《剑魔》 第1章 千年不息 第一章 千年不息 飞库网 千年前,祖龙大地,剑灵山,剑祖老人于此创建了剑阁,从此,剑阁便成为超越世俗门派的第一大力量,有关剑阁的传闻,千年不息。 一百五十年前,大地某处山峰上,站立着五人,中间那人一身黑袍,眉心有个火焰形标志,黑袍人手持一把奇怪的圆形兵刃,瞧情势,正与其余四人敌对,那四人则人手一剑。 四人中为首者叹道:“小师弟,你还不束手么。” 黑袍人笑道:“束手的话就可活命么?” 为首者摇头:“你身犯我剑阁大律,如何处置还要看师傅的决定,不过师傅待你一向不错,我四人再从旁求情,说不定可以从轻责罚。” 黑袍人哈哈大笑:“待我‘不错’?是不错,所以明知道我和师姐两情相悦还要把师姐嫁给你。” 为首者一时无语,半天道:“师弟,我从未真正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若你肯受缚回山——” 黑袍人冷笑打断道:“休要多言,想让我就缚,就看四位师兄的本事了。” 话落,他手中的圆形兵刃突然升空,像一盘黑色的月,一股黑煞之气充斥四围,四人大惊,为首者惊道:“施展下山前师傅传授的四杀大阵!” 四人的剑也随即升空,五兵在各自主人的操纵下于天空厮杀,整座山也在五把兵刃的对峙之下一分为五…… 这一切已经超越了武学常识,不过,这座山百里之内本无人烟,也不怕惊破世间。 只有一条小青蛇在中间山峰的角落里向天空恐惧地窥望,五把兵刃激荡的兵气让它恍觉末日到来。 不知斗了多长时间,黑袍人大笑道:“四位师兄联手之力也不过如此,剑阁武学,若走常规,终究不及我这便捷奇径。” 四人中另一人道:“若练就你这种邪术要以无数人鲜血为代价,那我等宁愿不曾学剑。” 黑袍人再次大笑:“二师兄,须知世上本就有许多人该死……嘿,今日你们战不过我,我也不想破坏了昔日建立的同门之谊,咱们就此罢手吧。” 为首者道:“师门之命,不战至最后一刻不敢言退。” 黑袍人叹息:“大师兄,你还是这般不知变通。” 这时一个背剑的嫁衣女子缓缓跃上中间山峰,黑袍人喜道:“师姐,快来劝劝四位师兄,他们一定要跟我动手。” 女子静声说:“小师弟勿忧,我来助你。” 黑袍人喜道:“如此甚好,咱们昔日在山上,原本就发过誓,剑阁弟子不得自相残杀——” 话声戛然而止,黑袍人赫然发现,师姐的长剑从自己胸前没柄而入,伴随着的,是师姐的泪眼。 师弟,我不想的…… 黑袍人死在师姐的怀里。 这个改变了场面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头发渐成雪白。 而那柄圆形武器,从天空轰然落下,掉落在中间的山峰上。 没过多久,圆形武器掉落所在的地方成为一片湖泊。 而当初观战的那条青蛇,也存活了下来…… 当然,故事远远未完。 新的传奇,还将继续。 …… 一百五十年后。 萧家堡,江湖第一大堡。 大小姐萧寒月早起后正与十三岁的弟弟玩闹,乃弟少堡主萧云,长得已颇有男子气概了。 “姐姐!我快够到了,你等着啊!” 兴奋的萧云一只手攀附在一棵花树上,另一只手则伸出去采花,他是那种有热情时会全身心去追求的孩子,相反,父亲要求的学武,则打死了不肯去努力,他不喜欢没有目的的打杀,至于父亲近来所谓的争霸江湖的雄心,更不是自己能理解的。 按萧云的解读,是:“如果有某个人踩在我的头上,我一定不会舒服的,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所有人都听你的话呢?” “云弟,下来吧,姐姐不戴那朵花了!” 在树下焦急观望的萧寒月担忧叫着,她先前只是说,树上那朵花真好看,萧云就爬上了树,在树上说:戴在姐姐头上更好看,等我摘下来! 萧云不知道,对于姐姐,跟那朵可戴在头上的花比起来,他的安危才是唯一重要的。 姐弟俩长大过程中没有同龄人的介入,父母的关照也不够细致,潜意识里已将所有情感都投入到了对方身上。 忽然,萧云脚下的树枝因承受不了局部重量断裂,萧云仰身向下坠落,使得树下的萧寒月一阵惊呼,却来不及去救援。 不过,似乎是虚惊一场,仿佛本能一般,萧云的脚在邻近的树杈上一勾,已猴子一样倒挂在了树上,他接着一使劲,已经重新站立上去,然后,跳下树,背着手走到虚惊一场正待苛责的萧寒月身前,将手递出,在乃姐发畔一动,退开半步,笑眯眯道:“真好看。” 萧寒月话停住,才察觉发畔多出的是那朵花,不由心中一热,又是一闷,心里奇怪地想:云弟要不是弟弟该多好啊…… “我在想什么呢……” 萧寒月暗啐一口,将所有杂心抛除,上前不放心地去察看弟弟身体。 有些感情,是只能隐藏在心底的。 只不过若父亲萧傲天在场,责备的大概是萧云枉有武学天分却不肯用功继承家学。 玩闹过后,萧寒月与萧云去向父母请安顺便吃饭,临近父母房间,却听到一些奇怪的音响,萧寒月心智已长,多少知道些什么,脸一红,拉着萧云赶紧离去。 再说萧氏夫妇,亲热过后温存有余,萧傲天想起一事,道:“夫人,咱们给月儿定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萧夫人道:“那个南宫霸的儿子南宫翔么?我不同意。” 萧傲天道:“南宫世家为武林第一大世家,与我萧家堡结为姻亲正好一南一北,到时候,江湖上谁还能与我匹敌。” 萧夫人摇头道:“昔日南宫霸与你争我,此人卑鄙无耻,向我下药,要不是阴错阳差碰到你,就让那个**邪小人得逞了。” 萧傲天笑道:“所以我们多少还要感谢他么……哼,就算南宫霸再卑鄙无耻,也斗不过我萧狂侠,而且眼看下届武林盟要选盟主了,我的希望虽大,总归要寻一个盟友啊。” 萧夫人叹道:“你们男人总是这样,没有满足的时候。” 萧傲天道:“江湖就是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萧夫人道:“但是,如此会不会委屈了月儿?唉,想想她娘亲早去,咱们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夫君可不要存了见外之心不顾及她的未来幸福。” 萧傲天笑道:“夫人放心,南宫翔为世家四公子之首,想来人品武功也不会太差,而且南宫翔的妹妹南宫婉小云儿一两岁,过几年也要嫁人了。” 萧夫人道:“你是说?” 萧傲天道:“换亲!” 萧夫人沉默。 萧傲天道:“纵然将来南宫家为难月儿,也要顾及他的女儿吧?” 萧夫人叹道:“嫁出不比娶进,不论如何,也要先问问月儿的意见,如若她反对,妾身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萧傲天笑道:“好好,都依夫人,趁热打铁,不如现在就问。” 不久夫妇俩不久着好装,萧夫人门外吩咐贴身丫鬟道:“小翠,你去叫小姐过来。” 小翠在堡里找了半天,问了不少人,也都说没见过小姐。 迎面一人嘿嘿笑道:“小翠姑娘好。” 是个壮硕家丁,叫大牛。 小翠眉头一皱,这个人总给她不舒服的感觉,耐着性子道:“大牛,见没见过小姐?” 大牛道:“没有……小翠,忙什么呢,不如歇歇脚,咱们聊一聊。” 小翠冷哼一声,道:“没空。” 擦身而过。 大牛朝她身后狠吐了一口,道:“臭女人,早晚要你好看!” 小翠走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处地方,平时小姐和少爷玩累了,总会去那里歇息,而且不让恶奴接近,现在会不会正在那里? 到了大屋前,小翠隐约听到院内姐弟的玩闹声,识趣没贸然进去,只站定喊道:“大小姐,老爷夫人让你过去呢。” 萧寒月想起不久前之事,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慌乱,她向门外喊道:“小翠,你先去回复爹娘,我一会儿就到。” 小翠只想快些完成任务,松口气应声而走。 没想到离老爷夫人的房间不远,就听到一阵男女间那种声音,是老爷和夫人在……她内心一慌,慌忙下掉头就走,房内萧傲天是何等人,由脚步声就听出有可疑之人,因此她还没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威严的男声:“小翠,你跑什么?” 小翠惊惧转身,却不敢抬头,慌忙道:“老爷,小姐找到了,一会儿就到。” 这时萧夫人也立于门口,道:“小翠,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小翠点头欲走,萧傲天忽道:“慢着!” 他四目寻索,忽然看到了窗户上两个纸洞,怒道:“贱婢,你好大胆,竟敢偷窥主子主母!” 小翠哪里分辩得清什么,慌乱着跪下否认。 萧夫人扯住要发怒的丈夫,道:“好了,小翠,这三天你到杂役处洗衣服,去吧,不要在这里惹老爷发火。” 萧傲天对犯错的下人责罚很重,萧夫人只好率先开口。 小翠走后,夫妇俩回房,萧夫人嗔道:“都怪你,大白天的,让小翠看到了……这些天你也不知怎么了,老早的就不安分了。” 萧傲天嘿嘿笑道:“月儿云儿玩心重,不知要寻多久才能寻到,谁知这个小翠如此大胆。” 第2章 结亲 第二章 结亲 飞库网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欧大先生已在前厅恭候了。” 萧夫人叹道:“自那个欧大先生一来,你就天天喝酒,这次少喝点吧。” 萧傲天笑道:“怎可少喝?欧大先生是现任武林盟盟主楚剑子前辈的第一客卿,对于我参选武林盟盟主作用非同小可,怎能不尽力的招待……夫人你且对月儿讲换亲的事,为夫去也。” 萧寒月舍了萧云,来到父母所住主堂。 萧夫人想到要讲的事,多了一层温和,微笑道:“月儿,来。” 娘俩把手亲热坐下,萧夫人忖度了一番言辞,迂回道:“月儿也十四岁了,是个大人了,可有中意的对象吗?” 萧寒月不妨娘亲如此**发问,脸一红,莫名其妙想到云弟的脸,一慌,垂头道:“没有。” 萧夫人叹一声,道:“今日娘亲并非与你闲话,实为正事,你爹爹要为你结亲,夫家是南宫世家长子南宫翔,不管你爹如何打算,娘都不会委屈了你,只要你不愿意,娘亲就坚决不会允他。” 结亲?萧寒月乍然面色惨白,久未答话。 萧夫人看不出女儿心思,安慰道:“吾儿莫要担心,即便你没有中意的人,萧家堡也不会轻易答应与南宫家结亲的,如何选择,全依你的意。” 良久,萧寒月忽然抬头,坚定地道:“娘,孩儿答应。” 萧寒月不得不答应,因为她发现自己心中多出一个不该存进去的影子。 小翠看着面前的一堆仆厮衣服,愁眉苦脸,她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一个主母的贴身婢子,会被一个错误责罚到这里,她平日也没干过重活,这么些脏衣服,不知何时才能洗完。 刚洗完几件,大牛偷偷冒了出来。 “小翠姑娘,我帮你洗。” 小翠不愿理他,冷冷地道:“免了。” 大牛不管她态度,道:“客气什么。” 说罢提起空桶去打了水,自顾抓起一件衣服放入盆内搓洗,背对小翠,自始至终也没多言什么。 沉默中,不觉衣服让大牛洗去了一大半,小翠看着这家丁背影,心道:“我原先是不是误会这人了,可能人家平日搭讪只是为了和上面打好关系,没有别的意图,倒是自己,一次没给过好脸色。” 她不觉脱口而出:“大牛哥,谢谢你。” 大牛憨厚地笑笑:“这有什么,咱们做下人的,就该互相体恤。” 倒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干完活天已黑了,小翠躺在**,很快就昏昏欲睡,忽觉床边多了一人,惊醒道:“谁!” 来人讷讷道:“是我,大牛。” 房内昏暗,大牛的身形矗立成一道巨大的黑影,小翠心中恐惧,白日的好感早不见了,急斥道:“你出去!” 大牛不曾稍动,嘿笑道:“小翠姑娘,你知道我对你仰慕已久的,这夜里寂寞,不如——” 他刚向床边行进一步,一个枕头就丢了过来,小翠惧叫道:“滚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大牛忽然发了狂,一把扑到**,按住了小翠的嘴,骂道:“臭婊,子,给你温柔的你不赏脸,休怪老子干脆了,嘿,白忍这么多天!” 小翠牙一咬,大牛惨叫一声,手掌流血,他野性上来,一巴掌把小翠拍蒙在床,哧的一声撕开了小翠的衣服,骂骂咧咧:“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再高傲,也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想罚就罚!” 是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小翠呆呆地听着这句话,忘了反抗。 事了,大牛冷哼道:“婊,子,明晚再来找你,有能耐就让你的主子给你报仇吧!” 小翠衣衫不整,在**缩成一团,突然呜呜哭了起来…… 而这些,只是萧家堡变故的前奏。 这一日,萧傲天辰时出门,早早就回来了,萧夫人见丈夫龙行虎步,面带笑容,奇道:“你不是出去招待欧大先生了么,怎么如此早就回来了?” 这刻一老者从萧傲天背后转出,笑道:“萧夫人有簪了,先前至萧门而未入,一直宿在外面,说来也是欧某失礼了。” 萧夫人一看,这欧大先生清矍淡然,颇有长者风范,忙施礼道:“妾身花眉儿,见过欧大先生……妾身夫君有志于武林盟下届盟主,欧大先生身居要害,避嫌是应有之意,倒是妾身虽为女流,往昔也是江湖草莽客,未出府拜见,是后辈者的怠慢。” 欧大先生哈哈大笑:“素闻‘云月仙子’通晓江湖大义,果然不错。” “欧大先生过奖,‘云月仙子’乃往日江湖朋友义赠的称呼,眉儿现今只是萧夫人,客号不敢再提。” 萧氏夫妇请欧大先生入了主堂,奉茶寒暄不提。 萧傲天向夫人解释道:“明日南宫霸不是要来了么,我跟他是情敌,怕说不合,欧大先生德高望重,所以我特意请来主持场面。” 萧夫人脸一红,嗔道:“夫君,说什么呢,什么…情敌,不怕欧大先生笑话。” 欧大先生笑道:“不必拘束,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欧某喜欢的就是萧老弟的豪爽。” 萧傲天道:“夫人,准备酒席,等下南宫家来了好招待。” 不久,萧家堡门外来了南宫一家的车队,为首马车上下来两人,正是南宫霸与南宫翔父子,南宫霸微胖,留着胡子,一下马车,不看别的,一眼就瞅到了萧傲天身侧的萧夫人花眉儿,死死盯着,那眼里,是多年未达成的欲,望。 花眉儿对那**的目光极为**,不舒服的往丈夫身后挪了挪。 萧傲天冷哼一声,南宫霸始才转向萧家堡主人,两人昔日就是情敌,可谓大半个仇人,当年他便不如萧傲天,现在一看,对方仍如当年的丰神俊伟,不像自己中年发福,更生郁意。 两人敌对相望,气氛凝滞起来。 欧大先生咳嗽一声,笑道:“两位老弟,多年不见,正该入堡叙旧,为何站在这里吹冷风呢。” 两人这才松弛下来,连道失态。 萧傲天看了眼南宫翔,果然不愧为世家四公子之一,长得玉树临风,气质也不似乃父阴鸷,还主动来给自己夫妇见了礼。 一众人进了堡,萧傲天道:“南宫兄,怎不见令嫒?” 南宫霸笑道:“那丫头死活不肯来,说是该是未婚夫先去见她。” 也说得过去,萧傲天就没再问。 宴席上,奉父母吩咐,萧寒月也不得不陪席,萧傲天还特意把她的位置安排在南宫翔一侧,只是萧寒月另一侧就坐着乃弟萧云,二人双手一直握着,很少分开,席间南宫翔不停地向她找话题逗乐,奈何萧寒月面和心冷,根本无意应酬,让南宫翔颇感无趣。 及到宴完年轻人出来在堡内畅游,萧寒月都只顾与弟弟说笑,南宫翔反倒成了陪衬,直把他恨得咬牙切齿,望着二人,颇有怨毒之意。萧云似乎觉察到某种危机,主动握紧了姐姐的手。 到了晚间,南宫家一众被安置在客房,南宫翔在**翻来覆去,思及白日萧寒月的冷遇,越想越上火,一坐而起下了床,在萧家堡无目的的游荡起来。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哭泣,南宫翔小心的逼近,月光下,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打扮像是萧府丫鬟,只不过此刻衣衫凌乱。 “姑娘,为什么在这里独自伤心?” 这女孩子正是小翠,大牛施暴刚刚离去,小翠诉苦无门,也只能自怜身世,独个饮泣。 小翠慌得擦泪转身,认出面前的是白日偷见到的南宫少主南宫翔,忙道:“见过南宫少爷,奴婢小翠,失礼了。” 南宫翔奇道:“你认识我?对了,谁欺负你了?” 小翠被问起,又嘤嘤抽泣起来。 南宫翔见这丫鬟虽然是仆厮衣着,但肤白脸净,不像寻常地位的女婢,心念一转,道:“不知姑娘在这萧家堡中,是何身份?” 听完小翠的话,南宫翔嘴角一抹阴笑,颠覆萧家堡,又多了一分胜算…… 第二天,萧傲天夫妇俩与欧大先生再次宴饮南宫父子,虽然萧傲天与南宫霸私下还有芥蒂,表面上却已是称兄道弟。 酒至半酣,南宫霸忽然提出要与萧傲天切磋武艺,萧傲天武功一向胜过他,又趁着酒兴,哪会不应,萧夫人觉得不妥,正想劝阻,欧大先生笑道:“两位老弟就要是亲家了,席间动手难免伤了和气。” 萧夫人心一松,哪知欧大先生接着又道:“不过身为习武之人,见猎心喜也属正常,双方但凡不用武器,点到为止即可。” 萧夫人又是担心,但也不好再开口。 于是一众人来到庭前院落中,肃清杂仆,只剩下南宫父子、萧氏夫妇,以及一直在萧傲天身后一字排开的萧家堡金牌四铁卫。 萧傲天与南宫霸对站,正要动手,欧大先生忽然走向萧傲天,道:“萧老弟,那位在墙外窃听的是何人?” 萧傲天一愣,莫非是月儿和云儿,为什么自己没有觉察?他刚刚把耳力引注过去辨析,背后就觉到一股凌厉无匹的掌劲,以及同时夫人花眉儿的惊叫,他避之不及,向前扑出,吐了口血,已受重伤。 萧傲天转身,怒道:“欧大先生,这是何意?” 欧大先生笑道:“老弟难道还看不出来?”说完和南宫霸一前一后夹攻过去,萧傲天武功虽高过二人,重伤下发挥不到五成,被两大高手攻了个措手不及,不几招已呈败象。 变故突起,花眉儿大急,道:“天哥勿慌,我来助你!”就要上前,她昔日称云月仙子,武功自然不低,如若加入战局,胜负也未可知,哪知南宫翔横出挡在身前,笑道:“伯母何必着急,若要切磋,还有小侄呢。” 第3章 背叛 第三章 背叛 飞库网 丈夫眼看落败,耽搁不得,花眉儿这才想起身后还有金牌四铁卫,急道:“四卫,还不上来帮忙!” “是!”四卫刀剑出鞘,寒光闪过,却不是攻向南宫翔,而是架在了花眉儿肩头,花眉儿动弹不得,气道:“你们四个疯了?” 四卫不答。 萧傲天看到了这边情状,一个猛攻逼开二人,退后站定,向四铁卫怒道:“四铁卫,你们莫非要造反!” 四铁卫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萧傲天不去追问,转回头冷笑道:“胜负还很难说,萧家堡八大铁卫,这四个只是武功最低的,如果我其余那四卫赶来——” 他忽然色变,南宫霸嘿笑道:“如何,可是忽然想到这两日你派出最亲近信赖两个兄弟去处理生意场子了?” 萧傲天不甘道:“还有两个——” 南宫霸道:“啧啧,还有两位正与我带来的人一同在宅院外维护治安呢,忠心啊,这么大的声音他们也不进来看看。” 萧傲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突然目露狂暴,哈哈大笑,道:“我萧傲天刀口半生,杀场无数,哪一次不是腥风血雨,死地重生,哼,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萧某一人也不惧!” 说着他面瞠紫红,不知在运什么武功,那四卫看到他的架势,面露恐惧,不约而同架着萧夫人向后退去。 萧傲天眼看要运出功来,突然一个抖身坐倒在地,吐出一大蓬血来,他怨毒地看着面前两人,道:“你二人早有预谋?” 欧大先生叹道:“知道老弟你家传内功有一招叫‘凤凰涅盘’,受伤之后反而更加厉害,所以我们早就给你下了毒。” 萧傲天脸一变,道:“绝无可能!” 南宫霸笑道:“这种毒叫醉花荫,在你这些日子与欧大先生喝的酒里就有了,每日一点,根本探不出来……其实它本身并不是毒,但会促使人的欲,望异常,从而损及根本。” 萧傲天这才明白为何这段日子他的欲,望大增,在白日都控制不住,但每次运功,却又没有不适,还以为是自然生理。 他摆摆手,道:“不必说了。” 转向四卫,萧傲天道:“萧某自觉对你四人向来不薄,因何背叛于我!” 四卫诺诺不答。 欧大先生叹道:“唉,你萧傲天是英雄盖世,但你太自负了,你以为常日与属下们喝喝酒吃吃肉,给些赏赐,就是不薄了么?” “对,江湖汉子本该豪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刀口舔血,但那是在你们还在江湖拼杀的时候,基业创下之后呢,他们还会想过那种飘摇不定的岁月吗,不,他们也想锦衣玉食、美人在侧,也想出入有车、众属环绕,但现在他们得到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所谓的旧日情分为你看家护院吗?” 萧傲天闭目良久无语,睁开后对四人道:“这些想法你们因何一次也未透露?你们但凡有一人说要自立门户,萧某也不会阻挡的。” 四铁卫更加不敢逼视。 欧大先生笑道:“对你来说,无欲无求才是兄弟,他们若向你提了,你可能真的会放他们出去,但也会觉得,哦,这个人野心太大,不够安分,于是对他们疏远,到时他们就会被江湖人认为是忠心不足被逐出的,以何安身立命?” 萧傲天沉默半晌,苦笑一声:“动手吧。” 欧大先生低声对南宫霸说了几句,南宫霸不敢违拗,点头答应。 欧大先生走过去抓起萧傲天到了院子的一处角落,远离诸人,道:“萧老弟,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但临走之前,就没什么疑问吗?” 萧傲天想了想,道:“萧某不明白,南宫霸对我可说还是旧仇,欧大先生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欧大先生叹道:“欧某清心寡欲,也无家事牵绊,又图什么?” 萧傲天沉默一阵,忽道:“原来是为了竞选下届盟主之事,萧某想象不到,欧大先生自诩中立,却暗地里与谷断绝勾结。” 谷断绝也即武林盟现任副盟主,下届盟主的第二热门人选。 欧大先生道:“欧某这一生,只听从一人安排。” 萧傲天目光灼灼,道:“可是楚剑子盟主?” 欧大先生默认。 萧傲天冷笑:“萧某素来敬重楚前辈,即便他不欲萧某位任盟主,也犯不着谋害萧某吧?” 欧大先生叹道:“这也是楚大哥的无奈之举啊,楚大哥希冀的继任者是谷副盟主,但谷断绝武功声望并不及你,年纪又轻,就算坐上了岂能长久……不瞒老弟,谷断绝是楚大哥的私生子,楚大哥此生就这么一个儿子。” 萧傲天一怔,突然哈哈大笑,欧大先生的手掌已然印到他心窝。 一代狂侠萧傲天就此宾天。 “死了?” 南宫霸心有不甘,过来一探心脉,果然全无动静了。 萧夫人悲呼一声,抢过一铁卫的一把剑冲过来,四铁卫心有愧疚,竟没反应过来。 抱着丈夫身躯,萧夫人惨笑道:“南宫霸,我知道你谋害我天哥其意因我,不过,生前你得不到我,死后你同样得不到!” 萧夫人长剑一横,刺入自己小腹。 “不!”南宫霸飞上前想去阻止,欧大先生伸手挡住了他,叹道:“让她去吧。” 南宫霸只得眼睁睁看着十几年的欲愿再次破灭…… 萧寒月正和弟弟在院里玩,她想到要和弟弟的分别,格外听任他。 小翠忽然进来,手里执着托盘,道:“小姐,少爷,夫人说这银耳莲子羹是她亲手做的,让你们趁热快些吃。” 萧云欢呼一声抢过来,萧寒月好笑道:“还是这般没把持,到日后成家——” 她没说下去,萧云亲自舀出一汤匙,讨好道:“姐姐,你吃。” 姐弟俩吃完,忽然看到小翠无忌的笑,还没问什么,双双倒下…… 萧寒月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弟弟正被捆在一间杂役住房,屋中一人看着他们冷笑,正是小翠。 她又气又惊:“小翠,你干什么!” 小翠嬉笑道:“奴婢来伺候大小姐啊。” 萧寒月怒道:“为我们解绑!” 小翠突然变脸,一掌抽出,冷笑道:“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告诉你,萧家堡要完蛋了!” 萧寒月想不到这往日恭顺的奴婢竟敢出重手,听到这话,也无意追究行为,急道:“你说什么?!” 小翠冷哼:“欧大先生已经和南宫家主设局对付你父母,想必现在已经得手了。” 萧寒月不敢相信:“你胡说!”她怎么也不相信,武功高强的父亲会落入人手。 小翠没心情为她解释,冷笑道:“大概他们不久就会来了,等着哭吧,大牛,进来!” 大牛进来,一看架势,惊道:“小翠,你真的把大小姐绑来了。” 小翠没好气道:“自己看不到吗,你不是癞蛤蟆爱吃天鹅肉吗,人就在这里,快些动手,不然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大牛没想到梦都没梦过的美事降临,也没顾及小翠的语气,搓手傻笑着走向萧寒月。 萧寒月惊惧:“小翠,你们想做什么!” 小翠大笑:“做什么?不过是想让你体会一下我所受过的痛苦而已!” 这时萧云醒来,看到大牛走向姐姐,急道:“混蛋,不要伤害我姐姐!” 可惜他再使劲,也挣不断绳索,小翠理也不理他,只是在后面怨毒地看着大牛,她会落到今日的地步,罪魁一是萧家堡主人,另一个就是这个令人嫌恶的家丁大牛,只要大牛动了萧寒月,不久南宫少爷肯定会杀死他,一报两仇。 萧寒月向后使劲退去,怒道:“小翠,萧家堡一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勾结外人!” 小翠大笑:“不薄?说穿了我也不过是你们的一条狗,打罚全凭主子意愿,以为全天下人都该当你们的奴隶么,可笑,可笑!” 大牛已逼近一尺有余,萧寒月闭眼,正要认命,一阵冷风吹来,房中突然多出一人,身着道袍,手执拂尘,面相清瘦,一双眼中时有犀利之光。 小翠与大牛见这人瞬息而至,吓得正欲大叫,中年道士拂尘一扫,二人就晕了过去,道士不屑看二人,拂尘一扫,为萧氏姐弟解了绳索。 “你们就是萧傲天的子女?” 二人点头,道士道:“我叫天一,与你们父母有点宿怨,不过现在看来……” 萧寒月急道:“天一前辈,我爹娘现在怎么了?” 天一冷声道:“死了,别问了。” 萧寒月本有预感,仍不住喃喃道:“爹爹和娘亲死了,不,我不信……” 萧云道:“你这个道士胡说,我爹娘武功盖世,怎么会死?” 天一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萧云突然从他目光里读懂了什么,眼前一黑,晕倒在姐姐怀里。 萧寒月抱着弟弟哭道:“云弟,你怎么了?” 天一不疾不徐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萧家堡已经不姓萧了,抱着你弟弟,跟我走——”话未落,他耳根一动,道:“来不及了!”一手抄起一个,从窗户飞出。 半空时萧寒月泪流下来,萧家堡,别了…… 三人离开没多久,一众人走了进来,为首者是欧大先生和南宫父子,南宫霸见地上只倒了两个下人,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安排好了’?” 南宫翔慌了,上前踢醒二人,斥道:“贱婢,这是怎么回事?” 第4章 擒获 第四章 擒获 飞库网 小翠见这一大群人,吓得忙跪在地上,惶然道:“被一个人救走了。” “什么?!”不止南宫翔,南宫霸也吼了起来。 这一吼吓得大牛趴伏在地,连连叫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面对柔弱的小翠,他是豺狼,在这些江湖人面前又成了绵羊。 南宫翔一脚踹翻他,正想再动手打小翠,欧大先生忽道:“且慢,我来问问。” 他对小翠道:“救人的是什么人?” 小翠煞白着脸道:“没…没看清,好像是个道士。” “道士?”几人对望一眼,欧大先生又道:“这道士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话声音?” 小翠道:“他来得很突然,我们刚转身,他手那么一晃,我们就晕了。” 南宫翔冷冷道:“我说的下手时间是在宴前,这么长时间了,连两个人怎么都没藏好?” 南宫父子与欧大先生的主意是先擒获萧傲天的儿子女儿,如若正面制伏不了他,就把人质祭出来,毕竟萧傲天武功名头太盛。 南宫翔道:“你们一直在干什么,说!” 小翠惶急跪倒,道:“公子,不怪我,是这个叫大牛的硬要沾那萧寒月的便宜,我阻止不了他,所以耽搁了时间。” 大牛急道:“你……你胡说!” 南宫翔狞笑一声,从一个属下手里抽出刀,逼向大牛,大牛抖抖索索,胆都快吓破了,刀光闪过,他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裤裆在地上打起滚来,地上是一截血淋淋的物什,大牛爬向小翠,呻吟道:“救…救…”这是疼昏头了,不辨是谁都去求助。 小翠厌恶地送上一脚踢晕了他,刚有那么一丝畅快,就见南宫翔阴笑着走来,她吓得往后退,颤声道:“公子,你…你说过……” “事成之后收你当妾是吧?哈哈,别说事情未成,即便成了,依你这种姿色和身份,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小翠一把跪倒,抱住他大腿哭了起来:“公子,你…你不要杀我,我不敢奢望什么身份,只要能做一个丫鬟,铺床叠被,什么都行……” 南宫翔厌恶地晃了一下腿,竟没晃开,冷笑道:“南宫府不缺下人,倒缺牛马,你愿当么,哈哈——” 小翠忙道:“我愿做牛马!” 欧大先生皱眉道:“南宫少爷,不要浪费时间了。” 南宫霸忙附和:“翔儿,你磨蹭什么呢,惹得欧大先生不高兴。” 南宫翔手掌抬起,对付这么一个小丫鬟,用不着兵器。 小翠突然道:“我有一个秘密……我知道萧家姐弟的一个秘密。” “噢?”为首三人对望一眼,南宫霸一挥手,在场下属退出,欧大先生和善地道:“什么秘密,你说吧。” 小翠嗫嚅道:“那…那你们能不能不杀我?” 欧大先生道:“只要你的秘密确实有用。” 小翠道:“萧寒月和她弟弟萧云有私情,我亲眼看见的……” 一通话说下来,欧大先生南宫霸对望一眼,南宫霸咳了一声,道:“翔儿,动手!” 小翠惊恐地道:“我…我说的秘密没用吗?” 欧大先生道:“自然是有的。” “那为什么——” 南宫翔俯下身捏起她下巴,叹道:“小丫头,你真以为我们是因为事情失败才杀你的吗?懂不懂什么叫灭口?你既知道了我们所做的事,总归是要死的。” 小翠下巴在他手里,泪溢满面,摇头喃喃道:“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为什么……” 南宫翔正想捏碎这个小丫鬟的喉管,欧大先生忽道:“慢着,这丫头还有用。” 南宫父子齐道:“什么用?” 欧大先生道:“萧家堡被咱们攻破,就算做再多的掩饰,萧氏夫妇的消失也不好向武林解释,只有丢出件惊天违地的噱头,才能盖过这起风波的本原。” “什么噱头?” 欧大先生笑道:“亲姐弟逆伦偷情,被父母发现,为了不至于分开和受到惩罚,就生出了弑父杀母的念头。” “另外,那两个被调开的金牌铁卫是不可能被咱们收买的,他们太忠心了,所以嘛……其实他们之所以对萧家堡忠心耿耿,是因为偷恋着萧夫人,不然这二人为什么至今未娶妻?” 南宫翔眼一亮,道:“所以事情的真相便是两大护卫与小姐少爷合谋害死了萧傲天,萧夫人不堪受辱追随丈夫而去。” 欧大先生道:“贤侄还是我说完你再补充……四人害死了萧氏夫妇后,本想掩盖真相蒙混过关,不想正巧被这个叫小翠的贴身丫头偷窥到,小翠义愤之下告诉了其余六位金牌铁卫,六人不敢做主,又告知了上门做客的你我…武林盟和南宫世家要维护武林正义,自然要插手一管了,不幸的是,四个元凶提前得知消息逃遁,天理何在啊!” 南宫霸有点不放心,皱眉道:“就这么直接对武林宣布吗?依江湖人的性子,肯定会怀疑其中有蹊跷的。” 欧大先生笑道:“何用宣布?只要有人问起,就说萧傲天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死,萧夫人随夫而去,更多详情无可奉告,但凡一说‘无可奉告’,江湖人就会觉得有很多可以奉告,再适时‘不小心’从萧家堡内流传出来咱们编好的这一套说辞,你说他们会相信哪个?” “妙!欧大先生果然智慧超卓!” 南宫父子合掌赞叹,三人一同大笑起来。 小翠也笑了,哭着笑的,她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但她的哭也是真的,她忽然发觉,今天的一切以一切都不好玩,好怀念以前的时光,那时,她也是一个小丫鬟…… 几人走后不久,那间大屋便起了火,烈焰熊熊中,似乎还能听到一个人的惨叫。 半路,南宫霸忽小声道:“欧大先生,那救人的道士怎么办?” 欧大先生道:“这道士武功不低,应该不是无名之徒,如若他是个有门派的,为了避免其门派与咱们冲突,倒是不虑会多嘴,怕就怕此人是个野道……” 天一挟着萧寒月与萧云在夜中奔走,忽然,他站住了,放开了二人,因为,前面站着一个月白僧衣的人,那人转过身来,是个老尼。 老尼道:“天一施主,贫尼等你很久了。” 天一冷哼道:“定闲师太,我敬你是峨眉掌门,一直避而不战,因何苦苦相逼?” 定闲师太道:“施主应该知道原因……那小女娃你也要下手吗?” 天一忽然悲愤地道:“下手,哈哈,天一现在已经形同阉人,还是拜你们所赐!” 定闲道:“即被你擒,总有不轨的意图……我徒儿的一条命已经毁在了你的手上,施主还要再祸害人吗?” 天一平静地道:“她是怎么死的,师太应该比我清楚,动手吧。” 两人一同动作,乒乓之声连响,萧寒月紧紧抱着昏迷的弟弟,看不清两人招式,突然,两人一个错身,各自站立,天一一晃,吐出口鲜血,定闲转身,道:“天一,你的武功退步了。” “未必!”天一拂尘突然飞出,半空爆开,化作牛毛飞针,定闲避过,只听一声惊呼,再看时,只有萧寒月站在原地,急道:“师太,他…他把我弟弟劫走了。” 定闲看了看远方,苦笑道:“追不上了,不过,他应该不会伤害你弟弟性命。” 呕的一声,定闲吐出口血。 萧寒月忙上前扶住她,道:“您受伤了!” 定闲推开她,摇了摇头,道:“不碍事,那**道比我伤重多了。”又自语道:“拼着用掉保命招数,也要把那男娃劫走,这是为何?” 萧寒月忽然跪下,道:“求师太收下寒月为徒!” 定闲淡淡道:“因何拜师?” 萧寒月道:“晚辈身负血海深仇——” 定闲摆手止住她,道:“什么仇你不必说了,贫尼是不会收你的。” 萧寒月急道:“徒儿愿为师傅做任何事。” 定闲看着她道:“你真的存有这种决心?” 萧寒月点头,定闲又道:“传我衣钵,可是要削去一头青丝,断绝七情六欲。” 萧寒月道:“我——” 定闲苦笑:“就知道你勘不破**。” 萧寒月想到自己与弟弟的感情终不为世间所容,一咬牙,道:“徒儿决定了,此生愿青灯古佛,长伴师傅左右。” 定闲看着她,叹气道:“若是许多年前你这么说,贫尼说不定收下你,但现在我已经不收亲传弟子了,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去一处地方。” 若干天后,一座竹林围成的小楼中。 一人正在研究棋局,头也不抬地道:“师太,尹某应过你两件事,这就是第二件么?” 定闲站定,笑道:“欠人情是债,被欠也是债,早还早清。” 那人也笑道:“两件事收两个徒弟,师太倒贪图简单……要不要来盘棋?” 定闲道:“贫尼只会念经。” 她转向萧寒月,道:“这位尹先生是剑阁阁主,寒月,自今日起你就是尹先生的弟子了,跟尹先生好好学,不用送我,贫尼走了。” 定闲飞身下了阁楼,萧寒月忙跪下,道:“徒儿恭送师太。” 那尹先生道:“你拜她为师了?” 萧寒月道:“搭救引介之情不亚于收徒。” 尹先生点头,笑道:“不错,你多大了?” 萧寒月道:“回……师傅,一十四岁。” 尹先生道:“走,去见你的师兄弟姐妹,尤其要见见与你关系特殊的二师姐,韩千雪。” 萧寒月奇道:“师傅,什么关系特殊?” 第5章 学好武艺 第五章 学好武艺 飞库网 尹先生笑道:“你们都是定闲送来的,不过她来时才五六岁,现在大你一岁。” 萧寒月一面走一面看着剑阁风光,心道:我一定要学好武艺,云弟,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萧云醒来时,所处是一个山洞,眼前立着那冷面的道士天一。 他急喊:“姐姐!姐姐!” 无人回应。 “道士,我姐姐呢?” 天一道:“被一位高人接走了,想来现在安全得很。” 萧云道:“这是哪里……道士,快送我回萧家堡,我要回家!” 天一道:“家?你爹娘早已死了,哪儿还有家。” 萧云忽然双目泛红,挣扎着往外爬,嘶吼道:“我要报仇!” 天一道:“你知道仇人是谁吗,他们有多厉害?” 萧云叫道:“我不管!” 天一冷笑:“匹夫之勇,贫道站在这里不动,你可用你那血肉之躯随意撞来,但凡我身体动一动,就任你下山。” 萧云猛地从地上窜起,狠狠地撞向天一,砰,他只觉得撞击的那只胳膊疼痛欲裂,天一拂尘一扫,萧云滚回了原处,他犹自不服,一次次落地,一次次爬起,就像一头发狂的小豹子。 最后一次,萧云无力在地上躺了半天,忽然靠着双臂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盯着天一,刹那间一个冲刺,飞蛾扑火般掠空撞去。 撞上的瞬间,天一伸出两手柔力止住了他的身体,叹道:“好吧,我让你下山,不过,今天你累了,想来也没力气走山路,洞里有食物饮水,吃饱喝足,明日下山去吧。” 天一说完出洞,萧云在地上呆坐好长时间,忽地爬向洞内。 洞外,天一望着眼前山景,悠悠叹口气,道:“天道无常,却又是一个轮回……” 这句话,似乎存储着无边的记忆。 第二日天一进洞,道:“可吃饱了,还要下山吗?” 萧云不答,挎上装满水食的包袱,起身就走。 天一也不计较,慢慢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出了洞。 洞外,俯瞰可见群山叠翠,浮云雾霭,但踏在脚下,唯一感觉就是崎岖。 天一随了不远就停下,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一步步跨出,直至没入山林。 萧云从没有行山的经验,一路来,衣服破了,身上处处伤痕,骨头也与山岩撞出了酸痛。这些都不算什么,山中无道路,日头也每每隐没云层中,走不多远他就迷了,包袱里的水食也摔散了,萧云把水囊捡起来,内中一滴不剩。 没有水该怎么撑下去?萧云游目四望,眼一亮,野果! 接下来他便开始注意身周灌木,野果不少,但大多水分稀少,好不容易碰到一棵长满果子的树,努力爬上去吃了个饱,下来刚躺一会儿,腹内就如火烧,他才明白果子有毒,翻滚着痛晕过去……醒时,日头已西斜,他腹内倒是不烧了,身体却虚弱得很,看到野果时,再不敢随意尝。 头晕眼花中,身边忽掠过一只兔子,萧云苦笑一声,也无可奈何,又不久,许多动物都争相从旁边冲过,往一个方向而去,萧云心奇:它们是去朝圣么?否则为何豺狼可以跟羊鹿相隔不远并行?压下对大型动物的恐惧,萧云挪步过去,一炷香后恍然大悟,原来动物们的目的地是一道丈余宽蜿蜒的山溪,正罗列两厢饮水,无一相恶,萧云兴奋冲过去,像动物们那样俯身咕咕喝水,撑了个肚饱之后,躺在不远一株大树下歇息,而那些动物饮完水后原路掠回,并无厮杀。 萧云被这空前的和平感染,昏昏欲睡。 嘶嘶…… 短时山中养就的警觉让他乍醒,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大骇,只见头顶的大树上正盘踞着一条碗口粗的巨蟒,腥红舌头吞吐,仿佛在思考怎样对树下这个到嘴边的食物下口,萧云一瞬间魂胆俱散,甚至忘了逃跑。 大蛇蓄势正欲攻击,一道白影电一样闪过,在大蛇的胸腹部位划过一道口子,血涌出来,那白影在树杈上站定,竟是一半人高的雪白猿猴,巨蛇大怒,调转矛头攻去,只是白猴聪明得很,并不正面为战,而是不断利用枝杈腾挪游移,专门攻击大蛇无法照顾到的胸腹部位,大蛇野性勃发,无奈身体拐绕在树上,施展不开手段,自己的血却每时在耗费,所以不久就半垂在树上没了生息。 白猴在大蛇七寸处一掏,掏出一枚硕大的蛇胆来,下树落定在萧云身前,萧云这才回过神,奇怪地看着白猴,白猴也奇怪看着他,萧云挠头傻笑,白猴也挠头傻笑,萧云脱口道:“谢谢你啊,白猴。” 那白猴竟然摇了摇头,萧云奇道:“你懂人言?” 白猴不回应,手平伸到萧云面前,萧云直觉腥臭扑鼻,下意识后退一步,白猴感觉不到礼物送出对象的喜悦,悻悻收回手,三两口自己吞了。 萧云没工夫跟它纠缠,挎起装着新灌水囊的包袱,道:“我要走了,日落前要赶下山呢。” 哪想白猴一听,一个闪电抢过他肩头包袱,飞到一棵树后探头探脑,萧云琢磨道:“你要我陪你玩?” 白猴渴盼地点点头,萧云毕竟才十三岁,玩心被挑起,向它追去,一人一猴在林间嬉戏,不知疲倦,不觉天已向晚,萧云想到自己的使命,停下,对白猴道:“不玩了,你自个玩吧,包袱给我,我要下山了。” 白猴不情愿地递过来,萧云指尖刚碰到边缘,白猴倏忽收了回去,萧云不防它这招,向前晃了个趔趄,白猴抓着包袱坐在地上,拍腿大笑,状极放肆,萧云有些恼怒,逼过去,道:“给我!” 白猴不屑撇撇嘴,头扭过一边,包袱递了过来,萧云稍放心,又伸手去拿,哪知再次中招向前扑倒,嘴巴啃了泥,猴子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在眼前打圈狂叫,萧云怒火腾起,使命追去,一人一猴在山林间追逐,伴随着怒吼和讽刺的尖叫。 萧云摔了很多遍,忽然泄气坐在地上,心道,我这是在做什么,竟被一只猴子整得晕头转向,又有什么本事去报仇? 白猴见萧云不动了,有些好奇,想凑过来,又怕萧云也在搞预谋,东西若被夺回就没得玩了。哪知萧云坐了半天突然站起,沿溪流下行,期间猴子在前面翻跟头、作怪样、扮死人,如何逗弄萧云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急得它抓耳挠腮。 萧云总算沿溪流到达了山脚,白猴一个飞纵落到他身前,正正经经地把包袱递上来,萧云站定,却不理它,白猴随后把包袱放到地上,远远躲到一块大石后偷看,萧云才捡起来继续赶路,白猴不舍地看着他,很久方隐入山林。 出山不远,就到达一村落,这村子也就一二十户人家,萧云东张西望,他生于富贵之家,见什么好奇什么,见到一位老婆婆在喂鸡,觉得亲切,就过去道:“老婆婆,今夜可以在您这里借宿一宿么?” 老婆婆放下手里活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萧云以为提得太直接,打开包袱道:“婆婆,我给你钱的,这里有。” 婆婆摇头,笑道:“不要看了,小公子,进来吧。” 门扉虚掩,萧云进了院,老婆婆冲屋里喊:“丫儿,丫儿,来客人了。” 不久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走出来,嘀咕道:“咱们家这么穷,谁会来。” 老婆婆道:“小公子别见怪……你这丫头,这位小公子大概是从山上来的,今晚要在咱们家借宿,快去把柴房清理一下。” 丫儿看是个同龄的男孩子,脸上一红,很快叫道:“呀,小哥哥,你碰上打劫的了?” 萧云这才发现自己形貌狼狈,赧颜道:“山里道不熟,跌了几跤。” 丫儿蹦跳着去了,老婆婆领着萧云入了房,坐定,倒了水充茶。萧云四下打量,见这屋子不是一般简陋,若他还是萧家堡少爷,怕是连进都不肯进的,遭遇巨变后,心志长大了许多,对万事开始学着接受。 老婆婆笑道:“家里简陋,小公子见笑了。” 萧云道:“婆婆说的什么话,家再陋也是家,哪像……” 他神情黯淡住了口,帮老婆婆打下手。 老婆婆道:“小相公是有什么伤心往事吧,唉,人这一辈子难免磕磕绊绊的,但总要过下去,像丫儿她爹娘死得早,这丫头从小苦水里泡大的,跟着我这个老太婆没享过一天福,家里又没有主事的,老身祖孙俩就靠着给村里的猎户们缝补浆洗衣物过活。” 萧云没想到,刚刚那个蹦蹦跳跳的丫儿,却比自己不幸得多。 老婆婆笑道:“所以啊,小公子,凡事想开些,莫要认死理,就像丫儿,现在苦点儿,等两年她年岁大了,就找户人家嫁了,也算个盼头。” 萧云被这么一说,心情也畅快了许多,附和道:“婆婆说的是,丫儿姑娘人长得好看,又能干,准能嫁个好人家。” 没多久丫儿又蹦跳着进来,道:“奶奶,小哥哥,饭菜做好了。” 看得出来有客人她相当高兴。 老婆婆笑道:“山里东西缺,舍不得点油灯,所以就早早吃饭了,小公子别不习惯。” 萧云道:“婆婆还是别叫我小公子了,我姓萧,就叫我小萧吧,我叫您奶奶。” 老婆婆笑道:“那老婆子就不客气了……唉,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孙子就好了。”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丫儿摆弄着一切,闻言嗔道:“奶奶,丫儿亏着您了?” 第6章 你们干什么 第六章 你们干什么 飞库网 老婆婆笑道:“算我错了,奶奶可不敢跟你吵嘴。” 三人围桌坐下,也没分主次什么的,萧云桌上一扫,除了最中间是一小碟的炒鸡蛋,其余卖相都不怎么好,大约是些野菜之类,不见几丝油星,此外就是三碗粗粮饭。 老婆婆见那鸡蛋,道:“呦,往常奶奶待客要用些鸡蛋,你推三阻四的不肯,今儿怎么舍得了?” 丫儿脸红,道:“奶奶您说什么呢,鸡蛋就是让人吃的嘛。” 老婆婆笑道:“对对,是奶奶吝啬了。” 萧云这才猜知这鸡蛋必定是她们用来卖钱过日子的,但既已做成菜,也无法撤下去,看着祖孙俩斗嘴,也只能尴尬笑笑。 老婆婆对萧云道:“小萧,那些野菜可能不合你的胃口,鸡蛋你就多吃点吧。” 丫儿白他道:“告诉你,这桌菜都是我做的,你可不能说哪个不好吃。” 萧云赔笑:“哪儿能呢,我胃口一向很好。” 说完他抓起一个窝头,啃一口,口感不甚佳,多嚼两下,倒有一种粗粮特有的甘甜,接着夹了一筷子黑黑的不知名的野菜,这次倒不好适应了,他强自控制着神色,咽了下去。 丫儿一直就注视着他这一遭呢,急切道:“好不好吃?” 萧云挤出一个笑脸:“很好。” 丫儿一高兴,往他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道:“那就多吃点,还有呢。” 萧云哪儿敢多说,快速把窝头和野菜消灭掉,还连说:“好吃,好吃。” 老婆婆一早瞧出萧云的尴尬,笑道:“丫儿,你自己不吃的么?” 丫儿这才想到自己只顾给人夹菜了,脸又是一红,回嘴道:“奶奶还不是一样。” 祖孙俩这才慢慢吃起饭来。 桌上菜半空,丫儿才发现,那叠炒鸡蛋萧云一动未动,咦了一声,夹起一块儿鸡蛋,送到他碗里,道:“小哥哥,吃鸡蛋啊。” 萧云道:“鸡蛋没有咸菜好吃。” 丫儿尝了口咸菜,道:“你骗我。” 萧云把鸡蛋夹回往丫儿碗里,笑道:“没骗你,男孩子都不喜欢吃鸡蛋的。” 丫儿当然不相信,又把鸡蛋夹了回去,这么几个来回,鸡蛋已分裂在两人碗里,老婆婆难得看到小辈的打闹,呵呵笑了起来。两人这才发觉行为不妥,一同道:“奶奶你怎么也不吃。” 这一出声,语调同步,更觉不自然,为掩饰尴尬,两人分别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老婆婆碗里,道:“奶奶你最该吃!” 老奶奶起身笑道:“好好,都该吃。” 她把碟子端起,往萧云碗里划出一部分,道:“小萧你的。” 又往丫儿碗里分出一些,道:“丫儿你的。” 接着把碟子送到自己那里,笑道:“剩下的,就是我老婆子的喽。” 分的自然是萧云最多,她自己最少。 萧云觉察到一种不曾有过的温馨,含泪垂头大口吃起饭来。 吃过饭,老婆婆看看天色,道:“小萧,你明天怕是还要赶路,早早歇吧……丫儿,你带小萧去房间。” 老婆婆独自收拾碗筷,萧云本想帮忙,却被阻止,只好随着丫儿往屋里走,这家里也就两间主房,老婆婆一间,丫儿一间,丫儿把萧云领进一间房,道:“小哥哥,你就在这里睡吧,这是我住的,那些衣服什么的都是别的猎户家的,要是晚上起夜,就把桌子上油灯点上。” 萧云惊道:“咱们……一间房?” 丫儿脸红如血,嗔道:“我当然住柴房了,笨!” 萧云失声道:“那怎么行,该是我这个男孩子住柴房才对。” 丫儿急道:“嘘,小声点,你想让奶奶听见吗,她要是知道你不肯住这里,自己会去住柴房的,再说天不冷,我又不是没住过柴房。” 萧云无奈,总归不好意思,道:“丫儿姑娘,谢谢你。” 丫儿扑哧笑道:“什么丫儿姑娘,酸死了。” 萧云挠头,道:“那叫什么好?” 丫儿道:“就叫丫儿啊,跟奶奶一样,你休息吧,耽搁了你奶奶该骂我了。” 她转身要出房,忽然顿住,侧首道:“你…晚上睡觉可别不能胡思乱想啊……”说完托起小脸飞似逃了。 萧云心中异样,不敢多想,解下包袱坐到床头,见这里虽是丫儿住房,倒没什么女孩子的东西,甚至一方铜镜都没有。那些猎户家的衣物倒是针脚细密,显示出这个女孩子的心灵手巧。 下山这一路,早就累了,萧云脱掉鞋子倒头就睡着了…… 梦中他回了萧家堡,把那些仇人一个个杀了,杀后看到自己双手沾血,胸口一闷,就要吐出来,这一吐就醒了,发现还是在半夜,忽听到房外有急乱的吵闹声,像是婆婆和丫儿还有些不知名的人,有一个笑声特别不怀好意,萧云惊觉出了事,套鞋出了房,微光中只见几个男的在和婆婆祖孙俩拉扯,他登时大怒,喝道:“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人一顿,丫儿趁机从一个男人手里挣脱,躲到他身后。 萧云近前,见中间的一个二十几岁,锦衣缎袍,像是一个富家恶少,围拥着的就是恶奴了。 那几人原当出来的是哪位土地爷,近了才发现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妆破损,纷纷不屑大笑,那恶少冷笑道:“小子,既然你出来管事了,苟爷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本少爷苟贵,我爹苟富乃临近镇里的财主……哼,一个月前少爷我游山玩水,见这小妮子长得还入法眼,就想娶回家让她当个少奶奶享清福,哪知爷来了几趟她们都不肯,还叫来村里人恐吓本少爷,哼,爷自然要来抢亲。” 身后,丫儿颤声道:“我……我不嫁给他……” 老婆婆也道:“苟少爷,你都娶了七房妻妾了,我家丫儿还小,家里又穷,高攀不起啊。” 一恶奴道:“穷怕什么,我家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另一个嘿嘿笑道:“小有小的好处,养两年自然就大了。” 恶奴们起哄不已。 萧云一直冷冷看着这些人,等到起哄完才声沉力稳地道:“婚姻嫁娶,讲究的是明媒实聘,你几个人一无媒二无礼三无证,却在这三更半夜强入民宅抢掳民女,目无王法,是何道理!” 萧云久处尊位,自有一种莫名的威势,几人一时被说怔了,但那苟礼也是个作威作福惯的,总归看萧云年岁不大,道:“爷就抢了,也就是王法,怎么着!” 萧云声音依旧不高不低:“今夜有我在此,休想得逞!” 几人忽视一眼,突然一同狂笑,毕竟他们是强横惯了的,奉行的不是王法,萧云再怎么有理有据,左右不过一个毛孩子,那苟贵一声令下,众恶奴先后冲了过来。 萧云先让祖孙俩后退,丫儿担忧道:“小哥哥,你……小心。” 第一个家奴冲来,萧云不慌不忙,闪身的同时拐出一条腿,那恶仆一个狗扑跌在地上,这下倒把四人镇住,萧云不喜好武功,但身为萧家堡少主人,武学底子还是有些的。 那苟贵本就疑虑萧云来历,但今夜岂可空手而归,忙咬牙道:“打到了这小子,少爷我赏银十两!” 众恶奴登时蜂拥而上,这下萧云就渐渐不支了,这些恶奴都是熟手,打架经验丰富,出招不走常规,抱腿的抱腿,揽腰的揽腰,不久就把萧云压趴在地,动弹不得。 老婆婆和丫儿大急,丫儿从院落里抱起一根棍子就想冲上去,但她人小力微,没几步就被横出的苟贵一把打掉了木棍,恶少**笑逼过去,丫儿恐惧的不断后退,老婆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上前一把抱住苟贵,叫道:“丫儿快去叫村里叔伯!” 丫儿还没来得及跑,苟贵不屑地使劲一推,老婆婆踉跄倒了地,丫儿惊呼一声跑去扶奶奶,全没顾身后抢过来的苟贵。 忽听地上的萧云野兽般嘶吼一声,不管别的拳脚,一口咬定一人小腿,把个恶奴疼得嗷嗷叫,手舞足蹈的要把萧云推开,众恶奴也一起帮忙,还没等弄开,就听那恶奴惊天动地的哭嚎,只见萧云抬起头来,月光下嘴里血肉模糊,加上赤红的眼神,犹如食人魔王,却是他把那恶奴小腿上的肉咬了下来。余下恶奴见他这等凶悍,妈呀一声退到一边。 萧云冷笑站起,一脚跨过地上抱腿惨叫的恶奴,一步步向那苟少爷逼去,那苟贵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娇惯公子哥,何曾见过这等狼性场面,见萧云夜叉魔鬼一般狞笑行来,竟是一步也动不了。 “你……你别过来……” 苟少爷股间一热,身溺了。 萧云杀神样在他一步处站定,磨牙不止,眉一皱,吐出带血物,自语道:“太酸了,一点都不好吃。”那语调,仿佛人肉本来就可以吃的。 苟少爷恍觉末日到来,一下瘫软在地。 忽听小翠一声惊叫,原来是一恶奴往萧云后脑持棍猛击一下,这要是常人,早晕厥了,谁知萧云只是身体晃了一晃,那棍子反而一断两截,恶奴也呆了,不相信地看着萧云转过身来,向他亮出牙齿。 一股地狱般寒气从脚底板直灌头顶,那恶奴再也忍受不住,丢下棍子啊的大叫逃走,也不管少爷同伴了,萧云声音飘渺如魂魄:“姓苟的,今夜就先放过尔等,若是日后再敢来这个村子,哼……” 众恶奴如奉纶音,架起少爷狼狈逃走。 村子里的猎户们拿着武器也来了,为首的汉子搀扶起老婆婆,道:“大娘,您没事吧?” 老婆婆缓过气来,道:“多亏了小萧,不然丫儿就让那贼抢走了。” 汉子粗略一眼,已看出了大概,让几个村民扶老婆婆回房,自己走向萧云,道:“这位小哥真乃英雄,一人就战退了那么多恶人,俺代村民们感谢你了。” 第7章 好酒好菜招待 第七章 好酒好菜招待 飞库网 萧云苦笑一声,坐倒地上,丫儿担忧冲上,惊道:“萧哥哥,你受伤了。” 不觉中,她把“小”喊成了“萧”。 萧云道:“不碍……大叔过讲了,我……哪有什么本事……” 不觉低落起来,对付这么几个乡野恶人,还如此费事,报仇的希望更显渺渺。 汉子以为他说话艰难,搀着他道:“小哥不要说话了,你嘴里在流血。” 萧云道:“不是我的血,是狗血!” 村民们明白过来意思,哈哈大笑。 汉子道:“小哥不若先到我家去敷药,明日一早,俺们一定要好酒好菜招待,小哥可千万别不答应。” 丫儿忙道:“是啊,萧哥哥,咱们去敷药。” 从汉子家不久回来,丫儿硬是伺候他歇息还没走,说怕他晚上伤会复发,萧云不能违拗,只好躺在**,看着丫儿趴在床头睡去,他自己却没有一丝睡意,心里翻天覆地。 报仇,自己能做到吗?今日来的是几个地痞,要是来个稍懂武功的呢? 一番反省直到鸡鸣头遍,萧云才下定决心,害怕惊动了丫儿,悄悄下床着衣,把包袱里的银子单独拿出来放到熟睡的丫儿旁边,想留字却没有纸笔,只好最后看了一眼,出门而去。 萧云离开没多久,老婆婆进来,看到屋里情状,叹了口气…… 天亮的时候,萧云已经走回到山脚,白影一闪,昨天那个顽皮的白猴冒了出来,像是一直在这里等着,萧云看到猴子,觉得亲切了许多,微微一笑,径直沿山路上行。 白猴觉察到他的善意,紧紧跟随。 到了山顶,天一早已站在那里,似乎一直就没移动过。 萧云跪下,道:“徒儿叩见师傅,徒儿……想学武功。” 天一稍点头,看着不远处树后躲闪的白猴,道:“让那个猴子也来吧,省得总来偷东西。” 剑灵山,剑阁。 萧寒月抱臂呆呆坐在一处山岩上,思绪遥遥。 身后一声叹息,萧寒月回身,强笑道:“二师姐。” 韩千雪坐到她身边,道:“七师妹,入阁一个多月来,你每天都在这里发呆半天,你弟弟要是知道了,会高兴吗?” 萧寒月苦恼道:“可我就是担心,云弟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韩千雪道:“七师妹,你可知道,我剑阁地位超卓于武林,每隔三年都要遴选一批弟子下山,斩妖除邪,匡扶正义?” 萧寒月道:“就像大师兄一样了?” 韩千雪道:“对,大师兄一年前就通过师傅的考核下了剑灵山,进入江湖,凭着在我剑阁学得的绝学,连立大功,声震武林,人称‘一剑知秋古城秋’。” “而且”,韩千雪突然生出向往之意来,道:“一旦艺成出山,就可获赠一把灵剑,那些灵剑每把里面,可都附着有先辈们的英魂啊,大师兄出山,师傅便把那把至尊剑送给了他。” 萧寒月也兴奋起来,道:“听说那些神剑通灵,是这样吗?” 韩千雪道:“师门记载,是这样的。” 萧寒月道:“二师姐,你入阁早,没问过大师兄这个问题吗?” 韩千雪表情转淡,道:“灵剑又不止至尊剑一把,要想知晓灵剑到底如何,等自己艺成得剑岂不更好?” 萧寒月神情黯淡,道:“纵得灵剑,找不到云弟报不了仇,又有何用?” 韩千雪笑道:“出了剑阁,不用你自己动手,那些江湖人就会帮忙寻找你弟弟,但出不了剑阁,纵然你得知了弟弟在哪儿,也无法下山去见他……如若你一直这么消沉,耽搁了武学,怕是到老也出不了剑阁。” 萧寒月感激地道:“二师姐,我明白了,谢谢你!” 韩千雪又是一笑。 说来奇怪,韩千雪由于某些原因,纵使在师傅尹先生面前,也难得一笑,唯独与这位刚入门的七师妹关系非常。 这时远处行来一位年轻人,身材颀长,行走间,透着七分阳刚三分洒脱,尤其是他肩上背的那柄古剑,剑体宽大,却又似主人身体的一部分。 这年轻人就是剑阁大弟子古城秋。 萧寒月与韩千雪先后站起,齐道:“大师兄。” 萧寒月凌空而下,绕着古城秋转了一圈,笑道:“大师兄,听说你这把剑有灵性,是真的吗?” 萧寒月与萧云在一起的时候,由于爹娘较忙,她只好长期扮着长姐架势,但其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到了剑阁,上面六个师兄姐人人比她大,那份少女的活波也找了回来。 古城秋很疼爱这个入阁没多久的小师妹,笑道:“灵性当然是有的,不过师父说一把灵剑是不是神兵,还要看持有者的修为,你师兄我妄自持有这号称剑阁最辉煌的至尊‘子剑’,也不过刚找到些认主的感觉而已。” 之所以说“子剑”,是因为剑阁还有“母剑”一说。 剑阁一门千年前就存在了,但它的母剑据说与天地齐寿,母剑其实并非是剑,而是一块剑形陨石,这陨石被剑阁创派人剑祖老人发现时,正悬在剑灵山深处一熔岩之池上方,熔池炙热无比,寻常人难以接近一丈之内,陨石每年都会有一部分表层融化落入熔池,打捞溶解后的物质,汇聚锻造,就可成一把灵剑。不过陨石融化速度奇慢,所以千年来剑阁所出灵剑不过百把,加上送人或者遗失的,山上也就仅存数十把,而由于剑阁每代弟子至少也有上百,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轮不到一把,可见其在弟子们心目中的地位。 古城秋转向韩千雪时,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腔调道:“千雪师妹,师傅召集众弟子去剑台听训。” 韩千雪轻轻点头,飞身下了岩石,径自往前走去。 古城秋眼闪一抹失落,他喜欢二师妹韩千雪,是说不出但竭力从暗处表达的那种,这反常于他的性格,他下山一年有余,在江湖上大方磊落,追求者无数,但却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皆因心头早存下了二师妹的倩影。 还记得韩千雪五六岁入阁时,古城秋已经十余岁,那时二人尚能说说笑笑,甚至一同练剑,但年龄越大韩千雪越不苟言笑,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 三人一同前行,萧寒月道:“大师兄,师傅自己有没有什么灵剑啊?” 尹先生常日里不是下棋就是抚琴,即便教授弟子,也是指点多于展示,更多的反而是师伯齐不仁来传授招式,所以剑灵山上每个人都在猜测他的真正实力,韩千雪不由得侧起耳朵。 古城秋觉察到二师妹的反应,心喜,忙道:“师傅他老人家剑术盖世,灵剑自然是有的,我有次听一位师叔讲,师傅的剑名曰灵犀,十数丈内能感应到主人的意图自己飞起来。” 萧寒月惊道:“真的?” 古城秋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那位师叔讲,那并不是御剑术,如果你所学是剑阁武学,持有的又是把灵剑,那剑就会与主人生出感应,感应强弱还要看主人的功力和悟性……” 韩千雪听得入神,脚步不由一顿,古城秋便讲得越发带劲了。 “……我剑阁灵剑,每一把刚锻造好时,都只是一把利器,只有浸**在剑灵山氛围下,日日用来习练剑阁武学,那剑才会一点点的积攒起灵性,再经过先辈弟子代代使用,人剑感应才会出现。” “所以……师妹,好好练剑,争取三年以后通过考核,然后在列位祖师爷灵前由师傅亲选一把灵剑送于你。” 他那声师妹,也不知是说的七师妹还是二师妹。 萧寒月这时心头充斥的,已不再是悲伤思念,而是对剑阁玄妙处的向往,她不由得把原本手握着的长剑,像师兄师姐一样插回了背上鞘中。 每个学剑的人都要先成为背剑人,这是剑阁入门的第一课。 剑阁的剑台,是一方高离地面平形展开的剑形巨石,上面能同时站立数百人,平时就是授课的地方。 尹先生正与师兄齐不仁及师弟薛至君言笑,他这一代的弟子本不多,存留在剑灵山上的也就十数人,平日里教导弟子的就他们三个,其余同辈基本都是把持山上俗务的,没有事弟子们一般见不到,所以弟子们的印象里,长辈一词就指代尹、齐、薛三人。 尹先生为防止剑灵山人才凋零,短短十年间已经收取了七名弟子,这在剑阁已是很快的了。 见弟子们汇聚而来,尹先生从剑台剑柄处立起,笑道:“剑阁这一代的兴衰,就要从他们几个开始了……” 无名山上,天一正在向萧云传授第一课。 也不知为何,天一不允许萧云称他师傅,只能叫“道长”,甚至可以直呼“天一”,他则叫萧云全名,师徒俩最多的情况则是互相省略称呼。 萧云起初对天一那冷冰冰的性子不习惯,但一段时间后,他也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天一道:“年近十四岁习武,多少有些晚,不过好在你先前还有些底子,这是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你晚间练习它,白日去整个山上攀爬识路,但没有我的允许,就算到了山脚也不可出山。” 武当心法? 萧云心道:莫非他是武当派的? 翻开来那本书,所见皆是人体脉络图,再配上文字,由浅入深,倒不难学,萧云原本又没甚内功,正像一块璞玉,可以任意雕琢。 从这日起,萧云晚间在洞内练功,白日,则背上一囊水在这山上到处跑。那只白猴自打跟了他就寸步不离左右,开始还害怕天一而躲躲闪闪,后来就大方起来,任意取用洞内食物饮水,萧云练功它也跟着装模作样,只是萧云一练起来就忘了周遭,白猴没什么耐性,撑不到片刻就会自行去玩了。 第8章 五连峰 第八章 五连峰 飞库网 萧云给白猴起了个名字叫小白。 对于如何熟识这山,萧云是站在洞外山顶想了良久才想通的。 这座山并非孤山,而是连绵的山体,由五座峰构成,合称五峰山,随意些叫五连峰,他和天一所在的山峰地势最低,最高的一座处在中间。据天一讲,五座山峰各有特点,有座药材多,名曰灵药山,有座盛产果实,是为仙果山,一座山石发黑含铁,叫做黑石山,最高的那一座,据说还无人爬上去过,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月轮峰,而他们自己所在的山峰因为洞窟多,叫洞天山。 随着地势的拔高,难度自然不同,萧云便打算先征服脚底下这座洞天山。 当然,所谓熟识,并非能爬上山峰那么简单,天一的要求是能把这五座峰的每一处都印在脑子里,包括物种、地形、气候,甚至一年四季的种种变迁,这些要求别说一个没有任何野外生存手段的少年,就是一个久处深山的老猎户也要费去许多年月。 萧云初生牛犊不怕虎,晚间练了那些心法,自觉精力充沛,天一早就会带足食物清水出去,小白则随着他。一开始,是不准在山林里过夜的,自己要忖度赶回的时刻,唯有当夜色降临赶回洞内才算完美。 萧云一开始怕天晚回来的早,就见到天一的不屑,当下一咬牙索性晚回来一些,大半路程就需要行在夜里,夜中山林行进多艰,好在身边有小白,怀里还有一把匕首,和一个天一给的“山王号角”,只要一吹,就会发出各种虎豹熊狮混合的怒音,什么大型动物也要避开了,不过脚底蛇吻难躲,所以萧云身上还有一瓶解蛇毒的药。 这一阶段萧云曾经抱怨,为何自己学的这艺与别人不同,别人学武入门就是练那些打桩、飞镖、石墩等基本功,自己却像一个山林野人。 天一冷笑:不要以为这山里就与世俗无关,山里有各种危险和未知,也有智慧,只有把山里的玄奥玩透了,入世俗才会有一个高起点,在山中锻炼出的性格、本能以及身体强度,都比那些寻常学武方式高效实用。 萧云从此不再抱怨一句,只默默“走山”——这个词是他对自己行为的定义。 大约几个月后,他对山里的基本知识都熟识了,起码在洞天山没有什么难度了。 第二个阶段开始,出行周期从一天增长到两天,而所携带的食物清水也逐渐减少,这一减,萧云就不得不自己找东西吃了,草根果实,甚至某些虫子,动物倒很少去抓,因为天一不准用火,只能食生肉,萧云记得第一个生吃的是只野鸡,吃了几口就吐空了胃,但他毕竟长身体的时候,对肉食需求大,植物等又可能含毒,所以他逐渐适应了茹毛饮血的习性,超过原始先人之处在于,他会用各种甜的、咸的、苦的植物叶根茎佐食,这一来他连草药知识都大致涉猎了,在生吃上琢磨出不少门道。 第三阶段,周期延长至三天乃至更多,而他身边,已不准带任何食物,只有匕首,山王号角,更少的解毒药,少量清水,由于行的路远,所面对复杂更多,各种未知、各种潜在危险都在等着他,许多生存智慧也等着他去创造,植被、巢穴、痕迹、干湿程度诸般细微处都成了判断依据。而他为了锻炼自己,刻意的不去用号角,那些大型动物也就经常碰头,萧云凭着一把匕首和灵活的策略,加上林中一霸小白在最危急的时刻出手相助,慢慢也能应付了。这些过程中,他无数次的受伤中毒,伤好后却获得到更加强健的体格和抗力。 到后来,反而是动物们一闻到他的气味就躲避了,萧云也成了林中之王。 再往后,萧云就只能带一把匕首出去了,走山天数也不再限制。 这一遭下来,竟耗费了一年多,萧云已到十五岁,身高到了昔日父亲的程度,但不似父亲那般肩宽背阔,只显得肌肉匀称,肤色康健,一双沉稳的眸子里,静动互生,那种对生存的本能气质,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天一这一日道:“只要通过了明日一天的考核,初步的锻炼便算通过了,之后,我将授你真正的武学。” 哪知第二天山间风雨大作,萧云正以为考核要延期举行,谁知天一摆手,道:“去吧,五连峰草木葱茏,不会有山石泥流。” 看着洞外那如注的大雨,萧云一咬牙,冲进了雨里,小白原想跟进,终究惧怕那漫天的大雨,只好跺脚干着急,天一则在洞口打坐下来,一动未动。 四个时辰后,萧云从雨中走来,进了洞,水人一般,从手里擎出一枚石头,道:“灵药山那棵大树下最大的一块卵形石头。” 说完晕了过去。 近来常出这类题目,到某某地点获取某物,甚至随口说:“到某地后往正东行十步,取来脚下任意一物。”但有时十步已撞在石壁上,萧云只好弄来一块青苔。 天一并不追究萧云的答案是否掺假,萧云取来,最多问一字:“是?”萧云无论点头摇头,他都不会去管。 这种不设防的考验最是磨人,但也最能锻炼意志。 终于要正式授武了,这一天,两人在风和日丽的洞外。 天一道:“天生万物,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但是,当今道家心法过于拘泥清心寡欲,单单打坐悟道,一般来说十年方算初窥门径,二十年才有小成,即便你十岁学武,成为一个高手差不多也三十开外了,但近四十岁的人,武学上也没多大可塑性了,即便你坚持到五六十岁,把一门武学练到极致,韶华老去,得之何益?” 萧云忍不住道:“不是说武道要修习一生的吗,一生习之,又怎可说虚度?” 天一哈哈大笑起来:“人生不过数十载,其间有何其多的见识需要游猎,何其多的哀喜需要畅享,岂可如那武痴不问世事?” 萧云驳斥他道:“尽管如此,人生哀喜忒多,若专事一项,到老时能至巅峰一观,也算不枉此生了。” 萧云父亲萧傲天就曾对他言,学武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时时琢磨处处悟通,但这道士说来,武学倒成了难度最小的一项,他当然不服。 天一冷哼道:“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挺深,不过我所教授的武修方法,一日千里,且能与人为善,更不必耽搁人生的欢乐,岂是你所认知的俗物。” 萧云讽刺道:“不知你这图快的方法,与人家那数十载苦修最后大成的武学相比如何,如若开头快而后瓶颈,不过是常人所言的躁进。” 天一嘿笑一声,默然有余,道:“你观我现在功力如何?” 萧云也没见过几个高人出手,但直觉上,这个道士应该不差,就道:“大约是个高手吧。” 天一也不怒他这态度,自顾道:“一年多前贫道与峨嵋派掌门定闲老尼遭遇,若不然输了她半招,你那姐姐也就与你一同到此了,你二人一同修习我的功法,倒会省许多事。” 姐姐的去向,萧云已听闻天一提过,所以也没吃惊,只是猜测她是不是入了峨嵋派了。 萧云嗤笑道:“那你也不过跟峨眉掌门一个级别的,江湖上那么多大门大派,比肩峨眉掌门的想来也不少。” 天一脸上忽闪过一丝悲愤,道:“不错,依照现在的功力,我连定闲都不如,但十年之前,别说一个定闲,十个也应付得过来。” 萧云露出不屑,江湖上峨嵋派与少林、武当、昆仑、华山、点苍合称六大派,抵得过十个定闲,也即可以抵挡六大派的所有掌门合击了。 天一道:“你觉得不可信是吧?十年前,贫道也就三十余,何来如此功力,嘿,但你知道超然于江湖之中的剑阁,他们的弟子艺成下山时平均年纪多少?不过廿五六,但就是这些年轻弟子,当年的我对付两三个就很吃力了,你觉得我不可能,他们是否可能?” 萧云猛抬头,露出惊讶来,剑阁他是听父亲提过的,原先以为不过等同六大派的一个门派,现在天一这么说,岂非上升到武林至尊了? 但剑阁的弟子,真的廿五六就能达到一派掌门的程度? 天一冷哼:“你别不信,不过剑阁的成功,多半也因了剑灵山这个天赐福地,而我这个功法,却是自我参悟的,循天地之理,丝毫不输于他们。” 萧云奇道:“你总说十年前,那是为何?” 天一闭目良久,睁眼道:“往事不提也罢,不过十年前打败了我的正是剑阁当代阁主尹先生,那定闲与尹先生有旧,她自己又不再收徒,你姐姐很可能入了剑阁学艺。” 萧云心内大慰,要真如此,他也不用太担心姐姐了。 他心绪放开,爽快地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的话,但愿你不是吹牛。” 天一丢下一本书,道:“这是你接下来要修习的,我就在洞外,但是一个时辰之内你不要出来问我任何问题,想明白了才决定学不学。” 萧云静下心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夫修道者,以鼎为器,习本功法者,女子为器……” 何谓女子为器?萧云草草扫完首页,往后一页页翻来,脸越来越红,然过不久,又现出愤怒的青。 良久,他翻完,啪,合上了书,站起来就要出洞,行了一步却又想起天一特意嘱咐的一个时辰,若自己按捺不住早一步出去,不是与自己日常养就的沉稳心性相悖? 第9章 邪术 第九章 邪术 飞库网 这一想萧云又坐了下来,翻开那书册,重新研读,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来脸上已不见任何情绪,只剩下默默的推敲判断,一个时辰后,不知想了多少遍,他理性地站起,也不拿书,向洞外走去。 天一正伫立洞外,闻听萧云字句清晰地道:“我不会去做**贼。” 天一冷哼道:“就知道你会如此说,可是觉得那些图绘不堪入目?” 萧云面无表情,道:“对。” 天一道:“阴阳互补,天地定数,若因为些许不入目便与**扯上关系,岂非腐儒?” 萧云道:“但……江湖中历来称这类术法为邪术,如此多的人指证,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天一冷哼道:“这只是一本内功心法,又没让你真个去行**,练与不练随你。” 他转身出了山洞,萧云心想,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本心法,自己只用来增进功力,却又何妨?不然还能学什么?想毕他只得回了山洞。 他依旧晚间练内功,白日走山,如此又过了半年,进境果然非凡,也不再怀疑那本功法的正当性,只不过总会不经意间有某种冲动,练功逾长,冲动逾甚,他不明白这是为何,天一不提,他也找不到言辞来问。 有一天,天一忽然微笑,道:“你的烈阳决已有小成,该进行下一步了。” 萧云这才知道那功法叫做烈阳决。 这日白天天一下了山,晚间时回来,裹着张毯子,把萧云叫进洞来。 天一把毯子一滚,却是从内中滚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看装扮,像是个丫鬟,只着单衫,倒像是睡梦中被掳了来,容貌说不上丑与美,但那身段却很**了。 萧云一见女体,身体不由自主起了反应,烈阳决中一个个不堪画面接踵而至,他别过头去,仿佛一种秘密被揭穿的耻辱,道:“你这是何意?” 天一径直道:“你这段时间单独修炼这烈阳决,已经积存了不少烈阳真气,但也是到了瓶颈,身体若无阴柔真元的调和,就会欲火焚身而亡。” 萧云一回忆,练这功法前天一并未提及,一琢磨,突然指着天一怒道:“你这个道士,原来先前你就设了局骗我!” 天一并不否认,只是冷漠地道:“若我先前提到有这一遭,你还会练吗?” 萧云一怔,他性子很多遗传了乃父,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决计不肯干。 天一道:“无论你此时作何想,也已晚了,你的烈阳决筑基已成,就算转而去修别的门派内功,也不可能了。” 萧云不慌不忙:“那我就废掉!” 天一冷笑:“你以为引起你欲,望的还是内功么,不,是你自己的身体,烈阳决已经改造了你的体质,除非你把自己杀掉,否则,你一辈子也逃脱不了欲的折磨。” 萧云的倔强与高傲被激发,道:“死了又如何!” 天一冷哼道:“不如何,只不过你姐姐会伤心,你爹娘的仇也无法报。” 这一说萧云愣在当地,自己这一年多无一日停顿的修炼和走山是为了什么,难道一时义愤,就把前功后事都毁了? 天一声调柔和下来,道:“且不说你这叫不叫妇人之仁,你真觉得,若这女子暂时保留着清白这终生便更好吗?” 萧云不解。 天一道:“这女子不过一名丫鬟身份,而今这天下的丫鬟,有哪个不被欺负的,姿色好一点可能被男主人自觉很正当的占有,姿色不好,也不过一辈子受呵斥的仆役,她们签了卖身契,就成了物品,逃脱不了苦难的命运。” 萧云先前就是一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少爷,那些仆役挨打挨骂那时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嗫嚅半天,方道:“说不定她们也有赎身或被主人降恩正常嫁人的机会。” 天一道:“哈,可笑,你以为嫁了人之后天下这诸般女子便算幸运了吗,不,那只是苦难的开始,三从四德且不说,若丈夫多娶了,还要整日争风吃醋,若是哪一天惹恼了夫君,一纸休书,便戴上了一生的羞耻……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女人违贞就要天诛地灭。” 天一叹道:“百世修入轮回道,千载哀歌尽女音,若将此生从始过,满头青丝化作尘。” 萧云自觉天一的道理有偏激之处,但他自身的人生阅历就不足,一时找不到道理来反驳,天一又道:“你放心,事后我会把她原处送回,再附赠百两纹银,有这些钱,赎身,嫁人都非难事。” 萧云道理上无法回击,身体本能的难抑,再加上复仇使命的催发,让他心志已经动摇,天一再加最后一把火,道:“我已经给她们服下了催阴丹,纵使你不以之练功,过后也会有害于她们的身体。” 他扭身便走,到洞口又道:“谨记书中记载的行功图,切不可枉费了她们的付出。” 连小白都懂事似地出去了,洞内一时只剩下萧云和那女子,萧云这才敢正视这少女,催阴丹的效果已经发作,女子正无意识的不安扭动,萧云抖抖索索,手伸向了她的衣衫。 他不知道,他就此打开了一个魔瓶,而自己也将被吞噬。 而白日,天一就开始授他自己自创的剑法,萧云有了晚间的修炼做底子,进境神速…… 眨眼又是两年,天一也无数次在暗中微笑看着练武中的萧云,只是后者不知罢了。 一夜,天一进洞道:“数年了,你超出我预料太多,你果然是我天一的最佳衣钵传人。” 萧云抱着剑倚着石壁,不屑地道:“如若你肯将你的身份来历讲来,我会更让你满意。” 数载仗剑,萧云不复先前那单纯的沉稳寡言,更多了几分豪气坚忍,时常也吐出几句讽刺天一的话来,这是他对天一欺瞒的抗议,也是自责下的一种安慰。 天一并无怒色,平静道:“该让你知道的,我早晚会让你知道……好了,这段日子是鼎修的最关键时刻,过后你的烈阳决会大成,再不用夺取女子童贞来增功,今次这名女子是最后一个,你好好把握。” 照常,天一放下毯子出洞。 最后一个?萧云忽感到一种解脱,数载毁坏女子贞洁以利己,即便他刻意不想,那些道德谴责也已积攒成一座大山,随时压在心头,而自明日起,再不用受这种折磨。 他心思复杂地打开毯子,看起这最后一名女子来。 她大约十六七岁,村姑打扮,面目清秀而含愁,那是少女独有的情怀,昏迷中无比的憔悴,像是一种长期思念的积压。 只是,为何看着这么熟悉,蓦然,一个曾经的名字和笑脸浮上脑海。 丫儿…… 剑灵山,剑阁。 又数年,尹先生的弟子已骤增到数十个,这些弟子基本都是由游历世间的剑阁长辈看中送上山的,多是孤儿,而且统统武学资质上乘,他们是撑起剑阁辉煌的未来。 一入剑阁,终生便是剑阁人,绝不可再与任何别的门派纠缠,违者将可能被废武功逐出。 萧寒月仍然是七师妹,但她不再是小师妹了,剑灵山上漫游,总会偶或碰到一个个的师弟妹,他们或是恭敬,或是随意的叫一声“七师姊”,她都会点头微笑,那笑发自肺腑。 几个师弟妹嘀咕。 “七师姊这些天怎么了,好高兴的样子。” “笨,不知道明天轮到三年一度的出阁考核了吗,七师姊入门早,天赋高又肯用功,自然希望较大。” “那又管咱们什么事,咱们入阁晚,武功才入门,有心也没用。” “也是,唉,最潇洒的还是大师兄啊,听说他二十岁就通过了师门考核,并由师傅亲手赠剑下得山去,而今在江湖上名闻遐迩啊。” “咦,七师姐上面不是该有六位师兄姐的么,为什么咱们知道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还有两位师姐,不见三师兄或者三师姐呢?” “听说是早年犯了错被逐出师门……谁知道呢。” 几人又谈到一众师姐妹们的受欢迎程度。 “我最喜欢的是二师姐韩千雪,那种冰莲般气质,长得脱俗武学怕也仅次于大师兄,这辈子她要对我一笑,那就无憾了。” “算了吧,韩师姐冰山一座,笑了那也是太阳反光照花眼了……我还是更喜欢七师姐萧寒月,长相漂亮,人也温柔。” “你俩别作梦了,练剑去吧,明天纵然没有咱们的事,看的时候也看得懂些。” “金玉良言……” 萧寒月背剑在剑灵山上游览,数年来,她已习惯了背剑,与剑卧、与剑行,剑已化作了她身体的翅膀,随着对武学的日日领悟,飞的向往愈盛。 剑灵山很美,经过千年来剑阁历代弟子的修缮补充,石道遍布,苍松叠翠,峰云掩映,无一处不是景致,而且剑灵山最不同于别处武学名山之处在于,上面有无数有名堂的小景,这些小景或为天然、或为人工,但无一例外都与剑阁曾经的辉煌相牵连,如若你不经意走到某处,发现那石壁上有一行刻字,不要惊讶,那必然关联一个剑阁传说,而这些遗迹的旁边,多半会有一个苍老的看护者,向好奇的你讲述它的历史,他们不会告知你自己的真正身份,但你千万不要不敬,因为那老者说不定就是一个师祖级人物。 剑阁弟子每个刚入门都要认识这样一类小景,然后终其一生去发掘其中故事,获得激勉。 萧寒月对每个所见到的小景故事都已耳熟能详,但还是要一遍遍观赏回味,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归去,是否也能成为这山上的一景。而此番观览,却又与前时心境不同,前番更多是激励向往,而今一想到明日那自信能通过的考核,自己就似要与前辈同行。 第10章 剑灵山上 第十章 剑灵山上 飞库网 内心的波澜壮阔,再也压抑不住,同时还牵扯起一抹温柔: “云弟,姐姐很快就能下山寻你了……” 第二天,红日东升,剑灵山上,洋溢着一片激昂。 巨大的剑台下,数十剑阁弟子拥立在四围,为首是已经回山的古城秋,剑台上则是阁主尹先生、师伯齐不仁以及师叔薛至君。 尹先生一袭云衣,背手而立,风度飘然写意,这种写意素为弟子们叹服,但私下模仿却每每不伦不类,尹先生教徒不苟言笑,所以就算亲自见了那些恶搞,也只是莞尔,并无责怪。 见弟子来齐,尹先生出位,向下扫视了一眼众弟子,台下正议论者顿停,每人都觉得师傅在看自己。只听他道:“大家知道,今天就是三年一度的剑阁考核,考核通过,你就有了经常下山的资格,而你们的大师兄古城秋,数年前已出了阁,而且一把至尊剑博得了‘一剑知秋’的美名。” 弟子们看向古城秋,有羡慕,有盼望,古城秋身处注目中心,表情淡然,这样的目光他在山下已经碰到过无数次,最初的喜悦早已隐没,算是心如止水,但他还是瞥了一眼身旁的二师妹韩千雪,发现师妹盯着台上双目并无一斜,微觉失望。 尹先生对这种效果颇为满意,续道:“所以多余的话为师就不讲了,想学你们大师兄的,就参加今日的考核。” 下面已有些弟子在嗷嗷乱叫了。 “今年的规则是这样的,我站在台上,原地不动,也不还手,十招之内,你们能逼得我出手或挪动一步,就算通过考核了。” 听到规则,弟子们论声四起,激昂躁动,这些弟子哪个不是天赋过人,入阁以来又互相比攀,日日进步,每个都具备了基本的自信,尹先生又很少出手,无人知其深浅,这样的考题表面便非常简单。 当下便有一弟子跃上了剑台:“师傅,我来!” 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尹先生笑道:“十七,你想好了吗?” 十七是少年的入阁排行,尹先生常日为了方便,总会以排辈称呼,当然女弟子还是呼名。 十七拍拍胸,豪声道:“师傅,弟子时刻都准备着战斗!” 台下哄笑:“我们又没欺负你,你战斗因谁来?” 少年白了台下一眼,那意思为:还说没有? 弟子们的天赋相当,入阁时间相近,基本上是年长一些的进境快,十七年纪偏小,经常受到师兄们或者比他大的人的取笑,平日只好拿比他年岁更小的十八师弟教导一下,今次考核,他是憋足了劲头要亮一亮眼的。 十七把剑从背上抽出来,围着师傅尹先生绕了四五圈,众人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却见十七凑上去,小声问:“师傅,从背后攻击可不可以?” 尽管他很小声了,台下弟子功聚双耳,还是听得明晰,哄然大笑,一人叹道:“唉,原谅十七师弟吧,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出些风头了。” 十七憋得脸通红,尹先生却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其实,偷袭和防偷袭在剑阁弟子中也是一种游戏,甚至是风俗,你走在路上时,说不定就有人喊一声“敌袭”,闪出向你攻来,应付得下,那是一种脸面,被袭中了,对方可能笑话你缺乏武人的警觉,当然,原则上是不准有人受伤的。 因此,这一要求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十七是被取笑惯了的。 十七得了师傅应准,定下心来,站到尹先生背后,大喝一声冲了上去,长剑直扫尹先生双腿。这第一招与许多人心头所策划一致,都叹:这么一个表现智慧的机会没有了。 哪想那剑凌厉地砍到尹先生腿上,却连衣衫的凹陷都不明显,更不用说撞击出声音了,十七不相信,换一个角度,大叫再砍,几次之后,那剑突然断掉,掉在台上的半截掷地有声,十七抓着成了匕首的剑发呆。 众人也愣了,师傅不会是生气了吧,不然怎么好断掉弟子们日日傍身的佩剑。 尹先生转身,淡淡道:“十七,知道为什么断你的剑吗?” 十七挠头讪笑:“弟子……弟子不该砍腿弯儿,师傅说过,这是断人筋络的凶招,非是敌人不可下此狠手。” 尹先生摇头,道:“人的腿弯脆弱,你攻击此处也有道理,但其一,你根本没用上剑阁武学,浑似一个蛮汉子在发泄;其二,你不该一直攻击同样的部位,因为敌人已有防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你的招式里只有敌人,没有自己。须知,实际对敌中,你在想着击中对方,对方也是如此算计,所以除去第一式的偷袭,你后面每一招的发出都是前提错误。” 十七恍然,道:“弟子受教了,谢谢师傅。” 尹先生同时也是讲道理给所有弟子听的,十七能上台,首先就勇气可嘉,但自己不能放任他胡乱用招,否则一不小心被他通过了,倒是害了他,因此尹先生在十七下台后补充道:“为师知道你们鬼得很,所以其他与武学无关的歪脑筋就不要动了,比如哪个假装失手掉下剑台为师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弟子们哄笑又起:“师父放心吧,这么低的台子若摔出毛病来也不配做剑阁弟子了。” 不过这样一宣布,一时倒无人上去。 尹先生笑道:“好吧,我放宽一下,但凡划破我一角衣衫甚至一根发丝的都算通过,另外,为节约时间,由为师点名上台,十八,你先吧。” 那十八弟子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小童,上山前身世孤苦,最是自尊自怜,这时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特别是台上师傅那宽和鼓励的眼神,脸一红,顿时慌了,不敢站出来,半天才抖索着走到剑台下,看着那丈高的剑台台缘,为难不已。 这时经常教导弟子身手的师伯齐不仁道:“小子,轻功的流程你都忘了,大胆往上跳!” 十八这才想起运用学到的武功,旋腿错下身来,运气猛往上一旋,童躯凌空拔起,升势却在指尖距离台缘数寸处耗尽。经这一遭,十八心里有了底,落地后稍稍回息,又发力往上跳,这次倒离石缘又近了一点。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次他都没够着台缘,一时丧气坐在地上,偷眼望去,却见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声压力让他背脊发麻,一咬牙,又拔地而起,指尖眼看碰到剑台,他一喜,使劲一捞,不过是把手指擦出了血,照样落回。 十八孤儿的倔强上来,一次次跳起落下,许多女弟子别过头去。 人群照样无声,这是剑阁不成文规定,即在别人训练时不可声色、不可帮扶,只有长辈发话算作指令。 齐不仁和薛至君不好做主,看向尹先生,尹先生缓缓扫了一遍众弟子,扫到十七的时候,十七似有领会,一个箭步冲出来,在台缘下方不远处半跪半蹲,冲十八笑道:“师弟,轻功可不止有冲天炮这一种的,还有种叫垫脚借力,我当你的垫脚石,你踩我背往上跳吧。” 十八虽说倔强,但这么多眼睛瞪着,他却一直失败空耗时间,早要急出泪来,这时十七一说,那泪便涌现,他没想到这个十七师兄平时拿他来当乐子,现在却挺身为他解难,这一愣怔,就没过去。 众弟子哄笑:“十八师弟(兄),你就当他是匹马,玩跳马。” 十八偷抹去泪,走向十七,道:“谢谢你,师兄。” 十七半低声道:“不用谢,我可是有条件的,日后要是再‘开导’你,你可以顶嘴,但不能存怨。” 十八重重点头,沉腰,跑动,到了十七背上时,发力一踩,十七再顺势往上一送,漂漂亮亮上了剑台。 “好!”众人一声喝彩。 尔后的岁月里,剑阁的这两名弟子成了最要好的师兄弟,人称剑阁双璧,当然,那是很久以后了。 踩上剑台的刹那,望着朝霞背景中师傅那奖励的微笑,十八突然升起一种成就感,这成就感不基于他个人,也非这件小事,而是基于这整个剑阁,这脚下的剑灵山。 同时他暗暗决定,以后要经常来剑台练轻功。 尹先生看着这最幼小弟子受伤的右手,柔和道:“还能拿剑吗?” 十八坚定地点头,右手从背上抽出长剑,凛然便有一种正大的气势,这原本剑灵山上最弱小自卑的弟子站到台上后,再无懦弱。 尹先生又道:“十八,你不要想着怎么打败我,只要把你学到的剑招,一招一式施展出来攻击我就行。” 十八授命,定神,叱呵一声攻去,一一施展完,倒过了十招,尹先生笑道:“不错,有进步。” “谢师傅夸。”十八屈腿一礼,下了剑台,这一跳倒利落多了。 接下来尹先生点一人,那弟子就上台扎扎实实展示自己,当然,有心考核的还是想在十招内过关。这一来,几乎人人发挥出常日里的最高水平。 最后点到的,都是排辈前十几位的弟子,尹先生按次序倒着点来。 轮到七弟子萧寒月的时候,众人的心神重新凝聚。 说实话,这些个弟子平日里也有切磋,有可能通过考核的,除古城秋外,首推韩千雪,次为萧寒月,再下还有四弟子武泰、五弟子郑通、六弟子孙道儿,几人当然就成为瞩目焦点。 第11章 防不胜防 第十一章 防不胜防 飞库网 看着前面那些师弟妹一个个都优异于平常,台上的萧寒月有激动也有紧张。 看出萧寒月心情,尹先生微笑道:“寒月,信心从何处来?” “从……”萧寒月一时不知怎么答起。 尹先生道:“信心是在你悟通剑法真髓时候的一种感觉,所以,你领悟过什么,使出来便可。” 萧寒月领会,闭目片刻,一剑递出。 剑阁剑法得天独厚,博大正义中不乏剑意之美,加上朝霞的映衬,众弟子眼里的萧寒月,便如一道出釉的彩虹,紫色的衣带,耀目的剑弧,让人神往。 尹先生颇为满意,在她第十招时出两指夹住了指向自己心口的剑,笑道:“你过关了。” 萧寒月喜道:“谢师傅!” 尹先生笑道:“你该谢谢自己。” 众弟子一阵羡慕称颂,萧寒月收剑下了台,几个要好的姐妹围了过去。 轮到六弟子孙道儿了,这孙道儿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个不高,有点瘦,是众弟子里最活跃的一个,鬼点子防不胜防,人称“孙猴儿”。 孙道儿忽然嘿笑道:“师傅,可不可以我最后一个上台?” 尹先生笑骂:“你这猴子,又有主意了,准了。” 众弟子嘀咕:六师兄怕是又要展示智慧了。 这下就轮到了五弟子郑通,郑通是众弟子中最沉闷的一个,年纪比大师兄古城秋还大些,他的水平怎样,大部分人还真不知道。 不过郑通一出手,众弟子皆惊,平时不声不响,他的实力原比七师姐萧寒月不差,一招……两招……有心的弟子开始默数,想看看他在第几招过关。 但尹先生是在十一招时夹住了他的剑,郑通眼神一黯,收了剑就要告退,尹先生忽道:“老五,为师也可以在十招之内就出手,但你知道我为何不这么做吗?” 郑通一滞,道:“想来师傅必有深意。” 尹先生道:“你念头太重,所以剑法难免滞重不够灵活,平时应该放宽心胸,多与师兄弟交流,如若不然,纵使放你下山,你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千难万难……再熬数年,你可撑得住吗?” 郑通眼一热,道:“谢师傅训导。” 郑通上山时背负深仇,详情也就尹先生知道。 老四武泰是所有弟子中最豪气的一个,任谁看去,这一粗眉大骨,声如洪钟的汉子也该是使刀的,但偏偏他就入了剑阁,所以平时习练笑料百出的也是他,而他的剑,也有十多斤重,平时只有抱着,因为缺少剑鞘来承载。 武泰落于台上,如一座大山撼地有声,吼一声,猛就扑砍过去,让人忍不住为对面的尹先生担心,不过悬念却是没有,一待十招过去,尹先生等不及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这厮,一套剑法,全走形了。” 武泰摸脑袋嘿嘿傻笑:“师傅,俺的志向只是打铁铸剑,可那母剑一年才掉那么一点点渣,没机会啊。” 尹先生笑骂:“既然不能铸剑,心还不收回来,下去吧。” 武泰脚一落地,刀一抡,对众人道:“去去,不要研究怪物一样看俺。” 一弟子笑道:“师兄,你说错了,我们是在看怪物一样研究你。” 哄笑一片。 没上台的,就是韩千雪与孙道儿两人了。 这时齐不仁对薛至君道:“薛师弟,依你观来,尹师弟的身手到底如何?” 薛至君摇头,叹道:“我现在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选中尹师兄继任阁主了,几十年了,我竟然还看不出他的真正实力,相比他的深不可测,你我当年太张扬了啊。” 齐不仁目光闪动,不知在思虑什么。 一袭白衣,素面无波,不知有什么能让她容颜绽放,韩千雪上了台。 师徒俩对视良久,尹先生道:“千雪,你的冰心诀又进步了。” 剑阁剑法有很多套,内功也有多种,同一种剑法,用上不同内功就会显示出不一样的威力来。比如大师兄古城秋练的为正心诀,这也是大部分弟子的选择,孙道儿则为游仙诀,老五郑通为不动诀,老四武泰刚体诀,萧寒月水心诀。最少人修炼的却是韩千雪的冰心诀,因为要练这种功法,一要先天体质寒性,二要抑制心性,剑阁千载历史上能练至大成的不多。 韩千雪剑一出鞘,众人就恍觉一种冰霜般的冷凝罩出,她白衣似雪,剑凌势杀,与萧寒月给人的如沐春风恰相反,第九招的时候,尹先生没有用手夹剑,而是后退了一步,韩千雪收剑,脸似乎又白了一分,这是运功的结果。 尹先生道:“千雪,恭喜你。” 韩千雪称谢,忽道:“弟子有一个请求,弟子想和大师兄比试一场。” 众人皆道:“总算能看到大师兄出手了,平时可难得看到他回山一次。” 古城秋并不愿与她兵戈相争,笑道:“二师妹,这就不必了吧?” 韩千雪道:“千雪这一生,所求唯有武学,请师兄赐教。” 尹先生也点了头,古城秋只得上台来,与韩千雪对站。 至尊剑缓缓出鞘,泛出的是种洋洋的正大之气,加上宽大剑身的古铜色,天地昏黄,仿佛末日判决,相形之下,韩千雪的冻气到被包融了。 两人使出同样的剑法,不同的剑势,数十招后,古城秋退到剑台一边,道:“师妹,平手如何?” 没分出胜负,但弟子们已经饱了眼福,即是切磋,古城秋这提议也无可辩驳,韩千雪只好收剑归鞘,面无表情道:“希望下次师兄会尽全力。” 古城秋微觉尴尬,孙道儿忽然跳了上来,嚷道:“大师兄二师姐,我早就想说你们了,占着台子这么长时间也不下去,不知道小弟这里还有压轴好戏吗?” 众人哄笑,气氛活跃起来,台上只剩孙道儿时,尹先生笑道:“老六,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吧。” 孙道儿嘿嘿笑道:“那徒儿就不客气了……师傅,请您站到西边如何?” 剑台为东西方位,剑柄朝东,红日东升,耀眼夺目,孙道儿打的主意就是以光线扰乱师傅双目,尹先生也不说破,照做,孙道儿却又道:“师傅您再退后…退后……好,就站在那里。” 众弟子嗤笑,原来尹先生已经站在了剑尖的位置,脚跟眼看触及边缘。 孙道儿道:“师傅,您可小心了,您身后可就没东西可踩了。” 尹先生微笑:“这么说,师傅只好把眼睛闭上,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了。” 尹先生还真的闭了眼。 坏了,师傅似乎看穿自己的算计了,孙道儿摆了苦瓜脸,道:“师傅,那徒儿可不可以先活动活动身体?” 尹先生睁眼,笑道:“允了。” 孙道儿拔剑,在尹先生身前不远处装模作样地活动了几下,剑上忽起节奏,自行演绎起剑阁剑法来,见众人望来,他笑道:“先熟练熟练招式。” 哪知一熟练就熟个没完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式,众人不耐了,小声道:“六师兄打摆子么?入门的东西,还嫌练的不够啊?” 尹先生笑而不理。 孙道儿嘴里念念有声,这才开始使出正宗的武学,只是,每一招都较教授的有所走样,到后来越来越怪异,好好的一套套剑法,在他手上就成了不伦不类的集萃。 尹先生终于忍不住了,抓住身前那只晃来晃去的剑,怒道:“教你的剑法就是如此使的么?”看着被抓住的剑,孙道儿诡计得逞地笑起来。 尹先生回过味,无奈道:“好吧,你过关了。” 众人翻白眼:这样也行? 好在孙道儿人缘超好,资格也够老,倒不至于引发太多不平衡。 尹先生道:“现在我宣布,这一届获得出阁资格的弟子为韩千雪、孙道儿和萧寒月。” 转向古城秋,他又道:“城秋,下山后你领着他们。” 无干的弟子散尽,尹先生与四名弟子来到藏兵室外。 剑灵山上有藏兵室、藏宝室、灵骨洞三处,前两处不必说,灵骨洞则是存放骨灰的所在,已建有千年,历代每个弟子死后都要葬骨于此,包括创派祖师剑祖老人。 从藏兵室出来的尹先生手持着两把剑,一把通体生寒,交予韩千雪,正色道:“这是斩情剑。” 尹先生道:“说来至尊剑与斩情剑的上代拥有者是师兄妹,也是夫妻。” 古城秋热烈的眸子腾向韩千雪,却又听尹先生感叹:“不过世事多变,他们并没有真正走到一起。” 古城秋心往下沉,韩千雪无所影响,抽出斩情剑,一股熟悉的气息由剑身直抵心底,仿佛前世这剑就曾追随于她。 一把柔似秋水,交予萧寒月,道:“这是伊人剑。” 萧寒月也抽出剑来,耍了一式绝学,正符合她的剑路,满是兴奋。 孙道儿失望地道:“师傅,我呢?” 尹先生笑道:“你?你背上不是有把剑吗?” 孙道儿嘀咕:“二师姐七师妹背上也有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过关有水分,倒不敢太奢望。 尹先生从袖中滑落一物,道:“这是你的。” 孙道儿一愣,接过来左瞧右瞧,疑惑地道:“这……好像是绳索。” 尹先生道:“这叫捆仙索,与母剑无关,也说不上灵性,不过水火不侵,而且几乎可以防御世间所有利器。” 孙道儿喜道:“这个好,大师兄,拿你剑来砍砍……师傅,剑阁怎么还有这种兵器?” 尹先生笑道:“你们以为剑阁千载以下,流传下来的只有剑和剑法吗,剑阁的玄奥你们知道的还不够。” 第12章 母剑所在 第十二章 母剑所在 飞库网 “这是一本讲鞭法的,自个儿琢磨去吧。”尹先生丢过去一本册子。 三人都算是各得其宝,尹先生忽然郑重地道:“剑是张扬的,代表正义,但剑也是双刃的,希望你们好好领悟持剑者的使命。” 四个弟子似有所思,但还不明晰。 “现在,城秋,带三位师弟妹去见识一下剑阁七大压灵古阵之一的千叶大阵千叶林,去吧。” 千叶大阵,是由一片竹林围就的林带,发动时千叶乱飞如刀,无声无息,由一位祖师坐在阵眼发动,是平日里弟子们的禁地。 千叶阵后还有六座阵,合称七大压灵古阵,七阵后就是母剑所在。 看着四个弟子离开,尹先生心想,经过千叶大阵坐关师祖的考察,他们四个就能下山了,日后不知会有什么遭遇,能好好的执行剑阁的使命么?几人中古城秋可为首领,但他和韩千雪间却似有魔障,萧寒月性柔,孙道儿滑谐,组合起来倒也不错,这是他向两位徒弟放水的原因…… 五峰山,夜。 萧云沉着脸出了山洞,天一道:“怎么了?” 萧云声音里有丝压不住的怒气,道:“我…我认识她,她叫丫儿……你把她送回去吧。” 天一冷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想通了,原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如果你因为认识她而拒绝,就是承认,自己先前对那些不认识女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不正当的……一个人可以做任何唯世间所不容的事,只要他觉得符合自己的原则,而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坚持不敢坦承自己的虚伪懦夫。” 萧云憋得满脸通红,答不出来。 他才发现,长久以来他其实在逃避和麻醉着自己。 天一道:“她家里很穷,有一个患了病的老婆婆,此事后我会送上百两纹银,有了钱,她就可以为婆婆治病,或者嫁人招赘,但你若拒绝她,送到山下,就还是一个苦难的家。” 萧云道:“可以只送她银两——” 天一冷笑:“一饮一啄,皆有因缘,无端端何以骤得横财?” 萧云默然。 天一又道:“这女子灵韵十足,是个难寻的鼎炉,而且自她之后你就不必依赖鼎修了,不可在此时行妇人之仁……不要再犹豫了,催阴丹的药性快发作了。” 天一离去,萧云内心复杂争斗,还是转身回了洞。 迷迷糊糊中,女子丫儿半睁的眼看到了萧云,想说什么,终究又闭过去,只不过,萧云没有看到那抹眼神…… 事了,萧云抱起丫儿出去,天一横在了洞口。 萧云些许疲倦,道:“我想送她回去。” 天一手一摆,道:“不宜。” 萧云重音解释:“我会马上回来的。” 天一道:“我说过了,你现在在鼎修关键期……三个月内都不能下山,更不能心存杂念,否则无法完成筑基,先前的一切就可能付之东流。” 萧云只得看着天一用毯子裹上丫儿离开,自己这身心,原来并不由自己…… 这次之后天一果然没有再送女子上山,萧云每日就是在山洞内练内功,或者在洞外修习剑法,天一每天看着,在暗处微笑。 自己往昔没有完成的夙愿,不知能否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实现呢? 三个月眼看过去大半,天一盯得也没有那么紧了,这天趁他不在,萧云再忍不住偷偷向山下行去,心想,我看一眼丫儿,确认她还好,就回来。 用上他现在的所学,到达山脚不过一会儿。 入村直奔那处柴扉,萧云远远就喊道:“奶奶!丫儿!” 静悄悄没有回声,心一沉,萧云急步推门而入。 柴房、奶奶卧室、丫儿住房,每间都很破败而空荡荡,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萧云匆匆赶出,正碰到一个猎户,他上前抓住衣襟道:“大叔可知这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小哥是他们亲戚?” 猎户上下打量。 萧云不欲多言,就道:“几年前在此借宿……大叔,能不能告诉我她们搬哪儿去了?” “搬?”猎户叹息:“哪里是搬,她们……已经去世了……” “什么!”萧云眸光暴闪,抓住了猎户双肩,颤声道:“她们……死了?” 猎户骤觉被抓处奇痛,不觉挣扎,道:“小哥你怎么了?” 萧云不觉放手,喃喃道:“死了……” “是啊”,猎户解释道:“大约是三个月前吧,丫儿那丫头失踪了几天,婆婆都快急疯了,好在丫儿后来回来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兴高采烈的,浑不似先前那般缺少笑颜,但从此后,她就整天坐在村头,对着山里的方向痴痴眺望,每天就是从日出望到日落,问她干什么,她也傻笑着不说,女人们都说她是上山被山精迷了神智,老婆婆看来倒没那么担心,只是常常看着她无奈摇头。” “她……到底怎么死的……” 萧云浑身在颤抖。 猎户道:“就这么过了一个月,那附近镇上的苟家少爷苟贵又来了……说来自这恶少数年前被我们吓走,早不敢踏足村里一步,但丫儿失踪又回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又传到苟贵耳朵里,他大概觉得没威胁了,就又带了许多人来抢亲,要是只带恶奴倒好说,大伙儿拼了命也要阻止,但他还带了许多官衙里的捕快,村里人哪儿敢跟官斗啊,眼看丫儿要被抢走了,这傻丫头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心窝就刺了进去,嘴角还挂着笑……苟贵那些人见出了人命,吓得都跑了。” “丫儿死后,老婆婆就哭瞎了,天天念叨:‘这娃儿傻啊,认理儿,先头就叫你别等,等不来……’,村里人也听不明白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劝,只是没多久婆婆也去了,去前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百两的整银还有几两碎银,说,这原本是丫儿的嫁妆,丫儿去了钱也没用了,留给村里的孩子们吧……” “其实丫儿的不正常好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她就常问村里的猎户,有没有在山上见过比较特别的人,五峰山这么大,猎户们哪能去遍啊,只好说没见……后来给她提了几门亲事,都是好人家,她都没应,结果现在……” “唉,丫儿是个好姑娘啊,手巧,心灵又勤快懂事,老婆婆识字,也常常教授村里的孩子念三字经,好人没好报啊。” 猎户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察觉萧云的变化。 萧云双臂无力垂下,不再颤抖,只是双目空洞而无神。 丫儿,是被自己害死的…… 良久,他艰涩地道:“她……她们葬在哪里?” “就在村头近山的地方”,猎户又补充说:“后来村长领着村里人去告状,哪知那苟家贿赂了县令,村长一干人不但没状告成,还被打了板子,如今这世道,唉……” 萧云独自站在丫儿与奶奶合葬的坟前,直到入夜…… 山上,天一进洞,发现不见了萧云,色变。 萧云在哪里? 萧云正走在一个镇上的街道上,夜色似黑水,他飞身进入一户高墙大院。 天上,乌云遮残月。 只是第二天这镇上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财主苟富、儿子苟贵一同被害,同时死亡的还有十多个恶奴地痞,以及数个捕快,奇怪的是,每个死者身上都无伤口,仅仅是瞳孔恐惧地睁大。 被师爷在门外的报案惊醒时,那县令惊得一个哆嗦从小妾身上掉下来,发生了如此大案,若是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小妾从**下来,攀到他背上,嗲声道:“老爷,什么事能把您吓着?啊……您的手怎么了?!” 这时县令才觉察自己的左手剧痛不止,低头一看,天旋地转。 原来他的左手拇指齐根消失,血早凝结,似乎上过药。 小妾捡起了地上的一方纸片,念道:“不仁者,杀之,断尔一指为戒!” 这时,苟家等家人呼天抢地来击鼓鸣冤,要县令查出真凶,还众死者一个公道,县令抖抖索索上堂,匆忙包裹了的左手藏在桌下,看着满堂的叫冤者,他忽然一拍惊堂木,道:“尔等刁民,何故哭嚎搅闹衙门,来呀,给我统统乱棍伺候!” 衙役面面相觑,县令瞪眼:“本官的话没听到吗?” 结果这堂冤审的结局出人意料,县令不责成凶手,反而追究死者苟富以及苟贵等人平时所犯的恶行,最后由师爷念道:死者苟富苟贵诸人,为恶乡里,犯案无数,众怒而不敢言,本官亦是深受其胁迫,现有侠义之士代天之手除之,义也,天行义,不敢究…… 公堂前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天在行义”,人人都在传诵这句话。 萧云站在一酒家二楼的栏杆前看着街上欢呼的人群时,无喜无悲。 一道白影出现街上,是只猴子,看什么都好奇,扯扯这个,逗逗那个,把人堆闹了个天翻地覆。 小白,萧云嘴角微笑。 小白察觉到来自酒楼的目光,抬头,喜得一跃而上,跳到萧云桌前,抓起桌上的酒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把那些食客惊得眼珠掉落,哪儿来的这么不客气的猴子。 直吃得杯盘狼藉,还把酒一气儿灌光,小白才停下,扯住萧云衣袖,吱吱乱叫。 萧云道:“你是说叫我回去?” 小白点头不迭。 萧云醉眼道:“我不会再回去了,你若愿意,就此跟着我,若不愿,回山去吧。” 萧云丢下酒资离开,唱道:“你若骂,乌鸦怎就这般黑,那只因,人眼从来不曾白……” 无人知其意。 小白原地为难,还是跟了上去。 又入夜,萧云走在街上,忽然抽搐着弯下腰去,一种熟悉的欲,望攫住了他,而前面不远,正有一家挂红灯笼张门迎客的妓院…… 第13章 脉门一探 第十三章 脉门一探 飞库网 天一飞身掠到了街上,他已找了好几处地方,毫无收获,一种忧心升起。 忽然,一个白影闪来,扯住他吱吱叫着就往一处走,是焦躁的小白。 天一生出不好的预感,跟上了小白。 停身处是一家妓院,小白却再不敢往前一步,它害怕那浓烈的脂粉以及不洁的味道。 天一神色剧变,扫开几个扰攘的妓,女,直闯进去。 妓院老鸨正急躁地在二楼一间房间外走来走去。 一开始那个男人一气叫进去八个姑娘,并甩出一大锭银子时她还高兴,不知是哪个愣头青公子哥摆阔讲排场呢,哪知不久那种直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近一个时辰了还不停息,这当儿,八个姑娘的声音已变成求饶了,赚钱当然重要,生钱工具毁了,那可就断根儿了。 可是老鸨又不敢胡乱闯进去,只叫了一个顶杠的龟公破门进去,哪知刚踏进一步就莫名其妙飞了出来,真正恐惧的是,顶飞龟公的是一枚簪子的尖端,而龟公并无损伤。 天一出现,一把拨开要说什么的老鸨,踹门踏进,**的人平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停下动作,而那八个女人没有一个清醒的。 双方的衣服都没怎么脱,直接而不含暧昧,不像欢场交易,而像一通掠夺。 天一扯过萧云脉门一探,拽起他破窗而出,老鸨冲进来,一扫,回头大喊:“大夫,快去叫大夫……” 田野上,天一丢下了他。 萧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像一具死尸。 天一又扯起他,一巴掌击飞,萧云重重摔在地上,不过,这一摔倒似回了点魂。 小白一直跟在后面,却不敢上前帮忙。 天一直视他,冷冷道:“你知不知道,由于你今夜的行为,吸入太多杂质,你体内的烈阳真气不再纯正,要想修至大成,还要如先前那样以女子童身来练功?” 萧云一震,低沉道:“那又如何,不再练更好。” “哈哈——” 天一仰天两声无感情的大笑。 萧云忍不住道:“有什么可笑的!” 天一收笑,道:“世事岂是那么简单的,你体内真气混杂,平时倒没什么,只是一到月圆之夜,月阴大盛,就会引乱你体内杂气,整个人狂暴起来,欲,望大增,成为一个魔鬼!” 萧云忽然爬起来,大叫:“不……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我不要变成魔鬼,不要再练功,我要见姐姐…我要……回萧家堡……不要……” 萧云一个趔趄倒地,呜呜地缩身哭起来。 这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哭泣,爹娘的去世,带来的是仇恨和斗志,与姐姐的分开,不过是思念担忧,即便那日滂沱大雨中在山中跌倒又爬起,他也可以确定眼角滚过的雨里并无泪水……而这次,是他第一次觉察到无助,那种绝望的,身心不由己的无助。 天一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未曾动作,当十多年前,师妹死在他怀里时,他的冷便开始了,就像一个人,提前开始了死亡。 哭吧,哭吧……哭过之后你就真的懂了,人这一辈子的真髓但有一个字: 忍。 小白默默地爬到身边,想伸手去安慰,却怕惊扰了这份悲呛,半天,它也不知为何的呜咽起来,怪腔怪调。 小白一直也是孤独的,它是世间灵物,不同于五峰山中诸般猴类,根本无法交流,甚至那些虎豹豺狼都怕它,遇到萧云的数年,是它快乐的开始,萧云的离山,又促使它克服惧心迈向那复杂的尘世。 于是三个生灵,三种姿势,或悲或静,在这旷野上经久不变…… 从那一夜开始,萧云变了,变得阴鸷,冷硬如铁,面上再难见一丝表情,豪气没了,倔强和悲喜都隐没进瞳底那无穷的深邃,他每日白天仍旧练武,晚上继续用天一从山下掳来的女子鼎修,却从来无视女体一眼。甚至对天一的称呼都没有了,两人很多天也难得有一字一词流通。 萧云时有下山,但天一不再过问,因为每到晚间固定时间他自会回来。 而在这方圆数百里的地界内,传出了一个夜魔的恐怖传说,但凡有人有一丝的作恶,不管犯在白日或者晚间,都会在黑夜里的某一时刻被斩掉部分肢体,或头颅,或四肢,或孽根,或七窍,天明后人们还能看到一个大大的血字:杀! 杀杀杀!百里内再无一个地皮恶霸敢横行,再无一个贪官污吏敢贪渎,出奇的世间和宁,但人们觉察最多的,不是感恩,而是恐惧,大人吓唬小孩子就说:你再哭,夜魔就来了。 所以小孩子的梦里就多出一个邪恶角色:夜魔。 朝廷派出无数名捕,最后都无果而终。 天一似乎对这一切明了,每夜,他都在暗处看着萧云下山,再看着他上山,沉默如一尊石。 这天,天一站在洞外,终于首次长言: “你觉得自己欠了这世间的,所以用除恶来还清,但到底不知,恶可能越还越多。” “那失却性命的一个地痞,可能正被他的老母亲惦记悔改,你听闻的那为富不仁的财主,可能只是有心人的构陷——你帮了恶人的忙,而他们不会杜绝作恶,只会更加转入地下。” “你杀错一个人,就会带来无数人的悲痛,而那些地底下的恶事,你无法掌控。” “你是弱者的恐惧,不是救星。” “你,也是恶人。” 萧云那深邃的瞳底骤紧。 世事如棋,永远不知道这一步的对错,因为永远有下一步,他又错了。 忍之一字,体现在人生的各种时刻,善时、不善时,忧时、不忧时,没有休歇。 “去吧,去攀爬一下那座你从来没有攀上去的月轮峰,站到山巅,你会发现,一览众山小,只要你胸怀整个世界,永远就有弥补的时刻。” 胸怀整个世界……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萧云毅然转身,步伐坚定挞伐。 胸怀整个世界,即便如此, 这世事,又何曾彻底明晰…… 天一仰首无声叹息。 立在月轮峰那陡峭的山脊下,萧云又一次感觉到这峰的天成之势,因它四面都是近乎垂直的峭壁,整个五峰山,像被一只手一切为四,月轮峰就是中央伫立不动的部分。 峭壁上只有稀少的藤蔓,峰顶入云,飞猿难渡不外如是。 萧云插剑在背,瞧准一个突起,纵上了第一段,但再往上一跳,离下一个着手点一尺远的时候身体落了下来。他不甘,试了几次,都不能成功,突然生出一股狂暴,拔剑乱舞,搅得四围飞沙走石。 在这无人之地,他的压抑直达出来,而且,每当持着剑的时候,就会感到一种嗜血的冲动,剑是正义的,而他已没有这种资格,萧云心一乱,剑脱手而飞,插进了石壁上。 他半跪地上喘息有余,心情平复,起身去石壁抽剑,一发力,竟抽出一个不小的的洞来,心灵地想,这倒也是一个方法。 于是他再次纵起,若有有把握够得着的攀抓处,他便用轻功跳腾,若没有,就以剑凿洞,进度慢,倒也推进扎实。但这样悬在半空不断耗力,他自己也开始觉得难以支撑,若下去歇回力再上来,又不符合他的风格,只能一直持续下去。 不知不觉,烈日当空,萧云已经清晰看到了峰顶一棵探出的树,他吁了口气,没工夫擦汗,向下一望,万丈成渊,些许石屑细声坠落,不敢多想,又向上努力。 距离峰顶只剩一丈,萧云再次发力凿洞的时候,那剑竟几乎齐柄而断,大半个剑身呛啷啷滚落不见,萧云只得弃了剑柄,估摸着峰顶那树杈的距离,凝神,低喝一声,运起所有力气纵去,树杈在眼中瞬间放大接近,升势终止时,萧云下意识一捞,手中空空,整个身体便无控制地坠落。 那瞬间没有恐惧,只是在想,我今天要葬身于此了,这算是报应么? 忽然一只手从峰顶探出,抓住了他,萧云抬头,虚弱笑笑:“小白,谢谢你。” 原来小白一直就在他旁边伴爬,萧云上,它也上,一直高出那么一点算是鼓劲儿,它体轻,天生又是攀援的,只靠很浅的凸起和细细的藤蔓就可倚撑。而萧云剑断的时候,它已先一步到了峰顶。 小白咧嘴招牌式的猴笑,刚把萧云往上拉一半,忽觉身后袭来某种巨大的威胁,它停顿,扭头一瞧,亡魂俱冒,浅叫一声,眼一翻,整个身体僵直连带着萧云向后倒去,下面,就是不见底的渊了。 刹那,萧云还没觉出下落的滞空感,一种柔腻温润的质体卷带着他和小白上了峰顶,一落实,小白就半爬半奔着掠出老远,尖叫连连,全没有山中之王的风范。 萧云感觉到那质体放开了他,一看,倒抽凉气。 那是一条数丈长近人粗的蛇,通体碧青,救了他和小白的是蛇尾的部分,而那双蛇目正在数尺之外好奇地盯视他,本能的警觉,他一掌推向蛇腹的位置,砰,触手温腻,并无实体伤害,毕竟萧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青蛇并没有反应,望着他只是不解,也没有攻击的任何预兆。 第14章 人蛇的对视 第十四章 人蛇的对视 飞库网 萧云定神,这才觉出这条蛇不平凡,一般的蛇,总会有吞吐舌头的习性,而且蛇目小而圆,但这条蛇面相圆润,鼻孔和眼眶微凸,瞳孔深邃而清澈,整个蛇头屈起,无多余动作,这带给萧云一种古怪的感觉。 对!像一位姣花照水的宫装女子在看你,就那么娴静地看着,毫无防备。 萧云一时愣了,和青蛇对望。 小白却在远处焦躁的大叫大跳,似乎是在让萧云远离那处危险之地,它曾经以蛇胆为食,但对这条青蛇,是打一开始就恐惧的,它也理不清为什么,就是害怕。 但萧云好像没听到,小白急了,执起一块石头丢过去,这下倒惊醒了人蛇的对视。 萧云内心却出奇的平和,人蛇像是建立起了一种联系。 青蛇胸腹靠过来,嘴里咕噜出声,萧云看出意图,奇道:“你是说……咱们拥抱一下?” 青蛇急不可耐点头,萧云既见识了小白这只灵物,也就对青蛇的表现不奇怪了。 人蛇相拥,萧云只觉怀里拥进一个尤物般的柔体,小白吓得呆了,似乎主子与青蛇靠得越近危险越大,四周一时宁静。 良久,萧云心耳清明,听到了一阵有力的心跳。 该是自己的心跳,沉稳,明快,代表着生命的律动。 咦……不对,这心跳应该分属于两个生命的,只是节奏、起步毫无二致,一颗是自己的,另外那颗,与自己正对贴近,这颗心,赫然就在与他相拥的青蛇体内。 萧云刹那间有一种生命原始的奇妙灵觉,似乎许多许多年前,自己也曾经与一个生命这样心贴心的拥着,像是走向死亡的最后一拥,充满了末世的甜蜜,而这一拥前,该是蕴含着许多故事,轰烈悲壮,生死无悔。 他也听闻,如若你与一个人的心跳能完全重合,即是你们前世姻缘的遗留,他与这蛇,莫非有种前世的缘分? 一幕幕模糊的远景,在脑海闪现,抓摸不到,却又刻骨铭心。 那条青蛇的眼角突然流下泪来,它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这般流泪了。 这时一颗石头又丢来,小白远远的尖叫再次响起。 人蛇这才分开,萧云径直吐出三个字:“你和我……” 但再往下,所有灵慧消失,竟不知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了,只得挠头傻笑道:“忘了要对你说什么了,真是抱歉。” 这刻的他,才有点像先前无忧无虑的萧家堡少爷。 总之,人和蛇都无端高兴,青蛇游身到一株树后,冲萧云汩汩而叫,萧云解意,道:“你是说要我和你玩耍吗?” 青蛇急不可耐点头,于是人蛇在林间追逐嬉戏起来,像是曾经和小白那样。 呵痒,笑闹,翻滚,纠缠厮磨,月轮峰上,绿林间,一对生灵浑然而忘忧。 小白呆在地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挠挠头,算是彻底不解了。 不久它的玩心也被激发,不觉靠过去,想加入,几次都被青蛇用尾巴似乎不经意的悄悄扫落一旁,它对青蛇恐惧至骨,也只能无奈躲在一边。 人蛇都累了,躺在地上,青蛇紧紧倚靠着萧云,萧云抚着它,沉吟道:“你身体是青色的,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青可好?” 青蛇温柔地点头,微眯着眼附在萧云胸前,似乎颇享受这份安谧的依托。 萧云又道:“那好,小青,给你介绍个朋友……小白,小白过来。” 小白被蛇尾抽怕了,哪里肯过去,不过还是抖抖索索地挪到萧云另一侧的远处,坐下,警惕地看着青蛇。 萧云也不管它,同样眯上眼睛,心道:人生若有这样无虑静躺的时刻,也不枉了。 天空湛远为幕,巨树粗拔作帐,一人一蛇一猿,渐渐发出了静静地憩息声。 不知不觉,小白一点点滚落到萧云的身侧,枕起他一条腿流口水大睡起来,在往日里,它也是这般才睡得着。 日落,月轮峰上无数道彩霞,青蛇睁开眼,温柔地扫视了萧云一眼,又看到另一侧的小白,尾部横扫,到小白身缘才放柔,轻轻卷起它放到了远处,小白兀自不知,继续大睡。青蛇静静地拥了有余,缓缓爬起,向林深处游移…… 晚霞褪尽的时候,萧云才醒来,不见了青蛇,小白也在不远处酣睡,看来今夜无法下峰了,他不欲惊动小白,悄悄起身,去寻青蛇。 看来这月轮峰多是高大的树木,远比峰下的粗壮挺拔,每棵都像生长了数百年,不知受到了何种精华的润泽,相较之下,灌木倒低矮得很,大概其长势都被遮阳的大树压制了,一目了然得像草坪。萧云一直往深处走,他发现了一些浅浅的压痕,大概是青蛇经过所留。 不知经过多少大树,萧云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有一个庞大的圆形明湖,明湖四周,几丈之外就是围护成圈的大树,而这之间,干净到没有一颗杂草,这时月亮当空,挥洒覆盖着整个圆湖,萧云模糊看到湖岸高昂着身躯静垂首凝望湖心的青蛇。 它似乎在进行某种朝拜。 萧云知道,很多生灵都有对某些东西进行类似朝拜的行为,人类可能不理解,但那些包含着它们神秘的虔诚。 萧云猜测青蛇与这湖大概有某种天然的联系,也没打扰,悄悄从另一侧行向湖边。 青蛇似有所觉,回首向他望了眼,又回头凝视湖心。 那一望温柔似微笑,萧云心内一阵莫名牵动,不觉走到了它身边。 这湖莫非真有什么奇妙处么? 萧云顺着青蛇目光看去,见湖心有一盘月影,衬得整个湖水莹亮如翡翠,它拜的莫非不是这湖,而是月亮? 但刹那,萧云觉得不对,第一,若要拜月,小青该是仰首向天才是,何故执着于一倒影,第二,这月影比天月辉亮得多。 萧云心一动,沿着湖岸走动,又发现不论从何角度看,月影都在湖心底部位置,并不符合物影规律,连同那湖水,都好像透彻无物,没有寻常湖泊的碧绿,更别说若干浮萍青苔。 他不由得近前,俯身去掬湖水,手指接触,凝软如脂,承在掌心如流动的琥珀,他手一松,琥珀由指缝颗颗珍珠般滴落,回归湖面转瞬融入,无声无澜,浑然天成。 这刻离得近,湖心月更清晰了,整个形状是月形的,但是在内围,似乎有一圈空洞的黑。萧云终于确定,这月是搁沉在湖底心的物体,只是,这该是什么东西呢?石头?生物?某种宝物?还是——武器? 凝视之中,他忽然意识迷蒙,那湖心月似在召唤他: 来……来……来…… 萧云不能自持,恍惚间无声入水,那湖水并不压迫,也不妨碍呼吸,只是把整个人包容起来,身体无游而自动,浮向水底圆月处。 越近前召唤越强烈,他不自觉的右手伸出,正握进圆月内圈的空洞处。 握上的刹那,萧云猛然醒觉,察到一股慑人的吸附魔力从手心袭来,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吞噬进去,那魔力,似乎是一切黑暗和恐惧的极致,分散到人的所有毛孔,攫取着生命的全部。萧云骇然,欲抽回手,不得一丝解脱,想大叫,却发不出一息声音,萧云遍体恐惧,在这黑黝黝的湖底,身体下倾,没有着力处,他无力挣扎,似是处在一个绝望的梦靥。 不能,我要摆脱它…… 萧云不甘心地挣动,使劲向上拔提,结果只是生命的能量在耗尽。 在这时,圆湖外的天上,乌云遮月,月轮峰辉光黯淡,由外看来,湖心的辉亮也在散去。 萧云惊喜地发现,原本辉如满月的那圆盘,亮色很快褪尽,通体化作与湖心一般的黝黑。而那股噬人之力也化为无形,萧云不愿就此脱身,右手向上一提,圆盘纹丝不动,他不甘,左手也附上,腹中运劲沉喝一声,双手同时发力之下,圆盘开始一点点向上移提,就在脱离的过程中,整个湖底开始震动起来,圆盘所在处开始,一道道巨大裂纹向四围横生,然而萧云思中只存了拔出它的意念,身周的裂震竟毫无所觉。 萧云不知道的是,就在湖底裂变的同时,整个月轮峰,甚至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震动,青蛇恐惧而又崇敬地俯身拜向湖面,在林中熟睡的小白震醒,觉到天地的异变,吓得趴伏地上,双手抱头抖抖索索,连吭一声都不敢。 喝! 仿佛胸腹间一声畅快大呵,那圆盘终于被一下提出,萧云立身湖底,整个身心轻松起来,尽管如此,圆盘还是重愈百斤,而这时,所有震动都应声消失,仿佛幻象。 萧云不再耽搁,提握圆盘回溯而上。 萧云不会知道,就在那震动过程中,千里之外,两个正在月下下棋的老者忽发现整个棋盘颤动起来,良久方息,而所有棋子所在的方位,已经面目全非。 这两老者看不出年岁,姑且称之为老者甲、老者乙,老者甲面相随和,老者乙则稍带威严。 老者甲平静道:“噬魂被从五峰山起出来了。” 老者乙沉声道:“自他死后,你我就在噬魂所在处下了禁制,怎么会有人起出?” 老者甲无奈道:“只可说是命数。” 老者乙双眉皱起,看着棋盘,忧道:“噬魂一出,这天下大势怕也如这棋盘般生变啊。” 老者甲轻松道:“既是命数,也会有命中的结局,你我不妨静观……而且,噬魂只是一把武器,未必就要生恶,若是持有者心正,武器只会是良助。” 老者乙仍道:“即便心正,也难防武器本身的邪煞啊,外物侵体而成魔,早有先例。” 第15章 暗中推波 第十五章 暗中推波 飞库网 老者甲笑道:“那就要你我暗中推波了……唉,只是这一百多年的安闲日子再也没有了……” 萧云从湖里跃出,落在了岸边,而那湖中没有了那物,整体质变,微波荡漾,化为寻常湖水。 青蛇仍旧屈身,目标转向了萧云。 萧云擎物仰视,大致看出了这黝黑之物的形状,整个是圆形的,边缘似刃,中间则空出一个内围,中心横塑了一个把柄,而盘身双面上,有些曲曲折折的沟壑,不像血槽,倒像某种类似图腾的符纹,似字似图,不知传达着什么。 这该是一把灵性的武器,不知何以坠落在这孤寂的月轮峰上? 萧云正思索它可能的来历,天上乌云飘过,月辉弥撒,月轮峰再被沐浴,萧云擎在手里的武器突然泛亮,不久就生辉到极致,同时,四围的月辉消失,连天上的月似乎都黯淡了。那种噬人魂魄一样的恐觉又回归了,只是,这次它的欲,望不是吸附,而是挣脱,蠢蠢欲动地要掠向月亮的方向。 一人一器在峰顶搏斗,不能休止,萧云双手齐上,渐觉力乏,这时,右手拇指一痛,磨碰到盘面上的符纹,血涌了出来,瞬间顺槽而溯,萧云一阵晕眩,停了下来,那武器也一时宁静。 萧云只觉得这武器在不停吸食着自己的血液,整个盘面辉明中泛出红色,当红色表现到极致时,萧云无力半跪,而那种吸血感也没了,同时,红色慢慢隐没,盘面回归单纯的明亮色,整个武器出奇的温顺,像和自己有种主仆的通灵,而且,轻了许多。 萧云苦笑:“灵器啊灵器,你可把我害苦了。” 那武器扭动两下,似乎颇为不依。 萧云吁一口气,起身走向青蛇,青蛇忽然颤抖起来,那武器离她越近,颤抖越厉害,但又不敢挪动,数尺处萧云才发现这种情况,停下,心道:“该怎么让你安静下来呢,不然,小青会害怕的。” 这念一动,一阵无声变化,萧云突然发现,手持的东西有一半刃错位到了另一边,双刃叠合起来,成为半月,同时盘身的光辉消失,青蛇也不再恐惧。 原来全展的时候,它就会自动吸收月华。 不过,真的会以主人意念变动吗? 萧云远离青蛇,心道: 开。 半圆果然展成圆形,月华也开始聚拢。 收…… 萧云新得了武器,有些兴奋,胡乱试了一下坚韧度,入木木断,触石石裂,果非凡品。 只是,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圆形,展满时辉明如月,不如就叫—— “月明轮!” 萧云脱口而出。 月明轮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扭了几下,也无可奈何。 忽然想到这好像是青蛇朝拜甚至修炼的东西,却被自己起出,萧云这才觉得不妥,走向青蛇,不好意思道:“把你用来修炼的东西取了出来,你放心,我这就放它回去。” 青蛇却使劲摇了摇头,萧云诧道:“你不希望再用它练功了么?” 青蛇点头,萧云粗略一想,猜测青蛇对月明轮大概恐惧多于崇敬,宁愿这物不存在。 萧云笑道:“那它就是我的了,不过,你不用再害怕了,这东西其实很听话,你看,开——收——” 萧云展示了一下自己对月明轮的控制力,又把它放到怀里,青蛇才真正安心下来,爬行过来,温顺地吻了萧云面颊一下。 萧云抬头看了一眼,叹道:“天就快亮了,一亮我就要下山去了。” 青蛇眼眸瞬间半阖,浮现一抹不舍和忧伤。 萧云笑道:“你放心吧,我每天白天都会来的,陪你玩个痛快。” 青蛇喜悦起来,忽然回身朝一处行去,不久归来,口中含着一个果子,放到了萧云手里,萧云正觉饿了,三两下吃下,口感清爽,饥感瞬止,笑道:“谢谢你,小青。” 天亮,有了利器傍身,萧云很快下了月轮峰,而青蛇痴痴地伫立峰顶,久久未动。 一夜未归,天一也没多问,见他两手空空,才道:“剑呢?” 萧云淡淡道:“不喜欢,丢了。” 天一沉默,叹道:“也好……烈阳决方面,再过数月,你就可以恢复到原有的状态,日后只要不受重伤,就不会有反复之虞,至于外功,该教的我也已教了,你自身融会贯通即可。” 这长言,颇像离别前的嘱咐。 萧云定身有一瞬,还是擦肩而过。 此后数月,除了晚间,萧云每个白日都要登临月池峰顶,与青蛇玩耍,另外自己把所学的剑法转移到了月明轮上,模样大变,但求神髓。 萧云习练的时候,青蛇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一次次递上果子。 累了,萧云就会躺在月池湖边,微眯双眼,感受着拂过湖面的清风以及湖水的腥气,自他起出月明轮,峰心的这圆湖就回归正常,岸边花草长出,水里也有了生机。 这时,青蛇就会紧紧倚在他身侧,静静的,感受体温和心跳。 至于小白,只好自个儿在这峰顶游玩,诸般所在都熟悉了,只有一个地方,似乎是月池峰上最高的地方,它无论怎么去攀爬,总是在峰腰处转晕,但它很不服输,每次来都要转上一遭。 峰尖上,老人甲与老人乙依旧在下棋。 老人甲落定一子,道:“此子,你怎么看?” 老人乙看了眼峰下习练轮法的萧云,也落下一子,道:“天生正骨豪侠,不过,又自偏处引出一股邪气来……这棋局,倒有些难料了。” 老人甲道:“不管怎么说,路数正……就能盘活这条大龙。” 老人乙点头,忽皱眉,侧目道:“这小猴儿,又来捣乱了。” 只见小白又在布下的那石阵处冥思苦想的绕来绕去。 老人甲停了棋子,笑道:“倒也难为它了,愈挫愈勇,也罢,今日就放它上来吧。” 老人乙疑惑道:“但如此来你我不就现形了,师兄你到底要?” 老人甲笑而不语。 …… 小白忽然发现自己处身所在一下明晰起来,愣在原地挠了挠头,还是高兴地蹦跳向上攀去,到了峰尖的平旷处,突见两方石头中间放置着一方棋盘,棋局至半。 它认得棋盘,奇怪地左右望望,却不见人,走到棋盘面前,看到一堆的黑黑白白,突然心痒,伸爪子去挪棋子,哪知触上的每一枚棋子似乎长在了棋盘上,连带着整个棋盘,任它怎么去摆弄都纹丝不动。 小白颇为泄气,停下无可奈何地瞪着棋子。 忽然,一个棋子动了,倏忽到了另一个格位上,小白抹抹眼睛,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接着,又有一枚棋子瞬移到了旁边,又是一枚……小白眼神不觉追随着整个棋盘的棋子觅来觅去,意识一时进入空灵状态,只剩下那些棋子的平移。 那些棋子的平移,似乎活动成了一幅幅的图,比如棋盘右侧几枚棋子连带动起来,就好似肢体的右手在掠过一个特定线形,到后来,每有一部分棋面移动,小白就觉得自己身体相应位置在动,以至当盘面停止后,它觉得自己整个要被分解了,无数肢体动作的画面在脑海闪现,爆炸一样。 它痛苦地抱起脑袋踉跄后退,正不可开交时,忽觉一道风掠过身侧,不觉就应对出了脑海中的一个姿势,接着又是一道风,两道风从各个方向和角落袭向小白,小白在脑海中乱糟糟的动作一一做了出来,每呈现一个,它的脑子就清醒一分,等到所有画面都展示完了的时候,它彻底清醒,两道风也不见了,它定下有些晕眩的双眼,四望,依旧什么都不见,再看,连原有的那方棋盘都不见了,整个过程疑似做梦。 回忆了良久,还是摸不清头绪,小白只好扭身慢慢离去。 看着远去的小白,两位老人现身。 老人乙苦笑:“若是祖师爷知道你我把师门绝学授予一只猴子,不知该怎么大发雷霆了。” 老人甲笑道:“你我何曾授予它什么?” 老人乙一怔,失笑:“说得对,是我过于偏执了。” 小白下了峰尖,见到萧云在习练轮法,四围的枝杈草叶在纵横的轮气之下纷飞不断。 它突然心痒,怪叫一声掠进场中。 萧云微笑,知它意思,一人一猴进退应对起来。 往昔二者也曾这般,只做玩闹,但今日小白突然祭出了一堆稀奇古怪刁钻又似成体系的招数,加上它先天的凌锐,萧云竟一时难以支撑,十几招后萧云已被它象征性地抓挠了几下,错身站开,萧云吃惊地道:“小白,这些你从哪里学来的?” 小白得意洋洋,好不容易光明正大打败萧云,又怪叫一声投身进去。 直斗了一个时辰,萧云才找到少许应对之法,这时双方都累了,不自觉的停下。 萧云拄剑在地,心想,“为学比山山连山”,原以为天一教授的东西已经很深奥了,现在一看,还是孤陋寡闻,他微笑道:“我输了。” 小白正等这句话呢,尖叫一声,也不顾自己喘着气,兴奋地腾空展示了一下自己招牌式的庆祝动作。 萧云心道:“不过,日后就说不定了……” 休息时,小白仍然远远地躲着青蛇,尽管它自觉得了新本事,那份天性的惧怕还是无法消去。 就这样,一连数月,在小白的陪练下,萧云日日修补着天一所授,无形中武功大进,但这一切他都没对天一说。 洞天山山顶,天一站在洞外,他每日都会石像一样伫立在这里,不知所思所想。 第16章 狰狞 第十六章 狰狞 飞库网 “萧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轻轻吐出一句话,他耳根一动,倏忽转身。 一声狂笑袭来: “哈哈,天一师兄,你果然在这里!” 也是个道士,手执一把剑,三十余岁,这刻悲愤与狂喜交织在脸上,颇为狰狞。 天一身形一颤,闭目,良久睁开,柔和道:“天心师弟,你还是寻来了。” 武当四道,“乾”、“坤”、“一”、“心”,天一和天心排行武当派第三和第四位。 天心脸转冷,咬牙道:“天一,你这个令武当师门蒙羞的妖道,当年众江湖同道没能杀了你,今日贫道就为武当清理门户!” 天一叹道:“十多年了,师弟,你苦苦寻我就是为了武林正义吗?” 天心似乎被触到痛处,狂暴道:“不是又能如何?不错,我就是为了给小师妹报仇……天道何其不公,我与小师妹苦苦思恋,最后却被你横刀夺爱,最后还因你而死,此仇不报,我天心枉为武当弟子!” 武当四道只有一个师妹天韵,却在十多年前江湖人对天一的追剿中死去。 天一道:“师弟,即便你寻到了这里,自认打得过我吗?” 天一一怔,猛退两步,忽又醒悟地哈哈大笑道:“天一,休要蒙我,你当年重伤之后武功一年不如一年,我就是遇到峨眉掌门定闲师太才能寻到此处的!” 天一微笑:“不错……动手吧。” 他半闭双目,束手而立。 这一来天心又惊又疑,十几年来,他苦苦追寻这个仇敌,日夜激愤,实在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失手。 半晌,压不住仇恨怒火,他大吼一声挺剑冲上。 武当武学以剑为宗,天一使一把拂尘,这在武当中也算个异数了,即便如此,他往昔也是武当武功最高的弟子。天心初始还有警惕,十数招后,了然于心,冷笑道:“你果然大不如前,看你还如何机诈……倒下!” 天一并未倒下,但也受了一剑,血流如注。 他闪开,定身,点血止血,微笑:“师弟,你还是那般冲动。” 天心那二字之言未中,羞恼道:“那也容不得你嚣张多久了,看剑!” 天心一剑紧过一剑,在天一身上添了一道道伤口。 天一脚步越来越慢,突叫道:“看我绝招!” 拂尘飞出,天心急急闪避,他是知道天一的拂尘是特制的,掷出可爆裂成无数细针以保命,但那拂尘直直飞出老远掉在地上仍未爆裂,天心一愣,突大笑道:“天一,果真报应不爽,你大概忘了拂尘早不是先前那条,看你还用什么挡剑!” 大喝一声,天心挺剑凌空直取。 可能是伤太重,天一竟立于原地未动,剑尖及近,才淡淡道:“师弟,你就如此杀了我么?” 天心蓦地停剑,狂笑道:“你提醒得对,一剑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收剑,大喝一声换掌推出,天一受掌,吐一口血,退后一步,天心再进击一掌。 天一吐血越来越多,面色也越来越惨白,眼看支撑不住步伐。 天心停下,仰天道:“师妹,看我为你报仇了!” 言毕出剑,那剑眼看就可以洞穿天一身体,突然,天心右手腕落入一个人掌中,长剑再难进分毫。 天心吃惊侧身,见是一个衣着散漫的沉稳年轻人,道:“你是谁?!” 萧云不做声,手一动,长剑掉落。 天心自忖这年轻人高自己太多,无奈踉跄退后,怨毒地看了眼半躺地上的天一,转身就要离去,天一忽然虚弱地道:“慢着……四师弟,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师妹为何不喜欢你吗?” 天心身一震,道:“为何?” 天一慢慢地道:“她说……她喜欢有志气有担当的男儿汉,这种男子应该建功立业,而不是整天围着她转。” 天心回身,泪流满面:“哈哈,你这妖道,你当时当然有志气了,整天嚷着要修出一门新的武当绝学,我又去做什么?莫非也像你一样做一名**道?” 天一断续道:“继承…师门大统,把武当……发扬光大。” 天心又是一震,身掠而去。 萧云扶起天一,快速止血,平静地道:“你受伤了。” 天一摇摇头,脸色如纸,再不复平日里的镇定如岳,道:“不碍事。” 萧云道:“……我早到了,你明明武功不低于他…为何如此?” 天一忽然高兴起来,道:“萧云,七年了,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怎样了?” 萧云持起天心遗落的长剑,一招一式不急不缓地演练起来,完后,天一满意微笑:“不错,仅从剑法上说,已超过了我此年龄之时。”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那好,你站过来。” 萧云迟疑了下,靠近过去,道:“你还是伤好后再告诉我。” 天一摇了摇头,道:“当年武当派有五位大弟子,乾、坤、一、心,再加上一位师妹天韵,而我,就是第三弟子天一……” 原来当年五弟子里,第三弟子天一武功最高,而且为人洒脱不羁,最为老掌门所肯定,但其志不在武当正宗,而是日思夜想要创新一门拥有捷径的武当新武学,小师妹天韵对他暗暗倾情,但整日围着她转的,却是四师兄天心。天一不愿与四师弟造成冲突,所以离山而去,不想也因此走上了不归的另一条道。 “……我为了不让天韵师妹对我过于倾情,以撮合她和四师弟,就留书一封离开了武当山,但小师妹还是跟了出来,我就假装花心,到处留情,和一些江湖女子厮混,但也因此悟出了这烈阳决,及至后来,做戏变成了真的沉溺……天韵师妹起初对我很是失望,离开了一段日子,但后来我发现她还是暗地里跟随着,为了彻底让她心冷,我愈加放浪形骸,也因此伤过许多女子的心……” “……这一来,惹怒了那些江湖女子所属的门派,所以最后在峨眉定闲掌门的率领下,对我下了缉杀令,数百高手对我围捕我于平野,都莫可奈何,最后新任剑阁阁主的尹先生突然现身,与我对阵,我不敌他,眼看要死在他的掌下,天韵师妹却跳出来受了那一掌,那尹先生叹息一声离去,师妹也重伤不治……” “……还记得师妹在我怀里的最后一句话:‘师兄,不要再做恶事了……’” “……那些江湖人围在四周,一时到没进攻,这时候一直在寻找师妹的四师弟天心突然现身,想必他在远处看到了师妹为我挡掌的那一幕,因此就视我做仇敌,天涯追杀……” 大致讲完,天一忽笑道:“知道么,萧云,我创造了一个奇迹,当时师妹因我而死,数百江湖人围攻,我拂尘下伤了不少,却一人未曾杀。” “我相信。”萧云道。 天一又道:“萧云,七年来,我教授所悟武学于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承载我的衣钵,向江湖人证明,**并无过错,天一,不是**道,也不是妖道。” 萧云沉默半晌,淡淡道:“我不会向任何人证明任何东西。” 天一闭目,再睁开,道:“把剑递过来。” 萧云条件反射伸剑过去,哪知变生,天一左手闪电般抓握在剑身上,朝自己胸腹猛刺,眨眼进入小半,萧云大惊,想后退回收,却没收动,因为天一的右手紧紧抓在了他弯腰而低下的左肩上。 血瞬间溢出,染红接合处的道袍,天一平静无波,道:“现在呢?” 萧云咬牙,摇头。 天一再把剑扯入数寸,道:“现在……” 萧云再摇头,回神使劲把住剑身,道:“你不必如此逼我……你该治伤了。” “很…好。” 天一稍微吃力地吐出两字,流血的左手放开剑身,抓放到萧云右肩上,身体突然借力前送,登时,长剑透体,没柄而入。 这刻,是师徒俩数年来距离最近的时刻,萧云感受着天一那粗重的喘息,看到他逐渐涣散的眸子,以及再也止不住的嘴角流溢的血,大脑一片空白。 他忽然泪流满面,他一直以为,天一这种面冷心冷的人是不会选择自杀的,刚才天一的行为只是为了逼迫自己,但现在由天一身体内喷涌出来的血,是热的。 血是热的,人的心又怎会冷硬如铁…… 萧云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声道:“你何必如此?” 天一喘息,继续道:“现…在……你是否答应……” 萧云睁开眼,泪流如注:“纵然你让我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纵然你让我觉得,自己再也没资格使剑,我也只会告诉你……不会,我不会证明你的任何东西,因为你那些行为,在我看来,一直都是错误的……你追求力量,却打破了世间的平衡,你认为欢爱是乐,却没想过爱过之后会给那些女子带来什么……所以,我不会。”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天一虚弱地微笑起来,无比的开心。 萧云一手把住他软倒的身体,另一只手向他体内注入护心真气,天一两手始终抓在他双肩上。 萧云单膝跪地,突哽咽道:“师傅。” 七年了,天一从不曾要求他的称呼,但其内心,又何曾不希望他喊出这二字。 天一血涌如泉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应道:“徒儿……” 第17章 山风四起 第十七章 山风四起 飞库网 “……师傅很高兴…你没有答应……” “……你终于明白…为师这一生为的什么……不是为向别人而证明…而是……为自己……” “……日后,如若所有人都反对于你,那不可怕,怕的是…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如若有人以任何理由告诉你,你与…那名女子的爱是错的,也不要去理会,因为,爱是没有错的……” “……这一生,终是要为自己证明一些东西……” “徒儿明白……明白……”萧云双膝跪地,泣不成声,两人的手紧紧地拳到了一起。 天一声音已飘忽:“……另外,如若你再见到天心师弟……告诉他…能…死在他的剑下,我很高兴…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师妹,但我,是真的想撮合他跟师妹…” “……还有,如果你遇到一名剑阁女弟子,替…为师照顾她……” “徒儿…知道……” “她叫…韩……” 天一头折向一边,终归死去。 萧云跪坐于地,抱持天一的尸体良久未动,这时,天已近晚,山风四起,师傅的尸体也凉了…… 三日之后,萧云站在月池峰顶,平静地对青蛇道:“我要走了,从此,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好好的……” 他转身要走,青蛇蛇尾缠上了他的脚,一双蛇目中满是不舍。 萧云伸手抚摸一下青蛇眼角,叹道:“每个生灵都在证明自己,几十载的生命也好,几百载的岁月也罢,都是在追求中度过的,小青,如果你希望什么能发生,就不要轻易放弃……” 青蛇尾部从他脚上收回,萧云依然向前迈去,十数步后转身,青蛇依然痴痴守望。 小白复杂地看了眼青蛇,缓缓掉转身去,以那特有的步态,追随而去。 一颗泪,由青蛇眼角滚落。 人影杳杳,青蛇游到湖边,注视着那明净的湖面,看到了自己与萧云不一样的蛇躯,忽然暴躁起来,朝湖面猛烈拍打。 峰尖上两老者依旧在下棋。 老者甲道:“这小子走了,要不要追上去?” 老者乙摇头,道:“你我若追上去,遇到了什么事,会不会忍不住插手?那就失却他下山的本意了。” 老者甲笑道:“倒也是……扶,不过阿斗,辱,不及韩侯,诸般劫难自己一一尝来才是真味。” 老者乙叹道:“我倒担心这条小蛇。” 老者甲道:“那咱们就助上一助。” 老者乙道:“如何助?” “她与那小子最大的隔阂是什么?”老者甲落定一子。 老者乙惊道:“莫非,你要动用五灵珠?那些丹丸每颗能大增人的五灵,可是为我门中危急之时赋予优秀弟子所用。” 老者甲淡淡道:“五百载的修炼,还抵不上一颗百年熬出的药丸吗?” 老者乙苦笑:“是我着相了。” 萧云离开五峰山不久,就有一个人上了洞天山,却是那愤然不甘的天心道长,天心小心翼翼向峰顶掩进,但到了峰顶之后,他愣住了,因为,前方似乎是某一个人常常立脚之处,醒目地突出着一座石块堆垒起的墓碑,上刻: “恩师天一道长之墓,徒萧云立。” 天一狂笑起来:“天一,你终于死了,我报仇了,哈哈……不,你这个懦夫,你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杀你呢,你是假死的,你这个狡诈无耻的妖道……” 他突然双手划拉起石块来,不久,石堆中露出一角剑柄,天心更加疯狂了,等整个尸身露出,他看到,墓底的那具尸体,双手紧握住一柄长剑,刺入自己胸腹,而那剑,却是自己的。 天心恍惚地坐倒在地。 他报了仇,却无半点欣喜…… 这祖龙大地,是由许多城池组成的,每座大城都有一位城主,而祖龙城的城主赢帝,即为当今名义上的天下共主,赢帝王朝摇摇欲坠,但由于各种势力相互牵制,反而暂时达成了一种表面的和平,一旦有某点引动,天下大乱的时刻即将到来。 在这分割大局中,每座城的城主即成了这城的完全掌控者,拥有独立的军队和地盘,甚至可以自行任命官员,而弱小的城会归附于大城,大势力之间常有小的战争,基于大的战乱还没到来,谁也不虞伤筋动骨,战争反而极其有规则,不仅只会在城池之外进行,而且一旦战局僵持,马上就会停战。 表面和平也带来表面繁华,人类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预感,在那无休止的痛苦到来之前,拼命享受,不为明天,只有那些智者会心忧天下,那些霸者会未雨绸缪。 萧云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淡淡扫视着栏杆外的繁华。 离开五峰山数月来,他只是在各地游走,他不想这么快去接触仇恨,而且,自己的阅历还不够,对目前江湖情势的认知也过于空白,因此一边游历,耳中也不断接受着各城各地各种人物的言语片段,自己分析组合,一点点充实着武林知识库。 他没有去认识什么人,总是静静的看着一切切,目中时有辉光,只有当夜中,才会去做少许行侠仗义的事,但不再是先前夜魔那样的风格,自己罪恶满身,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 他最先理清的是七八年前萧家堡的变故。 直接的仇人就是南宫父子、欧大先生,欧大先生后面兴许还有武林盟,至于小翠以及那六个金牌侍卫,倒成了次要目标。 而自己的姐姐萧寒月,确定不在峨嵋派,剑阁就很可能了,这是让他欣慰之处。 正陷入遥想,小二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去去,没人听你的曲了。” 萧云向下一望,见是一戴着斗笠的老者,六旬有余,面目大半被遮着,正被小二推搡,不由开口道:“小二哥,请老人家上来吧。” 那小二才让开,却率先向萧云道:“这位公子,要是这个老头儿惹恼了您,可千万犯不着生气,这厮原就不会唱曲儿,上次有位爷要听小花调,他吭哧半天,才唱出些不伦不类的东西,让那位爷当场发了火。” 萧云一摆手,道:“小二哥去吧,我自有计较。” 小二点头哈腰下了楼,那老者自个儿带小马扎坐到角落,给二胡调了调弦,道:“公子爷您想听什么调子的曲子,小老儿为您奉上。” 这老者坐定后,仍旧斗笠半掩的样子,只看得到颏下数寸白须。 萧云看了看街上,人群正熙攘,道:“唱几个恩怨红尘的吧。” 那老者起调,唱道: 少年老 将无知做宝 所喜华发 所修鬓角 步履不冲 大袖飘飘 愿求仙得道 红颜不过瞬间 功业半寸不少 左必称丑奴儿 右首密州又到 十年便算半生 千载哪须几朝 黄土一抔 丈尘垫脚 容我玉殿觐好 又: 愁一愁,白了头, 笑一笑,十年少, 自古红尘多憔颜, 从来不闻仙圣老; 君请听, 一步一景峰相连, 一帆一影天又晓, 一诗一作得其乐, 一痴一颠梦里遥; 叹一句, 倘把那诸多无奈放, 尽览得画卷江山好, 踏遍人间不改逍遥, 愿唱一曲万般了。 啪啪……萧云鼓掌,道:“好词,没想到老人家原是个方外之人。” 老者展颜道:“公子爷过奖,一身臭皮囊,不敢谈方外。” 萧云笑道:“谁又不是一身臭皮囊,不过有些人没认识到罢了。” 老者没接答,道:“还有一曲,却简短多了。” 只听: 我从东方来 踏露披云彩 舞剑歌一曲 犹叹不自在 红颜前生缘 功业后世开 恩怨酒一壶 黄粱入梦哉 哉之一字尾调尤高。 几个旁听的酒客也拍掌叫起了好,一人笑道:“老头儿,你就不会来两个艳曲吗,什么怨妇也行啊。” 老者不慌不忙,笑道:“小老儿这正好有两首。” 只听: 针走线罗眸凝 人在烛定心遥 相思织就绮罗 容瘦镜宽催老 帐落难留声笑 泪消不抵愁恼 红颜哪管命薄 两情不求暮朝 执手相伴 一日也好 “好个‘帐落难留声笑,泪消不抵愁恼’,仅此二句,已可流传千古了。” 一个书生样酒客慨叹。 第二首: 百世修入轮回道 千载哀歌尽女音 若将此生从始过 满头青丝化作尘 一人大笑:“这曲是够哀的,亏得咱们不是女人。” 酒友笑道:“你老婆不是女人么,可别让她哀了。” 哄笑一片。 萧云微笑:“果然功底深厚,老先生贵姓?” “小老儿姓郭。” “过?世间有此姓氏么?” “公子说笑了,此为东郭先生的郭。” 萧云叹气:“东郭先生真是可怜,竟不知自己引来了一头吞噬自己的恶狼……老先生,赏你的,收着吧。” 萧云捻出一小块银子,探过桌沿,那郭老先生赶忙屈身几步,双手捧过,谢道:“谢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萧,草字萧。” “……哦,萧?萧姓得好哇,萧公子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寿禄无边的。” “不敢奢望……老先生忙去吧。” 第18章 七年不见 第十八章 七年不见 飞库网 老者依旧半遮着面下了楼。 老者走后良久,一个白影从窗内闪入,抓住桌上未动的那一半菜大吃大喝起来,一人道:“呦,萧公子,您这贵猴可卖么?我出高价。” 萧云微笑,道:“这要问它自个儿了,我可做不了主。” 小白冲那酒客一龇牙,没吓着人家,倒把满酒楼的人逗笑了。 那唱曲的老者出了城门,碰到同样来去讨生活的熟人,老者就简短地打个招呼,道上宁静,不似城内街道上充斥着张牙舞爪的音声。 行不多远,就到了一处院落,院落偏僻简陋,但是环境优美,而且足够宽敞。 那老者开了柴扉,刚步入院子,就是一怔,只见前方正站立着刚才那位吃酒听曲的萧公子,不由强笑道:“公子真是神人天降,小老儿紧赶慢赶才到家……公子有事吗?” 萧云面无表情,如果说在闹市他需要隐匿一下性格,到了这里,就彻底丢下了伪装。 冷笑一声,萧云道:“欧大先生,七年不见,无恙么?” 老者猛地后退一步,惊道:“你……你是谁?” 他自问昔日于江湖上通常隐居幕后,凡遭遇过的人都有认记,就算有的人不知他,他也可能知晓那人,但这年轻人却无半点印象。 萧云道:“何不摘下你那斗笠仔细看一眼呢。” 老者摘下斗笠,果是七年前在萧家堡显身的武林盟昔日客卿欧大先生,只是,此刻他仿佛老了许多,早不复昔日挥洒自如的神采。 欧大先生细观萧云,眼眸接连收放,忽起指叫道:“你是——” “唉,不想昔日的至纯少年,而今成材矣。” 萧云道:“是你自己就缚呢,还是我来动手。” 欧大先生深吸口气,道:“若欧某在世上已无牵挂,必会引颈就戮,但是现在……萧公子,动手吧。” 萧云道:“你用什么兵器?” 欧大先生道:“平生不曾用兵器。” 虽如此,倒在欧大先生谋略下者,众矣。 “那好。”萧云淡淡道:“我也不用兵器,就看你欧大先生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欧大先生苦笑。 两人对立良久,同时出手,院落里人影闪动,数十招后,两人错开,欧大先生落地后身形一晃,显已落败。 两人转身再次面对,欧大先生面色苍白,强撑道:“你……比你父亲萧傲天武功丝毫不差了,只是,你父亲的武功我还可以窥见十之八九,而你,却深不可测,真不知区区七年,你是怎么练就的。” 萧云道:“世间万事不是都逃不脱欧大先生眼睛吗?” 欧大先生已无限沧桑,道:“欧某要真有算计,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 萧云道:“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今日来只为一事,取你性命。” 欧大先生忽然举掌狠拍向自己小腹,顷刻间,身躯连抖,仿佛抽空了一身精元,最后立着的,只剩一个耄耋老人。 萧云不自觉向前一步,惊道:“你——” 他没想到欧大先生会自废武功,武学是江湖人另一生命,有时即便选择死亡,也不会废掉十数年苦修。但这欧大先生自知必死,为何还行此事? 萧云镇定,风雨不动,道:“你这也算计谋吗?” 欧大先生再次苦笑:“欧某一生算人无数,这皮骨早已罪孽满身了,此次也不敢心存任何侥幸,只是想以此告诉萧公子,欧某已无逃遁之力,萧公子可以随时动手,只是,欧某死前还有一事相求。” 萧云道:“说说看。” 欧大先生道:“当年之事,策划者只有南宫父子,我,以及已经过世的武林盟前任盟主楚剑子,还请萧公子不要波及其余。” 萧云道:“这个不用你提。” 欧大先生道:“还有,新任盟主谷断绝与那场阴谋无关。” 萧云道:“你为何告诉我这点?” 欧大先生道:“谷断绝乃楚大哥唯一希望继任盟主的人,欧某一生受楚大哥恩惠,此命早已属他,所以,欧某不愿他的继承人扯进不相干的是非。” 萧云道:“你所要求的,就是这件事吗?” 欧大先生摇头,道:“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爷爷,爷爷,今日我卖出去好多花呢。” 话刚落,那少女惊叫:“哎呀,又是你这只臭猴子,刚刚在街上就抢我的花,引来那么多人围观,还敢抢到我家里来,哼……呀,你又抢,站住……” 院外传来打闹声。 欧大先生面色一变,急声道:“萧公子,这孩子叫做宝儿,与一切是非无关,欧某死后,万望萧公子收留她。” 这……萧云迟疑,若说放过仇人之亲他可以做到,暗中相助一二也不违背原则,但要收留,那就是日日相见了,这心态如何把持? “你……不是向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吗?” 欧大先生叹道:“若真的无牵无挂,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岁月,又如何能坚持住?宝儿是我十多年前就收养的孤儿,欧某昔日但凡觉得累了,就偷偷去看看她,宝儿甚至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萧云默然,铜镜从来有两面,一面用之示人,另一面藏起,只是,当你看到前面的光洁时,没看到后面的本原。 说话间少女宝儿已经从打闹中脱身,一边推开柴扉走进院落,一边叫着:“臭猴子,叫我爷爷来收拾你。” 这少女宝儿十五六岁,一派天真烂漫,最引人注目的是头上编织了一个各色野花组成的花环,她胳膊间挎篮里还有不多的几束整花,有些残毁,显然少不了小白的功劳。 萧云往宝儿脸上瞧去时,如遭雷劈,险些惊叫出声。 丫儿……那容貌,气质,甚至动作表情,都太像丫儿了。 宝儿见自家院里多出一人,还呆呆的样子,不觉上前晃了晃手,奇道:“爷爷,这位哥哥是什么人,咱家客人吗?” 她没注意到爷爷欧大先生赤白的面色。 欧大先生笑道:“一位对你很重要的人。” “嘻,什么叫对我很重要,相亲吗?我才不要嫁人。” 她这一笑,明眸皓齿,宛若一位乡间公主。 萧云这才清醒过来,这女孩子并非丫儿,丫儿若还活着,也跟自己一般大小了,另外,容貌气质也只是像而已,只不过萧云脑海中丫儿的具体形貌到底已经模糊。 “爷爷,我今天卖出去好多花呢,哼,要不是……嘻嘻,说来还要感谢那只猴子,要不是它抢花,还没人注意我呢。” 宝儿举举花篮向爷爷表功,忽见欧大先生身体摇晃,急得扔掉花篮,上前扶住爷爷道:“爷爷,你病了么,咱们去看大夫!” 欧大先生稍微站稳,虚弱道:“丫头,爷爷就快死了……” 宝儿哭泣出声:“爷爷怎么会死呢,爷爷您一向身体好好的。” 欧大先生苦叹:“人谁无死……宝儿,你去向这位公子磕三个响头,求他收你做丫鬟,以后你要叫他公子。” 萧云不知如何办才好,一时没有回应,宝儿一怔,哭道:“爷爷,您说什么呢,可是他有钱吗,您放心,宝儿也有钱,有好多好多钱……咱们马上去治病。” 忽然,欧大先生嘴角淌出一线黑血,萧云吃了一惊,他竟然早服了毒,忙抢上去扶着,但欧大先生已经坐倒在了地上,黑血流得更快。 他无力地道:“宝儿,快…照我的话去做……” 宝儿流着泪退开,向着萧云连叩三头,咽声道:“请公子收留宝儿做丫鬟。” 萧云没来得及去扶她,欧大先生已断断续续道:“萧……公子不答应吗?” 萧云郑重地道:“你放心,日后就算我有事,宝儿也会活得很好。” 欧大先生脸上浮出一抹欣慰,头扭向了一边。 宝儿悲呼一声,扑了上来…… 一天之后,仍是在城郊,一片原野里,花草烂漫,望之无际。 夕阳下,一个着孝衣的女孩子跪在一座坟头前,她已哭了一整天,泪已流干,显得万分平静。 宝儿托出一个编好的花环,轻声道:“爷爷,这是宝儿最喜欢的花环,您在地下看到它,宝儿就会出现陪您的。” 萧云直立在她身侧,小白则老老实实尾在萧云后面。 “宝儿,用不用立块碑?” 宝儿慢慢摇头,道:“爷爷说过,他死的时候有一个埋骨的地方就行了,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萧云沉默。 一片彩霞在西天呈现,像是死者一生的谢幕。 茅屋的院落中,宝儿收拾东西,爷爷的斗笠和自己的花篮都随葬了,她只攥着一根金钗,默念:爷爷,您说过这只钗要宝儿出嫁的时候戴上,宝儿现在就戴,给在天上的您看着…… 出了门,宝儿道:“公子,走吧。” 萧云一指这院落,道:“这住处?” 宝儿道:“爷爷说过他以前做过不少错事,没办法补偿,这屋子就留给后来的人住吧。” 经此一遭,宝儿似乎长大了。 两人一猴缓缓行向城池的方向。 “宝儿,你能不能不叫我公子,叫萧大哥。” “不好。” “为什么?我并不把你当下人的。” “萧大哥是三个字,叫起来麻烦。” “……还有吗?” “做下人不需要太动脑,爷爷说的。” 第19章 不得安宁 第十九章 不得安宁 飞库网 “……有道理。” 几天后,一驾马车由那座城池出发,车内是萧云,宝儿,小白。 当然,小白也可能立于车顶上,随着马车的前行搭手四望,又叫又跳,仿佛自己是出征的将军,下面是驯服的战马,车顶颠簸,它却从没掉下去过。 宝儿正在车内逼着萧云说话。 宝儿天性乐观,毕竟不知愁,悲伤了没多少天,就处处露着一副笑脸,而且开口闭口“爷爷说”,仿佛爷爷从未死去,正和她一同游历从旁指点。 不过,萧云并不是喜欢多言的人,长期养就的沉默深入到了骨子里。 但当这个极似丫儿的女孩子成了他的跟班后,一切都变了,宝儿很少停止过碎言闲话,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说了出来,但是,被她聒噪得不得安宁的时候,萧云却无法对她生出一次的不耐,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依赖的温馨感。 “公子,咱们到底去哪里呀?” “四海。” “海里又不能住人……总该有具体的地方吧?” “先去无双城,然后……安乐城。” 安乐城,即为南宫世家的所在。 “公子,您和宝儿姑娘坐好了,驾!” 雇佣的车夫马四马鞭一扬,向无双城方向而去…… 无双城的一家酒肆门口,来了一男一女两人,背剑而无马。 有种人行遍天下从不用马,他们昼伏夜奔,可以行于山林原野如履平地,你所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在酿造一个个传奇故事。 这种人叫剑侠,是那种说书人口中永恒的主题。 门口小二提足所有敏锐,点头哈腰冲上去,陪笑道:“两位剑侠里面请,您要二楼还是一楼?” 男剑侠的二十三四岁,长得有些瘦,个头算是中等,神情嘛,庄重是谈不上的,倒有七分滑谐,三分轻狂。 见到后方的女子时,小二眼睛一迷,其实他并不能看到女子的容貌,因为女子蒙着白色的面纱,但那灵韵的睑瞳,加上一袭黄衫,半挽的秀发,淡定的气质,整个人如空谷幽兰,芙蓉出水。 女子同样背着一把剑,更多了一分英气。 “喂、喂,眼睛掉了?” 男剑侠颇为不满,上前拍了拍小二肩膀。 小二回神,赔笑:“这位女侠…与您真如天上神仙般人物,勿怪小的看呆了。” “嗯,算你有眼有珠,二楼雅间。” 后面的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时三人已进了楼,她这一笑,虽不见真容,也让一楼酒客们恍惚看到莲池绽放。 小二前方开道,转瞬到了楼梯口,男剑侠挺身相邀: “师妹,请。” 这一开口,倒让人知道了二人间的关系。 到了楼上一靠窗雅间,小二麻溜的收拾了一遍根本不用收拾的桌子,笑道:“两位要点儿什么?” 男剑侠挥挥手,道:“拿手的菜上几盘,馒头来几个,速速,待会儿打赏。” 小二正想告退,那女子却开了口,道:“慢着,小二哥,酒也来一壶。” “哎,二位稍候。” 小二轻轻带上了雅间的门。 那男剑侠搓手笑道:“还是师妹对我好,知道师兄我喜欢喝酒。” 女子又是一笑,道:“六师兄,这句话你一路来说了许多遍了。” 男剑客心里得意地道:幸好我每次都特意忘记叫酒,不然哪儿有这种套近乎的机会。 他却不想,女子要是看不穿他的心思,怎会一次次陪他玩这种把戏。 这一男一女正是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和第七弟子萧寒月。 两年前下山,四个弟子古城秋、韩千雪、孙道儿和萧寒月中,大师兄古城秋是领头人,四人一起行动一段时间后,又在古城秋建议下分为了两组,孙道儿与萧寒月正是一组。 能日日相随萧寒月身畔,是孙道儿盼望已久的,在剑灵山上时,孙道儿就对七师妹颇有好感,脾气好,人漂亮,又体贴,与每个人都能和谐无争,但在山上,大家都一般相处,他的心意又哪里显得出来,这下机会大好,还不催着命的表现自己的好。 不久,小二上了酒菜受赏退出,雅间内只剩下师兄妹了,萧寒月才解下面纱,露出一副仙姿来。 孙道儿深吸一口气,作样道:“师妹,每次你一解下面纱,我就觉得自己成了诗人。” 萧寒月展颜一笑,道:“六师兄,你这句话也说了很多遍了。” 孙道儿早备着后招,道:“其实那都是浅见,我的宿命是——书商。” 萧寒月回味,扑哧一笑,孙道儿神智一迷,忙举筷子道:“吃菜,吃菜。” 能与她同行同食,孙道儿已经很满足了,他知道七师妹其实早已看透自己的心思,但两年来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的特殊,就明白自己终生无望了。 既然如此,何不难得糊涂,能见美人笑,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想来大师兄就没这种福气了,再裂的火也无法融化一座冰山。 有时候,男女之间,爱到深处是篇章,及早放手也未尝不是小诗一首…… “大师兄要是洒脱一点就好了。” 孙道儿不由对整日与二师姐韩千雪一起的古城秋默哀。 “六师兄,想什么呢?” 见孙道儿发愣,萧寒月道。 “哦”,孙道儿自然不能对她说这些,就笑道:“也不知大师兄和二师姐在安乐城那里进行得怎么样了。” 四个弟子一般会把一个任务分派成数个部分,两组分别进行,而这次的任务,最终目的地就是安乐城,只不过古城秋二人进行得快,先行到达了。 萧寒月沉吟道:“大师兄出山已有五年,经验丰富,人脉多广,二师姐也心智非凡,武艺卓绝,咱们剑阁又与武林盟交好,想来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一想到安乐城三字,她一双美目中就满是挣扎。 孙道儿忽然郑重地道:“七师妹,我知道你忧心什么,你身怀大仇,不想被南宫家的人认出来,所以自一下山就带上了面纱,后来经由咱们多方探查,当年萧家堡的冤案又与武林盟脱不开关系。” “而这次的合作人,即有武林盟又有南宫世家,你背负师门重任,害怕报仇会破坏这次的任务以及剑阁与武林盟的盟友关系,所以长久以来都刻意压着制报仇的念头吧?” 萧寒月没想到,这位整日全无正形的六师兄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事,眼一热,道:“六师兄,谢谢你。” 孙道儿道:“师妹,这么说你就见外了,下山之前,师傅他老人家就对咱们四个讲了你的事,目的就是要咱们剑阁弟子同仇敌忾,不单是我,就是二师姐和大师兄,也从来没有忘记,一旦歼灭暗夜盟的事了,就要正面对付报仇这事,不论他是谷断绝,还是南宫霸,哪个也跑不掉!” 萧寒月眼泪瞬间下来,孙道儿知道姿态表过头了,慌忙补救地笑道:“所以,师妹,等到我要报仇的时候,你也要帮我。” 萧寒月收泪,奇道:“六师兄你有何仇,小妹怎么从来不知?” 孙道儿作态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了,敢让我七师妹如此忧心,那些人还不是我孙道儿的大仇人么?” 萧寒月扑哧一笑,珠泪犹在,更增一分娇美。 师妹笑了,孙道儿当然开心了,连下几杯酒。 萧寒月不知道,自己那一笑让窗外街上遛鸟的公子哥看到了,而这公子哥,正是无双城主常岳的儿子常飞鸿,常少城主平日里正事没有,尽会训狗斗鸡,调戏良家妇女,所幸还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暂时没被其父打板子关禁闭。 这常飞鸿对无双城中的女子早已不感兴趣,不想今日偶然的抬头一撇,正见到一个神仙般的美人掩嘴而笑,但再去寻觅,美人的面部已经隐去,他神魂俱丧,手中鸟笼掉在地上,连随从们的呼唤也没听到,而那笼中鸟则趁机脱身了。 孙道儿与萧寒月吃了饭,正想下楼,忽然一人撞开厢房门扑了进来,站在萧寒月面前,神情痴傻,语无伦次地道:“这位姑娘,认识……认识一下吧?” 语调是调戏的,偏偏神情又极为恭敬巴结,萧寒月对这等花少不愿理会,别过头脸去。 孙道儿可把不住了,好好的我跟七师妹的二人世界,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搅和,怒极下他反而镇定了,挡到萧寒月面前,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妹妹人称七仙女,非传说中的董永不嫁,你姓董么?” 常飞鸿回了神,见这瘦猴儿般的人背着剑,也没放在心上,他爹是城主,也是有数千兵勇的,就得意地道:“董永算什么,小爷常飞鸿,是这无双城城主的公子,你妹妹要是跟着我,那就是未来的城主夫人了。” 孙道儿笑道:“前途无量,常少爷请往窗外看,有什么?” 常飞鸿一愣,不觉走到窗前,嘀咕道:“能有什么?” 孙道儿道:“有只飞起来的鸟。” 说完孙道儿一脚踹在常飞鸿臀部,果真街上人就见一只飞着的鸟哇呀呀地从二楼窗口飞出,平沙落雁式攒到地上时,脑袋还套进了那没有盖儿的鸟笼。 萧寒月回了头,笑道:“六师兄,你这脚法都比剑法高了。” 跟孙道儿久了,也忍不住会开玩笑了,孙道儿笑道:“哪里,哪里,基本功罢了。” 孙道儿一路上,教训过不少这种无赖,下手的轻重把握得倒很好,那常飞鸿除了衣服磨破,脸上扑满了土,行动无碍,顶着鸟笼爬起来,叫嚣:“你们等着,我找人来收拾你们!” 第20章 白色的猴子 第二十章 白色的猴子 飞库网 两弟子自然不会理会这等无聊约定,起身结账下楼,刚出酒肆,没几步,与一驾马车擦身而过,马车内正是萧云和宝儿。 宝儿一进城就撩起窗帘看街景,不住一声声惊叹繁华,见走过去一男一女,又叫:“哇,那位蒙面的姐姐好有气质…这家酒楼好气派!” 萧云掀开马车前帘看时,只看到了一家酒肆,便吩咐道:“马四,就在这里吃饭。” 马四是他们聘用的车夫。 马四应了一声,停下,萧云和宝儿很快下了马车,一同走进酒肆。 连那在车顶晒太阳的小白都飞身下来,它闻到了酒香。 那厢,孙道儿走出好远,停身,道:“咦,不对,师妹,刚刚从身边过去的一辆马车你注意了没有?” 萧寒月也停下,笑问:“注意了,有一个小姑娘在朝外看呢,有什么不妥吗?” 孙道儿道:“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是那种遇到最亲近的人的直觉。” 萧寒月也好奇了,道:“什么人对你最亲近呢,师兄?” 孙道儿一字字肯定地道:“猴子,白色的猴子,就躺在车顶。” 他在剑阁的外号就是“孙猴儿”。 萧寒月回头一看,那马车停在了刚刚吃饭的酒肆前,车顶空空,就道:“师兄,没有啊。” 孙道儿也回了身,道:“这可奇了,莫非我觉错了?” 酒肆里。 小二依旧迎上来询问。 萧云笑道:“马四,在这大堂吃饭,不委屈你吧?” 马四道:“嗨,公子这是说什么话,以往好些雇主,能让进来就不错了,大部分时候马四也就自个儿买两块儿烧饼坐车辕上啃。” 萧云又对小二道:“小二哥,这位兄弟的帐是我的,上些好酒菜……走,宝儿,上二楼雅间,你不是觉得这里气派吗?” 宝儿惊道:“公子,我们……不在这大堂吗?” 她在原先的小城时,这种气派场所是进都不敢进的,而这一路行来,也都是小地方,所以,她还是第一次随萧云进大酒楼。 依旧那个雅间,宝儿哇一声扑了进去,不想小白先一步冲入,一人一猴抢起座位来,小白争不过,只好坐在偏位,在车上它就经常和宝儿争睡觉的倚靠,基本是一人倚着萧云一侧,但要是一般人敢跟它争什么,那就不会客气了。 萧云坐到对面,对尾随的小二道:“拿手菜多来几盘,馒头几个,哦,酒也来一壶。” 这酒却是小白喝的。 小二退出,宝儿深吸口气,道:“咦,好香,这里坐过那个姐姐。” 萧云怔道:“什么姐姐?” 宝儿道:“刚才街上过去那个啊,背剑蒙面纱的,好有气质。” 萧云没想那么多,道:“小白,待会儿可不许跟宝儿抢,她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宝儿示威地攥了攥小拳头,小白自觉偏心,不服地别过头去。 很快小二上了酒菜,退出,宝儿道:“公子,刚才你赏了他多少钱?” 萧云轻描淡写:“不过几文。” 宝儿嘟囔道:“我卖一天花也挣不了几文钱,你倒好……” 不久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她又叫道:“哇,这些菜……公子,咱们有钱付账么?” 前半段是兴奋,后面就是忧疑了。 萧云失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到她面前。 宝儿一把抓在手里,一张张仔细摆放好,计算起来,数完忽然低声道:“公子……你做坏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不做坏事哪来这么多钱啊?” “哦,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坏人做了坏事,我再从那个坏人手里夺回来。” 宝儿想了想,忽道:“公子,你……该不会是那些高来高去杀来杀去的人吧?” 萧云不想对她讲那么多,但又不想瞒她,就笑而不答。 宝儿忧心道:“能……能不能不杀啊,爷爷说杀来杀去的不好。” 萧云道:“被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再说不惩罚那些人,咱们一路行来只能靠卖艺了。” 宝儿苦思,道:“尽管这样,那也不好啊……” 但她没有说哪里不好,兴奋劲儿也没了,把银票推给萧云,低头吃菜。 萧云知道无法给她讲通江湖人的风格,只是收了银票,也吃起饭来。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夹杂着小二的劝阻:“少城主,您大人大量,楼上有客人呢。” “滚开!”很快一群人的脚步声到了雅间外面,砰,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公子哥领着一群兵丁堵进了门,萧云没动也没看,宝儿吓了一跳,凑近道:“公子,他们是不是来找你寻仇的?” 萧云平静道:“不必理会,吃菜。” 公子哥正是常飞鸿,一气之下,就从父亲手下混得熟的那些兵将里叫来了人手,闯进一看,仍是一男一女,只是长相不对,还多了一个抱着酒壶的猴子。 “咦,莫非进错房了?” 他出门一看,很快转回来,大吼:“你俩个,那一男一女哪儿去了?” 宝儿忽道:“你说的是在这里坐过的姐姐么?” 常飞鸿一步跨近来,瞪圆眼道:“小丫头,你真的见到那女的了么,快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宝儿见他来势汹汹,吓得直往后躲,萧云淡淡道:“这位仁兄,人吃饱了饭自然要离开的,如果还在这城里,你手下这些兵丁不会去搜吗?” 常飞鸿一时憋红了脸,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满城搜索可是要请示父亲动用大量人力的,他如何调动得来。 一个兵丁替他解围,对萧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少城主怎么做还要你教…啊!” 忽见白影一闪,这兵丁就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萧云适时掺话道:“宝儿,你看窗外有没有一只鸟在飞,看仔细点,看不清楚别回答。” 宝儿伸首出窗去,往天上左瞧右瞧,不久伸回,道:“公子,没有耶。” 这些空当常飞鸿一干人已经在小白的驱赶下,连滚带爬地出了酒楼。 宝儿坐回来,奇道:“咦,那些人呢,小白呢?” 话刚说完,小白也回来了,又抓起桌上的酒壶喝起来。 大街上。 那常飞鸿领着一帮人缩在一处墙角,每人身上都挂了彩。 一兵咧嘴道:“哎呦,少城主,那只猴子真厉害。” 常飞鸿龇牙冷笑:“哼,也不过人仗猴势。” 另一兵道:“少城主,属下倒有一计。” …… 再回酒肆中。 萧云和宝儿正吃的不亦乐乎,忽然小二进来,脸色古怪,道:“这位公子,这个……你是敝店今年第九百九十九位幸运客人,所以送上一坛美酒。” 说着打开放到了桌上,酒香四溢,小白口水一流,舍了原先的酒壶抱起了酒坛,萧云笑道:“谢了。” 小二勉强一笑退了出去,小白喝到一半,萧云忽地抢了过去,一仰头,自己咕咚咚喝光,道:“半醉就好,不然我把你从这里直接扔到车上。” 小白吓了一跳,转而攻菜。 二人吃完,到了楼下,萧云递给马四一张银票,道:“你驾着马车,去城里最大的客栈,我待会儿去找你。” 马四应声离开。 出了楼,宝儿道:“公子,咱们在城里到处转转吧。” 萧云点头,小白在后面摇摇晃晃跟着,一同行在街上。 某处墙角,窥望跟踪的常飞鸿奸笑道:“这只猴子醉了,嘿……果然有你的。” 他反手拍了拍那出主意的兵丁,然后,开始吩咐起布局来。 于是不久。 在一处人流稀少的地方,常飞鸿带着那群兵丁大摇大摆横在前方,对萧云冷笑道:“小子,猴子醉了,这回看你拿什么来对付本少爷!” 宝儿见这群人依旧凶神恶煞,躲到萧云身后,拽着他衣角朝前看。 萧云宝儿都停下了,小白却还醉醺醺的往前走,这一走,直到发现前方横着一大群人才停下,它使劲眯了几下眼,总觉得那堆人在对自己指点嘲笑,一时人影晃动不休。小白不解地走到那群人身前,用爪子推了一个人腿一下,那人动也未动,放肆大笑。 小白登即大怒,于是…… 不久之后,酒楼上人猴大战那一幕再次上演,萧云正想挡住宝儿双眼,却见宝儿高兴地从他身后跳出,又叫又鼓掌道:“好哦,小白好样的,狠狠揍他们,对,就这个样子……” 萧云无语。 两人一猴一路行去,宝儿一直在寻思着什么,等到了城门口,她忽然一合掌,交道:“哎呀!我想到怎么赚钱了,可以让小白喝醉卖艺啊!” 迷糊中的小白一阵哆嗦。 不过,后来证明,为赚钱说到做到的宝儿姑娘并未放过它。 这时,城门口的混乱解救了小白,只见两个兵丁正往墙上刷浆糊,贴悬赏告示,一堆城民在围观。 见有悬赏,宝儿忙去看,上面大致为:近日城主府招纳武林贤才,入选者,奉为上宾,赠以纹银,事后更有奖赏…… 她忍不住道:“赠以纹银,会赠多少呢?” 两兵中一个道:“小丫头,城主大人亲自要招的人,赠银当然不会少了,大约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吧。” 宝儿眼一亮,忽把萧云推上前去,道:“兵哥哥,我家公子报名!” 第21章 长期募用 第二十一章 长期募用 飞库网 两兵丁一同看了看萧云,把握不准,萧云身材挺高大,不过也不是那种壮汉,但他气质沉稳,两兵丁多少见过些世面,稍有几分相信。 另一兵道:“你只是个小丫鬟,能做得你家公子的主?” 萧云马上接口:“做得。” 今日若不整出些名堂,瞧宝儿的架势,不会罢休了。 两兵丁一合计,道:“好吧,不过若我俩推荐过去,你们什么也不会,那处罚怎么办?” 宝儿这时倒舍得花钱了,往兵丁手里塞进一块碎银,笑靥如花道:“给两位哥哥吃酒。” 当下四人一同行向城主府,路上萧云道:“敢问两位将军,城主大人招才,是长期募用呢,还是短时应急?” 第一次被人称呼将军,两兵丁很是受用,一兵道:“我们城主素来不喜欢江湖人,说是侠以武犯禁,所以这次可能是临时招募。” 另一兵补充:“很可能是为了我家小姐的——” “咳!”那一兵止住了他。 原来无双城主还有个女儿。 城主府,穿将军服的城主常岳在室内走来走去,他的妻子立在一旁,神色焦急。 “老爷,你倒是说话啊,燕儿的事怎么办?” 常岳不耐烦道:“我不是让人贴出告示招武师了么?” 夫人道:“谁又知道那些招来的人什么水平,那便笺上语气狂得很……老爷,要不,咱们把燕儿移往别处吧?” 常岳道:“哼,我堂堂城主府,岂能怕了一个无胆毛贼,再说城主府把守森严,别处只会更不安全。” 夫人忧虑更甚,忽埋怨道:“都怪你,平日里那些江湖人特意来攀附,你都不见,要是平常招进些好手,现在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常岳停步,冷笑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你以为那些江湖人的腰身是那么容易折的么?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无双城的官军力量,是那些将佐的位置,无双城可用于战斗的兵将不足万,再被那些江湖人把持了,无双城就成武林城了。” 夫人嘀咕道:“那就多招些兵嘛。” 常岳叹道:“又有哪个城主不希望兵马强壮,但一则养官军不易,二则当今天下,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妄自扩兵,会引发大乱的。” 夫人道:“那……咱们与白云城主赵牧结盟——” 常岳叹道:“明哲保身之举啊!” 他不再言语,背手而立。 这祖龙大地,眼看风雨飘摇,能守得这一方安宁,即是他这城主的唯一目的了,唉,要是鸿儿能懂事些就好了…… 想到此处他转身,对夫人道:“刚才你怪我,现在我倒要怪你了,若不是你每次都拦着,我早把常飞鸿那孽子管教得出出息息的,慈母多败儿!” 夫人道:“你不也心疼吗,不然为什么每次打军棍的时候我劝不了几句你就喊停了。” 两人都觉尴尬,避过身去。 这时属下进来:“将军,少爷绑好了,您要不要监刑?” 常岳狠狠地道:“不去了,给我往死里打,半个月要是能下了床,吃军棍的就是你们!” 属下一哆嗦,赶紧出房,寻思:半个月不能下床,这可如何办是好…… 常岳吩咐完,在房内紧走两步,忽然在桌边坐下,倒茶,使劲灌下几口,瞧见夫人似乎有前往救子的意图,喝道:“夫人,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再把门关好!” 夫人只得也坐了下来。 随着两兵丁,萧云和宝儿入了城主府,宝儿被城主府的宏大吸引,不断惊叹,原有的紧张倒淡了,小白酒也醒了不少,边尾随边四处打量,它觉出这府邸的压迫,没有因为好奇而放肆。 直到了一处院落,两兵丁把萧云推荐给把守的招纳官,暂记了功劳,才乐滋滋退出去。 这院落像个行刑的所在,但又多出来罗立两厢的十八般兵器,就又像个演武场。 在院落附带的修养房内,刚被行过刑的常飞鸿正反趴在**,时不时皱眉呼痛,给他上药的正是两名参与行刑并亲自把他扶进房的兵丁。 常飞鸿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还真敢打,哎呦……看把爷我疼的,可别叫我伤好了,不然,哎呦……” 一兵丁哭丧着脸道:“少城主,这您可不能怪我们,刚小的去请示将军,他老人家亲口严令打您半个月不能下床,不然军法处置。” 常飞鸿叫屈道:“我说他怎么不来监刑了,有这么当爹的么,真要半个月下不来床,爷我还怎么上街找乐子?” 另一兵丁笑道:“放心吧,少爷,打板子的时候我们留着手呢,您这全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将养个五六天就全好了,连个疤都没有。” 常飞鸿放心地道:“那就好。” 先前兵丁忽涎脸道:“嘿嘿,少城主,到时您能不能假装伤没好,在**多躺几天,要不然将军该责我们放水了。” 常飞鸿一摆手,道:“放心吧,这点儿慈悲爷还是有的。” 他这一抬手,又触动了伤口…… 招纳官站在桌后,静静看了萧云有余,见萧云气势不动如山,颇为满意其定力,只不知身手如何,就道:“这位侠士,可否当场展示几招,这两旁十八般兵器任你挑选。” 萧云随意扫一眼,道:“这里没有我用的兵器。” 招纳官道:“这个好办……你们几个,去把那些寻常不用的兵器搬出来。” 萧云忙道:“大人,不必了,其实,参与招贤的,不是我,而是这只猴子。” 宝儿机灵地把小白往前一推,招纳官与几个兵丁眼里一时间充斥着惊讶、不屑以及愤怒,招纳官强压情绪,道:“侠士莫非说笑么?” 萧云笑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这几位军爷与它一战。” 见萧云神色笃定,招纳官有些把不准,但一想,这么一只猴子进了城主府,要是惊扰到城主就不好了,周全起见,就道:“你们几个全上,务必要捉住这只猴子,千万不要让它乱跑。” “是!”几个兵丁挽袖子摆架势,在兵器架隔出的空地上把小白围了个团,觉到几人的敌意,小白兴奋了,于是…… 修养房内,常飞鸿仍在一惊一乍地痛呼着:“轻点轻点……” 伺候的兵丁几乎快不敢上药了,又怕少城主日后真的记自己的仇,就道:“少城主,那只猴子的醉拳真厉害啊。” 常飞鸿恨恨地道:“对,爷我伤成这样,全怪那只猴子,要是让爷这次好了……咦,谁在惨叫?你出去看看,又是谁在挨板子,好像几个人在同时挨啊。” 兵丁出去,很快惊慌跑进来,叫道:“少城主,不好了,那只猴子打上门来了!” “啊?!”常飞鸿眼一翻晕厥过去。 院中,正上演衣帽大战,几个士兵的兵器、帽缨、鞋子不断被小白掷出,全堆在招纳官面前的桌上,招纳官正哆嗦着躲在桌下。 宝儿在周遭跳脚鼓掌,鼓了一会儿想起这是城主府,吐吐舌头停下。 招纳官总算想起正确做法,高举起一只手,大喝道:“停!” 小白不为己甚,马上停了一切,倒背猴手行到萧云另一侧,这种程度的作战还没让它有兴趣动用招牌庆贺动作。 招纳官从桌下爬出,道:“这只猴子我收了,但,这位侠士你做什么呢?” 萧云道:“我?哦,这只猴子最听我的话。” 临夜,在大客厅里,不少各式衣装的江湖人分坐成堆,一个个横鼻子竖眼。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高手,基本属于跑江湖卖混饭吃的,对城主府的这单买卖就个个眼热,不是自己一方的都成了竞争对手。 萧云三个坐在角落里,只扫了几下,他就看出这些人没一个真正好手,江湖中的高手要么是独行侠,要么身份固定,不会来凑这种热闹。 宝儿小兔子一样战战兢兢,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每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汉,她一不小心碰到了酒壶,赶紧扶稳,生怕会让厅里生出变来,只有小白,干脆横在椅子上睡懒觉。 看到一桌上的两个人时,萧云用上了心。这两人都是三十出头,一个壮些,一个稍瘦高,他们并不与四周气场较劲,而是自顾默默喝酒,偶尔抬眼,给对方一个刹那的交流。 事奇则妖,萧云眯起了眼睛。 突然门口一声“城主大人到”,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见进来一位四十开外的将军,威严有余而杀气不足,正是无双城主常岳,其身后还跟着两个高级将佐。 见到财神爷,众好汉都收了架势,一个比一个恭顺。 常岳轻咳一声,道:“诸位侠士辛苦了,本将此次招贤,只为一事的解决,事后不会留人,哪位若有急事,可以先行。” “将军哪里话,咱们来此就是为将军效力的。” “能为将军解忧,是小人们的福分。” “到底什么事将军就直说吧!” 众人纷纷表达心迹。 常岳满意点头,示意之下,身后一将佐站出,缓声道:“事出数天前的一晚……” 原来几天前常岳忽于自己的书房内发现一飞镖,飞镖入桌大半,而窗纸上也有一洞,显示飞镖是自房外穿透而入,直没书桌。 那桌可是紫杉木的,刀斫难损,常岳大吃一惊,知道这发镖之人必为一江湖高手,他看到镖上还有一纸笺,取下一看,慌得瘫坐椅上,原来上面写着:闻将军有一女,国色,五日后当踏月来取,尚盼恩准,怜之惜之,赏花人。 第22章 轻功不错 第二十二章 轻功不错 飞库网 常岳素不喜江湖人,所以府中除了几位训练兵士的教头,并没有什么好手,若依那人武功,这府中上千兵丁不过是摆设,他只好打破自己的固执,发告示招募江湖人。 千户讲完,众江湖人又开始表态: “什么赏花人,不过藏头露尾的毛贼罢了。” “无胆匪类,也敢到无双城主府撒野?” “将军放心,有我等在此,准叫那贼人自落法网。” 常岳心里没准,也只好顺势称谢,道:“常某在此谢过诸位了,些许见面礼还请收下,待事完,更有赠金送上……常某要务在身,稍陪,告辞。” 常岳和两个千户离开,一个将佐端着一托盘出现,托盘上是一叠的信封,一一分发给了诸人,等到了萧云这桌时,宝儿率先抢过三个信封,见将佐望来,讪笑道:“不是人手一个吗,我们,嘿,也是三个。” 将佐古怪地看了小白一眼,假笑离开。 宝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眉开眼笑…… 夜至,月升,一众江湖人围护在一处院落里,院内的房里,当然就是守卫目标常岳女儿常飞燕,院外,则是围得铁桶一般的兵将,常岳却不在其列,他是个兢业的人,即便在夜里,也要处理公务,不可能因着那一张纸笺就干守一夜。 院中没有火把,所有江湖人潜伏在各个角落,如野兽般提高着嗅觉,萧云坐在一处暗影里,怀里的宝儿已经熬不住夜睡去,小白的一双猴目则精亮无比,身为山林之王,越到夜中它反而越兴奋。 忽听到衣袂掠空之声,潜伏的众人几乎同时攥紧了手中兵器,朝声源看去。 只见皓月当空,在那常小姐居处的房顶上,一个蝠影一样的黑衣人正以某种潇洒至极的姿势跨过那轮满月,至高点上定格的瞬间,与月仿佛结合成了传说。 蝠影人从屋顶飘落后,十数江湖人大喝一声,从各个角落攻了出去。 “轻功不错……” 萧云低语,他纹丝不动,小白也便不动,宝儿被惊醒,萧云拍拍她,道:“睡吧,早着呢。” 那蝠影人低骂一声“真倒霉”,轻松闪过几个人的兵器,但再多就照顾不过来了,他气得一脚越回房顶,道:“一帮孙子,就知道以众欺寡,有种单挑!” 众人中轻功好的不多,若房顶空空还可以上去,有人站着,就不行了,只好对骂,什么你有种下来,什么藏头露尾不是好汉,纷闹不息。 院外兵将隐约听到了院内骂声,但没有命令,只好守在原处。 忽听哎呦一声,屋上的蝠影人身形一晃,怒道:“谁放的暗器,谁?咳……今晚不与你们计较了,走也……” 蝠影人身形踉跄的行向院外,众汉子哪肯放过捡现成便宜的机会,纷纷喝骂着追了出去。 院中萧云依然静坐,突然,从不起眼的某处爬出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轻手轻脚行到常小姐房外,一阵开锁声后,那门就开了,不久,黑衣人出来,肩上扛了一个麻袋,奔往院门,萧云没有急着上去捉捕,只是把宝儿轻轻放到小白怀里,跟踪上去。 黑衣人似乎对还留守着的兵丁们的布局颇为熟悉,几个纵越,就遁到了城主府一处偏僻的内墙下,而那里也悬垂着一根绳索,蝠影人攀着绳索很快翻过了过丈的高墙。 萧云根本没用绳子,轻松无声地纵上了墙头。 追了数条小巷,黑衣人突然停下,解开了麻袋口。 口一松,麻袋中就有一人突然站起,四顾一眼,吁口气,道:“还好,总算出来了。” 是个从容的女子。 黑衣人对对方的态度丝毫不吃惊,反而嘿嘿陪笑道:“常小姐,该给钱了吧?” 常小姐不搭话茬,埋怨道:“一路窝在袋子里,闷死了……我说,刚刚扛着我的时候,你隔着麻袋动手动脚了吧?” 黑衣人急红了脸,道:“我孟义岂是那等下三流之人?再说跑那么急,又隔着麻袋,我能摸到什么?” 常小姐道:“这么说你确实有过那种想法了?” 黑衣人一时噎住,道:“反正我兄弟按照规矩出力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共二百两,拿来!” 常小姐道:“我这里只有一百两,爱要不要。” 黑衣人气结:“你——” 常小姐道:“不要也没关系,你们可以把我扣作人质,跟我爹要,一千两也要得来。” 黑衣人冷哼道:“我们不是黑道劫匪。” 常小姐道:“给你,反正就这一百两了,你要是不同意,抓我做老婆,卖到那……什么地方都随便你。” 黑衣人实在无话可说了,只好软了下来,道:“常小姐,我们把你当朋友,你也要给我兄弟一口糊口粮是不是?” 常小姐淡淡道:“首先,既是朋友就不该此刻苦苦相逼,其次,你们两个不杀人不抢劫,正当买卖一次一百两已经很多了,另外,我这次出府,也是要花销的,多给了你们,我一个小女子,又不能像你们一样,一边行路一边赚钱,还时时有危险,如果你们真把我常飞燕当朋友,就该再护送我一程,等我找到师傅拜师后一定把那一百两给你们,当然,路上的食宿费什么的我可以垫着……” 黑衣人不愿再听,收了一百两,转身离开,冷哼道:“想也别想,就此别过,下辈子见吧……还以为是个巾帼英雌呢,不想是个小气鬼……” 常小姐在后柔声道:“孟义哥,走好啊,回头跟焦大哥替我问声好。” 孟义“哎”的一声应了,醒悟过来后,嘟囔道:“都是这声‘大哥’叫的。” 孟义离开了,良久,常小姐才一叹,道:“孟义焦雄两位大哥,对不起,日后我会给你们赔罪的……” 不觉,常飞燕也遁去。 萧云在远处琢磨片刻,心笑:“这三人有点儿意思。” 大约是指“孟义”、“焦雄”还有这常飞燕吧。 回到城主府,常岳正在女儿的院落里一言不发地目视着那些回归的垂头丧气的江湖赏金猎人,刚刚卫兵回报,还以为是贼被捉住了,哪知说是女儿被神鬼不觉地捉走了,他下完全城连夜搜索的命令,带了人怒气熏天来问罪,到场才想起,这些人不是自己的兵将,真打骂了反而不妙,只好无声地注视着。 火把把院子映得透亮,不少江湖人受不了那目光,再加上自责,垂头上前,自动把信封装存的见面礼放到地上,又转身无声离开,于是,院子里的江湖人很快走了大半。 醒来的宝儿也发现了情况,一咬牙,从荷包里摸出银票,又翻出贴身放着的本来留作纪念的信封,就要交上去。 萧云忽小声道:“宝儿,想赚更多钱的话,就听我吩咐。” 宝儿停下,支起了耳朵。 不久,一个捎带稚嫩的女声举手高声道:“我有话说!” 嗯?所有的静默被惊动,又一同无声向后方的宝儿聚来,宝儿心里惧怕,头皮发麻,还是按萧云耳语硬撑着说:“城主,我可以推断出常小姐在哪里。” 常岳身边一千户斥道:“女娃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胡言蒙骗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常岳却一挥手,道:“小姑娘,你请过来。” 宝儿战兢兢走过去,小手犹自在身后扯着萧云衣角。 这个城主好威严……近前了宝儿才有这种想法。 常岳努力放柔颜色,道:“小姑娘,你真有把握吗?” 宝儿方觉镇定些,端起姿势道:“城主可否容小女子……还有我的两位随从进入常小姐闺房一探?” 常岳狐疑地看看更似主子的萧云,以及好似对周遭一切没有兴趣东张西望的小白,道:“当然可以。” 进了常飞燕的房间,宝儿大模大样地掀帐子看了看**,又看了看门缝窗户,以及房梁、地上等处,抽丝剥茧道:“**被褥齐整,没有被坐或者卧过的痕迹,说明常小姐被掠走前没有休息,应该是清醒的,但贼人进来,常小姐没有喊出一丝一声,有三种情况,一是常小姐被迷晕了,二是来人武功很高,在常小姐出声前就点了她的穴道,第三,就是常小姐与来人认识,所以没有防备。” “但房内没有一丝一毫迷药的遗留气味,而窗户都被木板钉死,门板严接合缝,房梁又不像被掀透的样子,贼人不可能把迷药吹进来,所以,第一种情况不可能。” “如果单纯是第二种情况,那么那位高手首先就要破门而入,但刚才我见锁是被正常打开的,门闩也没断,那么,此人只可能是正常开锁进来的,敢问城主,那锁是新配的么?” 常岳道:“为了防备贼人,所以本将特意请匠人配的,没有特制的钥匙万难打开,那钥匙我随身携带,也不可能遗落。” 宝儿点头,继续道:“不管他是如何得到钥匙开的锁,常小姐既然是清醒的,在贼人开锁又开门这空当里不可能听不到声音,但她没有喊叫,说明她与这开锁之人是认识的,再问城主,你有没有对令嫒说,在你亲自开锁之前,任何人不论是否熟悉叫门都不要应?” 常岳疑惑地道:“我是这么说过。” 第23章 女娃大胆 第二十三章 女娃大胆 飞库网 宝儿道:“那么最后合理的情况只有两个,第一,那人得到了钥匙,并扮作了城主的声音开了门,第二,那人是在常小姐的合谋下开门并假装劫人而去的——” “女娃大胆!” 一千户愤怒地半抽出刀,道:“你怎可胡言乱语污蔑我家小姐贼喊捉贼。” 宝儿初时吓了一跳,被萧云握住小手后才镇定下来,咕哝道:“贼喊捉贼可是你说的。” 她又转向常岳,道:“小女子再次大胆问一下城主,那钥匙真的只有你才配有吗?” 常岳这时似乎没在听了,因为他想到,女儿常飞燕曾经说对那锁很好奇,所以一同去锁匠那里的时候,她也要了一把钥匙,如果那开门的钥匙不是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必然是…… 那千户道:“将军不要被这小女娃子的蛊惑之言蒙蔽了,来人,将这三……两个敢来城主府混淆是非的可疑之人抓起来——” “是!”兵士应声,常岳却摆了摆手阻止,温声道:“小姑娘,不要害怕,你继续说下去。” 宝儿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道:“小女子并非有意揭露城主府隐秘,只想对城主说,令嫒并非被不法贼人劫走的,可能是常小姐不满意某件不得不接受的事,所以用了这招金蝉脱壳,而常小姐既然敢行这寻常女子所不敢行之举,必然是一位颇有主见能够照顾自己的巾帼英雌,城主可以派人暗暗寻访她的行踪,但大可不必将这内幕公布,也不必过多替她担心。” 常岳这才想通,女儿常飞燕对他近日订下的与白云城主赵牧之子赵舍的婚约不满,但自己意志坚决,女儿又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才整出了这么一出…… 见主子沉思,诸属下都静声没有动作,而宝儿则捏着一把汗。 末了常岳回神,拱手道:“常某多谢姑娘提点,唯有备一桌薄酒聊表感激,来人,备酒席……” 常岳转身吩咐,宝儿吁了口气,总算是过关了。 接下来的情况自然明了,宝儿有生以来吃到第一顿非常丰盛的、有大官和他的夫人陪同的、没有那么多酒桌规矩的酒席,她先还把持着矜持的架子,后来就天性暴露,和小白笑闹,把个席间吃了个杯盘狼藉,那城主夫人反而很喜欢她这份纯净,不停笑眯眯夹菜给她。而城主常岳则与萧云慢酒闲言,他又不是笨蛋,自然看出了先前那番推断都是萧云以江湖之技暗中授意的,常岳第一回生出招纳一个江湖人的念头,可惜萧云婉拒了。 常岳无奈作罢,总之,还算宾主尽欢。 第二日萧云就告辞,宝儿抱着又鼓了的荷包,到了马车上还不时痴痴傻笑。 完成城主的悬赏后,萧云和宝儿、小白出了无双城,驾车往安乐城赶去。 城门已遥,萧云忽道:“马四,停车。” 车夫马四停下,道:“公子何事?” 萧云向车下拍了拍,道:“下面那位,出来吧。” 一声嘿笑,一人从车底下钻出,拍拍身上的土,道:“下面还真不舒服。” 马四一惊,道:“你是何人?” 那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小胡子公子哥,声音做粗豪状。 宝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姐姐,你……你钻我们车底下干什么?” 这次轮到那公子哥吃惊了:“小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宝儿笑道:“要是个男的小白会攻击的,再说,你身上有香味儿。” 这姑娘也不客气,看了小白一眼,上得车来,道:“载我一程,劳驾。” 坐到萧云这旁来,她揭下胡子,放进怀里,又去了束发,披散出一头秀发,长得倒大气的很,但离“国色”的评价还差得远。 萧云随后道:“马四,没事,走吧。” 马车再行。 常飞燕道:“有没有吃的?出门没有准备。” 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份颐指气使的架势。 宝儿拿出干粮,她抓过就啃,萧云道:“常姑娘,你爹娘这么着急你,你真要离开无双城?” 常飞燕咬着牛肉干口齿不清道:“你认识我?嗨……甭管认不认识了,你们带我离开就行了,对了,你们去哪里,看你也是位大侠,是何门何派?” 萧云道:“无门无派。” 常飞燕失望道:“本来还想投到你师门的……干脆这样,这一路上要是遇到哪个武林大派,肯收我为徒,我就离开,路上所有花销到时一同算清。” 她直觉到萧云是个有本事又有安全感的江湖人,自己经验不足,又没什么武功,当然就抓住不放。 萧云不答,算是默认,常飞燕见他不是个好搭话的,就与宝儿聊了起来,女孩子间不缺话题,宝儿又单纯,不多久两人就熟识了,姐姐妹妹的亲热把着手讨论互相的打扮。 萧云忽然插话,道:“常姑娘,你须说明一个问题,否则我会赶你下车。” 常飞燕翻白眼道:“江湖大侠都是这么拒绝需要帮助的弱小女子的么?” 萧云自顾道:“你如果单纯的想离开无双城,偷溜出来即可,为什么要整出这么一招自毁名节之计?” 常飞燕不得不解释,道:“名节算什么,要是毁了表面的名节可以阻止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不是更好?” 原来无双城主常岳为了和白云城主赵牧结盟,就答应了赵牧提出的条件,把自己的女儿常飞燕嫁给赵牧之子赵舍,常飞燕不愿意落入这样一种政治联姻的命运,所以在先前随父亲到白云城与赵舍见面的时候就大出洋相,不是男子气太足,就是手脚毛糙,而且拍着对方肩膀一口一个兄弟的喊着,哪料到还是被那赵舍莫名其妙的看上了,常飞燕听闻那赵少城主在家里养了十多个艺伎,整日厮混,谁知道还会喜欢自己这等“女英雌”? 大致讲完,常飞燕也只能哀叹一声,宝儿却笑道:“听姐姐这么一讲,那个赵公子倒也是很有趣的。” 常飞燕不屑道:“有趣个什么?大凡公子哥,不是像我哥哥常飞鸿那等纨绔,就是脂粉堆里泡大的,行径不男不女,那赵舍明显就是后一种。” 宝儿笑道:“宝儿可不知道那些,不过宝儿想,要真是那样,这男子倒不是个会欺负女孩子的,反正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嫁个好脾气的总不会受气。” 常飞燕一琢磨,正常来说,自己的命运只能搭配公子哥,嫁给一个听话的倒也不错,不过她的真正志向其实是江湖大侠,逃婚不过一个诱因,于是她坚定地摇头,道:“我常飞燕的心愿,是做一名武功高强扶危济世的大侠,最好,能挽天下危势于不倒!” 其实,这又何曾不是每一个抱有梦想的江湖人的向往? 数日后,遥遥的白云城城主府书房。 城主赵牧正与儿子赵舍议事。 赵舍正在看无双城城主的书信,赵牧笑道:“舍儿,有何感想?” 赵舍把信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何方毛贼,竟敢掳走我赵舍的未婚妻!” 赵牧端起一杯茶,用茶盖调着茶温,道:“舍儿,身为一城未来之主,怎么能蒙蔽于表面?” 赵舍一愣道:“父亲,这是怎么说的,莫非,那常岳敢蒙骗我们?” 赵牧摇了摇头,道:“凉他还不敢,也没有欺骗我们的理由,你该抽丝剥茧,逐层分析,你想想,你那未婚妻常飞燕的姿容如何?” 赵舍回想起与常飞燕唯一的会面,笑了,轻松坐下,道:“孩儿哪儿看上她什么姿色,要论姿色才能,孩儿院里十几个呢,沉鱼落雁皆有,高兴时听她们唱唱曲弹弹琴什么的,我不逼迫她们什么,她们在这里也高兴,如果她们想嫁人了,孩儿还会帮她们脱籍……孩儿起初其实很讨厌有一个可以管着自己的未婚妻的,但那次见面后,却发现常姑娘却不同凡俗,不矫情做作,大气,见识也不缺,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未来的城主府人身份。” 赵牧问:“那么,可称得上信中说的‘国色’二字吗” 赵舍失笑,道:“国色是谈不上的,寻常罢了。” 赵牧笑道:“一个自命赏花人的**贼,看重的首先就是女子的姿容,既无姿容,又身为堂堂城主女儿,哪个毛贼会去招惹?” 赵舍忽担忧道:“会不会是常岳或者我们的仇家?” 赵牧摇头,道:“仇家若得手之后,必会大宣天下以示羞辱,但这消息却是由无双城主亲自密告,倒是有可能是哪方势力不悦我们结盟所以使的手段从中阻挠。” 赵舍苦思,道:“那父亲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什么呢?” 赵牧玩味一笑,道:“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想嫁人,除出家为尼或者了却性命外,最极端的手法是什么?” 赵舍道:“名节?” 他恍然,拍桌站起道:“可恶,这个常飞燕,本小侯爷看上她,她竟然还耍如此手段,真是不识抬举!” 赵家被世封为白云侯,比一般的城主尊贵一等,所以赵舍人称小侯爷。 赵牧道:“如果她真的没了名节,你待如何?” 赵舍愤愤道:“还能如何,她看不上我赵家,我赵舍还不要她呢!” 赵牧放下茶杯,道:“小视之见,区区一个妻妾的名节,对我大计又有何妨?就算她沦落成了妓,女,也还是常岳女儿,嫁入府来,对结盟仍有助益,所以如果到了常岳面前,你的表态不能是愤怒,而是大量,对他说:不管你女儿到了怎样境地,我赵舍不嫌弃,要了……” “所以,为父打算这次放你出行,一方面查探那常飞燕,一方面游历四方,增长见识,广交对我们将来大计有帮助的四方好友,当然,你要先去趟无双城,向那常岳表态。” 父亲终于肯放行自己了,赵舍双眼冒光,他年届二十,早就向往游历天下的光景,可惜每每被父亲拒绝,又不能抛却一切私自出行,父亲这次的恩准可说久旱之甘霖。 赵牧拍了下手,进来两名老者,一个使勾,一个用杖,赵牧道:“这是鹰老,鹤老,是你这次出行的护法,江湖之事,你多与他们商议,必有好处。” 鹰老鹤老齐躬身:“属下见过小侯爷。” 赵舍扶起二人,道:“二位请起,一路上还要多靠两位。” 两人连称不敢,赵舍心中道:常飞燕,看你往哪儿躲…… 安乐城到了,萧云努力平复一下心情,道:“常姑娘,我们要在安乐城盘桓一阵子,所以你最好还是在此找到师傅,安乐城之后我不会带你了。” 常飞燕白眼道:“知道了。” 她早就摸清了萧云的脾气,知道使什么手段都逃不了好,只能被动接受。 萧云又道:“不过,在安乐城的这些日子里,你可以一直和我们住进同一所客栈,跟宝儿在一块儿,另外,如果不是太大的麻烦,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常飞燕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道:“萧大哥,你真好。” 这姿态看样子她已经用得纯熟了。 “哈,这下不用担心了。” 放开萧云,常飞燕在车内兴奋地跳起,却不小心碰到了厚实的车顶,哀叫起来。 路行无话,下一座的安乐城,就是仇人南宫霸所属的南宫世家据点了。 安乐城,繁华度不亚于无双城,但城内的氛围明显没有那里安详,无双城禁武,所以明面上的江湖势力很少,安乐城恰恰相反,大纳武林,不止存在着南宫世家,还是武林盟的一个重要据点,当真是各门各派并立,三教九流杂处,简直是一座对无人不设防的城池。 不过,也因武林势力过于盘错,反而形成一系列墨守的成规,大街上刀剑闪亮,但动手多发生在暗处私底下,一般小民,如若不是太不幸或者没有眼力劲儿,不虞担忧财产生命,相反的,安乐城甚少什么地痞恶霸——江湖高手当然容不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眼皮子前叫嚣。 第24章 武力又强 第二十四章 武力又强 飞库网 萧云对于一地的熟悉已经有了相当的一套,他并不急于目的,而是先在城内闲逛打探,初步了解城池内的势力、地形、人情风俗等,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露出根底,更何况南宫世家是大仇,丝毫不容有一分的疏漏。 在一家大客栈定下了长期住房,常飞燕见萧云把食宿费都包了,大为欢喜,她本身只有一百两,是只能多不能少的,所以拜师不急,先安身立命再说,因此她就协同宝儿扯着小白去街上卖艺,通常小白会被灌到半醉,出手即成醉拳。 萧云当然不能跟着抛头露面,不过常飞燕有见识,为人大气,小白武力又强,他也放心。 萧云着了城民一般的便装,在安乐城游览,南宫世家的门更是早一步认记了,每次经过,他都有一种与自己养修不符合的冲动,想上门打进去,但每次又想到这是与慕容、上官、欧阳共誉的武林四大世家,就强行克制住了。 还不到报仇的那一刻,他不想打草惊蛇。 同样是安乐城。 另一家大客栈内,剑阁弟子孙道儿正与七师妹萧寒月闲聊。 萧寒月蒙着面纱,尽管如此,也怕引起那南宫父子注意,因此她白日并不怎么出客栈,孙道儿只好跟她逗乐子解闷,萧寒月口里不言,也感激于心。 几日前剑阁四弟子会合,就一同住在这客栈里,其实,若没有萧寒月,古城秋原本打算住进南宫世家的,那样一显得亲近,二来在南宫世家内与武林盟近来有大的谋划。但是白日,古城秋还是要和二弟子韩千雪去南宫家与那些武林人交结,客栈内就只剩下孙萧二人。 萧寒月忽道:“六师兄,小妹到此后虽说报仇心切,倒还控制得住,你没有必要一直陪我闷在客栈里的,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去南宫世家,结交那些武林人物。” 孙道儿被看穿了心思,说谎的话反而更尴尬,就道:“话是这么说,我也想像大师兄那样广交四方英豪,但是须得不需要那么多虚伪矫情的客套,要一直绷出一张假脸假笑,我可做不来。” 萧寒月一想,扑哧笑出来,道:“是啊,小妹倒也想不出在剑灵山上大名鼎鼎的‘游仙孙猴儿’端着架势结交人是什么样子。” 孙道儿叹道:“所以嘛,什么人什么命,大师兄是天生的领袖,咱们呢,只能是听他安排私下里跑腿了。” 萧寒月笑道:“你就不怕大师兄听到了责你。” 孙道儿叫屈道:“本来嘛,就像这一路,名义上咱们是一样的任务,要四方诸豪警惕暗夜盟,但是大师兄名头大,人脉广,到了一处地方,选一个最大户的武林人家,由那家分发书信或者帖子,一下子就把信息传达给了很多人,没准每到一地都要吃顿酒席。” “而咱们呢,唉”,孙道儿做出一副快累倒的样子,道:“名头不够,讨厌应酬,又想快速完成任务,只好一切在夜间行事,一家家用飞镖投掷警讯,一夜往往连跑许多家,幸好咱们功夫好还没被当场发现过,不然剑阁弟子行动如贼可就丢面子了。” 萧寒月捂嘴笑道:“我倒觉得那些天你一到夜间就兴奋,仿佛要去做一件件很伟大的事。” 孙道儿挠头嘿嘿笑道:“是很了不起嘛,联络诸般武林同道,对付暗夜盟这个江湖大毒瘤,壮哉孙猴儿!”他做出一副英雄就义的架势。 萧寒月正容,道:“师兄,你觉得这次铲除暗夜盟有把握吗?” 孙道儿凝思片刻,道:“不好说,上代武林盟盟主楚剑子老前辈可说功德盖世,不仅于乱局中创立武林盟,还使之成为武林中公信力最强的正道组织,‘盟在,武林在’,即便这样,楚前辈在位数十年,终其一生,也没彻底剿灭暗夜盟,可见百足之虫除之艰难。” 萧寒月点头,道:“嗯,而且暗夜盟往往死灰复燃,剿之不绝,新继任的谷断绝虽说动作连连,看起来志向博大,要完成昔日老帅未竟的事业也定非易事。” 孙道儿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在武林盟主持下,六大门派、四大世家齐聚,那场面都热闹得很。” 不论怎么说,他的心里还是很向往那种群雄聚义场面的…… 萧云独自走在街上,看着那些人来人往,呼朋唤友,忽然就感到孤独,听说江湖是陌路,英雄是孤独,一个人的江湖,不管做什么,是不是就太单调了些呢? 到了安乐城,见到无数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父亲萧傲天遗传的特质再也压抑不住了,萧云骨子里血液里似乎有种**在叫嚣,男儿立世,当建功立业,泼墨豪情,你可以有唯一的朋友,但不能没有朋友。 自己现在,是否需要这样一种朋友呢? 沉默,并非萧云的江湖意境。 不觉得,他走进一家酒肆,在大厅寻位置坐下来。 一楼大厅内人声来去噪杂,各有各的热闹,反而更加衬托出独坐的萧云的孤独。 简单点了三两酒菜,萧云沉入自己的世界,独酌慢饮,突然有某种带敌意的步伐快速移向自己,开口叫道:“客官,客官?” 萧云清醒,侧头,见是怒气冲冲叉手站定的小二。 “我说这位客官,可甭说我们小店不懂得待客,这些菜你到底吃不吃了,不吃就赶快结账,你一个人霸占着一张桌子老长时间了,一共就点了十几文的东西还不见动弹,我们店又不是单招待你一个人,那么多人等着入座呢。” 原来萧云来时店里还清冷,日头高拔后,来吃饭的也多了,大部分脚夫之类都是快速吃完清桌走人,只有萧云一来就似长在了那里,人少时小二不好说什么,人一多当然就不满了。 萧云微笑道:“小二哥,对不住,耽误你们生意了。” 他从不对小二这类人动气,虽然总有人说他们狗眼看人低,但那也他们唯一可选择的生存态度。 掌柜在那里喊了:“二狗子,二狗子,干什么呢,快去招呼新客人。” 只见两个大汉已经进店,并在大堂一处坐了下来,两人都是佩刀江湖人,一个稍壮,一个偏瘦。二狗子应了一声,临走催逼道:“你赶快吃,吃完我好收拾,真是的,一个穷脚夫,耽搁工夫……” 二狗子到另一桌那两大汉处正要哈腰陪笑询问,那壮些的汉子抬手道:“慢着!” 说完他起身,走到萧云桌边坐下,继续道:“小二,刚才那话你狗眼看人低了不是,脚夫怎么了,人都是靠脚走路的……你过来,把这位兄弟叫的都撤下去,全上新的,连同我们的,入我的帐。” 小二陪笑过来,边收拾边陪笑道:“好汉误会了,咱们也是怕没地方招待您这样的贵客不是,什么新菜,您说。” 壮汉也不多计较,就道:“拿手的菜多上几样,馒头两大盘,酒也来一坛。” 那偏瘦的也来入了座,相对倒少言语。 那壮汉一发话,萧云就觉得似曾相识,所以一时没对他的诸般言行回应,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时,壮汉已经吩咐完毕,伸胳膊探过桌子拍在萧云肩膀上,道:“兄弟莫要把那小二的话放心上,看你的样子似有烦心事,那怕什么,豪侠人生,正该喝酒吃肉,大大方方——” 瘦的插话道:“对,我大哥说得对,还应该当笑则笑、当哭则哭——” 见壮汉望过来,他自知安慰错了点儿,尴尬补救道:“当然,哭那是感动的哭,可不是孬种窝囊废的哭。” 壮汉点头,回首道:“对,大致就是我兄弟那意思,有什么事情讲出来,有什么情绪发泄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上。” 瘦的又道:“就像我们俩,其实也有烦恼啊,比如我们以前都是上二楼雅间的,现在银根紧了,就只能来这大堂吃饭。” 依旧有些不着调……萧云心存感激,但沉闷惯了,一时倒应付不了这般热情,所以还是没言声。 壮汉迟疑道:“莫非……兄弟你真有天大的冤情不方便透漏?你放心,这两日安乐城正道云集,四方侠义成城,像我兄弟,就人称‘哼哈二将’……哦,忘了先介绍,我叫孟义,这是我兄弟焦雄。” 萧云总算有反应,道:“见过孟兄、焦兄。” 孟义满意,道:“如果觉得我兄弟能量低微呢,我兄弟可以帮你在这安乐城寻找一位武功高强的大侠,剑阁武林盟咱们是攀不上的,余的倒还可能。” 萧云心一动,这两人看上去倒还识些人面儿,自己报仇正无头绪,倒不如先利用他们找到切入点,就拱手道:“小弟萧云,倒是有点不便相告的小事,只是太麻烦两位兄长了。” 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名声,倒不虑吐出真名。 孟义笑道:“萧老弟这就见外了,虽是初次见面,但老孟我觉得跟你很投缘……你说吧,什么事?” 萧云慢慢道:“不瞒兄长,小弟刚刚艺成下山,无奈毫无江湖经验,又不识得任何人,听闻近日安乐城豪侠毕集,当有大作为,小弟却投报无门,因此忧愁,让两位大哥见笑了。” 孟义恍然,道:“嗨,这算什么……如果萧兄弟信任我哥俩,日后就跟着我们,正好我孟焦双雄也筹划这事呢。” 萧云做感激状,道:“如此多谢两位大哥,只是,两位大哥所筹划具体是何事?” 孟义把住他一肩,屈身小声道:“兄弟可知道暗夜盟吗?” 萧云道:“当今武林各大势力小弟还是知道的。” 孟义拍一下他肩膀,仍抓紧,道:“那就好说了,暗夜盟妖孽人人得而诛之,而近日安乐城云集的群豪,正是要合计对付他们的方法…二弟你接着说。” 第25章 人司其职 第二十五章 人司其职 飞库网 焦雄凑近,接道:“我和大哥虽说武功不很高,但也能出一份力,添把人手,所以就想找一位能助咱们参与到诛邪行动中的引介人。” 萧云心想:这阵子安乐城武人不断,南宫世家附近更是高手荟萃,原来是为了对付江湖中名声最恶的暗夜盟。 他故作不解道:“孟大哥,即是诛邪,我们为何不自己动手,一定要找引介人呢?” 孟义笑道:“萧兄弟,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暗夜盟组织庞大又分散,要想剿灭它,单独行动是不可能的,只能统一调度,人司其职,才可能找到目标,重点打击,不然茫茫人海,你到哪里去寻找他们的据点?” 萧云笑道:“是小弟无知,那么小弟日后就跟着两位大哥混了。” 两人新收了一位顺眼的小弟,大为畅快,孟义拍桌子,抓起酒坛,倒上三碗酒,道:“来,为了初次的见面,干!” 净了碗底,三人相顾而笑。 “孟大哥焦大哥!” “萧贤弟!” “哈哈……” 萧云原是假笑,但笑着笑着,一股豪气也涌了上来。 笑毕,菜也吃到差不多了,焦雄忽然从桌下提出一礼盒,道:“大哥,我还是担心这礼有些轻。” 孟义皱了皱眉,道:“咱们这段日子为了筹备礼物四处赚钱,一共才攒够几百两,再重就要找人借债了。” 忽见萧云望来,孟义讪笑道:“萧贤弟莫怪,我和老焦近日手头有点紧,要不然就请你去二楼雅间了。” 萧云衣饰普通,又被二人潜意识里认为没钱,也没表心意说自己凑一份子,而是道:“两位大哥是要送给江湖朋友吗?” 二人迟疑,点头。 萧云道:“即是江湖朋友了,礼轻礼重些有什么关系么?” 孟焦互相看了看,尴尬,正要解释,店门口有一位少年的傲声:“小二,二楼。” 孟焦一转头,见门口进来六个人,都背着剑,两个是年岁相仿的二十许年轻人,满身高傲,那四个却是出家人,一位老尼,三个年轻尼姑,想来是师徒四个。三尼中一个稍大,余下的一个十八九岁,一个只有十六七,若抛却缁衣,倒是两位佳人,特别是那个最小的,灵慧出众。 而若数年前的那个夜里,萧云醒着的话,就会认出这老尼正是峨眉掌门定闲师太。 两个年轻人的高傲在面对四尼时就变成了恭顺,特别是对那两位小尼,颇多讨好。 “四位师太,两位少侠,这边请!” 六人在小二的招呼下上了二楼。 大堂,孟义忽道:“萧贤弟,机会来了,等会儿你只跟着咱们,不要插口,对了,这礼物你先拿着,走,跟上。” 到了二楼,正见小二把刚才的六人让进一雅间,孟焦赶紧在门没关上前急步进入,满脸的谦恭卑微,萧云不知他们因何如此,只好垂头托礼物尾随,倒像是个跟班。 见挤进来三人,两年轻人同时皱眉,一个喝问:“尔等是谁,可知座上四位师太何人,也敢乱闯?”两人不说自己,单说四尼,透着明里的恭维。 孟义马上陪笑:“华山双璧明秀明珠两兄弟,峨眉定闲掌门以及仪君、仪芷、仪兰三高徒,小人两个哪会不识?” 明秀明珠互望一眼,大哥明秀道:“你俩到底什么人,来此作甚?” 孟义忙道:“在下孟义,这是我兄弟焦雄,不瞒六位,在下兄弟二人虽是山野草莽,但也时刻不忘那侠义二字,近日南宫世家群豪云集商讨对付暗夜盟,敝兄弟也想着抛费一腔热血,出一把子力,但苦于引介无门,所以,嘿……”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那一脸的谦卑已表明诉求了。 孟义焦雄?华山双璧再次互询一眼,明珠道:“对付暗夜盟,干系何其重大,你二人若是暗夜盟的奸细,潜入窃密,破坏了大计后果谁来承当?” 话虽不好听,也是实理,孟焦讪然,无以作答,那定闲掌门忽道:“孟义、焦雄,江湖上人称‘哼哈二将’,为人喜好做各种见财不见血的买卖,舒豪仗义,可是你二位?” 峨嵋派虽是出家门派,但俗家弟子也不少,在山下自有一整套的情报系统,定闲作为掌门,近年来甚少下山,各类江湖消息也源源不断送到了手上。 孟焦见这位地位尊崇的掌门竟然知道自己,大喜,连连点头,孟义跟进道:“正是敝兄弟,不知师太能否为我二人引介一番,敝兄弟——” 不用看孟义的眼色,萧云忙把礼盒奉起,放到桌上,再退下。 定闲并未阻止这动作,而是狐疑地看着萧云,道:“不知这位小施主是?” 萧云一怔,他把所有气息都收敛了起来,不知这定闲何以眷顾到自己,念头电转,忙做出结巴慌乱的样子,道:“我…我……” 倒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他不知定闲这类高手,功臻化境,那看人的眼光与明秀明珠自然不同,首重的是直感,而不是面上的言行穿扮,萧云进来,虽然站位上是个小厮,也微微躬身垂头,但此外再无余动,显得既不张扬也不下作,不过他这一开口,倒把所有印象破坏了。 孟义以为萧云是紧张,忙道:“这位萧云萧兄弟,是我们刚结识的好友。” 明秀冷笑道:“刚结识的就称好友,你二位这警惕之心如何让我们放心?” 这理由刁钻,孟焦一时讷讷。 定闲宽和地道:“江湖汉子,若觉有缘,也可一面而置腹,只是……孟焦二位施主,不是贫尼等不帮你,而是这次剿孽,只能各派成员出一二好手,讲究参与者身份明了统一,所以,若非谷盟主亲口下令,谁人也不好妄自引介一人。” “其实,虽说诛大邪者称侠,但孟焦二位施主行遍祖龙大江南北,仗义疏财,也帮扶过许多落魄同道,此功足矣。” 这话让孟焦受宠若惊,而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孟焦也无可奈何。 定闲道:“仪兰!” “是,师傅。” 三仪中最小的仪兰捧起礼盒走到孟焦面前,脆声道:“两位施主,请。” 孟焦只好接回,告罪退却。 仪兰归座,这时饭菜上桌,全是素食。 这次前来南宫世家,华山双璧恰遇定闲师徒四人,于是同行兼且讨教,不想就分别看上了三仪中的仪芷仪兰,峨眉弟子虽说是出家人,但为了维持江湖地位,历来还俗嫁人的也不少,只有内定的未来继承者才注定了终生事佛。 看着华山双璧对自己的两个爱徒极尽奉承,定闲无奈叹了口气,二十年前,定闲正值少壮,筹谋大计,英武果断,而且嫉恶如仇,人称峨眉绝尼,对峨眉弟子管教犹言。 但当她最钟爱也最寄予期冀的俗家大弟子韩柔丧命之后,她就变了,终日温声默言,对江湖事务愈少过问,对弟子的管束也淡了,不复绝尼风范。不然,若是许多年前遇到明秀明珠这等心怀别样目的江湖人,断手断脚也是可能的。 街上,孟焦尴尬对萧云道:“萧贤弟,让你跟着白跑一趟了。” 萧云笑道:“怎可说白跑,起码认知了大名鼎鼎的六大门派高手。” 孟义豪笑道:“对,失败怕什么,咱兄弟俩往日行走江湖,有几次完全成功的。” 焦雄道:“我大哥说得对,比如说好了二百两银子的酬劳,人家只给一百,咱们也没办法。” 孟义道:“萧贤弟,你若不怕失望,咱们还可以继续找寻引介人。” 萧云点头,道:“全随孟大哥主意。” 三人又奔往一处酒肆,在大堂坐了一阵后,进来两个年届三旬的背剑道士,被小二招呼着上了楼。 孟义小声道:“这两位是武当派的清妙清法,其师分别是武当四道中的天乾天坤,这次大概是代师出征。” 萧云疑惑道:“那天乾天坤为何一位不来,只派两个徒弟?” 孟义四处望望,小声道:“武当自上代掌门殁后,大弟子天乾和二弟子天坤争做掌门,连掌门令牌都一人一半,近二十年也没分出胜负,所以谁也不肯轻易离山……不过尽管江湖上都知晓怎么回事儿,在山下二者却总以亲密示人,如果你当场揭穿,反可能遭到他们的联手攻击。” 天一临死前,并未对萧云讲述武当之事,这还是首次听闻。 略述完毕,照例三人跟着两个道士上了二楼,不过这次没有急着进入,孟义定身雅间外,清嗓子道:“敢问武当清妙清法两位仙足可在么?” 门内静息,很快,有挪动盘子的动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哪位?进来吧。” 三人推门进去,萧云还顺手合上了门,这一回身,就见到一张桌子上对坐着那清妙清法,两人的饭菜似乎是仓促合到一处的,同桌异心,充分体现着自其师以下的武当风格。 两道一看进来的人,都不认识,也不像什么有名望者,就没起身。 孟焦照例点头哈腰陪笑,又把对定闲几个讲述的那番话照搬,两道互望一眼,那清法先道:“两位世兄侠义之心令人敬佩,不过嘛,此番小道下武当山前,敝师天坤真人谆言教导:‘徒儿啊,你下山次数少,比不得你清妙兄长见多识广,所以万事都要依从你师兄的吩咐’。” 第26章 决断 第二十六章 决断 飞库网 “因此,两位,这事还要小道这位师兄决断啊。” 孟焦赶忙把神情向一侧的天乾徒弟清妙表去,清妙不甘示弱,也佯作谦虚道:“哎,师弟此言差矣,小兄虽痴长一二,但要论机智,在山上还是师弟出众,小兄不及矣,该如何做全凭师弟做主。” 孟焦又转向另一边桌,两人推来推去,不见分晓。 孟义忙笑道:“其实武当派身为六大门派之首,也是武林盟最重要成员,无论二位哪个开口,谷断绝盟主都不会拒绝的。” 武林六大派,少林、武当、昆仑、华山、峨眉与点苍,少林向来居首,孟义这么说是恭维之言。但两道显然很受用,不经意暂抛争执,半眯着眼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孟世兄过讲了,虽说谷盟主看重武当,咱们也不能滥用这份面子嘛。” 孟义再加把火,突然半跪于地,拱手道:“若二位肯替敝兄弟向谷盟主引荐一二,孟义此生愿为武当所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焦雄也跟着半跪,萧云只好躬身垂首。 两道人愕然,江湖汉子膝下有黄金,孟焦都表示到了这种程度,两人再拒绝就显得无情了,互相尴尬对望后,那清法突然起身,拔出剑来,隔桌子冲清妙道:“师兄,昨日比剑输你半招,今日再来过!” 清妙也配合拔剑起身,凌空耍出一式,道:“来就来,谁怕谁!” 孟焦吓了一跳,刚回过神站起来,二道已在房间内乒乒乓乓精彩开打。 孟义忙劝道:“二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闭嘴!”两道同声怒喝,再次战在一起。 孟焦一时不敢开言,清法停下,道:“清妙师兄,此处空间狭小,不若我们到楼下街头比过!” “正该如此!” 清妙收剑,清叱一声破窗而出,清法随后,孟焦赶紧凑近洞开的窗口寻望,只见两人身旁已经围了一群叫好的人,不久,两人同时收剑,清法道:“师兄,今日还是输你半招,我武当绝学博大精深,你我当互勉啊。” “师弟言之有理。” 有人道:“看看人家武当派的高手,在大街上都不忘切磋,怪不得能名列六大派。” 孟焦目瞪口呆。 在街上行了半天,孟义叹息道:“连武当派也失败了。” 焦雄也道:“是啊,原以为礼物轻重干系大,不想人家连看一眼都不看。” 萧云笑道:“两位大哥可是没信心了?” 孟义提提精神,道:“贤弟提醒的对,这两日不把那些大人物找遍,咱们哼哈二将是不会放弃的。” 于是,数天之内,三人寻访了几乎所有能寻到的武林大人物,可惜南宫世家因为近日禁严,一说不是邀请名单上的人,连门都不让进。 虽然一无所获,萧云倒是跟着认识了不少江湖主干人物,见孟焦再次垂头丧气,就笑道:“孟大哥,焦大哥,其实我们何须如此奔波?” 孟焦道:“怎么说?” “武林盟各大成员聚于南宫世家议事,议完自然要出发的,小弟估计,那么多的人,不可能无影无踪的从南宫家消失,咱们只要日夜监视,总能缀上的。” 孟焦一想,合掌道:“贤弟所言是极。” 孟义又道:“如此,咱们不如分头想办法混进南宫世家,以掌握他们何时出发。” 焦雄道:“大哥说得对,不然他们要是夜间出发,咱们也不好夜夜守着。” 萧云道:“那好,一旦找到突破口,就在此处联络。” 三人手掌合到了一处…… 分别后天已近晚,街上人流渐稀,这时右首一玩具小摊吸引了萧云的注意,他心想,如果自己有一副假面,堂而皇之杀进南宫世家取仇人性命又有何妨? 于是他走过去,对卖面具的老头道:“大爷,买副面具。” 那大爷眯眼笑说:“小兄弟,你要哪个面具?” 萧云一扫视,道:“这个骷髅头。” 大爷眼眯得更很了,道:“买小老儿面具的很多,但买骷髅头的可不多,怎么,小兄弟喜欢骷髅吗?” 萧云淡笑道:“人脱去血肉也是骷髅,骨架本为人的另一面,为什么不能喜欢?” 大爷笑道:“小兄弟好洞察,这幅骷髅免费送你。” 大爷把面具塞到他手上,凑近道:“今日子正,城北城隍庙,暗号:天大地大、暗夜独大。” 萧云轻轻点头,仿若他原本就在等着这句话,大爷已收好了摊,晃悠悠推小车去了。 真是凑巧,暗夜盟么……借鸡生蛋原也不错。 回到所住客栈,萧云留了纸条,内中说明离开数日,并嘱托常飞燕照顾好宝儿,就于夜中离去。 城北城隍庙是一处废弃的所在,离门口不远,萧云就察觉到了庙内隐匿有高手气息,二流上下,想来是个主持者暗夜盟小头目,他隐去大半内力,步入庙内,刚踏进,暗处就有一低沉的声音道:“暗号。” “天大地大,暗夜独大。” 那首领在夜中一点头,道:“先等在一边。” 萧云靠过去,那里已有数位气息微弱的骷髅面具人。 人大概来齐了的时候,那首领在一角燃上一细烛,庙内生出微光,萧云眼角一扫,连他在内一共九位,面前首领也戴着面具,不过是象征暗夜的蝙蝠。 首领眼神扫过,忽道:“原定的只有八位,怎么多出一位,你们首领怎么分派的?” 萧云拳头暗暗握起,那首领见无人回应,就道:“虽然,盟内规矩,任务中不得问询番号、名姓,但最重要的一条你们还是不能忘的,那就是誓死不可泄密!这是极乐丹,把它吃下去,任务完成自有解药。” 他拿出八颗药丸,从墙角开始,一人分给了一颗,让其吞下,还要其人亲自张开嘴观瞧,萧云无法抵掉,只好先服下去,用内息包裹,他常年生存山中,对毒本身就有抵抗能力。 首领熄了烛火,十人从庙内鱼贯而出,萧云刻意落在最后,真气运转,不几步已把那药丸逼出。 到了安乐城一处城墙外,首领有节奏拍击几下,一条绳索落下,首领道:“进去后不要多问,全听另一人吩咐。” 九人一一攀上,最后,索头一抖,被拉了回去。 内中果然又是一位蝙蝠首领,九人在新领头人的带领下,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大户后门处,正是南宫世家,又是拍击三下,一个守门人开了门,众人进去,门又关上。那守门人看也没看进来的几人,聋子一样进了小屋休息,很快出现另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总管模样的,那新领头人与起交流了一下眼神,就离开了。 总管模样人道:“我表面身份是南宫世家副总管,下面我分派你们任务区域,你们三个,分别编号一号、二号、跟我到杂役房,其余先在这里等着。” 这样,九人被分批领走,萧云分到六号,跟另一个七号一组,区域在厨房那里,主要是打下手。到地点后,副总管收了两人面具,嘱咐:“有任务我会向你们联络,平日你们互相间不要牵头。” 萧云与那七号点头。 如此,萧云就算混进了南宫世家,几天之后,已经熟悉了所能游走的全部区域。 据他观察,南宫世家似乎是在等最重要的一人,一旦那人到来,议事就会开始。 这一天,一大早,南宫世家门口内院前,正立着一群相互交流的江湖人士,为首南宫霸,他一边是剑阁弟子古城秋与韩千雪,另一侧则是萧云见过的定闲等人,几人嘀咕道:“谷盟主该来了吧?” “谷盟主事务缠身,怕没那么容易来。” 正说着,大门中开,进来三人,南宫霸马上携众上前笑道:“谷盟主,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您了。” 谷断绝四十余岁,身形伟岸,相貌凸显一股霸气来,那是筹谋大业者的外现。 谷断绝拱手,笑道:“诸位,谷某耽于俗务,来得迟了,恕罪,恕罪。” 众江湖人皆道:“不敢,不敢。” 谷断绝身后两人,皆是三十余岁,文士打扮,一人双手拢在袖内,一人手持羽扇,正是谷断绝两大心腹客卿张盼、诸葛治。 拢袖的张盼笑道:“南宫家主,盼着盟主,就不盼我张盼了?” 众人皆笑,谷断绝看了眼诸豪,忽笑道:“南宫家主切莫开口,待谷某一一辨认这些认识和不认识朋友。” 这次各成员派出的多有后辈,所以谷断绝如此开言。 这边。 午饭时间要到来了,厨房忽来一人相巡视,途中仆厮纷纷行礼:“副总管。” 副总管,也即那个负责潜入者的内在奸细。 萧云心道:莫非任务来了? 果然,那副总管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往他手内塞进一样东西,过后萧云打开一看,是一包药粉,双层纸,外纸上只有两字:午饭。 萧云把带字的纸条搓成粉,药则攥在手里,边做事边琢磨,这药应该是无色无嗅银针探不出那种,不是伤身,就为夺命。 只是,自己是不是奉命行事? 南宫父子自然有大仇,但是,其余江湖人却是无辜,若是这药毒害了无辜之人,并非自己所愿?山中七年苦修,既然要报仇,或是动武,或用智谋,都算光明磊落,但毒药不在其列。 想到此处,萧云握着药的手一动,一片琐屑随微风飘散…… 第27章 试毒 第二十七章 试毒 飞库网 副总管走没多久,又有一人进来,萧云认得这是南宫霸的二弟南宫图。 南宫世家祖传家规,若是有一后代继承了家主之位,余者只能离开南宫家祖宅,或者到下层任职,或者去别处定居,若是家主有召唤,才可以回归南宫世家,这几日江湖客多,南宫霸一人接待不来,就把这个二弟调进了府里。 南宫图一面接受下人们的致敬,一面颔首微笑:“好好干。” 南宫图一路直入厨房,过了会儿,大概是巡视完毕,就出来了,萧云正在院内把劈成条的柴有一阵没一阵的往厨房送,不久柴就见底儿了,他正要向管事儿的催问,一个大汉挑着一担柴走了进来。 “嘿,兄弟,这柴够吧?” 萧云一看,险些笑出声来,原来这汉子是改了装的孟义,也不知怎么混到了杂役那里,不过他这身板,当劈柴送柴的倒也恰当。 既然如此,原定的府外互通信息就不必要了。 孟义挤弄下眼睛,挑着空担子离开院落。 午饭时间到了,萧云这些厨房小厮开始端着菜板朝宴客的大厅送,刚出厨房的范围,就见一洞门口有一人在拿着银针等物试毒,且要连向一盘菜不同方位连探数下,江湖上最猛烈的毒基本都可用银针探出。而这厨房原本只是供应中下人等的饭食,这些天客人多,也征用了,不过试毒人却几乎是从厨房排到大厅。 到了那大厅内,只见有一排又长又宽并在一起的桌子,可供数十人分坐,最里头有一主位,萧云等直上了数盏茶时间,才把所有饭菜上好并被喝出。 不久,南宫少主南宫翔忽然出现,飞快地用银针一盘又一盘地试了一次菜,刚试完,就有一众人的谈笑声入耳,他飞快收回银针,迎向了他的父亲南宫霸,父子灵犀,南宫霸放心的点了点头。 进来的正是南宫霸与谷断绝等人,南宫霸笑道:“诸位,饭菜已备好,谷盟主请上座。” 谷断绝笑道:“南宫兄才是主人,哪儿有客人上位的道理。” 众人都笑,道:“武林盟主若不坐在主位,别人也坐不踏实啊?” 哈哈好笑中,谷断绝已坐到了正中主位。 所有人都落了座,南宫翔把厅门合上,再无一个杂人。 谷断绝笑道:“谷某陋规,席间不谈正事,只论交情,所以,这次的大计咱们晚间再议。” 南宫霸等人笑道:“正该如此。” 到了晚间,萧云蒙上一张面巾,向议事厅潜去,很快到了房顶一处绝佳位置,其实以小厮身份入南宫世家以来,他就已趁夜到这议事大厅房顶,事先掀松了瓦片,观察好了地形等。所以萧云简单一番动作后,厅内已有一线烛光透出。 厅堂正空空,不久人声传来,一众人进入其内,待座位落定之后,萧云一一辨去,正位高高在上的无疑是谷断绝,身无兵刃,看来惯用肉掌,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立着两个谋士样人物,一人袖手,一人铁扇,应该是那谷断绝的两大客卿张盼诸葛治了。 谷断绝气质上与萧傲天颇多相似,想起父亲,萧云黯然神伤。 谷断绝左首坐着南宫霸,南宫霸身后则是南宫翔,看到那二人,萧云久无波澜的心底如激千层浪,欲食生人,忽然萧云觉察谷断绝右首第二座有一人向他这个方向扫来,萧云忙盖回上瓦片,心中自责:萧云啊萧云,你自言智慧,宠辱不惊,在这关键时刻还是沉不住气…… 右首第一位的古城秋奇道:“师妹,怎么了?” 韩千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为什么刚才会察觉到一道仇恨的目光呢……再一想又觉好笑,这厅内高手济济,哪一个内功都不俗,怎么可能有人安然往下窥探? 萧云镇定下来,掀开另一处,已能平心静气目视南宫父子了,而刚才向他扫视的,则是一位冷得出奇的白衣女子,背倚古剑,她上首则是一二十七八的沉稳年轻人,身形挺拔,相貌不俗,背上剑剑体宽大,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阳刚正气,显现其武学已到了一定境界。 这两人……莫非是剑阁弟子? 萧云对江湖了解已不少,知道剑阁向来与武林盟合作,而如此年轻能坐于谷断绝下首,除了剑阁也没有哪方武林盟成员有这等待遇。 他又想到师傅天一临死前嘱托他照顾一位姓韩的剑阁女弟子,不过照此看来,剑阁弟子实在不需要外人帮助。 萧云猜得不错,两人正是剑阁出阁弟子古城秋与韩千雪。 再往下就是那些孟焦已拜访过的人,峨眉定闲及其后并列的三仪仪君仪芷仪兰、武当清妙清法、昆仑元英方豪及师妹邓玉、华山双璧明秀明珠、点苍葛存念以及龙门帮帮主江白飞等。 唯一的一名和尚是少林寺的二代弟子慧能。 还有一排挨着坐的四个二十许公子,萧云却全不认识,但观这四人衣衫华贵,若所料不错,当是武林盟最有钱的成员四大世家,只不过,南宫翔已在,这多出的一人却是哪家的。 剩下一些人落在末座,大约派系势力小,萧云也没多看,这一粗算下来,足足有四十人不到,个个好手,当真是一支精兵。 谷断绝正要开讲,忽然停下,与身侧的南宫霸耳语一句,南宫霸一惊,对着一处角落道:“婉儿,出来!” 不久一个十七八岁的彩衣少女走了出来,这女孩儿漂亮至极,不过一脸不情不愿的嘟着嘴,显然是个调皮活波的主。 见众人都望向她,她却并不在意,向座中一扫,眼一亮向一人奔去,叫道:“上官哥哥。” 那人正是四个华服公子之一,他看着跑过去的少女婉儿,尴尬道:“婉妹,你怎么藏这里了,我们正议事呢。” 南宫霸呵斥:“婉儿,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出去!” 南宫翔也道:“婉儿,这个……等这事儿完了,再让你上官林哥哥好好陪你,好不好?” “不,我才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婉儿也要参与你们的正事,我的紫霞剑剑法已经练到第二重了,好歹也是个二流高手了。” 说到谈情说爱四字,她毫不脸红,这大方却不是常飞燕那种大大咧咧,而是敢爱敢恨。至于紫霞剑所配的剑法,却不是南宫世家家传武学,而是小时候一异人见她根骨好而传授了数年。 南宫翔气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就算一流了也不行。” 南宫婉向座上一扫,嘻嘻笑道:“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个女孩子哦。” 那昆仑邓玉还没什么,峨眉三仪中的仪芷仪兰却颇不自然,特别是仪兰,头羞得垂了下去,对一名小尼来说,女孩子三字,既是蜜糖,也可能是搅乱内心的罪念。 南宫霸忙起身赔笑道:“诸位,真是不好意思,小女无知,勿怪,勿怪。” 说着他就要把女儿硬赶出去,谷断绝止住他笑道:“南宫兄,令嫒心存江湖,听听也是无妨,况且这次咱们议完事就马上出发,也无泄密之虞。” 南宫婉一脸胜利,站到了上官林后面,冲哥哥南宫翔做鬼脸。 古城秋心想:这位谷盟主看来比原先认为的更不简单,单论功力要在我之上,更高明的,是他那份警觉和瞬间的推断力,试想,一般人察觉有潜伏者,可能马上喊“什么人”,但谷断绝单从藏匿者的气息就推断出其性别、年龄,从而是最可能的身份……七师妹的仇人如果真有他,难矣…… 谷断绝从椅上站起,扫视当场,一股凝重就泛了出来,连原本笑脸的南宫婉都静了。 “暗夜盟成立以来,屡屡与我正道为敌,剿而又生,只可惜它势力分散,又处暗处,咱们找不到他们的总坛所在,只能坐等挨打,何其不痛快!” 江白飞最先开炮:“嘿嘿,若江某知晓其藏匿之处,上千龙门帮儿郎一人捧一捧泥沙就把这群小跳鱼活埋了……当然,要有泥鳅就不好说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尾座的粗布装老头忽然道:“嘿嘿,要不是我那五位兄弟有其他事,我东海六仙就一块儿来了。” 这老头外号张果老,嗜酒,那五仙当然也是八仙中外号了,他六人无门无派,但个个功力深不可测,合在一起对敌,听说还没遇到过对手,只是除了张果老,其他五人是谁江湖人大多不知。 谷断绝笑道:“张前辈莫要自责,在座诸位都是有拖累的人,不然哪个不想群义尽出,一斩邪祟,就连谷某手下四大金刚也坐关盟内未至。” 南宫婉俯身小声道:“上官哥哥,你杀过几个暗夜妖孽了?” 上官林尴尬,敷衍道:“不多,不多。” 世家四公子南宫翔、上官林、欧阳铮、慕容风向来纵情才学,他们的世家对武林盟的支持主要在财源,而不是武学,但这些当然不好对未婚妻南宫婉讲明。 笑闹一通,谷断绝忽道:“但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古老弟,你向诸位说说你们剑阁四侠一路所探知的消息。” 古城秋点头,正要起身,那张果老道:“咦,古老弟,你们四剑侠中的那两位呢?” 第28章 江湖正道进发 第二十八章 江湖正道进发 论年纪辈分,在场许多人都高过古韩二人,但古城秋身为剑阁大弟子,又在江湖上名声远播,所以谁也不敢托大。 古城秋道:“晚辈六师弟和七师妹正住在客栈里,他二人不喜热闹,但侠义之事从来不敢落后的,一旦我们踏上征途,他们就会寻记号而去,一则为我们的后备力量,二则有何不对也可以追上报信。” 张果老抚须晃脑,道:“原来如此。” 其实这话也是为大伙问的。 古城秋继续道:“我师兄妹四人在数月前路经点苍山时,曾经摧毁了暗夜盟发动的一次阴谋,从擒获的一人口中得知,暗夜盟还同时派出了很多组盟众向各江湖正道进发,欲行不轨图谋。” 点苍葛存念激动地站起,道:“这事葛某可作证……古大侠,要不是贵四位援手,点苍就要在那次毁于我手了。” 古城秋正色道:“葛兄这就不对了,互帮互助原就江湖义气,你再如此城秋可只好把这份恩当成包袱了。” 那一直没有言语的少林和尚慧能也道:“葛施主,剑阁弟子行侠天下,救护不知凡几,就是少林,也受过剑阁恩惠,咱们只要长存一颗向同道报偿之心即可。” “正是,慧能大师说得对。”众人纷言,葛存念这才坐了下去。 古城秋又道:“所以我们师兄妹四人分作了两组,从点苍出发后,由多条路线出发,向所经之处的各正道门派送上警讯及请柬,我和韩师妹还把此事通报了谷盟主,受他的指示就先来安乐城了。” 谷断绝点了点头,道:“古老弟且先坐下……从四剑侠的信息,再加上我们于暗夜盟中安插的诸多卧底的情报回馈分析,暗夜盟确实向各地派出了一拨拨的力量,合起来要占到暗夜总实力的绝大部分。” 那四个世家公子末座那个忽道:“盟主,暗夜盟这番动作不对啊,自数年前在您的领袖下江湖展开一场大规模的除孽活动,暗夜盟实力大损,要完全恢复怕要耗费十数年之力,所以这几年鲜有大动作,这次就算要爆发,也该是凝聚实力突袭重点,似这等的遍地开花,声威不小,但势力过散,只会是自暴所在招致打击而已,所以,小侄实在不明他们这么做的用意。” 谷断绝微笑道:“连少庄主所言切中要害……事奇必有因,再根据谷某另一处情报,答案就明了了。” 连少庄主道:“连璧不过日夜不敢忘除奸之事罢了,敢问盟主何为另一处情报?” 连璧为落叶山庄少庄主,落叶山庄素有武林未来第五大世家之说。 在场江湖人也眼巴巴看向他,谷断绝神秘地说:“暗夜盟盟主血衣不久前死了。” 什么?!全场震惊,只有古韩二人以及两客卿毫无异色,显见事先知道。 定闲道:“谷盟主,几年前作战我们曾和那孽首血衣对阵,观他正值壮年,武功绝高,怎么可能突然死亡?” 谷断绝笑道:“不瞒大家,这却是我几年前就布置好的一步棋。” 众人忍不住问:“怎么讲?” 那客卿张盼袖着的手由怀内伸出,露出左面的一幅铁钩,那铁钩与身体连接处,是齐根的断腕,他代答道:“数年前与那暗夜盟一战,暗夜余孽败走时,谷盟主就安排了一人混入孽群,而此人在三年前就成为血衣身边人了。” 他望了眼诸葛治,后者羽扇一起,道:“区区知道大家怀疑,暗夜盟组织分散,但向上提拔会越来越严格,怎么可能有一来历不明之人只用一二年就爬上高位……不瞒大家,此人是名女子,且是国色之姿。” 这下大部分人明白了,龙门帮帮主江白飞笑道:“早闻那血衣喜好女色,每日无女不欢,谷盟主这步棋当真是——”他突然停了,因为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峨眉定闲四人,峨眉气定神闲,她身后的两名小徒仪芷仪兰神情又不自然了。 定闲微笑:“对付暗夜妖孽,自然不必计较什么手段,盟主这手棋却是不落窠臼,暗锋偏出。”她几句话化解了那本就模糊的尴尬,余人也连连点头。 诸葛治又道:“而几年前败于谷盟主之后,血衣意志消沉,更加沉溺于酒色,不大过问帮务,我们那名卧底才能顺利混到他身边,并掌握了一部分权力,血衣之死,其实就是她的主使。” 南宫婉心道:“这位姐姐好了不起。” 张盼又接过话茬,道:“血衣死后暗夜盟中有威望的共有五位人物,一是职任总坛并被我们的卧底控制的二护法阴玄二老,另外三个是暗夜盟黑日黑月黑星三大坛的坛主,却向来只受命于血衣,就实权来说,三坛坛主实力犹在二护法之上,那卧底于是假借血衣之旨意发令三大坛主分散实力攻打各正派,所以现在暗夜总坛处于孤立少援的地步。” 诸葛治最后道:“这几日我们接到传书,得知万事俱备,时机大好,所以决定聚集今日这只精锐直取暗夜总坛,只要总坛一下,整个暗夜盟的机密资料将被我们掌握,数百年未有灭掉的暗夜盟可能在我们手中被连根拔起。” 一番话说得众人情绪激越,剿灭暗夜盟,可是百多年未完成的主题,若是这一邪恶组织在此一代灭绝,那么,今日出征的诸人将被载入武林史册,其身后的各大门派也增光不少。 那定闲忽道:“谷盟主,贫尼这话可能不敬,但还是想问一句,那名卧底忠心如何?” 谷断绝笑道:“这个师太放心,她绝无可能叛变。” 如此把握更足了,华山明秀明珠齐齐站起,兴奋地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出发吧!” 二人焦态毕露,却也是满场英豪的心语,不料,明秀明珠刚起身,忽然双双皱眉,齐齐软瘫地上,临近的武当清妙清法一人去扶一个,没问完,自己也坐倒地上。 中毒了,场中人全部大惊,一运气检视,果觉体内有股异常,南宫霸满头汗出,回头问:“怎么回事?” 南宫翔惊慌失措:“我……孩儿用银针一一试过饭菜的,而这些菜之前也被试过许多遍。”说完他也耐不住坐倒地上。 谷断绝勉强笑道:“南宫兄勿要责怪贤侄,这毒可能是银针试不出的。” 南宫霸哪里能不急,这在场哪一位出了问题,他这南宫世家也脱不了干系。 萧云大奇,他们怎么会中毒了呢,莫非,是那个七号下的手?但是自己与七号相距不远,并未看见那副总管递药……萧云仔细回想白日情形,忽然一醒,白日去厨房的,除了副总管,就是南宫二爷南宫图了,副总管若下毒,就没必要给自己药粉了,但是南宫图这么做有何意图呢? 想着想着,萧云唇角微笑,看来就算不用武力,这南宫世家也并非不可攻破,一家只有一主,那南宫图若想图谋家主之位,就只有把南宫霸整下去,于是,他向群豪下毒,群豪一出事,南宫霸受诘难,他再挺身而出…… 下面群豪已经一个个打坐在地排毒,只有未中毒的南宫婉急得在那里望来望去,却连一丝动静都不敢发出,生怕影响众人运功。 古城秋打坐片刻,忽然收功睁眼,缓声道:“大家切莫先运功,听城秋一言。” 其实众人也发现这毒并非一时三刻可以排出,只得暂时收了功,但都没有回座,南宫婉一个箭步冲到上官林身边,急声道:“上官哥哥,你有没有事?” 上官林虚弱摇头,南宫婉又冲往父兄处。 古城秋先小声问询身旁的韩千雪,韩千雪摇头示意无碍,他才开口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此毒毒性不强,但绵延不绝,没有个一两日不可能完全清除,如此下毒者的意图已清楚,就是拖延咱们的行动,若咱们只顾排毒而不事先拿出主意来,正好中了圈套。” 明秀明珠无力叫道:“肯定是那暗夜妖孽的手段,好生阴险。” 正对邪那叫智谋,反之就成了阴险。 连璧道:“若为暗夜盟下的手,咱们的计划是否暴露了?” 余人也有此种担心。 那张盼忽笑道:“其实从这毒也可看出好消息。” 他刻意只说一半,引得别人来接,果然龙门帮主江白飞道:“张兄此言何意?” 张盼才道:“若此毒不是暗夜盟下的,那么就与我们的计划无关,若是他们下的,又会有两种情况,一,他们并不知我们此次的意图,只是见我正道云集,破坏一下总不会错;二,他们知道了我们一星半点计划,但即已知道为何不将计就计做局,而是打草惊蛇?” “可见第一种情况是最可能的。” 众人都点头。 诸葛治道:“如此分析,这次下毒并不代表我们的计划泄露,但是,排毒却会延迟进攻时间,迟则生变……古大侠,你们剑阁多有灵药,不知可有此毒解药?” 古城秋摇头苦笑:“剑阁灵药多为辅助抑制作用,即便服了药,解毒同样要耗费不下大半日工夫。” 谷断绝忽然起身,面色凝重,那张盼似有预感,急声道:“盟主,你莫不是要——” 谷断绝手一挥,切断了他下面的话,道:“不知大家知不知道谷某最拿手的是什么功夫?” 江白飞道:“盟主闻名江湖的,自然是绵火神掌了,中人之后,受掌者如遭火炙,痛不欲生……当然,盟主慈悲,很少把掌力用到六成以上。” 谷断绝摇头:“不,武功掌法天外有天,谷某最自傲的,却是吸毒大法。” 。 第29章 盟主三思 第二十九章 盟主三思 飞库网 慧能眼一颤,道:“盟主此功端为损己以利人,但此次中毒者太多,企盼盟主三思。” 诸葛治叹道:“大家大概也明白,下毒者使的怕是一石二鸟之计,若咱们各自排毒,一两日能完好,却耽搁了计划,若想好的快些,就只有接受盟主的提议了,但如此一来,唉……”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清楚后果了,齐惊:“盟主,这如何使得?” 谷断绝提声道:“大家听我一言,此次行动,乃天赐良机,过后再寻隙除去暗夜盟就难了,谷某身为盟主,使命就是匡扶正道,铲除邪祟,若一有责任就退避,谷某还如何当得这盟主之位?” 全场静默,人人都有一分感动,张盼叹道:“盟主,我张盼现今才知你为何不肯娶妻了,是怕有所牵累,不能专于盟务尔。” 点苍葛存念道:“谷盟主,我总算明白剑阁古大侠对我点苍大恩不求馈报,实因天下有太多您这样不计自身得失只为武林的人物。” 眼看众人就要颂诗了,谷断绝朗声笑道:“大家千万别说了,不然咱们都改行做文人了。” 众人皆笑,不再多言,但对谷断绝的敬佩又加深一层。 谷断绝正色道:“我出此法,并非匹夫之勇,首先,这次的毒并非烈性,其次,谷某可以吸去在场数位功力最高者的毒,脱毒之人再以内力助其他人,如此大概只用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众人互望,犹疑少了,那定闲代众道:“既然如此,谷盟主请差遣。” 谷断绝一一扫视全场,道:“定闲掌门,慧能师傅,张果老前辈,昆仑元英兄,龙门帮江帮主,你们功力较高,先从你们开始吧。” 被点到者皆点头,谷断绝道:“大家先把掌心开出一个小口子。” 众人照做,他转向身旁的古城秋,道:“古老弟,你和令师妹的毒?” 江湖人都知,剑阁灵药穷奇,其弟子又经过抗毒训练,对付中毒手段较一般武林人强,所以谷断绝先前方案,并未包括古韩二人。 古城秋淡淡道:“些微伎俩,不足害我剑阁。” 若是旁人,这话就是狂妄,剑阁弟子这么讲却再正常不过。 谷断绝放心点头,走到定闲师太面前,道:“师太,容谷某放肆了。” 定闲展眉一笑,道:“无妨,老尼年届六旬,还顾忌什么。” 谷断绝不再多言,盘坐,双掌与定闲正对,数炷香后,定闲额冒热汗,毒素全去,谷断绝无事般起身,脸色稍青着迈向下一人。 于是,慧能、张果老、江白飞、元英几人皆被他吸去了毒素,而这空当里,定闲为三仪助掌到后心排毒,元英则为师弟方豪和师妹邓玉排毒,慧能张果老江白飞则协助其余。 一时,厅内静悄无声,良久,古城秋吁了口气,睁眼,小声问:“师妹,如何了?” 韩千雪声静无波:“十去八九。” 古城秋放心又失落,只好收摄心神恢复排毒耗去的功力。 那南宫婉见厅中渐起一股怪味儿,知道这是挥发的毒性,忙轻盈奔去,把几扇窗户打了开来,当开门时,她忽然一惊而退,举掌身前道:“你是谁!来此作甚?这是南宫府,无事请你离开!” 一般女子,若非行走江湖,或者是像剑阁、峨眉这等把背剑写进派规的门派,即便学了剑法,在家里也不会身带长剑,所以南宫婉现今并无武器傍身。 厅内诸人正值排毒或者复功的当头,最忌干扰,这时一闻南宫婉的警语,纷纷要岔气收功,正吸毒的谷断绝沉声道:“大家勿慌,用心排毒,剑阁古大侠已无碍了。” 他一直用吸毒大法为人吸毒,但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厅内局势,另外,提起剑阁二字也是给来敌提个醒,不过众人也清楚,纵使古城秋功力高绝,刚运全功排毒,内力也只剩下数成,这话颇有空城计之意。 古城秋起身,淡然看着来者,仿佛对方一有不对,背上至尊剑就会出鞘,他身为剑阁大弟子,自有一种大气,那来人一见厅中人都中了毒,也有些料不到,低沉地道:“我没有敌意,你们先排毒,我出去。” 来人果然向外站了站,而且背对门口,黑暗中凸显落寞。 南宫婉向前挪了几步,防备上全部心神,此刻她有种使命感,整个江湖的命运似乎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由于角度关系,萧云看不清来人面貌,但那低沉的声音又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是谁。 厅中人进度又增进,韩千雪也起身了,古城秋走向吸完毒满面乌青的谷断绝身前,道:“盟主且服下我剑阁灵丹,待我助你驱毒。” 谷断绝声谢服下,古城秋坐于他身后,二人合力,又是一段时间,两人额角冒汗,同时收功。 谷断绝叹道:“古老弟下剑阁以来,谷某一直没有正经与你比一次武,尔今方知,‘剑阁天下’这四字,名不虚传。” 古城秋笑道:“盟主谬赞,单论功力,你还要胜过城秋才是。” 二人谈笑自若,丝毫不把门外之人放在心头,那人忍不住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谷断绝见所有人都能站起了,就道:“大家都先入座吧……南宫姑娘暂且退开,请那位朋友进来。” 南宫婉仍然警惕地退到一旁,来人进门,她也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一见那人面目,萧云大吃一惊,这人四十上下,破旧道装打扮,背插长剑,整个人显得沉闷憔悴,却是令天一最终死亡的武当天心道长。 萧云看这天心的模样落魄,并无仇恨得报的开心,不知那之后经历了什么。 厅中诸豪互望一眼,无人开口,天心滞涩一笑,道:“没人认识我了吗?” 定闲忽道:“天心道兄,七八年前一别,你的心愿达成了么?” 天心拱手,笑中仍带苦涩,道:“多谢师太还惦记着。” 清妙清法惊道:“你……你是天心师叔?” 众人这才知道来人竟然是武当四道中的第四道天心,原有的紧张少了许多,天心年轻时少有下山,又有十多年一直在暗处追杀天一,所以连清妙清法一时都没认出来。 谷断绝笑道:“原来是天心道长,南宫侄女,可否搬把椅子来?” 天心道:“谷盟主不必了,我这次来是想为正道出一份心,一切听从盟主调度就是。” 天心原本淡泊名利,但由天一口中叙说的那番师妹天韵喜欢建功立业男儿的评价却让他立下了功名的心,他不愿回武当山,在江湖上无目的的流浪了数月,听闻安乐城群英聚会,就昼夜赶来。 谷断绝迟疑道:“天心兄……可知我们所议何事?” 天心道:“贫道不知,但请盟主吩咐,无论什么贫道都竭尽全力。” 清妙冷笑:“四师叔,为何这么凑巧,咱们刚中了毒,你就巴巴赶来了,莫不是与那暗夜盟……嘿。” 清法看着房顶,也阴阳怪气道:“一别十多年不曾回山,也没消息传出来,谁知道这中间是不是与什么组织挂了钩。” 天心目中闪过愤怒,却不辩解,定闲忽问:“天心道兄,几年前你问贫尼那妖道天一的事,怎么,天一可死了吗?” “死得不能再死了。”天心神情里,有过往的仇恨,却又不单纯。 妖道天一?厅中年长些的纷纷惊叫,十多年前,他们很多都参与过那场围捕天一的大战,要不是剑阁尹先生,那妖道仍然会逍遥法外。 谷断绝有些难以置信,道:“道长,天一……真的死了吗?” 天心一字一字道:“他死在我背上的剑下,尸体发臭。” 谷断绝哈哈大笑:“天心道兄可是为我武林正道立了一大功,就凭此点,谷某也该相信你,好,这次的行动你完全可以参与,道长……就跟着贵派清妙清法两位贤师侄,如何?” 天心拱手:“谢谷盟主。” 他看了看清妙清法,后二者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了。”谷断绝抚座起身,道:“大家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古老弟,定闲掌门,咱们诸位各回客房换上便装,南宫府后门此刻已备了马车,咱们出门后乘上马车,待一夜后功力全复,再之后白日乘车,夜间行路,如此,可取便道小径,出其不意突袭暗夜盟总坛!” 萧云见众人散去,下了房顶,直掠向南宫世家后门。 南宫世家后门处,普通人装扮的群豪聚在一起,门外正有几驾宽大马车,正要登车,南宫霸突然眉头一皱,冲队尾也着了素装背上剑的南宫婉喝道:“婉儿,你跟着干什么,留下来陪你娘。” 南宫婉见父亲眼神凌厉,嘟嘴退回。 数十人分车乘上,六七驾马车夜色中驶向城门,萧云悄悄缀上,到城门时,早有守门官上前,打开城门,待马车全出去,又合上。 萧云早有准备,把内功提到极限,从一处城墙攀跃了过去。 当那些马车离开南宫家不久,南宫府后门临近的街道拐角,两个人踢腿伸脚的走了出来,却是孟义焦雄。焦雄道:“大哥,自见他们进入议事厅,咱们就出府潜伏,几个时辰了吧,这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 孟义道:“再难咱也要抓住这机会,只要这次突袭暗夜盟咱们也参与了,日后在江湖上,哼哈二将也算是有名望了,谁还敢小瞧?” 第30章 跟踪 第三十章 跟踪 飞库网 两兄弟无限向往,孟义道:“既然他们乘的是马车,那就好跟踪了。” 两人跟随而去,临近那城门时,孟义从包袱里取出一飞抓,丢向一处墙头,两人沿绳攀上,站在墙头,孟义笑道:“二弟,敢不敢直跳下去?” “有何不敢,那这飞抓?” “留这里吧,带着也是累赘。” 那后门处不久探出一个娇瘦的身躯,也向马车方向奔去,到了城门处,两守门兵齐喝:“什么人?” 来人把头上布巾摘掉,露出一头青丝,道:“是我,南宫婉。” “原来是南宫大小姐。”两兵丁赶紧收了兵器。 南宫婉道:“开门,我要出城。” 一兵摇头,道:“对不住,南宫小姐,刚才南宫老爷临走时亲自说了,不能放你出去。” 南宫婉咬了咬牙,无奈转身,就算到了白日天亮自己再出城门也追不上了,她不甘地在城门附近徘徊一阵,忽然看到了一根绳索…… 南宫世家,南宫夫人正在房内灯下独坐,她已不复往昔姿容,少女时代已成为一个梦。 “嘿嘿,嫂嫂,想什么呢?” 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自背后,南宫夫人慌忙抓起桌上一把剪刀,回身道:“二弟,是你……你闯进来做什么?” 南宫图望着这个他年轻时无限向往的美妇人,舔了舔嘴唇,道:“小弟,嘿,是来抚慰嫂嫂那寂寞的心灵的。” 南宫夫人攥紧剪刀,后退一步,慌道:“快出去!你不怕你大哥回来——” 南宫图截断道:“回来收拾我们这对奸夫**妇?哼,嫂嫂,你就不要装样子了,大哥对你怎样,我还不知道吗?” 南宫图步步进逼,南宫夫人忽然把剪刀掉转,对准自己心窝,南宫图见到她赴死的眼神,狠狠地跺脚出去。 出门没多远,迎面忽来一人,奇道:“二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南宫图抬头,微慌道:“哦,我睡不着……咦,翔儿,你不是?” 原来是南宫少主南宫翔。 南宫翔道:“父亲叫我回来了,说府里不可一日没男人当家。” 南宫图敷衍道:“大哥嘱咐的对,哦,二叔刚才去见了你母亲,她很担心你们父子,翔儿快去吧,二叔走了。” 两人错肩而过的时候,南宫翔忽然淡淡地道:“二叔,明日你就回自己府上吧,这个家还有做主的人呢。” 南宫图转身赔笑:“翔儿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南宫家族规矩,非家主不可住在祖宅,你不提二叔明日也会走的。” 但南宫翔根本没理会他的解释,径直而去。 南宫图看着远去的侄子,恨恨地道:“南宫世家早晚是我南宫图的!” 南宫翔悄然步入母亲房内,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却看见南宫夫人趴在**,肩膀耸动,他急进一步,抓起母亲双肩抬了起来,正看见南宫夫人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南宫夫人模糊中见是自己的儿子,慌得抽身爬起来,语无伦次地道:“翔儿,你…你怎么回来了……我给你下碗面去……” 南宫翔目眦尽裂:“娘,谁欺负你了?告诉孩儿,快告诉孩儿!” 南宫夫人挣出他怀抱,抹干眼泪,道:“翔儿,你不要胡问,娘是高兴,二十几年,你和婉儿总算都长大了。” 南宫翔忽然想起刚才见到的二叔南宫图,怒道:“是不是二叔,娘,二叔对你做什么了?走,咱们去找他,孩儿今晚就把他赶出南宫府!” 南宫夫人一只手被他抓住,急得往回抽,道:“没有,他什么也没做,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南宫翔一看房内布置,再看**,母亲的衣饰并不见乱,才放了心,但当他看到母亲脱露的手腕上那斑驳紫痕时,如遭雷劈,他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撸,南宫夫人整条手臂都是於痕,再抓起另一只,同样如此。 “是父亲……是父亲……” 南宫翔失神地退倒两步,突然上前,再次抓起母亲双肩,激动地道:“这些是不是爹爹打的,你告诉我!” 南宫夫人不敢看他的眼神,被逼得急了,哇的一声扑入儿子怀里痛哭起来,二十余年了,嫁入南宫府二十余年,他没有被丈夫南宫霸真心对待过一天,丈夫有时醉酒回来,就会鞭打她,为了怕惊动下人,她咬牙不敢大声叫出来,也怕儿子女儿知道了家会散掉,她二十年前就备下了一把剪刀,藏在床头,时不时就拿出来抚摸,想自杀又怕两个孩子没了母亲,而老二南宫图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更是趁丈夫儿子不在家时骚扰她,于是这把剪刀又有了新的用途……八年前丈夫从萧家堡回来,对她的虐待变本加厉。 她只是个女人,也需要大声的发泄,这一通痛哭,直有盏茶工夫。 南宫翔看着母亲在怀里孩子一样哭泣,呆滞地用手抚慰在她背上。 从小到大,父亲对母亲的异样他不是没有察觉,甚至他小时候一次闯进去的时候正碰上父亲虐待母亲,那次南宫霸当场发誓以后要好好对待母亲,而那以后南宫夫人的笑脸好像真的多了起来,到今天他才明白,十多年,这一只是个骗局。 看着母亲渐渐平息下去的身躯,他体内忽然涌起一股狂热,这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明的爱,有保护,有真的爱,也混杂进了欲,望,南宫翔忽然俯下身,吻向南宫夫人耳旁,南宫夫人惊道:“翔儿,你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接一阵的吻,以及把她压在**的身体,南宫夫人使劲挣扎,双手乱打,但她刚痛苦过,浑身无力,只听儿子喃喃道:“父亲给不了你的,孩儿补偿你……” 南宫夫人的挣动渐渐停止,倚在儿子背上的双臂也慢慢无力…… 安乐城中客栈,天刚亮,孙道儿敲了敲隔间的门,道:“师妹,好没好了?” 很快门开,萧寒月打点好出来。 两人相互一点头,向外走去,孙道儿笑道:“这下就是大师兄更为辛苦了,咱们只需要按照记号寻去即可。” 萧寒月笑道:“那也得寻紧了,若跟丢了怎么办?” 孙道儿笑道:“不会的,我属猴的,跟踪术厉害得紧。” 与此同时,武林中,暗夜盟总坛,一石窟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半裸,女郎向床前两个半老者抛了个媚眼,道:“谁先来,还是一起?” 话一落,两个色急的人就扑了过去。 女人看着身上这两个到处拱来拱去的男人,冷笑:男人,都是这等货色…… 这女人,即是谷断绝安排进暗夜盟那奸细,两老者则是阴玄二老。 武林盟这一方。 由于数十高手一半时间是乘马车,另一半时间赶夜路,即便赶夜路,轻功参差不齐,速度也有限制,因此不管是萧云,孟焦二将,还是改装的南宫婉,最终都跟踪对了路。 两天两夜不到,一众人就到了一片山林区域,谷断绝停下,召集众人,过目检视人数,一个不差,就沉声道:“咱们比预订的时刻早了半个时辰,大家耐心等待。” 果然半个时辰后,一个女人从林中走出,着宫装,体态婀娜,大约二十六七岁,不过脸上蒙了一层装饰用的面纱,她与谷断绝对一下眼神,对众人道:“跟我来,暗夜盟总坛对人流控制的很严,所以待会儿你们就乖乖跟在我身后,不要多问一句,也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到处跑,不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众人点头,随面纱女郎进入林带,大约小半里,暗夜盟总坛就露出了它的一角,是个峡谷形的关卡。 隐在暗处的萧云一看,抽口凉气,关卡的前端入口是一条十数丈长的缆桥,桥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渊薮,若是没有桥,再高明的轻功也越不过去,而桥那头也是两壁立极高的山崖隔出的窄狭谷道。 行走在这种桥上,众人都有些胆战心惊,女郎低声道:“大家不要慌,这桥内里是铁丝,铁丝外有厚厚的一层绳皮,浸了油,结实得紧。” 众人稍心安,随着女郎战战兢兢行过去,到了那头,踏上石地,夹道口把守着两名绣着蝙蝠的黑衣兵丁,一人轻佻地笑道:“盟主夫人,这就是您说的来投奔的亲戚?怎么这么多?” 女郎一副仪态万方的样子,白眼道:“你家里就没有三姑六婆、七竿子的亲戚?” 这守兵笑道:“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了,一竿子也没有了。” 另一守兵道:“这个……夫人,咱们总坛人员也差不多了吧?您弄这么多人进来,怎么安插啊?” 女郎突然变了脸,凶厉地道:“给你们几分脸子就不知道进退了,盟中机密也敢打探!” 两兵一哆嗦,退守原处,心想这个盟主夫人与谁都言语不忌,但翻脸也比谁都快。 一众英豪叹服,仪态瞬息万变,大概也只有这般机断者,才能长期卧底并至高位。女郎引领下,众人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出几丈长的谷道,眼前豁然开朗,却见到百丈方圆的一处谷地,谷地那头,是一道相似的关卡,谷地长弧型的边缘,则是近乎平直的十数丈的崖壁,若是在两边崖顶伏上一支精兵,再堵上两口,当真是鬼神难逃瓮中。 刚走到谷地中央,对面忽有高喊:“前方人众暂且停下,接受查问。” 话完,谷底远远走过来一个守将,仍是蝙蝠黑衣,不过蝙蝠图案的数量比那夜萧云所遇的多了一个,显然级别高了。到达诸人面前后,守将正色道:“盟主夫人,盟中规矩,虽然您地位尊贵,但要想进入蝙蝠魔窟,还要夫人独身去请示一番盟主才好。” 第31章 亲自请来 第三十一章 亲自请来 飞库网 女郎大怒道:“本夫人出去时也对你们说过要带人进来,为何没有这话!” 另一人赔笑道:“夫人息怒,咱们也不知道您带来的人有这么多不是,为了总坛安危,小将也不得不谨慎一些,不过,嘿,反正盟主一向对您言听计从,去个几柱香工夫,要个手令,总不是难事吧?” 女郎思考一下,点头,道:“好吧……我这些亲戚初来乍到,你可不要过分刁难才好。” 她又转向群豪,亲切地道:“这位守将一会儿可能要搜身什么的,你们也是混江湖的,兵器什么的无须顾虑,至于其他的,听守将大人吩咐即可。” 谷断绝声音不高不低道:“四妹,你放心去吧,咱们晓得。” 女郎点头,向对面的谷口缓缓走去,那守将见她走出十数丈了,才面向众人,一个个看了看,众人怕他看出破绽,尽量做出自然状。这人道:“虽说你们是盟主夫人亲自请来的,但基本规矩还是要守的,诸位先把兵器亮出来吧,待本将看看。” 众人纷纷把包袱里的各式兵器解出,持剑的只拿剑在手,不敢露出什么气势,守将点头,笑道:“盟主夫人这次请来的果然都是好手,说吧,你们是哪个正道门派的弃徒,还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啊?” 谷断绝一惊,这套说辞可没有备下,忙陪笑道:“兄弟这是说什么话,咱们是你们盟主夫人的——” “算了吧。”守将截断他,道:“谁家这么多高手亲戚啊?你们也别慌,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总坛有点地位的人,谁不引介几个身底不干净的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盟主夫人位高辈尊,又是女人家,招几个人充作心腹咱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谷断绝忙附和:“兄弟说的正是。” 守将又看向峨眉仪兰几个女性,道:“搜身——” 仪兰忙吓得往师傅身后躲,守将却话锋一转道:“那就免了,不过常规不能废,嘿嘿,每人一点儿这个——” 他走到谷断绝面前,做了个数铜板的动作,谷断绝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他手里,道:“笑纳。” 守将又走向南宫霸,南宫霸往怀里一摸,却是放进掌中一粒珍珠,守将笑道:“对对,只要是财物即可……没办法,这也是为了总坛财政啊。” 到定闲四人身边时,掌管着钱的大徒弟仪君正要从包袱往外掏,附近的古城秋忙拿出一锭金子,道:“这位大哥,她们都是女人家,不似咱们男儿身怀万金,她四人还有我妹子的份子算我的。” 仪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锭金子约莫十两重,守将眼一亮,道:“好说,好说。” 看向古城秋“妹妹”韩千雪时,守将不由一个哆嗦,马上略过。 近四十人,一一收了人头费,守将已经包起了一个不小的包袱,走一步路就晃一下响。回到领头的谷断绝前面,守将道:“你们诸位日后大概是要占据盟中高位的,可不要忘了在盟主夫人面前替小将美言啊……当然,这次这档事儿可不能记仇。” 谷断绝笑道:“兄弟多虑了,日后就都是兄弟了,钱给了你,还不是咱们大伙儿的。” 众人忙附和称是。 守将大喜,向上一抱拳,道:“小将就先谢过了。” 他这一动,抄在胳膊上的包袱哗啦啦响,守将脸一变,为难地看了看包袱,又看了眼群豪,忽叫道:“哎呦,早上东西吃多了,坏了肚子,我去方便一下,你们……你们可不要乱跑,等会儿夫人回来了也不要告诉她我收东西了。” 众人心笑:这是要去处理财物了。 谷断绝道:“兄弟自管去。” 守将抱着包袱撤回谷底把手处,与留在那里的另几名守将窃窃私语,好像在分摊那包袱财物,众人暗暗不屑:黑道妖孽,果然都是不成气候的,这暗夜盟今次怕是必倒的。 一时,谷中只剩下中心处的一干群豪。 萧云见群豪经缆桥入了第一道关口,知道自己无法照此法进入了,一时皱眉。 他这次打定的主意,是趁众人攻袭暗夜总坛时,混入暗夜盟一群人中,再以暗夜盟高手的身份击杀南宫父子,如此既报了仇,又不会有后续的连锁麻烦,对于报仇,萧云并不提倡那些众目睽睽之下与仇人决一死战的方式,他更喜欢默默的行动,只完成关乎自己的事,什么正邪对立,他早已看破了。 怎么进入呢?萧云胡一拍后脑,真是糊涂,亏得自己是走山数年的人,这世界上,还没有一道不会合缝的峡谷。左右观察山体走向后,萧云在林中飞猿一般向一方渡去。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那谷就在一处合上了,只是那些可以向上攀援的山体仍是陡极,不过,也正因地势险要,上面敌人才不会太多。 萧云后退几步,掏出月明轮,运用无数次攀援月轮峰的经验,一点点地上升…… 鸡蛋内壳般的谷中,群豪站立许久,不见那女郎四妹回来,也不见那处理财物的守将再次出现,都有些不耐,四下扫视,看着两厢那高不可攀,几近包袱皮的崖壁,忽又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妙预感。 诸葛治铁扇也不摇了,沉着脸道:“这地形——” 张盼接道:“实在是个有进无出的兵家禁地啊!” 众豪这才洞明,古城秋上前低声道:“盟主,那盟主夫人?” 谷断绝也面色沉重,道:“四妹……不会有问题,不过……明秀,你往里面的关卡一探,明珠,你去先前的关卡一探,都快速些,如果有问题马上回报!” 明秀明珠应声正待动身,忽然天上一通大笑,群豪惶然,抬头一顾,只见四围崖顶上站出一圈的蝙蝠黑衣的暗夜盟众,同时吱呀呀一阵阵声响,两边关卡的缆桥分别被拉起,群豪已被包在了谷中。 谷断绝不由提声喝道:“尔等可知我们是你们盟主夫人请来的,如此做法岂是待客之道?” “盟主夫人?” 众蝙蝠衣嗤笑更欢,一人道:“我们这里只有盟主,没有盟主夫人!” 众豪不解其意,也无心思去想,谷断绝沉声道:“领头人出来说话。” “谷大盟主,你指的可是我兄弟俩吗?”两个人在一边崖顶被簇拥而出,众人抬眼瞧去,是两个半百老者,身形不高,相貌阴鸷,眼利得已惊叫出声:“阴玄二老!” 这两大护法一出,谷断绝身份又被识破,看来这次行动,从始至终都在人家毂中了。谷断绝再也沉不住气了,高声道:“四妹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阴老笑道:“你是说我们盟主么?在呢,在呢。” 阴玄二老一闪身,让出一名宫装面纱女郎来,正是引众豪进来的“四妹”,原先的盟主夫人,谷断绝踉跄后退,指着她道:“四妹,你——” 那女郎仰首一阵大笑,道: “谷断绝,当年你自取此名的时候,可否就预知到了自己将死在一处峡谷中?!” 萧云攀上山巅的时候,就正听到这句话,他吃了一惊,顿时看到,一个鸡蛋一样的山谷内,聚在一起的数十英豪以及崖顶四围的大群蝙蝠黑衣,而喊话的,正是那暗处窥瞧到的引领众人进入的面纱女郎。 这局面是怎么回事? 萧云一时伏着未行动。 谷断绝悲痛地道:“四妹,没想到数年不见,你……变节了。” 女郎冷哼道:“我变节?我从未变节过,只因我入这暗夜盟之时,所筹谋的正是今日之局!” 张盼道:“四姑娘,我们盟主对你情深意重,信赖有加,你纵然对入谷当这卧底以身饲虎的几年不满,也不该如此绝情,甚至坐上了这妖盟首领之位!” 女郎看着谷断绝,痴痴道:“情深意重吗?当年的我对你确实如此,你比我大十多岁,但我第一个喜欢的就是你,还献身于你,做了你数载不上台面的情人。” 听这内幕,崖上崖下一时无人说话。 “但是,你又何尝对我真心过,不过把我当成可利用的工具罢了。” 一直未有言声大诸葛治忽道:“四姑娘,感情之事,你情我愿,当年孰是孰非,也谈不上,况且谷大哥一开始就对你说了,他一生不会娶妻,要献身正道大计,你又何苦如此,莫不怕事后后悔?须知——” 女郎截断道:“诸葛治,你还是那等少言的样子,甘做这个专从袖子里抽冷子的张盼的小弟,其实你的才能比他大多了,何必屈于人下?你过来,我送下吊篮,这谷围司马之局,本盟主正缺柄扇子。” 张盼冷笑:“四姑娘,你还是莫要挑拨离间了。” 诸葛治忽然挺身飞出,扇护当胸,立于群豪身前,大声道:“四姑娘,你快放下吊篮,我忍谷断绝跟张盼好久了,‘三哥’想投诚!” 女郎感动道:“三哥,我当年就看出你与他俩不同!” 谷断绝与张盼齐齐逼近一步,喝道:“诸葛治,你——” 忽见诸葛治向众豪一挤眼睛,心灵者顿然明白。 张盼道:“谷大哥,当年我就看出诸葛治与我二人不同心,他自诩只有心于兵谋战略,怕是早觉得武林盟这方浅水搁不下他这大蛟龙!” 诸葛治嘿笑道:“既已明我,也该听过人走高水流低的话,武林盟不过一个有名无权的组织,各成员又不是真的卖命于你,我诸葛治为何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谷断绝抱臂而立,冷笑道:“那又如何?纵你今次想脱身,你面对这么多正道英雄,又能战得过几个?” 第32章 打打杀杀 第三十二章 打打杀杀 飞库网 “嘿,谷盟主,这个你就错了,我老江只不过顺路来捞功劳的,功劳捞不着,再丧了命,岂非冤枉?我那上千儿郎还等我活命呢。” 龙门帮帮主江白飞忽然挺起一对分水刺站到了诸葛治一边,南宫霸也手持一把刀同时闪过去,谷断绝目眦欲裂道:“南宫兄,你也要跟他们同流合污?” 南宫霸好整以暇道:“谷盟主,我南宫家在武林盟中的作用仅为财源支持,打打杀杀的事本就没必要参与,况且,我那么大的家业,还有妻儿要养,为何要葬身这不知是何处的谷底?” 崖上暗夜盟人见谷底生变,都愣愣地看了起来,便见又有一人排众而出,道:“我昆仑远在西陲,这中原江南的利益又分不到,参与行动不过碍于名声的一时之举,恕我师兄妹不能奉陪了。” 却是昆仑派元英,他的师弟师妹方豪邓玉急道:“师兄,你怎么能违背昆仑派规,为保命抛弃同道?” 元英沉声道:“昆仑最重要的一则是什么?” 方豪静了一下,道:“昆仑偏蛮之地,寻良材不易,首重存命,不可自弃,师妹,我们?” 师兄妹对一下眼神,点头,也站到了诸葛治一方。 张果老不声不响地走到对面,抱一下拳,道:“对不住了,谷盟主,小老儿一死,我兄弟们就成东海五仙了。” 接着,世家公子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以及落叶山庄连璧,也默默走了过去,连点苍葛存念左思右想也没撑住。 天心也面无表情跟过去,清妙清法嗤笑:“还不承认自己与妖盟有关!” 但二人眼底里,也逃不脱那份挣扎。 这一下,剩下的人已不到一半,谷断绝绝望地哈哈大笑,道:“你们都过去吧,一个也不要留,剩我谷断绝一人,照样绝处重生!就算生不了,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他状似癫狂,忽然一个铁钩从背后袭来,谷断绝立刻背部出血,他一怒之下,回身把偷袭人打飞。 那人爬起,抹抹嘴角的血,道:“盟主,对不起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却是先前呵斥诸葛治的张盼。 上面阴玄二老互视一眼,对女郎道:“盟主,你看?” 这些谷底的人哪个不是身家干系重大,若投诚过来几个,再施以暗夜盟特种毒药控制,何愁不能利用这些人身后的门派,从而把暗夜盟一举做大,可比杀光所有人也得罪所有人利大许多。 女郎低沉地道:“放吊篮,送我三哥上来。” 吊篮徐徐而下,诸葛治坐上去,以崖顶人看不到的视角向众豪展出了一不知什么材料写出的红字:稳。 上到一半时,他往衣内一抹,抹净了手。 诸葛治上得崖顶,阴玄二老一左一右盯视着他,女郎轻笑一声,道:“小妹还信不过三哥吗,来,三哥,我扶你。” 忽然,诸葛治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他急道:“四妹,你?” 女郎叹道:“三哥,我说过,我深知你,一个骨子里堂正的人,总会被相知的人看穿底细的……你的铁扇柄里,有无色无嗅的迷药吧?” 诸葛治无奈闭眼,道:“既知我刚才是计,为何还配合我演这么一出?” 女郎看了眼谷底的谷断绝,又看向诸葛治,道:“我既然可以因着一个人杀尽一群人,也可以因着一个人放了一群人……如若我一开始就点破,你还会上来吗?” 诸葛治叹息:“所以你才行那表面上的挑拨离间诱我出招……四妹,你的才智丝毫不下于我啊。” 女郎温柔一笑,道:“小妹那都是毒妇小计,三哥的却是治国大计,如何能比……左右,还不为我三哥包扎手上的伤口。” 诸葛治道:“四妹,谷大哥对你的伤害当真那么大吗?” 女郎忽又冷笑起来:“我经历男人诸多,些许陈年旧伤,早已结疤,我之所以要杀谷断绝,是因着非杀不可的理由。” 说完,她不再看诸葛治,手一摆,诸葛治被搀下去。 下面,江白飞已抢先坐上了吊篮,女郎身体探出崖顶,忽把身边一人的刀抽出,斩断绳头,江白飞一个不察滚落在地,那吊篮也咕噜噜到了一边。 张盼急道:“四姑娘,你这是作甚?” 女郎大笑:“不要再做戏了,我所图者,只诸葛治一人。” 群雄无奈,只好又站回谷断绝身后。 只是,刚才群豪那些表现,真的都是计吗? 谷断绝神情依旧,仿佛那些人刚刚的去留与他无关。 他低声道:“四妹,当年对你的伤害,真的那么大吗?我提出到暗夜盟卧底,你也是半主动应了的,我丝毫没有迫你。” 明珠忍不住大喊:“你们这些暗夜妖众,可知你们的前盟主血衣已被这个卧底的女人害死了吗?你们就真的想做这样一个毒妇的手下?” 顿时,崖顶一片哈哈大笑。 “那又怎样,咱们新盟主智计无双,人又漂亮,可不似血衣那个脓包,一败之后整天喝酒,要不就拿兄弟们出气……” “嘿嘿,咱们盟主可是有奖励制度的,每个月获得功劳最多的兄弟们可以获得盟主陪一晚上,啊,谁打我……” 峨眉三仪中的仪芷仪兰羞得垂下头去,这…这该是怎样一个女子? 谷断绝面沉似铁,道:“四妹,看来是我错了,饲身在这妖盟里,你竟沦落至此,大哥悔不当初。” 女郎冷笑:“你不用假仁假义妄图感动我,我之所以要用数年的时间营造这杀局,另有其因。” 谷断绝道:“什么原因,你说,我改!” “改?你还改得了吗……四年之前的那个雷电之夜,你都做了些什么?” 谷断绝双目一阵收缩,不慌不忙道:“我谷断绝一生磊落,做了什么,你就照实说吧。” 女郎道:“说就说,那一夜,我……”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住了口。 谷断绝道:“你又为何不说了?” 女郎冷哼道:“你既知我不能说详尽,还如此问,当真练就的阴险皮囊!” 听两人这一问一答,众豪已有人**地捕捉到,这二人之间的故事远非情孽那么简单,正寻思,张盼插口道:“四姑娘,既然你是受害者,就该直言盟主做了什么,若道不出,就是无中生有的栽赃!” 女郎冷笑:“张盼,当年之事不知你是否有份……哼,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了谷断绝,你们今天的所有人,都要陪葬谷中!” 谷断绝抬眼四望,道:“就凭你这些没有几个高手的手下,就能把我等数十英豪困死吗?” 女郎仰天大笑:“既是算计你谷断绝,我当然也要多想那么一步,这峡谷之地,又何须劳动人手,暗夜盟兄弟们,推出来!” 只听骨碌碌一通山响,许多可滚动的石块从四面八方聚到崖缘,群豪四顾转身,想找出那么一处缝隙,根本没有。 那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忽然挺出,道:“这位姑娘,可否听再下一言?” 女郎道:“你是谁?有屁快放!” “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这位姑娘,咱们今天来突袭你的总坛,你要除掉我们,也谈不上过分不过分,但是,首先,我们并未伤害你的一兵一卒,你若杀了我们,不过在谷底平添几具尸首,于贵盟何意?倒不如你与我们这些并无根本仇恨的人签一个君子协定,你派人下来,向我们赠送控身的毒药,咱们日后财力、人力任你调配……暗夜盟因何屡起屡败,一是名不正,二是江湖中有些人需要一些所谓的除妖大业以支撑自己的地位和功名,但是一旦得到咱们这些大派世家的协助,稍微改头换面,就能堂堂正正成为武林第一大势力。” “连某这计略如何?请姑娘斟酌。” 话落,满谷寂静,连璧这话,却是点透了这武林盟存在及壮大的根源,为何江湖要有一个武林盟,各大门派世家还要受它调配?就因为有了暗夜盟这个无视武林规则以及打破势力平衡的黑道野心联盟。 而连璧这话,就把所有过错引申到了谷断绝身上。 谷断绝一直静静地听着,待连璧讲完,众人用心消化的时候,忽道:“连公子,若江湖日后只有一大世家,那就是落叶山庄。” 此言一出,南宫霸、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一同看向连璧,满是警惕,连璧心惊,遭,太外露了。 世家之间的关系,不像六大派这等能千百年共存,只因,世家的主导为生意,江湖,只是为生意保驾护航,而生意的拥有权在谁的手中,只不过是上层几个枢纽人物的更替罢了,同时,生意遍布四海,冲突就会随生意出现在各个地方,所以世家多有兴衰,一个世家吞并另一个时有发生。 但武林门派的威势靠的是什么,一是固定的势力范围,门派总部所在是根本;二是各家特点鲜明的武功,以及对长久影响下的地域的同化,因为大门派的弟子有很多是来自那片地域的;三是写进派规的忠诚,以及对异己的排斥。 一个大门派跨越千里征服另一个大门派,那根本不可能是真正层面的控制。 所以世家的争斗比门派要紧张得多,更别说落叶山庄一直想争做第五大世家。 女郎想了一阵,忽笑道:“连公子这饼画得确实够大,只不过,你们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又岂是那么好驾驭的?能控制人的毒药,谁又能保证找不到解药,若你们假装受控,将来行计反噬,我暗夜盟还是只有覆灭,且,我一个女人家,还没那么大的野心,在江湖上,谷断绝之流可有的是,所以,我今天不会放过他,也不能放你们事后报复。” 南宫霸道:“姑娘,暗夜再强,也禁不住报复的人多吧?今日我们一死,当然都知是你们下的手。” 女郎笑道:“错了,是谷断绝把你们召到了一起,你们一死,你们的门派当然要向谷断绝要人,到时候我再派一个假冒的谷断绝在某地现身然后隐去,那么,就会有人怀疑是谷断绝勾结暗夜盟戕害各武林正道,诸位以为,小女子此计如何?” 第33章 阿弥陀佛 第三十三章 阿弥陀佛 飞库网 谷断绝涩声道:“四妹,你要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他却是不提自己的命。 女郎玩味一笑,道:“我要你自尽以谢苍天,你肯吗?” 谷断绝举掌,忽然击向自己的天灵盖,旁边古城秋一把扯住了他,道:“盟主,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观这总坛地势如天险,营造了怕是不下数十年,如此绝佳所在,暗夜盟怎么肯轻易放弃,但我们一出去,这里就暴露了。” 谷断绝放下手,女郎嗤笑对他道:“你之所以动掌,不过你身边有人罢了……那个长得好看的,你叫什么?” 古城秋不卑不亢道:“剑阁古城秋。” 女郎道:“剑阁?不过仗着一座灵山而已。” 韩千雪气不过要开言,古城秋止住了她。 一直未做任何表态的慧能忽道:“女施主,放下——” “我不想成佛,和尚,少林讲的那套若通,少室山下早太平了,你们也不必躲在庙里害怕入红尘。” “阿弥陀佛。” 慧能也不辩,合掌退了下去。 女郎道:“谷断绝,我若说你跪下叩三个响头我就放过这帮人,你会叩吗?注意,我并不放过你。” 谷断绝吐字如铁,道:“当真?” “你说呢?”女郎一副修指甲闲等的样子。 哪知谷断绝忽然后退一步,朝着女郎砰砰砰三个响头,额角出血,一众人全愣了,古城秋忍不住道:“谷盟主!” 一个人磕头的样子,自然不会好看,但他身为一个盟主,跪得毫不犹豫,却不是任何一个有气概的人可以做到的。 女郎冷笑:“好一副大仁大义的盟主派头,临死也不忘作态,不过,你向我叩这三个头,是你自知欠我的而已。” “好好享受这场死亡盛宴吧!” 女郎正要下令推石,忽有一人道:“盟主,我们捉到两个奸细。”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抬了上来,暗处的萧云一看,顿惊,竟是孟义焦雄,原来孟焦到来时,正好入口处的两个守卫被吊篮吊到了崖顶,而缆桥还平放着,两人猜测群豪肯定已经进入其中了,怕赶不上,当下就过缆桥,入夹道,但在夹道内一瞧,群豪正动也不动地等在场地中心,两人是偷偷来的,自然不好马上现身,等了有余,那入口的缆桥突然被吊了起来,再看下去,才知道群豪中了套,两人于是合计立大功的时候到来了,就从缆桥与崖顶连接的绳子顺着爬上去,哪知,刚一上去,就被刀剑加身,原来暗夜盟本来就在此处埋伏有人手,防止谷底的人爬上来。 女郎一看二人,冷笑道:“两个送死的傻蛋莽夫,把他们捆好吊下去一半,再砍断绳子,千万别一下子摔死了。” 于是孟焦被鱼饵一样顺下去,半空时绳子一断,两人就像西瓜一样滚落。 张果老和定闲一人接下一个,解绑,去嘴布,扶起,定闲道:“原来是哼哈二将,入这般死地,又何苦来哉。” 孟焦只是破了皮,孟义憨憨一笑,道:“孟义焦雄‘哼哈二将’的名号本来就是古人的,作古奉还也没什么。” 萧云迟疑起来,这段说不清是非的杀劫,他是原不想管的,更别说其中还有南宫霸,但现在多出了孟焦,他可以坐视不管吗? 萧云伏向一个暗夜头领,制伏,拖入林中换上了蝙蝠衣…… 女郎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石头铺天盖地顺着崖缘滚落,顿时,整个山谷都晃动起来。 谷断绝低喝道:“石来踩石,不要总想着地面,不要妄图人力拒石,也不要妄动兵刃以防伤着自己人。” 一时,所有人都表面的镇定下来,石落半空,定闲回身道:“慌么?” 三仪紧绷着脸摇头,仪兰更是使劲攥住了剑柄。 古城秋对背倚着的韩千雪道:“师妹?” 韩千雪淡淡道:“这点伎俩,难不倒剑阁人。” 第一枚较小的石块临近,谷断绝大喝一声,一掌劈去,竟把那圆石断为数截,这记当然是为了给群豪定心,张果老大赞:“好!” 士气似乎高了不少,石来石去,众豪都在石上跳来跳去,相互扶持下,好歹没人受重伤。 不过石头再紧密一点,就说不定了,好在女郎手势一下,石头大阵停了。 群豪喘气,相互询问伤情。 谷断绝踩在一石上,冷笑道:“四妹,还有么,尽管丢下来吧。” 女郎娇笑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庞大圆石都是百年前驻扎此地的军队修造的,丢一块少一块,我为你们准备的,并非这招,而是——火!” 她一招手,四周呈现山一般堆垒的柴捆,女郎道:“只要柴捆一下,火把一扔,你们纵有翻天的本事也无用!” 这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古城秋长叹一声,道:“师妹,后悔吗?” 韩千雪缓缓道:“剑阁弟子,死后入‘灵骨洞’,本就一堆骨灰。” 古城秋至尊剑向天,那些日光似向剑身聚来,古城秋道:“师妹,我终于明白了,至尊剑的威力,原来与日光有关。” 斩情剑声色不动,韩千雪心道:这斩情剑呢,诀窍又在哪里…… 不过,这临死前的顿悟,又有何用? 女郎正要下令推柴扔火把,忽听对面的石崖有些微遭乱,就见一身着五首蝙蝠衣的人在围着崖顶的盟众身后影子一样掠过,每过一人,那人就会软倒在地,不多久,围圈已经被破去三分之一。 女郎急道:“不要管他,推木柴,扔火把,你们,都去两边夹道守着,防止有人攀上来!” 谷内人早闻崖上动静,但由于角度关系,只看得见那些站在柴堆缝隙处的暗夜盟众软倒在地,古城秋道:“盟主?” 谷断绝当机立断,道:“一队随谷某,一队随城秋老弟,分别前往两个夹道口,一定要趁他们把夹道堵死前攀上去。” 当下谷中人按离两边的远近分做两队,轻功好的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但谷中心离两边有十数丈,一时还赶不到。 就在这胜负难料之际,忽有一男一女仗剑从崖角冒出,稍看形势,分别杀向两厢。 却是剑阁弟子孙道儿与萧寒月。 原来两人赶到时,正值缆桥收起,谷中群雄被围之际,两人一看那悬崖,飞猿难渡,不由犯难,萧寒月忽笑道:“师兄,你忘了咱们剑灵山上也有一处类似的崖谷摩天崖,最宽处不下数百丈,但不出山,崖的两边就合上了。” 孙道儿一拍脑袋,道:“还是师妹聪明,看这个悬崖,比咱们剑阁的窄太多了,走,咱们走那边,那边好像合拢得快。” 当下两人不久掠到了萧云曾经到达的崖脚,孙道儿后退几步,屈身在地,笑道:“师妹,可记得出阁考核时十七师弟帮助十八师弟的手法?” 萧寒月莞尔一笑,道:“那就得罪师兄了。” 她正要起跑,孙道儿从怀里掏出盘在一起的捆仙索,道:“万一差一些,用这个勾住崖顶。” 萧寒月接过,拢在手上,起跑、踩背、跃起,而比起十七十八,两人的功力手法更为老道,萧寒月如一只展翅仙鹤,凌空飞纵,最高点时,还是差了几尺,她手一挥,捆仙索卷住一突石上了崖顶。 向崖下一望,孙道儿却在抽剑砍一棵茶杯口粗细的直树,很快就放倒,削成了一个数丈高的粗杆子,萧寒月心笑:六师兄还真是能耐,果然不愧为“游仙孙猴儿”。 孙道儿归剑入鞘,以那树木为撑杆,玩杂耍一样弧线凌空,临近至高点时他飘飘然:这下七师妹看到我的能耐了。 哪知乐极生悲,树木禁不住他的撑力,从中裂开,孙道儿倏地掉落,萧寒月赶忙捆仙索卷去,把他带了上来。 萧寒月把捆仙索递还给他,孙道儿却笑道:“师妹救了我一命,这索送你吧。”萧寒月道:“我可不敢,索用得多了,剑就疏忽了。” 师兄妹说笑,却没有耽搁掠行的速度,看清崖顶之势,不用商量,就分兵杀去。 这两大剑阁弟子一加入,情势渐变,孙道儿与萧寒月最终一人各把守住了两个夹道口的崖顶,剑阁剑法开阖,那些多为二流以下的暗夜盟人很少有近前的机会,女郎一看,心知大势已去,喝道:“阴老、玄老,撤!” 阴玄二老却没动身,因为蒙着面的萧云站到了三人面前,女郎怨毒地看着这个毁了她大事的蒙面男子,咬牙道:“阴玄,取他性命!” 玄老嘿嘿一笑,道:“年轻人,看你武功不错,可否敢与我兄弟俩全力拼一掌?” 萧云道:“有何不敢?” 阴玄心喜,功提十成,大喝一声同时向准备好了的萧云印去,四掌相接,萧云身体只晃了晃,阴玄二老却一人退了两步,阴玄阴笑道:“年轻人,你还是嫩啊,可知我二人最大的长项并非功力的深浅,而是掌劲中含有暗火,中者立受内伤!” 萧云脸色火红,但很快,就由嘴里喷出一口白气,淡笑道:“我偏就不会受伤,接着来吧。” 大凡不走正规的武学,都有相似相通之处,萧云的烈阳决也如此,更别说他在山中七年,练就的体魄非寻常武人可比。 阴玄大惊,急退开,道:“你——” 女郎急促道:“二老,不要多想,他这刻一定受了重伤,是硬撑的架势!” 阴玄二老对望,心灵相通,竟是抛下女郎逃命去也,那些簇拥的盟众一看,也顾不得许多,争相追随。于是,骨牌一样,除了那些倒地不能动的,逃跑不及的,所有人都生出退意。 第34章 无可挽回 第三十四章 无可挽回 飞库网 说来既然身为暗夜盟总坛中人,胆量和忠诚原不该那么低,但是女郎入主以来,大力打压那些有本事但不服从她的,很多高手失望离去,对其余人,女郎又用的是金钱和身体布施,当然没几个人肯拼命。 女郎见无可挽回,也不动,只是死盯着萧云,道:“你是谷断绝的什么人?” “无关系。” “那你为何助他!” 萧云摇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可以因着一个人杀掉一群人,也可以因着一个人放过一群人。” “其实同你一样,这谷底有我不可放过的仇人。” “谁?” “南宫霸!” 女郎道:“那你更不应该阻我了。” “但是这里面,还有我非救不可的人。” “谁?” “被你们丢下去的那两个。” “那两个莽汉?”女郎突然哈哈大笑,道:“谷断绝,原来你在别人心中的真正地位,连两个莽汉都不如!” 但她瞬间神情转冷,道:“不论如何,你今天坏了我的好事,现在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旦脱身,会千方百计报复你。” “我可以帮你对付谷断绝,光明正大的对付……而像你今天这样杀他,他纵然死了,仍是个江湖烈士。” 女郎盯着萧云眼睛,道:“好吧,我信你。” 这时,崖顶两厢已经分别上来两人,一边的古城秋一剑砍飞一偷袭的暗夜盟人,笑道:“七师妹,果然是你们。” 那头谷断绝也道:“孙老弟,今天多谢你了,若非你们剑阁——” 孙道儿笑着截断道:“谷盟主,我师兄妹倒也想包揽全部功劳,只是那首功之人并非我们,他在那边——” 孙道儿与萧寒月同时指向一个方向,谷断绝与古城秋也同时望向一个方向,但那里空空如也。 林中,萧云放下女郎,道:“好了,说说你跟谷断绝的恩怨吧。” 女郎媚笑倚过来,道:“公子,你就这样蒙着面和小女子说话吗?” 萧云道:“如果你也揭下面纱,我当如此。” 女郎一派羞答答的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狐媚的玉靥来,抬眼瞅瞅萧云那棱角分明的脸,挪动人鱼般的腰肢,攀附在萧云身上,两只手展尽手段,一只手要更进一步时,萧云一把抓住,轻轻推开她,道:“姑娘,咱们其实是相同的人,你这套对我无用,要合作,拿出你的诚意来吧。” 女郎后退两步,看定萧云不变的一切,冷脸道:“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我的原本身份……” 良久,听完女郎的长长叙述,萧云吁口气,道:“原来如此。” 女郎道:“你有何计?” 萧云道:“对付这样一个痴狂于大业的人,你又何必去想着杀掉他,而且,你一直以来存在着一个误区,你的仇人,也是很多人的仇人,你报仇也报的太过孤单了。” 女郎陷入思索。 …… 那崖顶,谷中群豪已经全部上来,不多久,少许剩存的暗夜盟的抵抗势力被除尽,不过还有些先前被萧云点了穴道一时没有陷入厮杀的盟众恐惧地倒在地上看着群豪。 古城秋道:“谷盟主,这些人如何处置?” 谷断绝沉声道:“暗夜妖孽,不可放虎归山,留下几个一会儿带路,其余不管死与未死,都送上一刀。” 那少林慧能忙道:“盟主,这——” 谷断绝叹道:“慧能大师,佛渡众生,但这些暗夜妖孽恶念深种,放之江湖,只会是祸害,到那时,难免暗夜不因之再起,即便不放,咱们还要建一座石牢终生关着他们不成?” 武当天心不言不语,却一剑凌空,断了一个被点穴的人的喉管,慧能无奈,转身走向一个空处,背对着念经超度,群豪哪个没有屠戮过,纷纷效仿天心。只要是躺着的,不管死与未死,都是当喉一剑,连萧寒月先始犹豫过,后来还是下狠心动了手——你当然可以站着不动,但那只能表明你与众豪不同心。 只有峨眉三仪最小中的仪兰下不去手,定闲道:“仪兰,你可是觉得这么做很残酷,不合出家人戒条吗?” 仪兰点头,定闲一剑了断一个呻吟的伤者,道:“死去,何尝不是解脱。” 仪兰咬牙,握紧了手中剑,随师父挥去。 大弟子仪君心叹:师傅怕是又想起很多年前死去的师姐韩柔了…… 孟义和焦雄一边挥动武器一边对话,两人武器,都为可伸缩的铁棍,中喉立碎,孟义道:“二弟,终于能放心的杀这么多暗夜盟人了,你高兴吗?” 焦雄道:“不高兴,除非他们不是像这般躺在地上。” 不久,数百具蝙蝠黑衣全无动静,谷断绝道:“暗夜总坛还遗留着暗夜盟整个盟中机密,大家押着没杀的人,随我去!” 萧寒月向孙道儿耳语,孙道儿请示道:“盟主,我师妹心肠软,可不可以留下来处理尸体,若不然,可能会有瘟疫发生的。” 数百具尸体放置山中,只会成为野兽嘴底的白骨,萧寒月不过不想和仇人一起行动罢了。 仪芷仪兰也向定闲请示,定闲点头。 当下崖顶只留下五人,剑阁两弟子,少林慧能,以及峨眉仪芷仪兰,五人一商议,分别把尸体踢下谷底,接着是柴捆,最后一把火熊熊燃起。 孙道儿见七师妹望着谷中火势不动,凑近道:“师妹,想什么呢,莫非在为这些人伤心?” 萧寒月摇头,道:“早咱们一步的那蒙面侠客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最亲近的人一样。” 孙道儿笑道:“那天在无双城我说车顶有只猴子你不信,怎么现在又相信直觉了……现在师妹你最亲近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他手指指了指两人之间几拳的距离。 萧寒月没有笑,望了望天空,忽想:“云弟,你在哪里呢……” 暗夜盟总坛盟主专用的魔窟内,能带走的财物都被留守的暗夜盟众逃命时带走,群豪对那些也不感兴趣,纷纷搜索着暗夜盟的资料。 不久,所有能搜到的机密都一叠叠放到了等待着的谷断绝桌案上。 谷断绝果断道:“张盼,出去后广发盟主令,这些名单上所提到的暗夜盟隐藏者全部除去。” 张盼小声道:“盟主,真的全除去吗?” 谷断绝面沉如山,道:“斩草除根,不能让他们有再生的机会。” 张盼无奈,眼神复杂的退到身后。 更为无奈的是立于另一侧的诸葛治,被救下后谷断绝依然对他和蔼如旧,只是,这发令中无意的点名遗漏,已知他离这二人远了。 再不久,由着抓来的一些暗夜盟人抬着资料卷宗,群豪离开了魔窟,而魔窟内也生出了浓烟。 而彼处的萧云,与那女郎设定了大致方案,以及联络的办法,两人随即分手,掠往两个方向。 萧云与那女郎分手后,就掠往安乐城方向,目的是南宫世家。 途中尽是野地疏林,也不怕轻功惊世骇俗,忽然,他听到一阵隐隐的呼救声,就停了下来。 听着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子,萧云戴上面巾,潜伏过去。 一处林带,两个五旬多的阴鸷老者正往树上绑缚一个挣扎的十七八岁女孩子,女孩子惊惧地叫道:“你们这两个暗夜妖孽,快放开本姑娘,不然……不然我爹爹和武林盟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人绑好,一老者冷笑道:“小妞儿,这可是你先招惹我们的,我哥俩正走得好好的,可没让你持剑拦截。” 女孩子无语了,她本来要找寻谷断绝一群人,就看到两个身着“七首蝙蝠”衣的老头子慌里慌张跑来,明显是暗夜盟人,她觉得除奸机会正在当时,就一剑跃出,哪知,拦到的不是两只羊,而是两只狼。 见女孩子别着头咬着牙装死人,另一老者道:“老阴,咱们还要找地方躲,可没功夫在这儿磨蹭,速战速决。” “嘿嘿,这是有名的怨妇散,吃后保证她……” 女孩子正是由南宫府潜行出来的南宫婉。 萧云没有多想,遥遥弹出一气指,正中那药丸,阴玄二老一惊,齐齐退开数步,警戒道:“何方高人?” 蒙面的萧云缓缓步出,阴玄二老眼眸一阵收缩,齐道:“是你!!” 就在先前,萧云突然现身打破了暗夜盟对谷断绝等人的围杀,将整个局面扭转,更是硬接下了两人的阴险内功而无伤。 萧云淡淡道:“你二人不要逃命了吗?” 这个年轻人竟又坏了自己的好事,阴玄二老心下恨极,却也只好跺脚离开。 萧云走到树前,指掌拂过,绳索尽断,他看也不看南宫婉一眼,就向前走。 南宫婉从树上滑落,揉手揉脚的坐在地上,却见那救命恩人要走,急得喊道:“喂,你就这么走啦?” 萧云停下,也不转身,道:“有事吗?” 南宫婉道:“你总要过来扶我一把吧,有这么英雄救美的吗?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萧云冷声道:“是男人就该把你重新绑到树上……你又没有受伤,有手有脚,自己走就好了。” 南宫婉扑哧笑了:“你这人看起来酷酷的,原来也会讲笑话……喂,不要走……喂,你…你是个懦弱胆小又可怜的男人!” 萧云愣了,忍不住停身,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南宫婉一边自顾揉脚,一边道:“这还用了解吗,一看你就是自小身世凄苦的那种人,外冷内热,但是已经养成了孤僻沉闷的性格,不擅长与人交际,纵然你见到了心仪的女孩子,也不敢上前搭话,而等到你终于有勇气表白的那天,却见到那个女孩子已经投入了别的男人怀抱,于是你默默地守候一生,为她遮风挡雨……这,是多么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啊!” 第35章 柔弱无助 第三十五章 柔弱无助 南宫婉双眼望天,已陷入想象,良久又道:“不过我是不会嫁给这种男人的,太闷了,我要嫁给上官哥哥那样的,会甜言会蜜语,会献花会作诗,咦,人呢?” 发现萧云几乎只剩背影了,她忙抓起被阴玄二老丢开的剑,一瘸一拐地追去,喊道:“喂,蒙面大侠,别丢下我……哎呀,那两个老头子又来了!” 萧云果然停身回转,四下一扫,南宫婉已经一步一颠的喘着气到了近前,指着他半天“你”不出来。 萧云道:“现在给你唯一的机会,说出跟着我的理由,不然,恕我不能奉陪。” 南宫婉也不慌,坐到地上又故作哎呦的揉起了脚,萧云不耐,又要转身,南宫婉随口道:“食言的男人。” 萧云只好停下,道:“你快说。” 南宫婉道:“我等会儿说,脚痛。” 萧云眯起了眼,道:“你想一直拖下去吗?” 南宫婉嘻嘻一笑,道:“聪明。” 萧云抱臂往树上一靠,悠然道:“我只说给你一个机会说理由,没说一直等你说出来,我可以在林外等你,你什么时候想到理由了,就出去找我,找不找得到是你的本事。” 南宫婉一看这林子,再过一会儿天怕要晚了,野兽再一出没……她一个寒颤,她之所以要缠着萧云,是因为刚刚被阴玄二老劫持后才发现,江湖一点也不好玩,一种柔弱无助感就上来了,而这蒙面人一出面就吓退了那两个家伙,显然是个高高手,当然不能放过。 “好吧,我说……你别走,我伤没好,怕那两个坏人再回来。”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南宫婉一急,道:“万一呢?” “万一这个词万一发生后再说吧,我没工夫陪你磨蹭。” 南宫婉又道:“好吧,就算我不被那两个老**贼再抓到,我伤了脚,这林子又可能有野兽,你救人救到底,就不能护我一程吗?” “好吧,我陪你到林外。” 萧云正要搀起她,南宫婉忽道:“太麻烦了,不如你抱着我走吧。” 说完她才觉得太唐突了,别说男女授受不亲,连未婚夫上官林都仅仅牵过她的手呢。 萧云一皱眉,不想耽搁下去,俯下身去,南宫婉回嘴不及,脸上一红,哪知萧云手伸到她脚踝处,运内力疗伤。 南宫婉稍稍失落,在家里时,上官林、欧阳铮、慕容风包括那个落叶山庄连璧,都对她奉承到了极点,但是面前这个人,好像真的对她没有奉陪的耐心。 不一会儿,萧云起身,道:“好了。” 南宫婉不相信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惊又奇:“你的手还蛮巧的。” 萧云无所谓地道:“以前我在山里给野猪治脚的时候,比这严重的多的是。” “你……你把我跟野猪比!” 南宫婉气得只想打人,可打不过人家。 “错了,我只是拿你脚上的伤跟野猪脚上的伤比而已。” 南宫婉哇的一声大叫,抽出剑在林中到处乱砍乱劈,见萧云又走远,却还是追了上去,不过不再说话,一路只拿经过的植物发泄。 出了树林,南宫婉突然加速跑到萧云身边,轻声道:“喂,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生气把我赶走,我……我真是个没用的女孩子。” 说完她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萧云猛停下,再细辨,她的哭声里有响无悲,脸都捂上了,对脚下的障碍物还闪得一丝不苟,不再理会,依然前行。南宫婉见这招没用,忽然丧气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我是害怕,原来以为杀几个暗夜盟人,铲奸除恶挺有成就,现在才知道一点都不好玩,我武功不好,什么都不懂,这趟回家要花上好几天,再碰到麻烦怎么办?” 萧云道:“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南宫婉道:“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所以出来的时候就带了几天的盘缠干粮,想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现在干粮没了,钱也一文不剩。” “一文不剩?” 萧云扭过头来。 南宫婉挺胸:“不信你搜!” 萧云道:“行走江湖的不怕没钱,你这种大户出来的更不用怕,把你身上的首饰之类都拿到当铺,当出个几两银子不成问题。” 南宫婉恨恨地道:“你这个人真是铁石心肠。” 萧云停下,静静地看着她,道:“如果我说我是你们家的仇人,要找你父亲哥哥报仇,你还会这么跟着我吗,南宫姑娘?” 南宫婉初时被瞧得脸上泛红,见他认识自己,奇道:“咦,你怎么认识我?你是骗我的吧?我爹爹哥哥对人和蔼得很,不会有仇人的,顶多做生意的时候跟那些商人不大对劲儿,我就老看见有人谈完生意从我家出来就骂黑心……但是,无商不奸嘛,呵呵。” 她自圆其说不亦乐乎。 萧云懒得理她,加快脚步,南宫婉抓住他袖子,生怕他跑了,讨好道:“蒙面大侠,你姓什么?” “萧。” “萧哥哥,我这么叫你好吗?” “萧哥哥,你头发上有个东西,我拿下来。” 她伸出手去,猛扯下萧云面巾。 “哈哈,这回认清你长什么样子了!” 萧云扯回来,放进怀里,道:“我原也想这么做的。” 原来这时已经到了官道上,可以看见人了,没多久,一个牵着马的汉子步行过来,搭讪道:“两位少侠侠女,需要骑乘么?” 萧云道:“多少钱?” “不贵,不贵,才十两。” 萧云道:“一两。” 汉子见这不是个好宰的主儿,苦了脸,转向南宫婉,奉承道:“这位侠女,您看您和心上人站在一起,真叫个郎才女貌。” “他不是我心上人。” 南宫婉也对这癞皮马不感兴趣。 汉子笑道:“明白,明白,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说的,现在不是,以后可以是嘛。” 南宫婉红了脸,心里怪怪的,却没有反驳。 汉子又道:“姑娘,不管这位公子与你有没有关系,从这里到下个镇甸都有一大段路要走,这又是烈日又是尘土的,万一晒黑刮脏您的花容月貌,可不就太对不住自个儿了。” 南宫婉被恭维得眉开眼笑,道:“多少钱?” “十两。”南宫婉拿出一块银子,道:“我只有五两,够不够,不够算了。” 总算是奸商世家,没有真给十两。 那汉子已经相当乐意了,接过银子,道:“够够……哎呀,我肚子痛,二位稍候,我去方便一下。” 感情是怕买主反悔。 南宫婉牵着马缰绳,喜道:“嗨,我买了匹马,咱们骑着走吧。” “你用还是我用?” “我不太会骑马,要不,你载着我吧……你,你可不能占我便宜啊!” “那你就太多心了。” 南宫婉要生气的时候,萧云已经上了马,她只好跺脚飞身而上,抓在了萧云腰上。 萧云道:“我要加速了,抓紧!” 南宫婉没有骑马的经验,马一前突,她惊呼一声变抓为抱,搂在了萧云背上。这种平坦官道,糟马也会轻快起来,马鞭微催,马蹄昂扬,带起一尾尘烟,南宫婉把脸贴在萧云背上,双目闭起,心头有种飞翔的感觉……原来,抱着一个宽厚的背行在马上,这么美妙,等回了家,就让上官哥哥也这么骑马载我一程…… 渐渐的,南宫婉也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灵魂上了云端,只有唇角不变的一抹微笑…… 忽然,她的手被粗蛮地掰开,怀里一空,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马下发出:“别睡了,在这个镇上歇歇脚。” 南宫婉睁开眼,幻觉中的上官林变成了这个姓萧的,不由气得下了马,嘟囔道:“对女孩子也不知道温柔点,粗鲁家伙!” 两人在一家店内吃了饭,桌上南宫婉不断挑刺儿,什么鱼有骨头,鸡蛋一夹就碎,萧云也不跟她斗,结过帐径直走向街市,南宫婉生怕跟丢了,紧随不止,到了一家车马行,萧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辆马车。” 南宫婉也没多想,马车好啊,可以睡得舒服些。 不久果然有一驾不见奢华但显结实的马车出现,一个老头儿坐在车辕上,精瘦干练,一看就是个常年赶车的主,他道:“姑娘可姓南?” “南?哦,是姓南。” 老头笑道:“南姑娘,上车吧,那位公子给了我十两银子,让小老儿载你到安乐城。” 南宫婉急道:“他呢!” “哦,他另买了匹快马,从后门走了。” 南宫婉没想到车马行还有后门,银牙暗咬愣在那里,老车夫道:“姑娘莫非不信?那位公子进去招马车,一下子就有十多人应招,他却一眼看中了小老儿……放心吧,姑娘,小老儿赶马车几十年了,从没出过差错,这一路上小老儿可以帮你打点一切,嘿……不过,那位公子说到安乐城后您家里会再付给十两的,姑娘,是不是?” 南宫婉心知追不上,随意应了声,踏进马车。 萧云放马疾奔,赶赴安乐城。 只是他内心不知不觉多了个念头:如果我报的了仇,那个女孩子……又会怎样? 再说武林盟方面的事。 谷断绝一众人处理完暗夜总坛的事后,一边离开,一边广发盟主令,号召所有正道对暴露的暗夜盟势力突袭,打落水狗人人当先,江湖上由此展开轰轰烈烈的剿灭暗夜盟运动。 大计刚定,谷断绝与一干豪杰也回到了武林盟总舵摆开宴席庆祝,席上,独独缺少了萧寒月与孙道儿。 总舵外,萧寒月一咬牙,道:“六师兄,我等不及了,这些时日我每日都见那南宫霸跟谷断绝,谷断绝暂且不说,南宫父子是害我萧家堡的直接罪魁,此仇我不能再耽误……师兄,小妹打算马上去安乐城,等那南宫父子聚齐了就动手弑凶报仇!” 。 第36章 该罚,该罚 第三十六章 该罚,该罚 飞库网 下山这两年多来,萧寒月并未与谷断绝或者南宫世家直接接触,还能因着剑阁大局延拖,这次仇人就活生生逍遥在自己眼皮子下,便有了种深深地罪恶感。 孙道儿这次没有说笑,只是道:“我陪你……等一下,我去给大师兄留个信儿。” 不久,师兄妹一人一骑,扬鞭而去。 武林盟内,吃过酒席,谷断绝道:“各位不如先留下来几日,咱们一面每日饮酒论武,一面等着剿灭暗夜盟的战报,共享喜庆。” 众豪轰然叫好,连慧能和定闲都微笑点头,这三四十人,都是各大派世家的代表,花几日时间熟识联络,混个熟面,套个基本交情,也是不可或缺的。即便少林,每一代也有几名弟子专门经管对外江湖事务,慧能便是其一。 忽然有一人道:“谷盟主,在下家里有些紧急的生意,怕犬子照顾不周,想马上回去处理一下,不知——” 众人一看,是南宫霸,谷断绝奇道:“南宫兄,如果是生意,让年轻人锻炼一下不是更好,你如此慌着离开,可是看不起这些江湖朋友?” 当然,语调是调侃的。 众人也纷纷起哄:“看不起大伙儿,该罚,该罚!” 欧阳世子欧阳铮忽笑道:“谷盟主,您有所不知,南宫世叔是相当顾家的人,但这次离开南宫家已有十多天,只留下伯母一个人——” 哦……众人恍然,起哄更甚。 南宫霸也不辩解,拱手赔笑道:“盟主,诸位,抱歉,日后小女大婚,在下会在那时向诸位赔罪!” “对,对,到时候咱们都去吃南宫世家与上官世家的喜宴!” 江白飞大笑道。 南宫霸再次赔笑,拱着手离开了武林盟总舵。 南宫世家本质上还是个生意人家,所以突袭暗夜总坛前南宫霸腆着脸让南宫翔回来了,而在那总坛谷底生死存亡的时刻里,他突然想起了家中的一切,更想起他那任劳任怨,却几乎没有受过自己一次真心对待的妻子,脱困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个陪伴他二十余年的女人,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马上的南宫霸越想越觉欠妻子良多,马鞭愈急。 一轮夕阳映衬,孤道上的南宫霸身影越来越远…… 安乐城中,萧云先回了宝儿与常飞燕栖居的客栈,刚一敲客房门,常飞燕就把他拉了进来,关上门,焦急地道:“萧大哥,不好了,宝儿妹妹被人劫走了。” 萧云眼眸紧收,扣住常飞燕双肩,如狼的眼睛摄住了她,逼问:“你说什么?!” 常飞燕痛出泪来,萧云才松了手,深吸口气,道:“抱歉,你慢慢说。” 常飞燕嗔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平时看起来又冷又酷的,没想到对宝儿挺关心的,是这样的,你走的那天,我跟宝儿还有小白一块儿上街卖艺,本以为那些捕快什么的都打点好了,再不会出事,谁知碰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原来自宝儿决定领着小白卖艺,后来又加入了常飞燕后,醉猴小白的名头就传遍了安乐城,有很多有养动物喜好的各色人等都想买下或者换下小白。 而常飞燕结交了大批官差,一般人纵使有心也不敢用强,但忽有一天,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头子上来挑战小白,原以为会有场猴耍人的戏开演,谁知掉了个个儿,成了人耍猴。那老头子似乎对小白的套路很熟悉,只是闭着眼睛,就把小白摔了个跟斗连连,小白顺心太久,又回到了那月轮峰顶被两道怪风耍弄的场面,急得尖叫撕咬,平日养就的猴侠风范一丝不存,这观赏价值一掉,围众散尽,宝儿又气又急,也只好喝止住小白,与常飞燕转换战场,哪知,每到一处,那老头子就出来捣乱,在常飞燕劝说下,干脆收了摊回客栈。 第二日,两人特地在一处生僻的地方开摊,以为那老头子就算还想闹事也寻不着了,谁知第一个挑战的还是他,无奈常飞燕只好摊牌问他意图,那老头子玩世不恭,道:“有两条,一是,这个小丫头要当我老人家的孙女儿,二是,我老人家要收这猴子为徒,教它正宗的猴家内功。” 宝儿要是有这么一个没谱的爷爷,早就气死了,更不相信他什么猴家内功,再说她还要等萧云回来,公子才是她的倚靠,那老头子笑眯眯的也不逼迫,只是转身离开。 不大会儿,就有数百城兵赶到,驱赶了人群,把两人一猴团团围住,领头人道:“我家城主大人听说你们有一只醉猴儿,会耍醉拳,城主的妾室近日生辰要观舞,命我等请你们一起去城主府,不要推拒,跟我们走吧。” 一看这架势,宝儿心下生怯,扯着常飞燕衣角道:“常姐姐,公子又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常飞燕镇定地说:“勿慌,且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那老头子一走,城兵就来,肯定是有关联的,他们没出尽招,自己也没对策,倒是小白一双醉眼不慌不忙四下扫视,别看它是猴子,想不出具体的弯弯道道,也能觉出情势的不对,若只有它自己,早冲进人群群殴了。 一行到了城主府,果然有筵席供着,宝儿跟飞燕还被邀进了席,舞女衣袂飘飘,掌声不断,作为主角的城主小妾看不到,大肚子的城主名叫“安业”的倒是吃喝痛快得紧,酒过半,安业就命道:“猴儿耍来!” 小白坐在宝儿身边,睥睨一切,对城主的吩咐不闻不问。 城主支着一双总显昏睡的眼,侧身问:“小姑娘,这猴儿莫非不懂人言?” 宝儿道:“哦,没有乐子它是不会耍的。” 城主问:“什么乐子,难道它也喜欢美女……还是母猴?” 宝儿道:“你多放些人出来,它就高兴了。” 城主忙命七八个大兵进入了场中空地,小白果然眼一亮,嗷的一声跃入场中,城主一边看一边拍腿大笑,叫:“好猴儿,好猴儿,小姑娘,你把这猴子让给我吧,多少钱,你尽管提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你,甚至城主的位子也容得你坐上几天,本城主老实给你做下手。” 宝儿当然不允,城主忽变脸起身道:“我这城主之位还没有一只猴子尊贵吗?今日你把猴头儿卖与我便罢了,如若不卖,哼……就把你们送进大牢!” 宝儿哪儿敢与官府为敌,吓得小脸煞白,却仍是不肯,常飞燕正想亮出自己无双城城主女儿的身份,她也听闻过这安乐城主的大名,这人自比蜀中阿斗,最是懦弱胆小,无双城精兵近万,可不是安乐城这几千懒兵可比的,而且安乐城武林势力庞杂,城主所能掌控的只是表面。 就在这时,一个人背着双手从厅外进来,大大咧咧叫道:“小安子,跟谁发脾气呢?” 城主马上点头哈腰,那些兵将也一个个面有惧色,看来,来人早在这里立了威。 宝儿跟常飞燕一看,正是那个闹场子的老头儿。 安业把老头儿请上座,装样子把事一说,老头不屑地摆摆手,道:“一只破猴子,放了放了。” 于是安业手一挥,两人一猴又出了城主府。 路上,凝眉良久的宝儿忽然叫道:“我知道了,他们是一伙儿的,抓我们和放我们都是故意的!” 常飞燕看着这个小生意聪明世事却不怎么明了的小丫头,无语。 宝儿既然想通了经过,那老头再来劝时就更加拒绝了,老头儿一急,心想她念叨的那个公子回来就不好办了,干脆劫持了宝儿与小白,不过临了还是随便留了一张纸条…… 萧云接过常飞燕递过的字条,上面游龙样写着:小子,老子我是一名绝世的大高手,看你这小丫鬟可爱,想收做孙女,小猴子也不错,收做徒弟,你要是答应便罢,若不答应,干着急吧…… 萧云一笑,把纸条搓成了灰,直觉性地道:“这该是个风尘异人,宝儿兴许无碍……对了,常姑娘,你不是想拜师么,就这位老前辈最好了,若我所料不错,他的武功还在一般门派的掌门之上。” “哦……”常飞燕含糊过去。 其实萧云想的是,若常飞燕在宝儿身边,宝儿才会更安全。 未知地的某间客房里,宝儿和小白正在里面,不过小白一只脚锁在了一张铁桌上,那桌腿则是嵌入地下的。 她正生着气臭老头死老头地骂,忽然,外面传来隐约对话,她贴到窗口,只听一女子道:“老头儿,你真的武功很高吗,比那些大门大派的掌门怎么样?” “这个……没有比过,不过我跟他们祖师爷打架的时候,他们还穿开裆裤呢。” “这我就放心了。” 竟是常飞燕的声音,宝儿明白了什么,气呼呼坐回了桌边 不久常飞燕开锁进来,道:“宝儿,还生气呢?” 宝儿气呼呼道:“常姐姐,你说你也是被劫来的,原来也是骗我的……只有公子对宝儿是真心的,呜呜……” 见这小丫头要哭,常飞燕慌忙道:“宝儿,其实,这也是为了你家公子,当然,常姐姐也很想学武功。” 宝儿奇道:“这怎么说?” 常飞燕道:“你家公子是有大事情要做的吧,要是分心照顾你,还怎么做事情?如若你学会了武功,小白学会了武功,我也学会了武功,以后再去找他,不但不是麻烦,还可以帮他。” 第37章 自己的传人 第三十七章 自己的传人 飞库网 宝儿想了想,忽道:“可公子会担心我的。” 常飞燕道:“放心吧,我刚刚才见到他,他还笑了呢——”忽然住了嘴,她和老头儿一直骗宝儿说到了另一座城内,因为宝儿被劫持时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间房里了。 宝儿果真抓了她的手,急道:“公子也在这个城里吗?快带我去见他!” 常飞燕正色道:“宝儿,你想好了,不管是你去见他,还是他来找你,他都会重新多出一个累赘。” 宝儿放下手,眼一红,道:“我知道了。” 常飞燕道:“无常老头儿,进来吧。” 老头儿本就应在门外,喜得推门而入,搓手道:“乖孙女儿,你真的答应叫我爷爷了?” 宝儿正气着,哪儿会有好脸色:“叫爷爷?等着吧,不过我答应让小白跟你学武功,我…我也想学。” 老头儿无常两眼放光,道:“没问题!嘿嘿,日后咱们边游历天下边学武功!” 其实他缠着宝儿本就有看她灵骨天成的原因,最适合当自己的传人。 夜了,萧云戴上蒙面巾,潜入了南宫府。 夜静如眠,萧云潜到南宫少主南宫翔院外的一株大树上守候,因他见院中有烛光,知晓房内有人,但就不知是不是南宫翔了。 南宫世家两人与他有仇,一是南宫霸,二是南宫翔,只不过先前南宫霸与谷断绝等人在一起,不好下手,萧云只好采取守窝策略,至少,南宫翔已经回来了。 等了有余,斜月西现,房里烛息了,一个人匆匆由房内出来,微暗的光下,萧云认出正是那南宫翔,大喜,他悄悄下了树,跟了上去,不多久,就见南宫翔进了一处院子。萧云奇了,这不是南宫霸夫妇的院落吗?南宫霸还没回来,莫非这么晚了他还要向母亲请安? 正想跟进去,忽发现另一个蒙面鹅黄衣的女子隐在一旁,月色下,两人同时看见对方,也同时飞出,在空地上无声打斗起来。 因为两人有一个共同念头:制服对方。 对方毕竟来意不明,若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再来刺杀就困难了。 仓促交手,数次错身而过后,两人蓦然同时冒出一股熟悉的至亲感觉,不由同时停手,喊出了对方的称呼。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姐姐。 月光下,萧寒月的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的重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势下,不过,这也似乎是上天的一种安排。 不久,萧云搂着萧寒月倚在一处离南宫夫妇院门不远的地方,这亲密不含别的意思,只是一种共诉亲情的必须。 “月姐,你真的成了剑阁弟子?我以前还担心不是呢。” 萧寒月伸出一只手抚着萧云面庞,美眸中有种痴痴的味道,道:“云弟,我也无数次担心你的去向,你这七年多里,却是在哪里学的武功?” 萧云淡笑道:“你还记得接我们出萧家堡的道士吗?他叫天一,我就是他的弟子。” 萧寒月想了想,道:“那天夜里我还不怎么懂武功,但以现在看,那天一与峨眉定闲师太交手所用的武功并不算高明,起码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比他强,莫非,我的云弟聪明绝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云道:“月姐,你身为剑阁弟子,可听闻过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那里也有一名道士叫天一。” 萧寒月脱口而出:“他就是武当四道中的那个天一?他的武功怎会——” 萧云道:“那场混战让他受了重伤,逃遁后武功一年不如一年,我出山时他……已死了。” 萧寒月忽脸一红,道:“听说他那功夫是祸害了不少江湖女子练出来的,云弟你?” 萧云道:“倘若我告诉你,我的罪孽比他重上千百倍,你信吗?” 萧寒月身体一颤,从他怀里脱出,失神退出几步,再看到云弟时,她恍惚有种陌生感,但再看到萧云那眼眸深处的真诚时,她忽然一把扑上来,死死搂住,喃喃道:“云弟,姐姐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即便你真的成了一个人人痛恨的大恶人,我也不会舍弃你的。” 萧云也流出了泪,两人倾听着对方心跳,良久未动。 两人倚靠着的时候,萧云也在监视着南宫翔进去的院落,但过了多时,还不见南宫翔出来,萧云看向怀中人,萧寒月会心,点了个头。 两人进入院落,潜向主房,未近门窗,便隐约听到房内有古怪的熟悉声音,萧云用气指点出一小孔,望眼进去,嘴角忽露出奇异的微笑,萧寒月好奇,也点出一微孔,向内一看,只见一根细烛下,**有一对男女及近赤身滚在一起,她脸一红,急忙闪开。 萧云早料到她的反应,凑到她耳畔道:“仔细辨认那女人。” 萧寒月知他必有深意,强忍脸热再看进去,一看那女人,四旬左右,贵妇人相貌,联想到这间房子是南宫霸夫妇的,萧寒月大惊,向她身上的男子脸上看去,正是进去很久的南宫翔。 萧寒月张嘴欲呼,被萧云及时掩住,携着她离开了院落,来到了刚才的地方。 萧寒月仍是不敢相信的状态,道:“南宫翔怎么会跟南宫夫人——” 萧云道:“只要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萧寒月想到自己往昔对云弟也有懵懂爱恋,但两者还是不同的,她想辩驳,萧云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女欢爱本没什么,但若是以伤害另一个共同的至亲为代价,那就太自私了。” 萧寒月点了点头,萧云笑道:“月姐,你刚才观那南宫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萧寒月想了想,道:“虽浸于欢爱,但仍不失那份久持的庄重。” 萧云道:“这就对了,前些日子我数次见过那南宫夫人,她并非那种表里不一天性**只顾欢愉而不顾其他的女人,所以,纵然她与南宫翔互相间有了非分之念,也不会轻易背叛夫君乃至逆伦。” “因此,若非是中了药物,就是南宫霸对妻子缺乏关注,导致南宫夫人心上出现裂痕,心防下降。” 萧寒月看着弟弟那自信的推理,不觉生出倚靠感,脱口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萧云莫测高深地道:“说不定就无需你我亲自动手了。” 这时两人听到有阵不高不快的脚步声,忙闪到阴影里,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月下一看,竟是南宫霸,只是这刻他鬼鬼祟祟,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走向自己的院落。 萧云小声道:“说不定报仇正在此夜,月姐,你守在这里,最后结果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萧云随上南宫霸,萧寒月原处警戒。 南宫霸此刻的心情是愉悦、兴奋甚至年轻的,他从武林盟不分昼夜赶来,甚至特意把入城时间选定在夜间,就是想给妻子一个惊喜,甚至入城前还在路边采了束不知名的野花,翻墙进府。 …… 二十多年前,南宫霸为与萧傲天争花眉儿,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偷下**药,反而正巧便宜了萧傲天,为此他耿耿之心从未停息,甚至七八年前的复仇,花眉儿都未能让他碰到过一次,死后,当即在欧大先生主持下与萧傲天葬在了一起。 而他现在的夫人则是追求花眉儿失败后甜言蜜语求来的,南宫夫人当年也是美人一个,家世尊崇,南宫霸本想用新娶的女人替代心目中的花眉儿,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从这个商宦世家出身的贤德规矩女子同花眉儿那种江湖巾帼气质的比较中得到优越感来。 南宫霸一失望,就从行为中表现了出来,他时常把南宫夫人当成花眉儿,鞭笞喝骂来得到快感,与此同时,南宫夫人那受委屈强忍不做声、背后却嘤嘤哭泣的样子,导致他厌恶更甚,长此以往,便形成恶性循环,以至于某日被儿子南宫翔当场撞到他虐待夫人。 数十年来,我竟错过了这许多…… 反思着这一切,南宫霸握紧了手中的花。 南宫霸轻手轻脚走到卧房前,一推门——因为自己时常醉酒夜归,所以南宫夫人总会留门的——没有推开,他才想起自己是长途突然回来的,正想弄出些动静好让夫人自行出来察看,以便祭出他的惊喜,却让他听到了房内女人古怪的声音。 南宫霸怔了,接着四面八荒的心火上燎,正要劈开门杀了这对奸夫**妇,另一个男人喘息的调笑入耳:“嘿嘿,娘,我比爹爹强吧?” 南宫夫人叹息道:“翔儿,日后……咱们还是不要如此了,万一你爹爹回来了——” 南宫翔肯定地截断道:“他不会这时间回来的,哼,我还不了解他,一旦做完什么事,都是大张旗鼓白天进府。” 南宫夫人道:“尽管如此,咱们如此做毕竟是不对的。” 南宫翔激动地道:“有什么不对,他打你骂你,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但凡日后他外出办事,夜间就是我们的幽会之时,到他将来死了——” 南宫霸再也听不下去了,手中花无声掉落,抬起脚踹开了房门,双目赤红,指着**道:“你…你们……这两个逆子**妇!” **男女惊得扯起了被子,南宫夫人更是慌声道:“老爷,我……” 她往日受了委屈并不辩解,这时却是辩无可辩。 南宫翔初时还是惊惧,这时反而沉静下来,使劲一搂南宫夫人,高亢地道:“怎么了?我们就是如此了,哼,你平日不好好对她,我不过是在替你补偿。” 第38章 放肆 第三十八章 放肆 飞库网 南宫霸更没想到儿子这么直接放肆,浑身哆嗦,好半天才颤声道:“穿上衣服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强压火气背过身去。 南宫夫人无力推着搂着她不撒手的儿子,眼神充斥哀求,南宫翔大声道:“我不出去,我一出去,他会杀了你的,该出去的是他!” 背身的南宫霸更是一通气抖,全身的力道都聚拢起来。 南宫翔一看母亲泪花,心下一软,披衣下了床,不过他并不打算离开多远,他会守在门外。 南宫翔悉悉索索穿好衣服的刹那,萧云突然从开着的门遥遥送过去两道掌力,一掌稍先,攻向南宫翔共他身后桌上的细烛,一掌随后,攻向背对而立的南宫霸。 刹那间,一系列事件发生,烛光摇曳,房中一暗,南宫翔感受到掌力,侧过身去,正好面对着父亲的背,而南宫霸一感受到那掌力、烛影,条件反射般大喝一声转身出掌。 这一掌,已倾尽了十成功力。 南宫翔还未反应过来,便胸中一掌,重重摔到了墙上,无力瘫软下来,嘴角的血如注涌出,南宫夫人悲呼一声,未着好衣服就从**扑下,爬向南宫翔,等她把儿子搂进怀里,南宫翔已是目光涣散,只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就咽了气。 “娘,下辈子……再不会让你受苦……” 南宫霸击出那一掌便已呆了,是啊,儿子怎么会攻击自己呢,尽管儿子说过“等他将来死了”,尽管儿子对自己虐待母亲不满,尽管那烛光闪动掌风临体……但他忘了,他们已是二十多年的父子,血脉相承。 南宫夫人哭泣几声,泪便干了,抚上儿子双目,忽由身后床头枕下抓出一把剪刀来,南宫霸便是惊惧的一退。南宫夫人并未攻去,语声飘渺地道:“老爷,这把剪刀我备了十多年,你不是总怀疑它是用来杀你的吗?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付你,生前不会,死后也不会,它的第一个作用,是这样的——” 说着她把剪刀刺进自己心窝,喃喃道:“至于……第二个作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南宫夫人死了,嘴角带着血微笑,和儿子紧紧搂在一起。 房内时间仿佛静止,南宫霸看着血泊中的妻儿,傻笑道:“死了,全死了……” 了字一落,刚放下的右掌印上了自己天灵盖。 萧寒月听到动静掠来,正看到南宫霸自尽的一幕,再看到搂紧的那两人,马上明白了一切,无奈叹息一声,仇报了,但并不愉快。 萧云正式现身,一探南宫夫人鼻息,摇头,再探南宫翔,死透了,便无声走向南宫霸,竟发现他并未死绝,那指尖还无意识的颤抖,萧云有那么一刻呆在那里,下一刻已出手,于其天灵上补了一掌,南宫霸就彻底变成尸体。 萧云扫视房间,见地面干净,留未下脚印,倒是窗户上的小孔,以及院落中的脚印会成线索,稍思一下,与萧寒月出了房间。 萧云并未把那门关上,而是站在院中某处,遥遥击出一掌,掌力带风,那细烛倾倒,掉落**,火苗很快蹿出。 萧云低声道:“走!” 两人拔地而起,几个闪落不见。 不久,房中叫喊响起,“失火了,失火了,老爷夫人房里失火了!” 南宫世家夜里本来就有人值班应对这种突发事故,所以很快整体出动救火,那火不大,只是刚刚把大半张床烧掉,扑灭很快,而院中脚步凌乱,已经分不出是否有人来探察过。 安乐城中一客栈里,房门突然被一人急着敲开,惊醒了**的人。 “老爷,南宫府里咱们买通的下人说家主房里失了火,好像死了人,但后来火灭后府上王管家就堵在门口不让进去。” “什么?!” **人一把掀被下床,在房内走来走去,突然狂声大笑,道:“莫非上天要眷顾我南宫图了?” 这个狂笑的人,原来是一直没有离开安乐城的南宫二老爷南宫图。 萧云与萧寒月从南宫府一先一后出来,萧云刚落地,忽见一剑攻来,闪身躲开,萧寒月忙道:“六师兄,勿动手,自己人!” 原来是孙道儿,他本来不放心萧寒月,一同与她来到南宫府外,但萧寒月以剑阁规矩不得相助私仇为由,没让他跟进,孙道儿就守在墙外,打算一有动静就冲进去,后来听到墙内乱糟糟呼喝的声音,以为情况不好,持剑在手,还未行动,就见师妹“追着”一人出来,当然把萧云误会成了敌人。 孙道儿一看这比自己要高大的蒙面男子,觉得这打扮有点熟悉,还没想出在哪儿见过,萧寒月迟疑道:“六师兄,你先回客栈吧,我……今夜还有事。” 孙道儿归剑入鞘,看着两道掠远的身影,嘀咕道:“七师妹常常苦思的,就是这个男子吗,看上去,如果脸上没有疤的话,是比我孙猴儿帅上那么一点点……” 酸言之后,孙道儿洒脱地昂首前行,哼歌而去。 客栈中,一夜畅言别情,天明,萧云睁眼,姐姐人已不见,他猛然坐起,正见床头桌上有一纸笺: “云弟,南宫一死,大师兄二师姐可能会来安乐城,这些时日我不会走的,明夜来见。” 萧云微笑。 萧寒月刚回住所,就有一人敲门,道:“七师妹,你回来了?” 萧寒月打开门,见孙道儿红着血丝眼立在门外,知道他一夜未眠,感动道:“六师兄,你……没休息好?” 孙道儿见萧寒月无恙,怕她说出下文来,忙望向别处,道:“哎呀,起得早了,伸个懒腰,睡回笼觉,七师妹,太阳落山前你千万不要叫醒我。” 看着他故作潇洒,萧寒月无奈,心道:六师兄,只盼你不要再以我为念…… 这世上人的悲喜,总是互补的。 南宫婉一回家来,就看到了灵堂那三具棺木,先是不信,又看到棺木旁那悲痛的老管家,才扑了上去,一具具推开棺盖,如人偶般坐倒,良久,那泪才滚泉落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失落地叫起来:“爹爹,娘亲,大哥!” 老管家匆匆跑进来,道:“小姐,你没事就好,南宫世家不可一日无主,这时候你一定要撑住啊,不然,二老爷他——” 提起南宫图,南宫婉强压悲痛,原先父兄关于二叔的指谪防备之言一齐忆起,她下了床,站直身躯,打气道:“对,我不能乱,我要防着二叔!” 老管家看着一瞬间成长起来的大小姐,流下了欣慰的泪,忙抹干,道:“小姐,为今之计,首先是为老爷夫人和公子发丧,遍告武林,尤其要请来譬如武林盟谷盟主这样的能主持大义的人物,这样,二老爷才不敢妄动。” “对,请谷断绝!” 南宫婉坚定地道:“王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请您一并说吧。” 王伯道:“另外,你与上官世家的上官林少爷有婚约,咱们暂时可以用上官家的势力压住二老爷。” 提起上官林,南宫婉更有了自信,她相信上官哥哥会帮她的。 这时一个下人跑来道:“老管家,小姐,副管家……副管家带了大批财物逃走了。” 副管家就是那个暗夜盟安插进南宫世家的卧底,总坛一被剿灭,他很快就知道了,不想当活靶子,抢先趁夜卷财跑了。 南宫婉此刻最需要的是支持,最怕的却是背叛,她身形一晃,如被打了一闷棍,老管家道:“侯三,你马上传信各个商号分铺,副管家但凡要提现或者签什么东西,千万不要应允,另外,能把他抓住者破格提拔。” “是!”那下人领命而去。 南宫婉感激地看向老管家,还没说话,又有一下人跑了进来,道:“老管家,小姐,二老爷来了。” 南宫婉与老管家面上同时一变。 灵堂,一个人额头绑着一条白布抱着最中间的棺木干嚎:“大哥啊,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还好,有嫂嫂和侄儿陪着你。” “二叔,您…不是回去了吗?” 南宫图转身,见是一身孝衣的侄女,哭道:“二叔和你爹亲生同胞,心有灵犀啊,所以行到半路,预感不好就马上赶回来了,呜呜,大哥,嫂嫂,你们怎么就走了呢……” 南宫婉看到三具棺木,泪又流了出来。 南宫图起身,拍胸道:“婉儿侄女,你放心,大哥虽不在了,还有二叔呢,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甭管大事小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办。” 老管家冷冷道:“此间事我家小姐自有主张,还请二老爷不用挂怀。” 南宫图怒道:“我与侄女说话呢,你个老奴才插什么嘴!” 老管家不动声色,南宫婉淡淡道:“我的意思,也是王伯的意思。” 南宫图嘿嘿笑道:“那二叔就祝侄女事事顺心了。” 南宫图出了灵堂,对手下道:“马上把那些重礼送到府中各侍卫统领房里,并对他们说,二老爷我要在傍晚大宴群臣。” 而那边老管家也对南宫婉道:“小姐,现在府里正是人心浮动之时,咱们应该集合全府的侍卫、家丁、各房管事安抚奖赏才对。” 南宫婉微笑道:“王伯,还是你有主意。” 只是当两人召集人员,才发现应者寥寥,且多为下等家人,老管家皱眉,问一人道:“你们的主事呢?” 第39章 交情 第三十九章 交情 飞库网 那人嗫嚅道:“怕是被二老爷拉去喝酒了。” 两人心下就是一咯噔,老管家轻声道:“看来二老爷还是先了一步啊。” 南宫婉没主意的看向他,老管家想了想,道:“小姐不要急,二老爷会画饼,咱们也可以,明日那些人回来,咱们就再召集争取回来,至于这些下人——” 他转向这些人,沉声道:“老爷走了,但小姐是不会亏待大伙儿的,一会儿排队到我那里领赏,另外……如果发现了你们上面哪位有动静,悄悄告诉小姐和我,如果属实,不但当即奖励,而且还可能顶下那人的位子。” 他话一落,这些下层家丁个个欣喜,纷纷表忠诚。 这天夜里,客栈,萧寒月对萧云道:“云弟,今日那个南宫婉回城时我见到了。” 南宫婉?萧云脑中又浮现那个会撒娇呕气的活泼女孩子,道:“那又怎么了?” 萧寒月道:“她进城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只怕——” 萧云淡淡道:“月姐,你同情了?” 萧寒月道:“不是同情……只不过,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个大世家就剩她一个人了,还不知有没有人欺负,其实,咱们比她幸运多了,当初萧家堡倒了,咱们却没有家世的拖累,而且,只要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你,姐姐总是快乐的。” 萧云道:“月姐,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 萧寒月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咱们留在安乐城的日子里,暗地里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萧云点了头。 他忽然想,如果姐姐不提,自己是否也会这么做…… 第二天,大部分有交情的武林人都收到了丧帖,南宫世家开始有人进进出出。 武林盟总舵内,谷断绝坐于桌边,看一眼帖子,丢下,问道:“对暗夜盟的追剿怎样了?” 张盼笑道:“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自然人人不愿落后,自从妖盟总坛被毁,机密资料落入我等之手,武林正道同心协力,已铲除了暗夜大部分力量。” 谷断绝道:“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流散各地的暗夜元老、坛主、分坛主,都有着落了么?” 张盼道:“除了阴玄二老,还有四……四姑娘不知其踪,暗夜三大坛的黑日黑月坛主被逼到一处断崖,两人见逃不脱,先后跳崖,数天后只寻到崖底两具白骨,至于黑星坛主任九重一直被江湖各路追杀,并未脱离我们的眼线,估计离除灭不远了。” 谷断绝大喜起身,道:“暗夜妖孽,总算毁于我手,耗心数载,毕竟全功。” 张盼看了眼桌上丧帖,道:“盟主,这南宫世家的丧事您是否亲自去?” 谷断绝道:“去,自然要去,南宫世家身为武林盟一大财库,不可有失姿态。” 诸葛治迟疑道:“盟主,这个……南宫一家怎么就死了呢,这里边——” 谷断绝笑道:“咱们不是一早得到情报了么,南宫翔与其母逆伦,被南宫霸撞到,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儿子,南宫夫人随后用剪刀自裁,南宫霸痛悔莫及,掌击天灵而死,不过,他们明面上只是说南宫家三口死于一群夜入南宫世家的贼匪。” 诸葛治仍然冥思苦想其中蹊跷。 张盼笑道:“诸葛,你分析了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咱们三个你最聪明,那自然不会有问题了。” 诸葛治忙恭维道:“二哥你这可说错了,最聪明的是那种一眼看穿不用去分析的人。” 两人一同看向谷断绝,谷断绝道:“你两个拍马屁怎么拍我身上了,其实不论这其中有没有内幕,南宫父子一死,对于武林盟都是好事一件,将来继承南宫家业的无非是南宫婉或者南宫图,这两人都比南宫霸好控制,武林盟再要有什么行动经费筹措就好说一点了。” “不过,咱们在南宫家的事情上不能过多干预,表面功夫做到家即可。” 张盼诸葛治齐齐点头。 忽有声音在外道:“盟主可在,古城秋求见。” 谷断绝忙带两人迎出,笑道:“城秋老弟,这两日饮乐甚欢,何故就要走呢?” 古城秋笑道:“盟主怎知城秋要走?” 谷断绝笑道:“背着行李……老弟这装扮一眼就明了了。” 古城秋失笑,道:“不瞒盟主,我是受众人之托来辞行的,大伙儿已在武林盟好些日子了,实在怕分薄了盟主精力。” 谷断绝笑道:“这个行也许不用辞了。” 张盼递过那张丧帖,古城秋一扫,表情古怪,道:“南宫父子,竟然死了?” 张盼道:“千真万确,具体死因不足为外人道,他们表面说是贼匪入室杀人。” 古城秋也不再问,只是心想:这下七师妹的仇至少报了一大半了。 四人来到大厅,众豪果然都着了便服带了行囊,定闲等为首正要提出辞行之意,谷断绝摆摆手,只令张盼把那丧帖传给众人,众人传阅过后,皆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谷断绝道:“诸位的门派家族大概也收到了丧帖或者情报,诸位若回派,还要折道去南宫世家,不若今天与谷某一同前往安乐城,吊唁过后再回派。” 众人点头,由谷断绝带头,一同向外行去。 大厅角落里武林盟接待官儿打扮的哼哈二将孟义焦雄在商量。 两人自从暗夜总坛一役后,似乎身价高了,厚着脸皮就混成了武林盟接待官,他们人面广,腰身低,倒也做得很合格。 焦雄道:“大哥,咱们去不去?” 孟义道:“咱们与南宫家有交情吗?” 焦雄摇头,孟义笑道:“既无交情,奔丧给谁看呢。” 焦雄也笑了,道:“也对,还是呆在这总舵里舒服,不论哪个人来武林盟,都要先过咱兄弟的面儿,以后再走江湖,认识咱们的就更多了。” 两人畅快大笑,饮过几盅酒,孟义忽道:“对了二弟,咱们在安乐城结识的萧云萧老弟不知怎么样了,那些天咱们一同混入南宫世家,后来就再没遇到过。” 焦雄道:“唉,他可没咱们好运气,错过立功机会了。” 孟义道:“其实,我最向往的是那个救了咱们的蒙面大侠。” 焦雄也点头。 两人当然不知道蒙面大侠就是萧云本人。 不几日,谷断绝一行就到达了安乐城。 南宫婉正在灵堂坐守,吊唁的人一一到来,谷断绝出现时,南宫婉不由痛哭一声,道:“谷盟主。” 谷断绝虽是抱着旁观心态来的,见到这昔日活泼可人的女孩子一身孝衣梨花带雨,也不由怜悯心起,和声道:“侄女节哀,南宫兄虽然去了,但还有这许多江湖前辈关心着你,如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对谷叔叔说。” 南宫婉咬牙点头,当下其余人也一一吊唁,南宫婉已懂事许多,对众人道:“谷叔叔,各位前辈英豪,大家能来参加家父母和家兄的丧礼,婉儿感念在心,但孝衣在身,无法离开灵堂为诸位奉茶,王伯,谷叔叔他们旅途劳顿,你请他们到大厅就坐。” 老管家在灵堂外一伸手,道:“诸位英雄,请。” 老管家前领下,一群人刚行道不远,忽有一个矮胖男子横出,满面悲容地道:“唉,家兄三人不幸亡故,谷盟主及诸位英雄能有暇来南宫家,我南宫图代家兄向诸位谢过了。” 谷断绝道:“南宫二弟,你也要节哀呀,现今南宫世家就剩婉儿侄女一个遗孤了,你可要好好辅助她啊,不要引出什么不痛快的事来。” 这话模棱两可,其意难明,南宫图心里一咯噔,不过想想谷断绝不会马上就离开的,还有时间联络,就侧身冷脸道:“王管家,你下去吧,谷盟主他们由我来接待。” 老管家急道:“二老爷,这——” 南宫图怒道:“怎么?接待众英雄,你的身份比我还合适吗?” 老管家只得退下,看着南宫图洋洋自得的与一众人行去。 谷断绝一行去后,世家公子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与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才到来,南宫世家支柱崩塌,世家间必起风云,势力平衡将被打破,各家家主自然要分派儿子到达安乐城后的新任务,这时间就耽搁了。 南宫婉一见上官林,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就呜呜大哭起来。 “呜呜,上官哥哥,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不在了,婉儿好伤心好害怕。” 上官林安慰着怀里的人,心情却颇多复杂,往日南宫父子在世,坚持婚嫁前的礼节,南宫婉虽然粘他,也不过拉拉手之类,这次投进自己怀里,却并不是爱意的表达。 不过慕容风三人见到此景,也够嫉妒得了,不由都别过头去。 不一会儿南宫婉松开上官林,强笑道:“上官哥哥,慕容哥哥,欧阳哥哥,还有连璧大哥,你们先去歇息吧,婉儿还要好好陪爹爹他们最后一刻,明天……他们就要下葬了。” 四人无奈看看三具棺木,嘱咐了一句“节哀”就出去了。 出灵堂不远,慕容风忽然低笑道:“上官老弟,刚才美玉在怀的感觉如何?” 欧阳铮佯叹道:“肯定是别具一番滋味,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了。” 几公子低笑,上官林忙谦虚道:“一般,一般。” 连璧虽也在陪笑,心里却道:“婉儿妹子若嫁给这种公子哥,岂不是所托非人?只有我连璧,婉儿,才能给你幸福……” 第40章 花厅饮酒 第四十章 花厅饮酒 飞库网 慕容风道:“看来晚间那倚翠楼上官老弟是去不成了,那就咱仨去……没了南宫翔,咱们照样是世家四公子。” 上官林道:“那是晚上的事,现在嘛,走,三位,花厅饮酒。” 这一日将尽,大部分武林人物都走了,只有谷断绝等少数人暂留在南宫府上。 剑阁弟子古城秋和韩千雪则去客栈与孙道儿和萧寒月会合了。 到了商定好的客栈,古城秋发现萧寒月不在,道:“六师弟,七师妹呢?” 孙道儿恹恹道:“大概出去会老情人了,一入夜就不见了。” “老情人?”古城秋韩千雪愕然,忽一人闪出道:“大师兄,二师姐来了……什么老情人?” 孙道儿发现七师妹竟然又回来了,恍觉说漏说了嘴,笑道:“没什么,七师妹,你不是说前些天有两个女孩子同一只猴子在街头卖艺吗?” 萧寒月确实说过这些,也知道六师兄所言定非如此,不想解释太多,就顺着道:“哦,我是听说那只猴子竟然会醉拳,正想见识见识,但前些天却不见了,所以就去寻了好多次。” 古城秋以为寻“老情人”就是这事,笑道:“七师妹,你要是对灵物有兴趣,何必舍近求远,除了老六这只‘游仙孙猴儿’——” 孙道儿忙做出一副猴样来,惹笑三人,古城秋续道:“就是我们剑灵山,也颇多灵物,只要回了山,求师傅去见坐关的七大祖师,捉出一只来不是不可能。” 萧寒月吐吐舌头,道:“算了吧,师傅见我不做正事,会骂死我的。” 孙道儿忽奇道:“大师兄,剑灵山真的有很多灵物吗?为何咱们在山上转遍了,却只见些普通野兽。” 古城秋运功一探,方圆数丈内并无武人气息,就道:“干脆我全告诉你们吧,这于剑阁弟子也不算什么机密,不过,可不许泄露给外人。” 孙道儿笑道:“放心吧,大师兄,就算我将来娶了内人,也不会说的。” 这下连韩千雪都扑哧笑出声来,古城秋看得不免心神一失,忙收心,正色道:“我剑灵山有七大压灵古阵,所以,剑灵山并非山表那些东西,其内别有洞天。” 萧寒月道:“大师兄,七大压灵古阵咱们都知道,出阁考核时咱们四人都进去过千叶阵,千叶齐飞,却不伤人。” 韩千雪与孙道儿也回忆起了身处那阵内时的奇妙场面。 古城秋笑道:“那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七大古阵由七位我剑阁祖师分别坐守,每座阵的阵眼上一人,威力可大可小,那次咱们进去的千叶大阵,威力最多只发动了十分之一,若发动到五成以上,人兽瞬间就会被割裂成粉末。” 三人骇然,孙道儿想到自己过那关时还曾嘲笑那叶子似面条,不由后怕地哆嗦,要是那位祖师一生气……不敢再想,他道:“那另外六大古阵呢?” 古城秋道:“过了千叶阵,第二阵为千石阵,所有构成全为石头,发动时千石挪移,撞碎之后还能任意组合,石永不灭。” “第三阵千流阵,初看为一幅生动的江山万里水域图,但若动起来,整个图化为万道水丝,形状万方,可刚可柔。” “第四阵为千火阵,顾名思义,地火燎天,如熔岩地狱,铁石进入也可化成水。” “第五阵万音阵,此阵中风景美绝,最适宜抚琴弄萧,但若于阵眼处行音,那音就会加重千万倍,将阵内一切震为齑粉。” “第六阵万灵阵,这‘灵’指的就是聚于此阵中的所有生灵,听说那些生灵少则生存了数百载,多的有千年万年岁月,几近地仙。” “第七阵万剑阵,这就是最厉害的一座阵了,因为它离母剑最近,万剑皆受母剑润泽而化神,但这剑并非常规的剑,而是其中的一石一流、一草一木,一旦发动,神鬼夺魂。” “所以,七大古阵,一个强过一个,如若不然,又怎称得上剑阁最后一道屏障呢?” 三人好半天没回过神,孙道儿自语道:“这么厉害的阵,到底用来干什么用的呢?” 古城秋道:“当然是用来保护母剑的,若没有母剑,咱们剑阁的历代宝剑从哪里铸造出来?” 萧寒月道:“那师兄,你说的求灵物就是在第六阵万灵阵吗?” 古城秋笑道:“对,但师妹你最好别开口,若你真的提出来,师傅通过万灵阵坐关祖师也真的给你擒出一只灵兽来,这天下就乱了。” 萧寒月吐舌头:“那我还是不提了,我可不想带着只妖怪行走江湖。” 孙道儿忽然大笑:“师兄师姐师妹,我知道剑灵山上最悠闲的是谁了,不是别人,正是七大祖师。” 韩千雪道:“六师弟,七大祖师每日坐守阵中,何来最闲之说?” 孙道儿道:“二师姐你想啊,千叶阵最适宜夏日乘凉;千石阵可以在石头上烧烤,需要的水和火在千流阵和千火阵有,没肉烤也不怕,从万灵阵抓来一只妖兽,口味保证世间没有;而万音阵可以弹琴静心,谈天论道,高兴了,还可以从万剑阵取来宝剑一把,琴音辅佐之下,‘舞剑歌一曲,尤叹不自在’,何其逍遥,啊——” 古城秋笑道:“对祖师不敬,讨打!” “哎呀,师兄师姐师妹,饶命!” 就在剑阁四弟子笑闹之时,萧云着了夜行衣,戴蒙面巾潜入南宫世家,寻向南宫婉住处,他要履行与萧寒月的约定,尽量帮助南宫婉。 夜了,南宫婉睡不着,坐在床边发愣,上官林端着一食盒无声进来,又轻轻关上门,坐到了她身边,和声道:“婉妹,还没休息呢?” “上官哥哥,我……睡不着。” 南宫婉没动,给他一个勉强的笑。 上官林道:“来,婉妹,这是我亲手为你煮的燕窝粥,你可一定要尝尝。” 南宫婉道:“上官哥哥,你几时学会煮粥了?” 上官林道:“这个……第一次做嘛,所以婉妹一定要尝一尝,来,我喂你。” 南宫婉有点不习惯这种亲热,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端起那碗粥,正想坐回床头喝下,不知怎么一失手,那碗啪一下掉落地上,溅得到处都是,南宫婉慌得弯腰就要去收拾,结巴道:“上官哥哥,我…我把你的粥……” 上官林忙阻住她,道:“没关系,你不要伤了手,我来。” 上官林亲自收拾了残渣,南宫婉看他忙活,一阵感动,待他起身后报以温柔一笑。 上官林笑道:“放心吧,婉妹,粥有两碗呢,你一定会喝到的。” 这次上官林亲自端起食盒底层的那碗,凑向南宫婉嘴边,南宫婉正要喝,忽惊叫一声把那粥碗推开,整碗粥碎裂在远处地上,上官林一看,一只四脚壁虎正模模糊糊从残羹中爬出,连他自己也一时有了呕意,显见是刚才从房梁上掉下来的。 看来,今晚南宫婉是不会吃任何东西了。 南宫婉见他失落,道:“上官哥哥,你明晚再做给我吃吧。” 上官林不自然笑道:“好好,那就说定了。”他正想再聊上一两句就走,忽想:没有药物我堂堂世家公子就征服不了一个十七八岁正孤苦无依靠的女孩子?当下他正色道:“婉妹,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南宫婉道:“上官哥哥,有你在我身边,婉儿好多了。” 上官林道:“不,婉儿,你心底其实还是很伤心的,只是你暂时把这种伤心压抑下去,等到我一走,你又会难过,梦里也无法成眠。” 南宫婉想到死去的父母兄长,果然眼圈又红了起来。 上官林道:“这就对了,这种时候,你最需要的是找个肩膀,放声大哭,上官哥哥,就是你的肩膀……” 他声音越来越低而魅惑,轻揽下,南宫婉果然慢慢倚在他肩上,眼角流泪。 这刻房内寂寂,夜静无声,上官林看着首次离他这么近的少女臻首,不由得激动起来,一只空着的手微颤着伸向南宫婉面庞,同时控制不住的向她额角吻去,还未触到玉肤,南宫婉忽然清醒过来,慌道:“上官哥哥,你做什么?” 她就要挣扎出去,上官林性子上来,两只手快速把住了南宫婉肩膀,暴躁得就要亲去,南宫婉一慌,啪的一巴掌,上官林趔趄退出两步,又惊又怒地捂着面上鲜红的手指印,嘴唇蠕动,似乎在暴走边缘。 南宫婉出掌就后悔了,不知所措道:“我…你……上官哥哥,对不起,我……” 上官林总算压抑下情绪,强扮出一个笑脸,道:“婉妹,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 南宫婉垂头道:“上官哥哥,我……早晚要嫁给你,但是现在婉儿爹娘兄长刚去世,婉儿不能……” 上官林舒口气,道:“那玩儿你好好休息,上官哥哥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看上官林出了房,南宫婉关上门,坐回床头,忽然嘤嘤哭泣起来,连自己奉为夫君的上官林都只想着得到她的身体,她一时只觉得偌大的南宫府除了老管家没有一个可以寄托的人……南宫婉忽然想起那日救她的那个蒙面人,要是他在……南宫婉不敢再想下去。 嘟嘟,传来敲门声。 “侄女在吗?是我,二叔。” 二叔南宫图?他来干什么,南宫婉想到他是想谋夺家产的对立人,不想示弱,抹净了泪,平息表情,走到房内的圆桌边,一副淡定模样。 第41章 世家家产 第四十一章 世家家产 飞库网 “二叔,门没关,进来吧。” 南宫图进来,南宫婉指着圆桌的另一面,道:“二叔,你坐,婉儿为你泡茶。” 南宫图一瞅这侄女有哭过的迹象,心道有戏,忙笑道:“侄女,你也坐下,咱叔侄俩好好说说话。” 南宫婉原也没想这么客气,坐到了那一头。 南宫图自个斟着茶水,语重心长地道:“婉儿呀,二叔和你爹爹我大哥的感情很深的呀,七八岁的时候,每次有好吃的,大哥都要先让我吃。” 七八岁的孩子,还没长大,确实都很亲爱。 南宫婉道:“二叔,这些婉儿都知道,爹爹在世时常常提起呢。” 她倒没说南宫霸的下一句:“只是这小子长大了就不掂我的好,总寻思着谋夺家产。” 南宫图道:“那二叔就放心了,说实话,看着现在这么大一副世家担子落在你肩上,二叔也心痛得很,所以二叔才特地千百里的快马赶回来,专门为你打点一切。” 南宫婉淡淡一笑,道:“婉儿就先谢过二叔了,等忙完了这段,婉儿亲自送二叔回家。” 南宫图没想到这侄女并不好糊弄,干脆挑明来意,道:“婉儿,实话跟你说吧,二叔也不想窝里斗,你一个女孩子,就算坐稳了家主之位,日后也是整日操劳,还要跟那些有手腕的商人、武人应付,何苦来哉?倒不如你安心的嫁了,二叔替你挑过这担子,一切替你扛了,等我将来老了,你和侄婿生的孩子还可以回来继承家主之位。” 南宫婉脸上再无一丝敷衍,道:“二叔,父兄的期望是把南宫世家发扬光大,婉儿是一定会继承使命的,倒是二叔,如果日后有了难处,婉儿一定会不遗余力相助。” 南宫图登时怒了,他是带着低下之心前来谈和的,哪知这女孩子竟然水泼不进,他一推茶盅,道:“侄女,你之意就是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南宫婉一字字道。 南宫图拍桌站起,道:“哼,南宫婉,就算你再倔强,又拿什么跟我斗?那些大商人、武林豪客,你认识几个?你懂得怎么跟人斡旋吗?你懂得怎么做生意吗?若是别人看中你的美色,故意刁难,你怎么做,以肉身布施?即便你现在握有南宫世家家产的大部分份额,二叔也是有份子的,单从商业上,二叔也能把你的家底侵蚀殆尽!” 南宫图说的确实是她的致命弱项,每个都似重锤袭来,南宫婉心里咬牙,面上平静,道:“王伯会帮我的。” “王伯?他不过是个没根没底的下人罢了,又一把年纪了,能活几年?” 南宫婉想起刚刚离开的上官林,道:“上官林哥哥和上官世家也会帮我的。” 南宫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侄女,你还不明白吗?” 南宫婉被他笑得心里慌慌的,强自镇定,道:“二叔什么意思?” 南宫图道:“其一,嫁娶首讲父母之命,你父兄不在了,有权影响你婚姻的就是我南宫图,即便你不理会这些,嫁的时候也无高堂可拜。” 南宫婉冷哼道:“这点不用二叔操心天可为父、地可为母!” 南宫图道:“哼,你恐怕还领会不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嫁给上官林!” 南宫婉猛然抬首,道:“为什么?” 南宫图道:“世家结亲,为的什么?为的是联合,为的是更加壮大,而当一个世家发生危机时,其余世家不管什么关系,首讲的是吞并,不是毫无目的的支持,你只要嫁给上官林,整个南宫世家就会被上官世家吞并!” 南宫婉迟疑道:“上官林哥哥可以…可以……” “哼,你不会说上官林可以入赘吧?他可是上官世家的目前继承人。” “当然你也可以明面上嫁给上官林,自己仍然留在南宫世家,等到你们的孩子长大,再嫁走,但这样上官世家不会答应的;或者你嫁到上官家,再对南宫家的一切远程控制,上官世家更不会答应,谁也不会坐观一口到嘴边的肉无法吃下!” “上官林哥哥……会理解我的。” 南宫图冷笑:“理解?他一个花花公子?嘿,侄女,你好好想想吧,为了南宫世家将来不毁于你手,也为了你将来的幸福。” 南宫图推门而出,南宫婉一下瘫坐位子上,南宫图的话,彻底打乱了她的防守,自己如此坚持,就是为了一个负累吗? 忽觉头顶有种轻响,南宫婉抬头时,却什么都没看见,倒是那蜡烛,被风带得忽闪了一下,南宫婉这才发觉门没有关,关好坐回桌边,又开始发呆。 从南宫婉房中梁上出来,萧云就缀在了南宫图身后,上官林那番事,就是他动的手脚。 南宫图并未回房,而是在南宫府绕来绕去,到一座花厅时,总算停了,笑道:“上官贤侄,你果然在这里。” 原来那花厅中,上官林正闷闷喝酒,他可真是郁闷了,原计划可以**一夜,哪知处处不顺,想回来寻慕容风三人,人家都去了青楼。 上官林站起来,道:“原来是南宫二叔,请坐。” 两人对坐,南宫图道:“林侄,怎么不去倚翠楼了?” 上官林道:“嗨,没心情……二叔,你监视我?” 南宫图笑眯眯道:“怎么算监视呢,谁叫我也常去那地方?” 两人哈哈大笑,上官林道:“说吧,二叔,什么事?” 南宫图沉吟道:“我想与你联手,你娶走南宫婉,将来两大世家就是姻亲。” 上官林倒酒的手一滞,眯起了眼,道:“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小侄娶了婉儿,自然就是联手了。” 南宫图道:“明人不说暗话,林侄可是觉得,若我入主了南宫世家,你娶走的不过一个没有势力的女人而已,你我的联手只是空话,若南宫婉是以南宫世家继承人身份嫁给你,你不仅得了美人,还能吞并南宫家产?” 上官林不语,自是默认,南宫图察言观色,道:“那是你太低估婉儿的性格了,她这个人,敢爱敢恨,也唯如此,倔强固执得很,纵她嫁了你,怕也不会离开南宫世家,林侄将来莫非要入赘?” 上官林心乱,倒酒道:“来,二叔,喝酒。” 南宫图饮下,道:“不瞒林侄,刚才你去婉儿那里,二叔看见了,那木盒的饮食里放了东西吧?婉儿又从了吗?你的手了吗?” 上官林这下装不了镇定了,又要为南宫图倒酒的手横在了半空,忽笑道:“二叔,你有没有女儿,漂亮的,待嫁的。” 南宫图眼一亮,道:“有,绝对漂亮,不过……不满十岁,其实等三四年后也可以嫁了。” 上官林笑道:“那就三四年以后再说好不好?” 南宫图道:“那自然是好的,林侄,你好好想想,二叔走了。” 上官林闷饮几盅酒,忽起身道:“他妈的,老子也去倚翠楼!” 萧云离开花厅,又缀上了南宫图,他知道,这样的时日,南宫图这样的人物,不到临睡一刻是不会停止活动的。但这回萧云似乎猜错了,南宫图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萧云正要失望,那房门打开时,房内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南宫二弟,我等你很久了。” 竟是谷断绝,萧云忙潜到窗下。 南宫图赔笑:“让谷大哥久等了。”他正要点灯,谷断绝道:“不用点灯,有什么事找我来你就说吧,我只有这一晚时间,明天就必须回武林盟总舵了。” 南宫图只好陪着立在黑暗之中,感觉在和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对话。 “是这样的,谷盟主,家兄和家侄不是亡故了么,小弟是想侄女婉儿一个人独撑将倾之大厦,于心不忍,所以有心代亡兄亡侄接管这个重担,不知谷盟主——” 谷断绝打断道:“南宫二弟,这是你南宫家的家事,谷某外人如何插手?” 南宫图笑道:“其实谷盟主什么也不必做,只要是南宫世家发生了什么较大的变故,盟主名义上给予我支持,若在下不小心触犯了哪条盟规,还请放宽追究。” 谷断绝道:“贤弟的意思,是否说若哪日南宫侄女遭到意外,或者被逐出了家门,她本人或者相关联的人到武林盟跪求,请谷某为武林盟成员的不公主持正义,谷某可以不管不问?” 南宫图忙道:“盟主误会了,南宫图哪敢提此要求,只不过,到时候您可以不受委托,或者,调查进度及结果……这个,有个大致样子就行。” 谷断绝正色道:“武林盟盟规,要维护各成员利益,当一成员出了事发出请援后,必须竭力的、公正的为其申抱不平,若将来南宫侄女遭到不测,谷某也只好秉公办事,严惩凶手了。” 南宫图沉默有余,忽道:“谷盟主,那日群雄在南宫世家聚义,盟主那吸毒大法,嘿嘿,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谷断绝于黑暗之中站起,沉声道:“你是在威胁谷某了?” 南宫图心下一慌,道:“不敢,不敢,南宫是说,盟主行那吸毒大法损己利人,真乃侠义心肠。” 谷断绝坐回,道:“你倒还真想用这种小事来做文章,嘿,谷某那日与你闲聊,只是说这吸毒大法练得真是枉费了,竟不能对群豪、对武林有一丝的贡献,若哪天谷某因此功救助群豪而毙了命,那也是心甘情愿……可有一字提及阴谋?” 南宫图呆呆地道:“没有……” 难道只怪自己当时脑筋太活络了? 谷断绝道:“就算你日后真的把这当成谷某的阴谋向群雄提起,谷某是否也可以说,其实你南宫图是暗夜余孽,聚义那天本就打算谋害群雄,正好谷某以吸毒大法为众人解了毒,你旧事重提只为挟怨报复,并且拉盟主下马从而导致正道内乱?” 第42章 盟主留情 第四十二章 盟主留情 飞库网 南宫图一把跪倒,结结巴巴道:“盟……盟主留情啊……” 谷断绝冷哼一声,道:“你自放心,谷某自不会去查那等已经过去的事,也不会说出来下毒的人是谁,不过话说开了,谷某入武林盟十数载,立功无数,成为武林盟盟主后更是率众歼灭了暗夜妖盟,如此小的事故,又未造成实际损害,纵然真的是谷某阴谋也压不下悠悠众心之公断……你好自为之吧,我不想看到武林盟内部成员萧墙无数,若能以正当手法争得家主之位,谷某也会支持你的。” 谷断绝起身离开很久,南宫图还满身是汗的跪在那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以为要挟的把柄在人家看来反而是钉死自己的钉子。 萧云望着谷断绝离开的方向,心道:谷断绝,你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将来如果对付你,是对还是错? 这当儿黑暗中的南宫图忽然爬起,抖抖索索点上了桌上烛,从床下一机括暗格里取出一摞东西来,放到了桌上。这里是南宫家主的府邸,南宫图竟然能在这房中布置机关,可见图谋非是一日两日了。 大概由于刚才惊吓过度,南宫图竟然没有顾得关上谷断绝离开后洞开的门,他正好背对着门口方向,在烛光下看东西,除了身前,背后只是阴影。萧云无声息的滑进,鬼魅般飘到南宫图背后,他比南宫图高出一个头,正巧从后者肩上瞧见那物什,却是一册记录的本子。只见南宫图每看一页就像安心了几分,手也不再那么抖了,萧云只看清一页上有一些某年月日于某地密晤,赠珠宝于某,某不受,后以武林盟财源紧缺名目受之的说辞。 翻完后,南宫图似是信心回归,按着本子冷笑道:“谷断绝,任你粮仓再大,也禁不住我这个掏洞的小老鼠,自你当上盟主我就惦记着拉交情,你刚上台威望不足,从四大世家收不上经费,是我南宫图眼巴巴跑过去送钱,你当老子是吃饱撑的没事干吗?这册子,是我好几年一点一滴记录下的对你送礼的秘密账本,我看你怎么全盘否认,嘿嘿,谷断绝,等着成为我南宫图盘里的菜吧!” 南宫图攥着册子去爬床底放置,在他爬出的时候,萧云飘出了房间,接着,南宫图息烛睡了觉,萧云才离开。 萧云很快出了南宫世家,从暗巷现身时已是一翩翩公子哥,就算是熟人,见了这纨绔气十足的人也认不出来。 至于妆扮素材取自那里就不可考了。 倚翠楼萧云早探得了处所,进了门,人手一块银子丢去,那老鸨的眼已经眯成缝了,就要嗲声嗲气的介绍姑娘,萧云在大堂坐下,就着茶水,笑道:“妈妈,别忙了,我是来找兄弟的,不久前是不是来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 老鸨马上道:“爷,您说的是世家四公子吧,他们经常一起上这儿来,今儿倒特别,前三个是一块儿来的,后一个晚了些。”萧云笑道:“那三个里是否有一个持折扇的?” 老鸨道:“爷您说的是慕容风公子吧?还有那会抚琴的是欧阳铮公子,执一根玉笛的是连璧连公子,您可难不倒我。” 萧云笑道:“看来你还真知道,我找的是那个最后到来什么都不拿的小林子上官林。” 老鸨道:“这个……上官公子恐怕正行好事,您上去……” 萧云道:“你只管带我到门前,不要吆喝,余事我处理。” 又是一锭银子,老鸨高兴地带萧云上了二楼,到一房前时,果然听到了上官林与妓,女的调笑。 萧云内力运转,向房内听去。 “红红,怎么我一来你就给少爷我脸子看呢?” “还说呢,今儿那慕容公子三个早来了,只有你迟到,那三个姐妹都笑话奴家呢,你要不讲出个让奴家开心的笑话来,奴家……奴家今夜就不随你的意。” “好好,爷给你讲,咳……话说天庭招戏班子,一头猪过来,说:‘其实我是头猪’,玉帝大喜,说:‘准收!’” “一只羊过来,说:‘刚才我表哥来了吗?他总说自己是头猪,您千万别信他。’” “玉帝也大喜,说:‘准收!’” “一头牛慌忙过来,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家马圈里分别跑出来一头猪和一只羊,您看到了么?’” “玉帝毫不迟疑,道:‘准收!’” “最后一个人过来,却什么都不说,玉帝急了,催道:‘你说呀,你怎么不说,是不是那猪牛羊是你兄弟,或者是儿子、老爹?还是你家鸡圈里丢了三头牲口……大胆!人家一头猪一只羊一头牛都会讲笑话,你一个人,还比不过畜牲吗?左右,于我拿下!’” “卫兵到来,那人才憋红了脸道:‘其实……其实我是个哑巴……’” “咯咯……”红红笑了一半突然停口道:“这个不算,你就不能来个艳点的么,这个太专制了……” “那好,爷再给你讲个……” 萧云心笑,世家公子果然不同凡响,他摇了摇头,对老鸨道:“妈妈,今日还是不打扰他了,你也不要跟他讲了,不然,我下次遇见他,他就没惊喜了。” “爷您慢走!”老鸨一直送到妓院门口。 萧云换上便装来到南宫婉门外,灯已熄了,萧云轻敲窗棂,南宫婉马上警声道:“谁?” 萧云压低声道:“南宫姑娘请出房说话。” 南宫婉静了一刻,大概在思索,不久一阵窸窣,她还是打开了门,却并不走出去,萧云看到她藏于身后的剑。 萧云道:“剑放回去吧,我救过你,就不会害你。” 当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南宫婉一步迈出来,喜道:“你……是你!” 萧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宫婉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随他行去,对这个人,她有种盲目的信任。 没有走后门,墙角下,萧云道:“轻功如何?” 南宫婉为难看了看,道:“我……我上不去,你带我吧。” 萧云要去把她的臂膀,南宫婉忽道:“扯肩膀太痛了,要不,你抱着我吧。” 这要求如那一日的突然,萧云同样皱了皱眉,拦腰抱起她,跃出墙外,半空的短暂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马背共驰的时光,落地时,南宫婉有丝淡淡失落,要去追寻,却又踪迹全无。 这时已夜半,夜市尚未完全落幕,萧云摘下面巾,坦然前行,南宫婉怕被人认出来,半垂着头,萧云取出一张娃娃脸面具给她,道:“戴上它。” 南宫婉戴上,再看街上的人,只觉得好像隐藏了自己,她调皮地道:“我看见你了,你看得见我吗?” 萧云道:“我看见了你的眼睛,这也是可以让人认出的地方。” “哦”,南宫婉边走边思索,再看这街上时,灯火、人流,仿佛罩在一个笼子里供自己观赏,南宫婉忽然不想知道萧云要带她去做什么了,一把拉过萧云,向一处夜摊跑去,小吃、玩意儿、面人、糖葫芦……尝遍了长大后遗忘的一切,夜色夹杂进她久违的欢笑,生动了许多。萧云颇为无奈地看着快乐毫无保留的她,被拉着跑来跑去,只管付钱。 见她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萧云忙止住她,道:“你不想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 南宫婉瞬息冷窒下来,连带着这夜也静了,那些灯火、人声仿佛消失,她淡淡地道:“要知道的东西很重要吗?” 萧云道:“很重要。” 南宫婉道:“好吧……嘻嘻,转过身去!” 萧云愣了愣,转身,南宫婉忽然从后面贴紧了他,一张娃娃面具罩在了他头上,接着攀到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道:“驾!” 萧云无奈,这丫头…… 背着她,萧云从一处暗角上了房顶,于夜空中穿越,南宫婉陶醉地把脸贴在他背上,闭着双目,满面微笑,仿如美梦……直到萧云放她下来,南宫婉才意识到欢乐燃尽,那很重要的事要到来了。 她观察脚下,发现所处是家二楼后窗缘的房顶,萧云轻声道:“听下面房里。” 南宫婉俯身,先是听到一阵让她脸热心跳的声音,后面是对话。 “红红,还是你会伺候爷。”男人无比满足的声音。 “爷少恭维奴了,您不是有娇滴滴的未婚妻吗,到那时,可就看不上奴家这残花败柳了。”有些慵懒的娇嗔。 “嘿,什么娇滴滴的未婚妻,先前她爹爹哥哥还活着还罢了,现在就她一个了,还装孝女,硬是不让爷碰,说起来今晚真倒霉,让厨子弄了两碗燕窝粥去哄她喝,竟然全都打翻了,那药白下了……” 南宫婉无意识起身,那泪无声无息流了下来。她早有预感,萧云带她来,不会是好事,所以刚才放纵地玩了一通,甚至还想拖延事情到过去…… “带我去城外,任意一个地方,越远越好。” 再次附在萧云背上的时候,南宫婉姿势不变,但那脸上的,不再是笑,而是一行行淌出的泪。 城外荒蛮处,萧云静静地看着屈身在地的南宫婉,半天,南宫婉先是一声小泣,接着嘤嘤的哭,然后就是抱膝于地埋首大哭,更像是在叫、在喊。 父母兄长的死,二叔的图谋,倚为未来夫君的上官林彻头彻尾的欺骗,还有府中下人们不再恭敬的目光……所有的一切,压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而在城内,在南宫世家,她无法安心哭泣。 第43章 安全和支持 第四十三章 安全和支持 飞库网 同师傅天一一样,萧云养成了沉默伫立的习惯,静默立在一处,可能什么都不去想,也可能万事萦绕于心,或是半天,或是一夜,但这次不允许,萧云终于开口,道:“天快亮了,回去吧,我送你。” 南宫婉的泪已干,哭完屈坐许久,她起身,又攀回萧云背上,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这样抱着他的时候,无比的安详。 回到卧房前,从萧云背上下来时,她忽然把娃娃面具从萧云头上取下,戴到了自己脸上,嬉笑道:“好看吗?” 萧云轻轻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南宫婉一把从后面扑住他,喃声道:“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萧云没动,任她抱了良久,萧云轻轻抬开她稍松的双臂,一步没迈出,南宫婉再次搂紧,慌声道:“你不要走,我……我可以把自己交给你,你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萧云强转身,把住她双肩,道:“你把自己当做物品是么,为什么不取下面具说话呢?你是不是觉得,你把自己给我,我就可以给你安全和支持,这是一场交易,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不!”南宫婉忽然激动地喊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永远这样抱着你,永远不松手,离开你,我…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那就先信任自己,我会帮你。” 萧云闪身到一处假山后,因为有人过来。 “小姐,天还没亮呢,亮了之后老奴会叫醒你的。”是揉着眼睛的老管家,他以为小姐起得早了。 南宫婉摘下面具放入怀中,强笑道:“王伯,谢谢你,婉儿这就去休息。” “那就好,老奴告退。” 老管家再次揉着眼睛离开,南宫婉急步跑到那假山后,躲避的人已不见了,内心便是一阵怅惘…… 天亮,剑阁四弟子在客栈房中议事。 孙道儿道:“大师兄,接下来咱们干些什么?” 古城秋道:“我要回山向师傅汇报这段时日的行动,更要讲述关于对暗夜盟的剿灭过程。” 萧寒月道:“大师兄,我们……也要回去吗?” 古城秋摇了摇头,道:“怎么,七师妹有了打算?” 萧寒月道:“我……我要留在安乐城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办。” 她既不说事情为何,古城秋也不过问,又对孙道儿笑道:“六师弟,你呢。” 孙道儿嘿嘿笑道:“七师妹就是我的旗帜,她在哪里,我也在哪里……二师姐呢?” 韩千雪道:“我…也不回山了,跟寒月道儿一起吧。” 古城秋微微失望,很快道:“那好,我现在就出发,你们三个不要送了,互相间好好交流一下江湖经验。” 果然就没送,孙道儿倒是说了句“大师兄麻烦把门关好”。 古城秋也只是一笑,出了客栈,一匹快马直奔剑阁。 三个剑阁弟子聊天交流经验的时候,萧云也没呆在客栈里,而是在茶楼酒肆里游走,倾听那些江湖人真真假假的传些小道消息。 在南宫世家,谷断绝同张盼诸葛治三人一早就辞别了南宫世家,而南宫霸三人的出丧也开始张罗,南宫婉遵循这一切,形似木偶,等出丧完毕回来,日已西落了,她没脱下孝衣,坐在房内呆呆望着烛火出神。 “婉妹,可好了许多吗?来,这是我今日炖的燕窝粥,你一定要喝哦,昨晚答应过我的。”上官林又端着食盒笑眯眯来了。 如果说昨天的南宫婉还对他存留着希冀与好感,那么现在上官林的样子就让南宫婉真的彻底死心,这露着明显目的性笑容的公子哥,真的是那个数年来对自己呵护备至的上官哥哥吗? 她却不知,上官林之所以这般心急意露,是因为晨间从那妓,女红红房里出来时,正碰上早一步下楼的慕容风欧阳铮和连璧。三人自然从中看出上官林夜间行动的失败,各自的小九九便转了起来:南宫霸父子一死,南宫上官两个世家的婚约就形同虚设,若三人能把南宫婉的芳心争取过来,将来能吞并南宫的就是自己的世家了。 所以上官林打算继续老计划,生米煮成熟饭。 南宫婉冷冷地道:“这粥真的是你做的?那粥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上官林脸色大变,莫非她知道粥里下药了?不可能,自己当时是收拾干净地面并提着食盒走的……上官林心下一宽,笑道:“婉妹不要生气,其实粥是在厨子的指点下做成的,我自己尝过,味道绝对不错的。” 他有些猴急的端碗出来,舀出了一汤匙。 “够了!” 南宫婉再也受不了他这虚假引诱的做派,冷冷道:“上官少爷,你这粥最好拿到倚翠楼去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上官林一怔,缓缓放下汤匙,带有几分陌生的道:“你都知道了?” 南宫婉不做声,上官林一字字道:“婉妹,婉儿,南宫婉,你是否觉得,我上官林给你下了药,就是我的错了?” 南宫婉冷笑:“莫不成是我的错?” 上官林哈哈大笑,一把把食盒推到了地上,道:“哼,且不说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就算你中了药与我发生了点什么,那也不过是提前圆房,我上官林难道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就说立了婚约的数年来,你口口声声叫我‘上官哥哥’,你可以在任意情况下打搅我,我不能生气,还要说你是调皮,但轮到我,仅仅能碰摸一下你的手,稍稍亲近你就拒绝,你那爹爹南宫霸更是死守了婚前不可逾礼的教条,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上官林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去青楼,慕容风他们可以大大方方,我却要偷偷摸摸,每每还遭到你的盘问,不过是与那些妓,女逢场作戏罢了,你也不能理解?” “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不嫁我,我也不必腆着脸去讨你的好——” “不要再说了!”南宫婉气得拍桌子颤抖。 上官林也知道刚刚的话太**了,缺乏余地,忙弥补似的柔声道:“婉妹,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保证,这段日子再不去娼馆,你嫁给我之后,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去。” 南宫婉忽然平静地看着他,道:“重点不在这里,上官林,我问你,你对我南宫婉是真心的吗?” 上官林忙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真心真意。” 南宫婉道:“若我嫁给你之后,不会放弃南宫世家,甚至要长时间留在这里,你形同入赘,这又如何?” 上官林深情地道:“婉妹,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上官世家继承人身份。” 南宫婉只觉得一阵恶心,厌恶道:“怕是反过来吧,你是否在想,你暂时的入赘之后,依你的手段,我南宫婉最终一切都会听从你的话,整个南宫世家也会落到你手里,再然后你把南宫并入上官,重新回去做上官世家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不再有任何势力的妇人而已,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是吗?” 上官林惊退两步,他一直以为,南宫婉心里没有这么多道道,但她刚才所述却正是自己的全部计划,脸不由有些白,道:“怎么会呢,婉妹,事实会证明我的心!” 南宫婉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已经没有机会证明了,我——悔——婚!” “你!!” 上官林看着她那坚定的眸子,彻底明白了她的意志,反而平静下来,道:“婉儿,我知道你现在是一时冲动,你好好想想,你一个弱女子,纵然做了家主,也难以长久,比如你二叔——” “二叔我自有方法应对,上官少爷不必担心。” 完全的陌生口吻。 上官林怨毒地看了她一眼,走出房门,行到一处,忽遇慕容风三人,忙挤出笑脸,道:“婉妹已经睡了,没办法,出丧一整天,她有些累了。” “老弟还真是体贴佳人。”三人表面颂扬,待上官林走远,却互相分了手,说是回房休息,其实各自隐在了南宫婉闺房四周。 南宫婉房内烛火未息,显示她还清醒着。 隐伏在三个角落里的三人都在思索,南宫婉肯定刚与上官林闹翻,只是,直接去表白有效果吗,另外两人也一定会出面,自己会不会被比下去? 犹疑良久,慕容风第一个走了出来,想道:“婉儿正伤心,此刻最需要可以依靠的人,我第一个去,显示我的关心很及时,成功可能会更高。” 敲门进了南宫婉房间,慕容风貌似深情地道:“婉妹,其实……慕容哥哥一直都很喜欢你,只是先前你与上官林订了亲,我不敢有所逾矩……现在,如果你信任慕容哥哥的话,我愿成为你一生的守护者……这把折扇是我成年时父亲送于的,现在慕容哥哥把它送给你,以寄托我心。” 南宫婉道:“说完了吗?我要休息了。” 慕容风一滞,说出一句“婉妹好好休息”就出了房。 见慕容风出来时并非春风满面,欧阳铮心道:“还是要看我欧阳铮的本事!” 欧阳铮自信大步入房,道:“婉妹,我这里有清心雅琴一曲,可为你排解忧愁。” 他刚摆好琴,南宫婉就道:“你抚过琴后是否就要说喜欢我?好吧,我知道了,欧阳公子请出去吧,我要休息。” 第44章 守灵 第四十四章 守灵 飞库网 欧阳铮不知哪里错了,也只好道一句“下次再为婉妹抚琴”而出去。 两公子走远,连璧才闪出来,几公子中,他是更善于动脑的人,见两人快速进入而快速离开,知道是过于直接急躁了,南宫婉敢爱敢恨,却也不是一个轻易托心的人。 也许,这刻最该做的,不是表白,而是朋友一样不带目的的关怀。 同样顺利入了房,不同于前二者,南宫婉主动道:“连大哥,有事吗?” 连璧道:“连大哥是不放心你,这些日子你为父兄守灵,出丧了一整天,南宫世家的担子又压在肩上,连大哥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南宫婉强笑道:“谢谢连大哥关心,婉儿还撑得下,不如你吹一曲我听听吧。” 连璧大喜,马上吹出一曲,南宫婉痴痴道:“连大哥,这叫什么?” 连璧道:“凤求凰……这曲子连大哥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吹。” 南宫婉道:“很好听……连大哥,你真的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么?” 连璧笑道:“连大哥来就是为你解愁的,别无事情。” 南宫婉看着他,忽道:“连大哥,有些事情,你不说也许就再没机会说了。” 对着那双像是迫切想证明什么的眸子,连璧热血一涌,半跪下道:“婉儿,其实……其实连璧一直都很喜欢你,往日看着那上官林跟你说笑,连璧内心实在难受,但连璧又不敢有丝毫表露,怕干涉到你的幸福,连昨夜那上官林要使手段害你,连璧都没敢说出来,但连璧实在受不了相思的折磨了……婉儿,连璧向你发誓——” 他举起一只手,一字字道:“连璧,会终生守护南宫婉!” 他没发现,自他跪下表白的瞬间,南宫婉眼底的最后一点希冀黯然幻灭,等他发完誓,南宫婉喃喃摇头,不可言表的苦笑,后退到座位上,道:“婉儿好……感动,连大哥,婉儿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连璧仍跪着,道:“婉儿,你问吧,连璧无所不言。” 南宫婉道:“连大哥,我听说,落叶山庄想成为武林第五大世家,甚至,最终要成为武林第一世家?” 连璧一愣,道:“是!” 南宫婉又道:“你整日与几大公子为伍,奔走武林,是否也为了这个终极目标?” 连璧没有犹豫,道:“是,连璧身为落叶山庄独子,肩负家族使命,不容有半分懈怠。” “那么”,南宫婉逼视着他,道:“若婉儿成为连大哥的妻子,南宫世家并入落叶山庄,就可以让落叶山庄一举成为几大世家之一,甚至直接成为武林第一世家,是也不是?” 连璧无法回避那双眼睛,更不想在这刻说谎,点头道:“是。” 南宫婉从座中起身,无力道:“这就是了,连大哥,我累了,你去吧。” 连璧急得站起,道:“婉儿,我——” 南宫婉道:“那好,你不出去,我出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连璧才喃喃接道:“——是真心的……” 连璧离开后,南宫婉又回到房中,无比的失落,她一直觉得,连璧是这几人中最不同的一个,没想到全都一样,平日一个个都像亲和的大哥哥,现在却都是恶狼嘴脸。 “小姐。”老管家敲门进来。 看着这个家里唯一可以信任的老人,南宫婉心情好了些,道:“王伯,有事吗?” 老管家迟疑道:“小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南宫婉奇道:“王伯,于我还有什么隐瞒的么?” 老管家不敢正视,垂头道:“小姐,与二老爷的这场争斗,不如……我们退出。” 南宫婉连退数步,指着老管家道:“你——” 南宫图颇为自得,因为他刚办了件有决定性意义的事,而且并不违反谷断绝临走甩下的“不希望闹大”的原则。 刚回自己房中,正想点上烛火,忽有一人的声音道:“南宫二老爷,我等你很久了。” 南宫图惊骇后退,道:“你是谁?!” 那人道:“南宫二老爷稍安勿躁,否则在下一失手,这本记录着你与谷断绝还有其他人往来的密帐就毁了。” 南宫图一听这话,不敢再往外跑,那人道:“关上门,坐下来。” 南宫图只好坐下,不知为何,这情景与前夜与谷断绝密约如出一辙,只是,谷断绝于他是一座大山,面前的人却像一把悬于背后的黑色利剑,无声无息。 “你……你是谁,为何要寻我的麻烦?” 那人笑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了,不然,以你二老爷的手段,怕是又要弄出许多事来,今夜,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退出与南宫婉的家主之位争夺,回你的老窝去。” “原来你是南宫婉请来的。” 南宫图放宽了心,那个丫头能请来什么高手。 “二老爷不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 “不必考虑了,如若你有胆识就杀了我,若没有,就回去告诉婉儿那丫头,退出的该是她。” 那人似乎无声笑了起来,倒了杯茶自饮,道:“二老爷果然好气魄,威武而不屈,是啊,一条命又算什么。” 命算什么?命就是一切,似南宫图这等整日为利算计的人,保命是一切的前提,只是,他算定了面前这个人是个纸老虎。 南宫图冷笑一声,以示不屑。 那人又道:“那么,二老爷可否为在下做一件事,很简单的一件事,马上就能做好。” “什么事?” “桌上有茶壶,壶中有水,二老爷能不能为在下倒杯热茶暖暖心?” 南宫图有些迟疑,那人笑道:“二老爷不敢,怕茶壶有玄虚?” 南宫图心一横,道:“有何不敢。” 他抖索着去摸茶壶,指尖一触,忽闪电收回,道:“茶是凉的,倒不了热茶。” 终究还是缺了分胆识。 那人笑道:“凉的?怎么会呢,我看看。” 黑暗中那人一手握了握茶壶,倒茶点香的工夫,就收回了手,道:“二老爷骗我,这茶明明是滚烫的。” 滚烫?南宫图含着怀疑,小心地触过指尖,离那壶身尚有数寸,已感到炙人热气,咦?他不敢相信地探过去握定茶壶,忽然惊叫一声丢下,见鬼般叫道:“这……这茶壶有古怪!” 那人笑道:“南宫二老爷又骗我,其实在下刚才说茶水滚烫是假的,这壶茶一直就是凉的,不信——” 那人起身,端起茶壶,举过来,道:“二老爷再摸摸看看。” 南宫图半被动地伸出指尖,一碰,嗯?不再感到热气了,他以为是幻觉,整个接过来握在手里,整壶茶如取自冰窖。 “不可能!”南宫图一惊,茶壶当啷掉在地上。 那人暗中微笑道:“二老爷,怎么样?” 南宫图这才回味过来,伸指道:“你……你……” “不错,不论壶中由冰凉到滚烫,还是由滚烫到冰凉,都是我运内力催动的结果,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不提也罢。” 南宫图彻底瘫软在椅子中,满身大汗,这时他再不能当对面的人毫无危害,对面不再是个人,而是魔鬼。 那人口气转冷,直抵正题,道:“南宫图,不妨告诉你,与你不同,你时时想着衣着光鲜,人见人敬,我,却是一个习惯于黑暗中的人,你不可能找得到我,我却可以找到你,在任意时刻,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几年几十年后,突然出现,利剑一挥要了你的命……南宫图,你相信吗?” 南宫图发抖,强行道:“我……我不怕,我有办法对付你。” 那人道:“当然,其实对付我很简单,你只要躲进一间地下石屋铁屋里,一辈子不出来,我就寻不着你,只是,南宫二老爷,肯如此牺牲自由吗?” “我……”南宫图声竭,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小人也好,君子也罢,他都要做一个光环笼罩的人,没有光环,他的奋斗毫无意义。 “你……你要我怎么做?” 南宫图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防备崩塌。 “最后一次奉劝,马上退出家主之争,连夜滚回你的老窝,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永远不要有一点非分之想……密帐还你,现在是把你刚做过的事情弥补的时候了,去吧,我会时刻在黑暗里看着你!” 南宫图收了密帐,跌跌撞撞出了房,他正好刚做了一件大大不利于南宫婉的事。 南宫婉看着不敢正对她的老管家,垂下抬起的手臂,道:“连你也如此。” 老管家忽然咬牙跪倒道:“小姐……其实,其实是二老爷派人抓了老奴全家相要挟,逼老奴交出一切归他接管,不然……” 南宫婉才知冤枉了他,扶起他道:“王伯,是婉儿不对,婉儿太自私了。” 老管家忽从怀里掏出一堆的房契之类的文书,道:“小姐,这是老奴当管家几十年积攒的家底,若将来二老爷不容你,小姐还可以凭这些立身。” 南宫婉摇头,道:“王伯,你一大家子人也要过活的,倒是婉儿孤身一人,哪里不可活命?” 忽然一人半跑进来,干笑道:“哎呀,侄女,老王,你们这是干什么,凄凄凉凉的,好叫二叔难过。” 南宫婉冷笑道:“二叔,现在没有必要假惺惺了吧?” 第45章 匆匆走了 第四十五章 匆匆走了 飞库网 暗中似有一声轻咳入耳,南宫图一慌,也不管这些虚的了,忙道:“婉儿,以前都是为叔的错,你不要见怪,南宫世家只会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你,为叔马上就走,连夜就走,没有侄女的召唤,不会来安乐城一步,老王,你那一家人很快就放回来,侄女留步,不用送了。” 南宫图像是被鞭子赶着的奴隶,仓皇跑开,南宫婉与老管家又惊又疑,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老管家先清醒过来,道:“小姐,老奴跟过去看看,二老爷不出安乐城门,老奴就不回来。” 南宫婉点头,老管家马上匆匆走了。 南宫婉呆在房中,忽然奔出门立在院中,颤声道:“是你吗?我知道是你的,你…你能出来吗?” 一个黑影无声闪到她面前,南宫婉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哭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在帮我,‘萧’……你是个坏蛋,坏到透顶,那天就突然丢下我一个人骑马走了,让我一个人坐了一路的空车……” 看着这个又哭又闹的女孩子,萧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忽地他痛呼一声,肩膀被南宫婉咬住了,直到咬出血,南宫婉才松口,憋在嘴里的呜咽成为嚎啕,这阵的大哭却不似那夜郊外的发泄,是完全放松的、没有后顾之忧的喜悦。 在萧云怀里几乎苦尽了一辈子的泪,南宫婉才止住,两手把着萧云,在夜中看着他,忽然扑哧一笑,撤掉萧云面巾,嗔道:“讨厌,每次出来都蒙着脸,好怕人家记下你长什么样子似的。” 萧云无言,如电的眸子射向暗中一处,那里,一个人失神地倚在假山上,背后隔着假山就是萧云二人,他喃喃道:“婉儿竟然是喜欢别人的,那个人一直在暗中守护她……我知道先前她为什么不接受我了……连璧对婉儿竟然一向是自私的,只以为她能嫁给我就是幸福,就能感受我的爱,连璧……原来我什么都没为婉儿做过……” 他跌撞着步子离开。 萧云轻轻把南宫婉推开,道:“南宫——” “你就不能叫我婉儿嘛,张口姑娘闭口南宫,酸死了。” 南宫婉皱起鼻头,煞是可爱。 “好吧,婉儿——” 南宫婉打断道:“要一直这么叫!” “婉儿”,萧云正色道:“我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你要尽快学着掌控整个南宫世家,这样你二叔才永远没有机会夺位,我不久也要离开了。”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我知道你私底下要做许多事情,其实,这并不冲突,我只要你仍在安乐城,偶尔夜里能见我一见,婉儿就满足了,婉儿不用你出面做任何事。” “我不会在任何地方长呆的。” “那……那我能不能为你……生个孩子。” 南宫婉羞红脸道。 “什么?!”萧云一惊,转身就要走,南宫婉急道:“你不要走!” 她紧抱住萧云后背,贴脸上去,呢喃道:“我喜欢你。” 萧云身子一震,南宫婉大声道:“我喜欢你!” 萧云回复平静,道:“南宫婉,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喜欢我,我们也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南宫婉霸道地道:“我不管什么理由,南宫婉万分确定,她喜欢你,十分的喜欢,她希望……你能永远在她身边……” 接着她进入幻想,闭眸道:“将来,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当然,你不反对的话,如果你反对,我就在家陪着咱们的孩子,要告诉他,他有一个常常蒙面见不着人的父亲……等他长大一些了,就接管南宫世家,那时,我就会离开,你就再不能抛下我了,因为,除了你,我将一无所有……” 良久,两人未动,萧云忽道:“婉儿,你要知道,喜欢,不是爱,喜欢只是表层的东西,而当你不了解一个人,对他的就只能是喜欢,而不会是爱。” “看着我的眼睛。”萧云扭回身,把着她问:“你能看出什么?” 南宫婉仔细观察,摇了摇头,道:“你的眼睛好深奥,又好平静,好奇怪,不过不难看,我喜欢看。” 萧云道:“如果你了解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南宫婉道:“那你告诉我你的事,我不就了解了?” 萧云道:“真正合适的一对人,看着对方眼睛的时候,会有感觉的,如果你感觉不到,所谓喜欢,那就只是你的幻想营造的直觉。” 南宫婉道:“哦,我明白了,就像我以前对上官林一样,‘萧’……你喜欢过很多女孩子吗,不然为什么懂这么多?” 萧云摇头,南宫婉道:“这就是了,你也只是想象着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是那样而已,婉儿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或者爱,婉儿只遵从自己的感觉,不会放手。” 萧云无奈,确实,他又怎能知道什么叫两个人的心灵相通? “你明天还要接管南宫世家,去休息吧。” 南宫婉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行向闺房。 到门口的刹那,南宫婉忽然转身,道:“萧,你能告诉我名字吗?” 萧云迟疑,道:“萧云。” “嘻嘻,萧云,萧哥哥……” 南宫婉蹦跳着进了房。 萧云心叹: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我总狠不下心…… 夜里,萧寒月辗转反侧,等身边二师姐韩千雪传出均匀的呼吸,才悄悄下了床,穿着完毕,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她没想到,她打开窗户的时候韩千雪已睁开了眼睛。 萧云等了小半宿,以为萧寒月不来了,正要失望,窗子一响,一个鹅黄衣身影闪了进来,一把扑住了他,呢喃道:“云弟,几日不见你,姐姐已觉得过了好多天。” 两人倚着对方坐在床边叙话。 萧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看到留在你房门上的暗号。” 萧寒月道:“今日二师姐在我那里,所以晚了……云弟,那南宫小姐怎么样了?” 萧云迟疑,道:“还好。” 萧寒月奇道:“发生什么事了么,云弟?” 萧云正考虑怎么说南宫婉的事,耳根一动,听到窗外有声响,起身掏出武器月明轮,沉声道:“月姐,你等在这里。” 萧寒月也站起,道:“怎么了?” 萧云不答,闪身出了窗。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城中追逐,越过一个个房顶,不久,到了郊外,白衣人站定,转身。 萧云极目望去,这白衣人像是那日南宫世家群雄聚义时的剑阁女弟子,但他不愿表示出认识,道:“姑娘是谁,伏在我窗外做什么?” 韩千雪的声音冰冷至极:“应该先接受质问的是你,你又是谁,为何诱骗我七师妹萧寒月?” “诱骗?” 萧云冷笑:“我们相识的时间比你早得多。” 韩千雪拔出斩情剑,指向对面,道:“不管你是谁,我身为剑阁第二弟子,有权利考察与七师妹有关的事情,剑阁弟子,更不能轻易托付给一个不明底细的人。” 看来她对自己与月姐的关系并不完全明了。 萧云也不打算解释,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习惯无故与人动手。” 韩千雪不管,冰心诀急速运转,那斩情剑剑身透出一抹冷色,一声破冰龙吟后,人与剑凌空袭来。 这第一式看不出丝毫诀窍,萧云一时未动,对那“剑阁天下”的说法,他有心考究。 斩情剑临身,萧云仍觉不出对方首招有什么后式,只好轻轻闪向一旁,哪知剑尖随着他的瞬移,也改了方向,萧云只好再闪,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他心中才骇然,为何对方可以洞悉自己的招式,他确定自己几乎是平挪,基本不存在身未动肩先动的破绽。 萧云不知道,剑阁弟子对兵器以及真气的流动有着近乎先天的感应,也即,你不动必败,动的话,已经输了一半,更不用说剑阁剑法首重快,破空般的速度,足够扼杀一切未发动的招数。而韩千雪所持的,还是一把剑阁藏兵室选出的灵剑。 萧云连退十几步,右手一擎,半开的月明轮噌的一声嗑开了当胸的斩情剑,韩千雪也吃了一惊,停下,那半圆的黑色兵刃舞动时,自己竟然感应不到任何真气运转。 两人面立对峙,良久,韩千雪再次凝神注入剑身真力,这次斩情剑反应出奇的剧烈,剑身指向对面那黑色兵刃,抖动雀跃不止,而萧云手里的月明轮也不再安分,发出阵阵要飞起的嗡嗡声。 两人不由自主的随手里的兵刃袭向对方,剑与轮的躁动随着距离的接近越发明显,等到触体相接的瞬间,剑轮平息,紧紧粘连,两人错身而过,剑轮又被强行分开,躁动再次开始。 几次错身,几次相连又分开,剑与轮,就像一对承受悲苦命运的恋人,魂魄寄托了其中,被激起了旧日的情缘,重复着悲欢与离合。 两人一时停下,转身,都感应到了两把兵器间的吸引,同时开口:“你的兵刃——” 还未说出下句,忽有一人急匆闪现,喊道:“二师姐,云弟,不要打了!” 嗯?两人一下怔住。 萧寒月放了心,赶过来道:“二师姐,这是我那失散的弟弟萧云,云弟,这是二师姐韩千雪。” “你姓韩?” 萧云心一跳,问道。 第46章 兵器的相互吸引 第四十六章 兵器的相互吸引 飞库网 “是又如何?” 韩千雪皱眉,不知为何,也许是那兵器的相互吸引,反而让韩千雪对面前的人有一种天生的反感与排斥。 “没什么。” 他淡淡扫了一眼两人,道:“月姐,既然你二师姐来了,今夜你就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的。” 他随即没入夜中。 “二师姐,我……” 萧寒月一时无话可说,毕竟,她隐瞒了关于萧云的事。 “回客栈再说吧。” 韩千雪收回斩情剑,慢慢地走在前面。 客栈,萧寒月垂着头,半天道:“对不起,二师姐,寒月没有告诉你找到弟弟的事。” 韩千雪道:“师妹,这不是重点,你可知咱们剑阁弟子下山的使命是什么?” 萧寒月抬头,肯定地道:“咱们离山前,师傅亲口说的,要‘以脱俗的心,拯救这世俗的苦,涤清那难辨的善与恶’,不过师傅也说,咱们几个修行不足,对此言还要加以明悟。” 韩千雪道:“不错,师傅天人智慧,通透尘俗,他当年为了剑阁大计,亲手把还没成年的三师弟赶下山,我还记得三师弟被喝骂着离开时对师傅怨恨的目光,但师傅忍着心痛,硬是一次没回身看,那以后,剑灵山上再也没有第三弟子,咱们也从不敢在师父面前提及他……” 这涉及到一段剑阁秘辛,在剑灵山上,也只是前几位的弟子才大略知道,萧寒月叹道:“师傅确实了不起,表面上看轻一切,内心却是把剑阁当做生命来守护的,为了剑阁,可以舍弃一切。” 韩千雪点头,道:“那么,七师妹,如果你碰到这样的情况,侠义善恶与亲情对立,你又会作何选择?” 萧寒月一愣,道:“师姐何出此言?” 韩千雪不再绕圈子,直接道:“刚才我与你弟弟对战,感觉到他身上沾染着魔气,有此魔气者,不论心正与邪,极易身不由己堕入魔道为祸世间,而且,此魔气会随着杀孽的增多而加深,回头无岸,到那时,你与他善恶两立、正邪殊途,师妹,你又将如何自处?” 正气、魔气,这是剑阁弟子谈论正邪时的专有名词,就如同他们先天上对剑的体悟赶超世俗,他们对一个武人气息的觉察也属天生,这便让他们多出了一个别派弟子可能觉得虚无飘渺的使命:除魔。 萧寒月面色刹那苍白,强笑道:“师姐,你不是骗我的吧,云弟会成魔,怎么可能?” 韩千雪没回应,萧寒月回想着萧云对她说过的话: “倘若我告诉你,我的罪孽比他重上千百倍,你信吗?” “罪孽重上千百倍”……萧寒月不断喃喃着这句话,忽然无比惶急地扯住韩千雪衣襟,道:“二师姐,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他成魔,你告诉我!” 韩千雪摇头,无奈道:“劝魔入正,历来极难,你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阻止他犯下下一个错误,而且,即便你以亲情感化,也仅仅是压制他的魔性而已。” 见七师妹忧惧相加的模样,韩千雪心一软,道:“或者,加入我们剑阁这样的门派,日日沐浴灵山正气,或许可以一点点从本体上消去他的魔气。” 萧寒月喜道:“那我们……” 说了一半她再次失落,道:“我忘了,剑阁收徒门槛极严,而且历来只有一条通道,就是由散布各地的剑阁先代前辈推荐,再由师傅亲自遴选,一般还要根骨方正,身无大孽,云弟他……他恐怕资格不够。” 韩千雪见她此刻的彷徨,久练冰心诀的心湖微澜,那是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在这世间,她其实是把萧寒月当做妹妹来关怀的。 “七师妹不要担忧,虽然先辈们立下了规矩,但师父也有通达权变的职能,下次回山,咱们联合大师兄六师弟一同向师傅求情,想比他老人家胸怀博大,定能特许允下。” 萧寒月激动地一把搂住她,流泪道:“二师姐,谢谢你……” 天明,孙道儿敲门混进来,嬉笑道:“二师姐,七师妹,暗夜盟的事情完了,咱们终于能松闲一段时间了,走,反正大师兄不在,一切我做主,咱们去街上游玩。” 韩千雪淡淡道:“你们去吧,我要体悟剑法。” 二师姐向来这样,即便在山下,也时时不忘武学,孙道儿也不敢罗嗦,专对萧寒月笑道:“七师妹,那咱们两个去吧。” 这正是他最喜欢的结果。 萧寒月勉强道:“六师兄,对不起,今日我不太想去,你自个儿去吧。” 孙道儿这才发现七师妹双目微肿,似乎哭过,急得上前道:“七师妹,你哭过了?告诉六师兄,谁欺负你了,六师兄去劈了他!” 萧寒月挤出笑脸,道:“六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大概是昨夜睡得晚了,有点疲累。” 孙道儿哪里肯信,拍胸脯道:“师妹,连六师兄你都不肯说实话吗?哦,我明白了!” 他忽然怒火熊熊地道:“七师妹,你说,是不是你那个老情人惹哭你的?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他,把他劈……不,把他用捆仙索捆起来,打上个一百鞭子。” 萧寒月嗔道:“六师兄,什么老情人,难听死了!” 孙道儿恍悟道:“哦,那就是新情人,这个混蛋,竟敢对不起我七师妹,你等着,看我——” 韩千雪忍不住道:“道儿,不要胡乱猜测了,寒月她确实是累了,你出去吧。” 孙道儿不敢违拗二师姐,只得悻悻出了房,在路上犹自怨愤不已,把个所有经过的人纷纷避让。 “这个可恶的老情人,如果再见到了,看我剑阁‘游仙孙猴儿’怎么收拾他!” 街上,走着走着,孙道儿忽然停身,咦了一声,转身看向一家简陋的路边酒肆,那里,正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在静静地喝着壶中酒,虽然看不到正面,那身形却万分熟悉。 “老情人?!” 孙道儿脱口而出三个字,怒火爆裂,横行过去,刚走几步,忽然想:“他叫什么?我总不能直接骂他老情人吧,再说,他毕竟是七师妹的老情人,我代七师妹教训教训他就罢了,可不好真的做什么,不然说不定七师妹会怨我的,对了,我只要如此如此……” 孙道儿忽然想到,在剑灵山上,他还有一个自封的外号:“酒仙孙道儿”。 孙道儿径直走过去,坐到萧云对面,拍桌子汹汹道:“小二!” 萧云认出他就是那夜从南宫世家出来时守候着的剑阁六弟子孙道儿,回以微笑,也不去介意他的来意不善。 小二过来,陪笑道:“客官,要点什么?” 孙道儿道:“最烈的酒是什么?” 小二笑道:“咱们这路边小摊,好酒是没有的,但烈酒不缺,烧刀子如何?” “烧刀子两坛!” 孙道儿大咧咧道。 两大坛烧刀子很快上来,孙道儿又道:“小二,给那位客官也来两坛!帐全算我的。” 小二迟疑地望向萧云,后者仍是默默喝酒。 孙道儿再拍桌子道:“怎么,小二,本大侠的话不顶用吗!” 小二慌道:“客官稍候,马上就上。” 很快,两坛酒也摆在了对面萧云的桌上。 孙道儿拍开一坛的封泥,抓起坛口,横空道:“喂,敢不敢跟老子比酒?” 很浓烈的挑衅,小二不由得左右望望,生怕这两个人最终会演变成一场酒后战争。 萧云笑道:“因何比酒?” 孙道儿横眉竖眼,道:“看你不顺眼,想灌醉你,敢不敢喝?” 这人倒有意思……萧云微笑,道:“若是不敢呢?” 孙道儿嘿嘿道:“那你就不是男人!” 两人盏来杯往,不知过了多少回合。 啪嗒一声,孙道儿倒在桌边。 面不改色的萧云起身,拍下一锭银子,道:“小二哥,这些酒菜全算我的,不用找了,另外,把这位兄台送到隔街的客栈。” 小二喜得收了银子,道:“小的省的,公子放心吧。” 孙道儿醒来的时候,天已昏黑,一看,竟是在自己客房的**,他不顾酒后头疼,急忙下床出了客栈,寻往喝酒的那处路边摊,仍是那名小二,只是不见了萧云。 孙道儿拍酒案道:“小二,那边桌上喝醉了的人呢?” 小二望了一眼萧云坐过的桌子,道:“哦,那位客官结了您的帐,走了。” “什么?!” 孙道儿急躁地道:“一共多少?” “酒一共一两一钱,菜一钱十文,一共——” “啪!”孙道儿拍下一锭银子,道:“够么?” 小二愣道:“那位客官已经付过了。” 孙道儿凶巴巴道:“他是他,我是我,今天这酒钱,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孙道儿螃蟹一样横行着走了,小二望着桌上的银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又到夜间,萧寒月道:“师姐,我去了。” 韩千雪点头,看着跃出窗口的身影,叹道:“七师妹,希望你能说服你弟弟。” 萧云的客栈,他喜道:“月姐,你来了……昨夜那位二师姐没为难你吧?” 萧寒月道:“二师姐对我很好,云弟,我今夜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见她神情郑重,萧云坐到桌边,道:“月姐,什么事情?” 萧寒月坐到另一面,寻思半天,道:“云弟,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后,在这江湖上,你要做些什么?” 第47章 功业 第四十七章 功业 飞库网 “以后?” 萧云联想开去,竟发现一片空白,就道:“月姐,你说呢?” 萧寒月道:“你回不回萧家堡,或者,你想不想像父亲一样建立一份功业?” “萧家堡?功业?” 萧云轻笑,道:“回萧家堡做什么,萧家堡已没有姓萧的人了,至于那几个背叛的人,随他们去吧,就算回去,重整萧家堡,不过是建立了一座等待别人攻破的堡垒,我没兴趣……江湖上的事我也不想参与,对错正邪的,本就模糊,妄然加入进去,不过更加搅乱一摊浑水。” 萧寒月不知是放心还是失望,道:“那么,如果姐姐让你加入一个门派,你答不答应?” 萧云目光灼灼,道:“月姐,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萧寒月道:“我和二师姐商议,想让你成为剑阁弟子。” “剑阁?” 萧云霍然起身,走动两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萧寒月无法解释,起身抓住他,热切地道:“云弟,你难道不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吗?只要你入了剑阁,咱们日后就不必分开了。” 萧云道:“这江湖是非有什么好,月姐不可以脱离剑阁吗,这样我们更加可以在一起。” 萧寒月脱手,做难道:“云弟,对不起,数载剑灵山学艺,姐姐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剑阁弟子了,那些历史,那些传说,已经永远印在脑海,除了报仇,与师兄弟姐妹们一同弘扬剑阁就是我的使命,我…我不能背弃剑阁的。” 她最后一句声音渐消,不敢正视萧云双眸。 萧云笑道:“好吧,月姐,我不强求你……不过,想成为剑阁弟子没那么简单吧?” 萧寒月只好道:“原则上,成为剑阁弟子一定要在小的时候,由某一位剑阁前辈推荐上山,再经过师门遴选,但也不是绝对的,而且二师姐答应会帮我向师傅请求——” “月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云弟,你说。” “假若我入了剑阁,我现在这身功夫,是不是要全部作废?” 萧寒月想了想,道:“剑阁武学必须配合特有的内功,入阁者必须从零开始,如果原有内功,就要先废除,再习练剑阁的——” 萧云再次打断,道:“也就是说,我现在的武功要全部作废。” 萧寒月急忙道:“云弟,以你的资质,定然很快就可以悟通剑阁武学玄奥的,姐姐也可以用所学日日帮助你……而且,你那功夫的练就,不是……” 她没有往下说,但萧云已明其意,转身面对窗外,淡淡道:“月姐,你是不是说,我这身武功是由罪恶得来的,若是废除了,习练新学,岂非能得心安,是吗?” 萧寒月不由点头。 萧云伫立,良久突然回身,注目乃姐,道:“正因为我的武功不正当,我才不能废除,那将不是与过去分界,而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 “我不怕背负这满身的罪,怕的是遗忘了过去而在将来重复过错。” 萧寒月无语,想反驳什么,却一时想不出,半天道:“云弟,算是姐姐求你的,你答应姐姐,好吗?” 萧寒月紧紧抓住他,仰首泪眼盈盈。 萧云心头柔软,嘴唇蠕动正想答应,忽然,他抱着萧寒月闪到一边,两人移出的空白处,闪过一只飞镖,钉在了桌面上,两人站定,看到那飞镖上,是一折叠的纸笺。 萧云想到什么,念头一动,放开怀里人,行到桌边拔镖展开了纸笺。 上写:屠虎大计,诸事俱备,只盼君来。 萧寒月急得跑到窗边查看发镖之人,萧云沉声道:“月姐,不必看了。” 萧寒月走来,奇道:“云弟,谁送来的消息?” 萧云把那纸条搓成粉,郑重道:“月姐,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办完后我回去找你的。” “云弟你去哪里?” 萧寒月问完,发现萧云已经闪身出了窗子,没入夜色。 她在窗前站立良久,轻轻道:“云弟,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然,姐姐也会与你一同承担……” 武林盟总舵,谷断绝正在处理盟务。 张盼进来,谷断绝头也不抬道:“说。” 张盼道:“四姑娘…不,暗夜妖盟逃匿盟主依旧下落不明,两大护法阴玄二老倒是有人报告了消息,只是派人赶去时,又断了线索。” 谷断绝起身,踱了两步,道:“阴玄二老向来只是攀附之徒,没有大才,不足为患,至于四妹……放她去吧,日后也不必再查。” 张盼迟疑道:“盟主,四姑娘对你有些误会,她向来聪明绝顶,怕是……将来要不利于你。” 谷断绝回身,看着他道:“你是要我赶尽杀绝?” 张盼慌忙道:“不敢。” 谷断绝侧身,长叹道:“我谷断绝虽说杀过很多人,但有些人,纵然杀了我,我也不会杀她。” 张盼不敢再提,继续道:“暗夜三大坛方面,除黑日黑月两坛主已证明死亡,黑星坛主任九重目前正在一处山谷里疗伤,为防打草惊蛇,人手埋伏好了,一等有带头人,就可以收网。” 谷断绝道:“任九重倒是条汉子,数年前那一战,血衣被我以示弱之计战败,是他接下阵救了血衣一时性命,而且竟能撑到二百招不败,实乃汉子,只可惜,此人太重义气,又与正道结怨太深,不得不除去……就派四猛将去吧。” 张盼道:“全去怕不妥吧?四猛将是盟主左臂右膀,还是留两个守总舵为好。” 谷断绝笑道:“说是左臂右膀,倒是沦为摆设的时候居多,他四人早不满意了,再说,秦瓒樊石项辉关令四人单独一人不足敌任九重,两人不至于败,三人以上,才有完全把握赢。” 张盼道:“这次若能杀掉任九重,暗夜盟便基本算完了。” 剑灵山,剑阁阁楼,尹先生正在倾听大弟子古城秋的汇报。 听毕,尹先生转身道:“你是说那蒙面大侠看上去很年轻,但功力几近你和千雪的程度,是吗?” 古城秋道:“唯一看到他出手的是六师弟七师妹,想来不至于错……师傅,这很重要吗?江湖上能和弟子比肩的年轻高手不是没有,不过我剑阁最大的优势是剑法,若以剑对之,徒儿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胜他。” 尹先生摇头,道:“重点不在于此,当今武林俊彦,我们多有底细,而这些高手苦练武功,无不为了能成名江湖,若他们得了机会解救群豪,只会大方表明身份,怎会如那年轻人那样蒙面又快速遁走?可见这位年轻人要么不计较名利,要么身份不好示人。” 古城秋道:“师傅,他会不会是六大派那些师祖级老前辈的衣钵传人?” 尹先生道:“可能性不大,六大派中,辈分达到师祖级的,只有昆仑的白眉老祖还任着掌门,若他有这么个弟子,以他炫耀的性子,根本不会藏掖;武当的黑道人、白道人也坐关多年,而且只教剑法,你说过那年轻人用的武器不是剑;华山宗五谷、霍七思为了十年一度的六派论武大会,也早已声明不再收徒。” “而少林方面,坐关的空闻、空悟不会收俗家弟子,峨眉的定逸、定茹更不用说了。” 古城秋攒眉,道:“这么说,这个年轻人倒好象凭空冒出来的。” 尹先生背手面对阁楼外的山景,笑道:“祖龙大地卧虎藏龙,前辈异人并不限于门庭显赫的六大派,就像我剑阁,除了在七大古阵中坐镇的七位师祖,就是在山下,也有好多先辈隐匿红尘。” “这年轻人且不去管他,倒是那个女盟主能量不可小瞧,日后和谷断绝还会有大对决。” 古城秋道:“那咱们剑阁将以何种态度应变?毕竟咱们行走江湖需要武林盟合作。” 尹先生道:“世俗之事,自有法理可循,你且静观其变,不论如何都不要插手,有武林的一天,就有武林盟这类组织的存在。” 古城秋点头,尹先生不再看竹林,回身,换了种眼神看他,叹道:“城秋,你是我剑阁大弟子,一言一行都代表千年剑阁,身上担子不轻啊。” 古城秋激动道:“徒儿无一时敢忘责,谢师傅关心。” 尹先生欣慰一笑,道:“但有一事……你对千雪的感情,为师也清楚得很。” 古城秋脸一热,道:“师傅洞明无比。” 尹先生话锋一转,道:“但是千雪对你……唉,她因身世,对男子存有芥蒂,又练的是剑阁少有人修习的冰心诀,怕是这一辈子……” 古城秋坚定地道:“徒儿不在乎!” 尹先生道:“我剑阁武学,剑法自有天赋,所以修心更重要,但修心,并非随心所欲,而是有所取舍,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选择。” 古城秋心思复杂,没有答话。 尹先生掏出两个蛋壳大小的圆盘,道:“这是灵犀盘,是为师于藏宝室中拿出的异宝,其中一只,你戴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只,若你四人需要分开,戴在离开的那一人身上,数百里之内,两盘的指针会拼向一起,可依据针头方向寻人。” 古城秋接过,有些不信,他试着把一盘移位,另一盘不动,两盘中的探针同时转向,针头相对,针身水平上连成直线,他大喜,收入怀中。 剑阁藏宝室灵宝众多,古城秋这才体会到。 “现在,下山去吧,替为师问候一下千雪三个。” 第48章 入了我的局 第四十八章 入了我的局 飞库网 古城秋走了,尹先生转身,坐于他常呆的竹制阁楼内,拂过琴弦,带出一连清音,叹道:“放手,也是选择,真的是这样吗?” “师妹,你又在哪里?” 江湖某处。 一户柴扉小院里,两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在下棋,一人哈哈大笑,道:“老宋,这次你可入了我的局了,看我吃你一大片!”他啪的落下一黑子,正要去取掉对方被围死的白子,忽然停了手。 对面老宋笑道:“朱臣,你怎么不往下拿了,我替你拿!” 言毕,他一颗颗拿下棋子,有黑有白,眼看将满的棋盘空出一大片。 朱臣苦笑:“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可是每日都研究棋局的。” 老宋笑道:“大棋局也是一环环小棋局组成的,你这人下棋,总想一下吃尽,但给对方布套时,自己其实也落进套里了,属于虚耗天下的那种贪心人,你看,好不容易快下成的棋局,让你一子搬空……重下吧。” 忽有一门子样人道:“朱大爷,宋大爷,有一名女子求见。” “女子?”朱宋对望了一眼,朱臣笑道:“肯定是找你宋世开的,我老朱向来片叶不沾身。” 宋世开没理会这茬,道:“那女子什么模样?” 门子道:“蒙着面纱,看样子二十六七岁,神情倒是恭敬得很。” 再次对视一眼,宋世开道:“快请!” 蒙面女郎进来,朱臣一挥手,门子退下,宋世开道:“这位姑娘,你——” 女郎忽然跪下,扯掉面纱,道:“宋叔,朱叔,还记得小四儿吗?” 朱臣宋世开一惊,齐起身道:“四姑娘,是你……你这是做什么,折杀我二人了。” 女郎道:“在讲完一件事情前,小四儿不会起来。” 朱臣宋世开似乎知道她的性子,只好两厢站开,听她讲述。 讲完,朱臣大怒,一掌拍断身边一挂东西的木椽,道:“我早就怀疑那事有蹊跷,竟然是他做的!老宋,我忍不住了,他如此逆伦无道,你我不能再袖手了!” 宋世开扶女子道:“四姑娘,你先起来。” 女郎起来后,宋世开抚髯踱步,道:“事不是不可为,但他如今大势已成,就如同棋盘将满,要想推翻,只少了那颗清盘的棋子……另外,我们还要联络上你吕表、铁忠两位叔叔,不发则已,一旦发动,就要竟功。” 女郎道:“小四儿也有一援手,已经联络,估计正在赶来……若此事成,还要谢过诸位叔叔。” 朱臣道:“四姑娘,你这是什么话,这件事,我昔日武林盟几大谋臣哪个能旁观!” 南宫图府上。 南宫图此刻正悠闲地喝着香茗,自安乐城回来后,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安全,就花费重金,请来了好几位江湖一流高手,又在府内布了层层机关与守卫,自忖就算六大派的掌门也不可能随意进来。 重重放下茶杯,南宫图道:“哼,神秘人,我在府内布置下如此重防,看你如何攻进来!” 忽然一阵穿堂风吹来,灭了烛火,南宫图惊道:“谁?!” 来人笑道:“南宫二老爷,别来无恙?” 南宫图吓得踉跄后退,道:“你怎么进来的?” 来人道:“你说的是那些高手和一层层的机关陷阱吗?都没动弹,我走后,那些高手大概会醒来吧。” 南宫图遍体生寒,他这才知道,自己耗费的心思实在不算什么,来人直入正题,道:“这些日子,你不要出远门,到需要时,我会联络你。” 南宫图不由自主点头,来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南宫图发现,自己又出了身冷汗。 离开南宫图那里后,落下蒙面巾的萧云呼出口气,对付谷断绝,算是又做了一步……这次或者可以说,也是为了南宫婉。 一场武林变动就要拉开…… 某处山坳里。 一个黑袍人正在运功,脸色时紫时红,忽喷出一口黑血来,洞外两人急奔进来,道:“任大哥,你怎么了?这伤——” 黑袍人摇头,道:“不碍事,这点小伤岂能难倒我任九重。” 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任大哥,我出山买药,成继会在这里守着你。” 任九重摇头,道:“不,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成继,你跟张彦一同去。” 两人忙道:“任大哥,这怎么可以?你要运功疗伤,必须有一个人守卫。” 任九重道:“咱们藏身的这山坳隐蔽的很,倒是你二人,单独出去遇到麻烦不好解决,两人同去,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张彦成继一想,也有些道理,嘱咐道:“那任大哥你小心。” 任九重点头,两人出去,任九重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张彦成继在山坳外一露头,就有两个鬼祟窥探的人开始商议,一个道:“老大,怎么办?有人出来了。” 老大道:“不要管,大头儿还在。” “你说咱们现在打进去,能不能把那个任九重——” 他做了一个斩首手势。 老大笑道:“你敢去试么?” 那人慌忙摇头。 老大道:“不过,这里守着的可不止咱们武林盟的人,还有那些江湖赏金猎人等着呢,咱们不出手,不知道他们沉不沉得住气……” 一座小镇甸里,萧云正在一路边摊打尖,见到不远处的街头正有两个人在买干粮,看清两人相貌时,手一颤,茶杯竟然掉落地上成为碎片,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如此失态过。 那两人买了东西,背着包袱行向郊外,刚出镇,忽有七八个江湖人闪出来,把二人围在中心。 两人一惊,背身拔出刀来,警戒道:“几位好汉,都是江湖混饭吃的,咱兄弟也没什么钱,几位可否给次薄面?” “哈哈,张彦、成继,你们就不要装了,束手就擒吧!” 二人变色,他们背上的包袱里,可是装着救命药的,不容有失,张彦定神,道:“几位认错人了吧,咱兄弟一个姓陈、一个姓李。” 那人笑道:“啧啧,干脆你们一个姓牛、一个姓马,再加上我风老三,咱们就风马牛不相及了。” “风老三?!” 二人心震,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张彦道:“阁下莫非就是那专门揭榜悬赏的风老三?” 风老三笑道:“不错,江湖人为接悬赏者有一美称:赏金猎人,咱们八个还号称‘泰山一窝蜂’,师从泰山派石开石老师傅,嘿,你二位的人头加起来,可不下千两呢。” 张彦冷笑道:“我二人罕少在江湖中露面,你们怎么认出来的?” 风老三笑道:“咱们一窝蜂可没有你们的画像,不过,嘿嘿,咱们原是跟踪任九重的,知道你们与那姓任的藏身在附近山林里,任九重那刺头咱们不好去碰,但他受了重伤,总要派人出来买药,所以咱们八兄弟分开来,分别监视这镇上的药铺子,在你们吩咐掌柜把药熬好的空当里,咱们八个已经通了信会合了。” 张彦道:“泰山派石开石老好歹也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尔等八个对付我们两人,不嫌丢了石老脸面吗?” 风老三哈哈大笑,道:“脸面?石老说了,吃饭钱都没了,还要什么门面?兄弟们,上!” 他忽然变脸,八人一同攻来。 张彦暗叫糟糕,他二人单独并不逊于对方任何一个,但八人联手,又被围在中心,有手段也施展不开,张彦又想到等药的任九重,心道:莫非天要灭我等? 忽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入战圈,手中不知持着什么兵刃,闪电般扫过一圈后,八柄刀齐断,泰山一窝蜂全愣了,来人趁此低喝道:“走!” 他一边抓过一人,跃出了圈子。 好半天泰山一窝蜂才有动静,风老三有些失神地道:“你们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么?” 七人摇头,一人道:“连面容都没瞧见……不,他好像蒙着面巾,武器好像一块黑色圆片。” 另一人道:“大哥,有此等身手的人插足,这趟买卖咱们还做么?” 风老三缓缓道:“还记得石老对我们说过什么吗?他说,咱们八人之所以能横行江湖,只因为八人一体,若损失了一人,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即便眼前是座金山银山,咱们也要商议好了才行动,否则,我们将一无所有。” “那么,这趟买卖咱们放过?” “不,咱们远远地跟在外围,除非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才出手。” 七人点头,江湖岁月,早已养就了他们间的默契。 野外,张彦成绩一同半跪下,道:“谢大侠活命之恩。” 萧云回身,扯下面巾,语带激动地道:“张叔,成叔,不认得萧云了吗?” 一听萧云二字,两人像被雷击中了,一齐抬头,看了萧云有余,忽一左一右扑过去,抱着萧云的腿痛哭起来,“公子,天可怜见,你还活着……” 原来,这两人是昔日没有参与颠覆萧家堡却被冤枉的那两个金牌铁卫,一个叫张彦,一个叫成继。 萧云也潸然泪下,相泣好半天,三人才直身,张彦成继站立在他对面,互述萧家堡变故之后各自的大略经历。 萧云先讲,张彦成继欣慰地道:“太好了,公子,你比傲天大哥昔日武功都高了,哼,当年之事,要不是马王戚钱旺周那六个败类背叛萧家堡,萧家堡何至于被攻破,公子,你说你杀死了南宫父子,咱们一定还要惩处这六个败类!” 第49章 共闯天下 第四十九章 共闯天下 飞库网 萧云摇头,道:“张叔、成叔,你们八个当年与我爹爹共闯天下,创出基业,他六人昔日我也叔叔的叫着,现在他们所得到的,说来也是应得的,只要他们没有亲手杀我父母,萧云也不想过于追究。” 张彦成继一怔,他们本以为萧云有此武功,杀掉那六人易如反掌,萧云也会相当痛恨背叛者,哪知萧云如此了然,两人一想,也有道理,张彦叹道:“就依公子之意吧,这六个人……人心不足啊” 张彦又道:“公子,看来我们二人这些年来倒是虚度光阴了,昔年事后,武林盟就发了通缉令,我二人东躲西藏,眼看要被抓获,还是被暗夜盟的人救了,本想依靠暗夜盟的力量也可以报仇,哪知道数年前,暗夜盟主血衣与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谷断绝约战于平野之间,意外失败,从此一蹶不振,我二人借狼屠虎的希望也落空。” 成继想到背上的药,叫道:“坏了,任大哥还在等着咱们呢!” 张彦也拍脑袋,道:“倒忘了,昔日救下我二人的就是暗夜盟黑星坛主任九重大哥,不瞒公子,当年我们虽然报仇心切,也不敢忘了武林正邪之分,虽然对任大哥感恩,也不想沾染上暗夜盟的事务,但数年来任大哥并不强迫我们做什么,只让我俩担任了表面上的黑星坛护法之职,暗地里以兄弟相称,任大哥实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成继点头,道:“暗夜总坛被毁之后,名单资料被劫,黑星坛分布在各处的力量以及暗桩一一被破,任大哥只好带着我们逃亡,此刻正在一山坳疗伤。” 萧云道:“既然他是二位叔叔的救命恩人,萧云也不会袖手旁观,咱们去吧。” 张成大喜,带着他奔往那处山坳。 到地点后,却见那洞外有血迹和断兵,张成二人脸一变,叫了声任大哥就要冲上,萧云扯住,道:“且慢。” 他掏出月明轮,警惕地进洞,扫视一眼,回头道:“无人,看来没旁人进来过,那位任坛主大概是自己自己打了出来,转向了别的地方。” 张成二人急道:“公子,咱们追过去吧!” 萧云道:“不忙。” 他飞身上了一处山岩,四望,道:“看来这处早有人埋伏,大概你们出来没多久就有人攻击山洞了。” 张彦叹道:“原来任大哥赶我们一同出去是早就发现有埋伏。” 萧云道:“二位叔叔,你们功力不及我,所以,我先跟踪过去,你们尾随,万分小心,不可轻易与人作战。” “公子你也小心。” 萧云点头,顺着痕迹蹑足而去。 这一追,越来越向山里进发,与此同时,断兵血迹也越发明显,倒像边退边战的,而且,兵器多像互撞而断,由此可见出手人任九重该是肉掌迎敌。不过,断手断臂并不多,倒是有具尸体,面目已被砍烂,身上有数种兵刃的斫痕,不知怎么死的。 终于听到喊杀声,萧云放轻脚步,从侧面绕行过去,到了高处一看,不免有些心惊,只见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崖顶坐了一位三十余岁的黑袍黑手套的大汉,大汉面露轻蔑,正对峙的,则是一大群各色服饰或单或众的江湖人,兵器也五花八门,刀枪剑戟绳弩应有尽有。 虽说毫无惧色,但这任九重显然受了较重的内伤,萧云一看这些围众,勉强有一两个算是一流好手,便不打算太早出手,说实话,萧云不像一般正道人士那样,对暗夜盟深恶痛绝,但无可辩驳,暗夜盟也确实收罗了不少恶贯满盈的黑道人物,萧云并非一个习惯破坏世间法则的人,若这任九重只是一个心黑手辣的枭雄,自己也不打算过于援手。 一人叫嚣道:“任九重,你身后可就是百丈悬崖,已经无路可退,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死前受折磨!” 任九重冷笑:“张三李四,任某人就坐在此处,为何不过来擒我?” 那张三李四无语,任九重道:“还有你们这些六大派的,少林和尚峨眉尼姑倒不曾见,那些武当的、华山的、昆仑的,以及叫不出门派的阿猫阿狗,尽快出手吧!” 被称作阿猫阿狗,当然无人高兴,呵斥怒骂声不绝,还是无人敢轻易动手。任九重道:“我来解释你们为什么不敢动手吧,第一,你们怕充当炮灰便宜了别人;第二,虽然任某无路可退,你们也可能摔下悬崖;第三,你们在等强援……哈哈哈,实在可笑,你们这一大群的人跟踪追杀了我这许多天,血也流了,兄弟也减员了,就是为了为人作嫁吗?” 这些人面色一变,的确,他们追杀任九重不止为了那万两悬赏,为了个人以及师门的荣誉,还有武林盟功名簿上的一笔,若任九重被后来者擒杀,他们到头就是一场空。 萧云忽然发现悬崖两边的高处有一人俯身弯弓,那弓看上去颇重,拉弓的汉子三十上下,两臂健长,眼聚如星,显然是位发弓好手。 在任九重与一众人骂阵之时,他就开始无声张弓了,等骂波过后,那弓恰巧张满,萧云正想飞石预警,那任九重耳根一颤,萧云就放弃了援手打算,所谓高手,不单指武功、气度,还有警觉,任九重既然听到了动静而暂时未动,应该已有防备。 果然,弦松,一箭破空而去,任九重却在弓出的一刹那闪了下身,那箭就射入旁边岩石数寸,尾音不止,任九重侧过头来,道:“侯神弓,这一路来你都在放冷箭,该出来见一面了吧?” 侯神弓在高处显身,大笑道:“有何不可?任九重,你自诩功力过人,终究不敢硬接我侯某人的射日箭,胆小鬼罢了。” 那围阵里马上有人附和:“对对,暗夜妖盟黑星坛主原来是个懦夫。” 任九重似气不过,笑道:“你自管张弓,看任某人敢不敢接。” 侯神弓道:“那就接好了。” 他引满一箭,正对着任九重射出,哪知,任九重又是先一步挪身,这次箭没射到石上,却是飞到崖下去了。 侯神弓气道:“你食言!” 任九重嗤道:“任某岂会中你们这些宵小的激将?” 侯神弓忽笑道:“那也没什么,侯某人最多的时候,可以一次五箭,连发十二满弓,射穿过七人身体,看你是否可以一一躲过!” 说着他自箭壶中抽出三支箭来,分上中下三路指好,一同引在弓上,弦满,三箭同出,三个方向驰向任九重,任九重若只用闪躲的,最多闪过两箭,第三箭就要接下了。果然,闪开两箭后,第三箭他伸手握住,只是等箭身稳定下来,他咳出一口血来。 那张三叫道:“哈哈,大伙儿看到了吧,任九重已经伤到连支箭都接不稳了,干脆,大家也别抢功了,那万两银子一起分摊了,每个也能分个百两以上,只不过亲手杀掉他的可以多得一些……侯兄弟,你在上面引弓干扰,护我们一同攻过去。” 众人正无计,纷纷应好。 任九重突道:“侯神弓,听说你这箭每支造价都有数两,战后则收回,不知这次掉到崖下多少了,可能收回吗?” 侯神弓面一凝,他自小练弓时,家中就为他准备的金箭,是以他从不敢浪费每一箭。射进石里的那支大概作废了,掉下崖的难以寻回,不带任九重手里的,他已经损失三支箭了。任九重手一甩,第四支箭也飞下悬崖,侯神弓心就是一痛,他箭壶里的箭是有数的,每损失一支,就要收回本来。 李四喝道:“侯兄弟,休要心疼箭,大不了得了赏银先赔你的箭。” 侯神弓当下点头,道:“我瞄准此人,大家喊一二三一齐攻过去,任九重号称以敌制敌,每战都要夺下对方兵器对敌,看他这次怎么夺!” 众人哄应,当即侯神弓满弦,瞄向任九重,这次他不敢一次三支了,但一支扰敌,力量准头集中,效果更好。 “一,二,三!”侯神弓话落,弦上箭飞出,那十数个江湖人也共同持兵攻过去,但是那张三李四明显身形慢了半步,任九重躲过那支箭,十几把兵器已经临身,他若是去抓其中一把,抓到的同时别的武器也砍在身上了。忽瞧见众人中有一个持索的,有了计较,率先伸出一腿,那索果然机灵,一下越众缠到了他脚上,而这时群兵还未至。 “我抓到了!” 持索人大叫,先前任九重重伤,这些人也没有一个能把兵器挨到任九重身上的,持索人武艺并不出众,当然有些狂喜,叫喊的同时,他也不忘抓索头往后扯,任九重反抓住缠绕他脚的索头,一发力,持索人前倒,瞬间就被任九重拽到身边。 任九重点穴,把人举到身前,一气呵成后,笑对诸人道:“你们哪位先动手?” 众人齐停步,那侯神弓重新引上的一箭不敢放了,任九重咂舌道:“其实你们先前不是这样杀过一人了吗?那人叫什么?王五,对,王五是哪位的兄弟?张三李四,你们可识得?” 张三李四顿时咬牙切齿,先前正是任九重把他们的拜弟王五举在手里,才使己方的兵刃一同斩到了王五身上。 任九重笑道:“这位持索的好朋友哪位认识?若不认识,还是尽快杀掉的好,免得让你们缚手缚脚。” 第50章 迟早也是死 第五十章 迟早也是死 飞库网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在场没人跟人质一伙,但若杀了他,不免有亲眷之类找上门来,任九重道:“还是我帮你们选择吧,侯神弓,你来,看看你的箭是怎么穿透那么多人的。” 他把人质当胸托起,对着侯神弓的方向。 张三李四劝道:“侯兄弟,引弓吧,他落到任九重手上,迟早也是死。” 余人也劝,侯神弓道:“好吧,哼,任九重,就让你见识一下这百石弓的厉害!” 弓满引,疾出,射入持索人身体,持索人眼神绝望,刹那死寂,持索人身后的任九重身形也是一僵,半天没动,侯神弓回弓大笑,道:“任九重,你怎么不把那没用的尸体扔开?是不是没力量了?” 任九重嘿嘿一笑,轻松抛开尸体,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箭,道:“侯神弓,我知道你是什么计较,可是以为箭穿人体后,还会继续穿透我的身体?” 侯神弓冷面不答,任九重忽然手一挥,斩断了尸体的一只小腿,顿时,那还没冷僵的尸体里涌出一大股血来,染红了崖边,众人一惊,齐退数步,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任九重抓起那小腿,把尚淌血的血管骨肉断口凑到嘴边,咕,啜吸了一大口人血。 见此生番景象,众人纷纷露出呕意,就连萧云虽然也曾茹毛饮血,胃内也不舒服,毕竟这是人血。有人低骂:“‘嗜血任九重’,果然妖魔本色。” 那任九重人血在口内回旋数次,忽一口喷出来,抹抹嘴边血渍,道:“他妈的,本想生前品一品人血,哪知竟是臭的!” 他露着带血的白牙,狞森森笑道:“任某知道,你们这些标榜正道的人为什么说任某嗜血,嘿,你们不敢说,我来说,因为我总拿抓到手里的敌人当武器盾牌,你们投鼠忌器,又不甘心无功,干脆杀掉自个儿人,这番罪你们自然不敢自行承担,就全推到任某头上,嘿,若任某所料不错,那些自己人的尸体你们过后还会大力破坏,一则掩饰创痕,二则凸显任某的嗜血,是也不是?”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眼神自如的。 任九重把那索的索头绑到人腿踝骨上,手持索柄,忽然站起,他半天坐着未动,这一立,仿佛一座大山动骨,所有人再退数步,面露惊惧,包括高处的侯神弓。 任九重自语道:“没办法,这索我没用过,坠个重物使起来方便。” 当真是目无余子。 一人为壮胆,叫道:“任九重,你就少作态了,你受了重伤,又战了这许久,早已力竭,兄弟们,我们不要怕他,他目前只是条纸老虎。” “是么?”任九重血牙一亮,道:“可知道任某为何往这崖上跑么?” 张三李四道:“还不是你过街老鼠进了死胡同!” “错!”任九重似在怀念什么,道:“不久前我听说你们把我那无期兄弟和夜莺妹子逼得跳了这断魂崖,嘿,任某就不信了,想看看是何方英雄有这方能耐,没想尽是你们这些鼠辈,实话告诉你们,任某引你们来,就已置生死于度外,拉你们于我那义弟义妹陪葬的!” 啪,他把长绳望空一甩,竟弄出一声雷样霹雳来。 这一声之后他犹如地狱魔王,一步步狞笑着,拖着栓了条断腿的索,向人群迫去,每踏出一步,气氛就冷森一分,众人随着那踏出的脚步,心头越加压抑。虽说始终没有一人后退,但把不准最后一刻,就有人尖叫遁走,连侯神弓都没了再举弓的勇气,生怕引来全部杀意。 忽有一浑厚的声音入耳:“哪位英雄在此逞威?我秦瓒也见识下!” 众人回头,皆是大喜,纷纷道:“四大金刚来了,这下好了!” 只见路上过来四个铁塔般的威猛巨汉,为首者即发话人使一双铜缒,后面三人,一人一把战场关刀,一人一把重剑,一人一把大铁棒。 忽从暗处闪出一人,扑过去,陪笑道:“四位将爷,你们总算来了,不然这些人可撑不住了。” 秦瓒皱眉道:“不是说等我们四人来才动手的吗,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那人苦脸道:“埋伏的人并非都是咱们武林盟的,先动手的是他们。” 任九重见四人来心就一沉,数年前,谷断绝刚继任武林盟盟主之位,威望不足,想大展手脚剿灭暗夜盟,却调动不起各大派成员,于是就于继位两年后单以武林盟总舵内的实力向暗夜盟叫板比武,声称,若三战后武林盟绩败于暗夜,则武林盟向暗夜称臣,暗夜盟主血衣也是个枭雄人物,素来看不起这个新对手,怎会不敢应战,于是,双方近千人约战于一处百里的平野,两边还有许多黑道白道的人物旁观,第一战就是血衣与谷断绝,两人约定三百招分出胜负,血衣本就轻视谷断绝,谷断绝示弱佯装不敌,等到一百五十招的时候,突然使出十成的自身绝学绵火掌,一掌击败血衣,想那数千江湖正邪人物旁观,血衣却被一个后辈小子以一半的招数一招制败,自觉无颜,第二阵,就是阴玄二老与黑日黑月坛主四人人合力对阵四大猛将,八人战至三百招未分胜负,末战任九重为了提起暗夜盟大降的士气声威,再邀谷断绝上台,本以为谷断绝第一战后已力竭,不想还是二百招时败了自己,如此暗夜三战中已输其二,整个带来的人手仓皇而退。血衣此战后由于绵火掌而受伤,沉溺声色刑罚,一蹶不振,把暗夜的高手逼走不少,等到新盟主四姑娘继位后,总坛高手更加寥寥可数。 四猛将当年的武艺任九重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四人齐上,自己背倚断崖,万万没有回旋的余地,当前这些逼死义弟义妹的宵小是无法除去了。 秦瓒笑道:“数年不见,任大坛主怎么用起长索耍起人腿来了?” 任九重道:“没办法,这些兔崽子见我老任受了伤好欺负,兵刃短了顾不过来……咱们也不废话了,你们四个一齐上吗?” 秦瓒道:“不,我四人中你可任意挑出两个来,若你胜了,咱们就放你走。” 任九重笑道:“就是说他们这些人不放过我了?” 秦瓒道:“任坛主,你也太自信了,首先便想到退路了,不错,若你真能胜了,咱们护着你离开这些人。” 任九重大笑:“好,这才是好汉子……可惜啊,一堆人想摘掉我人某人的脑袋,最后都白辛苦一场了。” 张三李四侯神弓那些人面皆无耐,特别是那些死了伙伴的更是难受,四猛将中的项辉道:“大伙儿放心吧,咱们四人是武林盟部下,自然不会要盟里的赏赐,杀掉任九重后,赏金和功劳都归你们。” 众人欢呼,退出了战圈,为武林盟劳命,赏金是第二位的,最重要的是那功名簿上的记载,若你簿上有名,会得到各色令牌,利用这些令牌,可以向武林盟求助,或财物、或关系,或人手,功积得越多,权力愈大,最高时,就能直入武林盟成为元老了。 任九重凝重起来,他知道,关系到他生死的一战到来了。 萧云不能再藏了,这四人的力攻的路子,对重伤之人是致命的打击,因为伤者腾挪不便,一旦接触重力,就会加重伤势。 他闪至侯神弓身后,一指点倒,飘然下了高岩,落在了任九重身前,道:“这阵我来接。” 他刻意着了面巾,又变了声线。 场中人皆是一愣,任九重往侯神弓方向一望,目标没影了,想是已被点倒,这么说,神秘来人可能在上面潜伏很久了。 任九重道:“这位朋友,这场子与你无关,我是他们口中的暗夜妖孽,任某不想连累无干之人。” 那张三李四一群人一看跳出个姓程的,好事被扰当然不满意,纷叫:“哪来的毛头小子,可知面前的四大金刚何人吗?也敢上来挑战!” 萧云不理会那些人,对任九重道:“我记得你刚才说人血是臭的,现在还把着条人腿作甚?” 任九重讪笑一声,道:“小兄弟说的是,这人血的确不怎么样,任某也讨厌得很。” 说着他把人腿解下,连同那尸体一同抛到了那群围众面前,索倒是留了下来,那两截的尸体吓得人群又是一避。 江湖是陌路,能有个尸体留下,已是死者的幸运。 四猛将却瞧出来人身手不凡,一直显得沉肃的关令道:“这位少侠,可知身后护着的人是谁?他是罪恶的暗夜妖盟黑星坛坛主任九重,残暴嗜血,杀伤正道无数,咱们围攻他,并非以众凌寡,实为伸张原有的正义……我四兄弟来自武林盟,盟内称呼四猛将,盟外人称四大金刚,朋友擅自插手,只怕给师门带来不好的名声。” 萧云摇头道:“我并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就是来救人的。” 秦瓒道:“少侠师出何门?尊姓大名总可以见告一声吧?” 任九重怕他真说了出来,笑道:“这位小兄弟既已蒙面示人,自然不欲别人知道身份了,四猛将,你们那点小心思就别耍了。” 说来任九重死也想不出这年轻人是哪方面的,还真以为他是正道上哪个刚出道血气方刚的少年,虽然感激,也并不想拖累。 再说他能否抵得住四金刚还难说,到时,少不得要劝他走了。 忽有两人从侧面杀进,撞到了萧云身后,一左一右把住了任九重,激动地道:“任大哥,你没事太好了。” 任九重叹道:“张彦、成继,你们还回来作甚?” 成继道:“放心吧,任大哥,这位——” “咳!”张彦咳出一声,成继恍然,道:“这位无名英雄是咱们半道上遇见,特意邀来助拳的。” 任九重知道他二人有些话不便说,但可以推断,这年轻人应该与张成二人有某种关系。 那些人哈哈大笑:“又来两个送死的。” 四金刚却毫无喜色,秦瓒沉声道:“即便如此,我四人的约定也还作数,少侠你选出两个人吧。” 萧云道:“那就使刀的朋友和使缒的朋友吧。” 萧云的选择听在四人耳中有些托大,铜缒为双武器,最重,战法又灵活,关刀则攻击范围最广,杀伤面也大,不过托大更好,这战并非荣辱之战,而是带着谷断绝发布的使命来的。 第51章 一招伤敌 第五十一章 一招伤敌 飞库网 萧云祭出漆黑的月明轮,这等武器江湖中从所未见,又不见丝毫辉亮,形似废铁,又引来笑声一片, 秦瓒关令大喝一声一同攻来,关刀力压泰山先至,萧云有心试力,月明轮径直迎上,运气六分力道。刀轮相激,发出沉闷声响,不少人有捂耳的欲,望,这当儿秦瓒的铜缒又近身了,萧云月明轮一错,甩脱关刀,又接上了双缒,仍是六分力道,这次不再那么轻松,萧云身体下挫,才卸去多余力道。秦关二人吃惊更甚,他们已用上了九分以上的力,打算一招伤敌,对方全轻松接下,他们自身反而有些手麻。 再过十多招,皆为武器间的硬碰硬,铿锵声不绝,火花崩现,萧云已试出了这两人底细,豪声道:“那两位也一齐来吧,不然放走了人你们上头也会怪罪。” 项辉樊石二人早不耐了,也顾不得先前约定,一人持重剑,一人举铁棒,四人四个方向攻向萧云,这还是四人成名以来首度联手对付一人。 萧云所学,比较驳杂,除了天一那改编了的武当剑法,还有在五连峰中日夜走山练出的乱中求生的本领,所以,虽然力道上他不能全部硬接了,但游走腾挪,不依章法,却每于瞬间闪过攻击,甚至以敌击敌。秦瓒四人越打越惊,四人联手,还沾不到萧云衣角,更重要的,根本看不出他的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任九重更是心赞,他自认为是以敌御敌的好手,现在看来,这年轻人比他用得更加流畅自然。 萧云之所以还留在包围中心,是为验证自己的武功,这时见四人招式开始重复,月明轮一按四人因攻击拼到了一起的兵刃,凌空拔出圈外,这一出圈,由于速度高过四人太多,变成了四人被单个攻击,先是樊石手臂受伤退出,接着项辉、关令一一出局,只剩秦瓒,他忽然喊一声:“慢!” 萧云月明轮收回,秦瓒道:“你赢了,你们走吧。” 关项樊三人有心阻止,怎奈事先有约,只好看着萧云四人离开,出了众人的包围,萧云忽然回身笑道:“可否请四位帮个忙?” 秦瓒沉着脸,道:“什么忙?” 萧云目扫过纷纷侧头的数十人,道:“在下怕这些朋友们不甘心追来,万一被我发现,失手伤了命就不好了,四位能不能看住他们半个时辰?” 樊石气道:“你欺人太甚!” 秦瓒却道:“我们应了。” 项关齐震:“大哥!” 秦瓒苦笑:“败了,自然要服从胜者,不然,世上就没人尊崇力量了。” 远远的山头上,萧云四个离去时,泰山一窝蜂就在伏观,风老三叹道:“这次买卖取消吧。” …… 一家小客栈内,任九重道:“没想到,兄弟你竟是萧家堡堡主萧傲天之子,不瞒萧老弟,我与你父亲虽然道不同,当年也很是起了一番结交之心的。” 这刻他换掉了醒目的黑袍,又服了药,疗过伤,好了许多。 张彦成继道:“任大哥,我兄弟俩也没想到公子竟然学成了这么高的功夫,想想这几年一直与你筹划黑星坛,也不曾为复仇竟功半分,公子却一出手就除掉了南宫父子。” 任九重笑道:“我一直没同意直接向那武林盟、南宫世家叫板,你二人不会怪我吧?” 张彦道:“那怎么会,不说任大哥你的搭救收留之恩,就论坛中事务繁多,力量又受到正派压制,也不可能说调人就调人,再说,那南宫世家与武林盟内坛主安插了卧底,也是慎重缓进之道。” 萧云道:“任——”这一开口发觉不好确定称呼,他叫张彦成继为叔,二人又称任九重为兄,但若以前辈定称,又叫老了。 任九重笑道:“你自管叫我大哥,张彦成继其实年龄都比我大,称呼并非实称,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直呼名字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萧云道:“那好,任大哥,不知这一遭后你有何打算?” 任九重叹息,道:“昔年我出道不久,心比天高,恰巧在一酒馆碰到了暗夜盟盟主血衣,当时并不知他的身份,那血衣见我武功不错,江湖经验又少,就提出与我比武,并约定,若两百招之内谁输了,就要听从另一方的吩咐,还差一招的时候,我输了,只好应下他授予的暗夜盟黑星坛坛主身份,等我了解到暗夜盟是怎么回事时,已经晚了。” “说起来,我对这位子并不太感兴趣,暗夜盟中太多罪恶之人,就连我自己,也直接间接的杀过不少正道中人,这些年双方斗来斗去,无味得很,我早就厌倦,但下面那么多人称你坛主,为你效命,你又不得不接下他们带来的仇怨,这就像一个无底洞,暗夜与武林盟矛盾越结越深……既然暗夜盟现在倒了,任某也没兴趣扶起来,再说与我要好的黑日坛主无期以及黑月坛主夜莺都去了,暗夜盟已经没有任何我关心的东西。” 说完他忽然起身,一把推开座椅,恭敬地向萧云叩下首去,道:“公子再上,请受任九重一拜,并收下九重为仆为厮。” 萧云三人齐怔,很快反应过来,萧云忙去扶他,道:“任大哥,你这是作甚?” 他要运内力阻住任九重,也容易得很,但这样就不是结交之礼了,只好任由这个昔日的黑道巨头叩完三首。 任九重起身,又恢复到言笑雄豪的派头,笑道:“公子,张彦成继,我知道你们还有些不理解我的行为……公子,首先,九重的命是你救的,卖命于你也属正常,其次,九重并非一个野心之徒,但没有一个可以顺服的对象,任某这心也沉不下来,这也是为了九重自己做打算,还有一点,也是为公子你打算。” 见他面色凝重,萧云不解,道:“任大哥,你虽叫我公子,但我一不想大动干戈建立功业,二也不想重振萧家堡,你纵然跟着我,怕也是无事可做,倒不如咱们平辈论交,各依其心。” 任九重坚定摇头,道:“公子,第一眼,我就看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心机沉稳,不骄不躁,于江湖也看得通透,倒显得无欲无求,但是,你也有你父亲的成分,你不言侠义,但侠在骨中,若是遇到了看不过眼的事情,你还是会出手的,你,并非没有抱负!” 任九重眸子精闪,萧云心中翻浪,下山以来,一直他就对自己缺少定位,可以坐视谷断绝一行围困而不欲救,但孟焦被丢下后却又毫不犹豫出手,他曾多次想象,若没有孟焦的掺入,当那谷中大火熊熊时,自己会不会祭出月明轮;对南宫婉的救助更是彰显了他的矛盾;那五峰山修炼中短时间的除暴岁月又是源于哪些…… “抱负?”萧云重复起这个陌生的词。 “对,抱负,公子,你已练就了淡薄的性子,兴许不愿大风大浪,但当武林真的危难、天下真的大乱之时,你,也会挺身而出的。” 萧云无奈道:“任大哥,你似乎比我自己还看得清楚。” 任九重笑道:“外人皆道我黑星坛主任九重杀人嗜血,但暗夜与正道征伐着许多年,我亲手杀掉的武林人实在数得过来,若我任某没有丝毫原则或者理想,这么多风雨也熬不过来,知道么,公子,我有时甚至想,若不是我任九重任着黑星坛主,而是换了另一个黑道人来接位,这黑星坛就真的黑浊不堪了,与正道间造成的杀孽会更重。” 萧云抬头,惊奇地看着他,任九重苦笑,道:“没想到吧,一个人去做暗夜坛主竟是为了不让这江湖更乱,为了那些口口声声称他为妖孽要除之而后快的正派白道。” 萧云道:“但是而今暗夜已灭,你我又需做些什么?” 任九重笑道:“公子可否告诉我你现在有要做的事吗?” 萧云顿了下,道:“除去谷断绝。” 任九重道:“原因呢?” 萧云道:“一则实现对一个人的诺言,二来谷断绝……多少也有发动当年萧家堡阴谋的嫌疑。” 任九重点头,道:“除去他是对的,因为还有第三点原因。” 这下连张彦成继都奇道:“什么?” 任九重道:“谷断绝是当今江湖上很多罪恶的源头,当年血衣任暗夜盟主,楚剑子任武林盟主,血衣努力控制下属,楚剑子也不为己甚,两个组织小斗不断,而那些争斗也是必须的,如果审视当年,就会发现,每次争斗后,武林就会获得一时的安宁……但谷断绝继任后,就开始大刀阔斧整合整个正道武林,对付黑道方面,数年前策划了与血衣一战,现在更是除去了暗夜盟,白道方面,他想方设法把各大成员的力量向心,貌似把所有正道的雄心都一网打尽,包揽到了一个公平美好的蓝图前景里。” “但事实是,暗夜盟只是一个可以统筹很多黑道人的组织,靠着很多生意场子支撑运转,并非黑道极权,很多黑道人物名义上归附后,就靠着那些场子存活,反而减少了涉黑次数,而暗夜一破,那些人无以为继,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极有创意的功劳簿,更是对武林一种极大的潜在伤害,谷断绝规定,任何正道人物,只要能完成武林盟的通缉悬赏等任务,就能在功劳簿上记载上一笔,依功劳深浅还会发送有一定权力的各色令牌,直至最终成为武林盟元老;这样一个对所有正道江湖都有利好的创新当然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武林盟也貌似更加坚固,正道对邪道的剿灭也更容易集中力量,但这些都是假象,正因为有功劳簿的存在,可以让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人有机会平步青云,步入江湖权力层,才导致无数冤假错案,包括许多人为私仇行凶再嫁祸给暗夜从而制造了更多的功劳机会,包括武林盟利用通缉令打击异己,包括武林中更加频繁的争名夺利,如此一来,武林中的万般矛盾激化,促成了武林盟大业的同时,也造就了无边杀孽。” 第52章 断魂崖 第五十二章 断魂崖 飞库网 “所以,谷断绝必须除去!” 三人听得惊了,萧云半天才道:“任大哥,你就是因为通彻这些才任下黑星坛主的吗?” 任九重赧然道:“哪里,开始只是束于赌约,无奈向血衣低头,这些道理主要是后来我那义弟黑日坛主无期讲述的,可惜,数月前,无期与夜莺双双跳下了断魂崖……” 任九重悲痛一刻,继续道:“但是公子,我更琢磨出了一个道理,大事,并非就是轰轰烈烈的事,很多承担,竟功者根本不为人知从来默默无闻,甚至等他死了,还有人指着他的尸骨说:这是个罪人……公子,你是想做一个名人,还是那样的罪人?” 萧云淡淡道:“我要先对得起自己的心。” 任九重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公子你是个心正之人,总会有证心的那一天。” 萧云又想起天一临死之言:不为证明给世人,只为证明给自己。 他不觉点了下头,出江湖至今,他才算是明晰了自己的心。 任九重又道:“所以你不能再孤单一个人了,有了帮手,你才能成为大地临夜时的那柄审判之剑,公子,日后但凡要做什么事,算我任九重一个!” 张成二人也道:“也算我一个!” 萧云坚定点头,四人肩膀把成了一个圈。 武林盟总舵,身为待客官的孟义焦雄正在闲聊。 孟义道:“二弟,相比前一阵子,咱们可松闲太多了。” 焦雄道:“是啊,那些天每日都有人来诉求,这个说暗夜盟搅了他的场子啦,那个称暗夜盟让她成了寡妇求盟主做主啦……暗夜一灭,这些声音都匿迹了。” 孟义叹道:“没有暗夜盟,咱兄弟怕不久就被解职了。” “兄弟俩说什么呢?” 孟义焦雄一听声音,吓了一跳,忙起身恭敬地道:“盟主好,我们闲来无事,瞎唠呢。” 谷断绝身后正站着张盼诸葛治,张盼笑道:“怎么,对盟主也有隐瞒吗?” 孟焦心里就一咯噔,孟义灵机一动,道:“其实……我们在聊茶馆里的评书。” 焦雄附和:“对对,就是三侠五义封神三国那些东西。” 谷断绝止住正要继续发问的张盼,笑道:“茶馆不错,谷某正要去坐一坐,二位可要同去?” 孟焦陪笑:“盟主好意,但我俩可不好擅离职守,不然,工钱就该扣掉了。” 谷断绝三人哈哈大笑,步出厅去。 孟焦抹了把汗:为什么我们一见他就紧张呢? 武林盟外,谷断绝三人换了便装走在总舵所在的小城里,之所以不选择大城,只为防止敌人轻易侵入,不过,小城不远就是一座大城,名曰武林城,里面有武林盟的产业和情报系统。 三人乘了马车,很快就到达了武林城里,从马车上下来时已戴了斗笠。 张盼道:“盟主,刚才为何不逼问他们讲什么?兴许是有关暗夜盟的评述呢。” 谷断绝笑道:“你们没有我的功力,没听见,他们是说暗夜一除,要接待的人少了。” 张盼咬牙道:“盟主,张盼不得不直言了,暗夜大灭,武林盟声望空前,但也导致后继缺乏了领袖武林的依据。” 谷断绝笑脸也不见了,沉声道:“但暗夜不除,我们就不可能得到空前的名声,若不然似老盟主那样,在位多年也不痛不痒,你们没听过有人议论老盟主吗,说他就是一个管家……其实统领武林也不一定要靠暗夜盟,咱们可以暗中扶持一个。” 张盼道:“但那样怕会耗费不少时间人力和财力吧?盟中的财源,除了那些产业,主要还是各大派成员的季敬以及年敬,还有格外为悬赏提供的金库,暗夜一灭,这些支援明显少了。” 谷断绝脚步一顿,道:“从暗夜总坛缴获的财资还有不少吧?” 张盼点头,道:“盟主要动用这些钱财吗?” 谷断绝道:“不动钱也不会生钱,走,去茶馆,忙了这许多天,着实累了。” 三人进入一间茶馆,里面人很多,张盼道:“盟主,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这里太挤了。” 茶馆一到说书就座无虚席,是武林城的特有现象,毕竟此处毗邻武林盟总舵,江湖人物云集,江湖故事最为集中,专说江湖事的说书人也多。 谷断绝道:“那就不必了,别处说不定人更多,趁评书还没开始,先入座吧。” 三人只好寻了最后面的三个位置坐下,叫了香茗果盘,付了场费,静等说书先生的到来。三人前面是十多个混江湖的人,服装统一,正中为首一人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 书还没开始,这些人就嘀咕了。 “还是坐下来舒服,唉,赶了一路,可累死了。” “咱们累,那些还在外面守着的兄弟不是更累?” “嘿嘿,谁让上次是咱们守着的呢。” “哎,你说这里好歹离武林盟总舵很近,咱们是不是该备礼拜访一下?” “切!算了吧,咱们雪山派人少功夫也不高,能成为武林盟成员就很不错了,开这家远扬镖局也是勉强糊口,拿什么去拜访?再说,你去了人家还指不定见不见呢。” “我可是听说过师傅见过谷盟主的,怎么说咱们每年也交着上千两的年敬呢。” “那又算什么,那些大门派一个月就数千两了。” “咳!”为首的老者低斥道:“噤声,忘了我告诉你们什么了吗?出门在外,少言及身份。” “是,瓢总。” 这瓢总,却是江湖人对首领的模糊称谓之一。 说书先生终于到了,众皆禁言,只见老先生惊堂木一拍,道:“上回书说当日武林盟盟主率众围攻妖盟总坛,那是个个神威人人奋勇啊,关键时刻,那总坛入口却被封堵住了,群豪进不去啊,这奸该怎么除、功如何立?虽然咱们的英雄们会飞檐走壁,可也不能翻山越岭啊,人不可胜天,可怎么办?” “就在群雄心焦如火的时候,忽听谷内有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啊,发生什么事了?妖盟内讧了?不,是有一位蒙面大侠从天而降,这位大侠那是身高过丈、虎背熊腰啊,使一把开山大斧,把个妖孽们杀得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从茶馆里出来,谷断绝笑道:“这些说书人耳目倒真灵通,说的虽然是捕风捉影,大致的东西却也讲出来了。” 张盼道:“但那蒙面侠的横空出世,岂不夺了咱们那一役的声威?” 谷断绝摇头,笑道:“张盼,你该这么看,咱们剿杀暗夜盟能有这么英伟不计名利的蒙面大侠助阵,说明正道昌隆,武林盟举旗,应者云集,咱们是代表正义出战,这对日后的除奸大行动是种宣传……对了,日后每次大举动都要派人散播一些这类东西,每次都要捧出一两个新人,有了群星,才能拱月啊。” 向来不问不言的诸葛治叹道:“盟主,诸葛忍不住直言了,您这最后的提议当真大智大慧。” 谷断绝与张盼哈哈大笑:“终于又听到诸葛的马屁了。” 雪山派远扬镖局的那群人听完说书就出了茶馆,与一直守在外面的众弟子汇合后,十几辆车的车队出城,赶往下个目的地,他们要在夜临前住宿到下一处,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了事…… 几天后,谷断绝重重拍下传信,气愤地道:“阴玄二老,可恶至极!雪山派共远扬镖局一众二十余人一夜被屠尽,二十万的镖银也被掳走……嘿,以前还料定这二孽不是做大事的料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现身为暗夜盟筹募起资金了。” 张盼叹道:“雪山派这一众,也就掌门兼总镖头的吕凯还算一流高手,又是在夜里睡眠中,被阴玄二老用玄阴掌集体逐个制死也不足为奇。” 谷断绝无奈道:“那日虽未点**份,你我总还与那吕凯共听过一段书,不想今遭……唉,留下雪山派数十孤寡该如何善后?” 诸葛治欲言又止,谷断绝道:“诸葛,有什么话说?” 诸葛治道:“阴玄二老或许未有这种筹谋的本事,会不会是四姑娘暗中指使的?另外,阴玄二老事后为何不放火烧了那处客栈,不怕尸体上明显的阴玄掌痕遗留么?” 张盼道:“倒是点了火的,小二及时赶到,只是后院那些镖银先一步被劫走,想来若不是怕客栈中还宿有江湖人,整个客栈的人都会被杀。” 谷断绝道:“现在关键问题是那些孤寡怎么安置,以及日后阴玄二老或者其他暗夜潜伏妖孽再向各派出手怎么办?” 张盼诸葛治相视一眼,张盼道:“诸葛,你说吧。” 诸葛治道:“其实杜绝暗夜盟死灰复燃,我们可以建制以防微杜渐,往日对付暗夜盟,多是利用我盟中情报网,以及各成员的配合,大多时候,处于先手失却的被动挨打局面,后于暗夜盟的行动……此事之后,我们则可以单独划出一部来,譬如名曰‘除奸总舵’,此总舵要大举在武林中广布堂口耳目,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事先察知,至于经费,就由各大成员承担。” 张盼道:“各成员的月敬季敬年敬一向收不利索,如此大动干戈,哪个成员肯出血?” 诸葛治笑道:“我们可以把总舵内的主管席位分派给六大派及四大世家这些主体成员,而且,这种情报网可不止能提供妖孽动向一类消息,还有各地商事秘闻,相当于咨询总驿站,值此将乱之世,哪个成员不想知晓天下大势好早做筹备?所以他们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谷断绝合掌道:“诸葛之计果然兼顾天下!” 张盼也赞,心里却道:“哼,诸葛治,这怕是你想以武林盟为依托施展济世才华的筑基举措吧?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怂恿谷断绝成立一军,自立为王了……” 当下,一封因雪山派被屠事件引发的武林盟除奸聚义大会邀请函送往各成员,而六大派共四大世家更同时收到了建立除奸总舵的大略。 南宫世家,南宫婉看过密函,塞给老管家道:“王伯,您怎么看?” 这段日子,南宫婉成熟不少,也干练了,但眉间总带着一丝去不掉的忧愁,世家公子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以及连璧求婚不成,不久也离开回了各自的世家,毕竟,身为继承人,他们也不能老呆在外面。 老管家看完,沉吟道:“看信里的意思,谷盟主是要有大动作了,建了除奸总舵后,这里就有许多利益了,估计所有大的成员都要派人前往。” 南宫婉道:“那,我也去。” 老管家担忧地道:“只是小姐你一个人,纵然带着侍卫老奴也放心不下啊,再说,您这一走,二老爷他——” 南宫婉自信地道:“那天二叔既然言明不敢不召自来,就一定不敢来。”想起萧云,南宫婉心头便是一甜。 “好吧,但小姐,你路上要小心啊,老奴要看着这家,不能陪同了。” 南宫婉感动点头。 上官世家,上官林战战兢兢走进乃父书房,叫道:“父亲。” 上官林自那日从南宫世家灰溜溜回来,就被上官无敌好一通责骂,一连好多天没给好脸色,这次不知又要怎么骂。 哪知上官无敌扔下一张请函,道:“谷断绝要建除奸总舵,这也是我们一个很大的机会,总舵内上官世家分到的位置我打算由你担任,日后也多学着点。” 上官林大致也明白了事由,忽道:“父亲,那南宫婉——” 上官无敌总算露出个笑脸,道:“你倒还没有蠢绝,不错,南宫世家只剩南宫婉一人,她也会去的,到时,你再施展手段,把她追回来。” 上官林道:“父亲,这恐怕不好办吧,她既已痛恨于我——” 上官无敌斥道:“没用的东西,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她既已看穿了你,你再展示你的新面貌,与过去道别,那就更能让她觉得你是个知错能改的男儿汉,再说,你们数年相处的情分她说忘就忘的么?” 第53章 绝情 第五十三章 绝情 飞库网 上官林一想,大喜道:“我就说她不会如此绝情。” 上官无敌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华、欧阳世家家主欧阳震连同两人的儿子慕容风、欧阳铮也会去的。” 上官林道:“父亲,孩儿一定会胜出的。” 上官无敌欣慰道:“这才是上官家的好儿郎。” 邀请函六大门派自然也收到了,少林仍派慧能和尚出面,峨眉为掌门定闲及其三弟子仪君仪芷仪兰,点苍为大弟子葛存念。 武当干脆天乾天坤连同数位高徒同去,昆仑还是驻守中土的三英元英方豪邓玉,华山除了双璧明秀明珠还多了其师华山掌门林如正。 除此之外,剑阁方面。 安乐城,客栈,剑阁四弟子聚首。 古城秋展过信,叹道:“师傅说武林要起风波,果就来了。” 孙道儿笑道:“管它变与不变,也妨碍不到我们剑阁,再说,人多了才热闹呢。” 古城秋掏出灵犀盘,道:“这是师傅从剑灵山藏宝室拿出的宝物灵犀盘,一组两只,数百里内两盘的探针会相向拼向一起,一只师傅命我戴着,另一只——” 他言未完,孙道儿一把夺去,笑道:“藏宝室里的宝物我惦记很久了,剩下这只归我了,我可知道师兄你的,再说下去就轮不到我和七师妹了,嘿嘿……”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韩千雪。 古城秋苦笑:“我本来就要给你或者七师妹的。” 萧寒月道:“大师兄,这武林大聚会咱们去不去?” 古城秋道:“当然要去,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剑阁都不能与世俗断了联系。” 江湖中。 某片林地,现出两道身影,其一是萧云,另一个是蒙面女郎。 萧云道:“事情如何了?” 女郎点头,道:“我已联络到四位昔日前辈,他们都答应帮我。” 萧云道:“那很好,我只联络到一个人,分量不重,聊胜于无吧。” 女郎不多问,迟疑道:“对雪山派一案,你怎么看?” 萧云道:“阴玄二老曾是你的手下,该你更清楚才对。” 女郎道:“阴玄二老的性子我了解,若手头紧了,劫财是肯定的,但他二人最重行动迅捷,若没有人指使,是不会劫走二十万两几大车的镖银的,而劫银存钱庄不安全,还要寻个地点藏匿,这两人更不会长久守在一个地方。” 萧云道:“那么,就只能从死者身上的掌伤来判断了,会不会有人冒充二人行凶?” 女郎想了想,道:“很难,阴玄二老之所以驰名江湖,不是因为内功深厚,而是掌力阴毒,凡与之对掌者,不管功力高低,首先就要受伤,若死于玄阴掌,尸体上掌印部分的颜色会一直保持,并且肌体不腐……我怀疑这其中有蹊跷,但我不方便出面,你能不能代我去查验一下此案?” 萧云道:“那些尸体在哪里?” 女郎道:“事发已有好些日了,武林盟派人把尸体一一入殓进棺,正赶往雪山派,而雪山派一众寡妇也正接去,估计接到后会回山归葬,所以,我打算请你去劝说吕凯遗妻卢氏先行开棺验尸,若掌伤不对,就转道去武林盟,我自有计较。” 萧云道:“好吧,我走了,楚姑娘小心。” 原来,女郎姓楚。 萧云离去,女郎还喃喃念着这字,低声道:“义父,你的仇,孩儿会报的。” 林外。 等在那里的任九重三人迎上来,任九重道:“公子,如何?” 任九重原还留有胡子乱发,此刻刮净束整,再熟识的人一时也认不出来。 萧云点头。 张彦成继道:“那我们下一步去做什么?” 萧云望向远处,道:“查询真相。” 快马加鞭,四人于路上急赶,终于某日于道上撞见一队运送棺木的队伍,护棺人都是武林盟服饰,有此服饰者,在正道间就可畅行无阻。 由于有二十多具棺木,车队速度并不快,萧云四人也放慢马速,不疾不徐缀在后面。 这么跟了数日,果然,有一群人来接棺了,行在中间的是十多位缟素在身的女子,年龄二旬到四旬都有,全部面带悲容。为首妇人年近五旬,想来就是雪山派掌门远扬总镖头吕凯的遗孀卢氏,这些女人一看到棺木,还有棺木上醒目的名字,一个个寻着扑在了每具棺木上,痛苦嚎啕,那卢氏没有泣出声,只是先掀开了吕凯的棺盖看了眼,合上,大颗的泪就滚下来,她手抚棺盖,嘴里不知念叨什么,想来也是在回忆那数十载的夫妻情。 任九重在远处道:“公子觉得这卢氏好不好劝说?” 萧云道:“她看上去是个习过武的人,而这些女子中,只有她悲而能持,显见是位识大局的人,若要劝她验尸并转道,应该可以。” 任九重点头,不太愿意看那些女人的悲容,背手侧身一旁,张彦成继想到同样亡去的萧傲天夫妇,竟最终没能见到遗容一面,也是神伤。 只有萧云似乎没有感应地盯紧那里。 那带头护棺的武林盟人劝道:“吕夫人,在下知道您悲伤,只是此处并非雪山,节哀,还是尽快回归雪山派以让亡魂安眠为好。” 卢氏道:“多谢这位武林盟的兄弟提醒。” 她收了泪,冲一众孀寡喝道:“别哭了,雪山派的女人没了丈夫,但还有孩子,他们就是咱们将来的希望,都给我把脸擦净了,泪流到肚里,跟老身护棺回山!” 那领头人道:“吕夫人,用不用在下等人护送回雪山?” 卢氏凄凉地道:“这一众都是丧服棺木,谁还能觊觎些什么,这位兄弟回贵盟吧,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各位辛苦的酒钱。” 领头人当然不肯受,侧首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回盟,咱们的任务完了。” 数十人轰然应是,纷纷上马绝尘而去,卢氏望着远去的众身影,叹了口气,吩咐着带来的下人接管运棺的马车回旅。 萧云四人也远远跟上,萧云道:“任大哥,你觉得怎么验尸?秘验还是明验?”任九重道:“若只是验尸,当然秘验更好,但咱们可能还要劝她们转道,还是要与那卢氏接触,所以,九重以为,先秘验,证明尸体有玄虚后,再于卢氏面前明验。” 萧云点头,道:“只盼这卢氏好说话,否则即便咱们知道尸体有玄虚,也无法得到她们的首肯验尸。” 转眼到了一处镇甸,天也有些晚了,卢氏寻见一家客栈,就想求宿,但那掌柜见后面那么多棺木,忙道:“客满了,客满了。” 卢氏也不强争,她知道,客栈之类最怕的就是丧木,特别还是这么多具,这时一人进来,拍在桌上一百两银票,道:“掌柜,你也太不地道了,人家一群女人,有了丧事本就可怜,你还要往外赶?今儿这客栈留下的空房我包了,有不同意的,让他去别的地方住。” 掌柜的看看那一百两银子,又发现有些房客探头探脑,有些难做。 拍银子的正是任九重,他见掌柜的犹豫,手放到柜台角,轻易揪下一截木头,拍到银票旁,道:“嫌钱不够?再加上这个呢?” 这柜台可不是一般木料的,掌柜吓了一跳,叫道:“小二,小二,快把外面的车队迎到后院,不要声张。” 卢氏掏出一百两,道:“这位兄弟,多谢援手,银钱不能让你破费。” 任九重忙凝重地道:“老夫人,这就不对了,行走江湖谁都怕个三灾五难,在下也只是积点阴德,盼着日后也能从别人那里得到帮助,您这银票一送,在下这阴德就积不成了,再说,这银票是我家公子的,我只是代他做事。” 任九重指指身后张彦成继拱卫下的萧云,萧云向卢氏颔首,道:“老任说得对,夫人,您就别拒绝了。” 卢氏心下感动,这银票一日间已被两行人拒收,她只好道:“多谢这位公子,雪山派的女人们,快来谢过公子。” “谢过公子!” 众寡妇拜道,只是悲伤过度,声音齐而不强。 萧云忙道不敢。 当下掌柜命人领这十数寡妇和下人入住,这孝衣太醒目了,早送到房间早省心。这么多人,当然不会是一人一间,那几个下人同住一间,寡妇门几人一间,只有卢氏自个儿一间。 萧云四人也宿了两间,任九重坚持与张彦成继一处,萧云只好应了,这任九重一路倒是像在培养他的领袖气质。 一个年轻人站在二楼环廊上,看着寡妇门入住,颇为不满地嘀咕:“少爷我今儿真是晦气,住个店还能碰上运棺木的。” 他身后站了两位五旬左右的老者,一人使杖,一人用勾,使杖的叹道:“行走江湖刀口舔血,难免有个闪失,少爷该谅解。” 年轻人道:“这么说是我的悲悯心不够?嗯,爹爹常说我应该心怀天下,看来对象也应该包括死去的人。” 两老者哭笑不得,那使勾的道:“知道属下刚才为什么阻止你开言吗?那公子的三个下人武功都不低,特别是那个‘老任’,据属下估计,武功不在我二人之下。” 年轻人惊奇抬头,道:“你们不是说武学造诣堪敌一代掌门吗?怎么随便见个当下人的都没把握了?” 两老者都有些尴尬,他们这位少爷脾性最为直爽,,若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出口的,使杖的道:“少爷,江湖卧虎藏龙,上有剑阁,中间是六大派,隐遁风尘的奇人异士就不必说了,比咱兄弟俩强的实在不可胜数,所以少爷如果路上碰上有太强横的人行凶,咱们……咱们还是不出头的好。” 第54章 武功高强 第五十四章 武功高强 飞库网 年轻人却不理他的暗劝,眼亮道:“三个下人都武功高强,那么身为主人的,岂不是更加厉害?” 两个老者对这句话很是保留,使勾的道:“说来少爷不信,那年轻人除了看来气度沉稳,步态强健,倒看不出多深的武功造诣来。” 年轻人一拍木栏,低笑道:“哈哈,这就对了,那一定是武功通玄,返璞归真了?不行,我一定要结交。” 两老者面面相觑,道:“少爷,一般说来,能达到返璞归真境界的,至少也是四旬以上了,而这公子也就二十余岁。” 年轻人截断道:“你们说少爷我是一般人吗?” 两人摇头,年轻人道:“这就对了,我不是一般人,能让我产生结交之心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唉,这一路说是结识江湖,这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先是经无双城到安乐城,到之后,那些听闻中聚义的江湖人早没影了,再往后也就碰上几个剪径蟊贼,再这么结交不到一个人,少爷我非疯了不可。” 使杖的道:“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那剑阁、六大派、四大世家求见呢?” 年轻人不屑道:“所以说你二人只能当下属了,什么叫相忘于江湖?什么又是相识于江湖?与野游中结交,才能显出缘分的珍贵来,再说六大派那些是纯粹的江湖人吗?那只是些利益团体,只要利益在,我们不去寻他,他们到时也会求上门来,因此,对这些跑不掉的人,需要认识的时候认识即可……对了,这公子没有剑,不像剑阁六大派的,会不会是四大世家的?” 使勾的摇头,道:“应该不会,四大世家的子嗣我们有底子,都是明显会武功的,很容易能看穿深浅。” 年轻人笑道:“所以嘛,这年轻人虽然根本没有武功,但属下能那么厉害,也肯定是不凡的,少爷我当然不能放过。” 两老者吁了口气,原来少爷并不是真以为那年轻人返璞归真,使杖的道:“少爷,结识是可以,不过我们还要赶赴那武林盟召开的武林大会,不宜耗时太久了。” 年轻人笑道:“这个我晓得,说不定我们正好一路呢。” 订了房间后,萧云四人并未休息,而是聚在他的房间议事。 任九重道:“……那么,公子,我们就这么跟那卢氏说吧。” 萧云点头,正想跟任九重一起去见卢氏,忽听门外一声轻咳,有人敲门道:“主人可在么?小可也是这客栈的宿客,特来结交一番。” 萧云与任九重不解对望一眼,道:“门没关,贵客请进吧。” 萧云四人起身,就见房外进来三人,为首者是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年轻人身后使杖使勾的老者一看就是高手,那年轻人径直道:“在下赵舍,赵钱孙李之赵,舍生取义之舍,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萧云稍迟疑,道:“草字萧,单名云。” 他这名字目前还不闻于江湖,不需作假。 赵舍到:“原来是萧兄。” 他转身对二老者道:“你二人先出去。” “这——”两人看向萧云四个,不敢应是。 萧云侧身道:“任大哥,你们三个也出去吧。” 任九重倒不担心萧云安慰,与张彦成继出房。 房外,两组人都候在门旁,使杖的老者道:“这位兄弟,不知令主人是何来历,可方便告知?” 任九重笑道:“这怕要我家公子决定了。” 两人无奈,只好干站着,随时聚耳去听房内动静。 房内,赵舍道:“原来萧兄比我年长半岁,那我就叫你萧大哥了。” 他已逼着萧云说了生辰,方法就是自己先吐实。 萧云道:“半岁而已,萧某不敢称大哥。” “哎,这是什么话,我赵舍从家里出来,一个月了,大哥你还是我第一个生出结交之心的人,干脆,咱俩结拜为兄弟……对了大哥,你家是干什么的?” 他说话像连珠炮,诚意一股子一股子的出来,让你不自觉去应,萧云只好道:“不瞒赵二弟,目前萧云四人居无定所,无门无派。” 赵舍大喜道:“那就太好了,天下如此之大,咱们还能于这小镇野店中相识,可见是上天早注定的缘分。” 好一通聊,赵舍尽扯些有缘之类,豪笑不止,萧云多少受了感染,那二弟也叫得自然了,倒没有搓土为香那种形式的结拜,只是他想到还要去访卢氏,直接点醒道:“赵二弟,萧某还有事,可否明日再聊?” 赵舍倒也知分寸,没问什么事,就告退出房,带着杖勾二老者回了自己房间,一入房,赵舍就道:“很好很好,少爷我没看错人。” 两老者不明所以,赵舍笑道:“我如此啰哩叭嗦一堆,他也没嫌烦,说明有气度胸怀,没有同我般虚假应酬,说明不是那种朋友多多知己无一个的酒囊饭袋,那么如果他真结交了一个人,就不会泛泛对待。” 两老者迷糊,他们的少爷初看起来大咧粗心,这奇怪的思维倒不少。 萧云房内,任九重笑道:“公子,此人堪交。” 萧云道:“哪里看出的?我只觉得他倒是个很有趣的人。” 任九重道:“从气度上,他有久居高位的影子,若我猜得不错,该不是江湖中人,而他的两个护卫每个武功都不弱于我,更衬托出他来历不凡,公子,我们结识人物,不仅要关注江湖,也不能漏掉世俗。” 萧云笑道:“任大哥,这识人方面还要你多多指点。” 任九重点头,道:“身在江湖,不管你有多独,都不能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如此,当你迷茫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些人始终站在自己一方的,就像当年我接任了黑星坛主后整日失落想着脱离,还是我那黑日坛主无期兄弟对我讲了那些黑与白的道理,我才一直坚持,可惜,唉,无期走了……” 萧云沉默,他自认不缺智慧,但向来独行独往,于识人结友还缺经验,任九重的到来让他视野更宽泛了。 站在卢氏门外,萧云轻敲房门,低声道:“吕夫人可在?” 无人回应,跟着他的任九重一推,两扇门无声开了,探头一看,内中无人,被褥齐整,道:“不在,可能有些事出去了。” 两人等了须臾,卢氏还是未归,任九重道:“公子,我们不是打算先验明尸体上的掌伤吗?不如先去后院。” 当下两人悄悄回房,从窗户跃出,正是后院所在。刚落定,就听到一种低低的饮泣,两人屏息潜去,微弱的月色下,却是卢氏伏在其中一具棺木上,抽肩啼哭。 “老爷,妾身嫁给你,虽然没享过什么福,但也没枉费了与你这大半生的缘分,妾身二十多年来,一步步看着你开创远扬镖局,撑起摇摇欲坠的雪山派,每日面上陪着忧伤,心头却甜着,妾身可以自豪地说,我卢巧的丈夫是个有骨气的、有担当的男子汉……” “但是,你怎么就走了呢……留下我和展儿,还有雪山派上下孤寡怎么办……你放心吧,展儿已成人,你费心开建的远扬镖局,再艰难也不会倒的,它会在展儿手里发扬光大……” 卢氏哭了半天,总算净泪回了房。萧云与任九重慨叹一声,也说不出什么来,天下太多不幸,上苍也只是旁观者。 任九重道:“公子,验哪具棺木?” 萧云道:“就验吕凯的吧,他武功最高,要杀他用的掌劲应该最终,尸体线索也最多。” 任九重点头,把吕凯棺木的棺盖整个推开,顿时,一股掺杂了石灰与腐臭的气味扑出,任九重的黑色手套是个宝物,可防毒防水火,也不惧刀兵,他的名号除了“嗜血任九重”,就是“黑手黑星”。 为防气味蔓延太久,任九重快速剥下尸体上衣,那胸前赫然就是一个掌印,而尸体安然,并无其他特征,月色下,萧云觉得那掌印整体呈红色,与别处的肌肤对比鲜明,任九重验完后,整回原状,与萧云回了房。 “公子,吕凯绝非死于阴玄二老之手!” 任九重开口就断定道。 “属下与那二枭同处暗夜多年,对他们造成的掌伤很清楚,这一掌印大小不对,颜色也不大对。” 任九重相当肯定地道。 “那么,我们该可以去见卢氏了。” 萧云与任九重再次来到卢氏房前,见房内烛火熄灭,看来人已经休息了,萧云一想这卢氏悲伤过度,还是明日再谈的好,与任九重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敲开了卢氏房门,卢氏对二人到访有些吃惊,强撑出待客的脸,邀坐,为二人倒了茶。 萧云忙道:“吕夫人且慢,咱们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卢氏道:“公子请讲。” 萧云道:“不知吕夫人日后作何打算,不瞒夫人,在下与吕总镖头也是见过一面的,稍稍有些交情,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卢氏悲伤道:“还能有什么打算,雪山派上下就剩孤儿寡妇了,除了吾儿吕展成了人,余者都还是孩子,雪山派没什么高深的武学传承,只能先考虑女人孩子怎么养活了,远扬镖局也只好暂时关闭。” 任九重道:“那么杀夫之仇呢?” 卢氏道:“仇?那阴玄二老皆为强横之辈,等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二人大概也死了,雪山派并不打算报。” 萧云忽道:“若仇人并非阴玄二老,而是另有其人呢?” 卢氏一震,道:“公子这是何意?妾身虽不太明白掌法,但雪山派上下所受的掌伤经过武林盟的英雄们勘验,确属出自阴玄无疑,而且,听闻事发前有人在附近看到了两个极像二枭的人物。” 第55章 转移视角 第五十五章 转移视角 飞库网 任九重道:“极像,就说明并不能确定,况且暗夜被破,阴玄二人看重性命,向来谨小慎微,就算要做什么事,也不太可能先就漏了行迹,另外,尊夫吕凯也是个一流高手,又在行镖途中,日夜警醒,怎么会没有惊动任何房客而被杀呢?” 卢氏起身,道:“两位……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萧云道:“不瞒吕夫人,我们怀疑雪山派上下之死是有心人为着某种目的所为,嫁祸阴玄二老只是转移视角。” 任九重道:“我们主仆正查到这桩阴谋,若吕夫人肯配合开棺验一下尸,说不定可以找到杀死尊夫二十余人的真正凶手。” 卢氏转过身去,呼吸粗重,显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半天后,面向两人时,卢氏已经归于平淡,道:“这位公子,老身不知你们所图为何,武林大义也好,私人恩怨也罢,但那真正行凶的人,肯定会是强横不亚于阴玄二老的有手段者,雪山派只剩下些孤寡,若放弃报仇,还可徐图复兴,若硬要做那与强对抗之事,也只能招来更大的灾祸……两位,请你们出去吧。” 任九重道:“吕夫人,您忽略了一件事,远扬镖局押送的镖银价值二十万两,这笔赔偿,不知雪山派怎么应对?是卖田地呢,还是出售镖局?” 卢氏一怔,还是咬牙道:“雪山派就算住进茅屋,也还撑得下去。” 萧云起身,提声道:“既然吕夫人不打算为雪山派报仇,也不想寻回镖银,那么,老任,咱们也省下那份心吧。” 忽然门被推开,一众寡妇进来,除了两个四旬余的,剩下的全跪到了卢氏面前,齐道:“师母,咱们就听这位公子的吧!” 卢氏道:“你们——” 那两个四旬妇人也道:“大嫂,既然有望报仇,咱们为什么要退却?再说那二十万两的镖银,若真赔起来,连山头那份祖产都保不住了,孩子们都没长大,咱们妇人挣不了钱,又怎么撑下去?” 跪着的寡妇们又呼道:“师母!” 在镇外的空地上,请来的老仵作正在对二十具开棺的尸首一具具查验,看到毫无声息的尸体,寡妇们又是抱头痛哭。 “如何?”任九重问验完的仵作,老人道:“不是毒死的,全为一掌毙命,死前基本没有挣扎痕迹,最古怪的是那掌印,颜色竟不随尸体变化,中掌处腐烂也较慢。” 萧云道:“这些掌印是否两个人的?” 老仵作摇头,道:“一人所为,尸体上的掌印大小角度全一致,且都为右手。” 任九重道:“不能是行凶者有两人,而掌印相近吗?” 老仵作自信地道:“以我验尸几十年的经验,还没发现一例完全相同的掌形,死尸不同别般,生前留下的印痕如不遭破坏,会更加清晰。” “那么”,萧云指着吕凯的尸首,道:“这位老师傅的死有什么古怪吗?” “有。”老仵作声出有力,卢氏不由集中了心神。 “死者当胸中掌,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慌恐惧,而是不敢置信,但那一掌已经断了他的生机,来不及变化别的表情,这就有一种可能,凶手为死者所熟知,且比较信任,所以没有防范。” 付了银钱,老仵作离开,萧云道:“吕夫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吕总镖头死得冤枉,因为凶手是熟人,他连一式雪山派武功都没用上啊。” 卢氏道:“老爷在外的熟人老身并不太知晓,不知二位怎么做?” 萧云道:“其实我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我建议吕夫人改道去武林盟,那里不久后就要召开武林大会,雪山派本也是武林盟一员,到时,天下英雄齐至,尊夫上下之仇得报的机会更大,而且,我们四人也会全程守护。” 卢氏道:“那就感谢四位了。” 当下,棺木上盖,运棺车掉转车头,正要徐行,忽闻一声疾呼:“大哥,等等小弟。” 萧云一回首,却见赵舍与两护卫三骑齐至,赵舍下马道:“大哥去哪里?不若也带上小弟吧。” 萧云道:“我要一路护棺到武林盟,你也要随行?” 赵舍大喜,道:“那就太好了,小弟也正想去往那处。” 不待萧云搭话,他指着寡妇们来时乘坐的马车,道:“这马车也太寒酸了,诸位夫人怎么可以如此屈尊,待我下站时全部换作豪华的,女人们坐车,男人们骑马护行,这才像话。” 本以为他是随口一提,没想后来他真的买了好几驾大马车,硬逼着寡妇门上了车,而且一路基本亲自出面应酬,若有哪个店不肯应食宿,就大叫“老鹰老鹤”,两个护卫就会持武器左右横出,所以一路畅行。 这都是他的习惯,照顾女人。 初始几天,白日行路,夜间住宿,倒也安然,只有一日,天近傍晚,还未有人烟,众人正以为要夜宿,隐约看见前方有一破庙,大喜,急赶过去,这庙年深日久,蛛网遍布,简略收拾一下,再从豪华马车上拿下褥子之类,二十多个人,倒还挤得下,至于拉棺材的车马,则环绕停在庙门口,为防马惊,暂把车辕卸了下来,由于四围是无植被的荒野,所有坐骑就分几组绑到了一起。 一路颠簸,都有些累了,连带萧云,都盹入梦乡,半夜,他忽然惊醒,附耳在地一听,色变,任九重被他惊醒,小声道:“公子,怎么了?” 萧云道:“有马群驰来,大约不下百匹。” 任九重功聚双耳,也伏地,听不出,不过他深信萧云的本事,马上沉声道:“大家醒一醒……有大批人正骑马过来,来意不明,女人们往里面聚,不论有什么事发生,都不要出来!” 卢氏也忙着附和吩咐,只有几个赶车的下人恐惧无措,萧云一看,干脆几指点倒,卢氏疑惑:“公子你这是?” 萧云道:“我点了他们昏睡穴,他们会一直睡到天亮。” 就这么几刻的工夫,先是任九重,再是赵舍身边的鹰老鹤老、张彦成继都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寡妇门有武功的还好些,娇弱的干脆抱作一团,萧云与任九重赵舍共七人行出庙门。 萧云围庙转了一遭,道:“这庙由砖瓦垒就,当无忧患。” 任九重道:“那这些马,坐乘,还有棺木车怎么办?” 萧云道:“只好由我们亲自保护了。” 鹰老道:“关键不知那些人什么来意,路过,还是特意?” 鹤老道:“深更半夜纵马疾驰,赶路的可能性不大。” 赵舍道:“若是小小毛贼,嘿嘿,少不得要教训一番。” 可是上百的毛贼就不能简称为毛贼了,萧云道:“咱们把棺木车堆在庙口,马绑在四周吧,赵二弟,你进到庙里,其余一人把守一个方向。” 赵舍道:“我为什么要呆在庙里?” 鹰老鹤老齐道:“少爷,你要是在外面,咱们二人就只好专门保护你了。” 赵舍知道自己武功不好,只好道:“好吧。” 他只站在庙门处,一方面向外看,另一方面也挡住了女人们视线。 很快,布置停当,上百坐骑也驰至了,每个骑士手里都举着一支火把,骑士身后则捆着一大堆的干柴,由于夜色黑暗,看不清骑士们的面相,但蹄声杂乱,吆喝之声此起彼伏,该不是军人。 任九重道:“公子,这些人吆声轻佻,应该是马贼。” 萧云道:“此中原腹地,马贼何来?” 任九重道:“公子没发现么,今日所赶的路全为平阔无人的干地,估计再往前,连沙地都可能出现,如果再有一两座山头丘陵,那就是马贼们绝佳的栖身之所。” 上百骑瞬间把破庙包围,蹄声已在耳畔,庙内寡妇们不免色变,卢氏沉稳道:“万事有外面的相公,咱们切不可惊乱出声,已防搅扰到他们,胆子小的,把耳朵捂上。” 上百骑士吆喝一阵后,马匹已均匀的分布在四周,一个头领似的人喝道:“儿郎们,点火!” 一听点火二字,任九重等人不免有动手的念头,萧云忙道:“慢,该是别的意思。” 果然,只见骑士们各自把马上干柴远近不一的在庙四围丢做十数堆,接着丢火把下去,顿时,一处处的火把夜照亮,骑士们的装束面相清晰起来,萧云六人一看,这些人装束不一,多有赤身裸背,不少人光头耳坠铁环,武器则基本为刀弓,一个个神情彪悍,显为马贼无疑。 火光一起,马贼们也看清了围着的实景,一贼哈哈笑道:“头领,果如情报所言,二十一口棺材,嘿,这次可发了。” 萧云低声道:“告诉他们几个,小心马贼弓箭。” 任九重左右告知,张彦成继鹰老鹤老皆点头,这中间,一骑从贼群中拱卫出来,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相较于别的马贼,穿束倒还严整,浓须,留着短发,一个铁制头箍把头发束向上去。 萧云一示意,任九重上前拱手道:“不知这位头领作何称呼?” “哈哈哈……到了这百里黄沙坡,竟连咱们大名鼎鼎的铁颅金大头领都不知道。” 马贼们哄笑一片,任九重面色不变,道:“可是那号称财留人不留、富留穷不留、女留男不留、少留老不留的四留四不留铁颅金良金头领?” 第56章 棺材 第五十六章 棺材 飞库网 “这还差不多……”马贼们稍稍满意,金良微一颔首,道:“既知我名号,就当懂我规矩,棺材留下,人走吧。” 任九重道:“金头领,不知要棺材作甚?” 金良嘿笑道:“少打马虎眼了,金某人的情报可是真真的,你们这群人名为运棺材,实则棺木内尽是珠宝财物,嘿,这招儿咱们可碰到过不少。” 马贼们大声嗤笑起来。 任九重面色古怪,道:“金头领若不信,命人一验便可,在下保证棺木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尸体。” 金良道:“刘四,你去,看仔细了。” “领命!”一个汉子下了马,大马金刀的走向第一口棺材,一掀棺盖,一股石灰味儿掺和着尸臭冲鼻,他马上捂嘴后退。 金良道:“刘四,你胆子就这么练的吗?看好了,是不是尸体?” 刘四举火把近前,见内中是一五旬左右的老者,面色尸白,回头道:“头领,是个死老头。” 一听老头二字,卢氏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赵舍走了出来,道:“大王,那是老身亡夫,已经死去多日了。” 众马贼吆喝道:“呦,还有寡妇,这戏还真全套。” 正对庙门的一个马贼脑袋横到马肚子的位置,往庙内一看,起身叫道:“头领,里面有十多个素衣女人,嘿,最小的看来也就十七八岁,水嫩的很。” 马贼们**笑一片,口哨不绝。 这时那刘四已向下一具棺木走去,金良忽喝道:“慢,刘四,把那老者尸首翻看一下,看看身子底下有什么机关没有。” 卢氏急了,道:“大王,不可,亡夫已殁,死者为大,您就高抬贵手吧。”眼看就要哭出泪来。 金良道:“这个老妇人,金某人又不是要破坏尸体,如果没藏财物,看一眼又如何?” 卢氏只得作罢,但那刘四倒有些犹豫,尸体味儿闻闻就欲呕了,若用手去碰,他不得回去把手皮给洗下来? 赵舍不冷不热道:“听说死去很多天的人会有尸毒,可小心呦,尸毒还会传染呢。” 刘四更迟疑了,其余马贼也不再催促,金良斥道:“蠢货,你不会隔一层东西吗?给他两块兽皮!”有人扔过去两块皮,刘四垫在手里,心下稍安,把吕凯的尸首左右翻弄了一下,道:“头领,尸体下面就是棺木,没有别的。” 金良道:“像不像有机关的样子?” 刘四道:“不像。” 金良一时无语,忽瞥到任九重的黑手套,道:“那厮,你的手套是做什么的?” 任九重无所谓笑道:“两种用途,一是搬尸体入棺,二是搬尸体出棺。” 其实他对这群马贼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些人除了金良有二流身手,其余全上不得台面,而任九重本来就喜欢虎噬群狼,只不过现在要护棺护马护人,不能大展身手。 金良道:“把手套给我看一下。” 任九重道:“大王还回来么?” 一马贼嗤笑道:“一副皮手套而已,谁还贪你的么?” “那就好。”任九重大咧咧摘下手套,走到金良马下,递了上去。 金良也佩服此人胆识,接过手套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就又扔回给任九重,任九重浑不在意戴上,刚才他有足够把握一次把此人拉下马。 任九重走回原位,金良又道:“刘四,每具棺材都给我查好了,不得遗漏一分可疑!” 刘四应声,对腐尸的恐惧少了许多,庙内女人一听要一句句翻动尸体,一面担忧自己丈夫的尸首遭破坏,一面又不敢出去,只有卢氏一眼不转地看着刘四的动作,打算一有不对就上前阻止。 数盏茶后,刘四扔掉兽皮,摇了摇头,道:“棺木都密合得很,不会有机关。”卢氏不欲死者久曝,一具具的去合棺盖,赵舍也不嫌有尸毒,一具具帮她,就在要合上最后一具吕凯的棺材时,金良忽道:“慢!”卢氏也只好停下,担忧道:“大王,这是作甚?” 金良冷笑道:“金某人既然接到了情报,财物一说就绝不会错,嘿,刘四,再去查验一下那几架载人的马车。” 刘四走过去,把四驾豪华马车车帘掀起,一一验看车身,道:“首领,也没有机关,不过车内倒是挺华丽的。” 金良道:“这就是了,即为运棺队伍,当以素朴为主,你们这些寡妇,丈夫死了,还有心情享受?这就是破绽,嘿,怕是棺材里的死者与你们并无关系吧?” 卢氏不得不道出实情,道:“不瞒大王,老身乃雪山派掌门远扬镖局总镖头吕凯之妻卢氏,这位棺中亡者正是亡夫吕凯,其余则为亡夫的两位师弟,以及十八位徒弟,庙内就是那些可怜的未亡人。” 赵舍接道:“马车是我出钱买的,少爷我嫌她们原先的马车穷酸,就换了,你们要劫财,也该找少爷我才对。” 金良不理他,对卢氏冷笑道:“按你所言,你们该护棺去往雪山派才对,但这条路线恰与雪山派背道而驰,丈夫死了,妻子们不护着回山归葬,而是千里迢迢往别处跑,是何道理?再说,你们的丈夫都是开镖局的,说不定这二十几口棺材里,就藏着那些正押运的镖银,啧啧,倒真是妻继夫业。” 任九重忍不住道:“金头领,你这说辞也太牵强了吧,咱们护棺是要去武林盟的,目的是以实情陈述诉求武林众英豪为雪山派做主,讨回公道,再说棺内有无金银,刚刚不是验过了么?” 金良笑道:“武林盟?好大的名头,不过,咱们黄沙百骑可不归他们管,甚至,嘿嘿,咱们还是与他们作对的黑道中人,要吓唬,也要抬出暗夜盟吧?不过你也没机会了,因为暗夜盟灭了。” 众马贼哈哈大笑。 金良继续道:“至于财物,无外乎有两种藏处,一是做棺材的时候就是有夹层的,到地点后破开棺底才能取出,二嘛,就在死人身体里,那厮的黑手套怕就是缝补尸体之用……刘四,动手剥尸体!” “哎!”刘四应声,拔出刀来,庙内众女人一听要动尸首,齐悲一声就往外跑,赵舍赶忙把庙门堵得死死的。 除了刘四,另有七八个马贼持刀下马,分别冲向一具具棺木,刚要掀开棺材,就啊啊一片连叫,刘四那些人已被萧云六人扔出老远。金良看到几人身手,面色大变,叫道:“点子硬,儿郎们,上马作战!” 众马贼轰然上马,骑士马战,靠的是冲锋,所以,冲向庙门外的,并非最前排的马贼,前排马贼只是长途迂回,向后兜去,很明显是要把马加速起来。上百马贼迂远,等庙前空落时,最先骑开的马贼已经正面高速挥刀杀来。 第一波马贼近身,萧云六人一人把住一块地域,这些马贼还不够格让他祭出月明轮,只是照准近身的马腿一脚,一马贼就连带坐骑塌了下来,那高举的马刀正掉到任九重脚下,任九重捡起,笑道:“谢谢公子赐刀,倒省得我去夺了。”言毕他看也不看与冲至的马贼弧形砍下的马刀对碰,火花崩现,那马贼的刀飞上了天,不知所踪,他惶然逃开,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从头顶落下一刀,直灌天灵,正是他那被磕飞的刀,真可谓上天罚难逃。任九重豪兴大作,又是一下把另一马贼的刀磕飞,不知会落到谁身上,不过两下硬碰,他手里的刀已现豁口,任九重无奈撇嘴,只得筹谋下一把。 而鹰老鹤老原就持有武器,一杖一钩,也应付得轻松自如。 卢氏一看放了心,赵舍把她劝回庙内,自己仍立于庙口,这刻赵舍有种指挥大军作战的畅快感,六方大员的战果仿佛自己亲手而摘,这时一个马贼滚落身前,赵舍抢过他的马刀,顺手往颈间一划,一颗头颅滚出老远,赵舍看着那滴血的刀发了呆:我杀人了…… 就这一波,马贼已损失了十多个,金良一直在旁观站,骤然变脸,大喝道:“马刀退下!” 金良大喝之下,正冲过来的马贼们纷纷勒马转向,赵舍大笑:“无胆匪类,莫不是要撤退了?” 他已经适应了第一次杀人的事实。 萧云忽道:“不好,他们要放箭,每个人持把武器护棺!” 言毕他祭出了半开的月明轮,任九重几人也一一持了刀,分别护在二十几具棺材车旁,由于棺车没有上辕,停放的很集中,只是那些拉棺的马匹有些惊乱,但由于互相绑定牵连着,萧云六人只要抓住一根索头,就不至于走散。 果然那金良大笑道:“金某失误,没看出诸位根底,不过,嘿,只要烧了棺材,燃了尸体,看那些珠宝会不会暴露出来!” 他说话的同时,马贼们已在庙前列成数排,一个个持弓在手,搭箭弦上,箭头似乎绑了火棉之物,先是在地上的火堆里一引,火苗腾出,接着马贼们互相间把火传递开去,很快,所有上弦的箭都着了火,金良大喝一声:“放!” 就见数十只的火箭凌空落来,鹰老忽跃到庙门口,道:“少爷,别出头,小心伤着。”赵舍道:“你分出来,护棺人手就不够了。”但鹰老不由分说已把他推入了庙内。 萧云五人只好又把把守的位置分散了下,一一持兵器挑开那些火箭,但由于火箭分散而齐发,第一波后还是有些掉落在了马群里,上了马又造成马匹的混乱。 一看这情形萧云心就一沉,单纯护棺车,拉车的马就顾不到了,若还牵着系马的索头,腾挪间又不方便,再来几波火箭,棺车就会一具具燃起火,以至最终护无可护。 任九重忽道:“公子,我持刀冲过去,冲乱他们的阵脚并且擒住那金良!” 萧云道:“不可,你顶箭而进,没有速度,马贼马快,却可以快速变换阵型。”说完他提声道:“己方人听着,全部捂上耳朵,快!” 第57章 凌空拔起 第五十七章 凌空拔起 飞库网 言毕他凌空拔起,跃到了庙顶。 任九重毫不犹疑,丢刀在地,双手护耳,其余人也照着做,至于那袭来的火箭只是躲闪。金良一见,先不解其意,后就听到了此生最震撼的一声长吟从庙顶发出,那吟声重如山石轰踏,内含虎吼、狼鸣、猿啼、熊哮诸般兽语。 这一下,立时有一个马贼自马上跌落,生死不知,所有马贼的马都昂起头来,充满惊恐地掉头就跑,马上骑士们也被震慑得丢了魂魄,竟忘了勒马,顿时,有数个马贼被晃下马身,很快丧身蹄下,俗语说兵败如山倒,于是连同金良在内,所有马贼不多时就逃得一干二净。 而萧云这边,拉车的马由于都不是战马,胆更小,大部分被吓软了身体,有两匹马甚至直接瘫倒口吐白沫,怕是胆囊破了。 而庙内,众寡妇的头上簌簌落土,马贼跑远,吟声止息,萧云喘息着坐在了庙顶,这一吼可耗掉了他大半的功力,他本来就忌讳功力透支,这时体内混杂的真气开始紊乱,轻道一声“灭火”后就盘腿打坐。 任九重几人这才惊醒地放下捂耳的手,去扑灭棺车的火,灭后他叹道:“若是先前有棉布塞耳,趁刚刚马贼混乱的时候杀过去,那金良也跑不掉了。” 良久,萧云才从庙顶跳下,脸色有些苍白,赵舍结结巴巴道:“大……大哥,你……你真是……” 萧云道:“真是什么?” 赵舍这才顺畅起来:“真的是功臻化境、返璞归真了,哈哈……我赵舍第一个结交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看他的样子,也不知在佩服自己还是别人。 任九重担忧道:“公子,要不要紧?” 萧云道:“需打坐小半个时辰。” 当下他盘坐庙外空地上调息,卢氏感激地看着他,心道:“原来他们个个这般能耐……”原有的疑虑也消除了。 小半个时辰后,萧云睁眼起身,道:“大家休息吧,想必他们今夜不敢来了,任大哥,你随我过来一下。” 稍远,萧云道:“任大哥,你觉不觉得黄沙百骑这次来袭有些蹊跷?” 任九重凝思道:“听说黄沙百骑的窝点在前方十数里外的黄沙坡,能在夜间准时袭来,且准备充足,说明他们收到的情报很详尽。” 萧云道:“那你觉不觉得,他们最后烧棺车这一招有些多余?” 任九重道:“是有点,他们毕竟斗不过咱们六个,即便烧出底细来,那些所谓的珠宝也带不走啊,除非他们还有后继动作。” 萧云道:“那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金良其实是单纯为毁灭尸体而来的?” 任九重一震,道:“公子,你是说——” 萧云道:“这一路护行可能不会太平了。” 任九重道:“那咱们绕道吧,再往前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 萧云摇头,道:“黄沙百骑既以四留四不留恶名久闻,说明这条路是此方向上通往武林盟的必经之路,就算绕道行得通,麻烦也不一定比这里小,何况,如果错过了武林大会的时间就破坏了原定计划了。” 任九重道:“公子有何打算吗?” 萧云笑道:“我曾经七年的时间在一座山内日夜奔走,各种本能可说练到了一定程度,这些马贼虽然彪悍,还制伏得了……” 第二日一早,车队再次前行,马匹棺车因为废掉了少许,在卢氏的同意下,干脆把诸尸体中较轻的合到了一个棺材里。 行了小半日,正见四围有近乎沙地的土坡丘陵,地形也起伏复杂起来,萧云命车队停下,卢氏道:“萧公子,那些强人会不会就在里面藏匿?” 萧云道:“吕夫人放心,我自有计较。” 说完,他向黄土坡群里跃去,很快隐没,任九重几人则分散在车队周遭。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一骑的蹄声从谷口传来,任九重一惊,站到了队伍最前端,很快那骑现身,骑者竟是萧云,赵舍喜道:“大哥真是能耐,空身进去,掳了匹马出来,咦,马上还趴着一人?” 萧云停下,把那人丢了下来,众人一看,此人戴着铁头箍,却是那铁颅金良,只是他此刻被绑缚了双手,大约也点住了穴道,只是艰难地爬起来,傲然扫了群人一眼,一句不说。赵舍笑道:“原来是昨夜那位‘大王’,啧啧,那匹马也是你的坐骑吧,啧啧,看现在,多听我大哥的话。” 萧云下马,道:“金头领,前方带路吧,咱们也不为难你,只要过了黄沙坡就安全放了你。” 金良走到队伍前,大步踏出,仿佛还是带领马贼前行的大头领,赵舍对鹰鹤二老道:“这人倒合我脾气,将来给我当个马前卒也不错。” 当下,望不到边缘的黄沙坡已在金良带领下一步步甩在了后面,金良经常会绕过一些地表,很明显,那土下有陷阱,也不时有马贼从一座座土坡上探出头来,无奈地望着车队缓缓过关,看到萧云时,都是一哆嗦,且不说夜中那惊死人马的吼声,单只那不久前用一把古怪的兵器一次扫断十七八柄厚重马刀,就让他们不敢妄动了。 近两个时辰,黄沙坡才大致走完,金良早走得又累又渴,但硬是不肯慢下步来,萧云命队伍停下,道:“金头领,护送完毕,你可以走了,不过,你的马我征用了。” 金良的马也算匹宝马,他侧头看了眼并不恋他的多年坐骑,冷哼一声向黄沙坡走回,赵舍忽道:“慢!” 金良停下来,不惧地看着他,赵舍笑道:“我跟你打个赌,你一定会输于我。” 金良总算干涩开口:“什么赌?” “接着!” 赵舍把自己的专用水囊扔过去,笑道:“我赌你不敢喝它,因为里面下了毒。” 金良不屑地拔掉塞子,一口气灌下大半,赵舍笑道:“好汉子!” 金良多少知他意,又捡起塞子塞上,回身不知做了什么,又扔回来,道:“我也下了毒,你又敢不敢喝?” 赵舍接过,笑道:“这有何不敢?” 当下不理鹰鹤二老的劝阻,咕嘟喝完,掷回水囊,道:“这是我赵舍送于你的,日后你若听到天底下有一个名气最大的姓赵的年轻人,那就是我,你拿着水囊只管去找。” 金良出奇的没拒绝,塞水囊入怀离去。 萧云无奈一笑:这个赵二弟,收买人心成习惯了…… 过了百里黄沙坡,又有不绝于路的镇甸了,不再担心没宿处落脚,这时离武林盟总舵已经只剩两三天的路程了,卢氏忽道:“萧公子,前面的陈塘镇有一仁义庄,庄主郝子通是我家老爷生前好友,路过时,咱们到仁义庄顺道拜访一下吧,不然,路过而不问,老爷在地下也会怪我不知礼的。” 萧云道:“那郝子通的人品有把握吗?” 卢氏道:“他昔日曾经几次到雪山派来,看上去不负仁义之名。” 赵舍嘀咕:“那就是可能有问题了。” 当然不能因为可能有问题就过而不入,当下在陈塘镇时,寻到了仁义庄前,卢氏向那门官道:“这位兄弟请了,老身乃雪山派吕凯吕总镖头遗孀卢氏,此次路过陈塘镇,特来拜会郝庄主,不知——” 她还未说完,那门官马上回头喊道:“老爷,老爷,您时时惦念的雪山派吕老爷的亲眷来了!” 马上就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真的?!” 接着中门大开,一个五旬多的健硕老者虎步奔出,一眼望到门前为首棺车上那熟悉的“吕凯”二字,扑过去就嚎哭起来:“贤弟呀,你怎么丢下为兄独自就去了呢。” 卢氏上前恳劝,郝子通哭了一阵,忽道:“我不信,吕贤弟定是金蝉脱壳!”说着他一把推开棺盖,尸体已近腐烂边缘,确为吕凯无疑,郝子通又是涕泪横流,卢氏又劝,劝不止她自个儿也哭了起来,登时感染了一众寡妇,庄门前呜咽四起。 郝子通这才阖棺收泪,强笑道:“看老夫这般没有把持,弟妹也休哭了,不然子通就罪过了……狗子,快喊人来,我要亲自把吕贤弟的棺木护到后宅。” 门官狗子马上应声叫出十几个庄丁,与郝子通一起,把运棺车一驾驾往后宅里送,萧云几人共卢氏等随行,到了那后宅,十八驾棺车把几乎所有空地挤满,郝子通又命把车辕上的马解下,送到了马房。 萧云一望这后宅,除一面是墙外,三面都是很紧实的房舍,没有走廊之类。 郝子通见卢氏对萧云几人很是恭敬,就道:“弟妹,请问这几位是?” 任九重接口道:“哦,咱们几个是生前与吕掌门有些交情的镖主,路上遭遇,就护吕夫人一程。” 郝子通道:“那郝某就代吕贤弟谢过几位了……厅中已备好素席,弟妹,诸位,请。” 谦让着落座后,酒过三巡,郝子通道:“弟妹,不是老夫说你,虽然你此行让郝某见到了吕贤弟最后一面,但长途跋涉,这不是让吕贤弟他们心难安吗,听我的,明日咱就行火葬,再把吕贤弟的骨灰送回雪山,若弟妹不同意火葬,郝某亲自率众护送,不到雪山派不回来。” 赵舍心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萧云与任九重有些担心卢氏答不圆润,但这问题却也不好抢答,却见卢氏眼一红,道:“老爷殡天,本该归葬雪山,但雪山派上下二十一人,死得实在冤枉,老身不甘心,老身要亲自带上这二十一具尸首,到那武林盟总舵,向天下英雄证明,那阴玄二老有多可恶,雪山一派只剩下些弱子了,无力报仇,但谷盟主及天下英雄那么多,定会由棺怜人,助雪山派复仇。” 第58章 后宅起火 第五十八章 后宅起火 飞库网 郝子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捡了些安慰的话来讲,任九重忽道:“老庄主,你这茶是红茶还是绿茶?” 郝子通奇道:“何谓红茶绿茶?” 赵舍道:“就是说泡出来的茶水是红褐色还是绿色的。” 郝子通道:“算是红茶吧。” 任九重道:“那不好,我一喝红茶就上火,赵二少,张彦成继,咱去喝绿茶吧。” 三人应声,赵舍走前嘀咕一声:“净素菜,没劲儿。”鹰老鹤老当然也随去。 郝子通苦笑,卢氏忽道:“郝庄主,令郎与令儿媳呢?” 郝子通道:“郝明与他媳妇回娘家省亲了。” 提到儿子,他那手指不由颤了一下,看来也是老了。 不久一下人慌张进来,道:“老爷,不好了,后宅起火了!” 卢氏竹筷当即掉落在地,一席的人涌向后宅,那在另一室中另起一席的众孀妇也闻声涌来,齐齐落泪,这下诸灵只能在这千里之外的仁义庄火葬了,至于这一路的奔波,白费了。 郝子通立时起身,道:“怎么不灭火,跑来有什么用!” 下人苦脸道:“火势太大,已经控制不住了。” 郝子通当即把那个下人打了个滴溜溜转,瞠目道:“怎么着的火?!” 那下人捂脸道:“大概是谁出房忘记息烛了。” 忽有一人嚷道:“这是哭什么呢?” 是任九重喝绿茶回来了。 卢氏泣道:“老爷……老爷已经葬入火海了。” 任九重奇道:“不可能啊,我刚刚和赵二少他们去喝绿茶,半道看见了后宅里的火光,急得一掌把那堵墙推了个大窟窿,几个人一辆一辆的往外拉车……郝庄主,您那墙多少钱建的?我双倍奉陪。” 郝子通面色古怪,道:“不必,不必,还要感谢这位兄弟。” 这时赵舍也扭腰揉臂的走来,埋怨道:“这车把式当的,绿茶没喝成,倒差点被红烧了。” 一众人绕行去看,果见到一个大院子里,安放着十八驾棺车,张彦成继与鹰老鹤老分块守着,卢氏众寡妇喜极而泣,赵舍道:“那个老鹰老鹤,今夜我和大哥一起休息,你俩辛苦些,守棺到天亮吧。” 鹰鹤二老应是,张彦成继也向萧云请示:“属下也请命!” 萧云点头,这回也没人有心情回去吃席了,分房休息后,不久任九重进来,与萧云碰个头,萧云换上夜行衣要出房,赵舍奇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睡觉不会打呼噜的。” 任九重笑道:“公子去喝绿茶。” 半夜,郝子通房中闪入一黑衣人,郝子通道:“事情我已经照做了,该放我儿与儿媳回来了吧?” 那人冷笑道:“火倒是烧起来了,棺木没焚毁一具,这是两包药,一包是给生人的,可使人酣睡,另一包叫化尸粉,只需洒到尸体上一点,就会慢慢化成水。” “明白。”郝子通黯然接过药,更显苍老。 “这次希望你成功,不然你儿子儿媳,嘿……” 郝子通眼神骤聚,握紧了药,黑衣人出房,但很快又回来了,郝子通道:“你还有——”言未尽就被点倒在椅中,来人取下他手里的两包药,笑道:“老庄主真要让义弟尸体化成水吗?” 黑衣人说完出房,郝子通竟连来者的正面都没瞧见。 一路缀行,先前那黑衣人在镇内另一处宅院没入,不久进到一房中,房内另有一人相侯,黑衣人道:“点子安好吗?” 那人道:“在地下室关着呢,都没醒来。” “谁!”两人惊觉回头,却已被点晕,是萧云,先前点住郝子通的自然也是他。 萧云在其中一人身上掏出把钥匙,在房内找到了花瓶机关,一旋,一堵墙缓缓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这房子着了火,不过火起前,地上只有两滩血水。 第二日,郝子通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前半夜基本没合眼,但又无法动弹,后来就模糊睡着了,一想到夜中那绑架者的吩咐,急得大寒:卢氏他们不知是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出房,门却一下被推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进来,奇道:“咦,爹,您怎么两眼红红的,没睡好吗?” 郝子通喜得抓住他,道:“明儿,你没事?”郝明道:“孩儿能有什么事?倒是觉得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头有点蒙。” 郝子通脸又变,道:“莲儿呢?” 郝明道:“哦,她也刚醒,正在指挥下人捣腾后宅呢,爹,咱家怎么着火了?幸好,那些房里也没什么东西。” 郝子通激动地抱着郝明半晌,把儿子弄了个不明所以,郝子通忽又退开,一拍腿,道:“哎呀,我那弟妹呢?” 郝子通与儿子出房,寻到一下人,问道:“昨夜宿在庄内的客人呢?” 下人道:“他们一早就套车走了,死活不让小的们叫醒您,说对您的打扰实在太抱歉了。” 郝子通扯着郝明又到后宅,正碰上儿媳翠莲,当下拉着二人道:“跟我跪下叩头!” 言毕一头叩下,儿子儿媳糊涂地跟着叩,翠莲道:“公公,咱们这是跪谁?” “上苍。” 继续赶了些路程,萧云一众,总算到达了武林盟总舵,而这时,武林盟邀请的众雄已到齐了,明日,就是武林大会。 这一天。 武林盟总舵,谷断绝问:“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邀请的诸英豪可都到来了?” 张盼道:“基本到齐了,盟主……那吕凯的遗妻卢氏带着满门寡妇也到来了,随同的,还有十八驾棺车。” 谷断绝皱眉:“她们来此也算应有之理,只是何须带棺长途跋涉?” 张盼道:“盟主,有什么不妥吗?她们大概是不愿丈夫含冤草草归葬,想以棺木求取可怜以得到诸英豪相助复仇吧。” 谷断绝道:“没什么,只是有一事,雪山派身为武林盟一员,年敬虽不多,但定时交来,平常也不惹事生非,这次他们出了事,咱们不能不尽力啊。” 张盼道:“但是,雪山派目前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伸冤,而是押运的二十万两镖银的赔付问题,盟内财政吃紧,最多援助四五万两,剩余的十五六万怎么筹措?总不能让雪山派自个儿卖田卖镖局吧?” 谷断绝沉思片刻,道:“替我请剑阁、六大派、几大世家家主。” 议事厅内,谷断绝看着一众人,道:“雪山派同为武林盟一份子,自来安分守己,这次受阴玄二妖所害,二十万两镖银没有着落,大家觉得,该怎么支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问题关键在哪儿:掏钱,且这钱拿得不会太少。 南宫婉很同情雪山派那些孤寡,因为自己的父兄母亲也惨死,但她看到慕容华、欧阳震和上官无敌都没发话,她也不好开口,可以说,她心智确实成长了不少。 古城秋扫视了一眼两厢的各派首脑,深感世态炎凉。剑阁有多少钱?连师傅尹先生自己都不清楚,千年不曾衰落的大派,那财力积攒下来是惊人的,但剑阁已在武学上超卓于世了,于财上只能作出朴素紧缺的外表,且剑阁并不属于武林盟成员,他当然更不好率先开口。 谷断绝见无人应答,似有预料,问身后一侧的张盼道:“盟中还能支用的资金有多少?” 张盼道:“最多四万两。” 谷断绝斩钉截铁:“拿出四万两来为雪山派抵债。” 张盼面露难色,也只好应下,当然这番作态都是虚作的。 武林盟以身作则,且一下抵去两成,谷断绝干脆直接点名:“慕容家主、欧阳家主、上官家主,三位都是商贾世家,也该出把子力了吧?” 慕容华笑道:“那是自然,盟主你不提,慕容华也不可能看着雪山派众老小卖房卖田的,慕容世家出银……两万两!” 厅中人皆倒,你若不提前面那些暖心的话,只出一万两咱也不会觉得少。 慕容华苦笑道:“没办法,所谓家大业大,慕容家产,若真清查盘算,百万两也是可以支取的,但如此一来,采买不来下一批货物,许多号子就要停业,长工们也发不出工钱来了,那就不止一门一派的人要挨饿了。” 欧阳震叹道:“慕容兄之言在下深有同感,欧阳家也出银两万两。” 上官无敌道:“上官家两万两。”上官无敌为人直接,最不好打官腔。 南宫婉道:“南宫家虽因父兄去世,不少多年的契约户中断了合作,但扶弱救济的钱也是不敢不出的,晚辈出一万年五千两。” 慕容三人都对她这表态很是满意,四大世家真个较起来,到底谁的钱多也不好说,但若南宫婉也出两万两甚至更多,无疑是抽了三个长辈一巴掌。 落叶山庄庄主连鼎道:“落叶山庄也出一万两。” 连鼎因腿有残疾,所以执着一副拐杖。 谷断绝笑道:“连庄主真是侠仁心肠。” 连鼎嘿笑道:“好说,好说,连某自小残疾,最是见不得人之不幸,每遇路旁那些啼哭者,心里就硬不起来。” 谷断绝赞道:“连铁拐,善人也。” 连铁拐是连鼎外号,铁拐即为他的助足,也是兵刃。 第59章 武林之事 第五十九章 武林之事 五个商户发了言,众人一盘算,还剩七万五千两,摊到余者头上,差不多每方一万两,心理还可以承受,古城秋道:“剑阁愿出两万两。” 谷断绝道:“唉,城秋老弟,这是武林盟内部事,怎敢让剑阁破费?” 古城秋笑道:“剑阁虽不属武林盟,但属武林,雪山派一事既是整个武林之事,剑阁也不敢旁观。” 少林慧能道:“少林愿出一万一千两,定闲前辈,也出此数如何?” 定闲会意,笑道:“峨眉一万一千两。” 当下武当天乾道:“武当一万一千两。” 虽然天乾天坤同时在座,这出钱的事倒也没有争发言权。 昆仑派元英道:“昆仑一万一千两。” 华山掌门林如正看了末座的点苍派葛存念一眼,笑道:“华山……一万两。” 葛存念一算,脸红道:“这……点苍虽已式微,但只出一千两——” 林如正截断道:“六大派同气连枝,托大林某叫你一声师侄,葛师侄,你也出万两以上,叫咱们五派的兄弟姐妹怎么下台?” 按慧能的预想,林如正也出到一万一千两,如此点苍就不用出了,林如正玲珑心思,偏偏少了那一千两,点苍受助太多,感激存在心里,葛存念也没有再啰嗦,只是向五大派首脑投去一个记恩的目光。 六大派有种复杂的关系,因地域和武学的关系,不可能一派千里征伐吞并另一派,但竞争也是存在的,同时,六大派间会相互扶持,若有了共同威胁六派之事出现,也会团结到一起,所以,恐怕十数年后,点苍又会被扶植起来。 谷断绝合手道:“如此就大善了,诸葛,去代我请吕夫人来。” 身后另一侧的诸葛治折扇一拱,应令而出,不久卢氏进来,谷断绝马上起身,道:“吕夫人,吕兄之死谷某深感痛心,不过,武林盟连同剑阁齐心协力,共同筹措了二十万两银子,吕夫人不用担心镖银的赔付问题了。” 卢氏眼圈即刻就红了,道:“这……这可如何使得?” 钱都出了,自是不能拉下了场面上的话,在座众人纷纷豪言,大多是武林同胞本该慷慨解囊云云,卢氏耳旁一时充斥暖心之言,腾一下跪倒,向四围叩首:“老身代亡夫向诸位谢过了,雪山派但凡存有一日,就不会忘了各位的大恩大德。” 谷断绝忙把她搀起,道:“吕夫人这可就折杀诸座了,只是有件事谷某不太明白,吕兄都亡去十多天了,正该回山归葬,为何又要数百里跋涉来到此地,吕兄在棺中可怎得安稳?依谷某之见,不若就在武林盟内办一场火葬法事,大伙都参与送葬,吕兄的后事也将轰轰烈烈,另外再往派内移葬也安全容易些。” 卢氏即要脱口应了,又想起萧云一众提点的真正凶手的说辞,就道:“盟主此言仁慈,但亡夫上下二十一具尸首,冤枉而死,直接葬了老身怕亡夫地下不允,老身想以众棺呈现于天下英雄面前,以作为那阴玄二老之流作恶的明证,也好让江湖朋友日后对那些暗夜盟余孽有个防范。” 谷断绝见她言辞坚决,只得道:“好吧,武林盟会派人日夜守护吕兄亡灵,吕夫人一路远行,不若这几日内多多休息。” 萧云这边。 到了武林盟,任九重和张彦成继换了下人装束,扮成卢氏从雪山派带来的护棺人,日夜守护那十八具棺木。赵舍三人则在武林盟总舵以及附近的大小城镇闲逛,只有萧云,稍作打扮就去与那女郎四姑娘接头了。 密林中,女郎道:“我给你介绍四个人。” 她言毕,萧云看到四个年纪都在五旬以上的老者走出来。 …… 与谷断绝明日一斗,成败又该如何呢? 第二日,在武林盟总舵外用来聚会的大片空地上,大批受到邀请的以及来旁观的江湖人都到场了,可说三教九流全有,而最正中虎皮交椅上的,是武林盟盟主谷断绝,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立着客卿谋士张盼诸葛治,四猛将秦瓒项辉关令樊石却不在。 张盼小声道:“盟主,如此大会秦瓒这四个莽人还没回来,实在该罚。” 谷断绝笑道:“他四个一同奉命去除灭暗夜黑星坛主任九重,却遭遇失败,原因我虽不明,四人也断无脸面轻易回来的,估计他们去立别的功了,咱们大会到一半,没准就提着几个暗夜余孽来现场了。” 张盼笑道:“盟主真是深知此四子心性,怪不得他们对你忠心耿耿。” 谷断绝笑而不言,御人方面,他自有一套。 三人身后,是一面展动的龙虎大旗——这是武林盟盟旗,象征藏龙卧虎。往前,铺满了红地毯,地毯上是两列座位。 谷断绝下首一左一右两个位子是为剑阁准备的,古城秋和韩千雪一人坐于一边,孙道儿和萧寒月则分立两人身后,萧寒月依旧素纱蒙面,面有憔悴,她一直在担心着萧云。 剩下两厢就是邀请来的各方面成员了,不过,这次比厅中那次人全了许多,每位代表身后都罗立了很多随行的弟子,像左首一列,定闲身后有三仪仪君仪芷仪兰,华山林如正身后的双璧明秀明珠,昆仑元英后的方豪邓玉,连点苍葛存念身后都多出一名老者,只有少林方面慧能一人。 武当方面设置了三席,天乾天坤以及下首的天心,三方人界限分明,天乾天坤则一直在不顺眼地看着四师弟天心,这个四师弟,十多年不见还以为死在外面了,突然出现还捞得了武林盟一个席位,怎么看都不舒服。 天心自参与暗夜总坛的剿灭战以后,在武林盟总舵算是得到了一个武人的闲散客卿身份。 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学着本就不擅长的与人沟通以及表达的技巧,甚至去琢磨那些阴谋诡计,那些上位之道,虽然因此闹出不少笑话,且在武林盟内部这个冷寂道士是个私底下被取笑的对象,但天心充耳不闻。 他有支撑自己的东西,他要进步,即便连现在两位师兄不曾停息的敌视目光,他也安之若素,对两人的挑衅言辞降温处理。 天乾嗤笑道:“听说四师弟你除掉了那武功卓绝的妖道天一,当真是大功一件啊。” 天坤随声道:“由此可见四师弟的武功也是功臻化境,远超我等了,哈哈!” 天心低慢叙述道:“他武功比当年下降很多,我是侥幸得手。” 天乾又道:“四师弟侥幸的不止那一次吧?一出现江湖就参加了剿灭暗夜总坛的行动,还因此得到谷盟主亲授的武林盟武人客卿身份,当真是飞黄腾达了。” 天坤佯叹道:“人家四师弟志不在武当,咱们那一片小山头,怎容得下这条大蛟龙,四师弟日后是要领袖群伦的,咱们望其项背吧。” 天心淡淡道:“些许微功,不值一提,只是承蒙谷盟主看得起,才得了那么一个闲职,天心既不敢以此倨傲,更时刻不敢忘盟主赠予天心的使命,除魔卫道,即便身死也无怨无悔。” 天乾天坤互视一眼,一时未言,都心道:“这厮怎么口齿伶俐起来了,记得他以前是个冲动性子,不善言辞,即便在山上,也只与天一以及师妹天韵亲近,此番言行嬗变,肯定欲大有所为,我当警惕他回山谋位才是……” 右首一列,是几大世家连同落叶山庄,除了家主慕容华、欧阳震、上官无敌以及连鼎外,还有他们的儿子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和连璧,后辈立于其父身后,只有南宫婉因为是家主身份,也得了一个席位,她身后,只有两名从南宫家带来的护卫。 上官林四人虽守候在父亲身后,但那目光都不时瞥向座中的南宫婉,这些日子遵照父辈指示,四人一个个都向南宫婉亲近讨好,但也都学聪明了,并不如那夜在南宫婉房里直表爱意的模式,而是处处关心南宫婉的饮食起居,一个个似乎比南宫婉过世的父兄还要真诚,连璧的示好就不怎么显得出来了,他虽自觉比之那三人全为真心,但南宫婉已先入为主认为他也是因利言爱,只得无奈接受不被理解的现实。 而南宫婉也不再把内心直达于表,并不对任何一人特别,只是如昔日一样个个大哥的叫着,四方都觉得离南宫婉很近,又都觉得不可把握,反倒成了一种平衡。 另外,流沙帮帮主江白飞也到了,不过身后跟了两个肤色黝黑的汉子,一看就是水上码头的悍将,东海六仙中的张果老也在,同先前一样,别人依旧不知他言中的五位兄弟是谁,都在哪里。 余下的一些小派成员自不必表。 除了这些明面邀请的成员,大批武林盟服饰的侍卫零散守卫四周,而红毯外,则是数以千计的旁观江湖人,正道大聚会几年才有一次,这等胜景当然不好错过,同时也可以认记一下那些各大门派的首脑,不至于日后冲撞了还不知道,而结交四方新友,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这些人的中间,零星分布着几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大约是供人发话以及论武之用。 看着日已卯时,各色人等也到齐了,谷断绝回头一示意,张盼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武林英豪,谷盟主说了,虽然此次盟会是为盟内之事,但也不能让各位未具请帖闻义而来的江湖朋友们寂寞了,所以,盟主决定,今日一整天,不论事情,只论武艺,注意到那些搭建的台子了么?先由各位自愿上场来比斗一场,当然,比斗只为武艺及悦众,不许有伤人夺命下毒使坏的念头,如果武器为暗器,可以先在审记官那里记录,不录而用暗器者,为违背武林道义之徒,将被禁止在任何一处上台。” 。 第60章 聚散不趋利 第六十章 聚散不趋利 飞库网 “另外,今次每位到来的英雄都可以在审记官那里备名,领取现银十两,朋友们来的多,可别嫌少啊。” 十两对武林人虽不多,但也抵得上一次买卖,至于备名一项,如果不想暴露真名号,编一个也没人计较,所以数千号人兴奋起来,轰然叫好,纷纷涌向各个方向出现的以审记官为首抬着一箱箱银两的队伍。 一江湖老人叹道:“这位谷盟主与楚老盟主果然不一样,记得以前聚会,都是因义来、因义去,聚散不趋利,这回倒发放银两了,不知以后再聚会,来的人是不是更多。” 另一老者笑道:“新朝新气象,咱们对付着适应就好了,反正这江湖,总归是年轻人的。” 领取了银两,众豪又拥着各审记官聚向各个台下,不久,武斗就在各台上开始。 一百招,虽不多,若谨慎着打,也可以酝酿出一股子赌兴来,当即,场下很多人圈出地面开了盘口,每有两人上台,十招之内就要下注一方,十招之后再下算不得数,注金不设限。兴致大的押大注,小的也可以甩几文,热闹纷呈。 看到如此局面,在外围参与杂项的武林盟接待官孟义焦雄也呆不住了,同时脱口而出:“二弟(大哥),你带碎银了么?” 当下两人翻遍口袋,也没几两碎银,正觉苦恼,忽有一个背着大麻袋的汉子走近,吆喝道:“铜板碎银兑整,收二分利,愿者兑,不讲价。” 孟焦大喜,走过去道:“兑五十两的。” 这种背麻袋的人群竟有十多个,分布在四处,那些缺碎银的江湖人纷纷围定兑换,整个场面简直比赌场还兴旺。 古城秋忽觉身后的孙道儿有异,回头道:“六师弟,你干什么去?” 孙道儿讪笑不止,道:“大师兄,我……嘿,手有点痒。” 古城秋失笑,道:“知道你要去赌,你这位剑阁游仙、酒仙兼赌仙到哪里都不会安稳,不过,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剑阁有个赌鬼吗?” 孙道儿嘿嘿一笑,道:“师弟我自有方法,大师兄,告辞。” 说完一溜烟跑了。 谷断绝问道:“城秋老弟,孙兄弟这是?” 古城秋一笑,指指台下那些聚赌的人群,不言。 谷断绝恍悟,微笑。 诸葛治叹道:“还真是众生百态啊。” 张盼笑道:“诸葛你不也正俯瞰众生吗?” 两人知对方甚深,诸葛治也不辩言,笑而摇扇。 那边的萧寒月奇道:“二师姐,六师兄这是去干什么了?” 韩千雪道:“稍时,你如果看到一个人打扮古怪,多半就是他了。” 萧寒月不解,扫视当场,果见有一个头缠白色布围、上唇还有两撇上翘胡须的人挤进了围赌的人群。 萧寒月惊道:“他…他莫非……”话没完就扑哧笑出声。 怪人挤到一处地面盘口处,摸出一块银子,怪腔怪调道:“我押那个长得壮的。” 众人一看,是个胡人模样的,皱眉道:“你这蛮夷,祖龙武功你看得懂吗?” 怪人道:“谁说我不懂,两个人打架,当然长得壮的厉害了。” 众人哄笑,另一局时,一人奇道:“蛮子,你不是说谁长得壮押谁么?这回怎么押那个瘦的?” 怪人慌道:“我……我看错了,能不能换注,从家乡过来,我没带多少钱的。” 众人道:“那怎么行,换来换去,还叫赌么?” 结果是瘦子赢了,看着怪人独个儿搂钱齐骂:“狗屎运!” 但后来大概是赢得钱多了,怪人说话带出一股子正宗的祖龙味儿,人皆道:“蛮子,你不是胡人吗,怎么祖龙话说这么好?” 怪人结巴道:“我…我超常发挥……” 暗处,萧云道:“没想到一个聚会谷断绝能搞出这么多手段。” 女郎冷冷道:“虚有其表罢了,一个江湖聚会,搞得像利益买卖,长久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事。” 萧云忽道:“四姑娘,你真的想置谷断绝于死地吗?” 女郎眼中闪过那么一丝犹豫,咬牙道:“有些仇,非报不可!” “对了,那雪山派的棺木安全吗?” “放心吧,有暗夜盟昔日大将守护,怎会出问题……” 天近晚,群雄的活动收场。 萧云来到任九重处,问道:“这一天可有情况?” 任九重摇头,道:“安全得很,大概某些人还没察觉我们运棺的真正意图。” 萧云拍他肩道:“那只好再辛苦你们三个一夜了,今晚我有些事要办。” 夜了,萧寒月正在房外漫步,排解忧愁,忽然,风一动,一个身影闪现面前,萧寒月一喜,来人撮唇示意,她才没发出声。两人离开后,一个白色身影闪现,轻叹:“师妹,但愿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剑阁弟子……” 月色下,萧寒月抱住萧云良久,才松开,急切道:“云弟,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萧云道:“结实了几个很重要的人,其中两个你肯定认识。” 萧寒月奇道:“谁?” 萧云道:“一个姓张,一个姓成,昔日萧家堡父亲最重视的金牌侍卫。” 萧寒月惊喜道:“张叔成叔,他们二人可好?” 萧云道:“好得很,不过,他们加入了暗夜盟,那日安乐城我离开之后……” 说着他将自己一路而来的经历道出,萧寒月叹道:“没想到那黑星坛主任九重投靠你了,云弟,你……你不会沾染暗夜盟的事吧?” 萧云失笑,道:“那种组织不值得我投入。” 萧寒月迟疑片刻,道:“云弟,姐姐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萧云道:“你说。” 萧寒月道:“将来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你加入暗夜这类组织,我……我怕剑阁会与你为敌,而那任九重毕竟做过黑道巨枭,若有一日出了麻烦,恐怕也会连累到你。” 萧云笑道:“好吧,我答应你,终生不会掺和暗夜这一类的东西,我发誓——” 萧寒月捂住他嘴道:“云弟如果答应我,自然就会做到,何必誓言。” 其实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心,世事变迁总不依人的本意,她害怕誓言有被打破的一天。 “月姐,我今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 萧寒月点头,萧云抱了她一下,闪身不见。 南宫婉房中,四公子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与连璧皆在座谈笑,这四人争相展现着自己的优点,你作诗我弹琴他吹箫,貌似热闹而和谐,只是奉承对象处处离不开南宫婉。 而南宫婉则陪着笑脸应酬,其实她对这些讨好已经厌倦至极,接管南宫世家以来,若不是心底有那道身影的支撑,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早已崩溃。 还是连璧最先道:“三位世兄,咱们该回去了,婉儿大概累了。” 慕容风三人正在引用春江花月夜之类的古诗,闻言恍然道:“对对,婉儿妹妹该休息了。” 四人起身离开,南宫婉送至门外,甜笑道:“四位大哥晚安。” 回房后,南宫婉托腮桌旁,失落忽起,没有那个人在面前,一切都不真实。 一个身影忽然闪现房中,南宫婉看了须臾才相信那不是思念的幻觉,扑过去紧紧搂住,哭道:“我还以为永远等不到你了。” 萧云轻推开她,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明日武林盟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做什么说什么。” 南宫婉失望道:“你……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说这些?” 萧云点头,南宫婉咬牙,脸发烫着问:“那,这些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我?” 萧云看着她,摇头,南宫婉扑哧一笑,道:“就知道你不承认,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如果跳得快了,就是在说谎。” 她抱着萧云听了半天半天,正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强笑道:“没关系,没准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说完她转身倒茶水掩饰,不想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展现。 萧云道:“其实……那个连璧人不错,看得出来对你也是真心的。” 闻言,南宫婉身子一震,一颗泪腮边滚落,掉进茶杯里。 等她无声息拭干泪水转身欲语时,才发现萧云早已不见,只剩下那洞开的窗户。 见萧云面有忧色回来,任九重奇道:“公子,你这是?” 萧云坐下,喝口酒,忽道:“任大哥,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或者,有一个女孩子特别喜欢你?” 任九重沉默下来,眸中闪过久藏的忧伤,平声道:“有。” 萧云道:“可以说说吗?” 任九重苦涩一笑,饮尽杯中酒,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往事是不容人选择的……昔年我曾认为,江湖岁月,有一个女子在身边是种拖累,所以对于示好的女子,一律拒绝,但有一个女孩子缠我缠得很紧,甩都甩不脱,她轻功不错,我也无可奈何。” “有一日我站在崖边,忽道: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马上陪我从这处山崖跳下去……说完,我真的一下跳了下去……” 萧云握紧了杯子,道:“她……她也跳了?” 第61章 尸骨无存 第六十一章 尸骨无存 飞库网 任九重泪无声涌出,道:“跳得毫不犹豫,我甚至没来得及伸手去拉,因为,我跳后就把在了那崖下数尺处,原本想,她如果迟疑之后真的跳了,我就拉住她,并且对她说,你没有通过我的考验,但是……” 两人一时都没再开口。 任九重擦泪道:“后来我下崖去找,尸骨无存,那崖下都是石头,不可能生还……所以我听说义弟妹无期和夜莺也跳了崖,就想起自己当年,被追杀时才去往那里,心想,就算死在崖下,也是好的……” “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 “如果一个人你一辈子都忘不掉,喜不喜欢还重要吗?” …… 第二日,数千豪杰再聚,气氛凝重了许多,看天时已至,谷断绝自虎皮交椅上站起,沉声道:“各位朋友同道,武林自古就有正邪之辨、黑白之分,妖孽邪祟从来没停止过对正道武林的迫害,而昔日的暗夜盟就是这些恶枭的大本营,虽然上次经谷某三十余位同道攻陷暗夜总坛,从而从大面上坏了暗夜根基,但魔欲不灭,谷某实在小看了他们再次兴风作浪的能耐。” 流沙帮帮主江白飞道:“盟主,暗夜现在至多就剩下些散兵游勇,还能再成什么气候吗?” 这一问当然是引话性的。 谷断绝道:“江帮主说得对,若只因少许怀疑担忧就把整个天下武林的朋友请来,那只能说明谷某身为盟主的无能与失职,但是就在十多天前的晚上,雪山派师徒二十一人押运远扬镖局二十万两镖银经过武林盟总舵百里的地面住宿时,被阴玄二老一个不留的屠尽,二十万两的镖银统统被劫,唉,说来这也全怪谷某,暗夜逃匿孽首和两大护法阴玄二老一直没有入案,想必这二十万镖银就是他们为重建暗夜所筹措的。” 数千的武林人一时嗡声四起,每人都在发泄着对阴玄二老及暗夜的批判,忽有一人呼道:“打倒暗夜盟,不让妖盟复生,支持谷盟主!” 很快就有十几个声音先后应和,再之后,所有人都统一着调子激昂地重复着这句话。 看群情激愤,谷断绝压了压手,声音平息下来,他才道:“有请雪山派已故吕掌门之妻卢氏及上下十数位遗孀。” 马上就有骨碌碌的声音传来,众人侧过头去,只见十几位穿白戴素的女人行了过来,为首一人近五旬,悲痛而平静,正是卢氏,寡妇门身后则是七八个赶车的下人,这其中就混着任九重和张彦成继,诸下人合力,把重新补充了的二十一具具棺木一一抬下,平放于江湖人面前,这些棺木排成老长一溜,配上众孀妇的悲容,触目惊心。 谷断绝道:“这二十一具棺木中,躺着的就是雪山派被屠戮的吕掌门上下二十一人,慧能大师,可否念诵一篇超度的经文,容谷某与诸英雄默哀一阵?” “阿弥陀佛。”慧能起身,道:“正是贫僧份内之事。” 慧能念起超度经文来,少林以内功见长,慧能声音不大,但几乎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那低沉悠缓的经文,颇具感染力,所有人都正身肃立,场上一时无语,蓦听一声悲啼,寡妇中的一个哭了起来,马上,连同落泪的卢氏,所有女人都发出压抑的泣音。 经文与哭声汇合,偌大空地竟似丧场,慧能经文念毕,谷断绝道:“诸位雪山派姐妹且停哀声,你们若有什么诉求,武林各门各派或者那等独行侠客都听着呢。” 卢氏道:“都别哭了……” 寡妇门才抹泪停声,卢氏道:“各位江湖好汉,老身是个女子,不太懂江湖大义,但也知天下间肯定也有许多类似的不幸之人,被那邪徒恶枭戕害,雪山派已经添了十余个未亡人了,老身也不敢乞怜什么,但愿以后不再有这等悲剧发生,若能够捕获凶手,为亡夫上下报仇,雪山派一定结草衔环相报,另外,雪山派那被劫的二十万两镖银,已经由谷盟主共剑阁、六大派、几大世家等筹足,谷盟主等大仁大义,寡妇们,向谷盟主及在场诸位叩首。” 顿时,十多寡妇齐齐跪下,数千人没有一个在那跪拜下安然的,谷断绝疾步从台上走下,到卢氏身前,边搀边劝道:“吕夫人,天下武林正派,皆为同道,相互援手本是应该,再说雪山派身为武林盟成员之一,受助本就武林盟职责所在,您这一跪,可叫场上这许多朋友怎么心安?” 当下有人应和:“就是啊,吕夫人,你这一跪,我们也不好站着了。” 卢氏只好率众寡妇起身,语调哽咽:“卢氏代亡夫及雪山派上下谢过!” 谷断绝走回主座,立着身道:“在武林盟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惨事,是谷某的罪过,为了不让暗夜这一类组织再造恶行,谷某提议,由武林盟牵头,成立一个江湖除奸总舵,此总舵由剑阁、六大派以及五大世家资助,并在各地设置分舵,为使分舵的组建透明化,各分舵中将广收有意于武林大计的好汉,但凡提供出一个有助于惩奸除恶的信息,分舵将给予重酬及功劳记录,分舵大多数职位的人选不会内定,只依据所记载的功劳高低任免。” 谷断绝语落,群雄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机遇,天下间的正道武林,基本就是大势力主导,而武林盟则起到统筹作用,一般的江湖人,不会有直接的发言权,其诠释只能由别人把持,至于那个由功劳簿晋升入武林盟的途径毕竟风险很大,但未来的除奸总舵以提供信息上位的模式则不同了,只要你消息灵通,就能多立功劳,继而在各分舵中谋取职位借鸡生蛋,拥有参与江湖大局甚至为己谋利的的机会,特别是那些地域性的小势力,极可能通过分舵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实力。 谷断绝对诱发的效果颇为满意,接着道:“至于这个除奸总舵的总舵主人选,谷某想请大家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资历深厚的武林人就位!” 当下有人叫道:“那没的说,我选少林方丈慈恩大师!” 少林向为世俗武林德行之首,当然总有人支持,不过慧能马上站起,道:“贫僧出寺前,方丈师叔就嘱咐,少林对于武林履行道义不敢懈怠藏拙,但于世俗名位,也不欲沾染,再者佛家讲出世,出即为入,诸位施主的好意少林愧领了。” 接着又有人叫起这个掌门那个帮主的,也不知是否王婆卖瓜各卖各家,因为座上各派带来的人手本就有不少混迹人群中,当然,也有人叫起那些有声望却没实力的,如果两个紧挨的人提出不同意见,不免相互间吹胡瞪眼。 两厢座中忽有一人起身,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可否听江某一言?” 这人内力倒不俗,把一众闹声都压了下去,有人小声嘀咕:“这人是谁?” “不认识吧?那是黄河沿岸流沙帮帮主江白飞,手下兄弟上千。” “哦,我说嗓子挺大,原来是卖鱼出身的。” 江白飞继续道:“大家皆为有识之士,当知这除奸总舵,是一个掌管整个江湖资讯的堂口,其实也是武林盟的一个分组织,它可以提供讯息和方向,但真正伸张正义的,还是武林盟本身……除奸总舵与武林盟不能分裂,而如果由武林盟总舵之外的任一人掌握,那时,若他骄横自大,生出二心,不配合武林盟的行动,江湖就只能成为一盘散沙……” “所以,江某推荐武林盟现任盟主谷断绝为除奸总舵舵主,除他之外,江某谁也不服!” 未待诸人反应,谷断绝忙道:“哎,江帮主,这如何使得,能担任一代盟主,已是江湖朋友抬爱,万不敢再揽事项,谷某觉得,不如就由剑阁大弟子古城秋老弟位任除奸总舵总舵主。” 谷断绝声未歇,古城秋已起身道:“谷盟主,师门有令,剑阁弟子不可担任世俗间任何具体职务,在下可不敢有违祖训。” 华山掌门林如正也道:“谷盟主,这除奸总舵的舵主之位你就认了吧,俗话说,蛇无头不行,整个江湖就如一条盘生的蛟龙,可不能由两个头脑指挥。” 这下,红毯上座中之人纷纷倡言由谷断绝担任总舵主,谷断绝连连摇手:“不可,不可,大家折杀谷某了……” 张盼道:“盟主,你再不点头这日头就快过午了,大家可还空着肚子呢。” 诸葛治也道:“盟主任总舵主当之无愧!” 这时那数千豪雄中有人喊起来:“谷盟主!谷盟主!” 马上有十几人应声:“谷盟主!谷盟主!” 有人奇道:“咦,刚才喊‘支持谷盟主’的不是这些人?” “嘘,这等事实你也敢讲出来?不要命了……” 谷断绝压手,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倡议,那么谷某——” “慢!”忽有一女声在群雄中响起,众皆愕然,谷断绝听到那声音却是身形一震。 很快,一个戴着斗笠的女郎迈出人群,到了所有人围就的空地上站定。 江湖人因各种理由,遮面的并不少,所以先前也没人过于注意她。 这女郎扯掉斗笠,面向大众,一字字道:“谷断绝没有资格做除奸总舵总舵主!” 第62章 新任盟主 第六十二章 新任盟主 飞库网 张盼诸葛治其实一早听出她是谁了一见她摘掉斗笠,张盼一步踏前,立在谷断绝前面,大声道:“来人,拿下她!” 瞬间有十数武林盟护卫闪出,围在了女郎四周,这下,群雄有些懵,也不能不让不同政见者发话吧? 女郎不屑道:“哼,武林盟莫非就是这等蛮不讲理的待客之道吗?” 张盼冷笑道:“众护卫且停下……正因为讲理,才要拿下你,大家可知她是谁么?她就是逃匿的暗夜盟新任盟主,嘿,阴玄二老就是她的心腹手下!” 啊?!顿时大批的人惊惶,离女郎近的,不免后退数步,无奈后面的人却想靠近辨识,一下子起了混乱,人群中那帮人又喊道:“拿下暗夜妖盟盟主!” 张盼顺势道:“快,拿下她,如此盛会,岂容一妖孽祸乱!” 十数护卫刚要发动,女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可笑啊,可笑,堂堂武林盟,在场的豪杰也有数千,竟然不敢容小女子言出一句,一个昔日被你们破灭了的所谓暗夜妖盟盟主的名头,也能让你们如此畏惧?” 这下众豪也静了,确实,这女郎也就二十六七岁,全身衣裙紧身,没有任何兵刃的迹象,倒是那身段曼妙无双,引起无数人的占有欲。 张盼冷笑:“怕你?哼,若在平时,便是张盼也敢与你一对一比斗,但这刻武林正道聚集,商议的是兴衰大事,你既敢以孽首身份独自现身,肯定有某种卑鄙无耻的伎俩以进行破坏,我张盼岂能由你得逞?左右,不要犹豫,拿下她!” 眼看十几名护卫就要抓到女郎手臂,女郎冷笑,动也不动,人群中突又有一低沉的声音道:“慢着!” 诸人再惊,只见一个同样斗笠的人从另一面走出,摘下后,露出五旬多的真容,有眼熟的惊呼:“宋世开宋大先生!” “不错,正是老朽宋世开,昔日武林盟六大客卿之一!” “还有我们,朱臣、吕表、铁忠!”马上又出现三老者,也是原本斗笠遮面。 昔日楚剑子任武林盟盟主时,共有六大客卿一名悍将,悍将即为副盟主谷断绝,六大客卿也称六大先生,为首即为去向不明的欧大先生。 这下连谷断绝也不能安坐了,下台急行,道:“四位前辈叔父,为何不在家安度,而劳力到此处来,即便要来,也该嘱咐断绝一声,断绝也好奉茶孝敬。” 四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往昔谷断绝曾以义父身份待六大客卿,关系非常,但这时双方间只有陌生。 张盼感觉到这四人的到来明显与女郎有关,忙道:“盟主,咱们马上为四位前辈准备迎接宴,以示尊敬吧。” “免了。”持着一铁杖的铁忠打断道:“咱们今日来不是来吃酒席的,只是有些事,议罢就走。” 谷断绝陪笑:“若为议事,也该在总舵内,由断绝奉座敬茶,垂立拜听才对,怎可让四位叔父在风中受累。” 忽有人喊道:“这四个老头肯定与那女妖孽一伙儿的,是来捣乱的!” “对对……”十几人立即应和。 朱臣转身,喝道:“这是哪位大豪,可否出来让朱某一见?刚才就屡屡听到你带头发声,想必是个有望之士,朱某有心结交,请现身吧?” 朱臣质问之下,满场静息。 那人立刻条件反射的缩头矮身,再不敢轻易言语。 吕表对那女郎道:“侄女儿,你说事情吧,四位叔叔为你护驾。” 四人分立四角,隔开了十数护卫。 武林最重资历,因为谁都有老的那一天,所以护卫们没一人再敢拔刀相向,再说,这女郎明明是暗夜妖首,却又成了四客卿口里的侄女,明显有挖掘内幕的价值。 谷断绝面色开始发沉,道:“都退下,容四老说话。” 张盼也是无奈,这六大客卿积攒的声望可比他和诸葛治深得多,况且谷断绝继任盟主仅有五年,几大客卿也是四年前才退下的,影响未消。 女郎一把扯下面纱,转向数千豪杰,道:“大家知道除了暗夜盟盟主,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什么吗?大家又想不想知道谷断绝三十多人又是怎样无一损伤的破袭了暗夜盟布置数十载的天险总坛?” 这女郎面容实在妖媚,以至有些人只顾盯着她,不过她的话还是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思考与好奇,是啊,三十余人无一损伤破袭暗夜总坛,怎么都有些匪夷所思,这女郎口中的另一重身份又是什么呢? 女郎解开疑团,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却是谷断绝数年前安插于暗夜盟的卧底,几年来,我以身布施,才成为暗夜昔日盟主血衣的侍妾,并且最终与阴玄二老合谋,毒杀了血衣,并自立为盟主……谷断绝,你可敢承认?” 谷断绝并不犹豫,点头,这下议论声四起,诸葛治忽道:“四……姑娘,咱们盟主先前之所以不认你,是因你出尔反尔,你自立为暗夜之首后,向盟主发信,诱使盟主率三十余人长途奔袭暗夜总坛,盟主受困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要不是天佑正道,有剑阁弟子后至破局,三十余精英已毁于你手,你还要再次兴风作浪吗?” 女郎冷笑:“诸葛,在那暗夜总坛里我曾经特意放你一马,莫非你不记得了?” “还是说,我的出现破坏了你预算的某些好事?” 对于女郎的话,诸葛治无语。 女郎又道:“诸葛,你为何不多提一些旧事,比如昔年,我、你、张盼,还有谷断绝的结义之情?如果没有这种情谊,谷断绝后来接任盟主后怎么会任命你二人客卿,并倚为心腹?” 哄…… 老一些的江湖人都在使劲回忆,抽丝剥茧的要还原当年武林盟的全貌,互相间探听之声不绝。 张盼嘿笑道:“不错,昔年是有那结义之情,但咱们不提,却不是为了自己,四妹,你也该知道隐瞒的原因吧?你还有一重身份,怎么不一同说呢?” 女郎不由迟疑,宋世开叹道:“侄女,你就全讲了吧,楚大哥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后来做的一切的。” 女郎咬牙道:“另外,混入暗夜盟前,我还是谷断绝的情人,楚……楚剑子老盟主抱养的义女,名叫……楚三娘。” “楚三娘”?数千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终于有一老人道:“像是听闻过楚老盟主有这么一个女儿,老盟主早年发誓一生不娶,所以并无后代,有一次到数千里外执行任务,却在路边捡到一个女婴,就抱回了武林盟,觉得这是天意怜他无子,于是认作了义女,但这位义女平时并不怎么在公开场合露面,而且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老盟主与她断了父女关系,再之后就基本没听说过销声匿迹了。” 女郎楚三娘道:“不错,当年我喜欢谷断绝,并为此不顾一切,义父反对我二人来往,所以……所以一气之下与我断了父女关系,并逐我出武林盟。” 宋世开沉声道:“我四人可以作证,楚老盟主对三娘疼爱有加,且对其身份严格保护,以防有邪人利用她要挟老盟主,后来……虽然他不再承认三娘是他的女儿,但关心之情从没灭过,直到……死去……” 铁忠喝道:“谷断绝,对这些,你敢认否?” 谷断绝点头,无喜无悲道:“我比她大十多岁,当年与三娘生情时,自身也背负着一种罪恶感,但**,如蝴蝶扑火,还是辜负了老盟主的信任,唉……” 张盼道:“四妹,这些陈年往事,你又何必再次引发出来?” 楚三娘冷哼道:“那只为证实我的身份,而我真正要讲述的东西,是连张盼你可能都不知道的关于谷断绝的机密!” 张盼一怔,只见楚三娘自顾道:“谷断绝,实则与阴玄二老艺出同门,师承太阴真人。” “太阴真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摇头。 华山掌门林如正道:“这位楚姑娘,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种无根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讲,况且太阴真人的名号,咱们谁也没听说过。” 楚三娘也不看他,道:“太阴真人一共收了三名徒弟,前两人是阴玄二老,谷断绝就是最后一个,太阴真人的一套掌法总称为玄阴绵掌,分为阴火掌、玄火掌与绵火掌,将其单授给了阴老、玄老和谷断绝。” “谷断绝,我说的,可有一丝不实?” 她直直的看着谷断绝,目光如锥。 无数人在赌谷断绝承认与否,数千人也一时静寂。 谷断绝面无异色,摇了摇头,道:“师尊是说过他名号为太阴真人,以前有两名弟子,但我并没多问,那时的我是名孤儿,承蒙师尊收留并授以武艺,传了我一套绵火掌,一套吸毒大法,吸毒大法只能用来救人,至于绵火掌,因其阴毒,谷某很少用到五成以上,唯一用到十成的,是数年前与血衣的一战中,此外,再无越矩。” 这时那峨眉定闲师太起身,和声道:“这位姑娘,只要不是以邪法练功,武学并无正邪之分,如果一个人屡屡杀人,一套最普通的长拳也能助邪,而谷盟主谨慎守则,算是仁义了,姑娘,不论如何,暗夜盟血衣之死是你之功,引发暗夜败亡你也有关键之力,你和谷盟主同属正道,实在没必要横起争执——” 她转向群雄,接着道:“——诸位英雄,楚姑娘并未作出真正危害武林的大恶,反有大功,看在贫尼的份上,大家可否网开一面,免议楚姑娘往昔是非,谷盟主,你认为呢?” 第63章 通缉 第六十三章 通缉 飞库网 谷断绝缓和道:“武林盟对暗夜的通缉名单中,原本就无她。” “谷盟主大仁大义!”那些声音又响,只是应者寥寥。 楚三娘淡淡道:“定闲掌门,你虽是好意,又怎敢断定谷断绝没有用所学行过恶呢?” 谷断绝一直都是被动回答,此时却哀痛地插言道:“四妹,虽说我建议你去暗夜盟卧底有些绝情,但……那也是为了武林大义,你也同意了的,若是怀恨这数年来谷某让你受的苦,你可以直接杀了我,谷某绝无还手。” 言毕他又道:“拿刀来!” 一护卫递上刀,谷断绝捻起刀尖抵到楚三娘身前,柔声道:“四妹,只怪我太把男人的事压在你肩上,你动手吧……张盼,传我之令,我死之后,任何人不得向她复仇!” 张盼做难道:“这——” 他看出谷断绝行的是计,但楚三娘到底会不会动手,谁也不敢保证,若谷断绝被杀,他一个武功低微的客卿,还能讨得下任盟主的信任吗? 谷断绝瞠目:“我的话不算数吗?” 张盼只好点头,楚三娘冷笑:“你当我不会么?” 她抓过刀来,直指谷断绝胸前,谷断绝闭上眼睛,数千江湖人都寂声看着那刀尖。 楚三娘持刀有余,脑中闪过昔日的一幕幕,她对谷断绝已说不上爱,但多少也有丝斩不断的牵扯,最终甩了刀,冷哼道:“现在杀了你,却是太便宜你了,我有万般的理由夺你性命,却不是现在。” 诸葛治呼出口气,道:“谷大哥昔年入武林盟后,就改名为谷断绝,意为为了正道大业,已入绝谷、无退路,终生也不会娶妻生子,所以尽管挚爱于你,当年与血衣一战前还是对你提出了卧底的请求,而你也答应了……不过,提出这种要求始终是谷大哥的不是,四妹,如果你有意,随时可以以老盟主之女、谷大哥之妻的身份堂堂正正回来,张二哥,你说呢?” 张盼立刻用完好的右手拍了拍胸,道:“我张盼一力赞成!” 谷断绝无限深情:“四妹,你回来吧,我谷断绝不再奉守那终生不娶的誓言。” 楚三娘便是一颤,昔日的男女间,也这般柔声甜言。 那流沙帮帮主江白飞忽哈哈笑道:“害江某人担心半天,原来人家是夫妻间闹架,谷盟主能让挚爱忍辱负重做卧底,并因此一举端掉了危害数十载的暗夜妖盟,这本身就是武林百年佳话,大家说,是不是啊?” 当下林如正笑接:“江帮主,林某的话都被你说了。” 于是无数人笑了起来,虽说人因猎奇心理,总盼着有些惊世骇俗之事出现,但大多数人还是盼望喜剧多于悲剧。 轰然大笑中,谷断绝柔情的眼神一直看着她,楚三娘不敢对视,心神混乱下闭上了眼睛,忽闻一声轻轻的拐杖顿地声,她听出,那是一侧护立的铁忠的拐杖,马上一个激灵,转身睁眼对众人喝道:“大家真的以为,谷断绝没有用他的功法害人吗?大家真觉得,那绵火掌,只用来对付过血衣?” 女郎的这句话之下,众声消匿。 在这现场,他们都是不知内情的无干者,别人怎么说,他们也只好怎么起哄。 少林慧能开言道:“女施主,当日因你的密信,谷盟主联络三十余精英聚义于南宫世家,却中了暗夜奸细无色无嗅的慢性毒药,贫僧知道,那毒不会是你指令下的,因为解毒会拖延进袭总坛的时日……眼看计划要夭折,是谷盟主用吸毒大法为诸位施主吸出了大部分毒性,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件事,是参与那次行动的所有人皆知的。” 他看向座中两侧,许多首脑都点了头,定闲道:“慧能师侄说得对,贫尼也可为证。” 林如正身后二徒道:“华山明秀、明珠作证!” 声音响亮至极,言毕两人看向一侧的峨眉仪芷仪兰。 江白飞笑道:“大家且不必说了,江某的毒就是谷盟主由掌心吸出的。” 提到吸毒大法,人群中就有一人想退缩,却是南宫二老爷南宫图,不久前他被神秘人指令来应武林大会,第一日大家嘻哈取乐,他也心安许多,甚至盼着此番用不着他出面了,这时却预感到不妙了,他终于决定开溜。 还没怎么动作,一个声音清晰入耳:“南宫二老爷,这是哪儿去啊?该你上场了。” “啊?!”南宫图一惊,四下看看,满是可疑的人头,那声音又道:“你寻不到我的,我数三声,你出去就罢了,若不出去……死在人群里,可是连凶手都找不着的。” “一、二——” “我举报!” 未等三字出来,南宫图嗷叫一声,跌跌撞撞挤出人群,撞到了中场,诸人一看,是个有些矮的富态胖子,南宫婉先就张口欲呼,但她夜间得到过萧云授意,硬是没有动作。 慕容家主慕容华奇道:“南宫二弟?你何时来了,这是作甚?” 其余几位家主也看向他,南宫家主争夺,几大世家深深知晓,,所以对南宫图都不陌生。 南宫图不理其他,指着谷断绝尖声道:“我举报谷断绝!” 谷断绝眸中闪过利芒,瞪他道:“南宫图,你要举报谷某什么?” 张盼冷笑:“南宫图,谁都知道你不安分,想谋夺你侄女的家产,现在还要兴风作浪?” 南宫图立生惧意,那声音又道:“不用怕,你如果辩不过他了,我帮你。” 南宫图马上镇定下来,大着胆子道:“我举报,那日南宫家谷断绝用吸毒大法吸的毒,本来就是他指使我下的!” 谷断绝似笑非笑,道:“噢,既如此,谷某成了阴谋授予者,你南宫图不也成了助纣为虐者?如此两厢妨害之事,你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南宫二老爷也会做?是不是某些人逼迫你,指使你污蔑的?你说出那人来,谷某为你撑腰。” 众人也道:“讲出来,看谁这么大胆子陷害武林盟主。” 乱阵一起,南宫图又慌了,那声音及时响起,南宫图挺腰道:“谷断绝背地里向来狠辣,我为他做了这些事,怕他日后灭口!” 谷断绝也不强辩,又笑道:“那你再说说谷某如何指使你的?” 南宫图道:“那日白天,你来到南宫世家主持聚义,我为了讨好于你,就趁机去客房拜访,你曾很是可惜的说,你有两大绝学,一是绵火掌,二是吸毒大法,而你最得意的,不是赖以驰名的绵火掌,而是吸毒大法,若是有朝一日能起上大用,纵然是为了数十上百的正义之士吸毒,浑身腐烂也心甘情愿。” 谷断绝点头道:“谷某是说过这些话,那又如何,谷某暗示过你什么么?明令过你什么吗?你拿这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而毒害了众豪杰的行径反诬谷某,可知罪么?!” 最后三字加重了很多。 南宫图这回到没慌忙,听着那指示的声音,道:“你是没明示,但你走后,身上就掉落一包药粉,南宫图还不知其意岂非傻瓜?” 谷断绝哈哈大笑:“你倒狡辩的好口舌!当日众人中毒之后,谷某曾怀疑过你,却没有向乃兄南宫霸提及,你不知天恩也罢了,现在又拿这等破炉倒灶的东西来说事,不过谷某依旧不打算怪罪你,更不会让你背后指使那人得逞,放心,谷某发誓,此生不会因为今次的事对你记仇,你决定吧,还有什么可以举报的?谷某一一接下。” 众人也大笑,南宫婉也有些脸热,但她牢记萧云的话,一言未发。 南宫图没想到又是完败收场,惊吓羞愤,四目望去,都是嘲笑,无路可躲,那声音笑道:“南宫图,没你的事了,马上回家去吧。” 南宫图如得恩赐,垂着头丧家之犬般挤出人群,眨眼不见。 声歇,谷断绝转向楚三娘,声线又柔和起来:“四妹,你所指的若是这件事,谷大哥向你坦然,我没做过。” 楚三娘不再受他**,冷笑道:“我本来指的就不是这件事。” 谷断绝笑道:“那又是何事?你放心,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怪罪你的,这场大会之后,我就大宣天下,娶你楚三娘为盟主夫人。” 他这语境下,这一波,波的场面全成了楚三娘在耍女人脾气,楚三娘怎么察觉不到?就是分立四厢的宋世开四人,也是互望一眼心惊,但定好的步骤,她也不能改动,随即大声道:“好,我说!谷断绝,四年前的一个雷电之夜,你又对我义父做什么了?” “那些时日虽然明里义父与我断了关系,但我每隔几天,都要会于夜中偷偷去探望他老人家,但那夜,看到了一幕却让我终生不能忘的场景……你假意向他老人家问好,却趁他不备一掌击在他胸前,我当时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六大客卿之一的迟之归迟叔叔进来,你又用同样的掌法杀了迟叔叔,因为绵火掌与阴玄双掌同根而出,掌痕相似,你就谎称是阴玄二老偷袭杀了义父二人,还贼喊捉贼的马上叫来了大伙儿……你可知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到暗夜盟卧底吗,那是因为我想报仇,我用数年的时间,以身体来取悦那些妖魔,才营造出了一个可以杀死你的机会,谁知那次你命不该绝……” 回忆往事,她已语不成腔…… 四大谋士老泪纵横,吕表铁忠更是齐呼:“谷断绝,还我楚大哥与迟兄弟的命来!” 楚三娘刚开始叙说,还有人心存戏谑,听到最后,已是惊惧交加,连张盼诸葛治都没了思考能力,他二人也曾疑惑阴玄二老怎么能穿过层层防护到达老盟主的宿处,并安全退走,又如何能让老盟主安坐于椅中而正面中掌,老盟主的武功也是二人难敌的,为何轻易被杀? 第64章 迷药 第六十四章 迷药 飞库网 但遗留的掌痕确属阴玄双掌的常态,二人也只能按老盟主事先中了某种探测不出的迷药来推想现场。 场外,孟义焦雄不再有看戏的心,焦雄呆呆道:“我们尊敬效力的武林盟盟主会是这样一个人吗?” 孟义道:“不知道……才更有可能。” 称奇的,谷断绝也落下泪来,哽咽道:“虽然老盟主为避嫌,一直没有答应谷某认作义子的请求,但谷某向来是以义父身份待之的,每日早晚问安,为之洗脚捶背,老盟主对我大恩一生难报,谷某怎会如此逆伦悖德的残害他?” “……义父,容孩儿大胆,向天称您一声义父,义父,孩儿对不住您啊……” 他向天叩了三首,连呼:“义父,这个称呼憋在孩儿心头很久了,您听见了吗?” 楚三娘泪如雨下,道:“你终于承认自己那夜的罪孽了?” 谷断绝道:“不错,谷某有罪,但——”他突然起身,语出铮铮:“但谷某罪过之处是谷某没能用吸毒大法救得义父性命,四妹,其实你那时看到的我出掌杀害义父只是表象,阴玄二老掌中含毒,我的右掌印在那里,只是想吸出毒质来……孩儿有罪呀,孩儿纵然可以吸出数十豪杰的毒来,却对您中的那一掌无能为力,呜呜……” 这四十岁的汉子,竟然儿啼般伏地大哭,张盼诸葛治忙上前相劝,江白飞叹道:“唉……不想谷盟主心中还压藏着这如山的伤情,并化悲痛为力量,振兴武林盟,甚至忍痛让挚爱入那污浊之地卧底,最终除去了行恶的阴玄二老栖身的暗夜盟,实在令我辈男儿汗颜!” 他这话,就是把谷断绝的所有行为都连结了起来,编制出一个重情重义的复仇英雄形象。 “你……你……” 楚三娘指着谷断绝,连连后退,气得说不出正话来,纵那日他印往楚剑子胸前的掌是为吸毒,那他脸上的狰狞是怎么回事?纵他可说那是忧急之下扭曲了的表象,那他一掌击杀了进来的迟之归怎么解释?纵他可说怕迟之归惊了他运功吸毒而条件反射的失手杀人,那么屋内两人都死后他渐起的得意的笑,那蘸着鲜血在地上画下的那代表阴玄二老行径的七首骷髅又做何动机? 纵然那也可以辨为他想以老盟主的死,增进武林盟与暗夜的仇恨,从而为日后的剿灭暗夜盟获取支持,那么后来阴玄二老不止一次的暗骂有缺德之人往他们身上扣杀人的帽子也都是在说谎? 但自己能一句句问出来,谷断绝就可以一句句答出来,甚至比自己预想的答案还要完美,自己数载来费尽心力的算计,到谷断绝这里只需无耻二字就可抵挡。 一时,她觉得报仇再也无望,失神地喃喃: “义父,女儿无能,为你报不了仇了……” 谷断绝忽收了泪,起身道:“张盼,诸葛治,把四妹扶过一边。” 楚三娘被无意识般拉到一边,谷断绝看向四大客卿,神情不再是恭敬,而是冷漠狠毒,一字字道:“宋、朱、吕、铁四位前辈,谷某可否也做一个假设?” 宋世开冷声道:“请说。” 谷断绝道:“四年前老盟主去世,我重用了张盼诸葛治,你们还存留的五大可卿是否心有不满?” 宋世开平静地道:“不错,你五年前就位,老盟主就暗地里嘱咐我六人要辅佐你满三年,但四年前老盟主一去,你就不再听我等意见,我几人当然自感对不起老盟主的托付,欧大哥还因此心灰意冷出走无踪。” 谷断绝道:“按资历,我尊称四位一声前辈,但四位前辈,所谓江山带有才人出,老有老之持重,新也有新之进取,我谷断绝重用张盼诸葛治而不再听从你们,另外还提拔了四猛将替换了不少盟中兄弟,也仅仅因为,他们的志向与我相合,谷某用起来少了阻挠……倒是四位,因往事记恨于心,就利用我这四妹看到的耸人听闻的谋杀表相意图颠覆谷某,怕是下一步就会扶植起一个听你们话的新盟主吧?” 权威一经颠覆,众人看向四大客卿的眼神里敬重不再,楚三娘耳畔忽有声音道:“雪山派……” 楚三娘一下震醒过来,指着谷断绝再道:“谷断绝,纵然你舌绽莲花,有一事有当场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虚伪邪恶!” 谷断绝转首叹道:“四妹,你还不觉悟,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吗?你又要说出些什么他们教授你的话?” 楚三娘冷笑一声,转向在座诸人,道:“定闲师太,你说,阴玄二老的掌痕有何特征?” 定闲道:“贫尼曾观过一具中了阴掌的尸体,掌痕红色中带有浅黑,且中掌的肌体颜色长久不变,腐烂也变慢,听闻,那玄老的掌痕则黑色更重些……诸位,贫尼所言可有误吗?” 知道的都摇头,那张果老笑道:“这点师太可比不过我,阴玄二老杀的人我勘验过许多具,确如所言。” 楚三娘道:“这就是了,而我敢说,雪山派上下人等所中的那毙命的每一掌都是火红颜色,因而他们中的不是玄阴双掌,而是谷断绝的绵火掌。” 矛头赫然转向谷断绝,众人吃惊,张盼喝道:“四妹,你可知这份栽赃实在太过分了,雪山派上下二十一人,盟主杀了他们又图什么?” 卢氏一众寡妇惊疑痛恨变幻,卢氏声音震颤:“这位楚姑娘,你……你所言属实?不……不会,刚来时,谷盟主还召集众大侠共同为雪山派筹措了二十万两镖银……谷盟主,楚姑娘所言是真的么?” 她遍体生寒,不敢想象那个仁义无双的谷盟主会是真正凶手。 楚三娘冷笑:“吕夫人,若我猜得不错,谷断绝的武林盟只会出到几万两,如此一来,他杀人劫获的二十万两还有十多万剩余……谷断绝野心勃勃,绝不会放过为武林盟增加财资的机会。” 谷断绝又是一叹,道:“四妹,师尊太阴真人授掌时曾教我说,玄阴绵掌,其实是一种掌法的三种递进的境界,功力越深,掌痕中混杂的黑色就越浅,阴玄二老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中露面行凶了,谁又能断定他们的功力精进了多少……四妹,你如此断定凶手是我,真的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宋世开四人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你!”楚三娘看着谷断绝那副罕少见到的假惺惺面孔,再次气得说不出话来。 “谷断绝,你这个悖德逆伦的凶手,可知,被你杀死的老盟主是你的什么人吗?” 四客卿中个性最火爆的铁忠忍不住失了态。 他旁边的吕表急喝道:“铁贤弟,不可妄言!” 谷断绝道:“谷某自然知道,他是谷某最为敬重、最为感恩的长者,谷某生前想称其为父而不得的慈严。” 铁忠更加怒不可遏,不理会吕表劝止,大喝道:“还在执迷不悟,他是你的——” 砰,有一掌击中铁忠后心,铁忠喷了口血,回头苦笑:“吕大哥,咱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言完瘫软在地毙命。 所有人呆了,出掌者也呆了,因为那人正是紧急下阻止不了他开口的吕表,良久,宋世开与朱臣叹息一声,别过头去,吕表晃了两下,哆哆嗦嗦俯下身去,把铁忠抱入怀中,老泪纵横,更显沧桑。 就算别人不知,朱臣宋世开也知道,昔日的六大客卿是常常分做三组以应对各方面局势的,朱臣与宋世开,吕表与铁忠,以及欧大先生与迟之归,除了最后两人一死一隐,他们四个纵然退守田园,也还是两两一块儿,闲时种田养花、下棋论文,何其逍遥自在,但现在,为了一个亡者的机密,却酿出了这莫大的悲哀来。 吕表抱起铁忠的尸体,抓着铁杖,蹒跚行向一个方向,数步后忽转头道:“谷盟主,为了你,我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兄弟杀了,现在,你可否跟我来,听我讲一件事情?” 张盼道:“盟主不可,他此刻心里仇恨,定然有重大图谋!”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可过来。” 谷断绝却一挥手随上,有些事,纵然有生死之虞,他也要知晓全部。 那是离群雄聚义处不远的一处空地,周围都是林木,谷断绝运功一探,没有人埋伏窃听,才放了心,外面那些人相互监视看守着,也是过不来的。 外面。 孟义叹道:“他为什么杀他的兄弟,不该呀。” 焦雄道:“大哥,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杀我,你会动手吗?” 孟义道:“若大哥必须杀你,自己也不会苟活。” 两兄弟相视一眼,皆是微笑。 夕阳西斜,天地是异常的火红。 空地中,吕表抱着铁忠尸体坐于地上,沉声道:“你既已称楚大哥为义父,那你告诉我,你义父的坟在哪个方向?” 谷断绝道:“西方。” 吕表毫不犹豫道:“跪下,向你义父磕三个头。” 谷断绝随即跪下,恭恭敬敬叩了三首。 吕表惨笑:“谷断绝,你也算智谋过人了,可猜得出吕某下面的话该是真、还是假,抑或半真半假?” 谷断绝一默,道:“即便无一分可信,晚辈也会恭敬听完。” 吕表道:“不错,你有这样的回答,楚大哥在地下也会安息的……说起来,我和铁贤弟,还有宋世开,朱臣都是过了天命而至花甲之年了,谷断绝,你觉得,四个已到花甲的老人,向你发难,是否是为推翻你后,新立一位盟主,从而再续客卿的辉煌?” 第65章 养花如养人 第六十五章 养花如养人 飞库网 谷断绝摇头,道:“晚辈不信四位前辈会放弃田园的日子。” 吕表道:“这就是了,数日之前,我还与铁贤弟一同在花田理花,争论说,人的一生是否也如那花一样,风霜过、绚烂过,最后零落成泥,而为后来者之养料……而那天,你那四妹的到来,我就预感,是否是成泥的一日到了,不想这就应了……” 他苦笑摇首,已经显不出多少悲哀。 “你义父生前就说过,养花如养人,养人亦如养花,花会经历的,人同样会经历,但养人远比养花难,因为人有欲、有念、有牵累,不是如养花那般有着固定的养成之道,养人者,不可急,又不可不急,不可催,但又不能不催,是在其出生时,就要替他思虑人生百年的,前五十年,是父辈还活着时的筹谋,后五十年,也是离开人世后依旧抛不断的牵挂。” “谷断绝,实话告诉你,我四人今次来,唯一目的是要你辞去武林盟盟主之位,然后面壁反思,而我忍不住推向铁贤弟的那一掌,是因为他要讲述的东西,超出了这个结果……我所说的这个目的,你信多少?” 谷断绝想了想,道:“四位前辈除了证实四妹身份,并未做别的……当信五分。” 吕表点了点头,道:“不错,若我四人真想置你于死地,一人计下,可能只有一种办法,四人计下,却可能不下十种。” 谷断绝道:“昔日六大客卿,晚辈早知风采。” 吕表道:“那你再说,若我四人的任何图谋失败了,于我四人本身会有何惩罚,会不会有人说,把这四个老头杀掉吧,或者说让这四人坐进牢去,囚禁到死?” 谷断绝道:“断无此种可能,就算有人提及,晚辈也不会允许,反而会大度宽凉,以示胸怀。” 吕表道:“那么,我四人既然成了没有可图之利,败了还要让名声受损,那你说,我四人此番向你发难为公为私?” 谷断绝一静,道:“为公。” 吕表又道:“那你再说,我为了阻止铁贤弟讲出那机密而杀了他,那么这个机密,会有几分真实?” 谷断绝缓缓道:“能以铁前辈的性命相抵,且为吕前辈动的手,当有十分可信。” 吕表道:“很好,谷断绝,吕某下面,就为你讲述这个机密……你,可还记得自己原名?” 谷断绝道:“……省三。” 吕表色一正,道:“听好了,省三,下面的一个故事是为你讲的,不是后来自名的谷断绝。” “话说有一个江湖人,年纪轻轻已经是武林中的一代大侠了,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他曾说过,这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但为表纪念,他就在名字中剑的后面加了一个‘子’字,意为剑之子。” 谷断绝已听出,故事中的人就是已故的楚剑子。 “有一年,他爱上了一名女子,并很快娶了她,但不久,他的妻子就去世了,他因此于群雄面前发誓,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一名女子,更不会再娶。” “靠着高超的武功与品格,他加入了武林盟,三十出头,就坐上了盟主的席位,他也一直遵照着那誓言,一直未娶,也没喜欢过哪个女人。” “再说有一名女子,也是江湖人,这女子是一个几近没落的大门派的千金,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才一两岁,其上,也只有一个只剩不多岁月的老祖母,祖母说,家门没落,过几年我就会死了,此后,抚养弟弟的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必须发誓,此生不可嫁人,不可招赘,也不可在幼弟长大期间与任何人发生感情,如违此誓,你的父母,还有我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 “女子心情沉重,坚定地发了誓,誓后祖母却道,我大概还有一年好活,在这一年里,你可以出去,去爱上一个男人,但一年后,你必须回来,爱过之后无牵无挂的回来。” “女子出去,并真的很快爱上一个男人,在那一年里,她与那男子结为婚侣,无比的甜蜜幸福,但是一年的末尾时,她知晓要应誓回去了,就服下了从家门带出来的一种药,现出病态,这个男人大惊,马上招名医问诊,人人却道,此病不易治,怕治好的那天,人也老了,而且,此病一起,终生不能再生育,男人以为妻子不知病的详情,日日如常,以笑脸相伴,女子看着他的强颜,心头在滴血,一年将要结束的时候,她走到一处断崖前,在男人的身影出现时,跳入了深渊……男人寻到崖下,尸骨无存,以为女子死了,为了不牵累他的一生而死……”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发誓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那个江湖人。” “而这女子的死,当然也是假死,她从崖下布置的绳索上,攀到另一处崖顶,回了家门,她那所谓的病当然也服了解药……不久祖母死了,她开始依照誓言倾力扶持幼弟,不再对任何一个男子施以颜色……” “几年之后,成为武林盟主的男子带着人去女子家门所在的地域追杀妖孽,他那时也是个激勇的人,说过不斩尽妖孽誓不罢休的话,当去一个门派做客时,遇到位接待的女主人,却愣了,因为这个女人太像他以前的妻子了,但神态气质上又大为迥异……这对男女都陷入矛盾中,男子深以为妻子已死,应守不再爱的誓言,但他又确实对新看到的女子无法忘怀,女人则怕一旦说出真相,会让男子放下正在进行的事业终日陪她,她不愿男人为了自己铁剑生锈一生无果。” “但有天两人还是控制不住近在咫尺的思念擦出了火花,但他们都没讲出自己的实情,之后女人偷偷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婴,男女都不能把男婴的真正身份公之于众,只好先花钱让一个不知内情的老伯养着,对外老伯就谎称是孤儿,捡来的,男孩儿有名却无姓,有一天老伯去世,男孩儿就流落到了街头,饱受欺辱。” “忽有一日一老道经过,对男孩儿说,你资质上佳,跟我学武功吧,男孩儿对苦难认知深刻,深知力量的重要,就跟老道入山学艺,学了整整十年,男孩儿才出来了,他武功小成,第一次出手,就抓获了一名恶人,立下功劳从而入了武林盟,从此他有了拼搏的目标,改名字为断绝,并且自拟了一个百家姓中并没有的谷字为姓氏。” “其后,十余年来他顺水顺风最终坐到了副盟主的位子,这时在位数十年的盟主也老了,轮到换位之时,老盟主很想让他提拔起来的这个副盟主上位,但同时参与竞争的江湖中还有一个人,这人的风头更盛,老盟主无奈,做了这辈子他最感罪恶的一件事,他派出了心腹第一客卿,用计除去了那名对手……” “不……不可能……” 谷断绝喃喃摇首,看着娓娓道来的吕表直往后退。 吕表叹道:“而那个男人的故事,也才讲了一半,十三年后,男人和女人又偷偷生养了一个女孩儿,这次男人没做安排,而是直接带回武林盟,说是捡来的,而且认作了义女并和众人一起起了名字,直到这故事里的男孩儿女孩儿都长大了,结为义兄妹,老盟主还很高兴,认为是上天的安排,但他发觉这对亲兄妹竟然相恋了,又不能言明其关系,只好把女孩儿赶出武林盟……” 谷断绝脸上是绝望的哭与笑。 “至于男人,刚生下女儿的那一年,他高兴之下,就在总舵大举排兵布阵,要向那江湖邪恶势力开战,算是为女儿兼义女的到来庆功,但正值万事俱备之际,那些妖人却向他发了封密信,称,如果他不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家里出事,就马上停止行动,男人为难万分,但又如何能向属下们道破实情并因私事收手?” “这时女人也来了封信,称确有宵小,但无大碍,劝男人不要理会那些虚假恫吓之言。男人一咬牙,还是发动了拟定的进攻,这一战当然是大举成功,战后男人马上赶往女人那里,却发现,女人一家已葬身火海,上下一干人都成了焦骨,有一具尸首手心紧握着一枚玉佩,而这枚玉佩,是他送给第一个妻子的定情物,于是他知道,他后来爱上的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从此男人消失了一阵子,消失在江湖中的他形同乞丐,疯癫醉酒,有一日他碰到了授他武学的两位老人,男人问发生这一切的根源,一老人叹,世间自有其法,平而无功、急则失衡,唯大中至正……这之后男人醒悟,重回总舵,但这时的他一改先前的杀戮之气,专心寻求江湖中的中正,直到他扶植起来的男孩儿接任,他也没敢轻易放手……” “其实,故事里的男人全名楚剑子,女人叫唐欢,她的家门是蜀中唐门,而那男孩儿突然冒出的师傅,其实也源自他亲父的授意,因为他对那名道士有恩……” 谷断绝一边后退一边喃喃不断。 “……你骗我……你骗我……他不肯退隐是在贪恋权力……我没有错……” 忽然,谷断绝眼一亮,道:“那他为什么不肯私下里向我坦明关系,为什么连义子的名份都不给我,你的故事全是编的!” 吕表叹息:“养人如养花,老盟主说过,一个无根无依的人的成长,最怕的就是大树的荫庇,因为大树倒了的那一天,这个人就再无荫可避了。” 谷断绝泪如雨下:“……就算如此,我已继任了盟主,也算大器有成,他为什么还不肯讲出实情,不肯放手?” 吕表道:“你不觉得自己的上位有些太顺利了么,你不觉得,你三十出头就任了副盟主太快了么,你又知不知道,为了防止夺位暗算,在此之前,武林盟只有盟主而无副盟主……若是讲出实情,以你刚烈刚愎的性子,会不会怀疑自己这十多年的所有辉煌只是个玩笑……若是放手,你确定自己真的能把握到权力运用的精髓吗?如日中天的你,只会大动干戈,引发武林动荡……” 第66章 武林中人才济济 第六十六章 武林中人才济济 飞库网 “父对子,乃是天性,武林中人才济济,老盟主不能不扶,又不能扶得太明显,他是逼着我们几个客卿发了誓的,就连他自己,终生也不可讲出关于你的机密……唉,这一辈子的养人,老盟主最终还是失了策……” 吕表看向怀里已经僵硬的铁忠,道:“铁贤弟,本该立刻陪你去的,你等着为兄。”言毕一掌拍在自己天灵,颈项折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谷断绝跪地,向天一连串反问。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师尊太阴真人这么巧在破庙发现了他,为什么当他那掌印在老盟主身上时,老盟主眼中的不是愤怒或者怜悯,而是慈爱与担忧,至于楚三娘…… 谷断绝忽地站起,失神地道:“我没有错,假若我认了错,这一切就全错了,我不能认错,我要继续下去……” 他恢复神智,清掉泪痕,走了出去。 林后一个一直都在的人无奈摇了摇头,是萧云。 见谷断绝出来,所有人都在望着他,研究他的神情,机密他们无法探知,只好捕风捉影的分析,但从谷断绝现今深潭般的表情上,竟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张盼诸葛治却担忧地道:“盟主——” 谷断绝摆手阻住两人,走回台上,沉声道:“大家如果对谷某有什么疑问,就全说出来吧,省得日后老拿这些事来发难。” 宋世开冷冷道:“我那吕铁二位兄弟呢?” 谷断绝平静地道:“杀死了自己兄弟,他也自杀了。” 宋世开朱臣早有预料,还是惊悲地赶向事发地,不久,一个抱着一个出来。两老的尸体被他二人平放地上,与那二十一具棺木互托悲哀。 卢氏努力压抑情绪,道:“谷盟主,请你讲一句实话,亡夫一干人是否死于你手下?” 谷断绝坚定地道:“与我无关。” 卢氏再抚棺盖,流泪道:“夫君啊夫君,休愿我不欲为你报仇,咱们派小人微,妾身也要顾及孩子们啊……” 电闪生变,只见一黑影从一处飞来,以绝大掌力印往谷断绝,谷断绝大喝一声转身击出右掌,但掌要对接时却愣了,因为那人的掌突然收回,谷断绝撤掌不及,击在了黑衣人胸前,黑衣人倒飞而出。 黑衣人落地后并未倒下,而是急退几步,正好退到棺木旁边,站稳,还是吐出了一口血。等看清这个蒙面男人大致身形时,有数人惊呼出声,首先便是离主台较近的立在师姐位后的萧寒月,看到蒙面人吐血,她急得就想奔过去,韩千雪一把扯住了他,道:“他既中途撤掌,必有用意,勿慌,跟我与大师兄他们先避开这局面,不久恐有大事发生。” 韩千雪站起,拉着萧寒月走到另一面,与孙道儿一起立在了古城秋背后,古城秋此刻也隐约觉得师傅尹先生的预言要成真了。 第二个惊呼的却是南宫婉,她只喊了一个“萧”字就住了口,强撑着没从椅子上跳起,慕容风三人齐问:“婉妹,何事?” 南宫婉急智道:“哦,我是说‘小心’。” 上官林笑道:“婉妹多虑了,谷盟主武功盖世,怎会有事,这不,那个人被打飞吐血了。” 连璧却知她担心的目标是谁,心想:他是姓萧,还是肖? 对萧云还有印象的就剩下曾拼过酒的孙道儿了,不过他也只是模糊怀疑。 一直守在棺旁的任九重忙就近扶住了萧云,道:“公子,我为你疗伤。” 萧云摇头,道:“不,这伤不能疗,放心,绵火掌害不到我根本。” 见是个不知所出的蒙面人,张盼喝道:“什么人胆敢偷袭武林盟主,蒙面不敢见人,定是暗夜贼逆,来人,拿下!” “慢!”宋世开道:“我二人可以用人头担保,他的身份绝无可依,与那暗夜盟无关。” 朱臣也悠悠道:“每个江湖人都可能有不方便的露面的时候,这场上的数千英雄,也有不少伪装而来的吧?就是张大客卿自己,左手不从袖子里露出,谁知道那里是只夺命的铁钩?” 张盼冷笑:“但是前辈,他所要涉及的事事干重大,若不露真实底细,谁又知道他是否身怀邪恶目的?” 楚三娘忽道:“他之所以蒙面,是因为他救张盼你们三十多人于暗夜总坛时,就是这身打扮。” 众人皆怔,座中不少人细看向萧云,楚三娘续道:“还有你谷断绝,我要杀你,他却救了你,自觉欠我一个人命,所以就助我一同揭开你这个恶人的真面目!” 谷断绝定定看着萧云,道:“那南宫图是你叫来的?” 萧云道:“不错。” 谷断绝道:“你中途撤掌,说明并无害我之心,我不怪你,若你信得过我,我可用吸毒大法直接为你吸出毒质,那一掌,我用了八成以上力道的。” 萧云摇头,道:“谢了。” 谷断绝又道:“我自认身兼两大要职能力不足,所以,除奸总舵总舵主想让你来做,你比我年轻得多,将来两个位子可能皆是你的。” 场上人哄起,议论不止。 萧云道:“我出现,没有这层目的……我来,只是想揭穿你的。” 谷断绝大笑:“你又如何揭穿?揭穿我什么?” 萧云不再看他,对卢氏道:“吕夫人,可否开启尊夫棺木一看?” “请!”卢氏让开,声音激动而颤抖。 任九重推掉吕凯棺盖,解开了吕凯的上衣,他的黑手套多少有些晃眼,但江湖中人惯用拳套的也不少,且此刻要接触尸体,也没几个人多想。 吕凯胸口掌印露出后,萧云也扯开胸襟,道:“吕夫人可来看看,在下中的掌与尊夫胸前的掌有何不同?” 卢氏上前一看,两个掌痕大小、方位、形状甚至颜色,都几乎没有不同,身体一软,嘶叫着要冲上去,叫道:“谷断绝,还我雪山一门的命来!” 任九重和张彦成继忙劝住,萧云提声道:“哪位可再来看看掌痕有何不同?” 这刻再笨的人也意识到萧云所为的目的了,看看铁着脸的谷断绝,又看看萧云的方向,对掌痕好奇的不少,但无一人敢上前辨认,说了实话,就是谷断绝敌人了。 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大咧咧走出,身后跟着两个使勾使杖的老者,正是赵舍,他一直隐没在人群里,因为萧云一众的事并没让他参与,刚才一看清中掌的蒙面人,是“义兄”萧云无疑,当然要相助,鹰鹤二老不欲少爷掺和进江湖是非,但既已出了声,也不好阻止了。 赵舍走到棺木前,道:“啧啧,虽说臭了点,但……咦,这两个掌痕也太相似了吧?不仅方位丝毫不差,颜色没有二致,连手的整个大小,各手指叉开的角度都丝毫不差……要说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难以相信啊……我听说有个叫宋慈的,写过一本书,里面说指纹每个人生就不同,不知这尸体上能不能取下指纹来,与发掌者印证一下……” 啰哩叭嗦一堆,他忽然凑近,小声道:“大哥,伤重么?” “一般。” “哦,那就好。” 人群中忽有一人道:“这个辨别的小子肯定与那蒙面人一伙儿的,他说谎!”发言者走了出来,作势到棺木前一看,道:“棺材里的死人中的掌明显是不同的嘛……验证完毕。” 说完他就要退下,赵舍一使眼色,鹰鹤二老一左一右架住了他,此人慌道:“抗议,言者无罪!” 赵舍笑道:“你个笨蛋,言者无罪不包括做伪证……是不是还有哪位仁兄跟他一伙儿的啊?一块出来吧,省得我一个个的拿。” 人群中那一干人都缩了头。 场外,看着神秘的蒙面人,孟义焦雄辨识良久。 焦雄疑道:“大哥,他是不是很像萧兄弟?” 孟义道:“十成像,八成是。” “为什么不是十成像,十成十呢?” 孟义道:“他既然就是参与那次暗夜总坛的蒙面大侠,那你认为我兄弟俩运气这么好,与一位旷世大侠结交了么?” 焦雄低头:“倒也是,不符合咱们一贯的行情。” 孟义突然高叫:“我二人来辨别!” 群雄目视下,两人龙行虎步走到棺木前,赵舍半警惕半威胁地道:“你们可要讲实话啊!” 孟义看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实话来讲,你先前分析的都错了!” 赵舍眼眸聚起:“砸场子的?” 焦雄叹道:“小兄弟,我大哥的意思,是说这明明是一个人的掌印,你还要说‘相似’,不是错了么?” 赵舍脑袋登时大了,道:“哦,真的错了,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哼哈二将之孟义焦雄!” “久仰!” 孟焦低声对萧云道:“萧贤弟你这招大侠潜水玩得太不地道了。” 萧云一愣,没说话孟焦已退到了一侧。 既然有哼哈二将这两个熟脸人带头了,那些好奇心无限的人也忍不住一个个走出去辨别,赵舍叫道:“好消息,如果同意我们的观点,不必表态,默认即可。” 一个人看后摇头,赵舍捉住他道:“你有何话说?” 那人慌道:“我这是在可惜,谷盟主怎可干出这种事呢……” 他忽然住口,恐惧地遁到人群里。 又有一人摇头,赵舍又捉住他道:“你呢?” 那人也慌道:“我是不敢置信,谷盟主怎可——” 赵舍阻住他,道:“好了,下一个……” 很多人看后无声回归,然后被很多人围上,询问结果,他们不敢全出面,只好派一个人出去。 等到所有人议论不停,古怪的看向谷断绝时,已经没有人怀疑,雪山派一门的杀人者就是谷断绝。 第67章 瞩目所在 第六十七章 瞩目所在 飞库网 楚三娘冷笑,道:“谷断绝,你还有何话说?” 客卿张盼此刻左右为难,很明显,谷断绝的位子岌岌可危,保,难成,不保,自己将会受牵连,一咬牙,他壮士断腕般道:“雪山一事张某实不知情,诸位要如何清算,还与张盼无关!” 说完他闪离谷断绝,逃出了人群瞩目所在。 退得老远,张盼看到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异样,喝道:“诸葛,你还要站在那里么?我们被骗得还不够?” 诸葛治叹息一声,退到了他一边。 这时场中形势已在悄悄变化,剑阁四弟子早在古城秋带领下站在远处旁观,那些红毯座位中的武林盟各大成员也纷纷起身后退到群雄一边,连同那些武林盟服饰的护卫,都不自觉变动了脚步。 不久,谷断绝身前身后,再无一人,偌大的龙虎旗下,诺大的虎皮交椅上,诺大的红地毯前,只有他一个人。 谷断绝前所未有的荒凉,忽然起身,仰天狂笑,道:“不错,吕凯上下二十一人是我杀的,嘿嘿,我乘夜拜访他,他受宠若惊,全无防备,一掌就被我击死了……老盟主楚剑子跟迟之归是我杀的,我嫌他们退位不退权,防扰我施展大计……就连同那次南宫世家聚义时大家所中的毒,也确实是我暗示的……哈哈,那又如何?我是谷断绝,谷断绝是不会错的……” “谷断绝,我来问你,八年前萧家堡惨案,有没有你的参与?” 剑阁弟子萧寒月忍不住脱口质问。 谷断绝道:“不错,是我的谋划,我怕争不过他,就使计除去了。” 萧寒月一停,就要拔剑上前,韩千雪拉住她,摇了摇头。 古城秋也叹道:“七师妹,不论他说的真假,这场面,也无需咱们动手了。” 萧云平静道:“谷断绝,如果不是你的所为,你也无需承认。” 谷断绝道:“如果刚才你在出现的那个方向上听到了我的故事,就该知道,我必须承认。” 萧云不再言语,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运功之后,萧云胸前掌印渐消,就不再去管台上那人。 看着空阔的场地上独自狂笑的谷断绝,无一人不摇首慨叹,宋世开沉声道:“谷断绝,自你继任后,特别是老盟主死后的这四年里,江湖风波屡起,杀戮重重,黑道不但没有消影,反而如雪球越滚越大。” 朱臣嘿笑道:“你当然不会承认宋大哥的这些话,以你辩才,只会说之所以恶人迭生,是因为武林中原就有这些罪恶,你只是将其发掘了出来,而到时矛盾激化,武林两分,正道武林就唯你马首是瞻了。” 谷断绝道:“嘿,到那种境况,我谷某人又能得到什么,武林皇帝?我发誓一生不娶,又无子嗣,就只是为了这些评价吗?” 宋世开道:“名利虚幻,却足以将人绑架。” 谷断绝再次哈哈大笑:“我为了名利?你们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豪眼扫过群雄,道:“那只因为,谷某有一个最高心愿,那就是,聚集天下所有武林人,向一个门派质问!” “而那个门派,就是——剑阁!” 谷断绝突然把手指向剑阁四弟子,人群随望,古城秋色变,道:“谷盟主,你这招转移话题可不地道。” 谷断绝冷眼道:“不是么?武林中门派无数,只你剑阁可持续千载的辉煌,为何合派上下不过几百弟子,最高武学总在剑阁?为何天下凡兵无数,宝剑尽出剑阁?为何武林盟是一个江湖的正道联盟,而剑阁只有一派,却可与之并列甚至高出其上?为何谷某年已四旬,三十年苦修,也没把握胜过你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剑阁后辈?!” 这番话缓缓在众人心头流过,这时他们才发现,虽然他们一直把剑阁当做一个神圣的存在,虽然剑阁的行径也一直可圈可点,但长久以来确与世俗武林处于一个不平等的对比……但往昔,慑于剑阁威名,也没几人能当面提出,大家也就都把这种不平压在心底,成为理所当然,这时经谷断绝一提起,内心顿时也翻江倒海,发酵得如此浓烈。 谷断绝又大呼:“我不服,谷某不服,谷某誓要把天下武林整合到一起,向剑阁逼问,令他们将答案告知……” 人人看向剑阁四弟子,眼神里,有敌意,有质问的冲动,也有颠覆的阴谋。 古城秋四人第一次面临天下群豪无声质疑的逼迫,全丧失了机智,连孙道儿都不由自主探向剑柄。 忽有一人长身而出,执剑于手,对谷断绝喝道:“你这贼厮,剑阁纵有百般优越之处,也从来没有仗势凌人过,从来没有搅乱世间平衡,更有很多次于岌岌可危中拯救了苍生;有剑阁在一日,天下武林就没有彻底颠覆的危险;有剑阁在一日,江湖才会有长久的安泰;有剑阁在一日,像你谷断绝这等野心之人才不敢放开手脚,因为你怕剑阁审判的利剑!” “剑阁纵有机密,那机密也不配谷断绝你这等人知晓!有我武当天心在,你的阴谋就不会实现!” 武当道士天心执剑中场,剑尖直对谷断绝,言出如缎,正气凛然。 自谷断绝以下,了解天心的人一时都觉得小看了这道士,只因天心拙于言辞交际,这时竟讲出长篇的、无可辩驳的、稳住了局势的大道理来,殊不知,自天一死后,天心就一直想着如何为武林立功,以争取世人的眼眸,所以那心思没有一日停止过思索,如此,纵然原本鲁钝,也渐渐灵活起来。而这次的出头,就既改变了局面,承了剑阁的情,也让那数千英豪认记了自己。 这也是个执着的人了…… 果然,不但剑阁四弟子感激地看向天心,数千人也由谷断绝一时转目于他。 谷断绝眯起了眼,冷笑:“天心道长,你这是要向我独力挑战吗?” 天心还未应出口,又有一人跳出,手执分水刺,与他并立,道:“流沙帮江白飞也向你挑战!” 接着华山林如正不紧不慢走出,出剑,缓缓道:“华山林如正,也想向谷盟主切磋。” 很快所有原来座列红毯上的首脑们都立到了谷断绝对面,他们的弟子不甘示弱,也紧随其后。 双方一时没有言语,一方冷眼以待,另一方的人数还在继续增加,少林慧能总算叹息道:“谷施主,你其余行为小僧不敢评价,但你谋害老盟主与迟之归客卿,屠灭雪山派上下二十一人,这份罪孽连少林都不敢点化。” 忽有一人喝道:“谁在跟盟主作对?我四猛将在此!” 只见一众人从一侧走来,为首是秦瓒项辉关令樊石,分别提着一个个瘫软的人,显然是捕获的被通缉者,四人后面,则是侯神弓、张三李四、泰山一窝蜂诸人,看一个个红光满面,显见此趟出猎大有收获。 四猛将剿杀任九重任务失败,自感无脸面回去,就与那些江湖赏金猎人一道,游走江湖,抓获暗夜余孽和受通缉的恶人,后来闻听武林大会召开,紧赶慢赶才在此时到来,预想中的热闹场景没看见,却见到谷断绝被众人围困,连张盼诸葛治都躲在一边,预感发生了不妙的大事,秦瓒才大喝出声。 四人扔下手中人体,每人祭出兵器来,护在谷断绝四围,项辉沉声道:“谁敢与盟主作对,就是与我四猛将作对!” 第68章 护将不满 第六十八章 护将不满 飞库网 侯神弓那些人并没有跟过去,稍稍看清形势,纷纷挪到了大众之后,四猛将目光扫到,皆是不屑。 谷断绝一直没有反应,这当儿却冷声道:“大家知不知道我那吸毒大法的另一妙用是什么?” 人皆不解其意,谷断绝突然大笑,伸手扣住了四猛将中樊石的天灵,樊石要穴被拿,身体一矮,动弹不得,那兵器铁棒也掉落地上,秦瓒三人一惊,跳转回身,不敢相信地道:“盟主,您这是作甚?” 谷断绝不理他言,道:“樊石,有一日醉酒,你是否说过,对留在总舵当护将不满,想外放任分舵主?” 樊石颤声道:“盟主饶命,那都是醉言,当不得真的。” 谷断绝狞笑:“醉言也当诛!” 他又转向众人,一字字道:“吸毒大法的另一个名称就是:吸—功—大—法!” 谷断绝叫出那四个字,掌心一发力,便见樊石遭雷电般哆嗦个不止。 吸功大法四字一出,群豪皆悚然动容,若谷断绝真的会这种堪称魔道之最的功法,并已吸收过很多人的功力的话,那么在场的人可能无一是其对手,秦瓒三人心情更为复杂,惧有之、愤有之、痛苦亦有之,但却没有进攻谷断绝的念头,只能看着樊石如一堆皮骨般最终瘫软成一团。 谷断绝长出一口满足之气,又转向诸葛治道:“诸葛,你一向有不服我之心,现当如何?”诸葛治低声道:“不如何,大哥,你动手吧。” 谷断绝凌空出掌袭向闭目站立的诸葛治,但半空他突然转向,扑往张盼,道:“张盼,我最想杀的是你!” 张盼大惊,来不及逃,左手一伸,那一截铁钩脱身飞向谷断绝,自己则在地上连打几个滚,大叫:“谷断绝疯了!” 不错,谷断绝疯了,他披头散发,手攥铁钩成了疙瘩,然后狂笑着,向天心江白飞一众人走去。 他若突向别的方向,根本没有人围困,但他偏走向台下,以一人逼向人数最多的那群,这不是疯又是什么,再加上那吸功大法的摄心之力,狂野的表情,赤手的无畏,自天心以下,竟无一人敢生出对抗之心,一个个闪开身去,看着他逐渐走进人群中间,即便到了他身后,也无一人敢动手,很久很久,数千江湖人目睹着这一代枭雄的离去,直到他身影渐遥,还听到他狂笑的余韵:“这天下,竟无一人解我,这天下,竟无一人随我,谷断绝,从此绝唱……” 谷断绝径直向前走时,古城秋四人就遥遥的旁观,孙道儿几度想抽剑冲上去,古城秋道:“你干什么去?” 孙道儿不解道:“他纵然会吸功大法,也不能隔着兵器吸吧,咱们剑阁的能耐就是勘破对方招数,只要我和七师妹联手拖住,随便加入个高手就能制服他……吸一个人就用了这么久,他那吸功大法肯定第一次用。” 古城秋斥道:“刚才的危机难道你忘了?咱们剑阁就是再隐忍,都会招来觊觎……不行,我要急速回山与师傅商议,你三人不要分开,也不要乱跑,就先呆在这武林盟总舵内。” 他解下腕上灵犀盘,看了孙道儿一眼,道:“这灵犀盘——” 孙道儿打断道:“好了好了,大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把我的这只给二师姐的,我可看出来了,这江湖变味了,谁带着灵犀盘谁就是主事之人,我可不想费这心思。” 萧寒月不由一笑,韩千雪接过孙道儿解下的灵犀盘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另一边,萧云对楚三娘道:“谷断绝败了,楚姑娘,你高兴吗?” 楚三娘神情复杂,咬牙道:“他本就自作自受!” 萧云悠悠道:“他已经向天上的老盟主认错了,而且,比你更痛苦,你还是不要再恨他了。” 楚三娘不解,道:“什么意思?” 萧云摇头不答,转身走向卢氏一群。 宋世开朱臣也道:“萧兄弟说得没错,小四儿,你就不要再恨断绝那孩子了。” 说完也跟上萧云。 楚三娘愣怔良久,才挪步。 萧云到雪山派面前,对卢氏道:“吕夫人,虽然武林盟发生了变故,但张盼诸葛治还在,武林盟各大成员也一时不会走,雪山派那二十万镖银想必依旧作数,这几日你就先在武林盟呆着吧,另外,吕掌门他们也当火葬一下,不然,再回去就难了。” 卢氏道:“多谢萧大侠提点,不论如何,雪山一门惨案也算报了仇了,寡妇们,随我向萧大侠一众英雄叩谢,当下,十多个寡妇连同几个下人一起向萧云任九重四人、赵舍三人、朱臣三人、孟焦二人人叩首…… 南宫婉趁众人围困谷断绝之际,悄悄地行向萧云一边,到雪山派寡妇门拜谢时,她已缀上了队尾…… 当萧寒月望过去的时候,萧云一行已不见了,那边,连璧也发现没了南宫婉的影子,他心里了然,只是心酸一笑。 夕阳之下,武林盟群英陵内,楚三娘跪坐在一座坟前,坟上一碑:武林盟第三十七代盟主楚剑子之墓。 群英陵内葬着历任盟主以及很多有着莫大功绩的武林盟前辈,不过,像谷断绝这等,便是死了,也无法葬于此,如若遗命中归骨故土的,也要把生前穿的盟主衣冠代葬棺中。 所以,群英陵中的灵位几乎望不到头。 “义父,孩儿三娘终于为您报仇了,谷……他已经丧失了一切,以后只能亡命天涯……义父,您可以安息了……不过,女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朱叔叔和宋叔叔都说他已经知错了,很是知错,您就别再责怪他了,毕竟,他也曾经是孩儿的结义大哥,毕竟,他也曾经早晚无迟的向您问安……” 楚三娘不知道,她身后不远的一株树后,正站着一个乱发人,听到这最后的话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其实,楚三娘未来之前,他就已经来了,站在那处望着楚剑子的灵位,却始终没有踏出一步,直到楚三娘走了,夜很深了,他才踉跄着,一步步挪过去,跪在碑前呜咽出声。 朱臣宋世开的草庐前,那花田菜田之野,也起了一座新坟,坟上碑为吕表、铁忠四字,并无任何头衔称谓褒贬,朱臣宋世开一左一右盘腿坐在坟前,旁边有两坛酒共两个酒壶。 两人各自把酒壶内的酒洒在坟上,扔了空酒壶,如先前般坐下来。 宋世开道:“原谅我和朱臣把你们草草一起火葬了。” 朱臣也苦笑:“不然按你们的意思,我和老宋就要找一具装两人的大棺材了。” 宋世开又道:“还记得咱们四个归隐后曾经合过的一首诗么?” “人生七十载载过, 莫问苍天是为谁, 生前不吝路边石, 死后当为花下肥!” “咱们四个都喜欢种田理花,把你们葬在这花田之野,也是让你们看看,你们走了,这后起的花草是如何茁壮成长的。” 两人刚收泪起身,就见一孝衣女子伫立面前,是楚三娘。 宋世开惊道:“小四儿,你这是作甚?” 楚三娘道:“三娘不孝,义父死时没有为他披麻戴孝,现在三年已过,侄女想在群英陵前结庐为居,守孝三年。” 宋朱对望一眼,宋世开道:“三娘,你能忍辱负重潜入暗夜盟,并最终为父报了仇,就已经是最大的孝了,不须再守三年。” 楚三娘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侄女主意已定。” 朱臣无奈,看着楚三娘转身离去。 武林盟总舵内,张盼与诸葛治正商议,外间秦瓒项辉关令则在喝闷酒,无一人言,他们也刚葬了兄弟,偏偏又结不起仇恨。 张盼叹道:“怎么办?谷断绝这一离开,武林盟主位空悬,原想建立的除奸总舵又如何成真?” 他失却了一贯的冷静,在室内来回走动,新配的铁钩闪闪发亮。 诸葛治道:“张盼,你我毕竟资历尚浅,就算这刻想到了什么计策,到实施时也无人响应,我们该找出一二德高望重的武林盟老臣一同谋事。” 张盼道:“你是说朱臣宋世开?不行,他们这一上台——” 诸葛治笑道:“你是怕他们回来,把持了局面,雄心再起,挤出我们?” 张盼冷声道:“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们年不过花甲,再辉煌个十载不成问题。” 诸葛治笑道:“人之一生,心态十年为一秋啊。” “他们六大客卿年轻时就开始辅佐楚老盟主,辉煌了已经三十余年,那就是已历三秋,事不过三,那心也早如老树了,没准,张盼,别看你我现在雄心勃勃,到他们那个年岁,也是狂态不再,斜阳暮老了,我们,也只是他们年轻时的翻版。” 张盼瞥他一眼,道:“你歪理总是有的……好吧,此生我张盼最信赖的,就是你诸葛治了,若是你计错了,局面你来收拾。” 诸葛治道:“放心吧,若我错了,你就用你那新装的铁钩用我试锋。” “我可舍不得。” 也不知是舍不得人还是铁钩。 “两位前辈,晚辈张盼、诸葛治打扰了。” 正对坐共饮的宋世开朱臣对望一笑,宋世开道:“早料到你二人会来,坐下吧,喝酒。” 张盼看看诸葛治,诸葛治上前一步,道:“在下二人乃是后辈,不敢与两位前辈共桌,诸葛就直言了吧,当今武林盟大变,盟主之位空悬,除奸总舵又建立在即,各大成员也还没离开,明日议堂一起,他们肯定会为诸般事务争个不休,晚辈二人怕撑不住局面,特来请二位前辈坐镇,在下等愿为马前小卒,听从使唤,共同推选出一位众望所归的武林盟新盟主。” 第69章 竞争 第六十九章 竞争 飞库网 朱臣道:“诸葛小子,张小子……不计较我们如此称呼吧?” 二人忙道该当如此,宋世开道:“其实我们回去,也不过把局面拖延下去,于选新人无大助益,这江湖名望之辈,我二人知道的,你们也知道,你们倒说说,心中可有人选?” 张盼想了想,道:“关于武林盟盟主的选定,历来有规则,其一,不能从传统的六大门派、四大世家这等巨鳄中选,因为他们一方一旦掌权,难免循私利有失公允,而且一旦开了先例,权力日后只会在这些成员间更迭;其二,武林盟中高层以及那些小成员的家主之类为首要考虑人选,但像文武客卿这些地位堪堪次于盟主的人是不能参与竞争的,若不然,弑主夺位就成了常态,至于谷断绝的副盟主之位的出现是个例外,武林盟以前从无副盟主一职;其三,此人还要有德,以之服众,有威,以之压众,有武,以之慑众,有谋,以之夺众;” “这三条以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至于在武林盟以外的遴选,即便有适合的,盟内成员们也难以答应的。” 宋世开道:“其实,我和朱臣倒有一人选,首先,武功智谋不缺,而且他已经在江湖中做的事足以展现出他的德威,另外,他本身就与武林盟有牵连……正是最佳人选!” 武林盟总舵所在的小城一间房内,正传出酒席的吆喝声,只见一张大圆桌上,有萧云、任九重、张彦成继、赵舍与鹰鹤二老,还有孟义焦雄,以及唯一的女子南宫婉,她混到萧云那堆人里后,一张口就是萧哥哥,马上让最爱凑热闹的赵舍和孟焦大嫂弟妹的喊了起来,连任九重也戏称了句“少夫人”,引来满堂大笑。 任九重这才知道那夜萧云为什么问他往事,向萧云眨了下眼睛。 南宫婉此刻就坐在萧云身边为他挡酒,萧云心情复杂,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向南宫婉道出自己的身份目的,第一次是救下她时,他可以说,但那会打草惊蛇,第二次为助南宫婉掌控南宫世家后,他可以说,但那会让南宫婉不再接受他的帮助,第三次是吓走南宫图她坦言喜欢自己时,也可以说,但那刻,他已不忍…… 孟义笑道:“南宫姑娘,没想到你身为南宫世家的家主,却喜欢我们萧老弟,隐瞒了这么久,该罚!”他也不想,南宫婉开始根本不认识他。 南宫婉双腮已酡红,有些醉态道:“好,我喝。” 一盅喝下,满桌叫好,赵舍笑道:“慢,嫂嫂不能再喝了,灯下美人,半醉方佳……若醉得不省人事,待会儿大哥肯定会怪罪我们的。” 众人哄笑,南宫婉多少明白意思,羞得脸颊血红,微带风情地瞥了萧云一眼,萧云却目不斜视。 赵舍又嚷道:“倒是你们二人,老孟老焦,这个劝了那个劝,自己却没喝几杯,也该罚,一人一次三杯,没得说!” 孟焦原就是酒桌豪客,坐场无数,当了数月的武林盟接待官,接触的各色人等更多,那本事也几经升华,成了席间不倒翁,不过现在高兴,兴致第一,就一人连尽三杯,末了孟义道:“赵公子,看得出来,你不是江湖人,可否告知咱们身份啊,咱这一桌上,可就你最神秘了。” 赵舍道:“那又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就是白——” 鹰鹤二老齐咳一声,赵舍讪笑道:“我是白璧无瑕一浪荡公子哥,出门前家父逼着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不能泄了底子,除非你哥俩跟随我做事。” 孟义笑道:“没诚意,该罚,就三杯吧,公子哥儿的口号不是千杯不醉么?” 赵舍道:“你没说全呢,所谓,吟诗作对假风流,千杯不醉是吹牛,孔孟文章全放屁,花丛寻芳是高手……” 众人大笑,正闹间,萧云低声道:“有人来了。” 众人停音,有敲门人道:“萧云萧兄弟可是在此间么?” 萧云一听,像是宋世开,止住任九重,亲自起身开门,这一看,还有三人是朱臣、张盼、诸葛治,他一怔,脱口道:“几位这是?” 朱臣笑道:“萧兄弟,怎么不请我们进去,怕搅了你们的席么?” 萧云笑道:“怎么会,两位前辈,张兄,诸葛兄,请进。” 他侧身让进,四人入房,宋世开扫了一眼,笑道:“看来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过,我几人也只能厚着脸皮呆下去了。” 席上人一见,是武林前辈,除了原先立着的鹰鹤二老,纷纷站起身来,孟焦笑道:“两位前辈好,张客卿,诸葛客卿,我二人偷偷在此吃酒,不会怪罪渎职吧?” 张盼笑道:“我们原本也是虚职,想管也管不着啊。” 唯有南宫婉脸一红,不好意思对宋世开二人道:“两位前辈,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婉有礼了。” 两人一看她旁边空着的位置,大致明了,朱臣笑道:“南宫家主不必多礼,地位上,你可比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荣耀多了。” 宋世开笑道:“小兄弟,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 萧云点头,朱臣道:“你叫孟义,你叫焦雄,人称哼哈二将,是吧?” 孟焦受宠若惊,齐喜得点头:“正是正是,不想二位前辈还知道咱们。” 宋世开笑道:“昨日你们敢于站出来揭露真相,这份德就足以让人记住了……孟焦,可否让一下座,我俩这老身子老骨的,站久了可不舒坦。” 孟焦离身道:“请请。” 宋朱就座,又道:“萧云兄弟,你也归座,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坐下。” 萧云与一众人归座,越发把不准这四人来是为何,他为二人敬了酒,三人喝了,道:“酒且不忙了,我们有一事与你商谈。” 当下任九重等人就要回避,朱臣道:“用不着用不着,既为萧兄弟朋友,正该听听这件事。” 众人再归座,萧云道:“前辈请讲。” 宋世开道:“不知萧云你对江湖如何看?” 萧云道:“所谓合易和难……江湖百态,各有其道吧,晚辈年轻识浅,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就是偶有些碎思,也是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朱臣笑道:“好个‘江湖百态,各有其道’,只八个字,就说明你对整个武林的包容……那么,若是武林有危难,你当如何?” 后半句,他正色起来。 萧云心道:“他问这句何意?武林危难……谷断绝除去,盟主位空悬,也称不上危难吧……” 把握不准,他只好道:“晚辈素喜平淡,不过,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也当尽力吧,大事萧云是做不来的。” 立于宋朱身后的张盼忽道:“萧兄弟,你怎可违心说大事做不来,其一,暗夜总坛的时候,你救了三十多位英豪,其二,谷断绝倒行逆施,颠覆他你也立了关键一功,这两件哪个不是大事?” 萧云道:“张兄此言差矣,暗夜总坛那事主要还是两位剑阁弟子,谷断绝的推翻,却是根源于他自身,归功于楚姑娘和宋朱吕铁四大客卿,还有一众江湖人的共进共退,萧某何劳,不过是受了一不致命的掌伤罢了。” 宋世开笑道:“那么萧兄弟觉得什么叫大事?” 萧云摇头,笑道:“当是大人物要做的事吧,晚辈只愿作小人物,不想做大事。” 朱臣哈哈大笑:“萧兄弟你这话可滑头得很,不过你越表现机智,越合我等所求……老宋,直言吧。” 宋世开道:“那好。” 他与朱臣离座,与张盼诸葛治两前两后并在一处,向萧云屈膝道:“朱臣宋世开共张盼诸葛治恭请萧云萧大侠接任武林盟盟主之位,请萧大侠应下。” 所有人都愣了,连同萧云,他是预感这四人来意不凡,但也未想到是这种要求,一时未作反应,南宫婉喜多一点,心上人能有这种殊荣,足见其能耐,但她今夜要表现得淑女一些,不想有任何发言,任九重最知萧云,但如何决定还是萧云自己,他也不好做声,张彦成继自然也不动,只赵舍和孟焦大喜嚷道:“大哥(贤弟),让你做盟主呢,快应下啊。” 萧云这才清醒,快速起身离座到四人面前,道:“前辈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请起,不然,晚辈也只好跪下了。” 朱臣道:“即是说你答应了?” 四人随即起身,萧云苦笑道:“且不论萧云自身对这盟主之位不感兴趣,两位前辈这主意是否有些突兀了?我年不过二十余,无德无望,更谈不上资历,纵然认下那盟主,谁能服我?” 宋世开笑道:“六大派四大世家那些人你不用去管,我们自有办法劝服。” 萧云忽坚定地道:“不管两位前辈能否劝服,我也不会答应的。” 朱臣奇道:“萧云,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你身怀绝世武功,年纪又轻,难道就没有志向抱负?” “再说成为武林盟主也曾是你父亲的目标啊,如果做了盟主,你爹爹于地下也会欣慰的。” 萧云却道:“世间之大,自有可去之处,海阔天空,也不乏鱼跃鸟翔之所,至于家父生前之愿,晚辈本就不怎么赞成,再说,我没有主掌过任何职位,那领袖的能力也是欠缺的。” 宋世开道:“年纪是小问题,以你资历,权力掌控学起来也是很快的,再说,任盟主后,资源在手,你对这个江湖的了解会更深,也会发现,以前的很多想法都有偏颇。” 第70章 结交江湖人 第七十章 结交江湖人 飞库网 萧云笑道:“那么,改变之后的萧云就不再是萧云了,晚辈说过,我喜欢平淡,不喜人人追视的日子。” 朱臣道:“其实萧兄弟,武林盟史上也曾有暂代一说,你可以先做几年,倒时有了合适之人就退位让贤。” 朱臣想的却是,若你做过几年后,肯定会激发起年轻人的雄心斗志,还何谈退下来? 一听此言,赵舍开言道:“大哥,我不得不说你一句了,刚刚两位前辈让你当盟主,小弟没考虑你的想法就催促,是我的不对,但现在人家说可以暂代,你还不应,不是煞费了人家的苦心了么?” 其实赵舍也是存了私心的,他爹白云城主赵牧命他结交江湖人,但几个月了,就结交了萧云一人,虽然觉得是种缘分,但萧云无地位势力,只有任了盟主,父亲那关才能过去。 萧云苦笑:你哪里知道,给你个饵,不是让你免费品尝的。 孟焦也道:“是啊,萧贤弟,你若不认下这个位子,咱兄弟这接待官也不好当下去了。” 萧云不想有任何悬念的空间,再次坚定地道:“只能枉费几位好意了,我且问一声两位前辈,既有暂代一说,那么两位前辈先接过这暂代的担子,几年之后新任盟主选出再退不是更好?” 宋朱一滞,他二人已习惯了淡定的田园生活,再去劳心世俗之事可不肯干,之所以硬要塞给萧云这样一个年轻人责任,也是想早退早安而已。 宋世开叹道:“既然如此,咱们四个就告退了,不过萧兄弟你也不用回得那么绝对,你多少考虑考虑,另外,萧兄弟可否明日在此处多住一日,容我等与那各大成员议过后再说离开?” 这个面子不好不给,萧云只好道:“这个自然。” 他料定那些人不会答应这种建议的。 四人告辞出房,朱臣叹道:“我没想到他年纪轻轻,意志就如此坚决。” 张盼忍不住道:“两位前辈,这个萧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咱们如此低声下气,他还——”宋世开笑接:“拒绝得干脆利落?你须知,淡泊名利才不会成为第二个谷断绝,再说,好不容易碰到个人选,怎能轻易放过?” 送四人离开,萧云一见赵舍孟焦又要开言,有些直的道:“此事不必劝我了。” 这时众人已送到院外,处于夜色中,萧云背过去的身影隐约不可捕捉,赵舍撇撇嘴,心道:“不干就不干,这个武林盟盟主的二弟看来是当不成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懒腰道:“睡觉去。” 余人也只好散了,只有任九重与张彦成继随着,良久,张彦成继开口道:“公子,你与那南宫姑娘?” 他二人先前一听南宫婉的自我介绍心里就犯了嘀咕,这刻才有机会问出口。 萧云道:“放心吧,张叔,成叔,我对她并无感情。” 张彦成继道:“其实公子,我们是想说,南宫姑娘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虽然萧家与南宫家有仇,但那页已掀过,您对她不妨考虑。” 萧云道:“但是,两位叔叔,可知南宫一家三口之死有我的主导,难道说,要她与一个杀父杀母杀兄的仇人生生世世在一起?” 二人迟疑,张彦道:“公子可以不告诉南宫姑娘,不是有人说,不明白,有时也是一种幸福么?” 萧云侧过身去,道:“我不喜欢她,就不会与她在一起,我不会违心。” 任九重道:“张彦成继,你们两个去休息吧,男女之事公子自有主张。” 张成二人告退,萧云道:“任大哥,你要说些什么?” 任九重笑道:“属下什么也不想说,不过公子硬要属下说一句,那就是,公子你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萧云莞尔一笑,拍他肩膀,道:“任大哥,还是你了解我,对了,那武林盟盟主一职,你是怎么看的?” 任九重道:“大体上,不过是个虚职,其实也要看你怎么去用了,像楚老盟主那样,只为了维持武林的已有秩序,多数时就是个调解人,武林管家,若是像谷断绝那样想用来达到自己的私利,武林盟的权力就成了祸乱之源。” “所以”,萧云笑道:“不接任它也是对的。” 任九重点头,道:“我也不推荐公子任那整日事务一大堆的盟主,以公子的性子,应该像一把黑夜里的剑,关键时刻出鞘,审判于乱起之际。” 萧云笑道:“你的话太意象化了,江湖英杰无数,没有人可以独自拯救。” 任九重一笑,也不去辩,道:“公子即有决定,就早点歇息吧,九重告辞。” 萧云在暗中立了有余,正要回去,忽道:“哪位?出来吧。” 一个人从暗处缓缓步来,萧云已认出,这是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但明面上双方并未见过,只好作伪道:“这位公子是?” 连璧道:“落叶山庄,连璧。” “连公子来此有什么事么?” 连璧道:“你是否姓萧?可否告知名字?” “萧云。” “暗夜总坛出手之人可是你?” “有我。” 连璧道:“萧大侠,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是追着婉儿来的……萧大侠,在南宫世家,是否你数次出手帮了婉儿?” 萧云也未否认,道:“是我。” 连璧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悠悠道:“我知道婉儿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萧云道:“你只想对我说这话?你也很喜欢南宫婉的吧?” 连璧苦笑:“她对我有很深的先入之见,连一个真实的笑容都不再给过我……既然她喜欢你,我为什么不帮她实现这一切呢,我不想她不高兴。” 萧云道:“但是,我并不喜欢她。” 连璧道:“婉儿是个好姑娘,你又何妨试着接受她呢,很快,你也会喜欢她的。” 萧云苦笑:“这是不可能的,我与南宫婉,根本不可能。” 连璧有些激动,道:“为什么!” 萧云道:“你知道萧家堡么,我,就是萧傲天的儿子。” 连璧静思一会儿,道:“萧家堡与南宫世家的仇怨我大致也知道一些,但南宫父子两人惨死,也算告慰了萧堡主的在天之灵吧,你跟婉儿,又有什么解不开的?” 萧云缓缓道:“如果我说,南宫家三人之人是我所为呢?” 连璧惊退,半天道:“萧大侠,你既然肯对我讲出这种事情,连璧也不敢向外人叙说,至于婉儿,更不会说……萧大侠,不管怎样,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她。” 说完,转身而去。 萧云心事重重,刚回房间,忽觉**有人,道:“谁?” “萧哥哥,是我……” 竟是南宫婉,她本是有些刁蛮,调皮的女孩子,这刻却柔顺无比。 萧云点上了烛,见南宫婉双颊晕红,正羞涩的坐在床头,她微微醉酒,即便气息也带着股醉意,似揽尽春光的风,真应了赵舍的诗。 “灯下美人醉, 执手卧床帏, 盼君多怜惜, 窗透一剪梅。” 但萧云刚刚与连璧相见,又因功法之故素来对女性多了一份把持,竟对她无意间的**几如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坐于桌边,慢慢饮茶。 南宫婉终于忍不住,抬头道:“萧哥哥,你不睡么?” 萧云方道:“你怎么到了我的房里?” 南宫婉脸上又增红艳,道:“我……我怕梦里会想你,也怕你明天突然不见了。” 萧云道:“你放心吧,我明日一整日都不会离开,你可以回房了。” 南宫婉毕竟做了十七八年的大小姐,霍然起身,道:“萧云,我如此下作,真的这么惹你厌么,你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 萧云面对她,道:“倘若我告诉你,我的父亲是萧家堡堡主萧傲天呢?” 南宫婉又羞垂首,道:“其实我早就从张成二位叔叔那里知道你的身份了,我还知道,小的时候我和你差点订了亲……现在我喜欢上你,这…这也是上天的缘分吧,我南宫婉,注定了要做萧云的妻子……” 萧云又道:“倘若我再告诉你,你父母兄长三人的死其实是我的所为呢?你也应该知道,萧家堡和南宫世家有着多大的仇恨。” 南宫婉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几步,不由自主摇头,强笑道:“不可能,你骗我……爹爹哥哥和母亲都是被入室抢劫的贼人杀死的,这是老管家王伯告诉我的。” 看她绝望而又痛苦的模样,萧云心头就是一软,柔声道:“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此生是不会负她的。” 南宫婉面色稍好,咬牙道:“那……那我能不能见见她……如果她拒绝我的话,我……我想要个咱们的孩子,看到孩子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你了……” 萧云无奈,道:“你是堂堂南宫世家的继位家主,又有多少年轻俊彦喜欢,不说几大世家的公子,就是别的门派家族都有太多优秀之人,你又何必——” 南宫婉截断道:“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很盲目是么?那天你说了那些喜欢与爱的话后,我也想了很久,虽然想不通,但每个夜里梦到的都是你,我不想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萧云良久不答。 第71章 武艺盖世 第七十一章 武艺盖世 飞库网 南宫婉忽然一笑,道:“我明白了,萧云,原来你对我也是动了心的,但你怕会对不起你的那位心上人……哼,要证明你真的对我无心,就……就跟我同床共枕一夜,若……若你真的一夜都把持得住,我……我就答应,不那么紧的逼你,若你把持不住,哼,就算我放弃南宫世家,也会缠着你的!” 这阳谋毕竟羞煞女孩子,南宫婉强撑着说完,褪去衣衫,只留一袭粉色肚兜,背着身子躺到了**,激萧云道:“有胆量你也吹灭蜡烛,脱掉衣服躺过来……”说完她死死闭上眼睛,心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果然,烛火很快熄灭,南宫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个只着睡衫的男子靠过来,贴着她躺下,南宫婉首次近乎**的贴着一个男人,心跳得快出了嗓子,但这男人却半晌没动,黑暗中她听到的只是自己急促的呼吸,既已抛却了脸面,南宫婉忽地整个送上去,紧紧搂着萧云,臻首则贴在他左心上,正好听到他最直接的心跳。 南宫婉身体在发烫,男人没有动情,她自己反而情潮暗涌,但火热的,始终是自己的身体和心,南宫婉失望,情,欲稍退,再次听实了他那始终不变一下的缓慢心跳,心里一酸:原来,他真的对我无意…… 一行行泪无声流下,注入萧云衣襟,他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日醒来,南宫婉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萧云则衣着整齐的立于窗前,平声道:“你没休息好,多睡一会儿吧。” 从中听不出任何特别的关怀,南宫婉想起整晚,心中惨淡,强颜道:“谢谢萧哥哥,就知道你关心婉儿,我一定会好好休息,不会有黑眼圈的。” 笑话只有干硬的效果,萧云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武林盟各大成员首脑在总舵内议事,剑阁三弟子也被请来了,主座为宋世开和朱臣,两人身后还站立着张盼诸葛治。 宋世开言道:“武林盟不可一日无主,在座诸位都是明智之士,可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么?” 诸人都知道,武林盟盟主选不出来,除奸总舵也无法建立,但他们不是那些下层江湖人,通盘考虑之下,谁也没贸然开口。 宋世开道:“既然大家没主意,我们提出一个人来大家参考,老朱你说吧。” 第72章 渊源 第七十二章 渊源 飞库网 朱臣道:“这个人说来也是大有来历的,从身世上,他具有与武林盟足够的渊源,从功业上,他出手只两次,却已建立了两大奇功,更兼武艺盖世,智计无双,性情也不骄不躁淡泊名利。” 慕容家主慕容华失笑道:“朱老,你不是说笑的吧,若真有这号人物,咱们大伙儿怎么不知道?您就别卖关子了。” 华山掌门林如正与流沙帮帮主江白飞也笑道:“大家对您二老信任得很,两位前辈就不要用这些铺陈了,直言吧。” 宋世开笑道:“好吧,但在我说完之前大家全都不要插口,不然一个个问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众人点头,宋世开正色道:“他叫萧云,父亲为昔日萧家堡堡主萧傲天。” 一言既出,众声纷纷,除了南宫婉以及剑阁三弟子,相互间都在议论,但有言在先,也没人提出质疑。 孙道儿先惊后喜道:“萧家堡……七师妹,那人是你弟弟?” 萧寒月没理他,心道:“云弟总算出息了,父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她原先对萧云会误入邪道的担忧也淡了。 宋世开知道首言一出必须有一刻消化的空当,见众人议论稍息,才重新道:“宋某知道大家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但是我稍稍一提,大家就会明白是谁,当日暗夜总坛一役,三十余豪侠眼看有被焚灭谷底的危难,是他关键时刻出手,一连制伏暗夜盟数百人,而揭穿谷断绝的真面目,他也是最关键的推力之一,他陪同雪山派卢氏十多寡妇数百里护棺,指示南宫图供出谷断绝曾经的阴谋,而在谷断绝巧舌如簧除之无计时,又是他以身试掌给谷断绝以致命揭发,他就是目下茶馆里说书人最为热衷讲述的蒙面大侠。” 这些话一歇,又是论声一片,江湖人的嗅觉是灵敏的,前几天的武林大会将造就多少话题,这些厅中首脑不出去看也知道,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恐怕再有几天,整个江湖会出现蒙面大侠智斗谷断绝的无数版本。 宋世开又道:“虽然他年纪尚轻,但心智沉稳,曾言‘江湖百态,各有其道’,也看得出他不会是谷断绝那样的野心人物,而是老盟主楚剑子所倡导的秩序维护者,从另一方面讲,年轻才能如初升之朝阳,总有普照大地的一天。” 朱臣接道:“从资历上讲,他父亲萧傲天当年是超越谷断绝的武林盟盟主人选,父志子承,也是段佳话,张盼,你再说说位任武林盟盟主的四点要求。” 张盼点头,道:“四点为,德以服众,威以压众,武以慑众,谋以夺众,萧云暗夜总坛襄助大伙儿于危急,可见德足,能承受谷断绝八成以上绵火掌,可见武绝,一现身就给谷断绝关键一击,可见谋强,至于威,张盼曾听那吕夫人言道,他护送棺木途遇百里黄沙坡黄沙百骑围困,一声虎啸龙吟惊走上百悍匪,而后更是只身闯进马贼老窝,直擒贼酋铁颅金良,实乃战阵之武神也……唉,说来张某最佩服的还是那以身试掌的胆谋,若此人成为武林盟主,张盼将倾尽忠心侍之,诸葛,你呢?” 诸葛治铁扇一举,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少有些言笑显志。 宋世开道:“好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吧。” 被四人这一轮番轰炸,众人一时生出只此人无他之感,半天,还是定闲先开口道:“贫尼附议。” 其实,除了萧寒月,唯有她才知道萧云的一些事情,她唯一担忧的,是萧云的武功源自哪里,若师从天一,是否成法邪恶……若是以前的峨眉绝尼,这些质疑她会当场提出,但自从弟子韩柔死后,一切似乎看得淡了,竟对万事宽和起来。 定闲一支持,少林慧能也言道:“小僧也附议。” 这之后,座中人挨个点头,轮到南宫婉时,她还在出神,离她近的上官无敌和声道:“南宫侄女,你之意呢?” 南宫婉忙道:“哦,晚辈没有异议。” 宋世开最后转向韩千雪,道:“不知剑阁几位高徒有何提议?” 韩千雪微一躬身,道:“两位前辈,剑阁尊重各位的选择。” 见众人没有意见,宋世开四人松了口气,华山林如正忽道:“宋老,朱老,不知这位萧云萧大侠现在何处?他自身,是否又同意?” 宋世开叹道:“不瞒大伙儿,他此时就在不远的客栈内,且答应了今天一整天不会离开,只不过,昨夜我四人去请他,被他一口回绝。” 嗡…… 嘀咕再起,武当天乾忍不住道:“此人也太高傲了吧,两位前辈去请,且提及的是武林盟盟主尊位,他也不应?” 宋世开笑道:“他称自己生性淡泊,不喜名利,不过,这也是好事,若是谷断绝那等功利之徒,上位后武林只会风浪再起,再者说了,茅庐三顾定天下,诚意一表谓不足,只要咱们架子放下,他毕竟也是年轻人,不可能没有任何雄心,所以,大伙儿如果想尽快选出一位盟主好安定人心的话,就叫上自己的徒众,随我等去请人!” 众人虽觉向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低头不太自在,但此刻也无别法,一同起身去召集人。 客栈内。 萧云正与任九重等商议下一步的打算,赵舍风风火火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大哥,快出来看,一堆江湖人挤在街口请你出来呢,嫂子,还有老孟老焦都在,美女……哇,好冷!” 想必他最后说的是剑阁弟子韩千雪。 萧云一皱眉,与任九重三人出了房,穿过院落,到门外一看,便是一惊,只见四客卿之后,连同剑阁三弟子、哼哈二将,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色人等几乎都在。 孙道儿见到萧云,这才想到自己曾误解的“老情人”就是萧寒月的弟弟,心喜:“这么说我还有希望?”他不自觉冲萧云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后者根本没看他。 萧云惊道:“宋前辈,朱前辈,你们这是?” 朱臣咳了一声,回身道:“大家都跟我一起喊……恭迎萧云萧大侠接任武林盟盟主之职!” 于是一众人山呼:“恭迎萧云萧大侠位接武林盟盟主之职!” 声音充斥街巷,萧云有些失措,连声道:“各位,这如何使得,萧某实在才具不足,难当大任,武林人才济济,诸位还是另选贤明吧。” 首脑们还好,毕竟做足了心理准备,那些后辈则不干了,他们是被长辈们应指示来的,以为这个萧云萧大侠是多么一个伟岸的英雄人物,这时一看,除了身形长相可圈可点,也不过二十余岁,向他屈身已觉不平衡,这许多人向他请求,竟还不给面子。 华山双璧明秀明珠齐道:“你这姓萧的,咱们一起请你,已是你莫大的荣耀,你还推三阻四,是不是在玩以进为退之计,接下来还要让咱们磕头不成?” 林如正斥道:“你俩个给我住口,这么多前辈还在,有你们插口的地方吗?” 明秀明珠嗫嚅不言,但不服之情实在明显。 有人起了头,就有人接棒。 武当的清妙清法也阴阳怪气道:“哎,恐怕我们磕了头,人家也不会答应,雄鹰展翅,志不在低呀,这看不进眼的武林盟又算什么。” 这回天乾天坤倒没阻止徒弟的呛声,他二人为一武当掌门都能磨扯个十数年而不决,那功利心自然是极重的,无奈武林盟盟主的推选规则中六大派几大世家都不能参与,不然这盟主的位子自个儿已经争个头破血流了。 这之后,又有许多人叫嚷开了,这些后辈基本堆在一众长辈之后,一嚷,前面的长辈也难以阻止,宋世开原想把声势搞大,这刻一看,倒有一半的失策,事先该把后辈们的心理做通。 年轻俊彦,羽翼展空,谁能服谁? 萧云半点不见生气,做难色道:“宋前辈,朱前辈,各位掌门家主,若选出的盟主不能令人心服,即便接任又怎能长久?” 宋世开在林如正耳畔一语,林如正会意,稍行出队伍,转身面对群豪道:“大家切勿非议,听林某一言!” 林如正颌下三寸须,双目如电,加之背插宝剑,威仪十足,众人马上噤口。 林如正道:“林某问一个问题,你们谁如果答得上来,林某就赠他一颗华山解毒圣药玉蟾丸!” 这是相当大的**,六大派每个都有数百年以上历史,当然都不缺秘方配的解毒药以应急,偶尔流传出一颗,都是价值千金的,比如少林的就有渡厄丹,武当有三清散,峨眉有回生丸,昆仑有无极丹,点苍也有凝血膏,剑阁灵药甚多,流传于外的也是不少,不过都是些医道高手琢磨着仿造出来的。 林如正道:“林某的问题是,谁能如当日萧大侠一般,身受谷断绝一式八成以上的绵火掌数刻不疗伤而安然无事?谁又能一声长啸,就吓退上百黄沙百骑那样的悍匪?” 谷断绝向言他的绵火掌一般不会祭出五成以上,因为中者必死,而一声长啸就退走上百马贼也难以想象,这么一说,众年轻一代再看萧云时,已不再是完全的抗拒了。 朱臣笑眯眯道:“萧大侠,你还有何言?这许多的江湖同道拳拳之心,就不要推脱了吧?” 第73章 独立独行 第七十三章 独立独行 飞库网 萧云面上便是一难,他有原则作风,但也不是那种天下唯我独立独行的人,叫他拨了这许多人的面子,实在是做不来的,任九重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萧云眉一展,道:“萧某也非铁心之人,但还有些私事,可否与下人议一下后再做决定,一定让大家看到萧某的态度。” 朱臣笑道:“这个当然可以,不过要快些,大伙儿可都等不及了。” 萧云一拱手,回了院内,任九重三人随后。 赵舍嚷道:“喂,大哥,有什么事也别忘了我,待会儿你做了盟主也给我个小兵当当,唉,武林盟盟主,肥差啊!” 外面这些人听到赵舍的胡言乱语,面色古怪,武当天乾道:“宋老,朱老,观其友可知其心性,观此子全无形状,胡言怪叫,萧大侠怎么有这种朋友?” 这是在暗讽萧云品品性也没保证。 宋世开笑道:“这公子看起来不似江湖人,但他那两名护卫又武功极高,可见身世也是大有来历的,萧大侠能结到这种朋友,也是种能耐嘛。” 等了有余,院中无人出来,宋世开朱臣几乎一同叫道:“不好!” 张盼诸葛治也觉不妙,张盼道:“孟义焦雄,你二人进去看一看。” 孟焦进去,很快又出来,苦脸道:“像是骑马走了。” 哄…… 一众人脸上神色都不好看,自天乾天坤开始,一个个甩袖离去,宋世开四人想阻止也阻不住了。 孟焦相视一眼,一同道:“不够意思,走也不带我俩!” 萧寒月心叹:“云弟,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只是这一走——” 南宫婉思及苦涩无比:“——怕是再难见到了。” 七骑快马奔驰,气着为萧云、赵舍、任九重,以及鹰鹤二老与张彦成继。 赵舍在马上哈哈大笑,道:“大哥,真是太爽快了,上百人被咱们使了出金蝉脱壳,这刻他们脸上不知是何表情,嗯,江湖人纵马扬鞭,就该是大哥这样的潇洒,虽千万人跪请,吾去矣——” 萧云苦笑道:“我可不这么觉得,这招实在不够面子。” 任九重笑道:“没办法,我家公子其实也是个豪情的主,真要是一句‘我不做诸位请便’转身离开,那是你赵大公子才有的做派。” 第74章 盟主 第七十四章 盟主 飞库网 赵舍嬉笑道:“说实话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如若他们请我做盟主,我一准应了……哎,大哥,可你把嫂子扔下了,她肯定会伤心的。” 萧云马鞭一催,马头越了过去,赵舍嘀咕:“不就说你句隐私嘛……” 任九重赶上,道:“公子,咱们去哪里?” 萧云道:“你不是说过,暗夜盟盟徒在名单之外,还有一股力量么?你曾是暗夜盟黑星坛坛主,总不会丢弃不管吧?” 任九重点头,道:“不错,那股力量是由黑日坛坛主无期贤弟建立的,除了他、黑月坛坛主夜莺妹子以及我,谁也无法掌控……那么,公子,下面由我带路了,驾!” 任九重马鞭扬起,奔向前去…… 再往下几日,路倒是不那么急赶了。 这山清水秀,镇甸村落星罗棋布的,哪一处不是风光,哪一方不生慨叹。 行方能知天下,旅才得广见闻。 原本的身份为小侯爷的赵舍兴致大开,各处流连,寻川探岭,唱诗作赋,与农人讲耕,与樵夫谈山,与村姑逗趣,与书生放言,萧云随着,心胸也觉开阔不少。 直到意兴阑珊,七人才回归主道,从城池间的线路上直行。 这一天,七人刚进一座城池,就发现城门口贴了些告示,不少人围观谈论,其间夹杂着不少江湖人,不同于那些百姓一口一句“大侠”的感慨,江湖人则相互询问着内情。 某江湖人道:“这就是那萧大侠的画像么?听说他快要当武林盟主了,现下正在各地巡视,咱们可要把握住机会,见到了一定要攀上交情,日后要是有事找武林盟主,也方便啊……” 武林盟虽然讲成员制,但也不是对一般武人不管不问,不然也得不到绝多数江湖人的认证。 萧云几个还以为那些告示是海捕文书,也没去看,街上人声熙攘,更没心思去听围观者在议论什么。 入城自然要吃饭,七人下了马,进到一家规模颇大的酒肆。 这一路都是赵舍掏钱,其父白云侯赵牧有守城军十万,支撑如此大的军队,自然不会单依税赋,在各地都建有商号,钱庄也不乏存银,所以赵舍才能行哪吃哪,囊中不空。 那小二很是检视了一眼这七个人,特别是在萧云身上逗留最久,萧云微觉诧异,但也没多想,这小二不会是探子之类人物,探子不见得有武功,但眼神不会这么明显。 上了二楼,赵舍大咧咧点了菜,小二听吩咐下了楼。 不久,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上来,一露面就对萧云点头哈腰,陪笑道:“萧大侠,几位侠士,小人是此店东家,你们到小店来实在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萧大侠,这餐鄙人请了,您千万别跟小人客气。” 七人愕然,赵舍直愣愣对掌柜道:“老头,你认识我大哥?” 掌柜笑道:“萧大侠谁不认识,城门口有您的画像,您大仁大义,除暴安良,为国为民,实在人中之龙,侠之楷模,连小孩子都会几句顺口溜呢。” 七人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赵舍结结巴巴道:“顺顺顺口溜?” 这时街上响起小孩子的叫声:“萧大侠,顶瓜瓜,诛恶人,扶孤寡,拒名利,谁比他,谁—比—他!” 掌柜见好就收,最后一躬身笑道:“那小人就不打扰萧大侠了,小人告退,若有不周之处千万要跟小人讲。” 掌柜下了楼,七人你瞪我,我看你,赵舍道:“大哥,你真成名人了,一般百姓都知道你了。” 任九重道:“公子,你觉得这事?” 萧云无奈:“怕是宋朱二位也给咱们使了一计,不知该叫天罗地网还是釜底抽薪。” 任九重点头:“公子想做一个市井大隐,他们却是让你隐无可隐,只有走上台面,入他们的局。” 赵舍道:“大哥你也别担心,天底下的城池镇甸成千上万,再说这百姓们捕风捉影,对大侠众口传授也只是赶个风尚,我敢保证,他们过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你是谁了。” 任九重道:“赵二少,你别忘了,那些江湖组织可不似百姓,他们最重讯息,那画像怕是早入了他们的库了,过个三四年也可能会被一眼认出来。” 赵舍道:“那就伪个装,带个面具,挂个斗笠……呦,那就没意思了,麻烦。” 萧云忽笑道:“二弟,吃了饭再说吧,正好省你一顿饭钱。” 吃过饭,那掌柜的恭恭敬敬送萧云七人出了楼,刚一出来,就有好些孩子围了过来,大侠大侠的如一群杜鹃鸟,原来是小二忍不住在楼外传扬了萧云萧大侠在楼内用膳的消息,这一出去就被逮个正着,一个女孩子兴奋着小脸挤过来叫道:“大侠,给我签个名吧!” 赵舍奇道:“什么叫签名?” 女孩子道:“就是在这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呐——” 她伸过一本小册子,正翻到某一空白页。 萧云心想,越早打发了越好,就接过,问道:“用什么写?” 少女递过一支粉红色的笔筒形东西,道:“这是用胭脂做的,闺蜜必备,很好写的。” 萧云飞快写下名字,那少女收了小册子和胭脂笔,忽垫脚在萧云脸上印出个唇印来。 这下更是激发了女孩子们的热情,纷纷挤道:“我也要,我也要——” 她们都没有备写用道具,留下个唇印就是圆了梦。 这一挤,守在周身的任九重三人也撑不住防线了,这些小女孩儿可推搡不得,赵舍及鹰鹤二老早被隔离在人群之外,他叹道:“看来大侠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大哥,我同情你。” 萧云显见脸面不保,忽有一群带刀汉子凶神恶煞过来,喝道:“不好好在家学女红刺绣,都干什么呢,闪开,闪开!” 女孩子们顿时如鸟兽散,来者之首出来,对萧云哈腰道:“萧大侠,您受惊了,小人黎东到,乃是此‘风云城’旋风帮帮主,萧大侠来到旋风帮地盘,黎某敢不倒履相迎?萧大侠,小人已在帮内备好了酒席,恳请七位赏光,请!” 赵舍道:“我们刚刚吃过。” 黎东到笑道:“无妨,那是中饭,不是还有晚饭么?” 萧云正觉不好拒绝,又一拨人过来,为首者叫道:“萧大侠,鄙人司祝昌,此城飞龙会会主,您来到飞龙会地盘上,司某怎敢怠慢?小人已在帮内备下盛宴,恳请赏光!” 黎东到气急:“喂,姓司的,是我先请萧大侠的,你凭什么抢人?” 司祝昌道:“你们旋风帮的厨子赛得过我们从祖龙皇城请来的名厨么?” 趁两拨人闹得不可开交,萧云七人趁机闪人。 那群人一看,边追边喊道:“萧大侠别走,我们一块儿做东……” 骑马城外,赵舍喘气道:“我还从没这么累过,大哥,还是你功夫好啊,逃这半天也没汗。” 任九重笑道:“老任我也是头一次被一群地痞流氓追得满街跑啊。” 萧云道:“希望下一个城没有画像吧。” 显然他的愿望失败了,连续数天,每到一处,都被一群江湖人拜访围堵,看来,萧大侠之名,真的是天下人皆知了。 最后,七人打尖寻店时只好戴斗笠,待侍者出房关上门才敢取下来,但还是有数次被成队的人围在居所外的事情发生,不得已,回归野行状态。 某一夜中,野外一间破屋内,七人围火而坐,烤着野味,赵舍兴奋地旋转着一只兔子,没有熟就忍不住想吃。 萧云心事上来,与任九重到外面漫步,任九重数次欲言又止。 萧云道:“任大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任九重道:“其实公子不妨接受下这武林盟盟主之位。” 萧云道:“为什么?这与你先前之见不符吧?” 任九重道:“要想担负起一个领袖,除性格之外,注重的还有能力,公子你虽然天资聪颖,但还欠缺试炼,这个盟主之位,纵然极似赘物,我们也可以从中学到许多东西。” 萧云道:“那么,你认为,会学到什么东西呢?” 任九重简洁地道:“人际,手腕,大局的掌控与操纵,还有积累的威望资历。” 萧云转身正对,目光灼灼,道:“那么,你认为到最后,我与谷断绝还有何本质区别?” 任九重哑然,萧云道:“任大哥,我始终认为,能力会有助野心,当我得到那些能力,习惯于那些阴谋诡计之后,就会沉溺,会陶醉,会欲罢不能,到那时,很可能根本已把控不了自己,萧云不是谷断绝,也不会做谷断绝,我不会重复他的路子,俗语言‘位前清明位后庸碌’,一个人上之位,可能泯灭一个人的很多东西。” “而世间大任,许多人都在担负,我只要在关乎武林存亡、天下危难的关键事端上,能尽一把力,也就不负此生了,而这些,需要的都是一颗清醒无利益牵扯置身局外的头脑……” “任大哥,你信任我,给我讲抱负,但你也要有个准备,咱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轰轰烈烈,甚至,当你拯救了很多人时,他们还会指着你的脊梁骨谩骂……” “我只能由始至终向自己的心证明,而无法由始至终向所有世人证明,你,能接受我这些话么?” 任九重心情激荡,道:“公子,我明白了,放心吧,任九重也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你若做那暗中的剑,九重就是剑上的芒!” 萧云欣慰一笑,又悠悠道:“关键的地方在于……任大哥,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么?” 任九重沉重点头。 萧云叹道:“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欠缺了这世人的,我是个罪人……任大哥,你觉得,有了这样的前半生,后半生你还可以堂而皇之的站于武林群雄之前,领袖他们,要求他们,代表正义么?” “因此,我只能做一个隐遁之人,能为世间报偿一二,就绝不会袖手,至于武林盟盟主,我是绝无可能做的。” 任九重恍然大悟萧云拒绝盟主至尊的真正因素,道:“九重懂了。” 就在武林盟为选盟主一事旗鼓大张时,百里黄沙坡内,刚刚劫获了一批财物的金良一干人正在欢庆。 忽然,下属马贼刘四浑身是血的冲进来,想对金良说什么,却没讲出,因为他的马刀正插在自己肚子上。 帐内人大惊,纷纷站立,已听到帐外的惨叫声接连迫近。 帐内其余马贼头目纷纷拔刀冲向帐外,金良也想出去,那垂死的刘四突然一跃而起,隔着桌案扑倒了金良,紧紧把他压在案后…… 很快,帐外的惨叫声平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踏进帐来,看了一眼倒伏案上垂死的刘四,阎罗般阴笑道:“嘿嘿,便让你多活一会儿……哼,这黄沙百骑,若不是早先用得着你们,早被我除去了!” 末了,这人举起一只手掌看着,喃喃道:“这吸功大法果然不凡,师尊说以此法吸功不可操之过急,嘿,若他那般循规蹈矩,怕十数年后才能大成了,我谷断绝哪有此耐心!” 谷断绝?!被压伏着的金良便是一抖。 因为数月前,他接到一个指示,要破坏雪山一派护送的棺木,落款正是一个谷字,他不敢不尊指令,正是靠着不断为谷断绝送去财帛,百里黄沙坡才能一直安然无事,而谷断绝的倒台他虽然听说了,也没想到会成为现今的杀神。 谷断绝耳目灵通,转眼往望来,刘四适时的咳出一口血来,吐到了金良身上,谷断绝没再怀疑,喃喃道:“这回百里黄沙坡怕要安宁一阵子了,下个目标哪里?嗯,太湖水寨那帮无恶不作的水寇……” 谷断绝步出帐子后,刘四在金良耳旁道:“不…不要报仇……头领,好…好活着……” 第75章 骨傲气正 第七十五章 骨傲气正 刘四歪头咽气,金良躺着良久未动,虎目中悄然落泪。 第二日,上百具尸首被平放在黄沙坡上,看着再无一丝生机的熟悉的兄弟,早已哭干眼泪的金良喃声道:“兄弟们,也许,这本就是我的错,当初你们劫我,被我降服又推举我为头领,我其实不该答应,应该带着你们投军的……放心吧,你们这些年得到的财物,我一点都不会带走,全为你们陪葬……” 金良搬出所有的财宝,一把把抓出,撒向这片黄沙坡,很远很远。 黄沙坡每天都在变幻,不久之后,这些财宝就会被埋进黄土。 然后,金良把所有箱子、帐篷、桌案、用具能烧不能烧的,都放到了尸体上面,换回刚经过黄沙坡时的那套普通人装束,把马贼服也扔了上去,末了,他把头箍取下,放到最上面,道:“这头箍是昔日我金良的标志,现在留下,算是陪你们一同葬了。” 一把火熊熊烧起,一个人大步走向远方,黄风之下,头发散乱开来…… 剑灵山上,夜。 大弟子古城秋向师傅尹先生汇报了有关谷断绝一事的详情,尹先生背立良久,显然在思索从而作出指示。 转身时,尹先生似已心有定数,先道:“其实,这个把谷断绝斗倒的蒙面年轻人,是昔日萧家堡堡主萧傲天之子,也即是,你七师妹的弟弟。” 古城秋愕然:“师傅,您怎么知道的,七师妹也没告诉我啊?” 尹先生一笑,道:“有些事为师慢慢会告诉你的,至于你七师妹不说,大概也有她的理由。” 古城秋失笑道:“我说怎么觉得上次回去后她像是在瞒着什么,唉,七师妹一向牵记家仇,南宫家变天,谷断绝倒台,这下总该是全报了。” 这时师叔薛至君急急奔进来,向尹先生道:“尹师兄,那天机池——”见古城秋在,他忽住了口。 尹先生却道:“无妨,说吧,城秋到了接触一些东西的时候了。” 薛至君道:“尹师兄,在观天台天机池发现敌情。” “走!”尹先生言完,先行步出,古城秋与薛师叔随后。 剑灵山观天台,古城秋好奇地看着这个处于高空直逼云端的剑阁密地。 只见其大致是个浅池的样子,四围是八个向天柱石一样的东西,柱石根部各附有一圆盘式的座位,浅池内则缭绕着云雾,而池子的正中,则是一个半人多高的粗柱台,上面似平放有东西。 随着师傅师叔走近池心,古城秋发现,那平放于柱台的,是一方数尺大小的圆镜,这镜浑不似世间铜镜或琉璃镜,因为人的影子无法映照其上,但那镜中,却又有一副近乎不动的清晰缩略图,古城秋越看那图越觉熟悉。 尹先生道:“此台为观天台,池叫天机池,此镜则为天机镜,平日由你薛至君师叔掌管,从天机镜中,可以看出所观范围的地域有无‘魔气’……” “城秋,你是否觉得这天机镜内的图画熟悉,其实,这就是咱们剑灵山的俯瞰图,至君师弟,示范给城秋看看。” 薛至君点头,手拿一个玉尺样的东西,道:“这叫天机尺,但凡点往地图中哪块范围,就可把此地域渐渐放大,当把天机尺拿离后,地图又会变作剑灵山的范畴。” 古城秋惊讶地看到,师叔做示范所点向的那一处瞬间变大,盘踞着整个天机镜,而尺尖停止后,画面平稳下来。 古城秋奇道:“这……这似乎就是前山弟子们的宿处,咦,这些房内好像有一些朦胧的虹息,这是什么?” 尹先生道:“那是你的师弟妹们体所显示的内元神之气,若是一般人,元气是为白色,练了正道武学,骨傲气正,则白色中会泛出彩虹之气,而我剑阁武学天生为正之大成,所以虹息最为明显。” “但如果是有魔息的人,则元气白中泛黑,至黑则为魔头了。” 尹先生却又玩味一叹,道:“但话又说回来,不过,虹息最浓之时,便为紫色,极紫——” 仿佛想到什么,他停了口。 极紫为墨…… 古城秋心里往下接话后,道:“师傅,图内可否看到天机池的情况?” 尹先生微笑道:“你是想了解自己的气息吧?不过很可惜,天机池在此图中是找不到的,所以,身处天机池的人,只能去观别人,却永远无法了解真实的自己,这也是天机镜的神奇之一吧,唉,如此宝镜,怕是只有我剑阁创始者‘剑祖老人’才深知个中玄奥吧。” 古城秋若有所思,道:“如此说,要想自己不被魔气浸染,只有保持一颗心了,因为万物无常,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唯一可能把持不变的,就是那颗心。” 尹先生欣慰道:“你能悟出这番话,不枉为师往昔教导……薛师弟,看看那入侵之人是何方神圣?” 薛至君尺尖一挪,对准后山方向,很快,镜面中,在后山古道上,显出一个正在游移的黑影,从俯瞰效果看,其披头散发魔息缭绕,难以辨识特征。 薛至君道:“此人自前山侵入,因在夜中,弟子都在休息,便由得他从容进入后山古道,但显然,他对后山也不熟悉,摸索了好久,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 尹先生笑道:“我便猜一猜,剑灵山古道中有无数处先代遗迹,他自不会是趁夜来瞻仰我剑阁先贤的,另外,山中还有我剑阁弟子千载以来的埋骨之所——灵骨洞,此洞当也无可图,而与灵骨洞临近的有剑阁地牢,地牢内只关禁犯戒的弟子,牵扯不到外人,也不会是他的目标。” “至于这天机池,观天台外缘设有上古玄阵,纵然他找向此处,陷入阵中无人带领万年也出不来,不用忧虑。” “唯一可图的,就是藏剑室、藏宝室还有七大压灵古阵了。” 剑阁禁地“冰天雪洞”,尹先生倒自动忽略了。 古城秋奇道:“藏剑室、藏宝室二处,弟子可以理解,这七大古阵有何可图的?” 尹先生道:“其实,世俗之人最知我剑灵山的,就是这七大压灵古阵了,因为,有一个上古的谚语,为:‘古阵破、剑阁亡’。” “而且,七大古阵通往剑灵山‘母剑’,那里可是收集铸剑材料之所。” 古城秋暗自点头,不错,剑阁灵剑,天下无双,源出即是那母剑。 这刻一直观察敌人的薛至君道:“师兄,此人似是奔着七大古阵去了。” 尹先生一点头,道:“师弟,城秋,咱们便来会会这魔道高人。” 薛至君把天机尺随意放到了台上一角,尺尖所指之处迅速放大,最后的画面,却是一片白茫茫的地域…… 古道某方向上的尽头,一人停立,前面则是七大古阵第一阵的“千叶大阵”。 看着眼前夜中那黑黢黢的林带入口,乱发人满是兴奋,自语道:“这便是剑阁七大压灵古阵的首阵千叶大阵么?嘿,纵然是死,我也要把这七大古阵包藏的剑阁机密挖掘出来。” 刚走几步,他忽然不动了,因为阵前突出现三人,虽然朦胧中看不清面目,乱发人也察觉到了三人为首者那如深渊般的气息。 三人当然是尹先生、薛至君与古城秋。 尹先生袖口往身后一拂,那千叶林入口处的两边石体上忽燃起火来。 顿时,四下被照了个透亮。 乱发人清晰见到这三人,特别是后面的剑阁首徒古城秋,对尹年生惊道:“你便是剑阁阁主尹先生?” 尹先生点头,古城秋忽叫道:“你……你是谷断绝?!” 穷途末路,方天下惟谷断绝。 谷断绝阴阴一笑,道:“不错,正是谷某!” 尹先生道:“不知谷盟主驾临剑灵山,有何要事?” 谷断绝大笑道:“尹先生还称谷某为盟主,也算是断绝殊荣了。” 尹先生道:“你虽引来武林之怒,但江湖中也很难找到一个如你这般雄才大略之人了。” 谷断绝道:“能得尹阁主高评,断绝心满意足……不过,余话也不多讲了,尹先生,谷某想见识一下剑阁名扬的七大压灵古阵,不知可否让一下道?” 尹先生摇头道:“不是尹某不让你进去,实则,七大古阵每一大阵都有我一位师叔祖坐镇,怕是第一关,你就过不去,我奉劝谷盟主下山去吧。” 谷断绝坚定道:“纵然身死,也无回头。” 尹先生叹息一声,道:“好吧,城秋,你与谷盟主比试一场,以两百招为限,两百招内他若与你战成平手,或者胜过你,就让他入阵。” 古城秋站出,拔出拥有的灵剑“至尊剑”,道:“谷盟主,请吧。” 谷断绝很有些觉得受了轻视,他其实最盼与尹先生一战。 自从武林盟总舵退走后,谷断绝四处出击,把以往武林盟为了牵制江湖人,而没有消灭的黄沙百骑之流,一一屠尽,一边杀人,一边运用吸功大法增进功力,自觉较以往胜过许多,对于古城秋,战胜的把握大增,对于自来神秘的尹先生,也不再单纯仰视。 但又一想,此战目的是为入阵,对手越弱越好,谷断绝便默应了下来。 两人凝立相对。 良久,古城秋先动,至尊剑直取对方。 剑阁第一式往往平淡至极,谷断绝见那一剑古城秋浑身破绽,心中不屑,左肩一动,手臂便要有动作,哪知至尊剑即刻指向他左肩,谷断绝一凛闪退,这才想起,剑阁剑法最明显特点,为料敌机先,如此,自己只有采取先守势而后攻伐之策了。 两人战到一百多招,谁也无法奈何谁,古城秋有剑在手,把握主动,但谷断绝内功深厚,满身散发着阴毒气息,古城秋也无法太过近身,只盼至尊剑能先伤他一记,再取胜就容易了。 一招,两招…… 半天过去,僵持依旧。 尹先生忽提醒道:“一百九十招了。” 谷断绝大急,若是通俗之剑,他宁可以一伤换来胜利,那至尊剑却是把千百载的灵剑,直觉上对自己的内息有破灭功效,若让至尊剑点中他身体任意一处,体内那些辛苦吸来的内息难免会烟消云散。 只剩下十招,尹先生没念,但战中二人都在默数。 一百九十九招时,谷断绝破釜沉舟,大喝一声,双掌一合,忽然夹住了至尊剑剑身,古城秋大惊,急动剑,那剑身却丝毫不动,谷断绝同样不好受,至尊剑的气息就如乱针般炙着他的双掌,两人一瞬间陷入对峙。 尹先生默念:城秋,这才是真正考验你的时候啊…… 古城秋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了尹先生常说的一句话:当你身不由己的时候,闭上眼睛,便能找到自己…… 自己在哪?在心中…… 悟到的同时,至尊剑剑身迸发一股昂扬斗气,逼向谷断绝,后者一声痛呼,双掌往外一弃,与古城秋各退一步,两人此刻体内气息皆用到老,至尊剑侧到了一边,谷断绝掌势也尚待聚成。 最后一招,第两百招,决结果的一招! 两人同起动作,古城秋至尊剑紧疾侧转,点向谷断绝,谷断绝则聚功力右掌直进,印往古城秋胸前。 谁如果先攻到目标,谁就是胜者。 电闪之间,瞬息局成。 谷断绝呆了,因为他的掌离古城秋还有数寸,而至尊剑剑刃离他的脖颈却一寸不到,若不是古城秋急刹剑势…… 谷断绝败了,败给原以为可胜的古城秋。 他撤身后退,仰天狂叫:“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名剑阁年轻弟子都打不过,为什么……” “哈哈哈……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我,为什么我要使武林盟强大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人到死,都不告诉我真相,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为什么……” 绝望大笑中,谷断绝向一个方向狂奔。 。 第76章 熔岩之所 第七十六章 熔岩之所 飞库网 尹先生未指示去追,向徒弟道:“城秋,要不要紧?” 古城秋面色有些发白,道:“还好,想不到他的绵火掌连掌风都这么厉害。” 尹先生叹道:“若然他是融合了身上吸来的杂乱功力才上山的,若然他一直采取守势,两百招内是不会败的,谷断绝,也是个刚烈之人啊。” 古城秋看着远离的谷断绝,担忧地道:“师傅,此人——” 尹先生道:“放心,他去的方位是剑灵山真正的禁地冰天雪洞,里面无日无月,奇寒无比,雪谷遍布,即便是我,也没敢进去过,相信他会一触而退的……城秋,你去师弟妹们的宿处看着,别让谷断绝惊着了休眠,至君,你回天机池,到谷断绝真正离开剑灵山再报知于我,我在此守卫防他入阵,希望谷断绝经那禁地的奇寒一激,能清醒一些。” 谷断绝在后山狂叫着奔驰,他体内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对天地的质问充斥着身心,他只想着找到一处熔岩之所,彻底融化自己。 跑着跑着,天光亮了些,谷断绝没有理会,他更没注意到,身周的空气一步步增冷,他只是在疯狂的跑…… 当清醒过来时,谷断绝才发现自己似乎到了一片冰雪的世界,但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这个世界里甚至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植被的或者明显的岩石,唯一存在的,只有四周的迷宫般的雪谷,还有那几要将他冰解的人间不该存在的寒。 谷断绝身体的火热早褪,他连发抖的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丝未灭的意识,这个意识在催促他,离开这里,找到一处温暖的所在,但这个冰谷实在太玄奇了,他找不到路径和方向,他迷路了。 这时候,谷断绝想到了暗夜总坛的那次谷底险境,那次要置他于死地的是火,而这次是冰。 “莫非,就如同名字的预示,我谷断绝注定死在谷里么?” 冰天雪洞某处。 如冰铸般的洞窟里,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呆坐石床之侧,她看上去三十许,但那苍老之态,却又像百龄以上。 白发女子注视着的,是**一具近乎干枯的尸体,那是名三十多岁样貌的男子,一身黑袍,难以辨识的脸上,可见眉心处那一枚似火焰又似月牙的印痕。 白发女子神态痴然,轻声道:“师弟,一百多年了,我每日每时,都在同你说话,说不完的话……还记得以前么,你刚进山门的时候,因为生具异相,我们都叫你赤炎,叫着叫着,所有人都忘了你的原名,连同你自身大概也忘了吧……” “入门后,你喜穿黑袍,常常出乎常规,父……‘师父’他并不太待见你,我有次偷偷听到他跟师叔伯们谈话,说之所以收你为徒,是怕你为祸世间,因为你眉间的胎记就预示着不详,但你最后还是闯出弥天大祸来了……” “但是,在那些事之前,我们一直是快乐的,还记得你送给我的一艘月亮船么?你说此生最崇拜的就是天上之月……我去拿给你看,这么多年,我一直保存得好好的……” 女子匆忙起身,走进一个洞门…… 雪谷中。 谷断绝忽见不远处有一个洞府般的入口,大喜,他使劲的挪步过去,进了洞后,寒冷感稍退。 接着往内走,不久进入一个有床有桌有椅的房间,**躺着一具男尸,他一惊,才想到这里似乎有人居住,自己现在动弹一下都艰难,主人万一有敌意,杀了他实在太容易了。 谷断绝正想开口问询,忽感床头男尸似乎正发出召唤之音,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遥境。过来,我给你力量,过来,过来…… “力量……” 谷断绝喃喃不自知。 有了力量,自己就可以实现想要的一切,有了力量,便什么都不足惧了,他魔怔般挪步过去,走到了床前时,剧变陡生,那男尸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到了他的面上,谷断绝一夕之间就觉得整个生命都聚向脸部,被那只枯手吸收着流失,他大惊挣扎,却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良久,**的男尸丰满起来,变回生人模样,而此时的谷断绝,已近似枯骨了,男人坐起,长出口黑气,喃喃道: “一百多年了,活着的感觉真好。” 男人飘然下床,把枯骨平放**,伸手一挥,枯骨连同衣饰化为一堆尸粉,男人神色复杂地朝白发女子消失的洞门望了一眼,道:“‘灵瑛子’,赤炎对不住你了,但是,我有我的追求,我们,也许永远无法在一起……” 男子赤炎错身出洞府。 未久,手捧一具石刻的月亮船的白发女子回归,欣喜叫道:“师弟你看,我找来了——” 啪!月亮船掉在地上摔碎,灵瑛子扑到床前,哭道:“师弟,你怎么了——” 她伸手过去,抚过一片尸粉,面上忽然一变,喃声道:“不是,这不是他——” “师弟,你……你复活了……” 灵瑛子的声音里,不知是喜是忧…… 薛至君回到天机池,离天机镜只有一步之遥时,那镜中放大的雪白图景中,闪过一片墨色,他站到镜前,那墨色已消失不见,当然,这一幕他不知道。 薛至君重新拿回天机尺,镜中画面又变成整个剑灵山图景了,接着他将每一处放大来观看,把剑灵山寻了个遍,奇怪地道:“所有人迹能至的地方,都没有谷断绝的魔气,莫非,他已下山去了?” 这时,整个镜面忽然一暗,被一大片黑色笼罩,薛至君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怠慢,放下天机尺匆匆离开去向尹先生汇报。 前山弟子住宿处,值守护卫的古城秋抬头望天。 奇怪,此刻本该是圆月,但那月亮却像被什么拢住了般,突然不见,整个天地间漆黑一片,古城秋大骇,一时间不敢动弹。 薛至君到达七大古阵前,正想对师兄尹先生开言,忽有阴风吹过,千叶林前两石柱上的火焰同时熄灭,此为异象的征兆。 师兄弟都咦了一声,抬头时,圆月不见,四周漆黑一团。 剑灵山灵骨洞。 守洞的,是一个看不出年岁的深沉老人,他正在盘坐,无所不在的暗突然笼罩过来,老人手一挥,一缕幽火在身后燃起,他起身,大步迈向洞口,将出时,却止了身,想起了什么,叹口气坐回。 他想起的是自己昔年的誓言,那就是,终生不能出洞半步,所以,纵有所言,也只能告知主动前来者,但是,这灵骨洞已经多年无旁人踏足了,阁主尹先生知道他喜欢清静,也鲜少来打搅。 幽火再次熄灭,盘坐的老人又陷入黑暗。 好在这山上的黑暗并未持久太久,圆月重新露出,恢复先时光芒。 七大古阵前,尹先生与薛至君身后的守阵千叶林中,同时响起数个苍老的声音: “是小尹和小薛在外面么?” 尹先生恭敬地道:“七位师祖,是弟子两个。” 苍老音中的一个道:“‘万剑’师兄,你说吧。” “万剑”,大概说的是七阵之末的万剑大阵,不过久坐阵中,被以代称了。 万剑道:“小尹,小薛,刚才那黑暗是有孽障在吸取月华,这天下,怕是要被这孽主搅乱了,唉……倒是让我等想起剑阁一段往事。” 薛至君忍不住道:“万剑师祖,什么往事?” 万剑道:“已成过去,不提也罢……我七人因为要坐守七大阵,无法出去,这世俗的诸般变迁,就由你们费心了。” 尹先生道:“这是弟子们分内事。” 万剑道:“去吧,有事可以随时来报。” 古阵回归安宁。 古城秋走来,道:“师傅,师叔,刚刚的黑暗是怎么回事?” 尹先生神色凝重,道:“城秋,天一亮你就下山去,与千雪三个会合,密切关注武林动态,有事同进同退,不可轻易分散。” 古城秋也知出了无法描述的大事,坚定地点了头。 剑灵山千里之遥,萧云出师的五连峰上。 主峰的月轮峰峰顶,老人甲与老人乙正于月下对弈,忽然,两人一同向遥空的明月望去,老人甲喃喃道:“师弟,你有没有发觉,这圆月有何不妥之处?” 老人乙轻声道:“光华似乎变淡了,莫非,千里之外,哪处有什么魔物出世?” 老人甲苦笑:“先前你我能在千里之外感觉到噬魂被启出,是因我们在此处下了禁制,你我毕竟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也不会腾云驾雾。” 老人乙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你我身怀除魔天职,只是,这小蛇正在蜕变之际,咱们如何脱得开身?” 他望向的,是峰顶月湖之畔正在修炼的青蛇,曾与萧云每日亲密相处。 老人甲取出一物,锁上,正反两面分别有“聚”、“灵”二字,老人甲将此物掷向湖畔,道:“此物当可助她早日脱胎为人……不过,一条青蛇即便五百载而化人,所有苦难也要她自己承受,往后的一切经历,都将是她自身造化,师弟,除‘聚灵锁’之外,你我怕是再不能上她了。” 老人乙笑道:“咱们把源自剑阁藏宝室中的至宝留给她,也算最后的襄助了,日后种种,便看上天安排吧。” 两老人起身飘下峰顶,留下一局未尽之棋。 月辉回归时,剑灵山山巅。 一个黑袍人收回展向圆月的双臂,眉间原本正璀璨夺目的赤焰标记光芒敛尽,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道:“总算恢复当年七成的功力了,嘿,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寻回本座昔年的灵器‘噬魂’了……” 此人无疑就是由冰天雪洞中复活觉醒的“赤炎”。 黑袍赤炎飘身落往剑灵山外,如黑色大鹏。 而如若薛至君还在天机镜旁,就会发现,一道黑线从地图中心飞速掠过…… 江湖中,萧云等七人所在的野地处。 萧云刚与任九重谈完心事,正要回破庙内,忽觉怀中灵器“月明轮”有异,他心中一动,掏出半展的月明轮,全开后,月明轮开始自主吸收月芒,继而发出不安分的嗡鸣。 任九重大是奇特地看着这异物,萧云把月明轮半合、收回怀内,沉声道:“任大哥,你和张彦叔成继叔,还有赵二弟三人先去预定的地点吧,我有些事,处理完会去找你们的。” 一骑快马掠入夜色,任九重连询问都没有发出。 赵舍听到离去的马蹄声,把未摆弄完的烤兔子放到一边,和鹰鹤二老先后出去。 他四处望望,奇道:“我大哥呢?” 任九重道:“怕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先行离开了。” 张彦成继惊道:“难道公子会有危险?” 任九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种感觉,公子的武功高于我们,兴许,没有我们的拖累他才能做要做的事。” 萧云骑马向月明轮指示的方向急赶,他觉出,吸引月明轮的那股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他不想躲避,却又不能牵累到任九重赵舍等人。 有些谜底,只有靠自己去触碰,而且越早越好,纵然前方是个火山口,他也要及时跃进,堵上迸发的那刻。 这样急赶几天,萧云夜宿进一家客栈里时,睡到一半,忽然睁眼,因为月明轮又在不安分地挣扎了,而且比前时更盛。 萧云下床跃出了窗子,他这几天一直和衣而卧,随时觉醒。 离召唤地越近,月明轮的挣动越强,萧云紧握轮身,内心凝重到极致。 野外某处,萧云停下,与月下影影绰绰的一个黑袍人对立。 第77章 庞大无与伦比的魔息 第七十七章 庞大无与伦比的魔息 飞库网 他可以感知到,就是此人在召唤月明轮,那庞大无与伦比的魔息是那么的明显。 良久后,黑袍人发话了,声音幽古如窖藏了千百年: “我叫赤炎,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萧云。”回答很平静。 赤炎点头,道:“萧云,知道么,你很像当年的我。” 萧云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 赤炎道:“为什么?你可知,我们先后使用着同一件兵器,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无疑,赤炎是萧云武器的前任主人。 萧云举起月明轮,道:“你叫它什么?” 赤炎道:“‘噬魂’,它曾经嗜血无数,是我的辅佐利器。” 萧云道:“我却叫它‘月明轮’!” 赤炎大笑:“年轻人,你终究会发现,你所持有的,不是月明轮,只会是噬魂!” 这句话,似乎藏着某类预知。 赤炎手一招,月明轮忽大力挣脱萧云把持,萧云一惊,已发现月明轮已温驯地持在了赤炎手里,呢喃亲密,仿佛遇到了真正的主人。 赤炎手扬起,月明轮旋转飞上天空,同时吸收月华,未等降落,赤炎手势一变,明灿的月明轮在空中遥遥地纵横飞掠,如鹰展翅,穿插交织不尽。 萧云心神震荡,御器之术,这种境界,岂是世间凡俗武人所能达到的? 最终,赤炎手一指,月明轮直线掠过一棵大树,大树轰然中断,月明轮则乖乖回到了赤炎手中。 沉默,还是沉默,突然来临的巨大未知,将萧云吞噬。 “想获得这种御剑的力量么?” 赤炎道。 萧云摇头,道:“‘道非寻常,则有妖异’,这种力量已经超脱了世间规则,得之非幸。” 赤炎冷哼,道:“但你最终会发现,你会想要获得这种力量的!” 萧云道:“为什么?” 赤炎道:“因为你要打败我……你在想,总有一天我们会面对面的决战,但我要告诉你,我们都是黑暗里的人,而黑暗中想迎来属于自己的黎明,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力量!” “哈哈哈……好好练习我方才展示的御器术吧,轮身上的图案即为御轮之法!” 大笑声中,赤炎黑袍卷起,如一团乌云飘走,而月明轮则缓缓飞回萧云身前。 萧云接过月明轮,身未动,内心却在挣扎。 早晚有一天我和你会面对面的决战…… 黑暗中,迎来黎明的真理只有一个…… 那就是,力量! 要这种力量,还是不要? 要,你可能会被反噬。 不要,当夜色笼罩的时刻,你根本无以对抗。 许久,月明轮被抛往半空。 萧云妥协了…… 白日,江湖之中。 无名山上,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卦装老道正于山洞内盘腿打坐,忽有两个心虚的声音在外响起:“师尊,弟子阴火、玄火来问安了。” “阴火”,“玄火”,是为原暗夜盟两大护法的代称,在暗夜盟覆灭后二人逃遁,而也听闻,其与谷断绝是师兄弟。 老道收功,睁眼,道:“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滚进来吧!” 走进的两人,果是久匿于江湖的阴玄二老,两个在外面横行的黑道恶枭,在老道面前乖得像个小厮。 老道斥道:“我早说过没事不要来扰我,是不是你们在外面惹下了什么祸事?” 阴老小心陪笑道:“弟子们哪里敢呢,实则是有下情禀报……江湖上有一个叫谷断绝的,可是师尊后来收的徒弟吗?” 老道皱眉,道:“我后来是收过一个弟子,算是你们的师弟,叫做省三,他可不似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所以为师把绵火掌授予了他。” 玄老道:“师尊,那就不会错了,谷断绝是他后来改的名字,他还会一套吸毒大法。” 老道呵呵笑道:“不错,是他,省三还好么?哎,说来他的父亲可是于我有恩的。” “几十年前我用吸功大法练功,绰号太阴真人,称得上江湖一祸害,后来碰到两个老头,其中一个说,若敌得过他五招,便不杀我。” “我太阴真人纵横天下无敌手,哪能被此老儿一句话蒙倒,当即就动了手,没想到,他只用一招就制住了我,另一个老头说是要杀了我,还好两人的一个徒弟现身,开仁慈之口求得我的苟活,但也迫我立了誓言,也即,终生不可再用邪功害人,并且,要闭关十年。” “我也觉得当时的武学修为没什么意思,正需要闭关修炼,就痛快答应了,并且告知那个姓‘楚’的年轻人,说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后来他真的央我出面,收了一个他不敢认的儿子,就是省三,传授两套绝学之前,我就让省三立了谨用的誓言,也不他知遵循了没有。” 阴玄二老对视一眼,心道:既有这层关系,请动师傅出山是大有可能了。 阴老做出一副悲面,道:“师尊,您听了千万不要伤心啊,我们那谷师弟现下被人逼得生死不知。” 老道身形一震,起身急道:“怎么回事?” 玄老道:“师尊,是这样的,我们那师弟本来是武林盟主,名震天下,江湖被他治理得风调雨顺,但是有一个叫萧云的,觊觎师弟的盟主之位,他自己杀了二十多个人,却阴险布局,反诬是谷师弟的所为,逼得师弟不得不退掉了武林盟盟主之位,而那萧云则被人追捧为新盟主,可悲的是,那许多的江湖人依旧继续误解谷师弟,对他大加斥责,可以说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阴玄二老自从暗夜总坛败走后,很少露面,但两人恶枭本性,按捺不住,几次出来作案时,却又被人围追堵截,前些日子街闻巷议萧云的传闻后,让二人萌生了一个主意,何不请师父出面,狐假虎威,向萧云以及各正道复仇呢,如此还可以大咧咧行走江湖。 果然,太阴真人一掌击在石壁上,冷声道:“看来我太阴几十年不出江湖,已经无人记得了!” 武林盟总舵内,一众首脑都在议事。 除了剑阁四弟子,武林盟各大成员都在,宋世开苦笑道:“一连十数天,萧大侠还没消息,看来,他真的对这武林盟盟主之位不感兴趣。” 选不出盟主,除奸总舵就难以建立,各成员留在此处就是浪费时间。 脾气直率的上官世家家主上官无敌率先起身,道:“上官家事务繁忙,宋老,朱老,各位同道,在下要告辞了。” 他这一提,余人也纷纷站起,不久,四大客卿和三猛将一同将众雄送出了总舵。 各人坐车骑马,很快就走得一干二净。 孟焦望着各个方向离去的身影,叹道:“来时,热热闹闹,现在却冷冷清清,谷断绝倒了,萧兄弟也走了,咱们这‘接待官’当得还有个什么意思?” 张盼对宋世开朱臣道:“宋老,朱老,张盼二人年轻望卑,怕这武林盟日后出了大事照料不全,敢请两位前辈回来主事,晚辈两个鞍前马后,愿为仆厮。” 宋朱自然知道他这是以退明进之言,相互一笑,朱臣道:“我们这把老骨头习惯了田园,可不愿再入风尘打滚了。” 宋世开道:“张盼,诸葛治,眼下武林虽然暂且安宁,保不住哪天就要风起云涌,你二人要多费心了,老朱,咱们走。” 二人把臂,大笑而去。 诸葛治看向张盼,笑道:“如何,不用担忧被人反客为主了吧?” 他这是在回应先前张盼对请来四大客卿应付局面的疑虑。 张盼正要答话,忽见孟义焦雄身穿便装,背着包袱而来,奇道:“孟焦,你们这是哪出啊?” 孟义笑道:“不好意思,二位客卿,咱兄弟好热闹,但这些天每日闲得慌,所以,嘿嘿——” 焦雄接道:“我们只好告辞卸职了。” 这孟焦能力是有的,张盼并不愿他们走,急道:“二位,江湖路颠簸难安,你们又何苦跑来跑去?” 孟焦笑道:“咱们喜欢的,就是这跑来跑去……张兄,诸葛兄,告辞!” 两人相携而去,张盼诸葛治在总舵外站立良久,同时叹息一声。 回归家门的路上,五大世家的人聚在一起,慕容家主慕容华笑对南宫婉道:“南宫侄女,你一个女孩子家,上路多有危险,便由咱们一同送你回去吧?” 南宫婉道:“几位世叔多有事务,婉儿怎敢烦劳呢?” 上官少主上官林道:“婉妹,你这就见外了,小时候你要出去玩,也是由咱们几个一同护你外出的嘛。” 两外两位世家公子慕容风、欧阳铮也道:“上官老弟说得对,若不护你安然到家,咱几个心中哪放得下?” 连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都随着点了头。 南宫婉道:“那就麻烦几位世叔和哥哥了。” 其实南宫婉只带了几名护卫,自己也担心路上危险。 上官无敌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慕容兄,上官兄,连兄,咱们几个老家伙一同乘一辆马车,他们年轻人便凑在一块儿,如何?” 当下众首脑分乘两大驾马车,几个年轻人都暗自打定主意,这一路要压过对手,博得南宫婉好感,只有连璧,似有些失落,对于向南宫婉的追求不是那么兴奋。 两驾马车外,则是各家所带来的护卫骑马护行。 另一边。 六大派的人,由于路线相差太大,基本早早分道扬镳。 武当一众里,天乾天坤看着也随行了的四师弟天心,心下算计不断。 天乾皮笑肉不笑地道:“四师弟,你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成要与咱们一道回武当山吧?” 天坤也道:“是啊,四师弟,今后有何打算?若是盘缠不够,二师兄我筹措给你。” 天心道:“不瞒两位师兄,小弟正是要回武当山,向‘黑’、‘白’二位道祖请安,另外,也祭奠一下师傅他老人家……怎么,两位师兄,有何不对么?” 天乾天坤干笑道:“没什么,只是感于师弟孝心。” 天心也没多想,憧憬着回山后的光景。 当天入夜,武当一众数十人宿在了一个小镇中。 客栈房中,天心正要入眠,忽然天乾天坤联袂推门而入,天心奇道:“两位师兄,有事么?” 天乾天坤忽分别拿出一物,道:“四师弟,还认识这个吗?” 天心脸一变,强笑道:“掌门令牌,怎么不认得?” 他怎么能忘记,师傅要传遗命的那天,他,以及天乾天坤,一同跪在师傅榻前,师傅颤巍巍拿出那枚象征权力的掌门令牌,看了两位师兄一眼,正要发话,两位师兄就突然出手,一人抢到了令牌的一边,一发力,将令牌分做了两半,当下师傅气急而殁。 埋了师傅以后,两位师兄日日为了掌门之位争夺不休,天心深觉失落,在又一次两人手执半枚令牌于众弟子面前争论时,黯然下了武当山,去寻找三师兄天一和小师妹天韵,不想,找到的当天,看到了天韵受掌的那一幕…… 往事几多泪水,都流在心里,天心回过神,突见天乾天坤同时向他屈身下拜,郑重地道:“武当天乾、天坤,恭请四师弟回武当山接任掌门之位!” 天心一惊,退后几步,道:“这…这……两位师兄,这是从何说起啊,师傅临终前是要传位你们的,小弟怎可做那掌门?” 天乾道:“四师弟,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当日师傅拿出令牌,是想传位给你的,只是咱们二人还没对你讲清,你就离开了武当。” 天坤道:“对,事前师傅已单独找过我们了,说天一那妖道走了,他打算传位给你,要我二人尽心辅佐,师傅的命令,我们怎敢不应?但我回去一想,四师弟你年纪轻轻,突然得了权力怕是把持不住,就决定为你代管一段时日,等机缘到了,再归位给你。” 第78章 小弟功浅望低 第七十八章 小弟功浅望低 飞库网 天乾叹道:“我与二师弟恰好想到一处去了,但由于事先没有商量,互相以为对方是要违背师傅命令篡位,误会之下就争了起来,到后来弄清了,师弟你也走了。” 天坤道:“所以,现在咱们要四师弟你回山继位。” 天心心情复杂,道:“虽说如此,小弟功浅望低,怎做得这掌门之职?” 天乾道:“哎,四师弟你这话就太谦虚了,暗夜总坛一役,你力诛群邪,后来又挺身而出,直斥谷断绝针对剑阁的挑唆欺世之言,如此功业足以让咱们汗颜,你如何做不得掌门?” 天坤道:“再说我和大师兄‘代掌门’一职争了十多年,好不容易你出现了,怎会再让你走掉?” 天乾道:“四师弟,你就应下吧。” 二人说的这番话漏洞多多,但天心向来自卑,少有被恭维的时候,当下也飘飘然了,只是想,也许两位师兄是真的斗累了吧,如若自己任了掌门,那不是比在江湖中游走更能建功立业? 想到天一所说的小师妹天韵不喜欢自己的理由是自己没有功业之心,天心不自觉点头。 天乾天坤喜道:“掌门在上,受我们一拜!” 天乾天坤拜后各自站起,都讪笑道:“师弟将‘掌门’之位应下就太好了,只是这令牌……被我们毁坏,还是咱们铸接好后再交予掌门吧。” 二人把令牌收回怀中,天心也没多想。 二人道:“如此就不打扰掌门休息了,告辞。” 两人离开,带上了门,天心躺在**,浮想联翩,良久才朦胧睡着,梦里,他一身掌门衣服,手执令牌,面带微笑,身后则是以天乾天坤为首的上千武当弟子……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天乾天坤在外道:“掌门,可以上路了么?” 天心倦极,但为了表现出一派掌门的精气神,利索的下了床,应道:“两位师兄,请进。” 他和衣而睡,连门都忘了闩上。 天乾天坤进来,见他两眼通红,奇道:“掌门可是没有休息好吗?要不,您再休息一下,我们在门外执剑守卫,管保一只苍蝇也不敢飞进来打扰。” 天心自不好说没休息好,道:“没关系,两位师兄,咱们上路吧。” 很快在天乾天坤拱卫下,天心出了房,二代弟子清妙清法几个早列在门旁,一同躬身拜道:“掌门早。” 天心顿时生出一种成功感,像模像样应了声。 武当这一众数十人出了客栈,自天乾天坤以下,一声声的掌门唤出口,连下个楼梯都道:“掌门请小心。”惊得客栈内外的人纷纷惊叹:这是哪位武林大豪啊? 街上已有不少人流,很多人看向这群道装带剑的武林人,或奇或避。 天乾忽停身,一拍脑袋,道:“哎呦,倒忘了一件事,天坤师弟,你我不是很早前就打算同掌门师弟比试一下武学的吗?” 天坤也停下,道:“对,对,我跟大师兄十多年来为代掌门之位争来争去,疏忽了武学,而掌门师弟一直在江湖上斩妖除邪,那剑法肯定大有长进……掌门,请允许我们向您请教!” 说完天坤执剑在手,直指天心,那些弟子则分散四周,驱出一大片空地来,外围很快堆了一圈圈的围观人群。 天心看着这**的街面,做难道:“二位师兄,这不太好吧?若要比试,回山不是更好?” 天坤道:“掌门这话就差了,回了武当你派务繁忙,哪儿还会有心思比剑,不如现在就比过,让师兄我马上知晓不足之处,也好边赶路边思索。” 天心一看四围,道:“要不,在郊外?” 天乾正色道:“掌门师弟,我武当剑法向来昂扬正气,有何不可对外人展示的,且让他们看一看,我武当掌门是如何英雄了得!” 天心只好拔出剑来,还没做好防范,天坤就大喝一声攻了过来,他一时措手不及,只得仓促防守,本来他的武学就不如天乾天坤,又一夜没休息好,状态极差,无奈先以守代攻。 旁观的弟子清妙声带矫情道:“唉,清法师弟,你看掌门师叔这一步步的退避是何道理啊?” 清法一本正经地道:“清妙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掌门这叫以退为进,其实他埋伏有极厉害的后招呢。” 数十武当弟子也纷纷道:“掌门高明啊!” 这些话听在天心耳中极不是滋味,但他又不能开言,坐实了是在行计。 天乾也大赞:“掌门真是修为不凡,对付二师弟绰绰有余,我也锦上添花一番吧!”他清斥一声也持剑攻去。 两大高手一左一右夹击,天心衣角当即被划出一道口子,再几招,又是几道。 而清妙清法这些弟子又在议论了。 “为何掌门师叔衣服都破了?” “这叫惑敌之计。” “不像吧?” “那你看,掌门的衣服破了那么多口子,都没流血,换作你做得到么?” “智慧高深。” …… 听着听着,天心早已羞得脸上血红,但左右的两只剑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唰,天乾的剑扫过上方,天心的发髻登时散了,天心不惊反喜,长剑直进,因为天乾剑向上移,上身露出了很大的破绽,哪知刚跨出一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剑也掉到了一边,侧头一看,原来是一块儿不知谁丢的香蕉皮,人群内外哄然大笑。 清妙道:“哎,我总觉得,掌门师叔这招有点熟悉呢。” 清法笑道:“‘狗吃屎’呗……掌门师叔忍辱负重,我辈所不能及啊!” 人群再次大笑,天心这时就是再蠢,也明白天乾天坤这拨人是故意羞辱自己了,他又羞又怒爬起来,质问道:“两位师兄,好歹我是武当掌门——” 天乾天坤大笑截断道:“四师弟,你是烧糊涂了吧,我武当名列武林六大派前茅,掌门岂会是这等全无形象的窝囊废?你拿镜子自个儿照照,啧啧,衣服破了,头发乱了,全身是土,脸上莫不是抹了胭脂吧,还有那赤红的眼珠子,哈哈!” 一串串放肆无忌的笑钻进天心耳中,天心呆立当场,天乾天坤凑近,小声道:“四师弟,醒醒吧,你以为我们真的要尊你为掌门么?” 天心脱口而出:“我原本也无意争位,是你们——” 天坤道:“不错,你是无意争位,但你一回武当,黑白两位道祖肯定立你为掌门,以平息我和大师兄十多年的争执,但你想想,就算你真的做了掌门,弟子们都是我和大师兄一边的,心不能聚,令不能行,那位子坐着又有什么意思?” 大笑中,天乾天坤带着数十弟子扬长而去。 天乾天坤的话还在他耳畔回荡,一众围观者则在指指点点,天心只觉四面八方都有利剑攻来,把他割裂得体无完肤。 一百姓摇头,道:“本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谁知是个可怜虫,唉……” 言后不屑而去。 一江湖人则对同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个蠢道士是武当四道中的天心道长,嘿,也不想想,人家俩为了一派之主争了十多年,岂会轻易便宜了他?傻瓜啊。” 同伴道:“少议论别人的事,走,喝酒去。” 人群很快散光,只有几个孩子唱起了儿歌:“香蕉皮,穿道衣,跌一跤,笑嘻嘻,猴屁股,脸红红,原来他是个大饭桶……” 天心呆呆地捡起自己的剑,送回背上,漫无意识的朝前走,仿佛一具行尸,一不小心撞到一个摊子,摊主正要大骂,看了一眼,却叹道:“原来是个傻子……” 天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郊外,也不知一脚高一脚低的行了多久,当他清醒时,天已入夜,星稀月淡,静立有余,他突然仰天大叫: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小师妹不喜欢我……” “为什么她要为那个妖道而死……” “为什么我那么努力……” “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傻子……” 咆哮的声音震慑了原野上的一切。 就在天心被两位师兄设计的阴谋愚弄的时候。 远方的田野上,有两个人行走着。 一个一身黑袍,眉心有个火焰标记。 另一个则是侍童模样的年轻人。 年轻人如同这沉默的夜色,除了亦步亦趋的跟随,似乎旷古以来就未说过话。 黑袍人突然停下,道:“无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无期道:“主人,无期什么都没听见,除了风声,虫鸣。” 黑袍人微笑:“可是我却听到了,是呼唤,是人类……对力量的呼唤!” 那边。 天心仍在嘶吼,一遍遍重复着为什么。 天地不言。 忽从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小师妹不喜欢你,那是你没有让她喜欢的理由……” “她要为那人死,是因为强过跟着你生……” “至于这世间对你的鄙视,源自,他们也是如同你这般弱小的生灵,也曾无能的问过苍天……” “强者,是不屑质问为何的……” “因为,他们了解本质,拥有足够的力量!” 天心惊而转身,拔剑道:“是谁?我的事不用旁人管!” 黑袍人笑道:“我叫赤炎,跟着我吧,我会给你一切。” 天心冷声道:“我乃堂堂武当弟子,岂会跟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孽!” 赤炎手一招,天心手中剑竟脱往半空,在天上旋了一个圈后飞入他手里,继而道: “现在呢?” 不错,只一招间,就证明了无可比拟的力量。 压倒一切言论的力量! 天心屈膝跪下。 他的内心,沦陷了。 数月过去,武林盟总舵,四猛将之首的“金刚”秦瓒有些慌乱的跑了进来,喘着气,一时发不出话来。 张盼笑道:“秦金刚,什么事竟可以把堂堂的你慌成这般模样?” 秦瓒总算镇定下来,道:“两位客卿,外面来了上千众,说是向我们要人!” “要人?”张盼诸葛治忽视一眼,奇道:“要什么人?” 秦瓒苦笑:“二位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一出去,张盼二人大惊,只见放眼过去,是十余拨人,有五拨每批都在数百,从服饰上看,是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华山五大派的,另有五家该是世家慕容、上官、欧阳、南宫与落叶山庄的。 再之外就是些零散江湖人了。 张盼还没发话,各方的人已开始纷纷叫了起来。 “还我们掌门来!” “还我家家主和少爷!” “还我们帮主!” …… 叫嚷声乱成一团,两客卿三猛将一块儿头大,诸葛治走向昆仑派为首一白眉鹤发的健硕老者,羽扇一收,恭敬道:“敢问这位老前辈,可是昆仑拍派的白眉掌门么?” 这老者大概是嫌他年轻,白眉一扬,竟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身后却有弟子叫道:“拿扇子的,叫你们盟主出来,我家师祖岂会随意同一个小辈搭话?” “对对,我家师祖名头上仅是掌门,但现今各大派里辈分最高的少林掌门慈恩也要叫一声前辈呢!” 诸葛治心叹,只听说过昆仑山白眉老祖久处西陲,昆仑一派独大养成了徒众高傲无人的性子,不想从上往下,都到了这种程度。 他求助地看向昆仑派旁边的一众少林和尚,为首一个三十余岁的僧人双手合什,走到白眉老祖身前,躬身道:“小僧少林弟子慧海,见过白眉前辈,家师‘慈恩方丈’在小僧临出发前就特意嘱咐过,见到白眉前辈要替他问声好。” 白眉这才嗯了一声,正过脸去,道:“十年前在华山论武,我还见过慈恩,他的‘大悲手’练得如何了?” 慧海道:“回前辈,家师说后年大概可至七成水准。” 第79章 六派论武 第七十九章 六派论武 白眉大笑:“‘空闻’、‘空悟’那两个老家伙也未满十成,他们的后辈有七成已经不错了,对了,他二人还在坐关吧,离约定的下次‘六派论武’时间可是不足两月了。” 慧海笑道:“这次论武正好少林为东道,家师常说是占了便宜,因为两位师祖可以最后一天出关。” 白眉哈哈大笑,慧海趁隙道:“不知前辈知否,那盟主谷断绝在事发前就离职匿踪了,至今也没选出新盟主,这位铁扇施主该是总舵内的客卿诸葛治,而那位拢袖的则是另一位客卿张盼施主,至于那三位,该是盟中素有名声的三猛将秦瓒、关令、项辉三位施主。” 张盼四人走来,会同诸葛治一起站到白眉老祖面前,张盼带头拜道:“武林盟二卿三将见过白眉前辈。” 白眉这才缓和眼神,道:“张小子,诸葛小子,不是老夫不给你们面子,老夫钟爱的三个徒儿元英、方豪和邓玉,自接到武林盟邀贴赶来,前后离派数月,我昆仑在中原也有接应点,但他们最近根本没去联络,而一路上老夫又听闻那谷断绝是个阴谋宵小,所以,英儿三人的失踪与你们的邀请脱不开干系。” 张盼惊道:“前辈,三位高足确实是应前任盟主谷断绝之邀而来,但两个月前,便与其余各武林盟成员一同离去了,这事已经卸任的前任客卿宋世开和朱臣也可作证,另外,慧海大师,贵寺的慧能大师也是知道的。” 慧海叹气,道:“不瞒张施主,慧能师弟遭遇也与昆仑三位类似。” “小僧那师弟素来代表敝寺行道江湖,性情敦和,少林又一贯不与世俗结仇,可以断定,师弟并非是因为仇怨卷入纷争,而是江湖上出了什么未知的大事。” “所以,就命小僧率数百罗汉堂弟子下山前来武林盟查究,听闻那谷施主离任后,武林盟人手空虚,恐不足以追查此事,小僧百人代表少林,可任由差遣。” 他这番话算是说出了这次的失踪事件事态的严重性,十多家一同来要人,显然不是孤立小事件,顺便,也为少林对待此刻主位空缺的武林盟态度定下了调子,也即:依旧全力配合。 而张盼等人的嫌疑多少可以去除一些。 果然下面各家的叙话平和了许多,华山派一方走出一中年人,道:“在下华山派曹建,敝派掌门师兄以及明秀明珠数十位师侄也是数月杳无音讯,林师兄乃我华山擎天柱石,华山不敢有失,所以倾尽半数精英下山来寻,望张兄、诸葛兄二位做主。” 峨眉派为首的尼姑接道:“贫尼定音,掌门定闲师姐与仪君仪芷仪兰三位师侄等也是如此情况。” 武当派站出两人,道:“小道清风、清木,为家师天乾、天坤祈安。” 六大派的人只有点苍的未到,大约点苍式微,连寻人的人手一时都派不出。 五大世家中一老人率先急道:“小老儿乃南宫世家管家王通,敝家主南宫婉数月未归家,小老儿只怕……会遇到危险。”言未完潸然落泪。 往下慕容、欧阳、上官三家,以及落叶山庄自然也是类同诉求。 这么一看,竟是那日所有受邀的大成员代表都不见了。 再怎么智兼天下、计安武林,作为智囊的二客卿张盼诸葛治也不由满头大汗,脑中一时空白,那秦瓒想到一计,忽向关令言了一声,关令匆匆而去。 白眉耸眉道:“张小子,诸葛小子,好几个月了,你们竟然一点不正常的消息都未收到?” 张盼苦笑道:“从前辈等的描述看,失踪的各位事前根本就没有行远,武林盟因为资金紧缺,线报点只在各地大城的分舵,且消息来源多是街头巷尾的议论,或是由各成员主动供应,而那些偏远镇甸就是盲点了,要是另高足等是在野路上出的事,更难以得知了。” 诸葛治拱手道:“武林盟向来收纳各成员月敬年敬,本该为武林出汗出力,会出现这种事,实属汗颜,还盼各位也互相供知一下探得的消息。” 慧海道:“两位施主也勿要自责,出行前敝寺方丈曾言,此为整个武林正道之事,不应归咎于某一方,咱们当齐心协力,共解疑难。” 峨眉定音师太道:“慧海师侄所言有理,贫尼也不赞成追问责任。” 半天那关令回来,对秦瓒附耳道:“宋世开、朱臣两位前辈说了:‘既已言明归隐,就不会再出山,何况张盼两个才能不下于他们,只是尚缺历练。’” 秦瓒低叹:“唉,若是谷盟主还在,也不至于如此慌乱——” 他面上一变,才想起这是一个禁区话题,住了口。 其实,关令项辉又何尝没有这种感慨,谷断绝虽说行为法度引来众怒,但其能力确实独到,不然,他一退去,也不会有许多高手离开武林盟。 张盼诸葛治一议,张盼道:“在下二人辈低能浅,此事如何支应还望白眉前辈指示,毕竟在场这许多人,唯有老前辈辈分最高。” 昆仑派中许多人嚷道:“对,对,师尊,您就暂时做一回这武林盟主,咱们昆仑身为六大派之首,理应领袖群伦。” 这高傲当真是程度匪浅,白眉回身一瞪,都息了声,他还是骂道:“我怎么教你们的?昆仑有傲骨,那傲骨是在嘴上的吗?你们这些小子,跟你们元师兄、方师兄还有邓师姐差得太远了!” 白眉见教导效果显着,回身道:“老夫多年来已不大理会俗务,你两个身为武林盟里的智囊,不必妄自菲薄,若真有吩咐,老夫也是通力佐助的。” 张盼诸葛治忙道:“不敢,不敢。” “哼,说什么武林正道,同枝一体,原来是一盘散沙,实在令小女子失望!” 众人大惊,一同转身望去,只见不远的一棵巨大的树上,站立着一位黑袍女子,面孔被一个蝴蝶状的面具罩住,说不出的诡异,而能在诸派高手面前不知不觉的潜近,可见这女子的武功也是不俗。 各派人物纷纷喝骂,妖孽、女贼、宵小不绝于耳,却干扰不了女子分毫,她反而喜得咯咯大笑,道:“妙极,妙极,在树上自上而下观这一群所谓的正道人士丑态,实在过瘾。” 这其中以白眉最为羞恼,他的辈分、武功都是场中最高,别的人事先没发现来敌还好说,自己却迟钝若此,他暗提功力,就想上前擒人,那女子却独对他笑道:“白眉老儿,本姑娘知道你武学高深,不过,我乃使者,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若要寻回你们的弟子掌门家主的话,就率众跟我来,接下来旗子箭头指向,即为你们的去处……千万不要试图越轨跟踪我,不然下一枚指路的令旗就没有了。” 她手一甩,一枚巴掌大的黑色三角旗插入地面,旗尖正指向一个方位。 黑袍女子蝴蝶般翩然而去。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看着那枚令旗,猜测不断,白眉冷哼一声,大步迈向旗子,张盼忙道:“前辈,且防有毒。” 白眉嘿笑道:“只要不是入口,二十年前老夫的‘大归元功’就练到不惧与任何毒物接触了。” 昆仑内功名曰归元功,初期为小归元,后期则为大归元,在此基础上,有归元掌与归元剑。 白眉拔下旗子,众人凑了上去。 这旗子到没什么玄虚,只是在一面上有个赤焰状的图案,白眉道:“谁知道这图案有何指代?” 众人摇头,张盼道:“已被诛灭的暗夜盟旗上主要是蝙蝠与骷髅,这会不会是有些暗夜余孽另打旗号死灰复燃?” 诸葛治道:“若是暗夜盟,不说是否改旗易帜,即便是他们的全盛时期,也没能耐把分往各个方位的各大高手无声息的全部劫去。” 白眉手一搓,令旗化为齑粉,他冷笑道:“不管是何方妖孽,既已发出挑战,昆仑就无所惧,儿郎们,跟我走!”昆仑余者大声附和。 张盼忙道:“前辈,他们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欺我正道,该是布好了陷阱,还是谨慎从事的好。” 白眉道:“老夫近十年未到中原,正想见识见识他们的能耐。” 他大步向前,数百昆仑徒众气势昂扬尾随。 张盼诸葛治互望,会心,张盼道:“秦瓒,你们三人带上盟中所有高手,出行!” 秦瓒一滞,道:“那总舵空虚,若有不明之徒攻来——” 诸葛治叹道:“所以才要尽启盟中高手,他们要来,也不过占领一个壳子,不过,总舵资料定要存放好。” 秦瓒笑道:“这个自没问题。” 上千人的队伍在白眉带领下行向一个方向…… 剑阁弟子古城秋遵师傅尹先生之命下山,与另外三位原留在江湖中的师弟妹韩千雪、孙道儿、萧寒月汇聚于一家客栈。 数日后。 四人正于房间内交流,忽听房门被以古怪的节奏敲响,古城秋似乎心里有数,独自出去,回来时,手执一封密函,看过,焚毁,道:“接到密报——” 孙道儿忙道:“慢着,大师兄,你每次总能接到密函报,那些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 古城秋笑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咱们剑阁该在各地都有情报点,所以每到一地总会有些人向我兜售各种东西,比如有馅儿的馒头,一两银子一个的包子……因此,师傅他老人家虽然身在山中,江湖大局丝毫不比咱们把握得少。” 孙道儿撇嘴,道:“下次再不吃馒头了……说内容吧。” 古城秋凝重道:“上次受邀前往武林盟总舵的六大派五大世家等首脑成员刚一离开总舵,就神秘失踪,劫人者掷出一枚黑色三角令旗,数千各派高手已在昆仑派白眉老祖的领袖下按旗尖指示方向寻去。” 韩千雪忖度道:“定闲师太那些人也算旷世高手了,怎地如此轻易就被劫持了?” 孙道儿啃了口苹果,道:“那令旗肯定是个陷阱,这么些人还傻呼呼的跟过去。” 也只有他还有心思吃东西。 萧寒月道:“那大师兄,我们跟不跟过去?” 古城秋道:“若那并非一个陷阱,上千的武林盟高手,来一支军队也无惧,多我们四人不多,少我们四个不少;若是个陷阱,定非小计,咱们随着中了套,于事无补。” 韩千雪道:“我同意大师兄的意见,蛇有穴鼠有窝,咱们不如后方尾行,另做打算。” 萧寒月也点头。 孙道儿咽下苹果,道:“三比一,我已经输了。” “但是,咱们怎么查呢?”萧寒月问道。 古城秋踱了两步,道:“怕是要从那令旗上下工夫。” 孙道儿眼一亮,道:“倒不如,咱们也做一枚三角旗,装作寻娘的孩子坐在街头,吸引真正的组织光顾。” 古城秋大赞:“六师弟,你这招木兰从军不错,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孙道儿苦了脸:“什么叫木兰从军?” 木兰从军,雌雄混淆。 …… “大师兄,这行吗?” 一段时间后,街巷某角落。 孙道儿一身黑袍,脸上则是剪裁别致的面罩。 古城秋一本正经道:“咱们又不是寻求一次必然成功,失败了可以再来。” 韩千雪与萧寒月见他这古怪的装扮,心里直发笑。 “那就开始了!” 孙道儿站在街的一角,伸腿送臂的好一通准备。 古城秋则长剑出鞘,道:“从这刻起,你已不是孙道儿了,而是同那发令旗的女人一伙儿的,同属黑道。” 孙道儿点头,道:“对,我是邪教妖孽!” 古城秋道:“跑!” 孙道儿利箭般窜出,嚷道:“借光,借光,撞死不赔!” 身后则是三个追杀的蒙面剑侠。 本文来自看書罓小说 第80章 罪恶深重 第八十章 罪恶深重 剑侠中唯一的男子叫道:“大胆妖孽,休要逃,纳命来吧!” 一女剑侠也叫道:“谁揽住妖孽,此人连杀十八名正道高手,罪恶深重!” 十八名?有心拦截的都是一哆嗦。 这时正值午时,街上人不少,见逃跑这人穿戴妖异,纷纷避让,逃跑者哈哈大笑:“我是妖孽我怕谁!” 有一个吃香蕉的小孩子实在看不过去,香蕉皮一扔,顿时把逃跑者摔了个跟斗。 三剑侠腾腾腾到位,男剑侠一剑刺来,正中逃跑者肩膀,马上有红色的**涌了出来,逃跑者倒在地上呼痛打滚,男剑侠正要一剑取他首级,另一女剑侠横出剑来,抵住道:“此人是我看见的,理应我来处理!” 男剑侠道:“若不是我打败了他,你看见又如何?” 第二个女剑侠冷冷道:“此功该算我的,因为这黑旗是我发现的。” 她掏出了一枚黑色三角旗,道:“有此旗者,必为妖孽!” 她把旗举到半空,旗上的赤焰图案尤为明显。 三人争执期间,逃跑者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不知谁喊了声打妖孽,街上的人一同围了过去,对着逃跑者又踹又踩……半天,一个人从人群里爬出,埋怨道:“香蕉皮还罢了……没这出‘人群无敌连环脚’吧?” 他偷偷窜到一个巷子里,靠墙喘息,忽有一人闪出,道:“参天拜月!” 孙道儿一怔:这么快,还有暗号? 他道:“快……快带我去找组织,十万火急……”头一歪佯晕过去。 那人无奈,抱起孙道儿行去。 到了一处院门外,那人低声道:“参天拜月!” 里头有人应道:“万般皆魔!” 院门打开又关闭,门外两人进到了内里。 院中小屋内,开门者问道:“此教众怎么受伤了?唉,别管这许多了,正好,我们要回教坛,带上他吧。” 上钩了! 孙道儿心想。 另一边。 一连数月,萧云都在那小镇上习练月明轮的操作,虽远不到御器境界,按远程暗器使用已绰绰有余。 这天,萧云正于客栈吃饭,忽有近二十个背剑人走了进来,为首者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这伙人分桌而坐,与那老者同桌一人低声道:“纪师叔,‘葛师兄’和‘曾师叔’近三个月未有音讯,咱们‘点苍派’又没有在山下养线人,这怎么查?” 老者纪师叔回道:“‘存念’和‘曾师弟’是应武林盟之邀而下山的,咱们自然要去武林盟总舵查询……存念是咱们点苍派希望,自上代葛掌门西去,咱们就立了志,要辅助先掌门之子葛存念把点苍一脉重新发扬光大,所以,存念一定不能有事!” 那弟子苦着脸道:“就怕武林盟那里也提供不了线索,前盟主谷断绝一走,又没有新盟主,听说武林盟高手离开不少。” 纪师叔何尝不忧,但为振奋人心,还是道:“存念乃得天佑,不会有事的,十年前六大派在华山论武,武当的黑白二道祖曾联手卜过一卦,说存念前半生有惊无险,后半生则是一代有为之主。” 另一弟子有些兴奋地道:“听说那武当黑道人白道人生性不合,连道衣上都是一个阴鱼一个阳鱼,但为人卜卦却要二人联手,精准无比,不知是不是真的?” 纪师叔道:“此事是有的,十年前‘六大派论武’,葛掌门还在的,我与他还有曾师弟一同去了华山,有幸观瞻六大派十年才出关一次的祖师级前辈的身手,那黑白道祖确实一人一爿八卦鱼。” 第三个弟子笑道:“武当当今主权者天乾天坤为掌门一职争个不休,大概就是黑白道人遗留下来的传统。” 纪师叔察觉所论有点变味,斥道:“休要妄论别派是非,快些吃饭,过后还要赶路,一日没有葛师侄和曾师弟的消息,咱们一日不得松懈。” 同桌的弟子忙噤口吃饭。 角落就坐的萧云杯中酒停在嘴边,心忖:点苍葛存念不见了? 他隐约觉得江湖又起变故。 饮下那杯酒,萧云做了打算: 是该重入武林了。 点苍一众吃过饭,在纪师叔带领下出了小镇,骑马而行,萧云于野地尾缀。 行到一处荒草高深的原野时,变故突起。 那近二十骑马忽从头前传来几声伤痛的嘶叫,接着骑乘着的几名弟子与伤腿的马一同倒地,那纪师叔匆忙勒马,大喝:“有埋伏,快下马!” 二十余人很快翻身隐于马后,纪师叔冲前方未知处喝道:“何方朋友,为何设绊马索?咱们乃点苍门徒,向不与人结仇,是否有甚误会,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笑了起来:“嘻嘻,点苍不与人结仇,我们却喜好与各正道结仇,这可怎么办?废话不多说了,我们乃‘月魔圣教’教徒,今次来就是取你们性命的,灭了点苍,也好给其他各正道看看,咱们月魔圣教的能耐。” 月魔圣教? 闻所未闻。 纪师叔沉声道:“尔等乃邪道妖孽?” 哈哈哈……前方草丛有数十人的笑声响起,一人道:“这些点苍蠢货,才知咱们是妖孽,咱们唱一遍圣号,也让他们知知底!” 顿时,许多声音一同唱道: “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 一点苍弟子嗤笑道:“什么月魔教太阳教的,连那个作祟上百载的暗夜盟都被我正道一举铲除,你们迟早也要灭亡。” 数十月魔教众再次哄笑,为首人道:“暗夜盟算得了什么,昔年我也在那笨蛋盟主‘血衣’帐下听令,见识过他的武功智谋,跟咱们月魔‘圣主’比起来,那可是一地一天……点苍的听着,速速滚回点苍山去,自此不得在点苍山方圆百里范围以外露面,不然下场就是灭门,为我月魔祭旗!” 点苍弟子个个大怒,纷纷骂道:“哪儿冒出来的妖孽狂徒,不过一群鼠辈而已,也敢放这等狂言?!” 那纪师叔却道:“这位朋友,非是点苍要于江湖逞强,实乃我那掌门师侄还有位师弟一同下落不明,寻不回人,咱们也无法回山。” 一弟子道:“纪师叔,他们不过一群不成气候的暗夜余孽罢了,咱们干吗跟他们客气?”纪师叔一瞪,那弟子住了口。 那为首的月魔教徒道:“不错,有一个点苍姓葛的还有一个半老的家伙确实被咱们圣教擒获,不过我圣教只拿他二人用上一用,用完了自会放回,你们急什么?” 纪师叔脸一冷,道:“不寻回葛师侄曾师弟点苍是不会退却的,朋友手下见真章吧!” 那人冷笑:“那就没好果子吃了,不过,听说点苍剑法是有名的‘不出则已、一击必中’,那什么‘抱日八式’、‘灵虚神功’,名头老大啊,不过……嘿嘿,全都没用,儿郎们,把‘神机连弩’架出来!” 一阵吆喝,草丛中升起十几架庞然大物,那中间连弩旁边的为首头人道:“这神机连弩,一只弩就可连穿数匹马,而且上弩箭的间隔很短,是由我教内‘机枢司’赛鲁班作出的,本来是为对付战阵千军万马的,现今就拿你们练手!放!” 只见每架连弩旁都有一操控之人,其把枢纽一扳,嗖嗖嗖连接数排大弩水平射向点苍一众,瞬间,那些充作抵挡物的马匹就死了一片,果如那人所言,大弩穿马后并不停势,纪师叔抽剑运力一抵,勉强挡住,这时他听到一弟子的痛呼,马上大喝:“伏地,不要去挡!” 那领头人啧啧道:“点苍剑派成点苍神龟了,算你们聪明,唉,这连弩要能调向就好了。” 众黑袍人觉得畅快,哈哈大笑,戏谑辱骂不止。 有些点苍弟子忍不住要起身杀过去,纪师叔低声道:“都给我沉着点,这点羞辱都受不了,怎提复兴点苍!” 接着他一指高过人身的草丛,又做了几个手势,其余弟子会意,有一小半的人开始叫骂回应,尽是‘月魔教不过仗着利器’、‘宵小本色’、‘不是好汉’之类,当下两厢开启骂战。 而纪师叔则和其余人在草丛中匍匐前进,风掀草波,正好消匿了潜行的动静和声音。 眼看潜到一半了,那一直好整以暇的月魔教首领突悠悠道:“儿郎们,这风往哪边吹啊?” 一手下笑道:“大概向他们那边吹吧。” 首领道:“那好,点火,我要看看那风吹草低现‘牛羊’是什么意思!” 轰应声中,从那神机弩前始,一排的火浪卷起,燎原之势掀向叫骂以及潜行的点苍诸人,纪师叔大惊,低声道:“被发现了,快些把身畔隔出一片的空地来。” 当真是与时间赛跑,为生命争取,人人用剑扫略周身荒草。 点苍一众也没想到,他们下山的第一战是此等情状,但火卷之势还是太快,没等他们把空地隔离足够,火浪已经袭来,纵然烧不到身体,那炙肌的痛苦也难以忍受,忽有一弟子低声叫道:“纪师叔,咱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火一过,这荒野一目了然,还是会受那连弩威胁。” 余弟子也道:“师叔,拼了吧!” 纪师叔道:“好,听我吩咐,那弩车只能水平散射,且腾挪不便,咱们分散着纵过去,不要遵循任何规律,最好能纵到侧翼,只要入了敌群,就可以先乱了他们操弩的阵脚。” 当下连同那后面佯骂的八九名弟子,点苍二十余人喝声四起,一个个如跳动的蚱蜢般前纵,至于那一排的火浪,也不过一个空跃而过的事。 那首领咂舌道:“还真有招,不过,嘿嘿,我说神机连弩不可调向你们也真信……听我号令,单号弩车扭转为上下斜向散射,双号仍然水平射出,我看这天罗地网的连弩他们怎生躲过!” 轧轧声一片,纵跃中的纪师叔一看,大急,看那弩车的样子,已把各个方向都封死了,但阵令已下,也无别的方法,只得急往前冲,只盼能在他们发弩前闯到敌阵中,不过,这风险的代价却是全军覆没。 那首领手伸到半空,正要下令放弩,忽有一种古怪的嗡嗡声从侧翼传来,首领不由扭头一看,没反过神时,一道不明的黑线接连从十几架弩车车体上掠过,啪啪啪连响,除了一两架无恙,余皆散架毁坏,而那黑线则又飞回原向,隐入一处草丛不见。 首领大惧,喝道:“有劲敌!圣教儿郎,弃弩,退走!” 他又甩出一枚黑色三角旗插入阵前已成焦黑的空地上,叫道:“点苍派听着,令旗所指方向即为关押你们少掌门所在,你们要去送死也自便……还有,那暗中的高手,休要起跟踪的念头,咱们死也不会讲什么的!” 他的指令下时,那些黑袍教众已向各个方向逃奔,过没多远,人人牵出了一匹马来,上马逃遁,当真是纷如逃蝇,遍布荒野,到多数人离开,首领才也上马而去。 点苍一派有惊无险的突到弩车阵前时,自称“月魔圣教”的黑袍教众已逃个一干二净,他们没了马,无法去追,只好跺脚无奈斥骂。 纪师叔扫视四野,道:“方才是哪位同道援手,点苍派‘纪不孤’请尊驾现身一谢!” 没有动静,聚到一起的点苍人也纷纷随着喊请,没有回应。 一弟子道:“师叔,那位大侠大概去追那拨自称月魔教的妖孽了。” 纪师叔叹道:“虽说如此,咱们点苍派的谢意也不能不表,点苍弟子,与我向各个方向躬身致谢!” 近二十点苍人原地半跪,向四围拱手道:“点苍谢过大侠援手之恩!” 起身,众点苍弟子活跃起来,这些年轻人平时很少离开点苍山方圆百里,这遭江湖行当然是人人激勇,且刚历了一番惊险交加却无甚损失的生死之战,不禁互相探讨各自收获心得,纪不孤一查人数,道:“还有两名弟子呢?” 两个声音叫道:“纪师叔,我们在这儿呢。” 众人回头,哄笑一片,原来那两个点苍弟子正相互把着身体跳蚤般踏灰行来,原来他们一人伤了左腿,一人伤了右腿。 待两人跳到面前,纪不孤嗔道:“受了伤还动来动去的!” 两人笑道:“师叔放心,伤的是皮肉,敷了‘凝血膏’的,所谓‘点苍神药,生肌活血’,咱们门派的收入不少可都是靠卖药给山下药店得来的。” 第81章 三角令旗 第八十一章 三角令旗 纪师叔做声道:“那也不行,伤口结痂也要时间的,分出四个来,架住他们。”两人不依声中被分开,重伤号一样架坐在那四个弟子臂膀里。 众人看向那焦地上的三角令旗,一弟子问道:“师叔,咱们是不是按那妖孽所说的赶过去?” 另一弟子道:“当然不了,妖人指示肯定是陷阱。” 纪师叔叹道:“纵然是陷阱,我们也只有去试一下了。” 有两个弟子围在仅存的几架“神机连弩”边,笑道:“师叔,我们不妨推着这弩车过去,这车是有轮子的,嘿,到时候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纪不孤却道:“把这东西毁掉吧,下个地点咱们要骑马的,带上它岂非累赘?” 两弟子无奈毁弩,纪不孤站到队伍前,大声道:“点苍儿郎们,以下我们可能要经受很多挑战,但,点苍派不怕妖孽邪祟,谨记你们的‘灵虚神功’,谨记你们的‘抱日八式’,点苍青锋所指,即为我赴义所在,握紧手中剑,出发!” 二十余人踏过荒原,昂扬前行。 萧云确实是追月魔教众而去了,不过,他见那分开后的月魔人并无合拢的趋势,只好息了追踪念头,按照那令旗所指方位掠去,途中思索,月魔教,这该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其行为方式似乎不同于昔日的暗夜盟,变得堂而皇之的与正道叫板。 萧云摸了摸腰畔的月明轮,心道: 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但愿我心依旧…… 某道路上。 一驾行进中的马车内,一个戴着怪异眼罩的黑袍人舒服地躺在毯子上,享受两个人的伺候。 “香蕉!葡萄!苹果!”黑袍眼罩人随口说来,两个伺候的就一一奉上果品,同时陪笑不迭。 这打扮古怪的享乐者,却是先前实施“木兰从军”之计的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他在佯昏中,已把这两人言语中的月魔圣教相关讯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妖孽组织大概成立只两个多月,接受的人多为前逃散的暗夜余孽,口号是: “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 然后,一“醒来”,孙道儿就大施谎功,言语间把自己烘托成了“月魔传令使”,因为有资格持令旗的,只有教中那些经教主亲自面见的令使,而他又仗着假令使的尊崇,对自己的根底以“机密”二字模糊之,对那两人的详细却半分无遗的追问,两人大概想受到提拔,知无不言,令使令使的叫个不休。 这次,在孙道儿大吃之后,两人再次腆脸道:“令使大人,那我二人的擢升之事?” 孙道儿吐出最后的葡萄皮,不耐烦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本令使此刻行动不便,等回了总坛,自会亲自替你们向圣主请命。”两人大喜,伺候得更加殷勤。 马车后远远尾行着三人,是剑阁三弟子古城秋三人。 二弟子韩千雪迟疑道:“大师兄,这般尾随已有数日,那两个月魔妖人真的能把六师弟带到邪教总坛?”月魔教的叫法自然是孙道儿沿途释放出的消息。 古城秋道:“不如此,又能怎么办,我们只有道儿师弟这条线索了。” 到一交岔路口时,忽有一众骑马的人与被尾随的马车交相而过,行向另一个方向。 萧寒月忽指着这些疾奔的骑士道:“大师兄,二师姐,那些人的服饰好像是点苍派的,那为首的老者纪不孤我们先前不是在点苍山见过么?” 剑阁四弟子古城秋、韩千雪、孙道儿、萧寒月在刚刚一同行道江湖时,曾经造访各处,并且毁掉了当时的暗夜盟对武林盟各成员的觊觎偷袭的阴谋,解救了点仓满派。 韩千雪一眼数过去,道:“二十一人,连不在其内的葛存念两个共二十三人,正好是点苍派能挤出的全部人手,看来点苍是倾派来寻人了。” 萧寒月皱眉道:“他们如此神色匆匆,显是得到了什么情报。” 韩千雪忽道:“大师兄,不若我追上点苍一伙儿,你和七师妹随着六师弟的马车,至少,我也问出那纪不孤所知情报为何。” 古城秋停下,想了片刻,道:“不可,师傅在我下山前就亲口嘱咐,江湖恐有大变发生,咱们四人不能分开,既已有了六师弟一条线,也只能择其一而搏了,再者,点苍即便得到什么信息,应该也与那昆仑一众人的行至相似,同为受月魔教令旗指引。” 说完,点苍一众已行得远了,韩萧二人只得随古城秋跟紧马车。 说萧云。 在点苍派面前掠行几天后,地势越加错综,所在之处,多为干涸的丘陵土地,让人摸不准有无陷阱,萧云眼一扫,见到一个樵夫,他无声掠近,拱手道:“敢问这位大哥……这山有什么名堂,可曾见过大批人手经过?” 那樵夫吓了一跳,安后道:“这片山地叫‘没龙坡’,传说中有一条蛟龙从天坠落,焚毁了这坡地上的所有植被,要不我打柴也不用赶远路了……至于你说的大队人倒是有的,前些天有一大队的穿古怪黑袍的人进入没龙坡,大约有好几百人吧,他们召了很多这附近的村民为他们修大木台,昨日刚修好,人人得了工钱回家,不过我怕他们不是好人,没有去。” 萧云道:“他们有没有押送什么?” 樵夫摇头,道:“这个也说不好,毕竟我也只见过这些人一面。” 谢过樵夫,萧云看着这没龙坡思索,单“没龙”二字就不是好兆头,月魔教如此大大咧咧,不掩行动,莫非是要在此处与正道正面对决? 再言武林盟势力一方。 以昆仑白眉老祖、盟中客卿张盼诸葛治为首的五大门派几大世家,共上千人随着那黑袍女子的令旗行进,一连数日,都没遇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事,再加上人多胆博,反而走得大方昂扬,尤其那昆仑门徒,竟唱起了短歌: “巍昆仑,众山岳,祖白眉,傲群邪,归元掌下无恶生,归元一剑创大业!” 少林与峨眉多为出家人,见此只是笑笑,那华山和武当的人却不太舒服了,毕竟,这昆仑一派一路行事高调,但也不过是有他们的掌门白眉老祖在而已,若华山的师祖宗五谷、霍七思,武当的黑白道祖皆出了关,白眉一人又如何? 于是,龙争虎跃,华山派也唱起了歌: “华山起,泰岳低,笑众生,长歌毕,十丈红尘正义扬,百代之下有剑气!” 反正“泰岳”的泰山派式微,也不怕惹争端。 武当派也不甘示弱: “立武当,开太极,张真人,名无欺,真武殿上宏正理,阴阳鱼下彰真义!” 真个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领队的各派长者虽觉有些小孩子气,但别人激昂己方沉闷也不太好,就默许了歌声。 这上千人本就张扬,又一路不疾不徐堂而皇之的赶路,早吸引了很多闲散江湖人尾随,后者隐约觉得,这一遭要发生的事将比谷断绝那次更有看头,于是,队伍的后方,就如蜂蝶逐香一样越聚越多。 到了一片有些焦干的坡地,那引路的黑袍蝴蝶面具女子才又闪了出来,冷声道:“此地域名为‘没龙坡’,内中别无草木遮体,难以施展埋伏,本使引领到此为止,若有胆量就进来吧,嘿,如果拖拖延延,就等着为那些被抓的人收尸吧!” 她说完没入远方岭后,连个斥骂的机会都不给。 张盼低声道:“白眉前辈,还是派个人进去看看为妙。” 白眉虽声言不管具体事项,但张盼诸葛治每遇大决定还是征求他的意见。 白眉眉一耸,道:“这坡地如此一目了然,那小女子说的不错,想用埋伏也不太容易,唯一可虑的不过是陷阱、毒物,此两样也不难识别,而若再派人来回折腾,一则费时,另一则也显得我正道之人胆薄了。” 张盼诸葛治点头。 白眉随即转身,对众人道:“老夫前行三丈,你们保持此距离随着,若有问题,老夫自会提醒。”昆仑一众笑道:“师尊放心,咱理会得。” 有了白眉,昆仑派一路都觉得大大超过其余几派一头。 白眉一声高喝,整个人如大鹏凌空般掠走数丈,身形在至高点时四野一望,目无隐物,颇有俯瞰众生之势,落地后他道:“里许之内,埋伏是没有的,旦注意陷阱毒物。” 众人吸了口凉气,这份功力以及目力,傲视群雄,无怪乎这老头如此之傲了。 在白眉带领下,上千人入了没龙坡,毕竟不是平地,各派人的队伍拉开老长,加上坠尾的那难以计量的江湖人,倒真似一条蜿蜒行进的长龙。 进到一小片阔地时,白眉忽停了下来,原来那阔地正中正有一方比推磨的石磙还大的方石,那女子的声音响起:“此为第一关,若你们之中有一人能把这重达千斤的巨石抬离地面,便算有了进行下一关的资格,如果没有,劝你们回头去吧,不过,白眉老儿不可出手!” 女声说完后不再回应。 张盼诸葛治走到白眉身前,商讨计略。 白眉道:“你二人可觉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吗?”张盼道:“这不好说,不过晚辈可以做个假设,昔日的蜀中唐门曾研制出一种比战阵火药威力强上数倍的霹雳弹,若是这巨石下是引线,一旦抬离地面,可能会引爆弹药,咱们这许多人围着,肯定死伤无数,不过唐门早已消亡,还有无霹雳弹存留于世也难说。” 白眉四下一扫,道:“这四围地质倒不像有翻动的痕迹,若真有火药,当是在石下,或者从别处地下掘洞道到咱们脚下,不过这没龙坡毕竟是石质的,他们不太可能掘石挖洞,因此,若有火药还是在石下。” 张盼诸葛治一直觉得这白眉太傲,听这一讲,智慧也是不乏的,细想想,人家能当一派掌门数十年,岂非白干的? 二人不由道:“前辈高见。” 白眉笑道:“你二人还是拿主意吧,赌或者不赌。” 诸葛治忽一笑,对张盼诸葛治耳语一声,张盼也失笑摇头,回身大声道:“诸位哪个带的水多,贡献一点出来,或者挨个儿往这个坑里倒上一点。” 众人看去,只见诸葛治用脚围着那巨石四沿整出一道微型堤防来,中间则是带一环沟地,用意不言而明。 前面的数百人一一拔下水囊塞子,往那沟里倒出一点儿的分量来,然后走回原位,不久,堤内满了,张盼道:“好了,哪位力大,可以把这巨石提离地面?” 众人都哑了,互相扫视,也没出来一人,便一同看向队前三猛将秦瓒关令项辉,秦瓒道:“关弟,你先去试试,项弟下一个,若都不行,我再出马。” 三人中力量以秦瓒最厚。 关令走到巨石前,插刀入地面,双臂揽抱在巨石上,发力一提,黯红脸膛越发充血,巨石却纹丝不动,关令无奈摇头退开,换了项辉,发力下那巨石堪堪松动,倒引得四围的水没底进去。 秦瓒有了底儿,把两铁缒交予关项两人手里,屈身把在了巨石两边,如启山岳般一喝,那巨石离开地面数寸,众雄大声喝彩,忽从巨石下嗖的窜出一物尖啸着飞上半空,啪的炸响,众皆惊愕,张盼急言“快退”率先抽身向后,秦瓒回神,一发力把巨石丢向一边,也跟着退,只有白眉未动。 半天也没其他动静,众雄望去,那翻开的地面中心有一凹坑,那物该是从坑内窜出的。 此刻那隐藏着的女子咯咯笑道:“这不过是枚信号弹,表示你们过关了而已。” 张盼多少有些脸红,冷叱道:“妖魔鬼怪,尽多下三流的把戏。” 诸葛治心叹:用水都没灭了这简单之物,若他们真的用了大量火药,不敢想象。 白眉喝道:“小女娃儿,这类关卡还有多少?不妨先言明了吧。” 那女子道:“连同此关,共有五关,一一过了,才有资格参与下面的事,但是,白眉你只能做一个看客!” 再往前行,仍是两块石头,其中一石上有一个深陷的掌印,过关规则是,在另一方石上印出一个类似的掌印来,但石不可裂,屑不可出。 第82章 好生之德 第八十二章 好生之德 应关的是少林带头人慧海,他看着已有的那掌印,疑道:“这掌似乎——” 张盼道:“慧海大师,可有难度吗?” 慧海道:“难度倒是不大,只是有些类似我少林的‘大悲手’,大悲手要诀就是敛而不收,化而不摧,掌劲不旁溢。”说完他印出一掌,正与那先前一掌类似。 又一枚信号弹从某处冲天,此关算是顺利通过。 第三关是方有底座的棋盘,棋盘两侧地面有两盅黑白棋子,女子言道:“此棋为‘天枰棋’,棋盘底心正中有颗光滑无比的铁珠倚为支点,应局两人要一人往棋盘上落黑子,一人落白子,黑白子同时落下,且要落在对称格点,若终盘时摆满棋盘而棋盘未倾斜则过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些棋子重量经过设计,微差就可导致翻盘,以一炷香为限,自己点香吧。” 这天枰棋对落子二人的默契考验不小,张盼沉声道:“有哪双贤昆仲或师兄弟可应局的?”诸葛治附道:“情侣更佳。” 众声哄笑。 武当为首的清风清木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应声,武当于太极一道最通,太极讲究平稳和搭配,弟子间本该最为默契,但两人的师傅天乾天坤从来不合心,弟子间也形成了效仿,鲜少。 峨眉派为首的定音师太忽回身向弟子群道:“‘仪双’、‘仪晶’,你二人可有把握?” 出列的两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像是双胞胎,姐姐般的仪双点头,道:“师叔,是从中局往两边落子,还是从外围向中心落子好?” 定音道:“那你们觉得,哪种最难?” 仪晶脆声道:“自然是两边下,譬如从最两边下,一点小小的偏差就会压翻棋盘。” 定音道:“这就对了,那你们就从最难的一手下……棋盘两端,就仿佛正邪黑白的两个极,是大是大非所在,大的是非把握了,之后就有了斟酌比较,而若从中间往外下,起先就是界限模糊不清,你觉得平衡了,实则那些细微的差错已经积累下来,下到中间必然翻盘。”她是看着峨眉弟子说的,显是随机的教化。 仪双仪晶相视一笑,一起点头,走到棋盘前,她二人是双胞胎,又年幼,丝毫没有思想包袱,由仪双点了香,两人对坐于两面的蒲团之上,伸出素手,一子一子地开始落子。 众雄当真是紧张到了极点,双姝却像是进入了空灵的境界,直到下完最后两子,那棋盘稳如先前。 众人欢呼,仪双仪晶起身,蹦跳着跑到定音身边邀功。 白眉呵呵笑道:“这两个小娃子当真不错,峨眉的‘两仪剑’日后怕要由她二人弘扬了。” 仪双仪晶则正欣喜地接受师姐妹们的赞赏。 第三关通过。 第四关却是地上的一个大陶罐,女子传音道:“此罐内有五毒,蝎子、蜈蚣、蟾蜍、毒蛇以及蜘蛛,谁若能伸只裸臂进去,一炷香之内不拿出来且不被毒倒,则为过关……嘻嘻,白眉老儿,听说昆仑派的归元功可以在身体上布上一层气罩,使毒物难近,轮到你的徒弟献丑了。” 不过,昆仑弟子心里清楚,那气罩只有到了大归元的境界效果才万无一失。 白眉回身扫过数百徒子徒孙,道:“谁的内功练到大归元初阶了,去应战!” 原本傲气冲天的数百人这刻全蔫了,白眉点名道:“郑钰,你是我的孙儿,可敢么?” 白眉的女儿嫁于了徒弟郑博,生的儿子便为郑钰。 郑钰看向那陶罐,多少有些萎缩,他的内功是接近大归元了,但归元功毕竟不是专门防毒的,平时谁拿毒物去练手。 白眉浓眉一耸,忽伸掌往他背上拍了一记,喝道:“疼你何用,这点勇气都没有!”受他这一推,郑钰像得了莫大勇气,踉跄前进,到那陶罐前,由张盼点了香,这关香当然点得越早越好。 看郑钰大无畏伸裸臂进去,一众昆仑弟子皆是心赞:“郑师弟(侄)可真英勇。”他们不知郑钰正在心中念佛:希望外公兼师公赠送的那记掌力持久些…… 一炷香过去,郑钰闪电般伸出手臂来,额间后怕之汗方大颗出来。 第四关过。 最后一关,是一方石板,石板旁有一页纸,上面有数十龙飞凤舞的字,女子道:“此关限时仍为一炷香,用剑把纸上的字行刻到石板上,千万要漂亮些,不可错漏,也不可与纸上字迹不同。” 华山弟子马上起哄道:“这关该咱们了,曹师叔,你别号‘武中文雄’‘曹子建’,上吧!” 曹建斥道:“不可吵嚷!” 张盼道:“曹兄,既然有这手本事,就别让美了。” 曹建确实也按捺不住,他身为华山领队,负责着华山毁誉,前四关少林、峨眉、昆仑都露了脸,华山怎可逃避呢,曹建随即一抱拳,道:“那就献丑了。” 同样还未有人应关的武当派有心争功,却没有一个文才和武功都到位的,只得眼看着那曹建走到石板旁发挥。 不料曹建一看那纸上的字,变色道:“可否换一页内容?” 那女子笑道:“可以,不过这关华山不能过了,我看那帮道士蛮有兴趣的。” 曹建一咬牙,点香后往石板上去刻字,他确实功力造诣和文才皆不凡,几乎将纸上内容原样刻印了上去,只是,那从纸上放大到石板上的字刻完,众人一看内容,很不对味儿。 上写有: “参天拜月,万般皆魔!” “入我圣教,修得正果!” “月魔必倡,正道必降!” 众人纷纷喝骂,女子咯咯大笑:“没把‘降’换成‘亡’,已是我圣教好生之德了……华山‘曹子建’,果然名不虚传!很好,五关已过,正戏上场,前行百丈,有你们希望看到的!” 女子说完,再不隐身形,大笑声中出现,翩然飞去。 百丈,在这没龙坡内,也不过翻几个坡地的工夫,站到最后一道山坡上时,为首的白眉忽然停下,面色凝重。 张盼诸葛治上去,倒吸凉气,只见前面是个方圆数里的平谷,平谷中央,是个长近十丈,宽也有两丈的半人高木台,不知何用,木台前,则是以那黑袍蝶女为首的上千成列的黑袍人,每人胸前都有一火焰形标志,慑人的是这上千月魔教人竟然全场没有一点动作声响,若不是少许的风动,还都以为那是些雕像——这种纪律性在江湖人可谓相当罕见了。 而除了正归在队中的黑袍女子,所有月魔教徒的兵器都是腰间黑鞘的剑。 另外显着的,就是女子旁侧一杆高耸的黑旗,上塑月魔教赤炎标记。 六大派的人一一攀上山坡,分列开来,瞅着那上千的黑色队列目瞪口呆。 怪不得这一路没遇上什么阴谋埋伏,有如此多的人手,月魔教大可以堂皇出世,何况还有人质在手。 白眉冷哼一声,率先下了坡,走到黑袍蝶女对面站定,上千的的正道人士与那些尾随的江湖人也纷纷站到白眉身后,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白眉开言道:“小娃儿,人质呢?” 黑袍女子手一挥,只见十丈木台上吱呀呀升起一排的木柱,柱上各绑一人,众人一见,纷纷怒叫:“‘掌门’……‘家主’……‘少爷’……妖女快放人!” 绑在柱上的人们神形憔悴,口不能言,显是被封了功力,点了哑穴或灌了药。 南宫老管家见到其中的家主南宫婉,老泪一流,叫了声小姐就往前冲,被几个家中侍卫拉住,台上的南宫婉听到动静,勉强笑了一笑。 白眉手臂一举,众声皆息,白眉道:“其他人呢?” 黑袍女不屑道:“那些小鱼虾,自是当礼物送还。” 她闪开身来,从后面队伍中分出一出口,一个个没资格绑到台上的人质被架到了队伍中间,包括武当弟子清妙清法、峨眉三仪仪君仪芷仪兰、华山弟子明秀明珠、昆仑派方豪邓玉,连同点苍的曾师叔曾长正在黑袍女子一声“放”的口令下,纷纷像沙包一样被丢出去。 都是练武的,摔一下也无妨,但那一连串的滚动实在不好看。 各派各家纷纷接过人,扶起来问询。 峨眉仪君三人羞红脸对定音师太道:“师叔,徒儿三个没用,给峨眉丢脸了。” 定音摆手道:“不怪你们,可有受什么欺负?” 仪芷道:“这倒没有,不过他们给每个人服了药,数天之内无法运功。” 白眉探过方豪邓玉脉搏,道:“无妨,大概是中了抑功散之类的药,几天后自然解了……你们太也没用,怎轻易就给一帮宵小给擒住了?” 方豪惭愧道:“徒儿无能,那日行在路上,前方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后,就丧失知觉了,被劫后每人都蒙了双眼,塞进了马车,直到这几天才进了这坡地。” 武当清妙清法分别被师弟清风清木搀了,后二人由原先的领头人成了小厮,又拍衣服上的土又是马屁加安慰。 华山兄弟双杰明秀、明珠也被师叔曹建质问着,可谓激勇之气不再。 只有那点苍的曾长正,无人去管,白眉亲自走过去,拍开他束缚搀起来,道:“你是点苍的吧?十年前在华山,老夫见过你一面,点苍派的没来,你站我身边。” 曾长正感动道:“谢过白眉前辈,晚辈曾长正,十年前正有幸见过您一面。” 站到白眉身后时,曾长正紧张地看向台上绑着的点苍未来希望葛存念。 白眉道:“剩下的人你们想怎样才肯放?” 黑袍女道:“月魔圣教虽说藏天纳地,留一群吃牢饭的也没甚意思,劫人只是要得到一个堂堂正正与正道比试的机会,同时也是向武林宣扬,月魔圣教将以无所畏惧之姿态与武林盟、剑阁并列,欢迎那些有志于大展宏图的各路英豪加入。” 一昆仑弟子冷叱道:“妖女,你就别王婆卖瓜了,靠着下三滥的手段劫人,总脱不了妖魔本色,也根本上不了台面!”昆仑弟子随着哄笑起来。 黑袍女也不恼,道:“白眉,今次你我双方比试五场,五场你方胜场多便算赢,台上这些人就放回去,不过照例你不可出手,每场的考题也由我们出。” 张盼道:“若我方没赢呢?” 黑袍女道:“那也简单得很,月魔教众们,闪开,让他们看看!” 一排整齐的步伐后,整个台子的下缘露出,众正道一看,又是叫骂:“妖孽贼子太过可恶,快把人放了,不然我们定把你等碎尸万段!” 原来那台缘,尽是一捆捆的干柴。 不理这些喧嚣,黑袍女道:“若你们输了,这木台连同上面的人将化为灰烬,千万不要想着冒险营救,这些木柴都是滚过热油的,一燃就会成为火海,保证你们一个人也救不出。” 白眉沉声道:“快出题吧,不过,题目也千万不要太刁钻,不然,嘿,别怪老夫以大欺小出手了。” 黑袍女冷哼道:“白眉,我知道你有这份本事,但是,只要你不怕现场双方血流成河就出手吧,教众们,你们右侧挂的是什么?” 上千黑袍教众齐声道:“噬魂剑!” “左侧呢?” 上千人纷纷亮出左腰,那是一串串黑色近圆形的东西,黑袍女解释道:“此物为震天雷,威力只能炸伤一两人,但它的优处是无需燃线,可以远程投掷,着物即爆,论平均身手,你方自然胜过我们,但若众殴,不过伤敌自损,白眉,你就掂量一下吧。” 张盼不甘道:“你们是从哪里搞来这种东西的?” 黑袍女冷笑道:“自然是人做出来的,你们正道武林盟只吸纳那些大门大户,江湖中那些小才小具的自然就成了我月魔吸纳的对象……第一场,开始!” 第83章 圣力士 第八十三章 圣力士 只见一个长相憨厚的大汉提一双铜锤傻笑一样走向中场,黑袍女道:“第一场为‘力试’,他叫大憨,原来是这附近山林放牛的,经我圣主点化,有幸成为我教‘圣力士’,此场内容,是只用兵器相磕碰,谁能把对方的兵器磕飞,或者累得对方提不起兵刃来即算赢家!” “原来是个放牛的,哈哈……” 大憨对这些耻笑浑不在意,只把两只大铜锤一碰,迸出火花巨响,他大声道:“谁与俺比过?” “我来!”秦瓒当仁不让的出场,双缒对双锤,大好看点。 欢呼助威中,四支兵刃一下下撞击开来,众人不由捂上了耳朵,战到后来,两人动作越来越慢,也始终没人后退一步,只是脚下是没过鞋面的坑陷,最终,秦瓒大喝一声,如最后一击般顶上两铁缒,大憨铜锤一交,竟蹭蹭后退几步,锤头吊下,他不服,想再举锤冲上去,双臂中却如植入了一根铁线,一动就痛,正道一方高声呼唤:“秦金刚赢了!” 大憨站在场中还不肯走,想再试着把铜锤举起,黑袍女叫道:“大憨,回来吧,咱们认输了!”大憨拖着铁锤走回她身边,羞愧道:“圣令使姐姐,我” 原来这女子在教中地位是令使。 黑袍女令使道:“不怪你,你毕竟没有内力,被他气劲所侵,不过,受伤的却是他。” 大憨好奇地寻望过去,只见那秦瓒面沉似铁,一步步走回去,关令项辉立马一左一右扶住了他,秦瓒突然挡着身往地上吐了一口血,虚弱苦笑道:“此子当真力大,若非我用内劲袭入他的双臂,输的就是我了。” 白眉伸手过来,往他后心按了有余,秦瓒面色好转,道:“谢白眉前辈。” 女令使道:“第二场,就比少林的大悲手,把大石推过来!”轰隆声中,几个月魔教徒推着两辆板车过来,分别卸下两方巨石,并在一起。 女令使道:“双方各派一人,使用大悲手往石面印掌印,要求每一掌深浅相同,不可使石面毁裂或者溅出石屑,掌与掌的休息间隔不可过长。” 月魔方走出一位黑袍教徒,头罩一拂,却露出一个留有香疤的光头来,显然原来的身份是个和尚。 少林一方悚然动容,慧海道:“这位师兄作何称呼,因何会大悲手,与少林有何渊源不成?” 那和尚嘿嘿一笑,道:“我现在的名号叫酒肉色三不戒和尚,简称花和尚,与少林嘛,确实是大有渊源的,二十多年前我为学少林武功,上了少室山当了和尚,学成后,大概是十多年前吧,只不过因为一时没忍住到山下吃了些酒肉,逛了趟窑子,就被他们围住要拿回寺去,好废掉我武功逐出门墙,我当然不应,就打死其中一个逃匿了,被少林以及武林盟通缉多年。” 慧海惊道:“你……你莫非就是‘慧通’?!” 花和尚慧通道:“往事不提也罢,而今我乃月魔教‘圣医士’,称呼你一声师弟,入正题吧!”他走到一方巨石前,随手印出一掌。 慧海无奈,只得走到另一石前照那掌深度印了一记。 当下,两人一掌掌施展开来,慧海渐渐吃力,掌与掌间开始歇息回力,反观慧通,依然游刃有余。 到两方石面上皆只剩最后一处了,慧海心想,我功力不如他,撑过这一掌平局也好……哪知慧通忽然大喝一声,往石上印出一道深达腕部的掌印来,那巨石依旧安然无恙,他嬉笑道:“师弟,还能做得来吗?” 众雄都望向慧海,慧海一咬牙,也大喝一声印出一掌,深度正相同,众人大声叫道:“平局,平局!” 慧通冷笑道:“是么?”言毕慧海掌下的巨石已裂做数块儿,慧海脸色通红,无论怎么说,他输给了一个少林弃徒,慧海走回少林一众人时,上千豪杰一时无声。 白眉道:“现在双方打平,看下一场吧。” 女令使道:“这第二场算是‘掌试’,下面第三场为‘巧试’,双方各出两个持剑之人,每方的两人开始时要背身而立,然后同时旋过身去,两把剑剑尖互点,一要有声,二剑尖不可滑开,在一炷香内点中最多者为赢。” 月魔教出来的两人又矮又瘦,像是双胞胎,其组合着道:“我兄弟是月魔教‘圣技士’柯枝、柯叶合称‘月魔双煞’!”几乎同样的声线,听不出断层和衔接,让人一时觉察这两人像是把一个完整的人一分为二了。 女令使道:“他二人为双生子,心灵相通,配合默契,且轻功无双,于攀援一道最为精通,常为我圣教传信探秘,如若尔等日后要密议什么,可要小心了,咯咯。” 柯枝笑道:“咱们露一手吧?” 柯叶道:“做什么好呢?” 柯枝道:“这震天雷挂在身上太煞人,把不准什么时候就响了,咱们把它们丢得远远的。” 两人一同点头,分别鬼魅般纵往两边,很多人只觉得两道烟闪过,人就不见了,再望时,两人倏地归阵,两方可见的远处同时炸出一声巨响,同时荡起一股烟尘,若说轻功的能耐不吓人的话,这两人背着身子,相隔老远,同时抛掉震天雷,还要使其轨迹相同,同时落地,回来也要同步,连串下来的这份默契,当真是世所罕见。 女令使道:“有没有出场应战的?” 各正道都看向峨眉的仪双仪晶,两位俗衣少女这时却有了惧色,小声道:“定音师叔,他们……他们太快了。” 定音道:“不用怕,就依你们平日习练两仪剑法的默契施来,尽力就好。” 仪双仪晶得了鼓舞,提剑入场。 香燃起,四人四剑一同旋转起来,柯枝柯叶如陀螺般的鬼魅,仪双仪晶则素衣飘飘,不疾不徐,如蝴蝶穿花,养眼无比,无数人喝起彩来。 不觉,香已燃尽,女令使道:“停!” 仪双仪晶相视一笑,收剑回到定音身边,众人刚才只顾好看了,竟没几个从头至尾的去查两方人各转了多少次,不过两边一起动作,又奇快,想同时计数也不容易。 女令使道:“柯枝柯叶一炷香内旋身一百零二次,峨眉九十五次,月魔胜!” 众雄轰然反对:“你说多少次就多少吗,那两个矮子转得如此难看,即便多出一两次也不能算数!” 女令使道:“白眉,我说的可准?” 白眉道:“不错。” 仪双仪晶双眸一红,道:“师叔,我们给峨眉丢脸了。” 定音叹道:“不怪你们,他们轻功太好了。” 但白眉接着又道:“不过,依照规则,峨眉两小娃儿的九十五次中,次次剑尖互点出声,且无滑错,但是月魔双煞的一百零二次中,有三次并未点实,五次错开,算起来是峨眉胜了,另外,双煞穿的是紧身衣,两个小娃儿的则为裙装,旋身时的难度大小你应该知道。” 女令使停了片刻,道:“好吧,此场你们胜了。” 众雄又是欢呼,五场中,已经三胜两场,可说占了先机,女令使却不见半点焦躁,道:“第四场为‘毒试’,内容为能任由毒物爬满全身而不动者为胜,仍为一炷香时间。” 月魔教一人应声走出,道:“我乃月魔教‘圣工士’,外号毒神,属‘灵宝司’,司内收集有很多宝物,还饲养各种毒物、灵禽,另外,月魔教共有五士三司之分,五士为圣力士、圣医士、圣技士、圣工士、圣武士,五士又细分为三阶,三司为灵宝司、坊作司、格物司,一入月魔教,就可从低等的魔徒,升到五圣士,入三司,得随身异宝,所以,加入我们月魔教吧!” 顿时有人不屑叫道:“你这是比试呢,还是招工呢?” 毒神尴尬一笑,捧出两个小罐,道:“这里面的是豆粒大小的‘星蝎’,喜欢在人身上寄居做窝,不过它们毒性不强,被咬中的人最多疼痒上半天,不过喜欢乱爬,所以我建议你们比试的时候要注意好双耳双鼻双眼,嘴巴也千万谨慎张开,星蝎并不好吃……哪位上来?” 他扫视数遍,对面无人敢应答,毒神颇为失望,道:“我示范给你们看看,很简单的。”他把一个罐子打开,把一只只的星蝎倾倒在地上,起身后堵上了耳鼻口眼,那些小星蝎感觉到人的体温气味,密密麻麻地向离得最近的毒神爬去,从脚面上溯,很快没入他的裤腿里,不久,从脖领出现几只,在他脸上张扬来往,毒神定神有余,身子一抖,无数星蝎掉回地面,他笑道:“很简单吧?其实只要你敢尝试,没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唉,多可爱的小东西,还会挠痒痒呢……” 他一个个把星蝎收回罐子,又合上盖,却不察对面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石化状态。 白眉再望向郑钰,后者一退身,道:“我……我小时候被蝎子咬过,师公,您是知道的。” 一弟子心道:“那次咬你的好像是螃蟹吧?” 白眉正容,道:“比最后一场吧,老夫希望正正当当来次正邪对决,不要整这些与武学无干的东西。” 二对二打平。 女令使笑道:“如你所愿,来次‘武试’。” 一人缓缓步出,白眉一看,心惊,此人并非黑袍打扮,若不观阵营,还以为是一正道中年侠士,再加上那柄长剑,一个酒葫芦,及领黑须,更像一名修仙道人。 此人拱手道:“敝人姓吕,绰号吕仙人,素喜酒剑,爱与人诗文论道,现为月魔教‘圣武士’之首,哪位雅兄一施身手以足在下之欲?咱们不论成败,不论敌友,只述道章。” 他可以不论成败,正道一方却不可以。 张盼低声道:“前辈,此人武学如何?” 白眉凝重道:“老夫若以归元剑对之,至少需五十招开外才可能胜,单以归元掌对其剑,则百招内没有把握,唉,场中怕很难有人能比过他了。” 诸葛治也叹道:“看来月魔教这次是半个阴谋半个阳谋,先前的资格五关即为这五场比试的铺垫,咱们前面表现怎样,他们就会伺机改变策略,当真有恃无恐。” 华山曹建出列,道:“我来!” 这五场与那五关契合的话,他当过最后一关,白眉道:“曹建,他功臻化境,你可有把握?” 曹建作难,道:“前辈,此刻无人可上场了,曹某纵然一死……” 他没说下去,纵然一死也是难胜,而台上那么多人的性命,比他的更重要。 张盼心道:“若是剑阁四弟子有一人在也好了。” 张盼不知道,剑阁四弟子根本与武林盟这一方是分道扬镳。 千里之外,道上,孙道儿躺身的马车忽在一处林缘停下,他问那两人道:“怎么了?” 两人捂肚子道:“咱们不适应吃香蕉,刚才被令使大人逼着吃了不少根,现在闹肚子了。”孙道儿手一挥,道:“快去快回,没人伺候的话,本令使还怎么活?” 两人一溜烟下车入林,后面跟踪的三弟子中萧寒月对古城秋道:“大师兄,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逃跑啊?” 古城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道:“等等再说。” 等了有余,不见人出来,古城秋飞身直进,韩千雪与萧寒月追随。 车中。 孙道儿正等得不耐烦,听到有人敲窗门,立他刻掀帘吼道:“怎么出个恭这么久,不知道本令使吃东西要人伺候么……咦,大师兄,你们怎么现身了,快快藏起来,别让那两个家伙看到了。” 啪,古城秋敲了他一记响指,冷脸道:“还吃呢,出来找人!” 四人入了林,不久见到一棵树上粗糙地刻着行小字:“剑阁弟子,不过如此,爱吃香蕉,像个猴子!” 本首发于看 第84章 兄台论武 第八十四章 兄台论武 至于人,在这浓密的山林中,早难找见了。 孙道儿气得直兜圈跳脚,道:“可恶,可恶,真把我孙道儿当猴子耍了。” 没有笑场,萧寒月道:“大师兄,二师姐,咱们是不是一开始就被他们骗了?他们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古城秋叹道:“恐怕咱们知道用意时事情已过了……” 回到没龙坡。 这边,女令使道:“多给你们一次机会,那个华山曹子建,你可与吕仙人一试,胜了算你们胜,败了你们还可多派一人,只是那次就该作数了。” 曹建这才放心的迈出,道:“在下华山曹建,来与兄台论武。” 两人都带三分文气,对站着不像比武,倒似论文。 吕仙人道:“听说华山剑法以破闻名,擅长破掉对方招式,我有一套八仙剑,你可破得几式?曹兄看好了!” 当下,一人攻出,一人拆解,曹建连退七八步,对方的八仙剑竟然一剑没有破去,吕仙人收剑,道:“不如你来攻我,看我能破华山几招。” 曹建大喝一声,三尺剑暴长,疾如游龙,一连串进击下,吕仙人原地未动,只把一把仙人剑舞得点点到位,让曹建的招式根本连接不起来。 招式用完,全部被破,曹建无意重复,叹息一声停下,他心中失落无比,自己竟然完败,没有一式造成威胁。 白眉道:“曹建,回来吧……他的八仙剑闻所未闻,不走常规,就连我也要以功力胜之,曹小子,不要气馁。” 曹建勉强道:“谢前辈。” 这轮短暂较量,众雄已知这“吕妖人”确实难胜,再无一人有勇气出场。 吕仙人解下酒葫芦,长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你纵有七分狂才、三分李白,大唐书上死,谁当你盘菜,哈哈……” 他仰颈痛饮,嗟叹不已。 女令使道:“给你们十息时间,十息一过,无人应战为败!” “一,二,三……” 众人即便有心出战,但那战败之果谁又能承担? “九!”女令使停下,四围看看,回首道:“先点起火把!” 顿时一只只火把在台缘点起,只要那火把随意往柴垛上丢出一只,整个木台将陷入火海。 唰唰唰,所有正道人士都拔出了兵刃,郑钰道:“师公,元英师叔怎么办?” 张盼也道:“白眉前辈,不知大火烧起前冲上木台,或者拿下那女令使做人质,您有几分把握?” 白眉道:“此计不妥,只要一动手,对方的上千只震天雷就会投掷过来,那时损失最大的只会是我们。” 女令使的手举起,喊了最后一声“十”就要拉下手势,忽听一低沉的声音传入场中道:“我来应战。” 双方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场侧步入,腰间挂着一枚奇怪的圆形兵刃,女令使道:“来者何人?为什么不解下蒙面?” 来人定身有余,缓缓拉下面巾,诸葛治惊呼:“萧大侠,果然是你,你既然出手,那就太好了!” 张盼转身喊道:“萧大侠来了,大家来点助威!” 众雄对这个名字早已熟知,兴奋地齐喊:“萧大侠!萧大侠!” 张盼对白眉解释道:“他叫萧云,父亲是昔年萧家堡堡主萧傲天,谷断绝倒台后,咱们公推他为盟主,他淡泊名利,竟然匿身离去。” 白眉半天方道:“若此子为我昆仑门徒,老夫这掌门之位也可放一放了。” 郑钰和众昆仑弟子皆听得不太舒服,因为萧云与他们年纪也就相仿。 台上,南宫婉听到呼声,睁眼看向台下,心念:“萧哥哥,你终于来了,可是来救婉儿的吗……” 一颗泪从她腮边滑落。 萧云不想现身,但是,剑阁弟子竟然一个不在,他不可能看着一群人被烧死。 吕仙人道:“你叫萧云?那兵刃古怪得很,叫什么?” 萧云道:“月明轮。” 吕仙人笑道:“月到中秋分外明么?倒是好意境,好期待,世间赤诚之心不过如此,但是,别人可不一定理解你的心。” 萧云道:“理解或者是不理解,那是别人的事。” 谁也听不出,这话韵里,到底有否一点点的无奈。 吕仙人哈哈大笑:“好,好,若非阵营不同,吕某真想与你把酒言欢,我的八仙剑招式非同凡俗,你要小心了。” 吕仙人清斥一声,挺剑攻来。 于是……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五十招……七十招……八十招…… 八十一招时,吕仙人仙人剑被弹开,月明轮却横亘在他胸前,吕仙人笑道:“八十一招,我输了。” 萧云道:“你并无战意,算不得输。” 吕仙人笑道:“别人可不这么觉得。” 众雄果然山呼一声,又有谁去听他们讲什么。 萧云收了武器,吕仙人也归剑,笑道:“只是这八十一实在不是个吉利数,岂不闻有九九八十一难之说?萧兄弟,可要把持好啊。” 萧云皱眉道:“吕兄何意?” 吕仙人转身长歌而去: “望日叹人生,对月笑孤独,若得知己伴,三生又何如,可惜啊,天大地大,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哈哈哈……” 他走向原野不见,并不归入月魔教一众。 如此,五场比试,武林盟一方胜三场。 月魔方,女令使道:“收队!” 一群群的月魔教众有秩序退走,人人执稳着那一串串的震天雷,上千正道人士竟没有一个敢去拦截,月魔教众离开老远,忽然唱起了歌: “仰天月,饮颈血,噬魂出,哀遍野!” 噬魂?萧云一下定住,已有无数人从他身边掠过,冲向木台救人,忽一微弱的女音道:“萧哥哥!” 萧云身体一震,转身看向木台,只见南宫婉绑立台上,形容憔悴,泪光盈盈,台下老管家扒开木柴,就要往上攀爬,只是他不懂武功,又年迈,一次次滑落,他带来的几个护卫则被挤在人流外,无法近身。 萧云心便一痛,容不得去思虑,他身形拔起,飞向木台……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人若是想明白了一切才会去决定做什么,这个世界将再不会有传奇。 轻轻用月明轮划断绳索,萧云转身便要走,南宫婉再次不顾一切的搂住他后背,呢喃道:“这回,不知道是你第几次要转身离开了,还记得武林盟总舵的镇上那晚的事么?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婉儿却不可以,你听,婉儿此时心跳好急,萧哥哥,莫要再一见到婉儿就离开,好么?婉儿是真的喜欢你,这些时日被蒙着眼睛困在一各不知何处的地方,婉儿就决定了,南宫世家也好,别的原因也罢,婉儿都可以抛开,你想婉儿什么样子,婉儿就改成什么样子,此生,你活着,我便活着,你出事了,婉儿也不独活……” 萧云再也迈不开一步,他在迟滞,家仇,身份……某些原因,在感情面前,真的那么重要吗? 忽有三个男声响起:“婉妹,你和他——” 南宫婉转过脸去,却仍贴在萧云背上,无所谓地笑道:“慕容风,欧阳铮,上官林,南宫婉喜欢的人是萧云,无可更改,你们要夺取南宫家家产,尽管去拿吧,南宫婉再不想在你们面前做样子了。” “你…你们……” 刚被解救的慕容风三人指着这对二人,说不出整话来,他们自然图谋南宫世家家产,但与南宫婉从小玩到大,没有喜欢这层情愫也是不可能的。 只有落叶山庄的少庄主连璧无奈转过头去,其父连鼎看了眼儿子,铁拐拍他肩膀道:“璧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红颜相伴,坚强起来!” 连璧强撑道:“孩儿省得。” 慕容华、欧阳震、上官无敌三世家家主见南宫婉搂着的是萧云,一时无奈,萧云现为正道英雄,三人连阴谋都不好施展。 老管家终于爬了上来,见此则怔住了,道:“小姐,这是——” 南宫婉腮边带笑,道:“王伯,他叫萧云,就是婉儿最喜欢的人,婉儿再不想守着那堆无数人觊觎的家产了,王伯,你回去吧,马上走,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丢不下我了。” 老管家老泪笑道:“小姐,我明白了,老奴这就带着人回去,准备一份嫁妆!” 他对南宫世家挤上来的几名护卫道:“都回去吧,不要打搅了小姐。” 不几刻,老管家几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云闭目,心头有一团乱绕的愁丝,扯不开来,如果自己再次飒然而去,这个女孩儿是否就放弃了追逐? 不会,她会走遍天涯的去寻找自己…… 萧云,你是铁人么?那些已过去的仇怨,真的那么重要?喜欢与爱,真的界限分明? 那边白眉把过徒儿元英脉搏,道:“无妨,只是下次江湖行走要小心了,昆仑其下便由你带领,为师有事要离开了。” 元英道:“师傅,您要去做什么,徒儿一个人怎可——” 郑钰道:“元师叔,师公肯定要去查那些月魔教人的底子了。” 白眉哈哈大笑,道:“区区月魔,还轮不到老夫出手,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现在我要去赴一场老人间的聚约了。” 如大鹏展翅,白眉几个纵跃不见。 元英叹道:“昆仑要是没有师傅坐镇,当真缺乏些底气。” 忽有一声大喊让萧云回归了纷扰中的思绪,只见张盼在台下道:“木台上的诸位英雄,可否暂时下来,我要与萧大侠说话!” 除了慕容风三人是被拉走的,获救的武当天乾天坤、峨眉定闲、少林慧能、点苍葛存念、华山林如正等都在各派弟子的搀扶下离开了木台,台缘木柴则早被清理完。 南宫婉回神时,见台上就只自己与萧云在一起了,台下四围无数人围视,纵然她再爱恨无忌,也只好脸红松开,张盼笑道:“南宫家主可否先下台片刻,我们要与萧大侠讲一件事,待他答应之后,就把人还你。” 南宫婉轻啐一口,下了木台,无限爱意地看着台上众目下的萧云。 张盼道:“萧大侠,先前你不应盟主之位,这刻又如何?你救了台上这些各派首脑,也避免了可能的一场伤敌自损的血战,目下的江湖,除了你萧云,又有谁应得下这领袖之职?江湖儿郎们,可屈得下那一只膝,恭请萧大侠就任武林盟主么?” 无数人轰应:“一只膝算什么,整个跪下也该当!” 张盼道:“那好,听我号令,向萧大侠恭请!” 马上,无数人半跪在台周,山呼:“恭请萧大侠接任武林盟盟主!” 萧云转向哪面,哪面都有一堆的人抱拳呼喊,那慕容风三人也被乃父拉着跪下下,只是内心都在咒骂不止。 南宫婉倒没喊什么,只是双膝跪在台下,看着萧云四顾无路的无奈状,一时觉得甜蜜无比。 应,还是不应,这问题就像刚才南宫婉搂紧他的那一刻,让他难以拒绝,最可怕的,是四面八方无数人的山呼下,自己恍惚变成了当年的父亲萧傲天,这刻的骨子里,流淌的,是豪雄的血,至于与任九重讲的那些顾虑得失,都被一种刚生出的膨胀感蒸发。 这木台的建立,仿佛不是为了绑缚人质,而是为了自己的登台受拜,萧云迷惘,第一次觉得失去自我,他艰难开口,道:“我,答——” “应”字未出,忽有一喝声从远方而来: “慢!” 只见,一个道士背着一只硕大的麻袋大步走来,途经的人纷纷让道,道士道:“都起来都起来,怎可向他跪拜!” 第85章 公之于众 第八十五章 公之于众 众人慢慢起了身,张盼笑道:“天心道长,莫非你还要像当天夜中一般,闯入聚义堂只为追缴暗夜盟尽一份力,还是嫌咱们跪了你没赶上要再跪一遍?” 原来来者是被侮辱后行踪未知的武当派天心道人。 天乾天坤阴声道:“天心师弟,你倒是好命数,自离开武林盟总舵后一别,咱们这许多人被劫了,你也安然无事,这刻又冒出来,还背了只麻袋,究竟想做什么?” 清妙清法笑道:“我明白了,布袋道士说不得!” 天心冷冷道:“两位师兄,真要我说为何没与你们在一起从而被劫么?” 天乾天坤语结,那日他们行的丑计如何能让天心公之于众,而且,他们觉得,回归的天心身上多了一种莫名的自信,不再像先前那样,说句话都要酝酿半天。 张盼道:“天心道兄,有什么事你就直言了吧,咱们还要请萧大侠位任盟主好商讨对付这个新出现的月魔教呢。” 麻袋被丢在地上,从外形看,似乎装着个人,天心道:“幸亏我那日没有继续与两位师兄天乾天坤回武当,这一耽搁,竟被我抓到一个人,还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众人怔神,只有天乾天坤冷笑:“那秘密不会是天地要掉个儿吧,四师弟,信口开河非我武当特长,为了在江湖中建功立业,刻意制造焦点也是要负责任的。” 天心嘿笑不回,拔出背上剑道:“若我以下说的话有半点虚假,叫我用此剑自裁谢世,从此没资格做武当弟子!” 若在以前,天心绝不会祭出这招,他只会气得结巴,或者用些反复用滥的话,他是真的变了,变得如此快就可以让别人倾听自己。 天心剑尖指向台上,大声道:“众位武林同道,你们可知,你们正拜请的这个年轻人真正身份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愣,张盼道:“他乃昔日萧家堡堡主萧傲天之子萧云,数次解救武林于危难的义士,拆穿武林盟前盟主谷断绝真面目的英雄,也是此刻我们要恭请为下任盟主的大侠!” 天心大声道:“错,他不仅是萧傲天之子,还是我武当的耻辱,妖道天一的唯一传人,你们竟要拜一个妖孽为主么?!” 南宫婉急道:“天心道士,你休要胡说,萧哥哥是个好人,我看你才像来破坏场面的妖孽,那夜你突然闯入我家议事堂,正是大家中毒的时刻,你与暗夜盟有牵连才对!” 南宫婉找到归宿,又抛弃了一切,渐复昔日刁钻的一面,但她的打断并未阻止众人的联想。 武当弃徒“天一”,一个被彻底妖魔化了的人物,十几年前还是整个江湖的话题,离他销声匿迹的时间不长不短,很多年岁稍长的江湖人还能侃侃而谈,论及此妖多么的迷惑武林女子,武功多么高强,战百余高手而能退。 天心冷笑,不回南宫婉的质驳,对定闲道:“定闲师太,大约八年前的某一天,你领着个小女孩儿,是否碰到过贫道,贫道是否向你询问过藏匿的妖道天一下落?” 定闲见无数目光聚来,只好道:“是,那小女孩儿是萧堡主之女。” 天心又道:“那么,那小姑娘你又是从何带来,萧家堡么?” 定闲叹道:“天心道长,你提这些往事又作何?不错,我是从萧家堡之外从天一手里抢下她的,她还有个弟弟,仍在天一手里,名字,据她说,就叫萧云,至于那女孩子的名字,现在何处,恕贫尼难以言告。” 天心道:“这就对了,那男孩儿正好被天一带走,收作了徒弟,传授他武学,七八年后,此人长大了,就是台上我们正围着的人,嘿,一年多前我要杀天一,他还突然跳出夺了我的剑,只不过当时没认清他的面目。” 众人看向台上沉默的萧云,张盼道:“萧大侠,这?” 萧云无半点迟疑,道:“如他所言。” 众人惊愕,这局面变得也太快了,大侠怎么成了妖道之徒?张盼心生埋怨:萧云呀萧云,你只管答一声不是,这道士往下的话不就吐不出口了么?十多年的旧事了,谁又真管你是谁的徒弟?我们缺的,只是一个盟主而已。这一承认,枉增毁谤。 南宫婉道:“天心道士,就算我萧哥哥是天一之徒,那谷断绝还是阴玄二老的师弟呢,武功渊源又有什么相干!” 天心接道:“可事实是,谷断绝用绵火掌杀了老盟主跟雪山派二十一人以及向来当兄弟看待的猛将樊石,其他受其所害的人,不知还有多少。” 南宫婉一急,什么都辩不出来。 定闲忽道:“贫尼来说几句。” 众人都静了下来,定闲道:“且不论师从何人对一个人本身有何影响,大家对武当天一道士有何界定?” 众人纷纷道:“妖道,**道,祸害良家……这个武林女子无数,罪恶滔天!” 唯有天乾天坤不好发言,毕竟,天一师出武当,谈论天一,在武当山上本身就是禁忌。 定闲道:“不管他与那些女施主的瓜葛如何,贫尼问在场的诸位一言,有谁见他杀过人?那日天一的师妹为他死在了剑阁尹先生掌下,面对上百高手非死即伤的围攻,他发狂了没有?贫尼只看到,他手执拂尘在一个人的喉间数寸处停下……纵观他下武当山之后的几年中,也未听说过他杀几个人。” 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华不阴不阳道:“定闲掌门,恕慕容华多嘴,敢问一句,您怎么为一个妖人辩护起来了?” 萧云破坏了慕容家得到南宫家产的可能,他当然嫉恨。 欧阳家主欧阳震也接口道:“是啊,定闲师太,可就是他害死了你的俗家大弟子韩柔姑娘的,当初,率领江湖人征伐的也是你啊。” 那上官无敌与连鼎倒是无言。 定闲道:“不是贫尼为他辩护,而是,这么多年贫尼已经想通了许多,那天一纵然是破坏了世间伦理,倒不是一个双手血腥的恶徒。” 张盼附和道:“我赞成定闲掌门之见,诸葛你呢?” 诸葛治简短道:“附议!” 天心仰天大笑,道:“若只因他是天一门徒贫道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一个将被封推为武林盟主之人,天心就太过迂腐了,实话说来,这个人,他所犯下的罪孽与昔日的天一相比,实在重了十倍百倍……萧云,我来问你,你得以匹敌谷断绝那厮的武功,是否是用无数正当花季的少女童贞换来的?!” 定闲脸一变,道:“天心道兄,莫要用常规推理断言。” 南宫婉道:“萧哥哥,你快否认啊,他是胡说的!” 天心径直道:“萧云,你只管答,是,或不是!” 所有人都在看着萧云,一如当天看着谷断绝,一大半的人希望他说不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英雄,一个盟主,一小半的人希望说是,他们或源于嫉妒,或有仇怨之心或利益牵绊,或只为盼望连场的好戏,以成为日后酒肆茶坊间的谈资。 一息,萧云没答,二息…… 等待很短,也很漫长。 有些人,天生没有辩驳的习惯,所以,萧云开了口: “是!” 只这一字,就在众人心头盘旋良久。 南宫婉身形便是一退,脸上泛白,喃声道:“不……萧哥哥,你是说谎的……” 天心大笑道:“大家可有听见,这个人的武功,是牺牲无数少女幸福换来的,那些女子可能一辈子无法抬头做人,甚至因此想不开丧命,这罪恶的源头就是他——萧云!” 天心扫视着满场的人,颇有审判者的气势,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一应声,实在是萧云答得太过直接,直接得让人无法相信。 定闲郑重道:“萧云,不管你有何苦衷,若没有做过的,也不必承认。” 萧云一字字道:“若没做过,便不必认,所以,我才说,是!” 嗡……议论四起,以无数少女来练功,那是什么概念,怕是可以用万恶这个词来定义了,至于无耻、**魔,都不足置评。 南宫婉不住摇头,面色苍白到极致,慕容风三人趁机道:“婉妹,嘿,你真的要喜欢这样一个万恶不赦的**徒么?他不知怎么骗过你,趁他还没得逞,离开他!” 南宫婉推开三人,踉跄向一个方向行去,三人急道:“婉妹,你去哪里?” 连璧长出一声,道:“大概是要去静一静,做下决定了。” 三人没追,心道:“便容她想几刻,总会想通离开这个姓萧的人的。” 是啊,纵然对爱无比奢望,她可以依旧去爱这样一个满是罪孽的人吗?南宫婉不是是非不分,她要去问一下自己的内心。 看着南宫婉的暂离,萧云心情复杂,他希望南宫婉离开自己,但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 同时,萧云渐渐觉得,他之所以站在这个木台上,受万众质问,是入了一个局,这个局在自己追上点苍一众人于原野时就开始了,但光从天心知道他练功方式的情形看,还得不出太多推断,他要等,等天心翻开底牌,看这个突然口齿伶俐的道士怎么回事。 诸葛治悠然道:“唉,就算不想任盟主,也不必用这样一种自毁名誉的方法拒受,不管那武功是怎么练的,暗夜总坛拯救群雄,以身冒险生受谷断绝绵火掌于胸前,再加上今日台前搭救被劫持的诸位,这些义行大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世间能以如此年纪就被尊为大侠的,没有足够高尚的品格是办不到的。” 张盼道:“附议!” 众雄一想,作孽与否他们并未亲见,但这武林大义,萧云却阐释到了完美,换句话说,即便他以前有过不为人知的孽,现时以善补之,也值得尊重。 少林慧能慧海共道:“佛家从来皆言,恶而能改,善莫大焉,住持方丈也曾说,世无不可改之恶,无不可生之善,无论萧施主前番怎样,而今他之所为,也当得一介盟主,小僧二人同意诸葛施主之言。” 天乾天坤嘲讽道:“四师弟,你想做的就是把萧大侠逼走,以便让武林盟再次没有盟主吧,是否下面你自己要做盟主?” 天心道:“嘿,贫道从不敢有此种奢望,不错,少林两位大师与诸葛客卿之言有理,但如果贫道说,这个叫萧云的所做的一切所谓侠义之举,都是事先布置好的阴谋呢?!” 上官无敌接口道:“天心道长,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说完吧,不要吞吞吐吐,咱们三大世家可保你言者无罪。” 慕容华欧阳震点头道:“正是,即便你说差了,也没人怪罪你!” 天心道:“那好,在贫道说完以前,还请任何人不要插口!” “萧云,他根本就是正在肆虐的月魔教布下的一枚棋子,他的真实身份,是月魔教的圣左使,权柄仅次于月魔教圣主,暗夜总坛时,他之所以出手救大家,是为肢解暗夜盟,好让月魔教接受下暗夜盟的大部分力量,你们可知刚刚那妖教的女圣令使原先的身份是什么?正是原暗夜三大坛的黑月坛主夜莺,咱们以往毁掉的暗夜人员只是表层力量!” “肢解暗夜,以吸收为己用,正是他们的第一步方针;推翻时任盟主的谷断绝,让武林盟群龙无首,则是他们的第二个目标;而第三步,正是今日这一局面!”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野心勃勃的月魔教,掳获了几乎所有大门大派的首脑,不用来勒索或者继续押为人质,却与我正道捉迷藏了这么多天,只进行了这么几场比试就带着上千人爽快离去,大家从头至尾都没感觉出一丝阴谋,这难道是邪魔外道的习性?” “最直接的疑点,为何第三场对方会轻易听从白眉前辈辩解认输?为何恰好第五场比试就是关键之局而萧云就成了救世主?为何那吕仙人与萧云的比斗像是切磋而非拼搏?又为何,这次事件闹得江湖人人皆知剑阁四弟子却未见一人身影?” 第86章 一次性消化 第八十六章 一次性消化 “这一切,都是月魔教的一个连环局,只为了让他们的卧底萧云能最终站在众雄环绕的木台上,受万人膜拜,而接下来,恐怕他就要位任盟主,一步步把整个正道引入完完全全的灭亡,日后的天下,将会只有月魔没有正道武林!” 天心讲完,周围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人能把这些整体颠覆的解说一次性消化,张盼迟疑道:“天心道长,你这些推理听来合理,但世上巧合遍生,兴许,这其中并无阴谋,又或者,这是月魔教的反间之计,刻意制造我正道内部的对立从而得渔人之利呢?而且,这盟主之位,上次咱们也跪请过萧云接任,但他坚辞不受,连同这次,也是咱们主动争取的。” 天心冷笑道:“他年纪轻轻,若是上次就接了任,威望不能服众,盟主之位有也似无,这次嘛,嘿嘿,万众瞩目之下救人,这份功业,足以让他用到正道灭亡之前!” 诸葛治忽道:“天心道长,我可不可以也假设你几句,为何在我们马上要选出新盟主之际你突然出现,口出惊天指责,为何数月不见,你口才倍增,整个人风貌不似往常,是不是你才是月魔教的那个奸细,来干涉我正道大事呢?” 天乾天坤噌噌拔剑,一左一右指住了天心,剑尖离他衣着不过数寸,天乾道:“你这叛徒,没想到你竟入了邪教,实在比天一那妖道还要可恶,我们今天就要清理门户,诛灭你这逆贼!” 唰唰四声,清妙清法清风清木也在四个方向上指住了他,剑剑不离衣缘。 天心毫无惧色,仰天狂笑:“我天心问心无愧,为了正道苍生可以抛肝沥胆,死而后已,两位师兄,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天心就永远不可能回武当,永远不会与你们争那掌门之位!” 他忽然抛掉自己的剑,一左一右赤手握住了天乾天坤的两只剑,拼命往自己身上扯,鲜血瞬间便从掌心溢出顺剑往下淌,天乾天坤似乎被他这无惧吓到了,那剑使劲把持住,不敢再前进半分,若真的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天心,他二人在江湖上再无颜面,武当山上黑白二道祖也不会放过他。 少林慧能慧海齐合一礼,慧能道:“天心道长,可否放开双手,天乾天坤前辈,也请收回剑,敝寺方丈曾言,赤子之心,万般皆善,不论真假,可否先让天心道长把话说完,若在此间同门阋墙,真叫那些月魔教人耻笑了。” 天心放开双手,天乾天坤六人这才得以离开,慧能道:“葛施主,听闻点苍凝血膏于止血治创有奇效,可否为天心道长施用一次?” 葛存念道:“大师不说葛某也不敢藏私。”说着他亲手为天心敷了药。 天心似乎神情平复,道:“葛兄能否替贫道把这袋口打开,倒出里面的人来?” 葛存念俯身解开天心背来的麻袋,顿时一个男人滚了出来,像是被点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一双眼睛却睁着。 众人一看,有些熟悉,但不认识,只有台上的萧云大惊,怎会是任九重?他的武功高过天心,怎么被劫了?而且任九重身边还有张彦成继二人共赵舍加鹰鹤二老数人,他们的安危又如何?萧云脸色数变,再不可能无动于衷了,质问道:“天心道长,你是怎么把他抓来的?” 天心冷笑道:“你怕了吗?当时他一个人在跟那女令使联络,恰巧被贫道撞见,突袭之下才擒下了他。” 似乎没有赵舍几人的事,萧云稍稍放心。 天心面对众人,喝道:“大家是否对这个人面熟?是否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黑手?不错,咱们确实见过他,就在谷断绝真面目被揭穿的那一天,是他打开了雪山派吕凯的棺木,而如果大家觉得先前也见过他,那也不会错,因为,这个人之前的身份就是暗夜盟三大坛的黑星坛主任九重,萧云,你敢否对大伙儿说你与这妖孽有何牵连?” 萧云道:“半个朋友,半个主仆。” 三猛将之首的秦瓒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我们武林盟四猛将追捕暗夜妖盟妖孽任九重,正要竟功时突然杀出一个蒙面年轻人救了他,那个人所使的武器,也是如萧云这种圆形武器!” 天心眦目道:“萧云你还有何话说?” 萧云道:“我父亲昔年八大铁卫中的两位被他所救,应两位叔叔之请,我救了任九重,他感于救命之恩,称我为公子,拜为仆厮,言谈一番,互相交心,成了朋友。” 天心冷笑道:“任九重外号‘嗜血坛主’,听说惯好食人肉人血,残暴无匹,你倒是交了个好朋友!” 萧云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没看到过。” 忽从外围跳入几个江湖人,各持兵刃指住了任九重,一妇人泣而怒道:“妖孽,还我丈夫的命来!” 一老者也顿丈于地,老泪道:“可怜我那孩儿啊,一心斩妖除魔,却惨死于贼手!” 另外几个也嚎叫起来,这个叫师兄,那个唤二弟,连五大派也有很多人跳出。 天心踢开任九重某处穴道,任九重伸个懒腰,不理那些兵刃离体不远,坐在地上点名道:“别忙别忙,待我一一问来,那妇人老头,你的丈夫和你的儿子是一个人吧,叫什么名字?” 老者道:“马六!” 任九重道:“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杀过这么一个人,当时他要杀我,说:‘妖孽,纳命来!’我虽是妖孽,也不可能白白让他杀吧,就对他说:‘你只要把身边那个人杀了,我就束手就擒。’” “唉,我可不愿自己身体被分成数半啊,因为那时候我身受重伤,有一大堆人围着抢功劳,结果,那个马六还没动手砍身边人,就被那个人砍得稀巴烂,非我所愿啊!” 那老者妇人急道:“你…你胡说!” 任九重淡淡道:“不闻任某有个规矩吗,绝不杀武功太过低微的人,至于那些武功不好却因我而死的人嘛,哦,我记起来还有个叫田七的,是华山派的,被我抡起来当武器,结果被他的师兄弟们给乱剑穿心了。” 几个指着他的华山弟子怒道:“贼子胡言!” 任九重续道:“另外还有武当派的,几大世家的,其余杂七杂八小兵小鬼就不记得了,昆仑弟子没碰到过几个,他们聪明得很,从不往前冲,少林和峨眉的出家人嘛,我生平发过誓不杀出家人,看不顺眼的除外……人肉人血我可从没没有下过肚子,实在难咽啊……” 他侃侃而谈,把别人当成了空气,顿时把所有江湖人都激怒了,骂声迭起,近前的刀刃都近了几分。 萧云心叹:“任大哥,如此境况,你又何必火上浇油?” 少林慧海等人摇头道:“妖魔本性,佛祖也难以教化!” 天心大声道:“诸位暂勿动手,这贼子作恶太多,难以一一还清,我们不如就把他绑在那木柱上,用月魔教备下的油柴烧死,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如何?” 愤怒的人群轰然叫好,只有少林峨眉的出家人大念阿弥陀佛,张盼忽凑近台子,道:“萧大侠,可否暂避一阵,这任九重先前罪恶深重,你可能并不知晓,受了蒙骗也属自然,天心道长误会你皆是源于此人,只要把他处死,萧大侠照样是正道领袖。” 诸葛治一干人也劝了起来,萧云忽飞至万刃阵中,立于任九重身前,大声道:“萧云不知任九重以前是否做过许多恶事,但跟随我的这许多天,我从未见他有过越轨之举,观其行,验其心,任九重实则是个赤诚的江湖热血男儿,现在暗夜已灭,如果大家还没能原谅他,萧云愿替他承受一切,大家如果要报仇,尽管动手吧,萧云不会还手!” 众声皆宁,那马六的爹爹以杖顿地,道:“萧云,萧大侠,小老儿最后称你一声大侠,你如果真的不是天心道长言中的月魔卧底,就请不要拦截我等诛恶,这妖孽之事与你无关!” 很多人劝解,萧云却坚定地道:“我相信我所感觉到的。” 任九重忽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站起,道:“公子,何须跟这些人多言,咱们就硬冲出去,怕过谁来?” 天心惊道:“这厮自己解开了其余穴道,大家小心!” 众步齐退,已有一人被任九重抓过,武器一样执在了手里,他哈哈大笑道:“任某最喜欢群殴,来吧,也让你们见识见识,以前那些人是怎么因我而死的!” 投鼠忌器,一时无人赶上前,萧云突道:“任大哥,把人放下!” 任九重惊道:“公子!” 萧云道:“放下!” 任九重只好把那人甩麻袋一样丢出去,就在丢出的一刻,急变又生,围众中有一人一掌击在近前的天心道长后背,冲入阵心,背向萧云,大声道:“圣左使,任令使,咱们月魔圣教有藏天纳地之能,何必怕这些自谓正道的庸者!” 天心吐血退入人群,厉声道:“萧云,还敢说你与月魔教无关!” 萧云沉脸道:“朋友,萧某不管你是何人,再要胡乱指认——”言未完,那人一把撕开胸前外襟,露出带有赤焰标志的黑色月魔衣,他回身凄声道:“左使,你怀有月魔护教圣宝,还顾虑什么!” 他哈哈大笑着冲向剑阵,唱道:“仰天月,饮颈血,噬魂出,哀遍野,月魔必倡,正道必亡——”亡字出口,五六件兵刃已经透体而过。 天心道:“果然是妖魔邪祟,嘿,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么?” “杀啊,迎回圣教左使,要这帮正道傻瓜好看……” 人群外忽有一大群人的喊杀声。 众人向外看,隐约见到一大队的月魔黑袍教众,惨叫不断传来,显然不少正道人士已遭了毒手,天心大叫:“快捉住这两个月魔妖孽,他们埋伏的援兵杀过来了!” 七八柄兵刃冲动之下递向萧云二人,萧云心知当前之局,只有抽身而退才有解释的机会,持月明轮在手,他对任九重低声道:“施轻功,随我冲出去!” 说完他一手持兵,一手抓住任九重一肩,凌空而起,几个空翻下落,正有一群兵刃在下面等着,他轮身一扫,借力下又是老远,几个回合,瞬息之间,眼看要纵出人群,抓着的任九重不知为何身形一沉,往下坠落,连带着萧云也落入群围,萧云大急,月明轮扫过一周,连断十多只兵刃,众雄生惧后退,趁这静止的一息,萧云再次抓起任九重,十成力的一个纵越,遥遥落在人群之外,落地时已生力竭之感,他选的方向并非月魔教众杀来的方向,不然逃不了与月魔教会师的嫌疑,所以前方是一片空地,只要再冲几步,就会离开众人视线。 哪知,刚掠出没多远,前方就有一圈人马横了出来,从左至右依次是慕容父子、欧阳父子、上官父子,一堆的护卫和其余闲散江湖人就不用说了,足足有数百之众。 慕容风哈哈大笑:“萧云,看你往哪里跑!” 欧阳铮也道:“萧云,你现在是月魔教魔头,婉妹不会喜欢你了!” 上官林更是冷笑:“你再能打,一时半刻也冲不过咱们的防线,只要我们缠住你一时,你身后的大军赶上来,你们就插翅难飞了!” 身后果然传来喊杀声,只见双手皆伤的天心硬是握着一把剑领着一大群人冲了过来,任九重道:“公子,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我。” 萧云摇头,忽把月明轮横举身前,闭目默寻着力量。 一股内力注入月明轮,激发无数欢腾的因子回应,萧云手臂一挥,月明轮平平飞出,弧形掠往敌群左面,左首最前的为慕容风,他手执的是特制折扇,闲时为风雅工具,战时为兵器,看着那并不太快的黑色兵刃,慕容风心斥:“嘿,随身的兵刃都做暗器用了,萧云,你以为几丈之外你还能操控它么?待我打飞它,看你下面用什么逞威!” 第87章 噬魂 第八十七章 噬魂 月明轮离身只剩数尺,依然平淡无奇,慕容风折扇一档,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月明轮如刀切豆腐般划断折扇,直往他脸上削去,且速度突然加快,就如饕餮感觉到了美食,其父慕容华马上把儿子往后扯,但还是晚了一步,慕容风惨叫一声,半个鼻子连同左半边脸大部分皮肉被削掉,沾染血液后,月明轮黑中带红,速度又增,划向下一个人欧阳铮。 说来这些人都对这远远抛出的飞行武器小视了。 江湖人使用弧形长距离暗器的并非没有,但远离人手后,其线路就已固定,对方有了防范,躲避开并不难,一旦打落,这武器就形同废物。 但不可能的事却发生在一圈人身上,执铁琴的欧阳铮右手三根指头连同铁琴被削飞,其父欧阳震长剑中断,只有更下面的上官无敌见机不妙,急扯儿子上官林后仰,月明轮擦过脸庞时,还能感受到一种嗜血修罗般的疯狂,再之下的江湖人多数武功低微,就没那么幸运了,断手断脚断掉头颅,血红四溢,惨叫连声,每沾染一个人的血液,月明轮就泛红一些,发出的欢叫愈响,过完那圈的人,青天白日之下,魔物一样透着红色荧光的月明轮弧形飞回。 天心那帮人也吓呆了,从看着那古怪兵刃一个个的饮嗜人血,一点点变红,到自动飞回,隔着老远还能感觉到它的狰狞,天心突然恐惧叫道:“仰天月,饮颈血,噬魂出,哀遍野……他手执的就是所谓的月魔护教圣宝噬魂,大家千万不要靠近,这是个魔物!” “噬魂”一词瞬间传遍所有人心底,哪儿还有人近前,偷偷后退的倒有不少。 通红的月明轮自动飞回萧云手中,他喃喃道:“不…不可能……我只是想削断他们的兵刃,对着树木练了无数次,为什么沾染到人身就不受控制了……” 月明轮嗡嗡震动,像在自主邀功,萧云一震,把它甩了出去,这不是他的月明轮!这是噬魂,赤炎的噬魂! 被甩出的月明轮恰好飞向天心一众人,天心大惧,叫道:“快逃!兵器对它无用!” 一群人末日降临般逃离,那恐惧之心更让月明轮兴奋,它速度加快,连斩数十轻功低微者,萧云大急,手一伸,大呼:“月明轮,回!” 月明轮没有半点反应,继续痛饮人血,萧云不由自主开口:“噬魂!” 月明轮欢叫着飞回到萧云手中,红色良久方褪,萧云心道:“收!” 噬魂不情愿地变回半展状,被萧云收入了怀里,从此,“月明轮”不再。 环目四围无数尸首人血,萧云头脑空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那赤炎说过的预言如此精准,为什么月明轮还是变成了噬魂…… 还是任九重先反应过来,扯了他一把,道:“公子,走吧。” 萧云一反常态的失却冷静,推开他,踉跄倒退几步,质道:“为什么你要帮他们做局?为什么我会杀这么多人?为什么?!” 任九重苦笑:“公子,我……我也有苦衷。” 萧云面一冷,道:“不要向我解释,也不要跟着我!”转身飞离。 任九重长叹一声,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萧云离开的没龙坡,一片凄惨景象。 慕容风哭道:“爹爹,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他的近半边脸没有了,血倒是止住了,半个头包得严实,慕容华心在滴血,强笑道:“怎么会,等你伤好了,我的风儿依旧玉树临风!” 慕容风失声:“不,你骗我,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再不会有女人喜欢我了,婉妹更不会!” 欧阳铮惨不下于他,看着只剩两根手指的右手,泪流不止,道:“爹,孩儿再不能弹琴了,孩儿成了废人!” 欧阳震陪着流泪,骗他道:“不怕,咱们找神医,把断指接上。” 江湖上能接断骨的神医实在罕有,等找到,那三根断指也已发臭,倒是按上假指更现实些。 唯有上官林毫发无伤,他心中窃笑不已,嘿嘿,这下能与我争南宫婉的一下少了两个……不好,还有萧云,他逃去的方向……趁其父照料受了伤的几个上官家护卫,上官林偷偷向萧云离开的方向潜去。 萧云失神地走在原野上,心中混乱到极点,从此,他更加罪恶满身,而且是万众之下无可辩驳的罪恶,他已是个双手血腥的人,洗却不掉…… 忽然一个女孩子欢呼着扑来,萧云愣怔转身,已被她扑入怀里,螓首紧贴。 “萧哥哥,婉儿想通了,婉儿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为什么要管那么多?你现在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吧?婉儿要把家产让给二叔,安安心心做一个盟主夫人……咦,萧哥哥,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萧云失魂落魄。 萧云面无表情,推开她,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以前不接受你?” 南宫婉兴奋地道:“萧哥哥,你终于肯讲原因了,快点告诉婉儿为什么,婉儿好改过。” 那双眸中,是热切的期盼。 萧云平静地道:“那是因为,八年前,你的父兄害死了我的父母,然后,就在之前,我报了仇,你的父亲南宫霸,就是被我一掌击毙,你的母亲和兄长南宫翔,也是我间接所杀,那夜,我去探看你哥哥的消息,见到……” 听完,南宫婉面如纸色,摇首后退,喃声道:“不可能,你骗我,你……你肯定是不想我喜欢你故意编造的……” 然而看到萧云那毫无波澜的眸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瘫坐于地,泪水模糊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是真的喜欢他……“ “萧云,我恨你…… 不知不觉中,萧云离开,天地间只剩一个屈坐的女孩子。 另一边,落叶山庄庄主连鼎道:“璧儿,你在想什么?” 连璧忙摇头,道:“没什么。” 连鼎听着四周无数对那噬魂可怕的议论,看着受了袭击正接受疗伤的呻吟着的众多正道,叹道:“以为父所觉,江湖怕是要大变天了,咱们落叶山庄毕竟实力不足,还是马上回山庄明哲保身吧,不要再参与人和江湖是非,璧儿,你帮着照顾一下受伤的同道,为父去听听张盼他们从被抓到的月魔教人口里逼出些什么。” 连鼎不知,他刚离开视线,连璧就奔往一处。 到达审供现场时,连鼎问:“张客卿,诸葛客卿,那些月魔人有没有吐露出什么有用的机密?” 张盼苦笑,一指前面,连鼎惊见数十个已成尸体的月魔教众陈列,张盼道:“还没来得及审问,这些人喊着‘圣主会为我们报仇的’就死了,我们甚至没找到他们的死因。” 连鼎奇道:“不是服毒自尽?” 张盼摇头,道:“像是,他们想死,就死去了,这个月魔教当真邪异。” 诸葛治沉声道:“关于萧大侠的事,我总觉得有很多古怪。” 抱着双臂站立的天心冷冷道:“诸葛客卿,你如果亲眼见到萧云是怎么用那妖物猎杀数十上百人的,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荒原,鬼鬼祟祟的上官林见到南宫婉一个人屈坐地上,大喜,他最怕南宫婉被萧云带走,还好,萧云像是走了,他悄悄靠近,只听南宫婉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我的仇人……萧云,我恨你……” 上官林惊喜交加,婉妹好像与萧云生出了矛盾,只要自己趁虚介入,还怕没机会夺回她的芳心? 他坐到南宫婉身边,柔声道:“婉妹,为什么伤心呢?可以跟上官哥哥说说吗?” 南宫婉似已丧失神智,道:“萧哥哥,你不要离开婉儿,好么?” 一会儿恨,一会儿又爱。 上官林一听,妒心大盛,忽又想:“嘿,她此刻像是意识混乱,我何不扮作她的萧哥哥,挟着她到一暗处,成就好事之后,就说是她主动的,她那时已失,身于我,不能全爱于那姓萧的,只有乖乖嫁给我!” 一丝奸笑浮现,上官林把南宫婉揽入怀中,轻声道:“萧哥哥在呢,婉妹放心,萧哥哥先前不好,以后会对你好的……” 那边,慕容风和欧阳铮稍稍平静,两位父亲见他们难兄难弟,干脆凑到了一起,两个世家少爷也确实名不虚传,尽管心中难受之极,面上却故作洒脱,欧阳铮“笑”道:“嘿,慕容兄,看来我以后要装上假手指了,你看,金手指如何?” 慕容风“叹”道:“唉,欧阳老弟,那我就只好按上一个金鼻子了,不过,那形象实在不好看。” 两人相视大笑,忽觉缺了些什么,对,缺少一个人,南宫翔活着时,世家四公子吟风弄月,互相调侃,后来,就是三人一台戏,只是,现在上官林哪儿去了? 两位公子同时心叫不好,起身向一处跑去,纵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对手得到。 慕容华欧阳震齐问:“你们到哪里去?” 两人哪里理会,这一喊,上官无敌才发现儿子不见了,父子通心,马上明白儿子去做什么了,忙凑到要追的慕容华欧阳震面前,道:“哎,两位世兄,年轻人嘛,偶遇挫折肯定是去发泄郁闷心情了,咱们何必这么快打搅他们,还是边聊便跟着吧。” 他的主意是,若没有这人精的两个长者,破相了的那两个崽子哪儿比得过自己儿子,慕容华二人一时没多想,一边缓随,一边叹道:“只盼他们经受过打击,能尽快坚强起来。” 走了一段,慕容华忽道:“不好,他们去的方向不正是那萧魔头逃离之处?这两个傻小子,千万别去报仇啊!”上官无敌也是一惊,道:“快!”三人飞步而去。 荒原,上官林揽着南宫婉,自觉诡计得逞,正要把南宫婉抱起觅地行恶,南宫婉一觉他要站起,慌道:“萧哥哥,不要离开我——” 上官林只好重新坐回去,哄她道:“好,好,萧哥哥不走。” 莫非就在此处?管它呢,速战速决,上官林正要去吻南宫婉颈项,南宫婉忽痴笑道:“对,婉儿怎么这么笨,这么做萧哥哥就再不会离开了。” 她悄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一下刺入上官林左胸,上官林蓦然滞息,一垂头,不敢相信地起身退开,指着南宫婉说不出话来,半天瘫倒在地,南宫婉痴笑道:“萧哥哥,这下你就再不会离开了,咦,萧哥哥,你怎么了?” 她爬向仰躺的上官林,后者只吐出三个字:“你好狠!”痛晕过去。 南宫婉被这充满怨毒的话一激,一下子醒过神来,看到地上闭着眼睛的上官林,慌着向后退爬,惶恐道:“我……我杀人了……” “你杀他是对的。”无声无息,两个人出现在身畔,一人黑袍、眉心有方赤焰标记,另一个像是他的随身侍从,南宫婉惊而起身,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黑袍人柔和道:“我叫赤炎,小姑娘,我看你刚才杀人时散发出来的气质很适合修炼我的武学,可有兴趣拜我为师?” 南宫婉警惕地道:“我才不拜,一看你就不是好人,我有师傅的,她老人甲武功高强。” 赤炎笑道:“但是,你杀了人,你自己还是好人吗?另外,我可以让你强大,之后,不管你要得到什么,都很容易。” 那侍从忽道:“萧云现在已经是整个正道武林的敌人了。” 南宫婉一惊,道:“你说什么?” 赤炎眉一动,道:“有人来。”黑袍一展,三人同时不见。 原野的一头,出现一个人,是连璧,四目一扫,远处好像躺着一个人,连璧心惊:“莫不是婉儿?” 他飞掠而至,一看,竟是胸插匕首的上官林,连璧忙半扶起他,道:“上官兄,谁伤的你?”上官林勉强睁眼,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不过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胸前匕首,连璧细看去,忽见那匕首柄上有个篆字“婉”,一下失手丢开上官林…… 第88章 亡者已逝,节哀啊 第八十八章 亡者已逝,节哀啊 在原野上孤独地走了良久,萧云突然停步,自己可以潇洒一走了之,那个女孩子受了打击又该如何?终于,他回身掠去,心想,总要跟踪她到安全为止…… 婉儿怎么会伤人呢?连璧思绪混乱,但这把匕首自己确实认得,是南宫霸昔日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南宫婉从来随身佩带。如若上官林死了,这把匕首就是她杀人的罪证,若上官林最终没死,也会指认南宫婉,两种情况都于她不利,只有 连璧一咬牙,做了各毒辣的决定,他要把那只进去一半的匕首柄一捅到底,再取出匕首,但先前他从未做过这等歹毒的事,一时犹豫,这时他听到了飞掠的声音,知道有人来了,一急,掌心已触到匕首顶端,却再无法动弹,因为一个人已经从侧面点了他的穴道,把他远远的抛到了草丛中,他身体被草盖过,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慕容风、欧阳铮远远一见,恐惧地叫出声:“萧云!!” 不错,萧云到来时,同时看到两拨人,一是刚刚掠现的慕容风二人,一是正要“拔出”杀人匕首的连璧,连璧为什么要杀上官林?萧云想不出原因,也没时间去想,因为一旦让慕容二人看到连璧拔出匕首的那一幕,那么……为了婉儿,他不能让连璧有事。 于是,慕容风和欧阳铮急停,见到魔头萧云从一个躺着的人身上拔出带血的匕首,平静地道:“我看不顺眼的人,都要死。” 二人还没想出是不是回身逃跑,萧云已经抓着匕首离开。 远离现场,萧云看也不看,远远把匕首抛入荒野,心道:“南宫婉,萧云无法给你想要的,但可以保护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 慕容风欧阳铮良久才大着胆子走近躺着的那人,一见,惊叫:“上官林!” 上官林刺入半截的匕首一拔出,引发了阵痛,鲜血也汩汩流着,恢复了神智,呻吟道:“救……救我……” 南宫婉刺中的并非绝对要害,而且她当时意识不清,也没用多大的力,若是抢救及时,还有很大的生还希望。 慕容风欧阳铮却神情古怪,事不关己地议论起来。 “哎呀,这不是上官老弟吗,怎地躺倒了草地上,不怕生病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说不定这草是药草呢,能治病。” 二人冷嘲热讽,上官林气急,挣动了几下,那血流的更快,已从嘴里大量涌出,他感觉着生命迅速流失,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三个人的身影现出视野,慕容风欧阳铮马上做出悲痛震慑的样子,一左一右俯身抓着上官林运劲摇了起来,声音天响:“上官老弟,上官老弟,你怎么了” 等那三人近了,他们才停止摇晃,哭腔道:“上官叔叔,不好了,上官老弟给那萧魔头害了!” “林儿!”上官无敌一个纵身到了儿子身边,马上输内力进去,但血流过多,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上官无敌老泪纵横的时候,上官林已经没有心跳了。 “林儿,你不会死的……”上官无敌把儿子扶起,惶急地道:“待为父用家传的紫煞功为你强心。”大喝一声,他呈现紫气的双掌印在了上关林后心,行不一会儿功,慕容风欧阳铮相继道:“可恶的萧魔头啊,他用匕首只刺入上官老弟身体一半就拔出来,一点点看着上官老弟的血流尽,我们无能啊,竟然不敢上前阻止,呜呜,上官老弟你好走……” 上官无敌一岔气,吐出口血来,上官林的脖子已折向一边,无声落入他怀里,上官无敌愣了,抱着儿子直到体温散尽,两个长辈劝道:“上官兄,亡者已逝,节哀啊。” 上官无敌还是没有反应,忽然,他耳根一动,放下儿子电闪向一边,从草丛里抓起个人来,正是连璧,慕容风欧阳铮忽视一眼,全身汗出,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么我们两人刚才的所作所为岂非被他看去了…… 上官无敌拍开连璧穴道,狰狞地道:“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连璧只觉得全身都要被抓碎了,慌声道:“上官前辈,你这是作甚,我刚才正与上官林兄谈心,忽然……忽然那萧云窜出来,点了晚辈穴道,摔到这里晕了过去,怎么了,上官老弟出事了吗?” 他不得不这么说,不然,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 慕容风欧阳铮都松了口气,但看向连璧时,都多了种东西。 上官无敌放下连璧,一步步走向儿子,挪到一半,忽然仰天咆哮起来,几乎是瞬间,那一头的黑发连同眉毛都变成了棕紫色,慕容华欧阳震大惧,各自引着儿子后退,不敢相信地道:“他…他竟然一下子突破了家传紫煞神功的瓶颈,达到了第十重,这……上官家数百年没有了……” 上官无敌如受伤的野兽在原野吼叫:“萧云,我要杀了你!” 一处客栈内,古城秋看过一封密信,色变,萧寒月道:“大师兄,可是知道那些月魔教人引我们远离是何用意了?那些被劫持的正道同胞怎么样了?” 孙道儿恨恨地道:“最好是知道了月魔总坛的所在,敢耍我孙猴儿,直接杀上他们的老巢,整他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古城秋却没心情言笑,十分郑重地道:“这次是师门令信,师傅甚少用这种方式向我传信,七师妹,师傅命令你与六师弟快马加鞭,急速回山,一刻也不能耽搁,而且,尤其不可入宿大城,以免引被魔人知晓了行踪。” 萧寒月与孙道儿面色都凝重起来,萧寒月道:“大师兄,是不是剑阁出什么事了?” 孙道儿也道:“为什么师傅不召回你和二师姐呢?” 古城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回了山师傅自会告诉你们,现在,七师妹,马上回房收拾东西,道儿,你随我来。” 萧寒月回了房,孙道儿随古城秋走到廊外,孙道儿道:“师兄,到底怎么了?” 古城秋把信给他,孙道儿面色大变,不敢相信地道:“不会吧,他” 古城秋在唇边竖起食指他才会意住口。 古城秋道:“现在,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孙道儿坚定地道:“大师兄,放心吧,这一路上,我都会是七师妹的耳朵,过滤她不该听到的东西。” 古城秋道:“不,连你自己都什么都不要去打探,你要暂时做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孙道儿点头,没有丝毫戏谑成分。 不久,两骑快马绝尘而去,站在镇口,韩千雪道:“大师兄,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让七师妹回山了吗?你又与六师弟讲了什么?” 古城秋叹道:“这是师傅的良苦用心,二师妹,你可知道,在我们被月魔教人引离千里之外的时候,正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长长道来,古城秋总结道:“现在,萧云已经成了整个正道讨伐的对象,怎可让七师妹知道?” 韩千雪背着身道:“大师兄,你刚才说,萧云是那天一的徒弟,是么?” 古城秋奇怪地道:“不错,二师妹,怎么了?” “没什么。” 古城秋也没多想,道:“二师妹,今天我们就宿在这个小镇上,养足精神,明天好去武林盟总舵和张盼他们商谈剿灭月魔教的事,唉,经过谷断绝那一误导,世俗正道已对我剑阁生出猜忌,这次少不得要多出力气,为正道做出一些不可磨灭的功勋。” 夜色很快降临,师兄妹回到了客栈。 清晨,古城秋包袱背剑立在韩千雪房外敲门道:“二师妹,可以出发了吗?” 无人应声,古城秋预感不对,一推门,应声而开,进入,扫了一眼,床铺整齐没用动用的迹象,除了桌上一只灵犀盘,韩千雪的所有东西也不见了,很显然,二师妹趁夜离开了客栈,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自己找到,古城秋心急,抓起灵犀盘,越窗而出,在诸多房舍上纵越,全然忘了剑阁不可在世俗面前随意显露武功的教导。 二师妹,你去了哪里? 急赶慢赶,剑阁二弟子终于遥遥望见了剑灵山,孙道儿长吁口气,好累啊,为了不让七师妹碰不到江湖人,这一路孙道儿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不进大城、不住客栈、碰见江湖是非尽量不管,所以基本上都宿在村落或者庙宇废屋甚至野地里,有一次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孙道儿只好用外衣遮在萧寒月头顶躲在树下避雨,萧寒月感动,道:“六师兄,你别靠那么远了,咱们靠在一起吧,不然你会受凉的。”孙道儿心喜:“苍天,苍天,这可不是我孙道儿占师妹的便宜,是七师妹要求的,嘿嘿……” 他刚与萧寒月挨边,耳后一声炸雷巨响,两人转过身,只见大树被雷劈成了两半,本是生在一起的树干,一边倒了一半,孙道儿的衣服乍然掉落,师兄妹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两人呆了有余,萧寒月突然大笑起来,她早已不带面巾,雨中格外娇艳,孙道儿也在笑,不过颇为苦涩…… 又行不久,两人这时放慢了马,萧寒月笑道:“太好了,前面就是剑缨古镇,然后就是剑灵山了,六师兄,我们下马步行吧,师门是不是出了事,到了镇上就能打探得到。” 孙道儿一想,也对,这快马加鞭的,足以盖过任何消息的传播了,这镇上人又少有出行,应该没人知道什么,就笑道:“好吧,唉,好久没回剑缨镇了,昔日咱们没有通过师门考核无法出阁行道江湖的时候,就只能到这山脚下的镇里来玩,入夜还要回山,不然山上没有登记名字要受罚的。” 萧寒月笑道:“六师兄,我记得有一次你大着胆子没有回山,偷偷藏在镇里想行侠仗义,结果半夜听到动静以为是贼人,大声追赶,把镇上弄得一团糟,大家都被惊醒出了门,围捕之后,才发现是只偷鸡的黄鼠狼,你因此被师傅关进了咱们剑阁地牢思过了半个月,出来后师傅问你知错了么,你说不知,又被师傅关回去,再半个月师傅又问你知错了么,你说知错了,那就是十五天前我不该说自己没错……”萧寒月回忆起往昔,咯咯大笑。 孙道儿嘀咕道:“黄鼠狼也是贼吗,我是在行侠仗义。” 萧寒月笑道:“但是你追赶的过程中至少弄跑过七八只鸡,还有好几只羊,咯咯。” 说笑声中,师兄妹牵马到了镇口,镇口有个供玩乐用的大石蛙,石蛙两颗眼珠是个至宝,白日吸取日光,晚间就大放芒彩,把镇口照得通亮,剑缨镇又只有这么一处入口,所以潜入者第一关就是要过这个石蛙坐镇的窄道入口,只要被石蛙发出的光照到,石蛙就会呱呱大叫,而且嘴里喷出迷烟一般的东西,中人立倒,而入内不远,就有几间房屋,供守护的村人居住,他们闻声出来,正好擒住晕倒的侵入者,不知有多少小偷大盗想偷取这两颗宝石,都折戟沉沙了。 另外,身为剑阁的附属镇甸,镇上即使孩童,都会几招把式,寻常敢到这里捣乱的人,还真不多。 入口处停步,萧寒月笑道:“我来卜上一卦!” 她走到石蛙面前,伸手拍了拍蛙腹,道:“石蛙啊石蛙,算算我这几日吉凶如何啊?” 蛙口一开,萧寒月看到里面呈现一个倒置的吉字,不由哭丧脸道:“完了,完了,师傅召我们回来肯定没有好事。” 孙道儿安慰笑道:“七师妹,这石脑子的东西怎可相信?连小孩子来求卦它都会呈现出吉或者倒吉来,吉多半是爹娘给埋了串糖葫芦,不吉则是那糖葫芦掉在了地上,另外,你不闻这倒吉还有个说法吗?” 萧寒月奇道:“什么说法?” 孙道儿笑道:“吉到了,所以不论是吉还是倒吉,这石崽子其实什么都没说,在打马虎眼,一千年了,一直在骗人!”说着他朝石蛙肚子踹了一脚,蛙口再次张开,仍是个倒吉,孙道儿道:“看见了吧,它连掉个个儿都懒得掉。” 第89章 剑阁老人 第八十九章 剑阁老人 萧寒月想想,也笑了,道:“没准师兄你是对的。” 两人牵马经过窄口入内,忽听喵的一声,一只猫从脚前穿过,孙道儿警觉之下跃起,不料那马也惊了,萧寒月的马还好些,孙道儿的那匹则掉头想跑,半空的孙道儿还没放开马缰,顿时在空中被扯得向后掉转了个儿,几乎是头朝下摔在了地上,弄了个灰头土脸,那马也静了。萧寒月疾奔过去拉起他,道:“六师兄,你没事吧?” 剑阁弟子,摔摔碰碰,原也没什么,孙道儿坐于地上,摸着头顶,苦脸道:“没事,只不过长高了几寸。” 萧寒月担忧没有笑,关心道:“六师兄,我给你抹点药吧。” 孙道儿道:“别了,更难看了,剑阁药香说不定还会把蜜蜂招来到我头上采蜜。” 萧寒月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头发,孙道儿幸福地想,即便一辈子只能当六师兄,偶尔受下伤得到她关怀也值了。 两人入镇,剑缨镇的存在还在剑祖老人创立剑阁之前,传闻剑阁老人为寻找那时候天下大乱的根源,就住在了这镇上,所以这古镇的好些东西都有千百年历史了,而且没有经过战火,建筑式样大多与世俗不同,但铁匠铺、药铺、制衣、杂货铺、客栈、酒肆也一应俱全。 好多镇民见到二人,纷纷道:“寒月道儿回来了?”亲如家人,孙道儿两人也笑着回应。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忽从里面跑出一个高壮粗憨的中年人,憨厚笑道:“小月道儿回来了。” 孙道儿笑道:“武大叔,您是不是要让我给武泰师兄捎个话啊?” 武大叔不好意思道:“武泰这小子,老子送他上剑阁学艺,他一个月也不下来一趟,这不,嘿嘿,孩儿他娘想得紧了。” 萧寒月笑道:“武大叔,放心吧,我们一定替你向五师兄传达。” 这时铺子里吼道:“武安!武安!在干什么呢?快回来打铁!” 武大叔慌忙应声进去。 孙道儿无奈道:“没想到这么个人也怕老婆。” 经过唯一的一家客栈时,萧寒月忽道:“六师兄,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回山像再下不来的样子,咱们先进客栈坐一会儿顺便探听一下消息吧。” 孙道儿想了想,道:“也好,咱们让蔡老板多烧几道好菜,好好吃一顿,也有点饿了。” 进入客栈,柜台后的胖子立刻眉开眼笑:“呦,小月道儿回来了……老婆子,老婆子,马上出来,亲自烧几道拿手好菜!” 一个卷了袖子的夫人从后堂出来,现在在干着什么活儿,嘟囔道:“又不是小秋他们回来了,什么人够面子老娘出手……呦,小月,道儿,快快,坐下,婶婶给你们做菜,红烧玛瑙,清炖珍珠,我马上去做……” 一见两人,她比蔡老板还要热情,这两口子没有孩子,尤其期盼山上的人能有一个是他们的孩子,有次孙道儿笑着要拜干爹干娘,两人却死活不应。 两人坐下后,蔡夫人匆匆入了厨房,不久就传来蔡夫人把厨子当助手的吆喝声,蔡老板又去招呼两个进来的外地客商模样的人,剑缨镇禁止不经过允许或者没有拜贴的江湖人妄进,但商人等除外。 师兄妹对坐,萧寒月道:“六师兄,还是这里好,就像在家里,不用像外面那样钩心斗角,唉,要是一辈子这样安乐,该多好。” 孙道儿笑道:“那咱们剑阁的存在就没意义了,保得一方平安自然简单,只怕辜负了师傅们的教诲,还有剑阁千载的承当……师妹,你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萧寒月奇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孙道儿半路回头,小声道:“我去偷学蔡婶婶的厨艺,好回山给你和大伙儿做着吃。” 蔡夫人原本不是稀罕自己的厨艺,但她怕山上的弟子们学会了厨艺就不下来看她,所以她亲自做菜时,总不让弟子们旁观。孙道儿一头扎进厨房门,手指放在唇角向厨子厨丁做个嘘音,蔡夫人做菜有个习惯,站于主锅前,从不向后看或者挪步,需要什么了,就会喊“切成三寸丁的茄子”等等,你必须及时的把茄丁送上,迟了或者不合格,立马就会被她雷厉风行的一通骂,这厨房没被她骂过的还真没有,所以厨子厨丁们配合极为利索,孙道儿可以放心的站在后面看蔡婶婶怎么做菜的。 萧寒月倒了杯茶,正要品下一口,临近桌上那两个客商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人道:“听说了吧,那个萧魔头又带领月魔教的跟正道打仗了,唉,听闻他那只妖器噬魂一下子能杀掉上百人呢。” 同伴道:“不会吧,真的这么厉害,打上几仗正道还有活人吗?” 那人道:“嗨,那个姓萧的并没有出手,连身都没现,不过,每次作战前,月魔教都会打上他的番号,旗上一面是他们的赤焰图案,另一面是个大大的萧字,萧云可是月魔教仅次于神秘教主的圣左使呢,对,还有一个右使,也没露过面,其余什么三司五士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名称。” 同伴道:“唉,原以为那萧云要被奉为武林盟主了,是个真正的大侠,不想竟然是月魔教的奸细,正道堪忧啊。” 那人笑道:“管那许多干什么,这些月魔教的只跟有名号的正道对着干,如果你是个小人物,他们才懒得理你,听说就算是正道,被逼得走投无路时,大喊一声‘月魔必倡,正道必亡’,他们也会放了你……这以后局势混乱的,江湖上又要增添许多死伤了,所以,贾会长才指示咱们,想办法弄点剑阁灵药来,仿制一下,好卖钱呐。” 同伴苦脸道:“咱们江湖游商总会人称野组织,就算是出巨金购买,人家剑阁也不会理咱们。” 那人道:“我有个主意,我砍你一刀,你重伤而未死,这些镇民必然无法救治,心生怜悯之下就会抬着咱们上山求药,他们的面子可比咱们大太多。” 同伴道:“好主意,不过,可不可以换一下,我砍你?” 萧寒月手中杯掉落桌上,忽然起身,拿起包袱出了店门。 算账的蔡老板听声抬头,人已不见了,咦了一声,继续埋头算账,半刻后孙道儿出来,赞道:“原来那红烧玛瑙是这么做出来的,咦,蔡叔,我七师妹呢?” 蔡老板奇道:“刚才我一抬头,她就不见了,没去厨房找你?” 孙道儿见桌上包袱也没了,神色一变,冲出店门,蔡老板喊道:“道儿你干什么去?” 声音方歇,蔡夫人已指挥着厨丁往外端菜,催着道:“动作快点,小月跟道儿肯定等急了……” 一骑快马在古镇中间长街上疾奔,镇民们连马上的人都没瞧清,就十数丈之外了,萧寒月在马上想道:“云弟,你不会的,姐姐不相信你会沦入魔道……” 又到镇口,快马过时,那石蛙竟然首次在大白天急叫起来,而且,蛙身随着人和马自底座侧转,只是这声音不大,也不是预警声,是一种急躁的叫。孙道儿骑马追出时,萧寒月已只剩影子了,石蛙止声,又转回了身。 又是数月,江湖波谲云诡,月魔教与武林盟为首的正道大小十几次交锋,谁也没占到好处,进入了胶着状态,增添的变化就是,黑袍月魔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武林中露面了,再不像以往暗夜盟那样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很多邪道甚至中立的门派都入了月魔教。 一处荒僻小镇的酒肆中,一个人半醉着向柜台嚷道:“小二,小二,拿酒来!”他披头散发,衣着破损,面上有没有清理而长出的淡须。 小二劝道:“客官,少喝点吧,酒多伤身的。” 醉人道:“账面上的钱花完了吗?没完就上酒,少罗嗦!” 小二无奈,回柜上拿了酒,掌柜的止住,赔着笑过来,道:“这位公子——” 醉人截断道:“什么事?我只要酒,酒呢,拿来!” 掌柜道:“客官,都一个多月了,您一直在小店喝酒,观公子也是个有来历的,就是一文钱不出,敝店也不敢不伺候,但所谓举杯销愁愁更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公子,有什么心结不妨道来,小人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说不定能开解一二。” 醉人拿眼瞅了瞅他,笑道:“开解不了的,死结。” 掌柜道:“公子这就差了,人生不外乎那些事儿,娶妻嫁人结婚生子,至于做买卖赔了,赌钱输了,情人跑了,那都是小事,男子汉大丈夫,只说下次!” 醉人道:“掌柜的,你有没有杀过人?” 掌柜吓了一跳,道:“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小人安分两名一个,最多杀只鸡。” 醉人道:“一次几十上百人呢,那些人,与你无怨无仇。” 掌柜一哆嗦,迟疑道:“公子,您……您不会是上头派下来查案子的吧?捕爷,小店可没有任何流血事件发生过。” “呜呜,爹爹,我的手碰伤了……”一个小孩子举着流血的手进店,掌柜吓得赶快拉着儿子去了后院。这时四个人走了进来,人人带着刀剑,小二心跳:这小地方怎么来这许多武林人?这些人已入座,拍桌子道:“好酒好菜尽快上来!” 小二赶紧应声入了厨房。 其中一个把刀解到**,愤然道:“可恶,月魔教这帮贼子净跟咱们藏猫猫,而且老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另一个笑道:“他们打不过咱们,只好尽出怪招了,唉,咱们缉月联盟人才太单一了,都是只会打架了,我要是那天心道长该多好,自己当缉月联盟盟主,威风八面,拼打的事都交给下边人了……你说这正道武林竟然让这个道士当了大头,武林盟现在的风头都被他盖过了。” 第三人道:“这一切还不都是那萧魔头搞出来的,他把谷断绝搞下台,自己还是奸细,咦……老四你怎么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一进店老四就盯着一个人看,这会儿突地带倒凳子后退,伸指道:“他……他是萧魔头!” 三人条件反射抓起武器护身,但见老四手指的年轻人形容萎顿,身无寸兵,老大道:“老四,你不会看走了眼吧?就这个醉鬼?” 老四恐惧道:“不会错的,那天没龙坡我也跟六大派那些人去了,亲眼看他用一把叫做噬魂的妖器一下子杀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撑过一招!” 老二道:“他哪里有兵器,照你说那兵器大小赶得上一个盆底了,放怀里也会露形吧?”老四嗫嚅,老三忽嚷道:“就算他是萧云,没有兵器佐阵,也不过没牙的老虎,我们关中四刀客四对一,怕他作甚?” 他大咧咧走到萧云桌前,用刀鞘拍道:“喂,小子,你叫什么?” 醉人茫然望了他一眼,道:“我?萧云。” “快跑!”老四仿若见到那日屠杀的场面再次发生,就在这个小店里,在自己身上,老大扯住了他,道:“你看他神智清醒吗?多半咱们刚刚提到萧云,就以为自己是萧云了。”老三早不耐了,剑鞘顶了顶醉人脑袋,试探着喝道:“谷断绝就是你赶下台的?” 醉人道:“谷断绝?谷断绝是谁?” 老大老二老三一同大笑,连老四也把握不准。 老三翘起一只脚在凳子上,道:“不管你是不是萧云,今儿扰了咱们四人吃酒,麻溜的从爷**爬过去,不然削你成人棍!” 这些人都是素来张狂的主儿,最近又给月魔教折腾得够惨,胸中积了不少火气。 醉人直愣愣站起,四人都以为他要钻了,一副期盼眼神,哪知啪的一声,醉人手里的坛子碎在老三头上,拍完了还不明所以的样子,自己手里怎么空了?老三好久没反应过来,一缕血从眉心直往下淌,到了嘴边,觉得有点咸,才找回意识,怒火冲天:“他奶奶的,连老子都敢砸,活腻歪了!” 本書首发于看書网 第90章 圣坛 第九十章 圣坛 老三冲过去时,醉人已摇晃着自行倒在地上,其余三人也醒了,老大老二帮着上前拳打脚踢,老四一横心,道:“真的萧魔头打不着,打打假的泄气也不错,谁让那真的害我好几个月老做噩梦。” 醉人蜷曲着身子抱脑袋承受四人拳脚,为儿子处理了伤口的老板回来,大着胆子远远诉求道:“四位好汉请息怒,他就是一个醉汉,神智不清,打他不脏了四位的手么?” 老大忽道:“慢!” 他率先收了手脚,老三道:“大哥,教训个人你就怜悯了,往昔咱们杀过多少人也没见你手软啊?” 老大沉声道:“都停下,我有个主意。” 三人收手聚拢,老大道:“老四,你不是觉得此人极像萧魔头么,正好,萧魔头身为月魔教左使,但极少正式现身,跟咱们捉迷藏的那些下等月魔人肯定不知详情,咱们就用这个假的,来引月魔兔崽子上钩!” 三人眼一亮,好主意!老三走到醉人身前,踢了一脚,道:“让爷破相一事就不追究了,下面只要你相助件事情,就放了你,爬起来跟我们走!” 醉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喃喃道:“酒,我要酒!” 老三大怒,又要踹人,老大扯住他,对掌柜道:“给他拿一坛酒,醉死正好。”掌柜只好拿了,江湖事他可不敢管,走的越早越少。 老大俯身把酒坛递给醉人,道:“请你喝酒可以,但你必须帮我们一个忙……” 半天后,老大道:“听明白了吧?跟大家说,你是谁?” 醉人道:“我?萧云。” 四人大喜,老二道:“这就对了,记住,你就叫萧云,千万别说别的名字!” 老三道:“大哥,他醉得快不省人事了,怎么弄走?” 老大道:“四个人,正好两条腿两只肩膀。” 当即四人一吆喝,醉萧云被凌空架起,处在半空时,他还紧抓着那坛酒,关中四刀客大笑,抬着人出了小店,大叫:“月魔兔崽子听好了,你们的月魔圣左使在老子们手里,快出来决斗,不然咱们四人一发力把他撕碎了!” 醉萧云哪管下面嚷什么,举酒坛往嘴里倒,移动中的他把酒洒得到处都是,他忽然大笑,唱道:“我从东方来,踏露披云彩,舞剑歌一曲,尤叹不自在,红颜前生缘,功业后世开,恩怨酒一壶,黄粱入梦哉!” 笑声回荡小镇。 两个在屋顶的月魔教徒一对视,道:“看起来像是圣左使,只是,他怎么被这四个狂人抓了?” “大概是喝醉了吧,醒时杀将,醉中李白,大人物都这样的。” “圣主有命,但凡见到圣左使,必然要想办法请回临时圣坛。” “但我们打不过他们四个啊?” “发书给组织,请求支援……” 两人离开。 下面老大低声道:“见没见那两个月魔教徒?饵算是放下去了。” 老四道:“三位哥哥,若是引得月魔人来多了,咱们四个怕对付不了啊。” 老大笑道:“咱们不会也召唤同道吗?十里之外的‘彩凤宫’,有数百娘子军,不知萧魔头杀的人里有没有她们的夫君;有百丈‘荷花淀’,淀中一百零八位好汉,以侠义自居,还有‘仙人醉苑’,盛闻那东海六仙中的张果老就居于苑内,更不用说咱们四刀客一路抬着这假萧魔头会吸引许多正道人跟随。” 三人一听,一同大笑:“细数起来,天下原本从不缺乏同道中人!” “月魔左使在我们手里,月魔教兔崽子们,赶快现身吧,哈哈哈……” 狂笑声中,关中四刀客抬着人横行长街。 彩凤宫所在的彩凤山,景致优美,山花烂漫,妩媚的彩凤宫主正于案后抚筝,忽有一女将进来,粗声道:“宫主,庄外有四个人自称关中四刀客的,抬着一个年轻人要求拜见。” 彩凤宫主一皱眉,道:“关中四刀客?倒是听说过,不过,我们从不与这些江湖莽人打交道,没告诉他们,彩风山庄,男人止步吗?” 女将道:“小将说了,可他们称有一礼物奉上,宫主一定会满意的。” 彩凤宫主道:“什么礼物?” 女将道:“抬着的那个男人。” 砰!彩凤宫主击案而起,道:“欺人太甚,当我数百女将是摆设吗?摆阵出山门!” 关中四刀客正在山门外叫个不停:“彩凤宫主,关中四刀客来访,有礼物奉上,包您满意!” 吱呀呀,宫门总算开了,老四道:“叫得口都干了,奇怪了,彩凤宫不是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的吗,突然来四个爷们儿,她们不是该出来围观的吗?” 老二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彩凤宫主本人虽然闭月羞花,但早年死了丈夫,已年过双十了,所以她招进庄里的女人,要么是寡妇,要么是被负心男人抛弃的,反正是全部对男人不对味儿的,要不她们的口号也不会是男人止步!” 老三**笑道:“但她们都是女人,就不会夜里帐中难眠吗?” 老大笑道:“老三你太小看女人了……再说,要真招进几个侠少入庄,难免引发争风吃醋的内讧,干脆一个不招,时间长了,反而就不习惯男人了。” 三人大笑:“大哥懂得还真多!” 不健康的对话中,铿锵两排几十号女将齐步而出,不同于一般江湖人,她们都是披甲戴盔,手里一式的战阵短刀加盾牌,又出来两排,则是手持强弓的弓箭手。 四刀客多年雄杀四方,心里也有些发毛,老四结巴道:“大哥,咱……咱们的名头真的这么大,这么多人迎接?” 诸女兵从中分开,才从中间步出一骑白马银枪将,马上女子一句可以概括:上阵木兰,卸甲飞燕。四人一时看呆了,举着人竟不知放下,醉萧云只是瞥了眼阵势,又去灌酒。 彩凤宫主肃杀地道:“在外挑衅的,可是尔等四人?” 老大干涩地道:“正是……不,宫主,我们不是来挑衅的,我们是来送礼的。” 彩凤宫主道:“礼物何在?” 四人空着的手同时一指托着的人,道:“就是他了。” 彩凤宫主扬眉,喝道:“如此还不是挑衅?姐妹们,对付欺上门的男人,怎么办?” 上百女兵一同举兵道:“杀!杀!杀!”声震宫门。 四人不由连退数步,彩凤宫主道:“盾牌、弓箭瞄准,关中四刀客,给你们十息时间,十息之后不消失眼前,修怪乱箭齐放!” 上百女兵动作一致,前面的左手盾牌、右手执刀,后方一同上弦、挽弓,场面似乎一触即发。 关中四刀客这才明白了什么误会,一起把萧云放下,老大上前一步,道:“宫主,误会,误会啊,不瞒宫主,咱们此来是为正事,这个醉人,他的身份特殊啊。” 彩凤宫主手一挥,弓箭放下,她冷哼道:“在本宫眼里,男人全是一个样子,再给你十息时间,讲出个理由来。” 老大看看两厢,做难道:“这个——” 他是怕呀,万一这些寡妇们有谁的丈夫真是给萧魔头杀的,假的也给提前报销了,好在这个宫主丈夫去世好几年了,彩凤宫主冷声道:“你们是想入庄密议了?” 四人点头,彩凤宫主道:“那好,把刀放下,交给我的人。” 噌,四人同时握住了刀,老三道:“岂有此理,岂不闻我关中四刀客纵横江湖靠的就是这四把刀吗?刀在人在,刀亡——” 老大接口道:“人也不能亡,嘿嘿,宫主,我们交。” 三兄弟急道:“大哥!” 老大道:“我相信彩凤宫主是有信誉的,绝不会对徒手的人下手。” 彩凤宫主道:“左右,各出两人,缴了他们的刀。” 四人步出,一一收上来,轮到老三时,他抓着不肯放,缴刀的女兵几次没**,战靴一踩,老三痛呼一声跳脚起来,手已被抽空了,他心道:“我怎么那么背,头上挨一下,脚上也挨一下。” 彩凤宫主道:“关中四刀客,请进吧?” 她率先掉转马头,四刀客架起萧云在两厢上百女兵的挟持下,进入山庄,庄门轰隆隆关闭。 四刀客一路只听到较场的喊杀声,两边被女兵们遮挡,根本没看清任何景致。到一处大殿外时,彩凤宫主下了马,道:“几位进来吧。”随着她进入的,还有四个贴身护卫。 殿外左右罗列着那上百女兵,看得出来一有不对就会冲进去。 彩凤宫主落座,笑道:“四位举个人不累么?来人,给那醉汉一张座椅。” 萧云被放到殿中间,瘫在椅上灌酒,四刀客没听到主人吩咐,只好站在萧云四周,倒成了守护者,颇觉不对味儿。 彩凤宫主道:“说吧,这四个是我最忠心的属下。” 老大道:“宫主可知最近甚嚣尘上的月魔教?” 彩凤宫主道:“知道又如何?我彩风山庄尽为女子,他们不来扰我,诸般江湖是非便与我无关。” 老三道:“宫主这就不对了吧?江湖危机当人尽其力,我大好……巾帼岂能只知固守一己之利而不举正义之戈?”心想:我怎么也文绉绉了? 彩凤宫主冷哼道:“越是乱世,越不可轻举妄动,是非对错谁又知个中详情?” 老大道:“宫主这就偏执了,近日以来,江湖烽烟四起,鬼哭狼嚎,还不都是月魔教引起的,现在他们是没来闹彩风山庄,因为有许多正道人士在那里拖着,一旦我正道被月魔教倾覆,似宫主这般国色天香的花容月貌,庄内又尽是女子,这个,嘿嘿——” 他故意停下,留下无穷想象。 彩凤宫主起身,来回走动两步,停身道:“此人是谁?” 老大心喜,道:“此人叫萧云,乃是月魔教仅次于教主的圣左使,地位尊崇。” 老四道:“他曾为月魔教在正道的奸细,一把妖器一连夺去上百同道性命。” 噌的一声,彩凤宫主的四个侍卫拔刀护住了她。 老大道:“放心吧,他被我们灌了仙人醉苑的千日醉,又封了功力,一时半刻发不了威。” 彩凤宫主手一挥,四刀归鞘,她坐回主位,道:“萧云的传闻我也听说过,但既为月魔左使,为何邋遢成这般模样?他的兵器又怎么没有傍身?” 老大笑道:“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被我们捉到时,就在小店里痛饮,我想,肯定是在教内受了什么压迫,比如那归为护教神器的妖器被没收了。” 萧云忽倒空酒坛,冲彩凤宫主傻笑道:“姐姐,酒没了。” 彩凤宫主皱眉,道:“看他也是大好男儿,如此醉态太过难看,去,端盘水来清醒一下。”一女将应声就要去,老大忙道:“别,千万别,宫主,虽说他被封了功力,万一有什么法子自解,那不是冲撞了宫主吗?” 彩凤宫主拍案冷笑,道:“关中四刀客,休欺我妇人见识,服下千日醉根本人事不知,怎能答言?这男子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否则外面请吧!”老大苦脸,道:“宫主慧眼,此人并非萧云,但据我四弟讲,他与萧魔头长得很像,那萧魔头这阵子只见旗号不见人,我想是不是也在月魔教内暂时消失了?那么咱们可以用这个假萧云作饵,不几天就能钓出一大批的月魔教徒来,至于为什么要让他醉着么,三弟,展示一下!” “哦。”老三会意,站在椅前,咳了一声,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萧云醉眼朦胧,道:“萧——云。” 老三转头,笑道:“宫主,看见了吧,他已被我们教得只会答萧云,要是清醒了,记起本名,不就露底了?” 老四道:“对对,若他不是萧云,不敢自称萧云,若他真是萧云,更不敢说自己是萧云,哎呀……总之,这是个假萧云。” “是么?”彩凤宫主起身,绕着这个只会傻笑的男子转了几圈,道:“你们打算怎么做?”老大道:“我们打算广邀四方豪杰,主要是我们所属的缉月联盟,附近的仙人醉苑以及千芦湖的百丈荷花淀等,就在千芦湖布置决战,等月魔教人到来,人质在手,打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第91章 锄强扶弱 第九十一章 锄强扶弱 彩凤宫主道:“听起来不错,荷花淀的宋良士最喜欢锄强扶弱的义举,至于仙人醉苑的几位,你们怕是请不来,张果老是我义父还好说,韩湘子、何仙姑、蓝采和很少理会外事。”老大笑道:“能请出一个,其余想不出手也会暗中帮助的,只是,嘿,我怕这假萧云会漏了嘴,别人知道了根底可能就不来助拳了,所以还请宫主暂保机密,另外,这萧魔头杀过许多人,这庄内众巾帼,嘿——” 彩凤宫主莞尔,道:“这个放心,入我庄来,都是已经放下仇恨的女子,只为生存;拖带私仇进来的,本宫是不会助她的,再说彩凤宫久不扩充人手矣,萧云闹事却不过数月。” 老大喜道:“那就好,若此举谋成,宫主当为第一大功臣,我四人不擅于发号施令指挥布局,不若此后就由宫主安排吧?” 彩凤宫主道:“也罢,来人,送四位到客房休息,天一亮全体带甲出行,几位,还望夜中莫要乱走动,庄内机关密布,常有**贼上钩,被捉住后杀掉。” 四人一哆嗦,老大道:“那这个假魔头?” 彩凤宫主道:“我来盘问盘问,先把他真正来历弄清,以免起了某些冲突。” 关中四刀客唯喏出去,彩凤宫主道:“四卫,守在外面!” 四人看了看椅中萧云,担忧道:“但他——” 彩凤宫主道:“醉成这个样子,不论真假都伤不了我。” 四卫只好出去,彩凤宫主缓步绕行几圈,在正面背对站了良久,忽然转身,佩剑出鞘,直指椅中醉萧云鼻尖,相隔不足一寸,她娇叱道:“萧魔头,你可知自己犯下多少杀孽?”椅中人身体微震,手掌举起,去抓鼻尖上的剑,痴笑道:“这东西好玩,亮闪闪的,姐姐,送了我吧。”彩凤宫主不得不收回剑,哂道:“倒是乖觉得很,没醉的时候,不知骗过多少女孩子了。” 醉萧云忽神秘地道:“嘘,别动!”手随着伸向彩凤宫主面颊,她竟真的中魔般没动,手在她额头抚弄几下后,醉萧云笑道:“刚才姐姐转身的时候,头发乱了,这样才好看。” 彩凤宫主心中柔情顿生,心道:“倒是跟我那死鬼相公一般痴相。” 她伸手握住了萧云缩回一半的手腕,一探脉搏,没有丝毫内力,也不像功力被封的样子,叹道:“原来真是个江湖之外的人,这番把你牵扯进来,不知该是不该。” 醉萧云另一只手举着酒坛道:“酒,姐姐我要喝酒!” 彩凤宫主只好道:“明天,明天给你喝好不好,明天咱们坐在马车上喝。” 第二日,彩凤宫数百女兵护行,中间是一辆马车,最后面的才是关中四刀客,四人叹道:“这假冒货倒好艳福。” 马车内,醉萧云捻起盘中一枚果子,道:“姐姐,这是什么?” 彩凤宫主笑道:“彩风山庄特产果实摄心果,人吃了以后特别老实,爱讲真话。” 醉萧云嬉笑:“是么,那肯定好吃。”双手连动,一个盘子很快空了,彩凤宫主嗔笑:“不用吃那么急,这里还有好多别的果子呢。” 一路尽是吃了,倒忘了再喝酒,不久醉萧云躺在彩凤宫主腿上呼呼睡着了,抚着醉萧云脸庞,她自语道:“越看,跟他越像,尽管,你不是我那死去的相公。” 女车夫道:“宫主,咱们先去哪里?” 彩凤宫主道:“仙人醉苑。” 仙人醉苑门外,正围着一大群带着货车的人,吵嚷个不休,守门仙童大声道:“卖完了,卖完了,千日醉两日只卖三坛,后天再来抽签吧,抽中者得!” 彩凤宫主下了马车,遥声道:“你家张神仙在吗?” 仙童喜道:“在,在,宫主来了,他肯定在!” 一排女兵赶开众人,彩凤宫主入了苑门。 一处花厅似的所在,张果老正在品一坛酒,一皱眉,就要把酒往旁边花池里倒,一只玉手伸来,按住了酒坛,身后人娇笑道:“义父,您又要用酒浇花了。” “乖女儿来了?”张果老呵呵一笑,坐回石椅上,彩凤宫主垂着他双肩,笑道:“亏得那花没被醉死。” 张果老也笑道:“没办法,这千日醉酿十坛才出一坛,要是哪个酒鬼上门讨说法,说他明明只醉了九百九十九天,这官司该怎么判?“ 彩凤宫主笑道:“醉不到千天的可说分成十日醉、百日醉、四季醉嘛,您难道不知外面正有多少酒商等着买上一坛好待价而沽?” 张果老捻须笑道:“不能醉千日这里岂能再叫仙人醉苑?” 闭目享受半天,他才道:“乖女儿,说吧,什么事?” 彩凤宫主停下,坐在另一张石椅上,道:“昨天有四个叫关中四刀客的抬着一个人到女儿庄里去了……” 简短听完,张果老道:“你肯定此人是假萧云?” 彩凤宫主道:“义父见过真的没有?” 张果老道:“第一次在暗夜总坛,我从谷底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第二次应谷断绝之邀去武林盟总舵,他又是蒙着面巾的,张果老一倒台,我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说来还真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彩凤宫主道:“那么义父,此事您参不参与?” 张果老笑道:“既是乖女儿相求,小老儿怎会不答应,不过韩湘子三个我可不敢保证。” 彩凤宫主道:“有您就足够了。” 守门仙童忽然进来,道:“宫主,仙爷爷,外面有人想进那马车看一看,将军姐姐们不让,正僵持呢。”彩凤宫主脸一变,抓起那坛酒跟张果老一同出了醉苑。 “再卖一坛吧……小的上千里赶来的……咦,张神仙出来了……” 门口许多酒商还在诉求,一见张果老露面,嗡的一下再次围上来,而原先的女兵,则都去护马车了。彩凤宫主举起酒坛,道:“这是坛百日醉,免费,拿去吧!” 她手一挥,酒坛直愣愣落在不远处一辆板车上,未洒半分,众人哄的涌去。 护着马车的方队前,女兵们正与关中四刀客拦截着一个老者和一个结髻妇人,关中四刀客老大道:“程老太爷,抱歉了,没到最后时刻,萧魔头不能随意让任何人观看。” 程老太爷冷笑道:“不让看,便是你关中四刀客作假,嘿嘿,老夫翁媳听闻有人捉到了萧魔头,近百里赶来助拳,但若这只是一个幌子,老夫不是被你们四刀客耍了?” “程老太爷,忒大年纪,不在程门养老,怎么这么远来掺和这江湖是非了呢?” 彩凤宫主远远就道,女兵们喜道:“宫主来了。” 程老太爷与儿媳回身,他铁杖一顿地,道:“彩凤宫主,老夫的程门离此不远,若众雄聚义独少了程门,不是表示程门是非不分吗?” 张果老笑道:“老程,咱们都是一大把年纪了,干什么那么大火气?不如到我这府上,老张我送你十坛千日醉……对了,你那儿子程刚程虎呢,要聚义,也是他们来才对啊?” 两人面色都不自然,程老太爷道:“虎儿年纪还小,正在习练程门斧,刚儿出远门了。” 彩凤宫主道:“程老太爷,不是本宫不让你看,一则你二人并未见过那萧魔头吧?二则未到最后一刻,咱们必须把他隔离开来,若不然,每个来的人都说要事先看一眼,万一混进来的是月魔奸细,又会生出事端。” 程刚妻子程少夫人正要开口,程老太爷横杖阻住她,道:“那咱们远远看一眼总可以吧?”彩凤宫主道:“闪开条道,掀开车帘!” 程老太爷与儿媳望去,还未瞧得很清楚,女车夫已下了帘子,程老太爷道:“宫主打算如何处置这魔头?” 四刀客老三插话道:“咱们自然是要广邀群豪,引那些月魔人前来,一决高下了。” 程老太爷道:“老夫翁媳也想出把力,可否随行?” 彩凤宫主道:“当然可以,这一路我们本就要吸收许多正道人士。” 护送车队重新启动,不过身后多出了两人,接下来,每走一段路,都要参与进来独身或者成伙儿的江湖人,马车内,张果老细审睡在彩凤宫主腿上的萧云,半天摇头道:“若蒙上面巾,倒真有些像,不过那萧云不该是这等落魄吧,何况,根本探不出他是个有武功的人,乖女儿,你就没有想过,月魔教根本不会上当么,若他们的圣左使其实不是没找到而是被派去做秘密任务了,上当的只会是我们。” 彩凤宫主一笑,道:“义父,我早就想好了,这是个双面一体之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就是真萧云,一定会把月魔教人引出来,若如您所说,他们知道这是个假的,也会将计就计,想把聚集起来的正道人士一网打尽,这种情况下,我们同样可以将计就计,左右都是占有赢面的。” 张果老哈哈大笑:“我的女儿,将才也……嗯,我想一下,那些月魔人见了他的第一句要求一定是:‘放了我们圣左使!’” …… 千芦湖畔,张果老立于湖畔观荷厅厅顶,冲湖内大笑道:“仙人醉苑千日醉来也,宋首领,快快出来迎驾!”声音遍布整个千芦湖,不久,一个颇带文气的声音大声回道:“张神仙驾临,宋某敢不全心迎接,弟兄们,全体出动,恭迎张神仙!” “湖为床来芦为帐,风为餐来露为酒,一声兄弟帆歌起,陆上正义水上求!” 短歌声中,那水汽缭绕之所开出一条条的摇橹船来,每只船上都有七八名赤膊水上汉子,一连十多条,为首稍大的船上立着一个书生袍方巾的三十许文士,正是百丈荷花淀一百零八位好汉的首领宋良士。 船靠岸,张果老下了厅顶,站在岸边,宋良士见他双手空空,笑道:“老神仙,千日醉呢?您可别告诉我是忽悠小可的,小可不计较,我身后的兄弟们可不答应。” 一群汉子哄笑:“老神仙纵有百手千腿,咱们也要把他拽到湖里去。” 张果老笑道:“今日不是来送酒的,倒是来送美事的,小宋,敢不敢上岸来,随我去一辆车内,离此不远。” “有何不敢?我不信老神仙会把我抓去酿酒。” “小宋做成的酒,肯定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酒。” 众人大笑声中,宋良士飞身上岸。 过了岸边的芦苇荡,宋良士见到数百女将,笑道:“彩风山庄诸位巾帼怎么也来了?难不成是来我光棍窝结亲的?” 彩凤宫主掀开车帘,探首笑道:“宋首领,我们一门的寡妇可住不惯水里。” 宋良士拱手为礼,回笑:“咱们一百零八好汉也不习惯离开水上,在水里是蛟龙,上了岸就成无水之鱼了,张神仙,您说的可是这辆马车吗?” 入了马车,张果老讲完,道:“小宋,干不干?” 宋良士沉吟片刻,笑道:“能行侠仗义,何况又是在千芦湖内不用挪窝,为什么不做,倒是连累了这位无辜的公子。” 醉萧云仍在呼呼大睡,仿佛外物全不存在。 傍晚,湖边开始搭起帐篷,其下几日,帐篷越来越多,一连许多天,缉月联盟主体人员已经全数到齐,身属武林盟的六大派和几大世家到没有现身,至于那些为正义或者仇恨所召唤的闲散江湖人就不必提了。 主帐内,天心对张果老三人道:“三位,那萧魔头呢?” 宋良士笑道:“道长,那厮正被禁在荷花淀兄弟们的船上,若是在岸上,很容易混进月魔人,不免有被劫回之虞。” 天心笑道:“有宋首领照应,自然万无一失。” 成为缉月联盟盟主的时日里,天心已经自然而然的养就一股傲气与自信,整个人也沉稳多了,以前那个不擅心计的人再也不见了,他身边还多出一个叫卜算子的谋士,只是此人面相差了点,显得獐头鼠目,这时就答了腔:“宋首领,可要把人看好了!” 本文来自看书网小说 第92章 缉月联盟 第九十二章 缉月联盟 且不说这个缉月联盟还不具备武林盟那样的威望,就说这荷花淀一百多人从来独来独往,这次给天心面子,尊为主事者,这卜算子又是哪根葱,宋良士冷冷一笑,道:“要不,宋某把那魔头交由卜军师看管?” 天心一瞪眼,卜算子吓得退到他身后。 再几日,千芦湖畔已是群英荟萃,以天心、宋良士、张果老、彩凤宫主为首,成百上千的江湖人伫立湖畔等待,极似大战前的氛围。 良久,远方传来齐耳震天的口号声:“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 只见一个大方队的黑袍月魔人缓步开来,基本是上次没龙坡那种打扮,左为黑色噬魂剑,只是右侧没有挂震天雷,队首的是上次没龙坡那圣令使夜莺、圣力士大憨、圣技士月魔双煞、圣医士花和尚慧通、圣工士毒神,那圣武士吕仙人则没有现身。 从人数上讲,双方不相上下,但那气势,却是一袭黑袍步伐齐整的月魔教更加慑人,而且,这次正道主体并非武林盟成员那些精英,平均武艺低微些,相互间也难有配合。 天心冷笑道:“月魔妖孽们,好久不见了。” 夜莺冷笑道:“不久,上次道长带着数百人来偷袭我教,死伤数十人而去,距今不过半月。”天心脸上不好看,卜算子喝道:“你们也死了不少人,我正道无休无尽,前赴后继——” 夜莺打断道:“少说废话了,我教圣左使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宋良士道:“弟兄们,现身!” 一通吆喝,只见水草荷叶之间,缓缓驶出一艘大船来,大船旁又有七八只小舟,每个小舟上则有数个荷花淀好汉。那大船无帆无桨,看来是靠小舟带动的。大船的桅杆高处正绑着一人,隐约就是萧云,柯枝柯叶一同叫道:“是圣左使!” 张果老心道:“猜错了……”不料那些月魔教众纷纷嚷道:“放了我们圣左使!” 天心道:“我正道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要救回你们的左使,现出本事来吧,从此处到那桅杆上,你们可以使用任意方法杀到船上去,也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内救不到人,只怪你们的左使命短了!” 从岸边到船上,不下十数丈,月魔教人有没有舟,单单泅水过去的时间都要半炷香了,再登船救人,哪里够用? 夜莺变了脸,道:“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 天心哪儿管这些,转身道:“燃香!” 一线细香燃起,湖风一吹,燃得更快,夜莺忙低声道:“大憨,毒神,留下抗敌,双煞慧通连同各魔众头目与我想法泅上船去!没有召唤,不得入水!” 这段水域,如何渡过?十数个魔众头目一一抱出一根原木来,竟相往水里丢去,那些原木有先有后,有快有慢,最先头的一个堪堪接近大船,头目们丢完木头,就各自跃入水中,而夜莺、双煞、花和尚四人施起轻功,踩着木头向大船渡去。岸上天心大叫:“正道侠士们,此刻他们的首领都在水里,群蛇无首,冲啊!” 他率先挺剑掠向岸边月魔教众,宋良士、张果老、彩凤宫主等人随后。论单挑,月魔教众处于下势,所以只好紧紧聚在湖边,排成紧凑队形,人人拔剑死守,前面一个死了,后面马上补上一人,成百上千正道竟一时冲不破防线大乱阵型,正道中有一个背着大麻布袋的,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大叫:“闪开,闪开,看我蛇人百蛇大阵!” 众人纷纷闪让,自一开始,就没人想离这个浑身腥臭味的养蛇人一寸。 只见蛇人把麻袋口一解,往月魔教人堆里一丢,那麻袋落地后,一条条的各色毒蛇见人就咬,月魔教众顿时惨叫一片,天心再一挥手,群攻逼上,里应外合之下,月魔方队眼看要破解,蛇人正欣喜自己的功劳,月魔队中又响起一个人的愤慨声:“可恶,可恶,实在可恶,是谁如此养蛇的,实在破坏我等养蛇人的名誉,我毒神不得不出手了!” 不久,里面再没有蛇咬人的动静,方队闪开一条缝,一个持对铜锤的高壮年轻人护着一个中年白面人杀出,这年轻人一身的痛盔铜甲,只露出双眼和鼻口,那铜锤一击之力至少上百斤,别人打在他的甲上却像挠痒痒,一时被他从容闯出。 中年人叫道:“刚才的蛇谁放的,站出来跟我毒神较量较量!” 一听毒神之名,大多数人都不敢攻他,内行知内行,那蛇人一见毒神的面目,便知是小木匠遇到了大鲁班,哆嗦一下溜烟跑了,毒神在人群一路通行,寻不见人,竟到了所有正道人群之外,毒神看着眼前的空荡荡,一愣,对年轻人道:“大憨,咱们这算不算深入敌后?” 大憨摇头道:“令使姐姐吩咐了,这回只准他们杀咱们,咱们不能去攻他们。” 忽然几个明显是月魔人的惨叫传来,毒神道:“听,那是咱们的人在受难,说不得,我要出手了。”大憨摇头,道:“不行,您要出手,肯定死一大片,令使姐姐说,等咱们的人剩下不到一半时,一同退走。”毒神嘀咕:“哪儿有故意送死的,什么道理……” 湖上,一见夜莺一群人下水,那些小舟上荷花淀好汉纷纷跃入水中,不久那些在水面泅水的魔众头目纷纷惨叫一声被拖入水中,这些头目游水还可以,水里搏斗只能变成鬼了。夜莺眼看就要踩上最后一段原木上大船,突然那根木头一滑,竟然远远飘开,同时水下显出人的影子,显是荷花淀好汉,夜莺气一滞,落入水中,她倒是可以游水,却不擅水斗,那水鬼已持着一把利刃从水下刺来,夜莺无奈,首次把兵器拿出,却是把似钩似爪又似匕首的古怪兵刃,往水里的兵刃上一顶,自个儿竟然如鸥般脱水而出,近那船头时,兵刃一勾,一跃而上。 后面的双煞也落入了水中,两人心意相通,一人左臂一人右臂抱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臂使力往水面一拍,两人的身体翻出水面,向着大船旋转过去,像是在实地上打滚过去,众水鬼在下面追着递兵刃偷袭,却每每差一寸,至于慧通,内力深厚,就简单多了,将落水时,手掌往水面一拍,果然不亏是大悲掌,除了被拍中的小块儿水域瞬间变成白沫,其余已然平静,借着反击之力,几下之后已登上了大船旁的小舟,只是一时力竭,竟回不过来。 夜莺上了大船,刚要冲向桅杆,一下拦出四人,持刀大笑:“夜莺,便由咱们四个伺候你吧!”关中四刀客武功不低,联手更是少有人敌,夜莺妖媚一笑,四人心一荡,便见一团黑影扑面而来,四人不由举刀,穿透后才发现是那湿了半边的月魔黑袍,夜莺早已到了桅杆底部。 还未搭上手,又有一老一妇横出,老者铁拐一举,挡住了去路,妇人也抽出把刀来,却是那程门程老太爷和儿媳。 程少夫人冷笑:“魔女,要救此人,等他变成尸体再说吧!” “咱们就是要救下活人!”两个嬉笑声发自一侧船舷,两个矮瘦的身体一掠,上了船头桅杆,堪比猿猴一样往上爬,程老太爷一边与儿媳抵挡夜莺,一边喝道:“关中四刀客,砍断桅杆!” 四刀客甩掉烂衣,一齐绕过搏斗中的三人奔到桅杆底部,而此刻,慧通在小舟上回息足够,一跃上了大船,正好迎上四刀客,不过,桅杆还是被砍得遥遥欲断。 桅杆顶的柯枝柯叶刚把人解开,忽觉一斜,整个桅杆终于断了,连带着三人向船外掉去,柯枝柯叶在半空中伸手齐捞,差一点没有捞到,眼看着萧云就要掉入水中被荷花淀的好汉递出的钢刀解决,忽听一声娇叱,一道身影踩着原木和水中浮现的魔众头目尸体提前接实了萧云,身形一沉,后至的张果老一抓二人,大喝一声同时上了船身,只是空中带人最耗气力,张果老与彩凤宫主不过刚刚站稳而已,那桅杆上的双煞也在桅杆触水之前顺着杆身爬回到船上。 这时,船上已汇聚了数拨人,夜莺双煞与慧通、程门翁媳、关中四刀客、以及张果老和彩凤宫主,与夜莺搏斗中的程老太爷喝道:“宫主,快把这魔头解决了,休要让他们救走!” 他的儿子程刚认定在那没龙坡被萧云所杀,便让小儿子留在了家里,与儿媳出程门来杀萧云,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恳切之下才与那四刀客一起揽下了看船的任务,看向桅杆上的人时,数度有提前动手的冲动,怎奈四刀客和荷花淀好汉一直在侧。 彩凤宫主与张果老则以为萧云为假,又生出了怜悯,哪儿能真让他出事,张果老道:“程老太爷,四刀客,先挡一挡人,待我缓口气再杀。”关中四刀客傻乎乎继续去阻挡慧通和爬上来的双煞,程老太爷急道:“好,你不动手,老夫来!” 他舍掉夜莺,执铁杖点向船首彩凤宫主怀里的萧云,彩凤宫主和张果老还未反过劲来,想动手阻止也无力气,而程少夫人只剩一人无法应付夜莺,很快被后者扫到了一旁。程老太爷杖尖眼看要点到萧云,忽从后侧闪出一铁爪似的兵器,挡开了铁杖,正是夜莺。而这时程少夫人赶至,由背后向夜莺砍去,夜莺闻声闪开,程老太爷又得机会,再次点向萧云,这次眼看要成功,张果老回气完毕,手一抬,一根九节鞭出现,轻易将攻击化解。 程老太爷气道:“张神仙,你因何护着他!” 张果老笑道:“这个萧云是假的,老夫怎么能让无辜人受害?” 他说的是自认为的真话,听在程老太爷耳中,却成了欺诈之言,张果老武功高出他很多,程少夫人又与夜莺缠斗,程老太爷一人一时无可奈何。 这时,阻挡慧通和双煞的关中四刀客忽然一同跳出战圈,眼神对接,四刀从另一侧递往萧云身上,彩凤宫主刚刚回息,又处在船首,腾挪不便,用佩剑与张果老的九节鞭勉强接下四刀客和程老太爷五件武器第一波攻势,第二波又要到来,她只得把萧云放在脚边,与张果老双战五敌,船首一时被七人霸占,而程少夫人复仇心盛,一时也与夜莺站得难分难解。 张果老边斗边气道:“四刀客,你们明明知道他是个假的,怎么还动手?”老大笑道:“张神仙,我们已经想明白了,即便他是假的,被魔人救走了,也是我辈的奇耻大辱。”老四也道:“而且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真的呢?”老三最后道:“至于他到底是谁,咱们四个杀人无数,谁去管他!” 空下来的慧通和双煞被阻在圈外,没有盲目加入战斗,从背后袭击四刀客和程老太爷当然可以,但怕会引来船首七人一齐来攻,慧通向甲板看了两眼,对双煞一示意,两人会意,柯枝忽然背身贴在了甲板上,双腿一蹬慧通俯身推出的双掌,头部向着船首,如游鱼一样由程老太爷和四刀客的脚下滑进战圈,他身形瘦小,在七人未反应过来时,双臂已抓住了躺着的萧云双腿,不过这时要向外拉就没助力了,不过,那柯叶已呈卧姿向着俯冲,贴在甲板上时双手已抓住了柯枝双足,紧接着慧通双手把住了柯叶双腿向外一拉,双煞连带着萧云一同被拉了出来,七人这才彻底明白发生了何事。 夜莺见己方三人得手,舍开程少夫人,与慧通双煞会合,就要带着人离开,由双煞抱着萧云,她和慧通护行,不过,四刀客与程家翁媳一同攻来,两人一时阻挡不住,喝道:“双煞,带左使走!” 双煞应声,正要登上下方小舟,张果老和彩凤宫主横出,夺走了萧云,程老太爷六人一见,又砍向张果老两人这里,总之,两方人想救,一方人想杀,欲杀者不能得逞,救人的两方也难以持久,萧云在人堆里被转来转去,船上一时间混乱不堪。 本文来自看書罓小说 第93章 施毒 第九十三章 施毒 岸边,彩凤宫主带来的数百女兵见宫主有急,但月魔人挡在湖边,一时无法近岸,领头女将喝道:“姐妹们,列阵,弓箭手在后,刀盾手在前,诸位英雄,请让一下!” 众围攻者闪开一条道,露出被围堵在岸边的月魔教众,三排女兵压上,唰唰唰乱箭射去,立刻把成堆的月魔教众射倒不少,毒神一看,咬牙道:“可恶,这群小女人如此狠心!” 大憨也叫道:“哎呀,毒神叔叔,咱们的人只剩下一半了……咦,毒叔,你要施毒?不行!”他是怕正道的一被毒光,夜莺交代的局面就不可能促成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毒神拿出小罐,道:“虽然我发过誓不毒女人,吓唬一下也是可以的,就放一百……的百分之一只吧!”不料大憨以为他要发狠,手举的铜锤不由自主来挡,力量过大,把罐子整个打掉在地,成线的星蝎如水一般涌出,分袭向正道群豪,毒神赶忙抓起堵上塞子,不过,已经晚了,很快有外围者惨叫。 毒神跳脚道:“完了,完了,这些小娘子如花似玉的,咬死了怎么好?” 但那星蝎行到数百女兵脚边时却自动绕行过去,毒神拍脑袋道:“我怎么忘了,这些小东西最怕胭脂味儿。”这时间里被星蝎附体者无数,正道攻势为之一缓,只有女兵们还在放箭,不过月魔人有了防备,伤残小了很多,但他们被严令堵在湖边不能自由行动,双方仍是僵持态势。 大憨细观,道:“毒叔,咱们的人只有一小半了,撤不撤?” 毒神点头,大憨一喜,铜锤互击,发出震慑当场的巨响,那些女兵不少捂住耳朵,停了放箭,大憨大声道:“快撤了,快撤了!”月魔人得令轰然从无暇他顾的正道群中杀出,很快突围成功。 毒神不管那些,俯身柔声道:“小可爱们,回来!”不过附体的星蝎似乎不怎么愿意回来,天心大喝道:“中了毒虫的往水里跳,完好的跟贫道去追击妖孽,重伤的留下来,把矮草点燃,烧死那些虫子!” 顿时,追人的追人,跳水的跳水,引火的引火,毒神大急:“我的小可爱啊!”野火燎原中,已被大憨扯走。 宋良士见水中大船上的战斗未落幕,心道:“是跟着弟兄们留守荷花淀呢,还是与天心道长一起追敌?”瞬间,他做出决定,冲水面喝道:“荷花淀的弟兄们,留守千芦湖,宋某去也!”这些水上的汉子不能离开大本营,荷花淀的未来,只有他去打拼了。 岸边很快只剩下尸首,水中混战中的十二人忽觉船身一沉,张果老变脸道:“不好!船要被凿沉了!”这时萧云正好被彩凤宫主携在怀里,她心知再耽搁下去,萧云性命难保,对张果老道:“义父,先挡住他们一刻!” 她一跃下了大船,落在船体一侧的小舟上,砍断与大船连接的绳索,她才发现,小舟上没有桨,都被荷花淀汉子先一步丢远了,难以划行,一时无计,焦急四顾。船上张果老一人挡十兵,他又不是真的神仙,很是吃力,他忽喝道:“月魔四人,同为救人,何不暂且联手?” 夜莺道:“双煞下去救人,慧通与我挡驾!” 这下战阵变作了三对六,势均力敌。见双煞跃下,彩凤宫主急想:“小舟上腾挪不变,于我不利,不可让他们登舟!”娇叱一声,她从舟首跃起,凌空迎向双煞,三人跌落在另一条小舟上,战在一起。不过,她忽略了一个常识,力是相互的,在水上更为明显,她那一脚,已经把载着萧云的小舟推向湖心,数丈之后才缓慢下来。 船上船下的十二人很快都发现那小舟在远离,都停了手,程老太爷不甘心,聚起十二成功力举杖掷向湖中小舟上萧云的头部,用力之下,甲板都被踩出印痕,他自身也吐出口血。数丈距离,眨眼即到,彩凤宫主只觉心都快跳出胸腔,砰的一声,好在差了小舟移动中错开的一寸,铁杖最终击在舟身上,整条小舟如破水之剑划向湖心。 双煞一急,在彩凤宫主发愣时,跳进水里游去,夜莺忙喝道:“双煞,回来!” 她是怕被水鬼算计,柯枝柯叶只好回头。 果然,夜莺话刚落,自水面下显现一道道的影子,游鱼般追向小舟,若让他们追上了船,萧云同样性命难保,十二人一半盼着追上,一半盼追不上,一时忘了脚下大船正在下沉。 不过人有力尽,船有势停,小舟又没有风帆相助,渐慢下来,与追尾的水鬼距离拉近,这时一阵歌声自雾气缭绕的湖面响起: “水过舟,濯素手,摘得莲藕淤泥中,无垢;风柔发,香如羞,横吹洞箫万景览,曲收;人作荷露不散去,了却儿狂一湖秋!” 只见远远游来一舟,舟上三人,船头坐着一采莲女子,船尾立身一二十余面相,横吹洞箫的男子,白袍方巾,风动衣袂,洒脱尽在不言中,中间坐着的,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童子,嬉笑无状,头上是荷叶做成的帽子,一边摇着双桨一边闭目摇头享受船头的歌声和船尾的箫音。 张果老大喜,远远叫道:“韩湘子,何仙姑,蓝采荷,救下那舟上男子!” 歌与萧同收,划舟的童子也睁眼停下,笑道:“这倒骑驴怎地打起架来了?太不知自爱了,倘若他也如我蓝采荷一样,几十年不理会江湖是非,也能永保童龄了。” 把一根莲藕放进船首篮中,何仙姑笑道:“那他得像小弟一样得了病要死了,就偷吃了仙果,唉,那果子几十年就一颗,便宜你了。” 蓝采荷尴尬道:“仙姑姐姐,你又揭我的短了。” 看来三人真实年纪远超相貌,韩湘子收起洞箫,叹道:“这年轻人又牵连了怎样的是非,能得到果老插手。”小舟临近,他俯身一捞,把萧云接到了自己的船上,空舟被他一拨,侧向流逝。忽从不远处冒出一个头来,叫道:“仙人醉苑三位神仙,此人是个魔头,千万不要搭救!”蓝采荷笑道:“原来是千芦湖吴二当家,不过……仙姑姐姐,湘子哥哥,咱们听他的还是张果老的?” 韩湘子微笑,道:“你是执桨人,你决定。” “那——”看着二当家那期盼的脑袋,蓝采荷双手分击湖面,载着四人的小舟利箭般远离,蓝采荷嬉笑道:“我便谁的也不听,费脑筋想事情会催人老的……吴二当家,赶明儿小爷偷几坛千日醉给你送到门上去。” 吴二当家无奈,只好与一众荷花淀汉子回身,彩凤宫主心道:“不知名的兄弟,希望你能安全,莫再掺和江湖是非……” 周上,蓝采荷笑道:“这小子看起来也不像魔头嘛,我翻翻看他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魔物。”他伸手在萧云身上一搜,怀里一掏,什么都摸不着,何仙姑道:“湘子,他怎么不醒?”韩湘子放下萧云手腕,道:“该是他自己不想醒,就沉睡了。” 蓝采荷奇道:“意思是他在装睡?我翻翻他眼皮。” 一翻,双眸空洞无神,嘟囔道:“想睡就睡着了,本仙童都没这个本事,敢情他也吃了东海仙果?” 何仙姑笑道:“你还是不要提仙果了,从东海来的时候,八位师傅已经气坏了,看你什么时候敢回去!”蓝采荷笑道:“怕什么,仙果长出来本来就是让人吃的,反正岛上还有汉钟离曹国舅这两个倒霉蛋顶着呢,再说那八个老怪物几十年前把我们掳去,还一个人起了这样一个老套的馊名字,也该支付一下精神损失吧?” 说笑间,舟已靠岸,蓝采荷左右一看,道:“哥哥姐姐,这人怎么处置啊?反正,我是不会带他回仙人醉苑的。” 何仙姑笑道:“还是你决定吧。” “那好。”蓝采荷抓起萧云,嗖的一下上了湖岸,穿行少许,忽见一棵树上拴了匹白马,大喜,解开缰绳把萧云放在了马背上,手抚马首道:“乖乖,小爷不愿动脑筋,你自个儿决定去哪里吧!”那马似听得懂话,吃他一脚后,呼痛逃走,蓝采荷嬉笑着哼歌离去,歌为:“我从东方来,踏露披云彩,舞剑歌一曲,尤叹不自在,红颜前生缘,功业后世开,恩怨酒一壶,黄粱入梦哉!” “唉,吕大哥做的这首东海归仙,不知是不是有人传唱了。” 站在一处树尖观察路径的白马主人听到马的痛呼和蹄声,以为有人盗马,径直下了树顶,掠往蹄声方向,林间几个纵越,果见道上自己的马上驮着一个人,娇喝一声急纵而上,白马并未发狂,这又是林径,不足驰骋,听到主人声音很快收蹄,白马主人执剑马前,喝道:“盗马贼,下来!”马上人果然下来,不过是摔下来的。 执剑女子上前一看,面色骤变,横剑指去,厉声道:“萧云!你当真是天一之徒?!” 声震林畔,良久无应,女子愣了,收剑近前,两指搭上萧云腕间,才知是昏迷不醒。女子正是剑阁第二弟子韩千雪,她自小就立过誓言,长大后不论是见到天一还是天一传人,都要杀之以谢九泉之下的母亲韩柔。自一出生,韩千雪就与母亲在峨眉山受尽冷眼,她更是无数次见到母亲背着人哭泣,后来,母亲带着她上剑阁,去求当时的阁主,也就是尹先生的师傅收自己的女儿为徒,跪了一天一夜,女儿晕了过去,她把女儿揽在怀里,最后,母亲也晕倒了……醒来时,韩千雪已在回归峨眉山的马车上,她受了风寒,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母亲熬红着双眼照料她,强撑的笑容让她一生难忘,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次醒来,已在峨眉山自己的房中,她强撑着下了床,去找母亲,却只从门缝里看到,背身的母亲叫出一个名字“天一”,就倒了下去,而她心口,插着自己的匕首,她冲了进去,哭泣声中,定闲道:“记住了,害死你母亲的人,是天一!” 安葬了母亲,再之后,就是定闲送她上剑阁了。 而其实,韩千雪知道天一与母亲什么关系,从她无数次受过的冷眼里就悟了出来,所以,她在剑灵山上选择了内功心法冰心诀,不想亲近任何人。 斩情剑停在萧云喉间,难以抉择,杀,便能平息誓言,但对七师妹又如何去说?不杀,她那刻骨的仇恨无法消解。 良久,韩千雪收剑,冷哼道:“且等你醒来决斗后再说!”她抓起萧云丢上马背,翻身上马,叱喝一声,白马扬蹄过林,颠簸中,坠身的萧云难受的半睁双目看了一眼,又睡去。 出了千芦湖畔这一片林带,到了一处有些繁华的小镇,韩千雪抓着萧云上了一处双面围栏高出地面而草建的茶肆,缺围栏的一面是入口,有一道矮梯,剩下一面的就是邻接的茶房了,除了老板,只有一个伙计,共几张桌椅。 韩千雪摄梯步入,把萧云丢在长凳上,道:“小二,拿盆水来,把他泼醒!” 伙计为难,但见这女子貌似冰雕,背上长剑古旧,明显不好惹,只好去打了一盆水,到了仰躺在凳子上的萧云上方,却不敢下手了,这时又上来三个客人,两人在前开道,一人在后不紧不慢,开道的一人嫌呆站的伙计碍事,手一推,伙计一个趔趄,水全洒到了桌面上,凳子上的萧云也一个翻身几乎滚到了桌下。伙计慌道:“客官,对不起,实在抱歉,小的马上给您擦干净。” 韩千雪皱眉,却没出声,在伙计抹净了桌子后,吩咐道:“几样小点,再带些干粮包好。”小二应声而去。 那三人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两个领路的赔笑道:“师尊,让您从山上下来,一路奔波,徒儿两个实在过意不去。”那师尊是个卦装老道,看不出年纪,老道道:“为师辟谷山中多年,岂会再眷恋那口腹之欲?” 两人道:“那徒儿两个就安心了……小二,小——”一人侧头去喊伙计,瞥见另一张桌上的韩千雪,生惧噤口,小声道:“师尊,那女子就是剑阁第二弟子,叫韩千雪,剑法高超。”老道一耸眉,道:“剑阁?我们又不招惹她,怕剑阁何来?你们二人最不如你们师弟的就是这点,纵然打不过,也无所谓惧。” 本書于看書網 第94章 隐遁江湖 第九十四章 隐遁江湖 老道并未压低声音,韩千雪侧目一望,心惊,那座上两个竟是早已隐遁江湖的暗夜余孽阴玄二老,再一联想,那老道该是阴玄二老与谷断绝的师傅太阴真人,若在平时,韩千雪少不得要拔剑诛邪,这刻却不想动手。 阴玄二老微微失望,二人随太阴真人出道江湖以来,狐假虎威,实在是出尽风头,虽然太阴真人少有杀生,但每个找上门找自己二人报仇的人也都被教训了一顿,只有剑阁的人,一个还没碰上。阴玄二老四目一对,心有不甘,阴老忽附耳道:“师尊,说不定她知道那萧云在哪里呢?” 这个理由已被两人用过许多遍了,总之,每个冲突起来的人都被解释成了与萧云相关。太阴真人耸眉,道:“你两个也休欺为师耳顺,为何问了这许多被怀疑的人,得不到那萧云的一点具体消息?” 玄老道:“师尊,咱们不是听闻那萧云在千芦湖畔出现吗?说不定她就是自千芦湖赶来的呢,再说,当年斗倒谷师弟,剑阁弟子也有参与。” 太阴真人唯一点头,算是不反对过问,阴玄二老大喜,双双起身,到韩千雪桌前喝道:“剑阁的,有没有见过萧云?”往昔那些被这样问的正道人士当然不是不答就是张口就骂,总是连同太阴真人一块儿惹恼。韩千雪却平静道:“你们与萧云有仇吗?” 阴玄二老嘿笑道:“他斗倒了我们谷师弟,自然有仇。” 韩千雪道:“如此说,你二人也与谷断绝有仇了?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昔日贵为暗夜盟两大护法,与谷断绝领袖的武林盟是死敌,那日谷断绝进攻暗夜总坛被围困峡谷,出手救了他的,该是萧云吧?” 阴玄二老急赤了脸,道:“那时,咱们并不知道他是师弟。” 韩千雪道:“也即是说,如果谷断绝代表正义,你们所在的暗夜盟,就是妖孽了?” 阴玄二老一时语结,一路上很多人开口就称他们暗夜余孽,二人当然大加驳斥,他们深知太阴真人脾气,若是有些小错,他会替你揽下,若是惹下非正义的大事非,说不定会废掉你武功逐出门墙,这次韩千雪问题角度迂回,两人不察中了套,再反口已经晚了,太阴真人前后一想,喝道:“两个不肖孽徒,你们以前在江湖上所为到底如何?照实说来!” 阴玄二老一哆嗦,一同跪倒,佯泣道:“师尊,这不怪我们啊,当年我们艺成离开您,因为所用的玄阴双掌被那些武林人士认定太过阴毒,就当成了邪道,只有那暗夜盟才肯收留我们,再往下,这暗夜盟跟武林盟斗来斗去的,不是乌鸦也黑了身子。” 太阴真人面色稍缓,道:“你二人控制力不如你们谷师弟,不加收敛的用掌法,当然招不来好评,这且不管它,那萧云到底怎么回事,也照实说,不要掺一句假话!”阴老道:“师尊,这件事我们倒没有欺瞒,我们那谷师弟本为武林盟盟主,做得挺好,还灭了暗夜盟,但那萧云偏偏带着人挑刺,千方百计的把师弟赶下了台,导致现在生死不知,而后来,咱们不是听闻那萧云其实是什么月魔教的卧底吗,可见他是个一早就处心积虑的魔教妖人!”玄老接口道:“对,对,另外,师尊,当日我们混进武林大会的人群里,曾听谷师弟说过,他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对是错,都是为了集中整个江湖的力量向剑阁挑战,想问问,为什么剑阁就得天独厚,千年以来超卓武林,高高在上。” 两人就是心有不甘,硬生生把事由引向剑阁。 太阴真人良久未说话,阴玄二老正揣测这话起没起效应,师尊悠悠开了口,道:“要说这世间武学嘛,得天独厚也是有的,昔年为师曾碰到两个看不出年岁的老人,其中一个只出手一招就制服了为师,即便是现在为师功力增进不知多少,也不敢保证能敌得过当年那位老人几招,那剑阁既能称雄,大概是立派所在是处灵山福地吧,省三到底不知武学无极限,过于追究了。” 阴老脑瓜一急,道:“但是师尊,弟子二人加起来也练了几十年武功了,联起手来也不敢保证能打的过这年轻女子。”玄老附和,道:“对,她还有个武功更高强的大师兄,以及一个师弟一个师妹,剑阁仅派出了这四人,就让天下人人敬畏。” 太阴真人脸色慢慢变了,他从来是个自负的人,当年败给一个老者,已是无奈把那老者的武学当做一座不必去攀爬的高山,这两徒一说,即是暗示剑阁的师门也比自己这个师傅强,无疑又竖起了一座山,心中已极不舒服,张口道:“你们两个,去斗她一斗!” 阴玄二老应命,嘿笑道:“剑阁的,动手吧,也让咱们瞧瞧你们有多厉害!”二人暗忖:“只要势均力敌或者败给了她,最好不着痕迹地被她的剑划出些伤来,师尊必定出手将她制伏,然后一路上到剑阁,挑战那尹先生,以师尊的武功必定胜利,嘿嘿,那时候,剑阁又算什么,谷师弟,咱们也算替你偿了夙愿了。” 韩千雪皱起眉,她并不习惯惹是非,否则也不会容忍阴玄二老胡诌那么一通,但这一出手,是非恐将无穷,再说她还有事。总归无奈,她拔出斩情剑,正要动手,地上摇摇晃晃站起一个人来,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阴玄二老正面对此人,同时恐惧后退,伸指道:“你…你是……” 站起的人接道:“萧云嘛。”说不出的懒散无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阴玄二老却并无喜色,一左一右退到师尊身边,颤声道:“师尊,他有个极其厉害的妖器,任何人都挡不过一招,听说在那没龙坡内,一出手就杀掉了数十上百人。” 太阴真人面色凝重地站起来,此人在眼皮子底下趴伏良久,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一点气息,显见确实有几分能耐。其实,萧云的烈阳决,最大的特征不是丹田修炼,而是整个的改造体质,功力不生在丹田,而是散布于四肢百骸,用时就如细水长流,不用时很快就似溪流归海,探不到半分虚实,这就是醉酒以来都以为他是没有武功的江湖人的原因。 虽然背着身体,韩千雪却有种古怪的感觉,这刻清醒的萧云,已不再如先前般像一柄不出鞘的剑,而是多了种洒脱,以及琢磨不透,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他内心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太阴真人沉声道:“本尊的徒儿谷断绝可是因你而离开武林盟下落不明的吗?” 萧云淡淡道:“可以这么说吧,他用绵火掌杀了很多人,我将出事实,他就下了台。”严格讲来,萧云的作用只有一半,这时却全拦了下来。 太阴真人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惹恼,冷笑道:“小辈,如此态度,当真欺我太阴无威,接我一掌!” 他掌心瞬间发红,喝出一声印向萧云,萧云一动未动,眼看掌力及身,噌!一剑寒冰般刺向那手掌,太阴真人视而不见,寻常兵刃于他实在不值一提,以掌力吸附剑体也是常事,他的武学根基便是吸功大法,哪知剑尖稍近,就有股破开真元般的冰寒从掌心直入体内,太阴大惊,撤掌后退,他的玄阴绵掌以破功伤敌着称,这剑上的气息却似天生克之。 太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剑阁女子,不动声色道:“因何拦我,他是你的什么人?” 韩千雪道:“仇人。”太阴一呆,道:“那你更不应该阻我了,本尊正好替你杀了他。” 韩千雪道:“我的仇,我要亲手杀了他。” 太阴大笑:“小女娃儿,你这谎言撒得也太失水准了,你本就站在他身后,宝剑随时可以透体而过,为何一直不动手,反而救他?” 韩千雪平淡道:“我不会杀一个此刻没有兵刃不会还手的人。” 太阴真人勃怒,道:“女娃儿,你之意刚刚本尊无耻了?好,嘿,你正好是拿兵器会还手的,不如与本尊较量一番,哼,你那柄剑确实是宝剑,但执在你手里,不出五十招,本尊也能空手夺下来!”韩千雪也非畏强之辈,更要维护师门荣誉,冷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当下两人就要发招,至于老板和伙计,早躲得远远的了,萧云忽然横入两人中间,道:“太阴,可敢与我一赌?赌当胸接你三掌之后,我还站着!” 太阴一愣,失笑道:“小辈,你这是在逗本尊开心,三掌?你可知,本尊很久没被人逼出过第二掌了。”萧云道:“那只因为,你还没遇到我。”阴玄二老哈哈大笑道:“师尊,他竟然说能接您三掌!” 萧云道:“我功聚胸前,以身硬接你三掌,三掌之后,我若身死或者不能站立,那是我命,若是输了,不可因恶念向任何人动武,而且,这一生中,要听我吩咐做一件你可以做到的事情。” 太阴,道:“好大的口气,好,本尊答应你,而且,这三掌不击你要害,就看你有没有命享受支使本尊的权力了。” 韩千雪忽冷冷道:“萧云,你倒是敢赌,不过,三掌之中,若你不能接完,我一定会插手,我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的。”萧云也不转身看她,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三掌之后我会活着。” 太阴多少也有些佩服他这份勇气,道:“小辈,可站好位置了吗?本尊要出掌了!” 萧云点头,提满烈阳真气,聚在胸前,第一掌,太阴祭出五成功力,大喝一声击出,他这种身份的,说不击要害就一定作数,而且第一掌也不会用满,不然,就显得对自己没有信心。只见,掌胸相接,闷闷的一声,萧云整个身体被凌空击出酒肆,落脚在棚外的空地上接连后退,老远才站定,但那脸色却不好看,太阴真人这五成的功力,实在比谷断绝那八成重多了,在原地凝立良久,面上由火红到平静,萧云才把这功力化解。他一步步走回茶肆,立在太阴面前,道:“下一掌。” 他竟然几乎无事,太阴真人不由好奇,即便与他同等级别的超绝高手,这样接他五成的一掌多少也要吐口血,这样看来,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玄阴绵掌有抵抗力?第二掌,太阴真人道:“这一掌,有八成功力,几十年来你是第一个逼本尊出到八成的。”话毕,掌出,萧云的身体再次飞出,连退步都免了,因为他的身体一直当空,直到后背撞在一株粗树上,才停下,瘫软下去,这时他露出的体肤已被火红布满,缭绕不去,俯身连吐几口血,不过,他还是摇摇晃晃着立起身来,一面化解掌力,一面一步一屈地前进,中途再吐几次鲜血后,依旧没有倒下,不知用了多久,火红淡化,他重新立在了茶肆中太阴面前,平静道:“下一掌。” 太阴真人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忽闻一声叱喝,一只剑横出袭向太阴,但那只剑只递进一半就再也不动,三人惊呼,两个是阴玄二老,另一个却是剑的主人韩千雪,她执剑在手,动也不动,道:“你——” 只见萧云以一只手握住了剑身,近尺长的血痕在剑上凝出,他也不转身回头,淡淡道:“我不想失诺,韩姑娘,也请你不要干预。” 韩千雪一动未动,斩情剑从萧云的手掌中穿过,擦上萧云的血液时,带给她一连串古怪的画面,仿佛很多年前,另一个执此剑的人,也用它穿透过另一个人的身体,沾染过另一个人的鲜血,带着痛苦与使命,而两者的气息何其相似。 萧云松开手掌,道:“太阴前辈,动手吧。” 太阴真人蓦地动手,迅疾如电,但印在萧云身上时,却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力道,他道:“三掌已完,你赢了。”萧云一愣,阴玄二老急道:“师尊,您为何不发力?” 太阴真人冷眼一扫,道:“为师怎么做,还要你们吩咐吗?” 阴玄二老不敢做声了,太阴真人转向萧云,道:“小子,你的赌约我记住了,从今以后,不会因恶念向任何人动手,还会答应你去做一件事情,不过,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本尊一个条件?”萧云道:“你说吧。”太阴真人道:“你的体质很适合学我的武学,而且无需废功重修,答不答应做本尊的传人?你与省三的仇怨本尊也不再计较,而且,你用不着称我为师父。” 第95章 出手救人 第九十五章 出手救人 萧云摇头,道:“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我的师傅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拜第二人为师。” 太阴真人也不强迫,道:“萧云,你早晚会答应的,我有的是耐心。”他实在是起了怜才之意。见萧云伤重,又道:“用不用我帮你疗伤?”萧云摇头,坐下运功,片刻后,玄阴绵掌之伤已经好了大半,太阴真人心赞,求徒之意更浓。 韩千雪忽然一字字道:“萧云,我曾经发过誓,要诛杀天一以及他的传人,现在天一已死,我希望你伤好后拿出武器来与我决斗!”萧云第一次转身,直面道:“你不如现在就动手,因为,我没有武器了,可能一辈子都寻不回来。” 韩千雪一怔,道:“你说什么?” 萧云转回去,道:“没什么。” 太阴真人道:“女娃儿,你最好不要动手,本尊虽已答应他不随便动手,却没有说不能出手救人,而且,至少很长时间我会随在他身边。” 韩千雪冷哼一声,出了茶肆。 这之后,五人分成古怪的三队,萧云在前面走,太阴三人不紧不慢跟着,韩千雪则牵马遥遥缀在后面。最郁闷的要属阴玄二老,本想逞一下威,杀了萧云,打击剑阁,不料成了闷头闷脑的跟班,而且,再遇到寻仇的江湖人,师尊怕是最多保自己性命,没有狐假虎威的机会了。 萧云要去哪里?没人发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由千芦湖一战卷发的漩涡越来越大,天心领袖着一群正道人士,追杀败逃的月魔教徒,每追上一次,月魔教就败逃一次,正道的气势就增进一分,加入者也源源不断,人人都有种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也有人怀疑过这是诱敌深入之计,但每追杀一段,就会有一些月魔人不知从哪个据点补充上去,再次回头与正道冲杀,但往往死伤败退的都是月魔教众,一路来,消灭的敌人算都算不过来,即便诱敌,也不会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吧。 团体大战首重士气,连败之下,月魔教再也提不起精神喊口号大叫正道必亡,反观正道这一方,人数越卷越大,一路酒肉篝火,宿在野外帐篷中,醒来就继续追杀,豪气冲云霄,江湖之写意,不过如此。 总之,大半正道力量已被拧紧成了一股绳,除了传统的武林盟及其成员。 武林盟总舵内,张盼诸葛治接到各地的情报,商议决策。 张盼道:“那天心道长建立了缉月联盟,与我们争夺江湖力量,咱们可不能对他倡导起来的事不管不顾,这次追击月魔教引发的正邪对决越滚越大,隐然有分出胜负之势,而不论天心的领袖下正道是胜是败,江湖上都会给武林盟安上一个不作为的评价。”诸葛治皱眉道:“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从没龙坡那次看来,月魔教不是一个缺乏智慧、不讲布局只懂冲杀的组织,但这次由千芦湖开始,他们要营救的左使既然下落不明了,就该集中力量继续追寻,怎么会主次不分,去不断为那数百败走的残兵补充兵员,然后一路溃败,死伤犹如滚雪球,当舍不能舍,不合用兵之道啊。” 张盼叹道:“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不过,月魔教死伤已有数千人了,哪像寻常的佯败诱敌,而且,就算我们有所顾虑不发出跟进动手的调令,旗下六大派、几大世家这些成员也会按捺不住,去分享还在持续的胜利果实,我怕的是,再不作为,他们就会私下发兵前往,到那时,武林盟的领袖权将会大受损伤。” 诸葛治一声叹息,不再反对,张盼高声道:“三猛将!” 秦瓒三人进来,道:“两位客卿有何吩咐?”又是长久无战,三人在盟内可说憋坏了。 张盼道:“尽启武林盟上下精英,同时传令六大门派、四大世家等成员,一同去追缉溃逃的月魔教人,于追上之处会合,至于各地分舵的人手,让分舵主们便宜行事,不过注意,分舵主体力量不能有损,不可贪功冒进!”各地的分舵是武林盟基础力量,是后备军。 一只只的信鸽飞出,一骑骑的传信使者由总坛出发,而几天后,一只大军也在龙虎旗的展扬下,从总舵开拔。 慢慢的,除缉月联盟外,更多、更广泛的传统武林正道势力参与进来。 行路途中,萧云忽觉身畔的普通武林人越来越多,而且基本上聚往一个方向,每每于酒肆茶寮寻武林人旁听,终于听到一次较为明晰的对话。 “实在不敢相信,那天心道长有这么大能耐,先是在千芦湖畔一战败月魔,又千里追击,连战连胜。”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战场争夺,每当一方后退,胜利的一方都会有跟进到底,剿灭干净的欲,望,再说,痛打落水狗的事谁不愿去做,最重要的,如果正道胜了,你也参与了,日后论功行赏就是有贡献者,这可是不可磨灭的资本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什么连有些半黑不白的人也参与进追杀了,如果反过来是正道人被月魔教追得仓皇而逃,这些墙头草说不定又成了月魔一派了。” “唉,武林现在进入了真正的乱世了,乱世出英雄,乱世分黑白正邪,但是非对错岂是一目了然的?不过,你如果不加入一方,没有鲜明的立场,就会被世道摒弃……江湖,已经彻底分为两极了,楚剑子老盟主时期的那种平和,再也没有了。” “那咱们怎么办?明哲保身?” “唉,你我的朋友、门派都牵连进去了,岂能置身事外,吃过饭后,咱们也追去吧。” …… 萧云执杯唇畔,思索中,谈话的两人已去,旁边桌上的太阴真人忍不住道:“萧小子,许多天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萧云眯起眼睛,道:“等会儿我就告诉前辈。”他看到街头有几个形貌鬼祟的人碰头,其中一个用双手作出一个火焰标志,心一动,起身道:“前辈,替我阻挡一下剑阁韩姑娘,我离开片刻。” 太阴真人毫不质疑,道:“你快去吧,我会揽着她。” 萧云离开酒肆,阴玄二老提醒道:“师尊,他会不会是要逃跑?” 太阴真人白眼道:“他又不是你们这两个没有骨气的,有什么好逃的?” 两人赶忙噤口,这时不远处韩千雪也站起,太阴真人悠然道:“女娃儿,他答应一会儿就回来,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追,如果放心,就一起等他回来。” 站立有余,韩千雪重新坐下,阴玄二老心道:这些人的行径,怎么都这么难以理解? 一处林中,那几个鬼祟的家伙在放肆的笑谈。 “果然不出圣主所料,这帮正道白痴一拨拨的入了网,嘿嘿,也不想想,咱们月魔教岂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对啊,一群傻瓜,岂不知月魔圣教最厉害的不是人,而是那无数的机枢之物?等那些宝贝现身了,他们才会明白因何灭亡的。” “那咱们赶快赶去白山黑水吧,那里就是最终决战之所!” 几人很快向一个方向奔去,萧云凝立暗中良久,这几个人不乏演戏的嫌疑,他岂会看不出来,但也只能顺着这个引导,去探究他们的底盘了。 转身回到酒肆前,径直道:“前辈,去白山黑水。” 追击的路上,行进着成千上万的正道豪雄,为首者是统领缉月联盟的天心道长,归属于武林盟的张盼诸葛治以及六大派四大世家的首脑,还有宋良士张果老彩凤宫主这些江湖闲散势力代表。 前方斥候一遍遍出发回话: “报,月魔余孽正于前方十里处!” “报,前方五里处发现月魔溃逃的大部队!” “报,前方两里处抓到几个月魔斥候,不过他们一被捕就服毒自尽了。” 显见,双方的主体力量正在一步步接近,即将爆发最大的一场决战。 群雄一时斗志昂扬,飙起了派歌。 “巍昆仑,众山岳,祖白眉,傲群邪,归元掌下无恶生,归元一剑创大业!” 昆仑为首者是三英元英、方豪、邓玉。 “华山起,泰岳低,笑众生,长歌毕,十丈红尘正义扬,百代之下有剑气!” 华山为首者是掌门林如正,其师弟曹建,以及双璧明秀明珠。 “立武当,开太极,张真人,名无欺,真武殿上宏正理,阴阳鱼下彰真义!” 武当为首者是天乾天坤及其下的清妙清法等人。 少林是慧能慧海带队,峨眉则是掌门定闲与三仪,那定音留守峨眉而未至。 至于几大世家,慕容世家是慕容华与慕容风父子,慕容风左半边脸连同整个鼻子镶上了假面,即便补得接近肤色,还是相当明显,特别是那特色的鼻头,一路招来了不少目光,慕容华原本让他留守家门,但又怕他偷偷出来寻仇,只好带着。相近遭遇的还有欧阳少主欧阳铮,他右手缺失处镶上了三根金手指,一旦伸出手来,僵持不动,就成了兰花指,所以总是藏进袖子里,他的父亲欧阳震不离儿子左右,生怕他脱出大部队去寻那萧云。上官世家只来了上官无敌,他此刻满头蓬乱紫发,衣着破旧,神情寂冷,这一路已经斩杀了不少月魔人,连同行的正道人士都不敢近身他一丈之内。落叶山庄则无人到来,那连鼎似乎抱定了明哲保身的原则,不再参与这场是非。 可说,参与各方都是尽启精英,争取最大限度夺取功劳,以为将来增分。 三大门派热闹的场面中,少林和峨眉安静太多,少林和尚们可以释然一笑无动于衷,峨眉那许多俗家女弟子就有些跃跃欲试,仪双仪晶是峨眉自小收养的孤儿,心思单纯,活泼好动,大家也难得有这么一双可爱的小师妹,就一向承着她们,此刻两人就一左一右把住定闲衣袖,兴奋道:“师傅,咱们也来首派歌吧?” 定闲皱眉,道:“佛门弟子,讲究心绪宁静,说什么派歌。” 仪君三人捂嘴偷笑,仪双仪晶嘟着嘴,无奈放开师傅衣袖,定音笑道:“师姐,她们还小,这场面又难得碰上,就由她们去胡闹吧。” 定闲没反对,算是默认了,仪双仪晶立刻雀跃,随后陷入苦想,半天喜道:“师傅师叔,徒儿们已经想好了,咳……‘峨眉秀,巾帼瘦,为武林,日奔走,一身缁衣揽忧患,两仪三才名自留!’好不好听?” 仪君笑道:“两位师妹这歌做得好,不过,那‘两仪’说得不会是你们两个吧?” 仪双仪晶嗔道:“师姐真讨厌,咱们明明暗示的是两仪剑阵三才剑阵嘛!定音师叔,您对音律精通,给我们谱个曲子吧,仪君师姐,咱们好快快唱起来。” 定闲冷脸道:“成什么样子,歌回山自己唱就可以了,怎可以在此众目之下出丑露乖,招惹非议?”两人再次苦了脸。 点苍派,由少掌门葛存念为首,师叔曾长正和纪不孤一左一右辅佐,不过全派能到来的人手也就二十几人,好在,由对付暗夜盟开始,这一连串的争斗之下,点苍派几乎没有损失人手,葛存念毕竟是年轻人,见自己一派在六大派中气势不昌,提议道:“曾师叔,纪师叔,咱们是否也编一首派歌呢?” 两个长辈对望一眼,曾长正道:“咱们点苍式微,但士气不能丢,只是,这作文的本事咱们也不擅长啊。”纪不孤笑道:“齐心协力,咱们就凑一凑吧。” 二十多人凑在一起商议,不久点苍想起嘹亮的派歌:“点苍剑,点江山,同门谊,笑危难,灵虚神功时时修,抱日八式代代传!” 到了一处白色山体前,斥候来报,道:“月魔大部队逃进此处,消失不见,敢问道长,是否继续打探? 第96章 故弄玄虚 第九十六章 故弄玄虚 天心道长手一抬,身后的大部队缓缓停下,道:“诸位可知这是什么所在?” 他身边的军师卜算子马上应声道:“盟主,属下已经先一步打探到了,此处叫白山黑水,因为里面没有活物,石头是白色的,唯一的一条环山溪流水质漆黑浑浊,不能饮用,不过,里面没什么险要地势,要不要即刻进发?不然他们利用这座山故弄玄虚,真正的大部队穿山而去就难以追上了。” 张盼却道:“但是,他们一路不从那些险要处脱身,而是引到这个并不适合布置陷阱的所在,实在蹊跷。”诸葛治摇扇道:“前次的没龙坡,也是地势简单,但月魔教从此崛起,对这白山黑水,也不可小视,还是慎重的好。” 天心冷笑道:“那么不知二位客卿想谨慎到什么时候?干守在这里,被他们留下的一些疑兵耽搁,然后错失追上从而大决战的机会?须知,自你们武林盟势力一参与进来,这些月魔人闻声溃逃,再也没有停下作战过,这次是唯一遭遇的可能了。” 张果老笑道:“三位,不如折中一下,派几个轻功好的人进山分向查探,这山光秃秃的,起伏也不是那么明显,有没有人,是不是疑兵应该很容易打探……或者,可以采取军旅做法,查探一段前进一段,可以最大化利用时间。” 首脑们都点头,天心回头道:“缉月联盟的燕双飞兄弟,即时进山,分向查探,平行一里之后回报!”两个精瘦的人排众而出,单膝跪倒,道:“是,盟主,燕双燕飞一定完成任务!”两道身影刷刷不见,张盼心道:“看这两人的轻功,不下于那月魔双煞,不想天心还真是招揽了一些好手。” 不久,燕双飞回来,报道:“盟主,属下行进一里,方圆视野之内并无埋伏!” “好,就前进一里半,你二人不要休息,再向前查探一里。”“是。” 就这样,一边推进,一边查探,大约是进入到了山体中腹,燕双飞忽然提早回来道:“报盟主,前方山谷内,正有大批月魔人在底端汇聚,好像正是逃跑的那些月魔人!” 天心大喜,不忘问:“谷内是什么地形,有无埋伏包围,对方有什么倚仗?” 燕双飞道:“看起来四面环绕的山地低矮得很,谷底很大,很平坦,那些月魔人聚拢的地方,只有一个高大四方的石垒,不知什么作用,至于特别的武器,因为人围得太密实,看不清楚,另外,这谷中还有一条黑色河流,基本把大半个平坦处围拢了起来。” 天心四顾,道:“诸位,觉得如何?” 诸葛治道:“从兵法来讲,谷底平坦,四面低矮,难以成围,而且他们本身就聚在谷中,更不可能有什么滚石之类埋伏,唯一可虑的,是那条河流,以及月魔教某些不可知的玄虚……不过不论如何,眼见到才知详情。” 诸人都点头,天心道:“如此,咱们就来次正邪最后一次大决战!” 他踏前一步,抽剑,转身大声道:“各位缉月联盟、武林盟以及无数正道的侠士们,月魔教的余孽就在前方等死,拿出你们的武器,随我冲杀啊!”他率先回头,高举长剑前奔,俨然已是所有人的统帅,余人也只好随同,那些普通江湖人更加热血沸腾,一路挑起的战意在这刻达到了极限。 没多久,成千上万的队伍跨入了谷中,那些聚拢的月魔人果然清晰可见,不过他们即便听到了冲杀,也大多平静,不知在忙些什么,反观正道这一方,就显得群情踊跃,呼喝斥骂不绝,仿佛想一步就冲到敌人面前挥刀,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了,因为在双方之间,首先还横亘着一条一两丈宽的黑水河,这条河几乎围拢了整个平坦的谷地,而月魔人就在河流内围的底端。 要想冲过去杀伐,就要先渡河,天心手一抬,卜算子会意,大声传话道:“安静,盟主叫大伙儿安静!”喊打杀的声音很快平息,天心缓缓道:“大家听贫道说,越是到了这种时刻,越不能急,要剿灭对面的月魔人,首先就要渡过河去,然后,从长计议。” 他身边的关中四刀客老三道:“盟主,这河面并不宽,咱们游过去或者用轻功越过去不就行了么?”这些日子,他四人跟随天心,和燕双飞兄弟和卜算子一起,俨然成了天心心腹,进退不离左右。天心摇头,道:“这河虽然不宽,也有一丈远近,这么多同道并非都是擅长轻功的,如果游水,就怕河里有古怪,若是被对方下了毒,或者寄身有什么怪物,可就难测了。” 诸葛治笑道:“我倒有条简单计策,河既不宽,也就不会太深,不如我们就地取石,简单填充出几条石路来,挨个踩着过去,而对轻功有把握的,则自己纵过去,双管齐下,应该可以很快渡过。” 天心点头,道:“诸葛兄之言有理,大家快就地找些石块来,大些的最好,四刀客,你们分别选四个方位,让他们丢在四个地方,轻功好的,可以事先越到对面,不过,先不要动手,等所有人过去再说。” 任务简单,很快付诸实施,河面上,不久被垫出四个险险露出水面的石路,天心道:“可以了,大家踩着露出的石头一个个过去,有把握的可以纵过去,轻功不好就不要冒险了,掉进水里没人搭救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当下,两方面同时过河,按照寻常兵法,敌方渡河可以半而击之,所以事先渡过的正道对那些忙碌的月魔人很是警惕,但良久,对方也没有采取行动的可疑,群豪的警惕心也下降了,甚至有些人好笑地想:莫非这些余孽是等着我们砍的? 石路毕竟不是桥,踩踏时,有一人不小心滑了一个趔趄,哎呀大叫中仰身掉进了水里,所有渡河的人同时惊停,看向把人吞没的那圈水纹,场面一时静止,还没联想出不好的预感,哗啦一声,落河人冒出头来,捋了一把脸上的河水,骂道:“他奶奶的,还以为死定了,还好,踩到一块大石头……咦,这石头还真软!” 同伴笑道:“老刘,快游过去,小心河里有水鬼。” 老刘使劲踩几下脚底,笑道:“即便水鬼,也给我踩死了。”说笑声中,他游向对岸,眼看要爬出来的,脚后跟不知被什么挂住了,一使劲,整只鞋子脱体,转身时,已经翻了个儿浮在水面上,老刘骂咧咧上了岸,道:“什么东西……这下只好跳着去杀人了。” 他不知,自一游动,脚下那方“石头”就追踪过去,最后一扑噬掉了鞋子,不甘心地沉入水底。 同伴丢给他一双备用的新鞋,笑道:“快穿上,别耍宝了。” 虽然有惊无险,再往下,过河的人还是小心很多,最终,成千上万人全部安然过河,罗列在平谷的这一面,而对面月魔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方正式对阵,凝重、紧张、兴奋在所有正道豪杰心中发酵,一时反而静寂,等待为首者发令。 天心朗声道:“夜莺,自千芦湖畔一役,近月以来尔等月魔妖孽屡战屡败,遗尸无数,士气连溃,早不成气候,反观我正道,损失无多,且每日都有追寻侠义的同道参与进来,而今,我们的人数倍余,人人盛勇,尔等被堵在这一览无余的矮谷中,早已没有胜算,还打算负隅顽抗吗?”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天心又道:“毕竟同为江湖人士,咱们也不想赶尽杀绝,若你们肯自废武功,俯首称臣,并且发誓永生不再为恶,贫道可以保证,在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性命……大伙儿,同意么?”说着他转身问询群豪。 群豪轰应,笑道:“对啊,只要你们认输了,废掉武功,我们还能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不成?”“是啊,这一路杀来,老子的手早就软了,讲讲慈悲也不错。”“对,对,咱们宽宏大量,不会盛势凌人。” …… 天心手一抬,闹声渐息,他道:“夜莺,如何?” 夜莺这才开了口,不过好像在自说自话:“参天拜月,赐我真力,伏虎降龙,众魔归一……祭!”祭字抬声,群豪怔愣中,那数千月魔人一同唱道:“参天拜月,赐我真力,伏虎降龙,众魔归一!参天拜月,赐我……” 声音齐而虔诚,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伴随着唱声,所有月魔人屈首闭目,双掌合抱胸前,组成一个类似月魔旗帜的手势,诡异万分。 正道群豪一时不知所以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准确解释。 “这些妖孽在干什么?”“好像是在祭拜,妖孽嘛,自然要信仰一些东西的,就像以前的暗夜盟信奉骷髅与蝙蝠。”“我看不像,败兵嘛,说不定在为自己唱安魂曲,然后架起一堆柴火,焚烧自己。”“你就瞎猜吧,这谷中只有石头和水,要烧死这么多人,得要多少柴火?” 张盼诸葛治对视一眼,都觉不对头,张盼上前道:“道长,这些月魔人古怪玄虚,肯定有所图,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布置冲杀,在他们亮出底牌前打乱其布置。” 天心还未开口,那自命军师的卜算子嗤鼻道:“张客卿未免过于忧虑了,这谷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些月魔妖孽也不过人人一具身躯,说不定他们现在是在行以为能刀枪不入的邪术,咱们就等他们唱完再攻击,效果更好。” 天心侧身,对地位较高的定闲、林如正等问道:“几位掌门、家主,你们觉得如何,是现在进攻,还是等他们故作玄虚以后再动手?” 定闲道:“我方先前既已提出了认败求命的条件,在他们没有亮出态度之前,还是暂缓动手的好。”林如正则道:“师太此言差矣,这些人妖魔本性,怎会轻易认输,我看还是突然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赞成师太之言。”“我同意林掌门所说。” 天乾忽冷笑道:“某人这一路上独断专行,自说自命,这会儿怎么征求起意见了?” 天坤也望天悠然道:“是啊,大盟主自己决定就好了,何必问咱们这些威望不足的下等人。”那上官无敌只由口中吐出一个幽暗的“杀”字,渗人脊梁。 还未商议出决定,空气中忽然飘荡来一股古怪的气味儿,大多数人纵横十数年,也没闻到过,不由吸鼻大嗅,诸葛治奇道:“这是什么气味儿?” 那卜算子忽然惶恐道:“大家快屏住呼吸,他们在放毒气!” 张盼嗤笑道:“卜军师好阅历,张某不知哪种毒会是这种气味。” 虽然没几人肯定这是毒气,很多人还是屏住了呼吸,不过见旁边人很久也没事,也放心地张口大吸,天心寻味四顾,忽道:“气味儿似乎是从河里传来的,师太,林掌门,各位家主,咱们一同到河边一探!”首脑们飞身到了河边,只见河面正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一层黑色的粘稠物质,随着河水的涌动向前覆盖,发出气味儿的,正是这层东西。 天心道:“谁认得这是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答案,诸葛治忽开口道:“据闻有些地方盛产墨,求法就是焚烧一种从地下溢出黑色流质,收聚其烟灰而成墨,品质上佳,不过,对那种东西还未有标准命名,不知是否现在的东西。” 张盼眼一亮,道:“既如此,可推断他们是想用火攻围困我们,不过……在水上能烧起来吗?”诸葛治道:“既浮水面,应该可以,不过,就算把整个河流点燃,也不过暂时把我们困在火里,他们所求的,可能是用此法脱身。” 天心冷笑道:“原来如此,他们休想得逞,传我命令,由原路渡回河的另一面,然后散开,爬上四面山体,迂回进攻,反包围他们!”关中四刀客大声接令,道:“是,盟主!” 令还未传下,忽有许多声音自四面传来,带着惊慌与好奇。 “哎呀,河里是什么东西?” “黑黑的,从没见过。” “不好,那四条石路被覆盖了,这些东西会不会有毒,可回不去了。” “回去做什么,你不看见,那些月魔人一样被围在里面么?咱们直冲过去,杀掉他们,万事大吉!” 第97章 杀向月魔教 第九十七章 杀向月魔教 诸葛治变色道:“看来,他们一早就开始放出这些黑色物体了,整条河怕是没有完径脱身。”天心也微惊,道:“不怕,有轻功的可以先纵出去,分散开狙击他们的放火队伍,其余随咱们杀向月魔教!” 四刀客传应声令道:“盟主有令,轻功好的先纵回河的另一面!” 令虽发出,那些轻功不错的人却纷纷止步河前,虽说有足够的把握纵回去,但人人都对未知物有无限的恐惧,万一半空时突然掉进去,那么……恐惧是可以传染的,令出半天,无人执行,天心无奈,只好传令所有人杀向月魔教。 那夜莺一直冷眼看着群豪,这时哂笑道:“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传令,铺木筏,快速撤到河对面!同时,神火飞鸦预备!”“接令!”立刻见许多月魔人支起原本丢在地上的十数具木筏,抛到了接临的河面上,几乎在瞬间,搭起了一个个宽阔的木桥。 而对面,成千上万的正道已在天心带领下,举刀挥剑的冲来,双当距离仅有十数丈,不多久,只要冲锋过去,被火围困的顾虑就不复存在。 “杀啊,为了正道大业,除灭月魔!” 数千月魔人根本不看过来,分做数队,不慌不忙的渡过河面,过去的,则围拢在那处唯一醒目的石台旁,见人过得差不多了,正道群豪也冲锋过了一半距离,夜莺大声道:“神火飞鸦,瞄准四围河面,放!”令下,一只只嗖嗖穿空的箭体突然从石台后方某处发散而出,凌空音如飞蝗,群豪不由纷纷止住脚步,抬头,无处不在的箭体已布满了整个天空。 天心失声道:“这是什么箭,如此巨大?” 诸葛治大惊,道:“不好,这怕是类似战场上火箭,但威力倍增,我原本还疑惑他们怎么快速把整条河面点燃,原来如此!” 话刚落,就见四面河上有黑烟和红色火苗燃起,有些箭体掉落地上,立刻爆出一蓬火花,天心当机立断,大声道:“快冲,敌人要放火,在他们全部逃到河对面之前,追上他们,占领他们的河桥!” 群雄再次冲锋,步伐加快,但毕竟停顿了数息,当最前面的天心离夜莺只有几丈远时,所有月魔人已经渡到了河的另一面,夜莺回头一扫,转身大笑,道:“正道们,好好享受这红莲烈火吧!”话落,她凌空拔起,飘飘然到了河的那一面,直接落在了石台上,天心赶至的长剑扑了个空。 落定后,夜莺发令道:“把这一面的河面点燃,快!” 无数火把丢到石台前不远河面的木筏上,那些木头像是浸过油,触火立燃,很快也把覆盖着河面的黑色流体燃烧,天心等大惊,刚纵到河面,烈焰的炙热已扑面而来,为首的几人不由得退后数步,而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四目望去,所有河面已经燃起熊熊烈火,无一出路,成千上万人已被包围,个个惶恐不安。 透过火苗望去,诸葛治才发现,铺满整个河面的黑色体是从那巨大的石台前端两个管口远远淌出的,而那些火箭则是发自石台后方一排庞大木构怪物,每具由三人操纵,两人装填,一人操控枢纽,随着一只只箭射出,木体发出吱呀呀的机杼声。 这时三人跃上了石台,立在夜莺两边,是月魔双煞柯枝柯叶,以及花和尚慧通。 夜莺道:“其余神机准备好了吗?” 慧通道:“圣令使请放心,一切妥当。” 夜莺道:“好,传令,神火飞鸦停下,出动‘连弩神机’、‘鲁班飞鹰’、‘投石神车’、‘投雷神车’、‘地精之怒’,包围他们!” 随着令出,石台后方的山体上,忽然开启一道道石门,不久,吱呀呀一阵响,一具具古怪至极见所未见的庞然大物被推出,与神火飞鸦一起,由木台开始,沿河的外缘散布到四面,所有正道人都惶恐无计,看着那些木器铁器在周遭的火海之外布置停当,那卜算子这时慌道:“盟主,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 首脑们这才找回意识,诸葛治道:“世上向有公输鲁者,谓之鲁班,精通器作之理,曾作木禽,飞三日而落,不过,鲁班之技早已失传,这些月魔人不知能作出什么厉害的机巧之物来。”这话,算是暂时安定了人心,不过,诸葛治还有半句话没说,从那些神火飞鸦看,这些东西只会更加厉害。 天心冷笑道:“夜莺,尔等月魔宵小,终归不敢与我正道正面对抗,只会靠这些奇技**巧故弄玄虚,贫道倒要看看,到你们本事用尽后,拿什么保命!” 夜莺还未答话,双煞已经大笑起来:“这些正道真是呆傻,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这白山黑水正是咱们月魔圣教坊作司临时所在,由圣工士们研制的各种神机夺天地之造化,有毁天灭地之力,你们,已经是挨宰羔羊了!” 哈哈哈……数千月魔教众一通狂笑。 夜莺接着道道:“待会儿,你们就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天心,学你一句奉劝,尔等赶快自废武功,臣服我教,并发誓永不与我月魔作对,我圣教才可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群雄鼓噪大骂:“贼子狂妄,看最后灭亡的是谁!” 夜莺道:“既然不降,那就对不住了……所有连弩神机准备,放!” 放字脱口,一排破空巨响由四面越过火河袭向群豪,群豪四望,见是一只只高速射来的巨大箭体,每支都有杯底粗细,数尺长短,眨眼间,已经接近群豪边缘,有些人不由执武器去挡,箭体依旧透体而过,连惨叫都在瞬间,后面的人见来势凶猛,不得不闪身避开,但成千上万人围在一起,怎么躲都有人中招,每只箭,往往连穿数人而势不停。只这一波,原本悲愤昂扬的群雄就陷入鬼哭狼嚎,天心大叫道:“不要盲目躲避,合力用兵器格挡!”但应者寥寥,每人都想着撇开危险,由后方的人去承当。 夜莺抬手,道:“停!” 连弩神机停下,群豪检视身周,已发现很多同伴命丧箭下,反而是那些团体作战的还好,六大派这些成员,伤亡更是微弱。 夜莺冷笑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吗?” 有人叫道:“妖孽,用此手段害人,不得好死!” 夜莺道:“好,好,好,有骨气,连弩神机,再射!” 就在连弩填充期间,天心大叫道:“大家切勿再惊慌,只要不乱挪动,数人用劲,这些巨箭是可以被拦劫下的!” 尽管如此,巨箭再次射来时,惨叫还是不时发生,那卜算子灵机一动,忽然趴在地上,喜悦大叫道:“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咱们全部趴在地上,让他们射不到!” 并不大的喊叫,仿佛救命稻草,很快传遍每一个角落,许多人趴到地上,定闲忽冷冷道:“我辈正义之士,岂可匍匐于地,苟且偷生!” 林如正也道:“不错,宁可站着生,也不跪着死!” 不少人向卜算子投来鄙视之眼,天心有计,大声道:“受了伤的、内力低的伏在地上,其余英雄,挺直身躯,聚拢成堆,一起格挡连弩!” 毕竟是高傲的江湖人士,刀口舔血乃惯常遭遇,群豪很快分成上下的两部分,站着的数人一堆,每一箭到来,就一同伸兵器侧身格挡,往往一次就能把巨箭挑落或者砍为数半,良久,群雄就适应了局面,有人大笑道:“什么连弩神机,不过如此嘛?” 夜莺冷哼道:“倒真有办法,好……连弩神机停下,不要浪费弩箭给他们了。” 连弩应声而停,群雄一阵欢呼。 “鲁班飞鹰,出动!” 夜莺令一下,只见四方几架巨大的铁车上,操纵之人每摇一下连杆,就会向天飞出一具鹰身大小的木鸟,到了群豪的上空,木鸟就开始自由盘旋,同时挥洒下来许多黑球,投完后就会在河的另一面随机落下,被月魔人捡回,继续使用。 有人望着那掉落中的黑球,不由道:“那是什么?” 还没人答出来,连串的爆裂和惨叫声响起,只见那些黑球落入人群后猛然炸开,有铁砂一样的东西袭向附近的人体,最倒霉的,就会被击中面部,毁容、毁目,由于那些黑球落地点没有规律,天上同时盘旋的不下数十架飞鹰,躲到任何地点,都没有绝对的安全。 夜莺咯咯大笑,道:“你们降是不降?” “妖孽狂妄!”“痴人说梦!” 惨叫不断,一时还没有求饶声,天心大叫道:“不要慌乱,这些黑球威力不强,不要乱动,用暗器或者地上的石子将它们击碎在空中!”初始的慌乱过后,群豪神智平息,开始不断向天空弹出暗器石子,炸裂一次次发生在天空,甚至相近的黑球也互相引爆,虽然仍有人不时被炸开的碎片击中,伤亡已小了很多。有挽弓者,向飞得较低的一具飞鹰射去,砰的一声巨响,那飞鹰整个的爆开,发箭者欢呼,于是每当有飞鹰低位掠空时,就有很多弓箭暗器射去,没多久,已有好几架飞鹰毁掉。 夜莺大声道:“鲁班飞鹰停下!” 令下后,空中不再增添新的飞鹰,等最后一架消失在视野中时,群豪再次的发出欢呼,很多人想,众志成城之下,原来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对付的,关中四刀客大叫道:“那女魔头,要是只有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摆出来献丑啦,哈哈!” 群豪哄笑起来,但为首的天心、张盼诸葛治等人却毫无喜色,夜莺冷笑道:“不知死活……放心,这些只是开胃小菜,下面才是大餐,让你们见识以前,本使给你们留一个求生的机会,如果想活命了,就大喊‘月魔必倡,正道必亡’,本使就会下令攻击,接受你们的投降!” 狂妄之言引来骂声一片,夜莺毫不理会,侧首道:“投石神车,无差别攻击!” 话落,体型最庞大的投石车装起一块块圆石,向着火海中的群豪嘭嘭嘭连射,这种战场机械对兵员是最具恐吓力的,看着一个个圆石在天空出现、由小变大落来,群豪无不胆寒,没有人生出去拦截格挡的心思,纷纷躲让,混乱不堪,第一方圆石落地,碎裂开来,并砸出一个大坑,石土四溅,大地的震动未息,第二颗圆石又落到地上,一下滚动老远,有一人躲避不及,没来得及惨叫就被碾成肉泥。 当下,人人感觉脚下在颤抖,充斥着各种声音,天地间仿佛魔王发怒。 忽然有一个惶恐的声音哭丧道:“不要再发射了,我们投降,‘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他旁边长者气道:“孽徒,教你武功,是让你对这些邪魔屈膝求饶的吗——” 话音未落,两人先后被一块落下的圆石砸中,没了声息。 如点亮了魔鬼的指路明灯,又有一个声音急叫道:“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没多久,这八个字在各个角落都有人在喊,夜莺微笑,道:“停!” 终于不再有圆石袭来,那些喊话者也脱水一样松懈下来,夜莺满意道:“你们总算识趣了,天心,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打算投降了?” 天心不语,只是为身边一个伤患止血,这些巨石,对他们这些高手并无多大威慑,更不用说以天心、关中四刀客、燕双飞,张盼诸葛治三猛将、六大派以及几大家主等首脑都集中在一起。 关中四刀客只有些皮外伤,性子最莽的老三呸道:“大言不惭,几块石头就想让老子们投降了,江湖汉子,刀头舔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拉,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石头可以发射!” 华山掌门林如正朗声道:“不错,夜莺,休要欺我等无知,这些圆石打造不易,不可能无休无止,还有多少一块儿就使出来吧!” 夜莺嗤笑道:“放心,足够把你们都送进地狱,怎么,刚喊完了投降这刻就逞能反口了?” 四刀客老三大骂道:“奶奶的,是哪些软蛋龟孙子喊的,丢老子们的脸,是谁,都站出来!”他怒目望去,许多人退缩,无一敢言,老三狂笑道:“那魔女,看到了吧,咱们都是堂堂好汉子,没有人向你们投降!” 第98章 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第九十八章 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天心起身,大声道:“同道们,人死不过枯骨一具,唯有豪气能长存,微言大义不多讲,由现在开始,不管是不是命在旦夕,大家都随我喊……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正道必倡,月魔必亡!”群雄激勇如潮,八字震天动地。 夜莺冷笑,道:“这是一定要作对了?好,给你们生存的机会,不知珍惜,也怪不得我了,投石神车,给我狠狠的砸!” 嘭嘭嘭,巨石再次压来,混乱的场面再次发生,既便如此,在天心的带领下,群雄还是不时的喊出一句“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一阵后,夜莺挥手令停,道:“现在,降是不降?”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八个字,夜莺气道:“再放!” 几问几答,正道必倡的口号还是盖过了其他。 夜莺大声道:“投石神车停下,投雷神车上,哼,石头可以躲,这大号的震天雷看你们还有没有命死撑着不改口!先放一轮给他们看看!” 白色巨石不再,天空中出现的,是一个个西瓜大小的黑球,震天雷众人在没龙坡闻知了,只不知大了许多倍后威力会强到什么程度,第一个着地的雷告知了答案,先是一声巨爆,掀翻了离得较劲的好几人,过后地面留下的,是一个大坑,以及被殃及到的人群的惨叫,甚至有一个人被七窍流血,一声未吭良久才缓缓倒地。 第一轮雷过,群雄惧声四起,纷纷道: “咱们不要撑着了,这雷如此大威力,如果一同袭来,根本没有一处安全!” “没骨气,向邪魔外道屈膝,活了命也是孬种!” “好,好,要死你们去死,你们的命没本钱,老子还有家小拖累呢。” “不要放,我降,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四下里求饶的声音再次发出,夜莺大笑,道:“天心,已经有许多人不同意你了,现在呢?” 天心冷哼,挺剑大喊道:“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仍有无数人随喊,但声威弱了不小,夜莺停顿,笑道:“正义在先,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好,换地精之怒准备,大面积喷放地精,再放神火飞鸦,烧死所有人——”令还没下,那些散布四方的惶恐声响起:“不要放,不要放,我们选投降……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第四百零九章 渐渐的,这八个字也汇合在了一块儿,整齐划一,每个发声者都扯着喉咙叫,生怕主使他们生死的人听不见,天一等人四顾,看到了许多人目光中对苟活求生的渴盼,喝止都不知该对谁,很多原本坚持的人受了感染,也加入了喊降的一群。 夜莺大笑,道:“很好,如此说,你们是肯降了?” 八字停音,有人代答道:“不错,我们投降。” 许多人忙道:“对,对,我们降了。” 一直沉默的武林盟秦瓒怒喝道:“一群懦弱之辈,魔女,休要拿话诱引,秦某誓死不降!”他身边的另外二猛将关令项辉同道:“不错,愿与大哥共存亡!” 豪情同样激发许多人誓言,天心大笑,道:“夜莺,正道从来不惧生死,此刻选择投降的,本就配不上那正道侠义!誓死不降者,随我喊……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正道必倡,月魔必亡!” 这八字刚亮出,那些应降的人立刻一同慌乱道:“不,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于是,两方较劲,截然相反的八字竞相响起,一时分不出强弱。 石台上,双煞笑道:“自己人闹了起来,哈哈,所谓正道,原来也是狗咬狗!” 慧通也笑道:“不过,就不知哪一方的人数多了。” 夜莺冷哼,道:“等下,哪一方多就很明显了。” “投雷神车,一起给我放!” 嘭嘭嘭,一连许多颗雷飞上了天,遍布在四面八方,每一颗都如死神,夺走很多人性命,挤压踩踏不足形其乱,鬼哭狼嚎不足容其惨,没有人可以安守一处,即便你不想动,也有人拥着你亡命,同门亲眷分离,扬尘中也不知在何方,关中四刀客围拥在天心周围,老大道:“盟主,咱们转到河边,那里雷炸不着。” 老四道:“这么多人,怎么过去?” 老三道:“猪脑子,当然是杀过去。” 老二道:“我们可以用轻功踩过去。” 天心道:“踩人肩顶只会造成混乱,何况,我身为首领,岂能只顾自己一人性命?” 他大声道:“正道必倡,月魔必亡!”试图找回人群的一点秩序和自信,除了被湮灭进混乱里,无一响应,不过,也给许多人提了醒,原本选择投降的人大叫道:“月魔必倡,正道必亡!”毕竟是救命之言,很快整齐一致,夜莺挥手叫停,那些人道:“魔使大人,我们投降了,为什么还放雷?” 夜莺冷冷一笑,道:“想知道为什么吗?那就是,本使对你们不信任,即便现在选择了投降,放了你们,也不是心甘情愿,日后造起反来徒增麻烦。” 有人大声道:“不会的,我们不过是单身混江湖的,又没有野心势力,谁是强者我们就服从谁。”无数人应声道:“对,对,谁是强者我们就服谁!” 夜莺道:“本使很满意这句话,但是,你确定你身边的人会是这个答案吗?本教此次的目的,就是一统江湖,诛除一切不顺从者,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随本使喊一句口号,如果有不随着喊,或者故意顶撞的,就是本使不信任的人!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月魔必倡,正道必亡!” 惶恐而又齐整的喊声中,果然掺杂着正道必倡,月魔必亡的搅乱声,更有许多人不屑地一言不发,众人喊完,还有人疯狂地重复着那八个字,夜莺冷笑道:“看到了吧,本使不放过你们,就是因为这些反对人,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再喊口号时,如果再让本使看到谁不喊,或者顶撞,本使就会一应对待,送所有人下地狱!点香!” 一炷香在石台上燃起,开始了生死存亡的倒计时,围困中所有人慌乱成一团,忽有人大声道:“兄弟们,要想活命,就杀光那些刚才不喊口号还有捣乱的人啊,他们是自私鬼,想夺我们的命啊!” “对对,杀光他们……这个人刚才没喊!” 唰唰唰一片刀光剑影,被指证者成为肉泥。 “这个人刚刚喊的正道必倡,杀死他!” 指证和屠杀发生在各个角落,如此残酷的自相残杀,再没几人有胆量把持,一人被指认后,就立刻跪倒在地,恐惧大喊道:“月魔必倡,正道必亡!”保命之法引来效仿,人群很快一时清明。 又有人道:“兄弟们,我们这么杀是没用的,誓死不降的是六大派,几大世家,还有武林盟的人,香燃尽后,他们就会害死我们!” 众人一时围到六大派等人四周,虎视眈眈,却一时没有人赶上前,毕竟,六大派这些传统势力武功高强,又向来齐心协力,很少人敢捋其缨,不过,人数上六大派和武林盟毕竟处于弱势,四望,全是虎狼一样的噬人目光,不需师长吩咐,弟子下属们就自动围成一团,人人剑尖向外,警惕地望着对面的人。 “我们人多,不用怕,杀光他们!” 形势眼看一触而发,慕容家主慕容华突然走到两方中间,抬手笑道:“大家一同来此,当同进同退,我慕容世家乃生意人,讲究和气,只要诸位支持的,咱们当然也不会反对。” 欧阳震也随着走出,笑道:“不错,我欧阳震也是此意。” 有人冷笑道:“你们是做生意的,有些人却不是,他们是不会顾忌我们死活的。” 慕容华转向六大派,道:“定闲掌门,林掌门,天乾天坤天心三位道长,还有张兄,诸葛兄,咱们同属正道,原本不该在此时投敌,但人力有时尽,此刻被困谷中,生死不由己,乃天数也,天要我等屈膝,非是我等自愿如此,何况,大家忍心看这么多人丧命,留下家中孤寡去依靠谁?所以,在下建言,还是暂时忍辱负重的好。” 六派等人一时无语,少林慧能忽叹息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有违佛家之道,少林愿降。” 林如正也叹息,道:“此等情势,还有何可以选择?” 天乾天坤也道:“贫道没有意见。” 目光注视向天心时,卜算子忙道:“盟主,咱们也降了吧。” 四刀客齐斥道:“没骨气。” 天心却没说话,卜算子喜道:“我们降了!” 慕容华道:“张兄,诸葛兄呢?” 张盼诸葛治互望一眼,都感觉到智计在此时无一用处,一摇头,由张盼道:“不反对。” 昆仑元英和点苍葛存念相继道:“不反对。” 轮到峨眉,定闲却似乎陷入空洞,仪君三人唤了良久也没回应,定音小声道:“师姐?”还是无应,定音只好道:“峨眉遵从大家的意思。” 慕容华转向夜莺,喜道:“魔使大人,大伙儿都愿意归服月魔教,不知如何定协议?” 夜莺看了只燃到一半的香,笑道:“你们倒很快速,那好,协议先不忙,升旗!” 一杆大旗缓缓由石台旁升起,旗通体漆黑,只有正中一轮似火焰又似斜月的赤红图案,夜莺道:“此图案,即为我月魔圣教的旗帜,日后,圣旗所经过之处,任何人都要听从命令,现在,所有人向我月魔旗双膝跪拜,一同起誓:归顺月魔,永不言悔!” 急于保命的迅快跪倒,随波逐流的,也不得不屈下黄金膝,一时剩下六大派这些人还站着,慕容华欧阳铮早已跪倒,连上官无敌都盘坐在地,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人人当他是个疯子,也没人敢管。 只有六大派、以及缉月联盟和武林盟的首脑那些人依旧站着,投降是一回事,向敌人跪拜却是另一回事。夜莺道:“站着的人,莫非刚才所认都是假的?” 慕容华忙抬头急道:“诸位,不跪拜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慧能再叹一声,双膝着地,少林和尚纷纷随后,接下来,华山、点苍、昆仑、武当在主掌者带领下屈膝,缉月联盟和武林盟两方当然也放弃了执着,场中一时充斥叹息,这下,只有峨眉一派还没有表态了。 “掌门师姐?”定音小声呼唤。 定音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己方,定闲仍没有反应,只好道:“峨眉弟子,随我跪下。” 峨眉一派缓缓跪倒,这时,场中唯一站立的人,就只有似乎进入空洞状态的定闲了。 双煞远远叫道:“喂,老尼姑,你跪是不跪?不跪就是不降了?” 众多跪倒的人焦躁催促:“师太,跪啊……反正你们常跪拜佛祖的……老尼姑,你想害死大伙儿吗……夜莺大人,这个老尼姑大概魂被吓跑了,咱们不用去管她!” 夜莺一笑,道:“既然如此,本使就大人大量,不去计较她的行径,很好,月魔教会让你们终生受用无穷的……慧通,去坊作司内,命人把那些七魂催魔丹抬出来,等会儿你和两个高手跳到里面,一一分发给诸人,服用了的,即为投降了的——” “慢着!”慧通领命正要转身,一声爆喝忽然发自良久未动的定闲口中,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望向她,定闲依旧未动,但是整个人却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慑人气质,无一人在此之下不生出听其号令的冲动。 “峨眉弟子们,全部站起来!” 定闲的声音冰冷如刀剑,不容置喙,定音只觉得此刻的师姐是似曾相识的可怕,担忧道:“师姐,你——”定闲截断道:“峨眉弟子,站起来!” “是!”所有峨眉弟子都感受到了师傅的那种不可违抗的气势,脱口而应令,站起后却心惊:这还是那个安闲和顺的师傅吗? 这下子,站着的就是整个峨嵋派了。 定闲忽然飞身向前,回归时,手中所执的,是群雄前来时的那杆龙虎大旗,久经硝烟,这大旗竟然鲜亮依旧,丝毫未损,峨眉弟子不知所以地看着手执大旗面对着自己的师傅,仪君道:“师傅,这是要——” 定闲再次截断道:“所有峨眉弟子,抽出剑来,剑尖朝上,聚拢在一起!” 弟子们不敢有疑问违拗,数百只剑凌空向心,定闲陡然跃起,稳身后双足已经踏在众长剑所支起的剑尖上,定音等惊忧道:“掌门师姐,你——” 定闲冷冷道:“刀剑透体,又有何惧?”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无声,定闲站在剑林上,威目扫过群雄,厉声道:“你们!来时自称侠义,现如今却向妖魔屈膝求命,可曾感到羞耻!” “你们,为了一己而残杀同道,于心何安?” “你们,又有没有想过,苟活,有时不如痛快牺牲,你们来时,是成双成伙,有朋友、兄弟、亲人、同门,但现在,他们的尸体就冰冷的拜访在你们面前,永远不再醒来,这等仇恨,莫非就一跪了之?是谁夺去你们所关心者的性命?正是你们在跪拜的人!” 所有人惭愧地垂下头去,更有许多人抱着一具具尸体呜呜哭泣,定闲声音放缓,道:“即便这时活得了性命,你们要服下他们的毒药,接受他们永世的控制,他们要钱,他们要你们去打杀,他们甚至会侵占你们的妻子儿女,到时,受牵累的不会单单是自己,还有无数你所关怀的人,到那时,悔有何用,再次抗争么?那么,付出的将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二性命!那是你们所有族类的生死!” “所以,现在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绝不向邪恶低头,死,也要选择轰轰烈烈!” “所以,直起你们的膝,挺起你们的胸,抗争到底!” 顿时,许多人站起,握拳大喝道:“抗争到底!绝不投降!” 定闲又道:“贫尼会一直站在此处,保护旗帜,如果贫尼死了,贫尼的师妹会补上,旗帜到了,整个峨嵋派将以头颅为旗帜!正气长存!诛邪除妖!” “正气长存!诛邪除妖!” 所有人都连带站起,高举拳头兵刃喊着口号,伴着定闲手中那当空飘扬的龙虎旗,挖掘出全部激勇。虽然隔着一条火河,许多围在四周的月魔人还是惊退数步,不复黑色的镇定,夜莺左右一望,军心动摇,冷笑道:“这老尼姑倒有气魄,神机连弩,全部对准她,毁掉旗帜!”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99章 定格在一瞬间 第九十九章 定格在一瞬间 嗖嗖嗖,一连串巨大的弩箭由各个方向袭向空中的定闲,好个峨眉掌门,脚踏四方,闪身腾挪,旗帜挥舞,避开一只只巨箭,峨眉弟子也随着其师的步伐转换位置,这刻,她们抬目中的师傅,无与伦比。 每成功避开一只,群豪的口号声就高出一段,整个谷底,成了龙虎旗展示的汪洋。 慧通叹道:“咱们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抵抗决心,想让他们投降是很难了,唯有两条路,一是纵虎归山,一是全部……” 他没接着说下去,夜莺明了,咬牙道:“既然如此,只怪他们固执,所有神机手听着,装填弹药,对准方向,令下一同攻击,全体格杀!” 吱呀呀一阵准备,夜莺的手缓缓抬高到极点,定格在一瞬间。 只要令一下,这谷中将变作熔岩地狱…… 在夜莺开始下令神机准备前,石台后方的矮山上,就出现五个人。 为首是萧云,一边是太阴真人及阴玄二老,另一边是剑阁弟子韩千雪。 萧云五人很快看清了场中局面,阴玄二老哈哈笑道:“真是大快人心事,六大派武林盟这些自谓侠义的人竟被围死在这里,风水轮流转,也让他们体会一下当初暗夜盟是怎么受欺负的,咦……师尊,这个石台上的月魔女子我们认识,不如我们加入月魔教吧,依师尊的本事,做个教主都是可以的。” 太阴真人斥道:“住口,本尊早已厌倦江湖是非,休要胡乱掺和!” 韩千雪见此,心惊,刚刚拔剑,忽闻萧云道:“太阴前辈,你与晚辈的那个誓约还做不作数?”太阴真人笑道:“帮你做一件事,自然不会忘。” 萧云道:“那好,这件事——”他看向拔剑一半的韩千雪,一时停顿,韩千雪归鞘,心道:“且看他怎么说,若是助纣为虐,对他也没有七师妹那层顾虑了。” 萧云继续道:“就是待会儿在晚辈斩断石台旁边那杆大旗后,去破坏遍布四周的那些器械,或者那些操控者,石台上的四人,晚辈也会一人对付。” 太阴真人扫目四方,道:“没问题,不过,台上这四个人功夫不弱,你最好出其不意速战速决。”萧云点头,道:“没问题。” 阴玄二老见师尊竟然要襄助萧云救那些正道人,想劝阻,话到口边却不敢提出了,太阴真人这时转身没好气道:“你们两个,随着我一同出手,等救出了那些人,为师向他们替你二人求求情,往昔双方间的恩怨就可以烟消云散了,日后,定要好好做人!” 两人只好恭顺道:“是,师尊。” 太阴转回,道:“萧云,可以动手了。” 萧云点头,再次看了韩千雪一眼,飞向石台。 那刻间韩千雪心想:“他如果救助正道人,应该就不是江湖人口传的月魔左使,况且,月魔人在此处使计围灭正道,他怎么会在千百里外被昏迷着丢在马上,后来在那太阴面前更不会暗中助我,看来是我冤枉他了。”拔出剑,她也准备着越到石台上…… 萧云脚刚沾木台,正要出手击断月魔大旗,忽然不知从何处发出的言语令他如中雷炙般僵硬。 “萧云,还记得我吗……很好,你没有动,没有说话,知道赤炎的力量不可抗拒……” 正准备动手的太阴真人发现萧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明原因,也只好生生收住,阴玄二老本就认识夜莺,更懒得出手了,这月魔教里,本就有许多来自昔日的暗夜盟。夜莺等台上首脑发现是萧云,一同转身,作喜喊道:“圣左使!” 萧云未有反应,夜莺转向数千月魔教众,道:“教众们,我们的萧圣左使来了,大家拜见圣左使!”自夜莺一下,人人单膝拜倒,道:“拜见圣左使!”声震平谷,连正道也都看过来,有的怒,有的惧,大叫:“是萧云萧魔头!” 太阴真人觉得古怪,小声道:“萧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仍没动,只有那阴玄二老见如此多的人拜向石台,洋洋得意。 群豪中,那关中四刀客中的老四惊惧道:“大哥,他…他不就是我们在酒馆里发现的那个喝醉的假萧云吗?” 老大老二老三齐望去,半天,老大叹道:“原来他竟是真的,那么我们先前——” 天心冷冷接话道:“我们先前都被骗了,他先前故作落魄,引得我们入套,在千芦湖畔,月魔教又佯败,不惜用数千教众的性命行那诱敌之计,从而把我们引到这白山黑水他们的坊作司所在处,围困逼降,其实这一切,都在萧魔头的要控之中!” 关中四刀客齐道:“魔子之心,当真阴险!” 聚在一起的首脑们,大多有感于天心的这番推测,或叹息或怒骂,唯有诸葛治皱眉,思索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张盼望过去,叹道:“不管真相是什么,萧云今天既然站在了那高台上,入月魔已成事实。” 赤炎的声音又起:“萧云,你知道,只要我出手,这谷中将血流成河,所以,要想保住这些正道人的性命,下面的一切,你都要听我的,首先,冲这些人大笑,让他们明白,他们有多么的愚蠢……” 萧云动了,他突然狂笑,冲谷中数千群豪狂笑,笑声中充斥着阴谋的得逞,笑得不留一丝余地,接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所有正道人听着,今天这种局面,就是我萧云长久以来的期盼,是我的阴谋,萧云早已入了月魔教,身居月魔圣左使……入我圣教,修得正果,我月魔教永生不息,正道的傻瓜们,若要活命,就赶快向我月魔投降吧,而后的江湖,除赤月旗外,不再有其他门派组织!” 群豪大骂,人群之上的定闲更加愤怒,质问道:“萧云,你今日这般助纣为虐,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萧傲天吗?!”萧云身体一震,平声道:“人各有志,如此而已。” 群豪中,彩凤宫主喃喃道:“他……竟然是真的萧云?不,不可能……” 张果老叹道:“乖女儿,已经发生,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彩凤宫主转首,看着死伤许多围成一圈的众女兵,惨淡不语,那个人当时如婴儿般的音容笑貌,竟然全是欺骗。 世家之人中,欧阳铮抬手,如兰花指一样怒指石台,激愤道:“他……他……” 原本以为在没龙坡之后,他已经能够平静面对断指之仇了,但是装了假指后,不再可以得心应手的弹琴,更许多次听到有人在背后嘲笑他抬手的样子很像兰花指,这些羞辱,增加了他报仇的欲,望,以至确认台上正是萧云后语结。慕容风也好不到哪儿去,咬牙切齿,脸上的假面都错了位。两人的父亲忙拉住儿子,生怕他们冲动之下跳入火海要跟萧云拼命。 那一直盘坐的上官无敌忽然全身抖动起来,纷乱的紫色头发遮掩下,双目赤红如血,嘴里咀嚼着一个名字:“是萧云……萧云……” 萧云再次开口:“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一刻之后,降我者得生,逆我者死!” “萧云!还我儿子的命来!”人群里一声爆喝,一个紫发人忽跃起,踩着人头飞出,到了火河前,猛拔地,竟然不惧火海一次纵出落在了石台上,正是上官无敌。 夜莺等月魔人还还来不及阻止,上官无敌的右掌已印向萧云,太阴真人出掌一接,道:“先过本尊这关!” 砰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上官无敌虎吼一声,再次扑上,太阴心惊:“此人年不过四十许,竟能敌我八成的一式绵火掌,不知怎么练就的。”两人战作一团,太阴也不过稍胜一筹,互相奈何不得。不过,两大高手挥洒间功劲激荡,夜莺等人和阴玄二老不得已下了石台,阴玄二老心中不满,师傅为什么要阻止这个疯子,若是萧云死了,那赌约不是自动作废了么? 萧云不理身畔随时可能的掌风,又缓声道:“降我圣教者,将得我圣主亲自洗礼授功,倍增不止。”石台上忽降落一白衣执剑女子,她冰声道:“萧云,没想到你真的成了月魔教妖孽,韩千雪今日要代表剑阁斩妖除魔,接招!” 斩情剑如一条冰龙破空袭来,谷中群豪齐声欢呼:“太好了,剑阁弟子来了,我们得救了,韩女侠,杀死他!” 萧云转过身来,看着那袭来的斩情剑,突然说不出的畅快与解脱,半空的韩千雪一愣:“他这神情……为何如此古怪?”但剑势并没有半分停顿,赤炎忽道:“萧云,你若死了,将有无数人陪葬!” 萧云惊震,在斩情剑离身一尺时闪向一旁,不过,还是被划破衣袖,群豪大喜,狂吼道:“杀死他!杀死他!” 斩情剑一剑快过一剑,紧缠萧云周身。 太阴无暇分身,向台下喝道:“阴火玄火,上台助他!”阴玄二老互望一眼,撇嘴没动,夜莺祭出兵器正要上台,赤炎传音道:“不要出手!” 夜莺只好收回兵器,慧通等人当然也没动。 眨眼间,萧云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赤炎道:“萧云,接过你的兵器,噬魂!” 听到噬魂二字,萧云眼中忽掠过痛苦,停滞在地,韩千雪一剑本可取他性命,剑尖一划,却莫名其妙错了过去。这时,一个震慑全场的嗡嗡声由一处发来,台上台下所有人不由停下看过去。 只见那红莲般的火河上方,飞入一个漆黑的圆盘状东西,冲群豪俯冲过去,有认识的惊惧大叫道:“是月魔教的护教妖器,噬魂!大家快躲!”哪儿有人在噬魂临体之前躲得过去,又哪儿有兵器可以格挡一下,所有噬魂经过的地带,都是鲜血和惨叫,而每嗜血一次,噬魂就增加一分红色,加快一分,类似欢呼的鸣叫声也更响亮。 看着那经人群掠来的发红武器,萧云眼带恐慌,身体轻轻颤抖,但那噬魂还是带着久违的讨好的欢声飞到了他的掌中,赤炎道:“记住,下次不要再把它丢弃了,你就是把它丢进东海,我也能找回来,别忘了,我才是它第一个主人!” 噬魂的红色良久未消,手执魔刃的萧云就像一个嗜血魔神,韩千雪心道:“不论如何,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天,就会有许多人丧命那噬魂之下,不行,萧云一定要死!七师妹,对不住了,为了剑阁,为了天下武林,我——”怒喝一声,韩千雪全身功力凝向斩情剑,一招冰破剑怒攒向萧云后背,萧云不由自主举噬魂旋身格挡,只运起不到五成功力,噬魂荡开了斩情剑,但那强劲的力道还是让他整个身体后仰,正巧掉向石台下那火河上,而韩千雪右手剑被荡开,左边身体向前一倾,左臂惯性伸向萧云方向,双目正好看到倒向火海的萧云正面…… 萧云身在半空,感受到身下炙热的火焰,心中一时无比安逸,也许,葬身火海融化尸骨才是自己最佳的归宿吧……韩千雪突然发现,那是怎样一双婴儿般纯净的眼神,从那眸子里,又仿佛可以读懂很多东西……一瞬间就决定了所有事情……韩千雪鬼使神差地跟着萧云下落,左臂伸直,仿佛在推,又仿佛在拉,两人落得太快太突然,以至无数人都没反应过来。落到一半,萧云才发现韩千雪也跟着落下,一惊,想到了师傅天一临终前的吩咐:“……如果你碰到一个姓韩的剑阁女弟子,替我照顾她……” 自己可以死,她却不能,半空中的萧云忽违反武学常规的扭转身躯,大喝一声,噬魂往火河上面劈出一计,瞬间把河面劈出一道口子来,露出浑浊的河水,两人相继落入,火海很快合拢,吞没了一切。 上官无敌停下战斗,看着火海,突然狂笑起来:“萧云,你总算死了,林儿的仇报了……不好,火下是水,他没有死!” 上官无敌脸色一变,跃下石台顺着河流掠去,太阴真人随后,阴玄二老倒是想留下来加入月魔教,又怕将来师傅找自己算账,不得已跟上。 夜莺心急,就要吩咐教徒破火入水救人,她可是知道,那水里可是养有用来惩罚重罪教徒或者处理死尸的水怪,凶猛无比,赤炎又传音道:“夜莺,不用担心,噬魂的主人岂会轻易送命?另外,别再管这些正道人,毁掉此处,坊作司转到临时总坛,其后,我不吩咐,你们就不要现身江湖!” 第100章 气怒与嫉妒 第一百章 气怒与嫉妒 夜莺轻不可闻道:“是,圣主!” “圣工士出动,把所有神机拆分,由圣力士背负,慧通,你留下,在我们离开后炸毁石台和山洞,其余所有人,随本令使转移!” 令下,月魔人各自行动,等月魔人全部撤离后,一只火把点燃了通往石台内部以及洞窟的引线,慧通施展轻功而去,不久,石台和山洞轰然炸裂…… 火河环绕中,危机过去,却无一人可以欢笑出声,轰轰烈烈扬幡而来,没有端掉月魔老窝,自己却落得个死伤无数,活着的人大多都在照顾伤者,呻吟和哭泣遍布四野,对月魔教的咒骂也不绝于耳。忽然有个人尖叫道:“盟主,你……你这是干什么?”只见天心反手握剑,已刺入胸口数存,卜算子燕双飞以及关中四刀客死死架住了他,天心怒目道:“你们拉着我作甚?要不是我带大伙儿千里追击月魔教,我正道同胞岂会死伤惨重?放开你们的手,贫道要自绝以谢天下!”他这刻双目赤红,面相狰狞,可见自责之重。 天乾天坤冷笑道:“四师弟,你还知道是因为你,大家才没了同伴至亲同门,你若不死,天下共愤!”两人也受了伤,语中掺杂着气怒与嫉妒。 天心仰天大笑:“两位师兄说的太好了,贫道若不死,天下共愤,呵——”他一用力,那剑入体几近四分之一,已是重伤了,天乾天坤二人一时被震住,幸存者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这里,张盼诸葛治林如正等人纷纷去劝,林如正道:“天心道长可否先听林某一言?” 天心好歹松了手,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兄弟累了个够呛,吁口气抹汗退下,只有卜算子小心地托着剑柄,生怕那剑刃在天心腹内的搅动会引发死亡,没有天心,他的前途也完了。林如正道:“且不论决策成败,自道长成立缉月联盟以来,与月魔教真刀真枪几经战斗,就是这次追杀月魔教,被困前好歹也除掉了很多月魔教徒,两下一比较,他们损失的丝毫不比咱们少。” 张盼也道:“此战之败,并非策略失误,而是月魔教出的奇招难以抵挡,败于天,非败于人。”少林慧能一合掌,道:“天心施主,小僧劝你还是把剑取出,待小僧为你用大悲掌固伤,慧海师弟,拿出一颗渡厄丹来,让道兄服下。”当下昆仑也拿出无极丹固本培元,点苍拿出凝血膏止血,华山玉蟾丸是解毒药,但林如正也取了出来。天乾天坤见如此多的人“讨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峨眉,定音道:“师姐,咱们是不是也献上回生丸为那天心道长治伤?” 自月魔教撤走,定闲就呆立原处,再次陷入空洞,这时忽然回神,无喜无悲道:“仪君、仪芷、仪兰,你们随我去寻剑阁韩千雪,定音师妹,其下峨眉的事情由你代管!”她飘身离开,三仪随上,定音欲言又止,看着定闲坚决的背影,喃声道:“师姐,该不会是又成了十多年前的‘峨眉绝尼’吧……” 那卜算子寻思良久,想到一个挽回局面之计,作势大叫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了,是那萧云,对,是他,他赶走了谷断绝,致使武林无主,他策划了这场阴谋,让大家失去了亲友同伴,他那妖器噬魂更是接连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萧云,就是罪魁祸首!” 慕容风和欧阳铮率先举臂大喊道:“杀萧云!杀萧云!”很快应声成群。 天心道:“那萧魔头有可能没有死,大家处理完这里的事,不如全武林通缉萧魔头!” 慕容华与欧阳震商议后同道:“若能诛杀萧云那厮者,慕容世家欧阳世家合出一百万两白银犒赏!”轰,所有人都在想象着一百万两的数目,杀萧云,得赏银,一时成了许多人的计量。 萧云和韩千雪一落水,就似进入了一个混沌的世界,而头顶则是隐透着的火红,连河水都跟着灼热,水中无法着力,不可能再破火跃出。萧云很快适应,踩在河底四望,忽然睁大双目,右手武器转左手,向勉强站稳的韩千雪冲去,韩千雪一惊,才想起自己的使命,右手剑横起,直刺面对冲来的萧云,水中势慢,萧云前冲的身体稍侧,斩情剑就由他肋下虚刺过去,萧云空着的右手正好抓住了韩千雪持剑的右手,使劲往后一带,韩千雪趔趄向前倒去,这时她听到身后一声撞击的闷响,抓着萧云右手站稳转身后,才惊恐地看到刚才站立之处是一只庞大的水怪,那闷响正是两排牙齿咬空所发出。 原来,他是要救我…… 那水怪不甘心,张开巨嘴再次咬向二人,韩千雪剑长,不假思索向水怪刺去,正中水怪一只眼睛,萧云噬魂随后,掠瞎了另一只,水怪痛得原地翻滚,一股股血溢了出来,向四下蔓延,萧云忽然抓起韩千雪左手,左手持噬魂,向前游去,只有向下游,游出这段火海,才能破水而出。韩千雪乍开始还想挣扎,很快明白用意,随着向前游,游了一段,偶一回头,她才看到,身后是一大群的水怪,原来,火海之下,它们原本潜伏在水底不动,两人游过时带起的涌动惊醒了一只又一只脚底的水怪。 萧云忽感到右手拉着的韩千雪明显慢了下来,一侧首,惊见她正运劲憋气,明显呼吸艰难,他停下,四望,见有不少鱼类也潜伏在水底,计来,噬魂一扫,鱼的肚腹破裂,一只鱼腩浮出,萧云右手抓过,送到韩千雪口边,韩千雪会意,忍着嫌恶塞入嘴里,牙尖咬破,获得了宝贵的一息。 两人这一耽搁,身后的大队水怪蜂拥追至,而前面,死鱼的血腥提前惊醒了一批水怪,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已被水怪包围,两人只好背身立在水底,对付四面水怪的交叉攻击,水中腾挪不便,耳目不清,两人的手紧紧抓着,下意识里把对方当作了倚靠,互相掩护下,一步步向下游行去,经过的地方,弥漫着血色。 不知这样行进了多久,头上的火红消褪,快出火海了,那些水怪显然不习惯前方的水域,不甘心地回了头,当水质清澈的时候,两人破水露头,大口呼吸,发现所在是一处水潭,赶忙先后游上了岸。 运功蒸干衣服,两人无语坐在水边,水中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 韩千雪突然起身,执起斩情剑,喝道:“萧云,拿起你的兵器,与我决战!”萧云淡淡道:“你动手吧,我不想跟你打。”韩千雪冷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斩情剑直取,但当剑尖触衣的时候,她想到了两人水中的并肩作战,那种奇怪的默契,仿佛生而有之,这一剑就再刺不下去,停下,哼道:“这条命暂时寄下,若日后再看到你为恶,我——” 萧云脸色忽变,不顾依旧挺直的斩情剑贴身而过,猛然拉过韩千雪继而背身挡住了她,只听到一种沉闷的掌击身体声,萧云喷出一口血,缓缓坐倒,韩千雪这才发现,身后出掌者竟是上官无敌,显而易见,刚才他看到了韩千雪剑指萧云的景象,袭击韩千雪是为了让斩情剑连带着刺穿萧云,此人为了报仇已经不择手段。韩千雪怒极,在上官无敌发出下一掌前挺剑接阵。上官无敌眼见复仇在即,竟被这女子阻住,急道:“剑阁女娃,我杀他是为林儿复仇,因何阻我!你难道要助纣为虐么!” 韩千雪一呆,道:“这是报你刚才意图偷袭之仇!” 上官无敌冷笑道:“那你就跟这厮一起下黄泉吧!”紫煞神功强运之下,他出掌越来越快,掌风也越来越激烈,韩千雪很快感觉吃力,侧目间,发现萧云再吐几口血,显然受了重伤,心中焦躁。忽有一人跳入战圈,接过上官无敌,喝道:“女娃儿,带萧小子离开!”是太阴真人。 韩千雪吁气退出,看着萧云,思绪数变,还是收剑,挟着他纵去。见二人远离,上官无敌怒道:“老道士,为什么几次三番破坏我报仇!”太阴真人笑道:“只因为我要收他为徒,若你杀了他,本尊的绝学就无可传授了。”阴玄二老这时也赶了来,道:“师尊,用不用我们帮忙?”太阴真人道:“你们武功太低,还是看着为师怎么打败这个疯子吧。”阴玄二老本来也不想插手,这个上官疯子是要对付萧云的,攻击他不是在帮萧云? 挟着萧云掠出数里,韩千雪心道:“我这是在做什么?难道真要解救一个魔头的命?” 不觉,她停在了一处林缘,放下萧云,冷脸道:“你我正邪不两立,救你是为报替我承接那一掌之故,现在恩怨暂抵,下次再遇见,便是非生即死之局!”她转身,朝一个地方缓缓行去,萧云低声道:“多谢。” 韩千雪稍一停顿,很快不见。 萧云坐于地上,闭目运烈阳真气修补伤处,只要撑过一个时辰,伤就能好七八成。忽然他耳根一动,睁开眼来,几根铁锁已交叉套在了自己身上,想摆脱,却是有心无力,他四顾偷袭的人,淡淡道:“侯神弓,张三李四,原来是你们。” 包围的共有十一人,其余八个就是泰山一窝蜂,为首者风老三。见萧云如此容易就被套中,十一人也惊怔,侯神弓细看,大笑道:“原来这厮受了重伤,真是揽月有人送云梯,兄弟们,收网吧!” 余人轰应,变换方位,交错几次之后就把萧云缠了个严实,萧云道:“不知诸位要怎么处置萧某?”侯神弓笑道:“自然是,嘿,暂时不能告诉你!” 风老三笑道:“萧云,可知那慕容世家和欧阳世家合出一百万银悬赏你的性命?”萧云微微一笑,道:“一百万两?不知到你们手里怎么瓜分?” 风老三冷笑道:“不要想挑拨离间,嘿,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侯兄弟两成,张三李四两位三成,剩下五成归我们泰山一窝蜂。”萧云道:“是么,希望你们能把协议保持到最后。” 十一人不再啰嗦,把萧云架起,塞进了一架板车上的棺木里,萧云道:“若要得赏银,杀了我岂不更好?”侯神弓不屑道:“你倒是不怕死,嘿嘿,只能得一百万两的话,不是枉费了我们追觅你的辛苦了?” 张三李四道:“侯兄弟,跟他啰嗦这么多干什么,离赶到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呢。”侯神弓笑道:“说的是。”一按棺木某处,萧云身上忽横出一块挡板来,把他完全遮起。接着萧云听到他们在隔板上铺了东西,放上坛罐之类,车子启动。 韩千雪走出里许,忽想:“直接把他丢在那处是不是不太安全,若有人经过,他受了重伤……算了,我还是在暗处看着,若他伤好能动了,再离开。” 急速回到那里,却不见了萧云,韩千雪莫名一股焦急,四下观察,发觉有不少脚印,还有两道车轮印,她心想:“带走他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会有什么危险?”杂绪中,看到萧云坐处用指尖划出的一个字“侯”,只是,“侯”代表谁呢? 侯神弓十一人换上了普通人的衣饰,而且,头上都缠着丧巾,十一人聚在一匹瘦马拉着的棺材车旁,无声前行,侯神弓忽低声道:“遭了!”余人道:“怎么了?”侯神弓道:“这一路尽是土路大道,太容易留下车辙印。”张三李四道:“并没有人看到我们劫获姓萧的,就算看到了印迹又能如何?”风老三摇头道:“侯兄弟说得对,还是谨慎些好,咱们是顺着河追踪而来的,须知,那剑阁韩千雪虽然走了,上官无敌和那老道士还在后面呢。” 侯神弓四下一望,道:“咱们截取一段草径,再绕回大道……不好,那韩千雪又回来了!”十一人忙佯扮出哀伤低泣的样子,不敢稍有异样。韩千雪望见前面的马车,急掠,横在道前,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棺材里有什么?”十一人慌忙跪倒,泣道:“女侠饶命,咱们都是合伙外出做生意的,路遇劫道,死了好几个兄弟,钱也被抢光了,只好先火葬了,用马车把骨灰拉回家,女侠,咱们是真的没钱了。”韩千雪行到车前,抽剑挑开棺盖,见里面是五六个骨灰坛,每个坛上都写了名字,坛底干草间还散落着石灰,韩千雪剑尖四处一探,很容易就探到了棺底,侯神弓几人紧张到极点,他们忽想到,萧云并未点上哑穴,也没有塞口,若萧云在棺底稍有动作,就会露馅,他们十一人把兵器都放在了车底机关内,取出颇费工夫,而且,即便兵器在手,十一人也没把握打的过这个剑阁弟子。 第101章 棺材车 第一百零一章 棺材车 萧云听到韩千雪声音,也听到了剑尖隔着一层板的碰触,正想回应,忽想,若她此刻救了我,是不是又要陷入两难之境?罢了,罢了……韩千雪发现不了异常,立于车旁苦思,侯神弓小心道:“敢问女侠,是想找人还是为财?”韩千雪无计,只好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或者队伍经过?”风老三一指一个方向,道:“女侠原来是找人,咱们刚刚看到有三个人往那边去了,前面是一个老道士挟着一个黑衣年轻人,后面追着一个紫色头发的怪人。”这就不会错了,原来是被太阴真人救走了。 韩千雪急步赶去,十一人松了口气,张三道:“咱们还是把这厮的嘴用布塞上,或者点上哑穴。”侯神弓道:“那就太过费时费力了,咱们还是赶快寻条小径转道吧!”十一人行没多远,又有一人掠来,十一人一看,心惊,竟是那个最可怕的上官疯子。上官无敌掠经队伍旁,忽停下,提起泰山一窝蜂中一人脖颈,喝道:“说!见没见萧云!”那人全身被笼罩于紫色劲气下,恐惧道:“我…我……”风老三忙作揖道:“好汉爷千万慎手,我兄弟一害怕就会结巴,您要问什么,小人给您答。”上官无敌松手,道:“见没见萧云?!” 风老三苦脸道:“我们只是些普通赶路客,哪知您提的是谁,不过不久前有一位女侠提着一个黑衣人朝那个方向去了,不知有没有您说的萧云。”上官无敌狂笑追去,道:“萧云,你休想逃脱我的手掌心!”十一人情绪还没平复,太阴真人与阴玄二老又赶上,看了眼上官无敌的身影,正要追上,太阴忽收步,绕着马车转了几遭,推开棺盖扫视几眼才离开。太阴真人并未做声,萧云功力大减,听不出是谁,也不好有动作,错过了第二次解救的机会。 十一人接连冷汗,侯神弓道:“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人上马车赶路,其余人运轻功跟随!”十一人无一啰嗦,风老三亲自坐上车辕,执起了马鞭,驾一声开动。 韩千雪赶出数里,前景越加荒凉,而且,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行经的踪迹,心道:“莫非他们中途转了向?”忽闻身后有人掠至,她一转身,双方同时照面,齐道:“萧云呢?!”新来者是上官无敌。韩千雪一怔,模糊明白了什么,太阴真人这时也赶到,见了两手空空的两人,发愣停下,半天,三人忽一同道:“棺材车!” 韩千雪想道:“我怎么忘了,萧云消失的地方就是车轮印和纷乱的脚步,那侯字明显跟太阴真人与上官无敌无关,我又是紧跟着车轮印追的,怎会错过,而且,那棺材底明显太高。” 上官无敌心道:“我说那人害怕的时候怎么心虚的样子。” 太阴真人也思索:“那车上表面的承重与车轮印的深度明显不复,本尊竟然没有追查到底。” 三人也顾不得分敌我,一齐回赶,后至的阴玄二老见此情景,也不敢多问跟上了师傅,心生埋怨:来来去去,都是那萧云闹的…… 五人赶到原处,人车无踪,太阴一看地面,道:“蹄印重而轮印轻,显然是放开步子跑了。”五人不再言语,紧追,不久,发现车轮印突然拐没进一片荒草地,纵然如此,时间未久,那些被压的草还没有恢复形状。 五人顺着草地上的蛛丝马迹急赶,数里之处,却发现那荒草燃焦了,上官无敌色变,太阴真人冷笑道:“如此重的车轮印,焚草也不能掩其形,小辈之计也想蒙骗本尊?”他率先奔去,阴玄二老随上,上官无敌更不肯落后。韩千雪却没有动,她看见稀草的泥土间,隐约写着一个字“神”,最后的一竖则拉出老长的尾巴,可以认定,当他刚写完最后一笔时,被人架走,而那尾巴所指处,即为被带走的方向,韩千雪飞身而去…… 太阴真人四人赶了老远,焦地尽处,只见那棺材车孤零零停靠着,附近则是一座山林,阴玄二老上前一脚踢翻了棺木,五六个骨灰坛子应声破碎,太阴真人和上官无敌上前,正看到缩进大半的挡板,这才知道萧云曾经被藏在什么地方。太阴真人故作叹息,道:“看来,他们是劫着人上山了,这山如此之大,不知现在还找不找得到。”上官无敌冷笑,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亲手杀死他为我儿报仇!”他一掌拍碎棺木一角,纵入了山林。 见太阴没动,阴玄二老奇道:“师傅,咱们不追了?太好了,管那姓萧的是死是活呢。”太阴真人才笑道:“是我们上当了,你们看这马车旁却没有任何脚印,显然,这马车并没有人驾驶,只不过是草随风燃,马匹被烟熏火烧的催赶到了此处,若所料不错,在那草被烧焦处,萧小子已经被转走了,那韩女娃大概去追了,走,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这么聪明!” 被侯神弓等人架着出了荒草地,萧云的眼就被蒙上了,隐约听到风老三一撮唇,两驾厢体马车奔出,每车上都有一名车夫。 风老三笑道:“这是我家石老师傅派在此地长期联络的,侯兄,咱们分乘两辆马车,快速去往目的地吧?”侯神弓扫过众人,笑道:“一共十二个人,一车六个正合适,张三李四兄,咱们与风老三还有点子坐一辆吧?”张三李四自然点头,风老三知道三人不放心,毕竟,百里之外就是泰山,是在自己家的地面上,就笑道:“没问题,老二,你们七个坐后面一辆,我与侯兄三人坐头一辆。”谈罢,十二人分两乘起行。 而韩千雪赶到时,马车早不见了,地上则有一个脚写的“弓”字,合起来,就是“侯神弓”…… 不久,进了一座城,因近泰山,此城就名曰泰岳城,毕竟是名山,泰山派早就名存实亡,但游人如织,有着非江湖的兴盛。 城内大街的集市上,行进着一个古怪组合,三人一猴,人里,有个古怪装扮的老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两个女孩子背插两把剑,那只猴子半人高,通体雪白,所以小姑娘总是小白小白的召唤,每次呼唤,它就会白影一样闪到面前。 “宝宝,你到底要去哪儿?原先游山玩水的多好,干嘛要在人堆里找来找去。”怪装老头不满道。小姑娘怒道:“爷爷,我不是说了要找公子吗”怪装老头嘀咕道:“公子,公子,那叫萧云的有什么好。”大姑娘噗哧一笑,道:“师傅,天下诸多名山福地,咱们还没有逛够么?” 这三人却是自安乐城离开的宝儿常飞燕和无常老头三人,三人一猴离去后游离了许多名山大川,寻到了许多奇宝异果,在无常指示下,食宝练功,一年多不下常人十年苦修,只是宝儿越加思念公子,就进世俗寻来。 无常道:“燕子丫头,可知天下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府之说?” 常飞燕笑道:“徒儿只知道,等逛完了那些地方就成老太婆了。” 这时两辆马车一先一后经过,小白在第一辆马车擦身时,定了下,回身去寻时,马车已不见了,宝儿忽觉小白没跟来,转身唤了一声,小白才挠挠头,疑惑跟上。三人一猴进了家酒肆,宝儿想起刚出来时萧云带着她入酒肆上雅间开眼界,也直愣愣上了二楼同样位置的厢房,一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正有两人,两人一见闯进来位背剑小姑娘,脸上不愉,正要喝斥,忽然一个猴脑袋露出来,冲二人龇牙,二人吓得一哆嗦闭了嘴,小二早看出这几个不好惹,忙把二人劝到另一间厢房,无常拍桌子道:“快给我家宝宝上几个拿手好菜,如若不好吃,当心你们的招牌!”小二吓得应命而去。 不久几样菜端上来,宝儿看着看着,竟然呜呜哭起来,无常急道:“宝宝,怎么了?不合胃口吗?爷爷去拆了他们的牌子!”宝儿哭道:“跟那天公子叫的菜一模一样。”常飞燕拍了拍小白脑袋,道:“猴儿,来一趟醉拳。”不久厢房里传出笑声。 韩千雪走在泰岳城街上,思考:“侯神弓是什么人?”她开始注意街面上背弓的人,倒是有几个,不过猎户一类,想着想着,韩千雪回忆起谷断绝倒台那天,四金刚突然闯入,身后随着的就有一个背弓的,再一想面貌,与护棺车的其中一个相似,而其他人…… “原来是他们,赏金猎人!” 入夜,无常正在房内逗宝儿开心,小白神思不属,忽然一翻身跳出开着的窗子,三人急道:“小白,你到哪儿去?”凑到窗口,小白的身影已融入夜色,三人也出窗,边追边喊。小白不管不顾,只在前方无目的走,每到一个街口,就徘徊一下,决定方向,常飞燕看出不对来,悄声道:“它像在找什么,我们不要干扰它,偷偷跟着。” 小白拐来拐去,在一座宅院前停下,门匾显示是“石府”,小白一跃入院,宝儿三人也随着跳入,暗中突有声音道:“口令!”无常一愣,道:“天大地大,都是我家!”那人冷笑:“原来朋友是来游玩的,奉劝你出去吧,这里今夜有场子。”无常嬉笑:“我老人家就爱赶场子,那可怎么办?” 那人怒道:“莫非是来闹事的,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动手!”五个身影持兵刃从暗中袭出,无常五指一伸,五人全倒。 无常吹吹手指,叹道:“这招五气连珠还是不够纯熟,一般情况下,应该可以把脑袋戳出一个洞来。” 一个人忙抱拳抢出,笑道:“前辈,前辈手下留情,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是一个五旬余的老者,步伐苍健。 无常笑道:“你又高姓大名?”老者道:“在下泰山派石开,薄号泰山石敢当,这处府院就是石某在这泰岳城的府邸。”无常笑道:“我吗,我叫无常。”石敢当一怔,笑道:“前辈可否告知本名?”常飞燕道:“我家师傅,本名就叫无常,黑白无常的无常。”石敢当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江湖上有哪个叫无常的,但他展现的这份功力,怕是各派的祖师级了,万万得罪不得,就道:“不瞒无常前辈,石府今夜有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要办,前辈可否暂时移驾?明日一早,石某亲自开宴盛请。”无常笑道:“赴宴吗?我老人家最喜欢,有没有红烧蹄髈?”石敢当笑道:“有有,到时您想吃什么都有。”无常笑眯了眼,道:“那就太好了,那么今晚——”常飞燕忽扯他袖子一指仍在四处打量的小白,无常清咳一声,改口道:“明天宴不能免,今晚这里我老人家也不能离开。”石敢当做了难,打是打不过的,不敢走又怕闹了场子,常飞燕道:“石老爷,我师傅的脾气是很拗的,你还是把事情怎么回事说说吧,可要说实话。” 石敢当一想,忽笑了:“老前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今夜在石府要开一次商会,竞几样东西,都是铜臭之物,只有那些商人才喜好,耗时不长,大约要竞到天亮吧,前辈稍候,石某去给前辈排座位,一定让前辈免费观一夜。” 无常吓道:“竞到天亮?别,别,老子现在就走,谁拦我跟谁急!”他刚转身,宝儿怒目横在身前,无常立马做笑脸道:“宝宝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爷爷去教训他。” 宝儿一字字道:“听常姐姐的。”这一路无常言行无状,很多事情都是常飞燕拿主意,无常无奈道:“好吧。”常飞燕道:“石老爷,我们原也有些东西要卖的,可否参加商会?” 石敢当道:“……好吧。” 他走到倒地的五人身边,一拍穴道,人不动,再拍,人还是不动,只好腆脸道:“老前辈,小徒五个?”无常手一挥,五人一块儿动弹起来,石敢当心下冷汗:“得罪不得!” 三人一猴随着石敢当进入一处大厅,一进去,就见左右两排的座位坐了七八个人,除了一个傲气冲天坐在上首的像个官老爷,有一个像商人,其余都是江湖人。常飞燕心想:“这商会果然不简单。”那官老爷一见进来的三人一猴,皱眉道:“石开,今夜名单里有这三人么?” 石敢当笑道:“城主,这位老人家也有东西要卖。”他对泰岳城主使了个人所不知的眼色,泰岳城主会意,道:“几位,不知有何宝物要出售?”一个三十余岁的江湖人悠声道:“在座的都是怀揣巨金来的,那些不值得入眼的东西就不要献了。”常飞燕笑道:“绝对入得眼,而且,是金钱难以买到的。”那江湖人还要嘲讽,石敢当插话道:“余二当家,人已来全,还是开竞为好。”他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排在最末尾。无常大咧咧坐上去,宝儿常飞燕小白立在座位后,无常一想可能要耗上一夜,满身的不自在,悄声道:“宝宝,你来坐吧,我老人家还是站着舒服点。”他起身离座,宝儿一呆,已被常飞燕按在椅中,见一厅的人都古怪看向她,不由有些心怯。 石敢当两厢扫视一遍,清声道:“现在竞售开始!”果如他所说的,先开始售卖的都是珍宝字画之类,一般都在千两万两左右成交,接下来众人似乎知道要竞什么,气氛凝重,余二当家忽道:“那小姑娘,你们可是有钱可以竞买,或是有东西可以出售?”宝儿见这般人万两万两的说来毫不在意,心里发虚,嗫嚅不言,常飞燕拿出一个匣子,打开一格取出一物,道:“此物名为金蝉,天下无双,但凡练功者服下,一次可增进五年功力,师傅,你说说它的来历吧。”无常得意洋洋:“金蝉源自七小天的上清天这株算小的,大的一次可增十年,另外嘛,我这御宝匣内还有——”“咳!”常飞燕打断,问宝儿道:“宝儿,你说要多少两起竞?”宝儿这类东西都不知吃过多少了,原先又不是武人,不知练功之艰辛,根本不敢拿出跟那些珠宝比,思量一番,怯怯道:“十……”厅中人全哈哈大笑:“十两起卖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现?”常飞燕笑眯眯道:“我妹子说了,十万两起竞,另外,我出个上限,五十万封顶,谁一次可以出到五十万两直接拿走。”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102章 谁出价谁是竞得者 第一百零二章 谁出价谁是竞得者 厅中人傻了,那余二当家冷笑:“如果没有财也没有宝,还是不要待在这里的好,一个假东西也敢如此要价。”常飞燕自顾道:“我数十声,十声之内,谁出价谁是竞得者。”数到九时,那泰岳城主道:“我看此物也顶个千年人参,五万两卖于我吧。” “十!”常飞燕自顾数完,笑道:“过村没店,诸位若想凭空多出五年功力,自己练吧。”她把金蝉放回御宝匣,归匣于背上的包袱里,这些人怎看不出那金蝉价值不下于灵芝首乌,但遇到宝儿这么个见了场面就怯场的小姑娘,怎么也要宰一次,可惜常飞燕狮子开口,高出心限太多。 石敢当神情肃穆,道:“接下来是我们此次的压轴物品,诸位若是所带银钱不足,还是先行离去的好。”无人离去,石敢当接着道:“上异宝!”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盘,放到了当中的桌上,触底有声,显然木盘重极。石敢当扯去木盘上的红绸,露出一个圆形黑黑的东西,像是件兵刃,乍见那兵刃,小白尖叫一声,指着它想要向宝儿说什么。无常突然一指点倒,小声道:“宝宝,咱们走吧?”宝儿奇道:“为什么?咦,爷爷,你怎么在发抖?”无常强笑:“爷爷大号混世魔王,怎么会害怕?”宝儿道:“我又没说您在害怕,我说您在发抖。”常飞燕见小白坐在地上,眼睛仍热切地看着那东西,心忖:“莫非小白认识那圆形东西?不过,师傅好像怕它。” 这种小插曲自然不会占据厅中人的注意力,石敢当道:“此物乃是个神兵,持有者可以纵横无敌,用之战阵,就是万军霸主,至于它的名字和来历,诸位都是耳目灵通之人,就心照不宣了,起价五十万,加价以万两为单位。” 泰岳城主率先道:“六十万!” 那唯一的商人马上接道:“六十一万!” “六十二万!” …… “六十五万!” …… “七十二万!” 泰岳城主再次开口,道:“九十万!” 很快,竞到了一百七十万两时,声音已稀了,泰岳城主再出重棒,道:“一百八十万!”算得上天价了,良久无人攀价,泰岳城主执起一盏茶,叹道:“看来这物要归我了。”那商人忽咬牙道:“一百九十万!”众人稍楞,那余二当家笑道:“刘守财,你一个商人,出这么高价买一块铁片子作甚?”刘守财擦把汗,道:“我家主人素来喜欢收藏兵器,这次特意嘱咐,只要有机会就竞来。” 泰岳城主那茶盏突然掉在地上,没碎却脏了,他笑道:“失手,失手,抱歉,看来比我这个城主有钱的多的是,刘守财,你赢了。”他身后兵将捡起茶杯,道:“大人,属下为您换只新的来。”那兵将离开了厅,也没人多想。 石敢当拍板道:“那么,此物就归刘兄了,刘兄,石某这里的规矩,银货两讫,只受银票。” 刘守财再次抹了把汗,抖抖索索掏出一堆银票,一张张交予石敢当,石敢当验完入怀,笑道:“此物归刘兄了,你可以把它带走了。”刘守财掏出一块儿包袱皮,把竞得的兵器裹好,道:“在下可不可以先行离开,不瞒石老哥,我只带了这么多钱,没能耐竞下一物了。”石敢当笑道:“没人会拦阻刘兄,大门洞开,石某就不送了。” 刘守财抱着包袱穿厅而出,经过最后一位时,小白突然跃起,可惜又给无常及时点住,刘守财出了厅,无常才松了气,石敢当郑重道:“这是今夜的最后一物,是个人……” 泰岳城夜中,韩千雪提气上了一间高房的房顶,四顾寻索,她相信,夜中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数队类似守城兵的忽从几个巷道出现,围向一处,韩千雪眯眼跟了上去。 一处暗巷,刘守财忽然发现,他被四队城兵围住,惧声道:“诸位病爷,在下姓刘,是来赴石开石老爷之约来参与商竞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石府。”为首者道:“不必了,王某就是从石府出来的。”刘守财眼眸一缩,道:“你……你是泰岳城主的长随王千户!” 王千户笑道:“不错,刘守财,把刚得到的东西交出来就留你一命!”刘守财道:“王千户,石开石敢当在泰岳这一片地面长期开地下商会,也是有信誉的,你们如此无理迫人,就不怕他——”王千户哈哈打断道:“刘守财,你还不明白吗,我家城主与石老爷本来就是朋友,石府这场子本来就有他的份额,而且,那武器极适合战场,城主怎会容它流失出去?” 刘守财突平静下来,不紧不慢道:“刘某明白了,长期以来石开所拍之物,很多都是泰岳城主提供的,他暗地里用不义之手段从各地谋来财物,再通过石开转手给江湖人,所图不小啊。” 王千户狞笑道:“原本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已知晓太多!”众兵进逼,刘守财悠悠道:“你们肆意而为,就不怕我家主人秋后算账?”一百户嗤笑:“刘守财,算了吧,你每遇到人就提你家主人,但谁都猜得出来,那只是你为保安全编出的子虚乌有背景。” 刘守财不再言语,忽撤掉包袱皮,把那兵器执在了手上,王千户等人讽刺道:“你一个商人,施展得动么?”刘守财单手上举,不能成功,在对方的大笑中,他用两只手才半提起来,那百户忽然袭去,道:“去死吧!” 黑光一闪,百户的刀和半个脑袋一同消失,喷着血和脑浆倒在了地上,王千户上百人恐惧齐退,惊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刘守财嘿笑道:“一帮蠢物,真以为刘某是个商人了,我以商人身份奔走江湖,只不过是为我家主人收集可无敌于战阵的奇兵而已。” 那兵器沾到血,忽然透出红光来,一股嗜血的冲动透过右臂充斥刘守财全身,他整个人透出邪异。刘千户急道:“大家快逃!”然而迟了,刘守财手一挥,那轮红色杀神快速闪过上百人,王千户连同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里,兵器飞回刘守财面前,轻旋着停在半空,刘守财盯着那妖艳的红,喃喃道:“有此魔兵,还要主人干什么,嘿嘿,到时驰骋天下,谁为敌手,噬魂,过来!”他伸出一只手去,噬魂闪电飞向他,目标却是脖颈。红光消散,噬魂最终掉在地上,跃下的韩千雪把它捡起,一声叹息,有此兵器,怪不得他会成为武林公敌。噬魂在这里,那么萧云……韩千雪想到萧云可能已经身遭不测,急步而去…… 大厅内,石敢当道:“……此人起价八十万两!” 余二当家冷声道:“石老,你这起价是否太高了些?”石敢当笑道:“怎能说高,此人已有人出一百万两悬赏,说来还亏了二十万底价。”余二当家道:“石老怎不提领赏的风险?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若真去领了那一百万,说不定马上被人报复杀死了。”石开笑眯眯道:“余二当家也是个江湖通,该知道失与得相伴,去领悬赏虽有风险,但也可获得极大的声誉,何况你不需要去大张旗鼓上那两大世家……另外嘛,各位竞此人的目的难道真是为了悬赏?不一定吧,得到此人,再献于那个组织,所能获得的好处何止百万浮财?”众人默认,显然石开说到了点子上。 石开道:“开竞吧!” 又是泰岳城主抢先道:“一百万两!” “一百一十万!” …… **迭起,到最后出到三百五十万两,再无人提价了,石开道:“那么此人就归盐帮洪英帮主了,洪帮主,先出示一下银票吧,然后石某带你和几位贵属去领人。”洪英大喇喇掏出一叠银票,道:“每张十万两,共三十五张,全是大通钱庄所发,四海通兑。”石开取出一张,看了看,奉还,道:“票真……洪帮主,请随石某来,诸位若有东西要出售的,现场交流吧,不过,下面的场子石某就不收份子担保了。”石开带着洪英及盐帮三名属下离去。 宝儿悄声道:“爷爷,常姐姐,他们会不会是在拐卖人口?咱们偷偷去看看吧。”常飞燕笑道:“若一个人能被卖到三百五十万两,怎么也值了。”无常也道:“宝宝,你不是常跟爷爷说想当小富婆么?咱们把御宝匣里的宝贝卖一些吧。” 想到可以赚钱,宝儿眼亮了,担忧道:“可那个金蝉他们就没人买。”常飞燕笑道:“那是他们买不起,宝儿,拿出个最差劲的给他们看看……” 不久,厅中乱成一团,宝儿喜滋滋看着众人为那些她原本视之为累赘的东西竞价,她腿边被点了穴道的小白却直愣愣盯着一个方向。 那泰岳城主久等不见王千户回来,每一皱,心道:“莫非出什么事了?”他起身离了厅,除他之外,那余二当家也悄悄出了厅。 石开带着洪英四人在夜中的泰岳城中转来转去,在一处小院外,石开三长两短的敲了下门,门开,一个脑袋探出,石开道:“人还在么?”那人点头,道:“师傅放心,风大哥与姓侯的那三人一同守着呢。” 石开道:“四位,请随我来吧。”三属下左右护卫着洪英警惕进入。关人的密室前,洪英忽道:“石兄,非是小弟不信任你,实在下面有成千上万名盐帮兄弟等着洪某为他们张罗一切呢,洪某可否不进去,由石兄带人出来,就于此处交易。”石开想了下,笑道:“好吧,石某也信任洪兄,徒弟,去把人押出来。” 不久,一个被锁链捆着的人从密室带出,眼睛被蒙着,正是萧云,萧云身边有六个人,侯神弓、张三李四以及风老三师兄弟三人,洪英一看,四对七,不占优,迟疑道:“石兄,可否让兄弟把带来泰岳城的兄弟一块儿叫来?”石开脸一沉,道:“洪兄,你当知道我石府向来的规矩,离开此院前,任何多余的人都不可出现。”洪英陪笑道:“看来是洪某小气了,这是三百五十万两银票,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银票举到半空,突然嗖嗖嗖由暗中窜出十多个人,一同强向银票,洪英本就提防着,马上塞银票入怀,与三名属下齐退,怒道:“石开,你果然心存险恶,枉费了你‘石门商会’长久以来不欺客的信誉!” 石开七人也对这突然冒出并把洪英四人围攻在内的十几个黑衣人弄呆了,石开急道:“洪帮主休要误会,这些人与石某无关!”盐帮算是一个半江湖半民间的组织,高手并不算多,洪英来竞人,目的就是献礼于月魔教,将来受到月魔的保护,所以此行万万不得有失,他边抵御那十多人边怒道:“嘿,我常听说很多没有根底的人来此后一出泰岳城就无缘无故消失,就怀疑你石敢当一直在做这等通吃的买卖,果然如此……若要澄清,就动手一起除掉这些人吧!”石开沉声道:“老三,一块上,向洪帮主明示清白!”石开与风老三等正要上前,又有十多个人噌噌跳出包围了师徒四人,同样蒙着面,风老三怒道:“姓洪的,那么这些人就是你们派来的了?” 洪英也愣了下,差点被一人击中,他斥道:“盐帮从不干贼喊捉贼的事!” 院中乱做一团,侯神弓与张三李四一对视,架起萧云偷偷出了院子…… 泰岳城主带着数百兵将找到出事点,一看,王千户上百人还有那刘守财都成了尸体,兵器噬魂也不见了,脸黑如铁,怒道:“这些江湖人实在天胆,本城主终日捉雁,竟被反啄了眼,叫齐人马,今日参与竞售之事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那兵刃藏到哪里去!” …… 院中乱战的两拨人一看萧云不见了,齐叫:“不好!” 那突然冒出的数十人首先撤离,出院落追出,洪英石开双方八人随后,那数十人追到大街上没多久,从一暗巷里传出类似暗号的击掌声,数十人快速闪进了巷子。于是追踪萧云的,只剩下了八个。 侯神弓和张三李四挟着萧云刚转入一条街上,前方忽然闪出一个白衣执剑女子,模糊间不辨面目。那女子走近,冷声道:“侯神弓,把人交给我!”侯神弓一惊,道:“谁?” 白衣女子平静道:“剑阁韩千雪。” 侯神弓稍思,忽笑道:“韩女侠误会了,咱们正是要把这魔头于正道面前绳之于法。”张三李四也附和道:“对,对。”韩千雪道:“绳之于法以后再说,今次我是来救他的,把人交给我吧。” 张三李四怒了,道:“凭什么交给你?此人是我们拼性命抓到的,就算你是剑阁弟子——”侯神弓截断道:“咱们正是要听从剑阁弟子的,张兄李兄,把萧云交给韩女侠吧!”张三李四挟着人后退一步,拔出兵刃冷笑道:“侯兄,这次我兄弟却不能听你的了。”先前合作,只是因为在这泰岳城中三人是弱势,本就没什么同进同退的约定,所以这刻侯神弓无论施什么眼色二人都不应。 第103章 百盐帮弟兄 第一百零三章 百盐帮弟兄 韩千雪缓缓抽出斩情剑,就要动手,忽从街的两头出现两队人,一队是泰岳城主带领的大群城兵,一队是洪英及刚召集来的上百盐帮弟兄,洪英已经决定,即便是硬抢的,今次也要把萧云弄到。 两队人围住巷子,收步,这时又有四人加入城兵一组,是石开以及三个徒弟,石开道:“城主,那洪英带人偷袭,把人弄丢了。”泰岳城主冷笑道:“前面不就是弄丢的人么?休管这个……那执剑女子,本城主的上百城军,可是你残忍杀害的?” 韩千雪道:“不是。” 泰岳城主怒笑:“休要不承认,你背上那个包袱就是那刘守财包裹用的,里面现在有什么,不用本城主说了吧?”韩千雪道:“东西是我捡的,人却不是我杀的。”泰岳城主狂笑,道:“照你此说,是那武器自个儿杀了人,专等你来捡不成……儿郎们,于我杀了她,抢下那包袱以及那萧云!” 无数城兵轰然杀来,侯神弓上了对面墙头,叹道:“白辛苦一场喽,实在不该贪大。”张三李四对望,也作出决定,甩掉萧云,跟着上了墙头,三人俯低身子,侯神弓低声道:“张兄李兄,他们都是强者,所谓众虎相斗,坐观得利,你我不可盲拼啊!”张三李四赔笑道:“是,是,侯大哥高瞻远瞩,我们方才不该不听你的。” 另一面,洪英对属下道:“弟兄们,我们只抢人,其余别管,上!”上百盐帮兄弟也向巷中杀去。韩千雪也不管两边的杀声,一剑斩断萧云身上枷锁,挑掉蒙面,解开穴道,道:“你……还好吧?”语气中自然有种关切。萧云活动下手脚,道:“还好,韩姑娘,你走吧,这些事情与你无关,另外,把噬魂带走,交给你师傅尹先生。”韩千雪转冷,道:“我做什么,不必听你指挥,靠在墙边,不要动手,你的伤还很重。”萧云只好贴着墙根,他的伤只好了两三成,远不具备拼杀的资格,而且,手上也没有兵刃。 这时,两方的人已杀至了,韩千雪叱喝一声,斩情剑左指右点,在那逼仄的半圆空间内腾挪闪转,游刃有余。 对面墙头,侯神弓道:“两位,看到了吧,韩千雪无法带萧云冲出这么多人的包围,咱们悄悄绕到对面的墙上,下手一捞——”张三李四眼亮,恭维道:“侯大哥此计大妙。”三人下了墙头,溜向对面。 见数百人竟然奈何不得一个女子,泰岳城主知道小看了对方,便道:“那女娃,把包袱投过来,本城主就不计较你杀害上百属下的事,就此撤兵!”“办不到!”韩千雪一剑扫去,所有人都被击退一步。 洪英忽惊叫:“谁!”韩千雪不由回身一望,萧云竟不见了,她一跃上了墙,行不几步,就见不远处有三个人,正是侯神弓与张三李四。韩千雪剑尖指去,侯神弓举双手道:“不是我们!”张三李四也忙道:“我们刚来,带走萧云的有很多人。” 韩千雪上到一处房顶,见数条胡同里都有人在奔跑,每人怀里都挟着一个人,粗略一看,有十多组,夜色中瞧不翔实,她只好任意选一组追去,眼看追上,那人怀里的人忽然下地站立,两者再次分向,韩千雪停下,放弃了追寻,转身时,发现侯神弓三人正鬼祟跟着,便道:“这附近最大的帮派是什么?” 侯神弓想了一下,道:“黄河流沙帮,在西面,韩女侠莫非要——”没说完,韩千雪已不见。 清醒的时候,萧云发觉自己正舒适的躺在一驾豪华马车内,干果、酒菜齐全,只是,能运用功力的穴道仍被封着,伤势如旧,有一个人正笑眯眯看着他,三十多岁,这人主动问道:“萧兄弟,你醒了?”萧云道:“你是?”此人一抱拳,道:“流沙帮副帮主余德维,外人都叫我余二当家。” 萧云道:“那江白飞?” 余德维叹道:“他正是流沙帮帮主,也是昔日余某的结义大哥,可惜啊,自那日赴谷断绝之邀前往武林盟,就再无音讯,怕是凶多吉少了。”萧云细回忆,记不起那次没龙坡内江白飞是不是受缚的一员了。 他无心追究这些,便道:“不知余二当家抓萧某要做什么?” 余德维佯作受惊的样子,道:“萧兄弟,不,该尊称您一声萧圣左使,在下对月魔圣教可是绝没有半分敌意,相反,还十分心向往之,如果圣左使能代流沙帮向圣教引荐一二,余德维上千儿郎将感恩戴德,赴汤蹈火!”说着,他正正经经的在车上跪了一礼,萧云仍旧舒适半躺着,淡淡道:“余二当家这礼多余了,萧云与月魔教没有半点干系,更没本事替你牵什么线。”余德维赔笑道:“明白,在下明白,是德维诚心不够,所以德维恳请左使在流沙帮盘桓几日,以为流沙帮表孝心的机会。” 萧云不语,像是默认了,余德维一副惊喜的样子,一手把盏一手执壶,为萧云倒了杯酒,车体稍有颠簸,那盏中酒却无一丝波纹,显见内功不弱,萧云接过,那盏酒开始不稳起来,车一颠,竟一下洒了半盏,倾在身下的波斯毯上。余德维慌道:“圣左使,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在下忘了你重伤未愈,如若左使不嫌,便由在下亲自把盏夹菜。”说完亲自再倒一盏酒,送到萧云口边,待萧云喝过一次,他又亲自用筷子夹菜送去,萧云来者不拒,不久几盘酒菜全部入肚,他强坐起来,拍拍肚子,道:“好几天了,总算吃顿好饭,谢过二当家了,希望流沙帮里也有这种待遇。” 余德维喜道:“一定,一定!” 萧云道:“距贵帮还有多远路程?” 余德维掀车窗问了一句,笑问:“只要半日车程就到达黄河边的濮阳城了,过濮阳城不远,就是流沙帮总舵所在地。”车速加快,马车四围十多个骑者紧随。 正午时,果然到了濮阳城,这是座真正的古城,不必出车,萧云已听到外面热闹的市集声。流沙帮在这地面上看来也是一霸,护车的十多骑士叱责喝骂下,街上人纷纷躲避,忽有一老迈的痛呼响起,接着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啊——”,那撞人的属下似乎被打下了马。 “大胆尼姑,敢伤我流沙帮的人!”一片刀出鞘声。 车内,余德维皱眉,赔笑道:“圣左使,在下出去看看,您稍等。”他下得车来,见十多个手下正持刀围着四个尼姑,被打下马的那个爬起来,气冲冲对最前面那名执剑的年轻女尼喝骂:“你这臭尼姑,连爷爷都敢袭击,知不知道爷爷是什么人?!” 余德维没心思看他,转目,看到街边一个正倒地呻吟的老汉,他的小孙子正不知所措的哭泣,这也不算什么,最后,他的目光聚焦于四人中那气度威严而又沉稳的老尼,一惊,一个耳刮子把那名爬起来没多久的属下再次抡倒,不理他的叫屈,向老尼拱手道:“下属不知检点,冲撞了那位老人家及四位师太,余某替他们道歉……一群混账,还不把刀都收起来……这位小师太,可否也暂时收剑?” 老尼道淡淡道:“仪兰,收剑,去看看老人家伤势怎么样了。” 小尼姑收了剑,疾步赶到倒地的老人身边。 余德维道:“在下流沙帮二当家余德维,敢问师太名讳?” 老尼脸上依旧未解冻,道:“定闲。” 余德维惊道:“原来是峨眉掌门,失礼,失礼,师太路经流沙帮地面,在下竟然不知,实属有罪。”定闲脸色稍缓,道:“余施主还是去看看那位老人家的伤势吧。”余德维一拍后脑,自责道:“对,对!”他抢到老汉身边,赔笑道:“小师太,老人家如何了?”仪兰没好气道:“撞得倒不重,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是要将养一段时日。”余德维道:“罪过,罪过,在下会亲自送老人家去医馆。”仪兰不屑道:“不必了,我怕他半道再被摔在地上。”余德维讪笑无语,定闲喝道:“仪兰,出家人怎可如此说话!”仪兰忙温顺道:“是,师傅。”定闲这时的态度,已经较从白山黑水刚出来时好了许多,不过三仪还是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惹了她生气。 余德维掏出一锭银子,塞入老汉怀里,起身道:“掌门师太可有闲暇,到敝帮坐一坐,在下一定礼数周全迎接!” 定闲冷声道:“不必了,贫尼还有事,不过……敢问贵帮江白飞帮主最近可好?” 余德维脸一僵,马上笑道:“好,好得很,大当家常常提起师太您在江湖上的高义,不过这几日他有事离开了总舵,不然余某定会亲自请他来恭请师太。” 定闲道:“那也不必,出家人不拘小节,等他回来,代贫尼问个好……仪君仪芷仪兰,抬着老人家,随为师去医馆。”四人看也不再看余德维一眼,冷着面离去。 余德维呼出口气,扫视十多个属下,斥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下次冲突前记得问清身份,否则,全给我丢到河里喂鱼!” 十多人一哆嗦,齐道:“是,二当家!” 余德维登上马车,队伍再次前行。 出了濮阳城,再行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黄河沿岸的流沙帮总舵,余德维赔罪道:“萧左使,由于您身份特殊,在下无法在帮内为你大肆迎接,还请见谅。”萧云笑道:“有吃的就行。” 余德维道:“萧左使真会说笑,宴席自是少不了的。” 豪华马车直行到议事大厅才停下,驱散不相干属下,余德维亲自扶着萧云下车,如太监伺候皇帝。当晚,在客厅内,流沙帮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萧云坐主位,余德维在旁,笑着介绍一个个心腹:“这是盛安,在敝帮任总舵舵主,这是马佑,刑堂堂主,这是……”被点了名的都起身向萧云行礼,萧云微笑接受,席中问盏不提。席完留下一桌残炙,余德维道:“盛安、马佑,你们几个下去吧,一定要保守萧左使在此的机密。” 几人一同起身,道:“属下明白,萧左使,二当家,属下告退!” 见厅中再无外人,余德维才笑道:“萧左使,容在下带你到客房小住。”在前方请着路,两人走进总舵内一个偏僻的角落,萧云不解,余德维道:“不瞒萧左使,若是一般客人,在下当然会带他去寻常客房,但像您这样的尊客,流沙帮当然不敢以寻常待,在没到客房前,万望萧左使暂存心头疑问,可否?” 萧云点头,余德维才挪动一处,吱呀呀出现一道地道入口,进去,一路都有燃烛照明,进入底部,萧云赫然发现,这竟是一处很大的地底牢房,分左右两个长排,每间牢内都有一两个被绑吊着的人,甚至还有帮众持着鞭子抽打审问,其间惨叫不绝。余德维解释道:“这些被关的都是叛了帮的人,或者是对敝帮图谋不轨者,对之手段重了一点,萧左使见谅。”萧云点头,却不置评。路过一监时,余德维问内中执鞭的人道:“审出什么了么?”执鞭人拱手道:“回二当家,这厮嘴巴硬得很,属下无能。” 那被绑着的人忽冲牢外叫道:“姓余的你这个大逆——”下面的话被执鞭人猛戳进口的鞭柄堵住,执鞭人掏出时,那柄上已带了血,执鞭人狠狠道:“看来教训得你还不够!”受刑人嘴里淌出血来,一时言谈不清,余德维叹道:“怎可如此对待昔日兄弟?”执鞭人慌道:“属下知错。”余德维笑道:“我是说千万要留下舌头和嘴,不然没办法说话。”执鞭人也笑道:“放心吧,二当家,属下已给他服了软骨散,连咬舌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说话。” 第104章 抑制功力 第一百零四章 抑制功力 直到走到牢房最里面,身后的杂音淡了,余德维才停下来,指着一间有门无窗的房间道:“萧左使,这就是客房。”萧云笑问:“两间都是吗?”原来一共有并在一起的两间,从外面看不出差异来。余德维神秘地道:“别看两间外在一模一样,内中可是地狱天堂两重天,右边这间才是,萧左使稍等,待在下为您入内掌灯。”他打开房间,点燃了房内烛火,道:“萧左使请进来吧。”萧云步入,眼前就是一亮,这房间不太大,但豪华舒适程度却是世间少有,地面全是华贵毛毯铺就,紧贴左面墙壁的,是一张宽大的绒床,房内还有一长在地面的案几,案上有果点,在墙壁和平面的房内顶,还分别有一张壁画,余德维道:“单单这精铁房子的造价就花费了数万两,加上这些字画饰品等设置,整间房造价不下二十万,另外,这些画是可以翻滚呈现的。”余德维扭动绒床床头的两个枢纽,顶上和壁上的字画突然就换了两张,余德维笑道:“另外,除了这些山水名画,还有迎合客人别致口味的一些绝品。”他把机枢垂直一拉,顶壁现出两张微妙的春宫图来,萧云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好东西。”余德维大喜,道:“照常规客人离开前可以选走一幅,但若是左使喜欢,全部带走也没关系,这些可全都是珍藏真品,有价无售。” 萧云盯紧那春宫图,道:“我会考虑的。”余德维道:“那么在下就不打扰萧左使休息了,所有需要会有专人送进来的。”余德维出房,带上了门。萧云审视房内,又四处翻翻,没发现任何暗藏机关或者不妥,既来之则安之,他脱下鞋,坐于**想运功,气竟提不起来,看来那席间已中了抑制功力的药,无奈,萧云沉沉睡去。 第二日很晚才醒来,看来,有时候监牢里的睡眠是最无忧的。 有人敲门进来,是个端着食物和酒的驼背老头,把东西放于案上后就要走,萧云觉着不对,拍了下他肩膀,道:“老人家——”老头转身,指了指嘴和耳朵,出了门,果然是又聋又哑。这房门只要一关就是锁上了,只能由外面打开。萧云吃完东西,老头又进来,把东西收拾走,却没关门,余德维闪了进来,笑道:“萧左使,还住得惯么?”萧云道:“一夜无梦。”余德维道:“那就好。”他见那两张画是新调出的春宫图,心底有数,道:“无论如何,让萧左使屈身这本为监牢的地下还是流沙帮的礼数不周,但若带萧左使出游,又会被那些无聊的人打扰,只好在这安全处表达敝帮好意,抬进来——”几个箱子被人抬了进来,打开来,全是黄金珠宝,余德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在下为萧左使准备的财礼共有数百万,供您离去时花销之用。”萧云失笑道:“带这么多东西怎么行路?”余德维笑道:“这个不用担忧,在下可以为您全部折算成银票,嘿嘿,只是,在贵教那里,希望——”萧云道:“萧某不喜浮财,不过嘛,圣教要举大业还是需要的,到时萧某会为你向圣主引荐的。”余德维大喜,道:“那就谢过左使了。”他支使人把珠宝又抬了出去,笑道:“待会儿有好节目奉上,左使且稍安勿躁。” 他离开,却没关门,不久,忽进来几个姿色不俗浓妆艳抹的女子,像是青楼楚馆的头牌名妓,一个个贴上来,公子奴家的叫做一团,萧云作出色授魂与的样子,很快被妓,女们拥坐**,接着,一个个在床前表演起了艳舞,只是这些女人如何挑逗,这位公子都起不来应有的反应,妓,女们很是失望焦躁,也只好单纯偎着打情骂俏,到午间时,驼背老头又送来酒菜,扫也不扫场面一眼就出去关上了门。妓,女们马上找到了新的任务,喂酒喂菜轮番出手,终于攻破萧云堡垒,不久,房内响起女人欢爱时放肆的声音。 如此数天,每天都要进来七八个妓,女,静时萧云默运气,发现从妓,女那里吸收的杂气有了一定火候,若体内烈阳真气还能提起,必然导致杂纯冲突,但只有杂气,倒也能当做正常真气使用,只要再积累一些,就可以排除那种抑制功力的药,所以萧云不久后萧云以满足的口吻对余德维道:“二当家再往后就不要再找这些女人了,美妇之类久了也会腻的。”余德维笑道:“在下明白,嘿,萧左使床底之间的本事真是让兄弟羡慕——”萧云笑而不语,余德维见接不起话头,忽露出古怪的神色,迟疑道:“请问,令师真是那个天一道长么?” 萧云看他一眼,心有所悟,道:“不错。” 余德维向往地道:“不瞒萧左使,令师驰骋江湖时在下还年幼,但他那种万花丛中过的风姿在下仰慕已久,不知在下是否有机会一闻那可使女子身心相随的烈阳决?唉,余某也三十余岁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出色女子向在下表露那么一星半点的兴致,到了日后江湖事短,生出成家念头时,余某只能匆匆娶进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黄脸婆了。” 原来是等在这里,萧云径直道:“余二当家莫非想修习烈阳决?”余德维喜道:“对,对,萧左使可肯教我?”萧云摇头道:“万无可能。”余德维急道:“为什么,可是这几日在下伺候不够周全?”萧云道:“不是这种问题,烈阳决要以武当内功为底子,你根基已固,无法再修武当的武学。”余德维道:“在下可以废掉现在的武功,重修武当内功,也不会耽搁萧左使太长时日的,只要指点了基本的东西,在下就把左使亲自护送回教。”萧云只是摇头,余德维一咬牙,跪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德维一拜!”说着当当当连叩三个响头。萧云惊道:“余二当家何苦如此?”竟没拉住。余德维起身时,已经以徒儿自居了,满嘴的师傅敬称,脸皮果然是练过的。 小心翼翼扶萧云坐下,余德维恭敬地道:“师傅,不管怎样,徒儿也是要拜您为师的,您一日不允,徒儿就在此处孝敬一日,直到您答应为止。”萧云坚决摇头,余德维忽笑道:“师傅,徒儿知道了,您肯定是嫌在这里住着没有乐趣,放心吧,徒儿这就让您观看到一种特别的趣事。”他用手在某处一按,绒床贴着的墙面上忽然现出一个长形细孔,他笑道:“师傅等会儿请问那个里面看,就会看到那一间房中的情景。”说完,他匆匆出了门。 萧云凑上眼去,发现临间竟是一间牢房,气氛阴森,怪不得那余德维说两房内在是两重天。牢房内只绑着一个人,头发散乱,白囚服上血痕无数,怕是都与身体结了痂,他身上还有绑缚的铁链,旁边的刑具叫不全名字,那一坛炭火尤其炙眼,不久,余德维开门进来,浑身散发的狰狞与刚刚的温顺截然相反,就好像,他这种狰狞是刻意做出来的。 受缚人稍抬头,冷哼一声又折过头去,余德维拿起炭火内的通红烙铁,一把顶在受缚人身上,受缚人一声惨叫,给萧云一种熟悉感,一时又想不出是谁。余德维狞笑道:“江白飞,说,还是不说!” 江白飞?原来,余德维先前说的那江帮主下落不明只是搪塞。江白飞喘息过后,大骂:“嘿,余德维,你这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余德维冷笑:“师兄,大哥,帮主,小弟会不会好死用不着你担心,我只问你,说还是不说?只要你说了,还可以回到临间那个豪华天堂去。”江白飞嘿嘿笑道:“余德维,你当江某是傻子,你突袭我一掌背叛我的那一天,在四面围困的房间里,江某亲手把妻儿杀了,就是想断了你用作人质的念头,哈哈,流沙帮纵然成了你的天下,掌握着流沙帮最大财富最多机密的依然是我!” 余德维怒笑:“是么,那么,受尽酷刑的也永远是你!”烙铁再次伸出,烤焦另一块皮肤,余德维像是用刑上了瘾,各种刑具从案架上拿起,又一次次放回,惨叫声让整个房间类似修罗地狱。良久,余德维才出了刑房,回到临间,笑道:“师傅,过瘾吧,唉,每当徒儿拿起刑具的时候,就有一种虐待的冲动,师傅,很快您也能理解这种快感的。” 萧云不置可否,道:“这江白飞——”余德维浑不在意道:“哦,是这样的,江白飞早年就是我的结义大哥,后来,我们一同入流沙帮并拜了老帮主为师,唉,那个老头子不公平啊,江白飞除了年纪比我大,哪儿点比得上我?所以在他应谷断绝之邀长期离帮时,我就去见那个老头子,让他帮忙转位于我,还要他告之我流沙帮世代的机密,他竟不允,没办法我只好把他杀了。” 这人竟把弑师一事说得不疼不痒,萧云多少有些不寒而栗。 余德维接着道:“接着江白飞回来,正好是夜间,总舵他的心腹又暂时不在,我就召集人使阴谋抓住了他,逼他说出我想要的东西,没想到这厮如此之倔,我就把他关进了这里,一个多月里日日亲手用刑逼供,唉,竟然总结出一大堆的虐人心得……对了,说来好笑,师傅,一开始徒儿并没有虐待他,而是让他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住进这里,白享了七八天福,他不开口吐实才被转到了临房。”见萧云古怪看他,余德维慌道:“师傅,徒儿可并没有别的意思,那江白飞哪儿能跟您比,您放心,不管您授不授我烈阳决,徒儿都会长久在此间伺候您老人家。”萧云笑道:“我明白。” 一连数天,余德维提供的娱乐都是观刑,最后一天时,说是上一道大菜,竟是活生生用铁钳夹出江白飞的一只眼珠,他不但不觉残忍,还去舔那眼珠上的血。 回到临间,余德维笑道:“师傅,这出戏好看吧?”萧云道:“你真的很想学烈阳决么?”余德维喜得跪倒道:“师傅肯教我了?”心里却冷笑:“算你识相,知道老子这许多天的戏什么意思。”萧云道:“看你如此赤诚,我就破一次例,我先布置你做一件事。” 余德维拍胸道:“师傅请说。”萧云道:“你该知道,修我的烈阳决,若要速成,必须以处子成事,所以,十天之内,你要找齐五名极品处子。”余德维笑道:“师傅,此事不难办。”萧云摇头,道:“没那么简单,首先,这五名处子必须要是官家或者商贾的未出阁千金,相貌身材无所谓,只要养尊处优者,才有可能符合要求。” 余德维想了想,道:“没问题,师傅,等徒儿把人带到您面前鉴定。” 这天夜里,几只麻袋就出现在牢房内,余德维亲自解开口,现出里面几个昏迷的少女来,萧云表情严肃地检视了一番,道:“不合格。”余德维失望地道:“一个都不合格?”萧云道:“若是用作寻常鼎炉,只要是处子就可,但这五个是要为你做长期鼎炉的,若只顾凑合,可能会埋下长期隐患。”余德维终究耐不住功成的**,道:“徒儿再派人找。”就要命人把口袋扎上把人弄走。 萧云忽道:“慢,德维,这些女子你将如何安置?”余德维道:“若要送回,太过费事,不如直接扔在外面为好,师傅若是看上哪个,嘿,也可以留下来。”萧云郑重地道:“不,德维,为师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认为,用女人做鼎炉时该抱持什么心态?”余德维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道:“徒儿不明白。” 萧云道:“你应该有种问心无愧的心态,那是种自信,一种面对任何女人时,你都觉得能给他们快乐满足,而要达到这种情圣的境界,你就要从对待每一个相干或不相干的女子做起,而一旦今日你把这些女子草草处理,致使她们出了意外,往后你修炼的过程中,心底就会出现一丝裂痕,错的越多裂痕越大,走火入魔也是很有可能的。” 许多绝世内功,确实很讲究心境,余德维给侃晕了,对几个送人的千叮咛万嘱咐道:“你们几个,千万要把她们好好送回,不然自己就别回来了。” 这以后几天几夜,余德维送来了不少女子,只有一个,萧云说还马马虎虎,问他想不想用,余德维摇头,要做,就要彻底,不留后遗症。于是,流沙帮总舵附近很多少女被神秘地接来送去,在余德维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女子夜中失踪的事已流传开来。 濮阳城,韩千雪坐于酒肆中,听见两个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这些天不少有钱人的千金夜里突然失踪,不久又莫名奇妙回来,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都说不知道。” “莫不是狐仙做法?” “很有可能,而且还是个男狐仙。” “幸亏我没女儿。” “幸亏我也没钱。” 入夜,韩千雪静立一高处房顶,游目四顾,这已成为她侦察的习惯,有时,她可以伫立到几近天亮,蓦地,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视界里,她飞下,缀了上去。那两个人潜入一户人家,不久,抬着一个麻袋出来,一直出了城,行到半路时,其中一个忽停下,道:“肚子不舒服,你先等会儿。”剩下那个道:“快点办事。”他坐在那麻袋旁,哼歌休息,身后一道白影掠过,他一阵困顿,竟睡到在地,白影解开麻袋,露出一个胖丫头来,拍开穴道,胖丫头张口欲叫,被一把堵上,白影道:“小姑娘,你被人从家里劫持了出来,我现在是来救你的,下面你快点做一件事情,把麻袋口绑上。” 第105章 果然是你 第一百零五章 果然是你 胖丫头出来,白影进去,但一个简单的扎口却让胖丫头整了很多次,在另一个回来前,胖丫头总算扎上,又慌忙跑到一株树后,心跳如鼓。那人回来,一见同伴躺在地上,咦了一声,一脚踹醒,道:“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眯上了?” 同伴坐起,才知短暂睡了一觉,晃晃脑袋,道:“这半夜偷鸡摸狗的事真不是人干的。”那人道:“快些,别偷懒,二当家还等着让那位贵客验人呢。”他一提前面,奇道:“袋口怎么松了?”不过也没多想,解开又扎了一遍,两人抬着麻袋,一溜烟上路,那人道:“还是解决完舒服啊,抬人都觉得轻松了。” 同伴笑道:“应该说睡一觉后才轻松了。” 听见人走远,胖丫头才瘫靠在树身上,回忆方才的短时冒险经历,竟隐隐有种刺激,喃喃道:“为啥不是个王子呢?” 地牢,刚验完一个,送走,余德维苦脸道:“师傅,一般多少人里才有一个极品?”萧云道:“大概百分之一吧。”余德维嘀咕道:“这么说得找五百个?”两个人又抬着一个麻袋进来,身旁一人道:“二当家,这就是那第一百个。”余德维大喜,道:“师傅,照理这个该合您意吧?”萧云闭目一刻,睁开笑道:“很好。” 余德维道:“解开麻袋口,你俩一人去支一百两赏银。”两人喜谢而出。 麻袋中人竟自动站了起来,还掏出一把剑来,指着萧云道:“果然是你!” 余德维脸稍变色,道:“没想到绑来个会武功的,小女子,你爹娘是谁,这濮阳城方圆百里的大户我基本都有底。”萧云道:“德维,你不如问问她师从哪里。”余德维道:“对,对,你叫什么名字,师门何在?”执剑女子道:“剑阁,韩千雪!” 余德维一惊,慌道:“师傅,这些女子都是您老人家让找的,还请师母不要怪我。”他拔脚就要溜,韩千雪的剑并没有对着他。还没迈出一步,就被萧云一指点倒,那几个随从逃散如土鸡瓦狗。 韩千雪没去管,面似凝冰,道:“萧云,没想到你果然继承了那天一的恶性,又躲在此处用女子疗伤!”萧云很干脆道:“我没有。” 地上的余德维惊道:“你……你怎么能用真气的,明明——” 萧云笑道:“这就要感谢你送来的那些女子了。”韩千雪剑尖进递,怒道:“你总算承认了。”萧云无奈,无视触衣利刃,道:“你真的要在这里除去我这个魔头么?不如先用此人做人质,咱们出了牢,省却一番打斗。” 韩千雪略想,收剑道:“好吧。” 余德维惧道:“师傅,这些天徒儿虽然让您呆在牢里,可一点都没让您受委屈啊,韩女侠您看后面那扇门里,那是我们流沙帮花无数银两建起的贵宾房,一直是师傅住的。”他还没闹清韩千雪与萧云的关系。 韩千雪剑尖顶开房门,看进去,除了华丽,两幅春宫画一扫入目,她冷哼退出,确认了判断。 萧云不愿多讲,点上余德维哑穴,提起道:“走吧,出了此间,萧某任你处置。”两人刚要离开,临近一间里隐约传来嘶喊:“是哪位同道,烦请救江某一救,永世不忘恩!” 余德维面色大变,却被点了穴,纵有计也施不出。 韩千雪道:“此间关着的是谁?” 萧云淡淡道:“别人的帮务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那声音又起:“哪位大侠来救江白飞一命?!” 韩千雪听到了江白飞三字,冷笑道:“剑阁不是月魔教,不会见同道有难而见死不救。”她一剑劈开了门,迈步进去。江白飞一看,是韩千雪,大喜道:“韩女侠,我是江白飞,江白飞啊,令师尹先生可好,城秋老弟可好?”他生怕拉不上关系,乱喊一通。 韩千雪见此人虽然一只左眼眶血糊糊的,细辨确为流沙帮主江白飞,就道:“江帮主不必惊慌,千雪正是来救人的。”她近前,发现江白飞身上有七八道铁链锁在后面的柱子上,江白飞道:“余德维这厮用链子穿锁了我的琵琶骨,此链为特殊材料所制,韩女侠不妨从那厮身上逼出钥匙——”当当当,几下火花迸现,所有缚着他身体的铁链被斩断,连同琵琶骨中的也被挑出。 数月地狱般的酷刑日子,终于得脱,江白飞展臂仰天一通大笑:“苍天总算没忘了江白飞!”腾腾腾,他突然跪地向韩千雪叩了三下,在韩千雪反应过来时已然站起,望到门外被萧云提在手里的余德维,脸上如魔王般狰狞,叫道:“余德维,你施在江白飞身上的,江某会一分一分讨回来。”他一步步朝余德维走去,那余德维忽然向地上猛喷口血,挣脱出萧云的手掌飞步离开,原来是强行冲开了穴道,萧云重伤未愈,也奈何不得他。 江白飞没去追,冷笑道:“也好,就让你先丧家犬一样亡命天涯吧!”萧云道:“未必吧,他一出去召集人手,流沙帮依旧不是你的。”江白飞嘿笑:“萧兄弟不知道吧,流沙帮是专门的水上帮派,用人用老,江某干了十多年帮主,威望深积,余德维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篡位,不过是诈称江某下落不明以欺下,一旦我出去,振臂一呼,他就会瞬间倒台,到时,嘿嘿,流沙帮又是江某的天下!” 出了那监牢,韩千雪道:“江帮主,不知这监牢内有没有受了冤屈的江湖朋友,不如一并解救吧。” 江白飞停身,一变脸,道:“不好,黄兄弟!”他急步在两厢寻觅,来到一间牢外时,一眼看到,一根鞭柄穿透了受刑者的喉咙,人早咽气了,逼供的人自然早就跑了。 江白飞双目含泪,道:“黄兄弟你走好,江某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他也顾不得入牢,急往外赶,打开机关,却又停了,讪笑道:“韩女侠,这……江某没有兵器,若那厮在外面带人埋伏……”韩千雪根本没接话,执剑而出,没有一点异常,江白飞才出去。 韩千雪前引下,三人直闯总舵议事堂,议事堂倒有几个人在,一见径直进来的三人,一人起身怒斥道:“什么人乱闯流沙帮总舵!”另一人则惊道:“你……你是帮主?您不是带着全家人下落不明了么…眼睛怎么成了这样子?”江白飞冷笑道:“这不过是余德维那欺师灭祖的畜生下的手!这些天我一直被关在水牢里。” 流沙帮的地牢可以通到黄河,所以又称水牢。 那几人忽视一眼,有了决定,一齐伏地跪倒,道:“恭贺帮主安然归来!” 江白飞哈哈大笑道:“发布通缉令,通缉余德维这恶贼!”一人道:“是!”匆匆出厅。 江白飞对其余几人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救命恩人,剑阁韩女侠,萧……兄弟。” 韩千雪道:“江帮主,事情既已解决,千雪就不打扰饶了,我还有事情,告辞!”江白飞急道:“留步,韩女侠留步,你救了江某,这是通天之恩啊,江某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谢意,若你匆匆走了,那不是江某太不懂事了么?” 其余人也道:“是啊,韩女侠,流沙帮虽不敢攀比剑阁,意思多少也要表表的。” 韩千雪为难,道:“好吧,不过千雪素喜简单,请江帮主莫要大摆筵席。” 江白飞道:“韩女侠放心,类同家宴,只有你,萧兄弟和白飞在场。” 午间,一间不大的房中,戴上了眼罩的江白飞把韩千雪和萧云请到了上位,淡酒雅菜,也没行那换盏之举只是说些恭维话。萧云啧啧道:“江帮主,这桌席不错,不过……有馒头没有?” 江白飞一愣,道:“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白飞马上命人去换。”萧云笑道:“不是,只是这些日子在你那临间吃了太多豪华宴,凡是见到一点油腻胃就泛酸,现在最盼着吃的就是新出锅的馒头。”江白飞失笑,道:“可以理解,来人,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马上!” 不久馒头上来,萧云独自端着盘子吃得津津有味,韩千雪皱眉:此人毛病忒多。 菜肴见底,萧云的盘子也空了,甚至他还打了个饱嗝,忽有一个人进来报道:“帮主,盛安盛舵主和马佑马堂主抬着一个麻袋,没带兵刃,说来请罪,问您见不见。”江白飞脸上是种难言的欣喜,道:“命他们进来吧,那麻袋也抬进来。” 韩千雪道:“江帮主,千雪回避一下吧。”江白飞笑道:“不,韩女侠和萧兄弟不如留下来看一出好戏。” 萧云笑道:“江帮主的主意不错,吃饱了正好看戏。”韩千雪又一皱眉,大概是嫌他话多。 很快,与萧云见过面的盛安马佑抬着一个麻袋进来,两人扑通跪下,道:“请帮主责罚。”江白飞玩味地道:“你二人有什么好责罚的?”盛安道:“属下两个昔日受那余德维逼迫,跟着造了反,并导致帮主受了如此多的罪,当真罪不可赦,请帮主赐死。”江白飞亲自扶二人起来,道:“你两个也是流沙帮老臣,劳苦功高,江某怎么会怪罪,只要那厮伏了法,万事皆休!” 马佑道:“我们正是带人来请罪的,帮主,请稍稍让开一步。”江白飞退开,盛安马佑把麻袋口打开,倒出一个被绳子紧缚的人来,口内塞着破布,江白飞狂笑:“余德维,果然是你这厮!”冲动之下就要提掌报仇,盛安马佑却早一步在余德维脸上啪啪啪左右开弓,瞬间打得血肿,那破布也打掉了出来,余德维大骂:“盛安马佑你这两个叛徒!江白飞,你最好趁早杀了老子,不然——” 啪,盛安再甩出一巴掌,喝道:“还不向帮主认错!” 余德维呸道:“想也别想!”于是,巴掌一下接着一下,余德维大骂不止。 马佑道:“帮主,这厮告诉我们您归来了,让我俩跟着外逃,我们怎肯背叛流沙帮和您老人家呢?所以就一人袭了他一掌,又点穴绑了回来,帮主,不如咱们马上杀了他吧,这厮嘴太硬了。” 江白飞反倒不那么急了,悠悠道:“不忙!” 余德维大声道:“哈哈,马佑,你肯定是怕我对姓江的说你跟盛安的丑事,哼,你们现在就算归顺了他,姓江的早晚也会对付你们的,咱们不过一样的下场!” 盛安马佑同时一怔,盛安也停了抽耳光的手,讪笑道:“帮主勿怪,抽得多了,手都肿了。”江白飞道:“江某在此对流沙帮列祖列宗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心怀芥蒂,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盛兄弟,马兄弟,可安心了?”二人同时松口气,笑道:“我们怎么会怀疑帮主您呢,帮主,不如咱们把他押到水牢里,日夜折磨,帮主您亲自动手。”江白飞满意点头,正要下令,余德维道:“慢着,姓江的,接下来你是否要把我施在你身上的酷刑千百倍的还回来?”江白飞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你错了,是万倍!”余德维叹气闭目,道:“姓江的,在被关前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江白飞感兴趣道:“说说看。” 余德维睁眼,道:“师傅传你位前,我曾偷听到他讲流沙帮有一份十数代积累下来的宝藏,藏于黄河某河段底部,用做帮中为难时急用,他还说过‘藏金于水’四字,我千方百计的逼问了你一两个月,你始终不吐实,现在,可否让我知道一下这个机密?”他眼中万分的渴望。 江白飞摇头,道:“可笑啊,可笑,往日我为阶下囚抱死不讲,今日你倒让我有说的欲,望了。”他凑近,扯开胸衣,道:“看到这道拐来拐去的旧伤疤了么,还有这可黑痣,师傅还任着帮主的时候,有一天我带着这伤回来,说是被人砍的,其实,那是师傅用刀剑一寸寸刻下来的,当日那种痛,那种誓言,刻骨铭心啊,而这黑痣,就是那宝藏的所在——” 第106章 一场好戏 第一百零六章 一场好戏 突听砰砰两声,背后有两掌击在江白飞身上,江白飞跄踉退开,吐血指着盛安马佑道:“你们两个——” 盛安马佑嬉笑道:“江白飞,这一计没想到吧?”余德维也轻轻一挣,绳索尽断,笑道:“江白飞,我对你的了解如何?”江白飞冷哼,道:“小小两下偷袭也想难倒我江白飞?便是江某真的重伤了,出了这房门,随口一喊,外面无数拥护我的兄弟也会冲进来。” 韩千雪也起了身,随时准备拔剑。 余德维笑道:“江白飞,你千万别大声喊,因为这席上已被我们下了银花之毒,妄然运功,或者吼叫奔跑,都会马上死亡,即便静坐,两天之内也要寻到解药,如果不想让进来的人只看到一具尸体,就赶紧坐下吧。” 江白飞不甘,一运劲,果然喷出口血来,无奈坐下。 余德维转过身去,肿胖的脸更为狰狞,对萧云道:“师傅,我现在才知道,你先前根本不想教我烈阳决。”他看了眼韩千雪,道:“不过有师母在,我想您老人家一定会大方传授的,您放心,待徒儿学成了,一定会让你们团圆的,一定不会动她分毫。”三个一定,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韩千雪重新坐下,脸色难看,强压运劲后引发的吐血冲动,不语地掏出了一个瓷瓶,正想服用一颗剑阁灵丹,余德维冷哼道:“师母还是不要尝试的好,银花毒性最怕受激,一旦发作,后果难测。”韩千雪只得把瓷瓶收回,平静道:“剑阁没有受威胁的弟子。” 余德维也不应她,转向萧云,道:“师傅可决定了?只要您传授我烈阳决,徒儿就可以让您每天见到师母。” 萧云摇头,叹道:“真是一场好戏……德维呀,为师可否给你提点建议?”余德维道:“什么建议?”萧云道:“你脸上还是抹点药吧,好把肿胀消除。”余德维一愣,笑道:“师傅您说笑了。”萧云道:“我没说笑,你看江帮主,都快爬到门外去了。” 三人急转身,江白飞正坐得好好的,转回时,萧云和韩千雪已不见了,盛安到门口一看,道:“姓萧的抱着那剑阁女子跑了。” 余德维失笑:“怎么可能,中了银花之毒怎能跑动?” 江白飞嗤道:“余德维,你也有失算的时候,萧云根本没中毒,整桌菜,他一点没吃。” 余德维自信道:“那也没什么,至少他重伤未愈,至少那韩千雪中毒了,两天之内找不到解药,师傅一定会带着师母回来的,就算不回来,韩千雪是你宴请的,她死了,这笔账也会算到你的头上,我来到这间房内,可是没别人知道。” 江白飞摇头,道:“你又失算了,韩千雪吃的菜里,已被我下了金花之毒,你该知道,师傅当年分授你我配方时曾言:‘金花银花,合为一家’,两种毒碰在一起,毒性就会消褪大半。” 余德维一滞,冷笑道:“原来你也在打我师傅的主意!” 江白飞道:“你错了,我的主意与你完全不同,我只是想把萧云抓起来,献给武林盟,到时,嘿嘿,还能捡个盟主做做,至于那韩千雪,大不了事后对剑阁解释说以为她受到萧魔头控制,只好先一同制住。” 余德维道:“那么现在,你还不是照样算计了自己?嘿,你中的毒可没有金花中和。” 江白飞叹息:“施展阴谋者,终将也被阴谋算计,江某算是明白了……其实,余德维,你还有个最大失算之处!”他举起右掌,便要向胸口印去,余德维急纵上前,总算把那掌触体前抓住,道:“这就是你说的失算么?”江白飞道:“不!”张嘴咬中了余德维耳朵,室内一声惨叫,一掌拍开江白飞时,余德维踉跄退开,脚下滴血不断,他一只耳朵有一半没有了。江白飞努力咽下血糊糊的耳朵,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死前,总算吃到了你一块肉!” 听到外面有人赶来的声音,余德维急智不失,道:“盛安,向外传令,说帮主吩咐缉捕那逃跑的一男一女,因为他们袭击了帮主,若生的带不回来,死的也行,马佑,挡住门,说帮主正在疗伤,忌讳打搅。”二人照做。 余德维狞笑转身,对地上尸体道:“姓江的,你吃我一块肉,我就要回来一张皮!”他撕开江白飞胸衣,却发现刚才那记掌毁了小半旧疤造就的地图,万幸黑痣那片还完整,这才明白江白飞最后说的失算意思不止一成,心道:“若是江白飞一早就对我生了防范,以他这份算计,我岂能得手?哼,之所以败,只因为我比你更无耻……”他掏出匕首开始割皮。 不久忽赶来一队人,被马佑挡在了门外,为首者冷笑道:“姓马的,你说大当家的在疗伤,他到底是被谁所伤?” 马佑道:“万堂主,一时讲不清,现在正值紧要关头,你们不能进去打搅!” 那万堂主冷笑道:“可惜,我等不信,大当家受伤,怎么会让你这位余德维心腹护驾,闪开,我们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马佑还要阻止,一个没有活人气息的声音自马佑身后传来:“马佑,让他们进来吧。”马佑闪身,众人一望,齐齐惧退数步,万堂主结巴道:“二当家,你…你……”只见余德维一手握着把匕首,一手提着张人皮,反与他沾染的地方尽是鲜血,更别提他那几乎没了的左耳了,地上的江白飞更是让好几个人吐了出来。 余德维提着人皮出来,无人敢近前,他道:“大家都看到了,江白飞死了,是被那逃走的一男一女杀的。” 一人大胆道:“怕是二当家你杀的吧?” 余德维道:“谁杀的重要么?我试问一句,即便是我杀的,你们把我赶出去,又有谁出来接任新的大当家?你们这些人的武功、智谋、威望又有哪一个足够出众?纵然哪一个当了大当家,也只会使流沙帮分崩离析,内斗不断。” 万堂主冷冷道:“但二当家你也太让大伙寒心了吧,杀了人也罢了,还摧残亡者尸骨,日后怎生让兄弟们信服?” 余德维举了举人皮,道:“我刚才不是在毁坏尸体,而是,江白飞胸前的这块皮上,记载有我流沙帮藏在某河段的一处庞大财富,若拜我为大当家,启出那批宝藏来,流沙帮一定可以发展壮大,在场的各位也少不了份子。” 马佑率先跪倒,道:“拜见大当家!” 余人也一个个拜下去,那万堂主见站立的只剩自己了,也无奈屈膝。余德维渴盼多年,总算等来这声称呼,洋洋自得道:“首先,传令劫杀那两个逃遁的男女!” 刚刚出了流沙帮总舵,韩千雪就不自然的挣扎起来,道:“放我下来!”声音微弱而又坚定,萧云道:“没有危险再说吧。”也不看她,四下张望。 前方一条路是通往濮阳城的,宽敞而遥远,另一条路通往黄河边,但过了河,却是一座山。 韩千雪道:“你莫非要渡过河去么?难道不知河面是他们的长项所在?”萧云道:“你还是少说话为好。”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韩千雪道:“他们追上来了。”萧云道:“听见了。”他深吸一口气,向岸边掠去。 河边停下,萧云举目望去,河面宽数十丈,浪倒不急,由于临近流沙帮总舵,不少装着货的大船装卸来去,更有许多流沙帮的小舟在其间巡逻游弋,其道不可取,倒是更远些的地方,有许多摆渡者在两岸来回渡人,见有一船空着,萧云走过去,对船家道:“大叔,可渡河么?我妹妹患了急症,需要尽早过河治疗。” 船家道:“看病去不远的濮阳城不是更好?”萧云道:“大叔有所不知,她这病需要清净,而且受不了马车颠簸,去河对岸的小镇医治更好。”船家道:“哦,那就快上船吧……这位公子,她真是你妹妹?情妹妹吧?”萧云跳上船,笑道:“大叔慧眼。”韩千雪脸多少有点红,道:“放我下来。”萧云轻轻把她放到舟心。 船家已解了缆绳,划起了桨,没划多远,追踪的人已经近了,遥遥的在喊着什么,船家奇道:“那些人是来追公子二人的么?”萧云道:“不瞒大叔,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千万不能让他们追上。”船家笑道:“原来是小两口私奔,那小老儿就帮你们一帮。”长橹一撑,船开动起来。 萧云岔话道:“大叔尊姓大名?” “贺老六!” “贺大叔是流沙帮的吧?要不他们会让你在此摆渡?” 贺老六道:“嗨,小老儿哪儿有能耐进流沙帮,就是这摆渡的些微收获,一天还被他们缴去十之八九。” 船行甚速,很快渡河近半,贺老六一边操桨一边歌道: “小小舟儿河中游, 几枚铜板能截流, 汗水从来随风走, 酷日披身黑黝黝。 家中老妻锅等米, 院前稚儿眼望愁, 客断舟系双桨横, 还将米钱献十九。” 诗歌很朴实,二人一时感慨无语,舟上静寂。 那追摄的人已经到了岸边,大喊着什么,萧云怕贺老六听真切了,赞道:“这歌不错,是大叔做的么?” 贺老六笑道:“咱们这些摆渡的,大多大字不识几个,即便有什么苦闷,也比不得那些书生能奋笔疾书,其实这歌是多年前一位背剑和酒葫芦的姓吕的侠士做的,命名《河盗》。” 河盗,不一定指持刀劫财,还可能是劫民的。 忽然,韩千雪低呼一声,萧云耳后辨音,一矮身,一只桨从头顶掠过,萧云惊道:“大叔,您这是?”贺老六持桨苦笑:“小哥,对不住了,得罪了流沙帮,小老儿一家就没活路了。”原来他已听清了岸上在喊什么。 贺老六稳站船头,双桨一左一右向萧云扫去,萧云双手一探,已把桨头抓进掌中,贺老六使劲回抽,纹丝不动,一咬牙,贺老六竟弃舟跃入水中,眨眼不见,韩千雪担忧道:“他不会有事吧?”萧云摇头道:“常年奔走水面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这时无人操桨,小舟已在江心顺流而下。萧云笑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做船夫。”他把双桨掉过头来,站于贺老六原先的位置,试着划了一下,堪堪能改向前行,只是跟贺老六的技术比就差得远了,所以划了半天,离对岸还有老远,萧云失笑:“怪不得人说隔行如隔山,同帆不同幡!”后一句当然是胡编的,韩千雪忍不住噗哧一笑。萧云奇想:“她也会笑么?”见萧云望来,韩千雪才觉不对,别过头去,忽道:“那些人不见了……不好,他们乘着大船追来了。” 萧云一侧头,道:“大船不见得就比小船快,何况不顺风也用不了帆。”话刚落舟身一侧,差点翻了,萧云一惊,停桨提防,舟身再次一歪,少许的水灌了进来,见水下有个模糊游动的影子,萧云惊道:“是贺老六!”影子不见,接着又在另一个方位出现,推弄小舟。 萧云笑道:“好,贺大叔,咱们就来比赛,是我划得快,还是你游得快!”他弃去学自贺老六的划船方式,叉身立在舟中央,如小孩子玩水一般,一左一右用桨啪啪拍水,小舟的巨力之下反而比先前贺老六划得还快,韩千雪心道:“这人也有孩子的一面,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说他是个魔头?” 不过,这船速还是没摆脱贺老六的追踪,小舟一面前行,一面仍在左右摇摆。韩千雪叹息:“这位大叔何苦如此……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萧云一回头,一条大船载着数十流沙帮的人吆喝赶来,人人手里都持着兵器一类。舟大船就稳,和小舟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萧云皱眉,带着韩千雪,是无论如何不能动武的,这刻从舟尾传来破水声,萧云反应之下横起一桨直扫过去,桨头离目标只有数寸时,生生停下,原来是贺老六露头呼吸。韩千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思忖:“能在最后瞬间停手,这种赤子之心是怎么也伪装不来的。”贺老六脑袋背着桨,根本没察觉差点死伤在水里,但他却看到了急追而来的大船,船首的人正是流沙帮二当家余德维,贺老六眼中显出万分恐惧,再次扎入水中。 第107章 无语寻对策 第一百零七章 无语寻对策 萧云不再管他,专心拍水施舟,当下大船追小舟,在河面上赛开了,一望,离对岸已只剩三分之一距离,萧云豪情上来,即情编起歪歌:“双手双桨立双脚,双人双声配双心,大周小舟河中赶,大舟反落半江身……韩姑娘,我这个怎么样?” 韩千雪道:“不怎么样。”只是别过头去,那抹微笑才显现。 萧云仿佛知情,哈哈大笑,双桨拍水更疾,韩千雪脚在舟底,忽感凉凉的,低头一看,惊道:“他把船凿穿了!”萧云色变望去,见船底有一半个拳头大的口子,浑浊的河水正快速溢进来,韩千雪用脚一踩,根本堵不住,不过那水好歹进的慢了些,她道:“你别管,快些划吧!”话音未落,又一个口子出现,接着是第三个……水漫过脚面,看不清舟底翔实,韩千雪只得抽出脚来,道:“堵不住了。”萧云使劲拍水几下,降速很多,再磨下去,舟漂在水面的就只有舷了,加上立着的两人,只会沉没。萧云无奈弃桨,四目一望,不远有不少往来的渡船,就喊道:“各位船家,船漏水了,哪位转载一程,重金奉上!”那些船家听声往来,见小舟后还缀着大船,吓得相继逃远。 萧云低叹:“我知道你们害怕,不过多给你们一些钱,全家搬走,他们也寻不着吧?”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闷声拍进船舷里,对水下道:“贺大叔,别忘了从船上取船资。” 韩千雪道:“怎么办?”这时水已经进了一半了。 萧云一把抱起她,无语寻对策,大船已经很近了,余德维大喊:“师傅,您老人家何必急着走呢,徒儿并无恶意,这样吧,回总舵,您可以和师母住进一间房,还是那间豪华地室!” 韩千雪冰心生怒:“这人怎么还是误解,难道我跟萧云真的这么像夫妻么……”忽又想刚才他抱自己起来自己竟然毫无抗拒,心里生乱,冰心诀练就的真气有些触动,她一惊,忙平复心神。 萧云笑道:“乖徒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为师可住不惯刑房边上的豪室!”余德维见劝不出效果,左右道:“飞勾,勾住那小舟!”马上,一只只连着绳索的飞勾隔空抛来,若是把舟尾抓实了,只须几人一拉,小舟就会被拉过去。余德维道:“师傅,那就得罪了,徒儿只有硬请!”不过,毕竟还有段距离,飞勾全落进水中。萧云面色郑重,道:“趴在我背上!”韩千雪没有多问,很快转到他背上,萧云一手一个,又持起了双桨。韩千雪心道:“他要怎么做?”再看脚底,舟已经要沉了。 余德维一喜,道:“停勾……师傅,您终于想通了?” 萧云不答,河面一时静了。 这时,登舟而来的那一岸,出现了四个尼姑,正是定闲四人。仪君道:“师傅,咱们是要渡河么?”定闲道:“不错,过了这河面,就可以取道去少林寺,参见十年一度的六派论武,你们定逸定茹两位师伯已经提前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 仪芷道:“上次论武是在华山,这次少林,轮到峨眉举办之时,又是十年之后了。” 仪兰却笑道:“徒儿还是第一次坐船,师傅,您坐过多少次了?”她转头,却见定闲表情肃杀的盯着河面,三人奇道:“师傅,怎么了?” 定闲冰声道:“看见河面那一大一小两艘船了么?” 三人望去,仪君道:“徒儿目力不及,只看到那小舟上是一男背着一女,面目看不清。” 定闲道:“那女子是千雪,挟持他的正是萧云,哼,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恶过他师父百倍!”后半句似寒冰骤凝,仪兰大着胆子道:“师傅,您怎么看出来千雪姑娘是被挟持的呢,又怎么说那萧云恶过他师父百倍?” 定闲冷冷道:“千雪是追杀他而去的,而今会附在他背上,情由怎会简单,另外,这些日子咱们是否一直在追查濮阳城周遭失踪女子的事件?查了这么些日子无果,这就是咱们逗留于此的原因。”仪君惊道:“师傅,您是说那些女子是他——”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仪芷仪兰多少明白些,羞红了脸。 定闲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峨眉绝尼的风范,一字字道:“为师的俗家大弟子毁在了妖道天一手中,不能再看到她的遗孤也毁于天一之徒魔爪!” 除了仪君,仪芷仪兰都感觉此时的师傅可怕又陌生,心里发怯,仪君见状道:“师傅,那大船上的又是什么人呢?”定闲道:“那为首者是见过面的流沙帮二当家余德维,流沙帮江帮主向来秉持正道,想来是发令通缉那萧魔头的!” 仪芷仪君一同极目望去,道:“希望千雪姐姐能解脱。” 大船更近,萧云低声道:“抱紧我!”韩千雪不由收紧了箍在他颈间双臂,只觉生平第一次与一个人如此之近,两颗心几乎都能互相感应,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余德维笑道:“师傅可是要跳上船来么?不用您劳力,徒儿亲自扶您上来。”事实上,他暗地里的手势已经在吩咐手下准备好渔网之类。 萧云嘴角一丝怪异的微笑,持桨忽然转身,大喝一声凌空掠向对岸,开始落时,一桨猛拍水面,又往前升,然后换另一只桨。 观望的仪兰马上道:“不好,他逃掉了。”定闲不语,紧绷着脸看大船上的人怎么应对。萧云掠行数下后,余德维才反应过来,不由举起刀做投击式,将出手忽又想:“此举只能杀伤那韩千雪,若师傅弃人身轻登岸,拜师之事永无希望,不妥……” 事实上,若韩千雪中刀在背,萧云只会停下来。 人与人本质的不同,就体现在这里。 手下忽递过飞勾,道:“大当家,用这个!”余德维失笑,怎么忘了这种伤而不死的武器,他快速的甩动飞勾,最后一把抛出。飞勾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以超越的速度袭向两人,满船的人屏住呼吸,看向那长长飞勾的落点。 岸上定闲顿脚道:“这个余二当家,难道不知此举可能伤到千雪?”仪君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口。 在萧云背上的韩千雪扭头望向天空,见到那快速击来的飞勾,闪出几个预想:“若这飞勾直接扣中自己,我是否该放开双手?若这飞勾将落在萧云身上,我是否又该在最后一刻拦下,但那样,受伤的就会是我……” 飞勾近了,韩千雪不由松开一只手去,萧云一惊:她要做什么……但自己憋着一口气强行在水面飞掠,根本无法开口,双手更离不开桨。 飞勾瞬间划来,韩千雪松开的一臂伸出去格挡,不过她忽略了这是颠行中,线路不定,自己又中了毒,速度不够,飞勾绕过她手掌,掠往她探空的肩头,看去势,勾中的该是自己,韩千雪反而安然了,剧痛的刹那,是否就是放手的时刻? 当的一声脆响,出乎意料,飞勾碰到肩头时,竟一下弹开,原来她高过肩头的包袱里,正是那兵器噬魂,天意,韩千雪突然想到了这两个字。 势尽飞勾的撞击并没有阻碍萧云,于是,在一船人和定闲四师徒眼睁睁之下,萧云和韩千雪像海鸥般,脚不沾水的趟过了近三分之一的河面,只是,还有最后一下时,萧云胸中剧痛,体内真气开始暴乱,两人忽往下落。萧云大喝一声,猛弃桨击水,带着韩千雪仙鹤拔空般直落在岸上。 无人喝彩,萧云半屈在地凝滞不动,韩千雪觉得不对,关切道:“你……怎么了?”萧云猛然站起,一把横抱起她,沿河岸向有人烟的地方掠去,速度快到极点,几乎像一只平稳而高速的箭,韩千雪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看到了他纠结的面目,那里,似压抑着无穷的欲。望与痛苦,她不由伸手去摸,感受到了额头的火烫,很快,萧云整个身体的温度隔着衣服透来,韩千雪脱口道:“你若是撑不住,可以先把我放下来!” 没有回应,只有更快速的奔跑。 她其实知道,萧云是不会放她下来的,流沙帮的人随时可能追上。 大船上,余德维面沉似铁,这个萧云受了重伤,背着一个人还能在水上奔跑,可见那天一的传授的武学当真了得,盛安马佑道:“大当家,还追不追?”余德维嘿嘿笑道:“追,怎么能不追?不说这方圆百里都是咱们流沙帮的地头,就说师傅他老人家有重伤,师母又多少中了毒,也难以快速乘车马逃离,吩咐下去,没有要紧帮务的兄弟全部出动,在对岸搜索师傅师母!” 一船人轰应。 那边,仪芷道:“师傅,怎么办?咱们也要渡河追去么?”定闲摇头,道:“不,看他奔行的状态,应该受着重伤,千雪好像也行动不便,两人不会行远,先让流沙帮缉捕吧,回濮阳城,传书正道武林,聚义围捕萧魔头!” 天已近昏,一个小镇上,镇民只觉得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再寻,什么都没有。黑影停处,是一家妓院,老鸨见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女子大步进来,便道:“爷,本处不是客栈,夫妻投宿,请往别处。” 男子涩声道:“给我一间大房,多找几个姑娘,钱绝对少不了你的。”他径直走向二楼。老鸨眉开眼笑,道:“明白,明白,奴家给您找够十二金钗,看上哪几位,随您!” 韩千雪这才知道他要干什么,怒道:“你——”只吐出一个字,就被封了穴道。到了二楼一个大间,萧云轻轻把韩千雪放到床的最里面,不去看她怒火的眼。很快,老鸨领着十二个女人进来,笑道:“十二金钗来了!” 萧云抛过去一锭金子,道:“关好门,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老鸨大喜合门而出,心道:“这公子哥还真会讲排场。” 十二个妓,女立刻媚态靠过去,公子公子的叫个不停,萧云转向韩千雪,定了有那么一刻,似乎想解释什么,韩千雪心慌:“他要对我做什么?”萧云却手一挥,让她昏睡过去。 “萧云,我看错你了……”这是韩千雪最后的念头。 萧云转身,面对十二名妓,女,毫无感情地道:“全部把衣服脱掉,快!”十二个人一愣,以她们的经验,寻妓一次叫三人以上的,一般都是先吃酒玩乐什么的,最后再选一二名陪寝,这公子莫非想玩什么游戏么?一个妓,女吃笑道:“公子,您想玩什么游戏么?” 萧云已经抑制不住呼吸,一个字道:“脱!” 很快,房内传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呻吟,老鸨在门外一时还没走,想着听听这年轻人是否什么来历,哪想这么快就入了正题,心道:“莫非他中了**药?” 天黑下来,两个带刀人闯进了妓院,门口,老鸨一看服饰,马上贴了上去,道:“呦,原来是流沙帮的好汉来寻乐子了,您要哪一位,小红,小花?” 为首者推开她,道:“今儿不是来寻欢的,妈妈,有没有一男一女来过?”老鸨心一跳,笑道:“看二位说的,上奴家这儿来的还能带着婆娘不成?”二人不理他,分别楼上楼下一间房一间房的查,二楼,为首者推开一间门,惊见一屋的女体,那唯一的男子面目则被遮住了,他心生羡慕,不敢再看,合门退出,今次是有任务的,可不能勾出了欲,望,下了楼梯,他对老鸨道:“妈妈,这两日若碰到一对可疑的男女,速速来报,本帮定有重赏!” 老鸨笑道:“晓得,晓得。” 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老鸨才一挥手巾,嗤笑道:“重赏?当老娘傻子么?有哪次找乐子给钱的,还是现成的实惠……”她喜滋滋回身,去存放那锭金子去了。 韩千雪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尚未明,萧云正抱着她行在路中,脚步很缓,似怕吵醒了她,想起昨晚,她一个巴掌拍去,萧云还没回应,她就腹中一痛,萧云苦笑,道:“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不要乱动,小心毒性发作。” 韩千雪很快平静,道:“现在你带我去哪里?” 萧云道:“山上,你的毒怕要静养才能除去,而我对山比较熟悉,抱紧了,我要加速。”说完他让韩千雪趴在背上,闪电驰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犹如鬼魅。 第108章 排毒大法 第一百零八章 排毒大法 到山脚时,天已大亮,萧云暂时止步,眺望群山,半天道:“好山。”韩千雪见这山绿意森森,不过也瞧不出什么奇特,就道:“哪里好了?”萧云道:“山绿则水秀,这山中该有供引用的泉,乔木高大,也不会缺少了动物的栖息,再说,山体大敌人不易搜索,还可能找到草药,如果能找到一处洞府暂居,就更好了。” 说完萧云步入山中。 乔木虽然高大,山里也没有现成的道,为防过膝的灌木丛中有毒虫袭扰,萧云抱着人直接在树杈间飞渡,娴熟无比,韩千雪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穿山过林的奇妙,深深陷入意境。忽然脸上一凉,抬头看,竟然下雨了,很快,雨连成线,好在有树挡着,不至于这么快变成落汤鸡,接近山顶时,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个洞口,半人多高,这时草木已稀,两人完全浑身湿透,萧云站在洞口,却迟疑了一下才进去。 雨幕挡在洞外,萧云把韩千雪轻轻放在洞口,嘘声示意,接着指了指她挎到左肩的包袱,韩千雪知他是要持兵器探洞,点头,萧云取出噬魂进入,良久放步出来,道:“暂时没问题。” 他把噬魂绑回包袱里,又挎在韩千雪肩上,正要抱起她,韩千雪摇头,轻声道:“我自己走吧,你扶我起来。”萧云扶起她步入洞内,并未完全放开。这一路行来,两人已养就一种不必言表的默契。 洞内颇大,且有人工凿过的痕迹,只是天正下雨,有些昏暗,萧云把韩千雪扶到一处垫草的石座上,又把裹了油纸的火石拿出,在一个石柱上摆弄有余,一点烛火燃起,洞内堂亮,萧云道:“这油脂都干涸了,显然很久没人点用了。” 韩千雪四望,道:“这洞该有人住过。” 萧云道:“人我到不担心,但现在,恐怕是一只动物的家。”韩千雪一闻,确实有种腥臊味,道:“会是什么?”萧云道:“说不定,反正不会是小动物……想不想烤烤火?衣服湿了是很难受的。”洞内正有一堆放糟了的干柴,配上些铺地的干草,很快,火苗腾起,由于不小心吸进些烟尘,萧云忍不住一个喷嚏,韩千雪噗哧一笑,笑完又觉得不对,又憋住脸,萧云也不看她,淡淡道:“你不必刻意去压制什么,在这洞内,没有江湖,是养伤的岁月,随心就好。” 韩千雪一怔,道:“你说得对。” 一时没有下文,场面沉默。 她五六岁之前是在峨嵋派生活,之后十多年在剑阁,虽然一直住在山上,但剑灵山的建筑构造比山下还要高超,即便是一间树屋,那也经过了历代人的装点,早没了野味的朴实。入江湖后,虽然随着古城秋四处奔波,住行也早有各地奉承的人备好,这种山林洞府的日子还是第一次。 火苗盛燃,不见了烟尘,萧云咳了一声,道:“这个……你不用烤烤衣服什么的?” 韩千雪湿衣贴身,如何不难受,但这洞穴单一,她怎么避开一个男人而烤衣服?所以脸稍红,没有说话。萧云怎会不知,伸懒腰道:“跑了这一路,还真是困了,睡个觉先。”他直接头朝里脚朝外躺在了洞口,双臂为枕,双腿折起,死在看洞顶蓝天,不一会儿传出呼噜声。韩千雪轻喊了句:“喂?”呼噜依旧,她心道:“你又何必装睡……”她脱去外裳,只穿了贴身衣物,用木柴架着烤了起来,冰心安宁,竟没有丝毫叉想,烤了很久,大体干了,她穿上,这时,萧云的呼噜声也停了,韩千雪轻声道:“喂,你用不用烤烤?”她以为察觉自己烤好衣服了,所以不再伪装,又喊了两声喂,还是没反应。她不由奇怪,强撑着起身走过去,惊见,这个人竟真的睡着了,睡容如婴孩儿,她不解,一个能如此安详展现童真一面的人,真的是个魔头么? 洞口冷风吹来,睡中人打了个寒战,她解下外裳,披了上去,自己则坐回火堆前…… 一觉无梦,醒时洞外雨初晴,天光大透进来,萧云坐起,上身白裳滑落,他捧住,一回头,见火堆旁韩千雪正抱着双臂睡在火堆旁的干草上,他走过去,轻轻把白裳披上,一时观望起这个女子,清水芙蓉的脱俗面貌,实难跟平日那种冰心玉女联系在一起。忽然,睡梦中的她眉皱起,如惊悚的孩子一样叫道:“娘亲,娘请,你不要离开千雪,不要……”她双手乱抓,握住了萧云的一只手,良久才平息下去。萧云小心的想抽回,稍一动,韩千雪就醒了,发现自己正抓着对方的手,触电般松开,再联想到梦中母亲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师傅才死的,冰冷回归,道:“谢了。” 一时冷场,萧云也不多说什么,起身走向洞外,韩千雪拿起自己的外裳,才想起睡前他躺在洞口的情形,觉察到方才太过冷淡,想说什么解除尴尬,却缺乏词汇。 走到洞口,萧云忽转身,道:“对了,你的毒有没有办法解?”韩千雪马上道:“剑阁有一种排毒大法,只要不是快速致命的毒,三五日就可以全部驱除,只是——”她面红,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排毒期间身不能着衣,也不能有任何惊扰。” 萧云仿佛没听见,迈向洞外,叹道:“真叫个雨晴山凝碧空洗,盼得虹桥接乾坤!去洞外观观景致。” 不久,洞口竖起一块象征性的大石,韩千雪知道萧云一定在洞外替她守护,放心褪衣,一半时忽想:我为什么对他生不出怀疑呢?母亲当年,是否也如这般信任过一个男人? 不敢再想,她运起了排毒大法…… 萧云靠在洞口,万景全收,补全了那首诗:“抛却诸般脚踏云,谁说天地不能仁,雨晴山凝碧空洗,盼得虹桥接乾坤!不如,就叫《入山来》吧……” 突然,不远处一个活动的黑影进入视界,萧云心一紧,抓起一堆碎石子缓缓起身。 这只大黑熊也够倒霉的,一大早出去觅食,却被一场雨阻在了路上,也没捕获到什么猎物,山路又泥泞,正想回洞,突然,一枚石子击中了后脑,黑熊一回头,见一个影子在不远处晃动,吃的?黑熊有些警惕,它还没碰到过主动招惹的猎物,所以没扑过去,不料又一枚石子击中眼皮,不轻不重,极似挑衅,而那影子又在招摇,黑熊怒了,低吼一声扑去,猎物马上逃离,而且,每逃一段就奇准的丢出一枚石子,追着追着,黑熊野性暴涨,越追越快,狂吼不止。 萧云着实有些吃力,招狼招虎不招熊,他现在内伤只好了五成,先前带韩千雪上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要集中心神的引诱一只黑熊远离,逐渐生出不支。到后来,他跟黑熊的速度相差无几,逗引成了逃命之旅,踩到一处跃起时,忽然体内一痛,半空坠落。黑熊大喜,吼的一声拍去,掌将临体萧云才翻开身,熊掌击在地上,好深一个印,它当然不甘心,连追连拍。萧云强撑意识,利用地形滚来滚去,衣服破了,身上多出不少血痕,狼狈不堪。这里毕竟是山地,一个不小心,萧云整个向下滚落,黑熊也跟着失足,一人一熊成了翻山赛跑,若是常人,可能早被途中石木碰晕,萧云七八年的走山起了作用,一直保护着要害。蓦地,身子一空,条件反射下萧云伸手抓住一物,那黑熊却不防,直直坠落,萧云低头一看,不觉好笑,原来这是道不太宽的山体裂缝,黑熊恰好卡在一处较窄的地方,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正晕头晕脑的挣扎拍打。 萧云抓住的则是个**的树根,趁黑熊躁乱,他使劲往上攀,但每用一下力,体内就痛一下,根本难以成功。这时那黑熊对处境一时无计,看到头顶数尺的萧云,找到了发挥的目标,熊掌使劲拍捞,萧云真怕给它抓实了,只得一下下躲着,耳根一动,他听到了另一种吐舌的声音自沟底发出,眼角一扫,只见一条碗口粗的巨蟒露出头,很快扯出近两丈长的身体在下方盘旋以把头部升空,黑熊正怒吼,根本没察觉到。那巨蟒盘来盘去,似乎在观察哪个猎物好下手。萧云一动未动,只盼那巨蟒去袭击黑熊,突然,他闻到了自己伤口的血腥味,心惊:遭了! 果然,那巨蟒支起头,绕过黑熊朝自己攀来,危急时刻,萧云反而镇定下来,待那莽头接近,停下要发动攻击的那刻,忽然用手撒出一把石子到蟒头上,那莽头不自觉一矮,正巧被黑熊的掌拍中,大蟒掉在黑熊身上,两只动物纠缠起来,萧云不管它们,努力了半天,总算翻上地面,一阵后怕的冷汗之后,他跄踉行向山顶,半途,听到黑熊一阵隐约的猛烈吼叫。 无心去猜测战果,萧云利用自己的山林经验,很快找到了一个溪流汇聚而成的湖泊,他大喜,用荷叶编成绿碗,盛满水就要走,忽见湖底有不少鱼,就折弄了一根树枝,连叉了好多条鱼,他一手持碗,一手扛鱼,艰难的前进,水撒了些,鱼掉了几条,才千辛万苦上来,这一看日头,竟花去了两三个时辰。 到那洞外时,那石头竟不见了,萧云色变,碗差点掉落,急道:“韩姑娘!”韩千雪的声音自洞内传来道:“萧……云么,我没事,那石头是我搬掉的,你进来吧。”竟像心有灵犀一般,只从三字语气,就察知了对方的所想。萧云松口气,背鱼端水进洞。 韩千雪见他狼狈又古怪,想笑,再见他身上的伤痕,惊忧道:“你……怎么了?”她不想在话中掺杂进什么,但那关心却是抑制不住。萧云笑道:“我没事,不小心滑了几跤。”韩千雪接过他手里的绿碗,见那水只剩下一半,知道端这碗水上来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冰心确信无疑的漾波,她知道,那是感动。 见她呆立,萧云无所谓道:“我去洞外处理一下鱼,借你宝剑一用。” 韩千雪小心翼翼的把水放到一边,把剑带鞘给了他,萧云一手剑一手鱼去了洞外,韩千雪在洞内呆了片刻,悄悄走出,倚在洞壁,看萧云在不远处熟练地处理鱼,看着看着,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温馨,就好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在柴扉里,妻子看着丈夫劳碌很想去为他擦把汗的样子,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接着警醒: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忘了仇恨,忘了立场?忘了冰心诀要想进步就要远离情爱…… 萧云完工,一回头,见韩千雪面色复杂的发怔,道:“不舒服么?” “没有。”韩千雪淡漠说完,转身回洞,萧云自不会费心猜测女子心事,带着所有东西进洞,他先在地上铺上采来的绿叶,放下鱼,用细枝一个个串上堆放,接着燃起一堆火,拿起一枝鱼烤了起来。他见韩千雪不言不语无表情,就道:“你不妨也烤一条,有时候,一些简单的事情也能带来快乐。”韩千雪总归不想彻底冷场,随着跃跃欲试的念想动手烤起鱼来,只是还是一句话不说。 鱼的肉质疏松,最容易烤,很快,洞内满溢起香味,韩千雪闻香生饿,但她不懂火候,不知可不可以吃了,萧云把自己那条放到叶子上,伸手道:“把你那条给我,先吃这个垫底吧。”韩千雪也没拒绝,吃起叶子上那条,虽然没有盐,也很觉香甜,她哈嘴,吸食,挑弄鱼刺,从来没有在吃东西时做出过这许多动作,不久一条鱼就只剩骨了。抬头时,见萧云含笑望着她,显然刚刚的丑态尽收眼底,韩千雪心中多少有些羞恼,斥道:“看什么看?”萧云低头,道:“没什么,哎呀,焦了……”不仅焦了,有一大块肉还掉进了火里,萧云满脸心疼的样子,道:“这块肉死了,还不忘背叛!” 韩千雪忍不住笑出来,像是犯了自己的忌,又赶紧噤口。萧云也不看她,自行把鱼放到叶上,撕掉焦了的部分塞进嘴里,道:“要不要一块吃?” 韩千雪道:“不,我自己再烤一条。”当即她执起鱼,想着萧云刚才的动作,用心烤了起来。萧云比他更饿,所以,连带不少鱼骨都吞进了肚子里,于是,两人几乎以一致的速度烤起鱼来,先后把还发烫的鱼挨着放在了叶上,萧云见她那条生熟不均,伸手去撕了块儿,大嚼起来,韩千雪不由叫道:“为什么抢我的鱼!”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109章 手下留情 第一百零九章 手下留情 萧云吞下去,笑道:“这样才有不劳而获的感觉嘛。”接着又抢去几块,韩千雪忍不住从他那里抢回一块,道:“这是你欠我的。”萧云笑道:“看你连鱼骨都不知道剔,给你个面子,慢慢抢好了。”他把两条鱼掉个,慢条斯理吃起来,韩千雪对比两鱼肉色,才知其用意,心态微妙,只是佯作不知,细心品味。再下一条时,萧云又来抢,只是这次是真抢了,韩千雪一时被激发童心,动起手来,不自觉的,洞内开始洋溢笑声。 没多久,七八条大大小小的鱼竟然一干二净,两人都觉到了饱,又没东西可抢了,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僵硬,韩千雪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口子,忽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缝缝吧。”萧云奇道:“你拿什么缝?”韩千雪抓起一根鱼骨,道:“这个可以吗?” 萧云道:“线呢?”韩千雪一咬牙,抽剑把裙角割下一块,割断后她自己也呆于自己的干脆,萧云道:“好吧。”他走到洞外,不久扔进来外衫,道:“手下留情啊。” 韩千雪这才嗔怒道:“说什么呢!”费了半天功夫缝好,她才明白什么意思,只见那针脚歪歪扭扭,而且白线衬着黑衣服,十足十的乞丐装,这时萧云喊道:“好了没有?”韩千雪惴惴,投了出去,道:“好了。” 很快萧云穿着进来,苦笑道:“是不是很特别?” 韩千雪看了一阵,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似乎生平第一次笑得这么不留余地,没有后防,萧云开心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没有小偷来光顾了。” 韩千雪再次笑了,她不想再压制这种快乐。 萧云提正事,道:“对了,你身上的毒怎样了?” 韩千雪止住笑,道:“已经除去三分之一,再过几天就全没事了。” 两人再度沉默,像是有很多话,谁也不知怎么说,韩千雪忽悠悠道:“萧云,我总觉得,你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为什么成了月魔教的左使?何况,寒月是我的师妹,我身为师姐,也有责任了解与她相关的人的过往。” 凝重,半天萧云开口:“过去怎样,无关现在的结果,况且知道太多,会让你丧失立场的。”韩千雪默然,是啊,不论他有怎样的故事,也已是月魔教的左使,自己却是剑阁第二弟子,出了此洞,进入世俗,两人就又面临正邪对决。 第二日,萧云道:“我先去打点水,叉几条鱼来,吃上一顿,免得疗毒时会饿。”韩千雪点头,见他又要拿叶碗,道:“用这个。”她解开包袱取出水囊,萧云接过来,笑道:“有这个就方便多了。”他把水囊放入怀里,刚走两步,韩千雪忽道:“你——”萧云忙转身,道:“怎么了?”韩千雪侧目道:“没什么。”在出洞口的一刹,他还是听到了身后的三个字“小心点”。 到了那湖边,先畅饮一顿,装满水,叉足鱼,萧云正想回去,想到那熊蟒之斗,不知结果怎样,就赶到裂壑,垂头一看,只见到大蟒的尸骸,他面色大变,飞步而去,速度快到了极点,回到山顶洞前的空地时,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他闻到了黑熊的气味儿,心头紧张万分,轻轻放下那杆鱼,悄步挪向洞口,生怕见到最不想见的情形,只望了一眼,他暗松口气,只见那黑熊正呆立洞内,韩千雪则静坐原处,右手握剑柄,左手剑鞘,看得出一旦那熊过来就会拔剑出鞘。 萧云知道韩千雪做对路了,狗熊俗名熊瞎子,你如果不动,它会视而不见,而且剑阁弟子艺高胆大,韩千雪自始至终没弄出一点动静,不过黑熊也有嗅觉,不说人体气味,这洞内还有没散尽的鱼腥,早让它警觉有敌人入侵,但是,那把斩情剑却让它莫名敬畏,所以也一动不敢动,双方就此耗了下去。 萧云向韩千雪做了个捂耳的手势,韩千雪不解,但也把剑搁于膝上照做了。 当下,萧云深吸口气,功提大半,冲洞内一通震破耳膜的厉啸,正是黄沙坡前惊走群贼的那招千兽奔,啸声中,虎豹狼猿各式猛禽似乎扑面而来,啸声开始,那黑熊就猛地趴在了地上,抖索不止,胆没吓破,已是相当可贵。韩千雪察觉洞顶石屑直掉,心道:“他该有怎样的经历才能练出这种本事?” 收音,萧云瘫坐地上,韩千雪忍不住道:“你……你没事吧?” 萧云摇头,气没回复,一时不能开口,韩千雪忽然惊呼一声,斩情剑噌的拔出来,萧云望去,见那黑熊正举着爪子递过来,出鞘的剑让它一哆嗦,捧着的东西掉落,原来是枚大个的蛇胆,萧云道:“给我的么?”黑熊听懂似的点头,萧云也不客气,拔开水囊,稍冲了一下,就要往嘴里送。五连峰上,他连虫子都吃过。 韩千雪这才放心,又道:“你不怕有毒么?”萧云笑道:“这是条大蟒的胆,不会有毒。”韩千雪愣道:“你怎么知道是大蟒的胆?”萧云一怔,失笑道:“这么大的蛇胆,比一般蛇体了,当然是大蟒的。”韩千雪想到他昨日的狼狈,直觉没那么简单,但也没问,因为她知道得不到回答。 萧云几下把蛇胆吞掉,仰头悬空灌了一口水,塞上塞子,递回给韩千雪,然后他拍拍黑熊脑袋,道:“乖乖,暂时征用一下你的窝,出去呆着吧。”黑熊顺从地出洞,再次让韩千雪一奇,她游目,咦了一声,萧云道:“怎么了?”韩千雪道:“你看四壁。”萧云一看,也是讶异,只见刚刚被他的啸声震落的石壁上,露出一副副的刻画,共有六十四幅,每幅上都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持剑对招,大约分为八组,而最中间还有几句诗,每行倒像是为相对的八幅图做的注脚,是李商隐一首无题:“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两人默读一遍诗,若有所思,萧云道:“这洞内先前该住过一对有情的男女。”两人再从头看八组图。韩千雪奇道:“这……好像是我剑阁剑法,只是我在剑灵山上从未见过。”萧云道:“是么,那你慢慢看吧。”他转身要往外走,韩千雪道:“你不用回避,没有练过我剑阁内功的,是不可能发挥出招式的真正威力的。”“是么?”萧云还是不去看图,只盯着那中间的诗过了一遍又一遍,没话找话道:“这两位剑阁前辈是怎么把图刻进石头里的呢?莫非是先刻了图,再把石头贴上?”韩千雪摇头,道:“剑阁有一招不常用的叫‘指点江山’,可以把剑气发到石内一寸处而不伤其表,不过说起来容易,现今剑灵山上能把这招用到纯熟的,怕只有七位师祖和我师傅了。” 萧云忽在诗下不远发现四个小字,像是两个名字,他凑近去,想看清是什么,那小字上的石肤竟然啪的掉落,他一扫过去,不少地方也有石屑不断掉下,变色道:“韩姑娘,你最好快些记住这些剑招,否则用不了几个时辰,这些图就会落光。”韩千雪也发现了不对,但六十四幅图实在太多,她做了个决定,道:“萧云,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萧云道:“你说吧。”韩千雪道:“你我一同记这些图,你记男子的部分,我记女子,争取快速记完。”萧云道:“你就不怕——”韩千雪止住他,露出果断的一面,道:“这剑法要两个人合使,且以剑阁内功为基才有效果,何况,就算你日后真的用它来做了恶,我也会履行我的职责……将你除去。” 萧云道:“好吧,我去折根树枝来。”韩千雪道:“就用这个吧。”她把噬魂拿了出来。当下两人一幅幅的比划起来,第一遍对过,相互都有了底,不过图中男女很少比斗拆挡,倒是经常组合而成一招,比如兵器要在间不容发间擦身而过,比如两人背对而立时,要互为对方的掩护。开始韩千雪对这些难免有触碰的合作不自然,但想到那些画随时会消失,只好沉下心来,不久,自己就仿佛变作了画中女子。照图演过数遍后,两人于各招各式都相当纯熟了。萧云道:“咱们不看图合演一遍吧?”韩千雪点头,两人自第一招开始,合练起来,两人没注意到,随着进度,那石壁从第一幅开始,缓缓剥落,到演完,最后一幅图也掉尽了石屑,两人一扫光秃的石壁,会心一笑。 萧云道:“这个收起来吧。”他递上噬魂,韩千雪摇头道:“这几天你先拿着吧,一是方便与我对练,二来在山里也可护身。”萧云道:“好吧,对了,韩姑娘,若是你把这兵器拿回了山,有人来抢怎么办?我是说,那人的武功可能超乎你的想象。”韩千雪沉吟道:“若人力不可抗拒,剑阁还有藏剑室、藏宝室、天机池,这三处地方外面都有幻象大阵护卫,不知破法是难进去的,再不济,可以把它放到七大压灵古阵阵心的母剑那里,七大阵发动起来,神鬼难入。”萧云微笑:“那我就放心了。”他依旧把噬魂放在韩千雪身边,出洞去处理鱼了。 再次生火烤鱼,第一条给了在外的黑熊,吃完,萧云把残渣清理到洞外,再次把那块石头竖在洞口,韩千雪心道:“萧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何问我那种古怪问题呢?” 叹息一声,她褪衣疗毒。 萧云在洞外不远处,黑熊则趴在身前让他捉跳蚤,他轻声道:“熊老兄,叫你大黑吧。”黑熊低应一声。由大黑想到小白,又想到宝儿,不知二者怎么样了。呆了半天,萧云体内一抽搐,是真气的冲撞带动了内伤,他一拍大黑脑袋,道:“抓猎物去吧,我要疗伤。”大黑笨重挪走,现在让它顺服的不是恐惧,而是躺在萧云身边时那种知己般的舒适。 萧云盘坐于地,运功恢复…… 流沙帮总舵内,余德维道:“还没有我师傅的消息么?”盛安道:“这几天方圆百里尽是我们的眼线,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余德维道:“千万不能放松了,对了,除了镇甸,还要注意那些山林,看有没有人从哪里出没。”盛安道:“大当家,您是说他们可能躲到山上?”余德维道:“说不准,兴许师傅就在山上和师母找到了一处洞房呢,嘿嘿……不过,他难道真的会解金银花的毒?” 余德维正思忖是否该派人搜山,马佑遮遮掩掩似有话说,余德维不耐道:“马佑,什么事,说吧?”马佑道:“属下这几天总听到金刀堂万堂主他们议论那机密宝藏的事,可属下一接近,他们就不说了。” 流沙帮构建采取武政刑分开,除了帮主和副帮主可以调度一切,在总舵内,就有总舵主盛安,刑堂堂主马佑,以及金刀堂万堂主,其中,盛安有权发布寻常政令等,马佑执掌刑司,万堂主则把持着人力的总调派,三方互不统属,而下面分舵亦是如此,同时,总舵主可以直辖其下的分舵主,总舵的两堂堂主也有权直接管理分舵的对应分堂主。 盛安也大着胆子道:“大当家,其实……他们很多人肯拥护您都是冲着宝藏去的,属下怕时间久了他们会生出异心。” 余德维沉默,盛安马佑则心跳如鼓,忽听余德维一字字道:“你们,该不会也因为宝藏才跟着我的吧?”二人吓得一同跪倒,慌道:“属下们对大当家忠心不二,天可作证!”余德维微笑,扶起二人和声道:“余某怎会怀疑你们呢。” 二人冷汗这才下来,同道:“谢大当家信任!”余德维点头,道:“去把万堂主他们都集合起来,就让他们看看,余德维跟江白飞有何区别!” 议事堂内,余德维把那张人皮放在桌上,道:“这就是那宝藏地图,想来大家都不陌生吧?”众人一看,正是已故的江白飞胸前人皮,不少人仍有呕意,余德维道:“这黑痣即为当年埋下宝藏的地方,现在咱们一同出发去吧宝藏启出,合帮上下人人有份,剩余的就招兵买马,扩充我流沙帮实力。” 众人喜道:“大当家英明!” 第110章 一无所获 第一百一十章 一无所获 当下场上所有人一同研究起那黑痣标的是哪处地点,半天忽有一人道:“我想起来了,这河段极像濮阳城辖下一个叫柳屯镇的地方,离此不过几十里。 ”余德维笑道:“召集足够的人手,扬帆去柳屯!” 怕宝藏装不下,数百号人共乘了四条船去,当真是人人意气风发,不到一个时辰,船就行到地点,抛锚停帆,余德维手执人皮地图,吩咐数十人入水去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余德维拧眉,问提及柳屯镇的人道:“你确定是此处吗?”所有目光都望过去,那人慌道:“大当家,这一路的地形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吗,正好与图上吻合啊?”众人都在思索哪里不对,忽有一人笑道:“嗨,大当家,咱们怎么忘了,水无定势,黄河沙又多所以宝藏还留在原处的可能不大,不是被冲到了下游,就是回溯到了上游。”众人自责:“亏还是水上混的,这点都没想到。”余德维道:“先依常规,去下游吧!” 四条船再次启航,每行一小段,余德维就命停船搜索,三四次后,终于有个人冒出头来,道:“大当家,摸到一根铁链!”满船雷动,余德维强压喜悦,道:“把东西牵在勾上,大伙合力拖出来!”不久,铁链出水,看水蚀程度怕有上百年了,铁链下共连接有四口箱子,极重,像是金的。把箱子并放于船上,余德维道:“应该还有,大家再加把劲,一同找全再开箱吧!” 下水的汉子个个奋勇,但再找,无论如何都没东西来了,余德维道:“上游也可能有,去上游。”可结果让人大失所望,除了一些河底积年的遗失物,再没什么跟宝藏有关,盛安道:“大当家,不如先把这四口金箱子打开吧,说不定里面的东西已经价值连城了呢?” 余德维无奈,命人同时破开四口箱子,全开后,所有人都愣了,里面除了些淤泥河蚌再看不到余物,余德维升起不好的预感,又命人把四个箱子理清,再次摆在一起,一人道:“咦,里面有字!”众人凑过去,只见四个箱子内盖上分别是“藏”、“金”、“于”、“水”,而箱底开头则写道:“凡我流沙帮子弟,有危难之际,可启此四口金箱折合白银十万两,足够复兴始资;所谓藏金于水,乃指我流沙帮建帮之宗旨,勤而富、劳得实,别无他径,且谨记以下律条:不可逆伦犯上,不可祸起萧墙,不可妄惹是非,不可争权夺利,不可仗势压人,不可**掳掠,不可因财害命,不可因私废公,不可盲目求大,不可……” 余德维无法再看下去,踉跄几步,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听到一个人的低叹:“四口写有帮规的箱子,正好一船一个运回去,在刑堂供起来。”“咦,最后这些话不是帮规:‘若有妄自启出此四箱或谋逆篡位者,合帮共讨之,祖立——’”忽然啪的一掌,念话者被打落水中,那箱子也被一脚合上,众人惊而退,包括盛安马佑,其实很多人都看到那句话了,只是由一个笨蛋念出口而已。余德维踩着箱子面色数变,忽佯作心痛道:“哎呀,快派人下去,把那位兄弟捞上来,余某一时失手,大家勿怪、勿怪。”那人只是个小角色,没什么武功,中掌不见后在水流中当即不见了影子,捞出来也是尸首。众人脸上都不好看,若换了念出的是自己,那一掌是不是也毫不犹豫?一种心堤无形筑起,一时没人敢近余德维半步。 盛安忽笑道:“说来咱们还是做了件好事呢,弄清了水中并无宝藏,也免得让流沙帮的后人再生侥幸之心,从而知勤懂劳。”马佑附和道:“对对,十万两也不是小数,发到每个兄弟手上也有一百两了,不枉辛劳这一趟。”万堂主道:“祖辈用来警示后人之物,还是放回水里更好。”盛安道:“万兄这就不对了,难道十数年后,再让某代流沙帮弟子空欢喜一场?”余德维道:“回程,融后换成白银均赏帮众!” 大部分人脸上多少有些笑容,余德维却心道:“今日之事怕是在他们心里埋下反苗了……萧云,你到底在哪里,余德维需要力量……” 萧云缓缓收功,吐出一口黑血,只好了七成,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起身回头,见韩千雪倚在洞口望着他,且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萧云笑道:“全好了。”她明显安心许多。 入夜,韩千雪睡在最里面,萧云在外,大黑干脆躺在洞口,三人皆静,一轮将满之月悄然当空,躺在地上的萧云突然痛苦地扭动起来,呻吟出声,韩千雪被惊醒,爬过去道:“你……你怎么了,萧云?!”萧云艰难地道:“不要过来!”韩千雪急道:“你是不是病了,还是伤复发了,让我看看!”她伸出一只手去,想去探他额头,萧云闻到女体气息,不受控制的低吼一声抓住韩千雪压在身下,韩千雪哪博得过他,慌乱之下一巴掌打去,萧云面上立刻呈现一道掌印,动作停了一瞬,只是呼吸粗重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露,似乎在压抑着无穷的痛苦,韩千雪心头忽就一柔,忍不住道:“你很难受么?对不起,刚才打了你,还疼么?”她伸手去,在那掌印处轻抚。 萧云情绪稍缓,但很快,欲,望再次蔓延,浓重的鼻息充斥洞内,韩千雪说出句她自己都没预料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萧云如奉纶音,双手胡乱的撕扯起韩千雪衣服,韩千雪想到一会儿就要发生的事,冰心不由生出一种慌乱,萧云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和痛苦,困兽般嘶吼一声,冲出洞去,韩千雪忙喊:“你去哪里!”她爬起来出洞,月光如泄,只不见了萧云,忧心不止,但自己又不无法去找。大黑早吓得躲到了一边,不明白心目中的神怎么了,这个夜里韩千雪一直等在洞口,知道昏然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她醒了,见萧云满眼血丝出现,喜道:“你回来了。”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等人回归一刻的喜悦,萧云一声不吭,走进洞内坐下,韩千雪跟上,关切道:“昨晚……你去哪里了?” 萧云一夜之间似乎沉默消瘦许多,闷声道:“妓院。” 良久,韩千雪才道:“其实,若你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萧云反问:“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韩千雪道:“过了今天,就全解了,只是内力耗尽,要三五天才能回复,在此期间无法运功。” 萧云道:“那就好。”他指指一个包裹,道:“这是我从山下买来的干粮,吃了就继续疗毒吧,我就在外面。”他径直走向外面,又竖起那方石头来,韩千雪心道:“他到底怎么了?” 又是一天,快入夜时,萧云道:“我下山一趟,你小心些。”韩千雪起身,道:“你是不是又要去那里?”萧云没回身,淡淡道:“这是我的事。”韩千雪横在他身前,语气坚决道:“你必须告诉我原因。”对视,萧云败下阵来,道:“好吧,跟我出洞来。” 洞外,萧云指着刚浮现的月亮,道:“看到那刚显现的月亮了吗?再过不久月色上来,我就会再像昨夜一般失控,而且,这几天都会如此。”韩千雪惊道:“那你以前每到月圆之夜也是如此吗?”萧云摇头不答,韩千雪突然明白,异常是从渡河那次开始的,到吓伏大黑再至临界。萧云绕过他,正要向山下走,韩千雪原地伸手抓住了他,转身道:“慢着,可以试试别的方法,照此下去,你只会越陷越深。”她说的不错,每去一次那里,纵然吸收新的杂气可以得到平衡,但总有一天会爆体而亡,他不由道:“什么方法?” 韩千雪想了想,道:“你等一下。”她回洞把噬魂取出,递出道:“咱们还来练那洞壁上的合璧剑法,你心中有所想,动作有所依凭,兴许可以挺过这几夜。”萧云一想,有法试总比没有好,就道:“那好,我去找根树枝来。”韩千雪固执地道:“不,就用它,我刚全解了毒,用不了功力,动作会很缓慢,你应该时刻想着,若你一走神,就可能伤到我,而我,不会躲避一次!” 萧云看了她半晌,无言接过噬魂。 夜幕罩山,韩千雪持斩情剑,萧云持噬魂,缓缓展开第一式……不久,月光稍增,萧云感觉到体内杂气不安分了,动作开始走样,韩千雪轻声道:“记着我的话。”萧云宁心理神,专注于剑法的配合,很快异动被安抚,就这样,每增一分月光,萧云就乱中求治一次,两人渐入佳境,慢慢的,完全沉醉于练剑了,但当月至中天的时候,萧云手一抖,吼的一声持轮刺向韩千雪,韩千雪视而不见,依旧继续着剑式,噬魂总算在最后一刻止住,又去配合韩千雪了,这样的冲动一连发生数次,月过中天,萧云的动作才缓和回来。 月光下的山顶,一对男女在反复的熟练一套剑法,心灵契合到如一的程度,直到月落星稀天亮,两人才停下,相视一笑,一时觉得与对方相知很久,但这份相知,并不掺杂别的,仅是一份信任。 萧云道:“看来咱们要白日休息,晚间练剑了。” 一句“咱们”,让韩千雪心头生出异样,这次,冰心诀竟然毫无触动。 一连数天,都是这般度过,韩千雪看了看月亮圆度,道:“再坚持一天大概可以了。”她知道每挨过一夜萧云就会耗竭一次精力,浑身汗透。萧云笑道:“这样的日子,纵然天天如此也不觉够。”韩千雪知道他说的是那种心灵合一的感受,仍旧不自然。 白日,山下,流沙帮总舵,盛安报道:“大当家,我听到有兄弟说几天前的晚上在一家妓院闯进了一个年轻男子,一连叫了十多名女子,您觉得,会不会——” 余德维眼亮,拍案而起,道:“不错,那肯定是师傅,盛安、马佑,召集信得过的兄弟,随我去查探!”三人带领下,几十号人到那家妓院查访,很快查到了那座山下。 余德维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马佑道:“并没有太正式的名字,不过相传几百年前,有人看到山顶有一道紫气和一道虹气舞动,所以很多人叫它紫虹山。”盛安补充道:“还因为山顶有个山洞,也有人叫洞顶山。” “山洞?”余德维嘿嘿笑道:“那肯定是师傅师娘的洞房了。” 几十人悄悄摸上山,临近山顶时,余德维命余人暂止,他和盛安马佑探了过去,露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那个山洞,盛安小声道:“大当家,怎么办?”余德维一挥手,三人退下,他道:“看到洞前空地上有脚印了吗?这就表明师傅确实在洞内。”马佑道:“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吗?”余德维摇头,道:“一般习惯都是昼醒夜眠,那洞口不大,易守难攻,何况咱们的目的是平安请回师傅,流血冲突就不好了,所以,咱们晚上偷袭为好,先放迷烟,再进洞。”盛安道:“那么咱们先下山买药,埋伏于此,入夜再进攻?”余德维点头。 众人下了山,买好迷药火把等物,再上山,已是黄昏了,余德维带人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伏下,马佑小声道:“今夜月光如此之好,火把怕是用不上了。”盛安笑道:“别忘了山洞内是没有光的。”这时忽有一名兄弟痛呼一声,众人望去,只见一只蛇咬了人正要溜,乱刀闪现,被砍做了七八段。余德维亲自过去,一扯那人裤腿,中毒的部分已经黑了,余德维缓缓拔出到来,道:“兄弟,我要把你这处的毒肉剜去,然后包扎,你忍着点。”那人切齿道:“您动手吧!”余德维刀尖刚刺进半分,忽见此人瞳孔收缩,喉咙**,嘴就要张开,显然是恐惧大喊的前兆,那一瞬间的本性支配下,余德维抽刀转向,无声无息的从那人颈间抹过,鲜血瞬间喷溅得四周人一身一脸,头颅无物寄托,骨碌碌滚落下去,很快消失,无头的尸体也不甘的倒下,山林风吹来,血腥在几十人间蔓延。静,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同时,一股发自全身各毛孔的战栗无律共振,没有人想到,一个前一刻还说为兄弟亲自包扎的首领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割去了对方头颅,马佑忍不住道:“大当家,虽然,伤兵可能拖累咱们,大不了不要他参与行动,您有何必——”余德维也呆了,忽想:“姓余的连自己的师傅和结义大哥都能杀,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对,我没有错,也不能认错……” 第111章 迷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迷药 他涩声道:“今夜事关重大,只不过剜去块腐肉他就要大叫出声,若因此引发了洞内的警惕,咱们这一趟不是枉费了么?” 盛安马上附和:“对,对,大当家当机立断,气魄果决!”余人也三三两两奉承起来,余德维道:“不论如何,此事后余某也会厚葬此兄弟,安顿他的家小,另外,每人回去后赏赐千两白银!”众人纷纷喜谢。余德维永远也不会知道,死去的那个兄弟并不是因为剜肉之痛张口欲叫,而是见到不远处有一道庞大的向山上行走的黑影,想提醒大家。 夜至月明,几十人悄悄上行,露头一看,空地上,一对男女正无声持兵演武,兵器擦身而无声,正是萧云和韩千雪。马佑小声道:“大当家,他们晚上怎么在洞外不休息?” 余德维道:“这样反而更好,洞外正适合挥洒迷药,都把药准备好,默数三声一块投出去!”众人伸出手,刚数两声,一阵兽吼,伴着腥风扑来,马上有一个人惨叫一声飞得不知所踪,接着是另一个人,只见袭击者是只身高过人宽壮如虎的黑熊,众人惊醒,再顾不得隐匿,抽刀防护,与黑熊乱战一团。 萧云听到大黑吼叫和陌生人的惨叫,知道有人上山欲行偷袭,真气一乱,动作就是一抖,韩千雪忙低声道:“不要管外物,专心!” 萧云勉强镇定,但再不可能心无旁骛的专注于合璧剑法,余德维一方措手不及下,很快损失好几人,黑熊在夜中又高壮如山,流沙帮人恐惧下没几个敢主动进攻,余德维心急,冲盛安马佑做了个手势,两人会意,各自持刀合攻黑熊,大黑凛然不惧,一次次拍开两人的刀,这时的余德维则无声闪到大黑身后,一刀攒去,刀尖从大黑前腹透出,余德维急往外抽,不动,大黑狂吼一声,一掌反拍向身后的余德维,余德维一个狼狈的贴地打滚,才躲掉致命一击,这时盛安马佑双刀一进,全部透体而过,两人松刀后退,大黑身中三柄刀,踉跄几下,仰天最后一声咆哮,倒了下去。尽管如此,众人一时呆了好久,没人敢去近身。想到还有正主要对付,余德维抹了把冷汗,与盛安马佑大着胆子,先后从大黑身上抽回刀,最后一把刀抽出时,大黑再吼一声,一掌拍向马佑腿骨,相距一寸时才无力垂下,直让马佑发抖了半天。 大黑死了……萧云心中聚累起沉重的悲凉,几次有冲出去杀伐的欲,望,韩千雪低语道:“专心!”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无法安心,两人的招式都有些走样。数十人回过神后,才逼上了山顶,余德维干笑道:“师傅,徒儿千辛万苦来请您下山了,您放心,万事好商量!”没有回应,盛安小声道:“大当家,他们似乎有些古怪。” 是啊,身畔喊杀震天,一对男女还在不紧不慢的演练某种武学,看都不看一眼,余德维也有些发毛,低问道:“迷药还有没有?”盛安尴尬道:“都洒在地上了。” 双方一时奇异的对峙起来,马佑忽道:“大当家,属下觉得姓萧的”余德维佯怒道:“他是余某的师傅!”马佑道:“是,萧师傅和师母像是在用某种方法疗伤,您看他二人动作缓慢无力,两把武器间也没有拼斗什么的,不合武学常规啊。”余德维不语,他实在不敢小看萧云。 一属下忽道:“大当家,动手吧,咱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不能再耗下去了。” 迟则生变,余德维对发话人道:“你……上去试试虚实!” 那属下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无奈硬着头皮持刀抖索着上前。近了,男女没有反应,再近,还是视而不见的样子,那属下一咬牙,一刀砍去,正中韩千雪的剑后快速闪回,斩情剑只是矮了一矮,继续自身的路数,那人一喜,心道:“剑上没力道,证明确实重伤未愈,嘿嘿,看我怎么挑落二人兵器立下头功!”他一刀大力挑出,按速度,是该挑开韩千雪剑的,不想萧云的噬魂从另一个角度转出,差点削到他的手,那人惊吓退开,于是一次又一次,眼看很容易成功的出招总是莫名破掉,还险些伤到,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对付两人,而是四人,八人……不,有问题,那属下吓得甩刀逃开。 见试探无效,盛安劝道:“大当家,还是一块上吧,虽然内里可能有古怪,但他们毕竟重伤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相信很快就能制伏二人。”余德维下决定,道:“好,一起动手,先不要伤人,挑落兵器为上!” “师傅,徒儿等得罪了!”余德维数十人一同分开了来围困,身形交错的瞬间,萧云与韩千雪四目相遇,心有灵犀,招式愈加自然流畅。“上!”令下所有刀都递过去,圈中男女的招式突然一变,那些刀要么落空,要么互相撞击冲突,沾不到二人一叶衣片。其实,数百年前那对剑阁男女创下的这套双剑合壁,本来就是用来以弱制强或对付群敌的,人越多,合璧的效果越彰显,所以,这些人的围攻不但没能收到群对双的优势,反而成了剑法实战的祭品,十数招下去,无人能实现一次目的。 余德维一狠心,道:“都不要顾虑了,下狠手,只要师傅还有一口气在就是任务完成。” 没有了这层束缚,数十人呼喝之势陡增,递向二人的刀,只以杀伤为目的,这一下两人大感吃力,毕竟,他们的速度上不去,无法发挥剑法的完整威力。 不久,韩千雪臂上中了一刀,血染白衣,萧云受激,嘶吼一声,接近失控,余德维趁势道:“师傅,不要反抗了,师母已经受伤流血,难道您想让她因您亡命么?只要您放下兵刃,咱们可以亲自献上伤药!”萧云动作立乱,他不能让韩千雪有事。 双目再次相遇的刹那,萧云似乎听到韩千雪在说:“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么?当我们舞动兵刃的时候,天地间只剩我们两个,四周可能凄风苦雨,可能大雪漫道,也可能花开满园,落英缤纷,这些都不要在乎,那不是我们的情节,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创出合璧剑法的二人,又何尝不是时刻幻想着这一境界? 很快,萧云发现,世界变了,除了他和韩千雪,再无旁物,时有不听话的叶片或花瓣飞进来袭扰,二人互相踩着对方的脚步,一一破解,当,一把刀掉在地上,又是一把……在印证着一男一女每一次动作的余德维数十人一个个在受伤弃刀减员。 那些人齐齐退开,叫道:“不,不可能!见鬼了……” 是啊,自来到山顶,这一男一女就没有向外看过一眼,几乎是机械的陷入自己的世界,十数下,每下挑落一柄武器,世上哪有这种剑法?难道这两人是被神灵附身了?不闻传说里曾有青红双剑在此显过灵……数十人越加觉得四周阴风阵阵,连那天上明月也散发着邪异。 当盛安马佑的双刀也落地后,余德维心知自己是唯一希望了,若此次不能成功,再往后机会更加渺茫,他大喝一声,举刀向两人中间劈去,目的明确,分开两人,结局也很明确,刀落空,萧云的噬魂顺臂而上,直削他颈间,余德维惊而丢刀后退,还是没快过噬魂,被一股强大的近乎死神的魔息笼罩,难道,我余德维就这么死了…… 最后一瞬间,萧云听到韩千雪心底的呼唤:“不要杀人,你会再次成为嗜血狂魔的!” 萧云噬魂一错,从对方耳边擦过,把那半截补上的假耳击断在地,他低声道:“刀留下,抬着你们所有人,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余德维如奉大赦,被盛安马佑服了下去,转眼,除了一地的刀,几十人全无踪影。萧云抬头,见月早过中天,看来那些人的搅闹倒使他体内的冲突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排泄,也让那套合璧剑法真正的大成。忽听身后剑支地的声音,萧云急转身,抱扶住韩千雪道:“你怎么样?”韩千雪虚弱地道:“抱我去洞里。”山洞内,烛火燃起,萧云看到她半个袖管都红了,心一痛,就要去撕开敷药包扎,韩千雪止住道:“不要撕,把我的衣服脱下来,不然,天亮缺条袖子就不好了。”她竟调皮一笑。 萧云轻轻解下她上襟,无视她如玉的雪颈和素色,**的抹胸,小心翼翼的止血上药,找绑巾时,却不知用什么好,韩千雪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汗巾,道:“用这个吧。”包扎好,又穿回衣,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其间没有任何杂思或不自然,韩千雪的微笑也是如此的纯粹。做完这一切,两人原地坐望,每看对方一眼,便会心一笑,但这心灵的相同却并不干情爱,确切说,是一种无言信任另一个个体的享受,而且,一向对男子排斥的冰心诀根基没有半点浮动,韩千雪忽然明白了,原来,冰心诀的进步并非是要杜绝男女接触,而是要双方心灵契合而已。 不知坐守了多久,韩千雪突叫道:“大黑!” 萧云眼神黯淡,道:“它中了透体三刀,早就回天乏术了,睡吧,我去处理就行了。” 韩千雪只好安心的睡倒。 第二日,韩千雪醒来,走出洞外,发现空地上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堆刀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大黑的尸体也不见了,不久萧云背着包袱出现,手上还有一囊水,韩千雪认出那包袱就是用来包干粮的,而自己醒来就见到干粮被取出放到了一侧,现在鼓鼓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她问道:“大黑呢?” 萧云道:“埋在一处人类再也打扰不到的地方。”韩千雪不再问,萧云又道:“饿了吧,咱们开饭!”这次两人是在洞外操作,分工合作,一时欢笑丛生,火苗蹿腾,萧云解开那包袱,拿出两只剥洗干净的动物臂掌来,串起在火上烤,韩千雪奇道:“这是什么?”萧云道:“我去取水时,打了只猎物,顺便就在那处处理了。”韩千雪也没多想,反而分了一只烤起来,不久,肉香四溢,萧云道:“你吃我这个,那个给我烤。”韩千雪没拒绝,接过后不顾仪态的吃了起来,她实在饿了,又失血不少,正是需要补充的时候,很快,那臂掌只剩骨头了。萧云的那只正好烤好,递过来,道:“看你这么饿,把这个也吃了吧!”韩千雪愣道:“你吃什么?”萧云抓起一块干粮,道:“我吃这个,这牛肉干是放了盐的,说来还是我占便宜。”韩千雪知道他的好意,继续饱餐。 两人解决了饥饿,用土石埋灭火堆,韩千雪见萧云用包袱将那些骨头包了起来,道:“你要做什么?”萧云没抬头,笑道:“自然是丢掉。”韩千雪却感觉到他的忧伤,想起那骨掌熟悉的形状,一股呕意冲上,惊道:“这肉莫非是大黑……萧云,你,你怎么能这样!”萧云淡淡道:“余德维那帮人不知何时还会上来,你身体虚弱,还是快些补充恢复的好。”他转身离开,韩千雪知道他是要把骨头归葬,强压反胃的冲动,良久平息。 这个男人,永远难以体察他的全部,韩千雪心头一时复杂。 山脚,余德维一帮人并未立刻回去,夜中的惊魂还在久久闪现,一人怯声道:“大当家,那萧……师傅如此难以对付,咱们是不是退回”余德维一眼把他的话瞪了回去,费了这么大工夫,损兵折将,依他的性子,怎会放弃。 但剩下的这些人确实打怕了,盛安道:“大当家,不怪兄弟们退缩,咱们是不是另外想办法呢?”余德维道:“你有什么办法?”盛安无语。 这时,不远处忽有一中气十足的男音道:“敢问诸位可是流沙帮同道?” 众人转过身去,见是一二十七八岁,挺拔潇洒的背剑男子,余德维知道对方是从自己的服饰判断身份的,拱手道:“在下流沙帮现任当家人余德维,敢问大侠是?” 男子道:“在下剑阁古城秋。”余德维惊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剑阁大弟子!”古城秋道:“不敢,对了,贵帮大当家不是江白飞江帮主么?”余德维满脸悲容,道:“不瞒古大侠,我江大哥被贼人害了,为防流沙帮无人执掌局面,余某就托老揽下了这个位子。”古城秋吃惊,道:“江帮主武功高深,有谁能害他?”余德维不愿多讲,道:“无耻小人罢了……不知古大侠到敝帮地面有何要事?若无要事,余某敢请古大侠到敝总舵一叙,若有事,古大侠不妨一讲,流沙帮说不定帮的上忙。” 古城秋想了想,道:“既然同为武林正道,城秋就干脆讲明了,两个多月前在下师妹韩千雪因故不知所踪,城秋苦苦寻觅,到这黄河地面时,突然收到峨眉定闲师太的武林传书,说千雪师妹被那萧云萧魔头劫持,就在这片地面上,如果余当家能有所告知,剑阁感激不尽!”流沙帮一众人面相古怪,古城秋感觉到什么,凝重道:“可是有情报么?” 第112章 渔翁得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渔翁得利 余德维心想:“看这姓古的关心程度,似乎对师母衷情,人家原本就是师兄妹……莫非,师傅是第三者?不过,若引这人上去,会不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想完他道:“古大侠,其实,我江大哥就是被那萧魔头所杀,他还劫持了一名女子,可能就是令师妹,余某查得他正藏匿在这座山山顶的洞府内,率几十人上去围攻,顺便也可以搭救韩女侠,不料损兵折将,无颜回去,只好先在这里寻找对策——” 古城秋面色急变,没告一声就闪身进了山林,余德维自觉计谋得逞,大笑道:“跟上,重新上山!”盛安道:“且慢,大当家可是要坐山观虎斗好渔翁得利么?”余德维道:“不错。”盛安道:“属下劝大当家三思,不论萧师傅跟谁古城秋强谁弱,无非有四种结果,一,萧师傅死,这不是大当家想要的,二,是萧师傅被制伏成了人质,那么,古城秋只会带他去参加什么定闲师太的武林聚义,第三,萧师傅胜或者逃走,那我们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四,双方两败俱伤,但这毕竟需要运气,再有,一旦那个韩……师母向他的师兄说些咱们的坏话,那么流沙帮就是与剑阁为敌了。” 余德维停步,面上很不好看,马佑小声道:“况且我们连刀都没了,再回去取武器已经人走茶凉了。”余德维忽然狞笑起来,道:“那咱们就来个一网打尽,马佑,你不是说准备的火把火油用不上么?现在就有机会了,把背上的火把都绑好,听我号令,分散到山腰,泼油、放火……嘿嘿,山上只有那个洞府可以躲,不论烟熏火烤,总要整晕你们!” 萧云正和韩千雪于洞内休息,毒解了、月圆的日子也过了,等韩千雪体能内力恢复,是否也该分别了?两人一时有种浓浓的离愁别绪,相互无言。 洞外有声音,萧云与韩千雪一同警醒,还没反应,一个人持剑悄然进来,韩千雪惊道:“大师兄!”古城秋一看,二师妹与萧云所躺之处不远,而且,韩千雪面目憔悴,左臂受伤,衣衫稍乱,裙裾更是少了一块,又与萧云处在一个山洞里,不知有没有被他……如此一想,古城秋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仗剑袭去。 “姓萧的,纳命来吧!”古城秋还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萧云一个侧身,至尊剑贴身而过,剑气在洞壁上击出一个坑来,萧云没有兵器,只得一味闪躲,古城秋剑剑进逼,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韩千雪急道:“大师兄,收手!”古城秋招数丝毫不停,道:“师妹休要担心,我来救你了。” 韩千雪道:“他并没有伤害我,我也没有受委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古城秋仍无停手之意,道:“师妹,我知道你可能受了这魔头的威胁,不要怕,等制伏了他,总有办法解决!”韩千雪看着萧云在至尊剑下危机重重,一急,挺起斩情剑挡去,她能运用的力道不足一成,于古城秋并无阻碍,但双剑相交,古城秋还是急收剑势,不解道:“二师妹,你因何阻我?这姓萧的杀害正道人士无数,又把你劫持至此这么多天,欲行不轨,十恶不赦!” 韩千雪打断道:“大师兄,我再说一遍,萧云从没有对我做过什么,相反,他还救了我。”这一刻,她恢复了昔日的冰冷,对男子的冰冷。 古城秋愣了,退一步,再退一步,重新看着两人,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二师妹仗剑护在萧云身前,这不能说明什么,萧云处于她背后,并没有抓作人质,甚至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但萧云那黑衣上缝的白线哪里来的?二师妹在我出现后为何又回复冰冷……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二师妹韩千雪,喜欢上了这个姓萧的……不,不可能,古城秋对自己摇头,最多一两个月的工夫,一向对男人冷淡的师妹怎么会喜欢这个嗜血成性的魔头?不,一定有什么玄虚,他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期盼道:“二师妹,可是这姓萧的用什么言巧语骗了你,你不要相信他——”韩千雪冷冷道:“我相不相信他,不需要大师兄来指点,不过,千雪还是感谢师兄不辞劳苦寻我。” 这种完全对外人的语气,古城秋还是第一次从韩千雪言中听到,他如遭雷劈,执剑半天之后,终于脱口而出:“你,喜欢他?!”韩千雪摇头,有些愠怒。萧云开口道:“古师兄,你大概是误会了——”古城秋吼道:“不要叫我古师兄,姓萧的,不要以为你言巧语骗了我二师妹,就能欺尽所有人!” 萧云是依据萧寒月身份的称呼,古城秋却以为他是由韩千雪的角度来炫耀。 古城秋剑进一步,道:“二师妹,你闪开,只有杀了他,你才会明白,他是骗你的!” 韩千雪不想再解释什么,坚定地守在萧云身前,古城秋越看越怒,突然一剑,挑开了斩情剑,趁机攻向萧云,韩千雪拿捏不住,一个趔趄倒向一边,她这才发现,此刻的古城秋,不再是常日里那个有智慧的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变得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是狰狞。 两人速度太快,在一个山洞里纵来纵去,韩千雪根本无法插手,心中焦躁,忽见放在角落的兵器噬魂,一剑挑起,道:“萧云,接着!”萧云千钧一发间接过,正好一下荡开至尊剑,伫立在地。 古城秋退开,气道:“二师妹,你竟然相助这个魔头!” 韩千雪冷声道:“大师兄,我希望你冷静些!” 古城秋切齿不语,忽道:“萧云,有种出来跟我一较高下!”他率先出洞。韩千雪忙道:“不要出去!”萧云摇头,道:“不打上一架,他不会冷静的。” 山风猎猎,两人对立洞前,良久,还是古城秋先动了。韩千雪立在外圈,心中紧张,她不愿看到任何一人受伤,一个是她的大师兄,一个是她莫名信赖的人。 剑阁名不虚传,萧云内伤未好,只能采取守招,单纯格挡。几十招过去,古城秋见没伤到萧云分毫,更加暴怒,叱喝连声,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急,他无法再保持冷静,无法再像先前那样,心中有爱却万分克制,只盼二师妹可以慢慢体会从而感动。 鼻端忽飘来一股焚烟味儿,韩千雪急叫道:“别打了,你们看山腰!” 两人各自持兵刃退开,萧云一望,四面山腰已经连成一圈的火海,成蔓延之势向山顶收紧,他轻声道:“肯定是余德维那厮!”这时的他正好背对古城秋,古城秋心道:“我若此时出剑,肯定能伤他继而杀之,至于二师妹,最终会理解我是为了她好。”再无犹豫,一剑无声息刺去。 韩千雪一声惊呼,萧云警惕立生,旋身挺出噬魂,毕竟是随腕短兵,转身及时,险堪堪挡住至尊剑剑尖,不过,还是后退了一步才卸掉力道。 韩千雪怒道:“大师兄,你怎可做这等背后偷袭之事?” 古城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是啊,自己怎可行这等人所不齿的卑鄙行径?自己可是堂堂剑阁大弟子……他无法辩驳,冷哼一声,归剑入鞘,走向另一边背过身去。韩千雪立于两人中间,以防冲突再起。 萧云不为己甚,重新看那火海道:“山中多松枝腐叶,这火怕不久就烧上来了,到时,就算躲在山洞里也会被烟火熏晕过去。”古城秋不言,显然也在思考对策,半天忽道:“不若将计就计,从山上往下燃火,上下火峰合于山腰,自然就害不到此处了。”萧云道:“山火一般由下上溯,上下合峰并不容易发生。”古城秋冷笑:“那么萧左使有什么想法?” 萧云摇头,也不去计较他的称呼。三人各自在脑中演绎途径,无一可行,最大胆的莫过于直接纵越火峰,但如此山火,十丈之外已经炙肤了,近身更不可能,韩千雪忽听道萧云的传音:“韩姑娘,我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你替我说一下……” 细听完,韩千雪道:“我有个想法,不过有些异想天开。” 古城秋忙道:“师妹聪慧绝顶,方法定然独到。” 韩千雪心头一声叹息,道:“不如御物借步,利用山顶之石,切出两方径长近丈的圆石来,圆石滚下山时,人立石上随行,只要渡过了火峰,就没问题了。” 古城秋眼一亮,道:“师妹之计当真大胆,我支持!” 韩千雪又道:“另外,为防火烧,要在身上缠上些水分多的宽大树叶。”她把斩情剑丢给萧云,道:“你用这个取石。”古城秋见师妹竟然把剑给萧云,心中郁闷,也是无奈。 当下两个男人各选定一方石面,用两把宝剑纵横切削,孤立出来并削成球形,不过半个时辰,两个近丈径长的圆石已经出现,而此刻,山顶已经感受到山火的浓烟和炙热,韩千雪见萧云满头的汗,拂袖为他擦了擦,引得古城秋更加嫉妒。 不敢耽搁,又断了不少柔韧性好的带绿叶的细枝,三人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互相看看,颇为滑稽,两方巨石被推到合适位置,发动在即,古城秋道:“师妹——”刚说出两个字,韩千雪已对萧云道:“萧云,等会儿你抱着我。”萧云点头。古城秋冷哼一声,几有再度动手的冲动。 抽掉圆石下的木头,两圆石如大山动脚,轰隆开动,韩千雪极其自然的搂坐在萧云怀里,萧云一跃,与古城秋分上了两枚开始加速的圆石。这当真是一次奇妙之旅,除却过火峰时的短暂炙烤,从上而下的御石而行有种飞的感觉,其实三人也有担心,怕中途——尤其是火峰中圆石由于颠簸和高温破碎,所以当三人跳下圆石安安全全的踏上山脚地面时,庆幸不已。 余德维等人目瞪口呆:“这样也行?”盛安忙一扯他,几十人躲了起来。 放韩千雪下来,三人扯掉了身上枝叶,古城秋率先正色道:“师妹,不管这些日子你跟他有何渊源,萧云已经成为正道公敌,月魔教左使,嗜血无数,师兄希望你不要忘了师门教诲、剑阁宗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正邪大义,与个人相知能否界限分明? 静默,半天后萧云道:“韩姑娘,告辞,他日再见——”韩千雪突然有些激烈道:“不要说你死我活,萧云,此一离去,你是否就要去月魔教,或者亡命天涯,受世人诟骂追杀?” 萧云无言,韩千雪又道:“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但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不要全部承担起来,假若我没有资格分担你的无奈,我后面还有剑阁,还有我师傅,他老人家通达世情,一定会接纳你的!”古城秋冷笑道:“二师妹,他的罪恶怕师傅也不愿插手的,不然,剑阁就成了与世俗正道为敌。”韩千雪不理他,定目道:“萧云,你相信我,好么?”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用一双炽热的眸子,这样看着一个人,十数年来的修心仿佛是为了在这一刻的信任,并且让这个人也相信她。萧云只觉得心底某处化开,不由道:“好!”韩千雪喜道:“现在抱着我,咱们一同去剑阁,我不放心你,这一路上,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萧云抱起她,二人转身走去,古城秋气道:“你,你们——”他不明白,当面对这个萧云的时候,师妹就不再是以前的师妹,他猛拔剑,再次指着萧云后背,心道:“若我此刻出剑,把他杀死,是否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良久,一声叹息,古城秋归剑于背,遥坠后面,他要以堂正的对决杀死这个人,他相信自己可以胜过对方,因为他是剑阁大弟子!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113章 流沙帮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流沙帮 静静的走在平野上,除了花草的绚烂,是两人的宁谧,萧云还是开了口:“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韩千雪轻笑,道:“那你是不是信任我?”萧云无言,韩千雪贴在他心口,道:“你相信我,就如我相信你……知道么萧云,我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如此的去相信一个人了,会是在一个冰冷的世界里度过余生,但没想到,十多年的不信,竟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与你所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我学会了笑,懂得了快乐,知道,一个人的好恶界定,并非如此分明,我更加想不到,我会和天一的传人成为朋友。”她似乎一生首次这么去倾诉,萧云不想去插话,这时忍不住道:“其实,天一死前最后的遗言是让我照顾你。”韩千雪沉默,道:“不管我母亲的死与他有怎样的牵连,你,毕竟与他不同,萧云,我决定了,把那段恩怨放下!” 萧云道:“谢谢你。” 见三人走远,盛安道:“大当家,咱们怎么办?”马佑也道:“不如,咱们回流沙帮吧?”余德维冷笑:“如此模样,若给人看到了咱们颜面何存?况且,姓余的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大家跟我追踪师傅,相信这趟一定会大有收获!”盛安迟疑道:“若是万堂主他们趁您久离主位,心生叛意,再推出一位当家怎么办?”余德维冷哼道:“想来他们也推不出什么有能耐的人,再说,人生在世,你们当真就满足于流沙帮那块浅水么?” 一群人无话,盛安心道:“跟着余德维,不知是不是个错误……” 韩千雪一望萧云的乞丐缝补装,扑哧笑了,道:“到了有人的地方,还是再买一身的好,不过你若把这件旧衣服送我当纪念,我也不会介意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缝的衣服。”萧云笑道:“你的衣服更应该换一换,不然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此论多少有些尴尬,萧云转口道:“我放你下来吧。”韩千雪摇头,道:“我发现不用脚走路更舒服,等下若有集市,不如咱们去买一匹马,或者租一辆马车,一同骑乘,等到了剑阁,我的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萧云期盼道:“想必那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萧云!”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萧云突然就停了,连带身后的古城秋也止步。韩千雪见他毫无察觉的定身,面上更似被抽走了全部精神,奇道:“你怎么了?” “很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现在你是要去哪里?剑阁?奉劝你一句,不要去,因为你会给那里带来灾难……赶快回来吧,与正道彻底决裂!记住,你是属于月魔的,不能与任何为敌者在一起,包括你怀里这个小女娃……” 那个声音远去,萧云却很久没有反应,韩千雪担忧道:“萧云,发生什么事了?”萧云忽然缓缓放下她,涩声道:“对不起,我不能去剑阁。”韩千雪急的抓住他,道:“为什么?”萧云道:“因为,因为我们终究不同路,你是剑阁第二弟子,我是月魔左使,这两种身份永远不会有交点,韩姑娘,如若这些天来,你碰到了与预想中不同的萧云,那不是真正的我,就如同,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也会偶然慈悲。”韩千雪道:“我不相信你现在所说的,萧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萧云轻轻挣脱,韩千雪抓着衣袖的手落空,她一个趔趄,已看到萧云背身走出数步。 萧云忽停下,转回头,韩千雪喜道:“你肯告诉我原因了?” 萧云举兵器,道:“这把噬魂,我带走了。”再无回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长。韩千雪喃声道:“难道这些天他所表现的一切都是假象?不……不可能……那么,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古城秋见萧云没有预兆的离开,心疑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既然骗得了二师妹信任,为何又要在这种时刻放弃?果然,是魔头的古怪性子。”不论如何,这对自己都是制胜般的好处,他走过去,对起身呆立的韩千雪道:“二师妹,现在你看清这个魔头的本质了吧?他其实一直在欺骗你,利用你。”他自以为关怀的话却根本没有进入韩千雪耳中,韩千雪在回忆,回忆这些日子碰到萧云时的点滴:对阵太阴真人时,他挺身在前,受三掌而使自己免于对阵强敌;落下火海时那双纯净的眸子,以及河底时抵御水怪的相互倚靠;替自己挡下上官无敌的偷袭从而身受重伤;对小人物贺老六的宽容与怜悯;耗尽功力涉水而过引发旧疾却对自己丝毫无犯;山上的默默照顾;将侵犯自己时的悬崖勒马;对于那把魔兵置于自己身边的安心……这样一想,原来双方已有很多回忆,原来自己已了解他太多…… 韩千雪心中明亮起来,她又想起白山黑水中他跃上石台后,也像这次的突然定身,态度大变,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他…… 古城秋奇道:“师妹,你怎么了?”他用手触去,韩千雪醒来,冷声道:“不要碰我!” 古城秋无奈,道:“师妹,你明白他的阴谋就太好了,我剑阁弟子,怎能与魔人为伍。”他见韩千雪又恢复平日敌视一切男人的冰冷,以为她总算看透了对方本质,断了不该有的情丝,欣喜非常,语气中带出胜者的大度。 韩千雪心道:“萧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会查清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这一切……”她随向萧云消失的方向,走得缓慢而又坚定,古城秋道:“师妹可是要找那姓萧的算账么?太好了,师兄会帮你出手的。”韩千雪根本不答,古城秋却更加欢喜,这才是先前的二师妹。 五峰山月轮峰,晶莹如琥珀的月湖之畔,自那把魔兵取出后,已经变作正常的世界,野草香花,蜂蝶缭绕,偶有飞鸟,是一幅世外桃园的景色。而在那湖边绿地上,却有一条硕大的蛇体在痛苦地扭动翻转,发出类似人类分娩时的痛苦呻吟,又像在努力破茧而出的蚕蛹,在进行着最关键时刻的抗争,不知有多久,蛇体从头部破开一个口子,一个类似婴孩儿的头部出来,接着是玉颈、双臂、胸乳……到完全出现时,竟是一个**而成熟的绝美胴,体,她似乎一时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连爬动都很艰难,她在喉间呜咽,想喊出哪怕一个正常音节,她用四肢使劲蠕动,稚嫩的肌肤与草叶的触痛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受,不知煎熬了多久,她终于摇摇晃晃站起,走到湖边,垂下首去,看到自己面孔的一刻,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古怪欢悦,终于,她不再是蛇的样子,终于,她努力幻化出来的面孔与一直在想的那个人有几分重叠,只是……她心咦了一下,手触碰到胸前,想,这里为什么与他不同呢,碰到的时候,还有麻麻的感觉,还有这里,她手下滑,触碰到那里的时候,心中生出一股羞意,我为什么会害羞呢,害羞又是什么……不知不觉,水边的她脸红了,陷入痴痴的遥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何的朦胧,那该是一种,人类不同于蛇的萌动。 “五百蛇躯不由心,愿为姣花照水人,日思夜想成眉眼,从此凡尘寻彼身。” 她暂时离开湖岸,挪到那堆蛇皮前,一时又是厌恶又是怀念……灵念一动,她手一挥,那些原本属于她身体的部分被无形气流裹卷般升空,环绕在她周围,不知她再其中做了什么样的剪裁,再看时,所有蛇皮已经完美地契合到了她的身上,成了一件彩装,她一个旋身,彩衣飘飘,展示着新生的快乐。接着,她发现了那枚锁形的饰物,慧至心灵戴到颈前的刹那,无数琐碎的画面纷拥而来,她看到混乱的战争画面,看到敌人的追杀与自己被和“他”共骑奔逃,看到唯一的两个人躲进了山林,“他”把着自己的肩说了什么接着转身离去,再看到,自己手握的东西上那半颗灵珠的黯淡,看到自己吐血,灵魂离体,寄托进一条小蛇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哥哥没有死,我一定要等他回来…… 当这些画面归于无形的时候,除了莫名其妙涌现的一些简短的人世知识,她再记不起一星半点,两个字却在心间响起:“哥哥。”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她依旧寄身湖畔,努力去修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她的头发快速长了出来,成了披肩秀发,她用许多的花变成花冠在头上、手上足上环起,在草间漫舞,她叫出了第一个字:“萧”,接着是第二个:“云”。她可以伸指就招来蜂蝶鸟雀,这些小生灵在她身上打架而毫无冲突,她学会了咯咯的笑声,那种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笑,她觉得自己快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时候,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萧青。” 无比怀念的、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月轮峰,这五百年生存的地方,她飘身下了峰顶…… 关于蛇变成人的传说,永远只会以神话的形式存在,因为,那些已经进化为人的生灵们,已经不可能再回溯原体,他(她)们就是人,用了千百年的思念来一点一滴汇聚累变,一旦成人,永生永世。 只是,并不是这世间就适宜所有幻想成人的生灵。 茫茫人世,萧青出现在一个繁华的城镇,大街上,人声鼎沸,她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学习着一切,人们的语言、习惯,那些物品,那些争执与笑闹。她不知道,她带给这些人的好奇与震动更加巨大,从来未见的青白素底彩衣,几乎超越世间女性的容貌,妖媚的气质,稍有**的冰肌玉骨,若再加上那面上世间不存的纯真,实在可以让一切人发狂而又不忍亵渎,转瞬间,她已成为满城人的焦点,她走到哪里,呆滞和随后的震动就留在哪里,而且那些动静,往往出现在她走出很远后。 走了半天,她听到自己腹中的饥饿声,这种在月轮峰上从来未有的感觉,接着,路边摊包子的香味诱使她走了过去,摊主是一个老汉。老人心惊于她的容貌,道:“姑娘可是想吃包子吗?”萧青使劲点了点头,老汉道:“包子是要用钱来买的,你有钱么?”“钱?”萧青疑惑地摇了摇头,她腹中又叫了起来,老汉见他可怜,包了几个包子给她,她也不知道说声谢谢,接过就吃了起来,吃完一个,老汉忍不住道:“姑娘,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算是吧,萧青点了点头,道:“我要找哥哥,他叫萧云,你见过他么?” 老汉摇头,见她失望,劝道:“姑娘,你还是回家吧,这世上的坏人太多了。”“坏人?”萧青不解。老汉一指不远处正在暴打进店讨食乞丐的几个店伙,道:“看见了么?那些就是坏人。”萧青看了一会儿,忽然走了过去,到了那个被暴打后正在抖索的乞丐身前,把剩余的包子放在他手上,乞丐一呆,抬头,萧青冲他微笑了一下,向远方走去。 那一笑,仿佛女神显颜的瞬间,深深定格在乞丐心底,他食不知味的吃完,再看,萧青已经不见了,猛起身,寻去。 萧青走到一个巷口,忽有一个大婶在巷子里招手,道:“小姑娘,过来,婶婶我有事跟你说。”萧青过去,奇道:“‘婶婶’,你叫我吗?”大婶笑道:“当然是叫你,你在找人,叫萧云对不对?”实则她刚刚就在老汉摊边窃听。 萧青激动起来,抓住了她的手,急道:“婶婶,你见过哥哥吗?他在哪里?”大婶皱眉,这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她使劲抽回手,甩着笑道:“当然见过,你跟婶婶走就行了,不过中间可不许问一句话,待会儿我就把你交给一位大妈,你乖乖听她吩咐,就能见到你的哥哥了。”萧青欣喜点头,随着大婶在巷道中左拐右拐,在一个院落后门处停下,大婶敲了敲门,很快一个龟公模样的人探身出来,笑道:“呦,八婆,今儿又有货色送上门了,进——”他忽然呆了,瞅着萧青一动不动,八婆道:“哼,狗子,去把你家主子叫出来,亲自来见我!不然,今天这笔买卖就做不成了!”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14章 无限的失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限的失落 不久,芳容不再浓妆艳抹的老鸨出来,开口就道:“八婆,你今儿倒硬挺起来了,敢叫我出来迎接,有了什么好货色不成——”看到萧青,她也呆了,八婆一把把萧青扯到身后,道:“老娘不是来跟你废话的,少五百两,免谈,我就带我侄女走!”老鸨不亏是见过世面的,立刻镇定,眯眼道:“五百两,你还真敢要,以为这儿是你八婆家账房么?这姑娘的确不错,不过,用不用我给她抖搂抖搂你这婶婶是干什么的?这是两百两,爱要不要!”八婆本也没希望要足,捡起甩在地上的那包银子,眉开眼笑走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老鸨扯起萧青的手,笑道:“小姑娘,进来吧!” 门合上后,一个乞丐寻气味到了这里…… 院内,萧青忍不住道:“‘大妈’,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哥哥么?” “大妈?”老鸨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心道:“这个八婆,早晚要你好看!”面上她还是笑道:“能,当然能,只要你今晚乖乖听大妈的话,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哥哥也能找到。” 萧青心道:“我的哥哥只有一个……” 一连几天万花楼大放消息,称有绝世清倌人一名,欲寻有缘者一度红尘初次,身携千金以下者勿至。一时间满城议论,直觉把这绝世二字跟那日街头见到的彩妆女子联想起来,只有那卖包子的老汉一声叹息。 开场当晚,万花楼座无虚席,无数豪客翘首企盼正主的出场,一人忍不住道:“妈妈,那清倌人呢?总得先见上一面吧?”老鸨笑道:“那是当然。”接着,一位被打扮过的彩装女子在两个妓,女的扶持下缓缓走到台上,在中心站定面向诸人,顿时,满场窒息,每个人的心在陡然加快,但那不是色,欲的疯狂,而是面对女神的痴傻。 这里面有哥哥么?萧青希冀地一个个望过去,一次次失望,满场过后,是无限的失落,但每个人都觉得她在注视自己,忽有一个人冲进来叫道:“姑娘,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坏人,是骗子!” 老鸨一看,是个疯疯癫癫的乞丐,眼神一丢,七八个打手围上去,揽住乞丐的嘴拖了出去,萧青心不在焉,根本不朝这边看了一眼,落寞地走向后台。 众人由乞丐那里回过神时,女神已经不见了。 第四百九十章 老鸨笑嘻嘻道:“千两起价,每次所加为百两倍数!” 顿时开始疯狂竞价,其中,一个富商和一个江湖人模样的竞得最狠,终是富商财力雄厚,以三万两最终胜出。富商大大咧咧在老鸨引领下上了二楼,进到一个房间,支开里面的丫鬟,笑道:“乖女儿,好好听这位王老板的话,明天之后,他就会告诉你你的哥哥在哪里,没准啊,还会带你出去找呢。”离去时,她拍进王富商手里一包药,递了个人所共知的眼神,走了出去。 王富商关上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搓手只知傻笑,那他以往的花丛笑乐经验,拿出来根本是亵渎。萧青虽然没有丝毫人世危急意识,但她有直觉,感到面前这个人与哥哥并无关联,不放心道:“‘王老板’,你当真知道哥哥在哪里么?”王富商笑道:“姑娘,你只要听我王得财的话,明天我就赎你出去,广布银钱,帮你寻哥哥。” 萧青皱眉,道:“王得财,你出去吧!” 没有哥哥的消息,她不愿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多呆一刻。 王得财也不理会她说什么,忽然双膝一软,跪倒道:“姑娘,我王得财富有四海,也曾见过无数佳丽,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让我动心的,姑娘,如果此夜能与你共度,日后小人的所有财产都供你支配!”他见过不少的楚馆名妓,也卖弄过不少次那不值一提的花言巧语,那些女子知道自己的命运,三言两语也就假应了,王得财如此低三下四,以小人自居还是首次。 萧青心道:“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她不愿跟不相干的人说话,没有回应,王得财表白半天,见她别过头不说话,以为是默认,兴奋欣喜加紧张的起身走过去,想摸萧青的手,萧青警惕一缩,道:“你做什么!”王得财嬉笑道:“姑娘,不必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这一遭的。”他又去抓,萧青躲无可躲,忽升起股蛇胎里带出的怒气,手一挥,把个王得财推出好几步,王得财心惊:“她怎么这么大力气……嘿,女神姑娘,不要怪我使用庸俗手段了!” 他悄悄的把那包药攥进手里,到桌前背着身子放药入茶壶,倒了杯茶,转身恭敬道:“姑娘,能结识你是我王得财今生最大的仙缘,小人激动无以表达,希望姑娘能喝下这杯茶,王得财失之交臂也无怨无悔!”萧青迟疑地接过,她总觉得,这里有不对的地方,但又对人世间的阴谋诡计一点不通,在王得财殷切的期盼下饮尽,道:“我喝了,你走吧!”王得财接过茶杯,笑道:“不忙,不忙,姑娘不妨说一说你那哥哥长什么样子,没准小人见过呢,就算没见过,日后见了也能告诉他你要找他。” 他想的是,过了今夜就把女神花大价钱赎出去,再装模作样时时做出一种代为劳愁的情态,迟早可以收归她的芳心。萧青心想,他原来是个好人,就描述道:“哥哥他穿黑色的衣服,比你高,没你胖,没胡子,见到他的时候,就再也不想离开……”没形容完,她就晃倒在**。王得财一阵得意,看着彩衣的睡女神,又不知从哪里下手才不破坏这份美感,想了半天,不敢贸然亵渎,还是先解了衣服细细欣赏为妙。 他的手刚碰到萧青胸前的衣服,忽从那饰物一样的锁里传来一阵雷电般的力量,顺臂击向王得财,一下子把他甩出去,摔在地上晕去。 那锁中力量开始运转,一丝丝淡淡的轻烟开始从萧青身体上浮现又消散,这时,窗户一动,一个人跳了进来,小心地靠近,忽然见到了地上的王得财,一愣,又见半躺在床的心仪女神,顿时心生异样,原本是想张口喊醒的,却不受控制的抖索伸手想去触摸,手伸到一半,萧青忽睁眼醒来,道:“你是谁?”刚刚似乎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一道闪电劈来,把她跟哥哥分开。 来人慌得跪倒在地,结巴道:“小……小人叫苟子,姑娘在后门见过的。” 萧青一想,像是见过,就道:“你要做什么?”苟子马上道:“小人是来搭救姑娘的,姑娘,老鸨她们都是骗你的,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你的哥哥,姑娘快跟我走吧!”萧青一点头,就要走向正门,苟子忙喊:“走窗户!”两人来到洞开的窗户前,苟子道:“小人在这里把风,姑娘快下去。”萧青看了眼梯子,一纵身,径直落地,苟子的惊叫都还没出口,爬梯子关窗户的过程中他想:“今夜我是不是多余?” 爬下后,苟子把梯子放回原处,带着萧青从后门逃出,可惜的是,放梯子时被一个龟奴看到了,等看到回合的人是萧青,他马上去通知老鸨了。 再说前场那个喝闷酒的江湖人,想到那么一个女神,将被一个胖商人糟蹋,越想越压抑不住火气,忽一把退开缠身的几个——女,蹭蹭蹭上了二楼,寻到那房间,还没闯进,门一把开了,那王得财满脸惊恐的正想说什么,江湖人一把送出握在手里的匕首,正中心窝,王得财满脸的不敢相信,直往后倒去,其实他一早醒来,发现萧青不见了,又想起那种突如其来的雷击,突然就起了恐怖的猜测,这个女子莫非是个鬼怪仙狐?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讲述了。 江湖人也呆了,他原先的想法只是弄开门用匕首威胁富商并将萧青带走,谁又想到刚到门前,王得财就急急往外送呢?江湖人四下找,不见萧青,无暇思索原因,慌乱的将王得财拖到床下,开窗逃之夭夭。 王得财的尸体是第二天被发现的,不久万花楼因命案被查封,当然,这是后话。 萧青和苟子行没多远,就被人追上,这时一个叫花子冲出来,叫道:“姑娘快跑,我挡着他们!”他横执一根木棍,倒是威风凛凛的,不过只阻了几下,就被打翻在地。 萧青停了下来,她原本就不想跑,只是苟子催得太急,就跟着盲目地跑了几步,这时见有人为自己被打,就转身回走,苟子急煞,赶在她前面,道:“姑娘,咱们快逃吧!”萧青摇头,那些打手见此猛扑过来,只那乞丐还死死的搂住一个打手的腿,头破血流也不撒手。为了挡住这波人,苟子也被乱拳打翻在地,这些人倒不动萧青,只把她团团围住,萧青心下不忍,急道:“你们别打了!” 无应,萧青看着这些正在挥拳踢脚的人,忽然就生出一股暴怒,手微颤,正要下意识做些什么,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赶来道:“乖女儿,还好你还没走呢!”是狂跑过来的老鸨,这可是棵无可替代的摇钱树,她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萧青压下出手欲,望,道:“大妈,你叫他们停手!”老鸨手一挥,打手们退后,她笑道:“不打他们可以,乖女儿你要跟我回去!”乞丐和苟子喊道:“姑娘不要跟她回去!” 萧青面上忽生出冰寒来,道:“我跟你回去,放了他们,让他们走!” 一瞬间,有一丝残暴由她目中闪过。 老鸨松口气,笑道:“好,好,放他们走,乖女儿,你想通了就可以。” “咳……咳……”忽有一个佯作咳嗽的人出现,老鸨和众打手转过头,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走来,他身后还有两个老者,两个汉子。近了,年轻人怪腔怪调道:“呦,我说是什么人在这夜里乱叫乱嚷,打扰爷逛花街的兴致,原来是你们这群夯货!“ 老鸨把不准对方来路,陪笑道:“老婆子代他们向公子道歉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年轻人不耐烦道:“别想着探爷的底,你们这些光天化……夜明目张胆强抢民女的,赶紧给我滚蛋,麻溜的!”老鸨强忍笑道:“公子说什么话来,老婆子的女儿夜里跑了出来,老婆子只是想带她回去的。”年轻人笑骂:“真当爷是笨蛋了,青楼楚馆爷我去得多了,那里的老鸨、龟奴、打手个个跟你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赶紧把人全放了,不然爷亲自放!”老鸨也怒了,道:“原来是个故意找茬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娘这万花楼的后台是谁!”年轻人懒洋洋道:“谁啊?”老鸨道:“他是为白云城主牵马坠镫的家将!”“是么?他姓什么?”“万!”“哦,那他完了。”老鸨冷哼,道:“分出几个人来把这个小子教训一顿,也别太惨,打断条腿就够了。”年轻人失笑:“鹰老鹤老,张彦成继,你们说咱们这次算不算是招惹了是非呢?”张彦笑道:“二少,是是非招惹了咱们。”年轻人点头,道:“你们四个守住四角,一个也别让他们跑掉,爷我今晚要拿这些小鱼小虾练手!”鹰老鹤老道:“少爷小心。” 四个高手把持四角,谁逃就踹回去,年轻人冲入人群如猛虎擒羊,惨叫声声,不久,所有人都叠罗汉一样被扔到了一处。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赵舍,他五人自萧云离开后本来与任九重在一块儿的,哪知几个月前任九重也突然留离开,连个原因都没告诉,赵舍带着四人到处的找萧云,倒是听说了萧云杀人无数成了月魔教魔头等等,赵舍哪里肯信。没有对等的人为伴,鹰鹤两人又屡屡限制他的行动,赵舍实在憋够了。 那老鸨四顾无路可逃,早就吓瘫了,见赵舍邪笑着走来,马上磕头如捣蒜一样求饶起来:“老婆子知罪了,求公子开恩。” 赵舍叹道:“刚才你如果也这么求爷,我怎么有机会动手呢?”他小鸡一样提起老鸨,想向上甩力量却不够,喊道:“鹰老鹤老,爷我想做一件事,怎么办?”他抬头看着一棵树,鹰鹤会意,笑道:“属下明白!”一人伸出一臂,抵在赵舍身上,赵舍立刻察觉体内真气澎湃,大喝一声把那老鸨送上天空,正好挂在那棵树的分叉处,笑道:“等人明天来救吧!也体会一下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在老鸨的恐惧和人堆的呻吟声中,赵舍走向萧青,又咳了一声,道:“小——”萧青正照看乞丐和苟子,两人原本伤很重,在萧青手上发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后竟然好了大半。等赵舍来搭话,她才起身面对,却把看清她容貌的赵二少惊呆了,赵舍痴痴想:“怎么会,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让人心动的女孩子,既有天仙子的纯净,不染纤尘,又有狐怪精灵一样魅惑,连她这身明显自裁的衣裙,都是这么时尚,我以前莫非是头猪?怎么会看上常飞燕那个男人婆?” 这人怎么这么盯着自己看?萧青蹙眉,并不以他刚刚的行径感动,人类中,她只信任哥哥。鹰鹤张成四人也惊了一回,不过不像赵舍这么神魂尽丧,张彦一扯赵舍衣袖,道:“二少,仪态!” “哦!”赵舍总算清醒,抹了把口水,道:“这位小妹妹……不,小姐……不,不,是姑娘,这位姑娘,敢问芳龄……不,芳名为何?”他心道:我怎么也这么庸俗了? 芳名?萧青没反应,张彦提醒道:“姑娘,这位少爷是问你什么名字。” 萧青淡淡道:“萧青。”她是越来越不愿理会这些人了,被老鸨逼迫的瞬间,她忽然想通了这几日的事情,像启智一样,对人世间的险恶有了一个初步的意识,唯一相信的只有哥哥。 赵舍大叫道:“啊呀呀呀,青姑娘,咱们真是有缘啊,我那结义大哥就姓萧!”他都没问是草字萧还是生肖的肖。萧青还是不理他,赵舍抓耳挠腮,忽也学着萧青一样去眼看两个伤者的伤,心不在焉对那乞丐道:“你叫什么?” 乞丐想了半天,苦笑:“大概是苏七,太久没人问这个问题,想不清了。” 本書于看書辋 第115章 好奇万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好奇万分 “哦,苏乞,你是个叫花子,倒也贴切。”他粗手粗脚,一下把苏七的胳膊再次弄脱臼了,成继对张彦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姑娘跟公子有几分像?”张彦一想,惊道:“你不提我还觉不出来,而且,他们还可能姓氏相同。”他立刻行到萧青面前,拱手道:“敢问这位姑娘,看你的样子,像是少有出门,你不妨告诉我们住址,我们亲自送你回去。”赵舍弃了苏七,冲过来拍胸脯道:“对,对,青姑娘你告诉我我家在哪里,我赵舍做牛做马护你回去!”“家?”萧青想到那孤零零的月轮峰,道:“我不想回去,我家里没有人了。”张彦道:“那你在外面还有亲人吗?像你这样漂泊江湖,很危险的。”赵舍附和道:“世上坏人很多的,比如正在树上晒月亮的那位大妈。”萧青道:“我……我有哥哥,他叫萧云。”她终于决定了,纵然前面这几个是坏人,也不能放弃一线希望。 “萧云?”五人一呆,赵舍几乎口吃:“不…不…不会吧,你哥哥真叫萧云?” 怎么可能?张彦成继清楚得很,公子根本不会有妹妹,但除名字巧合外,她与公子确实有几分相像。 萧青预感到什么,眼神瞬间炽热,盯着三人道:“你们知道哥哥在哪里么?” 赵舍艰难地道:“我的结义大哥就叫萧云。”话刚落,他的手就被一双“玉手”给抓实了,疼得汗直往下淌,玉手主人道:“带我去见哥哥!”苏七和那苟子忙道:“萧姑娘,不要轻易相信他!” 赵舍使劲抽回手,又甩又吹,走到地上躺着的二人面前,道:“苏七是吧,我看你还是叫苏乞顺口,还有你叫什么……狗子?那多难听,我赐你我侯府的姓氏,改名赵苟,你们去白云城投靠我父亲去吧,我叫赵舍,是城主之子。” 苏七苟子道:“萧姑娘,你看,他以为自己姓赵就跟白云城主是一家了,同名同姓不一定是一个人的。”赵舍心道:“这两个家伙如此啰唣,岂非破坏我在青妹妹心目中的形象?罢了,给你们点儿面子。”他丢出一块令牌,又丢出一张百两银票,道:“一个人拿着令牌,一个人拿银票,去白云城找白云城主,这是第一个选择,第二个选择……鹰老鹤老,我看树上那大妈也寂寞的很,需要人陪。” 两人捡起令牌和银票,凑在一起看,令牌不知真伪,银票却是真的,但再看看萧青,难以抉择。张彦道:“这位少爷确实是白云城主之子,你们两个还是信了吧,若不然,此生也只有当龟奴讨饭的资格了。”两个原本并不相识的人,这刻一对视,忽噌噌向几人磕了个头,又道:“萧姑娘,保重!”起身后乘夜奔去。 萧青也下了决定,道:“带我去找哥哥!”即便面对的是个谎言,她也要尝试。 赵舍笑得很开心,道:“遵命,青妹妹!” 第二日,队伍里就多出一个叫萧青的女孩子。 一路上,赵舍百般献媚,不过萧青最不满意的是,被要求戴上了一个斗笠一样的东西,她道:“为什么戴这个?” 赵舍道:“当然要戴,青妹妹你这么好看,那些坏人会打你主意的。”萧青径直道:“你是坏人么?”赵舍干笑道:“我当然是好人,你想想,那晚那些坏人要害你,还是我教训了他们,坏人会打坏人么?” 萧青若有所思,见到一对狗在打架,道:“它们谁好谁坏?” 赵舍道:“狗咬狗,都不是好东西……青妹妹,一般说人才分得出好坏的。” 见到一对孩童在打架,她又道:“那他们呢?” 赵舍哑然,道:“小孩子也不分好坏,只有乖与不乖。” 见到一对江湖人在厮杀,萧青肯定道:“这里总有好人坏人了吧?” 赵舍心道:“我怎么知道?”口中却道:“那要看他们对你怎样,对你好的是好人,对你坏的是坏人,像我,就是好人。” 那两人被观架者弄得兴致全无,停手吼道:“看什么看!”气冲冲走了。 萧青道:“哦,原来他们都是坏人。” 赵舍无语,张彦笑道:“青小姐,好人坏人不是那么绝对的,谁好谁坏要自己去感受的。”索性,先认定了她是公子的妹妹。萧青沉默,良久点头。 六人进了一家酒肆,坐定,赵舍点菜,等待的工夫里,萧青扫视四周,好奇万分,见别人用筷子去吃食物,就用心观察别人的动作,不久丰盛的饭食上桌,萧青闻香识饥,迫不及待拿筷子去夹东西,几次都没成功。张彦成继心道:“她怎么连筷子都不会用?”赵舍却没多想,笑道:“青妹妹是不是手不方便,来,我为你夹菜。”萧青很干脆的没搭理他,努力尝试了半天,总算吃到第一口东西,原来,人间的东西这么好吃,这么一察觉,顿时横扫桌面,也不顾别人吃了没有。五人一直看着她吃东西,呆了,赵舍结巴道:“青……妹妹,你…你就不怕长胖?”萧青抹了抹嘴,道:“什么叫长胖?”赵舍闭嘴道:“我说笑的。” 几人吃完饭就要离开,忽然进来两个江湖人,一个道:“十多年了,再次接到定闲师太的江湖传书,想来还真怀念啊。”另一个道:“我豫北双侠上次参与围剿那妖道天一,今次又要捕杀天一那恶贯满盈的徒弟萧云萧魔头,武林史志上,也够记上一笔了。” 这两人都是用剑的,四十出头,算是正当壮年,两人又道:“只要除掉了萧云,月魔教可说群邪无首了,覆灭不久矣!”“是啊,你说这萧云多么的可恶,白山黑水一役用阴招邪法坑害我正道无数,听说还有一把瞬间斩杀上百人的妖器,哼,可惜那次我豫北双侠不在,否则,定要取那萧云狗贼性命!” 忽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向自二人桌前,是萧青,她道:“你们胡说,哥哥是好人,你们才是坏人!”豫北双侠见这女子戴着斗笠为萧云援声,一齐抓起桌上的剑警惕站起,道:“姑娘是什么人?与那姓萧的什么关系?!”萧青怒道:“他是我哥哥,不是坏人!”豫北双侠道:“屠杀我正道数千还敢称好人?姑娘既然自称他的妹妹,说不得咱们这两个坏人要与你讨教一番了!”二人就要拔剑动手,赵舍忙把萧青拉到身后,笑道:“二位息怒,她跟萧云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拜错了偶像,敢问二位侠名,小弟可有幸得知么?” 豫北双侠归了拔了一半的剑,道:“这还可以理解,小姑娘,拜偶像也该选剑阁弟子那样的……我兄弟名叫陆山陆海,江湖人送外号‘豫北双侠’,百里之外陆家庄正是敝府,不知小兄弟名号,家源?”赵舍心道:“何不随着他们,去看看他们说的萧云是不是我大哥?”便道:“小弟赵舍,家源不足提,她是我妹妹赵青,她若说自己叫萧青,两位千万别信,不瞒贤昆仲,小弟最喜欢做那斩妖除邪之事,不知此行可否带上我们六个?” 豫北双侠一看六人,除了这古怪的姑娘都不像邪人,就道:“好说,武林义举,凡我辈江湖正道都该义不容辞,赵兄弟肯主动援手那就最好了。”赵舍喜道:“那就先谢过了,小二,上一桌绝世好菜,替我招待两位大侠!”反正自己也没吃多少,豫北双侠也不客气,拱手算谢礼。萧青只好气呼呼的坐回桌上,心想:果然,这个姓赵的也不是好人! 离开韩千雪后,萧云换了身新衣,焚掉旧衫,看着它化为灰烬才转身离去。 他没注意到,所过的路上无数目光已经瞄上了他。 行到一处原野,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前面,定闲带领着一群人,后面,是天心和他的缉月联盟,左面,则是三大世家,慕容风和欧阳铮二人表情尤其狰狞,右面,则以复杂看着他的彩凤宫主和张果老宋良士为首。 萧云只扫了一眼,就面向定闲,这刻的定闲,绝对不是记忆中那个温和慈悲的师太,而像一把审判的剑,断人的铡。定闲开了口,肃杀之意在平野上蔓延。 “萧云,千雪呢?!” 萧云道:“她很好,与她大师兄在一起。” 天心冷笑:“你的话可信?” 静了一下,萧云道:“天心道长,昔年,我师傅天一可对你说过谎话么?” 天心无言,他不愿单纯说一些气愤的评判。 萧云道:“我是他的徒弟,如果他没有,我也不会。” 定闲道:“十多年前,贫尼号令武林,缉捕那天一妖道,也似今日这般场景!” 萧云道:“师太想说什么?” 慕容风冷笑:“这还不明白,师太劝你投降!” 萧云道:“然后呢,被你们杀掉么?” 慕容风哑然,欧阳铮怪气道:“你若肯解散月魔教,然后自裁于天下人前,说不定我们会好好安葬你的。”一堆人哈哈大笑。 萧云淡淡道:“抱歉,我还不能死,要杀我,自个动手吧!” 无人应声,也无人敢率先上前,都在忌讳的看着他手里的噬魂,若不是今次由定闲召唤,这场围剿根本发动不起来。定闲看穿了众人心思,道:“他先前能以妖器逞凶,不过是身边有护随,能从容甩出发招,今次是混战,只要他甩出兵刃,本体无防,就会被乱刀加身!所以,他绝不会让兵器离身!”众人稍放心,还是没人先上。彩凤宫主忽道:“萧云,毕竟你也曾有功于武林,如若你现在就放下兵器,解散月魔教,然后自废武功,我彩凤宫可保你无事!” 冷场,有人阴阳怪气道:“原来彩凤山庄缺一个男人了。”彩凤宫主羞怒,道:“我申彩凤说到做到!”她后面的白多女兵齐道:“谨遵宫主号令!”张果老道:“萧云,不如你去仙人醉苑吧,我那千日醉作坊里正缺一个帮手,另外呢,如若日后谁敢上门闹事,那是绝不会成功的。”仙人醉苑江湖中的威望不低,多少让人忌惮。 宋良士低声道:“张神仙,宫主,咱们何必替他开脱呢?”张果老笑道:“小宋,你那荷花淀的兄弟们想不想要酒喝了?”宋良士干笑:“宋某听您的。” 萧云缓缓道:“申宫主,对不住了,如果说萧云曾在哪些日子里令你困惑,那,也只是一种表面,真正的萧云,是一个魔头,不值得你信任什么!” 他转过头去,不再看过去一眼。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那些日子,也是我最不需要心防的时刻,即便痴傻,也无比快乐。” 彩凤宫主面色惨白,心里的美好如遭钟撞,瞬间消散。 面对定闲,萧云道:“师太,动手吧!”定闲抽出剑,令道:“诸位同道,自这萧云萧魔头现身江湖,他那把妖器噬魂,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带领下的月魔教,更在白山黑水之中残害正派无数,若容此枭存活下去,月魔教不知还要兴风作浪多久,江湖也不知会增添多少尸骨,今日我正道,便齐心协力!共诛此贼!” “齐心协力!共诛此贼!”成百上千的口号齐响,可以想见,当年天一所面对的,也是这般场景。 定闲喊一声杀,率先执剑冲出,无数人尾随,天心那边也同时出动,三大世家仇恨滔天,当然不落人后,只有彩凤宫主一方没多大动静,不过,这数百上千人杀伐归一的场面还是引发人热血沸腾,许多人相继从彩凤宫主两侧奔出。宋良士之所以离开千芦湖,独身闯江湖,就是为荷花淀博名,若干站原地,只能表示懦弱,但妄自出去,又于良友面子上不好看,他忽叹道:“申宫主,宋某劝你还是暂回彩凤山庄的好,毕竟这萧云名声极坏,若咱们来而不作为,传扬出去,于彩凤宫——”意识很明显,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招惹的是大是大非。 张果老也道:“乖女儿,小宋说得对,你看这成百上千围攻一人,再看下去说不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倒不如回去,为父那几坛千日醉也快出槽了,你带回庄去,醉个千百八日的,万般都烟云过了。”彩凤宫主一咬牙,道:“走!” 张果老拍拍宋良士肩膀,笑道:“小宋啊,你不如留下,这么多人要分尸一个,加进去兴许能分到块儿骨头。”宋良士苦笑,但也不能随着一百多人离开,只得抱拳告罪。 彩凤宫主再回头时,乱围成团,早看不到萧云身形了。 走了数里,彩凤宫主忽令停,张果老奇道:“乖女儿,怎么了?” 彩凤宫主道:“休息一会儿。”张果老抬头看天,叹气道:“好吧,说不定天上还能掉下个馅饼来。”彩凤宫嗔道:“义父,您说什么呢?”张果老干笑:“没什么,没什么。” 萧云几乎在瞬间就陷入了四大高手的围攻之中,定闲、天心、慕容华与欧阳震,其它近不了身的,则在缝隙里抽冷子,尤其慕容风欧阳铮最为活跃,关中四刀客也不落后,再往外的人,就只有呐喊的份了。 萧云被包围了,从里到外,刀剑无数,密密麻麻。 他感觉又回到了五连峰中的日子,四围都是险地密林,耳目警觉全提,一把噬魂舞得密不透风,但是渐渐的,他乏力起来,体内纯杂真气对冲,动作迟慢走样,被众兵器划破衣衫,划出伤痕。 “萧云,你为什么不把噬魂对准人呢?” 无比熟悉的魔音入耳,萧云一定,刀剑齐至,凑巧天心的剑急了些,一下挡开定闲和慕容华欧阳震的兵刃,二家主的兵器则撞到关中四刀客,一时乱做一团,定闲道:“大家闪开一点距离,容我与天心道长、两位家主四人在前!” 萧云回神时,已被有秩序的攻伐围上,赤炎的声音又起:“只要对它呼唤‘力量’,你就无所不能!” 四人合攻下,萧云气息紊乱,赤炎的话就如魔咒,力量一词源源不断冲入他的脑海,忽然天心闷哼一声,手臂划过噬魂外缘,一摸鲜血溢在魔兵上,噬魂立刻泛出红色,同时,一股嗜血之气从兵刃上顺臂直抵萧云全身,与体内的杂乱混为一处。天心退下,关中四刀客老大老二补上,天心把剑换到左手,又要攻上,老三笑道:“盟主还是歇歇吧,看我大哥二哥怎么把这厮诛杀!”话刚落,刚上阵的老二痛呼一声退出,同样伤了手臂,老三变色补上。 第116章 暴躁横出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暴躁横出 这时的萧云,双眸开始赤红,招式开始混乱,但也因此,他全身开始散逸一种杀意,让围攻者有了顾忌,一股暴躁横出,萧云叱喝一声,荡开关中两刀客长刀破围而出,冲向外围的人,他现在只想离开。外围的人武功较弱,萧云的冲入当真是虎遇羊群,狂乱的招式无人能挡,许多兵刃断在噬魂之下。 赤炎嘿笑道:“既然你不愿杀人,我就替你命令它,噬魂,给你现在的主人以力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萧云马上觉出手中兵器不受控制的要往人体上递,他猛咬舌尖,意念里道:“不,我不能杀人!”痛觉让他神志稍稍清醒,但兵器却与主人的意图不合,千百人围攻下,萧云仿佛不是在与人战,而是与自己,与噬魂战,他再难进一步,苦苦在理智和杀伐之间徘徊。 赤炎再开口:“噬魂,杀!杀!杀!” 三个字齐出后,萧云大喝一声,一举削断一人兵刃,直往他颈间取去,那人吓得呆住了,竟一动未动,眼看要惨死魔刃之下,一道灵光闪过,萧云忽忆起天一临死前的话:知道么,我曾经创造过一个奇迹,师妹为我死去,数百高手围攻,我竟然没杀一人…… 而这次的事,恰是十多年前的重现,于是,萧云定在最后一瞬,那人瘫坐下去,两把兵刃趁定身的刹那击向萧云,他背上一痛,血涌出,反应之下回身斩去,又是临人体而停……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竟始终没再杀伤一人,人群大喜,这个魔头不知抽了什么风,干挨打而不能伤敌,实在上天佐助,萧云几乎成为一个血人,脚步踉跄,随时可能死在某把兵器之下,靠着山间养就的敏觉,他斩断了一把又一把的兵器,也许,当所有人的兵刃都断掉,都无法战斗时,他就可以拖着带血的身躯坚持着步出,那时,他赢了,纵然几步之后突然微笑倒下…… 赤炎怒笑:“你还真是倔强,那好,本座只有亲自出手了,咦……” 不知什么原因,赤炎好似离去。 不远处一个小土岗后,正行着三个人和一只猴子,是无常宝儿常飞燕和小白,无常埋怨道:“宝宝,找到姓萧的那小子之前,爷爷就累死了。” 常飞燕笑道:“师傅,你累死前宝儿怕也急死了,指不定谁哭呢。” 嗖!小白一闪不见,三人目寻,见它跑向一处高岗,无常耳边一动,忽笑道:“原来它是想看热闹了,宝宝小燕子听到没有,那土坡后面有成千上百人在喊杀呢,喊什么我听听,哦,在喊‘杀萧——’”他一把捂上嘴,宝儿与常飞燕已色变跟上,土坡后,正见一个血人被围在人群中,岌岌可危,宝儿立刻看到那熟悉的黑衫,急喝一声:“公子勿急,宝儿来救你!”她与常飞燕双双持剑飞入人群,至于小白,早一头扎了进去,无常撇撇嘴,怕宝儿有个闪失,也飞了下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云又是安慰又是叹息,傻丫头,你又掺和进来做什么? 人群被突袭弄了个手忙脚乱,特别是不足人高的小白,一路过去人仰马翻,等他们全镇定下来,三人一猴已经护到了萧云四围。 宝儿一把扶住萧云,哭道:“公子,你受伤了,是宝儿不好,好久没来照顾你,爷爷,快给公子治伤!”萧云苦笑:“宝儿,你何苦找来。”宝儿道:“公子,咱们不要管这些打打杀杀的,宝儿已经有了好多钱,都是上万两上万两的,我们找一处清清静静的地方,快快乐乐活着,吃穿不愁,不是更好?”她半喜半泣的打开腰畔荷包,正是泰岳城中出手御宝匣中异宝换来的银票。 留常飞燕与小白两侧应敌,无常闪到萧云身前,一看,道:“啧啧,这小子真能挨,如若是我老人家流这么多血,吓都吓晕了——”他看到萧云手里的兵刃,色变,拉着宝儿小声道:“宝宝,咱们不要理会他了,这小子手里的东西是个大有来历的不祥魔物,杀过成千上万人,当年我——”他噤声,想到了许多生惧的往事以及师门保密的训令。 宝儿见萧云身上仍在流血,急道:“爷爷,你要是不救人,我就跟你断绝爷孙关系!”无常一惊,手掌连动,萧云全身的血陡然停了,无常打开御宝匣,取出一物道:“这是肉芝精,吃了它,你把全身的血流光也没关系。” “多谢。”萧云接过,咀嚼着咽下,无常咂舌道:“乖乖,这么苦的东西你也不掺块儿糖。”萧云微微一笑,道:“晚辈曾在山中吃过虫子。”无常大骇。 宝儿狠狠道:“公子你看我教训这些人,我跟爷爷可是学了不少本事呢!”娇叱一声,她起身与常飞燕共同对敌,果然招式有模有样。 见无常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噬魂,萧云把它放到怀里,无常才松口气,道:“你最好把那东西丢了,小子,不是我不提醒你,那东西——”他又停了,转而执起萧云手腕,片刻后叹道:“你小子体内的真气太杂太乱了,唔,还有旧伤,待我先疗伤。” 他闭目,手掌贴紧萧云后心,不久,无常收功,笑道:“好了,伤全好了……哎呀,你体内真气怎么这么杂,看我的!”他大喝一声,注入一股博大的内息,压下了所有杂纯真气,一时统驭了萧云体内,萧云感觉安稳许多,拱手道:“谢过前辈。” 无常道:“先别忙着谢。”他忽然凑近,小声道:“小子,知道么,我老人家很不喜欢你,所以,你最好马上偷偷的溜走,明白呢?” 萧云看了眼宝儿,淡淡道:“晚辈明白。” 无常笑道:“孺子可教!”他背过身去,坐在地上,指点起两人一猴的武艺来,怪叫连声:“哎呀,宝宝真聪明,不过呢,那一剑要砍他左手,斩他小臂,对对……”他发出气指,不断给宝儿制造得手的机会,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暗算,以为这小姑娘有什么法术,惊恐交加,不过宝儿首次砍人出血,也害怕了。 定闲闪来,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因何助这魔头?”无常瞥了一眼,道:“小尼姑,你叫什么?哦,定闲……定逸定茹两个是你师姐吧?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你也大了。”定先一怔,越发断定他大有来历,待要再问,人群一声惊呼:“魔头跑了!”定闲抬目一望,萧云已在空中踩过,眼看要掠到人群之外了,忽有一人疾呼:“魔头休走!”往空伸出一柄铁折扇,嗖嗖嗖三道黑影直取空中,萧云噬魂向后一挡,拍落两枚,挡第三枚时体内一下抽痛继而后继无力,暗器入体。发暗器之人大笑:“姓萧的,你已中了我一枚绝毒的透骨钉,此钉生有倒刺,取之不出,等着慢慢去死吧!”是慕容风,狂笑中他面部两极的一动一静显得狰狞无比。无常气指打去,半边假面滑落地上,丑陋的皮骨惊退一圈的人,见周围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慕容风羞怒交加下晕厥。 无常得意洋洋,忽暗道:“糟糕,我老人家的真气与他的体质不合,一用功力,很容易就会反噬……”宝儿常飞燕小白停手,想追去,四面黑压压的人一时阻住去路。 落在人群之外时,萧云察觉到体内的痛苦,无常的那股真力与本体冲突,无法制止,良久才息,咬咬牙,他挺身而去。 没多远,前面忽闪出一堆人,为首是那死了儿子的程门程老太爷以及儿媳,余者大概也是亡于噬魂或月魔之下冤魂的亲友,程老太爷铁杖一顿地,厉声道:“萧魔头!还我儿的命来!”余人众声相随,父兄同门至亲好友嚷成一片。萧云不欲动手,转身掠向另一个方向,程老太爷等人呼喝着追来,只是萧云轻功远胜,很快就没了影子。 当所有人声不见时,萧云一下坐倒,猛运真气,背后透骨钉噗一下飞出身体,他喷出口血,自己也晕倒在地,他所在正是一方林带,没几刻,林中突传出三个人的声音,其中两个道:“卜军师,咱们可是要去寻盟主他们么?”剩下那个有些尖利的声音道:“你们这两个笨蛋,当然不是,嘿,若不是我卜算子中途扯着你二人溜号,你们燕双飞兄弟早就死于跟那萧魔头的乱战之下了。”燕双飞道:“卜军师,那咱们为何又要从藏身处出来呢?”卜算子道:“本军师这是要查探军情,说不定咱们就能碰上垂死逃窜的萧魔头呢!” 说话间,三人步出,燕双飞忽指着一处,惊道:“他他他……”卜算子寻向望去,大惧,道:“快跑!是萧魔头!”燕双飞扯住他,道:“卜军师勿慌,萧魔头似乎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卜算子眼珠一转,道:“大好时机啊,趁他病要他命,燕双飞,为武林除害立功的时刻到了,你俩上去杀了他摘掉首级,到时候哪个不赞你们西湖燕子坞出来的人是儿郎?”燕双飞心痒,道:“军师为何不去呢?”卜算子道:“你们听说过军师跟人抢功的么?所谓一军之师,是给将帅送功劳的。”燕双飞互望,心中打气,一人抽出把短刀小心走过去,但越近前,心跳越厉害,走到一半时,那卜算子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往别处一丢,石落声出,燕双飞一声惊呼,飞身退后,惧道:“卜军师,咱们不如去叫人来吧,我俩可只会轻功,不擅杀人。”卜算子叹道:“你俩一块儿去吧,快去快回,本军师在此守着,防止萧魔头诈尸!” 诈尸一词又让两人发颤,一溜烟离开。 卜算子不屑地道:“两个只会逃命的笨蛋,跟你们的两个父亲燕归来一般货色,有贼心没贼胆,嘿嘿,惊走你二人,这份功劳才能全是我卜算子的!”他一步步走向萧云,执着一把匕首,一半时也恐惧了,不断给自己打气:“杀魔头,得功劳……”还好,萧魔头一直没动,匕首缓缓递出,萧云还是没动,卜算子大喜,疾刺向萧云颈间,中途忽觉脖领一紧,双脚悬空,自然没能成功,他大骇道:“各路英雄饶命!” 一个声音笑道:“卜算子,我是神仙,不是英雄。”卜算子回头,干笑道:“原来是张神仙,您怎么从天而降的?哦,小人忘了这是神仙的规矩……张前辈可否放下小人,待小人杀了这厮为武林除害!”他以为张果老是来抢功的。张果老笑道:“小老儿可不是从天而降,只是突然看到燕双飞两兄弟从此处跑出来,就好奇来看看,另外嘛,我也不是来杀他,而是来救他的!”卜算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惧之下匕首急攒张果老胸前,一半时就软软落下,脖颈断了,自然就没力气了。张果老挟起萧云,叹道:“小子,为了你,我老人家可是十多年来第一次破戒杀人。”他一闪身,飞去。 燕双飞奔出不远,燕双忽道:“二弟,我总觉得卜军师像是刻意把咱们支开的。”燕飞一拍脑袋,惊道:“大哥,你不说我还觉不出来,但是,咱们这就回去吗?” 燕双摇头,道:“出来时,你爹就和我爹说过,凡事不可强出头,因为咱们只有轻功好,逃命才是第一,卜军师要抢功,让他抢好了,反正到时候月魔教要报仇也是找他。”燕飞笑道:“我现在才明白爹爹伯伯将的那个笑话的意思……一只蚂蚁饿了,停在路边休息,恰巧一头大象经过,蚂蚁高兴地说:太好了,有吃的了……” 燕双道:“这就叫蠢贪啊。” 这时一群人奔来,为首者道:“燕双飞兄弟,可见着那受伤的萧魔头了?”两人一看,发问的是程门程老太爷,马上道:“老太爷可问对人了,那萧魔头,就在前方林子里。” 一群人赶到地点,只见到卜算子尸首…… 张果老挟着人赶到一队人前,笑道:“乖女儿,看义父巡逻给你带回来什么了?”彩凤宫主惊见那血人,道:“萧云……他受伤了!”很快,三人上了来时备好的一辆马车,简单包扎,张果老叹道:“伤如此之重,还生命力强健,这小子当真能挺。”彩凤宫主急道:“义父,他内伤如何?”张果老一探脉搏,道:“他体内至少有三股真气,一道纯粹,该是他本体所修,一道驳杂,像是胡乱吸收来的,还有一道注入不久,博大非凡,却与他体质相冲,不同化这些真气前,他是不能动武了。”彩凤宫主关切道:“那怎么办?” 看书網小说首发本书 第117章 彩凤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彩凤宫 张果老苦笑:“若我内力强横到第三道真气的发出者那般地步,自身内力又与他体质符合,自然可以强输进去,与他本体真气回合后,暂时统驭内修,不过,乖女儿你别担心,咱们可以带他回仙人醉苑,我那小老弟蓝采荷服过仙果,体内真元适用任何武人,就算是韩湘子何仙姑,也能用箫声和歌声疗伤,于他这种情况最具效果。”彩凤宫主喜道:“那咱们回去吧!” 一名女将探进头来,道:“宫主,您最好出来一下。”彩凤宫主探出车厢,一眼望到,除四面贴身护卫外,百多女兵一同跪在地上,彩凤宫主急下车辕,道:“姐妹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她一个个拉,无人起身,为首女将道:“属下敢问宫主,那姓萧的可是要带回彩凤山庄?”彩凤宫主点头,女将又道:“属下斗胆提一句,此事不妥,这萧云身系月魔教左使,为武林正道公敌,若带回了山,怕是彩凤山再无安宁了。”另一女将也道:“何况上次白山黑水中,十数姐妹丧生,与萧云脱不开干系,属下等怕姐妹们心中难以接受。”第三人迟疑道:“再说,彩凤宫向无男子,若宫主此例一开——”她停了话头。 良久,彩凤宫主叹道:“我明白了,四卫,你们四个先带她们回山吧,我以后会一个人回去的。”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要严守昔日定下的戒律,不可任人欺凌到头上。”众女兵将惊道:“宫主,您要去哪里?”彩凤宫主强笑道:“不会去哪里,我打算先跟义父去仙人醉苑,为他治病。”张果老也站出来,道:“对,对,仙人醉苑离彩凤山庄不过十多里,你们不用多想什么。” 但谁都觉得出,她怕是再难回彩凤宫了,这是唯一两全的办法。 短暂静息,一女将忽道:“我等皆受惠于宫主,蒙彩凤宫收留,才得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处,此生早唯宫主之意是从,今日宫主有打算,我等岂能怕事而不敢出头,属下愿全力辅助宫主所为,纵与天下为敌也无怨无悔!”余人受激,也喊道:“属下等也任由宫主调令!”彩凤宫主感动万分,道:“你们——”无言可寄。张果老笑道:“快起程吧,天黑之前找到一处城镇,全换上大车赶路,小女娃,这车我来赶吧。”你让让贤。女车夫笑着让到一边,刚才众姐妹跪拜奏事,只有她安然在车辕上。 重新启程,车内,彩凤宫主端详熟睡在自己腿上的萧云,很快想起,赶去千芦湖那一天他也是这般安然,也是在那时,越看越觉萧云像自己死去的丈夫,而这时思来,亡夫的面目已然模糊,此刻心头的,只有这个男子。 萧云忽睁眼醒来,彩凤宫主轻声道:“别动,你的伤很重。”萧云道:“宫主,多谢你救了我。”张果老探头进来,笑道:“是我老人家救的,怎么不感谢我。”萧云道:“学过前辈。”张果老已放下帘子又去驾车。萧云默察,体内三股真气中,无常的那股罡正雄浑,压制了其余两股,只是,但凡运力,真气就会与本体冲突。 萧云道:“宫主先扶我起来,我监视下内伤。” 实则,这是个借口,彩凤宫主多少觉察了他的故视远离,稍有失落。 沉默一段,彩凤宫主道:“萧云,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成了月魔教左使的?” 萧云摇头,道:“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车内再度无话,萧云又道:“申宫主,那几日萧云装痴做傻,在此向你道歉了。” 彩凤宫主忽笑道:“你傻起来好像他。”萧云愣道:“谁?”彩凤宫主黯然,道:“……我有一个死去的…弟弟,跟你很神似。”终究,她没有说出实情。萧云也没接话,他此刻不想与任何人有过多牵扯。彩凤宫主又悠悠道:“这些日子我经常会梦到你与我…弟弟,到现在,梦里我已经不知道你们谁是谁了,听到有你的消息,马上就赶了来。”萧云插话道:“申宫主的大恩大德萧云无以为报,如果,还给宫主带来了其他困扰,那不是萧云本意,还请宫主不要多想。”彩凤宫主忽抓过他的手,道:“萧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萧云轻挣,没抽回,只好道:“宫主请说,只要萧某能办到——” 彩凤宫主打断道:“你一定能办到的,我要你做我的……弟弟。”她满目炽热,像是对两人间建立一种牵连渴盼很久一样。萧云愣神,车外张果老心道:“乖女儿,你总算没有继续傻下去……”他把驾位让给女车夫,进来道:“萧云,难道我女儿一片赤诚,又于你有恩,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么?”萧云还是没应。张果老又道:“小老儿知道你是怕牵累她,不过你难道还没看出,就算你与她没半点关系,她也不会放你不管的。” 迎着那炽热的眸子,萧云不由脱口道:“姐姐。” 彩凤宫主喜泣着应了一声,拉着他就要下车搓土为香跪拜,张果老道:“非常时期,那一套就省了,萧云,你是凤儿的弟弟,那么就是我的义子了,快拜义父,不要婆婆妈妈。” “义父。”萧云痛快出口,并在车内简单一叩。张果老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萧云,跟你姐姐好好说说话,我就不掺和了。”他又出去驾车。 两人却一时没了话说,彩凤宫主忽噗哧一笑,道:“弟弟,喊一声凤儿姐姐。”萧云这刻有些不自然,道:“凤儿姐姐!”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模模糊糊进行了下去,但日后回首的时候,你就发现,那一切都是必然,你与另一个人,必定有种同样的东西,在牵扯着相互。 彩凤宫主又道:“云弟,躺到姐姐这儿,姐姐为你顺顺头发。”她把萧云拉躺在腿上,轻轻的,似是无意识的抚过萧云脸庞,慢慢的,两人都安静了,萧云也再次沉睡过去,彩凤宫主声音飘摇:“知道么,云弟,我曾经把你当成他,但现在,姐姐回忆里的,全是你了……萧云,我会一生把你当作弟弟的……”一颗泪滑落,落入萧云发间。 一堆人忽从后面急步追来,不久,就全挡在了车前,张果老笑道:“程老爷子,这么着急忙活的做什么?” 是程老太爷一众,不过多出了燕双飞兄弟俩。 程老太爷扫视队伍一眼,道:“张神仙,敢问有没有见那萧魔头?” 张果老摇头,笑道:“怎么,程老太爷,要为你儿子报仇啊?你怎么就那么确认,那程刚贤侄是被萧云所杀的呢?啧啧,那萧云背后可是有一个庞大的月魔教啊。” 程老太爷冷哼道:“此事是我那世侄罗勇亲口述说,还会有假?勇儿与刚儿一起长大,情如兄弟,亲眼见到在没龙坡时刚儿死于那萧魔头妖器之下!”说着说着,他那儿媳已经声泪俱下,他也红着眼道:“便是他是天下的皇帝,程门也敢推翻以祭仇!”张果老道:“罗勇?那小子我见过,人品不咋地,你们程门与罗家世代交好没什么,但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信任嘛。”程老太爷知道跟这老小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就道:“这点不须张神仙挂心,你只告诉我见没见到那厮!” 张果老道:“很可惜,没有。” 程老太爷正要走,他那儿媳由氏忽道:“张神仙,可否让未亡人检视一下车上?”张果老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我乖女儿正在休息呢,侄媳妇,你这个要求可不太礼貌!”一人叫道:“不让看就是有鬼!” “谁说我申彩凤车中有鬼的?!”彩凤宫主威容步出车来,发话者立刻蔫了。程老太爷嘿然道:“申宫主,咱们这些人都是找那萧魔头报仇的,心坚志定,若是你车内没有那魔头,咱们一同致歉,改日登门请罪!”彩凤宫主淡淡道:“江湖同道,那也用不着,不过,你们只能出一人查视,若没有你们要的,致歉也不必了,不要阻我回彩凤山。” “我来!”由氏抽刀走出,众女兵只得闪出条道,容她走到了车前。程老太爷铁杖紧攥,打算一有不对就冲过去。由氏用刀一挑车帘,细细查看,发现不了什么,就想蹬车,彩凤宫主止住她道:“程嫂子作何?”由氏道:“我想上车看看。”彩凤宫主作色道:“程嫂子未免欺人太甚了,你们挡了我的车驾,怀疑我藏了人,让你们查验也就罢了,还要执刀蹬车,真欺我申彩凤没脾气不成?!”百多女兵噌噌执出兵器,一时气氛紧张,程老太爷也怕儿媳有闪失,忙道:“贤媳回来,没有就罢了。”由氏正要放下车帘,忽惊道:“车内怎么有血?”彩凤宫主道:“这个啊,我不小心弄伤了手。”她举起了一只带血的手,由氏只好放下车帘,不甘心退下,找话道:“你们赶一辆马车行路,本身就可疑。” 那女车夫笑道:“程家嫂嫂,咱们彩凤宫的规矩,出行必备马车,以供伤者代步,我叫小绿,就是长期掌管这辆马车的。” 由氏无言,彩凤宫主冷哼一声,掀帘而入。程老太爷喊道:“贤媳,回来!” 由氏只好退回队伍里,张果老道:“老程,按你们这个耽搁法,那萧云早回到月魔教了。”程老太爷色变,带着人离去。那燕双飞离开队伍,相互道:“咱们又跟萧云没仇,干嘛要随着他们跑?”“对,咱们该去找天心盟主。”两人转眼不见。 等所有人走远,张果老才窜进来,道:“好险,还是我女儿厉害,把我那刚认的干儿子藏哪儿了?”彩凤宫主笑道:“义父,这车板是加厚了的,原本就有个可以藏身的机关。”她一旋某处,无声出现一道一人多宽的凹槽,两人一愣,因为里面空空,彩凤宫主色变,道:“不好,他被人劫持了!”张果老沉吟道:“不一定,这机关可不可以从里面开启?”彩凤宫主点头,张果老道:“那么他也可能是自行离开的,咱们两方人对峙,正好为他提供掩护。” 为何自行离开,原因不难明了。张果老道:“且寻脚印看看。”两人下了车后门,正见到一行脚印向不远处的林带蔓延,快步寻去。 萧云入林没多久,风动,闪出一个人来,他讶道:“前辈,是你——”再看时,两人已不见。张果老寻至此断了线索,张果老叹道:“看来他是宁愿悄悄离开也不愿牵累咱们,女儿啊,为父劝你一句,心该收当收啊!”彩凤宫主强笑道:“孩儿明白。”张果老道:“你现在对他只能是拖累,纵然再找到他,不过是再一次的离开,倒不如你现在回彩凤山,义父在江湖上看着,等到他万事俱了、累了的时候,想必会需要彩凤宫这样一个地方的。” 彩凤宫主轻声道:“凤儿懂了,孩儿不会痴心妄想的,他只是……弟弟。” 回到车旁时,她只说了两个字:“回山!” 张果老换过小绿执鞭赶路,笑声中唱起了歌:“愁一愁,白了头,笑一笑,十年少,自古红尘多憔颜,从来不闻仙圣老;君请听,一步一景峰相连,一帆一影天又晓,一诗一作得其乐,一痴一颠梦里遥;叹一句,倘把那诸多无奈放,尽览得画卷江山好,踏遍人间不改逍遥,愿唱一曲万般了……” 了字悠长,蔓延无绝。 密林深处,正有四个人,萧云,太阴真人和阴玄二老,萧云道:“太阴前辈,你何故在此现身?”太阴真人笑道:“其实本尊听说那定闲传书捕你,早就来了,只不过,为了引开那上官无敌,没有早一步出来。” 阴玄颇不是味儿,道:“若不是我们师傅苦苦缠住那疯子,你哪儿有可能从人堆里爬出来?”二人说的不错,便是上官无敌一人,萧云就敌不过了。他道:“前辈厚意萧云无以为报,不过,晚辈可以中止那个誓约,前辈无需遵守什么了。”太阴,道:“小子,你可以打马虎眼,我太阴可不是糊弄自己的角色,说要听你吩咐做一件大事,这承诺永不打折扣!”阴玄二老心道:“师傅真是古怪,若这姓萧的给那上官无敌杀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萧云多少也了解到了太阴真人我行我素的性子,不再多言,太——道:“不要多说了,阴火玄火,你两个守卫左右,不要让任何人或者事物扰乱了我为萧云疗伤。”阴玄二老不甘心地分向左右。太阴真人一把坐于地上的萧云脉搏,道:“你现在体内可不太平啊,三股真气,后来那一股倒是强大,不过也是毒药,可有感到什么不适么?”萧云苦笑:“那真气难以为我所用,几乎每时每刻都像许多小针一样在体内乱窜,若一运功,疼痛就会加倍。” 第118章 走火入魔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火入魔 太阴,道:“也只有将计就计了,你我内力和体质类同,我可以向你体内输入一道太阴真气,与你本体纯正真气汇融,压过那两股气,多出的部分就可以当做正常真气使用。”说完他双掌抵上萧云后背,运起十成,注入过去,直有小半个时辰,两人额头见汗,太阴真人才收了功,笑道:“如何?”萧云吁口气,道:“好多了,前辈内力果然深厚。” 太阴真人摇头,笑道:“不过,小子你也该知道,真气源于本体内力,别人送你的,可以用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枯竭,不可以用的,滞留就是祸害,但是,那两股真气中,杂气属于你本体异种,只可由本身炼化,另外一股,则太过博大,只能压制,驱除体外非我所能,因此,能动用的真气不多,你要谨慎应用了。” 萧云点头,道:“晚辈知道。” 太阴笑道:“我也要大半天回不满内力了,若那上官无敌再来,还真降不住他。” 仿佛预言,马上有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太阴真人,你说我上官无敌走不成你踩下的脚印迷阵,可是我已经走了七八遍,我终于明白了,你是要我强运真气走火入魔,可惜,我家传的紫煞功九重境界本来就是乱中求力!”话完,人已飞至。上官无敌突然看到萧云,怒如狂涛,喝道:“纳命来!”他一掌紫色劲气罩来,太阴起身,接过招,卸掉那记掌的同时退了数步,上官无敌一愣,狂笑道:“太阴,这么半天你的内力就只剩六七成了!”太阴真人笑道:“不若咱们再打个赌,赌我两个时辰后内力全复,还是高你一成。”上官无敌怒道:“你休想唬我,嘿嘿,很好,我现在就把你打败,再杀了这姓萧的贼子!” 太阴真人叹道:“上官无敌,你还是小瞧了本尊的本事,你以为,我太阴只有硬拼硬打的本事么?”上官无敌一怔,道:“你还能有什么奇招?休要骗我,咱们也算打过很多次了。”太阴真人笑道:“那只因为我那时功力本就高过你,何须其余花巧?上官小子,其实本尊武学源自式微的龙虎山天师教,奇学多多,先前要你模仿的是‘五行八卦步’,下面的你真正是破解不了的。”他转向萧云,道:“萧小子,你先别走,看着我怎么施展‘逆五行八卦步’耍弄这笨熊,顺便也学学步法,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以后再遇强敌的时候,也免得只会硬抗硬挨。”萧云点头,与阴玄二老一同看着所谓的“逆五行八卦步”。 上官无敌早不耐,向太阴真人攻过去,太阴真人展步,不知怎么,就到了他身后,接下来的步法,全都缭乱不清,不离上官无敌左右,总之,一步之下,挪移后的位置可以是任何你想象得到或不到的位置。 那上官无敌本就暴躁,这眼一花,不但掌掌打空,自己反而被袭击不少次,暴怒狂叫也无功。施过十数遍,太阴暂停,闪在一边,道:“萧小子,学得如何?” 萧云道:“基本步法像是十三式,但临阵对敌却有无数变化,不过,若是内功走常规,妄然运用这种步法只会使气脉血流逆转。”太阴真人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不错,这逆五行八卦步,正适合你我不走常规的人。” 上官无敌在这暂停的时刻闭目思索,这时忽睁眼大笑道:“哈哈哈,太阴老儿,我知道怎么破解你这逆五行八卦步了!”太阴真人奇道:“你怎么破?”上官无敌道:“我闭上眼睛,只用布身真气感受你的袭击,至于你的步法,多余动作一概不管。”太阴真人失笑,道:“你倒真是聪明,那就试试吧。”两人再度交手,上官无敌果然不再陀螺一样被连带着转了,双掌前后左右挥动,只承接那真正袭来的招式,最后,反而击中了太阴真人一掌。 太阴真人停下,压下那轻伤,笑道:“既然如此,本尊也改变方略,不攻只缠,你不走动就罢了,只要走一步,全身的破绽就会暴露!”再战,上官无敌果不敢动,太阴袭击也少了许多,还趁机向萧云使出一个眼色,萧云会意,一拱手表谢,在上官无敌闭目苦思破解之法时悄悄走了。 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林子,这时太阴输入的真气已耗去一小半,无常的那股蠢动,有压制不住的趋势,萧云只得打坐调息,尽量理顺。半天,他忽然睁眼,几道锁链已经加身,持链者倒是熟人。 萧云无奈道:“侯神弓,张三李四,泰山一窝蜂,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这两拨人本来在泰岳城中结下小怨,但既然有共同利益,走到一起也属正常。 侯神弓十一人狂笑道:“是啊,想不到这刻的场景跟那天如此的相似,咱们缘分还真是不一般!”萧云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侯神弓笑道:“这就有误打误撞的成分了,咱们知道你重伤没好,这片林子恰巧不小,适合藏匿逃遁,不过入林去找,咱们也不想冒那风险,就在外候着,谁知真给候到了。” 萧云叹道:“连我重伤好没好你们都清楚,好吧,萧某认栽,下面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还是卖钱么?”风老三笑道:“卖钱麻烦太多,这次我们要把你直接运到少林寺,在六大派跟武林盟跟前献上月魔教左使,这份功业足以载入史册了。”萧云道:“你们就不怕月魔教找麻烦么?”侯神弓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少林寺这一两日群英荟萃,各派祖师级前辈尽出,有了这份功绩,说不定能得到他们指点一下武学,名义上入个派不是问题,抱到粗腰,这才是最大好处。” 萧云道:“我可不想再坐棺材行路了。”侯神弓笑道:“放心,这次让你坐马车。” 两辆马车并行,一车上是侯神弓张三风老三以及披着锁链的萧云,李四驾辕,另一车就是泰山一窝蜂的其余七人。上车时,侯神弓已拍住了萧云穴道,所以暂时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车行大约一个时辰,萧云听到车外有大约十数骑接近,一声音道:“呦,原来是李四兄、泰山一窝蜂的兄弟,怎么,这是在做买卖?侯兄几个都在车里吧?” 萧云一惊,竟是余德维。侯神弓与风老三对视一眼,摸不清对方有无企图,风老三掀帘出去,坐在车辕上,笑道:“原来是流沙帮余二当家,你不在帮内劳心帮务,怎么有闲外出踏青了?”余德维笑道:“忙里才要偷闲嘛,何况余某打算去趟少林寺,拜访一下各大掌门等人,也好让他们知道,流沙帮如今已经换了主人,余某,已经是大当家了。”风老三惊道:“江白飞江帮主让贤了?”余德维悲痛状道:“唉,他已被魔头萧云给害死了,所以敝帮上下现今对那姓萧的恨之入骨,听说风兄诸位缉捕经验丰富,若抓了那萧云,还盼告知余某,余某愿以数百万两现银买下!”风老三干笑道:“在下一干人当然有意获取巨金,若已得手,会通知余当家的。” 双方虽然搭着话,但并未耽搁赶路。 余德维看了眼车厢,奇道:“不知车内有什么,在下可不可以看一看?”风老三难色道:“这个……属在下不好答应,余当家该知道我等解压规矩,不见赏主不示所获。”余德维笑道:“看你们这么谨慎,是只肥羊吧?”风老三含糊道:“入不得余当家法眼。” 余德维哦了一声,浑没在意的样子,又道:“风兄你们这是要赶往哪处?可是也去少林?那我们正好同路。”风老三忙摇首:“不不,我们要与赏主会面。” 余德维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我流沙帮与你泰山派石府好歹是邻居,同行到下一处落脚点该没问题吧?”风老三道:“当然,只要余当家不怕耽误路程。”他心道:“这姓余的听闻素来心机难测,怕没什么好意。”车内车外十一人都提了警惕,风老三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余德维闲聊,只要熬到下一处镇甸,买了干粮等物,再与他分路绕道,万事大吉。 不知不觉的,余德维的十数匹马已夹杂在了两辆马车之见,成了分包合拢之势。 车辕上的三人没看到,余德维在马上做了个手势,由盛安马佑以下,十七八人全收入眼底。走到半道,余德维突道:“哎呀,风兄,余某忽想起还有些事没做。”风老三不由一愣,道:“余当家,什么事?”余德维笑吟吟道:“就是这个——”他刀猛然出鞘,斫上车身,与此同时,盛安马佑七八人也一齐动手,瞬间就把整个车厢解体,风老三和驾车的李四反应过来时,七八柄刀又斩向露空了的侯神弓和张三李四,两人为求保命,只好腾出手来执兵器抵御,侯神弓的是一把铁胎弓,能防,攻击却不足,张三一柄刀也仅是堪堪化解第一波攻势。而这时的萧云已成了无人看守的状态,车辕上风老三和李四急急抽刀,晚矣,萧云已被余德维一把挟下车体。 那一车的泰山一窝蜂七人一时还出不来,侯风一伙一时处于守势,风老三和李四一边对付迎上来的盛安马佑,一边怒道:“余当家,你这是何意?” 余德维笑道:“好不够清楚么,我们在抢人,嘿,看到你们这些自称赏金猎人的鬼鬼祟祟余某就怀疑了,果然,你们把萧云藏在了车里。”李四忍不住道:“那你也不应该断定车里的就是萧云!”“谁让我对他老人家的衣饰熟悉无比,又在路上看到了不少黑色布片呢?”余德维顺手挑落萧云身上的铁链,笑道:“您还好吧?这些兔崽子有没有委屈您?”萧云笑道:“还好,还好,谢谢徒儿关心。”余德维稍楞,心喜:莫非他肯收我为徒了? 此刻那一辆车上的七人破开车厢冲下了地面,双方全面对阵,流沙帮一众胜在人多,但平均伸手差些,所以双方很快进入胶着状态,当然,这是在余德维没有出手的情况下,他笑道:“盛安马佑,你们先缠着这些笨蛋,我先带人离开,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就可以收手了。”听此言,侯神弓十一人心急又无奈。 余德维正想去挟起萧云,萧云忽道:“德维啊,为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余德维怔道:“什么事?要不要徒儿代劳?” 萧云笑道:“那倒不用——”嗖,他一跃冲出,余德维原以为萧云被点穴道也受了重伤,哪像他竟能行动自如,急道:“盛安马佑,截住他!”两拨人顿时停手,反应过来去围堵萧云,萧云刚学到逆五行八卦步,正需要练练手,倒没有急于脱身,在人堆里游来游去,等把一干人耍得晕头转向后,他自己也后继无力,赶紧跳上了一匹马,打马而去,数十人顿时去抢蹬马,只是乱战之下双方马匹早就乱跑开,一时难以就位。那侯神弓突生急躁,两次辛苦加机缘的捉住萧云两次被他逃脱,天理何在,他拉弓上弦瞬间至满,朝萧云射去,箭出如电,萧云听到风声时,噬魂后置,身往前屈,但那箭却是射在马臀上,那马一个吃痛倒地,萧云也被掀翻落地,几十人大喜,纷纷徒步赶上,也顾不得蹬马了。萧云四顾,见前方隐隐有个镇落,强运轻功奔去,他若跑向荒野,迟早会被赶上,不如进入有人的地方躲藏。 只是,这阵轻功运作下来,太阴真人输入的真气消耗过半,体内暴乱萌动,速度渐渐慢了。好在,被赶上前,他入了镇,已无奈变作徒步,四扫,街面上人不多,强撑着走向一家客栈。 这时的客栈内,正有八个人就座,一桌上五个人,是赵舍、鹰鹤二老与那豫北双侠陆山陆海,另一桌是萧青和张彦成继。 那陆山道:“真是可惜,这几日与赵兄弟相谈合契,竟然错过了对那萧魔头的围捕之战。”赵舍笑道:“是可惜了。”他心里却想,这些日子缠着这豫北双侠讲述武林局势跟月魔教的原由,总算把事情弄了个大体清楚,只是,大哥怎么跟这什么月魔教的纠缠一处了,他连武林盟盟主都不干,会稀罕那所谓的左使?有古怪。 第119章 日日担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日日担忧 陆海道:“不过赵兄弟放心,这几日距此不远的少林寺将会举办一场盛事,咱们正好赶上,到时武林六大派论武,场面可强过那场围捕太多。”赵舍喜道:“那太好了,小弟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看热闹,若能再结交几个朋友就更佳了,到时,还盼二位能多多介绍介绍。” 陆氏兄弟笑道:“自然没问题。” 他们这桌谈得热络,萧青那桌却闷声无语,她越来越看这个姓赵的不顺眼,因为那两个人贬低萧云时,赵舍总会打着马虎眼帮腔,倒是张彦成继两个人尽显慈和,这一路上她就只听他们的讲解或者建议。张彦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青小姐,是非不是表面那么清晰的,赵二少也有他的目的。” 萧青没听进去的点了点头,她的心思很简单,吃饭,找到哥哥,偶尔也听听他们的话学学世间的东西,一时还接受不了那些复杂。 她刚夹起一块肉,撩起纱围,就看到门口进来的一个人,愣了,接着筷子带肉掉在了桌上,她,猛起身,喜叫一声:“哥哥!”直把桌子差点带翻,两个字也震慑了全场。 萧云?!赵舍几人一愣,转头,而进来的人看到是赵舍等人,一下晕倒。 陆氏兄弟首先有反应,起身回转拔剑喝道:“萧魔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我豫北双侠就为武林除害!”二人也不顾对方毫无反抗力,双双扑去,只是,还没行出一步,也一块儿晕倒在地。原来是赵舍指示下鹰鹤二老出了手。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从小到大诸般人事闪过,随意组合,杂乱一团,最后的画面,则是抱着韩千雪走在原野上,一个人忽狞笑着刺来,是古城秋……萧云一下睁眼醒了,浑身冷汗,床头正有三个人看着自己,而门口也站了两个人,三人正是没有拜香的结义兄弟赵舍、张彦成继,守卫者则是鹰鹤二老。赵舍喜道:“大哥,你总算醒了,好几个月不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呃,失言失言。”他做手势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张成更是流下泪来,道:“公子没事就好,这些天我们一直听到你的诸多传闻,日日担忧。” 赵舍笑道:“张叔,你这就吹牛了,明日开始你肯定就不忧了。” 几人稍寒暄,成继忽道:“公子,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不知”赵舍打断道:“当然是以讹传讹了!”萧云沉默,半天道:“我杀人的事是真的。”三人一时无语,赵舍忽笑道:“先不说大哥你杀了人就如何,小弟敢说,大哥你现在一定身陷一场阴谋中了,不由自主!” 张彦奇道:“二少,你怎么知道?” 赵舍道:“嗨,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大哥既然身为那什么月魔教的左使,怎么没去赴任,反而被那么多人追杀,而且,也没有月魔教人来搭救?对了,鹰鹤,那两个慷慨激昂满口正义的海誓山盟呢?” 二老道:“遵少爷令,他们正在一处高高的大树上,浑身缠满绳索,只露嘴、眼和双耳能活动,是为惩罚他们乱嚼舌根、捕风捉影之意……若没有路人搭救,怕会饿死树上了,另外,在我俩离开前,他们一直晕着。” 赵舍拍掌大笑,道:“好好好,深明我心……大哥,所以你遇到的事情很好理解的,我爹是城主,这种阴谋人的事情常干,可惜呀,我一直没学会……本性太善良了。” 他说话一向没谱,萧云只是一笑,稍稍感动,这个兄弟虽然不是武林人,对江湖是非感受也不深,但他有着超脱江湖的大度透彻,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细心。 萧云忽道:“张叔、成叔,任大哥怎么回事?” 张彦成继摇头,道:“自你突然离开没多少天,一个女子找到了任大哥,任大哥就乘夜离开了,至今没有音讯。” 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夜莺,原来如此。 萧云沉默,张彦又道:“公子,你的脉象很乱,身体有些弱,还是先在这家客栈中休息一段日子,另外,我们找到了一个十分想见你的人。”他转向门口,道:“青小姐,进来吧!” 一阵风闪过,一个女孩子一把推开床头的赵舍,扑到了萧云面前,喜叫:“哥哥!”赵舍好不容易站稳,颇觉不是滋味,为什么对着自己时,她就成了野蛮人呢? 萧云细瞧,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与自己有那么一两分的相像,迷糊道:“你是?”萧青稍有失落,急道:“我是小青啊,哥哥你不记得了?”小青?萧云脑中闪过几幅画面,还是没捕捉到,萧青忽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前,道:“哥哥,你听听小青的心!”赵舍登即眼红,这…这…这是妹妹与哥哥么?刚要开口,张彦成继一左一右把他架了出去,五个不相干的人离开带上门后,房内静了下来。萧云渐渐的听到自掌心传来的一种舒缓有力的心跳,再摸摸自己的,同步同率,那几幅画面终于定格在一处,是五峰山月轮峰湖畔,他与一条青蛇心贴心拥抱在一起……萧云一惊,缩回手,略带恐惧地看着她,你你半天,萧青喜道:“哥哥,你终于想起来了?”她一把扑进萧云怀里,哭道:“自那天你离开,青儿就不再安心,总想着见到你,每次看到水里自己的样子就好烦躁,有一天,青儿忽然发现草边有一颗带香味儿的东西,吃了以后,突然……”她把服了五灵珠功力质变并开始变身的经过大致讲述后,道:“哥哥,青儿就是想着你的样子变成人的,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她语带哽咽,接着泪流满面,好多时日压抑的痛苦和思念一同迸发。 萧云听完,总算知道,一条蛇进化做了人,且是因自己的原因,但是,人的世界何其复杂,她独身入凡尘,又负着何等的勇气,担着怎样的风险,更不用提那痛苦的变身了,这是一种超脱生灵界的信任,自己对她,是永远不能辜负了。萧云心里又柔又怜,轻抚她的发际,道:“傻青儿,你又何必到人间来,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坏人么?”萧青道:“知道啊,青儿下山后就见到了很多坏人……”她乱七八糟的讲来,大致让萧云明白了过程,最后道:“那个姓赵的就不是好人,哼,青儿好多次听到他跟那两个坏蛋一同讲哥哥的坏话!” 萧云知道“坏蛋”是指豫北双侠,失笑道:“人世间的好坏是不易分的,比如那个给你包子吃的老伯就是好人,那个苏七和苟子也有好的一面,至于赵二弟,时间久了你也会了解他的。”萧青不解,忽摇头道:“反正找到哥哥了,青儿什么都不用明白,什么都不用怕了……哥哥,你还记得往日咱们在那个湖边喜欢做的事么?” 萧云生出一种怀念来,轻轻道:“记得。” 不久,萧青紧抱倚靠着萧云躺在**,喃喃道:“哥哥,咱们那些时候,就常常这样一起偎在湖边,什么话不必说,什么都不用想,青儿,青儿就感觉好像在一起很久很久似的,久的,连青儿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说着说着,她陷入梦乡。 另一个房间,赵舍急躁的走来走去,张彦明白他是吃味了,忽道:“二少,给你提个醒吧。”赵舍停下,道:“张叔,什么?”张彦道:“公子只有一个姐姐,在剑阁学艺,绝不是青小姐,至于妹妹表妹私生子什么的,我和成继与萧傲天大哥打拼多年创下萧家堡,也清楚地知道:没有。” 成继接道:“因此青小姐跟公子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最多长得像而已。”张彦总结:“所以,你要做好某种准备。”赵舍回味,半天道:“这么说……我,日后可能叫她嫂嫂?唉,看来,上苍以前让我看上常飞燕那个男人婆是注定了的。” 萧云温柔抚摸着她的秀发,生出一种幻觉,仿佛很久以前,两人也曾偎在一起,静静的,体会两心如一的感觉,她就是自己的妹妹,那种不可分割的骨血相连……只是,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能给她带来平和快乐么? 萧云内心矛盾重重,半夜,他轻轻放开萧青,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笺,翻窗而去,那笺上写着:二弟,照顾她。 出镇没多远,旷野中突然围出数十人,一个压抑喜悦的声音道:“师……萧云,德维在此等候很久了。”稀疏的星光下,是余德维和侯神弓两拨人。侯神弓也笑道:“我们知道你藏身镇上,一定会晚间出来,所以,两方商议了一下,争,不如合作,就一同守在这镇外了。” 萧云见他们每两个人手中都有一根锁链长绳之类,显然一是防止自己用逆五行八卦步,二来可以交织成围捕的网。紧了紧手中的噬魂,萧云不想杀人,就只有断掉那些绳链了,只是,能顾得来么? 忽听一声叱喝,一个人从一棵树上落入阵中,靠在萧云身边,萧云惊道:“韩姑娘,你怎么”是韩千雪,她道:“白日我正好投寄在这个镇上,见余德维这帮人先是搜索,傍晚又出镇,就偷偷跟了出来。”顿了一顿,她又道:“萧云,我希望你告诉我上次离开的原因。”萧云转话道:“你的功力恢复了多少?”“只有五成。”两人一对视,觉察了对方的意思:合璧剑法! 余德维笑道:“紫虹山上被你们打败是因为咱们使的是刀,这次用绳索,不让二位兵刃近身,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对付。”这以绳索困敌之法,几十人事先就排了一下阵脚。 近二十根长索交织着收拢接近,萧云低声道:“合璧剑法里好像有一式类似于移行换位,两个人互为依托转换步法,应该就是用来应对围困的。”韩千雪会意,那组剑法已经在脑中演绎了,不需多言,两人同时动作,背着身体转换步子,如双宿双飞之蝶。几十人被这双人换位晃晕了,人撞人绳碰绳乱做一团。余德维道:“不要管人,四绳一组,专心织网!” “冲进阵去打乱他们!”萧云快速讲完,韩千雪点头,正要动,忽觉身后有异,回头,只见萧云正痛苦地捧着身体,显然,不是伤发作就是真气暴乱,而第一张网已经近了,她立刻屈身道:“萧云,踩上我的肩膀,我送你出去!”萧云担心道:“你”韩千雪冷笑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如你不在,我出招就没了顾忌。”萧云不敢再耽搁,凌空轻踩她肩头,韩千雪猛一起身发力,把他远远送出了阵外,半空回头,萧云见到她使力过度身体晃了一下,忧心大盛,到落地后,再转身望,她已强撑着直身,斩情剑暴长,斩断了一根绳索,咬牙奔去,只有自己离开,韩千雪受到的围困才会松散,因为,余德维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 压制着体内痛苦,没行出几步,一人闪现,在前方冷笑道:“萧云,看你往哪里跑!”是古城秋。声落至尊剑就袭来,萧云努力一挡,才避开这第一式,真气更乱,古城秋的下一剑却又贴身一样紧逼,情势岌岌,最终,萧云倒地,古城秋一剑攒去,剑前横出的一人却让他生生收住去势,是韩千雪。 古城秋急道:“二师妹,你让开,我要杀了这个魔头!”他实在有些后悔了,不该现身太早!韩千雪冷声道:“你不能杀他!”古城秋暴躁道:“为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这个姓萧的?”韩千雪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但是,萧云并非江湖传闻的那样。”古城秋道:“二师妹,不要被他展现的外表骗了,魔人从来都是狡诈多端的!”韩千雪坚定摇头,道:“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古城秋冷哼道:“看来师兄杀了他后二师妹你才会清醒!”他想绕过去动手,韩千雪横剑在前,头也不回道:“萧云,你快走!”萧云起身,强运功而去。 古城秋大急,想追过去,韩千雪每每剑横于前,他不得不使出剑法,道:“二师妹,得罪了!”只是,他终究不忍伤害韩千雪,并不敢使出全力,一时冲不过去。 余德维一伙儿本在观望,这时一见,岂非大好机会?就道:“古大侠,在下等要去捉杀那萧魔头,希望你能阻住贵师妹。”古城秋只想萧云死了才好,自己不动手,让别人杀更美,他一跃到了韩千雪另一边,道:“诸位快去!”这下情势易位,成了韩千雪被轻松挡住焦躁万分了,她只得眼睁睁看着数十人追去。 萧云发现身后的情势,心知,若自己再受困,又要让韩千雪扰心,他忽然止步,笑对余德维道:“乖徒儿,为师可不可以跟你打个赌?”余德维停下,奇道:“什么赌?”萧云道:“赌…你们永远也追不上我。”侯神弓笑道:“萧云,莫非你又要使那种晃眼的古怪步法?”萧云摇头,忽大喝一声,向一个方向如电射去,瞬间消失在夜幕里。余德维众人一愣,才急追过去,只是寻到天亮,也无人影。两拨人只好分手,侯神弓等人继续去做赏金猎人,余德维则率人奔赴少林寺,捉不到萧云,拜会各大派或者世家就成了此行主要目的。 第120章 少林寺 第一百二十章 少林寺 透支,使得萧云体内真气空前激烈,每行一步都要承受无比的痛苦,而更狂暴的奔行,似乎就是这动乱的发泄口,如此,恶性循环之下,他就像一道将要解体的风,不知何时就会消散,除了奔跑,找不到自己。天亮的时候,在一条小溪边,他吐出数口血瘫晕在地。如果他稍注意,就会看到,这是一处山脚。 不久两个挑着水桶的小和尚发现了他,两人一看那滩血,忙弃了木桶去察看,一个道:“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怎么办?我们把他抬回山上去吧?”另一个苦恼道:“可是我们还要抬水添锅做饭呢,若不然慧嗔师叔又要骂咱们了,再说,这几日寺内贵客诸多,方丈说过要严防闲杂人等的。”先前那个道:“我们丢他在这里不管,若有山野豺狼来了,岂不是危险?再说,佛语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救他上去,师傅们肯定会谅解的。”两人决定后,一前一后抬起了人,看见萧云手里紧握的噬魂,议道:“这是什么?”“肯定是他的兵器。”两人使劲的把噬魂掰出来,咂舌道:“好重啊?咦,怎么在他手里时就轻了,怪事。”两人心灵下把噬魂塞到萧云怀里,抬着人上了山。 从后门入寺,一个大和尚当头怒冲冲道:“法尘、法见,你两个怎么才上来,水呢?咦,怎么抬了个人?不知道寺里规矩,禁止外人乱进么!”大和尚正是那“慧嗔师叔”,辈分也不低,无奈武学悟性不够,坐禅习经更不行,混到现在,不过是个香积厨的执事,难免养出些脾气。两人吓得不敢抬头,法尘怯怯道:“慧嗔师叔,这位施主受了伤,我们挑水的时候撞见的。”法见补充说:“要不,我们再把他抬回寺外?”慧嗔心道:“进来了再出去,这不是让人说我慧嗔善心不够?没准就让哪个争位子的惦记上了,往上面一报……”他忙故作慈悲道:“阿弥陀佛,佛家行善,不论因,不论果,法尘、法见,你两个怎么如此没慧根?” 法尘法见一时不知怎么办好,救是他,不救也是他,苦恼道:“那师叔说怎么办?”慧嗔笑道:“很简单,这个人在寺中的起居照料全由你二人承担,至于挑水劈柴的杂事,本执事就免你们一天。”法尘法见没那么多心思,一想有一整天不用干活,高兴地抬人离去。慧嗔心想:“若因此人出了什么事,嘿,那也与我慧嗔无关!” 萧云醒来时,见有两个小和尚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涩声道:“这是哪里?” 两个小和尚喜道:“施主你醒了?我叫法尘,他叫法见,这是少林寺。” “少林寺?”怎么会到了这里。 法见见他疑惑,道:“一大早我和法尘师兄去挑水,看到你晕倒在山脚,就抬了上来,施主,你身体怎么样?”萧云想坐起,一挣扎,全身真气散乱,到处冲撞,很明显,体内的所有真气已经失了控,混作一团,各处经脉也大受损伤。法尘忙扶他起身,关切道:“施主,要不要我们去请大师傅们帮你疗伤?”萧云摇头,道:“谢谢两位小师傅,请人就不必了。”法见叹气,道:“师兄,你就算去请大师傅他们也不会来的,我俩就是少林寺里辈分最低的火头杂役,谁会给面子?” 两人一脸苦恼,他们第一次救人,很想做个彻底。 萧云有些感动,道:“二位不必如此,我的伤只须满治,不几天就会好的。”这当然是安慰的话,不尽早梳理那些真气,迟早,体内机能就会破坏殆尽,不死也会瘫痪。 法尘郑重地道:“施主这就不对了,佛语说善达则美,恶露即丑,现在不把你的伤治好,万一过两天严重了,我们就是丑陋的恶人了。” 见两人如此固执,萧云也无奈。法见眼一亮,道:“不若咱们去求一颗渡厄丹,又不费大师傅们工夫,效果又好!”法尘嗤笑道:“渡厄丹是咱们少林圣药,由罗汉堂慈难师叔亲自掌管,凭什么给咱们?”法见笑道:“不如我拍师兄一掌,你重伤垂死,师傅们一定会给的。”法尘不屑道:“你的入门功夫都没练好,拍痒啊?”法见笑道:“嘻嘻,师兄,那就试试吧!呵——” 两个小和尚生涩地使着少林功夫在室内打闹起来,这些日子香积厨繁忙太多,难得有闲适的一天,说来还要感谢萧云。 少林武功素有源头之说,一招一式施来,自有很多江湖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但若去模仿,只会不伦不类,萧云看了好久,才看出些门道,指点道:“法尘,你那一掌应该变硬切为柔切,如此对方若以拳对你,你就可随机变为抱式……法见呢,你……”他随口指点,两个小和尚依样变来,果然圆通了许多,常日里疑惑不解之处也迎刃而解。半天后,两人停下,喜道:“施主果然厉害,我们照原来的招式练了好久,也一直不知道错了这么多处。” 萧云奇道:“这些只是些小小瑕疵,并不难看出,没有人指点你们么?”法见为萧云倒了杯茶,法尘则丧气的解释道:“少林寺单单法字辈的就有数百人,我们还属于那种大师傅们不待见也就是慧根不好的杂役僧,倒是有一个师傅抽空特意来教我们武功,最多演示几趟,见我们大致学到个模样就走了。” 萧云见二人这么失落,心感他们的善良,就笑着安慰道:“其实二位小师傅很有学武慧根,就算不是天纵之才,有这份毅力和向武之心也难能可贵了。”法尘法见喜道:“施主说的是真的么?”他们常日里总受到那慧嗔责骂,少有人夸的时候,萧云还是第一个。 “当然。”萧云点头。 法见忽道:“施主,不如我们把所有学到的武功全部展示出来,你来看看,都有哪里不对?”法尘也拍掌叫好。萧云迟疑,道:“如此不太好吧?我毕竟是外人,若看了你们演练的武功,就有偷习之嫌了。”法尘不在乎地道:“我们只会些低层武学,漏了也不怕什么。”萧云笑道:“那好吧,你们练的时候,把师傅们说的要领之类也讲讲,我指点的时候也有针对性。”两人大喜,当下把从小学到的功夫一招一式展示起来,那从大师傅们口中听得的要领也讲得分毫不差,显见确实有一定天分,也很上心。萧云以句对招,又根据自己的见解和实战经验,几乎每一部分都为二人做了改动,直到天过午,也没梳理完多少。萧云让两人把改过的部分重新演练一遍,满意点头。 这通折腾,三人肚子也响了,法尘法见不好意思道:“咱们倒忘了吃饭,萧师傅,你等着。”萧云提到了自己姓氏,两人遂改了称呼。 没多久,两个人端来一大堆的吃食,除馒头外,豆腐特别多,这也算厨房杂役的好处,所少可以额外整些食物,法见道:“萧师傅,你受了伤,这豆腐多吃,唉,要不是在寺里,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抓只兔子——”他吐吐舌头噤口,看来二人真是把萧云当师傅来伺候了。这么多食物,萧云也不客气,三人一起开吃,不久一扫而光,相互间都没什么吃相,更曾亲切。饭后再次演武,晚间时才把整套入门功夫整理完,累了,法尘法见就一同倒在了客房的另一张**。 第二日从钟声中醒来,萧云见两个小和尚还在熟睡,忙挣扎下床,推醒两人,法尘法见原本还在梦里打拳,一睁眼听到庙里钟声,吓得忙爬起来,套上衣服鞋子就出门了,走前特意嘱托:“萧师傅,这几日寺里看管得严,不要随便出去。”萧云点头,两人已经没了影子。 晨起诵经,不过法尘法见既不是罗汉堂的武僧,也不是大殿前排主修禅经的禅僧,只是晕头晕脑的在最后面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就混了过去,然后各司其职,武僧去练武,禅僧去坐禅,他们这些杂役只好去香积厨那里集合点名然后分派干活了。 上百名各个辈分的役僧列队聚在一处院内,不久一个面相慈和的罗汉堂弟子走出,站在列前后,众人齐道:“慧安师傅(兄/弟)早!”能叫师弟的,大约终生走不出这香积厨了。 慧安点头,道:“开始吧!” 于是上百役僧走过场般演练起了功夫,慧安一列列巡过,到最后一排法尘法见身边时忽然停下,心道:“这两个小家伙怎么练的这么好了?自然流畅,而且,颇有实战味道,能把这些入门功夫改造得这么犀利,莫非,是得了堂内哪位师兄弟的指点?” 他这一看,法尘法见紧张万分,招式开始混乱,慧安皱眉,无语走开,却记在了心上。一整套演完,照常该做事的做事,慧安却招手道:“法尘法见留下。” 两人惴惴,不知犯了什么事。分散的人堆里慧嗔狠狠瞪了一下二人,过来赔笑道:“慧安师弟,这两个可犯了什么寺规?不劳师弟动手,我来亲自惩罚他们!”慧安笑道:“不碍事,慧嗔师兄你去做事吧。”慧嗔诺诺走了,临消失前还是投来警告的一眼,两个小和尚平日可知道他不少犯戒的事。 慧安和声道:“法尘、法见,不要紧张,留你们下来是想指点你们一套新武学,下面师叔演示讲述一遍,你们也跟着学一遍。”两人心喜道:“莫非这是要考验我们有没有资格入罗汉堂学艺了?”当下两人不敢分心,目不转睛看着慧安的一招一式,也记着他的讲解。 慧安演绎完,道:“我刚刚演示的招数你们从头到尾学一遍,不用讲要领。” 两人点头,记忆着模仿了一遍,慧安皱眉,这两个记性还不错,不过,还是徒有其形,没有真正理解那些要领,他疑道:“先前那改进后的入门功夫,都是你们悟通的么?”法尘法见心知,给大师傅们知道我们把少林武功演给外人看毕竟不好,只好点头认了。 慧安看出有异,也不逼问,面上笑道:“这套新学你们回去悟上一悟,下次我看看怎么样,今日我为你们请假,去吧。” 两人狂喜的点头,拜谢后去了。 回房,萧云奇道:“今日又不用做事了么?”法尘嬉笑,道:“哪里,昨天是慧嗔师叔的应允,今日确实大师傅慧安的特假。”法见也道:“大师傅今天又授了一套武功,嘱咐我们好好琢磨,下次练给他看,练好了说不定有资格成为罗汉堂准弟子呢!”萧云也替他们高兴,笑道:“恭喜你们了。”法尘热切地道:“萧师傅,你再指点我们一下吧,到时好过关。” 萧云正色道:“既然你们练武有了目的,那么就不能单纯的让外人指点了,首要的,还是挖掘自身悟性,若不然,到最后糊弄的还是自己。” 二人若有所思,道:“萧师傅,那我们要怎么做?” 萧云道:“你们先找着大师傅讲的要诀,用心体会,甚至,不用完全参照他的路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破求新,尔后,我才会挑着给你们一些提示。” 法尘苦脸道:“大师傅每次授过新武学,咱二人都是糊里糊涂,能体会到什么?” 萧云道:“那只是因为你们从没认为自己能想通,所以也没有沉下心去想过。” 两人细思,同道:“好像真是这样。” 见点醒了二人,萧云道:“我在外面走走,你们在房里好好琢磨。” 留下两个人神游般体悟招式,萧云出了门,伤势总算稳住了,只好不动用内力,就离死亡差上一步,他可不愿整天闷在房里。 四周很静,所在像是一片供一般人居住的客房,规格不高,法尘法见平时应该也不住这里。出了院门,已稀稀落落看到些僧人,每个都忙忙碌碌,见了他也不质问。 面对千年古刹,任何人都有一览所有的欲,望,刚看出来点儿大观的时候,忽有两个巡视的武僧喝道:“你是干什么的?”两人手里的僧棍明显握紧了。萧云不慌不忙道:“在下是被贵寺两位小师傅搭救上来的,就在客房内暂歇,觉得闷了,出来走走,如果触犯了什么寺规,还请二位见谅。”二武僧见他脚步迟重,面带病容,应该所言不虚,就放缓语气道:“这几日寺中戒严,施主还是回房休息的好。”萧云点头,道:“打扰二位了。” 第121章 藏经阁 第一百二十一章 藏经阁 见他往回走,两武僧才继续巡行,萧云刚要拐过一个弯,忽听那两武僧再喝道:“站住!”萧云一愣,回头看,原来喝住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山野打扮的挑柴汉子,脸上黝黑的几乎看不出原貌,萧云乍觉熟悉,就停下远远的看。 一武僧道:“你是谁?”那汉子粗粗的声音道:“小人大郎,俺兄弟二郎砍柴摔伤了腿,就让俺把柴送上山来。”另一武僧道:“那二郎倒是提过他有一个哥哥,脑子有些不好使,我看你也没什么病灾啊?”那大郎激动道:“谁说俺脑子不好使的,俺脑子好使得很!”先前武僧笑道:“好,好,你脑子好使,那你怎么挑着担子到处转悠?不知道柴要送到柴房么?”大郎迷迷糊糊道:“我就是要送到禅房的啊?好几个大和尚指点,俺就往这边来了。”一武僧失笑道:“原来他是把柴房当成禅房了……大郎,再往前走就近了藏经阁了,若把你当成窃经贼抓了可不大妙。”另一个道:“师弟,你亲自带他到柴房,别让他再胡乱转了。”见三人分成两拨离开,萧云才继续回走,那股熟悉依旧不明所以的大。 回到客房,法尘法见喜道:“萧师傅,我们已经体悟完了,感觉弄懂了好多。”萧云道:“练来。”两人比划着耍完,萧云赞道:“有几处很新奇,却不太实用,因为依你们的功力,是发挥不出威力的,只能你们的大师傅们来用了,很好,你们就完全按照这一套演练就成!”两个小和尚喜道:“太好了,就看明天大师傅的意见了。” 发了半天的呆以供畅想,两人才听到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清醒后照样去打来了一大堆饭菜,萧云忧道:“咱们吃这么多,会不会被膳厨发觉?”法尘法见嘿笑道:“反正照常每顿饭都有剩余,一般会被做菜的胖师傅们包办,或者被送到寺外赈济乞丐,无大碍的。” 他们不担心,萧云也不再多想,大口吃饭。 第二日晨练,慧安单独留下二人,让他们演练了一遍新授的武学,发现,虽然精准处前一天演练的入门功夫,倒不像有人指点的样子,心疑:莫非,真的都是这两个小子悟通的?再试它一试……当下又授了一组新学,再批特假。 法尘法见高高兴兴回客房,却见萧云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惊道:“萧师傅你怎么了?”两人赶忙把萧云扶起,又分出一个倒了杯热茶。 萧云喝了茶,稍好,强笑道:“没事,旧病,撑一撑就过去了。” 实则是体内混合的真气中,无常注入的那股罡气占了上风,受白日阳盛引发,自然蠢动引发暴乱,而每增进一天,不稳定就增大一次。 法尘法见自然没心思练武了,忙前忙后照顾萧云,萧云每隔一段时间就痛苦一回,也不知几醒几昏了,到晚间日落时才真正沉沉睡去。 这一夜中,法尘光着身子坚定地道:“泼吧!”法见咬牙一桶冷水浇了过去…… 再一天撞钟的时候,法尘法见没去应经,晨练的时候也没见影子,慧安吩咐散场,心道:“这俩小子,不知道误钟犯了寺规么?”忽听耳边法见惊慌的声音道:“大师傅,布好了,法尘师兄患了不治之症!”慧安一惊转目,见法见半扶法尘摇摇欲坠的身躯行来,他色变掠去,法见才把师兄扶坐地上。慧安见看法尘浑身发抖,额烫唇干面颊苍白,像是重伤风,但一探脉搏,毫无规律,且双腕之脉并不相同,果然深合不治二字,他失声道:“怎么回事?” 法见哭道:“徒儿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就犯了病了,就像被什么突然抽走了魂魄一样。” 慧安斥道:“佛家弟子,凡事讲因果,怎可说这种虚妄之言?” 法尘忽胡话道:“渡厄丹,我要渡厄丹,阎王小鬼,不要抓我……” 慧安一愣,这小子倒智慧得很,张口就是少林圣药,法见则趁机神秘道:“大师傅,我知道怎么办好了,法尘师兄这病大概是以心病为主,以为自己绝症要死了,所以越来越严重,咱们不如弄一颗假的给他,告诉他那就是渡厄丹,师兄心病一除,说不定马上就好了。” 法尘又胡话道:“渡厄丹,渡厄丹,除了渡厄丹,我什么药都不吃……” 慧安则斥道:“真便是真,假便是假,怎可用伪言糊弄?” 法见忙道:“是,是,大师傅说得对,徒儿把师兄背回去圆寂吧,反正师兄只是个小杂役,唉,等师兄死了,徒儿也还俗下山去吧。” 两人演技实在不怎么样,慧安生疑,见法尘腋下不对,心灵手动,骨碌碌,两个土豆滚落两厢,再把脉搏,已是寻常病症的脉象了慧安起身喝道:“你两个真是大胆!不但破了谎戒,还想获取我少林至宝渡厄丹,可知会受到什么惩罚?!” 法尘法见吓得倒头就跪,告饶道:“大师傅饶命!” 法尘动作艰难,头还一下下往地上点,慧安不理,道:“我可以不上报戒律院,但是,你俩要老老实实把相关经过翔实讲述!”法见忙道:“大师傅,是这样的,两三天前我和师兄下山挑水,在溪边碰到一位重伤晕迷的施主,就把他抬上了山,得到慧嗔师叔应允,安置到了客房照料,这两天得到他的指点,我和师兄的武学进步很多,但是,怕您责我们泄露少林武功,就没告诉您,但今天他的伤势突然恶化,我们不忍心看他受罪,就夜泼冷水装重病,大师傅,您要怎么责罚我们都认了,只求大师傅能救救那位施主……”法见声泪俱下,带动法尘也迷迷糊糊把眼前的地面哭湿了。 慧安叹口气,屈身为法尘输入真气逼出身汗解伤风,道:“受人恩惠图报没错,但少林弟子,首先要心诚无欺,带我去见那位施主。”二人喜得爬起来,引领着慧安去客房。 入房后,法尘法见喜道:“萧师傅,我们把大师傅请来了!”萧云挣扎坐起,道:“怎敢烦劳大师?”慧安摇头,坐于塌边,道:“佛家行善求善,不讲其余,待贫僧为施主把脉。”他闭目把脉不久,那手惊退,忧道:“施主脉象好杂,且乱势已遍布四体五骸,若不早早治好,只会越拖越重,只是,唉,这全治之策贫僧可不通了。”萧云已知此果,平淡道:“生死由命,那也没什么。” 慧安正色道:“施主这话太痴了,纵然不依佛家来论,你之一身可能牵连许多凡尘中人为你忧心,也有那非你莫属的事情等着去做,这些,于佛门是孽,于世俗乃责啊。” 萧云一怔,想到了许多,死亡,只是逃避而已。 法见提醒道:“大师傅,渡厄丹!”慧安苦笑道:“渡厄丹向来由罗汉堂首座慈难师叔掌管,不会轻易赠施,而且那丹是吊命不治病,这位施主是经脉全伤,未必有用。”法尘伤风毕竟没好全,现在还有些迷糊,喃喃道:“堂堂少林寺,连一个人都救不了,什么济世行善,没意思……”法见一扯,他才清醒,吓得噤口。 慧安面色无变,道:“法尘、法见,你们去取饭来,我要在此进食。” 有谱,两人欣喜出门。慧安这才正色道:“不知施主来历,可否见告?” 萧云打算趁早离开少林寺,若是说的多了,难免横生事端,就道:“在下姓萧,其余,恕萧某不便奉告,若是贵寺不放心,萧某隔一日便会走了。”慧安笑道:“除了被驱逐出山门的,纵然是大魔头伤重被抬了进来,也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小僧并无他意,只是观施主是个骨正之人,想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同道。”萧云也失笑,道:“大师不怕猜反,误了佛祖么?”慧安笑道:“施主说那佛祖割肉喂鹰,可否形同供奉魔头呢?可见佛祖度人也不分来历尊卑。” 说笑间,法尘法见捧着一个托盘入房,上面是四个人绝对没把握吃完的食物。正吃间,一个人猛踹开房门,喝道:“法尘法见,果然是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嘿,慧安师弟,你也在啊?”原来是慧嗔,这两天他发现总剩不下食物,就起了疑心,这日特意留了个心眼,出厨房前看了馒头堆一眼,回来一看,果然矮了,便像犬一样嗅味寻来,到客房前时,听到法尘法见的劝吃声,哪忍得住怒火,可惜这次他赶得不巧。 慧安皱眉道:“师兄,佛家戒焦躁,怎能口出粗言俗语?”慧嗔赔笑道:“师弟我知道错了。”法见也大着胆道:“慧嗔师叔,这些食物是为了救那天上山的病人来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法尘也附和,道:“嗯,嗯,只是拿得多了点儿。”慧嗔切齿,何止是多了点,弄得老子打牙祭的份子都没了,他面上当然不敢有什么,谢绝慧安留意出了门。慧安笑道:“也不怪他发怒,法尘法见,若此餐有余你二人全部解决。”两个小和尚傻脸。 饭毕,慧安道:“法尘法见好好照顾萧施主,我去一下。” 法尘法见心道:“大师傅多半是去求渡厄丹了,太好了。” 走到方丈室外,慧安听到了室内笑声。 “白眉老儿,你的棋力还是不行啊!” “黑白二道,你两个牛鼻子表面上水火不容,没准平日里一黑子一白子下得正欢呢,老夫在昆仑又没对手,跟谁去下?” 两个温和的尼声道:“过两日华山宗五谷霍七思两位前辈怕也到了,那时两位道长该有对手了。” “定逸定茹俩小娃说的不错,只是那两个怪物从来不固定一处坐关,谁知道是不是会来晚……咦,慈恩,你有买卖了。” 一个老和尚声音响起:“是慧安么?” 慧安恭声道:“是弟子来求见方丈师伯了。”他心骇,这刻房内怕是正聚集着武林最精英的人了,慈恩道:“诸位前辈暂且安坐,慈恩出去一趟。” 白眉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正好少了一人打扰我想棋。”原来他正和黑道人对弈,皱眉苦思着下一步。 慈恩出房,和慧安离远,道:“慧安,何事?”慧安道:“前几日法尘法见两个小家伙从山下救回一个重伤的施主,真气破碎杂乱,全身经脉都受损,可谓岌岌可危,弟子无能救助,盼方丈援手。”慈恩方丈合掌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今日我寺内要承办六派论武事宜,可弄清楚那位施主身份了么?”慧安道:“他只说姓萧,并未刻意求助少林,来见方丈只是我意。”慈恩想了想,道:“即是碰上了,就与我佛有缘,带老衲去看看。” 法尘法见惊见大师傅竟把方丈请来了,一时呆立,萧云直身道:“这位大师是?”慈恩合礼道:“老衲慈恩,忝居少林方丈一职。”萧云心惊,道:“怎敢劳动方丈大驾。”他身份尴尬,留在这少林寺中,求的是清净一刻,并不愿惊动少林头脑。慈恩不语,把脉,也如先前慧安一般手掌惊退,脱口道:“萧施主脉象之乱老衲从不曾见过,唉,怕是但从医理上无方可解。”法尘不甘道:“方丈师伯祖,那渡厄丹——”他总觉得,慧安连同方丈都是抠门不肯施药。慈恩道:“渡厄丹并无调脉理气之用,不过,我少林内功素以理疗见长,待老衲用内力为施主护一下体脉。” 他手掌贴紧,一股温和纯正的内息缓缓注入萧云体内,遇乱即平,遇气即理,遇伤则护。良久,两人同声吁气,显然此番耗费了慈恩不少内力,萧云感激道:“晚辈觉得好多了,多谢方丈施助。”慈恩无奈道:“施主莫要谢,老衲只是使你的内息平稳数日,免受真气乱脉之苦,过不久还会发作,而且,这数日中你不可动用一星半点真气。”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22章 失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望 法尘法见原以为搞定了,谁想依旧是失望,法尘失神道:“这么说萧师傅要在这里长住了?嗯,这也不错,没事儿就指点一下我跟法见师弟的武功,有事儿让方丈师伯祖费一下劲儿,嘿嘿,到时候我俩就轻轻松松进罗汉堂了……”法见使劲踩了一脚,法尘才反应过来,冷汗不止:完了完了,我刚才说什么了?这下进不了罗汉堂了…… 慈恩自不会与一个小和尚计较,但法尘的话无疑催生了他的某种尊严,他一跺脚起身,道:“罢了罢了,萧施主请跟老衲来。”萧云奇道:“方丈要带我去哪里?”慈恩不语而走。慧安道:“萧施主不妨随我方丈师伯去。”他尊罗汉堂首座慈难为师,慈恩则是慈难师兄。 萧云只好随去,其实他也有几分好奇,看慈恩的样子,像是要带他去一处少林寺颇为神秘的所在。临出房前萧云道:“慧安大师,法尘法见两个武学天分也不错,不妨考虑一下收他们入罗汉堂学艺。”慧安笑道:“小僧会考察推荐的。”法尘法见两人喜形于色,忽然法尘一翻白眼,就往下软倒,法见忙扶住他,急道:“师兄,你怎么了?”慧安忙探脉,失笑道:“这小子,喜晕过去了。” 慈恩带领的方向,竟是后山,山道逐渐宁静,到了一处山腹时,两边时有守护的上年纪僧人,见到慈恩,也不言语不动,更不看萧云一眼,仿佛一切与之无关,他们有自己的世界,那世界的支点,只须脚下一方立足之地。 过一处石桥道来到了一闭合的山洞门前停下,慈恩仿佛成了刚入寺的小和尚,声音恭敬一如初闻。 “两位师伯,慈恩求见。” 一个老树般的声音不久道:“何事?与你一起的又是谁?” 慈恩道:“他是少林碰巧救助的重伤之人,慈恩功力浅薄,无能治愈,不知两位师伯可有工夫?”另一个声音道:“脉象杂乱,似是数股真气入体后又被强运功力破碎……慈恩,后来那股真气可是你的么?”萧云骇然,隔着一个山门,就能把一个人的气脉探察得如此清楚,怕是到了世人连仰望都难的境界。 慈恩点头,道:“师伯慧目。”先前那声音道:“慈恩,你先去吧,过后可命人领他回寺。”慈恩应一声缓步离去。洞门无声打开,一声道:“年轻人,进来吧。”萧云进入,洞门又合上,只见,一个不知有多大的幽暗洞窟内,中心两个蒲团上坐着两个如枯树般的老僧,不知从何处进来的一束日光把中间区域照得透亮,若身处其中,会发现,光明与黑暗是如此玄妙。 两人面前悄然飘来一方蒲团,显是以气御物之术,萧云第一次生出念想:若这两个老僧与那赤炎一战,可否取胜?他不觉叹气,有些事,因为关乎重大,容不得一丝侥幸。一老僧道:“我叫空闻,他是我师弟空悟,年轻人,坐下吧。” 萧云盘腿对坐,这两个老僧除却衣装,反而觉不出一丝佛气了。空悟道:“年轻人,可否告诉我们你刚刚在想什么?” 说,还是不说,萧云忽想起了韩千雪的话,天下从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不需要什么都来自己承担,但萧云不告诉她,是怕她会毅然同自己一起,一起去用生命做风险,这不是他的意愿…… 沉默良久,萧云道:“晚辈,杀了很多人。”他还是没直言。 空闻道:“你并不想杀他们,对么?”萧云点头,空悟道:“你身上有许多怨气,却无半点杀心,把你怀里的兵器让我二人观一下,可否?” 萧云毫无置疑的取出,平放在三人中间,空闻空悟枯手分别拂过,齐叹:“好强的嗜血之气!”空闻道:“年轻人,你杀人皆因此物么?”萧云道:“也并非完全如此。”空悟道:“是啊,一把兵器,若使用之人心正,岂会长久受它控制?”空闻接道:“你因它而杀人,却又无法弃之不用,想来还有一股额外的力量在支配着你,那种力量,是否你一切麻烦的根源?”萧云默认,道:“晚辈想找一个有万般把握的时机,一举铲除那股力量,但是,晚辈不能将这一切讲出,引发那力量的震怒,造出许多杀劫,而自己又确实杀了很多人,不知何以自处。”空悟忽笑道:“然而你的心为何这般坦然?”萧云道:“只因晚辈的师傅曾讲过,人生一世,并非在向别人证明什么,而是在向自己证心……晚辈从来没忘记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因此坦然。” 空闻颔首,道:“不错,既知此点,你就无需担心身外的许多,不过,你怕是心中还放不下一些东西,导致目前逃避而不能抉择。” 萧云迟疑道:“前辈所说,是什么?” 空闻道:“你知道,自己也许该不顾世人的眼光做一些事情,但你本性上,又是一个磊落的人,你想世界以光明视你,自己又不得不行于黑暗中,一如你而今的心,黑白如此分明。” 萧云沉默。空悟道:“咱们现在可以做一个小游戏,你就明白了。” 萧云抬目道:“前辈请说。” 空悟点头,道:“你说,在这圣光之下,我存在么?” 萧云细看,头顶阳光沐浴,空悟如一尊老佛,脱口道:“前辈当然在。” 空悟微笑,空闻疏忽飘进了黑暗中,道:“那我呢?” 萧云笑道:“前辈自然也在的。” 空闻道:“为什么呢?你有看不见我,假如我不发声的话,也听不到我,为什么说我在?” 萧云道:“在就是在,不论别人看不看到听不听到你——”他刹那停音,仿佛明白了很多东西。 空悟道:“不错,处于阳光之中,众目注视下,我在,处于黑暗之中,无人可知处,我也在,阳光或黑暗,只是别人的眼光,在与不在,则是自己的认知。” “譬如某位大官醉生梦死,整日庸庸无所作为,你说他在,因为他是很耀眼的人物,但他自身,会极度困惑,我在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再譬如一位侠客,每于夜中行侠仗义,没人知道他是谁,他的身份,但这位侠客本身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在……” 萧云接道:“所以,重要的不在于身上是沐浴光环还是陷足黑暗,而是,我们做了什么……”空闻倏忽闪回,笑道:“你,明白了么?” 萧云提升,道:“多谢两位前辈,是晚辈先前太执着于虚名了。” 空悟叹道:“也不怪你,赤子之心,大抵如此……把兵器收起来吧,兴许,它日后会真正变成你的意志。”空闻道:“我二人来为你疗伤。” 萧云收噬魂入怀后,两人一左一右抵住他双掌,三人连成一线。 空闻道:“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以萧云为中心,三人如轮盘般旋动起来,越来越快,萧云灵台空明,只觉体内万般都被分离开来,成了悬空状态,接着同类相聚,各司原职……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停下,收功,空闻道:“现在,你体内的的一切回归未受伤前的状态,另外,我们输进了一股少林的柔和真气,来牵制另外数股真气的异动,但如果你动用本体内力,会引发所有真气动乱互斗,当那股少林真气弱化的时候,那股博大而相斥的真气又会在你体内作祟。” 萧云忍不住道:“晚辈这乱症有没有根治之法?” 两人无言,良久,空悟道:“除非,你修习我少林易筋大法,洗气换脉,兴许可以归并所有杂乱真气成为自身内力,否则,就仿佛体内长久生刺,难以拔除。” 空闻道:“但是,少林千载的规矩,必须是披上袈裟修了禅经的人才能有资格习练。” 萧云道:“晚辈明白,两位前辈不用多想了,萧云告辞!” 他跪了一记起身出了山洞,那山门则在身后自动合上。 走没多久,正碰上法尘法见,法尘喜道:“萧师傅,方丈命我们领你回去。” 法见道:“萧师傅,你的伤如何?” 萧云不愿他们担忧,就道:“还好。” 三人边走边谈,法尘道:“萧师傅,你可真有面子,咱们少林寺空闻空悟两位师祖闭关好多年,平时根本不理外事,你一来就见了。”法见道:“嗨,我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少林要承办六派论武,到时候两位师祖肯定出场,所以他们已经暂停闭关了。”法尘兴奋道:“萧师傅,论武时咱们去看看吧?”萧云随口道:“好。” 回到客房时天已傍晚,法尘法见觉得同宿在客房打搅萧云休息,就离开回自己的宿处了,萧云于**打坐内察有余,就睡去了…… 入夜,少林寺中安宁,忽在一处看似无人把守的地方,出现了三道身影,三人快速的移向前方目标,浅月下隐约是“藏经阁”三字。眼看不差几步了,突然十八个手持僧棍的罗汉僧围出,把三人围在阵心,不妨,其中高壮的一人对另外两个矮小的说了些什么,那两人一人踩住他矮下的肩头,双方同施力,一下送二人出阵外,两人看来轻功很好,几下不见。 十八罗汉围困一人,很快用僧棍夹馅饼一样把他凌空擒了起来。 这里的动静早引来了火把僧兵以及首脑,包括方丈慈恩、罗汉堂首座慈难,慈恩不看受擒之人,急冲阁楼里喊道:“慈真师兄,内中各部经书可有闪失?”不久一个老和尚颤颤出来,他是现今寺中经法最渊博的僧人,主动请命来守藏经阁,同时也方便阅览经文,不过他并不精通武功。慈真老声道:“老衲听到动静,刚才检视了所有藏书,诸般典籍,一本不少,师弟,是不是招贼人了?”看来是让经书给洗脑了,对经外人事蒙头蒙脑,不过他既说不曾少,那就真的少不了。 慈恩道:“没事,师兄回阁吧。” 没有武,少林不足长存,没有禅,少林更坚持不了千年,慈真可是少林一宝。 慈真回阁,慈恩才命火把上前找贼人面孔,那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过却现出了与脸上的黝黑不同的脖颈,显见是化了妆的,有两个僧兵惊道:“他…他是大郎!” 慈难瓮声道:“怎么回事?”慈难是一个高壮僧人,手持一柄重禅杖,每一怒就会在地上重击一下,威吓力十足。那两人赶紧道:“几天前这人挑着柴入寺,说是叫大郎,替他兄弟二郎送柴,迷失了路经差点闯到此处,我就让师弟引他去了柴房,没想到是贼人。” 慈难击一下地面,道:“如此奸细怎可轻易让他混过了?” 那两人慌忙道:“请首座惩罚。” 慈恩叹道:“师弟,不怪他们两个,贼人既然有了图谋,总也有办法,不过幸好没有经书失窃。”慧安道:“方丈,他明显是个江湖人,图的怕不是一般经书。”慈恩道:“江湖人最图我少林的经书,便是易筋经,不过,他们也该知道偷了经书也很难读懂,纵然能译出来,没有高僧讲解或者以佛门功力辅助,也无法应用,所以,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慈难重杖走去,喝道:“那厮,到我少林来是为何事?” 那汉子一声冷笑,仍不作答,慈难怒道:“看来你是不知我少林也有严惩重罚的手段,尝过僧刑后大概就说了,来人,把他送往戒律院!”“慢!”慈恩道:“我少林动用刑责逼供总是不妥,他们来此,兴许跟新生的月魔妖教有关,明日六派论武时,不如把他交予其他五派当场审问,算得上两全齐美。”慈难大笑,道:“毕竟是师兄思虑周到。”一罗汉忽道:“方丈、首座,还有两个轻功极好的跑掉了。” “谁说他们跑掉了?”一个声音四面八方而来,众人四处寻找,发声者已悄然然落入场中,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者手中正提了一个瘦小的人,慈恩一辨老者,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华山宗五谷前辈,今次少林承办六派论武事,就等前辈二位到场了。” 宗五谷笑道:“所以我和老霍才趁夜赶来,方不误了明日之事。”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23章 各大首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大首脑 慈恩笑道:“若是两位前辈白日来,敝寺正好大门中开盛迎——” “那不是太麻烦了。”一个老者断声入场,手里也提着一个人。 慈恩又喜,道:“霍七思前辈!”相较来看,霍七思沉默了些。慈恩忙道:“待晚辈为二位安排宿间。”宗五谷忽道:“慢着,我那徒儿还没现身呢。”慈恩一愣,道:“不曾闻二位前辈收了徒弟。”宗五谷笑道:“人老了自然要找个传人,说来我和老霍跟她还真有缘分,小和尚你也听说过我们的习惯,每过两三个年头就要换一座山修炼,这叫广修四海、灵收八方,那日我二人在一座山底望天叹气,说若能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徒弟,资质好坏的都认了,不想,果真就有一人坠落,我和老霍忙发出功力替她卸劲,待她安全落地差点累得吐血。”他说得轻松,卸去一个坠落中人的速度,怕远比想象的困难。宗五谷继续道:“一看,虽然是个女娃,不过年岁适合,资质更是上佳,这是多大的上天恩赐,你说,我俩能不倾心传授么?嘿,八九年了,已尽得我和老霍真传,说句大话,慈恩小和尚,她的武功比你和这个大个子小和尚只强不弱。” 少林方丈被一口一个小和尚的叫,慈恩却不恼,反笑道:“晚辈等自不敢与另高足媲美。”宗五谷满意点头,冲暗处道:“徒儿,出来吧!”众人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齐望过去,只见一个背剑素衫女子缓缓步入火光中,初看,年已三旬,再看,尚如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因为她脸上始终有份真诚,而且,她还留着双丫髻。 被众僧棍凌空擒着的汉子一见她面容,不敢相信,确定之后,眼神复杂,避过头去。 女子道:“小女子唐见惜,见过诸位大师。”宗五谷呵呵笑道:“乖徒儿,说来你的辈分一点不比他们低,除了慈恩两个,其余的还要叫你华山唐师姑呢!”唐见惜微笑,也不多话。霍七思忽道:“白眉、黑白道人他们可来了?”宗五谷道:“快带我们去见见,十年了,是不是还是老德性。”慈恩笑道:“本该如此,师弟,你把这三人暂时关押,我亲自引领二位前辈去贵客房。 两帮人交错的时刻,唐见惜忽然止步,一种感觉让她转头看向被押三人中背身垂首的那个,失笑摇了摇头,她继续前行。 第二日,鸣钟后,少林寺的和尚们不是去念早经练武什么的,而是全体动员,到处布置,忙忙活活,法尘法见跑到山门去看到来的各派大部队,不断到客房为萧云汇报。 “萧师傅,武当派的上山了……” “萧师傅,昆仑派的也来了……” “萧师傅,华山的……峨眉的……点苍的……每派都要好几百人上来……哦,点苍的不到二十人……” 两人一趟趟满脸的兴奋多少也感染了萧云,弄得他也没心思静坐了,法尘法见劝道:“萧师傅,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吧,六大派论武,那该多热闹!” 萧云奇道:“你二人不用干活了么?” 法尘笑道:“我俩一向只管挑水运柴,这两样寺里存得够用好几天了,好多杂役们都闲下来了呢,都跑去看了。” 经不住磨泡,萧云随着二人去向论武的大场子,寺内这边除了维持秩序的僧并一类,剩下的就是闲散围观僧人了,在法尘法见努力下,三人挤到了靠前些的位置,纵眼望去,萧云也不免震惊,空阔的大场地中,除了每派的平均数百人,还有武林盟的张盼诸葛治三猛将一群,以及无数参观的江湖人,萧云一眼发现了余德维一干人,看这厮春光满面的样子,大概以流沙帮大当家的身份拜访过各大首脑了。 至于世家方面,则无一到来。 六大派中,空闻空悟一人一方蒲团坐于少林寺主位,两个穿阴鱼阳鱼道衣的在武当之前,大约是传闻中的黑白道人。华山为首的,则是两个山野异士打扮的一矮胖一高瘦的老者,当然,对比没那么夸张,两人身后,还有一双丫髻女子,立在掌门林如正之前,按照辈分,林如正还要喊她师姑。峨眉除了定闲三仪,还多了两个神态闲适的老尼,那定音未来,想是在守护山门。昆仑当然是白眉老祖领袖,三英随侍。只有点苍,人员稀落,为首是葛存念、曾长正及纪不孤,虽然葛存念是现今名义上的掌门,但他一直不答应正式就职,盼着有朝一日点苍开始壮大了,再举行仪式,所以,有时会被称为少掌门。 此外,还有种莫名的熟悉困惑着萧云,左右扫视,不知源于何处。 而此刻,场外的一棵高大的树上,正坐着三人一猴,是无常宝儿常飞燕与小白,无常得意地道:“宝宝,听我老人家的没错吧,人多就一定有热闹瞧。”常飞燕笑道:“可师傅您也太损了,人家六大派的人好好的在山下居住等着天亮上山,你偏偏在夜里把几大派的裤子偷个精光,弄得人人咬牙切齿要抓住这个神秘的偷衣贼。”无常无辜道:“我老人家可没动那些小尼姑还有点苍那二十个小可怜的裤子,而且,这也是给裁缝店带去生意,再说,一堆人没裤子穿那是多么有乐子的事啊,是吧宝宝?” 他偷裤子的目的当然是逗宝儿开心,只是宝儿听闻时根本没发出一声笑,现在也有点神思不属,常飞燕嗤笑道:“一群光屁股的人也没什么好乐的,如果你在夜里在每个人脸上画只乌龟——”她一把捂住口,晚矣,无常哈哈大笑,道:“还是小燕子聪明,此法值得一试!”常飞燕心道:“罪过,罪过,我又助纣为虐了。” 猴子小白在人群中一阵搜索,很快让数千人弄得头晕眼花,只好放弃。 常飞燕扯开话题道:“师傅,您看在场这么多人,谁的武功最高?” 无常笑道:“小燕子你这么说就外行了,武功高低不打架是不好看出来的,倒是内功修为很直观,最好的是那两个正坐在地上打盹的小和尚。”他指的是少林空闻空悟二人。常飞燕心想,师傅每遇人都要加个小字,也不知他自己到底多大。 无常继续道:“然后是那个小白眉,那两个胖的瘦的,那两个把阴阳鱼分两半的小道士,唉,峨眉原先的漂亮大尼姑死了,就剩三个小尼姑支撑了,没意思——”“咳!”常飞燕止住了他的胡说八道,又问:“您和他们比怎么样?”无常抓着胡子道:“这个,但论功力,他们全加一块儿还可以跟我打上一架。” 常飞燕知道师傅说话一向没谱,偏偏随着他的那些寻宝的日子里,那些护宝怪虫遇到他就成了玩物,她和宝儿的功力飞速也是靠着吃那些东西而来的,也不得不承认,师傅是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场中,少林寺方丈慈恩起身发话道:“我六大派每派都有数百上千载的历史,自开创这六大派论武盛事,也有三五百年了,每十年一度的论武,更是谱写了许多辉煌篇章,今次能轮到少林为东道,也是少林一脉的莫大荣幸,老衲代少林谢过诸位在场同道!”能成为方丈,果然有其世俗干练的一面。 有些江湖人哄笑道:“慈恩方丈,快些开始吧,咱们都等着看六大派的风范呢!” 慈恩微微一笑,道:“众位施主殷切之情可以想见,不过此次盛典是为论武,非主拼杀,有些规矩老衲还要罗唣几句,其一,不得伤性命,其二,不得用暗器,其三,不得众斗寡,其四,不得斗私仇,其五,不得乘胜凌人,其六,不得言出污秽,其七,不得目无尊长,其八,不得招出异门,这最后一条即是说,比武所用必须为本门派武学……老衲多言一句,六派乃同根之树,以和为先,照例,先由一派开首场。”慈恩说完退回,留给流派酝酿。 十年一次的盛况,如果能上场露脸,也是一次锻炼,所以六派弟子个个激动加紧张。 点苍合派上下只来了二十人,曾长正纪不孤训诫道:“我点苍一脉此次主要是学习,胜不要骄,败不可馁,明白么?”连葛存念在内的十八人齐道:“明白!”葛存念道:“两位师叔放心,我们不会执着于表面输赢的。” 峨眉,定逸道:“今次论武轮到我峨眉开首场,你们谁上去?”她目光灼灼看着有僧有俗的三十个弟子,大多数人一时胆少,首场关乎峨眉颜面,要是匆匆上场又匆匆下来,可就丢死人了。仪双仪晶却兴奋地道:“师伯我们上!”定逸微笑点头,她两个年纪小,输赢并无关系,仪双仪晶执剑如雀般跃入场中。 定茹师太趁隙道:“定闲师妹,近日观你神情言语,又似回到十多年前那般肃杀,却是为何?”定闲垂首道:“师姐慧眼。”却并不解释。定茹叹口气,道:“我辈出家之人,意不能为外物所夺,思不可过分执着因果,你若不能堪透杀伐,就总会受杀伐所诱。” 定闲道:“师姐教训的是。” 仍旧在逃避话题,定逸无奈摇头。 场上,仪双仪晶道:“峨眉仪双仪晶,敢向诸位同道求教!”她二人十五六岁,俗家打扮,相貌不分彼此,纯真秀美,让场中顿时一亮。 武当黑道人道:“天乾天坤,我武当乾坤剑阵向来与峨眉两仪剑阵齐名,你两个指派人上去吧。” 天乾天坤分别点道:“清妙、清法上阵。” 两人皆有些不自然,道:“师傅,我们没有合练过乾坤剑阵。”见黑白道人要皱眉,天乾低喝道:“你们不会把对方看成平日合练的人么?” 两人诺诺上阵,与仪双仪晶互做拱手礼,出招开场。 六大派中,以峨眉和武当使用剑阵最为普遍,峨眉剑阵虽然只有两仪三才两种,但四人的话可以两两分组,合成大两仪,六人也可两人一组合成大三才,至于八人十二人以上的巨剑阵,组合选择更多,威力也更惊人。所以峨眉弟子从无各自为战之说。武当剑阵种类更多,除了乾坤剑阵,还有四象阵、五行阵、七星阵,但相对的,武当弟子不太勤于修炼剑阵,一因武当势大,被人打压得不得不频繁合力抗敌的情况不多,二来剑阵上的耗时会有碍于单体的提升,荣誉从来都是属于一个人时居多,谁也不想被别人甩下,因此,别看清妙清法年岁功力对敌经验均高出仪双仪晶不少,双方半天也只是战成平手。 定逸对身后众弟子道:“大家可知为何她两个并无败象?”一弟子调皮地道:“因为她们是双胞胎?”众弟子皆笑,定茹莞尔道:“武当剑阵首重意和玄,自然是非同小可,我峨眉剑阵关键却是技巧与配合,各有优势,对方不能胜,只因他们对自己的剑阵还不够通透,所以,你们身为师姐的还要多跟她们学学。”弟子们相继思索起来。 武当一方,二道祖眉越皱越紧,黑道人喝道:“天乾天坤,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徒弟么?那双生女娃武功并不高,何以可跟清妙清法战成平手?”天乾天坤同道:“师叔息怒,是弟子疏于教导!”天乾忽想:“到底谁能坐上武当掌门之位,黑白两位师叔关系甚重,若不能在众人前风头盖过天坤,难免得不到两位道祖支持,嘿嘿,我若用传音之术指点清妙,使此局得胜,岂非如同我胜过天坤一样?”想毕他对场上焦躁苦战的清妙传音道:“清妙,听我指挥,退左脚,进右剑,击对手上盘……”他不知道,二师弟天坤也同样的想法。所以实际结果就是,清妙清法同时体会到乾坤剑阵精髓似的,不久就把双剑指在了仪双仪晶身上,阻止了她们下一步剑招。 定逸道:“仪双仪晶,回来吧。”双秀沮丧回归,道:“师傅师伯,我们败了。”定茹微笑道:“不怪你们。”三仪中的仪芷忍不住道:“师傅师伯,那两位道长是否有些古怪?好像得到了指点一般,突然就——”定闲喝道:“不可妄言别人是非!”仪芷只好收住,但聪明的峨眉弟子们大概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止峨嵋派怀疑,黑道人白道人都各自回头看了天乾天坤一眼,使得二人惴惴不安,莫非师叔们发现什么了?清妙清法首场得胜,得意洋洋道:“哪两位英雄上场请教?”两人实在尝到了师傅指点下这乾坤剑阵的好处,所以特意再请两个靶子出来,以供逞威,但两人打错了主意,天乾天坤怎么还敢用密语作弊。 华山明秀明珠同道:“我们应战!”掌门林如正道:“慢着,我华山剑法素以破字闻名,有华山九破一说,破剑、破阵、破人、破攻、破防、破围、破势、破声、破器,他二人对乾坤剑阵并不熟稔,只需用破阵法使剑阵不能成形即可。”明秀明珠自信点头。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24章 剑阵独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剑阵独战 开打后,清妙清法仍以剑阵对付这兄弟俩,急等半天没有师傅传音,只得弃了剑阵独战,虽然功力比明秀明珠稍高,在对方愈战愈勇之下最终也只能落败。 六大派很有默契,场上剩下华山双璧后,没有人急着上场。昆仑派白眉老祖道:“元英方豪,该到我昆仑露脸了,可有把握?”元英点头,道:“华山重破,我昆仑却以防护着称,而我和方师弟功力高过他们,应该不会失败。”白眉微笑,道:“所谓归元,意指诸般归一,不论剑法掌法圆通严谨,并于大气稳重中显威力,记住这点就没错,去吧。” 两人入场后,白眉笑问昆仑三英中的邓玉道:“玉儿,为师知道你必然钟情于他二人中的一个,可否说说到底选哪个?”邓玉脸红道:“师傅,您说什么呢!”白眉哈哈大笑,有弟子笑道:“邓师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说喜欢谁也没关系嘛,难不成到老了再做决定?”昆仑弟子皆善意的笑。邓玉生性贤淑,于昆仑派中声誉极好,但她与元英方豪二人模糊不清的情感归属也是弟子们私下的谈资,三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与亲情交织,别人也难以从她对二人的态度中看出什么不同。有龌龊的弟子声称,邓师姐肯定是在等师傅宣布下代掌门继承人的那天才会决定同谁好,因为未来掌门总脱不了元方二人。 邓玉眼观场中的两位师兄,神色复杂,其实,她知道师傅提这话茬的用意,情事当早断,但她选了一人,必伤害另一人,这不是她所愿。万般愁丝中,她发现元英方豪已经赢了,明秀明珠九破中运用数破精髓,也无法真正的破断对方的防护和附攻,而且有时剑尖触中对方,竟然因归元功布出的气罩滑开,心中一躁,招式生乱,被元方反制。 这次就是少林派弟子了,慈恩躬身道:“两位师伯,可否指示我少林哪两位弟子可入场?”空闻没有反应,空悟睁眼,道:“此种事你身为方丈就可做主。”说完又如无常形容的那般闭目“打盹”。慈恩道:“弟子明白。”他转头,道:“慧能慧海,你们上去,谨记论武八旨。”慧能慧海齐道:“是!” 两人入场,合十道:“少林慧能慧海,请昆仑元方二位师兄不吝赐教。” 元英方豪道:“赐教之说可不敢,切磋罢了,往常碰见两位大师,因为种种江湖事未能主动求教,今次总算得偿所愿。”客套话说完,真剑实掌才是众心盼望的,所以开打后叫好不断,且大多源自那些旁观的闲散江湖人。 应该说,昆仑和少林武学是最少相克之处的,昆仑讲究防中附攻,真气流溢为层而不外放,少林讲的却是化,单以大悲掌为例,就有明显的减成敌方气劲的效果,所以百招中,元英方豪归元剑法施展得酣畅淋漓,慧海慧能掌掌化解偶然的危机,双方也没有真正伤敌,元英方豪忽同时收剑,道:“两位大师徒手,却与我们不分胜负,实是我们占了便宜,元某和师弟便以归元掌请教少林绝学吧。” 昆仑弟子皆想:“除却师傅那个级别的,咱们昆仑弟子一般都是剑强于掌,元师兄方师兄这下岂非弃长扬短?失策呀失策。”白眉却赞许道:“英儿豪儿颇识大体,不愧为我昆仑未来希望。”大多弟子不解,有的却知道这是两位师兄求败却不至于伤体面的做法。 归元掌对大悲手,果真,五十招后元英方豪输下阵来,仍旧叫好一片。 接下来该哪一派了?点苍!所有人都向以葛存念为首的二十个点苍人望去,带着一种关注弱者的无形压力,曾长正和纪不孤道:“存念,还是我二人上吧!”此战不能输,所以,只有两位师叔把握才大一点。葛存念却道:“两位师叔,尽力即可,若我们输给少林,也不失颜面。” 两老者走出,葛存念心中悲凉:“若我点苍繁盛之时,人才济济,何愁凑不出人手?只可惜,自父亲任上代掌门时,点苍倚为支撑的抱日八式便已残缺不全,纵然是最完整的前五式,现在的点苍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得到精髓,自己又岂能不知,抱日八式一式比一式威力强,缺失的正是最厉害的后三式……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把抱日八式学全学透,再广收门徒,点苍复兴又有何难?只是,那三式是否还存留世间呢?” 十七名点苍弟子,几乎也全是葛存念这般慨叹。 曾纪二人拱手道:“两位大师请指教。” 慧能慧海道:“两位前辈太客气了,点苍剑法变化万端,虚实相生,不发则已,一鸣惊人,请教的该是小僧二人。”虽然有吹捧安慰的成分,也让点苍弟子胸膛挺起,对这两个和尚有了好感。 事实上,二僧说的也是点苍剑法的真髓,比如抱日八式,每一式,十招中可能只有一招用实,但这一招的爆发力却往往使人重创,而且,八式中的每一招,都可以化作这关键一剑,所以与点苍高手对敌,你可能要始终提心吊胆。 既存了想让之心,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慧能慧海真中带假的告输,算是皆大欢喜。 这一遍过场走完,慈恩道:“下面是六派的单人自由论武,败者退下,单日中不可重复入场,胜者继续,连场可休息半烛香,三百招无胜负平局下场,诸位俊彦,请吧!” 六派论武一般要持续数天,第一段是弟子论武,第二段是掌门级论武,最后就是各派镇山级祖师压轴较艺,从耗时看,弟子间的比试花费最大,而这,也是论武的最大意义所在。 当下,就有人跃入场中,吆喝出对手斗了起来,武艺不好并不热衷露头的弟子,只好偷偷就地开启赌盘,那些曾经活跃于武林盟大会自称江湖游商总会的人又背着麻袋出现。 按照常规,较早入场的并非各派弟子中最顶级的,精英弟子往往观望一阵觉得对手可堪一战才会上阵,虽是如此,点苍派七八名弟子上场,也全部败落,弄得下注者一看是点苍人就一边倒的压败,点苍弟子面上不好看,心里当然更憋屈,葛存念见师弟们心情失落,道:“两位师叔,存念该入场了。”他是点苍弟子中武功最好的,本想到压轴的时候才上阵,结果见己方输得一塌糊涂,只有一赢求来士气了。曾长正和纪不孤无奈点头,他二人不能上场,葛存念之后,怕是再无人接棒了。 树上坐观的宝儿叹道:“点苍派的还真是可怜,这么多场了还没赢过一次。” 她半天没说话,说出却是同情人的,无常念头开动了,怎么让宝宝高兴呢? 由于上一场两人斗到三百招不分胜负,按规矩全下了场,葛存念入场时是一个人等对手的,点苍虽然好捏,葛存念在江湖上则是小有名气的,而各派武学排首的弟子又都想压轴演出,不想这么早上阵,所以,一时无人应战。昆仑邓玉请示道:“师傅,徒儿想应战。”白眉一笑,道:“去吧,你是女儿家,不要顾及输赢。” 一男一女客套请教后开打,皆是精英,一时让下注的人不好决定。 常飞燕道:“点苍派还是不妙。”宝儿奇道:“常姐姐,他们又没分出胜负,你怎么知道?”常飞燕道:“你看昆仑派那个女弟子武功也不低,点苍这位葛大哥纵然能胜,怕也要两百招开外,到时耗力非小,半烛香的休息时间完全恢复很难,想连胜并不容易。” 果真,一男一女斗过了两百招,还没明显的高下,无常忽笑道:“我老人家赌那葛小子一定能赢。”常飞燕道:“师傅看出什么来了?”无常眯眼道:“本人妙算天机!”他一只手拈下一片树叶,常飞燕眼快看见,吃惊道:“师傅您不是要从中作梗吧?这么远的距离,您的树叶有用?”无常无所谓道:“树叶算什么,我老人家当年可以把剑在天上当风筝耍——”他警觉失语,忙停了,常飞燕知他每说起当年这个话题,总要只吐一半,也没追问,道:“就算您那树叶起了作用,也会被人发现我们的所在的。” 无常神秘一笑,手中枯叶弹出,常飞燕和宝儿惊见那树叶到了地上,像活了一样向前爬去,偶尔翻两个身,倒似风掀懒腰,所以,这个树叶爬了半天到了场上两人脚旁时还没人察觉,而无常表情专注,像一个垂钓者。等邓玉斜踩向那叶子上时,突然脚下一滑,剑侧向一旁,整个人仰躺向地面,对应的则是无常扯鱼线一样的动作。葛存念进攻的一剑没有了格挡,直刺向邓玉胸前,他大惊侧剑,但自己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前倾,左手反应之下去支地,哪想入手绵软,向下一看,竟是邓玉的胸前,他忙羞红脸跃开,邓玉也臊得爬起身,数千看客这才嗡的议论开来,葛存念慌声道:“邓姑娘,我——”邓玉匆匆道:“葛兄,是我输了。”她脸红似霞的回了本派,葛存念立在场中脸红了又白,仿觉犯下了不容于世的大过,常飞燕笑眼道:“师傅,您也够损的。”无常无辜道:“这是情节之外的,可不是我的安排。”宝儿担忧道:“要是那位姐姐的心上人看见了,肯定不高兴了。”常飞燕笑道:“宝儿,你有没有心上人?”宝儿摇首道:“为什么要有心上人,我有公子就够了。” 这话引得无常大不是滋味,常飞燕心叹:“这丫头还分不开依恋和喜欢。” 宝儿反问:“常姐姐你呢?” “我?”常飞燕想了半天,唯一与此有关的只有那个可憎的赵舍,就道:“姐姐心上暂时还没人。” 场上的嗡嗡议论声中,点苍和昆仑尤其不好置言,点苍有一个弟子只说了句“真羡慕葛师兄”,就被曾纪两人瞪缩了头。昆仑方面,邓玉还没走回位置,方豪就怒而拔剑,元英忙扯住他道:“师弟你去干什么?”方豪道:“这个姓葛的敢侮辱玉师妹,我要去教训他!”好几个弟子都道:“对,对,方师兄去教训一下这个点苍的!”口碑不错的邓玉受人“欺负”,自然人人感同身受。元英道:“你明明看得出来是师妹失足,葛存念为防伤到她,并非故意——”方豪稍带怒火道:“难道师兄你就不生气么?”元英戛然而止,他又何尝舒服,当他是师兄,许多情绪要压制,方豪趁此已挺剑而出,与回来的邓玉擦肩,邓玉忧道:“师傅,元师兄,方师兄他——”她担忧这个性情一向不怎么把得住的师兄战斗中失去分寸。 原本一直置身弟子争执之外的白眉笑呵呵道:“让他发泄发泄也不错,玉儿莫要担心。”白眉对两名弟子的欣赏各有侧重,元英稳重而冲劲不足,方豪恰恰相反。 方豪入场后,一句不说执剑就打,葛存念一心想解释,哪儿有什么战意,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更不用说与邓玉一战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情势一目了然,下注者纷纷押方豪胜,常飞燕见无常又要动那片树叶,道:“师傅,一次是偶然,两次会让人起疑的。”无常停了动作,苦恼道:“那怎么办?”常飞燕笑道:“您就不能换个角度帮忙么?”宝儿也眼亮道:“对,让那位哥哥真正的赢一次!”无常马上想到了一个主意,大赞道:“还是我家宝宝聪明。”只见他嘴角蠕动,显然是在密语传音。 节节败退的葛存念耳中忽听到蚂蚁般的细音:“小子,不要乱看着我,想不想赢,想就点个头!” 若说开始的退避是缺乏战心,再后来就是上场耗掉的劲力缓不过来,方豪功力又比邓玉稍高,想胜也胜不了,葛存念听出这是高人传音,不自觉嗯着点了个头,倒把方豪弄得一愣,道:“姓葛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葛存念正在听取传音,哪儿有心思理他,方豪以为对方耍他,怒火更旺的攻上。 第125章 六大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大派 渐渐的,六大派的人忽然发现,葛存念的招式渐渐多变玄奥起来,连掌门级的人物都有些看不懂,偏偏葛存念这些招数又让方豪措手不及,屡屡被暴吐的剑蕊点开,这正是点苍剑法的标准威力。方豪虽然怒盛,也不是蛮人,很快沉下心来去应付,结果,还是成了对方练招一样的对象。 观战者没有人的表情不是惊叹凝重,元英道:“师傅,这葛存念的剑法怎么突然玄奇了?”白眉首次蹙眉,良久不语。那华山宗霍二人、武当黑白道人、峨眉定逸定茹等也遭弟子们问询而无回答,少林的空闻空悟少有的睁眼,暴闪过精光,又闭了回去。最不解的,当然还是点苍人,弟子们竞相问道:“二位师叔,葛师兄施的招式我们怎么没见过?”曾长正和纪不孤对望一眼,有些兴奋,却是把握不准,良久忽与白眉等人几乎一同惊叫出三字:“后三式!”昆仑,元英奇道:“师傅,什么后三式?”白眉遥遥一叹,道:“这是点苍最闻名的剑法抱日八式的后三式啊,唉,为师数十年前第一次参加六大派论武,便有幸一睹当时的点苍有一名弟子使出这三式,(组合武学)其中变化无穷,只可惜,那之后这位掌门不知何故失踪,点苍派无人通晓这最难明了的后三式,渐渐就失传了,连带前五式都是一知半解,而今竟又在这小娃身上看到了,虽然他出招还有些生涩,模仿痕迹甚重,变化也不够多,以此研探下去,也足够恢复点苍复兴之用了。” 点苍,曾长正叹道:“咱们点苍既然找回了后三式,何愁不能恢复昔日荣光?”众弟子兴奋雀跃,纪不孤则道:“曾师弟,我总觉得不对,首先,存念若真找回了那后三式,不会不告诉我们,另外,你难道不觉得他出招生疏而不对人,而且,有些像自我习练么?”曾长正一看,正是如此,却想不出原因,纪不孤道:“怕是有与我点苍有渊源的高人指点。”两人细眼搜索,除了少林空闻空悟,没有可疑之人。 当!方豪的剑被击落,脸色惨白,一言不吭的往回走,葛存念忙停招,急道:“方兄,你的剑!”方豪哪里理会,葛存念无奈捧剑行到昆仑一派前,不看数百人喷火的目光,用手捧着对白眉道:“白眉前辈,存念放肆了。”白眉接过剑,笑道:“正当比试,何谈放肆,对了,葛小子,你的剑法?”葛存念道:“前辈,恕存念难言——”白眉止住他下面的话,笑道:“罢了,罢了。”葛存念道:“谢前辈!”目光扫到邓玉,他嗫嚅道:“邓姑娘,在下刚才得罪了。”邓玉脸上的红还没褪,别过头道:“葛兄不必道歉,邓玉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方豪却冷笑道:“一句得罪就够了么?”葛存念忽咬牙道:“在下知道冒犯了贵派声誉,愿在此作出补偿!”方豪道:“你怎么补偿?”葛存念转身面对众人,大声道:“我点苍葛存念,刚刚比斗中冒犯了昆仑派邓姑娘,实属无意,愿在此谢罪!”噌,他拔出自己的剑刺入自己左肩,引发惊呼一片。葛存念眉都不皱,道:“若大家还有妄议此事是非者,便是我葛存念生死仇敌,此誓不违!”他这招确实够勇气,此后就是再有人议论此事,重点也是他自残肢体一节,各种不堪流言自然处于下风。 葛存念拔出剑来,那血噌的溢了出来,他照样看都不看一眼,道:“滴血入土以示我诚!”那血直淌了半碗有余,他也一动未动,白眉身形一晃,到了他面前,手指连伸,点穴止血后道:“存念何须如此?待老夫亲自为你敷伤!”葛存念道:“怎敢劳烦前辈?”白眉低声道:“葛小子,你这一弄不是让人说我昆仑欺人太甚么?”葛存念一怔,急道:“晚辈绝无此意图——”“老夫自然知道,何须多言。”白眉熟练的撕宽他伤口衣服,道:“你点苍的凝血膏为止血圣药,可有带着?”葛存念忙用右手掏出,道:“晚辈带着。”白眉为他敷药后,从弟子处喊来绑巾包好,又取出一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是我昆仑的无极丹,有固本培元之效,不要拒绝,你连战两场,耗力可不小。”葛存念明白这丹必须受,接过服下,单膝抱拳跪地道:“谢前辈赠丹!”他这是变相弥补刚才无意的阴谋。 白眉含笑扶起,双方算是皆大欢喜。这刻满场的叫好声才响起,点苍弟子尤其起劲。白眉闪回弟子前,邓玉担心道:“师傅,我——”她是个心善之人,现在竟因自己之故致使一人受伤,于心不安。白眉道:“玉儿不必多想,此事与你无关。”方豪冷笑道:“姓葛的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白眉叹道:“豪儿,你想打败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心存无知的怨念,而是该在为人、武功上怎么胜他,抱怨冷嘲越多,越说明你是个拾不起的人。”他这话,也是变相在向元英等说,果然,两人再看葛存念时,眼神都平和了许多。武林中皆言白眉老祖护短,但很多人遇见白眉时,又觉得他还算和蔼,其实,真正的护短又岂能停留在表面? 葛存念回到场心,朗声道:“点苍葛存念,有请列位赐教!” 元英正要走出,白眉拉住道:“不可,一则我们刚与点苍了结恩怨,二来他此刻怕有高人指点,你上场只会输,太不划算,通知师弟们,葛存念在场时,昆仑不参与!” 武当则跃出一人,是武功仅次于清妙清法的清木,两人开战,下注人分做两派,葛存念有伤,但支持者则觉得他上一场爆发的实力不可低估,且已服下一颗无极丹,数十招后,葛存念胜,利器还是后三式,华山又有人登场…… 一连胜到十一战,葛存念还无败象,这下算是把场中所有老人们的兴奋都调动起来了,六派论武每一届都要造册,所以史上创造的记录许多弟子都知道,来之前已经在议论此届会否有人打破,点苍曾长正也像回归了年轻之时,展颜道:“你们知道这六派论武开创的数百年来的连胜纪录么?”众弟子有些听闻,但不太详细,就做不知,道:“师叔请讲!”曾长正道:“第一名三十三连胜,是一位少林僧人。”有人惊道:“少林武功也有这么霸气的么?”没有人怀疑少林的实力,但连胜三十多场,也不像佛门风格。曾长正笑道:“所以,那个僧人被当时的少林逼着蓄发还俗,以俗家弟子的身份离开少林寺行走江湖,当真开创了一派不世霸业。”这等事迹,人皆向往,齐问:“那位前辈叫什么?”曾长正道:“法号玄善,这也是他行走江湖后的用名,可见他一直没有忘却自己的少林身份,他做的最长的一职就是武林盟主,那可不是现在的武林盟盟主。”少了一字,意义翻天,弟子们都在想象那是何等威望。 纪不孤笑道:“你们应该向往的,是连胜第二多的前辈,他连胜二十二场,只因持的剑中途折断才遗憾认输,不然很可能赶上记录,而他,正是我点苍前辈云野,回去之后,就被临危的老掌门授予了掌门之职,唉,他与玄善大师的记录先后不过十年,不过他的好胜心不是那么强,当初登场即是因为点苍连败太多……后来,玄善大师找上山来,与云前辈比武,两人最终竟然无端消失于人世,而我点苍剑法的精华,也是那时开始一点点失传的。”说到这里,曾纪二人同时心动:“那指点了存念的人是否就与云祖师有关?甚至,他就是云祖师本人?”两人压抑不住激动,低声道:“大家今后注意有没有一个可疑的老者关注我点苍,若有立刻报知!” 众弟子还沉浸在遥想中,点头,也没多问。 十一场胜后,葛存念忽想:“纵然我依那位前辈指点继续胜下去,仍旧有好多地方不懂,二十二胜如何,三十三胜又如何?是我葛存念的真实本事么?还是找到那位前辈向他学艺才是……”这刻峨眉三仪中的仪兰在师伯定逸的指示下入场,葛存念干脆装作左肩伤起败落,除了希冀看到破记录奇迹的大大失望,下注买胜的更是惨赔。 无常拍腿道:“这小子,我老人家原本想让他挑战一下三十三连胜记录的。” 宝儿常飞燕奇道:“三十三连胜?” 无常随意道:“哦,我老人家可是这六大派论武大会的潜水级常客了,早年在山中学艺的时候,就偷偷跑下来看,那三十三连胜就是我后来亲眼目睹的,大约也有八九十年了吧。”常飞燕寻思道:“那您刚才指点那葛存念的武功?”无常笑道:“那自然是我老人家看了那么多次论武死记下来的,不仅点苍,其他五个门派我都会,不然我老人家虽然天才,也没到可以随便创造武学的地步吧?” 这一天,便在热热闹闹的论武中过去。 无常拉起二人,道:“宝宝,小燕子,咱们快下山去!” 常飞燕心道:“师傅为何这么急着下山,莫非要——”她不敢往下想。 六大派除了掌门级别以上的留在少林,其余弟子都下了山居住,毕竟少林寺内容不下那么多人,行止上也不是那么方便。观瞻的武林盟等人也随着下山,张盼叹道:“看来六大派真的是藏龙卧虎啊,我们往日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诸葛治也道:“明后两天掌门级别的将会参与进去,想来更加精彩。” 少林,随着杂役们退走,法尘法见争相问:“萧师傅,怎么样,热闹吧?”萧云笑道:“不错。”是真的不错,六大派中,他只见过点苍的实力,现在看来,实在是一叶障目。不过,那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指点那葛存念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流沙帮一众也随着下山,盛安马佑道:“大当家,咱们明日再来么?还是回流沙帮总舵?”余德维道:“自然是来了,不尽观六大派实力,咱们将来怎么横行江湖?”听得出来,他所图不小,即便明日来被证明是个错误,欲念蒙心的人,又岂会做别的决定。 夜中,少室山下,一道黑影闪入了昆仑弟子聚居的客栈,先是五指连甩,气箭无数,接着大咧咧点上烛,在十几个挤在一起的昆仑弟子脸上画艺术品般描起了乌龟,每描一只就要欣赏半天,后来想到任务繁重,嗖嗖嗖加快了速度,描完一间房,吹烛,再换一间,数百人,一次次的重复大概也有些累了,干脆年轻弟子脸上只画一个圈,意思也好考究:龟蛋。 接着就是武当派、昆仑派……干完这一切,黑影把道具往角落一甩,无声大笑离去。 三更梆子刚响,一个昆仑弟子夜解,燃上烛,虽觉得脸上沾了东西,迷迷糊糊的也没在意,出恭完回来,烛光下往**一瞥,忽有种大笑的——望,只见横七竖八躺着的师兄弟脸上,不是画了一只乌龟,就是一个圈,笑声要出喉才觉不对,抓过八仙桌上的铜镜一看,有个圈,他立刻条件反应似的大叫:“敌袭!敌袭!” 不久数百昆仑弟子全醒了,先是指着相互大笑,接着是全体的激烈,那圈的意义也探讨了出来,被画圈的比画乌龟的更愤怒,就好比,把人埋到了土里还要再踩上一脚。 除了邓玉,元英方豪也没例外,邓玉想笑又怕师兄弟们难过,忽闪念道:“会不会是月魔妖教的把戏?”元英色变,道:“不好,赶紧擦掉脸上的墨迹,快去武当华山几派居住的客栈会合!” 少室山下不缺客栈,除了点苍,几大派是分包客栈而居,彼此相距不远。 昆仑弟子全体赶出客栈后,在街头发现了同样义愤填膺的武当华山两派,三方聚在了一起,一人奇道:“峨眉点苍两派没动静,会不会也遭了敌袭?我们去看看吧!” 无人回应,心理也容易推敲,峨眉都是女弟子,无论有没有“遭袭”,去问询都至少丢一方面子,至于点苍,几大派多少都有些强者对弱者的矮视,如若点苍没遭袭,让他们知道当真会笑翻天了。元英琢磨道:“从前时的裤子事件看,这两派该没问题,但六派同根共枝,好歹也要问上一问。”接着他对两名昆仑弟子道:“分别去见两派,让他们提高警惕,谨防月魔人,不过,如果他们没遭袭,不要告诉这里发生了什么。”两弟子领命而去。 峨眉所在的客栈,被叫醒的是仪君,她道:“这位昆仑的师兄,何事?” 那昆仑弟子见她素面干净,刚醒的样子,不像有事,就干笑道:“没事没事,只是我们元师兄说请贵派夜中提高防备,说不定那月魔妖教就突然冒了出来呢?”看他不像在吐实,仪君也不便问,道:“替小尼谢过元施主,峨眉一刻也不曾放松,夜中一直有弟子轮流守夜,小尼也请昆仑的师兄们加强警戒。”那昆仑弟子称是离去,其实,昆仑派又何尝没有守夜的,不过那些人是率先遭袭的。 看书罔小说首发本书 第126章 脱不开渊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脱不开渊源 仪君吩咐轮值的弟子加强耳目,也没去探究那昆仑弟子脸上的一片墨色是什么。 点苍派接待的是曾长正,同样的送走昆仑弟子,敢推门回房,就见一堆弟子都醒了,趴在门缝处外瞧,他道:“都干什么呢,睡觉睡觉!”点苍派租了个大间,留一人在外巡逻,每个半个时辰则换上一人。 一弟子忍不住道:“曾师叔,这个昆仑的怎么没讲什么事?” 另一弟子道:“我看见那人脸上有点黑糊糊的,古怪!” 第三个弟子灵机一动,道:“前些天发生了裤子事件,这次他们是不是又被偷什么了?我去看看。”没等曾纪葛三人阻止,他已经推门不见了。不久,回到房间,这弟子哈哈大笑,道:“原来,昆仑、武当、华山三派弟子,年纪大些的脸上被画了乌龟,小的则画了龟蛋,起夜才发现,现在正聚在街上讨论谁做的手脚呢!”十七个弟子一块儿捧腹大笑,连曾长正三人也有些把持不住。 纪不孤忽道:“曾师弟,存念,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表面。”二人道:“怎么说?”纪不孤忖度道:“不说峨眉是女弟子,免受捉弄容易解释,前些天的裤子事件就是我点苍例外,若说是施手段者觉得点苍人少欺负起来不够英雄,那么白天论武时有位前辈竟然可在暗处指点你抱日八式以协助取胜,这两事难道是孤立的么?” 曾长正也恍然道:“能神鬼无觉的捉弄三派上千人,说明那搞怪的前辈武功奇高,而且并无实际恶意,不该是月魔教一方的,我大胆猜测,他与那指点抱日八式的前辈是一个人,都与点苍脱不开渊源!” 这下,点苍弟子沸腾了,心想,原来点苍一脉并不孤单,一直都有人在暗处关照。 葛存念坚定地道:“不管是否一个人,我也要找到那位会抱日八式的前辈,学全点苍绝学,复兴点苍!”一时,满屋人畅想不断,都心说:“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骄傲的对任何人宣布,我们,是点苍弟子!” 镇外,一大群的黑袍人埋伏着,一个人从镇里回来,对为首者汇报:“禀总令使,不知为何,昆仑、武当、华山三派弟子聚在一起,正口口声声说要讨伐我月魔圣教,看来,五大派已有了防范。” 为首者正是夜莺,她疑道:“前些天夜里,他们也像这般半夜聚集,莫非有高手在暗中帮助他们?罢了,今次行动取消,回去再做计较!”夜色下,黑袍如水流溢向四方。 施手段者得意洋洋回到居住的小客栈,摘下斗笠,忽见一人正候着,干笑道:“小燕子,夜里不睡觉数星星啊?嘿,为师出恭去了。”这当然是无常和常飞燕。 常飞燕笑道:“您没出去啊……师傅,天上的星星多么?” 无常挥手道:“嗨,今夜天上根本没有星星——”发觉被套出话,他嘿嘿笑着回了房。 常飞燕看到他手上的墨汁,马上联想到什么事情,心道:“这下三大派要把师傅恨个半死了。” 此刻的三大派,正气势汹汹的要缉捕“偷袭”者,忽有一个华山弟子拿着一支毛笔,一个内壁墨黑碎成几块儿的坛罐,道:“刚刚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这些,不知是不是线索。” 昆仑三英、武当清妙清法清风清木、华山明秀明珠聚首一看,齐恼道:“怎么忘了从这方面寻找线索了?”当下元英道:“那人此次必然用掉了大量的墨,咱们寻到附近卖墨和卖毛笔的地方,问出嫌疑者,再一一排查附近的客栈一类,当有收获,为求效率,咱们先查访四方的商铺,一个时辰后在此会合。”于是三派分向各个方向,半夜逼开了无数的店门,再汇聚时,把手中线索一核对,锁定了一个戴斗笠的老头,个头中等,声音滑脱,头发糟乱,衣饰古怪,可说只要不变更打扮,好找得很。再次分开,向所有客栈一类查去,闹腾了大半宿,天快亮了,还是无一收获,三派弟子们义愤早消,疲倦上来,到了最后一家小客栈前,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咱们还是别这么无休止的查了吧?那厮既然做了孽,岂会轻易让咱们找到?若他跑不见影了,莫非还要寻到天涯海角?” 又有一人道:“是啊,再说辰时开始还要论武呢,咱们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免得到时候在长辈们面前站都站不稳。” 一时抱怨四起,甚至有人埋怨起了最早叫醒大伙儿的人,群情难违,三派只好各自回客栈,千叮咛万嘱咐客栈老板伙计等人在辰时之前叫醒,尽管如此,拖拖拉拉的还是耽搁了很久才全数起身,哈欠咒骂不断。 聚拢到街头时,三派发现峨眉和点苍的人已在等候了,五大派不敢怠慢,赶紧上山。 五派走后,那没被搜寻的小客栈内走出三人一猴,为首怪老头大笑道:“宝宝小燕子猴儿咱们走,到山上再去看好戏!” 当真是阴差阳错。 少室山上,见弟子们很久才上来,且大多数神情倦怠,脸上还有可疑污渍,三派长辈当然要发问,但没人愿以爆出糗事,暂且就糊弄过去了。 看全体就位,慈恩出场道:“昨日我六派弟子个个豪勇争先而不失和气,反而涌现点苍昆仑和解共睦之佳话,老衲为之喜而庆幸……今日仍为弟子间自由较量,盼诸位俊杰再展风采,扬我六大派圣辉!哪位弟子作开场,请!”言毕回归了少林一方。 等了半天,场上空空,无人回应,就在这短暂的等待中,忽有一种十分古怪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出现,钻入了各派长辈耳中……静止……然后是回身寻觅,寻到队尾时,昆仑、武当、华山的队伍中分别爆出怒喝:“孽徒,如此盛会竟敢睡觉,大胆!” 场外武林人看去,哄笑,只见在三支队伍的后面,各种睡姿的都有,还有的干脆离开队伍,寻个角落躺在了地上。 昆仑,见被抓的几名弟子抖抖索索跪着,眼看要受罚,元英等人不得不附耳告以实情。慈恩见三派生乱,提音道:“白眉前辈,林掌门,天乾天坤二位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华山的宗五谷霍七思,以及武当的黑白道人由于不理本派日常事务,所以并未去管这一切。 白眉也不顾忌,冷声道:“这帮笨蛋昨晚被一个贼人捉弄,在脸上画了些不雅的东西,所以搜寻了一夜也没结果,还怀疑是什么月魔教搞的鬼。” 不少围观江湖人憋着笑,讨论着那所谓不雅的东西该是什么。 慈恩一怔,忽在慈难耳边说了句什么,这大块头和尚禅杖顿地有声的领着几个人走了,见众人不解,慈恩解释道:“不瞒诸位同道,前日晚有三个小贼潜近敝寺藏经阁,被我十八罗汉及趁夜赶到的华山宗霍二位前辈擒获。” 宗五谷点头证实道:“不错,我和老霍擒得的两个小鬼头轻功不错,若不是我二人见他夜中从寺内逃出,形迹可疑,突袭下一击得手,还要费上些工夫。” 慈恩续道:“敝寺十数年没有宵小夜中踏足了,贼人如此大胆,老衲等便猜测这三人是新近肆虐的月魔教派出的,原想等论武大会结束才提及此事,现在看来,早早审问这三人更好,免得月魔教有什么阴谋而我们还没防备。” 林如正道:“不知方丈可审出什么了么?” 慈恩摇头,道:“敝寺毕竟是方外之地,老衲等又不精通审问之法,只好请诸位同道当场问讯,慈难师弟他们便是去带人了。” 场上场外轰动,不说六大派的,便是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也有不少亲朋在白山黑水等战役里死伤,可谓仇深似海,这刻听到抓了三个月魔教人,都眼巴巴看着慈难几人消失的地方。不久,慈难等出现,有三僧手里各提着一个人,其余的则围护两厢。 慈难手一挥,三个人被骨碌碌丢入场中,形貌与被擒时并无太大改变,为首者仍是一脸涂抹的黝黑,两个矮小者也打扮得不好辨认,地上的滚落更是弄得狼狈不堪。 林如正见三人停滚后良久未动,忙道:“大师,不知这三人口中可有蜡丸毒药之类?” 慈难洪声笑道:“林掌门放心,这三个贼厮全身都被搜过了,又被封了穴道功力,此刻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慈恩道:“林掌门代大伙儿审问如何?”林如正道:“正义之事,不敢托拒。”他走到三人中间,用脚把为首者踢坐起来,厉声道:“尔等可是月魔教人?” 那汉子斜着眼睛,艰难地粗声道:“是又如何?”这声音倒没有伪装,只是几日不言,身体又无力,生涩得很,但却立刻让两个人有所震动,一是萧云,身边法尘法见奇道:“萧师傅,怎么了?”萧云归于平淡,道:“哦,没什么。”另一个,则是华山宗霍二师祖身后的双丫髻女子唐见惜,宗五谷察觉,轻声道:“惜儿,怎么了?”唐见惜不自然地道:“没什么。” 她怎可能不为所动,八九年前爱之甚深的那个男子,这刻就萎顿在场地中,虽然涂改了面容,哑了声音,但那形体,眼神,浑不在意的情态,不是任九重又是谁?但当她求索着望过去时,那个人却避开了目去,不觉的,唐见惜已泪流满面。为防人发觉,她赶紧抹净了泪,转移思维般问身侧不远的明秀明珠道:“月魔教是怎么回事?” 明秀明珠忙讨好道:“师姑奶奶,月魔教是冒出来没几个月专门和我正道做对的邪恶组织,曾经一次杀伤我正道豪杰无数。”各派掌门级人物中,只有年刚四十的林如正矮了一辈,他对宗霍二人的称呼便是师叔祖,明秀明珠自然也比唐见惜小了两辈,当然,异派间讲究没那么严格。 林如正见此人如此干脆就承认了月魔身份,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们当真是月魔妖教的?”任九重喘息着大笑道:“错!我乃月魔圣教的!” 再无怀疑,受过月魔教祸害的六大派群情激愤,咒骂喊杀之声不绝,林如正冷笑:“既然如此,就修怪林某无情了!”他一把抓在任九重肩头,狰狞道:“说!尔等妖人夜探少林在图谋什么阴谋?”任九重嘿笑道:“我要是不说呢?”林如正收紧手掌,道:“那你的两肩就要被捏碎!”任九重强忍痛苦,笑道:“那好吧,圣教听说我左使被少林寺抓获,特来派我们三个夜间探查。”所有人都是一惊,林如正道:“贼厮休以为我等好愚弄,若我六大派已擒获了那萧魔头,我们怎会不知?”他这话相当技巧,不说少林擒了人,而说六大派,明显在提点少林出来澄清真相。 慈难当即怒道:“贼子胡言,我少林寺何曾擒了人?!”然而人们大多数时的习惯却是宁愿相信玄奇的,所以看向少林一派时眼神就多了些东西,慈恩道:“这位施主之言实在可笑,若我少林擒了那魔头,藏而不报有何益处,你三人夜闯藏经阁似乎也不像是找人的吧?”任九重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林如正狰狞道:“既然你不吐实,那就休怪林某残忍了!”他一点点加大力气,任九重死撑着不开口,豆大的汗珠颗颗沁出,人们知道,当听到那轻微的骨碎声时,这个人的肩胛就算废了。霍七思猛回头,道:“惜儿,你到底怎么了?” 宗五谷也回首,见唐见惜看着场中,似有无穷痛苦。他皱眉道:“惜儿可是看不惯这等审人手段么?”唐见惜艰难地道:“师傅,可否让林……师侄停下?”宗五谷叹息道:“敌对之方,施些手段审讯是难免的,若我方人遭了擒获,将受的苦难会比这重十倍百倍。”明秀明珠也道:“是啊,师姑奶奶,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唐见惜忽咬牙道:“我来审!”宗霍齐道:“你?你怎么审?”唐见惜哑然。 看書王小说首发本書 第127章 弟子愚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弟子愚钝 少林围观者中,萧云忽然无比郑重地道:“法尘法见,好好修习少林武学,日后,不要说认识我!”法尘法见急道:“萧师傅,你要做什么?”萧云头也不回道:“做一件该面对的事!”他分开前面的和尚,步向场中,沉声道:“林掌门,萧云在此!” 所有人一同转去目光,看着一个人缓缓步入场心,林如正一惊,松开手掌,退向一旁。少林一派见萧云竟是萧魔头且是从自己的人群里走出,大吃一惊,那慧安、慈恩尤其难信,慈恩少有的怒道:“那萧魔头,敝寺弟子见你重伤,倾尽所能助你疗伤,不想你竟是如此十恶不赦——”这些话实在不适合暴露,慈恩盛怒之下也没顾忌,依旧闭目的空闻打断道:“慈恩,出家人怎可如此躁嗔?”空悟也道:“救人岂有错,佛祖割肉喂鹰,也未探究那鹰魔或非魔。”慈恩熄了火,躬身道:“弟子愚钝。” 那僧群里的慧嗔暗惧:“若日后查起来,首罪岂非算在我头上?对,可以往那两个小和尚身上推!”看到还处在震惊态的法尘法见,他安心不少。法尘法见喃喃道:“萧师傅是坏人?怎么会……”但萧云若是好人,方丈他们岂非坏了? 而那远处的树上,宝儿失声道:“是公子,不错,就是公子——”小白正想跃下去,被无常一把扯了尾巴,他手一伸,竖掌挡在宝儿面前,嬉笑道:“宝宝,不要看那里,看我手里是什么,一个子回答!”那里吸附着一片叶子,宝儿没答,急得目光绕过往下看去,无常另一只手掌又挡上,道:“这只手呢?还是一个字!” 常飞燕心道:“师傅,你再提自己是‘爷爷’也没用。” 宝儿总算看清了,喜得在树上起身,小白则趁机在无常屁股上咬了一口,引得后者松开了抓着它尾巴的手。 萧云走到任九重三人面前,一一拍开穴道,三人艰难站起,任九重惭愧道:“公子,先前我在没龙坡——”萧云止住他道:“任大哥不用说了,我明白。”那两个矮小的则是月魔双煞,柯枝柯叶喜道:“左使,你没事就好!”萧云淡淡点头,也即,他认可了自己的左使身份。林如正离四人最近,又不能后退,不由有些紧张,冷笑道:“萧云,你还敢现身!” 萧云叹道:“此刻你方占到绝对优势,我出现岂不合了你们的意?” 林如正哑然,六大派人再也无法镇定,不断有兵器出鞘声,先前打盹的也没睡意了,喊杀声向自四处。 白眉见众人声讨的萧魔头竟是没龙坡见到的那个颇为欣赏的萧云,心里不是滋味,回头喝道:“闹个什么!”昆仑杀声平息,其他几派也很快无声,情况就是,弟子们激愤,长辈们相对平静。白眉、黑白道人、到定逸定茹,每个都以探究的目光看着这个面对数千人毫无惧色的年轻人,只那定闲,浑身散发着一股收不住的煞气。 树上,常飞燕一把拉住欲往下跳的宝儿,道:“宝儿,你要干什么?”宝儿急道:“公子有难,我要去救他!”常飞燕劝道:“他既现身,说不定已有布置,你贸然下去,你会妨碍他的行动。”宝儿只得焦躁坐下,猴子小白看看她,又看看树下,一时拿不出抉择。 场上一阵古怪的窒息后,宗五谷道:“如正,回来!”林如正如遭大赦,跃回华山派,这时场心只剩萧云四人,白眉叹道:“年轻人,我看你也是个良材,为何要走上邪道呢?你若此刻倒戈归正,助我辈除去那月魔教,我昆仑愿收下你!”那武当黑道人也道:“听闻你是天一师侄传人?算来也是武当一脉,如果你脱离月魔教,武当山任你去得。”天乾天坤急道:“师叔,咱们何苦要管这萧魔头,月魔教人杀伤我弟子不少,此刻纵不拿他血债血偿,也该废去武功,押为人质。”白道人冷眼道:“你两个懂什么!”两位师叔少有的意见统一,天乾天坤不敢再言。峨眉定逸道:“萧云,贫尼看你也不像作恶多端的人,何不弃邪从正,天下正道哪里容不下你?”武林盟张盼也道:“若萧公子你能带领大伙儿除去月魔教,先前之事,我看大家也不会计较。”诸葛治道:“附议!” 这些人语出宽厚,下层弟子们可没那么多善心,白山黑水中,这萧云可是亲自现身,语出狂妄,还声称那一切都是他的布置。嘀咕非议声不停传入白眉等人耳中。 萧云闭目,几有点头答应的冲动,睁眼时却道:“诸位前辈好意萧云愧领了,只是江湖是非分明,正邪两端,在下入了月魔教,就再不会心生别念!” 当下许多人借机鼓噪起来:“这厮不知好歹,杀了他为死去的同道报仇!”如有默契,很快数千人众声一致的喊道:“杀了他!杀了他!”宝儿再忍不住,一把挺剑跃下树干,无常跟常飞燕竟没拉住她,白影一闪,小白也跟了过去,二人只好也下了树。 “公子,我来助你!”众声环绕中,萧云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半空传来,转身,惊见宝儿从某处跃了过来,接着是蹿到他脚边的小白,最后是常飞燕与无常。突然出现的三人一猴让所有人都息了声,搞不清他们来路。 定闲忽低声道:“两位师姐,不久前我率人截杀那萧魔头,将要竟功时这几人突然出现救了他,那老者没有出手,不过武功想来深不可测。”定逸皱眉道:“何故我觉不到这位老人身上有多大修为?定茹师妹你呢?”定茹也奇道:“他看上去最多像个二流高手,修到一定境界的人,纵然是返璞归真的超流高手,我和师姐也有所觉察,难道,这老人进到地仙造化了?”两尼一时疑惑,白眉等人先前不知无常,倒没有怀疑什么。 萧云不管腿畔嬉闹的小白,无奈道:“宝儿,跟着这位无常老前辈就好了,何苦一定要找我?”宝儿垂泪道:“公子,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刚离开家的时候,搭着一辆马车,游走好多地方,多么无忧无虑,你还处处照顾宝儿,那时候宝儿就想,要是每天这么快快乐乐的,做你一辈子的丫环该多好啊。” 萧云默然,他又何尝不怀念那段时光,两人一猴一辆马车,坐进去时,是安闲,掀开车帘,又是新鲜的地界。宝儿无限向往地道:“公子,咱们不理这些事事非非了,咱们找辆马车,再逍逍遥遥的好不好?再加上小白,常姐姐,还有爷爷。”无常喜道:“对对,萧小子,我老人家还可以教你好多好玩的把戏,保管你成为天下第二高手……哎呀,不对,不对,若我那几位师兄都活着,你只好当天下第五了。” 萧云一直没说话,这刻忽然推开宝儿,把她推了个趔趄,常飞燕忙扶住宝儿,责道:“萧云,你干什么!”宝儿也呆了一呆,道:“公子,你——”萧云冷声道:“宝儿姑娘,以前的那个萧云,已经一去不返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月魔教的左使,你我的主仆名份就此解除,你和我,永远不再有任何关系,你明白么?” 宝儿中魔般静息,公子这是怎么了?公子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粗暴的对待过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情的和自己说话……宝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瞬间泪流满面。常飞燕忍不住道:“萧云,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知不知道这一两年宝儿梦里念叨的就是你,她是个傻孩子,一点小小的快乐就可以惦记一辈子——” “那只因为,我不想要个累赘!”萧云寒冰一样的话止住了她。 猴子小白在中间不明白两个主人发生了什么,急得抓耳挠腮,常飞燕又道:“萧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但是伤害一个依恋你的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你都会后悔的!”宝儿忽道:“常姐姐,不要说了!”她擦干眼泪,首次以坚定的语气对萧云道:“公子,宝儿虽然笨,但也明白一些事理,宝儿曾经在死去的爷爷面前发过誓,终生做公子的丫环,就不会违背的,也许现在宝儿还什么都不懂,但宝儿会努力,努力学武,努力去想明白很多事情,宝儿一定有帮你的那一天的。” 但那时的宝儿,可能不再无忧无虑,世界大了,心反而会小。 萧云轻轻走近她,手抚上她脸颊,欲语未语,宝儿仰头喜道:“公子,你不赶宝儿走了?”“不会。”说着,他的手落在宝儿后颈,在她最高兴的时刻,点昏了她。萧云对常飞燕道:“带她走,好好照顾。”常飞燕叹息接过,道:“你放心吧……师傅,咱们走。”刚走两步,忽听萧云在身后道:“小白,你也去!”两人转身,见猴子小白一会儿看看萧云,一会儿看看常飞燕怀里的宝儿,犹豫不决。萧云注视小白,忽厉声道:“还不明白么!” 一只猴子能有多通灵?数千围观者无声地看着一人一猴在那短暂的时刻里对视,良久,那猴儿身躯一矮,委顿万般的错过身去,艰难地向前爬行,有人看到,一滴泪在转身的刹那落下,融进泥土不见。萧云心中也在流泪:“小白,你一定要一生一世以那个女孩子为主人,每时每刻的照顾她,你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 前路难料,有死无生,他不能牵累任何人,特别是自己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一些人。 还未走远,忽有三人横剑挡在常飞燕和无常的去路上,常飞燕蹙眉道:“三位这是何意?”原来是昆仑三英,元英冷冷道:“这位姑娘,敢问这位老人家是何来历?我们想结交结交。”他剑指无常,眼神飘向无常背上的斗笠。 看来师傅做“好事”终于惹来祸端了,常飞燕叹道:“他只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你结交他何用?”无常笑嘻嘻道:“对,对,我是个疯——不对呀,小燕子,我老人家怎么疯疯癫癫了?你的武功——”常飞燕踹了他一脚,道:“若是无事,三位还请让开。” 方豪暴躁道:“师兄,说这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这位姑娘,我们怀疑这个老头就是昨晚戏弄我三大派弟子的人,特想请他留下来澄清澄清。”顿时一堆人跑了出来,把几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明秀明珠最是激动,剑指道:“这老家伙肯定也是月魔教的,跟那萧云一伙儿的!”有人道:“对,他是跟这小姑娘一起来的,这小姑娘就与那萧魔头脱不开关系!”这么多把剑指着,无常也有些怕的样子,双手连摇道:“我没做坏事啊,不要杀我!”元英忽道:“那你手上的墨渍是怎么回事?”无常一下缩回手,躲在常飞燕身后,常飞燕淡淡道:“这老头不怎么认识字,一把年纪了,还在偷偷练,他没脸说,你们也就不要逼问了。”无常道:“对,对,不过我老人家识得数数,一二三四……你们有十三把剑,三二一零,我们有两个人——”常飞燕急踩一脚,把他的废话堵住了。 武当清妙清法冷笑道:“装疯卖傻,想做掩饰,擒下就知道了!”一众人刚要执剑动手,忽有一个人挤进来,四面拱手道:“诸位息怒,这位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没有那份功力大晚上的去折腾啊,不如葛某来试试他的功力!”是葛存念,他不等众人回神,抽剑喝道:“那老头,别看你一大把年纪,也敌不过我正道十三高手的合击,看剑,我葛存念要逼你现出原形!”这话多少带刺儿,十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葛存念剑出,无常耍把戏一样又是打滚又是惨叫,狼狈万端,恐怕世上再没一个高手能这般有失,身份的做作。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28章 抱日八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抱日八式 白眉等人没兴趣追究这些,忙把元英等十三人喊回。 葛存念扶起无常,扬声道:“葛某送他们下山,顺便监视他们与月魔教有无牵连。”点苍一众很有默契,曾长正道:“存念好好‘看住’老人家,不弄清他们的身份不要回来。”葛存念点头,与常飞燕一行分开人群往山下走去,将要消失的那刻,小白停下,回身看了萧云一眼,毅然跟上。 山下,葛存念忽跪地道:“点苍葛存念,希望老前辈收我为徒!”无常吓了一跳,闪开道:“小娃儿,你发烧了?我老人家可没多少武功。”葛存念道:“老前辈就不要骗我了,晚辈知道,昨天暗中指点晚辈的,就是您!”无常看向常飞燕,常飞燕一摊手,别过头去。 无常烦躁道:“好吧,你就继续跪着,闭眼数完一百声,我老人家就收你为徒!”葛存念喜道:“谢谢前辈!”他马上闭眼,开始数数,等数完后睁眼,人猴踪影全无,他起身,坚定地道:“前辈,我一定会找到你,学全抱日八式的。” 一辆车上,无常哈哈大笑:“天底下还有比我老人家还可爱的人,当真是逗死了!”常飞燕抱着怀里的宝儿,叹道:“师傅,他也是一片诚心,您又何必骗人家。”无常无辜道:“我老人家是在第九十声时离开的,若他够聪明,在这段时间里说出三个字‘一百声’,说不定我老人家就收了他。”常飞燕扑哧一笑道:“没想到师傅也有聪明的时候。”无常得意洋洋道:“那当然……其实我老人家不收他是有原因的,他无非是想学点苍的抱日八式,我只是看来的东西,比葫芦画瓢,不全又不连贯,教他不是砸了我老人家招牌么?” 山上,寺中,白眉最后一次问道:“萧云,你当真不愿脱离月魔教么?” 萧云摇头,道:“人各有志!” “嘿嘿,我们圣左使说的不错,人各有志,入月魔有什么不好,岂不闻‘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六派震惊,握剑去寻时,那声音却道:“不用找了,我现在就出来。”只见一个和尚从少林僧人堆里走出,到了萧云旁边,揭掉了脸上几片假皮,道:“阿弥陀佛,说来很多人还认识贫僧。”六大派很多人惊道:“他是月魔教的圣医士慧通,没龙坡千芦湖都现过身!”惠通道:“不错,小僧慧通,外号三不戒,又称和尚。”忽闻一声炸雷似的狂吼,慈难举禅杖指道:“慧通,你这弃徒,十多年前犯戒屠杀同门,现今还敢露面!”慈恩也道:“没想到你入了月魔教,混在我少林寺所图为何?” 慧通嘿嘿一笑道:“一离少林十多年,徒儿想来看看旧地,师傅,你不许么?” 慈恩怒道:“还敢称我师傅,既然来了,休想再走!”他越想越怒,道:“慈难师弟,率罗汉堂弟子擒下他!”空悟忽道:“慢着,若因前事擒他,大可不必,出家人讲因果,却不可执着。”慈难只得道:“是!”慧能慧海低声道:“方丈,他一干人身陷重围,没必要少林出头。”慈恩这才想到刚刚火气大了,有损一寺住持声誉,谁让萧云是他引去求两位坐关师伯救下,悔责难消呢。 慧通脸色一正,道:“废话不多讲,现在放我们离开!”许多人大笑道:“凭什么?”慧通举起一个册子,道:“凭这个,此书乃少林易筋经,以我的掌力,足够在任何人近身前让它变成粉末!”易筋经?众人一愣,看向少林一派。慧能不信道:“慧通,想用一本假书骗我少林,那你可想错了!”慧通冷笑道:“几日前的晚上,我圣教任令使三人去藏经阁的时候,我也尾随着,以我的功力和对少林寺的熟悉,很容易就混进了藏经阁,用一本无字的假书换去了真的,嘿嘿,慈真那老和尚竟没察觉!” 少林派这才惊慌,慈恩变色道:“去一个人到藏经阁看看!”一个和尚行去,不久,一个老和尚惊惶惶跑来,对着无数人有些疯痴般道:“经书呢?经书呢?” 慈恩忙过去安慰他道:“师兄莫慌,很快就能找回了。”他转向慧通,道:“既便如此,也不能证明你所持之物就是易筋经。”不愿放掉五人的各派弟子也纷纷道:“对,对,说不定他把真的藏了起来,用假的骗人!”慧通冷冷一笑,面向少林随意翻了几翻,道:“看清了,这是有字的,慈真老和尚大约对这本书倒背如流,不若请他点第几页第几个字提问,看我慧通能否找到并译出!”慈恩在慈真耳中解释片刻,慈真道:“第五页十九个字。”慧通微翻,道:“斗!”下面连连道破每个点出的字:心、于、众、禅、归、土、宁…… 慈真大喜,道:“不错,不错,那书正是宝经!”经书有着落,他心安不少,颇为正经地道:“这位施……不,这位禅兄,所谓——哦,这些话你可能听不懂,其实老衲是想说:偷东西是不对的!”无数人偷笑,慈真皱眉,道:“禅兄因何发笑呢,莫非还是不懂?”少林大觉失了颜面,慈恩忙道:“师兄请歇声,待我讨回书来!”慈真这才停下。 慈恩面冷如铁,道:“慧通,你想怎样?”惠通道:“送我等下山,而且,一个时辰内不得追出寺外,包括这寺中所有人!” “贼厮休想!”“妖孽白日做梦!”“杀了他们!” ……场上是一片咒骂喊杀声。 外人可以大肆拒谈,少林却不能不管不顾,千百年的瑰宝,若毁在这一代手里,那可是修多少禅都补不回来的,慈恩向空闻空悟请示道:“两位师伯,这——”二人平声道:“此为俗事,一切你做主。” 慈恩看看眼巴巴望向经书的慈真,以及萧云几人,一时两难,萧云对惠通道:“你们偷书,莫非就是要抵作质物么?”惠通道:“不错,我们得讯左使身在少林寺,不知是被擒还是栖身,查访不到您的踪迹,才想出了这曲折之法。”萧云道:“怕是……也有逼我现身的目的吧,这是圣主的指示么?”慧通尴尬道:“这是我们一干首脑想出来的,不知为何,这些日圣主没有指令。” 萧云点头,道:“你们做的不错,易筋经让我看看,这少林典籍是不是徒有虚名。”慧通笑道:“里面都是梵文,我可以为左使译出来,请左使随意提地方。”他没做怀疑的把经书递了过去。萧云接过,翻了翻,道:“他们为何不多备一本呢,这样被偷了也不怕。”双煞嬉笑道:“那是因为和尚们榆木脑袋不开窍!”萧云叹道:“这本书拿在手里又看不懂,不如——”他忽把书平平送出,传向慈真,慈真眼不太好使,懵懂的接到,眼前一亮,急翻,喜道:“易筋经,是易筋经,宝书又回来了!”一阵脚步声,一群僧兵围护到了慈真四围。 慧通回过味儿来,书已经易手,他急道:“左使,您这是——”萧云道:“若用这种手段脱身,月魔教也不光彩了,你等既然尊我为左使,这日后圣教的规矩便由我来定。”任九重率先道:“九重听公子之命!”慧通双煞也只好道:“左使训言极是!” 这一出六大派人都愣了,太多的无法理解,莫非,这妖教也讲起仁义来了? 那慈真仍在欢喜,高叫道:“哪位施主送回的宝书?大有慧根啊,施主不如入我少林,老衲可尊你为师弟,日后继承藏经阁护阁僧之位!”他眼睁睁向前寻人,偏偏视力不够,为防他再吐出什么惊世之语,慈恩忙命一干僧兵抬椅子一样把他抬回藏经阁,远远的这老僧还扭头道:“施主日后来少林,老衲倒履相迎!” 双方重回对峙,萧云道:“不知诸位如何做?一块儿上么?” 华山宗五谷冷笑道:“小娃儿你口气不小,不过,纵不以人数优势,你也休想出得这少林寺,宗某出一个主意,若你过关了,六大派可以放你安全离山!”萧云道:“请讲!”宗五谷道:“我六派每派派出一到两人,小娃儿你若全部过关,六派便任由你离开!”萧云道:“这一到两人不会是前辈这等级别的吧?”宗五谷大笑道:“小娃儿也太小看我六大派了,对付你,我六派还不需要耍什么阴谋,我六派所出之人,绝对是你可以匹敌的,不过,只你一人连番通过才行!如果不能,就证明你那所谓的月魔教不过尔尔,不存在也罢!” 宗五谷之意明显:就算你很厉害,连斗六到十人也不可能全胜。 萧云也不质疑,道:“如何排六派先后?” 宗五谷道:“便依场上站位次序,从点苍、我华山、峨眉、武当、昆仑,再到少林。” 点苍出战的是曾长正和纪不孤二人,萧云只能够动用不到六成内力,所以打起来并不如平日顺手,任九重心道:“公子武功怎么像是退步了?”战到一半,纪不孤忽道:“慢!”曾长正也只得与他一起住手,问道:“纪师兄,何事?”纪不孤道:“萧……公子,数月前我点苍二十一人去往没龙坡搭救曾师弟和葛师侄的路上,遭遇月魔教伏击,危难时刻一把黑色兵刃横空而出,救了我等,但那位大侠并未现身,不知你——”萧云截断道:“前辈所讲之事萧云不知。”曾长正埋怨道:“纪师兄,你当真糊涂了,萧魔头在白山黑水中使阴谋使我正道上千豪杰殒命,点苍也死了三名弟子,他怎会发善心救人?”纪不孤也只得存下疑虑,再次对战,但再不能使全力应付,不多久小伤退下,曾长正独力难支很快败落,萧云算是赢下第一场。 曾长正回己派后,忍不住道:“纪师兄,应对妖魔鬼怪,你怎么忒多善心,若不然这第一场他就难胜!”纪不孤叹道:“我点苍人少力弱,哪儿有资格像其他五派一样讲大道义,反而最应该牢记的是别人的点滴之恩,他至少有万分之一可能是咱们的恩人,为这万分之一,也不该做绝。”曾长正不再言语,点苍这点力量,若依正邪不两立见面拼杀那套,一次就差不多了,实在点才是弱者求存之道。 见萧云应对点苍二人都有些吃力了,宗五谷心喜,若能在第二战就拿下他,得誉的就是华山一派了。萧云道:“华山哪位出场?”明秀明珠一冲动就要应战,打败这个早看不顺眼的萧魔头,林如正赶紧扯住,两个长辈在此,还轮不到他俩自荐。果听宗五谷对身后的唐见惜道:“惜儿,去,打败他!”唐见惜道:“是,师傅。”她挺剑出阵,似有似无的瞥了任九重一眼,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朝这边关注,心下黯然:他大概早就不记得我了,也对,当年,我苦苦追求他,他也没接受过我……只是,此战是胜好,还是败呢? 看了萧云对阵点苍二人的实力,她对击败对手已有了七成以上把握。 心态复杂的走到萧云面前,唐见惜缓缓指向萧云,不觉开口道:“我这套剑法,涵盖华山九破中破剑、破攻、破防精髓,变化万端,望你小心。”萧云道:“谢姑娘提醒,请出招吧。”唐见惜一剑攻来,萧云动也未动,唐见惜不解,莫非他有很玄妙的后发之招?剑式未停,眼看要触体,忽听任九重惊叫:“公子,小心!”唐见惜芳心一乱,在最后一刻止住,萧云平声道:“华山剑法名不虚传,萧某认输。”场上声静,脑力一般的已在欢呼,宗五谷却面现怒容,喝道:“萧云,可是在侮辱华山派?何故战都不战就认输?” 萧云不慌不忙道:“晚辈并没有看不起华山派,只是第一场后,在下已无力应战,除认输外别无他途,萧某的命便归华山处置了。”车轮战是华山提出,此时不战而向华山认输,无疑是在讽刺华山阴险。 习惯静默的霍七思忽起身走向萧云,走了一半,任九重横出,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这刻,是近十年来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刻,唐见惜却心如死灰:即便这时,他都不看我一眼,看来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萧云道:“任大哥让开,这位前辈大概是想为我探一探脉象。”任九重稍迟疑退到一旁,果见霍七思抓起萧云一腕,闭目有余,沉声道:“体内至少有四股真气,刚才一战,那支撑平衡的禅家内息消耗不少,另一股庞大的真气始终与他体质相冲,又无法排出,怕是很难再动内力了。”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129章 体内之伤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体内之伤 宗五谷心忖:“此子若无反抗的认输,不论什么原因,我华山也丢了颜面,不过要让他战而败,又须先治疗他体内之伤,嘿,既然他体内真气混乱,我何不再注入一股,表面是求平衡,实则真气越杂越多,埋下的隐患就越大,也许不久后,他就自动走火入魔了,岂非为我正道除去此害?哼,姓萧的小子,休怪宗某心毒了,以你展现的气魄武功,武林正道年轻一辈再难有敌手了……”宗五谷朗声一笑,起身走去,道:“纵然你是魔人,华山也不欺弱者,既然你真气紊乱,宗某和老霍就为你以气攻气,治理内乱,其后再要耍些不战认输的手段,宗某就不会客气了。”他向霍七思使了个眼色,抓起萧云一边手腕,注入一股股真气,霍七思稍迟疑,也只得在另一边输入,两大超流高手真气合拢,不久就制衡了与萧云体质相冲的不相干真气。收功后宗五谷道:“我二人的真气虽然也不能为你所用,但也不会与本体排斥,刚好可以制衡那股博大而难以消化的真气,下面你可以无障碍的动用本体真气了。” 按理,内力化真气,真气不自生,互斗会相互弱化,但至少会有一成长期隐匿于体内,这便是杂气害体之因,更别说无常那股真气太过博大,等消散得差不多时,萧云早就走火入魔了。 再次对阵,两人方有些比试的样子。若依内力,稍占优,若依招数的精妙,唐见惜招具华山九破精髓,更能掌握主动,若依兵器,唐见惜的剑名曰玲珑剑,也是把宝刃。一来一往,萧云的身法明显慢了下来,只得持守势,原地挡剑,原因当然是宗霍二人的真气在与无常的真气对抗中消耗了不少,萧云的本体真气有不少补上了空缺,能动用的少了。嘶!玲珑宝剑近乎无声息的在他衣上划了道口子,任九重四人惊呼,唐见惜这时才想到,赌约萧云输了的话,他们所有人都无法离开,那岂不是任……这一想她惊出身冷汗,当即剑势慢了。 宗五谷马上察觉不对,皱眉传音道:“惜儿,怎么剑慢了?姓萧的小子此刻后力不继,正是打败他的好时刻,到时你力挫魔头,名传天下,华山也跟着沾光……”当!唐见惜剑被弹到一边,萧云的兵器则停在她身前一寸,唐见惜松脱口气,道:“你赢了。”萧云收回噬魂,轻不可闻道:“多谢姑娘。”唐见惜归剑走回华山阵前,单膝请罪道:“见惜有负所托,恳请两位师傅责罚。”宗五谷道:“惜儿,你怎么——”霍七思打断道:“败了就败了吧,宗师兄就不要责怪她了。”宗五谷一叹,道:“惜儿起来吧,对这些魔人哪里用得着同情。”唐见惜谢过后归了原位,霍七思却不觉得徒儿的放水源于同情,思索而不能解,等看到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瞟向任九重,似有所悟。 面向峨眉派,萧云的步子已经颇为艰难,他强撑道:“两位师太请指派。”定逸忽道:“萧云,你过来。”萧云过去,定逸又道:“坐下来。”虽然不解,但这两位师太给任何人的感觉都很和蔼,他就安然坐下,正对两尼,触到那慈和的目光,恍觉遇到了慈母。定茹和声道:“我刚才听到点苍纪施主说你救过他们,有没有这回事?”萧云道:“没有。”但对上那两双眸子,他却心虚避开。两尼微笑会意,定茹又问:“先前曾有位小姑娘找你,你又为何拒绝她?”萧云涩声道:“晚辈不想带个累赘。”“是么?”定茹又转问:“以少林至宝易筋经作抵,你们该是不难离开的。”萧云摇头,道:“我不喜欢那样的方式。”定逸莞尔道:“既已入了魔教,何必顾忌那么多?”萧云一笑,道:“纵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大概也有他的坚持。” 定闲忍不住道:“两位师姐,哪需跟此枭多言,他又岂会受咱们感化?倒不如一剑杀了!”定逸道:“定闲师妹,你的修心果然退步了,佛家有千言万语,独没有多言一说,人皆有善,善强则恶弱,怎一个杀字而蔽之?”定闲只好道:“师姐教训的是。”定逸道:“萧云,伸出双手来。”萧云照做,两尼一左一右把在他腕上探视,良久,定茹摇头,道:“你的脉象杂乱,以气制气,只会越来越乱,罢了,我佛家真气素来不犯冲,暂为你输入一道调和真气。” 言毕两人动用起峨眉内功,输进真气,同时,三人闭目以静心。忽然,三仪中的仪君听到身侧有轻响,一转头,惊见师傅定闲已抽出剑来,剑尖对准萧云,不及多想,她也抽剑,正好挡在师傅急动的刹那,她慌声道:“师傅,你做什么?”定闲低喝道:“为师要杀了这个魔头!以免他日后成为武林再难控制的祸害,怎么,你要拦么?”仪君在那两道如锥的目光下,缩回了剑,懦声道:“徒儿不敢。”其实仪君挡剑不是为了萧云,而是师傅定闲,十多年前,那时的定闲给人的印象就是嫉恶如仇,不留丝毫余地,仪君每次见她,都是不由自主的恐惧与陌生,而在白山黑水中,见到正道被屠杀,以前的“峨眉绝尼”又回来了。 仪君不再敢说什么,仪芷仪兰和其他弟子更不敢多话,再次执剑对准萧云,定闲心中涌起滔天之怒,既有本身的仇恶之因,又有对死去的天一在萧云身上恨的转嫁。骤然剑进,在离萧云眉间数尺时再进不得一步,原来是定逸伸出两指夹住了剑刃,定闲急道:“师姐,你——”定逸道:“师妹,若你杀了他,很快也会杀更多的人,修佛,不为修杀,而为修生!”定闲道:“我愿以一身杀劫换得天下太平!” 语出震动,两人都陷入无言。良久定茹道:“好吧,师妹你是掌门,可以决定峨眉一切事宜,但此刻却不能杀他,赌约还未完。”定闲不甘收剑。没杀成人,正道叹可惜,任九重四人当然道好险。 萧云吐口气,睁眼,起身道:“多谢两位师太!”他步回场中,道:“请!”定逸道:“仪双仪晶出阵。”双生子出列,脆声道:“弟子在!”定逸道:“不论胜负,尽力即可。”定闲却道:“不,你们杀了此人!”看得出来,她是彻底的不再听两尼的劝导了。仪双仪晶心思单纯,两边命令让她们苦恼当地,定茹解围道:“若你们有能力,且喜欢杀人,就动手吧。”仪双仪晶互相看到眼里的惧意,杀人?那比别人杀了自己还可怕,很快有了决定,两人入场,道:“请指教。”说完动手,两仪剑阵如翩跹蝶舞缠向萧云,萧云不敢小觑,护卫原地,守多攻少。仪双仪晶毕竟功力太浅,又怕一时失手真杀了人,不久剑阵便有些乱了,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人很快就会输,忽闻一声小石破空之声自峨眉一方发出,直击阵中萧云,不料三人位置变幻,那小石子却打在了仪晶小腿上,她一个趔趄,剑招走样落空,身体也失控倾倒,萧云一惊,噬魂急撤,但下一个动作也难进行了,左臂一痛,仪双收不住的剑直入他背后数寸,仪双慌得抽出,那血一下溅到她身上,她又惧又慌,泣音道:“我…我杀人了……” 萧云坐倒地上,任九重四人急冲过来,道:“公子(左使),你伤得怎样?”萧云苦笑道:“还好,流点血罢了。”任九重点他穴道止血,就要敷药包扎,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近前道:“用不用我点苍的凝血膏?”几人转头,见是点苍的纪不孤,萧云冰声道:“你我道不同,就不必了,请回!”纪不孤只得回去,曾长正责道:“纪师兄,咱们和他正邪两立,你去献药,不是让人说咱们点苍是非不明么?”一弟子也道:“是啊,纪师叔,万一有人说咱们与月魔教勾结,当真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纪不孤无语,良久长叹一声。 敷药期间,萧云对惊慌失措站在面前的仪双仪晶道:“这比试——”两个女孩子小兔子一样双手连摇道:“我们输了!”说着怕人回嘴一样逃回。定逸道:“师妹,趁人较量偷袭岂合你一派掌门身份?”定闲冷冷道:“若因此杀了那厮也无可厚非。”定茹叹道:“要不是萧云撤招快,最先受伤的会是仪晶。”定闲默然,片刻道:“若能除魔,失去的是我的性命也心甘情愿。”两尼无可奈何。 场中,慧通道:“左使,若不能支撑下去,干脆硬杀出去,这少室山我熟悉得很,只要冲进寺内,由某处院墙或后门逃遁入山林,应该有不小把握。”萧云摇头,道:“那是下策。”任九重道:“要不,我替公子接下下面的场子。”萧云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不久,萧云站起,走近武当派,道:“哪位来比?”这是与他有直接关系的门派,就连他经常使用的招数,都是武当武学的变种。 黑白道人左看右看,这个年轻人都比现今任何一名武当弟子强,只可惜立场对立,黑道人不由道:“萧云,你过来!”待萧云走到,他和白道人一左一右输进一股内力,完后道:“你修的内功与武当最为相近,那股真气足够你直接使用一段时间了。”萧云拱手道:“谢二位老前辈。”天一并未明令被逐出武当门墙,所以按辈分,萧云该叫黑白道人师叔祖。 白道人回头喊道:“孟大,焦二,出来对阵!” 孟大、焦二?武当派有这号人物么?就连武当弟子们都相互瞪眼问询,好久两个人才从武当弟子堆里努力挤出来,到黑白二道面前哈腰道:“二位道爷叫我们?”黑道人一指萧云,道:“你们两个,和他打一场。”二人顺指一看,咧嘴笑道:“好说,好说。” 萧云一见两人面容,惊道:“你们——”还好止住。三人离武当人群稍远,萧云才低声道:“孟义焦雄二位大哥,你们怎么混到武当派了?”看两人都是左边挂剑右边挂刀,显然也学了些武当功夫。孟义叹道:“一言难尽呐,我俩离开武林盟,心想混江湖这么多年了,正好歇息一下,好歹游览游览大好河山,至少六大派那些地方要见识一遍……哪知爬到武当山后山时,凑巧被这两个老道擒住,说是看我们资质愚钝,想****,以证明他们连最笨的人都能训练成一代高手。”萧云笑道:“那不挺好的么,你们成为两位道长的入室弟子了?”焦雄苦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说是教武功,又不说是收徒不让叫师傅,教武功的时候还没做苦力时多。”萧云奇道:“什么苦力?”孟义神秘地道:“这两个老道士明里水火不容,观点纵然一致,也不看对方一眼,连他们闭关修炼之所都在中间画了一条线,互不踏足,偏偏他们都是棋痴,就在线上摆放了一方棋盘,但用内力御使旗子太耗力,用手直接下又肯定过界,若是每人有一个代下者就简单多了。”焦雄叹道:“说白了,我俩就是棋童啊,这么些日子,武功没学到几式,棋力见长。” 黑白道人耳尖,大概听到了什么,一同铁脸喝道:“干什么呢,比武!”孟焦哦哦应声,右手抽出左边剑,道:“兄弟请指点,我俩对武当绝学还有太多不通之处。”萧云道:“好说,好说,互相切磋。”当下双方真的切磋起来,只见招来招往,不见杀气,不闻叱喝,倒是像在印证武功,半个时辰后,双方对武当绝学都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场外却早有人不耐烦了,纷纷叫道:“那孟大焦二,你们干什么呢,演戏么?”华山宗五谷冷笑道:“黑道人白道人,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徒弟?”黑道人也冷笑道:“他两个还不够资格做武当弟子,孟大焦二,不要磨蹭,速战速决!” “是,道长!”大约因为走了神,两人砰的一声撞到一起,一块儿坐倒了地上,几颗骰子滚落地上,显然,这是两人在武当山上的消闲道具。众人一看,嗡声一片,孟焦也不顾比武了,慌忙捡起踹进怀里拱个手跑回武当弟子深处,这场当然算输了。宗五谷嗤笑道:“武当高足,当真名不虚传!”黑白道人也回之以不屑,道:“彼此彼此!” 接下来就是昆仑了,对萧云和月魔教怀着仇恨的人都寄希望地看向白眉老祖。白眉心道:“萧云此刻功力打折,若派出英儿、豪儿,打败他倒也不难,只是,他一败,恐怕走不下少室山,罢了,还是让少林去最终决断……”想毕他对萧云道:“你现在真气杂乱,老夫就不掺和了,若以强阵对你,那是我昆仑无量,钰儿,出战迎敌!”郑钰,是白眉的徒孙兼外孙,可惜郑钰并没有遗传到外公的半分胆量,凡事唯喏,一听外公点名到他,立刻结巴道:“师公,徒孙……这个,对付如此强敌,元英师叔和方豪师叔出战比较合适吧?” 白眉瞪眼道:“他此刻一半功夫都施不出,你都不敢出场?老夫疼你何用?!”郑钰当即被吓得一个哆嗦,同门嫉妒他平日得宠,纷纷道:“是啊,师弟(师侄),大胆往前冲吧,打败这个萧魔头,为我昆仑争光!”推推搡搡间,郑钰已出了列。面对萧云,一想起他两度甩出噬魂哀鸿遍野的场景,腿就发软,萧云道:“兄台贵姓大名?”实则对方的名字他已知道,此刻问来,不过是为了缓解郑钰紧张。郑钰道:“郑钰……是带金边的玉!”昆仑弟子哄笑,低议:“郑师弟(师侄)每次说名字都要加上那么一句,生怕别人觉得他不够男人一样。”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30章 成就非凡 第一百三十章 成就非凡 萧云赞道:“好名字,玉镶金则刚,金附玉则温,郑兄将来一定成就非凡。” 郑钰已不知不觉把对方当成了大人物,得大人物肯定,顿时得意道:“一般,一般。”萧云道:“下面你我就权当朋友切磋如何?免伤和气。”郑钰大喜道:“那当然好!”没切磋几下,看着那“妖器”在眼皮子地下晃来晃去,郑钰一个分心绊倒在地,被萧云扶起后,在哄笑声中归了队,昆仑无疑也输了。 宗五谷怒道:“白眉,这就是你派出来的人?”白眉淡淡道:“贵徒天纵之才,不也是输了?”宗五谷冷哼一声转回头。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往少林了。慈恩见五派以及场外围观江湖人一同看来,心想,若此阵少林不能胜,就是放走妖人的罪魁祸首了,便道:“慧能慧海出阵,不可败!” 慧能慧海都出身罗汉堂,是慧字辈里武学很出众的两个,合战武力不剩一半的萧云,胜算极大,萧云已听到有人在得意议论:“萧魔头这下走不出少室山了。” 任九重凑来,道:“公子,咱们照慧通所言,突围吧!”萧云摇头,道:“突围是否要杀很多人?”任九重迟疑了下,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萧云道:“不,既奉我为月魔教左使,你们就要把简单的杀字从脑子里排出,再者,我也不一定输。”他淡淡的坚定,让任九重感受到了躯体中那种坚韧的意志。 一直坐着的空闻空悟忽然相继起身,道:“萧云,你来,慈恩也来!” 众人纳闷,看着萧云慈恩随着两个老僧离开。 双煞道:“任令使,花和尚,咱们怎么办?”任九重道:“背对背坐下,闭眼,就当外人不存在。”双煞嘴一撇,不敢不听,在月魔教内,五圣士只是尊衔,令使才是命令主导者。在数千双目光的逼视下,四人坐了下去,背对背面对四个方向,这种无防一时让人摸不清玄虚。 萧云那边,到了一处禅房前停下后,空闻对慈恩道:“去把易筋经取来!”慈恩大惊,看了萧云一眼,道:“两位师伯莫不是……不可啊,且不说我少林授人宝经的目标必须是僧人,就是他月魔教的身份,也将使我少林声誉受损,陷入万劫不复之局啊!”萧云也忙道:“两位禅师,萧云不会入佛门的,更没资格授习少林至宝经书,两位若有此念,万请收回!” 空悟道:“若非你主动把经书送还,那书还不知要历经几劫,早有一半归属于你,慈恩,去吧,我二人意已决。”慈恩无奈转身,他不得不从,若没有两人做少林的泰山北斗,少林一派的地位将有实质性的动摇。萧云知道无可更改,又道:“纵然两位大师好意,萧云又不知佛理,短时间内也学不会易筋经吧。”空闻微笑道:“有我二人在,怎可能学不会?” 萧云一怔,觉得这一切仿佛早已注定似的,只好道:“多谢两位大师!” 不久,慈恩把经书送来,看着三人入了房,千思万想下回到论武场,宗五谷皱眉道:“慈恩,空闻空悟带那萧云去做什么了?”慈恩笑道:“老衲两位师伯已达佛家至善之境,怕是要以禅旨感化那萧施主,到时候魔首倒戈,解体月魔教兴许不远。”佛家戒诳,慈恩虽然模糊表达,也多少犯戒。 宗五谷听出不对,道:“既已为魔首,怕没那么容易受诱,倒不如行那金刚之怒处死了之,倒时,月魔群虫无首,覆灭也不远了。”白眉冷笑道:“宗兄,不知你因何看不得人向善呢?”宗五谷怒道:“白眉,今日你屡屡挑衅于我,是以为宗某好欺负么?”白眉大笑,道:“来,来,宗老鬼,原本明日才是咱们六派这些老不死的论武压轴戏,今天你要有雅兴,咱们就练两手!”气氛顿时凝结起来,两派人都有些紧张,慈恩忙圆场道:“佛经言长,怕一个时辰后劝善才见分晓,那时候两位前辈再做打算不迟,倒不如我们继续督促弟子们比试,顺便为他们做做点评。”六派弟子马上兴奋起来,若得这些师祖级人物点评个一招半式,那可真是受用无穷了,当下就有人跳出,罗唣几句比斗起来。 见那两个比武的人离得不远,双煞道:“令使,和尚,他们会不会突然袭击我们?不是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么?”任九重道:“他们不是项庄,你我也不是沛公,别理他们。”双煞只得老实坐在原位,但两双眼睛还是警惕着。 一个时辰过去,比试和点评在继续,萧云与空闻空悟还不见出来。 忽有一个浑身带血的和尚挤过人群冲向少林一派,边跑边叫:“方丈,不好了!” 比试骤停,慈恩认出那正是派在少室山中巡逻的弟子,急纵过去,道:“发生了何事?”那和尚艰难地道:“少林寺被数千月魔人围住,几十名巡山的师兄弟都被扣为人质了。”他说完晕过去,慈恩忙对两名僧兵道:“快送去……医治!” 一听少林寺被围了,两千之多的在场人无法安立,嗡嗡的乱了起来,宗五谷冷笑道:“想不到宗某不找他们,这群魔徒倒自动送上门了,那好,就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华山弟子听令,拔剑!出寺!灭魔!”“听令!”数百华山弟子意气昂扬齐声回应。峨眉,定逸忽道:“宗前辈且慢,他们此来怕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是先探清虚实为好。”果然,宗五谷还没回话,一个女声在空中回响:“六大派听着,速速把我月魔教圣左使、任令使五人安全送下山,否则,我教在少林寺周遭布下的地精之火不刻就会燃起!”女声消失,显然是回去了。 六派一时静息,宗五谷皱眉道:“地精之火是怎么回事?”林如正忙道:“是他们从地底提取的一种黑色脂状东西,可以轻易燃烧,上次在白山黑水,正道就是被铺于河面上的地精之火围困,再被远程利器攻击,致使很多人伤亡。”宗五谷冷笑道:“这是山中,那些利器怕起不了作用,至于那所谓的地精之火,我们这么多人,山头又如此之大,还能整个围住不成,到时他们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眉慢悠悠道:“人当然无所谓,只怕这千年古刹就毁于一旦了,那些佛家典籍,希望能多救出一点来。”“你——”宗五谷语结,他和白眉昔年多少有些恩怨,很不愿在斗口中落于下风,但这个理由实在无可辩驳,忽瞥见场中已起身的任九重四人,他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先把他们四个拿下,再捉了萧云,有这五个人质,这火还放得起来么?” 场上四人边警惕边商讨,任九重低声道:“夜莺该是收不到我们的消息,自行来救人了,我们快突围去和公子会合,免得使计划受阻!”慧通点头,道:“跟着我,咱们向少林寺内突围,寻找左使。”四人刚要动身,少林一方忽横出一队执棍僧兵排布开来,再看各方,也有人围出,没有方向可逃了。双煞急道:“任令使,怎么办?”任九重道:“你们两个轻功好,待会儿只管突围,能逃一人是一人。”双煞道:“那你们呢?”任九重冷声道:“如此多的垫背,也不会吃亏!”明显是不顾性命了。 这时夜莺声音又起:“现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若到时候还不送我教五人下山,休怪山火无情,毁了这千年古刹!” “月魔教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先拿这四个祭旗!”“寺没了可以重建,怕什么?!” 许多人叫嚷起来,持兵刃逼向四人,眼看要斗起来,忽有一女子跃入场中,道:“小女子来擒下他们!”是唐见惜。宗五谷不想她突然出头,转眼一想,也是好事,就道:“惜儿小心,不必留手!”以唐见惜的武功,对阵四人也不至于败,众人停步,想看看这个华山高徒是否可以力挫四敌,唐见惜没动,向任九重传音道:“等会儿作战时我会故意失手战败,你擒我为质,我两位师傅定可让你们安然离开!”任九重也不看她,传音道:“我又不认识姑娘,不敢靠一个女人活命!”唐见惜心中一伤,转音慧通道:“慧通和尚,作战时我会失手佯败,你擒下我做人质!”慧通不可见的点个头,出身道:“就由小僧先领教姑娘的华山绝学!”任九重猜得因由,心态复杂,传音道:“我们又不认识,正邪更不两立,希望姑娘莫要多此一举!”唐见惜并不回音,仗剑道:“这套剑法总名为华山九破术,请指教!” 尚未战起,忽听萧云的声音在外围道:“发生了何事?”任九重一急,喊道:“公子快下山去!夜莺带人来救我们了!”萧云此刻就在围困之外,要走脱再容易不过,有人叫道:“快围住萧魔头,不要给他逃路!”萧云一皱眉,纵身越过一堆人头顶,到了任九重四人身旁,这一跃,可见功力恢复了,而且,怕比以前更强。 不少人哈哈大笑:“这姓萧的真是个傻瓜,不跑路反而送上门来!”任九重也叹道:“公子,你又何苦不走呢?”萧云道:“要走也要一同走,正大光明的走,何用逃走?” 他转向六大派,道:“先前战约未完,不如比过再说吧。”有人道:“正好让他死得无话可说,以他带伤之身,肯定过不了少林两位大师的那关!”大部分人并未察觉萧云在这一个多时辰内发生了怎样的改变,还以为他真是去听禅经了。但这却逃不过宗五谷的眼睛,他心道:“为何他此刻全无伤患的样子,莫非空闻空悟帮助了他什么?”一试便知,转向慈恩,宗五谷道:“慈恩方丈,派人吧!”只要萧云表现的功力强盛,到时候,襄助魔人的罪名就会落在少林头上。但很多人并不同意比武,若萧云侥幸胜了,六大派真的要放萧云五个下山?哪里还有人质对抗寺外的夜莺?有人叫道:“还比什么武,把他们抓起来,正好当作人质把月魔教人逼下山去,至少可以保住少林寺!”双煞嗤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们这些人自诩为君子,怎么,不敢让我们赢了下山么?” 空闻的声音遥遥传来:“慈恩,佛无妄语,不可刻意为难他们!”慈恩心想:“若是派人出战,两位师伯做过什么很容易就露底了,于少林大大不利,不如不比……”于是道:“第五战不必比了,少林认输,弟子们全部退下,不得阻拦!”一个缺口出现。白眉也叹道:“总归是立了约的,五战皆输,放人下山,昆仑弟子也退下。”接着是武当、点苍,宗五谷左思右想,忽冷笑道:“事情怕是不止如此,先前是有约定,但月魔教突然围山,却是后来的事端,我们要擒下他是为后因,有何不可,再者,慈恩,贵寺也有几十人在月魔教手里吧?”慈恩无语,萧云看向任九重,听到附耳解释,就道:“萧某是左使,可以叫停一切。” 下层弟子的思路却不同于这些长辈,明秀明珠径直道:“师祖爷,这魔头在先前设局致使正道损失惨重,咱们华山也死伤了不少,何必顾虑这许多,干脆杀了他们,再找寺外的月魔教人算账!”两人的话引发无数回应,“杀!杀!杀!”的声音瞬间响遍全场。 宗五谷抽剑,嘿笑道:“既然如此,休怪宗某代表群怒以大欺小了!”他大喝一声直取萧云,萧云用噬魂一阻,连退数步,暗惊:“修得易筋经后我内力大进,不想还是挡不下他一击,这些各派名宿果不虚传。”宗五谷这六成力道的一击,已测出萧云内患全消,功力大增,不以为意,冷笑道:“无知的小娃儿,纵然你武功再进步,老夫擒下你也是易如反掌!”他剑再进,任九重要以身为盾,被萧云排开,萧云凝聚功力,接招后噬魂一引,对方的剑竟被引往一旁,宗五谷变色道:“太极术!”萧云道:“不错,晚辈系武当一脉,所学中便有太极轮转之术,前辈要擒杀我,也没那么容易。”黑白道人心中不是滋味,武当弟子里,已少有人能领悟太极之术了。 太极之术不是招式,也非阵法,并不在华山九破目标之中,宗五谷老羞成怒,道:“小娃儿莫以为老夫没防备就拿你没奈何了,真要用太极术对付老夫,再练个三五百年到大成再说吧!”他大喝一声,剑尖成旋绕之势攻去。萧云太极只是小成,用来对付这种来势不定的招式还真是不能,正想施展逆五行八卦步游避,一剑侧进,稳稳架住了宗五谷的剑。宗五谷侧头,怒道:“白眉老儿,你当真要救他?”白眉摇头,道:“若你杀了他,月魔教必定会放火,到时少林寺必定毁于一旦,若这种情况换在你华山凌霄宫,你大概就不会如此自私了。”宗五谷脸红似血,却又无可反驳,霍七思忽道:“宗师兄,战约好歹是咱们提出的,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宗五谷冷哼一声,罢剑道:“白眉老儿,既然是你接过这场子,这桩事就由你处理吧,希望别是放了魔头焚了寺!”白眉不理他,对萧云道:“萧小子,你的手下在少林寺周遭布下了火种,老夫希望你顾全大局,不要让他们纵起山林之火,毁了这古刹。” 第131章 毁了这古刹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毁了这古刹 萧云点头,道:“前辈放心,不若我先派一个人去通知他们,我露面之前千万不要点火,柯叶,你去。”定闲忽道:“慢,焉知你不是去传信图谋别的?或者刻意减少人手,好方便一会儿突围?”萧云无奈道:“师太想怎么做?”定闲冷笑道:“很简单,你束手就缚,到寺外再命令你的人下山,然后我方才会放你!”任九重插口道:“老师太这种建议似乎过分了,你既然不相信我们,又如何让我们相信你?”双煞也道:“到时候你们要是不放人,我们岂不成了傻子?” 定闲冷声道:“那只因为我正道没有谎言的必要!峨眉弟子听令,围住他们!”数百峨眉弟子很快就位,人人持剑,只有仪君十数人未动,定茹叹道:“她是掌门,也是你们的师傅,听她的去吧!”仪君这些人只好也围了上来。 萧云五人面向五个方向,每处都有层层的峨眉弟子,双煞手心出了汗,他们并不擅长打架。萧云道:“若打起来可能会死伤无数,包括贵派弟子,师太,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定闲面无表情,道:“除魔大事,死伤也是命数!”白眉忍不住道:“定闲,休怪老夫多嘴,月魔教约定的一炷香时间快到了,你这一打,两烛香也不够,可不要赌他们放火的胆量啊?” 定闲冷冷道:“若白眉前辈肯出手助阵,三两下就竟功了。”白眉气结:“你——”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同一个尼姑跟晚辈计较,宗五谷嘲讽道:“某些人一贯的自以为是,黑白不分,正邪不辨,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贵为一派掌门数十年!” 元英低声道:“师尊,白山黑水中,我昆仑也损失了十多个人,弟子们可能早不满您助言这萧云了,依徒儿之意,咱们还是暂时置身事外吧!”白眉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包围中,忽发出两声剑归鞘声,定先一看,皱眉道:“仪双仪晶,你们做什么?”仪双结巴道:“徒儿……徒儿两个不想杀人。”双生子不敢看师傅目光,溜回了定逸定茹身后,这一来,包括三仪在内的数十人也无声撤离,合围缺出老大一块儿,纵然再补齐,那包围也薄了不少,定闲脸色难看之极,突听一人道:“定闲掌门不必忧心,除魔卫道大事,何愁无人响应?我流沙帮现任帮主余德维愿代表流沙帮一同助你擒得此人!”余德维一说完,许多人也响应起来:“我!我!还有我……”呼啦啦,原本只是观战的数百人围上了那缺口。 余德维的计较不难看出,一是为自己打响名声,二是擒获萧云后想法迫出烈阳决。 萧云眯眼笑道:“好徒儿,连你也要对付师傅么?莫非不想学为师那极品武功了?” 余德维早料到有这一出,佯怒道:“萧云,别以为你胡言乱语转移视线就能逃脱正义的审判,嘿,我余某人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栽赃污蔑!”萧云道:“是么?定闲师太,不知你前些天有没有到过濮阳城?那里离流沙帮总舵不远。”定闲道:“去过又怎样?你到底想说些什么?”萧云道:“那师太该知道那些天有很多年轻女子夜里消失又被人送回去的事了?”定闲面色如冰,道:“萧云,你竟然还敢提及此事,那些女子大好年岁,被你一时罪恶毁于一旦,单凭此点,贫尼也要替天行道,诛你剑下!”萧云大笑,道:“师太怎么如此糊涂,那几天我孤身一人,又受了重伤,怎么能同一时间段做下那么多案子?其实,那时候我正被关在流沙帮地牢里,余德维硬逼着我收他为徒,还四处派人劫持了许多年轻女子,好让我挑出可以供他日后练功的鼎炉!”余德维做怒道:“姓萧的,你竟然如此无中生有,侮辱我流沙帮名誉,余某跟你拼了!”他叱一声拔刀冲上,任九重接过阵,顿时引发连串响应,那些江湖人也喊杀着往前冲,围着的峨眉弟子只得半甘不愿的围上,五人瞬间受困,定闲总觉萧云之言并非全是捏造,一时又理不清,顾不了许多挺剑攻上,与萧云斗在了一起,萧云轻松接过,继续道:“师太在濮阳城街头有没有遇到余德维一伙儿驾着辆马车,他的手下还撞伤了一位老人家,当时我正受擒坐在那马车里,甚至撕下了一块儿毯角在车外,不知师太见没见到?”定闲一呆,停剑在地,别的可以扯谎,那毯角确实是真切地看到掉落,只不过当时未去想象罢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余德维这才发觉错估了萧云脾性,被任九重缠身,开口不易,艰难地说出一句:“师太小心上当!他当时也可能隐在别处观望!”萧云反问:“那么那毯角怎么回事,你当时马车内坐的人又是谁?”余德维一时无语,萧云又道:“后来剑阁韩女侠查询女子失踪案,正好破了地牢救人,无奈还是中了流沙帮的银花之毒,我只好带着韩姑娘冒险从水上逃到对岸,此后就分道扬镳了——”为求真实,他不得不说起韩千雪,为防别人多想,还加了一句分道扬镳。萧云总结道:“乖徒儿,我说的没错吧?” 余德维终于恼怒尖声道:“你胡说,你后来明明带人躲在了——”乍觉这话不妥,承接了前面的事实,改口道:“余某是去救人的,当时你劫持了韩女侠,余某怕韩女侠有危险——”萧云截断道:“且不说这些事情真伪,在流沙帮地下水牢里,你囚禁前帮主江白飞,日夜亲自拷打,最后竟残忍地剜去了他的一只眼珠,生生吃下——”余德维气结,道:“你胡说,我没有——”萧云笑道:“哦,我是说错了,你并没有生生吃下,而是舔了舔那上面的血,若吃下了,你怕会日夜不安的,而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逼江白飞说出所谓的流沙帮机密宝藏,我记得逃走时你已得知了江白飞胸前伤疤就是地图,不知你有没有活活割下那块人皮,寻没寻到宝藏?”余德维终于回归思维,道:“姓萧的,你休要耸人视听抹黑余某,余某与江大哥乃结义兄弟,对他敬爱有加,怎么会做出这等逆伦之事?这些手段只怕你月魔教才做得出来!”萧云反问道:“那么江白飞又去哪里了,你怎么成了流沙帮的大当家?”余德维暗骂,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他大笑道:“姓萧的,余某本就对大伙儿说过了,江大哥是被你等月魔教人残害的,流沙帮与月魔教不共戴天,你再胡编乱造,也休想余某放过你!”盛安附和道:“对,对,大伙儿不要相信这魔头的反间之计,杀萧云,为江当家报仇!”马佑等十多个流沙帮弟子一同喊了起来,余德维回归自信,得意洋洋道:“你休要拿余某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掩饰你本身的孽行,你——”萧云冷肃一喝,道:“余德维,逆天弑师,你可知罪?!”这声喝如一道天雷,一时把余德维劈中原地,萧云道:“为了让你师傅也即江老帮主扶持你替代江白飞成为大当家,你亲手杀了师傅,这等丧尽天良神鬼不容的事,可是你做下的?!”余德维瞬间面色惨白,萧云的威状,就像被他亲手杀掉了的师傅的附体审判。 实则,萧云在那一声吼中,弹去了一气指,余德维不能动弹,才像是心虚承认的样子,当萧云气指再来,解去了穴道后,他猛然跳身,戟指萧云道:“你——”正要辩驳什么,忽发现身周不对,不但打斗止息,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他,连离他较近的人也纷纷退避,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一样,听不清晰的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余德维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不由有些后悔,先前为何要愚蠢的远离流沙帮来到这少林寺,又为何自大的要挺身而出拦住萧云…… 忽闻白眉声似铁锥的道:“嘿嘿,老夫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弑师逆伦之人,少不得要亲手除去而能后快,那余德维,授首吧!”白眉拔地而起,巨掌盖向余德维,后者魂胆皆丧,急跃出人群,道:“此刻有口难言,日后余某再向诸位解释!”盛安马佑等也匆匆随上。白眉也不追,看着逃跑的一干人冷笑道:“若容这等人活在世上,老夫宁愿回到昆仑,永不出关!” 跑到寺外,盛安道:“帮主,那些兄弟怎么办?”余德维哪顾得了这个,不耐烦道:“他们只是些小喽啰,没人会为难,事完自会回帮。”马佑道:“那,帮主,我们现在也回去么?”余德维道:“当然,老子算是看透了,什么江湖名声威望,只要你自己足够强大,便无人敢小看!”他已在心中发誓,回去后定要大肆扩招人手,数倍提升流沙帮实力。 半山中,埋伏的月魔教人发现了余德维三人,一手下道:“总令使,要不要擒住他们?”夜莺摇头道:“不相干的人物,不要管他……不好,寺中恐怕有变,我去看看!”她化作一只黑色蝴蝶,飞上树枝。 寺中少了余德维一众,但对峙还在继续,只不过唯一围着萧云五人的峨眉派弟子都没有动手,夜莺的声音忽响起:“一炷香已完,若再不放我圣教五人离开,我方将点燃地精之火!”声音隐去,萧云道:“不如采取折中之法,大家一同出寺,先防止火被燃起,如何?”定闲犹疑,定逸插话道:“师妹,未免千年古刹被毁,以及那几十名少林弟子性命有失,还是不要僵持下去了。”定闲冷声道:“好吧。”数百峨眉弟子围着萧云五人出寺,其余五大派当然也不会坐等,纷纷随上。少林刚有行动,空闻的声音又传来道:“慈恩,救回我寺弟子即可,不得妄自参与是非。”看来这两个老僧一直关注着外面的事态,慈恩只好道:“弟子遵命!”一千多人到了寺外,行没多远,果见数量不可预估的月魔人埋伏在林道旁,为首正是屡屡发话的夜莺,见五人出来,她稍松口气,道:“正道的,快把我教左使五人让回!”同时她一招手,数十名僧人被押了过来,看上去都无大碍,慈恩一数,一个不差,好歹放心,急道:“女施主,可否放回我弟子了?”夜莺道:“这些和尚差不多有五十人,分做五批,我方每放一批你们就让行一人,如何?”定闲道:“萧云必须是最后一个!” 萧云道:“这个师太放心,夜莺,放回二十位大师!”夜莺道:“这——”她还是听了令,把两批和尚放了回去,萧云侧首,道:“柯枝柯叶,出去!”双煞得意对围着的人嚷道:“让开,让开,一点都不大气,跟我们左使差多了!”那些江湖人怒极,却也不敢胡乱出手,由得两人大摇大摆出去,窄道又瞬间合上。 萧云道:“再放二十位大师……任大哥,慧通,你们过去。”任九重担忧道:“公子——”萧云摇头,道:“放心。”和尚过来,两人出去,人围再次合拢,这时气氛多少有些微妙起来,萧云也不迟疑,道:“把其余大师也放回来吧!”夜莺双目闪动,对定闲等人道:“尔等可闻到这林中地精之火的味了么?我教已在这周遭的林中喷洒了地精,又有数百名教徒持着未燃的火把,一旦你们不守信誉,我令一出,必然引起山林之火!”林中确实有一股很浓的怪味,不少人怕有毒,掩住了鼻口。夜莺手一挥,剩余的和尚也被放了过去。萧云道:“诸位,请让出条道吧?”数百围众心理上一时拗不过去,那脚步移得很不干脆,萧云道:“那就得罪了。”他纵身一跃,从厚厚一层人的头顶飞过,等正道人回过神时,萧云已身在自己的营盘里,正道人大觉失了颜面,月魔教众则齐声欢呼,柯枝柯叶心道:“原来左使的轻功已丝毫不下于我们了。”萧云道:“那些负责点火的有多少人?”夜莺道:“回左使,大约有一百名兄弟,每人身上还背了一大囊可喷洒的地精。”萧云道:“让他们都撤回来。”任九重道:“公子,这恐怕不妥吧,咱们没有筹码在手,万一他们动手呢?” 萧云笑道:“这山中道路复杂,林木繁多,碍手碍脚,相信谁也不愿把这里当战场。”若真打起来,怕是一天一夜也不见结果。夜莺执起一个响螺,吹响一个古怪的音符,很快,回应的螺声一个个响起,在山林间蔓延,不久,第一批背囊的月魔教众赶来,正道人一看,那背囊近乎百斤,想起白山黑水就是这种东西围困了成千上万人,不由胆寒,直花了小半个时辰,人方聚齐,夜莺粗略一查,奇道:“原本派出去一百人,现在只有九十八人,莫非那两个在睡觉不成?我再试试!”她又执起身上悬挂的响螺吹起,三长两短声,跟先前的召回令根本不同,吹了几遍,夜莺叹道:“没有螺音回应,看来他们是睡大了,也罢,兴许睡醒后他们会自动下山的。”慈恩立刻担忧道:“这位女施主,可否再试几次,万一他们醒来不明事态自主放了火呢?”夜莺道:“只要没有声音弄醒他们,大约是很难醒了,你们再派人去找,大约太阳落山之前也能找到。”很明显是在威胁对方不要动手以闹出动静。定闲忽道:“魔女,你刚刚吹的与先前为何不一致?螺声中是否别有用意?!” 第132章 自古山火无情,千年古刹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古山火无情,千年古刹 有人道:“这魔女肯定传下纵火令了,没听见那螺声里三长两短么?” 质疑声四起,慈恩急了,道:“女施主,自古山火无情,千年古刹,可容不得在贫僧手里半点闪失,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别下令放火!”夜莺道:“很简单,到山下的这段路,我不希望有任何波折。”慈恩不想有什么闪失,道:“少林弟子走在中间!”他转向定闲,赔笑道:“定闲掌门,恕老衲过于小心了。”这空当里,数百少林僧兵已经挤在了两方人之间,明显是防止斗起。定闲但觉万般不是滋味儿,也说不得什么。 两方近四千人有惊无险的到了山下,走出一段,慈恩想到空闻嘱咐,道:“各位同道,请恕老衲等无法相陪了,不过万事以和为贵,冤冤相报何时了,以杀抗杀并非上善之举,盼诸位三思。”他急声道:“回山!”实难让人相信不是去找那两个莫须有的人了,他转身时,萧云忽传音道:“慈恩掌门,她说的遗落两人之言非真,若找不到也不必过分担忧。”慈恩一定身,瞬间想道:“此子如此赤诚之心,怪不得能得空闻空悟两位师伯赏识,授以宝经,唉,吾辈却是大大不如了。”他转过身,朝萧云深深施了一礼,才率人走了,这一礼把众人弄得晕头转向。柯叶奇道:“哥,这老和尚为什么要向左使行礼呢?”柯枝猜度道:“大概是求咱们待会儿不要动手吧,或者,他是对咱们左使的佛学佩服,你不记得了么,在山上时那两个老僧人请左使与他们同去,肯定是去印证佛法了。”柯叶没想左使所修如此全面,看过去时大起佩服之心。 少林僧人一走,中间地带空出,双方又直面起来,似有风吹来,把中间的地面荡起土尘,每人都仿佛听到自己的兵刃在催响。忽从不远处响起一急促的女声:“云弟,云弟,真的是你!”萧云听见此音,身形一震,转过去,一袭鹅黄衣已扑过来抱住了他,伊人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一切,是萧寒月。萧云艰难地抚过她满是倦容的鬓角,道:“月姐,你怎么来了?”萧寒月道:“那日我听人说你在没龙坡杀了很多正道人,又跟月魔教有了牵连,就急着找你,但没龙坡已经没人了,又去白山黑水,千芦湖,泰岳城,濮阳城,最后才寻到这里……”她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这数月的担忧全无所觉,只因这一瞬间找到了让她心里踏实的人。萧云一阵心痛,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柔声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了,何苦傻傻寻来。”萧寒月微微一笑,四周的人像是全不存在,她道:“云弟平安,我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云弟,我原本还想质问你为什么杀人,为什么牵扯进月魔教,现在不想了,云弟,咱们离开这里所有的人,离开一切恩怨,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这刻,又有一个人奔来,却近而不敢前,他看着两厢数千人的阵势,一时无一字敢说,萧云看了一眼,是孙道儿,明了,转向萧寒月,声音又轻柔起来,道:“好。”话落,却拂上了伊人昏睡穴。萧云长出口气,道:“孙师兄,请过来!”孙道儿有些畏惧的度过来,看了看他身后的数千黑袍兵马,道:“萧云,莫非你真的——”孙道儿并非什么有城府的人,见萧云俨然邪派一军之首,只以为他真的成了魔头,就有了防范敬畏之心,萧云轻轻的、万分小心的把她放到孙道儿手臂上,道:“带她回剑阁,一切事了之前,不要下山!”孙道儿只觉得话里有万分倚重,就郑重道:“你放心,有我孙道儿在,七师妹就不会受到半点伤害!”他转身离开,走出老远,回头,萧云还定定望向这个方向,孙道儿心脑混乱,一时理不清头绪,他不明白,七师妹的弟弟怎么就成了魔头,不明白,这一路行来随见所闻都是正邪对立,不死不休,以往的那个安然的、混沌的世界似乎不见了,一切让他生惧,不敢深入去想,对,回剑阁,只要到了剑阁,有熟悉的师兄弟,和睦无间,更有师父他老人家做主…… 这一想,孙道儿似乎找到了目标,步法稳快而坚定。而这时,离开少室山脚很远了,他感觉到双臂中柔软的躯体,淡淡的馨香,看着昏迷的七师妹,身上就有些燥热,这还是首次两人如此亲密,他不由冒出一个念头:亲她一口,对……刚要垂头,却自责起来:孙道儿呀孙道儿,你真要这么做,就成禽兽了,不,禽兽不如……他脑中博来斗去,耗费了无数时间,最后一想:“也许,也许一辈子与师妹无缘了,这次亲一下,说不定够回味一辈子的,我……我又不亲她的嘴……”孙道儿下了决定,闭目抖抖索索去吻萧寒月玉颊,心跳得厉害,直差几寸时,忽觉不对,一睁眼,正与萧寒月那不知何时醒来满目的怒火对撞,他吓得一个直身,就似被抓住了十恶不赦的罪行,把萧寒月轻轻放靠在一棵树上,跪地一左一右抽起自己双脸,最后道:“七师妹,我该死,我色胆包天,你要不原谅,就杀了我吧!”萧寒月原来还有些气,这时也不忍心了,噗哧一笑,道:“六师兄你干什么呢,你就同我的亲兄长一样,小妹怎会怪你呢,不过,我还是有些生气的。”孙道儿喜得一跃而起,道:“七师妹原谅我就好了,你说我怎么做才会消气,师兄都听你的!”萧寒月道:“那好,我想走一走路,你把我穴道解开。”孙道儿笑道:“这有何难?”刚要动手,孙道儿忽想起萧云那万分的嘱托,别过头道:“七师妹,你……你休想我上当,我可是答应过萧云带你回剑阁的。”萧寒月美目连转,笑道:“师兄误会了,小妹真的是想走一走路。”孙道儿一咬牙连点她麻穴哑穴,慌乱道:“七师妹,你……你别怪我,我怕上了你的当。”他仓促抱起萧寒月,背脊挺直得像是一根筋,眼睛更不敢侧转下看,走了良久,一瞥目,还是见萧寒月怒目望着他,吓得一哆嗦,道:“七师妹,你吓不倒我,这一路来我跟着你,每要走近,你就要拿剑砍我,我孙道儿还不是跟得紧紧你的,嘿嘿,秘诀就是,晚上躺在你客房门外睡觉……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 少室山脚,对峙良久后,定闲冷声道:“你已害了这个女孩子。”萧云干涩道:“这点不用师太挂虑。”定闲道:“魔头本性,果然死不悔改,哼,为防你继续为祸世间,贫尼就代天征伐,一举剿灭你们这些戕害我正道无数的邪魔外道!” “杀!杀!杀……” 喊杀声再度响起,无数人拔出了兵刃,白眉、黑白道人见身后弟子们剑都出鞘,已知群怒不可违,那宗五谷更是带头拔剑,冷笑道:“老夫数十年没有大开杀戒了,今日便用这帮魔徒祭剑!”唐见惜担忧地看着对面的任九重,芳心紊乱,不知如何自处。月魔教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出黑鞘噬魂剑,那些背有地精的也纷纷把喷口对准对面,局面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萧云皱眉道:“我不想看到无用的杀伐,夜莺,还有别的布置么?”夜莺道:“有的,左使请稍等。”她吹响号螺,蓦然听到远方也有螺声回应,不久,一长排的人快速掠来,总数不下两百人,正道人一看,不知这不多的月魔人有何路数,一时没行动。很快,为首两人跑至,一个是面相阴惨的中年人,一个是提着双铜锤的巨汉,这巨汉边跑边哈哈大笑,朝着正道一方双锤一击,一种奇怪刁钻的响音传出,使得闻者心中难受,不少人一下坐倒在地,紧捂双耳,显然这响音很有扰乱心神的功效。 中年人和巨汉到达,拜道:“属下圣工士毒神,圣力士大憨,叩见圣左使、总令使!”毒神补充道:“万雷队带到!”这刻那两百月魔人已在月魔教这一方的空地前纵横着列队站好,间隔有致,最骇人的是,每人身上都缠绕悬挂着数十颗黑球,手里则握着一个准用的。 正道队伍前方见过此物的人纷纷惊退,道:“震天雷!” 宗五谷等人皱眉道:“震天雷是何物?”林如正道:“师叔祖,这是妖教一种极厉害的投掷暗器,以臂力送至目标点,至少可造成一到两人的死伤,上次白山黑水不少人都是死伤在这种东西下的,唉,幸亏他们没有带那些可于空中投雷的飞天妖器来,不然更难对付。” 宗五谷冷笑道:“小儿科的东西,奇技**巧罢了,只要迅疾的冲入阵中,他们有了顾忌,便无法展开手脚,再者,我方可用暗青子击中一人身上的雷,使一人爆体,必然会引发连串反应!”白眉道:“怕没那么简单,他们队形分散,就是防连爆的,而且此处平阔,目无余障,不等临近雷阵,一堆雷已经投掷过来了。”宗五谷冷冷道:“那你说怎么办?”白眉道:“对方此来定然已有万全准备,老夫之见,莫过于避免此战,之后六大派集结正道人士共商计略,寻其弱点,一举击溃,我六大派根深叶茂,还怕没有机会剿灭这月魔教么?”黑道人道:“白眉兄此言有理。”白道人则道:“不反对。”宗五谷却不屑道:“白眉老儿,你可是畏战么,不若你率人离开,回昆仑去,想必那地方处于西陲,江湖的纷争也扰不到那里,便由我华山一派对敌也无所谓!”白眉怒目道:“宗老鬼,你也太小看老夫了,且不说昆仑向无懦夫,就是路遇任何一正道人士有难,我整个昆仑也不会见死不救,哪怕那个人是一向跟老夫不对付的你!” 两个人都是极性子的人,又有宿怨,当下互哼一声别过头去。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那群万雷队后却现出六道身影,两个老者,两个中年汉子,一男一女,却是赵舍萧青六人,萧青极目一望,喜道:“是哥哥!”赵舍得意道:“听我的没错吧?跟着这群穿黑袍的人肯定找得到大哥,这不就见了?”萧青正要冲过去,被赵舍一把拉住,她怒道:“你做什么?”赵舍陪笑道:“青妹妹,千万别急,听赵哥哥讲几句。”萧青甩开他,道:“什么?”赵舍道:“青妹妹,你说上次大哥为什么突然离开你呢?”萧青想起那请教了这几人才明白的一纸留书,道:“哥哥是……”再往下什么也讲不出来,赵舍道:“这就对了,大哥突然离开你,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你若再次贸然去找他,他还是会舍你而去,再说,现在两边人可能要打架,你掺和进去大哥肯定会束手束脚的,甚至就可能吃败仗!”萧青心乱如麻,道:“那怎么办?”赵舍道:“当然是先找到原因了,而在找原因的这段日子里,就由我,赵舍,来照顾你,看,这可是大哥临走时留下的御笔:‘二弟,照顾她’,这‘二弟’自然是我,‘她’就是青妹妹你了。”他笑咪,咪的举着那张精心收藏的纸条,心喜道:“嘿嘿,只要咱俩多在一起呆几天,青妹妹你肯定就忘了‘哥哥’,只惦记‘赵哥哥’了。” 萧青哪儿能琢磨到他的别样心思,隔着纱笠望向对峙的两拨人,心想,哥哥为什么不要我跟着呢?半天她突然思索一清,暗道:“对了,哥哥肯定是要应付这些讨厌的和他作对的人,所以没心思陪着青儿了,嗯,青儿帮你对付这帮人,哥哥,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这边,大憨毒神二人的到来使局面平稳,萧云趁势道:“定闲师太,诸位,所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此战真的开始,想必各位也不愿乐见其果,今日你我双方不如握手言和,恩怨留待日后……另外,月魔教的宗旨将更定为止杀,还盼诸位莫要总以正邪区分彼此。”定闲冷笑道:“萧云!你说得简单,你亲手杀掉了数百儿郎怎么清算?白山黑水一役我正道上千英灵之债又归谁承当?!”沉默,萧云缓声道:“白山黑水一战,对错难分,若论杀伐,此前你们杀灭的我教人士更多,至于萧某欠下的数百人命,相信日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定闲道:“以你魔头狡诈本性,空口承诺谁能相信,若你真的悔过,不如现在就自废武功,解散月魔教!”任九重道:“定闲师太,为何一直苦苦相逼?公子,不要跟她争辩,她一人既能决定成千上万人性命,就由着她怎么做好了。” 萧云知道这老尼生就的偏执,不再与她论,挥手道:“万雷队殿后,全体撤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掷雷!”数千人的队伍如挪山般调动,大多正道人没有去追的勇气,实因那震天雷威慑太强。定闲则毫无惧色,举剑向天,喊道:“众位正道义士,莫要被他们的阵势吓倒,随我杀入月魔教,为枉死的上千英魂洗冤!”除了有些散乱的江湖人响应她的号召,六大派并无几人附和,一则长辈在前,不好听令别人,二来明显无胜之局,实在不划算。定逸道:“峨眉弟子不要去追!”有的弟子刚随出一步,一听此言,纷纷退回。那些江湖人也聪明的选择了留守。定闲跑没几下,左右已经无人,她转身,已见只有自己突出队前,定茹叹道:“师妹,你该冷静一下了。”定闲面色惨白,踉跄几下,剑指众人失神笑道:“你们…你们好,前方数丈之外就是诛杀了你们同门同道的妖教,竟无一人随我,好,好,你们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我定闲不能!哈哈,萧云,纳命来吧!”她转身,向着月魔教冲去,在正道人士的惊呼下,很快追到了万雷队尾,挺剑一跃,已到半空。万雷队本就警惕着,这时一抬头看到跃起的定闲,条件反射下就要向空中掷雷,萧云早转身停下,急道:“不可!” 晚了,还是有一颗震天雷投向空中的定闲,刹那间萧云拔地而起,迎向半空的定闲,但他的目的不是对战,而是截下那震天雷。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133章 峨眉掌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峨眉掌门 空中交会的瞬间,萧云左手以柔劲兜住了雷,右手却没工夫应对定闲的剑,好在噬魂为近身盾形兵刃,贴着定闲长剑划过,但错身后那剑却顺势划破了他臂衣,伤及整个右臂,落地后萧云顾不得疼痛,左手一掷,震天雷远远在场外炸开,小面积的飞沙走石让正道人看得心惊肉跳。这时那定闲也落地转身,朝萧云后背刺去,任九重惊呼道:“公子小心!”萧云急侧身,才避过那一剑,此事两人被万雷队隔着,所有人一时无法靠近,那些万雷队成员本身也不是武者,只能干巴巴看着两人在中心搏斗。萧云右臂无法用兵刃,左手难以去接定闲宝剑,一时被那不依不饶的后招逼得只剩守势,正道人士兴奋起来,不少喊道:“杀了他!杀了他!”白眉转身怒目而视,道:“你们谁如果觉得那颗雷萧云不该拦,尽情喊吧!”每一个人敢再开口,人人皆想,不论正邪,若我换到那个位置,是否会毫不犹豫的去挡雷呢? 任九重忽投进一黑色物什,叫道:“公子,戴上它!”萧云接过一看,是他赖以成名的玄蚕手套,知其意,一个旋身动作已套在了左手上,恰巧单手抓住了定闲横来的一剑,一用力,一下把那把剑从定闲手中抽离,丢向场外,正好斜插地上,嗡嗡有声。 月魔教人欢呼,萧云看也不看定闲一眼,转身走回,手一挥,大队人马再次开动。萧云正要把左手手套摘除归还任九重,任九重反把另一只也塞了过来,笑道:“宝物归明主,这玄蚕手套便归了公子吧,在我手里,只会像先前一样去抓人当武器。”他此番上少室山,就把手套寄存在了夜莺那里,一见面才取回。而夜莺正在为萧云上药敷伤,这左臂一天之中已负伤两次了。 月魔人离开,失却兵刃的定闲呆立原地,灵魂似被抽离本体,身为峨眉掌门以来,她还是首次被人用手夺去兵刃,天地已不存在,那剑上的尾音仿佛一根根利箭,时刻萦绕耳畔,阻挠了所有声音思绪。良久,她才感觉到定逸定茹两人走到身边,定逸叹道:“师妹,你真的把正邪看得那么重么?或者说,你一定要杀了萧云么?”定闲无语,定茹又道“还是说,你对萧云的恨,只是因为柔儿的死、由天一而来的转嫁呢?”定闲脱口道:“不错,柔儿的死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痛。”定逸摇头道:“十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想通。” 这时仪君已双手捧着那把剑过来,道:“师傅,你的剑!” 定闲看到那把剑,忽拿过,举起,道:“这把诛邪剑是当年率数百英豪捕杀天一恶贼时所用,而今,我定闲,会继续它的使命!”呛!她把剑归背,神情里似有着无穷的坚定,这次挫折,反而让她的意志更加坚定。定逸定茹一看,也只好无奈叹息。 白眉悠悠道:“十年一度的论武大会,不能因此而中断,干脆在山下歇一晚,明日再上少室山!”其他几派也很快随着昆仑动身,包括最后的峨眉。 远处目睹那惊心动魄一幕的萧青心怒道:“这些人果然不知好歹,看我萧青怎么帮哥哥惩罚你们……”她没去追萧云,而是随上了六大派一伙儿。 单说那流沙帮余德维,在少室山上的挫折使他认识到,流沙帮才是他的地盘,是强大的根本,只要发展好了流沙帮,别人自会来拜见你。一进流沙帮总舵,就见万堂主一干人似在议事,余德维咳了一声,打点起全部威严。万堂主等忙拜倒道:“欢迎大当家归来!”余德维涌现豪情万丈,道:“弟兄们都起来吧!”众人起来,万堂主迟疑道:“不知大当家这些日子去做什么了?怎么只见盛安马佑两位堂主,听说当初有二十多位兄弟随行。”余德维自然不能说从少室山逃跑时没去顾他们,含糊道:“我派他们去办事了,过几天自然回来。” 万堂主也无意究底,道:“大当家回来的正好,帮中有许多事情需要您点头做主,我们一干人实在决断不周全。”余者也道:“是啊,大当家回来就好了。”余德维心中冷笑:“老子就知道,除了我余德维,你们谁也没有做帮主的资格,还不是事事要我拍板?” 万堂主道:“不如今日我们召来总舵中主要首脑,备酒宴为大当家您接风洗尘。” 余德维大方道:“我正好也要答谢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大伙儿各司其职、无怨无悔的辛劳,宴席万堂主你吩咐去办吧!” 是日,流沙帮大厅宴席大设,余德维在各种奉承话中飘飘然不知所在,酒过三巡,万堂主忽道:“大当家,知道属下们最佩服您的是什么么?”余德维醉眼道:“哎,余某跟大伙儿一体同心,我的就是你们的,说什么佩服不佩服的,太见外了。”万堂主摇头,道:“不,大当家还是有两颗心与大伙儿不一样的。”余德维奇道:“什么心?”万堂主道:“无耻之心,毒辣之心!”味儿不对,余德维左右的盛安马佑几乎一同拍桌而起,戟指道:“大胆,姓万的,你怎敢口吐如此忤逆之言”话到一半,两人忽觉意识模糊起来,眼中万堂主等人似乎在冷笑,不久,连同余德维先后软倒…… 醒来时,余德维三人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跪在一条大船的甲板上,体内一点儿内力都使不上,忆及晕厥前之事,才知道受了暗算。万堂主等人则在四围嬉笑望着,加上船下江水滔滔,余德维有种没顶般的预感,他怒道:“万堂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可知在犯上作乱么?若放了我等,万事好说,不然流沙帮数百年的帮规不容你置喙!”万堂主哈哈大笑,道:“余德维,死到临头还在做白日梦么,此刻,你只是阶下囚,没有任何话事权,至于帮规,嘿嘿,目前触犯帮规最多的舍你其谁?!”盛安马佑慌道:“万兄,我二人只是被他胁持,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放了我们吧!”万堂主冷笑道:“你们一个身为刑堂堂主,一个是总舵主,没有你们的助纣为虐,余德维也放肆不到这种地步!” 余德维好歹久处上位,既知没有幸理,气势上来,冷斥盛马道:“没骨气!”他转向万堂主,冷笑道:“万堂主,纵然把我拿下,你们推举谁为帮主?凭你的本事,怕还不足以驾驭整个流沙帮吧?”万堂主早有计较,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在你离开总舵的这段日子里,我们早选出了一位让人心悦诚服的大当家!”他转首道:“有请大当家!” 接着,在众人让出的过道里,一个人从船舱掀帘跨出,头戴书生巾,一身文士袍,几寸黑髯,四旬左右,当真有几分上位之气,余德维惊道:“宋良士!” “不错,正是宋某!”宋良士走近,平淡应对。余德维冷笑道:“你身为千芦湖百丈荷花淀头领,掺和进我流沙帮事,不太合江湖规矩吧?”宋良士耸眉道:“宋某原本也不想掺和,但是”他长声道:“宋某行遍江湖,还不曾见过你这种逆天灭伦,无耻无义之人!”万堂主代答道:“前些日子宋大哥来拜会江大当家,惊闻惨死噩耗,由于宋大哥与大当家本为莫逆,经不住他的赤诚追问,我们才把真相告诉了他,而我们商量之下,觉得宋大哥能力出众,兼具仁义之名,才跪地请他答应除掉你之后位任流沙帮帮主。” 余德维狂笑道:“可笑啊可笑,宋良士在千芦湖还有一百多兄弟,你们难道就不明白他任大当家之后会把他的兄弟调来,架空整个流沙帮么?”万堂主道:“不会放弃千芦湖的兄弟,这是宋大哥一早就说出的话,也是他拒认流沙帮大当家的原因,但是我们思量过,流沙帮与千芦湖,合则两利,到时同为一家,不分彼此,何谈架空之说?”宋良士道:“宋某为人首重一律字,律己、律人,千芦湖的兄弟要来,也只能从最下面的职位干起,绝不会稍有偏袒!”另一人道:“余德维,我们宁愿相信宋大哥这个原本的外人,也不会再信你这头熟知无比的狼!”又有人道:“到以后两方合一,流沙帮必定实力大增,江湖地位水涨船高!” 盛安马佑急叫道:“宋大哥、宋大当家,余德维做下的那些事我二人并未参与,我们只是受他所迫,不得不随在左右,万望大当家明断啊!”万堂主冷笑道:“休要找托词!你们纵然没有直接参与,也少不了进言佐恶之罪,该当与这厮一并论刑!”二人肝胆俱丧,求饶不止,并细数对流沙帮的贡献。宋良士忽亲自上前,拂断二人绑缚,扶起道:“你二人也是立过大功于流沙帮的,宋某怎会心中无数,万堂主,宋某为他们两个求个情,如何?”万堂主道:“此事全凭大当家决断,盛安马佑,还不谢过大当家仁心慈悲!”二人忙磕头谢恩。 宋良士道:“但二位兄弟毕竟犯了过错,这堂主和舵主之职怕不能再任了。”两人能保命就谢天谢地了,哪儿还敢奢望别的,都道:“我们愿从最底层的职务做起!”宋良士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等会儿揭发余德维恶行还盼两位不要留口。”盛安道:“大当家放心,纵然是涉及到我们的,我们也不会隐瞒不说!” 余德维见此,已知死命难逃,冷声道:“姓宋的,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宋良士道:“自然是依据流沙帮帮规量刑,万堂主,请帮规出来吧!” “是!”当下一人捧着一个托盘送到了万堂主手中,他翻开,每念一条帮规,在盛安马佑及在场知情者的协助下,大陈余德维触律的事件,最后共有十八条触犯。万堂主总结道:“现已证实罪者余德维共犯有十八条帮规,第一条:‘不可逆伦犯上’!” 宋良士道:“余德维,你认还是不认?” 余德维嘴一撇,不屑道:“我认!” “第二条:‘不可祸起萧墙’!” 宋良士道:“认否?” 余德维语调不变,道:“认!” 当下,每宣读一条,余德维就认下一条,最后,宋良士叹道:“祖宗三十八条规矩,你触犯达三十条之多,按刑堂条律,你要生受三十次凌迟,割下血肉抛入河中喂鱼!” 余德维就算再英雄好汉,这时也忍不住面露恐惧,张口欲叫,两个刑堂的人已过来,塞入他口中破布,尔后绑到了桅杆上。万堂主道:“有请鬼刀刘!”一个提着把短刃的老头走出,道:“多少?”万堂主道:“三十!”鬼刀刘叹道:“唉,有十多年没动过三刀以上的刑罚了,今日可要好好享受享受。”有人笑道:“你不是还有个绰号叫慢刀刘么?我们不急,你也不用急。” 鬼刀刘笑道:“那就好。”在余德维几已爆裂的惊恐目光中,鬼刀刘慢悠悠走近,对众人道:“刑律似铁,有哪个怕见血的还请避开!”他又转向余德维,道:“小子,天要惩罚你,没人可以救的,休怪小老儿了!”说着,一刀下去,一片肉下来,血流不止,看到那片肉,他讪笑道:“多年不用,手艺生疏了,原本不该流这么多血的。”他把那片肉抛入河中,掏出一个小罐,用刀挑了些糊状东西,敷在伤口上,那血很快停了。这时众人忽闻到一股骚臭味儿,鼻子一寻,竟源自余德维,宋良士道:“刘先生,快一些吧,我等只为完刑,不为观赏。”鬼刀刘笑道:“好,好。”果然他一刀快似一刀,每割下一片肉就抛进河里,血流太快则糊上东西,到第十五刀时,变生,余德维陡然挣断了绳索,用头将鬼刀刘撞开,一下跃入了河中。众人惊呼,喊道:“余德维跳水逃走了!快围捕!” 当下有十多人持短刀跃进水里,同时在不远处巡逻警戒的大船上也有不少人入水织网围捕。宋良士面色沉肃,万堂主道:“大当家不必心忧,这厮身无寸铁,又重伤在身,不敢与咱们的人斗,过不久肯定会出水探查情况的。”他吩咐道:“拿飞勾来!”不久勾来,万堂主持勾在手,紧紧的盯着河面,与此同时,其余几条大船上也有人持勾观望。果真,不久后余德维的身形猛然出水,还未等看清周遭情势,七八条飞勾同出,分别勾在了余德维不同部位,众人一发力,这恶人被凌空架出,在大船错身的瞬间,嚓的一声,整个身躯四分五裂,散向河中。 作恶多端的余德维总算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万堂主仰天呼道:“老帮主,江大当家,无数被害的兄弟,你们的仇终于报了,安息吧!” 所有人久久无语,见证着这惩恶扬天的一幕…… 少室山上,六大派完成了十年一度的论武,下面当然是讨论对付月魔教的事,武林盟首脑正好也在,张盼道:“除去月魔教不可拖延太久,武林盟愿仰仗六大派,听候诸位前辈差遣。”白眉道:“六大派名义上还是武林盟成员,张小子,你这‘听候差遣’可用得不对。”黑道人道:“正是,反该是你们想办法,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出把力才对。”这些人要么坐关、要么云游,养就了恬淡的性子,早不理江湖事务,再说,他们骨子里并非看得起月魔教,先前山下没动手,不过是有震天雷怕弟子伤亡太多。 张盼只好道:“以晚辈之计,月魔教第一为器利,地精、震天雷、连弩、投石机这些我正道斥为奇技**巧,并无精通之人,另外,我们一直没弄清月魔教据点在何处,就永远不能真正除去。所以晚辈认为,应该首先召集大批各正道人士,包括能工巧匠,做出可以对抗对方的利器,同时,借助所有同道的讯报,摸清月魔坛址,一举歼灭!” 宗五谷颔首道:“张小子这计不错,那么,你们就先去做吧,最后万事具备了,再来通知我等。”张盼奇道:“诸位前辈要”宗五谷道:“自然要在少林寺聚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昨天弟子们都在,哪儿能真正放开手脚。”这些人是各派的根石,若真有哪方在比试中败了,输者满派都会颜面大失,仇怨也可能结下,但他们的好胜之心还是压不住的,只能等弟子们走了,借助少林寺这个平台,真正较量一番。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134章 胜率总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胜率总结 张盼道:“那么六大派这些弟子?” 白眉道:“暂时随你们下山,归你和诸葛小子调遣。” 论武场上,各派弟子还在搭堆议论自己门派的胜率,而每派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文记官记录自己门派弟子的姓名、入场次数,每场胜败等,最后做总场次及胜率总结。 点苍,一弟子归来,道:“打探出来了,大概是少林四百一十战两百胜、昆仑五百二十战三百胜、华山四百八十战二百七十胜、武当五百战二百八十胜、峨眉四百三十战一百九十胜。”十几个弟子慨叹不已,道:“总比我们一百战三十胜强啊,其中还有葛师兄的十一连胜。”曾长正安慰道:“大家不要灰心,等存念从那位前辈那里学会抱日八式,点苍总有再次发扬光大的一天。”一弟子道:“曾师叔,纪师叔,那位老人到底是不是云野云先祖?”纪不孤道:“这就不好说了,七八十年前那次论武,云先祖正当青壮,现在若活着也过了一百岁了,而且,若他还活着这些年为什么不现身,乃至看着点苍日渐凋零?”众弟子无语,显然已在心里知道,无常不是云野。 这时张盼二人与白眉等从一处走来,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停止了议论,一同看去。 白眉率先遥声道:“元英、方豪,你二人带领我昆仑弟子,暂时随张盼两个下山,听他们调令,以诛除月魔教为要务。”元英惊道:“那师傅您呢?”白眉道:“为师要暂时留在少林,如若你们布置停当,再派人来通报。”元英方豪齐道:“弟子领命!”武当、华山、峨眉自然也得了类似嘱托,定茹担忧地补充道:“定闲师妹,此次与月魔作战,还望你有所把持,进退有度。”定闲径直道:“师姐这话可差了,除魔该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才对。” 定茹知道劝不正她的性子,与定逸互视,无奈叹气。 慈恩也道:“慧能慧海,你二人率罗汉堂弟子三百,也随众位施主下山伏魔。”二僧合掌道:“弟子尊令。”白眉笑道:“依老夫之见你少林弟子还是先别派人了,到日后再跟我们这些老鬼一同下山,不然他们那些江湖俗人聚义少不得吃肉喝酒满口粗话,尔等清规戒律的僧人忍受得了么?”慈恩一想也对,就道:“那少林只有先愧对各同道,偷闲留在山上了。”有人笑道:“少林大师们每日要念经参佛,不下山怕也没有偷闲的工夫。”众皆善意哄笑。 慈恩微笑道:“青灯古佛三百卷,一日不念不知禅,盼诸位能早一步商定伏魔计略,好还世间一个清净。” 当下五大派应声连连,自昆仑以下,每派随着武林盟一众出了寺,下了少室山,派歌嘹亮,正气昂扬,天空也正呈现晚霞,正是一日最美时。路中,张盼道:“诸葛,可有何建言?”诸葛治道:“我只有一个字,和,先前天心道长建立了缉月联盟,身职盟主,可说把江湖正道势力分走相当一部分,我们此次首先应向天心发书,正道合一,暂时性的以他为首,建立正道盟,统一调度,大局当定!”张盼道:“这么说,我们只能先当小弟了?”诸葛治笑道:“要么当天心的小弟,要么当月魔小弟,你自己选一个。” 江湖传书,快之又快,不久邀请函到了缉月联盟的临时总部秋水镇,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齐道:“盟主,何事?”天心放下请函,道:“张盼他们邀请缉月盟与其武林盟会合,说是以咱们为尊,号令正道,伏魔卫道。”燕双飞喜道:“也就是说,咱们缉月盟要做老大了?”关中四刀客老大问道:“会合地点在哪里?”天心道:“武林盟总舵。”老大道:“安排在他们的地盘,似乎不够诚心啊。”天心淡淡道:“武林盟总舵所在江湖人基本都知道,号召力强,而且,那里有一个空阔的聚义场,足够的客房,确实比这寥落的秋水镇要强。”燕双飞嘀咕道:“那就是说明咱们缉月盟实力还不够强了?”天心微笑道:“燕双、燕飞,你们忘了最基本的一点,招待成千上万的正道江湖人,所费财资该有多少?另外,像警戒巡逻这些杂事也要耗费人手维持,总体说还是对我们有利。”老大叹道:“是啊,咱们可不比武林盟,有各大成员的年敬季敬月敬,以及传统的盟内产业,咱们只有一些为求咱们保护的散户成员零星交上来的小钱,穷啊!”燕双笑道:“怕什么,咱们可是召来了一位财务大总管,兼任江湖游商总会会长的贾孔方!”一个胖脑袋探进来,嬉笑道:“盟主,诸位,叫我老贾?可有什么好财路?”一提到财,那小圆眼就亮了起来。天心笑道:“你不是弄来了些剑阁灵药么,多仿制些咱们到武林盟私下售卖!”贾孔方道:“得令!”一溜烟不见了。 缉月盟千多人的队伍浩荡开动,当真是闻者相逐,见者相随,没几天,就到了武林盟总舵,双方会合下来,人数倍增,一时间武林盟以及附近的武林城中刀剑无数,几赛城民。 先始,张盼诸葛治请天心到房内密探,三猛将和关中四刀客燕双飞也各自站在主子身后,张盼道:“大体情况在下已在向道长的请函上说明了,我们打算先把二盟合为一个正道盟,请道长任盟主,我二人担副手,对正道统一调配。”天心皱眉道:“二位素称才具,贫道怕能不足胜任啊。”诸葛治道:“我二人已为盟主计议好了,可先把众同道分为数组,比如六大派各为一组,几大世家合为一组,原武林盟和缉月盟混合分为数组,如此可分可合,战术多变,另外,再列出一堂以资讯报,暂名为知讯堂如何?”天心点头,道:“不错。” 张盼道:“另外,我们还应该建立一个器作堂,召集江湖能工巧匠,制造出战阵利器,以对抗月魔教的三司。”天心道:“贫道再推荐立一个异士堂如何?内中可搜罗具有神奇本领的江湖异人。”张盼合掌笑道:“盟主此计甚妙,三堂,正与月魔的三司相对。”天心道:“既然大计已定,不若于议事厅内召集宣告诸位首脑,策群议,以使诸般万全!”张盼诸葛治齐拍马道:“盟主果然雄才大略。” 不久,议事厅内,天心处于正中首座,张盼诸葛治左右下首,三猛将四刀客燕双飞九人立于三人座后,各代表则坐于两厢位中。天心把大概筹建讲了一遍,道:“诸位觉得这方案如何?”众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没有异议,慕容家主慕容华道:“这些建制倒是不错,只是天心盟主,这组具体该怎么分,三堂人手又如何招募呢?” 天心道:“依贫道之见,昆仑派单独一组,由元方二位带领,华山也为一组,当然由林掌门统领,峨眉一组,由定闲师太指挥,少林暂且不论,武当嘛,也归为一组,谁为首领贫道就不指派了。”天乾天坤齐哼一声,先前天心为缉月联盟盟主还好说,风不风光也无干自己,现今成了正道盟之首了,那真是爬到头顶了。 天心也不理二人,道:“四派平时是一大组,战术自拟,其余分组,四大世家以慕容家主、欧阳家主、上官无情兄、南宫图兄为一大组如何?”上官无敌疯癫久已,早不理家事,上官家事务自然早由他的弟弟上官无情把持了,南宫家因为南宫婉消失数月不得音讯,南宫图哪里还顾得了那个至今不知是谁的神秘人威胁,去了安乐城赶走老管家王伯掌控了一切,成为实际上的家主,而一个多月过去了,提心吊胆中神秘人一直没现身,南宫图也早放了心,安然当起家主,现在能与这许多以往需要低声下气的人同座,内心的虚荣早到了极点,所以别人被点名都是淡淡颔首,或抱拳,或简短一句“遵盟主命”,他却高声道:“盟主有令,在下自然倾力相助,但凡有何吩咐,盟主只管提,南宫图舍命投效!”典型的暴发户嘴脸,慕容华三人原就瞧不起他,这时更皱眉表示不屑。 天心目光投向末座的程老太爷及他身后的儿媳由氏,道:“而那些受萧魔头和月魔教所害的死难者亲朋,则由程老太爷和令贤媳率领,列为一组,程老太爷觉得如何?”这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以程老太爷为首的复仇者,人数不下千,战意没得说。程老太爷嘿笑道:“只要能杀了萧魔头,除灭月魔教人,让小老儿去死也无妨。” 天心点头,却不接他话茬,道:“而原武林盟总舵和缉月盟总部的力量将合为一处,混合为一个大组,平时由贫道与张盼二位为首。”这一组加起来有数千人,可说力量庞大。 见众皆有归,点苍纪不孤道:“盟主,不知敝派归哪一组?”天心沉吟道:“点苍嘛,不若就归入贫道将要提及的知讯堂,纪兄曾兄任正副堂主,另外贫道会调拨一些精于刺探的人进知讯堂,怎样?”不得不说天心有好意的成分,纪不孤和身后的曾长正齐正身拱手道:“盟主信任若斯,敢不全心佐助!” 分组完毕,该论堂了,天心道:“关于三堂,知讯堂刚已分派,不过依贫道所思,月魔教踪迹难寻,靠一堂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找到月魔据点所在之前,还盼诸位能发挥自家线报之能,从各地的蛛丝马迹中锁定大概范围,那时知讯堂才能有所应用。” “盟主所言极是!”众皆点头,天心续道:“关键的,是器作堂和异士堂,我等武人,平时并不专于这类机巧,江湖上会做出月魔教那种利器的不多,而异士堂就更没把握招到多少人了。”林如正道:“江湖卧虎藏龙,奇人异士面上不多,肯定也不会缺乏,林某建议,不若于厅外聚义场上召集所有到来的同道,畅所欲言,广荐天下异人!”众人齐道:“好,正该如此!”天心起身,道:“大事既决,咱们就到聚义场,召集群豪献其所知!”他率先步向厅外,厅中人也缓缓随在了身后。 聚义场上,成千上万人俱在场中,武林盟的龙虎大旗下的红毯上,正是从议事堂出来首脑们,最大的不同,是天心取代了昔日谷断绝的位置。 天心恍觉自己成了武林盟主,权柄在握,功业可待,场中群声扰攘让他回过了神,清声道:“而今正道盟唯有器作堂和异士堂缺少英雄加入,贫道希望哪位自认精于机枢坊作之学的,可以毛遂自荐,或者知晓江湖上哪里藏有奇才的,也讲出线索来,若可用,贫道等会以正道盟除魔卫道的名义修函相请,甚至是贫道亲自登门拜访,茅庐三顾而不倦,以求贤能!”他话一出,众声嗡嗡议论,很快一人跳出道:“在下号称蛇人,擅养毒蛇,以蛇对敌,盟主该在千芦湖畔见过我的,在下申入异士堂!”天心看了看他背上蠕动的麻袋,道:“堪用!各位以为然否?”他问的是张盼林如正等坐于椅中的一干人,见基本点头,天心道:“来人,带蛇先生候在一旁!” 蛇人随着一人走向一带空地,那里安排了一排座位,他大咧咧坐下去,一时得意洋洋,自己是个玩毒的,又整天背一个装蛇的麻袋,人人见了都敬而远之,一个朋友都乏,现在能在众目睽睽下得座,失落转换成了价值感。见这样一个人也被接受了,许多人的信心也足了起来,一人执着把弩筒入场,道:“在下荀机,家族擅长制作小巧的袖筒暗器,申请加入器作堂!”天心还没发话,有人喊道:“演示一下让咱们开开眼啊!”荀机眼望空中,见有一群低飞的麻雀掠过,弩筒一举,数只黑钉齐出,几只麻雀落地,有两只甚至穿在了一起,众声叫好,天心左右一问,大部分首脑都点了头。诸葛治忽问那人道:“诸葛也曾涉猎杂书,知道江湖中有种最厉害的群发暗器暴雨梨花针,不知荀机兄可会制作?”荀机脸一红,道:“以我荀家所知,暴雨梨花针乃昔日江南霹雳堂所创,现在霹雳堂灰飞湮灭,暴雨梨花针也失传了。”诸葛治又道:“那么这个弩筒能否放大制作,以利箭替代数寸钉呢?”荀机脸更红了,道:“荀家暗器讲究精而巧,若做大了,便起不到发器快而准的效果了,可能还比不上寻常弓箭。”这样看来,荀家人的东西也是小打小闹了,诸葛治笑道:“是诸葛多言了,荀先生请入器作堂!”荀机随着坐到了另一面的空座位上。 这一来,众人自觉分量不够的也不敢自荐了,天心忙道:“大家莫要丧气,也莫要藏技,只要有本事,不论大小都可提出!” 一个大汉举着一张盾出阵道:“俺祖上是为军中制作盾牌的,所以小人才会些做盾的本事,不知有没有用?”天心道:“诸葛兄评判吧。”诸葛治点头,道:“你这盾至少二十斤重,江湖人打斗讲究身无赘物,若执盾在手,技巧灵便不足,自身武学就难以发挥了,不过,可以制作些大的盾牌随军,以抵挡月魔教的神机连弩,诸葛以为堪用,可入器作堂!”天心一看,其他人也点头,就起手道:“请入器作堂!” 一个长相妖异的人出来,“娇声”道:“奴家外号各一半,相公们觉得堪用么?”没有人不起鸡皮疙瘩,天心道:“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奇术么?”有相知的笑道:“这家伙生来不阴不阳半男不女,所以外号各一半,他同时会两种口音,一为男音,一为女音,不见其人根本辨析不出男女。”各一半忽粗声道:“放屁,老子明明是个男的!”伴同的,是一个昂立的威武大丈夫。这本事果然了得,只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用,天心看看左右,无人点头,也无人摇头,诸葛治咳了一声,道:“我看一半兄不如入知讯堂,打探情报。”天心马上道:“诸葛之言正和我意,一半兄,请吧!”知讯堂没有准备座椅,各一半只好被带到了点苍一派身边,在他的媚眼下,所有点苍弟子恐惧不安。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135章 毒蜂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毒蜂 接下来五花八门,有玩毒蜂的,有牵条狗名其“千里嗅”的,还有一个手拿喇叭状的东西,自谓“地听”的,甚至还有会变脸的,会制作半真半假的面具,最离谱的,是一个自命“骰神”的,虽然他手里的几颗骰子把把掷出都是豹子,大伙儿也不知他可以入哪个堂,后来这人就不知所踪了,大约被哪位开赌场的请去了。 闹了半天,也没一个高端异人,天心等人忽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无奈,天心扬声道:“不知大家有没有可以推荐的隐士?”当即有人道:“在下昔年在汉中道上行走时,曾见一位奇士,可制作极其小巧灵便的司南,纵然在深林处,也可轻松变向,后来得知他是汉中戚家的少兄戚奇,戚少兄现在也人到中年了,不知可还肯出山。”天心喜道:“太好了,这位兄台稍候,贫道以正道盟的名义修书一封,兄台可否带函去请,要钱要物或者要人请开口!” 那人笑道:“何劳盟主费心,戚奇只为兴趣做事,不图财势名利,我与他交好,自个儿去请即可,盟主,各位,在下先行告辞!”他说完即去,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好汉。 又有人道:“我也推荐一人,他精于五行八卦阵术,其居住山庄都布置成了迷阵,若遇上敌人以阵术对抗,有他在场破阵易极!”众人道:“此人名谁?”发话人道:“他叫何洛,生性淡泊,居处乃五形山七星庄,地处偏僻,也不易请出山,不过他徒弟众多,请盟主修函,在下愿携往一试,力求请出一人来!”天心道:“辛苦这位英雄了。”他修书一份,后面具了在座一堆人的性命,送于那人,千恩万谢让其离去。 这一来,一个个又说了不少隐士,人派出不少,书函也写了一堆,就不知效果如何了。诸葛治叹道:“若是蜀中唐门还在就好了,唐门所知所学博而精,机枢、火药、暗器,各有不小的成就,对付月魔教的三司,又有何难?”张盼笑道:“该是霹雳堂与唐门存其一就好。”天心应声问道:“不知哪位知道蜀中唐门或是江南霹雳堂的音讯?”无人答场。半天一老者道:“江南霹雳堂百年前就毁于一次爆炸之中了,所有的匠人、雷家上下都无一存活,典籍等也成为齑粉,此事诸多百姓亲眼所见,百年中又无传人出现,倒是有不少伪冒雷家后人的,且不去说它。至于蜀中唐门,四五十年前听闻发生满门惨祸,老朽去看了,自代家主唐欢和幼主唐靖以下都成了焦骸,此后数次老朽去唐门旧址,都没有人拜祭过的痕迹,唐门,怕是真在那场大火中覆亡了。唉,那时候还是楚剑子位任武林盟盟主之时。” 照此看来,两家是真没戏了,天心起身道:“既如此,建堂之事便先议到这里,明日以后再论其余,诸位若不想去武林城住宿的,可在总舵客房留住,甚或睡在武林盟提供的帐篷里。”许多人笑道:“住帐篷最好,如此夏凉之夜,围一堆篝火,大家相互谈论些逸闻趣事,经验武学,豪酒抒发人生,岂不美哉?”“那就再去抓些野物来!”“这附近山野的野物哪里够抓的,倒不如去居户那里高价买些禽畜来,火里淌油,可是肉香四溢呀,哈哈哈……” 一时间整个聚义场豪笑一片,当真是—— 江湖岁月短,豪情气概长。 日有恩怨了,夜当枕黄粱。 少时多故事,老来淡轻狂。 目睹子成父,绕膝笑过往。 不几日,派出的人陆续来报: “报盟主,罗浮山段一针段神医称不问江湖是非,不愿出山!” “报!岭南子路书院东方平先生称他是个教书授德者,星象问卜只是闲学偏好,不愿出山!” “报,岳州天宿楼楼主公孙擎不愿接见小人,小人在楼外守候,还被他的弟子打了一顿,说……说除非盟主亲自去请,他说不定还会给点面子见上一见。”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也知所报不会错。 公孙擎可绝对是个奇人,于飞天一术别有嗜好,他会制作许多可载人的风筝,但没有他的指点,说也不可能圆熟的驾驭那些大风筝。天宿楼高达七层,公孙擎平日就住在第七层里,其下几层遍布机关陷阱,对应七层一堆机枢,可在顶层自由操控,若六层内机关全开,还没听闻有人可以全数通过的。最传奇的,是有人说公孙擎常于楼顶亲自驾驭风筝而行,晨出而夜归,游览河山奇景无数,这样的本事在战略探察上的作用自然无可替代。 “报!陕甘道上神鼠路迁不愿出山,说他只对盗大墓有兴趣,从地下盗的,赈济给地上的穷人,这叫取死财以活人、均贫富而无伤,偶尔还可以通通下水道以便民,但他不是老鼠小偷,更对看不懂的打打杀杀极其反感,不会因为打架而挖洞。” “报……” 接连的回报,几乎无一成功,天心无奈地看着两厢一同听汇报的首脑,道“诸位看怎么办?”一个个拒绝出山的消息让每个人都明白先前是一相情愿了,他们原以为,只要抬出正邪道义这杆大旗,那些人就会闻者归附,没想,这正、这义,只是自个儿的议题。 张盼道:“以张某之见,怕是规格太低了,正道盟刚成立,威名不足,咱们派出的人更没什么身份,这才是他们不屑于来的首因,诸葛,你有何补充?”诸葛治摇扇道:“在下认为,当请在前,诱在后,胁备于暗,对于这些异人,应该依各自的特点以诱带请,比如那东方平,当以书生家国天下之理论江湖事端对世俗的影响;那公孙擎,若对他说月魔教有无人操控即可自由飞天的鲁班飞鸟,想必他也压不住好胜好奇之心;路迁,他的外号‘摸金侠客’虽得民心,那些对他发出的官府海捕文书也不少见,我们只要让那些名捕暗中听师门之令对其放水,想必路迁很乐见其成;至于那段一针,吓唬他说要焚烧药王谷,脾气再倔也不敢不从,当然不能真个焚烧;而其他人,就要邀请者自己拿捏了,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笑:“诸葛之言开人茅塞!” 天心道:“既然如此,咱们这些头头脑脑就暂且亲赴各地去请人吧?”定闲忽道:“慢,天心道长,总要有一人留守此地坐镇。”张盼笑道:“我看师太留此最好,一则师太是出家人,若去行那些手段请人有违佛旨,二来白山黑水中正道豪杰皆见识过师太侠怒英姿,完全可以威服诸同道。”天心道:“张兄之言甚是,那么,定闲师太留守,大伙儿各自去请那些不愿出山的异士们,至于分派规则,贫道看大家也都跟那些人没什么交情,不若用抓阄法摊派,来人,取纸笔来!”当天,天心写了十多个纸条,每个纸上都是一个要去邀请的对象,搓好,放入小罐内,由下人持着,挨座让首脑们取出一个,打开,纷纷念着自己纸上的名字。天心张盼诸葛治以及三猛将等护卫算一组,天心揭开最后两个纸团,是药王谷和天宿楼,心里有数,起身道:“为了除魔大业,各位万请尽力,先到子弟们那里留个话,然后汇聚出发吧!”没有耽搁,各个首脑到了自己的派系,嘱咐事宜,同时挑选出了随去的人手,这样一来,各派系基本只剩低端弟子了。 四大世家的慕容华欧阳震回了客房,分别对正聚在一起的慕容风和欧阳铮道:“为父要去请人,你在武林盟安心守候,不可找惹是非!”两人皆乖乖道:“孩儿知道。”慕容风被起名“脸半边”,欧阳铮则是“兰花指”,难兄难弟长久聚一起对同一人咬牙切齿,早很少见外人了。两位家主这才放心出门。 而在武林盟外的一处暗角,正有人隐身观察着出入口,是赵舍萧青六人。 赵舍道:“青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说出来,赵哥哥帮你!” 萧青很倔,从来不对赵舍讲要做的事,弄得赵舍只好懵头懵脑跟着,原先他还可以猜测萧青要上少室山,只是山中巡逻的和尚大增,根本混不上去,后来五大派离开,她又跟着,就让赵舍拿不准了,一直到了武林盟总舵,赵舍还是得不到答案。 见萧青不语,赵舍焦躁,张彦失笑道:“二少,你还不明白嘛,青小姐一直在想怎么能让这成千上万的正道人阵脚大乱,最好解散,好帮助公子。”他可说到点子上了,萧青原为蛇胎,即便成了人,那脑筋也不是说活泛就活泛的,她打定了主意要帮哥哥,就不停的想办法,而如果一个人的脑子本就空白,又非常执着,只有傻随着目标了,但她又不善于表达,也没有向萧云以外的人表达的习惯,当然会把赵舍搞蒙。 萧青双手一把抓向张彦,激动地道:“张叔叔,你知道该怎么办么?”张彦吓得躲空,道:“青小姐镇定!”五人都知道,这一根筋的姑娘力气特别大,一激动又喜欢抓人手臂,弄得几人都有了经验。萧青稍平复,张彦才道:“青小姐,其实我和成继也一直在想,但他们加一块儿近万人了,又各有首脑,若小打小闹,一则无用,二来会打草惊蛇,但动作大了,风险也大,能策万全的才是好方法啊。” 萧青失望道:“那就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张彦道:“也不一定,千军万马,也必有缺陷,只待露出的那个时机了。” 赵舍忽咦道:“你们看,大腕们出来了!”五人随着看去,只见为首是天心张盼诸葛治率三猛将四刀客燕双飞,昆仑派三英带着数名精锐弟子,华山林如正连同明秀明珠一行十多人,武当天乾天坤各领清妙清法等,点苍十九人干脆合派出来,五大派中只缺了峨眉。而四大世家家主一干人及其他势力就不用说了,这些人相互间言别几句,各自或骑马或乘车四散而去。 赵舍琢磨道:“看这架势,是要奔远路去了。”张彦点头,道:“能让各派首脑尽去,还带走这么多精英,可见所为之事很耗时耗力,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赵舍喜道:“这么说,这武林盟内空虚了?没有了顶尖高手和智脑,对这群乌合之众,想搞鬼就容易多了。”萧青急道:“你有办法么?”赵舍尴尬道:“这个,总要先探查一下具体敌情吧?” 六人潜入武林盟,到那聚义场外一看,一惊,只见那龙虎大旗前的宽座上,正有一个老尼姑立脚其上激昂慷慨向近万人表言,正是定闲,她下首卫护着峨眉三仪。 定闲高声道:“为了筹建器作堂和异士堂,天心盟主率一众施主去往各地拜请隐士去了,因此吩咐贫尼留守武林盟暂时总务一切,贫尼没有多余要求,只希望这些天里,大伙儿能安守于此,莫要生出寻仇觅恨内讧之事,若有那不可调和的事由,可来峨眉弟子处寻找贫尼,贫尼一力调解……尤其,要警惕月魔教人的挑拨和捣乱,如果有警讯万望报知贫尼!” 群豪洪笑道:“师太放心吧,解决月魔教才是当务之急,有您镇场子,大家就都是兄弟,至于那些捣乱的宵小或者奸细,大伙儿也会擦亮眼睛瞧着的。” 定闲点头,道:“如此贫尼就谢过了,贫尼提个建议,若哪两家有并非不可调和的宿仇,不妨当众提出来,以贫尼及诸位做中间人,握手言和,怎样?”“好,这主意当真不错。”“师太此议真是悲天悯人!”“是啊,有句话说得好,同在一天下,何分你我他!”“这话谁说的,怎么没听过?”“我啊……” 应和一片,看来定闲毕竟有不小的威望。 看着近万人和睦的场面,赵舍叹道:“本想大的走了,可以尽情欺负小的了,没想人家还有一个林中之王!”张彦也道:“看来要继续下一步的目标,必先让这位师太歇息几天啊!”成继道:“不过峨眉掌门定闲功力高过我等,又有弟子守护在侧,想单独引出来制伏不太容易啊。”赵舍笑道:“天下哪儿会有人做不到的事情,咱们就观察她的起居习惯特点,总有得手的办法。”四人皆点头,只有萧青,听不到具体东西就高兴不起来。 入夜,六人隐身暗处,目光遥遥尾随定闲,只见她先是在聚义场上带着三个徒弟一堆堆篝火帐篷的巡视,凡是见到她的,都停转火上架子上烧烤翻动的肉味儿,那酒碗纷纷停碰,糙话当然也堵在了口边,而且纷纷起身,恭敬地道:“师太好!”定闲也回之以含笑点头,有一人不好意思道:“我等世俗粗人,不戒酒肉鲁言,让师太见笑了。”定闲道:“施主大可不必顾忌贫尼,佛戒只律寺中人,而在佛祖看来,世间唯善,贫尼多补一句:恶不能降则除之!诸位嬉笑怒骂,也只是豪杰本色,日后除魔难免流血出力,贫尼只有佩服,哪敢啰唣什么不相干的清规戒律。”另一人笑道:“师太随口之言果然都是大观,在下等这酒肉吃的也安稳多了。”众人大笑起来,定闲待音收,微笑道:“贫尼走这个过场是想对大家说,夜中尽舒豪迈没错,但每个帐篷里也该有一两人充替守夜卫士,严防有月魔教人偷袭。” 本书源自看书辋 第136章 偷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偷袭 众人皆道:“大伙儿晓得,师太宽心!” 在仪君三人对师傅气度的佩服下,定闲回向客房,峨嵋派都是女弟子,当然不能像这些大男人一样为图凉爽野营。 客房门外,几个巡夜的弟子一礼,四人才入了房,看来峨嵋派所在也是把守森严啊,赵舍叹道:“这老尼姑到底怎么搞定呢,哎,咱们放火怎么样?”张彦道:“这有点儿损吧?再说,万一没有用就没有下次机会了,咱们该悄无声息的一次性把她制伏带走。”赵舍道:“鹰老鹤老,家伙带齐了么?”鹰老从包袱里掏出一堆东西,道:“按少爷的吩咐,迷烟、丝网、夜行衣、绳索、九九昏睡丸都准备好了。” 众人正愁不知如何下手,一个一扭一扭的人突然出现,夜色下看去,赵舍差点呕出来,那人艳妆浓抹,不男不女,故作妩媚,正是入选知讯堂的各一半。各一半扭到房前时,两个巡卫的峨眉弟子喝止道:“什么人?”各一半抛个媚眼,嗲声道:“小妹妹,不认识我了么,奴家叫各一半。”两弟子好歹记起,皱眉道:“你来做什么?”各一半委屈道:“那些臭男人全不让奴家进帐篷,奴家只好来这里寻个房间了,咯咯,小妹妹,其实奴家很会安慰人的,尤其在**,丝毫不比那些臭男人差。”他毛手就要伸过去,两人忙拔剑,斥道:“到别处去找房间!”各一半嘟嘴道:“不让就不让,凶什么嘛!”他刚转身,倏忽一个平移,点住了放松警惕的二人,在两个女孩子惊恐的目光中,他一左一右搂住,嬉笑道:“等到姐姐给了你们快乐,就不会急着赶姐姐走了。”他大嘴缓缓的去吻一个,那女孩子蓦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几乎是瞬间,一堆峨眉弟子从房内执剑出来,有的只穿睡衣,各一半惊见四周围了无数美女,贪婪地左看右看,盯着人家胸前流口水,猪哥样道:“哦,这个好——”没说完,一只粉拳正中鼻梁,打得他晕头转向,无数拳脚剑鞘击来,各一半已然委顿在地,喃喃道:“谁说出家人没脾气的……” 一群年轻弟子叱喝打骂正起劲,忽觉不对,停手转身,顿时老实道:“师傅。”定闲扫一眼,大致明白了什么事,淡淡道:“把这个挑衅的人带走。”弟子们松了口气,把早已昏厥的各一半抬起来,夜间不知扔到了哪里。定闲身后的仪君道:“师傅请回房歇息吧。”定闲摇头,道:“为师想在外面走走。”三仪齐道:“徒儿陪您。”定闲道:“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去睡吧。”仪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夜深露重,师傅莫着了凉,徒儿们回房了。”定闲点头,缓步向外走去,心想:“若是柔儿还活着,是否也能像她们一样鲜活?” 定闲又想起了死去的俗家大弟子韩柔,而韩柔也是死在这样一个夜里,因此,每到夜中,定闲就难以安眠。 几十年前的定闲,嫉恶如仇,被称为峨眉绝尼,但当她看到路边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时,心却一柔,一股母性让她丢了剑轻轻抱起,从而有了自己将来的第一个徒弟…… 谁又说出家人不能有世人一样的慈母慈父天性,定闲正是把她当女儿来养的,甚至盼望着她长大后能风光出嫁,所以并未让她削发以继承衣钵,她是她披着缁衣的母亲,她是她世俗的女儿,然而那一夜…… 两行清泪不绝顺腮淌下,定闲忽想:“我是不是并不适合做出家人?为何做不到定逸定茹两位师姐那样的平和?” 忽有一道黑影掠过,定闲耳根一动,双目当即锁定过去,纵身随上,那黑袍人显然没发觉她的追踪,停在一处背身不知在做什么。定闲凝气走去,想制伏而后逼问,走到一半忽觉不对,一抬头,一张宽大的黑网离头顶已不足两尺,想也未想,她挺剑往上,顺利划网为两半,又两道黑影却一左一右欺近了身,当交错开时,定闲已被点了两处穴道,委身在地。嘻嘻笑声中,六个戴面具的人聚到了身前,为首两个像是年轻的一男一女。定闲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虽未被点哑穴,但她是一派掌门,所处又偏僻,可没有尖叫的习惯。那年轻男子笑道:“自然是抓了你的人。”定闲忽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月魔——”没说完,一粒药丸破空入喉,很快的,她昏了过去。 赵舍道:“该怎么处置她呢?”张彦道:“只好藏到我们在武林城住宿的客栈里。”赵舍叹道:“我要是个心肠狠毒的人该多好啊,就地挖坑,就地掩埋。” 客栈里把人安置好后,六人换回常装,萧青急促地道:“接下来怎么办?”五人也正思索,赵舍笑道:“不急,不急,赵哥哥也正在想呢,不过青妹妹,要是想出了办法,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萧青道:“什么?”赵舍道:“称呼我的时候不要用空白、你、姓赵的,叫我一声赵哥哥,至少也是赵大哥。”萧青没说话,她没有委曲求全的习惯,更不会叫第二个人哥哥。张彦破开尴尬道:“不论具体是什么办法,大致也就是趁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挑拨起仇恨和猜疑,自相残杀,以达到最终解体的目的。”成继也道:“不错,比如栽赃嫁祸之类,青小姐你别着急,今夜我们思考一下,明天就会有办法的。”赵舍道:“不错,青妹妹,你先回房去睡吧。”萧青只好回自个儿房,和衣躺在**,却总也睡不着,她忽想:“这个姓赵的总对自己不怀好意,会不会是故意拖延不想办法呢?不行,青儿要帮助哥哥,就不能靠他们!”立时决定之下,她起身翻窗遁入夜色。 这刻三更刚过,武林盟内悄无声息,一个戴纱笠的女子摸到了那片客房处,手里拿着引火的东西,寻思着点火,正是萧青。虽然决定自己动手,她唯一能想到的,还是赵舍随口的那个馊主意,她天真地想:“只要把房子全烧了,再把帐篷全烧了,他们没地方住,自然就散了。”她可没想过,这里房子一着,人仰马翻火光冲天的,帐篷里的人还会乖乖睡觉么……点了很多次,没引着火,倒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她要点的那房中忽响起一声喝问:“谁?!”灯亮起,一人推门掠出,萧青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时没思考过来该干什么了。是个男子,手里持着一柄精铁折扇对着自己。 “我——”她只吐出一个字,就不会表达了。凑着门口射出的烛光,男子看到了她手里的引火用具,愣道:“你要烧我的房子?”萧青不自觉一点头,男子虽看不见她纱笠后的面容,但那隐约的曲线还是可以观察出来的,男子色心大动,想道:“嘿嘿,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傻女人,半夜三更要烧老子的房子,既然如此,老子就把你骗进房里,今夜,你休想逃出我的魔爪了!”主意一定,他马上变作和蔼有礼状,收扇道:“这位姑娘,虽然不知你与小生有何仇怨,但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小生先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姑娘可以到房中细细讲来,不论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请!” 他一摊折扇作出请入状,萧青心想:“这个人可比那个姓赵的好多了,说不定有办法。”她傻傻的入了房,男子嘴角阴笑,关了房门,萧青自寻座位坐了,一见烛光下男子那半边脸,讶道:“你的脸——”男子内心一阵扭曲,强笑道:“让姑娘见笑了,慕容风之容实在不堪入目。”萧青补充完道:“跟别人很不一样。”她脑中缺乏词汇,顿了一下才想出描绘的语言,但语气中并无贬讽之意,慕容风心里好了很多,忽想:“奇怪,一般来说,女子纱笠掩容貌很正常,但若晚上去行事,戴个面巾不是更好,否则黑糊糊哪里看得清东西?莫非……她脸上也有不欲世人观看的缺陷?嘿嘿,既然同病相怜那就好上手了。”瞬间转完这些念头,他开口道:“这里也没外人,姑娘何不暂时摘下纱笠呢?就算有不甚可观之处,唉,也比不上小生吧?” 萧青想了一想,说不出什么不可摘的理由,她戴着,只不过赵舍五人屡屡劝她戴而已,所用的理由,萧青根本就不太明白,于是她此刻很自然的把纱笠摘下,放到了桌上,露出那世间不曾有的容颜,现出的刹那,慕容风恍觉被抽走了魂,全身的思维,意图,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散得一干二净,折扇也掉在了地上,他一软膝,跪在了地上,口里喃喃道:“仙子……”萧青皱眉道:“你说什么?”慕容风似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迷幻地道:“仙子,仙子你是下凡来见小人的么?慕容风何德何能!”不然怎么解释,世间怎会有那么笨的女子,要放人家的火,被人发现了不跑,三两句反被劝进了屋里,而且容姿气质以及那彩裳绝不似人间所有。 萧青心想:“听姓赵的说,世上有很多所谓的傻子,莫非,这个人就是个傻子,不然为什么跪在地上?姓赵的还说遇到了傻子要哄,不然他不会听你的话,比如姓赵的就曾用一个皮鼓逗一个流鼻涕的小孩子喊哥哥,嗯,我也哄这个人一下吧。”因此她顺话道:“不错,我叫仙子,是来见你的。”无疑,这让慕容风呜呜哭了起来,是啊,这许多天来,哪儿还有真正待见他的人,不然他堂堂一个世家大少,昔日除了逛青楼出言**,平日见到了中意的女子哪次不是文质彬彬使尽魅力引诱其主动投怀送抱,至于使阴招下药用强,以他的家世、玉树临风的外表哪屑去用,只是毁了容后心理才渐渐扭曲,以至生出刚才的**计。 慕容风思来想去,哭道:“天可怜见,上苍终于体察到我慕容风的苦楚了,自从这张脸被毁之后,世间只剩嘲笑,所有女子看我的眼神都是厌恶,连妓院里那些风尘女人也不来搭理了,我慕容风大白天的,竟连门都不敢轻易出,呜呜……”萧青哪儿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同情地想:“这个傻子怪可怜的。”她好意地道:“傻……你不要哭了,起来吧。”慕容风如听谕令,收泪起身,萧青递给他一个手绢,道:“擦一擦吧。”慕容风受宠若惊地接过,仓促擦净了脸,脱口道:“仙子这仙巾能否送于小生?”萧青原本就没打算收回,她首次“待人接物”,时刻在想往日赵舍都是怎么做的,她道:“好,好。”慕容风兴奋紧张外加哆嗦的仔细折好,贴身收藏,特意道:“仙子的锦帕小生会存放一辈子的。” 萧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这对慕容风却是用来考验真心的静默,仙子不说话,自然是要自己表现足够诚意了。慕容风马上道:“小生不敢要求仙子什么,只愿日后小生对着这方锦帕请求之后,仙子能下凡一见,此生无憾了。”萧青仍不言,慕容风以为说得唐突了,慌着补充道:“小生自然不是命令仙子,只是请求,每回请求小生一定沐浴焚香,顶天膜拜,每日拜一次……哦,不不,每三天能见仙子一面足矣。”见萧青瞪着他,还以为自己贪心了,马上改口。 萧青心想,对着手帕能叫出自己来?不可救药了,便无奈道:“好吧。”慕容风喜得搓着手不知怎么是好,看见桌上茶水,忙道:“对,对,让小生来为仙子倒杯茶,仙子一路风尘,想必也渴了。”没走两步,从袖口掉出一包药来,他脸红道:“仙子勿怪,这是小生该死,刚才不知仙子身份,生出了恶念……我,我这就把它丢得远远的!”他快速捡起,开门,向外使劲一抛,蓦然听到远处一声痛呼,无辜受袭那人不解道:“慕容兄,虽然小弟半夜来访不妥,也犯不着掷物驱赶吧?咦?贞妇烈,啧啧,这么好的东西慕容兄也拿来扔掉,小弟愧受了。” 是欧阳铮! 慕容风一咯噔,心想,这人一来不是惊扰了仙子?不行,不能让他进来!他佯声道:“哦,原来是欧阳贤弟,大哥我今日乏了,可否明天再聊?”欧阳铮忽恍然道:“哦,原来慕容兄是有东西要整理了,不然也不会乱扔东西,唉,你我何等相知,何必瞒着什么,小弟给你十声的时间,赶快把那些东西收起来,陪小弟聊天解闷。”慕容风只好道:“稍等。”他关了房门,任由欧阳铮站在暗中数数,对萧青慌声道:“仙子勿怪,是我的一个唐突的朋友,仙子能否暂到内室一避?小可应付走了这人马上向您请罪!”萧青不得不在他的指示下躲到了内室帐幕后。 第十声的时候,慕容风打开了门,道:“欧阳贤弟请进吧。”欧阳铮入室,见房内干净,鼻中有股天上瑶池般的馨香,笑道:“大哥果然手脚利索,这是什么药这么好闻?”慕容风忙指指另一把椅子,道:“贤弟请坐!”他自己则坐在了萧青坐过的那椅子上,可以想见,这把椅子之后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有机会用。 第137章 自作聪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作聪明 慕容风为他倒上茶,道:“贤弟夜半找为兄何事?”欧阳铮叹道:“有甚办法?小弟在**熟睡,忽然生出一股对那厮的恨意来,再睡不着,只好来找大哥解闷了。”这话半真半假的,事实有可能他一直没睡着,或是噩梦中出现萧云而惊醒,慕容风也没去猜疑,他只想此人快些离开,便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欧阳铮忽奇道:“大哥,你双目怎么有些红肿?”慕容风一惊,慌着闪开对视道:“是么,大哥我一直没睡着,可能熬出来的吧。”欧阳铮立知他没说实话,叹道:“唉,大哥,咱二人同病相怜,知根知底,你又何必不对小弟坦白呢?” 慕容风一惊,强笑道:“贤弟这是什么话?”欧阳铮怪道:“你看,不干脆了不是?男人哭又不是罪,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哪儿需要刻意瞒着呢?其实,小弟夜中独处,流的泪何尝比你少?白天和黑夜,那也不过是流在心里和流在外面的区别。”慕容风松了口气,看来他什么没怀疑,都是自己太紧张了,就附和道:“贤弟说的是。” “咦,纱笠?”欧阳铮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慕容风心一跳,闪电抢过,放到座后,无措地笑道:“这…这个……”他面上尴尬,实则是瞬间的焦躁堆垒,慕容风又自作聪明了,笑道:“原来大哥是想戴上纱笠以遮掩面上瑕疵,唉,这想法倒也别致,对,大哥这想法提醒了我,回去小弟也央求父亲寻访能工巧匠去制作一副肤色手套,戴上,多少能遮遮羞。”慕容风这才平静下来,心道:“看来只有进入聊天角色,才不引起他的怀疑,把他骗走。”于是他失落地道:“唉,大哥是比不上贤弟了,大哥这脸,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贤弟的手倒是好说,至少藏在袖子里别人看不到。”欧阳铮苦笑道:“大哥这话就错了,你的脸是破相,说来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妨碍,可小弟的最爱是什么?琴啊,但那金手指一装,不能折弯,连带整个琴艺大降,此生还有什么真正的乐趣?”慕容风附和道:“倒也是,贤弟节哀。”欧阳铮双目闪出怨毒,狠狠地道:“都是那魔头,我恨不得生食其肉、吸干其血!” 提及萧云,慕容风也万分痛恨地道:“那都太轻了,凌迟油锅十八层地狱也不能抵消恨之万一!”两人忽从对方那里觉到了安慰。欧阳铮叹道:“不瞒大哥,小弟并非熟睡醒来才找你的,实则每到入夜就难以成眠,几欲将那魔头生撕成片,就是睡着了,也常会噩梦连发。” 慕容风也受了感染,忘记自己是在假意应付,投入地道:“贤弟那还是轻的,大哥其实比你更难熬,自面残后,小弟夜夜不能寐,就算勉强脱衣上床,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已穿衣出门晒月亮,但回来后还是重复的折腾,无奈,大哥干脆夜里整衣而眠,一躺不下去就出房用铁扇乱抽乱砍,什么树啊,墙啊,全当成萧魔头,发泄一通再睡就容易多了。” “萧魔头”?藏身的萧青才觉不对味儿,只听那欧阳铮赞道:“大哥这方法好,小弟回去马上借鉴一下,唉——”他忽然一转口气,道:“其实我们对那厮的恨不言自明,但……我们每提他时总以‘那厮’、‘那魔头’相称,小弟觉得,这个……只有反效果。”慕容风也思忖着道:“贤弟之言有理,其实避而不提那人名字,反而更会让那日妖器凌空的场景闯进我们的梦里造就恐惧。”两人会心,欧阳铮道:“不若我们一同提着名字,骂那人一句如何?”两人微微一笑,齐开口喝道:“萧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每一字、口吻,竟然一点不差,两人互望着,放声大笑起来,突然内室的帐幕一动,欧阳铮察觉,咦道:“里面有人么?”慕容风一震,这才想起正务,一拉他袖子,道:“可能是……窗户刮进的风,理它作甚!”不自觉的,条件反射的理由“可能是耗子”他没敢用出来。 欧阳铮转回身,道:“与大哥这一席话,小弟受益匪浅啊。”慕容风道:“实际上萧云那魔头的末日就快到了,正道这近万人一组合,迟早让月魔教灰飞湮灭,让那萧魔头成过街老鼠!”“好,咱们就等着这一天!”两人坚定一点头,欧阳铮道:“今夜小弟就先告辞了,明晚再聊!”他一起身,慕容风也没挽留,只道:“我送贤弟回去。”欧阳铮拂手道:“大哥这就外了,送到门口即可。” 到门口送走欧阳铮,慕容风松了口气,打点起全部精神,走向帐前,恭声道:“让仙子久等了……” 欧阳铮走在路上,忽觉出一堆疑点来,那慕容风怎么会把他用千金买来的贞妇烈扔到门外?他又在房中做什么,真的在哭或者整理东西?若是哭,怎可能不是灭了烛躺在**?那馨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纱笠发出的——不对,那该是一个女子纱笠啊,慕容风要用,更犯不着涂香……而那帐后的动静是什么?风?今夜可是无风…… 有问题!欧阳铮停下,回身,心道:“看你要瞒我什么!” 慕容风唤了一遍,没动静,疑道:“仙子?”依旧无声,他一惊,急扯帐幕,仅存一缕馨香。莫非仙子回归了?慕容风刹那间像是没有了支柱,正要瘫倒,忽见洞开的窗户,才狂喜道:“原来仙子是出去了,想必是觉得厌烦了,是啊,怎能为了避开欧阳那厮就让仙子受委屈躲起来?”他一跃,也出了窗,房中烛火都没去灭。欧阳铮来敲门,推开,自然发现空空如也,不过,他看到了开着的窗户。 行在夜间,萧青心道:“我刚才真傻,那个人明明是哥哥的仇人,怎么可能帮我呢?”她没什么方向布局观念,走了半天,倒是到了那聚义场,只见帐篷一座连着一座,篝火未息,巡逻的卫士倒不是每个帐篷中一个,而是大概每十几座帐篷才有一个轮班的人,通常这个帐篷里的人巡夜半个时辰,就去叫醒下一个帐篷里睡在最外面的那个,如此争取最大化的休眠,但如此一来巡夜者稀疏了不少。 萧青经刚才那一遭,头脑多少灵活了些,还想起了纱笠忘在了那人房里,不过风一吹,倒清爽很多。她想:“我必须尽快找到能帮忙的人,既然那个人是个傻子,何不利用他一下,反正,他说过什么都听我的。”当下她又往回走,终于和慕容风碰了头,慕容风双膝跪下,喜道:“仙子你没走,太好了,刚才小生可是吓坏了,是小生不好,打搅了仙子的心情,只要仙子高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萧青道:“真的么?”慕容风使劲点头,道:“包括要我的命!”萧青一指远处隐约的帐篷,回忆起了张彦成继说过的话,总结道:“我要‘栽赃嫁祸,挑拨仇恨和猜疑,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解体’!”慕容风一愣,道:“仙子这是——”萧青皱眉道:“做不到么?”她是担忧事办不了,慕容风却以为她生气了,也不再去想她为什么提这种要求了,慌忙道:“做得到做得到,想来这些人是有哪里惹仙子生气了,小生马上就办!” 这时黑暗中不远处欧阳铮追到,隐约一看,慕容风在向一个看不太清的彩裳女子跪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综合前因后果,他失笑道:“原来这家伙是在与某个女子夜中谈情,那纱笠肯定是那女子带来的,看来我突然而至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嗯,还把贞妇烈都扔了,想必慕容对对方感情真诚以至现在跪地求爱,不过,有了相好也不对我这兄弟透漏,太不仗义了,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去逼问他!”他闪身走了,再不可能看到后面的事。 慕容风站起,道:“仙子请跟我来,我去召集慕容家的高手,对了,仙子最好把这个戴上吧!”他从怀里掏出那纱笠,萧青没有拒绝,只是奇怪想:“这些男的为什么都让我戴这个东西?” 到了慕容家护卫们的住所,慕容风让萧青隐于树后,自个儿挨个儿把人敲出门来,这些人虽然好梦正酣,也不敢埋怨,耐着性子道:“少爷把我们叫起来有何吩咐?”慕容风冷脸道:“都去穿好夜行衣,带上兵器、暗器、迷烟毒药一类,随我出来!”护卫们面面相觑,一头领道:“少爷到底——”慕容风忽掏出块令牌,喝道:“诸卫听令!”十多人一见,吓得一同跪倒,道:“属下听令!”慕容风厉声道:“这是父亲临走时授予我的家主令,吩咐我特别时刻可以便宜行事,待会儿不管我让你们做什么,尔等都要一丝不苟去执行,有令不遵的下场,你们都知道吧?”众人颤声道:“轻则逐出家门,重则废掉武功跺去双脚罚没财产!”慕容风道:“很好,快回防准备吧!”十多人瞬间回房,没几刻的工夫已披挂整齐集合,慕容风又道:“悄悄去聚义场,若有胡乱回头看者,形同违令!”护卫们哪还敢不听,乖乖在前面走,虽觉没几步后面又多出一人的脚步声,也没好奇回头。 到了聚义场外,慕容风用手势指示萧青藏于树后,举令牌小声道:“听我号令,我要聚义场上这些人互相挑拨起仇恨猜疑,自相残杀,乃至解体,你们商量着办吧,天明我会看效果,还有,小心点,不要暴露了你们的行踪身份!”说完他走向树后,对萧青笑道:“仙子,俗人行事,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回房等着报讯吧!”萧青本还有些好奇,这一说也只好随着离去。 那十多人聚拢一处商议一阵,分散而去…… 月暗星稀,十多个高手分散向巡逻的卫士,先用迷药,迷倒后统统拖走,不久,十多个护卫换上那些人的衣服兵刃出来,然后依原来的大致方位散去,只见,一个护卫先进入一个帐篷,对着一个人的脖颈一抹,那人登时了账……当第一声惨叫在某个帐篷中响起时,余者被惊醒,发现了同伴的死,很快,恸哭哀嚎声四起,毕竟,能住进一个帐篷的,多少都有关系,一个人狂喊着“谁杀了我爹爹”持兵器冲出帐篷外,发现四围同样有很多赤红双目手有利刃寻找凶手者,人人四处张望,每一个异己者都有凶手的嫌疑。 忽有人叫道:“这……杀了我大哥的这刀是湖阳三盗的,湖阳三恶贼,你们快些纳命来吧!”只见一个年轻人拿着凶器要寻湖阳三盗拼命,这当然是那些护卫用上一个帐篷里的死者的兵刃杀了下一个帐篷里的人,那附近帐篷中也冲出两人,瞪着猩红的眼睛怒喝道:“好啊,我三弟被杀死,兵器不见,原来是你动的手!”显然两人是湖阳三盗中的两位,当即三人乒乓打了起来。反正,很多人发现自己同伴的死跟附近帐篷的人脱不了干系,而那些死者中不乏亲朋,只要有一个动了手,其余必定使援,如此,战乱开始裹卷。 忽有人高声叫道:“不好!这里肯定有很多穿着咱们衣服混进来的月魔教奸细,大家互相堤防,谁也不要相信谁!”这一来,本来牵扯不到事端的人也警觉起来,纷纷抽出兵刃,目扫四方,场面更加紧张,有比较清醒者高叫道:“大家不要打了,这些有可能是月魔奸细们的诡计,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喊话好歹起了些作用,不过,奸细的未知身份却增进了相互间的怀疑,静态的对峙处处可见,只有那些急于复仇者还在搏命,一个护卫甩出两枚暗器,击向不远处对峙中的两人,两人条件反射之下大喝一声抡刀砍向对方,双刀相碰,其中一人功浅,兵器被磕飞,头也被削去,那刀飞向附近一个人身后,那人正提着万分警觉,一个猛转身,把刀磕飞,改向的刀却刺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就这样,稍稍挑拨,连锁杀戮开始,最失控的是一些死去了亲友的人,一人大喊着一路狂砍过去,哈哈大笑道:“你们杀了我儿子,老子也不活了,你们全去死!去死!”一条线上的人被砍翻,哪管对方是谁。 总之,夜色下,这些散乱的江湖人互相乱战成一团,谁也没工夫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去点火把把四方照亮,因为每刻都可能有一把武器从某个方位击来,每个近身的人都可能是夺命的月魔奸细,呻吟被埋没在脚下,帐篷被砍翻,癫狂无处不在,终于有人意识到当务之急,大叫道:“快去叫定闲师太和四大派来!” 原来,峨眉、昆仑、武当、华山的弟子们都住了客房,否则有这些强势团体在,乱也不至于无休止下去。而数千人的相互杀伐,已使血债累累纠缠不清,只有在某个人的主持下,找出那最先引发灾难的祸首,才可以使这一切暂时平息。 第138章 任务圆满完成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任务圆满完成 客房外,慕容风看着十多个汇聚而归的护卫们,首领单膝报道:“少爷,任务圆满完成,不过……有两个兄弟死于乱战中,可能连尸首都难以找到。” 慕容风冷冷道:“难找到就不要去找,免得惹人怀疑……你们做的很好,每个人的功劳我会记得的。”首领带头拜谢道:“谢谢少爷!”慕容风点头,道:“不过,今夜的事不许有任何泄露,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就忘掉一切!” 十多个护卫应令回房,慕容风还站在房外久久不动,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在打颤,事实上,他比谁都紧张,毕竟,他已做下了天大的祸事。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出门的脚步声,他转身,见到萧青,重新找回寄托,强笑道:“仙子,一切都按你的要求办了。”萧青耳边隐约响着聚义场那边的混乱厮杀,奇道:“这声音——”慕容风截断道:“仙子,那些凡夫俗子会怎么样就不要管了,还是早点歇着吧。”疑虑中,两人进了房间,暂时把那些声音堵在了门外,慕容风趴坐在外间桌边,恐惧不安中睡着了。萧青则一人躺在内室**,寻思着那些惨叫、哭嚎到底怎么回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而天未明,聚义场上厮杀在继续…… 但说居住客房的那四大派,峨眉弟子闻声全部出来,惊见几个身上带血的人急叫道:“定闲师太!请师太出来!聚义场上群雄互殴起来,死伤无数!”三仪中的仪君一看这阵势,情知无假,变色道:“不好,师傅前夜就出去了,仪芷仪兰,你二人带一半师姐妹随这几位施主去劝和,只求罢斗,千万不要参与杀伐!”仪芷仪兰都觉事干重大,齐道:“是,师姐!”两人走后,仪君对剩下的人道:“到附近去寻找师傅,快!” 昆仑派弟子被喊出后,个个还打着哈欠,三英带着精锐都离开了,剩下的暂推郑钰为首,不是他的武功好或辈分高,而是他是白眉的外孙,出事好承当,所以余人真真假假的凡事都请示他一番,郑钰通常一摆手:“去办吧!”也不问到底什么事。这刻他就揉揉眼失笑道:“什么?!你说六七千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打成一团,死伤无数?开玩笑吧,大半夜的都不睡觉么?”他见来报知的那人狼狈不堪,身上带血,却不像有伤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耍他。一个年岁大些的弟子捅捅他,道:“郑师侄,可能真有大变发生了,咱们快穿戴整齐去看看吧!”数百人这才弄好了出发,郑钰腿有些哆嗦,若冲突是真的,这…… 华山弟子,武当以清风清木为首也出发了。 天一寸寸亮,四大派才全部赶到,在外围呼和劝解之下,剩下五千不到的人才停了下来,实际上,不管仇恨大小提防轻重,这些人也都杀累力竭了,只不过,别人不停,自己怎敢停。而这时的聚义场,比战场好不了多少,清风清木与仪芷仪兰商议下,一队队的四派弟子穿插到萎顿于地的江湖人中间,防止他们再斗,下面,就是等待唯一能主事者定闲归来了。但是,定闲呢? 仪君一众寻到近天亮才发现了师傅的剑,从四围的踪迹,外加那两半丝网,仪君沉声道:“师傅该是被人夜中劫走了,接着就发生聚义场上的事,显然对方是算计好的。”一弟子急道:“师傅会不会有危险?”仪君摇头道:“师傅应该是暂时被他们禁锢了,好做以后的筹码,仪双仪晶,你二人回聚义场上,向仪芷仪兰她们说明此事,我要带人寻线索去救师傅!” “是,师姐!”仪双仪晶飞身而去。 仪君等人循着脚印等踪迹,沿路寻索,很快寻到了武林城,下首弟子急道:“师姐,怎么办?师傅被劫到城里就难查了。”仪君想了想,道:“四个城门一门守八人,打着武林盟和峨眉派的旗号查探可疑车马货物,其余跟我入内,一家家客栈搜查,非常时期,除杀人之外,不必顾忌佛家律条!”“是!”百多人声音嘹亮。 天亮,赵舍伸了个懒腰,带着张彦四人来到萧青房外,喊道:“青妹妹,起床了。”没回应,这第一遍不搭理是常态。赵舍没怀疑,提声道:“我们想到让那些人鸡飞狗跳又不造成大的杀孽的办法了,想不想听?”他等着萧青喜叫着“什么办法”开门扑过来,因此,连躲避她双手抓捏的姿势都做好了,但,还是没回应,他不觉咦了声。张彦凝眉道:“不对!”一掌劈出,门开。赵舍不防他有这招,一个闪身挡在了门槛上,嬉笑道:“非礼勿视!”四人只好转身。赵舍捂上眼扭身道:“赵哥哥要进来啦,你快装扮好出来,不然我就睁眼了!”一二三的喊了一遍,他悄悄打开手指缝,一扫视,愣了,除了开着的窗户,没人,连馨香都一丝不剩,显然半夜就离开了。赵舍这才急了,又翻床下,又拉柜门,求道:“青妹妹,你在哪儿,不要玩了,快出来吧!” 张彦等人也闪身进来,赵舍寻求无果,失落地坐在**,喃喃道:“青妹妹,你真的突然就走了,挥一挥衣袖也不说声再见,就算你真的讨厌赵舍,也该留个纸条……哦,你不会写字……但…但都是我不好,不该逼你叫我赵哥哥,你此生只会叫一个人哥哥,我也认了,就一辈子当个姓赵的好了……”他啰啰嗦嗦一堆,全无逻辑,却是真情流露。张彦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赵舍一愣,急道:“张叔,你是说有人劫走了她?”张彦道:“不,青小姐的纱笠没留下,她在房中一向不戴,如果是劫人,不大可能连纱笠都带走,另外,她的警觉近乎天生,二少对此应该有体会,而我们回来后一直没睡商议事情,隔壁有什么动静不该一点不知。”赵舍尴尬嘀咕道:“那倒是,要不然我也不会好几次没接近床就被踢了出来……”成继琢磨道:“这么说,青小姐是回客栈没多久就自己离开了?”赵舍预感大坏,颤声道:“你是说……她自己去武林盟了?不好,她那么单纯,不知人心险恶,我要去救她!”鹰老忙道:“那咱们房里的尼姑——”赵舍急道:“还管什么尼姑,让她自己床底下凉快去吧!”他不顾是大白天,越窗而出,把街上的行人吓了一跳,张彦四个也立刻随上。 赵舍心中不住祈祷:“青妹妹,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刻,街上仪君等人正从一家客栈中出来,见五人当街奔跑形迹可疑,马上分列执剑拦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赵舍焦躁间被一群尼姑挡路,急道:“闪开!闪开!”仪君寸步不让,道:“请施主说明这么急所为何事?”赵舍不想多扯,道:“你们不就是想找一个老尼姑么?我告诉你们!”仪君等人愣神,握紧剑道:“在哪里?”赵舍道:“前行三百步右首天字客栈天字一号房床底!”他一把推开仪君,飞奔而去。仪君等人好久才把他的回答绕回弯来,一弟子道:“师姐,怎么办?是不是再追上逼问?”仪君道:“先去天字客栈看看!” 武林盟,慕容风熟睡中被萧青推醒,他一个激灵又跪在地上,道:“慕容风该死,还要烦劳仙子叫醒。”萧青摇头,迟疑道:“我想——”慕容风接道:“仙子可是想去看看昨夜那些人的惨状么?请仙子先戴上纱笠,随我去。”其实她是想要离开,昨夜那些厮杀哭嚎让她越想越不安,恍觉已做下了天大的错事,怕哥哥将来责怪,就打算先去找赵舍他们问问。 萧青还没进一步解释,一个人突然推门而入,哈哈笑道:“慕容大哥,总算让小弟逮到你跟情人私会了,就让小弟看看,未来的嫂子是何等容貌——”当他看到萧青转过来的脸时,一切声音表情动作凝滞,啪的一声,执着的琴掉在地上,接着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你……你是天上的仙子么?”欧阳铮结结巴巴,说着语调走样的傻话。萧青不答,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男的向自己下跪。慕容风哪愿身边出现一个“跟班”竞争者,急道:“仙子,不要管他,以后你只相信我就好了!”欧阳铮针锋相对道:“你有什么值得信任的,看看你的脸,左右不一,明显的伪君子做派,怪不得别人叫你脸半边呢。”慕容风怒极,一半脸发红纠扯,更曾两边的对立感,他道:“那也好过你那‘兰指’,不阴不阳!”“你!”欧阳铮伸指表愤慨,正巧是兰指的右手,碰到对方嘲讽的眼神,受刺激收回,左掌换出攻去,喝道:“今日就让你那半边脸现出原形!”慕容风不甘示弱,道:“先把你的手指头长出来再说吧!”原本称兄道弟的两个人在室内乒乓打斗起来。 萧青蹙眉,她实在看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就于两人没完没了的空当里闪身出了房。两人打了半天,发现只剩桌上一纱笠,又停手,齐叫着仙子寻出。 萧青原只想快点离开的,但她没想到白日有很多盟内巡逻的侍卫,那些人见遥遥掠来一彩裳女子,当然可疑,把刀喝道:“什么人?!”萧青一慌,又转它路,结果又被发现,只好向唯一的方向掠去,这刻,她生出一种对凡俗人类的恐慌。 聚义场上,由于定闲还没来,四大派的人就四散开来帮那些江湖人治伤,四派中为首者则聚在一起讨论事由,清风沉声道:“从咱们问询的情况来看,夜间之事很可能是月魔教人干的,他们怕正道握紧了拳头后无法应付,索性趁咱们几大派首脑都不在的时候挑起这些江湖人互相间的仇恨。”郑钰犹不敢相信地道:“他们好歹有六千人吧,竟能让月魔教得逞?武林盟外面不是布下了不少暗桩么?怎么没人示警,容这么多月魔人夜入?”清木叹道:“以小道来看,月魔奸细可能早一步就混在这些江湖人里了。”郑钰道:“那么我们马上分开查问这些人,好揪出奸细?”清风道:“这些人互相间已经结下恩怨,查问不会找不到头绪,搞不好会有人言语栽赃。”郑钰苦脸道:“也对,这些人就像乱麻,怕是永远也别想弄清怎么回事了……对了,峨眉仪芷师姐,尊师该回来了吧?”仪芷道:“师傅夜里因事出去,仪君师姐已带人去找了。”她自然不好说师傅是去散步了。 忽有两个喘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仪芷师姐,仪兰师姐,不好了!师傅昨晚出去被一伙儿不知身份的人劫走了,仪君师姐已经带着众位师姐去找了,师姐还说,师傅一被劫,聚义场就出事,是月魔教人前后呼应里应外合设下的计!”仪双仪晶跑得小脸露红,互相间的默契却丝毫不减,一人一句的拼凑出一段完整有逻辑的话。 “什么?!”那些散布的峨眉弟子纷纷聚回,同仪芷仪兰二人急问道:“师傅被劫时有什么线索么?”双生子道:“只发现了一张两半的网,脚印大概五六对。” 这时,远方又传来喊声:“快截住那个可疑的女子!”众人转目去看,只见一个彩裳女子疾奔而来,后面则缀了一大群侍卫,虽然看不清女子容貌,但如此古怪的彩裳,并无一人见识过。郑钰总算说出句有用的话:“哦,我明白了,这个女的肯定与夜里的月魔人有关,说不定她就是潜伏指挥者!”那还愣什么,数百的四派联合队伍唰的散开,人人执剑候敌。 萧青不想前面的人更多,心里更慌了,她本来对有人群的地方就敌视惧怕,更没有与人打斗过,根本不知怎么应付,后有追兵前有来敌,她不得不停步,不知哪里来的机巧和力量,脚踏地面,如一片云霞般凌空飘起,掠到了四派人甚至所有人的上空。前后的侍卫们、四大派、所有观望的江湖人都愣了,呆呆地看向半空,这…这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高度么?什么人可以如飞鸟般掠上天空? 在所有人的呆视中,萧青下落,正巧是在那龙虎大旗前的座椅上,而这时,朝阳刚起,霞光映在彩衣上,更曾光芒。 等看清了她的容貌,所有人的脑子轰的一下热血聚齐,不少人不由自主的喊道:“是仙子,下凡的仙子!”如一言醒众,当下站着的跪落,跪着的趴伏,仙子仙子的拜个不停。一则萧青凌空而降,恰似神仙下凡,二来他们遭逢大难,正是心理需要安抚的时刻,就算有犹疑的,见别人拜了,也不敢无动于衷。 一时间聚义场上祈求四起,跪拜不断,连带四大派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下,至于那些刚赶到的侍卫,则在叩首求饶。郑钰最是激动,乱言道:“天呐,没想到我郑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真正的神仙,还是个美丽的仙子,多亏当初师公硬命令我下的昆仑山。” 第139章 昆仑山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昆仑山 清风清木也全不见刚刚的睿智,清风不能自已道:“是真的,真的,我武当也曾有过修真的人,有关于地仙的记载,但还是首次看到真正的神仙!”只有仪芷仪兰少数人还在疑虑,她们是信佛的,佛家讲活佛、讲显灵,讲修者自悟,但还没听说过哪个大佛众目睽睽下现出真身的。而且,她若是神仙,刚才为什么会被人追,为何神色现在还有些慌乱? 仪双仪晶早就虔诚跪下,仪晶赞道:“仙子姐姐好漂亮!”仪双侧首,小声道:“两位师姐,为什么不向仙子跪拜?得罪了仙子,她一生气可能就走了。”仪芷仪兰互望一眼,再看看依旧站着的几乎就峨嵋派的人了,只好也带头跪了,至此场上再无一人站着。 萧青镇定下来时,已见所有人都向自己口称仙子拜倒,她呆了,不是因为称呼,而是聚义场上那种惨烈,那种由死伤者和生还者营造出的难状悲痛。 “这……这都是因为我么?”首次,一种清晰的思维如此坦白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一时间,她关于人类的那些不适压到了一边,只剩下自责,和同为生灵的同情。这刻,又有两个人的声音在远方疾呼:“仙子!仙子!”看到场上情形时,两人才止了步,正是追出的慕容风欧阳铮。见众人围视萧青,慕容风心一慌:“莫非夜中的事追究到她身上了?这些凡夫俗子要找她报仇?”但很快发现那些人是在向仙子表敬意,他又头脑空白:仙子被所有人知道了,我慕容风还有多大机会留在她身边?欧阳铮却想,仙子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又在人群里扫视是为何?是不是如七仙女选董永一样?嘿嘿,我欧阳铮可要抓住这个机会,至少,也要请她把手指治好。高唤一声仙子,欧阳铮向台边跑去,慕容风清醒,也随后。 主台两厢聚会时的座椅早撤了,只有那一大片的红毯,像是横亘在人仙间的距离,萧青没理会刚到的两人呼唤,而是如失控般飘下座向前走去,在那一刻,她内心充满着慈悲和悔罪,更增仙家气质,所有人都以敬畏而受宠若惊的眼光看着她。 缓步走到第一个伤者前,她柔声道:“很难过么?”那人不由点头,他的腿折了,呻吟不能止,萧青手靠近敷伤的白布,运起了天生就有的一种圣疗般的能力,月轮峰上,她常会以身盘住受伤的小动物,散出灵气为它们疗伤。这种能力,源自她体内修炼的内丹,戴上那聚灵锁后,她往常因不懂控制而四放的灵气就全汇入了锁中,用时即可由锁中运至手掌,锁中力量枯竭则可由体内支持。那伤者只觉得有股无质无形的热流在运转,等到萧青收掌起身时,腿上已没有一丝痛感,他尚不相信的起身,走了两步,狂喜叫道:“我的腿好了,真的好了!不用瘸了,是仙子治好了我的伤!”他万般表达不够的伏跪到地上,连连叩首道:“谢谢仙子!谢谢仙子!”萧青又走到旁边一个受了严重刀伤的人身前,依法施为,那人解开绑巾,发现伤口愈合,同样惊喜叩谢。这下,无人不相信萧青是可以动用法力的仙子,纷纷拜道:“仙子是来救咱们的,太好了!”他们无比的认为,是上苍垂怜他们刚遭受了一场大难。 慕容风与欧阳铮感受到了她这份先前不曾露的仙质,顿时抛却了所有杂念,乖乖跟在萧青身后,看着她施法救人,恍觉自己成了跟班仙童。萧青救的,都是还活着且没有断手断脚的人,伤轻耗时短些,伤重则长,但不论长短,每治疗一个人,她颈间聚灵锁上的锁珠就黯淡一些,脸色也增了一分白。有一个人忽抱着一具尸体哀求道:“仙子大慈大悲,能否救救我儿子?小老儿感激不尽!”马上有人嚷道:“你儿子都死了,怎么让仙子救?”“是啊,就是大罗金仙,也不能随便就起死回生吧?”实则这些人都有计较,看萧青疗伤并非点石成金那般挥洒状,这里伤患无数还不一定治疗的过来,怎么能分出法力去顾忌死者?那老人痛哭流涕几叩出血来,嘴里就四个字:“求求仙子……”。 慕容风早察到她增白的面色,忍不住斥道:“你这老头,人死为命,若救死成活,岂非逆天而行,不是难为仙子么?”一时讨伐声又起。萧青却看不得他哀求,开言道:“我试一试。”那老者喜极而泣,把儿子平放到了地上,萧青不顾慕容风劝阻,俯身,一只手印在了死者心口上,运灵半天,那死者身体一颤,半天悠悠睁眼,虚弱道:“爹爹,我好像在地府里走了一圈。”老者实激动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苍声道:“儿啊,你的命是仙子救的,你要记住,今生今世都要报答仙子的恩赐!” 一见死人竟被救活,那些有死眷等在侧的纷纷抱着人向前涌:“仙子,仙子救救他吧……”萧青起身时,身形已有些晃,那些无数抱着尸首往前挤的人如许多幻动的影子,每一张脸都是无尽的哀求,慕容风急切地道:“仙子,你没事吧?别再管他们了!”他要伸手去扶,还是最后一刻悬停,即便触上仙子一片衣角,那也是种亵渎,欧阳铮则没那么多顾忌,只是,那兰指伸出时,他也急速收回。 萧青摇摇头,轻而坚定地道:“不,我必须救他们。”她语中的歉意只有慕容风明白,听在别人耳中,却是仙家胸怀。缓过劲,她又走到下一个被立起的死者身前,手掌印向心口,半天,她突然收掌踉跄退了一步,喷出一口血于地。 “仙子!”慕容风顾不了许多,和欧阳铮一同去扶,却率先有两道娇小身影闪现,一左一右托住了萧青,关怀地道:“仙子姐姐,你受伤了!”是仪双仪晶。众人这才不挤了,那些伤而未死的忍不住责道:“仙子法力也不是无限的,你怀里那人血都流进了,怎么让仙子救?”希望变失望,那人也不管四围责难,抱着人坐地嚎啕大哭。萧青不由道:“对不起。”唯一听到三个字的仪双仪晶愈加崇拜仙子的慈悲,仪双道:“仙子姐姐,我们扶你到椅上休息休息吧?”萧青轻点头,随二人转身走回红毯的主位上,仪双仪晶则一左一右护在下首两边。慕容风欧阳铮也想随上,被两个女孩子一瞪,只好也分列到较远处,此刻慕容风再不觉得自己的半边脸丑陋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成了仙子的护卫,无限自豪。 很明显仙子法力有限,四大派这才显出功用了,头脑们稍微商议,四派弟子就集合,环列在红毯上维持秩序,清风代表四派高声道:“诸位同道多有亲朋死伤,无人不悲,但仙子仙力也需要回复,因此,依小道等人之见,救人当有择而施为,那些明显死亡多时的就不要麻烦仙子了,唯有伤较重急需治疗者上前来,而无病无灾无牵挂的朋友请往后挪一挪,容需要的人近前。”这一来,果然秩序很多。 闭目休息有余,萧青补回灵力,那聚灵锁也由灰暗变回芒彩,她睁眼开口道:“好了。”仪双仪晶得令,脆声道:“仙子可以施用仙术了,你们抬上来一个人吧!” 当下,萧青休息一会儿就治疗一个人,救不了的,她也只好苍白着脸摇头,她治人全靠体内传入聚灵锁中的法力,实则是在消耗本元以为那些人换命。 赵舍五人就是这时候赶到的,一见,赵舍就急着要奔过去救人,鹰鹤二老立刻拉住他,赵舍怒道:“放开,我要去救青妹妹!”张彦道:“二少冷静,你看这些人井然有序,不像包围攻击的样子,而且,你觉得青小姐在做什么?”赵舍细看,咦道:“她在救人?”张彦点头,道:“青小姐曾当着咱们的面用这种方法治过不少路遇的小孩子,这场上有这么多死伤,青小姐可能起了怜悯之心。”赵舍道:“那也不行,她又不懂得说话,又没城府心计,耗这么多心力救人,迟早会出事,而且她本来是想对付这些人的……咦,这些人的死伤是不是与她有关?不对,若是因为她,就不会救人……不好,这些人肯定是发现了她的奇异能力,挟持她来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赵舍就要冲过去,鹰鹤二老死死拉住,成继忽道:“二少要救人是对的,你失言告诉了峨眉弟子她们的掌门所在,不久后定闲肯定回来,时候青小姐可能就危险了,不过,冲动只会坏事,二少先冷静一下,容咱们想个妥善的办法。”赵舍这才稍微镇定,但其余全是担忧,哪儿有主意出来。张彦道:“这个法子如何?二少你看,二小姐所在的椅后有个龙虎旗幡,咱们绕过去,那后面说不定就有藏身之处,不是直接就可以与二小姐交流了么?”赵舍一拍张彦肩膀,道:“张叔,有你的!” 五人路中放倒几个侍卫,才远远的绕行到大后方,一见旗幡四周无人把守,快速度过去,到了台下,赵舍猫腰凑到旗后,趁萧青休息的空当小声道:“青妹妹先不要说话,是我,赵舍,就在旗后。”萧青呼吸一屏,竟有种欣喜感,不得不说,她在心底对赵舍还是有份信任的。赵舍又道:“你找个借口……哦,你可能不会找借口,你就说,要到旗后面来祈求法力,让他们耐心等待,然后,咱们就能带你走了。”哪知萧青轻声道:“我……不会走的,我要治好他们。”赵舍急道:“这些人又与你无关,何必管他们的死活呢?”没有回应,赵舍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下到地面,与聚耳听着的张彦四人商议。 红毯上,仪晶忽小声道:“姐姐,我好像听到仙子姐姐在跟一个男人说话,仙子姐姐还说:‘我不会走的,我要治好他们!’”仪双道:“笨,我也听见了,那肯定是天上的男神仙来催她回去了,但仙子姐姐慈悲心肠不愿回去嘛!”仪晶点头正经地道:“仙子姐姐太伟大了!” 旗后,赵舍苦脸道:“怎么办?那老尼姑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回来了,青妹妹怎么那么傻,不走呢?”张彦道:“二少,你没听出来青小姐话音里的歉意么,这些人的伤可能与她有关。”赵舍道:“她没那么暴力吧?”成继道:“二少你看那些人对青小姐奉若神明,肯定不是她亲自出手,不过,不论过程怎样,小姐怕都已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了。”张彦叹道:“青小姐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大慈悲的人,但她对人世的了解又实在太少。” 赵舍恨恨道:“不管了,待会儿一有不妙咱们就冲出去把她劫走!” 天字客栈,仪君一众从床底把定闲救出,断绳解穴,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一弟子道:“要不,喂师傅一颗峨眉圣药回生丸?”仪君道:“回生丸能吊命却不可解毒,不过,此药也不伤身且不与旁药冲突,试一丸也罢!”喂了一丸药,众弟子期盼良久,不见定闲有任何动静。 又一弟子道:“听说,有些中了药昏睡不醒的人用冷水一激——”她停了,众人都明白此法有些不敬,仪君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倒一杯冷茶水来!”一人从桌上倒好端给她,仪君含了一大口,朝**定闲面部一喷,忙跪下,道:“请师父恕弟子不敬之罪!”没有回应,仪君抬头,见除了那脸上的水渍,别无效果,她只好起身,用手绢擦净了师傅茶水。 智慧是无穷的,有弟子道:“咱们何不试着逼出师傅所中的药?”仪君道:“迷药一类并非寻常毒药,散播快,内力探查不到……好,就试一试!”试过,无用。又有弟子道:“咱们去找大夫……我知道了,太费时间,而且城内没有可信赖的名医。”仪君叹道:“也只好去找大夫了。” 于是,由两个弟子扶着定闲,余人护在周遭,打开了房门。 这刻,楼梯转弯的地方忽上来四人一猴,为首是一个恭敬的年轻人,做着请的姿势,对后面的一个老者道:“老前辈请!晚辈安排好了,天字一号房!”那老者背着手昂然迈出一步,忽又以同样的姿势对后面的一个女孩子嬉笑道:“宝宝请,天字一号房!”高高在上转化成了瞬间的讨好,滑稽无比。 四人正是宝儿三个与那点苍的葛存念,葛存念这人实在意志坚定,无常每到一处停歇,总能让他不久后追到,而且,每次无常都会用数一百声那招忽悠葛存念,偏偏的葛存念又总是中招,等下次追来时,开口就是一句:“前辈,晚辈数够一百声了!”他就是没有作弊的觉悟,对这种不开窍的人无常当然喜欢不起来,常飞燕实在看不过去,就支了招,让葛存念用银子打发走了车夫,自己当车夫,接下来衣食住行全数打点好,无常这才觉得此人有点趣味,又在宝儿开言下,无常才好歹松口,教授葛存念自己所知的抱日八式,却不许他叫师傅,这等笨人,哪儿有资格与自己的宝宝和聪明的小燕子“称姐道弟”,但又实在贪图葛存念的便宜使唤,就一天只教一招,企图用得长些,哪知葛存念中上之资,这种进度反而最合适。 看書罓小说首发本書 第140章 魔爪 第一百四十章 魔爪 双方这一碰上,仪君一愣,喜道:“点苍葛师兄,见到你太好了!”葛存念也一怔,前进几步,惊道:“令师怎么了?”一弟子道:“我师傅中了奸人暗算,现在昏迷不醒,我们用尽了办法,正打算去找大夫。”仪君补充道:“而且现今武林盟内正有大变,急需师傅回去主持,盼葛师兄能施以援手。”葛存念苦脸道:“仪君师太,你当知我点苍只有外敷的凝血膏——”想起无常,他有了主意,转身道:“老前辈,您能不能救救这位老师太?”无常一看是定闲,摇头道:“这小尼姑性子太爆了,我老人家不喜欢,救不了!”若是喜欢,那就是能救了。葛存念单膝跪求,无常却折过脸去,他只好转拜宝儿两人,道:“宝儿姑娘,常姑娘,能否代在下求求情?”宝儿忙闪开,慌道:“姓葛的大哥,你不要求我了,宝儿受不起,也不懂事情怎么回事,再说,那……那位老师太总与公子为难,我…我怕……”心软与心向两难。常飞燕也叹道:“葛公子,你起来吧,我们女孩子家被人胡乱跪了,会老很多的,你总该明白,咱们立场不同。”葛存念一时无计,那峨眉一派早看不下去了,仪君冷笑道:“葛师兄不必如此,江湖中无实的人多矣,老骗子更多,咱们何必要求他?”另一人道:“是啊,他不答应,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仪君道:“师妹们,扶着师傅走!”众尼绕开尴尬的葛存念就要下楼梯。 仪君等人倒不是存心激将,而是在那少林寺曾见过无常当众在葛存念剑下翻滚,现在忠厚的葛存念称他为老前辈,显然是受了老人精的蒙骗,若不是急于救师傅,劝葛存念离开无常“魔爪”也是可能的。 无常却受不住了,白胡子被激得一翘一翘的,在定闲近身时,他手向上一翻,定闲的身体竟似被御使般凌空上悬,峨眉弟子吓了一跳,纷纷旁躲,惧怕地抬头上看,却没一个人去注意身边的无常。无常双手连动,定闲的身体就像铲中菜一样,以看不清的速度变幻,停止时,身体凭空下落,被弟子们托住,这时空气中已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药味儿,无常心一惊,暗道:“坏了坏了,昔年曾发誓不再显露真实武功,否则要遭天打雷劈,这下遭了。”他马上慌神的做样道:“哎呀哎呀,不得了了,小尼姑诈尸了,肯定有鬼,快闪!”他嗖的一声入了房,速度倒比鬼还鬼,宝儿三人知道怎么回事,与小白一同入了天字一号,门很快关上。 常飞燕心想:“没想到师傅武功这么高,不知他瞒了自己二人多少?” 仪君等没心思去想刚刚怎么回事,急得聚在定闲四围,眼巴巴看着,定闲悠然醒来,马上喝道:“妖人,快放了贫尼——”仪君等人喜得泪出,接道:“师傅,是我们!” 定闲这才清醒,疾张目道:“不好!那伙人抓为师必有所图,仪君,快回武林盟!”仪君叹道:“师傅,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徒儿们是想寻您回去主持大局的。”定闲满脸的凝重,道:“你们扶着我,边走边说!”她身上以过快的手法除去了药力,当然像是大病一场。 房内,葛存念一把跪倒,道:“谢谢老前辈刚刚援手。”无常犹有惊惧,摆手道:“与我无关,是鬼,牛头马面黑白——”他蓦然捂上自己的嘴,莫非是天意,随口都能提到自己的名字?宝儿关心道:“爷爷,你怎么了?”她少有的问候语,无常大为感动,当即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宝宝不必担心……小燕子,你说,若一个人发过了誓,违背后惩罚会不会应验呢?”常飞燕摇头,道:“这就不好说了,如若这人是无心违誓,在心里念一百遍我错了,上天说不定会放过你这次的,记住啊,是三百个字的‘我错了’,不是五个字的‘一百遍我错了’。”无常喜道:“还是小燕子有智慧。”葛存念插话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事——”无常厌烦道:“不要来烦我!”他闭上眼睛,眼球上翻,嘀嘀咕咕不知在干什么,葛存念疑惑地看向常飞燕,后者无奈摊手。 不知过了多久,无常长吐出口气,通体舒泰的睁开眼,大笑道:“此生无惧矣,咦,你小子老跪着干什么?”葛存念道:“是这样的,晚辈身属六大派点苍首弟子,正道兴衰不敢罔顾,刚刚那峨眉的仪君师太说武林盟有大事发生,晚辈不放心,想回去看看派内上下是否平安。”无常奇道:“那就去嘛,请示我老人家做什么?去吧去吧,我老人家答应等你回来忽,继续让你当车夫。”葛存念道:“其实,晚辈是想请前辈同往。”无常白眼道:“我老人家没兴趣,除非再有少林寺论武那样的好玩的事。”葛存念不是别人,没有马上接口说“肯定有好玩的事”,而是想了一想才道:“依晚辈想来,武林盟现在正有成千上万的人,热闹应该是不会少的吧?”无常捻胡子道:“哦,这倒值得考虑一下,嗯,这一路也挺无聊的,咦,不对,你小子为什么把马车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早有了这种打算?”葛存念讪笑道:“老前辈恕罪,晚辈心系点苍,不敢忘忧。”无常大方地挥手道:“罢了,罢了,只要有热闹瞧就不怪你,离得远不远?要是不远走路去也罢,好久没下车走动了。”葛存念喜道:“谢老前辈,晚辈这就去备车……哦,看晚辈这脑子,老前辈请,宝儿姑娘请,常姑娘请,小白…前辈请!” 刚出了武林城,忽听天空一声轻微的喀嚓声,无常尖叫一声,一闪身猫腰躲到了葛存念身后,紧紧抓住他后襟。三人不防,宝儿奇道:“爷爷,你做什么?”葛存念想扭身去看,无常也跟着扭,他只好停下,原地道:“老前辈怎么了?”常飞燕旁边叹道:“师傅啊,您看清了,那是一段干枯的树枝。”无常偷眼一看,可不是嘛!马上站直,背手干笑道:“我老人家突然想到好久没玩捉迷藏了,见笑,见笑。” 这时两个路经的书生论道: “咦,天上为什么无端断枝呢?” “那肯定是有人得罪上苍了,岂不闻鸦声为霉,流星预死,这断枝,只是老天发怒的前兆。” “哦,言之有理。” 无常嗖的又躲回葛存念身后,哆嗦道:“小葛子,不去了,不去了,回客栈!”葛存念急道:“老前辈到底何事?”常飞燕翻个白眼,无奈道:“葛公子,你把剑举起来,手臂伸直,向天举剑!”葛存念照做,常飞燕道:“师傅,看见了吗,纵然天要塌下来,也会先砸到个儿高的,您可以把腰直起来了吧?”无常一想,笑道:“有理,有理,葛小子,走吧。”葛存念怪异的举剑朝前走,无常则亦步亦趋的随在他身侧或身后,就是不在前面,但这么走可快不了哪儿去。常飞燕在后面捻起数枚小石子,打落一断枝,在无常又惊心的时候道:“师傅您看,树枝枯了自断是自然之理,与别的什么无关。”无常心里好多了,却还是难以开解,先放松而后摇头。常飞燕干脆停步,道:“师傅你以前违过誓么?”无常摆首,道:“一次没有。”常飞燕道:“这就对了,像您这样优秀的凡间子民,首次犯个小错,又虔诚地念了一百遍我错了,上苍怎么会怪罪呢?”无常呵呵笑起来,道:“有道理。”他终于把腰杆挺得笔直,背起双手,不过嘛,葛存念那剑还是不能放下。 峨眉一众急匆匆回赶,定闲的功力体力也在慢慢恢复,不用弟子们扶了,到了那聚义场,却全都愣了,定闲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子又是谁?”她抬脚就要步出,仪君道:“师傅且慢,不如先召仪芷仪兰两位师妹悄悄过来报知。”这是稳妥之计,定闲一点头,仪君已吩咐一名弟子小心过去,不久跟在了急赶来的仪芷仪兰身后。两人一见师傅完好,齐跪下喜道:“师傅没事就好了。”定闲道:“闲言莫讲,先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细细讲完,定闲冷哼道:“什么‘仙子’!我佛家传世数千载,也只是心中见佛,借物显灵,更推崇活佛境界,这女子出现时机如此怪异,定有隐幕,说不定就是月魔教的奸细!”仪芷道:“但,她长得确实不似凡人,而且能像一片云霞一样飘起,那高度超出了弟子所能想象的武学范畴。”仪兰道:“而且仙……她只是手在伤患处一过,没多久就完好了,甚至还救活了不少明明死去的人,这好像也超越了世间医理。”定闲无言,看着萧青又治好了一人,忽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治好一人,则要休息一会儿,表面看是回复法力,实则与武人的运用内力也极为相似,仪君,找几个弟子去询问一下那些追赶的侍卫,看这女子是怎么出现的。” 仪君领命而去,良久回来,道:“师傅,那些侍卫讲,她是从客房那里莫名遁出的,见人就跑,是被追到聚义场的,徒儿等去了最先发现处,除了离四大世家的院落最近,别无线索。”见定闲苦思,她又迟疑道:“徒儿……想多言一句。”定闲皱眉道:“说!” 仪君道:“不管她的来历怎样,若只是救人,咱们…咱们也不该过多追溯身份……”定闲冷眼扫向仪芷仪兰等,道:“你们也是如此想的么?”仪芷仪兰不敢正视,慌得跪下,上百弟子,竟很快无一人直身,定闲一阵失落,反而更增坚持,她道:“你们起来吧,正因为她能赢得所有人的信任,为师才不能不警惕,凡是与月魔教脱不了干系的,本性必为妖孽,你们看着,她总有露出真面目的那刻!”她坚定地望过去,眼中是毋庸置疑的坚信。 聚义场上,大半天,有希望救治的已全部治过,萧青元神巨耗,休息了良久。赵舍趁此道:“青妹妹,事不宜迟,咱们该走了!”他听到萧青轻应,大喜。 萧青应后睁眼,那些江湖中人马上一同拜道:“仙子恩德,永世不忘!” 萧青道:“我……我要走了。”虽然所救治的远比不上死伤者,也已是她的极限了。 所有人都有些慌神,纷纷道:“仙子下凡一趟不易,怎可这么快就回去?”仪双仪晶不舍道:“仙子姐姐,不要走那么早好么?是不是那个男神仙催你了?” 众声扰攘,萧青不知所措,赵舍忙道:“青妹妹不要慌,告诉他们,天庭急招,不敢违命。”萧青照说,有些人道:“上天也太不体谅咱们凡人的心情了,仙子要走,至少也要感受一下咱们的谢意,不如我们备一桌精美佳肴,仙子吃惯了天上仙品,尝一尝这凡间美味也挺不错的。”赵舍道:“三声天钟不至,会受惩罚的。”萧青又照说,这次倒没人敢挽留了,一人忽道:“咱们虽不敢耽搁仙子的脚程,不过日后一定在此附近修一座仙子庙,日夜供奉。” 这话后来兑现,而且,从此成为一个香火鼎盛的所在,不过,后事不多谈。 又有人道:“我有个倡议,仙子初临凡间,必有不满意之处,不如请仙子提一提,咱们一定改,以表诚意。”“对,对,仙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等一定照办!”应声一片。 赵舍道:“天庭小仙,不奉命不敢干扰凡间事,诸位只要记得少起杀伐就行了。” 这次,萧青却没照说,沉默一阵,忽道:“我有个要求,你们……真的能办到么?” “仙子请讲!” 赵舍心急,忙道:“青妹妹,不要说会引起怀疑的话!” 萧青道:“我想……我想你们不要在这里,回去。” 场上一时冷,赵舍的心莫名剧烈,半天,一人道:“仙子的意思,可是要我们解散,不要去和月魔教为敌?”萧青使劲点头,这六七千人,原有近千人与月魔教有仇恨,经夜中混乱,死伤无数,若这起事件也是月魔教的阴谋,那么在场者至少有一半恨不得把月魔教人挫骨扬灰的,仇深则无解,恩怨之理。 那最先被治好儿子的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仙子降临凡间,必怀平息世间恩怨的大慈悲心,小老儿经此一遭也算看透了,人活于世,平淡为真,此后便带着犬子回家去,再不理江湖是非!” “言之有理,想一想若不是先前我们追缴月魔太紧,杀戮不会越来越多,正邪也不至于那么对立,本人也要回去,修心养性,安乐做人!”起码有上千人迎合老者的话,那些没吭声的,自然是仇已深结或者暂未看破的,纵不支持,也不会当着仙子的面反驳,四大派清风等人虽觉不妥,也只有暂时压下口边的话。 那老者大声道:“既然如此,大伙儿想回去的不如现在就站出来,向仙子叩谢之后回家去!”“回家去!”群情涌动,让人想起家中一切,更多的人响应起来。 东风赋我千重绿,我为东风着春衣,夏凉秋爽冬觉暖,莫可辜负苍天意。人生需要珍惜的东西很多,此意也。 “慢!” 仿佛一声晴天霹雳,一人踏步从场缘步入,神志高昂,正是定闲,她身后是上百弟子,在场中的峨眉弟子喜叫道:“师傅!”众江湖人也有许多喜悦道:“定闲师太回来了,太好了!”赵舍心里就像打破了的瓮缸,惶急如滔,道:“青妹妹,快说:‘既然你们的首领回来了,我也该走了。’”萧青依言,但说到该字时,定闲冷声截道:“你恐怕走不了了,峨眉弟子听令,出列,长队把盟主台四面包围!”数百峨眉弟子一怔,不过还是听从了吩咐,不紧不慢向两翼进发,仪双仪晶不明所以,站在原处没动,昆仑武当华山三派也都不解,郑钰、清风清木等皆道:“师太这是作甚?”郑钰还补充道:“师太,可不要冲撞了仙子啊!”慕容风也变脸道:“定闲师太,此举未免过分了!” 定闲字字如刀:“我要让诸同道看清,这个所谓的仙子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赵舍旗后大急,这些人一围,五人可全露馅了,蓦地,他拔刀往自己额头刺去,鹰鹤二老齐拉住,吓道:“少爷要干什么?”赵舍道:“开天眼!” 于是…… 第141章 装神弄鬼 第一百四十一章 装神弄鬼 就在前台惊疑糟乱的时刻,一声似从天际而来的飘渺声音降下:“彩衣仙子,因何迟迟不回天庭?不知误了天钟要受罚么?”场上所有声音动作都静止了,峨眉弟子也停在了半路,仪双仪晶激动地道:“是那个男神仙,我们刚才就听到有男神仙在跟仙子对话,催她回去,但仙子说她要治好大家才走!”话落,许多被治好的人一同跪下,齐喊:“仙子大慈大悲!”定闲冷哼道:“当真会蛊惑人心,双儿晶儿,回来!”双生子想到护卫仙子的殊荣,又惧于师傅威严,两厢看看,还是走到了定闲身边,但心却时刻向着对面。 定闲高声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现身吧!”只见龙虎旗一扬,受控般卷到了顶端,萧青身后现出五人,却又像,他们一早就立于那处了,五人为首者是个年轻人,宝相庄严,特别醒目的,是眉心一血红似眼的标志,让人想起开天眼的典故,三眼人后一左一右有两老者,可谓各有仙姿,一个双目如鹰一个苍颜如鹤,再后两人倒像小侍了。这自然是赵舍五个,鹰鹤二老出自天门山五禽老人,内功心法和技巧与寻常江湖人不同,那飘渺的声音就是鹰老用特殊手法把赵舍的声音隔向天空,如此就像从天而降。 赵舍清声道:“彩衣仙子,因何奉令而不归?害本仙官要亲自下界一趟!”他身为白云侯之子,又有外号“小王子”,当然有一股这些草莽没有的威势,再加上那天眼,冷傲表情,几乎一下子就给人仙界高人的感觉,郑钰腿一软,跪道:“昆仑郑钰带领昆仑弟子向仙官问安!”有人道:“郑师侄,是否跪得鲁莽了点?”郑钰瞪眼,小声道:“别以为平时我没主意就是笨蛋了,人世间的诸般心机,你们以为上天谁会在乎?他们最看重的是心诚不诚,都跪下,虔诚点儿,若干年后,你们就知道这一跪的好了。”这一刻,昆仑弟子竟隐约在郑钰身上看到白眉的影子,一惊,纷纷跪倒,如此又带动更多人跪拜。仪双仪晶早屈着膝崇拜地望着台上的“天官”,目里星星闪动。 定闲四眼一扫,除大部分的峨眉弟子,无一站着的,所有人都虔诚无疑是不可能的,但别人跪了,自己无动于衷,万一仙官是真的,不是了冒犯么。 赵舍轻轻一颔首,道:“起来吧,此间别无仙凡!”都站起后,他转向萧青,道:“彩衣仙子,天钟已响过两下,快随本仙官归天吧!”他刚要转身,以便和萧青快速离开,定闲喝道:“站住!峨眉弟子听令,截住他们,违令者逐出门墙!”那些听在半路上的弟子一哆嗦,继续完成围困。赵舍见无路可退,眉一皱,喝道:“兀那凡尼,拦路何意?!”郑钰劝道:“定闲掌门,莫要惹恼了仙官啊!”定闲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先不说贫尼有生数十载也未真正遇到过一位下凡仙人,就说你们真是神仙,有何可以证明?” 赵舍脸变了,无言,却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类似山洪暴发前的阴霾,或是将要发动天子诛万人的龙怒,阶前的慕容风最先感觉到这点,心一惧,慌道:“定闲掌门,先前彩衣仙子使无数人起死回生,断骨重续,伤患瞬愈,这些还不是证明么?” 许多人劝道:“是啊,师太,仙子耗仙力以活人,这便是最大的证据了,莫要让仙子误了天钟受罚啊,否则咱们这些受恩惠的凡人于心何安?”赵舍似乎刚压下滔天愤怒,稍缓声道:“虽说佛道不同体,却是同根同源,佛家能延续千载信奉如来,有疑过佛不存在么?这次冲撞之罪本仙官就不计较了,也不会去向佛门告状,把这些小弟子都撤了吧。” 定闲长笑一声,道:“什么证据!所谓治病救人,我凡尘从来不乏精于此道者,华佗扁鹊孙药师,也有起死回生的美誉,而我武林人也有以内力疗伤之法,她先前行径,纵有些奇特,不过是相似的医理罢了,贫尼也无别的要求,听闻仙家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点石成金,这位不知什么编制的仙子,以及这位不知几品的仙官,可否稍稍展示一下?”她说完,所有人都望向台上六人,不是为寻证据,而是好奇心。是啊,仙是人间从未间断的遥想,也是人类的终极渴望,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那也只因,他们没机会尝试而已。 赵舍同样一声长长冷笑,道:“凡尼,你可知你自以为的‘小小要求’会让本仙官破坏无数仙规呢?兵解之人一旦列入仙班,首要一条就是禁绝在人间不遵令旨之下妄现法力,坏律者就会被破去仙胎,投入轮回,永为畜道!” “单说仙人下凡,除非是偷偷下界,否则就要从上至下,经过仙界体制的层层申请,再由上而下层层传达下来,才得通过南天门,或者是由玉帝钦点入凡,才能免去审核。” “彩衣仙子下凡,即是此处的冲杀冤煞之气冲撞紫府,影响了玉帝观舞的雅兴,玉帝才想派仙人下凡制止,而从天镜中看到杀伐场面的领舞仙子彩衣因素有善心,才主动请缨下界感化救人,现今瑶池没了领舞者,已经逊色不少,你等可知,拦截的不是我等,还有玉帝他老人家的急迫之情?” 赵舍一大套下来,头头是道,加上最后一句重音,使人人生出一种直觉:坏了,得罪玉帝了! 赵舍缓和道:“就连彩衣仙子下界,所允许施展的法力也仅为活人之术,而我五人的特权,也只有传唤,更不能在有人处腾云驾雾,否则,凡间人人见了,都生出求仙向道之心,再无一个安分做凡人,到时子无养、母无奉、田无耕、律无行,人世该乱成什么样子?!” 人人思索,是啊,人人都去求仙了,谁还肯做人?赵舍再道:“其实你们当真就没得过仙人的暗中恩惠么?仔细想想,人生百年,是否就有许多不可理解之时,让你转危为安?天地乾坤,又是否有太多奇妙之处,无以言明?为何世间仙庙处处,膜拜不止?为何日月能轮回,流水永无断?若没有上苍之手推动,你们真的以为,会有这一切的人间么?” 赵舍提出的议题实在超出这些江湖人的思维层次了,忽有一老头大悟道:“我明白了,三十年前我经过翠屏山,山石崩塌,本以为会有灭顶之灾,但我站着没动,那些山石却自动在我身周护成了一个圈,没有一点伤到我,现在一想,再三十年前我只有几岁的时候,给过一位老乞丐两块儿烧饼,那老人家长得慈眉善目,接到烧饼后还用我不能理解的笑容说:你是个有仙根的人,上苍会记下你这一举的……苍天啊”老头跪下,虔诚对天道:“原来老朽自小的时候,就得遇过换了凡装的神仙,只恨这几十年来不思回报,反而日日求名逐利,导致家务宁日,老朽这就回去,弄孙化人,以馈天恩!”他兴冲冲挤出人群跑了,仿佛这人生七十年,最悟通就是这一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汉子道:“十多年前俺到东海玩乐,惊见海中现出仙境,不久,就遇到了俺那如花似玉的婆娘,厮守至今……俺…老子不管这里的破事儿了,什么正邪道义,回家守着婆娘过日子去!”又走一个。 “二十年前我梦到铁树开花了,一直不信,后来天南地北的奔波,在一处偏僻的地角,见到一个村落,人人与世无争,那里有一种树黑硬似铁,就能开七色花,结七瓣果……” “有一年我到一处山坳,听到那里有无数杀伐之声却没有人踪,以为有鬼,后来才听闻千年前那里是个战场,无数能御剑御物的仙人打斗过,那入坳处就有一巨石,尽是斑驳兵痕,取名仙人啄。” “嘿,我听说剑阁有一个天机宝镜,能观天下,若非仙人赐予,凡人那个能造?” 众人议论纷纷,对神仙无所不在这句话愈加坚定,很多人都走了,人心动摇,仪君迟疑道:“师傅,徒儿有一事未向您表明,徒儿等带人在武林城中寻找您,便是一个极似这仙官的人开口指点了您的所在。”“嗯,对对,徒儿也记起来了,只是那时这位年轻仙官没开天眼,他们神色匆匆,似乎也在招人,而且一开口就点明了我们要做什么。”“最离奇的,我们找到您时,使劲了办法也救不醒,但刚出房间不久,您就像被一把仙手操弄着,腾到半空,翻来翻去,然后毒性就解了,当时还有一个老头喊见鬼了。”“再想想,天字客栈天字一号房,这本身岂非冥冥注定了是天意么?” 弟子们七嘴八舌,把一番经历说得仙味儿十足,仪双仪晶更聪明地总结:“原来仙官哥哥当时就在找仙子姐姐回天宫,唉,他们下了凡,却没办法随便动用法力,不然,一开始就用那个天眼一扫,不就知道仙子姐姐在哪里了么?宁可辛苦一点也要守天规,他们的精神好伟大啊!” 舆论如风吹旗动,大势之下,似乎台上几人的身份无人生疑了,哪知定闲大笑一声,一跃,纵到了红毯上,道:“二位世家公子,可否回避片刻?”两人没动,慕容风道:“不知师太要做什么?” 定闲道:“与两位公子的打仇有关之事。”一静,欧阳铮退回了自己家护卫队里,这些护卫自然是后来到的。围堵慕容风依旧迟疑,同样后到的护卫头领喊道:“少爷,回来吧!”慕容风只好回去,他突然想起来,聚义场上的事是怎么发生的,担忧起来。 离得近了,赵舍这才有些慌,硬撑着平声道:“凡尼,给你一句话的机会,第三次天钟很快就要响,本仙官没工夫跟你纠缠!” 定闲冷笑道:“一句话?好,贫尼的一句话就是,昨夜我被五男一女六个黑衣蒙面人劫持,那六人是不是你们?那其中的女子,又是否这位彩衣仙子你呢?”她直面萧青,将出最后一句。萧青一惊,只吐出一个“我”字,就不知怎么办,单纯的人说谎,脑中那几个弯就难拐过来,赵舍忙佯怒道:“你这女尼,无中生有,难道就不怕亵渎天宫将来降下灾祸于你峨眉么?”定闲反问:“你怎知贫尼是峨眉的?”赵舍哑然,转冷道:“本仙身为仙官,知道这点儿又算什么?”定闲道:“那好,就请仙官告知贫尼,你这官职是何名称,司职何事,你身后这四个又是什么官,司职为何!”赵舍又是一堵,冷笑道:“你这师太,仙界之事岂能由你等凡胎任意知晓!” 虽然应付了过去,但他与定闲对眼神时已有些躲避,毕竟,他的年岁经验还不行。 鹤老缓缓开口道:“这位老师太,人有人律,仙有仙规,而仙规比人律尤其严格,不过小老儿可以稍稍提示一下你所问问题……小老儿仙界代名鹤使,这位是鹰使,这位年岁貌似年轻的仙官,可算传令使者,而那两位,则是使者助手,因在凡间只能以凡人相貌行事,吾等不便现出真身,待会儿到了无人之处,小老儿才能与鹰兄弟施展变化驼带仙子与仙官登天……言尽于此,就算师太把我等砍成肉泥,我等也不敢当面施展丝毫法力或者被迫讲出什么。” 他说完,又一副老鹤的置身事外模样,这般话顿时让人生出联想,原来这两个老者是仙鹤神鹰坐骑所变,怪不得有某种气质呢,连武器都那么特色。 定闲原想靠逼问让赵舍破绽处处,鹤老一插话,只得直接亮底牌,大声道:“但贫尼怀疑,你六人根本不是仙人,而是月魔教的奸细,昨夜贫尼一被劫走,聚义场上就发生了混乱,致使死伤无数、恩怨纠缠,而你们的目的,自然就是想让我汇聚于此的正派内讧,直至最终解散!” 赵舍早恢复灵思,不慌不忙道:“凡尼之言当真好笑,若真是如此,乱已然生出,彩衣早可以离开,又何苦耗尽仙力来救死伤者?”定闲冷哼道:“那只因为她还有更进一步的目的,利用未知的邪法欺瞒众雄,让人心服乃至全身心听她的话,否则,她为何提出让大伙儿解散的要求,真的是仙家慈悲么?!” 一番对答,颠覆了整个事态,众人看向台上时,已有很多理性,赵舍心知糟糕,反攻道:“本仙官以凡人立场,可否也推算一下?”定闲道:“说,贫尼倒要看看你能舌灿莲花些什么!”赵舍悠悠道:“据本仙官所知,师太原为这聚义场上诸位的首领,暂时领袖数千豪杰,但昨夜不知什么原因,你脱离职守,彻夜不归,导致夜中乱生,死伤冤仇堆累,这么严重的罪责,等别的首领到位质问,师太该难以解释吧?那时以身死代罪?还是辞去掌门之职?而当你看到彩衣仙子以法力活人而得来空前的威望时,你嫉妒之下,生出栽赃嫁祸转移视线之毒计,所以你才要万般刻意为难,想把一切由头往吾等身上推,定闲师太,你还有资格做一派掌门么?你又敢不敢对大家说,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被劫持时,是否有人看见,甚至你的劫持本身,是不是演给所有人看的一个饰罪之计呢?!” 第142章 恼羞成怒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恼羞成怒 静息,一位老尼,夜中到底去做什么了?很值得探讨,于是,所有人看向定闲时眼神也变了,连同峨眉弟子都有些大逆不道的想:“师傅受缚躺在床底真的起因于被劫么?还是……装的?不然为何我们用了诸般办法她还是不醒?而她后来醒了,大概是有仙人看不惯,不允许她装下去了,所以把人颠来倒去的折腾……” 定闲身为掌门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多的弟子以如此的眼神怀疑,她终于恼羞成怒,抽剑道:“贼子!敢污蔑贫尼,看剑!”剑递一半,一拐一勾从赵舍两侧伸出,弹开了剑,赵舍顺势嘲讽道:“凡尼,可是要杀仙灭口?!” 正僵持不下,场中忽有一人高声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个仙官是假的!” 众目望去,赵舍一看,暗叫:“坏了,只怪当初心太软!”原来,发话者竟是一度被他称兄道弟的陆山,旁边一人则是陆海。有人道:“豫北双侠,话可不能乱讲!”陆海狠狠道:“我也想起来了,我大哥说得没错,这人的确不是神仙,数月前他与我们遭遇,表面称兄道弟,暗地里则心怀鬼胎,那天在一家店中打尖,那萧魔头闯了进来,我兄弟正要起身拿下,被那两个老儿,也就是这小子的手下点倒,后来还被绑到了树上,嘿,他们以为我二人神智一直不清,其实中途我们已清醒了,只是穴道受制无法反抗。”陆山接道:“唉,说来惭愧,我豫北双侠自以为交到了同道知心,哪知是妖邪……对了,当时那六人里正有一名女子,也是这般彩裳,但戴着斗笠,自称是那萧云的妹妹……嘿嘿,只怪陆某二人眼拙,半点没发现这厮就是那姓赵的小子!”陆海道:“哼,他眉间那只眼,肯定是画上去的!” “斗笠”?欧阳铮心一动,想起了夜间慕容风掩饰护着的那斗笠,再联系到陆氏说的萧青身份,狠狠地想:“可恶之极,竟给那萧魔头的妹妹蒙骗了,咦……慕容风在这起事里又是什么角色?”想着想着,欧阳铮嘴角一抹狠毒的笑:慕容风,这个把柄足够挟制你了…… 最震动的,还是慕容风。“仙子是萧云的妹妹?不……不,她就是彩衣仙子,我的女神……”侍卫头领轻叹道:“少爷,你是不是受骗了?”慕容风喃喃道:“不…不……她不会骗我的……”但那心底,却像什么东西在崩塌一样,那是刚建起的,支撑生命的另一柱石。 人群中有一人道:“豫北双侠受缚树顶之事,本人岭南尚峰可以作证,当初正是尚某从树上救下陆兄二人的。”陆山陆海喜道:“多谢尚兄肯义言!” “本该如此!”尚峰也只是一拱手。 定闲再度得势,冷笑道:“你六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已经很自然的以人称呼了,赵舍首度笑了,道:“看来师太夜中出去果然是大有作为的,这不,出来两个姓陆的,又来个姓尚的,三英战吕布么……我到再问一句,既然如你二人所言,当时我六人与你们同行,彩衣自称那萧谁谁的妹妹。你们为何不当场擒下审问,而是同我等同行,岂不自相矛盾?那萧云突然就闯进客栈,也太戏剧了吧?” 定闲、陆山陆海还有那尚峰都气个不行,一个“你”之后无言反驳,赵舍暗笑:“跟我玩儿栽赃,打你个死翘翘!”那尚峰咳了一声,道:“陆兄二人大概是假意结交,好查探月魔教详细吧。”陆山陆海马上附和:“对,对!”赵舍啧啧道:“应的还真快,连理由都要别人代说,二位经常说谎吧?”两人平时哪是惯于谎言的,即刻羞得脸通红。 数千人被牵着鼻子绕来绕去,当真不知谁是谁非了,那清风忽凑上来,在定闲耳旁片言,定闲立刻道:“方才武当清风道长向贫尼献了一计,若此计还辨不出谁是谁非,贫尼马上放他们离去,此次聚义场上的乱局贫尼一力承担!” 所有人聚神望过去,看定闲用何妙极,定闲看着萧青,一字字道:“如果,你真的不是萧云的妹妹,跟萧云无关,那么,你就暂且把你那所谓的天规放下,说一句:‘萧云,是个大魔头!是个为祸人间的罪魁!是个该诛千刀刮万片的祸首!’” 赵舍不屑道:“这又有何难,彩衣,说吧,想必玉帝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你违心乱言的。” 无数双眼睛望着,萧青沉默,半天道:“萧云——”再言不下去,她何尝不知道,说了这句话就万事皆休,但她何尝又说得出口,她一颗心,生就与萧云无间,虽然前生还是没有忆及,但她无比确认,哥哥就是她的哥哥,无可替代,是无人可以污蔑的,包括她自己…… 慕容风急道:“仙子,往下说啊,说了他们就不会误会你了!”仪双仪晶也道:“是啊,仙子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原话了,我们再讲给你听啊……萧云是个大魔头,是个……” 赵舍尤其急,道:“彩衣,说吧,可知道天钟快响,我们要离开,玉帝…在等着你!”他恨不得直接把玉帝换成萧云,好提示萧青脱身为首。 萧青四顾,所有人都在催促,她无所适从。定闲冷声道:“既然仙子难以开口,那么大家就来给她助助威!”转向众人,定闲扫目,扬声道:“那些受月魔教和萧魔头毒害过的、以及亲友同门死于夜间混乱的同道们,你们说一说,那姓萧的,他到底怎样?!” 定闲声威久筑,语气又带着蛊惑,瞬间调动起了存在并经过夯实的仇恨,一时怨毒之言四起。赵舍急中露错,道:“青妹妹,不要受他们影响,快说啊!”定闲抓住把柄道:“她不是叫彩衣么,青妹妹何来?”赵舍怒道:“你这老尼姑都可以半夜出去私会情人,天上怎么就不能有兄妹之义?叫她青妹妹,那是因为本仙官高兴,你再年轻个几十年,也有人这样叫你!”“你——” 耳边乱糟糟一团,萧青极简单的心思,从未经受过这种复杂,她随目望去,都有人不住辗动着嘴唇在诅咒:“萧云是魔头……萧云该千刀万剐……萧云是小人……我恨不得生食其肉……魔徒本性,无可救药……”她的心防终于受不住了,爆发了所有感情,闭目极声道:“不!你们胡说,哥哥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是青儿这一生唯一信赖的人……” 化人能言之后,这是第一句她说得最长最连贯、不用酝酿就说出的话,因为这话,早已种在她的心间了,一条蛇能为了一个人而变成人,为了寻找她依为本体的那个“彼身”,又有什么言辞能迫切过这句她想向一切人言明而又无需言明的话。 静,所有人被震慑,没谁会想到,她会如此不留余地的讲出这些话,他们原以为,她最多以沉默来抗拒。仪晶忽道:“姐姐,我为什么会流泪呢?”仪双道:“是啊,仙子姐姐不是仙子姐姐了,我为什么不是生气?”双生子带泪相视一笑,合口道:“那只因为,仙子姐姐永远是仙子姐姐!” 慕容风瘫倒在地,不住喃喃摇头:“不可能……” 赵舍也苦笑流泪,道:“傻丫头……”再想起自己,道:“我也是一个傻小子。” 当大多数人有反应的时候,定闲仿若审判者,声盖场际,道:“你们看到了么?听到了么?她就是萧云的妹妹!她与这五个人一起策划了这起阴谋,再利用自己的邪术蛊惑收买人心,你们,都被她,与她背后的月魔教骗了!” 当感恩颠覆成仇怨之时,只会更深更大,所有愤怒的人都想着往前冲,高喊:“杀了他们!”盟主台瞬间围出一方剑池之地来,处处兵刃,躲无可躲。 萧青睁开眼来,坦然道:“赵……大哥,原谅青儿很笨,一辈子也叫不成你哥哥,现在,还连累了你。”赵舍含泪笑道:“赵大哥知道,那称呼,只会属于一个人……姓赵的是个没心没肺万事不想拖累于心的人,如果你真的叫了赵哥哥,赵大哥一定日夜难安的。”他忽抹泪,哈哈大笑道:“老尼姑,想杀我姓赵的没那么容易,告诉你们,赵爷爷也是会耍刀的,刀法家传,刀曰屠城,嗜血无数!”噌,他抽出的那刀煞光逼人,果然是把杀场出来的宝刀。与此同时,鹰老、鹤老,以及张彦成继都持兵刃护在了赵舍萧青四围。 眼看对决要起,忽有两人跃入,脆声道:“仙子姐姐不要慌,我们来保护你!”竟是持剑面向众人的仪双仪晶,定闲气道:“双儿晶儿,你们两个捣什么乱,快回来!”仪君也道:“是啊,两位小师妹,你们为何要助她?”仪晶干脆道:“不知道!”定闲怒道:“不知道还要助她!”仪双叹道:“师傅,不知道了,还用想原因么?”仪晶肯定点头,道:“我们就是想保护仙子姐姐!”双生子这还是第一次大人般坚持,无法进攻,定闲一时无奈。 这下,又有人陆续跃入,为首的正是第一个被救活的老者及他的儿子,定闲强抑怒火,平声道:“你们,又为何要助她?不知道她先前所谓的慈悲只是因为她害了你们么?”老者更平静,道:“知道!”“知道还要助她?!”老者也一叹,道:“老朽更知道的,是这位姑娘救人时的那种圣心,以及,当老朽的儿子复活时无以言状的感恩。”萧青道:“老人家,这里的死伤,都是因为我,你们不要管我了。”老者摇头,道:“姑娘,你可以无条件的信赖一个人,我们也可以,飞蛾要扑火,只因火里有它要的东西。”萧青含泪道:“谢谢。” 定闲阴着脸,缓缓扫向加入的人,道:“你们呢?也如他一样么?”无人不坚定点头,而加入守护的人还在持续增多。 慕容风痛苦的呆在原地,既想去保护她,又无法忽略她的身份,侍卫头领一指把他点晕,叹道:“少爷,休怪我,走!”他手一挥,率领慕容家卫离去。 当所有人被分成两派的时候,定先一筹莫展。萧青看着台下这些人,首次真正明白了些什么,,她缓缓道:“谢谢你们,但——”她转向赵舍,轻声道:“对不起,赵大哥。”话落,腾空,如一朵绚烂的云霞飘开,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高度,掠向人群之外,而方向却是定闲一方人最多的那面。 定闲当机立断,举剑高喝道:“四大派留下来防守住倒戈的这些人,不要有杀伤,其余随贫尼抓住那妖女!”仇恨力量无穷,无数的人随着定闲追去,而对于惯于团体作战的四大派,单纯的防守那些想冲出来的人太容易了,赵舍五人更是被围在中心无计可施,赵舍咬牙道:“鹰老鹤老,我命令你们以双肩为我助力,把我送出围去!”“好!”鹰老却随手一拂,正中甜睡穴。张彦叹道:“各为其主,二位就为我和成弟助足一把吧?”鹤老道:“张兄弟,成兄弟,恕老鹤我多嘴一句,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你们只想着救青姑娘,下场要么被杀,要么被捕获,死了无济于事,被捕只会增加将来萧公子救人的难度。”鹰老道:“不错,而据我估计,他们应该会把青姑娘抓住当作人质以诱捕萧公子,性命或许暂且无忧。” 张彦坚定道:“他们即便真的抓了我二人,也只是两具尸体!” 鹰鹤深感其心,两声齐喝用肩把二人送了出去。 萧青落地时,吐出一口血,那一跃,已经透支了她的灵力,踉跄着行出两步,她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些人举刀奔近,微笑起来,没有任何人能用自己威胁到哥哥,举起手,她便要向心口印去,突闻两声娇叱,两个持剑女孩子杀出,截住了那些人,萧青一停,道:“你们——”正是宝儿一伙儿,在六个人受置疑的时候,四人一猴就已赶到,宝儿早就想冲出去救人,被常飞燕拉住,中间隔的人太多了,一冲就会被包围。 第143章 包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包围 宝儿这刻边运剑边道:“这位青姐姐,我叫宝儿,是公子的丫环,虽然咱们没见过面,你也是宝儿的主子,你放心吧,我们会救你走的!”常飞燕也道:“青姑娘还是坐在那里疗伤吧,半个时辰之内,他们也冲不过来!”萧青道:“谢谢。”这两个字,她以前很少说。 常飞燕的保证并非夸大,由于这处是个林口,两个女孩子剑法超卓,再加上无常时常的伸几指头,现场指点几句,可谓万夫莫近。萧青发现,除了两女和怪老头,还有一个仰天举剑的憨厚青年和一个白猴子,看到那猴子时,她定住了。葛存念见萧青第一面,就暗暗震惊,刚才远处看不清,现在才明白为何无数人膜拜她为仙子,见萧青望来,讪然一笑放下了剑,又想,看来宝儿姑娘很关心她。 小白看到萧青时,也怔了一下,它忽然察觉对这个人类有种奇异熟悉,用动物好奇又防备的步子凑近,绕着转圈,闭目嗅嗅,再次到萧青正面时,一条蛇的映像浮现脑海,它一个激灵,正想逃走,萧青忽抱住了它,激动地道:“你…你是小白,我是小青啊!”小白可说对她有天生的恐惧,再加上争抢萧云怀抱时被她的尾巴甩飞过好多次,让它不敢在清醒的时候靠近“小青”十步之内,现在被萧青背着身体懒腰搂在怀里,更是哆嗦个不停,挣扎了半天,竟不明所以的镇定下来,再闭目,竟有种亲切和安逸感,至于原因,一只猴子是不会费心去想的。 定闲在后方怒道:“又是你们!”无常尖叫道:“哎呀呀,坏脾气的小尼姑又来了,不可爱,不可爱!”定闲上次截杀萧云时,索问身份无果,这次也不啰嗦,转向葛存念,道:“葛存念,因何与这几个相助月魔妖孽的人在一起?!”葛存念道:“定闲前辈,其实这位老人家不是坏人,在天字客栈中,你——”无常咳的一声,葛存念才收口转道:“以葛某来看,这位姑娘气质脱俗,也不该是什么坏人吧,双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定闲冷笑道:“她是萧云的妹妹,更是策动聚义场内讧的阴谋黑手,成百上千正道义士的死去,无数解不开的恩怨结下,单以坏人二字来评判是否轻了点?”葛存念无语,无常见宝儿两个已经能够控制局面,才慢慢悠悠四处张望,看到坐在地上的萧青时愣了,细观,再揉揉眼睛,忽然就满脸恐惧,尖叫一声躲在了葛存念身后,葛存念吓了一跳,道:“老前辈怎么了?”无常露头伸指脸抽筋道:“她……她不是人!”葛存念看了眼萧青,道:“这位姑娘形同仙子,世间罕有,老前辈也不用这么激动吧?”无常哆嗦着接不出话来,那定闲却念头一闪,道:“这位前辈,她是什么?”无常受了引导,尖叫而出:“蛇!她是蛇……怎么可能,我老人家活了一百八九十岁,也没见过蛇变成人……” 定闲却似得了万般助力,高声道:“大家听到了吧,这个女子是个蛇妖!她之所以长相超凡,之所以能以邪术治人,只因为,她就是个妖孽!” 场面瞬间就停滞下来,无数人望向萧青,宝儿和常飞燕也回身看,宝儿斥道:“爷爷,你胡说什么呢!”无常自顾喃喃道:“天呐,听说灵物化人要遭天打雷劈的天劫,我老人家又恰好犯了誓,会不会……不行,危险!”嗖,他一闪身,抓住宝儿和常飞燕倏忽就没了影子。 前面没了阻碍,却没有一个人再往前冲,众人看着萧青的相貌,再回忆此前种种,越加肯定了无常的话,妖的可怕以自小渲染的深度在体内扩散,忽有人惊叫一声,抛掉武器就往后退,但前面的人想撤,后面的人还没确定怎么回事,一时挤成混乱,葛存念看着萧青安然于座,却总觉得她就是活生生一个人,想为她辩驳几句,又怕起了效果这些人会再度杀上来。定闲展轻功跃到高处,挺剑高声道:“大家不要怕,你们手里的剑是正义的!就算她是妖,我们也要斩妖除邪,你们难道忘了先前的仇恨了么?那些死去的亲友,那些冤屈的灵魂,他们怎么能含笑九泉之下?!”人群终于镇定,虽无一人敢上前,也高度表现出了一致的愤慨,定闲又道:“她早已失去了大部分法力,根本施展不出妖术,你们说,怎么处置她?” “杀了她!”震天的吼叫中,萧青不为所动,拍开有些赖怀的小白,道:“小白,你去吧,如果见了哥哥,高速他,青儿对不起他……” 小白被推开,走几步,却又停下,回头,又停下,定闲剑指道:“妖孽,为了那些冤死的英灵,受死吧!”剑直进,萧青动也未动,眼看要触体,一道白影闪过,啪一声拍开了剑,定闲竟站立不稳,连退几步,见挡下她的是那只白猴,而那畜生此刻正对自己龇牙咧嘴,大感失面子,道:“果然妖妖为伴,趁这女妖孽恢复之前,大家快除掉它们!”当下很多恨深胆大的持兵器冲来,小白身影不停,它冲他们尖叫,冲他们切牙齿,冲他们展示一切愤怒和恐吓,它猴掌来去,挡掉了一切企图冲过防线的人,用利爪让很多敌人受伤,只不过,它的身上也开始有伤口,开始流血,开始缓慢,它忽然一个旋身大招逼退所有人,坐在地上,冲天空狼一样嚎叫,似绝望,又似在发出一种号令,一时人人震慑,耳膜欲裂,四顾,大树晃动,枝叶掉落,仿佛天地末日,不久,嚎声停下,众人正想松口气,突然,无数天空的飞鸟受召唤一般掠下,悍不畏死的俯冲向人群,更有源源不断的各种动物从林中奔出,嘶吼着冲向敌群,众人惧于这种异相,除了防守,根本不敢有丝毫反击,当四面八方都是源自自然界的敌意时,那就证明,你违反了什么。 小白昂立当场,终于展示了它灵界之王的一面,见控制了场面,它松弛下来,转过身,淌着血朝萧青露出一个猴界的安慰笑容,萧青双目含泪,道:“小白,谢谢你……你不要耗费真元了……”同为灵物,她自己的特殊本领是疗伤,而召唤万灵,自然就是小白的本事,动用这么大阵仗,无疑,小白在如她一般耗费灵力。 小白固执摇头,转回,继续冲天怒嚎,灵物们的执着,往往最感人。 葛存念低声道:“这位姑娘,趁小白前辈挡下他们,你快些离开吧!”萧青也知道只有离开才能让小白停下,但她一撑身体,就摇摇欲晃,根本走不了一步,葛存念觉得自己的手在**,如果他出手,带着萧青离开,不仅可以帮助宝儿姑娘,救下小白,也能维护那直觉性的天良,但,那对点苍将是致命打击。他也可以坦然的去追无常,继续去学会抱日八式剩下的招数,但他将一生不安。不能出手,又不能坐视,甚至不能离开,三难之下,满头大汗。 一道烟一样的人影一闪,葛存念喜道:“无常前辈!”他以为无常终于想通了什么,哪知无常抓起小白掠走,看都不看他与萧青一眼,没了召唤,那些灵类很快自行散去。见小白走了,萧青放弃了努力,也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坐下去,闭上眼睛,想着与哥哥一起的所有美好,甚至是前世一些偎依的画面,唇角绽放万般微笑。 一众人总算恐惧退却,定闲道:“猴妖已经离开了,正是铲除这蛇妖的大好机会,大家一起上!”她拔剑前冲,后面却只有寥落的口头呼应,定闲不管,剑再次直进,最后一刻,呛,又被挡开,却是葛存念执剑挡在了前面。 定闲退一步,怒道:“葛存念,你不助我正道也罢了,怎么反助妖孽!”葛存念出剑并没有多想,这时见很多质疑的目光,却并不后悔,归剑后组织一下言辞,道:“其实……晚辈是想,若杀了她只能泄愤,不如先关起来,用做筹码来掣肘那萧云不是更好?” 想到萧云,人人头脑灵活,都道:“正该如此,说不定还能除去那萧魔头呢!” 定闲想了一想,也收剑,道:“好吧,就容这妖孽多活一天!” 萧青看着自己的手,心想,不知剩下的这点真元,能否了结自己的性命?葛存念忙传音道:“姑娘,你若死了,萧云可能会一辈子很伤心的,最怕的,他会因恨而生狂,再次杀很多人。”半空,萧青的手停下。 定闲道:“大家围过来,不要让她有逃跑的机会,随贫尼离开武林盟!” 张彦成继刚刚追近,人群已经大面积挪动了,成继道:“怎么办?他们要把青小姐带走。”张彦无奈道:“只好偷偷跟着了,他们要用青小姐引公子入网,必然会进行机密布置,咱们应该努力查清他们的手段,等到公子来了再为他提供突破口。”成继道:“不错,如果在公子来之前就能把青小姐救出来,就更好了!”二人互相点头,迅即没入暗处…… 江湖狼烟急,快马飞报,让月魔教数千人的队伍停下,萧云从细作手里接过信笺,观过,身形一晃,信笺坠落,双煞齐扶上,急道:“左使,你怎么了?” 萧云还从没有只看到一个消息就如此失神的时候,任九重捡起一看,面色也是一变,又把信笺交给夜莺等人,连不识字的大憨都装模作样看了一阵,挠头,不知这纸里有怎样的惊天消息。夜莺等没有去问信上左使妹妹的身份真假,也无人怀疑萧云对其的感情,因为他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夜莺献计道:“不如,我们用反计,也绑他们的人用来交换‘青姑娘’。” 任九重点头,道:“不过,抓就要有针对性,对方的主体执行者是六大派,真正实力也是六大派,咱们应该图谋他们的大本营,少林不必说了,昆仑太遥,点苍门徒怕都不在山上,峨眉,华山,武当倒还可能。”慧通道:“但是这三大派留防派内的实力恐怕并不太小,山上又是千百年的积建,易守难攻,我们纵然拿下,也会损失不成比例的人手。”夜莺道:“前次传书,武林盟中聚义的各首脑自天心以下都出发请人了,现在纵然收到信速回,也至多滞留路上,咱们不如广布眼线,捉他们一两组人!”任九重道:“此法也不错。” 萧云终于开口,道:“不可攻山,你们既然奉我为左使,当记住我的原则:不可轻言杀伐!”“左使英明!”众人齐称。任九重道:“那么公子想怎么做?”萧云道:“看他们把人关在哪里,现在此处暂时扎营数天——”忽然,细作兴奋来报:“前面数里处发现十多人急行,像是六大派的!”任九重合掌,道:“大好,是否擒下?”萧云点头,道:“大部不动,万雷队出一半,好手一百名,任大哥随我前去!” 平野上,十九骑正疾驰,到了一处林带处,马速才慢下,忽闻一声响螺,前后左右各横出一队人来,是熟悉的黑袍及装备,为首长者急勒马,惊道:“月魔教!”十九骑骤停,土尘荡起老高,平息时,另一长者又道:“萧云?!” “什么!是萧魔头?”十七名弟子看清前方为首者面容,惊惧交加。 萧云皱眉,怎么会是点苍派的? 带队两人正是纪不孤曾长正,曾长正喝道:“萧云,你要做什么?” 任九重代答道:“自然是要擒下你们,诸位,为防死伤,束手吧!” “贼子猖狂!”十七名弟子人人抽剑于马上,面对着四围。月魔教人纷纷嘲笑:“十几个人也想与咱们反抗!”“是啊,听说点苍也就这么多人了,轻易有个死伤的,可不灭派了么?”“那你就说错了,听说还有一个未来的少掌门活着,没准那个人花上几十年工夫还能召到这么多人来……” 萧云沉声道:“诸位,我们此来只为擒下人质用于交换,绝不会伤害你们性命,收剑如何?”纪不孤这时也抽出剑来,却没有看向敌人,而是对着十七名弟子,高声道:“弟子们,你们手中的剑有什么作用?”“斩妖除魔,发扬点苍绝学!”“不!”纪不孤看向每一个人,静静道:“它还有一种功用,舍生取义,断绝对方的阴谋!”他忽然横剑于颈间,朗声道:“点苍尽是好儿郎,没有怕死的懦夫孬种!”曾长正也横剑,道:“你们敢不敢?!”十七人受了感染,纷纷把剑转向自己,激昂道:“怎么不敢!”“哈哈……月魔贼子,你们的阴谋注定不会得逞!” 月魔教人面面相觑,议论道:“这些人是不是疯了?”“是啊,咱们左使都保证了,只当人质,不伤性命,玩这一手做什么?”“六大派的人果然都有些古怪毛病!” 点苍一弟子大笑道:“纪师叔,曾师叔,还记得咱们曾经编过的点苍派歌么?不如唱最后一遍,歌尽,也是咱们就义之时!”“好!”应声一片。当即,由那弟子带头,短短的派歌响起:“点苍剑,点江山,同门谊,笑危难,灵虚神功时时修,抱日八式……”月魔教人大多不信,等着看笑话,他们坚信,最后一个字唱完,肯定至少一半的弟子不会真正出手,而是跪地求降,这可是人之常情,看看每少一个字那些年轻人眼里增进的恐惧就知道了。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44章 投降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投降 当唱到最后三个字时,萧云忽道:“慢!”点苍人不由停了,曾长正喝道:“萧云,你又要玩什么阴谋?”萧云下令道:“让道,放他们走!”这下双方都愣了,任九重急道:“公子!”萧云冷静道:“放!要十九具尸体也没用。 ”带着不甘与不解,月魔教缓缓放开一道口子,没有放松最后警惕的点苍派仍然横剑谨慎通过,到了外围,确定安全才归剑放马而去。 一两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点儿不知来干什么了。任九重迟疑道:“公子,其实刚才之事——”萧云接道:“还有第二种方法对么?自我就义的勇气并非人人都有,若是我不喊慢字,他们可能有一半人不会动手而是投降,而我那一打断,他们再行此计不会动手的会更多。”任九重道:“公子既然知道了,还……” 萧云不答他,而是看向众月魔人,缓声道:“世间可能有许多条道,一般人可能会走熟悉的方式,产生预料中的后果,但是,能解决一切的,可能是那些你甚少去想也不会走的路子,你们要想让月魔教真正立于世间,就要一切按我说的做!” 月魔教众虽然不懂,但想来左使必有深意,齐声道:“左使英明!” 这时忽有马蹄声从点苍派消失的方向传来,众人看去,见一骑在十数丈外勒马停下,眼尖的已看清来者是谁,奇道:“是那个点苍的老头,怎么,他要回来投降?” 是纪不孤,他向这边看了一眼,似在对他们说,又似对自己说,大声道:“我们奉命去没龙坡!”言毕掉转马头扬鞭而去。任九重看向萧云,真心的佩服,单膝高声拜道:“圣使英明!”众月魔人也拜倒,附和一片。 纪不孤回到停驻守候的十八个点苍人队里,一时无声,曾长正打破沉默道:“纪师兄,我刚才听到你在说——”他没再讲下去,纪不孤道:“曾师弟,你该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的。”曾长正叹一口气,无言。纪不孤又看向十七人,扬声道:“你们知道么?”十七人无语,这质问似乎传到了心里,没人敢面对纪不孤的眼神。纪不孤道:“走!天地轮转,自有其道,君子之心,何顾正邪,驾——”他扬鞭再次上路,余者纷纷随行。 月魔一众回到本部商议,夜莺道:“他们选择在没龙坡驻扎布局,大概是想一雪上次人质事件所受的屈辱。”慧通点头,道:“那方高台还没毁去,倒省了他们不少事。”任九重道:“公子,你觉得呢?”萧云令道:“急行,在他们布置完备之前赶到!” 当即,数千人转道没龙坡。几千人的队伍,行踪当然无法隐没,不时有一些快马的江湖人远远探察,再打马离去,明显是地方的探子,夜莺干脆命队伍唱起了口号:“参天拜月,万般皆魔,入我圣教,修得正果!”声势惊人,引得一些胆大的人影从。 到了没龙坡,双煞接夜莺令入内探视,刚要起动,萧云嘱咐道:“慢!”双煞停下,道:“左使有何指示?”萧云道:“万事警惕,小心为上!”两人感激点头转身而去。半天之后双煞返回,报道:“里面只有许多烧焦的帐篷等物,别无人踪。”萧云道:“四面的林中看过了么?”柯枝道:“看过了,只有伐过木的痕迹。”萧云道:“全体戒备进入!”当即,数千人噬魂剑在手,四顾着警醒入内,到了昔日设第一关那枚大石处,大憨忽道:“咦,这块小石头被动过。”当日设局,石头的挪动都是一人负责,别人也插不上手,所以他对此很熟悉。 队伍因此停下,大憨道:“左使,令使姐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夜莺道:“小心。”大憨憨厚一笑,到了那石头旁,铜锤一拨,轰的一声,巨石翻个儿,露出的地面上有几个字,他挠头道:“这是什么字?”众人走近一看,竟是“月魔教葬身此谷”,教众们咒骂声起,大憨也听明白了,大锤一闪,石头四分五裂,他笑道:“弄几个字糊弄俺,欺俺不识字么?”众人皆叫砸的好。任九重道:“不管这石上是否诈言,当心点总没错。” 再前行,到了最后一关以剑刻字处,也有一方平石,上面刻满了新字,默念,是:“举我义剑,斩妖除邪!道长魔消,日出凌月!贼子宵小,成我功业!”尾附是“剑斩妖魔”。 任九重思索道:“以此观之,他们该是想效仿当日的入谷五关,而最后这石上字锋凌人,也是想回馈羞辱,怕是石头原为空的,还有一张纸在旁边。” 萧云点头,道:“给我一把剑!”他接过,一掷,石板破碎如沫,这份功力引来奉承一堆。到最关键的那道波峰时,众人下望,惊吁一片,只见触目过去到处都是惊心的焦骸,处处青烟,甚至有军队一样的灶台,只有那方长长的木台依然完好。 萧云道:“你们看那些废墟,可否能发现什么?”双煞道:“一堆烧焦的木头,看不出什么玄虚。”夜莺道:“不,青烟犹在,说明他们焚烧不久,而且,这些废墟还有点原本的形状,不像一堆木头那么简单。”任九重接道:“另外,这些废墟的布局不像是随意的,有些排兵布阵的神韵,若所料不错,这些木建本为一些远程箭台之类,该是专门用来对付咱们三司利器的,只不过左使提前得知他们布局地所在,急赶而来,他们不想没布置好就爆发冲突,只得焚烧一切正在建的东西,匆匆转移。” 萧云道:“看来,新建的正道盟请到了不少奇人异士。” 双煞笑道:“再奇也要败于我们三司之手!”夜莺道:“左使,四面那些没有烧掉的帐篷怎么办?”萧云道:“不要过去,远程弓箭放火烧掉。”当下一排排火箭举起,夜莺一声放,百箭齐出双煞笑道:“纵然有人藏身里面,也得烧成灰炭!” 帐篷燃起,忽然爆出一声巨响,一个帐篷炸开,接着,仿佛连珠炮,几十座分散的帐篷纷纷爆裂每个人都觉得脚下大地在颤抖,双耳暂时失聪,火药味儿也散布开来,萧云一嗅,觉出一股异味儿,喝道:“不好,火药里掺了毒粉,大家屏住呼吸,坐下调息,有防毒药的马上服下!”这一提,果然许多人头晕恶心,除萧云这些武功高的首脑,都坐于了地上。这时,吱呀呀声起,那长木台上忽缓缓升起一根粗大的木柱来,柱上正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看不清相貌,萧云身动,就要跃过去,任九重忙拦道:“慢,公子,那像具草人,不是青姑娘!”萧云平静道:“那草人身上绑着一封信。”任九重细看,暗服萧云敏锐。 到那木台前数尺石,萧云停下,手一伸,一股吸力把那信吸到了手里,然后急退,修习易筋经后,他内力增进,更可以运转自如。还没拆信,他就闻到自那草人处散发出的一股浓烈香味儿,萧云一闻,倒不是毒,无心思索,拆开信一看,上面是短短一行字:“若要救人,三日之内只身赶到剑灵山,过时不候!” 剑阁?萧云面一变,那纸化为齑粉,任九重近前,道:“公子,信上说什么?”萧云摇头没答,夜莺又道:“左使,这草人里散发的香味儿是何用意?”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天空中四面八方的嗡嗡声,仰头看去,惧叫道:“毒蜂!” 正道盟的临时布局很清晰了,帐篷中布火药,四面林中设毒蜂,而引子就是草人中的香味儿,如果众人先动了草人,引来毒蜂,可能就会四处躲避,那些帐篷就是最佳地点,而如果先引爆了火药,中了毒,就无力抗拒随后的毒蜂,真可谓万全之策。 那些毒蜂速度很快,眨眼就到,而且,极具攻击性,见人就咬,而这时空气中弥漫的毒粉还没散尽,众人一乱,又吸进不少药粉,可谓里外受难。有人用剑去砍,倒是能杀死几个,更多的却像跗骨之蛆,一个掷雷手翻滚中弄爆一颗雷,整个身体爆成血雾,好在他离同伴较远,没有发生连爆。 萧云高喊道:“不要慌!这些毒蜂不会致命,都护住头部趴在地上,忍耐一会儿!”这也是个无奈之法,场上趴伏一片,还是有许多惨叫间断着响起,有些人倒很有团队精神,用身上的黑袍围成一个圈,内中挤满了人,仿佛一个黑疙瘩,此法引来效仿,好歹阻住了一些攻击,也把很多扩散的药粉隔在外面。 萧云转首道:“毒神前辈,有办法对付么?” 毒神搓手道:“这些小东西倒养的不错,左使稍候!”他闪身入了人堆,毒蜂根本不敢近身,只见毒神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往每一处倒了点儿粉末状的东西,味道儿古怪,但散发极快,那些毒蜂遇味儿有的逃开,有的掉落地上,翻翻身晕死过去,兵败如倒。萧云这边倒是无妨,任九重算是内功深厚,随便挥出一掌,都会击落一片毒蜂,萧云则干脆立身不动,那些毒蜂撞到他密布全身剧颤的真气,都会断翅断脚的落地,弄得任九重大是向往。夜莺慧通也没问题,双煞内功不足,干脆展轻功闪来闪去,只有大憨,全身铜甲,护耳胡脸的铜片也放了下来,但眼睛、鼻子和嘴却露着,只要有毒蜂从正面而来,他双锤一击,拍成粉碎,有只毒蜂绕过防守蛰来,大憨一急,张嘴去咬,嚼了嚼吐出来,皱眉道:“不好吃。” 当那些粉末挥发够全场后,毒蜂整体溃败,大部分人都鼻青脸肿,但也没人因此身死,毒神又四处出击,去回收没有散尽的粉末,嘴里啧啧道:“茅涎香这么宝贵的驱虫药,用来对付毒蜂真是浪费了。” 事态已安,萧云沉声道:“任大哥,夜莺,你们找原计划的路线回去,万分警惕,不要参与任何江湖是非,我有事离开。”任九重与夜莺急道:“公子(左使),你要去哪里?”萧云一个闪身不见,任九重忧道:“看来,公子是知道了青姑娘的所在,又不愿牵累我们,所以什么不说独自去赴险了。”大憨挠头,道:“还有什么地方比这些蜜蜂火药还厉害呢?”任九重与夜莺灵念一动,齐道:“剑阁!” 双煞奇道:“剑阁?你们是说他们是把人绑到了剑阁?”夜莺道:“不错,六大派等知晓并且能掌控的险地只有昔日暗夜盟总坛所在的藏兵崖,但那崖的布置已毁,这没龙坡又让我们对正道盟的新实力有了防备,为求必胜,他们只有转去剑阁。” 任九重叹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段,称雄世俗武林还有可能,剑阁,却是万万触碰不得的。”双煞道:“那我们怎么办?”任九重道:“我建议先把这些教众带往临时圣坛魔幻谷,我等再带些精锐出谷,智取剑灵山!”夜莺道:“也只好这样了。” 数千人的队伍打点行装,扛起月魔大旗,循原路而回,只是经过刚才的一遭,也没人有心情喊口号了。行了近两日,忽有一铺盖全场的声音传下,道:“怎么回事,萧云呢?”发话者未现身,但所有人无不惊惧忧喜的拜道:“圣主万安!”是隐身的赤炎,他又道:“萧云呢?”夜莺道:“禀圣主,左使的妹妹青姑娘被正道盟所擒,左使独身去救人了,我和任令使推测,青姑娘所在可能是剑阁,左使命我们去圣坛,该是怕连累了我们。” “剑阁吗?”赤炎声音复杂,静了有余,接道:“照他的话做,救人的事……本座会处理。”任九重等喜答道:“遵命!”赤炎的声音不再响起,夜莺才道:“圣主大概离开了,咱们继续前进!” 等所有人不见了,场上才出现两个人来,是赤炎,以及他从不离身的剑侍无期,赤炎叹道:“无期,看来我不得不提前出手,去剑阁闹上他一闹了。”无期道:“圣主出手,自然无碍,只不过,若萧左使并非去的剑阁呢?”赤炎笑道:“有道理,待我感觉一下噬魂所去的方位。”他闭目垂首,双手合成一个古怪的姿势,无边的魔触蔓延,不久,就感受到了疾奔往剑灵山方向的噬魂,离目标地已不足一日脚程了。 第145章 剑阁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剑阁人 赤炎收功,叹道:“不错,萧云所去正是剑阁,无期,随我走。” 两人刚要动身,面前忽降下两位老者,一个道:“赤炎师弟,果然是你!”另一个则叹道:“一百多年了,不想你竟然复活了。”赤炎色变道:“无机无观!哼,两位师兄何故频频追踪我?”无观叹道:“那几日我们发现了无常师弟,就隐身尾随,不想到了那处杀场时竟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万分不信,当然要解开谜团。”赤炎冷笑道:“谜团已解,还请两位不要阻我。”无机道:“你既要去往剑阁,我二人身为剑阁人,自然要拦着了。”赤炎道:“那又如何?我赤炎曾发过誓,不会杀剑阁人,两位师兄莫非信不过我?”无观道:“虽然如此,你一出手,天下又将大乱,你我本应死掉之人,实在不该再搅闹世间。” 赤炎沉默片刻,道:“两位师兄决定了拦我么?”两人道:“不错!”赤炎忽哈哈大笑,道:“昔年你们四人合力,还制不住我,要不是她,哼”无机道:“师弟不要忘了,这一百多年你都在沉睡,怕是一时达不到当年的巅峰状态,而我二人,以及大师兄、无常师弟哪个功力没有精进?”无观道:“无名大师兄自你死后誓言永守灵骨洞,他心无旁骛,如今的修为怕不下当年的你了,无常师弟也心思纯正,增功之速尤强于我们,师弟莫非还要以昔年情势作比?”赤炎道:“两位师兄也不要忘了,天机剑、天观剑连同无常师兄的游仙剑都不在你们身上!”无机道:“不错,一百多年前我三人下剑灵山时,把灵剑留在了藏剑室,但是师弟你的噬魂也不在手边吧?”赤炎沉默,嘿嘿笑道:“不管你我战局结果如何,我都可以从此遁去,到那时,为复功力,必然要吸噬不少生人精气,若再拿回噬魂,人间血流成河,是二位想要的么?”轮到无机无观沉默。 无期忽道:“圣主,两位前辈,无期可否插言一句?”他静若不存在,没有与任何事物冲突的征象,所以三人齐道:“说吧。”无期道:“双方所图,可谓恰恰相反,但又不适宜直接动手,不若把博弈转到第三方身上。”三人道:“谁?” 无期道:“萧云,他承载着圣主的期盼,但圣主又不完全放心他,二位前辈可否也把所图寄托于萧云身上,至于萧云日后执行了哪一方的意愿,在尘埃落定前,双方都不能突然插手,如何?” 赤炎脱口道:“好!萧云身为我噬魂的新主人,即为我的传人,这便是天命安排,必然为本座意志的实现者,两位师兄,可否接这个赌约?”无机无观眯眼,道:“有何不可,萧云日后的所作所为,我们双方都不能有任何直接干预。”赤炎道:“空口无凭,击掌为誓!” 三人掌出,掌劲在空中碰出沉闷的声响,赤炎又道:“但萧云此刻有难,又该如何?”无机无观道:“我们自会保他无碍。”赤炎大笑,道:“既然如此,无期,随我回魔幻迷谷,虽然我不能干涉萧云,但我身为月魔教的圣主,月魔教的一切不能不布置,哈哈” 两人离去,无观急道:“师兄,萧云此刻身在月魔教,他去影响月魔教,不是间接的控制萧云么?”无机笑道:“若萧云真的容易被控制,江湖上已被噬魂搅闹得腥风血雨了。” “是啊,真金还需火炼,也许,不入魔,就谈不上脱魔!” 两人遥望天际,仿佛在慨叹这天地的玄妙。 奔行中,萧云感知到手中噬魂嗡嗡的回应,知道千里之外赤炎在探测,他心中一念悠悠而出:剑阁,你到底是否传闻中所言,总能解决一切? 赵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前则是鹰鹤二老,鹤老道:“少爷,你醒了?”赵舍道:“废话……青妹妹,我要去救她!”他立刻想到首要之事,急着要下床,动了几下,身上绵软无力,怒道:“你们点了我穴道,大胆!”小王子的气势凛然,二人忙跪下,鹰老道:“前次是不得已而为之,少爷见谅。”赵舍好气道:“好吧,前次我不怪你们,现在,给我解开穴道。”两人摇头,鹰老道:“少爷勿怪,这次我和老鹤是奉命行事。”赵舍奇道:“奉命?奉谁的命?你两个竟敢听从于他人!”鹰老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侯爷亲笔所为,请少爷过目!”赵舍一惊,接过那封信,鹤老解释道:“我和老鹤利用侯府在各地的联络点飞鸽传书,侯爷就八百里加急送来了这封信。”赵舍打开,首行为:“吾儿,为父命你结交江湖大派势力,何故掺和所谓月魔新教之事,更何以,为一女子奔命?大门大派根深蒂固,是为长久之佐助,小小月魔,根底浅薄,其兴也勃,其败也忽,万要掂量,切切!为父安好,勿念,儿在外亦应听二长者稳重之计,不可激于一时之义愤,父牧笔!” 赵舍心道:“如此一来这两个老家伙不是得了王命金锏,可以便宜行事?不爽!”他面上却作出受教的样子,道:“父侯总有大局观念,胜我不知凡几。”鹰鹤喜道:“少爷能明白就好了。”赵舍道:“对了,张叔成叔呢?”鹰老道:“他二人怕是追那定闲师太一伙儿去了。”赵舍道:“哦,这个老尼姑最让人不爽,回了峨眉最好。”鹤老笑道:“她抓着人,怎会去峨眉山”发觉说得多了,忙收了口,赵舍不在意地道:“听你二人的也可以,但总要把少爷我的穴道解开了吧?难道爷拉屎撒尿也让两个老头子扶着?”两人尴尬道:“这个当然可以,只盼少爷莫生杂念,辜负了侯爷苦心。”赵舍不耐烦道:“里嗦,我还没主意么?” 穴道解开后,赵舍兴奋地跳到地上,激动道:“自由的感觉真好,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送给那些对头城主呢!”两人慌得一同跪下,道:“小老儿两个对侯府绝无二心,怎敢有那种念头,少爷明断!”鹰老补充道:“我们的师尊是天门山五禽老人,师尊昔年曾受惠于侯爷,又说过天下将乱,侯爷是个能平天下的明主,所以特命我们下山辅佐,而侯爷亦待我二人恩重如山,君恩臣意,苍天可证!”赵舍摆手道:“好了,好了,就随口一句笑话也当真了,不过,要整天闷在屋里也太没意思了,你两个谁去找些小书来,像什么六派旧事剑阁秘史世家丑闻武林纠葛的,反正是正史里没有的。” 两人稍一商议,鹤老留下,鹰老去了侯府在城内的联络点,照说了一遍,不久手下就搜的搜,买的买,掏私藏的翻箱倒柜,有心的偷偷的在书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奉承话,有的干脆批注上自己的点评,想以各种办法引起小侯爷记住赏识,最后由鹰老抱着一堆的书离开,这之后书市上的书一下抬价不少,最后当然又降了下来。 桌上堆着一摞书的赵舍不时的拍腿大笑,看完一堆,再换一堆,仿佛全然忘了书外事,偏偏他毛病多多,眼在书上,话却往外放:“去,再换一盏茶来……去,端盘苏杭小点来……去,买点蜜枣……去,看看院里的杏子有露羞的没有,有就请下来几位……”一般都是一人去做,一人看守,但赵舍催得越来越紧,现在鹰老去寻蜜枣没回呢,鹤老怎敢去请杏子,只好尴尬呆立,赵舍手挥过,没觉到反应,头从书里抬开,奇道:“老鹤,你怎么还不去?哦,不懂露羞的意思啊,就是青杏乍红,此时的杏酸得恰到好处,最是带味儿,去去,别搅了爷的雅兴!”说着他转回书,又爆一阵大笑。鹤老心想那杏树离屋子不远,赶快找几颗应该不至于出事,只是他到了杏树下,着眼皆是青色,找半天才摘得几个勉强过关的,激动得放在盘子里冲回房内,喜道:“少爷,红杏”戛然声止,他发现书桌前空无一人,刚以为赵舍逃了,就听到内间淅沥的声音,原来是在出恭,鹤老轻轻把托盘放到书桌上,道:“少爷,杏放桌上了。”接着走到门旁侍立,反正窗子都钉死了,凉也不会出事。片刻后鹰老捧着一包蜜枣回来,一探头,急道:“少爷呢?”鹤老一指内间,鹰老明了,把蜜枣放到红杏旁,与鹤老一边一个守在门边,但过了盏茶时间,淅沥声还是没停,两人同叫不好,掠入内间,只见那满水的茶壶正被一堆苏杭的点心围垫成倾倒状,壶口则包了数层的布…… 打马道上,赵舍心忖:“从那两个呆瓜的只言片语中可知,青妹妹暂时没事,但不在武林盟,在哪里呢……” 剑灵山下剑缨镇外,数千江湖人驻扎成堆,每人都在翘首远方,盼着一个他们最大的敌人出现,这些人来剑阁时,原本是想入镇从而上山的,顺便也见识一下世间最神秘伟岸的所在,只是刚近那村口桥头石蛙处,石蛙就发出警讯,并散出一大团的迷雾,马上有一大堆带着诸般武器的镇民涌出,好歹沟通了之后,又由镇长派人去禀明了剑阁尹先生,才由派下来的几名弟子把正道盟的一干首脑接应上山,剩下的绝多数只有在镇外扎营了。 镇民们对入村的一驾马车万分好奇,不知里面有什么,而这些江湖人把镇口一堵,哪里还有客商旅人到来,镇里没生意,很多村民就站在谷口朝外议论。 蔡老板道:“好好的祥和气氛,让这帮人给搅乱了。” “是啊,上百年没人跑来剑灵山闹腾,这头一起,也不知日后是福是祸。” “我去问卦……咦,踹了好几脚了,这蛤蟆不张嘴啊!” 又有人道:“不知道那马车里是什么。” 一个小孩子嘻嘻笑道:“我知道,是一个凶恶的老尼姑,抓着一个好漂亮的姐姐……” 山上客房处的一片花圃中,慕容风把萧青送给他的那方锦帕放于石桌上一只匣内,跪下祈声道:“仙子仙子,我慕容风已经焚香沐浴,心怀对仙子的万分倾慕,现诚信祈请仙子现身一见!”他求了半天,最后把头深深俯下,突然听到花径上传来的轻微脚步声,脚步到身前而停,慕容风狂喜抬头,道:“仙父亲。”是慕容华,他怒道:“你在做什么呢,竟然抛却男儿黄金膝,对着一块绢布下跪祈求!”说着就伸手去抓匣子,慕容风猛扑上,抢过来死死抱在怀里。慕容华强抑怒火,道:“你做的蠢事护卫们都对我说了,谁年轻的时候都有荒唐事,为父也不怪你,只是现在必须给我正常起来,不要惦记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慕容风坚定地道:“不,她就是仙子!天上下凡的仙子!”慕容华双臂猛把儿子扯起来,盯视道:“清醒一点,她只是那萧魔头你的对头的妹妹,还是个蛇妖!”慕容风道:“仙子要是蛇妖怎还是萧云的妹妹?”慕容华哑然,道:“好好,不管她是谁,明天就会跟那萧魔头一起被除死,到时你就明白,她根本不是神仙!” 慕容华甩袖子走了,慕容风顿了半天,又把匣子打开,放到了石桌上,恭敬拜道:“仙子仙子,求你现身一见”又一个步声近身,慕容风再次喜抬头,道:“仙哼,你来做什么!”是欧阳铮,他看着慕容风警惕起身,宝贝一样把匣子收入怀中,玩味笑道:“慕容兄,怎么样,拜到仙子没有?”慕容风冷哼一声没答,欧阳铮嬉笑道:“小弟告诉你一个猜测吧,比如说你那仙子跟萧云的前世有过缘分什么的,她下凡其实是找旧情人复合姻缘的,所以人家两个才是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一对儿!”慕容风逼视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欧阳铮一变脸,道:“很简单,聚义场上那晚我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嘿嘿,大哥可真是了不起,竟为一个对头害死那么多同道!”慕容风一下紧张,脱口道:“你要告密?!”欧阳铮变回笑颜,道:“怎么会呢,你我可是情同手足,只不过嘛,这日后小弟有个手头发紧,或者两家生意有什么冲突的,还盼慕容兄能够支援一二啊!”慕容风别过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看着欧阳铮背身离去,他很有击过去的欲,望,只是手里抱着匣子。花圃静了,慕容风又展匣跪拜:“仙子仙子,我慕容风……” 一处魔殿般的所在,一个黑袍女子睁开了眼,起身坡顶而出,落在了殿外,一群守卫的人马上跪拜道:“恭喜右使神功大成!”女子轻轻点头,道:“圣主呢?”“圣主未归。”“那……左使呢?”“左使……不知,不过夜莺总令使飞书上说,很快大部队就到迷谷。” 女子静思有余,向谷外掠去…… 剑灵山上,入夜,昆仑派郑钰正于桌边打瞌睡,陪同的一弟子忽扯了扯他衣服,郑钰不耐烦道:“干嘛……呦,清风清木两位道长来了,真是……盼你们好久了!”原想说失敬的,好歹意识到语境错误。两人一揖,道:“郑小兄久候了,把妖女没异常吧?”郑钰笑道:“咱们又不是定闲师太,没必要妖女妖女的,唉,说起来仙子姑娘还真可怜,卖命的救人,最后还被误会成蛇妖……干嘛,说两句实话犯法啊?”被师兄弟扯断话头,郑钰很是不满。 第146章 徘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徘徊 清木笑道:“郑小兄果然心地真诚,不过,谁让她跟萧云扯上关系了呢?” 郑钰也笑道:“那是那是。”他探头进内室,道:“仙子姑娘我走了!下次我们再聊。” 两人出去后,清木道:“清风师兄,这两个时辰咱们一人眯一个时辰如何?这都轮班好多天了,真是困死了!”他伸了个懒腰。清风笑道:“清木师弟,你选择吧。”清木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我第一个时辰!”说完他就趴在了桌上,很快就有了轻微的鼾声。清风轻步走向内室口,看到萧青正忧愁的坐在桌边,守望一支烛火,桌上还有解开堆放的锁链,不知是哪一班的人解开的,此后再没人去管,索边还有一半剥开的橘子,怕是郑钰带过来的。 看一眼后,清风走回外厅,不知不觉,在厅中踱起了步,这刻,室外,正有两个娇小身影悄悄潜来,一个道:“姐,师傅说罚我们跪一整夜的,咱们偷跑出来,被发现了怎么办?”另一个道:“笨,你以前没被罚过么?说是罚多长时间,负责看守的师姐肯定最后时刻才进房来看,那时候咱们回去跪着不就行了?”“嘻嘻,师姐们最疼咱们了,姐,你拉我出来做什么?要救仙子姐姐么?”“咱俩哪儿有那种本事,不过我们可以在囚禁仙子姐姐的屋外监视,只要她不受委屈就好了。”“嗯,对,守到天快亮!”这两人是峨眉仪双仪晶,武林盟一事后,两人并没有马上追随峨嵋派,而是跟那些支持萧青的人在一起厮混了老长时间,两人娇俏可爱,赢得不少人气,她们还因喝酒醉过一次,反正是俗家弟子,算不上犯大戒。回派中后,定闲一怒之下要废去武功逐出门墙,弟子们跪求之下才改罚为跪一夜。 舔开窗纸,两人正好能见到徘徊的清风。 来去半天,清风突然停在了睡着的清木身后,咬牙,一掌击在了清木后心上,声息停滞,睡着的人永远睡着了。接着,他来到内室,猛地跪下,激动地道:“仙子姑娘,小道清风,特来救姑娘出牢笼!”萧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怔的望着他,清风又道:“自那日得见姑娘后,小道夜不能寐,道心不再,实在不忍见姑娘在此受苦,脱困之后若能得姑娘半分青睐,死而无憾!”他双目中露出无比的炽热来。萧青总算明白,道:“你……要救我出去?”她那天透支救过那么多人,真元的恢复可不是十天半月能办到的,所以就算身无枷锁,也没逃脱的能力。 清风使劲点头,率先向外走去,两人出了屋子,刚潜行没几步,不知何处发出大作的铃声,这一响,清风便觉脑袋嗡的一下空白,步子再挪不动。这一片的客房住的都是正道盟的首脑,铃声一起,无数的人飞快披衣夺门而出,第一个声音遥遥道:“大家小心些,可能有月魔教贼子闯入!”正是天心,声完,他已落在场中。 清风猛转身,厉声道:“妖女!竟然趁着小道离开少许,就袭杀了清木师弟,留你不得!”他剑直取如电,萧青一呆,竟没动弹半分,眼看要丧命剑下,两声娇叱,仪双仪晶从萧青两厢闪出,一左一右挑开了清风的剑,战在一处。恢复思索的清风一咯噔,心道:“仪双仪晶怎么出现得如此之快,莫非……”先发制人,他剑出不停,开口道:“峨眉两位师妹,因何助这妖女!刚刚她袭杀了清木师弟,是否你们也助了阵?!”仪晶一急,道:“你——”刚说一字,清风就专朝她攻去,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仪双同样如此,论单独身手,清风在她们之上,又是在夜乱之下,连两仪剑阵都用不出来。 这时节,五大派几乎所有首脑都来了,围成一个圈,连同刚睡下的郑钰,不知是谁,点燃了四围屋角的灯笼,顿时,场中亮堂起来。仪双仪晶福至心灵,突改为一人吐一个字:“人——是——你——”刚轮到说杀字,峨眉定闲和武当天乾同时喝道:“住手!”双方这才停下,不过仪双仍左右护在萧青身边,定闲厉声道:“仪双仪晶,你们两个大胆,为师罚你们房中跪上一夜,竟敢偷跑出来救这妖女!”两人急道:“师傅,我们没有,是他——”双指指向清风,定闲截断道:“住口!你两个给我过来!”两人看了眼对面的清风,一同坚定道:“不!”天乾道:“清风,到底怎么回事?”天坤也道:“清木呢?”清风一把跪下,恸哭道:“师傅,师叔,本来轮到我和清木师弟看守这妖女,徒儿和师弟说好一人守一半,无奈徒儿日间水喝的多了些,就出去小解,只了一会儿工夫,回来就发现,清木师弟竟被她,被她杀死了——”唰!天坤变脸往房中掠去,仪双仪晶急道:“你胡说!仙子姐姐没——”定闲道:“闭嘴,没轮到你们说话!”萧青见清风指着自己,古怪地望了一眼,清风则继续哭诉:“徒儿从房中追出来,正见仪双仪晶两个护着这妖女要逃,这才动起手来,我有罪啊,要不是我突然离开,师弟也不会死,呜呜,师傅,您杀了我吧……” 这刻,天坤阴着脸回来,道:“清木死了,熟睡中被人击中后心而死……掌力上看不出是谁的,掌印也还没显现出来。”清风爬跪几步,抱住了天坤一只腿,哭道:“师叔,您杀了我吧,要不是我因故离开,师弟也不会被妖女三人杀死!”天坤动也未动,连开口都没有。 天心忽道:“萧青不是被从尹先生哪里借来的锁妖链捆着么,她怎么有能力杀人?”清风哭道:“师侄也不明白,四师叔,是我没用,也没到内室看看情况。”武当弟子称呼天心为师叔,这些天来还是首次。 天坤缓声道:“我刚才去看了内室,锁妖链好好的放在桌上,不像被仓促打开的样子,桌上还有剥了一半的橘子。”郑钰尴尬道:“那橘子是我带去的,至于那链子,我去的时候就是打开放在桌上的,是我不好,没把链子再锁上,前辈们罚我吧!”那链子还真是郑钰解开的,不过是在许多轮之前了,他心想,这么多人轮岗了也没动,可谓深得中下层弟子们的意。 越扯越多了,众人没再追溯郑钰的上一组是谁,天坤忽道:“萧青,你说怎么回事?”天乾插话道:“师弟,由她来说不太合适吧,说不定她就是凶手呢?”天坤冷笑道:“纵然是胡说,也说不定,从中能听出什么来呢?”天乾哑然。众人都望向萧青,清风只觉心快跳了出来,仪双仪晶道:“仙子姐姐,你大胆说吧!”萧青嘴唇动了动,却道:“我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虽然单以她简单的思维也能推测出事实,但她也明白,这一切原本是一个好意。 定闲忽道:“好了,贫尼说几句吧,清木小道长之死大伙儿都不好过,不过目前不是追究死因的时候,在萧云来之前,就由贫尼来亲自日夜看守她!”她扫了一眼在场男性,露出万般的不信任来。定闲又道:“仪君去把锁妖链取来,双儿晶儿,带着这妖女到为师房里来!”众人散去,清风也被天乾扯起带走。 天乾房内,他冷着脸不说话,走来走去,总算停转,对忐忑不安的清风道:“说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否则,将来出了什么事,为师也不会插手!”清风刚欲出口,天乾手一抬,道:“慢!”他走向房门,左右看了看,才把门合上,清风一把跪倒…… 一道黑影自天乾出门观看,便从窗下撤离,转而潜向了峨眉弟子俗处。 定闲房中,仪双仪晶同样跪在地上,定闲坐在椅中养神好长时间,突然耳根一动,睁眼道:“说出实话,为师就不加罚。”仪双道:“师傅,那个清木真的不是仙子姐姐杀的。”仪晶道:“我们担心仙子姐姐受委屈,就偷偷跑出来,在那个房间窗户上舔出一个小孔偷看。”仪双接道:“就见那个清木道士趴在桌上睡,那个清风走来走去很长时间,突然——”定闲打断道:“慢!人不是你们杀的就行,别派的是非不要随意掺和,日后别人再问今次之事,统统要说不知道,明白么?”二人道:“明白!”定闲道:“接着跪吧,缺了多久,补上多久……” 房顶,一个人缓缓直身,隐约听到他牙齿挫动的声音,那是愤怒。 剑灵山下,一个人在很多帐篷前停下,观察稍许,拔地而起,如一只夜鹰横空,几下纵越就到了镇口,他左右察看,只看到一只半趴半直的大石蛙,看不出蹊跷,轻轻走过,直到进了镇子数步,才隐约觉得身后有动静,猛回头,恍惚感到石蛙头部迅疾旋回原位,无心追究,他径直往里走去。 没行多远,他忽听到角落里有个小孩子故作神秘地喊道:“神仙哥哥,快过来!” 夜行人正是萧云,他一怔,转头,正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自己,实在无法对这充满灵性的孩子怀疑什么,萧云走近,道:“小兄弟,你认识我么?为什么叫我神仙哥哥?”小孩子嬉笑道:“来救仙子姐姐的当然就是神仙哥哥了,你快来吧,大家等你很久了!”不知“大家”指的是谁,萧云好奇的随去,没走多远,到了一个透着烛光的大屋子,小孩子推开门,喜叫道:“神仙哥哥来了!”萧云一进屋,就见围坐的一堆人纷纷起身,皆为镇民打扮,萧云道:“你们是?” 最中间一个老者道:“小老儿是这剑缨镇的镇长。”一个发福的中年人道:“我姓蔡,别人都叫我蔡老板或者老蔡,经营这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兼饭馆儿。”他身边一个妇人道:“我……是蔡婶。”接着一个大汉道:“俺姓武,是个打铁的,小兄弟叫俺武大叔就好了。”“我姓刘,是开裁缝店的。”“老夫是个卖药的,兼管治病……” 一堆的人自我介绍,最后那引他来的小孩子都道:“我叫俞小剑,今年四岁,再长几岁,就能上山去学艺了。”他童目里是无限的向往。 萧云奇道:“你们……认识我么?”镇长道:“萧兄弟请坐。”俞小剑特意把一张椅子往他身边送了送,待萧云坐下,镇长道:“何须认识?萧公子是来救被抓上山的那位姑娘的吧?”萧云点头,道:“她叫萧青,是舍妹。”俞小剑插话道:“萧青姐姐好漂亮哦,哦,萧云哥哥也很帅!”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镇长道:“小老儿这些镇民,不懂那些江湖是非,也没兴趣知道,只不过是小剑这孩子,那日从车帘里见到了令妹,夜里就不再睡觉,到处去敲房门,闹得没一户安稳,经小老儿协商,才召集了大伙儿商议。”俞小剑拍胸脯,一派小男子汉架势,道:“我就说嘛,肯定会有位神仙哥哥,夜里赶来救仙子姐姐的!”萧云感激道:“谢谢小剑兄弟!”“不客气!” 镇长又道:“其实我们也事先商定了,由小剑守在镇口,若是来救那位姑娘的人进谷口时石蛙发出警讯,咱们就以夜闯的敌人待之,若没有,就当朋友请过来。”蔡老板道:“说实话,我们只是哄小剑的,以往但凡夜闯的人,石蛙都会示警的,但你来了,石蛙却没动静,就说明萧兄弟你这人是足以相交的。”蔡婶补充道:“那石蛙很神的,现在看来,大兄弟你果然一表人才。”一副帮谁相女婿的眼神。 萧云大致明白了事由,道:“萧某多谢诸,诚意心领,但——”镇长打断道:“萧公子是怕牵连大伙儿吧?说来小老儿等也没能耐直接帮上什么忙,拦下你不过是提些建言罢了。”萧云道:“请讲!”镇长道:“剑灵山处处设有禁制,一旦有夜敌闯山,就会被事先知道,若预先再布下警铃的话,满山的人都会听见,暗处的机关更加难以防范,就别提山上还有那些武功高强的弟子了,况且,令妹被关在哪里,你也难以查明。” 萧云沉默,道:“依镇长之见,在下该怎么办?”镇长道:“与其夜闯,倒不如白天大大方方上山。”萧云想了一会儿,抱拳道:“遵从镇长之意!”众人松口气,镇长又道:“萧公子现在这房间内室睡吧,明日一早我们会叫醒你的。”俞小剑认真地道:“神仙哥哥好好睡,明天好有精神去救仙子姐姐,小剑为你守夜!”小孩子的思想里,全是对传说的畅想。 第147章 传说的畅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传说的畅想 萧云摸了摸他头顶,轻声道:“谢谢。” 连日奔波,萧云是真的累了,很快睡去,俞小剑在外头托脑袋想:“怎么能帮到神仙哥哥呢?” 第二日,俞小剑推醒萧云,道:“神仙哥哥,别睡了,太阳老高了。”萧云起身下床,见他童目竟染血丝,歉意道:“小家伙,你一夜没睡吧?”俞小剑嘻嘻道:“我还可以两夜不睡呢,神仙哥哥快跟我走,镇长爷爷他们在山下镇口等着呢,有好东西哦!” 随着俞小剑出房,到了街上,沿着主道前行,没多久,就到了镇尾山脚,镇长一干人果然都等在那里了,每人都带着一些东西。萧云也没细看,走近抱拳道“镇长,诸位,萧云睡过头,劳你们久等了。”蔡婶笑道:“大兄弟你要是起早了还不好办呢!”镇长道:“我们也帮不了太多,不过剑阁弟子跟镇民们都熟,让他们不刻意为难还是办得到的,蔡家媳妇,快些吧。”蔡婶一点头,送过来挎着的一个竹篮,道:“这是我天没亮就开始做的五味饼,他们都喜欢吃,从山脚到上山,大概有六道岗哨,每道两人守卫,婶婶做了十五块儿,一人送他们一块儿。”俞小剑笑道:“蔡婶婶的五味饼可好吃了,外头来的人都喜欢吃,但是她每天就做一块儿,卖一两银子,有些人就长久住客站里,就为每天能吃到饼。”萧云道:“谢谢蔡婶。”武大叔放进篮里一堆小玩意儿,道:“这是俺用家传手艺打造,积攒起来的可以当饰品的小玩意儿,平时他们下山总来铺子里讨要。”萧云道:“谢谢武大叔。”武大叔忽挠头道:“对了,萧兄弟,你如果在山上见到一个小子很像年轻时候的俺,那就是老武的儿子,剑阁第四弟子武泰,告诉他你认识俺,他会帮你的。”裁缝店老板放进一叠衣服,道:“我好几个月工夫费心思整的新衣服,他们肯定爱穿。”药店老板则塞进几个小瓶,道:“剑灵山上什么药都不缺,就是没有驱蚊虫的药,这叫一丈清,倒出一颗来,满室生香,蚊虫不来,他们识货的。” 不久,竹篮里就塞满了东西,连俞小剑都放进去一个蹴鞠,道:“可不要小看这蹴鞠了,这是尹伯伯亲自送的,他还说了:‘蹴鞠一现,如见小剑!’”俞小剑得意洋洋。最后,由镇长放入了一张字幅,道:“见了那些弟子,不用多言,把字亮给他们看就行了,去吧!” 萧云点头,道:“谢谢。”向前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下,放篮,单膝跪倒,郑重道:“萧云此生,也不会忘了诸位恩德!” 镇长摆摆手,道:“不值一提,快去吧!” 众人注目中,萧云来到了山脚,果然,两方可疑的巨石后闪出两名剑阁弟子来,一人稍带高傲地道:“你就是萧云?”他们看着萧云的目光里,与那些凡常江湖人不同,不管你在山下闹腾得多大,上得山来,也不过一般人物。 萧云点头,凑过去篮子,两人首先看到字幅,拿起,读道:“此友,善待,另,饼及余物,不可贪其二,镇长。”两人看向篮里,齐惊喜道:“五味饼!”发觉失态,两人咳了一声,从篮中一人拿出块儿饼,选出件物什,道:“不错,识趣,上去吧!”萧云侧首道:“多谢。”走没多远,发问那人喊住道:“喂,听说你是个魔头?”萧云不知如何作答,另外一人笑道:“不过,我们喜欢!” 萧云走后,两人聚在一起商议:“你说,这块儿饼吃多久才好,一个时辰?” “太短了吧?” 就在萧云在漫漫山道上行进时,剑阁地牢内,却有一名落寞的女子背着身子发呆,她喃声道:“云弟,你怎么样了呢?”这时身后有人进来,她转身,冷哼一声,又转回去。女子是萧寒月,进来的则是孙道儿,他手里正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倒扣着一个大碗,孙道儿把盘子放桌上,尴尬笑道:“七师妹,还在生我的气啊?” 萧寒月不答,仍阴着脸,不过鼻子却**了一下,显是闻到了味道,孙道儿苦笑道:“其实那天大师兄接到师门传书,就对我说师傅召你回山是为你好,再说,再说后来把你点晕的也不是我啊……” 萧寒月早不生他的气了,自被师傅发落到这地牢里来,孙道儿每天都来探视,比后来回山的韩千雪都勤,但她整日担忧,哪儿有心情陪孙道儿笑闹,不过老这么绷着脸对六师兄,萧寒月也过意不去,就道:“二师姐怎么没来?”孙道儿一顿,想到外面的阵仗,忙不在意似地道:“哦,二师姐被师傅派下山去做事了……七师妹,你看我今天带什么来了?”他掀掉大碗,一字字道:“红烧玛瑙!”萧寒月侧目,见盘中黑糊糊的一团,扑哧笑道:“这就是你从蔡婶那里偷学的手艺?”孙道儿松口气,她总算笑了,就道:“七师妹你可错了,上面的,不过是师兄我七七四十九次实践中的代表作,这下面,才是真品!”说着他揭开盘中不太醒目的油纸,把上面的失败品清理后,道:“寒月公主御览!”只见颗颗晶莹,如同雕琢的珍珠,她不由赞道:“六师兄好本事!”孙道儿道:“师妹稍等!”他去石壁上,打开机关,取出小碗玉筷放到了桌上。地牢里什么都有,剥夺的只是自由。 萧寒月尝了一颗,吃到一半,忽伤感流泪,孙道儿急道:“七师妹,你怎么了?可是佐料放错了?我尝一尝……咦,没问题啊?”萧寒月呜呜哭起来:“不知道云弟怎样了。”孙道儿心里酸涩难明,强笑道:“萧云身为一个大教的左使,身边不知有多少护卫,怎么能有事呢?”萧寒月依旧流泪,道:“可那种是非岂是能轻易甩脱的?不论他现在打着怎样的考虑,陷足越久回头越难,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孙道儿慌神,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七师妹你慢慢吃,我去外面转一转,师兄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这盘红烧玛瑙吃完啊!” 孙道儿匆匆出了地牢,站到一片高处观望,正好一览前山中心地带的情势…… 这刻,萧云已走到了最后一道关卡,这道关上有三个人,一为天心,其余两个一个沉稳,一个高壮,都是剑阁弟子,萧云对那个高壮的道:“你是武泰么?”武泰奇道:“你怎么认识俺?”萧云笑道:“我在山下碰到了武大叔,他们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剑阁弟子的,还说,武兄非常像年轻时候的他。”武泰嘿嘿笑道:“又一个多月没下山了,老爹肯定生气了,谢谢你啊萧——”萧云提醒道:“萧云。”“哦,萧云兄弟。”萧云把篮子递给他,武泰忙着去分发了。那稳重的弟子道:“我叫郑通,剑阁第五弟子,萧云,接师令,你那魔器不可使用,暂时交予我们保管!”萧云一默,道:“过后呢?”郑通道:“师傅没说,不过,纵然你是月魔教的左使,我剑阁也不会无端扣留他人物品的。”萧云取出递了过去。 天心一旁悠悠道:“再往前,你就会发现,很多人一组组的在等着你,他们会要求你不能反抗,怎么应对就看你了。”萧云道:“谢了。”说着,他戴上了任九重赠送的玄蚕手套,独自走去。见萧云走了,郑通道:“道长,此物你我一同看管如何?”天心点头,两人护着噬魂一边去了。 萧云进到前山的空场上,果见很多组的人守成了一道道关,而在尽头,一根横出地面的石柱上,金色锁链正捆着一个彩裳女子,萧云激动道:“青儿,是你么?”萧青抬头,隔着很多人,看到了尽头的萧云,满身的挣动,喜道:“哥哥,是我,青儿!”她忽又急道:“哥哥你不要管我,快下山去!他们会伤害你的!”萧云鉴定摇头,道:“哥哥会救你出去的!”定闲横出,举剑于萧青颈间,对那头道:“萧云,若救你妹妹,须应下我等条件!看到了么,你前方这一组组人,不是对邪魔恨之入骨的正道侠士,就是亲友死于你手的复仇者代表,想过来,就要承受他们每一组的联手一击!”转向萧青,定闲又道:“妖孽,若要他不分心,你最好不要出声,哼,看着他怎样爬到你面前吧!”萧青忧急交加,想让萧云走,又怕真的反扰其心,只好不住祈祷…… 孙道儿立身对面的高处,正站着无数剑阁弟子,以及剑阁首脑尹先生、齐不仁,弟子首端,赫然是二弟子韩千雪,以及大弟子古城秋。韩千雪注视下方,神态比任何时刻都冰冷,古城秋看了眼下面,又望向韩千雪,心中得意:“瞧今天这情形,姓萧的必死,嘿嘿,到时候,他就再没有机会蒙骗二师妹了。”其余弟子则无忌的评头论足。 “这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萧云么?”“有派头!”“他那身黑衣服不错,赶得上裁缝刘的水准了。”“纵然是魔头,也是最帅的魔头!”“听说他手里有一柄妖器,几下就杀了上百人。”“再厉害,还能比得上咱们剑阁宝剑么?大师兄的至尊剑、二师姐的斩情剑、七师姐的伊人剑……咦,七师姐怎么跟萧云一个姓呢?”“巧合吧,哎,为什么七师姐一回山就被师傅莫名其妙关进地牢了?”“有古怪……” 一时间众声纷纭,忽有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小家伙儿们,好东西来了!”众人一看,笑道:“大块儿头四师兄来了,呦,四师兄下山去买菜了么?怎么提着一个篮子?”武泰嘿嘿一笑,把带着字幅的竹篮送了上去。那些弟子乱声道:“咦,镇长的字……哇,剑缨镇万家宝……五味饼啊,只剩五块儿了……武记的小饰品……裁缝刘设计的最新款式……”一堆人不分男女的挤了过去,把武泰围得一步都挪不开,他急道:“饼别动,还要给师傅师伯大师兄他们的!”“切,师傅他们才不会要呢!”“谁让你不事先藏下几块儿来!”几乎是眨眼间,篮中除那张弄皱了的字幅,所有物品被扫荡光。武泰欲哭无泪,一弟子笑道:“四师兄,我拿多了,分你一个吧!”武泰喜道:“是吗?”那小子往篮中抛入一物,武泰一看,更加苦脸,那是俞小剑的蹴鞠。 众弟子正私下交流自己抢到的东西,一人忽奇道:“四师兄,这些东西是你下山见老爹带上来的?”“这你肯定猜错了,武大叔见了四师兄,肯定先选一顿板子,四师兄回来时,武大婶再送一地眼泪,真正的好东西都吃在师兄肚里穿在身上了,哪儿还有咱们的份儿?” 哄笑,武泰挠头,笑道:“你们猜对了,这是刚才那个萧云带上山的。”“哦,识趣!” 相对下面弟子的惹恼,剑阁为首几人平静太多,齐不仁道:“尹师弟,你怎么看这个萧云?”尹先生淡淡摇头,反问道:“齐师兄你呢?”齐不仁道:“这年轻人过于沉稳,吃不透,唉,怕是只有守在天机池边的薛师弟,才能从天机镜中知晓底细了……” 天机池,天机镜前,薛至君正拿着天机尺一直寻索,他喃声道:“这便是那萧云么,咦?这颜色——”天机镜中,一个人虹息环绕,代表正,黑气笼罩,则为邪,不知道薛至君从镜中看到了什么…… 立在萧云面前第一关的,是武林盟的五人,张盼诸葛治还有三猛将秦瓒关令项辉,张盼神色复杂,道:“萧云,时事如棋,料不定下一着,你没成正道侠首,却变作月魔左使……余话不多讲了,这十几丈步步艰险,就看你能否一一通过了,但纵然全通过了,唉——”一声叹息,他拢袖闪到了一旁。诸葛治向秦瓒三人看了一眼,也摇铁扇走开。 萧云道:“三位,请出招吧!”秦瓒点头,道:“当日,那断魂崖前你为救任九重,力退我四人,秦某三个始终不服,自此苦练,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接下阵!”关令道:“规则为,我们把兵器叠放一起击出,你可以用手防御,会不会受伤就看自身了。”当下,双缒在前,大刀重剑自顶空叠袭而来,萧云双手反出,一手接下一缒,噔噔噔,连退三步才站稳,秦瓒哈哈大笑道:“你退了三步,即是我三兄弟每人可以让你退后一步了,苦修无悔矣!”三人收起自己的兵器,退回两厢。 第二关,围出四人,是慕容父子,欧阳父子,上官世家上官无情和南宫家南宫图则留在了山下,反正,两人也跟萧云没仇,没必要得罪月魔教。看见萧云,两对父子牙齿咬得咯吱响,欧阳铮脸都在抽筋,道:“萧云!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嘿嘿,本人做梦都在想着吃你的肉呢!”萧云道:“如此几位因何还不出手,莫非在梦里就怕了我?”“找死!”四人齐怒出手,慕容华欧阳震前方印出双掌,欧阳铮执铁琴,慕容风持折扇,击向萧云肩背,萧云掌接前面两人,后面的兵器就只有生受了,四声响,四人跃开,萧云站原地良久,晃了晃,吐出口血来,萧青终于撕心裂肺叫了起来:“哥哥,你不要过来了,忘了青儿吧,青儿只会给你惹祸……”萧云苦涩摇头,面色纸白,向前走出几步,已是脚步踉跄,到下一关,他要一步步挪过去,欧阳铮狂笑:“萧云,你就尝试一下血流尽慢慢死去的滋味吧!”慕容风听到萧青那碎心的声音,一片惨然:看来她真的是萧云的妹妹,我慕容风错了么……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148章 传说的畅想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传说的畅想 剑阁一方,韩千雪突然走到尹先生面前,道:“师傅,如此下去,萧云会死的。 ”笑闹的弟子齐怔,纷纷看来,冰山样的二师姐开口,竟然貌似是为这个萧云求情。尹先生没回答,古城秋急道:“二师妹,这个姓萧的身为新近肆虐的月魔教教首,本身更是染血无数,死了不正是天道公平所在么?”韩千雪冷冷道:“我并没有见他亲手杀人!”古城秋道:“不说没龙坡,白山黑水中成千上万人目睹他使阴谋狂言杀戮,这还能有假么?”韩千雪缓缓道:“杀人的最多是他的兵器。”“你——”古城秋气急,看到下首,道:“那么,这个女子在武林盟内行诡计致使成百上千正道死于内讧,她又是萧云的妹妹,萧云又怎能与这件事脱了干系?”韩千雪道:“大师兄,萧云在这世上的亲人还剩下谁,你应该清楚。”古城秋语结,他也曾为七师妹的仇事生过难,自然知道萧云的家世,辩不过韩千雪,他只好转目向两位长辈。 韩千雪双手拱剑,道:“请师傅展慧目,体察一切!”尹先生没马上开口,齐不仁却道:“千雪师侄,不管有无隐情,那也只是山下江湖的纷争,而我剑阁的宗旨,是除非牵扯到天下危亡的大局,才可以毫无顾忌的介入凡尘是非,这个萧云名义上为月魔邪首,数千正道到我剑灵山求助诛邪,我剑阁若不给面子,不仅得罪了六大派等,也给剑阁揽下了一个黑白不分的名声啊!” 古城秋附和道:“是啊,二师妹,万事以剑阁为首,这可是长辈们自小就教导的!” “师傅!”韩千雪万般期冀等着尹先生发话,那些弟子也围过来,看师傅怎么断这争执,尹先生却轻轻摇头,道:“千雪,不要急,事情还没到必须插手的地步。”他看向下面,无人明白话意,韩千雪顺目光看去,却是萧云又吐一口血,走得更慢了。 孙道儿心想:“若是七师妹亲眼看到萧云如此,该是怎样的伤心?”他一闪身,回向地牢。地牢内,萧寒月在发愣,那盘红烧玛瑙也还是孙道儿离开时的样子,见他进来,萧寒月也只是一抬头,强笑道:“六师兄。”孙道儿咳了一声,忽道:“七师妹,你猜我刚才去看什么了?”萧寒月被挑起好奇,道:“什么?”孙道儿朗声笑道:“蹴鞠比赛啊,小剑那小子带上山的。”萧寒月奇道:“现在不是练武时间么?师傅允许么?”孙道儿道:“嗨,师傅和齐师伯都是裁判,七师妹你是没看到啊,那场面叫一个精彩啊,大师兄和五师兄分别是双方队魁,大师兄那队先起脚……”孙道儿连比带划,讲得口沫横飞,萧寒月由展颜变为开怀的笑,那玛瑙不知不觉吃了几颗,孙道儿忽保持着动作停了,萧寒月道:“接下来呢?”孙道儿道:“接下来我要去看了才知道啊,师妹你等着。”他溜出去,萧寒月自语道:“刚才六师兄只出去了一会儿,比赛就二比二了,节奏真的这么快么?” 孙道儿站回高处,喃喃道:“萧云萧云,你千万要挺住啊,要坚持到十比十……” 第三关,是点苍曾长正纪不孤二人,曾长正喝道:“萧云,白山黑水中我点苍三名弟子遇难,皆为你所致,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么?!”萧云道:“没有,那么,恭喜二位了,出手吧。”纪不孤传音道:“萧云,救人何必急在一时,今天如果你想退走,可劫持我二人为人质,再图他谋吧。”萧云冲尽头的萧青一抹微笑,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可以用命去守护的人,便是延迟一刻也是种罪。 曾长正道:“既然如此,接掌吧!”两人从后侧一左一右印来双掌,萧云一接,身体凌空而起,落到距下一关一半距离的地上,萧青惊呼一声:“哥哥!”萧云半天才动弹,孙道儿不敢再看,回地牢,又变作嬉笑模样,讲到三比三……萧云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向前,每一片地域,都有他的鲜血,萧青心里哭着,面带微笑,不觉唱起了歌:哥哥,你的眼瞳,早在五百年前,连心出生的那天,哥哥,你的身影,留在月轮峰上,相互依偎的时刻,哥哥,你离去的空洞,让青儿,不敢再看水里,那与你不同的丑恶,哥哥,重新来到世间,青儿只愿,成为你的欢乐,不要再往前走出一步,青儿,不想你,变成传说…… 歌声裂心,在场无不震动,每个人都在升起怀疑:“我们这一刻的所为是正义的么?那又为何,会听到杜鹃啼血一样的声音?”出掌者不再大义凛然,每重一分,仿佛都多揽了一分罪,定闲急挺剑指向萧青,喝道:“妖女,你再蛊惑人心,休怪贫尼不守约定,提前杀了你们二人!”萧青收声,轻轻道:“哥哥,就算心里在滴血,青儿也要看着你走完这一步步……” 一人忽疯一般冲出,大声道:“你们放了仙子吧,实话告诉你们,聚义场上那件事与她无关,是我慕容风支使的,我——”还没继续说下去,其父慕容华已由背后点了他晕穴,见所有人都怀疑地望来,他干笑道:“小儿不懂事,此间妄言冲撞,诸位不必计较。” 欧阳铮心道:“这个慕容风,莫非疯了,还没到勒索他,就自主讲了出来,那我还有什么戏?不,既然你想暴露,我就帮你讲出来,看看你们慕容世家怎么收场!”想毕他站出,冷冷道:“慕容伯父,慕容兄恐怕不是妄言吧?何不弄醒他,让他细细讲来呢?说不定当日聚义场上的真相会有一个真正的揭晓。” 话里有话,众雄看看欧阳铮,又看看晕过去的慕容风,怀疑更增。欧阳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不想莫名得罪慕容家,半真半假喝道:“孽子,你胡说什么!人家慕容贤侄是不是妄言,需要你来评判么?回来!”欧阳铮不动,冷笑道:“我只是想为大伙儿讨个公道而已。” 慕容华却不慌不忙,苦笑状道:“不瞒诸位,其实我知道小犬想讲什么,自于武林盟内接触到那妖女萧青后,犬子整日迷恋,梦话里甚至说只要仙子能脱难他宁愿揽下一切罪过,唉,养子不孝,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让大家见笑了。” 林如正笑道:“原来如此,令子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容易迷于女色,可以理解。” 他这一说,众人释惑,慕容华感激道:“多谢林掌门及诸位宽厚,回去后在下一定好好管教小儿!”一场风波几句化为无形,欧阳铮心中暗恨,走回欧阳震身边时,其父低声斥道:“以后没把握不要随便插手!”这一来,两个世家算是结下了仇。 最后一关是关中四刀客,老大当首喝道:“萧云,昔日你装醉蒙骗我四兄弟,实属罪大恶极,但是……老子今天没兴趣动手,你过去吧!” 听此话,萧云松口气坐倒,伏地,一下一下艰难地往前爬,血痕拖出长长一道踪迹,萧青依然微笑,对于无数人来讲,这一幕此生无法忘怀,剑阁弟子们在心里喊:“加油!”孙道儿落寞的回到地牢,又打点起笑脸,道:“师妹,好消息,五师兄率领的低阶弟子终于把比分扳成十比十了!”但他没再讲细节,也没动作,萧寒月笑道:“是么?这么说,五师兄他们不用绕着山跑圈了……但,我为什么心里好痛呢……”原是欢颜,不知何故就泪流满面,孙道儿吓道:“七师妹,你怎么了?”萧寒月摇头,泪无法止歇:“我也不知道,六师兄,你是不是在骗我什么?”孙道儿再无法做作下去,万分伤感,道:“好吧,七师妹,我刚才根本没去看蹴鞠比赛,因为没有人在玩蹴鞠,小剑也没上山,其实……七师妹,你知道后山林中有一种花喜欢寄生在树顶,我们叫它一日欢,一年中只有一日花期,花开后,遇风则飞,有一种鼠,叫花鼠,最好收藏一日欢了,所以一日欢开的时候,花鼠就循着树枝往树顶攀爬,等到花开飞走的那刻,就全然不顾的扑上去,但它采到花的同时已在向下坠落,若没有师兄弟们在下面接着,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出去看的,就是其中一只。”萧寒月急道:“六师兄你还等什么呢,快去救它啊!”孙道儿坚定点头,道:“师妹等我!”他转身出了地牢。 再出现的时候,孙道儿已是在上山的最后一道关卡附近,他笑对郑通道:“五师兄,老在这儿站着不累么,不如我替你守着这妖器吧!”郑通看向他,直到孙道儿不自然了,才道:“好吧,师傅说要我守着妖器,倒没讲别的。”他拍了下孙道儿肩膀,擦身而过。 孙道儿又道:“哎呀,天心道长,站了这么久,你就不需要上上茅厕什么的?”不料天心道:“贫道上山前没喝那么多水,倒是孙兄弟,如果有事随时可以离开。”“是吗,修道的人果然不食人间烟火,佩服!”两人互相打着哈哈,谁也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天机池内,薛至君拿着天机尺来回寻索,忽看到山脚潜来一黑影,敌袭!他一惊,急步出去报告。 山脚下,黑袍人刚行到那第一关的两方巨石前,两个手拿半块儿饼的剑阁弟子匆匆闪出,藏手背后,喝道:“什么人?”是个戴面罩的女子,她沉声道:“萧云来过么?”两人古怪互望,忽一同叫道:“哎哟,肚子疼,大概是饼吃多了,师弟,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没有,哦,倒是一个时辰前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上山去了。”黑袍女子一飘身,向上掠去。 萧云终于爬到了近前,束缚萧青的石柱连同锁链一同自动收缩到了地面,一声“哥哥”,萧青扑了上去,,扶着萧云缓缓坐于地上,萧云无法说话,因为那会为鲜血打开缺口,但他望过去的目光却是明晰的,萧青抚着他的脸,道:“哥哥,你不要说话,青儿明白,青儿很好,你不要担心。”萧云神情很欣慰,这一放松,嘴角的血再也无法控制的外溢,萧青擦去一部分,又有新的流出来,她惶恐得无以复加,急道:“谁救救我哥哥,萧青愿终生为奴为婢!”定闲冷笑道:“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在此惺惺作态行蛊惑之计,留你不得!”剑出,却被萧云伸手抓住了,他缓缓道:“师太,佛祖可有这么急着夺人性命么?给萧某一刻,尽请动手!”说话的同时,血涌如泉,定闲见很多人瞧着自己有些异样,冷哼收剑。 萧云轻抚怀中乌发,怜笑:“青儿,不必去求谁,人总有死去的一天,咱们,不过早了一些而已。”萧青终于安定下来,痴痴道:“哥哥,是青儿错了,青儿害了你。”萧云声如遥,道:“傻瓜,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兄妹。”是啊,任何言语,都已多余,外物仿佛不存在,一对男女静静依偎一起,嘴角的笑容安详,让人有种错觉,两人很久以前也曾这样相拥。是谓: 剑下我独行为卿 雪上红梅染诗成 索断眼问安无声 素手恋君颊泪倾 相拥一时静 香衣佳人醉怀含笑青锋倚撑 不问是非不问情 韩千雪蓦然发现自己跪在了师傅面前。 “师傅,这些人如果要动手,徒儿一定不会坐视的,恕,千雪对不住剑阁了。” 古城秋急道:“二师妹不要冲动,我剑阁门规很严的!”尹先生和齐不仁还没表示,薛至君掠了过来,古城秋仿佛找到了救星,喜道:“薛师叔,你告诉二师妹,那萧魔头身上气息是黑气还是虹气!”接着转对韩千雪道:“师妹,师傅前些天也曾带你去那天机池,你纵然不信我,不信这么多武林同道,剑阁千年至宝天机宝镜该相信吧?”韩千雪一怔,起身看向薛至君,其余人也疑惑望过去。薛至君本想报告敌袭的,这么多人一逼视也忘了,迟疑半天道:“黑气。”古城秋高兴道:“二师妹,你总该明白了吧?”韩千雪脸一变,道:“我不信!”薛至君一点头,道:“千雪,是真的。”韩千雪一闪身,掠向天机池,古城秋随去,薛至君掌管天机池,也只好追上。 天机池内,很容易就将天机尺锁定,韩千雪一看,再也控制不住,面色苍白,喃喃着退出了天机池,两人出去,薛至君才想起有人闯山,刚走几步想去禀报,忽叹一声停下,无奈想:“上山有六道岗哨,那些小子没有预警,我也不必多事了吧?” 天机,到底能代表什么?相信人,相信天,抑或,相信自己…… “难道,他以前所展现的一切,都是假象,难道,他一直在骗我,甚至,在利用我……”韩千雪心乱无主的走了很久,古城秋则在后面不紧不慢随着,他心中当然是喜悦的,看来二师妹终于对萧云产生根本性的怀疑了,我何不拖住她,等那姓萧的死了,她再去也晚了……于是古城秋开口道:“二师妹,不用难过,萧云这种魔头必定是那种坏到骨头里的人,你仔细一想,就能发现他无所不在的阴谋了,正好左近有个凉亭,咱们——”话未完,韩千雪突然发动,奔往来路,古城秋暗骂自己,急追而上。 一刻很短,但对有些人来讲,又太过漫长,定闲冷笑道:“一刻已到,你们该受死了,不过,贫尼不会动手!”她转向一个方向,道:“程老太爷,你们的大仇人萧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为死去的英灵报仇了!”铁杖拄地声中,以程老太爷和儿媳由氏为首走出一群人,每个都是与萧云有着直接血仇者,每个人见到萧云,都是切齿咬牙。程老太爷喝道:“萧云,为了我儿程刚,以及无数受你祸害的同道,纳命来吧!”萧云看也不看,抬首柔声道:“怕不怕?”萧青摇头,道:“青儿不怕!”两声破空之声,程老太爷的铁杖和由氏的短刀袭来,萧云道:“不怕就对了,因为,咱们本就不是来送死的——”他突然托着萧青起身,空出的一只手已抓住了铁杖头,一抖,程老太爷不自主松手后退,倒执铁杖的萧云方向一转,挑开了由氏短刀,众人皆惊,定闲喝道:“萧云,你没受伤?!”萧云道:“师太如此多的人,萧云受不受伤有区别么?”定闲听出讽刺,怒道:“大家看到了吧?此枭狡诈天性,大家一起动手,杀死他,千万不要让这魔头逃脱!” 第149章 诸位出手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诸位出手吧 几乎所有人都围过来,关中四刀客老三气道:“可恶,大哥,这厮又一次蒙骗了我们!”定闲带头之下,所有兵器攻来,萧云铁杖一抡,挑开一切,忽又吐出口血来,老三哈哈大笑:“这恶贼原来是强撑的,他早受重伤了!”萧青急忧道:“哥哥——”萧云摇头,道:“青儿不用怕,哥哥还有很多本事没用呢。 ”他转向四围,镇定道:“萧某只会有一种死法,战死,诸位,出手吧!”众人摸不清他玄虚,一时没动手。 定闲冷哼道:“看你能佯装到几时,看剑!”这一带动,又是一圈的兵刃,挡下这一拨时,铁杖已使得没那么圆通了,再挡,铁杖受不了太多利锋,啪的折断,马上有人喜道:“没有兵刃,看你还怎么挡!”“是么?”萧云把半截杖一甩,身形一晃,已用一种奇怪的步法把发话者的剑夺在了手里。“有鬼!”那人惊叫一声挤出人群,反正没有兵器了,在里面就是送死。 萧云淡淡道:“诸位的兵器就是我的兵器,所以,万请小心了。”面对萧青,声音转柔,他道:“青儿,走吧。”萧青顺从一点头,半扶着他朝前走,前方无人敢挡其锋,但又不肯放行,只好随着移动包围。定闲细想刚才场景,总算明白,冷笑道:“他刚才所用的,该是一种奇怪的步法,大家持续攻击消耗其内力,加重其伤势,看他怎么突围出去!”她带头再次攻上。定闲猜测正确无疑,开始萧云还能使用逆五行八卦步,一阵攻防下来,速度已慢了很多,啪,剑断,萧云再闪,又抢下一柄刀……听着不远处僵持不下的乱战声,孙道儿心焦如焚,他不时的望向中间石台上的噬魂,却发现,天心也在偷望,孙道儿心知,不能犹豫了,他已暗示过这道士许多次有无离意,对方却都反问他,明显是对自己生疑了。趁着两人同时看向噬魂视线相撞尴尬回头时,孙道儿突然旋身疾指点去,一半时却愣了,因为另一根手指也向他袭来,这时想撤力,已然不及…… 韩千雪回归时,正看见萧云携着萧青在人堆里奋战,看着他的身影,一时陷入思索:这个男子,真的是个邪骨的人么?古城秋驰至,见韩千雪没动作,放心,像对所有人宣告一样,道:“刚才我和千雪师妹去看了,天机镜中那萧云果为魔态本质!”众弟子没勇气问韩千雪,只好把好奇压向古城秋,纷纷道:“是么,大师兄,那魔胎什么样子,黑的么?像墨水还是黑烟?”“我猜像黑烟!”“唉,魔头就是魔头啊,果然不是寻常人可以看穿的。”“我要是能去天机池就好了,正好可以看看自己有多正气!”“算了吧,听说天机池在天机镜里是找不到的。”古城秋诺诺应付着,注意力却聚向韩千雪,他暗道:师弟妹们的议论也许更能让她明白一些。 突然,韩千雪动了,古城秋一直自信抱着的双臂不觉放下。 尹先生道:“千雪,想明白了么?”韩千雪点头,退转几步,屈身拜道:“师傅请恕千雪固执,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千雪要下去救他们离开,如若师傅不允,千雪也只好违命了。”古城秋急道:“不可——”尹先生伸手阻住他,对跪地的韩千雪郑重道:“千雪,你想好了,事后,为师只有把你逐出剑阁了。”韩千雪一滞,道:“徒儿明白。”古城秋急道:“二师妹,你可知道一出手,你就与月魔教牵扯不清了,到了那时,可能就成了剑阁敌人!”韩千雪平静道:“到那时,大师兄也不必手下留情。” 古城秋噎住,这刻的他,阻止原因已不全是嫉妒了,但又劝不住韩千雪。 一人憨声道:“师傅,我也申请出手。”竟是武泰,尹先生一呆,道:“小五,为什么?”武泰嘿嘿笑道:“因为这个!”那是半截字幅,四个字,是老镇长的手笔:“此友,善待。”他这一说,有十多个弟子纷纷道:“我…我…我……还有我!”齐不仁叱责道:“你们添什么乱?” 十几个人自然不能说五味饼好吃等等,理由多样:“因为他跟七师姐一个姓!”“对,说不定还是远亲呢!”“我主要是看不惯这些人打打杀杀的!”“对,要打把他们请到山下去!” 尹先生手一按,声息后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闪念起哄。”他再次郑重道:“千雪,城秋所言不错,到时世人眼中你就是与魔为伴,千夫所指,这一切,你都想到了么?”韩千雪看到乱战中的萧云又受一处伤,无比坚决道:“千雪无悔!”尹先生长叹一声,道:“如此,为师——”他耳根一动,忽转口道:“慢!”韩千雪起身,顺着尹先生目光一看,惊道:“噬魂!”只见,噬魂如一轮黑色魔煞,嗡嗡声中奔围战的人而去,众人听声一回头,惧叫着闪开,很快露出一片空带,萧云抢来的兵器刚断,正好接过,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定闲脸一变,道:“这妖器有人看守,怎么会——”一个慌声及时到达:“不好了,妖器被人抢走,诸位同道小心!”出现的是左手抱着右手的天心,显然是受伤了,武当天乾冷笑道:“四师弟,这妖器别不是你送过来的吧?剑阁那位高足呢,是不是你害了——”“咳——”孙道儿右手抱着左手踉跄出来,脸色惨白,看样子伤的不轻,他道:“是真的有偷袭,连伤我和道长抢妖器而遁,咦,那东西怎么到了萧云手上,快跑!”没人跑,孙道儿尴尬一笑,道:“大家挺勇敢的哈。”定闲阴脸道:“孙兄弟,来袭之人长什么样子?”孙道儿早准备好了台词,道:“黑袍,看不清男女。”反正是类月魔教的装束。定闲心疑:“剑灵山暗阵处处,那人怎么轻易上来的呢?不管那么多了……”她冷笑道:“即便萧云拿回妖器,照样难以下得这剑灵山!” 呼的一声,周遭像卷起了一道风,无人不感到一种黑质的煞气,惊退,回神时,场中已多出一名黑袍黑剑带面罩的女子,孙道儿揉揉眼,神色古怪,不会吧?他倒是很知机,佯惧道:“就是这个女子,一出手就把我和道长伤了,大家千万不要近她一丈!”他率先躲走了,天心也绕着圈子到了同道之间。 黑袍女子与萧云并肩而立,低声道:“带她先走!”萧云一惊,道:“你是——”黑袍女子喝道:“不要废话!”萧云道:“你自己呢?”黑袍女子冷冷道:“你和她不离开,我当然也走不了。”萧云道:“好吧,不过,你也要小心!”挟着萧青,他飞身而去,半途萧青问:“哥哥,这个姐姐是谁?”“一个,哥哥伤害过的人……” “你也要小心”……萧云已离开,五个字还在南宫婉心头徘徊,不错,正是南宫婉,现今月魔教右使,也是赤炎唯一的徒弟。 “如若我也被绑在这里,他会不会一样冲破千百人的阻隔来救我呢?”这个念头刚划过,南宫婉摇头,已看见许多的人喊杀着冲来,黑剑抬起,一时阻住了所有人……高处,剑阁所有人都没想到变故迭起,半晌,弟子们才议论起来:“这个月魔教女子的武功不错。”“不知道她摘了面罩后长得怎样,比得过那个萧青么?”“可惜啊,露出真面目时她可能已经死了,你看她剑法还太生涩,过不一会儿必败无疑!”尹先生盯着那剑法,却凝重起来,齐不仁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嗤!”南宫婉肩头受伤,不仅再难阻住要冲过去的人,自己也危险重重,她娇叱一声,拼着再伤几处,也要拖住去追萧云的人,又一个念头闪出:“如若我死了,他会不会伤心呢……”这一失神,致命一剑刺来,高处的尹先生从弟子身上抽出一剑跃下,一挥手,击退了所有攻击。没人想到剑阁阁主会出手,一时场静,尹先生转身,道:“小姑娘,你师傅是谁?母亲又是谁?”南宫婉也是一愣,张口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尹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走吧!”南宫婉想到萧云,更想到山下还有数千敌人,也不多言,飞身而去。 师傅一涉入,剑阁其余人也跃落场中,在尹先生之后,把一道并不宽的出路稀稀拉拉站满了。定闲沉声道:“尹阁主,你这是何意?”尹先生道:“抱歉,诸位,那小姑娘与我剑阁颇有渊源,也算尹某私心,诸位若是有气,尽管向尹某出招吧,尹某绝不还手。” 哪有人真敢做什么,定闲道:“不必,只盼阁主不要再阻挠就是了,走,去追萧云!”她摆明了目标,挥剑从尹先生身边穿过,入了剑阁弟子的人群,不过那速度自然就快不了了,弟子们似乎体会到了师傅的意向,纷纷有意无意的阻挡,让人群慢了不少,孙道儿干脆在最外围坐于地上,横起一条腿来,让不少人跌了跤,每绊倒一人,他都好心的说一声抱歉,弄得对方也没了脾气。 不相干的人一走,有弟子就忍不住问:“师傅,您为什么要助这个月魔教的女子呢?”另一人道:“还用说嘛,师傅其实用心良苦,他是替二师姐出手的,那些有渊源什么的理由,自然是骗人的。”“你敢说师父撒谎?”“我没有!我说的是骗人!” 尹先生开口道:“你们没发觉么,她用的剑法源自剑阁。” “咦,是有点像,不过,怎么没见过呢?” 尹先生这次没解释,齐不仁摆手道:“好了好了,都别胡思乱想了,剑阁武功多多,又岂是你们这些小子全见识过的?”面对尹先生时,他却换了低音,道:“尹师弟,又想起她了么?”尹先生未语,眼神却已遥遥。 古城秋看着定闲那些人离开,心道:“这样也好,月魔教与正道乱子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事实处处,二师妹,你就不能单靠直觉论正邪了……” 山道上,萧云毕竟受了重伤,速度很快慢下来,与萧青成了半扶半行,左面风动,南宫婉闪在了一侧,萧云喜道:“你没事太好了,那些人呢?”南宫婉见了两人扶持的亲密,心头一酸,道:“不知道!”萧青惊道:“姐姐,你受伤了!”南宫婉冷声道:“他们还会追来,要逃命赶紧!”这一助力,三人平均快了许多,到第五道关时,两个尚在吃饼的剑阁弟子一抬头,嘀咕道:“蛮快的嘛!”“是啊,本侠少的五味饼还没品完呢!”两人双向背过身去,不理三人的穿行,接着第四道关,第三道…… 定闲率一群人挤出,她道:“大家勿慌,由此往下,有剑阁的五道关,他们没那么容易通过!”有人道:“嗯,说不定就在哪道关被阻住了!”一群人自信满满往下冲,很快,第五关再望,两个守护的弟子本想美美品完最后一口,耳动转头,惊见一堆举着刀剑杀气腾腾的人冲来,一哆嗦,最后的部分摔散地上,两人一同哭丧起脸,道:“没了……可恶!”不约而同手各在在两方大石上一按,方圆丈许内无数精铁利芒长短大小不一方向错落的破石而出,众人倒吸凉气,急收步子。定闲以为两人误会来意,拱手道:“我等是来追那萧云的,盼两位小兄弟能撤去地钉机关。” 一弟子黑脸道:“本侠少才不管——”另一弟子咳一声打断,道:“如此就该早提醒嘛,你看你们提到刀剑的,一堆人往下冲,我们还以为山上敝派出了什么事故呢。”林如正道:“是我们唐突了,两位小兄弟,抱歉!”“嗯,这就对了。”两人一按机关,好歹揭过了这半真半假的误会。一群人马不停蹄,又奔往下一关,林如正提议道:“我们不如把兵器归鞘,喊着目的前行,这样也不至于再有误会拖延时间。”众皆点头,于是在接近第四关时,纷纷喊道:“我们是来追萧云/魔头的,盼两位(剑阁)小兄弟能放行!” 守关两个弟子面面相觑:“师兄你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么?”“不知道,有古怪,截住问问!”嚓嚓一堆横七竖八的铁质绳索从两块石中射出,霸占了大半条路,绳上一律的倒勾,众人不得不再次停下,怒火上窜,又纷纷道:“可恶,纵然你们是剑阁弟子,也不能欺人太甚啊!”“说不定剑阁与月魔教原本就有什么牵连,不然那尹阁主为什么要帮那女子?” 两弟子一时头大,师兄两手一压,尴尬道:“诸位诸位,你们先前到底在说什么?你们也知道这吹的是上山风,那么多人说得又不一致。”师弟也道:“对啊,所以我们才想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助。”一堆人齐翻白眼,林如正道:“我们是去追那逃掉的萧云的,两位可曾看见?”两人收了机关,不好意思道:“刚才睡了一会儿,诸位抱歉,不过这是唯一能通到山脚的路,你们要追的人该过去了。”再次动身,一人悠悠道:“我看也别喊口号了,无论怎么做,对他们都是嫌疑。”另一人道:“是啊,如果是散步往下走,倒还可能一路畅通。”这当然只是气话,定闲打劲道:“大家不要灰心,就算他们早一步下山,剑缨镇外还有那么多同道呢。”“对,对,师太言之有理,姓萧的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过了最底层的第一关,进了镇里,行没多远,俞小剑小声招手道:“神仙哥哥,这里!”萧云三人随去,到了蔡老板的客栈外停下了,俞小剑指着一匹拴着的马,道:“神仙哥哥,骑着这匹马带神仙姐姐离开吧,哦,还有这个后来的女侠姐姐。”萧云道:“这匹马是谁的?”俞小剑嘿嘿笑道:“是一个胖子的,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多天了,整天点好多好贵的菜。”南宫婉冷笑道:“一个满脑肥肠的商人罢了,你还要跑进店里向他好声租借么?”萧云知道小节也顾不上了,一跃上马,把萧青拉到前面,最后道:“上来吧!”没有称呼,南宫婉思量不透他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也只好先上了马再说。 第150章 神仙哥哥 第一百五十章 神仙哥哥 萧云手抚了俞小剑脑袋一把,马缰一抖,骏马载着三人掠出,南宫婉没防备,双手不自觉抓住了萧云的腰,她忽就想到了第一次遇到萧云的那一天也是在马上,无可抗拒的又从背后抱住,闭目贴靠上,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听着马蹄声,很多镇户从门口或窗内目送。俞小剑心道:“神仙哥哥在仗义出手的女侠姐姐的帮助下,终于从恶魔老尼姑的手里救出了神仙姐姐,多么圆满的结局啊,我俞小剑居功至伟!”他美美的背手回了家。那正在店内吃饭的马主人这才觉得不对,出门一看,马没了,变色入内嚷道:“蔡老板,我的马又没有违规停靠,怎么让人给牵走了?你得还我的马!”蔡老板笑道:“贾会长稍安勿躁,您那匹马多少钱,小店赔了。”贾会长忽笑道:“那倒不必了,我贾孔方好歹是这里的常客不是,就让蔡嫂再做一块五味饼吧……” 骏马经过那呆立的石蛙,除了剑缨镇,前方就是分两厢扎营的武林认了,有的在帐篷内,有的则在外闲聊切磋,萧云一骑三人从还没被霸占的主道上阵风样掠过,快出围时,才有人发现骑者翔实,马上大喊:“萧云救了那妖女逃跑了,快追!”这些人也有马拴在道边树上的,纷纷跃上马背追赶,但起步在后,追赶者还是落后了一箭之地,但萧云一骑有三人,马也称不上千里良驹,双方距离正一点点拉近,萧云忽感南宫婉双臂主动地一松,迅即用空出的左手捉住她左臂,稍回首道:“不要动!” 这算在乎么?南宫婉心头刹那喜悦,淡淡道:“一匹马上载三人,太慢了,我又没重伤,下马引开他们。”萧云坚决道:“不行!”萧青忽道:“哥哥,前面有人!”萧云转回头,见一共十一人,前面八人每两人执一道缆绳,组成四道关,最后守着三人,中间一个拈弓搭箭,正向这处瞄准,却是那侯神弓张三李四与泰山一窝蜂。 四道缆绳为错置,完全占据了路经,而后面追兵益近,想不受困,只有一破而过,但那绳是活的,又有底端的弓箭威胁,实在难有把握,萧云沉声道:“剑给我!”南宫婉送上剑柄,萧云一抽而出,弯身剑尖近地划行,第一道绳上下抖动着拦向马腿,萧云不顾那些虚势,在绳索挨到马腿的最后一刻出手斩断,第二道绳学乖了,把绳贴置于地,马前腿刚撞线时猛然抽起,不过还是被萧云一箭斩断,就在这时刻,侯神弓三支箭齐发而来,萧青在前不会阻挡,萧云只好暂时直腰,挥剑去挡上中的两箭,逆马之箭,其速倍增,萧云心里一叹,道:“下马!”右臂放脱缰绳搂住萧青,一个起身下马的同时用剑拍偏了上中两箭,南宫婉自然也同步动作,果然,那马被下路的箭全根入体,又被第三道绳拦了个滚,嘶鸣流血,离死不远了。没有马,两边又没有躲避之地,只好苦战了。萧云把剑递回给南宫婉,持噬魂无比的凝重,十一人大喜,刚要进行下一步的平地围捕,忽从后路奔出一驾大马车,驾车者是个年轻人,车辕上还坐着一个老头,老头五指一挥,啪啪啪十一人手中的兵刃连断,十一人骇然,如此遥远奔行中随意用气指断金铁,这是寻常人的境界么?侯神弓的弓倒没受照顾,只是他哆嗦着没敢动弹一下,若是脑袋出现个洞可不划算。 马车堂皇驶过十一个木立的人停下,老头道:“喂,你们这十一根木头,还不快滚!”十一人如遭赦逃散。驾车人与老头一同跳下,萧云一看,是无常与葛存念,他拱手道:“原来是老前辈,多谢。”无常却没好脸,尤其警惕地看了眼萧青,哼道:“要不是我家宝宝以断绝祖孙关系相威胁,我老人家才不愿意管这档子事儿。”车帘一掀,宝儿满脸喜悦,扑下来抓住萧云,道:“公子,你没事吧?”萧云抚摸她发际一下,道:“我没事,害你担心了。”宝儿美滋滋道:“公子没事就最好了。”车上又下来一人,却是常飞燕。 还没多叙,那些骑马追赶的人迫近,见目标没了脚力,纷纷下马,持兵器逼近,这刻,从马车来的方向上忽传来一声高昂的啸叫,众人转首,灵王小白率着一群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豺狼虎豹赶至,扑向对面,也许是早有准备,这些兽兵个个熊高猿大,又被小白训练得秩序听话,猴爪一挥,一齐嘶吼着扑过去,那些最先追来的只有数十骑,见如此多的兽族大军张狂扑来,早吓得胆颤,纷纷勒马回奔,但有的马已经软了腿,根本指挥不动,甚至有一只胆破倒地,主人只好步行逃离。如此源源不断产生的来骑和回骑冲撞,乱做一团,根本不成气候。见大局定了,小白稍有疲惫,晃晃悠悠窜到萧云周遭讨赏,那些野兽没了指挥,也不前进,就在原处分食马食。萧云只拍了拍它脑袋,萧青却一把搂过它,笑道:“小白,你真好!”小白恐惧想逃,再次失败。 这边,葛存念一抱拳,道:“无常老前辈,虽然您没有给存念师徒名份,授艺之恩也是永世不忘的!”无常也不看他,挥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反正你家的抱日八式我老人家知道的都还给你了!”葛存念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言,转向萧云,却道:“萧公子,虽然你我分属两方,但存念对你佩服甚多,只盼日后贵教做任何事多少也有些思量。”萧云道:“多谢葛兄提醒,萧云自有分寸。”葛存念道:“剑灵山正聚集着我点苍同门以及四大派等同道,葛某去了!”他向无常一个双膝跪拜,起身越过那些正埋首美食的兽群,驰过一段,忽再次停转,拜倒,朗声道:“天高地远,点苍不会忘了老前辈的恩德!”这次就再无回首了,无常仿佛卸掉了一个很大的包袱,拍手道:“太好了,终于把这个连数数都不会的缠人笨小子送走了……咦,那马车谁来赶啊?” 一驾马车启动,驾车的老头嘟囔着:“可恶,竟然不知道敬老,让我老人家来驾马车,驾!”鞭子抽得急了,车体突了一下,宝儿探出头来,道:“爷爷,怎么了?”无常笑脸道:“没什么没什么,宝宝好好坐着就行了。” 在剑灵山遥遥看着马车的离开,孙道儿松懈下来,叹道:“花鼠救下来了,接下来,给师妹讲什么故事呢……” 赵舍骑马赶来时,那些野兽也不知散落到哪处山林了,只有一堆散乱的马骨,看了一眼,他停马,心道:“这些怎么回事?剑灵山又发生什么了……青妹妹!”他升起最糟糕的预感,贴上胡子换了衣服打马向前。 马车内,常飞燕旁边是去了面罩冷着脸也不说话的南宫婉,对面是萧云,萧云脚旁是小白,两厢则是宝儿跟萧青。姓名相互都知道了,最兴奋的是宝儿,坐在车里,仿佛又回到了刚与萧云离开那小城游历天下的时光,时时的新奇与渴盼,她叽叽喳喳,冲淡了车内仅有的凝滞。宝儿道:“青姐姐,你怎么这么漂亮,还有,这衣服什么布做的?摸起来好舒服。”衣服的材质自然不能跟她说,对于漂亮于否,萧青也没这概念,更不在乎,就淡然一笑,落在宝儿眼里是谦虚,在南宫婉那里却是骄傲。南宫婉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更加别过头去,常飞燕对车内情形早大概明彻,这时也见事知意笑道:“青姑娘,宝儿说得对,你这容貌确属世间罕有,平日还是遮起来的好。”萧青稍奇道:“常姐姐你说的跟那个姓赵……的大哥一样,为什么要遮起来?”她始终还是不理解。宝儿笑嘻嘻道:“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了,女孩子太漂亮也要遮起来,防色狼!”她挥舞了下拳头。萧青看到摘下面罩的南宫婉,心灵道:“我明白了,这位南宫婉姐姐肯定也太漂亮,所以也遮起来。” 讽刺?南宫婉怒气上来,冷声道:“多谢夸奖!”宝儿吐了吐舌头,常飞燕握住南宫婉的手,小声道:“南宫妹子,她没别的意思。”萧青不解这怒火来由,附耳道:“哥哥,这位姐姐怎么了?”萧云悄悄道:“她在山上救了咱们,你还没说声谢谢,她当然不高兴。”萧青这才想起一些人间礼仪,坐正道:“南宫婉姐姐,哥哥让我——”萧云咳了一声打断,传音道:“不要提我。”萧青转口道:“南宫婉姐姐谢谢你救了萧青。”南宫婉还以为是萧云通过萧青道谢,脸色稍霁,半冷不热道:“免了。”萧云又传音道:“宝儿,坐过去,哄哄她。”宝儿生就的讨人喜欢,没几句姐姐就让南宫婉彻底化开,其实她的冷只是初见萧云的条件反应而已,又见萧云身边寸步不离一个明显的假妹妹,那股劲儿怎么也拧不过来。不久萧青也在指示下坐过来,南宫婉虽不适应,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最后萧云向最外围的常飞燕一个求助眼神,后者微笑,了然于心,不多不少也插句话,把三个女孩子的隔阂一扫而光,南宫婉也首次握住了萧青的手,她确实察觉到了,这位姑娘没什么城府。再次谈到萧青的衣服,南宫婉忍不住抚着,羡慕道:“宝儿说的不错,青妹你这衣服的确很别致,婉姐要是也有这么一身就太好了。”萧青一心的讨好她,刚才已使尽了仅有的世故,甚至把聚灵锁摘下给她看,但这衣服不同别物,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五百年的见证,但既然萧云让她讨好这位姐姐,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萧青一咬牙,道:“婉姐姐喜欢的话,青儿的衣服就送给你。”她说着旁若无人从领口开始脱衣服,南宫婉一把抓住她,却没漏掉她眼里的痛苦,不由嗔道:“傻瓜,姐姐也就这么一说,哪是真的想要你的衣服。”心里却叹一句:如此的女孩儿,怎不让人又怜又护,怪不得他守得好似亲妹妹。南宫婉补充道:“青儿以后不要再胡乱脱衣服了,你没见有男——”她侧首望去,却发现萧云没人打扰下已睡着了,是一眼就知是真的那种睡,跟脚边还流口水的小白相映成趣,南宫婉没来由的一愣,有些痴了,宝儿和萧青也发现那边的人整个没了把持,宝儿轻声道:“看来公子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唔……宝儿也想睡一觉了,赶了好久的路,婉姐姐,借你肩膀用一下。” 不久,宝儿和萧青一边一个靠在了南宫婉肩头,连同常飞燕,微鼾在车内流溢。 驾车的萧云觉到了车内宁静,索性慢了车,微掀车帘,心道:“这小子,倒是有福气,想当年年轻的时候——我老人家也没一个女孩子追……” 不知行了多长时间,十多骑从旁经过,却又勒住马头掉转,为首者鞍上抱拳道:“敢问这位老前辈,可否在少室山——”无常后面的车帘掀起,萧云走了出来,接着是南宫婉,车外蹄声早惊醒了他们。骑首一喜,与余人一同下马拜道:“左使,右使!”是任九重夜莺带着十几名下属,任九重道:“公子能平安救人回来就太好了。”刚才车帘一掀,任九重全看到了,少室山上见过宝儿常飞燕,多出的那位自然是萧青。 萧云点头,道:“任大哥,夜莺,不必多礼,那些教众回去了么?” 任九重道:“右使得知你的消息,中途截到了我们,我和夜莺把人带到地点,为策万全,又点了些精锐来寻,公子,下一个城是我们的一处据点,到那里后再讲详情不迟。”无常大笑道:“太好了!”任九重一愣,道:“什么太好了?”无常道:“那小子,就是说你,过来驾车,我老人家车顶去晒晒太阳!”再启动时,任九重成了车夫,马车上,一个老头哼着歌吹风,夜莺十几人护卫,轮动尘起。 剑灵山下,正道群聚,无一人不丧气,大张旗鼓,还求得剑阁做场地,也没达到一点目的,一人埋怨:“我就说当初不该挪地方,在那没龙坡内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毕功于一役!” 林如正叹道:“月魔教不知为何早一步知晓我们在没龙坡布局的消息,提前到来,没有足够的把握,何以冒险?” 一时无语,忽听见嘟囔道:“谁能想到在这剑灵山也会失手呢?原本想能顺利除去萧魔头,使月魔教受到致命打击,结果,几千人都成了摆设!” 这一抱怨,仿佛捅破了一层窗纸,许多人应和道:“是啊,是啊,说的是剑阁为天下正义至尊,可不见他们有一点协助的迹象,那尹先生甚至搭救那后来的女魔头!”“还有,剑阁上山的关卡咱们每关都要通报,萧魔头却可以来去自如!”“对对,以及那古怪的石蛤蟆……”众说纷纷,疑团愈厚,一人忽冷笑道:“我明白了,剑阁与那月魔教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至少也是想独身事外,坐观魔大,哼,那谷断绝曾说一切所为皆是为破解剑阁把持的某些机密,看来,剑阁定有许多东西瞒着我们——” 眼见导向失控,天心咳了一声,截断道:“虽然暂时逃脱了萧魔头,我们正道也能诛灭月魔,先前无法应对,只因不能克制他们那些奇技**巧,但贫道等耗费十数天,已请来许多奇人异士以充三堂,破魔只待时日,有请岳州天宿楼公孙楼主及其高徒——” 当下一个稍瘦的中年人和十几个属从出现,个个神态倨傲,还都背着一具具折叠起来的东西,公孙擎也只是带头向诸人一抱拳。天心道:“公孙楼主等背上之物名飞天鸢,堪比传说中的圣器‘飞天’,展开来可以之翱翔高空,将来探秘通讯易如反掌!”一徒弟自夸道:“咱们天宿楼的风筝,可御之摘星探云,独步天下!”公孙擎斥道:“鹄儿,不可胡说,天下间奇巧者众,于这御风一道上必然藏龙卧虎。”但那表情已表明他比徒弟还自得。众人看向那些未展开的飞天鸢,啧啧称奇,越发让公孙擎师徒高高在上。 天心又指着随后冒出的很多人,道:“这是岭南子路书院的东方平先生,精于卦算,这是陕甘道上的路迁路大侠,善五行之土术,这是五形山七星庄何洛庄主之子何硕,尽得其父真传,这是罗浮山段一针神医,金针渡厄医人无虚……” 第151章 习惯了安逸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习惯了安逸 东方平颇有侠儒风范,微一点头;路迁被夸做大侠,也有些高兴,不太成比例的双臂背到身后,倒也滑稽;何硕二十多岁,最是谦虚,还道:“何硕江湖初人请多指教!”唯有那个段一针不屑于关注任何是非的样子。 那去请戚奇的好汉又笑着出列,道:“戚少兄毕竟习惯了安逸,在下没能力劝动。”见众人失望,他微笑拿出包袱里一长匣,打开,尽皆物什,接道:“不过戚少兄听闻是为了除魔大业,也不敢违义,特地把他珍藏至宝献出,还言不必归还,这八件正是他制作的司南,至于这小匣子,待在下为大伙儿演示一下!”他把八个司南八向成圆摆于地上,又把那匣子放于圆心,众人见那些司南制作精良前所未见,且八条指向互相平行分毫不差,皆道:“好东西,有了此物,再不怕迷向,那小匣子里到底有什么?”这好汉把匣盖打开,大家一看,是个固定其内的黑石,有人叫道:“哎呀,八个司南全转向了,都指着这黑石头。”果真,可把一种江湖人奇了个够。 “这叫磁母石,打开匣口,方圆十数里内的司南都会朝向它,合上后各司南指向恢复,于调度分兵有特别佐助。”林如正赞道:“若主帅用之召集部署,当真便利之极。”那人把一切东西收起,交付了天心。接着是原先就出现的蛇人、荀机、蜂王、地听、还有那始终与一条狗不离身的“千里嗅”,自名苟谢,据说此人出生时因相貌丑陋被当作怪物遗弃,还是一只狗捡了去用奶喂大的。 每被天心点出一人,正道的自信便足上一分,到最后人人欢笑道:“有了这么多能人,何愁月魔不能平?”不知谁带头喊出“破月魔”三字,一时众声如雷,激昂冲霄,从剑缨镇到剑灵山都能听得到。 剑灵山上,观望着一群剑阁人,齐不仁转首道:“师弟,这些正道与月魔教已势同水火,怕是不死不休,咱们剑阁是否也插手一下?否则他们胜,剑阁威望大减,他们败,我们也会落得个坐视正道消亡的恶名,况且,你先前好歹是救下了月魔教的人,他们总会以此诋毁怀疑。” 尹先生转身对众徒弟,道:“你们觉得呢?”除了五弟子郑通表示一切遵从师命,自四弟子武泰以下,全是一类神情,武泰挠头笑道:“禀师傅,能有机会下山一施身手谁都愿意,不过,俺看那些人用一个姑娘家当人质,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众弟子也道:“对,对,他们把咱们剑阁当成人质专用场了。”“而且听说在客房里那武当派的死了一个弟子,很可能是他们自己人干的,反而是那个萧云挺顺眼的。”起哄一片,他们的态度已很明显。 尹先生又转向古城秋,道:“城秋,你呢?”古城秋心想,若是下山插手,二师妹难免又会受蛊惑,便道:“依徒儿之见,正道的真正力量还大得多,六派论武致使那些祖师级前辈尽数出关,对付月魔教应该不成问题,剑阁没必要过早扯入事端。” 尹先生点头,道:“不错,千雪怎么想?”古城秋等也望去。 韩千雪嘴角蠕动,却道:“听师傅安排!” 尹先生道:“如此,剑阁就先作壁上观,所有弟子不奉召不得越出剑缨镇石蛙一步,至于江湖局势,你们不用担心,为师自有情报来源,专心练武吧,兴许,需要你们的时刻不远了。”他转身离去,留下弟子们无尽的畅想和议论。 山下镇外,满是高喊“破月魔“的激勇的人群中,一个小胡子嘀咕道:“破月魔?我先把你们破了……” 正道数千人又回了武林盟,立堂建制,很是热闹,一架架器具被制造了出来,每种,似乎都不输白山黑水中月魔教祭出的那些,赵舍神通广大,稍稍化妆,凭着一个赵二的大名及七拐八绕的与月魔教的仇恨与一干豪侠打成一片,隐隐有小团体之首的架势,美名赵二侠。 这一夜这群人刚刚挥洒了夜酒豪情,酣然入睡,一个帐篷里,一个叫陈三的起夜,刚出去,旁边的小胡子赵二侠也一睁眼溜出,那陈三哼着小调正欢畅着,刚解决完,忽见不远处黑影一闪不见,他不觉低惊一声:“谁?”江湖之人,可并非见事就大惊大叫的人,他警惕着行去,突见地上有一纸团,捡起,就听到身后又有哼歌声,是赵二侠!陈三不由道:“赵二侠,有情况!”很快,两人回到帐篷内点上烛火,陈三奉上了那信物,刚才的事当然也讲了,因这赵二侠素有智谋,他才把事端移交。 不料,赵二侠展开一看,脸色大变,沉声道:“陈三兄,把大家都叫起来!”十多人被推搡着起来,自然会有人埋怨,但见赵陈两人神情沉重,已觉有大事发生。赵舍道:“刚才陈三兄小解,遇到一行经的夜行人,不过,对方遗落了这个,因此信内事关重大,赵某不敢独自压下,才想请大伙儿合计合计。”他把信展开交给旁边一人,轮番传阅,几乎每个看了脸上都色变,有个脑子迟一些的,嘟囔道:“这也没什么嘛……正道盟友兄启曰:前番之事善甚,敝人得脱于千人锋锐,兄功不可没,闻些许蚍蜉大兴器作之物以抗敝教,此撼树也,然芥癣之患亦不可不虑,盼兄于战前诸般敌情实告敝教,以有所依备,彼时敝教完胜,兄尽可展露心怀,敝教高位以纳,萧!”读到萧字时,他才怔了。 赵舍阴着脸,道:“大家对此信有何解读?” 最后那人恨恨道:“这萧自然是指萧魔头了,没想到这正道盟内也有月魔教派出的奸细,可恶!”一人冷冷道:“恐怕不是奸细那么简单,这信中口吻,根本就是早已结成盟友之意,而信首这‘前番之事’,不就是不久前剑灵山上萧魔头救人全身而退的事情么?而‘兄功不可没’,正说明那天这个月魔盟友正好在山上,而且直接帮助了这姓萧的!”陈三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那么多高手,那萧云一人之力怎能轻易脱身,原来是有奸人直接相助,对了,是不是把这信交给天心盟主,由他来查?”赵舍摇头,道:“不可,没查清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交给盟主,他也免不了与某一人商议,如若那人正是奸人,岂不是投怀送抱?” 众人一听,连称:“对对,赵二侠足智多谋,你说怎么办?”赵舍道:“这联络的信一遗落,难免打草惊蛇,有了防备就算查也难了,而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依靠所知大概推测一下,也好为查清提供针对。”众人点头,赵舍道:“依信中所说,此奸人必定在萧魔头来那日的剑灵山上,不知各位谁上了山?”目光扫过,无一应声。 “谁?!”耳尖的对帐外喝道。 “诸位莫慌,是我,老马!”一个江湖老人般的汉子笑着探头进来,这老马是临近一个帐篷里的,他解释道:“出来小解,见你们这里的烛火亮着,就过来瞧瞧,怎么,有什么大事么?”赵舍道:“老马来得正好,有件关乎正道生存的事正需要线索,麻烦你把这四周几个帐篷里的兄弟都叫起来。”他满脸的郑重与托付,让老马这趟腿跑得快速而到位。 没多久,被老马神秘传染的上百号人不声不响聚拢到了赵舍所在帐篷的内外,那帐篷干脆也卷到了顶部木架上,赵舍又建议把烛火灭掉,防治不相干的人窥见,这样所有人都处在了抱团的夜中,使气氛森严而又神秘。 赵舍简单叙过,也念了信,一问,果有四名与月魔教有深仇大恨的人那天上了山,名曰甲乙丙丁。赵舍道:“甲兄乙兄丙兄丁兄,你们好好回想,自从没龙坡转到剑灵山并押着人上山的那一两百人此后有没有不妥的情况发生?”四人苦思,均于夜中摇头,赵舍提示道:“其实所谓奸党,并不容易从表面的所为中寻到脉络,你们不要去分析,只要把所知所见描述出来,由我们鉴定。”四人这才慢慢讲述起来:“那日刚到剑缨镇石蛙前停下,经交涉后由尹先生派下的弟子上了山……”每讲一段,便由赵舍等分析,无不妥便一声继续。 “到山上以后,剑阁弟子把我们引向了客房,那个姓齐的剑阁长者接洽了我们,阁主尹先生并未出面,其后天心盟主便把一百多人做了分派,几大派、几大世家还有与月魔教有深仇的分做了三部分,那妖女则由武当、昆仑、华山、峨眉、点苍分批次看守,天心道长还说在那萧魔头到来之前不要因为好奇去游览剑灵山以免误事。”“继续……” 甲忽道:“哎,对了,在萧魔头来的前夜,发生了一件怪事!”众人道:“什么事?”甲道:“那夜我出来闲逛,听到关妖女的院子里也就是五大派的居所内有警铃之音,就跑去看,那刻五大派很多人都到了,围在中间的是武当当夜看守的清风道长与妖女,还有峨眉的仪双仪晶,仪双仪晶正护着妖女抵挡清风的攻击,开始我还以为是两人救出了妖女被清风追击截杀,后来一听,却是当夜清风和他的师弟清木看守妖女,不知怎么清木就被害了,清风认为是妖女杀的,仪双仪晶却反指清风有嫌疑,反正这件事就暂时压下了。”众人震惊良久,赵舍道:“会不会是那妖女自己挣脱杀人想逃呢?”甲摇头,道:“那妖女身上的锁链好像很久以前就被看护的人除去了,自己也不像恢复了功力的样子。” 绝对有分析价值,众人沉默一会儿,赵舍很小心道:“以我之见,奸人大致归属…这个——”他仿佛怕犯到忌讳,刻意压下了下面的结论。 那陈三道:“赵二侠何必顾忌,照我看这奸人必定就是五大派那些天上山的人,否则为何会有妖女险被救出这等事?”有人附和道:“对对,我们只是分析排除,纵然怀疑到天王老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实在在他们的概念里,六大派是江湖正道的中坚,是不可能与月魔教有牵连的,但所谓人有贤与不肖,偶尔出两个异端也可以理解。看到观念被解放,赵舍放心地道:“既如此,赵某就大胆说了,第一,奸人很可能属于五大派里的人,其中清风与仪双仪晶是首要嫌疑人!” 一人道:“那肯定是仪双仪晶嫌疑最大了,一开始她们就袒护那妖女!” 赵舍咳了一声,道:“这个有些武断了,首先,那只是两个缺心机的小丫头片子,先又暴露了立场,月魔教怎会找她俩搭伙?其次嘛,也就是我要讲的第二点,奸人在五大派乃至正道盟内身份必然尊崇,不然掌握不了足够的信息拿什么去报给月魔教?即便那清风道士也不具备做盟友的条件。” 那么,五大派里,就只有派首们有嫌疑了,众人一时觉得想法大胆又唯一。 赵舍道:“想来依咱们所知还断不出具体人物来,四位兄台再说第二日萧魔头来时的情形,其实这天是最能暴露奸人的时刻,因为信中说,奸人帮萧云‘得脱于千人锋锐’!”乙道:“那天萧云来,五大派与武林盟分十几个组摆了一排的狙杀阵,我们这些有深仇的则被放到了最后,这也是天心盟主的意思,说是层层消耗掉萧魔头的功力,顺便让所有人都出口气。”丙道:“我还记得闯狙杀阵前,萧云的那把妖器被天心盟主和剑阁第五弟子郑通共同看护,咦……啊,疑点就在这里,杀萧云的最后关头,那把妖器突然飞出传到了萧云手里,导致魔头最终闯下了山!” 丁道:“丙兄,这也没什么可疑的吧?不是有一个黑袍月魔魔女偷袭抢走了妖器么?”丙道:“丁兄想浅了,据那剑阁弟子所言,偷袭的人一下子就伤了他与天心盟主两大高手,但后来她被包围,所展露的武功并非绝世,而且,两人所伤部位皆为手指,照常理一个人偷袭,会专门寻人的手指去下手么?另外,看护的剑阁弟子突然换了人,尹先生后来又首次现身救了那魔女,到山下去追人时,萧云等人毫无阻碍,反倒是正道的人屡屡被挡。”甲乙丁齐道:“那依丙兄之见有何结论?”丙字字道:“我认为,与月魔教为盟的,剑阁脱不了干系,另外还有……天心盟主!” 一阵针落地有声似的静,如若这一盟之主都是月魔教的人,天翻地覆了。赵舍没想到钓出这么个大鱼来,见想象酝酿得差不多了,重重一咳,道:“丙兄怎么能怀疑天心盟主呢,武林混乱至今,多亏着天心盟主横空出世挽救大局,这封信肯定是月魔教人刻意丢出的,就为了让我们内讧,好了好了,怀疑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睡觉,明日再为正道盟的建设服务!” 人散后,再次弄好帐篷睡觉,陈三发现身边的赵二侠翻来覆去良久,还是起身出了帐篷,好奇之下陈三也随出。蓦听暗夜下的赵舍一声长叹,陈三终于没忍住,开口道:“赵二侠何故叹息?”赵舍回头,道:“原来是陈三兄啊,小弟思来想去,难以成眠啊!”他忽然双手把住陈三双肩,道:“陈兄,你可知我与月魔教的仇恨不共戴天?!”陈三有些愣,道:“赵二侠姑姑的嫂嫂的侄子的表妹的一家都被月魔教杀害,此事大伙儿都知道的。” 第152章 此生无望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此生无望了 赵舍激动道:“对,此等血仇赵某无时无刻敢忘,但依目前看来,恐怕此生无望了。”陈三心灵道:“莫非……赵二侠推断出什么了?”赵舍目光灼灼,道:“陈三兄,那丙兄所说的嫌疑人你觉得会否真的?”陈三道:“剑阁天心盟主与月魔有染?不会是真的吧。”赵舍道:“剑阁且不去说它,但是天心盟主——”他一副难言的样子,引发陈三马上道:“怎么,怀疑天心盟主有道理么?”赵舍道:“你知道盟主的原先身份是什么?”陈三道:“这个当然知道,是武当第四弟子。”赵舍点头,道:“那么我们先前怀疑的杀清木救妖女的直接嫌疑人是谁呢?”陈三道:“该是那个清风最有可能吧,仪双仪晶那两个小丫头我见过,不像会杀人的人。”赵舍道:“这就对了,清风也是武当派的,而天心是他的四师叔,这就很好理解了。” 陈三恍惚,接着奇道:“但是听说清风是那天乾的弟子,其师与天心并不对付,两人间会有什么牵连么?”赵舍自信笑道:“这正是常人想不到的最关键所在。”陈三迷糊,干脆道:“赵二侠,你还是把所有推测都一次说净吧,小弟虽说常日里多嘴,但其实……嘿嘿,脑子是不大够用的。” 赵舍道:“好吧,如此我就说来……武当自老掌门去世,已有近二十年没有掌门,天乾天坤二道一直争夺不休,却无一人能如愿,而那时唯一有可能竞争的天心不仅默默无闻,还没在山上,但现在天心贵为正道盟盟主,算是功名卓着,武当的黑白二道祖又已出关,等月魔灭了,正道盟没必要存在,黑白道祖必然看不惯天乾天坤所为,会提名闲职的天心归山任掌门,那时,整个武当是谁的天下?” 陈三愣道:“天心的。”赵舍合掌,道:“这就对了,那清风必然是看清了这种趋势,所以提前与天心通了气,而天心呢,毕竟久不与山上的弟子互处,有这么一个身为二代大弟子的追随者清风帮衬,将来也会少了许多麻烦,所以,两人现在已是一方的人物了。” 陈三眼巴巴道:“二侠继续说!”赵舍一声叹,道:“这么一来清木被杀妖女险些被救的事情就好理解了,是身为月魔内应和正道盟盟主的天心的暗中指使,没想到的是,清风和妖女逃走时触发了警铃,被众人围困,他不得已之下,才自保指责凶手是仪双仪晶!” “再想一想,天心道长原本籍籍无名,在没龙坡时却突然现身,揭破萧云身份,得了声望,再后来成立缉月联盟,千里追杀月魔教,从而引发正邪首次全面对决,而就是最终的白山黑水一役,让正道损失惨重,这么一总结,天心的所有功业都源自月魔教,而真正结局都是有利于月魔教,怎能不让人生疑?” 陈三眼一亮,又道:“那剑阁的阻挠是怎么回事?”赵舍悲天悯人,道:“说来,这才是我更担心的地方啊?”陈三道:“怎么说?”赵舍道:“六大派,其实是在利用咱们!” 陈三惊退一步,道:“赵二侠,怀疑那天心有道理,牵涉到整个六大派,这是怎么说的?”赵舍道:“剑阁素来不与正道为敌,怎么会因为恶名昭着的月魔教而出手呢,尹先生肯干预,肯定是事先六大派的授意,而天心又恰巧是月魔内应,如此,既能把怀疑推给剑阁,又能助到月魔教,还能达成六大派的目的——利用咱们!”陈三还是不解,赵舍道:“我问你,白山黑水中,受损最多的是六大派还是普通江湖人?”陈三道:“那次六大派人数相对少,武功又高于我们,自然普通江湖人损失最大。”赵舍又道:“而因此,普通江湖人与月魔教的仇恨就深深结下,不然,如陈三兄你这样的才会走出安逸的家门住进野地里口口声声要破除月魔教。”陈三点头,道:“我就是因为朋友的仇才来的。” 赵舍道:“这就是了,六大派没把握对付月魔教,所以要以普通江湖人为先锋,仇越深越可以为他们所用,而上次六大派授意尹先生把萧云放脱,就是为了让萧云被山下守卫的咱们这些人去截杀,到时候不说死伤还是我们,将来月魔要报复,也会拿咱们开刀!” 陈三喃喃道:“这么说,盟主有问题,六大派不能相信,连剑阁都不肯对付月魔教,那咱们来这里到底干什么?”赵舍好心道:“唉,陈三兄不必焦虑,这些毕竟只是赵某的胡思乱想,陈兄千万不要对人说我讲了这些,不然难免人心浮动,没人再肯为正道盟卖命了!” 陈三嗯了一声原地消化的时候,赵舍擦肩回了帐篷,心叹:“上次没机会用到的计,这次用了,还不算晚……” 就在这夜间,武林盟一客房里,清风道士一下坐起,冷汗直流,索命的噩梦已经不止一次了,他再无法安睡,下床出屋,连剑都没带。夜中很静,星稀月淡,清风却觉好了不少,兴许,再有几次,自己就可以安然了,死了的人,终究无法带来实质伤害。 忽有掌风临体,清风一惊伸掌印去,没与偷袭者的掌对上,却打在了一块儿似皮似木的方体上,接着那人收东西入怀,双掌连攻,看情势是想擒下他,来人武功远高,又像熟悉他的武学,清风连发声躲避的机会都没有。眼看要受缚,忽闻一声叱,另一人从旁闪出接过了招,与袭击者功力相当,袭击者见不能成功,只好遁去。清风一见回身拉下蒙面的援救者,惊拜道:“师傅!” 是天乾,他冷冷道:“明明知道自己身处嫌疑,还夜里乱跑,不知死活!”清风嗫嚅,自然不能说做了噩梦,天乾缓声道:“既做了,就没有错,这才是立世之道,放心吧,为师会保你平安的。”他拍拍清风肩膀,令后者感念不已。 袭击者回到一间有烛火的房内,几个守护一具卧着的裸背尸体的人道士齐道:“师傅,得手了?”拉下蒙面,正是天坤,他沉脸道:“本想捉住那厮,被你们那尊敬的师伯破坏,不过,掌印已带来了。”他从怀里掏出块儿印上了一枚掌印的木头,放到尸体一旁,几人一对比,惊呼:“一模一样!” 尸体自然是死去的清木了,直到过了数日,那后心上的浅薄掌印才清晰浮现。 天坤一掌拍掉桌子一角,切齿道:“清木果然是清风杀的!”一弟子愤声道:“既已确认,师傅,不若咱们现在就带着证据去找天乾师伯讨回公道!” 天坤冷笑道:“如此好的把柄岂能随意浪费,而且天乾一定会护短不认账的,嘿嘿,反正黑白两位道祖也出关了,等月魔事了,所有武当弟子回了山上,当着二位师祖的面揭穿此事,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应对!” 另一弟子哈哈大笑:“那时他如果认下此事,就是管教不严,这种人怎有资格做一派掌门?至少也要让清风赔命,看大师伯那一派的人颜面何存!” 天坤道:“把清木的尸体好好保存,另外去方圆十里内的镇落里买一具尸体,换上清木的衣服火化,让天乾一方放松警惕!” “徒儿们明白!” 经过多日备战,正道盟三堂人才荟萃气势如虹,这日一早,天心召集诸首脑,道:“而今万般齐备,我已发书少室山,白眉前辈及少林一脉不几日也将得信,到时正义之师两下起拔,前往月魔总坛必定一击功成!” 众人也是激越,林如正道:“盟主,不知那月魔总坛在何处可否已有消息?” 天心扭头道:“张贤弟作答如何?” 立在他身后一侧的张盼一点头,道:“经知讯堂多日探查收集,月魔教目前龟缩在一处叫做迷幻魔谷的峡谷,日夜经营,大概想把其建成第二个白山黑水来对付我正道盟。” 程老太爷击椅而起,道:“既如此,还等什么,我们不若此刻就动身,剿魔大事刻不容缓!” 天心笑道:“程老爷子稍安勿躁,自建三堂之后,数千盟众连日劳作,到昨天所有战备才基本完成,正该大歇几天,养足精神,再出征不更好?” 林如正笑道:“上次白山黑水不察,中了他们的暗算,今次少不得连本带利讨回来……不过要说劳作,盟主你当仁不让是第一个,三堂初建,这上下的事务,哪一项不需要你去决断?” 这话多少有马匹成分,不过也不远于事实,诸人笑着附和,天心正想谦逊一二,天乾哼的一声自座椅中站起,环视道:“各位这几天不知有没有听说在盟众间正盛的传闻?” 座中人互相望望,不敢断定他说的是什么,由林如正牵头道:“道兄,有话不妨直说,不几日即将出发,若有牵绊留在心底可非置腹之举。” 天乾缓缓道:“正因明天起征,本道才不得不一吐为快,我听有盟众说对付月魔一开始,我六大派就有意利用广大正道同胞做马前卒,自己则保持着力量…如此一来,我等岂非成了那见私而忘义的小人族类?” 诸首脑静场,不久林如正方道:“不瞒天乾道兄,此等谬闻林某也由弟子处得知,不过想来是月魔妖教刻意散播的流言,目的是离间我正道盟内的团结,若真以正闻对待,不说谣传千口,难以排查,即便清了谣,怕也会引发互相间的猜忌,人心不齐,大事难成,况且谣言止于智者,我等以堂正之心视之,时间一久,其必不攻自破!” 他这番话情理齐全,也显示出了为正道所费的心思,引起众人好感,称是声不绝,天坤忽又排众而出,道:“林掌门此言不错,月魔如此小计岂能引我等入蛊?只有那些头脑简单之辈才会受其所惑。”说着,天坤似不经意瞥了天乾一眼,后者哪不知这是在讽刺谁,戟指正待驳斥,天坤正回面,一转口吻道:“但是这恐非流言全貌,似乎还有人说,正道盟内某个位居至尊者其实是月魔教的卧底,我正道目前的所有战备,已被其暗通款曲告知月魔,一旦正邪对决,敌方知己知彼,怕就是我正道灭顶之日了!” 这次,他则把目光投向了高居座中的天心,天乾原本的反诘之意也停了,这种怀疑原为他第二段预划的质问,没想被天坤抢了,他对天心的忌惮高过天坤,只好放下清木引发的仇恨,也望向天心。 座中诸人再静,这次没有谁再辩驳,因为由事件中的嫌疑者亲自驳斥更为有效,有时候,人们并不愿去深究,只需要一句话的承诺而已,所以所有目光都聚向了天心,天心似乎泰然自若,嘴唇蠕动了一下,才开言道:“乌有之事,贫道一心为公,不想置评。” 天坤冷笑道:“恐怕是心虚了吧?没龙坡时你突然冒出,建奇功,成立缉月联盟自认盟主,而后单方面与月魔教大战,连战连胜,从而牵出整个正道,致使我等受厄于白山黑水…即便不说此事,剑灵山上本由你看守的魔器噬魂,在萧云眼看将伏诛时却被劫走,嘿嘿,本道不见那现身的月魔女娃有多大能耐,能一举击伤你和那剑阁弟子两个高手!” 这些疑虑其实在座每人多少都有过,只是少了发问的契机,而今都不知不觉看着天心,看他怎么驳斥掉,天心却一时闭目无声,让人不知其内心所想,林如正忽起身道:“诸位,林某愿相信天心盟主的清白,且为他担保,若他真如流言所说,乃深藏不露的,魔人奸佞,林某将自断一臂以自惩!”他呛的拔出了宝剑指天,;林如正原本就是座中最有侠气之人,这刻声正眉扬,更有顶天立地的气魄。 林如正这一带动,又有几人出声担保,天心这时睁眼,眸中依然淡定,他自胸襟中取出一方锦缎包裹之物,平放于桌上,展开,起身道:“谣言无实,疑出本心,贫道无法改变诸位心中所想,此身已形同待罪,为防正道大业有所差池,愿解印弃职,以一小卒身份与魔人搏杀,证明自己的清白,请诸位另选一位盟主吧。”说完他就要走出议事厅。 第153章 因小失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因小失大 世家家主慕容华忙起身道:“盟主且慢,虽然这等流言难以撇清,亦不必用此法证身,正道剿魔大业在即,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欧阳震也道:“是啊,盟主不妨先行归座,大印收起,这幕要是传了出去,以为我等内讧,盟众们人心更加难齐啊!” 几大世家在江湖中一般都是附属参与者的地位,首领类高位多半无戏,这时最大的目的是对付月魔教为儿子们报仇,也让各自生意不受风波干扰,所以并不愿起什么事端。 南宫图也跳出来道:“对对,盟主,在下支持你!” 这些人一劝,天心停了脚步,不过并未归座收印,在厅内与天乾天坤如同对峙。天坤冷笑道:“天心,你倒好算计,这一招一用,倒衬得我二人欺人太甚不顾大局,本道又没说别的,让你解释一下,又有何难?” 天心依然无语。眼看气氛越加暧昧,定闲叹息一声,起身道:“三位同出武当,皆为正道一脉,何必同室操戈,互不信任?”这话一出,把质疑引到了师兄弟闹别扭的层面,她接着又道:“不过,这等事确实难以解释,但贫尼往昔数度与天心道长途遇,他都是孤身一人为除恶而奔波,所以,贫尼相信道长的赤诚之心……贫尼有个建议,盟主以仙去之尊师名义起誓,永不负正道,如何?” 大多数人觉得此法不错,尊师重道,这是武林的一个基本契约,以此成毒誓,最能让人信服,天心静默有余,道:“好!”他走到厅口,面向空阔天地,缓缓道:“今有武当派弟子道号天心,俗名已淡忘,以故去师尊讳号宁净真人之名起誓,有朝一日若做出半点辜负正道之事……天诛地灭!” 末尾四字沉重而有力。 议事完毕出厅,天乾天坤不觉走在了一起,天坤起话道:“嘿,大师兄,你相信那个誓言么?”天乾冷笑道:“若他真的清白,起不起誓无所谓,若已与月魔勾结,既已成无信无义之人,此种人起誓,岂不可笑?” 师兄弟互望,读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心。 夜中,盟主房内,天心对侍奉之人挥手道:“下去吧。” 这一天的一幕幕,让他感觉好累,尤其是那个誓言,一直徘徊心海不去。 那侍者古怪看了他一眼,忽道:“盟主,这里有一盒糕点,您最好品尝一下,睡前少量进食,不至于夜中腹空难熬。” 天心只想早点休息,不耐烦道:“知道了!” 那侍者忽低声凑近道:“北斗南出,心向莫忘!”言毕放下糕点出屋。 天心身体一颤,好久才回神,起身,出门四处探视,之后来到桌前,打开糕点盒,由盒底取出一方信来,抽纸快速默读起来。 “尔有今日之尊,莫忘吾昔日之提举,他朝来拜至吾所,且牢记家宅之线图,倘误踏防兽之径,令身受难则非吾之过也,此图谨记,阅后任由处理。”文字后面即是一简略线路图,天心牢记于心,把信塞回封内就要于烛火上焚毁,忽起警心,飞快把信封塞入衣内,疾转身喝道:“谁!” 伴着一阵冷笑,两个人推门步入,道:“天心师弟,为何又不烧了?!” 天心神色数变,稳定后,淡淡道:“天乾天坤二位师兄,入夜不去休息,到小弟这里作甚?” 进入者正是乾坤二道,两人始终不甘心天心受到的质疑用一个誓言就轻易化解,商议之后,就潜伏在天心房外,在那个仆人献糕点时也有怀疑,但没听清那句暗号,又想把天心抓个正着,就没去管那仆人,而天心出门看时,两人躲开,重新回到屋外从窗户向内看时已见其读完了信要烧掉,马上弄出动静采取行动。 两人原是用赌博的心态守候,没想到有此收获,天坤压抑兴奋,道:“大师兄,你留在这里看着这厮,我去叫定闲师太林掌门他们,嘿嘿,可警惕着些,防备有人见机逃窜!”两人这刻出奇的配合,天乾把手放在了剑柄上,看定天心,冷冷道:“放心吧,二师弟,我天乾剑下,没人可轻易逃脱!” 天心这时已安定许多,坐在位中,闭目养神,越发让天乾不敢怠慢。 没多久,定闲林如正一帮首脑就在天坤带领下奔来,大概天坤在路上已有所讲述,所以首脑们入屋后不觉站开把座椅中的天心半包围起来,定闲身处正中,径直道:“天心盟主,天坤道长所述是否属实?” 天心平声道:“是……贫道的确接到了一封信。” 定闲道:“那么,可否请盟主将信拿出,供我等一览?”她此刻目光逼视,严厉万端。 天心一声叹息,道:“私人书信,与正业无干,诸位何必如此逼迫。” 天坤大笑道:“看到了吧,这厮果也沾染了那些妖孽的性子,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直到众人进了屋,天乾才把手由剑柄上拿开。 天坤也冷笑道:“鬼鬼祟祟要烧掉,又不敢拿出,说什么私人书信,是否与月魔私通也是你的私人事情?” 眼见众人疑虑更重,天心依旧不紧不慢道:“诸位还是不看的好。”意中似有所指。 天坤天乾相继出剑指去,道:“既如此,我等只好动强了!” 余者眼见也有拔出武器的念头,定闲忙把二道武器劝回,放缓神态,叹道:“天心盟主,此情此景你也看到了,若想解脱嫌疑,只能把信拿出,贫尼可代为首阅,若真的相关不好让外人知的私隐,且与正业无干,贫尼不会读于第二人知,如何?” 林如正也道:“盟主,定闲师太的信誉你总该相信吧?” 天心这才慢吞吞的把手伸进胸襟,握紧一样东西,在衣内停顿有余才取出,是一白色无字的信封,天乾天坤齐道:“不错,他要烧掉的,正是这封信!”定闲亲自上前接过,走回原位,展开稍读,愣了。 众人猜不出她这表情代表什么,天坤急切地道:“定闲师太,此信可有关不可向外人道的私隐?”定闲摇头,道:“这倒不是。”天乾道:“如此师太还是把信当众读出或传阅,须知妖魔鬼怪用语隐蔽,句内之意可要明辨才好!” 定闲却一摇头,道:“此信贫尼看就不必读出了,贫尼担保信中无隐意,不若二位道长阅后裁定是否向大家展示。” 二道却道:“由我二人来决断岂能服众?还是师太干脆的读出来吧!” 定闲颇有蕴意的看了二道一眼,念道:“天心徒孙,早闻尔建树于江湖,前次六派论武因何不至少室山请安,一解吾二老朽十数年未见之顾念,今又知尔为正道盟首,大慰,武当道统奇才匮乏久已,先时尔师没于位上,尔三师兄出走至今未有音讯,乾坤二不肖徒子操戈于派内,更兼余者碌碌,致使派务糜烂,吾二人愤厌久已,今尔有此功业,再接再厉,待除魔事毕,盼尔回山继承大统,则幸矣。黑、白书。” 此信一念,众人才明白定闲先时犹豫,看向听得满脸通红的天乾天坤二人,天坤忽叫道:“不可能!这信肯定还有别的蹊跷!”他急步上前抓过信和信封,颠来倒去的查看。 天坤则气愤地道:“即是两位道祖所寄,你因何鬼祟要烧掉?” 天心无奈道:“虽然两位师祖挂念,我也无心回山继承掌门之位,若留着被两位师兄看到了,反倒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不如烧掉。” 天坤一时无语,忽看到桌上摊开的糕点盒,一把抓过来全倒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后一点点翻找可疑之物,同时用掌力把木盒拆散。一众首脑看着完全失态的师兄弟,又觉好笑又是暗叹。二道皆一无所获,又死死盯着天心,直直道:“你身上还没搜,说不定有第二封信呢!” 天心大怒,拍桌而起,提声道:“够了!两位师兄,此刻诸位同道都在,看看你们可还有一点武当高徒的风范么!若有一点羞耻之心,就到此为止吧!”他说完转身进入内室,显然不愿再理会外面的事端,定闲等人皆无语叹息,一个个摇头离去,留下呆立的二道。 天亮,正道盟一干首脑稍作商议,变打算集合狂欢并歇息了一整天的数千盟众出征,还没走出议事厅,派出去的盟众慌忙来报道:“盟主,不好了!属下得令集合盟众,却发现有近千人不知所踪,属下派人四下快马打探,也无音讯。” “什么?!”原本言笑晏晏的诸首脑一同震惊失声,天心一把抓住那盟众双肩,道:“可有什么线索留下?夜中有无外贼侵入的情报?” 那盟众面现痛苦,在天心意识到并放松手后才整理思绪道:“昨日狂欢一整天,多数人醉酒而眠,属下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属下看这消失的一千人原本居处比较分散,随着不见得还有他们的兵器财物等,所以属下觉得,这一千人是趁夜一同离开的。” 众首脑面面相觑,那属下忽记起道:“对了,搜寻时属下捡到了一封信,未敢轻易拆开,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 信很快被启出传阅,上面只有一句话:“正道盟的大腕们,咱们这些不辞而别的兄弟,都是与月魔教有着血海深仇的,跟着尔等,只会被利用,复仇无期,不愿徒耗,因此我等提前行动了,不用送了!” 诸葛治叹道:“看来他们都是深信那谣言了,上千人的性命,非是小事,只凭着仇恨的冲动去对付月魔教,不会有胜算。” 天心还未表态,林如正就果决地道:“盟主,事不宜迟,林某建议我等即刻前往聚义场励军,兵发迷幻魔谷,争取早一步赶上那千人!” 张盼也道:“最好再另派几名高手,前去追赶那千人复仇队,能让他们放弃独自行动的计划等待与我们会合,以求齐策!” 关中四刀客马上一同步出,请命道:“盟主,请把此任务交与我四兄弟,保管截住那千人!”四人原本是不羁的性子,但这些日子跟在天心身边,只充当护卫角色了,这时有机会当然抓住。 四人表过,擅长轻功的燕双飞兄弟也随请,天心一刹那的迟疑,无奈下只好点头,叫来六匹快马,看着六人上马奔去才重新率诸首脑去往聚义场。 不久,大部队在“破月魔、宏正义”的口号下自武林盟总舵出发了。 大道上,上千人的队伍不紧不慢进发着,为首作为头领的正是化了装的赵二侠赵舍,他身边则是那个最好的传声筒陈三,陈三道:“二侠,咱们从大部队分离出来,自个儿去攻打那迷幻魔谷,会不会太冒险了?” 赵舍道:“陈三,吩咐大家停下,我要说两句。” 队伍很快停下,赵舍面向所有人,大声道:“想来肯在夜里随我出来的,都是与月魔有深仇大恨且对六大派那些人不信任的,既认定了同一个选择,就是战友、同盟、兄弟,咱们上千人必须同进同退一条心,赵某问大家一句,你们每个人,与赵某是一条心么?” 赵舍身为白云城小侯爷,不乏在万军之前鼓动士气的气势,很快博得众声一致的三个字:“一条心!”他满意一点头,道:“很好,我们都是志于复仇的同难,不如队伍就叫仇之队吧?”这命名本身就有团结的意味,当然没人反对。 陈三起哄道:“赵二侠,他们都叫什么正道盟,不如咱们千人也做一盟,大伙儿叫你盟主,如何?”赵舍不在意般道:“赵二侠是三个字,盟主是两个字,倒是叫着顺口,看来陈三你很喜欢逃懒嘛!” 众人哄笑道:“赵二侠,你就别推拒了,认了这盟主吧……盟主!” 第154章 千军万马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军万马 千人同喊这最后两字,在赵舍心中引发的舒畅仿佛元帅面对他的千军万马……不过知道不是陶醉的时候,他手一压,道:“大家对仇之队下一步的行动有何建言?”这一问,千人议论纷纷,有的说直接兵发月魔总坛迷幻魔谷,有的则说不如先找个据点扎根再招人手扩充规模的,也有说先停下,绕到跟上来的正道盟后面观望形势的,当真莫衷一是。陈三道:“盟主,你的意思呢?”众人都停下话,眼巴巴看着赵舍,赵舍笑道:“我的建议并不复杂,前番是他们让我们当炮灰,此番咱们反过来,不过,不能停下绕行其身后,而是直往迷幻魔谷,快要到达的时候再于附近藏伏起来,如此正道盟肯定以为我们真的去了魔谷,而到他们也攻去时,咱们再伺机行动!” 众人一琢磨,纷道好计。 这刻官道上远远忽有隐约的呼喊声传来:“兀那些人,都别走!” 众人一回头,见是疾奔而来的六骑,陈三细听,道:“盟主,那喊叫的好像是天心身边关中四刀客的老三。”另一人道:“对,对,这厮嗓门最大,且狐假虎威,平日最瞧不起人!” 赵舍肃容道:“这六人肯定是受天心等人指使来蛊惑我们归队的,等下大家先什么都不要说,悄悄围裹他们,我一说动手一块儿用兵器将其逼住,千万不能放走一个!” 千人点头,陈三道:“千人抓六个,还不是小事,盟主不必担心。” 六骑驰近,众人看清了正是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而六人正赶得满头是汗,明显一刻也没停歇过,那老三还没把马勒稳,就破口大骂道:“一群愚人,竟趁夜里偷溜出来,月魔教岂是那么好打的?还害得老子兄弟几个一路好赶!” 千人立显不虞之色,要不是赵舍一早有吩咐,已有人动起手来,但不知不觉的,很多人向六人围去,六人一时还没察觉到这种变动,那老大叱道:“老三,住嘴!”他向千人队首扫了扫,向赵舍拱手道:“敢问这位同道名讳?” 赵舍淡淡道:“赵二。” 那老大直奔主题,道:“赵兄,盟主他们知道诸位报仇心切,但月魔总坛必然非同小可,咱们正道盟三堂兵强马壮,破月魔把握更大,赵兄等不若归队,有何意见想必天心盟主会细心听纳。” 赵舍不接话茬,瞄了下六人坐骑,嗤笑道:“几位就是这么与咱们说话的么?” 的确,六人未下马已开始劝众人回头,虽说事急从权,也透着高高在上的不尊重,那老大暗地里一声骂,道声失礼率先下了马,最后想反驳的老三也在他的高压眼神下落了地。赵舍的真正目的正达到了,不待老大再次开言,笑道:“动手吧。”顿时,六人被上百件兵器圈固起来,六人齐变色,老大惊道:“这……赵兄这是何意?” 赵舍笑道:“瓮中捉鳖的时候,你会回答它这个问题么……下了他们的武器,点上穴道,拿绳索捆绑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罗里吧嗦等同反抗处理!” 六人又不是萧云任九重,没有双拳敌四手的本事,很快被粽子一样捆了起来,嘴里也塞了布条,如俎上鱼肉,赵舍不屑地看了六人一眼,心道:“几个没有警觉的笨蛋!” 陈三拍了拍六匹马中的一匹,赞道:“好马,要是咱们骑着马赶路,也不会被他们轻易追上了。”赵舍笑道:“有道理,到下一个城镇,咱们一人买匹好马,没钱的我赵二出,至于这六个家伙,驮到马上一直带着吧。” 正道盟的大部队走了半天,也不见派出的六人有一个回来的,天心向左右道:“诸位觉得他们六个是出了什么事?”张盼道:“六人一个未回,若非被其他事羁绊,就是身陷千人队中了。” 诸葛治点头,定闲、林如正等人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刚刚进发,便有此波折,很多人都觉得不吉利,向来只有起哄资格没什么发言权的南宫图忽道:“不如请那个东方平卜一卦吧,看看那六人如何了。”虽说语出他口就打了折扣,众人也确实对那个请来的岭南书院院首神卦东方平万分好奇,无奈此君算事而不算命,平常找他算命的只能惨遭推拒。 天心四观首脑们的反应,下令道:“大部继续前行,有请东方院主!” 很快,儒雅的东方平到来,被这群首脑簇拥着到路边占卜。东方平自衣内取出三枚古锈无孔的铜钱,道:“在下卦算遗自先祖,无关周易,所以与旁算稍有不同,须先布图,以古钱定图解卦。” 说完他在地上画了一幅古怪的线图,似河洛,似八卦,又似某种棋奕星象,之后他把三枚古钱随意掷于图内,古钱身定后,诸人发现三古钱每一面都有一字,共是“天地人”。 东方平细观三钱落点,道:“‘天’上‘地’下,此卦无关天地,唯独‘人’入困局,无手脚之施展,不过有险而无危,不必过分担忧。”这倒与诸人推测相符,世家家主慕容华忽道:“东方院主,不知可否测算一下咱们这次剿魔的成败?”东方平苦笑道:“人皆言卦可卜吉凶未来,但那事关天机,恕在下无能为力。” 众人都有些失望,东方平一转口道:“但在下除卦算外亦研探世运,那月魔兴勃突兀,由卦理看已逆转天地人三才,非是长久之运。” 这话却说到了众人心坎里,坚定了月魔必败己方必胜的信念。 迷幻魔谷,千嶂林立,雾霭弥漫,狭窄的谷道纵横交错,易入难出,任谁见到,也要称此处可困百万大军。 而此时此刻,不论崖上崖下,夜莺都在指挥着月魔教众布局总坛的防卫,滚石、檑木、机关、暗道,至于坊作司的那些神器,则由于地形限制大多没有布局,但暗雷倒埋了不少,可谓步步皆死生之地。 更高处,三人正立身俯视,分别是赤炎、萧云、剑侍无期。 赤炎道:“萧云,这处总坛选得如何?” 萧云未置可否,无期在旁道:“圣教未建前,圣主即带着我寻访天下灵川秀地,此谷百里内几无人烟,圣主言为天煞之兆,而谷内峰嶂林立、径陌交缠,既可藏兵,亦可据守布局,实乃进退自如之佳境。” 萧云转身,目光灼灼,道:“圣主,可否告诉萧云一句真话,您建这月魔教,到底是为何?” 赤炎一愣,哈哈大笑道:“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天下武林分正邪,原本无错,只可惜千载以下,正邪皆流于形式,标榜的道义,很多时候只为排除异己,正道,早失其本真,把持这江湖的,只是将权做利己之器,早无资格居这世间之尊,我建月魔,就是要冲击这世间格局,日月同辉,道魔共尊,天下无欺!” 天下无欺……又何其艰难…… 萧云目回前方,久而未言,不知对赤炎这番话相信了几分,半晌方道:“日月合而为天道,圣主追逐道魔共有天下,是依此旨,但前番月魔与正教杀戮太过,仇怨难以弥合,即便月魔将来鼎立于江湖,仍免不了陷足与六大派等的纠葛,况且……万一剑阁以正义之名下山插手,处于弱势的只会是我们。” “剑阁?”赤炎不觉喃喃出口,半天道:“六大派为主的正道盟不日即将攻来,只要我教一举而擒之,江湖正道力量空洞,月魔独大,不去招惹剑阁,凭其能耐,还不至于只身挑衅吧?况且,剑阁人离了剑灵山,怕也厉害不到哪儿去,我选此谷建总坛,即是想将之打造成剑灵山一样的坚固堡垒。” 萧云摇头,郑重道:“此谷妙则妙矣,长期龟缩一会削弱战力,二会断了进取之心,况且即要称尊于江湖,万事便要追求堂正,如此所得所获才会让对方无话可说,因此,以险谷为总坛并不妥当,唯有据一名山,身处千丈之高,吸纳灵秀之气,行为无愧于天地,才能使广大江湖人正目,改变对我教固有之偏执。” 赤炎似是考虑了一番,笑道:“好,好,看来是本尊胸量不够宽大,就依左使之见,本尊会另选一名山开教建坛……萧云,看来万事你已有计较,如此下面对付正道盟就交给你了,无期,走,随我寻一座名山,将来好媲美那剑灵山!” 赤炎带着剑侍无期飘然而去,萧云原地思虑良久,掠向夜莺处。夜莺等看到萧云到来,一同停下手中的活儿拜道:“左使!”萧云点头,道:“夜莺,此谷布局可有图纸?”夜莺道:“有的,左使请观览。”萧云接过她自袖中送上的卷轴,展开,看了良久,道:“把各处埋下的震天雷撤掉吧,另外,地精、滚石、檑木、弩箭等只做封锁之用。” 夜莺惊愕,道:“左使,这是为何?埋于地表之下的震天雷对于敌人震慑力庞大,直接投掷更加杀伤力惊人,再配合地精等物,管教正道盟人有来无回。”萧云道:“夜莺,月魔教教务今后由谁主掌?” 夜莺道:“圣主曾言,他若不开口,万般由左使把持。” 萧云正色道:“那好,夜莺,千人千理,万人万念,成败有太多路径,既由我带领月魔教,你们就要摒弃先前的简单对抗思维,正邪若见面即斗,正便永远是正,邪便一直是邪,要使正邪并肩于江湖,力量只是基础,共生才是至理。所以,日后月魔与正道,不可轻易言杀,我自有把握让月魔教堂正现身于江湖。” 夜莺笑道:“夜莺只是名小女子,并无主见,左使即有主意,夜莺当然照办,只是……魔谷已经经营多日,重新布局,恐在对方到达之前难以完工。”萧云道:“圣主已决定,另选他处作为总坛,所以,此谷作用只是拖住正道盟,困而不除,若是对方行军迅速……夜莺,与天心联络一向由谁负责?”夜莺道:“正是属下。”萧云道:“那好,若正道盟到来过早,可着人通知他想办法拖延一二日。”夜莺点头,道:“属下已在此谷方圆数十里内埋伏有暗哨,若对方早至,会有飞鸽信报。” 这时忽有一教徒急匆匆上前,道:“左使,总令使,谷外十里外发现有上千人的骑队,但他们没再接近即下马觅地潜藏了起来,不知其身份用意,请左使定夺!”夜莺惊道:“他们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左使,依属下看,这布局也不忙改了,他们提前鬼祟杀来,我们也不用讲仁慈了。” 萧云道:“勿急,正道盟虽有数千人,但上次吃过大亏,应该不会冒失分出千人提前到来。”他转对那教徒,道:“这千骑可有何特征,配备如何?可有番号?”教徒道:“他们人均一骑,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配备,而且千人行动散乱,也无番号,竟有一匹马不小心跑到了属下等的埋伏处。” 萧云点头,道:“既如此,当有蹊跷,夜中我会亲去查探,你先下去吧,盯紧他们的动向。”那教徒应是退回。夜莺道:“左使,这魔谷的布局,依然要更改么?”萧云果决道:“该!” 这时一个小脑袋自一处石嶂后探出,小声地道:“公子?” 是宝儿,萧云不觉微笑,吩咐夜莺掌管全局并随时来报,走去道:“宝儿,何事?” 宝儿嬉笑道:“公子,该吃饭了。”萧云一感腹内,也确实饿了,笑道:“今日是宝儿主厨么?好啊,公子我好久没吃过宝儿做的菜了。”宝儿笑道:“原本是宝儿做的,可青儿姐姐一见宝儿做饭,就说她想学,由公子你尝尝——”萧云惊道:“青儿学做菜?”宝儿一乐,道:“公子你这么吃惊做什么,女孩子学做菜也很正常嘛……但是南宫姐姐一看,也说想做几道菜,现在都做好了,就等着你第一个去尝的。”说着她抓住了萧云的手,生防他逃脱似的。 山洞做成的简居里,正中的桌子上有两盘菜,桌边分别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是萧青,一个是南宫婉,由两人偶尔扫去的视线可知,卖相不好的那盘该是萧青做的,好一点的则是南宫婉的。萧青看看洞口,喃声道:“哥哥怎么还不来呢?”南宫婉虽未开口,眼神却出卖了心思。 这时洞口人影一闪,一个老头儿和一只猴子窜了进来,是无常和小白,无常径直拍肚子嚷道:“吃饭啦,吃饭啦,饿死了!”看到桌上有两盘菜,无常一喜,急近一步,一吸鼻子,捂住,顾左右而言他道:“哦,我老人家还答应了姓任的小娃儿喝酒,先走一步!”他扯起小白原样出洞。 第155章 最高水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高水平 萧青没有多想,南宫婉却有些局促,她自己也没进过几次厨房,唯一的保证是不会把盐和糖放错,自己的菜也尝过,已是最高水平了。 再次有身影闪动,萧云和宝儿步入,萧青刹那间往前,抱住萧云半只胳膊,喜道:“哥哥,我跟南宫姐姐都做了一盘菜,你来尝尝吧。”萧云看她鼻翼上一抹灶灰,心里一柔,伸手轻轻擦去,嗔道:“哥哥不需要你去做什么事,以后,就不要那么辛苦了。”萧青喜道:“哥哥,青儿知道的。” 直到桌前,萧青也没松开手臂,看得南宫婉颇不是滋味,哼的一声别过头去,萧青指着两盘菜,介绍道:“哥哥,南宫姐姐说先不告诉你两道菜分别是谁做的,哥哥都尝了,再说哪一道好吃。” 萧云看着两个盘子,不觉生出畏惧,宝儿献宝一般拿出两双筷子,塞到他手里,嬉笑道:“公子,你是勇敢的,我看好你”萧云硬着头皮一个盘子里来了一点,在三个女孩子的注目下边咀嚼边微笑,处变不惊,不久咽下,宝儿偷偷向他竖起拇指以示赞扬。都尝罢,萧云放下筷子,指着卖相最不好的那盘菜,道:“这倒不错,我喜欢。”他坐下来,拉过盘子大吃起来,萧青喜道:“哥哥,真的吗”宝儿插口道:“看看公子饕餮的样子就知道了,公子别急,这里有茶水。”她是怕萧云坚持不住吐出来,赶紧用水佐助。 南宫婉却面色一变,执起另一双筷子,在萧云抓过去的盘子里尝了一口,眉一皱立刻转身吐到了地上,心中突就生出一股怒气,执起自己做的那盘,道:“既然如此,我把这盘倒了去”刚起身,萧云左手抓住她手臂,也没看她,平声道:“这一盘我也喜欢,倒掉的话,不若赏给我。”隐有讨好之意。南宫婉心一甜,忽又想自己这道菜确实不怎么样,就依旧道:“还是倒了吧,烧的时候火头过了。”这刻的语气里,已尽是温柔。 萧云一使眼色,一旁的宝儿把盘子抢下,和另一盘菜并排,笑道:“公子不要厚此薄彼哦” 这种事还真难不住萧云,他在五连峰中,万般苦味也尝过了,只要能果腹,即是好的,不久宝儿端来一碗米饭,他才感觉稍好,放下米饭前宝儿悄悄附耳道:“公子,再忍耐一下,常姐姐正在厨房忙活着呢。” 常飞燕萧云还没回味过来,装扮英姿飒爽的常飞燕擎着一托盘店家小二一样踱了过来,朗声道:“几位客官,您的菜来了,请品尝”她此时额角布汗,显然一个人张罗了太多事情。萧云忍不住道:“常姑娘厨龄几何”常飞燕一翻白眼,一边布菜一边道:“琴棋书画,斧钺勾叉,虽不是大师也自成一派,萧大哥,你要坚信,文武双全内外兼修的女子是存在的” 这一餐饭在热闹的气氛下进行,萧云慢慢也尝到了几抹温馨,但另一种迷茫又涌上心头:这样短暂的平和,又能持续多久 夜中,迷幻魔谷十里外的疏林间,搭着一座座的帐篷,最中间的一座里,赵舍和陈三,以及仇之队的几名主见较多者正在商议,陈三道:“盟主,我们现在离那迷幻魔谷是否太近了些” 赵舍道:“那也没有办法,上千人,如果呆在百里之外的村镇里,不说住不下,也达不到隐藏的目的了,而且,我们早一步插进来,可以防止月魔教的人在谷外布陷阱,也可早一步侦察清楚外围的地形,作战嘛,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考虑。”帐内几人大多点头,陈三还奉承了几句,另一人忽迟疑道:“盟主,魔谷内的人如果察探到我们,会不会提前派人来攻”赵舍道:“决计不会,我们有上千人,他们要拿下,也需千人以上,且我们所处为林带,他们来,我们可先依林撤走,敌退我再进,管让他们不能有任何念头” 诸人皆合掌叫好,赵舍挥手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夜里布好暗桩轮班就行了,至于食水,可吩咐一批人每日快马从别处运来,有我赵舍在,万事皆安”陈三等人很快拱手告退。赵舍一人在帐内走来走去,心忖:“该怎么通知谷内的大哥才好呢,不然这千人带是带来了,怎么制伏可是个大问题。” 正发愁,帐中忽多出一人,赵舍侧身一看,大喜道:“大”看到来人唇指示意他才停口,来人袍袖一挥,帐内烛火熄灭,接着赵舍觉得自己一臂一紧,被来人提携下出了帐子,几个起纵,已脱离了账群,停在了一处安稳之所在,赵舍一被放开,反抓住来人,激动道:“大哥,你总算来了” 月色下,看着赵舍扯掉胡子后急切的面孔,萧云心中油然感动,说来他和赵舍萍水相逢,无拜香而结义,赵舍对这份兄弟之情要比自个儿看重,想着他刚才在帐内与陈三等人的对话,想象得出来这些日他如何耗费心神去做常人不屑为之的卧底。 “二弟”两人把臂注目良久,兄弟之情更进一步。萧云率先道:“二弟,刚才帐外窃听,我还不敢相信,你是如何变成了这些人的盟主的。”赵舍想起这多日的经历,不由生出分自豪,大篇幅道来,自武林盟聚义场上被鹰鹤二老打晕带走,到醒来后如何做戏,在二老监控下脱身,再到只身前往剑灵山,加入被正道召集起来的大部队,再后转道武林盟,而武林盟成立他在众豪中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后,就制造了那些谣言,并用军中的方法设置暗号,由少到多聚召起了一批庞大的信众,这中间稍有差错都有暴露的危险,直到由武林盟总舵带千人夜奔,他才松了口气虽然惊险交加,身为一名自小就向往江湖生涯的小侯爷,更多的则是刺激和成就感。 萧云感佩道:“二弟,辛苦你了。” 赵舍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将来月魔教里给我一把交椅就好了”忽想到更重要的事,他神色稍紧张道:“对了,大哥,青儿妹妹怎么样了” 萧云道:“她很好,就在谷中。” 赵舍顿时满身的兴奋,恨不得马上生出翅膀,到魔谷向萧青把他刚完成的所有功业叙述一遍,他急抓住萧云道:“那大哥咱们还等什么,赶快行动,把那上千个傻瓜抓进谷里,我还想跟青儿妹妹说说那些有趣的事儿呢” 萧云笑道:“你已有了什么好办法么” 赵舍道:“嗨,这还不简单,大哥,你功夫好,弄一堆超级迷药,趁夜一个帐篷里撒上一点儿,再派人来挨个绑走,干脆利落” 这倒也不错,当下两人不再迟疑,马上行动,由一名潜伏在附近的暗哨回谷通知夜莺取药救人,其余细节不提,总之,天明的时候,疏林中的上千人连带帐篷无一遗漏的被擒进了谷里,也没少了那一直绑着的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至于赵舍,去掉了假胡须,换了打扮,进谷去也。 赵舍随着忙了大半夜同萧云来到谷中时,已然疲惫不堪,这时他已冷静下来,夜中去见萧青,不仅打搅她休息,自己满脸的倦容也只能使再见的印象分大打折扣,所以,他央求萧云保守自己到来的秘密,正好天亮能带去一个惊喜。天一亮,赵舍盥洗装扮一番,自觉神思清爽,按着萧云提供的方位大步迈去,心念着:青妹妹,赵哥哥我来了 路中正好看到角落里一束野花,精心采下,捧在手里,吸一口气,好一个香花赠佳人赵舍刚起身转头,就与三人遭逢路中,双方皆呼喊出声: “二少”“任大哥张叔成叔” 那一边竟是任九重和张彦成继,萧青和萧云顺利脱险后,在暗中潜伏的张彦成继即与任九重联络,归入了月魔教。赵舍这刻心思有属,无念于他,急道:“任大哥,咱们晚上摆酒再聊,青儿妹妹住在哪厢” 任九重三个看到那束野花,已然明了,笑着指了指一处,道:“那边不远小桥流水的即是。”赵舍也不去管三人玩味的目光,急匆匆擦身而过,张彦低声道:“任大哥,那里住着的可不止青小姐啊。”任九重一摊手,道:“这就与咱们无关了。” 赵舍前行一阵,果听到淙淙流水声,脚步不觉慢了,同时,鼻端飘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心想:莫非这里种着花随即见一条小河,过了上面的石桥,当真见到一片片各式各样的花树,谷中四季如一,花朵艳绝,簇拥枝头,再一比自个儿手里的野花,几经思虑,还是没有代换,毕竟,那束花凝聚着他最原始的真情。而四围香风阵阵,落英漫径,更增了浪漫情怀,赵舍柔情陡升,流目遍寻,就为找那久违的彩衣身影,终于,在一棵花树掩映下,赵舍看到了半个似乎是在折腰劳动的身影,却不是彩裳。赵舍仅有的疑虑被激动与紧张冲散,步伐如燕,在花树的另一端站定,心道:“先唱一首赞美诗,五绝还是七律哦,她未必听得懂,那就直白一点她听到我的诗,嗅到我的花,再转身,于绚烂的风景里看到身形如画的我,必然大大感动,说不定会哭着扑上来” 浮想一阵,赵舍正正身,轻咳一声,立即开口道:“思兮念兮,今始见兮,美人,请先不要转身,一听我那最诚挚的倾慕” 那女子果然身子一顿,停在了那里。 赵舍声线如绵,缠而不腻,感而不滥,道:“一别之后难写,两地相思,假若思念是绝症,我已病入膏肓,假如爱恋有深度,我已坠入深渊,我为你谱写传奇,你是我忧喜的源泉,青儿妹妹,我多么想,数十年后,我们华发苍颜,你靠着我的肩膀,说” “呕”那女子再也忍不住了,直转过身,绕过半树花枝,执着一把小锄头指向惊愕的赵舍,大骂道:“真是受不了了,哪儿来的神经病,到这儿来**真要比恶心,去找曹植去”赵舍色变,手里的花坠地,脱口道:“你不是青儿妹妹” 女子翻白眼道:“废话,咦,你是” 两人正面愣了有余,相互间爆发般喊道:“姓赵的”“常飞燕” 转瞬间赵舍愤怒添胸,想起经由其父白云城主赵牧与无双城主常岳有意牵线下,赵舍曾与常飞燕于白云城内相见,其实就是相亲,当时常飞燕对世家公子均无好感,有意破坏形象,不想赵舍早厌看了脂粉女子,对她这作为大是欣赏,常飞燕心叫失策,回无双城不久就策划了**贼夜访城主府绑架千金事件,更引发了赵舍出来寻找。但赵舍遇到萧青后,惊为天人,当初对常飞燕这女人的欣赏,被他理解成脑袋被驴踢了,同时衍生一股羞怒。而常飞燕最为恶心花花公子们的花言巧语,那番话听来,更加重了反感。 所以两人乍见面就酝酿出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儿。 赵舍嗤笑道:“闻令千金国色天香,当踏月来取怎么,常大小姐脱离虎口了” 常飞燕眼眸急收,强压火气,笑眯眯道:“当初最大的虎口即是遭遇了你这般世家公子,所以,不论本姑娘后来如何了,也要烧三柱高香” 赵舍对吵架骂人没什么研究,但战术还是知道的,当下开辟新攻击口,道:“花木兰要是长成尊驾这样的,进军营前也不用装扮了。” 果然犀利,这是讽刺她男人婆呢,常飞燕初落下风,调度思绪,急速反击,道:“彼此彼此,武则天大概也是看不惯你这样的男国殃民,才自个儿做了皇帝的。小白脸”最后三字不高不低,却足够回味,很像冷不防甩过来的一巴掌,果把赵舍抽得跳脚,大怒道:“遇见你算我这辈子倒霉” 第156章 灵感如潮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灵感如潮 常飞燕不屑道:“不好意思,这句话我上辈子用过了!” “你……你这女人真是恶毒!” “恶毒?您这位还不是活得好好地?” 两人一言一语,词辩急烈,赵舍稍不占优,却也灵感如潮。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总之,“男人婆”、“小白脸”、“种菜婆”、“野花郎”……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直到来叫常飞燕吃饭的宝儿到来,两人方觉到累。赵舍这才知道这花田住的不止一人,除常飞燕外,还有首次见到的宝儿、萧青和南宫婉,怪老头无常和猴子小白除了疯癫玩耍外,吃饭时也会来此。 经过这一遭,赵舍的浪漫之情大减,见到萧青时,她正在厨房有些糊里糊涂地忙活,对赵舍的到来只是看了一眼,这让赵舍对自己功德和经历的炫耀有些落在空处的感觉,只好也手忙脚乱地帮萧青做饭,不过他看萧青原本脱尘如仙子,此刻厨间有些好笑的忙活,看着不觉就有些痴,闭上嘴半呆,最终被常飞燕寻到借口赶了出去。 当萧青把辛苦专为哥哥做好的那盘菜端上来,常飞燕与宝儿已就座,而桌上,也摆好了她两个主厨另做的饭菜,常飞燕挤兑赵舍离开,后者却赖着留下吃饭,还抢先尝了萧青那盘菜的第一口,常飞燕计上心来,忙劝萧青把那菜赏给赵舍,自己则另教她一道好菜,赵舍心知遭了整,也只好叫着好菜嘴里发苦地一口口咽下去,心说:大哥,我这可是在为你受罪啊…… 这一夜为欢迎赵舍,谷内萧云为其开了一场接风宴,入席者除萧云任九重张彦成继,还有夜莺、双煞、毒神、大憨、慧通等月魔首脑。席间赵舍大谈一路经历,广受吹捧后,一时觉得人生当如此,席里席外皆成朋友,又想不几日即将迎战正道盟,不觉大大兴奋,他在白云城只是旁观过军士操练,入江湖来几场大战也都错过,不知成千上万的武林人真刀真剑的攻伐是何等场面,鼓噪中,已然醉酒,还在喃言:“大哥,以后打架,可别忘了我呀……” 正道盟三堂数千人携带辎重一路行军,同时知讯堂成员作为斥候来回报知军情,大部每向前推进一里,就需要斥候们各个方向快马打探,甚至后路也始终有稀拉的护卫队,以防止有莫名势力窥伺。最常见的窥伺者,就是所行经的各城池城主派出的探员。由于江湖与官家一般各行其是,正道盟一路又没有落足城池,反而是在各城采购了不少东西,数千人的队伍并未受到特殊猜忌。 这一日到达一无名村落,知讯堂堂主纪不孤来报:“盟主,经知讯堂打探,此一村落即是距迷幻魔谷最近的居地,但双方实际相隔近百里,中间多是荒野疏林。” 林如正奇道:“通常近山有山村,近水有渔民,这迷幻魔谷究竟蕴藏着何等神秘,为何中间近百里无人烟?” 纪不孤道:“此点纪某也探听过,一位老村民说,此地域内的状况已存在了不知多少代,据传,数百年前这魔谷是由一群力量庞大又邪恶的人毁山建成,并驱逐走了附近所有的人,但不知何时,那些人慢慢销声匿迹,但谷中却充斥着一种红色的毒雾,即便在谷外,人或动物也可能不知不觉倒地丧命,所以村民最多在外围打打柴,再往里进是不敢的。” 诸葛治道:“那么月魔教的人又是如何进入其中并建为总坛的?”他少有发问,既开了口,就表明此一点很关键。 纪不孤道:“这点纪某也询问过村里人,他们说数月前大批的黑袍人于半夜从村外经过,进往魔谷方向,神秘迅速而无声响,村人们以为有强盗,吓得灭烛闭门,战兢一夜,天明到村口一看,连脚印都不曾留下,都说这是冥鬼夜行,而迷幻魔谷,说不定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要不是众人早推断出进入的是月魔教人,听着纪不孤的讲述说不定会疑神疑鬼,即便这时想象一下,对此谷也多出一些潜意识的畏怕。 张盼琢磨道:“他们能进入,必然想出了对付那红色毒雾的办法,要么,千百年以下,那些毒雾早已慢慢消散沉淀了,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 天心点头,道:“总之,白山黑水之局绝对不能重演,此次攻克魔谷,一定要慎重!” 众首脑皆点头,只有天乾天坤保持一路来的沉默,在武林盟总舵时,揭发天心成了打自己嘴巴,两道自觉丢脸太甚,没了往日的底气,但对天心的质疑以及想着扳回一局的意念一刻不曾消停。 定闲忽道:“天心盟主,那发往少室山告请的信上是如何说的,各位前辈及少林派何时动身,又在哪里与我等会和?” 众人都望向天心,是啊,若是昆仑白眉老祖、武当黑白道人、华山宗霍二宗师、峨眉定逸定茹七人在此,众人当会定心不少。 天心顿了下,道:“信早在出发前半月已由知讯堂发往少室山。” 纪不孤接话道:“纪某可证盟主此言,当时盟主还让我看了一遍,内中说少室山上各位前辈接到信即请出发,至距迷幻魔谷最近的村镇与我等会和,现在看,大概是我们到得早了些。” 定闲又道:“飞鸽传还是快马加急?” 纪不孤道:“当初离开少室山时,少林寺慈恩方丈曾赠武林盟十数只信鸽,正道盟成立后,信鸽即移交给了知讯堂,上次发信时先后放飞了共三只,当无虞送达。” 众人都心落肚里,天心道:“既如此,我们且修正数天,等诸位前辈及少林派到来再作商议,如何?”众无异议,张盼补充道:“小可建言,此段时日,警戒仍不可少,应该每日派人向谷内推进式打探,争取在援力到达前有足够情报。” 诸葛治忽一笑,道:“要说巡山探水,通常斥候之法未免难得全貌,且速效低下,异士堂内不是多有奇人?这等打探军情由天宿楼的公孙擎楼主及其弟子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了。” 众人一想,也失笑,在武林盟内时,他们更看重的是工器堂,由那旬机献艺大批制作的袖缚弩筒,几乎人手一筒,此外,各类药丸、伤膏等等不一而足,可说把武林当做了战场。反而是异士堂内暂无事用,最近一次不过是东方平的一卦。 程老太爷道:“既如此,不弱今日即由那公孙擎去打探,否则若白眉前辈等到了,又要耗时。”他报仇之心可以想见。众人也被调动了好奇心,由天心牵头下行向帐外,去观那公孙擎师徒如何神奇。 听了来意,那公孙擎有些傲慢地道:“飞天一道条件苛刻,须天候得当,地高成势,借速起翔,如此才可展翅而不堕。” 他那首弟子宏鹄炫耀道:“我师傅说过,凡人有足无翅,幻想御空那是枉顾天道,只有变身傍翅化鸟才可循知本源,所以他老人家想尽手段观瞻鹰隼凌翔不知凡几,为此还倾尽家财建起一座七层高的天宿楼,于楼顶扬言试翼,那天可谓千万人聚于楼下,皆想一观神径——” “鹄儿!”公孙擎貌似看不惯弟子的吹捧,自个儿却抑不住自得地摇头道:“世间奇异之士甚多,怎可初窥天道就失了进取之心?为师虽说小有知获,但若在飞天一道上遇见更大能耐者,那也是要毫不犹豫拜入其门的。” “是,是,师傅博怀,徒儿受教!”宏鹄唯唯诺诺。整个一副师贤徒谦的画面。 众人不觉好笑于这对师徒的作态,但此刻有求于人却不敢露疑,天心道:“不知公孙楼主所要求的试翼地点具何特征,贫道可以吩咐人立刻去寻找,之后再请贵师徒移驾。” 公孙擎摆手道:“不用了,个中玄妙非常人可体会,待我亲自择地吧,鹄儿,去把同你一起来的八个师弟都叫来,飞天鸢准备好!” 宏鹄道:“是,师傅!” 当下众人先后走出帐篷,那公孙擎在前,天心等在后,前者不言,后面的人也只好憋着一肚子疑惑跟着到处跑,无风处不可,风疾处不可,四围近嶂不可,地势起伏较大亦不可,就在诸人以为没有地点可以入眼时,公孙擎指着一块平地道:“此处最妙!” 林如正马上道:“公孙楼主,在下先前听你言‘地高成势,借速起翔’,但此处平旷,如何才能得势啊,林某愚钝,请先生解惑。” 公孙擎一开始确实说过此要诀,但这寻了一路大多数人皆是迷了个昏头八脑,任凭公孙擎金口摆布了,所以听到“此处最妙”四字时,无不松气,唯有林如正还能提疑,只能说明他一直没放弃思考,其心可佩。所以,除余者暗道惭愧外,公孙擎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百里的地域皆无高处,更无高楼广厦,想依势选址是做不到的,而此处日盛,数十丈外有林带格挡,风至此上行,御空时形成托力,最为合适,至于得势,简单,可命一队人叠垒为长墙,不过如此脚下垫力过虚,因此还是于林中取数十巨木,每棵锯为等长,成排立于地上,间距一步,再有力士于木下扶固,‘足台’成矣。” 众人一寻思,有点类似大个儿的梅花桩,天心等当下命大批盟众到近处林中取木,每根粗直且有数丈长,等公孙擎确认足够,巨木已有数十根。这番劳作已把大部分无事可做的盟众吸引了来围观,那宏鹄等九名弟子也已聚齐,每个都如同其师一样瘦小,但偏偏每人还背了一个半人高的包袱,那情形就有些古怪了。而宏鹄除了肩后,胸前还抱着一个,颜色异于其他,显是师傅专用。很多人问内中为何物,那宏鹄骄傲道:“此内之物为我师傅所发明,名曰飞天鸢,是依传闻中的御空神器飞天命名,听闻那飞天一人驾驭,其上可载数人,但千年来已失传,唉,不知何时飞天鸢也能如此神奇。”他虽然叹气,依神器衬托其师心血的意思已很明显。众人都将信将疑,毕竟武人用轻功飞檐走壁,那也不过数丈的概念,如鸟一样翔空是地仙一样的大能。 数十巨木在公孙擎的指挥下,由一点始,向一线向竖直等间距排开,每根巨木下都有三名大汉分位扶固,如此高梯筑成。公孙擎视察后一点头,朗声道:“孩儿们,亮翅!”一声是后,八名弟子一同解下庞大的包袱,毫无吃力状,由此知若非他们力大,即是那飞天鸢较为轻便。 而宏鹄则先解开了胸前的异色包袱,奉于其师手上,当十人全部把器具展开后,众人发现所谓飞天鸢是一对结在一起的翅膀,涂成了近乎鹰羽的颜色,众人看不出其材质,但显然内中含有某种机枢,因为当十人牵动某处时,双翼会随着收放形变。公孙擎命令下,众弟子检查无差池后,把飞天鸢绑缚在了身上,每只臂膀绑定一只翅膀,众人第一反应是见到了“鸟人”。 公孙擎见准备停当,目视九名弟子,缓缓道:“该教的为师常日已教授,但须记住一点,败能求因,遇险不慌……你们九个,若初翔失败,先专心想原因!” 九弟子早已进入状态,齐应是。 公孙擎满意颔首,行到第一根巨木下,仰首看看高高的木柱顶,转首道:“哪几位英雄可借肩助我师徒登顶?”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请求的具体意思时,无数正道盟人目视下,林如正已排众而出,爽声笑道:“公孙楼主,林某来做踏足石如何?” 公孙前因先前对他印象不错,稍迟疑道:“林掌门身份尊贵,做此屈尊之事怕不妥吧?”林如正这时已步到木下,作态道:“哎,公孙楼主此言差矣,贵师徒此番是为我武林盟出力,高尚过人,林某不过是区区一掌门人,何尊可言?倒是刚刚于林内取木的数百英雄以及此时木下的兄弟们不计脏累,才真的可贵。” 能得一派掌门奉承,那些下层的辛苦盟众皆是心内舒服,会说话的忙笑说为除魔大业献力,份属当然,不敢言贵。 杂节略过,林如正接着把自己的背剑取下,连鞘插在地上,在木下背对公孙擎,苦力一样挽袖子屈身道:“来来,公孙楼主别客气,林某这两肩经你一踩定会升值了。”众人哄笑,公孙擎不得不道一声得罪,向后退出两步,蓄势后一个前突,已凌起踩在了林如正双肩上,林如正低喝一声,上身直起,把公孙擎送上了丈余高的圆木顶。 第157章 拥护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拥护者 当公孙擎轻飘飘且准确地落定时,人群爆出一阵喝彩声,须知,这助足远非看似的简单,发力时不可向上观望,却要配合借肩者升到高空一片小小的立足之地,其中巧劲,若非事先已估量过很多遍,不能如此精准。但有的人看问题却非问题本身,譬如天乾天坤,心里就是一连串琢磨:这姓林的先前单独发问公孙擎,今又率先接话助足,完全不顾一派掌门的矜持,又令那公孙擎漂亮登顶,如此多的戏码,没有先于他人的意念思量,怎可能出现? 这可是有权谋野心者的征兆啊!林如正在几派掌门中,继位最晚,年岁相对低,也较定闲等亦矮了一辈,原本只是谷断绝时期乃到正道盟建后的随局拥护者,在出发前甚至以一臂为天心担保,但现在看来,其志不在小…… 天乾天坤看向林如正的目光里从此多了些东西。 公孙擎于第一根圆木顶上,对下言道:“鹄儿,你们九个在为师腾空后依次上来,首飞失败的话,今日便不要再试了,等为师回来。”宏鹄等齐道:“是,师傅!” 万千英雄屏声,和暂时起身的林如正一同看向高桩上的公孙擎,见证一种让人激动振奋时刻的到来。 公孙擎心无旁骛,双翅半展,在桩顶起速,当最后一个桩顶踩完,公孙擎悬空的时候,众人心被吊起,那公孙擎双翅仿佛一阵急抖,整个身躯趋平,如燕一样升空,眨眼飞出老远,坠落的事情没有发生,群豪须臾才发出喝彩掌声,接着,自宏鹄以下,挨个儿飞天,但还是有三个失败了,三人丧气苦思一阵,不得不收起飞天鸢,等待师傅师兄弟的回归。 看着七个飞天者渐成黑点,有人兴奋地道:“咱们追过去些看看吧,哈哈,想必那些月魔教人看到有人在天上飞而无可奈何会是何等表情,等他们的机密被我等一览入目后,迷幻魔谷就不再有机密可言了!” 天心道:“也好,也看看对方有无方法应对。” 当下,诸首脑与身后的一干盟众齐展轻功蜂拥向七个黑点追去,等离魔谷足够近了出于提前冲突的担忧才停了,不过个个望着远方半空,人人心想:这几个人虽然在地面上是最矮的,但在天空,他们无与伦比。 在谷外充当暗哨的月魔教众发现大批敌人的迫近,吹起了特制的号角,而他们接着发现天空的异常时,反而愣了,不知该怎样接下去,因为号中并无空警一种。尽管如此,当号声由谷外传入谷内时,整个月魔教临时总坛都动弹起来,向各个位置布防,而许多未完工的建项也只得暂停。 萧云、夜莺、任九重等人则登台观望。 望到谷外大批的正道盟人,夜莺担忧道:“左使,谷中布置刚拆除完,还没建好新局,正道盟突然来袭,仓促抵御之下恐怕伤亡太大。”她没有说敌不住,有了三司的那些利器,又占据险地,无论如何也不会败的。 慧通皱眉道:“他们进攻时间为何如此巧合?而且身边也不像有特别的配备,咦,他们停下了——” 这时满身铜甲的大憨忽然指着天上对身旁的毒神奇道:“毒叔,那是什么?鹰么?” 毒神一抬头,呆了,喃喃道:“乖乖,好像是……七个鸟人!” 萧云等抬头,细看果然如此,夜莺旁言道:“诸位不必惊讶,正道盟内诸般资料圣教都备有,这七人应该是他们异士堂请入的会飞天之术的岳州天宿楼公孙擎师徒,凌空的目的大概是探看谷内情报。” 任九重脸一变,对萧云道:“公子,若让他们看去了整个谷内规划地形,彼等即时进攻,我们伤亡只会更大。”余者也有担忧,连大憨也开始紧张,道:“那坏了,毒叔,令使姐姐?”双煞则干脆道:“咱们把鸟人射下来吧!”慧通则望着天空叹道:“太高了,怕半途箭就停了。” 任九重道:“公子,怎么办?” 萧云心想,若此山中多鸟禽,由小白在一高处来一次灵王召唤,派出只只飞鸟干扰,再多鸟人也不怕,但这只能是空想……寻思一阵他道:“多布置些强弓手限制他们的高度,另外,四处焚烧地精酿造黑烟遮幕,再加上谷中雾霭,当让他们难以全功。” 诸人齐道:“左使英明。” 夜莺忽补充道:“左使,属下建议出动月魔教神机,与其在空中竞翔!” 萧云叹道:“也好,不过,只出动鲁班飞鸟,撤掉附带的震天雷,毕竟,能以人工飞天者,纵是敌人也值得尊重,能不伤其性命最好。” 夜莺刚应命去布置,赵舍就急冲冲出现了,道:“大哥,什么情况?要打了么?”他本在萧青处纠缠,一边又和常飞燕吵嘴,听到号角,劝住了几个女子,自己寻来了。 大憨双锤一击,呵呵笑道:“打鸟!” 转叙对方。 公孙擎为首,六名弟子左右长列跟随,在空中如放开了的燕尾,近了,破开谷上方那层雾霭,已经可以看到蚂蚁一样的黑袍月魔教众,同时,还有许多石建木建,倒像是刚动工的样子,但更大的印象,则是谷中迷宫八卦一般的夹径,密织成网,或宽或窄,而径道底部平坦,被隔离成块的山体壁立如斧削,人员及材具上下运送都要靠吊篮,整个谷内下或分裂,一块块的谷顶则由一系列吊桥整个联通,可以想见,当其下敌人迷于径的时候,其上的魔人则可调动自如,当真握有万般主动。 公孙擎七人无暇多想,按照事先分派好的任务,每人把自己行经的地域路径图速记下来,虽听起来不可能,但一则七人都有过此类锻炼,二则一遍不成可以折返重记,几遍之后,相信可以入脑个八九不离十,最后七人落在谷外时马上描画组合,肯定就是一副全地图。 至于那些密麻升起又势竭回落的点群般弓箭,除了限制他们更低空的飞行,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不过,在几个来回的速记后,许多处的谷顶红色的火苗中升腾起一股股煞神般的黑色浓烟,由地面束状开花放大到空中,一点一点遮住了目光,公孙擎一惊,不知这是何物被引燃,反正放火的魔人一个个围着那红莲般的烈火,如痴如醉,膜拜神圣物一般。 暗叹一声,公孙擎只好就此决定结束这次的空探,要进一步完成地图,只好以后多次突袭飞空了,毕竟,魔人做出反应需要时间,而这烈火,也不可能持续不断地点燃。 看到师傅变翼上折要飞回谷外,宏鹄等六弟子即明白了师傅意图,本着对无名烈火和黑烟的潜意识畏惧,这种决策正和心意,而这时,为首的公孙擎已被包拢进第一团扩散开的黑烟里,黑色里的他目力受限,虽不碍飞行,却看不到其外发生有什么,就在快出困时,他忽然听到一股嗡嗡的声音逼近,不好的预感令他本能的一折翼转向,马上看到一个鹰身大小几可反射日光的白色飞器从自己避开的空域穿掠,初看明显不像飞禽活物。空中的公孙擎惊怕出一身急汗,凡飞天者,最怕的就是飞禽类的攻击碰撞,因此他一早就英明地将飞天鸢涂成鹰羽的颜色。心还未定,另一个方位又听到相似的嗡嗡声,公孙擎再次靠着直觉及多年经验惊险闪开,而幸运的,是自己已脱出了浓烟包裹。 这时,遥遥飞在身后的宏鹄等六名弟子看到了有生以来最让他们难忘的一幕,只见有五六具古怪的飞器在师傅身周缠绕盘旋,如受着指示的扯线木偶,但明显这些飞器是独立的。若宏鹄六人是在地面,定会大声惊叫,但为防空中神目不能专注,他们面上都戴着固罩,鼻翼上另加了反弧形的护具,所以,只能心中着急,却又只能先顾自身。宏鹄当机立断,率先上折提升高度,避免步师傅后尘,五个师弟也随着同样应变,总之,六人是把危急中的师傅远远抛弃了,这样貌似无情,实是飞天者的无奈,公孙擎曾对所有弟子说过,一旦腾空,生死就成了一己之事,因为你无法如在地面一样对同伴救援。 同样揪心的还有远远观望的谷外正道盟人,张盼率先失声道:“糟糕,忘了告诉公孙擎师徒月魔有种叫鲁班飞鸟的飞器!”诸葛治也停下铁扇叹息道:“能以人力御天者,实属不易,不论我等此次剿魔成败,世间少了公孙楼主,都将是一个巨大失败。” 诸葛治这番话已有公孙擎一人重过整个除魔大业的隐意,但此情此景下已无人去深究,所有人都只能遥看着那公孙擎在飞器的追逐碰撞下,一点点地盘旋坠落,而落向,正是萧云等人所在的一座主峰顶,那里也正有一个老人在操纵着一具庞大的木器,那些飞器似乎就是由此中飞出的,至于飞器如何接受指令,就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了。 谷中封顶,看到公孙擎近了,许多月魔教众条件反射下张弓瞄去,萧云暴喝道:“不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只箭脱弦射向了已只有数丈高的公孙擎,萧云几乎是瞬间掷出了噬魂,同时自己迎向失控下高速落来的公孙擎。 噬魂提前打落了箭支,而萧云也出双掌接上了眼看要撞地的公孙擎,两人裹在一起旋走了十数步,才在一处稳定下来,而任九重看到萧云踩过的石面留下十几个深深的脚印,心叹:“公子的太极之术当真了得!” 那公孙擎被萧云用独特的卸力之法解掉为难,自萧云扶持下懵懂直身后,不顾别的,而是双目四扫,似在寻找什么,众人正觉得这个俘虏既古怪又没有觉悟的时候,公孙擎忽然整个人激动起来,也不先解下身绑的飞天鸢,而是疾步走向那发送出鲁班飞鸟的老人。任九重等以为他有恶意,正想上前阻止,收回了噬魂的萧云摆手示意无碍。 公孙擎在老人面前猛然站定,双唇蠕动,似是有千言却无从说起,那老人不惊不慌亦不奇,只是静等来者表达。 那公孙擎终于强抑情绪开言道:“师尊可是姓雷?百年前霹雳堂后人?” 老人似乎身躯微颤,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反问道:“因何称老夫师尊?” 公孙擎见他摇头,一刹那的失望,答道:“一来能达者为尊,晚辈虽能依双翅飞天,终究是御己之术,但前辈之飞鸟却是御器,此间难度已形同云泥,晚辈当然有向师之心。” 老人不置可否,道:“未必,二来呢?” 公孙擎道:“不瞒师尊,晚辈这双翼虽然自名飞天鸢,却并非完全自研之物,晚辈少时家中小有余财,又因身高于飞天一道极度向往,因此除自身观察鸟禽飞翔外,还不惜重金四处购置各种机巧之物,同时试着制作一对双翼,某此于街市淘到半部书,内中即是讲这御空之术以及飞器制作之法,因内中数次提到雷门,晚辈奉为至宝,自名雷门残篇,多年后终于依次制出了飞天鸢!” 公孙擎缅怀完过去的岁月,道:“因此晚辈曾发誓,若有人能于这飞天一道对晚辈有所帮助,不管是否雷门后人,晚辈都可以抛却族姓家业以徒子徒孙身份侍奉,终身无改!” 这体容瘦小的人说起誓言来却字字铿锵坚定。 老人莫名叹息,侧过身挥手道:“老夫已不再收弟子,你去吧。” 公孙擎忽跪下道:“弟子意志已定,若师尊不允,誓死不起!” 就在谷中僵持的时候,谷外宏鹄六人缓落在了天心等人面前,宏鹄急躁地一把抓住天心一臂,又慌又忧地道:“道长,快…快兵发谷里救我师傅!”他于空中的体耗还未补充,气息未免接不上来,而聚到一处的八名师弟也一同求道:“是啊,道长,快就我们师傅吧!”九人现在的求助真挚无做作,有些人虽对他们常日的傲慢不满,这刻也对其师徒之情感怀。 天心忙安慰道:“贵兄弟先莫忧,公孙楼主是我等特意请来助阵的,岂会让他久陷月魔之手?若信得过贫道,营救之法可以慢慢探讨——”一弟子忽打断道:“还探讨什么!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对我师傅的飞天之术有所觊觎,进而刑逼,反正你们也是要攻打月魔教的,此刻对方大本营在望,晚是攻,早也是攻,何不一鼓作气——”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58章 有求于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求于人 宏鹄好歹是为首弟子,知道此刻有求于人,不可紧迫,眼神止住那师弟,转回向天心,好声道:“天心盟主,非是在下师兄弟盲目的要拯救师傅,而是刚刚于空中观察谷内,发现内中绝大部分地方的构建都没有布好,所有人皆忙忙碌碌,且我等没忘脑录谷中地图,各自画出,对照组合,总能大致勾勒成一幅全地图,依图突袭,战胜当大有把握!” 虽然他看上去言说真心,但其身份处境注定了所讲服众性打了折扣。 张盼寻思后道:“月魔教占据此谷已有数月,若说此时布局才开始,倒有些不合常理。” 林如正也旁劝道:“宏兄弟不要焦急,公孙楼主说来是林某肩助送上半空的,他落入敌手林某责无旁贷,咱们可先商议,若真无别法,如正可舍却一命,独身杀进谷中,不救回令师不还!”他身备侠气,劝慰效果更好。 定闲也忍不住开口道:“诸位施主,正道盟不会弃任何一人于不顾,再过一两日我方强援到达,万事就不成问题!” 但宏鹄似抱定了主意,见诸首脑没有应允,忽后退一步,双膝一屈,跪地道:“请诸位入谷营救我们的师傅!”他这一跪求,唰唰唰八名师弟也随同了,喊成一片。 天心等可担待不起,一个个去扶,却一个也没扶起来。 脑门们后面跟随而来的盟众分作了两派,一派扬言即刻进攻,连救人带破魔,一气呵成,另一方人则言人员未齐,配备还留在原驻扎地,需要从长计议。天乾天坤见众人闹成一团,四目一对,灵念齐至,天乾大声道:“筹备这许多日对付月魔教,咱们还等什么呢?此刻天时尚未至午,大伙儿不如回营地,点齐人马,备好一切,趁士气如虹之刻进攻魔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天坤随后道:“是啊,若总等白眉前辈他们,显得我们做后生的太多懦弱无能,况且宏鹄兄弟也言谷中此时建构未成,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还犹豫什么呢,想贻误战机么?!” 两人刻意提高了声腔,引发许多热血者的附和,二道见挑动成势,相继举臂大叫道:“兵发魔谷,击破月魔,救出公孙楼主!”很快,无数人齐声附和,天乾天坤俨然成了正道盟此刻的真正首领,而许多原本有顾虑的人,也跟着不由喊起来。天乾天坤未必不知道这里的风险,但若能一举竟功,那就相当于直接把权力夺了过来,从此成为新的正道盟首。 天心等见众心难劝,一时无以回应,天乾见机冷笑道:“嘿,既然某些人胆弱,咱们不必管他们,马上回营地,召集所有盟众,带上配备,再杀回来!” 眼看着,大部即将折返…… 谷内,峰顶,萧云见公孙擎死跪地上而老人只是不允,就走过去道:“唐老前辈,水有渠方能长流,老前辈所知广博,虽已有授业之徒,但难免哪项技艺无人可悟通,那时可就空费了一世心血了。” 老人细想,长叹一声,道:“老夫不再收新徒,其实也有族规之束缚,既然左使开了金口,老夫又身为圣教坊作司司主,扩充司中实力乃我本责……好吧,唐某就收下他!” 公孙擎大喜,咚咚咚向地上连叩三首,拜道:“师尊在上,弟子新名唐擎者,得入门下,终生侍奉,至死不言悔!师尊,徒儿这就请香奉茶行正礼——” 唐老人摆手止住道:“那倒不忙,只不过,入我门后,就不能再与前事有任何纠缠,形同再生,你可愿意么?” 唐擎立刻点头道:“这个自然,徒儿并无妻妾子嗣之牵挂,至于尚在谷外的几名弟子,徒儿即刻断了与他们的关系,由其自立门户!”他转向萧云,道:“可有纸笔,我要修书一封送于谷外。” 萧云吩咐人照办,唐擎写信等节自可略过,反正,把旁观的赵舍等人看得有些呆怔,事情竟会发生这样的转折,当真好笑。 看着信被送走,唐擎徒子身份侍立在了唐老人身侧,还是没压住某种好奇,道:“师傅,您的名讳可否告知弟子?” 唐老人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叹道:“名者,亦虚亦实,不过一代号……好吧,实告你,老夫……唐雷!” 唐擎惊而喜,师傅名字由唐门的唐与霹雳堂的族姓合成,莫非,与这两大已消亡的江湖秘门都有关联? 谷外,在天乾天坤的撺掇下,正道盟大部即要马上回头召人取兵开战,那诸葛治忽然以扇为幕,对一直随在队中的昔日武林盟三猛将为首者秦瓒附耳几句,秦瓒知命,站到激愤的众人前,双锤互击,在众人暂止声响后大声道:“诸位英雄且静上一静,我家诸葛先生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且在一炷香内把公孙楼主营救回来!” 原武林盟客卿名头尚在,所以诸人都不觉先静了下来,看向诸葛治。天乾却道:“诸葛客卿,我等昔日相信你的名头,你可不要蒙诈大伙儿啊!” 张盼少有的以怪异的眼神扫向诸葛治,攀升无数警惕,心道:“这小子心计千万不稀奇,只是,为何这次如此大出风头?”但面上他却是万端的信任,笑道:“两位道长这倒可以放心了,诸葛之计可安天下,这小小的江湖事,也是难不倒他的。” 诸葛治也没接他的话,却失笑道:“要说是计,也不算计,小可只需要短书一封于那萧云,上言公孙楼主虽是受我方邀请,本身却无干正邪之争,今其失翼至贵处做客,万望贵方勿以敌人对待,若释出令其自去,敝方千恩万谢,言出诚挚,盼之切切!” 众人愣了一下,想不出语中有何机谋,那天坤率先道:“哈哈,诸葛客卿,你一封简单的求释信就想让对方就范,不是在耍弄场中众位英雄的智慧,就是把谷内的月魔教人当成了三岁孩童!” 天坤这一调侃,随同其见者也大笑起来,离诸葛治最近的张盼却没有嘲讽的心思,他深明诸葛治之能,前言必然只是表,计谋应该隐含在后文里,当林如正迟疑问道:“诸葛先生,方今我正道盟与月魔教交恶甚深,对方该不会轻易放脱到手的俘虏吧?”诸葛治果续道:“小可之言还未说完,其一此信一定要交予萧云手上,其二,落款要附上几字:‘正道盟全员敬上’,自天心盟主以下,为首者还要人人具名,小可也不会例外,如此,当有九成把握公孙楼主可以安然出来。” 众人这才弄明白他这隐有兵家精髓的计策,张盼一边道妙,一边却是另一重疑惑,此类计谋属于阳策,然真正奏效靠的却是对敌酋万般的了解及某种程度的信任,诸葛治并不比自己多接触萧云,他们之间莫非存在如此深的惺惺惜意……心中有疑,他最终却只是笑道:“诸葛此计我张盼赞同,此信重不在文,而是其后具名人的分量。” 天乾不理两客卿的谋士论调,径直看向天心,冷笑逼言道:“天心,你身居我正道盟首位,如此形同向月魔屈膝俯首的信,该不会真要答应且具名吧?” 天坤也冷笑道:“嘿嘿,我辈成立正道盟,建三堂,武备数月,乃至行军时夜宿于野,所作所求,不过除魔尔,今若示弱,不但寒了大伙儿的心,也伤了士气!” 天乾接着道:“况且此刻受擒的不止公孙楼主,那上千名受月魔奸细蛊惑而夜离的同道,说不定正被缚于谷内,日夜受折磨,一封信纵然可以换回公孙楼主,我上千的好汉对方肯放么?” 天乾可谓提到了点子上,大伙儿想到那上千人,纷纷叫嚷除却即刻攻打迷幻魔谷,救出所有人,别无他途。而宏鹄等九弟子既想能轻易救出师傅,又并不真的相信一封信,一时间也无言可表,更不知是否该从地上站起,只好继续跪着。 天心见群情再激,不得不面向身周等人道:“定闲师太,林掌门,你们看——” 定闲闭目又睁开,道:“除魔卫道贫尼当仁不让,然若能用一封信换得公孙楼主周全,即使颜面折损也无所谓。”但她也并未否定乾坤二道的意思。林如正则苦笑摊手,道:“林某与师太同议,道长是盟主,无论作何决断在下都遵循。” 天心再看向昆仑三英、点苍葛存念,得到的都是“全依盟主之计”,那程老太爷不待目光扫去,即已催他兵发魔谷,除掉“萧魔头”。 天心看着四周各有思量却无一可解难的人,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孤舟般置身大海,生出一种茫然的无力感,本性上,他并非一个喜欢争名夺利热衷权谋的人,之所以要于江湖上出人头地,不过是对死去的师妹天韵的一种心结,但当他真正登上了权力高位后,却又再难有动力,每日都像浑浑噩噩例行公事,特别是当接到黑白道祖自少室山寄来的信后,他更开始质疑自己达到今日地位所走的路径是否泯灭了良心。 天心最向往的,其实还是武当山,那个当初承载师兄弟妹欢笑的地方。 正无所决断时,天心忽听到有人指着魔谷方向奇道:“咦,对面有人来了!”他看去,果然见一骑快马驰到距群豪十数丈远时急停下来,骑者是一黑袍月魔教徒,众人一时不知对方来意,但显然都意识到这是对方遣出的使者,一时停了喧闹看对方要做什么。 那教徒见所有人都看来,强压紧张大声道:“谁是宏鹄?” 刚刚站立的宏鹄心一跳,急步而出,道:“我就是,可是有关我师傅的?” 那教徒一点头,从马身上取下一包袱,远远掷过来,道:“这是你师傅写的书信和楼主印,他说让你继承天宿楼的一切,妥善对待师兄弟们,至于今后是继承楼主之位还是自立门户,就不是他所想管的事了。” 宏鹄一愣,忽万端不信的扑过去解开了包袱,没去管那枚楼主印,而是急不可待地展开信,和八位师弟一同观阅起来,读后,都是万分的落寞,师傅一向是弟子们的主心骨,不想真就这么弃徒而去了。一师弟忽不信般叫道:“不,师傅不会抛弃咱们的,这信是假的!” 宏鹄摇头,道:“但这确实是师傅的笔迹,别人无法模仿的。” 另一名弟子忽指着那月魔教徒嚷道:“是不是你们用酷刑逼我师傅这么写的?说!”那教徒一摊手,没有回答。宏鹄已道:“师傅性格执着,不会屈从于别人武力的。”那教徒也笑道:“对呀,你这么问我岂非是说自个儿师傅是经不起逼迫的人了?再者,我们弄出这封信也没什么用途呀?” 诸葛治忽走近道:“可否让小可一观此信?” 宏鹄茫然递过去,诸葛治细观后道:“字迹并无走样,显然下笔者该是身躯安健行动自如,然而用语简短而急促,似乎心不在纸上,唉,多年师徒之情走笔间叙断,公孙楼主若非某种情况的身不由己,就是心中另有追求,先前种种,已作轻尘待之……而似他这等唯求飞天之道且傲视下端者,能让他钦服的只有同辈中人了,加上刚才公孙楼主是于那鲁班飞鸟扰乱下坠落受缚,若我所料不错,令其心折者,定与那飞器有关。” 那教徒不由脱口赞道:“这位先生当真神人,小人定然把这番推断告知我家左使,将来即使先生被抓了,也说不定不会当敌人对待……再会!”这人说完正要离去,宏鹄忍不住急前一步,道:“且慢!我师傅到底怎样了?” 那教徒暂停,瞄了九弟子一眼,笑道:“真的想知道?好吧……你们师傅心向我圣教鲁班飞鸟之神技,已改姓拜入我坊作司司主门下,哈哈,驾!”言毕调转马头,大笑而去。 “改姓”拜入别人门下?!宏鹄九人一时如被雷击,呆立当地完全没了思维,诸葛治小声道:“宏兄弟,此江湖事端本就与你们无关,虽然令师傅有了新志向,你们也并非没有任务和目标了,飞天之术成之不易,诸位回岳州后如不绝技雪藏,当广收有才智之门徒,把此道发扬光大,想来日后公孙楼主知晓了,也会心中宽慰的。” 本书源自看书辋 第159章 一峰之顶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峰之顶 宏鹄九人一细思,提振起万般意志,向诸葛治道了声多谢提点,纷纷背着来时的包袱,也不再管别人眼光,原路返离。 其后天宿楼果然广招门徒,并用为商人贵胄表演所积累的资本,于九州大地开设了许多分楼,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正道盟众人见刚刚要入谷救援的公孙擎竟然心甘情愿加入对方阵营,都受不了这种转折,士气纷纷跌落,而天乾天坤见场面死气沉沉,也没了兴风作浪的凭具。而这却正合了天心之意,他舒口气道:“今日暂且回去,明天再行商议大计!” 正道盟人几乎无声的回归,前后气势对比鲜明。 在谷外做暗哨的月魔教众不知内情,纷纷击掌相庆道:“正道盟人吓跑了!” 是夜,迷幻魔谷内,萧云独立在一峰之顶,仰头看着星月稀淡的夜空,不觉叹了气,一人无声接近,与他并肩,开口道:“公子因何叹气?” 是任九重。 萧云也不侧目,道:“任大哥,昔日你身为暗夜盟黑日坛坛主,也算逍遥随性,可曾想过而今陷足于这魔谷内,被称作魔人魔头?” 任九重失笑道:“公子其实也是说自己吧?唉,老任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一人的作为奉献无关正邪,那是何等胸襟,今时怎么又这般感慨了,是不是想着走出谷去的时候还有人口称大侠?” 萧云有些自语道:“不错,日光下存在正义,暗夜中则有你我,身即使受禁锢,心也是自由的。” 任九重心叹:公子终究赤子之心,堂正才是其本性……不愿他太过琢磨,转言道:“公子莫非是担心不久后与正道盟的大战?” 萧云摇头,道:“我教占据此谷,输是不会输的,但让对方受太多损伤,会使恩怨继续没完没了的纠葛,而只让敌人受挫于一时,又断不了正道执拗于正邪不两立的念头,这其中玄奥,当真不好掌控。” 任九重提声道:“公子,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论如何,九重都会坚定站到你这边的!”他一手按在萧云肩头,语出郑重。 “谢谢你,任大哥。”萧云心中,也充满着意志。 同一个夜晚,谷外正道盟营地里,诸葛治正无声望天,张盼笑着走近道:“诸葛,夜观天象么?不过今夜好像星月黯淡,不知你要拿什么说道?”诸葛治微笑一摇头,转身道:“你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吧,说吧。” 张盼也不调侃了,收笑道:“不错,今日你以信示弱想换出公孙擎,恐怕真意就是避免今日双方就起冲突?而后劝走天宿楼弟子九人,不无瓦解我方士气之嫌!” 诸葛治一叹,道:“不错,若以信换人成功了,即是正道盟与月魔教正面和解的第一步,若萧云也以理回应,同样写一封具名信,那么这一步效果会更好。” 张盼也叹道:“你倒对那萧云很有信心。” 诸葛治继续自顾道:“我甚至想,第二步便提议双方缔结一停战之约,条件是萧云完全释放可能已被俘虏的上千人,双方在一年半载内不可互相挑衅,到时,时移世易,天下武林,可能已是另一种情况!” 张盼心道:“这小子果然强我多矣,若我就事,虽多计谋,却难有连环剖跟之策,缺乏一种大局胸怀,但是,江湖之事并不等同于家国天下,想总筹上铺展开一种策略,并非容易,江湖充斥不确定性,多变,有阴谋,有热血,唯少冷察。”他口中却问道:“那你因何先前不在此方面下手,以避免这次对决?” 诸葛治苦笑道:“江湖人的心性,岂是我等可以劝正的,但今日看那迷幻魔谷的外观,虽不知其内详细,亦很可能是个兵家死地,正道盟虽有数千英豪,也自信满满,但想取胜,难上加难,更可怕的,是重复一次白山黑水的惨败!” 张盼听这一分析,也觉前路凶险,但想因此也劝正道盟人停战回头,又不可能,一时也无言以对,憋出一句道:“也是,我等终归是客卿谋士,非是武人,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两人沉默一阵,诸葛治忽有些低沉道:“二哥!”张盼一震,无数回忆划入脑海,打乱了心境,他强笑道:“诸葛,你怎么如此感伤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叫我一声‘二哥’。” 诸葛治缓声道:“二哥,想当年大哥、四妹和你我结义,四人日日相处于武林盟,是何等的畅快……而今,大哥虽已不知所踪,却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大哥,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是四兄妹中的老三。” 张盼平日对任何人都不无警惕,这时也受了感染,暂放心机,道:“三弟,休怪二哥,你知道二哥左手早年因被人欺骗而断掉,换上铁手后,就不再能真正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了你。” 诸葛治摇头,道:“二哥,我知道的,其实我从未因此怪你什么……岁月流转,人道不换,不管将来世事如何沧桑,武林盟四金兰都不会忘记燃香结拜的那一幕幕的……” 两兄弟的手紧握在一起,不论天明后一切是否重回轨道,这一夜已铭刻进了二人心里。 而这一夜,心境变幻的远非一人。 定闲挥退了仪君仪芷仪兰的侍奉,正想休息,忽闻一人于帐外低语道:“师太,可否帐外一叙?”定闲一怔,竟是天心,不觉吹灭烛火走出帐篷。 两人悄悄展轻功来到野外,定闲停身转过直面道:“天心盟主,不知此刻找贫尼是为何事?若是有关盟内俗务,恕贫尼无能为力。” 天心面色郑重,先是不言,猛地单膝跪倒,垂首抱拳道:“师太,天心有一事相求,万望师太解难!”定闲被此举弄得又惊又震,赶紧上前扶道:“天心盟主,你这是作甚?于情上你我虽分属佛道,却同为江湖正道一份子,于理上你身为我正道盟盟首,怎能向贫尼屈膝请求?不论有何事,贫尼都会倾听的,快起来说话,否则贫尼这就回去。” 天心身形纹丝不动,半叹道:“师太,非是天心故意为难,而是,此事非师太莫能助。” 定闲倒是一愣,也不急于扶他了,道:“到底是何事?” 天心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小道身为正道盟主以来,虽日夜思虑,以除魔为终极大业,然而总是难逃先天的恬淡,对于日常盟务乃至诸般决断犹豫不决,自感难以胜任——” 定闲截断却又语气和缓道:“你如果是因为今日那解救公孙擎一事困扰,那就大可不必,佛家讲因果,然因果如轮回,无息无灭,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当时的决策永远正确,所以,今日你只要是依着本心做的决断,贫尼皆一力拥护!” 天心摇头,叹道:“今日之事只是个引子,实则,小道引辞之心早已有之,若依着此种心态居于主位,恐将使正道盟走入危途,所以,小道想将盟主之位转于师太,天心自此可做一小卒,甘受驱策!” 定闲似不太敢相信天心转位之言,半天后才强抑心中涌滔,平声道:“正道盟内非止你我,你若是真无意于主位,可在明日议策时提出,这刻告诉贫尼,是何法度,莫非你这么有把握,贫尼就一定能传得此位么?” 天心以为有了希望,喜道:“只要师太首肯了,小道再一力促成,当无不成之理,更主要,是师太声威隆重,林掌门等人及广大盟众想必都不会反对——” 定闲再截断道:“临阵换帅,总要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否则岂非要造成盟内人心浮动,猜测不断?” 天心自信满满道:“这个师太不用顾虑,小道已想好了,可向盟众们宣播小道消息,说小道离位是为了平复天乾天坤二位师兄的不服之心,一方面使盟内和谐,另一方面使师兄弟情谊仍在,那时,让位反成一个佳话……” 天心侃侃而谈,冷不防定闲不带感情地大笑起来,道:“好!好!好一个理由!好一种心机!天心,你往日这盟主当得当真大有所获!!” 天心闻这话语气不对,迟疑道:“怎么,师太莫非觉得此计不妥?” 定闲冷笑道:“妥,怎会不妥,若是多年前贫尼路中遇到的那个天心能有这般机谋,也不用独身十年去追杀一个人了,因为你随时可以加入一个正道盟这样的组织助你查找!” 被提及往事,天心脸色红白转呈,却更不能驳。 定闲继而转狂道:“但是贫尼并没有因为那时的天心愚鲁就看不起他,反而是佩服那一股志气,而今日的天心,心机有了,进退间玲珑自如,谁人见了,都要赞一声盟主风范,但,一个人无论怎么随世态改变,那一颗正邪黑白的心,却不容有一丝混淆,那潜藏于骨内的赤诚,更不能转变为懦弱与逃避!” “天心!你太让我失望了!贫尼不在乎一个上位者的外在表现如何,只在乎其是否有一颗真挚炽热的心,所以出发前你的两位师兄怀疑你,贫尼并未跟风,反而是当众读出了那封信,令他们觉醒退避,贫尼甚至只凭一个誓言,就无条件信任你……天心,可还记得那个起誓,一字字把它说出来!” 定闲正气如锥,一下子扎在了天心心底,让他不自觉举起一只手,道:“今有武当派弟子道号天心者,俗名已淡忘,以故去师尊讳号宁净真人之名起誓,有朝一日若做出半点辜负正道之事……天诛地灭!” 两人在这誓言下都静息了有余,定闲恨其不争之气也消退了很多,平静道:“天心,站起来,你就还是盟主,正道盟的领袖,贫尼会当今夜之事没发生过,日后也会继续支持除魔大业!” 天心站起,忽有些欲言又止,定闲稍奇道:“盟主,还有其他问题么?” 这刻,她已变作常日的平静模样。 天心终究没说出口,言道:“没什么,师太放心,天心一定会谨记誓言的!” 两人没再言谈,定闲无声转身离去,天心在原处呆了半晌,望了阵天空,也飞身返回。 不久,两个人忽从暗处出来,低谈道: “哼,大师兄,这个老三当真阴险,竟想用损我们名誉之法转位他人!” “嘿嘿,幸亏那老尼姑没答应,不过,我们还是要持续夜中探查这厮!” “对,本道就不信了,那日他明明鬼鬼祟祟,今次进攻又不积极,会真的与月魔无关?” 两人说完也离开,当然就是一直没有放弃过窥视的天乾天坤师兄弟。 天明,正道盟营地首领帐篷内,天心等首脑正坐等知讯堂的每日消息,不久,堂主纪不孤和副堂主曾长正一同进来,诸人眼亮神提,却听那纪不孤摇摇头,道:“白眉前辈他们和少林一派还是没有到来的消息。” 众人明显失望,那林如正座后华山双杰明秀明珠兄弟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可能?虽然那少林寺人多可能妨碍行路,我华山宗霍二位师祖功力绝世,也该到了吧?纪堂主,信真的送到了么?” 这话有着对知讯堂能力的质疑,林如正马上扭头呵斥道:“秀儿珠儿,不可口出无礼!”但他自己也面向纪曾二人道:“纪兄曾兄,不知这信报收集如何运作的,会不会诸位前辈已到某处,但与前方接应的兄弟错过了?” 那曾长正答道:“知讯堂的机构前身实则是武林盟的地方各分舵,为知讯堂效力的武林人甚至非武林人不在少数,而我和纪师兄的主要职责就是收集各分舵情报,派发任务,并汇总分析,此次接应诸位前辈及少林一派的任务早已发布至数百里外,第一个发现消息的堂口会飞鸽至下一个,如此数个时辰内总堂即可得知数百里外的详情,我和纪师兄提前到达此村落数天,就是在着手策划,因此,虽然林掌门等等待了一两日,知讯堂已等了七八日了。” 语中不无无奈。 天心即刻道:“既然如此,七八日是等,十七八日也是等,我们不要心焦,有些耐心总是好的。” 第160章 畏战 第一百六十章 畏战 天乾天坤相继讽刺式的冷笑,自昨日挑战天心权威大有突破,两人已不再有逼信事件带来的沉闷了,再次盛气凌人起来,对天心习惯性的横竖挑刺。定闲林如正等人不觉望去,定闲皱眉道:“二位有话何妨直言,何必如此发笑?” 二道冷笑声方歇,天乾哼一声道:“本道笑的是某些人,自当上盟主以来,胆识变化何等之大,‘七八日’、‘十七八日’,摆明了再等个十天半月也无所谓,不知是畏战呢,还是根本就知道各派前辈短期内到达不了?” 这一说,明显就是针对天心的,众人看向主位,却看不出那天心情绪如何。 天坤接道:“说得对,当初自建辑月联盟,率众千里追杀月魔教直至引发正邪首度大战我辈折戟于白山黑水,是何等英雄了得,后来正道盟组建了,位高权重了,倒是畏缩起来,也是,做事风险小了,这位子才坐得安稳!” 天心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道:“两位师兄到底想怎样?” 天乾嘿声道:“不怎样,你身为盟主,却失了上位者之气,我们提出来不过促使你改进,你如此质问,倒好像我等心怀不轨一般,这罪名咱们可担不起!” 二道口上得逞,再次冷笑,天心却陷入沉默,而厅中人一时却没插话,他们素知师兄弟三人不和,此刻多半有斗气成分,介入不佳。还是定闲缓声道:“三位总是一脉同胞,有何异见也不用言语对峙,况且此刻毕竟是我正道盟日常例会,二位道兄不知具体想做什么,直白一些提出来吧。” 天乾天坤一对望,同时站起,天乾走至厅中心,道:“好!贫道就直说了,照知讯堂所言,少林等援十天半月是到达不了了,虽然两边会合以后会增加实力,但我正道盟大部数千人一路行军至此地,靠的是一股士气,若是在此处呆上十天半个月无所事事,一则士气懈怠,二则月魔教近在咫尺,且有魔谷作为自己的防护,随时可以派出人来对我们搅扰,我们却莫可奈何,万一再发生武林盟总舵内千人夜奔的事,那么我正道盟干脆自行解散算了!” 众人虽对二道把同门间的怨怼拿到场面上来发挥的做法不满,但不得不说,天乾这些分析确实不可不虑,因为前番他们已为此吃了两次亏。 天乾说完,见众人陷入思索,不由有些得意,他和天坤昨日即为抢夺实质领导权而发动攻打迷幻魔谷,今天自然要保持建议的一贯性,因此夜中已商讨了许多遍才分析出这堆措辞。 天坤不愿师兄独美,续道:“因此,贫道与师兄觉得,攻与不攻乃是大事,当由在座诸位共同决定,不如赞成立刻进攻者举手,不赞成者摇头,多数方为最后决断!”说完他率先举起一只手。 天乾随后,末座的程老太爷也举了手,恨恨道:“不除去那萧魔头为我儿报仇,老头子我永不回程门!”他相邻的南宫图急于表现,也马上举手,大声道:“我南宫图——”突然看到上座慕容华、欧阳震和上官无情安坐不动且望向自己的不屑表情,心里一咯噔,忙讪笑道:“——还是赞成天心盟主先前的意见。” 四大世家并非常规江湖人,自然策求万全,以安为上,所以慕容三人相继摇头,下面就看几大派的表态了。 天乾天坤一看不妙,拿话激道:“也是,四位家主家财万贯,若稍有闪失,那些身外之物也享受不到了。”慕容三人脸色一变,还未反驳,天乾已转移目标道:“那么,座中余人想必也是不赞成了?唉,也对,除了我武当以外,还有哪门哪派肯冒此风险啊!” 这话挤兑太明显,身为正道主体的几大派首脑皆有些羞怒,一时却不好说什么,那明秀明珠却不忿嚷道:“两位前辈这话可差了,我华山——”林如正脱口叱道:“住口!你们看看场内,除了你们,还有哪个在长辈面前横加插口的?行走江湖不可尊卑不分,都忘了么?!”两兄弟一看各座后侍立的人,包括峨眉三仪,清妙清法及昆仑方豪邓玉都分别静立于其师或师兄身后,一时又是羞惭又是暗恼,面红垂下头去,心内还有埋怨,很明显,师傅把某些气撒在他们身上了。 天坤配合师兄的策略,看向昆仑派三人,座中元英稍一迟钝,举起了手,天坤心叫有谱,又看向刚发完脾气的林如正,还未问,林如正已面无表情举了手,而定闲、葛存念也相继举手,葛存念自剑灵山下与无常等分别,便归入了正道盟,而此时两位师叔和师弟们都进入了知讯堂,他自己正好代表点苍派,参与正面大事。 天坤接着道:“二位客卿呢?” 张盼先看了眼诸葛治,见后者摇头,自己也摇了头,上次随谷断绝长途破袭暗夜盟,群豪差点覆灭,他可是记忆犹新。 天乾天坤一算,连上天心,竟是七比七,好在二人已有计较,马上道:“既然厅中决不出,不如出厅召集我正道盟所有英豪,一同公断——” “不用公断了!”天心忽然手按椅背起身,面无表情道:“我改变先前想法,赞成!” 天乾天坤颇有打空了的感觉,似瞬间被剥夺了某种乐趣和气势,弥补性道:“嘿嘿,既然如此,大盟主,就出厅鼓舞士气即刻进攻吧!” 当正道盟再次向迷幻魔谷进发时,队伍庞大了许多,而且,不再是单纯的人力队,而是多出了不少大车,上面篷布覆盖下是工器堂批量制作的装备,速度也慢了下来,但盟众们士气却更加高昂,除了豪笑畅言,还唱起了不知哪位编出的盟歌: “天地神明在,人间正气虹,剑出大丈夫,刀归世清平,生乃侠之始,死而义不终,一人起赴善,万者同其行,一点雄浑血,万段踏歌声,辉煌不老,赤诚传颂,武林千载,今有正道盟!” 当真是豪迈不羁旷古绝今,冲天的气势让在谷外布防守卫的月魔教众心底恐慌,纷纷从藏身处起而撤回谷内,大部既已攻来,放哨也没必要了。目力好的正道盟人看到对方鼠逃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侠气更增。 唯有为首的天心面容依旧阴沉,亦不知在担心什么,那定闲几度欲问,终究止住,大战在即,还是不要惹起分心的好。 迷幻魔谷内,萧云、任九重、夜莺、慧通、双煞、毒神、大憨等首脑汇聚,不等萧云发问,夜莺已开口道:“左使,各处皆已布置好,只待敌来!” 萧云点头,道:“一切按计行事,我方依势高藏,不可正面冲突,引围二字为上,一旦听到终号,即刻同时发动机关!” “是,左使!” 萧云道:“第一步,迷雾!” 一股乳白色雾气由某点一处洞口涌出,如虫攀援,顺着谷道蔓延开来…… 正道盟大部即将接近谷口的时候,歌笑声不觉停止,为首天心一顿步,整个队伍也跟着停了,天心走出两步回身目扫,众人以为他要训话,哪知天心对队伍中的纪不孤和曾长正道:“纪兄,曾兄,你二人为知讯堂正副堂主,不必参与战事,留在谷外接应未至的援兵。” 纪曾二人看向少掌门葛存念,葛存念知其意,释慰道:“两位师叔不必担忧存念,自从那位老前辈处多学了些抱日八式的招数,还没运用过,此次大战正好练手。” 如此多的同道在,两人也不好多讲什么,纪不孤最后道:“曾师弟,知讯堂的运作皆是你我共同掌管,你留在谷外负责吧,我与盟主他们一同入谷,亦让点苍派为正道能多出份力。”曾长正知师兄是不放心葛存念,看了两人最后一眼,一拱拳示意保重,离队原路而去。 而其实,其余四大派在出发前每派都或多或少留下了些弟子,像昆仑派,郑钰就被命令守待掌门白眉。而点苍随队的只有葛纪曾三个,余弟子都在各处负责知讯堂运作,自然不好再主动消减人手。而慕容、欧阳、上官等世家方面,列为继承人的公子们也被父辈命令留守家中。 当天心吩咐完转回身的时候,所有人都观测起了近在咫尺的魔谷,此谷山体称不上高入云霄,但绝对巨大,而且横削壁立,猿猴难攀,可谓只一口可入,无口可出。而谷口两面的崖体上,除了“迷幻魔谷”四个刻字外,还有“非本教者擅入必死”的侧注,跟江湖上许多装腔作势的地方无任何不同,正道盟人大多对此嗤笑不屑,这一来,场面上就抵消了原有的几丝畏惧。 天心一时没有言令,定定地看向谷口,似陷入了某种犹疑,天乾天坤一看,质道:“大盟主,发号施令啊,这仗该如何打?” 天心没理二人,忽然看向异士堂一部,提声道:“东方平院主,你素称神卦,可否测算一下此战吉凶?” 东方平缓缓步出,迟疑下开口道:“盟主,战前卜卦,实无必要,福祸相依、吉凶互藏,一时的卦算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在下不会卜命,只可测险或安,然而险非为凶,安亦不是吉,又有何必追觅?” 天心道:“若不能卜吉凶,院主可否测算此谷的凶险程度,也好让大家有个心底儿?” 天心的话道出了许多人的意识,所以东方平看到一双双追索的目光,只得道:“好吧。” 言毕,东方平自袖中取出一尺,道:“若为小卦,道具简约无求,大卦在下则向来依此祖传的天元尺作图,然这是祖上规矩,到底于卦算有无助益,在下也不知道。”虽说如此,众人还是察觉到了东方平的郑重,看着他在稍离众人处依尺做出了上次画过一遍的怪图,只不过,此次图大了许多,图完,东方平收尺回袖,又自胸前袋囊取出那绘有天地人的无孔古币,众人以为他要掷了,哪知东方平紧接着又取出四枚,道:“这为四方币,上刻‘东西南北’四字,与‘天’、‘地’共称六合,凡‘人’处六合之中,所以大卦卜算须七元具备。”说着,他把七枚古币一同捧在手心,瞑目片刻,睁开的瞬间同时撒向地面卦图上。 七币很快落定,东方平默念良久,吁口气开言道:“解好了。” 众人一听,纷纷涌上前,道:“东方院主,此卦何解?” 东方平指向那四枚四方币,道:“东南西北四字皆面朝下方,寓为谷内方位难辨,易成迷径。”这点倒并不突兀,林如正道:“还好,我们有那戚家庄得来的八个司南,东方院主,那么这天地人三枚古币呢?” 东方平凝重不少,道:“卦中安者,称善卦,险者,为恶卦,而最恶者,为绝卦,人若犯此卦,少有生还或脱困,而绝卦卦象中,天人二币割断不能相见,地币则覆于人币之上。” 众人一看,叫道:“不好,此三币正是此等局面,莫非此卦就是绝卦?” 东方平摇头,道:“非也,天人两隔,地居其中,有绝卦之形,但还要看此三币于卦图中的具体位置,此卦中,天币属常位,地币稍险,然则人币困局简单,即便成围,若四方币激活,整个困相即解。” 众人细琢磨,忽有一声喜道:“我明白了,我们还有一部援军未到,即是说,就算遇险,也会有白眉前辈他们寻到此处解救出来!”大家一想,确定就是如此,一面暗赞这东方平果不愧为神卦,另一面也对此战大为乐观,纷言破月魔定在此役。 最为冷静的则是诸葛治,他心叹:“为局而欢呼者,必为局中人,也不想一下,既成困局了,何谈破魔,若破了月魔,想来也无受困一说了。” 张盼侧目,笑道:“诸葛,莫非另有见解?” 诸葛治摇头,道:“神卦!” 天心也似乎安心了不少,趁东方平收拾古币之时,挺身对众人道:“诸位英雄,月魔教数度引发江湖血雨腥风,罪大恶极,今时数步外的谷内即是他们的窝点,破魔只在一役,大家同为正道血脉,其下应该进退如一,相互扶持,另外也要听从调令——” 有人大声接道:“盟主,你就放心吧,咱们定然鬼当杀鬼,魔当除魔!” 众人哄笑附和,在天心的指挥下纷纷涌向中间的大军车,领取战备之物,先是人手一支的袖缚弩筒以及配袋,有些人感觉怪怪的,笑道:“领这玩意儿让老子觉得自己背着的刀没用了,若我师傅那老头子知道了,肯定大气!”他旁边人笑道:“还是带着吧,可以当做不耗内力的暗器。”到人人发放到位后,那异士堂负责监造并发放的荀机走至人群中心,大声道:“大伙儿看我演示此器物的用法!”当众人聚目过去时,荀机开始分步骤演示讲解。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61章 暗器难以破入 第一百六十一章暗器难以破入 这弩筒名曰荀弩,外端有皮扣,可以绑定于臂腕外,每筒可存二十根弩钉,放完后后筒盖的仓位即会自动打开,这时由配袋中取出二十根以内的弩钉分槽塞入,合上,即可再次使用,佩戴内存钉两百枚,可说弹药充足,而发弩的枢纽弓位则在弩筒上端,先要挪开覆片,即会有一个小小的龙头弹出,按龙头一次一根弩钉即射出,所以用此器须双臂齐上。 看众人都明白了这简单的操作之法,荀机道:“大家的弩筒此刻都是空的,所以仓位是打开的,因为弩钉射速高,大家先找目标试射几枚,找找准头。”说着他往手中弩筒的仓位内塞入一根弩钉,四目稍寻索,由地上捡起一方土块,甩上天空,在土块刚飞起时,荀机已如一个熟练的士兵一般举右臂瞄向天空,同时左手攀上弩筒上缘挪开弓位,停手在龙头之上引而不发,而这时,土块由至高点回落,荀机弩筒朝向也配合微移,锁定后,一按龙头,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虚影低吟一声自弩筒前口射出,正中半空的土块,只听一声低爆,那土块已化作漫天的扬尘,黑色弩钉在众人避尘的当时已经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尘埃落定,即刻有一人大赞道:“好!这份手劲,这般准星,已在一个二流高手之上了,但即便一个一流高手,也不可能连发上百枚,所以,配备此器当真值当!” 众人也觉得此物形同护身符,刚刚的别扭也不见了,忽有一人道:“荀机匠师,据传曾经的唐门和霹雳堂都有一种暴雨梨花针,一筒可连发百针,为何此弩不以针代钉呢?” 荀机苦笑道:“世间制器,大则难精,微却难塑,我荀家弩乃先人自创,无多少前辈经验之积累,所以制弩一术也只好稳中求胜,不求大强,不究微妙,至于那精细之极的暴雨梨花针,已非我荀家人能掌握的了。” 众人也并非真的有兴趣听他探讨制弩术,反正那暴雨梨花针早已绝迹,想来月魔教也没有,他们现在兴趣之所在,是试弩。有人照旧从地上捡起土块,有人则用自己带的暗青子往天上抛,也有找空处瞄准头的。有一人别出心裁,自食袋中取出一块牛肉干要投掷,同伴忙扯住他道:“老兄,用食物太浪费了,不怕到谷里挨饿啊?” 那人大咧咧道:“怕什么,我背着的食物正常可吃三天,省着也能撑七天,就这小小魔谷,一天足够进出完了。”言谈里,弩筒在手似乎万般不惧了,说着话他已随意把牛肉干抛上了天,还没等举弩瞄准,七八枚黑影由数个方向上天,几乎一同打在牛肉干上,让其变成了碎末。白白贡献的此君在人群的哄笑声中骂了一句,又取出一块儿,作势向天上丢,在引发众多人弩筒不自觉抬起后,却哈哈一笑塞进了自己口中,引来一片同样的骂声。 忽有人指着谷口两厢的刻字,恍悟似地道:“咱们何须找什么目标,拿这几个字练手不是更好?我建议,一人随机选一个字来瞄准,争取一次打个稀巴烂!”众人马上叫好,纷纷抬弩瞄准,在统一一字“放”后,数百根钉齐出,一片黑影及撞击声后,刻字果然稀巴烂了,那些钉,大部分带着石屑溅落在了地上,少许射距近的甚至入石三分,有人大笑道:“畅快哉,迷幻魔谷破矣!” 哄闹声中,只有那荀机疾呼:“弩钉打造不易,不可浪费啊!” 发完了荀弩,又一人发了一身特殊材质的软衣护甲以及一个小型滕盾,寻常力道的刀剑暗器难以破入,甚至还有一队人配备了弓箭,接着是三颗拇指大的药丸,红黄蓝三色,发药的人笑道:“这可是段一针神医以六大派圣药为主方融炼而成的,珍贵着呢,红的固本培元恢复内力,蓝的解毒,黄的内外伤辅佐。” 装备发完,又进行了战前分队,共五队,命名主队、青龙队、白虎队、朱雀队、玄武队,主队以天心为首,青龙队以定闲等五大派为首,白虎队以张盼诸葛治及三猛将为首,朱雀队以四大世家为首,玄武队则以程老太爷等人为首。各异士堂人员平均分配进了五队。当然,这五队只在急需时才单独行动。 而每队为首者还分配了一个司南,磁母石则在天心手上,各队为首者验了下司南,指针恒南,无碍,当天心将磁母石的匣盖打开,五枚司南均指向磁母石,也完好。此外,还分别发放了一只“地耳”,形状如碗,附于地面贴耳的时候,能由地下听到方圆一定距离内的声响,包括大量的脚步声。甚至每队还有两辆庞大而古怪的龙牙盾车,主干是一根粗直并固定在双轮车上的特殊铁木,而铁木顶端,则有一扇外缘布满尖牙的铁盾,以此器并排推进于前,加上后方荀弩辅助,相信敌人一时无法近前。最后,是几枚信号弹,先始规定,只有在遭遇难以抵御的危险时才可以发射一枚,寻到突破口则发射两枚,而若一次三枚,且青龙四队司南突然转向,则为主队在召唤。 大部开始进入壁字被打得稀烂的魔谷入口,这刻,群豪的喧嚣激勇才沉寂下来,另一种紧张和防范涌现,脚步轻而警惕,行进没多久,身边的白雾似乎浓了不少,几乎只看得见同伴,当众人发觉四围宽敞了许多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不小的半圆平谷上,前面的扇面上,可均距有五条路径,行进一时就停在了此处。 众人正犹豫该走哪条路,天心果断地道:“走中间的路!” 天乾忍不住道:“你如此肯定这一条?” 天坤嘲讽道:“天心师弟,你虽贵为盟主,但此地敌暗我明,每一步决断皆要慎重,你随手一指便定下了我等接下来的命运,似乎太过儿戏了吧?” 清妙清法等武当弟子也分随其师嚷道:“是啊,倒似有些人来过这里很熟悉一样。” 天心面色稍不自然,心境难明地向东方平道:“东方院主,不如对此五条路径一一卦算,以最善者则取如何?” 东方平苦笑道:“迷径不可卦测,这是我祖规之一,原因便是迷途线路多变,选不同的走法,便有不同的结果,这五路若是单径还好,若是其后分岔甚多甚至互相串联,更不能推断测出的是哪种走法的卦象了。” 众人一时也无计可施,有的干脆道:“既然分做了五队,每队择取一径不是最好么?”马上有人反驳道:“先前分队是不得已的预备,这迷谷不知有多大,分开走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第三人则道:“那可不好说,若分队而行,就不会被魔人一网打尽了,一队有难,其他队可以由另一面施救,不然分发司南和信号弹做什么?” 吵吵嚷嚷,分做了两派意见,这时忽有一人步出,道:“盟主,诸位,可否听在下一言?” 众人一看,此君不到三旬,书生模样,温文尔雅,身着异士堂特制服饰,却是五行山七星庄庄主何络之子何硕,其父精通五行八卦,何硕入正道盟后虽未怎么展露本事,但既被其父派出来,想必不会是无实之辈。 群豪兴致被提起,林如正代问道:“不知何少庄主有何见解?” 何硕在前缘小走一圈,近距观察了五个路口,回来道:“此五谷道壁立十数丈,绝非天然生成,在下刚才于道口石壁探察了一二,见虽生了苔藓,也难掩其人工斧凿之痕,且以石质看来,怕有五百年以上了。” 众人慨叹不已,能把一座山凿出此种天地来,那五百年前的造山之人都是何种身份? 联想乍兴,纪不孤道:“何公子所言当真准确,纪某先前于谷外那古村里询问,听那些老人家也是说,故老相传数百年前这座山原本正常,突来了一群有大神通的恶人,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改动了山体,才致使此处成为死谷,方圆百里内也成了天煞之地。” 这传说虽有点玄奇,但于现状似乎也没多大牵连,昆仑元英拱手道:“不知何少庄主提此点是何寓意?” 何硕道:“这恰是关键处之一,移山换地,此改天更命之举,主持者必担心遭遇天劫受到惩罚,如果依五行八卦天然之理布局,则可最大限度抵消天惩,另外阵术不仅在御敌自保上有用,在一些古道家看来,还可以把灵气禁锢于阵内,愈聚愈盛,从而使其地成为一个绝佳的修炼鼎炉之所。” “所以,此谷中路径断非胡乱布局出来的!” 林如正恍然道:“何公子是说这路径虽迷,也是有规律可循的,我们只要摸清了其阵法详情,便与月魔教占据了同样的地利?” 何硕点头,道:“不错。” 众人欢呼,对路径的某种恐惧也淡了不少,纷纷道:“何公子快快说说这是什么阵术吧!”“对,对,一旦弄清了他们的隐藏之所,咱们直抵魔巢!” 于这热络中,诸葛治忽叹了口气,被耳尖的身边人张盼听到,其道:“诸葛,有何不妥么?”诸葛治一抬铁扇,指顶上道:“你看这雾气,一丈之外即有些朦胧,而谷道上端的峰顶,我们更看不清,若是他们在峰与峰间多搭吊桥,则行动自如,整个谷内无处不可抵达,那时,我们纵然不迷于路,也难及他们的反应速度。” 张盼笑道:“既如此,我方不若想法攀上峰顶……也对,这峰壁太高了,其上又弥漫雾气,加上苔藓湿滑,若凿壁成洞攀援,必然发出声音,那时敌人于上面随便派驻几人,即可无人能轻易登顶……唉,诸葛,跟你时间久了,连我也对用兵**起来。” 除了步步不离的三猛将,两人的对话可谓无人去听,但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前方高处雾气缥缈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嘎嘎怪笑,一下子把群豪的热闹打断,警惕性极高的正道盟众叫喊着魔人纷纷把绑缚于臂上没多久的荀弩瞄向声源处,不知是哪个率先按动机括,铮铮铮一片黑影掠去,那魔人惨叫一声,悄无声息,众人大笑道:“贼子死了!” 这欢呼还没几瞬,那峰顶原处有明显佯作虚弱的声音大声道:“笑什么笑,一群无耻小人,突然偷袭,妄称什么侠道,哎呦,为了闪避你们的暗器,老子这腰闪得,那叫一个难受!”实则,他身前原本就竖着几块盾牌,若不是听声惊吓的闪避,根本不会扭伤。 众人即刻大怒道:“对付尔等妖魔贼子,还论什么手段!”唰唰唰,又是一阵举弩动作,天心忙压下手,道:“这位兄台,你可是使者?” 那人埋怨道:“不错,老子正是,没听说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么?老子还没道来意,你们就动手了!”一听这话,有人反驳道:“没听说过哪个使者奸笑着冒出来的,自称老子的更少,当真完全没有使者的觉悟!”“不错,看他说什么,要都是废话,照射不误!” 那人稍一反思,正声道:“好吧,是老……是我先没说清,本人是月魔特派使者,我家左使派我过来,是要与你们讲和。” 讲和?千里来到此地,岂是来讲和的?有人骂道:“正邪不两立,想讲和门都没有!”“就是,他们肯定是看我方兵多器精,害怕对抗!”“对,魔教的万般说辞都不要去接受,肯定有什么阴谋在里头!”“等咱们破了这魔谷,杀了那萧云,万事皆定,现在别听信他们的任何花言巧语……” 那特使不理下面的吵嚷,嘿嘿笑道:“老……我此来讲和当然不是依着空谈与你们绕弯子的,我家左使说了,他送你们一个好处,你们则退出此谷,数月内放弃攻打计划!” 定闲忽断然开口道:“月魔教小施主,你回去告诉萧云,若真想武林和平,那么他先要解散月魔教,再亲来负荆请罪以谢天下,让那些死于他手的正教亡灵安于九泉!否则,不论他有何种理由可提出讲和,那些血债,都是无法弥合的罪恶!”她义正词严,直指重点一时让众人群情激奋,乱言不断,完全断了续谈的余地。对于这些正道人士来讲,血债血偿,利益交换抹不平那些失去亲友同门的仇恨,至于月魔一方的死伤,根本不在其道义之内。加上武人最重颜面,若讲和退出魔谷,则将在江湖上声威大失。 那特使耳中充斥着“抹净脖子等着我等攻破魔谷”之类的废话,无比头大,忽愤然提声道:“有没有一个能正经出来跟老子说话的?老子此来虽是讲和,也并非一定达到不可,要是尔等觉得我方提出的条件不错,那就考虑,若不满意,大不了谈崩,大家继续走着瞧!要是你们这群苍蝇是我手下的兵,早一个个拉出去砍了!” 第162章 挑衅 第一百六十二章挑衅 众人先还被他的话震醒一瞬,再下面听到斥骂,又起怒火,正要回骂,天心忽转身大声道:“大家静一静,让贫道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天心毕竟是盟主,众人一时静了,但天乾天坤还是悠悠道:“天心师弟,要是这个人说的条件真的合你的意,莫非你真的答应讲和逼大伙儿出谷么?” 天心不理二人的挑衅,回身面向峰顶,缓和道:“这位小兄弟,你说吧,贵方提的是何条件?”特使满意道:“这还不错,听好啦……不久前你们正道有上千人偷偷来攻此谷,但是被我方识破,并派出大军迎战,老子即是那一战的将军,那千人虽然战意坚定,最终还是被我方几乎全部生擒,只有那为首叫赵二侠的,最是英勇,一人独斗我教八大圣武士,后来因为拒不受降战死,但因受到我方尊重,已特地立碑纪念,你们出去后,一定要到处宣扬一下赵二侠的英名啊……” 众人见他罗里吧嗦,全不着调,纷纷道:“盟主,这人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其真意说不定是拖延时间用来施展什么诡计,不要相信他的话!”“对,说什么上千人英勇作战,至最后战败肯定死伤不小,又何来‘几乎全部生擒’?狗屁不通啊……” 那特使听议停下,干笑道:“不好意思,惺惺相惜之情难以抑制……给你们说句实话吧,那赵二侠确实战死了,但那上千人则是受到了本将的一点小小计谋,在夜中将他们迷倒不费吹灰之力挨个绑走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这个解释简单,可信性却高了不少,不少人纷骂魔人卑鄙,本性下流,天心却依旧质疑道:“这样说也不能证明那千人落在了你们手中。” 那特使道:“好吧,本特使讲一个发现的奇怪之处,放药迷倒那上千人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大帐篷里看到了被绑缚的六个人,原以为是正教敌人我方盟友,救回来一问,却知道他们也是你们一伙儿的……来人,抬上来一个叫两嗓子!” 上面一阵脚步挪动声,不久,有话声道:“特使,人带到了。” 那特使道:“嗯,给本特使把他嘴里的布去掉……喂,粽子,叫两嗓子!”后句自然是被带来的人已经可以说话了,那“粽子”不负希望,破口大骂道:“尔等挨千刀的月魔贼子,当初施迷药擒我,卑鄙无耻,妈的,还让老子叫两嗓子,当老子属驴的啊!”那人嬉笑道:“当初发现的时候,你本就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这绳子我们一直就没换,就算不用药,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吧……好啦,你们几个,把这厮抬下去,天天竹笋炒肉伺候着,什么时候答应归顺我教了,再换菜谱!” 被绑者再次被塞上布团,呜呜声中被抬了下去。那人回转向谷下,笑道:“这下可相信了么?” 其下果然人声轰动,认为那上千同道可能被擒,与亲耳听到己方人的声音,那效果总是不一样的,稍一联想,就可知道那千人可能天天在受酷刑折磨。 许多人却道:“这人谁知是谁?说不定是他们自己人伪装的呢!”另有人叹道:“这应该是关中四刀客中的老三,我与他相识,此兄脾气暴躁,为人有些张狂,但其心还算可交,称得上一个堂正汉子。” 天心等诸首脑对其身份更清楚,纪不孤无奈道:“我们先前由东方院主卦算,已测知四刀客与燕双飞六人身陷千人中,现在看来,那些同道被捕已无疑了。” 有直脾气的大骂道:“快放了那上千同道,否则我正道盟将血洗此谷!” 那特使笑嘻嘻道:“老兄脑子莫非有问题,有了这上千人质当做筹码,我方岂会轻易放弃,咳,不扯了,说正题……我教的条件,便是有步骤的释放这上千人,而在此过程中,贵方则要一点点的履行退出约定。” 天心道:“具体怎么实施,小兄弟不妨详细道来。” 那特使道:“好,首先,我们双方先立一纸和约,此和约格式已拟好,一式两份,背面有特绘的‘武林和解图’,表示和平、和解、和谐、和睦,正面行文下,则有两竖排具名处,分为贵我双方预留,其中一块儿我教自左使以下已经一一具名,贵方要做的,便是在这两份和约的空白具名处,同时签署上盟主等一干首脑人物的大名,最后,本教令使之上左右使之下独一无二之特使赵,也就是我,即会派一人下去取回其中一份,如此,第一大步便完成了。” 哄……下方嗡声一片,这要求竟跟在谷外想凭信救出公孙擎时相似,却是同样的令他们难以接受。 那特使不待下面乱开,紧接道:“至于第二大步呢,我们左使说了,那一千人我们先释放百人,贵方退至谷门外,我方再放百人,贵方则退一里,如此直到千人释放完毕为止,当然在此过程中,你们不可反悔攻来,因为和约上说了,自签订后三个月内双方不可明里暗里的掀起战事!好了,就是这些,我教绝对诚恳,不想使江湖上再生仇孽,你们好好考虑,两柱香之后,我再来验收成果,若是答应了,我方即亲自送下和约书。” 那特使不再管正道盟的反应,带人暂时离开了,而峰下,也炸开了锅。 在正道人的固有观念里,除邪即是他们之所以为正的根基所在,一旦破此规矩,与邪道媾和,无疑是自我否定了道德为先的江湖价值体系,此后再不会有人因挂名“正义”一呼百应,因“正义”而高尚,正道,也不能成唯一一杆大旗了。当然,不是人人都理解得这么透彻,但他们的躯壳,已被这种潜意识控制了,所以关于是否答应与魔讲和的争论,反对者大占上风,即便觉得这买卖值的人,也不敢堂正提出来了。何况,那千人受惑夜奔,还绑了派去的四刀客六个,已在心底里被众人排斥出正道盟。 二客卿对这些混乱不愿理会,张盼只怪异地笑对诸葛治道:“诸葛,萧云设定的讲和可与你曾经的谋划完全契合,若非我知你甚深,还真要以为你是这月魔教的卧底。” 诸葛治苦笑一摇头,半天道:“还是不一样的,我之提和,只因我方没有什么胜的可能,萧云提此,到不一定。” 张盼心叹:“大约还因为你诸葛治心在天下,所以能万般看得开这江湖事。” 天心见众声扰攘,站至队伍最前方,扬声道:“大家静一静,听贫道一言……今次除魔,正邪大义贫道不敢忘,然上千同道性命也不能弃之不顾,何况除魔之事还可以从长计议,那些同道每陷身魔窟一日,就要多受一天折磨,所以贫道赞同此约,与贫道持相同想法的,请站到贫道左手边来!” 天心一指左边空落地带,凝视众人,却发现原本还热闹的人群静极了,有一两个原还想动作,看到大部分没动,不愿承载太多逼视,又悄悄回原位,这一下,竟是无一人敢表示支持。 天心一咬牙,换角度道:“那好,反过来,反对和约者请展于贫道左首!” 这下很少人犹豫,哗哗哗一阵脚步声,大半都过去,剩下的小半见己方成少数派,意志动摇的不少,也一个个的改变站队,到最后,仅剩下少数老成持重忧虑太多者。 天乾天坤等首脑原未插言,本也有观看人心之意,现在见情势明了了,也定位了随同多数人的抉择,天乾看一场笑话般嘲讽道:“师弟,你身为我正道盟盟主,首要的不该是妇人之仁,而是正教大义,如此战前让数千盟众心念一分为二,嘿嘿,我看不是为求公正,而成分裂人心!” 天坤也冷笑道:“不错,何况那千人本就是月魔教以卑鄙手段捕获去的,彼等若毫发无伤的送回,这才是真的示好求和,用此千人来代换我正道盟此次的撤退,不过是利用人质进行逼迫,若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么为兄就有点怀疑你身为数千同道之首应具备的智慧了!” 天乾接着又道:“再说,月魔教自出世以来,从来都是以阴谋算计我等,又有哪一次是堂正行事的,这次的表面好心,焉知不是下个阴谋的种子,而我方此次撤退,下次还能否积聚起如此多的人心,这三个月内月魔又会做出些什么,都是难明之局!” 天坤不待天心反驳,再次冷笑道:“再说,那千人本就受月魔的挑唆与我等不甚同心,这么多日过去了,谁知他们有否被萧云这厮洗脑控制了?若这些人成了披着正教外衣的魔人,流散入江湖,不说正教,整个江湖怕都面临危亡,师弟,那时这笔账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两人轮番轰炸,理据皆全,加上危言大义,铿锵有力,群豪叫好附和不断,再看看留下的那赞同和约者,已然一个不剩。 天心无力反驳两位师兄的长篇大论,面现焦容,转向定闲,道:“师太,佛家慈悲,你看这——” 定闲微皱眉,道:“若月魔为可感化之主,早就该解体以使江湖仇怨谢幕,更别说佛祖驾前亦有杀罗汉,天心盟主,你既然身为正道盟盟主,当保持一种一往无前之气势,为何今日如此维诺迟疑,于月魔教巢穴前谈媾和,盟主,你不觉太过儿心了么?”虽质问口吻甚重,定闲话里也不乏劝慰,前些天天心找她讲传位之事,今番天心的顾虑重重在她看来自然是一种失却了领袖心志的迷惘。 天心又转向华山掌门林如正,林如正倒没讲什么道理,一摊手,半苦笑道:“盟主,众心不可违,但有随波尔。” 天心却是不甘,自昆仑三英、点苍葛纪二人,看到四大世家,至原武林盟一系的张盼诸葛治,无一人另表异意。在众心已定的时刻,又有几个上位者敢无忌的表达自己的意志,世态本有此种无奈,身不由己,心又奈何? 看四周到处都是支持原计划进攻且大声鼓噪催迫快下命令的氛围,天心几有一念的松动放弃,然而无力中他又想起那个誓言,闭目默念一遍,当睁开时,已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他目光镇定地看向定闲,道:“师太可否先随贫道至僻静处一谈?” 言毕他率先头也不回走向来时的谷径,定闲只好跟去。 当身处淡薄雾气的谷道中,暂时远离噪杂的时候,天心转身直面定闲,深吸口气,不待其发问,又像当夜一样单膝跪在了地上,径直道:“师太,请先不要发问,也不要发怒,等小道讲述完一切,生死皆由师太决断,天心,绝无反抗!” “自那次武林盟推翻谷断绝之后,小道随同天乾天坤二位师兄想回武当山,同时也是向十多年未去见的黑白两位道祖请安……” 天心大致将由自言为圣主的人说服,暗中归顺月魔教,从而在没龙坡一举成名,此后成立辑月联盟,与月魔教真真假假大大小小的多场战斗,使正邪愈加对立,乃至最后引发白山黑水之局,正道损失惨重,建起了正道盟,再言除魔,已为复仇…… 叙述未及尾,天心突听到定闲的哈哈大笑,他抬头,赫然看到定闲拔剑在手,不受控制似的无招无式的劈在这狭道中,剑气斩破了峰壁上的苔藓石屑,荡起飞沙走石,也几次割碰在他的衣上、手上、面上,天心却没有稍动,也没有运内力护体。最终定闲止怒,长剑一个回旋,指在了天心眉间,面容目光乃至声音已成一种死灰的冷漠,她一字一句道:“那你今日为何要自讲出来,不怕贫尼剑下不留情么?说!!” 天心面上一半苦楚,一半坚定,道:“不但因着那个誓言,还有那几天两位道祖暗中派人送来的信,其上爱护信任之情无替,小道再不想承受良心折磨,更不想一步步看着正道盟被月魔教毁灭,所以想让师太同意打消此次进攻魔谷的决断,小道自身,贱命已不足挂惜。” 定闲目中幻出奇异的火花,冷笑道:“你真的不怕死?” 见天心点头,定闲半收起剑,道:“好吧,一个人犯了罪恶,就应该有勇气承受任何判罚,你危害欺骗的,不是贫尼一人,所以,贫尼没有资格独自裁决你什么……若真不想使武当派列祖列宗继续受辱,就自己亲口向我无数同道坦白一切!” 她转身持剑原路而去,留下一时跪于地上的天心。 这时的天心,有两条路,一条逃出谷外,逃开一切,另一条,众人前赎罪,但那意味着审判和死亡……他站起,半天之后向前走去,那里,是群豪的方向。 第163章 神圣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圣 死亡不值得推崇,但若为了某些东西,就足够神圣。 留在原处的众人都存着好奇,但又没有线索以判断两人密谈何事,唯一可信的推测是天心要说服定闲改变主意,而当听到定闲的大笑和剑气声时,众人的好奇心被引燃到了极点,但拘于众目睽睽,谁也不好公然跑过去偷听,不过向来对天心有诸多猜忌的天乾天坤却忍不住了,相继要迈步过去,林如正阻止道:“二位道长要作甚?” 天乾道:“自然是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林如正持重一摇头,道:“林某觉得有些不妥,天心盟主和定闲师太要讲的,自会是有关机密的事,此刻若过去,有些失矩。” 天坤颇有些冷笑的道:“林掌门此言差矣,既有可能事关机密,必然与正道盟有关,我等身为盟内中坚,怎可不去了解?” 天乾又道:“况且此刻夹道内明显情势诡异,定闲师太虽说武功高强,但焉知没有被某些小人阴谋暗算的可能!” 两人向来争斗,江湖也以不和定位这对师兄弟,但自有了共同目标天心后,二道同进同退,言滚辞涌,竟然默契无比,一时难有人能以一敌二占得上风。 正在这时,有人叫道:“师太出来了!” 众人望去,果见定闲持长剑面无表情走回,让人心中冒出一个发毛的想法:盟主该不会被她杀了吧?但看剑上澄明,不像沾染了血腥。 原本争辩的三人急步迎上,林如正率先发问道:“师太,发生了何事,天心盟主呢?” 天乾天坤却道:“师太,那厮哪里去了?”二道直觉性认为天心方面必然起了某种变故,否则不会导致一向正邪分明的定闲如此冷面持剑。 但定闲依然未有开言,走回原位后,才收剑入鞘,仪君等峨眉弟子见师傅一言不出,也不敢问。 众人还没从定闲的异态中断出什么,又听叫声道:“盟主也过来了!” 果然,天心的身形在夹道口显现,但不同于定闲的杀气隐现,远处的他面色阴晦难明,脚步滞重,似有万千大的抉择将作出并面对,众人是真的感受到一种变故的前兆,所以都有些屏息,静看着天心步步接近。 到了离群雄只有数丈的时候,天心停下,目光缓缓扫过众面,忽双膝一软,跪于地上,在轰乱将起之际开口道:“今有武当不肖弟子天心,居正道盟盟主之职,然其不思维护正道,往日所经所历,已犯下诸般罪孽,辜负诸位之信托,现自将其罪一一道出,之后……受到什么惩罚,天心尽数接受,哪怕千刀万剐……” 当天心缓缓道出一切后,数千正道盟人才明白前事之因,群情激奋,他们难以承受,当正道人人喊着诛杀月魔教的时候,领袖他们做这一切的盟主,却原本就是敌方的奸细,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愚弄,无怪乎定闲会有那种失望绝望与怒极交集的长笑与现时的冷漠之态。 天乾天坤已来不及狂喜,他们虽怀疑天心有问题,想推翻以代之,更多却是掺杂了嫉恨,等到希冀以最大的可能出现,几令两人脑子空白,还是天乾想到了先前之事,马上抽剑向林如正等人大声道:“哈,大家听到了吧,原来那夜他要焚毁的信真的是月魔教的联络指令,嘿,害本道师兄弟白白自责了这许多天!” 天坤也反应过来,把剑道:“天心!你说,那夜我和天乾师兄观到的那封信是否月魔教所发送,而你怀内恰好有另一封信,所以调包瞒天过海!” 定闲这些为首者并未把那夜的事向弟子同门过多讲述,所以正道盟内知晓那密信风波的人并不多,二道这一提,目的自然是唤醒众人记忆,凸显自己的先见之明。 天心低沉道:“不错,当时我已收到了两位道祖的信,临机取出的,即是这一封,而另一封则被毁掉。” 众人嗡嗡打探起来,快速的还原起整件事。 唯有林如正、元英、葛存念这些人还有些难以置信,林如正道:“天心盟主,你确定,你所说的这些准确无疑么?” 天心再次沉重点头,打消了不少人仅有的置疑。 天乾天坤见天心大罪已定,再难返口,相互交流了数目,持剑双双掠起,刺向跪倒的天心,疾声道:“叛徒,今日要为武当清理门户!” 眼看双剑将及身,忽有一人横出,出剑格挡,致使天乾天坤后退一步并做出防范,等看清护在天心面前的是林如正,大怒道:“林掌门,你这是何意?莫非是与这叛徒有什么牵连不成?!” 林如正摇头,先收剑,道:“若要有牵连,林某就不出此头了,只不过,在那夜林某曾以一臂为天心道长担保……若他有问题,林某也难辞其咎!” 清妙清法忙先后为其师帮腔道:“华山林掌门,为这种人的担保何必作数呢,您这一出面,倒显得我们武当派不讲情分似的。”“是啊,除非那其中真有什么牵连!” 华山明秀明珠为师傅辩护道:“两位道长莫要信口开河,我师傅身为六大派华山掌门,堂堂正正,岂会与此等奸细走狗有关系!” 没理会徒弟们的吵闹,天乾天坤道:“林掌门,当时你是受此贼蒙骗,作何承诺也算不得什么,但要固执为其辩护,那将同样成为我正道敌人!” 林如正没接这话茬,侧过身把天心让出来,道:“林某并非为其辩护,只是有些事情不合情理,也不明白而已……天心道长,你既然说身为月魔教卧底,此刻又为何把这些事都道出来?不怕数千英豪怒火之下刀剑无情么?” 众人一听,这疑问很有探讨性,况且天心之表态是在走出夹道之后,一切都是自说自话,缺乏明确的证据。 经林如正这一问,原本闭目等死的天心忽睁眼,万分紧急道:“天心之命无所谓,但大家千万不要执意攻打此谷啊!我方虽建了三堂,人才济济配备精良,但月魔对我已知根知底,此战有败而无胜,前路多厄啊!!” 他虽已坦白了所有罪过,言谈中犹自如正道一份子。 林如正稍皱眉,道:“即便如此,入谷前东方院主也算过此战了,言其为无险之围,等白眉掌门他们不日到达,甚至可以内外夹击——” 天心忽大声打断道:“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来了!” 众人一时静息,林如正色变,急问道:“为何?” 天心万分悔恨道:“当时到少室山的信虽由知讯堂发出,但月魔教早已在路途中埋伏了大量弓手,飞鸽已被截获,否则,白眉前辈及少林派早就到达了……而后来收到两位道祖信的那天,我心中悔悟,又于夜中悄悄放出了几只飞鸽,这中间,已相差了半月之久,所以先前我提议多等些天以让双方会合……” 这时那身为知讯堂堂正的纪不孤叹道:“怪不得后来我发现信鸽少了几只,以为是走失,原来如此。” 事情再无疑惑,林如正道:“道长,自作孽,不可活……恕林某无能为力了!”他摇头回了原位。而这时,数千人的愤怒也再难以遏制,纷纷指着天心怒骂,也有人拔出武器想冲上前击杀的,很快,“杀了他”成为一时震天口号。 天乾天坤居于众人之前,感受到群愤如潮,自身的杀心反而平稳了,持剑一左一右看护住了天心,既有防止他逃跑之意,也有想看看这个长时间以来,让师兄弟二人嫉恨交加的四师弟那种千夫所指的惨境。 天心犹自没去管那些纷乱的杀骂,近乎竭斯底里地对最近的天乾天坤道:“两位师兄,我的命不算什么,千万要阻止大家再冒风险啊!这谷里遍布机关陷阱,踏错一步即是死亡,两位师兄,你们一定要劝服他们啊……” 但两人只是玩味儿地笑看着他,颇有些猫逗老鼠的心情,还是天乾最终貌似好心的道:“四师弟,醒醒吧,你刚刚成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骗子,还想他们继续听进去你讲的什么吗?” 天心一瞬间的哑然,似乎此刻才意识到了当前处境,他忽然万分的落寞,万分的迷茫,自己想以命来换求他们的回头,到最后,嘶声而无人去听的只是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其实,活与不活,哪里是最重要的。天心径自由背上缓缓拔出剑来,放于自己颈间,暗哑地道:“两位师兄回山后,可否对两位道祖说,天心……对不住他们的期望了,无颜再见列祖列宗,求他们……把我从武当除籍……” 他此刻真情流露,即便天乾天坤也觉得对待同门太过冷心了,双双叹道:“你放心吧,四师弟,我们会做的。” 于是,在万千人的喊杀声中,天心错剑于肩,就要引颈自裁。 剑刃将动之时,忽有一黑影自雾气淡薄中现身,仿若从天而降,左手抓于天心右肩上,半提起来,天心力量一松,长剑掉落地面,同时还有那装着磁母石的匣子,两厢的天乾天坤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魔人双剑齐攻,来人右手武器一旋,轻松弹开来剑,撤身再入薄雾,二道仿若马上要验收的成果被抢,呼喊声中要去追,身后林如正即刻提声道:“道兄勿追!” 两道不由停身,已然追之不及,无奈回身,万端不满道:“林掌门这是何意?!” 林如正步近,苦笑道:“非是我故意要相助放走他们,而是……那人是萧云,他出手的武器正是魔器噬魂!” 二道一回想,果真如此,疾疾再转身防备,萧云的身影早一点不剩了,犹自让他们一阵后怕。 林如正一阵思索,道:“说不定自咱们一入谷,他就在暗处窥伺呢,下面的行动,要小心了,尤其提防他会偷袭为首者,那时我等群龙无首,就麻烦了。” 二道一听,很有些怀疑此前是否风头太盛了,因为天心支持撤退,而自己两人则是反对声最嘹亮的,说不定就会成为他的头号刺杀目标了,再想噬魂曾经的可怕杀人过程,这一思量,不觉就此低调起来,不时看向两边的薄雾高崖,万分警惕。 而数千人目睹到“萧云”现身当场将人劫救走,除了潜意识引发的忧惧,就是故作不在乎的大骂“萧云”突袭行经之卑鄙,之畏缩,不敢与这万千英雄正面对战,一时表面上反激荡起一股自信氛围,貌似战意更增。 这时,那高处“特使赵”的戏谑声音又出现道:“喂,下面的,时间到,本特使又回来了,考虑好了没有?和约签还是不签?” 这一下仿佛触到了马蜂窝,也给数千正道盟人激愤之潮寻到了一个迸发口,一个个儿的向声音来处大骂魔头痴心妄想缩头缩尾阴谋诡计无耻小人凡此种种,那特使赵大怒,还没回嘴,铮铮铮一排弩钉射去,特使赵委下身躲在盾牌下,待弩阵过去隔着盾牌大声道:“既然尔等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爷儿们不讲慈悲了,给他们两颗‘黑丸子’尝尝!” 旁边两教徒一人向下投掷了一颗震天雷,特使赵甩下一句“几十年后去地狱见你们”,率众走了。而下面正道盟人见到半空两个黑球显现,初以为是普通暗器,待射出的弩钉与之相碰爆裂,才使所有人一时懵了,意识到这正是往昔最让他们恐惧之物,直到有人笑言:“咱们有了弩筒,不正好克制他们的震天雷么?” 众人一想,也群起附和,更有人笑称月魔太愚,提早祭出了雷,不是让己方有了防范么?不过,此后的行程中总有零星的黑色物被投下来,浪费了盲目者不少弩钉,直到众人规定了只由少数人迎击才得以安稳。 总之,此刻士气一时沸腾到了定点。 一看大军堪用,林如正拱手对定闲道:“师太,此刻我方群龙无首,师太暂代一盟之主,领袖此次攻破魔谷战役,如何?”定闲一摇头,道:“贫尼虽以除恶为使命,然而并不擅长调兵遣将,这盟主之位贫尼担待不起。”定闲已属场中声威最高者,她既然拒绝,林如正也没多劝说,转对天乾天坤道:“二位道兄让出一位任这代盟主之职如何?” 看書蛧小说首发本書 第164章 敲山震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敲山震虎 天乾天坤若非经历刚才的劫人一幕以及两颗震天雷的敲山震虎,当然有意争这代盟主之职,现在却想,出头鸟难做,这谷中一战风险太大,为首者更冒着生死之危,实不划算,且只能二选一,因此最好谁都不做。 两道随即也以威德不足拒绝。 林如正四下一扫,没有了合适的劝说目标。 葛存念忽道:“林掌门何必另找他人呢,在葛某看来,你自身就是不二人选,沉着多智,大度谦让,做这代盟主正佳!” 葛存念为人素来踏实,所以这番话说来真心诚意,定闲立即附和道:“葛施主所言不错,贫尼亦推荐林掌门接任这代盟主一职。”定闲这一牵头,众人群起劝说,林如正见人心一致,也不做作,爽利道:“好!既然大家抬爱,此刻又身处魔窟,林某就不矫情了,但一盟之主身繁任重,林某又经验不足,如果调度指派上有何不合理处,万请大家尽量明提!” 定闲忽提声道:“各位同道,贫尼等推荐林掌门为我正道盟代盟主,大家同不同意?” 众音轰然道:“同意!” 定闲道:“那好,与我同喊代盟主…不,就喊盟主,响亮些,以让那些畏缩谷内的魔人听听,我正道不会因一人之背叛就人心离散,亦不会因一职之缺位群龙无首内斗不休,正道事业,永有后来者……林掌门,请你暂且立于大家之外! 林如正稍向外退却,面向着众人。只见定闲正身肃穆,半膝于地,等所有人跟随着做了之后,扬声道:“拜见盟主!” “拜见盟主”无字如同山呼,在谷内回旋无数遍,而这一刻,林如正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成功感,自豪感,更广阔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即便这时,他也表志般道:“大家请起,林某定不辜负众望!” 而无奈矮了半截的天乾天坤则很有些后悔了,若早知道这代盟主一职被定闲如此发挥更改,自个儿二人说什么也不会谦让。 峰顶上,白雾蒙蒙,只有两人,相隔近丈,一人背身而立,一人半屈于地上,后者仿佛心神处于极度崩溃中,一时无人言声。 这是萧云与天心。 背身静默良久,萧云才缓缓转身,面色无变的看着天心,而经过长久的沉寂,天心的心绪已从峰下的自弃边缘回复基本的平静,但依旧低落。当萧云看过来的时候,他自嘲混杂着逃避和愤怒低叫起来:“好了,萧云,现在你如意了,可以嘲笑我了!” 萧云轻轻摇头,却是无语。 天心忽起身,有些疯癫的退后一步,大叫道:“我知道的,你肯定在心里嘲笑,是的,当初是我奉命害你,让你在没龙坡没当成盟主,现在报应轮到我身上了,我在他们眼里,从盟主,变成了奸细、魔人、罪该万死的人,你们就大声的笑吧,因为昔日那个正道的首领,成了连你们都不齿的对象……” 萧云忽和声道:“四师叔。” 这一称呼包含着理解、真诚、亲近、以及抚慰,让天心瞬间静了下来,他沉默一阵,才低沉地道:“我现在不过是个奸细,也是你们的阶下囚,不是什么四师叔。” 萧云道:“不,你是师傅的师弟,也就永远是萧云的师叔。” “天一?”天心忽大怒道:“不要提他,他无耻罪恶,害死了天韵师妹,也是因为他,我才会去想什么建功立业,做出那么多坑害同道之事!天一,我恨不得他依旧活着,我要亲手杀了他——” 萧云猛截断道:“你已经亲手杀了他!” 天心一怔,大笑道:“你不要骗我,他当时虽中了我很多掌,还不到致命的程度,何况我后来去看,他明明是死于剑下——”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似乎想通了什么,又抓不到。 萧云声音放缓,道:“不错,师叔,他的确是死在剑下,而且,是把着我的手一寸寸刺进自己体内,穿透而过……他之所以选择这种死亡方式,是因为那把是你的剑,他不想你再抱有仇恨,他觉得,自天韵师姑死后,他就该是个死人了,另外,他真的从未因天韵师姑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他想撮合你们,但没有成功,因此离开了武当山,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到处留情之人,最终连自己都陷进去了……他还说,最怀念的时光,是当初师兄弟妹们一同在山中练剑追求武道的日子——” 天心突狂叫道:“不要再说了……呜呜,三师兄,师弟对不住你,一直都误解你了……其实,我知道天韵师妹从来不喜欢我,她一直心系在你身上,逼你离开武当山,乃至发生了后来的事的,都是我……师妹连同师傅,都是我间接害死的……你不在武当的日子里,师傅伤病加重,若不是我心不在焉,老想着追你而去的师妹,又对大师兄二师兄的争斗无动于衷,不然师傅也不会气火攻心,最后弃我们而去……” 天心在尽情的哭喊,等哭干了,哭累了,萧云才走过去,半屈身,一伸手扶在跪于地上的天心肩上,轻声道:“四师叔,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吗?你如果想抹去因此给武当派带来的耻辱,就振作起来,师傅师姑在天之灵也会慰藉于心的。” 天心双目猛然明亮,却又苦笑喃声道:“没有用了,我已经毁了亲自发下的誓言……永不负正道……我已经是武当,是正道永远的罪人了。” 萧云提声道:“不……三师叔,誓言永远存在,你可以在以后的所有时间里,做许多也许无人知晓的事情来弥补前一个过错,到死去的那一天,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问心无愧……三师叔,你在乎的,是一个心字,还是担忧死后的墓碑上被人唾弃?” 天心感受着萧云的真诚,脱口道:“心!” 这时,隐隐的“拜见盟主”四字飘来,天心一刹那的失神,有些丧气的道:“他们又有新盟主了。”见萧云望来,忽提振起所有血气,大声道:“今日的天心,也是一个重生了的天心了!” 再说正道盟,选出了新盟主后,士气再次高涨,在林如正的调派下,原天心率领的主队人马分散到了其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队中,另外,青龙队的昆仑派调入了朱雀队与四大世家混合,点苍葛存念纪不孤则充入玄武队与程老太爷共为队首,武当派也调进了白虎队,与张盼诸葛治一同决策。如此,青龙队中留下了华山、峨眉两派为主力。而异士堂的人物则平均分到了四队中。 调配完毕,开始推算谷内路径图,在何硕建言下,分别派出上百名擅轻功且机灵的盟众分列进入乍开始的五条谷径,进入后要以均步走完,记下步数,当走完第一段,出现新的岔道后,其中一人须把刚走过的步数向众人收集,取均值,并牢记新出现的所有分岔的角度及明显的地形地貌,之后快速回归,把信息告之何硕,其任务算完成。同时,转弯明显亦做岔道处理。如此类推,直到最后一人回归。 而何硕则一早在地面上摊开一大张宣纸,执一根随身携带的无墨怪笔,每有一人来报信息,他便在纸上依步数和角度分蘖出相应的路线,有心人暗暗比较其中两根径线长的比例,竟与两者所对应的步数相类,不由心叹此子心目手想通之灵便。等再无人来报即所有派出者归队后,纸上已有一大片区域的路径显示出来,但离勾画出整图,还不知相差多少。 林如正忙道:“何公子,是否再派出一些人测径?” 何硕摇头,道:“这谷不知有多庞大,单靠步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况且,这山径实地难免有微度的弯曲,而这种情况步测时感受不到,在下依直线划来,已然走形,小范围尚不怕,广了就谬以千里了。” 他这一说,刚回来的及担心自己被在下一拨派出的明显松口气,在这魔谷内,一两人不敢出声地走在一条条夹道中,头顶白雾弥漫看不到天,两边石壁合抱欲压来,还要时不时担心某处有机关陷阱,那种提心吊胆非身临其境难以表达。 胆小的南宫图嘀咕道:“这么说,不还是没有地图?” 没有地图,就意味着不知有否其他出口,也不知怎么从原入口走出,更无法判断月魔教的窝点切入处——若能与月魔正面对战,众人当然无多大畏惧,依人均能力,正道盟人还是有自信的。 林如正等为首者恰好听到了南宫图的这句话,何硕一摇头,道:“不尽然,以阵布置的路径可用口诀记忆,在下在这五条路径图后推演出一部分,各队若发现新径与推演的相符,则依在下各自教授的口诀破阵。” 说完,他在五个分支上各自演绎出一部分,然后把五部分撕裂,将其中三部分交给了林如正,道:“盟主,我方有数千人,于这夹道中并行不开,所以称不上人数优势,若要破阵,四队须分开,各选一径行事,此役主在找到自由联通峰上峰下的石梯,一旦由石梯上到峰顶,与敌人正面对阵,即是把握到了主动权。” “另外,每条径下我都写了口诀,若其后路与图不符,则须各队自行探索……但记住,这些口诀仅为参考,难免有其他变数。” 林如正将三片图纸分别交给了白虎、朱雀、玄武三队,三队队首大致看过图下的小字口诀,见很多是些“进三退五”之类,相继发问,何硕道:“口诀中数字均对应步数,依此谷规模,‘一’对应十步,若是‘五’,就是五十步了,之所以要‘进三退五’,只因‘进三’处可能有机关暗门之类,开启后到‘退五’处行进,其余类似。” 林如正见前事完毕,郑重道:“各队队规如前,不可肆意喧闹,不可无故脱队,不可不服调令,不可只顾一己之安,特别是,不可战前降敌!” 听到最后一条,人群哄笑道:“若降魔人,也不配为正道了。” 林如正也失笑,道:“如此,林某就放心了。” 在众人讲述的时候,明秀明珠两兄弟去到先前天心被劫走的地方,取回了那装有磁母石的匣子,奉于其师,被林如正随意的放进了衣内,这二子当下一左一右立于林如正身侧,内心满满地看着盟主师傅训话。 所有安排停当,四队正要分行,何硕忽道:“慢,盟主,还有一事,我们有四队,但这路径有五部分,若遗弃其一,恐怕破阵有失,所以还应该派出两个特别机灵并精通山径迷途的人单独列为一队,名翼队,此队为一枚活棋,紧急时刻可起联络引路之用。” 林如正待何硕讲完,看向为首诸人,还未挑选,一人已由异士堂群体中举手高声迈出,道:“盟主,我愿入此队!” 众人一看,此人肤色尸白,身量偏矮健硕,特别是一双臂膀,与其身长不成比例,背后则背着一个缚身的竹篓,最特别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其一双绿豆样敏锐的眼瞳。有人惊叫道:“神鼠路千!” 不错,正是异士堂恭请的奇人之一,陕甘道上以盗墓着称的神鼠路千,传闻其祖上是曹操身边的一名摸金校尉。若只是盗墓,他也不至于在武林中这么闻名,但路千有个规定,每次盗完墓,不论贵重程度,其所售出的金银都有一半分赠给各地的穷困之人,这许多年来,承他恩惠的人不下千万,连带无数正道汉子对其由衷钦服。但入正道盟以来,此君行为神秘,少与人来往,以至于隐没人群中往往被忽略。 林如正当下也祭出敬重神色,道:“路大侠既然肯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是,这谷内处处可能隐藏月魔教徒,还望你小心万分。” 路千一咧嘴,笑容难免奸猾,道:“嘿嘿,路某寻常走的墓穴哪个不是遍布机关陷阱,这小小迷谷,还难不住我。” 林如正道:“如此林某就放心了。”但为防有失,他还是转目道:“哪位还愿与路大侠同队——” “我——”林如正话音未落,一个粗直震耳的声音爆出,随同的是嗖的平移出来的某个人,众人一看此主身份,不少熟悉的几乎呕吐,竟然是早早就选入异士堂的那涂脂抹粉不知男女两种声音的各一半。 第165章 烟花女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烟花女 各一半见所有人都望来,面现“羞”色,搔首弄姿期期艾艾道:“不…不要这么看着人家啦,人家…人家会害羞的。”大丈夫的声腔突然变作娇滴滴的烟花女,没呕吐的也防线崩溃了。 林如正好歹把持力强,镇定道:“各一半…兄肯出面当然没问题了,只是,不知你和路大侠合作是否能默契呢?”林如正明问各一半,却面向路千,明显是把裁断权交给了后者。 路千侧头看了各一半一眼,稍皱眉,却不像恶心状,而是看待嫌弃拖累一般。路千没即刻表态,却有很多人帮腔道: “路大侠,你就收下他吧!” “是啊,有个帮衬的挡刀挡剑也放心。” …… 众声熙攘为各一半助阵,非是各一半人缘好,而是在盟内他与路千风格恰恰相反,路千少现于众人面前,各一半则是到处搭讪想交朋友,却无一人不见之退避。 看到各一半“可怜兮兮”哀怨的眼神,路千脱口道:“好吧。” 众人欢呼,不怕有个毛毛虫在身边揩油了。 林如正交给路千一枚司南,一支地耳,一片路径图,几枚信号弹,之后五队各自规整人马,鼓振士气,分寻五径开进去也。 单讲这翼队,自进了谷径,各一半就老实起来,四处警惕察看,步步不离的尾随在路千身侧一步处。路千嘴角露出不屑,没有去管,耳听到那四队的声音杳渺后,突停住,把分配的图纸揉搓几下成为粉屑抛到了脚下。各一半急得扑过去收集,边怨边惊道:“该死,你怎么把图纸撕了?!”这刻是标准的大丈夫音。 路千嘿嘿一笑,看着微风把纸屑刮得到处都是,不在乎道:“路某信的从来都地下的道,这地上的,尽是幌子!” 各一半见收集艰难,又一想,这路千既把它撕了,就是有万分的把握用不到了,就放弃了努力,直身,妇人一样叉腰抱怨道:“真是的,用不着也说一声嘛,害得人家这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差点就想跑路不干了。”此时的声腔,当然是娇滴滴的女音。 路千忽换了一种神色,冷笑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跟老子入翼队?” 各一半似被吓到了,娇柔后退到:“你干吗这么瞪人家,人家见你好相处,不像其他那些臭男人那么可恶么,呜呜,人家每一次一靠近他们,还没说话,他们就跑了……” 路千皱眉道:“别跟我扯没用的,老子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呢,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比谁都清楚!” 各一半仿佛被打击到了,委屈地道:“好吧好吧,其实,人家有一种奇特的本领,能提前感知危险,所以就跟着你了,路哥哥,你……你不是想抛弃人家吧?” 路千似乎信了她的话,再换一种口吻,道:“那好,此刻你我为一队,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先把各自的底儿交一交。” 各一半眨巴一下眼,道:“什么底儿?” 路千皱眉,道:“即为交底儿,就不要用这种声腔跟我说话!” 各一半暗自嘟囔一声,转男音道:“什么底儿?” 路千再次皱眉,道:“也不是这种声腔,我要听到你的第三种声腔,也即原声。”说着他一双豆眼紧锁对方,似有某种洞察力。 各一半神色刹那间的慌乱,很快可怜兮兮道:“路哥哥,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要求人家的啦,但是你们都误会了,呜呜,人家也不想这样啊,人家是个遗腹子,母亲怀的还是龙凤胎,她跟妹妹都死了,长大一些的时候,人家就莫名其妙这样了,呜呜,人家那可怜的妹妹呀……” 各一半哭起来,在这谷中如同真的有一个鬼在嚎叫,路千却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那么,路某怎么曾听过你用第三种腔调说过三个字?” 各一半停哭,奇道:“哪三个字?”明显万分不相信自己用过第三种声腔说话。 路千一字字道:“‘他妈的’!” 各一半一愣,扑哧笑了,咯咯道:“路哥哥真是幽默,这等粗俗的言语人家用男声时也没说过啊,咳……他妈的……哈哈,笑死我了……” 后半段话他转用堂正男声,“他妈的”三字就有些怪异。 路千不理他这态度,背起双手,悠悠道:“在武林盟总舵的时候,出于习惯,我就常常于夜中四处搜寻有价值的墓穴,一次到一片林间时,见到一个似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经过,就藏了起来,那人大概心不在路上,一下子绊倒了,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嘿嘿,路某听到的就是原声讲出的那三字!” 各一半再次愣了,好半天,也嘿嘿一笑,道:“还是瞒不住路大哥啊。” 这刻的各一半,除去粉饰装扮,语调神态已经完全是一个正常男人了。 路千这才满意,稍不理解道:“你也算堂堂一男儿,为何要搞得这般不伦不类?” 各一半叹道:“还不是为了行走江湖安全,路大哥行当是走墓穴,遇见的东西都是死的,小弟却是行走在地面上,人堆里混的,我师傅曾教导我,你如果在别人一尺处恶心他,可能会被一掌打飞,若在一丈外恶心他,他会躲开而不是扑上去,若你出了名,人人遥遥见到就会避走,这样的人,自恃身份的那些人自然不屑于动手了。” “而这换腔的本事就是我师傅教授的,原本该能摹什么像什么,但我限于资质,只能勉强仿出这两种腔调。” 想起自己一路的艰难,各一半爆出了实言。 路千摸着八字胡道:“你那师傅想必也是个奇人了。” 各一半没接这茬,道:“路大哥,小弟的底儿交了,你的呢?” 路千老鼠一样敏锐起来,感知一下四围有无窃听者,才低声道:“兄弟你随着这正道盟来攻这迷幻魔谷,是为了什么,正义?” 各一半不屑道:“什么正义,小弟进盟,其实是为了露脸,混个江湖名分,他们剿魔若能成功,我也能分到点功劳不是?” 两人互相看了有余,一同奸笑起来,看来双方都是“不纯净”的人。 路千再次目察了下四围,道:“兄弟,实话告诉你吧,这次随他们来,我本打算一有不对就撤的,拿命赌输赢,傻瓜才会去干!但我发现,这迷幻魔谷,实在是一处山墓宝地!光是从这挖空的山体飘出的气味儿里,就闻得出有尸骨的气息……你看,这一路上就有不少碎尸骸。” 各一半一看,果然看到一根不知哪个部位的尸骨,正突出在不远处的地面,一惊,道:“路大哥是说这山谷是一座墓穴?” 路千摇头,道:“也不能单纯这么说,依我祖家墓学,墓大致分地墓山墓和水墓,地墓即为凡常人死后之穴,即便帝王,也逃脱不了这凡常二字;而水墓,则是域外的一种墓葬方法,将尸身和财宝齐置于特殊材质密封的棺内,再用上某些方法,正好能使其半浮于水中,如此,随暗流,随河海,能随机漂流到任意地方;至于山墓,则大多为能人奇士在山体内凿空所建,这种墓通常隐蔽非常,难进难出,非有缘人寻觅不到,而山墓所藏,财宝非是主要的,像秘籍圣药,兵书战策,奇工巧器,甚至某个需要人来继承的世袭组织,某些年前的无数秘辛内幕记载,都可能存在。” 各一半双眸现光,忽又丧气道:“但这魔谷既已被挖空山体,说不定早被人启出了。” 路千摇头,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挖空山体,就是为了藏宝。” 各一半再次目露贪色,若有了绝世武学,还用得着不男不女的装扮么? 看着此人似乎完全被自己的讲述打动憧憬,路千心内冷笑,讲出这些,当然有利用各一半的目的,对于穷人,路千是菩萨,但对江湖人,他足够心狠手辣。 统一了思想目标,翼队的两个人开始在谷中依照路千的经验悄悄寻觅起来,大概是两人动静小,又太过小心,竟然一直没碰到机关陷阱暗桩,到路千在一个山角停下,从背后竹篓里掏出两把掘墓的铲子,分给各一半一柄,自己则在某处敲挖了几下后,一个豆粒大小的孔洞露出,再敲,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出现,两人欣喜难耐,一人一铲努力挖寻起旧有的洞道来,完全忘了外面正是什么情况。 等两人钻进旧道爬到了底部时,路千用先前的方法,敲敲石层,眼中兴奋已无法抑制,各一半被快速感染,喜道:“路大哥,这石壁后面有蹊跷么?” 路千道:“不错,虽然这次挖寻有点过于顺利,但这石壁后明显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若非是山墓的陵寝之所在,谁人又会没事儿于地下的山体中挖洞?” 两人不再耽搁,各自起铲掘石,并向壁上击撞,半天后,喀拉拉一阵响,一个斗大的洞口出现,内中似有浑暗的光传出。各一半不比路千,在这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逼仄洞穴内,连空气都沉闷难闻,感觉就像一只被封堵起来的老鼠,这刻见到空间庞大的终点,几乎没有警惕就弯身钻了进去。路千本欲提醒他谨慎,又一想,由其在前方做危险的探路石,原就是自己的打算之一,没有开口,也屈身钻了进去。 等两人四只脚都落到了另一重地面时,看到的眼前前场景,让他们吃了一惊。 这里果然是好阔长的一个地室,单单四面墙壁上,每丈距离都有一不明燃料的烛火,焚烧出古怪的气味,让各一半直觉认为这是某些传说中陵墓里那些经久不息的鬼火,这些“鬼火”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其终,而地面则等距罗列着四长排被大盖布盖着的莫名家伙,很多高过人体,从外观来看,各有角棱尖弧,不像棺椁,它们同那些壁上烛火一样,绵延看不到头。四排的中间,留出了一条长长的过道,上铺木板。 但这些还不是最奇特的,不合常理之处乃是目所触及的四面八方的山壁,这些山壁并非平整的,而是被巨人用刀斧梳理过一般,出现一道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这使得石壁似波浪翻滚,又像成排林立的无数兵群,诡异而又吓人。 路千喃喃道:“这山壁因何雕成这种模样?” 各一半道:“大概可以当做排水渠……哦,地面的有此功用,四壁和头顶的就不知了。” 路千道:“有这种石壁,人说话的时候倒不至于有太大回音,但若只为减噪音,倒不太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各一半也想不通,索性笑道:“小弟倒是觉得这种石壁很容易破裂……嘿嘿,古人的智慧,又岂是咱们容易理解得?路大哥,来宝室岂可空手而归?这空间如此巨大,倒不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还是先看看这些布下盖着什么东西吧!” 各一半没多想,就去扯最近一个大物件上的盖布,路千甚至还未作出躲避防御的姿态,那盖布已被抽到了一边,露出一个庞大而古怪的器具,此器似乎似铁似木,通体黝黑如被浸油,此物还有不少机括一样的东西突出体表,好在,它万分安静,没有暗箭之类射出。 各一半赞叹一番,就想动手去触动那些机括,路千即刻警声道:“别动,这些说不定是什么古怪的守墓卫士,本来沉睡着,你一触动,我们就遭殃了!” 各一半吓了一跳,疾步后退,见那巨器依旧无动静,才讪笑道:“嘿嘿,那就只看不动好了。”说着,他又扯开了过道另一侧的一块盖布,露出同样一座巨器,几次后,各一半才发现,盖布外观相同的,勾勒出的形体相同,其下也必为同样的东西。 两人沿着长长地木板同道向前行,发现着盖布下一个又一个奇迹,各一半是兴趣昂然不息,然而路千却脚步迟滞,疑惑增多:这真的是一个古墓么?为何那些盖布上并无灰尘?其下巨器也洁净如新,而这空中弥漫的味道,也完全不同于自己往昔所历……然而不到最后的谜底揭晓,路千也绝不会掉头就走。 不知走了多久,盖布群终于完了,再向前不远,两厢是一长排的水池,池体设成槽渠的模式,每两道水槽间必有一无水槽,其内铺设了不少稻草细沙,草沙中则似混有一个个鹅蛋大小的黑球。见到这黑球,路千忽有种莫名恐惧,他突地想到了在谷口时,正邪和约谈判破裂,空中出现的那两颗所谓“黑丸子”震天雷!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66章 月魔教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月魔教 各一半发觉路千停了脚步,回头奇道:“路大哥,怎么了?” 路千道:“兄弟,咱们——” 话意未开,突由木板过道尽头拐角处传来一声爆喝:“什么人?!” 两人雷炙般转头,见到十数丈外有数名黑袍人,其中一个手里还牵着一条似犬似犬的凶猛怪兽,那怪兽见到生人,老远就龇牙嘶吼要往前冲。 “月魔教?!” 两人亡魂俱冒,这才知晓,此洞并非什么墓葬,而是月魔教的储藏库,那些古怪巨器,大概就是月魔坊作司研制出来的“神机”,而黑球自然就是震天雷了,他们发呆的时候,那些巡查的月魔教众已牵着怪兽冲来,唯一剩下的一个则执起腰间悬挂的号角吹了几声,应是警讯和召唤号,这声音惊醒了二人,他们不敢怠慢,掉头就走,这时就变成了路千在前,各一半在后。 两人都非擅长轻功武力卓绝之辈,加之早前耗掉了不少力气,惊吓之下,越想逃掉双腿却越发软,而追赶的月魔教人也越逼越近,等到两人距离进入的洞口只有十几步的时候,已能清晰地听到后方那怪兽的喘息之声,路千心里一发狠,停步侧身凌空往身后的各一半胸前踹去,自己借力窜入了洞口。各一半被踹了个四仰八叉,却也把过道占据了大半,疼痛与气短还没缓解,就见脸上方那怪兽大张着要咬下的嘴及利齿,想也不想,双臂伸直,双目紧闭,尖叫:“投降!我投降!不要咬啊……” 还好,怪兽被及时牵住,为首的教众对其中两个吩咐道:“你两个留下制住他,魔兽跟我来,去抓那个矮子!”“是!”被吩咐的两人擎出剑架到了各一半颈间,余者则连同那牵着的“魔兽”越过此处追向路千。 路千亡命下可谓慌不择径,好在已探索出来的洞道自己比较熟悉,自己只要尽早跑出原入口,乃至脱离迷谷,那就万事大吉了。而那牵着魔兽在后追赶的几个魔众在过道里追逐也不顺当,加上光线不足,磕磕绊绊不少,前方牵兽者一个趔趄,手间松脱,魔兽不受控制的自行往前追去,这样一来,反而效率多了。路千听到那魔兽似乎越逼越近,脚步一个错乱,肩膀撞上了一旁的石壁,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那石壁竟然凹了进去,路千则整个人不知要掉往何地何方,一时间七荤八素,最终晕厥。 而那石壁则重新恢复并把魔兽和魔众堵在了外面。 其实,这机关是知情者用来暂时避难的,路千滚落进去时,已经触发了内部机枢,使其完全与外界隔离,而陷入的这种境地,不知是生地还是亡所。 魔谷深处的一个山洞内,萧云正听从峰顶各处传来的信报,而“特使赵”赵舍就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听着,同时瞄一眼石桌上沙盘一样的谷内地形图。 “报左使,青龙队正位于甲三寅六阵点,请指示!” “……断其后路。” “报左使,白虎队于乙七未九停驻,不知其下一步动向!” “……按兵不动。” …… 如此,没有信报,萧云及在那沙盘上插上一根薄木片,思索一阵后发出指令,赵舍觉得这图很玄,却看不出所以然,大感无味,新上任特使的赵舍新鲜感也一点点淡去。 忽然,一不同服饰的魔众来报道:“报左使,属下等于三司储备库发现两名由莫名暗道侵入者,抓获其一,另一个暂且不知所踪!” “什么?!”萧云稍惊而起,皱眉道:“这谷中竟然还有别的暗道?若我方库存被其破坏或者利用,大事不妙……棋居士,下面的布局还是交还于您吧,晚辈去看看。”沙盘旁原站立的一个身形枯槁的老者轻不可见的点头,笑道:“左使请便,行棋布阵,本就是老朽职责。” 赵舍则兴奋地道:“大哥,要去审问俘虏么,我也去!” 萧云笑道:“既如此,人就交给你去审吧,我去看看那暗道。” 两人分头行事,赵舍到了那刑审之处,大咧咧坐于主位,倒茶做饮状,道:“那谁谁,把俘虏带上来!”“是,特使!”两名魔众不久押进一个半绑着的人,赵舍一看,噗的一口把茶吐了个满地,同时一阵反胃,强压呕意道:“先别审了,把他给我洗干净,然后——”这各一半一听,以为洗净以后不是吃掉就是要受什么虐待,忙尖叫道:“大王,不要啊,小的说,什么都说!而且,小的有一项师传绝技可以献给大王。” 赵舍一听这正常声音,好歹舒服了些,仍对押人的魔众挥手道:“照旧!” 各一半急了,道:“大王,大王,小人有东西献上啊——” 赵舍断声道:“那也得洗干净了再说!” 再说萧云,领着人在那逼仄的暗道中通行,好在,这次前方有人举着火把,四面脚下看得很是清晰,萧云见这暗道老旧,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对这魔谷秘密的好奇又深了一层,这魔谷中除了那庞大的地室正好改造成储备库,除了谷内随处可见的断碎尸骸及无数凶兽,不想还有这不知名堂的隧道,看来赢得这场对决并非万无一失,由其,要做好各处的警戒。 为首魔众停在一处石壁前,道:“左使,那人大概就在这里消失的。” 萧云在石壁前仔细察看,才找到一处机括,操作之下,却没有反应,便道:“派人把守此暗道里外,对方若现身,即刻擒下!” 几人同声称是,萧云见无所收获,转步回去,走没多远,耳根一动,忽然止身屏息静听,连带几魔众也不敢有一丝声息的停下,良久,萧云屈下身,一耳贴在一侧石壁上,几人这才发现,那里正有一道并不宽的裂缝,类似壁虎之类巢穴,不知里面会有什么,半天后,一人忍不住轻声道:“左使,怎么了?” 萧云起身,道:“这缝隙大概连通着某个空间,你过来听听。” 那人也贴耳上去,不久,又奇又佩道:“左使果然神通,这里真的有声音,虽然不重,但很有规律,是两短三长!” 萧云点头,道:“江湖中一种最基本的求救之音便是如此,当然也可能是种巧合,譬如溶洞岩水滴落……找人小心启开这道裂缝,看看其内到底是什么,不过不要用雷,以免惊动山体。” 几人再称是,那魔众迟疑道:“不过左使,依这缝深看,打通怕不下数日功夫。” 萧云道:“若有难处,可寻三司五士帮忙。” 几人喜笑道:“如此便没什么问题了,谢左使!” 转回正道盟大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队。 青龙队,以新任盟主林如正,以及峨眉掌门定闲师太为首,林如正手持司南,并腰悬一只地耳。最前面探路的,是异士堂奇人苟谢与伴着他几如一体的黑犬千里嗅,这千里嗅并不高大凶猛,相当沉静,一双耳朵和鼻子则灵敏得多,每当警觉地停下时,大部队就会屏息凝神,同时戒备。 一人一犬之后,则紧随着两辆龙牙盾车,把窄道占据近半,车体与石壁的间隙内则并排着持弩警戒的人,再后的人群则稍有分散,众人大体安静而**。 而何硕因在本队内,识别迷阵倒非难事。 当行至一个多径交叉处时,忽有人指着前方叫道:“魔人!” 果然,就在不远处雾气迷茫似隐似现处,有十数道披着黑袍的影子在闪动。 不待吩咐,最近前的苟谢即刻抱着千里嗅俯卧地下,将犬身遮盖了大半,而处于最前排的人蹲下,再后一排半屈,加上最后一排,如此,有三派人同时直面那些黑影,一阵操作后,唰唰唰一道道弩钉掠去,打到那些黑影身上,发出沉闷的蓬蓬声,这些黑影不久倒地,众人才慢慢停弩,欢声一片。 众人还没上前验收成果,队伍后方又传来同样的惊叫:“魔人!”于是,同样的过程也发生了,但这次没几人欢呼,接着,左、右,凡是面对着的路口都有隐约现身且很容易被击倒的黑影。 林如正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举手道:“大家都不要动手,这些是假人!否则,如此多目标中钉,怎会没有一丝惨叫?”众人略想,恍然大悟,齐道盟主高明,但另一个疑惑上来,假人,又是怎么动弹的?莫非是僵尸,被邪异的魔人在暗处驱使?林如正也凝思片刻,不敢妄做决定,道:“大伙儿原地防守,林某上前取来一具假尸查看一下。” 众人脖颈发凉,见他这话既敬又忧,明秀明珠迟疑道:“师傅慢去,徒儿们曾听说过湘西有一种赶尸之法,用来驱赶客死者归乡,万一——”林如正当即叱道:“胡扯,赶尸向来传闻多于事实,何况我正道豪侠,刀剑武功本为斩妖除邪,若真是那祟物,正好将其除去!”他大义凛然,擎剑面无犹疑就往前走,众人再次感受到其气度,也觉自己刚才太过胆小。只有定闲嘱咐了一句盟主小心。 林如正虽说要表现无畏,离那些倒下的假尸越近时,剑柄也越握越紧,当相距不足丈的时候,那些尸体忽然动弹,林如正反应之下停身抬剑自守,却见那些假尸并未扑过来,而是被拖着般后撤。岂可无功而返?林如正一念之下长剑直进,合身扑上,而这刻,队首的定闲忽然匆匆向仪君等三人撂下一句“待着”,掠身跟向林如正,落地时已经拔剑在手。两大高手一先一后追向撤离的假尸,没几瞬就消失于白雾之中。 首脑暂离,众人再次人心惶惶,而这时,其他几个方向上的假尸则动也未动,似**又似威慑,那明秀明珠心想师傅是盟主,那么,自己二人即有暂时领导这一队伍的责任,若在两长辈回来之前立一些功,不啻于为师增光。 明秀率先开口道:“珠弟,咱们也去抢来一具假尸吧,看看是何玄虚。” 明珠附和道:“大哥所言不错,我等不能于此枯等!” 两人还未动,那随队的何硕劝道:“两位少侠,还是稍安勿躁,此谷之复杂已超出我先前预估,对于底细不明的事更要小心警惕,还是等盟主回来后一起行动吧,想必他二人不会去得太久的。” 何硕算是半个阵法大家,明秀明珠犹豫了,这时峨眉三仪中的仪芷仪兰也忙道:“是啊,二位师兄,身处魔地,还是谨慎些好。”两尼这一劝反而起了反效果,她二人虽是出家人,却也年轻貌美,明秀明珠本有倾慕之心,这下热血上涌,拍胸脯凛然道:“二位师妹此言差矣,若不能为师傅师太分劳,咱们这些下属后辈不就成了吃干饭的!” 男儿自古多豪情,两人的话瞬间引发了许多人的附和:“是啊,既然进了此谷,就不要畏首畏尾,不错,那些假尸不过几张距离之外,轻功几个纵跃就到了,我们同时分向去抢那些假尸,有危险就放弩钉!” 众人跃跃欲试,眼看要一分数股,何硕劝不住,有那少数稳重者也不好驳斥,唯有苟谢和他的千里嗅避在一角,不掺进任何争议中,而且,千里嗅开始没有警兆,也说明那些非是真人,缺乏生气。 吵嚷间,一声爆喝传来道:“不可妄动!” 众人一转头,见是相继落地的林如正与定闲,纷纷喜道:“盟主和师太回来了!”明秀明珠率先迎去道:“师傅,那些假尸——”一看两位长辈身后无一物,知机停口。 林如正面无表情,道:“刚刚我与师太追踪那些假尸,但它们很快分路而去,几下就不见了,其速犹快过寻常武人,所以,不要想着去追它们。”众人一听,又生诡异之感,这刻有人惊道:“咦,全不见了!!” 果然,几个路口的地面似乎瞬间已空空如也,定闲叹道:“若你们分别去追,彼等慢速引诱,只会越追越远,把整个青龙队分裂在此谷中。” 看書辋小说首发本書 第167章 险恶狡猾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险恶狡猾 众人稍一联想,大起后怕之心,纷骂月魔贼子险恶狡猾。 林如正道:“因为此点,我和师太才会急步赶回,以免你们中计。” 明秀明珠想到撺掇行动的正式自己,一时畏于言声,那何硕道:“盟主,那些假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么?”林如正两手指夹举一物,道:“有,便是此物!” “稻草?”众人惊吁一声,笑道:“还当什么东西,原来那些鬼魅影子只是些稻草人,月魔勾当,不过如此!” 不过,不可否认其做工逼真,兼且套上了衣服,远看已分不清真假。 林如正没那么轻松,道:“除了此物,林某还发现,草人倒地之处甚少有遗留的弩钉,所以,那些弩钉大多被稻草人带走了。” 何硕道:“看来他们是想效仿草船借箭损耗我们的弩力了。” 林如正点头,道:“所以再有稻草人现身,除非冲过来,否则不要浪费弩钉。” 众人哄然应是,心下却暗恨上了月魔贼计。 当下,队伍再次开动,仍旧是何硕判断路径,苟谢牵着千里嗅在前探路,龙牙盾车开道。虽然鬼影一样的草人又出现了很多次,惊扰了不少人的神经,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异变,有要壮胆的远远大骂月魔缩头乌龟只敢装神弄鬼不敢现身,大概是起了作用,草人很快不再出现,让众人大呼过瘾,犹如旗开得胜。 当到一处谷口时,何硕停下,道:“盟主,师太,只要过了此道关卡,离寻到连通峰顶的石梯应该就不远了,所以,此间他们一定会设下重重陷阱。” 林如正道:“何公子,可有什么应对之法以将危险降到最低么?” 何硕想了想,道:“可寻一根重长软鞭,由一高手于前方扫道,若是没有任何异状,即是存在机关的可能性较小,但也要小心敌人由上方发起的进攻,所以,过谷时队形不宜过密。” 林如正了然,转身对众人道:“哪位同道武器为索或者鞭的,暂借林某一用!” 一根索和一根九节鞭很快奉上,林如正将二物系起,执于手中,从谷口开始,运转内力向谷内各个方向甩扫,步步为营,到达彼端后,无一丝异常发生,林如正不觉呼出口气,站于那方的谷口,回头低沉道:“大伙儿小心沿着中线过来吧,此径无碍。” 试探的顺利出乎所有人预料,何硕心奇,一时却想不出所以然,而身旁的明秀明珠等人已不耐的冲进谷去,完全忽略了林如正言的中线,以及何硕说过的“队形不宜过密”。如此以来,整支队伍不久就充塞了进去,守候着入口的定闲师徒四人正欲招呼冥思中的何硕跟进,忽然,谷内不知何因大动,先是慌乱,后是一种机括启动声,同时,一些似乎是从地底探出来的浑身黑色连结着的臂膀带着沙石站立起来,击撞着被罩于其内的人。惊慌加上沙尘迷眼,许多人条件反射下就出弩或者刀剑攻击或自卫,也顾不上会否有误伤了,总之,所有人埋没于一种地狱即将到来的疯癫中。 那头林如正刚见两徒弟之面,变异已生,黑色沙尘弥漫,已不知具体情状,他稍走近,数枚弩钉迸射而来,只得避开,可谓寸步难入。而夹谷那一边,定闲师徒三人同样如此,一时之间,只有何硕还定立思索,喃喃道:“臂连万千,触一而及邻,使动又生动,传递不息,此机关人之妙术哉;欲止其动,先以求静,莫视之敌……师太,是机关人,本身无害,让所有人都不要出手反抗,其动自息!”最后的话,不知不觉大声了。定闲如抓稻草,向谷内疾呼道:“此物本身无害,都不要有动作,免得伤害同道!”有少数人听进去了,但四围似有似无的攻击和难以张目的昏暗让其难以把持重归混乱。好在那厢林如正也听到了,两人由两头一边不住高喊安抚,一边几乎靠着直觉艰难进入,平息一寸寸土地上的混乱,包括人和机关臂,空手且有所顾忌,难免受些伤。 就在这乱如麻的时刻,崖上由绳索上顺下一人,悄悄走到何硕身后,将其点倒顺绳带走,竟是任九重,他手上又戴上了黑手套,这玄蚕手套,是萧云送还而来的。 当谷内乱息时,林如正与定闲才看清这所谓的机关人,是由无数连结在一起的臂膀粗略塑形体的黑色木头所构成的,整体看去,像一头有着千腿千臂的黑色妖虫,而尘埃落定,地面上多出了一层黑色物质。稍一推断,这陷阱倒并不复杂,大约是这原本叠合于地面薄层之下的机关人需要多个机括同时触发,众人一哄而进,中招也不冤枉,加上土下大概埋了黑灰类东西,机关人站起时便如同地狱恶魔。弄清了这些,不少人破口大骂,拿兵器砍向机关臂,但机关人只是蚯蚓样扭动几下,毫发无伤。 至于那两座龙牙盾车,也陷身谷内无法出来了。 但当务之急不是抱怨,而是检验死伤者,把一个个难以动弹的人抬出后,林如正一查,竟有一百多人,其中死亡者达七人,好在华山弟子伤亡不大,明秀明珠兄弟同心兵弩对外,倒把自己护得好好的,只是衣装染灰且稍有破烂,头发,面容自然都好不到哪里去,可说狼狈万分。现为战时,死者只好暂留一处,但一百多伤者则会成为行动的一大拖累,他们先前分发的药丸众人倒是都服用了,只是还看不出效果来。林如正一时陷入苦思,定闲忽一怔,道:“何硕施主在哪里?”林如正清醒,四处一望,不仅何硕,连那苟谢和千里嗅都不见踪影,不敢怠慢,马上派明秀明珠随同三仪穿过静止的机关人到达那端搜寻,回来后相继摇头,林如正也是无奈,只好转回眼前局面,叹道:“师太,对这些受伤的同道,您觉得怎么办呢?”定闲一震,似有所悟,道:“盟主认为呢?” 林如正看到了定闲目中那丝审视,还是无奈直言道:“我们目前有三种选择,一是派相同数量的人背负护送到谷外,而是将其留在此地等我们归来,三是随我们前行,但那样一来,难免拖累大部,师太说,哪一个选择好呢?” 定闲稍迟疑,随后果毅地道:“他们都是因除魔而死伤,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弃之不顾,否则,吾等雷同魔人矣!” 林如正只好道:“好吧,带上他们——” 命令还未布下去,忽闻一谷口处,传来低沉的车轱辘声,众人警觉,持起弩筒刀兵戒备望去,不久,只见薄雾之中,现出一个木轮车,上坐一清瘦老人,两条腿自膝以下,有些畸形的瘦小,木轮后是一个童子装的半大少年推其前行。大概是这老人没露出半点江湖人的气息,大多数人的武器不自觉放下。 这老者于那些躺倒的伤者一丈处停下,林如正仍存警惕,跨前一步挡在中间,为礼道:“在下林如正,敢问老人家名讳,怎么出现在这里,又有何干?”老人声音干瘦,道“老夫不过谷中一医者尔,看到有人患伤,自然要救治了……童儿,架案,将那七个看起来死了的一一抬来,若能救活一二,即是与阎王爷又做了一笔买卖。”“是,师傅。”那少年“童儿”脆应一声,先走到木轮前,在两个轮把上轻轻一抽,两根金铁样的棍尺伸出,少年又把肩上背着的一个大包袱展开,从中拿出一块块黑色板,在棍尺上快速组合,竟搭出一个人体长的平台来,接着他把第一个“死者”抱起,平放于板**,然后打开衣箱侍立一旁,为其师送上需要的医具。 林如正等人虽疑虑交加,在老者治人的时候,也不好多问什么,再一看那些指针交替的罕见手法,并不似寻常医者,好奇心更盛。当老人把最后一根刺在那“死者”头部的银针拔出后,这人身体颤抖一下,喉咙一动,吐出口黑血,同时睁开了虚弱的眼,显见活了过来。 “起死回生!真的是起死回生!这次见到医仙了!” 众人惊喜出声,犹自难信,而那老者与童儿并无特别反应,把生还者轻放一边,又接着去治其余六具“死者”。不多久,五治五活,轮到最后一具时,老者没用手段,探脉验瞳后道:“适医时辰已过,无能为力了……唉,小兄弟,若是先救你,死的可能是他们六人之一,这只能算你的命数了。”老者轻轻抚上年轻死者双目,一时无限哀伤。 七活其六,林如正激动再次上前,道:“老先生真乃绝代神医,敢问名号,林某等不敢忘恩!” 老者淡淡道:“老夫是月魔教的圣医士,林掌门还要问么?”趁众人发呆不能接受的功夫,他又道:“童儿,抬一个伤者过来……林掌门,老夫边为人治疗边答你的话吧!”老者与少年童儿似乎根本不在乎外事,与其关联的只有治人。 诸正道人哑然,这老人竟是月魔教的,不过想想也是,能安稳出现于此间的,也不可能置身于正邪事外,但要他们像对着寻常魔人一样喊打喊杀,又兴不起那念头。林如正一时迟疑于态度措辞,定闲则上前一步道:“这位老施主既为医者,医者圣心,怎会饲身于这涂炭江湖的月魔教中?贫尼认为,此大是大非,不可不虑!” 老者摇头,道:“老夫只管治人,正邪之分不在医德议中。” 林如正也找到了话茬,接着道:“老先生此言差矣,您须知,救活一个月魔人,其给江湖带来的腥风血雨可能导致许多无辜者受难,就比如救活一乱世奸权,坑害的可能是天下人!” 那童儿这时不满插口道:“姓林的前辈,这话你可就说差了,以前曾有一个名声极恶的城主逼我师傅为他治病,我师傅宁死不从,那城主就要派兵将师傅抓进监牢,还是有人相救我们才脱身的——” 那老者打断道:“童儿,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童儿噤声,林如正却心叫有谱,道:“老先生既然深悉大是大非,就更不该加入月魔教了……莫非,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或受到了强迫?老先生不妨提出来,我辈义不容辞出手佐助!”林如正说着,还瞄了木轮前那双残腿一眼,又想莫非救了他的正是这月魔教人? 很多人应和林如正的话,老者却好像不愿再接这话茬,转言道:“林掌门若真有心,不如回头为老夫向一个人捎句话。”林如正精神振奋,道:“是哪位同道,前辈请讲!” 老者叹一声,手下不停,道:“那人现今医号段一针,是老夫的师弟,而老夫,名叫闻知之,大家大概没听闻过这个名字。” 众人一听,相觑道:“那段一针,不是我们自药王谷请来的坏脾气老头么?可惜这次他只是配出些药丸,却不肯随队而来,否则倒可与老神医相见了。” 林如正也做足喜色,道:“这可真是巧了,令师弟段神医正是我正道盟异士堂诚挚聘请出的,深受盟内上下敬重,老前辈若是从月魔脱出,事后与他相聚,不是佳事一件吗?到那时,万般的话也有机会讲了。” 少年童儿此时面露不屑之色,道:“林前辈,这话您又说错了,我师傅才不想跟那个人见面呢,那家伙——” 老者暂停手下医治,斥道:“童儿不可无礼,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师叔!” 童儿这次却没顺从,稍不满道:“师傅,您还是全讲了吧,不然那厮又要坑害多少人,您这双腿——”见其师摆手,童儿却住口,但这番话却把诸人的好奇都吊了起来。 老者迟虑一阵,命少年将案板和其上的伤者暂时撤下,自己屈身扯起裤腿,在众人惊悚的注目下,叹道:“这双腿成这般模样,即是我那师弟的作为。” “昔日老夫与师弟皆为药王谷谷主药王之徒,师傅有两部传世之书,一部《医经》,一部《毒经》,《医经》是我们师兄弟都要穷究一生的,但《毒经》的传授,师傅则说是依资质和医德只传授一人。我和师弟学《医经》时资质不相上下,至于医德,虽不好分高低,但我每半个月即要出谷为那些穷困的百姓免费诊治,数年如一日,其行足格做一个医者。”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168章 搭出配方 第一百六十八章搭出配方 “但《毒经》对资质的要求不同于《医经》,为了区别出谁更适合学得《毒经》,师傅传了些浅显的毒经知识,要我和师弟七日内自行配出一味某种毒性的药,看一看谁的毒效更好。?” “七日之后,我们拿着各自配出的药来到师傅面前,师傅则端出两只碗,里面是水一样的**,师傅把两幅药放入不同的碗中,结果碗内慢慢显出红色,最终,师弟的那碗中红色更甚,即是那药性最好。” “这第一比我输了,但我心里并不服气,为了配这药七天里我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甚至亲自尝草试毒。好在师傅再次出了题目,但不想下一个七天后的第二比,相似的场景出现,我又落于下乘了,这次之后,我已不抱太大希望,师弟在毒学上的天分确实强于我,这样一来,决定毒学归属的第三比时,我已心态平和,照着前两次那样,夜宿于野,依照药性药理加上自身尝试努力搭出配方。” “不想,这七天之中师傅对我和师弟二人进行了暗中观察,当我最后一天由后山采药处回谷时,却发现师弟正跪于师傅面前承受责骂,原来,师弟前两次配方完美,是因为在谷外掳了些村民试药,两比之后,那些人已奄奄一息,而师傅发现的时候师弟正打算毁尸灭迹再行掳人,我一时震惊,没想到师弟性格孤僻,行为也有点欠考虑。” “虽然如此,我还是从旁进行了劝解,但师傅已下了决定,逐师弟出药王谷,并且此后不得用药王之徒的名分,师弟哭诉无效,只好简单收拾了东西离开,其间,我去送他,却肯本没受到搭理,只是怨毒看了我一眼。” “此后,药王谷中,师傅自知命不久矣,就全力教授我《毒经》,当两年后我有小成的时候,在他弥留那天,却交给了我一颗药丸,看着我服下,并解释说此药是一种迷药,名牵魂,药效半年,服下后会渗透到血脉中,但只有身体受到外来催发由体表散出入人鼻息时,才会产生晕迷效果,但本体却无影响,师傅还说,永远不要相信师弟,我当时觉得这评判有些偏执,但也没敢反驳什么……师傅下葬后几个月后,我竟在谷外发现了浑身是血晕厥过去的师弟,便赶紧把他抱到谷中抢救,他醒来后告诉我是为了躲避一些坏人的追杀才逃来此处的,因为他不肯为那些人的恶人门主救治,师弟还讲述了这两年来的辛苦经历,我大起同情心,便想着是否此后留他于谷内,共同钻研《毒经》。” “谁知道,第二天我就被他由背后袭击晕过去,恢复神智后整个人被绑在**,师弟这才露出真面目,狰狞地说他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是夺取毒经,而先前讲述全是假的,为报他被逐出师门积攒两年的嫉恨,他要用我做药人,永为其试毒,我成了刀下鱼肉,悔之晚矣……这一天他又出谷,掳了不少村民,全用做药人。” “这时我才想起服下的那颗牵魂,不知药性还在不在,但直到成为药人第五天,松开我的绑缚再一次要以我试药的师弟才晕过去,我当时双腿已废,身体虚弱,只能靠着一双手臂,艰难地由他怀中取出毒经,一点点爬出去,直到被路人所救,带到其他地方,一时流落江湖……” 老者闻知之大致讲完,神情黯然,场中也一片静寂,正道盟人虽觉得他所述不似编纂,但因一个月魔教人去斥骂己方延请之人,又不是滋味,那定闲忽道:“老施主所言若然属实,回去后贫尼等当会亲审那段一针的!” 林如正不愿在这上面扯太多,直接道:“老前辈要在下传什么话?” 闻知之一叹,道:“逃脱后,我原还怀着复仇之心,加入月魔也有倚重之德意思,但经人开导也想开了,以险恶之心害人者,损害的还有自己,因为你此生再不能问心无愧,只会再添更多罪恶……林掌门回去后将这些话告诉他,劝他不要再以人试药了。” 林如正道:“前辈放心,晚辈会的。” 闻知之转回医者风范,吩咐道:“童儿,救下一个。” 趁少年童儿行动的空当,闻知之劝道:“林掌门,若听老夫之言,今番攻打此谷就此中断了吧,不然,前路险恶,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死伤。” 开弓哪有回头箭,林如正坚定道:“除魔大业,不死不休!” 闻知之也没抱什么希望,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再说什么,林掌门与这位师太尽管离去,这些伤者可暂交老朽照料,在你们回归之前,管保他们安然于此。” 林如正迟疑,闻知之知道他的顾虑,道:“怎么,不信任老夫的相助之心,还是不信老夫的能耐?”林如正赔笑道:“哪里,前辈医者仁心,但那些月魔贼子——”闻知之傲然道:“老夫好歹也是他们的圣医士之首,要保一些受伤无反抗之力者,想来还没人敢反对,何况老夫也是奉了命令才现身的……你们若不信,可以留下几个人监视!” 在此耗时已不短,林如正笑一声:“前辈严重了。”正想从弟子间派出几人暗授任务,那定闲师太已转身对三仪中的仪兰道:“仪兰,你留下来,协助闻施主,明白为师的意思么?”仪兰看到了师傅眼里德托付和严厉,一颤,道:“徒儿明白,徒儿会协助好闻前辈的。” 大部走了,留下仪兰,那童儿见她拘谨,笑道:“出家的姐姐,你就相信我师傅的话吧,不会出问题的……要不就帮我抬人……” 另一条路径上,正道盟白虎队以天乾天坤、张盼诸葛治为首,异士堂异士蛇人则驱着一条他的宝贝王蛇前方探路,人蛇两侧自然也有两辆龙牙盾车,由大力者推行。武当二道强势,所以实际指令还是他们发出,张盼与诸葛治多数时候只有沉默。 开始行没多久,何硕画的那张图纸便中断了,而众人停步之处,恰也是一岔口,面前有三条路,一条宽道,一条为上坡的陡道,最后一条则为一愈走愈窄的狭道,尽头处,几乎仅能容一人通过。众人对选择哪一条道颇有争论,天乾认为宽道易行易退易避危险,天坤则觉得坡道与峰顶拉近,说不定会通往某个石梯,张盼却更倾向于试探那窄道,因为口诀中有一句“其窄则守弱”、“非要冲无此地险”。 最后诸葛治建言,可先试宽道,再试陡坡,最后是窄道,要是任何一道有不可抵御的风险,则要即时退却。 众人只得听从此议,先踏上了宽道,没多久,前方探行的蛇人与他的王蛇突然停了,似乎是感知到了某种危险,众人正疑惑,人群中忽想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受袭击的部位多半在腿脚之上,众人这才向地面持弩警戒,终于,袭击者现身,竟隐约是一只黑色的寻常数倍大小的巨鼠,弩钉一根根射去,还是被它逃到了人群之外,而这时守候着的王蛇闪电般追去,众人急步跟随,发现大王蛇与巨鼠正激烈缠斗,弩筒根本无法瞄准,而蛇人则又忧又急的在一旁干看着,最后,王蛇终于一口吞掉了巨鼠,众人还未欢呼,那王蛇突然整个的痛苦翻腾起来,不久,“剥”的一声响,巨鼠竟然破开蛇腹逃出,蛇人怒疼交加,忽将背上的口袋整个倾倒出来,指挥着各种大小颜色的蛇追觅受了伤的巨鼠而去,大伙儿不想错过好戏,急跟着向前,正见那巨鼠被蛇群追上,寡不敌众下伤痕累累,突地,巨鼠发出一阵类似濒死召唤的尖叫,便见从前方各个角落甚至石壁上爬出一堆的大老鼠,个个凶猛迅速,众人怕蛇群不敌,正想持弩筒刀剑相助,人群忽又生乱,原来那些先前被巨鼠咬过的人似乎发了狂,抱住身边的人猛咬,众人不敢怠慢,两头行动,一边对外,帮助蛇群对抗鼠群,一边在内部将发狂的人制伏绑缚,而被狂人咬者要门断肢,要么割肉,宁愿体残,也不想异变。 好在前方众人战绩颇佳,鼠群死伤惨重,忽然,一只体态更大的白毛鼠王率队赶至,这鼠王所向披靡,几乎一爪一个抓死了敌蛇,蛇人受不了十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不顾身边人拦截,哭叫着扑往仅剩几只的蛇群,没救出蛇,自己却被鼠群扑缠撕咬,惨叫连连,没多久,地上就存一堆白骨了,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一时忘了动作思索。鼠群吃完了人,在白毛鼠王的带领下径往群豪扑来,众人哪有抵抗的勇气,未待为首者的“撤”字出口,纷纷向后逃奔,脚程慢的,即会遭到蛇人一样的下场,而那些发了狂的被绑缚者也一个个被掉下,好歹让鼠群延缓了追踪。等跑出它们的势力范围,一个个已大汗脱力,仿佛一场噩梦乍醒,激勇血气也一时冷却,同时,对这魔谷的恐惧大增,对于那些丧身鼠口下的同道,也只好默哀了。天乾天坤见士气大落,连忙开口慰藉,毕竟,行走江湖,对手都是人,武功不论差距多大,也谈不上恐怖一说,而魔谷中竟饲养着这类怪物,正是月魔教邪异需要铲除的最有力证据,须知,若月魔用这些东西征服世间,天下危矣。这么一说,众人的神圣职责感上升,誓言踏平魔窟,维护正义,更要为惨死的同道复仇。 重整旗鼓后,众人踏上第二选择的陡坡,虽说血勇寻回,但心中难免虚了许多,时刻提防着再出现巨鼠类怪物。平安一直延续到即将到达坡顶的时候,轰隆隆一阵天响,一方圆滚滚的巨大石头由坡顶出现滚压而来,这次跟没没考虑,众人就及时后撤,但巨物追赶于后,这些素以沉着大胆着称的江湖人也未免出现失误,一些人跌绊于地,使得整个队伍混乱丧失速度,眼看要被大石赶上,好在正位于队首的两座龙牙盾车在张盼诸葛治的吩咐下,由三猛将从一些操持的力士中抢过,一左一右支在了地上,在一次赌博性的对撞后,大石戛然而止,龙牙盾车也被挤压变形,众人再次心叹虎口脱险,凉汗透背。 等小心翼翼退出陡坡,众人一想,这次躲难实在有侥幸的成分,因为在那个巨鼠栖息的宽谷中,撤离时那些体壮脑憨的力士并未放弃一直把持着的两座龙牙盾车,才能成为本次保命的关键。 诸葛治却暗哀这些江湖人有血勇而无军秩,若在那巨石出现其速未开时推顶上龙牙盾车,可轻易使巨石停息,而后由大力士上前,每推进一分,龙牙盾车再前移一分,当可以把大石推出陡坡,到那时,说不定是另一番路径。但这些话它却不能说,大军进退,不能有悔过的念头,着棋未来才是行世之道。 再次受挫,白虎队不复初始士气了,但前路还是要行的,众人向第三条道开进时,沉冷许多,离那最窄处数丈远时,人群停下,稍商议,决定派出一二大胆武强之人前方开路,只要能度过最窄的部分并于彼端守护,此关可过。 还没选出人来,那窄道口雾气缭绕中忽走出一位持琴的美髯文士,在诸人进攻前说明了来意,原来,这条道上如此的窄口共有三个,他名为琴居士,应命把守此关,后面两关则由自己的挚友书居士、画居士把持,但三居士不喜武斗,将以文雅之法设题,若正道盟一方的答对使其满意,则将关卡安然奉送。 众人怀疑此中有诈,问及与月魔真实关系,琴居士答为月魔圣技士,很多人正为前面两条路的磨难气郁难平,心道你就一个人,把你杀了还要什么答题过关,当下十多颗弩钉集中袭去,众人本以为他会躲避或者以琴格挡,哪知这琴居士先一步执起琴来,单手弹出三道音波,竟把那些弩钉纷纷震落,众人这才心惊其能耐,放弃了袭杀的打算。 琴居士出的题并不刁钻,他端坐于地,信手弹了几首古曲,言若能答出半数以上的曲目,则为过关,前面几首白虎队发挥群体智慧,一一答猜而出,最后一首时,琴居士忽肃穆起来,一曲下来,竟然花去了一炷香时间,众人只觉得这曲调如清风明月,又似剑戈争鸣,出世入世混杂,却不相冲突,直听得如痴如醉,曲完,琴居士一叹,问及曲名,才惊醒众豪,但大家想来想去,无一人能答出,最后诸葛治开口索问,方知这是琴居士自创的琴曲,本为一首诗《山林寄语》谱写。诗为: “风入竹林静,泉出石涧欢,泼墨即山水,有诗自成篇,琴中存知己,棋里觅天缘,不关风与月,不问喜与怨,不论经与史,不道长与短,暂搁千年事,且得寸心闲,诚哉有厮言,寄之以鸿雁。” 第169章 诗中韵味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诗中韵味 众人正在琢磨诗中韵味,回头间琴居士已不见了,唯听到未知处的一句话道:“诸位过关去吧,唉,若世间多一些清醒者,纷争少矣……浮乐换五谷,夜静独抚琴,修得千千日,归老不负音……还是做我的琴客去也……” 众人将信将疑,提心吊胆通过后,才安心了些,不过为防月魔谋局,还是留下了几名好手把守此关,随时通报异常。 第二关,当一身白袍如宣纸的书居士现身后,诸人已不那么惊疑了,但看着他那根大一号饱蘸了墨汁的笔,却在想其能否用甩出的墨滴阻住弩钉,不过先前一大堆古曲听来,也没人有冲动下的杀意了。书居士明显擅长书法,出的题目则是对联,但他言对于江湖中人,不苛刻于工整对仗,有基本的韵脚和相称的意境即可。 第一联,书居士在石壁上写下了数字,为:“宫商角徵羽。” 诸葛治应声而出道:“琴棋书画唱。” 书居士一愣,笑道:“好,竟把我四居士皆提及了,本居士很高兴,此联算接下了!”说着,他于上句旁边写下了此对。 第二联,书居士写下:“孔雀东南飞。” 有人接道:“织女会牛郎!” 第三联题:“汉唐雄风在。” 对:“丝路到敦煌。” 第四联:“经史共子集。” 对:“孔孟笑老庄。” 第五联:“三才天地人。” 对:“三教儒佛道。” 第六联:“中庸和为贵。” 对:“仁义忍成行。” 书居士听得哈哈大笑,连声道:“好!好!不愧为我祖龙子息,尽得其髓尔!嗯,本居士再提一个长些的,对得上来,便真正过关了。” 只见书居士在另一边的石壁上写道: “兵法三十六计推崇上策!” 此联就难了些,张盼看向诸葛治,后者铁扇摇了半天,脱口道: “人生七十二载傲视下流!” 书居士眼一亮,道:“好个‘傲视下流’,年轻人,你志不在小啊……待我写下此联,再提个横批。”等他题完横批大笑而去,众人近目一看,哄笑,那上面写着:“自个儿琢磨!” 第三关,画居士最是儒雅,众人原以为他会摆出几幅古画让大家品鉴,谁知他笑道:“在下有个爱好,素来喜描各类江湖人物,从而荟萃成册,但可入画者需要千挑万选,寻常时期非寻常者难觅,诸位可否让我选摩几人?此外不敢有其它要求了,放心,做出的画像仅仅神意相近,其它为虚。”众人未知可否,毕竟让人当动物一样挑选摩画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这画居士却当诸人答应了,往地上摊开一长卷,诸人看到露出的部分,惊叹出声,只见从左至右,罗列着一个个神态各异的江湖人物,熟悉而又陌生,看来并无特别对应,画居士看一阵群豪,就把画卷往后摊开一些添上一个人物,而被扫视到的人,反而改变心理又觉荣幸又是肃穆,个个昂首挺胸,直到摊了十多次添了十多人物,画居士待最后一笔晾干,才满意收卷,喜言:“武林众生谱又扩矣,唉,只是到画满全册凑够千人,还要多少年的寻觅……” 画居士在众人如视艺狂的眼神下,径自离去,似乎现于江湖只为画作。 三关皆过,前方磨难不知庶几,但白虎队已然无路可退。 玄武队,以四大世家及昆仑派为主,为首者乃四家家主以及昆仑三英,在前引导的为异士堂那名自称蜂王的人,此人曾用自己的毒蜂在没龙坡给月魔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本身也自信满满,认为前方只要有人暗中埋伏着,开路的毒蜂必然攻击,从而带给群豪警讯。 走着走着,群豪鼻端某种古怪的气味越来越浓,有些腥臭,也有些类似某种巢穴的粪便,但两边崖高雾多,根本看不见异状之源,忽然,最前端一道淡淡的黑影无声掠空,之后那只开路蜂就不见了,看见此景的只是靠前的一些人。黑影的闪逝颇如幻觉,然而众人却不觉停下了,那蜂王却焦躁肉痛,培养一只开路蜂并不容易,他不由四处探寻着喊叫起来,继而越加大声。 崖高处,一些东西似乎被惊动了,一只只掠出,而群豪这才听到轻微的群飞声,警觉到不对,刚让蜂王止声,就见一大片黑影由上空各个方向凌空袭来,众人大叫着小心持弩对空射击,但那些黑影实在太多,飞速又快,如一个个梦魇,躲过弩钉袭击后扑到人的身上,针刺般的疼痛给人群一次次混乱,即便中了弩钉或兵器的黑影,如若一时不死,也会爬向最近的人,直到断气。 胆弱的南宫图畏缩地窝在其中一具中招晕厥的人体下方,耳畔惊乱声声,使得他抖抖索索,他并没有多少江湖拼杀的经验,之所以加入正道盟来攻月魔教,不过是为了捞取江湖功德地位,否则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家新家主很难得到认同,不想这第一遭即像个噩梦……南宫图正混乱地想着,一只中了弩钉的黑影落在了眼前地面一尺处,南宫图这才看清这群袭击者是身大样异的蝙蝠,坠地这只蝙蝠向南宫图爬去,快至鼻尖时才死寂,让南宫图紧张出一阵冷汗,正侥幸,屁股一痛,一只濒死的蝙蝠落点巧妙,顺便就给了他一口,然而南宫图依然不敢动弹,否则,中招就不止一下了。 最惨的是蜂王,黑影成片袭来时,没经思索他就打开了背上的蜂笼,群体出笼的毒蜂环绕在他身围,先没对阵来敌,倒是把四围的同道逼退,使蜂王脱离了人群,然而毒蜂似乎正是蝙蝠的美食,上百只的黑色恶魔冲上来,瞬间将毒蜂捕食,接着一个个附着在蜂王身上,噬咬吸血,浑身都被黑色覆盖的蜂王惨叫一阵后倒地无声,到蝙蝠们离去后,他整个身体先是因无血色发白,很快又因莫名毒性变黑,模糊,乃至成为一滩血水。 同样中了招的昆仑三英见到蜂王的下场,又觉到伤处的麻痒,才恍悟惊叫道:“小心,这些吸血蝙蝠是有毒的,快服药!”很多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开分派的药囊,将其中红黄蓝三颗药丸一股脑吞下,接着,在元英等为首者的带领下向一个方向奔逃,而那南宫图也推开背上的人一把窜出,他屁股上的异感也已开始。 适者生存,逃的慢的唯有成为蝙蝠的下一顿美餐,丧家犬般逃到一个谷口,还未进入时,前方突然裂开,并露出一排排朝向各个方向粗细长短不等的尖刺,有的甚至带有倒钩,众人无奈,慌不择路下逃亡另一个谷口,此径似乎无险,然而等大多数人都入谷后,一张可以覆盖整个谷面的大网从天而降,一下子把众人罩于其内,阻住了整体的逃势,而那网,刀剑竟一时斩不断,而依然没有放弃追捕的蝙蝠群瞬间降至,关键时刻,不知谁想出了一个简单办法,喊道:“不要去管网,仰面躺倒地上,拿弩对付蝙蝠!”此招马上点醒诸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那些蝙蝠攻击一阵,见得逞不多死伤却惨重,无奈退去。 死里逃生,众人却没有欢呼的心情,努力破开网,逃出了这条谷,没多久,被蝙蝠咬过的症状开始出现了,不是虚弱无力,就是出现幻觉,而那三色药的效果并不明显,元英等伤轻者看着一个个走不动倒地的人,无计可施。难道朱雀队就要滞留于此等待减员消失么?这时,世家家主慕容华、欧阳震、上官无情,以及呻吟着的南宫图提出,按原先约定,放出两枚信号弹,引其它三队来援,然而元英却觉得,谷中庞大,信号弹的响声他们不一定分别得清,还可能阻挠其本身行动,并非妙举。僵持不下,便有人想去抢元英身上的数枚信号弹,昆仑弟子围护而上,尚可行动的人分做了两大阵营。 眼看内乱将生,忽闻一个顽童般的老声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小白,快坐下看戏!” 众人惊震望去,只见丈余外的地上正有一个装扮怪异的老头拍掌大笑,老头身边则是一只白猴子。有人大叫魔人,持弩射去,多半却卡了壳,因为弩钉在无节制下已然用完,即便有几根出筒,明明射往老头与猴子,二者没动弹却安然无恙,地上也没有弩钉的踪迹。 元英直觉碰上高人了,正要搭讪问身份,方豪等师弟忽凑上来说,说月前六派论武夜宿于少室山下,昆仑派被偷走了裤子,又被在脸上涂鸦,最后怀疑的不正是这个老头么?当时他身边也有一只白猴子,元英一回忆,果然如此,当时此老儿还以武功低下示弱,而今无声息潜到众人面前,又大胆挑衅,很难说不是月魔奸细!一听此点,对峙双方即刻暂搁争议,合一处持弩筒抽兵器就要冲上去将其袭杀。那老头见双方“和好”,一脸失望,嘟囔道:“不打架啊……不对,他们要打咱们,小白,快闪!” 然而人猴还没溜掉,众人已围了上来,老头和白猴在人群中东奔西突,游刃有余,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被二者或点或蹭一下,其手上似乎有针,每个中招者都会觉得身上一痛,混乱中却已不及多想,特别是白猴最为可恶,仗着身巧灵便,在诸人身上抓出了许多伤口。老头及白猴见把诸人戏弄了个够,索然无味,见到倒地不起的那一两百人,眼亮喜笑道:“这些人怎么不起来玩?喂,起来!”他飞速游离于人群,在一个毒正发作的人身上拍了一下,那人立觉受到侮辱,正想起身搏斗,没成功时,老头已经转向下个目标,那只白猴有样学样,而追赶过来的那大批人碍于地上有阻滞,根本堵不住一人一猴。这老头似乎捉弄人上了瘾,一次催人起不来,再招惹第二次,直到那人怒而站起了,老头才进项一样加着数字继续。 这场捉捕围堵大战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老头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变色叫一声扯呼,拖着兴致正盛的猴子窜入白雾。 众人哪里肯依,况且那可恶的老头每逃出一段就做一个鬼脸兼且言语相激,直追出数十丈,到达一个陌生的岔口,老头和白猴再也不见,众人才暂停下来,满身大汗,风吹生凉头脑才清醒了。 忽有人喜道:“咦,我身上的毒全消了!” 众人一运内力,可不是么,气息浩荡,同时也闻到了体表浓浓的腥臭味儿,有人笑说,看来是那三颗药丸起了作用,当然也要“感谢”那捣蛋的月魔老头,不然药效不会发作如此之快。虽然有人直觉到这里面的事没那么简单,但此刻却不适合于争论,确定下面的路该怎么走才是首要。 只是,面前哪一条路才是正道呢?还没做出决断,忽在一个谷口出现了一个熟识的身影。 “各一半?!”众人这一喊可谓惊中带喜,魔谷迷径,前路未知,各一半因先前的风格而引发的反感已是次要了。那各一半见到众人,也一副欢喜的样子,扭着过来急道:“快,去袭击月魔教!” 众人一听,其嗓音沙哑,连带着怪异味儿也少了,奇问怎么回事,各一半道:“我与路大侠探路,正好寻到一条地道,竟然连通到了作为月魔教指挥中枢洞窟,透过一个小孔,看到了那萧云一群人正寻思如何布局将我们正道盟围困起来,我按着他们的情报,推知朱雀队就在这附近,便紧着赶来了……至于这嗓子,是探路时被毒气伤到的,唉,再不能正常说话了。” 众人心说你现在说话才叫正常呢,又听其寻到了月魔巢穴,欢呼起来,他们刚刚受了一肚子气,正想报复发泄呢,这刻就无不喊着直捣魔巢。元英等少数人却没那么冲动,质疑道:“一半兄怎么独身一人,路大侠呢?”各一半急道:“当然是通风报信联络其它三队去了,不然我们翼队设立还有什么必要……各位,快随我去吧,月魔教很快就要派人到各处埋伏了,我们赶在他们布局成功前反击,才可能攻破此谷!” 有人奇道:“那咱们直接潜进那地道内突破岂不更好?”各一半叹道:“那地道窄得很,出入只能容纳一两个人,很容易被对方反堵在洞内……诸位,实在没工夫磨耗了,要是月魔占据了主动,咱们就被围定了,快!”各一半说完,掉头就走,多数人随上,带动迟疑者也无暇思索的跟着,一路在各一半的嘱咐下静悄无声,到达一处谷口时,各一半才先停下,小声道:“此处即为月魔教埋伏点之一,过一会儿若有脚步声到来,必然是月魔教人,我们一定要先发制人!”众人埋伏好后,各一半又以去联络其他队为由离去。 最后说玄武队,以葛存念、纪不孤与程老太爷为首。 行进没多久,玄武队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原本是看到十几个抬箱子的月魔教众,大喊着追杀过去,那些人逃命之下将箱子里的东西撒的到处都是,并很快隐遁。众人到达,一看那些丢弃之物,心如锤撞,怦怦直跳,那些竟都是大锭的黄金,即使以葛存念等心志坚定的人,也生出了捡起入怀的念头,何况余者。 本书源自看书網 第170章 魔谷之地 第一百七十章 魔谷之地 一些人不觉伸手去触碰,被葛存念等喝止,魔谷之地,怎会有财宝奉送上门的好事?定是诡计,这些东西要么有毒,要么是假的! 一听可能有毒,那些手即刻缩回,一个人一剑斩断一金锭,看到同样金灿灿的内截面,可惜地道:“假倒不假,这是赤足真金。” 程老太爷看不得如此多人在此处留恋,拐杖一顿,气道:“现今正邪不两立,除魔只在此役,尔等还有心情眷恋一堆黄白之物,实在有损我正道颜面!”不少心动的人听得惭愧,有人却不满道:“程老爷子此言差矣,这些赤金的价值以万两计,说不定是月魔教库阴的一部分,他们若少了这些,财力吃紧,在与我方的争斗中便要处于下风,咱们于此停顿,可不是留恋,而是思索除魔大业!”另一人也道:“即便他们是存了计谋,不过也是想让我等为金锭而内讧厮杀,如此幼稚心计,咱们不反将一军岂不可惜?再说,大家都不用手去碰,用布包起来放入包裹,就算有毒,还能毒到自己不成?”说着他撕下一片包袱皮,捡起一大锭金子,一看底部,竟印着“圣教库金”四字,哈哈大笑道:“这果然是月魔教的库存银两,这么多金锭,咱们一人拿一锭,既不妨碍战斗,又侧面打击了对方,岂不痛快?”这话颇有自我释怀的效用,果然很多人都上去挑拣,而先前这人则做监督,看上去公平,实则军心已乱,也只能怪玄武队为首三人威服不足。 财帛动人心,葛存念与纪不孤心中叹气,程老太爷则气得胡子连抖,说不出话来,好在更多的人并未加入进去,当然心里怎么折腾就不知道了。 再次上路,众人忽有种被盯视的感觉,极不舒服,有人变笑言这是月魔教库金被抢所以想伺机夺回,虽是笑言,也让众人警觉上升,一直到一个较窄的谷径时,异变发生,队伍中不时有人遭暗器袭击,但转身去看,空无一物,不由怀疑起身畔人,直到这样的争执多了,队伍混乱,才暂停了前行,葛存念等人回头去问,毫无头绪,头痛之下又有人遭袭,那人依着来袭方向大叫道:“袭击的人不在队伍中,在外面!“众人顺着望去,不过见到一片稍朦胧的斑斓石壁,还没搞清楚,另外的方向上也发现了外在的攻击,一时,众人看向四围石壁都充满了怀疑,这时有人提醒是否月魔教人在上头投掷扰乱,但受袭者皆言攻击来自水平方向。 想不出原因,有声音颤抖道:“无影无踪,要么这人会隐形,要么,是……鬼……”众人听得发毛,葛存念止住众人的议论,与纪不孤提兵刃谨慎地走向一个被指认的袭击源地,到了那石壁近处,毫无特别之处,往上看,丈余外已经雾气弥漫,突然,纪不孤指着崖脚一浅痕,轻声道:“存念,你看这印迹,像什么?”葛存念一怔,也才看到,心赞师叔的观察,细想了下道:“极像一个人踮脚在地上踩了一下,但,这需要极高的轻功修为,莫非,是有高手袭击了我们?”纪不孤摇头,忽道:“也许没那么复杂,月魔人只要身缚绳索,由崖顶开始,上下来回的操纵变换位置,即有此效。”葛存念迟疑了下,道:“但为何看不到人影?”纪不孤也皱起了眉,道:“也是,难道是石壁中还有机关,有人藏身其内?” 若这两种猜测都成立,那么,月魔教就可以由石壁中人在每处观察,再把信息一次次经由崖顶派下的人传送上去,直至指挥处,如此,虽然雾气弥漫,对方总是知己,己方却不能知彼!两人刚有些眉目想检看石壁,队伍中又起惊叫,受袭者掉转弩筒一阵按动,啪啪啪于不远处的石壁上打出一连串无用的火星。有鬼!这个念头加重,人人攀生恐惧之意,程老太爷不信此邪,走出人群,拐杖一顿,骂道:“月魔贼子,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卑鄙无耻!有胆子出来,与老夫正大光明一战!” 众人一时也惊于他这份勇气,若真是鬼,被这一喝骂说不定就退避了。不想,程老太爷站立未久,异变已生,一根黑色绳索忽然从天而降,悬到了他身后,程老太爷听到惊呼,一转身,那绳索竟似活了,瞬间伸长,缠上了他的身体,几个穿插,将程老太爷捆了个结实,老太爷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晕迷过去,拐杖掉落,而黑绳则向上回升,众人这才惊醒,葛纪二人把剑纵越过去,到那处抬头一望,已不见影,两人无奈收剑,正想回队,并告知刚才的猜测,消除神秘感引发的恐惧,刚转头,却看到众人正惊恐地望着自己,有人还伸指向脚下,两人顺目下望,还未看清,从双脚开始,整个身体已被莫名之物缚住,接着一阵腥臭扑鼻晕厥过去,那得逞了的两根黑绳被凌空牵起,将二人掳上空中去。 众人呆立良久,一人颤颤道:“谁……看清了那黑绳是什么?”有人结巴道:“好……好像是一条会伸缩的虫子,又像……一条毒蛇……”终于有人大叫道:“他奶奶的,老子受不了了,这魔谷太诡异了,老子不干了,退出谷去!” 响应者不少,也有冷静的人道:“我们已经深入魔谷腹地,谁还能清楚记得来时的岔路?再说,月魔岂会容我们全身而退?而且,我们一队退了,事后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有人叹气道:“是啊,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那首个捡了黄金的忽然拍腿道:“想那么多作甚,余下的路咱们随性选择,只要不走回老路,总有破阵的可能,再悄悄急行军,让崖顶的月魔人追踪不到咱们的位置!” 少动脑的建议总有很多人欢迎,所以,缺少了领头者的玄武队丢掉了龙牙盾车等赘物,遇路即行,路绝则退,反而迅速了许多,加之不再有莫名袭击发生,士气回升。 直到前方横出一条黑水的湖,将前方整个岔口的转折处霸占,大部才停了,有人径直说再转他道,马上被驳斥,因为这湖并非先前所遇的绝道,且湖周边明明有其它谷口,显然是关键阵点之一。 但如何渡河却是问题,轻功好内力高的人笑言可考虑踏水面而过,但有这种把握的人实在少数,若直接游过去,水中危险更是不可预测,且许多人并不会水,这刻有人叹息若那两座龙牙盾车没丢,将其拆下,两根巨木绑缚成舟,倒也可一试,但后悔无益,这刻有人道:“不如水性好的先试着泅渡到另一边,然后用串连起来的绳索衣物之类引导,如此即便不会水的,也能被硬扯过去。”众人一想此法可行,马上拼凑起绳索,而后绑于一个被荐入水者腰间,一有不对,立刻就会将其扯回来。 试游者战兢入水,游出几丈,到湖心时,忽看到了水面不远浮出一对硕大的眼珠,大惊之下连连向岸边做紧急的手势,众人虽未见到危险在哪儿,也不敢耽搁,七捞八拽将人往回扯,不想离岸仅剩一半距离时,绳索断了,试游者没了助力,只好完全靠自身力气往岸边游去,而这时,众人也看到了那后面紧随的只露出一双双眼睛的数个水怪,一边助威,一边往水中发射弩钉暗器,好歹在险而又险之际爬上了岸。看着那些水怪浮停良久才不甘心隐没,众人再也没有勇气渡湖,转身折往他道。 但别的道也没顺畅,前方不是突然冒出一堵熊熊的火焰墙,就是石壁踏裂合拢堵死进路,队伍无比彷徨时,各一半鬼魅一样出现了…… 当白虎队走到一处岔口时,忽从前方两端传来暗器破空声,他们马上伏于地上,向袭击来处以弩钉暗器等还击,飞影来去,啪啪啪不绝,在三猛将的护卫下,张盼诸葛治安然无恙,忽看到掉落地面的一颗来器,一愣,紧急告知了天乾天坤,二道艺高胆大,各自用两指夹接一颗,果真是与己方别无二致的弩钉,但月魔教有弩钉么?不用多说,白虎队停袭喊问身份,很快攻击成一团的三方停下,穿过雾气,走近一看,可不正是白虎朱雀玄武三队么?稍一询问,已知造成这一局面的是各一半向朱雀玄武二队传递了假情报,但此人却在冲突起来前不知所踪,既然如此,明显就是投靠月魔了,众人再一联想这厮往日的妖异,越发痛恨这不知男女的怪物。 但高兴的是,三队好歹会师了,各自稍稍提及一路经历,已知除葛存念何硕这些掳走的人,三队损失并不大,可谓有惊无险,接下来即是找到青龙队,是找到破阵点,一同破魔! 就在此时,耳尖者听闻到空中接连三声信号弹爆裂声,同时,天乾、慕容华持有的二枚司南指针急转,指于同向,很显然,是掌控着磁母石的青龙队找到了破阵点,并打开了盛石的匣子。众人气势如虹,容不得半点思索,叫喊着破迷谷灭月魔而去。 那厢,依旧在寻径中的青龙队也听闻了天空的三枚信号声,林如正一怔,奇道:“正道盟四队除我青龙队外,并无商定以三枚信号弹传讯,莫非是哪一队遇到了危险,混乱下多放了?”明秀明珠忽指着其师手擎的司南,惊叫道:“师傅,看,司南偏向了!”林如正低头一看,愣了片刻,色变急解下背上包袱,从中取出了磁母石匣子,小心将其放于地上,即将打开的瞬间停下,似有些畏于揭开真相,定闲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重步挪了过去。 林如正手一起,匣盖终于打开,里面好端端放着那“磁母石”,但是,明秀明珠接到手中的司南却没有偏转,林如正有些不信,反复开闭几次,司南都没有反应,定闲忽冷声道:“盟主,无须试了,这磁母石是假的!” 林如正定立有余,忽苦笑道:“是林某疏忽了,月魔既然早有天心做内应,我方的诸般宝器大概都有情报,那信号弹也该是仿造的,至于这磁母石,定是萧云在出现救走天心的时候偷天换日了,唉,林某竟没有先行查验,实在有负职责!”明秀明珠想到正是自己二人于师傅讲话时匆匆献宝捡来才出现失误,悔怒下抽剑斩向石匣,却于中途被其师抓住了手,林如正叹道:“你二人还是如此鲁莽,若这假石内有颗震天雷,岂非是一招潜在的连环计?” 二徒一阵后怕,忙收回剑,余人也叹服新盟主急中不乱,林如正小心托起石匣,运内力往远处石壁一掷,只听一阵不大不小的爆裂声后,一团粉红色粉末化雾涌现,于那处滞空良久未落,众人即刻大骂月魔果真阴毒。仪君仪芷担忧地道:“师傅,月魔教诱引那三队同道,肯定是要不利于他们,咱们该怎么办?”定闲却摇头不语,看向身为盟主的林如正。林如正沉吟一番,果断地道:“既然我青龙队也还未找到破阵之眼,不妨也循着司南所指而去,若能发现施展阴谋的月魔并绕到其后方,此局败者为谁尚未可知!” 决战时刻,不能迟疑也无万全之策,青龙队在林如正定闲率领下,万分警惕又高速开去。 白虎朱雀玄武三队依着司南所指前进,越走,四围雾气越少,阔地越多,貌似到了谷心,而破阵的希望也大增,当行到一处时,竟隐隐听到了某种叫嚣声,天乾天坤命队停下,用地耳在地面听到了前方有大量不断移错的脚步声,众人都认为是青龙队正与贼人激战,但为保险,还是派出了几人于前方紧急打探,情报很快回馈,十数丈外正有一庞大的圆形空谷,类似角斗场,此谷八向上有八道谷口做门,而圆谷中间,则有成白上千的黑袍月魔人在围着一群人厮杀叫骂,但被围一方看不到面貌,只能隐约看到各色服饰,很像是峨眉与华山两派的衣饰。 群豪马上断定青龙队正遭遇险境,天乾天坤当机立断,在另得知前方路径互通后,重新分回三队,由三个方向进入三道谷门,夹击月魔教人,张盼诸葛治谨慎之下想表达不同意见,哪儿还能被接纳进耳。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第171章 行动神速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行动神速 三队行动神速,到达三个相邻方向的谷门时,果见到面前是一处百丈方圆的一个阔大圆形平谷,有八个出入口,兼且八道突出石壁的旋转石梯,而近千的月魔人在谷心围成了一团叫嚣,多为华山峨眉死撑无益不如归顺圣教之类,更有一人嚣张地哈哈大笑道:“‘堂堂正正林如正’?我看你是‘狼狈万端林狗熊’才对,受死吧!”而围中人也在并不新鲜的反骂,却不时有惨叫发出。 三队哪儿还忍得住,先后一举队旗,举兵器冲杀了过去,张盼诸葛治本在考察地形以断定风险,也被裹夹着向前。谷中人听声,一时停下了拼斗,外围的月魔人纷纷叫道:“坏了,他们援兵来了!赶紧撤!” 等三队的人完全进入圆谷,眼看距敌人不远了,忽然,那些月魔人纷纷在两方中间的地面上投掷出一堆似震天雷之物,爆裂开成为一团团的白色烟尘,群豪怕烟中有毒,也因看不到前方情形,急刹脚步,等烟尘大致散去,愣在一时,只见那些月魔人及许多服饰类似华山峨眉两派的青龙队人,正混合一起不分敌我的疾步散向前面不同方位的崖脚。有人心叫不好,还未说出上当了三字,只听沉重的隆隆声响起,众人旋身,惊见四围八个原本畅通无物的谷口由地面分别升起一座庞大的石墙,与崖顶持平时才停止。而那些本来连通谷底谷顶的八道石梯,也一道道缩回了石壁之内。 己方中计被围了,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的三队人见做鱼饵的那些月魔人正分散于各处崖脚,不假思索,就起步冲过去,只要消灭或者制伏那些月魔人,敌人也做不成无本钱的买卖! 就于此刻,那些月魔人的上方出现了同样分散开来的教徒,他们每隔一丈,就固定一个露出崖面类似水井轱辘的器具,每种轱辘构造虽各有不同,却不影响月魔人被串虾米一样一个个快速被吊上去,舍弃旋转石梯而用此物返上崖顶,果然有其合理处,而月魔能心思在这种机巧上,也不怪正道盟四队先前频频莫名中招。 而见到三队人马逼杀而来,崖上的月魔人再次向下投掷先前那样的烟幕弹,且因地势高覆盖面广,很快把绝多数正道盟人包裹进了烟尘里,他们目不能视物,仅有部分携带长弓的人向烟尘外无目的的射击着,暴露的,却是心底的恐惧。 等月魔人不再投掷烟消尘散后,正道盟人发现那些月魔人已经全部登上了崖顶,正于四面狂笑,而绳索之类自然也收了上去,没有了这道具,数丈高的悬崖根本无法攀援,连长弓都勉强能把势歇的箭支送到顶部。三队无奈停了脚步,看着四围狂笑的月魔人咬牙切齿,而张盼诸葛治经历过上次暗夜总坛藏兵崖受困的少数人心一沉,白山黑水之役的凄惨,没有人愿意体味第二次。 诸葛治四望,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尚未中套的青龙队身上,但接下来出现的局面让他彻底绝望,只见有一面谷口的石门轰隆隆打开,众人还未惊喜,就见一大群狼狈之极的人冲进了圆谷内,细看,正是以华山峨眉为主体的青龙队,这些人似乎被恶魔追赶着,完全不顾忌逃进的地方是个绝地,等最后一个人也入了谷,才隐约可见其后有红色雾团在弥漫,同时雾中似有某怪野兽的嘶吼,看来,驱赶青龙队的,正是这二者的联合。还未听清看清那怪兽是什么,那降下的石门再次上升,将红雾和兽吼格挡在了门后。那些青龙队人松了口气,但等他们转身望到谷心三队盟友以及谷顶四围无处不在的魔人时,愣了,意识到更严重的情势。但首要的,还是要会合互相问清一切。 那些月魔人停了笑,也没其他动作,由得四队合一。 原来青龙队在林如正定闲率领下,行进到邻近谷心时,也听到了隐约的叫嚣声,但因知有内幕,并未急着冲杀过去,而是想寻他途绕行,以对月魔背后一击。不想除了一径外身后四周所有谷道中都开始弥漫一种类似先前那假磁母石内所藏得红雾,此雾明显有毒,即便屏住呼吸,沾在皮肤上也会使人瞬间晕死,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些红雾中,竟现出一只只体态庞大轮廓模糊的怪兽,随着红雾的弥漫不紧不慢地进逼,嘶吼低沉而直入心底,如儿时梦魇,也如地狱之恶魔,有些人发射过去弩钉或者弓箭,竟然如中铁石,弹落于地,看来,这些怪兽要么皮肉坚硬,要么披着某种盔甲。众人哪里还敢逗留抵抗,只能沿着唯一那条路径快速退却,而林如正定闲明知这是陷阱,也没得选择,不久后就到了一处原以为死路的石门前,直到红雾和怪兽近在咫尺而石门突然打开。 而其他三队大致讲出了遭遇后,正道盟人才发觉己方的一切真的早被月魔掌控,气怒之下不是大骂月魔无耻就是对天心各一半的背叛咬牙切齿。怒气很快转移到行动上,无数人喊着要冲上高崖将月魔人杀个一干二净,但林如正等为首者更冷静一些,毕竟,那竖直的崖壁无法攀登,即便上方无人把守,数千人叠罗汉一样叠起人墙,也不过达到一半的高度。 就于这时,崖顶忽响起一阵低沉的长号,正道盟人不觉暂停看去,不久后,四围的魔众忽然一同单膝跪倒,向一个方向口称道:“圣左使!” 只见,一队人由那方向的崖上现身,谷中人即刻大叫道:“是萧云萧魔头!” 不错,为首者正是萧云,他身边还有赵舍,任九重,以及夜莺等教内骨干。赵舍立于崖边,一见谷中被围的数千人,拍掌大笑道:“大哥,太好了,所有鱼儿都落网了!”看他高兴的样子,好似这一切皆为自己的劳作,但其实,抓住那各一半后,赵舍先是喂了他控身的毒药,又逼迫其反复演示变声的绝技导致嗓子近乎破坏后,就抛弃一切杂念攻这技巧,无奈毫无进展,才想起去请教有绝高武学做底子的萧云,正好听到了正道盟全数落网而随同前来。 萧云对赵舍的话但笑不语,崖上从容与崖底怒乱正成极端。 林如正等见随同萧云现身的,还有四围一层层持有利器的月魔人,便知晓任何妄图强冲上崖顶的方式都行不通了,急测占据主动的敌方下一步会采取何种手段,一时沉凝而立。不少人只充斥着愤怒,纷纷向萧云这边举弩筒弓箭乱射,但大多弹药已绝,最幸运的一支箭飘飘悠悠到了萧云身前,不待萧云有任何动作,任九重已伸手随意抓过,不屑地丢弃进谷内。正道盟人只得放弃,斥骂却不断,不过无人敢靠近崖脚,否则立刻会陷身月魔利器轮轰中。 张盼有些急躁地对诸葛治道:“诸葛,当下之局你有何妙策?”诸葛治叹道:“如此局面,再高明的兵法大家,也难以翻盘吧?”张盼忽问:“进攻魔谷前你不是曾想使出让正邪双方罢战议和的连环计么,现在可否再用?”诸葛治环顾四面激愤的人群,铁扇停摇,苦笑道:“二哥,你觉得,咱们这些人,会同意此策么?” 诸葛治的才能若真能实现于这些只得江湖人中,也不至于有现今之境了。 崖上,赵舍见萧云似有话说,却皱眉于下面的扰乱,遂一拍巴掌,向谷中喊道:“喂!你们这些人,不要闹了!我大哥有话说!” 赵舍内力一般,且缺乏江湖人威武之气,谷中没有几个听进去并遵从的,喊了几遍,才转首对圣力士大憨道:“大憨,静场!”大憨憨笑道:“知道了,特使哥哥。”只见他两个硕大的铜锤面向谷下,一开一合,敲击出震天又刺耳的声响,在谷上谷下来回扫荡。崖上月魔人早有经验,自忖受不了老早捂上了耳朵,谷中正道盟人没准备,多数心上如被抓挠,难受下不得不闭嘴捂耳运内力抵抗。 谷中很快静场,萧云沉默一下,直点主题道:“先前谷门内的和约仍然为敝教所渴盼,且一切不会更改,诸位如若——” 然而他话未完,谷下已咒骂不绝,萧云在他们意念里,就是月魔之首,绝对恶者,以正道之大义,则可与大魔头议和?见无法交流,萧云无奈自主中断,赵舍又要命大憨举铜锤作势欲击,然而谷下人有了经验,捂上了耳朵,嘴巴还在动。这时任九重低声道:“公子,他们对于你误解重重,又有那许多正邪间的血债无法了结,你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况且,今日天色已晚,僵持下去也难出任何结果,不若先困这些人一夜,等冷静后明日再谈。” 萧云望向西方,才见晚霞如血,失笑道:“也只有依照此法了……二弟,明日的和谈便由你全程主持吧,你是新面孔,又是特使身份,交流想必还有些可能。” 赵舍一听,正合心意,大喜道:“大哥你尽管好好休息吧……对了,告诉青儿妹妹我即将完成的‘功绩’!还有,我请教的那个变声的绝技,你也要好好琢磨啊,最好自己学会了再教我……”他一连串的嘱咐,萧云只是笑点头。 最后,萧云又吩咐夜莺道:“明日所要主导的内容你讲于二弟,从旁佐助。”夜莺应是后,萧云任九重等人才离开,忧心了这许多天,身心不疲倦是不可能的。 场中身份最高者就是自己了,赵舍一时使命感自豪感涌升,心想,要是日后父侯知道了我在江湖中完成了一件件壮举,肯定会大加赞赏,这种赞赏,将大大超过昔日小侯爷身份时的获誉……赵舍畅想一番,才对夜莺道:“夜莺姐姐,下面该进行什么内容……你附耳讲给我吧!” 本書首发于看書辋 第172章 四面八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四面八方 听过后,赵舍看向谷中因萧云等离开而情绪稍平复的人群,朗声道:“我家左使说了,不管你们如何骂他,误会他,想杀他,他都不会怪罪你们的,我教也不会害你们性命的,而且和谈之门永远为你们而开,否则,嘻嘻,看到脚下那些琐碎的尸骸了吧,那都是以前在这个角斗场内战死的人和兽遗留的,诸位大概也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好了,你们先安眠一夜,明日再谈!” 赵舍说完这番多数自行酝酿的话,不理下方回馈,由一旁旗架上拔起其中一枚,道:“放!” 只见由八个方向的石门上突然分别伸出不同的一个兽头,吐出一团团弥漫开来的红雾,谷中原青龙队的人如见鬼魅,皆言便是此雾逼得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一说,数千人即刻向中心靠拢,慌乱成一团,但那些雾来自四面八方,如何躲避得开? 赵舍大声道:“诸位勿慌,这些雾只是稀释的丹毒,中间又掺了些迷药,只能暂时抑制你们的功力并安睡一晚,不会死人的!”谷中所有人都服了应急药丸抵抗,但最终还是一个个晕厥,赵舍又命收,并将令旗插回架上,那些兽口才开始回吸,红雾敛散,现出一谷横七竖八倒地的人。赵舍舒了口气,道:“这些人真难伺候,得了,二少我也不回去了,来人,搭个帐篷,小爷要夜宿于崖顶!” 夜幕很快落下,混乱了整整一天的迷幻魔谷彻底安宁下来。 而赵舍躺在帐中时一时却未睡着,只想着明日如何劝服正道盟人,说到底,他自身并非一个武人,对江湖人的秉性风格并不太熟悉,至于帮着俘虏的那千人,一则是暗中行事,有运气成分,二则那些人仇恨添胸,埋没了仅有的理智,何况本次要对阵的,是林如正定闲一干上层心机深沉的人物,能否成功,恕难预料……想着想着,赵舍已睡了过去。 赵舍正睡得踏实,忽被人唤醒,他揉揉眼睛,懵懂地道:“是天亮了么?别忙,我睡个回笼觉,一会儿就好——”那入帐教众却道:“特使,不是的,现在半夜。”赵舍立刻不满道:“那你还来烦我?不睡个好觉,天亮后怎么有精神做任务?”那教众忙道:“特使,是谷中有很多人想爬上来,属下们已经打发几次了,是否采取什么手段?” 赵舍稍清醒,坐起奇道:“他们不是中了迷毒睡大觉么,怎么还在折腾?” 那教众想了想,道:“属下猜测可能是夜中谷内寒凉,将他们冻醒了,但又身中丹毒,无法运功驱寒,不过也因如此,他们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赵舍看看帐中炉火,心道大概是自己思虑不周,可别让这些人受了这一夜磨难,怨气积压,更难谈成和约了。他披衣出帐,但见己方四崖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堆不时添柴的火堆,使轮换守夜的月魔人不至于冻着,反观谷底,无数人抱肩取暖,瑟瑟发抖,赵舍心叫失策,立刻命人向内投掷一堆堆柴薪,也没附讲什么,再回帐内。不久,就有谷中人去捡拾,升起一簇簇的火苗,这时候正道盟人才好受了些。 其实细想来,正道盟人折戟于这诡异丛生的魔谷内实在不算冤枉,那些攻击性的巨鼠吸血蝙蝠,那丹雾中行进的魔兽,加上随处可见现下还在月光下露芒的无数莫名骸骨,这月魔教的筹码已经不可以常理审视,也许,进攻此谷是一种贸然的举措。 林如正定闲天乾天坤等首脑一直在运功逼毒,却无一丝进展,纵然昔日谷断绝那吸毒大法,对此丹毒大概也无济于事。几人商讨天亮后应付月魔的大致方针方案,才相偕睡去,总之只有一个字,拖!拖到白眉等援军到来,大约就有脱困希望了。 第二日,赵舍神清气爽醒来,出了帐篷,招了把椅子,坐其上看向谷内,他要观察这几千人的精神状态,寻思出合理的交流接合之道。 正道盟人大多挨冻兼懵懂了半夜,加上身上无解的丹毒,冷却了热血,不过见到崖顶赵舍,还是三三两两不带精神的聚首猜议。 见这些人关注都聚来了,赵舍由椅中坐起,正身,清清嗓子,提声却弯腰笑道:“诸位夜中休息的可还好?哦……昨夜对不住啊,忘了下面寒凉,没提早准备干柴,放心吧,不会有下次疏忽了。”他这态度,不像居高临下的得胜者,倒似客店的老板小二,在为食宿的恶劣自惭。 但谷中人若因着他这态度就打哈哈回应,就不是奉行正邪分明非黑即白的正道中人了,所以,赵舍所见的满谷正道盟人没一个报以好脸色,只看怪物一样静默望来,让赵舍好一顿尴尬。半天盟主林如正才冷漠地道:“阁下是谁,让萧云出来说话!” 赵舍有些恍悟,忙笑道:“哦,忘了自我介绍,小弟姓赵,是月魔教新晋唯一特使,圣左使萧云是我大哥,双方和议之事他已全权委托给我了,所以与我谈也是一样的,对了,你们还记得刚入谷时出现的那使者么?就是鄙人。” 唯恐消除不了陌生,赵舍不忘添加最后一句。 林如正与定闲等对视一眼,均觉这特使赵太缺了点江湖人习气,兼且脑子“不对路”,不过这种对手更符合己方拟定之策略。林如正已有计较,做出听进解释的样子,却又看向赵舍身边的夜莺,不屑道:“阁下真的拥有全权么?不见得吧,你身边那位所谓‘圣总令使’是否萧云派来的传话使,明着是你在谈,暗地里却完全由萧云操控……算了吧,赵少兄还是退下,由那萧云来吧!” 赵舍哪能一出师就退缩,先前鼓动那千人前来,只是小计谋,现在正面对阵正道盟大首脑,达成目的后才是大功德,在萧青面前也更有底气,所以他尴尬地转向夜莺,小声道:“夜莺姐姐,可否先退下?不然他们可能不信任小弟。” 夜莺稍微沉默,遵令道:“是,特使!”她一挥手,围护在四周的人一同退开老远,却并未离去,赵舍一想这样也好,自己要真出纰漏了,还要夜莺这个老手提点。 谷中正道盟人见赵舍真的做出姿态,纷纷窃笑此人果真好对付。 赵舍还以为对方满意了,摊手笑道:“林盟主,你看赵某身周空无一人,可信了吧?” 林如正心里更有数了,道:“赵特使,不知你要与我方谈什么?” 赵舍松口气,忙接正题道:“自然是敌我双方握手言和了,我教先前制定的那和约依然有效,在贵盟人人签过字后,你们就可以出谷回盟回派回家,那一千俘虏也会依约放出,当然,他们也要一一具名放弃仇恨才行!” 定闲皱眉,插言道:“不是双方头脑签名具书么?怎成了人人都要签?” 赵舍赔笑道:“是这样的,主要是考虑大伙儿是来自各门各派三山五岳的,所以不好用少数人的意愿代替整体,一人一份签好约书后,就保证了此后双方不再主动以敌我相对,横生枝节。” 这是一早就定下的框架,赵舍还没办法更动。 林如正等相觑无言,显见这一变故超出了事先预想,他们的计策之一,即是牺牲少数具名者的一时名誉来换取出谷,其后或者假性的退门退派,或者新建一盟,反正对付月魔且能最终胜利,万般卑鄙都会被道义覆盖,那刻诸人所获声誉只会更大。 赵舍却会错了他们的心思,忙道:“贵盟不用担心麻烦的,数千张相同式样的和约本教已经备好,每张上面都有我教圣印,童叟无欺,若不识字,手印也可,不过,嘿嘿,诸位所有人的名单资料我方都有底子,莫要用假名歪字应付才好。” 天乾冷笑道:“不知专用的和谈桌案在哪儿?有否第三方公证人?这约又于何处签,你等下来,还是我等上去?” 赵舍笑道:“道长莫急,咱们可以依照顺序,先念出一个名字,由那位仁兄顺绳索上来签订,如此这般每签好一批即可被护送离开一批,但是,各位的兵器可要暂交我方保管了,放心,出谷不久即会奉还,至于那所中之毒,到时也会赠药解除。” 天坤大笑道:“月魔小儿,未免欺人太甚,点名上去,我方岂非要受你们呼来喝去,贵教就是如此诚意么?!” 这一说使许多人找到了话茬,纷言道: “是啊,还要攀绳吊上去,把咱们当成池鱼了!” “为何我们上去而不是他们下来?” “对,那时候点名也成,但要说:‘哪位是某某某英雄,请移贵足’,哈哈!” “这样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算什么诚意,何况我等饿着肚子,冻了半夜,还中了迷毒,这是和谈之道么?” …… 轮番轰炸,赵舍看着无数张嘴,头都大了,但他并没太觉得对方是故意挑衅,还是以为自己思虑不周,压了半天手止住众人牢骚,好声道:“诸位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在下会酌情满足的!” 林如正等为首者还未答话,有人已大声道:“很简单,先让我们大吃一顿,哎呦,这一天一夜,是又累又饿啊!”这一带头,许多人作势抱着肚子呻吟,似乎不吃饱下面的事情就没戏,当真把赵舍整了个无可奈何,他本想指教夜莺该否满足对方要求,却顾忌前言承诺没有开口,而夜莺也不好贸然提出意见。 赵舍终下决定,断声道:“好,反正和约后双方也不是敌人了,为示我方诚意,马上为诸位准备精美一餐!”他看向夜莺,眼中不乏乞求,后者稍迟疑,吩咐了命令。 没多久,谷中人果闻见丰盛饭菜的香气,相继咽着口水往崖顶看去,他们的要求倒也不全出于伪作。林如正低声对定闲道:“过会儿若能争取到对方开石门送进饭食,先不要透漏预谋,等逼近了才冲杀过去,杀出血路!若此策不得实现,那么吃用时多储存可做干粮的食物。”明秀担忧道:“师傅,他们会否于饭食中下毒?”武当清妙道:“应该不会吧,若要毒控我们他们随时可以动用那丹雾将我们迷倒再行算计,何必另费周折?”清法笑道:“是啊,再说瞧这位赵特使脑袋也不大灵光。” 林如正严肃道:“诸位不可忘了夜中商议的,以免让他们瞧出了破绽!” 为首这些人通完气,就听盟众们一阵耸动,转头,就见到崖顶出现一排的硕大篮筐,看那架势,其后还有不少。赵舍对下面的反应很是满意,笑道:“看到这些诚意了吧,这里有鱼肉米饭甚至清水,素食也备下了,绝不会委屈大家的!”他刚要吩咐力士们用轮座以绳缚筐送下去,那林如正举掌扬声道:“慢!”赵舍愣怔,笑问:“林盟主有何吩咐?” 林如正面带不快,道:“贵教用绳索放食物下来,而后我方哄抢着上前捡拾,这与施舍猫狗有何区别?!” 众声轰响道:“把咱们当阿猫阿狗对付,这餐不吃了!” 赵舍一时结巴,“这”了半天,才道:“诸位多想了,好吧,在下会同时派人下去,将食筐一个个抬到贵盟面前,挨个儿奉送食物,可以了吧?” 天乾冷笑道:“这倒提升了一个档次,不过只是换成了给乞丐派粥,依旧缺乏尊重!” 天坤也道:“年轻人,即便我们不挑剔这些,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试想饭食发到了我们手上,一无桌椅,二无碗筷器皿,要么是站立执于手中吃,要么是蹲坐于地,而后贵教的人在上面看着,指点嘲笑其吃相,彼时换成了你,会是何种感想?” 两人言之凿凿,万般的有理,万般的委屈。 赵舍头真的大了,他是确实感到自己思虑由大处到细节都不够周全,而这种不足非只关联眼前之事,那么,就努力做好这一件……想了半天,赵舍不敢妄提想法,有些苦恼道:“那么诸位想怎么食用这食物?” 众人止声,林如正郑重道:“很简单,两种选择,一,我等上去,与贵教面对面和议一切,即是最大尊重——” 赵舍即刻摇头道:“林盟主还是讲第二种吧,让你们上来是不可能的!” 明珠嗤笑道:“咱们都中了贵教丹毒,动用不了功力,你们也要惧怕么?” 这点赵舍容不得半点让步,坚决摇头。 林如正也没抱太大希望,继续道:“第二种选择,我方可以在谷中食饮,但是,必须桌椅器皿齐备,而我方食用时,贵教之人不可于崖顶观瞻,要暂时退避,直到我们呼唤才现身,待这餐吃完,才算诚意明了,续谈其它,否则,我等宁愿饿死困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不吃嗟来之食!”正道盟人齐喊道。 这要求看似合理,但这谷内数千人,数人一桌,几人共用一凳,再加上器皿等,所需要的物件可不少啊,赵舍想到这细节,一时苦恼,不得已招来夜莺道:“夜莺姐,这些桌椅之物能否备得出来?”夜莺惊道:“特使莫非真要答应他们的要求?我谷中教众也有数千,石制或木制桌椅也相当匮乏,哪里有可能供应他们?”赵舍苦笑道:“不然还能这么办?这餐饭不吃舒服了就谈不成下面的。”夜莺欲言又止,改话道:“要不属下去请示下左使?”赵舍一阵迟疑,半天后咬牙道:“好,你去吧。”夜莺离去,赵舍却惴惴不安,直觉上,他认为大哥萧云定会笑他太荒唐了,然后亲提主意。 萧云正与棋居士对弈,琴居士则奏乐助兴,书居士画居士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九重等骨干则在一旁围观。夜莺到来,讲了一切,萧云还未说话,任九重惊讶中带着好笑道:“什么?!准备上千桌椅器皿,是降顺还是当太上皇,二少竟会如此容忍他们?义妹,你怎么不在旁劝他?” 昔日两人分别为暗夜盟黑日黑月坛主,也是结义兄妹,熟识至极,任九重至今还记得当初入盟见到她时,其还是一个因仇恨对正道由其憎恨杀人不眨眼的的女魔头,只是后来改变了许多,但是,对于正道人,仍不可能引得她手下留情。 夜莺一笑,道:“小妹可没有指正上司的习惯,只会听命行事,何况,让特使负责一切,也是左使吩咐好的。”她看向萧云,显见不想发表意见。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73章 定了胜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定了胜局 萧云落下一子,道:“二弟出身城主府王侯世家,入江湖也称不上久,对于江湖人根深蒂固的性子不一定熟知,大概是将正道盟人当成寻常败兵来对付了……夜莺,你不要管别的,二弟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桌椅器皿就于谷外村落中购置,不可有抢掠欺压类事发生,一日凑不齐,就准备两日,但有几点你须记住,不可让二弟涉险甚至入谷,不可让正道盟人冲出八道石门,也不可让他们有机会登上崖顶!” 夜莺应命而去,任九重担忧道:“公子,这些人明明是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以待援兵,我们何必跟他们绕弯子?”萧云叹道:“即便他们马上答应和议,我们也离不开此迷谷,新总坛找到之前,僵持不见得是坏事。 ”任九重想了一下,失笑道:“公子高明,晚点让他们出去反而更好,可把其假作人质,在白眉老祖那些人到达时逼其先行议和,如此,这些老辈为了山门祖业,肯定会先答应……但是公子,就算我们劝服和议成功了,这些正道人回头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萧云棋子停空,放下后才道:“白眉等人不会的。” 花和尚慧通点头赞同道:“左使所言不错,后辈可以如此,这些祖师级人物向来以‘言而有信’着称,应该不至于耍弄小聪明。” 棋居士这刻落下一子,定了胜局,笑道:“左使这盲目下的一子,可是输了整个棋局啊!” 萧云莞尔,道:“那就新起一盘!” 这厢,赵舍一听萧云支持他的做法并且未有异言,心内感激,忽想,大哥今日如此信任于我,今后我成了城主,定要封他做大将军,不,是大元帅,总领天下兵马……心中一畅,赵舍面对谷中时,也轻松了许多,笑道:“魔谷内缺乏桌椅,敝教已经派人去谷外村镇订做了,明日大概完备,至于今日这饭食,林盟主若觉得没有器具吃用有失尊严,在下可以陪同站立或蹲着共食,如此没有问题了吧?”说着,他从筐中拿出一个馒头干啃了起来,还吩咐崖上魔众照办。 诚意表达到如此地步,谷中人也没了发挥的余地,看着那些魔人一个个吃用食物,无数人唾沫吞咽,悄声问道:“盟主,咱们是不是答应吃那些东西?”林如正犹豫瞬间,果决道:“不,这么做会推翻我们先前之要求,让他们起疑,大局为重,这餐饭留待明天吧!”说着他闭目静坐于地,以静心并节约体能。 赵舍见谷中人坐了一地,忙令把饭食抬下去,别处吃用,而自己这一天仍留在崖边,夜里不忘给谷中人投柴。 第二日午前,桌椅器皿果然一批批运达,指挥者夜莺本欲由崖顶送下,林如正等人却仍以被“施舍对待”为由抗拒,赵舍心想既然昨天顺着他们了,今日也要始终如一,便命夜莺派人由八道石门同时运送进去,夜莺既知萧云的意思,很痛快就吩咐了下去。 林如正等人本商议着在石门降落时突破,无奈像是洞悉了其想法,每道石门上方两厢都密布着大量严阵以待的魔兵,人人腰悬一串的震天雷,让正道盟人不得不打消念头,无奈在原地看着石门再慢慢合上。接下来,他们只好将那些被运送到近处的桌椅搬来分配,真真假假喜乐等着上菜吃喝,被困于此绝谷内,不知终局如何,能有这种享受也不错了,不久月魔教从八道石门再推送进来精美饭食且一道道摆上桌子,同时崖顶大量月魔人退避,只留下极少数监视着,为示无辜,还装模作样那些食物不紧不慢咬着充样子,这情况,正道盟人已无心计较了。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峨眉掌门定闲一直入定一样在一角落打坐,周围的喧闹仿佛毫不入耳,师傅不动,弟子们自然只好待着,仪君仪芷请示了两次,定闲才睁眼,平静道:“你们吃吧,为师不饿,若是饿了,还有入谷前带的干粮。” 林如正一早看着这边,走来劝道:“师太可是觉得此乃月魔教提供的食物而不愿意吃?” 定闲未答,却再次闭目默默诵经,峨眉弟子已知其意,纷纷围坐于师傅身周,定闲忽张目稍怒道:“没有听到为师的话么,为师不饿,你们去吃吧。”仪君仪芷弟子却仍道:“师傅不吃,弟子们也不敢吃。” 见定闲再要训斥,林如正忙叹道:“仪君仪芷两位师妹,你们真的以为定闲师太在说反话,或是某种迂腐么?不,你们的师傅只是希望你梦能吃得好好地,将来与月魔拼杀时能有份体力,但她自己身为峨眉掌门,也是谷中我正道盟最具徳威者,谁都可以顺从于时务,包括林某,她却不能……” 仪君仪芷等再看向闭目打坐的师傅时,心中交织万般感念,无声一礼纷纷起身回到席间,好好的吃这一顿饭,已成了她们的使命。仪君一直觉得师傅自正邪对立加剧后变了,现在却发现,不论是“绝尼”,还是温和的时候,师傅从来是同一颗心。 赵舍看着一谷人热闹吃喝,自个儿心里也高兴,在他们吃完完毕后,还专门命人去收拾了残局,但桌椅等却留下了,觉得商谈气氛达成,赵舍笑道:“各位,可以谈谈那和约了么?”谷中人作势抱怨道:“你这特使,哪有刚吃完饭就谈事的,怎么也要休息休息消化一下吧?” 赵舍一愣,无奈笑道:“这个自然,是赵某心急了,诸位请随意。” 见对方如此好说话,谷中又有人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咱们干坐这里就太无聊了,在这谷中散散步,当为好享受!”这一下,整个人群的智慧似都被激活,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甚至有人搬着桌椅到接近石门处躺于其上睡大觉,平日的英雄好汉,这时一个个成了地痞无赖,似乎根本不顾忌这是在魔人的众目之下。 夜莺却不管这些表层做派,只是更多的加派防护人手,八道门处尤其倍增。 赵舍有点不是滋味儿,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不想,没多久就听到遍地响起的呼噜声,连那峨眉派的女尼们都整个的打坐成一堆儿,没一个睁眼的。赵舍安慰自己人人都要睡午觉的,先由着他们,要不,我也睡一个?他倒是想睡着,但躺身椅中根本没有睡意,没办法,夜里的休眠实在是太好了。 等了近一个时辰,日头都开始西落了,赵舍才决定重开话题,毕竟,午觉睡到这时候还不醒,那无疑是装睡了,他试着叫林如正,林如正“不醒”,叫定闲,人家是出家人,任何时候都有资格不理你,再叫天乾天坤二道,倒是被清妙清法“梦言”了一句“谁家麻雀在吵”。 赵舍这才真正察到这些人根本不想理他,一直压抑着的委屈接近爆发,稍怒提声道:“到底有没有一个可以和本特使谈事的?!” 毕竟不想这时候翻脸,林如正适时“醒来”,伸个懒腰,道:“赵特使何事?” 赵舍忙道:“自然是和约了。” 林如正一看四周“酣睡中”的人群,无奈摊手道:“赵特使,非是林某不愿谈,林某虽是一盟之主,如此关键大事,也不好独断专行,总要在大伙儿都清醒的情况下再谈,要不……明儿个再说?毕竟他们连日劳累,身心俱疲,你我双方阵营不同,特使还能如此好饭菜招待着,可见心善无比,他们精神一放松,没有后顾之忧,这觉就睡得死了。” 赵舍也不好表怒了,好声笑道:“林掌门,你看,早一步谈成了和约贵盟的人出谷寻客栈住不是更好么?现在离日落还早的紧呢,大家都把约签了,敝教会一一送出谷去,和着那上千先前在谷内做客的人会合,皆大欢喜,那时多么开心的事啊!” 林如正长时间“思索”起来,在赵舍出声问后,才回神般笑道:“特使此言有理,但怎么让大伙儿醒来啊……唉,若是大着嗓子喊,或者推搡几下,他们八成会醒,但如此一来心生怨念恐怕会妨碍和谈啊!” 赵舍一时怔忪无计,这刻竟觉得这伙人比常飞燕还难对付,与她对骂,好歹一切都摆在台面上,没有手脚束缚之感。 夜莺心中不忍,走上前附耳几句,赵舍迟疑道:“这样有用?” 夜莺笑道:“试试就知道了。” 言笑间,命令下去,不久,一群与寻常黑袍魔众穿着不同的人出现,每个抱一把乐器,其音杂而不乱,调如虫鸣,相映成趣,,绝无一人会听此乐而受惊勃怒挑起,赵舍质疑道:“夜莺姐,这不会是催眠曲吧?”夜莺扑哧一笑,道:“你躺着不要动,一会儿就知道了。”赵舍好奇着闭目躺于椅中,听着这音乐,忽觉体脉中有条“血虫”于某部位萌动巡游,再不久,全身都像有一只挠痒痒的小虫子,捂上耳朵都避不开那音声的挑逗,再也安坐不下,起身来回走动,毫无助益,求饶道:“夜莺姐,这是什么魔音,我都快随着解体了,快让他们停下吧!” 而这时,谷中人也没有几个可以装得下去了,只好整体“醒来”,夜莺命乐队停止且退下,解释道:“这是教内四居士中的琴居士训出的千音队,刚刚奏出的,只是最下等的扰乱心神的一种,而其他三位居士手下也各有人才。”赵舍不想只因萧云与萧青才加入的月魔教竟有这么多玄奇,赞道:“咱们圣教真了不起,成立不足年,就有这么多人才招进来了。”夜莺望向远方,一叹,低沉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若没有千百年的默默经营,又有谁能积攒起如此多的力量呢。” 赵舍知她无意多讲,只好转焦谷内。 和谈话题再避不开,赵舍稍一提,谷中首脑短暂交流后林如正道:“贵方即有此心,我等不接谈就显得不通情理了,赵特使送来一份和约让我等看看,也好知晓具体内容。”赵舍喜道:“这个自然。” 很快,一个魔众手托一垫着绢布的案盘由一石门进入,其上一折叠之物显然就是那拟好的和约。 林如正接过后,与诸首脑围坐于最华贵的一张桌边研读,而弟子们及其他盟众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貌似是旁听,却让赵舍不知其内是何情状。半天后,最内圈的林如正忽然一拍桌子,怒而大声道:“岂有此理!这等折辱我正道儿郎的和约怎么能签,月魔教就是此种诚意么?!”余者也斥骂起来。 赵舍不想下面这种反应,奇道:“那和约我也看过,很公平啊?” 林如正在谷下人群的拱卫下,走前几步,举和约道:“若依此约,我方无疑成了败军之将,被逼立城下之盟,然若真因实力不济落败也就罢了,我方之所以被困于此谷,乃是尔等龟缩不出,施展阴谋诡计而得逞,数千豪杰没有与贵方一兵一卒战斗,何谈弱势一说?若贵方不考虑此点,大可以仗着地利之便将我等封杀于此谷内,但想签到活人之约,那是做梦!” 附和者雄应,仿佛受到了无数压迫歧视。 赵舍怔了,在他原先的意识里,兵者,诡道也,不论过程,对方既成瓮中之鳖,便是败了,胜者若是诚意十足,就该务实接受局面,这些江湖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懵懂道:“那么诸位想怎么样?” 林如正道:“贵教若真有诚意,可有两个选择,第一,派人下来,或单人比武,或群战,那时我方若败了,便无条件签此约。” 赵舍忙摇头,道:“第二个选择呢?” 林如正字句如锥道:“和约内容由我方提出!” 赵舍呆思片刻,挥手吩咐道:“给他们送下去纸笔,待写好后再送上来。”一盟众照办,带着纸笔顺绳滑下,送到了林如正站立的桌前,林如正提笔一蹴而就,在赵舍等待回馈的空当里缓和道:“江湖汉子,头断血流不足惜,只要风骨犹在……望特使能体谅我等。” 赵舍将那纸约接在手里,坐于椅中仔仔细细逐条看起来,而谷中数千人心内紧张到了嗓子眼,盼着这个特使赵看不出里面的陷阱,继续其呆傻。哪知,赵舍看完不久,哈哈狂笑,一把将纸约拍在旁边放果点的几案上,自藤椅中起身。 看罓小说本 第174章 有何不对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有何不对么? 谷中人顿感不妙,林如正不明似地道:“特使,有何不对么?” 赵舍停笑,冷声道:“对,太对了,和约中贵方分成了两步,第一步谈成,才有第二步,但第一步却要回到入谷时那个扇形平谷谈,说这是照顾了你们面子,相应的,你们会把兵器交出来投桃报李,有话说江湖人人在兵在,貌似这是你们很大的牺牲了;第二步虽然基本包括了我教所提的条款,还加上了签约要自愿,我教日后不得再行戕害武林有违武林之事,对以前的所为还要有相应交代,甚至正邪双方应建立一个仲裁机构,由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组成……可谓言辞恳切,大义公平,但是,你们可知本特使以前研读过多少契约条律,那里面的阴谋套子小爷我信手拈来,可比这个高明多了,嘿嘿,真把老子当傻瓜了!” 正道盟人没想到这个特使赵对纸约精明如此,已意识到下面的戏码不好演了,林如正最后一搏道:“我方诚意跃然纸上,不知赵特使为何这么说?” 赵舍冷望一眼,道:“懒得重复你们的心计,本特使只问一句,照着先前的和约,签,还是不签?!” 这下子脸皮真的撕破了,谷中人纷纷骂道:“签你个大头鬼,我正道岂会真的与魔讲和!” 赵舍反倒不急了,哈哈一笑,坐回椅中,翘腿道:“若我猜得不错,你们的真正赌注是白眉老儿和那帮少林和尚吧?” 林如正也冷笑,道:“若非我正道还有实力强劲的援兵,月魔教会善心的占据主动下讲和?哼,你们先前利用叛徒天心致使我们孤军攻来,难道不是怕我正道集结后胜算大增?”不待赵舍回言,明秀明珠即叫嚣道:“姓赵的那厮,聪明的就打开石门放我等出谷,否则援兵来了看怎么踏平月魔!” 赵舍从案上抓起个苹果,啃了一口,道:“那好,咱们就走着瞧,看那些人即便来了,能否救了你们!” 林如正不屑道:“月魔教之所以想和谈,岂非怕除去我等之后,会有更多的同道结成大军讨伐?那时的力量,可就不止正道盟的数千人了,哼,我们死了,反抗月魔的会更多!” 几大派都有一半以上的力量留守,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冒险入谷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赵舍再不接他们的话茬,吩咐夜莺道:“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让他们再睡上一天吧,明个儿看看还有几个能撑得住!”夜莺下令,八道石门就有所响动,谷中人早有预期,分批向各处攻去,只要毁了冒出的枢纽,至少用衣物将喷雾处包裹了,就少了一份中招可能。更有许多人搬动早已准备好的桌椅等物,顶攻冒袭冲刺,峰上峰下混战成一团,各有死伤,但谷中人的反抗终归是徒劳的,八道门,总有一道能放出雾来,丹毒沾肤人就倒地,重复着上一次的局面。直到丹雾开始上浮,夜莺才命回吸。 赵舍看看谷下,道:“派人进去,将他们的兵器、干粮、清水、自带的金银都下了,另外,夜里他们肯定又要冻醒,干柴照旧准备,只是,哪个发声讨要才给他们投下一人份的,否则就冻着吧,嘿,看谁耗得过谁!” 此刻的赵舍,颇像一个小魔王,夜莺心笑,这大概才是赵舍的真正风格。 次日,赵舍由帐中出来,伸懒腰,看到谷中只多出了少量灰烬,知道大部分人意志尚坚,但是中了两次毒,又发现兵器食物甚至金银被搜走,这些人也没了先前的精气神,所余唯有一念:再坚持一刻。 太阳稍升,赵舍即命抬来前次一样丰盛的饭菜,用原本伺候正道盟人的桌椅器具在崖边摆成一圈,上千的魔众嘻哈着分坐享用,肆无忌惮的指点嘲笑。浓郁的饭香不住窜入受了一夜冻的正道盟人鼻孔,想到后继无食的局面,引发一种恐慌性的饥饿,但谁也不能讨要食物,当众向月魔教屈服,明秀明珠气愤道:“师傅,这些魔人太可恶了,咱们不如往上丢些石块儿,搅闹他们!”林如正瞪眼道:“住口!心不宁则被外物所侵,坐好调息,莫要管对方如何!” 华山双杰只好坐回身,努力摒除心魔。 赵舍边看崖下动静,大致有数,待吃完饭一切收拾走后,嬉笑对下面道:“本特使知道你们想耗到援兵来临,好吧,就陪你们耗下去,但在此过程中我教提出的那和约依然奏效,也不会更动条款……夜莺姐,麻烦你守在这儿吧,我去找大哥和青妹妹!”说完,哼曲离开。 直到这日夜至的时候,赵舍才回了崖边,钻进帐篷前如前吩咐了干柴的事。第三日再观那柴灰,已增多不少,而这天的两餐饭,不知让多少谷内人吞咽唾沫。第四日,赵舍一早就开话题,正色道:“诸位考虑的如何了?可接受和约么?” 林如正冷接道:“这话你最好放在下一天问。” 赵舍一拍掌,道:“好!有骨气……只是,生死大事前,林掌门没有资格决定所有人的意念吧?”他转向余人,扬声道:“肯签约者,日后即为月魔的朋友,敝教仅凭一纸就相信了诸位,更不会用此要挟什么,诚意若斯,大家不妨考虑一下,钻牛角尖对不住的是自己。” 世家家主慕容华冷笑道:“占了赢面却不想获得更大回报,贵教太辱人智慧了吧?” 赵舍喜笑道:“还是慕容家主问的务实,若我方是那等不入流的三等货色,绑了人自然要图点什么,但敝教是要与大家长期堂正相处的,当然不为己甚,赵某这么解释,大家理解了吧?” 欧阳震也冷笑道:“可笑至极,若真有那般诚意,为何又放毒将我等兵器之物搜走?” 赵舍笑道:“欧阳家主误会了,那些兵器财物我方只是暂时保管,是谁的东西都有备案,和约一签马上奉还,至于那些干粮嘛,赵某实在看不过其粗鄙小气,在各位签了和约后,特意会以佳肴款待,而顽固到底者则为敌人,掠夺敌人的东西也不算错吧?” 明秀明珠嚷道:“你们就死了心吧,我们不会屈服的!” 赵舍全做不闻,掏耳朵道:“过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诸位想随同的,就赶紧申请签和约,吃饭的时候我可是不受理任何事务的……到底有没有热爱和平的,一,二,三,诸位,到十就开饭了啊!” 赵舍还没读到十,一个人猛站起,跑出人群,冲崖上尖叫道:“我要签和约!” 众人一看,竟是名声不佳的新任家主南宫图,皆露出不屑,赵舍却是喜悦,道:“南宫家主,听说你有一个老婆,畏妻如虎,还有一子一女,儿子四岁,女儿才不过十一岁,是吗?”南宫图脸一变,道:“特使,这江湖事与她们无关啊,小人马上就签和约,马上就签,求特使——”赵舍抬手宽慰道:“哎,南宫家主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其实我是想借此对大伙儿说,与家事比起来,这江湖争执实在不太靠谱,南宫家主明面上是贪生怕死,让你们觉得不屑,实则比各位都要伟大多了!” 南宫图转喜,道:“特使说得对,这以后江湖上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虽知赵舍这般说目的明显,很多人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家中妻儿老小,沉默者众,忽有人冷冷道:“我的家人已死于贵教之手,这笔账又怎么算?!” 赵舍也不识那人是谁,大笑道:“血仇无解,所以,就要有更多的人因为给你报仇而赔命,是么?” 南宫图急于脱困,大声道:“特使说得对……特使,请放小人上去吧!” 赵舍正要下令投绳,以拉出这成功的第一例,忽有一个手持块令牌的黑袍教众匆匆一路通关而来,到了崖边,举令牌道:“特使,圣医士闻知之恭请您前去他处,说有事相商,您去了便知。”这人形貌瘦弱,矮着头,使得整个面部不见,赵舍也没觉异,接过一看,真的是圣医士之首的令牌,奇道:“我又不需要看病,他找我干什么?” “因为——”这教徒只吐出两字,右手由袍内抽出一物直进,竟是一把明闪的剑,赵舍大惊,要闪避已然不及,只好顺手将令牌护于胸前去挡剑,而道了声小心的夜莺则也由袖内甩出一似爪似喙的武器,器尾结着银链,看来是绑缚于臂上的。这兵器名“夜魅”,是夜莺底盘兵器,夜魅准确缠到了剑刃上后,自主绕了几圈,再被机括连带银链一收,回达夜莺手内,而袭击者的剑也被扯到了一边。 由剑下逃得一命的赵舍滚爬着起身,浑身冷汗,不待他吩咐,已有数名魔众上前与夜莺共斗那人。好在袭击者看来武功不算绝顶,不久被数把噬魂剑指住当场。夜莺回器于袖内,点穴,下了此人兵器,一扯其黑袍,露出的本原身份却让台上台下都有惊呼声,也让因有生以来最为狼狈而恼羞成怒的赵舍错愕熄火。 这人竟是峨眉弟子仪兰! 谷中定闲不由站起,急走几步,真情流露道:“仪兰,你没事吧?”仪兰落泪道:“徒儿没事,师傅,您……受苦了。”定闲沉默了那么一刻,忽怒道:“既有能力出谷,为何还到此处,不知最该做的是在外寻到你定逸定茹师伯她们,告知其谷内详情再来搭救么!”仪兰面有惭色,道:“徒儿……原本是想劫下这个特使,好迫月魔教马上放人的,徒儿武学不济,没有成功,望师傅责罚。”定闲叹道:“既已如此,还谈什么责罚。” 林如正忽道:“仪兰小师太,不知那被闻神医所救的百多兄弟如何了?” 仪兰道:“他们都很好,有那闻老施主一直照看着,并没人敢做什么。” 林如正吁口气的样子,道:“这我就放心了。” 赵舍插话笑道:“诸位可听见了,虽然双方阵营不同,我教也为贵盟那么多人医治保命了,我方和谈的诚意,足够真挚了吧?” 林如正冷冷道:“救下来也不过充做人质,真有诚意,不如先放了他们再说,包括这位小师太!” 赵舍笑道:“任何人只要签了和约,都可以自由出谷,仪兰小师太,刚才袭击之事本特使就不追究了,这是和约,你看一看,同意就签。”说着他递出一张纸约,而夜莺则解了她一半穴道。仪兰稍作浏览,还未表意,谷下定闲又怒道:“愚徒,有什么好看的!魔人的纸约,都是貌似公正,个中阴谋岂是你可想得到的?自古邪道就出尔反尔,你签了这约,日后即将被同道视为降者,排斥于道义之外,那时,唯一可投靠的,就是有月魔教了!邪魔外道之言,永不可信!” 这老尼姑自有拥护者,纷纷助言下,使得众人刚动摇的心又坚固起来,赵舍稍急,催促道:“小师太,你师傅太偏激了,为了所谓道义不顾别人性命,你把这和约签了,做个示范,才会有更多的人签,否则江湖将继续火拼死伤无数,到时可不要后悔今日犹豫不决未下决断啊!” 定闲骂道:“孽徒,不要受他蛊惑,否则你就是峨眉的罪人!” 仪兰本心软,两厢逼迫下,左右矛盾无所适从,最终一咬牙,道:“放开我,我要与师傅师姊们共进退!”定闲听闻,长收声道:“这才是好孩子。”赵舍却不愿放弃,继续劝道:“小师太,可真的想好了,签了和约你救下的可非止一人哪!” 仪兰只是道:“我要下去!” 赵舍已知无用,命人挪来轮索,顺下绳子,叹道:“小师太小心下去吧,也好好劝劝你师父。”这仪兰轻轻走到崖边,与谷下最前站立的定闲师徒对望,良久,涩声道:“师傅,您昔日的教诲,我一次也没忘……包括那些最重要的话。”定闲听着,忽闭目,泪流满面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跟柔儿一样……”未睁开,她已听到一阵惊呼,似乎知道将有何事发生,身体一颤,差点软到。 第175章 无声诀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声诀别 原来,仪兰并没有去抓那绳子,而是双臂一张,身体僵直,径向谷内倒去,看这趋势,头部必先着地,死于当场。看来师徒二人的眼神交流传达的其实是一种使命和无声诀别。仪兰这弱女子的一死,换来的将是谷中绝多数人心志上后路的断绝。有其师必有其徒,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骨血上的相通吧。 好在万险之中夜莺飞身跳下,半空时一只手抓住绳索,一手甩出飞抓夜魅,夜魅缠了在仪兰一臂上,止住了其坠势,但抓头入体,已使宿主受伤,鲜血顺衣涌落。夜莺滑到谷底时,轻放下仪兰,见已有人冲来,才取出夜魅,顺绳回归,而仪兰伤处的血更涌得肆无忌惮。 这一番惊险可把崖上崖下人的心纠结了半天,赵舍就陷入了近乎呆滞。 崖下,定闲听声音转势,睁目,见了仪兰被救,刹那间也不知是喜是悲,而仪君仪芷等峨眉弟子已由身边穿行过去,定闲似被扯动,风一样提功力飞掠,直落在仪兰身旁,将受伤虚弱的徒儿揽在怀内。很快,峨眉弟子已围护四周,递药品纱布,良久,仪兰才努力微笑道:“师傅,舍生…取义……徒儿刚…刚做的对吧?”仪君仪芷等皆流出泪来,定闲更是泪如滚,道:“兰儿,你会怪师傅狠心吧?”仪兰摇头,道:“师傅若狠心……就不会流泪了。” 毕竟是女子受伤,林如正没有过去慰问,而是起身转向大多数人,朗声道:“仪兰小师太一个弱女之身,尚能舍生而取义不顾性命,我辈正道热血男儿,岂能瞻前顾后,向敌人投降,不如女儿?!”他把和约之事理所当然换成了投降二字,谷中人刚受刺激,纷纷明心表志。 那站立于一角等待的南宫图见势头不对,忙冲上面焦急喊道:“特使,特使,我南宫图肯签和约啊!”这一喊,将赵舍惊醒,还没表态,夜莺过来道:“特使,今次怕不再合适劝解,况且这些人若商讨下派出些特定的人假降,到时再与援军会合并翻脸,并不太妙。” 这刻,夜莺也不吝啬自己久藏的意见了。 赵舍一时苦思,不久却再被崖下的南宫图喊话打断,他看下去,充满厌恶,皱眉道:“今日暂罢,你想出谷,滚回去等明天吧!”说完将此间事务全交予夜莺,离身而去,他多少要去听听萧云等人的意见。 南宫图见一时脱身无望,却哪里敢回原位,找了个曾经落绳的角落坐下,胆颤心惊的望着其他正道盟人,这时他最怕的,已不是月魔教了。他不知不觉睡着,并于夜中冻醒,向崖上喊要木柴,却没一人肯给他,似被忽略。 赵舍苦恼回到总窟,与萧云简单一谈,才定了下一步计较。 再一日,赵舍照常由帐中现身,轻松躺坐椅中,和蔼地道:“诸位之心志确实让在下佩服,所以今日赵某也不硬劝大家签和约了,一切都秉承自愿原则,有诚心的才可上来,没有的,就于谷中熬着吧!” 那南宫图立刻在崖下跳脚,大声道:“特使,我!我自愿!我南宫图自愿!”他身形矮胖,起落的动作就颇为滑稽,偏偏高处的赵舍貌似根本不见这眼皮子底下的人,引得敌我双方讽刺窃笑。 谷中人潮耸动,似乎是赵舍的话生效了,一个侧立于林如正附近的汉子低声道:“盟主,我等百人此番假和以出谷联络援军,乃事先商定,日后脱困,盟主可要为我等作证,洗却污名啊!”林如正不可见的一点头,道:“放心吧,陆氏闲昆仲等不惜侠名以曲径救正道,我林如正牢记于心!” 那汉子得到保证,与身边兄弟般的人越众而出,大声道:“赵特使,我兄弟愿签和约!”赵舍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寻望一看,走出的二人都是江湖形象好的四旬左右汉子,他一愣,道:“你们是那豫北双侠陆山陆海?” 陆山哈哈一笑,道:“赵老弟还记得我二人就好了!”陆海也笑道:“当初特使隐蔽身份,把我等骗得好苦,而你武林盟总舵中‘神人天降’,更为传奇啊!”赵舍想到营救萧青那次,中间差点被这二人戳穿,只不知,这谷中另外还有认出自己的没有,但事过境迁,也不想多提及了,稍尴尬道:“缘分呐……两位陆大侠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了,还有哪位相随的?” 那林如正冷笑道:“陆山陆海,你二人妄称侠客,却来做这等与魔媾和之事!不知正道之廉耻么?!”陆山笑道:“林掌门此言差矣,我兄弟俩算是看透了这正邪之斗才想着脱身的,可不是心中怀揣侠义为保性命而弃之不顾。”林如正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不屑去辩驳。 不久后,又有许多人出列随同,林如正似忍不住了,大怒道:“诸位莫非都忘了昨日仪兰小师太不惜性命以全道义之举了么?” 这一说,许多原想走出的人面惭坐回。 见无人出来了,赵舍粗略一查,竟有两百多人,南宫图见他的目光没有扫过自己,跑挪几步,拍胸跳脚道:“特使,还有我,我!”赵舍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笑道:“对,对,还有这位南宫家主。”南宫图立露喜色,似乎脱离这谷中的时刻到了。哪知赵舍一叹,转言道:“若是在昨日,赵某必然万分高兴,但是今天,同不同意与诸位和谈,关键还在诚心。” 众人一愣,陆山道:“赵兄弟,我们的诚心难道还看不出么?须知我等这些人今日一议和,出谷后必为正道所不齿,再不能有侠义之名,那是多大的付出?”陆海等筹划中的百人队员内心都是嗟叹,不知这种付出有无平反之日。 赵舍笑道:“要显诚心,倒也不难,须拿出钱来!” 谷中所有人都呆了,陆山代问道:“赵兄弟此言莫非玩笑?前日我等身上细软被贵教搜走保管了,如何拿得出钱来?” 赵舍笑道:“陆大侠大约不知,我教搜走的,只是你们自带的钱物,至于你们入谷后所捡拾的,即是赵某所言要拿出的钱……唉,那些都是我教库金,有些好心人捡了,大约就是为了归还我教,这边是诚心了。” 正道盟人嗡乱成一片,他们大多都看到了那些零散的财宝,也有一部分人怀着某些心思捡拾的,终于证明其无毒且在魔人搜身后还留着,本还以为被遗漏而侥幸,现在看来,当真是月魔教埋下的一个好伏笔,因为会在敌谷内海贪恋财物的,必为意志不坚的人,而现在要想出谷必先交还财物,可说空欢喜一场,这是一整套的连环计策,可以说,正道盟此役真的全入了榖中。或真降或假降的两百多人中,只有几十人欢呼下证明其有捡拾的财宝,被吊绳吊上后,签了和约留了画像暂待一旁,而南宫图偏偏因着小心忍着没去碰那些库金,这时后悔也晚了。 财宝当真是试金石了,没多久又有不少持金者上崖签约,到最后,谷中已有一小部分的缺位,军心开始浮动。赵舍命人一盘点,笑道:“大约还有十几位仁兄没有归还库金,唉,想一想,交了东西就能出谷,在外面大吃大喝大睡,多么美妙的事啊,诸位就不要强撑着了。” 忽有一人暴怒下掷出一物,大声道:“大爷我就是捡了,那又怎样?我贪财,贪得却是月魔教的财,也不违道义,先把这黄白之物归还,莫再看低了老子!”谷中人纷叫好,又有几人很快照做。 南宫图的机会来了,因为他看到好几个元宝被掷到了崖脚,一喜,刚要扑过去抢获,一个人经过,带翻了他,抢去了第一颗,而南宫图还没爬起来,又被第二人踩于脚下,等他终于半跪半爬着起身,伸向最后一颗时,一只手提前抓起,手主松口气笑道:“终于赶上了!” 向来胆小的南宫图胸中忽升起一种暴怒,他猛地起身,从衣内抽出了未被搜走的贴身匕首,一把攒在了那人后心,抢过元宝,举起狂笑道:“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哈哈,特使,我抢到了!”他那只手还染着血,状若疯癫。 南宫图见到崖上赵舍的目光里带着怜悯,头脑一清,扭头一看,有数个既想抢财宝又痛恨他杀人的正合围着逼来,所惧的,不过是他持着匕首的疯狂。南宫图惊惧退到崖壁上,大喊道:“绳子,放绳子,我要上去!” 好歹的,他边挥舞着匕首边抓绳子上升,避免了被群殴夺财的下场,但在即将登顶之际,他抢的那元宝老巧不巧脱落,条件反射下就松绳去抓,好在又是夜莺一把将他扯了回来,但元宝是掉落谷内了,好在,赵舍表示看到了他的诚意,将这惊惶恐惧痛哭流涕恳求的人安抚了。 赵舍看这崖顶聚着的数百人里,也有那陆山陆海等,一笑,吩咐夜莺先把他们带出谷去。 陆氏兄弟喜悦与紧张交加,只要出了谷,便能联络援兵了,哪知,到了某拐角时,一群魔兵忽聚来将他们围住了,夜莺笑道:“说放了你们,可不是说马上,一等我教从此谷离开,尔等才真的自由了。”陆山陆海意识到这是个骗局,也只能接受命运安排了,只不过,无所作为下将来还能有平反的资格么? 不几日,正道盟人盼望的援兵依然未至,赤炎的信告却到了,原来,是找到了月魔圣坛的最佳处所,这座迷幻魔谷,终于可以撤出了。萧云指令之下,除了赵舍仍留守在那圆谷旁,余众大动,挪运谷中一应物资,且命夜莺任九重等率领绝多数力量依新址护送而去,萧云因某些事,要与赵舍滞留数日,萧青与南宫婉虽不想先行离开,在常飞燕和宝儿劝慰下才作罢,只是送别时萧青一步数回头,不舍与忧虑自明,搞得赵舍与南宫婉都不是滋味儿。 等谷中基本清静后,萧云才回到当初发现呼救信号的洞道内,一问那些仍在开山的魔众,才知还有两天的工程,也只好等待这两天了。 当最后一块石头被挪走时,一个不知其深邃的洞窟出现,萧云也耳听到那有规律的声音戛然而止,似对方意识到呼救成功而停歇,就命下属们先退避,自己提着警惕走进了这魔谷中新发现的又一个秘窟。 这秘窟似乎是一个道家弃堂,最里面供着三清尊者,石像下有一具完整的人体白骨,白骨旁还有一具枯瘦如柴的“僵尸”,因探察不到气机,看来也死去良久了。 而秘窟中间则是一方形空地,在不知何处折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其上面有些字迹,萧云正想俯身观察,那“僵尸”竟睁眼吐出人言道:“年轻人,可否把地上的‘肢演图’走上一遍?”萧云一惊而退,待看清发声者,迟疑道:“前辈……可就是那敲石壁发声者?” “僵尸”老人悠悠一叹,道:“你是想问我变成目前这副模样为何还活着吧?唉……若是这一甲子的年岁没有一些记忆和意志的支撑,老夫早就随大哥而去了。” 萧云不敢相信道:“前辈……竟在这洞窟内呆了一甲子?!” 老人再叹一声,转话道:“老夫时辰已不多,年轻人可否答应我先走一遍地上这‘肢演图’,若走得通,老朽都会告诉你想知道的故事,走不通,那是老夫的命格,你还是出洞去吧!” 自己走不通,却为他的命格,萧云压下疑问,细看向中间地面那图,这图上分散着一个个圆圈,圆有大有小,每个圆内都有编号,由一到六十四不等,且编号下还会有一个非固定的肢体部位名,如左、右掌(脚),甚至肘部,膝部,头部与手指,这整幅图旁有小字注解,言由“一”位开始,按所要求部位点中圆心,直至“六十四”位走完,即为一遍肢演图,且整个过程中不得有不合要求的部位着地,点中每个圆的力道也要与其大小相对应,也即,径长若为十的圆,便要用自定义的十成力道。 原理看似简单,学过太阴真人逆五行八卦步的萧云却知此图难度大太多,毕竟肢演比步演变量倍增,要随机应变,掌控力道,要腾挪灵便,更要随时向任何部位调度真气,而这其中,很可能因为肢体和着点方位的要求变化太大而致使体内气血逆行受重伤。 第176章 俯视良久 第一百七十六章 俯视良久 见萧云俯视良久,老人忍不住道:“年轻人,若觉得有风险,就不必演绎此图了,因为你若通过,就必须接受老夫一个重托,而若出了事,老夫也无以补偿。 ” 若是武学走一般路径的江湖人,大概真会退却,但萧云的内功并非走丹田一道,闲时是散布于四肢百骸的,且修过易筋经,体质如被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真气当然可以自由调动,加上武者追求挑战的天性,萧云淡然一笑,道:“晚辈可勉力一试!” 言毕,他吐纳片刻,使得全身气脉调整到最佳,由“一”位慢慢肢演起来,而老人则有些紧张地盯视着他的每一步走位。 六十四位,触点遍布图局的每个角落,萧云出示并不快,其后却越加迅疾,到“六十四”位演完正身跳出图局,萧云不见汗出,老人稍激动,道:“可否倒演一遍,其间无停顿!” 萧云调理一番,再由“六十四”位演到了“一”位。 这时的老人,声音已经颤抖了,他连续道:“先依正序走一遍奇位,再按倒序走一遍偶位……对折走位,由一位和六十四位开始……老夫随意念位,你照着走……任意走位……” 在老人的指示下,萧云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任意翻转扭曲的扯线木偶,到老人说出“好了”二字他翻出图外,已经出了一身细汗,气息良久才平息。老人的关注点却已不在萧云身上,他艰难地挪转躯体,手握着那副白骨的一臂,泣而无泪道:“大哥,你看到了么……我找到可以接受咱们委托的人了,天不枉我,你的牺牲也算值得了。” 这困于此洞窟超过一甲子的老人竟如孩童般喜泣不定,萧云满含疑惑,也只能待他情绪稳定后主动讲起。半天后,老人让萧云盘腿对坐,慢慢叙述起一个故事。 七八十年前,有两个人,一个原为一名出家的僧人,其武学天分甚高,曾在十年一度的某个论武大会上连续三十三胜场,可谓创造了这一武林盛事诞生以来的奇迹,但其师认为其禅心不够,终生念佛于寺内,会是武林的一大损失,也怕其向往入世之心久聚成魔,所以在那次大会后不久,即强令此僧人由内传化为俗家记名弟子,离寺下山入江湖行侠事去也。这僧人犹不该其衣着装扮,在江湖中仍以出家人自居,在其后的数年里,他行侠无数,武学上正邪巨擘也都有切磋过,无一败迹,其声望一时无二,武林人感于其德威,合力铸造出一块“武林盟主”令牌,跪请其接受,僧人无奈应下,一时成为百年才出一两位的武林盟主。 又数年,武林清平,僧人已有离位巡游天下之心。 而这一年,正好轮到下一次的论武大会,僧人潜在暗处,想看看论武中有无新秀,若是有待此人德行符合后就将令牌及盟主身份转于他。天不负所望,这次大会上,竟又出了一个二十二连胜的年轻人,且其最终败因还是战阵过多兵器突然折断。僧人喜幸于心,便定下了易容结交的打算。 那名年轻人回山后,就被其师列为了之位的继承者,这不仅因为其于武林中散发的异彩,还因其派内绝学能完全悟通者除他无余人,但这年轻人并无心接位下一任掌门,可谓内心苦闷。这时,那名易容而来的僧人正好来到山下点名挑战,年轻人与其大战,竟不能敌,他灵机一动,便对师傅说随便来了个挑战者自己便落败,可见自己还缺乏实战历练,正好可与这位战胜者行走江湖,一边挑战他人,一边继续历练,等他能战胜这人了,即会回山接位。其师本来不允,听闻了易容后僧人的传音,又见到他暗中拿出的盟主令牌,才知是盟主有意提携,便暂允了年轻人离开门派去增长见闻能力。 从此两人结伴江湖,因性情相投,皆豪义任侠,很快结为兄弟,但这僧人并未马上改回原貌。两兄弟联袂于江湖中匿名做了很多大事,离去时却仅留一个“侠”字,江湖中出现这神秘双侠,而原武林盟主却又不知所踪,武林人一时猜议不绝。两人却不管这身外事,一边行侠,一边于旅中挑地点相互比试,年轻人武修提升的同时,也受到了大哥德行上的熏陶,他的心态也宽阔了不少。 不幸还是到来了,这一日二人巡游到一座山谷附近,听村民说其内怪物横行,偶尔也会窜出一两只袭扰百姓,二人便打算入谷除怪,甚至拿怪的数量做胜负的判定,没想谷中怪物的众多与凶蛮远非寻常野兽那么好对付,等两人发现想退出时,已被包围,而且,怪物中有个似人非人的首领,会居中指挥,两人一时陷入逃命之旅,最后,触发了某个机关,掉落无名洞窟内,两人尤其是年轻人受伤严重,一双腿也近乎残废,虽说暂时安全了,但外面已被怪物拥堵,洞窟内也找不到其他机关,两人只好暂时等待时机,没想,这一等就是十多天,这期间,两人干粮吃光,不出去死于怪物之口,也会被饿死,这时,僧人忽然去了易容,讲出了其与年轻人接触的真实目的,并请求宽恕,毕竟,是因为僧人的某种自私,才致使年轻人陷入此种绝境。年轻人马上就原谅了他,僧人又掏出武林盟主令牌,只讲了一句寻赠予后来者,就自断心脉,将死时告诉年轻人,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包括吃他的肉。从此,年轻人真的艰难支撑了下去,每当心神懈怠时,就想起大哥死时的嘱咐,更想起其门派绝学自己是唯一的全数精通者,即便为着门派传承考虑,也不能死。 除了这种最大的信念,他还在这洞窟内搜到了一些道门书籍,竭力修习辟谷术,甚至以石乳水及地虫为食,一熬就是一甲子,唯一的乐趣,就是耳听并猜度窟外谷中每日每年的变迁,而今,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老人讲完漫长的回忆,叹道:“老夫即是点苍罪人云野,我大哥,则是少林弟子玄善,也是很多年前的武林盟主,小兄弟,不知……点苍派如今如何了?” 他很想知道,却又怕知道。 萧云迟疑片刻,实言道:“点苍人才凋零,合派上下不过二十余弟子,而且,点苍绝学抱日八式只剩前五式尚且不全。” 老人云野沉默良久,忽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萧云抱拳道:“晚辈萧云。” 云野很高兴道:“你我名字中皆有一云字,果为上天之缘,萧兄弟,可否答应老夫一个重托?学全我的抱日八式,将来授予点苍弟子。” 萧云惊而起身,道:“前辈若要寻找传承者,晚辈可以把点苍弟子找来,当面传授,岂不更好?再说萧云也没有点苍内功配合,如何能学得到精髓?” 云野苦笑道:“枯待于这洞窟内,我早就油尽灯干,这次心神一松懈,已再难支撑多久,到时你即便找来了我派弟子,也只能观瞻到一幅遗体,何况要在短时间内学全且学通这抱日八式,所要求天分很是苛刻,除你之外,老夫不想赌派内还有无资格上佳者,至于内功,你先前既已纯熟演绎过肢位图,就是符合了点苍剑法内力运转的要求……年轻人,能答应老夫的恳求么?” 萧云感受到他目中那份希冀,脱口道:“晚辈答应……只是前辈就不担心在下是名恶人,或者不守承诺?”云野失笑道:“你腰间那把兵器也许称得上恶,但是其人,只令我想起当年的大哥……萧云,我时间不多了,也不想听你讲外界的江湖怎么样了,老夫现在所求,只是你能相助传承点苍绝学!” 云野后句紧迫许多,萧云知其心情,因己已有师承,就以“义徒”身份拜了“义师”,算是名分。这对义师徒就于这洞窟内传授口诀讲解武技,不知时之耗几,直用了几乎不眠不休的两日夜,萧云才将抱日八式基本学通。云野最后将玄善遗留的武林盟主令牌交予萧云保管,直至有资格的武林人出现再将其遗赠,而在萧云完整的把抱日八式从头至尾演绎完毕后,云野气机断绝,嘴角欣慰的笑中亡去。 此后,萧云并未将两人移葬,而是将其尸首并列一起,取走了云野带进来并被萧云一直用做道具的点苍宝剑流鹤,才命人封死了所有出入口,算是墓葬了。萧云接着到圆谷找到赵舍时,后者正继续不紧不慢等着正道盟人降顺签约,听闻可以离谷到月魔新总坛了,喜笑说终于完成这没技术含量的任务了,他又见萧云背上多了一把剑,笑问是否该行做剑侠了,萧云一笑,也未解释。 两人只留了少数魔众暂待谷内,以监视并为圆谷内“誓死不降”者每日投放仅够果腹的馒头,谷内人原不想吃,最终忍耐不住开了第一例,此后便无人再可坚持,但峨眉掌门定闲却一口未动,没人可劝得动她,看着这老尼姑在同一地点闭目打坐好多天,余人正担心她会饿死时,圆谷某处崖脚的石壁突然破开,爬出一个矮壮的长臂人来,这一人与数千人对望,先都愣了,继而一方欢呼,一方却苦笑。原来,这突然破石现身的,竟是入谷前分作翼队的神鼠路千,路千误触机关跌进这魔谷中无数秘窟中的一个,不敢走回头路,只好往前探索,干粮吃光了,就吃虫子,饮地泉,不知发掘了多少旧道,直至在一处尺余厚的石壁前听到了外面断续的人声,以为是谷外,大喜之下努力一点点破壁,而今一看……但正道盟人想的却不是这些,路千路大侠山中钻洞,唯一的目的当然是营救被困的同道,于是他们相继钻入洞中要出谷,路千不好解释,只能无奈回头做引路前锋,这其中最尴尬的,是“生路”中多窄道,不管你是大侠还是其他身份,都不得不承受一次又一次钻洞之苦,到打开来时的机关并出来时,一个个筋疲力尽,而且中毒未解,灰头土脸更兼没有盘缠兵器,貌似一群流民,而路千一出谷,招呼都不打即消失人群中,别人以为是侠者风范不求答谢,路千自己却知道,正邪这趟浑水不好混,他是再不掺杂任何一方了。 那些崖顶少量守卫的月魔教众见出现计划外的奇洞,也没想阻挡什么,正好全数撤离,如此,迷幻魔谷暂时成了一座空谷。 不几日,在萧云赵舍离谷时放走的陆山陆海等人引领下,白眉等援兵姗姗来迟,几位前辈擎剑巨力破开一道石门,看到空空如也的圆谷及那洞口,知道后辈们逃出去了,只好再出谷追觅而去。 至此,正道盟攻打月魔教总坛一役完败,实力士气大损;两方相争,也不知后续如何,但无疑,江湖大变天的时刻,真要到来了。 萧云与赵舍率人追跟大部,与夜莺任九重等回合后寻新址而去,多日后,到达一座大镇,此镇似被月魔教控制,镇口镇长打扮的人率一帮镇上的士绅战战兢兢上来跪拜道:“圣教子民月魔镇柳姓镇长共所有乡绅属从欢迎圣左使等凯旋!” 月魔镇?萧云正要发问,一阵爽朗的大笑由镇口传来,同时,一股博大的无形力量罩住了镇口所有人,只见赤炎与剑侍无期踏步而出,赤炎装扮依旧,只是整个人华彩外放,与往昔很有不同,那柳镇长一听到这声音,身体一抖,又率人转向伏趴道:“圣主能达神佛,圣教千秋万年!”这姿态,这腔调,充斥着惧怕、顺服与崇拜。 萧云刹那间思绪联翩,这赤炎往昔皆隐于人后,收敛其实,今时为何毫不顾忌的威能外放,且现身台前?看这镇长之表现,月魔教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平民之中……无暇多想,他带头行礼道:“左使萧云参见圣主!” 南宫婉、夜莺、任九重等派内骨干早慑服于那股力量,不由自主随着萧云参拜,特使赵舍也忍不住屈膝,咋舌:好强大! 而不属于月魔教的萧青,也跪在了萧云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臂膀,萧青曾以池底噬魂为月吐纳修炼,噬魂又原为赤炎兵刃,那种心灵上的压迫可以想见,萧云感知她的紧张,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公子跪着,宝儿更没理由抗拒那份恐惧,也跪了,猴子小白就更不堪了,紧缩在宝儿身后。常飞燕倒还能撑,只是,见突出站立的寥寥无几,正欲放弃努力,忽见师傅无常自赤炎一出现就好像陷入了某种魔怔,呆傻原地,不由担心地扯了扯他,低声道:“师傅?”无常老头这才跳脚起来,指着赤炎,见鬼般嚎叫道:“你……你……” 赤炎向萧云等人道了声起身,才转向无常,微笑道:“无常师兄,多年不见,无恙否?” 无常触雷一样向一方逃窜,莫名其妙叫着:“活了……活了……” 这情形,与在武林盟总舵中指认萧青为蛇胎如出一辙。 第177章 来去无踪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来去无踪 宝儿喊了一声爷爷,就想去追,常飞燕止住她道:“师傅会回来的,宝儿放心等着吧。”毕竟,这老头一向来去无踪。 宝儿焦急道:“但爷爷这回好像很怕很怕的样子。” 常飞燕叹道:“若是有了危险,你会离开萧大哥独自逃命么?” 宝儿摇头,常飞燕道:“这就是了,师傅虽说颠三倒四不着调,还不至于是个怕死的人。” 但她这次似乎猜错了,无常疯跑了不知多久,前方忽无中生有般一左一右现出两老者,他急停步,看清面貌后,再次尖叫着鬼呀向另一方跑去,两老者对望一眼,无奈道:“看来无常师弟很不想忆及过往的事啊!” 无常跑了不知多久,才觉得累了,稍停下,忽想起“宝宝和小燕子”还在那处,大叫糟糕,但让他即刻回到那里,却又不想去面对恐惧,正为难间,两老者又现身,且是一前一后,他刚面向左右,另外两道身影又出现,反正,看向哪里,都是堵截的影子,让其无处可逃。 老者之一笑道:“无常师弟,这幻身大法可还熟识?记得你以前最喜练的。” 另一老者也笑道:“虽然归剑离山时咱们三个曾发誓不要于人前展露门派所学,但剑阁弟子的身份总不能忘了吧?” 无常放弃抗拒,丧气坐倒地上,喃喃道:“今日怎么了?所有怪事儿都一块儿出现了……无机无观师兄,有什么要我做的就说吧!”后句已经有气无力了。 两人相视一笑,无机道:“师弟不久前碰到谁了?” 无常立即瞪牛眼跳起来,道:“你们是要我跟那个魔鬼作对?想也别想!”无观摇头,道:“师弟不必担心,数月前我二人与赤炎有过赌约,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互相间不会轻易动手,让你回去,只是随时报知月魔教日后的动向,以及萧云的所作所为。”无机笑道:“剑阁在世俗间的联络之法师弟想必还记得,接不接受我们委托,全在于你自身,无常师弟,珍重!” 无常却并未松口气,他当然可以就此一走了之,但一种久违的使命感又涌上心头,矛盾良久,对天苦笑一声,喃喃道:“剑阁的世俗组织叫什么呢?麒麟?神龙?还是凤凰?哦,这些只是分组织……怎么去找呢?线人在哪儿,暗号又是什么?唉,慢慢想吧……” 再说那镇口处,见无常惊走,赤炎也没去管,笑对萧云道:“左使此役对战正道盟,大获全胜,本座心内甚喜,哈哈——”萧云忙道:“谢圣主赞赏,不知,这镇名——”赤炎笑道:“哦,是这样的,这些镇民心慕我圣教神奇,归顺后特意主动更改的,柳镇长,对否?”那柳镇长受宠若惊,道:“小老儿等原不相信世上有能救难的大圣大贤,那日圣主到来,却随手就医好了这附近百里许多人的病患,还凭空招出了神火,我等感服圣主大能,是上苍派来拯救世人的,所以合镇归附圣教,终世为圣教信民,且因此镇为圣主首临,沾沐圣辉,才有幸以月魔命名,其下还有月影镇,拜月镇,圣月镇,等等,方圆百里的镇民们,已经全部信奉我教了!” 赤炎大笑道:“剑阁千年,其下不过一剑缨镇,而我教新立,即有如此多的信民归附,萧云,现在不后悔入此教了吧?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信民,千千万万,到那时别说小小江湖,就是整个天下,又能如何?” 赤炎的狂放感染了许多月魔教徒,纷纷向其称颂膜拜。 萧云面上无波,道:“圣主,莫非我教选定的新总坛即在某个镇中?” 赤炎笑道:“当然不是,这百里内只有一座山,即为圣坛新址,说起来此山与你我的过往都有干系……好了,今日我教圣徒们长途跋涉,便分歇于这附近的镇里,明日一早,大部与我去往圣坛!” 萧云含着疑惑,与赤炎等步入镇内,越看这镇越熟悉,忽想,七八年前自己于夜中“行侠仗义”,被称作夜魔,此镇不正是常履之一?而那唯一的山,难道是五峰山……镇中这一天的剩余时间内,萧云思虑良多,诸般的不确定仿佛一团阴风,而明日还是会到来。 至于数千魔众,则在圣总令使夜莺的指挥下,分派往各个归顺的镇甸,而那些被选中收容月魔教徒的镇户,不仅不担心被欺扰,还如被神使青睐,扫庭屠宰,大肆庆迎,百里之内的人烟处,无不热闹喜乐。 第二日,赤炎带着萧云等首领,及数百聚拢起来的骨干教徒,即要行向圣坛新址,刚出月魔镇,队伍中就闪入一人,宝儿喜道:“爷爷!”她这一叫,将众人目光都汇聚了过去,使得来人尴尬一笑,当然就是无常。赤炎并不问他去做了什么,只笑道:“无常师兄,我过去曾发誓不伤害同门,而今也是这样,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无常讪然道:“对,对!”却不会说别的话。 队伍照常行进,每经过一镇落,都会有大批的教内外信徒礼拜于道旁,喊些什么圣教圣辉普照,圣主圣安千秋之类,萧云一一目索着这些村镇,与回忆验证,更加确定了判断。而到远离人烟进入荒野,看到那影绰的五连峰,才全无疑问。 月魔诸人停在山前,萧云一时注目遥思,五峰山中的岁月一幕幕涌进脑海,而小白更是尖叫一声要窜进山林,这可是它的昔日乐园啊。包括萧青,也想起了月轮峰上的一切。 赤炎见萧云良久无语,笑道:“我左使不想进山观瞻一二么?否则建圣坛之日,旧时的一切将不复存在。”萧云一拱手,道:“谢圣主!”正要行,被萧青拉住,正好一同前往。南宫婉本也想随上,任九重叹道:“公子是去缅怀过往的,南宫右使还是不要打搅的好。”南宫婉确也找不到别的名目,只得停步。 这些日子来,本以为和萧云间的隔阂消除了,但萧云的关怀和温柔每每给的都是萧青,与她一如既往的疏远,南宫婉的心底,已积攒了不少怨气。 赤炎行前几步,背对众人,望着两人一猴的身影隐没,忽向天悠悠一叹,喃喃道:“这里有你们的回忆,又何尝没有我的回忆……” 五峰山中,在萧青央求下,两人先去了那最高的月轮峰,萧云功力远胜从前,轻易就与萧青登上。峰顶径直如往昔,唯那圆湖畔芳草萋萋,多了生机。 十年风尘,恰似一梦,惟愿五连峰上老,只能是个美好幻想。 兄妹二人相拥坐于一高处赏景,萧青忽道:“哥哥,要是我们都没有离开这座山,多好啊,青儿发现,做一个人虽然很快乐,也有好多烦恼。” 萧云手抚她的秀发,无言的倾听,果然萧青又道:“但青儿不后悔,因为又找到了你……哥哥,以前的那些回忆青儿慢慢的都记起来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那时,青儿本来就是一个人,是哥哥的亲生妹妹,哥哥想不想听听?” 萧云手一停,道:“哥哥知道那些肯定都是很难忘的事,虽然暂时忘了,总会一点点记起的,到那时,咱们看看谁想起来的多,好不好?” 萧青高兴起来,道:“青儿会等着这一天的……哥哥,到时候还在这个湖边说,好不好?” 萧云郑重点头。 兄妹二人起身,下了月轮峰,萧云想起走山的经历,兴致忽起。在灵药峰、黑石峰、兽王峰飞步穿行,踩枝踏叶,疾掠如风,萧青小白跟随后面,你追我赶,其乐融融。到了地势最矮的千洞峰,萧云却脚步迟重了,一一触及着那些熟悉的场景角落,面上喜忧变幻,萧青与小白懂事的随着,不问不言。 从曾经当做住所的那山洞走出后,萧云行向师傅天一的埋骨之所,到地一看,惊痛一声“师傅”扑上前去,萧青很快明白了什么事,那原本被石块儿垒就的墓穴被剖开,只余一个歪倒的石碑。她默默走到跪倒在墓前的萧云身侧,小心地道:“……没有了,咱们去找……好么,哥哥,你伤心,青儿也不好受的……” 萧云未答,良久起身,强自镇定,道:“不必了,青儿,咱们下山。” 两人一猴行到临近出山处,萧青忽停步,怯声道:“哥哥,我不想下山,怕…那个人……” 萧云正过身,把住她双肩,目视道:“如若哥哥有了什么危险,青儿会救哥哥么?” 萧青肯定点头,萧云笑道:“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你心中有了一个目标时,就无所畏惧了。” 萧青似乎想通了什么,提振精神,道:“对,为了哥哥,青儿什么都不怕!” 下到山脚,归入队首,任九重见萧云面色异常,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萧云稍顿,沉声道:“我师傅的遗骨不见了。”说着有意无意看了天心一眼,天心嗫嚅有余,方道:“我……我把他与天韵师妹葬在一起了。” 萧云本有类似怀疑,这刻心安,算是了去了所有过去的情结,转首对赤炎道:“圣主,这山有五座峰,且无前人开掘,不知如何建做圣坛?” 赤炎笑道:“你可知此山百多年前乃是一座峰,只要再次五峰合一,便是一座可匹敌剑灵山的大好圣坛所在!” 萧云不解道:“五峰合一?改山动地,如何能够?” 愚公移山的智慧,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赤炎哈哈大笑道:“只要你与我一同去一个地方,取回几样宝物,就会知道可不可能了……无期,你且留下,我与萧云暂离些时日。” 剑侍无期与余者躬身道:“盼圣主与左使早日归来!” 等他们抬起头来,赤炎与萧云已不见了踪影。 剑灵山,剑阁。 剑台之上,站立着表面严肃的尹先生、齐不仁与薛至君三个,而台下,则是大弟子古城秋,二弟子韩千雪等一众徒弟,连同孙道儿在内,粗略一看,竟有上百位。 上百弟子正捉对厮杀,但古城秋与韩千雪则不在其内,两人武学小成,提升之法早不为这筑基性质的训练。不过其余弟子若有意愿,也可以上来与二人讨教,只是,能坚持到十招以上的并不多,古城秋还好些,比试时会顺便指点出你的缺陷所在,韩千雪则出剑利落,少有切磋之语,她眉藏忧色,似乎心不在此间。事实上,她的异状很多天前就出现了,尹先生没有过问,底下的师弟妹们却猜测如潮,且大多要牵带上那次上剑灵山救人的萧云。 孙道儿原与第四弟子武泰和五弟子郑通三方乱攻,见大师兄那边暂无挑战者,就跳过去装模作样对打起来,古城秋早知这六师弟秉性,一边半真半假的应付,一边低声道:“六师弟,什么事?”孙道儿眼角飞瞥了下台上肃容观战的师傅,道:“大师兄,你没有发现师傅这些天有些变化么?说笑少了,逼迫我们练功的时候倒多了,你看看现在,罗汉面孔,宝相庄严,搞得师兄弟妹们老是怀疑是不是有大灾大难要降临在我们头上了,所以才想临阵磨枪。” 古城秋手下不停,琢磨片刻道:“师傅不是曾说江湖要变天么,大概是怕祸水突至缺了应付的心理准备吧,道儿,师傅智慧如海,不会断错的,你难道忘了那次谷断绝倒台前的发难,还有新崛起的月魔教么?” 孙道儿似也在思索,半晌忽干笑道:“大师兄,不知能否帮个忙?” 古城秋道:“说吧,千万要是正事,不然被师傅发现了可是会挨骂的。” 孙道儿讨好道:“帮七师妹向师傅求求情,她现在还在地牢里呢,虽然里面条件也不错,总归没有自由啊,再说七师妹又不算犯了什么大错,不就是召她回山晚了些时日么?” 古城秋沉默了,他知道孙道儿提此事为何小心翼翼,是因为萧云。虽然萧寒月依旧是几人疼爱的小师妹,但一说七师妹,自己就会联想到萧云,这便让古城秋在情绪上很难区别开来,他更怕若天天见到萧寒月,会生出莫名恶感,毁了大师兄的心境,因此这几个月来去探望萧寒月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178章 偷偷下山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偷偷下山 半天后,古城秋才道:“师傅不让七师妹出来自有其道理,该是怕她会偷偷下山吧。” 他说的含糊,意思却明了,是怕萧寒月去找萧云,到时丧失了一名剑阁弟子的把持。 孙道儿急道:“七师妹可以白天出来嘛,由我陪着她练剑,保管她下不了山!” 韩千雪这刻插话道:“我曾向师傅提过此事,他说,这场江湖事端没几个月见不了分晓,若七师妹此间出地牢而引发了什么事,咱们悔之晚矣……道儿,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七师妹好,但虑事不可太浅。” 孙道儿这才知道这位冷冰冰的二师姊对萧寒月的关切之情并不比他小,无奈笑道:“那我只好多去陪陪她了。” 这时台上的尹先生忽开口道:“大家先停一下。” 众弟子纷纷停下,仰首望着师傅师伯师叔。 尹先生酝酿了下情绪,道:“徒儿们,这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督促你们练武的职责就暂时交给你们齐师伯了。” 众弟子嗡嗡议论一片,孙道儿心想:“莫非师傅要下山去么?” 齐不仁在旁皱眉道:“静声,听你们师傅讲下去!” 尹先生在众人息声后,道:“我剑阁千年历史上,每一代都有故事,每一代也有每一代的责任,很多时候,某些使命突然就到来了,无可逃避,那时,每名剑阁弟子都责无旁贷,不管要求你们付出的是生命、安逸、地位还是名利。” 众弟子从未听师傅讲过这些语境沉重的话,一时热血侠怀涌升,似乎,创造传奇的时代又要到来了,就像剑灵山千年古道上那些永留的先辈辉煌道之不尽。孙道儿也兴奋了,虽然他武功一般,也不阻碍他于这大变之中以自身的力量刻下那或深或浅的一抹,而,每人都贡献这么一笔,组合起来就是一副图画,一个大字。 尹先生见所讲起了效果,满续道:“要想不负剑阁弟子这一荣光,由现在开始,你们就要每日的苦练,把以前那些天下无事的心态摒除,直至检验时刻的到来……齐师兄,下面就交给你了……城秋,千雪,你们随为师来竹林!” 尹先生飘身而去,古韩两弟子随后,众师弟们又议论起来,猜想大师兄二师姐被叫去作甚,齐不仁清咳一声,喝道:“专心练武,若哪个不专心,就到剑台上来练!”众弟子吓得赶紧激烈对打起来。 齐不仁见训斥起效,颇为满意一抚短须,这刻薛至君忽道:“时辰已到,齐师兄,我该去观天台天机池里守护天机镜了。”待齐不仁点头,他才离去。 前往竹林途中,稍落后于师傅的古城秋忽缓速,转首面对,道:“二师妹可否听我几句话?” 韩千雪同样缓下来,却没望去,道:“师兄说吧。” 古城秋片刻的思虑,道:“二师妹,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知道的。” 韩千雪冷冷道:“大师兄要讲的若是这些,那也罢了。” 古城秋见她要加速,急伸手一半欲拉,道:“二师妹慢着…我是想说,在对待萧云的事情上,是我心肠偏狭,若有惹你厌烦的地方,还望师妹原谅,另外,不管你最终选择谁,师兄都会默默祝福,只是,我们师兄妹间十多年的情谊……为兄不想因任何事而影响。” 韩千雪静立一时,断然道:“我并没有喜欢任何人,更不需要祝福,但…你是千雪的大师兄,剑阁师弟妹们的大师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韩千雪言毕掠去,古城秋刹那间狂喜,他喜悦,不是因为相信韩千雪“没有喜欢任何人”,而是两人似有似无的矛盾并未影响自己在她心中的原始地位,那就是,自己是剑阁的大师兄,那么,在任何师弟妹面前,自己都要做好这大师兄,若有了不足之处,就要道歉并改正。而自萧云那里,他却发现了自己的某种偏狭甚至卑鄙,这种心理缺失无疑冲击了他作为剑阁大师兄的骄傲,所以他反思,重新定位,并鼓起勇气道歉,而今回馈到了认同,即是又让他回到了完美修心的轨道。 至于二师妹现在喜欢谁并不重要,只要自己在这份感情的争取中始终把持住不失控,即便最终一无所得,那也是一种成功。 起步追去的时刻里,古城秋脑海里一直回味着的,是他幼时被带上剑灵山,那时,剑阁尚无一名弟子,未来的师傅尹先生屈身,把着他的双肩,托付般重声道:“孩子,以后你就是剑阁大师兄了……” “对,我就是剑阁大师兄,现在是,以后永远也是……” 古城秋心中涛涌。 竹林,阁楼前,尹先生郑重地看了并立的两名弟子有余,才道:“城秋,千雪,你们是我剑阁这一代为首的两名弟子,也是师弟妹们的表率,剑阁若有什么责任,你们首当其冲,可有心理准备?” 古城秋神情激昂,扬声道:“自入剑阁成为大师兄,弟子无一日敢懈怠!” 尹先生又看向韩千雪,她只是淡然一点头,但那坚定之意毋庸置疑。 尹先生满意,道:“你们有这份勇气,为师很欣慰,但是,敌人的强势,也许容不到我们足够成长了的那一天,那么,身为剑阁弟子,所学、所拥有的能耐便不能太过单一,平日里那些于各处任闲职的师叔伯处或者藏书洞里,有着诸般杂学,奇门遁甲、兵书战策、灵工巧技、医经文史、天然地理,这些你们都可依兴趣多少涉猎。” 两人点头,每名剑阁弟子常规上都会学得一项别艺,古城秋想到六师弟孙道儿缠着一位专职迎客的师叔骰术,心内莞尔,随即道:“师傅这次将弟子和二师妹单独叫来,莫非也是有某项技艺要传授?” 尹先生道:“城秋你说对了一半,为师今天要教你们的,不是与我武学正统无关的旁技,而是一套……合璧剑法!” 韩千雪一怔,似乎想起什么,古城秋却奇道:“师傅,这‘合璧剑法’也是我剑阁武学典藏之一么?为何弟子从未听说过?”尹先生叹道:“那是因为此剑法要求很高,风险也很大,所谓合璧,当然是说两人同使……原则上更多人也可以,但那就类似传说了。” “此外,这剑法刚柔并济,阴阳互生,便又要求这二人最好为一男一女,更苛刻处在于,双剑合璧的二人必须达到高度的默契信任,甚至灵念神眸相通,因为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因应对方而变幻,随时互为攻守,如此无处不攻无处不守,若有一点偏差,付出的可能是生命与失败……但是,若成功了,将发挥出各自武学十倍百倍的威力!” 讲到这里,尹先生分别观察着两名弟子。 古城秋谨慎地道:“师傅,这双剑合璧有没有人完美学成过?” 尹先生回忆一下,道:“这剑法宗旨本为古籍中记载,长久以来却无人能运用于剑法之中,直到三四百年前,才由两名剑阁前辈创造了出来,他们本是夫妻,人称紫虹双剑,以此行侠天下未逢敌手,其造诣当然达到了完美,至于后人,每一代大概都有弟子传承此道,成就或大或小。” 古城秋很快自信起来,道:“师傅放心,既然前辈们可以学成,弟子们也能!” 然而韩千雪听到“紫虹双剑”四字,脑中的回忆画面便止不住的涌现,更抹不去的,是那个决然而去的身影……直到古城秋提醒,她才怔然道:“师傅,大师兄,何事?” 古城秋无心思索她在想什么,道:“师傅问你愿不愿学这合璧剑法。” 韩千雪闭目半晌,再睁开时已平静不少,淡定而坚决道:“弟子愿学!” 古城秋心喜万端,只要自己与二师妹合练这合璧剑法,随着一步步配合精进,还怕建立不起信任与默契么?这两点都具备了,感情之事便不在话下。 尹先生内有万千忧虑却未形于表面,只道:“学此剑法要万分专心,但也不能急于求成,这其中的平衡,你们需仔细体会把握。” 从此,尹先生开始单独教授二徒合璧剑法,但这剑法进境的缓慢出乎古城秋的预想,直到他夜里做梦都在翻腾剑影了,才真正上道,而韩千雪则把合练者置换成了另一个人,才得以适应。几个月后,两人的合璧剑法已有小成,至于在与强大敌人的作战中能展现多少实践水平,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名最忙碌的弟子,就是孙道儿了,他通常是大半个白天与师弟妹们练剑,傍晚再披着晚霞去地牢见七师妹,待韩千雪被哄高兴要休息了,他才回到前山弟子们的宿处,偷偷摸摸般寻床大睡。 这段时光,可谓快乐与苦累并存,迎接向可能到来的风波。 萧云随着赤炎数日赶赴,在某天赤炎一声到了时,才吃惊地望着眼前云雾笼罩下不知其高的大山,道:“圣主所要取宝之处,便是这剑灵山么?” 不错,这山即是剑阁所在的剑灵山。 前方有一处谷口,其后便是剑缨镇了,萧云道:“剑阁必然守卫森严,我们如何入山,难道要先进入剑缨镇,再于夜间伺机行动?” 赤炎失笑道:“咱们二人,是无法进入剑缨镇的,本座虽然自诩魔功无敌,也没把握瞒过谷口那具石蛙——”说着这里,忽闻到隐约的蛙叫声,赤炎面色一变,带着萧云遁去。 剑缨镇人大白日竟听到石蛙尖利的示警声,纷纷拿着各家自备的刀剑绳索前来谷口,却并未发现昏倒的人体之类,连可疑的脚印都没有,剑缨镇人觉得要么是集体出现了幻听,要么是石蛙出了问题,镇长却不敢大意,留下两个高警觉的镇民守在谷口,余人在镇内拉网式推进排查,半个时辰后无果,他才暂命镇民散去,匆忙上了剑灵山,向尹先生通报。尹先生与正巧在一起的齐薛二人寻思因由,诸般推测皆不成立,只好下令加强山中警戒,且要薛至君值守天机镜时仔细些。 到了夜间,赤炎和萧云再次来到剑灵山下,然而却不是正面剑缨镇外,而是一个山脚处,萧云见其上雾气与夜色融合在一起,把几丈外的山体吞噬,疑道:“便从这里上去么?”赤炎知他疑惑,笑道:“此处可通往一条盘山古道,原本崖壁陡峭,是无迹可攀的,不过,数丈之外就有一根倒吊的绳索,材质迥异,是我昔日贪图下山自由而设的,若是没有变故,那绳索还在……本座先上,若是无碍,你再上。” 见萧云点头,赤炎正欲纵起时,忽顿住,转身笑道:“萧云,我对这剑阁如此熟悉,过往必与其有牵连,你便不想问一问缘由么?” 萧云未有迟疑,道:“圣主既言是过往了,属下还寻思它作甚。” 赤炎对此答颇满意,哈哈一笑,道:“很好,你是无期之外本座第二个欣赏的人,你终会明白,与我共拓这月魔教,是对世间大有善意之举——”尾字一出,他整个身影上腾不见,没多久,顶端就传来低沉的声音道:“还在,上来吧!” 萧云不可能做到那般潇洒,后退几步,凌空一纵,升势将尽之时发现了一石凹处,右手噬魂一撑,再起丈余,半空发现了那贴壁的绳索,左右一握,附在了壁上,其后小心攀援了很久,才有些惊险地登顶站于赤炎身边,赤炎和声道:“是否感到些吃力?若是你追随本座,一步步增长了力量,这点困难就不算什么了。”萧云只做佩服道:“谢圣主提携之意。”赤炎点头,不再言他,转而面向未知的剑灵山古道,道:“剑灵山观天台中,有一可寻察山体的天机镜,十二个时辰都有剑阁人轮值,而我们所在之处即是镜面范围的边界,再往前走数步,就可能被探知到。”萧云寻思后道:“即是说到目的处要寻捷径?”赤炎摇头,道:“别无捷径,这整个山体被下了禁制,稍稍挖掘或改动就会触发,所以,走地底行不通,而在陆空间追求最安全,一是避开暗障性的警铃,二来,要以极速奔行,因在天机镜中,所针对范畴是缩略的,在你看来迅疾如虎豹,在镜中不过蚁行,所以,值守镜前的人只要一个时辰排查一遍,就能笼盖到所有侵入者。” 萧云道:“那么此次?” 第179章 把握应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把握应对 赤炎笑道:“本座既然提了出来这两点,自然有把握应对,那些警桩复杂多样,满山人都有参与制造,但其中不免掺杂了制作者当初的气机,依我之功力,远远就能感应出来,至于极速,也是小事一桩!” 说着,他伸手把住了萧云一臂,道:“准备好!” 萧云内息调整到最佳状态,刚一点头,整个身体便如被裹夹进一团黑暗而强大的力量中,加上高速,不能视物或思索,至于自己原本的力量,不过像一小具动弹不得的泥胎,兴不起任何反抗…… 薛至君拿着天机尺于镜前侦查,因白日的异常,他并没有依常规一个时辰查一次,而是连续不断进行,这一来,就发现了问题……查到一处时,薛至君忽见镜面边缘处掠过一道黑线,他一惊,天机尺紧紧随去,竟再追踪不到,不敢相信下,他再次快速将整个剑灵山的略图找寻了一遍,依旧没有半点影子。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无奈下,抛开天机尺,薛至君骇出满身大汗,敌行的速度超过了尺行,要么是自己的幻觉,要么是来者达到了地仙大魔的修为,凌音迟日,缩地成尺,而若是后面的情况,也有两种可能,一是来敌已经离山,二是进入了剑灵山上设有阵法在镜中被模糊实体了处,比如灵骨洞、藏剑室、藏宝室、冰天雪洞,以及这观天台。 不再迟疑,薛至君迅速写了两张简讯,上有首字即为“急”,分别裹卷后,他行到池外一排木架前,塞到了两只似鹰似鸽的异鸟腿环上,手一挥,两禽飞出观天台而去。这种灵禽传闻乃是由七大古阵的万灵阵中捕获到的一种体巨的雷鹰,与外间凡鸽配种而得,速追雷电,号称剑鹰或雷鸽。 尹先生正在竹林中阁楼的榻上微眠,听声急睁双目,已看到一只剑鹰停落在了特制的木架上,他影子一样起身,由剑鹰腿上取下纸条拆开,面色一变,整个取下那木架按于肩上,并少见的取下挂剑配于背上,向外踏步行去的同时纸条已在手中成粉落下,而那剑鹰已先一步掠回。 天机池中,尹先生与齐不仁先后到达,齐不仁也是全副武装,神情紧肃。薛至君快速讲述了事由,尹先生凝眉道:“若非已经下山,即是进入了外有阵法保护之处!”齐不仁琢磨着道:“会不会是去了七大古阵……不对,七大阵万难通过,且七位师祖会有警示的。” 尹先生道:“事不宜迟,齐师兄,你我二人分别去向那几处,若各有发现,即用剑鹰由薛师弟中转通传,必要时全山动员……不,还是不要惊动城秋千雪他们了。”齐不仁点头道:“不错,敌方若太强大,他们参与了反而不妙。” 两人各抓起一只剑鹰放在肩头,分向而去,这剑灵山上当然都被标记了详细的区域,若一人有发现,则可把方位及事件通过剑鹰传回天机池,在其内掌舵的中转人则可把送至的情报汇总后做全盘新指令,再由剑鹰到达所需通传的一方,因养载每批剑鹰所用的木架材质和气味不同,所以每只剑鹰只会循着它们所熟悉的木架停落。此种战略无疑使剑灵山无通讯之迟滞。滞涨滞胀 尹先生所要查的是灵骨洞、藏剑室两地,齐不仁则去往藏宝室。 灵骨洞前,尹先生停身恭声道:“前辈可在?弟子等发现入侵者,藏匿不知所踪,敢问前辈可有见可疑之人?” 在尹先生的记忆里,灵骨洞一直是由一位老人坐守,这老人从不出洞一步,甚至不知其是否剑阁弟子,但尹先生从不敢怠慢,每隔一些时日,便要于洞外请一次安,闲聊一番,也算解其守洞之苦,但非守洞人不许入内,所以,尹先生从未见过老人之面。 老人低哑的声音传出道:“没有。” 尹先生不再言,告退一声掠去。 洞内,一烛幽眇,一个垂坐的老人喃喃道:“赤炎师弟,真的是你么……终生不出灵骨洞,唉,这个誓言发的也不知对是不对……” 另一方,齐不仁到了藏宝室前,深吸口气,大步迈向阵口…… 赤炎带着萧云轻松通过玄阵,进入了藏宝室,赤炎放开萧云,一挥袖,四围壁灯燃起,他目巡过室中一切,似临旧地,哈哈大笑道:“天不负我,终于又一次进入了此间,萧云,随我观瞻这世上之宝荟萃之所,你可知,噬魂也是本座昔日在此内寻觅到的。” 萧云在入口的高阶上掠视一遍这令人心动的诸般宝物,惊震一瞬,却道:“圣主,我们毕竟身在敌阵,还是找到所需之物,快速离开吧!” 赤炎叹道:“你可知凡常人得了这里的任何一件宝贝都可以称霸世俗,单单灵丹妙药,都不知有多少,你竟然不动心……也好,随我找吧,若是看上哪件,你尽管拿,否则,这些东西也只能千万年被尘封在这里,不见天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台阶,行经一件件灵宝,虽然萧云声言不拿,赤炎还是拣了好多诱人的讲述了,宝衣,灵药,各类兵器,每一样都能挑动任何江湖人的心,经过一个写有“窟”的石门时,萧云却停身道:“此内何物?”赤炎显得万分高兴,大笑道:“本座就知道你一定会对某些东西感兴趣的……剑灵山既有藏洞,这些籍却未纳入其中,便因它们非凡常的学识,或者是怪术奇学,比如苗疆蛊术,摄心术等等,有的则是武林中已灭绝或失传的武功秘本,仔细找一找,说不定世俗门派的核心功法都有,再剩下的,则是剑阁各类内功第七层以上的口诀。” 见萧云对末句露疑,赤炎解释道:“剑阁弟子授剑法时,一般一整套授完,然而各弟子选择的不同内功心法,只提供了前六层,当弟子们达到第六层极限时,才有机会学下面的四层,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怎么样,萧云,想不想选出此窟中的一些秘籍?那时候赶上本座的武学水平才有希望。” 萧云似沉默了一刻,摇头道:“可取之物太多了,属下怕进去出不来,不如不取。” 赤炎大笑道:“这回答不错。”不过他未再要求,向前直行。到一处时,赤炎取下一串巴掌大小的怪鼓,道:“此为天魔鼓,取其一置于大鼓之内当做鼓芯,则其鼓成魔鼓,奏天魔之音,此物日后有用。”把天魔鼓放入怀中的同时,赤炎用一串事先预备的假鼓进行了替换,外观上难以辨识。 不久又到了一坪上,指着中心一碗口大小的石盘,道:“此物名盘古磨,便是此番改山更地的主器,别看其体小,重达千斤!” 萧云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小的东西,重量何来? 赤炎向石盘下挥出一掌,道:“我已拂断其下警动机括,若是不信,你可提拿一下试试。” 萧云毕竟好奇,提气抓住石盘边缘,使出五成力,才觉松动,然而赤炎只是袖袍一辉,已将此盘收入囊中,而一个仿造的盘古磨自然也放了上去。 再次环视,赤炎目光聚向一处,缓步过去,整个人都深沉起来。萧云随去,见两人前方是一种奇妙的场景,一个数尺宽的圆池中,沉凝着一池半透明的脂质物,上方似有瑶池般的华彩流溢,不知是否幻觉,当注目池中时,萧云似乎听到了无数的欢声笑语残碎画面,很多仿佛经历过的东西涌进脑海,他不觉痴了,赤炎轻声叹道:“是否觉得自己好像存活过许多岁月?其实,那都是别人的故事……此池名玉魄池,若你想与心爱的人留存一份记忆,就取出一滴玉魄,以记录下你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萧云脱口道:“怎么取出?” 赤炎淡淡道:“心。” 当萧云闭目祈盼一阵后,玉魄池萌动,不久,一颗泪滴状晶莹剔透的玉魄由池中分蘖而出,悬空在池的上方,萧云伸手取来,置于掌心,一时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些举动,先前赤炎所讲述的万般宝物他都能把持不取,唯独此物难拒。 赤炎忽道:“这洞中万宝,我最捉摸不透的便是它。” 说完,赤炎由怀中掏出一颗玉魄,其质体充斥色彩画面,丝毫不同于萧云新得的那颗,显然,内中已记载了他曾认为最美好的回忆。 赤炎手一撒,那颗玉魄马上没入池中,刹那间融归平淡。 萧云不由道:“圣主你——” 赤炎无数哀伤于玉魄不见后消失,无悲无喜道:“守不住的,便让它融进这一池故事中,也不算寂寞。” 忽闻轻微的脚步声,赤炎面稍变色,挥灭璧烛,抓着萧云闪入摆设诸宝的案架间。 进来的是齐不仁,他擎剑在手,莫名的警惕,边挪步边搜寻可疑,当看到一角落似有衣袂晃动时,惊叫一声谁,飞身扑去,然到了那处,空荡无物,此后,他总感觉有一双魔鬼一样的眼眸在某处盯视自己,但每每搜寻扑空,慢慢的,他生出一种恐惧,壮胆似的向四围喊道:“何方妖魔鬼怪,有胆就出来与我齐不仁一战,莫要装神弄鬼缩头缩脑!” 暗中,赤炎喃喃道:“这个人…有些意思……” 萧云传音道:“圣主,我们的行踪可能已经引起了剑阁注意,还是快些下山去吧。” 赤炎点头,携着萧云由入口悄然退去。 齐不仁这才察觉那股压迫消失,一抹额头,竟是一手汗,他忽然想到壁烛,暗骂糊涂,以剑气击打在壁烛机括上,马上,洞中亮起,齐不仁挨个角落的查探一番,不见异常,舒口气的同时不由想方才只是疑神疑鬼而已。 忽然,剑鹰电一般落至肩头,他取下纸讯,色变下击灭壁烛出外,刚出玄阵,就与急赶而来的尹先生会合,尹先生急道:“齐师兄,至君师弟由天机镜内看到入侵者由藏宝室现身,你可曾遭遇?” 齐不仁心一震,刚才莫非真有人侵入? 尹先生见他神色不对,惊容道:“藏宝洞内是否被盗去了什么?” 齐不仁那刻根本没用心思查看诸宝,但也不好表什么都没看,便敷衍道:“匆忙间没发现不对。” 尹先生沉声道:“他们侵入剑阁藏宝室,不可能什么不取空手而归,那些宝物每一件都可以引起世俗间的纷争,不能让它们流落江湖,齐师兄,你我尽快下山追捕,定要夺回宝物!” 师兄弟不再耽搁,飞步下山,快到剑缨镇出口时,蓦然听到了石蛙的警叫,俱是一喜:“蛙叫在耳,说明对方尚未逃远。” 剑缨镇外不远处,萧云疑惑道:“圣主,咱们为何要于此停下?” 赤炎笑道:“你没发现那齐不仁很是有趣?这样的人,说不定日后是我等一大助力,不可错过!”萧云正寻思其意,两道追赶的身影在谷口出现,赤炎快速道:“你我分开走,你不妨尽全力施功,而我故作武功低微,若那齐不仁是追我而来的,则谋事可成,不过,你要小心脱身。” 萧云点头,在追赶的两人更近一步时,与赤炎分向而去,齐不仁见两人逃势,想到藏宝室内的情形,不觉率先道:“尹师弟,他们不知谁拿着宝物,咱们分追一个吧!”说完,他向看似速度缓慢武功不济的赤炎追去,尹先生不及思索,追向萧云。 先说萧云这边,双方都发力疾奔,尹先生功力果高出甚多,甚至可能超出了赤炎的预料,因为,不到一里,原本的数十丈隔距就以步计,尹先生叱喝一声,身未停,背上灵犀剑已经执于手中,攒向前方,萧云感知到那股强大的破力,只得旋身停下,噬魂一擎,将灵犀剑击偏,与他擦身而去,然而,萧云未有想到,那剑在其后的空间里转了一圈后,竟自主调向,无声再袭来,好在,随着停身的尹先生咦叫道:“萧云?!”并手一招,灵犀剑才在最后一刻舍弃目标回归主人身边。 那厢,齐不仁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局中,前面那人看似缓慢,但自己莫名其妙的追不上,一度生出掉头回山的想法,被追的人似乎对他的心理状态了如指掌,在他松懈了的时候,即停下,一双黑袍遮盖下的魔瞳似嘲弄似同情又似**的静望着他,齐不仁心一咯噔,想到了在藏宝室的遭遇,惊叫道:“你……就是那个影子!!” 看辋小说本 第180章 妖魔鬼怪 第一百八十章 妖魔鬼怪 仿佛回应他的指认,那人眨眼间消失,接着,在齐不仁所观的各个方向隐现,同时伴随着四字:“我在这里……”这四字仿佛魔音,随时可能出现于任何方位,有时似在耳后,长剑挥去,空无一物,慢慢的,他惊出一阵阵冷汗,一边挥剑,一边大叫道:“妖魔鬼怪,莫要故弄玄虚!” 那人的声音变了,笑道:“你很恐惧?” 一时,原野上又充斥着恐惧二字,只是这次更像回音,齐不仁大怒道:“我没恐惧,恐惧的是你才对,否则为何不敢堂正现身!” 那人叹道:“何必不承认呢,恐惧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当弱者遇到强者的时候,恐惧是在所难免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齐不仁骂道:“装神弄鬼,算什么强者!” 那人又叹道:“你连剑阁的高等武学之一都不认得,真是可怜。” 齐不仁一愣,静下来道:“什么剑阁武学,便是你这种变身——” 那人笑断道:“藏宝室的窟里即有,你为何不自己去寻?” 齐不仁默然,那人恍悟似地道:“我明白了,进窟需要阁主令牌,还需要每日一变的暗口消息儿,但这一切,你都无法获得……唉,若你是剑阁阁主,自然可以自由进入随便阅览,什么高深武学都可以信手拈来。” 齐不仁一时陷入了某种畅想,等他回味过来时,怒斥道:“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你们从藏宝室盗去了什么宝物,赶快交出来,不然别怪齐某剑下不留情!” 那人三叹道:“你一直很想成为剑阁阁主,是么?”这一下,仿佛揭开了齐不仁内心的伤疤和秘密,他再次跳脚挥剑道:“胡说八道!” 那人字句不断,道:“若我猜得不对,你又何必发怒呢……其实登上一个宝座,变强,拥有力量,这是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诉求……想一想,命运多不公平啊,师兄弟间,同样的辛苦,收获却不同,别人高高在上,而自己,不过是个衬托者。” 齐不仁驱赶东西似的挥剑道:“你胡说,胡说!我与尹师弟关系从来很好,他被选为阁主,那必然是有强过我之处,齐某也同样可以教导弟子,参与机密,所获得的尊敬名分丝毫不差!” 那人大笑道:“教导弟子?那不过是他在施舍你麻痹你而已,否则依剑阁规矩,非阁主者不能有实质之权,你即便在下一代上付出再多,他们称作‘师傅’的人,也不会是你,更不会来巴结你这名‘师伯’,因为,下一代的阁主人选不是你来指定的……” 齐不仁大叫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那人继续道:“至于参与机密……你真的能够参与所有机密么?你能参与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能获得的,也永远多不过掌控阁主权力者,哈哈……我能助你坐上阁主之位,信得过我,就按我指示的方向走,慢慢你就发现,有些事情并非不可做到的……” 那人甩下一枚带有指向的三角令旗,消失无踪。 齐不仁像是做了一个极富**的噩梦,然而那醒目的三角旗就在几步之外,他以剑拄地,喘息的同时内心翻涌着斗争,一个声音说:“我不可以听他的蛊惑,妖魔鬼怪,怎会安有好心?”另一个却道:“只要我把持得住,跟去不正好可以伺机摧毁他们可能的阴谋,同时夺回被盗取的宝物么?” 半天后,齐不仁下了决定般起身收剑,喃喃道:“对,若我不敢去,岂非怕了他们?不可堕了我剑阁威名!”接着他取出纸筒,抽出一纸一笔,写下“宝物不追回不回剑阁”几字,缚于一直尾随着他的剑鹰腿上,手一挥,让剑鹰掠去。刚走一步,他又不觉摸到了肩上木架,控制不住的一捏,木架粉碎掉落地上,继而,他踏步向令旗所指的方向,当脚踩过时,整个令旗没入地面。 齐不仁已有多年未入江湖,所以支配着他的,除了追宝的表面理由,还有啸傲武林的旧日欲。望,但其实,若要在江湖中争得名利,齐不仁早有机会,因为数十年来他都可以自由下山,但他总觉得,世俗武林的争执,不过是些低端的东西,在山下闹得再大,阁主依然不是他,尹师弟也永远比他强,况且剑阁对入世弟子设有种种限制,也难以随心所欲而不违背什么。 先后几枚令旗的指向,齐不仁鬼使神差都遵循了,不过不依此旗,他也无处可去,江湖变迁,物非人非,几十年前的回忆已化水东流,还有哪个认得他? 途中也遇到过几次需要行侠仗义的事,他都一一出了手,未露面更未留名,否则,齐不仁三字的出场只换得不起眼人物的称赞,也太降格了,但无疑,这些小行为,一步步激发了他潜伏已久的世俗之心。 若要有大收获,必须要首战扬名,而这一天,机会似乎从天而降。 齐不仁从一镇出去,进入一片荒野,忽然就听到了前方一里外像是有着大量的喧闹声,他心神提震,疾步前行,当站到一处稍高的地面时,见到了无比混乱而又清楚明白的一幕,只见数百个穿着同种式样绣有火焰标志的黑袍人,正围着数千人起哄嘲弄,以人数来说原本不至于到此种局面,只因这数千人个个形容憔悴,虚弱无力,更兼灰头土脸,衣衫破乱,而且,没有任何兵刃,可谓只要是腿脚灵便的,都可以肆无忌惮在旁嘲笑一番。 齐不仁没有盲目出手,观察一番,见这数千人中有很多穿扮各同,明显是分属几个门派,而且有一门是出家女尼,稍加联想,就能判定这是江湖中唯一可能的峨眉派,再听双方的对骂,什么“月魔贼子”、“正道狗熊”、“趁人之危”、“能奈我何”……无疑乃黑袍人群在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 齐不仁在剑灵山上也听闻了以六大派武林盟为主的正道盟进攻月魔教总坛迷幻魔谷,这一看,正道盟明显败了,而且很惨,但是,这岂非就是自己立威扬名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大喝一声,擎剑凌空击去,叫着:“魔道贼子,休得猖狂,某来也!” 这数千受欺凌的,正是正道盟由密道逃脱的大军,他们说来倒霉透顶,连滚带爬脱困后,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即便命还在,以彼时的形容,若被任何一个无干江湖人看到了,正道盟都会成为一个受嘲笑的对象,那时,威服不再,还谈什么吸引力量对抗月魔教呢。所以,他们并未堂皇的现身江湖,在野地穿行不久,就在一凹处停下,派出一些名气不彰的盟人携一些各自贡献出的饰物去附近村镇典当后买食物衣物乃至兵器,有了这些,才能稍恢复些脸面,哪知采购队还未归来,一堆的月魔人却持着本由他们身上抢掠的荀弩前来挑衅,众人丹毒未清,饥饿乏力,只能忍受虎落平阳的滋味儿了。这刻正有部分人抑制不住热血要以肉躯冲去时,那救世主般的声音落进耳中。 正邪两方人一同停了动作,转身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剑客从天而降般凌空袭来,方向正是月魔这一面,月魔人怪叫一声,舍了正道盟人,持弩向半空的人射去,这剑客浑不在意,随手几个挥洒,将一片片弩钉击飞,着地后更是所向无敌,月魔人大叫着“点子扎手”,逃蝇般离散去也,剑客靠着极快且精准的身手剑法,连斩数人,最后不易追赶了,大喝一声将剑甩出,在数丈外把一魔人贯穿地上。 在剑客屠戮魔众的过程中,很多刚刚受了屈辱的正道盟人即便不知其身份,也纷纷叫好,等上演甩剑穿人那一手时,更是齐暴一声杀得好。但林如正等首脑关注的却非表面的热闹,纷纷在想此人身份。 林如正先问道:“师太,您久阅江湖,可能识出这位侠士底细么?” 定闲边思索边道:“观他初步所展现的功力,不啻为一大派派首,若再有所保留的话……怕已超过了我等任何一人。” 林如正震惊,同时一股深深的危机感莫名涌出,还未体味出源自何处,定闲又道:“但他所用的套路又极度陌生,便如敌招未出,先攻其必救,这要么是深得贵派华山九破之精髓,要么,对敌方的招式有先机的感应,先发制人!” 天乾天坤疑惑道:“江湖中若有这等高人,为何我等不知?” 那昆仑元英却看出定闲的话似乎未完,便道:“师太,那依您所看,这位英雄有可能出身哪里?” 定闲欲言又止,道:“还是这位施主亲自来讲吧。”说完,她起身行向前去,原来,那剑客由敌尸上抽剑,甩掉些许血珠并收回后,已向群豪行来。 数千人立刻蜂拥往前,此剑客救的不是性命,但为众人讨回了颜面,恩德同样不薄。 林如正率先一步,抱拳道:“在下林如正,忝居华山掌门,现今亦为正道盟代盟主,敢问侠士贵姓大名,搭救之恩,正道盟不敢或忘!”说着话,他与剑客对视,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底里的一些东西。 这人一笑,道:“在下齐不仁,至于门派,不好表透,不过恩德云云,同为正道,携扶一把,顺手小事儿,何足道哉。” 很久前正道人要借助剑灵山除萧云,尹先生无法拒绝,但心里又不同意,就与齐薛与弟子等主要人等隐身,只命位分不尊者接待执行一切,直到最后关头尹先生才现身,但齐不仁没有,所以,正道盟诸首脑不认识齐不仁。 “齐不仁?”余者还在琢磨此名字,定闲已惊叫出口。 齐不仁哑然,道:“师太莫非识得在下?” 定闲叹道:“剑阁尹阁主的师兄,怎会不知,贫尼多年前两度上得剑灵山,虽未见施主之人,也闻施主之名……若贫尼所猜无误,施主却是认得我等的吧?” 她本就怀疑来者身属剑阁,但又怕猜测后影响这世间第一门的行世目的,就未说出,但此刻齐不仁自报名字,自然是无所谓了。 齐不仁失笑,道:“定闲掌门慧心……贵盟之人数月前上剑灵山以诱捕那萧云,因尹师弟要求,齐某一直未出面接待,更不好出手相助助威,实在惭愧。” 一听他的身份和提及的事,正道盟人嗡乱一片,那次剑阁非但没有实际性的帮忙,反而尹先生最后有意无意反助萧云脱身,众人心中是不满的。但这齐不仁如此角度一说,反倒斩断前事,令人生出好感,当下赞美一片,有人笑道:“齐大侠如此有来历,又为何开始不肯说呢?”齐不仁笑道:“剑阁派规,弟子们除了被授权下山,才能堂正代表本门,余者即便下了山,也不得随意表明身份,齐某虽为长辈,也不好轻易打破。”有人则抱怨道:“若剑阁阁主是齐大侠,那萧云早在剑灵山中被除去了,又怎会闹出今天的局面?” 这话正与此时此刻齐不仁的心境合拍,他暗中受用,面上却无私般评断道:“尹师弟不肯除那萧云,想必有不得已的理由,但剑阁永远不会与魔徒同道,诸位且放心此点,若因前事有何不满意,是打是骂齐某一力担了!”他刻意做出豪气正义的姿态,马上收到了回报,使众人对剑阁的怨,转为了对他的好感。 林如正转移话题,叹息道:“在下等人最狼狈之相被齐兄看到,实在羞惭,敢问齐兄出剑阁入江湖所为何事?若我等刻意帮忙,定然竭尽全力。” 齐不仁无奈又愤恨的样子,道:“日前竟有邪人上剑阁入藏宝室盗宝,齐某怕他们盗取了什么会祸乱江湖,就即刻下山追缉,不料被贼人逃脱,齐某无颜回山,只好大海捞针般游走江湖寻找线索。” 众人一听是这等事,马上与己方的境况联想到一处,揭露般道:“齐大侠,不用找了,那偷窃的肯定是月魔教的!”另一人也道:“对,对,齐大侠不妨与我等一起,除灭了这邪教,宝物定可寻回!” 齐不仁一刹那的思索迟疑,这现身的首场效果是达到了,再往下这棋局该如何走?马上融入这群人中,还是功到则退,以图更好的名声? 看書罓小说本書 第181章 正式盟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正式盟主 这刻林如正笑道:“盟中兄弟相请之心诚诚,齐兄不如答应他们,暂留正道盟中,正好敝盟缺少一名正式盟主,林某这代盟主也能卸下重担了,如何?”一听这挽留之言,齐不仁瞬间的下了决定,笑道:“林掌门盛情,在下心领,但齐某初回江湖,既无德威,又无熟识,可不好耽搁了诸位的大计,但齐某的心与大伙儿还是在一起的,日后若有事,也会与大伙儿联系……至于现在,齐某还是先做诸位的守护者直到贵盟友军到来吧!” 说着,他忽压手肃容闭目道:“噤声,好像有人来了,让齐某细听一番——” 众人马上息声,自身猜测的同时,也看向齐不仁,很快,齐不仁睁眼,道:“有两拨人从东西两面而来,一方大概数十人,但有车马队相随,另一方大约数百人,行进谨慎,都在两里之外。 ” 两里之外的声息,除非喧闹很大,且众人功力回满,否则很难于这种距离处听闻,且还辨别出车马队乃至步态风格。很知其中难度的心里佩服,有些钝的则向东西看去,除了些微高低起伏的荒野地,目无人踪,只好道:“我等怎生看不到?不会再是月魔妖孽了吧?” 有人却笑道:“怕什么,魔人再来了,正好由齐大侠用剑阁武学屠尽!” 齐不仁心知这是再露一手的好时机,道:“待齐某纵空一观!”言毕,他如一只鸟鹤,凌空拔出数丈,于空中时一个旋身,目收四方,落定后良久才有如潮的喝彩声。齐不仁淡定自如的道:“西面的人,正面对此处而来,多有车载之物,稍显急忧之色。” 众人喜道:“那定是我们派出典当采购的同道,唉,等了大半天了,他们若早一步回归,我等有了兵器食物,何惧那几百的魔人?” 齐不仁又道:“东面之人,大约六七百,主力为僧人,为首是几位年长前辈,一位白眉,两位道尊,两个身态相对的奇人隐士,还有两位老师太。” 众人欢声雷动,皆道:“这是白眉前辈、黑白道祖、宗霍二隐、定逸定茹师太以及少林一派的援兵,太好了再不怕来多少魔人了!” 援兵虽来晚了,但内中有正道的真正主心骨,缠身的失败阴影暂时被压下。 齐不仁直到离开的时刻到了,一拱手,道:“诸位既已有援兵寻来,齐某告辞!”说完不待有人挽留,几个起纵飘然退场,引得好多人深深记住了其侠者的风范。 再往下的场面完全可以预料,白眉等人听到前方的欢呼声,急步赶往,与采购者先后与大部会合,呼兄唤弟,问询情由,闹成一片,像定逸定茹身后的仪静仪晶姐妹,左右抱附其师定闲身边,珠泪涟涟,而有幸滞留谷外与援兵会合的昆仑派郑钰等各门各家弟子,则不知该幸运,还是因师兄弟们的狼狈悲痛或好笑。只有点苍的曾长正在听到纪不孤和葛存念被抓后,一脸忧急。白眉探过元英方豪邓玉三人脉搏,阴沉着脸,道:“毒性不强,但不知何毒,想完全祛除,怕要耗费十天半月了。”说来,这场景在那没龙坡似曾相识。华山派,宗五谷更多觉得攻打魔谷一役丢了本门面子,斥林如正道:“你虽只是正道盟代盟主,那责任却是正式的,怎么如此不济,输到了这般地步?”林如正听到言中同样有欣慰认可之意,惭愧道:“弟子无能,请师叔祖责罚!”宗五谷叹道:“罚你有何用?你若先前便是盟主,没被月魔教窥透所有机密情报,也不至于如此了。”林如正只是道:“是,是,徒孙错了。” 华山派人的对话明里是自责,实则已影射到天心身上,武当黑白道人冷哼一声,却不好挑破,天乾天坤趁机道:“两位师叔,天心这厮勾结月魔,把我正道害到如此地步,辜负了师叔们的赏识关切,此种罪孽之人,实在该逐出门墙!” 对天心的痛恚是一回事,对这两个十多年争位而无果的不肖弟子的气厌是另一回事,黑白道人齐斥道:“住口,你们两个更该受罚!” 二道立即吓得大气不敢喘。 黑白道祖的名义随从孟义焦雄跑到了一边商量,焦雄道:“大哥,你看正道盟输得这么惨,跟着他们是不是押错宝了?”孟义叹道:“但他们代表的是正道,咱们总不能去加入月魔教吧?不过……萧兄弟是月魔教的大领袖,这又有点可惜了……” 黑道人发现了二人的异常,骂道:“你二人鬼鬼祟祟商量什么呢?” 两人过来,像是已决出了主意,孟义陪笑道:“两位道祖,我兄弟是在想有什么办法打击到月魔教以帮到咱们正道盟。” 白道人奇道:“哦?说说看。” 焦雄颇有些眉飞色舞地道:“我和大哥商讨出的,即是打入敌人内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的表述已引到了一些人关注,那华山双秀却嘲讽道:“你二人的意思,不会是也到月魔教内部安插几个卧底吧?” 孟义借势合掌道:“着啊,两位少侠想想,他们此番能胜,不过是仗着知己知彼,其总体实力与在江湖上的支持程度远不如我方,若我们有卧底摸清了他们底细,下次攻打不是易如反掌了么?” 乍听是个主意,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讲出,白眉迟疑道:“此方法听来有理,要实施怕也不容易吧?若要卧底起作用,必须是能在其教内担任到足够高位的人,但这月魔教崛起突兀,我等了解过少,对具体组织结构一点不知,更不知他们下一步的窝点所在,安插人手到中枢或者策反都很难。” 孟义笑道:“白眉前辈果然提到了关键上,但卧底的合适人并不难找。” 众人奇问:“哪个?” 孟焦一拍胸脯,扬声道:“我们哼哈二将!” 众人颇有些泄气的样子,不屑侧过头去,焦雄急道:“怎么,我们不行么?” 明秀明珠冷笑道:“倒是行的很,不知二位是靠武功还是智谋获得他们重用?” 无疑,二将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可夸耀的,孟义拉住还要辩的焦雄,笑道:“若是武功智谋太高了,不见得就合适,像我和二弟这等从不会与任何人闹隔阂不起眼的才更容易混,最主要的,我们和萧云一早有交情,我俩佯装投靠,相信直接就能安派一个很不错的职位好提供情报。” 武当清妙清法也冷声道:“该不会你二人假戏真做日后反将我们一军吧?” 这孟焦二人未入武当派,却堂皇随在二道祖身侧,也不知什么被欣赏到了,但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份就好似高出了清妙清法这些弟子一辈,偏两人的江湖莽汉形象毫不入目,武当弟子看不惯两人时常出口讽刺就成了常态。 孟义似受到莫大侮辱,红起脸道:“两位道兄这话就过了吧,我兄弟若真要投靠月魔教,早偷偷离开了,何必这刻开口惹嫌疑呢?”焦雄也道:“再说我和大哥出道以来虽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也没做过什么有碍侠义的事啊!” 两人虽然慷慨激愤,相信并重视的并没几个,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孟施主,焦施主,你二位请过来。” 二将侧头一看,发话的竟是享誉颇着的定逸师太,她身边是同样和蔼望来的定茹,心叫有谱,一喜哈腰过去,恭敬道:“师太有何指示?” 定逸定茹慈眉善目的,让人很难有耍心眼的念头,二尼的目光注视着两兄弟,几使他们把持不住要把掏心挖肺的话说出去。 见这两个莽汉目光不自然躲避,二尼才松了锁定的气机,相顾一笑。 孟义吁口气,又问道:“两位师太请吩咐。” 定逸微笑道:“两位施主向善之心,贫尼等是很佩服也很相信的。” 孟义将这话当成了客套,连道圣尼高看了,定茹却在旁道:“不,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等是真的相信二位有着匡正之心的,所以……若二位能在除魔一事中起到关键之力,峨眉可回馈二位一些便利,比如,视如同门,在不违道义的情况下,为二位排忧解难,且答应任何可做到的事。” 孟焦喜急,道:“此言当真?” 定茹看向掌门定闲,后者躬身道:“听从两位师姊的。” 这时白眉哈哈一笑,道:“好,姑且信之,两位师太都允了好处,我昆仑也不好落后,两个小子,你们听着,就如定逸定茹之言,尔等若在破魔之事上立了大功,昆仑也可保证对二位视如同门,道义协助,但是,你俩要是作伪,嘿嘿,江湖虽大,这缉拿的传书下去,二位可是要成为过街老鼠人神共愤了!” 两人喜得连连搓手,道:“白眉前辈尽管放心,那江湖缉捕的事不会出现的,我兄弟不管千难万险,也要赢得这份托付!” 接着,华山,少林,武当都许下了诺,两人见入江湖以来最大的买卖接下,正要马上离开以行算计,点苍的曾长正忽道:“各位前辈同道,敝派少掌门及纪师兄还有那许多同道被捕,曾某又身为正道盟知讯堂副堂主,不论于公于私,也该在摸清月魔底细乃至解救被俘同道一事上出一把力,所以,曾某想与孟焦二位仁兄共谋此行,可否?但曾某别无他求,只是做该做的事。” 众人当然无异议,这下要离开的变成了三人,忽然,宗五谷与霍七思身后的亲传弟子唐见惜开言道:“两位师傅,见惜也想在此事上贡献一份力量。”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具体的一个人。宗霍二人稍奇,霍七思皱眉道:“惜儿,你有此心是好的,但六派于少林寺论武的时候,你曾露面,怕会被萧云等人认出来。” 唐见惜争道:“徒儿……可以稍作易容。” 宗五谷断然道:“此事太过冒险,不可冲动!” 二人担心的,当然不是行动的成败,而是徒弟的安危,唐见惜知得不到允准,只好无奈看三人离队。 正道盟人理顺队伍,重整旗鼓,誓言再次除魔。不知下次对决会是何等情况,江湖无定,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五峰山下,数千月魔教众,以及方圆百里无数仰慕圣容或者想观瞻改山换地奇迹的镇民,聚首一处,仰望着最高峰中并不能见的圣主和左使等“施法”。 月轮峰顶,峰尖之下,环围的是剑侍无期、夜莺、任九重、张彦、成纪、慧通、双煞、毒神、大憨等派内骨干,以及天心、赵舍、萧青、南宫婉、无常师徒三人等。峰尖之上,则是赤炎与萧云,两人之间的石台上,即是这次改动山体的真正主角:盘古磨! 碗口大的东西,无人可想象它如何完成传说中神仙难为之事。 开始前,萧云已要求此月轮峰不动,而这,似乎也是赤炎本意。 赤炎双臂伸展,黑袍鼓动如有风,接着低喝一声,大袖凌空罩向盘古磨,双臂盘动,似乎是在旋转着某样东西,很快,目的显现,只见盘古磨缓缓转动起来,且每动上一分,盘体便整个放大一分,同时伴随着其内铮铮分蘖般的变动声。萧云及峰尖下诸人都古怪地觉到身体似乎轻了起来,而四围的山石草木树都有起飞萌动之势,不知该算作恐惧还是奇妙。小白不安感最强烈,使劲抓着无常衣襟不放,至于宝儿,也是小脸煞白,还要表面镇定的常飞燕出声安慰,但她自己握着宝儿的手也满是汗水。 等到盘古磨放大到石面大小时,赤炎才收了动作,任其持速自动而这刻,场中人体轻之感犹在,只是没有增强之势了。 赤炎舒口气,看得出来,此番他耗功不小,萧云注视磨身,道:“此便为它最终的大小么?”赤炎道:“不错,此磨为上古一奇石改造而成,剑祖老人创立剑阁后,便将其搜罗进了藏宝室中……嘿,那里的东西多半来路不明,剑阁所谓的正义,也靠着很多黑暗手段才能维持,而他们掌控的绝对力量,也是对世间打压换来的。” 第182章 五峰原为一体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五峰原为一体 萧云似未听进耳中,又道:“敢问圣主,这盘古磨可改动任何山体么?” 赤炎笑道:“原则上是可以的,不过若是伫立千万年以上的古山,其形质早固,若强行改动,更大的结局是山体崩裂,不能塑新形,此山可更动,只因五峰原为一体,百年来虽然表覆草木,其下不过是一堆砌磊的碎石……谈这些也没甚意思,哈哈,萧云,此山改换,不是还原,而是重塑,你就没有什么打造它的愿望么?比如,以险为主势,还是以奇为大观?” 萧云道:“属下只愿其堂正宏阔,至于具体,想必圣主早有计较。” 赤炎大笑道:“左使深知我心……嘿嘿,这世间原本最神秘最闻名的一座山是剑灵山,本座之念,便是将其打造成另一座迥异的剑灵山!”这时他兴致到来,冲下方的无常道:“无常师兄,可还记得剑灵山是怎样的?” 无常嗫嚅不言,看来他对赤炎的惧怕并未真的消去,赤炎不求他的答案,喃喃道:“每寸地域,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嗯,还是先把其余四峰发动起来吧!” 说完,赤炎再用灵力罩定盘古磨,一沉喝,使磨体在原先的基础上加快了数分,就在这时,小白一声哀嚎,双爪抱着后脑趴伏于地,而峰上所有人都觉得脚下山体在颤抖,一些石块,碎枝叶等物因抖动而脱离地面,竟然随即浮于空中缓缓上行,而那原本平静的圆形月湖更加壮观,无数大小形状不一的水体在剧烈的激荡后浮于水面之上,月光下如一颗颗闪亮的宝石,再看月轮峰外,其余四峰先是结构最松的草木土壤之类离山浮空,很快现出其下**的山体,继而,庞大的峰体延着无数的缝隙裂开,成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石体,随着赤炎操弄下磨速的加进,石体扩散开的同时在垂直上升,并于磨速极致时悬停,诸石罗列,间隔有序,宛若仙鼎天界。 在地面抖动的时候,负责领袖的一个月魔令使即已大声呼喝魔众及镇民后退,等整个四峰肢解浮停,才有人从震惊与痴呆中恢复过来,那令使趁机五体投地的伏拜于地,唱道:“圣教圣光普照,圣主圣安千秋,愿天下万教归一,唯我月魔!”于是,数不清的信民朝圣一般一遍遍重复着口号,直到又闻觉新动静,才暂停,人人躯体姿势不改,只把头颅抬起,继续仰观这改山动地壮举的完成。 赤炎在峰体分离完成后,停下,长长舒了口气,自语道:“对,应该先铸成山体主形!”说完,他双手于那石磨上方一尺内指掌翻动,十指如分别牵着悬空山石群的不同部分,双手每一次塑补空幻般的山体虚形,即有一部分对应的石群向未改动的主峰月轮峰贴靠而来,而每次微撞,都会带来诸人脚下的震颤,慢慢的,一座新山的主干由中心起,一点点增扩加厚凝实,到赤炎暂停,已是相当庞大一座裸山,而赤炎的双掌,已移换到了近乎盘古磨边缘。这刻依旧悬空在外的,不过是最上方漂浮着的无数杂散的草木碎屑,以及主山外围刻意未动的少量石群。 赤炎吁口气,停下,喜道:“其下,便是第三步了,嗯,剑灵山有七阵四藏一台一牢一洞天,嘿嘿,看我稍改后増此山上,使其大气一些……七大压灵古阵,彼处终端为熔池之上悬停的母剑,而此山七阵便通往此峰绝顶,如何?” 萧云拱手道:“圣主英明,自然如何做都有深意。” 萧云笑道:“这次可没什么深意,不过是想在这月湖畔散步的时候,没有外人可以骚扰而已。”言毕,他手起空处,于那并不能看见的微观山体顶部一阵塑捏,就见新山绝峰外由贴来的石群组出共七道阵地模型,“七大天煞阵”至此初成。赤炎虚观片刻,满意道:“阵型是有了,不过还要日后具体改造,但要达到七大压灵古阵那样的局面,还有很多功夫要耗。” 接着,“四藏”藏书室、藏剑室、藏宝室、藏(灵)骨洞于山体上一一呈现,但每个造出时,赤炎都刻意扩大了尺寸;再后“一台”观天台,赤炎改名为了观魔台,其中主池,自然更为魔池,预留出的镜台上,将来也会安放一块“魔镜”;而剑阁的地牢,此处改为“天牢”,且考虑还要关押上千人的正道盟俘虏,这天牢总空间拓展了不下十倍;再后对应剑阁的冰天雪洞,有冰域雪窟,不过赤炎叹道:“剑祖老人创造冰天雪洞,是为了聚调寒气使方圆百里内的地面不会有暴寒或酷暑,但他的本事,本座却学不来,且留外形以图增补吧!” 七阵四藏一台一牢一洞天既成,赤炎收手观摩良久,忽笑道:“还有一物本座倒忽略了,剑阁弟子日常练功授课主要在那剑台四围,此山也要有一座征召之建!”话完手动,只见那山体某处眨眼垒出一座宽大高圆的石台,不过其边缘并非简单弧线形,而是有一圈似月似焰又似莲片的石围,其模样近乎于月魔衣上的绣像却更加复杂。 赤炎哈哈大笑道:“月兮,焰兮,莲兮,这才是月魔真髓,就称魔台吧!” 萧云建议道:“圣主英明,不过,既为练功所筑,独建一座魔台似乎不足。” 赤炎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凡常武人修炼筑基多用梅桩石磙之类,太过小儿科了,武者精于战方能胜,魔台附近便设一迷石阵,仿效那迷幻魔谷的险难,入而能出为强者!”随着他的动作,一大片巨石堆垒而成的石阵出现于山体上。 往下简单规划了前山后山,在赤炎的最终操作下,那些草木土壤又依意附回了山体之上,其间留出的狭长空带自然就算山道了。 最后,赤炎运力止息磨动,又逆向旋转,每旋回一分,磨体就缩小一分,且刚筑好的山体就收紧加固一点,到盘古磨回到原初大小自动停下后,山体达到了最固,而绝峰上犹自悬浮的东西也落回了本处。 至此,新山铸成,山下的信众感应到变动结束圣举完成,又在那令使的带动下拜服唱颂,而山上,诸人一直不适的感觉也消弭,小白由地面爬起,摸摸自身,猴体安好,大觉侥幸。 剑侍无期率先道:“恭祝圣主完成圣举!”夜莺等随拜,赤炎于这绝峰颂祝声中哈哈大笑,随口命名了新山的名字:天魔山。 忘了自己已是月魔教一份子而一时未随着拜呼的赵舍心道:“乖乖,今天在做梦么……” 高兴之余 ,赤炎便言为庆迎天魔山圣坛落成,日内可任由方圆百里内的信民随意入山观澜,之后数日由三司主导对山体具体改造,等天魔山诸般事宜全数完结,再举行开坛圣祭。 于遥远处注视着这山体改动之举的两位老人,即先前与无常相见的无机无观,一时嗟叹,无观道:“赤炎师弟竟盗用派内藏宝,整出如此大的行径,我开始怀疑不久前与他约定不插手是否是个错误。”无机也去了常日的乐观,少有的苦笑道:“你我已暗访过这百里的地面,几乎每个人都成了他的信徒,若是月魔教内的人也一样,无常师弟还不一定靠得上,萧云纵使有心,一己之力能抵挡这大势么?” 无观叹道:“我担心的不止月魔动向,还有剑阁的应对,若小尹顺应世俗武林的要求插手正邪事,剑阁恐陷进一团搅不清的泥潭了……无机师兄,我们是不是暗中指点一下?” 无机摇头,释然笑道:“无名大师兄誓守灵骨洞,而灵瑛子师妹又该知晓赤炎复活入世,他们这两个与赤炎师弟牵连最重的人若不出面,你我还是暂观局势吧,况且,我也相信小尹的智慧,再不然,还有七大阵中万剑七个阵主做后盾,当保剑阁安然渡难!” 两老人谈过,虚空般消失。谁也不知一出盛局后面,还有人如此清醒的旁观一切。 此后不久,圣力造山的事便传遍了附近千百里地界,很多百姓信奉玄而又玄的事,由此衍生出新信徒,日日前去魔山观瞻。而向来自负不信鬼神崇武力的江湖人多半嗤之以鼻,但月魔教要在天魔山开祭圣坛,从而堂皇立足于武林的消息,却已沸沸扬扬了,听后自认是正道的人人愤声,毕竟,子亦不语怪力乱神,邪教从来只敢于地下行动,如此现身于世蛊惑人心,月魔教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已成祸乱。 只是,江湖纷争,更多摆到了明面上,更激烈化。 一小镇的酒馆内,伺候着七八桌的客人,有两桌看装扮颇似江湖客,且皆是两人,一桌上的两汉子三十许岁,另一桌则一个是十七八体壮持斧少年,一个二十多岁獐头鼠目的年轻人。这四人都在听邻桌的本地客谈话。 “听说几天前数百里外的一个地方凭空拔起一座高山?” “才不是呢,那里本就有个五连峰,经过大仙作法合为一座了。” “真的是神仙所为?那上面该不会住进了仙人吧?” “哪里,是一个什么教的主导着一切,不过我想,移山动地,是不可能的,多半是这个教派招揽信民散播出的噱头。” “有道理。” 众说纷纭,忽然某桌上一老者抚须叹道:“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又知道多少东西。” 余人侧目过去,群问道:“邢老夫子,您说说看!” 这邢老夫子一叹,遥想道:“老朽孩提之时,即听闻,一两百年前那处有一座大山,但某一天的黄昏,有人忽看到了山顶奇景,那是有四把可自由翔空的芒剑正与一轮诡异的红月相斗,但这一夜原本无月……五道神光拼杀来去,撞击之音响彻四方大地,那红月以一斗四也毫无败象,到临近下一天的黎明了,五器进入僵持阶段,四芒剑由四个方位抵住红月,像是要把它打压下去,还未见分晓,原本的一座山像是在五股力的牵扯下,一分为五,那种地动之声,听闻过的人都说一辈子忘不了。” 众人如听神话,有人猜道:“难不成是有天上的仙人下凡来打斗?”另一人道:“那四芒剑肯定是四把仙剑,那红月代表的,该是邪祟,是仙人联手伏魔来了!”更多人催道:“夫子,下面呢?” 邢老夫子继续道:“大山分裂不久,那红月突然隐光,失去了控制,径直坠落,即是后来五峰山里最高的月轮峰由来,而四把仙剑也很快消匿,到天明的时候,人们才具体见到发生了什么,一些世代近山而居的村落怕这是天煞不祥之兆,不是与外界合并了,就是搬迁他处……这么多年过去,五峰又合为一处,必然是上苍对过去妄该山体做的补回,所以现今驻进山上的那些人向四方带去了许多福泽。” 众人急迫道:“夫子,那些是什么人,不是奉仙旨由天上派来的吧?” 邢老夫子叹道:“即便不是,也无差了,那似乎是个什么教派,但老朽听那里的百姓大多唤它拜月圣教,那位圣主在五峰未合的几天里,不用药石即治好了许多人积年的病患,所以新山附近的村镇都已归附了那圣教,几乎人人都是信民。” 镇客们吵嚷纷起,都笑说自己也想去看看,把老病驱除,却又听邢老夫子说只有先成了圣教信民,才有机会被抽签选中,众人的认真劲儿才所剩无几。 天下自存有心人,多数人当其真为传说的时候,那外地客中年长一桌的两个大汉先后行到那邢老夫子座前,行礼道:“敢问这位老先生,那魔……圣教的信民该如何当啊?我和我兄弟家中正好有重患待救,老先生若能指点一二,姓孟的厚礼馈赠!” 邢老夫子有些审视的看着二人,笑道:“类我们这等百姓,大多是由镇长或村长前去拜请他们的接引使团,在圣使们到来的时间里申请,成为载名信民,这种信民会受发一种圣证,类似拜帖腰牌,其后才有可能获取入山蒙圣主召见的机会,不过二位是江湖好汉,大约直接到彼地受其接洽即可。” 这两大汉正是哼哈二将孟义焦雄,他二人接下重任与那点苍的曾长正离了大部,寻到了月魔教自迷幻魔谷撤离后的大致行向,就两厢分散,曾长正去召集散布各处的十多名弟子,同时运作知讯堂,孟焦继续自行寻机,双方约定到月魔新窝点时再相联络。 本書源自看書惘 第183章 平息命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平息命案 这刻听老夫子将所谓拜月圣教,孟焦马上感知它可能就是月魔教,之所以没用本名,大约就是用来蛊惑凡俗人的策略。 孟义正要接着问那座山的方位,忽听酒馆外街上有响鼓喊唱道:“得天旨传千秋拜月圣教接引使团驾临本镇,欲授信入教者,快到镇口迎接,圣使们天黑前可就要回返了!” 这一喊,街上马上出现跟随的人潮,孟义赶紧为老夫子代付了酒钱,算是拜谢,继而出酒馆混入人流。 剩下那桌江湖客中,那十七八的少年对那卖相不好的年轻人厚声道:“罗庆哥哥,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那罗庆也有好奇,嘱咐了少年一切要听他的后结账出了酒馆。 镇东头,此刻已是熙熙攘攘,一个长桌两边,一面是数十个装扮特异的黑白袍混杂的人,应该就是所谓接引使团,为首一个是醒目的白袍,翻看着一个大册子,旁边陪笑侍立的,凸肚肥脑,像是本镇镇长,而长案另一面,即是围成一大群的镇民,孟焦即在其中其中。 那为首的接引使大致翻看完册子,对旁边那陪笑者皱眉道:“严镇长,这引荐册是你亲自编纂的么?”这严镇长听出其中质疑,心里一咯噔,哈药道:“回圣使,是小人主编的。” 接引使不置可否般道:“是吗?”接着他翻到册子的第一页第一个名籍,扬声道:“金有道!” 一个华衫豪绅欣喜应了一声,排众而出,几乎跪在了案前,拜道:“金有道参见圣使,祝圣教绵延万代,圣主他老人家躬安千秋!” 接引使只微一点头,念那荐册道:“金有道,本镇户籍,其祖积辈居于此,小有田产,金氏人持富而不骄**,代传博爱,扶危救难,布德四方,金某本身,亦秉承祖训遗风,行善乡里,友睦无欺,举其开设赡堂,资建庙观,扩宗家私塾免招穷学,使有教无类,以兴圣人,凡此种种,镇无出其右者……” 随着接引使一句句的读出,人群不断有吁声发出,显对此评大不赞同,而金有道和严镇长预感不妙,忧忡交加,接引使总算停念,叹道:“整整一页,都是对你的夸赞……金有道,你觉得这是你么?” 金有道完全跪在了地上,用带着土尘的手擦着汗,颤声道:“……是…小人。” 接引使向后一招手,一个托着一摞册子的教徒上前,任由其挑选了一本,再退后去,看来是关于这个镇的资料。接引使翻到一页,冷声念道:“金有道,号称人无道,依仗其祖遗财势,欺行霸市,善以歪理驳正,曾逼人致死,上下打点数千两方平息命案……金有道,这又是谁?” 金有道惶觉天地崩塌,不住叩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圣使大人饶命!”其状惨然,围观者却无一个同情,倒是大念人无道总算要归天道了,那严镇长也在旁边跪下求告,看样子,怕是与金有道的行径脱不了干系。 焦雄奇道:“大哥,这月……拜月教又不是官府,这二人怎地如此惧怕?” 孟义叹道:“官府只会让小民怕,有钱人要是怕了,当官的怎么发达?” 焦雄声音转小,不解道:“那么大哥,这月魔教现今所为怎么跟江湖中传闻的不一致?” 孟义一愣,自释道:“大概妖魔本质总要以慈和示人吧……二弟,这肯定是月魔教蛊惑百姓招揽信徒以扩大势力的暂时面目,咱们是来卧底捣灭它的,可不要给迷惑了。” 焦雄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接引使见两人丑现了个够,面色转和,叹道:“你二人起来吧,金有道,你大概也听闻这百里内许多镇上的无德豪绅不听本教训言,被没收家财散给了当地百姓,来此前要不是知晓你行事多少还有分寸,那命案非你本愿,其家人也得了你银两弥补,本教就不会容你做手脚逍遥了!” 起身的金有道大喜道:“多谢圣使不罚,有道今后一定改过,重新做人!” 接引使一挥手,道:“罢了,本教奉行中庸,给人向善机会,你且先回家去吧,否则一直这么灰头土脸的站着,也不好看。”在群众哄笑声中,金有道灰溜溜离开。接引使看一眼那原先的引荐册,转头对同样起了身的镇长道:“严镇长还要我翻阅下去么?”那严镇长忙把那伪作满纸的册子抢过来,胡乱塞入怀中,承诺道:“小人回去一定把它烧个干净!” 接引使道:“依照规矩,本教吸收百姓原该由当地长官荐册中则取,奈何怕这首遭出纰漏,所以另备了一册,下面本使依册念名,入册者若有意入教,本使再发放圣证,持证者,则有资格于下月到敝教圣坛所在观礼!” 说完,接引使翻到了自带选出的那册子,念道:“第一位,邢仁重邢老夫子!” 群众一听,服气笑道:“这才对嘛,邢老夫子在学堂授课数十年,常以己酬资助贫生,才真是有教无类的奉行者。” 但接引使念了数遍名,邢老夫子都未现身,孟义抓住机会,挤上前去,陪笑道:“圣使,在下刚刚正好与邢老夫子吃酒,他大概还在那处……二弟,快去请邢老夫子!”临了,孟义还在凑上来的焦雄耳旁附带一句,焦雄稍惊愕,被推了下才醒神离去。 那接引使审视孟义一眼,道:“老兄似乎不是这镇上的,也不像寻常百姓。” 孟义一哈腰,笑道:“圣使慧眼,小人只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在此镇上歇脚,见贵教慈悲,有心助把子力。” 两人浅谈几句,还未道出底意,人群外有迫近的大声叫道:“闪开闪开,邢老夫子到!” 围众忙闪向一旁,向源头看去,再次哄笑。 只见大汗淋漓的焦雄背驮着有些不适应的邢老夫子,炮竹一样窜至现场急停,那邢老夫子匆忙下地,歉然道:“刚蒙贤昆仲代付了酒资,现又不计身价以躯代步,老朽愧煞,愧煞!” 焦雄不太习惯应付道谢者,只是傻笑抹汗不停。 下面一番解释就不用提了,对于能被吸收为正式信徒,邢老夫子“欣然愧受”,并表示将“勉力至终”,再后被录入一个信徒新册,又发放了绣有拜月圣教标志的赤色“圣民”本,于人群中自赏众观去了,镇民们又听说持此本者有权收集民情上报圣教,羡慕不已。 再念了几个名字,都是当地久有善名者,镇民们也叹服圣教责人之公道,但当念到一个“吴老实”的人时,终声哄嚷,因这吴老实虽然真的老实,但也只是一个其家几代卖烧饼的主儿,他妻子也来自普通人家,若非像先前金有道那样使金银走后门用手段,谁也不敢相信他会成为拜月圣教主动吸纳的一员。 吴老实大概也全明白镇民们的质疑,站在案前又紧张又发抖,几欲逃走,那接引使察其状,命身后教众搬来一张椅子,供其坐定,才道:“乡亲们大概不理解吴老实为何能入选,是啊,他夫妻俩日夜操持一家烧饼铺,不算贫穷,也没有大富之财,即便行善,也只是送给乞丐一个烧饼,如何能与邢老夫子等人相提并论?但,这样的人,才是敝教最欣赏的,吴老实对内能养妻供子,侍奉父母,对外与邻友睦,不争小利,不嫉不妒不长舌,兼且殷勤经营,量力行善,看似不显眼,已是敝教所推崇的‘善民’,世上若少了金有道那类恶民,多一些吴老实这样的善民,世道也清平了。” 镇民们沉静琢磨,吴老实原有些矮躬的身体也挺直了,那邢老夫子叹道:“大智之言,中庸之道,老朽也受教了。” 日头西斜,热热闹闹的吸纳行动接近尾声,大部分镇民都散去了,镇长讨好地邀请接引使到府上渡夜,却被这接引使婉拒,原来教中规定,圣教接引使不得以任何口实扰民,夜里只能宿在野外,所以使者团还带了帐篷之类器具,最后,连镇长都给劝走了,不过这人眼珠转了转,似乎另有主意。 这刻,孟义才靠前,神秘兮兮地道:“敢问圣使,贵教……在江湖中的名称可是月魔教?” 那接引使一怔,转身警惕道:“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他身后的数名黑袍随护也成围逼来,摆开了谨慎架势。 孟义赔笑道:“圣使误会了,我兄弟要真有不轨之心,也不会现在就挑明让人生疑不是?实则敝兄弟身在江湖,颇为仰慕贵教,有意加入,但咱们有没有途径,所以,嘿嘿……” 接引使面色稍缓,摆手命几个护卫退后,正色道:“不错,在江湖上,敝教教名正是月魔——”哪知他话一出,一个少年持双斧冲上来,凶狠地道:“你们当真是月魔教的贼子?纳命来吧!” 不过这少年动作还未展开,就被自己身边那卖相不好的年轻人使劲扯住。孟焦一看,认出是同在一个酒馆吃饭的另一桌江湖客,看来是月魔教的仇人,只不过百姓们只知“拜月圣教”,又如此欢迎它,那少年二人一时联想不起来。 这接引使看着目的相反的四人,冷笑道:“本人是圣教的白袍接引使,专管百姓事务,并非职司武林的黑袍接引使,若为仇杀,你们找上我没用,若要加入,老老实实随着本使继续寻访地方,等数天后回归圣坛,自有教友接洽,所以,还请这位小兄弟克制!”说完,他一挥手,使团抬着物品行向郊野,孟焦自然聪明地噤口跟随。 那少年再要追上去,又被同伴死死拉住,只能看着“仇人”们越行越远,他只好停了努力,回身怒道:“罗庆哥,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报仇?你不是说,我大哥程刚是被他们杀死的,我爹爹嫂子也可能被月魔教抓走了吗?” 那罗庆吁口气,松开他叹道:“虎子好兄弟,要哥哥怎么说你,这些人是月魔教的不假,但杀你大哥的是那魔头萧云,你杀了这些人,打草惊蛇,怎么报仇救人?听他们之意,过不久就会回老巢,咱们偷偷跟着,潜入他们的圣坛,伺机杀出救人,不是上上之策么?” 少年虎子乍出江湖,主意没他多,只能点头赞同,还是不放心道:“罗庆哥,咱们程罗两家世代的交情,你那日到我家告诉了我爹爹和嫂嫂久出不归的真相,并答应带我入江湖报仇,可不能不作数!” 这罗庆拍胸脯道:“虎子你既然都说程罗不分彼此,共进同退,我罗庆还会骗你么?唉,只是哥哥我的仇家到来,你也莫要坐视不管才好。” 虎子双斧空中一碰,承诺道:“哥哥放心,我自小修习程门斧,虎狼也擒杀过不少,跟人打,正缺练手的呢!” 再说那边,孟焦想不到的是,这月魔教接引使团,竟真的于荒郊随便寻了个地方大帐篷栖宿,这姓白的接引使见两名大汉确实表现虔诚,就默许了他们的跟随,连睡眠的空间都给二人置留了出来,孟焦最擅沟通,很快也与使者团中的所有人基本熟识了。 夜垂星起,淡淡的月光洒在几顶帐篷上,安逸平和。白接引使嘱咐众人早些休息,天一亮则登车行路,还没话完,就听到由镇口方向传来的喧闹声,众人觉奇,出帐篷观望,不久,就见一大群人抬着美酒礼物熟食到了帐篷前。原来这是以严镇长为首的相亲团前来慰劳致谢,白接引使秉承原则,拒不受礼,但这些熟食再抬回去也有些不近人情,在孟焦的建言下,正好原地大摆筵席,教民同乐,孟焦与白接引使严镇长一桌,其他的人包括邢老夫子吴老实等新晋教徒,到到了现场,轮番向主桌敬酒,白接引使言不胜酒力,正好由孟焦代饮,更增加了交情信任。但那金有道却不在人群中。 夜宴很晚才喧闹中完毕,那严镇长主动命前来的镇民们带回了诸般杂物。 原野再次静了下来,众人多少都喝了酒,醉疲交加,正好大睡,忽然那白日受挫的金有道带着几名家人抬着几口箱子鬼祟现身,看来,他是拿捏着时刻的,其目的也没甚机密,表面上说是一个普通信民对圣教的孝敬,私下之意当然就是贿赂,若此达成了,即便一时还入不了教,也可以先从恶民册里除名。 第184章 福荫乡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福荫乡民 白接引使再次拒绝,并建议金有道用这些财宝福荫乡民,总有一天会被正式纳为教徒的。金有道至此才明白这接引使是表里如一的,没有后门可走,千忏万悔加保证的原路回了镇。 孟焦实在好奇,便问世上外出办事的官僚千千万,无一不多少留存一些灰色地带,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为何使团如此不留后路?白接引使苦笑道:“非是对财宝不动心,实因圣教教规严格,赏罚分明,不至于真的手头紧,且能入使团的,此前此后都会厚奖,实在犯不着因贪没而受重罚。” 孟焦这才感知这月魔教底盘很深,远不止江湖里那个崛起不足年的“邪教”。 往后数日,接引使团坐马车,行遍了十镇八乡备有资料的地头,孟焦一时忘了自己身份,常常也帮着吆喝,只差没正式着月魔袍了。 巡访十多日,总算完毕要打道回府,这一路就不入任何村镇不受任何拜访,孟焦江湖经验老道,早就察知到身后跟踪着的那少年二人,这一天见前方路旁有一乱葬岗,就告诉了白接引使异情。众人在马车加快暂时脱出跟踪者视界后,小心拐入了乱葬岗中,趁着墓群的薄雾潜伏起来向外窥望,同时,团中的黑袍护卫人人持兵器迷药等在手,打算跟踪者一进来就施展。 跟踪的二人发现目标不见了,急赶,在路旁徘徊一会儿,才怀疑对方是否取道了路边的乱葬岗,少年虎子劫持入内查探,罗庆不允,正闹间,来路上忽追近跳出了十一人,把二人半包围起来,虎子年虽少,却遇险不惊,半退半护着背贴群坟,沉声道:“尔为何人,要劫道么?” 这十一人大概觉得猎物逃脱不了了,表情并不紧张,其中一个为首者笑道:“小兄弟,我们想劫道,你怕也满足不了我等胃口吧?实告诉你,我十一人为江湖赏金猎人,这位拿弓的,绰号侯神弓,这两位拿剑的,是张三兄李四兄,而我八兄弟人称泰山一窝蜂,在下风老三,为头蜂,我八兄弟师从泰山派,可也属江湖正道!” 虎子想了一下,皱眉道:“我没听说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侯神弓笑道:“赏金猎人,自然是追踪武林通缉的恶人了,小兄弟,你身后的罗庆正是这恶人中的一个,这厮狡猾,往昔也找了许多人,欺骗下为其挡阵,自己却趁机逃脱,你可不要相信他!” 张三李四先后道:“不错,小兄弟,看你年轻,大概初入江湖没经验,不是任何人都值得结交的。” 罗庆在后骂道:“你们才是恶人,明里做着捕快的活儿,暗地里倒卖赃物,做人帮凶……虎弟,这些人才是坏的,不要相信他们!” 风老三冷冷道:“罗庆,你混入盐帮,欲行窃取信息好出售给盐帮敌对者漕帮,本来得手后一走了之也罢了,路经洪帮主小妾的房间,趁他不在,竟然欲行**,在其反抗时将其掐死,是也不是?!” 罗庆一哆嗦,叫道:“你胡说!虎弟——” 少年虎子止住罗庆,持着双斧向对面道:“我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但罗庆哥哥是我的世兄,我程虎绝不允许他被别人擒杀,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十一人一顿,相互一望,由风老三问道:“你姓程?程刚又是你什么人?” 程虎傲然道:“我叫程虎,家源程门程刚是我大哥,但是他……”想到大哥的死,程虎悲痛起来。十一人也呆了,那罗庆则像找到了一个万般好的理由,抑着喜悦叫道:“虎弟,这十一个家伙也是害死你大哥的元凶,千万别放过他们,呜呜,我罗庆无能,是亲眼看着刚哥被杀的呀……” 程虎双目赤红,向前一步,质道:“你们当真帮着杀害我大哥?!” 十一人不答,风老三气道:“罗庆,你倒找的好借口,好盾牌!” 罗庆颇为得意,嘿笑道:“那你们倒是用祖宗十八代起誓,说程刚的死与你们无关?” 风老三冷笑道:“答案是什么也不重要,把你们二人都擒下了,万事皆休!” 说着,十一人除那侯神弓始终在外张弓瞄准,个个持兵刃逼近,原以为这少年不足虑,哪知刀剑递去的虽多,程虎驻守一处,双斧翻纵来去,十把兵刃竟无一能近身,而其中一把由于与斧刃正面撞击,竟被一次削断,十人吃了一惊,暂缓第一波攻击。罗庆好似自己的胜利,炫耀道:“嘿嘿,我虎弟的程门斧最擅长乱攻,你们想破防,一个个来吧,不过,他所持的是程门传家黄金斧,削铁如泥,看他怎么把尔等兵器挨个削断!” 风老三不以为然,道:“兄弟们,放弃防守,随意攻击,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防住!” 一般人攻击,攻中带守,不免束手束脚,而若放弃防守,虽然攻击者破绽一堆,但招式及方位完全随性不顾章法,对方若不依破绽反击,一味守招,未免就应接不暇,但程虎若要攻击,防势就会打折,自身就会有可突破点,而他以前应对的是虎狼,现在是狡诈的人,应对就显稚嫩。果然,再次攻防时,那局面就不同了,程虎尽管将黄金双斧舞得滴水不漏,仍会漏掉一二,他试着反击,刚一动就被数把兵器逼回,加上脚下有数根不断扫来的绳索,不支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但程门之人素来刚硬,程虎一直咬牙挺着,保护缩在身后的罗庆。 本来,被程虎拖住了敌人,正是罗庆脱身的大好机会,无奈十一人中那侯神弓未参战,一开始就张弓锁定了他,罗庆不敢拿命赌博,只好祈盼程虎能创造奇迹。 转眼间,程虎又添新伤,动作慢了不少,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擒,罗庆急在心里,想到一事,不管其余,向乱坟岗内喊道:“月魔圣教传承千秋,月魔必昌,正道必亡!江湖人罗庆,有心加入月魔,现有危难,想请圣教庇护,若日后背叛,愿受任何惩罚!” 程虎一急,猛使几招,。向后气道:“罗庆哥,你怎么向那些人求助——” 罗庆低声道:“专心应付前面……虎弟有所不知,这是为兄的唤狼驱狗之计,再说你我要混入月魔教,怎可不先假意归顺,可不要单想你大哥的仇,你爹和嫂嫂可被他们抓住了呢!” 程虎一听后语,只得暂异念。 乱葬岗中,孟义见白接引使命人收回迷药,就要率众应呼声现身,奇道:“白圣使,这个喊话的罗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赏金猎人若没必要想来也不会杀人,那少年程虎不太可能有性命之忧,咱们不正好趁乱绕路离去么?” 白接引使叹道:“我教圣主曾言,起誓要入月魔教的人,不管最终有没有接受他们,都不能对其处境不管不问,这姓罗的看来知晓了我们藏在此处,若不理会而去,岂非我圣教怕事甚至言而无信?” 孟焦早见识了这白接引使的原则性,只好在其一声大喝住手后随着步出。 交战双方当然暂停,看着数十个黑白袍掺杂外加两个虬髯大汉从乱坟岗中现身,若非是在白天,胆小的怕会联想到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罗庆没想到赌博成功,忙向救星一方跪下,膝行几步,假泣道:“圣使,圣使……江湖虔诚教徒罗庆可是祈盼接引进圣教好久了,圣使您老人家万安!”说着,他还磕了几个头。 那程虎再次气愤道:“罗庆哥你——” 罗庆忙回头止住道:“虎弟快来拜见圣使们!” 程虎即便觉得他可能是行计,又哪里肯跪,罗庆也不强求,反正目的也快达到了,他去程门将程虎骗出,原因之一就是找一个不可能弃之而不顾的高手一路护行到月魔教大本营,至于到那时还有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双方谨慎的对峙起来,风老三想起罗庆的喊话,惊道:“你们真是月魔教的?” 白接引使道:“不错,不管这个人过往有什么,他现今已誓入我教,在圣教未对其拒绝前,他的安危暂时由我方接下!” 风老三一眼看去,除了有些面熟的孟焦二人,数十月魔人武功都不算入流,心里有数,冷笑道:“虽然贵教最近风头正盛,听闻把正道盟大大打击了一番,不过我十一人无意加入贵教,想用这个名头就救人,恕我等不能遂愿!” 白接引使知其倚仗,一扬手,他身后的十多名黑袍护卫分散开来,各自锁定目标,但他们赖以对敌的不是腰畔的噬魂剑,而是另一侧似用铁皮为壳的匣子,一按某处机括,匣中落出一黑球,被这些护卫接在手中。 风老三观那黑球,想起了月魔教传闻中的利器,一惊,无奈道:“好,便给贵教一个面子,但想来这罗庆一无是处,贵教最终也不至于收容这样的货色,到时,还请贵教莫要再阻拦。” 白接引使冷声道:“本使只会遵守教规,多余的话,兄台还是莫讲了!走!” 再下,使团几辆车继续前行,但白接引使和孟焦并不喜欢这姓罗的,不让其登车,甚至也不让其追近车体一丈之内,而侯神弓十一人一直遥遥缀着,直把个罗庆紧张又累得够呛。至于程虎,则阴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随在罗庆之后,他要找月魔教报仇,当然就觉得靠仇敌庇护是耻辱,不过再想想爹爹嫂嫂,终究强忍下血气。 这奇怪的长队一直行到临近月魔教圣坛天魔山。 临近天魔山,孟焦随在接引使团里,发现月魔镇、月影镇、圣月镇、拜月镇这些月魔教设有直属点的村镇里,人流熙攘,街市繁华,不时看到黑白袍的教徒行于街市,那些普通百姓每看到这些人,往往恭敬地在胸前拈出一个类似月魔标志的掌形,一礼后再道一句“圣主万安”或“圣教千秋”,此情景与那些刚发展出来的村镇大不相同。而带刀带剑的江湖人也多了起来,不知其意图。白接引使解释说,几天后天魔山上开坛圣祭,四乡八里的百姓,只要到达的就可在那一天登山观祭,同时,持有圣民证的人于山中能得个好位置,来此一路上食宿销也均为圣教最终结算,直到圣祭结束之后优待才暂时终止,那些江湖人现身,大约也有此目的。 孟焦心里忖度,看样子想登山容易,但想真的打入月魔内部,就必须获得圣证,只不知道,过程会否艰难。 在距天魔山最近的拜月镇上住了一宿,一行就真正到了山脚下,让孟义焦雄没想到的是,这里比那些村镇中还热闹,可谓人潮如海,摩肩接踵,各种小买卖摊点一排排并列由着摊主吆喝引客,虽然基本都是露天,但要长久如此,这里迟早会扩张成一个集镇。听白接引使讲这处本有一个小村落,天魔山开创后,圣教把为数不多的村户迁移到了附近大镇中,空出的房地圣教接管,好接洽日后的各类外事。白接引使带着孟焦穿行人流到了中心的那村落中,不久就见到一个接引使审批发证的场面,不同的是,长案后是一溜的黑袍,主座一个稍胖的人大概就是黑袍接引使,他身边二人,一个主理着笔墨纸砚,另一个像是在画着什么。案上则是放好的文书之类。案前,就是一堆堆申请的江湖人了。 白接引使引孟焦到那黑袍使前,低声讲了几句二人好话,无非是这二位圣心诚诚,一路护随使团表现卖力,没有世俗之偏执,大可考虑吸纳云云。白接引使铺了路,对孟焦道一句必须回山交接任务不能相陪了,就告辞而去,孟焦忙在后别了一句“圣使走好!” 见白接引使一干人行远,那黑袍接引使转回目来,笑眯眯地看着孟义焦雄,孟焦都是老江湖,如何看不出这目光里有审视,心下抽紧,面上则竭力表现坦荡无鬼状,还哈了一腰,陪笑讨好道:“圣使辛苦!” 这黑袍接引使总算松回笑靥,爽声道:“二位不必紧张,白圣使是我的朋友,他信任你们,我自然也照单全收,我姓甄,便是教中交接江湖人事的黑袍接引使中一员。”孟焦赶紧礼道:“甄圣使万安!”这甄圣使忙道:“哎,二位乍来,可能不知道规矩,‘万安’是用来恭贺圣主他老人家的,‘千秋’则是说圣教,至于咱们这普通教众,百安千安都是亵渎,一安又不好听,所以相互间要么以职司论,要么道一句‘圣友辛苦’,如若是对方先说了这四字,你就该说‘为圣教效力’,懂了么?”孟焦忙道:“多谢圣使点拨!” 甄接引使满意点头,向一侧执画笔站立的主画教众道:“给两位圣友造册!”那教众一声是,吩咐孟焦正面站好,他则用纤细的画笔在两册执于掌中的空本上快速描画,孟义发现,这硬本底色与百姓的有所不同,但都有赤色月魔绣标,也有圣民二字。 看書罓小说首发本書 第185章 圣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圣印 画完后,在案上的大册中复制一遍,两本子就交给了另一边主写之人,唰唰唰,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最终,甄接引使把二册拿起加了圣印,又命孟焦按了手印,才将其递来,同时道:“这便是二位明日登山的教友证明,待墨迹干后再合上。此后,登录一切资料于那一堆大册中,就用不着孟焦的参与了。 孟焦持着各自的“圣证”,惊见这册中左面的画像笔琐而细,但形貌与真人无差,大不同寻常画师的简笔,可想而知,持此本过关,非本人若想冒充极难。弄完一切的甄接引使见两人还在震惊那画像,笑道:“这二位圣友是圣艺士中书画二居士门下,艺大成后将来也是圣艺士,孟兄焦兄称奇的时候还多着呢。” 那二人暂停,向孟焦微颔首,满身的骄傲自豪。 孟焦这后门走的时间稍长了些,案前一丈处白线外的江湖人已有些不耐烦,甄接引使请孟焦暂待旁边观瞻审核经过,二人有心了解一切,自然欣应。 “下一位”三字刚出,案前丈宽的空地内即刻迈上一形容高傲的江湖人,甄接引使还未开口,他便朗声道:“我欲成为月魔教圣民,请画吧,本人潘志奇!”他这一句话,相当于一连串告知且命令了掌案的三人,甄接引使也不恼,笑道:“不忙,还有一道检验关没过。” 这潘志奇一愣,手指定孟焦道:“他二人怎么没检验?” 甄接引使道:“他们有我教内人士引荐,可信任度高,自然简便一些。” 潘志奇也无意深究,拍胸道:“验武学还是圣言册,说吧!” 所谓圣言册,据传是月魔教圣主平日里言行集萃而成的阐明教义的小册子,在天魔山一带颇为流行,基本每家一本,山脚这处的小摊贩自然也有卖,且销路大好,买主多为江湖人。 甄接引使笑道:“都不用,这里有一摞纸,每页上皆有或短或长的内容,你随意抽出一张,大声念出来,或者抄写于纸上,就算过关了。”说着,他推出一摞翻盖着的纸页。潘志奇怀着好奇,随意抽出一张,一看,登时击掌在案上,大骂道:“可恶,如此屈辱之言,潘某怎可照读出来!” 几名魔兵逼前几步,怕此人有不利之举,甄接引使挥手退下,笑道:“若老兄真的心慕我教,念出这几字又有何难?若来此怀有其他目的,本人也不追究,但请老兄他途去也!” 孟焦见被拍于桌案那纸上写道:“月魔必昌,正教必降!”无怪乎这位貌似正派的潘志奇会气愤,月魔教这种检验之法倒也别致。 这潘志奇一番咬牙思考,终于怀着使命感般道:“好,我抄!” 抄过,甄接引使取来,吹吹墨迹,放于那大册之旁,照常对画师道:“造册!” 画师命潘志奇站好以描摹,还未开始,潘志奇忽急想:“若我的字被月魔教收藏,画像也在他们手里,将来他们将此一一公布,潘某在江湖中定会被视为魔人,那时,我的忍辱负重又有谁相信?” 潘志奇脸终一变,抓过那张抄写的字张,道一句“我不入了”穿众而去,这番惊变让白线外的江湖人惊愕难明,猜议一片。 甄接引使也不失望,依旧眯眼笑道:“若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诸位还是打消了此次获证的主意吧,反正有没有都照常在后天登山观礼,而真的接受诸位入教,那是圣祭之后了,那时的考核,就比今日严格多了……下一位!” 这一说,确实打消了不少人的心思,毕竟,对于真心想入月魔的人,当看过圣祭日月魔底盘,再决定值不值得加入更理智一些。 最后三字未落,一卖相不好的人就越过红线冲出,叫道:“我兄弟愿入!” 孟焦一看,稍愕,原来,这人是那一直不近不远跟着的罗庆,而他硬牵过来的一少年,则是程虎,可以想见,这罗庆长途跟来正是为了入月魔教,这刻有接近的机会,不论效果,都不会放过。 甄接引使让二人随机抽取了两张纸,那罗庆翻过来就大声念道:“我以血起誓,效忠月魔圣教,捐献供奉,如子敬父!嘿嘿,圣使,可以了吧?” 这罗庆给人印象原就不好,这刻奴才样的誓约也照念不误,更增嫌恶,但他本人却对身后的指点满不在乎,获得了点头肯定后,直催身边的程虎也读出来,兄弟俩好一通造册。哪知,程虎只看了一眼,就把那纸撕了个粉碎,最受惊吓的,不是别人,而是罗庆,他几乎跪在地上,去收集那些碎纸,发现不能成功后又跪下求“圣使”不要与他“兄弟”一般见识,“他不懂事”等等。 甄接引使只是笑笑,道无妨,说着由案下取出一张内容相同的纸张摆出来,笑言此类纸多的是。罗庆当即抓住机会,起身塞给程虎,催其读或写,程虎早忍不住了,面色赤红,气道:“罗哥,你怎可向他们卑躬屈膝,虽然——”罗庆生怕他说出什么露底的话来,急捂其嘴,变笑脸对甄接引使道:“小人与我兄弟去沟通沟通,圣使稍候。”他扯程虎到一旁,一阵低语解释,回来时程虎已是屈服的样子,默然抄写了那纸文字。 为二人造册详细不谈,领到证后罗庆又问甄接引使何处可安全住宿,后者一指身后,道:“村中房屋为我教所掌控,两位若是不惹事,保证也不会出事,给审查的人圣证即可。” 罗庆欣喜的拉着程虎穿越了外层防护,向稍显空落的临时客房群行去,途中程虎不满道:“罗庆哥,向他们屈服是暂时的计较,倒也罢了,怎可还去住他们提供的房屋?”罗庆停身,正色满面道:“虎弟,且不说外面那十一个赏金猎人还在寻机会找咱们麻烦,就说被月魔教擒去的程世伯程嫂子,你也该暂时忍耐一二吧?若是露底无法混到山上打探足够信息,怎么救人?虎弟,你可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这么自私啊!” 程虎低头,无奈道:“我听哥哥的。” 而授证现场,孟焦见过程大同小异,也没了兴趣,向甄接引使请示去别处观览就离开了,只被嘱咐了一句:“后天即是圣祭日,二位可勿忘了啊!” 两人没什么目的的逛了一阵,正想是否到入山口看看,一个戴斗笠的人不小心似的撞了二人一下,低声道:“二位请随我来!”说完率先朝一向行去。孟焦却一怔,因为听出了这人音似那一同接了任务后来又分别行动了的曾长正,看这样子,他是有所进展了。两人不好现时问,先不快不慢的缀着。三人越走越偏僻,竟发现一茅草屋的野地酒肆,外面酒幡子下是几张桌子,分别坐了几个人,每个都带着刀剑,显见也是江湖人,看来,这酒肆的主要功能怕不是做生意。 孟义急赶几步,先行问清道:“曾兄,这里是?”曾长正道:“这是江湖上双刀麦氏夫妇一早在此搭建的,他们的儿子听说是死在月魔教手里的,所以自月魔教在此地设总坛,他们就在这里建了一酒肆,明为做买卖,实则是一个据点,白日经营,晚上去探秘天魔山,被我正道豪杰发现其秘密后,正好作为商讨对付月魔教的大本营……到了晚间,所有出去搜集情报的兄弟都将回来汇总谋划。” 孟义看到那屋外敞篷下据桌而坐的几人,道:“那么这几位?” 曾长正笑道:“他们当然是守护此据点的人,我点苍十八名弟子,茅屋内外混着三名,这方圆数里隐伏着六名,剩下九名弟子去打探消息了,否则曾某也不能发现二位踪迹。”孟义想到途中一棵大树上曾有异动,现在一看,其因自明。 说话间,已到地头了,外面桌椅上守护的人不管是否点苍弟子,都向曾长正微一点头,而那酒肆老板老板娘打扮的麦氏夫妇也里外忙活,只不过大概没有真正客人,长期的悲仇便不能掩饰的露于面上。 曾长正打招呼道:“老板,来了几桌贵客呀?” 麦老板强笑道:“就等您嘞。” 曾长正吁一口气,对随着到达的孟焦解释道:“这是我们商量的暗号,若没有贵客,即是说没有新的同道加盟进来,若麦老板再自嘲,说,什么贵客,每天来讨债的倒有好几个,就是有几个可疑人物正于茅屋中坐着。” 焦雄咋舌道:“还真够小心的。” 曾长正叹道:“天魔山脚下,不敢不谨慎,麦兄,麦嫂,这两位孟义兄,焦雄兄,江湖人称哼哈二将,现正听调于武当山黑白道祖身侧,颇受青睐!”麦氏夫妇又惊又敬道:“见过两位大侠!”孟焦自知底细,忙道:“不敢,不敢!”曾长正一掀茅屋的帘子,道:“还未近日落,各位去搜集情报的同道不可能回来,咱们三个先于屋中商议一番吧!” 孟焦点头,随着入屋,而屋内几个原充守护者的汉子也出了屋,与余人合成一桌,留出一片空静。 双方先大致报了分别以来的遭遇,据曾长正言,他在召集散布于各地的十八名点苍弟子的过程中,顺便也招揽了不少志于除魔或报仇的同道,到此地域后,又陆续于天魔山脚及附近村镇寻募成员,现下总数已过百,可说都是好手,只差情报足够商量出行动策略了。而听了孟焦堂而皇之与月魔教结了交情,曾长正直赞“哼哈二将好手段”,孟焦当然要谦虚一二,双方正要入正题,忽听屋外有长短交杂的鸟鸣声,曾长正脸一变,道:“不好,这是有人来了,这鸟鸣是我们来此途中买的竹哨所发出,若哨音长,则来人可能是高手!” 而这哨音很长,即是来人武学超凡了。果然,曾长正几乎是刚介绍完,茅屋外拼成几桌的守护者就纷纷假意的呼喝食饮起来,而来人爽朗的对话也逼近过来。一声音道:“哈哈,果老,这一番比试你可是退步了,从彼处到此处,百丈远近,商定十息内到达,我只用了五成功力,而你看上去不下八成,就这样,还是我先一步到了,唉,这几十年你不是只顾着酿你那千日醉了吧?” 屋内三人听着骇然,百丈十息到达,还只用五成功力,这是人么? 另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叹道:“吕兄,你是老大,我又是老头子一个了,输给你又有什么,不过说我不知进取,你这些年不也是跑东跑西,发你那醉仙人的诗文感慨了吗?这次你把我从醉苑里拉出来,千百里随你奔波,你可要赔偿!” 原先那声哈哈道:“好好,正好我前些日子用那些不着调的诗词向一个纨绔换了些银两,便在这酒肆处请你一次,唉,我倒忘了,你就是一个酒夫,不知看不看得上这凡酒,看来我倒是省了。” 老声笑道:“你倒想得美,我那酒非是粮食酿的,正想回顾一下这凡常酒什么滋味呢……嗯,外面正好还有一张空桌,咱们就坐这儿吧!” 接着就是麦老板上前笑问:“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爽朗者笑道:“纯粮酒一坛,再来几样小菜,老板看着弄吧,另外,把这葫芦装满酒!” 曾长正透过窥孔向外一望,见来的两人中,一个白发的正背对自己而坐,他身后缚一根九节鞭,而那爽朗者则正对而坐,正巧被麦老板挡住,当麦老板取走被置于桌上的葫芦空出视界后,曾长正终于看清了其人全貌,一身流浪文士的衣着打扮,无华却很清洁,背着一把破剑,而面相神采却是极近仙流,特别是颌下三屡乌须,俊逸洒脱,令人望生好感,但曾长正看了须臾,脑中忽闪现一副此人舞剑吟诗的画面,惊震失色,而此人好似察到什么,随目望来,曾长正忙闪避归座。 孟焦觉异,正要发问,曾长正伸指唇间,指了指角落里一棋盘面宽的沙瓮挪步过去,由其旁捡起一根细棍,在平展的沙面上写道:“那中年剑客我曾在没龙坡见过,是月魔教的圣武士之首!” 孟焦一惊,先用毛刷抹平字迹,新拿一棍子写道:“那是怎么回事?” 曾长正大致写来原因,原来,月魔教以绑架武林盟会后归去的各大成员的姿态崛起江湖,然后于那没龙坡内摆下擂台,第五战决胜局时,即是这自称吕仙人剑客对战萧云,败于第八十一招,其后萧云被证明是月魔奸细,这一败当然就成了伪局,但由那一战可看出,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至少,比那时的萧云还高出不少。 第186章 绝迹于江湖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绝迹于江湖 但这位圣武士自那次后便走往他向并一时绝迹于江湖,再后月魔教数度造事,也不见他踪影,而今却在天魔山山脚即月魔新总坛现身,当然表示他又回归了月魔主体,且会参与正邪的下一次对决,正道盟乍然大败还不知能恢复多少力量,但这邪魔一方无疑是又增一强援。 更可怕的是,两人出现在这提前谋划企图颠覆月魔的正道一方的偏僻据点,若为巧合也罢,否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想到此点,三人忧心如焚,不敢再有多余动作,抹平沙盘,坐回左边仔细窃听,有变时好应付。 茅屋外,若曾长正在的话,该可以认出与吕仙人对坐的老头乃是在谷断绝发起行动剿灭暗夜盟时期就现身了的张果老,那时候,他便已称自己有“五兄弟”,合称东海六仙,彼时虽然江湖人多有怀疑,现下看来,这吕仙人大概就是“兄弟”之一。 吕仙人看了眼这茅屋,忽奇声道:“咦,果老,你发现没有,这里很可疑啊!” 一听此言,屋内三人的心抽紧,屋外余桌上伪装的酒客也不自觉停声,有了动手的心理准备。那张果老却满不在意笑道:“有甚可疑的,没喝酒就在扯谈了。” 吕仙人正色道:“哎,果老怎如此没觉悟,刚才我们起步中是否听闻鸟鸣,而那鸟向来在此处以南五百里处的竹鸣谷存在,美名曰‘唤郎‘,当地县志说一个牛童用谷中竹子做成了竹哨,就此大卖,竹哨也成了当地一绝,那哨音是否就是仿那鸟叫的?” 曾长正心震,那用作传警的竹哨确实是来路上据此五百里外的朝凤城中买的,此城专做乐器买卖,行内誉名四海,不想这吕仙人正好“仙足曾履”,若他稍作追究,不是就知道那鸟鸣是假? 但这张果老却不想多费脑筋的样子,笑道:“有什么稀奇的,候鸟迁徙,自然之律,再说这天魔山新建,说不定引发了什么地气的变动,竹鸣谷中鸟雀迁居来此,也是可能的。” 吕仙人不同意道:“此言差矣,那唤郎传闻是一名入山呼唤失踪不能归的丈夫的新妇死后亡魂托生,她丈夫的魂魄又未迁移,这鸟怎会来呢?” 若是一寻常汉子发此言,多半会被认作胡搅蛮缠或乱编故事借题发挥的,但这吕仙人仙姿不凡,一提,就有了传说夹杂真实的色彩,让窥听的三人一时畅想。 张果老笑骂道:“果真是未饮先醉了。” 吕仙人不管他,续道:“可疑的不止鸟叫呢,看这酒肆茅屋,建在如此荒僻的所在,莫非都是在等你我这样的野客?而这些在座的酒客,虽然表面喧闹,实则他们心明如镜——”说到这里,屋外几桌人几乎以为被人识**份,继而是伸向兵器准备动手了,恰巧麦老板向吕仙人桌上端来了酒,摆上酒碗,接着是老板娘奉上的几样小菜,让其一时闭嘴。不料吕仙人似到了话头上,马上又转指麦老板,道:“还有这两位伉俪老板,都很可疑!” 麦老板却并不慌,一边举坛为二人满酒,一边笑道:“看客官这话说的,还让我老麦以为是碰上官爷了呢……这是小店三年的藏酿,以及我夫妇俩烧的拿手好菜,两位请慢用!”说完,麦老板转向布完菜的老板娘,道:“浑家,给那几桌客人各上一盘好菜,小店请了!” 这话中传达着且慢动手之意,几桌上人听出,握出汗的手回归桌面,趁景各笑道:“那可谢了……老板可不要拿次充好啊,咱们可是吃遍大江南北的……是啊,不然可要讨回先前的酒菜钱……” 老板娘由厨房端出一托盘,上面是几式不同的菜,到那几桌上时,一一分发,同时笑道:“几位大兄弟这可多心了,您几个要在此等人,所以一连照顾了小店好多天的生意,小店回报当然也不敢掺假。”说完,她把托盘的底部有意无意的立起,几桌人正好看到上面写着几字:“已加料,耐心!”他们心中释然,一面吃喝,一面等敌方中招倒下。 原来,认出那吕仙人是“魔枭”后,曾长正三人便由客房摄行到厨房,交给了麦氏夫妇一种合称迷药,名为共君醉,是由两部分合而其药性,一部分下在酒里,另一部分就在菜里,色嗅极浅,不惧察觉。 这吕仙人似是被酒菜吸引,自停了话头,吃喝几番后遥向麦老板笑道:“老板,吕某可不是说笑的,你看这处天清气爽,草木烂漫,连唤郎鸟都不远数百里迁居而来,可见是个‘幽微灵秀地’,老板之所以在此建酒肆,难道不是心慕田园之宁,欲隔绝世俗之扰?而这些客人于此处等朋友,当然也是些看淡名利生死的同道者,肯定就是‘心明如镜’了,加上这里距天魔山又近,诸位能如此恬淡自如,不去计较那些武林纷争正邪对错,不就成可疑了么?” 他这堆话,听来原是绕弯子的赞美,众人方觉刚才可能担忧错了,但所希望的还是两人被迷倒,即便最后证明不是敌人,也要先绑缚几天再说,但看这两人,自吃第一口菜喝第一口酒开始,全无半点异常,都悬着一颗心。 为麻痹敌人,几桌人忙对吕仙人的话一阵应和,麦老板也笑道:“客官过奖了。” 吕仙人笑道:“我老吕的话,笑也为真,诸位能听进去一句才好……哎,能匹敌此处灵秀的,可也还有一处!”张果老笑道:“是三山六洞七十二府,哪处桃源?”吕仙人摇头,道:“来时的路上,你莫非忘了,咱们经过一个岐黄村,那里经常发生些莫名死亡或者失踪的事,被称为鬼村!”张果老叹道:“怎么会忘呢,那村里的村民忒也顽固,出了那么些状况还不肯搬迁,你我查究原因,可是费了好些功夫哇。”这刻一个“酒客”忍不住道:“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刚问完就意识到不对,不过众人好奇心都上来了,也没去计较。 吕仙人深吸口气,换了种恐怖的腔调,回忆道:“除了失踪不见的,有的人会发狂,学各种禽畜一样去攻击他人,有的则会人格出问题,猜疑、嫉妒,重了的话行为就可能秘密失控,此外还有些身上长出动物般的披痂,更有人常出现幻觉,会被各种古怪逻辑支配,因不可理解的原因冲突,可谓人间地狱!” 众人听得胆颤,不由道:“那后来呢?” 吕仙人道:“由于每种症状的发作时间段不同,不发作时,基本就是正常人,在村长的带领下,只好商定在每个人症发前夕由清醒者将其捆缚起来,但若清醒者也突然染了某种病,那就更糟了,所以这负责看守的还不能是全没染过病的,因为一个人身上只会发生一种怪病,而相同的病病发时间固定。” 有人道:“他们就没想过请人医治么?” 吕仙人苦笑道:“怎么没有,他们的村子就叫岐黄村,当然不乏好医生,但连医者自身都难保,遑论医人,也有派人到外面请过大夫,但不是没请来,就是请来吓跑或者同样染病被岐黄村囚禁。” 另一人奇道:“为何要囚禁?” 吕仙人叹道:“岐黄村世出医者,所以也恪守着医德,他们宁愿患伤病毁灭焚烧在村里,也不想让怪病传播开来,后来发现几次派出去的体健者都没回来,村长猜测这些人叛村不再归,大怒之下派人把守村子的出口,擅自出去者杀之。这本是牺牲自我保全他人之举,但村民中的年轻人却有不同念头,他们不想困死这里,想出去寻找更好的医生,或去一个无恙的地方生存,甚至建言没患病的全部迁出村子,迁出的同时还要把各类医书典藏带走,好保全血脉祖术。由此,老的不信任小的,小的又怪老的守旧,不顾大家的死活,村长无奈搬出祖宗令牌,由世代习武的护令一族执起刀剑屠杀违令者。” “血腥眼看大起的时候,我二人入村,弄清事态,答应十日内追查清楚病因才拖延了双方争执,这十天,可谓疑团误点重重,每个人都有可疑之处,第八天的时候,我们由于暂时不敢信任任何人,夜里独立行动,于一个偏僻处找到了一条通道,行进去好久,一出来就见到天日,竟在一个叫药王谷的地方!” “药王谷?”众人惊震,那里可是神医段一针的所在啊,对此最为熟悉的总产值心道:“听林盟主之言,这人是名邪医,自为正道盟制出药丸后就匆匆赶回谷,此故事看来定与他有牵连。” 吕仙人接着道:“我们入谷后,发现了居于此的恶医谷主的空巢,内中正好有各种制好的毒药,一般都是先由这恶医在动物身上试制,然后获取其血液脓痂之类,再下给人,而他如此做,只为丰富毒库,更有不少药人被浸泡在药水里,生死不能!” “太可恶了!”众人击掌愤怒,全然忘了双方暂时的敌对,且问道:“那这毒就是这恶医下的了?” 吕仙人灌口酒,道:“我们原本也如此认为,但又发现那每样毒下的病症记录,却是与恶医的‘医术心得’所载为另一种的笔迹,而由谷中布置看,这恶医是独居,这就是说,在村中,必然有恶医的同谋者,而那同谋者的笔迹,我们恰恰熟悉,许多村户的对联上,就是这种字体,据村民说,是村里一名文医皆精的祈大夫过年时为大伙儿写的。” 有人马上道:“这么说这祁大夫就是同谋了?” 吕仙人道:“我们原也如此猜测,但是,祈大夫在村中素有德威,实在不像这么恶劣的人,所以我们没敢断定,又找到了第二条线索,在那些毒中,有一种叫摄心,注解里说毒发是在深夜,中毒者会按照施毒者的意识灌输行事,也不排除祈大夫中了这种毒,自身不知,接着,我们又在谷口发现了一处隐蔽的机关,内中存放着一摞的病症记录,看来是那恶医因离谷一时没取走。” “再一想村中人讲那祈大夫经常外出采药,且曾有一夜未归,答案便十分清楚了,祈大夫于药王谷附近采药,被恶医所擒,下了摄心之毒,利用他一边有步骤地向村人下药,一边详细记录每种新毒的药效症状,而午夜时祈大夫身不由己,就会将这些资料由地道送到谷口的机关处,这恶医可谓机关算尽!” “弄清这一切已是第十天了,日落之前我们才赶回村里,摆出证据讲明真相,也止住了以为我们潜逃不回而眼看将内斗起的村民,那祈大夫羞愧之下,把自己关进屋中,纵火自,焚,村民们气愤之下央求我们去除那恶医,我二人当仁不让,等了多日,在那恶医归来时,我一剑劈去,斩做了两段!” “好!”众人大呼痛快,追问道:“那些村民的病呢?” 吕仙人道:“有些毒有解药,便从谷中取出或配出给他们服下了,更多的无可根治,老村长便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连带无病的自个儿,一把火也烧成了灰,他的遗言中,推举了可靠地新任村长,并让全体村民立誓,五年内不可有一人出村,直到病全好并证明没有隐患为止,此过程中更要大力学医。而我和果老正好把谷中制毒的已经全数销毁,治人的则一股脑送于了他们,五年后,想来这村里的医术只会更进一层!” 众人一时嗟叹这村人的刚烈无私,吕仙人提神,笑道:“但那药王谷内却是一个很不错的所在,清理好后,我二人于那谷口下了万难的阵法禁制,相信无人可妄入,等某一天我老吕倦了,说不定就入谷养老去也!” 说话间,两人已吃喝净了桌上酒菜,吕仙人背起满满的酒葫芦,与张果老联袂离去,除了他的大笑,还有回荡在空气里的歌唱: 只看我来去如风,名刀利剑,一口啖定! 却难免对错由人,幻身万千,哪得辨清? 但相信千里存友,义之所在,众志成城! 将留待他朝聚首,与君共醉,再话别情! 歌声久息,众人才彻底清醒,只见桌空人无,而期待药倒对方一事方忆起,不由都起身惊问道:“奇怪,那药怎么未起效?!” 屋内三人步出,查看一阵,确定吕仙人二人吃个不剩全进了肚里,那么就有几种可能,曾长正凝面道:“要么他二人对药免疫,要么是用高明的功力硬压下去了!”孟义忽看到桌腿边各有一水渍,惊道:“曾兄看这两处,是否像由指端逼药性出体后滴拓而成?”曾长正俯身一闻,果有淡淡的药味儿,叹道:“他歌尾恰有共君醉三字,看来是早察出来了。” 焦雄惊道:“那么不是说我们的底细其实已被月魔教察知了?”风华居首发更新 第187章 武功如此高强 第一百八十七章武功如此高强 孟义奇道:“他二人武功如此高强,要一次擒下我们也不是难事,莫非,是想我们晚间人来齐后想一网打尽……不对呀,那就更不该打草惊蛇的出现了。” 曾长正总结道:“那就也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来此,是偶然,紧接着,就发现了异常,不动手,是为了更大的收获;第二,他们只是来警告我等罢手,并无恶意。” 焦雄立刻道:“肯定是第二种可能,我看这吕仙人不像坏人,十足的仙人侠客,像那个恶医段一针,老子若在场,说不得也要去补上一刀!” 曾长正叹道:“此人当真是迷,不论如何,夜中要大面积警戒,一有不对,立刻转移,反正,用此处做据点也就这一二日了。” 日落时,各路派出的同道开始回归,带来了更多人,茅屋内坐不下,便在外面平地上升起一大堆的篝火,烤上几只全羊,百多人围火而坐,谈笑吃喝,而外围,则用于山脚处购买的布满拢住,如此,安全而又温暖,于这春夜,别有一番情致。 一早的,挨个儿报了自家身份,大致讲了对抗月魔原因,或为仇,或为义,一来省了相互间介绍,而来增加了感情上的信任,以及同仇敌忾之心。孟焦一听那些名字,几乎大江南北各路豪杰都有,加盟因由无外乎报仇、助拳、救人、除魔,甚至是怀疑自己某些日前受到的袭击或损失是月魔教在幕后主导,总之,这两百人似乎代表了整个江湖正道盟体制以外反月魔的力量。 曾长正因身为点苍派长者,众人中也有十八名点苍弟子,两百人就依他为首,且起名了团体代号“正义前队”,意为首要目的是为后续的正道盟等提供前缘信息。但这些英豪毕竟源出分散,没有统属或威服者,他们当此天魔山脚,日日所做的,不过探子,便有些自认埋没意志价值,所以多人献言应该提早做出些成就,否则,大队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枯坐太不是滋味儿。 孟焦是揣着潜伏任务而来的,自身定位便是军中细作,也正好与秉持的不做流血买卖的口号相符,但看这些江湖人,意气入髓,似乎没有那个耐性,当下对商谈的预期就压低了,但碍于面子当然不好把底层的心思说出来。 曾长正见建言“做出些什么”的人占了多数,也只好随了这个主题,他先命两名点苍弟子把茅屋中那大坪沙盘抬出来,根据这些日子指派探索天魔山山体情报的队员回馈,聚筑起了整个天魔山的大致外围形貌,最后一看,除了正面入口,其余各个方位统统万难攀援,如此,直接潜渡上山的策略不通,有人气愤下大骂月魔可恶又狡猾,占据如此地利,怪不得敢堂而皇之的现身江湖开圣祭。 此外,又构筑了天魔山方圆百十里的情报,比如,何处有村镇,村镇中有多少魔人派驻,等等,各色小旗插了一片。 直接渗透不成,又有人讲“不如把村镇中那些派驻的所谓接引使等魔人暗杀个精光”,这话一出,竟有应和一片,孟焦有多日随那白接引使一行巡视村镇,大有好感,忙道:“万万不可,那些外派的魔人大多并非江湖人士,没甚武功,却在百姓中有着极大威望,杀他们一是我们屠戮了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二来会打草惊蛇,却不会对月魔实质力量造成损失,三来,等百姓们知道了真相,对我们正道会印象大恶!” 哪知那人立刻冷笑道:“月魔贼子正是靠这些人的宣传欺骗无知愚夫,杀了他们,正好断了这邪教蛊惑世人的魔爪,二位怎可如此妇人之仁,该不会你们与魔人一路处得久了,被他们同化了吧?” 孟焦瞬间张口结舌,辩驳不得,余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也带了异样。 好在曾长正言道:“杀这些白袍魔人确实会得小失大,特别是目前魔人的筹码多过我们,包括那些被囚禁山中的上千同道,我们还是直中要点的去想为好,主要是,有多少手段可以混上山去。” 有人道:“听说后天月魔圣祭,会邀请许多被收纳为信民的百姓,我们不如伏于路边,擒下他们,夺证后伪装替代!” 孟义迟疑一下,还是道:“据孟某所知,那些百姓一早被月魔教绘了精细的画像,他们若依此校验上山的人,可能会露底。” 那人反说道:“孟焦,你们不是与月魔教的黑白接引使厮混大好么,不如去求一下那些人,为我等也讨个证来,如此,我们不就都可以堂而皇之当‘圣民’上山了么?”看他与许多人言谈间审视的目光,多带讽刺,说不定,白日里便有人去那甄接引使前申请,恰见了俨然魔人一伙儿的哼哈二将。 孟义尴尬,焦雄却有些愤怒,正想职责众人的不信任,孟义止住他,解释道:“这个当然也可以,不过我兄弟与那黑袍使也不是直接的交情,若去讨证,一两个可以,多了怕就惹疑了。” 曾长正也解围道:“诸位英雄不用怀疑孟焦诚意,他们先前接下了六大派整体承诺的赏罚令,可能因思虑长远谨慎了些,但绝对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所谓江湖赏罚令,可比作军令状,释义为“赏功罚过契令”,即接下了一方委托的重任,若完成,有大好处,若未有功,则会于江湖中长期受到冷眼敌视,声誉大减,若是反水,定然成被缉捕的敌人,可谓带刺儿的肉团,一般武人既缺了这种勇气,也难获六大派整体上的信赖,倒不如先自行立功,再展露世人面前,闷声发大财。 众人惊哦出声,再望向孟焦时,眼中才带了敬意。 回归正题,有人道:“我探知天魔山上的用柴,都包给了附近一些村镇的大户,这些大户会周期性的率人入山送柴,我前些日装成了一个落魄穷汉,已与其中一位大户商定,每次做上山的雇工挑夫,应该有直入后山的机会。” 众人大赞道:“好,这主意不错,若是掌控了他们的柴库,以之为火种四处纵火,必然惹来他们派人手去扑灭,否则,整个天魔山岂非成了火海?哈哈!” 见大有可为,曾长正点头,道:“如此这便做为突破口之一,明天还有一整天,咱们分派出数十位好手分散到四围的送柴大户那里,在后天天魔山上开坛人员混杂的情况下,寻机纵火,若前山见到火光即为动手的讯号,而咱们,一边到处制造混乱,一边寻找关押那上千同道的所在!” 众人齐叫好,曾长正却又皱眉道:“不过,咱们毕竟人少,须要弄些好装备才行,迷药,荀弩,江湖人常用的烟幕弹,如果山上有水源,寻到源头,下些不易探出的泻药就更好了,而可以混到厨房的,直接下也可以……这些道具,后天傍晚曾某即会着知讯堂的人伪装运来。” 这些手段,原本这些正道人是不屑为之的,但用来对付月魔教,却有着以小人手段反制小人的畅快,再往下又七嘴八舌献了些歪计,越议希望越大,越讲越热火,而孟焦则远没那么兴奋,他们是不赞成前队独力动手的,毕竟,对一切可能的情况,月魔不可能不作防范。 但面对这些热血客,二人也只有向天请福。 到商量完毕,已是午夜,众人或者傍火而眠,或者支起山脚下集市中购置的帐篷,大睡起来,到天亮,一一醒来带着任务离去。而孟焦则被曾长正分派了“见机行事”四字,看得出来他也是没有足够把握的。 这一天,孟焦先持圣证去入山口,验过真伪后却被告知开坛的明天卯正才可上去。二人不能先探地形,只好依旧游逛了会儿,最后去与那甄接引使等人套近乎,争取进一步熟识。 下一天,未亮,无数的百姓与江湖人汇聚天魔山下,卯正一到,蜂拥而入,而百姓与武人在一溜的月魔教徒指示下分向而行,到最终场地时有圣证的又分出,被引领到更高的观瞻地,如此,百姓和武人实则分成了四个部分。两在上首,两在下首,而中间地带最上层为祭台,祭台下是一片不小的似为展演用途的大平地,其最内恰有五道石门嵌在祭台前缘石壁,不知其连通向何方,而这平地下方,又有一长方平台伸出,把下首的观视百姓与江湖客分为两段,但此刻这台围正用一溜黑色布幔蒙着,不知其内有什么。 而所有看台更高处,都有一排排的月魔卫兵警戒,其所仗除了震天雷,还有再次现身的各类神机,可谓占据着绝对地利优势。 那正义前队的人就大多混杂在下首的百姓与江湖客中,各自打量着兵力地形。孟焦则在上首祭台下的一侧心里诸般忧虑,而那罗庆与程虎也在其内,罗庆是盯着暂时空空的祭台,想象着月魔教的首脑们会是何等威势,程虎则是四处扫视,要不是有很多装备齐全的魔卫,他几乎要杀向四方寻找父嫂被关押之所。 卯时完结,已经少有新客了,这时,祭台两翼的力士开始有节奏地敲响身前的牛皮大鼓,鼓声中,又有两名号手一段段吹着长长的犀角。四下的观者群意识到主祭者要出场了,都停了交头接耳,伸颈仰望,一些坚实的信民甚至激动得发颤。 鼓号突停,众目注视向祭台,只见,有两名力士抬着一座半人高似樽似鼎的八柱祭器由后方摄梯而上,到了台心位置,放下,离去,还未有祭者登台,忽然,那神秘长形平台外缘的布幔动起来,很快被卷收于四角,等整个台面展露在所有百姓和江湖人面前,无人不惊震出声,原来,整座台上,台缘每隔数尺就有一根高过人顶的粗直雕柱,而每两根正对的石柱间半胸高就有一根撑紧的锁链,每根锁链上,赫然锁着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囚徒,粗略看去,有千人以上,显然就是那些被擒的正道人,这长台,可谓一个锁囚刑台。 混在观祭人群中的曾长正心中一咯噔,直觉到一种不祥,还没品味出来,他身旁伪装了的一点苍弟子低声喜道:“师叔,是他们,我们动手吧!”曾长正沉声道:“镇定,高处那些月魔卫兵正巡视着,且后山也没有乱起来的讯号——”仿佛为了驳斥他的话,高处那些魔卫忽有许多捂着肚子哎呦叫起来,惶恐地喊着中毒了,或要去茅厕,紧接着,后山传来混乱的喊叫道:“不好了,走水了……那里是震天雷库藏所在,快叫人救火……” 一时间,看护祭台的魔卫或瘫或溜,在场已没有保持战力的了。 那弟子喜道:“师叔,后山得手了,快下令吧,否则咱们那些成员自己也会忍不住的!” 紧急时刻,哪容人细思量,曾长正高举手,暴喝道:“正义前队成员,上台!动手!救人!”一句中三个指令,混在“刑台”两厢观祭客中的百多号英豪,顺着蓄满的劲势,一个个排开慌乱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人跃上台缘,接着,面向台下人群投掷出一颗颗制造混乱的烟幕弹迷药等等,一名点苍弟子投出的一颗爆开就让大量人呛得咳嗽不停,眼泪鼻涕横流,他卖弄般向曾长正道:“这是弟子央工器堂改作的椒弹,师叔,有创意吧?” 曾长正哪儿有心情接这话茬,见四下里烟尘一片,把所有人都笼罩了,快速道:“马上找到存念和纪师兄!”而其余前队人员,也先忙着找寻与己有关联的人。 上首的观祭群人少,也并未混进正义前队队员,只是慌乱地看着下方突变的场面,唯有那程虎喜得提双斧要冲下去到那刑台中寻人,身畔罗庆却死死拦腰搂住了他,急道:“虎弟,不可!”程虎行动受阻,又不能用斧斩他,气急道:“罗庆哥,你做什么,我爹爹和嫂嫂肯定就在那台上锁着,我要去救他们!”罗庆竭力用诚挚的声音安抚道:“虎弟,你听我说,这肯定是陷阱,救人怎会这么容易的……再说,罗哥会害你么,你先等上一刻,若那时有一个人被救下了,你用黄金斧把我砍成七八截!”程虎并不听得进去,但罗庆搂他仿佛拼了命,他只得看着那些好汉救人,只待有事实来驳罗庆。 焦雄也激动道:“大哥,我们也去救人吧,毕竟我们也是前队成员!”孟义脑子一时也混乱,抓定焦雄寻理由般道:“二弟,镇定,我们的最终任务是做卧底向正道盟提供情报,千万要稳住,为长远着想!”其实他的身体里也奔涌着热血。 本书源自看书惘 手机版上线了!阅读更方便! 第188章 毒雾 第一百八十八章 毒雾 台上,一点苍弟子喜叫道:“师叔,找到葛师兄纪师伯了,在这儿!”曾长正等都大喜,纷纷聚向那弟子处,果见一根锁链中央处并缚着葛存念与纪不孤,这二人意识尚存,嘴角喃喃,似乎要讲什么。未待吩咐,几弟子已拔剑砍向长锁上缚着二人身体的细链,呛啷一声,那链竟丝毫无损,几弟子再试,仍无效果,无奈下砍向那长锁,巨响中火迸现,几把剑竟然卷了刃,而那索体不过微晃。另一些弟子不信邪,又要替换再斩,曾长正看出葛纪二人似有话要讲,挥手暂止弟子们的努力,凑耳到了纪不孤唇边,只听到断续的四字:“有诈……快走……” 曾长正一愣,心中那种强烈预感升腾,就在此刻,他听到台上的队友叫道:“毒雾!不好!” 只见,台缘原是用来系索的石柱顶端兽头忽向内放出一团团红雾,很快围拢向所有救人者,若曾长正曾经参与进攻,迷幻魔谷,就该知道这是月魔教取自谷内的丹毒,只是,这次丹毒内好像没掺迷药,所以,百多号救人未成的好汉纷纷兵器坠落,一阵头晕目眩物理瘫坐地上,整个刑台,可谓红色妖场,那兽头回吸,红雾才渐渐隐淡,露出台上横七竖八多出的人。同时,台下石壁上有机枢之音,现出不少洞口,每个洞口都奔出数个拿着细琐的月魔兵,甩链于柱脚,一个接一个攀到了台上,然后,他们把软到的那些人架起,缚到了空着的索上。可以说,前山的正义队员,除孟焦外全数落网。 台上搞定的同时,台下的混乱也自然平息,而高处那些原本疑似中泻药的卫兵都精气十足的站起,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即知。变还未完,由后山方向到达一大队魔兵,增派到了那些守卫的高处,最后是几十个被绑缚拖带来的人,很快的,也缚到了台上,看来,是那些原定于后山动手的成员。至此,正义前队基本覆灭。孟焦心中紧张忧惧转为最后的乌云不见日,冷汗也出了一身。 那边罗庆放开程虎,抹了把汗,道:“兄弟,哥哥说的没错吧,上得山来,你就要听我的!”程虎愣愣的看着事态转折,一时无思绪。 当所有魔兵到位并布置停当时,由后山方向行来一批人,登上了祭台,孟焦一看,心叫:“正主现身了!” 原来,是萧云、赵舍、南宫婉、任九重、夜莺等骨干层,而无常师徒三个,萧青都未跟随,魔尊赤炎更不知在何方。 耸动的观祭群转移注视点,指点猜测着台上人的身份,左使萧云扬声道:“今日是敝教开坛圣祭之刻,无奈提前得知有人心怀不轨,要行阴谋之举,所以布了一个小小的局,扰了各位信民及江湖朋友的兴致,萧某代敝教向诸位道歉。” 众人这才知道大体原因,刚才受了惊扰的人纷纷大骂救人者败兴。萧云又道:“至于刑台上先行被绑缚者,都是意图颠覆我教的人,让他们出现在这里,除了做诱饵,也是欲改变其敌对之意,不再与圣教作对!” 这时台上中毒未深的人嘶力喝道:“姓萧的,你卑鄙无耻,会遭报应的,我等正道侠义,绝不会向尔等魔贼低头的!”萧云冷冷道:“阁下还是等见识了敝教诸般神威再说此话吧!”他此刻的威势,已然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大魔枭,让孟焦直怀疑这还是不是以前那个萧云。 而听到这些捣乱者口吐侮辱圣教之言,无数信民向其遥遥吐口水,大骂道:“圣教是上天派来解救我们的,你们这些人才是反贼!” 台上那人不屑道:“受邪教蛊惑,一群无知愚夫!” 祭台之下,程虎忽然全身打起颤来,喃声道:“姓萧的……萧云……我要为大哥报仇……”罗庆听此音,心忖此时不下定主意更待何时,急跑向台缘,大声道:“萧左使,信民罗庆有事奏报!” 罗庆的喊叫即刻夺去了台上台下近处人的目光,那程虎也一时静下,未明白罗庆意图。 两个魔兵横出剑来,不让这突然大叫的人冲撞的首脑,萧云一皱眉,还未发话,赵舍请示道:“大哥,让我来问吧,在场你是老大,要矜持啊,你看这人獐头鼠目的,与他对话岂不失了身份?”萧云知他是想找事做,就点了头。赵舍咳了一声,行到台缘,端架子道:“那厮,你是干什么的,有何事要说,芝麻绿豆的话,小心脑袋!” 罗庆忙由怀内取出红本子,双膝跪于地,双手捧过头顶,道:“这是小人的观祭圣证!” 赵舍由卫兵传递接过手,翻开,对照着罗庆面貌细看,完毕了笑道:“老兄这长相,倒是没有人可以替代……你要奏什么呀,跟本特使说!” 第189章 你……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你…… 罗庆一喜,仍跪着道:“报特使,入山要捣乱圣祭的,还有一个漏,就是他——”他手臂伸去,所指赫然就是持斧在手的程虎,程虎四围的人纷纷避开撇清。 程虎一时指着罗庆气结道:“你……你……” 罗庆生怕他讲出什么不利的话来,跟着道:“此子叫程虎,是程门二公子,他听信诬言以为自己大哥是被圣教所害,爹爹嫂嫂也被擒了,就想报复圣教,小人为了安抚他,就与其同伙,假意助其报仇救人,此时正好把他揭发出来,为圣教铲除一个潜在的敌人!” 赵舍并不为所动,道:“你与他熟识么,又为何要送我们这么大一个礼物?” 罗庆即刻表决心道:“小人虽与他熟识,但更加心慕圣教,只要能表达小人的心意,父母妻儿小人都愿献出来!” 旁观者见此人出卖朋友,又讲此等灭绝人伦的讨好话,纷纷鄙视其无耻。 罗庆哪管这些,他在江湖上闯下的祸事太多,到处受缉捕,可谓人神共愤,无处藏身,一日逃到程家庄避祸,正巧见程虎一人于院中练斧,思忖东躲西藏不是办法,就将程虎诱了出来,一路当自己的护卫,以寻向月魔教所在,明里是为程虎报仇救人,实则是想将其当做礼物,以作为进入月魔教的敲门砖,其算计真个穷尽。而在山下甄接引使那里他就有揭发的冲动,却又觉得那人地位太低,就打算于此山上向更高端的人“献礼”,而先前程虎要动手,他当然要死死拉住,不然就不是献礼者,而成同谋了。 赵舍心里慨叹一番,面上笑道:“这么说,你是想以此为功劳入我教了?” 罗庆喜道:“小人正是此意,特使可是答应了?”说着他眼巴巴望着赵舍。 赵舍变脸作色道:“来人,先把他捆起来,送到天牢!” 两魔兵应是取绳走向罗庆,罗庆不敢有丝毫动弹,只急道:“特使,这是?” 赵舍又做嬉笑,道:“你要入教,我们当然欢迎,但谁又知道你是不是什么卧底?所以,只有先把你当嫌疑犯押起来,稍候再说了,你如果无辜,当然就不会有事了。” 围众见这罗庆垂头丧气被押走,大呼痛快。 赵舍回身笑道:“大哥,你看这事我处理的可漂亮?” 还没等到萧云夸奖,耳畔一声大喝,差点把他吓下台去。原来,是那程虎大叫着萧云纳命来要冲上祭台,两个魔兵一左一右抽出噬魂剑阻止,竟被黄金斧接连斩断,无奈后退开去。这时台上跳下一人,落地时引发地面震动,其憨声道:“俺来会你!” 是浑身铜甲持双锤的大憨,于是,斧锤战在了一起,程虎原以为依旧可以削断对方兵刃,哪知斧斫于锤上,只是留了个印,他只得矮身避开双锤第一波轮扫。但大憨输在动作不快,又相应高大,程虎施展程门斧精髓,避开其锋锐贴身往大憨甲胄上招呼,且攻击集中于缝接处。盔甲虽为特制,若由身上脱落,也无用了,大憨意识到这一点,一边双锤回防,一边求援道:“哎呀,毒叔,快来救我!”毒神平日里与他最好,口里答应着勿慌就要下台用毒助阵。 就在这时,那些躲避成堆的江湖人中忽跳出两个来,一人一根可伸缩的铁棍,围战程虎,还大叫着:“哼哈二将来助兄弟!” 这两人当然就是孟义焦雄,两人本犹豫何时且怎样向月魔教假意投诚,现下有机会,马上捡来用。 三攻一,孟焦殴斗又比较有经验,没多少招,就把尚显稚嫩的程虎双斧挑落,而大憨的锤正向已无兵刃的程虎击去,在萧云一声留下活口后,才急收,孟焦再把制伏住的程虎往后扯,才干净结束战斗。愤怒中大骂不止的程虎被绑缚后押了下去,孟焦则收了铁棍,行向台前,拱手笑道:“萧兄弟,任兄弟,赵兄弟,好久不见了,不会忘了咱们哼哈二将吧?” 萧云与任九重向二人微笑点头,赵舍也早认出,喜道:“怎会忘了,二位可是昔日堂堂武林盟总舵的接待官呀,怎么,到天魔山来游玩么?”赵舍因为没去过少室山的六派论武,所以对二人后来的经历不知。 二人稍尴尬,孟义笑道:“赵兄弟说笑了,那所谓的接待官,萧兄弟自总舵走后,我们就不干了。” 赵舍想:“到一点,愣道:“你们……不会也是想加入月魔教吧?” 孟焦一喜,道:“赵兄弟慧目我俩正是投奔来了!” 赵舍也蛮高兴,笑道:“那好啊,到时,又多了两个一块吃酒的朋友啦——”不防任九重笑着插话道:“数月前少室山论武,两位不是于那武当黑白道祖身边当听调童子么,怎么,待遇不好啊?”赵舍一听这话,再看二人时怀疑起来,道:“你们……不会是另有目的吧?” 哼哈二将心一咯噔,孟义忙释疑道:“嗨,别提那两个老道了,装模作样的假闹别扭,根本是把我兄弟当免费苦力了,趁他们正想进攻咱们月魔圣教内部混乱,我兄弟这不就偷跑出来了么?唉,这会儿江湖上说不定正通缉我俩呢——”这时那正缚于刑台上的曾长正嘶声道:“孟焦,你们这两个正教叛徒,投奔月魔,不会有好下场的!” 孟义遥声笑道:“你这张口闭口正教侠义的莽货,岂不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什么好下场坏下场的,先担心你们自己吧!”焦雄附和道:“正是,正是!” 萧云却似有深意道:“孟兄,焦兄,真的想加入月魔与我等为伍么?不怕被正道武林唾骂吗?”对于这二人,他可是知之甚深。 孟焦不敢对视,干笑道:“萧兄弟这话说的,正因为咱们有旧识,姓孟的和姓焦的才投奔而来,哪管什么正的邪的。” 萧云一叹,道:“两位是否要加入,等圣祭完毕再自行决定吧。” 赵舍笑接道:“而且,你二人可是背着嫌疑呢,要找机会立功啊!” 孟焦忙道:“那是自然的。” 萧云见场面恢复,一肃容,朗声道:“今日天魔山开坛圣祭,乃我教堂正立于世间的初始,自此之后,圣教将招揽天下武林欲有所作为之士,且广布甘霖于百姓,解困救厄于八方!” 百姓中多有信民手捻虚形,唱诵道:“红月火莲,圣教千秋!” 而那些来探底细凑热闹的江湖非正道客,则直观联想到这是月魔教招募教徒壮大实力的声明,但能否引动他们加入的欲,望,还要看圣祭展现的力量。至于那些台上绑缚的正道人,骂什么邪教狼子野心,欲行荼毒世间,就没几人关注了。 萧云根本不理会下方反应,侧让一步,单膝于地,高声道:“恭请圣主主祭!” 于是,场中所有统属于月魔教的人都随拜,一时间,这六字震息了所有人的异思,一个个探望过去。很快的,一身黑袍眉有焰记的赤炎飘落祭台中心,几乎等同他的影子的无期,也随降其侧。一时间,仿佛有种庞大的魔息笼罩全场,信其者敬畏,逆其者惊惧,信民们一个个五体投地的与月魔人一同拜道:“圣教千秋,圣主万安!” 于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类魔的人物,就是月魔教的真正主宰了。 很多原为赶场看热闹的百姓见四围拜服一片,只自己这些突兀于人群,慑于赤炎的威势,避怒心理下也趴了下去,来时对拜月圣教弄虚作假蛊惑世间的怀疑也变成了顺服。至于另一侧的江湖人,震撼多于其余,对于突然崛起的月魔教的神秘圣主,一直猜测不断,无果之下,就有人散播说,月魔教根本没什么圣主,或者那是个不成气候的傀儡,真正的领袖正是左使萧云,而今次赤炎的现身,便推翻了所有质疑,相信不久,月魔教圣主的强大即会风传于江湖。这刻刑台上却有一人悍不畏死叫骂道:“什么圣主,老子看是装神弄鬼的邪教妖人!” 赤炎面色一变,袖袍隔空挥去,十数丈的空间里,似有力量电闪传送,相应的,那人像被大力当胸击了一记,身体向后荡起,若非有长索牵连,必会甩出刑台,但如此他已是喷出大口血,头脑耷拉,不知死活了。台上余者即便还有血勇,也呆滞于这万难想到的情形。 赤炎冷冷道:“念在今日乃圣祭,饶尔性命,否则,尔即寿终于此!” 萧云率众拜道:“圣主神通,圣教慈悲!” 那些观祭的江湖人,一时间思维丧失,须知,如此长的距离,即便六大派祖师级人物也难以传输半点力道,这大超武学常态近乎仙法之举,竟在今日目睹,怕是回去向朋友再诚恳讲述也没几个真信。忽然赤炎的目光向那些犹自直身的江湖人压去,无数人双膝一软,跪于地上,等所有能跪的都跪了,赤炎哈哈一笑,满意道:“都起来吧,今日场中的,若不做圣教的朋友,便是敌人!” 江湖人凛然,萧云依令起身,道:“谢圣主!” 赤炎点头,走至那祭器前,双掌伸出,于上空腾挪,似在运转仙力,不久,祭器顶忽腾出一大团红莲般的火苗,信民们本在山下镇中就见过赤炎以“仙力”治人而今不过多了圣主大能的又一例证。那些江湖人见惯各类把式,于此倒是不屑。 赤炎道:“此火,即为我圣教圣火,自开坛之日起,将日夜不灭!” 萧云高声道:“圣火不息,圣教永传!”众人当然附和成片。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190章 强者为尊 第一百九十章 强者为尊 赤炎道:“我圣教称教以来,广起天下诸般杂学,格物寻道,深知力量无极,强者为尊,因之建构三司,募封五士,方今圣坛开启之日,将其一一展演,并为示圣教诚意,向诸位有心者作出承诺,尊信我教者,即为受庇护之信民,加入我教者,更将获取无匹的力量,众生无类,皆我护佑!” 这就是**裸的在招人了,接下来,台下一角的夜莺每举起一色旗帜,即有相应的一队人由后山行进而来,绕到祭台之下的空场上,面对着诸人,旗有八道,看来对应着那三司五士,三司中,除了主要司人,就是一群掌控着各种灵宝的魔工,这些灵宝就包括了白山黑水中扬威的诸多神机,每一件,魔工们都会对准场中一个设定好的空处击出几记,各种雷、石、针、弩、地精轮番上阵,把那石面攻击得面目全非,整个山体轰隆不绝,相较之下,正道盟的荀弩之类就小儿科了,而那魔谷一役中失踪的苟谢、各一半也混杂在群工中,显见已入了月魔教。 对月魔实力评判尚有保留的诸多江湖人,这下认知颠覆,也有些庆幸先前没有盲从正道盟与其作对,而刑台上受缚的人,后悔和绝望交加的也不乏其人。 再往下,大举禅封,自上而下,分别是圣左使萧云、圣右使南宫婉、特使赵舍、圣总令使夜莺,而圣医士慧通、圣艺士双煞皆封圣令使,其后为三司五士之首的出炉,唐雷身兼灵宝司坊作司双司主,弟子唐擎为其副手,而格物司司主竟是那被缚的何硕,副手为神卦东方平,东方平大约是于那缘谷时被赵舍命人绑出来的。总之,被俘者基本归降,若是正道盟的人见了,心情想必不会太好。圣力士首位暂定大憨,圣艺士之首为棋居士,琴书画三居士位其下,圣医士之首是那于魔谷中七死活其六的闻知之,圣工士之首则为一个叫雷唐鹰的中年人毒神居其下,而最后出场的,赫然是数日前于麦家酒肆现身的吕仙人与张果老,不知有人要捣乱圣祭的消息是否其告知的,两人分别为圣武士首位次位。 每个受封的人,都于祭台上向那圣火中注入一滴血,受此刺激,圣火似乎更旺了,而场中气氛,也一时沸腾,信其教者更添崇敬,观望的也开始滋生某些决定。 正要进入下个步骤,吕仙人忽出面请示道:“圣主,臣下闻天魔山铸成之日正好多出一块硕大的黑曜石没有安置之处,臣下想这台下演兵场上正缺一方石碑,好刻字立志,另外臣下好醉文嗜剑舞,于舞中成文,以添兴致,圣主以为何?” 赤炎还是首次被下属以臣礼奏事,一时高兴,哈哈一笑,挥手道:“准奏!” 不久,四个体壮的圣力士由后山抬来一枚龙蛋般的黑石,像一座山一样置于场缘适当位置处时,竟自主砸出一个深坑,可见石之重质之坚。吕仙人立于这巨石前一丈处,察算少顷,解下背上葫芦将酒一饮而尽,丢开葫芦后爽逸大笑,显见已入醉态。接着,他拔出剑来,醉仙人般肆意挥洒,引得场中一声声喝彩。到后来,他愈舞愈急,剑尖也偶或的向黑石上击出剑气,每击点一次,石上就现出一微坑,且所点处乍看无规律,慢慢的,却有组合的趋势,到最终剑收,石上已有一组完整的字,上方两大字为“剑?侠”,下方稍小的字则类同注解,为:“剑者,私也,侠者,公也,剑侠者,家国天下!”诸人细琢磨,再次叫好,有些魔兵则在想,以后于此处练武的话,不是天天要看着这二字了?倒挺古怪的。 赤炎却有些不悦,他原以为这吕仙人会以月魔之类为主题,但先前自己又未设定,也不好苛责,只笑道:“圣武士,因何刻下这剑侠二字?” 吕仙人正色道:“圣主,我圣教拥有无匹的力量,而今之教旨也是福泽天下,这二字正能彰显其髓,况且世俗人皆狭隘的认为,为侠者,必出自正教门庭,一切异己被斥做邪,圣教奇峰崛起,不与其同流,也被污称为魔,但我们偏要告诉世间,魔亦有侠,信月魔者,同样可以获得尊敬!” 赤炎听得舒心,大笑道:“好,魔亦有侠,日后圣教现身江湖,旗帜的另一面便要绣上这剑侠二字,与他们争夺道统!” 许多人自发地大叫“剑侠”,直到场上众声一致,回荡山间。赤炎一压手,肃声道:“佛家有降龙伏虎罗汉以护佛安,设佛陀弥勒以司佛旨,而本教怀大仁义大慈悲降世,亦应供奉一教义秉承者,而本教得天赏识,立教时恰有一天上仙子下凡佐助,本教今将奉其为护教圣女!”说着,他让出方位,众人便看到祭台外缓缓行来一彩裳配冠持杖的女子,虽遥遥看去,也惊为天人,引发呼声一片。等她登上祭台,竟是萧青。看得出来,她很紧张,经过萧云身畔,得到眼神鼓励才稍镇定,萧青的身侧随护着换了一色袍的任九重和张彦成继以及天心道士,这四人职称为护法,首责便是守护圣女并听其调令,而五人后方还有一群白袍人,皆是“长老”,司职辅助圣女,以及编纂教义。名义上,圣女地位仅次于圣主,她及护法在教中危难时可以插手干预,赵舍本想做护法的,无奈不能身兼两职,只好仅做特使。 萧青的出现,给月魔教附加了一种神授色彩,但再下面出场的“镇山神兽”,则使人大生畏惧。只见那祭台内部与演兵场衔接的五道石门中有四道突然打开,先是听到数种嘶鸣,接着,先后出来九头各式怪兽,有飞的有立的,每个都被一道锁链套定,而锁链的终端,则在不见其里的祭台内部。这些怪兽完全不似世间任何物类,每头都大过狮虎,凶蛮无比,嗅到生人血气时还努力想挣脱锁链扑上去,虽然行为徒劳,也把离得稍近的观祭者吓得连步后退,造成小范围的混乱。至于刑台上的人,虽心尚未屈服,也怕这些凶兽挣断束缚。 赤炎对所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笑对萧云道:“左使可知这些神兽来历?” 萧云道:“属下只知这是当初选定迷幻魔谷做总坛时,圣主亲自降服的最凶恶九兽,带离魔谷后,还要日日喂食掺杂丹毒的生牛羊肉,至于更早的来历,就不值了。” 赤炎向台下一扬手,一群操持诸般乐器的圣艺士坐地弹奏,仙音缭绕,良久才把九兽的不安分平息下去,各自趴伏在地,昏昏欲睡,可见,这乐队功用多样,不只是大困群雄于圆谷时如抓如挠的挑逗。 赤炎于此过程中续道:“你不知就对了,此时本就关乎一段剑阁秘辛,大约七百年前,一群判阁的弟子携一枚含有博大力量的神石下山,纠结一帮修道人和欲练成绝世神功的人到了一座山处,凿山成谷阵,于其内炼丹并探究那神石的秘密。剑阁怕这些人成功后为祸世间,合派下山清剿,无奈,对方仰仗地利,与其斗得旗鼓相当,互有损失,剑阁人无奈,只好先回山,启用藏剑室灵剑与藏宝室诸宝,准备停当再临谷外,不想,竟发现谷中人大多莫名战死,他们擒问一些受伤残余者,没得知所以然,剑阁便猜测是这群人呢发现了神石的某种秘密,私心作祟,内讧起杀,酿成悲剧,但弟子们分队搜寻那神石,数天而未果,只能认为是内讧后的胜利者携石私逃,不久的,将谷中大致清理了一下后,剑阁人归山。” “后来那些被打翻无人管的鼎中丹药日渐挥发,弥漫于谷内,使其中野兽中了丹毒,死了的与那些邪人一样变作骨骸,活下来的却成了今日演兵场上这般。” 讲完,祭台上诸人一时沉默,有惊骇,亦有畅想。赤炎侧目向萧云,笑道:“左使可有想那神石该有何种秘密?”萧云一怔,道:“七百年前旧事,属下无心追探。”赤炎笑道:“你莫非不信吗?好,祭出最强的神兽,金躯王!” 随着赤炎的命令,五石门最中间关闭着的那道打开,在一阵地动声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矮身站出,仰天一声嚎叫,险令心志弱者胆破,但这凶蛮者并非怪兽,而是个长相畸形体表金色的巨人,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特别是那双赤目,随时散发着嗜血锋芒。巨人王者一样前行,未至场心已被迫止身,原来,那九兽皆只是在颈项中套了一锁链,而这巨人不论腿上臂上还是腰间,都缠有两道以上的锁链,它暴怒之下吼叫着挣扎,把每道锁链挣得呛啷作响,这般凶暴吓煞了所有看客,小孩子哭成一片,大约这景象会成为一个童年噩梦,挥之不去。不仅是人,那本来趴伏于地的九兽也抖索着向外部矮身挪避。好在那群乐士开始起曲安抚。 赤炎指着巨人背部一个下向的剑纹,道:“看到那剑纹了么,剑阁弟子多喜欢以剑表示身份,在背上刺剑即是那时的风潮,可见,这便是当初那些判阁的弟子之一,只不过剑阁搜谷时,他躲了起来。” 萧云惊道:“这么说……他自那时起一直活到现在?” 赤炎嗤笑道:“他早已不是人了,你看!” 只见,数个魔兵拿着长兵由侧面劈砍,击在其肤上,竟发出金铁之声,巨人怒而抢过兵刃,三两下用手卷成了一团,甩在了远处,竟覆没石内,可见其力量,其后巨人吼叫连连,乐士们的安魂曲再也不起作用。 赤炎大笑,道:“不惧毒火金铁,若我教以这十大神兽下山降服反抗者,有谁能挡?!”说完,他飘身下了祭台,落地后步向那巨人,场上余众不知其目的,一时静寂,随着两强的接近心咚咚直跳。 巨人原还对着赤炎嘶吼欲扑,但赤炎每接近一分,便似有种无形的磅礴之力压去,让其渐息怒而生畏,到赤赤炎离其只有一步之遥了,这巨人竟再不敢动弹了,赤炎伸出手,柔声道:“好孩子,跪下来,让本座摸摸你的头,七百年了,你想必很孤独。”巨人原有照做的趋势,后来大概是省察到有违其骄傲,忽又暴怒,巨掌粗臂击向赤炎,观者惊呼声中,赤炎伸出的那只手轻轻一接,臂掌再进不得分毫,巨人另一只手臂又挥起,但也轻松被赤炎另一只手抓住了。双方较力之后,巨人竟被一寸寸由地面举起,从没体验过被擒服并脱离地面恐惧的它,颤抖下竟儿啼般求饶起来。赤炎放下巨人,抚摸着跪下的巨躯头顶,笑道:“真是好孩子。” 这时的赤炎,已是无匹力量的化身,当他转过身大笑的时候,无数人伏地膜拜,刑台上却还有热血者努力大叫道:“邪主,你饲养怪兽,蛊惑世间,注定会遭天谴的!”赤炎冷冷望去,道:“本座展示大神通,是为造福世间,每个人,都有强大、获取力量并探明真谛的权力,何为蛊惑?你且问问这些信民,是信本座,还是相信你?” 不用发问,疯狂的教民已叫道:“当然是相信圣主,把这个异端烧死……应该把他献祭给神兽才是……杀了他……” 那人本是好意,想提点这些“受蒙骗”的信民,不想竟成众矢之的,只能暗叹上天无眼。 焦雄有些颤抖道:“大哥,咱们……这任务是不是接错了,与这样可怕的人作对……” 孟义也心志有所动摇,强行自,慰道:“事奇则妖,妖则害,害而除之,焦地,相信……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的还有很多人。”但他自己也底气不足,人数的多寡,似乎对这位魔尊无差。 圣祭接近尾声,一群白袍长老护卫萧青于祭台上,念诵正式编纂的《圣册》,每读一句,教中人都要随读,信民们自然也随同,一时山上满是唱诵之声。只有那自请了作画任务的画居士一直在一侧描绘一幅圣祭日的全景图,到《圣册》诵完,画作也收尾了。 至此,将近一日的月魔教开坛圣祭结束,月魔的大旗,正式昂立世间。 圣祭之后,许多信民或江湖人留了下来,夜晚就居于月魔教免费发放的帐篷里,连食物清水都有基本供应,他们的目的,即是入月魔教或说拜月圣教。而对于心慕的百姓,那些白袍使者重申只于各自的村镇中接洽。因此,几天之后,观祭场上只剩下有意的江湖人。但江湖人想入教也并不简单,首先,武功须能撑过供测验的圣武士十招,其次,必须提供最详实资料,包括结下的各种仇怨,月魔教会派人入江湖探查,一旦所供不实或不足,就会中断申请,也即,不接受来历不明的人。 而因着月魔教与正教对立,那些有恶名于江湖的夜纷纷来投,他们觉得相互是一个槽中的鱼虾泥鳅,所以对过往所犯过错并不保留,以图以“恶”来博得月魔的最大青睐,当然,想寻求庇护的念头也不乏。 第191章 恶名之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恶名之人 这一天,左使室中,萧云正查看新入教者的资料,眉头时有皱起,萧青和宝儿就在旁边伺候帮忙,不多时夜莺进来,再放上一摞资料,道:“左使,这是又一批新入教者名册。 ” 萧云大致翻看一下,不满道:“怎么还是这么多恶名之人?” 夜莺叹口气,道:“我教毕竟还背负着前时积累的邪名,中立于江湖的,因猜不到下一步月魔与正道盟的战局分晓,尚处于观望阶段,而以正教自持的,自然也不会加入我们,所以就多有在江湖上树敌太多的邪派人物来申请。” 萧云思索一阵,道:“这些人纵使入教,也难以管束,把竖恶过多的人集中到一起,单独列为一队,每人喂一丸七窍催魔丹,不愿者赶出教去,且日后照此章办理。”夜莺道:“是。”接着她迟疑道:“左使要真的想让江湖风向改观,也不是不可能。”萧云抬头,道:“且说。”夜莺道:“我们私下里拥有很大一批世俗力量,这些是在创教之前就存在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力量,逼使江湖上那些分散的正派力量,一一改旗易旌,明言宣布归顺我教,如此,聚少成多,中立者知道了我们实力不可抵御,自然顺应形势,以使全盘翻局。” 萧云断然道:“不可,图一时之爽快,早晚遭到反噬,更瞒不过悠悠众心。” 夜莺称是,突又道:“我们在方圆数百里内设立的黑袍接引点不断遭到不明之人破坏,请教左使,是否增派防护力量?” 萧云摇头,道:“过远的据点全数撤回,集中于天魔山近域,其他观再观形势。” 夜莺正要告退,萧云忽止住问:“正道盟大部近况如何?” 夜莺回道:“他们距此很有一段距离,且一直驻扎某地没有明显动作,不知其会回武林盟总舵,还是再次来攻我教。” 萧云点头,挥手让其离开,起身来回走动。 萧青每日都见他忙于教务,熟悉且操纵着教内的一切,很是辛苦,自己心疼却又帮不上什么忙,这刻忍不住道:“哥哥,我们就在山上好好住着,不去招人,不是很好么?那些人难道会再打过来么?”她对此山,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感情。 萧云知道她还是不明江湖人的争斗,换上轻松笑靥,抚其秀发柔声道:“青儿想怎么做哥哥便怎么做,好,咱们就一辈子不下山,老死此间!”宝儿作势嘟囔道:“公子,还有宝儿呢?”萧云失笑道:“当然少不了宝儿,还有你无常姐姐,小白,一切咱们关心和关心咱们的人。”三人相拥一起,一时觉得再无烦忧。 这时赵舍大步进来,也不看其它,径直寻座位坐了,发牢骚道:“真是累死我了,劝了一大通,白费功夫,青妹妹……嘿,算了,宝儿妹妹给上一杯茶。”他知道萧青懒得理他,只好指派宝儿。 三人在赵舍进来时就分开了,萧云笑道:“二弟,怎么了?” 宝儿上茶后,赵舍抓过一气儿灌完,道:“还不是那些俘虏,一个个死撑,大哥你还不让用刑,我只好苦口婆心给他们讲道理,不想吃力不讨好,一个比一个能骂,我甚至说不降者会被喂神兽,也没吓服几个,嗨……当初我贴上胡子扮赵二侠,把这些人骗出来的时候,怎不知他们意志这么坚定?” 萧云道:“二弟只是让他们投降么?” 赵舍道:“哪儿能呢,这些人多是与咱们教有大仇的,我只是说让他们放弃仇恨,签下和平之约,并留下画影,就好端端放下山去,结果,就没多少听劝的。” 萧云又道:“那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兄弟呢?” 赵舍一拍桌子,道:“别提了,就那四个家伙骂的最凶,貌似自己多么正义!” 萧云道:“这六人便交由天心师叔去处置吧,是收服还是放走,由他决定。” 赵舍笑道:“这便太好了,聒噪的总算少了些。” 萧云忽神秘地招手,在赵舍耳畔详言了几句,赵舍听完,一拍巴掌,笑道:“太好了,大哥是想亲自出马了?嗯,对,先把这些点苍的解决掉,其余就好办了!”他兴冲冲正要去,忽对门外奇道:“咦,老孟,老焦,你们来做什么?” 萧云一看,是哈腰一脸讨好的孟义焦雄,便道:“两位何事?” 孟义拱手赔笑道:“萧兄弟,赵兄弟,原本是不应该来麻烦你们的,但圣教设立的那些三司五士等的职位招募,咱兄弟一无专长二无高深武功三也智谋不彰,都录取不上,老在山上吃闲饭也不是个事儿,这不就来讨差事了么?” 赵舍好笑道:“那么你们可以去申请做黑袍接引使嘛,要么还做回老本行,天魔山的‘高级’接待官,不过,嘿嘿,更多要应付的可就是普通百姓了,人家要来诉求什么事,你们可不能端架子。” 孟义笑道:“咱们这不是想讨个更有价值的位子么?” 赵舍转向萧云,道:“要不,大哥,让他们做我的副手,去天牢劝服那些顽固的俘虏吧?” 见萧云点头,孟焦大喜,连声道:“多谢左使兄弟,特使兄弟!”二人原本的任务便有解救俘虏这一项,天牢这个活儿岂非正便利? 萧云看着随赵舍离远的孟焦身影,摇头叹了口气,摸到怀中一块令牌,一时想到某些承诺了的事情。 天魔山天牢中,关在一起的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兄弟正蔫头耷脑地萎在地上,好预备下一次的大骂,虽说并未受到预想中的虐待,但几个汉子,憋屈在敌窝这斗大的石室中,又中了那抑制功力的丹毒,心情自然相当沉闷。忽然,石室外有开锁声,六人立刻精神起来,随时暴起骂人或者挑剔住宿饮食之恶劣。不想,门开,进来的竟是天心道士。六人一愣,回过神后就有更大的愤怒冲脑,六人在魔谷中就知晓了天心卧底背叛的事实,而今又听那赵舍讲正道盟大败,自己六个继续成为俘虏,那蒙蔽了所有人的天心却在天魔山上居高位逍遥,虽说六人受俘与这个道士没有直接关系,那正义之火也是旺盛到极点的。 哪想天心率先冷冷开口道:“贫道知晓你们六个有诸多怨言,贫道不想解释,今日便带你们下山,到时,是否离开,是你们的自由,但在此过程中,都不要开口问一句。”那老三骂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老子偏要问!”但天心似乎不给他机会,转身就对牢门外道:“衣服送进去,让他们换上。”应声是,有一个教徒手托一叠衣服进来,大略扫了六人一眼,对号放下,不言语的走了出去。 老三再骂道:“想骗老子穿上邪教衣服成投降的既成事实?想也别想!”说着他伸脚揣向面前分给他的那件黑袍,老大却拉住了他,思索着道:“老三,冷静,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老三收住脚,道:“大哥,当然没那么简单,这些魔贼的打算还不清楚么,这里每间牢房都有一个向外观望的窗孔,咱们穿上魔衣随在这道士后边一走,那不是告诉那些受难的同道,咱们六个已经归降了么?”老四也道:“不错,那个特使赵每天来这里聒噪,咱们都忍了,可不能被这种小小计策套中了。”燕双燕飞也附和道:“正是,正是,魔教妖人,阴险狡诈,不可不防!”老二见老大依旧琢磨,便道:“大哥,你到底怎么想?” 老大沉吟道:“老三说的是一种可能,但咱们也不可放弃唯一的希望,咱们便试上一试,随他出去,但——”门外天心忽冷笑插话道:“你们放心,你们出天牢这一路,每个牢房窗洞都会关闭,再不然,可以把魔袍上的头罩拉起来,保管无人可以认出。” 老三听觉其中有蔑视之意,怒道:“我兄弟即便穿上又怎么了?待会儿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子们一应接下!”赌气般,他先穿上了,余五人也相继穿上了自个儿面前的一套。燕双奇道:“衣服倒挺和身的,好似比照着我们的身材做的。”燕飞也道:“对,哎,我和哥哥的与你们的衣服好像不一样。”天心又在外面冷声道:“燕双飞兄弟的是准圣艺士服饰,四刀客你们是准圣武士,当然不一样。” 六人听这衣服所代表的身份非同小可,当下也有些洋洋得意,接着就随着天心一路通行出了天牢,途中果然没发现被窥视。不久,七人便往山下行,其间畅通无阻,那些把守关卡的魔兵见到为首天心服饰上的职司标志,立刻恭敬问安道:“护法安好!”而天心往往微一点头,或嗯一声,根本不往那些人身上瞧,六人虽与其阵营不同,也不觉嫉妒,暗骂:“这死道士倒蛮有架子的!” 很快,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天心向那登记官出示了一下腰牌,稍被记录了下,就最终到了山脚,没几步,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那些逛集的见到六人的衣饰,往往避让且问好。四刀客见这露天集市上所售之物,除了寻常的小吃杂货,还有《圣册》,月魔特征的饰品,甚至仿制圣祭之日展示的“神机”,而且每有黑白袍的人买东西总要受到摊主们衷心的折扣优惠,六人不由又暗骂这里的百姓受毒害之深。 出了市集,通往四乡八镇的道路上,渐渐便有些人稀荒凉,六人随在不声不响的天心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觉动起了主意,老三小声道:“大哥,这刻四围荒凉无人,咱们不如做了这道士逃跑吧!”老大无奈道:“咱们虽说有六个人,但中着毒,又无兵器在手,这道士背剑武功还高,哪儿有什么胜算?” 老二建言道:“只好到人多的地方伺机溜走,或者寻找潜伏进此地域的同道解救了。” 余五人点头,心中已在筹谋细则。 没多久,到了一个立着“月影镇”牌坊的大镇,进入时,六人已提振了全神。这镇上已有市集,不过没有天魔山脚那么繁盛,街上人流也多以镇民为主,陌生的江湖客半天碰不到一个。六人一时找不到机会,同时,另外的一些情形也吸引了他们的全副精神。与山脚那些民众匆匆的行礼不同,这些“愚信”的镇民不管男女老少,见六人现身时,全都如遇神明,一个个趴伏于地,口诵“圣教千秋圣主万安圣使百庚”之类,或者祈求圣教赐福驱邪,而天心的脸也不像前般冷肃,挨个和蔼地询问生活中有甚不满意之处,并听取任何人的意见,而六人看不过那“奴仆样”,上前拉这些人起身,却被惶恐地认为圣教是要疏远不认同他们,弄得六人好笑又怒其不争。直到天心率领六人行离老远,百姓们才起身。而天心曾给一个小孩子几文钱,并嘱其免礼,这小孩子就高举着钱大叫着“圣使伯伯赐福了”跑往家去,六人更加张口结舌,不就是给些钱买葫芦吃吗,福气何在? 但不得不说,六人随在后面沾了不少敬拜的光,特别是天心向镇民介绍“这六位即将成为圣武士圣艺士”时,很多百姓都围着祝贺,让六人一时想到打赏的念头,同时,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自得。 将到月影镇口时,忽有一人带着几个随从跑来,截道赔笑道:“天心圣使再次降临小镇,小老儿却忙于镇务没早一步出来迎接,实在有失恭敬,请圣使恕罪,圣使若不忙,不妨到小老儿家中坐上一会儿,这也是敝镇信民们的心意。” 还好,这人没有动不动就跪拜,六人觉得好受了些。 天心笑道:“黄镇长勿要如此多礼,贫道此来也非一次两次了,何况此行有事要办,要真到贵府讨饶,可就犯了圣律了……哦,这六位都是准圣士。” 黄镇长看向六人,眼神重新恭敬起来,道:“那小老儿先向六位圣士恭喜了,日后升阶,还望常来敝镇一游,体味一下信民们的热情。” 先前来看,倒确实够热情的,起码自天心介绍六人后,一路上那些未出嫁的大姑娘或寡妇们望过来的眼神里颇有期待和挑逗。 第192章 蒙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蒙骗 六人没反驳栽到头上的身份,只是忍不住问出一直压抑心头的不解,道:“月魔教真的那么好么,你们是受了他们的蒙骗,还是胁迫?” 黄镇长奇特地望了六人一眼,道:“‘月魔教’小老儿倒也知道,只不过在我们百姓眼里,它就是‘拜月圣教’,圣教在此降世后,布善道,济孤苦,学堂医馆等都是大力资助,原先镇里的那些恃强凌弱,冷漠炎凉都不见了,多的是富者不骄,贫者向勤,可谓正题的和睦,而且圣教条律很严格,还没有听说有圣徒以公谋私的事发生,信民们怎么不由衷信服?六位准圣士,可千万别听信那些只知道动刀动剑的武林人的话啊,他们都活在茶馆里说先生口中,哪管我们小民的死活。复制址访问 ” 六人本可以辩说这只是月魔教的暂时面貌,等他们江湖上没有正道牵制掌控大局的时候,就是为所欲为的时代了,但不知为何,硬是没开口,只好看着黄镇长又客套了几句离去。 四围静了,天心转过身来,道:“再往下的村镇,只要穿着这套衣服,你们就还是会遇到百姓恭敬的场面。”老三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天心冷笑一声,道:“贫道给你们两种选择,一,是把黑袍脱下来,想走便走,贫道绝不拦你们,也不会有什么阴谋绊子,二,留下来加入月魔教!” 可以自由离开?六人大愣,但看天心背手站在数步外的样子,又不像伪装,一时踌躇。 忽然老大嘿笑道:“道长,你先始引我们穿上月魔衣服并随行这一路,是想让我们体会一下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滋味好不再排斥月魔教吧?” 老三一张目,也彻底明白了一切,哈哈大笑道:“原来就是这个馊主意,那么得罪了,咱们不上你的当,兄弟们,脱衣走人!”说着,他就率先要解魔袍。不妨天心无谓一笑,道:“对于你们,贫道还不屑于用什么心计,但要尔等记住的是,上千同道受缚于天魔山,只有你们丝毫无损的放出来,先前又是跟着我的,被那些正道人怎么联想贫道就不说了,当然,燕双飞兄弟也可以回西湖燕子坞,从此不再出来,至于关中四刀客,你们师傅开的义刀门大约也不会欢迎逆徒回归,去做关外四刀客倒也不错。” 天心的话让六人呆滞,好半天,老四强颜道:“那你把我们再带回石牢去吧,我们不选择了。”天心哈哈一笑,道:“你们当月魔教是吃素的,天牢不会再收你们,那十大神兽倒是喜食生人肉,若不选择,也可以隐姓埋名,躲到江湖事态平静的那天……好了,贫道先回天魔山口等待,一个时辰之内不去,怕是月魔教会散布某些不利你们的消息,江湖之大,想逍遥可不容易。”说完天心背手回归,留下六人头脑一时混乱。 六人商讨来去,不入月魔,也只有隐姓埋名这一步了,但六人入江湖就是为了放纵热血,体验豪爽与别人的欣羡,入正道更多因正道能提供这一切,而不让他们大方露面,无异于生生闷死。老大最后道:“不得不赌一把了,看月魔教这架势,某一天称霸江湖也是可能的,咱们熬到那时,不照样受人尊敬?”说着他伸出一只手背,五人知其意,最终一一覆上。 等六人再顶着一路信民的恭敬回到天魔山脚,天心果然在那处等着了,一笑,道:“山上五士的考核马上要开始了,六位上山正巧赶上。”那一旁的记录官一听,起身,讨好道:“原来是六位未来的圣士,下属荣盛,见过六位!” 六人高傲一点头,暗觉这宝似乎押对了。 再说天魔山天牢,早就被俘虏的点苍派葛存念和纪不孤与几个同道缩在一处铺满草的石牢中,同样的有些精神萎靡,自被俘虏兵关进这牢里,除了圣祭之日被转往刑台,两人倒没吃过多少苦,不过福也享不着,这牢里没有床,夜间只好睡在草上,饮食虽没有想象的恶劣,不过也只是些青菜豆腐加米饭,少有变样,若想喝酒,少不得笼络牢头,但那样一来失了尊严二来这些牢兵也不见得敢理会,所以众人一个个嘴里快淡出鸟来,好在没有人受刑,劝降的人拉开石门窗洞问有没有降的,不理会就是了,至于其他**也硬撑着把持,毕竟,这里的同道多少与月魔教都是有仇的。 葛存念低声叹道:“曾师叔和师弟他们来救咱们中了圈套,也不知如今境况如何了。”纪不孤忖度着道:“想必也是被月魔教拆分开了,关进不同石牢与别人一处,看那个赵特使的脾性,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葛存念苦笑道:“我点苍弟子本就只剩上下二十一人,这次悉数被俘,不知还有没有安然脱身的那一天。”这个厚实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忧虑交加。纪不孤忽正色道:“存念,能不能答应师叔一个要求?”各村娘直觉地坐正身体,道:“师叔,什么事?”纪不孤道:“我要你以上代掌门也就是你父亲的名义发誓,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己都要很好的活下去,把点苍武学传承并发扬光大!”葛存念向天举掌道:“好,我以父亲名义发誓,没有培养出下一代点苍人前,要好好的活着!”纪不孤欣慰地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毕竟,我点苍绝学抱日八式只有你所学最深最广。” 这时原本酣睡在草丛中的一个大汉开口笑道:“两位点苍的大侠,咱们江湖汉子刀头舔血,什么风险没有可能?要我老夏说,管他来日如何,现在爽快一时就是一时,等那个姓赵的来问,老子照样骂他一通!”另一人也笑道:“对极对极,今朝有……饭今朝吃!”牢中余人也乐观地哄笑应和,纪不孤自然不能较这个理,只笑道:“大家说的是。” 正说笑,那窗洞打开,一个熟面笑嘻嘻露出,道:“点苍的两位,出来吧,你们的日子到了!”不待听到牢内大骂,外面的赵舍就放下了窗盖,行到一边,只命两个魔兵开门提人,不久,葛存念与纪不孤昂然步出,身后传来老夏的大声嘱咐:“两位大侠,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可不要屈服啊——”啪!众声被关闭的石门阻断。葛存念傲然道:“去哪里,说吧!”赵舍笑道:“给两位转移到一个天庭般的所在,若后悔,还来得及。”天庭,隐意岂非死亡?两人尽管有种生命终结的阴沉,也尽量表现得无畏赴义,那些行经的石牢内的人顶开洞口,望着被提走的点苍二人,一时心头复杂,忍不住要开口叫:“壮士走好!” 不妨赵舍在前笑道:“各位都看到没有,宁死不屈的下场就是早死早超生,诸位若不想蹈其覆辙,尽早下明智的决定吧!”众人一时呸声如潮,鼓励葛存念二人的同时也在大骂赵舍,赵舍这些日子被骂惯了,甚至萃取精华用于和常飞燕的斗嘴之中,早对此免疫。 顶着唾沫和音潮行到牢群底部,三人连带着几个持刃护送的魔兵下了阶梯,见过一个案后负责的牢头,竟又走到了一层石牢群入口,赵舍边走边笑着解释道:“天牢共有三层,越往下,牢房条件越好,先始本特使捡着那些老实的便转到了这第二层,至于你们这些好景不长的,圣教慈悲些,便送你们到第三层。”说着一行人没在第二层逗留,直接下到第三层,而由于很多牢房空着,这里的典狱者很少,也比较安静。 赵舍领着人到了一间外有两个卫兵的石牢前,只吩咐了一句“放进去”,就转身要走,几步时,他忽转头,古怪地笑道:“好好享受最后一顿饭吧!” 听到最后一个字,牢门已被打开,葛纪二人已被一把推搡进去,紧接着就是身后的关门声。不想牢内已有十数牢友了,等双方看清的刹那,群体惊喜,师兄师弟师叔叫成一片,原来,这牢内汇聚的,全部是点苍弟子,一点查,正好二十一人,且无一伤残。葛存念抽空打量了一下石牢,见其果然不错,空间颇大,虽然依旧四壁空空,但有着双层的石床,甚至厨具架,以及石桌石椅,他进来时,好几个师兄弟就在**睡着,此外,牢内还有角落一隔离的如厕处,秽道通于牢外,且附带通风口,使得牢内基本没有异味,加上石壁上的长明灯让牢内亮堂,比先前牢房确实好到了天上。 稍一互问,就知道了二十一人原都是被分散关在一层牢内,然后相继被投送进来。这刻纪不孤忍不住埋怨道:“曾师弟,虽说我与存念被俘虏了,你们在外打探着,以待将来正道盟大部前来解救,也就罢了,为何盲目动手,否则,唉——”曾长正苦笑道:“月魔教岂是心慈手软的,先前一想到拟合存念可能日日受刑虐,我就坐不住。”有些点苍弟子倒乐观不少,笑道:“两位师叔不要相互责问了,反正我点苍派正好全相聚于此,这岂非上苍的一个大赐予?欢欢乐乐的胜过愁眉苦脸,要不就辜负了月魔教提供的这奢华住所了。”众弟子大笑,舒畅开怀,笑到最后,忽有一弟子小声道:“听那特使赵讲,今日是咱们的最后一天?”这一点破,笑声戛然而止,另一种生命即将到头的末日情结充斥着整个心脑,一时室内死气沉沉,却没人去责怪那开言的弟子。 良久,纪不孤释然笑道:“月魔教久劝这牢内受俘的同道,却无甚成果,当然要拿一些人开刀以警众心,千人中又唯我点苍的二十一人是六大派成员,当然被当先选定,这反而是我们的荣耀才对。”弟子们即便有那想不开的,听此也大笑附和。这其中,纪不孤忽扯着曾长正耳语一阵,又一一单独拉过每个弟子低声讲些什么,只是把葛存念留在了石牢中心,葛存念原还等着什么,忽见以纪曾为首,其余弟子居后,全数面色郑重,单膝拜倒,齐道:“少掌门请受点苍弟子一拜!”葛存念不妨是这种局面又惊又慌,道:“两位师叔,师弟们,这是作甚,你们这一拜,我——”他知道拉不起来,正要对着跪下,忽听纪不孤肃声道:“存念,你且听我们说,你父亲也即老掌门去世后,虽未点名由你继承掌门位,但数年来,我和你曾师叔,还有你其他师弟,无不奉你为未来掌门,只因你发誓点苍不重新崛起绝不任位,我们才偶尔叫你少掌门。”葛存念站不是,跪也不是,躲避更不是,急道:“虽说如此,但——”纪不孤截断道:“存念,正因为我们点苍式微,重振山门任务繁重,我们点苍二十几名弟子才相互扶持信任,团结无间,没有其他几派中可能有的勾心斗角,只因,我们有共同的信念,就如你的名字,当年你父亲起此名何尝不抱着某种希望?所以,你身负最大使命,即便其余人可以无所顾忌的抉择,你也要活下去,不去计较任何名誉得失!” 葛存念终于听明白,急道:“师叔的意思,难道要我投降月魔?” 曾长正叹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点苍一脉就此断送,你就是最大罪人。” 其余弟子也道:“是啊,葛师兄,你曾经由那怪老头处学得后三式,唯有你能继承点苍啊。”葛存念却激动起来,对着跪下,满脸通红道:“不成,不能患难与共,我宁愿点苍就此灭绝,师叔师弟们不要劝我了!”众人一时无奈,得到了曾长正一个眼神,纪不孤才无奈般道:“也罢,结局如何,全看苍天之意吧!”葛存念大喜,道:“这才是正理。”双方都起身,又笑闹着乐观成一团,只是葛存念似有意提防,避到了一边。 忽然,一个弟子鼻子一抽,道:“咦,我闻到肉香了。”余人嗤笑道:“你是三月不知肉味,产生幻觉了吧?”但很快,每个人都闻到了香味儿,且是由石门处传来的,众人一时屏息,却听到牢外有重重的脚步声接近,很快的,到了石门外停止,接着,门被打开,几个牢兵抬着数只木桶进来,不言不语又出门重锁牢门,众人这才看到,那味源的木桶中尽是精美的食物,鸡鸭鱼肉,馒头米饭俱全,甚至还有开了封的好酒两大坛,很明显,这就是那最后一餐。食物虽诱人,众人却心头沉重,葛存念忽大笑道:“上刑场前都要有这糟的,且共从容,莫让贼子们看了笑话!”他少有的豪气,一手抓起一只鸡腿,忽有弟子担忧道:“葛师兄,且防食物有毒!”葛存念笑道:“反正都是赴死,毒死、撑死也不差什么。”正要入第一口,他忽觉背后有异,回头苦笑道:“两位师叔,莫再逼我了。”原来,两人一人伸出一指,要点葛存念昏麻穴,无奈中毒下发不出足够真力,两长辈苦笑对望,道:“看来是天要如此了。”众弟子受了感染,也各自豪气的挑拣食物大吃起来,还每人引了一碗酒,酒坛空后被摔倒了一边。 除了心情,这食物确也美味,直到把几桶食物扫荡光了,才有一弟子苦笑道:“看来这其中真的有毒,我已经觉得腹内燥热,头脑有些昏沉。”其他人也觉了出来,葛存念笑道:“毒死倒也不错,好歹是个饱死鬼。”纪不孤与曾长正见他终于有了些掌门的气派,又是欣慰又是叹息。 看罓小说本 第193章 畅通无阻 第一百九十三章 畅通无阻 点苍人大吃完毕,群体打了个饱嗝,相视哈哈大笑起来,而这时,发热昏沉的感觉愈加重,众人只好坐倒地上,一弟子忽笑道:“两位师叔,葛师兄,可还记得当初进攻白山黑水除月魔时,咱们编出的派歌?”另一弟子合掌道:“你是说咱们唱派歌直到最后一刻?大赞!”余人当然附从。 葛存念大笑道:“好,咱们便唱着派歌直到最后一刻,一起,唱!” “点苍剑,点江山,同门谊,笑危难,灵虚神功时时修,抱日八式代代传……” 众弟子没唱几遍,便一个个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十一人相继推搡着醒来,最后一弟子迷糊间睁开眼,嘟囔道:“好黑,这是地狱么?”另一弟子打趣道:“地狱要这么黑,小鬼岂非会迷了路?”刚醒来这弟子一翻身,难以视物中圆睁双眼,道:“这么说,我们还没死?”葛存念的声音响起道:“我最先醒来的,摸到一个便推醒一个,你是最后一个。” 似乎改叫劫后余生了,众人好歹庆幸一阵,推测道:“这地面如此之凉,肯定还在那石牢里,原先能透进来的日光也没了,说不定现在是夜晚,谁还记得石壁上烛火所在,过去点着。”葛存念道:“我去吧,大伙儿都别动,嗯,记得火折子是在壁橱里。” 不久,室内基本清晰,众人相互探视一番,依旧都是晕厥前的鲜活,不觉欢呼,忽有一人奇道:“咦,我身上中的那丹毒好像去除了。”另一人笑道:“怎么可能,待我运气打出一掌——”这一掌他并未打出,因为第一步的运气竟然畅通无阻。接下来,每个人都试运了内力,没有丝毫余毒的迹象,大觉古怪,一弟子忽嚷道:“我明白了,先前咱们吃的那些饭菜里下的怕不是毒,而是迷药和解药的混杂……对了,那些食桶呢?” 这种推断很难理解,众人只好先找食桶,好寻找蛛丝马迹,但不仅食桶,那些摔碎的坛渣也一点不见,前时的记忆仿佛一个梦。接着,有人指向角落,道:“咦,那里有一个木箱!”众人寻去,果有一数尺长的木箱。纪不孤沉声道:“秘密也许就在箱内我过去,你们不要动!”众人忙道:“师兄(师叔)小心!” 纪不孤缓行到那个木箱前,深吸口气,喊着提防,用脚挑开了箱盖,咦了声,道:“快来看!”众人忍不住好奇,冲过去一看,也全愣了,只见,这长方的木箱内规则地放着十数把剑,纪不孤捡出一把觉得熟悉,一愣,去看剑柄,才发现上有点苍二篆字,这刻一弟子抢过去,把玩在手,喜道:“师叔,这是我的剑啊!”接着,众人把箱中的剑全数取出,二十一把,正好都是他们的佩剑。武功回归,又找到了兵器,弟子们兴奋莫名,于石室中耍舞起来,纪曾葛三人却没有盲目乐观,把木箱内部,底部侧部都翻找了,甚至最终把木箱破开,都不见纸条刻字之类线索。 三人低头商议一阵,都认为事情不单纯,止息了弟子们的耍闹,质疑起来,先想到赵舍到各牢房提他们出来,全送到此牢内,又言享受最后一餐,可见,此事他大有嫌疑,但要说这个整日劝降的人对点苍一派有什么根本的善意,却又难以信服,那么如若这不是一个劝降新招或者更深的阴谋的话,就是有贵人在暗地里相助,用解药置换了毒药。至于这贵人是谁,是何因由,就猜测不到了,毕竟,江湖千百年,从来恩怨纠葛不清,若在上一辈种出善果,下一代收获便丝毫不怪了,而今点苍有灭门之危,所以援手便来了。 众人商讨出这个唯一的可能后,纪不孤总结道:“那贵人又把咱们的剑送来,自己却不现身也不留线索,应该是某个身在月魔高位,却心系正派的大侠。”曾长正点头道:“不错,而咱们醒来恰在深夜,莫不是他自身不好动手,让咱们拼杀出去,从而他在暗中配合?”余弟子多点头赞同。 这刻,门外牢间走廊忽响起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不急,也不缓,众人相顾息声,纪不孤赶紧道:“这应该是查我们是否毒发的人来了,存念,你去壁烛那里,吹灭烛火,剩余人埋伏在石门四围,待人一进来,就群攻而上,争取在第一剑就解决敌人!”众人齐点头,照此行动,很快,室内重陷黑暗,而那脚步声也到达了石门外,众弟子只觉得心跳骤急。 那人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是开锁推门声,而门一开,走廊里的烛光也照了进来,现出一方拉长的门形光带,众弟子的手已抓紧了剑柄,祈祷着那人走进光带里,否则,他一起疑不进来,再去叫人,逃亡计划怕会夭折。而纪不孤心里却一咯噔,暗道:“坏了!”因为二十一人原先躺在地上,门前的方位难免有几个,若布置几个倒地伪装的弟子,才更逼真吧,这人一停,莫非已经起疑?好在,这人也仅仅停了一瞬,就大步跨了进来,等他完全走进包围,纪不孤低喝一声率先起剑,而其余除葛存念外的十九把剑也几乎同一时间发难。 二十位不乏一流的高手一同出剑,这人应该惨死才对,哪想只见光弧闪过,那人已执起背上一把剑在手,对着二十个方位一一点击,或轻或重,或长或短,或带或粘,竟是把第一波攻击全数破掉。来不及吃惊,纪不孤正想率众起攻第二波,忽听暗处石壁旁葛存念急喊一声停,止住下一次冲突后,颤声道:“这……是抱日八式中后三式的一招万剑归一,最适用于以众敌寡……你…你是无常老前辈?不,他没你高大,而且教我这招时也没那么精细……” 纪不孤心一震,忙道:“存念,快点起烛火!” 葛存念这才恍惚的去点火,只是那手颤的厉害,等壁烛燃起,众人才看清,来者黑袍乌发,身材高大而不过猛,却带着一副严严实实的面具,除了手中那把破剑,背上还有一个酒葫芦,这面具人归剑入鞘,哂笑一声,道:“便是如此对待客人的么?”声音苍老豪迈,没有七八十,也有六旬以上了。 众人还未想出以何态度对答,葛存念已抖着身形走近,道:“前辈……因何会我点苍剑法?” 面具人再笑一声,道:“抱日八式我全都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纪不孤也激动道:“莫非,您是云野师祖?” 众弟子全都渴盼地望去,希望听到他的一个点头承认,面具人却叹道:“云野若还活着,怕是近百岁了。”这就是否认了。众人一下失望,哪知面具人又道:“不过这抱日八式即是他亲自所授,而老夫肯学来,也不过是受其所托转教你们而已,至于他本人,早已亡去,待日后你们离开了这天魔山,我自会告知你们他的藏骨之所,移葬点苍山。” 曾长正小心问道:“这么说,您和敝派云师祖是朋友?” 面具人点头,道:“故交十多年,当是朋友……好了,没用的就不讲了,老夫先前想办法将你们转移到此牢内,并设下诈死之局,即是想要在此间平平静静的把抱日八式传给你们,至于救你们出去,恕老夫目前还没这个能耐。” 众人听闻能得传断绝数十年的抱日八式全式,哪还去奢望别的,一个个拼命点头,面具人似乎怕他们再啰嗦,道:“老夫来此不易,所以你们要珍惜在牢内的每一寸时光,专心练剑,勿想其它!”众人又点头,面具人满意道:“今日便开始第一课……闪开地面,待老夫画一个肢演图。” 不久,面具人用剑在地上画出了丈余方圆的一个图群,构成是六十四个大小次序不规则的圆圈,每个圆内有一个六十四以内的相异数字,还有肢体名称,面具人画完解释道:“此图是依着灵虚神功的根底构造的,圆的大小代表肢体着地力度的大小,你们先各演一遍,明日老夫会来验收,若全部能走通,才够资格学得抱日八式。”众弟子多顾着观这从来没见过的图组,竟未察出面具人马上要走的意思。纪不孤代表诸人急问道:“前辈今日这便回去么?”面具人点头,不顾众人挽留,转身离去,只在最后嘱咐道:“我每日只能在傍晚教授你们一个时辰,另外,你们现在明面上已经‘中毒死亡’了,所以此门不会有查牢的来探视,至于日常给你们送食物的人,放进即可,不要动手,这山上,你们是冲不出去的。” 直到牢门被重重关锁上,众人还兴奋得犹如在一个梦里,本想到是赴地狱的最后一餐,哪想最后得到了梦寐以求学习本门失传绝学的机会,相互掐掐脸颊,才证实一切无虚,不觉群体的狂欢起来,直等意识到怕惊动牢外人才停下。众人乱言道:“真不敢相信,数代前失传的绝学辗转回归,你们猜,那老人真的不是云师祖么?”“老前辈不是否认了么,还说是替云师祖转授的。”“不见得,若他不是云师祖,也没必要带上面具啊?”“对,对,说不定是他老人家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月魔教的秘密,所以多年前就潜身魔窟,伺机一举将其剿破!”“不错,不然这月魔教不可能几个月就如此大动静的崛起江湖,其背后定然有更大的组织,唉,开坛日咱们没见吗,那圣主的武功几乎非人了……” 纪不孤咳了一声,重重道:“当前不是追寻这位前辈身份的时候,老前辈身在魔窟,来授我们剑法已是担着莫大的风险了,我们不可辜负了希望,全力学剑才是首要!”众人皆点头,开始研究那肢演图,他们睡了大半天,正好精力充沛,但那兴奋劲儿,良久也未平息。 面具人出了天牢,果然是在夜里,他没行几步,一方大石上酣睡的一个人忽睡梦语般念道:“石眠人不眠,人眠石亦眠,但闻人羡石,哪知石亦倦!”念完才睁目笑道:“老弟,骗人的滋味如何?”面具人老腔道:“不如何。”说着,他接下葫芦和剑丢了过去,接着,拿下面具入怀,赫然便是萧云,而那石上人则是吕仙人。吕仙人随意把二物置于一旁,拍了拍旁边,笑道:“来,与老哥我一同数星星。”很快,两人并躺在大石上,仰望广袤星空,而身下大石沁入的凉爽,让萧云惬意地大舒口气。 吕仙人笑道:“老弟这变声的本事是跟谁学的?若以功力抑制嗓音,倒也可以,不过便不如你这般自然,高手一听便知真假了。”萧云懒洋洋道:“圣艺士中现在不是有个各一半么,他师傅传他变声之法,他自身应用不来,为了投诚,就献技做礼。”实则是赵舍先学的,但他内力太差,就来请教萧云,一来二去的,反而让萧云全会了。吕仙人若有所指地道:“老弟学得此技,便如同获得一宝啊!”萧云自知他并非说可用作骗人达到某种目的,便奇道:“宝在何处?” 吕仙人目露精光,笑道:“老弟想啊,带上不同面具,换上不同衣饰,再改变成各种声音,就可以成为任何一个陌生人,幻身万千,世间哪里都能去得,无处不可潇洒,比如到一群酸腐文人面前吟上歪诗一首,扬长而去,再到那些斗个不休的江湖人身边说上歪理一通,看哪个不顺眼就海扁一通,嬉笑怒骂真性情,何其逍遥?” 萧云遥想时空,一阵向往,末了想到当下之局,叹道:“那样的时光,怕是很久以后才可能实现了。”吕仙人哈哈一笑,调侃道:“老弟这便活得逼仄了,往年我云游四海,仗剑随心,有次结识到一个朋友,见到他时,群敌环伺,且好几个武功不下于他,此人犹自谈笑风生,安坐桌边喝酒吃肉,且言‘此役我必死,但敌多出一人’,即是说,死的时候,定会拉两个垫背的,那些人深知他的能耐,因不完同心,谁也不想冒险成为垫背那个,竟先后撤了。” 萧云神动,道:“此人为谁?” 吕仙人灌口酒,道:“萧傲天!” 他竟认识父亲…… 萧云心生一堆波澜,最终却没追问。 吕仙人叹道:“我认识你爹爹,你莫非就不想问问他昔日的事迹么?还是,你长大的过程中已听他讲述太多?”萧云已然平淡,道:“父亲从未讲过多少江湖事,我也不想追问成灰的过往。”吕仙人把葫芦递来,道:“把余酒喝了,能否做到?”萧云不知其意,接来一口灌完,又把葫芦递回,其间一言未发,吕仙人望着他,笑道:“一葫芦下去,此时你该感觉血气翻涌豪气酝酿,可已有询问旧日辉煌之欲?”萧云依旧平静,淡然道:“没有。”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194章 热血豪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热血豪情 吕仙人哈哈大笑,道:“堂堂狂侠萧傲天之子,怎么可能没有热血豪情,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已太早压抑自己。”萧云终于忍不住,侧头道:“前辈……到底要说什么?”吕仙人忙摆手道:“哎,各论各的,叫我老哥或者老兄,不要叫前辈。”萧云知机道:“好,吕兄。”吕仙人满意颔首,接着正色道:“老弟,人生于世,若以几个字或几句话来导引其行为,你觉得,可用那些字,或者话?”萧云静思,一时千头万绪并行,似乎皆可为箴言,又不足以盖全,只好道:“总结不出。” 吕仙人一笑,波平浪静般道:“世间学问,皆可谓之道,若用来指导世人,我恭奉儒家的‘仁’、‘忍’二字,仁,为对待外界的姿态,非但是‘仁者爱人’,通人物,理四海,贯春秋,仁当为大仁,而‘忍’,则是个体的自修,富贵不**,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这些只是惯有的忍,更多的忍,体现在一件件具体之事之时上,达处把持,弱时律进,名利有极,而忍境无涯,由生到死,一盘相连相通的棋尔。” 萧云思动如潮,试问道:“是否恰如中庸?” 吕仙人悠然道:“中庸多为混世之学,所谓难得糊涂,却不能用此逻辑全能勇者,还是要靠那二字,忍者能仁,才可大中至正,得一‘和’字。” 萧云所悟良多,不由抱拳道:“受教。” 吕仙人话到尾端,起身来,郑重道:“世上之事,修心最难,坦白讲,老弟你如今背负太多东西,可能不能随心所欲,但是,浮生偷闲,换上另一种面具,暂时豪放一把,才是剑侠精髓,就像今次教授点苍一派武学,你不妨把自个儿当做另一个人,另外,世态无定,虽风大浪急,却也有朋友共撑危舟,吕某便愿做其一,他日定举,即便是孤注一掷,也会同进同退!” 萧云见他目中尽是诚恳,沉寂之心一股温流,拱手道:“多谢吕兄。” 吕仙人大笑,跳下大石,道:“明晚还来石上眠,以待老弟,老弟还是回去好睡吧,好应付日新之局!”说着话,他转身而去,再起那首歪诗。萧云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未语。人之一生,每一个阶段若有一知友,大幸也。 第二日,面具人再临石牢,得知二十一人全部能走通那肢演图,便开始正式教授点苍绝学抱日八式,对于已知的部分,面具人往往先让他们自演,再言精髓,加以深化改进,对于点苍弟子未学得的,面具人亦抱着共同研探的姿态,不以师长自居,如此,双方可谓共同精进。大异于首日的冷漠,面具人其后日显其豪放无忌,评点省人,亦不循常规,常常是畅笑饮酒,带动满室情绪,弟子们日渐喜欢他,每天盼着他来的一个时辰,双方亦师亦友。距离打破后,众人又多次问及他的真正身份,面具人但笑不语,神秘不乏亲切,有时他醉后睡于一角,抱剑翘腿起憨声,弟子们有机会,自然想去揭下他那张面具,看看其后是何等样人,可惜每次数尺时就被飞起的某一招点苍剑法吓退,但再定睛看这位前辈,剑在鞘中,睡姿不变,知道武功相差太多不能得逞,心活的就推断出老前辈一直在装睡,把此当做了一种游戏,每每拔剑迫近,只想与他对上那么突兀的一招,若哪个能撑上三招两式的,则大喜异常,当然,更多的时候众人并不愿打扰他,由其畅眠。如此,点苍人每天夜中练剑,日间休息,万一有人狱卒送食物进来的则藏剑于铺上,装作中毒未解的样子,人一走相顾窃笑,再看那伙食,依旧丰盛,怪不得那些狱卒总是唠叨好过了他们。 巨室之内,除了**求进的弟子们齐起的剑影,就是欢笑与对未来的展望,可说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段之一。 这一天在等待面具人到来的空当里,曾长正忽见纪不孤沉思无语,便道:“师兄在思索何事?”纪不孤回神,见葛存念等弟子也好奇望来,笑道:“我总觉得这位前辈有些古怪之处。”一弟子忽兴奋道:“师叔莫非发现了什么能证明老前辈身份的证据了,快请讲来!”纪不孤无奈道:“那到不是,你们这些滑头的小子日常用尽手段都没探知出来,师叔哪有那个能耐,只不过,老前辈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年轻人。”众人嗨了一声,大为失望,曾长正忽也笑道:“我们也时常有此感觉。”一弟子笑道:“两位师叔,这也不稀奇吧?和我们整日在一起,老前辈重拾年少情怀,自然心就年轻许多了。”另一弟子也道:“对,狂放任侠,这原本就是老前辈的性格,再说那洪钟样的沧桑声音,年轻的人哪发得出,我可没听过江湖上有人能伪装嗓腔到这种地步。”余弟子也点头称是,葛存念也凑和道:“两位师叔,即便声音能伪装,面目能藏起,他时常讲述的那些发生在天南海北的启发故事,也不可能是一个年轻人讲得出来的。”众弟子更是点头,他们哪知,面具人每教授完毕后,就会于牢外大石上与那吕仙人谈天,故事源不过是吕仙人而已。 曾长正道:“纪师兄,那老前辈既然说了暂时不告知身份,我们现在何必强索,想来他日局势见分晓离开天魔山,他自会表明身份。” 纪不孤苦笑道:“师弟,难道你没发现,老前辈不表身份,并非怕妨碍行动,而是根本不想露实,他日事了,定会一走了之,而我点苍式微以来每每受人恩惠,小的不提,大的断不能忘却,若因不知前辈身份日后起了冲撞,岂不是不懂感恩循义了?我在想,即便不知他的确切身份,多少也要获得些线索。” 众人点头大称是极,江湖道义,这可是首要意气,但商议起来,又不知该如何着手。 葛存念忽正色道:“老前辈智慧海深,我们若要耍些心计,就失却恭敬了,前辈大义,我们也应实诚,两位师叔,存念是想,我们不妨把自己的想法诚恳道出,若前辈还是不讲,可以群体跪请,如此,礼敬俱全,他多少会讲出些什么。” 众人眼一亮,齐称此计大智若愚,说话间,走廊里相似的步声又起,二十一人以纪曾为首,十九弟子居后,摆开了跪请的架势。很快,面具人进来,纪不孤诚敬中道出前言,面具人扫视众人,平静道:“看你们的样子,我若不道出个什么,就要跪下为难么?”竟被看穿,就表示面具人已有无论如何也不讲的心理,众人一时失措,不知道接下来跪是不跪。 曾长正忽见面具人抱着的破剑剑柄上依稀刻着个吕字,心震,再想那个招牌似的酒葫芦在麦家酒肆似曾见到,脱口道:“前辈姓吕?”面具人一愣,一看剑柄,失笑道:“不错。”曾长正一喜,道:“岐黄村探秘除恶医,野酒肆谈笑驱酒毒,您是那吕……前辈?”若为吕仙人,再叫前辈便显老了,不过曾长正还是用着此称,面具人一笑,不置可否,忽道:“千百年来,六大派总有绝学流失传人欠缺的时候,然其一直能传承屹立,可就不是单独的某个人所能扶持的了……好了,若是有缘,你们会知道一切的,如今,还是练剑吧!” 当面具人走后,众人并未练剑,而是聚首再议,曾长正讲了两句话的典故,众人又想到圣祭之日那黑石上的剑侠二字及注解,越发断定这神秘莫测的“老前辈”是醉剑吕仙人,但面具人末尾那句话又万般费解,众人思量一阵,只能联想到剑阁,毕竟,辉煌远强于六大派的便只有它了,剑阁无疑是武林柱石,若说吕仙人是尹阁主那一代的剑阁弟子,埋身月魔为着使命,倒也合情理。 如此,点苍派抱定了日后回馈剑阁的念头,练武的劲头更大了。 这些经历,说来话长,其实已是数月后的情节了,其间授武当然有因波折中断的时候。萧云充作面具人传授点苍绝学没多少日子,就接到了夜莺送来的情报,说是正道盟在白眉等一众巨擘的率领下,正气势浩荡的大举来伐,路中更吸引了不少英雄好汉加盟,正道之势,反比先前强大,不日间锋锐即达,夜莺问萧云如何应对。如此大事,自不可能草率自定,萧云只好穿过尚是空洞的七大天煞阵,到了绝峰月湖畔,去请示赤炎出面主议。自圣祭日后,赤炎便于这绝峰尖发动盘古磨处坐练魔功,夜中吸取月华,白日炼化,不理俗务,剑侍无期则侍立一旁,而名分上是赤炎弟子的南宫婉,也同时坐于湖畔,与魔尊修炼同样的功法,她见到萧云时,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闭目不理。其实,初始于魔谷中相处时,南宫婉原本怀着莫大的热情讨好萧云,哪知,她的万般心意,抵不过萧青的一点愚笨,连宝儿的价值都像是大过她,心灰意冷之下,就推拒了一切教内事权,随着魔尊于阵中修魔。萧云这刻见她浑身煞气,出手间断木截水,隐含暴戾,担忧下却也难以吐问只言片语。 赤炎听了奏事,丝毫不见敌来之凝重,不屑一笑,起身道:“小小的凡夫俗子,也敢来搅闹本座的天魔山,无期,小婉儿,走,咱们便去商讨出一个应对之策来!” 于是,天魔山上大宣群臣,在巨大的被题名月神的殿中,魔座上有至尊赤炎,他旁边侍立着剑侍无期,下首是盛装的圣女萧青,她身周护卫着任九重天心四护法,至于那群长老,因无干江湖事,并未宣至场中,更下,一左一右为萧云及南宫婉,萧云身后是硬跟着进来的宝儿,不过那赤炎就在不远的座中,让她畏惧不少,直到入主题后才沉浸了进去。左右使下首依次序排坐着特使赵舍,总令使夜莺,以及三司五士的代表人物,连孟焦跟随赵舍而来都有幸混在了其中,而位选在最末的圣武士之首吕仙人只顾着与张果老默默灌酒,并无惊忧于事态之意,这反倒对了赤炎口味儿,他是魔尊,手下自然应该睥睨一切。 众首脑先献计一番,不脱常规,无非是敌人到来暂时撤回圣教接引点,随时派斥候于前缘打探情报做到知彼等等,赤炎多数只是单纯的点个头,见小处议定完,才开言道:“余皆小事,众卿且说那正道盟来到山脚后如何应付,要知道,敌方实力现在可是大大超过攻打迷幻魔谷那次,右使,你有何策么?”南宫婉冷声插口道:“圣主,这也不难,若选择守,他们能攻上来的突破口只有入山的那一处,我们死守山中,他们要攻破可谓万难,我们再于山上多储存粮食,看他们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后还能否心齐,一旦敌方内部有机可乘,我们就可伺机破敌!”赤炎合掌,笑道:“此计不错,还有么?” 南宫婉眸中闪过一丝凶戾,道:“第二种选择,便是正面对战,我圣教拥有三司五士,又新招募了大量教徒,如此多无敌的战器,如此多的高手人才,何惧他们?再说,我们还有十大镇山神兽以及无数从兽,放诸敌群,仅从气势上就可让其不攻自破!” 萧云皱眉,提声道:“不可,既为镇山神兽,敌人未攻上山来不能动用,否则有违教旨,另外,如果正面对决,双方死伤必然重大,就又回到了圣教新崛起江湖时与正道势不两立的老路上,如此还不如依旧滞留迷幻魔谷内,敌方更难攻进。” 南宫婉针锋相对,嗤笑道:“萧左使,莫非你还有其他计策不成?难道是与其讲理,让这些自命不凡不可理喻的人自动撤回,两厢握手言和?我可是听闻,即便那早已被俘虏的上千人你也没能劝服几个……或者是还用谢离间卧底之类的老套计策?他们上过几次当,新领袖层意志坚定,不见得还会中计吧?要么,圣教干脆俯首称臣,任其屠戮便了。” 她这一连串说完,也断了其它计策的后路,萧云一时无语,殿内其余人也想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来,满座冷寂,只有吕仙人偶或的灌酒声,次首的萧青见哥哥为难,本欲说出些为何定要争斗的话,任九重在一旁向她摇头,才收住,只定定看着萧云了。 而身为特使兼二弟的赵舍也开始苦着脸思虑,原想说出几个军中的常规思路,却发现于这清晰而难解的江湖事中不能挪用。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195章 有何计,不妨直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何计,不妨直言 他身后的孟焦同样在动脑筋,却不是在为月魔教想主意,而是如何事前与正道盟联络,他们入山后,虽说揽到天牢的好差事,无奈赵舍好似听从了什么命令,对二人有着防范,并不允许他们与牢中人太过接近,甚至不能下到第二第三层,所以,二人推断点苍派被用某种方式秘密“处理”了,却不晓得具体,有次不经意的问起,赵舍只顾打哈哈了。 孟焦一时想不出主意,便随意的浏览起殿中诸人,圣主是不敢看的,到那南宫婉,被煞气吓得忙收回眼神,暗叹此时的南宫弟妹已非当日的唯情姑娘了。 赤炎见无人接下去,正要开口拍板,那尾座的吕仙人忽无意般笑道:“唉,这黄酒,竟能由粮食酿出刺激的酒液来,但若将酒蒸煮,酒性挥发,又成平淡的水了,这锐虚转化之道当真奇妙!” 张果老低笑道:“老吕,这是在议事,圣主在座,还是不要念叨你的文人情怀了。” 赤炎却一展眉,道:“吕卿有何计,不妨直言。” 吕仙人怅惘般回神,见众目汇来,苦笑道:“圣主恕罪,吕某只顾喝酒胡言了,不过不论定下什么计,臣下都一马当先!” 赤炎清咳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座便下令——” 忽见萧云举掌一声圣主且慢,走下座位到了阶下向诸位跪奏道:“圣主,臣下已有计策,保证不费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将他们击退,且初步达成和平之约!” 众声嗡然,连赤炎都咦了一声,道:“是何妙计,左使且道来。” 萧云却一摇头,坚定道:“此计讲出则不灵了,还恕臣下暂时保留悬念。” 南宫婉冷笑插言道:“萧大左使,该不会你并无计谋,此刻在拖延决议吧?不然,不费兵卒达成战果,幻想不过如此。” 赤炎也道:“左使,莫要忘了这些人赤炎也道:“左使,莫要忘了这些人早就恨你入骨,你若心存仁慈以侥幸待,到时后悔晚矣。” 萧云却摇头,道:“臣下可立下军令状,若此计不成,甘愿辞去左使之职,由圣主亲惩……再说,臣下此计若不行,圣主再启用南宫右使的前两策,并无大的风险。” 众人忖度,赤炎也颔首沉思,终于道:“如此,便先用你的计策。” 萧云附请道:“另外,圣主可否答应臣下一个请求?” 赤炎很干脆道:“提来。” 萧云道:“在臣下的计划没用到尾之前,圣教不可调兵卒出战,圣主更不必露面,但是,可以在万分必要时出手相助。” 赤炎大笑道:“这又有何不可,好,此番对敌便一切先听左使计划,无期,小婉儿,回天煞阵心,静待正道盟到达山下的那天!”说完,他卷动剑侍无期一阵影子般出殿离去,看上去,怕比前番魔功更盛了,南宫婉随即也起身,冷笑看了萧云一眼,掠行往归。 殿中人纷纷出去,最高位的萧云当然走在最首,刚出殿,紧随他的萧青紧张道:“哥哥——”但下面却不知怎么表达,另一侧的赵舍也急道:“大哥,你真的有那么好的计策?”任九重和宝儿也关切道:“公子?”而天心虽未言语,看来也有担忧。萧云只好停下,转身看着关心着他的人,道:“放心吧。” 天魔山中,正在后山一道瀑布前练剑的常飞燕,忽听觉身后有滞重的脚步声,一回头,竟见宝儿忧愁万端的行来,那步法全无武者德觉悟,便收剑抢身过去,边扶住宝儿边关心问道:“宝儿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有什么事?”宝儿拍拍额头,苦恼地道:“月神殿里议事,那些正道的又要打过来了,而且人会更多,公子揽下任务,说不用兵就能打退,我怕他会有危险。” 常飞燕舒口气,笑道:“原来是忧心萧大哥,好宝儿,我看他也并不当你为下人看,你实在没必要一切以他为中心的。”宝儿正色道:“昔年宝儿曾在死去的爷爷面前发誓,终生当奴婢伺候公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况且正是因为公子待宝儿很好,宝儿才更不能脱离公子了。”常飞燕知道这小丫头心思简单却固执,笑道:“好好,宝儿姑娘有情有义,不过,你家公子若没有把握,大约也不会这般保证了吧?”宝儿一想萧云当时殿外神色,舒心不少,忽抱住常飞燕一臂,撒娇道:“宝儿不会忘了公子,当然也不会忘了常姐姐你,还有爷爷——咦?” 宝儿目寻过去,见除了呼呼大睡的小白,无常不见踪影。常飞燕无奈道:“师傅这些天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你还是不要妄图寻他了。”宝儿眼一亮,道:“对了,常姐姐,你见多了当兵的,有什么好妙计么?”常飞燕轻敲她一记,道:“我要是有那本事,也像那姓赵的一样讨个特使来做做了……宝儿,你难道每日便这般小心思动大脑筋的苦恼么?不能做别的事?” 宝儿懵懂道:“什么事?” 常飞燕拔剑向天,英气而铿锵地道:“我常飞燕生而为女子,憾不能男儿般行事,但我同样可以依自己的力量做力所能及的事,我从城主府跑出来,原想学得武功行侠仗义,后又发现江湖复杂,大侠难当,但我并未弱了学武之心,即便不入江湖,武成后也可以回无双城,告诉父母,他们的女儿出走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将来披上战甲守护无双城一方百姓!”她更有深一层的原因没说,大哥常飞鸿纨绔不堪扶,一有战事就丝毫不能分忧了,自己自然要为父母分忧,未雨绸缪。 宝儿满眼小星星,道:“常姐姐,你好帅!”常飞燕松下气势面向她道:“宝儿,有着使命的不仅是我,还有你,姐姐看你上山后全围着萧大哥转了,日常的练武心不在焉,这样只能在将来成为他的拖累,所以,在这种急难不可测的日子里,你要抓住每一刻增强力量!”宝儿重重点头,道:“常姐姐,我懂了,我会好好练剑的!”姐妹俩一同执剑在手,相视一笑,心无旁骛练起剑来。 山下一镇中,一个戴着斗笠的老头在街头乱逛,每有卖东西的便上前问:“你这东西怎么卖……三文?五文卖不卖?”卖主多半将其斥作神经病驱赶,末了,老头丧气的坐在一个角落,喃喃道:“这破组织,好几个镇了,都没找到联络的,无名大师兄,你倒好了,在山上享福,还在当初将组织改成了你的名号,要不一报名肯定有人答应……” 身旁原本倚墙的一个小乞丐不满道:“喂,老花子,这是我的地盘!”老头转过脸来,愣愣地道:“你知道无名组织么?”小乞丐心道:“这老小子,莫非脑子有问题,都无名了,老子哪里给你找?叫花派和劫富济贫总会老子倒知道。”但他口上却不认寡闻,傲然昂首道:“当然知道!” 哪知老头一喜,猛起身一把提起他道:“你真的知道?快告诉我!”小乞丐双脚不着地的扑腾,慌道:“放我下来,我再告诉你!”老头忙放他下来,赔笑道:“小兄弟请说!”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掌道:“跑腿费,拿来吧,三文!” 老头念转,道:“哦,暗号……给,这是五文。” 小乞丐心里更加确定了这老头痴呆,寻思这个月交给上头的加盟费还没着落呢,若把这老头交上去,即讨了好又顶了缸……想完他便作样嘱咐了一句:“我们的组织可是很神秘的,等会儿见了下面的人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偷听,他们让你拿钱你就拿钱,知道了吗?” 老头唯唯诺诺,随着小乞丐在大镇里转来转去,转手带给一个大乞丐,随后是中乞丐、老乞丐、更老乞丐,直至最终没钱被带到一片荒野令其等着,不可生出他心,老头才松口气,等在原地。 但等了半天,也无人来接应,老头正不耐烦,忽有两人鬼影一样现身,笑道:“无常师弟,你终于遵守承诺找来了。” 老头正是无常,他先不言其他,跳脚大喜道:“哎呀呀,无机无观师兄,你们终于现身了,这些天来,我每天找来找去,好久才联系到组织!” 无机无观相视一笑,由一人道:“师弟,那些人与组织无关。” 无常一被点拨,当即醒悟,气愤道:“这些小子,老子要——” 两老者忙止住他,笑道:“师弟且慢,就算做了善事吧,其实,这些天我们一直暗中跟随你,到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们都看到了。” 无常一听,更怒了,再跳脚道:“那你们还不早出来!” 两人正色道:“师弟,我二人此举并非为耍弄你,而是想唤醒你往昔的记忆,否则,一百多年过去了,你焉能深记自己是个背负使命的剑阁弟子!” 无常敌不过二人目光,泄气坐在地上,道:“老子认输了,问吧。” 两人也不计较他的态度,问起天魔山大致情况,无常依所知一一答了,包括萧云的大包大揽,无机叹息道:“他能有如此表现,也不妄我们所下的赌注……无常师弟,不是想不起来如何寻到组织么?走,带你一一联络神龙、麒麟、凤凰三大分组织。” 三道人影一同无声消失,但远处一个趴伏偷看的小乞丐则心惧道:“坏了,碰到鬼了,老天爷,我小豆子再也不撒谎了……” 且说正道盟,自那日两部分人马会合于野,正道盟并未急于采取下一步行动,毕竟,中的丹毒须要祛除,士气更需要恢复,连灰破的衣容都要更置,最重要的,前番进攻迷幻魔谷全员被夺去兵刃,数千件再打造到位也非一日之事,且江湖有言兵在人在,更不用说很多兵器都是多年随身养出感情且顺手的,所以,这已是正道盟人的最大耻辱,他们停于野等待订单上的物到位时,四围往往守卫着后至德那些援兵,警告行径的人绕道,尽管如此,正道盟的惨状也化为一则则小道消息传播于江湖。等正道盟人一切准备就绪能挺起腰杆时,听到那些传闻更增羞怒。 丹毒去除置换新衣手握明刃后,大部自然要商讨下一步的大计,虽说盟人们正可谓哀兵可用,但白眉等人毕竟老江湖,当对这个月魔教由不在意到正视起来的时候,思虑也慎重完备得多,再说,探知月魔的新总坛需要时间,而孟焦不去管,曾长正却是代表着知讯堂的,他有信息回馈,才有知彼的可能。 不想,白眉等人力压诸豪请愿等来的消息竟是月魔教大咧咧占据一座据说是神仙下凡修复的“天魔山”,堂而皇之的开坛圣祭且邀请广大未动的江湖人。而且,曾长正等二百同道因在圣祭日贸然发起行动救人全部被俘,知讯堂一时瘫痪,其他消息更是多多,比如,月魔教在山下设立黑白接引使点,不仅招揽江湖人,也“蛊惑”镇民入教成为信民;月魔教为震慑世间,养了十条凶恶的怪兽,打算作为日后征战江湖的助力;月魔教的“圣主”神通广大,“法力”高强;还有,月魔教设立了比江湖任何一个门派都庞大复杂的组织,兼且战器多多,连神圣色彩浓厚的“圣女”都观若天仙,但却有人讲此女即是那曾经搅闹武林盟后被缚于剑灵山由萧云千里来救的“蛇妖”;甚至,月魔教命人刻了一块有着剑侠二字的“魔石”,窃据侠义……总之,百多年来,还没有一个邪道门派如此无忌的高调张扬。 当那个由马上飞奔而下汗都顾不得擦报信的知讯堂堂众讲出这一堆遥远地方的既成事实,数千正道盟人群情汹涌,乱议一片,诸如:“夺兵之耻不能不报,即刻攻打天魔山!”“长链索囚,我正道在魔祭之日被当做祀礼,颜面何存?”“月魔教蛊惑世人,所图必非小,不可让其坐大!”“豢养怪兽,妄图以之肆虐人间,已是毁灭人道!”“魔贼尚且称侠,却把我正道英雄置于何地?”“再说剿魔以来我方死伤多多,血债血偿,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众意如海浪,一波接一波。 白眉等人看着这景象也是头大,先问那快马来报的知讯堂人道:“可知正道所有被俘的同道现下如何?”这叫梅九的人道:“天魔山四缘只有一个入口,守卫重重,难以潜渡,想卧底入派也极难,因为月魔教对新人筛选严格,画像资料都会核实精准,我们先前派出过数十名兄弟,好多怕月魔倒后背负污名,真正进去的不过十多人,且多是底层人员,暂时还不能指望他们提供多少有用的线报,不过,已知那上千同道被关进山中石牢,后来我们在山下正好抓获一个受降被放下山的人,刑逼之下,其供出受难的英杰们每日只遭受言劝,并无激烈举措,而我们唯一能做的,不过破坏他们于山外的据点。” 本書源自看書罓 第196章 归顺了月魔教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归顺了月魔教 众人心稍安,峨眉定逸师太忽问道:“梅施主,那孟焦二位可还安好?”梅九道:“哼哈二将圣祭那日倒没有中套,且好像混了不错的位置,另外一个兄弟所供,在天魔山最近的一个大镇上,那关中四刀客和燕双飞曾穿着月魔教的服饰随——”看了武当黑白道祖一眼,隐晦道:“某个人于街上行走,后又自主走回天魔山方向,应该……已归顺了月魔教。 ” 武当派人多少听出了隐去的是什么,二道祖还未怎样,那天乾天坤已相偕阴阳怪气道:“这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毕竟,人家六个曾跟随天心师弟,相互间更好沟通。”那清妙清法等弟子也起哄道:“是啊,那孟义焦雄与萧魔头有旧,说不定也好沟通,千万别一看魔人势大,就假意变真了——”两最高长辈回身一瞪,众人才息声。 白眉等人自然不能单听取下层头脑充血者的主意,便目扫一遍问林如正定闲这些次辈人的建议,林如正前番作为领袖受挫,这刻谨慎许多,沉吟着道:“晚辈想,若急攻天魔山,会再次冒险,若拖后,又怕久了月魔教广收门徒更加壮大,不过我方重回武林盟总过更是不行的,那么,可以边向天魔山进发,边由知讯堂快马更新信息,而在途中,要大肆宣传月魔的潜在危害,同时招募知根知底的可靠正道人,许诺功名之赏,如此,至我们到达天魔山近域时,应该已经勾勒出一幅整体的战区地图,附具对方详细的兵源布置等配套讯息,我方也可事先拟出数种可供选择的决策择机因应,如此,方为大舟行船,不偏不倚。” 他一席话讲完,静听的人即刻群起赞声,林如正多少有些自满,他依旧具备成为正道盟正式盟主的资格。华山的宗霍二长者不觉颔首微笑,他们身后的亲传弟子唐见惜却持续着其师目光未及时的忧郁。至于有志于盟主位的乾坤二道则心里不是滋味,忽想起言资,反驳道:“林代盟主,不知若到时月魔教死守山上龟缩不出,我们如何应对,陪他们一起耗么?”林如正侃侃而谈道:“若真如此,反倒是好事情,月魔退守山中,必将声威大降,投靠者寡,便无法招募力量继续壮大,而我们就围困天魔山,我们进不去,他们想出来,却也万难,同时我建议,在天魔山下,可建成我们的正道盟总舵,毕竟,正道盟居于武林盟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一来,既堵死了月魔,不让其有战略转圜的余地,而见我们占据上风,那些正道或中立之士也会陆续加入,两相消长,除魔只需时日尔!” 这一通讲来,诸人颂声更甚,连白眉都口赞道:“诸般考量,涓滴不漏,好,这盟主当得!”天乾天坤只好恨自己多嘴了。惯于阴谋小计的人,概因其缺乏大智慧大策略,否则,也不需要偏思邪虑了。 明秀明珠与有荣焉,兴奋地道:“那师傅,我们马上就依计行事吧?” 林如正尚未答,白眉笑道:“不忙,两个小子不要冲动,身为盟主者,纵然已有妙计,也要向下面多方寻策,策至功到,林侄说是么?”白眉虽与宗五谷不对付,却不涉其他人。林如正听出其中点拨,感激道:“多谢前辈授道……定闲掌门,敢问有何计略么?”定闲平淡中透着坚决,道:“贫尼唯有除魔之心不变,盟主定下最终之计,贫尼听令履行便是。”林如正接着又问少林为首者慧能慧海,问昆仑元英,所得回答类似,而四大世家中南宫图早吓回家了,慕容华欧阳震上官无情三人大义凛然道:“全听盟主吩咐。”三人自知在迷幻魔谷时可能露出除魔卫道意志不坚的一面,这刻当然大表忠诚。而对武当,林如正也大度问乾坤二道计策,二人心骂着伪君子假正经,面上却比谁都慷慨激昂。 轮到武林盟方面的张盼诸葛治,张盼与三大家主回答一般无二,诸葛治却好像一直在苦思中,林如正心一动,便道:“诸葛客卿,可是有何不妥之处么?”诸葛治回过神,见众人尤其是张盼探究的眼神,无奈道:“小可不过在思量知讯堂人员所讲的两处,第一,是说月魔教选作圣坛的天魔山是仙人用法力五峰合一而成。”明秀明珠不屑道:“这定是月魔教为增加神秘放出的假消息,加上无知愚民以讹传讹,就将其神化了,否则,改山动地,如何可能?”诸葛治不欲辩论,郑重道:“更关键在这第二处,月魔圣祭之日出现了‘圣主’此人,且其展现的功力近乎仙流,十数丈外传击重掌,若此言为真,月魔教的实力恐怕……” 他言未尽,但众人都知其意,有这般可怖的人物,已经抵过千军万马,只消几个偷袭,便可让正道盟溃不成军,正道盟不论怎么计较都无用了。 宗五谷嗤笑道:“虽说武学无极境,隔空传掌是可能的,但在如此远的距离便是老夫也全无可能做到,且又听闻其相貌不过四旬,更像天方夜谭了。” 天乾天坤也连串发挥道:“这‘圣主’若真的存在,他的诸般大能也肯定是些不入流的欺世手段,比如百步传掌可以两厢配合,受掌者换成自己人即可,而那怪兽中竟有一个人类,且刀枪不入,卷铁如棉,谁知他卷的到底是什么,况且这巨汉再重,不过数百斤,离地举起小事一桩……月魔教伪弄这些,不过充作噱头,好吸引顺民,也借机搅乱我们的判断,再说月魔崛起以来,都是萧云在出面,何来圣主?若真这么厉害,他自个儿也能征服武林了。” 与其相信月魔不可测的强大,众人当然宁愿断定其为空架子,当下附和者众,二道得意洋洋。诸葛治如何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多讲无意,他只好苦笑道:“大概是小可多虑了。” 于是,最终计策选定了前番言略,林如正先分派走了那一直在等待下一波命令的梅九等知讯堂人,稍做鼓动,数千人的队伍便激勇中向天魔山进发,而这次,似乎胜券在握,人人信心满满,热血澎湃,一路除了各大派的派歌,还不断重复着正道盟盟歌,而中途加盟的各路人等又源源不断,即便其中夹杂几个月魔奸细,想来也翻不起大浪了。这其中,队尾有一人戴着斗笠遥遥跟随,偶或掀起的瞬间,竟能认出那是不归剑阁的齐不仁,很明显,他与很多人一样,是想观形势而定决断,只不过,他的野心潜伏更深而已。 白日行军,夜晚当然也要休息,因人数规模太大,无法入住城镇,只有购置帐篷夜宿于野,酒食买于当地,反而惠及不少百姓,而夜间篝火处处,好汉们谈笑娱乐,吃肉喝酒,可谓无以替代的夜景,对于每一个人,也将是毕生难忘的回忆,江湖的魅力,此其一也。反倒是喜静的二客卿,把帐篷支在了边缘,也没去参与欢闹,张盼见不忘守护责任的三猛将耐不住引诱,频频向帐外张望,就将三人“赶走”,注意力转会帐内时,却发现诸葛治已经不在帐中,张盼心中明了,出账向远方寻找,果在闹声已成耳后音的野地里看到了诸葛治青衫摇扇的背影。张盼摇头走过去,叹笑道:“诸葛,你果在这类地方,怎么,又要研究星象?” 诸葛治并不搭茬,待张盼并身而立时,才叹道:“二哥,你认为,这番我们再攻月魔,结局会怎样?”一听称呼,张盼即知他要说些真心话了,不再调侃,侧头正色道:“前次进攻迷幻魔谷,你也像这般静夜独思,怎么,还是白天的那些担忧么?你真的以为,情报所述的细节都是真的?”诸葛治苦笑一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唉,二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现实?”张盼奇道:“什么?”诸葛治吐字清晰道:“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道理说辞,最难明了的,却是真理真相,譬如舌绽莲花者,凭借的不是真理,而多是技巧。” 张盼一怔,细细味,又想起日间林如正等人的大肆发挥,失笑,道:“你说的也是。” 诸葛治又叹道:“但凡有些智慧的,便能讲出番道理来,诡辩也称人才,但真相无二,却被生生遮藏在那一层层表面的道理之中,便若这星空——”他铁扇上指,续道:“有星星无数,大小、明暗、显隐、方位,加上四季轮替带来的变换,再加上云月夺光,谁也不知,这万般的星空有着何种全景。” 张盼不解道:“一些江湖事就诱发你如此玄奥的思索,三弟,你向来志在家国天下,委身江湖只因缺乏机遇,怎么,又有什么新感触不成?” 诸葛治收扇,无半点迟疑道:“不错,我原本以为江湖是非逻辑简单,即便万般纠结,也逃脱不了恩怨情仇名利追逐,只有天下大事才变幻莫测,值得耗心一生,但现在却发现,更有魅力的却是江湖。”他侧身举扇,指向那些远处欢醉中的江湖人,目染星火,少有的激动道:“这些人诚然更多热血,难与其通理,但是,这并非他们的全貌,他们也有着真正的大义、承诺、奉献,以及最简单也最公平的善恶理念,你无法用通俗的利益去笼络他们,但是,当你为着某种伟大赴险时,蓦然转首,却发现身侧已有着许多并不认识的同道者,义之所在,众志成城,听听他们的盟歌吧:‘剑出大丈夫,刀归世清平,生乃侠之始,死而义不终,一人起赴善,万者同其行,一点雄浑血,万段踏歌声!’这种血肉共济的境界,岂凡夫俗子可比?” 张盼赫然发现,这从来镇定自若的三弟,竟也有至情至性的时候,脱口道:“你莫非以为,现在的局势里,甚至月魔教中,也存在着某种大义?”诸葛治又收扇,看着一处处的帐篷篝火欢声笑语,怅惘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这月魔背后,又有着多么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源自何处,它既然参与江湖了,若真为宏图霸业,白山黑水中即成,迷幻魔谷一役也可,又为何生出这么多波折?” 张盼又是首次见到诸葛治这么多迷茫,唯一完好的左手搭上他的肩膀,和声道:“事态总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真相也会水落石出,你我身在局中,也只有先顺应这股洪流了。” 第197章 双侠相争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双侠相争 诸葛治闭目,深呼出一口气,显然在平息内心的波澜,张盼以轻松地语气笑道:“唉,诸葛,我越来越发现,与你在一起,最大的收获不是智谋,而是你吐露心底所想的那些言语,怕是真的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诸葛治睁眼,已是双目清明,笑道:“二哥,我说过,我对你是不会设防的,此言永远作数!”说完他不待反应摇起铁扇回走。 张盼手在半空虚搭一瞬,放下后喃喃苦笑道:“你对二哥不设防,二哥却不能保证日后不会在某些时刻对付你……诸葛,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此点么?” 如雪团般越滚越大的正道盟大部高举盟旗唱盟歌一路昂行,不过,那旗不再是武林盟的龙虎大旗,而是一面众人献言定出的双面旗,一面,是一柄古朴大气的下向大剑,另一面,则是一占据中央的侠字,至于底色,则是鲜艳的红,这盟旗不乏与月魔争夺道义名分之意。可以想见,当红色旗与黑色旗遭遇,双侠相争,该是怎样的宏大场面。 而不断来回飞报的知讯堂则让盟主帐中大绢布上所绘出的地图越发明晰详实,林如正等人也日日商讨,制定更多因应之策,使他们兴奋的是,天魔山四围地域地势平坦,亦无大城巨堡,地利上己方不占劣势,而最新的消息,是讲月魔教已经收缩触角,向山上撤回诸般部署,也似乎预示着月魔无意正面与正道盟在平野对抗,那么,即是说,月魔教最可能的战略就是死守天魔山,得此推论,正道盟高层大喜,似乎已可见辉煌的战果。 因地图完工在先,大部于路线中的游移就显得慢了,所以众人的心多少有些焦躁,到某天林如正帅棍一指图上某点,道:“此处即为我方目前地域所在,而前方十数里处一个大镇迎月镇,即是此方向上归顺月魔的第一据点,从此据点进发,只消小半天,就可直抵天魔山山脚!”众人闻言,无不喜形于色,林如正末尾正色道:“战局在前,我方更不能失却冷静,前些天因路途尚远,不需要过多防备,因此盟中英雄可以酒肉欢歌到深夜,畅睡至日高,而由今日开始,便应该日落则息,日出即行,蓄养士气,以战来日,同时要提高防备,让月魔绝对无机可乘!” 众人皆道:“盟主所言极是!” 至此,基本已无人以代盟主明里暗里的称呼林如正。 议完,这一日天黑即扎帐宿营,众人初始兴奋,渐渐地也就酣睡过去,只有少许在外的轮流守夜者,这一觉可谓休憩完美,所以当天乍亮就个个神清气爽的集合了,一想到接下来的战局,更加斗志昂扬。帅帐中,林如正等首脑早早就聚齐,但等那快马每日一早的例行汇报后就决定当天的行动细节,耳听到帐外马嘶,众人意识到讯息来也,相顾微笑,而当脚步声出现帐外时,林如正亲自掀起帐帘,将这段日子最辛苦的知讯堂新任堂主梅九请了进来。 哪知,满眼血丝的梅九进来,不似前些日那样立刻奏报,而是一脸的愁苦迷茫,目无外物,明显被某些事缠心,林如正意识到不对,代众人道:“梅九,有什么变动么?”梅九苦笑道:“盟主,诸位,我……现在已经是个光杆的代堂主了。” 众人面色大变,道:“何意?” 梅九酝酿了一下逻辑,道:“诸位大概知道知讯堂在敌前的运作之法,第一手,就是由堂内弟兄伪装成镇民商旅,分散于天魔山四围的各个村镇中,他们是信息的直接提供者,也是最基层人员。第二手,在基层之上设立数级组织,第一级也就是初级每个村镇一名,接管数名基层兄弟的情报,第二级每几个村镇一名,再接管数个一级兄弟,如此,如尖塔一般,数百兄弟的情报,会汇总滞留于此地域的最上等级的几名兄弟手中,而我,再由他们手里接收,由于前些天咱们盟德大部离此地较远,所以我便与这几名兄弟商定每数天自动来上交一次,距离越近,间隔就越短,到这些日来,已是一天一次,我夜里收全,飞马而来,正好赶上每日一早的帐议。” 众人点头,这的确符合他们所见,也是可以想象的过程,却见梅九口气一转,道:“哪知,我昨夜由商定的酉时开始等,一直等到子时,始终不见一个兄弟来,才意识到出了天大的状况!”白眉面凝,插问道:“若真有大状况,你自己莫非没有察觉?再不行,村镇内有数级堂众,总可找一个来问问吧?还是,你只知道那最上一级兄弟的身份资料?” 梅九无奈一笑,道:“我确实不知道所有人都是谁,在哪里,但是,当初设堂的时候,规定上一级只能接收次一级的情报,不可越级讯问,可说堂规极严,这是以前武林盟的班底,断不会在组织本身出问题,而我若身在某一镇中,纵收不到情报,也可由蛛丝马迹中醒觉变化,但关键是,我为了交接的安全,并未宿在某一镇中,而是在离大部最近的野外择一交接地,到了商定的交接时辰,他们就会先后到达,一言不发丢下情报就赶回,我若不在,也可自行藏在很多地洞或树洞点之一,所以,昨夜时辰早过,我没等来情报,也没在窝藏点发现新情报,只好于夜中登马去最近的镇中查探,谁料想——” 众人心被揪紧,惊问道:“怎样?” 梅九双手一摊,道:“那个镇上黑漆漆一片,没有烛火,没有夜市,连敏锐的鸡犬吠鸣声都闻不到,我初始还以为入了鬼镇,碍于任务,却不能一逃了之,只好下了马悄悄潜进一户人家,用火折子一看,房间空空,门也未锁,竟是凭空搬移了一般。” 要不是天已亮起,众人几乎要惊惧出声。 梅九接着道:“我不相信,又出去查看了其余几户人家,皆是院舍空空,这才意识到,这个镇上存在的只有我这么一个夜探者了,我不甘心,又马上到附近几个村镇,无一例外是空镇,本欲继续查探,又想天亮前还必须回报,只好快马于夜中赶来,所以,知讯堂布下去的兄弟全部失踪,只剩我梅九这么一个代堂主。” 梅九一席话讲完,帐中静极,胆弱的骇怕,不信的猜疑,动脑的苦思,一时无人言,梅九忙道:“盟主,咱们也不必过虑,毕竟当时无月,仅凭火折子难免漏掉更重要的线索,前方的迎月镇已不远了,我们不如马上进镇寻因。” 林如正问遍众人,无有它计,便点头道:“如此,只好先这样了。” 正道盟数千人收拢帐篷等物起征因有前日吩咐,并未唱盟歌消耗精力,而梅九带来的情报林如正也没有盲目的告知盟员,所以,整个大部可谓悄悄进发,热血在躯壳下慢燃,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迎月镇外,一眼望去,镇口及镇中果如梅九所言无人迹无音声,先头的林如正吩咐大部暂停,与一众首脑前行几步低头商议,林如正凝色道:“梅兄弟所言的事情诡异,所以未查出原因前,不可让大伙儿入镇引发恐慌,真相,只能靠我们这些知情人。”众人齐点头,连天乾天坤都顾不得挑刺了,林如正回首招来外围的华山双杰,郑重道:“明秀明珠,为师分派一个任务,你们可敢接下?”明秀明珠惯常的拍胸自信道:“师傅请讲!”林如正道:“你二人挑几名师兄弟,进入此镇中,快速查探其内是否真的已经空无一人一禽一物,尤其,要注意有无埋伏!”两人面容一变,看到其师目中的托付,咬牙道:“徒儿听令!”两人正欲行动,白眉声止道:“慢着,风险不可华山一脉承担,英儿豪儿玉儿,你们师兄妹也伙同进去。”白眉这一示范,武当由黑白道祖点出了清妙清法几人,峨眉三仪向乃师自请,少林也由慧能与几名师弟出面。聚齐时,林如正也没讲什么套话,只嘱咐道:“诸位入镇后,不妨分向查探,一有危险大声喊出。”数十人一同点头,随即入镇,其内详细不提,数刻钟后,联袂归来,由那慧能报道:“情况大致如梅堂主所言,不过没发现埋伏。”林如正这才敢率首脑们入镇,明秀明珠等先前查探的人却留在镇口安抚大部。 镇中,首脑们更快的查过,总结道:“最然活物家私皆空,但留有许多杂乱的痕迹,也捡到过一些掉落的普通物什,可见,这镇上所有居户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在深夜整体搬迁了,而那些化装据守的知讯堂人,若非为避疑或者想搜集更进一步的情报随去,就是被控制押走了,不过考虑这镇上人已信服归顺了月魔教,受蒙蔽下对正道盟惧怕,逃离暂避也就可以想见了,更不用说若月魔教的信民们发现来攻打的正道盟并非被污蔑成的凶神恶煞之徒,就会对‘拜月圣教’质疑,但从此点,月魔自身也会迁走镇民,而到最后若将其汇拢到山中,虽起不到武人的作用,也可当其肉盾,抵御正道盟入山,甚至关键时伪装百姓突围,考虑到月魔可能退守山中的战略,出了这一招,倒也算别致……”万般用逻辑理顺,众人也轻松许多,林如正镇外,正想以镇民被月魔挟持而走来告之盟众们镇空的原因,世家家主慕容华忽道:“且慢,可还记得迷幻魔谷中,那神鼠路千路大侠最终如何解救了我们的么?且防他们留了一手啊!”林如正脸一变,停下道:“你是说——地下?”慕容华点头,林如正马上到镇口召集了数百机灵的盟众进来,吩咐道:“大家分散开去,在这个镇中找寻任何可能的与地下相连的通道,若有异常,不要私看,先行来报!”众人当即按令分散开去。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查完,林如正见那慕容华与欧阳震上官无情三人在私语什么,忙问:“三位家主,可还有什么计较么?”三人咳了一声,稍显为难,还是换由欧阳震道:“盟主,纵然是千人进来查,也可能有疏漏处,但月魔地下埋伏的人却只需一个出入口即可,更不用说下面还有不少镇要行经,一一排查太耗时间,所以,咳……我们三个商议后建言,可以……把此镇焚烧……”他没讲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却一时陷入沉默,上官无情补充道:“此计虽有伤天和,但剿魔大业更重要,而且仅是烧些空房,事后我们可给予补偿嘛……要么,举手表决?” 还没有一人将手举起的时候,白眉断然道:“老夫不同意!”见众目汇来,他道:“并非因着慈悲,而是,若要掘洞布兵,不论是出入口,还是地下所在,都没必要选在首先惹怀疑的镇内,在野外岂非更好?何况,即便镇中有出入口,灰烬降温后也不碍他们现身,这是没必要的破坏!”众人思绪一清,忙道:“还是前辈计长。”慕容欧阳上官三家主更是作态道:“老前辈,我等实在惭愧!”其实,这番推论不难得出,只不过三家主提出此策时,多数人想的不是计策本身缜密程度,而是这种一时的邪恶可不可以带来更大收获。 第198章 防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防备 林如正即刻道:“那么白眉前辈更有何计?” 白眉笑道:“以下的事,林侄你自己想就行了。 ” 林如正不再多问,沉思片刻后道:“此镇离离上一处有人烟之所过远,所以,也没道具可用了,那么,就简略些,行经过的所有地域内,不管镇内镇外,凡是目力所及的点上,都要滞留一名盟众,监视后方的各种异动,至于野外的防备,我们可更改一下行军队形,正道盟数千人,不要再集中行进,而是一字推开,间隔丈余,横列前行,有不对即暂停查究,最大程度规避危险及探查月魔的地表暗口!” 众人纷纷叫好,往下再无迟滞,快速的下了令去,于是,由奇特的月魔教引发的一个武林人行事的奇特改变,在空旷的野地中上演。言短时长,当众人提心吊胆的逼近天魔山且看到整体山形时,无不松口气,其间他们只因几处野兽洞穴停滞,可说有惊无险。 到天魔山完全清晰进入视界,意识到月魔教已再无空间布局埋伏,林如正叫停奇特队列的大部,一番令旗整饬后,数千人再度集中在剑侠的大旗之下,开始听授总动员,无非是些前方即是魔巢,剿匪在此一役,正邪决战即见分晓,我辈侠义之士当挥剑斩妖踏平魔山云云,反正,听得群豪杰热血沸腾,最后一次的高唱了盟歌,大踏步前行。不到一刻,前方出现了最后一个镇,梅九指其道:“这便是天魔山下最近的大镇月影镇,过此镇不久,即是山脚入山口。”群豪欢呼,林如正抽剑向天,带头喊杀字,掌旗手则随着高撑盟旗配合氛围,总之,人人拔剑在手,杀气腾腾。而在这汹涌的敌意中,迎月镇镇口始终安宁,似乎镇中并无魔人。 但当大部距镇只有几丈距离时,镇口突然现身一人,大部一愣,不觉停下,接着,惊叫道:“萧云萧魔头!” 不错,那个微笑伫立,身无兵刃,无一丝杀伐煞气的正是月魔教左使萧云。 有那么一瞬间,双方对峙无声——微妙便在这里,若萧云带着数十上百人哪怕一个副手现身,数千人怕都会即刻潮涌攻去,但萧云单身拦道,神色从容身后镇中又不知有什么,已把萧云定位成无耻阴险狡诈之徒的数千人当然首要是防备。 林如正打破沉默,开言却难有新意,道:“萧云,你终于送死来了么!” 萧云笑眯眯一拱手,道:“萧某不来送死林盟主不也去要取我性命么?” 林如正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天乾天坤嚷道:“跟他罗嗦什么,趁他孤身无兵刃,杀过去了结了他!” 两人正想与身后相随的武当弟子率先冲过去夺得首功,不妨萧云向天大笑起来,这一下,数百人即刻止步,二道又疑又恼,怒道:“魔头,你笑什么?!”萧云止笑,一摊手,轻言道:“萧某是在笑,我此刻独身一人,兵器又滞留山中,怎斗得过数千豪杰,诸位又何必如此急躁惧怕呢?”众人一听,怒极,大骂道:“谁怕了,魔头你有胆子就走过来,看老子们不砍你个七刀八段!”但这个怕字一点出,众人倒真的疑心加重不敢冒进了,而萧云自也不会走过来受戮。 短暂僵持中,华山宗五谷冷笑一声,道:“好,你身无兵器,老夫也不用兵器,你不过来,老夫就前去,看你们到底有什么玄虚!”他背剑本就未抽出,这番话说完,也是大步迈进,果谓艺高人胆大,身后人群齐赞前辈胆色无双,明秀明珠也夸耀般道:“师祖爷爷,杀他个片甲不留!”保守些的霍七思心中隐忧,却也无能阻止,只能想着有变时急纵过去佐助。不料宗五谷刚迈出两步,那厢萧云好笑状一挥手,高声道:“慢着慢着!”宗五谷只得暂停,冷声道:“小辈有何遗言?”萧云无奈一叹,道:“官府里判人死期都还有顿断头餐,诸位就不能容在下说完话么?” 这下反显得众人没气量了,正于队伍最前的宗五谷脸色也不好看,僵声道:“小辈快讲,千万不要让老夫等得不耐烦!”萧云一正神色,道:“晚辈所要说的是,不但我萧云此来并无战意,就是敝教的其他任何一人,此刻也都留在山中,也即,月魔此役并不想与正道盟一决胜负,但是,却有另外的很多人与贵盟有仇,想于此时和诸位商讨仇怨。” 正道盟群豪一听,先愣了,后是哈哈大笑,林如正代众扬调道:“正道盟成员在江湖上都是堂正好汉,锄强扶弱,深受敬服,除了那三两无耻宵小,林某实在想不出那很多仇恨我正道的人源自哪里!” 萧云淡笑道:“是么?这些要与你们算仇的人,就在萧某身后,而且,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众人见喊杀许久了,镇中也没丝毫动静,哪可能存在“很多”要算仇的人,都嚷道:“魔头休要唬人,以为三言两语的空城计就能把咱们诈走了,有本事你把他们都叫出来!” 萧云脱口道:“好!”这一字出,他缓缓向上举起右臂,而且,一直就这么举着,众人暂止声息,带着七分的好奇前望。先头并没有任何异动,正道盟人松懈,正要嘲讽几句,哪见,萧云身后的镇中,甚至四围平野,都开始有隐隐的呼喝声,且越逼越近,众面色变,一时停止任何动静细听,等潮水般的喊杀声清晰在耳,且原野中已现出大批堵塞视界的人群时,众人终于知道这些未明敌人在大体喊些什么,诸如: “保卫圣教,守护圣山!” “赶走这些意图颠覆圣教的人!” “他们是匪徒,杀死他们!” …… 无数的喊叫,在如蚁人群的推助下,可谓铺天盖地,淹没一切。 一时间,群豪个个立于原地惊惶四顾,眼中心里有着迷茫,胆怯,也有失措,连白眉等久已不知慌乱为何物的老前辈也不能幸免,那宗五谷也忘了萧云不过在几丈之外,一个飞纵便能擒贼先擒王,等他意识到此点转回头向前看,第一批来人已由镇中出现聚于萧云身周,无疑是丧失了最佳机会。 而群豪也看清了这些人的第一身份,竟是持着各式殴斗道具的百姓,且各行类装束皆有,显非饥荒酿成的流民,而他们的道具,木棍、扁担、镰刀、板斧、锄头、条凳、扫帚眼缭乱,甚至还有菜刀和砖块,明显都是居家的物什。 群豪松口气的同时,也颇觉好笑,更无法理解这些百姓与己方有何仇怨,但他们也不敢失了警惕,因为四方更多的百姓已将他们围住而且还无止息之势,相比之下,数千正道盟人在这股洪流中只成了一小撮。更重要的,这些百姓男女老少齐全,个个比己方还要悲愤,虽在几丈外齐齐止步,但没有人怀疑,只要一声号令,他们就会全扑上来。白眉一蹙眉,近前几步,与宗五谷并立一起,看向萧云道:“这些百姓莫非?”萧云长举的臂掌放下,道:“不错,这些乡亲,正是天魔山方圆百里内镇中的所有镇民,而晚辈身边这几十位长者,都是那些镇里的镇长,他们于前天就已知道贵盟要来攻打,所以自发的迁出各个镇子,聚至此地,不仅在场的这些,天魔山脚还有更多,贵盟若想攻上山去,只怕不易。”这末句倒不是虚言,以万计量的百姓,单纯无反抗的屠戮,都不知要耗时多久,更无法想象那种尸山血海拥堵的修罗场景。 林如正纵步上前,稍后于二长者,斥道:“此为江湖是非,尔等百姓,不安守家中过活,参与此间事是何道理?莫非会怕我们是抢匪,劫掠你们不成?”而这刻,定逸、定茹、黑白道祖、霍七思七长者,以及定闲、天乾天坤、慧能慧海、昆仑三英、三大家主连带那梅九等为首者都略步上前,与萧云这方向上对峙。 萧云身边一位镇长驳斥道:“你们的确不是劫匪,但是,你们是圣教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定闲插声道:“这位施主,月魔教在江湖上引发腥风血雨,为祸世之源,他们此前纵然对你们有什么恩惠,那也是意图蛊惑的权宜之计,诸位应该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回家去吧,不要助纣为虐,介入江湖——”她本为好心,哪知一镇长抢断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月魔教,只知道拜月圣教!”另一名镇长也道:“是啊,说我们被蛊惑,该回家,师太身为出家人,不伴青灯古佛,举剑言杀,不也是六根不净,该回去面壁思过的是你们才对!”定闲皱眉,却一时无言以答,身后三仪中的仪兰忍不住道:“老施主此言差矣,我师父说过,佛修苍生,在己,也在人,若我们都躲在山上——”不料又一人抢断道:“小师太也被蛊惑了吧?你才多大年纪,口头禅不过是‘师傅说’而已,等你到你师傅那个年岁,就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了!” 百姓一方哄笑起来,他们虽大多被视为安守本分的“愚民”,但这些镇长却都是读过私塾的,论机锋反而胜过一般武人。 仪兰满面通红,还想劝诱,师姐仪君拉住她又使了眼色,才让其暂退。余人却没那好脾气,天乾天坤不耐喝道:“尔等愚民,快快退开,片刻后要是血溅了衣服,后悔晚矣!”百姓却并没被吓住,纷纷道:“这俩臭牛鼻子威胁我们,欺人太甚!”这一下,百姓们刚刚平稳了些的怒火又升腾起来。而武当一派被骂做牛鼻子,也愤怒填胸,清妙清法靠前请示道:“师傅,这些愚民敢对我三清不敬,不如由弟子上前教训他们一下让其知道些厉害!”还未得到回应,不妨见黑白道人回身瞪来,吓得二弟子低下脑袋都不敢动弹了。天乾天坤原也看不上百姓们的战力,对前面的二道祖悄声道:“二位师叔,这些刁民不过仗着人多何曾见过真正的血杀阵仗?咱们只要稍一出手,震慑一番,还怕他们不惧怕撤退?”二道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天乾天坤听出长意,有心造功,也不得不暂时捺下。华山明秀明珠却已知机,双双纵到对峙的空地上,对百姓喝道:“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镇民,纵使是不承认受了蒙骗,又真的以为,凭着人多,就可以用菜刀木棍与我方这么多英雄对抗么?不信就比武试试,看能否有一个能近我华山弟子身的!”受这一启发,群豪纷纷嚷道:“是啊,老子们就算不用兵器,一眨眼挑翻你们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这是江湖厮杀,不是小孩儿过家家,傻瓜们醒醒吧!”“我们要破了月魔,肯定会对你们更好的……” 看书網小说首发本书 第199章 一马当先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马当先 林如正也找到话,道:“诸位乡亲,搏命前千万细思量啊,月魔教要真的顾着你们,为何又自己躲在山上由你们出头?等你们血染大地后,他们不会恸哭,只会嘲笑!” 总之,这些江湖人一个个都找到了奉劝的说辞,轮番上阵,但这其间,萧云并未表达一言。 而正道盟一方说累了,观对面的百姓群无一不沉默,以为全给说动了,喜悦下暂停,那群镇长却由最长的一个牵头,惨笑道:“十镇八庄的众乡亲们,咱们由家里搬出来聚到山下时发过什么誓?可曾忘了?”众百姓以比江湖人齐整且响亮无数倍的声音,道:“没忘!”白胡子老镇长道:“是什么?”众答道:“把这当成一场战争,誓死保护圣教,保卫家园!”老镇长道:“不错,把这当成一场战争,就没有男女老少强弱健残的区别,我们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份子,都要承当、献出,所以战前我们执起了一切能用的武器,发过血誓,颁过军规,各家定出先后上战场的次序,而我们这些村镇之长,也将一马当先,身死以为后来者表率!” 老镇长身旁一人见机举拳大喊道:“守护圣教,保卫家园!” 于是,以万计的百姓举动着手里的武器,重复着口号。 整个正道盟人被誓声淹围,无不骇住,喃喃道:“一群疯子。” 唯有宗五谷不屑道出四字:“无知愚夫!” 此时白眉喝问道:“萧云!纵使你被迫用什么计谋,也不该鼓动这些普通百姓,你可曾想过,冲突一旦发生,他们会死伤多少?!” 萧云转对老镇长道:“龙老,可否先吩咐乡亲们暂歇?” 老镇长摆手,大声道:“大家先停下,看左使怎么驳倒他们!” 众音平息,萧云才面向白眉,道:“前辈真的以为百姓们的愤怒主因敝教?” 白眉蹙额,三分不解道:“难道不对么?” 萧云一正色,道:“晚辈问几句话,前辈觉得百姓们生存的疾苦或安乐,该用什么词来归纳好?” 白眉想了一刻,道:“民生疾苦,自然民生二字最贴切。” 萧云道:“不错,百姓们最直接关切的,只有民生,但是朝廷代代换,民怨不曾改,上位者的若干口号,不过一次次的虚言欺骗,夺者众而予者少,是以百姓最痛恨的,就是官府!” 第九百零九章 正道盟一人嚷道:“照你此言,我等正道豪杰就比作那些贪官污吏了?” 萧云摇头,道:“武林人自然不是贪官污吏,甚至,武人中的侠者,是百姓们最向往敬仰的人物,其中多有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之辈……归剑长笑去,遗金名不留,问君何处往,侠字在上头……但是,他们的侠,毕竟是一种染血的方式,百姓纵然敬,纵然慕,也不可能如其一般不管亲不问事,他们有着诸多家常的牵挂,他们与武者,永远不属于同一阶层,特别,是这些侠者如官吏般也将百姓斥作愚夫刁民、自以为可以任意驱使民意的时候!” “所以,侠义不是一个垄断的名词,谁操弄概念,谁就离侠义愈远,当我们以为在江湖中的行径是为苍生着想,以正御邪,总会间接惠及百姓的时候,我们已脱离了百姓的喜怨,进入了权术的一群,戴着侠字的冠冕,高高在上,遗金成为施舍,出剑留下恐慌!” “而敝教真正受拥戴,即因我们首先把自己当成了百姓的一员,卸去刀剑,倾听他们,感化他们,帮助他们,不杀、不夺、不欺、不迫,与百姓共家园!” “说得好!”龙老镇长带头鼓掌,蔑视地看向对面,道:“不论怎么包装,‘正道’也好,‘剑侠’也罢,你们,不过是一群白色外表的虎狼,百姓如养,但羊也有愤怒的时候!” 这刻,无数百姓再次众口一致的高呼:“守护圣教,保卫家园!” 正道盟人一改先前的不在乎,面面相觑又无言以对,来时的大义凛然,于最底层的人面前全成苍白虚伪,但江湖人毕竟血性十足,要他们卸旗原路回归,不啻于灰溜溜的败退,宗五谷冷笑道:“任你巧舌如簧,武林血债,也非数言可平,一笑泯恩仇从来不是我宗五谷的信条,宗某便做了这虎狼,萧云,纳命来吧,除去了你,看这些凡夫俗子的心志是否还那么坚定!”噌,他拔出剑了,杀意直逼丈外,那龙老镇长色变,大声道:“诸位镇长,与我守卫圣左使,百姓们,准备好拼命!” 眼看屠戮之举将要发生,萧云神色也是一变,不料,宗五谷剑招还未递出,右腕已被握住,宗五谷转首,大怒道:“白眉老儿,你竟被他们的话打动,要在此阻拦我么?好好好,往日咱们也有些怨仇,今日便一并清算!”白眉却重声道:“宗兄!”宗五谷一愣,他与白眉不对付,时常斗嘴,对方这两字敬称就让他再发不起火,不得已停了剑势,冷笑道:“白眉,有什么打算你就全挑明了吧,反正老夫心如磐石!” 白眉收手,平息一刻,缓声道:“宗兄,你要如何,我白眉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但是,有些话老夫要说在前头,老夫一生,也有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时候,但是,身为武者,强于世人,就该有着用来自律的原则,老夫的原则之一,即是绝不会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昆仑弟子们,你们也有此原则么?”数百昆仑弟子齐声道:“有!”元英三人更是道:“一切听师傅吩咐。”白眉转回目光,道:“而对于目前事端,若真比做战争的话,对老夫来讲,就是一场不能胜的战争,除去一个魔人,却为此屠杀了无计量的百姓,不过一个强大的伪君子,而你一开杀局,我昆仑也将被卷入其内,手染鲜血……所以,在你动手之前,我昆仑宁愿先退出正道盟!”接着,他面向队尾,道:“众百姓,可否先让出一条道来,供我昆仑退走?” 白眉此举当然更多先是一种姿态而已,但对宗五谷的打击无疑是极大的,他浑身发抖,再次连道三个好字,面对身后人,目扫道:“你们呢,也如白眉一般想头么?”最先的霍七思担忧道:“师兄,你——”其规劝之意自明,两人的徒儿唐见惜也唤了声师傅,无言继续。而往下,定逸目视定闲,道:“师妹,你是掌门,此番该你决定。”定闲并未迟疑,道:“只除该除之人!否则纵使一恶,也会毁了修行,峨眉不参与战局!”她身后的女弟子们都舒了口气。武当,二道祖逼视下天乾天坤也只能道:“与昆仑峨眉共进退。”而少林慧海道:“纵不依佛旨,少林千载历史上,也无有杀戮百姓的事,贫僧等更不敢犯戒。” 几大派如此决定,三大世家、原武林盟一方以及无数倾员而来的小门派也随风向不甘落后,至于那些自报姓名并附以好生之德类言辞的散客,就更不用提了。 宗五谷最后的希望放在林如正及以下的华山弟子身上,得到的只是一片低头避目,他踉跄几步,剑指道:“你们……好,好,好,宗某行走江湖数十年,竟被证明错了……对,宗某是错了,错得离谱,你们都是大仁大义之辈,旗随风走,众心一体,只有我一人固执,愚不可及,你们全都走吧,全走!老夫一人,也可战斗!”霍七思与唐见惜皆跟进一步,惊忧道:“师兄(师傅),不要!” 宗五谷眼看要发狂,萧云忽提声道:“宗前辈可否先听萧云一言?” 宗五谷猛转身抬剑,目如火炉,咬牙道:“快说!晚了只能做剑下冤鬼!” 萧云先对旁边人道:“龙老,诸位,可否先让开,容我上前与老前辈一谈?” 其他人皆道不要去,龙老镇长却未多讲,只在萧云耳畔低语道:“小心!”接着率先让出道来,余人只好照做。 道让出后,所有人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萧云一步步径直走近举着剑的宗五谷,目无旁视,反让宗五谷一阵不适应,剑一抖,急提防道:“修要再近前一步,否则老夫就提前开杀!”但是,萧云还是直到距剑不足寸的地方停下,而那剑尖,正悬停于其眉间,引发无数惊呼。 宗五谷一直未递剑,皆因前已承诺,这时才觉到受了挑衅,剑尖再抖,斥道:“别以为老夫不敢就此杀了你!” 萧云视晃动的剑影为无物,平静道:“前辈自然敢,前辈既言心如磐石,天下还有何事不敢为的?” 纵然阵营对立,宗五谷也数度对萧云起了杀心,这刻也不觉大是畅快,狂笑道:“那么你认为老夫的固执,是对,是错?” 萧云摇头,道:“对错,都不失英雄本色!” 宗五谷一愣,接着大笑如泣,道:“哈哈,实在可笑,老夫任侠一生,多被冠以刚愎自用之评,还是首度被英雄相称,且是出自你一魔人之口,好!好!好!”这三个好字,音量递减,其感触表露无遗,那是孤芳自赏中的寂寞,也是种悲哀。 萧云于三字末尾扬声道:“此刻暂且抛开正邪之别,前辈可否用简字,先回答晚辈几个问题?” 宗五谷瞠目,道:“问!” 萧云干脆道:“好!第一,晚辈想问,世上有无完美之事?” 宗五谷道:“无!” 萧云道:“第二,世上有无完美之理?” 宗五谷道:“无!” 萧云再道:“第三,世上有无完美之人?” 宗五谷一顿,还是低沉道:“无!” 萧云最后道:“那好,世上没有完美之事、之理、之人,所谓圣人,不过少了几分对错误的无知,而人之一生,也是在不断的认知中进步,尤其是对自我的认知,前辈觉得,自己需要不断地更新认知么,即便壮年已过?” 第200章 罪恶缠身 第二百章 罪恶缠身 这次,宗五谷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因为他一旦点头认可,即是说自己刚刚的坚持真的是错的,终于,在众心的猜测中,宗五谷艰难地道:“需要。” 萧云不为己甚,道:“况且,不论前辈刚才下的决定是对是错,别人不附和你,不过是在同一件事上与你的认知不同,你自身坚持你的,又何必与其计较?”宗五谷呆立一刻,忽爽然道:“不错,我何必去顾及他们,嘿嘿,萧云,如此说,我现在杀了你也是有理的了?”他剑再次一抖,但言势中已无多少杀意。 萧云微微一笑,道:“萧某这半生已罪恶缠身,不只前辈,在场中,甚至这世上任何一人杀我,晚辈都不敢说无理。” 宗五谷身心一颤,嗤笑道:“你倒很自知。” 萧云色一正,道:“但是,对于屠杀百姓之举,前辈觉得,其善可否超过一成?” 宗五谷沉思,坦诚道:“不足。” 萧云又道:“其恶可又超过九成?” 宗五谷已无迟疑道:“超过。” 萧云道:“这便是了,对与错,前辈都已是英雄,但是前辈此举善不足一,恶过其九,请问,是否一个值得尊敬的英雄?” 宗五谷道:“非也,嘿,那么你又认为什么样的英雄值得尊敬?” 万目聚去,万耳听去,万心索去,只因,这是每个人都不会丧失关切的主题。 萧云默思,道:“先居圣人之心,次,所行依其心!” 言毕,满场无声。 宗五谷闭目,良久,睁开,收剑,大笑,道:“宗某固执一生,剑出事举,剑收事了,以为全未顾他人目光,嘿嘿,现今却发现,若真如此,就不会发怒,老夫始终在求得别人的认同,行为要负责的,并非只是自己一念……很好,老夫到老,还有再次做人的机会,萧云,谢谢你,虽然你我道仍不同,但老夫尚未修成圣心,无资格趟这趟浑水,觅地修炼去也,告辞!”他剑入背鞘,竟欲就此离去。霍七思与唐见惜唤了一声未果,林如正也急呼“师叔祖”,他是正道盟盟主,华山掌门,但这一切不能少了两位长者的声威支撑,而宗五谷若离开,此役不败而败。 众声没止住宗五谷的脚步,没想到萧云却在背后喊道:“前辈且慢!” 宗五谷一滞,转身奇道:“小子,因何唤停我?我若走了,军心冷淡,岂非正如你意?” 萧云淡然一笑,道:“晚辈以命兑理,若只为此种目的,可也太不智了。” 宗五谷燃起兴趣,道:“那你还有何目的?” 萧云目扫群雄,缓缓道:“诸位豪杰此番大举扬旗而来,虽限于仁义不能竟功,必定还是心有不甘,来日会再次兴师!”林如正长剑向空划出一个剑花,朗声道:“不错,萧云,对然,你那些话的确哲言,身为敌人,林某也不得不佩服,但诚如我师叔祖所言,武林血债,确非一笑可泯,他日林某再来,唯一会变的,不过去掉你名后的魔头二字!”他说完剑归鞘,引发华山弟子随从。林如正这番话的确适度,正道盟许多人大赞道:“盟主这话说得好!” 萧云却笑道:“但萧某却不想有日后之战,起码,双方解决仇怨的真正时间能得以延后,而且,月魔教也将不是以前的月魔!” 定闲冷冷道:“月魔教的崛起,掺杂阴谋血腥,这后一句话如何让人相信?” 萧云神色一正,道:“月魔教若无改变之意,当初也不会由更好防卫的迷幻魔谷撤移,居堂正之山重新立教,更无必要花费大成本的去善待百姓,但是,仅仅以言诺展示诚意,怕无说服力,所以,晚辈斗胆,邀请宗前辈、霍前辈、定逸定茹两位师太,以及黑白道祖共七位场中最长者,到此镇中一游,一路听龙老镇长讲讲我教都做了些什么,更可入山一探,查看一下那上千同道的安危,当然,为示无他意,七位可暂押萧某为人质,林掌门诸豪杰也可以一路相随到山脚。” 话出引发嗡议,宗五谷却率先大笑道:“萧云,若在此前,宗某纵然应邀,也会认为其中别有意图,更会真个擒下你,但此番就盲信你一次!” 霍七思也跟着点了头,白眉爽朗笑道:“宗老鬼如此固执,都接下了,老夫岂能落后于他?”宗五谷望他一眼,嘿嘿一笑,道:“白眉老儿,此刻宗某心顺,暂不与你计较!”两人互相间也有了新的认知,成见不再那么深了。白眉呵呵一笑,道:“正好,老夫还懒得浪费口水呢。”定逸定茹微笑颔首,道:“自当追随三位。”而黑道人白道人照例嗯了一声,不改那不冷不热不动如山的沉默状。不过,林如正,定闲,天乾天坤这些人却没那么安心,忧虑邀请是计,但七人根本拒听劝说。 当下,萧云在侧,七人在中,龙老镇长在另一头,林如正率大部在后,无数的百姓于最外围,在这月影镇的主街上依着龙老镇长讲解的目标蠕动平移。在讲述中,拜月圣教之所以深入人心,是因为其行善不分大小,敦睦邻,资学进,修路祠,育孝勤,由此以善养善,以善消恶。身后尾随的正道盟人虽然认为月魔这是伪善,或者有更长远的图谋,但一条条的事实摆出来,也让他们发现,这些也是他们长久以来忽略的东西。而最终到了天魔山脚,果然有无数的百姓坐守着,萧云几言道来,他们才知冲突暂时消除,而接下来在是否入山的问题上,林如正等人再次反对,白眉七长者却还是决定上去,于是,在身后无数人的留守等待下,萧云独与七人登山了。不过林如正等人已议定并放言,必须两个时辰内看到七长者归来,若是月魔教行什么诡计,纵然敌对的是百姓,也照杀不误。 萧云和七人入山后,蓦然闻听一声忧急而喜的叫声道:“哥哥!”他侧头一看,原来是萧青。 萧青身边还有任九重和张彦成继,以及背着宝剑的宝儿,常飞燕,夜莺,并慧通毒神大憨双煞等一大帮人,每个都是相似的表情,他们被萧云严令不准下山,也不得调兵下山,但是最前线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详尽到每句话每个动作,都由混在人群中专门负责通讯的教众跟进记录并即时用信鸽发回山上,其间时差不超过一刻。所以,山下发生着什么,山上无一不知,直到萧云和七个人最终登了山,众人心才暂放,迫不及待的站在离山口最近处翘首观望。 萧云刚对众人投放了一个安然的眼神,目下白影一闪,小白突至,绕着他打起了转转,并发出喜悦的尖叫,萧云由它耍弄一会儿,拍其脑袋一指宝儿,小白才不情愿回去。而萧云并未马上起步,抬目一望,高处衣袂飘飘的醉剑吕仙人正含笑看着,双方相互一个神交的点头,忽见吕仙人转目望向对面高处,萧云心一动,急转身,却只发现隐没而去的一角黑衣,情知是谁,心念杂乱。 白眉不由笑道:“萧云,看这个情状,老夫方信你真的没有调兵打这仗的打算。”余六人也点头赞同,然而更深的念想却是,有如此多的朋友下属真切的关心,若说这个年轻人是大奸大恶者,实难相信,所哀者,萧云身为月魔左使,背负血债。 萧云对此言不过一笑,道:“前辈过奖了,若说没有随带一些专为联络信报的属从,不说百里内所有村镇无法同一时间搬绝,山上收不到即时的消息,也会按捺不住的。” 七人一想,相偕笑了,都道:“也是,敢情先前被你骗了。” 无干话不再提,萧云郑重一礼,道:“现在,七位前辈便请随晚辈于山中大略一观,看一看,这于正道中恶名昭彰的天魔山,到底魔在何处,如何?”这大山入山即可见秀丽风景,除开正事,七人是早兴起了一览的念头,当下点头随着萧云至各处畅游。而山虽大,八个人都是武功卓越之辈,一纵丈余,也不存在疲累一说,那游山速度就快了许多,途中七人心内不由感慨,此山之雄廓奇秀,便是自己师门所在,也难说比得上,喜居此类地方的,当真会是些黑心的魔人? 领略过山景,萧云又带着七人参观七阵四藏等处,甚至三司所在的洞府,萧云都未避忌,七人看到其内所有人都穿着朴素的白袍,专心致志于手底下的活计,很难让人将其与黑袍的邪恶相牵连,而这些人见了萧云根本不行礼,可见只是一群痴者。萧云一旁叹道:“世间多有格物之学,奇巧之理,我们常人不知其中价值,这些一生致力其中的人却是知道的,让他们有一个安宁无束缚无窘迫的地方,才是我教建立三司的最大目的。”宗五谷便欲说就是这些人的东西害了正道群豪,最终将这种直率强压了下去。 出了那洞府,萧云又整个的讲了教内整个的组织结构,而教内圣律更严格得让人咋舌,方知即便是魔教,也不是一个可以由你随心所欲的地方。待萧云歇声,白眉换表情严肃道:“萧云,我一早想问你,依着我方探知的消息,以及你刚刚所言的制度中圣主统掌一切,拥有随时的判决权等等,是真的,还是幌子?”宗五谷也随问道:“不错,那个听闻功法大能近仙的人,到底有还是没有?而那五峰合一,又是怎么回事?”余五人虽未问,也以追究的目光望去,这问题不仅关乎敌我双方的底细,还关乎七武学至巅峰者对武道极境的认知。 萧云一下静了,继而微微一笑,道:“山中还有正道最应该关心的一处地方,石牢,七位前辈随我探看一下那上千正道豪杰,之后再问此问题,如何? 第201章 和平之约…… 第二百零一章 和平之约…… 七人一想,这确实是上山的最大目的之一,只好应了此求,随着萧云到那石牢外,进入前,七人提起了足够的警惕,毕竟,对萧云的格虽有了不小的信任,但先前参展之处都有开阔的应战回旋余地,这石牢却是凿山而建,仅一个出口,若月魔使计困大伙儿于内,事局危矣,所以宗五谷不觉走近萧云一侧,随时准备出手擒拿,霍七思更配合到了另一边,余五人也可有应对心理。 萧云知道原因,也不点破,在行到第一间牢房前时,他忽止步,郑重道:“七位前辈可否答应晚辈一个请求?”白眉道:“且说。”萧云道:“好,七位前辈皆是武功高绝,随便一人出手,萧某加上这牢内所有守卫也抵挡不住,若七位存念趁此机会解救同道,萧云除自叹信任打了水漂外,也无他法,所以,七位这石牢一行,可观,可问,但不可随意让牢内人发现身份以行求救!”这要求确实合情合理,七人都是名望久着者,自不能真这么做,皆道:“你且放心。”萧云道一声多谢,便吩咐一狱中魔卒拉开了第一间石牢的窗洞口,七人目光一齐探寻进去,发现了石牢内或坐或躺的不到十人,多在睡觉甚至闲聊,身上衣衫原装且完整,没有镣铐,也不像遭过任何刑罚的模样,可以想见,除了失去自由,并未受过什么大苦。这边七人刚生安心之念,不料那牢内的人以为外面是魔人,纷纷精神十足的大骂一片道:“什么破地方,连床都没有,快放老子们出去……想劝我等降服,门儿都没有……姓赵的,别白费口舌了,老子们是不会签那约放弃仇恨的……老子要吃大鱼大肉,整天青菜豆腐腻死了,好好伺候着老子,说不定还会考虑那所谓和平之约……” 即便同属同一方阵营,七长者也不由皱眉,这哪儿还有些正道人士的风范,简直一群大爷无赖。萧云见状忙命拉回窗洞,那守卫动作的时候忍不住嘀咕道:“你想大鱼大肉,我天天看牢也不过一只鸡腿呢……” 这下,七人也不用问牢管问题了,白眉忽道:“萧云,看他们身无枷锁却无意破牢,莫非你们给其服下了什么药物?”萧云道:“瞒不过前辈,若是带上枷锁,怕于他们不敬,但全无约束又会生乱,所以每隔一定周期,各牢内的人都会被服下少量抑功散之类的药,至于先前的丹毒,早解除不再用了。”白眉紧接道:“看他们这架势,绝无投降之意,难道,你们就真的缺了这么点归顺的人,还是,想用他们的降服来对正道人心造成冲击?”宗五谷也道:“不错,月魔教若真有和解向善之心,不如就早早全数放他们下山。”萧云苦笑道:“这些人与我方敌对并非一般江湖意气,而是有着真切的仇恨,若无诺无约的放走,必定再来对抗,那就反复折腾了,所以,凡应诺五年之内不报仇甚至即刻放弃仇恨的,我们才可能放出,但这些人当然难以答应,为此我们特意查明了每一个人是否还有家庭所在,若有,便会派人送信,一面告知其亲人暂安,一面先劝其家人,再捎回家属们写就的劝归信,每月一封,可谓煞费苦心。” 七人失笑,那定逸定茹则叹道:“萧施主尚存了这份慈悲,也不枉当初少室山上贫尼几个规劝之心意了。” 萧云谢过老师太理解,又命那魔卒拉开第二间牢房的窗洞,白眉却抬手道:“且慢,观这石牢空间,只怕超过了百间,这么依序看下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如由老夫等一路随便点几间查看,直到其内大体情况即可。”他此建议,当然也存了提防月魔用假受难者充填牢房的诡计,余六人体味出来,也都点头。萧云心中磊落,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队伍向里走,先后拉开了十多间牢房的窗洞,基本迎来的,都是骂词,七长者很快失去了兴趣,加快了查进速度。 第一层到底时,一侧有间写着提审二字的石室,萧云神秘一笑,指着几个由内拉开的观孔,道:“七位前辈可在此观到一出好戏。”七人好奇与戒备交加的各择一孔看进去,只见到那石室中居中靠内墙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人,竟是先前未露面的特使赵舍,他左右,则是七人认识的接下赏罚令的孟义焦雄,而再外是四个黑袍高级护卫,赫然是新入教的关中四刀客,当然,七长者并不识这四个小辈。 说来,四刀客与那燕双飞入教后,燕双飞通过圣艺士考核,与那双煞因技同排在了一起又因都是双生子,双方很快成为好友,同行同止,而四刀客成为圣武士后,则被萧云亲点派给了武学不精的赵舍当私属特别护卫,因赵舍是独一无二的特使,又有种小王子的气质,四人原先不太服气成为下人,但处久了,知道赵舍的原本身份,才真正安心,途谋长远。 回谈室内事,赵舍察觉到窥探的目光,即刻坐正身姿,肃面清咳一声,道:“有请程门程老太爷,程门少夫人由氏,以及程门少门主程虎兄弟!”很快,连通另一间石室的门口被带进三人,赵舍又布了座,和气笑道:“三位叙过亲情,该看看赵某下一步奉上的大礼了吧?”三人并不坐,在前的程老太爷倨傲地道:“姓赵的,我儿程刚死在萧魔头之手,我儿程虎又被你们使计诱擒,既然一家都落进尔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想叫程门放弃仇恨,那是妄想!”赵舍嘻嘻一笑,道:“这三位可猜错了……把人带上来!”三人一愣神,就见此石室另一方向的石门口由两个魔兵拖带进来一个踉跄而行的人,这人进来不看其他,见到赵舍就恐惧地跪倒叫喊道:“特使,不要再让他们展示那些毒虫刑具了,我招,全都招!” 程门三人中后方扶持其父的程虎一见,切齿道:“是罗庆!”说着欲上前动手,程老太爷伸手阻止,沉声道:“虎儿莫冲动,可还记得在屋内爹爹说过什么?”程虎即刻老实道:“孩儿记得,罗家与咱们程门是百载的世交,断不会无因由的背叛陷害,罗庆……哥前番所为,肯定是迫不得已受了月魔的某种胁迫,海尔不能冲动。” 程老太爷欣慰点头,赵舍旁听着,却笑道:“唉,三位当真纯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当得起这信任的。”说完他有所指的看向脚边乞怜的罗庆。 四刀客知机,最前的老三一脚踹去,把罗庆给拨正了方位,面向着程门三人。罗庆这才由恐惧中冷静,看到了前面的程门三人,更加慌神,重新跪好,磕头如捣算道:“我错了,我罗庆不是人,猪狗不如,对不起死去的刚哥,我有罪,我悔过……”程老太爷先前教育儿子只因两家的情分,他自己由程虎的叙述中也对罗庆有着怀疑,这刻一听话茬不对头,心一震,行前一步,大声道:“刚儿之死当真与你有关?!”罗庆一看这架势,生恐停口后挪,却又看到一侧赵舍似笑非笑的眼神,无路可退下豁出去道:“是,程刚是因我才死的,我当初在江湖上惹下了许多祸事,树敌太多,无处藏身,连罗家门都不敢踏回,有一天逃亡的路上碰上程刚,便央他救命,当时对方人多势众,刚哥一人挡在前面,我一时失手推了他一把,被对方误杀,那些人意识到杀了程门大少爷,一时没心思管我,我才能逃脱……是我该死,我有罪,我不该推刚哥那一下,不然他在前面挡着的时候,我也可能逃掉,我只是想那些人命案缠身而已……呜呜,我不是人,程伯父,您杀了我吧!” 程老太爷像是失了魂魄,晃了几晃,坐倒在身后的椅中,程刚遗孀由氏也泣泪,悲痛道:“刚哥,你去得好冤枉……”程老太爷三十岁时才得子程刚,待之如宝,而十多年后,少子程虎才出生,可以说,程老太爷在长子身上投入了全副慈爱,而程虎反倒是兄长照顾得多,丧兄如父,程虎咬着牙,双目赤红,逼近几步,道:“那么你从程门把我叫出来,到底为了什么,说!” 第202章 盾牌 第二百零二章 盾牌 既已实讲,罗庆也不再保留,道:“……我不是人……我把你叫来,先是拿你当盾牌,护卫我到月魔教的地方,我再把你当礼物做入教的敲门砖,另外,我……我也怕程门知道真相后找我报仇,见程门只剩你一个人了,所以……呜呜,虎子,我不是人,但我也没办法啊……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睡安稳的时候,日日做着逃亡的准备,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是无奈呀,呜呜……” 程虎再耐不住仇恨,对面前的罗庆就欲做习惯的动作,手一空,才想到黄金双斧不在身边。赵舍见状,吩咐道:“去拿宝斧以及门主杖来,再选一把女用的好刀送给程家嫂子。”程老太爷的铁杖哪是什么门主杖,不过此时耳不入余物,依旧失心中。三件兵刃很快被送来,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由氏木然接过刀,铁杖则被靠放在程老太爷膝边,而接过黄金斧的程虎不多想便要劈向脚边正沉浸在析罪状态的罗庆,不料程老太爷一声停手,道:“虎儿退下。”程虎无奈暂退,而由氏也注意回归。 程老太爷拄起拐杖,一步一顿地行到罗庆身前,停下,绝望又哀伤地道:“罗庆,刚儿既死,我老程也不能因仇恨就让你罗家绝了后,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身为百年将门的后代,为何如此不争气,更忘了家规门庭!” 罗庆一呆,停下自诉,半抬起脸,丧神的同时忽狰狞,喃喃道:“是啊,我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但是,谁给我这个机会了?就因为长得獐头鼠目,当爹的怀疑儿子不是亲生走在大街上,都被人指点,有次我从疾奔的马车轮下救了一个小孩儿,没想到,他被救后非但不感谢我,反因为我的长相吓哭了,到他的家长来,那马车跑了,这对父母就不听我的辩解责我欺负他们的孩子,当时我就想了,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救下那个小孩儿,我为什么想改变别人的目光当一个好人,不,既然他们当我是坏人,不给我机会,我就彻底的做一个坏人,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被救的小孩儿,哈哈,要不是我,他的命早没了,我取他的性命,是天理循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是我用马车一遍一遍轧死的……杀了人后我就再没回家门,而是流浪江湖,坑蒙拐骗,报复一切歧视我的人,嘿嘿,上一次那盐帮洪胖子的小妾,总骂我丑八怪,好,我弄到钱走时,也要让你体会什么叫丑八怪,不想,这个女人以为我要强,暴她,挣扎下被我失手掐死了,这是她运气好,不然,嘿嘿,当她脸上被我用刀划上十七八下比我还丑后,会是何等下场,可惜呀,她竟死了……” 这人啰啰嗦嗦,全无他人,却是思维叙事清晰,可见已把扭曲了的逻辑当成了正理,赵舍懒得辩驳他的偏颇处,道:“程老爷子,此人如何处置,全凭你们。”程老太爷没答这话茬,最后看了一眼跪着的罗庆,铁杖一顿,决绝道:“老夫虽不会拿你报仇,但是,程门与罗家的世交关系就此断绝,日后,我程门之人再不会踏足你们罗家,罗家的人,也休要靠近程门一步!”说完,他转过身去,离远几步,竟是此时就在履行绝交之规。 赵舍忙对一魔兵道:“好好送三位下山去。” 门开,魔兵在前引领,程老太爷左右叫起二子和大儿媳,提声道:“走!江湖恩怨,再与我程门无关,归家!”程虎与由氏忙随从。三人出石室后,不理旁边的萧云八人,径直出牢而去,而石门也再次由内关上。 门外,萧云在旁道:“关于与我教的仇怨,这样的例子并非单个,七位前辈想不想继续看下去?”七人早意兴阑珊,摆手道:“罢了,一些懦弱的疯子戏,也没什么好看的。” 白眉见尽处即是下行的旋梯,想起萧云前言,道:“这下面两层呢?”萧云道:“第二层比第一层的牢房宽敞,条件饮食也好,原本是关押罪轻的教内人的,现在则主要是千人中少量的女子在住,看管也由女兵负责。” 七人一听,也没了什么兴致,定逸定茹忽道:“萧施主,不知那点苍派的同道可在,可否让贫尼等探望一下?”余五位眼也亮起来,萧云笑道:“当然可以,点苍派合派二十一人,就在条件最好的三层一间大石室内,且他们不比那些一般寻仇者,七位若有意,今次便可全部带走。” 七人听得大喜,宗五谷和白眉更是一边一个拍他肩膀,笑道:“好好好,这诚意不错,便带我们去那处吧,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再回说赵舍那边,自程门三人及萧云等离开后,罗庆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实是什么,跪爬几步,上前求请道:“特使,小人一切都讲了,您要觉得不够,小人可以把以前所做的恶都讲一遍,包括很多探知到的秘密,只求,您收下小人入圣教!” 赵舍嘻嘻一笑,一拍掌,招来一个托盘,扯开盖着的黑布,由露出的瓷瓶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道:“这叫七窍催魔丹,对于那些底细不大干净可能不服教化的人服用的,三个月一次解药,你肯吃么?” 罗庆看了那红色药丸半天,道:“我吃!”一把接过,吞入腹中…… 提完点苍派后,萧云领着七长者一径下到第三层,没几刻,就到了那大石室外。 点苍弟子原本正于室内群体练剑,一听走廊外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都停了,喜道:“是老前辈来了……咦,现下还是大白日,他老人家怎么有工夫来?”但纪曾葛三人内功深厚些,抬手止住众人,色变道:“谨慎,后面还有七人的脚步声,快,藏剑佯眠!”二十一人对这套熟练至极,人人窜向石床,把剑藏于铺草下,再睡在上面,保管看不出分毫异常,有些弟子或是扯呼噜,或是睡成各种不雅姿势,十足入戏。且纪不孤还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外放气机以免让高手察觉,神貌最好懒惰无力。 当锁解石门被推开,听闻七个人走进来,才有弟子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嚷道:“好梦被搅,真扫兴,看看今天什么饭食……啊?!”纪不孤三人被那啊字一震,也忘了戏做全套,侧脸一看,也啊了一声,惊震交替的结巴道:“七……七位前辈,是你们……” 白眉横扫一眼室内及诸人形状,笑道:“看来,你们这段日子过的真的不错。” 纪不孤三人这才有了基本的冷静,率弟子相继跳下床来,仓促排好位置,单膝拜道:“点苍上下二十一人,见过昆仑、华山、武当、峨眉七位前辈!”白眉哈哈大笑,道:“六大派同根连脉,无须多礼,我们七个老家伙出现在这里,就是带尔等二十一人离开石牢下山的。” 二十一人原被震惊弄懵了,这刻才意识到七人出现在这里实属诡异,一弟子喜道:“七位前辈,莫非……正道盟攻下天魔山,破了月魔教?” 七人还未答,别弟子七嘴八舌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七位前辈是怎么进来的?” “不对吧,咱们怎么没听到一点喊杀喊打声?” “还用说,月魔教损失惨重,兵源不足,看牢的都调去了。” “那也不对,七位前辈一路杀上山来,衣裳一点不乱,也没溅上鲜血呀!” “你难道就没听说过绝世高手们身布一层气罩灰尘水污不浸,像昆仑归元功本来就有这种效果。” …… 总之是闹成一团,谁也没想该问正主,总之,没有即刻离开石室的潜意识。 七长者早就练就了对小事小情心态如泰山之不动的境界,感觉到这些年轻人兴奋劲儿只是相顾莞尔一笑,还是纪不孤喝止了众弟子,恭声道:“敢问七位前辈,这究竟是怎生情况?”这次是宗五谷答道:“你们这些小子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正道盟好好的,月魔教也暂时没动,今次双方还没斗起来,我七个老家伙进来,只是要带你们出牢,快些吧,设定的下山时辰快到了。”白眉补充道:“至于具体情形,到了山下自知。” 没有七长者想象中的二十一人雀跃相庆麻溜动身的反应,二十一人都是愣愣的,为首纪不孤三人还相互间交流起了眼色,即是月魔无恙,门外那人又没参言指示,那么“面具老前辈”就会继续留在天魔山,而点苍派学艺半成提早下了山,只会被动卷入江湖大是非,清心练剑的机会绝对没有,若从传承绝学的首要出发,只能选择留下。 七长者原还以为点苍派有什么隐事要谈,慢慢才由表情看出端倪,最直的宗五谷脸一沉,道:“怎么,不愿意走么?”白眉猜度道:“你们这些小子啊,虽说这牢条件不错,总归是坐牢,主宰你们的人哪一天一变脸,那可全军覆没了啊!”宗五谷受提醒,不以为然冷笑道:“一点小恩惠就麻痹了,还是,你们对此处生出眷恋,乐不思蜀?” 七双灼目逼视下,二十一人仍旧唯唯诺诺,宗五谷想到一种最坏的情况,作色道:“难道说,你们有意加入月魔教,所以不愿离开天魔山?”二十一人大慌,那曾长正急晃手道:“七位前辈,不是这样的——”宗五谷紧迫道:“那好,不是就随我们走,绝不会有人敢阻拦的,是吗,萧云?”后四字,他提了声,且面对的是室外。 隐于看不见处的萧云低声道:“是,前辈。” 却不料,纪不孤浑身一震,不言其他,惊道:“门外是萧云?!” 宗五谷不耐烦地道:“正是,要不要他进来给你们做保证?” 纪不孤喃言道:“怎么回事……”接着,他眼一亮,又问:“门外没旁人了么?” 宗五谷摆手道:“当然没……哦,先前有一个老狱卒,开完锁就离开了。” 看书網小说首发本书 第203章 局势难断 第二百零三章 局势难断 虽还有疑问,但第一逻辑串通,纪不孤神色松下,而点苍余人多少猜知他发问的用意,却未去深想。 定逸定茹这刻也道:“点苍诸位同道,此处非久留之所,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先提出,贫尼等为你们解决。” 但此情之下,二十一人还是未见有动,少掌门葛存念忽率众跪下,坦言道:“七位长辈入石牢搭救,点苍每个人都感念于心,但……晚辈等不离此牢确属有不得已也无法解释的苦衷,请七位前辈见谅。” 就这么着,双方一时对峙,二十一人个个跪地垂首沉默,七长者则奇疑外加急迫,白眉一叹,忽道:“你们可是在想,现下外面局势难断,大战随时可能发生,而点苍合派人寡,当不得任何冲突的风险?” 二十一人急欲辩,却最终默认。 七人不想会是这种原因,还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宗五谷一阵狂笑,怒容道:“好,好,好个点苍派,所谓六大派共进同退抵不过几许私心和贪生怕死,我等道来,岂非多此一举,为难人家?霍师弟,白眉老儿,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说完,他长声冷笑,背手转身出牢,白眉等六人或望或叹最后一次,相继跟上,而牢门也被气劲无声带上,一声落锁音,几道步声很快远去。 而遗留于室内长久未动的二十一人满心杂乱,体味着无奈的委屈,到醒神时个个满脊背的汗,接着,没有丝毫兴致的爬起身,半晌哀叹一片,葛存念苦笑道:“两位师叔,我们——”两长辈一边一个搭上他肩膀,叹道:“留待他朝解释吧!” 弟子们也只好都点了点头,无心再练剑,躺到了石**,思绪却依旧纷杂,有弟子忽想:兴许,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一行很快到了牢外,七人多少有些低落,反忘了先前质问的五峰合一及关于圣主的话题,没走几步,正见苦候进而放松的萧青一众人,因着萧云的命令,众人可以跟随,但不能靠近,及至地牢,萧云更吩咐了守门兵对后面的人“严禁随入”。 萧云这刻趁机道:“七位前辈且暂歇,晚辈入山前所提的和平之约,可否先考虑一下?免得到山下时,众声扰攘,难成共识。” 七人都是神色一正,停身面向萧云,白眉率先直接道:“萧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即便我七人来山上走了一遭,少了几分偏见,若因着此点便能使正邪和平,那人人都成圣成佛了,即便你让每个人都入山一观,最终也难达成意愿。” 萧云一下沉默,虽说有些奢求的东西被打破,还是不甘心,道:“那么,七位前辈本身呢?” 白眉哂然一笑,道:“人人皆有私心,私仇更是私心的一种,若我等私心轻一些,那也只因与月魔私仇本身不深,至于先前六大派弟子与月魔激战中的一两正常死伤,不会被拿来做六大派正局的决策依据,但若这死伤增加到数十、上百,那么,血仇已铸,唯血洗之!” 萧云急辩道:“可是——” 白眉挥手阻住道:“老夫大概知道你下面要讲什么,不错,江湖本就一盘浑局,各种仇杀、阴谋哪个人也不能全不知晓真相,而死者亲友若不懈的追因,总会有得知真正仇人的一天,但是,月魔这一血腥的出世,就使所有事件表层逻辑单一化了,所有杀了人的都可以把怀疑绑定到月魔身上,从而使江湖出现正邪的一时盛状,月魔杀一人,便有十件仇杀找上门,多的是罗庆之流,这些你都可以一一找出真相并让人相信么?” 霍七思也少见叹道:“江湖无律法,只有伦理,以善恶分流,人人只能居于善恶的一端,没有能置身事外而赢得共同认可的第三极,萧云,你也不能。” 萧云一时满脑死沉的混沌,他自认不一般的经历,让其看透了许多事情的本质,而骨血内的赤正,又让他兼具正教的心结,但如今发现的却是,介于正邪之间,不是让你可以自如的成为双方的纽带,而是身处两极,一人两分,痛苦无比,江湖中,正便是正,邪便是邪,是强大伦理不可消磨的道德秩序,不论这正、这邪成色如何……若说看穿了江湖,只因你已脱心出来,若说看不穿,也只是,你依旧徘徊不能选择。 七长者经历一世,高居上游,知其逻辑而不生改变之欲,才得以长安,候鸟是萧云,他们爱莫能助,最多类似少室山中放其一去路,使正邪天平的另一端有可信任的人把持,不至于过度倾斜。 而这刻,萧云又想到了赤炎私底下的一句话:萧云,你不能改变这个世间,想布道江湖,先拥有绝对的力量吧…… 见萧云呆立,七人多少不忍,定逸定茹叹道:“云居天之端,方有天高云淡,万般惬意,萧云,我佛数千载修善,却无绝恶之能,便因佛也终究是人,佛为苍生表率,首言是感化,而非大能更世,萧云,你是个赤诚的年轻人,天下皆可去得,滞留道魔两极之间,徒增痛苦。难有大业,不如放下一切,解散月魔,让江湖回归原态!” 两师太言出诚挚,却无虚迂,可见,佛家能长存,少不了顺世二字。 宗五谷上前拍拍萧云肩膀,若是平时看来,以矮胖慰高大,会有滑稽之相,但此时展现的也全是诚挚,他道:“萧云,解散月魔吧,不瞒你说,今次正邪虽因百姓的参与打不起来,但正道盟已决定在近域建盟址所在,到时,双方相距不过百里,哪还会有安宁?至于解散后所有月魔人的安危,勿须担心,有我们七个在,只要他们脱下魔衣,自可安然远遁,否则你身在邪方劝世,自己做个局外人看看,也难以成功。” 而武当黑白道祖也出奇一致的先后道:“萧云,解散之后,你便加入武当吧,即便不入,武当也可保你一身安危,怎么说,你的武学也根出本脉。” 宗五谷忽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牛鼻子,老宗可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先是最看好的三徒孙天一死了,好些的四徒孙也出了问题,而两个大的又不争气,萧云正好是天一徒弟,青出于蓝,过个三年五载的,事态平息了,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武当雄风再起了,嘿嘿,但你可知道,白眉老儿向来惜才,他的心思可也不比你轻!” 二道祖被挑破心思,嘿笑一声,也不反驳,那白眉嗤笑道:“宗老鬼,你若去昆仑,本派照样会惜才的,哈哈!” 七长者互相打趣,实则也是想制造一个思考空间,萧云走出人群,背向所有人,一时伫思成山。远处的萧青感应到哥哥的迷惘,揪心不已,这时暗想,青儿若明白很多事情,或是很厉害,是否就能帮到哥哥呢? 宝儿任九重等人的心思相差仿佛,早从地牢出来的赵舍听了七长者先前玄奥又现实的东西,心道:“乖乖,我若在大哥的位置上,快刀斩乱麻,索性什么不去想了,身在江湖,讲什么理,拳头才是硬道理,那些城与城之间的是非还不是这个样子?” 半天,萧云才转身,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平静道:“七位前辈但请下山,月魔教于正道盟之间,他日再战,无胜败,只有生死!” 七人一定,纷纷叹气,这也是可以想到的结局之一,只不过不是他们所希望的,白眉郑重道:“你决定?” 萧云点头,道:“既无和局,便以战促和!”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204章 逐出师门 第二百零四章 逐出师门 白眉一叹,道:“宗老鬼,我等救走吧。 ” 不料二道祖一挥手,道:“慢着,萧云,可否把天心招来,让我二人一看?” 萧云未答,侧过目去,对夜莺点了个头,后者传令下去,不久,一个人纵轻功而来,到了萧云这边才缓步,看到七人中的黑白道祖,不觉颤声一句“师叔祖”,跪了下去。 二道祖也有些激动,不想耍些多余的前言花腔了,黑道人道:“天心,你没有被武当明宣江湖逐出师门,便依旧是本门弟子,快跟师叔祖回去,这月魔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白道人也道:“至于你先前的那些事,我二人不计较,派中便也没人敢计较,脱下这身魔衣,咱们一路赶回武当山,一离十数年,你难道就不想回山,上坟前祭拜一下你师傅么?” 天心嘴唇哆嗦一阵,掉下串泪珠,喃声道:“来不及了。” 黑白道祖同道:“愚蠢,哪有什么来不及的!” 萧云也在旁道:“三师叔,你本来就没算进敝教的正式编制中,可以随时离开。” 不料天心缓缓抽出背上长剑,剑尖朝己,剑柄朝向二道祖,放于地上,道:“弟子原在正道盟,反入月魔,是为不义,而今若不管不顾抽身离去,同样不义,弟子不敢两度违义,若逼迫,但请两位师叔祖一剑杀了弟子!” 二道祖听得大怒,连骂迂腐,道:“身在这邪教之中,还有何大义可言,糊涂之至!” 但两人无意多纠缠,相互一使眼色,道:“好,既然你想成就大义,师叔祖就容得你!”说完,黑道人在前,去捡那柄剑,而白道人居其后,这种配合当然是防自杀并擒人,之后点晕一路带下山去,再用麻袋包起,反正也无人敢问其中是谁,等到了武当山,一切就解决了。 这是电光火石的一刻,萧云没有动,余五长者没动,萧青这远处的人也未动,连地上的天心都半垂首待死,哪知,就在黑道人右手即将触及剑柄时,他眼前忽起一团迷眼的风沙,迫其一止步,等风沙过后,他震惊的发现,本来跪着的天心,包括那把配剑,都消失了,黑道人环顾,找不出任何可疑之人之处,但肯定有人现身将天心劫走,他不由觉得尊严受到挑战,大怒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搞鬼,姓卑鄙之能事!” 一个阴测测不知由何处发起的声音回道:“嘿嘿,是本座!” 黑白道人,包括白眉等五长者,都环视寻觅,却依旧感应不到那气机在哪里。 萧云却脸色一变,对那不可见处道:“事前咱们有约定——” 那发声者截断道:“本座当然记得约定,只是,他要杀本座臣属,本座出手相救,并不违约吧?他大骂本座卑鄙,莫非本座也由着他?” 萧云一时无以应对,一种怀疑升起,三师叔天心出场之前,是否受过什么指令呢,否则,为何说“来不及了”? 既成之事,更无深思时间,那厢白眉等再做不到泰山之不动,失声道:“萧云,这是谁?” 萧云口唇蠕动,道:“这是……本教圣主。” 身份一点出,萧青那边自夜莺带头,连带宝儿,齐齐跪于地称道:“圣主万安!” 七人这才一震,心道:“难道,那传闻的圣主大能无敌真的都非虚言?”但七人纵然震撼,也不可能未斗就先认了下乘,宗五谷擎出剑,四顾大声道:“妖人,休得鬼鬼祟祟,现身出来一见真章吧!”余几人也先后握剑于手。 那发声者却笑道:“哎,不急也,不急也,本座若现身,不带出个腥风血雨,岂非显得威势不足,不若先行比较内力,若本座输于此道,即便萧云不解散圣教,本座也会亲自下令!” 七人剑仍未归鞘,却道:“若不现身,如何比拼内力,你此言,不过畏懦的借口!” 那发声者再次嘿嘿一笑,道:“是否借口,一试便知,那穿阴鱼装的道士,把剑先收起来,本座便先与你比拼内力,你若不敢,也不必找什么借口。” 黑道人冷笑一声,归剑,道:“有何不敢,且来比吧!” “好!”发声者跟着道:“接下了!” 黑道人本来面向他方,不料侧翼感受到一股磅礴气机,他大惊之下骤然转身递出掌去,马上与另一双掌对接,当他看到来掌的主人,大惊,内力先一散,马上又凝神对拼。那出掌人竟是萧云,赤炎发完话后,萧云就觉自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身不由己,也不能发声,只有印出掌去。 场中余人也都一惊,萧青更是脱口唤出“哥哥”,任九重于一旁低声道:“青小姐放心,圣主魔功无敌,更不可能伤害左使,无碍的。”果然,在萧云的运掌下,黑道人竟有招架不住之势。 高手们能借体借物传力,也不稀奇,但这处平阔,十数丈外寄力于萧云身上,发功者还不见影子,大违武学常规,已非凡境了,世上竟真的存在此类人? 不过情势已不容七人多想,只听赤炎啧啧叹道:“一人之力,太不够看,本座再加上一分!”随其言的,是黑道人踉跄后退了半步,最近的白道人大骇,收剑双掌贴到师兄背上,双人合力,哪想赤炎仍道不够看,加一分力,二道祖再被逼退半步,白眉即刻补上……如此,赤炎每加一分力,便须有一人补上,最终,平时绝无可能的情况下,萧云一人与七大旷世高手拼斗内力。 赤炎一时未加力,见七人额头开始蒸腾汗气,知其力已到透支,笑道:“听说以十成内力比拼,若非双方一同扯掌,便身不能脱,耗死方休,考虑到你们七人今日入山是客,本座便发个慈悲吧,都撤手!”说着,由萧云一方传来一股无匹的气劲,由前端的黑道人开始,到末尾的定茹师太,一个个被裹卷其中,身不由己,内力也被切回,虽未伤体,却被一股脑的向后一推,七人同时踉跄后退数步,很艰难才止身站稳,而脚下更是踩出一个个脚坑,包裹七人的巨劲这才被抵消干净,同时那一方的萧云也轻松下来,原本拼斗中的八个人,都是闭目平息良久。 赤炎哈哈大笑,对萧云道:“圣左使,拥有无匹力量的滋味如何?是否很怀念呢?” 萧云无暇去答,刚才那种强大的感觉确实难以磨灭的持续着,甚至是在自行回味。 四大派七长者睁眼后,早已锐气全无,白眉惨笑道:“阁下确实魔功无敌,但是,能否现身一见,以让老夫等人知道败于谁手?” 赤炎一肃,冷声道:“我若现身,异己者必死,你们真的确定么?” 七人皆惨然,道:“月魔有你这等人物,我七人日后死,或是现在死,又有何区别?” 赤炎再次大笑,道:“好,依此气魄,本座便给尔等一个全尸!”他正想由暗处现身,不妨耳旁传入两声音道:“赤炎师弟,可否记得先前咱们的赌约,你我双方不可直接现身于世人面前,你为镇民治病患现身,我二人不想说,开坛圣祭那天大施功法,无疑违誓,我们也不计较,赌注既已下在了萧云身上,其下便继续由他出面应对,如何?” 赤炎冷笑道:“两位师兄好手段,这些日子怕是一直在监视我吧?” 两声音却未接茬,警告道:“师弟,当知以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斗得过整个剑阁,好自为之吧!” 赤炎再欲言时,两人气机已消散,他不由大恨。 当然,双方这一切交流都是在私下,除了常伴左右的无期,并无场上人知晓。 场中七人原本在等魔王临世的那一刻,不想,一时并无动静,还未决定是否开口再问,赤炎声音又起,道:“哼,有贵人佐助尔等,今次便不开杀戮了,萧云,正道盟人聚于山下,正蠢蠢欲动,如何决断便交由你吧!” 萧云长呼出口气,面相也刹那松懈的七人,扬声道:“七位前辈,除点苍以外,三月之内,萧云将亲率教徒,往五大派扇门挑战,只由普通下属及弟子们擂比,萧某本身,及教内任何高手都只做见证不做参与,败者,便听从胜者一个可以做到的要求,如何?” 七人惨笑互视,道:“咱们能不答应么?” 是啊,力量不成比例,便是那圣主一人,下山就可击溃整个正道盟,哪还有第二种选择? 赤炎见此大笑道:“萧云,如何,你先前万般诚恳,与他们讲道理,示好,所得不过是劝你投降而已,如今,只显示了一点点力量,便无一敢不从你的要求,现在知道什么才是真理了吧?” 萧云淡然道:“圣主之言,自然都是真理,余下可否由臣下决策这些琐碎的事务?” 赤炎也不计较语态,道:“好,只是你定下如此一个决出胜败之法,自己可不要心里没底才好,若来绝峰找我,本座可为你解决疑难……无期,与本座去天煞大阵中修炼魔功,小碗儿,你也回去吧!” 强大的人隐去,场中不论哪个人都明显放松,萧云见白眉七人仍有讲谈之意,伸手阻住,平声道:“多言无用,时辰快到了,七位前辈还是下山去吧!”七人皆一拱手,正要无言奔离,萧云最后道:“峨眉定闲师太所持的诛邪剑,华山林掌门的九皋剑,武当的乾坤双剑,昆仑三高足的篆名佩剑,以及其它于魔谷中被掳去的兵器,都于山脚处以车装备好了,原先布下的一个小礼也会照旧献给各位。” 第205章 搭擂公平比武 第二百零五章 搭擂公平比武 七人仅是一顿,随即脚不沾地掠远。 七人离开后,萧云吩咐道:“夜莺,到明天为止,把教内所有武者的资料详细的送于圣使室。”已起身的夜莺奉命道:“是!” 四大派七长者心绪重重下了天魔山,目如未见般穿过最近山的百姓们让出的窄道,当然,前面有魔兵开道,后方也多出了十多辆被力士推随着的盖布大车。送人出了百姓地界,进入与正道盟武人对峙的那片狭长间隔带,那些留回的魔兵立刻被百姓扯着问结果是怎么回事。这些魔兵只是被间接传达了命令,哪知个中细末,不过也听说了左使与武人们定下的他日之约,知晓将无战事,百姓们欢呼一片。而那些力士将车排开送达空地后,也已退回。 而因两个时辰降至,被身旁属从们催着采取行动的林如正也舒了口气,赶紧率一群首脑围迎过去。不料,林如正还未问什么出口,宗五谷已迎面抛来一柄剑,并冷冷嘱咐道:“下次,不要在把剑丢了!”林如正这才察见七位长辈脸色都不好看,当即如兜头冷水将喜悦浇灭。而白眉等无人也当先递送了兵器,不同的只是并无责言。 一些机灵的武人围到各车前,一掀布幔,纷纷喜道:“是咱们被夺去的兵器,还分着类,这车是刀!”然而数千兵器终归太多,众人只好尽数倾倒出来,混乱中辨认递送,掩饰不住快乐,当然,也有些人觉得兵器被送来而非战后夺回有着耻辱,不过若那兵器名贵或有特殊涵义,也无所谓了。 首脑处明显清冷了,林如正见七人神色稍有缓和,小心地道:“师叔祖,各位前辈,发生了什么事?”宗五谷斜了他一眼,冷哼不答。白眉叹了一声,道:“萧云提出约定,三月之内,将率月魔教徒至各派山门搭擂公平比武,败者,将接受胜者要求。”众首脑听得一变色,元英急道:“师尊,这不是意味着我五大派要各自退回山门,如此,正道盟缺了主力,岂非成了一盘散撒?”白眉一时也没回应,而林如正更急,道:“各位前辈,此约怎可应下?我们先前不是谋划,即便此次不能攻山,也要在百里内选址建正道盟总舵从长计议么?” 连天乾天坤都道:“二位师伯,那萧云莫非施下了什么阴谋诡计,骗得了这约定?” 定闲则色变道:“月魔莫非是以那上千同道作为胁迫?”她自忖对方若出此招自己也难以抉择。 宗五谷这刻冷声道:“白眉老儿,你带我等把该说的一次说完吧,老夫现在是没有任何兴致留在此处了。” 白眉深吸口气,对众道:“此约必须接下,大伙儿不必胡思乱想什么,至于原因,为正道荣兴着想,现时不宜道出,不过,正道盟不必解散,要建总舵也可以,但离此地越远越好,且在约定进行完结前,不可有任何刺激月魔的举动……元英,方豪,邓玉,今日离开此地后,回昆仑……不,合派去少室山做客……慧能慧海,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白眉连串定下了所有调子,元英三人满肚子疑虑,出于顺从,也只得应是再说,慧能慧海也唯有道:“荣幸之至!” 而接下来黑白道人对天乾天坤以不容辩驳的口吻发下类似命令,定逸定茹也对定闲如此建言,定闲直接反对道:“两位师姐,此决定万万不可,方今天魔山下,未战而先退,且有上千同道没有救出,突然退去,是私心和耻辱,若硬要如此,且先剥夺我的掌门之位!”定逸换副口吻,叹道:“师妹,你是先师钦定的掌门,我二人岂有凌驾其上的权力,但是,事态总有不容选择的时刻,应学会变通,退军绝非源于私心!”定茹则加重语气道:“师妹,事关整个正道的生死,你若依旧固执,便从我们尸身上踏过去吧!”定闲少见两人如此逼迫,无法反驳,把希望投在最后的林如正身上,而三大世家家主、武林盟一方诸首脑隐觉事情有重大原因,也都在急思细听。 林如正可谓是最难以接受这变故的人了,急道:“师叔祖和几位前辈既定下了此约,不论有何原因,如正都不敢不从,但是,这正道盟并非是我六大派独有,还有那么多满怀热血而来的江湖好汉,如此大的决定,没有一个正当的说法,到时他们如何肯服?”说着,他指着那些因兵器得回沉浸在喜悦中的人群。定闲也道:“不错,正道盟是以六大派为主建立并扩大,以除魔之大义将同道招来,若莫名其妙于魔前退却,形同欺骗玩弄,非为善策!” 这些话都有道理,七长者看看四围更多自信爆棚的人,满脸为难,不将内因道出,是他们下山过程中商定的决断,否则,若这许多正道人知晓并信了了那圣主的骇人大能为真,流传江湖后,风向根本改变,双方不战,胜局就会朝着月魔逆转;而在场中不信的人,如若在热血支配下单独分离出来,强行攻山或找圣主挑战,则肯定血溅山脚,变为一个人对一群人的屠杀;至于那些心思机敏的,更会猜测六大派是因某种私心与魔媾和,六大派威信扫地。 总之,道不道出真相,都会引发无穷质疑。 白眉叹道:“反正,今天是打不起来的,待退到了百里之外再说吧!” 也只好如此了,林如正见兵器挑拣完毕,只剩一些没人要的,清咳一声,聚来众人视听,朗声道:“诸位,今次月魔使出懦弱之阴招,让我等不能与其战以决胜负,计非不能破也,只因我正道盟人因大义不会行屠戮百姓之举,而六派七位长辈独力探访天魔山,使月魔将兵器恭敬送还,可见,他们还是很知机的。”众盟人听得自信如火愈旺,有感谢七长者的,有叫月魔畏惧所以讨好的,更有人叫嚣这点示弱打消不了正道盟除魔的决心,让七长者听得直皱眉头。 林如正当下又道:“林某建言,正道盟战略性暂撤,于百里外建立盟址,避开与百姓的冲突,众位觉得怎样?”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由林如正等为首者在前,掉转旗头回走,而那些百姓一直随围在另外三个方向上,迫使正道盟无法反悔。行没多远,忽见一个空镇中驰出一批白袍骑士,行至路口后,各自由马上丢下一个个晕眩中的人,为首骑者远远高声道:“这是我教左使送上了第二批礼物,勿忘了那约定,告辞!”讲完,群骑绝尘而去。梅九心动,率先奔去,近前一看,发现了几张熟面孔,抬头喜道:“是知讯堂那些失踪的弟兄!”这些人只是中了迷药,用口啜囊中水一喷,相继醒来,梅九问起失踪事,方知是每个镇的镇长拿生人名单供之于那些白袍传道使,由其中的武者突袭擒获,其后这些弟兄中迷药又被绑缚,不醒人事不省人事。 这点小事自然不会耽搁大部,对于那约定一句,也没几人深思。 到最初那空镇之外时,百姓方始不再追迫,但还是分散开来,守卫观望,一两天看来是不会散去的了,而正道盟也先顾着处理自己的事。 一连数天,为了寻找地形有利的地域以建盟址,林如正派人四处快马探寻,最终选定了数里之外一个临河又有一边临密林的空阔所在定为舵址,那河颇宽,除饮用外,还可成屏障隔离天魔山,而河那边的密林,一则于伐木建设便利实惠,二则,密林中若布上大量暗桩,可谓无人敢轻入,另外,常日猎取些野味,也是一大利好,至于贮藏人、物之功用,更有待开发。 新业将动,盟中上下可说人人兴奋喜悦,还率先群体献智为河与林定名,河得名断魔河,林则成了镇邪林。接下来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清平地面,务必使这总舵的建构中存带自己的血汗,至于总舵在功用上如何布局,更是广起策划,图纸一张一张的收集,在林如正的主持下优中择优,组合新图,数天才定下并延请专业工队来参建详细,对这些,群豪已不大能帮得上忙,凑凑热闹搭把手而已。而林如正又汇聚盟中骨干首脑于暂立的大帐中商讨更进一步的事宜,包括三堂的更建,而用于战斗的武者也分出了门类来,擅轻功的、外功的、暗器的等等,录下名册资料,好到时调用时任意组合。至于权职系统,上设盟主,首任林如正,有盟参,其实也是客卿,为张盼诸葛治,而三猛将因不愿就他职,自请为二人正式护卫,而定闲、天乾天坤、慧能慧海,昆仑三英等六大派及世家高层则为盟要,永久保留参与决策的权力,再下就是一级级的权令执行层,可容纳足够多的人量。 且设日常盟会,在盟主主持下盟参盟要共同参加,每月一大会,则全盟寻策。因着点苍派被俘,且职权变更,梅九任知讯堂正式堂主。 至于盟内财源,与昔日武林盟相仿,除盟产、盟员献金,还有日后正道盟发布武林通缉榜赏后的盈余。 此外,正道盟将设长监会,盟中有威望的广大人员都可能成为长老,行使监督诸般之赋权。 一切定下后,无有不心服建制公道无私者,可以说,相比昔日多数时刻乾纲独断的谷断绝,林如正已放权太多,更讲究公平透明,而普通的盟员参与盟事的机会增多,无疑加大了向心力。 特别是,设立了一功勋簿,凡有各类贡献者,都会被记功于内,使得人人有了攀爬的余地。 一时间,正道盟焕发着新气息。 但这一切,林如正都没有邀请过问甚至刻意的避开七长者,无非想造成既定之局面。七长者无心计较这些,聚在一起,日日商议,终不得计。 而正道盟议定内部事后,又商讨如何对付月魔教,不过有万千百姓横亘其中,除了自身戒备加强情报探查,数千人一时也做不得旁事,所以,又在某些人建言下设立了民生会,会中人人着虹袍,名虹袍正义使,向方圆百里的村镇城池渗透,明显是在同月魔争夺民心,还编纂了所谓《醒世经》以对抗那《圣言册》。同时对于武人的招揽,设立兴义会,虽有些架子化,也收容了不少身在盟中却缺乏职位的武者。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206章 冒险 第二百零六章 冒险 正邪相隔百里大肆对峙的局面化作消息不久传遍江湖,一时成为街头酒馆的话题,但中立者观望居多,毕竟,下一步双方对决的胜负难以预料,提前站队就是冒险。 七长者见正道盟大建新址而天魔山没异动,知其默认了百里之外的对抗所在,而自一开始拖延的讲述圣主真相的话头也一直没道出来,不过,萧云那约定本身就与几大派有利,须知,月魔教纵然人员高手不少,但其为新立邪道,底层不见得多少好手,萧云又明言将用普通教徒,若其作伪,这比试就无人认同了。再说,五大派有五方,但凡有一方胜出,所提的要求就可抵消余败。所虑者,若月魔败了,那圣主会有何反应,因此,五派即便胜了,也不能咄咄逼人,但五大派千百载门户,有再大原因也不能主动认败,所以,七长者又发,命几派再派留驻山门的精英弟子来聚,这么一来,若天魔山约战之队出动,五派就可截其道中,在近域逼言比武,如此,既完成了约战,五派主体又不必暂时脱离正道盟,一举两得。林如正见此,虽不知七长者真意,也大为高兴,至于前时存下的疑惑,也抛诸了脑后。 再说月魔,那日正道盟退去,并确定于百里外建总舵,百姓守了不短时间,被劝服暂回镇里,教徒们从中帮手,这些也不必详道。而萧云吩咐夜莺整理名册,又把萧青等人劝走,发现已是傍晚,就戴上面具去石牢授剑,毕竟情绪不高外露,那纪不孤等人问起“老前辈”的百日行踪时,他只是冷冷回了句:“好好练剑,莫管牢外事!”众人唯有吐舌头不再言,专心练剑。而面具人授了一半,就于墙角躺倒大睡,没一人敢去往日一样惊扰了。睡了半天,面具人耳根一动,隐约听闻牢外山中有杂声,且有人喊叫,一个挺立,道声“今日到此为止”就出牢去了,点苍弟子细听去,却无一丝收获,又大起猜测,吃了二位师叔几声呵斥才静心,而那喊声,竟是:“萧云,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 出石牢,见那大石上吕仙人不见,而喊声也一下断了,萧云情知有异,忙摘面具入怀,依声源记忆掠去,不远,果见到现场,是有两方人对峙,一边是已然现身的赤炎与无期,吕仙人也随侍一旁,而另一方,竟是久日不见的太阴真人,原先那喊声显就是他发出。太阴真人的双徒阴玄二老则正跪在一侧,向赤炎哆嗦求饶:“至尊饶命,至尊饶命,小的愿归顺月魔教……”而一大群的魔兵遥遥的守在最外围。 赤炎踏进一步,冷笑道:“你自称‘本尊’,已是忤逆本座,今日要么受死,要么入我旗下,没第三条路可走!” 师傅尚未答,阴玄二老已忙着说:“至尊,您才是至尊,小的愿入教!” 太阴真人冷冷瞥了脚边二徒一眼,惨然对赤炎道:“阁下魔功无敌,老夫自不敢再以尊自称,但是,老夫也从不因弱于人而屈服,你动手吧,老夫至死才不做抵抗!” 看两人中间一连串倒踩出来的坑迹,显然先头太阴真人已与赤炎对过掌,自知绝无胜算。 赤炎仰天一阵大笑,道:“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嘿嘿,看来,你练过吸功**之类不入流的货色,昔日本座吸噬过一人精元,那人体质便与你相仿——”说着,他踏进一步,手欲抬起。不料太阴听话神色大变,咬牙道:“那人是何模样?”赤炎暂停,笑道:“四旬余,短须,遭遇时他失魂落魄的,正好便宜了本座。”太阴真人切齿作响,看那架势,竟欲主动上前拼命。 “圣主手下留情!”关键时刻,萧云提声入场,单膝拜地,奏道:“圣主,此老者是来寻臣下的,不知圣主身份,冲撞尊颜,臣下代其求命,他必欣然归服!”赤炎已知太阴真人来的目的,却笑道:“他若肯归降,本座自然接纳,你且问他愿不愿吧。” 太阴当然不愿,本想斥萧云太没骨气,继而打算宁死不降,忽见一直站于赤炎身后的陌生客吕仙人施了个古怪眼色,一刹那镇静并思绪万千,最后咬了咬牙,道:“既是萧云开口,老夫当然肯降!”说完,却无其余动作,赤炎脸一冷,抬目道:“嗯?!”太阴只好单膝于地,道:“老夫道号太阴者,愿归降圣主!”赤炎这才缓和神态,道:“起身吧!” 那阴玄二老忙先喜着叩头道:“多谢圣主,多谢圣主!” 萧云也随着起身,转他话题道:“圣主不是正在阵中修炼么?为何御驾亲临于此?” 赤炎嘿笑道:“这个太阴漫山遍野的喊是一方面,本座出来,也是想问你,今日你向那几大派的人发出约战,不动用高手,如何能赢?” 萧云一静,道:“臣下已嘱咐夜莺清整盟内人员资料,明日大概就有结果。” 赤炎斜他一眼,道:“须知五大派立派久深,即便绝顶高手有数,那弟子们的平均武艺也是高于整个武林的,你若盲目定策导致败局,本座只有亲自出马了……不过,三月之期,足够快速培养一批高手了,十日之内,你要是自己找不到方法,也不来请本座相助,此后本座将再不参与此事,只待他朝败讯矣,而十日内,本座将一直在绝峰候着,无期,走!”说完,赤炎裹卷起静默如一的剑侍遁入夜色。 场中所有人忙一同拜道:“恭送圣主!” 良久,萧云率众起身,先吩咐外围的魔兵归岗,又对吕仙人道:“吕兄,先帮这二位安置下来。”自然指的是阴玄二老。 赤炎一走,这二人放松不小,嘿嘿笑道:“萧云,多谢你啊,以前我二人与你小有嫌隙,但如今共舟舵,可不能因私报复啊!”不料那厢吕仙人肃容斥道:“放肆!这是我教圣左使,圣主之下,万人之上,随时可以下令要了尔等性命且不用备案开公堂,竟敢不敬?!”阴玄二老一看,萧云面无表情,其师不愿搭理,吓得腿一软,再求饶道:“圣左使饶命,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萧云挥断二人告饶,道:“魔山之上,规矩森严,若仍依先前之无忌,圣律不饶,去吧!” 看着千恩万谢后随吕仙人离去的二徒,太阴真人是一阵深深失望,半天才想起来来此主因,正要起话头开问,萧云先道:“此处非为言谈之所,随我来!”于是,夜色下,两人一前一后山中起奔,不多时,上到了那堪为天魔山标志的高高魔台上,萧云停身直面后,不容问便道:“前辈不去云游四海,何苦来这等是非之地。”太阴一怔,却听出那埋怨里更多关切,苦笑道:“那日老夫又与那上官疯子缠斗,于密林中布下草木皆兵之局,终于突然出手将其制伏,以寒铁之链绑缚后,送归了上官世家,此后想到始终没兑现答应你一件事的承诺,就一路探访寻来,先是到了迷幻魔谷,不料内中已空,出来没多少时日,就听到了天魔山大建开坛圣祭之类的传闻,就随在那一路开进的正道盟之后,老夫那时很想问问,你缠上的这许多是非到底怎么回事,但今天百姓堵山,日落才散,老夫便率两个孽徒要入山,不料那守门官不允,只好一路横扫而来……” 原来,太阴真人强闯天魔山,被魔兵吹响警号,不多时已被大批魔兵包围,太阴真人并不放在眼里,一边大喊萧云现身,一边展开手段退敌,不料还未甩飞几人,就有一个声音于夜空响起道:“何人在此大呼小叫,夜扰我魔山?!”太阴真人应了句:“本座太阴,何人鬼祟躲在暗处,快喊萧云出来见我!”不料,那发声者大怒道:“天下九五,武林至尊方敢称本尊,我也不过本座二字,你这俗道也敢窃据此誉?”言毕现身,挥开四围魔兵,一掌隔空传去,太阴当空接下,却倒退七八步才抗住,于是,阴玄二老求饶,赤炎便改以归顺逼迫太阴,发生了后面的事……讲完,太阴真人叹道:“多年前遇到两老者,以一招败我,原以为是罕事了,今次竟又尝到了无力还手的滋味……萧云,只让老夫讲,你也该坦诚一次吧,惹下的无数麻烦怎么回事,难道……一切与那圣主有关?”问到后来太阴面色已大变。萧云无意解释,转过身去,淡淡道:“魔山易入而难下,前辈还是趁现在离开吧,圣主那边,也不会计较这类小事。”太阴真人良久未语,就在萧云认为其已被说服了时,嘿嘿一笑,道:“且不说省三的仇我作为师傅不能不报,也不说老夫活此一生,早不惧死亡,更不说那所谓的承诺未办到,就以朋友的角度讲,老夫也不能就此私心离去!” “朋友”?!萧云豁然转身,夜色下见到太阴那双精闪的眼,脱口道:“前辈缘何当我是朋友?”太阴哈哈大笑,道:“无缘无故,身不由己。”两人相视同笑,良久,萧云放开情绪,笑道:“前辈以前不是想教我武功么,不知现在还做不做数?”太阴笑道:“你终于意识到老夫的武学独到了?”萧云一摇头,笑道:“天下哪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而已……但是,多一种技能傍身,就会有用到的那天。” “好!老夫便先授你那两个名称的吸功**!” 从此多晚,萧云授完点苍派的剑法,又来魔台学太阴真人的武学,吕仙人与张果老也时常来凑热闹,朋友在侧,每有收获,更多份喜悦。当然,这也不是主要情节。赤炎放话后的第二日,夜莺把一摞文本放于案头,萧云一翻,点头笑道:“教中上下数千人,除三司五士外,主武者过半,倒也不错。”夜莺一迟疑,道:“启禀左使,这些只是理出的简单名单,他们的详细资料并未一一附上,其中,不少是犯下恶事而归附者,现其于江湖,未用是非又起,是否依旧选上?” 第207章 天魔山上热闹 第二百零七章 天魔山上热闹 萧云皱眉,道:“这其中,恶轻者拉出来,混编入各部,恶重者,依先前做法,归为一队,严束行至,对了,那七窍催魔丹是否齐备?”夜莺点头,道:“那些难以管束的人,无一遗漏……恕属下多嘴,江湖中武学足格者,要么成了正道,要么是黑道,正道人暂时不会入我教,黑道又不能用,如此,就只有启用那些名声不显武学也凡常的了。 ”萧云以手抚面,想到了赤炎放下的那般话,半晌挪开手,波平浪静道:“明日先把这些人集合于魔台之下,待我一观翔实!”夜莺应令而去,室中只剩下伴侍在侧的萧青看着萧云的样子,再次揪心,却无能助力。 下一天,天魔山上热闹起来,魔台之上,布了一片座位,台上站立着萧云、萧青、夜莺、任九重、天心等所有首脑,除座中的赵舍无忌的讨好争取注意力享受座边案上的果点,并偶或向萧青却无果外,可说人人神情肃穆。而台下,偌大的练功场中,聚集着一群群黑袍魔兵,多带兴奋之色,且时有新到者,相互交头接耳下认定,他们该是受到重用的时刻了,毕竟,群人虽没有几个高手,但他们都是从各种司职的魔兵里选拔出来的,汇聚一起更显强大。莫非,是要与山下百里外的正道盟交战了? 半天,只见那入场处一桌案后三个记录官起身,向台侧的夜莺点了点头,示意点录完毕。 夜莺清咳一声,一抬手,台下一个号兵吹起响螺,场中上千魔兵立刻收了闲心,规规矩矩站好了方队,人人腰挂噬魂剑,倒也气势凛然。夜莺上千报道:“左使,诸职司处可供遴选的一千五百人全数到齐,请左使训言!”言毕她退到了一侧,而那千五百人齐声道:“请左使训言!”当真是惊天动地。 萧云近前几步,目扫台下众人,缓声道:“方今有外敌虎视于百里之外,战局难测,想生存下去,唯有提高每个人的实力,从而临危不乱,临战不懦!” 千五百人又扬声道:“圣教千秋,圣主万安,月魔上下共荣辱!” 这些套话,自然是人人入教的必修课,好应用到不同场合。 萧云不再罗嗦,道:“而今日招大家聚于魔台之下,便是有大任降于尔等身上,能否接此大任,还要看诸位的实力!”他一招手,魔台另一侧的一个小令使打旗语传命,不久,场地一侧多出一队人,间隔平均的排开,基本每一人面对一列魔兵。萧云指其道:“这一百人皆是我教圣武士,为你们的考核者,上前与其拼斗,能撑过五招者入选可用之群,不能者,到记录官那里除名,离场,回归原职,不过,能留下的,不管原来武级如何,一律列为乙等!”这承诺一出,满场嗡嗡,须知,自圣武士以下,一般设有等级,特等,甲等,乙等,丙等,级别高当然就好处多多,但对战那些平日里高贵到头顶的圣士,众人又没什么信心,因为他们大多数人武学境界都在丙等上下徘徊。直到有第一人向就近的一名圣武士挑战,其他线向上才纷纷跟进。一千五百人虽多,但分在一百人身上,又限定了五招,那速度也快得很。台上人多为高手,于这些魔兵展露的功夫并不太感兴趣,只是枯等结果而已,赵舍起初还伸脖子瞧,见到几个人连自己武功都不如,摇头嘀咕句什么,回归自己的事情。而萧云,则越看面色越阴沉。 不过半个时辰,一千五百人已遴选完毕,由记录官那里提供的立场数量,大约还剩一千二百人,淘汰率并不高,说来,本还设了进阶的筛选局,现在一看,也没必要了。 一千二百人只顾于台下庆祝群进乙等了,哪知台上人的苦恼,萧云先不管台下,回身求策道:“若把这些人在三个月内训练成如六大派弟子那等身手,各位可有良策?” 命题下去,众人先是沉默,思索后出身少林的花和尚慧通道:“左使,属下不知六大派的弟子全在什么水平,但依属下往日的经历,少林寺中武僧基本是日日苦练,无命离寺还要过木人巷,且少林武库丰富,有七十二般绝技,择才尽用,方有千百载的声誉。”萧云曾落难少林,知道法尘法见那些役僧都有日常的武修,慧通之言,绝无虚偏。天心也责无旁贷道:“武当弟子也差不多,另外,六大派没十年要有一次大的论武,至于精英弟子,也有两年一次的小聚小比,一旦发现本门有所落后,就会拼命苦赶。”萧云也观过六大派的武场,深感其竞中有合的关系,一时无语。而双煞,大憨,毒神连带那新入教的燕双飞等并不专于寻常武学,抓耳挠腮,也无奏对。 任九重上前道:“公子,提升实力三月难有大成,而我教崛起倚仗最厚的也并非武学,这一年多的奔波中,教徒们更没有多余时间去习练,更重要的,我教并没有独属的武学,多数人都是带艺投师,各自的路子不一样,即便早一步的编出一套高深的,也难免与其原学冲突啊。” 张彦成继也认同此理,只能叹不能为公子分忧。 萧云原也没指望他们能献出奇策来,看向场中最长最有阅历的太阴、吕仙人及张果老,太阴真人只是苦笑,道:“你若问我单个人如何大进,老夫还能解答一二来,这么多的人,恐怕——”言未尽意思明,吕仙人张果老也摊手无计,叹道:“除非拿出一千二百丸由那些无数洞天府地搜罗来的灵药仙草炼制的宝药,加厚其根底,还有可能办到。”洞天府地,多是传说,不用讲,这也是个妄想。 这刻赵舍于座中满不在乎道:“大哥,要他们三个月内强大又何必真个强大,比如那七窍催魔丹,时辰一到若没解药,就会发狂,比常时厉害数倍,但狂过之后就等死了,咱们可以让三司研制一下这方面的东西,临时服下,立刻强大——”忽见众人都面色古怪地望着来,赵舍讪笑道:“当然,这些都太惨无人道了哈,我推翻!” 太阴一拂须,道:“若要练合击阵术,倒也可以,如此千二百人威力倍增,但若衷于阵术,又会占用个人自修,也是难行。” 答了一圈无计,萧云转回身,看向一千二百还在兴奋中的人,喃喃道:“三月大成,如何能够?但圣主言之凿凿,莫非他能——”忽想到绝峰下修炼的南宫婉,魔煞罩体,似变了一个人,忙断了这个念头。半晌,他猛转身,对夜莺发令道:“不管怎样,先催他们苦修各自所带的武学九日,九日中,千二百人不必有其他委派,就宿在这大场中,九日后,能撑到圣武士们十招的,除重赏外,再加半级!”再加半级,就是乙等上,临近甲等了。到夜莺对一千二百人讲述了任务奖励,满场欢呼时,台上已无第二人了。 九日不长不短,其间杂事,不过是对正道盟每一天所为的奏报,双方间隔着这百里内的百姓,七天半月的也打不起来,对于正道盟的民生会,萧云也仅作一笑,民间与武人,那隔膜并非表面的,来自全方位,要这群江湖汉子短时间内关注起百姓们的方方面面,实在困难,然则笑完别人再看自己这三月之约,也不过五十步与百步。 第十日时,萧云诸首脑又聚齐台上,观望场上千二百人的进阶考核,而夜莺也在事前叮嘱了那一百圣武士不可放水,如此,当经过九天苦练,这些人信心大增期盼撑过十招等级更进时,却发现那点进展在对方疾风劲雨的攻击下狼狈不支,一个个顷刻就垂头丧气,最终,撑过了十招的不过数十人,台下人失落,台上人则延续了失望,萧云一言不发,离台而去,其他人知因,也不语而别,那一千二百人巴巴望向留下来的夜莺,却只得到一句:“苦修继续,待左使新令!” 约定了十日,在今夜将尽之时,赤炎再不管此事,单等三月后败讯抵达亲自下山动手……萧云满脑都是这种逻辑,暂时放开了教务,婉拒了所有人的跟随,一人在后山石道上随意漫步,由那景致消愁,不觉行到那由山中原溪流改道而成的瀑布前,一愣,才发觉宝儿和常飞燕在此练剑,小白则在做猴梦,宝儿见他行来,一喜,停了练剑,喜滋滋扑上来,抱住他手臂,笑道:“公子,你来看宝儿啦?”萧云一愣,手抚她头发,歉然笑道:“不错,看看宝儿剑练得如何了。”常飞燕当然看出了萧云隐藏的苦恼,也不说破,收剑走来,笑盈盈道:“还以为萧大左使缠身于教务,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关心你的宝儿姑娘!”宝儿一阵嗔闹,却始终把在萧云一侧,而小白被闹醒,也影子一样闪过来打转转。 半天,宝儿想起什么,放开萧云,重新抽出剑来,道:“公子,你看看宝儿这段日子剑法练得怎么样了?”萧云只道了个好点头,宝儿便迫不及待的于空地上娇喝舞剑,她神态轻盈,手持的又是无常为其特制的**剑,当真是人剑如一,再加上宏阔的水幕,其下氤氲浮动,岸边四围的青森秀景,映衬得宝儿如一只洞天府地翩飞的蝴蝶,水色蝶影,相得益彰。 萧云看她的剑法,灵动有余力量与实战都不足,在她气喘吁吁停下问如何时,却笑道:“很好。”说着,还用衣袖为近前的她擦汗,宝儿痴痴傻笑,仿佛又回到昔日那驾行进的马车上,安逸而快乐。常飞燕却一扬眉,道:“萧大哥,你武功好,给我当靶子吧,可不能拒绝啊,快快!”说着,她硬扯着萧云到一段空地,不待宝儿说什么,拔剑杀向萧云。所谓靶子,自然不是只受攻击不动作的意思,而是常飞燕发招,击中萧云为目的。常飞燕原还以为自己日日苦练,这一番攻击会相当可观,哪知萧云闪转间轻松自如,只在被迫转移位置时,才似是而非的挡那么一下,常飞燕当即有些泄气,暂停道:“萧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闪得快,但这样子我不能拆招,怎么有效果啊?”萧云一笑,道:“在实战里,身法的快速应该体现在发威之处,这也是剑法玄变之所在,而你一直就是高速冲击,我便是闪的慢一些,你也不见得跟上我的应对。”常飞燕静心一想,大喜道:“萧大哥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看我再攻!” 这次,她先用一招一式间断攻击,剑下如毒蛇吐蕊,偶尔也迫得萧云出招反馈一下,后来有些心得了,就将各招联络起来,到后来越来越入戏,萧云在她眼中已化作了一只猎物志在必得,好久之后,她脚下趔趄差点摔倒,才发现心志过于集中超支了体力使得步调无法跟上。常飞燕知道再坚持效果就不好了,退到一边叫道:“宝儿,你也来试炼,不用体恤你家公子的,咱们伤不了他!”宝儿这才由观看中醒觉,一时迟顿,要自己向公子动手,既别不开念头又怕表现不好让公子失望,直到看到萧云的点头和鼓励眼神,才别扭的走到萧云对面,想着常飞燕的出手,发出了第一招,不多时后,她也沉浸其中。 第208章 缺陷 第二百零八章 缺陷 如此,两人轮流进攻,越加纯熟,末了,日落西边,那瀑布迷蒙之间,竟生出一座近在咫尺的虹桥,三人不觉停了,观赏一阵,常飞燕赞道:“练剑之后观虹,愈觉值得!”说着,她忽兴奋起来,侧头道:“萧大哥,要不你每天便在日落之前来测试我和宝儿的武学进境吧,这样,我们前大半天自修,后小半天实战并找缺陷,岂不大好?”宝儿一想,拍手大笑道:“好啊好啊!”她想更多的是,既能进步,又能常陪着公子,一举两得。 萧云当然微笑答应,他忽然发现,这段日子里,每个人都需要进步和陪伴,快乐是相互间带来的,这样一想,那一千二百人苦练九日而未得自己半点赞赏,实在少了体谅,可见自己心志还有很多不全之处,忍之一字,果无止境。 此后,萧云不管日间多忙,也要硬挤出时间去后山瀑布前,帮助宝儿和常飞燕练剑,有时,小白也掺杂其中。而这第一天,三人一猴同步走回前山,萧云目送两个女孩子回她们共同命名的“巾帼别院”,并嘱咐了那些女兵不要松懈日常的戒备,才他向而去。 稍作装扮,萧云变作面具人再入天牢授剑,此中经过如前,也无须多讲,不过,点苍弟子发现面具老前辈重回豪爽,心也放松,双方再无忌成一团。萧云后出天牢,于那大石上一看,吕仙人同样在呼呼大睡,然而他接近,丢过酒葫芦和破剑时,吕仙人也照样伸手接住,甩到一边,之后才睁开眼来,夜色下目华外露,笑诵道:“无可奈何就叹气,似曾相识便哎呀……我原本想用这歪联送你的,现在看,只好变一变……有情有义有今朝,没心没肺没明天!怎样?”萧云不由一乐,惬意躺下,舒口气,道:“吕兄有没有一个这样的时刻,明日即将有决定命运的事,今天还没想到出路?” 吕仙人笑道:“当然有了,而且不少,比如有次我云游碰到山洪,别人见到都跑啊,可我一看,滚滚洪流,非人力可阻挡,要与它赛速度,我非累死,要说用什么当舟或者挡板,一时之间也整不出可观物什来,没奈何,我便用了一招最笨的——”他一时停声,萧云脱口道:“什么办法?”吕仙人再笑,道:“即是最笨的,你便不要想我的方法有什么惊天动地大智慧了,我当时是想,要把这泥流当成水来顺渡,横竖它到哪里,我便到哪里,兴许去见了阎王,兴许半途捞到了什么坚实之物脱困,更大的可能却是,随流的过程中被裹卷进泥石里窒息身亡,所谓我去适应,天来裁断,所以,泥石流来到我身侧时,我是同向跳进去的。” 稍一联想,也知道这做法对大多数人仅为笑谈,但吕仙人却活了下来。 萧云追究心愈浓,道:“还有什么例子么?” 吕仙人一叹,悠悠道:“太多了,比如行船航行于海,遇大海浪船碎,我附到了一片木板上,任洋流涌动,不言不语不动,还要抵抗白日的曝晒晚间的寒凉,有鱼从身旁越出也不敢去捉来,不然没饿死先渴死了,但我可以捉无知停在身上的海鸟来吃肉饮血,还把它们的羽毛用衣线串成挡扇,白天时盖在身上遮光,晚上夹于衣内驱凉,后来一艘海盗船经过,把我打捞上来,当时我已经全身虚脱了,除了一把剑,再无他物,根本没办法抵抗,剑一上船就被夺了,这些海盗气愤没收获就把我绑起来挂到了桅杆上,要晒死饿死我,而这一夜我忽然大叫起来,把他们都惊到了甲板上,这些人以为我是捣乱,就想放我下来投海喂鱼,不想,我告诉他们我在高处看到了不同旗号掺杂数不清多少艘的船队,不知是官船商船还是其他海盗,这些人一听惊了,海盗头子登高了望一阵,马上恐怖大叫着掉头转向,原来,这些船竟是大海中经常传闻的鬼船,通常是没有任何人操持的,但队伍庞大,漂流不定,很多海盗误以为是上船上前打劫,还没探出究竟就莫名其妙成了鬼船的一份子,甚至夜里停滞于海的时候,不知不觉撞见,船上的人已经没有明天了,他们将永远沉睡,这也是海盗们后怕的主要原因。” “海盗船转舵躲避好久,危险才过去,这些海盗当然不再当我敌人,放我下来好吃好喝的伺候,海盗头子还拍胸脯说可以答应我一个可以做到的要求,我便说,好,我提的这要求你们绝对可以做到,如果不能答应,还是再给我一块木板,把我丢回海里,结果我说在这一路上,他们可以打劫财物,但不能劫人杀人,不论是男女还是老少,海盗们只好答应了,反正他们不多日后要到陆地停靠补充清水菜蔬什么的。” “不几天,船果然于夜间行到了一个码头,登了岸下了船,海盗们商量着一边置办物品,一边轮流入临近的城池逍遥,还没分头并行动,一大帮的官兵就突然现身控制了船和所有人,海盗们见敌人势大,正想做最后的反抗,我突然站到中间,大声叫:长官,他们其实是来投诚的,满船的东西就是献礼!官兵们当然不信,我却说认识他们的水师提督,还简略描述了他的样貌特征,官兵们不敢贸然行事,只好押着所有俘虏行往提督衙门……我自然没吹牛,那提督一见我的面就大叫恩人,接受海盗就顺理成章了,后来听说,在这些海盗的合作下水师剿倭寇屡获大功,再往后的情节我就没去打听了。” 萧云忽笑道:“那些官兵会不会是你叫来的?” 吕仙人不辩解,一笑,继续道:“至于其他故事,什么误入猛兽洞穴不往外逃反往内抓住它们的子嗣来要挟,什么陷身迷阵走不出等飞鸟来引路,什么救了一个人卷入一场是非不水落石出不得自由,甚至有次行径一个小国,因为夜间贪恋祭神台上的食物,昏睡在那里,第二日王国的祭拜群归来,我突然现身,被疑做神仙,被这些人逼着做正空缺着位的国王,还要娶病逝国王的女儿公主,好歹的,我只答应试做几个月国王,婚娶以后再说,结果我在这几个月里大肆批判他们的各种陋习,弄得愤声载道,几个月后,我不说也被他们赶出了王国,但是我后来偷回去一瞧,那些陋习大多改了,公主暂代了国王,且正大力悬赏寻我归来的,我当然吓得连夜逃脱,但临走前引王宫里的人到那祭神台前,留下了一封仙书,其内说,虽然他们先前很多人屡屡质疑我的神仙身份,但我确实是神仙,见他们国王新丧,王国混乱,都城争权,被委派下来协助,现在邪恶的人被除去了,英明果断的公主登上王位,我功德圆满,当然要归去天上,再不下来,并嘱托公主一定要再责人而嫁并亲自提供了自个儿以前留意的几个王国内有资格成为驸马辅佐公主治理王国的年轻人,现在,大约公主的孩子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萧云听得几乎入迷,喃喃道:“究竟是人征服了天呢,还是天征服了人?” 吕仙人讲完,长出口气,笑道:“所谓天人合一,天道有常而无情,人定胜天或天命无更,这些人与天之间哨的关系,想得太深,只会让你迷惘,不过,人与天,人多处于弱势的一方,能抗便抗,不能便顺势因应而为,萧云,你是个战士,但不需要是军师,也不需要背负什么拯救众生的使命,前方若只有一条路,你便走这一条路,这一顺一争中所获得的认知,才是经世之道!” 萧云豁然起身,拱手道:“多谢!” “何去?” “……见圣主,事儿办完了好睡觉!” 也是,子夜降至,第十日也到尾了。 绝峰之下,萧云单膝奏请道:“臣下恭请圣主神策护教,以使圣教绵延千秋!“ 赤炎缓缓睁目,却并无萧云预料中的大喜大笑甚至嘲讽,而是抛下一本薄册子,道:“让需要修炼的人练此口诀,十五日小成后,再来找本座!” 萧云接过,见册上竟是“魔心谱”三字,不由迟疑,道:“圣主,不知这册子——” 赤炎一笑,道:“你放心,这心诀并非丹田练气之法,不与人原本的武学冲突,而且,也不会把人人都修成嗜血成狂的魔头!” 萧云只好塞入怀中,道:“臣下自然不敢质疑圣主,只是不解而已。”说完,他看一眼冷笑望来的湖畔的南宫婉,正要告退而去,乍转身时,赤炎忽以一种平和的口吻在背后道:“萧云,本座知道你对我还有着不信任,但你终究会发现,本座要做的一切非为私利,是要惠及所有世间人的!” 萧云精神听完,未语离去。 第二天,祭台上下人等聚齐,萧云取出那《魔心谱》,道:“夜莺,这是夜中圣主所赐之物,说是让台下诸卫修习半月,你先给台上大伙儿念一念吧。” 夜莺接过,先念了名字,翻内容道:“魔者,非人畜,非妖灵,为无极力量,其幻身无定,不走常势,聚而生至强,散而息不灭。以道心取力,修一世仅得来清心寡欲,所谓辟谷长寿,非得天缘,灭欲之必然,因为取道家之律控,下乘修法也。欲获力者,必居魔心,以身为鼎,以心召唤,则力外来聚至体内,使尽此处,而取于彼,力量恒久,不息不灭,本座依此至理创一书,曰《魔经》,然凡人难有魔心,是以先以一册《魔心谱》初备,后授**……” 夜莺暂停,往后翻了翻,道:“其后便是图文并茂了,不过,这些图并非常规武学之路,无经脉穴位气理,小女子不好作评,各位不妨浏览一下。”说着,她递给了次近的任九重,由此,大多数人翻看过,都难以置评,吕仙人也只是一笑,无只言片语。 萧云得不到半点回馈,只好道:“既如此,就把此书授给他们吧,只是,要安排人手收集命他们每日修炼后的效果和心得,至于各位,还是不要修炼。” 这一天,萧云当两位姑娘的陪练完毕,于瀑布前立望虹桥,一时叹息,对身边的宝儿道:“宝儿,你说公子是不是个自私的人?” 第209章 妇人之仁 第二百零九章 妇人之仁 宝儿一奇,仰脸望他,抱住他手臂,笑眯眯道:“公子在宝儿心中,永远是个大大的好人!”常飞燕看得好笑,道:“萧大哥,今日看你走神的很,差点被我得手几次,在苦恼什么吗?”宝儿抓着萧云的手一紧,道:“公子有什么想说的讲出来嘛,宝儿和常姐姐会好好倾听的。 ” 萧云没心思感动,道:“有一本书,修炼后可能陷进去,风险难测,但作为地位最高的那个,却没有勇气去试练,只由手下人自行承担,是否很失败?” 宝儿想不通那么多,分出一只手敲敲额头,眼亮琢磨道:“那么公子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不让你冒这个险的,比如宝儿,嘻嘻,公子若出事了,宝儿会很害怕的。”常飞燕却摇头道:“世上没那么完美的事,既想照顾到领袖者的职责,又想身先士卒,真要这样,战场内最先死的就是元帅了,萧大哥,我虽然是个女子,也要奉劝你一句:莫做妇人之仁!” 萧云不觉莞尔,忽想,自己一直以来,是否就在行一种妇人之仁,或者,在角色的定位上徘徊不决,那么,接下来,是否该入戏一点? 十五日内,萧云每天都短暂去祭台处观望一阵,却并不惊动下面的人,但那比书中更写实的各种因进境不同而杂合起来的无数种近乎入冥的姿势,却组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凝固场景,似乎,这些人都成了石人,被操纵的木偶,不再有自己的意识。萧云更关注那些每日呈交上来的许多修炼简报,第一日的多为“暂无知觉,熟悉中”,第二日则有讲心境平和的,第三日成了“内心空洞无物”,第四日“像是失去了什么”……每一天,修炼者的练功效应在增加,一般时候,起居动作执起刀剑甚至睡梦中时,都恍觉有股物质,顺着肢体的动作流入体内不见,但若真挥出掌来,又没什么进境,反而是因自觉出的空前强大发招间顾忌少而罩门大开,总之,是有了一种对力量的幻觉和渴求。但倒没什么欲发狂或者嗜血的冲动。到了第十五日,几乎是人人精神恍惚,举手投足失误不断,极像吃了某种依赖药物,萧云还为此请来圣医士之首闻知之,探脉过后,这名能活死人的神医却时而皱眉时而放松,最后大奇道:“由脉象看,乱而不异,不像某种病变,身体也并非真的虚脱。”旁待的任九重道:“那么闻神医,这状态会不会有什么恶果,或是异变?”闻知之道:“体之康健有二,一为身,二为心,观此状态,极像某种奇怪的心病,人常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当满足了心之渴求,病症自然没了。”这么说,是失心疯?任九重还想问是和渴求,萧云却阻断道:“此中情由我已知晓,来人……送闻神医回圣药室!”天魔山上的药室,自然是主药医一道的圣医士们闭门炼药的地方,如那七窍催魔丹。至于慧通这等的,不过是战阵上以气疗伤。 萧云在十五日尾时来请赤炎,赤炎闻听最终病症,起身哈哈大笑,道:“无此病症,只能证明他们没有练魔心谱,至于心病的药嘛,只有两个字:力量!” 萧云原也是这般推断,便道:“敢问圣主,这力量到底在何方呢?” 赤炎黑影一闪,已来到了萧云身前一丈,步行几步,停下,道:“那力量,便是此物——”说着,他袖抬起,手脱出,掌心,赫然有一枚卵石大小的晶体状石头,萧云先是一愣,继而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摄人威力,但是,也远不到强大一说,便疑道:“圣主,这石头中的力量,似乎——”赤炎未容他说下去,道:“在圣祭那日,我讲的发生于迷幻魔谷中那故事你可还记得?”萧云回思一下,点了头,赤炎笑道:“这块石头,便是七百年前带下剑灵山那方‘神石’,而它,也是十神兽中原为剑阁弟子的金躯王活七百年而未死的根源,据本座推测,当时谷中被搜索,这剑阁弟子携此石藏于暗室中,但他其实已身重丹毒,导致神智迷糊,由此其后一直未出谷,苟活至今……多说无益,走,无期,萧云,小婉儿也来,与我一同去将这股力量散播给他们!” 魔台之上,赤炎位于最前方,他一侧是无期南宫婉,另一侧是萧云,身后,是夜莺等骨干。那桌椅自不敢上了,赵舍也老实的立在队伍中,没工夫关注不远处的萧青了,只好奇等着谜底揭晓。而台下,则是一千二百弯弯扭扭的乙等魔兵,即便赤炎现身时,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圣主万安四字,赤炎也不责备,大声道:“圣徒们,你们可知,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么?”人人听入耳中,迷茫者居多,少数人,也只知是修炼了那功法的恶果,但哪敢实讲。赤炎继续道:“你们现在,并非是得了病,而是开启了通往某种欲,望的门,你们可知,自己想满足的欲。望,到底是什么吗?” 依旧无人可答,赤炎顺势由袖中取出那魔石,举前道:“此物,可想要么?” 那魔石在赤炎身后众人觉来,仅是微弱的波动,但台下的魔兵们,则如犬嗅到了气味儿,饥饿者看到了食物,个个盯视着那魔石,刹那间的精神振奋。赤炎再问一遍,众喂爆发齐整响亮的二字道:“想要!”要不是心底对赤炎存着畏惧,他们怕会扑抢过去。 赤炎满意点头,道:“那么,看到此物时,给你们带来了什么感觉?” 不久,一魔兵恍然道:“力量,是力量!我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登时,满场的人都叫道:“是力量,是力量!” 赤炎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力量,现在,本座就把这份力量赐予你们每一个人,着!”末字出,赤炎将魔石望空一抛,这石头浮升到了千二百人的头顶半空,并悬停在那里,而场中人群随着仰头定目在那魔石上,痴痴狂狂。 赤炎蛊惑般的声音响起道:“圣徒们,不要去看它,闭上双目,回忆那魔心谱中的每个动作,以及伴随的新发,一招招演练出来,循环往复!” 场中果人人照做,无意识的扭动躯体,做出各种姿势,加上闭目的面态,真如梦游。 赤炎又柔和道:“你们可有感觉到,有股真实的力量,随着你们的心念和动作,被吸纳灌注入体呢?” 众人面上兴奋,纷纷叫道:“是真的,真的,不是幻觉!” 赤炎轻笑,道:“好,继续闭目重复,下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去管,去听!”众人如被催眠,不自觉点头。而赤炎却忽然变了脸,衣袖一挥,场中一人应力被裹夹而出,到了场边的空中。这人骇然,浑身只有嘴巴能动,惊叫道:“圣主饶命!奴仆……不知所犯何事?”教中下层人,见了赤炎,都要称奴。 赤炎冷笑,道:“你当真不知?” 那人目中闪过慌乱,还是咬牙道:“请圣主明言!” 赤炎道:“好!到此地步也不讲实,本座来讲!你根本没有修炼一星半点魔心谱,其心可诛,其行不可恕!” 那人被点破,似乎豁出去了,大骂道:“你这魔头,说的什么魔心,只不过是蛊惑世人,为你所用——”最后一字道出,他忽然全身无声的爆成一团血雾,由于太过细碎,竟然悬浮良久也未落地。而台上观望的人在那一瞬间无不大骇,对赤炎的畏惧又深一层。 赤炎处置了一个,又冷厉地转目场中,冷笑道:“还有一直没练魔心谱的,也都站出来吧!” 这一说,就有几个人也不装了,腿颤抖着就要认罪行出队伍,不料一人大声道:“这魔王不过是要大伙儿聚到一块儿处理,定不会饶了我们的,大家一起往各个方向逃跑,看他能否都杀完!”当下,有十多人与出言者向各个方向一齐脱队奔逃,不想,赤炎大袖挥动一圈,那些看似不可能一同捉到的人一个个被无形力量缚牢,带上空中,接着,挨个儿爆成血雾,最后那个,也是最先起跑者,则高喊道:“正道必昌,月魔必亡——”亡字一出,也成粉齑。 赤炎嫌弥漫于空中的红色碍眼,袍袖再挥,红雾整体移动,到远方一方高高的石壁上停落,聚成一滩滩的血沫往下淌,而整个石壁也成了血壁。 赤炎再望向剩余主动爬出抖似筛糠的几十人,冷笑道:“他们死了,你们也别活了,逆本座者死!都下地狱去吧——”说着,他就要起袖。无期忽在一侧道:“圣主喜怒,这些没有修炼魔心谱的,要么是正教的卧底,要么是圣心不坚者,若是卧底,必在刚刚逃跑之列,杀之可显圣教慧目,而这几十人,无期想他们质疑圣主,不过是不知道圣主的真正大能,此等无知之辈,杀之脏手。” 赤炎想了一想,收回手笑道:“不错,不错,千多人中,总有那么一些将愚蠢当做聪明之徒,那么,无期,你觉得本座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无期一躬身,持续着恭顺,道:“无期只是圣主剑侍,除体察圣心,别无他想。” 赤炎满意点头,道:“小婉儿,你呢?” 南宫婉冷冷道:“质疑圣主,在圣律中已犯了首条,徒儿只有一个字:杀!” 赤炎也一点头,道:“不错,圣律为我圣教中教徒的最高约束,该当奉行……萧云,你呢?” 另一侧的萧云一躬身,道:“违圣律之人,自当诛除,但既然圣主主宰一切,所谓圣律,也仅是圣主私律,圣主让一人生死,并不因此人在圣律中该生该死。” 赤炎一愣,大笑道:“萧云之言也不错。” 南宫婉却冷笑道:“强辩之词,但不知圣主有何必要宽恕这些违犯了圣律的人?” 赤炎乍生兴趣,转目萧云,笑道:“是啊,萧云,我为什么要饶恕他们,体现圣心慈悲?” 萧云一摇头,道:“臣下方才讲圣主握有他们的生死,却并未请求圣主宽恕他们。” 赤炎好奇,道:“噢?那你是何意?” 萧云道:“臣下仅能提出两种思路,一是依圣律杀之,二是饶了他们,为圣心慈悲,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数量近百,全杀了,不利于我教所筹划的实力拓展。” 赤炎稍微思索,笑点头道:“好,便绕过他们这次。” 不用人吩咐,那些人已大喜得狂叩头喊圣主慈悲,萧云冷冷道:“圣主饶了你们,不止因为慈悲,还因圣教当今需要你们提升自己以效力,你们这些日子把漏掉的魔心谱赶上,即是对圣主最大的回报了!”这些人一阵保证后,被命回归了原位,又不能僵站着,只好先学着周围人的动作。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第210章 魔经 第二百一十章 魔经 而这一切发生时,那上千人竟真似无知无觉。 赤炎换回和风细雨,笑转身对众首脑道:“你们是否觉得这魔石中虽有力量,但力量不强?”萧云代答道:“不敢隐瞒圣主,臣下们感应迟钝,尚觉不出这魔石的真正妙处。”赤炎大笑,道:“萧云此言可提到了点子上,本座便让你们看看,这魔石的真正用法!”说完,他双手擎起,如抱日月,低喝一声挪转,那魔石便也跟着在空中自转,赤炎的手每动一圈,魔石便转快一分,到最后,魔石已成一团黑影,旋转于那点上,而赤炎也收了手。 这时刻,魔石给人的感觉已大为不同,对于台下大多数沉湎于动作中的人,由一开始的如沐春风到浑身舒坦再到醍醐灌顶,人人似从身体的每一部分或每一个动作中吸收到了魔力,汇入体内。而台上萧云等人,因未修炼魔心谱,更多觉得自身的诸般意念在膨胀,从手到脚蠢动,最难克制的即是南宫婉,她虽早过了魔心谱的阶段,正式习练了魔经,主为吸纳月华,这魔石只是引发了气机的共鸣。 赤炎见身后所有人都有不小的感应,大为满意,先笑道:“小婉儿,这魔石本座就这一颗,你不妨也下场去打坐吸纳其中力量。”南宫婉应声前行一步,不知为何,侧看了一眼萧云,停下,道:“禀圣主,这机会虽好,徒儿却怕扰乱了现行修为,以长远计,徒儿还是……不要与他们争机会了。”赤炎点头,道:“这见地也不错。”他又转向另一边,道:“萧云,你也去场中修炼一下吧?”萧云却道:“禀圣主,臣下未修炼魔心谱,不得吸纳之法,不敢浪费了魔石力量。”赤炎无奈,又转望他人,道:“你们呢?”夜莺等人也道:“臣下也不敢白白浪费魔力,还是先容这千多人修习好再言其余。” 赤炎面上不虞一闪而逝,笑道:“不碍,不碍,你们内功都已有成就,不必像这些人一般,只要于场中闭目幻想,都可以慢慢进入状态,呵呵,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力量的奇妙了。” 萧云为难道:“圣主恩惠,臣下等自然感恩戴德,只是这魔石仅有一颗,属下等若分去其中力量,难免致使这千多人功法不能圆满,到时三月内的约战——” 赤炎环身,见台上几乎人人同此语,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拂袖道:“好,好!本座好心请你们体味力量的好处,竟无一人识这份无私之心,你们莫非要一起忤逆本座么?!” “臣下不敢!”除了无期,自萧云以下,一同跪下请罪。 赤炎却怒火不消,道:“你们若是真的顺从本座,便一同下场,去吸纳魔石力量,如若不然,哼哼——” 萧云已感受到身后萧青身体的抖动,一咬牙正要答应,忽然面前的赤炎耳根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面色数变,回归稳定后爽朗笑道:“是本座强人所难了,毕竟,圣教先鼎力于江湖是第一要务,萧云,小婉儿,你们都起来吧……不过,这魔石中力量的好处你们可能真的永远体味不到了,须知,它在那魔谷中便已耗散了大半,体积也随着大大缩小了。” 萧云呼出口气,道:“圣教有圣主在,臣下等便是一点力量都没有,有何足道哉。”说着话,他已站起身,满台气氛随之扭转。 这当然不是赤炎突然改变了心意,而是,他耳畔响起一句话:“师弟,约定中不可逼迫萧云,勿忘遵守啊!”赤炎不想现在与二位师兄翻脸,只好认软下来。 也不知道那魔石转了多久,下面的人开始由舒畅出现难受的情状,赤炎赶紧迫停魔石,收回掌中,叹道:“欲生力注,当力量超过欲念时,人体便无法吸收承受,但欲念会随着修行增加,而这些人只修习了十五日的魔心谱,欲炉便这般大,待他们再练五日,本座再释放魔石力量,如此,大约三四次后,魔石会消耗完,你们看,现在这石头是否小了一些?” 萧云等人一看,果似如此。赤炎附带解释道:“若为自行释力,因力量由最表层散发,所以当表层石质的魔力散尽时,会变为凡俗铁石,遇高温则脱落融化,露出新表层,但这过程会极慢,而这颗魔石迅速变小,一因本座使它旋动,二因有上千人在吸纳,三来高速中已无魔力的表层被甩散空中,所以,本座说机会只有数次,并非虚言。”说着,他似有所点地看了诸人一眼。 忽在这时,由不远处一方大石后急奔过来两人,到魔石下一跪,大喜着请示道:“至尊,我们俩可不可以?” 赤炎并未怪二人的偷窥,反笑道:“你们嘛,当然可以,到五日后再来这台下吧,那《魔心谱》不用本座操心了吧?”他这答应,当然对旁人有攻心之意。 两人狂喜,一边叩头一边道:“不用至尊费心,咱们两个每日都来旁听旁观教授那魔心谱,早熟记于心了!”所谓旁听旁观,当然也是偷窥,不过二人那时多了一个心眼,只记先不练,今次见那些练了的人能吸收到力量,再不肯放过机会。 台上太阴真人见二人除了赤炎外目无他人,暗叹口气,知其早不记挂这个师傅,双方剩下的,仅有名分了。也不全怪这二人,他们原以为太阴是这世上绝顶的人了,所以不时被斥责约束也要尾随,后来发现赤炎才是最厉害的,当然心慕强者,加上萧云命吕仙人安置两人后,再无下文,两人深感受了歧视,也想大力提升实力。 赤炎最后道:“五日内不来寻本座表达意愿的将再无机会吸纳魔石力量!”言毕带着无期,和尾随的南宫婉向天煞阵掠去。而夜莺接着按册教授因吸纳魔力神志恢复精神充沛的千多人魔心谱,萧云等则一同离去。 途中,萧云劝退了萧青等人的跟随,只命任九重跟着,行向后山山径,任九重知道公子有话要讲,并未主动发问,一直静随。而萧云走至一处可直望下方山体大地的岩石上时,才猛转身,直问道:“任大哥,你对那魔石什么感觉?”任九重想了想,总结道:“一半渴望,一半恐惧。”萧云未置可否,又道:“那么,你可有听见,那魔石转动时,由祭场方向隐约传来的一阵兽吼?”任九重苦忆一阵,道:“公子,老任我功力还没那么高,何况当时注意力也不在耳上。”萧云一声叹息,缓缓转回身,面向雾澜之景,道:“我却是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可见,不仅是人,连野兽都有感应。”任九重一怔,忽道:“祭场祭台下连通着饲养十大神兽的石窟,莫非,当时吼叫的便是它们?”萧云点头,又问:“任大哥,你认为这些神兽又是如何生成的?”任九重一回想,道:“圣主似乎说过,这些神兽是迷幻魔谷里中了丹毒的普通猛兽异化而成。”萧云断然道:“我却想到第二种可能,那魔石久置于谷中,虽可能未旋动,七百年来,也很自然的散发着魔力,影响了谷中所有生灵——包括那个现今的金躯王,还有一般野兽,甚至老鼠,蝙蝠,它们全部由祖先起异变,体壮起来,凶猛起来,相对的是魔石也日渐变小,尽管如此,这些怪兽一感应到魔力,还是会躁动。” 任九重一细想,公子的这种思路确实更合理,便忖度着道:“公子是说,这石中魔力虽然奇妙,于生灵最终是有害的?”萧云深深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若依着中庸之道,我大可以说,任何事物都是两面的,这魔石有多大好处,便有对应的坏处,它的存在是违反世理的,不利于六道众生,但是,这里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那些谷中生灵恶性变异,可以说成是它们不懂修炼,没练过魔心谱这种功法,而十五日间这些卫兵虽呈现病态,但吸纳了足够的魔力后却又变作正常,而,即便我们原来的武林中,吸功**、灌顶**也都存在,难道说,一切破坏了世间平衡的东西都是不正当的么?” 任九重只静听着,因为他知道公子最需要的,是一场倾听,且自身又不足以与其对话。 果听萧云又道:“再一想今日魔石辐射下的魔台之上,有哪一个人没有强烈的吸纳力量的欲,望,这种人体自发的躁动,也是不允许进而不正常的吗?那么世间无数人向往修仙,得**力,真有这种捷径了又以魔论斥,算不算一种虚伪呢?” 任九重忽升起一种担忧,道:“公子,莫非,你已认可了那圣主的观点?公子,其实以我老任看来,哪种对不要紧,只要我们把持住一方阵营,一往直前,就问心无愧了。” 萧云苦笑,道:“你说的不错,那日六大派几位前辈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萧云不是一个混沌过日子的人,即便无奈居于一方,也想看透这一切全貌,对于力量的思考,自我师傅天一那时便开始了,而我本身,也是一个捷径下走过来的人,七八年既成了绝顶高手,这种能耐还引得余德维之流的追逐,而今他死了,我还活着,且以前走捷径造成的后遗症也全除了,内力更盛,这种情况下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批驳他人?” “所以,我内心矛盾着,阵营模糊着,只依着惯常的逻辑决定着成为与圣主对抗的一方,一百年后,世人对我有一个评价,两百年后,事态变了,翻开故纸堆,对此人是另一个评价,斗争将不知对错,只为战而战……到底是阻断力量,以维持秩序,还是放开力量后再建立秩序,这便是现今我的艰难抉择。” 本書首发于看書罓 第211章 但愿如此……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但愿如此…… 任九重听得脑成浆糊,却又无能安慰背身的萧云,只有静默,半天道:“那么公子你作何决断,是顺应赤炎,还是维持世上秩序?” 萧云重转回身,却已目光灼灼,道:“我虽不能断定这一选择上的对错,但我还有一个原则,是不容质疑也不会改变的!” 任九重心里放松,道:“公子请说!” 萧云缓缓道:“若因秩序的重更建而涂炭无数无辜的人,我宁愿秩序不变,对我来说,一个江湖人,可以类同草芥,杀之不惜手,但是对于那许多普通的百姓,他们才是我最终的关注!” 一字一言,流露山间,任九重重重点头,道:“公子,我懂了,我想,张彦成继他们听到后也会懂的。 ” 但愿如此……萧云久而未动。 天魔山百里之外的正道盟总舵,近一月已过,各项建构大体完工,总之是宏大又精巧,如重重宫殿,正道盟人各司其职,快速运作了起来。 这一日的早间例会,在落成未久的议堂内,主座的林如正见诸盟要都已到达,清咳一声,道:“今日知讯堂梅堂主送来一份讯报,是个噩耗,我盟先前派出加入月魔的卧底有十几位失去了联络,依猜测,该是遇害了。” 众人一听,纷纷一副悲痛同道之逝的表情,少林慧能先道:“盟主,可知那十几位施主的身份吗,小僧想,先不论咱们的除邪事业,这些义士的家人也该得到关切。”众首脑一听,皆道佛家慈悲正该如此,林如正和声道:“此点大师请放心,卧底的盟员都是以性命冒险,他们的家属一早是我们的护助对象,断不会少了抚恤。” 定闲一声阿弥陀佛,也起身道:“为正道正义献身,贫尼深恨不能代其死,敢问盟主,可知具体经过么?” 林如正叹息一声,解释道:“讯报中说,这些死去的兄弟,都是被召集到魔台之下的,共不下千人之数,某一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有人见时,只见到场外一方石壁上布满血水,依推断,正是这些义士不幸之所。” 众人大愤,即刻齐声大骂月魔残暴,但未深究死因,在他们的意识里,肯定是月魔教发现卧底身份后动用了某种不忍睹观的私刑,但这也正是魔人本色。 座中张盼道:“盟主,不知月魔教汇聚千多人,目的为何?” 林如正赞道:“张兄此言问到了点子上,依先前讯报,十多日前月魔教将一千二百人聚于魔台之下,先是教授了一册所谓的《魔心谱》,命其宿于场中日夜习练,而一个月前我正道盟退离天魔山时,四派七位长辈又提到与萧云三月内的战约,据此,可推断魔人大动作遴选聚集,是为了提升实力,应对战约!” 一月前,七长者在天魔山脚莫名其妙的退缩虽让在座的诸人不解,但一月过去,七人没有续言,正道盟却每日都有新人申请加入甚至导致客房不足,这种繁荣更催生了众人信心所有疑虑,而正道盟建民生会与月魔在村镇中堂而皇之的抢夺民心,也没见月魔有反击表现,也松懈了他们的正视之心。 为表正气,天乾天坤当即斥道:“《魔心谱》?一听就是邪魔外道的功法!” 这二道因不服林如正由代盟主直接做了盟主,所以常有言语挑刺的时候,而林如正依着盟主风范的考量,时常以软化硬,这刻立即不无奉迎的笑道:“两位道长慧见,听闻那些人练了魔心谱后,日渐成为病夫,神智丧失,全无武者风范,那邪功的序言部分已被记抄下来,诸位不如看看。”他由怀中拿出两张纸片,交予身后站卫的明秀明珠,二徒一人接过一张,分别传给了左右为首的定闲与天乾,两排首脑大致览过,无不先咒骂其邪异,后又斥其可笑,批判成一片: “‘魔者,为无极力量’,狂妄至极!” “‘道家之律控,下乘修法也’,呸!武林中妄图走捷径的没几个不沦落邪道走火入魔的!” “‘力使尽此处,而取于彼’,岂不知内力源生丹田,借外界之力哪能成为常态?” “‘以身为鼎,以心召唤,则力外来聚至体内’,哈哈,心有欲力便来,神仙也不敢做此保证,原来那病是失心疯!” …… 总之,序言的百字,字字可批,句句可骂,至于那“本座”二字,倒无人深究,很显然,编纂此种心欲之经,不过一个不入流蒙蔽外行的骗子,虽还没人说月魔教就是个虚假强大的躯壳,潜意识里已有这念头了。 例会就此结束,到了晚间,林如正退了明秀明珠,却没有马上休息,而是走出房外,于在园中思虑,半天,突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月色下,竟见封面是《魔心谱》三字,显然,这是一本完整仿制的册子,林如正看着它,自语道:“月魔夸下海口三月内上五派挑战,会没有足够把握?那么,这本册子真的只是把人练成病夫?” “无极力量……” 林如正反复着这四字,忽生出一个念头:“观这册中并非寻常武修之法,不会与我原本修为冲突,那么,我可不可以试着习练一下,也好真的知道它的底细呢?反正,为着正道盟的大业着想,总要有人去尝试的……”但另一个念头也浮上,驳道:“万一这册子是对练魔功的引导,修习之后,沉溺不能自拔,唯入魔道解决,那时的我,又怎么办?” 两种念头反复争斗,最终,林如正一咬牙,心道:“我仅仅是试炼,一发现不对就停下,又有何不可?”更深的意识却是,为了获取力量,冒一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如若自己武功真个卓绝,那乾坤二道也不会不服自己的上位,阳奉阴违的不配合。 于是,他正式翻开了序言后的第一页图谱,还未入脑,耳根一动,慌乱地攥紧册子背手身后转面声音来处,原来,从圆门廊步进两人,竟是华山长者宗五谷与霍七思。 见到二人,林如正不仅未放松,反而更紧张了,那攥册子的手也收缩着,他强颜笑道:“二位师叔祖为何深夜驾临,若有事,差弟子召唤如正不就可以了?” 宗五谷似乎心中有事,未察觉林如正的异样,叹道:“只因为,我们有件嘱托,不亲自来见你不放心。” 林如正郑重道:“二位师叔祖请吩咐。” 宗五谷道:“好,你也知道我和白眉老儿七个答应下了与月魔三月内的约战,此战五大派不容有失,所以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一早就招原本留驻山门的那一半精锐弟子也到了总舵,会合后合派日夜苦练,就等月魔挑战队出山截其于道就近完成约战,而你身为盟主,三月之内一定要吩咐手下严格监视天魔山的动静,以防他们出了山而我们还不知道。” 林如正松了口气,正色道:“师叔祖请放心,正道盟与天魔山只百里相隔,原本就派着人手无间断监视,他们有了异动,肯定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宗五谷欣慰一笑,道:“如此,我两个老不死的便放心了,你也尽早休息吧,别送了……老霍,咱们走。” 霍七思一点头,随同宗五谷离去,只是走前,一缕疑虑的目光飘向了林如正,让后者更紧张,却还不得不浮上一抹恭敬的微笑,躬身道:“恭送二位长辈!” 二人离去,林如正彻底松懈下来,出了一身冷汗,良久,忆及要事,他急忙将手由背后抽回,一翻册子,愣了,只见整本《魔心谱》被他紧张之下催动内力挤压了个面目全非,已不能辨识。一时间,林如正先感失去的恐惧,后又从心底浮生一丝侥幸。很多事情,迷乱的时候觉得重要无比,非做不可,但清醒下来,却发现那可能是一条岔道,可以想见,如果自己真的练了这东西,到时候出现病态无以排解,肯定要乔装入魔山寻究原因,那时,不是出事连累整个正道盟,就是披着正教教首的外衣,却一步步沉迷魔功,成了私底下的魔人,而这,才是真的悲剧…… 第二天,睡了一觉,身心舒畅,林如正已将昨夜梦魇般的挣扎抛诸脑后,在早间例会上,正色道:“前些日因盟中诸务始造,无暇他顾,而今,盟址落成,三堂两会皆已到位,不但每日都有大批同道申请加入,五大派精锐弟子也已尽聚总舵,可说兵强马壮士气如虹,但月魔教虽只在百里之外,处于我方严格监控下,一日未除,便是一日的忧患,依诸位之意,是否当了适当采取些行动的时候了?” 不料,余人还没发话,接近末座的一个矮胖之人就起身诵言道:“盟主,不管您下了什么决定,我南宫图都双手赞成,南宫世家也鼎力佐助!” 不错,这人正是南宫图,自迷幻魔谷脱困后,他回到南宫世家中一时龟缩,但也等待着正邪下一步的战况,到养回身心,又听闻正道盟新建,实力反增,深怕正道构筑稳定后参与不进去,忙巴巴的带着大批资羊赶来总舵,献礼换位,林如正虽不齿此人,盟事肇始却正需进项,只好允了他一个盟要的资格。而其他人亲见过南宫图在魔谷中的丑态,对其更加鄙视,平日都不屑与其讲话。南宫图深知与首脑们搞好关系的重要,只能专攻林如正,不料,林如正却不是往日的谷断绝,对他多次私下的献金,都召来总账的人当场验收办理,南宫图收买不成,只好大用马屁战术。这刻,林如正好歹微笑道:“南宫家主且稍坐,林某虽是盟主,也不过总长表面之权,主要负责发令,如何行动,还是看大伙儿的意见。” 第212章 魔功大成 第二百一十二章 魔功大成 众人听得舒服,建言多多,首要选择,当然是想法避开百姓,直接兵发天魔山,但除非挖地道,或者夜中野地潜行,否则很难不惊动百姓,其次都是些小谋小计,比如继续派卧底,干扰月魔于百姓间的传道,切断天魔山日常的物资供应等等,或可行,或不可行,但每一条是能决出胜局的。 最后,张盼干脆提出直接派人到天魔山下骂战,催逼月魔教应战,但为了不刺激百姓,可以用搭擂台这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分胜负,月魔若应,肯定败给人才济济的正道盟,若不应,也会声威减弱,影响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众人细思量,齐称此计可行,但为了保险,可供参与擂比者,还是要精心挑选,所以,林如正拍板,率诸首脑到日常聚会的义场大阅群雄,用内部比试的方式,在数天之内,方遴选出了近千精英,其内再分等次,用于擂比的强弱次序,同时,这千人皆着类同服饰,好方便调度。 但是,正道盟虽然大张旗鼓,月魔会否应擂,还不好说。 天魔山上,这一日正好是赤炎第二次来布释那魔石中力量,完后带无期南宫婉回了绝峰,让萧云欣慰的是,五日内,一直到最后一刻,魔台上这些首脑都坚持住没有请示赤炎入场吸纳魔力。而赤炎一走,台下混在人群中的阴玄二老也闪身离去,显然,魔功大成之前,不想面对魔台上的太阴真人。而剩下这千多人吸收完魔力,个个神采焕发,意志空前。萧云见无他事正要离去,先前接到异报离开而今忽然回归的夜莺,突然上前道:“左使,山下正发生一件事,不知——”说着,她望了眼身后诸人,萧云知其意,道:“若非机密,便讲于大家听吧。”夜莺点头,道:“禀左使,山脚下乔装来了十多人,脱下外衣竟着正道盟服饰,他们举着正道盟大旗,自称是正道盟的约战使者。”众人一听,奇了,道:“约战?”夜莺奉上袖中战函,道:“这是他们的战,请左使过目。” 赵舍急躁的抢过,打开念道:“约月魔教左使萧云阁下,贵教前次以民意裁断正邪杀伐,敝盟上下思后深以为然,由此建民生会,推进与民同乐之盛举,然正邪居于善恶两端,向言不能两立,敝盟旗出正义,不敢失以道伐魔之责,又不欲血染百里民安之地,因之,特请于双方中心地之原野,各出千人和平对擂,由民押阵,绝无他变之可能,只为切磋,无有胜败之判定,阁下当不致推拒哉?林某言出诚挚,望回函定十数日内之约,则欢甚,半友敬上!” 赵舍读完,自己也愣了一愣,断然道:“这群正道的什么时候对我们文质彬彬不扣帽子了?奇也怪也,定有阴谋!” 萧云目扫余人,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互相看看,多少都觉得莫名其妙,任九重苦笑道:“我看也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正道盟这些日子来吸纳了正道人士无数,由其中选出千位身手不错的,实在不是什么难事,若是但从五大派中选,更加容易了,他们该是算准我们拿不出这一千的好手对擂。” 不料,台下耳尖的魔卫们已听到了首脑们的言谈,立刻纷说请示道:“圣左使,属下等请命与其打擂,他们千人,我们也正好千人,一决高下!”见萧云先未允,一个个跪下同请道:“请圣左使恩准!”也不怪这些人心急,他们原多武功低微之辈,自修炼魔心谱并吸纳魔力两次后,体内力量感前所未有,自然自信心膨胀,想一试刀锋。 但群请等来的,却是萧云用冰冷的口吻道:“尔等正在筑基期,不可分心于他事,敢有不听令私离演兵场者,以圣律重处!” 萧云说完,挥手带首脑们下了魔台去往他向。 千人议论了一会儿,只好又宁心练那魔心谱。 萧云当然没有忙着解散诸人,于一处有石椅石桌的僻静地停驻,再问众人意见,赞同应战的当然也有,比如双煞大憨等思量不深者,更多的则是反对,当下由萧云回函一封,由夜莺亲持下山奉交于那骂战的人,约:“敬回林盟主如正兄,来函和贵之意,鄙人倍同,以血洗世,则杀伐无尽,道魔虽不必睦,更不必互相催迫,选地择日切磋以消减无律无规之争,大可为后日正邪解怨之表率,然则敝教前已同贵盟定有三月内之约,再行变动是不敬于长者,三月未末,则敝教不动,万请宽凉,萧云拜上。” 函送下山前,赵舍还特意拿过看了一遍,大笑道:“一来一回,还真有点两军对垒的感觉了,爽快,哈哈!” 而诸首脑在夜莺离去后并未解散,等着回馈,果然,不久后夜莺拿着原函苦笑奏报道:“那些人看了函后,又掷了回来,说是来前已向盟主请了死命,不得应战之不归!” 赵舍一听,大怒道:“岂有此理,哪有逼人应约的,大哥,不如派人下山,灭了他们!” 萧云无奈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二弟还不知道此点。” 赵舍一想,笑道:“也是,他们下一次要是一人一人的派来,灭也灭不完,那大哥你觉得怎么应对呢?” 萧云道:“夜莺,吩咐下去,只要他们不阻道,不发不相干的言论,任何出入山口的教徒都不得理会!” 赵舍嬉笑道:“他们要不老实,骂东骂西的,就找一些高手伪装打上一顿,比如,逼他们交大笔场地使用费什么的。” 夜莺请示道:“如此,属下便去向那些常出入的教徒布令了。”萧云虽未同意赵舍的这类歪脑筋,也没反对,夜莺自然心中有数。 萧云一点头,解散了众人。 然而,正道盟的计谋似乎并不识那么好应对的,连续几天,也应都有来报,说不但是山脚下,方圆百里的村镇内,甚至道路边,都有些个正道盟的人举旗拉条幅逼战,而这下,不止百姓知晓,从此地域出去的商旅也将消息带了出去,不多日,满江湖都在传闻此事,而茶馆酒馆里靠追踪江湖诸般风行大事混饭吃的说人也多了续篇:正道盟诚心约战,月魔教畏懦不应。 但萧云丝毫不受这喧哗消息的干扰,依旧对在外的月魔人一道道下禁令,这样没多少日子,萧云忽接到山中急报,“暗队”人马在闹事,随时可能大肆动手,他这一惊,当即起身,步出室外,其他人也听到讯报,来找萧云,大伙儿正好去往“隐谷”。 所谓“暗队”,是萧云把来入教甚至原教中的所有在江湖中负恶较重者全收编归成的一队,大约八百之数,人人给服了七窍催魔丹,藏居的谷地也成了“隐谷”,八百人被严令不得随意出谷,也不得内部闹事,甚至兵器也一早被没收,但在隐谷之内,他们却是自由的。 事讲本源,这群恶枭入月魔本为寻到恶人大本营,群力之下好斗正道江湖,哪知入教后形同坐牢,还要受到药物控制,不说对未来的担忧,这于他们的性子也相悖,正好一天听送进食水日用的教徒说山下正道盟越战的事,便将其作为由头要闹出谷去寻圣主左使请命。 守谷的魔兵个个如临大敌,一面一拨拨的把守到高处及出口的关隘,一面吓阻并派人上报,见到萧云一众到来才松口气,齐拄剑单膝拜道:“圣左使!” 萧云等一点头步上了高处一指挥观望台,而谷中人听到动静,也停了喧闹,齐抬头仰望。 据山建教之后,萧云忙于教务,只初次来观过地形,此刻一看,隐谷内大变样,颇似一个五脏俱全的大山村,而那八百进教后基本穿着原装的人正聚于靠近谷口处,离划定的动手红线不足一丈,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胡子凶神恶煞的人。萧云脑中依稀冒出此人名号,蔡老大,当过山贼水寇,也纠结黑道血洗勒索过商旅人家,总之是恶债累累,他习惯用掌,掌中含毒,所以在入教时没经解献兵刃的那一关,心下照样踏实,哪想最后是被封在这样一个谷里,还一两个月没分派职务,众人一致议论下,才决定闹起来。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敢闹腾的,人群后远处还有抖抖索索的几十人,其中就有罗庆,他到此间,才知自己的所为实在不算什么,又因长相猥琐,便被谷中霸王们当成了重点使唤喝骂的对象。 蔡老大一帮人一见萧云现身,不依教中人行礼,而是纷纷叫嚷道:“左使,于这隐谷里,咱们心中有愧啊……是啊,属下们日日习练切磋,就为着有一日能投报圣教啊……”总之是请命一片,其言剖肝沥胆,忠诚至极,当然也有叫嚣发还兵器出谷担差事的,被蔡老大等人狠狠瞪闭了嘴。 待众声平息,萧云才道:“诸位想为圣教出力之心情萧某明白,但圣教成立暗队,且请大伙儿这些武功高绝的人加入,是为了于关键时刻出奇制胜,非是于小处争意气,正道盟高调约战,不过是存心试探的雕虫小技,诸位不必上当,但凡有大计要行时,萧某是一定会来谷中相请的……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如今日这般喧闹,圣教,是有律法约束的,哪一个违律,都逃脱不了制裁,诸位,好自为之吧!” 萧云撂下后面冰锥般的话,率众首脑离去,蔡老大一帮人一时没敢说话,等回过神,高处又只剩那些卫兵了,只得骂骂咧咧回去,而罗庆这些受气包自然又要遭罪了。 途中,萧云脸色阴沉,道:“隐谷外加派人手,另外……查清谁向谷中泄露了消息,依律重惩!”夜莺忙点头称是。萧云忽有感应,一停步,抬头,下拜道:“圣主!”余人也随着拜圣主万安。 第213章 惊动圣驾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惊动圣驾 带着无期截于路中的赤炎含笑挥手命起,道:“谷中之事本座都知道了,不知左使有否更进一步的措施?” 萧云一怔,道:“臣下只命加派防护并严查透密者,若为此事惊动圣驾,臣下于心不安。” 赤炎笑道:“今日本就是布释魔力之时,所以出天煞阵,本座还不屑为这些不入眼之徒上心,萧云,若一只野兽不好控制,放出去又阻挠你布局,不如现今就将其除去!” 萧云稍沉默,请示道:“圣主若有此令,臣下即刻派人实施!” 于围笼般的隐谷中杀死没有兵刃的八百人,实在不是难事,一把火完工。 赤炎哈哈一笑,道:“这等决定还是你下吧,不过本座在想,你既然寻求与正道的和解,把这八百人或生或死献出去,岂不比什么讨好都管用?嘿嘿,本座先行一步,你慢慢考虑吧!” 赤炎带着剑侍一走,赵舍就眼亮道:“大哥,这法子确实不错,抵消前仇,天下太平,让咱们少操不少心——”不料吃萧云一瞪,讪然住口。萧云由萧青、任九重看过去,以远比谷顶时严冷的口吻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要做此想,不然,便请出月魔!”说完率先行去。众人一时不敢开言,默默跟随,只有赵舍嘀咕道:“大哥就是大哥,总有些我理解不了的地方。”萧青垂眉不语,却是将那番话听进了心底。 魔台上,最后一次布释完石中魔力且魔石消失后,赤炎掏出一册,道:“这是《魔经》第一卷,是为一整套武学路数,练之可固化并熟用吸收入体的魔力,但体内无魔力者练之没有反应,你将此传授给他们,一直修炼,到将要行动的那一日再来请示!”萧云接过册子,道:“臣下领命。”赤炎点头带剑侍归去,场中所有人便一同拜倒恭送。 又是数天,自那日去过隐谷,萧青回巾帼别院后,总是闷闷不乐,宝儿催问其故,却得不到答案。常飞燕心觉有隐情,扯停宝儿,但多了一个心思,晚间时一直未睡,监视着萧青的房间,到子夜时,果听到门外有动静,她没叫宝儿,全副装备出房,正见月下一道彩裳身影由萧青房内出来,无声无息外行,就赶紧跟上。 这巾帼别院是日夜有女兵护卫的,常飞燕原想彩裳人要想不被前方的人发现,只有运轻功从角落纵出,那想,在那些女兵感知动静要转过头来时,彩裳人遥遥一甩衣袖,女兵们就一个个晕眩软倒。常飞燕骇然,有此能耐的似乎只有那圣主一人,这彩裳女子真是萧青么?怪不得自己这几天偶尔听女兵们讲夜中轮值莫名昏倒,但醒来没有异常,怀疑有狐仙鬼怪等。 如此,一路少许的卫兵都是事先倒下,且去途越来越偏僻,常飞燕又惊又奇,忽想到,这不正是自己早前浏览山色时所知的去往隐谷的路经么,萧青来此间做什么? 果然,不久到了一处有灯火的崖边,几个松散的魔卫正拄剑围火打瞌睡,崖下隐谷也没什么动静,彩裳人照常甩晕几卫,就要走去崖边,常飞燕再不敢耽搁,背后低叫了声“青姑娘”。彩裳人身体一震,缓缓转过来望着她,虽似乍醒,神色迷惘,不过正是萧青。 常飞燕闻听不远有被惊动的魔卫赶来查探,心叫不好,上前拉定萧青回走,到了一大石后暗角,转身面对,责道:“青儿妹妹,你知道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么?”不料,萧青像已完全清醒,一把抓住常飞燕双手,慌张中带着泣音道:“常姐姐,你快帮帮我!”常飞燕见她大不如日间沉定,一阵言慰,道:“到底怎么了,青儿你慢慢讲,常姐姐在这里听着呢。” 萧青慢慢道来,虽逻辑不清,也大致让常飞燕明白了什么事。 原来,自那天圣主的话留在脑海,萧青便形成了一种潜意识:杀了谷中那八百人,就能真正帮到哥哥。但萧云严律过,她也仅把这当成了一个控制不住的空洞念头,哪知,这几天来,每到夜间梦中,她都梦到自己在杀人,双手鲜血淋淋,而场景所在,正是那隐谷,杀的人也似乎是那八百人面孔,每到这种时刻,她就会惊醒,但接着是迷失,不受控制的起身出房,挥倒一个个卫兵,最终行到那崖边,面临深谷要踏步下掠时才清醒过来,每每又慌又惧,跑回别院,再睡不着。 讲完这一切,萧青犹自抓着常飞燕双手,惊恐之色不去。 常飞燕一时疑乱如麻,自己第一次见萧青时,她正为那许多死伤的人耗力施救,吐血也不停,而平日里对余人虽不怎么搭理,也少言谈,但对其兄萧云却是温柔体贴,可见是个心善且简单的好女孩儿,怎么会因为一个念头就日日梦中杀人,又怎么具有圣主那般的功力,莫非,真像师傅无常曾说过的,萧青是蛇妖?那也不对,萧青与萧云长相有相似之处,又兄妹情深得明显,萧云莫非也成了蛇妖? 常飞燕晃晃脑袋,甩脱那些不着调的念头,道:“青儿,你对萧大哥讲过这件事么?” 萧青忙摇头,道:“我……我怕哥哥担心分神,所以没有,常姐姐——” 常飞燕止住她无助的话,冷静思量一番,问:“青儿,你以前有没有时候被一个念头纠缠老在梦里实现的呢?” 萧青苦想后摇头,常飞燕又问:“那你以前有没有做噩梦的时候,或者存在某种嗜血……就是想杀人冲动的时候呢?” 萧青再想,苦恼道:“似乎是有,但不一定是杀人……有时候,我在梦里就像另一个人,什么……都想破坏,而且……很……很厉害。”好不容易,萧青才努力寻到了描述的词汇。 常飞燕是知道自己的认知是不可能想出真正原因了,只好装装样子,正色道:“青儿,你这其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这几天月圆,大概会有武学上阴盛引动体内气机躁乱什么的,放心,这几夜姐姐陪你,而且,白天再找宝儿一块儿商量商量怎么对付正道盟,为你哥哥排忧解难,你大概就不会乱想了。” 两人很快回去,一个安了心,一个寻思怎么履行发下的这承诺。 常飞燕自然不可能知道,萧青蛇胎五百年,虽不懂道法,但噬魂于绝峰之顶自动吸嗜月华夜间光芒璀璨,萧青好比守着另一轮很近且集萃着力量的月亮,而她由噬魂中转纳月力的同时,也把魔刃中几寸的邪力有所混收,如此,五百年后的她,体内既有博厚的力量,又有躁动的因子,好在她大部分力量未经炼化,也只有月盛之夜,懵懂中才能自如少量调用,而一旦到崖端需要大量功力无碍的跃落时,不能成功,她才会醒来。 到日间,三女在常飞燕主导下商量许久,终于拿定主意,成立“巾帼无敌特战队”,临晚准备好了一些道具,一到日落,即刻下山,坐快马车疾行,深夜时到达了正道盟总舵之外。 这刻的总舵,沐浴在一片月华之下,偶尔三三两两轮值的卫士,反而更增静谧,三女下了马车,悄悄潜近,稍做准备,开始行计。不久,夜色中的正道盟总舵,开始不断有万鬼的哭嚎出现,尤其让那些轮值卫兵和几个起夜的人吓得忘了动作,待寻觅声源,最多看到一道烟一般掠过的白影眨眼不见,且那哭声中,还似有一个阴森的女声不断重复着:“还我命来……” 当即,在外的人个个吓傻,但这里好歹是有数千豪杰的总舵,有些长官或同伴被推醒,到外面听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骂骂咧咧回去再睡。但先前被惊动的人是再难安神了,等倦意上来意识松懈,那白影和鬼哭又隐约可闻,却没几人敢去探究了。 能造出这番动静,三女的主意说简也简,说难也难,那白影不是她们,而是披着白衣的小白,更关键,还是常飞燕由三司五士那里讨来的一大堆各式响螺,绑缚于白衣外,高速遇气流自然出声,而那能发出四字人声的响螺最为难做。常飞燕又命小白掠完一圈就歇等一会儿,如此,总共来他个间断的五六次,这一夜的工作便算完成。常飞燕甚至想好了,白天时,再找一找那些镇中的镇长帮忙,散布正道盟总舵地下是个大坟墓的谣言,再为“死者”编纂几个老套而悲惨的故事,就会造就一波恐慌来,虽然不一定对大局有用,但用来耍弄正道盟人,还是值得一试的。 三女这一夜完工,就要离开,不料宝儿多嘴了一句道:“两位姐姐,咱们放把火,让他们没地方住,好不好?呃……有点邪恶哈!”哪知常飞燕双目放光,道:“宝儿,这个主意好啊,事不宜迟,今夜就行动,马车上正有采买的几桶油呢,到处浇上一浇,放把火,将这总舵烧成灰烬,让他们再建,哈哈,好!”常飞燕还没下一步的行动,就见对面二女神色有变,她一惊,就想伸手去抓剑柄转身,却在中途被一个人握住,背后也传来萧云的声音:“你们果然在这里!”常飞燕总算松了口气,也对,来者若为敌人,小白也不会没反应的。 原来,天魔山出入口的记录官和卫兵虽不敢拦阻没有手令私自行动的三女,却很快将此上报了层层传讯到夜莺那里,夜莺又报给萧云,萧云稍作推断,就独身下山寻找,而那时,三女已在买来的马车上,且备好了各类物什。 而这刻,萧云也没管常飞燕在旁细讲原因,只一听萧青这些天的梦魇,而自己忙于教务竟然不知,一股歉意斥胸,轻轻过去将萧青揽进怀中,柔声道:“傻瓜,哥哥对其他事情的担忧,都是外在的,好坏无谓,但你要出了事,哥哥才真会担心。” 萧青当即呜咽不成腔,兄妹相拥成一团。 常飞燕拉着宝儿小白悄悄躲远,看着这感人的亲情场面,不觉想起自己拿个不成器的兄长常飞鸿,暗自叹气,却对宝儿低笑道:“宝儿,你看萧大哥紧拥着青儿妹妹,兄妹情深,大概还没对你如此亲近过,你就没有那么点点吃醋?” “吃醋?”宝儿奇道:“常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呢,青儿姐姐是公子的妹妹,亲近是应该的,宝儿是公子的丫鬟,是要照顾公子的,想别的做什么?” 常飞燕忍不住挠头,嘀咕道:“真是搞不懂你们,我原还以为你是喜欢你家公子,谁知不是那么回事。” 到感知到有巡夜的脚步声接近,萧云才带着三女一猴上了那马车回山,这个计划自然不可能有下一步了,常飞燕一番做事的**浇灭,不由埋怨道:“萧大哥,别怪我们擅自行动,对方既有派人骂战的来招,咱们也给有去式吧?” 萧云点头,虽未言其余,心里也不得不思量一番了。 正道盟总舵日间例会时,林如正告知了座中人夜间的女鬼事件,诸首脑虽然不屑相信,也都觉得这事暴露了总舵防卫不足的问题,稍微商议后,就决定在建筑群的四围及内部加盖许多日夜有人驻守的箭塔弩塔之类可观望预警且攻击的堡垒,且每个数丈,都要支起一夜间长燃的明火高炉,使所有想于夜间闹事的宵小无机可趁,而因总舵临近断魔河,引流防火等也被人再次提及。这一番决策后,例会本该结束了,哪知梅九又加急来报,说天魔山下月魔教在近山口摆下了九大难题,命名九大局,主掌者言日前月魔不应正道盟邀战,非为畏惧,乃觉“贵盟”皆多武人,缺谋少智,无资格与月魔并论,而这九大局综合了天文地理诸多学问,正道盟若能一一破解,月魔定然应战。 众首脑一听,大骂月魔狂妄,同时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反击很是巧妙,能成九大局中难题之一者,必非一日所能解,等全解开,已不知多少天后了,但正道盟又不能不接招。 当下林如正决定亲率人去一观,以示正道盟敢应对任何局面之大气,余人进言太过冒险,怕被月魔布下阴谋,张盼就折中提议,派一些人前往,回来后就把九大局复制下来,展示于盟中,正好可采撷盟中所有智慧共破之。此议当然好,于是,先向梅九不了命令,一众人又前往义场,立于发言的旗台上,击向了旁边的召集鼓。数刻钟内,所有没有重要职位的盟人都聚在了义场上,在林如正讲明原因后,个个激愤昂扬,高呼月魔小局何足道哉尽管放马过来云云。林如正自然不会被这么点表层的情绪昏了头脑,一番抚慰后,数千人才开始冷静,以为不久后的调运智慧节约精气神,有那大大咧咧的干脆觅个阴凉地儿扯起呼噜。 本書源自看書惘 第214章 择局而观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择局而观 一个时辰后,数辆马车回归,其内下来的盟人将九大局一一放大分列于旗台之下,为使观瞻方便,每局下还搭垫了一厚实的高台,群豪即刻择局而观。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只见这九大局,第一局是个珍珑棋局,非是棋痴,破解怕是奢谈;第二局为一幅水墨山水,那局主言此为天下洞天府地中的一处,指出其名即为破局;第三局为一五音乐谱,能顺利弹下来整谱的琴客可前往受核;第四局为一百打乱了次序的字,本为一篇文章,有能还原者,破局;第五局是一五行八卦的迷阵,阵中有不少机括,每一处对应一串的阵位变幻,能由出口走出,则局破;第六局为一幅地形缩略图,有关卡,城池,及固定的各种要素,欲破局者执一弱军,攻破目标为止;第七局为一套十幅图组合成的剑法,依顺序通畅舞完而不自伤者破局;第八局为一个术数命题(空缺,原理之类的);第九局,为假定的一个诸多病患缠身的病人,问如何用药,才能将病完全去除,但若依常规药方药理,不同病所需的药物会有冲突,一症轻他症可能就重了,且标注上明言多病需一齐下药,不可分先后。 这九局里,多数武人最能直接一试的唯有那套剑图了,但几名使剑者只演了三四图就气血翻腾不得不听,须知丹田运转内力,化真气至四肢百骸成劲,是有规律限制的,高手相比低手,只是将这种限制弱化了而已。而其他的局,即便绞尽脑汁,也不是一刻可破的,反正,林如正等人看了一番,也没了一点自信,只好问最可能精通的两大盟参,张盼苦笑道:“九局中我和诸葛只能试破一半,能成有几,就不好说了,而九局即便全破,怕也是多日之后了。” 明秀明珠嘟囔道:“师傅,他们肯定是用计来拖延战约的,咱们又何必破他们的什么局,有这精神还不如用来想怎么破月魔!” 林如正斥道:“肤浅,我盟若有办法直捣月魔,也不会想那约战之策了,而且,对方设局我方不敢或不能解,于我正道盟声誉也有损,再说,咱们可以把破局之事当做聚升整个正道人心士气的机遇,向江湖宣传魔人的挑衅并加以悬赏,不是能更一步招揽奇才么?” 众人听得点头,都道盟主远谋,不久,众人就商定了决策细节,更向天下所有正道人下了重诺,凡武人无大恶者,若能来正道盟破一局,赏千金,记功勋,赐职位,言出必践。如此一来,不多日就有一拨拨的江湖人千百里的来总舵义场上欲图破局,每天来去不下千数,而这九大局也由各种渠道散播到了江湖民间,成为商收藏并引发群伦兴趣。 可以说,双方这一来一往的较量中,正道盟略占上风。 天魔山上,萧云也只是偶从夜莺的奏报中听一下事态的发展,对正道盟轰轰烈烈的动作不以为意,一心关注着那演兵场上千多人的训练,到三月之期剩余不多天的时候,千多人的武学平稳下来,萧云便汇集诸首脑于那魔台上大阅成果,当日落发出肯定之语时,台上台下欢呼成一片。萧云乘兴命名最终选出的一千一百人为月魔旗队,意即代表并护卫月魔旗帜的力量,简称月队,队设旗主、分旗主、掌旗营、护旗营等加以组织,旗主直接领导掌旗营,为不动盘力量,分旗主各领一护旗营,为常规护卫者,总之,人人多了一份使命感,最终,还宣布为千多人于场上摆席庆祝,并在明日大歇一天。之后,萧云就离开魔台,散了众首脑,去请示七大天煞阵中的赤炎。 绝峰之下,萧云拜倒,道:“启禀圣主,那千多人圣卫已完成修炼,臣下暂名其为月队,主责以战力护卫圣旗,请圣主裁夺!”萧云讲完,打坐中的赤炎才睁眼,笑道:“这些细微处你可自行考量,说吧,是否要实施行动了,有何全策说来。”萧云酝酿了下思绪,道:“如此臣下便斗胆实讲了,现今武林正邪之局面,臣下认为,若通盘比较,我教不如正道盟实力之壮——”说到这里,他暂停了一下,赤炎却无怒色,笑道:“你不挑明本座也知晓,嘿嘿,若你肯大肆启用暗队八百人那样的黑道人物,正邪对比也不会如此悬殊,你继续讲吧!”萧云道:“因此,与正道盟斗,不能用强,臣下已想出若干巧计,只不过,此计需要南宫右使配合行动。” 湖畔南宫婉冷笑道:“即使你不提,本右使魔功久练,也要找机会为圣教出力,也证实一下,圣教中并非只有你萧左使可为柱梁!” 萧云却不与她驳,等待赤炎发话。 赤炎笑道:“你且讲讲那巧计,看胜算几何。” 萧云一番细讲,赤炎听得大笑,起身道:“好,此计不错,这一来,也不用本座耗费些无用的气力了,小婉儿,此次行动,你就暂且配合萧云吧。” 南宫婉只得躬身称是。 赤炎又道:“好了,本座就此侯在这里,静待你的战讯,等着圣教统一武林的那一天,去吧!” 临行前,萧云却颇多迟疑,道:“圣主,有一个担忧臣下不敢不早日质疑。”赤炎奇道:“何种担忧,讲来!”萧云道:“以臣下所能知,武人即便是那些修道者,凭借的也是由丹田生出的内力化作真气,此外不能生其他力量,但是月队这千人,所能支配之力全为吸纳之魔力,用一分则减,臣下担心此番出征,若耗力太巨,则……重归病态。”赤炎稍一沉吟,笑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魔石中力量若这么快就使尽,也不配称作由剑灵山带下来的神石,至于后续力量如何获得,嘿嘿,到武林归一后,本座自有办法办到!” 萧云不敢再问,与南宫婉同声告退,出了绝峰七大阵,此过程中,南宫婉未与他将一句话,也未送来一个眼神,萧云倒也没有自讨没趣。 第二天的详细布置不提,但说那孟义焦雄,自打揽得了典狱官的职责后,原以为接近了那上千正道俘虏,就可以发挥出卧底作用有所建树了,哪知二人的权限纯为摆设型的,并不负责具体公务,也无权提审探视任何犯人,甚至只有资格在第一层石牢闲逛,整个山中生活也被规定在了两点一线——天牢、居处以及中间的直通路经。如若想以游览山景为借口到处看看,那些多处设置了的关卡卫兵根本不听任何通融的话。二人意识到,没有三司五士以上身份的腰牌就无法成为自由人,为此数次苦求过赵舍,为其发放一个腰牌,赵舍对二人态度良好,对要求却只是打哈哈,总以审批缓慢为由拖延,弄得孟焦总是病恹恹的在一处,晒太阳闲聊。 这一日午睡时,孟焦却再次被魔台那边隐约的喜庆声惊醒,更增进了连日来的好奇,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但他们却无人可问,因为那些狱卒尽管混熟了,也不过同样一无所知。 忽然,两人耳中落入赵舍的笑声道:“呦,二位这太阳晒得不错嘛!” 两人即刻从老外的两张躺椅上翻身立地,一边一个哈腰陪笑道:“赵兄弟你总算来了!” 赵舍先不答,近前,占了他们的藤椅,笑道:“两位老兄盼我有什么事么?” 孟义腆着脸道:“还不是那腰牌的审批嘛。” 赵舍指弹椅把,似笑非笑道:“只要二位忠心圣教,腰牌总有一天会发下来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满山游览了。” 孟焦听这话类同先前,也不对腰牌抱幻想了,他话道:“赵兄弟,虽然圣教万般好,但我兄弟俩野惯了每天困在这天牢的事情中,嘿嘿,还真有点难受。” 赵舍抬眼道:“那么二位到圣教所属的镇中去做黑白袍接引布道使岂不更好?” 这两职位不能随意归山,又正面接触着正道盟人,如此不但如被流放于月魔权力之外,还可能假戏成真被正道盟是为叛徒,二将不介意深度卧底,但这种以名誉为代价的英雄行为还不是己身能承受的,所以他们对赵舍这建议摇手不迭,孟义又讨好笑道:“赵兄弟,是这样的,咱们自然不敢对圣教有所抱怨,只是想讨一分可以自由点的,每天可以动些脑子的活儿,要不每天听着山上那震天的喊杀声,还不知什么事不能参与,这心底真像猫抓痒一样!” 赵舍心笑二人拐弯抹角想接触能参与教务的职位,也着实可怜,但想着萧云讲的“使二人不得其用才使其得命”的嘱托,干脆起身挑明道:“圣教没有平定江湖前,二位还是安生的呆在这处为好,小弟近日要出一趟远差,所以牢中劝降的任务暂停,这期间,你们不要想着到处走动,以免被人抓了拿圣律治罪!”放完话,赵舍起身头也不回走了。 哼哈二将发呆回味了一阵,各自侧坐于椅中,苦笑对望,焦雄先低声道:“大哥,我们是不是被软禁在这里了?”孟义无奈道:“你说呢?”焦雄道:“但听赵兄弟话中之意,圣……月魔教好像要有大动作了,说不定要离山去平定江湖什么的,咱们还是无所事事么?”孟义长声一叹,道:“二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焦雄脸一紧,道:“大哥,怎么说?”孟义条分缕析地道:“你觉得月魔教最重大而正道盟还不知道的秘密是什么?”焦雄默想半天,眼神一颤,道:“是……那个人?”孟义点头,道:“不错,这也是我们现今所确认的最大线索,但是,若我们向赵兄弟请示下山到镇中任职,从而转告正道盟这个秘密,你说,会发生什么情况?”焦雄平日里并不太深思这些东西,只好道:“大哥你还是全说了吧。”孟义深吸口气,道:“只会有这么几种结果,一,林盟主等相信了,整个正道恐慌,二,不信,定会怀疑我俩已被月魔同化,所以用难以想象的假情报骇服他们……而要是我兄弟呆在山上,什么都不做,到一天月魔坐大了,我们即便性命无忧,也会背负污名,月魔哪天灭了,我们再归正说自己是卧底,谁还相信?” 焦雄听得大张着嘴,一时绝望罩身,孟义又叹道:“况且,我们虽接下了赏功罚过契令,正道盟又哪里真的相信我们并寄托希望,不然不会这么多天也无一人联络我俩这所谓卧底了。”焦雄合上嘴,结巴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孟义良久才一言道:“魔窟易入而难出,听天由命吧!” 是啊,江湖小人物,却怀了大野心,实在是走错了道……说完,两兄弟仰望天空,日头正盛,却忽然来了一片遮盖的乌云,一时阴霾横生。 傍晚,一个僻静处,萧云径直对单独请出来的吕仙人道:“吕兄,此番行动,你与南宫婉一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吕仙人笑道:“想托我保护她的安危?”萧云摇头,道:“不止如此,她久从圣主修炼魔功,日渐入煞,我怕她此次入江湖,会控制不住手段尺度,若是再酿血债,这回的行动无疑失败。”吕仙人哈哈一笑,道:“我可明白你的矛盾了,既怕她入江湖步入偏激,又怕她不离魔山没有机会受感化,所以这回特意把我老吕分到了那边,以作为你的特派使者……不过你放心,你便不提,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萧云感激道:“如此,便多谢吕兄你了。”不料吕仙人神色一换,叹息道:“但是老弟,你对南宫姑娘就如此没有信心么?”萧云一怔,道:“她自然本性良善,我怕的是她赌气一时行错。”吕仙人手搭他肩,笑道:“萧云,你认为,世间情一字外,最高贵的,是哪一字词?”萧云知他又要点拨什么,默想后道:“道德。”吕仙人一笑,道:“是,又不全面,在我老吕的眼里,人的高贵都在一个义字,友情之义,男女之义,不惧死难共赴险局之义,岁月沧桑坚守约诺之义,而道德,也是一种普遍的义……你与南宫姑娘之间,不止是男女间的爱或恨,她不见得是因为喜欢猜呆在圣主跟前修炼魔功,而你越是表现得不信任,她心中气苦,自然要表现得与你相悖,信任是不应因表层改变的,且记住这一点。” 萧云刹那间回忆起万千画面,已成往事,已然历历在目,尔后又想到任九重、张彦成继、天心、太阴真人、赵舍、宝儿……许许多多的人,恍惚间,已明白了很多,脱口道:“多谢吕兄!” 本書源自看書王 第215章 第章 天牢 第二百一十五章 第章 天牢 吕仙人一点头,道:“他日事举,一旦你握紧自己的拳头,便是义之践行时刻,我老吕会照做,其他人也会照做!”说完,他长笑而去,吟道:“世有二恒,一曰情,二曰义,人有三贵,一曰正直,二曰不弃,三曰守诺,世人有四言,于名间逐,于利处争,于束时悟,于破后立,我为世人,但求潇洒,登临绝峰长笑,遨游海天志铭,若有那枷锁披身,亦作这春风化雨……” 萧云于原地消化良久,又去往天牢,戴上面具,告知了点苍弟子离山远行的事,不过没回答去往哪里,最后,还将那云野交付的点苍宝剑流鹤剑反赠给葛存念,立身而去,留下一堆对着宝剑一时激动的人。 出了天牢,日暮已落下,萧云想到行前最不放心的一个人,长吸口气,步履沉重行去。而巾帼别院中,常飞燕正在月下练剑,忽见萧云现身并悄悄招手,忙收剑过去,开言便小声道:“萧大哥,你们要开始行动了么?”萧云重重点头,道:“常姑娘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赘言,今次只想请求你一件事,可以答应我么?”常飞燕见他如此郑重,忙也正色道:“萧大哥,你吩咐吧,飞燕竭尽全力!” 萧云静了一刻,才道:“是关于儿,常姑娘,我不回来,不要让青儿下山,更不要让她出了事,能做到么?” 常飞燕一呆,叹道:“你对青姑娘如此紧张,我都有些嫉妒了,你放心,我一定和宝儿拖住她,在你们走远后才让她知道,不过,嘿嘿,萧大哥,有什么奖励么?” 萧云表情放松,笑道:“在你想教训某一个人的时候,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常飞燕眼一亮,上前击掌道:“成交!” 而这时,萧青正在宝儿的教授下于房中烛下笨手笨脚绣香囊,她不知道,萧云遥望了一眼她的房间,毅然离去,与南宫婉、赵舍等人展开行动。而为了萧青安危,萧云还命张彦成继放弃参与行动留下守护,不好离山的天心虽未多讲什么,眼神里也全是让萧云放心。 到外面山空人稀了,房内的萧青才完成了那个她百分百汗水的香囊,喜悦起身道:“青儿终于会女红了,我要把它送给哥哥——”不料没走一步常飞燕推门进来,又立即合上,笑道:“青儿妹妹,你哥哥日间忙了一堆事,总该休息了,这香囊你明天送不是更好?” 宝儿忽一抽鼻子,奇道:“常姐姐,你手掌上,怎么有公子受伤的味道啊?” 常飞燕还没找什么理由搪塞,就见萧青面色一白,彩影一闪破门而去,常飞燕宝儿与小白惊呼着先后追赶,但萧青就如一道可见不可近的幽魂,在近乎空荡的山中疾寻良久,才停了。两女和小白总算赶上了,大喘着气由背后接近,忽见残月下萧青双膝跪倒,呜咽恸哭起来:“……哥哥,青儿知道你这些天要离开……青儿不懂什么,也不敢劝你,所以,很久前就和宝儿学绣香囊,青儿以为……哥哥明天才走,所以要连夜绣好,好在明天离开的时候送你……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告诉青儿他夜里就要离开呢……青儿知道了,是哥哥怕我跟着,因为青儿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变成拖累,青儿太没用了……五百年前也是这样,哥哥让青儿等在这座山里,自己却去打仗,结果,一直就没有回来……青儿魂魄寄生在一条蛇身上,日日盼着,盼到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五百年后,哥哥登上绝峰,青儿终于再见到他了,但现在……他又独留下青儿去打仗了,还是在这座山上……青儿好害怕,还怕哥哥再次不能归来……” 泣血般的断续讲述中,满山满夜为之悲痛,萧青颈间的聚灵锁一时发出别样的光芒,但一时间,没人注意这点。 若在五百年前有一次心痛,五百年中刻骨铭心,那么,五百年后,便无法再承受那失去……灵王小白也受了感染,不知想到了什么过往,嚎啕大哭起来,而宝儿与常飞燕,也泪流满面,不知不觉走过去,要行安慰,却见,萧青猛地站起来,重重道:“青儿再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青儿要强大起来,帮助哥哥,青儿,不想再等五百年!” 这一刻,天上月似乎也黯淡了,满山俱是她的心声。与此同时,于阵中绝峰顶打坐的赤炎睁开眼来,微微一笑,不觉道:“有意思……” 再说山下那正道盟中,自月魔设那九大局以来,每天,都有人献示某一局的答案,再由盟中组织去天魔山脚认证,不觉,多日过去,九大局已破其六,正道盟中信心增强,都在想着全破后,月魔教躲无可躲的情状,而一直以来就在镇邪林中分别伐木为场训练弟子们武艺的五大派长者也聚在了一起,白眉道:“与萧云约战的时限便在这几天了,我等还是停练,去如正贤侄那里等月魔出动的消息吧!”众人点头,宗五谷嘿笑道:“我五大派弟子实力原就雄厚,又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苦练,战胜月魔当无异议,看到时萧小子脸色如何——”向来沉默的霍七思忽打断道:“师兄,诸位,若是我方赢了,那个人——”几长者都无语,其实这是个一直在逃避的问题,若正道输了,也罢,若赢了,那个人会忍耐不住出手么?少林两月前新赶来的罗汉堂首座慈难大师禅杖击地,暴躁地道:“那妖厮当真那般厉害?本僧就不信了,我五大派人才济济,江湖趋势也向来道长魔消,咱们联起手来,还敌不过他一人么?” 白眉七人相视苦笑,若正道无人畏死,前赴后继,而那人也不躲不逃,总能耗死,但这只能是天方夜谭,还未再讲,遥远处忽现出明秀明珠身影,两人急躁高呼道:“师祖爷爷,各位长辈,有急变发生,请到议堂一叙!”两人说完,转身奔回。 八人也心一沉,急纵过去。 议堂中,林如正等五大派盟中首脑都在,但四大世家等其他势力的人却一个没有,当然,张盼诸葛治也不在。看诸人的样子,都已知晓了变故详细,而见到八长者进来,林如正忙请到座中,自己等人却站着,接着屏退卫士侍者,阴着脸道:“前辈们,月魔教出外征伐的大部已经离开天魔山,在千里之外了。”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白眉豁然起身,道:“怎么可能?尔等不是日夜监视着天魔山的动向么,他们若大部出动,竟不能先一步知道?”宗五谷面色更不好,道:“如正,那夜老夫不是亲自来告知你监视月魔的事么,你这个盟主,到底怎么当的!”林如正也无心理会二长者的斥责之重了,苦笑道:“也是徒孙的疏忽,天魔山上下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便潜意识里认为月魔若要采取行动必经由那里,却忘了对方是山上的那一方,若要下山,随处抛下一根粗绳索即可,他们大概就是依此类计于夜间神鬼不知的离山,接着伪装后快马疾乘一阵,最后才亮出旗幡大方行于江湖。” 几长者一听,也只有暗叹自己算漏了这种可能,再说即便知道了,在深夜里,方圆百里内,也难以全线覆盖。定逸则道:“现在知晓了,也仍有应对空间,林盟主,不知月魔大部去往哪个方向了,一旦断定,就知五大派哪个是它挑战首选,如此我方全员赶去也为时不晚。” 林如正苦笑道:“月魔此策还有后招,现今出现在江湖并打着月魔旗号的队伍已有十数个,每队人数都以百计,奔往各个方向,估计,日后出现的疑似者会更多,月魔若再散布一下流言,便无处不存有魔人了。”慈难和尚顿杖而起,道:“据本僧所知,天魔山上总共才有几千人,怎可能派出那么多的魔人,那些队伍里,定有大部分是假的!”林如正叹道:“大师言之有理,但这点我们一时难以查清,而这些队伍里,总会有一两支是真的,去往五大派四大世家的就更不可能全假……为防盟内人心惶惶,所以这消息目前只有堂中咱们这些人知道,如正也正迟疑,如何应对月魔的这一步棋。” 宗五谷也起身,道:“没什么好迟疑的,华山派即刻全数集合回派,守护基业,先前想于这处截斗月魔,所以把派内剩余精锐都调了过来,留在山中的几百老弱如何能当月魔一击?”林如正一急,道:“可是师叔祖,若月魔这次是草木皆兵的乱敌之计,其主力并未下天魔山,我五大派要回山门,必然要告知所有盟人,如此不是造成总舵力量分崩,为魔所乘?而若月魔派出了主部,山中力量必定不足,我方正好就近攻山,捣毁魔巢所在,岂非胜于被动应付?”宗五谷嘿然一笑,道:“天魔山力量不足?山上但凡有那一人在,我等便攻不上——”觑见霍七思提示的眼神,才转口道:“本派列祖列宗创立的基业,不能用作赌注,不论月魔是哪种计较,华山弟子也必须全数归山!”白眉也道:“我们不能冒险,盟内其他同道也不能冒险,他们该拥有知情权利,即便会造成正道盟一时解散!” 众人都明白,虽然正道力量庞大无比,但这是在盟旗下由八方召唤而来的,人人有家有门,相反月魔只占据一山,只有一个山口可出入,说来是弱,实则是具有了后发优势。接着,黑白道祖、定逸定茹,连同火爆的慈难都做了类同白眉宗五谷的决断,林如正终于忍不住道:“师叔祖,列为长辈,如正实在不明白,月魔此计花巧虽不少,只要我们一攻天魔山,便可试出主力是否已经出动,若出动,我们就可顺利攻下魔山,若大部还在,也可安抚了盟人……那天魔山难道真的如此可怕么,几位前辈自那日出来便对征讨消极?” 末尾这话无疑是批判几长者畏懦了,余人还未怎样,宗五谷已勃然大怒道:“好,好,你自认为己方人多无敌,月魔教就是豆腐做的,老夫也不与你争,老夫便独个儿回山门,以一敌众,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那厢黑白道祖也审视的问天乾天坤道:“你两个呢,是哪一种选择?”二道虽心向林如正的观点,但又想正道盟经这一折腾,身为盟主的林如正声望想再涨就不太可能了,起码难逃情报滞后之责,于己二人岂非大有机会?所以二道很快老老实实道:“全凭两位师伯做主!”接着,连定闲都在两位师姐的发问下没有坚持。 白眉见华山长幼长后闹僵,打圆场叹道:“如正贤侄啊,事情也不能那般简单的看。”林如正必然不能真与师叔祖太僵持,侧身道:“请白眉前辈指点。”白眉道:“自从月魔崛起,武林中许多人作恶便顶着月魔的名头混淆视听,而这次月魔使出疑兵之计,虽一时出动的是他们的人,日后也肯定会冒出那许多为私利私仇或野心而伪装旗幡祸乱同道者,我方若能快速攻下天魔山也罢了,这些恶事也没了遮掩布,若僵持下来,盟中人前方苦战,后方家门帮派却被攻破洗劫了,会作何感想?那时,正道盟将真的会分裂……而我们若大方的告知一切,先让他们回归,等事态平息家门安定,他们必然感念于心,对正道盟也会更忠诚。” 林如正想了一刻,总算点头,却道:“但若我总舵空虚,被月魔来攻怎么办?”白眉失笑道:“盟中总有那许多门派家声不显甚至独身无牵挂者,他们没那么多顾忌,自然会留下来,再不成吩咐他们不要死守,若真抵挡不住,定好联络方法各自择向撤退,月魔也无法去追。”林如正这刻才转向宗五谷,请罪道:“师叔祖,刚刚是徒孙心急,失了孝心,请受责罚!”宗五谷面色好转,道:“师叔祖自然不会真计较这个,大事要紧,快些召集盟中全体人宣布吧!”堂中人都一点头,相继步出,而华山宗霍二人的亲传弟子唐见惜也随二师外行,面上失色,心里也阴郁如潭,这深潭,十年前跳下山崖后发现掉落的只有自己一人时,便形成了,随着年深日久没有消淡,反而聚深,改变的,不是心的真诚,而是由原本的爱恨无忌开朗活泼变得犹懦内敛不敢再次面对以防那第二次的打击。 正道盟总舵忽响起连鼓声,而且,一连十响,重复不断,盟中人当即又骇又奇,须知,当初定这鼓时,有警鼓、战鼓、讯鼓、召集鼓大致四种,每种鼓音质不同,功能自也不同,其中讯鼓是特定人群用来传达内部人方能理解的讯息,召集鼓依连响数判定召集目标的广泛程度,而最高的十连响就是对盟中几乎所有在职不在职人员的召集令。当下,总舵人人动员,往宏阔的义场汇聚,等到了那里,发现旗台上的人不仅有林如正等五派盟要,也有白眉八个各派长者,而台两侧更是列队聚着日常少有露面于密林之外的五大派弟子,总数以千计,个个神情肃穆,看来两个多月的苦练增进了他们的体魄意志,也感染了其余盟人快速安宁下来。 本源自看蛧 第216章 发挥的余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发挥的余地 最震惊的莫过于挤于台下的四大家主,原本以他们的身份,有资格共立于台上,也有权先一步知晓发生了何事,但今早早间例会结束后,似乎有人被林如正叫着留下了,看得出来,台上这些人都是提前得到招呼的,这一寻思,四人既觉不是滋味,也惊于发生的未知变故。 而不远处三猛将护卫下的张盼诸葛治,更多是无所谓,说起来,他们对正道盟的一切并不太上心,诸葛治是向来淡漠此间,张盼则是没了谷断绝那等集权领袖而少了自己发挥的余地,也学会了清闲。 林如正见台下众人到齐,咳了一声,以带着沉重强调的话,告诉了场中人月魔的招数,并劝盟人家中或帮派有牵挂的暂时回归守护,道完,场上嗡声一片,随即有人叫道:“盟主,这定是月魔的声东击西之计,反正我们也一时搞不清哪路人马是真的,不如集中全力去攻近在咫尺的天魔山,一旦拿下,便什么真的假的都不怕了,月魔教也完蛋了事!”这一提议,无数人应和,当然,更不少是那些陷入沉默心遥思远的人,比如四世家的家主就心里一咯噔,他们的根底可不在江湖,更不在这权宜建成的正道盟内,老窝若是被端,一切也都没了。 林如正在台上一目了然,就没有被那些表面的喧哗所迷惑,压手后诚挚道:“林某知道大伙儿都是心系正教事业的磊落汉子,但是,请大家暂回门派并非表示正道盟解散了,林某是想,正教事业虽不可弃之不顾,各位同道的小家也同样重要,总之,林某已下决断,诸位心有所系的课即时离去,不过有职位在身的,但请去出入司那里备个案,他日回归,原位奉送……另外,五大派虽也要各回山门守护,但林某却不会走,林某会一直等在总舵内,静待各位他日归来!”这最后一番话,却是他临时决定,后面的宗五谷闻听原欲斥责,被霍七思拉住后,终究无声叹了口气。 义场上人见决策已下,想走的即刻行动,犹豫的也三三两两商议,毕竟,林如正的末尾表态不无寓意。 台上,林如正转身单膝请罪道:“两位师叔祖,恕如正临时做了决定,暂不能回华山了。”宗五谷一阵无力,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是盟主,先顾盟中是要事。”林如正怎不知二长者的怨怼,但想月魔即便去挑战,也不可能真敌过华山合派上千弟子,这时再解释什么,也多余了。 师傅留下,明秀明珠当即也请示留下,弄得宗五谷气对所有弟子道:“你们谁还以为月魔的挑战不值得重视的,也便留下吧!”弟子们吃他这一怒,即便有想法也老实了,其他似派更无异议者。 接下来就是一堆杂乱事了,正道盟总舵原有的数不清的同道一批批四散,五大派的人也各自列队赶向山门,四大世家更是早一步撤走,到最后总舵虽仍有上千号人,毕竟冷清许多,林如正多少感觉失落,忙命知讯堂这个不动盘不停收汇各方与月魔的战况,在他的潜意识里,胜报应该是接连而来的,那时,正道盟会声势更壮,他这个盟主之位,自然就更牢了,同时,也没忘时刻留意着百里外天魔山的动静,甚至想若有绝好的机会,是否该率留下的人攻上山去呢? 张盼诸葛治这下就更闲了,每天就是对弈诗文谈笑,对于他们这两个客卿而言,什么事都可能在下一刻发生,且静观待。 至于那眼看将全破的九大局,则一时间被冷落了。 路途中,行不几日,白眉忽对弟子道:“转向,去往少林,赶上慈难的队伍!”元英方豪邓玉皆一怔,齐道:“师傅,我们不是要回昆仑守护山门么?”白眉摇头,道:“我昆仑远在西陲,定不会是萧云挑战的首选,以我推测,少林向称正道第一,大可能是第一目标,我们前去会合,一者增强了实力以防月魔施展诡计,二者我们也可以由双方的比斗中知晓月魔这次的根底,好有所准备,再说,我方合派精锐都在这里了,萧云此次是挑战又非攻占山门,来回折腾没有必要,在少室山连战两次也就是了。”众弟子都点头称师尊慧心,郑钰却小心翼翼道:“师公,您说这次与月魔擂比,咱们……能胜么?”白眉还未答话,余弟子已纷纷笑道:“师弟(师侄),我昆仑雄立数百载,而那月魔不过乍兴邪物,若比阴谋不好说,一个个的比武怎么可能胜过我们?”“是啊,看来你是战阵经的少!”“对了,郑钰你在少室山上不是还曾与那萧云大战数十回合才落败么,怎么突然没信心了,哈哈——”元英却见师尊心有隐忧,悄声道:“师傅,怎么了?” 白眉回神,道:“没什么,加紧赶路!” 白眉如何能不忧,那日与宗五谷等七人入天魔山,一路所见的魔卫都不怎么入流,而五大派每派精英也有五百到八百之数,若召集上代甚至外门弟子,只会更多,不过两个多月时间,萧云又怎能训练出如此多能胜的好手来,莫非,他启用了那些收容的恶枭?但依照萧云此次挑战的目的,也不可能,那么,所有的疑问便集中在了那个人身上……白眉心中压抑,一路少有言笑,只催逼着前赶了。 月魔教此次派出的总人数大致两千,萧云的左队及南宫婉的右队,萧云这队一千二百人,其中八百月队成员,为参与擂比者,五圣士合来两百,还有赵舍、任九重、太阴、双煞、毒神、大憨这些首脑。而南宫婉这一队的八百人中,三百月队成员,二百五圣士,为首者尚有吕仙人、张果老、燕双飞、慧通和尚。两队剩余皆是负责一路联络讯报杂事的人。至于总令使夜莺,则留在了天魔山上负责汇总收发讯报,配合布局,同时监视正道盟总舵处动向。 而战略上,萧云的左队先露面动作,一旦与五大派的首战胜利并散播消息到江湖,南宫婉就会率右队现身直逼几大世家,利用战局优势逼迫世家归顺,此后再收服至少逼和其他摇摆不定的小门派,整个正邪对比的优劣面便翻转过来了。 萧云挑战的第一目标,正是少林。而今,萧云看了由夜莺传来的林如正的应对决策,神色一松,便递给了余人,每个看了都有喜色,赵舍大笑道:“正道盟入局了,大哥,咱们翻身的时刻到来了,哈哈,兵发少室山,征战江湖!” 众人对他的孩子气都莞尔一笑,不过,就连任九重也凑趣道:“公子,咱们的战略目标既大,这旗帜也该更醒目些,知晓的人越多越好!”赵舍紧接道:“不错,大哥你看咱们这旗号,只有带侠字的月魔旗,连个拳打少林脚踢武当掌扫昆仑都没有,我看不如新赶制一面战旗,上写‘顺天伐逆对抗不公圣教千秋大左使萧’!多么有噱头!”任九重好笑道:“二少,不知这对抗不公作何解释?”赵舍一本正经地道:“五大派霸占武林侠义制高点千百年,不过是仗着强大,达则兼济天下成了口号,等咱们斗倒了这五家,也能称侠义,不闻,成者王侯败者寇!皇帝轮流在今年到我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一连串的比句,逗得众人大笑。萧云随性道:“好,这噱头怎么弄,全由二弟你做主了。”赵舍大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让“小王子”赵舍放开手来,当即就花巧多多,他不但于下个城池赶制了另一面大旗,还印制了许多纸函,上面邀请一路上所见的任何人随行于三丈之外,以观瞻月魔教挑战五大派的武林盛事。如此,左队后慢慢聚缀了各色人等,武者、旅人、流浪文人、心奇难捺的年轻人,甚至是想着做买卖的商人小贩,起码,就有一个自称江湖游商总会会长贾孔方的胖子腆着脸越过那三丈规定的距离混到了正部队伍里,这贾孔方曾为天心缉月联盟时期的财会募集大总管,天心移任武林盟总舵后,有更强的财方替代,便冷落了他。萧云不想再多人混进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向后面尾随的人挑明要兵发少林,有心者可前往观战,言完率先快马奔去。 江湖行程,说长也短,只要你是怀揣着目的的,不过十多日,左队便来到了少室山下,并觅地侯居下来。少林寺自然也一早收到了事态的飞鸽传,原本期盼着慈难等寺僧能提前赶回,这刻一看,少林已要面对着剩勇苦守少室山的局面了,方丈慈恩也一连多日的忧患交加,食不安寝,而自月魔左队出现在数百里外时,他就不断收到布在那里的斥候弟子讯报,到了这天一早闻知月魔到达只需半晌,更是急钟集合寺内几乎所有能战不能战的寺僧,一点看,不过四五百数,好手更没几个,不觉惨然。连那久居藏经阁的慈真老和尚受惊动下都挪步出阁问询何故,慈恩好歹才将其劝回,毕竟,慈真是寺宝,可不能在这江湖事中有了损伤。而在月魔教到达山下的那一刻,合寺僧人更是持棍提扫把,高声宣言誓死守护佛门大宝,守护少林。但后来月魔并未即刻攻上山,而是据地住下,和尚们才松下了最紧的弦,慈恩却不敢乐观,一面命弟子把住各条上山要道并监视山下,一面快步赶往后山两位师伯空闻空悟坐关之处。 前山寺中虽充斥着紧张气氛,后山却清幽依旧,鸟鸣不断,途中几名守关的老僧更是神态淡定,雷打不动,慈恩到了山洞口停下,还未报上身份讲明事由,关闭的洞门中已传出空悟的声音:“慈恩,寺中发生了何事,竟让你这方丈如此脚步慌乱?” 慈恩也不顾自责失态了,急声道:“两位师伯,月魔教的大队人马已到了少室山下,而慈难师弟所率的八百弟子还在途中,少林寺岌岌可危,弟子恭请师伯们出关,施展大能,以解我佛门数百载未有的危局!” 空悟奇怪般道:“魔人来了便来了,又何为我佛门之危局?” 慈恩话头当即一滞,他本以为一提这局面,危机意识便该自然感染出来的,哪知师伯的话比他更理所当然,心猜两长者兴许坐关久了,对武林局势不够敏察,忙道:“师伯,月魔教自上次退离我少室山,先据迷幻魔谷以称总坛,大败前去攻打的正道盟,后又占天魔山而封圣教,吸纳无数普通百姓成为信民为其所用,而正道盟建总舵与其百里外对抗数月,未占上风,不料月魔行暗计大部潜出魔山,扬言要一一挑战五大门派,逼定和约,若其阴谋得逞,江湖正邪局势逆转,我少林之衰亡首当其冲啊!” 慈恩自觉说得够逻辑透彻了,谁想空悟还是道:“江湖势力,总有兴衰更迭的时候,何况,我佛门本也非一个完全的世俗门派,重在自律自修,又怎可能受到外界的影响便衰亡。” 慈恩急道:“可是……月魔正在山下,叫嚣挑衅,随时可能攻上山来,我寺中弟子怎可以置之不理不做反击?” 空闻忽平淡道:“慈恩,我来问你几句。”慈恩忙恭声道:“弟子在听,师伯请言。” 空闻道:“你前面说,少林寺岌岌可危,且问你,魔人是否已经攻上山来?” 慈恩一愣,道:“没有。” 空闻又道:“魔人此来,是否为杀人占寺?” 慈恩又是一呆,道:“应当不为。” 空闻再道:“魔人之约战,是否有太过难以接受的地方?” 慈恩再怔,道:“他们若胜了,大约少林必须与其止干戈结合约,倒也……不算太逼人。” 空闻一叹,道:“既如此,你这么慌乱算那般,若彼胜,双方无杀,彰显我佛之宗旨,我方若胜,亦不应横加为难,更不可以前事罪人,致使向善而无余地,江湖波起怨生……你且去吧,少林寺一日无有真正危机,就不要来此处,六神无主的,空丧修行。” 慈恩知道请不出二人,只好告罪匆匆赶回前山。 看惘小说本 第217章 新局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局 洞中空闻叹道:“师弟,你觉得,武林这番变动,会以何种局面了结?” 空悟断然道:“新局!” 两人相视一笑,禅意无穷。 慈恩当然不可能真的如两位师伯那样豁达没了担心,他身为少林寺方丈,便有一半脱不开世俗,更知道若少林真的把江湖正邪之争等闲视之,所带来的,只能是声望的下跌,由此,积累下来,天下心慕少林的少了,求艺弟子也少了,少林基业就会一点点动摇,武林大门派的兴衰,便是这般慢慢变迁的。所以,即便理智上判定月魔不会攻上山来,慈恩也不得不率众做出一副少林为难正邪逆势的紧张来,于是,回到前山后,他再次聚召弟子商讨应对之策,如何分派、调度、保护重要地点等等。而倚之为主力的慧安带领的一百残弱罗汉堂弟子随时持棍候命,这其中,就有两个相挨的小和尚,一脸稚嫩中夹杂着使命感,正是曾经下山汲水而搭救了萧云的法尘法见。 到了晚间,其他僧人于各处巡防,慧安等一百弟子却被命一早休息,以积存精力应变,法尘法见两个却于被子里嘀咕商议,法见道:“没想到我俩有一天竟真的进了罗汉堂。”法尘道:“还不是我们有天分,练功也刻苦。”法见嗤笑道:“有天分?师兄你就别自吹自擂了,要不是慧安大师傅特意每天留下我俩指正,并且减少干活儿量,能有这种机会?嘿,我可没忘了慧嗔和尚那张气死自个儿又无可奈何的嘴脸,哈哈,我们也有身份了,再不惧他的斥骂了!”法尘却叹气道:“说起来,要由头感谢,还要数那些日子里萧师傅在客房内的点拨,可惜后来他——”两人忽想起萧云的魔人身份,又失落又不解,法见闷了半天,终于敢问出久已有的怀疑,道:“师兄,你说,萧师傅真的是坏人,是‘魔头’么?”法尘无奈道:“方丈说他是,慧安大师傅也说他是,寺里每个人提到他都说是,谁知道呢。”法见却猛摇头,道:“无论如何,我觉不出来。”法尘虽未回应这话,也深以为然。半天,法尘忽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道:“师弟,我们不如……不如天亮前去见萧云吧!劝他从山下退走,他认识我俩,肯定好说话的,我们把他劝走了,不用做敌人了,也是立了大功呢!”法见眼亮道:“好主意!” 两个小和尚为此计兴奋不已,当下做了决定,于早晨寺中响前,偷偷由后门离寺,依着对地势的熟悉,避开少许暗桩僧人,不久转到了山脚,正好看见一座座的帐篷。 因着天将破晓,许多帐篷内已有身着黑袍全副武装的魔人步出活动,法尘法见这才有些慌惧了,分别停下来,法见畏声道:“师兄,咱们……会不会来错了,萧云……不见咱们又怎么办?那些挎剑的不会突然对咱们动手吧?”法尘拍拍背上的铜棍,壮胆道:“不怕,咱们带着兵器呢,正好学的武功还没实践过呢!”虽说如此,两人走近的过程中还是战战兢兢的。 两个外围巡卫的魔兵警戒呵斥道:“何人,来此做甚?!” 这一来反而让为首的法尘有了些胆量,他跨前一步,朗声道:“我们是来找萧云的,让他出来见我们!” 两兵一愣,相视后哈哈大笑,一兵收回刚拔出的剑,笑道:“两位小师傅太不明事,我家左使地位尊崇,又身为此次军首,岂是外人想见就见的,怎么,莫非你们是山上派下来的使者?哈哈,有挚证明么?” 两个小和尚被调侃得又羞又怒,面色通红,法见忽也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们跟萧云认识,他以前受伤,还是我俩抬回寺救治的!”法尘念动,紧跟着道:“不错,我们是……朋友!” 两魔兵正欲再调侃几句便将人赶走,忽听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谁说与我大哥是朋友的?”两兵马上知道是谁,忙侧身拜道:“特使早!” 赵舍打个哈欠,一挥手,道:“罢了,也不早了。”接着,他看向面前的两小和尚,斜眼上下一瞧,到对方不自然了才笑道:“两位小朋友,出家人是不可以撒谎的,我大哥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跟你俩是朋友,关系可不是这么攀的。” 法尘法见更羞恼了,正想争辩,不远处再有声音近前道:“他俩没说错,我们是朋友。”正是走来的萧云,法尘法见脱口喜道:“萧师傅!”萧云一应,笑道:“法尘法见,多日不见,你们可有进了梦寐以求的罗汉堂么?”法尘法见使劲点头,道:“三个月前就进了,慧安大师傅待我们可好了!”见双方一见面就熟悉热络,赵舍看看这厢,又看看那厢,奇道:“大哥,你们真的是朋友?奇怪,你们怎么认识到一起的?”法尘法见气他先前质疑,做鬼脸道:“不告诉你!”不过赵舍哪里真的好奇,唯觉不可思议而已。 萧云又笑道:“法尘,法见,你们来了是客,不如到帐中坐坐吧?顺便讲讲这些日子里德经历和收获。” 两个小和尚喜应一声,刚步出一下,就又停下,警惕地道:“萧云,慧安大师傅说了,少林寺跟月魔教是敌人,我们不会上你的当进帐篷的!” 萧云好笑道:“那你们来此何意?” 两人相视一眼,由法尘答道:“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带人来是不是想跟少林寺作对?” 萧云笑道:“自然不是,只为和平之约而来。” 两人大喜,趋前道:“这么说,你们肯退走了?” 萧云道:“自然也不是。” 两人怒道:“那你还骗人说不是来作对的!” 赵舍一旁好笑道:“我说你们两个,退走跟不作对有必然联系么?” 法尘一本正经道:“当然,方丈和慧安大师傅说了,月魔此来是揣着大阴谋大野心来逼迫少林就范的,少林宁死不屈,你们要是退了,自然就不是作对了。” 赵舍一个白眼,道:“方丈和你大师傅的话信,你们的朋友的话就不信了?看来你们并不识真把我大哥当朋友!” 两人急道:“不是的——” 赵舍打断道:“不是就不要老说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我还没吃早饭呢,瞎耽误。” 萧云却和声道:“法尘法见,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上少室山,不会攻少林寺,只是等着你们的大和尚全数回来了,进行公公正正的比武,不会有任何死伤,要是不放心,比武的时候你们来看着就行了。” 见萧云的话说到这份上,法尘法见无言以对,但要他们不信寺中时方丈和大师傅郑重凛然的宣扬,又拨不过弯儿,当下急躁亘在那里。旁边赵舍已不耐烦,道:“两个小和尚,我要去吃饭了,我大哥也要去吃饭了,你们要是也想去吃饭了,就跟我们一同入帐去吃饭了,你们如果不想入帐去吃饭了,就请回寺吃饭了,总之,不要打搅我们吃饭了!”这一连串的绕口,没绕晕两人,因为两个小和尚根本没听进去,半天,两人竟异口同声道:“萧云,我们要向你挑战!” 此话一出,连同刚出帐走近的任九重等人都愣了,而山道口,也传来一声暴喝道:“法尘法见,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 两小和尚一回头,下意识喜喊道:“大师傅!”不止有慧安,还有慈恩,以及寺里能出动的所有持着各式兵器的人手,而这些兵器里,不乏扫把。 原来,寺里罗汉堂敲钟集合练武时,慧安一点人,竟不见法尘法见,他以为这两小子没醒或者正如厕之类,忙名人去找,各处找了一圈不见,慧安想到此乃非常时期,万分忧急,忽有来报,说是在山口守望的僧人见到了两个背着铜棍疑似法尘法见的小和尚,到了敌人帐群外第一句话就是要见萧云,目前尚不知出事没有。慧安听得又怒又惊又急,忙去报之方丈慈恩。慈恩一想两个小和尚为罗汉堂潜力弟子,不能不救,又想虽然月魔暂时不来攻山,但久居山下寺中人却不敢下山质问对阵,总显少林畏懦,倒不如以这件事为契机,大举下山向世人宣志,否则,单等慈难归来也太憋人了。接下来,就是急钟召集人,慈恩三言两语讲完,就率寺僧们高呼着救人抗魔由前山道杀下来,等到了山脚慧安正好听到两弟子的叫阵,心骂其不知死活,终究担心,喝停场面后又补道:“萧云,不要欺负两个小孩子,有本事,贫僧慧安来找你斗!” 而法尘法见听到了大师傅最后的话,也醒神了,却没去琢磨方丈和大师傅怎么都下山了,而是心慌地想:“坏了,我们怎么会向萧师傅挑战,他那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不会笑话我们吧?”慧安见两徒弟发呆,急道:“法尘法见,回来!少林寺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出手!”法尘法见不由松了口气,应了个是就要灰溜溜回去。不料,萧云在后面笑道:“两位小师傅不是要挑战么,怎么,反悔了?还是不敢了?” 法尘法见觉得受了歧视,即刻忘了慧安的回唤,大声道:“当然敢了!” 萧云马上高声道:“好!少林两位小师傅不惧失败,向我萧云挑战,我萧云接下了!而今日在场诸位,不论是敝教人士,还是少林的大师,以及那些有心旁观这一武林盛事的各路朋友,都做个见证,此场挑战不为胜负,不为仇杀,无有性命之忧患,纯为武学的较量,大伙儿喜不希望一观?”他如此郑重,接受两个小和尚的挑战,且讲明了主旨规则,倒把很多人尤其是少林僧人闹糊涂了。慧安暂搁了前往急救两个小和尚的念头,问稍前的慈恩道:“方丈师伯,萧云此计当为何意?”直觉的,他认为萧云是在行计。慈恩也把不准,道:“且看着吧,法尘法见没什么地位,该不会被他挟持要挟。”但那些一路随来或由周边地域追至的旁观客则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到有热闹瞧,当然大声叫好。而赵舍这一边即便还不太明白意图,也竭力鼓掌。 法尘法见终究有些心怯,见萧云如此高声宣布,心头一丝慌乱,自己二人若败了,少林该不会被要求什么吧? 萧云却不给两人杂念的空间,道:“你们敢否一个个来?”两小和尚战意又上来,道:“一个个来就一个个来!”法尘趋前一步,道:“我先挑战!”萧云问:“掌法,拳法,还是棍法?”法尘心想持棍在手信心足些,就道:“棍法!”萧云摆开架势,道:“放马来战,把你所学的东西都使出来!”法尘由背上抽出铜棍,大喝一声攻了过去,头脑中充斥着**热血,回放的却是在寺中习练的各种招式。而萧云时见招拆招,反攻过去的招数,也有棍法可以应对。不久,两人就进入状态。 旁观者中,懂武的原以为萧云三招两式就可以将小僧人制伏,哪知是他所表现的与对方势均力敌,反倒是法尘呼喝有声。但那些不懂武的看着你来我往的热闹,纷纷鼓噪叫好。一时间,少室山下为一场绝无预料的比试调动起情绪。 法尘累了之后,法见持棍又上。不知不觉,一个晌午过去,萧云主动叫停,道:“今次前半日已过,两位小师傅,不如先回寺用过饭,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来战?”两个小和尚打出了兴致,虽满头大汗,也喜应好。须知,他们往日与人对打,要么对方也是新手,难有增益,要么是慧安这般级数的师傅,三招两式的制住了他们,并指出缺陷让其苦练改正,然而等这个弱处练平了,下次又有新处,哪能与萧云这般棋来棋往自在自如? 两个小和尚意气风发归队少林,一众僧人回往少室山,途中慈恩当然要问下山及以后的未知经过,法尘法见得意下讲了个详细。慈恩面上慈和,却心恼二人违反戒律,正要作色言惩,慧安却拉请他到了一边一阵求情,无非是少林小僧人,却无惧挑战邪道大魔头,传扬出去江湖人也要称少林正义无畏云云。慈恩这才放弃了打算,让法尘法见未受打击,而慧安见两小和尚被寺僧包围调侃,怕他们心绪受了不该有的影响,忙将二人拉出来,并嘱其没比完武前吃住都要与自己在一起。 两个小和尚又兴奋了一把,因为,慧安是有独房的,吃的多少也好些,更可有针对性的指出自己晌午战斗中的缺陷。 第218章 比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比武 山下,自少林僧人与其他看客暂散后,赵舍不由道:“大哥,你到底存着什么计谋与这两个小和尚比武啊?”萧云微笑,却不答回帐,任九重、太阴真人等也挨个儿跟去。 赵舍嘀咕道:“莫名其妙。”他自然不知道萧云与法尘法见的特殊情意。 下午,法尘法见积蓄好了精气神,又下山来战萧云,到傍晚方止,少林和尚自然也群体尾随。临离前,萧云笑道:“两位,可有胆量今次这般与我连战十日?”两人拍胸道:“有何不敢!”法见念头一动,大声道:“若我们于这十日中赢了你呢?”萧云郑重道:“那么我就率人离去,放弃这次的挑战少林。”两人大喜,道:“当真?”萧云道:“当真!”接着他转对任九重道:“任大哥,少林大部归来还有多久?”任九重微微一笑,道:“回公子,昆仑中途与少林会合,双方到此大约八日。”萧云又面回两小僧道:“那么与两大派的比试便推迟两日,待与两位小师傅比完再说!” “太好了!”法尘法见如获大成果,蹦跳归队,少林僧中两罗汉堂弟子请示道:“慧安师傅,那萧云既然发下了此话,凉来不至于不遵守,我俩比法尘法见功夫好得多,替下他们,赢了那萧云,不是更好?”慧安一眼未瞥,冷冷道:“你们若上阵,就没那么多优惠了!”慧安对昔日法尘法见与萧云的关系清楚得多。 下面七天,果真一如第一天,最为快乐的可说是法尘法见了,每日都有进步,连梦中都是拳脚棍影,慧安更为两人提供了无人打搅的幽静。而山下前来观战的看客越来越多,当他们知道不久后将有更大武场后,期盼之心更重,带动得周边的客栈人满为患。到第八日的时候,少林与昆仑大约一千七百人终于急赶到,却没有预想中可能发生的见面激斗,更没见到少室山被攻被破,那群看客听到动静纷纷为两派让位,喜叫道:“太好了,正主来了,好戏码快开始了!”两派一时迷糊,趋前一看,月魔在左,少室山的老幼在右,中间则是萧云与两个小和尚在比斗,四下不断有叫好声,整个场面紧张而无事。一弟子马上对白眉道:“师尊,咱们两派的人比他们多,趁他们正懈怠,即刻攻过去吧,把月魔打个落流水!”另一弟子也道:“对,看它旗幡也太气人了,‘顺天伐逆对抗不公圣教千秋大左使萧’,口气狂妄到了极点,岂有此理!”白眉瞪了群弟子一眼,却无命令。若双方是遭遇于野,可能免不了一战,但月魔行动以来已把正式武学挑战的宣传播洒江湖,无人不知,人人都等着看结果,若依着人多不分青红杀将过去,由看客中如此多的武者一传,五大派也别要名声了。 白眉更关注的,是萧云此刻在搞什么名堂,好在慈恩慧安一众人大喜聚来,一番解释,白眉才心中了然,大部分弟子却更加糊涂,问及师傅怎么回事,白眉心怒,冷哼不答,元英则言道:“师傅您看,萧云如此大张旗鼓与两个小和尚比武,是否为了展示月魔平和理礼的一面,也是为下面正式的比武预热定调?”白眉这才颔首微笑,若自己的弟子中连这点心思都无人琢磨出来,昆仑也不用混江湖了。 法尘法见被更多的人且是两大派主力观望,很有些紧张,听到萧云温和二字“安心”后,才继续自个儿的专注,特别是,两派弟子明白现场因由后海不住喊:“小和尚加油!” 这日尽时,法尘法见照例打道回府,白眉与慈恩慈难商议后,决定两派主力也宿在山下监督月魔,而少林的老弱仍回寺中。这番折腾后,月魔一方以萧云为首,任九重、太阴真人、双煞、毒神、大憨居后,向两派所在缓步走来。两派弟子即刻全神警戒,反倒无人生出趁人多一拥而上的念头。 萧云于白眉面前站定,道:“前辈,多日不见,无恙否?” 白眉不好界定态度,只含糊嗯了一声,弟子们却以为师尊不屑于和魔头对话。 萧云不管这个,道:“余话讲了不过费时,萧某只想说,敝教此次入江湖前来少室山,是想与少林、昆仑纯以武艺公正比试,我方胜了,只欲得一纸和约,贵方每一派胜出,也可独自提出一个敝教可以答应的条件,此中,无阴谋血杀,也无逼迫,全凭一颗平息干戈的向善之心,因此,这之后的日子里,双方不可有任何一方生出不必要的枝节,前辈以为如何?” 有昆仑弟子当即骂道:“魔头,你说怎样便怎样吗?正邪人马相距不超十丈,却相安无事,不是表明我正教弟子无正义之心,怕了你们月魔么?!” 萧云也不在乎,只微笑看定白眉,后者言道:“萧云,你方擂比之众何数?”萧云道:“八百!”白眉道:“如此,少林与昆仑若分别与你方斗,一则麻烦,二则让人说我们用了车轮战术,所以老夫提议,我两派共出八百人,胜败约定也由两派共同承担,如何?”萧云微微一笑,道:“前辈之议合情合理,萧云自然不敢不从,那么方还缺少中间人,我们共同延请附近地域内有名望的武人及百姓士绅前来公证并管束比武细则,如何?”白眉却不敢快速的应答,仔细琢磨萧云后面的提议,想不出有什么对方的可乘之机,才道:“若此中真无阴谋事项,老夫自无不答应之理。”萧云笑道:“如此甚好,晚辈等就此告辞了。”他一拱手,率众回归。 元英见师傅仍怔怔望着步离的萧云等人,便试问道:“师傅,有何不妥么?”白眉一叹,道:“你就没发现萧云身后那个看不出年岁的卦装老道,虽目无他视,貌似一个随从,但为师竟难探知其高深,若与之动手,胜负难料。” 元英等弟子听得大惊,方豪道:“怪不得这萧云如此从容,对我们提出的全盘接受,原来是有着什么把握,师尊,是否想法探查一下月魔一方还有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底细?” 白眉却撂话道:“今日天晚,落帐,各自休息,吩咐弟子们,晚间轮流值守不可少,但也不可伺机探查敌营,有违反者,开革出师门!” 这最后一句,可说把所有弟子都震在当场。 白眉走了一步,却道:“老夫还是对那慈难和尚也这么嘱咐一把!”说着,他大步迈向临近也将野宿的少林一派,途中心叹:月魔有那一人在,便只能照着它的规矩来…… 赵舍在萧云率首脑去见白眉时,没有跟随,而是向一些未离去的看客散发采买的多余帐篷,但那厢的对话他却听了个一字不漏,等萧云回走,他立刻抛下杂事迎去,凑近,小声道:“大哥,那白眉明明是使计耍诈,要占便宜,两派合出八百,那不是比独家要厉害,你真有把握胜过他们?”萧云脚步未停,微笑道:“没有。”赵舍被雷了一下,止步琢磨,半天嘟囔道:“没有还这么大方。” 是夜,双方果然都未向对方采取任何行动,也无刻意的对骂喧闹之类,可说平静无事。 下面的两天,萧云因有言在先,依旧与法尘法见比武,两小和尚因记得大败萧云的好处,这两天都是两人合攻,但是,直到第十日的尽头,两人也没能胜得什么,想到目标无法达成,托着熟铜棍,颇有些失魂落魄,而那些看客,心早不在他们身上了,连喝彩都少了。萧云却在二人转身的刹那喊住道:“法尘法见!”两人一怔,停转。萧云道:“你们两个身为罗汉堂弟子,就有责任保护少室山的一草一木,不受外敌侵害,若有机会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也不应畏懦不前,另外,习武单单刻苦是不够的,要多多体悟和实践,寺中、林间、山下皆可为问道武场,我虽暂时不能试炼你们的武艺了,他日但凡有机会见面,依旧可相切磋,那时,你们当为少林一柱石了,记清,我刚才说的话。”萧云说完回走,留下夜幕中似乎明白了很多的法尘法见。半天,两人喃喃道:“萧师傅,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月魔与少林昆仑以比武决胜败的这第一天,少室山下人满为患,除了参与对战的两方,中间一侧就是合请来的地域内有威望的公证人群,其中武林人士过半。三群人的外围,就是数不清的看客了,为了观瞻方便,许多人临时搭筑了高台并租赁座位,其他各类买卖就不用提了,甚至还有一个高处充作露天赌场,大摆猜测胜负的赌局,在其中忙碌的就有那胖子贾孔方,可说现场繁华如市集。 比试的双方却没有这般热闹的看客心情,不同于上次少室山上六派论武时每人的跃跃欲试,这次双方要参与的人多少都有着紧张。月魔这边,萧云将八百人单独列开,如山中一样规则有律,而那边两派选出的八百弟子虽没那么死板严格,也是群聚成堆,不输士气。 元英见白眉观望对方阵营那八百人良久也未语,似有解不开的疑惑,便道:“师傅,您在担心什么吗?”白眉反问道:“英儿,豪儿,玉儿,依你们看,月魔这八百人根底如何?”三人也早遥观过了,方豪道:“徒儿看这八百人顶多似江湖上的三流角色,稀松平常,而且平均不超过三旬,这个年龄段,也难以有大修为。”邓玉却道:“徒儿原也这么看,不过若对方真这等程度,根本不可能达成他们的目的。”元英更为谨慎,道:“师傅,您认为呢?”白眉摇头,道:“且赛几场看看吧,八百场的比武,即便多场次同时进行,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由第一天就能看出端倪。”元英道:“要不然,徒儿三个适时换进去?”白眉道:“且不忙,双方本以平常人手对阵,魔人表象上如此普通,我方也不可先行违义。” 卯时一刻,铜锣响过一声,由公证人中的为首者朗言道:“武林史志中,英雄辈出,各领骚妍于一时,然强者治世之策,不应定为‘霸’字,霸者,以垂视之姿,将终生视作蚁辈,或压、或打、或使其内斗制衡,兼且规则自设,正邪由己,溺于幕后鼓掌之学,行翻云覆雨之能事,称颂只因道无异声,此阴谋家,井视者,终将自噬,无所认为世之表率,其治下无强弱之阶分,无善恶之独定,亦无仇怨之连生,凡侠义,自为公断,今有少林、昆仑绵延千百载侠之大门户,与月魔新教之求允寻公者,感于霸字之不可取,特以平和之心,设擂切磋,避忌死伤,胜者不追,败者不迫,共生于武林天下!” 这话一讲,叫好一片,不是人人明白了其中内涵,而是下面定要开打了。果然,开场这人一转腔调,道:“鄙人单存,为方圆百里有声望者共推,暂引双方之擂程,细则上……好了,第一场就此开始!”中间讲了一大堆比武规则,还划了两个空场地,设了一个记录官、一个裁判官、一个敲铜锣负责比试进程的武人,当最后的开始二字道出,满场看客欢呼鼓掌。 这第一场,昆仑的一名弟子站到了场中,看他神情,自信与高傲互生,有点不太看得上对面那个平淡无奇的月魔教徒,而双方立场敌对,更连客套话都免了,在开场的锣声响时,昆仑这弟子即刻仗剑狂攻过去,力争几招内就逼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哪知与他设想的相反,那月魔教徒轻松用噬魂剑接下了他的每一招,接着,反击如电,这昆仑弟子初始还能应对,到后面,剑根本跟不上意识,对方每出一招,他须退一步才能接下,如此,连退多步后,后脚跟一下踏出了设定的红色场线,听到场边即时响起的终结铜锣,才知已然输了。而这一刻,满场静默,下一时,月魔一方欢声雷动,正教一方则呆若木鸡,那裁判官也反应过来,喊道:“二十一招,月魔胜!”同时,一个记录官则将详细结果记录在了案上册中。 那月魔教徒收了剑,一声得罪侧身走向圈好的供参与完比武的人立足的场地,而对面输掉的昆仑弟子一时喃喃道:“二十一招,怎么可能?” 是的,怎么可能?有此疑问的,不止一人,连白眉都思绪急剧翻腾,脑中回放着场中曾演绎的一招一式。首先,昆仑这位弟子毫无保留,显露了其二流以上的功力水准,异常的,无疑是那月魔教徒。 众所周知,武人修炼内力于丹田,内力运转,化为真气调度至四肢百骸成为气劲,而从实战上讲,剑由身体催动,身体的腾挪效率则是由真气催动的,真气博大自如且间断少,动作就可更快速且连接起来并减少破绽,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武者能做到真正的真气调度无迟滞,这里就分流出了高手与低手。但那月魔教徒毫无内里高手的气机或外观,其出招却能一同一高速由始至终,已是突破了招有使老力有断节的武学常规,成了肢动力生,意停劲止。 本书源自看书網 第219章 昆仑弟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昆仑弟子 这输掉第一场呆在原处的昆仑弟子,想到自己少时入昆仑,苦练超过十载,来此地前更于正道盟总舵的密林中提升两个多月,而今,却被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魔人二十一招击败,他猛生一股抑制不住的羞恼,大喝一声挺剑朝还未走远的那月魔教徒攒去,引发满场惊呼,却有一枚小石子直弹上剑身,把剑刃弹偏,也打回了他的理智,他发觉石子是由师傅那边发来的,更加不敢看人,收剑走向与月魔相对的另一方空场地,进入此内后,双方的比试便再不可参与,没有什么雪恨证明自己的机会。复制址访问 而那月魔教徒闻动静回身看了一眼,不屑一笑继续自己的步伐。 那石子正是白眉一脚由地上踢起的,若在平时,他定会斥责弟子的服不得输的无肚量之举,严重还将重罚并命其回山门思过,但现在,白眉只是如在一堆阴云中思索……这大大颠覆武学认知的功夫,月魔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莫非,也是那个人的所为?那个人不可思议的力量,又是源自何处呢……白眉如此深思,以至于对下面的比斗不怎么关心了,唯一入耳的,是身畔弟子们一次次的叹息声,不多的几场胜利,也难以激起欢笑,甚至这一天比完时,才被元英等弟子唤回了神,他未待问便叹道:“英儿,比了多少场,胜负如何?”元英失落地道:“回师傅,因为比了一百场,那单存建议今日终止,并将百场作为后几日比斗的上限,这一百场里,昆仑和少林二十五胜十五平六十败。” 比试前夕,几乎所有弟子都以为每天赛场过三十次就很快速了,八百场次,近月才可能比完,但月魔展现的实力让擂赛加快,而且元英并没讲,即便那平局和胜局里,对方的表现都很可疑,有得到指示放水的嫌疑。 白眉失神道:“一百局输其六,那人的能耐,真的到了这等地步么?”之后,他独回帐篷,再未与弟子交谈,甚至吩咐元英,剩下的日子里,即便一局不胜,也要比完,可输武功,不能输骨气,同时发话,若没有异变,就不要来帐中打扰。元英等人看着师傅的背影,竟觉察到少有的苍老。白眉能以如此高龄居昆仑掌门之位,除了内功至化境而强化了身体,无可摧毁的心志也是主要支撑。 到底是什么,让师傅如此失神,这些魔人的武功,又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昆仑弟子们,每个都在这般想。 而月魔那边,萧云也没有教徒们那种欢喜,第一天轻松地十胜其六,再往下的战况也没什么悬念,见萧云没喜悦表情,任九重太阴等人也就没什么高兴的,只赵舍还活跃点,特意派人到正教帐前喊话,说若是肯即刻签和约,下面的场次就不用继续了,引来的,当然只是骂声一片。更为高兴的,则是那贾孔方,他大赌注押进自设的赌局里,赌月魔胜,而今几乎将赌盘明面暗面上的赌资清扫了个十之**,与那些大多数押两大派胜进而垂头丧气的赌客对比鲜明。 夜中,萧云步出帐外,立于原野望着星空,任九重尾随,见公子静立良久无语,才开口道:“公子,在想什么吗?”萧云收回视线,叹道:“任大哥,你有没有看到日间白眉前辈回帐时的背影,形容一下。”任九重一回想,道:“有点……苍老。”萧云悠悠道:“到底是什么,让这样一位位居昆仑掌门数十载的武林巨擘突然苍老?”任九重未答,听萧云继续道:“是一种颠覆,对于整个武学世界的颠覆,像他这般的武者,一生为武学探寻,追究武道极致,他原本做到了,功至化境,白发满头而依旧鲜活,因为到了那种境界,他的心已然年轻,说是高手寂寞,倒不如说是一种寻到了真理的自赏,然而今日这战局,带给他的,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新的未知力量形式,这种力量,完全推翻了他所认知的武学体系,打破了武人从一个弱者苦修积累一步步生成强者过程中的本源魅力,知道么,任大哥,我们带来的,不是真理,而像毁灭。” 任九重同样是武人,开解道:“公子,这种力量不是不能自生的么,其实是难比个人自修的,我们如若把这秘密告知……九重倒忘了,双方现今是敌对关系。”末句他苦笑起来。 萧云叹道:“我原本也想去告知,但圣主曾说过,他能找到提供这种力量的源头,那时还是会颠覆这个世界,而我们,那时也只能是新力量的服从者,这刻的抗争,便显得可笑且无意义。”任九重道:“公子,我们可以杜绝这种力量的发生啊!” 萧云苦笑,道:“但愿我们能够做到……” 八天,只用了八天,一共一千六百人八百场次的较量就完成了,月魔胜场达六百,当第八天结束的时候,暴躁的慈难大和尚顿禅杖上前怒而叫阵道:“萧云,虽然你月魔获了胜,但在本僧看来,这些魔徒的武功违反常理,盯视你教在此中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诈术!本僧不服,有胆你便亲自上来与本僧一战,本僧若输了,便自绝于少室山下!”萧云淡定道:“比武场上原无常胜将军,少林千百载身为武林侠首,想必也不是胜或败得来的,大师若真的有兴趣,不久后定然会有机会与萧某一比!”慈难只当这是托词,禅杖一提,就要冲过去即刻动手,慈恩阻住他,叹道:“师弟,输便是输了,结果已然如此,还是不要再生波澜了,再说四围还有这么多江湖朋友在场,徒惹笑话。”实则慈恩知道萧云练过易筋经,慈难的胜算不大,如果输了,真当自绝不成?萧云那厢却颇卖面子道:“方丈果然豁达!” 那中间人单存呼出口气,笑道:“双方比前比后和平如一,实乃武林新一佳话,日后凡因阵营不同起了争执,已有此公平公允之先例矣!”他身后公证人群纷纷附和拍掌叫好,带动得四周看客也鼓成一片。对于这些看客,虽然今次武事不如想象中热闹,成了一边倒,但输的一方是少林和昆仑,传扬出去,也足够谈资。其中那些武林人意识更敏锐,知道这绝非单纯的一次擂比,而是江湖变天的风向标,可以想见,这消息几天后长草一样出现在酒馆茶肆以及门派案头时,会使多少人有有改投阵营的念头。 看客们的掌声一起,慈恩慈难都不好有他念了,那单存又一招手,一小厮分擎托盘步出,盘中有两份一模一样的和约,也有笔墨砚台,单存接过,先亲自走向了少林一方。 托盘举到眼前时,慈恩有那么一分的忧郁,最终拿起和约,看了正文,上写:“盘古称神以来,有天南北,有地西东,然天地四方才成**,又有四时之寒暑,昼夜之阴阳,生男女以繁衍,可见,常所谓分庭抗礼,实乃一家各表;武林亦有天时,有道魔之阵营,道魔和合之时,润也,仇视之时,灾也,世间无有终年之春,然有日月共存且不相违,凡同辉之刻,日不迫月,月不避日,万物受沐,尔后日耀于白,月盛于黑,共辅众生;今,正,日也,邪,月也,结此罢战之约,长使天下宁平无争,则幸甚!”文中大义凛然若此,实在驳无可驳,慈恩一声叹息,只好在少林二字下的空当处写下:“第xx代主持慈恩,无有他议!”只是,原本一式两份,他只签写一份,明显只给月魔准备的,己方不想保留。 而托盘递到昆仑一方时,几弟子大骂说不签侮辱之约,还是元英持重些,接了托盘走进师傅帐篷,不久出来奉还,少林签字的那一份上已多了白眉二字,虽没有其他注释,也整个代表了昆仑派。接着,托盘又送到月魔一方,萧云落笔更不犹豫,只是瞥到白眉二字时,隐约觉到其中的苍凉。 车马驰于原野,离少室山远了,群骑才放慢马速,一想到擂比的辉煌,特别是和约的收获,畅快大笑起来,队首一侧的赵舍却见旁边的萧云、任九重乃至太阴真人都没什么喜意,奇道:“大哥,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么?是不是怕下面三派挑战有风险?怎么可能呢,对战少林昆仑合派我方都能八胜其六,那三派又算得了什么!” 萧云摇头,仍沉默。 赵舍又笑道:“那便该高兴才对啊,原本出山就可能被围攻,现今说不定每到一地都有江湖人夹道欢迎呢!”见萧云还不答,又道:“大哥,我们不如把那张签了名和约复制一些,散播江湖,这样首战的效果会更好呢!”萧云这时却断然道:“不可!”赵舍心中扫兴,又对太阴真人道:“老真人,你又是为什么不高兴呢?”太阴自不能告诉他类同白眉的那种心情,也是无言。赵舍无奈,前前后后与那些立了功的魔兵笑闹,倒也发挥了他随和乐天的特质。突有一卫道:“特使,可知咱们下一战对象是哪个?”赵舍一怔,也意识到自己在野路上瞎奔了半天,撂下三字你等着,就去队前问萧云,得到武当的答案又回队中来,与众人探讨对武当派的所知,路中欢笑声声。 其下的一路,果然被赵舍猜对了,每到一地,就有地头蛇道旁相迎,连花销都被报销不少,更得到了许多加盟入月魔教的请求。赵舍便笑对他们说若真为诚心实意,就一路相随,充作副队,挑战完才可能接纳。就这样,如滚雷球般,副队规模越来越大,越发衬托得月魔左队不可撼动,好在人人都骑着马,也没耽搁多少脚程。 而月魔的这些情况,千里之外的武当派还不知晓,他们急赶回山门时,发现叫嚣门派前的数百黑袍人一哄而散,显然是月魔伪队,并非挑战主力,才松下一口气,总算,在月魔之前回来了。而且,在他们的意识里,无论是其余那一派正遭受挑战,没有个把月是不会完的,如此,己方就可以好好休养一大段时日了,这么一想,群体松懈。天乾天坤在山下时“合作”了这么久,也都想是时候算总账好决出掌门之位了,所以,一入山,二道看向对方的眼神便意图十足,你阴笑我就冷笑。总之,这一天回山,多数弟子身心俱疲回房休息的时候,天乾天坤还在运作谋局,深夜方有小憩。 第二天一早,天坤神清气爽起来,嘱咐了首弟子清法商算计的事宜,大步迈向二道祖在后山的住所,路中已在酝酿片刻后如何向师叔申斥清风在剑灵山时残暴掌毙同门的罪行,再由此衍生出天乾的育徒不严,师无德,徒乃效,直击其争夺掌门的资格。哪知,他到了二道祖门外,就察出门内已有第三者到场,愣了,悄步接近,听出正是天乾的声音道:“两位师伯,是弟子教徒不厌,违背了武当门规,弟子已经重重责罚清风了,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下错事,总是弟子德行不足所延及,弟子自感再无资格妄想什么掌门之位了,甘愿让于天坤师弟,这是那半块掌门令牌,请两位师伯查收,也请不要再责罚清风了——”天坤听得大怒,不待二道祖答应,推门而入,道:“天乾师兄,你说得倒轻巧,清风弑杀同门之罪,岂是如此轻易就可放过的?!” 屋内三人不防他突然进门,先是一愣,又皆惊愕,跪在地上刚掏出半枚令牌要献上的天乾迟滞般道:“师弟,你…说什么?”二道祖也难以置信道:“清风弑杀同门?!”天坤见此种反应,蓦生一种古怪且不妙的感觉,无暇他想,跪下拱手奏道:“两位师伯,当日在剑灵山中为诱杀萧云而看守那妖女萧青时,清风贪图美色,欲救妖女,一掌将与他共同值守的清木杀死,一起逃出时触发警铃才没有得逞,此事定闲师太等一大堆同道皆知,如此大罪,稍稍责罚便能算完么?”天乾失声道:“师弟,你不要血口喷人!”二道祖脸色更不好看,道:“当真有此事?”天坤嘿嘿一笑,道:“弟子有证据!”说着,他由怀中掏出一块软木,道:“这上面有弟子以前设法获取的清风右掌掌印,与冤死的清木后背上的分毫不差!”二道祖观去,果见那木上掌痕宛在。 “右掌?!”天乾忽放回令牌,从地上站起,指着天坤怒骂道:“师弟,咱们两个于掌门之位上有些异见,倒也罢了,但也要有个栽赃的限度,你明知道清风违反门规,已被我一怒之下一剑斩去右手,还拿这个无法证实的木头证据来说事,用心太险毒了吧!” “什么?!”天坤一个大惊站起,望向座中的二道祖。 本書源自看書惘 第220章 请罪 第二百二十章 请罪 二人这刻似乎已平静下来,黑道人平静讲述道:“天乾说由清风房中床下搜出一箱金银,皆有我武当库银标记,因此一怒之下将清风右掌斩去,随后就来请罪。 ” 天坤顿时如遭雷击,他与天乾由于争位不果,山中几乎所有弟子都各择一方,日日上演心争计斗,为助师傅成功,弟子们已将战场延续到了山下,每有赈济、舍粥等捐民之事,也各挂二人的名头而非整个武当,可谓泾渭分明秋毫无犯井,而清妙清法清风清木这些上层弟子,自然都备有从财库私挪来的金银,非为己用,为师行善,上面默知,下面双方也心照不宣,天乾此刻却拿这等事做文章,明显是要由底盘策划攻略了,可以想象,他那一方其余的弟子肯定已隐藏或归还了“脏银”,再一驱动人大搜弟子屋,己方整派就会倒霉……灵光之间,天坤不容天乾对此点发挥,又转杀同门事道:“那也不是不能查清,右掌虽然斩去,总还存——”突然想到什么,色变停了。 天乾已冷笑道:“天坤师弟,你该不会忘了,我山中养有雪獒,凡犯事弟子的手足都要往那处送吧?再说,即便这软木上真的是你用某种伎俩获取的清风的右掌印,又能说明什么,那清木尸体难道还在?”天坤再也控制不住了,也指着天乾大怒道:“此事焉能有假!右掌没了,还有左掌可验,虽然时日久了,清木的尸体还保存完好,不刻便能运来山上,到时——”言未完,清法忽急从没关的门外跑进来,直冲天坤急声道:“师傅,不好了,清木师弟的尸身已经不在了——”“什么?!”天坤急怒交加,单手提起清法道:“怎么回事!不是一直派有人看着吗?!”清法慌乱道:“弟子也想不到会出变故,那辛家庄农户说不小心撞倒了烛火,少了储存棺木的房子,因为辛家庄是师傅您长期资助的受惠方,所以我们也没敢太计较——”突想到天乾与二道祖皆在,漏嘴下变了脸色。 这师徒俩还保持着古怪的姿势,那厢天乾已仰头凄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天坤师弟,不用演戏了,我知道清木是你的爱徒,那次清木死了,清风却还活着,你心里不平衡,好,好,我就满足你的愿望……清风!清风!手包扎好了吗?好了就别死跪在那里等召唤了!”一阵晃颠颠的脚步声后,一个断了右腕哭丧着脸的人跑了进来,径直爬跪到天乾面前,自斥其罪道:“师傅,是徒儿不好,徒儿见师叔那一帮的弟子都存了库银私下里去赈济百姓,心里为您不平,所以也丧了良心盗藏了银子,弟子已经知错伏罪了,求您千万不要把徒儿赶出武当,徒儿除了武当再没地方可去了,小时候是您把徒儿从山下捡回来,抚养长大——”天乾踢了他一脚,道:“休罗嗦这些没用的,该跪的不是为师!”清风又忙爬跪向在座中未动的二道祖,天乾又道:“两位师伯祖自然也不会再责你了!”清风跪于中心地,望着天乾,茫然般道:“那徒儿该跪谁?”天乾冷笑一声,看向天坤,道:“你该跪的是你师叔,剑灵山时你清木师弟死了,你还活着,图惹嫌疑,如何做还用为师教么!”清风马上爬向天坤,双臂抱住他双腿,哭道:“师叔,师叔,您杀了我吧,我没有保护好师弟,我难辞其咎,无颜面世,呜呜……” 天坤早放下了清法,看着清风那“虚伪”的头脸,一气之下就提起了掌,但又知道一旦出了掌,自己就全面输了,这刻暗悔当初因自以为掌握了主要把柄没有更进一步的计较,导致目前的被动,但现今又该怎么反击呢?他一时僵立在那里。 就在房中唱作俱佳不见分晓的时候,远处忽慌张跑来一个老道士,径在门外对黑白二道喊道:“两位师兄,不好了!东西院的弟子要打起来了!”“什么?!”黑白道祖对前事还未怎样,一听这话却豁然站立,踏步外行,边走边道:“道源师弟你们们说。”房内四人自也尾随。 这老道士道源,乃黑白二道这一辈人,武功没练成,便像许多师兄弟那样,据个山上山下的闲职,总逃不过内外杂事,不少被远派去打理武当的派产甚至是情报网络诸般任务之类,道源年事已高,就认了敬事房名分上的头头,实则不管实事,不过是有物品出入库时,走过场点个头,至于那物品到底是什么,自有他的“手下”去负责。这道源看来脑子也不太灵光了,一步方能吐出一字般道:“我原本是在敬事房里喝了茶打盹来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闹醒,他们说是有事要做,所以请我这个闲差老头子随行压场并公证,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就随他们去了,到的地方,正是弟子们居住的西院——”黑道人忽伸手止住了他,并带头停步,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正好赶到了东西院。 所谓东西院,原为男女弟子分住之所,但武当女弟子相对不多,独占一院有嫌浪费,就全数移到了另一处,命名禁院。而东西院全供男弟子居住后,又由于天乾天坤两立互斗,归附天乾的都聚到了东院,归附天坤的,则都在西院。而此刻,在衔接东西两院院门的空地上,正上演一场对峙大戏,两院门外,都有大批阵营分明的弟子,而中间背倚东群面向西群的,还有十多个执事类袍服年岁不一的道人。只听东院的弟子叫嚣道:“搜了我们东院,连第二个被查的清风师兄都被我们师傅一剑斩去了右掌,凭什么你们西院霸占着门不让进,真有什么猫腻,藏了金银不成?!”西院的更怒,道:“那是你们那个清风罪有应得,再说,为什么检查私藏我们不知道,谁又晓得你们那院,里是不是口头说的那么干净!何况,这些检查私藏的人来的也不全,做不得数!”东院斥骂道:“即为冲击检查,连我们都事先不知,要么清风师兄也不会被查出了东西,你们西院想逃避检查,特殊不成!再拦着,休怪我们杀将进去,将你们的窝搜个底朝天!”西院道:“你们敢,大家都什么底细谁也瞒不了谁,想做局套牢我们,休想!”东院道:“嘿嘿,你们别想拖延时间挪藏赃物,我们在院墙外也布了弟子的……” 总之,双方各执一词,拔剑于手,貌似不血流成河不罢休。 黑白道祖身后的天坤一阵冷笑,道:“天乾师兄,你倒是好算计,原来想用这招设计我,哼哼,是师弟我输了一手!”看那样子,讽刺却多过怨恨。天乾抱怨般道:“天坤师弟,你这是怎么说的,我要是有算计,东院根本不用查,直奔西院不就成了?”天坤冷笑道:“我说的不是此点,这些来查私的执事们,为何缺了好几位?你用自个儿一脉的人来查,还不是算计?”天乾难以接受道:“师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凡山中袍泽,皆我武当人,什么叫自个儿一脉?师兄我又怎干涉得了敬事房的权责呢!”这刻那道源恍然忆起道:“哦,有好几个人前些天请假下山探望俗亲去了,师叔我都准了。”天坤即刻道:“好哇,师兄,多天前你远在千里之外就在算计派中之事,当真好心智!” 两人正辩驳不清,两大群的弟子才发现黑白道祖的身形,纷纷叫道:“太好了,两位师叔祖来了,请他们为咱们做主!”而天乾天坤也停声,随在二道祖背后前行几步,在离两方弟子丈外停下了,而二道祖这刻也看不出什么态度,由面色到眼神都波平浪静。这两群弟子的胆子也更大了,东院为首弟子清妙大声道:“师叔祖,派内突击查私,西院的竟阻住不让进,明显是藏了污纳了垢!”西院为首弟子也道:“呸!我们若藏了私,你们也一样,谁知先前东院到底是怎么查的!” 见二道祖依旧无反应,两方又对其身后的天乾天坤各自喊道:“师傅,快来揭穿他们的原形(阴谋)!”天乾天坤正积存了一堆的斗气怒火,正好带清风清法各自归了东西两群首端。天坤已知己方在战略上陷入被动,索性一股脑挑明,冷对丈外对站的天乾道:“天乾师兄,一切都说开了吧,咱们为掌门之位斗了十多年,各自什么底细,做了什么双方都清楚,不错,西院里藏有库金库银,但那不是贪财为私,是为下山赈济争民声而去,你东院要不是事先做了预备,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因为,我们都买通了敬事房哪里的执事,都经常由库中挪用私扣出银钱,在山下我方资助了辛家庄,你方不也打点着那马家庄,嘱他们每月一面锦旗送上山来?而今你拿这事布局做文章,可真是‘高尚’到了天上!就算不说这个,那清风谋害了清木总归是真,连这种犊你也要护,当真做的好师傅!”天乾不输气势,一阵冷笑,道:“你怎么不说当年师傅临终要传位的时候,是哪个先扑上去要抢令牌导致他老人家被气卒的?至于今次这事,到底时谁布了局,还说不定呢,你在剑灵山时不提出对清木之死的质疑,却预谋用其发难来扳倒我,说我天乾护犊,倒不如说你残忍无情,死去的弟子都拿来做道具!” 两道见都驳不倒对方,忽先后侧身,带着身后弟子向二道祖跪倒同言道:“求道祖为弟子们做主!”而中间十多个查私的人自也无胆量站着。 一时间,整个四围都静了下来,松风鸟鸣的幽唱就颇为刺耳。 老道源更慌了,急上前扶道:“起来,都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师兄弟,什么话不能好说呢?”然而受扶的天乾天坤纹丝不动,不过是再重复了请求做主的话,可把道源急得出了老汗。 半晌,黑道人忽然对天大笑,道:“好,好,好师傅,好徒弟,武当弟子在山下拼杀畏懦,回了山,倒是个个生龙活虎,内斗起来谋略雄辞无数,当真没有辱没祖宗牌位……师弟,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我的错啊!”白道人苦笑加叹息道:“不错,你我二人往昔敌视多年,也因争夺掌门之位,被师尊罚于后山同一洞中闭关悟道,本在早已无怨仇,但束于所谓尊严,连下盘棋都要划线以内力运子,甚至抓了两人当做棋童,唉,要不是我们这一表率,又久不管派中事,又怎会使派内分化到如此程度?” 两帮弟子听得先是心颤,又是好笑,再是惭愧,倒忘了请求做主。 黑道人又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召道源过来,递于他道:“道源师弟,这是少林数日前就飞鸽至后山的传书,我二人离开后,你再读于他们听,嘿,也让他们知道一下,一个武当派掌门,实在不是好当的,在有些人眼里,更算不得什么!”白道人也道:‘我和师兄要重回后山闭关,只要你们不是把武当祸害到灭亡,我二人也懒得管……原还想告知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看来,让你们栽个真正的跟头更好!“二道祖抛下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头也不回离去。两帮人一时不敢起身,只好静待这慢手慢脚的道源念信,好半天,道源才瞅清字读道:“书谕两位前辈得知,少室山下,少林昆仑分出四百弟子,合八百人与月魔八百教徒公平比斗,八百场,八日毕,输其六,无奈落墨认魔约,今若魔人次战贵派,但有备于心,尽人事则可矣,正邪易势,武林换天,竟成大局,贫僧等愧煞,望安,慈恩敬上。” “什么?!八百场输六百场,怎么可能?!”两群弟子纷纷起身,天乾天坤更是一步抢过来,夺了书函一传看,上面还有少林的方丈印信,准确无疑。弟子们看后更加不能信,这刻也顾不得阵营纠纷了。天乾天坤又回到了山下时的默契,同声道:“你怎么看?”语调都无异,不由引发尴尬。天乾下决心般道:“师弟,大敌当前,我们还是暂搁争议,立个君子协定!”天坤道:“什么协定师兄说吧!”天乾道:“此番月魔来战,你我双方各选四百人,若我派胜了,则哪边弟子胜场多,哪边便有权获得掌门之位!”天坤点头,道:“若武当输了呢?”天乾一阵苦笑,道:“那这掌门之位夺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就把这种无主状态保持下去,到武当出了有资格接掌门位的时候,再将令牌合铸还原,移交于他!”天坤道:“好!空口无凭,击掌为誓!”当下两人互击三掌,相互一望,忽哈哈大笑,对弟子们道:“魔人快来了,暂停他事,抓紧苦练!”两大群弟子当即也受了感染,大叫练好剑法击败月魔弘扬武当,可把个道源乐得合不拢嘴,喃喃道:“还是不斗的好,不斗好啊……” 看書惘小说首发本書 第221章 武当团结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武当团结起来了 不论怎样,这刻武当团结起来了,日后即便输了,也无可遗憾。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不多日后,武当山下一轮比武,同样没有任何悬念,八日尽,八百场月魔胜六百,不多不少,恰似巧合,又像人为。黑白道人站在山上一稍矮处观望,尽见那些月魔教徒诡异而又无可辩驳的强大,先是失神,后又无奈,黑道人道:“怪不得白眉那老儿没有与少林一同来信,想是依他的心气儿,打击非小,我们也还是到后山坐关去吧!”白道人却道:“下一目标无疑该是华山了,若败了,就不知宗老鬼两个怎生感受,他的脾气可还大过白眉呢。”黑道人苦笑,道:“若不知有那个人,他自可能闹翻天,既知道了,也只好按捺下去,不过,他还有个掌门徒孙任着盟主,那里的触动恐怕才更大。”两人皆想,江湖千百载来,月魔带来的新变化已有不少,重奇巧之学,重民,而今又引进了一股古怪力量,不知最终,这武林天下会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 再说月魔右队,自得信左队大胜少林昆仑联派之后,便由暗处出动,但行得并不急,阵仗也不宣,直到一日经过一城池,获知茶馆酒肆里已充斥着月魔大胜传统两大派的消息时,才换上魔袍,亮旗帜幡号大行于道,那旗号写着:海纳百川圣教千秋月魔奉天巡狩接收使。 他们每到一地,都先派使者快马于此地域内溜一圈,宣言:月魔奉天巡狩,望心慕者早下决断往营前拜识,过时不候!很明显,就是想趁胜局来接收江湖上的一些小门小派或个人归顺月魔。须知,对于大势力,正邪关乎大义,小势力首要关注是生存,当然现实得多,身披何种色彩还要看这武林中上层掌控者是哪一方,前何俯首,今何帖耳。而右队这一亮身,就是那些心思活络者的机会了,而不想蹚浑水的干脆暂躲甚至合派一迁了之,只有那大胆的,才依旧中立无视右队的经过。总之,没有回避的,要么早早恭顺侯在路边,孝子贤孙如奉上亲,被赏夸为“畅晓大义”;要么经过门内争执激斗后,选择归顺的一方胜出衣上染血在右队离去前赶到,被界定成“幸未偏执”;要么就像由正道盟归来的豫北双侠那样,仍以正道自居,一身杀气直冲到右队之前,大骂魔人不要高兴太早邪不压正早晚会完蛋,这样的人右队一般不屑理会,由吕仙人三拳两脚赶跑,评一句“无知朽木”;最戏剧的,就是同一门派内,不同观点的人先后或同时来表意,顺者恭而逆者骂,不知其抉择,这样的情况下,双方都会被“礼貌地请回”本门派,嘱他们最终决断了再来。反正,江湖百态,什么样的情景都可能上演,包括两个敌对的门派怕对方靠行经的月魔除去自己而争着来降。 但是,月魔始终奉行着一些原则,比如不会动用武力在任何时候逼迫人归顺,以及行经一个地域时一定要昼夜俗语野外,风雨不变,且只受理当前地域内的归顺申请,这些情况,多少改善了月魔被完全邪化了的杀人不眨眼的污名,而缀在右队后面的归顺队伍也一天比一天多,到收闻左队再胜武当后,吕仙人便建言是时候瞄准一些大目标了,比如,世家。 南宫婉原也做此想,当然点头,不料,当手指地图的引路使点出距此最近的世家为落叶山庄时,她却犹豫了,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形,多少有着愧疚。很多东西,即便当时不懂或未看出来,日后一回想,也会感怀怅惘,纵使这也不会动摇她的心之所向。南宫婉原想命队伍绕路,赶赴其他世家,却又想不出理由拒绝吕仙人等人的劝请,再一想这一路自己都是黑袍黑纱少有出声,主要由吕仙人出面,也就点头纳此议了,她唯一怕的,就是落叶山庄以正道身份自居,不肯归顺月魔,那就难善终了,因为对于世家势力,月魔教志在必得。 十数里后,大队人马抵达了落叶山庄,一时忘了来事,迷于目中所观的美景。 落叶山庄,当然是坐落在山上的,但这山很矮,更像丘陵,连家便据此大加规划,除杂平整,于其上建成了宏大精美的院落群,植满各式奇花异树绝草,如此,山中不论四季总有一处碧绿妍芳,香气溢鼻,一到秋季,满山落叶,更增景致。而连氏又在山中广布石径厅阁,禁捕猎,引鸟兽,使得无数文人骚客痴恋于此,日日饮酒行文,放纵才思,才让落叶山庄于文人间的声名反而胜过江湖。因此,这大群武者来到山下,未入已淡去了不少征伐意。 南宫婉正想使人入山宣魔旨,不料山口径行出一二百人,多数看来像身具武艺的家丁之类,中间还被抬着十口箱子,而为首的,赫然是庄主连鼎之子连璧。南宫婉见他手执玉笛,从容淡雅,不改扮相气质,不由想起往昔种种心绪杂乱,不觉有意的往旗幡下避了避。而手下人见这近两百人靠进来不由探向剑柄提高了警惕。 谁知,连璧率众在大队前丈外停下了一拂袖袍单膝拜倒,他身后人自然也放下箱子照做。只见连璧目不他视,朗声道:“圣教在上,附臣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家父讳名连鼎于多日前因他事远行,嘱咐附臣代表山庄归顺月魔圣教,连璧因忙于准备礼物,没有早一步下山恭迎仪仗,请圣使恕罪!”南宫婉避无可避,只好刻意肃声道:“无罪,起身。”连璧也无异常,似乎未听出是谁,谢过率众起身后,将那十口箱子让于众人视线下,道:“亲身归顺圣教的,除了附臣,还有这一百八十名武艺不错的庄丁,另外,这十口箱子为山庄不成敬意之礼,望圣教笑纳!”他一挥手,抬箱子的壮汉相继将箱盖打开,登时,一片各色混杂的耀目光芒闪现,众人一细观,惊呼出声,只见十箱中有两箱金条,满满当当,余八箱,皆是各类珠宝。连璧再命合上,拱手道:“圣使来巡,只用此黄白之物敬上,恐显不恭,因此,连鼎斗胆请圣使一行入山一叙,即便不茗,游览一下山色也是好的,敝山庄苦心经营上百载,想来不会让圣使失望,也万请圣使莫要拒绝附臣对圣教恭顺之意。”说着,他又率百八壮丁正式跪倒拜请道:“恭请圣使山庄一游!” 南宫婉颇有些为难,茶叙之类难免露出真面目,而这非她所愿,哪料吕仙人叹道:“我老吕云游天下,所履洞天府地无数,倒还未对人造景致感兴趣过,你既有此种自信,山中情景定不负我!”张果老也笑道:“甚好,甚好,便让连少庄主从旁解景,我等静听静赏则可,老吕在做些歪诗,齐也,至于奉茶之类,太也麻烦,我老张做主,免了!”连慧通也道:“两位如此一说,贫僧倒也好奇了,此游该当!”唯有归顺后随此行的燕飞道:“我倒不信了,难道这落叶山庄比咱们西湖燕子坞景致还好?”燕双却笑道:“飞弟莫要较真儿,想来一个山中,一个水畔,竞妍之处不同,只消今日游了山庄,几天后再到燕子坞一赏,春花秋月,知谁合心!”燕飞即刻拍掌笑道:“妙极妙极,咱兄弟在江湖上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此番探家该不致被爹爹骂!”这几人连番一说,几乎每个人都提了兴致,大呼当入山一游,南宫婉见此形势,又想连璧只是在旁释景,到下山后也只是在尾队中,不好拂了大伙儿的意,只好点头,引发众人兴奋期待将观到的山景。 连璧舒了口气,大致一望整只队伍,笑道:“数千人,于山道间倒也行得开,不过,那些马匹车辆等物什须得暂搁山下了。”众人大叫无碍,反正队伍中不缺仆人之类。当下,连璧一摊手臂,恭声道:“圣使,诸位,山中请!”于是,三分之二的人身无赘物的步行,由山口,形成长队逶迤入山,而山道中诸般景致自难言表,总之是落叶山花漫道,亭台楼阁点缀,鸟兽虫鱼穿梭,林语风声沐耳,兼且万般果实可观可尝,偶尔接落于手中一个,来满口生津,说来到了桃花源,倒不如说是人间仙境。 吕仙人不放弃机会,果吟歪诗一首道: 千闹入山林,不争一声静,踏叶归来日,原来世不同。 当众人奇心降去,沉浸之意顿生而步伐慢了下来,队首连璧不经意靠近,一指不远可绝览山色兼休憩的一处阁楼,道:“圣使,附臣有一机密要事,不知可否于阁中单独奏报?”南宫婉一怔,看到连璧眸光隐含旧日的熟识,恍然想:“莫非,他已认出了我?” 第222章 魔袍在身 第二百二十二章 魔袍在身 这一来,先前纯为情结上的躲避就没什么价值了,只得一点头,随连璧上前,却吩咐了千人停足此处片刻,且不得肆意行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众人见那阁楼,其实只是三层的亭台,内中设置一目了然,倒也没多想,只称遵命。 两人很快登上了亭楼三层,手扶栏杆,顿时俯瞰到整座山数丘中的所有景致,连主丘中山庄主院的格局都依稀可辨。面向下首空落处,南宫婉冷声道:“有什么话尽管讲吧!”连璧叹息道:“婉儿,一年多未见,你变了好多。”南宫婉一静,又冷冷道:“原来你真的早认出了我。”连璧苦笑道:“若非认出,落叶山庄也不会如此大阵仗归顺了。”南宫婉声线无波道:“你若为叙旧,那便免了,本人现是月魔圣教右使,魔袍在身,已无前事牵寄,你我认不认识,也不必扯上各自背后势力。”连璧一叹,幽声道:“避开众人,只因我要讲一个与己身有关的故事,不知你可不可以一听?”南宫婉依旧硬声道:“若是太长,恕不能奉陪到底!” 连璧目光一遥,道:“若以沧桑计,还有哪个故事不堪冗长的……二十多年前,有一个武林世家,此世家里有两位公子,各有所长,而二公子尤其文武双全,貌比潘安,而且,他还有个温柔美丽的名门未婚妻,两人可谓神仙眷侣。老庄主死后,已指定二公子为下任庄主,三年守丧期满,这二公子便与未婚妻大婚,并打算婚后即正式继任,这一天庄内宾客满门,二公子醉醺醺入了洞房,记忆模糊而幸福,哪知,这竟成了他好运的最后一刻……第二日一早他醒来时,不是在温暖的洞房内,有娇妻陪伴,而是在一个臭水沟旁,身着乞丐衣服,头发蓬乱,浑身的恶臭和泥巴,而且,肢体无力,他一内察,积年功力竟分毫不剩,而且口中的惊呼也变了味儿,他试着讲话,嗓子也像烧坏了,沙哑难听,再爬到水沟内一瞧,脸上血痕纵横,他那宋玉之容,已作钟馗之形,这时,如坠地狱的他才明白了自己一夜间经受了怎样的陷阱摧残。” “这时,庄内的喜庆声隐约响起,原来他所在与世家不远,他当然不甘心,他要回去,看看害了他的那个人是谁,同时也忧心庄中只共度了一宵的妻子如何了,他狂奔着,回到了山庄之外,正巧见到几个一两天前入庄贺喜的熟人,心喜上前断路讲述,哪知他刚说自己是山庄二公子和未来庄主,那些人就哈哈大笑,道:‘谁不知道,二公子已经出家做了和尚,并且留,将娇妻和庄主之位都让给了大公子!’大公子三个字,让他一时震住,而另一个人又道:‘说来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二公子到了洞房才发现,自己在**上无能,如此,就给不了妻子幸福,更无法为山庄诞下子嗣延续庄运,这一羞责之下,二宝双双让给了大哥!’第三人调侃道:‘想来他看破了红尘,于寺中肯定能参透百经,成为得道大师!’第四人狞笑道:‘这倒还好了,那二公子虽说优秀,但恃才傲物,屡屡得罪人,哪比得上大公子温和敦厚,虽文武才相差了些,总不会让人起反感!’” “几人说完大笑而去,留下雷击中了般的二公子,由那些人解恨的口吻中,他才知道,自己以往原来那么的讨人厌恶,而那个表面无争的大哥又如此歹毒,害了他之后还要造谣败坏名声,他要回去,揭穿那个人的邪恶面貌并报仇,他更不能让妻子沦入魔爪。他发疯般上山,遇到每个出来的宾客都扯住狂叫一阵:‘我是二公子,大公子是恶魔,谋庄夺妻欺瞒世人!’但那些宾客不是把他当做疯子踢开,就是大叫:‘二公子已做了和尚,现在的大公子得了庄主之位实至名归!’看那样子,唯恐被牵扯上什么要避开一样,二公子横冲到庄院内,碰上的所有人连同那些壮丁家仆都是这般反应,于是这刻的他明白了,这满庄内外的人,要么是心盼其倒霉的,要么是受了威胁或收买满口伪言的,他已经被孤立了,呆站于院中,像一个被万目万指万口嘲讽的傻瓜,这时一个人爽朗笑着步出,道:‘是哪个说我是恶魔啊?这倒新鲜!’” “二公子一看,正是昔日的大哥今天的仇人,刹那间血气翻腾要冲过去,却被两个庄丁拦住了,大公子挥手让庄丁闪开,含笑道:‘你若能说明我如何是个恶魔,我便自裁以谢天下人!’他当即骂道:‘你觊觎庄主之位,就在喜酒中下了迷药,谋害了我成这般模样,还霸占了我的新婚妻子,该遭天谴地责,还敢装善撇清?!’哪想大公子哈哈一笑,展扇道:‘你说你是原本的二公子,我无法证明对与不对,但是你说我霸占了他的新婚妻子,真乃贻笑世人,夫人,请过来为为夫证明一下!’话完,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美丽的新妇到来,他立刻大喜叫着‘小倩’二字要扑过去,又被拦住,任他如何自称是二公子,不要相信那恶魔等等,那新妇也只如不闻不见,温顺地依偎到恶魔身边,幸福唤了声‘相公’。” “大公子变作大笑,道:‘夫人,为夫是强行霸占你的吗?’新妇却道:‘哪里,妾身与相公早已心仪彼此,只那二公子仗着老庄主的宠爱,到家中强迫提亲,幸好他遭天报应,妾身才能与相公结成连理。’大公子更狂笑,手揽新妇腰肢,扇指道:‘听见了吗,疯子,该被称作恶魔的是那家伙才对!’” “这时的二公子,已完全被打击到了,整个世界都在背叛嘲笑,想到往日与妻子甜蜜的回忆,竟是假的?他立刻暴怒,冲新妇道:‘娼妇,原来你以前都是骗我的,早已与这恶贼私通!’不料,大公子扇一收,色变道:‘你诬蔑本庄主任何事,念在今日喜庆,本庄主都不与你计较,但你敢辱及本庄主的夫人,万难饶恕,来呀,将此人乱棍打死!’那新妇却道:‘相公,打死一个叫花子,既冲了日子,又让人笑话咱们山庄无量容人,依妾身看,只把他打断一条腿,丢到山下远远的便是了。’大公子连称好计,命庄丁动手,自己却揽着新妇畅快而去,棍棒下,二公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嘶喊:‘此生若不死,定要来报仇,杀死这对狗男女!’” “但他当天就受了挫折,由于伤寒饥饿交加,断了一条腿又难以动弹,发高烧神志不清,病中似乎还在胡言乱语着报仇之类,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哭声,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辆马车上,颠簸中行进,一路还被毛巾伺候,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他沉睡过去,模糊间,被一大群疾驰的马蹄声惊了半醒,来人似乎与车中伺候他的人有一番争执,具体是什么,他没有记住,只听到车中人最后道:‘你若执意杀他,得到的只会是死在一起的尸体,而你放过他一条生路,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总之,马车又在群骑的护卫下行进起来,他依旧有那人照顾。” “不知又是多久,似到了一座大城,满耳的喧闹,懵懂中的他被抬到了车下,放在一个像是很特殊的地点,一阵乞求且对方答应后,伺候他的人再无声息,而那马车声蹄声也不久远去了。” “他醒来时,伤病出奇的全好了,坐起来,就看到身处在一个台上,台下是一大群面容虔诚等待着的百姓,见他无事般坐起,又奇又喜道:‘好了,全好了,连脸上的伤疤都没了,八位神仙真的有大神通!’他依百姓们的目光看向台上另一侧,见那里或站或坐着八位年岁不一的男女,而救他的那位,竟也一腿残疾,那人笑道:‘我治了你那面部之伤,稍微改造成了一个普通容貌,嗓音也变了,也即,你已是个全新的人了,但我刻意不复原你的腿,便是要你以残疾之身,起对世人同情关切之心,另外,你要放弃以前的一切仇怨,能答应么?’他想到哪历历在目的深仇,如何能忘,但又知道这八人武功高绝,定于他有大助益,当即违心应了,并倒头要拜救他那人为师,没有被一次拒绝就成功了。” “如此,他便侍立于八人身后,无心理会台下百姓那些羡慕的目光,看八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原来,八人主要不是医治伤病,而是点拨前来解心结或求人生指引的任何人,也可说是一种点化。而从百姓言语中,他又知这八人居于东海,每十年分出一年回归陆地化人,一地并不久留,而自己恰恰赶上了。” “赘言不讲,一年未尽,他就随八人乘船入东海,至仙岛开始学艺,此刻,他心中充斥的依旧是仇恨,在陆上时旁听到的那些点化词句,丝毫没起作用。八年之后,他自感武功大成,便直言要离岛登陆报仇,其师劝不住他,一叹,拿出一枚玉佩,放在了他面前,道:‘你要离开,为师也拦不住你,但是,此物也请带去吧,因为,他原该是你的。’他一愣,看定那枚玉佩,脱口道:‘师傅从哪里得来的它?’不错,这玉佩确实是他的,不过多年前送给了一个女人并亲自给她戴上。师傅无奈道:‘当年是一个妇人苦苦哀求,不远的地方又有个年轻人窥伺,为师才救下了你,且接下了她刻意留下的玉佩,为师本见你杀心过重,不欲收你为徒,只想救好你后在另外的地方送离,但观你伤残与为师相同,又正缺一个徒儿,才开口就答应了。’” “他听着,刹那间明白了许多难懂的记忆,心终于平和了些,师傅又道:‘世有人行恶,便有人有权利惩罚,但,手出有度,心量有尺,千万莫把自己的理智蒙蔽了。’他深深一叩头,二字保重离开了海岛,登陆后,径至山庄,杀了那仇人,干脆利落,也夺回了自己的妻子,而山庄,不过换了个主人,依旧继续。” 说到这里,连璧长吸口气,道:“接下来,就轮到一个少年的故事了。还是回到**年前那个山庄,自变故后,一年之内,庄主夫人生了个男孩儿,阖庄欢庆,这个男孩儿渐渐长大了,有记忆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活在幸福里,他是山庄的未来,所有人捧在手里的小皇帝,而且,爹爹娘亲很恩爱,虽然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年幼的他,却也认为理所当然,在两个处所来回奔跑,乐此不彼。爹爹尤其对他言听计从,做各种游戏,带他到处玩乐,而娘亲,似乎就在旁边,笑着看着,少有参与,只在他犯错误的时候,用远超爹爹的口吻训责他,往往是爹爹求情半天才作罢,尽管如此,男孩儿很爱他的母亲。但这一切快乐,在他八岁生日的第二天结束,他去母亲的房间请早安,由此看到了一生难以忘怀的事。” 看蛧小说本 第223章 安息之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息之地 “一个腿有残疾的陌生男人,正把手持的铁杖,一点点由父亲胸前抽出,血像泉一样奔涌而出染透了地毯,听到动静,父亲扭头,惨笑一声,想说什么被血灌口,一字遗言未留下倒地亡去,而父亲身后站立的母亲一声惊呼之后,就扑倒在地上抱住了那即将死去的父亲。 这一幕,让他生出了这样一种直觉逻辑,一个恶人闯进了他的家里,要于母亲不利,而父亲挡在了前面,被恶人杀死。男孩儿本抑制不住想冲上去拼命,那恶人见到他,却抛掉拐杖狂喜的跑到他面前,蹲下,摇晃着他双肩叫着:‘孩儿,孩儿,我才是你的爹爹啊,那个人是假的,是咱们的仇人!’男孩儿当时很想对面前这个人扑打撕咬,至少也要吐一口口水,但小小的他也知道,一旦露出敌意,就可能被恶人一只手轻易掐死,这时他忽然想到母亲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孩子,要记住,对你好的人,可能也是亏欠你最多的人,是你的仇人!’母亲这话当时似有所指,但是,对他最好的正是父亲,难道说,父亲也是仇人?而且,母亲对父亲确实常有关心之举,这一点是掩饰不了的。而这话到了这里,却似乎找到了植根之处,年少的他,第一次学会了隐忍,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大喊:‘你说谎!’” “这恶人像想起了什么,左手举着原本一直握着的东西,喜道:‘看,这就是爹爹当年送给你娘的定情玉佩,爹爹**年前离开的时候,你娘把它送还给了我,当做日后见面的信物,而刚才,你娘也认出了我,爹爹还能讲出很多和你娘当初的事,不信你问她!’而娘亲这时候虽还抱着爹爹的尸体默默流泪,这时也平静无波的道:‘孩子,他说的是真的,他才是你的爹爹……而这个人……’娘亲看着怀里的尸体,道:‘……害了你爹爹,夺了庄主之位,强认我为妻,是咱们的仇人。’不可能……男孩儿心底嘶吼,爹爹要是仇人,为什么你还抱着他,又为什么要流泪?但男孩儿也知道这可能是母亲为保两人平安不得已的委身之计,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在恶人那渴盼的目光下,学会了违心点头。” “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暂时成为恶人的‘儿子’,也和母亲由原住处搬到了山庄,与那恶人住在了一起,而大概经过了母亲的哀求,死去的父亲被隆重的葬到了山中祖辈埋骨的先代陵里,虽然没有人被允许披麻戴孝,亡去的父亲总算有了安息之地。那一夜,男孩儿一个人趴在父亲的坟前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身上裹了衣服要抱自己起来,男孩儿醒了,见是母亲,还未说话,母亲就一叹息,道:‘孩儿,他毕竟是咱们的仇人,让他安葬,咱们也算尽了人情,不要老想着以前的事。’男孩儿听得大怒,虽然要伪装,但怎能在父亲坟前讲这种话?还没驳斥,就见后面正走来那恶人,原来如此!但他紧接着一惊,心想,这恶人是否与母亲在旁边看了很久,那么,自己迷糊哭泣的过程中,有没有说什么不该露的报仇的话?这样一寻思,他浑身冰冷,做了一个远超他这个年岁的冷静决定,他走向恶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也不管那衣服脱落,道:‘弃禀父亲大人,死去的那仇人毕竟曾经对孩儿很好,孩儿今夜拜过他一次,从此再无干系,请父亲原谅并相信孩儿!’” “恶人听了这话,似乎很震惊,与母亲在空中视线交接了一下,就态度和蔼地弯腰扶起男孩儿道:‘孩儿放心,为父不会怪责你的任何事情,而且,会对你更好。’恶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但男孩儿始终认为他是不怀好意,是蒙骗,是想软化自己,所以,很长时期以来延续着那晚的恭敬,不远不近,不咸不淡,早晚也会去请安,尤其避忌亲昵……恶人对男孩儿的好,先是继承了曾经的父亲的一切,而且,作为对他八岁生日的礼物,由外面请来了一位执箫的姓韩的人做师傅,韩师傅武学深不可测,对他也倾囊相授,男孩儿却怀疑他跟恶人完全是一伙儿的,严遵师徒之礼,不与其谈任何武学以外的事情,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刻苦学艺上,他在想着,等他学艺大成的时候,就要像当初父亲被杀一样,将玉笛捅进恶人胸口,救母亲出火海。” “如此,他心无旁骛的学了六七年,成了一个少年,由武学上建立了初步的自信,也产生了对周围的事了解探索掌控以便有朝一日为己所用的意识,始终未变的,就是那颗仇恨的心,而这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即,现今的‘父母’之间的感情、关切,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掺假,即便在恶人不在视线之内的时刻,母亲的表情也相当快乐,而且,依自己的记忆,在死去父亲主导的岁月里,母亲虽常于人前有欢笑,却于背后忧愁,似乎有着莫大的负担,而今,她就像包袱全解,真正陶醉投入到了恶人的怀抱。” “少年对这个结果又痛苦又气愤,终于忍不住在一次恶人暂时离庄的时刻对母亲在房中质问了,少年说:‘你难道真的忘了爹爹的仇吗,难道真的一心一意要成为那个大恶人的妻子?!’母亲听到这话,当即就哭了,谁:‘娘没有忘记以前你那个爹爹对咱们母子的好,有时候梦里也会梦见他,但是,他确实是娘亲和你爹爹的仇人,也是夺取了庄主之位的人,你要是想听详情,就坐下来,娘亲会告诉你所知道的一切过往。’于是,母亲细细讲述了与前一个故事差不多的往事,往事中那个恶魔主角,赫然就是而今已‘罪有应得’的那个死去的父亲,少年听完,不相信,万般的不相信,说母亲是骗他的,又问说母亲是不是怕斗不过恶人伤及母子性命才不敢讲出‘实情’的,母亲却哭道:‘真要担心这个,而今他不在庄里,我们母子乘车远逃岂不更好?” “少年彻底绝望了,他喃喃着‘我不信‘狂奔出去,根本不理身后母亲的急追哭泣,到了山下,少年找了家酒馆大喝一顿,还刻意要与几个流氓缠闹,没闹起来,自己却醉倒地上,迷糊中,似乎是师傅把他带回了山。” “此后,少年失去了一切倚为支柱的心志,变得放纵起来,也不练武,不理会任何人,尤其冷淡了母亲和恶人,母亲因此的哭泣,于他是增加厌恶,恶人在旁的劝慰与和颜悦色,也根本是‘假惺惺’,同时,庄中几乎每个人都跑来过日抱着酒坛的少年房中,向他陈述所讲的那个故事是多么真实,他们都有证据等等,甚至一些庄人跪在地上,以自罪的的方式向他检讨当年自己是如何不该,被以前的那个‘恶魔’收买之类,而他们讲这一切的时候,少年统统半躺在**,一眼不看,默默灌酒,连带母亲来了也是如此。不多日,他就消瘦许多,但他不会软化自己的。” “终于有一天,少年丢掉酒坛子,推门步出,就在所有人以为少爷终于想通了一切肯面对事实的时候,少年的表现却是另一个极端,他暴躁易怒,可以对任何人发火,还整日到山下闹事打架,每天一身伤痕和麻烦,而这时候,那‘虚假面孔’的恶人就会出面好声好语的摆平麻烦,善后一切,看着这些场景的时候,少年要么不吭声,要么大声斥责身为庄主的恶人低三下四毫无骨气,往往这个时候,围观的人包括那些受损者都摇头叹息,说!‘父亲如此,儿子如彼,悲也!’还有说:‘你没见爹长得难看儿子俊俏吗,说不定不是亲生的呢!’而每到这里,看到恶人依旧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上,少年才窃喜起来,心说,早晚闹得你自主揭开虚伪残暴的真实面,那时即便一杖被杀,自己也赢了……而母亲看到这一切,只有无助的哭泣。” “然而有一天,少年终于在一次闹事中杀死了一个同类脾气的年轻人,而那人素称‘小霸王’,其家在方圆百里内也是小有势力的,死者父亲找上门要寻‘公道’,如此大事,恶人依旧畏懦应对,那家主知晓要与山庄硬来不现实,就狞笑着说:想当事情没发生也可以,只要贵山庄肯放弃某一片大产业,且还要不运功力护体生受他一掌,此后双方若有暗中报复的,天地不容!少年心笑这种话怎可相信,强弱不成比例,打压开去就是了,哪想,恶人迟疑都没有就应了……当恶人被打飞的那刻,少年呆在原地,不知是什么滋味。” 本書首发于看書辋 第224章 投降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投降 “就在这一日,少年徘徊良久,终于决定依旧不向任何人‘投降’,自己也永不会错,于是,他去向恶人的房间,想对不知是生是死的恶人说:你不论与那家主再弄虚作假,我的心志都不会动摇的,有朝一日我就是要向你动手,你要想没有后患,趁早杀了我!” “哪知,他到病房外时,听到了嘤嘤哭泣的母亲与那恶人的对话,恶人虚弱地说:‘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你记住了么……韩兄弟先前也被我告知了,你们要演好这次戏,莫要露了假。 ’少年心中一喜,以为终于抓到了狐狸的尾巴,哪知母亲接着哭道:‘夫君,你回来了,仇也报了,咱们一家三口本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妾身又怎能违心的向孩子编这种故事呢?’恶人急咳几下,道:‘你要不把我描述成害了你和他那个死去的所谓爹爹的恶人,他怎么会相信?唉,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当初我就不该回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着。’母亲即刻哭道:‘夫君,莫要说这种气话,那个人确实一直待我和孩儿很好,不能不说没有真心的成分,但妾身以性命要挟,从来没与他真正一起过,一切都已过去了,我们得回了本在多年前就该实现的生活,怎么能再生这种波折?’恶人又一叹,道:‘这孩子六七年来一直靠报仇的意志成长着,突然发现了一切都是自己骗了自己,怎么可能简单接受这种改变……我决定了,装作疗伤离开,你还可以说我有个更难对付的师傅,也是恶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再次夺回所有的,这样,他的心志就能找回来了——’” “少年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哭着奔到房里跪倒谢罪,而母亲见此哭得更深了,一家三口搂着哭成一团。好在韩师傅相助,亲生父亲拜托了性命之忧,少年又衣不解带在榻前伺候多日,也解开了一切心结……到父亲能下床时,和他,还有母亲来到死去的那个人坟前祭拜,并决定,每年都要祭拜一次。” 长长讲完这一切,连璧长时间无语,突然直面南宫婉道:“婉儿,你知道我把关于自己的故事详细讲出来是为了说什么么?”南宫婉已平静,道:“什么?”连璧诚恳道:“不管是什么仇恨,它确实存在,但也可能没有你一直认为的那样严重,更不要把自己整个心志陷进去。”南宫婉静了半晌,悠悠一叹,道:“连你都这么认为我……连大哥,谢谢你,不过,你的担心多余了,南宫婉依旧是南宫婉,不论她是以什么方式出场。”连璧一喜,道:“既然如此,婉儿,不要再练魔功了,呆在那个圣主身边,实在太危险!”南宫婉沉默,后道:“有些事情避不开的,我不想接触那些东西,却非做不可。”连璧一怔,脱口道:“是因为萧云么?”南宫瓦却再无言语,转身下了阁楼。半天,连璧也悠悠低声道:“婉儿,连璧也是不会变的……” 右队再次开拔,连璧成了队首人员之一,途中,果然行经了燕子坞,坞主燕东来也即燕双飞的父亲出来迎接,不过不是因为两个儿子,也不因月魔的招牌,而是来“恭迎”“吕神仙”和“张神仙”的,可谓热情不对正主,好在南宫婉也不在意。一众首脑经过了一顿恭维连篇的宴席,就是游览景色。所谓燕子坞,是畔西湖而建的一大片江南小镇风格的院落群,无数燕子栖息于内,又因靠水有乌篷船码头,所以得名燕子坞。吕仙人诗兴大发,又起歪诗道:“燕栖青檐乌尾凤,东临雾水隐碧凰,来客且存三分醉,好将七分付此乡!”此诗首字串为“燕东来好”,尾字串为“凤凰醉乡”,妙不可言。 燕东来击掌大赞之余,强烈要求了吕仙人留下墨宝,获得后两手捧着边吹晒墨迹边走去亲自装裱保存,反暂把一众游客晾在了这里。好在燕双飞还算机灵,主动引南宫婉等人去游东面的西湖,由码头上了大号的乌篷船,船娘奉上黄酒米酒后,船夫开始撑船,配合着燕双飞对景致得意的指点解释徐徐行进。 若游普通的西湖,自然不过是百人共赏一湖春,咏叹的,也只是一色的碧水,柔肢的的垂柳,燕子坞却是在湖上圈买下了一大片的湖域,成为自己的地盘,湖域的边缘没有植入木杆架起缆绳什么标记,而是由一大片长形的靠着水草浮于湖面的土壤层作界,成为浮陆,这带浮陆上,多长着高高的芦苇,把普通的游人阻隔在了外面,东西湖面可说是两个天地。总之,用吕仙人的话讲,是瑶池仙境被搬到了凡间,这其中最特色的,也是许多一片片的孤立浮陆,美名浮岛,这些浮岛可大不一般,除了一部分是用来种植花草或风味菜蔬,兼作点缀,剩下的,是一块块微缩化的真实山水特景,据那船夫讲,这是仿照天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府地构建的祖龙散图,一百多块的浮岛,边缘完全能切合,到一处时,即是整个的祖龙大地图,而且,这其中的构思及细节竟还是吕仙人与张果老昔日全程主导的,怪不得燕东来把二人当神仙对待,亲热过头,连席上都央求二人对俩儿子提点保护。 这一天游览完,众人暂栖在了燕子坞,夜中南宫婉一时不能成眠,出房漫步于院中,竟听一个未有烛火的木厅里燕东来在对两个儿子传授混江湖的要诀,一是保命为先,不求功业,但要见识,二是要向两位“神仙”取经要指点,三,不可涉险冒进贪心上脑……隐见燕双飞如聆听圣旨鸡啄米般点头的场景,南宫婉莞尔一笑,原本心头那份忧郁也淡了。虽然,武林行军图中的下一站,就是南宫世家,那个封存有她的旧时记忆,快乐与悲伤并存不愿轻易触碰的地方。仰望天月,她心念:南宫世家,我南宫婉……回来了…… 不多日后,安乐城外,月魔右队到达时,发现城门处道路边野地里跪了一堆的人,为首是个抖索不停不敢抬头的矮胖子,正是现任南宫家主南宫图,他不可能不忧惧,在迷幻魔谷受困时,他已签了和平之约,然而不久正道盟建成总舵,并与月魔对峙,他又巴巴的跑去献媚献礼,成为盟要之一。但他快马回家后,急派下属收集情报,却听闻月魔左队不可思议的大胜两大派,接着就是武当,这代表什么,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后又听说月魔右队出动,以巡狩的名义招揽归顺者,江湖人闻风影从,尾队以千计,向称为第五世家的落叶山庄毫无反抗的重礼归附,风格中立与世无争的燕子坞坞主也是极尽招待,右队可谓风头正盛,无人可挡,下一目的地就是南宫世家,他如何能不担忧会不会被算旧账? 不管怎样,这个家主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基业刚刚理顺,丢不下也离不开,他想,自己奴颜一点,割肉送上比落叶山庄更重的礼,总不至于被任何残暴的人不分皂白的杀掉吧?因此,余光一瞥到右队大部在近前停下,南宫图急拉身旁妻子儿女跪倒,接连喊道:“圣教千秋圣主万安圣使劳顿……待罪附臣南宫世家南宫图,携内子章氏,幼女南宫小湘,幼子南宫元恭迎圣使驾临,罪臣已特意在家中备了万金的礼物,以及安乐城所有名厨集萃的宴席,万请圣使光临,并……原谅小人先前无知之罪。”他说完,战兢盼着对面为首的圣使道一句:“起身,无罪!”这四字可是落叶山庄下的原话。 哪知,双方长久的静默后,那圣使抑制不住冰冷的语调道:“南宫图,抬起头来,还认得我吗?!”南宫图觉得声音熟悉又陌生,心一颤,抬头一看,见那右使正是讯报中的黑袍黑面纱的人,浑身煞气,但看了一眼,却没认出来,老老实实垂头道:“小人哪儿有天幸认识圣使,小人不——”那圣使忽然摘了面纱,道:“现在呢?”南宫图不自觉又一抬头,刹那间向后坐倒,且踉跄爬了几步,结巴半天也没道出南宫婉的名字……天爷,怎么会是她?要知道如此,家产宁可不要,自己一早携妻儿逃命去也。而章氏,南宫小湘,也一时呆了,只有三四岁的南宫元还依旧懵懂。 南宫婉咬牙冷笑道:“二叔,当初你那些作为,婉儿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半点未忘!” 这时队首一侧的连璧喝道:“南宫图!你趁右使不在,私至南宫世家窃据主位,可知罪么?!”他这话其实是在提点南宫图,果见南宫图活了般膝行回原位,大斥己非道:“圣使,是小人不好,小人本就贪图财势名利,圣使又消失了很久,小人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不,不,是有圣务在身去执行了,所以才蒙蔽头脑去接掌了家主位,不,不……小人其实是暂时接管了那些产业和家宅,专为圣使打理,而今圣使归来,小人定当原状奉还,只求圣使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家四口的狗命……”他后面那些忠心于己的家奴等也随着主子跪求圣使大人饶命。而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南宫婉并未回应,此刻,那章氏不乐意了。南宫图之名声在安乐城不亚于亡兄,便因家中有个“章天狮”,可谓向天一吼,佛祖掉头,蛮词一起,苏秦没理。章氏直着上身,怨声道:“婉儿侄女,你这就不对了,我家男人虽然往昔不怎么光彩,但他这家主,也是你很长时间里不在不归才得来的,婶婶我还听说你对那王老管家撂过什么话……再者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真要当上了家主,能过得顺心吗,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吗,到时候再找个上门的,那以后的孩子也不真算南宫家的人吧——死胖子,你一劲儿扯我干什么?!”章氏还没发泄完,就被身边男人扯断,很不满意的扭头大吼。 南宫图又怒又惧,终于也大吼道:“泼妇,住口,不得对圣使无礼!”章氏立马卷袖子起身,端起训夫架势道:“嘿呦,死胖子,今儿个倒反了教了,你真要对着一个小辈磕头求饶,老娘我也不拦你,老娘先回家去,等着你去请安!”她正要回城而去,不妨一边腿被扯住了,低头一看,是女儿,正想说也带女儿儿子回去,却见女儿恐惧的指着对面,她再游目一看,登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数千人的右队已散布开来,人人执兵器在手,狞笑着望来,明显,只要得到南宫婉一个杀字,就会蜂拥而来,将这几十号人剁成肉酱。章氏这才吓傻了,泼妇不惧佛祖,不怕菜刀,却怕人血,而江湖人的刀剑,则是索命的主要工具,她双腿一软,转瞬换做另一副面孔,“哭泣”道:“侄女呀,都怪我婆子话臭嘴碎,脑子被驴踢了,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对了,我家男人的事都是我这死婆子撺掇去做的,不关他的事啊,在家里他就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全我做主,呜呜……”她这横软两重天,可把一众英雄好汉给乐得憋肚子笑,毕竟,这还是右使家事。 第225章 进城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进城 南宫婉对章氏那些难听的话自然不会说谅就谅,一时没回答。 章氏也知道慌了,膝行几步,要抱腿求饶,吃了群人瞪眼一个嗯声,才停于途中,她灵感上来,慌着道:“我错了,我……我教训我自个儿!”说着,她扇起自己的嘴巴,道:“叫你嘴臭,叫你嘴臭……”这一来,起了表率作用,自南宫图以下,人人左右扇着脸称错。章氏见一双儿女还呆愣着,不由一急,吼道:“两个没眼的,还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求你们婉儿姐姐原谅!” 两孩子这才反应过来,南宫元跑着,南宫小湘膝行,挪到了南宫婉两边,晃着黑袍叫着姐姐为爹娘求饶,南宫婉看着两张慌神中仰着的小脸,心中一叹,好歹都是南宫家的人,她更不能对两个小孩子硬起心肠,就一面拉起南宫小湘,一面摸着南宫元的小脑袋,缓和道:“二叔,二婶,都起来吧,南宫婉对你们有怨,但还不至于生仇,更无意要回家产,此番来安乐城,不过公事一行,只要你代表南宫世家做个表态即可,走吧,进城!” 说着,她率先拉着堂弟堂妹的手入城门。 原本,城门是有兵将的,这刻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南宫图欣喜的爬起身来与余人随行,不过,他当然不敢真认为南宫婉无意家产,还罗嗦了几句一定把所得到的都归还出来云云。 照往常,安乐城内必然是各色人等熙攘成流,包括一些混江湖的三流武人,但这日右队行了十数丈,还没见到一丝人影,都奇怪想,莫非城民都吓跑了?众人望向南宫图,他苦笑摊手,依他的实力和声望,还整不出一座空城来,况且,他这些日子一直等消息备礼物,今天一早也携了老小到城外苦等,那刻城内还依稀有人流。 这种疑问在大部基本行进城的时候揭晓了,一阵乱嗒嗒的声响之后,无数人沿主街一溜的现身挤在了两厢,看打扮,正是百姓,他们手中不乏响锣腰鼓竹篮之类,不知谁喊了一声开始,顿时,长街两边一同喊道:“恭迎月魔圣教右使南宫大小姐归家!”接着,锣鼓杂乐齐鸣,欢迎二字喊个不休,妇女姑娘们也纷纷上来,向被夹在主道中的数千多半懵懂的人献上食物披巾花环,更有甚者,连屋顶也出现三三两两的百姓,向队伍抛撒花瓣彩纸。不靠谱的也有,吕仙人与连璧太过扎眼,脸上多出几道胭脂印,而为首的南宫婉,赫然被送来一把大大的写有诸多名字的万民罗盖伞,用于遮阳开道。整个场面,热闹到了极点。 右队多数人满脑袋糊涂晕眩与自豪,南宫婉却想起了自己十几年来在此长大的一幕幕,特别是近十年前,父兄远行归来时也有类似迎接场面,而今他们……南宫婉悲伤乡愁与感动交织,不久队伍被记忆引导着来到了南宫世家门外。大部人太多,无法进门,南宫婉失神自行走入,连璧也忙跟上,吕仙人忙命多数人停于街口与民同欢,不得动刀剑闹事等等,之后与张果老慧通燕双飞等跟进。南宫图一家四口自然也陪着。 府内留下的少许家人一见南宫图与章氏,正要喊老爷主母,不妨南宫图马上喝道:“吓了你们的狗眼,大小家回来了,还不赶快跪拜大小姐!”这些人一看畏缩在人群中的南宫小湘,一愣,意识到并非话中所指,再看为首的黑袍女子,满身煞气,还未寻思出来怎么回事,已有人软着腿跪倒道:“小的拜见大小姐!”南宫婉并不愿理会这些二叔由原府上带过来的家奴,抽脚步离,然而她见到不远处拄扫帚扫地的一个熟悉的苍老背影,却踉跄前行几步,颤声道:“刘叔!”那老人听这声音身一抖,缓缓转身,擦擦老眼一细看,扫把掉落,激动道:“大……小姐?!”刘叔原是干了几十年的老账房,,上下人等不论辈分都沿用着昔日南宫霸对老人们的称呼,他和大管家王伯可谓对老主家最忠心耿耿的人了。南宫婉握紧老人老榆树皮般粗糙的手,急切道:“刘叔,您不去儿孙家颐养天年,怎么干这等粗活……二叔,这是则么回事?!” 南宫图吃这杀气一眼,差点骇晕,还是章氏慌着道:“婉儿啊,这可不是婶婶两口子虐待老刘…叔,而是他自己要求的啊!”刘叔和气道:“大小姐勿责怪二老爷,是老头子我眷恋府里,特意要求留下来的,人老了,别的也干不了,就扫扫地吧,每天各处看看,回忆回忆以前的事情,也蛮不错的。”南宫图可不敢这么安心,他窃取家主之位后,府里大多数老人赶的赶,调的调,虽说没动拳脚,那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想一下平日对这个刘老头子,似乎也没什么恶迹的地方,忙补充道:“对,对,刘叔说得对,婉儿呀,二叔可从来没敢要他老人家干过什么重活,也没拿下人要求过他。”南宫婉可没心思分析他的话里隐瞒了什么,扶着刘叔一臂,道:“走,婉儿带您老去休息。”刘叔却道:“大小姐您回来了,老刘头我怎么也得陪着到处走走,说一说以前那些故事,要不然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要不中用了。” 南宫图见南宫婉点了头,没生气的样子,擦了把满头的冷汗,又向章氏耳语看看府里有没有什么老人了,有的话马上好生打点,连带那些被赶调开的,知道下落的夜各自厚礼支亲信小厮快车马送过去,章氏也知道紧急,乖乖离开,南宫图才松口气,却见南宫婉听动静回望一眼,即刻干笑道:“二叔是让你深深监工厨房,置办婉儿你喜欢的酒席去了。”南宫婉没理他,陪着刘叔前行往府中每一处地点,刘叔今日急性似特好,总能依场景想出南宫婉小时候的许多故事,引来爷孙俩笑声阵阵,但有意无意的,都避开了三位亲人的有关记忆。不过,刘叔毕竟是老人了,还没游完全府人就累了,才由南宫婉搀回了房。接下来,她便自己依记忆寻行,父兄与母亲的身影便再无法避忌,不多时已潸然落泪,不欲后面人看到,脚步增快,行向自己的房间,南宫图看那方向,心下一咯噔,却不敢提早说什么。当南宫婉推门而入时,却发现房内物什已非,听到身后南宫小湘怯怯的说:“姐……姐,我住这里。” 南宫婉不再留恋,转身步出,对于南宫图讨好说让女儿搬出去还原全貌且日后一直会预留并天天派丫鬟打扫之类,已是充耳不闻,往昔的记忆若无旧物来承载,便由它保存脑海罢了。再往下父母昔日的住处,自己没有去探的心思,穿行过房前那片引动某些场景缅怀的假山,府内已游无可游。 这刻一家丁迎面赶来,奏事道:“老爷,宴席已经——”话未完南宫图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南宫图只是代管这个家的,哪是什么老爷,叫我二老爷!”家丁慌声道:“是,二老爷,宴席——”南宫图又斥道:“大小姐回来了,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跟我请示干什么!”家丁看了南宫婉一眼,怯惧垂头道:“大小姐,宴席已经备好,请,请——”下面的话一时想不出怎么说,南宫图再斥道:“混账,还愣着,前面带路啊!”家丁这才应声虫般前引。吕仙人心笑,这位二老爷的架子,大约比以前的大老爷都大。 宴席上,果然摆满了南宫婉爱吃的菜,南宫图颇为得意与侥幸,他自不可能知晓南宫婉喜欢什么,率满府家人来安乐城后,他大调大换,厨房师傅原想全辞退的,又觉其中几名厨子手艺实在太好,就决定留下,这才成了今日之伏笔。 席上陪客除了刘叔,还有许多仍据此地域仓促被快车请来的府中旧人,可谓老人聚集,再让南宫婉觉到温馨。而府外大街上,百姓们从家中搬出桌椅,拜上宴席,与右队人共桌用餐,可谓兵民同欢。 宴后,南宫婉提出要去祭拜父兄母亲合葬的大坟,陪席的老人们齐求相随,南宫图也不得不跟着,却似有什么不好开口之处。很快到了野外,南宫婉心境渐渐沉重,然而将至之时,却听到了前方隐约的哭坟声,一众人不由停脚,南宫婉悄行几步,透过扰目的荒草,见坟前有两人,哭的那个背着身体正对坟头盘腿坐着,背影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是谁,地上还有酒壶等祭奠之物,旁边站立劝慰的,正是已苍老许多的昔日大管家王伯。两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间茅屋。南宫婉脸一沉,回身质问道:“你席间不是说王伯已经归家养老了么?怎么住在我父母兄长的坟边?”南宫图慌道:“婉儿,二叔没撒谎的,那次王伯回来,就有意不接手世家中事了,我这才……重金请他回故里养老的,只是,他大概惦记与大哥的主仆情分,每月总要有几天来整理坟草什么的,那边上的小房子就是他差人搭的,我去看过,里面还有扫帚镰刀之类。”南宫图当初夺了所有权柄,其实是把王伯空身赶出家门的,但又想先前已命人到坟前送了重礼,这重金二字也不亏他心。 南宫婉无心追究,平归心神,踏草行向坟前,吕仙人则对连璧等人道:“咱们还是等在这里莫去打搅了。”唯有南宫图最惶急,生怕那王伯讲出什么于己不利的话。 坟前王伯听到动静,一侧首,待南宫婉缓步行到近前了,才浑身颤抖着失声道:“小……姐……”南宫婉也目噙泪水,道:“王伯,您老人家辛苦了,婉儿不孝,这刻才归家为父母兄长上坟。”王伯忽一把跪倒那坟前,嚎啕道:“老爷,夫人,少爷,老奴总算等到小姐平安归来了,老奴有愧呀,那日竟丢下小姐,自己走了,也不知她一直以来过得怎样,呜呜……”南宫婉知他久日积郁于心,急需哭泣出来,没有打搅。而那坟前原就哭的那个人却暂停声,一回头,老脸喜色道:“哎呀,闺女,真的是你!”南宫婉一看这张表情真假参半的脸,吃惊道:“安……义父?”不错,这貌似老糊涂的哭坟人正是安乐城城主安业,而那些百姓,自然是他一夕之间动员起来的,而不出现在迎接的队伍里,却候在南宫婉必出现的坟前,那心思,也不用细敲,而他这个只有几千老弱残兵的城主位子,自然也有惊无险了。 看書罓小说本書 第226章 南宫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南宫 下面情形勿需繁讲,止住哭声后,两老人与南宫婉先简叙过别情,王伯见她这身黑袍,再观那不远处的数不清月魔随众,忧心忡忡,南宫婉也只能模糊应对。 最后,在两老人一左一右的护持下,南宫婉打开了一手提来的食盒,取出酒肉菜,默默无声却泪流满面的完成了祭奠过程,那一刻心道:“父亲,长兄,多年前萧家堡发生的事……婉儿已经设法查清了,所以,恕婉儿……不孝了……” 这日,与王伯和安业回城时夜已黑了,南宫婉送行了安业半段,又亲自搀着王伯回府上居宿,才自行散布于府内,在一个四角挂灯笼的厅阁里,痴站良久,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心一生,多如飘萍,一次次寻找着落……突然听到动静,她回身,见一直厅外守候的吕仙人与连璧正审问抱着一堆东西要过来的南宫图,她知道有事,命放行,于石凳中坐了,静等南宫图。不料,被先放于石桌上的那堆东西,竟是账册之类,南宫图一哈腰,陪笑道:“婉儿,这是府中大小事务的主账册,一本不少,今日便归还于你。”南宫婉大致翻了翻,一笑,道:“看来二叔确实苦心经营了,比婉儿主掌的那几个月家业大有提增,只不过,二叔将这送于我是何意?”南宫图再一哈腰,道:“二叔本事有限,当不下什么大风险,自然是想恭请婉儿你再来做家主了。”南宫婉合上账册,正色道:“今时我之所想不同往日,二叔既把家主做得如此好,就一直当下去吧,不用起什么疑虑,我今次回来,仅是让南宫世家做个归顺的表态罢了。”说着,她推开账册走出厅去,半路,却回头道:“二叔须要记住的,是善待府中老人,另外,不要轻易介入江湖乱局,事情未有分晓前,还是老实的在这城里呆着吧!”厅中南宫图琢磨这前后两段话,半天才喃喃道:“难道,她真不是来夺家产的?” 南宫婉与尾随的“两大护卫”出了府,走进了开启不久的夜市,由于那些右队中的江湖人大多宿于百姓家里,连带双方没工夫出来溜达,所以街上有热闹之形,更多清幽,南宫婉一身黑袍行如游魂,在灯火明暗交织中重温着过往,当她看到那些小吃杂玩摊位时,不觉由怀中取出一副娃娃面具,戴了上,这是那夜萧云由面具摊中买下,亲戴于她面上的。想到拉着萧云的手畅快笑闹的短暂时刻,面具下的她,幸福笑了:不论怎样,自己还算在他身边…… 第二天右队离去,百姓在安业带领下群体出城恭送,安业自个儿又挥洒了次慈父泪,王伯刘叔等老人一是不舍,二是担忧,又知道南宫婉必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小心保全自己之类,而南宫图因得命令不用亲自或派代表者相随,又感到家主位无恙,和章氏一起,对南宫婉亲情展示得肉麻,章氏更硬生生挤出几颗“珍珠泪”,她如此卖力,计较却与丈夫有所不同,所谓衙门有人好办事,南宫婉名分上还是侄女,又是月魔教高位者,一旦有事去求,必不会被拒绝。总之,南宫婉最后一次抚摸了南宫小湘与南宫元的头顶,在王伯等老辈的关注目光中,毅然扭身率众离去。队伍多出的,是南宫图硬塞给的十口小箱子,他本准备了二十口,以使“倍于”落叶山庄,而因南宫婉不欲接受,正好仅献其半。 接下来,是欧阳世家、慕容世家与上官世家,三家早得知了月魔左队连胜几大门派、右队又滚雪球般招揽江湖势力的消息,加上落叶山庄与南宫世家都无反抗的归顺,江湖新局初成,三世家也做好了顺应形势的准备,礼物之类演尽豪华,早一步合聚到上官世家庄门外的道路上,跪着迎接右队。跪于其父身后的欧阳铮已经知道了神秘右使就是南宫婉,想起旧日曾有追求之心,又见可能知晓他某种机密的连璧大方立于她身侧,又是醋意又是不安,但他后寻机口称婉儿向南宫婉套近乎时,却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话道:“南宫婉已非往昔之人,阁下请自重!”欧阳铮恨得牙痒痒的却丝毫不敢放肆。而有些失魂落魄的慕容风,则问及萧青下落,同样未得南宫婉实言,反是吕仙人在旁边不咸不淡道:“萧姑娘现为我圣教圣女,身份无双,慕容公子还是安下心吧!”此后被接受了归顺的三家如何招待右队,就不必赘述了,但离去前,除了那些箱装的财宝,上官无情还献上了一件铁制箱笼车装就诸般锁链缠绕的礼物,是个紫发狂叫着要杀掉萧云的人,南宫婉一细看,正是那药报杀子之仇的上官无敌。 上官无情一开始不祭这礼物,临了却献出,让两大家主颇不是滋味儿,而二世子更对这“紫发疯子”有着私底下的恐慌,可以想见,如若上官无敌知晓上官林死的真相,那狂言中药杀掉的人,将会代换成他们两个。 三大家主决定了随行于右队,且命欧阳铮与慕容风留守家中兼熟悉家业的运作,二公子抗不过父命,只好留下。 总之,三大世家整体归顺月魔,为右队这次江湖行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南宫婉又收到萧云遥寄来的讯报,得知左队连克华山峨眉两大派,放下心来,下了归山的命令,于是,右队满载人员与献礼而回。 双剑并进,使月魔一时成为世俗武林之首要势力。 原野大道上,月魔左队可谓凯歌轻奏,马蹄放缓,赵舍延续着行前的快乐,畅笑声声,不久前萧云与他共同展开南宫婉送来的四字简报“功成归山”,再结合己方送去的四字“四战全胜”,可谓月魔双队之江湖行圆满收官,赵舍拍掌笑道:“南宫嫂子要带着收获回山了,大哥,咱们是不是也先回去?”他还想着回山后如何向萧青炫耀经历呢。萧云微笑摇头,道:“我还有个更大的计划……二弟,记不记得转战四派之地,临尾时有何让你不解之处?”赵舍一细想,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少林派的慈难、武当的天乾天坤、华山的曹建,连同最后那位气急败坏的定闲师太,都曾扬言要向你挑战,但你说他们很快就有这个机会的,届时恭候……大哥,这不是搪塞话啊?”萧云由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丢给了他,赵舍接过,见到一幅龙凤麒麟交织的图案,该是底面,翻过来,赫然刻着四字“武林盟主”,他一时呆怔,忘了纵马,任九重太阴真人相继接过来,皆长吸口气,道:“武林该多少年没有盟主了?” 太阴记忆尤其深,叹道:“老夫少年时,曾见过一纸上任武林盟主玄善和尚的邀请函,上面有个印章,便与这图极为相似,万难仿制,这盟主金牌,该是真的。” 双煞作为手下,当然欢呼,大憨不识字也不懂,呵呵傻笑,毒神则不感兴趣。而赵舍回过味来,心想:“我要做武林盟主的兄弟了?”他随即亮着眼睛兴奋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云眯起眼,道:“先找一处谋划布局的场所。”其余步骤,自然也对赵舍等讲了。 没几日,月魔左队就停在了一处荒蛮开阔之原野,赵舍有点迟疑道:“大哥,便是此处么?” 萧云点头,道:“东临泰岳之城,西近黄河之水,此可谓堂正平野之都,当有召唤四方豪杰之魅力。” 赵舍皱眉道:“但这处都是荒草,要是召来一堆人,总不能在此开篝火盛会吧?” 萧云还未答,一直粘着大部的贾孔方跑上了前来,讨好献策道:“诸位可是想在此处辟荒建围场么?我老贾可以做呀,而且全物资全人力免费承建,包管十日之内,这大片的荒地就变成一个可容纳万人聚集之所!” 赵舍瞪眼道:“贾孔方,你不是在吹牛吧?看你这打扮架势,一没有车辇权位二没神仙法力,就一个所谓总会会长,凭什么开此大口?” 贾孔方嘿嘿笑道:“我江湖游商总会可不是江湖不入流人士建的野莲教,那可是海纳百川之大,人力财力都不欠缺,如若小的十日内办到了,特使能否保证小的加盟圣教?” 赵舍并不太相信,嬉笑道:“我就代大哥先答应你,要不,你就先露上一手,看看本事?” 贾孔方得意洋洋,道:“那又有何难?”说着一招手,他身后两名长随步了上来,一个备着笔墨纸砚,另一个翻开那一路神秘的大提篓上盖着的布幔,露出的,竟然是装着的七八只异色鸽子。 赵舍色变,道:“贾胖子,敢情你这一路都在跟什么人飞鸽传,泄露我们的行藏啊!” 贾孔方求饶道:“特使大人您就饶了我吧,小的要真有此事,还敢亮出鸽子笼么?要不一会儿小的在纸上写了什么都让您过目?” 赵舍笑道:“算你过关!”赵舍并非真的怀疑,不过是看不得这胖子得意而已。 贾孔方煞有介事的饱蘸墨水提笔,刹那间俨然一方大豪,但落于纸上的,却是一排蝇头小楷,等写完墨水基本也干了,他命收起文房四宝,嬉笑着将纸条交给了赵舍,赵舍念道:“特,总一,臣;大,总一百三十,一上,二臣;中,总七百八十,一上,一臣;小,总三百,二臣;皆素贵;一个时辰内送至丙十二丑七金五乾位;莫宣!” 赵舍彻底糊涂了,愣道:“贾孔方,你这是什么鸟言玄虚,该不会是请调天兵天将来围剿我们的吧?” 贾孔方嘻嘻笑道:“不瞒诸位,这是大致一千二百件衣服,要不然这千二黑袍就太显眼了,至于字中详解,我老贾自会为大家陈述,还是请特使将字条先还我吧,咱们不耽搁正事儿。” 本書于看書王 第227章 恕罪 第二百二十七章 恕罪 赵舍看了萧云一眼,见没反对,只好递了过去。贾孔方接过,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加厚了的印章般的圆形无孔铜币,向印底哈了口气,结识盖在了字条上。 接着,贾孔方将铜钱拿开,道:“成了!” 只见盖上的印初看是一铜钱形貌,但若凑近眼,则可见每一条纹路都像是无数似图似文的细微符号组合联构而成的。那掌控鸽笼的长随主动将纸条接过,挑出一只鸽子放飞了。 赵舍见那铜钱古怪而有趣,一手抢去,道:“本特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不料贾孔方人胖护卫起此章来却快过光电,一晃就将其收没回了怀中,笑道:“这是小人这个会长专用印信,也是吃饭的家伙,可不能给任何人看,特使大人恕罪。” 赵舍本在马上,这一晃差点摔下去,也不好生气,嘀咕道:“有什么好神秘的,还能赛过我大哥的盟主金牌么……你讲那个字条里具体什么意思吧,讲不清楚赏板子!” 贾孔方早跟众人混熟,也不担忧,笑道:“我老贾这身肉,打打兴许还能减肥,咳……那字中的特、大、中、小,都是衣服尺码,数字当然就是对应此尺码的衣服套数了,上,臣,则是身份定位。”赵舍一琢磨,再看队中块头最大的大憨,堪为特之一字;萧云、太阴、任九重对应大号,且正是一上二臣;而自个儿瘦了点,只能穿中号,毒神也是,只不过自己这“上”的身份,显然包含着贾孔方的恭维;双煞是轻功王者,身轻体小,对应着小更没错……因那上字,赵舍看贾孔方越发顺眼,正要端架势夸奖几句,身后任九重忽笑道:“一百三,七百八,三百,贾会长对数量竟估算得如此精准,可谓内有千心啊!”话中不乏质疑,贾孔方却不慌不忙笑道:“哪里,哪里,任护法过奖了,我老贾哪有那种神算的本事,不过是一路跟随圣队,习惯性的琢磨细处而已,所关注的,不止是大伙儿的体型啊,还有一应行用花销是否合理,唉,这里我老贾不得不批评一下队里的行军官儿儿了,采办东西,不是贵了,就是差了,或者被人骗了,而且行走的路线也不尽恰当,不知多跑了多少冤枉路,其实,我们没必要什么都一成不变啊,陆路走多了可以换水路,鱼肉也要掺加菜蔬——” “得得得,看来你是有心篡位了!”赵舍挥手阻断,引发群笑后道:“还是说说那丙丑什么的吧。”贾孔方神秘一笑,道:“说来大家不相信,我游商总会因着商迹遍布天下,所以将整个祖龙大地依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以中间的剑灵山为心进行了划分,东临泰山的此处,大致便是丙十二丑七金五乾位,特使请看这枚特制的司南,便会自动指认。”但他仅是将东西取出在赵舍眼前晃了晃,就收回怀中,还貌似无奈笑道:“要不是天下只存了不多的几枚,老贾一定送你一个。” 说笑间,平野上驶来几驾宽篷马车,每车上一名车夫,马车在大队前停下后,又从车内出现三人,其中两个一次次向外搬箱子,剩下那个则打开箱子向众人分发投掷衣服,大憨第一件,而余人,不待主动上前挑拣,经那投掷者看上一眼,垂头手起,合身的便在怀中了。贾孔方笑道:“这些衣服可替换上,也可套在外面,全凭各位做主。”众人当然觉得套上方便,一番动作后,全体大换装。箱子空后,那些来人又上马车无言离开,似来到这处只为一游。 赵舍四扫一眼,见为首者中,除了大憨变成了个大胖子,余皆气势内敛,贵而不靡,当即叫起好来,不久后却又苦着脸道:“不过,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身后贾孔方嘻笑道:“可是这个么?”赵舍一转身,正见这胖子由一个箱底拿出一叠子的面具奉了上来,模子或龙或凤,各有魅力。赵舍掂看一番,张大嘴巴,道:“胖子,不对吧,那字条中可有写面具么?你是怎么通知他们的?”贾孔方干笑道:“这是他们的习惯,有衣服必配面具。”赵舍并不深究,童心大盛,将面具硬性要萧云等人选了一副,分别戴上,相互一看一个比一个神秘,不觉相继大笑。而这时,贾孔方又建议道:“正好这些箱子木料足够,这太阳又快落了,劈箱做柴烤野味不是更好?反正夜里大概要宿在这原野上了。”众人大称妙极,就商定在这原野上猎取野兔獐子之类,由此,夕阳下,上千骑四散开来,将隐藏在草蔓间的野物惊得到处窜逃,有特殊食好的干脆熏洞捕鼠或者捕蛇。 萧云见连任九重等都与赵舍疯癫起来,只有太阴真人四平八稳于马上,心中一派祥和舒畅,他缓步到贾孔方身边,似笑非笑道:“贾会长这番主意,可是让满原野的花花草草遭了秧。” 贾孔方吃他一看,有些不自然,干巴巴道:“反正明天也要清理建房的。” 萧云又笑道:“依你先前承诺,大约花费不菲,不知贵会平日里有什么招财进宝的进项,来填补这个窟窿啊?” 贾孔方这才来了兴致,瞪圆眼睛道:“这可多了,各行各业,各种门道,只有有钱可赚的地方,都有我们的身影,比武武林中有打斗,就总少不了内外伤,所以各种灵丹妙药就一直走俏,剑阁的、六大派的,弄到一颗真的就能卖出高价,仿造的也大有人买,至于其他什么增功力的、破瓶颈的、起死回生的,就更加绝货了,还有什么神兵甲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总之是买进卖出,全在差价!”萧云忽低声道:“吃过多少黑货?”贾孔方一阵尴尬,道:“还算自律。”接着又讲道:“此外南北东西物流互通,炒买炒卖,参资抽份子,你能想到的买卖这里都有……我们可不是那些黑心商人啊!”萧云笑道:“这么说游商总会相当干净了?”贾孔方嘿嘿笑道:“也不尽然,江湖中赌局无数,表层事件覆盖着利益纠缠,在不被六大派和几大世家所看重的底层江湖里,依地域、武学流派的不同,一般会定期或‘偶发性’的出现一些决斗,进而出现什么‘两淮第一帮’、‘南拳排行榜’、‘剑豪刀杰谱’、‘漠北暗器之王’等等,甚至个人性的‘朱三鞭’、‘冷北腿’、‘莫无败’等,看上去名头辉煌花俏多多,实则脱不了底盘操作,大家却谁都不把内幕拿到台面上讲,最受蒙骗的,当然就是那些一无所知又感兴趣的普通人了。”萧云吸口冷气,道:“受教!”贾孔方又道:“目前江湖中最大的赌局就是月魔与正道的场面胜负,我老贾最看好圣教,所以就全副身家抵上了。”萧云笑道:“你就不怕赔了嘛?”贾孔方绿豆眼瞪起,笑道:“嘿嘿,只要左使允准这次运作的收入也赐给我老贾,赔了赌局也能从生意上赚回来!”接下来,他一张张写了纸条,由鸽子传向各个方向,显然是在连串的下达命令,而萧云只在一旁看他写什么,并未阻拦。 第二天,效果便显现了,且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只见由四面八方各目之所及处,都有一层层黑压压的人群涌来,被惊动由帐篷中出来的左队人初始一看,还以为是被贾孔方出卖被包围了,近些才发现,这些多是体壮的男女民夫,人人执着掘土割草的工具,背着食物水囊汗巾等物,且像是来自不同的城镇村落,每一拨人都有监工头子,但这些人喊出的话却大同小异,规矩是食水自备、禁止闲搭讪、不要乱看乱问、回去后更要噤口等等,任务则是先除草,再掘土打基,干满一天,每人一钱,偷懒无薪清退。这些百姓似乎不是第一次出这种工了,仅寥寥应了几句,就各自闷头苦干起来。万人劳作的场景,看的千余刚睡醒的人嘴张开就难以合拢。贾孔方得意洋洋,道:“前半天草就会被清理完,扎堆儿晒干,可做草料喂马,下半天掘坑,不过大约干不完,明天一天该可以了,再后运砂石垫基,运来砖木、布景的花树,先盖上简易木房,等新房盖好了再迁入……”这胖子侃侃而谈,虽稍显杂乱,也将半月之内的愿景罗织成的道出。而实际中也如他所预算,到第十日,几乎一望无际的空镇区落成,得萧云赐名无名之镇,贾孔方自认镇长,负责各项杂事,千多人则成了第一批居户,而于江湖中的事,也正有步骤的运作着。 世俗武林风雨欲来的时候,剑灵山上,也并非安宁无事,竹楼中,尹先生久看着一幅字条,上面是:“宝物不追回不归剑阁!”半天,叹了口气。这时薛至君进来,见此情景,道:“掌阁师兄,这字条内容有何不妥处么?”尹先生叹道:“我只是想由字内看出当初齐师兄作此决定是何种心理。”薛至君有些不解,道:“尹师兄,那次盗贼来后,你不是特意去了藏宝室查看,发现盘古磨与天魔鼓被调换了吗?这两物所能为非小,齐师兄该是怕坏人利用吧。”尹先生一摇头,道:“若要查宝物,又何必断了联络后路,且如此久了也无信回山。”薛至君也隐觉有不妥之处,但又不愿去深想,以免坏了心内那团和谐,便只好道:“想来齐师兄这半生多数时间都在山上了,该不会永远不再回来,更不可能有什么不利于剑阁的举动。”尹先生忽转头直视,道:“薛师弟,你认为,我任阁主后,待你与齐师兄如何?”薛至君有些不太理解,挠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啊,接下了很多责任,每天都挺充实的。”尹先生见他还是几十年前的少年般,不觉欣慰,不料又听薛至君道:“……只是齐师兄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吧。” 尹先生又望那字条,心叹:是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忽闻竹楼外有古城秋与韩千雪齐声道:“弟子求见师傅!”尹先生瞬间回归师尊的样子,与薛至君同出竹楼,立于竹阶上,和声道:“城秋,千雪,有什么事?”古城秋看了师妹一眼,道:“千雪师妹说想下山一探江湖局势……弟子也有此念。”尹先生静了一刻,先问道:“那合璧剑法练得怎么样了?”古城秋信心满怀,道:“弟子两个苦练数月,自感纯属,只是到了某种瓶颈。”尹先生又问:“可曾去千叶林试战么?”古城秋点头,道:“能敌千叶师祖发动的三成阵威。”尹先生微笑道:“三成,已经不错了……不过,江湖此番正值变动,你们若到山下,不可轻易插手,另外,为师布给你们一个任务。”二弟子同道:“师傅请讲!”尹先生缓缓道:“寻到你们齐师伯,对他说,为师想告诉他一个剑阁中的绝大秘密,请他回来。”二弟子同道是,在尹先生一挥手下,就此离去。 本書于看書網 第228章 一惊而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惊而起 薛至君奇道:“师兄,剑阁中有所谓绝大秘密么?”尹先生一甩袖,下了竹楼,头不回道:“齐师兄若回来,自然一同告诉你们……走,薛师弟,去看看徒弟们武练得有多大进步!” 竹楼静息,只有架上一只剑鹰,在盯视着桌上那字条。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古韩二弟子办了繁琐的出山手续,正要离去,孙道儿忽现身出来,径直埋怨道:“大师兄二师姐,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想下山玩也不叫上我,可怜道儿我整天忙前忙后,也没个休闲的时间。”古城秋失笑道:“六师弟你真的想下山吗?”孙道儿知道被看穿,一挠头,嘿嘿笑道:“师弟我其实是想求一件事。”古城秋道:“说吧!”孙道儿道:“替我……留意一下萧云的情况。”古城秋面色一紧,不自觉望向韩千雪,见后者冷淡如旧,才畅快道:“师弟放心吧,我们会的。”孙道儿欣然道:“那就太好了。”韩千雪忽道:“六师弟,七师妹在地牢怎样?”孙道儿刹那的失落,提笑道:“她很好啊,小弟我想尽办法,总能逗她开心一点的……祝师兄师姐江湖行愉快,小弟走了。”话到一半,孙道儿忽然变了调子,转身溜了,古韩二人皆在心中莫名一叹,随即行去。 再说山下,江湖中此刻震动最大的,莫过于林如正了,正道盟总舵内的他,原以为等的会是连连接报,哪知,第一封梅九送来的讯报就让他由座中一惊而起。月魔对阵少林武当连派,八百场胜六百,八日尽,怎么可能?!而且信中说敌方八百人从表象看不过三流身手,比斗中更看不出半点诈计……林如正头脑一时混乱,在议事堂中走来走去,而紧接着看了信的明秀明珠,干脆惊叫出声,道:“不可能!月魔若尽是信中说的‘三流教徒’,怎么有本事大胜我两大派精英联手?师傅,这信定是假的!”林如正正没好心情,停身斥道:“胡说,由少室山来报的飞鸽腿上皆有刺字长大的认记,心中又正是慈恩大师的笔迹,加盖方丈印,怎会是假!”明秀明珠也意识到了失言,信就算假,没多久真实战况也会由知讯堂探听到,便琢磨道:“那么,月魔肯定是用上了什么不易觉察的诡计!”林如正理智上并不赞同此话,毕竟,慈恩也是老江湖了,自己能看出的,他决计不会忽略,但潜意识里,他宁愿是这种情况。半天,他才忽然对二徒道:“去请二位盟参!” 张盼诸葛治很快被请来,在被林如正请入座后,相继看了那并不长的信,也都先有近乎林如正的震惊,但毕竟客卿修养让其快速镇定。林如正在边上抑制不住焦躁的道:“二位怎么看?”张盼率先道:“事奇则妖,一个三流武人几十招内胜过一个大门派的好手,不合武学常规,信内言‘速无迟滞招无断隙力恒粘连’,这已不是境界,而是颠覆!”诸葛治多看了几遍信,也道:“能使一个人功力反常的,除开某些以透支身体甚至寿命为代价的搏命之学,比如昔日狂侠萧傲天的‘凤凰涅盘’,就是上官无敌家传紫煞神功那等心智丧失的武功,当然,还有吸功**以及相对应的灌顶**,但能修炼这些的,必已经是高手了,月魔那八百人显然不合情况,此外就是用一些邪药,像‘易胎丸’,战前服下,可激发功力,但后患非小,且不能持久连用,若月魔用了这种手段,下山战对阵武当、华山、峨眉三派时当有端倪。” 林如正却不敢如此轻易断定,道:“若彼用之法不是这些,却可坚持到最后一战呢?” 二盟参相视苦笑,由张盼道:“那也无可奈何了,其余三派躲在山中先不应战,拖得久了,月魔要么露出底细,要么退却,但三大派屹立皆数百年,恐怕——”他话未完,意已明,传统大家,怎会有韩信之忍耐。林如正一急之下就要修三封,冷静后却叹道:“避不敢战与战败在江湖中岂非相差无几?”这刻,梅九忽又进来,道:“盟主,二位客卿,月魔出动的另一股力量也已浮出水面,由暂时神秘不知身份的右使率领,这是有关他们动向的情报汇集。”梅九说完,暂退到厅外听候随时可能的调遣。而林如正接过由二徒转递过来的第二封信,心抽紧得很,月魔当初大布疑兵,到现今的两主力齐进,必然是隐含着某种策划的。他打开信,其中内容揭晓了详细:“……右使队现身以来,不避世人,大展旗幡,扬言招纳顺者,初,少有响应,少室山下一战流传,却使魔声**,此时至后,顺者影行其尾,且数以千计,皆着黑衣……落叶山庄、南宫世家已先后易帜投暗,失却正风,现又闻慕容、欧阳、上官三家聚首商议,不知其决断如何,若彼亦沦丧,我正道盟恐空有其形矣……”林如正看得失神,跌坐椅中。二盟参看罢,也心中一叹,安慰道:“盟主,此刻局势尚未定,主要还看那左队的成败,何况武当有黑白道祖,华山有宗霍二剑法奇绝大家,峨眉也有定逸定茹二位师太,这六位但凡插手比武,除去左队首脑,徒众之胜败又能如何?三派但有一捷,赢面宛在也!”明秀明珠喜叫道:“对,对,我们宗师祖爷爷嫉恶如仇,才不会被一个战局就束缚了手脚的,他们一联手出剑,萧云人头上天,还怕什么别的?”林如正也燃起希望,心道:“对,师叔祖总不会坐视不出手的,且等战报吧!” 不料,不过三五日,武当战报到来,同样是败场六百,但更引动关注的黑白二道祖却“一直坐关未出”,这让林如正隐有不妙的预感,但想起前言,好歹按捺下来,安慰自己:“毕竟还有二位师叔祖呢……”与此同时,他每天都问相关人员离盟而去的人有几成归来,结果却让其每每失望,归者一直是“十不足二”,到最后,干脆不增反减。 而再不久,华山战报到来,在议事堂等到日落的林如正颤抖着手打开信,见到的内容让他失手打翻茶杯,信也掉落地上。 明秀明珠将信捡起,看到了其中类同前几封的话,而且,其言:“二长者始终未有现身,使魔骑携胜昂扬而去,末有曹建叫阵萧云被拒……华山亦如珠玉落渊,五大派誉失其四,余峨眉,恐也难脱宿命……” 是啊,四大派以同一战绩落败,峨眉派倾派巾帼,莫非就能逃脱魔咒?而月魔左队“战勇如前”,也让其取胜机密不能看穿。不待吩咐,明秀明珠已又请来了二盟参,而张盼诸葛治由两人乃至林如正的表情已猜到几分端倪,再看了那讯报,也只能暗叹口气,林如正却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迫切道:“二位可还有计?”张盼无奈道:“照此势头,峨眉战败当无疑,三世家也莫存指望,而我们,也仅能于结果全部出来前徐图细谋了。”诸葛治也道:“盟主,这世间之理,十五或许月明,但白昼从来日盛,俗话说邪不压正,非为欺心之言,概正可以公平维世,而邪道向以高压维稳,孰长久孰疏忽自可见分晓,而月魔成于突兀,存主宰世间之野心,公平将成独权,必将带来反弹,根基不稳,不用过虑。”林如正又怎不明白这道理,但他怕的是,武林归正的那天,自己已非主角了,雄心勃勃建扩的这正道盟,或为人嫁衣,或成镜花水月,这一番徒劳是为谁来……于是,他忽然肃面道:“不!我们不能坐等事成定局,月魔的巢穴天魔山近在百里之外,魔人两大主力又一出行,山内必然空虚,攻下此山,彼方阵脚将大乱!”张盼诸葛治一听,齐从椅中站起,道:“不可!”张盼接着急道:“盟主,此刻我总舵中聚集的同道十不存二,天魔山详情又一直不够明晰,贸然进攻,没有胜算不说,死伤亦必惨重!”诸葛治也收扇拱手道:“请盟主三思。”林如正却决然道:“不比劝我,即便败,那也是战而败,若无所作为枯待外面翻天覆地,这盟主不当也罢!”说着,他边朝外走,边对二徒道:“敲响十连急鼓,往义场去连夜商讨事宜!” 还未出厅,一个在职盟人进来急报道:“禀盟主,义院那边有争执,好像是抓住了几十名欲图叛逃的人!”堂内五人心一震,急往而去。所谓义院,其实就是正式入正道盟的人员的日常宿处,这院中生了乱,那召集鼓自然要先搁置。 夜中此时,义院之中,正有一二百人与被其围困的几十人对峙,双方人人持兵在手,而外围,则是义院中被惊醒从而出来观看的人,多数指指点点,没有明显的插手意图。而见到林如正五人到来时,所有人都暂时平静,不待发问,那百多围众中一人诉斥道:“盟主,这几十个家伙竟然密谋想趁夜投靠月魔教,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被围人中为首者却冷笑道:“‘冷北腿’,你不要血口喷人,咱们是要连夜出总舵不错,却无关月魔教什么事,你们仗着人多相围,可不算什么好汉!”那先前发话的“冷北腿”急怒道:“老子亲耳听到你‘莫无败’在房内聚众低声密谈,口吐‘月魔教’三字,这才率人埋伏,抓个正着,你还敢狡辩!再说,不是投靠魔人,夜里包袱齐备的做什么?!”“莫无败”冷笑道:“我倒要问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房外窃听,又算什么堂正行径?千万别说起夜睡不着溜达,你前几日吹牛,说能一腿扫平天魔山,我讽刺了几句,你就记恨在心伺机报复吧?!”圈内人抓到话头,纷纷叫嚷道:“对啊,怪不得你污蔑我们投靠月魔呢,嘿嘿,要说口称月魔教便是有归顺之心,那你一天天的讲的比谁都多,吐口水的本事都盖过腿功了!” 眼看围人的一方要群起反讥,林如正忙提声道:“大家且静下!”盟主之威毕竟还在,所有人目光都聚来,林如正正容道:“都为武林同道,一盟兄弟,真相未明之前,勿要自相残杀,何况,林某也不相信江湖名声堂堂一战未败过的莫无败,会是那等图势利而忘侠义的无耻小人!”紧接着,他转对莫无败,盯视道:“莫兄弟,林某所论对否?”莫无败自不能说不对,嘿笑道:“盟主智慧高绝,自然心中有数。”明显想蒙混过关。林如不上当,点头,道:“那么,莫兄弟等几十位英豪此刻夜出,是决计不会投靠月魔教了?不论是现在还是日后!”随着他的后句转厉,百多围众刀剑擎紧,被围的人则紧惧到出汗,旁观的心也提收,实在没人希望大半夜的在这院中有内斗血杀发生。莫无败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压力,动一下都生恐被误解,不得不咬牙决断道:“莫某绝不会如盟主所言!”却见林如正眼神透着冷笑,只好更进一步道:“莫无败发誓,绝不会再任何时候投靠月魔教!”而在林如正的威压下,余几十人也一一类似的发了誓。林如正貌似舒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给莫兄弟等诸位让路!”那冷北腿急道:“盟主,这些小人的誓言岂可相信——”林如正却不去答他,挥手道:“若还将林某视作盟主的,就让开道!”于是,很快一条窄道闪出,莫无败等人单列开战兢兢出围,等全到了外面,才相互一点头疾出院门而去,不想几丈外就听到了林如正对着义院中人不含感情的发言,莫无败不由打个手势止步,想最后听听这林盟主要说什么。 本書源自看書 第229章 天南地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南地北 林如正目扫众人,缓缓道:“武林同道,虽来自天南地北,但林某相信,能聚到这总舵里来,是缘分,也是大家共同的造化……今日弃我而去的,林某不会怨恨报复,但能一直留下的,如正也不会薄待,总舵中各类职位将纳贤以候,且此后若无过错,将有升无降……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林某说不定还有要事相商!”林如正甩下这番话转身离去,明秀明珠和二盟参也先后相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而莫无败那些人听了这话,即便少有几分后悔,也只得跺脚没入夜中。 回归议事堂的短短数十丈内,林如正保持着沉默,不得不说,这突发事件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但并不能阻止他决断的步伐,所以他吩咐了身后二徒“明日一早击鼓依旧”后,快步前行回房,明秀明珠仅盲目应了一声随上,而张盼诸葛治也只好一声叹息。 第二天,林如正早早起来盥洗,神清气爽,并会同前来请安的明秀明珠来到了议事堂,在那里,二盟参更早便到了,林如正径直道:“二位可有具体计谋策划?”二人实则依旧不赞同现时进攻,只好道:“双方离得太近了,中间又有大批百姓,所以,即便毫无阻滞的到达了天魔山,月魔也早得了讯报,所以,怎样到达山脚是首要的,可于夜中野外急行,另外,山中的那些卧底也该发挥下作用了,比如放一些谣言,说月魔两队在山下惨败,正道大军不日即将征服魔山云云,做了这些,能否成功,就全在上天了。”事实上,二人也知道自个儿讲的东西没甚营养,但上位者有言,只能顺其意。林如正如何又听不出计略太虚,正想再催问一番,梅九闯了进来,道:“盟主,二位,有两份讯报!”林如正不慌不忙,道:“一一言来!”梅九道:“第一条……是月魔在百里内诸多村镇中大肆宣扬胜绩,且放声欢迎任何背景者来投。”明秀明珠当即道:“魔人太过猖狂!”林如正却沉默了一下,道:“第二份。”梅九面色古怪,掏出一封未着名的信,道:“是封莫名其妙的邀请函,属下于夜中接到的。”他呈上后,退回原位。 林如正接过,抽出,见是一纸金函,但不知又加进了什么材料,纸质硬而薄,打开,另四个脑袋也凑了过去,见上面刻字道:“字谕阁下:天公地道,众生之权,惩恶扬善,武林之宪,守者,赏之,违者,必罚,今有大计需诸君共商,凡持此函者,不以群分,不因势取,皆为吾友,将聚于五月十五,泰岳之野,青梅煮酒,结盟论义,长使正邪殊途同归,则幸矣,盼之且且,无名!”金函上,还有一方龙凤麒麟交织的古式印章。明珠嘀咕道:“无名?没听说过。”明秀嗤笑道:“笨,这本就不是名字,是代号,没听过无名氏么……师傅,这东西来历不明,口气又大,说不定是月魔的什么诡计,别信他们说什么!”明秀却又笑道:“不过这金函做得倒不错,不如去熔了换银子。”林如正当然不敢以儿戏对待,问二盟参道:“二位怎么看?”张盼估摸道:“这金函出现的时机很值得怀疑,方今正值正邪逆势,人心浮动,不排除有人借机会招揽蛊惑人入局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但到五月十五不过半月余,想详查,恐怕时日不够,所以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坐观其变,策出后发,二是先应函前往,让他们自露马脚,但如此风险肯定会有的。”诸葛治却盯着那印道:“此印……似乎有点熟悉,我昔日在武林盟总舵遍览江湖故典,曾见过一张楚剑子老盟主年轻时接到手中的请函,其内召唤他前去议事,那函尾附的一印,便极似此!”几人一怔,皆道:“那请函为谁所发出?” 诸葛治缓缓道:“武林盟主玄善大师!” 玄善?那该是多少年以前的传奇了……林如正不敢怠慢,马上命梅九去请几位总舵中年岁最高的老前辈前来验看,结果,请来的五人中有三人激动叫出道:“正是!正是他老人家盟主金牌背面的图案,再看这金函江湖之主的口吻,莫非大师他……不对,我等年轻时,他已莫名退隐,金牌也失传了,那么说,这是他的传人所发?是见武林变天需要出手拯救……对,定是这样……”几人唠唠叨叨,语无伦次,却还讲出当年那玄善和尚接受武林人合铸出的这块金牌后,又广铸金函近百枚,行紧急召唤之功用,凡接此金函者,需要快速赶往指定地点,再将金函上交,继而在玄善的主持下公平处理各地所发生的棘手之事,可以说,玄善不掌控实际权柄,但在他的金牌金函之下,却可以调动整个江湖的力量,他可谓那个时代真正的武林王者。玄善失踪后,武林再无一人有足够威望,而雄心壮志的楚剑子,只好入主了长久没落的武林盟,几经发扬,算是搭建起了一个相对公道的平台,而谷断绝明显违背了他的初衷,间接促生了江湖乱局。 这些几十年前的辉煌一道出,立刻使林如正目前的成就空洞不堪,冲击了他建总舵以来的自满感。但那个以玄善之印发出金函的人又是谁呢,他的出现,对自己会有何种影响……林如正内心噪杂,一时呆立堂上,等五位老人被送出,堂中宁静了,他才坐归主位,淡淡道:“两位客卿看,这金函在江湖上能掀起多大风浪?”二盟参由这口吻中已能感知林如正毫无把握的心态,一同道:“若彼有大算计,所发金函必然不止一张,因此,这事态只会闹大,不会平息,且函中五月十五泰岳之野,堂正而时日紧凑,恐怕任何有好奇之心的人都会在那一天那个地点观瞻,不应函者,当为少数。更重要的,当此变局,江湖人尤其是正道急需一个能扭转乾坤的大英雄横空出世,这种期盼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林如正听在耳中,闭目无语。明秀明珠一看天色,不得不小心请示道:“师傅,天时快到了,是否依旧击鼓?”林如正张目起身,道:“击鼓!” 义场上,聚集起来的仅有不到千人,而旗台上,也只是冷落的五人。这些盟人大多已从各种渠道闻知了五大派前方战败,月魔教翻身坐大,所以普遍气氛不高,但能受召唤到这里的,多少有着维护正教的热血,相信若依前计受林如正小小鼓动,就会振作起来兵发天魔山。 但是,林如正这次的发言,却是沉痛自责的。 他道:“成千上万同道汇聚正道盟,本是为寻求正义,剿灭月魔,不想作为中坚之一的五大派因着某些未知原因败于月魔挑战者手中,从而使局势逆转,林某兼作为华山掌门,责无旁贷,也只能代为认错,大家请受如正一拜!”说着,他于台上面向所有人单膝跪倒,以认罪之姿良久未动未语,事先得过命令的明秀明珠随着跪在师傅身后,两大盟参身份不搭调,便分居台后两角柱子一样站着。 众人初还未有反应,待认识到林如正这并非一个礼节性动作,才感受到他传递出的自责,纷纷劝道:“盟主,这怎么能怪你呢,您建总舵任盟主以来,策求群意,无有独断,且知晓月魔定会挑战华山也坚持留守不归,谁又想到那魔人作了什么祟,能连败五派呢……”但任台下如何讲,林如正都纹丝不动,也不知谁高呼一句“咱们也跪下来恭请盟主起身”,哗啦啦一大片人就跪满了全场,针对着静了有那么几瞬间,林如正才吐口气起身,转笑道:“大家不须如此,林某不跪一次不舒服,现在畅快多了。”众人这才哄笑着起身。林如正又肃穆道:“林某之罪其实远非上面所提,前夜之中,林某本想鼓动大家一腔热血去攻打天魔山,全没想到败之后果,这是林某的私心,而今,林某想到了另外一条路径,此路纵然让林某从此再无机缘暂领正道除魔,也心甘情愿了。”说着,他掏出那方金函,高声道:“林某刚刚接到一封金函,而此金函昔日代表着几十年前一位无可替代的武林人物,那位英雄身有统领群舆之莫大威望,因此,在此邪长正消的乱局之中,发函者必怀能够平息道魔之争的巨能而来,林某不能给大家以光明,这金函却可以!”言毕,他将金函高举于阳光之下,金辉熠的熠,让近千人一时失神,林如正收回金函,最后道:“若信得过林某,各位回去收拾一下行囊,随林某前往泰岳一行,途中,林某自会详细讲明个中来历让大家安心,大家这就散去吧!” 众人虽还有着糊涂,出于对林如正的信任,也很快散向各处。而林如正也没停歇,托付了留守不随行的二盟参处理一切留守及善后事宜,并命令台下候命的梅九随行并负责一路上与总舵的联络,就与收拾好东西再次聚于义场上的近千盟人出发离开了总舵。 而此刻江湖上,收到金函的当然不止林如正一个,少林慈难率同慧能、慧海近百僧人上了路,武当天乾天坤、峨眉定闲掌门、华山曹建都有接函率众前往,不同的是,曹建所接为银函而已。五大派的最长者同时蛰伏,白眉整日在少室山后山会同空闻空悟谈聊坐关,揭开不少心结,宗五谷霍七思、定逸定茹皆留在本门,所不为人知的是,这些人其实时有飞鸽传,并未放弃对山外之事的关注。除五大派,武林中金银函盛行,一度冒出铜函来,直到最后才被证明伪制,可以说,整个江湖被调转起了视点。 “五月十五,泰岳之野!” 林如正等近千人提前三天便到了,然而,与想象中武林秘事谋划之所以及函中“野”字恰恰相反,未到彼地时,众人就见到了三教九流各色人同向而往,问了一位赶早市的敏妇,才知道前方那地名无名镇,是最近才出现的,但谈及建镇的幕后主使,那民妇却口称不知慌张而去,众人又截住了几人,除了“无名镇是黄河河神和泰山山神合理而建”这样的荒唐答案,就再问不出所以然了,只好就此前往了。 离路人口传的无名镇越近,繁华的迹象就越清晰,原本的大片野地,也都被清理平整过,一路还有三两的食铺茶摊,甚至不少仓促搭建的“客栈”,房子粗糙简陋且间数少,其“老板”、“活计”却不以为敝的在路边大肆揽客,大言无名镇上旅客多,宿费高,倒不如这半地里的实惠清静,看样子好像路人肯入住那是眼光超前。林如正等人有千数,不能分离,更不可能落脚这些小窝,同时一路所见也激发了好奇心,就加快速度前行了。 到了无名镇边缘,林如正才知道百姓们为何将其神化了,他们这些人很多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城镇中的繁华,连同那天魔山脚都记忆深刻,但与这处一比,好似都成了一小部分的景象,反正,人人眼花缭乱,千人若混杂进去,不过是一小撮。林如正在队前暂停,正思量怎么快速熟络这无名镇诸般至少先找到足够容纳众人的客栈,原先蹲守镇口一颗大榕树下狗腿子打扮的三人陪着笑凑过来,为首一个汉子脸有麻子,不待发问就哈腰自行介绍道:“诸位好汉,尤其这位气度不凡的大侠好,小的真名马六,绰号麻六,一是指脸上这麻子,也比说这给人带路的本事是‘麻溜’的!”众人不觉笑了起来,“气度不凡”的林如正也笑道:“你倒是说说,你这跑腿能做什么?帮好了忙有赏!”这当儿,梅九甩过去一锭银子,马六欣喜接过入怀,对两手下道:“竹杆儿,桂圆儿,快为这两位大侠牵马!”这两人的体态一胖一瘦,倒与绰号相称。竹竿儿和桂圆儿应了声,机灵的接过了马缰绳。 第230章 商机无限 第二百三十章 商机无限 马六这刻笑嘻嘻道:“若好汉们仅有三五位,小的当然可以带诸位直入镇中游览,但这人一多,挤到人堆儿里反倒败了兴致,所以,好汉们不妨随小人去一处叫做十里茶场的所在,于茶棚下吃茶乘凉闲聊,顺便也可以结识一二朋友,那有多痛快啊,在途中,小人也好讲一讲这无名镇的妙处和发达方略!”明秀明珠惊愕道:“发达方略?”马六笑道:“这无名镇人多物丰,可谓商机无限,即便诸位是绿林好汉,能赚一笔的时候,不妨也赚上一笔,小人说的是这个理儿吧?”林如正笑道:“那你到解说一下这方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当下,众人在马六的伴引下前往那十里茶场,并由其口中得知了无名镇的大概。 此镇有东西南北四大市,北市为牲畜珍禽之所,包括数不清被寄养在镇北以外草场的牛羊马匹;东市和西市,则是衣食住行玩全套,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南市,则是为江湖人所开设,银号,赌坊,武器店,药铺,个个旗幡招摇,非出手大方者莫入,不少江湖底层混饭吃的散客便在这里做着买进卖出的勾当,其间是否有人上当受骗就不得而知了。除了四大市,便是镇心范围了,但因进去需要金银牌,马六反倒讲不出什么了,只推测那里面该全是深不可测的江湖人,最后,马六建议道:“到了此处,总要先找处落脚的地方,依小的之见,诸位大侠人数太多,分散开来寻客栈大约也不合心意,所以小的建议,可以在镇外租下一大块野地,雇一些专理此事的民夫清理平整,再租买一些帐篷搭起来,住的便解决了,至于吃的,可于市集上寻一批厨子,每日由市集中现买些菜蔬鱼肉甚至生牛羊烹宰,岂不如同居家一般?” 能达到这条件,众位惯于江湖苦行的好汉已经相当满意了,林如正没有迟疑,当下选出了两队人,分别随那竹竿儿与桂圆儿展开任务去也,而这刻,千人已到了那望眼桌椅茶棚无数的十里茶场了。见一气儿来这么多客人,场内不少仆厮即刻放开闲杂活计前来招呼伺候,一些先来而未入座的客人受了冷落,却见这批武者人多势众,只得暂压下不平衡。细节不提,马六将林如正、梅九与明秀明珠请到了一个较好位置充当首桌,告罪一声行向不远的茶棚总处,与那里负责的掌柜嘻笑着聊了些什么,那掌柜最后还看了一眼林如正等人,拿出一个卷册写记起来。林如正功聚双耳,听到那对话隐然是:“……老赵,千把号人,嘻嘻,全是我马六的功,记下来吧……行,行,不过马六英雄得了份子可不要忘了请老哥我吃一顿酒……去去,你这儿一堆的酒水,坐等收钱,还来吃我的啊……六子你这就错了吧,再多的酒,再多的茶,不都是海二爷的场子吗……对对,海二爷最大……”林如正稍微知道眉目,待马六又归来陪侍时,便不动声色道:“马六兄弟,海二爷在这镇上也有买卖么?”马六一怔,才想到这千多人都是神通难测的武林人,不好得罪,只好照实道:“不瞒大侠,海二爷是鲁豫交界这片儿龙鳞帮的大龙头,黑白两道皆通,掌控着不少的买卖,这无名镇上的一干场子,就有他的抽成,当然治安什么的也是他老人家负责,小的这些人要做什么,当然也要纳入他的旗下,所谓‘有钱一起赚,二爷管着天!’” 林如正失笑,心道:“原来是个地头蛇。”不过,他当然不能像往常一样对这些下层人物不屑一顾,便端出一副心向的样子,道:“在下素来佩服各地豪杰,有心结交海二爷,不知马六兄弟能否代为通传,好处一定是少不了的。” 马六立现难色,明秀明珠怒道:“怎么,我师傅诚心相邀,你们还能不给面子!” 梅九也道:“是否需要礼金开道或者买卖联络什么的,他才肯现身?” 马六道:“四位多虑了,海二爷最喜欢结交四方好友,是只认人不认礼,没有名头的去打搅,恐怕——” 林如正微笑道:“你告诉他,敝人姓林名山华,让他好好想想认不认识,林某相信,他说不定就会亲自来相见的。” 随着这话的,是梅九的又一锭银子。 马六心想上千武林人的首脑该不至于忽悠自己,就麻溜去了。林如正等人,则不紧不慢的在茶场喝茶饮酒。 果然,不过小半个时辰,传说中的海二爷便率一群随从快马赶来,一眼看去,此人瘦削精明却又显豪爽,给人值得结交的好感,且其见到林如正时即刻下马激动地唤道:“林掌门、林盟主,海二结识江湖人无数,您是最尊贵的一位了。”这恭维恰到好处,林如正也不好端架子,由座中起身,带上了微笑。接下来,两人对坐,由明秀明珠梅九等人四围站护,真假虚实的论起交情来,直到林如正不经意般提及这无名镇真乃天下第一市,海二爷才一庄脸色,道:“林盟主,海二也不好跟您玩虚的,还是直说了吧,先问一声,您是不是接了那金函而来的?”林如正脸色不自觉一抽,浅笑道:“海尔也果然神通广大。”海二爷忙一摆手,道:“林盟主别误会,实则是海二这段日子已经接待了不少手持金银函的朋友,他们所问,海二却一句答不上来。”林如正道:“哦?不知道是什么问能难住你海二爷?”海二道:“嗨,无非是问金函为谁所发,无名这二字与无名镇有无关系等等,海二也只能告诉他们,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无名镇几乎是一夕之间冒出来的,然后四方的商家又无一例外的说这处将有大商机……那些朋友们不信也没办法,只能等十五那天到来了。”林如正也不相信道:“海二爷是这里的龙头,怎么会有人大兴江湖事不与你通风的?”海二爷苦笑道:“实则在这块儿地界,泰山派的石开石敢当石老才是主理江湖事的第一人,海某也只是他搭桥才拦了这处的场子的。”林如正突然离桌,肃立,正容道:“那金函事关正教之兴衰荣辱,不容他变,海兄若能于此事上有所助力,日后华山派、正道盟以及林某本人都会感激不尽的!”海二爷慌得也起身离座,躬着身道:“林盟主不必如此,可折杀海二了,海二还是把所知的讲透彻吧,石老现今正在无名镇中心那片围楼里,而那些发出金函的人,应该也在里面,但这楼群四围及入口都有暗兵把守,不到五月十五又不开放,内中相请实难知晓,但我依他们日常消耗的食用看,当在千人以上!” “千人以上?”林如正脑海瞬间升起某种联想,但又思及那金函代表的正义,也就暂搁心底了。 接下来不过再客套了一番,林如正婉拒了海二宴请且移住海宅的好意,海二又吩咐马六专门在中间负责传声,才率属从上马走了。明秀明珠及梅九相继又坐回桌边,问陷入思索的林如正怎么办,林如正也只得道:“待千号盟人的住处落成了再说吧,反正,距十五还有两天工夫。”而这刻,马六的两兄弟和被偕同派去的正道盟人已经归来,因物采买是在海二到达之前,所以这次还是正道盟付的帐,不过以后几天的一应花销,海二已知会所有商户包办报销,江湖人往来,这本就一常俗,况且海二也不像缺钱的主,林如正就坦然受之了,不过,队中本就配有从总舵带来的大厨杜老刀师徒多人,正好把稳了“入口”这一关。 第二日,林如正等四人稍作装扮,又嘱咐了千人不得随意离散,才装扮成普通游客随着似乎永不会断绝的人流进入了无名镇,他们并未先奔主题,而是大略浏览了几大市,见街上逛行的各流武人皆有,就不知其中有几人收到了金银函,也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熟人,只好把重点归于那最神秘也唯一可能寻找到真相的镇心楼群。于是,四人像许多参观者一样,延着楼群的外缘徐行,发现楼群一圈都被超过丈高的石筑围墙挡护,不借助工具,一般武人是很难攀援过去的,甚至连墙外的道路都以砌得整齐的大石块铺就,若其内也如此的话,可以想见,打洞进去都不可能,而且看样子,楼群中似乎还分布着高低夹杂的警戒塔。但楼群还是有两道门的,一道在北面,临近北市,是锁着的宽阔大铁门,一道在南面,与南市的“武林街”正好相对,此门不宽,却檐楣齐全,加上坐镇两厢的石兽,更像正门,不过,它也是锁着的,门上还贴了一张封条,上写:约见十五,概不提前,诸君且待,义不相违! “十五吗?”林如正喃喃自语,他已等不及了,晚一刻知晓内情就意味着多一刻被动,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子夜,镇心围墙之外,林如正戴着蒙面巾,独身攀上了围墙,他决心趁夜冒险探秘金函之源地,好在五月十五开局之前,心中有底。墙顶,伏着的林如正良久未动,观察楼群中动静,表面上看,院落群内无一丝灯火,貌似无害无人,林如正却不敢大意,顺着另一头系在墙外一块大石上的绳索缓缓落地,之后,也未敢大胆前行,而是以带鞘之剑前探地面,刚行到一处楼带空地,停下判断一下方位和下一步目标,忽觉侧向劲风扑面,他心一惊,闪退的同时将剑插回了背上,随即双掌接战,这一面对,他发现进攻的为一左一右两人,同样蒙面,也都背着剑而未用,不知身份来历。三人拳掌脚一阵来往,明显都不愿动刀剑惊动什么,林如正想此疑处,趁隙低语道:“朋友且停手!”那两人听到这声音皆一怔,攻势为之一缓,哪知接着就像得了默契般更压紧的左右进攻,明显是要置人于死地。林如正叫苦不迭,因为这两个人每个功力都不低于他,加上似乎有合击阵术佐助,不下三四人在联手,而自己又没机会抽出背上九皋剑,只好将华山九破剑法运用于拳掌之中,但也仅是拖延败时。最终,数十招后,林如正双掌与其中一人完全对接,另一人则趁机全力由一面击向他,看那掌势,必欲取人性命,林如正心中一叹:“我竟会于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死在两个不明身份之人手下吗?” 却在此时,异变陡生,两枚石子破空而来,袭向要击杀林如正的那蒙面人,那人反应之下收掌闪让,紧接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似是由高处楼内凌空而降,落在了正四掌僵持的两人之间,双手分出先后搭在了掌接处。而这两人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吸力出现,将自己正在全力发出的掌力泥牛入海般挪转过去,两人大骇,刚生出功力被吸走的意识,那功力却又原路奉还。两人吃这功力一倒灌,相皆踉跄抽身后退几步,而林如正的危局无疑是解了。他们站稳后,一个脱口叫道:“吸功**!”另一个则叫:“太极回转诀!”但两人很快又觉得自个儿叫出的功法不够全面,若为吸功**,便无法原状奉回,而太极之术只能在受到攻击时卸力转圜,插手者所用明显囊括了这两项的精髓。 而让林如正更震惊的,还是对面那人“太极回转诀”五字的口音熟悉万端,分明是武当派的天乾道士,而另一个差点击杀了他的,毫无疑问就是天坤了,这一辨认,林如正才明白自己为何一开口就如惹仇敌被联手紧攻,因为这两个道士一直就是功名的觊觎者,更将自己视作敌人,他心下怒火如潮,却也知道此情此景不容他念,转对刚干涉完跃回不远处二楼的走廊间背对下方背手而立的那人道:“敢问阁下可是此间主人?”夜色下那人并未急于回答,而那厢天乾天坤却装模作样道:“哎呀,你竟是林老弟么?实在罪过,我二人刚才不知,以为是敌人,林兄不会怪责吧?”林如正再难忍受,道:“林某只能庆幸现今还活着,怎有胆量怪责呢!”天乾天坤悻悻道:“林老弟这是说什么话呢。” 这刻,那楼上背对着的人以沧桑之音道:“不错,老夫正是此间主人。” 林如正还想再问些什么,突听不远处有急动的脚步声,接着,七道同样蒙面的人影由一向上出现,见到天乾天坤二人,其中一个低喝道:“两位道长,行动已被发现,快撤!” 不料,七人近前,才发觉场中多出一人,不由停步,警惕顿生,这时林如正忽对那发声者道:“可是元英兄弟么?是林某!” 七人松了口气,“元英”还未答话,另一人喜叫道:“师兄,你也来了?” 第231章 拭目以待 第二百三十一章 拭目以待 林如正叹道:“曹建师弟,你也接到金函了么?” 曹建道:“我接的是银函,赴函之前本请示两位师叔祖同来,哪知他们不肯——”似乎是定闲的声音插断道:“盟主,此间不是说话之地,快走吧!”不料,林如正苦笑一声,指着数丈外的楼上,道:“师太,此间主人在此,偷偷摸摸想来也没必要了。复制址访问 ”七人一怔,转头,才发现那二楼上立着一位气机一丝也觉察不到的黑衣人,不由大骇,对方能有这份隐匿的功力,已远超他们任意一个了,一时全静了。而这刻,各个方向甚至四面的楼层上,都出现了一队队的黑衣人,将场中全副包围,同时,近处灯笼火把亮起,将场中十人照得清晰明白,他们环顾寻不到破隙,多少有些慌乱。这刻,那依旧黑暗模糊的楼中主人淡然道:“五大派十位高手联袂夜访,不告而入吧?”十人视线这才聚回对面,却发现那主人已转过面来,身侧也多出了两个同样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三人相异又相同之处还在于,脸上都戴着面具,分别是龙、凤、麒造像。 十人被点**份,只好都将面巾拉下,果然除了华山的林如正曹建,峨眉的定闲师太,武当的天乾天坤,就是昆仑的元英方豪邓玉,以及少林的慧能慧海。林如正不说,其余九人其实都在前些天分别到了泰岳地面,相互间联络碰头到了一处,当即商议并行动,与后到的林如正一样四处明察暗访未果后,只好住进无名镇,白日聚守客舍,晚间决定一探神秘的镇心楼带究竟,而入内后又分组分区潜行,还是被警戒塔中的人观望到了。当然,这些情况不用交流也想象得到。不过少林此行带头的慈难和尚因武学走的是厚重一路,无助于夜探就留在了住所。 既然没有了遮掩,林如正索性道:“不请自来,是在下几人冒昧,但那金函所牵扯实在关乎武林正义,林某等不得不想法提前探知些底细,还请阁下勿怪!” 那主人干巴巴道:“不怪,诸位请回吧!” 林如正吃他刚刚救命之恩,一时滞于言对,天乾天坤则不客气冷笑道:“阁下发出与昔日武林盟主玄善大师有关之物,而今又以面具示人,让咱们五大派如何放得下心,你若——”不料那主人挥手阻断道:“居五月十五不过一两日了,此镇中到底会上演什么自然很快揭晓,却绝非什么阴谋坑害之举,几位就先回去吧!”十人当然不甘心,天乾天坤相继拔出剑来,以挑战口吻道:“阁下至少在武功上露些本源底细,也好让我等明白你不是那邪魔之人,否则若都是些不清不楚的武学流派,即便发出了金函,也难以让人信服!”两人自然指的是面具人插手时那种似乎吸功**又像太技术的功法,更少不了对杀人好事被破坏的恼愤。 那主人却丝毫不理他们,言道:“开正门,送十位离开!”说完他就要转身走入身后刚被打开的房门,二道觉得未被重视,羞怒万分,叱一声“别走看剑”挺兵器就想跃上二楼拼杀,没想那主人属从中年老的一个袍袖一展,竟脱出一把拂尘来,他跃下去,电速用拂尘丝把二道的剑连带缠绕到了一起,继而运上内力,将二人生生向后推送,等拂尘到尾了,才收回来,但二道交并在一起的剑上力道却没有减退,将他们压得连连退步,一直到抵消其力停下身来,还保持双剑交错神情呆骇的姿势。 而那到了地面始终未挪动一步的面具老者轻蔑地看了二人一眼,又瞬间跃回到了二楼上那主人身侧,而那主人,转到一半的身形也暂时停下。 十人中余八个也大骇,竟一时联想到了白眉宗五谷这些绝世功力者,只有定闲很快镇定,冷笑道:“阁下及贵属纵然功力盖世,但你们所发金函关联的‘武林盟主’四字,却远非武学高低就能操控的,若非有堂正光明的流派,实难让人心服口服!”她所说不错,昔日玄善和尚被封为武林盟主,固然有他自身的原因,他背后的少林,也是不可或缺的支撑,否则一个小门派甚至邪魔外道成就了大功夫就想控制武林,显然没几个人拥护。 那主人听闻果然一定,又转回身沉声道:“诸位且请放心,老夫并无意什么武林盟主,而且,他日若展示功夫,也只会源自名门正派,堂堂正正!”随即,他走进了那房间,两属从也随上,接着门被关上,只留下外面无数的黑衣人虎视围困着中心的十人。 十人再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大队黑衣人的让路及胁迫下一步步走向洞开的正门,至于五月十五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再谈剑阁两位弟子,古城秋与韩千雪自下剑灵山以来,一路探访,或于茶馆酒肆旁听,或寻以往出道时熟稔的关系户问询,逐渐明白了江湖数月来的局势,包括正道盟建总舵与月魔百里对峙,月魔后以疑兵开花之计分出左右两队大行江湖,左队连克五大门派,右队趁机招纳力量,事实上已改变了武林中正邪力量对比,以至于说先生都在不断地讲述由此编纂出来的故事大大获益。 这一日,两人刚听到峨眉派也大败于左队之挑战的消息,月魔同样是六百胜场,一时震惊,出镇上路时,不觉放慢了马步,默思无言。半天,古城秋才道:“八百场胜六百,即便我剑阁弟子也没那么大的把握,更不用说四战全为这个结果,若非刻意而为,实难相信,月魔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师妹?”他本以为二师妹也在想这件事,但却发现她根本没细听自己在讲什么。韩千雪回神,道:“师兄若想一探玄虚,赶上那月魔左队,是最好的手段了。”古城秋想了一下,叹道:“算了,听说那左队全战全胜后,便快马疾赶,去向不知,加上那些伪队,咱们好比成了捕风捉影。”韩千雪却平淡而坚定地道:“那么,仅有唯一的选择了,去往天魔山!”古城秋一听口气不对,扭头见她目中竟有芒彩,惊道:“师妹不可!下山时师傅曾嘱咐过,不可参与江湖变局,这一去天魔山——”韩千雪断然道:“去天魔山并非就是要有何举动,但要想彻底察知月魔教的底细,这是仅剩的路子了。”古城秋知道她意志之坚决,叹道:“师妹言之有理,我会陪你去的。”但即便再做出信任无疑虑的样子,古城秋也不能不联想到萧云,二师妹如此决心,是否与其有关呢?不过又一想自己和她在山中练那合璧双剑时,万般纯熟乃至默契,若没有那半点的心灵相通,也办不到……这样一想,古城秋找回自信,胸怀又磊落坦荡起来。 路中,两人身边忽急掠过一辆马车,车夫似乎神情有异,但也许是有急事赶路而已。古韩二人虽怀疑,也不好突然拦下查看,但却停马,观看了一阵那马车驶去的方向直至目不能见,两人记于心上,接着赶路。不久,古城秋突道:“师妹可还记得前面几里内有个**庄,庄主楚不凡豪爽仗义,援手八方,声言但凡来访朋友有难,都会鼎力相助,他还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已出嫁,夫家更是千百里外好友仁义庄庄主郝通之子郝明,儿子则几年前才一二岁,乍能走路,却也调皮可爱,现在,大概六七岁了。”韩千雪经他这一细描绘,顿时想到通过考核刚入江湖的那两三年时光,自己和六师弟孙道儿与七师妹萧寒月,都是在大师兄亲自帮带下才真正的了解了江湖,以及诸般行事方法原则包括待人接物,而古城秋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从不以人师自居,三人所学到的很多东西到现在还觉益处多多,自己也曾觉得,有个世上最好的大师兄……想到这些,韩千雪不由低沉道:“如何不记得,那楚庄主擅长以铁珠做暗器,掷出后入石三分……大师兄,谢谢你,那段日子虽然不长,却是千雪最值得怀念的岁月之一,这一切,千雪都不会忘的,大师兄永远是大师兄……”说完,她催马向前,似乎不愿再讲太多心中的东西,古城秋却胸内一热,激动万分,他最在乎的,其实还不是韩千雪对他的感情如何,而是这个大师兄的身份在师弟妹心中的地位,而今证明,二师妹并未因他失范而生厌,不由心念:“剑阁,师傅,诸位师弟妹,城秋会一直当好这个大师兄的,一直……” **庄很快到达,但这刻庄前似乎一直都有来访者到来,而且,来人打扮都不像武人,反像附近地域的富商士绅,他们个个面色忧急,而庄门口负责接待的**庄管家,对来者钱五爷周当家一类简单称呼后,也没寒暄,一句“庄主正于大堂相候人到齐了就马上议事”就将其让了进去,古韩二弟子直觉想到这庄内或是这地域内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就没有急着进入,而是暂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柳树后系马观望。古城秋率先道:“师妹,看来这**庄是有事发生了,我们贸然进去,恐怕会落入有心人眼中不利于察知真相,现今天色将昏,不若夜入庄内一探究竟!”韩千雪点头,道:“愿遵大师兄之意!” 到天黑时,两人将马牵到一隐蔽处,拍拍马颈离去,这两骑一红一白,皆为名马,通人意,又在剑灵山中久了,难免沾染灵气,知道二位主人不绑系自己是要它们便宜应对,若有不可抗拒的来敌,可以先行逃跑,其后再回归等待主人。 二弟子入庄后,顺利避开了那些并不高明的护卫暗哨,寻到一处安全方便的所在,察望起了前堂中事,而这刻,前堂厅门中开着,灯火布局到了内外,内中场景一目了然。像是先有一群人讲求了什么,那五十出头坐于主位的庄主楚不凡手转着铁珠,面色凝重站起,对主位前面两厢相求的多人道:“诸位稍安勿躁,大家的幼子幼女,在同一天内遭遇绑架,明显是有人预谋为之,此时发生在**庄地域内,楚某身为庄主,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但详查需要时日,更要有线索,大家不妨只讲重点。” 这话一出,求情的诸人都稍稍冷静。 一个道:“我儿子是与一名家丁一同不见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厮与绑匪脱不开干系,但他是卖身为奴入府的,并无家人亲眷可查。” 另一人道:“我女儿是逛市集时丢的,本以为是走散了或遇到人贩子,哪料家中不久接到勒索信,声明明日天亮前不把十万两银子送到指定地点,就撕票!” 接下来,余人也纷纷道出类似遭遇,不同的是数额,但也都是以万为单位的。有用线索一点没有,楚不凡听得摇头。最后一人代众说出心声道:“庄主,说实话,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并不是拿不出那几万两银子,而是怕绑匪出尔反尔,继续要挟甚至是撕票,庄主,您通晓江湖,可万请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啊!”这一说,重富绅又群起相求,半天才有一人拍腿道:“哎呀!此事是否乌金山山贼干的?!”余人停声一愣,有人道:“不太可能吧,数年前乌金山山贼不是由楚庄主请高人剿灭了么?这几年也没听说还有山贼出没啊!”有人却道:“说不定新来了一伙儿呢,这次绑人即是他们亮招牌的举动!” 第232章 争辩无果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争辩无果 众人一时争辩无果,暗中的古城秋与韩千雪却不由对望了一眼,乌金山山贼当年正是楚不凡请剑阁四弟子除去的,孙道儿童心犹在,还于山口大石上刻下了“此山无贼”四字,落款“剑仙”,并附上注解:“凡再于此山为贼者,杀无赦!”若山中又聚了贼人,那与此事极有可能是有牵连的。 那楚不凡听了这推测,却有些皱眉,半天后道:“乌金山据此十多里,此时又是夜间,到查清已是天亮了。”众人一听,情绪也冷下来。楚不凡却眼一亮,道:“各位可都带着绑匪的字条?说不定由其中能寻出线索来!”众人纷叫糊涂,忙将纸条拿出,于八仙桌上摆在了一起,楚不凡大略一扫,忽惊道:“奇怪,这函内交货地点相同,都是西北野林前百年老榕树下,且要人货两讫,当场给付,是否太张扬了些?”众士绅于此道并不太懂,皆问:“庄主有何应对之策吗?”楚不凡正要答话,忽见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楚不凡沉脸道:“楚瑞,老友们在此,你这般失态成何体统!发生了什么,说吧!”楚瑞依旧慌容道:“老爷,小少爷不见了!” “什么?!”楚不凡手中铁珠掉落地上,四下滚了开去。 而楚瑞又从怀中抖索掏出一张纸条,道:“这是收到的勒索信。”楚不凡踉跄过去,抢下来,读道:“字谕楚庄主,令子正于本处做客,一切安好,今无他意,欲借银五万两,请代送至西北野林前百年老榕树下,人货两讫,当场给付,此言无欺,若有违,天诛地灭!”楚不凡读完,向后跌坐椅中,闭目良久,睁开后道:“诸位,抱歉,楚某失仪,见笑了…楚瑞,即刻去准备五万两银子,子时之后出发换人!”接着,他转对众富绅,无奈道:“诸位刚才问应对之法,若是有数日的充足时间,楚某还能献力一二,但到明日日出前所能为有限,楚某不敢做任何赌博,所以,唯一能建言的,就是先各备好银两,于子时于敝庄前聚齐,由楚某带领所有庄丁一同前往信中所言之处!”众人一看这架势,知道没有他法了,只得纷纷致谢并急回家中筹备,毕竟,不能因几万两银子拿子女的性命开玩笑。 暗处,韩千雪低声道:“师兄,你看来路上所遇的那急赶的马车,会不会就是劫匪所用?里面——”古城秋摇头道:“此点并无大助益,绑匪要求天亮前完成交易,而于这夜中追溯车辙印去向,太过不确定,且也难说他们会不会将目标转移,我们还是在双方交易的时候筹谋动手吧!”韩千雪点头后,师兄妹又关注起了那堂内。先是见到那些富绅离开个干净,又见楚不凡吩咐楚瑞召集家丁人手,特别是要带上那些日常供养的武师。等到堂中只剩楚不凡一人时,他的一连串举动却让人有古怪之感,只见他缓缓弯腰将四散的铁珠一个个寻到捡起,接着坐回主位,一手端茶,悠闲尝,另一手,则在不紧不慢旋动铁珠,那脸上,竟有着某种惬意。这盏茶直喝了双倍的工夫,楚不凡才起身,大步行向堂外,一路避开灯火人声的乱处,绕到了一个似乎库房的所在,进入不久,就与一群抬着箱子的家丁出来,看那动作,差不多都有着入流的身手,而到了一处稍有光的地方,楚不凡命停,亲自打开众箱子检验,看箱中物黄白交织的光芒,定然非金即银,看来这就是那备好的五万银两。楚不凡满意点头,道:“没有拿错,一路都小心些,莫颠坏出了问题!”众家丁低眉顺眼的一字是,显得顺从有度,且长时间也没一个人出声问多余的,又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验过后,这群人也没急着走,直到楚瑞来报上百庄丁武师都召集好了,楚不凡才吩咐起行,到庄门口时,果见百多人个个全副武装着,而两边的大红灯笼越发衬得每个人神情肃穆又紧张。 子时还未到,那些富绅携金带银的人马就聚齐了,其中多少有些打手,可谓兵多胆壮,在楚不凡一句出发下,运金大队向目标点开去,而队中多有灯笼火把,使队伍如长龙蜿蜒。大约一个时辰后,行到了信中所言的西北野林前的百年老榕树旁,然而众人四散开来,却一时找不到任何接头的人迹或标记,一富绅急道:“庄主,会不会我们来的人太多,绑匪不敢现身了?”楚不凡沉声道:“大家都不要言声,待楚某高唤几下。”大队人即刻静了下来,楚不凡随即高喊道:“**庄庄主楚不凡率人来应约,朋友因何不现身一见?” 半天,忽闻大榕树根部有动静出现,众人扭身寻望,只见有大块的树皮突然凹进去,现出一个硕大而黑幽的树洞。接着,树洞中发出阴测测如源自幽冥的声音道:“嘿嘿,在下可是一直等在此间的。”众人惊惧出声,不觉远躲开去,却又恐惧夹杂好奇的望去。那怪声者又道:“不要奇怪,也不要发问,更不要下来试图探寻,我唯一能告知你们的,是下面机关地道重重,而且,不知道会连通到什么地方,那些被绑的孩子就在这里,投放下来一份银子,就送上去一个孩子,莫耍滑头……这是捆绑银箱用的绳索,快些吧,不然天亮后交易将中断!”随着话的,是抛上来的一捆绳索。 一些武师家丁叫喊道:“你这绑匪口气狂妄,一个树洞而已,一把烟火酒熏赶出来了,还敢如此要挟!”那发声者嘿嘿一笑,很快,洞中传出一个小孩子的哭泣道:“呜呜,这是哪里,好黑啊……爹爹,娘亲,孩儿好害怕……”听此外面一个富商又激动又急叫道:“是我儿子,儿子,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但下面再无孩童的回应,那富商急道:“你这匪徒,金银我已带来了,休伤我儿子!”那发声者道:“把银两放下来,千万别短少了一星半点,否则你们的孩子也会少点什么的!”那富商赶紧道:“好!好!我这就放银两下去——” “慢!”楚不凡低声止住富商,道:“若对方得了银子不放人,还要变本加厉怎么办?”那富商一想,又急道:“那怎么办?”楚不凡道:“刘老板,你我所被要挟的都是五万银两,但银子多点少点对我**庄来说无关生存,但你那绸缎铺子平白少了五万两,可能就影响周转了。”刘老板喃喃道:“不错……这些钱都是刚收上来的客户订钱,再多就要到银号动老本儿了……”楚不凡拍胸脯道:“老刘,先用楚某的五万两试探,若没问题,你的再给我用!”说完他不待刘老板答应与否,就吩咐**庄庄丁用那绳索捆放银两箱,完后,那发声者道:“刘老板,你的的孩子已经绑好了,拖上去吧!” 两庄丁忙小心翼翼提绳头,当把尾端提出并放于地面时,正是绑着的一个孩子,两庄丁用比手一划,割断了捆缚。火把下,刘老板一看,喜得扑上去抱住,道:“幺儿,我的幺儿!“但孩子并未有动静,刘老板正要发急,楚不凡在孩子身上一按,道:“没事,被打晕了。”果然,小孩儿悠悠睁眼,看到老爹,哇的哭叫出来,道:“爹爹,那里好黑,好多……死人骨头,还有一个特别丑陋的怪物……呜呜……”刘老板忙流着泪安慰。这刻,楚不凡又对一富绅道:“陈掌柜,你是经营药材生意的,让你手底下的大夫来查一下孩子有没有被做什么手脚。”那陈掌柜后面的几个大夫未待命令,就都背着药箱走来,探脉、翻眼皮、看舌苔,一阵忙活,都说只是受了惊吓,没发现其他问题。 这过程一示范,剩余富绅们忙一家家的按定下的数额投放银两,一个个的小孩儿也被提出来,且被证明无事,当最后一个孩子也即**庄小少爷脱困后,几名武师低声对楚不凡献计道:“庄主,要不要对下面放火熏烟?”楚不凡还未决断,忽有一团红雾由树洞内弥漫出来,扩散向四野,楚不凡面色剧变,叫道:“不好!恐怕是毒雾,快撤!”大队人在楚不凡的带领下慌乱离去,到老远后,才气吁吁停下,而这时,也没谁再提回去对付绑匪了,毕竟,人安为上,且要冒巨大风险,劫匪再转移的话,更找不到对象了。 那团红雾在原野上扩散了很久,才被树洞吸回多数,剩下的,慢慢淡去,古城秋与韩千雪这才由暗处现身。在空气中使劲吸了下鼻子,古城秋道:“这雾果然极似有毒,师妹,咱们要小心!”韩千雪一点头,与他踏着似乎是被覆盖了一层红色的地表谨慎逼向树洞,时刻做着拔剑的准备。到那树洞口时,古城秋稍一凑近,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腐臭气,他不由闪避,同时不让韩千雪近前,待自己适应那股味道且断定无毒后,他才又凑向树洞口聚功力去感知洞下,没觉到什么气机,但仍不放心,缓抽出至尊剑,执于手中,将剑刃大半没于洞内。韩千雪原还不明白大师兄这是在做什么,却见古城秋右手一急抖,洞内的至尊剑忽发出一股龙吟般的鸣声,传递进了树洞深处,如此再三,古城秋才收回剑。韩千雪随即问道:“大师兄,这是何意?”古城秋笑道:“师傅曾说过,听剑音,知剑意,剑阁宝剑素有灵性,也能由主人意识变出特殊的音质,比如路中有埋伏,埋伏者受不了剑音干扰就会自动现身,而这刻至尊剑没有回应,说明树下无生人,师妹若不信,不妨一试。” 韩千雪以斩情剑相试,立刻感知到一股冰寒之气由剑身直入洞内,没觉到异常后,才收回,点头道:“大师兄,这洞内既已无人——”哪知,洞内忽再传出那阴测测的声音道:“嘿嘿,谁说这里无人?”“谁?!”剑阁二弟子不由出声发问,再一细辨那音腔,古城秋惊道:“你……竟然是那绑匪,因何未走?哼,胆子不小!”那人嘿嘿一笑,道:“两位好奇的,大概还有因何探知不出我的气息吧,非是我功力高绝,只因,我此刻已形同死人!”古城秋未有回应,从怀中取出一枚剑阁特制的探夜“火萤”,拉开后囊投入了洞中。火萤在洞底自燃,发出一时白昼般的强光,而这时,二人也看到了洞口衔接隧道的大空间内,坐着一个铁链加身的人,这人满头乱发,衣衫褴褛,更惊人的,是他双腿自膝以下消失,但面容由于角度的关系看不清,约莫有着满脸的胡子,整个人乍看起来如一截枯木,而他的身后,隐约可见白骨。就在此刻,火萤燃尽,二弟子没有再投,一时沉默于此人遭遇。那人却嘿笑道:“二位不必同情我,可还记得乌金山那伙山贼么?”二弟子细思前事,惊道:“你莫非就是那匪首黑旋风?!” 本源自 第233章 但我岂能让他如愿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但我岂能让他如愿 那人叹息,道:“不错……当年四位剑阁大侠四向围杀我乌金山人马,每进一步杀一人,真可谓逍遥啊!到最后要杀我时,那跟随你们的楚不凡以追回被盗赃物的名义夺去了对我的生杀权,才有我今日之果!”剑阁二弟子原有的那点同情心早就消散而光,古城秋冷笑道:“善恶有报,你往日盗杀劫绑之事累累,还有什么好可惜的么?”黑旋风叹道:“老黑我自然不敢怨恨四位,但是,嘿嘿,你们就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参与这场劫持绑架事故么?”古城秋道:“看你身带枷锁,大约为求活命,身不由己——”韩千雪却惊道:“莫非此事是楚不凡主导?!” 黑旋风哈哈一笑,道:“韩女侠这番推断完全合理,但是,你们印象里的楚大庄主,会是做出这种卑鄙之事的人吗?”古城秋一回忆,道:“数年前我师兄妹四人曾在**庄居住了一段时日,亲见楚不凡的急公好义、古道热肠,那情景不像伪装。 ”黑旋风再大笑,道:“两位可想不到,正是这‘援手四方’的作风害了他,嘿嘿,他楚不凡见来人有难就赠银,虽赢得了方圆数百里内百姓武人的崇敬,却也使其自设了陷阱,欲罢不能,其中就有许多混饭的装扮成落难者求救,他不助,砸了招牌,助,导致庄内存银日亏,可谓后果自酿,哈哈,还听说他每月总有半月外出访友,非为真访友,只为躲避上门讨助的人而已……数年前,他抢下我的性命,便有此点的考虑,嘿嘿,此人当真歹毒,先是废了我的武功,又截断了我的双腿,困我于密室,日夜来逼供问财宝下落,哼,他倒知晓我黑旋风带着一伙人转战南北,每一地都有各种财物贮藏,但我岂能让他如愿?” “所以,一开始我死也不说,本打着人亡财没的念头让楚不凡落不着好处,甚至逃脱后报仇,后来却改变了主意,哈哈,我要让他大喜大悲,自取灭亡,亲自尝尝一切拥有的刹那再失去的悲惨滋味!”夹杂着无限怨毒的声音,让剑阁二弟子也有些脊凉。 黑旋风得意继续道:“我先是告诉了他一处藏宝地点,让他得个甜头,嘿嘿,这棵老榕树下连通的迷宫似的隧道,就是那藏宝处……此后楚不凡就把我转移到了这里,数百斤的石头连在锁链上,暗无天日,当真‘慈悲’!” “之后的藏宝地,我便要他用条件来交换,这些条件,有物有事,依财宝的价值定条件的难度,两位可想知道,那都是些什么条件?” 古城秋抱剑冷笑道:“大约是你做过的事。”黑旋风大笑,道:“不错!我从最小的事物要求起,由轻到重,一点点打破他的心理底线,最后干脆将曾经的仇人或想除而未除掉的几个人要求他生擒而来,哈哈,他最后还是照做了!”古城秋阴着脸道:“你身旁那些尸骨便是吗?”黑旋风道:“嘿嘿,不错,为示我与这些人真的有仇,还在那厮面前生食人肉——” “不要说了!”韩千雪擎出剑来,指向洞内,道:“你若求死,现在已经足够资格了!” 黑旋风嘿笑一声,道:“我自不可能一直要求他做哪些风险的事,其实,那些宝藏本身,便是一个个嗜心的魔窟,你们可不知随同宝藏的都有什么,你是各地域内武林人的诸般秘密,甚至还有武功秘籍之类,嘿嘿,有了那些东西,楚不凡若能抑制得住什么都不做,便不是这个野心勃勃之辈了!而最重要的还是,他能靠宝藏内的信物联系到一个秘密组织!” 古城秋心一动,道:“什么秘密组织?”黑旋风低声冷笑道:“这天下黑道无数,表面看各理各事,实则很多都与一个组织有联络,如此才能长久生存下去,便如我老黑,没有这组织的支持,也不可能转战各方一直未被抓获直到遇见了你们四位,但这组织一般是主动联络人,所以谁也不知这组织根在哪里,但依其信报所能提供的范围来看,怕已遍布祖龙大地!” 剑阁二弟子陷于思索,皆想:“若真如此,这组织岂不是能达到任何目的?”韩千雪却另想道:“月魔教大张旗鼓如此久,逐步以邪压正,是否与这组织有牵连,甚至说,月魔便是它的表面身份呢……”黑旋风这刻忽道:“二位可否答应黑某人一个请求?”古城秋回过神后,道:“你难道想从这地窟中解脱?”黑旋风哈哈笑道:“我老黑要真如此想,不是把剑阁弟子当成了傻子?”韩千雪冷笑道:“那就是想要另一种解脱了。”黑旋风沉默,后道:“若要另一种解脱,我老黑有千百种办法自己做到,但我想求二位的,是暂时不要对付楚不凡,等他用罪恶铺路名利至巅峰时,再直指其孽,让他瞬间失去所有,自绝身亡!”到这时,他言中的怨毒毕现。韩千雪摇头道:“我们没工夫配合你这种游戏,你先前所言若属实,楚不凡已算罪恶负身,没道理留他继续祸害世间!”古城秋也道:“阁下好自为之,你若真的为了达到那所谓的报复快感而耗在这阴冷无光蛇鼠出没的洞窟里,也由得你!” 二人收了剑正要走,忽听黑旋风急道:“慢着!我可以与二位做个交易,二位万不该错过的交易!”古韩只好暂止步,道:“说说看!”黑旋风道:“今次绑架之事,二位大概已猜知是楚不凡在主导全程,但你们就不想知道,那楚不凡是否还留有后手?”古城秋道:“什么后手?”黑旋风道:“那些孩子,劫掠后并非没被做手脚,事实上,他们都被喂服了一种叫做‘痴孩儿’的慢性毒药,这种毒会使童体的生长慢慢停滞,且会使他们的智力渐渐衰退,但它是一年才明显发作一次,所以到那些父母发现不好的症状时,毒性已渗透到了五脏六腑,那些庸医自然诊断不出,而楚不凡手中持有的,又只是拖延症发的药,因此,那些孩子一辈子都注定了被楚不凡控制!” 古城秋听得心寒,脱口道:“你莫非有根除的药方?”黑旋风道:“不错,当年我用财宝搜罗来的秘密、武功等一堆东西才由那个神秘组织那里买来了这种毒药及两种药方,不过我麻烦这种长期要挟的风格,没用过一次,这回倒是被楚不凡用上了!”二弟子对望一眼,瞬间交流后,古城秋道:“你说出根治之方,若不是伪言,先前的请求我们便答应了。” 黑旋风爽快大笑,道:“好!我相信剑阁弟子的信誉,那药方及用法二位记好了,车前子两钱……” 一段时间后,古城秋点头,道:“我们记下了,不过,若是亲见那楚不凡再次作恶,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黑旋风冷笑道:“任哪个伪君子,都难让你亲见作恶的……二位,我还有几句话,可否记于心上?” 二人道:“讲!” 黑旋风吟诗般道:“南山有岩名青凤,虹起桥落十三迭,北沙有洲唤瑶池……”长言罢,黑暗中的黑旋风似乎一挥手,无比虚弱道:“二位走吧!”二弟子似乎听出些什么,无声离去,而洞窟中,黑旋风用手拿起两段人骨,一擦,竟开始燃烧,不久连带干草引燃了围拥着他的所有骨头,并不太强的光芒中,是他依旧不能辨清表情的脸…… 走出不远,韩千雪道:“大师兄觉得。这古怪诗句是什么?”古城秋一叹,道:“他这一生追求的,也正是他临死最放不下的,支撑他活着的,大概不但是报复那楚不凡,而是那些所谓的成就会有另一个转接之人欣赏!”韩千雪本也猜道这诗句是藏宝的口诀,并未接茬,而是道:“那什么组织若不能找出并铲除,怕早有一天会祸乱天下!”古城秋道:“师妹放心,回山后咱们将此事告知师傅,师傅会有应对的。”韩千雪不知大师兄这自信具体由何而来,但也知道师傅尹先生,告知他了其余弟子暂时还无资格知晓的东西,也不再言问。而这时,身后远处那百年老榕树的洞口似有火光闪烁,却已无人注意…… 白日,剑阁二弟子将那痴孩儿的药方及附信投送到了那几家受害者的府上,信中提及了他们孩子的现状,却并未提那楚不凡及他的**庄,另嘱咐了不可因此事宣声告知他人。这些富绅并非武林中人,也只能庆幸并越加小心罢了,而二弟子送药方,自也是事先查探了那些孩童的体脉。到夜间,二人再次潜伏到了**庄内,他们的目的并不明确,一是楚不凡若连番作恶,正好出手除去,二,若能寻觅到那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也能顺藤摸瓜。 但是夜**庄并无异动,楚不凡也以正常态示人,直守到下一天的半夜,那楚不凡才由银库中领出一队人,并备了十多驾大马车,由后门无声驶离,二弟子自然尾随。到了一处荒野,车队才停下,楚不凡奇奇怪怪的来到一处地面,喊道:“二十七,四十五!”下面不久竟有回声道:“八十,十九。”楚不凡拍了三巴掌,暂时守在了一旁,潜伏暗中的二弟子运转目力,看到那地点似乎是一方枯井。不久,井中抛出一个绳头,有两庄丁上前,合抓住绳子往上提,很快,提出绳尾一个绑缚着的箱子,箱子被解下后,放到了一边,绳头又被投下,如此,一直提出了数十口箱子。楚不凡清点了一下,道:“共三十八口箱子,八口,不,十八口带回府去,其余随我走!”吩咐下达,十八口箱子就被抬上了少部分马车,由几个庄丁驾回府去,剩下的二十口箱子则上了其余马车,楚不凡与大部分庄丁驾乘着马车驶向了另一方。 二弟子现身出来,韩千雪道:“师兄,是去探那枯井还是追踪楚不凡?”古城秋道:“楚不凡!”二人无争执,提纵轻功缀上,途中古城秋心想,与二师妹练双剑合璧以来,她对自己的态度和顺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寡言少语了,而这段共下剑灵山的日子里,更是处处唯自己马首是瞻,明显不再排斥,这种变化让他心喜…… 不过,世事总有疏漏,二弟子若去探那枯井,只会发现更惊人的东西,因为守在井下的,有十多人个个双腿自膝下被截断,原因只是楚不凡想让其老实守金,更有数十庄丁被毒药或用家眷控制,在底下夜以继日的挖掘洞道,只为了让地下路更大更负责一些。 第234章 除灭盗匪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除灭盗匪 七八驾马车在夜中驰骋,小半个时辰后才在楚不凡一声令后停下,而前方,横亘出一座影影绰绰的半高的山来,但这山却未让剑阁二弟子陌生,因为这就是数年前他们除灭盗匪的乌金山,莫非,现今这里又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么? 山口那依旧刻着孙道儿题字的大石后忽跳出一人,挡在了楚不凡与抬着箱子下马车的一众庄丁前面,言简意赅道:“腰牌、身份!”楚不凡不慌不忙,递去一枚物什,那核查者接过,以手触摸牌面及掂量重量后,确认无误,一点头将其掷了回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那楚不凡却不慌上山,一拱手道:“守山使辛苦了,不知那货色大概还剩多少?”守山使道:“职不在此,不知细数,不过已有不少人先你来过了,庄主还是抓紧吧!”楚不凡心头一紧,道声多谢,率庄丁抬箱子入山,而那守山使也隐归原位。 暗地里,韩千雪低声道:“师兄,我们由哪里潜伏进山较好?”古城秋回忆了一下数年前登临的乌金山地形,道:“还是由正门直入吧,别处虽也难不倒我剑阁弟子,多少有些险要,于夜中不方便。”商定,两人就大大方方走向山口,那守山使果然又横出,道:“腰牌、身份!”古城秋道:“剑阁,弟子!”字未完已与韩千雪同时弹出两道指气,那守山使当即中招倒地,古城秋用脚一挑,将其送归了原处。 二弟子上山过程中,依照先前所作,将一路的几道关卡守山使点倒,最终到了以前黑选分据此山时建立的寨址,不过,黑旋风被除掉后又被孙道儿放过一把火,这里就日渐荒凉了,但这刻遗址主地——有一半塌陷了的盗匪聚义堂内却灯火通明,二弟子赶紧隐到了一处窥望。 这刻的楚不凡刚吩咐了庄丁把二十口箱子抬进堂内并退到门外站候,继而陪笑对堂内原就立着的三个黑衣面具人中的为首者拱手道:“麒使,二十万两银子,不多不少。”那面具麒使淡淡道:“是吗?查验!”后两字,却是对两面具属下说的,楚不凡不敢阻止二人的动作,讨好笑道:“麒使多虑了,小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您面前弄虚作假啊!”麒使嗤笑一声,道:“那真是敝人的侥幸了,听闻楚庄主府内的库银真假参半,假的都是用砖头铁块镀金铸就,而庄主卧室内更连通着一处庞大的地下洞道,狡兔三窟,高明至极啊!”楚不凡的笑僵在了脸上,让他心惊的,不是真假库银之说,而是后面的点破,但他又知道这个阻止向来无所不知一般,却也不至于巧取豪夺,只得尴尬奉承道:“麒使天人耳目,神通广大!” 所有箱子验完并盖上,那两个面具属下一点头,在麒使的指示下,又抬着箱子到了屋角一处凸出的石质圆台处,放在了台面上,那圆台竟轧轧沉降,不久后台面回升至顶,但那箱子却不见了,接下来就是第二口,楚不凡看着箱子一口口减少,似在肉痛,却不敢言露半点意思,因为他知道这组织的交易向来是先收银再付货。二十口箱子全投入不可知的深处后,楚不凡心痒难耐道:“麒使,嘿嘿,该是那物了吧?”麒使一点头,道:“上前来吧!”楚不凡颤抖着上前伸捧双手,那麒使则先由怀中取出一匣子,开启机关,拿出一物丢在了其掌中。但楚不凡收回手看时,却惊道:“怎……怎会是银函?”吃那近在咫尺的麒使一瞪眼,他才慌得闭嘴连退几步,还是不甘心道:“麒使,不知这?”麒使冷笑道:“实话告你,金函银函目前都仅剩一枚了,一开始发信时所定下的金二十银十自然不能再做数。”楚不凡这才开始后悔心不够果决将那十八口箱子送回了庄中,想到那金函蕴藏的价值,咬牙道:“能不能让小人赶回家中再取十万……不,二十万两银子,把这银函换成——”话未完麒使已打断道:“你该知道我宝行中售货的规矩,出手不换,价定不变,只在最后几件时才逐次加价……送客!” 楚不凡知道多说无益,难看一笑,失落的率众离去。那麒使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心道:“贪婪之人绝不会因为吃亏就停止了脚步!”大概还有枚金函未售出,麒使三人继续等在废堂中,忽见光影一闪,堂中忽多出两个人来,向屋角三人径直逼去。麒使三人一惊退后,道:“你们是什么人!”古城秋执剑前进着,淡然道:“剑阁弟子!”那麒使一呆,忽哈哈大笑,道:“剑阁弟子?你们要来对付我等?哈哈,好!”就在这时,那身后的两名属下奇怪地倒在了地上,二弟子色变道:“不好,服毒了!”然而,当两人急冲上去时已晚了,那两属下已无动静,而麒使嘴角也开始流溢黑血,古城秋紧抓住那麒使,道:“你们所属什么组织,快说!”麒使嘴角喃喃,似有话讲,古城秋忙凑耳过去,只听到模模糊糊的一串话:“……有间不称侠,无格难全义……”古城秋暂时呆住,细一琢磨,刹那间面色大变,而那麒使已然断气。韩千雪一旁急切道:“师兄,他说了什么?”古城秋一恍惚,道:“没什么……”而这时,麒使怀中忽一声轻响,一个匣子掉落出来,在地上自动展开,内里是一金色之物,韩千雪捡起,想到前面的场景,脱口道:“金函?!”这字一落,屋角投银箱的圆台忽喀拉拉塌陷,韩千雪想到一点,希冀道:“大师兄,外面还有几个被我们点倒的人,兴许由他们口中可以审问出那神秘组织的面目!”说完她已掠往堂外,古城秋哦了一声,失神随行,这细节,韩千雪却未留意。 然而那几个被点倒的人无一例外服毒死去,且依死尸判断时辰,怕是一开始被点倒就咬破了口内蜡丸的。翻查完山脚的第一个也即最后一个尸首无果,韩千雪起身,面对一直随行而无动作的古城秋道:“师兄,线索一无所有!”古城秋这刻已沉静许多,忽然带着伤感道:“把他们的尸首集中到一起焚化了吧……人死为大。”韩千雪这才察觉大师兄有些异常,但那句人死为大却让她不好质疑,再一想这些人死得毫不犹豫,多少有种悲哀的伟大,便默不作声的和古城秋将尸首一具具往山中汇聚,到最后不多不少十具尸体,被摆放在那废堂中,古城秋长剑挥纵,将木建的屋体斩断,覆盖在了尸首之上,烛火一倾,很快燃起。熊熊火光中,古城秋默默注视,似在哀思,韩千雪却就着火光展开金函而读,完后冷笑道:“这金函中好大的口气,必有大图谋,待到五月十五那天,运作这金函那黑暗组织不知会做出什么祸乱之事,大师兄,我们定要在那天揭穿他们的阴谋,不让其图谋得逞!”古城秋接过金函,看后沉思道:“师妹,观今日这些人的风格,那组织必然万难寻查,咱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等日后回山了,我自会向师傅禀明,求得答复!”他尾四字似乎加了重音。韩千雪未有深究,道:“那这金函?”古城秋道:“这函所言地点为泰岳之野,此种地点一般不容易布局明显的陷阱,对方若不出招,我们也不会知道其所图为何,况且……此物怎能引来江湖人如此的追逐,其中缘由,必须事先知晓!”韩千雪细思后,点了点头。古城秋忽又道:“师妹,能否答应我?这一路的万事商议后再行动?”韩千雪道:“自遵大师兄之意!” 二人商定步调后,齐看向了那金函上最大的疑处,那龙凤麒麟交缠的函印。 剑阁二弟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多行于江湖人汇聚之所,已然听到金银函的诸般言论了,怕这些人的谈论仅是以讹传讹,不是真相,又接连拜访了昔日入江湖时熟识的武林人家,有不少外出了,据那些管家之类言,家主人都是接到了某信函而离去,详情却不知晓,古韩二人却猜知他们必定是接到了金银函,而在家的,多数也正打算动身赶赴泰岳之地,看他们言表中的那种兴奋,似是期待着这次武林盛会将出现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改变武林,有那很自认为正道的,更是大呼道:“盟主金函再现江湖,正道有救了!” 这一切拜访过程中,二弟子都没有吐露自己持着金函,见再也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金函上日期又临近了,二人只好转往泰岳方向,途中行进时,也不时有武林人更急促的由身旁驾马驰过,即便擦肩的是熟人,也顾不得打声招呼。古城秋叹道:“没想到,这金银函竟是昔日武林盟主玄善大师首制之物,怪不得江湖人对之追逐渴盼。”韩千雪却道:“此物隐没差不多一甲子了,却于此刻现身,只怕是有人兴风作浪!”古城秋有些愕然道:“师妹因何如此断言?”韩千雪淡淡道:“师兄莫非忘了乌金山售卖金银函之事,还有那与此事脱不开干系的神秘组织,若此函真能引出武林正义,怎便宜得楚不凡之流?”古城秋沉默,半天道:“咱们这些天所知所见接获金银函的人,有白有黑,也有受争议的,甚至名声不太显的,大约也不一定全是伪君子,或全部买来,兴许……海纳百川,不排污流,这才是武林天下的众生相,若仅请正教之人,也称不上‘武林盟主’四字吧!”韩千雪先未答话,忽就转首直视,一字字道:“师兄为何对此事如此信任无疑,可否告诉千雪因由?”实质上,古城秋的异常他一路来已有感知,而且,那夜乌金山上的情景,更是一次次徘徊脑海琢磨,如一团疑云。古城秋不敢对视,有些僵硬的笑道:“师妹,我只是想,武林每百年才出那么几位盟主,每次出现,皆是天下大治,对于此次事端不免就有几分期盼,况且眼下月魔突兀崛起,江湖时有腥风血雨,正教也受到压制,金函在此时出现,又声言‘长使正邪殊途同归’,岂非有几分预示?” 韩千雪良久无声,忽拔出斩情剑对天,道:“若发金函之人是为平息纷争造福武林,我愿献一份力,若其居心叵测,有大野心图谋,千雪起誓,剑出必诛!”宁和的阳光下,雪白的剑身却发出阵阵寒气。古城秋一时愣怔,看着二师妹少见的表露心声,忽明白了什么,二师妹一直未有喜欢自己,大约二者都是相同的人,却又有着相反,或者说,在韩千雪的心内,敢情从来不是主流。 十五日未至,二弟子已随着络绎的人流来到了泰岳之野的无名镇,同样有导路者上前兜售服务,古城秋付了银子,仅听闻了这无名镇的布局,就将其打发,不想那人嘻笑建议道:“观两位大侠气势非凡,在武林中定然地位非凡,于镇中游览,徒费时间,倒不如于东面不远的十里茶场会访朋友,日后天下太平了,也有了相互照应的交情了。”古城秋直觉这导路者知道些内情,正待多问,那人已扭身离开了,二弟子商定后,便暂往那十里茶场而去。 第235章 别来无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别来无恙 到原野时,十里茶场那千人耸动的大场面便霸占了视野,充斥耳中的,是那些真真假假的客套拜会声,诸如: “别来无恙?” “久仰久仰!” “听闻令郎婚嫁,选的是哪户人家?” “昔日滇中地面得凶馈助,至今不往啊!” …… 总之无数英雄道长说短,争取着在十五日之前混熟人面,剑阁二弟子戴着斗笠,走马观花,穿行其中,赫然发现,场中汇聚的,是大江南北各路有名声的武林人,可见这金函的魅力。复制网址访问 当然,更多的人是未得函而来,一些羡慕嫉妒的情绪当然是少不了的,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人趁与一正大吹特吹的江湖人擦身而过时,出手顺走了其身上的银函,那江湖人半刻后才察觉宝贝不见了,转身急喝道:“那厮站住!”这嗓子一出,把小半个场的和谐打断,也使许多人目光聚去。那紫衣人却不慌不忙转身正对,嬉笑道:“那厮是在叫我吗?”虽是笑着,也明显可见潜藏的邪意。失了银函这人顾不得那质问中的藏锋,指道:“你好大个胆,竟敢盗取我的银函!”不想紫衣人面色瞬间转冷,道:“兄台之言太也好笑,藏于身上之物众目之下能被盗走,兄台警惕的本事也太差了吧?我倒认为你是觊觎鄙人的银函,无中生有,强加其罪欲行掠夺!”这江湖人吃他这一斥,竟生出几许惧意来,好在这时一个朋友行来,问道:“老周,怎么了?”这老周有了底气,又指对面道:“冯兄,那厮趁刚才与我错身时盗走了我的银函,现下竟不敢承认!”冯姓汉子脾性圆润很多,对那紫衣人和声道:“这位兄弟若为嬉戏,我们也不敢怪责,若真有他图,还是收手吧,周兄的银函刚才不少人曾见过,他没必要污蔑你的。”紫衣人毫不买账,看到又有许多人凑近来,冷笑道:“老子确实有张银函,但那时我本人接到的,你若诬称是你的,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赢了便是你的,输了的话,嘿嘿,无能者也不配据那银函!” 老周大怒,道:“信口雌黄,岂有此理!看某家怎么教训你!”说完他疾步出掌,那紫衣人眸中一丝兴奋,低喝一声也出掌迎去,双掌对接,紫衣人退了半步,老周却退了三四步,明显内力差了一筹,但依他脾气,不会就此罢休,正要再攻上,忽觉掌面有麻痒感,提起一看,竟隐约有股紫气,且有蔓延肿胀之势,那冯姓汉子一看,色变道:“周兄快运功逼毒……哼,兄台好不阴险,盗取银函不够,还要下毒暗害,此等手段,似乎没有资格成为接函中的一员!”说着,他拔出了兵器,欲为友报仇,而这时,与冯周二人相识相交的人也聚达,很快弄清经过,人人拔兵器,愤然道:“这厮一看就是邪魔中人,混于此间就为刻意盗取金银函,杀了他,夺回老周应有之物!”紫衣人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慌了,冷笑道:“怎么,你们还想以多欺少不成!” 忽见人影一闪,紫衣人一步外空降一人,他一惊,反应之下击出掌,与来人对了相似的一击,不料这次后退的竟是自己,他不觉大骇,待定神时,正听到周围人对突现的那人惊叫道:“茶场老板!”不错,此人正是那面上和善貌似无能无害的茶场老板。这老板嘻嘻一笑,举起泛着紫气的手掌,一催功,将紫气瞬间驱除了个干净,随即先对老周那拨人道:“诸位稍安,还请先把兵器收起来,待在下说道两句。”众人既知这老板深藏不露,收了动用武力之心,听吩咐的收起兵器。老板又面对紫衣人,正色道:“小兄弟所用为毒掌,以特异真气变动人之肌体,使毒性自生,虽不是太光明正大的本事,也算武学的一种,此点在下不敢横加指摘,但天下英雄正汇聚于此,仁兄方才所为可不止一人看到,还是归还银函,以和为贵的好!”紫衣人如何听不出威胁之意,邪性上来,拧脖子道:“老子就是拿了那银函,你待怎样!”老板眼神骤冷,道:“那就别怪在下不懂得尊重客人了——”他还未动手,忽听一怪异磨人的嗓音道:“嘿嘿,怎么个不尊重法,待老夫看看!” 紫衣人一听这声,喜得转身叫道:“师傅,您老人家总算来了!” 众人一看,由外围走进四人,为首是一老者,杂色衣服,背着手,满身的阴邪,最让人震惊的,是他左右面色不同,紫红青蓝交替,他身后相随三人,一红衣,一黄衣,一蓝衣,那气色,仿佛是老者分出的一部分。大约是四人邪气太盛,行径之处的人纷纷躲避。老者很快到了茶场老板对面,而紫衣人也归到了其师身后那三人中,变得趾高气昂。老者以居高临下之姿,冷笑道:“小辈方才不是要动手吗,怎么呆住了?”说着,他抽回了身后背着的手,貌似随时运功击出。老板见那掌色如其面部一样变幻,想到一人,惊道:“阁下可是人称掌上之祖的岳老前辈么?”那身后四人哈哈笑道:“算你识相,我们师傅正是大名鼎鼎的掌祖!” 周围人一听,无不惊骇,想到了这老者的一些传闻,其实,更多江湖人称此老儿为“掌魔”、“岳老怪”,甚至“四不像”,只因他早年学武走火入魔,却没死去,反而造就了身体不同特质的混合,临战能变换使用四种不同质的掌功,让一般武人难以应付,闻而生畏,而他又收了四个徒弟,分授毒掌、铁掌、寒掌、炎掌,但这师徒五个虽传得厉害,一般却不出所居住的桃花坳,所以江湖上真认知其面目的并不多。 茶场老板心知惹到了一个老怪物,变换策略,陪笑道:“岳老前辈驾临,在下哪还敢不知死活的挑衅,只是另高足刚才‘借用’了一位周兄的银函,在下身为这茶场主持者,职责所在,不得不出手干预,还望前辈见谅!”老板躬身拱手,心中捏着一把汗,若这岳老怪回答与其徒如出一辙,事情就要继续纠缠不清,势必要去请海二爷处理,所以,在他暗中的眼色下,茶案处伺候的一位伙计已偷偷写好了一张求助纸条,随时可用藏匿脚旁的笼中鸽子传送走。 好在,这岳老怪眉一皱,侧转身对紫衣徒儿不悦道:“小四,你真的做了此等事?”紫衣小四不敢隐瞒,畏懦道:余三人取笑道:“小四,你也太没出息了,让你来打前站,你竟然偷东西来玩儿,莫非不知道咱们师傅接到了金函吗?那银函又算得了什么!”小四不满道:“老子本也不稀罕那东西,只是看不过那姓周的持着东西到处炫耀而已……姓周的,还你!”说着,他已将那银函抛出。 那老周一喜,正待伸手去接,不料冯姓汉子一扯其身,由着银函落地后,低声道:“周兄且防有毒!”老周刚刚驱除了掌毒,一惊缩回手去,与冯姓汉子一起小心的用衣布取函,岳老怪五人见此情景,皆是满脸的不屑。待放好银函后,冯姓汉子借机凑耳道:“周兄还是小心些,不要将那物随意亮于人前了,否则恐将再生事端!”老周悻悻点了头。 一场事端好歹未激化,茶场老板暗松口气,这些或大或小的各类争执每日都有上演,每次都把他惊出一身汗,怕这超过千人的茶场整个乱起来,这刻他挂出满脸微笑,摊手道:“岳老前辈这边请,听闻您一向安居桃花坳,这次履足江湖,想必有许多旧友未拜访,说不定这茶场中就有呢,另外,在下也能为您详解一二。”岳老怪真正结识的人并不多,想起此次目的,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问世事了,就又背起手,一点头带着四徒弟随去,而旁观者也各干各的。附近观瞻过这一切的古城秋道:“师妹,你觉得这岳老怪的武功如何?”韩千雪迟疑后道:“武道向来纯能至极,他四种体质混杂,虽说骇人,但若碰上一个内功高绝的,一能降十会,掌法再多也无用了,不过他那四个徒弟将来成就说不定超过其师。”古城秋点头,却叹道:“看来,这泰岳之约,可是集结了天下各路枭雄啊,师妹,我们跟去看看吧!”两人随去,遥见那岳老怪停足之处,各色人等都有,基本都不似正派人物,看来,这茶场是有意划分着集结区的,正邪分野。 这时忽有一人恭声道:“敢问两位侠士可是持函而来的吗?”古城秋与韩千雪暗自一对望,对那人道:“不错,敢问何事?”那人道:“那么两位可否随小人至茶场南面一聚,我们当家说了,这茶场内良莠不齐,正邪交杂,明日又不知局面会怎样,我正派之人本该先坐商一处,好计较出十五日时的应对之策!”韩千雪当即道:“你们当家的是何人?”那人道:“我们当家现为流沙帮帮主。”古城秋一怔,道:“可是宋良士?”那人道:“正是。”古城秋道:“也好,前方带路!”二弟子一面随行,一面回忆有关宋良士的信息,这宋良士原为千芦湖百丈荷花淀一百零八好汉之首,在参与剿月魔事件外出中,助流沙帮除去了余德维,成了新任大当家,不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会外事。古城秋依剑阁情报,却知他先是忙于把荷花淀的那些兄弟融进流沙帮,成为扩大规模招揽江湖英才的根本。而此时的流沙帮早已超越了江白飞时期的实力,其雄心不测而明,宋良士更是汇聚帮内首脑达二百人,一同供香结拜,场面空前激动人心。那人领路到南面人众荟萃处,告罪一声掉头离去,想必是再去请人了。 这刻前面围了一圈的人,场中为首者正是宋良士,他身后站立着数十位好汉,明显是帮内与他结义的二百人中的一部分,那盛安、马佑、万堂主以及千芦湖晁二当家等都在其内。而看聚会者对宋良士的态度,可见他先前已经做够了姿态,聚拢了人气。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宋良士朗声道:“诸位都是四方的英雄好汉,跺跺脚,地面都要颤,宋某不过流沙帮一头目,原无资格召集大家议什么事,但宋某也接到了那金函,深知其干涉重大,但我等对发起此函的人一无所知,若坐等明日事起,难免陷入被动,所以想,我正派一方的人是否事先商定个应对的大略来!” 即刻有人附和道:“宋当家所言不错,这茶场中各色人等皆有,连掌魔岳老怪那种人物都出现了,单靠金函银函往昔所代表的正义,实在不足保证明日之局会引向对我正道有利的方向,商定前计确属必须!” 接下来众人纷纷建言,不外乎大局要由宋良士牵头,共进同退,若有武事也先选出几个重点的精英人物应付,这其中,盐帮帮主洪仁最为活跃,他心爱的小妾被罗庆所杀,又听说那厮入了月魔教求得庇护,自己得罪不起,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借他势报仇。 五月十五,泰岳之野,无名镇中,除了开店做买卖的,四乡八镇来赶市集的人明显少了很多,看得出来,是为镇中金银函之赴会做准备的,因为由这天开始,所有宿于野外的江湖人都要入镇。古城秋韩千雪这些持函的,被引导着由南市的大街到镇心楼群的正门等待进入,而那门口正有几个审核官验关,并声言,每个持函者可带数名随从,但过关时须把金银函上交,以换取一个金色或银色的腰牌,作为后面日子里的通行证,过期作废。有一人将所持金函交递到审核官手中,后者稍掂量后,扔了回来,神色平淡道:“此函是假的,这位英雄请去北市大门吧!”这人面色大变,急道:“你是否看错了,这是我花了十万……怎会是假?!”审核官叹息一声,由案下取出一天枰,一手执那人的金函,另一手则由怀中取出一枚,先比照了一下,道:“我这一枚,是真的,从外观形状看,二者毫无二致,但是再看重量——”说着话,他将两物同时放在了天枰两端,结果,天枰很干脆的沉向一侧,真假一目了然。那人仍不死心,道:“即便重量稍有差错,也不能说就是假的吧?”审核官淡淡道:“金银函并非纯金或纯银,内中配有不同比量的其他材质,函上的字和印也为模子统一刻印,单纯仿制外形,并不能以假乱真,英雄还是北向吧!”这人思虑再三,只得去北面,同时将那个主动上门向自己兜售现货的死骗子骂了无数遍。当然,也并非所有假函都是买的伪货,也有被人盗取调换的,自己却不愿认栽,想闹事强进,却由那审核官一侧的屏风后挥出一道掌气将其击飞,众人这才明白那屏风后一直有高手坐镇,有那些没有金银函而打着主意强进的,也只好熄灭念头。那审核官无奈道:“诸位不必如此,其实南门北门殊途同归,到达的是同一地点,只不过此门所通往之所空间有限,不得不加以限制而已。” 还在观望等待的古城秋凝重道:“师妹,你看屏风后坐镇的那人功力如何?”韩千雪寻思着那处少有的几次出手,道:“深不可测!”但两人目的明确,不久还是行到了那门前审核处。审核官见两人纱笠罩面,流目先道:“两位可否取下遮面之物?”古城秋淡笑道:“我兄妹持有金函,还不够吗?”审核官笑道:“自然没有硬性规定,只不过,录下面容名字等资料,是为方便下一次再向二位发函,若二位不供翔实,所能参与的,大概只有今次之事了。”由这话中,不难明白,金银函不仅因其代表一种身份才受重视,还是日后共统武林的资格证,所谓“结盟论义”,即暗指此。韩千雪冷声道:“我们只想参与今次之事,不虑其他!”审核官一时为难,怕这二人是想潜伏进来伺机作乱的,只好帖耳在屏风前请示道:“您看?”屏风后似传了什么音,审核官便道:“两位请取出金函一验,就可过关了。” 第236章 金函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金函 古城秋献出金函,换取了一枚金色腰牌,与韩千雪同步迈入了正门,行径那屏风处时,不觉看了一眼,满提警惕。入门就有人引领,不久后就登上了一座阁楼,到了二楼时,豁然看见一个望空的长廊,排满了座位,而廊下楼外,似有喧闹之声。二弟子被带到了近栏杆相邻的两个座位时,正看到下方扰攘的真相,只见楼下地面上有一个宽大的明显是用来比武的平台,平台外一直蔓延到大大敞开的北门的广阔地界上,聚集着无数武林人,不过中间用红毯铺就着一条长长的窄道,一端通着平台阶梯,另一端到达了北门之外,显然是为登台者准备的通道。古韩二弟子重点关注的却并非这些,而首先是地形环境,若描述的话,此处可以看做是以那平台为中心,搭建着一个凹字形的三层连体楼,只有北面是空地。而这三方位上连成一体的楼,每层都有着共通的长廊,廊间是一排排的作为,座位后,则是一间间关闭着的房门。其次二人关注的,是位于座中的人,粗略来看,二弟子所在的这三层楼上,坐着的该都是正道人士,因为流沙帮大当家宋良士甚至盐帮帮主洪仁都在二楼座中,而对面的三层楼内,汇聚的该是邪派人士,但看那三层高高在座的岳老怪师徒五个就知道了。令二弟子吃惊的是,二层座中竟囊括了五大派的首脑,包括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慈难及立于他身后的慧能慧海、昆仑三英、华山林如正曹建及明氏兄弟、峨眉定闲师太及三仪、武当天乾天坤及徒弟清妙清法,而由下方台外混杂的一些穿着各派统一服饰的人群来看,五大派弟子也来了不少。大概是对即将产生的局面不知底细,五派首脑不乏忧虑,纷纷交头商议,面上却无有起色。 除了这三面,北面竟在三层凌空建成一道厢体式的廊道,将东西两面的三楼连通了起来,这走廊内同样有一排座位,每座中有一人,每人身后有小厮随侍、护卫站立,而每两个座位间还有方桌,桌上茶点果品俱全,看这些座中人富态的样子,该都是些大商人之类,而这些高端的座位,恐怕也是竞拍得来的,贾孔方于此不知纳入了多少金银。 看卯时已过,那连通平台的坐南的一楼处,中间的大堂内门忽大开,由其间走出一行人来,一下将场中所有人的喧闹中断,这些人行到台心才停下,眼利的已惊叫道:“啊,那打头的是住在泰岳城中的石开石老,我说前些天到此地域拜访,他却不在府中,原来一直就在这无名镇中,金函银函之事莫非就与他有关?”不错,台上为首一人正是石开,他身后的,是风老三等八个弟子,以及侯神弓和张三李四三人。 石开如何听不到众人的议论,苦笑一声,道:“此次盛事,天下英雄汇聚,本无石某立足之处,但多日前此间主人通过龙鳞帮海二爷将石某请至此处受委托全理此会,石某才不得不长留镇中,避绝外客。”有人道:“石老,想必那金银函也是在你知晓的情况下发送的,那主人是谁,所委托的又是何事呢?”有人干脆道:“若是此事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意设局,你可不能助纣为虐引诱咱们上当!”石开面色一正,道:“那主人及几名主要手下一直戴着面具,说来石某原也怀疑那主人来路不正,但他所委托之事,以及所拿出之物,却让石某深感使命重大,不敢推拒!”他越说越郑重,将场中人的心神都吊了起来,不待有人问,石开一侧身,由徒儿风老三手中接过一直托着的一物,将其上布幔扯下,擎于掌中展示一圈,缓缓道:“大家,可否认得此为何物?” 只见,平和的阳光下,那盘中半立着的,是一枚泛着暗色金光的令牌,众人都是武者,眼力好,不少率先看清了那令牌上刻有的四字,不加品味,惊叫一片道:“盟主金牌!”这一下嗡嗡议成一片,初始或吃惊或疑虑,但一细想那金银函,若没有金牌为基底,最终也不会有号令江湖的正当性,但这沉寂很多年的盟主象征真的现身了,还是无人不震惊,不过还是有人道:“石老,这金牌消迹几十年了,亲见过它的怕没几个在世间了,谁又能保证其为真呢?”不待更多质疑,石开微笑道:“这种疑问石某当然也有过,不过石某向来于古物一道深有研究,是真的断定出它是几十年前旧物,至于这金牌到底是否当年玄善大师持有那块,就要由一些对此熟悉的江湖老前辈辨认一下了,而本次金函之约已邀请了不少各地名宿,就在诸位中间,请诸位将他们推选出来!” 武林多寿者,所以场上七八十岁甚至百岁的老人并不缺乏,而能应约来的,也大多身体康健,这些人受不得众人好奇心的催促,纷纷由人群中,或是东西两厢的楼层中走出,一个个登上了那平台,传递间识别金牌,最后激动滴共同确认道:“不错,这正是玄善大师的盟主金牌!”此言一出,满场震动,石开趁机将这些老人都请到了台下廊间空座中,类似这次盛会的见证人。 而在石开不紧不慢做这些事的时候,场中群豪的情绪情结也在发酵,明秀明珠忍不住对身前座中的林如正道:“师傅,这金牌涉及的身份如此尊崇,他石开一个泰山派的没落遗老,哪有资格主导相关的事,您是华山掌门,又是正道盟盟主,该您出面把持一切才对啊!”林如正低斥道:“胡说,不说这刻五大派全都在场,就说这镇中荟萃着天下武林各路原本或出世或隐伏的英雄,为师也排不上首位……这话若让别人听见了,岂非笑话咱们大言不惭?”他倒不全是自谦,天底下能人异士诸多,先前正道盟与月魔教斗得虽激烈,上乘的武者不一定有兴趣参与,能把这些人召来的,不会是正邪之斗,而是那金函所牵连的的背景,但虽说理智上认为徒儿们所说鲁莽,林如正自己目锁那台上风老三暂时托于手中的金牌,却是抑制不住的心动,何止是他,五大派中武当派的天乾天坤欲念更浓烈,而昆仑三英不为自己,也在想着自己的师傅白眉足格持有这金牌,连少林慈难和尚都难掩激动,毕竟,金牌上代持有人玄善出自少室山,唯有定闲仅仅看了几眼,就闭目念佛。至于那些邪派中人,念头更不加抑制,不少在想,我若能将其持有一刻,这一生也就没白活了。 掌魔岳老怪的四个徒儿就心痒难耐道:“师傅,您武功盖世,绝对配得上金牌,咱们去将它抢过来吧!”岳老怪骂道:“无知,金牌可以抢过来,武林盟主却需要整个江湖认同,老夫单纯抢这么一块牌子,有什么用途,别人服气么?若不服,我师徒五个只会被追杀!”四徒儿吓得哑了,他们长期与师傅居于桃花坳,对世俗中一些条条道道并不太琢磨,不过岳老怪又得意洋洋道:“但据为师推测,凡是受金银函相邀的人,大约都有竞得这金牌的资格,到时候老夫武盖群伦,大大方方接过来,他们不承认也不行!”四徒儿头脑都灵活起来,道:“对,对,怪不得这里有一个平台,师傅,到时候若有架打,我们先下场为您扫清障碍!” 师徒五个的猜测果然不错,石开待把那些老人安顿好,又到台心面对众人道:“那位主人所委托之事,正是想为此金牌寻到一位宿主,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所以才广发金银函,延请天下黑白两道有名望且武功高强的各路英雄到此镇中一聚,武学能居前三甲的才配得上此金牌,诸位还有什么质疑的吗?”林如正当即于楼上起身,道:“石兄,这金牌虽看上去是真的,但其物虽小,干系重大,那委托此事的主人是否有必要出面,当场澄清一下此物是如何得来的,好安众心?”明秀明珠帮腔道:“是啊,连面都不露,谁知道有什么猫腻!” 石开不慌不忙笑道:“林掌门的质疑情有可原,石某也曾据此要求过那主人,但他却说,金牌如何获得,并不重要,他本人身份为谁,也无甚干系,关键之处在于,此金牌为真,其所代表的武林盟主四字也不掺假,方今江湖混乱不宁,正是需要一人担负起平息仇杀的使命,而在场的,包括林掌门在内任何一人,都可能是下一届的武林至尊,到那时候,那主人‘责任已完’,自会再次归隐,不扰世事。”石开这么说,林如正也不好再质问,而且,石开话中之引诱不得不说令他心动,江湖中有野心的,哪一个没有或多或少期盼过那尊崇的四字降临在自己头上,武人有此殊荣,一生不枉。石开见林如正沉默了,继续对余人道:“为金牌寻新主,这便是本次盛会的最终目的,但是,江湖毕竟百态,即便选出最终那个人有九十九个拥戴,却有一个反对,那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武林盟主,所以石某苦思多日,终于有了一种办法,即事先签订一纸很多人具名的盟书,上有誓约,从而结大成之果,具名者可暂定为今次持函到场的诸位,且以后陆续添加,但凡具名于书上者,不得反对依多数选出的武林盟主,而若不愿签此约的——”石开一顿,淡淡道:“也没资格在这里争夺盟主之位,可以就此离去,诸位先考虑一下吧!” 这个提议确实新颖,而且约束与保障共存,使“武林盟主”不再单纯是一种由广泛拥戴产生的虚职。持金银函而来的这些楼中武人一时权衡起利弊,那些台下的普通江湖人却有的嚷道:“石老,我签那盟书!”身旁一人嘲笑道:“在江湖中有着声望的才有资格代表武林,你连一张银函都没接到,要是也能签,那咱们岂非也否能签了?”群豪哄笑,开话那人憋红了脸道:“老子虽不能代表谁,好歹也是武林一份子吧!”石开于台上趁机笑道:“诸位朋友莫想岔了,那盟书中具名者并无人数限制,但凡日后有了名望,甚至在稍后的武事中表现突出,都有可能获得资格,不过,一旦具名其上,便要依照约中行事了,诸位请慎重!” 台下众人再行议论,兴奋下都决定今次好好表现一把。 第237章 我愿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愿 见楼中人有些静下来,石开环首道:“诸位考虑的怎样了?有哪位肯签?”天乾天坤与数人同声一致道:“我愿——”这种冲突引发了尴尬,几个急切者一时无后话,林如正却在此刻淡然道:“石兄,那盟书中有什么内容都还未知,如何让人信服,林某须得看过其详细方能决断。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石开笑道:“这个自然,是我疏忽了,不过石某保证,其中条则绝对公正!”他一拍巴掌,二楼一间房门打开,有三个人走了出来,为首一个端着笔墨,后方两个则合抬着一大筒画卷似的东西,其材质类同贵胄们书写用的绢布,很明显,这便是那盟书了。三人到了林如正身前停下,为首者一示意,那两人一人揽主卷,另一人则由始端拉开,露出的最前面的文字,正是那盟书内容。 天乾天坤无奈旁观着这一切,心头却是暗恨这林如正的“狡诈”,皆想,这厮口中说看内容,其实还不是为了头一个签上自己的大名? 林如正哪管余人目光,由头开始,默读道:“盟主者,在盟而不在主。武林有众生而无主宰,众生者,百态相杂,约失乱生,由此衍生使命,以平息正邪新老纵横诸般冲突,担负此使命者,即可以‘主’称之,此‘主’,主使者也;如此何为之盟?盟者,义也,此处为武林共生之义,凡武林中人,皆盟中人。此二者合,有‘武林盟主’,以主使武林之义,凡具名此书者,即为辅佐之一员,旗令之下,当同心力,使天下宁平大治,此亦誓书,永不相负,违者,逐之,诸君共勉!” 此书中并无具体条款,但由其意向看,并非霸王之约,林如正思虑再三,却一直迟疑于下笔。石开道:“林掌门莫非有何疑虑?但请说来!”林如正平静道:“林某是想,武林盟主既非强权者,仅从武学三甲之内选,是否过于重武轻德?” 有此质问者并非一人,毕竟,谁也没把握一定武功前三,石开左耳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传音指示,随即笑道:“如此,便由前十位里选,诸位意如何?”这一宽泛提升了不少人渺茫的希望,而且,武林盟主若要行施权责,肯定不会是光杆将军,副盟主之类位子想必也需要人担任。林如正无他疑,正要痛快落笔,忽道:“林某虽身为华山掌门,毕竟声望浅薄,所以此次是代表敝派宗霍二位师叔祖参与武林盟主选拔,此点还望石兄知晓!”石开再次接受了指示般,一笑,道:“这自然并无不可,不过,林掌门本身武学也须得在前十之内。”林如正只好点头,写下了“华山掌门林如正”数字,他的正道盟盟主身份在这里挂出到不合时宜了。其后轮到天乾天坤,也自称是为了武当黑白道祖争取,再下的昆仑三英更不例外,连慈难和尚都说是代方丈师兄参与,虽然出家人不该有争权夺利之心,但盟主金牌与少林有解不开的情结,慈难又是火爆脾气,自然不甘寂寞。 这几人声言为长者争,并非全部己心无私,只因他们自个儿没有大把握,拖上后盾,至少也能争取到更进一步的竞争机会,真正于盟主有野心的,还是自己。 五大派中,仅有定闲具名后,依旧闭目诵经。此后,长卷每到一人面前,便展开一点,由其人决定签或不签,古城秋与韩千雪双双摇了头,不少邪派中人也拒绝了,毕竟,有了约束,就难再我行我素。 整个楼层过完一遍,盟书仅展开了一小部分,而下面,自然是无人最期待的比武了,因有前言激励,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一大批人都跃跃欲试想着切磋表现一把,于是,一连数天,台下那些源自各地的好手们走马灯一样上台,才算遴选完精英,楼中人因得到石开嘱咐,也因与下层武人比试浪费时间,所以,一个都未出手,而接下来的多日,这些台上台下的精英们也开始轮番上阵,只是这番高手对擂自比先前好看了许多。这其中,岳老怪的四个徒儿先后入场,开始很威风了一把,只是随着后来高手愈多,又挨个被涮刷了下来,岳老怪再也忍不住枯坐了,一按椅背由三楼直落台上,只消十多招,就将刚打败他徒儿的江湖人打下台去,震得满场静寂,岳老怪傲立台上,颇为自得乍出手的这种效果。 就于此时,人群外忽有五人跃出上了台,竟是一老四少五个女子,那老的并不像普通妇人打扮,反在身上插满了鲜花,手持一仗,似为武器,相比之下,她身后那四个各饰一色花姿色不俗的年轻女子倒素雅多了。老妇当头即咯咯笑道:“岳老不死的,你果然在这里显摆!”岳老怪见了此人脸一变,惊道:“季婆,是你!!”老妇季婆大笑道:“咱们两个斗了几十年,莫非还能是别人不成!”岳老怪怒道:“你不在你的无影潭边种花,跑来给老子捣什么乱!”季婆冷笑道:“很简单,你我虽皆师自桃花老人,但你住的那破坳子没资格以桃花命名!” 这刻岳老怪的四个徒儿齐到了台上,站于师傅身后,同道:“师傅,跟这老虔婆说那么多干什么,打败她赶出去就是了,莫误了此间竞争盟主的大事!”季婆长笑一声,道:“小辈也敢对我老婆子不敬,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教训教训他们!”四女弟子以不同口吻应了声是,仿佛真有四季的气息扑面而来。当下,十人师对师徒对徒捉对厮杀起来,武台一时成了陈年恩怨的演绎场,那季婆表面用杖做武器,却不时由手中、衣内甚至发间甩出菱花暗器,无奈岳老怪对这一套很熟悉了,不是未卜先知的闪身躲开,就是接下丢在地上,且冷笑道:“季婆,再过一百年,你也休想种花到我身上!”话虽轻松,那季婆忽和风细雨,忽雷霆霹雳,战风倏忽,也让他苦于应付,而季婆的四个弟子套路倒单纯得多,毒掌小四斗的是以柔攻见长的春兰,招来式往的,却看不出真正的杀意,小四低声道:“妹子,今次我师傅有事,能不能把你师傅劝走啊,算哥哥我欠你一个人情。”那春兰脸上一红,柔声道:“我师傅劝不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岳前辈的恩怨。”小四嘀咕道:“什么恩怨,不就是情变生仇么……” 台下人原还觉得大饱了眼福,对十个人穿插打斗各不相扰的奇怪场面兴奋助威,但无数招后,见没半点胜负,不由不满鼓噪起来,岳老怪急道:“季婆,你且先离开,今年还未进行的‘花影约斗’算我输了,如何?”季婆冷笑道:“好!”说完她低喝一声跃到了一面的楼顶,接道:“岳老怪,你便在这里丢人显眼吧,老婆子我便去桃花坳,将你的老巢一把火烧个干净!”话完,她已与跃至身边的春夏秋冬四弟子离开楼顶而去,岳老怪由喜到怒,勃然喝道:“你敢!!”说完也跃上了楼顶,他的三个弟子跟上,唯有小四急声道:“师傅,不争蒙住了?!”见无回应,只好跺脚随去。 这岳老怪一离开,一时无人登台,场面也短暂的静息,纱笠罩顶的韩千雪忽低声道:“大师兄,你有没有察觉这些天的比武有些古怪之处?”古城秋一愣,道:“什么古怪?”韩千雪道:“持函而来的这些人里,虽然超一流高手不乏,但真正于武学前十的排名有威胁的,一个没能坚持到最后,即便今次的岳老怪,也被突然现身的人引走,最后剩下的,竟主要是五大派的人!”古城秋沉思,后道:“武林盟主出自五大派,这原本就是最合理的局面吧。”韩千雪想反驳,却找不到怀疑的症结在哪儿。 石开这刻微笑走上台,环视中相继道:“华山林掌门及曹建兄、峨眉定闲师太、武当二位道长、少林慈难和慧能两位大师、昆仑元英方豪二位大侠,还有……流沙帮的宋当家,现今一直未有败绩的就是你们十位,正好合了那前十之约定,下面怎么进行石某就不好独专了,不知十位有何建议?”五大派这些首脑皆是每日择弱数战,胜罢当天就不再出手,而像岳老怪这种没把握对付的,都有意避开,所以现今留下来的十人竟除了宋良士皆是五派中人,但五大派名望相仿,难以简单遴选出最合适接手盟主金牌者。天乾天坤看看其余四派那七人,个个功夫非比寻常,略过宋良士,自己二人也没把握能斗得过几人,到口边的以武定结果的话就没说出来,林如正等人也做着此想,因此谁也不愿随意提建议。 还是定闲开口道:“贫尼无意夺取金牌,静待最后结果。”然她的这份洒脱其余四派都学不来,只因,这金牌归属何方,不但关乎野心,还有长久以来几大门派的内部竞争。 这刻宋良士忽道:“宋某有一建议,不知大家愿否一听?”石开忙道:“宋当家请讲!”宋良士一笑,道:“有资格接手盟主之位者,其本人所属门派必有声望,这点宋某人自认不如,而少林、华山、昆仑、武当、峨眉五派又在伯仲之间,金牌归于哪一方,最终还是要看个人所展现的实力,毕竟,武学是我辈武人的根本,不知宋某此点是否恰当?”他这番话,有人觉得废话,有人则觉得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有声嚷道:“宋当家说得对,以武论输赢!”宋良士却一转口吻,道:“但宋某同时觉得,所谓武学胜人一筹,非只是能在单对单的个人比试中毫无他碍的盖过对手,须知武林中腥风血雨变幻莫测,大家随时须应对突如其来的各种境况,你的敌人很少是单一的,能以寡搏众,沉着机警、策略得当,这种掺杂进智慧的胜,才是真正的胜,而具备这些智慧者,才有资格担任武林盟主,所以……宋某建议,我们十人六方应该共同登台比试,如此复杂战局下,能最终留于台上的,才是最终的金牌得主!” 掷地有声地说完,宋良士微笑坐回椅中,等待群豪的反应。 十人同台互斗,且十位都是高手,这种畅想足够**,没多久,人群激烈的探讨便不断响起,最后众声一致喊道:“登台!登台……” 见众声鼎沸成势,十人实则已无其他选择,天坤这刻低声道:“天乾师兄,师门荣誉为大,这次你我暂抛前嫌联手对敌吧?”天乾点头,道:“这个自然。”那厢林如正则皱起了眉头,觉得此种战法有些掉价,但人群意志难违,又有何法,邻座师弟曹建问询道:“师兄,怎么办?”林如正淡淡道:“且战吧!”而慈难顿禅杖由座中站起,声如洪钟道:“老衲便如尔等之愿,为我少林夺回金牌!”他大喝一声,由二楼直接落到了台上,庞大的身躯发出轰隆的一声,镇煞了全场,慧能也不得不随着跃落。接着,天乾天坤也冷笑起身,道:“我武当也不惧怕!”说完同时入台,继而,昆仑二人、宋良士一人也先后跃落,林如正和曹建自然没有回旋余地。 这刻在台上,除开少林二人处在中心,余者各自占据了圆形武台的一方,这时石开在外道:“在下刚与诸位长者商议过,为避免战局拖延,所以商定比武总时间为十柱香,若今日没有结果,明日继续!”台上九人听闻如此之限定,些许的慢战之心也没了余地。第一柱香燃起,石开道一声开始后,台上中心处的慈难和尚首先动作,大喝声中禅杖抡起,扫向四围三派一帮的人,宋良士的兵刃为一对明闪的钩镰刀,中者见血,但这刻却采取了守势,一后仰,将那杖头轻松避过,而林如正等六个也如此策略。慧能见慈难一开始就用这么横扫千军的大招,与所有人同战,不由暗暗叫苦,只好在其轮杖的工夫里,护在慈难背后,抵挡别人可能的袭击,但他一双肉掌,势必不能长久,慧能不得不低声道:“师叔,如此战法不对,会令我们成众矢之的的!”不料慈难喝道:“老衲这禅杖便是用来横扫的,何要顾那小家子的计较!”说着杖仍抡个不停,慧能无奈,一边应付,一边心道:“莫非我少林刚上台就要被打下去吗?”就于此时,台下随同来的少林弟子忽掷上来一铜棍,叫道:“慧能师兄,接杖!”慧能接于手中,才觉安心些。 楼中,仪君迟疑道:“师傅,咱们……不入场吗?”定闲闭目依旧,将台上兵刃之声当做不闻,淡然道:“心若无争,剑又何取,咱们有夺那金牌之心吗?”仪君摇头,心里却叹道:“师傅,您对善恶如此看重,对名利又如此看轻,这其中,当真没有共通的地方吗?”这时仪芷仪兰指着下方,惊声道:“师傅您看,少林两位大师处境堪忧!”定闲闻此言却睁开了眼,直视台上,只见,慈难慧能虽有长兵于手中,无奈策略霸道,以二敌七,让七人暂时当做了共同的敌人最大威胁,进行着群攻,二僧败阵只待十数招矣。定闲不知想到了什么,刹那间起身,跃向了台上,空中时已擎诛邪剑在手,落下时,连扫数把兵刃,将少林二僧的危境解除掉,接着,冲向一方,将围阵撕裂道口子,她这一加入,场面顿时混乱。除了本属一方的人,在诛邪剑干预下都难有攻守之盟,十人开始交织穿插作战,也无人再可固守原地,一时之间也没有了策略可行。 台下及楼中群豪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叫道:“这才叫十大高手同台竞争盟主金牌!” 峨眉三仪先是担忧地追觅师傅的身影,到发现定闲一时无伤败之危险才暂安下心,仪兰想起疑惑,道:“仪芷师姐,师傅为何又突然入场了呢,只为了解救少林那两位大师吗?”仪芷想了一会儿,不好乱断,便询望向仪君,仪君悠悠一叹,道:“大概师傅发现自己最终无法置身事外吧。”仪芷仪兰似悟到了什么,再一想,脑子还是模糊。 十柱香,并不极长,而台上之人因首临这战局,更多还是保守在先,即便是慈难和尚,被裹夹进剑影群后,也无暇横扫八方了,所以到石开于台外喊时辰已到时,十人竟无一伤一败,而此刻,已是日暮西山,只能罢战等待下一天的比试了。 看書小说本書 第238章 联袂而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联袂而来 这一晚间,持函而来的人被留宿在了楼内座位之后的房间离,峨眉派师徒四人便同在一间房中,定闲正于桌旁烛下座中诵佛,门外忽有声音道:“师太可在么?林如正前来拜访!”定闲一示意,仪君去开了门,将独身一人的林如正请进了房,主为客奉茶不提,定闲平淡问起其来意,林如正却言无有要事,只不过对武林善恶、正教安危一表关注之心而已,其言辞之真诚慷慨,直让旁听的仪芷仪兰感动不已。林如正最后才郑重道:“师太,林某就照实说了吧,如正认为,在今日的十人中,唯一能让我由衷佩服、且具备盟主资格的,无他人,唯师太尔,所以林某决定了,明日之战,林某和敝派曹师弟将全力为师太保驾以盖过其他对手,林某对师太之义剑不会设防,此言诚挚不欺,望师太相信!”定闲平静无波道:“施主之意贫尼知道了。” 林如正也不再废话,一声告辞起身离开,仪君原还想问这林掌门的真正意图,不料接下来武当天乾天坤、昆仑派元英方豪邓玉,甚至少林的慧能慧海如有约定先后联袂而来,所言所求与林如正大同小异,最后连那并不算熟悉的宋良士都未能例外。到再无人来,已是半夜,定闲一时起身,出房立于廊上,房内微弱的烛火映衬下,其背影越加苍老孤独,仪君仪芷仪兰站在其师身后不敢言声,却于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最终,定闲动了,却是对三徒儿抛下四字“待在房里”就飘身下了楼。 此镇的楼带,并非独有围就那武台的连体三座,而是一栋接一栋,似成阵势,让人想进入每栋探察却又苦于无处下手,而且,但凡目之所及,都有灯火燃起的光亮,让夜行者的一切无法隐藏,定闲如一缁衣游魂,默默走到一处看似为大堂的门外,提声道:“房内可有人吗?”那门马上开了,走出的却是石开,见到定闲他立刻恭敬道:“原来是师太,快请进,有何事咱们可以细谈。”定闲摇头,道:“不必了,贫尼只是想求见一下此间主人,也即,那金牌的现时拥有者。”石开苦笑道:“不瞒师太,先前林掌门几位也来过,都是提的此要求,但石某所知的是,此间主人现下不在镇中,师太若不信,石某可命人将每座楼的房门打开,供师太查看!”定闲立在原地须臾,叹道:“不必了……石施主若见了那主人,烦请转告贫尼的一句话,勿要只为达到自己之目的而枉顾苍生!”石开只得道:“石某记下了。”定闲点头,道:“打搅,施主请回吧。”言毕转身归去。 石开回房关上门,坐回了堂中桌边,还品起了茶,看得出来,他原本一直在等任何可能到访的来客。这时刻,石开也许不知道,少有光芒的房顶,正有两个蒙面人掀瓦片由缝隙向内窥望,看样子,潜伏了不短时间了。半天后,却见堂内的石开停了饮茶,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又吹熄烛火,致使堂内陷入黑暗,而由那迟重的脚步声可推断,他是疲倦要去卧房休息了。房顶两人起身,在稀淡的星辰下,扯掉蒙面,赫然是剑阁二弟子。韩千雪低声道:“我们已观察了此人有一个时辰,这石开都没露出一丝疑点,莫非,这镇主人当真不在?”古城秋琢磨道:“该是如此,这楼群内除住人的那三栋,基本都是空无一人且每间房都没上锁,这大概也是一种堂正的姿态吧!”韩千雪皱眉道:“但是,我总觉得金牌之事有玄机,与那贩售金银函的神秘组织定有联系!”古城秋叹道:“争夺金牌之事不见分晓,就难以推断此次盛会之底细,且看明日一战,五派一帮十大高手能否决出一位盟主吧!” 但是石开到卧室后,并未真的休息,而是挪动一处机关,由地面现出的一道梯形洞口走了下去,不久内中一个声音嘻笑道:“老石,快来讲讲刚刚发生什么了,这白天还可以伪装混在人堆里,晚上就只能钻地道,真是不爽!”石开恭敬道:“是,赵公子……” 这一切,决定离去的剑阁二弟子当然不可能知道。 下一天的武事,因时辰充足,石开特意的将十柱香调宽到了二十柱香。十人到台上后,很快发觉相互间并未结成任何同盟,尤其这其中关键的定闲,犹如一位裁断者,一旦发现哪两方要联合,马上冲过去阻断,这促使了其余五方人不议自定的做出一个决策,即先共同对付定闲,等她下台后,再传音议出下一个驱逐目标,比如,不属于几大派的宋良士,不过,是否会成为如此局面就不得而知了,一是昨夜中私底下谁也不知相互间都生成了哪些交易,二是,就在这即将变迁的乱战中,坐南的楼顶,出现一位面具人,只见他身形一展,如一只大鹏鸟降世般,落向了武台…… 天魔山上,隐谷,夜中,罗庆这次并未被命去伺候谷中那些霸王,躺在**正在侥幸可以少有的睡个好觉,正迷糊间,忽被一个刀疤脸提了起来,罗庆未成的梦被摧,战战兢兢道:“老大,什……什么事?”罗庆这类常被人欺负的,自然要尊任何凶的横的人为老大,刀疤脸将他放于地上,阴笑道:“蔡老大吩咐我带你去议事,走吧!”罗庆被推搡着出了屋,却不敢问什么事,因为他知道不会得到回答。 夜里的谷中很黑,一股冷风吹来,让罗庆凭空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有种逃跑的冲动,但他身后的刀疤脸那紧随的脚步声又让他不敢下任何决断,到了谷中王者蔡老大居住的屋外,罗庆被刀疤脸一把推了进去,而刀疤脸也随后跟进,并一手将门关上。罗庆站稳后,一看屋内,倒吸口冷气,一股阴影笼罩了他,只见这座谷中最宽敞的屋内,正中坐着满脸胡须的蔡老大,其身周,则或站或坐着数十凶恶狞笑的人,都是谷中平时横着走的人物,而这数十霸王前面的空地上,排列跪着九个抖抖索索的人,都是武功不好平时最受欺负的,每人背后还有一个凶蛮者在监视,罗庆还未颤声问出什么,就被刀疤脸一脚踢在膝弯,成了第十个跪着的人,随不敢再言声。 蔡老大一扫跪着的人,狞笑道:“十个够了……知不知道夜里将你们十个召集来为着什么吗?”罗庆十人茫然又恐惧的道:“不知道。”蔡老大神秘嘿嘿一笑,道:“不瞒你们,我们已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整个天魔山上自萧云以下主力外出,留守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所以我们决定,造反!”十人一时惊张起嘴巴。蔡老大眼神怨毒,又道:“本来老子以为入了月魔教,就是找到家了,哪料被喂了控制人的毒药,还被禁足在这么一个类同牢狱的地方,什么隐谷暗队,糊弄人的字眼而已,我呸!”他身周那些人也纷纷控诉起谷中受到的委屈。上到没买卖可干,中到没窑子可逛,下到伙食单调,嚷成了一团。蔡老大大概是怕声音太大惊动了谷外,一抬手,阻住了众口。一个跪着的人大着胆子道:“那……那老大您把我们聚来是为了——”蔡老大如野兽般一舔嘴唇,道:“我们没有地利,也没有兵器,自然不可能蛮干的硬冲出去,自然,嘿嘿,需要一点人血,用来制造一个内讧假象——”说到这里他使了个眼色,那十个监看的人立刻上前制住了十个跪着的受气包。十人都不是傻子,已意识到了什么,生出一股子力气,拼命挣扎起来,但那能成功?急慌中,罗庆道:“蔡老大既然要造反,杀我们一个不久少了一份力量吗,而且,我们可以伺候诸位老大啊!”蔡老大冷笑道:“谁让你们武功太差呢,至于伺候的人,嘿嘿,等占领了山上,找到解药,起出月魔库存的金银,再下山逍遥,还怕没人伺候吗?” 十人还想说什么,一一被点了麻哑穴,接着个个被以绳缚脚,倒吊在了房梁上,头顶离地数尺,而十个坛子也被正放于了脑袋下方,最后,十人目光惊恐中,只觉头顶处与颈部一痛,被开了道口子,血便像浆一样淌进坛中……意识朦胧中,罗庆只觉死亡在随时的下一刻,他的脑海,突然快速回放起这一生的每个瞬间,包括第一次碾压那个引发他大变的小孩儿的场景,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人生可以重来,会不会,是另一种情景…… 第二日天未亮,隐谷中便有不高不低的喊杀声,等崖顶看守的少量魔卫听到动静向下察看,只见谷中死尸鲜血遍布,其惨怖如修罗地狱,大惊之下一面派人上报,一面由一队魔卫开启谷口石门,持兵刃入内探视,看有无活着的人,以尽可能的问出到底发生了何事,否则一个失察之罪是少不了的。这些魔卫行于谷中,见除了鲜血外,还有断肢腹肠散布,呕吐难以步进,少有人能撑住,更别提有几人敢去亲手翻查了。那魔卫首领还好说,强压下了胃内翻腾,行到谷底端时,才见到一个明显是“还留有一口气的人”,正是那蔡老大。首领一喜,忙俯身过去,抓定蔡老大,急道:“蔡老大,谷中发生了什么事?!”蔡老大似重伤濒死,口唇浅动,似在讲什么话。首领心一动,忙帖耳过去,哪知变异陡生,蔡老大一个猛动,拍中他穴道,原地起身的过程中抽出首领未出鞘的剑斩断了其脖子,其余魔卫还没反应过来,那些身周脚下原本该是死去的人一个个翻身起来择人袭击,以有备对无备,且后者身体正不适,没发出几声惨叫就被屠戮尽。 蔡老大等人接着剥去魔卫们的黑袍,扯掉血衣换上,而那些噬魂佩剑自然也易主了,但这些魔兵仅有二百多人,蔡老大等人便决定,由伪装的二百人“押着”剩余人先出谷。 那谷口还未关上,连守卫都只有两三名,见到原先进去的押着一大队滚血似的人到达谷口,又紧张又疑虑,一守卫问道:“这是——”忽然他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头,而且,那为首之人一脸大胡子,也不是先前进去的首领。蔡老大等人那容他们有下文,群冲而上将其斩杀,只有一个多跑了两步,惊慌叫喊道:“隐谷中人造反啦——”虽然由背后飞来的一剑让他戛然止声,但那呼喊还是传了出去,蔡老大八百人索性放开手脚,一路直杀快进,每杀一魔卫,也是武装了一队友,如此,八百人势如破竹般杀向后山,他们相信,那里会有解药,而且,会有更好的武器,比如,那震天雷…… 巾帼别院,三个女子正在练剑,是宝儿,常飞燕,和萧青,看套路,是同一种剑法,边练,宝儿边道:“青儿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体内真气随着咱们的动作流转,这样,动作才能更快速,招式也能更具备威力,而真气配合招数运转次数多了,当使用某招数时,真气便会自动和相应的调动起来,减少对敌时机变的迟缓,所以,我才能在说话的时候不影响招术威力,再加上每种不同内力配套不同剑法,因此,武学中才能有那么多不相干涉的流派,即便招式外形被人学了去,威力也学不去,就是因为没有附和招数的内力筑基,且没有对此种招数的自小苦练。”最后宝儿正色补充道:“这是爷爷说过的,也是公子说过的!”萧青并没有回应,依然持续着剑招,宝儿并未意识到什么,常飞燕却觉得不对,率先停剑,向萧青看去道:“青儿?”宝儿也不解停下看去,却见萧青原使得剑招突然走形,她满脸暴戾,猛劈猛砍几下,将剑甩了出去,那剑径直没入石壁中,仅剩剑柄。萧青却没有看那剑,无力坐倒地上,垂首喃喃自责,道:“哥哥,青儿真是没用,连剑都学不好……” 是啊,她虽然能在不经意间爆发博大的力量,但除此之外,根本无法正常运用,起先宝儿和常飞燕将自己所学的内功心法传授,萧青好不容易懂得了大概,练了许久却也找不到一丝丹田之气的感觉。宝儿两个试着往她体内灌输内力或真气,皆如泥牛入海,不得已先让她练着剑法,看能否带出真气产生流转,而萧青每日都想懂得所学为什么,却每日懵懂,无实际获得,对强大的急迫渴求之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挫折感,失控制将剑甩脱,宝儿和常飞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上去劝慰。 就于此时,三女子耳中似乎听到了喊杀声,未决定出去一探时,别院门口出现了天心道长与张彦成继,张彦径直道:“青小姐,二位姑娘,山中刚出现了些小麻烦,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我们三个会守在这里的,请放心!”但那喊杀声突然大了一下,常飞燕忍不住道:“三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三人想瞒着也无必要,就由成继道:“是隐谷那八百人造反了,不过他们井底之蛙,大大低估了山中力量,想来很快就会被平息。” 哪知,萧青听此猛由地上起身,直射院外,速度之快,让院口三人根本无法阻止,常飞燕想到先前萧青夜往隐谷一事,一声不好扯着宝儿追去,心头有着阴影似的预感。 与此同时,七大阵中的魔尊赤炎猛然睁眼,淡淡道:“无期,可有听到了什么吗?”身侧侍立的剑侍无期一垂首,恭声道:“主人,无期只听到一些不自量力的蚍蜉之喧嚣。”赤炎冷笑道:“不错,看来本座不出手,这世间总有那许多自以为大的人!”说完,他身形猛起,裹夹着剑侍下得峰去。 蔡老大等八百隐谷人的确低估了山中力量,没冲杀多远,就被全副武装的一队魔兵围了起来,那些人个个带有弩或雷,且其中夹杂着一百圣武士,让八百人一向外突围就遭到毁灭性打击,更别提还有夜莺在外层指挥。蔡老大知道,对方围而不杀是想等有决定权的人物到来,而现在想投降,为时也晚了,只好枯守圈中,绝望中等待机缘。就于这刻,圈外两向上疾现两拨人,一为几乎凌行于空的赤炎与无期,一为萧青与遥随其后的宝儿常飞燕五人。 第239章 酝酿 第二百三十九章 酝酿 赤炎先一步看到了场中情形,含怒下正想先凌空击杀几名造反者,余光瞥到萧青后,会出的一掌却改变了策略,不是击向八百人,而是在八百人与围封者之间的环状空带上运行起来,很快首尾相接,将八百人完全封堵于气墙内。 ( .而那些围者也纷纷惊退一边,等看到是赤炎后,一同口呼圣主拜倒,赤炎另有主意,挥手道:“都退回原职吧,这里都交给本座!”围者一字是,连同夜莺退了个干净。 那方萧青停下,看到那个总让她生出惧怕的“圣主”,不觉停了下来,心中莫名的杀意也冷了不少,而宝儿五人更不敢靠近,停在了更远处,不得不说,那堵旋动不停的气墙根本不是世俗所知的武学境界所能达到的。 赤炎努力做出和蔼之状,道:“青儿可是想来杀这些人吗?”萧青直觉性点头,却又急忙摇头,她想到了哥哥曾经的吩咐。赤炎微笑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世上,原本就有些人该杀,因为他们杀害了许多弱小的人,却把这种无能看做强大,他们,理应受到惩罚!”萧青听着这些话,心内有一些东西在重新酝酿,而刚刚黯淡下来的胸前聚灵锁又重新亮起来。赤炎声音一提,指着气墙内道:“而且,这些人都是反对你哥哥萧云的,有他们在,就早晚会是萧云的心腹大患,杀之,是不义,不杀,这些逃脱着审判的恶人又不能重新放归江湖,所以,你如果杀了他们,就是在帮你哥哥!” 赤炎的声音越加蛊惑,道:“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动手的能力,你修炼了五百年,吸纳日月精华,力量无处不在,那些世俗的武学,又怎么能承载这种力量呢?能够展现它的只有一种办法:杀!像捕食一样一个个杀掉他们,激发积存的每一份力量,只有这样,你才能强大自己,帮到你哥哥……” 萧青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幻境里,双目嗜血,喃喃道:“强大自己,帮助哥哥……”说着,她一步步行向气墙,每一步,都随同杀心的增长,一股庞大的杀意便蔓延山间,同时,那聚灵锁的锁珠亮到极致。 宝儿五人感受到那股杀意,正想喊叫出声并前行阻止,忽见赤炎挥出一道气劲,将五人圈固在了原地,五人如置身一个隔绝外界的气罩内,前行不出,连声音都传达不了。 此刻最感受到恐怖的,是旋转气墙内的八百人,他们无数次努力的撞向无形墙体,又无数次被弹回,不但看不到外界发生了什么,连自身的喊叫都难以入耳,因为那气流之声统御了一切,而萧青的杀意也无阻挡的传递进去,更有天绝地亡之感了。 就在萧青离气墙只有一步之隔时,两个老人落入场中,合力挥出一道气旋,将那气墙连带其内的八百人击飞出去,八百人未落地前已经丧失了意识,而萧青受这一惊,意识清醒,杀意全消,聚灵锁也归于平淡。 赤炎侧身一看,怒道:“无机无观,因何再次阻我行事!”两老人由这一质问中听出真怒,不由暗暗一惊,职责所在,却不能逃避,无机道:“赤炎师弟,休怪我二人多事,你引人向恶,似乎不太守诺约了吧?”赤炎更怒了,道:“本座与你们所约只有萧云一人,尔等似乎管得太宽了,好,好,好,咱们现在就见个真章吧!”他正要动手,忽觉背后有动静,一转身,见无常也落入场中,还向他干笑了一声,同时挥出气劲,破了宝儿五人之困,宝儿一得自由,当即急唤道:“青儿姐姐,快回这边来!”萧青感受到四名绝世强者的战气,慌得跑了过去。会合后,常飞燕只看了无常那边一眼,就急着低声道:“他们要打架了,咱们插不上手,还是回……不,青儿,宝儿,咱们下山去找萧大哥吧!”常飞燕说这话,是害怕萧青再次出现这种失控,从而打破了在萧云离开前向其的保证,宝儿眼一亮,道:“对,咱们下山去找公子!”萧青下意识点头,那种杀意消退后,她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疲惫,只想回到萧云身边。张彦成继也道:“我们也追随下山,好保护三位姑娘。”而天心稍迟疑,也点了头,说实话,他并不太愿入江湖去面对世人,入月魔以来,通常不是呆在山上,就是去往归顺月魔的那些村镇中帮助百姓,只有那时,他的心才是平和的。 六人很快离去不见,而留于场中四大强者战气也酝酿到了极点,就在这时,一直随着赤炎的无期忽道:“圣主,三位前辈,何必为这些额外之事动怒呢,须知萧云已在山下做局,他会如何进展下一步不日将见分晓,此刻决斗,恐怕——”四人本也没有必然把握战胜对方,无机五观与无常率先收劲,赤炎思量一刻,也随后,却冷笑道:“那好,便看看萧云有何收获!” 天魔山千里之外,数千黑衣黑袍的人行于途中,正是月魔教右队,到一处暂歇时,世家家主慕容华、欧阳震与上官无情一同陪着笑脸来到南宫婉面前请示道:“圣右使,这些天来,附臣们不断听到那些金函银函玄善和尚之类的传闻,且那函上明言什么五月十五、泰岳之野,不知咱们是置之不理呢,还是,嘿嘿,去往那边捣破五大派可能的聚会?”三人按捺不住的这点忧心当然不是源于效忠,而是好不容易决定了投靠月魔教,身已染黑,若放任正道的行径不管,最终使其重新坐大压倒了月魔这棵大树,三大世家在彼时的江湖中地位堪忧啊。 南宫婉却是由左队信函中知晓了那金银函的底细,不动声色问吕仙人道:“吕先生有何建言?”吕仙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南宫婉不道明,自己也不好实讲,道:“此处距天魔山不过十天半月的脚程了,回了山再应对江湖新动态,倒也不晚,不过若左使实在放心不下……也可率大队无邀自去赴会,再伺机决断!”他后半句,实则是在隐晦表示南宫婉对萧云的担忧无需掩藏。南宫婉思量再三,咬牙下决定道:“大部转向,去往……泰岳之野!” 数千人的转向,不知又能否添加几分变数。 再将无名镇中,武台之上,面具人从天而降的同时,剑扫脚下,将数柄交接的兵刃都弹了开去,包括定闲之危,也顺道解了,而台心,也空出了一片地域,供面具人立足。十人大惊,看向台心,齐喝道:“阁下何人?!”面具人一抖长剑,淡然一笑,发沧桑之声道:“老夫为此间主人,也是,金牌的暂时持有者。”此言一出,不止台上,全场都震惊,无数的好奇、探究向台心的面具人聚去,都想知晓,这面具下到底是何等面目,身份又是什么,不过,听那声腔,定不下一甲子之龄了。林如正率先平静过来道:“阁下突然现身又为何意?”面具人叹息一声,自望手中长剑,道:“老夫机缘巧合被委托于江湖上寻觅一位有资格接手这盟主金牌的高手,所以发起了这金银函之约,最终筛选出尔等十人,但诸位久争不下,所展示武学也让老夫大失所望,所以老夫决定,暂时收回盟主金牌的转让之权,直到,武林中出现一位众望所归无需争议的英雄!” 面具人自说自话,且其中轻蔑之意放露无疑,让台上十人大为恼怒,而且面具人现身的那手虽然漂亮,却不足以征服十位高手。林如正虽想起此人曾在夜中搭救过自己,也不由怒道:“阁下说为金牌择主,而今又自毁前言,未免把我等江湖人如猴般耍弄了!”宋良士也道:“不错,前辈虽暂为金牌保存者,那金牌却本就属于无数江湖中人,前辈似乎没有资格操纵一切。”天乾天坤冷笑道:“前几日夜中,阁下的出手流派本就不清不楚,现下之行径,依旧莫名其妙!”两人对被破坏了好事一直耿耿于心,慈难和尚更是一顿禅杖,暴喝道:“留下金牌再说!” 面具人冷哼一声,举剑向天,道:“若要夺回金牌,倒也容易,你们十位可以一起上,打败了我再说!”十人再忍不住怒气,道:“狂妄!”言毕,便有三四把兵刃围击而上,面具人不慌不忙,剑如流水,轻易将数兵扫荡开去,几个出招者被迫退一步,心头却都是惊想:“此人内力好强!”这第一下较量,十人纷纷收了质疑之心,重新估量,哪料对方此刻不屑道:“五大门派,不过如此!”这话一出,五大派的九人无一可把持,喝一声,齐递兵刃,而宋良士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后发而至,但他的招数,明显与那九人不配套。 面具人似收了轻视之心,凛然接阵,剑点四方,轻重缓急,将看似密不透风的兵阵一一击破,而其剑法之飘忽多变,远胜台上任何一人,而十人共挤台上对一人,看似以众凌寡占有优势,实则也压缩了回旋空间,若这两点还算客观原因的话,那么面具人腿上展示的自如无拘束的步法,则是其能以一敌众的最佳注解。只因武人出招之间,全身是一体的,剑招怎样出,就需要所有肢体相应动作的配合,否则就会打乱真气调运,但面具人却可以做到腿法与剑法各行其是却又完美搭配,这就相当于一个人体内有两套运转系统,始终可进可退,不会受任何死局控制,因此,在五大派人的眼里,面具人出招连贯如一,寻不到可利用的破绽,且依常理明明可以击到他的身体了,对方却像冰盘一样自行滑开,诡异万端。 但九人紧急之间哪寻思得到因由,三十招时,趁宋良士的钩镰双刀各与天乾天坤双剑不小心交缠之时,面具人剑芒一长,分点中二道执剑的手腕,二道一痛,当即败下阵来,而宋良士也因招乱反应滞后,眼睁睁看着侧面昆仑派方豪的剑削来,方豪见要误伤,急收剑,还是划破了宋良士的一臂,血如注涌现,宋良士也不得不收刀退下,而方豪因走神,成了第三个被面具人击伤下场的人。如此,敌面具人的,由原来的十人变成了六人,台上空间一宽,给了双方施展的机会,但似乎,面具人得利更大,四十招时,慧能受伤下台,五十招时,曹建下台……如此,几乎每隔十招,就有一高手呗击出战阵,而台外所有人都被调动了情绪,因为这面具人展现出了一种必胜的趋势,于是都在默数着面具人能在下面的招数中多快取胜。 二楼中,古城秋忽觉得身旁座中的韩千雪有异样,一侧首,惊见她正浑身颤抖,凝视台上的目光里,有愤怒,有失望,有伤心,更有种破裂般的情愫,古城秋大惶,急低声道:“师妹,怎么了?”韩千雪受这一问,稍恢复平静,但仍目锁台上,无有言声,古城秋揣摩道:“师妹可是不忍看五大派败于一人之手吗?”韩千雪没答,古城秋却以为她默认了,叹道:“这位面具老前辈所展示的武学确实让人吃惊,但他即有资格持有那块金牌,想必自身也有过数十年的苦练——”话到这里,古城秋忽正色道:“师妹,下山前师傅再三嘱咐,不得轻易干涉世俗中事,所以,即便咱们再怎么看某些事不顺眼,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插手,唉,便如那位此刻就在座中的楚不凡,虽说他算是一名伪君子,但我们不先对其动手,却不但是因曾答应了那黑旋风之请求,也因剑阁一向秉持的原则,可干预,可推动参与,却不可主导裁断一切,‘有剑不称侠’,‘无阁难全义’,便是剑阁存在的真谛!”说到后来,他竟然莫名叹气起来。 韩千雪已平静许多,忽淡然道:“师兄,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古城秋一怔,道:“师妹请问。”韩千雪缓缓道:“一个你自认为非常了解的人,会不会有一刻让你发现,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般?”古城秋猜不透她所指为谁,依自己的理解道:“或许,那人本来就有另外的一面吧,依需要展现不同的面孔——”说到这里,他心头忽一惊,想:二师妹所说莫非是萧云?不及思索,古城秋忽更添了一句道:“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比如,那人先前所表现的只是伪装,不经意展示的才是他真实的一面,更或许,这个人因环境或经历,而出现了内在的改变。” 韩千雪良久无声,最终悠悠一叹,道:“不错,人总是会变的。”但她那目光仍看向台上,古城秋顺着见到竟是那神秘面具人,直觉性跳出一个名字,但又马上摇头自否认,不会的,若是“他”,不会有这般苍老的声音,也……应该不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而这时的台上,于八十招时,元英也中招下台,如此,与面具人对阵的,仅剩定闲、慈难、林如正三人,以一敌三,面具人反不显得那么急了,九十招时,三人无一伤败,九十九招时,三人也依然在支撑,一百招时,面具人忽凌空暴起,于空中自旋,长剑则随动中点向三人,第一击,林如正以剑格挡,对方剑上暴增的真力却让他九皋剑脱手而飞,直插进了台缘的硬木中,而他整个身体也向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想到自己堂堂华山掌门、正道盟盟主,却被敌人震脱宝剑,林如正羞怒交加,脸赤如血,一时呈半退姿势定在原地。面具人第二剑削断了慈难的禅杖,大和尚一愣,不觉举半截禅杖退后,自算是输了。第三剑,面具人瞬间与定闲连交三次,定闲一次不能当,连退到了台缘,好歹剑还在手中。 面具人不为己甚,落于台上之时,不再进攻,但他那把剑,因与数把宝刃连击,已是坑洼不平,也即是说,面具人以一把普通兵器,在一百招内,完胜了十大高手,特别是最后一招,更是连败三大派首脑,足以惊骇世人,因此,场中一时无人声。半天,却见定闲稍显激动道:“阁下所用剑法,可是……点苍绝学抱日八式?”她这一问,五大派刚败下阵的人才觉击败他们的剑法似曾相识,当日六大派少室山论武,葛存念便展示过形似的招数,但葛存念所用多为前五式,后三式用的也显生硬且不连贯,更缺乏步法配合,比不得面具人剑招间的浑然一体,灵活变幻。 第240章 金牌 第二百四十章 金牌 果听面具人叙述道:“不错,当年玄善大师久理江湖大治后,生出退隐之心,便想将金牌择一新主以继任武林盟主,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一场武学盛会中曾连胜二十二场却因兵器折断自行认输的年轻人,但接任者只武学高超还不够,须在德行、经验、心志方面都出众才行,玄善大师为了培养这位继任者,暂息声于江湖,化装后与年轻人成了朋友,两人从此共游江湖,玄善大师也将自身一生的心得传授于年轻人,二者渐成至交,但有一天,两人为除邪恶进入了一个险地,结果,因碰到人力不可抵御的对手,被围困于洞腹内,数十年不得出,其间玄善大师先行死去,便将盟主金牌交给了年轻人,年轻人自也把金牌之事当成了一个使命,直到他成为一个老人,命不久于世间时,才有机会将金牌及己方门派所学都传授给了一个偶然闯入的武林人。 “这个故事中的年轻人,便是昔日本有望接掌点苍掌门的云野前辈,而后来的武林人,便是我……那夜中老夫曾言将展示光明正大的武学,便是指点苍的抱日八式,而老夫之所以戴面具,也因,我是为完成玄善大师与云野前辈共同的委托,非代表我自身,至于先前言语有刻意轻视之处,还望诸位莫怪,只因老夫还怕金牌所托非人,不得已以武学的试探。” 这一番话讲完,群豪由畅想到释疑,再到对面具人的理解乃至佩服,已无一人对变异的局面排斥。定闲万分欣慰,道:“阁下既算得上点苍弟子,且继承了点苍绝学和两位与武林盟主有直接牵连的先辈的遗志,自有资格继续持有这金牌……峨眉弟子听令!”楼中仪君仪芷仪兰与混杂台下的数十峨眉弟子齐应道:“师傅请吩咐!”定闲淡淡道:“只要这位戴面具的前辈持有着盟主金牌,他就是当下的武林盟主,峨眉合派将听从调令!”女弟子们又齐道:“是!” 面具人一听这意味,似不太同意,道:“师太此言差矣,老夫仅是暂时持有金牌,且一旦寻到合适的人就会转交,万万担不得这盟主二字!”定闲却一摇头,道:“当今江湖道消魔长,正是需要一位惩恶扬善、为世间带来宁和的主理者,阁下既然得到云野前辈的信任,武学渊源为名门正派,剑术超然无双,就完全有资格更不应该逃避这盟主一职!”面具人沉默,似乎心内在斗争,半天后道:“我并不喜欢露面于人前,所以,此后于江湖中不会摘下面具,且老夫算是这无名镇主人,最多长居镇中,用一名号无名主人。”定闲微笑道:“这又有什么,即便没有面具,也不能断定一个人是否经过了伪装,而阁下的气度、身形、武学乃至智谋都不是另一个人可以替换的了的。” 这刻已包扎好了手臂的宋良士道:“宋某支持定闲掌门之建议!”随他来的五十名结义兄弟群道:“流沙帮上下遵大龙头之意!”接着,元英方豪邓玉所代表的昆仑弟子也道:“昆仑没有异议。”反正三人知晓师傅白眉是不会任这盟主的。很快,从禅杖被斩断中恢复的慈难和尚道:“能于以一敌三中斩断老衲禅杖,即便方丈师兄也难以做到,老衲代表少林寺同意施主位任盟主!”而慧能慧海等少林弟子自然也听从师叔的。到此时,五大派支持有三,天乾天坤不屑瞄了依旧呆立中的林如正一眼,双双道:“武当同意!”虽然盟主之位与己无关,但与林如正也无关,这已是不错的结局了。这一下,仅有华山掌门林如正未有表态,明秀明珠忙上得台去,于台缘为拔出了九皋剑,奉于师傅手上,林如正呆呆接过,经两徒儿唤了几声,才清醒过来,见众人都等看自己表态,抑制不住的失落道:“林某……没有意见。” 这时,台下群雄更加兴奋,众声一致叫道:“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四字在镇中回旋,一遍一遍。见证到一位武林盟主的诞生,绝对是一件荣幸且大有谈资的事,主持者石开似松了口气,笑道:“如此,这位面具大侠……不对,是无名主人,就是我们的新任盟主了,武林百年,再出雄主,石某能见证这一切,与有荣焉,前辈可不要不答应啊!”定闲也道:“阁下若任了盟主,万望记得设法解救困于天魔山上的点苍派二十一人!” 面具人一时无回应,众人还以为没能说动他,由定闲带头,人人单膝跪倒,道:“恭请无名主人接任武林盟主!”面具人并未如众心预料的“受之不恭”,而是缓声道:“义旗之下,听从调令,永不相负,这并非可以容易做到的。”定闲正色道:“我等既签了那誓书,自然万种情况下都会遵守,绝无虚假不诚!”面具人再次沉默,短暂的一时却又像思虑了好久,方道:“诸君既不相负,我必也永不相负,好……我便应了这武林盟主——” 就于尾字将尽未尽之时,台外群豪边缘的角落里,却又一名戴斗笠的人微微抬头,看定台上,若是尹先生在场,必能发现,这人正是久与剑阁失去联络的师兄齐不仁。齐不仁看定台上,一个念头不住徘徊脑际:“我若上台打败此人,有没有可能夺取那武林盟主?齐不仁,你绝对有七成把握胜过他,上吧,得到了盟主之位,你就有了达到最终目标的资本……”想着想着,他竟不自觉地浑身颤抖起来。但就在齐不仁即将失控出手的瞬间,只见由二楼座内,忽闪出一个戴斗笠白衣女子,跃落到了台上面具人的对面,让齐不仁一时未动。 这女子正是韩千雪,她未有预兆的动作时,古城秋急急低唤一声师妹,却未能阻止,只好跟着站起,干看着落到了台上的韩千雪要做什么,同时暗暗握住了至尊剑剑柄,打算一有不对就出手。 韩千雪的出现让场中人都是一惊,原先跪着的也不决站起,石开率先喝道:“这女子,你是何人!”韩千雪不去答,而是缓缓摘掉了头上纱笠,露出一张寒冰般的面容来,这一下,不少人惊呼出声:“剑阁韩女侠!”一见是她,角落里齐不仁的斗笠压得更低了,定闲师太更是惊异交加,喃声道:“千雪?她现身为哪般……”面具人看到韩千雪真容后更是浑身一颤,却又回归平静,道:“姑娘所为何事?”韩千雪淡淡道:“有些疑惑而已。”面具人道:“何种疑惑?”韩千雪道:“一个人,为何数月不见就已改变。”面具人镇定依旧,道:“姑娘说什么,在下不明白。”韩千雪冷笑道:“你怎可能不明白!”说着,呛啷一声,斩情剑出鞘,剑尖于阳光之下散发出一股冰寒,韩千雪长剑直指,喝道:“揭下你的面具来,萧云!” “萧云?!”这一称呼将场中人都闹糊涂了,石开惊道:“韩女侠大概认错人了,盟主明明是位老前辈!”韩千雪目光如锥,道:“这要看他自己怎么说了,是吗,萧大左使!” 在万众注目下,面具人缓缓揭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深沉如海的年轻人脸来,不是月魔教左使萧云是谁?这一下,全场震惊,古城秋如遭雷击,一时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是萧云……萧云又怎么有如此高的功夫……”半天忽又想:“莫非是得了什么奇遇得到了功力灌注?对,定是这样的,毕竟当初委托他的是那云野……”这么一想,古城秋才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思绪,而且,二师妹当场斥责拆穿,已是站在了萧云对立面,但,自己为何心底里更不舒服呢…… 更为震惊的,反而是主持者石开,因萧云与他见面皆着面具,又用的根本辨不出为假的老声,便一直以为那是位不出世的老前辈,现今却成了月魔右使,形式逆转太快,让他一时混乱,不知该进行那种抉择,半天后才镇定下来,悄悄退往人群之中,而流沙帮大当家宋良士也是类似心境,毕竟,他与石开在无名镇一西一东,也遭到过面具人约见并密谈过什么。此外,盐帮帮主洪仁更不敢相信,他来应邀这金函之约,就是为了对付月魔从而诛杀罗庆,现在一看是自个儿掉进了陷阱。 至于五大派的人,则要用激愤来形容了,定闲指着萧云,你字半天,不能成篇,目中透出的,是一种深深的受欺骗与挫败感,同时,也是一种莫名的恨,从前她曾扶持天心,那却成了一个叛徒,而今再出现一次这样可笑的错罪,非一刻可以平心。 林如正率先跃至台上,剑指萧云激动叱道:“妖孽!原来一直都是你蒙骗欺瞒弄虚作假,好让我正道群豪入毂,有林某在,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天前天困不甘落后,执剑上台,冷笑道:“萧云,你当真大胆,敢公然耍弄天下武林人,今日正好叫你有来无回!”慈难和尚更是一抡禅杖,道:“还有什么好说的,除魔卫道,正在此时!”说完也大喝一声上了台。紧接着,曹建、元英、方豪,甚至由二楼下来的邓玉、明秀明珠、清妙清法等人也或上台,或围聚其下,将萧云团团包围。 不想就在这时,南面的一楼大堂房门忽然打开,由其中行出数人来,皆未戴面具,是赵舍与两厢的任九重、太阴真人,后面还有双煞毒神大憨等,因前方有人阻路,太阴真人拂尘一扫,将石开一干人用气劲裹卷到一旁角落,这些人站稳后大骇,却不敢向前报复甚至动弹一下,而这份功力也让石开下了某种决定。而意识到变故可能会激化,不想被波及而后退的非止一人,这就让武台周遭空落出大片来。 赵舍在围困人群之外咂舌嘲笑道:“还真是了不起啊,刚刚心服请求别人任盟主,现下却又反目相向,抛却廉耻,以众围寡,更不知签那誓书时的大义劲儿哪里去了!”但他心底却是在嘀咕:大哥,你何必多此一举,暴露自己身份呢…… 五大派诸人一看这些人,已知围击并不容易,但赵舍的讽刺对他们却没造成多大冲击,林如正冷笑道:“尔等月魔妖孽隐于幕后,操弄金银函之事,将天下武林英雄豪杰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是何等狼子野心!对于此类人,还愚守什么誓约,岂非可笑!”赵舍仰天大笑,道:“果然是堂堂正正林如正,说什么话都大义凛然……不过,这实在是倾天下之大谬也!除了我大哥因一些世俗偏见未有表明真实身份,从金银函邀请群豪,到这些日子大伙儿公平的比武,一直坦荡无遮掩,怎称得上是玩弄?!”赵舍继而冷笑一声,道:“我倒想质问一下你们五大派的人,先始的山门下公平比武,你们以绝对的劣势落败,现今九大高手战我大哥一人也在拜招之内悉数折戟,弟子不行,师傅也不行,传统大派的颜面扫尽,又还有什么资格标榜武林正义向我大哥质问,若真的不服,那也罢了,每派再派出一人来共战我大哥,不过我想,嘿嘿……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赵舍侃侃而谈,用事实**裸的羞辱着围众,五大派每个人都多少脸红,但又不能真的公平再战一场,因为那相当于一种妥协和承认,他们更承受不了第二次落败。 慈难和尚却没想那么多,大喝道:“魔贼休得舌绽莲花胡言乱语,让月魔的人接任了武林盟主,就是不对,五大派的弟子们都聚过来,剿灭这些魔人再说!”一群应和声后,上百名同来的五大派精英弟子由人群中掠出,加入到了台下围堵的人群中,只不过,这次针对的是赵舍等七名首脑。赵舍佯生惧意后退几步,哎呀呀大叫道:“五大霸王门派要倚多欺少不守规则啦,不过,嘿嘿,你们有人,咱们也有,儿郎们,现身!“他话一出,由三楼楼顶各个方向上同时出现数百黑袍人,而赵舍等现身的大堂也有涌出者,那后面还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第241章 并非刀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并非刀剑 这数不清的人执于手中的,并非刀剑,而是一支支筒状的东西,齐齐指着五大派人,赵舍指定一支筒嬉笑道:“知道此筒为何物吗?这就是传闻中失传的暴雨梨花针,一令之下,针如飞蝗,无人能避,当然,我教是慈悲的,并未在其上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 一听暴雨梨花针五字,满场大骇,再一听赵舍隐晦提的毒药,不管想不想声讨萧云的,都急往后退,生怕遭殃,这下与月魔对阵的,仅剩五大派人了,而五派人当然不敢贸然动手了,一个个脑门冒汗,警惕看着那一支支特意制成黑色的筒状物,动弹都怕遭误会,五派进退不能,让场面一时僵持。 这刻宋良士忽行到人前开口道:“诸位暂莫动手,萧云的武林盟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推出来的,承认与否的权利应该归于今次到场的所有英雄好汉,林掌门诸位若一意孤行,导致血染罪生,似乎有欠妥当!”天乾天坤冷笑道:“宋大当家这么说,不知自个儿又是什么选择呢?”因兵器误交之故,二道成了十人中首两个被击出战局的,自然对宋良士有所怨怼。宋良士不慌不忙一笑,道:“宋某一介公心,自然遵从大家最后的决断!”他这话一落,那些受金银涵而来的座中立刻有一气势阴鸷的人道:“我铁判官童仇支持萧公子接任武林盟主!”这童仇,就是一邪派中人,结怨不少,但还未有人开口质问其决断的资格,童仇身旁几人纷纷起身表示支持,无一是正派之人,他们会选萧云,原因很明显,否则五大派这些人再次当了大头,会继续打压他们的。接下来有一堆人起身支持,这一下表态,压力轮到了对面楼上,那里白道人居多,**庄庄主楚不凡率先道:“在下楚不凡,支持萧云!”不料即刻有一人驳斥道:“萧云身为月魔教首,邪派魔头,无资格以邪御正,担任盟主!”再有一人冷笑道:“我跟月魔教没仇,他们也没针对过我,看不出邪在哪里,老子支持萧云!” 很快的,多数人表了态,支持反对双方却旗鼓相当,楚不凡之流之所以支持萧云,只因是持函而来,受到了地位的认证,更在那盟上签了字,提供了未来参与权力的保证,否则依照常规,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机会在无数江湖人的欣羡下安然坐于楼中,而若五大派主掌了局面,自成一体,根本没有中下层武人插足的份子。 座中大豪们旗帜鲜明表了态,台下江湖人也很快分作两派,一派高呼支持,一派针锋相对的反对,声势交替,此起彼落,眼看闹不出结果来,忽由镇外传来一种整齐合一的呼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台下群豪听到后渐次静了下来,侧耳去辨,渐渐听清,那呼声为:“武林盟主,萧云莫属,五大门派,快快滚出!” 当下有机灵的施展轻功奔往镇外,很快回归,惊叫道:“镇北正有数不清的人正步伐整齐的接近,真个声威震天!”有问道:“快说说都是些什么人?”其答道:“都着了黑衣,咱又不敢近前,哪能识得明白,反正都是江湖人就对了。”有推测道:“黑衣,难道都是月魔教的?”“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正道的,不然就不支持萧云了……” 吵闹议论中,镇北的十六字喊声已明显迫入镇中,就在耳畔,众人不得不听了争执,稍稍惶恐又夹杂着期待好奇的定立原地,伸颈等待北面那无数黑衣人的到来。很快的,一片片黑色涌进视界,无数步伐整齐的黑衣人山体般滚压而来,到众人身后时停下,但那震天的喊声仍未停息。众人向黑衣人群中望去,只见为首者中熟悉的有三大世家家主慕容华、欧阳震与上官无情,此外还有落叶山庄少庄主连璧,有现已入月魔的仙人醉苑的张果老,有出身燕子坞的燕双飞,反正,武林各地的精英人物荟萃无数,而数千人的首脑,则是一黑纱罩面的年轻女子,当然就是南宫婉了,吕仙人则随护一侧。 原来,未至无名镇时,南宫婉命队伍暂停,由擅长轻功的燕双飞兄弟入镇打探,得知萧云先被推任为盟主,后自露身份,遭到五大派人围困于舞台之下,不过月魔教徒在更高处以绝器暴雨梨花针威慑,双方暂未动手,但台外广大江湖人在是否支持萧云接任盟主的选择上却分作两派,正不相上下,掰扯不清。吕仙人当即建议高喊口号威压入镇,先将声势传递进去,并亲拟了那十六字。 萧云与南宫婉的目光不觉于半空相遇,南宫婉似在逃避什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五大派人一看来者中原本不少就是正道中人甚至归属于正道盟,现在却转投了月魔一方,颇觉不是滋味,特别是慕容华与欧阳震,竟似已抛却了儿子的仇恨,这实在是种莫大的背叛与讽刺,因此全都僵在原处,赵舍又在一旁加料道:“哎呀呀,这人呐,一脸皮厚就拿你没办法,没听见天下英雄都在喊五派滚蛋吗,真不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小的比武八百场能输六百,老的九个都一个也全都被踢出局,嘿嘿,林掌门,定闲师太,两位道长,你们左手拿着剑做什么,难道右手伤了,左手便能胜么?唉,照二少我说,还是全体回山门思过去吧,想一想为何败得一塌糊涂,明白了再来闹腾……”五大派这些人耳力实在太好,将赵舍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一时羞恼无地自容。 萧云却于这时刻抬手,震天的呼声才全数停下,而楼顶环围的人也一个个暂放针筒,萧云面对五大派人,正要说话,忽见定闲疾喝一声,持剑闪电般刺向萧云,看那气势,不死不休,萧云更快过她,在诛邪剑近身前右手剑抬起,已与定闲乒乓连交数次,忽听砰地一声,萧云的剑齐根断掉,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林如正、天乾天坤等台上五派首脑想也不想,大喜中持兵刃攻去。那些月魔一方的暴雨梨花针抬起,一时却不好出手,怕会误伤到台中心的萧云,而赵舍、南宫婉、任九重等人惊呼一声,一时也无法行动,连韩千雪都不自觉想动剑,还是压制了念头,她揭发萧云身份,本为阻止阴谋并质问,实不想会一下衍生这么多争端变故。而向萧云倾囊相授武学的太阴真人倒是自信无忧得多。 果见台上萧云在剑断的一瞬间便已有应对,先是几乎擦胸避过定闲伸刺过来的诛邪剑,同时右手疾出,抓握住了定闲左手腕,一使力,定闲不能持定,手掌张开剑身脱离着落,萧云紧接着以内劲压去,定闲仓促间更不能抗,身形踉跄后退,稳定时已在阵外。萧云左手早一步接到诛邪剑,脚步错动间以点苍剑法向林如正、天乾天坤、元英方豪与慈难和尚点去,每一剑出,都让一人中招退出,一轮之下,六人无一幸免,赵舍这刻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大叫道:“哎呀呀,不得了啦,七大高手偷袭都不是我大哥一合之将,五大派人真是好样的!”这样一幕一上演,场下议成一片,原本感情上支持五派反对萧云的也动摇起来,再看向五派时,那目光就多了些不言自明的东西。 萧云淡淡一笑,道:“诸位下次还是有把握的时候再出手吧!”说完,他将诛邪剑投向了上台而来的峨眉三仪,仪君伸手接了,快步到师傅身边,急道:“师傅?”定闲原本在呆滞中,听此音惊醒,猛喷出口血来,晕厥软倒,这是她第二次杀萧云不成兵器脱落了,郁积心头拐不过来的,除了失败的羞愤,还有一种毁灭性的耻辱,堂堂五大派,联手之下竟非魔徒一合之敌。三仪慌乱中扶过了师傅,疾呼道:“师傅,您怎么了?”萧云见此色变,正想度过去察看,背后冷寒之气袭来,不得不退到一边,却见是韩千雪执剑过来,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冷哼一声,萧云心头苦笑,却无法说什么。 仪君仪芷仪兰见韩千雪过来,忙将定闲扶坐起来,韩千雪一探脉搏,眉头稍展,安慰道:“无碍,只是积郁攻心,休缓一下就好了。”说完,她起身,再面对萧云,目如冰锥,却是无话,萧云一时不敢对视,侧过头去。这时台下有人齐喊道:“五大门派卑鄙无耻,滚出镇去!”林如正双手都有伤,点了穴道止血,却已不能执剑,只好由明秀明珠接过去,受此等羞辱,林如正无奈一咬牙,一字走,与不约而同的其余四派一齐撤去,而伤晕的定闲则由三名徒儿搀着。 在这队人下台不远后,萧云却在原处朗声道:“三个月后,无名镇中还将有一次武林大聚会,五大门派若不服结果,可于那时挑战,到时若有一人胜我,萧某拱手让出盟主金牌!” 萧云这话,在别人看来是大家气度,在林如正等五派人耳中,却成了虚伪假惺惺,因此他们仅仅停顿一瞬,就背也不转继续离去。而台上,也仅剩下对立的两人,萧云有些苦涩道:“韩姑娘现下有何指教?”韩千雪冷笑一声,道:“临尾约战,萧大盟主果真是大仁大义!”萧云道:“韩姑娘说笑了,台下仍有无数人质疑萧某资格,萧云怎能但这盟主,三月后约战,不过是想更光明正大一些,也为盟主金牌找到真正主人!”韩千雪不屑道:“口口声声,倒真显光明磊落,只是,那时的武林盟主是否‘机缘巧合’仍会是你?!”萧云道:“韩姑娘说什么,萧云不明白。”韩千雪面色一正,道:“好,说得明白一点,我韩千雪现今向你挑战,若胜了的话,你及你的月魔教便退出三月后之争夺,若我败了,也不会再干涉你做任何事情!” 台下赵舍本想说这约定不公平,却又直觉性的没有开任何口,对台上二人的冲突,他有种古怪的认知:不容外人插手! 萧云却毫无置疑道:“好!韩姑娘动手吧!”韩千雪剑萧云手无兵刃,也不转首,对楼中的古城秋道:“大师兄,可否借兵刃一用!”古城秋一愣,一时未想通师妹要做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照办,抽出背上剑,投了过去,韩千雪左手接过,再掷往对面,道:“不欺你无兵刃,用此剑与我比!”萧云只好接过陌生的至尊剑。 第242章 英雄好汉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英雄好汉 这场面一上演,古城秋即刻热血上脑,混乱想:“她竟将我的剑交给萧云……” 萧云对手中剑还未熟识,就见韩千雪一跃上了楼顶,大声道:“此处施展不开,到镇外原野!”萧云叫一声好,跃到了楼顶,紧接着两人身形双双闪没。 这下,原本想看出好戏的场中人按捺不住了,嗡闹不断,相互道:“剑阁弟子与萧盟主斗,不容错过,快追出镇去看看!”赵舍一看人群外涌,忙大叫叮嘱道:“各位英雄好汉,莫忘了三月后无名镇中再度邀约啊!”说完,他急切对身侧太阴真人与任九重道:“快带我上楼顶去追,省得绕路了——”他话未完,眼前闪过三道人影,掠上了萧韩二人消失的地方,却是南宫婉与随护的吕仙人及连璧,他不由张大了嘴巴,心道:“轻功,还是自己的好啊……” 等赵舍在太阴与任九重提臂合力带到房顶后,放目过去,镇中已完全不见了萧云与韩千雪的身影,想必,已从一处处的楼顶度到了镇外。 无名镇外的原野上,萧云与韩千雪一惊斗在了一起,两把宝剑,两道人影,如蝶影般交错追逐,四围浅草无风自动,剑芒之盛一时无二,没有一处值得久驻,人与剑,裹夹着踏过野地,向着不可知的下个地点。已经跟出无名镇的赵舍南宫婉等人不远不近的随行了好久,竟到了滔滔的黄河边,当时正有一艘双桅客船离岸驶向对面,交战的两人双双一跃,落到了客船甲板之上,船上人见由天而降一男一女,战个不休,人影剑影如魅如幻,仿佛剑仙临世,不觉呆观于一时。而一路跟随的人只好顿足于河前,南宫婉看着渐行渐远的客船,一阵莫名失落,前进几步,望眼欲断。而古城秋、赵舍、任九重等人同样无奈。 这时,有一个教徒由大部后方追赶上来,到队首向南宫婉急低声奏道:“右使,不好了,那本在禁锢中的上官无敌发狂震断了锁链逃掉了!”南宫婉色变,道:“怎么回事?她怎会突然发狂的?”那教徒道:“本来派着人留驻镇外看守他的,哪知……大概是她听到了圣右使的名字,失控下气劲暴增,将整个囚笼车震碎,伤了不少兄弟,不知逃去了何方!”南宫婉急道:“吩咐下去,搜查他逃去的方向!”那教徒应一声是离去。吕仙人与连璧等人上来,显然是听到了那教徒的奏报,一时也无计献出,宋良士忽道:“圣右使莫忧,我流沙帮据此不远正有分舵,几刻钟内就能调度过来船队,一解渡河之难!”南宫婉如抓稻草,道:“宋当家请快些布置吧,先行谢过!”宋良士一点头,吩咐那万堂主写字条飞鸽传,但凡是分舵中闲置甚至在用的船,能调度出来就不要耽搁,用救火之速开过来! 不提这边,但说那萧青六人,自下得天魔山后,诸般打探,金银函之事,而萧云一行的消息又中断了,天心和张彦便推测二者可能有联系,打算前往那泰岳之野一探究竟,这一天在濮阳城中打过尖,便入街道上了路。 同样是濮阳城内,一座酒肆的二楼雅间内,正有一个少爷装扮的人独自于座中喝酒,特异的,是他有一半脸戴了一个面罩似的东西,他身周还有六名随从。一为首随从见少爷似乎心神不在桌上,便问道:“少爷,可是这菜不合胃口?属下让他们去换!”哪知这少爷一摆手,自行到了窗口处,无神观望起楼下街上熙攘的人流,那随从在后暗地里悠然一叹,却无言声。这少爷,却是慕容世家少主慕容风,自其父慕容华随南宫婉离开奔赴天魔山后,慕容风最终在家里呆不下去,留一封带着几名家仆除了门,一路直奔天魔山,不想,那守山卫兵不让其进,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诚意,才告诉他圣女萧青前些天刚刚急匆匆离开,慕容风这才到处打探寻觅起来,一直到这濮阳城的路上,他历经绝望和失望,茶饭无味。 想着萧青第一次出现,自己甚至一度随护的短暂时光,慕容风不由痴笑,由怀中轻轻捧出一方折叠好收藏良久的锦帕,心念:仙子,你在哪里,可知慕容风此生别无他求,惟愿做你身边的一草一木,守护至死……当他又将锦帕原状放归后,忽看到了街上行进的六人,后面三个男的,前面则是三位年轻女子,其中一个仿佛童真不改,蹦跳行进,与她背上的一把剑却又万分和谐,一个英姿飒爽,同样背着一把剑,这两人一左一右护行在一个彩衣纱笠女子身侧,似在讲解街景,又像在为其解忧,三女身边,还串行着一只白色的灵猴。 楼中的慕容风死死盯着那彩裳女子,忽然呼吸急促起来,目中激动,炽热与膜拜交织,他浑身颤抖着喃喃道:“仙子,是仙子……”厢房中他那几个家仆大惊,纷纷上前把扶住了他,道:“少爷,您怎么了?”慕容风失语般道:“仙子,我看到仙子了……”这些家仆知晓少主子的心结,大惊着顺目望去,疑惑道:“没有特别之人啊,少爷您或许是过于思念,所以产生了幻觉吧?”哪料慕容风盲目的就要往窗外跳,几家仆忙死命拉住,慕容风野兽般嘶吼道:“仙子过了街拐角了,我要去寻她,我要去寻她!”那为首家仆再不敢当其幻觉对待,只好道:“好,好,少爷勿慌,咱们这就下楼到街上去追,这窗口却不行。”须知窗下街两边都是紧挨的摊位,中间则是摩肩接踵的人潮,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几家仆几乎是裹挟着慕容风出厢房下了楼,途中一小二拦阻,却急被告知酒资在楼上,那小二到包厢一看,地上是好大一锭银子,明显是仓促间丢下的,嘀咕道:“好大方,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忽想这么说对客人不敬,才开始收拾残局。 到了街上,慕容风挣开几家仆的控制,向“仙子”消失的方向踉跄追寻去,但人流如涌,他哪里行得开,招来了无数骂声,到体力尽了,才无力瘫坐地上,痛哭道:“上苍,你莫非真的如此残酷吗,让我慕容风连再见仙子一面都不能成……”几家仆喘气赶至,那为首的安慰道:“少爷无须失落,老奴想,即便真是您要找的人,于这城中现身多半是打尖,咱们寻出城去就是了。”慕容风眼亮起来,一把坐起,又充满力气,道:“对,出城去找!” 那几人正是萧青一行,不过为了不惊世骇俗,应常飞燕宝儿只要求,罩上了一个纱笠,而天心道长因不愿被人认出,也戴上了张斗笠。六人一猴出城后,租了辆马车径奔往黄河边时,六人付了钱下了车,正寻思要找条船好渡河,就看到码头上一客船正停靠,且船上客人正络绎登岸,宝儿拍手笑道:“太好了,这条船到了这边,肯定也要开过去的,咱们快去乘坐吧!”常飞燕却笑道:“上船是上船,开船是开船,你如果不付包船费,寥寥几名客人想必他们是不会载过去的。”说笑间,已到了船头处,忽听两个上了岸的客商一边行走一边聊道:“刚才甲板上那一男一女两位剑侠打得实在好看,唉,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一幕,这趟船做得实在是值!”宝儿鼻子忽地一抽,古怪地道:“公子?”天心当即抓住那两客商,质问道:“那男女剑侠往哪边去了?”两人吓了一跳,抖索间指了一个方向,就见到萧青如一道影子般掠过,宝儿五个和小白也紧随过去,只是那速度相对就慢了不少。 萧云与韩千雪且战且行,不知为何,就到了昔日曾度过一段岁月的紫虹山下,此山遭到过余德维等人制造的山火侵袭,而今重又郁郁葱葱,但相关的两个人却战如仇敌。不过,仿佛天定,两人到此处不再移动战场,战了半天,韩千雪原本对攻的一招突然自行变换,根本不顾将要临身的至尊剑,萧云刹那间愣怔,却即刻忆起什么,在剑刃即将击中韩千雪的最后一刻改变方向招式,两人以一个完美的错身切过,落地后两人再度以别样招式对战,如蝶织影,如鸟结翼,蹁跹幻舞。原来,两人使出的,是曾于紫虹山上熟练地合璧剑法,使此剑法的两人,必须是心灵契通,而且,在任何时刻都必须相信对方,没有设防,毕竟,心境的一点点错失都可能造成对方致命之伤。 十招,百招……两人一时沉溺剑中,如痴如醉,似回到了紫虹山中,夜月之下,。韩千雪忽闪过一念:心若已变的人,为何还能使此剑法如旧?她心境生乱,剑出走样,将萧云至尊剑挑飞,萧云不得不定身于地,任由斩情剑抵在胸前。韩千雪大声道:“说!萧云,你欲成为武林盟主,是何阴谋!”萧云别过头去,淡淡道:“无可奉告。”韩千雪急怒道:“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她说话的同时,浑身颤抖,剑也在抖,萧云却闭上了眼睛,依旧道:“无可奉告!” “你——”韩千雪一气,右手忽一递,剑刃破衣袭体,她一字字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告诉我!”萧云忽正目,正视道:“一年多钱韩姑娘也曾问此言,萧云,并无改变!”如果韩千雪仔细看,就会在萧云眸中看到某种叫做真诚的东西,但她首先想到的,却是一年多钱那个决绝的背影,沉默的回应。韩千雪闭上了眼睛,手向前一送,斩情剑如体至半,由萧云背后透出剑尖,那一瞬间,两人都未有动,斩情剑仿佛在为饮血欢呼,又似在悲哀痛苦,一种前生宿命似的东西在蔓延,韩千雪的心,突然抽痛起来,自己接下来所做的事,却是猛拔出剑来,毅然转身,一步步远离而去,泪水如泉洒落,提着的剑刃上在淋漓鲜血,但她不敢回头去看,也不能回头,身为剑阁弟子,那一剑她无论如何逃避不开。 萧云胸前血如泉涌,不觉向前伸出手去,所能触摸到的,却只是韩千雪的背影,他张嘴欲言,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摇晃几下,仰倒在这个他与韩千雪相知过的地方。 两种背影,却是一种结局,命运无解,似曾相识。 不远处忽闪现一人,却是古城秋,他与南宫婉赵舍一众人坐了宋良士调来的第一艘船,很快上了对岸,古城秋那刻做的,是取出灵犀盘一观,因为下山时,他与韩千雪各带了一支,用做分开行动时的联络,看到盘面上的指向后,她没有告知任何人,快速寻去。而南宫婉则在布置人手四觅萧云和上官无敌的踪迹,并约定发现者以信号弹示众。 古城秋定足时,正看到韩千雪抽回斩情剑转身离去,她与萧云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用去思索了,但古城秋却并无多大喜意,因为,他看到了韩千雪满面的泪水,若非心伤,何以泪洗。古城秋于近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至尊剑,最后复杂地看了倒地血流不止昏迷的萧云,叹一口气,追离韩千雪而去,他知道,二师妹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踏足江湖了。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243章 加速而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加速而去 于远方掠行的萧青忽然心中一痛,低唤一声哥哥,转往一向加速而去,这时她胸前的聚灵锁明亮起来。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到紫虹山脚时,萧青一眼望到了躺在地上鲜血满身的萧云,悲呼一声扑上前去,屈于地上抱住萧云身体慌乱哭道:“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吓青儿……”忽然她想到了自己以前曾以灵力治过许多因自己而死伤的人,喃喃道:“对,我可以那般救哥哥……”她将双掌置于萧云伤口上方,闭目努力凝聚心神使运灵力,但半天,自己体内也没有任何感应,不由惶急,原来,她早年吸纳日月精华,是依着一种纯粹的灵胎本性,并未有任何心诀参照并炼化使其入丹田成为自身自由控制的一部分,所以,那些灵力是隐伏着的,她在武林盟总舵救人,是源于一种愧疚和慈悲主导的意念,而即便后来偶然的展现力量,也是在不经意间,这刻刻意去用,当然不能成功。萧青慌乱地看着那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忽想起了许多年前,那尘封于脑海的往事,那时的“哥哥”,似乎有一次为救自己受了伤,伤口虽不大,那血液瞬间由肌体涌出的画面却定格不去,就于这时,她掌心似有灵力渗出,化入了萧云体内,而聚灵锁也渐亮起来,萧青不觉闭上双目,脑中闪过更多的画面,而她掌下灵力也不断涌出,这时的她,面带微笑,已不是在治伤,而是在回味与“哥哥”在一起的一幕幕……萧云的血在慢慢止息,伤口点点愈合,但斩情剑威力非同小可,入体时已使他的五脏损裂,修复非在一时。 关键时刻,却于一方现出七人,那为首者手托一纱笠,半边脸覆盖着面具,却是慕容风,他身后六人,自然是六名家仆,慕容风出城后,寻问了半天,却未有结果,失落下无目的的走在原野,忽见到地面掉落的纱笠,正与萧青首次现身时所戴相同,便就此断定萧青据此不远,家仆六个劝不动这已是痴狂的少主人,只好陪同着依足迹寻去。而慕容风果见到萧青的那一刻,低语着仙子二字,狂喜下就要脱口大叫,那为首家仆忙制住他道:“少爷勿喊,那位姑娘此刻好像在救人,惊扰不得!”慕容风一细看,见到了那鲜红的血,自责道:“对,对,仙子善良慈悲,我早就知道,咱们悄悄过去,不要惊扰到她。”说完就悄步行去,六家仆只好类似的尾随。慕容风在数尺外站定,整个心神都凝聚在萧青身上,心念:多日不见,‘仙子仙容依旧,而她面带微笑,似在无比快乐的回忆中,构成着绝美的画面,至于地上的萧云,慕容风早不去关注,即便认出了,他也不会再起任何念头,仇恨,早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 慕容风喃喃道:“仙子,我慕容风会一辈子用生命守护你的!”六家仆见他如此痴状,尽皆心叹。然世事总有无常,远处又现一人,衣衫褴褛,满头杂乱紫发,遥见到躺在地上的萧云,哈哈狂笑一声,面目狰狞道:“萧云,我上官无敌终于找到你了,纳命来吧!” 说着他大喝一声凌空跃来,几个纵跳已逼近,萧青吃那一喊,内息岔乱,由“梦中”醒来,灵力也断流,硬生生喷出口血来,慕容风看得一急,看看萧青,又看看近前来的上官无敌,急对六名家仆吩咐道:“你们六个快拦住他!”六家仆见上官无敌纵跃的功夫,已知绝非敌手,但身为家奴,命已卖给主人,无退却余地,只得硬着头皮团团围攻上,上官无敌一时受阻,胡乱出着招,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萧云,欲近而近不得,他再度暴怒,暂由萧云身上挪开视线,正面对付其六名家仆,这一来,形势马上转折,六家仆打在上官无敌身上的掌劲完全不起作用,但上官无敌每出一掌,便有一人被击飞吐血身亡,那为首的家仆最后一个被击中飞出的过程中,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这莫非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他之所以如此想,是因为当年武林盟总舵夜中乱局的实施者中,就有他们六个。 慕容风见六人竟全非一合之敌,而萧青还未离开,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扑上,由地面抱住了上官无敌双腿,大叫道:“仙子快走!”萧青这才回味过来该做什么,艰难起身,抱起萧云踉跄跑离,她耗费了大量灵力,又受了内伤,行动间已别无倚托,步履缓慢。 上官无敌清扫了阻隔,正想扑杀过去,不了想前行双腿却挪不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开始远离,他暴躁嘶吼两声,再前行,依旧如此,心神才由前方转到身下,这才发觉原因,勃怒下向紧抱他的慕容风击去,慕容风第一下就受了重伤,却兀自对着萧青的背影大喊道:“仙子快走,越远越好——”不想尾字刚出,又一掌击在了他身上,慕容风口中当即溢出血来,但他仍旧丝毫不松开,用尽浑身力气甚至整个生命大喊出最后一句话:“仙子,别忘了,我叫慕容风!” 然而,远去的萧青哪会听得进这句话,她的整个念想,都在怀中的萧云身上,她只想带哥哥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疗伤。 萧青渐行渐远,上官无敌的掌力一次次击在慕容风身上,慕容风嘴中鲜血如注,却还在呢喃着一句话:“仙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话刚完,上官无敌的最后一掌已打在他头顶。 这一掌出,远方传来一声悲呼:“风儿!!”发声的是慕容华,他身边还有南宫婉、吕仙人、连璧、太阴真人、张果老、燕双飞、双煞、慧通、宋良士、欧阳震以及上官无敌,原来,一众首脑坐船上岸后,吩咐人手搜索情报,没寻到萧云与韩千雪下落,而是知晓了为躲避追捕挟持一条小船渡过河来的上官无敌消息,随即南宫婉决定先去追缉上官无敌,余人自也答应了,包括决定投靠萧云一方的流沙帮大当家宋良士。而赵舍由于武功太差,跟不上,任九重只好留下来陪护他,同时前行,而毒神、大憨也随着赵舍。 上官无敌终于发现束缚松脱了,猛力一挣,把慕容风弹到一边,喜急的就要去追,不料身周马上跃落五人,将其团团围困,分别是吕仙人、张果老、太阴真人、慧通与宋良士,这五人一出手,自与那六名家仆不同,很快将上官无敌禁锢圈中,余人插不进手,只好站守一边。 慕容华抖索着跪在地上将儿子揽于怀中,老泪涟涟,喃喃道:“风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他自然知道儿子因何会出家门现身于此,甚至也知道昔日上官林是怎么死的,所以看到上官无敌那掌击落在儿子头顶时,首先的,不是愤怒和仇恨,而是一种命运般的深深无力感。慕容风还有最后一口气,幸福微笑道:“爹爹……孩儿……拯救了仙子,好高兴……”言毕歪头毙命,慕容华那一瞬间静止了,仿佛整个身心被抽空,世界也不再有他物,半天,他将儿子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去,不管管上官无敌的下场,不去管同样死去的六名家仆尸体的善后,甚至也放弃了江湖事,他不住喃喃道:“孩儿,咱们回家去……” 同为世家家主的欧阳震看着那苍老许多远去的孤独背影,不免有着兔死狐悲之感,但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同样命令于家中留守的儿子欧阳铮,不由一阵担心,但想到儿子并不痴迷萧青,上官无敌又眼看再度落网,双方该不会有冲突,至于儿子与慕容风是害死上官林的真凶的事实,他是永远不会讲的,而更让他兴奋的,是世家间的竞争,慕容华经此打击必然雄心不再,意志消沉,自己就可以伺机侵蚀其产业了。而上官无情心境又不同,他关注的仅是上官无敌,后者虽是他的大哥,但自小压他一头,且毫无争议的继任了家主之位,兄弟二人一直不睦,否则上次他也不会把大哥献出,而今所思率的,仅是将这位大哥再次制伏,莫再闹什么乱子。 果如上官无情所愿,五大高手合力下,上官无敌不久被分控住肢体,没办法,他身体几经狂化,已不惧体表伤害,点穴也对其无用,而被制住后,他还不甘心地高喊道:“萧云!我要杀了你,为我林儿报仇!萧云,你在哪里,我要杀了你——” 南宫婉见上官无敌被制住,心忧萧云处境,未有吩咐余人,就向一个方向奔去,她刚到场时,惶觉遥远处有一道跑动的彩裳人影,现在一想,莫非是萧青,她怀里似乎抱着的一人,是否萧云呢?连璧自也随同南宫婉而去,双煞、燕双飞也随上。 萧青靠着一股意志,无目的的前行,终于不再听到身后上官无敌的吼叫,心一松,脱力坐倒地上,而抱着的萧云也失手滚落,在地面喷出口血,他本身内伤未愈,又经过这一路颠簸,脏腑再次破裂,加上失血过多,处境堪忧,萧青慌乱哭着抱住哥哥,边擦那口边鲜血,边道:“哥哥,你怎么了?”但萧云无丝毫反应,萧青忽想到记忆中“哥哥”与她小时候偷偷去游猎玩,被野兽追逐,掉进一个洞内,好几天没有食物,也出不去,当时她躺在哥哥怀里,惶觉自己要死了,后来口中忽流入一道腥甜的汁液,忙大口啜吸,才坚持到了人来相救,后来她才明白,是“哥哥”划破了自己手腕喂她的鲜血。 想到这里,萧青一咬牙,将萧云扶正,掰开口,右拳握紧,将手腕置于上方,左手取下发间唯一一支朱钗一划,右腕出血,溪泉般淌进哥哥口中,血乃体之精魄,自然带有本体之灵萃,而萧青又非同凡胎,误打误撞下,做了起作用地选择,萧云体内的伤在血液挥发下慢慢复原着,并补充着肌体的虚耗,不知过了多久,萧青觉得身体空脱,头脑昏沉,但哥哥不醒,她不会止住输血,到萧云真的醒来,怕只会见到她的尸体,好在南宫婉进入了视野,萧青看到,放松一笑,晕倒在哥哥身上…… “青儿!”萧云一下由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坐在**,环顾,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端着木盆毛巾等物进来,一见萧云醒了,欢喜的将东西放到一边,道:“公子,你终于醒了!”萧云一怔,道:“宝儿,你怎么会——这是哪里?”宝儿上前来,将枕头垫于萧云身后,让他斜倚着,笑道:“这是无名镇啊……公子,您不知道,昨天……”宝儿一阵说道,不外乎她凭着鼻子的灵通一路领着常飞燕四个寻觅萧云,最终于南宫婉等人会合,而其时萧云与萧青正被救回的路上,回到无名,您镇后众人即刻就对萧云进行了治疗,而最后宝儿道:“公子您不知道吧,您昏睡了一整天,而南宫姐姐也守护了一夜,道长爷爷说你白天就可能醒来,她才回去休息了。”萧云这才闻察床畔有一股有些熟悉的馨香,心头一阵柔软愧疚,却又很快将其消除,而昨天的所有事情也忆起来了,思及最关心的人,忙忧道:“青儿怎么了?”宝儿安慰道:“公子您放心吧,青儿姐姐虽然受了内伤,也失血过多,但那些大夫们都说,她体内似乎有着很强的气息在保护着,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什么时候醒来就不知道了,常姐姐在随时看护呢。”萧云终究不放心,挣扎着要坐起,道:“我去看看青儿——”宝儿忙按住他,急道:“公子,你虽然没有大碍了,不过道长爷爷说内腑修复不是一时之事,您先修养着,好些了再去看不迟。” 第244章 无碍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碍 萧云稍起身一点,果觉体内裂痛,只好坐回,宝儿这才放心,道:“公子你等着,宝儿去叫人来看看你。宝儿出去,房内静了,萧云默运功力,竟觉精纯雄厚许多,直觉想到是“道长爷爷”太阴真人之功,忽又思及昨日朦胧中事,已知因由,低叹道:“傻青儿……” 不久,宝儿的通告起了作用,一个人边走进来边大声道:“哎呀,大哥,你总算醒了!”是赵舍,他身后跟了一大群人,包括任九重、太阴真人、天心、张彦成继以及月魔教内慧通等人,连贾胖子度混迹在内,块头最大的大憨已挤不进来,只好站在最外面,但南宫婉却不在其中。众人一见安坐于**的萧云,除一屁股坐在**的赵舍,称呼一堆,“公子”、“左使”不一,天心虽一言未发,那眸中关切也掩藏不住。太阴真人则立于床边把了一下萧云脉搏,点头放心道:“无碍。” 萧云见此情景,不觉心头温暖,脱口道:“多谢大伙儿了。” 赵舍不满一拍床被,道:“嗨,大哥你这就太见外了,咱们都是兄弟朋友嘛!” 萧云也不废话,问及了无名镇中事,尤其是那些赴金银涵邀约的江湖人由昨日到今天都何去何从了,慧通讲解道:“那些普通来参看盛会的江湖人有些已经离去了,但那些持持金银涵而来的则大多未离去,另外,不少人请求于那盟书上具名,大约是左使那天独战群雄的风采征服了他们。”任九重也笑道:“有些人先前因质疑保守或偏见,而拒绝了签名于盟书上,现下自然要后悔,我估计,不久后会陆续有江湖各路人马前来无名镇,或是想成为盟书中人,或为参瞻三月后更大规模的武林大会,公子,那时候咱们该光明正大占据一席参与了。”萧云点头,又道:“未离开的那些人都暂住在镇外吗?”这刻人堆里显不出来的贾孔方举手笑道:“我老贾来回答……镇里住不下,那些人的确有住在野外的,也有到附近村镇租住的,嘿嘿,这些江湖好汉基本都不缺钱,可是为镇上带来了数不清的生意啊,我老贾打算再花钱将无名镇扩大,比如……”众人见他竹筒倒豆子眼看没完了,哄笑起来,为病房中增添一丝轻松,赵舍忍不住插断道:“行了贾胖子,知道你商人脑袋肥水多,不过还是在肚子里继续酝酿吧,真正到家了,端出来才是一坛好酒。”贾孔方大赞道:“不愧是左使的兄弟,硬是要得!”众人哈哈大笑道:“这胖子马屁拍得有水准!” 这刻房外忽有高声道:“萧盟主可在房中吗?”房内人都暂时静息,萧云听出这是流沙帮帮主宋良士,提声回道:“萧某正在此,宋当家请进来吧!”那宋良士似乎稍惊于萧云的中气十足,静了一下才道:“还是不了,宋某此次,就是来问声安地,盟主既已无碍,宋某就放心了。”这时又有一人道:“在下欧阳震,也来向盟主问好。”接下来是一群人的声音,包括了上官无情,以及一大堆有名无名的人物,看来不是不想进来,是进不来。而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华不在其内,想来是无心江湖,带着儿子尸体回去了,但那泰山派遗老石开也并未到场,就有些古怪了。 萧云待自我介绍声稍息,对房外道:“大家来看萧某,我铭记在心了,不过萧云还不是盟主,诸位还是不要用此称呼了。”这群人即刻表志道:“盟主这是说什么话来着,除了您,谁任这武林盟主咱们都不答应!”总之,房内房外一阵客套往来,宋良士才一声不打扰盟主安养了率众离去。 萧云当即对慧通道:“对于那些想签盟书者,严格把关。”慧通应是,这时宝儿娇小的身躯挤了进来,凑到萧云耳畔道:“公子,常姐姐说青儿姐姐可能要醒了。”萧云一颤就要动,想到房中这些人才先停道:“任大哥,前辈,你们先下去吧,我没事的。”任九重似察出什么,道:“公子好好养伤吧,咱们先走了。”说完与太阴真人等出了房,赵舍却赖到了最后,不料见宝儿用有些不客气的眼神瞪他,讪笑一声,道:“那,大哥,我也走了。”但他起身的同时,眼珠也转了起来。 房内一时无余人,宝儿就喜笑道:“公子,我扶您前去吧!”哪想见萧云掀开被面利落下了床,她惊道:“公子,你全好了?”萧云给她一个微笑,急切出了房,宝儿当然紧紧跟随并引路。很快到了一间房外,还未进,常飞燕就当头走了出来,一见萧云就紧张自责道:“萧大哥,对不起,本来答应你在山上好好照顾青儿妹妹的,但发生了一些事,就带她下山来了,才让她受了伤。”萧云拍了拍她肩膀,笑道:“萧大哥不但不会怪你,还要感谢你。”实则是路中宝儿已大致告诉他了天魔山中事情,萧云当然无心追究,这刻低声转问道:“青儿现在如何?” 常飞燕道:“我刚刚见她手指动了几下,想她可能会醒来,第一眼肯定想见到自己的哥哥了,就差宝儿告诉你。”萧云一听急步入房,宝儿也想跟进,常飞燕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咱们守在门外!”宝儿一吐舌头,知机的与常飞燕一左一右当起了门神。 入房后,萧云脚步即轻了起来,无声走到床头坐下,握住了萧青一只手,凝视起来。大约伤情太重,她面容苍白无血色,且眉间紧皱,似在昏睡中正梦到不好的事情,萧云不由一阵心疼,他和萧青的关系,说来不可思议,先始是一种使命和责任感的催动,但越到后来,这种兄妹之情越来越真实,似有种无形的线在牵着,形成类似轮回一样的宿命,特别是昨日萧青抱着他逃命甚至注血的那时刻里,即便昏厥中的他,也能感知到那种连心的寄托,他成了萧青生命中不可缺失的倚靠,而萧青,也成了他一体似的亲人…… 忽然萧青身体一抖,梦魇似地道:“哥哥,不要下山,不要离开我——”说到最后一下睁眼,正见到床头的萧云,猛的扑进他怀中哭道:“哥哥,我梦见你又要离开了,呜呜,青儿好怕,那山里空无一人,你一直没有回来……”萧云忙柔声安慰道:“青儿不怕,哥哥很好,不会再离开你的。”好半天萧青才镇定下来,想起一事,喜道:“哥哥,你身上好了吗?”萧云笑道:“自然是好了,不然怎么能来看你——” 就在这时,门外忽有高喊声道:“青儿妹妹,你醒了吗,赵哥哥来看你了!”原来是赵舍,他偷偷的跟着萧云与宝儿,见萧云进去了,且由房内传出哭声,不用说是萧青醒了,就想进去献媚讨好。 哪料,赵舍接着就哎呀呀痛叫道:“姓常的,你疯了,干吗扯我耳朵!”常飞燕不在乎般道:“没什么,练练手劲!”接着啪的一声着地音,赵舍更加惨叫道:“疯婆娘,你还真敢来恨的!”常飞燕嬉笑道:“一般,一般。”赵舍似乎爬了起来,怒道:“常飞燕,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打女人!”常飞燕笑道:“能打得过,你就动手吧!”赵舍似蔫了一下,愤声道:“我要跟你决斗!”常飞燕向远处走去,边道:“来来,说话不算是孬种,最好让大伙儿都来观战!”宝儿唯恐不乱,鼓掌道:“太好了,武林决斗,大有看头,赵大哥,你不用害怕常姐姐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赵舍一窒息,道:“谁怕她了,走!”一阵喧闹声后,这对冤家似乎真的离开去决斗了,宝儿却没走,无声守在门外,总算耳畔又静了下来。 萧青忽道:“哥哥,你还记得咱们以前的事吗?”萧云笑道:“哥哥全记得,不过,青儿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等身体好了,咱们一同回忆。”萧青不满嘟嘴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萧云一刮她鼻子,宠溺笑道:“哥哥答应你的事,会食言吗?”萧青甜蜜一点头,更显乖顺。不久,宝儿忽端进来一碗粥,递给萧云,道:“公子,莲子羹。”说完又出了房。萧云接在手中,先试试温度吹着风,亲自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着,萧青一下下吃着,无比的幸福。 晚间时,待萧青睡着,萧云便吹灭烛火关好门回房,而这刻,已是晚间,萧云到自己门口时,却见白日未来拜访的石开正陪着笑候在门外,不由奇道:“石老这是作甚?”石开一指脚边不注意可能错过的十几口麻袋,哈腰笑道:“盟主,小人来为您送礼物来了。” 无端自称小人,实在不像平日那个有风度威仪的泰山石敢当,萧云失笑,道:“不知什么礼物需要用麻袋来装着?”石开一脸为难,道:“这——在门外恐怕不方便展示。”萧云叹口气,率先入房,道:“好吧,把礼物抬进来。”接下来,石开吩咐同来的下人将麻袋一口口搬进屋内,自己也早一步进了去。萧云见这些麻袋似在蠕动,像装着人,便笑道:“石老送来的该不会是美女吧?”石开赔笑一声,道:“盟主说笑了,小人哪里会这般肤浅……把他们都倒出来!”后句,则是对着那些下人喊的。那些人一个个解开麻袋,将里面之物倒了出来,随后一同出去,而石开则由内关上了门。 倒出来的果然是人,十一个人,每个都五花八绑,嘴里塞着布,看向石开的眼神里,或怨毒,或失落,或复杂,不像能伪诈出来的,当萧云看清十一人是谁时,惊道:“是他们?!”这十一人,竟是石开的八个亲传弟子泰山一窝蜂,以及侯神弓和张三李四。 石开恨声道:“他们十一个昔日屡屡与盟主作对,在泰岳城中,更是差点害到盟主,也连累得小人险些铸成大错,小人因此特意绑了这十一个罪人来,交由盟主任意处置,至于小人先前之过错,也请盟主责罚,绝无怨言!”后面的话,他转为大义凛然慷慨激昂最后甚至双膝跪在了地上。 这点所谓恩怨,石开不提,萧云都快忘了,这刻不动声色,端盏品了口茶,淡淡道:“石老的礼物,萧某万分满意,你的忠心我知道了,起来吧,责罚就不必了。”石开大喜过望,道:“多谢盟主不罪之恩!”说完,他才起身,理会错了萧云波澜不惊的脸色,道:“盟主尽情惩处他们吧,小人告退!” 石开离去,房内一时寂静,仅有萧云品茶的动静,而地上十一人的目光也瞪着座上萧云,不乏恨意。半天,萧云端茶的手指微动,弹出几道气劲,将十一人身上的绳索击断,又继续喝茶。十一人很快挣开束缚,摘掉口布,相互望眼交流一下,由风老三恨恨道:“想怎么处置我们,姓萧的,你直说吧!”十一人自不会愚蠢到以为能由如此身手的萧云眼皮底下逃脱。 萧云放下茶具,一笑,道:“我为何要处置你们,有必要吗?”十一人颇不敢相信,侯神弓道:“我们以前那般对你,你难道——”萧云打断道:“在别人看来是仇的,在我未必与此,诸位已经自由了,请回吧!”十一人愣怔,呆呆地道:“回哪儿?”萧云道:“自是你们想回去的地方。”十一人这才意识到萧云是真的要放了他们。风老三却失落地道:“又能回哪儿呢,我八兄弟一直把石府当家,不想那——”他没有说下去,过程却也不难推测,石开为讨萧云欢心,同时避免先前之事留下什么芥蒂,就将十一人下药迷倒,捆绑送来,而他最后离去时,竟瞧也不瞧八徒弟一眼,而石开那卑躬屈膝的小人状,更是把他以往的慈师形象完全颠覆,特别是风老三昏迷前曾问为什么,石开狰狞地道:“为什么?为了泰山派的复兴,别说你们八个从小豢养的挂名徒弟,就是妻儿父母,我也毫不吝惜的牺牲掉!” 这话,已刻在了八人脑海,永难忘记。 萧云见十一人呆在原地,还无定计,提醒般道:“你们可以去报仇,杀了石开,石府就是你们的,你们也不必离开习惯了的地方。”八人相视一眼,皆摇了摇头,一人道:“养育授艺之恩,不敢忘怀,大不了,双方从此再无关系!”萧云又转向侯神弓三个,道:“你们呢,也不去报仇吗?” 第245章 报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报仇 三人细想了下,侯神弓道:“风兄弟八个都不想报仇,咱们三个动手,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以后,唉,再不想混这江湖了。复制网址访问 ”这刻张三忽激动道:“萧云,你收下我们做下属吧,我和李四都是没家的孤儿,不然也不会起这种不伦不类的名字!”李四也忙道:“对,对,现下唯一能让我们佩服的,只有你了!”这一来,侯神弓、风老三等所有十一人一同跪地请求,萧云一叹,总算点了头。 第二天,萧云就把十一人分派到了赵舍手下,与关中四刀客合为一处,不想,赵舍鼻青脸肿的样子差点让他笑出声来,萧云边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赵舍不答反求道“大哥,你想办法提升一下我的武功吧!”萧云奇道:“为什么?”赵舍举起拳头,宣誓般道:“打败常飞燕!”萧云无奈笑道:“但是,我曾答应过她,一旦她与你发生冲突,就站在她一边,所以,二弟,你还是找别人吧!” 赵舍立马苦了脸,又琢磨起目标来。 再说五大派,那日可谓灰溜溜的离开了无名镇后,林如正发现身后还主动跟随着由正道盟而来的一群人,不过近千只剩一百多了,原因不问可知,他向五派人告罪一声,行到百多人队伍之前,原想说一些激动鼓励的话,出口却叹了口气,道:“林某败走无名镇,诸位还能相随不弃,是林某乃至整个正道盟的荣幸!” 一人道:“盟主,荣辱不离,兴衰不弃,这是我辈武人最基本的义气,我等怎能做那等没心没肺的人呢!”余者也纷纷道:“是啊,盟主,咱们誓死追随!” 林如正心里一阵热泉,却仍依拟定之意道:“兄弟们这话如正记下了,但正道颓势的逆转非在一夕之间,林某打算暂回山请示长辈,若到时候有转机,自会依靠大伙儿,但现在不行,听林某的话,大家可以先回总舵,找二位盟参录个名册,然后自由行事,到日后林某江湖传书之时,定不会亏待了诸位诚意!” 这些人看出来林如正决断无改,一阵保证之言,在林如正的目注之下,一个个扭身离去了,很远时,还有回头看的,独有在不远处的天乾天坤不屑地看了那厢颇为煽情的一面。 林如正见那些人一个都不能见了,才率明秀明珠回到五派人堆里,天乾趁机讽刺道:“林大盟主,拉拢人心完了?该说说怎么办要紧的正事了吧?”天坤也望天悠悠道:“是啊,空自许下诺言,颓势扳不回来也是枉然!” 林如正早对二道这种不合作的嘴脸免疫,对余首脑道:“各位有何计策以应对现有之局吗?”昆仑派三英摇了摇头,师傅白眉在少室山空闻空悟两位佛家大宗那里不知心态回复得怎么样了,他们自不会将求助长辈类的话道出。少林慈难倒是痛快,道:“萧云那厮不知用了何种诡计,骗得了点苍绝学,实在可恶,依洒家之计,各回山门集结所有精英子弟下山,回攻无名镇!”追随几十年的禅杖被萧云用破剑斩断,慈难和尚实在有气。不少人听此言暗道不可取,看月魔的情状,已招揽了大批武林人,萧云又言明了三月后光明正大再次争夺金牌,五派这一攻过去,明显就成了为了自己的面子或扳回一局而枉顾众生且不守规则。天乾天坤先前见林如正对己无视,心生恚怒,冷笑道:“实在不知林大盟主问这问题有何意义,先前争夺盟主金牌,我等已声明是为派中长者出战,现虽败得不光彩,也并非真败,只要回山请出了各派长者,到无名镇胜那萧云夺回金牌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金牌虽为萧云奉出,在这些人眼里,却本就归属五大派,所以处处用“夺回”二字。 曹建也道:“师兄,你的意思呢?”林如正沉吟不语,他的第一主意本也如此,但又想江湖后辈间的争夺,搬出师祖级人物来,显得他们这些人太过无能,更不用说自己还是正道盟盟主,若事情不能于自己手上解决,主位不得巩固,先前对百多盟人的诺言真可能成空话了。 这时,一个不带感情,却又万般执着的声音道:“去剑阁吧!” 众人一侧首,见发话的竟是定闲,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原来,这师太离开无名镇后不久就醒了,但状若痴呆,林如正等人以为她仍沉没于先前的失败中,神智未复,便没将问计希望寄托于她身上,哪知此刻开了口。 见众目聚来,定闲走动几步,眸光烁烁,身体挺直,道:“去往剑阁,让剑阁对付月魔,让剑阁决定如何做!”众人一被提醒,不得不正视起这个下意识里有些避讳的思路了。剑阁超卓于武林,深不可测,史上也确实数度拯救了武林乃至天下,但是,自谷断绝倒台时说破的那些话,以至后来在剑灵山上大摆诛魔阵诱杀萧云却因尹先生的插手而最终失败,在五大派的心目中,剑阁早不复往日之神圣公正,何况正教与月魔缠斗至今,也不见剑阁真正的协助干预,至于今次韩千雪揭穿萧云身份,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出来那是私人原因,因为古城秋便未出头。 所以,众首脑沉默,并非因为此计不可行,而是不愿去接受。见众人还无回应,定闲接着道:“今时今日月魔之所以由弱势转强,主因非是策略,而是其莫名其妙的实力提升,先是那些普通教徒武功打破了常规,才能八百战胜我精英弟子六百,今萧云又能以一敌九,这一切异常,唯有剑阁因之神秘能解释出来,也唯有剑阁能对付!”这番话说下来,五大派人思虑之下,才一个个点头认同,林如正当然也不好表达异议,于是百多人转往剑阁,而且,为了行路快速,到达下一处城镇时就花大价钱买了多驾大马车,分乘其内,由弟子们亲驾着,赶赴剑灵山,而要不是有出家人,林如正等人早骑马赶去了。 剑灵山上,剑阁,尹先生独立于竹楼之中,望着四季变幻的山景一如仙池,却叹了口气,这时薛至君上来,道:“掌阁师兄,在叹什么?”尹先生待其与己并肩而立向外看时,才道:“齐师兄至今未有音讯,若非出了意外,便是在刻意躲藏了。”薛至君忽想起那日尹先生曾说待师兄弟三人聚齐后便讲述一个剑阁的绝大秘密,现在一看,一时是听不着了,但他并未主动问起,相比两位师兄,薛至君是个行事规矩不出格也不愿多事的人,每日都来回做着规划好了的事情,也只有他不觉得枯燥。 薛至君话移它题道:“城秋和千雪两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过,行进得很慢,城秋在信报中说,千雪似乎神态不佳,一路‘无语木行’,城秋也不敢过于劝说,只好不声不响的陪同着。” 尹先生颔首,道:“这个无须多虑,千雪一片冰心,不掺杂质,但她是志坚之人,自我担负起来的剑阁弟子的使命心,不比城秋轻弱分毫,她会撑过来的,挥剑斩情丝,剑阁历史上也远非她一人。” 薛至君由话中听出,尹先生对这两弟子信报的掌控,远比自己精细晓早,也未质疑,因为他知道,剑阁实则有两套知讯系统,一是明里的,平日由自己负责,而暗里的那个,则是尹先生自己掌控。 这时一向稳重的五弟子郑通到主楼外奏报道:“师傅,师叔,有客来访。”尹先生道:“哪些人?”郑通见师傅不问“谁”,而是说“哪些”,好似已知了什么,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边老实道:“是五大派的百多号人,现在正在山下剑缨镇中,由老镇长接待着。”尹先生也未迟疑,道:“去把他们为首者请上来吧!”郑通应是下去,尹先生又转对薛至君道:“师弟,咱们边到前山接待吧!”这竹楼,却是在后山,薛至君点头,与尹先生一同行去。 两人到了那前山迎客厅外,却见到一大群弟子正聚着议论,粗略看来,男男女女,竟是尹先生剑阁这些年来收的弟子基本到齐了,尹先生不由板起脸,道:“你们不去练武,闲聚在这里做什么?”众弟子见师傅师叔到来,一个个都规矩了,暂时的老大四弟子武泰厚声道:“师傅,师叔,徒儿们听说那以前来咱们山上借场子绑人杀人的五大派又来了,想是他们不满上次放走萧云的事来找茬的,所以弟子们便停了练剑,商量怎么应付!”余弟子也纷纷称正是如此,激动乱喊一气道:“欲犯剑阁者,有来无回!”“嗨,你这么说是把咱们当成屠夫了,该说是‘原路滚回’才对。”“哈,都不对,该叫‘忘了咋回’!因为咱们把他们打得不知东南西北……”弟子们笑闹成一片,弟子十七更是拉着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十八胳膊,一举一落,喊口号般道:“守护剑阁,击退来敌!” 尹先生见弟子们这孩子气甚至是不知天高地厚,一阵无奈,重重一咳,待闹声止息,才正色道:“他们一共来了一百多人,一会儿放上山来的不过十多个,万不会是来找茬的,为师两个自可应付,你们这些妄图偷懒的家伙还是快回剑台下练剑去吧,以免麻烦真正来临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众弟子多少也正存了偷懒的意思,无奈嘻嘻哈哈的告退离去了,只那十七眼珠乱转,不知已想了些什么主意。 尹先生凝视良久,再叹口气,让这些弟子们真正长大,绝非单纯的规教可以办到,须得真实的经历一些东西,譬如山下的古城秋与韩千雪,以及正于地牢中的萧寒月和孙道儿。 薛至君望着师兄背影,却心道:“这些日来,师兄明显心事重重,否则不会一次次叹气。” 这时,不远处,在郑通的引领下,数人阔步而来,是林如正、定闲、天乾天坤、昆仑三英、慈难和尚与慧能慧海正好十人,尹先生很快就堆上笑容,遥遥拱手道:“上次诸位来剑灵山,尹某未有亲自出面招待,愧疚于心,见谅见谅!”十人倒是没想到剑阁阁主如此客气,林如正当即以为首者身份笑回道:“尹阁主能亲自立于堂前欢迎我们,该是我等受宠若惊才对。”当下双方真真假假客套一番,由尹薛二人亲自将十人迎进厅中,而未有离去的郑通则早一步入堂内布置,接下来主宾落座奉茶不提,待主理这些事的郑通归到尹先生身后立好的那刻,林如正当即开口道:“不瞒阁主,我们此来,是有万般急迫的请求叨扰来了。” 看書辋小说本書 第246章 邪之逆势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邪之逆势 尹先生笑吟吟道:“请讲。”林如正接着讲述了一阵江湖中正上演的详情始末,最后郑重点题道:“在下等此来,便是想请剑阁大义出手,破灭月魔坐大之局,扭转正邪之逆势,还世间以清平!”这一堆话讲完,十人皆望着尹先生,不想尹先生饮了杯茶,貌似在思索,放杯后才叹道:“难!一难在于时机不对,如诸君所讲,月魔刚刚翻新它的面貌,使江湖人对其难以预测的危险和惧怕减少,算是有了一定威望和归属人群,想打压回去,非一蹴而能就,二难在于月魔有天魔山作为据点,一有不敌,则可退守,斩草不能除根,更是祸患,三难,是我剑阁力量不足,剑阁虽然名声大,但阖派也仅有二百能战之人,离了剑灵山这个依托,实难影响江湖局势!” 定闲当即道:“阁主因何这么说呢,剑阁虽本体不够庞大,但千百载积存下来的正义之名不可撼动,只要剑阁肯牵头,我五大派通力协助,很快的瓦解月魔也并非不可能啊!”林如正也道:“师太所言不错,阁主,月魔起于血腥,罪恶昭彰不容置疑,即便现今暂时的以公道自称,也早晚会再露獠牙,养虎为患,那时动手除之岂非更难?”余人也纷道是极。 尹先生却叹道:“诸位确实言之有理,但剑阁曾有祖规,非有万般迫切的理↘↘↘↘,♂.√.ne■t由不可出手,尹某无更改之能,不过我相信,若真如诸君所说月魔会有现原形的一天,剑阁绝不会坐视,但在这之前,尹某所能做的,不过是想尽办法搜集掌握它的一切所为,到一定程度时,揭发公布于天下,使证据明确,罪行坐实,群起而攻之,才有把握得多,而若能早一步使其内部分化瓦解,则更少了血杀争执,但这些,毕竟都不是仓促可完成的,所以,非是剑阁麻木不仁,时机未熟而已。” 一件事情,往往可从多方面说道,所以,可与不可,辩辞不同之故,并非听着有理,就是唯一真理了,因此古有善辩之士,可以将死说活,只是则去了于己有利的那些真实面,而选择性忽略了其他。十人都算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尹先生是怕冒险,再扯下去,不过更多些推脱罢了,慈难和尚当即站起,冷哼一声大步迈出,到门口时,才甩出一句话:“懦弱怕事,剑阁,不过如此!”慧能慧海急着起身呼唤,慈难却未应,迈步依旧,二僧只得先向尹先生告罪道:“阁主勿怪,师叔一向性直,却无有恶意。”尹先生暗地苦笑一声,也站起,无所谓般道:“两位大师多虑了,未能即刻选择插手如诸位所愿,确属尹某太过谨慎了。”慧能慧海在尹先生面前,实在称不上大师,表面的客气只能表示深层的疏远,二僧再无意留驻,怕慈难这一怒之下与山中什么人起了冲突,谢过阁主宽宏拿起桌案上那断掉一半的禅杖告辞追了出去。 少林这一走,尹先生又起身类似送客,余人也知多言无益,一声打搅一个个步向厅外,尹先生也只得多说几句恕罪的话,定闲最后一个起身,她行到厅口时却一停,旋身直视,淡淡道:“阁主当真不肯出手吗?”尹先生展出一个无奈的笑,竭力使语态诚恳,道:“师太,对不住。”定闲那一刻眼神复杂,有失望、失落,也有即将孤注一掷赴死的勇决,很多时候,她觉得自身是世上一个独行客,欲展现自己对善恶的原则,却发现余者并不认同甚至以极端视之,而谷断绝与天心的双重倒台,更让她觉得真义者寡而伪侠者众,无有客倚为梁柱者,但自己又是个心死过的人,不愿再涉红尘俗务,于是,一边对别人失望,一边更加孤独,而这次,唯一的希望也被证明了是种幻想,打击可想而知。尹先生对定闲知深一些,看着这老师太决绝的背影,很多忧虑,但他脚下却未迟滞,继续着礼数步出厅外以送众人,一直未有参与谈论的薛至君,以及五弟子郑通,也跟在了尹先生身后。 厅外不远处,慧能慧海已追赶上了慈难,交奉禅杖,慈难怒声道:“洒家头都要断了,还要这废杖作甚!”说着他抓过来大喝一声远掷出去,正好斜插进厅前丈远处,入石面数指深,可谓含愤之力非同小可,而此举无形中也是对剑阁的一种不满甚至羞辱,尹先生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仅是在薛至君耳畔说了些什么,后者稍迟疑,还是点头疾步而去,也不知道所往何事。接下来尹先生客气的挽留十人暂居几日,十人当然无意,于是尹先生亲自引领着,送十人离开,途中,仅和林如正笑谈甚欢,林如正原就未指望剑阁出手,甚至有些窃喜于此局,当然心无芥蒂。 到了山下剑缨镇中,与那百多五大派人会合后,尹先生仍未止步,与林如正说笑着不快不慢行到镇口,将别之时,薛至君才到了,他手中正捧着一个匣,超过三尺,不知为何物,尹先生接过,送到慧能慧海手中,道:“诸位远道而来,尹某却未能尽招待之能,实属不周,此匣中之物,是剑阁欠缺少林的,请两位大师交予慈恩方丈,由他处置,尹某意出真诚,万勿推拒!”但暗地里,他却传音二僧道:“匣内之物,与剑阁宝剑为相同材质打造,名金刚禅杖,久用可生灵性,请两位转交给慈恩方丈,再由他送于慈难大师,以作为尹某无为的弥补,但此中详情万万不可让慈难大师知晓,也不可早一日暴露,切记!” 二僧听得惊震交加,如此禅杖,必然可抗万兵,再加上可通灵性,延传下去,都能作为少林镇寺之宝了,而尹先生选在临别时馈赠,万无作伪收回之意,二僧也只能受宠般接下了,口中却只道定会交与方丈师傅,并未回那传音。 尹先生和薛至君、弟子郑通送完人回山后,赫然发现先前那群被斥散的弟子又聚在了厅口,并围着慈难遗下的那方斜插的断杖不知在闹些什么,尹先生不悦停步,前次一样重重咳了一声,弟子们侧转身看来,却无一有被发现逃懒后惊慌并作鸟兽散的情状,反是清一色的郑重激动,齐向尹先生拜倒喊道:“师傅,那五派的十个人上山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了。” 原来,众弟子被责退到剑台下练武时,十七不甘心,便拉着十八凑到离迎客厅不远的地方,用一种竹筒连接而成的曲“窥镜”观听,此镜取意自“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是二人缠着某个多才的任着闲职的师叔讨来的。如此一来,堂中经过二弟子自然清楚了,连那慈难甩脱禅杖的情景都没一丝遗漏,再目睹师傅面对如此恶劣的羞辱还要陪着笑脸恭送,当然心有不忿,马上去往剑台告知师兄弟姐妹们,于是这些弟子商讨之下决定向师傅请战,因此才来到了堂前。 四弟子武泰道:“师傅,我们商量过了,江湖上那些事,徒儿们在山上大致听说过一些,若是剑阁不出征,岂不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咱们成了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另一弟子紧接着道:“是啊,师傅,何况弟子们通过下山剿灭月魔,还能到不少实战且实际的东西,到再回山加以比照琢磨,不是会提升更快么?这也不全为着驳斥那些人呀!”又有道:“是啊,师傅,以往下山都是在见灵山方圆百十里之内,根本看不到真刀真枪的江湖,这次事正是大好机会啊!”更多却是道:“剑阁的名誉不可毁,剑阁人更不能让世俗浆糊看扁啊!” 总之,群起请愿,看着这么一张张年轻却**洋溢的脸,尹先生意识到再单靠威压或些许道理是难以奏效了,却仍旧摇头,道:“你们的心情为师理解,若为寻常目标任务,为师自会答应,但此番对付月魔确实不可!”众弟子当即道:“为什么?师傅,那月魔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尹先生一叹,道:“你们当真以为天底下的绝顶高手只有我剑阁才存在着吗?” 十七奇道:“师傅,有您在,其他高手还算高手吗?”尹先生不由道:“无知!”十七虽遭谴责,低下了头,却明显不服,余弟子也差不多,尹先生无奈,道:“好吧,今日练武暂且取消,都随我来,听一听,什么才叫高手!”说完,他与薛至君先后转身行去,众弟子好奇多过了先时的激愤,纷纷起身随上师傅师叔。 一行人最终停身之处,竟是七大古阵地千叶林外,尹先生于最前面席地而坐,正对林入口,薛至君等自也效仿,全体一副安然听故事的派头,还未有说什么,就听林内传来一老声道:“小尹,带着这么多徒儿来做什么?”尹先生恭声道:“万剑师祖,徒儿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天下的高手无能超越剑阁,小尹请师祖们讲解一下。”阵中七老先后低声呵呵笑了起来,武泰等弟子都听出了其中善意的慈训,万灵阵主笑过之后道:“要说祖龙大地上的高手,只能用无法计量一词,天下那么多洞天府地,哪处没有几个择居修炼的,他们心无他物,追求着天地间的至境,彼此间也有不为世俗所知的联络,其于山野间的交手论战,其高绝程度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想象,至于常人百中无一的诸般所谓奇遇,在他们看来也毫无神秘更无罕见。” 万音阵主也道:“而世俗武林中所说的藏龙卧虎,与那些奇人异士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级数上,一旦有一个这类人物入世,必会掀起腥血雨或者群起追逐其修成径法,如此,最终必会导致修行世界的拥堵,因此,他们间会有自我的各种限定约束,也使得我等大多数世俗人不知其详细。” 尹先生这刻道:“七位师祖,可否讲一个熟知点的故事,好具体讲述一个人物。” 七阵阵主先是无声,似在私底下回忆并交流什么,半天,万剑阵主再道:“如此,就讲一个一两百年前的事吧,说来,这也发生在我剑阁,至于故事中昔时的先辈人物,不知还有否活者的。”这最后的话虽在外面弟子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这七位阵主平均年岁怕已不下百岁,剑阁又多有寿者,也就能理解了。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247章 降生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降生 万剑正式讲述道:“那时候,我们七人都还未降生,故事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以为后人参照的警示。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尹先生却知晓,剑阁千年来每一代的诸般故事藏书洞内洞都有记录且保存下来,但此刻也不便说。 万剑道:“……说的是那一代的阁主,有六名比较出色的弟子,名字已不可考,大师兄,四个师弟,以及一名师妹,故事便是由四位师弟中排位最末的一个展开的,此弟子据说生就魔相,入剑阁后,虽不受师傅待见,但他天赋惊人,进境也很快,但是,他仍对进度不满,见师兄弟们一群群日复一日的练剑,有些不屑,所以,就开始不走常规,他偶然寻到了一把兵器,却不是剑,以此施展剑法,当然就显得不伦不类,如此,他与别的弟子更多了份隔离,这剑灵山上,仿佛人人与他疏远,他丝毫不在乎,每天自行到那后山的剑湖瀑布边缘琢磨快进之径,大家须知,武功很重底子,我剑阁弟子虽处灵山,也少不得一步一个脚印的突破,所以,起初他并没有特别收获,反倒是先练熟了如何用那兵刃运使剑法。” “但这番琢磨,好歹让他明白了一个最浅显也最根本的道理,即是,武功内力皆是个体苦修自生而成,当然就会囿于本体形成瓶颈,比如,常人使用招数,必有用老之时,高手,不过是把这种断力时间变短而已,那么,能否有一种别样的力量,可以替代常规的人体内力呢?于是,他不光于湖边琢磨,还每日到藏书洞中翻阅那数不清的典籍,以便寻到独辟蹊径的蛛丝马迹,什么炼丹、修仙,丢完一本又一本,但最后不知怎么,他竟然真的知晓了一种办法,或者说,发掘了一个秘密……利用这个秘密,他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增长着所渴求的那种力量,并很快通过了出阁考核,当然,他并没有在其余弟子面前展露太多,仅仅是独自体会着至境的快乐。” “这里,该说前言中那位师妹了,她是个冷傲的人,于女弟子间也不太受欢迎,因此,也经常到湖边练剑,但是,那天大概是凑巧,竟去了湖的另一面,如此,就碰到了在那里琢磨武功的他,她已知到,这名自己该称之为师弟的男子在弟子中是个异端,也同样狂傲,不在乎余人目光。冲突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两个男女弟子争认地盘主人而大打出手,由于他那时还未找到武学捷径,独有兵刃也还未趁手,便以受伤为代价输掉了那一战,被迫接受永不再争地盘的约定,而这种屈辱,也成了他追求快进的动力之一。于是,每隔十天半月的,他就要主动挑战一次,一方面为找回尊严,另一方面,也为进步的试检,而随着他对兵刃的熟练,兼且寻到了那捷径,坚持不败的招次越来越长,等到他终于觉得有能力真正战败她的时候,心态平和,临战对望,却发现,自己竟已喜欢上了对面这位姑娘,所以,这一战,他只显出了与对方不相上下的水准,并且,将这种局面一直保持,以至于后来的无数战,两人切磋的成分越多过搏杀,兵来剑往中,滋生出无言的默契,却又无一挑明。” “直到有一次比斗,她失误落向湖中,他凌空去接,双方身体接触的那刻,似乎有一扇无声的门在二人心扉间叩开,他不觉低头吻去,而在两人碰到水面时,他施展那种力量支配下的无双轻功,踩着浮萍踏上湖岸,落地后,她打了他一巴掌,转身而去,很久未现身湖边,他日夜守候,终于有天等到了同样为四年苦苦煎熬而来的她,于是,两人不再遮掩自欺,真正成了湖畔侠侣,踏波而行,同逐共舞,甚至练成了数百年来少有人能练就的合璧剑法,一时甜蜜而忘忧……” “但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下了剑灵山,且长期不回,用那兵器挑战并杀了不少江湖人,如此,腥风血雨群起,因为他每杀一个有声威者,都会带来武林势力失衡引发变动,而他自身,也惹上了麻烦,那兵器因饮血太多,成为一柄魔刃,而他受此影响,变得狂暴嗜血,他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血魔。后来,那些江湖人终于知道血魔出自剑阁,无数人齐聚,上到剑灵山讨还公道,而彼时,山上正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当时的阁主不得不叫停婚事,应对急迫之局,阁主由诸般线索,知晓了血魔是谁,思虑再三,动用了剑阁千年才贮藏了数十颗的五灵珠,服给了前话中的大师兄以及其余三位师弟,并由师祖级人物大摆阵,团聚功力助他们吸收提升,最终成功,四人领着师命下山去捕杀血魔,数战无果,最后一战,据传引得天地变动,详细过程无法明晓,但血魔最终死了,这连串故事,才算落下帷幕……” 讲完后,七师祖哀叹往事,良久无语,尹先生便告退一声,带着薛至君和弟子们原样离去,路上,弟子们似乎对下山剿月魔没多大兴趣了,反而对七师祖讲的故事争论不休,对那血魔先始找到的“捷径”尤其上心,十七对尹先生道:“师傅,师祖曾说那血魔因发现某种秘密而成了高手,会是什么呢?”听此问,薛至君也不由得细耳听去,因为,他只觉联想到了尹先生曾讲的那个“绝大秘密”,二者会否是一回事呢? 不料尹先生直斥道:“若有秘密,为师不早告诉你们了,你们也个个成高手了!” 众弟子哈哈笑道:“也是。”接下来,他们又转移了探讨点,却是故事中有关情爱的部分,特别是那剑湖的地点,他们中平时有意思的男女弟子开始眉目交流,像是以后的幽会地都要固定那里了…… 尹先生心叹:城秋,千雪,你们千万不要重复先代的悲剧啊…… 再说五大派,拜别尹先生之后,百多人就真的原路回归了,下面那些弟子并不知晓十长者在山中遭遇,而一路十人又先未讲,弟子们便只评判尹先生行前送东西很够意思,也对匣中之物好奇,数度欲观,慧能慧海却守得死死的,严格遵循尹先生之吩咐。这队人行离剑灵山好久,林如正才叹一口气,率先停下开口道:“上剑阁求助无果,咱们是否依前计行事?”众弟子一听,惊奇道:“什么,那尹先生没答应出手吗?”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由剑灵山山脚到剑缨镇外,尹先生与林如正欢笑如旧识,临别又送东西,弟子们当然以为事成了,哪知是这么个真相,于是由明秀明珠到清妙清法,纷纷骂剑阁胆小自私,万事不管,徒占虚名。十首脑也不管弟子们的聒噪,议在一处,天乾天坤冷笑回应林如正道:“早该如此,否则也不用徒跑一趟了。”定闲又回归无名镇出来后的失神状,昆仑三英也无奈点头,慈难和尚由愤怒转回当前关注,道:“五大派长者齐出,倒要看看三月后那萧云如何再夺金牌!” 五派人再无异议,便开始分手回向山门,但离前则商定了请示细则,并约好随时飞鸽传书,以使同进同退。 分道扬镳后,不说余人,先讲林如正曹建与明秀明珠师徒二三十人,弃售了来时的马车,一人一骑快马加鞭赶回华山,途中无他事,到看见那熟悉的、却又久违的巍峨华山时,林如正不由于山脚下率先驻马,久望入目的苍翠无语,这个他热爱的雄山,这个他身心归属的门派,当身在江湖追名逐利时,才感到亏欠良多,不由得,他率先下马步行,与曹建等一同走向山脚,入山口的守卫弟子看到后,当即回头大叫道:“师傅!是师傅回来了!” 没多久,消息便通过一道道关卡传到了山中,林如正察知道那些弟子的喜悦,不由一阵欣慰,与曹建等人起步入山,关卡上的弟子想回山中与其他人共同恭迎师傅,又不能脱岗,只好把向慕的话用在前头,林如正心头正大好,全盘照收。 热热闹闹到山上后,林如正当即看到近千集合在一起的弟子齐齐下拜喊道:“弟子叩见师傅!”林如正挥手道:“起来吧。”千人道:“谢师傅!”起身后,见不少人身上带汗,林如正心头莫名一动,不在意般道:“刚才都在练武吗?”千弟子纷纷笑道:“是啊,师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反正现在外派下山的事情也少了。”实则,弟子们的辛勤很大程度上是受着大败局输于月魔产生的逆境激发,对话双方都明白,却无一挑破。林如正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面上却笑道:“很好,大家继续去练武吧……明秀明珠,你们也加入进去,曹建师弟,你负责督促他们吧!”曹建知晓他有何事要做,道:“师兄,你放心吧。”林如正原地观看了一阵,转身步往后闪,几经幽翠的山路,快至目的地品涛轩时,忽隐约听见女子的娇叱舞剑声,生出好奇,放慢了步履,转过一处高立的大石,才详见了场中情形。 只见,高出地面数尺的品涛轩之中,宗五谷与霍七思正并肩背手而立,他们身后的石桌上,有倒好的香茗,茶氲杳渺可见,而品茶,显非两人当下的关注点,因此此时此刻,他们正聚神观瞻厅下空地上一名女子如蝶般翩飞舞剑,而这女子,竟然是唐见惜,林如正刹那间生出别扭的感觉,因为小时候,他也有幸在两位师叔祖观看指点下于厅中练剑,但不算经常,因为两长者外出觅地苦修的时间,多过身处山中,只不过月魔势起之后,二老就很少离开华山派了。 这时只听宗五谷颔首笑道:“不错,惜儿,你假以四方之风涛声为敌,用九破剑法应击,灵虚中不乏实战之威悟性天然,果不愧我和霍师弟的衣钵传人!”这品涛轩的建立,切合了阵法地利,在此域内风无定向,松涛之音随时变幻,最连人因应之能。 霍七思也道:“嗯,剑法上我们已经没多少可教你的了,日后的提升,关键就看经验和内力的精进,对了,看来你的内功又突破了一重,不出所料,十年之内,当有望直逼最高的第七重境界。”唐见惜拱剑含笑道:“徒儿能有今日之成,还不是多亏两位师傅当初不惜自损功力来帮助拓展经脉,才有内功一日千里的基础。”宗五谷却正色道:“哎,惜儿,你这可就差了,你有此遭遇,可说是种天缘,当初你从高处坠落,我和老霍运出十成功力以气劲抵消了你的坠势,尽管如此,落地之后你也浑身经脉碎裂,濒临死地,我二人才不得不冒着大风险为你修复重塑,天幸你活了下来,而经络也自然而然拓展了,这都是你自身的造化。”唐见惜仍感激道:“无论如何,徒儿得以重生为人,都离不了两位师傅的救助,否则,要达到内功第五重,正常修炼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第五重?!”暗听的林如正如遭重击,他不到十岁,就入华山学艺,内外功皆苦修不辍,到三十多岁时,终于到了第五重境界,期间跨度二十多年,而那时老掌门去世,遗命他他接位掌门,林如正自感内修一时难向第六重境界进阶,遇到瓶颈,才不得不停了武学上的追求,接任掌门,并下山代表华山博名利于江湖去了。但这唐见惜十年前已双十年华,过了筑基最佳年岁,却只用十年就到了第五重,十年后更能达到少有人在那个年龄达到的第七重,如何能不让颇有着自负的自己心容适得下?所以他心神失控下扶在石壁上的手一用力,抠下一片石屑来,这动静惊动了厅内外的三人,宗五谷当即喝道:“谁?!”林如正只好丢掉石屑由大石后步出,极不自然道:“师叔祖,是我。” 看書小说本書 第248章 月魔第一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月魔第一人 两老吁了口气,直觉性的还以为是那“月魔第一人”从天而降来侵华山了呢。 宗五谷不由埋怨道:“小正,不是老夫说你,堂堂华山掌门,在自己的门派内还躲在石后偷听,也太小量了。”林如正听这“小正”的称呼,正是多年前辈分长于他的人所唤的,多少好受了些,讪笑道:“徒孙本想直接现身的,又怕搅了这位唐……练剑,所以匿在了石后,请师叔祖责罚。”宗霍二人高他两辈,所以,唐见惜成了他的师姑,但她比自己年轻不少,在感情上讲,还是个似乎从天而降的陌疏人物,那师姑二字就很难叫出口,霍七思听出这细微的纠结,眉头皱了一下,宗五谷却未去辨析,爽朗笑道:“你都是华山掌门了,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总也追问个不停的傻小子,我们怎么罚你?呵呵。” 林如正陪着一笑,无意般回忆道:“是啊,那时候徒孙为求指点,总爱往您老人家这里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教诲,小正记在心底,如在耳畔!”他言出诚挚,连带得宗霍二人也遥思怀旧了一番,醒觉后才对唐见惜摆手道:“惜儿,你先下去吧。”唐见惜道一声遵命,归了剑迈向远处,与林如正擦肩而过的时候,空气中似生出一种不显却抑制不住的对立之感,让她心有不安。 宗五谷见爱徒离远,才道:“如正,说吧,什么事到此。” 称呼和态度回归平常,林如正心头微有失落,却很快抹平,趋步向前,讲起萧云为首的月魔教大发金银函,聚无数豪杰于无名镇中,萧云最后之时藏匿身份出场,一战击败五派一帮十大高手于台上,骗得众心顺服受拜为武林盟主,有人出面才将其揭穿,不然五大派就要永久受其蒙蔽了,五派当时本想联手除去此孽,不料月魔右队率领收服的数千各地武林人前来助阵,使局势完全由萧云一方主导,五派才只好接受屈辱而去,五派商议之下,又去往剑阁,尹先生未有应下什么,五派出剑灵山后才暂时分离回派,直至今日…… 长长听完,宗五谷颇有几分淡定,道:“你想要求我们做什么事呢?”林如正如此篇幅的激动讲述,脾气直拗的宗五谷竟然没有明显的反应,不觉一愣,答道:“要求二字徒孙不敢当,不过当初争夺金牌时,弟子曾明言是代二位师叔祖参与的,所以萧云虽战胜暂据金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盟主,而三个月后还要举办一次更大规模的金牌争夺,所以二位师叔祖无论是现在出手,于无名镇中打败萧云夺得金牌取得话事主导权,还是在三月后出面,都可最终挫败月魔教的阴谋!” 二老先未回应,宗五谷叹口气,才道:“是啊,打败萧云,并非难事,只是,如正啊,你不觉得我们这俩修炼了不下一甲子的老怪物,下山去和一个后辈争抢金牌,有些可笑吗?”林如正再起刚刚的**,提声道:“师叔祖,怎么能说可笑呢?月魔此类邪教占据武林至尊乃至道德宝座,不知会把江湖引向何种方向,况且这金牌昔日主人为玄善大师,而他看中的继任者云野前辈又是点苍之人,也即说,这盟主金牌是归属于正道六大派的,怎能由一个魔人夺去?而师叔祖夺回金牌,也不一定要据为己物,而是在正教主持下公平遴选新盟主,这都是堂正大义之举啊!”如正更好奇的是,依宗师叔祖往昔的脾气,听到这种事情早该怒斥出动了,为何态度上竟似变了一个人,而这种改变,似乎自那日七长者由天魔山下来就开始了,但林如正实在由此点兴不起任何可解释的联想,毕竟,那刻入天魔山只有短短两个时辰,内有什么事能让七大绝世高手如此一致的改变心态? 宗霍二人一时未有词辩,半晌,霍七思讲述心结般道:“如正,关键处不在于我和师兄出不出手,而是,在此时此刻争这些名利没有多大意义,前几个月时,你虽未回山,也该听说了我华山通派精英弟子与月魔的和平一战,八百场输六百,整个山门底气全无,你让他们如何有信心这么快入江湖,去承受别人的质疑指点呢?”宗五谷接道:“对啊,所以那次战后我便命弟子们埋头苦练,只有每个弟子内修都到了第三重境界以上,才有可能改写那日战局上的被动再入江湖,至此目标前,一切都是虚的。” 林如正一时哑寂,忽道:“二位师叔祖既然如此说,如正也不敢强求,只是,我不但是华山掌门,还是正道盟盟主,所以,三月后无名镇之约,还是不得不去,因此——”他一停顿,咬牙道:“如正斗胆请二位师叔祖想办法,助徒孙提升功力,以使三个月后的争夺战不再如此羞辱的失败而使正道盟及华山派颜面丧尽!” “提升功力?!”二老一惊,相视一眼,才由霍七思不敢确定地道:“你是说?” 林如正反正提出来了,直白道:“徒孙内功到了第五重境界后,就遭到了瓶颈,如此下去,不知何时可突破,而武林形势日新月异,徒孙之功力近乎摆设,所以,弟子想请二位师叔祖以内力拓通经脉,伐毛洗髓!” 这一刻,他心脑中反复念叨:不剑走偏锋不能成就强大,萧云与他的八百月魔教徒莫非就不是寻到了捷径才收获了力量,不然,那《魔心谱》是怎么回事?要是那夜二位师叔祖没突然到达,自己也已可能打开通往一扇未知力量的门径了…… 林如正急切地望着二长者,期待着最想听的答案。 宗五谷却断然道:“不可!”见徒孙眼神刹那间黯然,他又放缓声道:“非是师叔祖两个不肯,而是伐毛洗髓类使人脱胎换骨的办法,是有着极大风险的,而且,年岁越长,功力越厚,难度越大,单靠我们两个不足以进行,而若请外派长者佐助,因是不同宗的内功于体内开拓,将使身体造成极大遗患,或者是有一天会走火入魔,或者是终生无望极境,这等九死一生的事,又何必去实践呢?” 林如正却决绝道:“徒孙欲以性命相试!” “你——”宗五谷一急,正要训斥,霍七思拉住他,和声道:“如正,你的内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后续潜力巨大,所以,十年后,你必定能达到六重,再十年——” 林如正再忍受不住,暴躁插话道:“——再十年,我也可能达到七重,再再十年二十年,甚至也能达到您二老这样的上重至境,只是,那时徒孙已壮心不在,莫非也要到处觅地修成化外之人吗?” 霍七思哑震,宗五谷却勃然大怒,斥道:“放肆,敢对你霍师叔祖不敬!”说着,挥去一道掌气,啪的一声,在林如正脸上击出一个鲜红的掌印,不过,出手的那刻宗五谷也后悔了,所以望着印记当场呆住了。林如正心中一疼,再不管其他,平视道:“如正的愿望,不是成为两位师叔这般的化境高手,而是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并为华山,为正道江湖,也为您二老博取荣誉!”说到这里,他竟跪下了,字字千钧道:“为此目的,如正愿承担任何风险,还请师叔祖成全……此生,若不能绽放,我宁愿夭折!”这刻的他,眼神尽是狂热。 二老再也说不出任何驳斥的理了,良久,霍七思悠悠一叹,道:“如正啊,你的心思我们已经理解了,但请容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你也回去,冷静数日再来请示。”宗五谷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林如正一时也知道求不到想要的结果,起身,道:“如正告退!” 林如正离开后,宗五谷才转回身,冷笑道:“身为一派掌门,却如此急于求成,不计后果,太失我望!”霍七思一直目送林如正不见,才叹道:“也不能全怪小正,自月魔出现,太多的颠覆对我正道造成打击,而他又惨败给了年轻的萧云,自然生出孤注一掷的念头。”宗五谷也静了下来,忽道:“老霍,你说,那个人的秘密,是否该告知一下后生晚辈了?”霍七思沉默,显然也在思索。 霍七思猜得不错,林如正急于增功,无名镇中武台上掌中剑被击飞的那几瞬间,是他终生难忘的耻辱,而带去的千人,出镇后大多背离,也让他意识到,没有绝对的实力,一切威信服从都是虚的,但两位师叔祖的态度却让他这个强烈的欲念难以实现。 阴沉着脸,林如正信步而行,想觅地排遣一下抑郁,却在临绝顶时,听到了弟子们的欢呼笑闹,不觉生怒,这哪里是在练功,简直是在耍闹,难道,他们先前告知自己的日练不辍都是欺瞒之言?这念头让他怒火狂渲,寻音大步行去,想看到到底是何等气人的场面。但到了那里后,林如正却发现,全部是那么回事。 只见,绝顶上,坐落着一座派中大议事用的大殿,因在华山最高处,取名凌霄殿,而凌霄殿前,有着大片的空地,日常也做为弟子们练武切磋约斗之所,这些日的的习练,便选在了此处。不过,弟子们现时的喧闹,是因为有一女子在高于地面的一个展台上舞剑,剑影来去,正是一套完整的华山剑法,连身为长者及督导者的曹建都在叫好,那女子,依旧是唐见惜,原来,她由品涛厅离开后,便在华山上随处游逛,自称为宗霍二人弟子并来到这华山后,她心底里已将此地当做第二个家。当接近绝顶时,她被弟子们千人一致的练剑场面吸引,不觉停步观瞧,很快被外缘弟子发现,呼唤一声“师姑奶奶”便将她硬请了过去,一个个问起武学和剑法的问题,唐见惜平素性情温和,不摆架子,且有问必答,直击扼要,很快陷入发问大阵,身为师叔的曹建见她应付不过来,便提建议请“师姑”到展斗台上完整的演练一遍华山剑法,以其对照自身,便会知道症结所在了,唐见惜见众请难却,只得如此做了,何况,她想成为华山的一员,就更不能表现得高高在上了。 第249章 师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师姑 林如正哪知此中经过,而且即便知道了,也依旧不会无动于衷,因为,往昔对自己敬重的曹建师弟,在叫着比他还小的女子“师姑”,而看他的样子,丝毫不介意一般,往日一切围着自己转的明秀明珠,也讨好巴结般亲热叫着“师姑奶奶”并鼓掌赞好,再看同样情状的其余弟子,林如正便觉得他们在自己入山后迎接的真情流露是那么的虚假。诸般刺激下,林如正当即大步由暗处走出,一边大力鼓掌一边冷笑着赞道:“好!好!实在是好啊!如此剑法,实在让我这个做掌门做师兄师傅的人汗颜!”众弟子听这动静转首望来,同时意识到林如正那股明显的怨怒,立刻一片静寂,而台上唐见惜也停了下来,见林如正“气势汹汹”而来,不知所措,正想起该下台,林如正已到台下,自责般挥手道:“哎,唐师姑,您千万别下来,您要是下来了,他们看不到如此好的剑法,不是怪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吗?” 众人见林如正这般态度,还以为哪里起了误会,曹建、明秀明珠等人欲行解释,林如正却喝断道:“闭嘴,我是在同你们师姑奶奶讲话,有你们插口的余地吗!”众人立即噤声,同时,也看到了林如正那半边脸上的红印,极像巴掌,有那机灵的,已向身旁同门窃语道:“师傅定是在师祖爷爷那里受了委屈,正在火头上,咱们不要再惹他生气。”很快,这番话传遍整个人群,于是,上千人鸦雀无声,纷纷以关切的眼神望向林如正,林如正耳力非凡,偏生听到了,更增羞怒,一跃到台上正对唐见惜的另一边,抽剑直指着道:“唐师姑,晚辈武学上正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便请切磋指点一下,如何?”若纯依辈分,他称唐见惜师姑,双方都还能接受,但自称晚辈,且对方是小自己近十岁的女子,那就是明明白白的不满和嘲讽了。唐见惜对外人的情绪极度**,当即摇首慌道:“林……大哥,你千万别这般称呼,折杀见惜了。”林如正却更慌般道:“哎呀,唐师姑可别这么说,更别叫什么‘大哥’了,不然,不是显得如正不懂伦理辈分了吗,师姑千万答应师侄的切磋请求,不要拒绝如正的一片孝敬之心啊!” 唐见惜长达十年未有与外界接触冲突,哪还记得应对之道,只好答应了,不过看到台下曹建等“拜托”的神情,便点了头,而对面林如正已疾喝一声挺剑攻来,自己只能仓促应对。 当下,台下千人目锁比斗中的两人,不知为何,他们对唐见惜更有信心,不免担心林如正。 事实确也如此,唐见惜虽一直采取守势,林如正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却丝毫构不成威胁,应对间容忍居多,而林如正开始虽有很大发泄成分在内,十多招后也冷静下来,既然开始了比斗,那就好好比,打败对面的唐见惜,以证明自己依旧是这华山派内后辈中最优秀的人,更弥补先前听闻“十年内功达到第五重”的对话时对于自己能力的质疑,而这个目的,其实也是自唐见惜出现以来的潜意识。 所以,林如正剑法不再无章无序,很快正式规矩起来,而台下众人也有幸旁观起两个高手间的真正对擂,很自然呢的爆发出一阵阵助威叫好,当然,这次的对象全是林如正,这也令林如正心情回归正常态,专心比试。 但是,五十招过去了,一百招过去了,台上丝毫没有胜负分晓的迹象,林如正纵然风生水起,唐见惜也滴水不漏,这种僵持下,林如正才觉出不对味儿来,即便自己再怎么进攻,也难以给唐见惜造成一丝惊险,而自己也一直未觉吃力,只因唐见惜由始至终都是采取防守策略,即便偶或的进攻,也是虎头蛇尾,一触即退,到这里,林如正如何还不明白,对战的女子其实一直在容忍着自己,否则,他怕早已落败了,这样一想,心境立乱,剑势便缓了,而唐见惜并没有趁机反攻,更加坐实了她是在“敷衍”甚至不屑去争胜,再听台下弟子们一边倒地近乎讽刺的叫好声,林如正再生磅礴的羞怒,不想再这般“出丑”,他当即大喝一声,剑上狂躁。 唐见惜哪想得到对方心境变化如此之快,慌忙应付之下,一个失手,划在了林如正执剑的右腕上,只听桄榔一声,九皋剑掉于台上,林如正抱着出血的右腕石人一般凝立台上,已然受伤落败。 台下曹建及众弟子急唤一声,就要冲到台上,而误出那一招与林如正交错而过到达台上另一面的唐见惜听到动静急转身,已见最不想看到的情形发生了,自责惶恐下,马上收剑,道:“林大哥,你——”不料在众人近身之际,林如正未伤的左手离开右腕举向天喝道:“不要过来!”众足立止,林如正却在这刻旋身,哈哈大笑,道:“唐师姑确实武功超群,林某甘拜下风!”说完,即跃下台而去,连掉在台上的剑都不顾了。众人怕出事欲追,却被半途暂停的林如正喝止:“都不要跟着,谁跟着,便是不把我当成师傅!” 眼睁睁看着林如正离远,众人一时无声,曹建叹了口气,上台讲九皋剑捡起,这时唐见惜有些怯生的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曹建阻断她,无奈道:“唐师姑,不怪你,是师兄他有心结。”林如正确实有心结,若干天前被萧云打败,现又败于唐见惜之手,二人同样年轻,胜过他的场景也极其相似,都是将掌门剑挑落台上,而台下众目睽睽。 唐见惜终究愧疚,无面容再呆在这里,告罪一声离开,而众弟子们自然没心思练剑,围聚于曹建四面,商量怎么应对。 唐见惜离开人群后,越想越惶恐,自己到华山不过一两个月,就惹乱了山上关系,半天才想到该回去奏报两位师傅,然而她到了涛厅外,正听到林如正的声音…… 这时刻,简单包扎了手腕的林如正再次跪在了厅外两位师叔祖眼皮底下,更为坚决地请示道:“请二位师叔祖允准如正先前的请求,否则,请取走我的性命,或革去我的掌门之位!” 厅中宗五谷气得戟指怒道:“你……你难道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想通!”霍七思却关切道:“如正,你的右手怎么了?”林如正不答,仅重复道:“请二位师叔祖答应如正请求!” 这口气,已是**的逼迫了,宗五谷气怒之下就想再扇一巴掌,但想起先前那一掌,观他又有伤在身,哪还下得去手,只断然道:“不行!” 至此,这师爷孙俩倔上了,林如正不论问多少遍,宗五谷都是一副表情两个字,霍七思见势头不妙,正在想办法插话引导,忽见林如正霍然直身,爆发般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行……难道只有那唐见惜可以?!是啊,她是资质比我好,又是从天而降的,所以师叔祖觉得这是天赐,万分珍视,时刻带在身边倾囊相授,但二位师叔祖也不要忘了,我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比她更需要更高的武功,她会永远留在华山么?继承衣钵后她又能为华山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暗中的唐见惜再也平静不下去了,黯然失神离开,而这一切,被质问得无言以对的宗霍二人哪里知道。 林如正说完这些叛逆的话,也硬着脖颈立在那里,是不打算退步了。 半天,霍七思忽一叹,道:“好,我们答应你了。”宗五谷一急,道:“师弟——”受到霍七思安抚的眼神,意识到不会如此简单,才断了质问。 林如正却已喜道:“真的?!”霍七思笑道:“既已出口,还会有假?只不过,我二人肯定不足以担起为你易经换脉的任务,所以,将邀请其他四派的白眉老祖等五个,共同参与!另外,距上次少林寺六派论武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再有半年,就该是六派精英弟子聚首论武了,但这次因为有了月魔这个大变数,所以常规的聚会已经不再能满足现实,因此我想,索性来次大的,五大派阖派提前半年聚首,一方面为了你的事,另一方面,也是要在那萧云提的三月期内,寻出一条应对之策!” 林如正寻思一会儿,觉不出师叔祖的话中有什么掺假,再问道:“那该聚于何处?”霍七思道:“就在华山吧,下次十年一度的六派论武便轮到华山做东道,想必,其他四派也不会拒绝此议的。” “多谢师叔祖成全!”林如正拜谢过后,便颇有些喜气洋洋的离去了。 宗五谷这时才开口道:“霍师弟,你到底是何意?”霍七思苦笑道:“师兄,你不觉得,小正如此渴盼武学精进,不过是一时井底之蛙的想头吗?”宗五谷总算理解了一些,道:“你是说?”霍七思叹道:“那件事情,也该讲出来了,而且,该知道的,也非小正一个,我想,五大派的每个弟子,都该明白,他们与‘那个人’的差距,是什么情况。”宗五谷至此完全意会,望向远方,长声道:“是啊,总以为眼前的山是高峰,哪里知道,真正的高峰在眼界之外,超出他们的想象,白眉老儿几个,怕也在苦恼说与不说的事情吧,我们不过替他们下了决断而已。” 不说宗五谷与霍七思在后山飞鸽传与其他四派的长者事先透漏根底,单讲先后离开的林如正与唐见惜。 林如正得了两老的保证后,不觉步履轻松,心情愉悦,今日发生的一些曲折,反而都不算什么了,但一旦请求被应允,另一种担忧又上来了,改造全身经脉这种事,真的有如此风险吗,自己又会否因失败而死去?这种忧虑让他一度停步迟疑,但他当然不可能再回涛厅提出相反要求,否则若霍师叔祖用的是以退为进之计,岂非自己打自己嘴巴?而且,一想到有可能打败萧云,真正据得盟主金牌,他就浑身兴奋,其他的,都成了次要。 第250章 我们错了 第二百五十章 我们错了 走了半天,林如正忽然发现,前面的路无法通行了,因为,以曹建、明秀明珠为首的华山弟子跪了一大片,他不由有些愣怔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哪想近千人齐声道:“我们错了!”林如正这才忆起凌霄殿前的事,摆手道:“不怪你们,是我的错。”千名弟子却以为还未被谅解,相继慌忙道:“不,不,师傅,是我们错了,我们对不起你,只是,那唐师姑奶奶虽然不让人讨厌,现下终究是外人,跟我们感情最亲近的,还是师傅您呀!”林如正不由万般感动,顿了一下才真挚道:“真的,为师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另外,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五大派将提前半年举行两年一度的精英弟子会武,但这次将扩展到所有弟子都参加,地点,就在咱们华山,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商讨对付月魔的大计!” 众弟子这才相信并回味过来意思,齐起身欢呼雀跃,道:“太好了,终于有可能一扫败于萧云之手的憋屈气了!”而林如正这刻心里却在想,自己也该去向唐师姑道个歉了,不过,恐怕很多年后他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其,唐见惜在暗处听了他对二师祖的质问的话后,失神回房,再之后留书一封离开了华山。是啊,就如华山弟子所言,她终究是个外人,华山,也并非她的家,只是,将暂时辜$8$8$8$8,︽.≡.n△et负宗霍二位师傅了。 唐见惜离山后,浑浑噩噩行了一两天,原忍不住就要去无名镇找与她干系甚重的任九重了,但还是怕再度的心伤,另外,她也不能乱了现今的华山弟子正派身份,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她不敢回忆却又时时刻刻于梦中思念的地方,她的“家”,真正的“家”。 然而,等唐见惜快骑赶到“家”中时,却见那处老宅已是荒草横生的废院一座了,她慌得在院内一点点寻觅进去,呼唤着一个个回忆中熟识的名字,四围寥落空旷,无一回应,最后,累了的时候,她无力坐倒地上,嘤嘤哭泣起来,心念着,爷爷,你在哪里,宗族里的兄弟姐妹,你们又在哪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爷爷,不要丢下惜儿…… 唐见惜哭干泪水,趴在膝上迷糊间就要睡去,忽然,武人的警觉让她清醒并抬起头来,一眼看到迈步进来的一个体形宏阔的老者,两人怔立良久,才同时响起两个称呼:“惜儿(爷爷)!”唐见惜应声扑进老人怀里,再次呜呜大哭起来。不错,这真的是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爷爷,不是在梦里,原来,爷爷带领着宗族搬离老宅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一次,留下标记,只不过,唐见惜一时间没有发觉。而爷爷的名字,叫做唐雷,是包含着宗族里仅有的两个姓氏的古怪名字。 爷孙俩止泪,自然问起离别经历,唐见惜似乎恢复了以前的小女孩儿状,叽叽喳喳讲了一堆,不过,这十年说来漫,真正讲来也不过几盏茶工夫,因为,她更多的时间,是在宗霍二人身边练功,最后,她才万分愧疚自责道:“爷爷,是惜儿太任性了,十多年前一时想不开逃离了家门,是惜儿不好。”那时她年不足双十,毫无江湖经验,眼看要被骗吃大亏,碰上了任九重,却由此缠上了他,直到任九重不胜其烦以跳崖试探,她的人生才走向另一种轨道。 唐雷却不答她这话,一叹,道:“惜儿,你是否不理解以前爷爷为何要逼迫你与家族里没有感情的表哥成亲?” 十多年前,唐见惜即是因此事情,一时想不开逃了婚,现在想来那哥哥该早已成家,不会是挂碍,不过,她还是有着万端的不理解,静待爷爷讲下去。唐雷见孙女点头倾听,才又道:“惜儿,你可还记得族里共有几姓?”唐见惜笑道:“爷爷,惜儿怎会忘了这个,两家呀,唐和雷。”唐雷道:“不错,而爷爷,就是现任族……那么,你是否还记得,每年族里都要群体去祭拜的那个人是谁,她又叫什么?”唐见惜道:“记得,她叫唐欢,是惜儿的姑祖母,惜儿不孝,十多年没去给她老人家上坟了。”唐雷神绪杳渺,道:“不错,你姑祖母叫唐欢,是大我十多岁的姐姐,而我的本名,也不叫唐雷,而是唐乐。”唐见惜这才惊疑,道:“那您,为何改了名字呢,咦,不对”唐雷微笑道:“是否想起了什么?因为我们族里的男子,凡姓唐的,名字中必带一雷字,而姓雷的,名字中必带一唐字,而形成这一情况的,并非两姓人天生亲厚,而是缘于一些解不开的仇怨,既解不开,两姓化为一家人,便无所谓仇怨了,而前尘往事,还要从头里讲起。” “其实,宗族里唐、雷两姓人,以前是分属于江湖中两个神秘又独特的门派的,分别是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 “唐门一脉,三四百年前就开始形成了,先祖不知由何得来的诸般精巧杂,内中尽是讲暗器、毒药、火药、机关、格物这些东西的,总之是奇技**巧,大约是怕失主追究,便躲在了蜀中那片多山多云多雾而少人的所在,一边继承,一边自己研探,由此,数代以下,形成了自己的格,并深驻蜀中不出,先祖并立下了规矩,不得随意招惹江湖是非,更不可无令出川,虽然唐门因此很低调克制,但因它独有的无双制器之术,还是成为江湖中一大神秘且有威望的存在。” “不过,好景难永续,百多年后,在远离蜀中的江南一带,兴起了另一个门派,名字就叫霹雳堂,唐中人几乎全为雷姓,而霹雳堂所专注的,同样是杂奇技之道,这本没什么,不同的地域,相差千里之遥,原本谁也爱不到谁,但是,不同于唐门的低调,霹雳堂很招摇,或者说开放,他们制造出的东西,并不捂着用以自保,而是大肆卖给江湖人,吸纳名声钱财,唐门的人原本对此行径不屑一顾,因为,他们认为,此以往,此种作法会使自身优势不再,最终威胁到霹雳堂的生存,但是,当霹雳堂有些贩售的制器通过各种途径流传到蜀中后,唐门的人取来一看,却再不能无动于衷了,因为这些东西每件都与唐门之物有八分以上的相似,唐门当时的老祖宗当然大怒,命人传书直斥霹雳堂窃技,霹雳堂堂主却回书,不屑说,若要指责霹雳堂偷窃,唐门须能证明,他们的诸般制器之术一般以上都强过霹雳堂才行。” “由此,两个门派开始了年的比试,规定,每一年或两年,两家的人接头,轮番设定题目,到期后再接头,由中间人裁定制出的器物孰优孰劣,十场以后,才有资格指责对方。” “为了尊严以及更久的立足生存,十道命题的这十多年间,双方的人才积存着全副精力,来研制命题中的器物,第一场,唐门胜了,满门欢呼,然而第二场胜的却是霹雳堂,如此,十多年过去,十场比试完结,结果十中各有四胜两平,算是不相上下,或说皆大欢喜,由此,广受江湖人关注的两大神秘门派的口水战算是落下帷幕,但是,表面虽然握手言和,两家却仍对对方心怀质疑,暗中的比较野无一刻放松,同时,唐门稍改门规,每年可以或多或少的公开出售一些制器了。” “但再之后,两派的兴衰却有了各自的走势,唐门因为艺不外传,继承奇的便只有一代代的后人,但霹雳堂却不拘一格,大肆择徒,自幼培养、冠以雷姓,如此,唐门人才一代代凋零,霹雳堂却一点点壮大,一度达到在江湖上呼唤雨的地步,曾有一代掌堂门主唐诺被江湖人封推为武林盟主,可见威势之盛,唐门见此消彼,看着眼红,却不愿变更策略。” “但是在距今大约百年前,整个霹雳堂因不知名原因,发生连环爆炸,并燃起了大火,听说这次大灾使内中所有子弟、以及那些盛极一时的奇典籍都毁灭于灰烬瓦砾中,可以说,霹雳堂就此消失。人们当然对这件大事议论猜测不休,最大的结论,便是霹雳堂的爆炸是唐门暗中策划的,原因不言自明。对于这种怀疑,当时的唐门门主马上出来澄清,不仅嘴上说与此事无关,还遍请江湖人士,于平野供奉祖宗牌位群体发誓,若做了此事天诛地灭。见不惜把列祖列宗的名誉都拿来押了,江湖人便渐渐有些相信了,而随着霹雳堂事件成为过去,也没几个再去关注,只有已售出的那些制器,还广受江湖人的追捧收藏。而唐门,就此更加低调。” “但对手的覆灭并未阻挡住唐门的没落,没过几年,门主去世了,因缺乏继任者,只好由他的夫人,也就是后来的‘唐门老奶奶’接管,三十多年后,唐门主干人员仅剩几十人了,而老奶奶也意识到命数不,想定出继承人,但当时可被寄托希望的仅有两个不大的孩子,一个孙女,年不过二九,一个孙子,只有两三岁,于是,老奶奶计划让孙女成熟一点就暂代门主,培养弟弟,直到弟弟成年,正式接过门主职责。” “而再过了几年,老奶奶真的去世,经历过一些波折成熟不少的孙女就承担起了重任,然而,命运总是难测,十几年过去,当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成为一个少年,可以为唐门分忧,而华年已逝的姐姐也不用太过操劳的的时候,一群恶人找上门了。” “这群恶人一自报家门,唐门上下都有些愣了,因为,这群人竟然是唐门家族史志中记载的有着解不开宿怨的霹雳堂雷家后人。原来,当年的那场大爆炸后,仍有少数雷门的人因不在堂中而幸免,这些人当然就认为家门毁灭的元凶就是唐门,但他们的力量近乎于零,那些制器、制器之术也大部分遗失,这少数人只好觅了个隐蔽之处,一方面靠着记忆复原霹雳堂的奇,同时繁衍生息,使族群扩大,如此,几十年后,他们终于觉得有能力复仇了,就尽启家众,又联络了一些江湖流浪势力,无多大阻碍的攻上了唐门。” “作为代门主的姐姐听到这些由来,良久不语,在强势的雷家人一方要动手时,她却开口说,即便杀了我们,不过是了结了一个有着似是而非理由的仇恨,但两家若化干戈为玉帛,因所承之术近似,反可以互补有无,增加生存的力量。听到这话,雷家带头人寻思开了,若用强,唐门的人必会早一步自杀,平添几许尸首,没多大价值,而若先假意答应言和,等骗来唐门遗留的技艺,补入雷门那时再动手,岂非一举两得,当下他拍胸脯答应了,为使唐门的人相信其真诚,他还提议双方举香烛共同祭天誓约。如此,两群本为敌方的人合为一处,一齐跪下,发誓:‘有枝同根,有叶同脉,今有雷家、唐家后人于此共誓,尽弃前嫌,合为一族,义不相负,违者天地共诛!’发完誓,本该就完了,哪知,唐门这位女代门主取出了一柄匕首,说:‘如此大誓,无有受祭之物,岂非不够庄重?我为唐门旧主,当为牺牲!’说完,她竟用匕首一点点的隔开了自己的胸膛,并最终掏出了自己的心脏,笑言:‘此心足矣……人心惟一,誓为心证,此物…当以证心……’最后的话说完,她便躺下了,手中捧着的那颗心,还在跳动……在那些瞬间里,所有人都吓傻了,包括那雷家带头人,他始终在想,一个人,一个女子,怎么做得到可以活生生取出自己的心,还笑谈自若,她真的事先服下了能完全抑制疼痛的灵药吗……他终于悟到了什么,整个心境改变,站起来,到那死去的女门主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说:‘我本石人,卿心却能化石……放心吧,誓言既发过了,便不会相违。’” “说完,他率先解下了全身的武器丢弃到了原处,以示遵从之意,而场中被打动的所有人,也一个个照做了,至此,女门主才真的瞑目了……接下来,两家人合葬了女门主,并跪在一起,重新起誓,誓言除前约外,人人饮了血酒,并定下规矩,雷家唐家,合为一个大宗族,男子后代,名字中必含对方姓氏,而三代之内,女子必须嫁给对方的男子,如此,使真正不分彼此,这之后,江湖中彻底不再有唐门和雷家,而是多了个神秘的大宗族,这个宗族名合心门,追奉死去的女门主为第一人族,而合心门每年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上坟祭拜她,而雷家带头人雷鹰继任了第二任,并改了名字,我,便是第三任……惜儿,你现在明白,爷爷当初为什么逼你了吗?”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251章 惜儿懂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惜儿懂了 话言完,唐雷已经是老泪纵横,唐见惜也是泪流满面,呜呜哭道:“爷爷,惜儿懂了,惜儿会回家门,再也不离开了。”唐雷抚着孙女的头,叹道:“你既然十年前便已走上了另一条路,自没有再让你循旧的道理,不过,你也确实该到姑祖母坟前祭拜了。”唐见惜顺从的点头,问道:“爷爷,姑祖母的坟还在原处吗?”唐雷道:“全族搬走了,你姑祖母自然也要搬走,她现在在天魔山中。” “天魔山?!”唐见惜惊呼出声,唐雷疑道:“怎么了,惜儿?”唐见惜慌忙掩饰道:“没…没什么,爷爷,咱们走吧。”爷孙俩不久离开了老宅,其后不提。 再说五大门派,飞鸽传书下,其它四派齐齐出动所有精英,快马快车赶往华山,留在山门中的,只是些老弱,但普通宵小想去捣乱,倒也不易,这其中,昆仑因滞留少室山下,是与少林一同赶来的,而白眉老祖也同时来了,经过空闻空悟的不知经过的开导,意志恢复了许多,而两高僧依旧未出动。 路中不超过一月,四大派已与前来接应的华山数百人会师,庞大的队伍开动讯报想必早就传入月魔耳中,但月魔既以君子姿态定了三月之期,在此期间也不可能突然进攻空虚的山门,更不要说还有先前的和平之约牵制。而√√√√,≡.≤.ne↑t因唐见惜留书出走之事,宗霍二人多少有些提不起兴头,见面寒暄接待诸般事宜便全数由掌门林如正操持。林如正见四派中白眉、黑白道祖、定逸定茹聚齐,想起那易经换脉之事,不由心头喜悦而又紧张,对五者态度越发恭敬。天乾天坤因请二祖出手夺金牌的事没办下来,却见林如正如此喜色,心想难道宗霍二人答应了?若真如此,武林盟主可能要花落华山了……这念头让二人忧心起来。不过,二道不知道的是,对于下面弟子的请求,五派七者甚至包括空闻空悟都没有答应,但撇开余派单独讲原因又不太好,因此宗霍二人一召唤就都出动了,毕竟,七人共讲更有说服力。 大部人马在华山派的引领下,很快上得了华山,无心观景,直上绝顶凌霄殿前,与留在那里等待的六七百华山弟子会和,至此,总人数接近五千,气势冲云霄,可谓自信回归,一扫数月前败于月魔之手的颓丧。 就在五派弟子喧嚣个不停的时候,七者由凌霄殿中走了出来,原来,七人一到绝顶,便避绝了任何弟子入殿商议,少林方丈慈恩与定闲等辈,也只好留在外面。捡到七人缓步现身,场上顿时静息下来,而林如正更是激动,因为潜意识里,他以为七人必有商议自己之事,凝重的步伐中,七人相继登上了斗台,白眉稍前一步,目扫人群,开口道:“今日五派聚首华山,宗老鬼和霍老弟为东道,本该他们两个主持的,但他两位不喜繁言,便推老夫出头了。” 此为小事,弟子们静心听白眉续道:“老夫几个知道,自月魔势起,正道,以及六大门派很一段时间都被打压着,点苍全派二十一人仍旧被关押在天魔山魔牢中,而后月魔又以同一战绩连胜五派,乃至不久前无名镇中萧云以一胜十,继续占据盟主金牌,大家心头都窝着火。”这番话,直指五派弟子的心结,他们正要鼓噪几句,渲染调动满场情绪,哪知白眉紧跟着就提声道:“但是!今次五派聚首,要说的,却是另一回事,那即是,暂时,咱们不要与月魔为敌,八月中秋无名镇中的金牌争夺,五派全不可参与!” 林如正这刻总算觉出不对味儿来了,若真的七人商定了自己之事并要当场公布,开头的铺垫便不会是这种语句氛围,而是大斥月魔之恶、除之为天赋使命,再言正道日前的劣势,用强是不可以的,因之与月魔的竞争,只能定在三月之后的八月十五,但公平比试,五派已尝过一次惨败,无谋起战,不过重复失败,而就算七者出了手,以大压小,胜了也对江湖人说服力不足,所以,五派必然要选出一位最优秀的后辈弟子代表出战,并且,要具备能打败萧云的能力,再下去,弟子们肯定要问怎么练出这种能力,白眉就会借机讲易经换脉之法,同时讲明此法的巨大险,这险一讲,余者多少要审思一番,而这一犹豫,知根知底早有准备的林如正便会立即站出,大义凛然状言为了正道为了五大派自己可以不顾忌个人生死,而这刻,天乾天坤等人即使没有想通,见心目中的最大对手站出来了,也很可能会双双出群,以类同的言行参与竞争,如此,各派大约都会有人出面,而人一多,必然众口难调,争执不下时,就会请求七者定夺,而七者由于事先“商定好了”,必然会选择林如正,只要选了人,总可以搬出一堆可道可不道的理由,比如林如正原就为武林盟盟主,林如正正当盛年,林如正相貌侠气最能服众……七者平异后,便正好将自己带至后山密室,施动功法…… 然白眉的这种开场将一切构思好的场景斩断了,所以林如正首个急迫质问道:“白眉前辈,为什么?!” 不仅是他,天乾天坤,定闲,慈难和尚甚至昆仑三英都提出了质疑,而这个主调更与五大派众弟子愿望相左,所以也不顾幼之分了,嚷成一片道:“为什么不能对付月魔,那不是意味着咱们要继续憋屈着……对呀,再说,不对付月魔,不是在姑息纵容吗,八月十五萧云肯定就夺金牌真正成为武林盟主了,那时候,整个武林都要听他的,五大派又何去何从……绝不能任由萧云的野心得逞,八月中秋的争夺咱们一定要参加……” 白眉见众声鼎沸,无奈着,有些压不住,宗五谷这时喝道:“凡华山弟子,全数闭嘴听者之言!”他这一喝,自林如正以下,都一时不敢言声了,而余四派自然也很快的止息。白眉这才艰涩开口道:“老夫也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不对付月魔的原因,不是惧怕自保之类,而是,我们五大派虽然实力位于世俗武林的顶端,对于月魔来说,却是不堪一击,而老夫这话,并非猜度臆想。” 这话一出,喧哗再起,不过,不是不尊重的喧闹质问了,而是在疑惑不解,元英便亲言道:“师傅,您这是如何说的?”白眉苦笑,反问道:“弟子们,你们以为,月魔教的首脑是谁?”众弟子奇道:“不是萧云么?”白眉叹道:“老夫七个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月魔的真正首脑,却是那名少有现身的‘圣主’,而他,也是我们不敢强硬的原因!” “圣主?”场中弟子都在回思这个称谓,隐约记起了天魔山开坛圣祭中听闻的那人,但当时大家都以荒诞离奇的伪剧者视之,哪有几个真正深思重视的,所以纷纷惊叫道:“怎么可能?那所谓圣主不是个傀儡骗子么,有什么好怕的?” 白眉再叹一声,道:“那次正道盟开进到天魔山下,我七个老家伙经萧云邀请入山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回来就态度大变,你们还记得吗?”众弟子一回想,果有这么一遭,而且,自那以后,七者对月魔就一直这么软着,后来更是放弃正道盟的基业回派保守不出,甚至连萧云率人打到山门下都不出面,现在一琢磨,果是有一个贯穿如一的原因的。 林如正也不再牵绊自己那事了,率先问出心声道:“前辈,那次入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眉回思那时,开始缓缓道来,由入山、到在萧云的带领下参观各处,展示着月魔的坦诚,最后更是带到了石牢中,见到了关押的上千身心完好的江湖同道,更见了第三层的点苍二十一名弟子…… 白眉缓缓道来,最后叹道:“唉,那时点苍派人不愿听言下山,想必就与那‘圣主’有关,而那些普通的魔徒能胜我大派精英弟子,想来也是他之功劳。” 白眉讲完,场中静得针坠可辨,按他所叙,能将功力御使在另一人身上,轻松将内力拧成一股绳的七大化境高手击败,这怎是可以凭空想象的?就在这震惊无声中,林如正面如充血,道:“不可能,能轻松击退师叔祖和白眉前辈七人联手的,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 虽然七者不太有理由说如此的谎,但是,这事若为真,对林如正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也会让他觉得先前的诸般雄心努力成了可笑,但这么驳出口后,林如正也觉得不够尊敬,便补充道:“若这圣主真如此厉害,当时,正道盟总舵建在天魔山百里之外,形同挑衅,他一下山出手,不就征服江湖了么,又何必废后面这些波折?” 这一起头,可就把心里拐不过弯儿的弟子们找到了一个可以用正常思维来审视的口子,明秀明珠当即道:“那般厉害,不成地仙了么?”昆仑派方豪则怀疑道:“师傅,是否……当时的情况有什么蹊跷之处?”不过,郑钰则心道:“好悬好悬,亏得当初恭敬对待那萧仙子,不然,把那‘圣主’引了出来可是大大不妙!”少林慈难和尚就痛快多了,挥着接手没多久的金刚禅杖,道:“那妖厮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真的厉害,便出来与洒家一战!”武当天乾天坤虽未言声,那表情也很明显了,连峨眉女弟子都窃窃私语不止,七者多少有些愤怒,白眉提声道:“老夫等还会骗你们不成!” 众弟子体会到者的怒气,一时停议,这时忽不知哪个弟子小声道:“大家说,是不是这样一种可能,向萧云传递功力的,其实远不止一人,而是五人、十人、百人,而那‘圣主’,只是个迷惑人的表象。”众弟子都咦了一声,琢磨道:“这种情况确实可能啊,哈,原来如此!” 白眉不悦道:“当时场内四面十丈之内一览无余,老夫这个眼力还是有的。” 众人又不说话了,显然附和前并未深度思考。 那提疑的弟子道:“这个简单啊,他们可以于山体中挖掘地道啊,再由脚底将功力合伙输入萧云体内,反正当时是在他们的老巢内,什么计谋都有可能,没准萧云停下来的时候正是找准了站位的。” 这么一说,不管是否太过罕闻,逻辑却通顺了,当即有人拍手道:“对啊,要不是作伪,那‘圣主’为何不现身出来呢?肯定是在害怕露陷,至于什么‘贵人相救’的理由,不过找台阶下。” 顿时,一堆靠谱不靠谱的推测由众弟子口中得出,怪不得他们兴奋,原来如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变成了一个纸老虎,一捅就破,任谁都乐见其成,轻松许多。 七者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虽然依他们武者的直觉,当时的情况下,不可能是作伪,但也没有充足证明来驳斥弟子们的异想天开,宗五谷忍不住了,道:“一群坐井观天之辈!这世上隐匿的高手多了,老夫两个常走深山野谷,与人切磋交手,也并非全是胜绩,难道那些经历也是假的?!” 林如正放胆道:“师叔祖,武能达到您这种级别的,确实可能存在,但以一敌七还游刃有余的,多少有些难以置信,而那圣主若是真的是这类高手也罢了,若是作伪的,定然是用来拖延我五大派行动的邪计,此点不可不虑啊!” 这话一出,附和一片,七者更无从招架了,峨眉定逸这时忽道:“林师侄,你的话也有道理,但以五五之数而计,那圣主若真是不可思议的高手,惹恼了他,亲自出手,将江湖搅得血雨腥,那时的后果,可是同道们都不愿看到的。” 事分两面,这位老师太的话也是提在了点子上,有那头脑冷静的,也在寻思后果。 少林方丈慈恩这时在台下唱喏道:“阿弥陀佛,使世间现血灾,不如我辈无争,暂顺月魔之势。” 如此,者与弟子间出现短暂的观点僵持,半天,林如正咬牙,决定退让以求稳妥,道:“除非能有人证明,这世上确实存在如此厉害的高手,后辈们方能信服!” 第252章 面面相觑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面面相觑 他是想,若是证明了,那么不久前易经换脉的念想也没必要了,因为即便成功,也不过师叔祖这种级别的。 找人证明?七者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哪里去寻找这样的人?就在这时,有朗声由半空传入场中:“在下可以证明!” 众人抬目望去,只见红日之下,凌霄殿顶,一个戴斗笠背剑的人独立在那里,发话之后,一个纵越高高到了空中,落点则是七者与弟子只见的台上。 依照此人展现的这份轻功来看,确实深不可测,不过,对于这样的不速之客,场上人首先引发的还是警惕之心,华山弟子纷纷拔剑喝道:“什么人敢侵入华山擅闯会场!” 那人缓缓摘掉斗笠,露出一张中年面孔,淡笑道:“在下…齐不仁。” 齐不仁?!很多人回忆起了正道盟由迷幻魔谷逃出后遭到数百月魔人羞辱时跳出来相助的那个侠客,脱口道:“是剑阁齐大侠!” 齐不仁虽只露过一次面,所造就的效果却还不错。 林如正却心惊道:“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台上白眉一听台下人乱言,微惊道:“你是剑阁之人?” 齐不仁一点头,道:“回前辈,在下正是。”可谓彬彬有礼,一4■4■4■4■,@.£.n☆et派大气。 宗五谷却不管其他,不悦道:“小辈,不论你来自哪里,不请而侵入华山,都太不把我五大派放在眼里了吧?”单纯华山一派,确实可能不被剑阁放在眼里,所以宗五谷说成了五大派。 齐不仁一脸歉意道:“晚辈此举确实有失妥当,但也属无奈之举。” 白眉蹙额道:“怎么说?” 齐不仁道:“原依本门规矩,在下不该轻易下山并涉足江湖事,但大约半年以前,剑灵山上藏宝室中有两样宝物被不知名的人士侵入并以假换真窃走,在下恐那些东西被用来祸害世人,所以断然下山追踪,中途,曾与那盗宝人战过一场,竟完全不是对手,后来在下寻访之下,依据宝物的功能和江湖中发生的奇事一一比对,判断出那人应该就藏身在月魔教盘踞的天魔山中,因此在下想,此人很可能是月魔首领,但天魔山防范甚严,在下一时入不得山探查,便暂居附近的村镇内以伺行动,后来贵盟大举来攻,五派七位前辈入山归来时,态度大变,在下便推测该是碰到了那人,一想七位联手都没有机会,齐某一人,无能夺回宝物,便不再于山下等待,再入江湖,之后听闻那金银函之邀,又想,此物事关昔日武林盟主,这是否预示着有一位新的强力者领袖江湖,结束正邪乱局,靠着他能否铲除那人,以助我剑阁夺回宝物呢?所以在下就前往了无名镇,并旁观了一切,最后失望地发现,连此事都是月魔的阴谋,在下当时深感那人的无所不能,怕大家不知根底,要继续对付月魔,如此引出了那人亲自出手,岂非会酿成血灾?江湖道义支配之下,齐某便斗胆一路尾随,不想,七位前辈已主动点出那人,齐某便正好做个旁证了。” 他的这番述,假匿真中,难以辨别,更重要的,是用一种编辑后的逻辑道出自己的一切行径一为本门,二为江湖,自己却不见半点私心,如此大义,那侵入的罪名便算不得什么了,反而是自己身上的大侠光环又加一重。 七者人老成精,当然不会凭这番话,就完全相信齐不仁,但此刻他出面作证,也不好质疑别的,林如正却道:“齐大侠,你讲来万般合理,毕竟还是臆度推测居多,叫咱们……这个不太好信服啊。” 林如正一早就对此人有直觉性的警惕,这时也顾不得言辞太直了。 明秀明珠等自然为师傅的观点助阵,甚至有人想,这个“齐大侠”该不会是七者请来的托儿吧? 齐不仁似乎早预料到有这种情况,浅笑道:“在下说过,曾与那人交手,完全不敌,诸位可由各派任选一人,联手与在下对拼掌力,若在下胜了,自可证明这世上以一胜多完全是可能的,而那人胜过七位辈的合力,自然也不是天方夜谭。” 五大派的人嗡的议论开了,听齐不仁这话,是要用自己的水准从侧面论证,且是以一敌五,这是自夸还是看不起或者某种自信?林如正心头很不舒服,当即出头道:“齐大侠若如此说,林某愿为五人之一!”其他四派反应也差不多,很快,走出天乾、慈难、定闲、元英四人,七者自动退到台下,林如正五个也上了台。 双方站好,齐不仁笑道:“五位是一个个上来,还是一齐出掌?” 林如正微怒,道:“便由林某先开始吧!” 说完他低喝一声,脚下错步,运出八成力的一掌,而齐不仁不慌不忙,甚至站姿不变,就出手接过,双方对阵在了一起,林如正自感八成掌力仿佛推在了磐石上,丝毫前进不得,不得已低喝一声,将功力提至十成,只是,他纵然面皮紫红,筋现血涌,还是没有一点突破,不由心底一阵羞恼,进退不得,余四人不敢看热闹,定闲、慈难、天乾、元英相继以掌叠背接上,使五人功力连在了一起,然而,这却依旧对齐不仁起不到半点效果,后者甚至还保持着微笑,直看到五人体验得足够了,才微喝一声,掌随步进,将连串的五人推开去,五人趔趄数步站稳,个个喘息回息,看脚下,也踩出了不浅的脚印,不过,这斗台建有数百年,曾有数不清的五派高手在其上比武留下痕迹,这五个新增的也不算什么。 这一来,场中人尤其是后辈弟子们都看傻了。 齐不仁很满意这种结果,不忘拱手道:“得罪。” 这时,白眉忽跃到台上,挥退五人,转身面对齐不仁,凝重地道:“阁下不愧为剑阁高人,不知,与老夫等人一比如何?” 齐不仁恭声道:“愿奉陪,前辈请!” 白眉也不客气,趋近一掌击出,用上了五成功力,齐不仁不再以站姿应对,脚下前后八字错开,对了上去。如林如正一般,白眉感觉使出的张力难以突破,于是逐步加力,直到十成用上,也无寸进,白眉向来自尊很强,若不能胜一名后辈,颜面何存,因此,他继续调运功力,额间汗出成雾,双眼暴突,全身衣服无鼓动,已是呈现透支之相。 宗五谷看得大惊,一跃上台,定身于白眉背后,一掌顶出,由此,呈两者以二对一,但白眉并未轻松多少,因为很快的,宗五谷也将功力提升到了十成往上,反观齐不仁,额上虽也有汗浸出,但仍顽守原处,霍七思心知不好,武人透支功力实非好事,尤其到他们这个岁数,很容易发生油尽灯枯,性命了却,所以他也跃上,掌接到了宗五谷后背,并很快功力全开,齐不仁这才明显难支了,再僵持已无益处,齐不仁率先后退半步并撤去一成功力,白眉三人心领神会,随同前进并卸力,如此,几乎到了台缘双方才停下,好久才回过劲儿,而台上对应的脚印最深的几乎没了脚面。 台下鸦雀无声,台上霍七思叹道:“剑阁,果然名不虚传,令我等世俗门派汗颜。” 齐不仁客气道:“哪里,五大门派更可谓人才济济,剑阁不论是否厉害,上下也不过二百余人而已。” 白眉通红着脸对昆仑弟子喝道:“你们平日里自诩了不起,现在看到真正的高手了吧?” 弟子们不敢抬头对视,心里却道:“师傅,您丢了面子也别拿我们撒气啊!” 宗五谷则道:“我老宗见识过不少隐士高人,功力不相伯仲者居多,能敌我三人联手,除那‘圣主’之外,就属你了。” 齐不仁却是一叹,道:“前辈此言差矣,齐某虽自认有些底子,却不敢与那人相提并论,真正有资格的,尚有其人。” 这时,黑白二道祖、定逸定茹也登上斗台,不约而同问道:“是谁?” 齐不仁缓缓道:“齐某的师弟,也即,现任剑阁尹阁主!”不待众人详问,他接着道:“不瞒诸位,在剑灵山上,齐某最看不透功力深浅的,便是尹师弟,而据在下估量,单纯的在功力上相比,两个齐某,也无胜算!”他这番描述虽然含糊,但有前番的铺底,让人相信了许多。 齐不仁最后断言道:“天下间能与那人一较高下的,便只有我那尹师弟了!” 人群片刻静息,弟子们议论纷纷: “那尹阁主如此厉害,为何不出手帮咱们除掉那人啊?” “是啊,他自己躲在剑灵山上,倒是一切都不用理会了。” “不公平,咱们在江湖里为了正义拼死拼活的,剑阁的人却安安稳稳。” …… 五大派曾两次请求剑阁,一次失败且被尹先生插手,最近的一次尹先生根本未应,被月魔压着的五派弟子自然积愤满怀。 定茹师太唱声佛号,道:“这位齐施主,那尹阁主若真有如此能耐,该适机出面,除去大恶,好平息江湖纷争才对。” 齐不仁一副尴尬的表情,道:“说实话,齐某行走江湖这数月,深感江湖争杀之苦,原也有意回山请尹师弟,但又一想,即便他出手了,也不一定能胜过那个人,而且,靠他也不是治本之法,谁又知道,这天下有没有第二个‘圣主’样的人物,到时再搅乱天下,又该谁去对付?” 白眉疑惑道:“依你之意?” 齐不仁一咬牙,似下决心道:“齐某便斗胆说了吧,在下怀疑,‘圣主’这类人修炼武的途径并非源自常规,所以,能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而我剑阁弟子,怕也是这种途径的受益者,便如我齐不仁,此生没有什么奇遇,一直于剑灵山修炼,所以,这其中必然含有一个绝机密,与那途径有关!” 众人忍不住道:“什么机密?” 齐不仁摇头道:“这恐怕仅有尹师弟知道了,因为上一代阁主,也即我们的师傅去世前曾吐露机密二字,若诸位信得过齐某,齐某愿为向导,亲引大家上剑灵山,奏请尹师弟将那机密道出,只有这样,天下正道才会人才辈出,不会仅因一人就束手无策!” 这话一出,一直无言的黑白道人共同道:“你是说,要带我们上剑灵山?” 齐不仁点头,道:“虽然词句有点儿未奏先行,有违齐某权限,但是,为了天下武林的生存,齐某愿事后以一身践刑!” 静,场中的五千人,似乎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有弟子第一个喊道:“师傅们,答应吧,也到了咱们世俗江湖获得公平的时候了!”此可谓一语道众心,没多久,弟子们众声一致喊道:“上剑灵山寻求公正!” 见众意难违,七者相视一眼,抛下台下弟子进了凌霄殿,场中人才静下来,窃窃私语中,等待商定的七者一同出来宣布决策,而仍留在台上的齐不仁,也是心下忐忑。 一入殿,白眉当即道:“此事老夫不同意,五千人齐上剑灵山,形同逼宫,我不能带昆仑弟子去冒不可知的险!”黑白道人叹道:“剑阁卓立千年,确实很多东西我们捉摸不透。”定逸定茹也道:“若起了误会斗起来,确非幸事。”霍七思却道:“当然我们可以折中一下,由一些首脑代表入山请求,但只怕,会遭到前番那类拒绝。”他隐藏的意思,则是五千人齐出,才可以形成压迫力,不过需要做个礼恭的表面。宗五谷则无奈道:“关键不是我们七人的意见,外面弟子们念想空前强烈,不答应怕他们会私自行动。” 尽管平日里宗五谷一嗓子下去,所有华山弟子都会老实,但毕竟此次的**非同寻常,再依仗师之威,恐会破望,另一方面,虽然七人也很不甘三对一方能敌齐不仁一个,不过此次举动将事关门派生死,不能凭任一时热血。 这刻,忽由殿口跑进一个年岁不小的人,宗五谷皱眉道:“曲平,怎地如此莽撞?” 这曲平,辈分不小,武艺却泛泛,只是掌管山中通传之类杂事,大概是有了重要情报,不理责问,由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上,道:“禀师叔,刚刚由山脚下来了四个轻功极好的人,向守山的弟子甩下这封信,并且说交给那宗老……交给师叔您就离开了,弟子不敢耽搁,就送来了。” 宗五谷接过摆手挥退曲平,就将信展开,白眉等人凑过去,见开头就写道:“昔日石牢外一番赤诚,至今无变……” 第253章 机密揭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机密揭晓 也不知写信者是谁,具体又为何等内容,反正,当七人出来的时候,答应了弟子们的请求,阔场上,五千人欢声雷动,似乎已看到那机密揭晓,改天换地,而自己,也成了超越群伦的高手。 琐事不提,这剩下的半日,众人便留宿在了山上,第二日,个个神采焕发,唱着各自的派歌下了华山,一路向剑灵山进发,而齐不仁又戴了斗笠,混在队伍中,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出头的。 无名镇,一房间中,任九重奏道:“公子,双煞和燕双飞四个已经回了消息,说那信已经送达了。”萧云背着身子,点点头,忽悠悠一叹,道:“任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不久以后我们可能也会以某种方式死去?”任九重静了一下,道:“也许会,但是,九重并不后悔,因为,这之前的每一步,我们都是付出了真诚才走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无可替代!” 这时,门外有慧通的声音道:“左使,圣主传信,让无名镇中主体力量暂回天魔山!” 萧云任九重互望,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毅。 天魔山一野地里,有三个老人,无机、无观、无常,无观一脸凝重道:“已确认消息,五大派前往剑灵山有所图谋,这将是小尹任阁主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考验,也将是一道门槛。”无机点头,失了平日轻松,道:“我只怕小尹初次应付,会有不周之处,无观师弟,你随我前去剑阁暗中支应,无常师弟,你就暂留天魔山监视赤炎的举动吧。” 说完,无机无观转身便走,不料几步后发觉不对,一回头,见无常仍旧跟着,无观道:“师弟,你这是?”无常干笑一声,挠头却不解释,无机叹道:“无常师弟,你还是太害怕赤炎了,也罢,身为剑阁弟子,你也该回去一趟了,毕竟,那里才是我们要守护的地方。”无常一声“多谢师兄”,生怕二人反悔般一溜烟疾行出去,正是剑阁方向,无机无观苦笑一声,也只得紧随而去。 三人消失后,才由暗处走出一人,正是赤炎,他冷笑道:“很好,你们行动,本座也该动手了!” 不多日,月魔左右队合一后的主力就回到了天魔山,由赤炎、无期与夜莺等亲迎而出,身体已经好了的萧青对赤炎多了一份惧怕,整个过程中紧紧抓着萧云的手。 上山后,赤炎集合一干首脑在魔殿商议,还未发话,就听厅外魔卫有些急的报道:“启禀圣主,由山脚下强闯上来三个人,说是来找人的,卫兵们无一能挡!” 赤炎一把由座中起身,面沉如铁,冷冷道:“本座倒要看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的敢闯我魔山!”他率先步往殿外,萧云等也只好随从。 殿外,远远的,就看到三个飞掠来的身影,是一持箫男子,一藕色衣女子,还有戴着一荷叶帽的童子,而动手的,只是最前面的童子,他人虽小,对付围挡的魔卫却根本不用第二合,如秋风扫落叶。 赤炎看到童子的身手,怒气转为凝重,停步观看起来,而他身后的队伍里,却有一人惊呼了出来,竟是连璧,他入月魔后,身份暂为右使南宫婉的护卫,刚刚魔殿议事,即是站在南宫婉身后。 闯山三人很快杀到近前,看到赤炎这一队人,童子停身嚷道:“师侄,师侄,你在哪里,快出来见师叔我!”赤炎见他目中无自己的存在,面色沉下,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童子似这才看到赤炎,奇道:“咦,你又是何人?本师叔找我师侄,与你何干……师侄,师侄,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们!” 赤炎怒火烧起,正待动手,连璧适机挤了出来,在他面前跪奏道:“圣主息怒,这三人是来找臣下的,冲撞了圣主,求您恕罪。”赤炎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论是说,也当规规矩矩的递帖求见,他们既然坏了规矩,本座少不得要出手教训教训了。”连璧即刻低声急道:“圣主,小臣这三位长辈武功不俗,小臣可有办法劝他们归顺圣教,免去争执。” 赤炎想了一下,点了头,说实话,他本也起了怜才招揽之心。 这刻那童子不满道:“喂,连小子,你向那个人叩拜做什么,还不快来参见长辈!” 连璧向赤炎急谢一声,奔到三人对面,分别向这一男一女一童子拜道:“参见师傅、师姑,以及……小师叔。” 如果萧云昔日未曾昏迷,就该知晓这三个是千芦湖舟中救下自己的人,同时,也是仙人醉苑的三位“神仙”:韩湘子、何仙姑、蓝采和,而赤炎身后站立于吕仙人旁边的张果老未出面相认,就相当令人琢磨了。 受到拜见,韩湘子微笑点头,他兵器为萧,连璧却是笛,果然衬师徒身份,何仙姑也是微笑,只有童子蓝采和不满道:“喂,喂,师叔就师叔啦,为什么还要加个小字,我告诉你连师侄,师叔我容貌虽小,可不比你家老爹年轻啊,我说的是真的。”他一脸正经,听在别人那里却是搞笑,连璧似乎对这师叔的脾性极为熟悉,没有反驳。 礼数之后,连璧才对韩湘子道:“不知师傅来找徒儿何事?”韩湘子道:“你父亲临走前曾说要我们照顾你,师傅却听说你加入了这里的月魔教,所以劝你回去。”何仙姑也道:“江湖现在对立严重,你在这里,很不安全。”蓝采和更是嚷道:“保护你是师叔我的职责,快跟我走!”说着,他拉起了连璧,转身走了一步,却没扯动,不由回头奇道:“你怎么不走,莫非留恋这里,还是……有人逼迫你?”连璧又尴尬又为难道:“师傅,师姑,师叔,连璧是真心归顺这里的,没有任何胁迫因素。” “真心?”蓝采和一听这话,也怒道:“呵,莫非你对我们三个长辈就不是真心了,是谁?是哪个让你背叛师门的,站出来,我看看他有什么资格!” 赤炎步出,道:“你说的是本座么?”蓝采和目光仿佛这才聚焦到赤炎身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太好了,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蛊惑我师侄!”赤炎微微一笑,道:“比试可以,但可有什么彩头么?不然,本座是不会出手的。”“彩头?”蓝采和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我若胜了,师侄我领走,你若胜了……连师侄怎么做,我就不甩手不管了!”赤炎道:“如果本座胜了,也要你归顺我呢?”蓝采和头颅昂起,道:“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是不可能胜过我‘蓝千手’的,你进攻吧!” 赤炎可以蔑视道:“本座不屑于向不够一击的人主动进攻,本座站着不动,还是你来攻击吧。”蓝采和大怒,道:“好!”说着已摆开了架势,那姿态,仿佛一只好斗的小牛犊,而这刻,场中人已刻意避开了些为二人腾出空地。 只见,蓝采和疾射而出,如一道闪电转眼已到了赤炎身前,而赤炎依照前言,只运功于体表,凝立如山岳不动,而在围众对他瞬至的神速尚未适应过来时,蓝采和已开始了进攻,他双拳来回,击打在了赤炎黑袍上,紧接着,又稍移到了下一方位,仍雨点般击出,如此,绕着赤炎以点做位的轮番攻击,由于他动得太快,导致上一个攻击的虚影还未消失下一个就已产生,而很快原本的虚影又被回归的实体所补充,乍看,就像有数个蓝采和一同在进攻,再与每个“蓝采和”出的拳术做一下算术,说是“蓝千手”毫不为过。 一般人在这种攻击下怕早成烂泥了,但观赤炎,面容不变,衣上也仅仅波澜微起,风拂杨柳。 不知攻击了多少圈,赤炎安然无恙,蓝采和却明显有些力竭,赤炎瞅准机会,一把伸出,就捉住蓝采和脖颈提到了半空,蓝采和攻击时的影子全消,唯一的本体在空中胡乱挣扎,慌乱叫道:“我服了,我服了,快放我下来,不要杀我……” 赤炎轻轻松手,蓝采和坠落于地,喘咳半天,才无奈道:“你厉害,咳咳……我愿意归顺你。”赤炎不再管他,转向韩湘子何仙姑,道:“你们呢,是否也要跟本座比试一场?” 韩湘子手执洞箫,钦佩道:“阁下之功力,为我平生仅见,堪称武道至尊,在下愿归顺至尊!”何仙姑也道:“蓝小弟还有个外号,叫做‘缠死鬼’,与他打架,不主动求饶认输不会罢休,而今阁下却轻易击败了他,小女子也心服口服,愿意归顺。” 这时,萧云等人齐祝道:“圣主神通,贤纳天下!” 赤炎见场中精英,尽数低着头,又多了三名得力大将,不觉哈哈大笑,道:“四海贤才,尽归我旗下,如此,大举焉有不成之理!”场上人再祝:“愿圣教事成,圣主天下归心!” 口号响彻魔山,仿佛山雨之欲来。 再说剑阁方面,二弟子古城秋韩千雪一路缓行,终于回到了剑灵山,向尹先生请过安后,韩千雪以心下不宁为由,求得师傅允许,独自离去休憩,古城秋看着韩千雪落寞而茫然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儿。 接下来,古城秋主动向尹先生报知了下山以来的诸般,尹先生虽以它途知晓,还是听了个仔细,其中当然有“没有寻到齐师伯”的请罪,尹先生也为怪责。 这一切结束,古城秋原本可以离开了,却迟疑问出道:“师傅,弟子在那乌金山撞破那神秘组织时,曾由那首领临死前听得一句话。” 尹先生眉微动,道:“什么话?” 古城秋慢慢道:“有剑不称侠,无阁难全义。” 尹先生刹那间面色微变,又很快平静,不动声色道:“城秋,你想说什么?” 古城秋抬头直视道:“师傅,那神秘组织到底与剑阁有无关联?” 试图对视良久,尹先生一叹,道:“这件事情,本该时机成熟才告诉你的,现在你已发现了端倪,早早揭晓也罢。” 第254章 心怀天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怀天下 古城秋立刻凝神倾听,只见尹先生在廊间踱步几许,才起言道:“我剑阁卓立世间千年,因着怀有绝大的使命,因此一早就心怀天下,而这个词,不代表去征服控制,而是要了解到大地上的诸般举动,好使无人可妨碍威胁到这种使命,尽管如此,大约七百年前,还是有些不轨的弟子生出背叛之心,作乱于一时。 古城秋没问那“使命”为何,尽管自己万般好奇,尹先生继续道:“而要达到以上目的,就要建立一个组织,后来,此组织称作‘无名’,无名共分三个部分,一者负责掌控武林里的世界,黑道白道、明的暗的,江湖人之间的诸多联络,许多事件的真正幕后,都属其责,此部分组织名为‘麒麟’,以‘麒’和‘麟’组成,麒麟组织触角广泛,自然本身也无法避免染黑,比如那麒使售卖金银函之事。” 古城秋一时失神无语,他一直认为,身心归属的剑阁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却未料,这里有种无奈而又合理的复杂,他脱口道:“师傅,如若……麒麟脱离掌控,危害世间怎么办?” 尹先生道:“一者,‘麒’和‘麟’相互依存,又独立于对方,任何一个都无法单独行大事,二者,担任骨干的皆为我剑阁上一代甚至更上辈的前辈弟子,他们能任位,自然是经过了遴选的,另外,他们每个人都会自愿服下一种叫做‘骨毒’的药,此药没有根除的良方,按时段送去半解的药压服毒性,而他们也会修炼一种心诀,当身体受制危害到组织时,默念此心诀,身体由骨到肉都会慢慢化成水,继而一点点消失。” 骨毒,痴孩儿……古城秋想不到,剑阁除了拥有藏宝室诸宝,也有这些东西,这刻,尹先生忽问道:“城秋,如果为师让你去负责麒麟,你会做得来么?” 古城秋心头混乱,不敢对视师傅目光低头微慌道:“徒儿……徒儿不知。” 尹先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什么样的人负有什么样的使命,为师不会为难你的。” 古城秋不觉松了口气,继而是一丝侥幸,不过,也是自责。 尹先生接着讲道:“第二个组织,名‘凤凰’,为‘凤’与‘凰’,负责武林之外的世界,包括商事、民事、国事,林林总总,麒麟的很多行动,都需要凤凰的配合或财力支持,可谓血脉相连的组织,至于第三个,名曰‘神龙’——” 见尹先生有意暂停,古城秋道:“师傅,神龙职责为何?” 尹先生一字字凝重地道:“天下未乱,神龙不现!” 师徒俩一时静寂,陷入对这八字的思味。 韩千雪心空如飘絮,在后山无目的的行走,往日百看不厌的景致,这时也全无进眼,当她察觉到一股罩身的寒意时,不得不停步回神,一看,此处没有一丝绿色,到处是干硬的岩石,仅有一个谷道的入口,两边写:“剑阁禁地,冰天雪洞。” 竟然是到了这里!不过,韩千雪对此并不是太陌生,因为此地的寒与她修炼的冰心诀极为相衬,昔日她就常这附近练剑,但谷内则是未敢试探进去过。 既然下意识走到了这里,正好一泄心愁,韩千雪抽出斩情剑,随意而放纵地舞动起来,因四周无人,内力未有控制,剑气每每击打在岩石上,几无声响,可见这山石是一体的坚硬,舞了半天,终究难以平复心绪,韩千雪更生一股恼意,一个外招将斩情剑狠狠掷出,剑刃一下插进了石面中,倒不是破石而入,而是正巧卡在了缝隙间,韩千雪单膝于地喘息半天,这才后悔,弟子训诫,剑不得轻易离手,更不能含愤丢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渐渐的,韩千雪调好了心态,长出口气,站了起来,走向斩情剑所在处,伸出手正想握住剑柄,忽有一丝古怪的幻觉般场景让她停止:斩情剑好像在动。 是的,的确在颤动,越颤越快,越抖越剧烈,似乎有遥远的意念在引动,当颤抖到一定程度时,只听呛啷一声,剑身伴随着龙吟破石而出,冲入天际,自由了一般旋转几圈后,缓缓回落,至半人高时静悬,而剑尖,直至谷道入口。 至此,韩千雪感觉自己持有以来与斩情剑建立起的那一点牵连感似乎消失了,甚至,斩情剑不再属于她,这种感觉让她又惊讶又好奇,还有一丝的空落,她没再尝试去握剑,而是观察着这悬空的灵剑,它是什么意思,指引自己进去?韩千雪还未想出根由,斩情剑向前移动数寸,方向不变,仍是冰天雪洞的入口,这刻,韩千雪再制止不了一探的欲,望,起步随着斩情剑进了这剑阁禁地。 一入内,韩千雪就觉到一股博大的胜过谷外数倍的彻骨寒意罩来,若是常人,能承受住而不退却的怕没几个,而韩千雪修炼心法为冰心诀,寒于她并非外物,因此,她稍停步,默运冰心诀到第六层,将寒引到入体随功运转,才重新起步,而那斩情剑在她停下时,也会停下,若说在谷外,它还像个顽皮的孩子,这里,则像是在主人指引下老实回家的乖宝,只是,控制它的不知是谁。 这冰天雪洞内,再不是外面干硬的岩石,而是多了许多的树、丘、洞,但这些物体上,无一不覆盖着或者雪或者冰的东西,没有一丝风,仿佛风也被冰冻了,四围的一切都似亘古不变,而且,在谷外的艳阳在这里也消失了,抬头,像被罩着一层白蒙蒙的幕布,天上地下,没有一丝阴暗的角落,整个,都是澄澈的白色世界。 这种一色的混沌,自然容易迷路,韩千雪却在灵剑的指引下,越进越深。 不知行了多久,到了什么方位,寒意加重,韩千雪再次停了下来,呼吸艰难,她感觉,越往里进,寒意就越重,让她无能再以功法消化,而斩情剑也停下来,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处境,绕行几圈,却帮不上什么忙。 就于这刻,韩千雪或心或耳或意念之中,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道:“孩子,别急,站起身来,听我给你讲一段口诀……” 韩千雪强抑痛苦,直身,按那口诀运功,片刻后,竟适应许多,不由心异,因为,剑阁各种内功心法,第七层以上,皆在藏书洞内洞,当弟子内力突破第六层瓶颈时,才由师辈传授口诀,而今次的口诀,似为那未知的第七层,但又仿佛高出一筹。 莫非,这谷内,隐伏着一位剑阁前辈? 不久,人与剑到达了一处山洞外,若非剑之引导,还真是不容易寻到此处,因为,谷内的山洞实在不少,而且似是而非。 斩情剑突然掉落于地,韩千雪知机拾起入鞘,迈步入洞。 没行几道门,就进到了一个石制器具俱全的洞内,洞的正中,一个蒲团般的东西上面,正坐着一个白发如雪的女子,但与那发色相比,她的容颜却未老区多少,不过,眼角细微的鱼尾纹,依旧说明着沧桑。 女子看到韩千雪进来,慈祥一笑,指指对面的蒲团,轻声道:“坐。” 果然,与先前那声音一般无二,显得宁静祥和,与世无争,又像看透了一切。 韩千雪坐下,两人对望,在韩千雪心里,兴不起对这白发女子的一丝警惕或排斥,似乎,她们是一般的人。 半晌,女子率先开口道:“我叫灵瑛子,小姑娘,你呢?” 韩千雪道:“晚辈姓韩,名千雪。” 灵瑛子点头,道:“好名字,正合着你修炼的冰心诀。” 韩千雪不由道:“前辈,莫非也是剑阁弟子?” 如若不是,知晓冰心诀,并出现在这禁地中,就太蹊跷了。 灵瑛子看着韩千雪背着的剑,叹道:“我不但是剑阁弟子,也修炼的冰心诀,而且,是它一百多年前的主人。” 韩千雪一惊,道:“前辈已在此间一百多年了?” 从灵瑛子的话里,并不能推断出这种结论,而是韩千雪的直觉,至于她是斩情剑的上一任主人,也早有预感。 灵瑛子凄然一笑,道:“无欲无碍,心有所守,孤居此间百年,也不算什么……孩子,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么?或者,想不想知道我召唤你来的目的?” 韩千雪道:“晚辈愿闻其详。” 灵瑛子神思悠然,声线飘渺,道:“说起来,那是一百多年前了,涉及到的,是剑阁的一段往事……” 一百多年前,无名、无机、无观、灵瑛子、赤炎是剑阁同代弟子,无名为大师兄,赤炎入门最晚,为小师弟,但他比师姐灵瑛子要大些,无名四个于这一代是被视之代表的优秀弟子,赤炎却是众师兄弟中的异类,他不喜用剑,反而在藏剑阁角落里找到一个未有标识的圆轮状武器,取名噬魂,另外,赤炎对剑阁弟子数十载苦修方能至武功大成的“定律”不满,于是经常在藏书洞翻阅先辈人各种武学感悟的手迹,一日间,无意,由书页掉出一纸折叠的残页,他激动之下展开,发现了剑阁的惊天秘密。 利用此秘密,赤炎功法大成,平日却掩饰实力,而在感情方面,他与灵瑛子互证了心声,但是,当时的剑阁阁主即他们的师傅也是灵瑛子的父亲对赤炎心怀芥蒂,利用外派赤炎下山执行任务的机会里,装病逼迫灵瑛子与早就喜欢她的大师兄无名成亲,于是,在赤炎奔走江湖的日子里,山中喜庆盈天,而灵瑛子落落寡欢,全无待嫁新娘的喜气。 山外的赤炎听到大师兄要和灵瑛子成亲的消息,又收到灵瑛子亲写的断情信,怨怒大生,再也不隐藏自己的武功,在武林中大兴屠戮之事,成为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恶魔,并最终引发赤炎受难的江湖人群起上剑灵山求告,正好打断了正要拜天地的新人的婚礼,阁主听闻了江湖人的描述,又结合自身对赤炎的认知,知晓养成了大祸,只好中断婚事,让无名无机无观无常四人各服下一颗五灵珠,并集合山中功力高绝的长者助四人打通灵脉吸纳灵珠之力,继而由四人下山诛杀赤炎。 而灵瑛子担忧赤炎,想偷偷下山,被阁主关进了地牢,但无名四人并未战胜赤炎,一次次的战斗,仅是将局面僵持,而弟子们中又没有其他有资格承载五灵珠之能的人,阁主也是心焦,就于此时,灵瑛子于地牢向其父请示下山同四位师兄一起诛杀赤炎,并宣了誓言,阁主见她似乎想通了,心志坚定,无它法下只好同意,让灵瑛子也服下了一颗五灵珠,由长者群力打通灵脉。 灵瑛子果未食言,穿着当初的嫁衣下山,并最终在见到赤炎后一剑杀了他,而她抱着赤炎尸首坐倒的瞬间,头发由黑转白,最后抱着赤炎尸身回到剑阁,并进入了冰天雪洞再未出来。不过,赤炎毕竟修炼过自悟的魔功,又置身于冰寒中,身体渐枯,却有一点灵息未灭,才在后来借谷断绝转生,而无名,回山后入灵谷洞誓守先代遗骸,足不出洞,无机无观接受任务外派出山,巡行天下,无常则惧于往事游戏人间…… 灵瑛子大致讲完自己所知的那部分,良久才道:“我把你召唤而来,即是有两件事拜托……千雪?” 韩千雪仿佛走神想着什么,清醒后道:“前辈请讲。” 灵瑛子正色道:“第一,出去后,告知现今的阁主赤炎之事,让其想办法应对。” 韩千雪点头。 灵瑛子接着悠悠一叹,道:“第二,替我带话给灵谷洞内的无名大师兄,告诉他……其实我从未怪过他的,他也一直是我敬重的大师兄,只不过,当时年少,并不懂表达自己的心绪。” 韩千雪奇道:“您为什么不亲自去告诉那位无名前辈呢,又为何……不在赤炎复活之时告知外界?” 灵瑛子一摇头,道:“并非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我这一肉身,已无法出得冰天雪洞的地界。” 韩千雪奇道:“为什么?” 灵瑛子失落一笑,忽执起她的手来,道:“不若我为你打通余下经脉,再告知你想知道的事。” 韩千雪感到灵瑛子的手无一丝冰寒或热性,大异常人,就在这时,灵瑛子的另一只手罩在了她的头顶,韩千雪只觉一股流体涌入,就如同晕去般进入意念的世界…… 灵谷洞前,忽降下三老者,正是无机无观与无常,洞内立有察觉,有淡然的声音道:“是三位师弟么?”无机笑道:“大师兄果然功力远胜往昔,咱们三个十分佩服。” 第255章 赤炎复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赤炎复活 洞内老者,正是无名,他叹道:“无机师弟,有什么事?” 无机转郑重道:“大师兄,赤炎复活了,你可知晓?” 无名沉默一刻,道:“我一直在山中,怎能不知。 无观不解道:“大师兄,那赤炎既已复活,你当初因他之死而发的誓言也不必遵守了吧?” 无常插话道:“对,对,对,大师兄,你再出来,咱们四个与那家伙再打一场!” 无名悠悠道:“誓言是誓言,因由是因由,如何能混淆。” 无观急道:“大师兄,那赤炎入世后,已将江湖搅成通天之乱,你难道能一直坐视么?而且,你曾经接管三大组织,知事晓情,不应该这么不知变通吧?” 无名再陷沉默,长久无回声。 无机一叹,道:“大师兄,你莫非……因着灵瑛子师妹么?” 洞内气机一动,显是提到了地方,不错,灵瑛子正是无名心结,当初他知晓灵瑛子与赤炎的感情,但仍是接受了师傅的安排,答应了与灵瑛子的婚事,并看着她那些天寡欢无言,而后一想,若当初不答应师傅,就不会间接导致赤炎魔性突生,不会看到灵瑛子刹那间红颜变白发,也不会看到她一入冰天雪洞再不出来,显然,师妹一直就未有原谅自己,否则,这一百多年,早该有某一次来到洞前——即便洞里洞外不见面也无言…… 无机知晓这些原委,不再深谈,坐于地上,笑道:“师兄,不论你是否逃避,不多日赤炎都会再来剑阁,而这些日子,就让咱们四个好好谈谈离别之情吧!” 百多年的经历,自非一日可道完,想必也精彩无限。 至于多日后的事如何了结,就看天意了。 少林、武当、昆仑、华山、峨眉五派祖师到掌门再到弟子上下五千人一路开往剑灵山,因着弟子们不愿分开化妆后潜行,他们觉得自己一方前去剑阁索问是堂正之举,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权利,所以五大派索性堂堂正正,张扬开来,虽不明确表达立场,却也每一派都做了一面招展的旗子,正面是门派名,反面则是青龙白虎之类,与当日进攻迷幻魔谷时的分派如出一辙,那盟歌也是唱个不停,连少林都祭出了新编出的歌: “入少林,结佛缘,生慈心,平恶念,三界五行皆可度,七二绝技少室山!” 这种场面,自然是再次吸引了江湖人尾随,他们自五派弟子的口中大致得知了其意图,产生兴趣之下,也生出了一探剑阁那所谓“绝大机密”为何物,至于“圣主”的存在之类,则被师长们下了噤口令。 不少武人敏锐地察知,若剑阁那力量速成之法真的存在,那么,五派的这次类似“逼宫”的举动将不再仅仅是大门大派间因各种利益纠葛或者名分而自行演绎的老套戏码,而是关乎每一个江湖武人立身存命以及未来前景的奏报表,因为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先人诞生之初,是没有武学这种东西的,有一人发现了,称宗师,布门徒,千年以下,演变成如今林林总总的武学门派,那么依此推理,又焉知本次的“机密”事件不是力量获取之法的再翻新,让以前遥不可及的地仙之类境界成为可能甚至常态? 所以,在不少有心人牵头之下,越来越多汇聚的武人也暂时成立了一个组织,虽未正式命名,那行动理念也是甚为明晰的:江湖大事,关乎每个武人,见者皆有参与知情权。 混在这些人队伍里的齐不仁见此情景嘴角微笑,可谓乐见其成,他并没有主动亲近这些武人并策划其行为,不过,能有更多的散碎力量搅合进来,到时对尹先生的压迫就会增加一分。 当然,也有些清醒的武人,认为所谓剑阁“绝大机密”仅是妄谈或者噱头,无关五派逼宫剑阁的真实目的,可惜此类冷静的逻辑这刻道出就有点儿不顾场面了。 这么多人行军,而且目的地明显,剑阁当然早就得知了讯报,在尹先生严令下,下面的弟子照常习武,而他则与师弟薛至君、大弟子古城秋、四弟子武泰、五弟子郑通时有商议,六弟子孙道二则除开有限的练功外,整日忙着在地牢陪伴被囚禁的第七弟子萧寒月。 古城秋忧心忡忡地道:“师傅,五大派这次堂而皇之地直指我剑阁,目的绝非表面上的不知所云的理由,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事实上,他是想到了谷断绝倒台时的那天,利用剑阁转移视线的那临末一击,那时,场上数千世俗江湖人的质疑是如此的明显,而这次,谷断绝不在了,却俨然是照着他的剧本在实现。 五弟子郑通沉默着一点头,显见同意大师兄的忧虑,身形壮阔向来心量宽大的四弟子武泰则不太在乎地道:“人来杀神,佛来当佛,大师兄,五师弟,现在考虑那么多也没用啊,照我说,像上两次那样,只允许他们的代表上山,多余的全部挡在剑缨镇外。” 他说的,第一次是正道盟借剑灵山之地设局困萧青诛萧云,第二次则是五派从无名镇败走后在定闲提议下向剑阁求助对抗月魔,而这两次,剑阁的表现绝对都不是积极的,而五派等倒也没有如何。 古城秋苦笑:“五师弟,但愿如你说的这般轻松。” 剑阁弟子中,古城秋是行道江湖最长的,对江湖人的意志易受驱动的习性较为了解,毕竟,江湖人的基盘是那些并非首脑的广大平凡武人,也包括着五派的弟子辈,这些阶层的知讯不广,常规思虑面偏狭,较受上层的师长或领袖层观念的灌输左右,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常处于认知的最低端环节,就是他们的状态。 而易先生则一直于所居住的阁楼中背身望着窗外的满目山翠,对于三弟子的争论未有明显点评。 师弟薛至君则道:“掌阁师兄,不论怎样,有备则无患,咱们是不是事先布局一下,不说别的,山中人手就不足,弟子们不过二百,加上身处闲职勉强算得上战力的上代剑阁弟子,也就能凑出三百不到来,这么点儿人,怎么去对抗五大派那五千人之众所形成的威慑?要不……发令将寻常外派在山外的前辈级弟子们也调回山中吧,那样,人手未必能增加多少,但战力绝非现在的档次。” 薛至君说的不是虚妄,剑阁与他同代甚至更先代的长辈级弟子,要么已经魂归灵骨洞,要么就是在山中及山外任职,任职山中的,以闲差居多,那武艺自然算不上好,但外派的,不论是管理武事、商事,都会要求不低的身手,接近尹先生三人实力的,也不能说没有,将这些人调回山中,确实是一大定盘星般的助力。 古、武、郑三弟子对外派长辈们的事相对不了解,不过听师叔这么一说,也大起希冀之心,目中燃出希望。 但背身的尹先生却轻轻一摇头,像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待薛至君几个再开口,就转身,面绽微笑,道:“还是去看看弟子们在这数月的严练下有多大长进吧。”他率先步往阁楼外。 薛至君心里一叹:尹师兄当真是个看不穿的人物啊! 想毕,他也起步,与古城秋三个追上了尹先生。 剑灵山前山剑台之下,近两百弟子你来我往正练武,呼喝有声,待觉有异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尹先生、薛至君武人相继从剑台上纵下来,不由都停了,纷纷围过去,要知道,尹先生可是有多日未现身观弟子练武了。 活跃的十七弟子拉着常跟随他不掉的年仅十余岁的十八师弟冲到前头,率先叫道:“师傅,师傅,您终于现身了,我们还以为您坐关了呢!” 尹先生向弟子们点头微笑,后道:“你们的武功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的进步啊?” 仿佛打破了万花瓶,这个说他的正心诀内功逼近第三层,那个则言自己的剑法已经运用自如,而十七十八弟子甚至当场拉开架势对战演练了起来。 这般喧闹过后,忽有弟子道:“师傅,听闻那五大派的人又来了,而且这次有好几千人,不知道在图谋什么。” 这一开端,却是引发了这些日弟子们闲暇间最为关注的话题,余人也纷纷道: “是啊,上上次来咱们剑阁是借地盘杀人,上次则是求帮忙下山对付月魔,这次不知又是什么要求。” “那肯定还是要对付月魔啊,想一想,时常派驻在山下剑缨镇里的执事刘师伯不是说世俗江湖里五大派又栽了月魔教一手么?起先是被萧云千百里出征于山门外四战五败,后面又在无名镇中吃了大亏,连盟主金牌都没夺过来,看来是被逼到了绝地啊!” “不错,刘老师伯经常能看到外界武人,知讯面广,他说的不会是假的,看来那萧云要做盟主了啊,三月后再次约战,就是正式加冠了吧。” “……你们说,咱们要是还不答应五大派的要求,他们几千人会不会不利于咱们剑阁啊?” “嘻嘻,师弟,你是不是怕了?” …… 总之,弟子们大致知道了五大派兵法剑阁的事,却对他们的真实意图乃至名头口号都不了解,更没有足够的危急存亡意识。 其师身后的古城秋心下一叹,恨不得将自己数年来行道江湖的所有认知都灌输给他们,但即便说了,没有现实的实践也达不到深刻化的目的,而且,如何安排,还是要配合尹先生的步调。 尹先生待弟子们喧闹暂息,忽咳了一声,转作严肃的面容,扫视过一双双慢慢沉静下来的目光,道:“记不记得为师说让你们专心练武,以应对江湖及剑阁不时不测之变局考验的话,已经有多久了?” 弟子们回忆起来,不久一个弟子嚷道:“哦,记得师傅首次这么说,是在两年前,那次,是有着什么原因呢……” 他努力去想当时的背景因素,却没有记忆,而其他弟子虽也想起了尹先生当时的话,对其他相关东西也是似有似无。 尹先生没容弟子们空耗脑子,道:“你们想不起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因为为师为防你们分心于武学之外的事端而没有去讲,但是,是到了点明一些东西的时刻了……城秋,你来说说,两年前,是什么原因促使为师发了那些话,下了那些命令!” 古城秋尊一声是,对师弟们道:“两年前,那时候月魔教还没有冒出头,正道盟也还没建立,是武林盟的天下,而盟主则是谷断绝,我则和你们的二师姐韩千雪、六师兄孙道儿,七师姐萧寒月代表剑阁行道江湖,而就在谷断绝倒台时所开的那次武林盟盟会上,诸般为恶的证据在列,谷断绝辩无可辩,然而他却在最后时刻为转移视线言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统一江湖后好向我剑阁挑战,并质问我派超卓于世间千年的正当性所在,当时形势可谓岌岌可危,而当次事件之后,我回山向师傅禀报山下武林旁观到的这一切,师傅就说江湖可能要大变天了……不久月魔之祸果起,师傅才向师弟妹们晓言危义,督促武学,一直到了现在。” 他没有说,推翻谷断绝的最大功臣萧云竟成了五大派所代表的正道江湖的心腹大患,更没讲,萧云与韩千雪间的模糊关系,甚至也从来没向师弟妹们透漏过萧寒月与萧云是姐弟。 弟子们回思,大背景好像就如大师兄所言道的,不过,有弟子道:“想来当时师傅言辞中要防范的目标,该是那底细未明的月魔教吧?不过,这两年来月魔好像对剑阁秋毫无犯,莫非这次要打什么主意了?” 另一个则道:“我不觉得找麻烦的会是月魔教,反而可能是堂而皇之行来的五大派才对。” 第256章 月之异常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月之异常 在他们的意识中,一个倒台的谷断绝曾经的发言,并不具备后续的意义。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尹先生却又道:“城秋,你再把那夜七大古阵前的事大致讲一下。” 那夜?七大古阵? 古城秋快速的联想到了何事,道:“谷断绝倒台后的不多日后,曾经夜间成功侵入了我剑阁,潜伏到了七大压灵古阵外,要行探秘之举,是薛师叔先在观天台发现了其踪迹,报于了师傅,我们才于那七古阵前截住了谷断绝,将其击退,但后来——” 古城秋忽想到更下面的事有些超出师弟妹们的想象,兴许是个禁区,就住口不提,尹先生却鼓动道:“下面的也全详细讲出来,不要有所顾忌!” 古城秋继续道:“是,师傅……而就在谷断绝退去的一个时辰后,发生了一件绝难相信的事,剑灵山当空的月亮突然黯淡了,整个情状,就如被什么不知名魔物吸取了一般,直到数刻钟后,才回复正常,此事还惊动了七大古阵中坐关的七大师祖,不过也没有探讨出什么来,而当时师弟妹们全在睡眠中,大概并无一人观知月之异常,而后来月魔崛起,才搅乱世间,先前那邪月可谓预兆一般。” 弟子们嗡声乱了起来,如大师兄言叙中的月之异常,想象可以,相信却很难,但七大古阵以及其内从未露过面的作为阵主的七位坐关祖师,却是万般确实的存在,因为弟子们曾在尹先生引领下,前往其坐关处坐听故事,起因便是受第二次的五大派情愿激发了弟子们下山除魔的热情。 这个因由还未消化掉,尹先生又转对薛至君道:“薛师弟,你也补充一件吧。” 薛至君似乎意识到说的是哪件事,就点头道:“魔月之夜的几个月后,我于夜中又发现了有人夜闯剑灵山,不过,这次的人功力明显高过谷断绝不止一筹,我与尹师兄、齐师兄三人联合侦查追缉,还是被来者从容逃到了山下,而后查点,则发现藏宝室中有数样宝物被掉包窃走。” 他未讲那物之一的盘古磨是具备移山动地之能的上古神器,也未道那“天魔山”的莫名出现与此有关。 “当时尹师兄与齐师兄同时追下山去,分向去追来人,未果,齐师兄却只发回一个追缉失物的留言遁入江湖,至今未有音讯,但愿……他一切安好。” 弟子们听到这里,才发现曾经竟有两次被人侵入过自认为屏障天成的剑灵山,而后来者更是成功盗取了宝物逃走,一点安全受到威胁的意念生出,纷言一片,推测不少,却无人可断定盗宝者该是何方人物,连带得武学超绝的齐师伯都不值音讯。 而剑阁绝对安全的观念自然就受到打击,但可能的敌人到底是谁呢?现今大步开来中的五大派?一直未对剑阁出手的月魔教?还是那盗宝人所代表的莫名势力……一丝迷茫从不少弟子心里眼中升起。 尹先生最终郑重道:“我们的敌人,不知会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我们同样未知,然则正是这种未知,才可能潜伏进最大的不安定,最难以预测的阴谋!世上人有千千万,高位者、低位者、广知者、寡闻者,然而没有任何一人可以保证,他知晓每一个角落正在发生何事,下个瞬间又会发生何事,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这是天意的随机,人力难以掌控,剑阁人同样不能,所以我们不能再抱定天下无事得过且过的闲适,而是在事未起的时刻里,日勤夜思,积蓄力量,然后在事起的瞬间,一鼓作气,厚积而发,一举定乾坤……所以,弟子们,面对不知名的敌人,未可测的明日,并不比世俗人受到太多破格眷顾的我们,该是端正心态存下面对一切的勇气了!” “不仅是两年来如此,从现在的每一刻,一直到自己的尸骸百年后移归灵骨洞,剑阁人的危亡意识,都要伴随你们的心底脑海!” “剑阁,绝非无忧可虑,你们,绝非无事可做!也许不日之后,第一场考验就将来临,不论是对你们、还是对身为长辈的我,都是这一代剑阁人必过的一关……” 尹先生的连篇发言激发了弟子们的热烈,这一刻,古城秋才在深不可测难以看透的师傅身上看到了一点不会改变的东西,那就是意志。 变幻如棋的下一步局势,又是什么呢? 五千人加上尾后的说不清数目的江湖人临近剑灵山下的剑缨镇半里时,阵口驻守已过千年的神奇石蛙就震天鸣叫起来,大部队当即有所察觉的停下来,为首的白眉、宗五谷等七长者与林如正定闲乾坤二道等次级师辈聚到一起,正想议一议下一步具体如何做,就见镇口与外界联通的石桥处行出来几个镇民打扮的人,打头是个老者,华发苍颜,遥遥就道:“老朽系此剑缨镇镇长展庸,不知贵旅因何事到来,若为游览欣赏,镇内已摆好了宴席。” 事实上,剑缨镇镇民一早就知晓了五大派举军前来的事,对其目的也比山上的弟子了解详细些,所以,他们远较弟子们要忧虑,而当日一大早,镇内客栈的蔡氏夫妇、铁匠铺老板也即山上第四弟子武泰的父母武安夫妇、药店老掌柜、裁缝店店主等以及他们的伙计们宗旨基本所有镇民都聚到了镇入口处,以待“来敌”,包括快要六岁的曾在救萧青时帮助过萧云的孩童俞小剑,这孩子属于百年难遇的灵童体质,传闻这种体质的人在十多岁时就会停止发育,当然,这不代表长生不老,不过,却是武学的奇才,因为生命一大段时间都可以保持在潜力和巅峰状态。 镇民们原本是持了武安分发的各式铺子里武器的,在老镇长劝说下,才收了回去,不过,扫把菜刀之类象征性的“兵器”倒不少,虽然此镇内能打的男性甚至女性也有几百人,对于那五千之众的大派弟子也仅是杯水车薪,不成战力,反而会过分的暴露敌意,所以如何应对,展镇长知道还是要看山上的尹先生怎么吩咐,当然,自己一方这么一截道,势必激活对方的反应就对了,但对于早已将命运兴衰与剑灵山系为一体的剑缨镇镇民来说,这种风险是必要去冒的,因而即便脸上紧张手心冒汗也无一人言退缩。 而白眉一方也基本商议出了进退之度,虽怀着成事的目的而来,然也不能一蹴而就,白眉稍前一步,一拱手,道:“展兄请了,在下乃江湖武人,系昆仑派掌门白眉,今有武林安危之大事要与山上剑阁尹阁主相商,尚请展兄等让道。” 展镇长左右一错眼这五千之众,却略过了那些组织较为分散的尾随客,语气温顺道:“即为武林事,说来老朽等也参透介入不了,本不该出来占道多此一举,但入山必经此镇,镇民们皆安分良民,惶恐不安,老朽怕他们受到惊吓,不知……贵方多少人想由此入山?” 武人这方面有的看到了不远处镇民们的表情,不屑笑道:“看来又是些无知无畏的刁民,莫非还想学那天魔山下被蛊惑的愚民么?” 镇民们觉得受到了歧视,在展镇长压手下,才没有反驳过去,不过双方间的不顺眼不信任已经抬头了。 白眉不管这些小节,爽朗笑道:“展兄请看,我方这边有成千上万人,若说仅仅寻个百十代表就能囊括了全部人意,那是伪造众心,当然,全数上山也不现实,所以我方商定,昆仑、少林、武当、华山、峨眉五派,每派都遣出五百人,并由在下这些做长辈的管束下登山,再与尹阁主详谈,如何?” 其实,这个数目已是稳妥之议了,原本为达到最大威慑,五千人该齐上剑阁,但一则这样会遭到最大抗拒,二来剑阁不过两三百人,也无全数的必要,更何况进一半留一半也是大舟行船的稳妥之策,毕竟山上为剑阁主场,即便二十倍于对方,也难免遭遇陷阱不测,有后方力量坐镇才为至策。 展镇长苦笑道:“白眉侠兄如此说,老朽等原也不该不识抬举,但即便这样,贵方也有两千五百人之多了,这个……老朽虽不敢妄测贵方武林高人会危及镇中寡弱百姓,但说实话,敝镇与山上的剑阁多有牵连,展某也先一步受了尹阁主的委托,主导接待各位的事宜,而如此之众已超出老夫受理权限,所以……口否请侠兄将人量更调一阶,再由老夫等报于山中知晓,不至于让他们等筹措不足?”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说起来,展镇长这些镇民若非把守着入山要隘,根本没资格与己方这些意志强烈的“武林高人”对谈相商,而白眉可说尽了一个武人的最大礼数,但那老匹夫却还在纠缠阻挠,当即群骂道: “你这老头儿,咱们白眉前辈于武林中德高望重,肯给你这小民一个发言的机会已是很大让步了,还在那里啰啰嗦嗦的!” “是啊,咱们要找的是剑阁,是尹先生,事关武林生死大局,与你等无干百姓有何牵连,你们若老老实实,我等还会害到你们不成?” “对,对,若再行多事,我等就要强攻进去了,别看你们也有些人,手提菜刀斧头的,也不过一招制服,到时候脸上不好看可谁也怨不着了……” 这最后的一条颇有煽动性,当初进攻天魔山折功于百姓之手,一则那些百姓深受月魔“魔化洗脑荼毒”,已有了与武人血拼之心,二者那一战几乎是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百姓都集结起来了,不可能双方皆不受损失的结束战事,但今遭百姓一方不过数百人,兵不血刃过关也就有了可能,所以与展镇长等的恳谈纯粹为“善心善意”。 本书源自看书 第257章 对抗之意升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对抗之意升级 这一下,剑缨镇百姓们也不满了,躁动纷纷,跟出镇口随在镇长之后作为镇民代表的客栈老板娘蔡夫人姜氏踏出大声道:“你们这些带刀带剑的,就连我这个妇人都知道‘是客解刃’这个道理,如果你们真的不会对任何人动手,那好吧,大家都把武器下了,我这个村妇做主,你们全员都上得山去,怎么,办得到么?” 她的丈夫也即客栈胖蔡老板鸡啄米道:“正是,正是,不能答应就是没有诚意,心怀坏心!” 镇内桥畔那些镇民也有叫嚷说回身去拿拿起来的真正兵器的,即便不劳烦山上弟子,也能将这数千人拒之于门外! 这一下,双方对抗之意升级,都有叫嚷战争的人,展镇长向身后连连压手说众,却不见效,白眉则仅仅摊了摊手,将抉择权交给了对方,他料定展镇长不会真的让镇民冒血险。 白眉的白脸唱到了位,宗五谷这个绝妙搭档的黑脸走了出来,对展镇长等道:“那老镇长,以及那些镇民听着,老夫宗五谷,系华山派长者,以生年八旬之名誉担保,只要尔等不做多余之事,更不阻挠我方入山,我等救绝不会威胁到百姓们一丝一毫,但若尔等有涉入武林是非之心的话,那便不再是局外人,不再享有受庇护之资格,就休怪我等动粗了!” 宗五谷本来就性子急躁脾气大,此番又不是天魔山下那等真的对百姓方有顾忌之心,早不耐了白眉那些可有可无的**,他说动手,就真的动了手,仅是提功力向前方地面大喝下遥遥击过去一掌,尘土飞扬后,地面就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陷坑,虽然对于武人来说,单纯的这种霸道掌法因耗力巨大发招缓慢难以持久和实战,但对于震慑百姓,却是一记当头箭,所以镇民们的**是真的立刻停了,也生出了真正的畏惧之心。 华山弟子们等立即群起恭奉长者并做戏声恐吓对方,一时气势比对呈一边倒的局面。 这时,五派中再有人走出,对展镇长和声笑道:“老镇长请了,可还记得我们吗?” 展镇长一看,出场的是华山派掌门林如正、武当乾坤二道、峨眉定闲、少林慧能、昆仑元英方豪邓玉一干首脑,稍作回忆状,恍悟般道:“哦,是林大侠等诸位啊,据上次之别,也有数月了啊。” 原来,林如正等与这老镇长是见过面搭过交情的,第一次是正道盟借用剑阁做场地,他负责接待的天心等人,第二次是林如正定闲无名镇败走后来剑阁求助,也是展镇长接的手。 熟客交流自然少了三分套话,林如正笑道:“是啊,据上次一别数月了,展老镇长依然身体康健如昔啊……其实,展镇长、诸位镇民们,可能把我们的来意看得偏严重了,展老身为这剑灵山下一镇之主,应该也知晓些这江湖大局,百姓们会评善恶,武林中也分正邪,邪魔歪道便如同恶之一方,而我五大派立派千百年,一向洁身自爱,名誉清正,可谓不须辞藻的正大门户,而剑阁,在江湖上有着超卓之地位,是我侠道之中流砥柱,千年来拯救武林苍生不计其数,深受我正道包括五大派的敬重,是高德之所在,所以我等怎么会自掘坟墓妄图挑战剑阁呢?当然更不会对百姓们有所妨害了,且本次与前两次同样,是为剿灭月魔之事,是为请剑阁主持武林大义公道的,何等样来,何等样去,不会对剑阁或剑缨镇有颠覆之图谋的。” 林如正话说到这个份上,剑缨镇百姓再行阻止或者质疑,就有些有失进退了,连镇民中都有些在交头接耳了,但展镇长依旧有些犹懦不决的样子,夹在两方人之间,颇有些无奈的左顾右盼。 而此关头,也是他选择让道或继续找说辞拖延的关键点了。 忽然,万众之下,双方中间空出的场地上,由原尾随现则依托在五大派两边的散落江湖人中走出一个戴斗笠的,走向展镇长,并边摘斗笠边亲近地笑道:“展老爹,好久不见,您还好吧?” 展镇长听声音再看人,一惊,失声道:“是你,小齐——” 而就在剑缨镇外僵持的时间段里,剑灵山上,尹先生、薛至君、大弟子古城秋、四弟子武泰以及五弟子郑通也再次聚在一起,武泰性子粗咧,谋略不多,郑通向来沉默,所以两人在场主要是为了参与谋划后接受调派,要不然若是二弟子韩千雪在,不太愿动脑子的武泰根本不想候在这里,而是跟那些练着武的师弟妹们一同等命令。 而事实上,山下有镇民以及外在职阁人随时在用剑阁特产的雷鹰向山上通报即时的对峙过程,而拖延住五派入山同时判定这些人的基本态度也是尹先生早一步拜托给老镇长的。 尹先生看着摊开摆在桌面上的一条条简讯,对薛至君道:“师弟,你觉得五大派这次的善恶意图怎样?” 薛至君捉摸着道:“先是白眉的白脸铺场,然后是宗五谷的黑脸定锤,再是林如正等人为化解敌意的和解性言辞,我觉得,他们此次是怀着有所得获的强烈意志而来的,且本次将伴随有可能的武力威慑,并不同于上两次的被动接受被我们拒绝的结果,不过,看其硬中以软佐底的成分,该也对要做的事没什么把握,很大成分上是仗着一股气势罢了。” 尹先生叹道:“即便只是一股气势,也是这百年来世俗武林第一次明目张胆的针对我剑阁而来了,其破坏性并不仅是可能的硬性伤害,还有那份提到台面上的对于威权的质疑,尹某任阁主十数年,这可谓第一个不大不小的真正考验了。” 在薛至君等几人耳中听来,尹先生这话里竟饱含着某种初次的紧张,或说凝重。 古城秋忍不住插话道:“师傅……徒儿实在有些不明白,从这讯报中,可知五大派想每派五百人上山,共两千五百之众,但我山中人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余,让十倍于己的潜在性敌人入山是否险冒得太大……何况,我们为何一定要请他们上山来呢,如果我们早一步候在剑缨镇中或镇外,拒敌于山下,岂非安全之策?” 尹先生看着这个依旧懵懂中的大弟子,看了看薛至君,后者会意,忖度道:“我觉得尹师兄可能有着更多考量的,一者客人来而不请入,有失礼数周到,也显得我剑阁不够唐正没胆量,二来……恐怕是为剑台之下那些正在练剑的弟子们设计的一次难关吧!” 不愧是数十年的师兄弟,大概说到了点子上,尹先生赞许点头,道:“城秋,还有武泰、郑通,可还记得前番为师到剑台处时对你们的师弟妹们最终说的那些警醒之言么?” 三弟子同时回忆,一连串类似的字句冒出来。 “不知下一个敌人是谁”、“危亡意识”、“首场考验”…… 很快,三弟子恍然,看来,师傅是想将这次的五派数千人发难事件作为对弟子们的第一场磨练了。 尹先生叹道:“我剑阁弟子虽说有‘艺不成不离派’的千年守则,诚然促成了弟子们专心武学心无旁骛,可以比一般人达到更高的境界,但也限制了自由的视界,得不到真正的实践或者锻炼,所以,如果有危难主动找上山门,那将是对弟子们的一次最佳历练了,从心理、到武学……而且不止是对于城秋你们,这次凶险难测的事件,也是为师继任阁主以来的第一次真正考验,过了这关,我们山中所有人才有资格称作剑阁弟子!” 再一联想前番尹先生拒绝薛至君所说的抽调可令战力倍增不知凡几的先代弟子回山,恐怕也与这番的打算如出一辙,古城秋、郑通、连带武泰都不由为师傅得这种前瞻大起钦服,武泰笑道:“师傅说得对,那些小家伙们……嘿嘿,当然我也是,也该大干一场了!” 剑阁弟子门不是没有下过山,不是没有遭遇过武人,不过仅是接受任务命令且限制在剑灵山方圆百里的范畴内,一旦做了多余的事,超出了回山事件,是要记过受罚的。 不过……薛至君忽急道:“师兄,现今林如正出来,并发下了那些以退为进的话,如果,再不放其入山,理由难举,恐怕这份僵持会被对方强行打破啊!” 已有足够心理准备的古城秋三弟子也皆重重点了头,展镇长的放行还需要尹先生的亲自下令。 尹先生却正色道:“再等一刻。” 薛至君嘴唇蠕动一下,还是强行压制了,他相信尹师兄心里有数。 倏忽一下,一只雷鹰由室外穿入,无声息落在了散发奇异香味儿的壁间挂着的木架上,尹先生急忙将简讯从其身上取下,看后,一展眉,将事先就做好的一个放行令换了上去,一拍木架,雷鹰明白似的原样飞去。 薛至君看向那最后一张同样被尹先生摊开摆放在桌面上的纸笺,见其上写着:“正主已达,待令!” 看来,尹先生命展镇长阻碍五派入山,怕也有着等待甚至逼迫某位“正主”现身的目的,只是,这“正主”是谁呢? 尹先生放下心事般笑道:“好了,万般齐备,想来到他们真的到达还有番折腾,该是去告知一下前山剑台下的弟子们山下正发生着什么事的时候了,起先一直向知晓此事具体的所有人下了封口令,现在,不知徒儿们听到了这些情况,会是何种反应?” 看来,突然告知大事态临门,也是尹先生断链弟子们应对能力的一环。 言毕,尹先生与薛至君四人先后行出了阁楼。 前山剑台下,呼喝着正练剑的二百弟子,尹先生五个的到来令他们一下暂停,纷纷围拢,敏锐的已意识到师傅所来必非无事,因为这些日来师父师叔和大师兄等五人总聚在一起不知商议什么,而弟子们也被下了禁足令,除了寝处、剑台、山中寻常可去的地方,连山下的剑缨镇都不得入内,更别说接任务行出镇外了,所以山下正发生的事,他们一无所知,比前段时间视听还要闭塞。 尹先生笑道:“弟子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即将有贵客入山拜访了。” 弟子们奇道:“贵客?哪一方面的?又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那些前辈隐士么?” 剑阁常迎来一些奇异的拜访客,此点弟子们并不惊诧,不过那些人门派老友以及山林异士居多,他们所展示的武学,所讲述的道理经历,也是弟子们的另一种闻知来源,可以说,是尹先生变相的请那些人不时的入山来,供弟子们的武学、认知有个定位和提升。 不过,这次的来人显然非同历番,因为尹先生虽面上带笑,却回答道:“这些来客,足有五千之众,现今已到山下,正由展老镇长交接之中。” 五千人?头脑灵活的十七弟子马上叫道:“莫非,是前些日子里听闻的那些打着旗号向我剑阁而来的五大派人?” 弟子们直觉上并不认为那些人是怀着善意而来的,何况上两次他们来剑阁给弟子们的印象并不好,第一次是借做杀场第二次则甩了一禅杖,挑战了剑阁尊严。 有弟子道:“师傅,他们想多少人入山啊?百人?十人?” 尹先生却一叹,道:“这次不同以往,他们要入山一半。” 这下,弟子们全数色变,难以把持,惊叫连连道:“什么?一半?那不是两千五百人?是我们的十倍余了?师傅,千万不能放这么多人上山啊,太不安全了。” 薛至君这时在旁配合道:“师兄已经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什么?!弟子们炸成一锅粥,道:“啊,师傅,这怎么可以啊,对方人这么多,万一有大敌意怎么办?” “不对,他们想入山这么多人,一定有大敌意大图谋……不好,即便咱们不准他们上山,他们也可能强攻,咱们还是带齐装备到山下御敌吧!” “嗯,一定不能让他们入山一步!” …… 古城秋看向师傅,得到其轻不可见的点头授意,上前压手止众道:“大家都静一静,师傅何等样人,会答应他们的入山岂非没有深层考量?都听师傅怎么说!” 弟子们停省,却见尹先生原本的无谓微笑已渐渐转化为严肃甚至严重,都心下一紧,侧耳倾听。 尹先生缓缓道:“五千人到山下,一般要入山,为师怎会不知道他们怀着敌意,又岂非不知,放这么多的人上山,会有怎样的风险?但是,我们是剑阁弟子,剑阁背负使命,怀大胸怀容纳世间,容纳武林,岂可能永远过没有危机没有变生的日子,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怀一颗唐正之心,不惧一切来敌挑战……不管它是远方魔徒,还是反目的同道,既已依足了程序前来拜访,登门是客,作为山主的我们就没有拒之于门外的理由,更不可以去硬性抗拒,如前所说,不退缩、不逃避,管它是风是雨,尽管来吧!” 第258章 考量 第二百五十八章 考量 弟子们大受感染,举臂或剑大叫:“管它是风是雨,尽管来吧!” 尹先生最后道:“宗之,如何应对,一切要看对方具体态度,并严遵为师的命令,要去除浮躁或慌乱之心,克制律己、宽怀微笑、防范谨慎,这就是为师为你们拟定的十二字方略,先好好琢磨吧!” 吩咐完了弟子,尹先生又转对薛至君道:“师弟,前番的布置执行下去了么?” 薛至君点头,道:“照师兄所说,撤回了前山关卡上所有执勤的岗哨,而山中其他地域的禁制皆已打开,只要是擒住了乱闯者,只要问清不是五大派的,可任意处置!” 这是必要的考虑,对剑阁的神秘有觊觎欲知者,绝不止五大派中人,到时候若有一些混上山来妄图窃取情报,就不需要照顾他们性命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 就在山中尹先生于剑台前动员弟子们的时候,山下镇外的僵持,正在演变。 展镇长在尚未接获尹先生的指示,左右为难的时候,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自五大派旁边那些江湖客中行出来,一边摘下头上东西一边笑道:“展老爹,多日不见,无恙否?” 展镇长看清了来人面貌,大惊道:“是你,小齐?” 小齐当然就是引导着五大派前来剑阁索问答案却又在行进途中一直匿身的剑阁师长级弟子齐不仁,他与尹先生薛至君在尚是山中年少弟子的岁月里,时常到剑缨镇中,与那时已经是镇长的展庸关系很好,相互间的称呼也很亲近,只不过尹先生后来就任阁主,齐不仁与薛至君也各有司职,距离虽近无干的走动却少了,即便这样,也不减双方距离。 而看到来人是齐不仁,展镇长身后的镇民们对此更是吃惊,蔡老板夫妇,武安夫妇等皆道:“齐兄(老齐),听说你在外面办事没有消息,现在终于安然回来了,太好了!” 而那俞小剑则叫喊着齐伯伯由镇内人群里踏过石桥奔出来。 展镇长代众人道:“小尹小薛还有城秋这些弟子们都在担心着你呢,现在好了。” 那些镇民们则有另外的考量,蔡夫人喜道:“老齐,你来得正好,你不知道,面前这几千人正要不利于剑阁,强行登山,咱们想阻止也无能为力,那个叫‘总无辜’的老头还发了一掌吓唬咱们,你来发一招更狠的,回击他们一下!” 她是想,齐不仁身为剑阁长辈,尹先生的师兄,那身手肯定好过面前这些人,而尹先生坐镇山中下不来,由齐不仁这个有身份又同为江湖人的高人进行阻止再合适不过,所以其他镇民也抱定着类似想法,叫嚷着让齐不仁出手镇场以吓阻五派。 展镇长似乎知道些什么,迟疑问道:“小齐,你认为怎么办?” 从他声音里,可听出那么一点希冀,希冀齐不仁答应,希冀齐不仁不要说出不好的答案。 齐不仁面向众镇民,做出万般可信赖并和蔼的样子,压手道:“诸位相亲、朋友,大家先别激动,听我说,其实,诚如这位林掌门所言,五派此行前来,虽有些唐突,却并非真的有什么恶意,而是为着请愿!” “请愿”,这是齐不仁正式对五派行为定义的词汇。 最后他正色道:“况且,他们也并非不请而至,而是由齐某所引导来的。” “什么?!是你引导来的?!” 镇民们一听这话头,一同惊怔,武安不解道:“齐兄弟,你……我老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请他们来的,不过好请不好走吧?” 武夫人也道:“对啊,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他们提了什么尹先生难以接受的要求怎么办?那时他们肯罢休么?” 齐不仁不得不好言又郑重道:“各位乡友,我齐不仁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剑阁一份子,这里也是我的门派,我的故乡,我会将自己的师门置于不利的境地么,那不是无情无义欺师灭祖了么?何况齐某也不是将他们引领至此就再不负责了——”说到这里,他转身,面朝着五大派一方,朗声道:“诸位,诚如你们所见,齐某人这数月来行道江湖,目见耳闻,皆我辈坦荡热血豪侠,此心已将整个正道江湖安危牵系在了心中,所以才有意佐力,指引大伙儿到此,但说到底,齐某也是剑阁弟子,带着大伙儿大举到自己山门之下,自己的良心、名誉、信任也在经受质疑和折磨,所以,下面,大家可否答应齐某一个自私的请求,对我自身、对剑缨镇民,算是都有了交代。” 林如正代问道:“什么要求,齐大侠请讲吧!” 他却没有直言答应。 齐不仁慢慢道:“请大家答应,入山、以及向尹师弟提出请愿,这诸般细节,皆由齐某牵线搭桥,作为受代理的代表人,以更温和地达成目的!” 齐不仁这话,即是自己要全权代理五派此次的行动,林如正直觉性地不敢决断,笑一声齐大侠稍候,就和定闲等与白眉七个聚首低声商议。 林如正率先道:“宗师祖,霍师祖,白眉前辈,二位道祖、师太,晚辈多少有些不够放心,这位齐…兄在华山绝顶突然出现,指引我们来此,却又于发言后说一声‘有事剑阁山下会面’就隐遁而去,现在再次突兀现身,要作为‘请愿代理人’,我们是不是有些被动了?” 天乾天坤二道虽与林如正不对付,但也找不到无偿协助齐不仁的理由,就默许了林如正的话。 昆仑元英点头,道:“恐怕这位齐大侠不是另有要事,而是一直隐匿于队伍中或暗处察看,不然我们中途如果打消了行进意图,就非其所愿了。” 少林没表意见,慧能是出家人不好妄论人非,其长者慈难大和尚则是对与剑阁有关的都不太对付,峨眉掌门定闲却坚定地道:“如若这位齐大侠能指引出一条正道图腾之道,纵有些许私心,也都在可容纳之列!” 白眉叹道:“我五大派是因着齐不仁本身武学以及他所言道的剑阁机密而来,尤其是弟子们,对通过那未知途径变得强大的志愿异常强烈,但这一路行来,多少头脑都该冷静些了,但是,既已到了这剑灵山下,便不可能不得到任何满意的答案就退走,不过即便我们总人数数十倍于剑阁,剑阁又答应了半数人入山,真的到了那陌生的山中,彼为主场,我为有所图之客,还能依旧按着人量优势进行威慑索问吗?” 霍七思接道:“不错,所以我方接下来的策略就该是以求稳为先,而由本身即为剑阁长辈的齐不仁做中间代理人,是较为合适的做法。” 宗五谷却不太在乎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间有利益在,就总少不了冲突争斗勾心斗角,但我数千皆为活人,即便先前被利用,还能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么?若依事前计较,问出了剑阁机密,诚然大喜,半途废了,就急早抽身罢了,何又怕之……白牛鼻子,你们几个意下如何?” 白道人、黑道人、定逸、定茹,连同慈难和尚都表示同意,两位师太更强调了和字的重要性,慈难也补充道:“老衲虽不喜剑阁门大欺客的做派,心底里也不愿真的起了什么争斗,佛杀毕竟只针对月魔这类邪徒而已。”他的禅杖曾被萧云斩断,气闷下甩脱到了剑阁接待大堂前的平地中,但回山后却又于方丈慈恩手里接到了可作为镇寺之宝的金刚伏魔禅杖,转祸为福,对剑阁虽未改观,怨气却消了。 长辈们既然这种态度,后辈若再犹豫,就显得胆魄不足了,所以林如正等皆对齐不仁拱拳道:“愿一切听齐大侠掌舵!” 得了这应承,齐不仁也松了口气,转身直面剑缨镇百姓时,又多了份问心无愧的慈和笑面,即便这样,镇民们仍旧直觉怪怪的,就算有笑容也是干巴巴的,那俞小剑本来是冲到齐不仁身前想撒娇的,模糊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也闪过了齐不仁本欲去抚摸她头顶的大手,躲到了展镇长身后。 展镇长见己方气氛尴尬,开口笑道:“我是看着小齐长大的,相信他的话,好,既然这样,就请贵五派各选出五百人,由老朽及小齐引领入山吧!” 决断既已下了,对峙双方都松动了,五大派平时依着武学、性格等对弟子们各有编号以及编队,所以,很快就指定除了每派的五百人,随在了师长的后面,而余下的一半五派弟子则被严令守在山下,不得有任何擅自的举动,若真有不测之事,会由山中发回信鸽或者燃放信号弹,这般小心,多少有些类似那次七长者在萧云邀请下共登天魔山。 如此,较庞大的队伍就初步形成了,在齐不仁和老镇长牵头下正要进发,忽听一堆人的叫喊声:“慢着!” 众人止步,见声音竟发自那些原本尾附现下则围聚在五派旁边的江湖人,那最首的一个叫道:“五大派各位前辈、同道,以及剑阁齐大侠,原本此次举事为五大派所主导,我等不相干武人尾随看热闹也就罢了,实在没有理由真正参与,但是,五大派此次所情愿的主题是提请剑阁出面剿灭月魔,而我等也系江湖苍生一份子,深感月魔祸乱之痛,也想向尹先生等表达更为普遍的武人心志,所以,也有心随行入山参与请愿,此心赤诚,不掺虚假,不知齐大侠等以为如何?” 白眉等五派一方皆看向齐不仁,须知这群编制外的武林人来自四面八方,良莠难表,即便一路来有不少次到五派的队伍中来陈情求见,己方也一直不冷不热,最多由林如正等出面打发了事,深恐被不知名份子入侵而搅乱了目的,不过,若真的有更多势力加入以对剑阁形成义压之势,倒不见得是坏事,而且由齐不仁允或不允,真因此出了事也可撇清。 但齐不仁却并未太为难的样子,先是向宗五谷先前所击出的深坑再添一掌,待到对面江湖人色变生出退却之心时,却又和声笑道:“大家勿怪,齐某这一掌并非为炫耀武力威吓,实在是,众位虽可能皆是豪侠仗义的正派男儿,但在齐某私心来说,并不如五大派知根底,因此,为维护师门安危,齐某不会让任何人心存浑水摸鱼的侥幸,不过……太原道上的汪聪汪大侠、来自漠北和南疆的南北双侠、西域刀客赛女侠……请出阵来。” 齐不仁一口气,竟有名号的点出了近百人,且皆以侠称,被点名的人本来不太知晓用意,齐不仁却补充道:“但是对于你们百位,齐某这一路之中多有观察,言行、举止、武学,虽不敢多大面上了解,也敢说其心可交,诸位若有心入山,也请加入到这方来吧……当然,到了山中还望收起不相干的好奇心,否则,齐某也不敢保证不出问题。” 众人这才发现,齐不仁潜身江湖人群中,并非无所作为,而是遴选出了如此众的代表,且熟记了每个人的形貌、名称、来历,可谓是个有心之人。 一时很多人大起钦服,而未被点名的更多武人也无话可说了。 就这样,两千多人连带往回走的镇民齐齐行向剑缨镇入口,只是快到那石蛙前时,展镇长却叫停大部率先走出,原来,这石蛙一向神通,侦测到有敌意的人靠近就会喷发出大量毒雾迷烟,只有镇长等少数人站于石蛙前挡护住,祂才不会发作。 虽说多少有些玄奇,但众人乍来时石蛙确实远远就鸣叫开了,所以都啧啧称奇,也无人敢去真的向石蛙靠近试验。 山中直达现场的短暂一路,在为首的齐不仁引领下,五大派数千人既有着紧张又有惧怕担忧的行进着,由于进山时被各派长者严令了不可喧哗吵闹肆意行动,要一切听从上位人安排,所以整支队伍几乎悄然无声,同时,因窥伺到这平常人难得一见的世间最神秘威望门派的真面目而受好奇心支配的众弟子们,也不时东张西望,让行进稍微磕绊。 若用一个字概括山中所感所观,那就是大,却绝非单纯空间意义上的拓展性,而是一种博大感,此剑灵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似乎都在这一博大的主旨下进行了雕琢布局,千年累积下来,已经全然的一体化了,不见一分生涩违和,而其它险、奇、秀之类己方山门也共有的成分,反倒在其次了。 第259章 剑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剑台 快到中心了,齐不仁才停下,回身,对众人道:“马上到剑台了,剑阁弟子经常聚首练武议事,若不出齐某所料,包括尹师弟也都会在那里等待,大家且打点一下精神吧!” 这一说,数千人才回思来此的目的,端正了心态,一个个目不旁视,只观前方,这一下,队伍秩序整齐得多,果然,没行多远,大部眼前一阔,惊现老大一片空阔的场地,明显是个练武场,而武场末端,耸立着一个巨型石台,高有丈余,成剑型,即是那剑台,而剑台之下,稍前的位置,正是尹先生、薛至君两长辈,与古城秋郑通武泰三弟子,五人身后,则是一丝不苟成排站立衣饰统一的两百剑阁弟子。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有趣的是,这二百弟子看上去同样先前一直持久沉默着,而实际上,若不是先前齐不仁的模糊话音传达,等待中的剑阁弟子还对“敌方”的到场时间没有根底,而五派这一方,见对手正队出现,两千多人也快速齐整地站起队列来,与对面的剑阁弟子相映成趣。 可以说,不论一开始双方弟子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态,防范、惧怕、无畏、好奇,在这对视对立的一刻里,也都是纯粹的以探究目光打量对方……同样着自己门派的制服、同样的武器、类似的年岁、脸上混合出的傲骨与倔强……若非是在事关争执的对立场上,突遇于江湖道中,双方恐怕率先做的不是敌视,而是天性相近者的走近、攀谈、熟悉、融入。 但这次,剑阁方是主场,是防守方,五派是攻方,却不占据地利优势。 而直到两方的齐不仁与尹先生走近称名攀谈时,氛围才稍改变。 剑阁弟子们看清了那普通武人陌生打扮气质迥异的带头人竟是久不闻消息的师伯齐不仁时,才有些嗡乱起来,自古城秋以下,皆有质疑与不解,齐师伯为何会出现在对方为首者中呢,他与这次的事件与五大派的人群又有何牵连……而稍镇定的薛至君则心惊地想:“看尹师兄并不太吃惊的样子,莫非早就预知了齐师兄会出现?看到那纸笺上的‘正主’二字,尹师兄才对山下展老镇长下了命令,难道……” 薛至君头脑混乱,他相信尹师兄,但也不想认为齐师兄会不利于剑阁或有别的企图,或者说,他不愿看到齐不仁与剑阁、与尹先生对峙内讧的局面,结果不说其他,若干年前尹先生的妻子也即三人的师妹就是怀着身孕一气之下离开了剑灵山,至今也未回过门派。 这些,都没影响尹先生与齐不仁的交谈。 尹先生率先开口道:“是你,齐师兄?你怎么与林大侠他们在一起的,途遇?” 这么说着的尹先生脸上的表情,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万分惊诧,超出预料的样子。 齐不仁并不真的认为尹先生会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到场,自己毁掉雷鹰的香木起落架,遁隐江湖数月,想必以尹先生的习性不会有一刻放弃搜寻,所以自己才在那迷幻魔谷外为大败突围了的正道盟救场后,在华山绝峰上为聚集的五大派知音了行动目标后,才即刻如不计名分的蒙面行侠一般抽身退走,直至今时今日到达了剑灵山下大部与镇民僵持的最终无奈时刻才第三次现身,至于这种突然能不能打乱尹先生布局心防,就不敢保证了。 这时薛至君也忍不住道:“齐师兄,因何数月未有联络啊,害得我与尹师兄好生担心。” 齐不仁马上一同赔罪,又问过离去的几月内山中是否安好,然后就正色道:“尹师弟,照实说了吧,我这次回山,主要是为了请愿而来!” 尹先生奇道:“请愿?” 剑阁其他人也迷惑中。 齐不仁正好开启话头,一侧身,看向身后林如正等前面的更高位长者,道:“首先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寻常不出世的五大派前辈吧,这位——” 尹先生却摆了摆手,自行走近,脸上带着亲近与尊敬,道:“这位前辈功力绝世,真气自发流于体外而不散,晚辈听闻世间唯昆仑大归元功有此至境,莫非,前辈是现任昆仑派白眉掌门……这两位前辈藏中带锋,一隐一显,一放一收,已非单纯的武学境界了,尹某妄猜一下,是否常于天下灵山秀所觅地修行的华山宗五谷霍七思二位……这两位道统的前辈,气质不逼不迫,不合不散,一体又独立,怕是已得上清之道心,肯定是武当派黑白二位道祖……这两位师太眉慈目和,让在下深悟佛门对众生之包纳,定为峨眉的定逸定茹两位长者了。” 白眉七长者原是怀着有所图的敌对心而来的,与尹先生也从未接触过,到山中来首先的就是警惕防范和对进计的思量,信任善意之类还半点没有,更何况华山绝顶上三人方抵齐不仁一个,又闻后者说尹先生更深不可测,再联系到尹先生剑阁阁主的身份,七人已无一敢将对方视为晚辈之类,甚至该是远远超出的超强存在,但这样的人,却满口尊敬全无身段的向他们搭讪,言辞中布满恭维,即便那脸上再冷淡也维持不下去了,所以连宗五谷都不咸不淡的嗯了声,霍七思则不超其师兄的拱了拱手,黑白二道皆说不敢,定逸定茹则言道:“阁主多礼,不敢当此评。” 说起来,二尼跟尹先生还算同辈呢。 白眉则颇有些苦笑地道:“尹先生过誉了。” 他本也为武林一傲人,现今方知在武学境界上尚是下人。 尹先生受见外般道:“尹某是真的心怀崇敬,毕竟既要把持下面千众弟子们的教养,又须主导派外武林正义,可比尹某这个空有名头窝在山中底下两百弟子教导都已吃力的所谓阁主强多了……更何况,尹某在任十数年,也曾有下山,却未去贵几派山门拜访说来这也是失职点之一,这次机会大好,咱们共同聚首,反省了互相访问,不若现下一同去往客所吃茶谈道一番如何?另外,也别叫尹某阁主先生之类的了,就叫‘小尹’好了。” 后面剑阁弟子虽觉得师傅姿态过于低下,但受过那十二字箴言的嘱咐,也没有妄议,只有五弟子郑通稍有异样,紧盯着对方中某一人,目标似乎是白眉,隐有错齿之声,察觉到不对的大弟子古城秋小声道:“五师弟,怎么了?” 郑通表情稍冷静,摇头表示无碍。 白眉等包括其下的林如正等弟子辈的却觉得这尹先生并不端架子,那目的以外多出的敌意就少了些,但那“小尹”的称呼是万般叫不出口的,皆说:“不敢阁主客气了。” 总之,七长者对尹先生的初次印象还不错。 齐不仁一看双方有和解之相,而尹先生这放下身段的做派颇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期,若真去吃茶了还了得,他忙插话进去,重启自己的剧本,笑道:“尹师弟,原本若为寻常访问,即便你不出面,我这个身为剑阁同代弟子的也会负责接待,唉,只不过,山下局势可不容真的休闲茶坐啊,白眉前辈等在山下时已全权委托了我代为请愿之事,想来若没有实现了心愿,即便真的喝茶聊天,那也不会安心的。” 齐不仁这是提醒五大派,莫要忘了在山下的约定,也是在恢复此次事件的严肃性,五派人一听这话茬,也是神色一正,是啊,虽然现在剑阁的态度超过想象的和蔼,但这都是非干正事的细枝末节,若大举真受了这些微小处的影响夭折或打了折扣,可就是因小失大荒废此行了,所以,七长者肃容,由白眉道:“齐大侠说的不错,若在平时,礼遇往来是应有之义,但此刻,我等却是有所诉求而来,到时若冲撞了尹先生或剑阁,老夫也只能事先道声抱歉了。” 有心志极强烈的五派弟子叫嚷道:“是啊,总比吃茶后再翻脸的好!” 齐不仁见这第一步的氛围达成,心下满意,面上却万分郑重,稍一退步,站到了五派一方为首的原位置,直面尹先生,公式般道:“尹师弟,齐某代五大派昆仑、少林、武当、华山、峨眉,向剑阁提请一个要求!” 这一句话下,场面对立感迅速升级,五派弟子个个面容紧绷,而剑阁弟子们也小小的耸动了一下,他们虽知晓五大派千百里有所图而来,还不知详细出发点是什么,更不知道素来奉为长者的齐不仁齐师伯为何会加入对方阵营并成为代理,所以都聚焦于齐不仁会讲出什么来,一时场面寂静。 尹先生却并未受这种严肃影响的样子,依旧有些笑吟吟道:“噢,是何请愿,师兄请讲。” 齐不仁一声清咳,道:“尹师弟,不瞒你说,师兄我一入江湖数月,原只为追缉本门被盗遗宝,但没想到,所知所见的场景却令我心有戚戚……原本,这江湖大局就该是平和的以正御邪、道长魔消,但是这一两年,世俗间却生出了一个灾星,一个魔统,令天下未乱而武林乱,这个万恶的渊薮变数,即是——月魔教!” 月魔教?! 这一提正题,剑阁弟子门都小有惊呼,果然不出所料,五大派来势汹汹的此行,是为剿灭月魔之事,只不知,这次师傅会否答应,若师傅不直接决断,自己这些弟子们是否又该主动请缨呢? 这时那古城秋记起了师傅吩咐,回身低声严斥道:“大家都不要乱,待会儿更不要发表任何意见,免得坏了师傅布局!” 众弟子虽俯首听令,但那蠢动的心思并非真能压得住。 齐不仁面上已出现悲天悯人之相,叹息道:“本是代表正义的武林盟剿灭了暗夜盟,灭除武林百十年的祸患,广大武人就该击掌相庆了,哪知,另一种更深的危机浮现出来,先是谷断绝被有心人操纵下下台,致使武林旷日无主,为邪祟所乘,如此才有正道连番受挫大败,盟会后群英首领被劫持,而以他们为人质的月魔教以此为契机浮出水面,在没龙坡设局引正道入瓮,萧云被质疑倒了,新领袖被扶植,谁知,这竟又是月魔的一大间谋!” “由是,正邪正式对立,连番战阵,而整个底盘甚至决策走向受月魔所熟知掌控摆布的正道当然一直受到压制,所以才有原怀负热血心向诛邪的正教人士在白山黑水熊熊烈火漫天魔器之下哀声痛苦,失亲近、丧同门;更有进攻迷幻魔谷注定和可预料的失败;而后月魔妖教甚至堂而皇之据一山开坛立派,招延那些原为过街老鼠人所不耻的诸多黑魁,而正道盟再举义旗,竟被月魔以受蛊惑洗脑了的百姓为肉盾,不费兵卒就立足成功!” “而若说之前还仅是些寻常阴谋,正道纵受压制,也算有逻辑可寻,但是,再之后显示出的一些双方间力量对比,却不可以常理计、以智谋论了,因为,月魔仅靠八百外在普通的教徒,数月未有休养的转战五大派,各战八百场,竟然皆有不多不少的六百胜场,且胜利用时不过三招两式工夫,一面倒的成压制之势,这就大违世间武学常理了,要知道,武林大派哪个不是千百年来经营积累下来的血脉和功法,入江湖前日勤夜思,不修个十年往上根本不敢称为武人,而即便这样的五大派弟子,也很轻易的败了下来,败得莫名其妙,却又无法反驳……而月魔更是用这胜果招揽江湖中摇摆不定的诸多势力,使得月魔大旗愈显,而正教义帜日黯,本来千夫所指的魔徒,竟成了招摇的主宰!” “更危机的局势出现在就近的武林盟主金牌争夺中,月魔不知从何处以不光彩手段劫获了这枚金牌,大做文章,做局之下,由萧云在台上以一敌十败我高手,竟差点被尊为盟主,而他的真正身份虽被揭穿,反而更挑明无所顾忌了,扬言三月后再战,正式接掌金牌,控制武林!” “是的,月魔有这个把握,他们能用不知名邪法大幅提高八百人战力,能靠一个二十许岁的年轻领袖就力挫群雄,再战一场胜正道个不得不服又有何难?但是之后呢,成为王者的他们会主持正义么?不,魔胎本性,得到至尊宝座的妖教不会代行正义,他们定会为了彻底控制武林,对原为正教的我广大武人大力打压,不说血溅山门,也定然柴扉招灾、鸡犬不宁,而用如此高压手段控制了武林后,没了掣肘的他们愚弄百姓会更加得心应手,到时不说是江湖,整个天下都可能受魔蹄**,妖孽祸国殃民,多如此尔!” 第260章 被逼迫盟誓入教 第二百六十章 被逼迫盟誓入教 “诸位可能觉得齐某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但是,为江湖武林着想,为众生百姓忧患,齐某却不敢抱持无谓之心任看月魔崛起,不敢以侥幸之念测月魔未来善恶,因为,齐某不仅是剑阁弟子,也同样是武林一份子,苍生一份子,事关己身命运前途,半点不敢松懈麻木……常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辈自认正义的武林同道莫非还不如寻常匹夫之胸怀远么?!” 齐不仁话音落,满场静息,关键不是话中前半部分对正邪局势的统括性描述,而是其后那个对于月魔主导世途后的推断,甚至也不是说五大派这些人没有预想过魔统天下后的糟糕,而是,甚少有人去深想,大胆极端去想正教的下场……是啊,现今的月魔,虽然得势后并未有赶尽杀绝不容第二种言语的手段,但那是在它统一武林前,而之后呢,不去论百姓,武人们的惨状会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清的么?也许每人都会被逼迫盟誓入教,也许门阀派系需要年季月的供奉交钱,甚至会有子弟辈被抓去教中做人质,至于用毒来控制人是再合理不过的手段…… 而这些,在数月前,月魔连胜五大派,无名镇中把持金牌前,没必要去深思,因为前提即是不成立的,正教虽受压制,月魔虽一时猖狂,基盘上仍是正强魔弱,但是,偏偏,那种不◇◇◇◇,$.◇.ne∷t合理发生了,突如其来,月魔用不知名手段提升了教徒武力,逆势居上,那以往的大门大派以厚硕实力做制魔柱石的观念自然会失效,会过时,成为旧时代、旧秩序、旧力量获取方法下的掩埋物。 到时的武林,会真真正正是月魔,甚至是月魔那种非常规力量的时代。 而对于五大派更广泛的弟子,先前虽并不太愿意相信七者关于那神秘圣主武功的描述,但在齐不仁这一串逻辑统合下,忽发现,是啊,本不入流的魔徒都能一举胜果己方这些高门弟子,其魔首恐怖些又有何难以理解的,不存在这样的厉害人物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忽有弟子大叫道:“哎呀,坏了!离离开无名镇萧云扬言的三月之期,好像不足一月了!” 这一提醒,众人才齐回忆起局势中最紧迫的一个细节,是啊,月魔为封堵正教之口,抛下三月再战之期,但是现在推断来,那并非可应可不应的一个战约,因为到时候,纵然五大派不前往参与,月魔唱独角戏又何妨,照样可以成为武林新秩序建立方,萧云也自然变成盟主,到时,月魔再向正教发难,可就没那么好的姿态退让了,而自己这些人竟然还有着自由之心,无忧虑之情…… 善于联想从来是世人的一个本能,一时,众人陷入愁云惨雾。 齐不仁一番言讲完,调动了满场情绪之后,总结般对尹先生道:“所以,为武林安危计,为苍生天下想,更为着剑阁千年来恪守的职责使命考虑,齐某代表本次入山来或未入山的五大派、各路正道英豪,向身为阁主的尹师弟、也向剑阁每一位弟子提出请愿,请大家一起执剑下山,诛月魔、行大义事,尽本位之责,当然,齐某会第一个冲阵在前的!” 齐不仁这个要求一抛出,五派弟子稍错愕,白眉等者也心异。 白眉等暗想,众人被齐不仁引导至此的主要理由,是其言说的能改变武常规至少是极大提高武人力量的剑阁机密,不至于整个正道江湖单纯的被某一个人的武力所威吓绑架,而齐不仁再次露面后也并未提起更多行动目标,但现在他出口的请愿内容却是请剑阁弟子群起下山剿魔,由头之更改是因为考量之下怕伤害了剑阁而退而求其次,还是某种曲线方略……甚至说,齐不仁先前口言的所谓机密不过是引诱众人来剑阁的幌子,剑阁并无什么绝大机密……不过不论怎么说,逼问秘密也好,请剑阁出手也罢,都是为了对付月魔,只要剿灭了月魔,打败了那个人,正道或说传统武之法就不再会受到颠覆,所以齐不仁这话对五大派方来说倒不啻一个稳妥折中之策,即便剑阁真的有什么机密并是靠它去挫败月魔的。 而五派下方弟子们在议论思量之下,也同意了齐不仁这请愿,自林如正始,一个个都表示恭请剑阁出手,而那更有心于所谓剑阁机密的汪聪等百名江湖人也只得表面上附和五派,随同齐不仁的步调。 再看那一边的剑阁弟子,已经是人人感觉除魔卫道当仁不让,剑阁使命在身更是义不容辞,所以耸动一片,仅有古城秋在听从师傅得本能下压制而已,五弟子郑通自五派人一入山就有些异常,这刻依旧不动不觉的状态,而四弟子武泰则有些无所谓,他本就心志大咧的人,除魔也好,守在师门也罢,听师傅的话即可,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全然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得失,而且,自己最大的心愿是铸造一把历代前辈们所用的那类足以恭奉到藏剑室的灵剑,这也是遗传自山下铁匠铺他的父亲武安的喜好吧。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齐不仁见此情况,心头窃喜,做任何事,权变都是首要的,他有更大的目标,但是自己也知道那要冒上险更没有一举拿下的把握,更何况,他自己虽口口声声剑阁有关于武进步之法的绝大机密,到底有没有,以及绝密具体是什么,连自己这个生山中数十年的人都说不清楚,自己靠的,仅是某种直觉以及推断罢了,所以直接请愿讲出机密之类,太过玄虚,也容易被尹先生反将一军,倒不如先用情愿的理由试探,他断定,尹师弟是不会答应的,何况,即便答应了,自己不过空耗一场心力而已,倒是尹师弟若能与那人一斗的话,生出何种不祥结局……嘿嘿! 尹先生虽强,但在齐不仁的意识里,恐怕还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果然,尹先生对于这请愿似乎考量了片刻,就正色对齐不仁共五大派道:“齐师兄所言江湖事,不论尹某本人,还是剑阁,都从未放松过关注,而每三年本门都会有一次出阁考核即为此意,通过考核的弟子才可代表剑阁行道江湖,而对于他们,门内皆有不断的通讯和指示,这些弟子们自身也会非常重视武林之变化,小徒城秋、千雪皆为此例。” “他们入江湖以来,联络拜访诸方同道,努力去熟悉、融入整个武林大局,所以,江湖中常见他们的行迹,而一早开始的对付暗夜盟系列事,他们也都参与了,并且执行到最后,也曾与数十千里奔袭暗夜总坛的武林盟高手一起被困藏兵崖谷底,被火攻威胁,但我想,当时的他们,一定未展示半点怯懦!” “而暗夜事了,他们本该继续佐助正道大业的,但对于新兴的月魔,尹某却渐渐发现,并不同于底细清楚的暗夜盟,他们首次起事,就一举绑架了武林盟各方作为代表的首脑们,如何出的手,有几个出手,是什么人,这一点,连至今都查无可查,而月魔进一步的行为,则是安插奸细,几次选择总坛,从白山黑水,到迷幻魔谷,再到现今的天魔山,剑阁把握不到,也预料不到它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而它所建的三司,那些研制的诸般有大杀伤力的‘神机’,剑阁也未有先一步侦测到,连其魔酋,尹某都是七分模糊……而这样的月魔教,明里的人数有数千之众,私底下依附的次级人力、财源恐怕更难以预估,不然,在寻常武人的意识里早已湮没消失了的唐门霹雳堂制器术何以突然显示了存在,莫非他们的传人之类一直受着供养;而那次月魔由天魔山下山约战五大派,各地都冒出了无数疑兵来闹局;那几十年前的一块金牌可以被炒作成焦点性的事态……”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完全的超出了我剑阁本身的应对能力,对付它,当然不能同于对付暗夜盟,所以尹某才命城秋四弟子改弦更张,虽依旧行道江湖,但不可随意掺入是非,以防出现被利用行为有失等各种情况,同时剑阁也努力去从各个方面搜集资讯、了解月魔的真实面目,非到有大把握,才敢真正出手,一举破之……因而,前次五派首脑来言出手除魔事,尹某才称时机未到,不是推脱或者犹豫,而是为求万全、不留后患!” 尹先生这一归拢,五派人再一回思,剑阁所为好像真是这种逻辑,剑阁弟子自月魔崛起后就有些隐遁或说沉默,即便如此,第二弟子韩千雪却也在白山黑水与无名镇两次剑对萧云,阻止了月魔阴谋的更大成功。 不过还是有五派弟子叫道:“那么你在我等借用剑阁之地诛除萧云之时为何反助魔方,令那萧云与后来的女魔人安然逃脱!” 而其实,那一次没杀成萧云才是五派弟子对剑阁抱怨的开端,当年,要不是尹先生等相助或至少纵容了月魔三人的来去自如,萧云早死,也不会有接下来魔谷群雄被围、五派山门前约战失败与无名镇中的痛失金牌了,他们虽已有些接受那“圣主”的存在,但逻辑上仍判断萧云为罪魁祸首。 这个质疑却让尹先生想起了什么,沉默未答,而齐不仁却隐约明白理由,虽然他可以添油加醋将此举往暗通月魔上扯,不过出于本身的自尊或说关乎与旧日某个人的情分,他并未顺着话茬去发挥。 反倒是五派自身有人发言了,白眉不悦道:“那件事老夫后来听说了,利用人质且是一女子来劫杀对方,何况还是别人场地,太也不光彩了,就勿要提及了!” 宗五谷也冷哼道:“不错,纵正面战不过对方,也不可不顾了武人尊严,尔等那次太令人失望了……如正,那次决策前你可有进行制止?” 林如正嗫嚅不言,事实上,当时萧青的被劫持并非正道盟简单的要将其抓做人质,而是她被质疑参与了数千人夜中内讧之事,不过这话解释起来太,而且,林如正也不知道师叔祖将话头牵到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别的目的。 倒是黑白二道思及那时的正道盟领袖乃是天心,私下有些不痛快。 白眉则转往尹先生,拱手道:“老夫代不懂事的弟子们因那次之局面向尹阁主道歉,希望剑阁不要在意。” 尹先生这才回归正常和诚挚,连连道:“不敢,不敢。” 不论如何,尹先生这番恳切的剖白,也算回应了齐不仁的话所造成的压迫以及五派等世俗江湖对剑阁的过度不信任,算是为可能出现并升温的冲突冷了场。 不够,一点都不够…… 齐不仁心下暗恼,在他原先的计划中,只要自己稍加挑拨,五派对尹先生和剑阁的质疑以及剑阁弟子方的抗争对峙场面就会出现,到时自己顺火添柴稍加利用就可以了,但入山以来这连番交涉,基本却成了为增进了解和解而进行的商谈了,而且尹师弟面对白眉等人放低身段的程度超出了自己预想,更难以把控的是对本方阵营更多人有莫大影响力的白眉等七者调门过于谨慎保守,这样下去,期盼的火热局势何时才出现…… 如此一想,齐不仁心急如焚,陡然道:“看来是我低估了尹师弟为武林着想的程度了,想必月魔出现以来你也是日思夜想应对之策……但是师弟,敢问我们队月魔的情报掌控已有多少,是否到了可以出手的时刻?也即,我代五派做出的这个请愿能否实现呢?” 这一说,重点回答来了,众人都眼巴巴望向尹先生,只见他道:“有些眉目,已探测出月魔教更高的主事者另有其人,但谈及出手,仍未到最佳时机。” 见众听者失望,齐不仁身同其心般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不知在一月后的月魔无名镇再次约战前或其当时,可否出手?” 尹先生似乎思虑了下,仍苦笑道:“若纯为拖延塞责,尹某当然可以说可出手且有把握,但既是开诚布公,尹某依旧只能说没有定计。” 尹先生这话激起了五大派这方的交头接耳,齐不仁适机自责道:“我齐不仁本身也是剑阁弟子,虽说心中愧疚,也会遵从身为阁主的尹师弟你的指令行动,只是,还是想代这正道五千人问一句,若剑阁出手,将以何种手段,武力?智谋?更重要的,若失败了,被月魔反噬,会有什么后果?” “不说别的,对于月魔更广大的那八百约战魔徒功力上的转变如何去解释?若后面此类魔徒的人量不再是八百人,而是八千人、八万人了,又如何?” 本来自看書網小说 第261章 随意 第二百六十一章 随意 当然也会有人觉得齐不仁后面延伸出的八千、八万人过于随意,但是也不能低估神秘的月魔教手段的能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这刻,齐不仁点名推荐上山的那一百江湖人发挥了作用,为首的汪聪遥相附和道:“尹先生请了,在下汪聪……如齐大侠所质疑的,我等思忖月魔难以对付,入山来求助,并非简单觉得整个正道武林已不敌月魔的力量,而是说,由那五战中月魔的表现,觉出一种可能,即月魔是否发掘出了某种能不走常规的提升武学的方式,能以数月之工夫就胜果我辈武人十数载的辛勤,若真被他们找到了,稍稍善加利用进行引诱,不仅是现在已经归附了月魔的摇摆不定势力,所有每个心向武学新境界的武人都会闻相影从,到那时,才是真真正正的正道武林的覆灭啊!” 实质上,这种可能才是真正惧怕及致命的,是月魔的杀手锏,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其祭出了,而这一点分析的点出,也让白眉等虽有潜意识却不愿挑破的首脑个个脸上色变,不论月魔有无真正的这样提升实力的办法,武学是武人的根本,将其作为招牌招引武人,都绰绰有余,不然月魔右队行动的收效也不会如此之好,那些归附者中,不知已有多少人抱持着汪聪这种想法了,一旦某小门派真的被月魔选中布施此功法以作示范了,马上就会引动整个江湖的连珠反应。 而林如正则想到在正道盟总舵中,自己听闻天魔山中千余魔徒为备约战而修炼异法时,自己获取到了《魔心谱》册子,本想去练却意外被毁,现在看来,那出自于千人中的八百约战队虽不能说完全靠此的作用让功力陡升,却定然干系非小……这样一想,林如正不知自己心头是何滋味,但他却无心去提《魔心谱》的话头了。 来了,来了…… 齐不仁心头狂喜狂跳,这上百江湖人果然选拔得对了路,帮了自己偌大一个口实…… 而汪聪所提的这点,也将所有五派人潜意识里残生的侥幸或从容不知踪影,所以,汪聪说完后,议论多多,没人再可把持,白眉等也再顾不上态度的模糊了,很干脆点明道:“尹阁主,我白眉就实话实说了吧,半年前,萧云提出对五大派的约战,而少室山山脚下,我昆仑少林两派合出了八百弟子,却简单直接地败给了月魔那不见经传的外相普通的八百魔徒,虽然战果如此,对方的那种武功不走常规,但离一流仍有段距离,但老夫依旧深受打击,浑浑噩噩数月没有提振起精神,尹先生道是为何?那是因为,在之前,老夫已见识到了另一个人的厉害,而且是我、宗霍二位、黑白道长、定逸定茹七人联手见识的,七人不敌那一人支应的一具傀儡之体啊,而这,才是我消沉的根源……” 接着,白眉将那次七长者入山遭遇未现身却挫败了己方七大绝顶高手的经历详细道明了,这也是七人首次在有五派弟子之外的人士到场的情况下讲述那不光辉的过去。 五派弟子已经听过一遍,还没什么,那百名江湖人个个惊震,甚至剑阁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难以置信,须知道,这白眉七个看起来一大把年纪,都是武道宗师,即便不去过高估量,七人联手也算惊世骇俗了吧,就算这样,那神秘的“圣主”不出面只用一个傀儡就压倒性胜过了七长者,这该是何等难以想象的功力,而师傅尹先生虽说在自己等的心目中深不可测,能达到这种地步么? 白眉总结道:“所以,尹先生,真正击溃我等信心的,不是月魔的诸般花巧,甚至也可说不是那圣主,而是,这圣主的武功是以怎样的方式达到的,他与那八百人遵循的是同一逻辑吗,若是的话,所有不甘归服于月魔的武人,都将面临生死存亡……因而,白眉我也进行相求,尹先生若不能保证剿灭月魔,那么,能否为我们介绍一种类似的武道新法,可以整体上提升每个正道武人的力量,如此,即便依旧无人可敌那圣主,境界近了,靠着群雄合力,双拳四手,也不怕他一人就能威慑了整个江湖,而我等五千人,冒着冲撞剑阁的不义,来行请愿,即为此点考虑。” 尹先生目扫场中人,包括己方阵营的弟子,每个都在受震动中,质疑、期盼、欲,望……充斥各类情绪,心下一叹:终于来了…… 尹先生念头一起,那百名武人中就有叫嚷道:“说实话吧,我们是听说剑阁有武学修成的捷径而来的这种方法应是属于每个武人,属于整个正道江湖的,剑阁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那是不顾别人死活的自私……对呀,寻常你们靠着它获取超卓的地位,现在月魔冒出来了,还能继续享有专用权吗……” 狂草疯长之势一般,上百江湖人群起诘问,他们代表各方各派系势力,可不像五大派表达个意见都顾虑多多。 剑阁弟子这下不满了,先不管自个内心的震动,纷纷回击道:“说什么呀,武功都是辛苦练出来的,你们要自认武功不好,找自身原因啊……是啊,要是你们每日也都这样在门派中苦练,而不是在外搞事,还能差到哪里去么……嗤,什么捷径,有捷径也不用花费心思去考虑那个万难通过的出阁考核了……” 而这下,古城秋压也压不住了,实质上,那些话对他也造成了冲击,自己虽也觉得武学无捷径,但自己天赋绝对不会差,在初见萧云时,觉得仅是个可堪一战者,再后虽有数次接触,甚至在洞顶山上因韩千雪而与萧云短暂交手,也并未将对方看上天去,但是在无名镇的武台上,那时,戴着面具的萧云以一敌十而胜,那样的武功,已经远超当初,甚至直逼白眉级别,试问,若无别法佐助,比自己还年轻且无大门大派作为支柱的萧云何以大幅提升功力?再一想他月魔教左使的身份,与那八百人,与那圣主……这样一联系,很多结论都可以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萧云已到了自己目前所不能企及的境界……古城秋头脑一时混乱。 而齐不仁则继续推进话题,道:“寻出武学新的修炼之法以提升境界,这边是我本次作为代理所提出的要求……尹师弟,我听说,本门中有某些武学修炼的秘法,可类似于月魔那等的大大提升武学,虽说保守机密是阁主之责,但是世事变迁,江湖局势难测,还是需要通达权变的,所以,为着武林众生着想,任何机密便不再是机密,尹师弟,你还是将那机密道出,以飨天下正道吧!莫要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了,难道你忍心坐看整个正道覆亡?” 为示大义,齐不仁还补充一句道:“当然,这泄密之责,齐某在事后甘愿代你受罚!” 剑阁有机密么,或者说,有齐不仁所讲的这类武学机密么? 这未被证实的要求一提出,场上数千双眼睛一齐望向尹先生,看他如何回答。 良久,却见面无表情的尹先生缓缓一摇头,平静道:“武学没有捷径,剑阁也没有此类秘法。” 静,比听到答案前更静,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是齐不仁,他一改先前尚存的恭敬与和色,提音冷笑道:“没有机密?不可能吧!尹师弟,你隐瞒了太重要的东西吧!” “齐师兄,你怎么能这种态度质问尹师兄呢?”薛至君走了出来,先前两位师兄虽代表方对立,还没有半点激烈,但现在形式急转,齐不仁的表达已超出了和平的底线,变得**裸、咄咄逼人。 更有剑阁弟子心下埋怨,即便有那秘法,师伯你帮着外人倒逼师门,是何道理和居心?但是,平时,尹先生和齐不仁都是他们尊敬的长者,一时还难对任何一人生出逆反和抗辩不信任之情。 齐不仁不回应,只冷笑看定尹先生,道:“尹师弟,你倒是有何辩解?” 尹先生仍淡淡道:“所谓法不传六耳,江湖上门派众多,各不乏机密,但是,能守十年,不见得能受百年,其或为某次偶然泄露,或为某代不肖把持者道出,或在破派之际被别人截获,而即便,保存得长久一些,那机密的大概在外界也能朦胧推断出来,但是剑阁已存有千年,千年以来,阁主弟子沿承无数,却无有真正流传出来什么机密事项,按此逻辑,我如果不说齐师兄你捕风捉影,妄加揣测,也要说你是糊涂多心了。” 倒是有人在味尹先生这话里的可采信性,但齐不仁却不慌不忙,继续冷笑道:“师弟原来如此好口才,好,既然如此,我也来测证一番……我与你师兄弟数十年,一开始也算知根知底,虽不敢说天分赛过你,也在伯仲之间,但自那一年,师傅他老人家内定了你作为接班人,一切却不同了,你不仅少有与师兄弟在一起了,出手的次数也少了,但那功力却越加高明,以致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让我们自惭形秽……若我自身愚笨,又不加勤练,远下于人也就罢了,但我也算是资质出众,成为剑阁弟子以来,无一日不在追思武学进境,但仍距你的层次越来越远,特别是你任了阁主后,更加到了高不可攀的境界……” “敢问尹师弟,我未见过你当众修炼过几次武学,那么,你武功上的飞速进展是如何达到的?除了你利用了某种剑阁机密来促成、走了捷径,你还能讲出什么别的理由么?再一想,你任阁主后,好像有很多只有阁主能去的地方,密室、山洞,那也不见得都是为了处理门派机要或琐事吧?” 齐不仁的话意,即尹先生可能在某秘密处利用那机密瞒天过海练就了师兄弟们无可超越的武功。 薛至君再次忍不住插话道:“齐师兄,我们既然在十数年前宣誓拥戴尹师兄任阁主,就不该再存什么别的想法了啊,我相信尹师兄不会骗我们的,他去那些地方,大概只是在履行阁主的分内事。” 岂不太热闹重重哼了一声,长声道:“是非真相自然仅有尹师弟一人知晓,但不论如何,用武学来论证一下是最有效的途径……白眉前辈、宗前辈、霍前辈,两位道长、师太,在华山绝顶齐某已剖肝呈胆的亮实力出过一次手,现今到了剑灵山上,尹阁主面前,还不想借机切磋一下么?!” 他后半段话,却是霍然转身面向五大派七长者说的,声震如雷似醍醐灌顶,这是在提醒五大派,我如此做,说到底也是为了你们,且已到了与同门翻脸的地步,还要依旧由我一人唱独角戏么?你们也该表现表现展示意志了!! 几长者何等智慧,又哪里受得了这种激,心想真的再不正式介入,就成了无诉求的旁观者了。 白眉长笑一声,率先步向尹先生,字字如铮,道:“老夫上到这宝山来,早有心一会此间主人了,来来来,尹阁主,我虽年长于你,也不敢妄称长辈,别客气,咱们来切磋论武,如若你不接阵,就是看不起白眉了!” 武人尤重气节,自傲者最怕在武学上被看不起,白眉随着走动,衣鼓发张,走过的石面踩成了一个个印坑。 五派弟子是热血沸腾,剑阁这方面也是心受挑逗,忽然,一人跳了出来,拔剑挡在了白眉身前,大叫道:“昆仑白眉!我来代师出战!” 众人一看,剑对白眉的,是剑阁为首弟子之一,剑阁则已有人低叫道:“是郑通师兄!” 不错,正是第五弟子郑通,对于他的出场,剑阁弟子有的心说郑师兄果然好胆量,冷静些的则认为其完全不是白眉对手,贸然出手再简单输掉的话,怕对己方气场不利,何况看那白眉的架势恐怕一上来就不会留手,同样吃惊的古城秋原也是这种寻常念头,忽再一想五派入山以来五师弟的异常,又觉得不会是这种简单的表面原因。 白眉被迫止步,半看了眼郑通,不屑道:“你?老夫与你师傅对阵,怕还没有尔等小辈插手的资格!” 郑通却以隐含仇怒的口吻道:“可我却有非战不可的理由!” 白眉稍诧异,眯眼道:“噢?你是谁?” 郑通咬牙道:“父姓郑、母姓田,全名郑通!” 姓郑?白眉眼角跳动,张口道:“莫非你是——” 但只问出一半,白眉就听了口,似乎再延续下去会有损自方尊严似的,而他后面的昆仑弟子也小有震动,那随同上山白眉的外孙兼徒孙郑钰直觉地想:“与我同姓,莫非有什么关系……” 眼看事态可能被扯往另一方向了,尹先生却在后以前所未有的严厉声音道:“小五,退下!” 本書于看書 第262章 较量高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 较量高下 郑通回望师傅,欲说什么,接触到那强令式的脸色,不得不垂首道一声是,收剑回归剑阁弟子群,却再也不言不语,任由师兄弟们询问搭讪。复制址访问 尹先生喝退郑通后,又面向其余剑阁弟子,以师命的语气道:“不仅是郑通,城秋、武泰,你们每一个人,在为师没有下命令之前,都不可以妄自拔出鞘中剑,违者按背叛师门罪处理!” 这话一发,剑阁弟子个个噤声,双方下层弟子间的对峙感和冲突可能却无疑少了。 白眉重新起步,冷笑道:“尹阁主,能接下老夫这战阵么?” 尹先生训完徒弟回身,含笑道:“即为切磋,尹某当然不敢不从,不知前辈想怎么比?” 比武的方式,自然多种多样,可以直接对战,也可以间接较量高下,后者比如轻功。 白眉径直道:“武功招式本身,无有长短,但功力却有强弱,老夫无心那些花哨的东西,直接比拼内功如何?”他的意思很明显,循着齐不仁的主意,验证尹先生的内力程度。 尹先生稍有难色道:“这……内力比拼凶险异常,还望前辈掌下留情。” “老夫可没有那么多心情作假!” 白眉说完大喝一声,脚下步子错开,凌厉的双掌已经印往尹先生身前,看那气势,怕一出手就倾尽囊底,用上了十成,尹先生心下一惊,不敢大意,同样摆开架势,双掌接了上去,但从表面倒看不太出豪功几何,与华山绝顶齐不仁有意表现的情状大为不同。 这时宗五谷也嘿笑一声,走了出来,同样聚功迈向对拼中的二人,又是嘲讽又是挑衅道:“在本门华山绝顶,宗某与白眉老儿、霍师弟三人才抵住贵派齐大侠一人,而他言功力不及你的一半,尹阁主,那就得罪了,休怪老夫等不顾辈老,以多压少了,也盼你莫要放水的好,免得做戏不成反伤了自个儿……嘿嘿,尹阁主,老夫体格建议吧,我等老辈三人以上与你比拼,若赢了,阁主就讲出那机密如何?来来来,霍师弟、黑白二道,咱们一同向尹先生印证武学吧!” 说完,宗五谷已到白眉身后,低喝一声十成功力输送过去。 这一下,霍七思、黑道人、白道人皆道一声得罪挨个垒叠上来,竟一开场就是五对一。 尹先生暗暗叫苦,他本想拼着拼着就有意放水,但宗五谷那些话阻止了他行计,毕竟人家已经说了,三对一抵不过齐不仁,齐不仁又言不及自己一半,简单输掉就太假了,何况那赌约明显是一体两面,自己若赢了,不过被证明确实拥有超越常规的武功,从而只能以“利用了秘法”解释,若输了,也要道出那莫须有的东西。 剑阁弟子嗡声乱了起来,虽有师傅严令在前,但五个老的一起上,且自说自话出那等明显欺人的赌约,也太咄咄逼人了,弟子们个个耸动,有叫古城秋想办法的,有请薛至君插手的,但两人既不能插手,一时又哪里想得出什么急策,倒是五弟子郑通一直按着剑柄,既想拔剑,又似在苦苦克制一般。 五派弟子一方则或明或暗的为师祖们鼓劲,看起来不公平又如何,今天到山上来达到最终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刻,忽有一人由后山进入弟子群并奇道:“这么热闹?怎么回事啊……哎呀,师傅怎么在跟五个老的在比拼内功?!” 众弟子一回头,不由喜道:“道儿师兄!” 原来,来人竟是这段日子很少露面的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他边看师傅边急道:“我本在后山地牢陪七师妹,闻听前山隐有鼓噪声,就前来看看……师弟妹们,还有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众弟子一想孙道儿平素称“孙大圣”,最是滑脱点子多,没准有计,就简短讲述了情由,急问道:“六师兄,你有何策?” 孙道儿对江湖事了解并不少,很容易理解了五派请愿的逻辑,不过那又如何,有想法就可以这么多人强登上山,强逼师傅比内功啊,且是五对一,当下他就要拔剑,变脸子道:“那还寻思什么计策不计策的,人家都这般不留情面了,咱们还要留什么手……” 但见众人没有跟随的,不由暂停,质问道:“怎么,对方人多你们就怕了?” 十七弟子苦脸道:“可师傅严令过谁妄自出手就以背叛师门罪论处啊。” “什么?” 这一听,孙道儿也没词儿了,忽狡辩道:“你们看师傅,双目紧闭,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不是不想下令,而是对方一上来就这么多人他缓不过气儿来啊!” 弟子们一看,果然,不知何时起,尹先生已变作了一幅老僧入定般的闭幕参禅打坐状,说是在苦斗,更像是在旁听侧闻中,虽不像孙道儿说的那般危急,难得糊涂下倒也能牵扯上,于是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是我们不知揣摩师意。” 古城秋当然不敢像孙道儿那样胡乱定计,但看师傅的处境,又忧急于心,不得已看向薛至君,后者虽无言表,却望着尹先生信任般摇了摇头,古城秋心想,或许师叔对师傅的功力了解更多……于是他轻斥道:“六师弟,不可胡闹,咱们要对师傅有信心。” 众弟子不得不停下**,孙道儿眼睛滴溜溜一转,忽小声道:“大师兄,诸位师兄弟,还是不妙啊,你看虽然一对五貌似可以接下来,但没出手的还有那许多人呢,峨眉的两个老师太加一个掌门定闲、少林那个曾经听咱们脸子看色慈难大和尚,这些人要是再出手,那还得了么?” 古城秋一看,果不其然,那对剑阁有着怨念的慈难已在蠢蠢欲动出手边缘了,定逸定茹两位老师太虽在犹疑,不知被同阵营的其他门派拿话一激还有没有退路?至于其下的林如正乾坤二道之类,就更不好说有没有冲动的了,即便这样,古城秋嘴动了动,也还是没松口。 孙道儿叹息一声,更不留情,道:“更何况看这大局,对方不得手是不会罢休的,即便长辈们有所克制,到时下面十数倍于咱们的五派下层弟子动了手,凭咱们这二百不到的,当真抵抗的住么?到那时,别说什么莫须有的秘法机密,整个门派都会被洗劫了去。” 孙道儿这么一通大胆引申,当即将弟子们都吓得不轻,再设身处地一想,积累下的弱势方的逆反心理从来都是能量庞大容易失控的,平常时刻五大派越顺服于剑阁,到质疑索求崩裂时就越暴走。 古城秋也想到了那谷断绝倒台时,自己四弟子受千夫目之所指无言辩驳唯有后退的场面,暗责自己关心则乱,思维僵硬了,放弃了该有的忧患心,倒不如六师弟,却依旧迟疑道:“但……若我方先不按章法动手,到那时,引导出来乱局的,可就是我们自身了。” 孙道儿一想,也是,占不占理往往在于一个“先”字,他忽嘿嘿一笑,附耳到古城秋等弟子前,低估道:“我们何故忘了山中有大能耐者不止我们的师傅呢?” 古城秋眼亮了起来,道:“你是说——” 孙道儿一个嘘声,悄悄道:“我去请,但凡请出一位来,也能解了这僵难之局呢!” 在师兄弟妹们的期待眼神下,孙道儿游鱼一般,潜行向后山方向。 不过剑阁弟子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这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某些关注者的耳目。 在山中某处高高的地方,有三位老者,事实上,此三人是自一开始就潜伏在此处观察的,身份分别是剑阁由山下归派的先代弟子无机、无观、无常,三人倒不像古城秋这些弟子那样心忧局面,无机笑道:“无观师弟,你看这阵仗,小尹能应付的下来吗?” 无观暗察拼掌中的尹先生神色,淡淡一摇头,道:“我看不需要担心,他一开始是有些看不太出的紧张甚至慌乱,不过这刻倒似模似样的稳当了,应该万般已有主见。” 无机笑道:“是啊,自拼掌没多久,他就像个禅坐的老僧一般了,不进不退,不言不语,不喜不怒,恐怕是有心旁观,以考验那些弟子们。” 无常却不像两位师兄那样有分析的习惯,忽想起那次的少室山上六派论武时在点苍派葛存念身上做的手脚,心痒难耐道:“两位师兄,要不我暗地里给对方寻点儿乐子吧,保管他们灰溜溜的下了剑灵山!” 无机无观知道无常所谓的寻乐子是指给五大派捣乱闹场,将五派人折腾个人仰马翻不顾其他,这种事他在少室山下也做过若干次。 无观正色道:“师弟,不可,这是大局,不是儿戏!” 无机也道:“不错,你若捣乱,无非瞄准两个方向,一是对山外的那一半人使计,如此逼迫主脑基本在山内的这些五派人下山去处理问题,第二直接对山中这些人下手,让他们疑心暗鬼自己乱起来,但是无常师弟,他们入山来本就是为了追寻剑阁的武学‘机密’,你这一私下出手,怪力乱神的,虽然退了人家,不更坐实自己有玄虚么?” 无观补充道:“关键是,此次事件剑阁只能正面应对,不能施展太明显的计谋!” 无常原以为两位师兄脑子僵化,现在才知道自己太过不虑事,无奈地耷拉下脑袋又无聊起来。 另一方察知着弟子们动向的,则是身陷拼斗场中的尹先生,其实,自对掌不久,他就兴起了考察弟子们独立思考和决策能力的念头,所以才身无外物入定一般,但一听孙道儿的动静,马上推断出其要做什么、请什么人来,就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拼着倒飞吐血重伤的代价以中断这僵持呢?那样的话,至少可以换来局面的缓和,自己也可自由下令指挥引导了,否则,即便孙道儿所要去请的人答应出来了,最终效果也可能是逆化的。 而组织尹先生做这种紧急应变的,却是对面的师兄齐不仁的行径。 齐不仁眼见孙道儿在于弟子讨论后离去,行往后山方向,心叫不好,他可是直到后山后谁的,真有一两位出来了,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再看场中比拼的僵持,尹先生老僧入定状,正是自己单方面进攻的最佳时机,他不再迟疑,哈啥大笑一声,嘲讽般对对面的古城秋等弟子道:“嘿嘿,剑阁弟子门,你们的师傅,这位尹阁主,当真只得你们这份信任吗?!” 齐不仁的形象这当儿已在弟子们心中跌入谷底,当即有人不满道:“齐师伯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不仁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开始言道。 后山,七大压灵古阵前,孙道儿停了下来,张口叫道:“七位坐关师祖可在?剑阁后代弟子孙道儿在此参见!” 很快,阵中有老声道:“我乃万剑阵主,何事见我七人?” 孙道儿在短暂的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这刻颇有些慌乱道:“七位师祖,大事不好了!咱们的山门要被攻破了!” 这一说,其他六阵万灵、万音、千火、千流、千石、千叶阵的阵主相继发声道:“怎么回事……小尹不在山上么……莫非是何方魔物,不对呀,因何我等没有半点感应……” 孙道儿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世俗江湖的五大门派少林、昆仑、武当、华山、峨眉不知听信了哪里的谣言,共计五千人来到了剑灵山,要逼迫剑阁道出所谓武学走捷径的绝大机密,而且咄咄逼人提出和师傅比武,现下师傅正陷在与对方五大高手的内力比拼中,其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动手,形式凶险啊!” 这一说,七大阵主都大大镇定下来,万灵等阵主松口气道:“原来是世俗武人,难怪我等无觉……你切莫惊慌,将整个经过一丝不漏详详细细的道来,我七人来侦断一下!” 孙道儿虽未参见整个过程,对经过倒也梳理得差不多,当下将五大派半数弟子入山,先还和师傅和蔼相谈,但关乎到那莫须有机密的存在性时,对方突转强硬,已由白眉开始五拼一对拼尹先生,而尹先生老僧入定,情状未知,但对方更多人若失控出了手的话,恐怕整个场面要失控,到那时,厮杀将其,总之已是千钧一发,充满不确定性了。 第263章 机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机密 千叶阵主忽道:“小道儿,那五大派因何不惜与我剑阁一战也要索求所谓机密呢?” 孙道儿琢磨道:“近段时间山下崛起了一个月魔教,底细未明,但一上来就让正道吃了大亏,接着也是连番受压制,更听说不久前月魔教用八百身手貌似普通的教徒转战千里约斗五大派于山门之前,四次全部八百场胜出六百场,又诡异又无可辩驳,五大派深感对方对付不了,就结伙来我剑阁求助来了,先始是请求师傅直接带队下山除魔的,师傅没答应,他们就要求剑阁提供武功捷径的机密,咱们哪里有,他们就动起手来了!” 孙道儿越说越气,这帮五大派的,当我剑阁人少就好欺负么?随便请出七大阵中的一个,震慑一下场面,世上就再无人敢小瞧剑阁了! 七人听了孙道儿的事理分析,陷入短暂的沉默,不久,万音阵主先发话道:“道儿小弟子,听你讲这整个过程,局面当没有那么严重,你的师傅应当也心中有底,他既允诺那两千五百人上山,危机是有的,但该不会威胁到门派的生死,你们该当信任自己的师傅才是。” 千流阵主道:“不错,而且观那局面,我等出手虽可以震退对方,但也坐实了自己实力超出常规,与武的捷径机密之类就更暧昧不清了。⊙∠⊙∠⊙∠⊙∠,≤.¢.n☆et” 千石阵主道:“而且,依我等对小尹的了解,他既然现下不发指令,估计是为了考察你们这些寻常没经过大大浪的弟子在危难中是否能团结一致、相互信任,并且冷静思考。” 千火阵主总结提点道:“维护剑阁任重而道远,千万不要让你们的师傅失望啊,你们应该习小尹的深思熟虑,谋以远,而不是放任自己的冲动热血。” 万剑阵主最后道:“道儿小弟子,你谨记师祖们的这些话,并且也告知师兄弟们,非到了大魔来袭,危机到整个剑灵山存亡,我七人就不会出七大阵一步。” 孙道儿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样,没准师傅正是想磨练这些弟子,他不由佩服七位师祖虽常年坐关阵中,对于世道事理的分析却并不生疏,那是自己这点儿小聪明可比的,他正要应是退走,忽想起自己在叙述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正色又有点犹豫道:“七位师祖,刚才我忘了说了,领着那些人来并且主导着向师傅发难的,就是齐不仁师伯。” 孙道儿原以为这可以让七人很惊诧且考虑一下的,哪知很简单的,万剑不久就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更不好以辈之姿干涉了,师兄弟间的矛盾小尹自己该可以处理好的……你去吧。” 孙道儿只好老老实实的告了退。 孙道儿一走,七人间的气氛就凝重起来,万灵阵主喃喃道:“‘月魔’教吗?这倒是让人不得不想起那夜的‘月噬’现象。” 谷断绝来山中挑战的那一夜,整个剑灵山顶空明月被不知名魔物所吸噬,与这教名倒氛围相似。 万音阵主接着道:“小尹数次来问安,在我等问询世俗情态时,也曾提及这月魔新教,底细混沌、目的不明确,想称霸世俗吗……倒是它发起的那四次约战颇令人在意。” 其他几阵主有同感般道:“不错,若世俗武人的武境界依然类似我七人多年前未被委任阵主行道江湖时的话,那么,这八百胜六百场就显得蹊跷了,五大派那些传统武修的代表来剑阁寻求机密也就可以理解了。” 万剑阵主忽叹道:“我等因在这压灵古阵中,身负御魔之大责,而能被成为对手的魔物,我等私下里皆称为大魔,并依级数大致分为天、地、人三层次,人魔无数,由小尹他们对付好了,这地魔天魔的力量却是超出了新一代弟子应对能力的……上次那月噬之魔物已超出人魔范畴,进入地魔境界,虽然乍现身就因受我七人所发出气息的影响不知所往,但万一这月魔之教就是与其相关,其再伸指剑阁的话,我怕……我们就不得不出关了。” 余六人也叹道:“是啊,想想这人生过百载,坐关一甲子,能令我七人出手的人魔、地魔还未正式登场呢,莫非,快要现身了?” 但七人说来说去,也没提及齐不仁分毫。 前山,齐不仁在场面僵持孙道儿离去之时忽发出质疑尹先生人品的惊天之言,这下,引发了剑阁弟子们的不舒服,古城秋走出不满道:“齐师伯,按说弟子辈的,无资格指摘辈短,而不论您本人对师傅有何意见,那也仅该是者间异议之争,您依旧是城秋心中敬爱的者,但是,弟子们与您、师傅、师叔共处山中十数年,师傅他是个怎样的人我们都身感心受,而您现在发如此颠覆之语,也太让弟子们寒心了吧?” 弟子辈最难以接受的,就是有一天,原本互相间笑脸相持的敬爱者们间忽然内部翻脸,攻击黑化,那种仿若被隐瞒欺骗以及背叛遗弃了的复杂感觉,并不好受。 而这样一说,其余弟子看向齐不仁也不痛快。 齐不仁却冷笑一声,道:“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薛师弟,待我说完,你该更能理解一些!” 薛至君却有些迷糊地奇道:“齐师兄想说的是什么?” 齐不仁字字如锥,道:“那就是,尹师弟之所以不承认有机密,之所以不道出那事关捷径的武机密,是因为,他是那机密到此为止的唯一受益者,而一旦道出,他的所有优势,都不复存在!” “也即是说,那个机密,不但仅有剑阁阁主才能知晓,而且,阁主以及继承人之外的所有弟子,每个或或幼的剑阁人,只要他没机会成为阁主,就将终生不会成为受益者!” 这一说,薛至君惊退一步,结舌道:“齐师兄,你……你说什么呢,我不太懂!” 齐不仁再一声冷笑,逼前,继续道:“是不懂么?恐怕是薛师弟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吧?想一想剑阁门规有一条是什么?即是非阁主者,不论幼辈分,在新阁主继任后,都不得觊觎并参与干涉权利的运作,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一阁之主的权柄安然无忧,但是,尹师弟继任后,却大大人用了我和你。” 薛至君松口气,道:“这正是尹师兄顾念师兄弟恩情的表现啊。” 齐不仁大笑,道:“顾念师兄弟情意?可笑,可笑,枉费薛师弟你被蒙蔽了这么多年……我来告诉你吧!正是因为门规对阁主权柄的过度保护,才生出另一项弊端来,即所有大事小情的决断,都要由阁主来忧心,这让继任前在故去的师父面前总是悠闲无欲无求表现的尹师弟如何接受?” “所以,他才不得不启用了我们两个,但这也意味着阁主权力被涉入,而要保阁主之位不受根本性威胁,他只要保证一条就可以了,即是在武上远远压过我们,如此才能起到绝对的统御威慑,而那机密的存在即是为了他这个目的而存在并服务的,让他根本不必太努力就获取到超常规武力……薛师弟啊,想一想数十年来我们都被骗了啊,你被他委托后恐怕是每日有一多半枯燥地呆在那个观天台天机池里,为他尽剑灵山把门之责,而我呢,竟是替代他向弟子们授艺监督,尽管这样了,我依旧仅是弟子们口中的师伯,不会放在第一的位置,因为不费辛劳却会对他们的未来有更大影响的,只有那个在你我付出的时候不知躲在哪里以机密之法修炼增进功力维持神秘感的人!” “再一想,被骗的被利用的何止只有你我二人?这剑灵山上下内外,除阁主以及阁主将来的继位者以外,都将只能用寻常武修之法日练夜思增进武从而成为阁主一人的打手、棋子!” “而他丝毫不用担心被篡位犯上,因为,只有他才知晓那个机密!” 这一番绝对颠覆性的话,让场中所有剑阁弟子都心头震荡混乱,甚至五大派的数千人,也都在怯懦私语,大弟子古城秋心中更乱,因为,他一向被认为下任阁主的第一可能继承人,所以这刻,除郑通武泰等少数弟子外,所有师弟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味了,夹杂着质疑、疏远,甚至看向场中的尹先生时也是如此,古城秋不由恼羞成怒,脸色涨红,他一向认为自己算是个合格的大师兄,剑阁的独一无二,但齐不仁的攻击,却已超出了自己自尊的底限,他不由脱口怒道:“你胡说!师傅从来没有对我提及武机密之类的一星半点!” 齐不仁冷笑道:“那只因为,你还不到继任阁主的时候……我首次意识到有武机密的存在,就是在数十年前,师父临终传位的那一夜,我恰巧在窗外听到了‘绝大机密’那些字眼,可惜还没能继续听下去,就被另外的事打断了,但毫无疑问,尹师弟与我们寻常剑阁弟子们的不同就是那时开始的……薛师弟,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小人之心,信口雌黄、旁猜妄测吗?” 薛至君早已被齐不仁的这颗重磅炸弹击失了逻辑,他可以忍耐天机池中的枯燥,却绝对不想接受自己几十年来竟是被信赖佩服的师兄所利用,所以,在齐不仁的逼问下,他一个我字道出就张口结舌不出下了。 忽然,薛至君看到了尹先生,目闪希望,趋前几步,喊道:“尹师兄,齐师兄说的不是真的……你说句话啊!” 然而身受最大质疑,人群焦点中的尹先生依旧入禅一般,保持姿势,闭着双目,似是在苦斗,又似在旁观侧听于己无关的事。 齐不仁加把火道:“他当然解释不得,因为无可解释!” 薛至君犹自不放弃,道:“我不相信尹师兄会在利用我!”因为他忽然想到,不久前尹先生就曾透露,待齐不仁回山后就向其和自己道出一件机密,那时的尹先生满面自责,不过唯如此,是否就正好表明了那之前的尹先生是在违心隐瞒什么呢? 见一时攻不破薛至君这个堡垒,齐不仁转向更广泛的剑阁弟子,大声道:“你们呢?现在是相信我,还是这位名义上的师傅?” 剑阁弟子门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作答。 齐不仁冷笑,道:“若想成为仅能受驱策的苦力,终生无缘接触那机密所代表的武新境界,你们就依旧站在那里!若想改变命运,就站到齐某这边,齐某不是为追求什么阁主地位,而是想打破这种千百年的不公,为每一个剑阁人寻求正义,所以,齐某追求的,是这千年大派时至今日的变革!” “你们,是信任谁,追随谁?是变革,还是畏懦守旧?” 齐不仁的严辞灼句下,剑阁弟子们心防纷纷失守,这时五大派那一方旁边的上百江湖人忽然由为首的汪聪开始,一齐举臂向天齐喊:“信任齐大侠,寻求变革!”不多时,连带着五派弟子都随着喊起来。 于是,有第一个剑阁弟子垂着头行向齐不仁,并立在他身侧,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古城秋眼看着身旁的师弟妹一个个减少,原先团结一致的众心分裂异化至此,自己却没半点办法的干着急,因为,他本身也与尹先生有着相似的境遇,自己说出任何东西那些师弟妹大概都听不进去。 而那厢齐不仁志得意满,哈哈大笑下遥对古城秋道:“城秋,我说过此番是为了变革,而非为篡位做阁主,所以,不会对你的未来有任何影响,甚至尹师弟的位子也不会受干涉,你也站过来如何?只有这样,师弟才会心甘情愿不藏私地道出那机密啊!” 古城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已经冷静下来的五弟子郑通拍了拍他肩膀,道:“大师兄,勿要伤心焦急,师弟妹们只是一时被妄谈蒙蔽了智慧。”内部分裂的这刻,郑通也暂把先前的异思放下,回归了守护剑阁的焦点上,而那头冷心思也清晰不少,毕竟他虽只是第五弟子,年岁却是弟子中最大的。 而四弟子武泰也无言拍了拍古城秋另一边肩膀。 十七弟子十八弟子等则在口中心里骂着那些弟子是叛徒。 而第六弟子孙道儿就是在这种时候归来的,看到迥然于离去前的现场,尤其是俨然分作两派的己方内部,大惊失色,道:“三位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又出现了什么样的情况了?” 本来自看書罔小说 第264章 七大坐阵祖师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七大坐阵祖师 古城秋见他出现,一喜,急抓住他双肩,道:“六师弟,七大坐阵祖师呢?” 孙道儿忍着双肩疼痛,道:“七位师祖说,只有到了大魔来袭之日,他们才会出关出手,其余时候,要我们做弟子的自我判断解决……郑通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魔”?所谓大魔,千年来才出现几次? 古城秋不由失神双手滑落,郑通简单解释了原因,十七十八又要求孙道儿出点子,则这回,孙道儿却淡定多了,他忽然想到了七祖师讲的师傅在利用事态考验弟子们的推断,洒脱一笑,道:“‘言在别人,信在自我,姑且听之,姑且信之,姑且任之’,我们且遵循这几句师傅曾说过的话吧!” 再看场中的尹先生,悠然之状依旧,而薛至君问索未果,一咬牙,行到了齐不仁一边,站到了其背后,由之,最高的一个辈也“变节背叛”了。 而齐不仁一看孙道儿独身回来了,明显是未请到七大祖师,心下大定,他行蛊惑之计,一半原因便是怕七大祖师出来干涉,而到那时候,只有掌握了部分人心,才不会单方面受质审,现在来看,七师祖无须担心,自己压制尹师弟的筹码却多了,不过,看到场中依旧“气定神闲”的尹先生时,齐不仁的不安又起----,◇.≡t,另一种疑问或说不自信冒了上来,眼睁睁看着剑阁内变,这会是一向将门派生死视为一切的态度么?而一旦他睁眼了,开口了,以其智慧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呢……想到那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他心中毒意突生,何不在此时此刻…… 于是,齐不仁哈哈一笑,道:“看来,区区五个人尹师弟还不放在眼里,所以才能在此刻闭目养神……少林慈难大师,五派的诸位,咱们被小瞧了啊!” 五派原本就有许多人觉得尹先生闭目没动静并非陷入苦战挣扎,而是某种程度的装聋作哑有恃无恐,反倒是僵持下去对白眉宗五谷五人处境不利,所以这招激将颇为有效,慈难大和尚一抡金刚伏魔禅杖,洪钟般道:“哼,原来我五派在尹阁主那里还不放在眼里,既如此,老衲也来会上一会!”说完他大喝一声,走出人群迈到了末尾的白道人身后,运全力输功过去。 这一来,即刻变成了六比一,再看尹先生,已出现了少许神情松动,倒不见得是慈难的加入又何大威胁,而是齐不仁的那番话可能激起更多人蠢蠢欲动。 机不可失,齐不仁已经等不及挑唆另外的人加入了,他徒然提功掌上,哈哈大笑着走向慈难,浑不在意般道:“看来,尹师弟是要一直用沉默装糊涂来对付咱们的那个要求了,既然如此,齐某也不能游身事外了!” 齐不仁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加入对拼,将局面变成七比一,而他加入的效果,必不同于慈难。 古城秋哪里不能明白,顾不得许多,当即抽剑跳身挡到了齐不仁身后前,万分警告道:“齐师伯要做什么!”虽然尹先生嘱咐过弟子们不可无令拔剑,但当下事态性质迥异,已刻不容缓。 齐不仁不得不停步,冷笑中抽出剑来,率先动起了手,道:“竟敢对师伯我拔剑相向,城秋,入了几年江湖,了不得了啊……只不过,不要忘了,你们的武功大部分都是我教的!” 齐不仁一上来就乒乓一阵急攻,令古城秋措手不及,步步倒退,古城秋功力本就完全不是对方对手,剑法套路之类又完全对对方没有神秘感,这一来,每挡一招或者退一式,都不得不后退一步,而在齐不仁有意为之下,退的方向正是慈难身后,显然,齐不仁的打算并未因古城秋做出改变,而古城秋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当儿,多方有了反应,首先是被从混乱中惊醒了的薛至君,他只扫了一眼,就直觉到了齐不仁的大致目的,脚下不自觉向前一个挪步,自发提聚功力,但近了几步却又停下,看了眼尹先生,又看着步步紧逼的齐不仁,无限矛盾。 震动的另一方是剑阁弟子们,支持师傅的武泰、郑通等弟子看大师兄情势危急,本想同样抽出剑上前相助,但对面齐不仁那方的弟子也抢身出来阻在路中,颇有些无奈地大叫道:“对面师兄弟们,咱们也不想同门相残,只不过,想要日后一个更加公平的结果而已,别逼我们动手呀!” 这一停顿,古城秋更加不支,就在此时,只闻一声轻叱,一袭白衣的身影由半空掠行落下,一剑挑破了齐不仁的定胜一击,齐不仁一惊,防备下不由后退一步,定睛一看,小惊一声道:“是你!千雪?” 古城秋得到喘息,细看那落入场中执剑的女子,果为平日不曾露面的韩千雪,喜叫道:“二师妹!” 从第一直观上,古城秋觉得韩千雪气质又有改变,几年前在山上及山下行道江湖的前一段,她大约因身世及冰心诀心法的原因,气息如冰,对所有人都有种疏离,后来,不知为何,平和了不少,到后来甚至能与自己同练剑法,但依旧脱不了旧日影子,但现在的韩千雪,却似从内到外都有了更化,冰寒化为了淡漠,疏离演进成一种自赏,不知她这些日又有着怎样的际遇。 尹先生这刻也睁开了眼来,看了韩千雪一下,又闭回去,嘴角却延出弧度。 韩千雪稍一转头,平静道:“大师兄,旁话稍后再提,如今先应付这场面吧。” 古城秋心志上来,一点头,与韩千雪一左一右反攻齐不仁,而韩千雪下面的连番出手也让古城秋又惊又异,心说,二师妹现今身手好高,已超出过往太多,这是怎地回事……他心中既有喜悦又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过多分心。 两大弟子共进退,局面反转好多,而齐不仁因着先始一剑,看出厉害的他暂放了快速冲破过去的念头,先采取了守势,他比古城秋更明透地发现,此刻现身的韩千雪武远超过往,而且,是在其本身冰心诀基础上的增进,但不多式后,他就心中大定,哈哈一笑,道:“千雪师侄,恭喜你获得奇遇,但是,这恐怕还不足以阻我!”他大喝一声,反攻之势又强,倒逼回去。 齐不仁觉得,韩千雪虽然在修为上提升了层次,但是,更多是种潜在的储备性力量,使她动作出手流畅快速许多,而其剑法,虽小异于自己旧日所教,似被改进过,但也依旧属于剑阁范畴。 齐不仁猜得没错,在剑阁禁地冰天雪洞中,韩千雪遭遇了寄居于其间的剑阁先代前辈与赤炎干系甚重的灵瑛子,在受了灵瑛子两件委托后,就被其灌输了同脉的冰心诀真力,只不过,韩千雪未使用过五灵珠,身体接受度有限,灵瑛子花了不少工夫,才将一小部分连带转化与未转化的功力注入了韩千雪体内,这相当于韩千雪本身内功精进了有十年余,备用的待消化的更有数十年,但她心系剑阁,醒转后,来不及依照灵瑛子的方法炼化,就离开了冰天雪洞,一者,是去完成灵瑛子委托,告知师傅赤炎之事,并向灵谷洞的无名代转心绪,二者,是为着萧云,韩千雪通过灵瑛子的讲告,再结合萧云身上所发生的诸般,断定了他所持的兵器即为赤炎旧日所用,而其所在的月魔教也为赤炎所创建,所谓的圣主自然也是萧云,萧云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是傀儡。 而韩千雪赶到前山的时候,也正是五大派刚入山,僵持对峙将起之刻,韩千雪发现自己所要讲述的双方似乎都已对月魔真相有所了解,思虑之下就潜而未发,想在有用的情况下择机出场,正为此时。 心中有数的齐不仁这一反攻,两弟子再觉抵挡不住,又往后退,韩千雪趁隙忽道:“大师兄,还记得那数月中在师傅教导下我们合练的剑法么?” 古城秋即刻回忆起那与二师妹少有的在一起又融洽且无其他弟子的时光,眼芒一闪,道:“是那种剑法?” 韩千雪一点头,倏忽一个不合常规的剑式,让齐不仁不由一怔,却正好成了古城秋发挥的引子,只见他同样一个怪异的剑式,看似不合理,但在韩千雪那几乎同时的一招的搭配下,不仅完美地弥补了所暴露的破绽,反把齐不仁逼得一个忙乱,而两弟子丝毫未有迟滞,又用分离开来是破绽百出组合又成绝妙招数的将齐不仁的攻方一次次击破,齐不仁因被两个后辈攻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底细下心乱,一时竟连一招都对付不了,直到退了七八步,他才低惊脱口道:“双剑合璧!” 不错,正是合壁剑法,双剑合璧本是一个江湖中并不难理解的武概念,却需要组合双方万般完美无缺的默契度、心灵融通度,以及相近且同脉的武路子,所以,有武林以来,多数时候仅是个传说,却由数百年前一对剑阁先代情侣创造并保留了下来,但数百年中,能完美诠释并继承合壁剑法的剑阁后辈弟子并不多,甚至连尝试去练的都很少,绝多数弟子从来都是各修各的,至于说类同性质的团队作战,那也仅是个低要求的寻常对敌策略,与双剑的境界相差甚远。 不过,齐不仁却恰巧曾有睹过这剑法真貌,因为,剑阁上一代能与人使这剑法的,正是现今的剑阁阁主以前的弟子后辈的尹先生,而与尹先生双剑合璧的,则是当年的一位师妹,亦即后来的尹先生妻子,而这还不是齐不仁最窝心的,因为,当年师傅为了这剑法不至于断代,选中了那位师妹与自己与自己和尹先生、薛师弟分别试炼,自己和薛师弟很简单就被刷了下来,只有尹先生,与对方万分合拍……这才是齐不仁最咬牙切齿嫉恨之处,而尹先生会被选定为下任阁主,尚不知有否此方面原因,毕竟,阁主本人在武天赋与机遇上得天独厚了,再加上这能让战力倍增不止的夫妻双剑合璧,其地位稳固性还有谁能撼动…… 所以,齐不仁忙乱中不由望了眼那依旧闭目养神状的尹先生,暗自恨声冷笑道:“好个姓尹的,看来你早为继承人策划好了,而这剑法也恰为我唯一教授不了的,而又威力无替,此深谋远虑,当真为我所不能…… 不过,两弟子也仅是初次用于真正实战,齐不仁也毕竟功力深厚,经验心志也非两后辈可比,所以不久就大致摸到了些应对门路,站稳了脚跟,偶尔也反击一下。而古城秋韩千雪二人虽初次双剑对敌,却也是熟练了数月并用深不可测的尹先生做对手而过来的,兼且尹先生依二人武层次小小的做了适当的改动,合璧效果虽打了折扣,却更稳固适手了,因此,两弟子也越大越上心。 而此刻,在高处,潜观场中局势的剑阁先代弟子无机无观也小有触动,无机慨叹道:“小尹可说教出了个好徒弟,连合壁剑法都能够用得似模似样了。” 无观点头,却道:“不过,这也仅是将场面僵持了下来,下面如何打破僵局并引导,还要继续考验小尹啊!” 无观再点头,叹道:“是啊,何去何从……” 只有无常看了一眼,就又觉得无聊了。 却在这前山僵持的时刻,忽有老声大叫道:“诸位,不好了,不好了,有大批不知名人士现身在剑缨镇外了!” 这一叫,除开依旧僵持中的尹先生与白眉七人、二弟子与齐不仁三人,都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现身的竟是气喘吁吁由跑动停下来的剑缨镇老镇展庸,以及扶持着他的武安与蔡老板,而三人后面随着的,更有十多人,看衣饰,分明来自五大派。 未参入战局的五派方皆心一震,莫非又有什么势力掺和进来了?林如正急向前,向那十几人中原本留守山外统领华山其余弟子的师弟曹建道:“曹师弟,怎么回事,你且速说!” 五派方可就发言明确多了,曹建急言道:“林师兄,诸位,在剑缨镇外,我方剩余弟子驻扎的不足一里处,突然涌现出数也数不清的黑袍人,旗帜鲜明,正是月魔教!对方此刻正战鼓大作,那鼓声似有怪异,我方又仅剩一半无首的人,竟无一个敢上前挑战质问,曹某惧怕,他们下一刻是否就要向本阵攻过来了!”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265章 功力尚在 第二百六十五章 功力尚在 月魔教?! 这正是目前五派最忌怕的所在,也是这次兵发剑灵山的直接诱因,而己方开来剑灵山的数月中不闻其动作的月魔在这玄妙的时刻却突然现身,其会有某种惊天图谋根本不须去怀疑。 这一下,对峙中的双方乱成一锅粥,而暗处的无机无观也皆脱口叹道:“来了!” 而来了二字刚在暗处落下,在明处,对峙场中原本老僧入定的尹先生突然睁目,爆出彩芒,不知用了什么功法,身体稍一侧滑,一个“尹先生”留在原位,另一个却影子一样分离开来,而这动作实在太快,大部分人心神又不安中,除白眉等外竟无一个看清半点,白眉几人只觉到眼前的尹先生一分为二,对着掌的那个原本功力尚在,本体也清晰,但下一刻,这实体却消失了,对应的平衡己方的功力也不见了,失却了对手的六大高手合力的真元化作掌劲向前一个暴击,将不远处的地面爆出一个大坑,而原本疑做影子的“尹先生”却成了确确实实的存在,只见他向仍在对阵中的另散人走近,抬指,对着齐不仁,以前所未有的指责口吻道:“齐师兄,你果然勾结了月魔!” 不说这山中不知会演变成何种结局的对峙,再说月魔一方。 在得知了五大派由华山合并存着∧∧∧∧,∧.↗.nevt某种目的开赴剑阁后,月魔教首圣主赤炎突然降临无名镇,而之前,因盟主金牌事之故,月魔左右队各千多人已聚在镇中,再加上赤炎来时由山中抽调的剩余大部,已是月魔的最大阵容了。 赤炎想干什么,没有人可以具体知道,反正当时的镇中,首脑荟萃,除开发完令就暂时隐去的赤炎及常伴其身侧的剑侍无期,打头的共有左使萧云、右使南宫婉及护卫连璧、圣女萧青与追随的宝儿常飞燕、特使赵舍、总灵使夜莺、护法天心任九重张彦成继、五圣士慧通毒神大憨双煞柯枝柯叶等,以及琴棋书画四居士,还有闲职的吕仙人、张果老、韩相子、荷仙姑与童子容貌却身手超常的蓝采和,还有三人,则是一直未有身份的太阴真人与其二徒阴玄二老,阴玄二老自在山中练了魔功,觉得实力大胜往昔,对从前的师傅太阴真人已经不再去理会,但太阴余威尚在,二人也不敢冲撞什么,三人算是形同陌路了。 众首脑之下,三司五士教徒都来了不少,在加入了月魔的何硕、各一半、千里嗅等的指挥下,一具具的各类神机租出庞大的规模,而出无名镇时,这自首脑往下的月魔大部都已化妆并批次行进,那些神机则被伪装或拆分后随队运走。 行进之时,与萧云一队的赵舍小声道:“大哥,那圣主发下了行动指令就不见了,咱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又是要干什么呀?看这装备水准,已经足够对某座城池发动小规模战争了……莫非,他想抢个城主来当当?还是说,想把月魔教的大本营从山上安置到城中?乖乖,那在未来可能就是我父侯的潜在对手了。” 赵舍之父为白云城城主赵牧,势力强大,志在天下。 萧云摇了摇头,半天淡淡道:“圣主既说每行一段他给一次目标指令,咱们就不要枉费心思去猜测了……只不过,二弟,我希望你能带着青儿远离江湖是非,以你的身份,当可以办到的。” 萧云说完就前行而去,赵舍想发问都没有机会,不过,不知是否准确,他从萧云的话里预感到一种果决样的不祥,晃晃脑袋赶了上去,最后则想:即便有大麻烦又如何?大不了我死求父亲发几万兵给我来摆平这江湖事,什么也不用怕了…… 旁听了二人对话的任九重则心中忧患迭起,他对萧云了解更多,公子是那种会在沉默中深思追索很多事的人,但此刻自己也没有去问什么。 分散的各部最后接受一次指令时,目的地赫然是剑阁,而此刻,距剑灵山已不足百里,各部干脆利落换回原装,打上旗号,亮出神机,快马加鞭向目标前行,直到了剑缨镇外,觑见那留守山下的半数五大派弟子了,月魔大部才整体停下,聚合后排好了队伍,至于那受惊慌动的两千多五派弟子,月魔大部根本不去管,不过看他们那反应即便不敢攻过来,不刻也会派人前来试探根底。 而就在此刻,隐没多日的赤炎带着剑侍无期现身在了队伍前,自萧云以下,马上群起拜道:“圣主万安!” 这整齐的步调一时镇住了那些五派人,萧云接着奏请道:“接下来有何指令请圣主示下!” 赤炎点头,让大部起身,便道:“左使,本座曾观你训练魔卫时,曾摆出过天罡地煞大阵,可还记得?” 萧云点头,道:“圣主慧目。” 往昔因月魔教内教徒普遍武功一般,萧云便寻思过群力之法,于是在天魔山中进行个体训练之余,由精通五行八卦及行军布阵的太阴真人、、棋居士、何硕合力,研究出了一套套既符合道家玄真理,又蕴含兵道攻防变幻的自拟阵法,这天罡地煞大阵即是最为大气的一种。 赤炎道:“此阵最好,你便叫这数千人摆出那大阵,首脑则另行待命。” 萧云不解,却也没有迟疑,挪开诸神机,清出地面来,命那数千人摆成了天罡地煞大阵,一时之间,似将队伍扩大了数倍,而魔卫们个个神情肃穆,兴奋等待下一步命令,自完全吸收了那魔石之力,又连胜五大派光明正大立于江湖,魔卫们不仅个个自觉充满了力量,也积蓄了无处发泄的斗志和战意。 赤炎接着道:“圣力士们,将那一直密封着的大车里的东西都抬下来,置于阵心!” 众人目光随着望去,不久见到的竟是八面大鼓以及一串的小鼓,那小鼓是串在一根奇怪的禅杖上的,而更奇的,是最后的一方稍异寻常所见的石磨,貌似不大,竟需要四位圣力士共同抬下来。 而萧云则心一惊,那磨为盘古磨,在天魔山重塑时,于山顶上诸首脑都见过,但是那一串小鼓则只有自己知道,是那夜和赤炎于夜间从剑灵山藏宝室中掉包盗取出来的,名为天魔鼓,但赤炎一直未有动用,也未存放到天魔山相应的神机库中,大致是始终随身携带着,而今却拿了出来。 赤炎伸手一吸,将那天魔鼓带着杖子凌空吸来,置于掌中,笑道:“我左使可是对此物的用途用法不甚了解么?” 萧云道:“圣主英明,臣下确实愚钝中。” 赤炎一正色,道:“这八个小鼓,虽名天魔鼓,本身却并非魔物,而是可将大魔之气息通过鼓声远传……无期,将这八个小鼓置于那八个大鼓内里,作为鼓芯。” 无期应命接过,开始召唤几个伺候鼓的圣工士,而那八个大鼓明显为特制的,后方有暗门,其内怕也有支架类的机括,所以八个天魔鼓很快的装到了鼓心的位置,而萧云见赤炎严肃看着那手中的法杖,心一动,道:“圣主,莫非这杖也有名堂?” 赤炎赞许点头,道:“世间万物,总有相克之道,那八个天魔鼓是为了激发传递魔意魔息,此法杖名曰‘化魔杖’,则是为抵消魔息所用,所以藏宝室中才会将其和鼓合一放置。” 萧云却有些不解,道:“既是如此,依那剑阁所处立场,存有这化魔杖不难想象,因何这天魔鼓也保留下来?” 赤炎失笑一叹,道:“剑阁自诩背负除天下之魔的使命,但天下之魔种类何其多,所以这手段就要不拘一格,而我说过,这八个天魔鼓一个作用是传递魔息,另一个则是激发魔意,后一作用乍听对魔物是好事,但过犹不及,被过多激发的下场不是战力倍增,而是魔力被牵动暴走,精神失常,而再有一人持可抵御魔息的化魔杖于附近埋伏,只消对方魔力耗尽,持杖接近,轻松一击,即可除之,唉,想必昔日剑阁弟子拿这两物对付了不少魔物,而藏宝室的诸般,大多也是此类寻常不启用,非常时刻却显特殊威力的东西。” 赤炎话锋一转,道:“所以,想用天魔鼓的话,此杖即是个障碍。” 萧云道:“莫非,圣主是想将其毁掉?还是,由臣下命人将其暂时运往它处?” 赤炎摇头,道:“运走太麻烦,至于毁掉它,本座可做不到,何况,此杖对本座体息有抵化作用,本座单纯拿在手里也就罢了,若使力袭击它,只会被反噬耗掉魔力,但……也有简单应对之法。” 赤炎说完,走向阵心那放置于地的盘古磨旁,将杖吊于手上,杖尖朝下,小小用力一掷,化魔杖就平头没于地面,依照赤炎所能,即便将降魔杖掷进地表下十数丈都是可以的,但他不敢动用真力,可见对杖的忌讳。 这之后,赤炎袍袖轻轻一拂,盘古磨一个错移,完完全全地覆盖在了杖所在的地面上,赤炎松口气,笑道:“盘古磨运转时能移山动地,然不动时,则有镇压屏蔽之功效,本座将其带来,即是为了防止降魔杖起效。” 下一时间,赤炎则命八个圣力士将那以天魔鼓为心的八个大鼓抱抬到了可称为阵眼的八个点上,且八人要在授命后各自作为鼓手,一刻不停地敲动那八面大鼓,同时,那数千人还要在鼓声之下舞动魔剑,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赤炎离开之后。 这样一来,第一手布局便算完成了,然后,赤炎道:“萧云,其下的大计本座需要十多个武力非常之人,你便从这些首脑中,将他们遴选出来吧!” 这一说,月魔教为首的数十人,纷纷望向萧云,等待点名。 萧云看定众人,缓缓道:“太阴前辈,吕大哥义父(张果老),韩、何、蓝三位,天心师叔,任大哥、张彦叔、成继叔,你们随同,其他人留下,不得私自行动!” 这一说,首脑们反应小有不同,赵舍没说什么,他自认武功不好,而入山恐怕凶险会超出自己应付能力,萧青本想开口,身侧的常飞燕拉了她一把,摇了摇头,萧青理解了意思,仅能是担心道:“哥哥,好好的回来。” 萧青另一侧的宝儿也只道:“公子小心。” 灵猴小白由宝儿身边蹿出,绕着萧云打了个围,呜呜有声,萧云安危地摸了摸它的头,再一拍,领会旨意的小白不得不老实回到宝儿身边。 却见右使南宫婉哼了一声,冷声道:“本右使也申请加入,萧大左使可同意?” 她的语态里,似乎有着觉得萧云有意无意忽视她的万般不满。 然而萧云依旧没看她,淡淡道:“右使还是留在此处指挥大部的好……圣主,臣下已点好了人,可以行动了。”后句他干脆直接转向了赤炎,让南宫婉无可开口。 赤炎点点头,正要行动,忽有两个人兴奋地道:“圣主,圣主,臣下两个也想加入队伍!” 众目一看,竟是眼角边缘的阴玄二老,太阴真人颇有怒气道:“你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不要跟着了!” 然阴玄二老根本不去看昔日的师傅,只眼巴巴望向赤炎。 赤炎似乎想了一刻,笑道:“好,你二人也随着吧……可要在行动中好好表现。” 阴玄二老大喜过望,忙称谢表忠诚,萧云不知赤炎此举有无深意,也不好多言,只警告道:“圣主所欲之事必定干系重大,你二人莫要不听指挥坏了大事!” 二人也仅仅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句。 当下赤炎无期在前,萧云十三人在后,向着未知的目标进发,十三人中,只有童子貌的蓝采和拍手笑道:“哈哈,太好了,要到哪里去闹场了!”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266章 魔剑剑法 第二百六十六章 魔剑剑法 十五人行出视界,才听闻留守的月魔大部那里有震天响齐整的操练声,想必是依照赤炎先前吩咐在原地演练起了曾在天魔山中修习的“魔剑剑法”,而再不久,那隐约的鼓声也响了起来,想必是八力士在敲响那八架天魔鼓为心的大鼓,听到那鼓声,十多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有的觉得体内蠢蠢欲动,有的则有畏惧远离之感,赤炎看出异样,笑道:“可是觉得即便很远,也能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气息么?那,便是魔气,发自那过千魔卫体内储藏的魔石之力,而天魔鼓一激发,配合魔剑剑法,又经过天罡地煞大阵的萃取融合,已经超出一个寻常大魔之表象了……哎,所以说这天魔鼓作用非凡,即便隔着如此之远,本座也觉得有中暴走失控的欲。请大家搜索(%¥¥)看最全!因此才命夜莺稍候敲响鼓声。” 看来,赤炎对这天魔鼓同样的相当忌惮。 萧云不由担心道:“那么那些魔卫会不会出现类似的走火入魔?” 赤炎一摇头,道:“无须担心,那千多人体内单个魔力有限,即便最大化调动之下,也只不过有些兴奋而已,而寻常体内根本没有魔力的人就更不会出问题了……唔,倒是婉儿值得担心。” 萧云心下一咯噔,却没说话,赤炎知其意,笑道:“要不要再将其招来?” 萧云平静道:“一来二往,徒费时间,耽搁圣主大计,还是不必了。” 赤炎分析得不错,那原地的月魔大部中,魔卫们在叱喝有声地演练剑法,夜莺萧青等则排斥地站远了些,只有南宫婉,脸色多变,时而苍白,时而赤红,身体颤抖难以控制,夜莺猜测是那阵法鼓声之故,关心地道:“婉儿妹子要不要先到后方车中休息片刻,不听这魔鼓即可。” 南宫婉却倔强地摇头,不语,依旧僵持在原地,似乎在憋着什么气。 夜莺知晓南宫婉有心结,更为了转移南宫婉注意力,道:“婉妹可是对萧左使让你留下的安排不满,觉得刻意忽视了自己?” 南宫婉身一震,明显说到了心头。 夜莺似有所感地叹道:“有时候,你所关心的人表面的疏离你,不见得是不对你关心,而是,不想你去涉险而已,须知,萧左使他们在做的、即将做的,可能是会付诸性命的事情……那种做法,也是另一种感情啊……” 南宫婉嘴唇蠕动,像是悟到了什么,也忽然感知到,这么久以来,自己好像一直在没有意义的赌气,反而错过了许多鱼对方温馨相处的机会,其实,自己应该已经很幸福了……这么一想,她心底出奇的放松,包袱放下不少,对那魔鼓的抵抗力似乎也强了。 只是……萧云一行会遭遇到什么关乎性命的风险,夜莺又知道些什么呢? 南宫婉心间忧虑与甜美并行…… 而在前方不足里的地方,那些原本商量着采取行动的两千五百五大派留守弟子以及其余江湖人则由那鼓声中凭空感到一种惧怕,人人噤声,不明原因的防御,好似一个不备就会由某个地表或天空冒出或降落地鬼夜叉天兵天将来,又仿佛大厦之将倾、乌云之罩顶的覆灭感,总之,是人人惊疑,愣是没有一个人再提及对相距很近的月魔教的任何主意来,那华山留守的师叔曹建这才纠合五大派的一些弟子代表,由那展老镇长引领着入山报告去也。 而奇特的,是那具镇口的石蛙,在鼓声响起的第一刻就前所未有的震天鸣叫起来,似乎比人类更加感知到某种危机。 而在这些事态演进中,赤炎一众十五人已经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无有其他,正是剑灵山下一偏僻的山脚。 果然,目标直接就是剑阁,虽然萧云等早有预感,这刻依旧心砰砰直跳。 剑阁,终于要与其对决了么? 赤炎打破一时的沉默道:“萧云,可还对此处有印象么?” 萧云抬头,只见到头顶的险拔山体在丈外就开始弥漫云雾,不知其上如何,但萧云却很快生出一种回忆,道:“是那一次的地方……依旧从那条悬坠下来的绳索攀上去么?” 赤炎点头,道:“不错,本座先上,你们随后,不必担心那绳索的承重……好了,诸位,成败在此一举,开始行动!” 说完,他已如一只黑色大鸟无声上行没入雾中…… 而此刻,剑灵山中,剑阁与五大派的僵持,已开始接近尾声。 当听到山外月魔大部神秘出现并且来意不可预测的情报后,尹先生突然以一个变幻至极的步法从与白眉六人的内力比拼中脱出,并且张口指责齐不仁道:“齐师兄,你果然勾结了月魔教!” 齐不仁即便当下正对付二弟子的双剑合璧,也不由一个猛跳,恼羞成怒叫道:“姓尹的,你不要胡乱栽赃!” 古城秋这刻出奇的精灵,冷笑道:“齐师伯,你分心了!”说完与韩千雪更加暴风骤雨地攻过去,同时心道:先前一直是你在“审问”师傅,现在也该遭受一下质疑了! 尹先生果然没放过机会,冷声道:“尹某说的不对吗?半年多以前,藏宝室中宝物被盗,你我分别下山追敌,但此后你就主动中断了与剑阁的联络,隐没江湖不知所踪,那时的你,尹某还可理解为因着某种情势而不得不如此,而后月魔继续坐大兴风作浪,也未见你回过一次山为正道请愿,但在此时此刻,你却以莫须有的‘机密’之名义现身,不是共商除魔大业,而是单纯的质疑尹某,那么,师弟我可不可以也像师兄先前侧推旁证的那样,为师兄你的行为做一个从头至尾符合逻辑的判断呢?” 齐不仁哪里有空暇开口,尹先生便趁机自顾道:“你的欲想大概从几十年前就开始萌芽了,那时候,你争取做剑阁继承人,未果,但当时作为阁主的师傅却选择了我,你当时心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种不满在你的行为上得到了延伸,所以在那一夜,师傅向我临危受命的时刻,你潜伏到了窗外,看能否窃听到什么能带来机会的东西,巧合或者不巧合,你朦胧听到了‘机密’之类字眼,内心复仇逆反心作祟下就杜撰出了一个所谓只有阁主才能得利的武学捷径,而尹某不久后知晓了你的窃听行为,却没有做什么。” “但尹某有感于此,才在继任阁主后,不顾门规限制,大大启用了你和薛师弟,你若说这是尹某在拉苦力,尹某也无法解释,而你一直未放弃对当年争取继承者失败的不满,心底下质疑尹某,师弟我也没有权利诛别人之心,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今日的事件中将所有剑阁弟子们都牵扯进来,利用虚妄的果实将他们人为分作两派,导致兄不为兄弟不作弟,这不是我们期盼的剑阁!” “好吧,你不是怀疑我这些年来为何功力大进吗?我告诉你真相,那不是什么机密捷径所致,没有半点神秘感,而是,师傅在向我嘱托了剑阁阁主的职责后,就将自己毕生功力利用灌输**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而师傅,也在那之后很快去世了,而这一点,也是我永远无法辩解的自责……” 这一说,齐不仁身形猛震,动作一个迟滞,一片衣角被二弟子划破,而另一边的薛至君也大为震动,喃喃着“师傅”热泪盈眶。 尹先生继续悲痛又悲悯地说:“而不知这一点的你,将那‘机密’的神秘性勾勒了一遍又一遍,并且一日未熄灭地去探知其中具体,但是,你毕竟没有机会,所以唯有长期隐忍,但几十年后,在新冒出的月魔教身上,你却寻到了切入口……那一夜追宝的过程中,你大概恰巧遭遇了‘圣主’那一类的人,有感于其武力的强大,愈发觉得这世上是有关乎功法新境界的绝大机密的,而尹某即是此类机密的持有者、受益人!” “于是,你就思索到利用江湖局势,在月魔坐大,‘圣主’的存在被七长者告知弟子之后,就现身,**说尹某掌控着可令人功力大进的‘机密’,引导数千人齐回剑阁逼宫,而月魔则反过来利用你的所为,在五大派与剑阁争执、血拼之时,突然杀出,渔翁得利……而这仅仅是最温和地猜测,严重一点,你与月魔并非单线行动,而是一早就合谋联络在了一起,你想利用剑阁对付尹某,而月魔教则想利用你来谋夺剑阁,不然,月魔也不会一直未对剑阁出手,却在这个微妙的节骨眼上大举来犯,如若是没有任何把握或者内应的话,未免是一场逼迫剑阁去正对它的赌博……” “至于五大派的这些同道,大概到最后才会真正明白,为何起先月魔一直掌控主动,甚至主宰生死,却没有对整个正道赶尽杀绝,那只因为,剑阁还没倒,他们不敢做绝。” 尹先生这样一个长分析,山中所有先前完全被齐不仁主导了思维的五派弟子,都既有恍然大悟,又惊出身冷汗,而再看齐不仁时,也完全转换了眼神,不是看英雄先锋了,而是怨怒交加。 成被反制境地的齐不仁,几欲解释反驳,一时却没机会开口也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反驳,至少,尹先生将他很多的行为确实低推断了出来。 “所以,五大派的诸位同道,甚至是那些被蒙蔽在鼓里的各路武林朋友,停止目前这种自我残杀式的争执,共同对敌吧!” 尹先生的话落地有声,让受震动的数千人无一做声,场中针落可闻。 “唉,齐师兄,你辜负了弟子们的信任啊!” 尹先生这话一出,对面那些原本追随齐不仁的弟子再也坚持不住了,纷纷跪倒悲痛自责道:“师傅,我们错了。” 薛至君尤其激动,走近几步,悔罪道:“尹师兄,我不该不相信你,薛至君甘愿请罪!” 这一表态,其他跪下的弟子也随同开口。 尹先生这刻内心才真正放松下来,却不敢懈怠,快步走过去,边扶边唤薛至君起身,道:“你们不必如此,薛师弟,你后来走出那几步的用意,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他是指齐不仁想加入比拼,而薛至君条件反射提掌的时候,毋庸置疑,他最终选择倾向于尹先生,所以即便当时没有古城秋的阻拦,齐不仁的计较也不会得逞。 这刻,郑通武泰孙道儿那些弟子也围了上来,剑阁弟子又是一派空前团结,孙道儿忽带头大喝道:“剑阁弟子永远不再内斗!” 热血上来,所有人都随着喊起来。 事到如此,五派一方,由定逸定茹二师太起,到白眉、宗霍二人、黑白道人,甚至慈难和尚,都纷纷向尹先生道歉,剑阁可谓将局势完全逆转了。 犹自未从苦斗中胜出的齐不仁忽然停了防守,任由二弟子双剑加身,冷哼一声,哈哈大笑道:“尹师弟,你赢了,齐某甘愿受缚,但是,这不代表齐某完全相信了你的话,也不代表齐某自己绝对错了!” 他不得不如此,齐不仁虽深知尹先生智谋不凡,但也没想到尹先生会依局势发挥得如此出色,甚至说,自己入山来的一切言行可能都已被他预想过了,而尹先生可称之为狡诈诡辩的一面也是自己首次得见。 暗处,无机笑道:“无观师弟,小尹这一场应对的如何?” 无观肯定地点点头,道:“完全合格,只不过……接下来还该更有一场考验吧!” 场中和解之余,白眉忧色道:“尹先生,闲话不提,而今月魔教大部窥伺在外,又可能有那圣主的存在,下一步该如何对付呢?” 尹先生安慰众人道:“尹某先前说过剑阁一直在布局对付月魔教,绝非空话,而实质上,现在应该已在发生着些什么了——” 他话未完,忽听半空有遥遥的苍老之音道:“小尹,何种情况,是否有大魔来袭了?”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267章 主动恭请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主动恭请 尹先生看到场中落入的七位者,大惊道:“七位师祖!你们怎么由阵中出来了?” 先前前山局面闹得如此之大,又有孙道儿主动恭请,七人都无一个出关,现在却群体现身了。 万剑等七大祖师为什么齐齐从阵中出来呢?当然是有其原因的。 赤炎和无期、萧云、太阴真人、任九重、张彦、成继、吕仙人、张果老、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以及后面尾随的阴玄二老一共十四人从那条秘密的崖壁索道登上了崖顶,无暇多看什么景色,就按照上次盗宝时的路线方法潜行,当然,这次赤炎就没办法携着众人高速飞掠了,不过能勘测整个山体的观天台天机池中没有人值守,十四人倒也不会被发现,至于三两的暗哨,都给赤炎一路用暗劲轻松震倒了。 这次的目的当然不是藏宝,在即将到达目标地时,赤炎刻意停下来,严苛地道:“本次本座想要引你们进入的地点是剑阁最神秘的所在七大压灵古阵,由于七阵每一阵都有一名剑阁先代弟子作为阵主期把守,一有敌踪就会发动阵势,仙神难渡,所以,即便是本座,也不敢过于接近,所以要避其锋锐,你等且要收引气息,待山下的布局引得那七人出来则可。” 说完,赤炎从袍袖中取出一卷⊙√⊙√⊙√⊙√,◎.↘.n☆et锦缎,道:“此名遮天帛,可以暂时隐匿我们的气息。” 说着,被丢出到半空的遮天帛自如展开,环绕成了一个环将十几人套挡在了里面,诸人立刻有奇怪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被隔绝了。 先前天魔山未开建前,赤炎为了充实月魔教的宝库,带着无期巡游天下,所获无数,其中还有他多年前从剑灵山带下来而分藏到各处的东西,可以说从数量上直追剑阁。 阴玄二老看着半空被上苍之手操纵般的遮天帛,越发兴奋自己找到了好主子好靠山。 与此同时,山下剑缨镇外数千人共舞魔剑所引发的魔息,通过不断击打着的以天魔鼓为心的八面大鼓,成束一缕缕扩散向四方,一部分无形无影的扫行过挡在前方的半数五派人,行过剑缨镇内口石桥旁惊天鸣叫的石蛙,直侵入剑灵山之中,不过,在山中已经减轻很多,致使当时依旧在争执中的剑阁与五派弟子根本感觉不到,但是,这对于后山七大古阵中的诸阵主却是例外。 万剑、万灵、万音、千火、千流、千石、千叶阵中,功力超过世俗想象、且将本体气息与整个剑灵山山体融合了的七大阵主几乎同时大叫“不好!” 千叶阵主首先变色道:“继任阵主坐关数十年来,这还是首次在阵中感受到魔息,而且来自大魔!” 千石阵主也口吻严重地道:“不错,天、地、人三级大魔,此物无疑属于中上!” 千流阵主继续补充:“更让人担忧的是,此地魔明显身在剑灵山外,而我剑阁本身却有七大阵散发的灵气保护,却还是被其轻松侵入,如果不是其魔息而是本体入了山的话” 千火阵主断然道:“后果不堪设想!” 万音阵主则道:“只是,不知此魔物接近于此到底是何目的?如果是无意间路经此处,我们倒也犯不上去招惹,而若是怀着大恶意大意图而来……倒让我们两难了。” 万灵阵主道:“不错,我七人的任务是守护七大阵,但是,同时也是在守护剑阁,若守阵在先的话,我等留在阵中最为妥当,不过,若只顾此阵,魔物由前山袭上,小尹那些人万难抵挡,这倒是个抉择……万剑师兄,你做决定吧!” 万剑稍一寻思,道:“魔物即便目标是此七阵,照那魔息来源的方位来看,最有可能先行进入的也该是前山,我等若仅仅枯等此处,肯定致使前山弟子们惨重的死伤,倒不如先到前山御敌,实在抵不过,再安排众弟子一起来阵内躲避,到那时,我们即便仅剩一成功力了,坚守阵中也做得到……所以,我建议全数出阵,快速到前山抵抗那地魔!” 余六人一同点头,丝毫没有认为全部出关会高看敌人,于是,不过瞬息之间,七人从七大压灵古阵阵口影子一样掠行出来,说是掠行,在世俗人眼里,恐怕是贴地在飞了。 直到察觉那七道身影真正不见,赤炎才收回了遮天帛到袖中,舒口气,笑道:“若非有那八只天魔鼓,想引出这七个老怪物,还真是困难,不然,本座的此次计划说不定就要荒废了……好了,与我入阵!” 赤炎率先起步,迈过那道两厢刻着“剑阁禁地进入者死”的石壁门,进入了对外界来说剑灵山最神秘的所在。 千叶阵,七大压灵古阵首阵。 所在是一片竹林,不见日光却无阴暗之感,凉习习,竹叶飒飒,没有半点威胁的样子。 赤炎却道:“不要小看这片竹林,这些竹子非同凡品,刀剑难伤,且位置都是可以变动的,可依照操控者的意志变幻出各种阵型,困人于此间,而这还不是千叶阵最厉害之处,这里的叶片,不论是地上的落叶还是生中的叶子,在阵法威力增强时,都可以增强硬度碎石切铁并随机飞溅向四方,到时可以想见面对四面八方的袭击,想全身而退是多么困难。” 萧云道:“凡阵皆有阵眼,想对付此阵大概必须找出阵眼对付坐阵之人吧?” 赤炎道:“不错,但是由于地域可以变动,阵眼在哪里怎么到达大概只有时常坐阵的阵主可以知晓了,没找到时已经殒命……其下六阵此点类同本阵,所以咱们要快快通过这六阵才好。” 赤炎似乎不愿耽搁时间,更不想迟疑生变,所以讲述中脚步并无迟疑,讲完时十五人已经到达千叶阵阵尾,迈向下一个地域。 千石阵,第二大阵。 千石阵大概是七大古阵中最无景色的一个阵,遍眼望去,除了暂时显现的主径,都是或白或黑的各类岩石,杂乱而无规律,连白山黑水都不如,偶尔掠过一丝,仅剩荒凉。 赤炎道:“你们千万别去触及那些石头,七大古阵一个比一个极限威力大,千石阵的石头皆是可组合的碎粒状态,且是活性的,可吞没触及它的人或物,并在包容后慢慢将其同化,而若有阵主操控,碎石还可以即时组合,形状任意变换,大小规模也可以不同,全部活化后,可成千万强兵,唯一的弱项,就是再怎么变化石兵们也不能脱离地上的本体。” 不过这种弱项,除非来人可以高飞到空中,否则在放眼过去皆是石体的此阵中,根本没有半点安身之处,所以,十多人对此阵比上一阵忌讳得多,都是小心翼翼,连衣角都控制得不去接近主径之外的石体,不然一个不小心被吞噬进去,连枯骨都不剩了。 千流阵,第三大阵。 此阵相对于上一阵,可说是一片水的世界,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南国雨季的湖畔,而水汽氤氲,湖边缘不知在何处,有天地被吞没之感。 渡过此阵的,只有一袭方舟,十五人勉强装进去,解缆绳登舟之后,方舟无控自动,驶没进水雾的湖上,且并非走直线,而是受阵法驾驭一般,循着莫名线路游移。 十几人依旧战战兢兢,有了上一阵的经验,没有人敢去触碰舟外的水体。 赤炎轻声道:“不去碰就对了,这舟本身是水里唯一不会受攻击的物体……此阵与上一阵的千石阵其实是类同的原理,水体都是活性的,到不至于像那些石头一样有主动攻击性,但是你们注意到水面了没有,水面澄净无一丝尘埃,更没有半点植物漂浮物,这边有两种可能,第一水体常被发动,导致水面上的一切被清理,第二,此水体为虚态无重属性,除了此舟之外的所有物体,一旦落水都会没有半点扶持的沉下去,直至没顶,想象一下,从没有半点空气的高空降落是何等情况,到达水底时物体会到了何种速度。” 是啊,那必定是粉身碎骨了。 赤炎补充道:“而且有句话叫做滴水穿石,水的可塑性比石体要强得多,变幻更快,这样的水体,化身千万、或刀或剑,让紧靠一条舟渡河的来人无力反抗。” 童子貌的蓝采和忽望着水面,好奇地道:“不知这水里有没有鱼,有的话,钓上来一两条烤着吃也不错。” 荷仙姑嗔他道:“童儿又要胡说,这里即便真有鱼,恐怕也是吃人的鱼,又在不知深浅的水底,你想钓它,小心被它拉扯进去。” 众人都呵呵笑起来,当然,没有一个敢去做蓝采和的试验。 方舟终于到了另一侧的湖畔,众人下了舟,进入下一阵。 千火阵,第四大阵。 乍一入内,众人就感觉到一股扑面的热。 赤炎停下脚步,郑重道:“过此阵需做好心理准备,千火阵是由埋在阵心的一颗‘炎核’所引发威力的,所以,越离阵心近,炙热度就越高,而且这热有两种,一种是针对**的外热,一种却是引乱武人内力的内火,功力差或者没有应对准备的,只会最终内外火交加自,焚而死。” 这一说,众人都生出少许的惧意,阴玄二老更是慌乱地道:“圣主,怎么办,怎么办?” 二人虽说自认力量有了精进,但离真正的自信还差着距离,当然担心殒命。 赤炎笑道:“若无应对,本座也不会带你们来此处了,无期,将‘离火丸’分发下去。” 剑侍无期应了声是,就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挨个发了下去,分到掌中,只见是颗赤红色的药丸,如同火焰一般,常言说明艳有毒,太阴真人、任九重等一时都不敢吃,看向萧云,萧云却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服下。 这千火阵,绝对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放眼过去,皆是被火焰烤炙中的红色,地面龟裂,股股火息偶或喷出,如同千万根针一同拷问着肌肤,阵中唯一能立足的仅是很少一部分,有的地方不乏机关陷阱,而且很多地方需要用轻功跳过去,若在半空真气岔了的话,只会掉进纫或者裂缝里。 这一阵的威力不必讲述,火焰可谓是世上最直接热烈的东西了,具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不论是叶、石、还是水流,这是此阵之所以位在千叶、千石、千流之后的原因。 万音阵,第五大阵。 七大压灵古阵,前四阵为千字开头,后三针为万,可见威力上了一个层级。 但是第一眼看去,万音阵颇像一处地势平缓的山林之谷,林、泉、亭,花鸟虫鱼俱全,与人意识中的万字大阵半点不相符,但是赤炎却叹道:“音可谓无形有质,强音则能排斥毁灭一切阻隔,若将音无限放大,便足以毁灭整个世间,所以你们看到这景色如此安宁无争,只因这万音阵已经几十上百年没有发动过了,若哪一天被开启了,这原有的一切,都会被摧成齑粉,再想春暖花开,就要几世几年,重新来过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音是从何处发出来、原理又是什么呢? 萧云看到谷中有好几处的楼阁中似乎都置有古琴,莫非,琴与琴间可以和鸣增强? 万灵阵,第六大阵。 与前几阵相比,第六阵更像一个动物的世界,在目力可见的地方,环境多样,不同的动物在隐约的活动着,除了相稍显奇怪,貌似无害。 赤炎却颇为忌惮的样子,道:“七大压灵古阵,其他几阵基本只是死物之阵,未有此万灵阵,是由动物所主宰,但你们千万不要以为那些动物就眼前所见的样子,事实上,这既不是这些动物的终极形态,也不是此间所有动物,甚至我们所看到的空间也仅为万灵阵的九牛一毛,准确地说,这万灵阵是另一整个世界,迥异于我们所处的世界,只要放开此阵的禁制,力量更强更为怪异的动物就会从扩展的接口到达这边来,狮虎熊豹在那里连最低端的都算不上,因为每一个动物,都活了有不知多少年月,千年、百年,只是个寻常数字而已。” 看書罔小说首发本書 第268章 妖怪 第二百六十八章 妖怪 众人大惊,阴玄二老结巴道:“那……那不成妖怪了么?” 赤炎道:“不错,好听点就是‘灵兽’,难听则是‘怪物’,这剑灵山的万灵阵中,豢养的就是怪物,不属于此间的怪物,将一个普通人放进去,若干日后,被同化之下,也会变成类似的群体,但是,它恐怕很难出来了,因为弱肉强食在里面很正常,进去的话,人类将是第一个被淘汰的物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蓝采和嘀咕道:“乖乖,本以为我自己吃过仙丹长久不老就是怪异了,这万灵阵更难以想象。” 万剑阵,最后一阵。 出乎意料,万剑阵的气场并不大豪,反而是有点旧江山古战场没落的感觉,很多类似断壁残垣的东西遍布其内,草藤曼生,虫蚁肆虐,至于被掩盖下的本体是何景象,根本看不出来。 赤炎却长久一叹,道:“知道那些青苔草葛下面是什么?不是别的,正是数不清无鞘的上古灵剑,自上一次的阵法发动,毁灭侵入者后,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才变成今日这般荒凉之地,但一旦再次发动,灵剑就会破表而出,至尊扬威,灭尽屠光一切,可以说,这里的古剑每一把都超过山中藏剑室中供养的灵剑,藐视一切凡铁!” “此阵的精髓,就是简单而无懈可击的一个‘剑’字!” 看到众人有些心动的样子,赤炎笑道:“但是这里的剑却无一把可以带出去,因为古剑已与阵融为一体,想取剑就是要攻击本阵,会遭到反噬的。” 原本不自觉伸出手去的阴玄二老不由吓得一退步。 于是,众人心动却不敢有丝毫冒犯地走过这最平静死寂的万剑大阵,到达了阵心区域。 率先甚至说唯一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长大的石体,准确来形容,是一把剑体模样的、悬垂于一个圆形熔池之上的偏黑色的石块,而在悬石之上,是一个不知通往何向的向上的石洞,其他方位,则是石壁穹顶。 不错,十五个人正是处身在一处颇似山洞的地方。 而那一巨体的石剑,带给众人的不止是仰视时场面上的压迫感,还有一种莫名其妙又似曾相识的古怪力量感,这种力量感充斥着整个空间,让所有人内心蠢蠢欲动,既不安又兴奋、既期盼又惧怕地复杂,萧云不由联想到一物,也即天魔山上赤炎为上千魔卫带来力量的据说来自于迷幻魔谷的魔石。 萧云脱口道:“圣主,这石体便是今次我们的目标么?” 赤炎定定看着那石体,长声道:“不错,剑阁一派为何能超卓于武林?剑阁武学为何优于其他门派?便总有些人觉得剑阁会有一个终极机密,也总有人对此机密妄加猜测,而其实,那个终极机密是存在的,便是眼前这石体,名曰‘母剑’!” “母剑便是剑阁所隐藏的真相,也是七大压灵古阵中的‘灵’,剑阁藏剑室灵剑、万剑阵中灵剑,都是由母剑碎屑自然剥落铸造而成,而七大古阵中之所以成灵阵,便是借用的母剑力量……可笑吧,七阵目的是压‘灵’,却还是在利用‘灵’的力量。” 此刻,赤炎忽兴奋转身,张臂大叫道:“诸位,你们不觉得幸运么?天底下最大的力量之源就在我们面前,武学捷径、武功突飞猛进,凡体肉胎寻求仙道,在这母剑面前都可能成为现实,不久之后,这世界将充斥可以利用的力量,人人都有公平的机会获取力量,不让其被一山一派所毒霸,到时候,你们也可以达到像本座这样的修为境界!” 武学终究是武人的本命追求,而赤炎虽然在众人眼中类似仙怪一样的存在,但说实话,并无人认为可以复制赤炎的层次,这些蛊惑性的言语,若放在外面说,放在七大古阵中说,也许还会有人潜意识将之判断为欺世狂言,但在此时此刻,在这巨大的让人莫名崇拜的母剑面前,却出奇的令人相信,无需反驳质疑的相信,因为这母剑的存在本身就是力量的证明。 萧云看向四周与自己一起来的赤炎无期之外的十二人,在赤炎的旁言辅助下,人人都仰身望着那巨体的母剑,目中掺杂着不同程度的痴迷,最不堪的是阴玄二老,几乎开始痴语,流着口水不自觉向母剑挪步,貌似是要去拥抱或者投身其间,要不是母剑下方的熔池炎热激醒了二人,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呢,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二人接受过类似的力量。 萧云的心头云雾蔓生,虽然自己遴选出太阴真人、任九重几个是有目的的,也是因着对几人的绝对信任,约定之时虽然都欲知到可能的危险,却没有一人有退缩的念头,那是源于对于自己所坚持的理念的拥护和理性接受,但是在这母剑面前,那份理性、那份坚持理念的意志、那份对朋友间约定的固守,还能维持下去么,还能不动摇不迟疑地执行么? 至少,即便是自己,自认为看透了武人对于力量的追求,对这母剑还是有一种仙境一般的自然向往…… 但是,没有退缩的可能,意志也不能改变,约定的行动也不能半途而废,简短思索挣扎后,萧云严重再爆理性与激越的芒彩! 赤炎偷眼看着十多人的表情变化,已无一人可无动于衷,但是自己重点关注的萧云还是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他却不自觉嘴角露笑:萧云啊,萧云,即便这一刻你能镇定自若,抗拒最大力量的**,但到下一刻,这母剑的力量被我彻底激发之下,你还能把持地说,不认同本座的理念吗?哈哈,到时候,别说萧云,这阵心剑池中的所有人、那山中正聚作一团的剑阁五大派弟子们、山下的月魔教徒、甚至全天下的武人与非武人,都将感受到这股力量,都将成为力量的信民、本座的拥趸,到时,本座的理念将被所有人接受拥护,天下将是力量的乐园,剑灵山将由垄断的大派,变成人人闻力量而来的朝圣之地、修仙修武之所……到时候,本座将不再寂寞,不再是一个异类,本座将变成一个真正的万民的教主! 赤炎的心中,回荡着一些豪言,那时他恒久就在坚持的理念:带给天下人力量,让世界认同自己,做一个新时代的引领者! 但是目前,还是要稳稳当当地进行下一步。 正好此刻,镇定下来的萧云开口道:“圣主,恕属下愚钝,不知怎么才能开启这母剑的力量?” 这一问正在其时,赤炎不慌不忙道:“我左使所忧正是关键,诸位可还记得天魔山上本座为训练那上千魔卫而从迷幻魔谷带来的一颗‘魔石’吗?那物虽不是直接取自母剑,依本座猜测,很可能是被掘自这山洞内的受母剑力量日日夜夜自然辐射转化后的碎石,唉,只是自然的力量散发,就能够顽石点成圣物,你们可以期待,到其旋转起来,散发力量以及范畴亿万倍的增,自身可以得到何种受益!” 众人一回想,确实有此一物,而那“魔石”从颜色质地和自然散发的力量感正与面前的母剑相似,再加上赤炎的解密,那魔石无疑与这母剑都是相同本质的东西了,而赤炎利用那魔石的方式,是将其滞空,运用功力遥控之下高速旋转,可以想见,针对这母剑赤炎也要采取类似方式了。 萧云质疑道:“但是这母剑与那魔石相比,体积上何止大了千万倍,圣主若想运用相同的方式让其转起来,不知难度如何,又如何做到呢?” 赤炎叹口气,道:“左使深悉吾忧,这母剑虽然本身就悬空于熔池了,解决了第一个困难,但是想将其旋转起来,并不是改动陀螺一般容易,须知,这母剑就是种力量体,世间其他的力量在其面前,仅能是乞丐之于王者,而本座的力量正是取自这母剑,直接作用于其本体上根本做不到,你们可以想象,用光和热去影响太阳吗?” 众人一联想原理,却是不是表面的简单。 但是赤炎引众人到了此间,总不会是无备而来,所以萧云道:“臣下相信圣主心中已有定计,要我等如何佐助,但请吩咐!” 赤炎爽朗一笑,道:“左使果深知我意,不错,本座不能直接将力量作用于母剑之上,甚至因着其下高温熔池的关系,连**的接近都办不到,但是,本座可以用侧面的方法,让母剑自己转动起来!” 魏勇以为萧云不好表示想法,又低声自荐道:“左使要是信得过,可以将此事交予兄弟们亲自办理,管保一个不剩,除绝后患!” 萧云这回道:“不必了,这些人我自会处理……魏勇,你们先下山去,向西北的方向,去寻找五大派的主力,找到之后,不要与其缠斗,但是,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其牵引至此山,任务完成后,就追随教中迁挪的大部而去,时候,你们将人人记大功一件!” 魏勇一想,此事倒也不难,更重要的,是有大功劳可记,这可是不小的**,毕竟,日后要归附白云侯了,由江湖的小场面上升到城池与天下的大局面,到时候履历底子厚一些,就可以受圣教更多的推介,于日后大有助益,至于左使留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就不是下属者需要过多去猜测的事情了,所以他很干脆地应命道:“属下等得令!” 萧云道:“好了,你们去吧,记得下山时不要分散,也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魏勇道:“属下明白,属下告辞了,左使请保重!” 一招手,他带着那数十个兄弟就离山而去,很快就看不见萧云与隐谷了。 半道上,苦思于萧云深意的魏勇忽然一拍自个的头,暗骂道:“笨啊,左使一方面要我们去引那五大派前来,一面又要自个儿留下来看着那隐谷人,所谓自行处理,肯定是把那些人交给五大派啊,至于目的,无非是缓和矛盾,化解对方冲突之类,反正天下都要乱了,江湖这点争强斗狠,也没多大意思了……那么事不宜迟,马上去办!” 自觉想明白了的魏勇,带着数十号兄弟,加快了脚步…… 隐谷之上,萧云俯视着那数百人,一时无言。 而谷底那些人也冷眼回馈萧云,既不想出声求饶,也不敢开口咒骂,大约也知道,自己与月魔教是敌意难除了,太不自制的话,下场会来得更快。 忽然,萧云消失了。 谷底一阵诧异,也没计较,不少人心道:“看来,萧云那厮是离开了,这一下,山中是再无余人了,而自己等中了丹毒,短时间内哪爬得上那悬崖?到五大派来到了,几百人也就活到家了。 但是他们想岔了,因为下一刻,谷中与四围平顶,且更加平滑坚硬不可攀援的正门忽然大开,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正是萧云。 萧云竟亲自走进了这谷中?! 这一下,数百人嗡乱起来,不明其意,却又隐约的不安,带头人蔡老大梗着脖子喝道:“姓萧的,你要作甚!” 他可不认为这萧云会是来送死的,即便人量上不成比例,因为数百人无一能顺畅无阻地动作的,而萧云一人,早就听闻了是功力高绝,更何况,比其本体还恐怖的,是那把叫做“噬魂”的圆形兵器,蔡老大望向萧云腰畔挂着的那兵刃,虽奇怪地感觉不到任何噬心吸血的气魄了,至少是本尊不会错。 萧云面无表情,忽然向着众人洒出一个大包,道:“包内有许多药丸,是解那丹毒的,你们先服下吧。” 什么?解丹毒? 萧云会亲自下来,且将此刻众人最需要的解毒药送过来? 这怎么也有点难以想象。 更何况,即便给药,也是在谷顶投放更合理啊,但萧云此刻却身处谷中,距离数百人不过几丈,其身后,更是大开的石门。 但是,那掉在地上的包袱有一角开了缝,露出的部分,确实显示是药丸,萧云有必要以假药丸,欺骗自己等吃下去吗? 本書于看書王 第269章 魔卫 第二百六十九章 魔卫 若真的有此需要,吩咐那些已经走掉的魔卫,在之前一个个将“假药”塞进自己嘴里更好,反正也没一人能反抗得了。 所以,数百人个个怀疑加上不解,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捡药丸。 半天,蔡老大忽想一搏,用力将身边一个人推搡出去,喝道:“你去,先服下一粒试试。” 那人被推出来,回身,已看到不仅是源自蔡老大,还有其他人逼迫的眼神,知道没有了退路,看向那药丸,忽一想,如果是假的,他们也不过晚一点被逼着服下去而已,而若是真的,自己就是第一个服用解药的人了,何况,谷中人量数百,那包袱中的真够吗? 这一想,此人不再迟疑,几步到达了包袱前,弯腰由其内取出一颗药丸,一口吞进了嘴里。 那一刻,其余所有隐谷人都紧张地看着这第一个以身试药的人。 不久,那人突然面现喜色,叫道:“嘿嘿,好像毒解了,功力全回来了!” 萧云忽在一旁淡淡道:“此药解的不仅是丹毒,还有你们入教时所中的‘七窍催魔丹’,服下之后,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什么?!” 虽然萧云的揭秘太过难以置信,但是,那一个例子又活生生于面前cc,$.≮.ne≡t更何况,隐谷这几百人,一直以来最耿介于心的,就是那作为甘愿接受教中制约的七窍催魔丹,造反之前,那毒丸是归服于月魔的保障,造反之后,就是心腹大患了,因为即便前两次成功逃下了山,也要想办法去对付那毒药的发作,而此刻,萧云竟简简单单将对自己等最大的威胁解除了。 到这里,蔡老大也按捺不住了,更没有了谨慎,猛起身,对那距离包袱最近的试药者大喝道:“将药投过来!” 那人身毒已解,全无心结,很干脆的就将包袱丢了过去。 站直身体的蔡老大接了包袱后,去除药丸服下,再稍运存留不多的功力催化药性,就觉得有一条溪泉从胃中开始,向四方快速蔓延,清凉感遍布四体五内,药性过去的地方,被毒药压抑的血脉全都给盘活了,再之后,就是全身通畅,内力如涌泉,这刻,他才确定,这确实是解毒的,而且,确实已经解除了。 心中最大忧患消除的蔡老大对天畅快大笑一声,就将包袱丢到脚下,不理众人的争抢。 而萧云,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就一直冷眼旁观,此刻,依旧面无表情。 蔡老大笑过之后,清咳一声,大步迈向萧云,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谢啦!” 虽然此刻萧云对自己等按理说应该是有敌意在的,但事实就是事实,萧云确实解放了自己等人,至于他的用意,是单纯的想放自己等离去,是想利用自己来对付即将来临的五大派,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江湖草莽最基本的礼数。 萧云道:“不必客气” “因为,给你们解药,不代表会放你们走。” 嗯?! 这一句一出口,蔡老大立马脸色一变,扭身向后疾呼道:“都给我静下来!” 那些刚服了药乱哄哄中的人立马静了,不解地看向前面对站着的蔡老大与那萧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蔡老大再次转回向萧云,脸色似是在强笑,又像带着某种威胁地以古怪腔音问道:“左使说什么?能仔细讲解清楚么,我老蔡莽人脑袋,可不大好使。”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刚萧云必是说出了什么不易明白的话,屏声听去。 萧云看着这些人,清晰地道:“你们,今天若想安然离开的话,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自废武功,不伤你们一分一毫,第二……强行从萧某这里冲杀过去,只要过了那道门,萧某也不会再追击,所有人等,没有他途!” 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滞了片刻才完全明白,蔡老大也确定了萧云意图,再次哈哈大笑,道:“我老蔡原还当左使萧云是多么一个英明神武智慧了得的人物,原来竟是这么一个空口白活的江湖菜鸟,嘿嘿……若在七窍催魔丹之毒未解的时候,老子们还可能受你威胁,但此刻,你独身一人就在谷内,别无援助,老子的毒又解了,你却搬出这话,岂不可笑,哈哈!” 其他人也狂妄大笑起来,纷纷道: “是啊,你当咱们是三岁小孩子吗,都没了威胁筹码了还在这里说此大话!” “八成真把他那个左使之名当宝了,嘻嘻,那左使对月魔教的人是地位,于咱们狗屁都不是!” “哼,原先以为加入月魔就是找到了同道的大本营,哪想就被变相囚禁了,到了现在才解了制身之毒,这本就是你欠我们的!” “哈哈,老子们现在可谓是虎入山林,龙归大海,就是不管你定的什么路又如何!” “不错!别看你武功高,可就只是一个人,还真能阻止得了咱们离开?要我说,也是你自身先自保才对!” …… 蔡老大最后狞笑着表达总意旨,道:“萧云,咱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江湖正道所称呼的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有仇必报,有恩却不一定,君子范之类早丢到不知哪年哪月了,你先给咱们解药,再逼咱们自废武功,只能怨你不了解咱们,所以,嘿嘿,对不起了……” 是啊,这隐谷数百人,是根本不可以以寻常道德标准评判的,因为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不是走江湖正道,而是放大后的自我意识,或者说,为求活下来,为求免去那许多繁琐的辛苦,为求避免那些束缚人的规矩,这些人早已将善、仁这些东西丢弃,变得不避忌任何手段,变得可以彻底地小人,可以肆意杀戮,为保存自己的一点欲,而剥夺余人所有利乃至整个生命。 不然,也不会发生两次造反时内部的自相残杀,只因为,对这几百人来说,除了自己,都不可信任,除了自己,都可当做敌人,除了自己,都可杀掉! 所以,这些人才背负血债,才被说成罪恶累累,才被认为不可教化。 而对付这些人,就不可抱有任何佛祖的慈悲,要么将其监控搁置,就如先前那样,要么,就是利用毒药控制来达到任何目的。 而此刻,萧云却将最大筹码都丢弃了,这些人怎能不感到不可思议的好笑? 但是,萧云却不见半点后悔之意,反而是无奈叹息一声,闭上了双目,接着,忽缓缓执起了月明轮,声音低沉,却又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他说: “如果昨日你们晚一刻动手的话,可能一切都与现在不一样,因为昨日我原本是想告诉你们、那第三条路,想让你们入伍,归顺白云侯,以战阵沙场建立功业来弥补曾经过错,他日也说不定可以封侯拜相,但是,你们并没有忍耐到那一刻……” 这话的意思 这一瞬间,队首的蔡老大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后悔意识,或者说,那类似于对未来的一种不妙预感,但无数刀头舔血都过来了,又岂能容忍这种情绪的蔓延,因此他刻意放声大笑道:“想让咱们投军?别开玩笑了,军队规矩如此多,战场又随时都在死人,你是想要咱们送死么?哼哼,为了逍遥江湖,东西南北中哪儿都去得,就是战场去不得!” 其余人也排斥着任何异思地大笑道:“不错,想让咱们赎罪?可笑,咱们又有什么罪!不能满足自己,成功的活下来才会是一种罪!” 那么,今天的你们将罪恶深重…… 萧云忽然淡淡地说:“动手吧,今日,若萧某死了,是为无知,若你们没冲过去……那么这谷底也将是最终埋身之所!” 是啊,解放数百人身体之毒,给他们完全自由的通往生与死的选择。 何其公平,何其堂正! 但就是不对! 当萧云发出这些话的同时,竟有一股诡异的、又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息如洪涌来。 蔡老大首当其冲,历经无数战阵的他脸色一变,忽猛起身往后跳去,没入了大部的人群。 然而并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从容判断,有一个忍受不了这股压迫的人突然发狂地大叫狂奔过去。 离萧云两丈距离时,萧云未动,如中柱石,一丈时,他依旧未动,那人也依旧嘶喊着扑来。 直到两人冲撞着错开身去,萧云好似仍是保持着兵刃半举的样子,而那人则维持着跑动,转换到了萧云身后。 但是,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那个依然在跑动的人,竟然声音没有了,好似在哪一时刻被抽干了! 而几步之后,那人踉跄几下,停在当地。 蔡老大的呼吸停滞了,他紧紧地、紧紧地盯着那人体,半点不敢眨动,然后在下一瞬间,不知是否想证明某种猜想,那人身体忽起变化,下半身未动,顶端的头部却诡异地划错、落地,发出稍沉闷的滚动声。 冲天的鲜血这才喷闪而出! 这一时间的节点,说不清多少人惊叫出声! 原来,萧云并非没有动作,不仅如此,还很干净利落,就于接触的一瞬间,他“动了那个人”,将其脖颈齐根削下,而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继续几步之后,结果才显示。 这样的能耐,这些人能做到吗? 不,这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即便这些人是血债无数的人,但是当剥夺一个人生命的时候,他们嗜血、他们狞笑,他们喜欢用兵器一点点将人折磨致死,但是,对他们来说,那并不是残酷的过程,一点都不残酷,只是用来满足了自己的变了态的欲,望,然而此刻的萧云,一瞬间杀了一个人的萧云,双目依然紧闭,背后发生的一切好似根本不存在,他的脸上很平静,平静到找不出那么一丝波澜,仿佛,那很自然一样。 自然的出招,自然的逻辑,毫不违和! 这怎么可以接受,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为了某种满足而杀人,杀了人又怎能没有半点变化?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柱石样的萧云,除了,无可催动。 蔡老大又后退了,退得不止一步,心有灵念的,他不敢再出头,不敢再发表任何话了。 一个人的死亡竟会带来如此沉重无声的压抑! 满场数百人,竟无一做得到把持! 萧云道:“怎么,有人想要选择前面的路了吗?” 这一刻,他睁开了眼睛,那眼里,竟不见半点生机。 前面的路?自废武功? 即便眼前这样,又怎么可以! 又有一人有动作了,不过,他不是独个冲过去,而是大叫道:“他不过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一同攻过去,他又能如何!” “是啊,不想自废武功的就冲过去,冲出那道石门!” 杀啊…… 一个、两个、十个、数十个…… 数十个人一同竭斯底里呼喝着冲向萧云,每个人都带着狰狞表情,不把对手挫骨扬灰就不罢休的样子。 这次,萧云明显动了,连动,他几乎是用一个瞬移的步法,向着一个人正面冲去不,还是有着错位的,因为冲撞之后,萧云已到了那人背后,而那人照样跑动到萧云原先的地方。 这次的结果显现得很利落,那个人整个身体,由斜向上划出一大道裂开的口子,与此同时,成散射圆弧状的血线四溢,那一刻竟于日光下发出彩虹般的光。 从一瞬的静态,到极致的动态,感受最大的,竟是赏心悦目。 然而隐谷人更多的是急剧麻木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而又杀了一人的萧云,睁开的眼睛维持着未动,连身后溅来血花,都因不得他的半点反应。 这是什么样的状态,什么样的心境? 与此相对的,是冲杀中的数十人的呆立。 不过,毕竟同样是嗜血的人,第二人的惨死没有打消他们的攻意,凡是加重了他们的孤注一掷,是啊,既然冲不过去就死亡的话,还有什么顾忌。 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这句至理再次活泛在他们心头,于是,又有人大喊着杀字之后,数十人又动了,一个个如箭矢、如砍刀、斧头向同一点面的萧云汇聚袭去! 看书惘小说首发本书 第270章 继续冲杀 第二百七十章 继续冲杀 又是一个错身! 萧云转换到了另一个地点,原地的,则置换成了第三个人,第三个、于下一瞬间喷血倒地身亡的人! 未有一眨的眼、未有一滞的动作,以及移动中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幻魔之影! 这一回,将画面激活,战意带归的是剩余尚未动作的数百人,他们大叫着“用车轮战累死他”,就冲上前去,加入原先的数十人。 有用么? 望着四方冲杀过来的人,或者说,根本什么都没有去望,那一双竟成亘古的眼眸里,是不掺假半点情绪的冷,是不似活物般的静! 接着,这个黑衣的、石体样的身体开始动弹,连番的动,其动的目标涵盖四方八面的人群,所向披靡,每个人的过程都仅用的一个错身,每个人的全部,都是先是绝对的静止,继而鲜血喷洒,继而微晃一晃,最后,是整个人或者某个肢体先着地…… 没用多久,十多具同样料理了的尸身零散于各处。 怎么办?继续冲杀吗? 实际上,这些片刻里,还没有任何人有思维的空隙,没有正对着萧云冲杀过去的人,看到血腥,看到死尸,只是想着更快地追至萧云背后,将那个带来死亡的人消灭,以此来解除仿佛正陷入的噩梦,而受萧云正对着冲来的人,则惊觉全身的毛孔都瞬间直竖! 不!那不是一个人,那是…… 未归结出那个词汇,身体同时想调转方向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表达的机会,下一瞬间的他们,是一具倒地着的尸体。 于是,多次重复的发生之后,包围着萧云的所有人才明白了。 不是他们在追击萧云,而是萧云在围猎他们! 无人是一合之敌,无人能撑过一招,无人有相左的结局! 所以,一个同样的念头冲上脑海: 该躲避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数百人却反被围猎的自己! 因为那纯粹是一个—— 察觉的人没有一个成功吐声,因为那词汇被截断在喉腔并就此消寂。 直到有一个人终于叫了出来:“魔鬼啊!” 于是,共识形成,意念统一,虽然他们有数百人,数百对一,但是那个一,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下手根本不会有任何容情阻滞障碍悲悯生命收割机般的魔鬼。 可笑的是,这么些人,竟然就想对抗一个魔鬼,一个—— 黑色的魔鬼! 于是,最广泛的决定形成,一个清醒的人大叫说: “逃啊,不要与他战斗,逃过他身边,逃出谷去,我们就解脱了!” 对啊,唯一的解脱就是逃! 下一片刻,原本向一点冲击的这数百人,乱蝇一般,向着谷口逃去,他们看向着那似乎近在咫尺的谷口,胸中炽烈无比,逃出去,逃出那道门就是解脱! 魔鬼的意志又何容凡人违抗,放弃了攻击不代表不被追击,那一道黑色的影子没有放过任何人,于人群间,人体间穿越来去,血溅四地…… 此刻唯一有一个没有动的人,一个龟缩在人群之外颤抖着的人。 是蔡老大。 萧云动手的那一刻,直到现在,自己才明白了一切,徒叹自己的可笑。 虽然知晓那个人武功高强,远胜于场中每一个人,但忘了他还有一把被传言凶厉的兵器“噬魂”,虽然此刻直接染血的就是此墨黑的凶器,但是,此刻杀人的、嗜血的、引来恐惧与死亡的,又并不是那把“噬魂”,蔡老大竟古怪地想,即便此刻萧云手中空无一物,而数百人个个拿刀带剑,结局也不会有半点不同,因为那一个人,双目静止、动作机动、面上无变,已不再单纯是个人,不再是个怀着理由行动的人,不—— 他是存在意志的,他本身就是意志,意志就是他本身! 萧云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器! 一把,不知犹豫为何物的、出了鞘的剑,这把裁断之剑,超越了人性、欲念、进退法度,恐怖地执行着公平法则、恐怖地展示着理性、恐怖地无法停歇…… 被裁断者,只会有一个下场,而在所有人被裁断之前,这把剑不会收归! 意识到这种深层次真相的蔡老大,只觉得眼前不是人间了,是赤红色的世界,血雾四起而不落,惨叫发自一个面相模糊不清的人体,而制造结局的,是一把悬于空中、四处飞掠、通体纯黑的剑…… 他已看到那些模糊的个体甚至连逃避都不想逃了,一个个跪倒于地,口中不再有半点威势,而是哭爹喊娘的求饶,求饶中,他们涕泪横流、不带有半点尊严,甚至开始自我悔罪、自我觉醒、自我清理内心尘垢,然而,结局不会有半点改变……因为那把剑,审判的不是现在,而是—— 不容更正的过去! 这一刻,蔡老大忽然生出无穷后悔,后悔以往的罪,后悔先前的造反,后悔乍开始违逆萧云没有选择自废武功,更后悔的,是自己此刻为何存在于这里? 然而,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因为,周围的噪杂已经停止下来,由模糊到清晰,蔡老大神回四面,发觉,所处身的是一片修罗地狱、人体、残肢无数,鲜血成河成溪染红土地,而以血聚成的雾气缭绕不去,将整个太阳都遮罩住了,而就在这血雾之中,那一个人,恶魔般的人,由黑色沐浴成赤红的人,正无声息地,一步步向谷中自己这唯一的**行来,一步又一步。 蔡老大绝望了…… 动手杀第一人的时候,萧云心中竟无半点波澜。 这点,他自身也感到奇怪,自入江湖,自己就对杀戮极端排斥,所以,才极力促合争端双方的和平,才加入了被判定为邪道的月魔,担任实际引领着一个新教走势的人,那时候,他相信自己内心是慈和的,充满了容忍、包纳,可对任何向善进行引领。 但是昨日,就在于谷顶看到魔卫尸首、进而看到其如争肉食自相残杀的那一瞬间,自己的潜意识却冒出了一个想法,继而,深化到决定,内心深处无可更改的决定! 那就是,杀掉这些人! 世间本来既没有佛祖,而只有公平,而最公平的,就是犯了多大的过错,就接受什么样的制裁! 而对于滔天的过错,制裁唯有一种! 消灭!消灭这些根本没有容缓余地的人! 尽管如此,今日之时,到了谷中那刻,看着眼前这一群群深中毒性而无力的人,他也不由想: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呢?一个自我觉察、自我惩处的机会? 所以,他才发下了那些话,无奈也无力的话,也是于己无关的话。 但是,获得了解毒药之后的这群人,截然大变,再次地展示着丑陋! 源自罪恶的、无可超度的丑陋! 但是,自己内心却没有失望,或者说,潜意识中,他也并没有对这群人寄托希望,甚至,反而是其现在的回馈才顺应了自己的念。 所以杀戮、审判开始! 所以,杀了人的自己,竟没有任何不适应。 不过,那是杀一人、两人时的感觉。 三人、五人、十人……甚至数都数不过来的人呢? 还是如此么? 是不是该停手呢?毕竟,几个人的死,想必可以对他们造成冲击,他们会改变态度,选择自废武功除去作恶能力也说不定。 然而另一种念头却是,悔了过、求了饶、自废了武功,就是对往昔罪行的抵消了吗?足够么?半点都不够,半点都不彻底! 在两种观念的迟滞中,自己的手却没有停下来,所过之处,继续带来一片血雾和惨叫。 终于,有一个人跪地求饶了,大概是前所未有地努力着磕地有声地叫喊。 接受吗? 回应此人的,是自己划过去的一道黑线。 血光迸现,由跪姿到完全倒地。 萧云忽然发现,自己听不见任何话语了,因为,两种观念,已在心头进行着统一: 善,即是善,恶,即是恶! 善不一定要报,恶,却一定要惩! 这是世间的公平,不能更改的公平。 是对弱小者、受害无力者唯一的报偿! 善与恶…… 是与非…… 正与邪…… 制裁与审判…… 这些纯粹的词汇轮番占据着脑域,在此刻于他心中竟如此的泾渭分明、清晰万端,他的生命中,第一次的将正邪是非善恶置于如此对立之境地……不,不是第一次! 萧云忽然想到,当初在五连峰下,在师傅天一道人传承武学小有所成之后,因着一名少女的死,自己心性大变,日日行于山下尘世的夜间,如一只猎兽,捕获着被判定做了恶了的猎物。 那时的自己,被人们恐惧地称作夜魔。 那时的自己,于黑色之中,下手毫不留情,内心却平静到不可置信,既没有兴奋也没有疯狂,之所以动着手,只是遵循着一个牢牢占据心头的意念:这些人该杀! 而此刻,盘踞整个身体的,依旧是那个念头。 而自己并非心性又改变了,而只是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找回了开启最大化理念的自己! 夜魔复生! 绝对的恶,就要接受绝对的制裁! 自己现在杀的,不过是该杀之人,夺的,不过是该夺之人的性命。 一切都是因为审判。 自己只不过是一把制裁之剑! 剑的真理无所谓对、错,只有一个,执行理念! 这就是夜魔的萧云此刻的唯一,不容置疑,坚不可破! 这样的萧云,当再也听不到耳畔的求饶声时,已发现身周再无直立之人……不! 依旧有一个人直立着,依旧有一个人活着! 尽管那个人的直立几乎是颤抖着的畏缩,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其人是谁? 看到那张脸,久无演变的萧云眸子突然一个收缩。 无数人作恶死了,受了审判,却还有一个活着,而且,是谷中最恶的一个,这如何能容忍! 于是,似乎是从血池中出来的萧云一步步向着那唯一的活物行去,垂落着的手中已染成赤色的月明轮轮尖则在滴着血。 仿佛几步的距离,那人却仿佛倒退了很远。 甚至说,不是退,而是逃,踉跄着,身体朝后地逃,但想逃的同时,却又浑身发软,磕磕绊绊。 而其一张面上,是无可形容的恐惧。 总算,发现自己退无可退,身后是冰冷的石壁,身下,则是曾为同伴的血淋淋尸首。 蔡老大这才发出叫喊:“不要过来,啊……” 边叫喊,他边将脚边的残肢碎体向逼近过来的“魔王”丢去。 没有作用,“魔王”的身影幻动,很随意的就闪避开了无力的攻击,且不停其脚步。 眨眼间,“魔王”萧云已到眼前。 蔡老大总算意识到,攻击、或者求饶,都对面前这个血色覆盖、眼眸却依旧冷漠到不起影响。 自己的结果将是注定的,萧云的手臂已缓缓举起,月明轮在发出赤色的光。 但他仍旧是不甘心,他忽然大叫道:“我……我是入了这月魔教的,还服了控身的毒药,但是,却被你们囚禁了,此刻却又杀了我们,你……你不讲义气!” 义气吗? 萧云露出了嘲讽之容。 正因为讲义气,长期以来,自己才没有将这些人交给正道盟五大派,正因为讲义气,才曾经思虑让他们投身战场,转变人生,也正因为讲义气,自己才在判决他们之时,赐予解药,给予自废武功得到活命的机会。 但是结果呢? 造反、残杀、依旧狂妄…… 事实证明,极恶者,是根本性地无可救药的! 他们早放弃了一切转正的心志。 是唯有审判裁决才能救赎的一群人! 第271章 毒刺 第二百七十一章 毒刺 蔡老大看懂了那个笑容,眼看着月明轮升至最高点,就要劈下来,忽想起什么,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是的,我们是杀了人,做了恶,但你自己呢?你又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恶?对你自身,又怎么去做?!” 自身,作恶…… 仿佛心中横出的一根被掩埋长久的毒刺,萧云停滞于那一刻。 是啊,自己又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恶? 即便除去那些该杀之人,根本不至于死却又毁在自己轮下的、毁于夜魔手下、后来的萧大侠手下、萧左使手下的,又有多少? 没龙坡……白山黑水…… 连带虽然不在场、却源于自己的武林盟武场夜中那混乱而间接性地害死的人…… 自己又已行了多少恶? 蔡老大等人该死该杀,自己又如何审判? 萧云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如此将善恶至于对立,非对即错,是否是源于本身的恶呢? 要不是在接受师傅天一授功之时,伤害过那许多女孩儿,而那个善良的村姑小翠,更是因为自己而自杀身亡,当初的自己,会突然心性大变,成为夜魔么? 如此的痛恨罪恶,竟只因为自己的罪…… 萧云突然感觉到万般可笑。 寻到了机会的蔡老大,由萧云脚边连滚带爬地逃开,也不顾及脚下手边到处的血腥尸块,然而没爬出多远,他忽然面露古怪,似乎是想苦笑,却又做不出来,接着,整个面部突然破裂开来,血花迸射……原来,就在他行径萧云身边时,萧云的武器已经不自觉劈了下来,直到此刻,才显现结果。 谷中终于绝对安静下来了,弥漫起来的血雾,也渐渐地落向地面,清风吹过,皆是血腥味道。 然而萧云依旧停身当地,兵器悬垂,沉浸于自身的斗争中。 迷惘、走火入魔…… 是啊,恶就要制裁。 自己不过是一把制裁的剑。 那么,剑本身犯了恶,又该怎么对待…… 浑身浴血的萧云,凝立血尸血海中恒久之后,突然动了。 是啊,如若这把剑本身做了恶的话—— 于是,下一刻,在这天地之间,天魔山上,一道血红的身影开始走出隐谷,走向山外,整个天空、整个烈阳都似那一抹纯色被染红了。 赤气冲天…… 当听到耳边模糊的嘶喊声时,天魔山天牢之外等待的哼哈二将孟义焦雄突然浑身一个哆嗦。 焦雄惊惧道:“大哥,这是什么声音……莫非是到了咱们行动的时候了?” 他想到的是萧云临走时的嘱咐:当听到山外的动静的时候,就打开石牢。 孟义也心惊无比,仔细听了听,忙道:“二弟,不要慌……这声响似乎是山中传出来的,咱们……还是先不要动的好。” 焦雄松口气道:“那就好。” 事实上,阻止二人的,不是这动静的方向,而是那隐约的噪杂声音里传递出来的仿佛源自地狱恶鬼的咆哮,绝望的咆哮。 山中受此影响的,还有某处维持着直立静止态的太阴真人,他试了无数遍,然而,依旧无法提聚起功力来冲穴,真的只能干等一个时辰吗? 正如此想的太阴真人,突然就接收到了那持续良久的动静,功力高深,耳力极好的他,能更清晰地辨析出来其中成分,惨叫、惊惧、逃奔、痛苦、绝望……似乎将百兽临死前的一切都汇拢起来了。 这是—— 太阴真人忽然就模糊明白了些什么,背脊发凉,无穷担忧升出。 这刻的他,才明白萧云临去之时莫名其妙的话: 有些事情,是自己必须去做的,不可以假手他人…… 好赤诚的一颗心灵! 然而正因如此,才更对其担忧。 太阴真人望天祈祷起来:萧云啊萧云,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而当浑身浴血的萧云由山中一步步离开,孟焦、太阴留在原处的时候,却有另外几个人,由天魔山山口飞速进入,影子一般,转瞬即过,可惜的是,与萧云的线路错过了。 没有遇到任何人的萧云,最终,就坐到了天魔山的山口不远,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未想,血色雕塑一般,于风中伫立。 良久,他耳畔似乎听到了无数人的叫嚣声。 他心道:审判,终究是到来了…… 而那些时刻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正越行越远的一群人中,有一个青彩色衣的姑娘,忽然感到一种痛苦,胸前似乎在闪耀的半枚聚灵锁,像是要传达些什么。 哥哥,是你么,你怎么了…… 五大派可说小小地苦恼了一把。 快临近天魔山地域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一队月魔教的散兵游勇,个个骑一匹快马,吆喝着什么就凑过来,而己方稍一追踪就四散而去,这本也不算什么,不理会完了,可气的却是,每次接近,他们都会射出一封封纸信,上面内容恼人,不是说五大派不守和平约定现想肆意挑起战端,自私无义,就是言正道盟不知死活前些次受挫失败的教训没有记住,这次还会是自讨苦吃,不如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更过分的,是说一些侮辱五派山门的话,甚至涉及各派上层长辈等人,弄得是五大派人人愤慨,但是想追击,却又敌不过那快马,更不能因这点挑衅就分兵乱套。 林如正也曾建议不要去捡拾那些射过来的纸条,心静自然凉,只不过,对刻意挑衅者,这点容忍根本不足够,因为接下来那些人干脆扯起棋子,人人一棋,一到近千,就将棋子插在地上,内容无非与那纸条相类,就是这样,不想看那些攻击性的话也会主动映入数千人眼帘。 三番四次之后,首脑们已经开始怀疑这些散兵的具体用意,真的是想以喝骂逼退五派?显然不可能,那么除了单纯的是想占占口头便宜的话,就是包含着某种战略的旨意的,但是,会是何种战略呢? 引用三十六计,大约是某种虚实相间或者请君入瓮之类,但是这二者结合起来的话,更让人疑惑,具体分析,若月魔是想引五大派入套,无非是引导众人继续前进,于途中或者终点谋之,但己方本来就是意志坚定想进攻天魔山的,挑衅引导似乎没有必要,而若是相反目的的话,就是月魔教想避战,或者自认赤炎死后没有信心应对五派进攻,想以某种手段逼走五派,但是,这里同样隐含矛盾,第一,月魔教首脑们并非低智者,单纯的辱骂能将敌人逼回么?第二,他们难道不顾虑到,被挑衅激怒的五派,不仅不会放弃行动,反而会加快步伐前进吗? 闹不清对方具体用意的林如正等只好命令大部保持速度,同时加强戒备,并持续不断派出斥候等前方打探再回馈,于是,不断的前方安好的短信被报回,至于阴谋诡计不明陷阱之类,根本没有线索,而到已经进入天魔山百里内地域了,回报的信息则开始诡异了。 首先,那些原先挑衅引诱五派的散碎魔骑再无一个现出踪影。 同时,斥候们无一不提到,前方的魔镇内空空荡荡。 空荡无人吗? 五大派人不约而同联想到上次进攻天魔山时,萧云将魔山百里内百姓都调动了起来,拥堵在进路之上,以此来阻断五派的进攻企图,而且,成功了,所以这次虽然再次进攻天魔山是仓促决定的,于路途中首脑们却也商定了不少具体的对敌手段,其中之一,就是如何应付百姓,劝说当然是很难有效果的,但是不够正大的方式却是有的,比如购置大量石灰粉毒粉之类进行清道,只要到达了天魔山山口,那些百姓就排不上用场了。 那么,这次消失了的百姓是再次被月魔归拢到魔山之下了吗? 想不出第二种可能的五派人已经在开始大骂月魔之卑鄙,屡次将无辜受蒙蔽的百姓当做盾牌保身。 但是,当更进一步接近魔山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那些魔镇中的空,并不像上次那样,单纯的人迹消失,家居物之类的依旧保持,而是整个的空落,从院中悬挂的干货,到梳妆诸物,全数不见,用一句话来概括,就好似整个镇被搬空了一样,换句话说,就是魔镇人迁移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 月魔即便想利用百姓聚拢后阻道于山下,也犯不着让其将所有物什都搬空吧?莫非全部运抵魔山上?这怎么可能! 月魔教即便想利用百姓的物资来龟缩山中打持久战,所需的应该也仅仅是食物之类。 所以,要么是百姓们疯了,要么是有某种难以猜度的隐情,甚至是斥候们的信报有无。 而最后一点,最好验证,因为,前方就有一魔镇在望。 林如正决定亲自查探,就带着一些人飞掠过去然后谨慎进入。 即便再细心百倍,结论也依旧与斥候们的毫无二致:百姓搬离了。 琢磨不出因果的林如正刚苦恼着走出魔镇,归入队伍,另一条有些模糊似乎有些打开他的思绪。 那名被派往其他方向进行远方监视的斥候报说,在另一个方向,百里不到的地方,竟然窥望到数以万计的缓缓行进的大队行人,虽怕打草惊蛇以及被抓而不敢过度接近,也可大致判断出那些人是百姓装束,而且男女老幼俱全,若说是落难的流民,却又不像。 林如正心灵一动,问道:“那些‘百姓’可有携带什么物什吗?” 那人仔细一回想,道:“好似携带了不少东西,且是居家之类为主,属下曾看见有不少牲畜家禽被携带其中。” 这一说,其他人也明白了意思,恍然大悟道:“那些定然就是由魔镇中搬走的百姓!” 林如正不敢放松,继续紧盯斥候道:“那么,你看那些人里有没有掺杂武林人,或者说,有没有黑衣黑袍之类群体?” 这斥候也不是榆木脑子,稍思索,马上道:“队伍太庞大,主体上还是百姓,但是,黑袍人好像是有的,而且是三五成群地分布在队伍四围,似乎是警戒或者维持队伍秩序之类。” 林如正展眉,道:“原来如此!” 这一刻,更多人理解了斥候奏报的价值,以及林如正意图。 不甘智慧上被甩脱于后的天乾天坤合言道:“哦,我明白了,这次月魔教的应对策略不是利用百姓围堵于天魔山下,而是随着百姓迁挪而移往他处,而月魔人则分散于队伍中,一边掩人耳目,一边悄悄转移,恐怕,他们已经决定放弃天魔山的据点,重新选址作为总坛。” 武当弟子清妙清法等纷纷附和道:“师傅师伯说的肯定正确,反正转换魔巢的事月魔做了不止一次了。” 另外一些人则慨叹:“为了转到新的据点,竟然将百姓挟持过去,看来,他们打不过咱们想逃,又不想放弃辛辛苦苦投大成本收服的信民啊!” 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月魔自然是卑鄙之心不愿信民流失。 昆仑元英方豪邓玉三人也判断:“看来就是这样了,月魔想与百姓整体迁移,但此种队伍势必行速有限,自然害怕轻装简从的我们早一步到达,阻止了其行进,这才有前番那些月魔的散骑主动挑衅引导在前的布局。” 少林的慧能慧海也补充道:“不错,全面些考虑,月魔若并未掺杂在队伍中,那些黑袍人是授意百姓假扮的,迁离故土这种大行动却不太可能造假,月魔不会仅仅是将百姓迁往他方,而自己等不跟随,月魔的主部应该就是百姓群中的那些黑袍人!” 当然,根据兵法之理,可推演的可能远不止这些,但是临战决策,需要当机立断,看局势的后续来即时改变,何况,已经有许多人在叫嚷道:“想金蝉脱壳逃走?门都没有!咱们不如马上急追过去,将他们留将下来!” 第272章 首脑 第二百七十二章 首脑 林如正大多数时候都在领导队伍一路间具体行动的首脑,正想随众人之意开言追踪百姓的大队,很多时候更像个局外人的峨眉掌门定闲忽开口向那斥候道:“可见那队伍中有否被俘的我正道千余人?” 被俘的正道千余人? 这一提,五派才有很多人回思起来,在之前的进攻迷幻魔谷之役中,曾经有上千与月魔有直接血仇的人出于不信任脱离了当时正驻扎于剑灵山下的正道盟大队,而最终被月魔俘虏,继而,被转到了新选择的总坛天魔山,而之后,更有不少武人为提前一步拯救出来那些被俘者,而于月魔开坛圣祭之时作乱,只可惜,行动失败,这些人也成了俘虏的一部分,甚至包括了点苍全派的二十一人。 但是很长时间以来,这千余俘虏没有被救出,月魔教也没有拿他们做文章,而仅是关押,其中不存在在外的五大派弟子的情况下,渐渐被不自觉的忽视,而正道盟等的行动目标中,也嫌少将这些人列入提纲,但是不想还有一个人或许从来没有忘记。 那就是面前面上维持一路淡漠的定闲师太。 林如正看着定闲侧面,心叹之下,更加猜度不出这位出家人的内心真实世界。 这次,那斥候想了更久更细,最后道:“这个倒看不出来,队中并无明显的囚车或者镣铐之类束缚着的人,要说这类人还有千多号,可能性有,却不大。” 定闲道:“既然如此,贫尼决定以救人为先,继续兵发天魔山!认同的,便随同贫尼!” 此刻的定闲,似乎再次成为了主心般的领袖,回归了剑灵山下一呼千应的状态。 不过,本次情况特殊,追踪百姓与进攻天魔山恰为两项,不能兼顾,众人一时迟疑,甚至有人讲:“若真的百姓里没有咱们的人,天魔山上也未必有,倒不如先攻破月魔,再言求人,更为顺当!” “不错!”这个建议引来不少的赞同。 但林如正冷眼旁观,定闲面色坚决,恐怕即便别的人不同意,她以及听命于她的峨眉弟子也会与众人背道而驰,那时刻,大部无疑分裂,并非妙事,所以林如正当即道:“林某赞成定闲掌门之见,天魔山在望,而百姓队伍却比较远,可以先急速进攻魔山,将可能被囚禁于其间的同道们救出来,再齐心合力,言追击之事!” 明秀明珠等华山弟子当然追随师傅,纷纷附和道:“对,先进攻天魔山,攻下月魔昔时老巢!” 攻下月魔老巢! 这可谓是一个诱人的口号,要知道,月魔教于天魔山开派以来,轮番压制正道五大派,乃至差点成为武林至尊、江湖盟主,月魔,及其驻身的天魔山,成了正道不可逾越的存在,而攻破月魔、攻陷魔山,自然成了很多人梦想中的场面,所以,即便前面是空山一座,心理成就感支配之下,大旗一挥,也会有相当多的人将“魔巢”占据一回。 既已统一心里口径,林如正就道:“如此,就由师太带队吧!” 明秀明珠心中嘀咕:师傅怎么将领袖权让给了这摸不透的师太? 却不知林如正对定闲一直心头复杂,自己能成为正道盟盟主,一步步走向领导江湖的上位之路,定闲的推介不可或缺,但是,某些时候,其不言却无比浓厚的威望的辐射性,却会覆盖了自己,总结下来,林如正对定闲既有尊重感恩,又有提防抢位之心。 不过,这后一种心思,在当今的定闲身上,是不可能起效的。 自从在剑灵山上看到定闲固守己见要去进攻月魔,以致在山下于数千人的队伍前高宣口号一呼千应,那种表达出的浓烈情结,已经宣明了此天魔山之行,是五大派的共同行为,更多却是定闲一人的执行动力! 换句话说,对于定闲,此一役即是一切! 她自己必须冲在前头,惩裁恶者,熄灭心火! 这样心态下的定闲,就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不会顾忌前方是否有焚身的烈火,而是为了目标无所畏惧! 林如正的猜度不错,只见定闲于众人统一了意见之后,站到了队伍前,情绪无法控制一般,大喝道:“同道们!魔山就在眼前!萧云就在山中!随同贫尼杀将过去,审判一切!” “破月魔!攻魔山!诛萧云!审判一切!” 数千人的队伍,终于确立了绝对的目标和方向,于队首的定闲引领之下,向着天魔山下,昂扬进发,那喊声震动天地,一往直前! 但是,此次月魔之行、天魔山之行,所见到、观到,以及带给他们的最终后果,大概是现时任何一个人都难以预测也不想接受的。 不过世间逻辑就是如此,即便你不想,身不由己之下,也只能随着洪流而动…… 天魔山终于到了,山脚终于在望了,高喊着杀将过去的五大派,情绪也激荡到了极点。 前方清冷,空无一人……不! 就像被猛鬼扼住了喉咙,数千人的队伍,突然脚步停滞、声音停滞,保持着前冲的动作,原有的表情,停在了那里。 不是因为时间和时空突然中止。 而是,前方,就在天魔山山口的地方,有一个人——或者用血人形容更为合适——坐在那里,而此人现在正紧闭双目,如一尊亘古的雕塑,不言不动。 更细致的描写,是此人身上衣服已无一处不赤红,而那红,显然不是燃料,因为即便隔着很远,清风吹来,也可送来阵阵掩饰不住的血腥味道。 不仅是衣服,他的手上、面上,甚至所坐在的四围方寸之地,都被赤色所占据、茵湿。 这还是一个人吗? 不,恰似那地狱的魔王! 即便众人有数千之众,即便人人都经历过沙场战阵甚至杀死过人,见过鲜血,但是真正像从血池中走出来的人,真正能于血色裹身中而能持久不动不觉般的人,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或者说,这个人的合理性已经超脱了场上人的理智、情绪承载极致、是可以将心理承受力低的人逼之疯狂的存在! 但是,就是有这样一个血色的人坐在魔山山口,他整个人所散发的血腥笼罩全场! 所以,就有许多人尖叫着魔鬼,要向后奔逃。 不过,那血人毕竟未动弹、未逼过来,还是有大着胆子的人仔细观察后镇定众人道:“别慌!这人不是魔鬼,只不过好似刚刚杀过不少人。” 又有人道:“莫非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不动也不睁眼?” 更多疑问还在后面,有人不解道:“这血人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会坐在这里?” 议论之下,却无一人敢近前去观察。 但是,首脑们要冷静得多,林如正紧盯着那雕塑般看不清面相的人,郑重而又紧张,数千人是想攻破月魔、攻占天魔山的,各种枝节都预想过了,都可以坦然接受并分析,但是忽然出现这么一个血人,这么一个恐怖无比令人心底里逃避不敢接受的血人,到底是何因果?是不祥的预兆吗?还是上苍的别有用意? 其人又为何坐于天魔山山脚呢?看其方位,貌似是守护入山口,守护天魔山……等等,守护魔山?! 林如正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眼眸急剧收动,他忽然察觉到,那个人虽然血池中沐浴过一般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出其衣服的原色,是黑色,却不是月魔的黑袍,而是另一种灰度的黑,这种衣饰,自己在昔日的武林盟中时,曾首次见过,而后更是数次遭遇,熟悉到已印在心头……不仅是衣服,还有熟悉的体态、气势,以及……那身边放置于地的一弯轮型兵刃,虽然其上也沾染着鲜血,其形状也十分醒目…… 黑衣、轮器、月魔…… 林如正突然低叫一声,后退一步,他身边明秀明珠忙扶托住,道:“师傅,您怎么了?” 林如正竟似中了邪一般,只以单手指着那血人,像是有什么话噎在喉咙里,发不出话来,无法倾倒。 这明氏兄弟俩此刻超前的通灵,明秀道:“师傅,是这个血人身份有问题吗?” 见林如正无法回答,二人知道肯定如此,徒弟的职责之下,突然胆子和愤怒就上来了,心说,什么个人,穿上血衣就以为可以吓到鬼神了,咱兄弟俩偏偏不信邪! 明氏兄弟想到就做,将师傅交予后面的师弟们,持着剑双双靠近过去,边走便大喝道:“喂,那个怪物,还活着吗?你到底是谁,为何坐在这里?” 尽管话中无忌,手中又有武器做屏障,华山双秀的心中其实依旧紧张万分。 但是,既然冲动之下行了出来,代表华山、于数千人前行了出来,不问出此人身份以及生死状况,半途而废,岂不是给自己、给师傅、给华山师门丢脸? 所以,质问非做不可! 三丈之外,那人不动不答不言。 两丈之处,依旧没有回应。 甚至到了一丈处,也未见正常生灵所该具备的一丝气息。 华山双秀问了这么多,走了这么近,目标还是没有动静,两人突然想:没准真的是个死人呢,可笑、可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竟让自己二人、己方数千正气填胸的五派同道步法停止、**压制、耽搁这么久! 思及此处,两人一狠心,双剑递过去,就要将此“血尸”挑翻,扫除数千人的心理障碍。 但就在剑刃即将近体的那一刻,明秀明珠兄弟突然由背后听到了传递自师傅的,有记忆以来最慌乱惊恐的声音,也是像强自从噩梦中惊醒自己的人鼓着劲憋着嗓子大喊出的话: “回来,明秀明珠——” “那是萧云!” 那是萧云?! 明秀明珠岂止是回来而已,首先是双剑一抖掉在了一旁,顾不得捡,就抽身急退,慌乱之下,竟于半途跌倒在地,狼狈仓皇地半爬半行地逃回来。 萧云! 月魔教左使! 现任最高领袖! 这二字让所有人一个惊呼! 如若单单是寻常时的萧云,即便相距如此近的情况下,己方有数千人马,还不至于全体惊惧,至多,不过是前排的人警惕心加重,向后退却一番而已。 但出现于前的却是一个浑身浴血的萧云! 萧云的恶名,最早源自没龙坡,继而是白山黑水,两次都是以魔器“噬魂”斩杀正教成百人,然后来,就从未见过他用那轮器参与血杀了,甚至其本人也很少出手。 但是,在林如正这些首脑者那里,从未敢看轻过这个年轻的魔道领袖,从未忽略萧云轮下发生过的一切,更难忘记,即便没有利用噬魂,无名镇中,还是以一人之力胜过了己方十大高手! 这样的实力,不是不恐怖,而是一旦恐怖起来,无可抵挡! 而恰恰面前的景象印证着最糟糕的一切! 萧云虽遍身浴血,但是仔细观察,就可看出,那些血液并非流自他自身的,他沾染的,完全是别人的血,而为其带来鲜血的魔器,就引而不发地被放置在身边。 这是一个活着的、血杀中走出来的萧云! 但是,竟是何等量的鲜血,可以将一个人沾染成如此赤纯的颜色? 又必须多少人,可以等价出那些鲜血? 数以百计? 那么,明秀明珠这两人上前,岂不是招惹魔王发怒,岂非找死?! 不说明秀明珠,下一刻,突然的某一刻,面前座中的萧云,就可能突然暴起,执起那把噬魂,冲杀向自己,那时刻,此行就不是前来诛杀萧云的问题了,而是变成,如何于萧云一人的屠戮下,保得自己的性命。 而即便萧云于千人量的抗拒下,最终失败死亡,己方被陪葬的,又有多少…… 林如正已不敢往下想了。 定闲忽然长声冷笑,道:“萧云,你果然又开始杀人了!” 一直如木雕般的萧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双似乎平静,又似乎空洞的眼睛。 看不出波动,看不出喜哀,倒不如说,是一种依旧羁縻世间的死灵的感觉。 他也开了口,声音嘶哑,道:“师太,别来无恙。” 定闲不理这问候,突疾瞠目道:“萧云,你刚刚杀的是什么人?!杀了多少人?!” 是啊,染血到此种程度,那需要用多少人的鲜血去染红,而此点,也是乍一开始诸人未出口的疑惑。 萧云口吐难以置信之言,淡漠道:“多少?八百人吧。” 八百?! 人群中一阵惊呼,再次生出此乃魔鬼的意识,毕竟,若真的刚残杀了八百人,还能面色不改地安坐此地,会是何种心态? 林如正观察到有一道血线自山口内看不见的地方蔓延至坐着的萧云身边,也即是说,萧云很可能是在山中杀过了人,而一路行了下来。 山中?天魔山?大量的被杀的人? 林如正忽然心叫不好,严肃喝问道:“萧云,你在山中杀的是什么人?” 林如正这一点醒杀人的地点,许多五派人都心思活络起来,思索:天魔山中,又有那些人会被萧云这个月魔教首所残杀呢…… 答案之一也是最直接的联想出炉的那一刻,天乾天坤大叫道:“萧云,你杀的莫非是石牢内关押的我上千正教同道?!” 这一点醒,瞬间归结成的“事实”让数千人无不义愤填膺,大骂残忍不止,以至于对萧云此刻的恐惧都淡忘了。 少林罗汉堂首座慈难和尚大喝一声,挥舞一下金刚禅杖步出向萧云道:“好一个魔教贼子,手段凶残到如此地步,佛祖不能渡你,我慈难来渡你!” 慈难正要大步逼杀过去,慧能慧海一左一右扯住他,急声道:“师叔,不可!” 慈难回头,不满道:“为何不可,莫非你们怕了这贼子?” 二僧低声道:“师叔,现今此人已经引起共愤,当由众人合力审问才是正理,且萧云还没承认那指责,贸然出手不太好。” 实则是二人更担心师叔会出事故,毕竟萧云既然刚杀了许多人,正是杀心大起的时刻,难免凶残无比,慈难若这么一冲动就靠上去,难免不测。 看書罔小说本書 第273章 八百亡魂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八百亡魂 慈难却未明白两个晚辈这种不好出口的担忧,不过左右一看五大派数千人中的愤怒之意念,加上为首的定闲师太还未定言,不得不按捺下去,走回原位后,禅杖重重顿了一下地面。 定闲这刻却有步骤得多,紧紧地鄙视着萧云,质问最终答案,道:“萧云,那八百亡魂,是否就是我正道被关押起来的无数豪杰?!” 萧云忽自嘲一笑,道:“如若杀了八百人,杀的是什么人,还有区别吗?”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在五大派人的眼里,这就是默认了,于是,又一轮的口诛浪潮。 定闲却出奇的没有随同这洪涛,以及不肯放弃地问:“萧云,你到底杀的是什么人,快说!” 萧云一时未答,待出口时,那话却是:“师太,今日是为何而来的?” 定闲冷冷道:“为审判你而来。” 萧云叹道:“既然如此,师太又在等待些什么?” 定闲不激不怒,道:“正因为是审判,才要将你的所有罪恶辨析清楚!” 萧云突郑重道:“好吧,我确实杀了被囚禁于山中的八百人!此罪恶又如何?” 囚禁山中的人,在五派心里除了石牢中人别无可能,这一下,算9∠9∠9∠9∠,≯.≦.n■et是萧云亲口承认,又一桩可以盖过先前所有罪行的恶事产生了。 这一刻,数千人几乎群体愤怒,指责声,叫骂声,呼喝动手声,不绝于耳,难以平息。 定闲也瞬间的高昂起来,体内的某种强烈情绪似乎已无法压制,猛回头,拔剑,大声道:“诸位请暂歇声!” 待众人静下来,定闲转回身,持着掌门所有的诛邪剑,一边一步步逼向萧云,一边一句句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疾喝道:“萧云,既言罪恶,那么贫尼就将你的恶一件件一桩桩道来!” “功法修成邪恶,以无数女子童贞换来功力,是否有此事?” 萧云声音低沉,道:“有。” “身持嗜血魔器,先后以此物于没龙坡、白山黑水亲自夺取数百人性命,又是否承认?” 萧云道:“承认。” “暗中指使人于武林盟群雄汇聚之时,于夜中挑拨引来混乱,指使丧命添仇者不知凡几,是否为真?” 萧云停了那么一瞬,道:“真。” “白山黑水之役,利用邪魔外道之手段,围困我正道万人,想以性命要挟下逼迫我正道投降,使得无数人于飞弹流火中丧生,壮志难续,是否你之所为?” 萧云道:“是。” “少林寺六大派论武,你却藏匿寺中,妄图施展阴谋,败露后纠集数千魔人围山,以放火想威胁,致使千年古刹险些倾覆,奸诈阴险,是否做过?” 萧云道:“做过。” “迷幻魔谷之战,你不敢正面迎战,率魔徒龟缩其中,以陷阱诡计毒药将正教囚禁于谷内,进而以和平之约做幌子,行分化离散之真实目的,我此言是否中正?” 萧云道:“中正。” “天魔山开坛魔祭,你再次利用手段抓捕我方上百人,与先前那千余同道共同关押于魔山石牢中,自名天牢,期不放,其心可诛,是否属实?” 萧云道:“属实。” “月魔成立之后,编纂邪魔教义,为扩大影响增进势力,而将触角伸向普通百姓,蛊惑拉拢,以‘信民’称之,而后,我教来攻天魔山,你同样不敢应战,就以无数受蒙蔽百姓为肉盾,置其性命于险之上,来保全自身,是否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萧云道:“不错。” “无名镇之约,你利用不知何种手段夺取的盟主金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伪发诏令,欺瞒天下人,妄图以其为基点,统治江湖,待将来清扫异己,使月魔成为武林之独教,一人野心之道具,是否有此打算?” 萧云道:“有此打算。” “虽表面正大光明率千人轮番挑战五大派,但是,那些魔徒之武无一不可疑,难以解释,逃不过与你那邪恶功法的修成一般,充满不可告人之处,而你则利用此虚假之胜利,收拢江湖之势力向靠,制造非平衡之胜局,可有辩解?” 萧云道:“无辩解。” “剑灵山五大派与剑阁汇聚,你率领月魔教秘密行进,突然现身,妄图制造正教内讧、颠覆剑阁,剑阁若倒,月魔就于世间再无掣肘之敌人,彼时就可以纵横称霸,无所顾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之推断,是否正确?” 萧云道:“正确。” “而罪不可饶恕的罪行,你又增添了一桩……于山中屠戮八百毫无可能有反抗之力的我正教儿郎,手段残忍、卑鄙、冷血无情,你之一人,已然罪恶滔天,无可更改救赎,现今我定闲代表正教、代表大义,诛善罚恶,将你制裁灭除,你认是不认,可有话说?” 萧云闭上了眼睛,道:“认……无话可说。” 这幅样子,在不少人那里已成了死不悔改。 定闲审判完毕,仰天哈哈大笑,凛然道:“好,既然十二状大罪你无一否认,那么罪行之深,已经不可原谅,贫尼下面就要亲手将你于众人之前绳之以法,你大可以反抗、攻击贫尼,你若身死,无所怨怼,贫尼若死了,惩处恶邪,以身殉念,是贫尼本命……萧云,纳命来吧!” 大喝声中,定闲诛邪剑在手,向坐中闭目的萧云一剑直刺过去。 这一剑之中,看不出剑法、攻防之别,若说是剑,是剑法,倒不如说是属于定闲一人的愤怒、对于罪恶的憎恨、勇往直前的气魄,大约未有如此将剑刺向该当受惩罚之人时,才能给这位师太一个真正剑者的尊严、价值感。 剑与目标的萧云,不过一丈距离不足,是转瞬即可至的工夫。 明光的流线之下,无数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不见半点反应的萧云身上,心中是无可抑制的兴奋,仿佛在下一刻就能看到那恶枭血溅五步,身亡倒地。 但是林如正、元英这些首脑,以及峨眉派仪君仪芷仪兰这些弟子,则担忧地望着师傅背影。 其实,定闲独自持剑走过去时,三仪就生出阻止之心了,但又想师傅必定不会定从,犹豫之下,定闲已经走出人群,接近萧云了,此刻再开口,惊动他人,就不利于峨眉声名了,只好忧心着握紧剑柄,打算随时上前救援,双胞胎仪静仪晶接受不了这种**裸审判的局面,在师傅剑刺过去时,已经捂上了双眼不敢看,而仪君仪芷仪兰则求助般望向林如正等首脑,期待其相助以安心。 而不用峨眉弟子开口,林如正、元英这些各派首脑们也已上了心,一个个手放在了兵器柄上,紧紧盯着萧云,在他们的判断中,既然已经大开了杀戒,萧云又有何理由毫不反抗甘愿受戮,那么定闲明剑之下,他定不会一直被动无反应,那么,说不定在剑即将临身的一刻,就是妖器在手,反攻过去的最后瞬间! 如此思维之下的诸首脑,都不管定闲,都看向了萧云身体,以及他身边那把染血的妖器“噬魂”。 距离一尺了,萧云不言不动不睁目,半尺、数寸…… 眼看距离缩减到即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做不到不受重伤下躲避开来的可能了,甚至反抗的空间都不再有了,萧云还是木雕一般,林如正等人竟生出了一种幻觉:萧云是否纯心受死的,不然,怎么到了这一刻,他还没有反应,岂不知唯一可出招的时间已将刹那间过去了么…… 一瞬之间,许多思绪来不及完成,许多动作也来不及改变,若无突变,萧云就必然如众人所期许的那样,是个身死人倒的下场,然而许多想象不到的情节,都会出现在这最后的时刻。 “师太,且慢动手!” 诛邪剑剑尖已经接触到萧云那血色的赤衣了,竟有另外一把剑从旁横出,硬生生将剑尖往上挑开,诛邪剑主人把持不住,踉跄之下连退数步,努力运功站定之后,回望眼前,一惊,道:“是你” 眼前的,竟是个戴着薄面纱持着一看就知是不凡灵剑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为谁? 定闲显然认了出来,后面的萧云也再无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低声急惊道:“月姐,是你?” 女子转向萧云,扯下了面纱,以泣声抱住萧云,惶惧道:“云弟,你怎么到了这般田地?” 这女子,竟然是剑阁第七弟子,也是萧云的姐姐萧寒月! 由于担心她在因萧云而起的正邪冲突中不好把持,其师傅尹先生秘密传令孙道儿将其带回剑阁,虽一波三折,萧寒月终于回归了剑灵山上,并被关进了剑阁地牢,也算是一番维护之意。 但是,心理上已经与弟弟相依为命的萧寒月并未断了离开石牢去寻弟弟的念头,即便六师兄孙道儿日日前去探看,努力做菜、编笑话,偶或能使佳人一笑,大多数时候,萧寒月只是闷闷不乐,因为,她无时无刻不担心山外弟弟的处境现状,即便时常有询问孙道儿,得到的也大多是安慰性的话语。 这样的萧寒月,一直就想着能脱出石牢,去见弟弟。 但是,正面是不可能出得去的,萧寒月就试着去寻找其他脱身之策或者途径,终于,她有了收获,对石牢内部熟悉万分的自己,竟然无意之间打开了一道机关暗门,内中竟令藏玄机,是一条很久很久之前人工挖掘的通道。 这通道的建成,可谓充斥着艰辛,因为剑灵山石质非常,挖掘者虽然手头有道具,还是经常难以继续,不是挖到了特别硬质的石体,就是判断方向错误而停工,于原处的位置新起线路,所以造成内中线路无数,但真正能通到石牢之外的路,却不是一天可寻找到的。 石牢之中,别无他事,萧寒月有的是时间,每一日,她都会探进一些,而令她最在意的,是石径内壁上时有出现的当初开拓者的心情记述,从那些记述中,自己知晓了开拓者为一剑阁先代前辈,也是一女子,为情所困,被当时的阁主关押至此,记述中开始充斥着对与那名沦落邪道的男子的难以忘怀的回忆,可以想见,其出境与现时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然而接下来洞道更深处的心情记载,却渐渐转向,凸现着自己剑阁弟子的身份以及使命,读着这样的字的萧寒月,自己的内心也在一点点受感染,到最终找寻到通过后就能到达石牢之外的伪制石门时,她只在其上看到了一句话:个人情感,与剑阁大义有时不得不只择其一! 开拓者的名字也第一次的被刻出在这里:灵瑛子! 虽说如此,萧寒月还是咬牙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第一,是终究放心不下弟弟,第二,也不禁想,既然做出了这最终一道石门,那灵瑛子前辈肯定不还是脱出了石牢? 这样感情与理智挣扎下的萧寒月,终于从石牢脱身。 然而,这个暗道的出口并非正好通往山下,而是到了一个其上标示着“灵骨洞”的地方。 灵骨洞,萧寒月知道,是历代剑阁弟子的归骨之所,虽然无一个不相干的人可以进去,其内也定是有老一辈的弟子守护着的,不想惊动看护者的萧寒月,却是被洞中人主动出声叫住了。 于是,那守洞的老人与萧寒月一番恳谈,萧寒月也从守洞老人的话中,意外知晓了“灵瑛子”这个女子的故事,也知晓了其后续的行为。 当初的灵瑛子,虽脱出了石牢,却最终没有直接选择下山,而是去寻找到了阁主,一下跪在其面前,向其请愿,下山去诛除那个邪恶的男人当然,也是自己以往的恋人。 守洞老人的回忆,同样表述着一句箴言:个人情感、剑阁大义,难以两全! 内心大受震动下,萧寒月总算想通了什么,正要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却被那守洞前辈喊住,以传输到洞外的灵力,于萧寒月在展示剑阁武功的过程中,助她开拓灵脉,并增进功力,因之,萧寒月功力突破数个瓶颈,大增之下,竟能使出以前所无法施展的剑法。 本書首发于看書罔 第274章 天下即将大乱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下即将大乱 深受剑阁武所包拢的萧寒月,更加坚定了心头的使命感,她并没有选择即刻离开下山,而是重新回到了石牢,在六师兄孙道儿到来之时,向其恳切求告,要去见师傅。 孙道儿禁不住心爱的师妹如此相求,大胆之下,带着师妹闯出了石牢正门,去见了尹先生。 尹先生其时正与白眉等七大派者商议接到的天下即将大乱,天下武林,尤其是几大派这些大门户者,如何首先能保存自身的应对举措,却看到了跪在面前求请下山誓言劝服弟弟的七弟子萧寒月。 当时,商议中的八人正苦恼于应对无计,武林内部却还在对峙消磨的局面,看到萧寒月的坚定,尹先生忽决定相信徒弟一次,同时,他也直觉到萧寒月与韩千雪一般,必然是受到了什么奇遇,境界大进。 尹先生告诉七弟子,可以下山,但是,不必要真的参与争执选择某一方,找到五大派与萧云一方之后,只要拖延其可能的动手即可,白眉七人等同时共同具名修书一封,其内是讲述即将出现的天下大局,让萧寒月带在身上,以期见到五派首脑时,将其交付打开,想必,会有所帮助。 如此,吩咐完毕之后,萧寒月与同时受着同样吩咐的师兄孙道儿一起下了山。 虽⌒⌒⌒⌒,$.∞.n■et说使命相同,孙道儿看到师傅暗中授意的眼神,以及其传音后,也知道了,自己的真正任务,是保护师妹,不让其过分介入,但也要达成罢休争端的目的。 可惜的是,下山之后,因要紧急追赶已经离去数日的五大派,萧寒月决定不再保留武功,竟将孙道儿一把拉下,暂时性的分离,孙道儿内心大急,一日不愿放松地追赶,只盼在自己追上之前,师妹不要出事。 然而,真的到了萧云面前,已将这份感情视如生命的七师妹,真的可以完全把持住吗? 不幸的是,尹先生所未能预料到的局面发生了,紧急赶上的萧寒月,竟然第一幕就是五大派数千人审判萧云的场景,情急之下,她一下纵出,以伊人剑挑开了诛邪剑。 当然,这种经过萧寒月不可能有时间详细向乃弟道明,放开萧云后,她面向定闲师太,由怀中取出一封信,郑重道:“师太,这是贵五派七位前辈所共同具名的亲笔信,期盼师太能以天下之大局、武林之大局为念,暂停争杀,平息怒火。” 定闲接过那信,未看其内容,突然手一错,竟将其捻为齑粉。 这一行为,不仅萧寒月未有差断,连定闲身后的五派人都没预料到。 毕竟,即为前辈们所手书,总该展开一读的,然而,定闲接下来的发言却让他们感觉到此行天经地义,正该如此。 定闲声调高扬,道:“若为寻常争执,小的罪恶,本着化解冲突,以和为贵的理念,握手言和,宽恕相待,是应当的,但是,萧云之行径,已然是罪恶累牍,难以消解,直接的竟达十二桩之多,第一桩,功法修成邪恶……第十二桩,刚于天魔山中残杀了石牢之内无还手之力的八百正教人士,身染血至无法洗除的地步,这十二桩萧云一条未有反驳,而最后一桩,更是刚刚犯下证据明显……千雪,虽然你与他为亲眷,这样的人,还有资格活于人世吗?!” 萧寒月久未历江湖,实则不知道,与弟弟有关的罪恶事件竟能有这么多,至少,第一桩,自己是清楚知晓的,那么接下来的那些……内心颤抖着的萧寒月,再次面向萧云,抓住他,道:“云弟,师太所说的,并非都是真的吧?你回答姐姐,是不是有些事情苦于无奈,而无法否认?回答我呀……” 然而萧云只是别过了头去,低声道:“月姐,对不起。” 萧寒月失落之下,松开了双手,是呀,即便许多事情可以否认,这身上无处不在,已成外衣的血色是怎么回事,无疑是杀了人,大量的人,除了定闲师太所道出的对象,又可能是谁? 眼前俱在的事实道明着定闲讲述的正确性,以及萧云罪恶的确确实实,但是,即便是怀着剑阁弟子心求公正置身事外的使命感来的,真正到了自己的弟弟面前,理智上虽指向明确,心里感情与直觉上,却宁愿相信定闲所说是谎言,至少,弟弟不否认,是有着无法言明的理由的。 所以,萧寒月一时陷入了混乱。 身后知晓了萧寒月与萧云关系的五派人很多人“苦劝”道: “萧女侠,俗话说大义灭亲,他虽然是你的弟弟,却更是武林的罪人,无回头之路,不可饶恕!” “是啊,剑阁向来心无私欲,主持正义,萧女侠,你可不能因一己之念而徇私啊!” “说得对,对于这样的弟弟,就该毫不犹豫地放弃!” …… 众声扰攘,似乎无一不苦口婆心,却反而促使了萧寒月内心决断的形成,她心道:灵瑛子前辈,寒月终究不是你,达不到那样坚强的心…… 于是,萧寒月向萧云低声道了一句:“云弟,我相信你。” 之后,她转向众人,大声道:“诸位,不论云弟牵扯到多少事,我萧寒月,都相信他本心的赤诚,更确定,云弟决不会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的残酷无情、私心无义,尽管如此,我也愿意以一己之身作担保,向大家解释寻求那些事件的全部真相,一旦证实云弟之所谓确属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我萧寒月甘愿放弃性命,以保得大家对他的宽恕” 然而,萧寒月未讲至最后,忽然身体一软,向后倒去,正倒在萧云怀中。 萧云心中叹道:“月姐,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终究做不到如此苟活下去……师太,继续吧!” 于是,众目之下,定闲再次举剑,向着坐中的萧云刺去。 一片光闪…… 弟弟要被杀死了……被放置在一旁,身中点穴的萧寒月,突然感情无法自抑,无数片段,与萧云一同大的片段,与萧云被迫分开时的片段,自己独自在地牢内思念担忧弟弟的片段……纷乱涌现。 那一瞬间,萧寒月突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破开了一切…… 于是,在下一瞬间,定闲看到的、萧云看到的、整个五大派数千人看到的,是一幕永远无法忘掉的画面。 一个女子从旁闪出,以后背,挡下了定闲诛邪的宝剑。 血花四溢,喷溅到了持剑者身上…… 萧云呆了,定闲呆了,数千人更呆了…… 月姐,你千万不要有事…… 萧云怀抱着前一刻还言行鲜活的伊人身体,瞬间泪流满面,他一边低喃着什么,一边疯狂地向着萧寒月体内注入功力。 那一时刻,铸就了他势必一辈子的痛…… 他无比后悔,即便赤子之心如何,即便罪恶感难以承受又如何? 有着这样的姐姐在,有着那样的妹妹在,有着那许多关心自己与自己一同的朋友属下在,自己又怎可以真的这么自私于一心的坦然纯净……仅仅是为了姐姐而活,这一世,已经足够支撑下去,成为唯一不可破的理由了…… 但自己却是真的如此自私…… 萧寒月口角鲜血却已无法自制。 自己身体的状况,她完全明白。 萧云的点穴手法不同寻常,是与山中点住太阴同出一系的工夫,太阴如此深厚的内力,一个时辰之内都无法自解,萧寒月即便瓶颈突破境界大进,又哪能于一瞬间破开穴道? 但是,她恰恰做到了,怀着对弟弟最大的担忧,怀着对弟弟最大的包纳,她刹那间冲破了不可冲破的穴道,这一行之下,已然受了不可再承受第二下重击的重伤,然而接下来,就是背后蕴含着定闲盛满诛恶之情的攒心一剑,这样的先后双重打击之下,已然是回天乏力神仙难救。 但是她并无后悔,她以最后的力气抚摸着乃弟脸庞,满是欣慰地断续道:“云弟,姐姐好高兴……终于见到了你……姐姐若死了,他们当不会再追究你了,云弟,你千万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染恶事了……” “姐姐……想回……剑灵山……云弟,师傅会……帮你……” 到了临死的一刻,这温柔的女子还是在惦念着弟弟的事。 眼看着输功无效,姐姐的手无力垂下,眼眸也要最后合拢,萧云突然狂恸一声,放置身边的灵器月明轮自动响应主人心愿,飞至手边,萧云持轮在手,突然于地上反向溯立,直线削向拔出剑后就呆立不动无觉的定闲,月明轮与诛邪剑自然擦出一片耀眼的火花,而轮身也瞬间将至定闲脖颈,数千人无数担忧的声音,此刻连发出都不能…… 定闲不能不呆住,许多年前,在弟子韩柔死后,她怀着无比憎恶罪恶的心结,邀约尹先生下山,去围堵击杀天一,那个被自己判定为是害死徒儿的真正罪魁祸首。 尹先生确实做到了,他以高过天一的武功,向其击出了最后一掌,然而,受此掌致命的,不是天一,而是挡到他身边无辜的天韵师妹。 那一瞬间,定闲就呆住了,尹先生那一掌,仿佛是自己下的…… 自己为着杀死一个人,而害死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当时就是这种反复无穷的念头。 那次之后,定闲心性大变,或者说,强自将自己收拢到了去宽恕罪恶的心态。 然而,她终究发现自己做不到这种包纳。 多年以后重入江湖,她再次变成了峨眉绝尼,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许多日前,突下决断以审判之名义向月魔教进攻……此情势下的她同样做到了。 罪恶满身且不辩解的萧云独身坐在天魔山前,仿佛刻意配合着自己对于善恶的执着,然而,承受自己那一审判之剑的,再次不是要惩罚者本身,而是一个无辜的女子,萧寒月,这个多年以前,被自己“救下”,并与徒儿韩柔之女千雪一样,被亲自送往剑阁的女子…… 自己又杀了一个并无过错的女子…… 多年以前如此,多年以后亦如此…… 仿佛命运…… 莫非,我真的错了吗,一直在错…… 自己的诛恶,真的仅是诛恶吗…… 混沌不清的定闲,已经看不到即将到达颈前的兵刃…… 甚至说,那才是她期盼的结局…… 无数人受审判了,自己呢…… 萧云的月明轮没有进一步动下去,因为,就在无法控制的嗜血欲,望中,怀中虚弱的人向他短促地喊道:“不要” 萧云停了。 萧寒月又呼着气道:“云弟……不要……不要再生罪恶……咱们去往他处,姐姐想……最后的一段时间……与你在一起……” 萧云忽一刹那想到了师傅天一临死之前的话: “那时候,小师妹天韵死在我怀里,数百人围困,我竟然最终没有杀害一人……” 再想想,多年以前,师傅所经过的那一幕,与眼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更重要的,没有时间耽搁了…… 姐姐不能死,自己也不会让她死,自己要救她…… 这样喃喃之下的萧云,抱着姐姐身体,向人群之外、远方掠去。 他要寻求救助姐姐的办法,他也仅仅联想到了一个地方,剑阁…… 震动于眼前一幕的数千人,一时难有反应。 萧云要离开了。 阻止,还是放任其行动? 有的人已做好了主动避让的心态,毕竟,这样的女子的身死,对自己是个永远的冲击。 怀揣堂堂扬善罚恶之心而来的自身,到自己的亲人受千夫万众所指时,又是否有勇气做到这样的一瞬呢? 但是,毕竟有人功利之心更盛。 觑见萧云不避众人,要脱身而去,为首的天乾天坤互使眼色,忽然一左一右横出,拔剑于前,朗声道:“萧云,休想逃走,你之一身罪恶,已无可救赎,纳命来吧!” 第275章 剑刃视而不见 第二百七十五章 剑刃视而不见 而萧云似乎对即将撞上去的剑刃视而不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自然有一大堆贪图便宜功劳的人附和着拔出武器来,包括了乾坤二道的一堆弟子。 那林如正等少数人则清醒地联想道:“坏了,萧云此刻状态非同一般,一心拯救乃姐,对待阻挠自己的任何人,怎么可能留情面不下手,而一旦对接上,下场恐怕就逃不脱一个……” 然而,转瞬生出的变故,他也没有机会基于同道之义向二道等传话点醒。 就在即将有不可预知之后果产生的最后时刻,由半空中,天魔山的山口之间,突然横行飞出一把夹带出龙吟之声的宝剑,以快过一切的速度袭向阻路者一众,唰唰唰,不过瞬间,就先后将一堆人的手中长剑斩断或打落,这惊天的一击,让众人无不心惧下无不后退闪让。 毕竟,这一剑的出现,御空破敌,已经是御剑的境界了,使出此剑的人,其境界已经难以猜度。 就这样,数千人主动退避之下,萧云抱着乃姐从分出的道路间行出。 而众人视线则收回寻向了发出并隔空收回了那一剑的主人。 赫然的,那竟是在五派人眼里的月魔教圣武士之首,虽出现次数有限,却已被视作潜在强敌的吕仙人,他身边还有张果老、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以及太阴真人五人。 原来,萧云与月魔教诸人和百姓分别之时,曾嘱咐坚守而暂未离去的夜莺去寻找尹无期——她心中的归宿而去。 夜莺确实已有此决定,但是,观察细致,并知晓相关内情的夜莺联想到前日隐谷的那一幕幕,心有不祥的直感,所以在大部启动之后,虽暂时离队,却并未真正离开,而是散布人手去寻找徘徊而未行远的吕仙人五人。 吕仙人五个虽更早一步辞别萧云与月魔教,实则心中并未完全放松,所以就曾与夜莺有约,将暗中守护月魔一段时间,直至真正安定再说。 所以吕仙人等很快找到,对萧云担心不轻的他们,也飞速回掠往天魔山。 只是这样一来,武功层次跟不上的夜莺,以及变成蓝采和默认弟子的燕双飞兄弟就跟不上了,只好拖延在后。 五大高人到达天魔山时,登山之后,却恰恰与萧云的路线错开,反而是碰到了被点着穴道的太阴真人。 太阴真人解穴后,大急道明推断,为求验证,以及最后可能的补救,就先向先前那些凄厉声音传出的方向而去,不久,就到达了隐谷,见到了遍布谷中的那些尸体,而这些人的死亡,不可能为第二个人所为。 然而最大可能者的萧云已不再场。 六人生恐发生更糟糕的事情,就沿着萧云一路下行所蔓延出来的血迹,紧急追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此刻的六人,从向来以仙姿呈现世人的吕仙人,到张果老四个,再到太阴真人,无一不是脸色出奇的冰冷,或者说,那是一种强行压制动手欲,望的临界状态。 特别是童子貌的蓝采和,此刻尤为激愤,摩拳擦掌,道:“吕老大,我已经控制不住,要动手了……这许多年来,让我忍不住想揍一顿的人,这还是头一遭出现。” 虽然他言中想教训的对象,无疑是面前的数千人,然而,有了吕仙人先始的那惊天一剑,五派竟无一个觉得不可思议或不可能,倒不如说,真的动手的话,即便有数千人,于这等级别的六大高手之前,恐怕也是一击溃散,不成体系。 然而,吕仙人却无心去做这些,对众人冷冷地道:“萧云做了什么,因何做这些事,你们最好到山中看看,看看那一个叫隐谷的地方,那些人,那些尸体……之后,你们会了解到许多,包括自己的无知和偏执!” 无知和偏执? 自己这些人,是为惩处恶者而来,何况萧云已经全数承认了,会是无知和偏执么? 许多人义愤之下就想回问辩争,不过,由天魔山口突然涌下来的一群人让他们惊震下停住了口语。 那些人,为首者也即引路人为两个似曾相识的形象草莽的人,其身后,则是无数身着囚衣标志的人,虽长期关押精力不够的样子,但无一不是畅快高昂得脱牢笼的解放之愉悦状。 特别的,其中有二十一人,身着大门派中的点苍派服饰! 点苍合派的二十一人! 这即是说,这些人是原先被关押山中石牢的原正教被囚禁的人! 喜悦且相认的同时,不少人,更包括林如正这些首脑不由心生一个控制不住的不解: 既然上千人没有死,好好的就在眼前,那么,萧云所言死去的八百人又是如何说的,是些什么人? 吕仙人口中的那话,蕴含的到底是什么? 上千人还活着,萧云并未杀掉他们…… 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依然处在队首、由众声扰攘中惊醒的峨眉掌门定闲,忽然身体一个抖动,诛邪剑真正掉落地上…… 这上千人,当然就是原天魔山石牢中关押的人。 清晰听到山下的叫喊声后,判断此为五大派所发出的无疑,于牢门前等待的哼哈二将才大胆下了决定,将石牢打开,利用事先被搁置其中的每个了牢门的钥匙,打开了每一扇门,释放了其中被囚禁者,两人知道,这一举之后,至少不会太过受五大派质问了。 但是对于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却并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此刻,萧云已经离开了。 吕仙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双方相聚的画面,没有半点兴趣,正想与张果老六个由萧云先前开辟的人群通道中离开,忽然被一个人搭话挡住。 那人叫道:“吕大侠且慢离开!” 只见,竟是主动急行过来的点苍派长辈纪不孤,而点苍余二十人,包括曾长正、葛存念,也尾随着过来,望向吕仙人的目光中,无一不是仰慕感激。 吕仙人一皱眉,淡漠道:“何事称吕某为大侠?” 是啊,当今双方毕竟阵营敌对,点苍派如此不加掩饰的以大侠相称,终究不太妥当。 纪不孤却未敢有半点不满,依旧满是尊重地道:“吕大侠不必否认了,天魔山石牢之中,无数时日,传授式微的敝派失传的抱日八式,此等天高地厚之恩德,点苍派不敢有半点忘却,往日苦于身份还罢,此刻正邪事了,敝派再不主动道谢讲明,还有何面目自称侠道?” “天魔山石牢?” 吕仙人一皱眉,道:“吕某从未踏进过石牢一步,兄台是否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点苍诸人紧紧盯着吕仙人醒目的“仙剑”,那上面是一个隐约的“吕”字,更看向他背后的酒葫芦,无比肯定地道:“仙剑、仙葫,有此二物,不可能啊!” “剑?葫芦?” 吕仙人不觉执起一瞧,想到什么,忽狂声大叫,道:“可笑啊可笑,可怜啊可怜,一心传武,数月授艺,只得赤诚枉费,恩念错投……抱歉了,你们要找的,大概不是我,因为,有些时日,吕某曾将剑与酒葫芦借于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点苍派不由问道:“是谁?” “萧云!” 什么?! 一时之间,无人言对,仿佛无法置信,又或者无法接受。 吕仙人冷笑:“你们去问询一下那两个将尔等救出的人,更可以确定!” 这样回答之后,吕仙人似乎蕴含着无穷愤慨,哈哈大笑中,带着张果老五个追随萧云而去。 呆立半天,曾长正突然扯住被莫名话题牵扯进去、糊里糊涂中的哼哈二将,急问道:“二位看守山中石牢的日子里,有否一个人拿着剑和酒葫芦进过石牢?” 二人不解,但被点苍派类同“吃人”的目光逼视下,赶紧回想,后恍然道:“哦,你说的是那段日子啊,确实有一个人这么做——” 其余点苍人断问道:“谁?!” 哼哈二将吓了一跳,脱口道:“萧云……” 放开二人后,曾长正突然无力而虚脱,点苍其他人,同样如此。 曾经,众人极力不愿去接受的一个事实,就是萧云对他们可能存在的恩德,所以,才在几次被提出时,条件反射般将其终结,仿佛一旦承认,就是犯了某种大忌一般。 但是,许多事实,潜在的线索埋伏于前,是无法忽略的。 众人无法去淡忘,最早的时候,原野之中,己方被那些连弩神机所瞄准、合派危难时,暗中发出那一黑色轮器,救人后却离去不留姓名的神秘主人,又可能是谁? 第二次,正道盟绑缚了萧青之后,己派前往没龙坡会合,被月魔围困于道,萧云本有机会将二十一人擒为人质,换得萧青,却又容情放过,但对于这些事实,将萧云认定为魔道的点苍派,却本能去抗拒。 再后来,合派被月魔擒获,虽说失去了自由,但是由另一方面想,焉知不是一种乱世保全之法,一种无法言说的好意? 更别提,石牢之中,被无数次传授绝学,使得绝学得以继承,点苍未来再次辉煌大有希望。 发生过如此多的事,本来,若去仔细一想,早可以通过疑点以及线索推断归纳出结果: 萧云于他们,竟是有着这么多恩惠了! 但缺乏勇气的己方,却在正邪之分所控制的心脑下,去拒绝接受…… 自己这些人,就一群是无法坦诚、不敢剖析自己,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妄称侠道! 说得一点不错…… 点苍派突然由纪不孤、曾长正、葛存念开始,一个个跪在地上,向着苍天以及不知名的地方大声宣誓道: “萧大侠……点苍派,欠你一句道谢!” 这种完全扰乱了众人心绪的场面,让数千人一时无法发话。 心有灵犀,林如正脑中忽然闪现一幕,也是同样被自己深埋于心中的一幕,那一夜,无名镇之中,夜探而潜入的自己,突然遭受不点名身份天乾天坤的合力攻击,眼看性命不保,却于最关键时刻,被一人发出石子解救,那一人,又是谁? 想通了什么的林如正忽然毅然决然地转身对华山弟子道:“众弟子,随我上山,去往‘隐谷’查探!” 明秀明珠等不理解师傅的变化,但是,追踪萧云显然不合时宜,进入天魔山倒更有成就感可挖掘,于是群体应声道:“是,师傅!” 华山派千人进山,其余四派,包括刚刚解放出来的所有被囚禁过的人,以及哼哈二将,也莫名其妙、或怀着各式目的理由,进了这天魔山。 最后滞留的定闲,也最终开启了脚步。 隐谷之中,众人登上了谷顶。 很久之后,众人步伐沉重地下了山。 那些死去的人,其身份已经被大致推断出来了。 而萧云的杀戮,也已被隐约理解…… 虽说如此,这桩默认的壮举,本来也是不影响最终审判的事件。 毕竟,十二桩大罪,减去一桩,还有十一件。 但是,就是无一人心情不沉重,不一人心情可放松。 这江湖,越来越看不清了。 到山下之时,突然的,峨眉掌门定闲脚步一趔趄,凭空喷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峨眉弟子赶紧围过去,呼唤不停。 林如正等首脑过去一查看,判定为心绪郁结,没有大碍。 之后,就难以提起特别的话题,特别是针对月魔教、针对正邪之分,在这一刻提及,仿佛成了大忌。 林如正看着定闲,心中也明了地想道: “萧云啊,林某也欠你一句感谢!” 只是,何时这句谢能道出口呢? 哼哈二将尤其后悔,萧兄弟要去做那等内心沉重的事情去了,却还在想着为自己二人立功劳,可恨的,是自己两个前些时刻还在沾沾自喜…… 看辋小说本 第276章 这是什么动静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是什么动静 队伍中的沉默终究没有持久,还是有人开口了,是昆仑派元英,他道:“林掌门、慈难大师、二位道长,其下,咱们该何去何从啊?” 是啊,“伐魔”之事即了,月魔教转往他方,看来抱定了不愿起争执的念头,此后的江湖局面,该如何维持重组啊? 众人还未答言,已经没有机会了。 因为,不知何时而起、从何方向而来的一种声音——不,更形象说,是从脚下整个大地所发出的一种有规律震动声,将众人心神提聚吸引。 这是什么动静? 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更有一个似乎被统一嘶喊并重复着的字眼,那是: “杀……杀……杀……” 什么杀,杀谁? 突然,有人指着某一方向,惊恐大叫道:“看,是军队,好多军队!!” 众人急剧转首,目光紧缩。 是的!是军队,是步伐统一、盔甲严明,有骑有弩,有刀有盾的军队! 数量无法统计! 统一的杀字,杀声震天,其气势可以清除一切! 可以,藐视整个江湖!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震动了,继而,是恐惧,无可遏制的恐惧! 而那恐惧的源头,是这支大军、莫名其妙现身的大军,朝向正是自己这边,或者说,正是看到了自己这些人,才加快了脚步,弓上弦、刀举起、盾在前、马催动,逼迫过来! 人人都有一个直觉:这支军队目标正是自己!! 怎么办? 根本想不出理由,也无理由可想的五大派人,在其首脑们紧急的共识之下,纷纷传达着指令:大军是不可抗拒的,不能与其硬抗,唯一对策,只能是退避闪让! 但是,也不能依旧聚拢一块行动,那样终究会被连锅端,只能是各自择向分散,快速逃却。 想必这大军不太可能因着流萤般的江湖人而过度分散追击,等避过了风头浪尖,就在前方约定的百里之外重新聚首,整队归纳人数,同时,再次商议,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方江湖之地怎会来一只如此规模的大军,并且冲杀目标是自己——之后,再言江湖事。 简单的一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若是先前定闲没有撕掉那封包含着预知天下大乱的信,多少会对目前状况有所了解。 而这样的忙乱决策之下,最终将五大派导致向另一种完全无法控制的走向。 至少,是避过风头后合流的设想无法成为现实了,因为,就在百里之外,约定回合的地方,另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也正闻风向此地域而来。 到了那时候,被洪流分割开来的五大派才真正知晓: 天下,已将大乱了…… 而其时,在地域内的另一边,被突然出现的大军冲散的,不止五大派一方。 大军未现身的时候,在百里外的正道盟之内,就有人在苦恼并忙活着了。 自从很久之前,为了应付月魔教的各方下山挑战队伍,身为正道盟主体的五大门派,就在其最高长辈带头下,纷纷回归本门,而后,五派于四战中皆大比率输给月魔,五派的人马大多也就避守山门,没有回总舵,再之后,无名镇金牌之约发起,原驻守舵中的盟主林如正也率仅剩的千众人手前往应约,至于镇中失手,也再未回归,至此,正道盟彻底成为了空壳子,名存实亡。 仅剩几百老弱的总舵之中,就只有身为盟参的原武林盟谋士张盼、诸葛治,率领着三大猛将的秦瓒、项辉、关令暂时踞守。 没有人手、情报也屡屡断供的总舵,也没有可为之力,加上虽相距仅百里,月魔教也未从天魔山上攻打过来,盟中的人也丧失了斗志与警惕心,松垮起来,身为首脑的张盼诸葛治也是日日清闲,以下棋饮酒纵论天下今古江湖世俗为乐,每到兴致高昂处,总会有一种已经脱出武林的幻觉。 总舵之外,正邪之斗、道魔之争,依旧暗流涌动,没有停止,但总舵之内的人,却只有等待之心了。 那一天,接到信报之后,张盼诸葛治拍棋盘大叫:“见分晓的时刻到来了!” 因为,那信中说月魔于五大派与剑阁的僵持中突袭至剑灵山下,但图谋失败,而两大正道则齐心合力,剑阁算是正式加盟对月魔的攻伐。 不仅如此,据说于那场事端中,月魔的关键人物、神秘圣主死亡,可说势力有根本性折损! 于是,五大派数千人,打出旗号、士气无匹地向着天魔山进发! 彼之态势下,似乎灭魔指日可待! 两大盟参当即决定,不再单纯蛰伏,而是在五大派到来之前,群体出动,为其打探搜集情报,以配合其日后的进攻。 但是,他们的指令是根本不可能执行了。 因为接到信报并且作出判断的那天,盟中人刚要离开总舵,就被四面八方出现的一群突然现身的人利用远程的利器打退逼回,二盟参三猛将紧急到外缘一看,那些人是乍脱下外衫的黑袍人,而所谓利器,则是些似曾相识的木铁制怪器,那么就很明显,这些人是伪装后潜伏至此的月魔人,所倚仗的,则是无可抵御的月魔神机,而己方这数百剩残,已被月魔全武力围堵了。 硬冲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那些人也不为己甚,只要不试着突围,倒也不向内主动进攻。 这是什么意图,怎么回事呢? 二盟参也试过交流,但那些人根本没有半点回应,似乎接到的是简单的死命令。 无奈之下,数百人只好警戒又忧心地守护于总舵本体之内,同时,思忖脱身之法。 但是,月魔的行为远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利器打击,他们还开始于四周布置陷阱、放出难以对付的虫群之类,可以说,搅扰之下,穷于应付,根本就没有别样心思了。 这样的情势,一连持续好多天,张盼诸葛治也丧失了信心,打消了有所作为的观念,也罢,就先老老实实呆在这总舵中吧。 二盟参再次对弈,于不语中却再难集中精力于棋局之上,他们不禁在猜度: 依照进军速度,五大派应该已经逼近天魔山地域了吧。 与月魔的主体对上没有呢? 结果如何,谁胜谁负呢? 还是说,事情将朝着另外的走向进展? 毕竟,总舵数百人被围困,却没有遭到强攻,就是个诡异的征兆。 若月魔是打算明刀明剑与五大派对战的,那么,就没有理由姑息自己这群人,甚至说,第一手行动,就该是攻下战略上近在咫尺的正道盟总舵,将几百老弱抓捕起来。 但现在围困的这些人却围而不抓。 这也就是说,月魔的目的应该依旧是避战,就像上次的天魔山守卫战策略相类。 而不让自己等出总舵,主要目的是防止内外串联,不利于月魔。 不过,即便是想避战了,用更胜于数百人的人手力量来围总舵,是打算以点引援吗?而自己等固然无法出去,围困者岂非也不能离开,到时岂非成了五大派的活靶子? 更别说,还搬出了那些无法做紧急战略转移的诸般神机群。 总之,分析总充满着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 两人只能下了判断,认为月魔必然是在做不同于常规事件的布局,既不能放过自己这些人出总舵,也不好进行抓捕,大约要等到布局完成,才会有变化。 果然,有一天,围困的月魔人突然群体退去,连带着那些神机。 但撤退方向似乎不是天魔山。 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真正答案,还需要出总舵才行,张盼诸葛治这时才带着人,努力将那些魔人留下的陷阱、迷阵、毒虫、毒雾、毒瘴之类清除,成功之时,大半天过去了,那些撤退的魔人早失去了踪影。 不仅如此,消失的还有附近一些魔镇的百姓,再往下查探,连荒野都只有呼呼风声,一只被放牧的牛羊禽畜都没有。 虽然第一思路上可视为上次月魔将百姓撤退以利用的策略的一种重演,但是,若连所有可视为家财的东西都消失的话,那就简单的撤退,而是搬家了! 安土重迁的镇民们都搬离了,那么,月魔教的人还会据守在天魔山中么? 这么一判断,诸事就解释得通了。 月魔那些来围困的人会搬出神机群,也只是迁挪大环节中的顺手而为,并非特意为着自己等而搬下魔山的。 但是,如此一来,五大派若依旧向天魔山进发的话,不是会空劳一场么? 甚至,可能遭遇到月魔遗留下来的某些类似陷阱。 这么一担忧,二盟参决定紧急前往与五大派接头,将此地现时的情况对其告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是,他们这个愿望也永远没有实现余地了。 因为,还未接近天魔山山脚的地域,就出现了无数的军队,无数似乎目的地明确不可阻挡的军队。 首当其冲的数百总舵人,连一丝回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事先冲散了。 至于他们想告知情报的五大派,会最终如何,就不是他们能预判得了的了。 不过,在见识到大军的一刹那,陷入呆滞的诸葛治终于下了一个判断: 不是只月魔教有了大变! 而是整个天下,都有了大变! 这军队,不止是军队! 而是战乱的前兆! 这么联想中的诸葛治,在大军铁蹄抵达之前,被身边的人拽走了…… 明日的江湖,将不再仅仅是江湖…… 这支先后冲散了两股正道队伍的大军,当然就是白云侯的十万大军,只是,其因何会急赶往天魔山而来呢? 这还要由一分为二的聚灵锁说起。 自月魔与百姓的大部离别萧云,往白云侯势力方向而去,萧青就一直担忧哥哥的事。 起先,只是一种莫名担忧。 但在夜莺离开之后,不久,萧青就感到胸口传递过来的种种复杂,从低沉、压抑,到愤怒、狂暴,乃至迷惘。 赵舍、常飞燕很快就觉察到了她的这种不适,问起来,萧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入人世这么久,在身为左使的萧云身边这么久,很多时候,自己已经学会了克制,她知道,自行其是,或者过度暴露忧愁,最终都会转化为哥哥的负担。 所以,萧青只能忍耐。 赵舍也只能安慰道:“青儿妹妹宽心,前面很快就要与父侯的十万大军会合了,到那时,大哥就可以没有顾虑的撤回来了。” 事实上,大部行进途中,前方斥候队就一直在打探并汇报详情,最主要的,就是与白云侯大军的距离,而今,终于确定白云侯就在前方数里之外。 而根本也不用怀疑,因为,大股军队所特有的那种整齐步伐声已如低沉的鼓点一般,由大地的彼方渐次传递至此方,再由脚底上行至整个身体,直至未见其队列,其气势形态已有所联想感受。 忽然,前面开始出现遥遥的一派队列,是一队盾牌刀兵,更确切地说,是一层之后还有一层,直观上无休无尽的军队群。 百姓们不自觉停了下来,一时屏息不敢有异动。 对于投靠白云侯,或者说投靠一方军队,百姓的心理是复杂的,有不安,不信任,也有傍到了大树的放心,以及某种新奇感,更断不了对未来的猜想。 乱世中的自己,会如何存活下来呢? 所以,大动静没有,小议论却处处都有。 队首的赵舍则是心中狂喜,带领着其余首脑疾步上前。 而对面的大军也停了下来,前面数排向两厢罗列,一组中军帅队同样迎了过来,中央一四十余岁、顶甲戴盔男子颇有三分文气、三分霸气,剩下四分,则是城府了。 本源自看罔 第277章 来自于江湖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来自于江湖 此人当然就是白云城城主赵牧。 两方首队于最接近处再次停下,为最中间留下了一方位置。 与此同时,百姓们群体息声,为父子相见提供氛围。 赵舍与赵牧终于在最中间那片空位里,到达了最近的距离。 赵牧把着儿子双肩,眼神热烈地看着,是身为一个父亲的激动。 虽然相见之前,赵牧有许多教育性的话想对儿子讲,比如入江湖后不遵照自己的结交大门派的吩咐,反而是投身于被以邪道标注的月魔新教中,直接卷入与几大派传统势力方的正邪之争,而且,使计从鹰鹤二老那里脱身后,再无与侯府主动联系,要不是从各地钱庄得来的花销信报,赵牧还难以掌控到儿子的具体情况。 不过,千言万语的指责,到了此刻,只剩一句弄弄关怀的话:“儿子,你瘦了。” 赵舍也万分激动,强自抑制差点聚出的泪,笑道:“父侯才是,该注意身体。” 忽然,有三个盔甲在身将官打扮的人近前来,怀着某种企盼与激动道:“小侯爷,还记得咱们三个吗?” 赵舍不防有人这么问,毕竟,军中那些人,他于往日的厮混中,若认识就不会忘了,若不识,定是先前未曾见过,何来“还记得”之说? 有些好奇下,赵舍扭头看去,一时咦了一声。 这三人,有些眼热,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中心为首那个忽提醒道:“小侯爷,属下姓金,名良。” 金良? 赵舍终于想起了什么,大喜,道:“哈哈,原来是你……那么你们二位,就是那苟子、跟苏七了?” 原来,三人都来自于江湖,而且,能投靠赵牧入军伍也是赵舍亲自推荐的。 金良原为百里黄沙坡的马贼首领,人称“铁颅金良”,曾于萧云赵舍任九重等人护送雪山派故去吕掌门遗骨时,阴谋毁棺销骨,图谋失败,甚至最终被萧云单人入巢穴劫持出来,充做人质,让护棺队安然度过了黄沙坡。 临去之时,赵舍将随身水囊投给了金良,并笑言:“这是我赵舍送于你的,日后你若听到天底下有一个名气最大的姓赵的年轻人,那就是我,你拿着水囊只管去找……” 当时,金良并未过度在意,但是不久后,江湖局势生变,倒台后谷断绝突然袭入黄沙坡,将上百马贼屠戮殆尽,金良是靠着手下的以死掩护才逃得了一命的。 存活了下来的金良,再无心江湖事,火葬了兄弟后,就带着水囊前往投军,当路过一赵姓城主势力,听闻其在募兵时,鬼使神差的,就前去了,而因为他那有特殊标记的水囊的关系,一度被当做贼子抓了起来,后来,是赵牧亲自审问,才解开误会,并且长期特别关注,再后,就是由小兵开始,戎马生涯,一路晋升了。 而“苟子”、“苏七”,原名狗子、苏乞,分别是一名龟公、乞丐,两人曾在萧青初入人世落难遇险之时,出手搭救,可惜武力不成反陷危境,是赵舍恰好经过,救了二人,并赠送一枚令牌、百两银票,二人下决定后,就以银票为路资,以令牌为门径,直接投效白云侯,也是由小兵一路直上的。 金良虽现已身属白云侯门下,仍激动道:“金良本一介马贼,能得小侯爷破格相待,其后必定效死相随!” “苟子”、“苏七”也道:“我二人本不入眼的龟奴、乞丐,能得小侯爷赐姓、改名,指点迷津,此生也是生死追随!” 赵舍笑得合不拢嘴,道:“大家互勉、互勉!” 一旁看着的赵牧也万分欣慰,这三人虽原本出身不怎么样,但在军伍之中,有前线之任务时,从来都是主动承接,勤奋努力,武力也是日日提升,当为三员大有潜力之佳将,儿子能将其发掘出来,毕竟是收了心腹、幸事一件,江湖路也算没有白跑。 这小节一过,赵舍省起大事,咳了一声,一正颜色,稍稍向旁让开方位,对其父道:“父亲,待孩儿来为您介绍一下入江湖以来所认识的朋友们,现下也同属月魔教的一份子。” “这位是任九重,人称‘黑手魔星’,司职教中护法。” 戴着黑色宝手套的任九重忙做礼道:“江湖草莽,见过白云侯。” 白云侯忙笑道:“既是我儿的朋友,不必多礼也罢。” 实则,虽然不精于武术,赵牧还是感觉得出来自任九重等身上传出的精干之气,那是只有高手才可能具备的气魄。 这样看来,儿子在江湖中所结交的人还不算糟糕。 “这位道长,道号天心,是武当派高徒,同样是武功高强的人物,司职也是护法。” 武当高徒吗? 白云侯更多了一份尊敬之相,道:“能得贵派佐助小儿,赵牧也是感念万分啊。” 实则天心虽未被除名逐出门派,却已被武当大多数人以敌人对待,但这份内情自然不好详细道明,所以天心只好尴尬地回礼道:“不敢……见过白云侯。” “这两位张彦、成继,常与任大哥一起,也都是江湖高人,教中护法。” 张彦成继也忙行礼。 “这位常——” 赵舍尴尬地发现,轮到的下一位竟是常飞燕,不知如何说的他,甚至也不知该不该说的他,自然停滞在了那里。 常飞燕却自然得多,温婉一笑,向赵牧行礼道:“赵伯伯别来无恙?飞燕自上次白云城相聚一别之后,因入江湖,而未继续前往敬拜,实属不尊,望赵伯伯见谅。” 常飞燕一早因为父亲与赵牧有意结为姻亲,因此各领着自己儿子女儿于白云城相会,那次即是常飞燕与赵氏父子认识的第一面,自己甚至为了拒绝这桩婚事的达成,而弄出许多事端。 不过常飞燕也知道,当此天下大乱之前,虽然仍与赵舍不能脱掉别扭,但为父亲常岳着想,为自己所属的无双城着想,自己也要做足一个后辈的样子。 赵牧很快认出了这一副江湖侠女打扮的小女子,真正亲切地笑道:“燕儿不必多礼,你真该去见的,是你父亲,你入江湖后,你父亲虽然大约知晓你的消息,毕竟未有亲见过,可是一度担忧得很。” 常飞燕多少浮现出悔过,自责道:“让赵伯伯以及父亲担忧,已脱为人后辈之礼数,飞燕惭愧得很,也谢过赵伯伯素日来对父亲、对无双城的照拂了。” 大方有礼,顾全大面,恰似男儿风范。 赵牧不由再次对常飞燕满意,对于这个准儿媳的认定加重了几分,儿子将来若得这样的女子做内助的话,要省下不少心结,所以他开怀大笑道:“好,好,好,日后天下逢多事之秋,那江湖侠路恐怕也要暂时缓行了,燕儿,若是不嫌弃舍儿,日后就与他并肩作战吧,如何?” “飞燕不敢不从……飞燕定辅佐赵少城主纵横驰骋,一尝所愿!” 虽然这种情况并未太出乎预料,无双城注定要与白云侯势力结盟,但一想到日后要与赵舍这个侯门大少相处合作,常飞燕还是禁不住别扭,与赵舍互相古怪地望了一眼。 赵舍本想拒绝的,可忽想常飞燕这女子心理未必真的愿意跟自己日日在一起,她会痛快答应,恐怕也是为着背后的势力在打算,既然这样一个女人都肯克制付出,自己一男儿岂能弱了? 所以他也扬声道:“孩儿也定然不辜负常姑娘‘一番心意’,无往不胜,扬名天下!” 赵牧何等眼力,但却刻意忽略了这种语气上针锋相对的小节,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赵舍继续介绍。 “这是宝儿姑娘。” 面前眼前这大军,这许多人物,宝儿多少有着发怯,慌乱乱地总算行了一礼。 到了萧青这里,赵舍神色完全变了,声音都柔快万分,道:“这位萧青姑娘,护教圣女,算是孩儿江湖之中结交且倾慕的朋友。” 但萧青却没有回礼,而是脸色稍不自然。 这女子吗? 赵牧眯起了眼睛,心下判断,倒是相貌无双,不似人间所有,讯报中曾说舍儿迷恋一江湖女子,想必就是她了,只是看她的表现,似乎不擅于交接言谈,与常飞燕的大大落落相去甚远,也好像并无对吾儿感兴趣的样子,再说,常言道红颜祸水,舍儿将来是要继承我之大业,君临天下的人物,岂可执迷于一没有价值的女子…… 这一比较下来,赵牧算是更加认定了常飞燕符合自己对儿媳的要求,对萧青的礼数不足倒也不计较了。 赵舍更了解萧青脾性,知道纠缠细节会对她造成困惑,赶紧接下去介绍。 待赵氏父子视线转往他处了,常飞燕忽然凑近萧青,低声道:“青儿,你怎么了?” 她与萧青相处较久,又心思细密,看得出来刚刚萧青没有礼数上的回应,部分原因并非由外,而是由内,换句话说,那那脸上的不自然表情更像是痛苦,而这种状态不久之前就开始了。 萧青只是咬了咬牙而未回答。 常飞燕也知道这场面下需要稍稍忍耐,心想等会儿就请赵伯伯将队中军医找过来,看看青儿妹妹是不是生病了,而现在,也只能萧青能坚持住。 “这位禅号慧通,出身自名家佛门,现算是独立门户,精于内功疗伤,现为月魔圣医士。” 慧通和尚赶紧合十行礼道:“小僧慧通,见过侯爷。” 赵牧多少听得出儿子对这出家人身份的模糊表达,也未去深究。 “这两位柯枝柯叶兄弟,轻功无双,圣技士。” 双煞又激动又无措,回应道:“咱兄弟两个见过赵侯爷。” 赵牧看这二人身形瘦气,若轻功也不错的话,倒适合远传讯息,或者是打探情报之类,心下满意,应了一声。 “这位人称‘毒神’,擅养各种毒物,并专精制毒,圣工士。” 毒神嘿嘿一笑,也施了一礼。 赵牧看此人浑身有僵白之色,那定是日日与毒沾染的特征,手段定不会弱,倒应该收归幕账当做食客养于门下,也满意点了个头。 轮到大憨时,赵舍刚刚介绍了个名字,赵牧心中大赞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尊体!” 这么想着,他就小有激动地亲自走上前,拍拍大憨铜盔,连声道:“好,好,好!” 大憨看得出来人家是真心赞他的,手挠头部,傻呵呵一笑。 再往后,赵舍将自己新收的护卫关中四刀客也介绍了,还有张三、李四、侯神弓、各一半等一干人,最后补充道:“父侯,其下还有许多三司五士的人手,孩儿无法一一介绍,但都是有能力有专擅之辈,定不会让父侯失望的。” 白云侯也确实对看到的一个个人物满意,对于儿子私自结交非正统人物的埋怨也减低了,看来,儿子这一趟江湖行,也算大有收获,起码,算是汇聚起来自己的心腹班底了,想到这里,他做足表情,看着众人道:“诸位能以江湖英雄之身份,与小儿相识相交,我赵牧十分感激,而今后若依旧能相提相携,也属我儿之造化,我赵牧于此发誓,他日若吾儿心愿达成了,也定然不会忘了大家的富贵,至于军中各项职务,若能符合,也任由各位遴选,既言无欺!” 众人原本对白云侯所带来的机遇就有所期待,这刻一齐回礼道:“谢过侯爷信任!” 赵舍这刻忽道:“父亲,孩儿行道江湖有年,其实最仰慕的是一位萧云萧大哥,原本是想一见面就向您介绍的,只可惜,为了大伙儿能安然行军,他以身犯险,自作诱饵,滞留在了天魔山中,等他回来,孩儿一定要请他做军中大元帅——” 赵舍还未讲完,忽闻背侧一阵惊呼,那是常飞燕与宝儿发出的,似乎是萧青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转身,赶紧掠过去,急道:“青儿妹妹,你怎么了?” 第278章 匪夷所思 第二百七十八章 匪夷所思 此刻的萧青,正紧紧攥着胸口,似乎是呼吸困难,又似乎是痛苦万端的样子,几乎要瘫倒,口中则喃喃着:“哥哥,是哥哥……” 萧云?! 一边扶着她的常飞燕一个激灵,忙问道:“青儿,萧大哥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吗?” “血,好多血……哥哥就站在血里……” 其他人也忙围了过去,个个忧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难道萧云出了什么问题? 但按说,对于武功超群的他,那一任务并不该构成什么大的难度才对,更何况,还有一个太阴真人跟随着。 任九重也道:“青儿小姐别慌,公子到底怎么了?” 萧青却像是无法整理思绪,或者说,正被感受到的一切所笼罩,慌乱、恐惧、语境不清地道:“……山上……我看到哥哥正站在血池里,好多血……哥哥好像很难过,好多死人……还有好多人,穿着几种不同的衣服,叫喊着什么,要杀过来,哥哥没有动……不,哥哥,快逃啊……” 众人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然而,又无法从萧青的话里整理出什么具体逻辑来,更何况,虽说兄妹同心,萧青若莫名地感受到传递来的某种情绪来,这并不奇怪,但是若具现化到看到某种场景,场景中那许多的参与者,对于理智为先的大多数人来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搀扶着萧青另一边的宝儿,忽看着萧青胸口的半块聚灵锁,奇道:“咦?这锁发亮了!” 聚灵锁,原由萧青佩戴,但在此次与萧云相别时,一分为二,一块留于萧青胸前,另一块,则在萧云身上。 若将此物当做灵物来看待的话,一个可能的分析就是,它充当了某种媒介,而将另一方的持有者心绪强烈时、或者处境危难时的情势渲染后以场景化展现且传递了过来,那么,即便难以想象,萧青所感所“观”到的,依旧是以事实为基础的,这也即是说—— 萧云是真的有危险了吗? 仿佛要证实什么,有数十人队的月魔教众突然加入大队赶了上来,正是魏勇等原本奉命留守天魔山的人。 任九重赶紧揪住众人询问萧云动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魏勇将自己知道的详情一点点讲明后,任九重忽叹道: “公子……这是要独立承担罪恶啊!” 什么?! 那即是说,萧云是要已一己之力来对付那数百人,所以才会有不祥的预兆!! 这一联想,月魔这一方的众人无不大急,赵舍忽转向父亲,大声道:“父侯,萧大哥有危险了,父侯,请兵发天魔山,以助孩儿前去救人!” “天魔山?不可!” 白云侯的回答却直截了当! 赵舍此刻也是真的心急,忘了去保持尊敬,道:“为何不可?!” 赵牧本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又一停,转向身侧一位一直未离开过身侧一丈的谋士类人物道:“华章,你来讲!” “是!” 这谋士华章应一声,就对赵舍不失礼数而又显耐心理智地道:“小侯爷,非是侯爷不讲情面,而是天魔山地域名义上处于他人之势力范畴,虽然只是边缘地带,但我们大军前往,依旧是率先挑起战端,虽说各城池、势力间的乱战已无法避免,但在未完成基本布局之前,谁也不愿冒险先动,这在兵法上并非稳妥之举。” “更何况——” 到这里,华章看了月魔教所属人一眼,一时停下,在赵牧示意后,才继续拉低声音道:“何况小侯爷,听鹰老鹤老二位讲,天魔山此役属于江湖五大传统门派与月魔教的名分之争,非干他人、也没有他人插手的余地和理由,我方虽未结交五大派,但也没有必要与其翻脸结下梁子,否则,日后平定天下,难免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到那时——” 赵舍已明白了这华章大致是要讲些什么,不耐烦打断道:“江湖名分算得了什么,五大派又算得了什么,小爷我管不了那许多了,现在我就只想做一件事,去救大哥萧云!” 这刻,任九重与张彦成继也偕同道:“望得到侯爷之力相助,前往拯救公子!” 接下来,天心、慧通、双煞、毒神、大憨等人,乃至所有着黑袍的月魔教众,以及散落说不清数目的百姓,都开口相求白云侯发兵“搭救左使”。 最后,更形成万众一同下跪求请的局面。 赵牧此刻的脸色甚是不好看,萧云的名字,他一早就从由江湖回归的鹰鹤二老讲述过,知道是儿子赵舍重点结识的人物,也是月魔教长期以来的实际领军者,现在,更可用教首来称呼。 对于儿子能结交到一个如此能耐的人,赵牧心里当然还是欣慰的,他所顾虑的,是赵舍在听闻萧云“出事”时所表露出来的急忧、甚至忙乱,这时的赵舍,已经丧失一个上位者、一个小侯爷所应练就的稳重、情绪独立性,而是受着另外一个人的极大影响,这就相当成问题了。 毕竟,欲谋尊上者,最该达到的境界,是可以有无数人为自己分忧,为自己而牵心,甘愿为自己付出,而不是反过来,让自身因他人而不顾一切,失却冷静! 这点上,儿子已经在那个“萧青”身上潜在地体现了,现在竟又是如此! 可怕的,是在场似儿子这般者,有太多太多,从先前自己纡尊降贵去笑面相待的“原”月魔首脑们,到普通教众,乃至普通百姓,都在无一例外地以下跪来求情,这是多大的号召力,儿子未来的光芒,又能否盖过他呢? 那萧云若投靠过来了,会不会最终影响儿子的主位? 至少就目前来说,儿子从月魔教带来的这些人,内心所尊敬的,恐怕绝多也是那个萧云。 所以,白云侯此刻矛盾而又纠结,一方面是直觉那萧云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肯定有大有助益于儿子,另一方面,却又将其看做威胁,甚至心里在侥幸地想,若那萧云已死在了五大派手下该有多好…… 赵舍见如此情况了,父侯还是未有松口,一起身,赌气道:“父侯既然不允,孩儿也非无可作为,孩儿这就与大伙儿一同回转,拼了性命,也要将大哥救下来!” 白云侯赵牧此刻也怒了,斥道:“胡闹!如此言声,还记得你自己一城之少侯、万军之未来统领的身份吗?更何况,怎可能为着一个人,而去调动大军来满足私心私欲呢!” 赵舍此刻却无比坚定,口吐惊天之言,道:“大哥一人,抵千军万马!” “你——” 赵牧手指不听训诫的儿子,一时发不出话来。 父子一时僵持。 常飞燕忽软声道:“赵伯伯且息怒,飞燕也赞成前往天魔山,不过却是因着另外的理由。” 赵牧长呼口气,道:“侄女儿请说。” 常飞燕正色道:“我也读过兵法,虽讲不出具体的那许多,但也知道,在实战的攻防中,有一个可以持久的据点比什么都重要,天魔山四围山壁陡峭难攀,只有一个入山口,易守难攻,万夫莫当,而且,山内经过了长期规划修缮,各功能的场所已经相当完备,若储粮其中,也是一个不受影响的军营,前往此地域虽可能牵动全盘局势,但能得此一据点,就是先机,比什么都强……鹰老鹤老,你们也去过天魔山,应该知晓我所言不虚……华先生,也请判断一下吧。” 鹰鹤二老见众眼望过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也中正地道:“常小姐所讲的确实符合我二人所见,其他的,我们不懂兵法,也不敢妄下判断。” 被请求的谋士华章也琢磨着分析道:“若真是如此,当是个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在之前的资料记载中,那处本是一座分裂的五连峰,无大险要可言,其他势力应该暂时还没有重视,咱们率先占领,确属先机,而若那五大派攻下此山,再占领的话,可能会费些周折,拖延时间。” 华章的话,也算是种客观助言,其讲完之后,所有月魔一方的人都期盼地望向那白云侯。 赵牧闭上眼睛,似乎在决断什么,猛一睁开之时,瞬间爆出芒彩,他紧盯着自己的儿子,以平静却饱含分量的语气质问道:“你确定,那萧云是一个值得你信赖,值得相交托付的人物吗?” 赵舍也双目不闪不避,以不可动摇的语态道:“我与大哥萧云虽未拜过香,但是相识以来,孩儿已经认定,他是一个无私大义、赤诚胸怀的勇者,也是个慧谋深厚、忧虑大局的智人,孩儿能与这样的人相识,是荣、是幸,若失去了这样一位兄长,孩儿也会觉得,此生枉度,宁可重新来过!” 这样的坚决,出自一位身份高贵的小侯爷之口,可见其分量。 赵牧长叹一声,忽出断帛之音,道:“好!孩儿既下决定,就是刀山火海,为父也愿助你达成心愿!但是你要记住,你今日既绝对信任了他人,必然要肯定,他日此人绝对值得你去信任!欲为王者、上人,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此刻,为父便借你千军万马!三军儿郎们,上马、列队,兵法天魔山!” 在赵舍等人激动又急迫的心情下,十万大军,怀着不可摧毁的意志、不可阻挡的步伐,向着天魔山开动…… 但是,赵舍等注定不可能马上找到萧云了。 尽管将五大派驱散,甚至也抓获了一两个散碎江湖人,问明了曾经发生过什么,知晓萧云还活着,且已经离开,大军前缘的斥候们却传递回来一个不得不重视的消息,即百里之外,名分上为天魔山地域统治者的夕照城城主正统率大军前来,恐怕,两股势力免不了一战,而赵舍身为白云侯之子,自然不能再任性地离队。 而任九重、张彦、成继、萧青、宝儿,则在军队展开下一个行动前向已上马转换了身份的赵舍以及常飞燕告别,他们要去追上萧云,尽可能辅助。 赵舍也知道分别是必然之事,也没有挽留。 而慧通、双煞、毒神、大憨等也想跟随,任九重却道:“若公子在此,定然不欲你们因他的事而分心,既入了军伍,就该好好打拼才是。” 几人这才打消了念头。 而一度想开口的天心道长,也停下了迈出去的步子,他也想到,自己曾誓言是为了诸多百姓而投靠白云侯,那么,自己若不能积存下来半点战功的话,岂非是空话一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二少,在下一次再见之前,盼望你保重一切!” 在向赵舍发出了最后一番话之后,任九重几人远远离去。 而赵舍、常飞燕则望着那几道离去的背影,久久回神不过来。 本以为决定同自己一起投效父侯赵牧之后,由一系列缘分聚集一起的诸人就不会再轻易分别,但是造化弄人,上苍总会多事,不分离的愿望成空,重相逢再聚首成了唯一的希望。 大哥、青儿妹妹,但愿你们安好! 一直到大家再次相聚…… 怀抱着濒死的姐姐萧寒月的萧云,于原野驰骋,接近着他的最大功力,若在冷静之时,自然要想一想,剑灵山在千里之外,岂是轻功一日一时可以到达的,但此时的萧云,已经听不进去半点言语。 他的脑域中,只有一个念头:到达剑灵山,救治姐姐! 两个老人突然一左一右于前方现身,阻住了萧云的前路。 黑光一闪,月明轮脱手而出。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是现在萧云的写照。 在轮体靠近之时,两个老人倏忽间身影竟消失不见。 那一刻,萧云的意识才恢复些清醒,而同时,有两道声音先后传递入耳: “年轻人,你就这样到达想去的地方吗?” 萧云总算停了下来,而那两道身影,也再次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你们是谁?不要阻我!” 萧云的音腔里,已听不出半点感情。 两人道:“我二人名无机、无观,乃剑阁老一辈弟子,对你绝对没有恶意……年轻人,你若信得过我们,我两个可为你怀中那女子加注真元护体,足够支撑到目的之地,不然,就依照你此刻的速度,根本坚持不下去。” 第279章 全部的希望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全部的希望 沉默片刻,萧云放弃了戒备,道:“好!” 他已经没有了质疑或者退却的余地,父母之后最重要的人的生死,已经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犹豫。 二人吁了口气,吩咐道:“抱着她,坐在那里,不要有任何动弹,我二人将御力过去。” 萧云照着做,看着怀中姐姐已呈苍白色的面容,心痛万分,突然,他感受到源自分坐于两厢丈外的两个老者的一股博大气脉,将自己与姐姐整个裹卷。 那一瞬间,他提振起了全部的希望,以及精神。 姐姐有希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无机无观,以及护持着姐姐的萧云都额头冒汗了,运功才停歇下来。 无机无观一个收式起身,叹道:“她全身筋脉本已全毁,单纯的武学或者医理,已经谈不上救治或者修复,所以,萧云,你也不要对我们过多希冀,你还是带着她去往剑灵山,向阁主尹先生寻求救治之策,他有权利开启并使用藏宝室诸宝,说不定还能保持得住这位姑娘的一线生机……此去路途漫漫,不可心躁,还是寻一辆马车,缓缓前行吧。” 萧云还要继续请求的时候,两位老人像乍然现身时刻一般,倏忽消失了。 神秘的两个剑阁前辈! 但是萧云已经没心思去深究二人的出现是怎么回事,他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守护姐姐到剑灵山。 萧云还没走出多久,又有一人出现,那人看见他,当头就惊喜大叫道:“哎呀,萧云,总算找到你了,七师妹呢,你看到她没有……咦,你怎么浑身是血,怀里又是谁——” 是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日夜奔赶,他终于到达了天魔山近域,当然也最担忧先一步至此的七师妹与萧云怎么了,但是,他终究没有继续发问下去,因为看清了萧云怀抱中人的侧颜,那面上,是不健康的红晕,而也算江湖高手的孙道儿,更是直觉到,那是受了重伤的标志,而且,是濒死之态! 孙道儿身体刹那哆嗦起来,语不成声:“萧云,七师妹……怎么了……” 萧云未有理他,径直继续自己的路,到了擦肩的时候,才低沉地道:“我要带她回剑阁,见尹先生……若真的关心她的话,就不要吵闹……” 两个男人默默的、默默的行进着,共同守护着一名无法睁开眼睛的女子。 在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孙道儿前去雇了一辆马车,而萧云,则一直抱着姐姐,不愿有一刻放松,似乎,珍贵的能共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车主名叫马四,他看着雇主之一的萧云,似乎想说什么,觑到对方怀里的那女子,最终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开始赶路。 他曾是萧云乍入江湖时长期雇用的马夫,然而此刻,他甘愿成为一名护行骑士,载着这昔日雇主到达任何地方。 而在这辆马车之后,有六个人一直不近不远地跟随。 是随后追上了萧云的吕仙人、张果老五仙,以及太阴真人。 千里的距离,在一种不变的悲伤氛围中,不过守候的双目一张一闭的时长。 剑灵山,剑阁之地。 阁主尹先生无法保持镇静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那名染血的男子,以及他怀中熟悉的第七弟子。 “寒月!” 尹先生怎么也无法想到,自主延揽使命而下山的徒儿,归来时将近一具冰冷尸体。 一群人忽冲进了厅内,为首是第四弟子武泰、四五弟子郑通,两人身后,则是十七弟子、十八弟子等,他们在萧云一路由山下掠行上来时,又通过其后的孙道儿,就已察知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更是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师傅,七师妹(姊)怎么了?!” 弟子们嚷成了一团,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急躁、以及紧张。 尹先生总算恢复了师尊的冷静沉稳,看着第七徒儿的脸色,万分郑重地吩咐道:“道儿、武泰、郑通,你们三个留下,其余弟子,不要来搅闹!” 众人也知道在场只会给师傅添麻烦,只好先行离去。 大厅之中,就只剩剑阁师徒四人,以及跪坐于地的萧云,和他怀中的萧寒月。 尹先生紧赶几步,单膝于地,探向徒儿脉搏,闭目,不久后睁开道:“天幸,一路之上,似乎被一股我派功法类似的浑厚真气所保护,但此刻,也差不多用到头了……萧云,带着寒月随我来,道儿几个也是!” 萧云已经顾不得半点客套,一上来剑灵山,他就跪在了尹先生面前,口吐求告之言,即便他不如此,尹先生也肯定不会不作为。 尹先生停足之处,是有外围机关守护着的藏宝室。 进入其中后,映入眼中的,是眼花缭乱的各类异宝,有的甚至流溢出奇彩光芒。 但是若无知悉人引导,外人恐怕很难理解那些宝物是何作用,更别说一气找寻到自己想要功能的灵宝。 在一个石床之上,虚空停着一把扩展开来的有些透明的伞,但细看下去,这伞并非静止不动的,而是以缓速自转之中。 尹先生道:“萧云,将寒月放到石床之上。” 萧云小心翼翼地将姐姐放于石**,即刻就听到传自身后几位剑阁弟子的惊呼。 萧云稍退开,就发现了原因。 只见在那将萧寒月笼罩的透明伞体上方,虚空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幅奇特的星象图,这星象不似实际星空,不知所出。 尹先生解释道:“此伞,全名‘经脉维度天罗伞’,可以罗罩人体全部脉络,并按照自己的方式以某种星图显示,并且,具备缓慢修复脉络的能力,但是,其修复是周期性的,每日,它都在自转,且会沿着石床的面积以一定轨迹自主寻径,当其回归原处时,就是一个治疗周期,此宝对丧失意识的人护理尤其明显。” 萧云看着这天罗伞,眼中是炽热的希望。 尹先生却叹道:“但是,天罗伞功效慢远,并非救急维生之物。” 说着,尹先生由室中别处取来两瓶药丸,分别取出一丸,道:“此两味药丸,一名经络丹,一名离合散,是为增强、并维持人体脉络以及基本生理之用,两丸大约可配合天罗伞运转一个周期,如此,可保证寒月之体质、伤情经年不会恶化……但是,能否于天长日久的年月中恢复好转,就不是简单一句话可以预测的了。” 萧云那浓烈的希望,再次被浇冷,但是,总比完全绝望的好,无言中,他接过了两瓶药丸,分别喂萧寒月服下。 孙道儿急迫地道:“师傅,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来救七师妹?” 尹先生摇头,道:“自古经脉最难治,主要原因,便是破损后的经脉已经脆弱无比,经不得半分冲击,所以对于一般的药物、功力都极端排斥,若要冒险去强治的话,恐怕……” 尹先生话没有完,意思却已很明显。 室内一片沉默。 尹先生接着道:“你们观那天罗伞上面的星象图,表面串接成图,但是细看,就会发现有许多节点、甚至线路上都已断层,这亦即寒月体内状况的反映,而当那些断节处合上之时,才代表寒月的状况好转,只不过,单靠这天罗伞的话,不知要等到几世几年之后。” 孙道儿心道:不怕,只要七师妹在这里,自己就会像先前到那地牢中一般,每日来看她、陪她说话…… 尹先生忽然一叹,道:“最无奈的,还不是能否治好的问题,天罗伞维护周期漫长,而与其配合的经络丹与离合散,却不知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恐怕最短五年,就会告罄,到那时,单靠天罗伞一物,已经没有作用了。” 这一说,萧云大急,道:“那怎么办?”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半点冷静理智。 其余弟子也望向尹先生。 尹先生道:“此二物倒也可以再配出来,只不过,其主药复杂的多,且皆是有钱也难以置买到的药,像雪莲、冰蟾、灵芝、泉乳、千年参都是最基本的,还有许多可称之为仙丹的药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搜集完成这些东西,恐怕——” 萧云打断道:“尹先生,请告诉我配方!” 怕自己表述不够坚决,他接着道:“只要配方上有的东西,萧云都可以寻遍天下搜集到!” 尹先生迟疑了那么片刻,道:“好吧,药方我这里正有……不过,我劝你不要太过执着,因为,能制出此两物的药材,是剑阁数十上百年慢慢积累下来的,且药越奇特,其生长周期就越长,也越稀少,靠着你一人,也不要过分执着。” 忽然,孙道儿跪下,求道:“师傅,弟子也想下山,前往四方求药!哪怕寻遍天涯海角,也要集全药,将七师妹治好!” 而郑通、武泰等弟子也下跪求情道:“七师妹是徒儿们重要的同门,也是亲人,徒儿们也愿意下山去寻药。” 尹先生看着跪了一地的弟子们,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心情、意愿,为师理解得很,但是,天底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府地,以及那些不知名的灵泉灵脉何其之多,很多地方,也并非一般人可以到达得了的,单靠着人数,并无大的助益……何况——” 尹先生停了一下,有些沉重地道:“现在,你们的大师兄不在,千雪在闭关,寒月受此重伤,你们三个为师弟妹们做头的再离开的话,当此天下的多事之秋……恐怕剑阁要欠缺很多。” 几名弟子也沉默了,是啊,都走了,靠师傅一人的劳累,能成吗?师弟妹怎可以没有领头的?不说弟子辈了,师伯齐不仁都已经不知所踪了…… 孙道儿仍坚持道:“师傅,徒儿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可以引领师弟妹的事,便允许徒儿下山寻药吧,只是,要四师兄、五师兄多费心了。” 郑通武泰既觉得孙道儿一人离开不妥,但也知晓其对七师妹的心意是最重的,根本难以劝说,所以也没讲出什么劝解的话,只待尹先生决断。 尹先生想了片刻,叹息一声,道:“好吧,此后道儿便下山去,不过,如何行止,要由为师拟定,郑通、武泰则留下带领众师弟妹,而我,也将聚合剑阁各处力量,再次搜寻那些奇药异果……萧云、道儿,这是药方,你们各自记诵一下,毕竟,受门规所限,此物是不可以被带出藏宝室的。” 药方虽长,集中了精力、也是对萧寒月最关心的两个人很快的就烙印一样记载了脑海心里。 尹先生最后补充道:“不过,为了延长天罗伞的单个周期,寒月需要换个地方休养,最好的,就是一个气候寒凉且恒定、可以保持人体最大限度降低耗损、减小变迁的地方。” 几人齐声问道:“在哪里?” 尹先生道:“冰天雪洞!” 他进一步解释道:“冰天雪洞,名为我剑阁禁地,实则,并非其中有什么绝大机密,而是其内气候之冷烈超过世间任意一处,一般人,是难以在其中久留的,若妄自闯入,只会落得个身死骨冻的下场——” 萧云截断道:“晚辈不怕,晚辈愿带着她前往冰天雪洞!” 尹先生没办法,道:“好吧,萧云就背着天罗伞,带寒月去往冰天雪洞……只是道儿几个功力不够,就不要冒此风险了。” 孙道儿三人也知道萧云功力深厚得多,没有反驳。 尹先生刚要收起天罗伞,忽闻石**又轻又淡的声音道:“师傅,云弟,我暂时还不想去冰天雪洞……” 本源自看惘 第280章 内外攻陷 第二百八十章 内外攻陷 几人一看,大喜,竟是萧寒月服用那两味药之后,暂时性的神志清醒了过来。 萧云当即柔声道:“月姐,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萧寒月以类似最后时刻的坚决道:“我想……回萧家堡看一看……” 萧家堡,萧云与自己旧有的家,只是,多年之前,被内外攻陷,成为别人之物,萧寒月想回那里去,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终结,而不久之后,还会因为天罗伞的作用长期陷入昏迷状态,若到哪一天后续的药丸配不出来,就是个永久沉睡的局面。 到了这一刻,萧云愿意满足姐姐任何愿望。 所以,萧云执起她的手,誓言般道:“我这就带你回去……回萧家堡……” 郑通忽一旁低声道:“师傅,七师妹此刻的体质,恐怕受不得颠簸劳累了。” 听到这话的武泰、孙道儿也看向了师傅,眼中之意很明显:怎么办? 他们当然不忍心劝慰七师妹说萧家堡还是不要去了。 尹先生想了片刻,忽道:“也罢,寒月是我之徒儿,剑阁第七弟子,还有什么是需要保留的……此藏宝室中,正有一载人腾空之物,名曰飞天,可由一人驾驭,乘坐数人,于空中遨游千里,稳妥如静海行船……道儿,此后,就由你驾驭飞天,载着萧云与寒月,去往萧家堡!” 很快的,到了藏宝室之外,空地之上,被摆放着的,是一具数丈长、丈余宽的特殊材质的载具,似船非船、似鸟非鸟,被包裹其中不见详情的内部,恐怕是万分复杂的结构,但是**于外的,仅是数个操控位。 尹先生详细为孙道儿讲述并演示了操控之法,并不放心道:“若出故障,可以将其内的名为飞天翅的护翼绑到身上,当可以安然落地……此外就只剩避免强风、稳妥驾驭了。” 孙道儿重重点了点头。 闲时,他本就沉迷于诸般杂学,也向山中各处长辈们淘来过不少知识以及机巧之物,这些操作还难不倒他。 于是,不久之后,飞天发出一股低沉的气流之声,载着孙道儿,以及萧云和他怀里的萧寒月,升空,由山头,向着预定的方向游移飞去。 看着一点点离远的光芒奇特的飞天神器,尹先生与徒儿们都在心头祝福。 但愿,你们平安无事…… 千山长空之地,万里云踪之野。 飞天神器之上,萧云始终抱着垂危的姐姐。 “云弟,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对我说,人要是能飞就好了,现在,咱们终于在天上了……” 萧云双目含泪,道:“我记得。” “还有那次……” 萧云总是在答应,他不忍心姐姐累着,但是,又不愿阻她回想的念想。 而自己的泪水,则一直在落…… 如果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曾经的曾经一直在持续。 那时候的姐弟俩,大概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而驾驭着飞天的孙道儿,一边手上维持动作,一边双目湿润着,为了不防止视野模糊,他时有抬手背擦一下泪。 千万里山,仿佛一跃而过。 当飞天稳稳地降落下来时,已经是在一片蛮荒之地上。 孙道儿留在飞天之上,萧云则抱着乃姐,稳稳地下了地,望着不远处一座古堡的雏形,轻轻道:“月姐,到了。” 萧寒月由后来的持续沉睡中清醒过来,由萧云怀中缓缓一望,唇角微笑起来,道:“是啊,到了。” 萧家堡…… 这里串联着一大堆的回忆…… 只是,当萧云与萧寒月到达了古堡近前时,才发觉,这座堡,竟已变成了一片荒凉之所。 墙上爬满植物,大门生锈而洞开,四围道路被荒地湮没,根本不见人踪。 而其内,也没有半点声息的样子。 不过,这荒凉的状态,反而更合适姐弟两人的心境。 对于萧家堡的现况,两人是有着心理准备的。 当初萧家人的覆没,即是内部几大侍卫,以及丫鬟小翠等人与南宫父子内外勾结才铸成的。 后来南宫霸撤去,萧家堡照理应该易主,不再姓萧,物是人非的。 姐弟俩也一度再没有兴趣去管堡内兴衰详细。 而此次回来,也多是想暗中窥看一下昔日故地而已。 但是,现实迎接二人的,却是一座门户开放没有人烟的被遗弃之地。 到了堡内,萧寒月强撑着下地,与弟弟共同迈步堡内,透过已荒凉了的一幕幕, 去追思、修复于堡中的昔日记忆,其间,多有姐弟俩无数次游玩过的地方,多少的,一缕缕畅然的笑声从二人口中发出。 忽然,由一个貌似破落的门房般的屋体内,打开走出一位驼着背颤巍巍的老人,老人轻咳一声,老声道:“是少爷和小姐吗?” 姐弟俩没想这堡中仍是有人的,且貌似记得自己。 萧云努力回忆了一阵,仍疑惑道:“您是?” 老人失笑道:“你们记不起我也很正常,毕竟,在你们父亲入主这古堡之前,老朽就已在这里自养余年了,不过,他遵照规矩,不来打搅我,老朽呢,也从不去搅闹他,想出去时,就出去一阵,想回来呢,就回来住住,可惜啊……那次离开太久,回来后,发现竟完全变了个样。” 萧云总算有了模糊印象,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类似门房的老头,神秘来去,偶有几次撞见,也只是在夜中,恐怕,他算不得这萧家堡的下人,倒有些像父亲的故旧,那么堡中后来的那些人,会不会是—— 未待萧云问出口,老人已笑道:“你是想问是不是老夫做过些什么吧?” “哎,老朽倒是像动手来着,可惜啊,你父亲死后,堡中已经内变接连了。” 原来,当初萧家堡内变,南宫父子离开后,就变成了造反的那六个金牌侍卫共同主掌堡务,而也算奸计得逞了的丫鬟小翠,则并没有得偿心愿。 那六个江湖人哪里允许得她享有成果,作威作福,所以,小翠的处境,依旧没有脱离悲惨二字。 后来,大约是心有不甘,或者忍受不了良心上的折磨,惦念昔日时光,小翠利用那六人的内斗,施计加上下药,将六人同一天除去,然后,就割去了六人头颅,前往堡外的堡主以及主母的坟前祭拜。 离去前,她在堡内放了一把火。 那时刻,可谓火光冲天,逃蹿者惊叫连连。 只不过,没烧多久,就有一场豪雨下来了。 那之后,堡中唯一能找到的,只是六具无头尸体。 这样,不过数年时光,就先后发生如此惊天之变,入主者死绝,萧家堡就被传成一个不祥之地,日渐荒凉。 后来,还有人说于夜中曾见过堡内鬼魂作乱之类。 反正,这里成了被抛弃、远离的地方。 听老人这么讲完,萧云与姐姐无言评价。 二人在堡中惊变父母身死之后,也曾憎恨过那些内乱的人,但是,这些人先后如此遭遇,却不知是该说解恨,还是悲哀。 萧云忽低沉道:“父亲和母亲的坟在哪里,我们想去祭拜。” 老人无声点头,叹道:“随我来吧。” 在野外,数里远的地方,萧氏姐弟在父母的坟头长跪。 萧云心中宣誓:父亲,此不为良时,但到日后,一切大定之后,孩儿一定将二位重新归葬,以尽孝心…… 祭拜良久,已是日尽。 二人起身之后,老人忽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交向萧云,道:“此物,也是我长期留守堡中的目的之一。” 萧云接过,打开来,在内页上,看到了四个字,他不由读了出来,是:“凤火心经?” 老人道:“不错!凤火心经!你父亲笑傲天曾倚仗纵横江湖的内功心法,只是,出事前,放在了我这里,老夫一直就盼望着,能将此物交给他的后人……现在你们来了,就太好了。” “另外,此心经中,有一式终极招式,精华之所在,乃叫‘凤凰涅盘’……你如若能将其修炼,当对你的的修为大有助益,至于对这小女娃的治疗,大概也不会全无效用。”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联想到什么,萧云紧紧攥住了这心经。 老人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暂停下身,道:“哦,萧云,倒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只不知你是否已经知晓……当年,你现在的姐姐被从堡外抱来时,我是在的,你和她,并非亲生姐弟……” 话落,老人身影已经莫名消失。 并非亲姐弟么…… 没费什么工夫,姐弟二人就相视一笑。 是啊,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种内情,已经不重要了。 忽地,萧寒月身体一晃,软了下去。 萧云急喊一声,忙上前扶携住。 看来,是先前那些行为,透支了已有的体力。 萧寒月精神再度濒临模糊,努力道:“云弟,带我回…剑灵山……” 剑阁弟子,临死之刻,心中最怀念的地方,大约就是剑灵山了。 而这时,寻觅至此的孙道儿,也出现在了不远之处。 不久后,再次的,飞天载着无声中的三人,向着来时的空路进发…… 回到剑灵山,不过相同的路程。 由飞天之上下来时,萧云看到的,除了等待的剑阁师徒,还多出了不少熟悉面孔。 妹妹萧青,宝儿丫头,以及灵猿小白。 任九重,张彦,成继。 剩下有八人,则是吕仙人五仙,太阴真人,以及尾随的燕双飞。 每个见到萧云都好像有话要说,但看到其怀中紧紧抱着的昏迷的女子,每个又不知说什么好,咽下了话头。 萧青尤其激动。 日夜担忧的她,看到总算没事的哥哥,当然满心欢喜,但又看出哥哥这一刻因那怀中女子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低沉,又觉不是滋味。 那一刻,她奇怪地觉得,自己与哥哥的距离拉远了。 而宝儿,以公子丫鬟自居的她,自然对公子的难过感同身受,连带小白,都没有半点想闹腾的样子。 太阴真人则在自责,在天魔山中,要是当时他早一步更清醒地察觉到萧云的意图,兴许就不会出现现今这种难以挽救的局面。 萧云扫视了一眼诸人,也无心多说什么,抱着萧寒月就向一处飞奔,那里是冰天雪洞。 昏迷了的姐姐,再受不得任何耽搁,他要尽快找到一个适合支开天罗伞的地方。 萧云离开了,一堆人一时默然无语。 任九重突然开口道:“尹阁主,您曾说要维持寒月小姐的生命,必须要保证那经络丹与离合散不间断?” 尹先生道:“不错,那天罗伞确实可以缓慢治疗人体,但前提是人体本身就可以自主维生,以及状态不至于恶化,此两药就是此作用,但剑阁的库存量,只能保证五年,五年之后,寒月就岌岌可危了。” 张彦成继急道:“先生,配方可有吗,咱们愿意寻遍天下,来凑齐制作的原料!” 萧寒月与萧云,是二人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大小姐与小公子,比别人的担忧又多了份不同。 尹先生叹道:“配方已经告诉萧云,但是其中药材多为奇珍异宝,可遇不可求,即便搜集全了,还有万分复杂的制作过程,非药道高人不能成功,这都是疑难之点,虽然尹某也担忧寒月安危,却并不愿过于劳忧诸位啊。” 童子貌的蓝采和忽然有些不屑地道:“那配方材料真的很难聚齐吗?比仙丹仙草之类还稀有?” 尹先生据实点了点头。 蓝采和如此发问,自有他的原因,他之一身,常保不老,不是天生,仅仅是偶然服下了一颗师门“天池”中一颗仙果,而区区两味维生药就条件这么苛刻么?但尹先生既然这么表示,对剑阁多少还有基本信任的他不由沉默下去。 第281章 药丸 第二百八十一章 药丸 熟悉这仙质童子个性的荷仙姑忽道:“蓝小弟,在想什么?” 蓝采和喃喃道:“老子还是首次见到萧云这小子如何苦着脸……不过想一想,他为许多人许多事付出那么多,老子却空活了这许多年月,浪费了往昔那些仙草,我活着,又有什么价值?” 荷仙姑听出此言中的不妥,惊道:“小弟,你莫非要做什么傻事?” 蓝采和机械地回答道:“不是傻事,是该做的事……明天,老子就寻找一个极好的药鼎,把自己炼化了,总会练出许多的药丸的,治不了这个人,总可以治了那个人。” 韩相子低斥道:“蓝小弟又在胡思乱想!” 燕双飞却急道:“师傅千万不要这么做啊!” 未料到,第二天这奇特的小童子就真的寻到了一方药炉,要炼化自己,多亏众人阻止才打消了念头,不过,也由此一行为中看出了其赤子之心。 当然,这都是下一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也即现在的吕仙人,也叹道:“是啊,还是首次见到萧云如此消瘦,情绪低落,咱们都该想办法帮助他才是。” 这一句话,让场上很多人,都深印在了心底,不论是萧云朋友还是不是。 尹先生8≮8≮8≮8≮,★.⊙.n≮et无奈道:“萧云之事一时无快速之道,尹某已为诸位在山中备好了居所,大家今日就暂且宿下,待明日,萧云稍稍冷静之后,再作打算……武泰、郑通、道儿,带大家前去客院。” 也只好如此了,众人随上了剑阁弟子的脚步。 向着客院前行的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萧青与众人越拉越远,最后突然消失不见。 到了客院之中,各有分向,宝儿姑娘,则由第六弟子孙道儿引领着。 刚介绍好房间,大致安顿,孙道儿正要离开,没多远时,忽然听到了后面传来一阵惊呼,貌似就是那宝儿姑娘发出,疑惑加担忧之下,孙道儿往回行了数步,将耳根贴近…… 宝儿不能不惊呼,那个剑阁弟子刚离开,就有一道周身尤其头颅被布料包裹着的影子从空降落,引得警惕性万分高的小白龇牙咧口,对未知人物发出威胁。 不料,此影子,或者说不明物体落地后,突然一个大旋身,裹体的布面突然被大动作旋开,露出其内以古怪声响登场的本尊。 “锵锵锵!小姑娘,看看我是谁!” 竟是无常老头。 宝儿这才松了口气,嗔道:“爷爷,你吓死我了,这些时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而小白自然也放下了戒备,反而是鼻翼一**,往突兀临场的无常背后探去。 这无常原本放在背后的手往身前一转挪,竟然手中提着一个大袋子,而灵猴小白的目标,自然就是这神秘袋子。 无常一边转挪着袋子一边同宝儿说话,嘻嘻笑道:“乖宝宝,爷爷离开你后,随着两位师兄做了不少事情,到最近才算告一段落,本想即刻前去与你会合的,哪想到,到这剑灵山上,忽地就记忆起了还是剑阁一弟子时在山中游玩的快乐,就没有追随两位师兄,而是留在山中闲逛……看,这包裹里就是爷爷自后山丛林中摘取回来的各种果子哦,都很好吃的!爷爷还告诉你,后山对于剑阁弟子来说,是最神秘最探索不尽的地方,这次前往,爷爷还发现了野人呢!可惜被它跑掉了……” 一讲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仿佛想将全天下最好吃好玩的事情都告知孙女。 若在常时,宝儿兴许还有些兴趣,若在加上常飞燕,没准还会一同上去分食那包裹中的灵果,但是这次,宝儿却是持续着一路苦着的脸,似乎没听进去一般,低落地道:“爷爷,公子的姐姐有危险了,昏迷不醒,公子好难过的样子,宝儿好想为他做些什么。” 又是萧云? 无常瞬间兴味索然,将包裹抛下,任由小白去翻捡,嘀咕道:“那个萧云有什么好的?”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万分关键的东西,宝儿忽眼中一亮,急急抓住无常,道:“爷爷,快带宝儿再去寻宝吧!” 无常装作不懂的样子,道:“乖宝宝,你说什么呢,爷爷听不懂。” 他心道:反正又是为那个萧小子打算的吧? 宝儿无法停下,连串道:“公子的姐姐要想苏醒,需要两种药不间断,那配方上的药材却都是很难找齐的,但是爷爷你有这个能耐的,你往昔带着宝儿和常姐姐走遍了天底下许多地方,找寻到了许多奇异的果实宝贝……咱们再去那些地方吧,凑齐药方,肯定能帮到公子!” 对着乖孙女那期待的眼神,无常诺诺无语,他既不忍心宝儿失望,又对一切动机都是为了那个萧云而万分不高兴,一时无法回应。 这爷孙俩还没争出什么来,忽然由外面急冲进一人,以又是惊喜又是把控不住的声腔大声道:“老前辈真的能找齐那些药材?!” 冷不丁竟冒出一个人来,让无常吓了一跳,极不习惯面对无干陌生人的他哎呀呀一串惊叫,躲到了孙女背后,被踩尾巴般尖声道:“是谁!你是谁?” 而宝儿则更多疑惑,她认出了面前此人,正是带自己和小白前来客所的剑阁弟子,只是,刚才不是离开了吗? 不解中,她安慰背后的无常道:“爷爷别慌,是剑阁的那位大哥哥。” 无常将头探出来,一看,果然,是那名剑阁弟子。 事实上,自宝儿和小白一到达剑灵山上,无常就察觉到了,马上搜集战利品前来回合,只不过,宝儿身边一直有人,他就没现身,直到到了客院之中,无外人了,才搞怪出场,而对于这引路的剑阁弟子,他当然也是有观察认记的。 孙道儿也知道自己突然冒出来突兀和无礼了,忙挠挠头,不好意思下,郑重做礼数道:“在下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前辈勿慌,实在是有急情要求请前辈,才失了礼的。” 无常这刻也镇定下来,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小辈惊吓到,实在有失颜面,做作地咳出一声,背手走上前,道:“小子,你有什么事?” 孙道儿直言意图,道:“晚辈想追随前辈与这位宝儿姑娘一同前往各处灵山福地,探索宝物、搜集药材,不知前辈能否允可?” 搜集药材? 无常直觉到孙道儿目的,但又一想那萧寒月岂非与萧云是一家子的,就不满道:“不收不收……反正,又是为着那个萧云来着……” 后半句,他已经是嘀嘀咕咕了。 孙道儿原也没想过会多么顺利,为表诚意,即刻跪下,叩了一下头,道:“晚辈别无他意,就是想集全药材拯救七师妹,在此过程中,不会要求不相干之事物一丝一毫,更会履行下人之职,马夫小厮、使唤随,任由驱使!” 无常原想继续拒绝的,忽然看到孙女宝儿似乎能预知到自己回答的嗔怪眼神,再一想到孙道儿话中的那些承诺,突地就心痒痒了起来,心想,有一个小厮,确实好啊…… 这心思还要由昔日的那点苍派要追着自己抱日八式的葛存念开始说起,相随着无常、宝儿、常飞燕三人的时日里,个性温厚老实的葛存念给三人增添了不少便利,要住店了就主动掏钱去寻客栈,要行路了,则亲自当马夫搭载三人,有了拦路小贼之类,则这车夫自个儿就上前解决了,而无常也只不过需要随意发一个指令,到一个下面的目的地之前,悠闲睡上一觉,再睁开眼、打开车窗帘的时候,地方已经到了。 可以说,比真正小厮还好使,更不花钱,有心情了还能随意叫骂两句,人家依旧笑呵呵不反嘴,完全不用担心其起坏心眼。 这样之下,当然就将无常心性养刁、形成当老爷的习惯了,以至于在将葛存念放走后,很久一段时间还不适应,心生后悔。 现在又有一个人心甘情愿承接这一角色,怎让无常不心思活动起来,所以,他面色一转换,神秘又郑重地道:“小子,你当真愿意当一个下人听话的?” 孙道儿一听这口气,有戏,大喜道:“当真!晚辈可以在此发誓,跟随老前辈的过程中,愿以一名小厮下人的身份,甘受驱策,绝无反悔不满!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无常对天打雷劈这句话很有代入感,越发判断孙道儿心之真诚,万分高兴,嘻嘻一笑,拍手道:“大好,大好,不过……你要效忠的对象,不是老子,而是这位……宝儿主子!” 宝儿一听,爷爷竟将话头扯到了自己身上,直觉他要胡乱说些不着调的东西,嗔道:“爷爷,您又乱扯了。” 哪想,孙道儿没有半点迟疑,郑重道:“晚辈答应!” 此刻的他,没有一分平日里的精灵古怪,反而与那敦厚的葛存念如出一辙。 无常摆手道:“不慌,不慌,我还没有说具体要求呢……你要发誓,日后要永远追随宝儿主子,保护她,当她的手下,放弃原先的一切,换句话说,就是个奴隶!” 奴隶?! 孙道儿一怔,宝儿也一怔。 只有无常心中奸笑。 事实上,看到孙道儿,并且听到其求告内容时,自己的心思就活络了。 孙女宝儿如此可爱怜人,怎能没有一个人期去保护,而日后自己若那天不在,或者需要去做任务了,更是少不了有一人相随于她身边,而那个人,不但必须有不会叛变的心、不会叛变的理由,还必须有不错的武功造诣。 这孙道儿艺出剑阁,可以说与自己同根同源,再看其资质天赋,更适合自己的流派,可说是一个绝佳的武继承人,这样一个人,其培养**价值可就不是那个呆呆的葛存念可比的,若是练出来了,当做宝儿的保镖,岂不是贪得了一个大大的便宜? 而宝儿一时还未理解到爷爷的深意,只觉得爷爷是要坐地起价,做无理要求,占人便宜。 而孙道儿确实也一时迟疑。 稍一深入联想,就能意识到,这形同卖身契的要求,无疑是一封命运宣言书! 也即是说,答应之后,自己就不再是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而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所有物,自己的整个价值,也将是保护那个人,同时,身为一个正常人的很多权限,连同自由、情感,恐怕都不具备了。 无常反而担忧起来,忙摆手补充道:“当然,老子叫无常,也是剑阁的,你跟着我们也不算背叛师门,何况,我也会将所有武倾囊相授,肯定会让你武大上层次的,一路直上寻获的那些灵药,如果不是那配方上的,我也会让你服下,增进灵脉功力,何其划算……怎么样,小子,可答应吗?” 宝儿还未有表示,忽见孙道儿面色坚毅,道:“我答应!” 迟疑不能决断的那一瞬间,孙道儿想起的是七师妹萧寒月的那张开始苍白、昏迷中的脸庞,忽然想到,若是七师妹能安好,自己一身之命运又何必去计较,反正此生,自己对她只有守护和祈祷,而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所以,在那三个字吐出之后,完全消去了滑黠、多思的孙道儿,郑郑重重地将头叩往地上,发誓道:“现有原剑阁第六弟子孙道儿,愿意舍弃先前一切,身份、名分等,而追随无常前辈,追随宝儿姑娘,以宝儿姑娘的安危、无常前辈的命令为最高主旨,不离不叛、不生异言,永生不负!若有违逆,愿生受地狱烈焰之煎熬、刀山火海之审判!天诛地灭!” 这一刻,无常满心欢喜,哈哈大笑。 而宝儿,则完全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因为自己,让另一个人发下了如此重的誓言,而且,丧失了一个作为常人完人的最主要自由! 所以,对于这一誓言,对于孙道儿日后的跟随,她是万分排斥,总想将人赶走的。 但在现时,孙道儿的坚决是无可动摇了…… 再说另一边。 “求求您,救救哥哥,救救萧姐姐!萧青愿意付出任何代代价!” 尹先生回过神时,吃惊地发现,眼前竟跪着一名女子,而且,口吐重诺,想让自己解救萧云、解救萧寒月。 这名女子是萧青。 和任九重吕仙人等随着剑阁弟子前往客院的过程中,萧青越忆及从飞天之上走下来的哥哥的脸,越觉不是滋味,虽然并不与萧寒月相识,她也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名于哥哥来说尤其重要的女子,恐怕,还要重过自己。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282章 危险的境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危险的境地 再一想想,自入人世以来,自己又为哥哥做到过什么? 甚至一度将哥哥拖带到危险的境地,而自己能帮到他的时候,一次也没有。 自己的价值又在哪里? 所以,无比悔恨中的萧青,忽就下了一个决断,来找直觉上有很大本事的尹先生,求请相助哥哥的办法。 如果能治好萧寒月姐姐,如果能让哥哥再笑起来,她愿意尝尽一切苦头,付出一切代价! 看着眼前这名长跪不起的无比坚定的女子,尹先生叹了口气。 功力绝世,眼力也非同凡俗的他,自然能看出萧青气质上的不凡,而这样一名女子,能对萧云用情到如此地步,不说是前世情缘,也是今生缘分,自己又能劝解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被切切实实地打动了。 所以,他郑重地道:“历尽天华方成景,人间万事出艰辛……萧姑娘可知道,想要成就非常之境界,必须经过非常之磨难,如此才能浴火重生、告别往昔。” 萧青重重点了下头,道:“尹先生,萧青懂的。” 她本来就是五百载成人之蛇胎,虽未有被指点过,灵智长期懵懵懂懂,但是风霜雪雨却是幸得天沐,只不过,到了人间,就生出诸般的不适应来了。 尹先生自有感受其真诚,叹道:“好吧,既然小姑娘有此决心,尹某也大胆承当了……我已为你选好了一处地方,日后,你将于彼处修炼,不过在进入之前,需要一些法宝护身并且佐助。” 不久,尹先生从藏宝室中,取出了几样物什,一条链帛,一方古镜,以及一本册子。 “此链帛,名为‘一气绕指柔’,可以自主缠绕于臂间衣上,隐踪匿形,而一旦接受到主人旨意命令甚至心思,都可以旋伸出链帛攻击和自保;此古镜,为上古铸造传接下来的‘妖魄镜’,照向非人之灵物,可起震慑之作用;而这本册子,则是道家修真之集大成物,含六道生灵修行之各个篇章,由浅入深,道求根本,萧姑娘日后可依此修炼。” “另外,你身上所佩戴的聚灵锁,则有吸聚灵气,充作灵池,并在最后时刻释放大量灵力攻击敌方保护主人之作用。 “有此四物,萧姑娘当天下哪都可去得!” 萧青接过那三宝,其中,绕指柔自一接近手臂,就主动如**一般旋转缠绕到了臂上,并且很快与衣服的颜色相融合,看不出本体来,但是作为主人的萧青,却能切切实实体会到臂间的加护,而那古镜,自己先向镜内看了一眼,就生出一股眩晕与惧怕感,赶紧掉过面来,揣入了怀里,而那册子,自己虽在长期跟随萧云与赵舍的过程中,学会了写读字,大致翻来,仍难以看懂,但是那页面本身并非平常纸张,光滑无半点渍物腐蚀,恐怕也是水火不侵的材质做成的。 即便见识不广,萧青也能感受得出来,这确实都是些常人见不到的宝物,她不由好奇道:“尹……师傅,我到底要去往哪里呢?” 这一刻,她已对尹先生生出师长之情,称呼不自觉就改进了。 尹先生心下欣慰,道:“你要去往的地域,乃是剑灵山七大压灵古阵中的万灵阵!” 萧青疑惑道:“万灵阵?” 尹先生道:“不错!万灵阵身为七大阵的第二阵,是第二接近母剑的地方,灵力之辐照充沛,而且,不同于其他六阵,万灵阵自成天地,其内包蕴广袤空域,说是另一个世界也未尝不可,在此世界中,布满着外界所见不到的诸多生灵,这些生灵,日日修炼,多数已化出灵智,不过,也因此,那里将是另外一种的人类世界,而且,更加的**裸和残酷……力量至上,等级森严,弱肉强食,想在那里生存下去,并且强大起来,意志、智慧的要求都很高,萧姑娘,你将进入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依靠的陌生地方,对这些,你有心理准备,坚持并且最终成功走出来吗?” 比现在的世界还要残酷、而且将孤立无依,很长很长的时间内,再也见不到哥哥吗? 有那么瞬间的犹疑,但一想到萧云的悲伤,想到自己的目的,那被柔懦所影响的心底又坚强起来! 是啊,不懂战斗,没有经历过残酷,没有系统的历练,也没见识过勾心斗角…… 真的好吗? 人不能总依靠他人守护,自己的安妥,乃是他人的负累! 若是五百年前,那一世之中,自己不是那么排斥武力,也能上马提剑,战阵杀敌,会发生父母、哥哥最终一个个离开,只留自己孤零零魂丧山间的结局吗? 至少,也可以做到与哥哥互相守护、同生共死…… “我愿意!” 对着尹先生的质问或说善言提醒,萧青万分庄重地点了头。 尹先生知道劝说无效了,只好再叹一声,道:“好吧,我这就安排你的入阵事宜,好在,你的灵力本来就是大有基础,只缺乏系统地修炼、提纯并加以利用而已,同时万灵阵也是由我剑阁一名先代师祖所守护着的,随时可以将你释放提离出来,再结合其他六阵进行历练实践,你的进速,当会超过万灵阵中任何一个生灵……只是,不等萧云出来再下此决定吗?” 萧青突然跪下了。 “千万不能让哥哥知道……” 当妹妹萧青正在下自己不可能接受的决定时,对这一切不知情的萧云,正抱着乃姐萧寒月,于禁地冰天雪洞中奔行。 寒,蚀骨的寒! 超越世间终极之寒! 也是常人绝难忍受的寒! 上一个于冰天雪洞的雪原中坚持下来的,是只身来剑阁挑战,却最终败于剑阁大弟子古城秋,万分失意的谷断绝。 那时的谷断绝,内心是熊熊燃烧质问苍天的无所顾忌。 而此时的萧云,依靠的则是想拯救姐姐的坚定! 自己若停下来,走不动,姐姐将再也没有好起来的机会…… 萧云内心维持着的,就是这一个观念。 忽然,萧云停身下来,他发觉,面前竟下起了一片漫天的冰花。 原来,不远处,冰雪野上,正有一个淡白色的人影在舞动冰芒一样的剑体,随着她的步伐,冰雪漫天,荡起禁地内唯一的生气之景。 随即,此人也发现了突然闯入的来者,等看清面貌后,惊喜脱口:“萧云!!” 是韩千雪! 萧云与对方同时辨识了出来。 然而,不同于一直独自舞剑现时欣喜万端不能自控的韩千雪,萧云此刻难以兴起一点的喜悦,或者说,另外一种消化不去的悲伤覆盖了所有情绪的激越,让他持续着低落。 所以,萧云没有任何半点兴奋的回应,甚至,除了停身,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更没有一字说出。 韩千雪即刻察觉了这种异常,原本,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互相执手,念着对方名字的一男一女,在牵挂良久突然再次见到面时,不应该是这种反馈,那么…… 韩千雪忽然惊叫一声,出现修心境界的快速进展过程中,绝不应有的慌乱。 她丢掉剑,飞身过去,看定萧云怀里的萧寒月,难抑不安地道:“七师妹,你怎么了?” 萧寒月没有醒转,也没有反应。 萧云声音低沉,道:“月姐为了保护我,受了致命重伤,现在经脉全断,靠着灵药才得以暂时保全……尹先生建议将她转移到此地,延时药性功效。” 韩千雪这刻也看到了萧云背上背着的一支奇形怪状的伞,无暇多问,更不敢延拖,低声道:“随我来!” 很快的,到达了韩千雪寄身的山洞,不同于外界的冰寒,此间无暖无寒,似乎是不受温度影响的天地。 不需指点,萧云就将姐姐轻轻地放置在一个被指引到的石**,接着取下背上天罗伞,旋开,虚放在了床体上空。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韩千雪,惊异地发现,那把奇伞不仅在自主悬浮,而且貌似在转,同时,伞面的更上方,则浮出一片似乎是摘引自星空的星象图。 萧云稍稍放下一颗心,看着那图,淡淡道:“天罗伞可以缓慢修复经脉,那些星图,就是经脉的拟化,当图中的断点接合起来时,就是经脉被修复的时刻,在此之前,月姐都将难以苏醒。” 韩千雪不放心道:“需要多少时日?” 萧云一下沉默,后才道:“不知道……天罗伞的治疗需要两种药物的配合,而那两种药,经络丹与离合散,剑阁所余不多,能坚持的时日有限。” 韩千雪心沉了下去,道:“多久?” 萧云道:“寻常,最快五年药尽,而在此域内,可拖延到七年……” 七年…… 韩千雪只觉得心被什么攫取了,无法思考…… “为搜集到制作那两种药的材料,我将下山,到各处探访搜寻,而在此过程中,月姐就请你忧心照顾了……一旦搜集全了,我就会马上回来……这是那两味药,天罗伞运转一个周期,则各喂一丸……告辞。” 萧云放下一包袱药,转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 难以控制的,韩千雪说出了口。 原本明晓了自己真正内心,原本是要正视这份感情的,然而好不容易于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重逢了,未有机会道出思念或者别后的话,等来的却是另一份沉重,难以用言语化去的死结……所以,这刻,韩千雪虽然叫住了萧云,口微动翕合,仿佛有千言万语,真正能成音声的,却一字没有。 最终,于长久的无声后,韩千雪轻轻说出道:“一切珍重……我会在这里,好好守护七师妹,七年之内……你一定要回来……” 背转着身停下来的萧云,终于微微点了点头,此后就再无回首的离去。 韩千雪追出洞去,看着那道不久就隐没于冰色中的身影,长久无动…… 愿等你七年。 在这冰天雪洞…… 萧云由剑阁禁地出来时,又听到了另外一件无法接受的事。 他发疯地追去,然而到达七大压灵古阵前时,见到的,仅是背对着自己,看着阵入口叹息着的尹先生,以及空气中存留的那么一点遗香。 萧云无力地坐倒下去,手紧紧揪住了胸口。 他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 月姐昏迷难醒,而唯一可称之为亲人的萧青,也已经为了自己,投身到那难以预知危险的世界里,将一切置之度外…… 傻丫头,她难道就不知道,她对于自己,和月姐是一样的吗? 月姐受了伤,生命垂危,自己难以承受。 然而若是她出了事,自己同样无法去面对…… 对了,定是自己这些时日,疏忽了对她的感受,让她心生误解了。 自己真是一个不称职、无能的哥哥…… 此刻的萧云,心理充满着自责和悔恨。 然而,已经无可挽回。 这样心境下的萧云,于失神中离开了七大阵前。 而看着萧云的离去,尹先生心中也是万分沉重。 更多了一份无奈与伤情。 就在方才,六弟子孙道儿来向自己告别,说是已经发誓成为一位剑阁老前辈与那位宝儿姑娘的长随,下山前去搜集药材,面对着前所未有郑重、无可回头之姿的六徒,作为真正理解他们、关心他们内在的师傅,尹先生又能说些什么? 但是这样一来,剑阁这一代,自己所收的弟子中,大弟子古城秋一败之后,心境遭遇变故,弃下佩剑至尊剑不知所踪,至今未有消息,二弟子韩千雪,则在知晓母亲的真正死因后,于冰天雪洞之中闭关修剑,也不知何时才会出来,挂名的三弟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尹无期,则恐怕没有大的机遇,也不会再回剑阁来了,延续着对于他自身,也是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流放,第六弟子马上要离山,七弟子萧寒月则重伤不醒…… 这一想来,自己最为看重,倚之为下一代弟子支柱和中心的几个徒儿里,仅剩下四弟子武泰,以及五弟子郑通在为师分忧,支撑局面。 而若严格说来,能派上用场的,只是郑通一人。 武泰这小子,铸剑的兴趣远高于练武,自那日见到裂了纹的至尊剑,就发誓,要以自身之力修复灵剑,虽然自己告诉他,至尊剑不同于寻常宝剑,要修复,必须由其真正主人亲自锤炼淬火,而且,要注血其中,可惜,这憨徒不信邪,折腾许多次,又向山下其身为铁匠的父亲武安请教未果后,依然没有死心,现下恐怕正在哪处赤着膊擦着汗最新锻造…… 看書小说本書 第283章 新的轨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的轨道 一切都有了它新的轨道么? 只有自己这个师傅,立场不能有半分动弹…… 尹先生突然就感受到了一种寥落。 看来,该是重点培养十七十八那些弟子们的时候了,毕竟,再不久,也到了他们的出阁了…… 正兴起新的心思的尹先生忽觉到动静,一看,竟是郑通。 郑通径直:“师傅,白……五大派那几位,现下想离山了。” 白眉七个么? 尹先生心想,又是一场分别要到来了。 “走,郑通,去见见他们。” 会客厅中,双方遭遇。 白眉率先拱拳道:“尹阁主,多谢这些时日来的款待,更感谢能将如此大的情报提前相告。” 尹先生道:“无妨……不知几位可有商量好,那情况将如何对付?” 尹先生所说的情况,实则还要追溯到多日前山外传递来的一封信,那时刻,五大派数千弟子聚合剑灵山下,要再次远征天魔山,而追到山下本想阻止弟子们的白眉七长者,在听闻了随同的尹先生道出的刚刚接手的一封密信内容后,面色大变,甚至不再将弟子们的行为当做首要大事,而是与尹先生一同回归山中,集中商议。 原来,那信中说,天下即将大乱,兵祸叠起、千城混战! 自上一个王朝建立,经过兴盛、繁荣,以至于百多年前开始的分裂,诸侯以城主身份拥兵自重,侯权大于皇权,演变成了虽中央皇族犹在,天下共主尚存,但仅是表面的共尊。 即便这样,千城之间,仍维持着某种制衡以及自控,延续着王朝的表面繁华。 但是在长期的和平之下,那些积攒起来的矛盾、野心欲,望也在一点点加重,时有冲突。 这种积压,就在不久之前,某地域两大城主的失控起兵之后,完全引发了溃堤效应,相信再不久,就会如狂风掀浪一般,向四方蔓延,终至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这些短暂的时日,反而成了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一刻。 对于城主势力间的争杀,普通人没有插手余地,而对于武林,则是另一个课题。 也即,在天下的乱局之前,整个武林,该如何最大化地保全自我,同时,于乱世中,依然最低限度地保持住对于正义的最基本寻求以及执行。 毕竟,大地之上若处处战火的话,以大门户立身的武林势力,尤其是五大派这些占据名山要冲方位明确的传统门派,怎么去避免掉战火的摧残,同时,还要保证其言其行不因时局之乱而丧失自我,道德沦落,仍能维护住一个“侠”字。才是最难的。 尹先生对于此,是建议几大门派,甚至广大的其他武林人,若无意加入征战的话,可以聚合到剑灵山来,人多力大,共同抵御兵祸,而一旦战乱过去,再回故地修复重兴门派。 但是白眉七人虽知这位阁主的好意,毕竟还是更看重祖宗在旧处所留下的基业,难以放弃合派转往他方,至少,要真正确定原门户无安全可言之后,再考虑转移。 尹先生知道自己的劝说一时之间起不到效应,叹息一声,道:“剑灵山方圆数百里之内,千年来,被敝阁先祖改造布局投入了不小的心血,所以可以依照兵法来设防,并且将几处旧城的遗址新启起来,聚齐百姓后,就是几座绝佳新城,而再依照此几座城为基点,排兵布阵,相信可以打造成为一股独立于任何现有城池的新势力……但是此一工程毕竟耗心耗时庞大,非是剑阁一阁之力所能办到,需要的,是整个江湖的同心同力……哪日,若七位觉得尹某之计可行了,随时可来聚首,尹某倾心以待!” 谈话告罄,白眉七人由座中起身,郑重道:“阁主心意在下几个深记心中,他日若有此需,定然合派来投!” 说完,七人正想正式辞别,而尹先生也正从主座坐起,有一人忽然快速进来,向尹先生递出一信函,道:“尹师兄,又有新情报。” 几人一看,是尹先生同辈的师弟薛至君。 薛至君虽然自师兄齐不仁叛变且逃匿后,一度消沉,但日前,终于想通,理清了一切情绪,重新担负任务。 尹先生打开来,仔细一阅,忽然面色转向严重,对尚未动身的白眉七人道:“几位且忙走,请看此信。” 几人好奇,又隐有不祥之预感,接过后,一读,失声道:“什么,五大门派流失溃散,至今没有确切消息?!” 原来,那日天魔山下,五大门派,以及由天魔山中被释放的点苍派,还有其他千余江湖人,被白云侯突然杀至的十万大军冲阵中,向四周分散,并且,商定百里之处重新聚合,可惜的是,战时形势完全无法预估,分散的江湖人,在彼处,又被另外一支夕照城的势力所冲散,如此之后,连番颠簸,师傅找不到徒弟、徒弟也寻不回师父,直至流散千百里,完全分散到了各处,原先气势磅礴的江湖一股大军,事实证明于天下的大动乱之前,根本经不起一点冲击。 那么,若五派原先就没有出来,或已经回了山门,就好了么?就不会被军队冲击了么? 原先一度拒绝尹先生好意的七位长者,现下也沉默了。 尹先生这刻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重新聚合起来那些分散了的各派弟子们,再图他计,诸位若不嫌弃,尹某可随同派出数十名弟子,以听从七位临时调派,并保持与此处的联络,同时,还可以帮助向诸位山门传信,如何?” 七人沉思一阵,也只好道:“如此,就有劳阁主了。” 尹先生当即道:“那好,事不急于一时,不若今日七位先到客房好好休息,以应对他时之颠簸劳累,明日再行出发,而尹某也好依工夫抽选出来跟随的数十弟子,可否?” 七人是完全仰仗尹先生了,就痛快道:“那好,大恩不言微谢,在下七个就先回客房了。” 七人离开,厅中只剩下尹先生、薛至君,以及弟子郑通。 尹先生叹道:“多事之秋果已到来,此后,恐怕就要有好一通忙活了。” 薛至君、郑通也做此想,依照几大门派今次所遭遇的事态这么一联想,类似的情况恐怕会接二连三,清闲的时光,以及无忧投身投入、并分辨是非正邪的日子,难以再持续了。 尹先生一扬眉,清除掉杂念,对二人吩咐道:“薛师弟,就随我去遴选那承诺下来的数十名弟子吧……此一回情况特殊,恐怕那出阁考核的规矩要暂放一放了,至于郑通,为师吩咐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郑通提振精神,道:“师傅请讲!” 尹先生道:“去往山脚的剑缨镇内,向俞家等所有有意的家庭告知,两日后,再次祭祖选徒。” 郑通一惊,道:“师傅是说所有家庭?不过,好像资质最好的小剑还不满六岁,照规矩不是七岁之后,并且还要观察两年,才正式收授的吗?” 两人所说的小剑,也即俞小剑,是剑缨镇镇民之子。 俞小剑的特别,是其天生的童子骨,据说此类人致死为止,都会大致保持童子的形态,一生多数时刻,也都会处于资质的巅峰时期,可谓万般武学的最佳传人,也就被内定为未来剑阁弟子们的代表。 而此次除了俞小剑少数人,尹先生更将遴选范畴一下扩展到了全镇有意的居户。 薛至君在旁叹道:“师兄恐怕是想在乱世之时,能有更多新鲜血液注入我剑阁吧。” 明白了苦衷的郑通不再罗嗦,告退前往山下而去。 往下,该是更大的动作,在剑灵山方圆数百里内,谋划布局、筹划新城了。 一边与薛至君一同往外走,尹先生一边心里寻思着诸项筹措…… 再言萧云。 自离开冰天雪洞,离开七大古阵后,萧云情绪低落,独自一人行往山下,想就此前去搜集那些奇珍异果。 此种做法,当然是为了避开不久前由飞天之上下来时,见到的那些朋友们,他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牵连任何人了。 不过,所谓朋友,就是能在你想避开他们的时候,而想到你面前的知己者。 萧云到达了剑缨镇外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群人。 从任九重,张彦,成继,到吕仙人五个,太阴真人,再到宝儿、小白,以及突然现身中的无常老头,还有不知何因老老实实跟随的孙道儿,都守候在不远的地方,含笑望着自己。 萧云一下语塞,道:“你们——” 任九重道:“公子若想前往各地寻药,咱们这些人也不能坐视不管的。” 宝儿也道:“对啊,公子,您总要带上宝儿吧。” 灵猴小白则吱吱乱叫。 吕仙人代己方五人道:“方今天下生乱,敝师门八仙门想必也要有所动作,我几个也闲不下来了,不过,于途中顺便搜集一下药,还是可以的。” 太阴真人虽未发话,那眸中支持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萧云哽咽了,闭眼,仿佛在思索什么,再睁开之后,无比坚定地道:“先前,是萧云太过独行了,辜负了诸位的好意,不过,既然言说天下大局,萧云此刻虽私事忧心,难以纡解,也不敢以个人情绪来左右行为,诸位若真的想帮助萧云,就听我几句话。” 任九重等正色道:“公子请讲!” 萧云道:“今后天下的重点,将是战乱之大局,而对于武人,也远远不再是江湖一片小天地,我等到底真正该做些什么,如何应对各类局面,都需要商榷探讨,但不论如何,也没有置身事外的余地。” 众人点头,丫头宝儿虽不太明白,也没有质问。 “所以……任大哥,张叔、成叔,以及太阴前辈,我希望你们能回归月魔教大部中,替代我去履行教中首脑们的职责,不至于让月魔在归顺白云侯后,无所作为,行为偏颇。” 这也即是说,不能跟随着萧云。 张彦成继急道:“但是,公子——” 萧云打断,不容反驳道:“我知道二位叔叔心意,但是,寻药一事,可遇而不可求,萧云不想广大的时间都被浪费在天涯海角的奔波上,一切该去一个人做的,萧云也会去一个人做。” 二人再要说什么,被任九重拉住了,他传音道:“公子怕是担心咱们三个功力不足,在那些灵山福地,或者说穷山恶水中跟不上他的步调,甚至会拖后腿吧。” 二人冷静一想,确实充满着这种可能,热情也就无奈消解了。 任九重则是更深的思索,即便类似公子这等功力高绝者,独自去搜集药材,恐怕也是完成缓慢,真的想做到快速的话,就要集合更广大人的力量,那么,利用王侯之力无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自己等人所该倚仗的,就应是那白云侯。 所以,细思之后,任九重代张、成二人道:“公子,咱们三个答应你……只是,一路之上您要万分小心,且不可勉强心力。” 太阴真人想了片刻,也点头答应了,不过也补充道:“萧云,独自前往,老夫不太放心啊,你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萧云万分郑重,点头道:“前辈勿须过多忧心,萧云省得。” 接着,他转对宝儿,道:“宝儿,日后,你就依旧像先前那番,跟随着无常老前辈吧。” 宝儿失望加不甘心道:“公子,宝儿和您在一起去寻找药材不是更好吗?” 虽说人手分散的话,效果会加倍,但是安危以及成功率方面也很可能降低。 萧云没有解释,仅仅摇了摇头。 实则,他不想再耽搁宝儿的自由,虽然宝儿总以自己的丫鬟自居,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将她当做下人,所以,长期离开对方,反而更好些,萧云期盼看到的未来宝儿,是一个完全独立起来的,可以很幸福的人。 萧云的拒绝正合无常心意,所以他大喜着叫道:“正是,正是,乖宝宝,不如咱们就跟萧小子比一比,是谁最后找到的药材多吧!” 宝儿转念一想,如果能更多地搜集到药材,也算变相为公子分忧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剩下吕仙人五个,萧云则道:“贵几位想必也任务多多,萧云就没有资格要求些什么了。” 看書王小说本書 第284章 择向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择向而去 这之后,众人分向离去,任九重张彦成继与太阴一起,宝儿小白以及无常孙道儿一起,吕仙人、张果老、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则一起。复制址访问 看着三众人分向行远直至不见了,一直目送的萧云才呼出一口气,打算自己也仔细思索后,择向而去。 毕竟,天下的洞天福地,虽说在山中时,曾获得尹先生赠予一张秘制宝图,毕竟自己也没去过那些地方,更判别不出来哪处的搜索价值更大。 没行几步,忽然一个人拂髯含笑站在了面前。 萧云一看,惊道:“义父?” 此人,竟是本该已经随同吕仙人离去的张果老。 张果老呵呵笑道:“本来想随着老吕一同走的,忽然想到,咱爷俩自在天魔山中重逢以来,还没有私下里谈心过,有此一机会,怎可放过,所以就跟老吕请了假,前来陪伴你一时了。” 萧云心生感激,道:“多谢义父。” 张果老继续笑说:“你答应就好,不若就此先回老头子我的仙人醉苑,仙鼎饮酒,长醉一次,也好排解一下你这许多日来郁结的情绪以及压力,不然,不久之后,你又要远行去寻药,可别将自己身体先就拖垮了。” 萧云放开一想,确实如此,就爽朗笑道:“就依义父之见。” 张果老大喜,笑道:“如此大好,大好啊。” 看他表情,以及话中,似乎另有隐藏,不过此刻的萧云,已不愿去计较那么多了。 这一老一少还未并肩行出多远,就有一辆路边的马车主动靠过来,车夫于座上下来后,主动搭话道:“两位,可是要远行,不若搭乘我马四的车子吧。” “马四?” 萧云一抬头,惊疑出声。 说起来,马四在萧云与宝儿初入江湖时,可是长期的准定车夫,而就在不久前,还载着萧云与姐姐、还有孙道儿三个前来剑灵山,只不过,当时萧云心无外物,没有去关注而已,这刻一回思,似乎就正于不久前见过了。 张果老没有细问两人结识原因,只笑道:“既然认识,那就更好了,马四,载我们去仙人醉苑,不知道路的话,随时问我老张。” 马四十分高兴的样子,道:“好嘞,我马四正有一个念头,此生一直来做萧公子的马夫呢……两位,请上吧!” 很快的,一辆马车载着车中两人往一个新的方向而去。 仙人醉苑。 在酒童的侍候下,萧云与张果老爷孙俩正一杯杯饮酒畅谈。 大约真的是如义父所说,这些日来,甚至入江湖的数年来,都郁结了许多情绪压力,所以,这酒是越喝越放开,渐渐地,萧云醉意横生,开始说胡话,到这里,张果老屏退了酒童,亲自为萧云把盏倒酒,并一边听他的唠叨乱言。 终于,萧云一把倒在了石桌上,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从醉酒中醒来,感觉睡在**,脑袋昏沉而疼痛,同时,有一双温润的手执着毛巾坐在床头在擦拭自己的脸颊。 房内有一股似曾相识的馨香。 显然是名女子。 萧云突然警醒,猛睁开眼,就要坐起。 执毛巾的女子忙伸手挡下了他,将他按回,柔声道:“云弟莫动弹,你刚宿醉过,酒性正有后遗症呢,还是躺着歇息的好,一切就由我来照料了。” 萧云已看清了面前女子身份,与自己方才模糊的预料相符,吃惊道:“申姑娘——” 原来,此女子,名申彩凤,是附近彩凤山庄彩凤宫的宫主,也是张果老的义女。 彩凤宫主曾因偶然与萧云结识,不理会江湖目光的要支持他,是萧云最终怕连累到佳人才偷偷从车体机关中离开,就此一步步成为月魔教左使的。 这刻,彩凤宫主突然伸玉指点在了萧云唇上,嗔怪道:“云弟忘了怎么称呼为姐了吗?” 萧云这才醒起,两人曾在张果老主持下,于车中进行了结拜,已为异姓姐弟。 对于这份关系,虽然自己更愿意其不存在,但也阻止不了对方单方面的牵挂。 不过,总归是自己忘记了,先失礼数,萧云不好意思地道:“彩凤姐姐。” 彩凤宫主瞬间眉开眼笑,重声答应道:“哎——” 萧云奇道:“姐姐怎么会……” 萧云本想细问因由的,忽然就贯通了整条逻辑,彩凤宫主与张果老关系亲近,两家又距离不远,萧云来了,张果老不可能不将此告知对己向来关心的干女儿,再一联想不久前在剑灵山下义父的异常,甚至其可能原本就是为着申彩凤才将自己劝来仙人醉苑的,心思无非是某种撮合,也大概觉得软玉温香更起治愈作用。 对于这些,若过度发问,或者过多点明,反而不美。 所以,后半句,萧云就不知不觉省略了。 这正合彩凤宫主心思,她道:“多余的事情云弟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说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在这仙人醉苑中好好安养个几日,而姐姐则负责照料陪伴你,等你的身体心情都缓和了,再谈其他。” 萧云即便有其他想法,在这美人心意之下,也不好出口了,只能单方面享受温柔。 不知不觉,面前的人竟然好似真的变成了另一个姐姐,贴心解人,不需要去顾虑什么。 萧云于是也放开了心怀。 这一日,“姐弟俩”就处身于仙人醉苑之中,观那仙境之景,流连忘忧,萧云的心,仿佛也真的被治愈了。 而张果老则好似与酒童等人不知躲到哪个地方去了,像是刻意在为他们制造氛围。 萧云对彩凤宫主的称呼,也自然随意了许多。 只不过,萧云的表现只是表面。 为真正的姐姐去搜药,他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所以,第二日一早,他就去向张果老告别。 彩凤宫主则未见到面,不知是不是已回彩凤宫。 张果老未作挽留,仅是道:“萧云啊,到底要去往哪里搜集那些奇药,你到底有没有数呢?” 萧云道:“劳义父忧心了,孩儿离开剑灵山时,曾蒙尹先生赠予一张天下名川大山洞天福地的宝图,依照图纸寻径,当有所获。” 张果老未要求去看那张图纸,而是道:“即便如此,你应该没有太多游行天下的经验,为父便推荐你一处地方吧。” 萧云感激道:“义父请赐告!” 张果老道:“东海!” “东海?!” 萧云脑中一时没有完整概念。 张果老点头,道:“不错,东海之所以最值得去,是因为其位于海域,更少人迹至处,却又岛屿众多,那些仙草灵药更有生长环境,保全也最好。” “更重要的,是我门派八仙门就处于东海蓬莱仙岛之中,师兄弟中的‘曹国舅’与‘汉钟离’大概至少也有一人还留守于门派中,若有他们佐助你,当可以为寻地省去不少麻烦。” “不过,也正因地处偏隅,海多陆少,才使得各岛屿自然险难,武功不好,或者资讯不足的,妄自去了,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去往哪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之前,你都要做足准备,谨慎小心了。” 萧云坚定道:“多谢义父关怀,孩儿记下了……不过,孩儿不会惧怕任何地方!” 张果老知道根本不可能劝解什么,心下一叹,道:“如此,你就去吧,蓬莱岛的方位并不难寻,而为父还有师门任务要留守陆上……你走吧。” 张果老说完,就背转了身去,似乎是怕送别伤情。 萧云只得无声跪地一礼拜,起身转向,行出了仙人醉苑。 大道之上,阳光依然明媚,醉苑中的鸟语花香隔绝尘世却再也不见了。 萧云心头又泛起沉重,脑海闪现冰天雪洞中沉睡的面孔。 他坚决地迈开了步伐。 这次去往东海,乃至其后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抱着未有收获则不归的气势去搜寻奇药珍宝,争取在七年之内,甚至更短时间就搜集足够配方上的药。 不过,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最好就是养精蓄锐,免去空耗体力了。 萧云正寻思着寻车代步,一辆马车就出现了。 看到前头车夫,萧云不自觉微笑起来。 是马四! 马四将车快速赶过来,疾步下了车头,喜笑道:“萧公子好,我马四先前说过的,争取一辈子当公子的车夫。” 对于这个已经算是生出某种缘分感的江湖草莽,萧云并没有拒绝或者多说什么,仅是淡淡一点头,表示接受。 马四做出引请之礼,将萧云导至车前,郑重道:“公子,请入车吧!” 不知是不是幻觉,马四的眼神中似乎有着意味深长。 无暇去细辨,萧云的一脚已经等在了车辕上,而就在这时,源自落着的车帘之内的一股奇怪感觉涌向自己,萧云一时停在了那里,而马四又在身后催促:“公子,快坐好吧,小的要开动了。” 萧云正在最后犹豫,那车帘竟从内掀开,探出一张宜嗔宜喜笑靥温婉的俏脸来。 “彩凤姐姐?” 萧云一下子惊在了那里。 彩凤宫主嗔怪道:“怎么,发现姐姐在车里,就不肯上来了?” 萧云尴尬道:“姐姐怎么会也在这里?” 旁边马四笑着解释道:“申姑娘说是与公子去往的地方相同,马四也想多赚几个钱,就先搭载她了。” 这也即是说,彩凤宫主也要去往东海,但是,她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彩凤宫主好似刻意撇清,马上添加话语道:“云弟可不要误会哦,姐姐要去往东海,只不过是想到师傅的师门一趟,见识见识,同时顺便也讨些仙药之类。” 萧云当然不会简单相信这种理由,联想到一直以来彩凤宫主对自己的好意,她这次随行,恐怕也是想途中照料自己。 美人深恩,岂容拒绝? 萧云不觉喉头有些哽咽,忽然,他想到什么,正色道:“姐姐的好意,小弟明白,但是贵门户的彩凤山庄怎么办?毕竟,过不多久,可能就要天下大乱、战事不休了,彩凤宫中的事应该远胜其他。” 萧云主要说的是彩凤宫数百女将的安危,彩凤宫主要陪伴自己,必然要忽视掉宫主职责,丧失对门户的照顾,这又怎么可以接受? 彩凤宫主看来是对此等大消息早已知晓,安萧云心道:“弟弟勿要担心,山庄姐妹们的行止,姐姐已委托义父处理,他老人家做出的安排,定然高出姐姐许多……云弟,你还要杵在哪里多久啊?” 萧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停滞,于面前伊人那期盼的目光中,进入了车内。 而车帘落下,马四执马鞭喝一声,车轮就滚滚而动。 一路扬尘急赶,而车内,则一直温馨如日常。 很多时候,萧云都在彩凤宫主坚持下,休息时就枕躺在她的腿膝上,享受叮咛抚慰,让萧云一时觉得回到了昔日初结识时两人同车而行的情景。 总之,这辆马车,向着东海方向日日急速而行着,浑然忘却了车窗之外正发生着什么情景。 而驾车的马四,也决定将看到的一切世态变故忽略。 萧公子的意图,就是现在的所有主旨! 不容任何它物打搅! 就这样,一次次经过一个个地点,都是短暂停留就出发,甚至所有和外界交接的细项都是在彩凤宫主授意下由马四亲去执行,萧云得以减去很多会滞留于途中的可能。 于是,当鼻中嗅到一股海水腥气,闻听到隐约的浪花拍岸声时,萧云意识到,东海,终于到了,他精神一震,将一路上养就的少许萎靡抛下,偕同彩凤宫主一同下了车。 好庞大的海! 面对着陌生的大海而站时,萧云不觉豪情涌升,对着海面长啸出一声,似乎与浪涛进行着对撞!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285章 寻药之旅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寻药之旅 从现在起,自己就将是一个斗士! 征服大海,征服海岛的斗士! 为了姐姐萧寒月的寻药之旅,勇往直前!! 发下了誓言的萧云,气势冲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不过,他大概也预料不到,这一趟海中之旅,竟然耗费了许多事日,突破险阻无数,完成成就也多多。 可说树立了一份海中的大侠传奇! 而到归来之时,那时的天下,已经面目全非了…… 在到达东海蓬莱岛之前,萧云一共做下了四件大事,或者说,四大善举。 治恶霸,诛海兽,救渔民,除倭寇。 第一件,多少源自偶然。 到达海边当天,已近傍晚,此刻,已经不太可能有人会承接载客渡海的任务,所以萧云、彩凤宫主和马四决定暂时在渔民家里宿一夜,未料到,此夜中就遭遇事端。 竟有一群地痞之类来渔民家里收钱,闹得是鸡飞狗跳。 萧云三个当然也受到了骚扰,出到院中,看明一切后,义愤难平的彩凤宫主当场就决定出手惩治恶霸,不料,被冷眼旁观的萧云阻止,彩凤宫主一时不理解,也只好隐忍下来。 恶霸走后,萧云才道:“你看那些恶霸的口气,定然不会就是这少量数人,而是成规模、成团体的,所以更可以有恃无恐,威胁加倍,咱们若现在出了手,治了几个虾兵蟹将、小兵杂鱼,倒是痛快了,但咱们此后一走,报复就会降临在寄居的这家庭身上,而今,唯有全面掌控讯息,争取将恶霸所属势力一打尽,不留后患,才好。” 萧云曾经在昔日的五连峰方圆数百里内,以及乍入江湖的年间做过不少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事,所以对这里面的套套环环明晓得多,这样一说,彩凤宫主与马四也理解点了头,唯萧云马首是瞻。 萧云于是在那几个来收钱的恶霸离去后,向宿主的一家询问具体情由。 那家主的老伯道:“原来,这个渔村还是挺平和的,人们织养桑、出海打鱼,再到临近的东海城去贩卖,以此换来食物财资,无伤无害,但是,不久之前,不知从哪里漂泊来了一伙恶霸地痞,盘踞在了此地域,到各个村落去收取所谓保护费,以及‘海鱼税’,天可怜见,咱们渔民打渔历经数十上百年,还从来没有这么一个税种,更何况,收税本来是官府才能干的,他们仅仅虚构一下名头,就狮子大开口,唉,咱们渔民都快活不下去了。” 那老伯的儿子也道:“是啊,本来若在平常年月,即便被盘剥,咱们若能承担得起,也就忍受下来了,不妙的是,现今东海海域正有海兽出没,吞噬船民,咱们都不太敢出海了,先前答应几位客官明日登船,也是因为到蓬莱岛的线路较安全而已。” “海兽?” 彩凤宫主不由好奇问出声。 老伯道:“山林有豺狼虎豹,海中就有海兽凶鱼,而且海中远比陆地神秘,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些咱们没有见过的陌生生物,若非凶恶的倒罢了,相安无事,若是类似那些恶蛟之类,攻击渔船,趁风作浪,就成了一方水域的祸害了,东海有海兽阻门,就相当于捕鱼无路,没有收获,又哪里有钱去交人头税。” 老伯的夫人也补充道:“前不久就有几个村子的渔夫联合出海,一方面实在受迫于窘境,需要收入,另一方面,也是想寻找是否有尚未被海兽霸占的水域,好新开辟出养生的路子来,不幸的是,不知是不是遇了险,数月也未有音讯,我们村子里就有好几户家属,唉,那些老幼是天天哭啊。” “若再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渔民就只有等死了。” 这一家子合言一说完,萧云三听者都沉默了。 是啊,水中有凶兽,陆上有恶霸,两方面都是不长于争杀的渔民们难以对付的,真的这样下去,结局怕是将最终无法收拾。 那老伯见三人无话可说的样子,以为说了什么多余的,就不好意思道:“抱歉了三位客官,说了这么些废话,让三位扫兴了,您们放心,明日一早,老朽依旧会让自己的儿子余生载几位登船入海。” 三人当然不是此种心思,马四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道:“老伯,那些恶霸再厉害,依我看也不是真的什么武林高手,你们这一个小村就有数百口人,再联合起来其他村落,即便人人手持榔头菜刀,也能将那伙人吓怕吧?” 老伯叹道:“咱们怎就没有那么想过,起先也有人那么提过,但是,村长陈老哥硬是将咱们劝了下来,倒是有别的几个村子的人联合了起来,前去对抗恶霸,只不过,不知遭遇了什么,群体鼻青脸肿的回了来,从此再不敢有违抗之意,那些恶霸也越发放肆无忌。” 老夫人劝停家中两个男人的继续诉苦,向萧云三人抱歉道:“让三位听了这么久的牢骚,实在不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三位不如暂时歇息吧。” 三人回了客房,彩凤宫主找到萧云,欲言又止。 萧云似乎明白她要表达什么,点破道:“姐姐可是想说帮助渔民们吧?” 彩凤宫主只好点了头,但她也在矛盾,帮助村民,势必拖延入海寻岛的时间,甚至依照萧云的秉性,恐怕被卷入的麻烦会接二连三,这不符合自己期望,毕竟,即便萧云不说,自己也能看得出来他此刻心中最急迫的是什么,就是出海到仙岛寻药! 因为,一路之上,虽然也能正常应对自己和马四的攀谈,但是主动开启话端,以及哪怕嘴角象征笑意的**,萧云都没有一个,显然,不久前所遭遇的悲伤,确实将他整个人拖入,变成了一个会行动、会思索,但却丧失了笑的功能的悲伤男子,自己又怎能不去体悟他的真正内心? 但不管村民生存,同样也不是一个侠道所应该做的。 萧云正色道:“姐姐多虑了,若在最开始,小弟当然可以为了寻药这一目标什么都不顾,但一路来已经静心想了很多,七年很长,虽不必说依旧的单纯追寻侠之一途,到处去除恶找事做,但是既然碰上了,就不会不管,这点浅显的坚持,萧云还是做得到的。” 彩凤宫主欣慰许多,安心道:“云弟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往下怎么去帮村民,都听你的。” 第二日,萧云留马四于老伯家里,自己和彩凤宫主以推迟出海赏玩景致为由,在周遭地域闲逛起来,很快的,就大致摸清了这一带的基本情况。 这一带,有村落达数十个,皆统属于中心的东海城辖下。 而东海城,因为地处偏远海边,算不得什么战略要地,也一时看不大出来会大受即将到来的战乱影响的样子,城池内外的百姓还是该怎么生存就怎么生存,只不过,相较以往,确实多出了不少面相凶恶,肆意横行的人,城民村民们对这些人是能避就避,避不过的,也只好忍耐。 即便萧云,与彩凤宫主在一处茶馆二楼端坐喝茶时,看到街面上一个恶霸纠缠骚扰少女的场面时,也阻止了义姐要出手的冲动,反而是筷子提起,伸向桌上一盘唯一的食物,开始吃东西。 而那恶霸几次眼看要得手之时,就被不知源自何方的石子之类莫名击中,四望搜寻质问不得答案,差点以为是大白天撞了鬼,大概是以前做的恶事太多,心虚了,不得不放弃纠缠而逃走。 但是旁边的明眼人,却看得出那些“暗器”竟是滚落到角落的一颗颗油汪汪花生米,稍一分析,心下大惊,能用花生米当石子投掷,对于稍有基础的江湖人并不难,但是,能高速击打到人身上落地却不破裂,甚至连灰尘都沾的很少,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投出之时,花生米上已经包裹有充当护膜的真气,这就不是普通武人可以做到的了,所以,那恶霸没有当众喋血街头,已属人家手下留情。 而高楼之上,彩凤宫主见萧云每动一下筷子,夹起的花生米明明是一颗,盘中少的却是两颗,而楼下的恶霸也会同时惨叫一声,自己则仅能大致分辨得出来有一道灰影自筷底时而分蘖出来,掠向街面,萧云做了什么,清楚明白。 彩凤宫主不觉唇角弯起。 看来,云弟还是那个云弟。 喝完了茶,彩凤宫主不再保留态度,径直道:“云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萧云喝下一口茶,淡淡道:“这一两日,咱们已经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尽了老伯所说的那些收钱的恶霸,城池之外的,且不必说,而这城中也有许多恶人肆无忌惮,就值得探讨了……彩凤姐姐,从这些恶人身上,你能感觉得出来什么共通点吗?” 彩凤宫主仔细一回想,琢磨道:“要说共通点,就是……一股匪气!这些人好似根本不是城民村民出身,而像是一堆土匪!” 萧云落杯道:“不错!匪气,但又不是普通的匪气!” 彩凤宫主疑惑道:“那是?” “兵匪!” 萧云的回答直截了当。 彩凤宫主不解道:“兵匪?” 萧云道:“不错,寻常匪徒,行为直接,标注的就是不讲道理,至多的也是歪理邪理,但是收钱作恶的这些人,匪则匪已,却能做出一副行为正当的样子,口中充斥大言不惭,恰似以正当名目掳掠惯了,而脱下军衣转换了身份的一群丘八。” “而能容忍如此多的人于城池的地域内横行,且貌似是有组织有系统的,那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彩凤宫主心中一惊,猜知了那个名头。 夜中,两个人蒙面潜入了东海城城主府,很快就找到了依旧灯火通亮的主宅。 而此刻,正有一个盔甲在身的四十多岁中年人在向主座中软玉在抱的一身形肥硕城主模样的人跪请什么,而此城主身边还有一眼神奸诈嘴角弯起类似狗头军师的人物。 “城主,属下近日听闻、甚至亲见本城下辖地域内,有不少匪贼冒官府之名掳掠民脂民膏,请允许梁无忧前去征剿,并且,规整城池治安!” 肥硕的东海城主不得不暂时放开小妾,不耐烦地对地上人道:“无忧啊,本府知道你心系百姓,一身正气,但是啊,地痞流氓哪里都有,他们根本不与官军接阵,一见就逃,本城下辖的村落又那么多,城中就那么几千兵力,你都抽调去了,本府谁来保护啊?” 梁无忧一咬牙,道:“那么本将只求士兵五百名,即便抓不到多少匪徒,多巡逻几遍,也能让村民们的生活安定不少……而且,优先需要治理的是城内的匪象,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恶人!” 这刻,城主身边那军师讥笑道:“梁将军,村落中的事不去说,城池之中又哪里有什么匪象?咱们只接到过几例寻常的民事纠纷,无非是婚娶拖延、商事合同单方面履行不足等的事例而已,咱们也都当堂公正审判过了,以为类似事件的模板,再有人以此为理由无端滋扰公堂,就是刁民习性了……至于那些商人的投诉不满,这也没有办法,这段时间不安宁,为了加固城池,更多招募兵员,就要加收税赋,这也是为了大伙儿的安危着想,连这点良苦用心都理解不到,也没有资格称作东海城民了……再说,你说城池之内就有匪气,不就是质疑城主他老人家的治理有缺陷有问题吗,你居心何在啊?!” 跪地的梁无忧瞬间瞠目,怒瞪向那军师,骂道:“歪嘴二,你这个贼子!” 仔细看去,那军师身上的奸诈,有一半都是嘴角那似有似无的弧度所引起的。 军师“歪嘴二”仿佛被触及了什么不想去回忆的过去,咬着牙嘿嘿笑道:“梁无忧,你现在倒是堂堂正正,一派将军身段了,但别忘了,十多年前,你跟我同样都是‘贼子’身份,你还是头领,你这句话,不知骂的到底是谁!” 看書蛧小说本書 第286章 左臂右膀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左臂右膀 胖城主忙从中斡旋,道:“好了,好了,老梁跟王最你们都是我的左臂右膀,可不要再闹什么别扭了。” 梁无忧只得愤恨起身,正要告辞,互又请示道:“梁某听闻今日东海之中现身不少食人海兽,渔民们都不敢出海捕鱼了,无忧水师出身,想带着原来那帮兄弟出海诛海兽,望城主应允。” 城主面色一难,正要拒绝,忽看到旁边歪嘴王最的眼神,就改口道:“此事明天就安排,梁将军先去歇息吧。” 梁无忧去后,胖城主不解道:“王最,想那海兽必然凶残危险,让梁无忧去杀海兽,出了事怎么办,后面可还有许多事要仰仗他的,再说,我在东海海边收缴的那些船,每一条,可都金贵无比,是将来搬家运货之用的,让海兽给毁了,仓促间哪造得出来?” 王最嘿嘿一笑,劝说道:“城主大人,梁无忧有用,也是许多日之后,但在这之前,咱们的重点是扩充兵员,而外界正有许多流兵匪徒可招募,差的只是财资,咱们让一些已经受雇佣的流兵换身装束换个身份去以税赋的名目敛财,既获取了金源,也避免了从城中招兵,祸害城民,换个角度说,大人是用心良苦,一切为了百姓啊!” 胖城主仔细一寻味,就自得地笑道:“呵呵,●≈●≈●≈●≈,○.︾.n¤et原来如此,本城主是如此高尚啊!” 王最接着道:“但是,这种良苦用心,梁无忧懂得吗?他不会明白,只知道表面上的声誉、名分,大概是以前做贼匪久了,现在想找补回来……调他去海里,就可以避开他来做这些准备,大不了,兵招足了,再让他回来,统领城军嘛!” 胖城主立刻听懂了,不由点头道:“不错,不错……只不过,那海兽如此凶险,梁无忧要是死了可就不好了。” 王最低笑道:“咱们可吩咐不可动用那些积存的船只,而是让梁无忧自己去带人伐木造船,这样,既拖延了时日,又增加了船只,何乐而不为呢?” “妙,大妙啊,哈哈……” 主奴两个互望着奸诈笑了起来。 窃听足够了,两个潜伏起来的蒙面人离开了主宅,继而是城主府。 路上,拉下蒙面,彩凤宫主有些急迫道:“云弟,为何就那么离开了?显然,外面那些事,都是这城主跟狗头军师幕后安排至少是默认的,咱们应该当场在府内搜集证据,将这二人明日一早就法办才好啊!” 萧云道:“办当然是要办的,只不过,由我们两个出面不太好,咱们此刻,应该是去会见一个人,一个更有资格做一切事的人!” 彩凤宫主想到窃听的那一幕,忽心灵道:“梁无忧?” …… 东海城一座府邸之中,从城主府回归的梁无忧气郁难消,不由摔了手中茶杯,将丫头等吓得收拾后避了开去,主厅中只剩自己了,梁无忧咬牙骂道:“可恶的王最小人,教唆城主,不可原谅!” “小人固然可恨,但是,轻易就被小人蛊惑的主上也非值得辅佐之人吧?” 不知何时起,厅中竟然多出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人。 梁无忧一惊,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佩剑出鞘,戒备道:“你是谁?!” 年轻人道:“将军勿惊慌,在下并无不轨之用心,仅是前来讲些道理而已。” 梁无忧仍未放松手中兵器,冷笑道:“偷偷摸摸现身,口出挑拨离间之心,说无不轨,怎能让梁某信服!” 年轻人一叹,道:“在下曾听一位朋友讲述一个故事,说是有一群海贼,作恶多端,那一天还将他劫掠到了船上,朋友并无恨嫌之心,而是在幽灵船临近时,对海贼们进行了提醒,由此初步获取到了对方信任,接着,在他稍稍的施计之下,利用船队靠岸补给的机会里,配合官府将海贼们捕获、劝降,这群海贼由此回归正道,海贼首领还得到了水师提督的身份,双方可谓建立了永久的情意。” 梁无忧手一颤,剑不觉松了,声音抖索道:“你那位朋友作何称呼?” “姓吕,人称‘吕仙人’!” 嘡啷! 梁无忧的剑掉在了地上,他丝毫不去顾忌,而是单膝跪地,向年轻人又喜又急地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吕大侠的朋友,上仙近来可好?” 年轻人道:“在下萧云……吕大哥倒是好得很,只不过,依旧是有许多事要忙活。” 梁无忧自我解释般道:“哦,吕大侠足迹遍布祖龙大地,自然是歇不下来的……萧大侠,先前多有得罪,既然是吕大侠的朋友,梁某当会奉上十二万分的信任,请上座!” 接着,梁无忧起身,硬是将萧云让到了上座上,奉茶寒暄不提。 正篇开始,萧云一正色,道:“萧某说实话吧,之所以来访贵府,是发现了海边渔民们的处境,算是主动揽下了任务,而前来调查,这一查,就查到了东海城城主府上,发现了基本的真相,有所感悟,而前来面见梁将军了。” 一直保持着恭敬姿态的梁无忧一正身,道:“萧大侠请讲!” 萧云道:“那好……萧某想先反问梁将军一句,将军对于最近东海地域内,城池内外的乱象之真相有何感想?” 梁无忧再次咬牙道:“这必是王最那个歪嘴小人在蛊惑蒙蔽城主,才实施出一个个的错方来!” 萧云叹气,道:“但是在萧某看来,这远远不是一个人的意志所能导致的,或者说,那充当军师的王最更多是在顺应要求出谋划策而已!” 梁无忧道:“愿闻其详。” 萧云道:“萧某发现,首先的诱因,大概是对于时局的判断,让城主觉得必须加强城池力量,多招兵员,储备粮草、资金才行,于是他们想到了招募外界的败兵流寇,但是,招此类人进军营,必然不被将军接受,所以才将那些流兵伪装成了寻常恶霸,一边躲避将军视线,一边代为向城民村民盘剥,筹集物资,这点上,主推动力在城主身上。” 梁无忧没有话以对,显然对这项推论多少也心中有数了。 萧云接着道:“然而城主的考量不止如此简单,他还在海边囤积了大量船只,这些船只是为了为城民村民服务的么?恐怕不是,而是在将来战乱起来,无力应对的时候,搬家转挪之用,到那时,船上运送的,只会是现时掠夺到的粮草资金,而不是地域内民众,也即是说,他们可能会选择退往某个海岛,而将辖下民众的死活不管不顾,这,是一个有良心上位者可以去做的吗?” 梁无忧沉默了,有些事情,他并不是思索不到,而是不愿意去接受。 萧云又道:“不说撤退的事,这也算是人性的一部分吧……仅说不久之后,城主招募足够那些流兵了,这些人堂堂正正换身新军衣,获得正式身份,原本仅有数千良莠不齐军队的东海城,就会变成受匪兵所掌控的混乱城池,那时候,恐怕城主想改变纪都做不到了,依照他的脾性,恐怕会听之任之,得过且过。” “虽说忠诚可嘉,然而愚忠要不得,这即是萧某建议。” 梁无忧眼猛睁开,道:“萧大侠是说让梁某人造反?这办不到!” 可能觉得这话有点唐突了,他进而解释道:“滴水深恩的道理梁某还是懂得的,城主的父亲也即老城主同吕大侠一样,是我的大恩人,他而今不在了,梁某就负有辅佐他的儿子的职责,即便新城主有不妥之处,这也构不成梁无忧反叛的理由!” 萧云摇了摇头,道:“将军又何必说到反叛,上位者有不足,佐臣就有矫正的使命,所谓‘诛奸臣、清君侧、树正’,非常时期,就需动用些非常手段,换个角度说,若梁将军依旧采取目前的不温不火的态度的话,能打倒那个王最,以正上听吗?” 梁无忧想到先前在城主面前那个王最的无忌,垂下了头。 萧云最后道:“再者说,真正为大的,该是东海城地域内的子民,若任凭新城主如此妄为下去,最终被涂炭的,只会是辖下民众,更何况,乱世之中,应对时局,应该是全体子民同心协力、共现智慧,而不是私下招募些底细不明的流兵流将,梁将军还要任由主上偏离下去吗?”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选,起兵强荐,控制城主府!” 梁无忧沉默良久,仍未拿定主意,毕竟,即便真的行为出自真诚,没有阴谋造反之心,但是攻略城主府,依旧是丢失了臣下之本分,突破了某些底线,但是,完全不去考虑萧云的话呢? 半天,他终于抬头,开口道:“就算城主某些行为失妥,如此做仍脱不了犯上作乱的嫌疑,萧大侠,恕无忧心有杂念,无此魄力。” 萧云叹息,看来眼前的证据,还不足以促使梁无忧下定决心啊。 这刻,厅外有轻轻的声音道:“云弟?” 萧云当即起身,道:“姐姐请进来吧,我与梁将军已有所沟通。” 马上,一个女子步入厅内,在萧云简单介绍后,才道:“依照云弟先前吩咐,我小小的跟踪了一下那王最,发现此人与某些不明人士有所接触,我害怕打草惊蛇,没有接近窃听,就来此了。” 萧云转向梁无忧,道:“梁将军,咱们去‘旁观旁观’,如何?” 答案自不必讲,大概,现在的梁无忧,缺的也仅仅是个动手理由而已。 王最府邸,这歪嘴军师正与某个将头部整个包住的人在密谈。 那人声腔有些古怪,道:“王军师,准备的到底如何了?我方可不能再久等了,那些圣兽再没有人血祭祀,会发狂的。” 王最嘿嘿一笑,道:“头领放心,明日就有了……那梁无忧明日奉命前往东海之中诛除海兽,我给城主出的主意是不让他动已有的船,而是现造,依照梁无忧的脾气,恐怕会大发雷霆,当场抢出几条船只来入海,到那时,嘻嘻,祭品不就有了吗……梁无忧这样一死,城主没有话说,咱们控制住东海城自然就更加顺水顺,头领啊,天朝有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此地域,就要动脑筋照着程序来,不然露马脚太多,就不好了。” 神秘头领思索一阵,就频频点头,拍着王最肩头,道:“王军师若在攻陷东海城之役中立有大功,则圣皇不会亏待你的。” 王最也得意地道:“我看天下局势,中原王朝即将战乱大起,而此东海小城大概一时不会被大势力盯上,圣皇大军登陆,正在此时啊!” 两个人相顾奸笑起来。 看到此情形,暗中监听的萧云竟发现,旁边的梁无忧竟浑身抖动起来,他正要悄悄询问,哪知,梁无忧一个把持不住,竟当场冲进了庭院,抽剑杀向主堂中,大骂道:“王最你个奸佞小人,果然还在干此等勾当,看梁某不将你当场格杀于此处!” 堂中两人大吃一惊,那王最最为惊慌,一看到梁无忧提剑冲过来,言带**杀意,脸色剧变,大叫一声“梁无忧造反啦”,就拉着那包头的神秘人向内室冲去,到了一茶几边,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有一道地上暗门缓缓打开,将二人快速的降了下去,而梁无忧的剑自然就扑空了。 好一个冲动的梁将军! 萧云无奈,也急速由藏身处冲向堂中,怕梁无忧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果然,随着那机关的打开,堂内有数处变动,继而有一只只嗖嗖的响箭向中心的梁无忧射去,依照梁无忧的武力,恐怕根本就格挡不完,紧急时刻,萧云腰畔月明轮出击,如活物一般,执行主人意志,先一步进入了堂内,循着梁无忧身周一遭,就将那些响箭打落。 紧接着,萧云怕还有什么危险,快速入堂,将梁无忧带了出来,当落入庭院内时,转了一圈的月明轮也回归了主人手中,暗中的彩凤宫主也只好现身,与两人会合。 就在此刻,从四周冲出来大批城军衣装的士兵,人人手执弓箭,开始向三人围拢。 萧云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带着梁无忧与彩凤宫主离开了。 黑夜之中,于街上,梁无忧才稍稍冷静下来,叹道:“无忧先时莽冲了,破坏了局面。” 萧云则道:“看将军当时之愤慨,莫非识得那神秘男人?” 梁无忧又咬牙起来,道:“不错……昔日我与王最同为海贼,王最还是狗头军师的身份,当时,海贼受到陆地之官府征剿,王最就怂恿我们与海上同样动用不法手段劫掠的倭奴联合,身为头目的我,当时就以绝对态度拒绝了,因为倭奴的最终目标绝对不是海上劫掠那么简单堂中那包着头掩饰发型腔调怪异的神秘男子,就是以前与我方接头要商谈合作的倭奴头领之一的小十郎,没想到多年之后,王最这厮竟又与这些勾结起来了,而且,此次谋夺的还是整个东海城!” 本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87章 原来如此 第二百八十七章 原来如此 萧云也琢磨道:“原来如此,这样就串连成一线了,倭奴想进攻陆地,所以主动找王最交涉,王最就给眼看时局即将动乱心守浮动的东海城新城主出主意,招募流兵,恐怕那些人里,混夹着不少倭奴,待明日再用海上之海兽除去将军,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待攻陷了东海城,倭奴们恐怕会换身衣装,浑水摸鱼,以此为跳板,在中原混战时坐收渔利,实占陆地成功!” 竟萧云这一全面分析,梁无忧也瞬间理清了所有环节,咬牙跺脚道:“好一个卑鄙的王最小人,好一群贼心不死的东夷倭奴!” 彩凤宫主在旁担忧地道:“但对方既有大图谋且被我们识破,恐怕会先声夺人,率先展开行动以反制,云弟,咱们恐怕要抓紧了。” 萧云断然道:“不错,此刻时机就是一切,梁将军,请尽快展开布局吧!” 梁无忧当即道:“那好,先去城主府,待梁某对城主讲明王最的真面目,再全城大搜捕,将混进来的倭奴一网打尽!” 萧云不由心下怀疑,看王最被发现后撤离那架势,恐怕准备非止一两日,梁无忧这常规应对行得通吗? 不过,自己对这东海城毕竟还不够熟悉,只好点了头。 与♂→♂→♂→♂→,↙.≡.n︽et此同时,东海城主府,被强行惊扰出来了的旁城主听了王最的报告,吓得当场一个趔趄坐倒在椅子中,声音颤抖道:“王军师,你说的是真的,梁无忧要造反了?” 王最恨声道:“这还有假,那厮此刻大概正要利用手中的军队权利,先发制人集结兵力于趁夜前来城主府,到那时,再想应对就难了。” 城主依旧难以置信,道:“可……梁无忧不是一向很忠心吗,怎么会造反呢?” 王最道:“大人忘了,白日这武夫是如何不满城主您的决策的么?他要造反,自然有着很多充足的理由,再说,他真正忠心的,是逝去的老城主,而不是您,再想想,您即位后,与他意见相左的时候有多少,积隙成渊,武夫之怒而反叛,早有典故之吕奉先为前车之鉴,大人莫非还要不信吗?” 东海城主手掌哆嗦,依然难下判断。 而此刻,似乎源自城外大街上的声音隐约传来,那声音貌似是:“攻下城主府,活捉昏庸城主,奉梁将军为新首领!” 这一下,胖城主即刻瘫软,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对着站立的王最抓救命稻草一般竭力道:“快,快,王最,救我,全靠你了……” 王最嘴边一个招牌式的弯起奸笑,当即转向厅外,大声道:“来人,快快将叛将梁无忧一干人等阻挡在城主府外!” …… 萧云三人于夜中向着城主府快速进发,然而,乍到中途,就遭遇到一带着几名属下副官穿着的人,那人一看见梁无忧,当即大喜着冲过来报道:“将军,不好了,城主府于军中发布命令,说您带人造反,要士兵们全城搜寻您的踪迹,格杀勿论!” “什么?!” 梁无忧震惊过后,当即又怒声道:“这定又是王最那小人的挑拨离间!” 萧云正色道:“梁将军,现在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而是这局面如何控制住,不知您对掌控军队有多大把握?” 梁无忧细想过后,无奈道:“东海城一共不过几千军队,有一半根本不能称作战力,剩下的,有一半属于城主亲自调令,剩下的,还有一小部分归王最的人管着,真正对本将信任拥护、听闻‘造反’的名头还不离不弃的,恐怕也只有那五百亲属卫队。” 萧云道:“这样一想,肯定出先手的对方占绝对优势,再加上那些难以记清数量暗中招募的的流兵,以及其中混杂的倭奴,唯一的路子,就是保存实力,撤出城外了!” 那副官也得出了此种结论,对梁无忧劝道:“将军,撤吧!” 梁无忧小有迟疑,大概是对那因着那受构陷的造反的罪名而撤出很不甘心,但局面至此,也容不得犹豫了,只得下令道:“严副官,我身份**,就不好亲自露面了,委托你亲自去见那些亲卫,吩咐他们即刻分散后由四面城门各自出城……不,就集结于东城城门处,一同出城!” 严副官当即接令快速离去。 梁无忧似乎完全找回了将军气派,转向萧云,道:“王最此人一向于算计,要除掉我,恐怕会先命令将四面城门关闭,严令任何人出城,其下,就靠萧大侠相助,待彼时以开启城门了!” 在梁无忧心中,萧云既然是吕仙人肯将过往经历仔细告知的挚友,武艺肯定不凡,当此非常时刻,也只有于关键处仰仗他了。 萧云毫不推脱,拱手道:“不敢保留!” 很快的,三人隐没身形到了东门内城门处,果然,城门是紧闭的,而守城门的人,则围在城门楼高处,人人手执弓箭,战战兢兢。 不久,五百之众的梁无忧亲卫也到场了,梁无忧当即不再隐身,而是即刻出场,当即立在了数百人队前,向着城门楼叫门。 那守城门虽然对梁无忧话中的小人作乱,不得已要暂时出城并不太怀疑,或者说不想参与是非,但是大概刚得到过上头死命令,也只好装作不知,只想采用拖延战术,想等到城内的大部得信赶来,将任务转接,当然,手中弓箭也不敢真脱手。 梁无忧只好转向身旁萧云,道:“劳烦萧大侠了。” 萧云一点头,执兵器于手中,近前两步,小小一扫看城门楼上兵员布局,手掌就弧形一动,月明轮于夜间月下呈一片银亮光影向着城头掠去,速度如电,眨眼就走行了一周,回归了主人手里。 而再看城头众兵士,人人呆滞了,因为,他们手中的铁胎弓竟然无一不是从中间折断,上了弦的箭支掉落声响成一片。 这时他们才知道,对方阵营中有高人助阵,先前不出手用强,不过是不想强攻而已。 他们还不知道,萧云的月明轮,即便是想一下削开大门内栓都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自己不是主角,过度出头抢头就不好了。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城头兵士头目马上命人延内墙道下来,抖抖索索地用钥匙打开落闩,推开了大门。 这一下,梁无忧数百人与萧云彩凤宫主两个,如入海之游龙,潮涌出东城门,而守城兵将只能呆呆地看着。 将要出城成功时,梁无忧忽然兴起一个念头,将去之时,转身城门头,大声道:“诸位兄弟,梁某此次暂去,王最那小人肯定不会放过诸位,不若此刻也随同梁某离开,再图谋回攻,光复东海城,如何?” 不得不说,梁无忧素日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城头那些士兵交头一商议,最后齐齐点首,那先前发令开门的头目向下一拱拳,道:“咱们便信任了梁将军,兄弟们,撤下城头!” 此令之下,上百城门士兵由城内向城外转移,汇入梁无忧的队伍,同时带来的,还有足够的铜弓箭支,梁无忧当即手一挥,队伍人人一匹坐骑,趁着夜色向野外雷动而去。 而在几百人离去不久,大批的喊杀者也到来了,为首的,就是那王最与抱着头的小十郎。 王最知晓了城门的事情后,咬牙切齿,那小十郎径直道:“王军师,速速追出城去吧!” 王最却摇头道:“夜中敌方行踪难明,梁无忧又擅战阵埋伏,还是不要冒险了,但他们几百人也兴不起什么大浪,反正咱们已经整个控制起了东海城,只待天一明,就向城池内全数人告知梁无忧谋反的事实,让他孤立无援,逃无可逃!” 这内外勾结的两人再次互望着奸笑起来。 夜中的野外,感觉不到后面有任何追踪的动静的时候,几百人停了下来,因为,有些事不得不进行商议。 那随同出了城的严副官对梁无忧问道:“将军,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梁无忧发现淡色的月光下,所有士兵都像严副官一样用期盼和等待的眼神望着自己,不觉感受到了心头一股压力,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将他们导致到目前的境地的,一个操作不好,就是玉碎骨焚的下场,他不由很沉重道:“因梁某之故,于夜中将诸位召来至此,无忧先在此处给大家赔罪了。” 说着,梁无忧向着诸多士兵,摘下顶盔,单膝跪地表达歉意。 数百人连同那后来加入的城头士兵们都相同地跪还下来,纷纷道:“咱们肯跟随将军,更多是源自自身良心,更不愿附庸于那奸诈的王最,将军切勿如此了。” 双方互相印证了心迹,才一同起来。 梁无忧道:“此一局面非同寻常,如何做,还需要大家群智群力,梁某再来拍板才好。” 众人也点了头,是啊,也不能全靠官啊,一个个都似模似样思索了起来。 不过,向来并不转擅计谋的士兵们,也难为了他们,所提的建议也并无特别的地方。 有的说立即逆袭回去,杀入城中,擒贼擒王,杀死王最,这当然难度太大,成功率小,被众人驳回。 有的说派人想法潜进城去,避开王最等人,与城主单线联络,告知王最的真面目,由他配合攻破王最,这一点貌似蕴含智慧且可行,但是,此种人必然要极大地具备城主的信任,而现今队伍中甚至整个东海地域内王最之外也就梁无忧具备此条件了,关键之处却是也是他此刻因受着怀疑而被变相驱逐出城,若让梁无忧去密见劝说,那就险太大了,所以,想通了这关节的严副官等人立即否定,梁无忧则陷入了沉思。 还有的说计谋远,先寻个密地躲藏起来,待日后一点点寻思翻盘攻略,这一点有一半用意,一半不同意,毕竟,马上攻回去且成功,不太现实,然而若做任王最掌控局面,那么,只待天明,他就会利用力量的压倒性优势向仅有数百人的梁无忧方面铺网捕杀,再等他将城池经营得稳固了,去夺取回来难以登天,更别说,隐忧就是城主都可能被其控制起来,危及到性命。 商量来,商量去,也都是这些所谓方法,士兵们讨论争辩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身为头领的梁无忧却一直沉默之中,不知在思味什么。 而萧云与彩凤宫主则站立于队伍一旁,暂时充当着看客。 忽然,梁无忧猛一抬头,道:“本将决定了,就依先前那计,由本将自己潜入城去,找寻到城主大人,解释一切,我相信,即便一时受王最蛊惑,然而城主潜意识还是对梁某信任的,一当城主大人知晓了真情,就可以里外配合,发动突袭,攻破王最了!” “更何况,决不可拖到天明,任着王最布局防备成功!” 这一听,严副官等所有兵将都一同反对起来道:“将军,不可啊,王最此刻最防备的就是大人您,潜进城去,险何其大,咱们的主心骨就是您,可不能让您冒如此大险啊!” 严副官也补充道:“何况,您是主将,怎可深入敌前,要行动,也是属下等人代为分忧啊,即便出了事,也不会影响大局!” 梁无忧却坚决地道:“本将已经决定,无可更改!” 事实上,梁无忧未必不知道这一计略希望渺茫,且险极大,关键的,即是即便自己独自见到了东海城主,以他的懦弱犹疑的性子,真的会相信自己么,即便真的信了,知晓了城池内已经混进了倭奴,且赵牧的流兵皆是听命于王最的,又真的有冒失去生命和地位的勇气与王最决裂吗?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的捷径! “发动百姓如何?” 忽然,原作旁观的萧云插了嘴。 事实上,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选项,但很可惜,几百人商量来去,竟然没有一个提及此议,只好自己点出来。 “百姓?” 众兵将一听萧云的话,齐转过头来,愕然。 本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288章 百姓来参战 第二百八十八章 百姓来参战 梁无忧也一时发怔道:“萧大侠是说,让百姓来参战?” 萧云重重点头,道:“东海城被王最控制,甚至最终被倭奴所占据,最大也是最后的受害者肯定都是百姓,这一点上,百姓与此事牵连甚重,逃无可逃,本来就是脱不了干系的,不说日后,即便这些日子里,也遭受了源自王最等人的恶策,他们当然有参与的源动力。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所谓农民起义,揭竿而起,大多都是此类原因,这是历史的现象。” 其实,是萧云对成为月魔教教首的日子里,因着月魔的方略,与百姓们交接日久,对百姓的习性也很了结了,百姓是一种羊性动物,也最向往和平,但也正是这样,当爆发出来的时候,群羊可噬虎,潜力是无限大的,再经过这两天游行周遭时对百姓生存的观察,也知道了他们的愤怒正好就在一个临界点上,当然有此议。 而梁无忧等士兵对萧云的话转不过弯来,大约也是官兵的根本属性与百姓有所对立,日常里是将百姓当做治理群体看待的他们,又怎想象的出来百姓们放弃所有的安定来作战? 所以,梁无忧率众人迟疑问道:“百姓们会配合吗?” 此刻的他,潜意识仍用配合来为百姓们的行动定位,而不是将其看做百姓们发源于自身的源动力。 萧云道:“试试就知道了……天亮之前,就是全部契机,天一亮,就所有先招都没有了,百姓一旦知道被动局面已经铸成,很可能隐忍下来对未来判断的不安,再次接受一切,而你们就是引动火药的引子!” 诸人相互看了看,又想起已有可选的那计策的危险性,很多都点了头,严副官当即道:“反正试了也没坏处,将军,咱们就依照此计实施吧!” 梁无忧迟疑片刻,也点了头。 萧云又道:“既然决定了,就要寻求到最好的执行力度,以获取最大可能的成功……诸位此刻千万不要抱持任何放弃的念头,也不要再怀抱任何先前持有的百姓不可相与不可教导的想法,而是诚心实意,讲述道理以及危机,争取百分百将他们发动起来!” 经萧云这么一放话,主人才正视起来,意识到心态的重要性,梁无忧提点精神,朗声道:“既然如此,决策就只此无他了,咱们就抱定不成功则回头无路的决心,前往劝服百姓!” 下面,就是具体步骤了。 先是将周遭数十个村落大致地图于地面之上草草画出来,再将数百人分成数十支队伍,每支队伍负责劝动一个活着一片地域的村落的百姓,梁无忧则负责更大地域的百姓。 而每支队伍中,必须具备几个口才好,有亲和力的兵员,而劝词的大概也是事先商定好了的,无非是即将发生的变局的真相,现在屡次显现的恶**件的真相,以及若东海城被王最和倭奴夺取后百姓们无可逃避的悲惨遭遇云云。 而难点,则被判定为百姓对于造反这类事情的本能谨慎或者说胆小担忧,所以,除了道理上讲通,还要让他们知道,会揭竿而起的,不仅是他们一个村落,而是所有村落都将统合起来行动。 萧云更建言出已经劝说成功的村落来辅助劝说附近村落来加入行动,如此会加快且加大劝说成功率。 如此,万般皆定,数百骑者依照分好的组,于夜色下分向绝尘而去,萧云与彩凤宫主则加入到了梁无忧的队伍中。 夜色是最好的屏障,也是最影响人心浮动的时刻。 几十个村落,先后被士兵们惊醒,聚合,被他们似曾未识的热络亲切而惊诧,更对他们话里正在发生的变局将信将疑,难下决断,总之,村民们心中也激荡起了矛盾,是一味求安——即便这份仅剩的安定在不久后被证明不可能持续,还是现在就先发制人揭竿而起,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争斗不休,热血年轻人当然是更赞成士兵们的跳动,老人和持重者则反对者更多。 但是,大概这些日子来已现苗头的现实真的印证着士兵们的预言:恶税、海兽,还是有村落决定跟从了,由之,反抗情绪传播开来,最终击溃了所有的犹懦。 就在黎明之前,每个村子里都行出了老老少一群群人,每个都手执可称为或者不可成为兵器的道具,向着目的地进发,激昂而统一。 而就在黎明的一刻,布局终于完成,不太大的东海城四个城门外,原野之中,无数百姓汇聚在那里,人人手里都不空着,以压迫的气势针对着城内。 这种情况,当然被守城士兵很快向上禀告,于是,很快的,惊慌失措难以相信东海城主,与王最等人齐齐登上一方城头,向外看去。 这一看,密密麻麻的百姓人头,人人神情肃然,面带杀气,而不巧的是,这一面的城外队伍中,为首带队的正是原本该仓皇鼠逃的“叛将”梁无忧。 东海城主下的一个趔趄,向后瘫倒,而王最心下虽慌乱,却强自站立城头,向城外喝道:“梁无忧,好你一个野心无极的叛乱武夫,而今还敢回来……众百姓们,千万不要被此人骗了,他原本就是因为想谋夺城主之位才反叛,被驱逐的,现在则是想利用你们,夺取到城池,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啊!” 然而他的话没有激起一丝涟漪,所有人仅是用一种令人发毛的冷漠注视着他。 王最这下也心慌了,原本,看到百姓被梁无忧汇聚起来,他虽然万分没有想到会发生此种事情,也并不丧失了底气,觉得百姓肯定是受到了某种言语蛊惑,只要自己点明够了,百姓们就会生出犹疑,不再单方面配合梁无忧,而只要拖延下去,自己再利用占领着城池、拥立着城主的优势,百姓们强攻又并不易成功,围势自然不攻而破。 不过他侧眼看一看瘫地的东海城主,一时也难以利用,不由暗骂这胖猪不成气候。 王最的话,得到的是一位似乎是老村长模样人的回应,他道:“梁将军向来声誉不错,爱护百姓,反而是王大人您,素来被称为城主大人身侧的一只奸鼠,王大人说一说,相较于梁将军,咱们乡亲们会选择信任谁?” 而一些年轻人已经发起了人身攻击:“是啊,看你那歪嘴奸猾的模样,谁忠谁奸还用得着分辨吗?” 这也难怪了,王最最着称的,就是那副歪嘴,第一印象上就不太容易让人信服。 被人点破弱点,王最于城头差点气得吐血,强行抑制血压,强笑道:“忠奸不能仅凭长相,常日来王某虽不常现身于世人面前,但是也是为着城池的安定繁荣,献计不少,付出过许多的!” 那村长忽又道:“但是,有一件事,梁将军可以做到,王大人且万万做不到!” 王最只好问道:“什么事?” 他寻思着,一等这村长说出来的事情有任何不合理之处,自己就发挥辩才据理力争,就不信了,以自己歪嘴的能力,还降伏不了一群无知村民! 哪知,村长旁边的梁无忧忽然举起了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来,朗声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无谎,梁某当场用佩剑斩去自己一指,此类事项,王最,你可敢么?!” 什么?! 这下,吓得王最也不自觉一个后退。 亲自斩掉自己一指? 这个武夫,疯了!! 然而,众百姓却不是他的认知习惯,不少年轻村民大概想到夜中梁无忧那大义凛然的一幕,纷纷叫嚷道:“是啊,梁将军勇气无双,王歪嘴,你敢么?” 王最也只好气势不足地辩解称:“这个武夫走投无路了,自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反正,断指头总比掉脑袋好。” 梁无忧一声冷笑,道:“非止梁某,在行动之前,梁某已经和数十兵将商量好,为了表明自己言语无期,证实诚心,每个人都会斩去自己一个指头,向天发下毒誓,此等精神,王大人你大概一辈子都展示不出来吧?” 王最这下是真的无以应对了。 这刻,王最不远处伪装着的倭奴头领小十郎凑近狠声道:“王军师,又何必跟他们罗唣这许多,对方不过一群没有战力的百姓,而我方城池中有兵员数千,开启城门,给他来个厮杀,看他们还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王最听这话无疑又是心头添堵,他为何会害怕这些百姓?那是因为东海城不是那些大城,动不动屯兵数万,积粮几年,城高防厚,城内仅有数千兵员,战力难讲,刚招募的那些流兵,能用不能用不好说,唯一可听调的,不过千数,更别提一旦知道冲杀的是百姓,那些兵们肯不肯卖力呢? 向称以一当百的杀将梁无忧又岂是吃素的? 可以说,能用的士兵死一个少一个,小十郎此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真动起手来,城内混进来的那些倭奴是不可能参与的。 而自己最担忧的,还是城池之内的治安,一当知道百姓造反,城池之内那些城民的人心,可能不受影响吗,所以城内士兵们,优先任务还是维持治安,而不是出城去冒险。 而即便单纯防守,利用弓箭威慑,对于这海量的人群来说,也起步到多大作用。 所以此刻的王最心思电转,已经在寻思退路了,对于小十郎的怂恿自然略过。 这刻,梁无忧转移视角,大声道:“城主大人可在,无忧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王最一看这遭,心叫不好,依照胖城主的犹疑,未必真相信待会儿梁无忧的蛊惑,但是,面前敌强我弱根本没有半分胜利希望的局面一定会让他选择转投向梁无忧一边,所以他马上悄声对身边几位贴身属下道:“将城主大人扶下去休息……千万要监视好了大人的安全。” 几人送来一个明白眼神,将胖城主合力搀了下去。 即便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梁无忧也知道指望城主是不可能了,大声做总发难道:“王最,你听着,若在此刻出城投降,还有可能求得性命,而若冥顽不灵,下场只会有一条,被百姓所审判……还有城内的其他士兵同胞们听着,王最此人勾结外祸,要将城池拱手让人,你们若还要支持他,只会落得个后悔被操控的局面——” 正在梁无忧继续发挥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黑星由城头急速袭向他面孔,让人们惊叫都来不及,好在,紧急时刻,萧云月明轮亮闪出动,将黑星当空截下,落地之后,发现那是一枚奇形的暗镖,中原武人大概少有利用。 冷眼旁观的萧云,发现发镖者正是那包着头的倭奴首领小十郎,聚气势于目中,向此人远远传递过去一万分无情的警告,而一度视血杀如常事的小十郎竟前所未有的也向后面瘫软在地,这一刻,他也才知道,对方之中有自己等绝难对抗的中原武林高人,此次行动恐怕……心思同样快速转变了的小十郎,在手下搀扶起来后,一个眼神,无声地离开了城楼。 然而,他的这一作为,已经在城外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村民都大叫着向城墙之上抗议道:“王最无耻小人,妄图偷袭我梁大将军,其心可见一斑!” 而即便城墙上的同方兵将们,也觉得小十郎那一式不妥当。 而此刻最恼怒的反而是王最,他一边心骂小十郎此枭愚蠢无知,将中原百姓都当成其倭岛人了,一边严声吩咐城头士兵们道:“各弓箭队严阵以待,千万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半分……待王某与城主等回去想一个应对之策,再来布令!” 很快的,王最也离开了,城门之上,一时只剩下一堆缺乏头目惶恐无计的守兵们。 本書源自看書罓 第289章 解救东海!击退倭奴 第二百八十九章 解救东海!击退倭奴 而城外的百姓们,已经统一起来齐心协力大喊道:“擒获王最!解救东海!击退倭奴!” 这一面的声响传到了其他三面僵持中的百姓那里,也一方方跟随着喊了起来,由此,不太大的东海城城池之外,数不清的百姓们同声一气,大喊着这十二个字。 被声潮包围的东海城,是人人自危,无一不惶惑,而原本被城兵们严命非常时刻不可出家门的城池民众们,听清后,也一个个冲上街头,去接听那城外的愤怒,本来,对城池的变局以及王最等传告的那些理由充满着疑惑与不信的他们,这下,知晓了大致真相,也不再干等在家中无所作为,开始与维持治安的士兵们引发争执冲突。 这就好像是翻牌效应一般,城池内动员着的百姓们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而没有上头进一步指令的不多的城兵们,那手上的阻拦动作也似是而非起来,甚至心灵的,已经选择了倒戈加入城民的队伍,于是,连城池之内也开始响起了相同而齐整的声音,大街之上,到处有百姓的队伍,在巡游,并搜找王最的藏身之所。 这种动乱,当然很快被各处城头的士兵们感知,于是,几乎不用费多大功夫去想,他们就在简单一聚头之后决定随波逐流,展白旗而倒戈开启城门。 于是,百姓围城之举,仅维持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大有收获,四个城门开启后,无数百姓,以及梁无忧原在领衔的兵将,都大喊着杀声涌进城门,一路击杀而去。 由此,这场逆袭攻略城池的行动,大体上已经宣告胜利。 不过,让梁无忧等人急迫不已的是,遍搜整个城池,也没有擒获到王最等人的消息,甚至,连城主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严副官道:“王最这厮恐怕一开始下了城门楼就是在寻思着逃命的,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暗角里!” 萧云补充道:“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伙同小十郎那伙人蓄谋日久,恐怕早就有退却之路,而不是干等在城内被人最终发现受死。” 梁无忧也想通了关节,赶紧发布命令,道:“快报通知四面城墙的城头守兵们,一旦看到野外某处有人现身,尤其是有王最与小十郎服饰的人出现,不须来报,直接乱接射杀!” 这命令发布后不久,就有消息回馈,说东城门外正有这样一伙人在,而士兵们已经发出了第一波弓箭,并且出城追逐而去。 梁无忧浓眉一展,带领身边人喊着捉王最诛倭奴的口号向着东门而去。 然而,无数士兵和百姓到了东门之外,野地之中,首先看到的,竟是一堆士兵在围着一个尸体哭丧着脸加惶恐不安,梁无忧看到了那趴于地面,背部中数箭,已经没动静的身体的特征,忽想出什么,一个踉跄,急上前推开围着的士兵,将尸体翻转了过来,大恸道:“城主!!” 原来,死去的人竟然是那胖城主,而他此刻的服饰,也不是原先的那身城主府,而是似乎仿照着某类衣饰做出的硬套上去的。 那原先围着的士兵中的为首者一脸请罪状道:“咱们发现了一群人由野外地面窜出要逃走后,当即来不及细想首要进攻其中最类似王最服饰的人,结果……是末将等眼拙,未看出来是城主装扮的,请将军降罪!” “请将军降罪!” 所有那些士兵,一同跪倒,向梁无忧请罪。 而梁无忧未有反应,只是无声抱着胖城主尸首。 他心中在淌血呐喊,老城主啊,老城主,梁无忧发誓要守护您的儿子,但是现在…… 不能这样耽搁下去了,萧云提醒道:“梁将军,那些人向东而去,恐怕是要由海中逃走,咱们不可让他们顺利逃脱啊!” 严副官等也道:“请将军节哀!” 梁无忧也意识到首要任务是什么,当即堂正起身,先吩咐几人将城主尸身运回城去,就转向大多人,大喝道:“诸位,随我前往海边,劫杀那群贼兽!” “是!” 惊天动地的呼应之下,无数人怒涛一般涌滚向东面,海边方向。 万幸的是,临近海边时,众人竟看到上百人竟然就停留在海边,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其中,从身形特征等看,正是那小十郎等倭奴与王最和几名心腹手下,而这群倭奴,大概已经没有好顾忌的了,就将包头的布放下,露出其中千篇一律的怪异头型来。 这一看,梁无忧等人当然是喊杀震天,直冲过去。 而那伙人虽见无数人涌来,无奈前边就是大海,也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心急。 王最忍不住催促道:“小十郎大佐,援后接头的船只怎么还没有到?” 小十郎此刻也是火急火燎,怒道:“你急什么,我大倭国的人,悍不畏死,即便待会儿不来,也要死战在此!” 王最大概想到刚刚态度不对,毕竟,这不是曾经在城池之中了,那时,有所图谋的倭奴们首先需要的是仰仗自己,但现在,则反了过来,是自己害怕被这活儿倭奴抛下,所以,他不放心地道:“小十郎大人,只要您愿意手下王某人,他日反攻陆地,重夺东海城,在下必定大大出力!” 他这是在提醒小十郎,自己对中原诸般最为熟悉,还是大有用处之人。 小十郎心头躁乱,却也点了点头。 而此刻,敌我双方已距离上已经是可细观到对方眉毛的距离了,王最甚至已经看到了冲阵于最前面的梁无忧的怒火,想到先前自己将一早仿制出的衣服套在胖城主身上充当了替死鬼的过程,心虚不已,忽道:“小十郎大人,实在不行,咱们跳海吧,一边向前游,一边去去与来援船只接头!” 然而,即便是如此一个万分实效灵活且独一无二的选择,小十郎竟像顾虑到什么一般,一时犹豫住,引得王最不由暗骂这倭奴的心理构成。 总算,一支船队忽然由海中现身,急速向着海边驶来,船上人由头型看,无一不是实打实的倭奴,于是,追踪的梁无忧大队无奈地发现,功败垂成了。 就在即将到达可攻击距离的最后一刻,小十郎与王最上百人登上了来接应的船队,向着海的深处撤退,梁无忧领袖着的东海百姓,只好不甘地停在岸边,不甘地看着那些船只越行越远。 梁无忧坚定地道:“不可放虎归山,这些倭奴一定要讨伐彻底,使之不可再次进犯东海……严副官,待我去看一看舰群到来没有!” 还未待严副官答应,就闻听到百姓们看着海中另一侧兴奋地喊道:“快看,好多战船,是咱们东海的船只啊!” 梁无忧一看,合掌道:“等的就是你们!” 原来,在知道王最与倭奴撤向海边后,梁无忧就派人去向附近船坞传令,将舰船开过来,以供自己追击倭奴之用。 毕竟,梁无忧等本来就是海师出身,在海上去诛除倭奴,依然大有希望! 而已经离岸有一定距离的倭奴方船只之上,看到这一切的王最再次急向同一条舟的小十郎道:“小十郎大人,千万不能被梁无忧登船追上,这厮本就擅长海战,这些年来也没有将海上本事放下,还训练出了不少海兵海将,船坚炮利,在海上战斗咱们没多大胜算的!” 实质上,还因为王最发现来接待自己的这批船属于快舰,重在速度与机动,而不是比强横。 然而,小十郎看着那些不远处高大的舰只,仅是不屑地一笑,未应对王最,而是转向一侧一个服装更为怪异、身上有种令人生厌气味的倭奴用倭语吩咐了什么,就见此倭奴突然由怀中掏出一种似乎用海生物的外壳制作出的“乐器”,吹奏出一串古怪的音声来。 那一刻,王最奇怪地觉到身上在发毛,同时,源自脚下,整个船体都在奇怪地颤动。 紧接着,仿佛印证着什么,前方接近海岸的海面之上,忽然波涛汹涌,出现漩涡,越卷越大,仿佛大自然在遭逢巨变的前夕! 这种景象,让原先还欢呼着动作着的海边东海城子民们呆滞了下来,人人无声望向那漩涡中心,心中,是相同的一个念头: 有什么东西要从海里现身了! 然后,当漩涡运转到极致之时,伴随着连串庞大的动静,一条数丈粗细的庞大鳞体生物破出巨浪冲天而起,到达顶点时,昂起首,向着天空明日一声惊霄鸣叫,仿佛不甘于水面的束缚,想要腾起升天! 那一时刻,无数的岸边百姓吓得后退一步,惊慌失措,而离巨浪较近的一条舰船甚至被掀翻,所有船员都落入海中,惊吓之下,纷纷向着近岸的己方舰只游去,只希望在被怪兽盯上之前得脱水面。 岸边,萧云也一时呆了,看着这形体似蛟非蛟、似鱼非鱼的巨大海兽,无法言声。 同时,他听到了身后百姓有人大叫道:“不会错,这就是传闻中那条近来祸害东海的巨海兽,不可抗拒的!” 此刻唯一还有着些许镇静的,反而是已经上了一条充作主舰的舰船的梁无忧,不愧是出身于水师的,紧急时刻,他大喝一声,对同船的人法令道:“不要惊慌,各就位……同时,向其他舰船传递布阵的旗语!” 总算,多条战舰按照一定次序和阵型排布了开来,成弧形分散于巨海兽周遭,然后,梁无忧又吩咐众舰舱门开启,炮管伸出,对向中心的海兽,虽然照做了,主舰上的大副还是吃惊问道:“将军,莫非要?” 梁无忧盯紧目标,斩钉截铁道:“不错,攻击海兽!” 明眼人都已经看了出来,这海兽就是倭奴一方引发出来的,大约不打到它,也谈不上除倭。 但是,毕竟海师们、甚至所有在场人类,印象中的自然之敌人也就狮虎熊猿,或者鱼鲨之类可用蛮力就可刺穿捕获的,像这种类似恶蛟身量空前的,已经超出了想象范畴,会是人类的武力可以抗衡的吗?所以,当此怪兽一现身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萌生了退意,梁无忧等大概也是因着一身使命在坚持的吧。 而那厢,当巨海兽出海以后,大约己方也感到恐惧,小十郎先是命令船只退入海内一定距离,然后就停在了半途,以欣赏的眼光看向那半身出水昂空而立的巨海兽,禁不住向身旁一口大牙惊掉的王最吹嘘道:“王军师,这就是我大倭帝国驯养的圣兽‘空海’,如何?” 王最这才明白,先前小十郎为何会对入海以会合接应船队的提案没有答应,大约也是这条海兽已经事先潜伏于附近水域的海底,害怕在水中时会遭遇到袭击,这时一边口里应付,一边在心中可惜地想:这怪兽要是能在陆地上用该多好啊。 这时,王最看到了远方舰船的一系列动作,担忧地道:“梁无忧看来是要攻击怪……圣兽了,大人,没有问题吧?” 小十郎嘿嘿一笑,道:“就怕他不来攻击!” 舰队这边,十多条战舰已经一字排开,舱门全启,炮管对准了海兽,由于诸多的副炮调整角度有限,对分散地瞄向庞大而绵长露出水面的兽身,而十多门甲板上的主炮则定位于那高高昂起的头颅上,在梁无忧一个手令之下,上百颗炮珠齐发,声威夺人,射向目标。 大概由于刚出海,海兽空海还沉醉于对天空的企盼,身体少有动作,所以,那些炮珠几乎全部打中了,一颗颗铁制的弹体高速之下的冲击力何其之大,首先的,击撞在鳞片之上,将怪兽身上的水体激荡而起,瞬间形成水雾,将怪兽身体包裹,看不见本尊,而紧接着,岸边百姓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与此同时是一股水阵由海面腾起,很快又隐没,显然,怪兽已经被这一排打击沉至海中。 第290章 嗜血的杀气 第二百九十章 嗜血的杀气 短时间内,波平浪静,怪兽未再浮生,岸上东海的子民们立刻欢呼起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但是,梁无忧没有喜色,而是马上命令舰队继续装填弹丸,岸边此刻最靠前的萧云也已经沉肃,炮弹击打在怪兽身上,与银灰色的鳞片对撞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想,如果是将实心的弹丸,改换成出自月魔的大号震天雷,大概真的可以造成实际伤害吧,但这些铁珠呢,真的有效吗? 另一边的王最也再次担忧地发问:“大人,圣兽……” 小十郎冷冷一笑,道:“空海可以用身体撞碎巨礁顽石,这点打击算得了什么,你看着吧!” 他话音一落,就见怪兽消失处的博大水面上,再掀波澜,而且,这次根本没有什么酝酿,比前次来得要快速、猛烈许多,几乎是瞬间,曾经被击落的兽头就破水而出,连带着其下的兽身,再次腾向高空,而且,出水的部分更高长了,仰天的鸣叫也更响,隐约可从其中听闻到一种抑制不住的怒声。 这一幕之下,岸上百姓的欢呼瞬间凝滞,换上了一种四起的慌乱。 萧云忽对身后人喝道:“大家快退后!” 这一提醒,众百姓才考虑到那怪兽有没有可能冲上陆地,甚至,其本身就可陆行,至少,若兽身足够长的话,兽首延伸过来,也可夺人性命了。 身旁一直不离左右的彩凤宫主见萧云脚下自一开始就未动,所以已经处在了人群最前头,不由担心,却也没有出口询问,而是依旧同萧云一样,坚定里守在原处。 岸上人可以退,已经身处船上的梁无忧等却退不得,虽然他们已经发现,怪兽叫声之后,首次低下头颅来,朝向着自己望来,双目赤红,是种嗜血的杀气,紧接着,巨嘴也张开,锋利的巨牙外露,向着众船只一声巨大嘶鸣,显然,先前那下攻击已经让它怒不可遏了。 虽一时隔着老远,这嘶鸣竟带动来一阵风潮,以及裹夹其间的某种腥臭之气,让首当其中的舰船上人不得不捂上口鼻。 而萧云运目力过去,发现,兽身之上,先前那些弹丸击中之处,竟然没有半点痕迹剩余,甚至连兽头上,都看不出损伤来,明显舰船的攻击对它无用,倒是些微的疼痛让它怒气勃发了。 即便如此,海上的梁无忧也再次发了攻击令,就见再次一通炮声,同样的一排弹丸告诉袭去,而那一瞬间,许多人在屏息等待再次的结果。 这次,揭晓的很快,海兽空海的兽头几个闪动,避过了袭来头部的炮弹,而针对兽身的,则再次基本全数打中,然而,类同的攻击下,有所准备的海兽仅仅是身体晃动了几下,就再次站稳,居高临下地向着船队探去,但是,并非单纯的望了,而是巨嘴张开,向着船队远远咬去,第一目标,就是中心梁无忧所在的旗舰。 无数人惊呼! 而此刻离再次装弹成功还有一段时差,甚至说,即便赶上了,再一次的攻击,对其无效的话,依然阻止不了海兽的进攻,那一刻,眼见兽头向着自己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清晰,不去管手下人手忙脚乱地摆弄船头主炮,梁无忧心中已经有了末日到来的坦然,他拔出佩剑来,眨也不眨也看着海兽,似乎是想在最后一刻,发出最后一招。 但是在那一刻,同样有人有了不一样的动作,是萧云,只见他快速地对身边彩凤宫主嘱咐一声留在原地,就提腰畔月明轮在手,向着海中,几个飞步,身形已然高高拔起,落地时,已经到了其中一只舰船船身之上,接着,再次腾空纵跃,目标下一个船体。 于是,再不久之后,主舰之上,就在梁无忧已经感到自己整个身体已经被兽口喷出的气息包围了的时候,由侧面的未知方,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啸声,但是,这次的巨啸,却明显是人类发出的,似乎带着某种挑衅与吸引。 梁无忧向着声源处一侧首,大吃一惊,只见,那人就在侧面方位,离海兽空海最近的地方,脚下则是最先被掀翻的一条舰船,竟是萧云! 只不过,此刻的他,手中正持着那把已经数次逞威的圆形兵器,同时,双目带芒,全身呈现一种威压的气魄,传递向海兽。 海兽也感受到了,兽头停了冲刺的动作,怪叫一声,缓缓转向萧云的方向,稍稍压下,低望过去。 一人一兽四目对上,气势互冲,竟然一时僵持在那里! 萧云要做什么?! 那一瞬间,岸上彩凤宫主仅仅地揪住心口,不能发声,只是无比忧惧地望着义弟,祈祷万分,而梁无忧也心中大震,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莫非他要一个人对抗海兽?! 这刻,缓过劲儿来,也装好了弹药的大副悄悄来问:“将军,弹丸已装填好,如何做?” 梁无忧看紧成为新斗争场面的一人一兽,低声道:“不要有动作,也不要胡乱移动方位,等会儿听我调令,以配合萧大侠!” 这一刻,其他所有方面的人,也都无声望着那中心的海面,等待着,下一时会发生什么事。 倭奴小十郎发现挑衅“圣兽”的竟然是那个曾挡掉自己由城头袭向梁无忧的忍镖,且“赠予”了一个无法忘怀的威吓眼神的年轻男子时,聚焦就再难以从此人身上转移开,他期盼着,这相对渺小的人体可以被空海一把吞没,然而另一种声音却又告诉自己,没有那么简单…… 僵持良久,终于,有一方动了,是空海! 它貌似已经看透面前这个小人儿的所有底牌,不屑、或者说被激怒一般,昂天一声巨叫,巨嘴张开,整个头颅方向低垂,向着萧云所处身的水面撕咬而来。 那一刹那,仿佛天地都被牵动了风云,无数人屏住呼吸,不敢去想象其下会发生什么。 而被当做目标的萧云,却仅是保持着持月明轮的动作,以及对这庞然大物的盯视,对其发出的这雷霆第一击貌似没有应对的早一步打算,直到巨颅临近丈余的时刻,才闪电般“闪空”,是的,就好似动用了某种步法,一瞬之间挪移到了其他地方,而海兽锁定了的目标突然不见,然而身体的惯性却收不住,巨嘴将人咬空,却将其下的舰身洞穿咬开,木屑纷飞,虽说不至于四分五裂,舰体已在这一击之下破碎成几大块,分散向四方,而这一幕让十多条幸存舰只上的梁无忧等人感同身受地心寒,若是这一咬是咬在自己的舰上,会是何等下场…… 萧云到底去了哪里呢?实质上,在巨嘴临身的前一刻,萧云仅是先挪移到了侧面,从方向上避免了与海兽正向冲突,然后,逆势腾空跃起,月明轮则稳固持于手中,在几乎擦身而过的巨颅之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继而,萧云落在了被破开后的一段舰体之上,回身寻望。 这一看,他大吃一惊! 方才,他是对冲着划上巨颅之上的,而且是选在鳞片最少的方位,月明轮又何等锋利,划过的当时,萧云只感到有金铁相交的声音,恐怕若没有水体的存在,冒出火花都是可能的。 然而如此形成的动能,这时去找,却只能在巨颅上寻到一条浅浅的直线,连半分血花都看不见,可见其体表是多么的坚硬,换做其他鳞片厚重的地方呢? 至于说很多传奇中的人类主动被吞没入兽体由内部将其斩杀的模式,更多只是笑话,渺小的个体一旦被吸入了喉咙之后,很可能就会因各种原因意识昏迷,死于兽胃之内。 再看水面上的其他部位,也根本看不到所谓的蛇的七寸之类弱点,至于入水去探查水体之下海兽身体的部分,萧云自忖知易行难,毕竟,水面之上兽身的动作,对应的是其下兽体姿势的相应调整,不然,也难以做到在并无坚实攀把物的海中,将那么高长的身体直立出水上,且灵活动作,所以,水面之下的此刻,定然是激流涌动,人类又相对并不擅长潜游,一旦在寻出海兽破绽之前被其感知,率先攻击,只是找死。 因而,这是一条最后才可抉择的路子,唯今最可选的,还是攻击水面之上、尤其是头颅的部分! 想到此处,海兽身体抬起后,开始转动搜寻消失的萧云身形,而这一下,也将其原先格挡住的水面暴露了出来,显示出立足于脚下新一片舰体之上的萧云,也让岸上心脏几乎脱出嗓子眼的百姓们松还一口气。 英雄还活着! ——这时的萧云,不论能否成功斩除海兽,无疑都已成英雄。 而最为担心的彩凤宫主,则纠结的双手依旧未从胸前放开,她只盼萧云能安然从攻击之下活得性命,就是最大幸运了。 海兽寻到萧云的所在后,如前一般,再次急速向萧云撕咬俯冲而去,而这次,萧云同样是在险而又险之中避闪开了攻击,而在腾空之后划向了巨颅之上相同的位置! 两次的攻击位置重叠,似乎让其体上的印迹明显了些,大概也让海兽真正感到了吃痛,嘶叫连天,愤怒加倍。 而寻到了新立足处目寻过去的萧云,则看着那印迹心凉了一半,想次次攻击点都重合,并不容易,而且看这架势,想让海兽真正见血,不知要多久之后,而在此之前,海兽肯定就会有所防备,加上其头颅也是最危险的所在,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兽口。 那么,策略就要改变了。 那就是,眼睛! 任何生灵都最脆弱之处! 于是,在一次次躲闪开海兽相同的撕咬俯击,足下可立足的源自那舰只的木板越来越少后,观察够了海兽所有动作特征的萧云于最后一次时,不再动用武器,而是伸出手来,攥住了巨颅之上的一根兽须,那须很顺滑,根本抓不严实,不过作为跳板已经够了,萧云利用它腾向更高处,降落之时,空中一个翻身姿势调整,险而又险地垂挂到了海兽顶上,手紧紧抓着的,是两根类似犄角的其中之一,海兽这才惊觉到萧云真正意图,那**的须部被抓已经让它动作失控,而最看重的犄角被触及,更是让它首次的小小慌乱。 然而已经晚了,萧云身体一翻,已坐到了顶部正中,另一只手,则拦住了另一个犄角。 由此,海兽最尊严的部位被拿,它开始半是恼怒、半是惶恐地剧烈挣动起来,头部更是甩个不停,夹杂着的,则是嘶叫连连。 出手正在此时! 一直未能加入呈观战状态的梁无忧,果断下令道:“所有舰只,将炮口对准海兽水面之上身体的中下部位,分拨连番攻击,无比配合萧大侠的行动!” 所谓分拨连番攻击,就是有一部分先行攻击,继而装弹,第二拨再攻击,自行装弹,如此,就可将装填弹药的空隙填满,让海兽的半身始终处于受攻击的状态,弹丸虽然破不开它的鳞片,一下下的击撞也足够吃痛! 效果果然显现了出来,海兽原本头颅高速地挣动,想将其上的萧云甩脱,这让萧云双臂将犄角揽抱都尤为吃力,想进行其他动作就难上加难了,不过,梁无忧引动的攻击却将海兽很大一部分关注力转移到了颈部往下的部分,海兽四面受着炮火打击,身体中轴左右摇摆,强撑着才未有倒下去,那头部的动作自然就无暇顾及了,至于口中嘶叫,也以悲鸣为主。 萧云这才获取空余来,只用左手揽住一支犄角,右手则持着月明轮,瞄向了不远处的海兽一目! 电闪而去! 眼看,月明轮就要在海兽最脆弱的部分划出重创,忽然,人与目接近的最后一刻,萧云忽然感觉从那赤红色的眼瞳中,感受到一种可怜,其中还夹杂着软懦、恐慌、求饶等复杂情绪,配合上口中哀鸣,恰似一位无可依靠之时的孩童,那一瞬间,萧云的心坎忽就软了,月明轮就停于最后一刻。 第291章 真正伤害到它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正伤害到它 这之后,萧云行为并没有结束,而是改换了动作,不是去攻击眼睛了,而是转向所处身的头颅正中,相当于人体百汇的地方,以月明轮的轮背开始运巨力敲击下去! 嘭!嘭!嘭! 一时,还没有人看懂萧云要做什么,毕竟,以轮背砸兽体,很难说可让肤质韧厚的海兽感觉到疼痛或造成什么伤害,倒不如以锋刃集中于一处,以萧云固定的位置来说,想必用不着多少下,就可破开兽肤,真正伤害到它。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然而,萧云的意图不久就呈现了,那原先急剧反抗、挣动个不休的海兽,竟然嘶鸣小了下来,连双目中的赤红似乎都消淡了,与此同时,身体动作放缓,似乎不再觉得头部之上的人体有所忤逆,至于身体受到的弹丸攻击,则再次显得不痛不痒起来。 这一下,远观的梁无忧明白了过来,原来,萧云不是要伤害它,而是要进行驯服! 要驯服,刺激性的疼痛就不可再用,用重击,敲打其象征尊严与不驯的头部正中,就相当于晨钟暮鼓,或者醍醐灌顶之功效,还能打压其躁动不安之心,这与驯服野马是相同的原理! 想通了这一点的梁无忧,马上命舰队停止炮火。 而此刻的萧云,也最后发出一记,停下来,呼呼喘气。 总算让这巨大的家伙安定了下来! 而不论是上、还是下,都感觉不到了攻击的海兽空海,终于真正安静了,或者说,是温驯。 场景是鲜明的,空海依旧挺立于海中,然而其不再翻波动浪,口中发出的鸣叫,明显是在讨好、亲近,而其顶上的萧云,则很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颅,偶或拍打几下,极像主人在亲昵马儿。 这一瞬间,岸上,人群喜悦山呼:英雄驯服了海兽! 梁无忧等人也眉目舒展,只要海兽威胁不再,其下就好说了。 而最安心的则是彩凤宫主,双手这时才松懈了下来。 而海中那一边,船只之上的诸多倭奴,则一时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或者说,他们根本难以相信,在自己印象里是为东夷“倭岛圣兽”的空海,竟然能被一个人、一个中原人用简单的方法就制伏了,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比较冷静的,还是王最,他几乎远远就感觉到了那厢舰船之上的梁无忧那逼视过来的目光,海兽一除,恐怕那些人紧接着就会将炮口对准这里,追击而来……这一想,他打了个哆嗦,将倭奴们惊醒,道:“小十郎大人,怎么办,千万不能让梁无忧追过来啊!” 小十郎此刻也回了神,忽然再次转向那身边持着古怪乐器、先前将空海召唤出来,似乎是驯养师的人,用倭语连串吩咐。 那倭奴一点头,开始准备,然而,他不是直接吹奏,而是紧接着吩咐更下面几个类同服饰的人,一同取出几个不同的乐器来,开始合奏出古怪乐曲。 小十郎在此间隙中,向王最冷笑着下保证道:“看着吧,想征服圣兽,远没有那么容易,圣兽的野心,还在更后面呢!” 小十郎有资格自信,这条海兽空海,是倭岛人自小以人肉为主食喂大的,那些人,要么是异己、是囚犯、是俘虏,甚至是寻常的倭岛平民,可以说,空海食人无数,已养就嗜血的本能,这种特质,怎可能简单就被消除? 果然,在驯养师们的合奏之下,古怪的曲调传播开去,当空海承接了这股乐音之后,突然就完全的静止不动了,而其顶上坐着的萧云,却看见这海兽目中先是呆滞,接着再次赤红起来。 不妙! 萧云刚浮出这个念头,就听空海乍然的凶厉鸣叫一声,再次剧烈挣动起来。 这次,萧云没有幸免,被从顶空抛开,落向海中。 本来,以猛力驯服空海的过程,就消耗了他大量气力内劲,一时怎么可能回复,这巨颅再一挣动,萧云当然就把持不住了。 这一变故,让小十郎等喜不自胜——毕竟虽然口上说得自信,对于萧云这种常含不可思议,能做出超乎常人意料的行为的人,己方对空海的旧有操控还能否奏效难说,但事实就是事实! 而百姓一方,也无一不惊呼出口,彩凤宫主尤其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识地想入海救萧云,又哪里能够做到,只能是停在了最后一步,她也知道,自己的功力,根本就入不得海。 好在还有梁无忧,他见坠空的萧云无所凭仗,若在落水之前就又遭受怪兽袭击的话,就不妙了,忙命先前停下的众舰只再次开火,只不过,这次的炮弹,对于发狂状态下的怪兽,似乎效果更小,不过,这也将空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但也不见得是好事,因为赤红双目的空海,开始整体性地游动,并不极速,甚至相对缓慢,但其游移目标却确定无疑,如一座大山,向着舰队的方向、向着岸边压迫而去。 意识到危急的岸上人群又开始慌乱中惊叫着开始远离,但是,庞大人群的混乱撤退,与庞大怪兽的移动效率,根本难成比例。 看着越来越靠近、庞大的巨兽身体与头颅,梁无忧心中一阵惨然,到此为止了吗? 他也想退,但岸上人根本还未离远,作为掩护的自己这些人又哪里能放弃职守,众舰只只能不敢停歇地装填、调整炮筒、发射,期盼积少成多,能在最后一刻将怪兽击倒! 那一厢,看到了趋势的小十郎哈哈大笑,于船上跳着脚叫道:“圣兽,冲吧、冲吧,将那些人统统杀死吃掉!” 依旧身处空中,无力行动的萧云,由侧面看到了赤红目光空海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某种破坏,而是那些人,舰只之上的梁无忧、岸边尚未退却成功的百姓,以及,遥遥望着自己,于岸上不愿有半分后退的义姐彩凤宫主,恐怕,在自己安全上岸之前,她都不会顾虑自己的安危……不敢再想象下面的事情,萧云闭上了双目,心道:“东海之旅,到此为止了么……” 然而,落至最低时,并没有自然而然的撞击入水感,萧云竟然觉得身体一稳,竟然凭空停在了某个位线上,而对应的感受,则是下方后背之上某种铺展着的物体的柔软感,接着,萧云被放下,落足,自己也见识到了转变的原因。 原来,救下了自己的,竟然是一把巨大比例的蒲扇,而持扇的主人,则是一位大肚腩对襟敞衣的汉子,颇有份仙质居士的气派,其形象让人不由联想起某位传说中的仙人。 两人脚下踩着的,则是一看不出材质的特异木舟,看得出来,是专门为快速而设计的。 蒲扇居士制止了萧云的感谢以及可能的身份询问,郑重道:“其他后面再说,当前首要的,是制止住这海兽空海的狂性!” 由其话中,似乎对这海兽有着某种熟识。 萧云点头,忙道:“兄台请指示如何做!” 蒲扇居士道:“那好……看到哪里倭奴船只上的操纵者了么,咱们首先要将那些人除去,以不让空海的嗜血欲增加!我来操纵船只,阁下来动手!” “好!” 萧云刚应过一声,就见胖居士蒲扇向后面水体一扇,脚下扁舟就以箭样速度向着倭奴船群冲刺而去,倭奴们本在欢呼高兴,不想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救下了萧云,向着自己等冲来,明显阵营敌对,欲于己不利!惊慌之下,倭语响乱成一片。 小十郎也暗吃了一惊,忙安抚住众手下,命其向疾速而来的一舟二人展开各种攻击。 忍镖、弓弩、甚至随身刀匕,只要能阻止二人接近的,无一不用。 然而,蒲扇居士对脚下舟体操控得太好了,而舟身上前方的萧云,已经恢复了部分功力,持轮于手,对那些向着自己密集而来的攻击,或者视而不见,任其落入身边海中,或者躲避开来,或者以轮体格挡,总之,根本不可能有东西伤到二者分毫。 也有激灵的倭奴,不是攻击人,而是去攻击小舟,但是,那些利器攻击到舟体上后,竟然是绵软软地弹开,根本刺不进舟身分毫,更别提破坏了。 而此情态之下,小舟已经闪入了船群之中,于缝隙间游弋,依照那方向气派,明显就是为首者小十郎所在的船体,小十郎预见到了这一点,惊慌失措,大喊着发令让其他船只移动阻挡,同时让自己这艘船急往后退。 然而,剑鱼一般的小舟,所行睥睨,很快的,就冲破了重重阻碍,仿佛从天而降般,到达了目标之前! 那一瞬间,小十郎心头大寒,他已经看见舟首萧云在前的右手动了,暗光一闪,那莫名圆形兵器就脱手向自己飞来,想起曾经于东海城头看到过的萧云以此发威挡掉忍镖的场面,小十郎亡魂俱冒,竟然一把做出一个不需要去思考却最能体现恐惧感的动作,不顾体态地趴伏于地上,如缩头乌龟! 何止是他,当看见萧云临近时,此船上的其他武夫纷纷是类似的动作,甚至王最是更早四肢着地的,但是,这些有武学基础的人避过了,那几个原先合奏中的驯养师却没有这个能耐,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削除巨大伤口,惨叫声中齐齐殒命,那些乐器自然也脱了手,或是滚入血泊中,或者落入大海。 而那月明轮绕行一周之后,也飞回了其主人萧云手中。 小十郎侧眼就看到了血迹,忽然明白,萧云的第一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同一船上、自己身边的这几名驯养师,那么,下一步他又会瞄向谁呢? 有先前独立驯服圣兽在先,萧云的武力在众倭奴眼中已经是不可抗拒的级别,小十郎哪里还敢寻思对抗,忙于趴地中传倭语命所有船只呈直线自散开来,逃命再说! 于是,原本是想挤夹萧云的众船队,竟在一个指令之后,发散逃离,小舟方圆竟然空出一个一步步扩大的海面空带来! 蒲扇居士不由停了催舟动作,而是侧面向水面扇击一下后,小舟就一个大旋身,反转停了下来,舟首所指,正好与来向相反。 蒲扇居士马上道:“时间有限,这些鱼虾就过后处理吧……咱们先去制止空海!” 萧云一点头,就见蒲扇居士再次催舟,向着正前方,岸边,海兽空海的方位,急速而去。 而此刻,空海已几乎要接近到梁无忧等的舰只了,一个暂停,头颅抬升,开始做俯冲的姿势,恐怕下一刻,张开的巨口就会瞄向舰只上的兵员! “怎么办?!” 遥远而无力去做什么的萧云,忍不住急躁出口。 蒲扇居士未有直接回答,而是停了挥扇,让小舟去自由地接近海兽,竟伴着纵情的舞步,以悠长的声音唱起歌来,歌词曰: 自言海中缘,长歌云破万,目视无余子,相伴唯一帆,今遭一蛟龙,闹波扰清闲,一字驯服之,再字留脚畔,从此蛟代舟,逍遥到天边,曾行几回侠,曾碰几回仙,所见皆度化,所观皆成篇,偶醉有一日,世上成千年,若然又遇兄,把酒再问盏…… 词篇以及声腔倒是仙韵十足,无可替代。 只是,唱这歌有用吗? 莫非,这已经发了狂的海兽能听懂? 然而偏偏,当这歌声传过去时,海兽空海竟于最后一刻停了下来,其巨牙与一艘船上兵员们相距不过丈余,再接着,于那些士兵们思维近乎停滞心理承载到达极限破裂之刻,空海合上了巨口,缓缓抬升回空中,庞大的躯体扭转,竟转向了身后去。 它似乎在静静地听歌。 而梁无忧等人、百姓们也停了所有动静,一同听着那流扬开来的歌声,一遍又一遍。 渐渐的,变化起来了,怪兽空海,竟然慢慢的目光柔和了起来,最终,赤色不见,显然,倭奴们那一阵蛊惑之音的作用已经消除了。 继而,空海似乎总算想到了什么一般,低鸣一声,兽首压下,向着扁舟上的二人凑来。 这一刻,蒲扇居士才停了仙人一般的舞步,大呼一口气坐倒下来,擦了一把后发的汗,看得出来,其对先前的那招的效果也心里没底。 第292章 束缚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束缚 这时,空海的兽头已经到了蒲扇居士面前,竟然双目含泪,在蒲扇居士手下擦动亲昵,口内发出的音声,恰似一个走失多年的孩童再遇亲人时喜悦激动又难过委屈的复杂样貌。 同舟的萧云得以无后顾之忧地近距离与这海兽接触,小有吃惊地问出先前的疑惑:“兄台莫非一早与这海兽认识?” 蒲扇居士笑道:“小兄弟看到这孩子头上的花纹形状了吗,是不是很像‘空海’二字?” 萧云先前未有觉,这时一细看,竟真是这样,不由感到奇特,念出了口。 而这空海,竟然仿佛被召唤了一般,舍了蒲扇居士转向萧云手下,是另一类亲昵。 蒲扇居士笑道:“大概是先前小兄弟驯服了它,其有认你当主人的意思。” 萧云还未有应对,就见空海离开自己,巨颅再次升回空中,向空长鸣一声之后,整个身体开始挣动起来,接着,不知触及了什么,竟然疼痛地鸣叫一声,摔落海面。 萧云惊问道:“兄台,它这是怎么了?” 蒲扇居士面色凝重,道:“恐怕是其想整个身体浮到海面上,自由遨行,但是被什么束缚住了,秘密大概就在海下……小兄弟,可否与我配合,让它得脱牢笼?” 萧云当即道:“请讲!” 蒲扇居士道:“那好,待我在外安抚空海,小兄弟则入水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何?” 萧云点头,然后,就见蒲扇居士开始召唤空海,让其过来。 稍稍恢复体力神志的空海,于凄鸣声中,上身缓缓再向小舟凑近,到了面前之后,被蒲扇居士慢慢抚慰之后,才安定下来。 得到了蒲扇居士眼神指示,萧云深吸口气,跃入水中。 海面之下,萧云很快找到了原因,首先,空海竟在水体之中,像巨蟒一般盘踞着巨大的身体,然而,就在那身体的尾端部分,由尾骨开始,穿透着些黝黑的金属质地的锁链,锁链的更末端,则绑定着一块巨石。 水中,小小有股血腥之气。 这下,萧云全然明白了,看来,是那些穿插进骨肉的锁链让下半身难以自由地行动,再加上小小缀着的那巨石,无怪乎先前即便在狂化之中,整体上也无法快速地前进,而即便它自己将巨石破坏,却无法将整个尾部的锁链撕扯出来,大约方才就是想挣开锁链束缚,反而是将旧伤崩破,血液出来了,才疼痛难忍。 简而言之一句话,关键就是那些锁链! 大约观察了之后,萧云没有去动巨石,而是锁定空海身上那些锁链的几处关节之处,开始削动。 好坚硬的材质! 萧云刚用月明轮强行削断一处,就觉察到空海兽身有所扭曲,而对应的,则是海面之上一股嘶鸣,显然,是这动作又引发了疼痛。 好在,蒲扇居士的抚慰好像起到了作用,加上末尾的巨石的掣肘,空海才不至于动作完全失控暴走,用了半晌,终于所有关节都削断了,其下,就是更为艰巨的任务了。 萧云看定一处尾体之上只剩半截的锁链,心中一瞬间的准备,双手握住链头,于海底一用力,猛然向后拔去,就听一阵深邃的骨动声后,自己整个身体飘了开去,手中由空海体内抽出的,变成了长长的一串,而污血则在水中泛开荡漾。 这一痛,大概太过突然,太过剧烈,萧云感到在一声巨鸣之后,水中整个兽体都挣扎起来,带出一股气流,而萧云也感到暂时气竭了,他不得不急往上浮,露出水面后,大吸一口气。 露出的地方,正在扁舟附近,蒲扇居士见萧云无恙,喜道:“太好了,小兄弟,你没事……方才空海的反应好剧烈。” 萧云简短将原因说了,蒲扇居士稍微想象,大骂道:“好一些不择手段的倭奴!” 萧云道:“其下,就是如何在空海可以忍受的情况下,将那些断开的锁链全部拔出了。” 蒲扇居士思考了片刻,先将一枚鸽子大的药丸投进空海嘴中,又投给萧云一颗另外的,道:“那是可以让海中此类巨兽安定的药丸,小兄弟的则是闭气丸,增强闭气效果,小兄弟,你大胆去做吧,争取将它的症结一次去除!” 萧云点了头,服下药丸,又与空海似乎通灵地相看了最后一眼,闭气又潜进水中。 这次,萧云干脆许多,将断掉的锁链一根根拔出,这之中,空海虽有剧烈挣扎,但最终都自我安定下来,显然,它也知道水中的人在做什么。 最后,萧云将连接着末端巨石的那根断链拔了下来,快速地离开海底,再次游上水面。 这次,出水的地方稍稍远离,他不待被问,先对舟上等待的蒲扇居士遥遥点了个头。 蒲扇居士心喜异常,请萧云离开更远之后,就向手下一直在忍耐的空海传达了什么。 继而,空海竟将身体收回了海内,一派波平浪静。 但海上之人却能感受到,某种蕴动,正于海面下看不见处开端,而亲自留于水中的萧云,更切身感受到了某种内部的激荡,最后的一刻,萧云忽然想:要出来了! 果真,就有一股博大的、难以形容的水浪破开,接着,一声龙吟之后,空海冲空而出,这次的气势,远超先前局面,速度更快,而且,其身体露出到原先的最长度时,还在继续往上升,最终现于世人面前的,竟是一条身量难以计算、形状特征传奇、如一根图腾的柱石样击出水面腾往高空的蛟龙般生灵! 以至于那些瞬间,旁观的所有人生出一种幻觉,这条蛟是要升天华龙了! 不过,这毕竟仅是一种畅想,空海之所以如此激昂,还是归因于多年束缚终于破除,此身无碍了。 所以,它最终还是落回海中,却又在海中自在地翻了几个身,才安定下来,半浮半沉地整身停于水面,一颗头颅则稍稍抬起,四望之后,忽然游弋向仍在水中的萧云,又叫又动作,似乎想表达什么。 萧云一时不解。 远处舟上蒲扇居士忽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它是想你骑上它在海中遨游一番,此乃好意,不可推拒啊!” 萧云只好从水中把住犄角翻身坐到了空海身上,这次,是堂堂正正了。 下面,就是这蛟兽在附近的海域中一阵欢快畅游,良久方歇。 停下来的时候,萧云听到了一股传递自岸边以及舰船之上的持久欢呼。 他们不能不欢呼,到此为止,是完全确认了海兽已经被征服,倭奴已经无可利用,自己等也安危可保了,更不用提,这绝世蛟兽于浪中翻滚的场面精彩异常,恐怕是一辈子难忘了。 彩凤宫主最为激动,竟然流下了泪水,她这泪,则是源自由忧到喜的巨大反差。 而海中深处,先前一时躲避未有真走,大概也是对空海的野性抱有最后一线希望的小十郎等人,也只好不甘地真正撤离,不然,等人家回过神来,反用蛟兽对付自己,就是己方末日了。 危境化为福地,萧云下了蛟兽,跃回到了蒲扇居士所在的扁舟上,道:“现在,该请教兄台大名了。” 蒲扇居士嗨地一笑,道:“此刻小兄弟是英雄,该由我主动请教才是……我是东海蓬莱岛中八仙门门徒,外号‘汉钟离’,你称呼我老汉好了。” 蓬莱岛八仙门汉钟离? 萧云一惊,忙正身形,拱手为礼道:“在下萧云,此来东海,即是有目的想寻贵门派以及汉兄等相助,得见于此,就太好了。” 汉钟离也一怔,细看了看萧云,笑道:“原来你便是萧云,放心吧,你的事吕师兄已经早一步传信回门派了,而今次又见了萧兄弟如此不顾生死制海兽救人命,即便没有那封信,老汉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萧云大喜,道:“那就多谢了!” 汉钟离转回当下局面,看着已经温顺了空海,叹道:“只可惜这小空海,竟然被那群蛮奴劫去利用了这么久,真让它受委屈了。” 海中蛟兽附和般嘶鸣了一声。 萧云忆及所有疑惑,道:“汉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汉钟离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空海是八仙门中上下一早发现的一条小蛟兽,因其额头纹路,引发了门中人的兴趣,命名空海,并由此合力饲养,将不少灵药之类都喂于它了,而那《海中仙》的歌,即是全门派合编出来,可谓派歌,每每在唱的,日夜听闻的空海自然不会不熟悉。 当时的师兄吕仙人甚至笑说过要将空海培养成“海骑”,即海上坐骑,以配合门歌中的“从此蛟代舟,逍遥到天边。” 可惜的是,某一年,大约贪玩游得远了,空海竟再也没回门派,全力搜索也没有结果,一度以为它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葬身海底了。 但是,门中人对小空海的挂念却没有停歇,且久久记得与其相处的各类细节。 现在将线索串联起来,明显就是被身份为海贼的倭奴于巧合中劫去了,并且当成倭岛的“圣兽”奉养至今,然而,他们怎可能做到与空海的通灵,仅能是利用邪异、残酷的方式将空海训练成了一种畸形生物。 而多年之后,独留门派中的汉钟离,听闻东海之中有海兽作乱,职责所在,自然要来一看,若能除了害,自然大好,那想,一到来就通过那“海兽”额头的独特纹路认出了这是昔日走失的空海,自然往下的所有策略都更改了,才得以最终出现其被萧云驯服成“海骑”的局面。 这些讲完,汉钟离叹息总结道:“大约,当年它会丢失,并经历如此多的磨难,大概都是为了今日,以成为萧兄弟的亲切伙伴吧!” 汉钟离这话刚讲完,萧云还没说什么,就闻听身后有动静。 他回首一看,竟见梁无忧引领之下,十多条战舰向着自己驶来,而原该守在岸边的义姐彩凤宫主,也在主舰之上,舰身一听,就超越所有人跃向了海中,落于小舟之上,激动无以复加地抱紧了自己,泪流满面,道:“云弟,你可吓死为姐了。” 萧云深深感受到那份牵挂的情意,无可回应。 而他人则就在一旁微笑看着。 彩凤宫主意识到,不好意思地退开后,主舰甲板上的梁无忧道:“请萧大侠上船来!” 萧云知道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只好跳上了大舰的甲板上。 梁无忧当即清咳一声,率领本舰上在身后一字排开的所有兵员,一同单膝跪倒,向萧云道:“先前在岸上、城池之事,就该向萧大侠道谢了,而今不仅退了倭奴,救了我等性命,还驯服了灵兽,去了先前的‘海兽之祸’,实乃我东海子民之福,梁某等代东海子民谢过萧大侠了!” “谢过萧大侠了!” 不仅是这条舰上,其他所有舰只上的兵员们,也都如此长官在前、士兵在后地朝着萧云跪倒称谢。 接着,影响到了依旧留于岸边的无数百姓,于是他们有样学样山呼起来。 萧云于此类事早已习惯,知道很多时候,承载谢意也是一种麻烦,就道:“诸位请起来,‘治恶霸、’‘除海兽’,在下算是参与了,只是更大更根本的‘诛倭奴’,还仅仅是个开篇,倭奴一日不除,其就可能再次觊觎东海城,反攻过来,放虎归山留后患……所以,咱们还未有道放松庆贺的时候,还是赶紧继续谋划,追寻倭奴老巢,将其根除才好,不然,拖延下去,其就有了喘息机会。” 梁无忧抬头,正看到很远的海平面上,即将完全消失的倭奴船队,也不罗嗦,带众起身,道:“如此,就要继续仰仗萧大侠了!” 萧云道:“不敢,对东海最熟悉的还是梁将军才对,更何况,梁将军同属着这只舰队,更适合海上扫荡敌巢,对付倭奴,至于萧某,则时不时能帮把手,就足够了。” 第293章 筹谋布局 第二百九十三章 筹谋布局 梁无忧也知道这是实情,无法推脱,道:“那么请萧大侠,这位彩凤姑娘暂留必舰只上,往下一同筹谋布局吧!” 彩凤宫主也上了舰之后,忽闻海中一股儿啼般撒娇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见是空海竟翘首看着无法更一步接近的萧云,萧云对这等局面,倒完全没有经验,一时呆住。 唯一还留在那扁舟之上的汉钟离大笑道:“空海这是舍不得主人啊,不过,让这小蛟兽上了船可了不得……萧兄弟大概还没有掌握向它发令的方式,也罢,老汉我就独自领着它,悄悄跟着舰队,平常仅让它藏身于水体之下,到关键处出场,好反过来杀倭奴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汉钟离打了几个手势,又辅以人言,空海果然乖乖地潜身不见了。 梁无忧此刻颇不好意思道:“这位神仙也是我等大恩人,也请上船来吧,不然就显得梁某怠慢了。” 居高临下,却是不够敬重。 汉钟离却是一笑,指指脚下扁舟,道:“此舟之材质为我岛上特殊‘浮木’制成,浮动性、韧度都是极上珍,说来比你们的舰船还要好上许多,何况,我也操持它习惯了,诸位,且请不要管我,哈哈——” 大笑声中,汉钟离蒲扇一扇水面,浮木的扁舟就箭鱼一般的速度和机动性游移出老远,显然所言不虚。 客套完毕,该入正题了,梁无忧面向众船只,道:“其下,就是倭奴海贼搜寻大作战了,虽有萧英雄、汉神仙帮忙,咱们也要竭尽全力了!” “是,将军!” 舰船之上的声音果然洪亮。 此下,细处就不用赘述了,反正不仅这些舰只,岸上多日未有入海的东海渔民们,也将各自的渔船行驶了过来,青壮年们载满一船,入海,分布开来,以配合战舰们搜寻海面,捕获倭奴,可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作战开始了。 有了渔民们的加入,搜索效果加倍了起来,不过搜寻到的东西也让萧云梁无忧他们大吃一惊。 倭奴们竟然已经侵占了好几个海域内的岛屿,而且,布防严密,每个岛上都被经营得像一个铁桶一般,配备守岛重炮,人量估计不下千。 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的东海方,被岛上的炮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一条军舰被击沉,舰上官兵被转移营救到了其他舰只上,经验丰富的梁无忧马上命令前线后撤,更严谨渔民们的小船靠前,一时停下了攻势,围而不奸。 萧云梁无忧等人则在主舰之上商议。 梁无忧道:“不想形势倒严峻到如此情况,原以为倭奴们全是海贼,最多盘踞一个据点,一知咱们围剿的大部到来,估计更多是会紧急撤退,而咱们就可以救助他们的尾巴,追击痛歼,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旁边的严副官也道:“将军说的不错,一般来说,作为海贼的倭奴,最多也就数百人,而且倭贼们也是有流派的,但现在他们统御数个岛屿,每个恐怕都有大量人手固守,这就有一种可能,要么所有奴寇们已经联合起来,要么,有本来并非海贼的倭人加入了进来。” 萧云补充道:“他们先前既然有胆量图谋东海城,并可能进一步向内陆攻击,估计后备兵员也不会少了,而且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将空海调来,封锁东海海面,恐怕真实目的就是要掩藏侵占了这几座岛屿之后的经营动作,防止泄密,其打算也肯定是以长远计的。” 旁听的官兵们都对三人分析赞同称是。 同样上了船的汉钟离也道:“他们利用空海的目的,恐怕是想来对付我方军舰,但是空海既然被我们降服,算是倒了戈,底牌被我们反过来用了,还敢留驻海上,明显是对那几座岛屿的防护能力大有信心,毕竟,空海暂时是不能陆行的,若我老汉所料不错的话,那几座岛上已经囤积有大量物资,足够他们坚守很长时间了,才如此有恃无恐。” 彩凤宫主也加入道:“小女子也算读过几本兵法,也掺加几句吧。” 众人道:“彩凤姑娘请讲。” 彩凤宫主道:“现在的处境是,我们的舰只无法接近了,他们在岛上配备的陆炮,射程大于我方船炮,而且看来门数不少,又利用岛上的密林进行了隐蔽,随时也可以转移阵地,所以,咱们的舰炮即便接近了,恐怕也很难攻击到目标,海攻的方式恐怕于他们无效,反而是将我方自身送到了炮口上,而他们再惧怕空海坚守不出的话,我们是半点方法都没有了,唯一可图的,就是登岛陆战,但是,那几座岛之间又互为犄角,岛上炮火也将其中夹杂的海带也覆盖了,我们甚至也没办法在海面上对单一岛屿进行包围,反过来,倭奴们却可以根据形势,在岛屿之间自由调兵,增加咱们登岛的难度。” 众人听得大大点头,佩服道:“姑娘说到点子上了。” 彩凤宫主由此总结道:“所以,若想攻破倭奴,只能筹谋陆战,但是,登岛的行为又不能被其事先察觉,调兵重防,因之,关键就是,怎么在瞒天过海之下,忽然登临其中一岛上,将其突袭攻破,让其他岛上的海贼们来不及调守,我们再以此岛为据点,对其他几岛进行攻伐,就容易多了。” 于是,众人开始整体商议神兵天降那类登岛的办法。 方法很快就出来了。 首先,要改变登陆或者攻击方式,不再是利用大的舰船,而是利用小舟分散于海面上,运载兵员最终登岛。 其次,采取兵法中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或者说,是声东击西,虚虚实实,明面上安排一组兵员于小舟之上想大规模登一岛,吸引此岛上炮火以及兵力、关注,真正的登岛部队,却会突然现身于邻近的另一座岛,突然杀至! 策略并不稀奇,不过对于倭奴当可一试,但难度还是有的。 其一,执行“明修栈道”,也即佯攻的部队,要想起到最佳效果,就要让其看起来真于像是己方全体部队,那么,真正能被分配到“暗度陈仓”到另一面攻击另一岛屿的兵员可用量就极其有限了,即便皆是精英,想用如此少人快速攻下且控制一座岛都是极为困难的。 这时候,舰上有人说话了,竟是一些先前由跟随的船只中渔民们的代表,以前强烈要求登上了主舰,以参与对倭奴的攻伐与决策,其中就有最初留宿萧云的那老伯父子俩。 他们说,既然是除倭,最终是为了东海子民,为了大众,渔民们就不能不出力,所以他们建议,和官兵们互换衣装,伪装官兵,登上小舟来佯攻,虽然并不具备真正战斗力,但是渔民们操舟技术是没问题的。 当然,即便是佯攻,危险还是存在的,所以梁无忧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在渔民们“唇亡齿寒”的道德理由攻势下,才不得不答应。 这样,佯攻人手充足了,但是,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舰船上的小舟,也仅能保证大部分官兵搭载其中,且这些船只与渔船是不同的,专为战斗速行之用,即是说,佯攻若用掉全部这些船的话,暗处换上百姓服饰后的登岛部队就只好借用后方渔民们的渔船了,肯定会影响战斗力与进军速度,达不到突袭效果。 这种险最好还是不冒的好。 怎么解决? “用浮木!” 汉钟离忽然指着海中绑跟在主舰上的自己那水上少有离脚的扁舟,道:“我八仙门蓬莱岛上,有很多此类浮木,浮性好、韧度强,可在水上速行,最适合做舟船了,半天时间内,人手足够的话,简易造出那么上百艘不成问题。” 众人当即大喜,梁无忧派出两艘舰只,以及大量百姓,由后方随同汉钟离前往蓬莱岛。 一个时辰之后,两舰满载归来,舰上,皆是累叠起来的简易战舟,很快的,这些舟就投放进了海中,依靠前缘一字排开的战舰的挡护,佯攻队开始内部遴选。 不久之后,选出的千余百姓,就分载于那些新造出的的多数浮舟之上,不仅是服饰换上了官兵的,人人身上还挂着战弓、佩刀,当然,这些多是造舟时用寻常木材粗略制成的,远看起来,似模似样就够了。 而装成了百姓的少量可称为敢死队的精英官兵,则搭乘其余少量浮舟,从另一个方向,绕行过去,目标是临近的另一个判断为较好进攻的岛屿。 战略次序是这样的: 首先,将诸岛依照甲乙丙丁这样的名称进行战略命名。 梁无忧坐镇主舰不动,操控全局。 到两支浮舟部队布好位置后,擂响战舰上的战鼓,命令百姓伪装的千人舟队由十多条战舰罗列形成的缝隙间,喊杀着出动,向佯攻的甲岛进发,如此,就会第一时间第一视线吸引到甲岛之上的倭奴注意力,若所料不错的话,不久就会受到甲岛陆炮的分散打击,不过,浮舟目标小,机动好,中弹的可能不大,但也不能过度显示效率、靠近岛岸,重点是如何在海中磨耗时间。 闻听到针对甲岛佯攻的喊杀声后,已经布局到乙岛附近稍微藏身的真正攻岛敢死队,就会突然现身直线向乙岛海岸快速进发,即便在未登陆之前,就被乙岛岸边火炮发现,受到打击,也不会有大的受损,到更接近时,乙岛火炮已经根本无用,这时,就是**裸的肉搏登陆了;这之中,如果够幸运,乙岛上部分倭兵有比率被调往甲岛,至少,反势增多的可能性不大。 当乙岛攻岛队成功登陆,并控制了岸上火炮后,向天发信号弹。 看到信号的东海城甲岛海域主部,就会在梁无忧带领下,率所有战舰以及其上剩余真正官兵转往乙岛海域,在有敢死队等到在先,已经没有了陆炮炮火威胁的情况下,首次真正靠近诸岛之一的乙岛,或者随后登陆,汇入敢死队,或者于海中利用战舰上的火力,向乙岛陆上炮攻,摧毁倭奴的布防,加快攻岛效率。 当然,甲岛方面佯攻的百姓部队动作不停,甚至,所有先始未参加的广大渔船,都可以转往剩余岛屿,进行靠近、迷惑攻击,最大限度影响诸岛上倭奴对于己方兵力以及攻击目标的判断。 当真正攻下第一座岛乙岛之后,就容易多了,向剩余岛屿逐步渗透夺取即可。 当然,遭遇失败的可能还是有的,那就是进攻乙岛的敢死队行动失败,以及倭奴们洞悉了东海方的所有目的后,调度有针对性。 至于萧云与汉钟离,则共同坐乘在微微浮出水面的空海身上,加入敢死队的一方,部署到了乙岛附近。 这里面还有小小细节。 乙岛附近的海域并不比甲岛那里好隐藏,所以,精英敢死队只有区区百人,且是不敢明面搭乘于新浮舟之上的,而是将舟弄翻,数人沉于水中,以手臂搭住舟缘,仅露口鼻以上的头部。 萧云远观乙岛岛岸,看不到具体部署以及炮基,但岛上肯定是有倭兵具体潜伏监控的,只要己方稍稍靠近,行藏就会立刻暴露。 他不由皱眉,对汉钟离道:“汉兄,虽说咱们不必真做到在靠近海岸之前绝对不被岛上倭兵发现,但是,能晚一刻暴露,就会加强一分突袭的效果,增大整个行动的成功率……你是海上行家,可有什么好计策?” 汉钟离看了看水域状况,又看了看天上太阳,沉吟道:“若在早上,海中雾气会比较浓,形成自然屏障以助潜藏,不过现在,太阳已经升起到很高了,海面雾气已很淡薄,格挡视线的作用确实不足,待我想想……有了!我师门因处海岛,所以对监测操控大海状况多有研究,典籍颇多,其中有一招行云布雨之策,对于变幻海上天候最有效果。” “不过,这一招也要看功力的,如果是我八位师傅使来,可能真的能做到翻云覆雨,至于我,倒真没试过……看看效果吧!” 第294章 催雾之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催雾之法 萧云当即道:“那就太好了,其下若有我需要做的,且请吩咐。 ” 汉钟离笑道:“那倒没有特别的,只是往下你指引空海,配合着小小转换一下方位即可。” 萧云点头,这之前的时光中,他已经尽悉与空海的沟通。 于是,就见汉钟离挥舞着他那蒲扇,在区域内一个个点上,开始以令人看不懂的动作向四围闪动,相对的,是众人感觉四周空气中隐有气体流动,不明原因。 但就是这种操作之下,良久以后,众人竟突然发觉四围的海面之上,开始出现一点点的白雾的迹象,继而,越来越密集,且向乙岛的位置蔓延开去。 真乃奇特的催雾之法! 萧云以及水中藏匿的敢死队们都啧啧称奇。 看效果差不多了的时候,汉钟离才停下来,擦一把汗,对水中人们道:“现在,兄弟们,可以由水中出来了,坐上小舟,他们应该已经看不见咱们了。” 照做之后,大约二十余条小舟就散布于雾气深处之中,只能看见相互。 此刻,甲岛方向上,冲杀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是佯攻! 敢死队们暂且未动,而是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在萧云发令下,一同划舟,冲出海雾,向着乙岛海岸无声疾速而去,如脱弦之利箭。 在此之中,汉钟离跳到了其中一只小舟上,萧云则独自乘坐着灵骑空海,一个指令之后钻入水中。 甲岛之上,山洞造就的营帐之内,首领小十郎正坐听手下们由岛岸传来讯报。 先前,利用优越的陆地炮火,将梁无忧的舰群击退,他就已得意非常。 你驯服了空海如何? 反正也仅能在海中逞威。 拥有大舰、海师又如何? 我大倭帝国为了有朝一日登陆祖龙,争霸中原,可是对一切都进行过研究,尤其陆炮,终于大大超出了舰船射程,足够阻挡舰群的接近,只要过不了这一关,想攻夺下来此几岛,可谓难上加难。 而等拖延下去,陆地形势恶化后,梁无忧必然不得不率部回归。 到那时,己方再不断打探详情,选择一个好时机后,再次大规模登陆! 更何况,几岛经营日久,岛中兵员、物资充足,足够有资格与对方磨耗下去。 所以,小十郎是有恃无恐,在首次观战了舰群的首次冲击失败后,就断定已胜券在握,吩咐岸上倭兵严加戒备之后,回了山洞,喝起小酒,坐等梁无忧无奈撤退的消息。 小十郎身边,就有王最。 此人知晓此后一切荣辱都牵扯到了这帮倭奴身上,系在大倭国能否实现于祖龙的目的之上。 倭国图谋得逞,他自己就荣华富贵! 所以,王最此刻神态恭敬无比,连出谋划策都显得真心实意。 忽然,一个倭兵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用倭语报道: “不好了,首领,梁无忧又进攻了!” “什么?” 小十郎一下子由主座中起身,踢开一个看上去中原人装扮的男佣人,揪住那人脖领道:“梁无忧那厮真敢,莫非寻到了什么克制海岸炮火的方法?” 倭兵忙详细解释道:“这次不是用舰船,而是小舟,好多好多的小舟,官兵们就坐在其中,向着海岸冲锋过来,咱们的炮火正进行压制,不过怕一时应付不过来!” 用小舟? 怪不得,这倒是唯一还有可行性方案。 小十郎却嘿嘿一笑,道:“他们以为咱们的炮只能对付大舰,那好,就去看看……对,还是先从附近岛屿各调一百人过来,以防万一。” 虽然一旁王最对这个命令本能想反驳,却也聪明地压了下来。 小十郎与王最一干人到达了海岸之上时,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到了所谓的那些登岛部队。 果然,是小舟舟群。 总量上百,每条舟上,都有数个身着官兵服饰的人,携弓带刀。 粗略一看,怕有人量近千,分散开来,喊杀一片。 恐怕,是将十多条舰只上的大部分官兵都派了下来,小十郎等人直觉上,就是这种推断。 这种规模,对于海线并不绵长的岛岸来说,确实构成了一定冲击,怪不得方才奏报的倭兵惊慌失措,而且事实也是如此,海岸炮已经在向那些小舟开着火,只可惜,真正能击中的,寥寥无几,而且即便集中了,也顶多是将船穿透撞翻而已。 这情况之下,群舟就离海岸越来越近。 小十郎冷笑道:“暂停放炮,就有的他们接近,一旦进入射程,就改换散花炮!” 散花炮? 王最四目一扫,就发现一个个闲置未用的炮口成蜂窝状的怪炮,再结合名字,其原理与效果不难想象。 果然,在群舟接近到一定程度后,散花炮群体释放,就有无数黑色的拇指大的弹丸由岸上向海中铺天盖地密集而去,瞬间由小变大,如疾行之箭雨,又如夺命之飞蝗! 抬头看到此种情况的前排小舟上的“士兵”们,一同恐怖大叫,跳入海中,那些黑弹击在已经空了的舟体上时,即便以浮木的材质,也有很多嵌了进去的,可见其洞穿力。 而这一排弹雨之后,所有小舟上的“官兵”似乎受到了惊吓,一同疾停操舟,而当第二排弹雨又起来时,群舟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退啊,不退就没命了!” 之后,就见所有小舟,调转方向,开始如乱鼠一样回归,而那些先前跳入海中的人,甚至不顾小舟了,纯靠游的就往回逃。 看到马上就起了效果,隐身的众倭奴们纷纷哈哈大笑,小十郎尤其得意,侧首对王最道:“怎样,王军师,咱们这散花炮厉害吧?” 王最赔笑道:“果然是了不得的利器!” 但是,看着那些流萤一样奔逃的舟群“官兵”们,王最总感到有哪些地方不对头,然而真要去说,却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他的眉已经皱了起来。 此刻,已看到那舟群逼近了原战舰群,其中主舰上有一人,身着将军服饰,明显就是梁无忧。 梁无忧在舰首挥舞一阵佩剑,似乎在向海中舟群传达些什么,舟群一时停住,接着,就从甲板上冒出另一队士兵来,开始向海中发射弓箭,一排箭之后,海中惨叫连连,最前的几条小舟内,无一不中箭,有的人跌落水里,有的瘫倒舟中,而海面,似乎也被渲染开来的血液染红了。 而被这样一番威胁之后,剩下那些舟群,开始再次回头,向着海岸重新冲刺。 只是,这回速度以及气势弱了很多,恐怕待会儿还要被散花炮阻挡住。 很简单就看明白了全部过程的倭奴们更加喜不可抑,指着远方大笑道:“哈哈,看吧,他们内讧了,害怕咱们的炮弹,又不敢忤逆他们的将军……” 小十郎当然也得意万分,道:“这下就可保证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攻上来了,本头领也可以安歇一日了……嗯?王军师,你在想什么?” 王最忙吧额头舒展开来,笑道:“没什么。” 然而他心中却在矛盾连连:梁无忧会指使射杀自己的手下吗?不,这厮一向以爱兵着称,应该不会,但是,以其武夫的秉性,没准战时真会不择手段……这些水中士兵又为何屡屡带给自己违和的感觉?简单来说,虽然说也身着官兵服饰,披弓佩刀,喊杀有声,以自己常年处身东海城中,对于士兵们外在的熟稔度,这些人并非真的士兵……然而怎么可能,看这人量,基本就是舰群上的官兵总和了,莫非是新抽调来的东海士兵,还是说,是另外一群人…… 忽然,王最想到了一种可能! 百姓!是的,这群人会不会是百姓假扮的?! 毕竟,原先是牢牢跟随着舰群的百姓们的渔舟,此刻全数消失不见,横亘眼前的,只有十多条一字排开的大舰,其间缝隙有限,像是刻意在遮挡什么。 但是,百姓会如此的加入战斗吗? 若在此前的群民围迫东海城发生之前,王最兴许会一把否定,但是,偏偏是百姓们的参与,让局面演变至此,向来羊性的百姓们不再是羊,而成了可以利用的力量! 但是,疑点又来了。 既然是百姓,就并不具备真正战斗力,梁无忧不会真想用这些人来登陆成功吧? 这也不符合他爱民的表面形象啊! 那么,他指使百姓制造出如此轰动的表象的真意何在? 简单一联想兵法,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王最不再犹豫,立刻转对小十郎郑重请示道:“小十郎大人,请增兵其他岛屿,并且严密监控水面动静!” 嗯?小十郎见王最突然用如此严肃的表情说出有些难以理解的话,有些皱眉道:“增兵其他岛屿,那不是降低了本岛的防御力?待会儿这些人要是想出了新的登岛之策怎么办?” 王最急迫道:“这些舟上士兵,应该是百姓假扮的,对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另外的岛屿,他们在此岛闹出如此动静,就是想声东击西,蛊惑我方,实则想派出另一组士兵,突袭夺岛!” “什么?你是说那些人是百姓?” 小十郎一时转不过弯来,在自己的印象里,甚至倭国的历史记载中,百姓真正大规模造反形成改变历史进程的事,少之又少,所以潜意识中,他认为普通民众是不敢真正参与战争的,而前番百姓围城,不过是仗着人多而已。 所以,正想说王最胡思乱想,就听侧向上半空有一种信号弹似的动静,其方位,似乎就是临近的“乙岛”。 小十郎这下也警觉了,正想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个倭兵就恐慌到来道:“大人,不好了,‘乙岛’遭到突袭了!” 什么?! 小十郎这下也惊了,马上怒吼道:“撑住,一定要他们撑住!本岛向那边增援,其他岛上的,暂时不要动!” 这时,小十郎总算找回了几分睿智,开始整体部署起来。 而此刻,海面上那些原先在来回“太极行”的舟群开始正儿八经地往回行,而舰群,更是在梁无忧率领下,大举掉头而向乙岛方向而去,明显印证着那推断出的策略,只是,途中的梁无忧祈心盼:没想到倭奴还有这种手段的炮火,希望萧云等人不要被难住! 一边跟随着小十郎等人急速转移,王最一边在心中祈祷:但愿赶得上,不要让那些突袭的人登岛成功…… 然而此刻乙岛上的倭兵,也正经历着他们最险峻的时刻。 一开始监测到海面的雾气,以为是自然现象,也没去当回事。 但后来,突然就有一个士兵指着远方,发不出话来。 原来,海中,不知何时就现身了几十艘的特异战舟,行速迅疾,向着海岸箭一样无声驶来,那情形,颇有分神兵天降的感觉。 倭奴们叫嚷着倭语,大急中开始摆弄岸炮,不久,一颗颗黑色的炮弹发射了出来,如稀拉的雨点,然而这种密度到了海里,不过是分散溅起了一次次水柱,根本打不着舟身,更别说,对于这大号的炮弹,舟上人还可以提前预判方位来躲避,所以几次炮后,快舟没伤到一条,对方却已进入若在大舰来说可反攻之地。 倭兵小头目一阵倭语,倭兵们突然舍了原来的炮,转向另一些个头不小多少,形状却颇为怪异炮口类似蜂窝的炮,调整后,向着海中发出了第一轮。 刹那,就见一团团“聚卵”状的团体由海岸的林隙阵地极速显现,呈放散状态,瞬间由实密变琐碎,由团体分蘖成一个个小而圆的个体,虫群一样向着海中分散而来,铺天盖地,如夺命飞蝗! 敢死队员们一刻间惊呆了,忘了操舟,他们一时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而为首的舟中站立于前的汉钟离目力好,见识也广些,识出了这是些细密的弹丸,若依照此速度,射在人体之上,不敢想象……当机立断,汉钟离行长官之职,大叫一声道:“所有人下舟,藏入水中!”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295章 策略 第二百九十五章 策略 话一落,前缘的弹雨已经到来,汉钟离功运全身,气聚蒲扇,护在了身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噗噗噗!几乎同时的卸气般的沉闷撞击声由蒲扇上传递过来,而少量漏过蒲扇格挡撞在了自己身上,是一阵阵针扎般的潜隐刺痛。 汉钟离大为担忧! 要知道这蒲扇材质并非凡,采自仙岛上千年鹤掉落的羽毛,柔韧极高,刀剑不伤,更优异的,是可以自我修复,将断口原状拼接起来,不去动弹,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如新,而且对功力的传输、感应效果最佳,所以才能如臂使指,于海中操舟比桨楫,还能做到聚气引雾。 所以这些弹珠击打在蒲扇上,实则是在直接消耗自身全体功力,每一个撞击之音,都是气劲的一次减少,若这种损磨连续不断的话,不久之后,直接受伤害的,就是自己本体了…… 念头未消,就听身后有数声惨叫,显然,是跳水迟钝的人中了弹,汉钟离转头,就见几处水面已经泛出红色来。 好在,攻击貌似就这么一波。 汉钟离撤下蒲扇,由水面的反应来推断,这些弹丸并非是将全数船只都处在打击范围内后才发射的,所以受覆盖的仅是前排的一些舟体,不然,被击中的人可能不止几个,看来岸上倭奴主要是警告之意,联想至此,汉钟离忙命所有战舟停下,随时准备躲避第二次弹雨,同时,望向岸上,开始寻思。 若是命所有队员潜行进发,确实可能成功地登岸,但是,这岛的海岸也有一定宽度,而照那些陆炮可能的藏身位置看,依旧可能在受打击面之内,那时候,没有了水体和舟身的格挡,数量有限的敢死队就危险了,而且即便将浮木做的战舟置于头顶做护罩,不说格挡效果,那速度和机动性就大大降低了,万一再遭遇到对方什么其他策略,不是全军覆没吗? 但是,停滞在此无疑于贻误战机,导致整个作战失败,再想运用此种策略,就困难了。 汉钟离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仿佛响应他的祈祷,在前方舟群与海岸隔出的空带中,忽然响起一阵惊天的波涛声,接着,就有一个庞大的蛟龙型生物破水而出,昂空一声嘶鸣,威迫狮虎! 是空海,空海身上则坐着一个黑衣人,手持一轮型兵刃,纹丝不移。 萧云! 而对于乙岛海岸之上隐藏状态的倭兵们来说,视觉冲击感更强! 先前那一排散花弹雨,确实主要是警告之意,一方面是散花弹制作不易,存量有限,另一方面,也算一种守成、不去过度激怒对方的心态,而此心态的起源,则就源于空海! 原先的空海,被己方控制,视作圣兽,是种骄傲,但是有朝一日竟被敌人驯服了,那人又会是何等的神通天能?!即便只说空海本身,可是食人肉的,就算原先是不能登岸的,谁知被此等高人驯服之后呢? 普通士兵的心理可是更倾向于自保无事的,此番也只盼能撑过突袭方的攻击波,等待到其他岛屿上的援助到来再说。 所以,庞大的空海以惊天动地的气势破海而出时,众倭兵就感到手脚发颤,心底生寒,以至于头目一个失控就下令集中发射散花炮过去。 于是,刹那间,无数发散开来的黑色弹丸,带着破空的嗖嗖响声,向着萧云与空海的方向集中射去,将小半个海面罩定! 萧云抬头,虽惊不慌。 实则,先前潜入海中,自己就已对诸般陷阱遭遇过了,不过靠着空海强横的身躯,一个扫尾过去,往往就清除得一干二净了。 至于在海中的呼吸问题,则是靠着空海去捕获大鱼,自己再从中取嫖以获气息,所以一人一兽才能于水底潜伏良久,闻听到水面动静知晓时机到来, 才破水而出。 所以,有所心理准备的萧云仅是立身空海背上,持轮于前,弧形格扫。 要说格挡,月明轮质硬,确实比汉钟离的鹤羽蒲扇强了很多,特别是对于主人的功力消耗相对少,不过,感受到那些弹珠之上的力道,萧云也吃惊不小,没想除了月魔的三司诸般神机,倭奴倒也能整出这种利器。 而身下的空海则更多是不痛不痒,所虑的,不过是瞳孔这唯一脆弱的部分,所以,在弹雨到来之前,其就在本能之下闭上了眼睛。 萧云知晓空海其后不可能随行了,顶着这一波的弹雨,一跃,就上了海岸。 那在暗处的倭兵们大惊! 这便是那个驯服圣兽的人吗?如此密集的弹雨袭击,竟还安然无事,现下,更是一举登岸!倭兵们恐惧了,各种联想自生,相互大叫着,继续调整散花炮对远处的萧云攻击。 登岸之后,萧云没有盲目前行,而是抬眼,观望地形。 相对岛屿主地势,海岸较低,而向内延伸、第一排林带的地方,则被人为抬高了,隐约可见其上人头攒动,而炮弹的火力也出自其内,显然,这就是倭奴们的前沿阵地了。 那么,只要冲过了这中间地带,到达阵地之前,短兵相接,就是成功的开始了! 深吸一口气,顶着依旧发射个不停的散花弹,萧云开始冲刺! 最好不要采取直线进发! 这是萧云的意识,即便那些弹丸单排都能撑下来,连番下去,说不定何时就中途力尽了,还是自由轨迹的好,但是萧云刚刚向左迈出一步,就感觉脚面一塌陷,警觉无比的他当即力换左脚,随惯性一蹬,落在一个左面稍远的地方,幸亏此回脚下踏实。 他一时停了移动,侧首望原点,惊见方才原打算落足的地方,由于那一踩,加上落空的弹丸击打,竟然塌出一个深幽的洞来,隐见有尖利的东西直立其中,是个明显的猎人陷阱,那么,照此推断,其他地方也会有类似陷阱了。 也对,海中都有,就显示出倭奴想要坚守此岛屿的意志了,而海岸这线关键地带,就不可能什么都不设置,而再看水平面的两厢目无余物,能被利用的也只有脚下了。 既要对付头顶弹雨,又要注意脚底不中招,这就有难度了。 不过,萧云受方才场景启发,开始以一种手段做试验。 再有弹雨到来时,他不再是简单格挡,而是内运太极挪转之诀,增功月明轮,低喝一声,以稍大动作将迎头到来的一排弹雨以较远的角度向前方地面格去。 当当当! 那些弹丸裹夹着源自轮体上太极内劲,速度不降反增,向前方丈余内的地面疾射挥洒,着地之后,就有数个新的陷阱被激活暴露,有的是地钉阵、有的是捕兽夹和锁链套、有的是由地面发出弩箭,还有的是不去细辨就看不清的细微铁丝,可见,奴寇在布局这些东西上面,当真花费了巨大心思。 此方既然有效果,萧云就不犹豫了,越向下一个立足点,是刚刚被激活出陷阱的地方。 如此,萧云一边格挡,一边跳跃,很快,就行进了几丈的直线距离,向着高地的阵地进发了一小半。 倭奴们大急,不想这个人神勇至此,头目一边声嘶力竭地发令散花炮不要停,一边命人退出了一具中原战场上常用的巨弩来,此弩虽然没有月魔神机精良,但距离较近的话穿透力也是很强的。 头目亲自上前,操纵起了巨弩,弩见,正指稍下首萧云方向。 萧云刹那间感受到一股危机,猛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就见有一点特异于琐碎的弹雨雨的异色影子夹杂其中向自己后发先至当胸高速而来,迅疾放大,甚至连空气一时都被割裂,气旋划破的声音似乎都滞后了,难以同步。 巨弩!不可硬挡! 萧云脑海迅速下了判断,而此刻,他脚下刚完成一个动作,来不及立刻转换,当机立断,他没有折腰闪躲,而是举月明轮于中线,正对弩尖的一点,大喝一声,轮体下劈,与巨弩正面对抗,而萧云的发梢衣角,也似乎在出手的那一瞬间悬停在了空中。 结果立现,就见,弩支竟然从正中折断,一分为二,以一定角度由萧云两厢飞射而去,而飞没多久,就掉落在了身后地面。 显然,即便不是正面对撞,萧云这一下也耗掉了巨弩大部分冲势。 而他身前偕同射来的弹雨,也在这一动作的冲击波下偏离了轨道。 场面惊人心魄! 倭奴们一时惊了,竟完全忘了动作,而那发射出巨弩的头目也首次生出了真正的退却之意,心想:此人是不可对抗的! 而事实上,方才那一下也消耗了萧云不少内力,再来这么几次,他真不敢保证能稳妥攻上敌人阵地,看来,要改变步步为营的攻略,气势夺人了! 当下,他体内功力全数运作,身体四周一个旋转,再面向敌人方向定住后,掌袖中似乎多出了一些东西。 紧接着,萧云大喝一声,趁着倭奴们动作停止的一刻,脚下一踩实,瞬间冲天而起,升起过丈,向着高高在上的阵地弧形越落,而再看他蹬过的地面,脚底的方位并未被踩变形、塌陷,反而是以脚底为圆心,一小片圆形地带整体的向下沉降了一定深度,看得出来,是他利用别样功法,将脚底的力道分散,也减少了弹性的折损,这才使得他速度更快,升得更高。 倭奴们惊见空中竟浮升一个人,眨眼接近,才回过神来,然而此刻即便要即刻攻击,那散花炮、巨弩又一时调整不来角度,头目知晓耽误不起,更不能让此人上得阵地中来,忙拔出倭刀,大叫着吩咐一声,就见,所有倭奴舍了炮和弩,取下随身带的弓箭、弩器、忍镖袋,想向空中无以挪转的萧云发射暗器弩箭。 萧云哪容得他们出手,只见半空中的他运起原本裹卷起来的袖掌,突然向着已成下首的阵地之内一个挥洒,就见一排黑色的影子以噬命的速度向着众倭奴分散而去,倭奴们潜意识里想躲闪,身体速度哪里跟得上,瞬间就群体惨叫一声,中招倒地。 这些黑影,并非他物,不过是方才萧云于地面旋转时,以特殊的内诀吸入掌袖的散花弹弹丸,此刻则回馈给了倭奴们。 这一下之后,萧云已经切切实实地站到了阵地之内,脚下是一管岸炮,持轮于手,首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向众倭奴。 倭奴头目大叫一声,看来又是什么命令,之后,所有能行动的倭奴不再寻思用弓弩暗器之类,而是人人拔出倭刀来,悍不畏死地向着萧云围攻而去。 萧云未动,倭奴们一惊喜,但是,砍上的却是萧云脚下的炮管,原来,就在那最后一瞬间,炮身之上的萧云突然消失了,等他们下一瞬间发现时,是在身后,无声无息。 再次围攻过去,又是同样的结局。 鬼啊! 有倭奴已经生出了这种感受,然而命令和使命趋势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无价值的围攻。 震慑效果做的差不多了,改上主菜了…… 萧云心中一声冷笑,忽然主动动弹了,在倭奴们的眼里,就是倏忽从眼前消失,下一刹那,又现身于身边某一人之侧,然后,一个错身而过,那人就喷血倒地了,由那伤势来看,已不可能存活了。 惊叫还未发出来,就又是另一个…… 不过几次回头的工夫,就有好几个倭奴以相类的结局倒地身死,血溅阵地! 这刻,倭奴们才有了一个新的意识: 这个人不是鬼,而是魔鬼! 噬人魔鬼! 魔临人间,无可反抗! 倭奴们眼看着就要群体失控,那倭奴头目一咬牙,突然向杀了几人之后就停身不动的萧云举刀杀去,萧云一直未动,近身之时,头目的刀也顺利劈了下来,他的目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然而这种惊喜,在擦身而过之后,就死寂在了脸上。 或者说,是其整个人保持姿势静止不动在了原位上。 然后,咕噜一声,透露滚落,冲天的血气喷散向四方! 再也承受不住,残剩的倭奴们忽然鬼叫一声,丢了刀,开始四散躲避——不,是逃命! 看書小说本書 本来源 &@ 第296章 魔鬼,魔鬼 第二百九十六章 魔鬼,魔鬼 萧云却没有忙去追,而是看准倭奴逃遁较集中的一个方向,缓步走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他就是要造成恐慌的后果,所以才没有对奔逃的那些人赶尽杀绝。 而经过一个先前瘫倒失禁只顾哆嗦不能行动发声的倭奴时,貌似没去管,走过时,那人已软了下去。 而那厢,不待萧云这个敢死队队长亲自吩咐,汉钟离就已经吩咐全体队员随着他出水登岸,接着,发射信号弹,并利用蒲扇破坏掉残余的陷阱,算是给所有后续人员清扫路径,之后,大扇一挥,率领众人,喊杀着冲上阵地、冲进岛内…… 萧云这位杀神的登岸,以及他不时祭出的屠戮手段,将岛中所有的倭奴都惊颤、闻风而逃,至于那些新的暗箭、陷阱,不过是在增加对方对类似机关的熟悉程度以及应对效率,所以,后来的倭奴们干脆是什么都不做,一心逃命了。 群体效应之下,战场呈一边倒的局面,一群人被一个所逼迫。 这种情势下,率队到达了甲岛内缘海岸,想渡过去由后方登临乙岛,以增援乙岛倭兵的首领小十郎,就惊见彼处可见范围内,所有兵员都乘小舟、或干脆用游的方式,渡海峡仓皇而来。 这也即表示,乙岛竟已被攻破、易主了? 小十郎怒火填胸,揪住一个从水里爬出的乙岛倭兵,急问道:“怎么回事,岛上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陷落了?!” 那士兵似乎还未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口里嘟囔着:“魔鬼,魔鬼……” 小十郎不得不放弃此人,抓起另一人重新发问,那人神思稍清醒些,道:“是有一个人,武力高强,没有可以抵挡住一招的,弟兄们都被吓怕了,就都逃过来了。” 一旁王最忽然上前几步,以倭语慎重道:“那人是何样貌?” 那倭兵道:“年轻人,黑色衣服,面上少有表情,手持一个轮盘型的古怪兵器……” 这一说,小十郎惊吓中将此人摔落在地,哆嗦道:“是……他?” 王最也心惊万分,想:“怪不得,先前在甲岛正面看不到他,还以为是离开了,不想是参与了乙岛突袭战,那么接下来的诸岛守护之役……” 几乎是瞬间,王最就下了一个终极决定,向小十郎郑重请示道:“小十郎大人,小人请您下一个决断,全体撤出这东海几岛,一路远遁,如有可能的话,直接回倭国,向上请示,重新图谋进兵中原之策!” “什么?!” 小十郎不由失控,道:“就因为一座岛失陷,因为一个人,就放弃全面战略?我京乡小十郎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王最劝道:“眼前还不止是那‘魔王’般的年轻人一人,还有梁无忧大批海师、百姓,以及受控的圣兽空海,咱们若最终不能保住此几岛,晚一刻撤进海中,就是必死的局面了!” 小十郎却依旧坚持道:“我大倭帝国奉行武士道精神,可剖腹献身,又岂可战斗不战就逃走,将来圣皇面前还有何等颜面?” 手下们也劝道:“大人,为了长远计,您也要保住自身啊!” “我不退!” 正僵持间,刚刚渡过海峡,安全到达了甲岛的倭兵们忽纷纷指着乙岛内海岸恐怖大叫道:“是那魔鬼,是他!” 王最直接一哆嗦,转过眼去,一看,乙岛之上,烈风劲吹,一个黑衣人持轮站在岸边,正冷冷地望来,而原先固执己见的小十郎转首一看,恰遭遇萧云投递过来的森然眼神,再一看他身上沾染的鲜红似血的颜色,突然就感受到透骨的恐惧,但仍坚持道:“他……反正又过不来海峡,快加固岸防,且随时向水面攻击——” 哪想,话未落,就有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以及巨大破水声传递自海峡中段,只见一条庞阔无比的海兽露出了水面,将跃来的萧云迎接到了背上,接着,调转身体,朝向此方游来。 是空海! 心防终于失守的小十郎语不成声地发令道:“撤,快撤,全面撤退!!” 他自身,由于站立不稳,是被几名属下架走的,而其他人,更加不愿耽搁,如鸟兽散。 就这样,原本可能会持久难平的一场大作战,就在一个人和一只海兽的参与下快速拉下帷幄。 小十郎、王最等人迅速从最边缘的一个岛屿乘坐藏匿起来的几艘海盗船中疯逃,追上去时已经几乎快看不到影子,梁无忧一看天色,加之对前况不熟,放弃了追击,转身来协同萧云处理诸岛上后续。 岛中,经过搜索,除去死去的,还有一些有幸活命被俘的倭兵,等待处置,而己方整个系列战斗死伤很少,且大部分还是先前在海中之时出现的。 战利则多多了,匆忙之间倭船没有运走的粮食物资,甚至金银细软、兵器装备,包括那些大部分未被毁去的岸炮、散花炮等,可谓是收获多多。 官兵和随同登陆了的官兵人人大喜,寻思着趁着天将黑,举火庆祝一番。 新将军帐中,梁无忧正要发布此类命令,忽然两个士兵绑着一个人进来道:“将军、萧大侠、汉神仙,捉到一个潜藏起来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 帐中,梁无忧、萧云、汉钟离一看,发现是个有些惊慌的年轻男子,有些生样貌,但从衣着到气质上讲,倒不像倭奴,梁无忧直接以祖龙话和蔼道:“年轻人,你是谁?” 这人一看帐中人,惊喜道:“梁大人,真是你们?” 梁无忧奇道:“你认识我?” 那人忙作揖行礼道:“小人吴大浪,是东海城一渔村中人,曾经在进城之时见过您数面,绝对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底细一查就清,大人请信任小人!” 直感上,三人觉得这吴大浪没有说谎,梁无忧忙命给他座位,问道:“你因何会潜藏起来,莫非,先前就是在岛上的?” 吴大浪道:“不错!” 忽然,他咬牙切齿,满面怒容,开始解释起来。 原来,吴大浪就是先前的日子里想联合出海除海兽的渔村村民之一,而那些村民出海后,并不是被空海吞噬了,而是被倭奴所活捉,而吴大浪由于是受倭贼迫害的家庭遗子,自小就发誓除倭,只可惜自身体质并不太适合练武,他只好以读为主,且将倭语研究得很透彻,基本能熟练运用,这让他在被捕获后被倭奴们看中,当成了使唤仆人。 而东海城大军来攻,他通过归岛的倭奴们的只言片语里推断出了个模糊,但是又满腹疑惑,因为他知道,依照东海新城主那个性,是没有胆量和勇气通过海兽的区域且一直攻打到这里的,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 再看到有王最在,他多少明白了一些,但仍不敢确定。 总之,活命为先,所以,在攻岛之战打响后,他就逃进了一个早就寻觅好的地方,潜藏了起来,直到闻听外面战乱的声音没有了,才提心走了出来,而此刻,天已近昏,看不太清情况,只观到一帅帐,上有一梁字,就想近前观窥,才被士兵抓到。 竟是如此。 梁无忧听罢,忙道:“小吴兄弟,可知那些一同被捕的渔民们哪里去了,可也在这座岛上吗?” 吴大浪摇头,道:“好像是被运回倭岛做苦工去了……梁大人,万请您打倒倭奴,就会那些百姓们,我吴大浪虽不成气候,也愿为一卒子,冲锋陷阵!” 后面,吴大浪竟然激动地跪倒请示,显然自小的家仇对他的刺激非常大,但是此人又在先前的倭奴狼巢中隐忍不发,更在乱局之中获得了性命,显然也是有理智和智谋之人。 梁无忧对吴大浪一阵安抚,才命人将其请走了,之后,停了有余,才脱口下令道:“全岛将士百姓,不分身份庆祝夜欢!” 由是,这夜,百姓和士兵们集中起来,于岛上支篝火、开活动,肆意狂欢。 中心之处,一张桌上,有四个人在座。 梁无忧,为他斟酒的是严副官;萧云,身侧是彩凤宫主;汉钟离,就自斟自饮了。 酒兴微开,汉钟离忽问道:“梁将军,不知下一步将如何走?” 下一步? 这里就有许多含意:倭奴的事、东海的事,或者还有个人的事。 梁无忧眯眼道:“不知汉神仙所讲的是哪方面?” 汉钟离蒲扇微开,整个桌上都感受到一股清凉,他道:“就说东海城的事吧,城主死了,稳定局面乃至长治久安需要新的主宰,梁将军怎么做?” 梁无忧忽然执起一杯酒,面对萧云,郑重地道:“既说到此,梁某再次代表个人、代表整个东海城子民,敬萧大侠一杯!东海城若没有您的仗义相助,也不能去了王最这个小人,更不能降服海兽,且于今日夺回了被倭奴控制的这几座岛屿!” “本该之事,不敢过度承谢。”萧云谦辞应了。 梁无忧先饮尽那杯酒,忽叹道:“道谢过后,梁某还要向萧大侠致歉……萧大侠大仁大义,几乎以一人之力引导解决了东海问题,又是此海中战役的关键英雄,梁某本该秉承民意,奉萧大侠为下一位城主的,但是,梁某私心的缘故,却又不能这么做……昔日的老城主,是对梁某有大恩德的人物,不计较梁某先前身份,一力提拔任用,才有了今天这么一个正正当当的身份,认识到男儿汉的真正意义,所以梁某才对昔日罪恶、对海贼倭奴这些人万分痛恨……梁某更发下誓言,要守护他的儿子几人新城住,众生不弃,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然而这次事件中,正是由于梁某的疏忽、迟钝,才导致悲剧发生,新城主身死,是梁某害死了他啊……即便如此,梁某也依旧要尊奉老城主以及他的儿子为东海城的主人,永不立新主,直到梁某死去。” 桌上三人,以及严副官忙劝解此非他的错,是倭奴之错,萧云还多了一份说辞,汉钟离也忙补充道:“今日酒桌上老汉看还是不谈正事,开怀畅饮吧。” 哪知,梁无忧竟已醉酒的样子,或者说,兴致上来,站了起来,提杯在手,摇摇晃晃的样子,吟道:“男儿何不带吴钩,夺取关山五十州……是男儿,就当提三尺剑,上不畏天、下不畏地,只守护你要守护的人、遵循你要遵循的义,无愧于一颗本心,斩奸佞、除恶邪,如此才对得起到世间走一遭!” 桌上人,连同旁听到的所有士兵百姓都大声叫好。 接着,梁无忧突然身动,酒杯未离手,身体却一个突然动作,拔出站立着的严副官腰间的剑,踉跄着到了主桌之前的空地上。 这片空地本来就是由百姓、士兵发挥表演,以增加围观者兴致的地方,所以梁无忧这一下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看梁无忧奉上什么。 篝火红光围就之下,加上先前的酒醉效果,梁无忧面色通红,一个弧线的动作将左手的酒杯顺到了右手执着的宝剑剑背之山,接着剑身伸指,开始剑舞。 火光、月影、人相,三者眼花缭乱,轮番上映,阳刚豪气之中,又不失潇洒自如,引得百姓士兵叫好不断。 汉钟离也拍扇称赞道:“好,好,好,昔日有李太白醉酒舞剑,自谓酒中仙,梁将军这番舞剑却去了那种文人的无谓脱世,而添了一份男儿的豪情气概与志气使命,各有千秋,奇哉,妙哉!” 梁无忧舞剑至尾,取了剑上酒杯,一饮而尽,忽就摔了杯子,举剑向天,面色郑重,大声道:“我梁无忧决定了,此次,将发兵远征倭倒,除净倭奴,救回我东海同胞,保我海域长久安宁!佑我中原不受蛮夷侵占欺侮!” 什么?! 众人的欢呼一时停止。 严副官忙道:“将军且请慎重,倭奴一日不除,就依旧会有一天重来,劫掠商船、图谋领土,但是,征倭岛不比于近海中驱倭奴,路途遥遥、没有补给,且有一天还要登陆进行攻略,那时候,人数会大大趋于下方,更对倭国之中的形势不熟,无疑于过度深入自陷风险,依属下之计,不若好好固守现在的这几座岛,努力经营,派兵民驻扎,成为海中一处驱除倭奴的活的营盘……更何况,将军若走了,东海怎么办?” 其他听了严副官这重分析的士兵百姓也群起道:“请将军三思!” 梁无忧却道:“我意已决!不惧风险!不日后,本将就率舰队,远征倭奴,不成不归!哪位若想随同本将的,不论军民,只要条件符合,都前来列名参与!” 当下一人跳出人群,来到梁无忧面前,激动地大声跪请道:“小人吴大浪愿意投军,征倭奴,请将军允许!” 梁无忧意兴正浓,低头看地上,观察一番,道:“是你小子……不过你一副生身板,可经得起这长期海上风浪、他日之未知战局吗?” 吴大浪大声道:“小人虽武力不行,但精通倭语,定有帮助,而且,知道将军俘虏了不少倭奴士兵,他们应该知晓不少倭岛的内情,小人可协助沟通逼供!” 看得出来吴大浪并非是简单的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具体思考的。 “父母在,不远游,又曰,家有兄弟撑家的,才可考虑军伍……你可还有父母兄弟?” 吴大浪切齿道:“小人一家早被倭奴害死,别无牵挂!” “堪用!哈哈——” 这么快就招到一名有用人才,梁无忧大笑起来。 而吴大浪也喜悦万分地叩头称谢。 这一遭,也激活了许多人的志气意愿,不论兵民,又有许多叫嚷着加入远征军,请梁无忧取用,梁无忧兴奋异常,开始一个个评判求请者的资格,场面一时热闹而混乱。 酒桌边的严副官看插不进话,忙转向萧云等,急迫道:“萧大侠、汉神仙,还请劝劝我家将军!” 萧云忽一摇头,道:“萧某恐怕没有资格劝说了,因为,在下也将参与远征的海师部队!” 什么?! 严副官还未说什么,萧云身侧的彩凤宫主已经嗔着道:“云弟——” 她是在想,梁无忧会发誓远征倭国,多少有着酒兴起来的原因,待得明日酒醒,思维清楚,就会意识到那许多的不可能不现实之处,最终打消念头,怎奈云弟此刻也跟着“起哄”,自己可不能凭着他的一时义气,而成了真。 何况,萧云还有更重要的事,搜集药材呢…… 哪知萧云未容她开讲出来,阻断道:“彩凤姐姐,钟离兄,可听得到某种声音?” 萧云既发此言,必有所指。 本来源 &@ 第297章 万分理智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万分理智 两人皆聚功力于耳中,细听开去。 果然,有一股隐隐的嘶吼声传自岛外的海上,这到底是? 萧云叹道:“这是巡夜的空海发出的声音,此番刚攻下几岛,夜中狂欢,于水上的警戒难免疏忽,我就早一步命令空海潜伏海中,在夜中若发现有不明船只靠近则发声警告,而若对方是倭奴,则攻击传信,由此音听来,对方必然是倭奴部队无疑,即便不是进攻目的的大部,也是趁夜进行打探的小舟,倭奴之心,可见一斑啊……小弟是想,即便不去招惹它,倭贼也会早晚重新横行到此,阻了我寻药的步伐,倒不如主动寻到其老巢,斩草除根,保永世之平安!” 彩凤宫主这才知道,萧云本就没有停过对倭奴的警惕,不然也不会费心安排至此,而他于酒场喧闹之中,依然能听清且判断海中动静,显然也不是深思迷乱,而是万分理智,那么他发此附和之言就不会是冲动和玩笑了。 彩凤宫主无以应答。 汉钟离忽也拍桌道:“既如此,老汉我也豁出去了!他日出征,老汉也算上一个,不过,既然要打了,就要有万全之准备……第一是船只,海上军舰不利不行,但现在的东海海师,舰只老旧,设计也不精良,甚至不及倭奴之陆炮,明日老汉就回岛上,寻找舰船的精尖,且开放岛上各类适合制船或者其部件的木料之采掘,再动用广大军民,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的舰船来,以形成真正的、压倒性战力!” 萧云合手大赞道:“妙!钟离兄之议触到了根本,有此未来无敌之船队,即便不登上倭岛,也可根本性地打压倭奴气势,且逼迫其本岛,至少要让其交出那些被俘的渔民来!” 汉钟离双目芒动,继续道:“第二点,是寻觅你我这等有足够武力之人,于可能的陆地之上,所向无敌,以达到陆上之震慑作用!” 常言道一虎可镇山林,一将可震军威,那么一群武林高手所起的作用,就是使宵小不敢反抗动弹! 萧云再次赞好,却又疑惑道:“这些高手,却又到哪里去征募?” 汉钟离道:“东海之中,多有岛屿暗府,内有无数隐士高人,有的喜交朋友,仗义公心,有的喜欢挑战,突破自我,也有更喜欢清幽修行,不沾尘埃,而我八仙门长年居于海中,对他们的情况比较熟悉,且也有一定号召力,只不过,门中此刻仅有我一人,师傅们一个不在,说服上还要萧兄弟佐助……而且他日之寻药,若有这些朋友在,也可容易许多。” 萧云当即道:“寻药之事不急在此刻,征倭之大计,最为重要!” 彩凤宫主看着这场景,心一叹,知道事情不可阻止了。 于是,第二日,大动作开始。 首先,汉钟离由八仙门中寻找到了各类古战舰的图纸,包括楼船、皇舟、车船这类体型庞大的,共十五条,大量砍下群岛上由灵气滋养长大的或千年或百载的乌木、檀木、轻木、铁桦木等,于东海海岸的船坞处,开始由船厂以及士兵、百姓数以万计,合力制造,日夜不曾间断。 而在这些忙碌之中,汉钟离则与萧云、彩凤宫主、梁无忧三人一起,搭快舟前往东海海域内各个府地进行拜访求请,有的人一看是代表八仙门的汉钟离,很干脆就答应了,有的在听述了为民为己身为尊严为长治久安的大义之后,也点了头,也有的是觉得到东瀛岛上进行征服,这必定是一场挑战之旅,也没反对,有的则是闲闷得久了,有此机会正好活动活动,也有的会提出诸般条件,让几人来满足,甚至有的以武力为门槛进行刁难试炼,不好为难近家的汉钟离,也多由萧云应对了,更有那些一时下不了决断的,称将考虑考虑,最终将给信。 总之,每成功劝动一个人,汉钟离都力争其相随前往下一个地方以增大邀请成功率,毕竟,这些人久处东海,也是有着关系的,而且,虽然多数有定期进行约斗印证进境的习惯,却是在一个个的居地主场之内轮番进行,难有定态与规模,但这一回若群体去征倭岛,必然耗时不菲,其间日日在一起,互相之间的切磋效果就会更佳。 就这样,半月之后,十五条巨大舰船造就。 尤其可一提的,除了不同于寻常船只的坚韧船体与结构功能,还有其上配备的火力,主炮、侧炮射程都有提升,其中,由那几座岛上征剿而来的岸炮、散花炮等,也进行大量改进复造,装置在了船体之上,而舰员们的贴身武器,也都有了丰富增扩,像诸葛弩等,至少是人手一具。 而舰船的承载规模也非同小可,每条舰只都可乘员过千,船高数层,战舟成百,可以说,不亚于一座座海上活动碉堡! 而且,舰上士兵也真的到达了这个数目,回归岸上的几天里,在梁无忧主持下,进行了全面大招募,包括着原先入伍而未退的士兵,共一万五千人,分别整编进了大舰之中,舰长副官之类身份明晰,有规有章。 某一日的清晨,远征部队在东海岸边,和百姓们送别,大部之中,除了梁无忧等兵将,还有萧云、汉钟离共百名高手的“龙队”,龙队之中不乏身手远远盖过萧云的,但无一例外奉萧云为龙队之首领,或可说,是这年轻人先前展现出的赤诚、智谋、心志与武学潜力征服了他们。 水下,还有不时浮升水面的海兽空海。 而送别的众人中,包括着严副官,他被梁无忧托付,留下来暂时主宰东海城局面。 同时有彩凤宫主,在萧云强行要求下,留了下来。 她知道云弟是担心未知之长期战局下,自己一个女人家随着奔波不利,心中只好一边祈祷云弟平安征倭军大成归来,一边发誓将协助严副官等,将东海打理好,以安后方。 就这样,临别之语完毕,过万人的队伍登上十五只战舰,各就其位。 于朝阳之中,这只无敌海师,出发了。 …… 半年时间过去了。 遥远的东海之中,行进着十五条舰船。 这些舰船规格庞大,形体完善,但也不像刚建成投水时的毫无尘垢。 看船上的船员们,多为士兵服饰,懒洋洋,像是刚从一场大战中得胜归来的样子。 一条大舰之中,船身深处的空舱内,有聚连成一圆排的很多条桌子,其上是无数酒菜,桌子之后,则是自由盘坐着不少行装各异的人,哈哈的大笑不断从这上百热络讨论中的人口中传出。 这圆桌阵类似主座的一条桌子后,则是一个执杯少语的年轻人,黑色衣饰,腰畔一轮型兵器,面上虽未笑过,但由那眼神、面部的微动作来看,还是对众人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或者,引发了共同的回忆。 年轻人两边,则是一个盔甲卸去大半的将军,以及一个摇着蒲扇的胖居士。 这年轻人便是萧云,两厢的,则是梁无忧与汉钟离。 这舰舱内的余人,则是那上百的“龙队”高手。 而这整支舰队,即是当初由东海出发的无敌海师! 回忆往昔,可谓慨叹颇多,感怀无穷。 想当初,驶进东海后,并非一路顺风。 先是努力去扫净了小十郎那些海贼们接下来转换到的各处岛屿据点,将其逼得真正无路可退回归了倭岛,同时,小十郎等人的铩羽而归也将初步的恐惧感带临了这个岛国之中。 祖龙这支海师到达了倭岛之后,立刻分两线行动。 梁无忧领衔的舰队,并未直接登岸,而是绕着倭岛的整条海岸线进行环行打击,以绝对性优势对一切可称之为海上战力的东西进行清除,包括倭奴的战船以及海岸的防御,后一点尤其重要,往往几轮炮火过去,就将其沿岸工程全面摧毁,倭国不大,所以无敌舰队的消息流传迅速,最后导致一闻听十五条大舰接近,各海岸的守军之类就会完全丧失战志,逃个一干二净,至于出海之类,根本就不敢,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海上,彻底成了东海海师的天下。 不过,海师并未有登岛,而是占据了一些散碎的小岛,做补给以及基地之用,等待最终全面进攻陆上。 当然了,那些先前被捕获的渔民则是一早早就被倭人恭恭敬敬地送了了出来,甚至那倒霉的小十郎等人,都被砍下了头颅来表示对舰队的顺从。 连同那几个随着投降了倭奴的王最下属,都被绑了交过来当做礼物,只有王最不知所向。 而另一线,攻略陆地,即是萧云汉钟离领袖的龙队百人,同行的还有那精通倭语并且由倭奴俘虏口中获知了足够倭岛消息的吴大浪。 是时的倭岛,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处于混乱之中,不大的倭国之内,竟有数十股力量分居占领,每一股,在其领地之内,都以家族来统治,平均下来,每个家族的兵力不过数千。 尽管如此,龙队也不可能仅靠上百人就去展开征服。 仔细审视局势,并且分析探秘后,萧云等发现,其中最大股的,还是倭国“圣皇”所在的势力,当然也没大到远超其余可以无顾忌向各势力开战平定的程度。 最关键的,是圣皇并非真正的掌权者,而是一个傀儡,其所属家族势力被其族叔所控制,一切大政策,都是族叔来制定且点头的,包括派遣小十郎那些人加入并统御海寇们妄想谋夺东海,进军祖龙的事。 而圣皇本人,则更多是一名文皇,不喜各势力间争斗不休,更不喜欢族叔的那些谋霸掠夺策略,这就使他与族叔的争执越来越多,终至难以收拾,被变相软禁。 萧云百人由此决定,由圣皇开始攻略。 他们依靠强大武力以及出其不意,侵入此中央势力后,很容易就将圣皇救出,将其族叔及其一系列心腹抓获,带到了圣皇面前,等候其处理,由此,圣皇本人才算真正掌权。 见识到了从中原而来的这些高人们的强大后,圣皇决定,双方合作,真正统一倭岛。 首先的,圣皇点出,各家族的战力,武士是关键。 而所有的武士,基本都源出几个武忍家族,像是伊贺、柳生,这些家族对各势力多少都有影响,且其家主也基本都是全倭国武力最强横的人之一。 震慑所有势力,这些家族最重要! 所以,萧云百人,以祖龙中原“交流者”身份,几乎同时到各地的几家族的大武场进行挑战,无一不是压倒性胜利,而几位家主,也是被对方雷厉风行就击败的。 这样,中原无敌群龙的名头,就在一夕之间,传遍岛内,令各势力人心惶惶,各藩主则紧急内部商讨对应策略,得出统一结论:第一,这才是中原武林的真正高度,无可抵御,第二,那些比斗,没有一场是以踢馆的名医进行的,而是言说交流切磋,而且,全然没有寻常武士决斗那种非死即伤,可见,对方并非是怀着恶性目的而来东瀛的,那么,就是可笼络的目标了。 可以想见,对这些中原高人,只要有哪一方势力能招募到一名,对于其他势力都是局面上的巨大偏倒。 当然,各势力也没妄想过会一次成功,毕竟,既然是因武而来的,就不会简单归附门下。 但是,他们也想不到,不久之后,这上百中原高手,突然统一进行宣布,将与中央圣皇势力联盟,共同平复倭岛之乱局。 这一宣言,无疑巨石投湖千层浪起,其对人心的影响是庞大的。 这一点,也在其下的战争中公开现实出来,受过龙队专门训导的圣皇部队,战力大增,更有关键时刻高人们亲自出手,无战不胜。 而同时,梁无忧等过万人的海师部队,开始堂皇登陆,与圣皇的势力成双面合力攻略之势,而梁无忧部队所带来的新武器、新战法,也让其所面对的敌人们大受冲击,投降倒戈者不知凡几。 另外,龙队与东海军的关系也宣布了开来,龙队有一半人分配向了东海军那方面,圣皇这一方的实力无疑于倍增。 如此两强联盟的情态下,倭岛之攻略顺利无比,当两势力的版图接合后,胜局已定,剩下就是秋风扫落叶了,只用了半年不到,就结束了倭岛上百年的乱局,重新确立了中央政权。 本来源 &@ 第298章 寻药之旅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寻药之旅 而圣皇在此之后就颁布了萧云等参与拟订的一系列政策以及精髓,不再单纯崇尚武力,整个倭国,将走向文与商,以期待将来变成一个以中原之文化立国、商道富国的和平国家。 当然,武士道并未被摒弃,只是,去除了切腹自杀无端决斗那些野蛮粗暴的东西,而是引进中原的“侠”字,修炼武学,一为强身健体,二为对抗不公,而不是任性豪夺,欺压百姓。 另外,中原的武学也为倭岛引进了一些新流派,一改单调难以精进的旧风。 可以说,倭国已经算是个全新的国家,许多此来的中原人,也在这里寻找到了新的位置,比如吴大浪,被圣皇特别聘用,就决心在此传经布道。 不过,此地毕竟不是故土,萧云梁无忧等人,还是决定率余众离开倭岛,回归祖龙。 在那一天,圣皇密会了萧云很长时间。 她也想萧云能留下,但是,归心难留,只能离别,为此,她一改外界从来都是别人向自己下跪的习惯,向萧云亲自跪倒道谢,感激萧云等的到来帮助了她能有机会去建立一个梦想的国家。 最后,又因听闻萧云出海的真正目的,而献出了国库珍藏的珍奇药,其中正有几味符合的,这倒也让这趟倭国之征没有荒废自己的寻药之旅。 圣皇更力求萧云,一定要定期派人来进行通信报安,最好,本人若有机会,能偶或来一趟,以保双方就此积下的牵绊不至于丢却,萧云正有长期监督倭岛走向之意,正好答应。 于是,第二天后,萧云、汉钟离、梁无忧率无敌舰队,载着决定离开的近万海师陆师,以及大部分的百人龙队,在圣皇等原倭国人与吴大浪等留下的祖龙人的目送下,驶离岗岸,开始回归。 回思完这一切,百人无不感慨不易,但有万分值得,毕竟,他们引导了一个屡有恶迹的国家走向和平。 梁无忧却忽然恨道:“只可惜王最那厮一直未有被发现,不知潜藏到了那个旮旯里。” 汉钟离开解道:“在海中继续追击小十郎的途中,就不见了他,想必,他一开始就离了倭人队伍,乘小舟逃跑了,至于是否回到了祖龙,等不久后舰队回归,仔细一问看看有没有消息吧。” 汉钟离这话预判得倒是不错,但是,不日后,梁无忧却是从另一种方式得悉了王最的重新登场…… 而在此前,一看已经到了东海,离自己的府地不远,龙队成员纷纷向萧云梁无忧与汉钟离三人告别,三人无可挽留,只是这些人离去之前,声言知晓“萧首领”有寻药之目的,所以将在归家之后,将相关珍藏的药材送往八仙门,由汉钟离中转代交,同时,众人道,此一同行,结义已成,萧云也为永远的首领,龙队也永远存在,日后若有召唤,依旧会前往出力。 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后,龙队成员就跳上了一只只战舟,分向而去。 而八仙门也临近了,汉钟离也道:“老汉也该回归八仙门了,此一离去,竟有半年,门中只有一些仙兽童子守门,我也不知师傅师兄弟们是否已经归来了,若是,也该回报一下此行动态了,至于那些大家伙儿承诺的药材,我也会在收齐规整后,连同本门内的一些,一同前去送给萧兄弟,这一下子,萧兄弟在东海就不必再奔波寻药了,可谓做一件事,成两件功,呵呵——” 说完,汉钟离也跳上自己经久为用的那条用习惯了的扁舟,以鹤羽蒲扇为桨,操持离去。 萧云知晓不久后就可再见,也未过度伤怀,与梁无忧一同嘱咐:海中走好! 只是,难以走好的,竟是自己这些人。 当离东海更近,达到了先始由小十郎等倭奴手中夺回并其后一直声言经营的那几座岛时,舰上的梁无忧忽然感觉不对。 萧云也感受到一种古怪。 因为,那几座岛周身,竟然万分热闹,而说是热闹,倒不如形容为人多。 无数条渔家船只,正散乱分布于海面上,貌似是为捕鱼,仔细一看,竟是人们以船为家,宿在了海上! 而战船也有一些,竟是已经抛弃了的那些东海舰船,且更残破了,此刻正停歇而未用。 而正有一艘稍大的船,承载着数十人,巡视着这一切。 那几人,以萧云的目力,竟看出是彩凤宫主与严副官,而两人身后,多为女兵,看服饰,貌似就是出自彩凤山庄的女将们!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原因不久就知晓了。 远远看到新海师的舰船凯旋队伍之后,散居海面的渔民们欢呼,而彩凤宫主的大作舟也前来相迎。 双方会面的场景自然不必细提,彩凤宫主跳上舰首后,也再次激动地抱住了萧云,流泪中,良久未有言声。 平静放开之后,都看到了对方面上的些许沧桑,开始忽道别后详情。 先讲的是萧云这边,纵横大海与倭岛的传奇,让渔民们充斥着无尽想象。 而提到渔民这边的原因,彩凤宫主与那严副官等则相皆面色一暗,讲了起来。 原来,受萧云与梁无忧嘱托之后,彩凤宫主与严副官开始主持东海城,严副官主要是熟悉军旅事,做一些练兵招募加固城防之类,所以大部分城池政务,以及整体上的政策,都抛给了彩凤宫主,而这些,也真的是彩凤宫主擅长的,毕竟,她读过不少兵法杂学,也管理过整个彩凤山庄的事务,此番将城池治理得井井有条,获得了子民们极大的认可与尊敬,被人们私底下当成新的女城主。 而在彩凤山庄的数百女将在义父张果老的引导下前来回合后,彩凤宫主陡增许多帮手,也顺手顺心了许多。 但是,好景不长,三四个月后,竟然有一股极大的败军势力前来征伐。 东海城虽然治理得不错,兵员也得到了补充,超出了先前的状态,却也毕竟是小地方,战乱经过得也不多,防御力、战力都极为有限,又哪里能抵挡得住来自中原腹地的势力,即便那是败兵,所以,在眼看抵挡不住之时,彩凤宫主果断发令全体撤向海中,目的地是已经在经营的那几座岛屿,不过,毕竟军民数量极为庞大,岛上住不完,就只好住到海中来了,不过,海上毕竟常有风浪,渔民们吃了不少苦头。 为此彩凤宫主想出了一个办法,首先,将所有渔舟排布起来,舟身与舟身只见的水体上,则罗列着绑接起来采伐自岛上的木材,构造成了一片散乱的简易“木陆”,而渔舟再稍稍与“木陆”绑连,且留出水道,就可于夜间固定,而白日时,就解开绑缚,走水道进行打渔,可谓是智慧尽用,苦中作乐。 同时,利用那些存留的战船,众人已经成功将敌人的进攻阻止在海上,一时忧少。 萧云疑道:“占据城池的到底是什么势力,他们又怎会到此而来呢?” 彩凤宫主道:“是泰岳城的势力,好像是泰岳城主于中原争霸失败,谋取安身之地,就兵发到了这里来。” 严副官则咬牙骂道:“还不是王最那厮!” 王最?! 梁无忧赶紧道:“这小人还活着?!” 严副官道:“不错,正是他,带着泰岳城主军队而来的,他又熟悉东海的情况,咱们当然是抵挡不住……听说这新来的泰岳城主施政残暴,不顾民生,当初很多留于城中听天由命而未跟随我们撤来海中的民众都遭了罪。” 梁无忧这时才知道,王最敢情当初真的是一早就逃回了岸上,并且到中原腹地去抱大腿,寻到了泰岳城主这个败将,又趁着自己等人不在,前来复仇来了,可恨的,是他时机寻对,成功了! “你放心,我东海海师归来,夺回城池,解救子民,除掉王最的时刻到来了!”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向王最展开城池争夺战了。 萧云则道:“将军稍安勿躁,咱们有实力,也更要谨慎……明日,我将悄悄登陆,打探虚实,回来后,再作打算,如何?” 梁无忧也知道萧云机智有谋,武功高强,于此一道最有作用,而在倭岛之上,一切顺利,靠的就是龙队的高人们,于是他很干脆道:“此番也拜托萧大侠了!” 第二日,萧云乘坐空海,潜行到了东海岸边,由一静僻处上岸,避开了于岸边巡察的占领军哨兵,踏上了陆上东海城的地面。 而且为防被识过自己的人认出,他特异加上了胡须之类。 由官道上看,人流比先前少了许多,可谓寥寥无几。 即便偶有那么几人从眼前经过,面上也是愁容遍布,显然现今的事局对他们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竟然有一个路边茶摊,萧云正想喝一些茶,顺便寻思该怎么打探。 忽然,茶摊上有一人起身喜道:“萧公子,你可来了!” 萧云转首,一惊。 他认出了那人,手摇铁扇,面带淡须,三十出头,竟原该是正道盟盟参的诸葛治。 而诸葛治身后,则是身量雄壮的三猛将:秦瓒、项辉、关令。 看得出来,三人原本是同坐于一张桌上的,此刻却都转到了诸葛治身后,一同站着。 诸葛治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正道盟总舵的吗? 不过想想,天下大乱,以正道盟所处地域,应该不会安然无恙。 只是,自己毕竟贴了胡须,也刻意不招人注意,他怎么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呢?而且,看那目光与语气,明显是真的认出了自己。 所以,萧云一时怔在了哪里。 诸葛治仿佛知道萧云在想什么,笑道:“昔日未曾成主仆,今朝相见憾如初……公子不论是拯救正道之时的无私,还是身在魔营之中的付出,诸葛都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的,公子,请吧!” 萧云一瞬间就明白了那话中的意思。 乍行道江湖的时候,自己先是于藏兵崖解救了一行远袭暗夜盟的武林盟高手近三十人,却没有暴露身份以揽功劳,后来,又揭发了谷断绝的真面目,将其推下了盟主之位,因主位空悬,武林盟诸首脑就来求请自己位任盟主,自己却以金蝉脱壳的方式变相拒绝了,也可说一种无私,而那次,身为盟中客卿的诸葛治就未能“辅佐自己”,而所谓“身在魔营的付出”,正道方面大约只有是诸葛这等不为正邪的表面所蛊惑、心明如镜的人才能得出的结论。 至此,就不必怀疑了。 萧云径直过去,一拱手,坐下,道:“诸葛先生,离别有日,可好。” 诸葛治在对面位置坐了下来,而三猛将则依旧站立其身后,且稍稍散布开来,警惕的目光四扫,显然是在为两人进行护卫。 这位智慧之士回萧云道:“诸葛一介寒士布衣,现今身份自由,说不上好,也不算不好,只不过,现今正无事可做,闲游四方而已。” 萧云可不认为诸葛治是在闲游,先问出首要的不解道:“先生因何一眼就认出了萧某?” 诸葛治一笑,道:“公子的气质,不论到了哪里,是何形貌,诸葛也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 这话中的恭维不小,但又隐含着另一种的韵味,属于人与人所谓的知己之心。 萧云相信这位诸葛先生不是那种喜欢以谎话论交的人,不过,这问题也不是自己真正关心的。 诸葛治忽转正色,道:“其实,诸葛出现在这里,本就是等待萧公子现身的。” “等待我?” 第299章 由文入武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由文入武 萧云稍讶异。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诸葛治道:“不错,半年多以前,正道盟势力被大军冲散,近乎解体,诸葛可谓无职一身轻,就流落各地,访察世情……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话,诸葛早年属于由文入武,最喜的是兵法谋略,但是江湖中事,这些并不太适合,所以诸葛心底一直是觉得才不得用,而战事一开,天下乱生,诸葛却忽然觉得自己埋藏起来的志向遇到了一丝曙光,何不就趁着这乱世,这即将兵劫四起的时刻,由江湖入军伍,真正让一身所学得到施展的余地呢?” 一个有所专学的人,最怕的,就是明珠暗投,才智空落,不过,这毕竟是私心里的东西,诸葛治此刻却向萧云倾吐了出来。 萧云未有插言,等待诸葛治继续道:“所以,诸葛就与秦、项、关三位,去到各方势力的地盘内考察,看看有哪一个可堪投靠,换句话说,想寻找到一个将来可以一统天下,结束乱局的人。” “说实话,倒也有几位进入了候选名单,不过,不久前到了这东海地面,探知到了萧公子所在,闻听了公子的一些壮举后,就决定了一件事!” 萧云道:“请说。” 诸葛治忽然起身离开桌面,双拳执铁扇成礼状,向萧云躬身道:“诸葛治于江湖之中,遇到萧公子,是幸,当时顾忌多多,未能成‘君臣’,是憾,而现今,机会终于到来,诸葛愿抛开一切,追随萧公子,认作主公,倾心侍奉,鞠躬尽瘁!” 萧云一怔,无奈道:“萧云并无心争霸天下,也不会去考虑君王的那类野心和抱负,先生大概找错人了,不过,你若想寻找用武之地、一展所学,我可以代为引荐。” 诸葛治仿佛预见到他会这么说,道:“不想走君王之道么……那么,诸葛可否问公子几个具体问题?” 萧云点头。 诸葛治道:“第一,公子因何而来东海,是否为了给令姐寻药之事?” 萧云不想这种事诸葛已探听到,没有否认。 诸葛治道:“那么,东海之中,公子到底有没有去寻药?” 萧云一回想,还真的半分没有,虽然由倭岛之中获赠许多药材,归来之时龙队的人也各有保证,但是,相似的结果不代表相同的性质,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努力。 “其二,此刻公子上岸,身无余物,想必不会是得药离去,是否是来探听消息,助东海人重新夺回城池的?” 萧云知道瞒不过这位诸葛客卿,只好道:“是。” “第三问,东海之事完美解决之后,公子是否依旧打算前往各地寻药?” 萧云马上道:“不错。” “最后一问,若在其他地方,再次遭遇到此类事件时,公子是否会过而不问,独善其身?” 自己会么? 萧云回想离开五峰山,入世这数年来的诸般经历,无以回答。 有些秉性,似乎是骨子里一早就定下来的,无可更改。 诸葛治总结道:“依诸葛猜测,公子那时候还是会自动卷入是非的,就像今番遭遇东海城子民的困扰,去整整花费半年时间解决问题,至此未终,但是诸葛想说,此后,这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无穷无尽!” 萧云道:“怎么讲?” 诸葛治叹道:“公子先听一首诗吧。” “场杀颅落尤恋回, 盼门总有人不归, 万里烽烟千层骨, 不过王侯一皱眉。” “公子一去海中数月,大概还不知道,这祖龙大地、内陆之中,乱象已经演化到了什么地步。” “各路诸侯群起动兵,四方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可谓狼烟遍地,白骨累累,豺狼横行……乱世的各种特征,表现无遗。” “当看到这类景象后,公子可做到无动于衷吗?” “不,肯定不会!公子的性格,注定了无法放过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但依公子的个人之力,独行之侠,能做到的极其有限。” “公子可能会去施舍一名乞丐,但难以应对其后千万讨要的手!公子可以去拯救一个弱者,但拯救不了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流民!公子可以去除掉一个恶人,但是除却不掉乱世之中屡屡冒出的一批批恶人!自己的一人之善,也填补不了那无穷无尽的罪恶渊薮!” “广大的尘世不是有限的江湖,一人的一举就可起到关键作用,更变时局,公子是无力的,不但需要同伴,还需要真正的实力,诸侯般的实力,能自保、能守护,能救援!这才是公子真正需要去达成的目标,是一开始就该考虑的,而不是在遭遇很多挫折后才生出意识,重新开头!” “所以,公子此刻应该做的,不是去当侠客,行小善,而是去行大善,铸造一切!” 行大善,铸就一切,就是所谓的君王之道么? 但是,这些,离自己感觉还是好遥远。 萧云回味良久,一杯茶之后,还是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萧云毕竟只是一介草莽,没有诸侯城主的那种实力与资格,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诸葛治笑道:“公子何必忙着拒绝,何必妄自菲薄呢,其实,您目前已经拥有巨大的机遇了!” 萧云道:“愿闻其详!” 诸葛治道:“我曾听说,这东海之事,公子一开始就是推动者,更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服海兽,公子的勇武已在那一刻可进了东海子民的心中,而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先前一路前往征倭,公子应该也是起着关键作用的,是默认的首脑,至于那东海大将梁无忧,依照其性情,想来也是对公子万分钦服信任的,若再加上此番重夺东海可能的功劳,公子随时可以将一座城池纳入自己旗下,成为乱世称霸的第一手筹码!而即便公子不考虑自身,为着寄人篱下的月魔教,身为最高首领,也应该建立一股可供参与的势力吧?” 萧云不再想继续这种反映谋士志向的对话,便道:“其他的先便不说吧,对于此次夺回东海,先生何以教我?” 诸葛治也知晓一时半刻不可能让萧云观念更改,就又坐回桌畔,笑言:“早已为公子思量好了。” 萧云郑重道:“愿听先生详解,感激不尽!” 诸葛治道:“这就要先分析一下了,内陆中原之地的诸侯为何要远来夺东海这样一个小城?毕竟,这里地位偏远,人口不多,地势平缓,也没天险,更没有坚厚宽广的城墙。” “若在和平之时,这类座城池确实不重要,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最讲究先手布局、未雨绸缪!” “东海城之外,就是广袤海域,海之中,则是无数的岛屿,败者可以离开陆上,退避其间避祸,胜者,则可扼守为战略要地,让陆上敌人逃无可逃,让海上来敌无以进犯!甚至说,这里可称为败者反败为胜的跳板,通过避到海中养精蓄锐积蓄的实力,寻到机会则反攻过来!” “泰岳城主,即是这样一个无路可走的败者,所以,才夺下了东海城!” “但是,东海城并不是价值所在,真正有意义的,是东海之外的诸岛,只不过,东海子民们比较明智,一早撤退回海上,控制了所有岛屿与船只,让泰岳城主的兵力无法更进一步抵达,即便他想造船,也要考虑有没有足够这方面的人才,以及充裕且不受打扰的时机!” “所以,泰岳城主此刻最想做到的,就是在其他势力还未有打过来之前,获得船只,击溃海中东海城势力,他耽搁不得!但是,他又无法入海,最渴盼的,大概是东海人能主动由海中登岸,被迫陆战。” “既然明晓了这层心理,计略上就好办了。” 诸葛治忽然道:“敢问公子,由远征归来的那只舰队,实力如何?” 萧云寻思了一下,道:“出发时,有一万五千之众,战斗伤亡的有小部分,留在倭岛之上的有数千,现在随同舰船的,大概有一万之数,这一万人,基本可谓能水能陆的精兵了,装备也较精良,至于那十五条大舰,在水上大概还没有敌人能撼动。” 诸葛治一合掌,道:“既如此,就好办了!东海海师乍归来,海面又被东海方封锁,所以,泰岳城主知晓这一消息的可能很小,而这一万人,就是奇兵、是关键所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一个幌子,诱使泰岳城主主动入套,具体则是……” “这条计策,如果没有差池,当有八成几率成功!” 听诸葛治低声详述了计略之后,萧云决断道:“好!就赌此一把!” 此后,萧云就起身,回向了海中…… 不几日,东海城中,开始流传一种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城主府内,新主人泰岳城主将一干手下召集,道:“各位,本城主今日收集到一条消息,流传自城内,说是濮阳城主很快就要打来了,你们怎么看?” 这一提,将领谋士议成了一团。 事实上,他们也闻听了这消息,内心震动。 濮阳城主,是在中原与泰岳城主争霸的另一大势力,最终险胜,泰岳城主才不得不远征至此,夺下东海城以谋退路。 而众人当然担忧对方会继续攻打过来,所以才对这消息万分看重。 不过,看重是一回事,相信是另一回事,一个将领道:“大人不必过分担忧,这消息我等也自街头巷尾听到过,在军中也风传很快,但在属下看来,乃是谣传!上一场与濮阳城主的战斗,结果咱们都明白,对方仅是稍胜一筹,同样的大伤筋骨,没有一段时间恢复不过来,怎可能如此短的工夫内就再次举兵呢?” 另一人道:“不错,说不定这是东海中那些残党败寇的诡计,是想造成城内以及我军中将士人心浮动,他们要借机会反攻上来!” 对两人的话,点头者众。 泰岳城主看向一个谋士打扮的人,道:“王军师,你对东海的事情比较熟悉,你来判断一下吧?” “王军师”就是王最,是建言自己等远征而来并且利用对东海的熟悉顺利攻下城池的功臣,当然就被泰岳城主所仰仗。 王最沉思了片刻,道:“两位将军的分析不无道理,被迫退居海中的东海军民心有不甘,时刻想着反攻回陆地,这讯息确实可能是他们所散发的,不过,这也是指出了我军目前最大的困局,随时可能在未回复元气之前,被濮阳城主或者其他势力攻击。” “所以,相比海中人想攻上来,我们攻进海中,夺取诸岛屿和船只才更具有急迫性。” 泰岳城主叹道:“本府如何不知道,但是,想攻进海里,需要船只,但是先前东海余党撤退时,将仅剩的十多条战舰甚至所有渔舟都开走了,咱们倒是控制了岸边的船坞船厂,但是根本没有造舰船的人才,更防不住他们时不时的海炮骚扰攻击,至于制造小舟,又有什么战斗力?” 众属下皆附和道:“不错,那些战舰的存在就是最大障碍,要是能夺取来就好了!” 这话之下,王最眼一亮,忽道:“城主大人,诸位将军、同僚,王某想到了一个主意,正是反过来利用他们的焦躁心理,此计策若是成功,不将他们的舰船夺过来,也能大大消耗他们的人力!” “噢?!” 泰岳城主马上急迫地道:“军师快快讲来!” 王最道:“首先,对于对方刻意制造的谣言,咱们不能辟谣,反而应该顺水推舟,添柴加火,最好让全城人都知道,都议论,让海中人知道,他们的谣言成功了,而且,大大成功!”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300章 慈悲的主 第三百章 慈悲的主 泰岳城主知道还有下文,耐不住催问道:“下一步呢?” 王最神秘一笑,道:“接下来,咱们的数万兵马就该出动,从背向海岸的西城门而去了,名义则是前往边线固防,当然,要留下几千老弱伤残,最好被敌人一逼境就会人心浮动弃城而逃的程度……” 王最将具体步骤一一道来,最后得意地道:“这番连环计一用下来,对方必然中套,攻进海中,大大有望!” 众将军谋士齐齐大赞:“王军师此计大妙!” 泰岳城主眉开眼笑,道:“既然如此,马上实施!” 日后,东海城内一种消息越来越盛,是说远方的濮阳城主是真的快要攻打过来了,暂时占据了本城的泰岳城主则要领军前往前线巩固防御,甚至可能弃城离开。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仿佛验证这话,不久后,接近三万的士兵在泰岳城主一干人带领下由西城门出发,绝尘而去,城内,则留下了几千老弱伤病缺乏战力的士兵。 城主真的要丢下咱们不管了? 不过,也容易理解,没有战斗力还要受照顾的人,就是军队的一大负担,泰岳城主又素来不是一个慈悲的主。 这些留下的士兵是最恐慌的人,毕竟,趁此空当,海中的人要是攻上来怎么办? 就在这样的心态下,有人干脆卷东西潜逃,剩下的,则战战兢兢,打算一有不对就改换阵营了事。 于是,不知是否有某些有心人推动,城中接头,竟由一个小角落开始,出现了城民造反,接着,这股漩涡越卷越大,最终发展成了全城的人民大造反,人人呼唤口号,叫嚷赶走泰岳军,迎回彩凤姑娘! 这也是很正常会出现的结果,毕竟,泰岳城主占领城池后,可没少做下恶事,根本没有半点人心可言,人们当然就开始怀念彩凤宫主等领导城池的时刻了。 至于那些遗留残兵,当然大部分投降了。 与此同时,东海之中,也开始有大批舟影船影现身,在海边看守的少量泰岳军,指着海中惊慌大叫起来:东海城军队大举来攻了! 于是,在舟舰尚未靠岸的时候,这些士兵就反身而跑,不知是逃走还是寻上官报告去了。 泰岳城军真的撤走了吗? 不,就在东海城城池以西的广袤野地里,半人高的野草之下,正弯腰藏身着三万精兵,正是泰岳城主领衔的那支。 原来,由城西出去后,泰岳军表面上是远去了,实则是躲进了荒草地里,且随时听候着其他方面斥候传来的消息。 这时,一片草丛最高最为秘密的所在,泰岳城主正与一般将官谋士聚在一起。 “什么?!城中城民造反了,城池被先一步占领?!” 坐在藤椅中的泰岳城主紧紧揪住那个送信的,眼睛暴突。 那士兵仅能颤抖着点头了。 此人可能还有其他要奏报,可不能出了意外,王最忙劝说道:“城主大人且稍安勿躁,咱们留下那些残兵的目的,就是造成城池守备空弱的消息,引海中人最大可能来攻占,而今百姓造反夺城,照样会寻求迎回东海部队,且造成的可信度也会更高,于策略的执行上更有利,可谓殊途同归……那小将,你且说说,海中是不是有动静了?” 那士兵镇定下来,道:“东海城造反成功没多久的时候,海中就有人现身了,大批的人,守卫的兄弟按照吩咐,在对方即将临岸的时候,假意四散奔逃了。” 王最问话紧追不舍,道:“那些海中人有多少,用何船只?” 士兵回忆了一下,道:“有大的舰船十多条,貌似就是经常出现的那些,舰上是原东海城的士兵的衣着,大舰之间还有渔船无数,则是承载着青壮渔民的样子,总兵员,大概有万人吧,他们还叫喊着攻占陆地,夺回东海城什么的。” 王最欣喜道:“这就不会错了,这应该就是海中士兵以及渔民战力的大部分了,看来,他们是不肯错过这次难得一遇的机会,倾巢登岸了!” 其他将官也纷纷道:“那咱们的行动也该开展了,城主大人,下令吧!” 泰岳城主也精神大振,朗声命令道:“那好,依照先前分配,一万不怕水,甚至会操舟控舰的绕个弯前往海边,夺下那些停靠的船只,尤其是那十多条战舰,其余两万人,随本城主在对方入榖后,包围东海城!” 两万人围困不大且城防一般的东海城,不是难事,而只要城中被诱上陆地的那些东海士兵与百姓不能突围,就无法回到海边,不能阻止对方的抄底逆袭,如此,泰岳军就可仅用一万人,夺取舟舰,并进一步攻取主力不在理应仅剩渔民妇孺的各岛,即便一时攻不下,海陆皆成主宰的泰岳军也算取得了大胜利。 事局也确实如预演的一样,喊杀声中,陆上,两万人将东海城围得是水泄不通,而被突然的逆变“惊醒”的刚入主了城池的东海军民,则“惶恐不安”地由城头向外守望,看到城外铺天盖地的精兵后,由那位“女头领”命令下,好像是想,巩固城防,坚守不出。 水上,则是万人的突袭军队顺利夺取了诸多战舰渔舟,首次的将自己的兵力投放到了海上。 看着这方面已成胜局的泰岳城主,已开始等待海边的捷报,只是,他们最终带来的,注定只是“噩耗”。 因为,刚入海没多远,乘上战舰与渔舟的万人泰岳军队就感觉不对头。 他们被包围了! 而且,包围自己的,是一共十五条形状各异、体格庞大每一条都足够有自己所在舰船数个那么大的古怪战舰。 但无疑的是,每条战舰,都有着绝对一流的火力、装备,以及足够的兵员。 那些兵员,即便远观,也能看出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而非所谓的东海渔民! 但是,东海军民不是大部分都登岸进城了吗,战舰不是仅仅自己夺取来的这十多条吗?怎么还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如此规模的舰队、如此多的士兵? 领军的头目刚要命令众战船与渔舟中的属下们摆好阵势,迎接可能的攻击,对方的炮弹就来了,是按常识来说远远超出射程的距离发出的! 这怎么可能? 但就是这一发,击在己方一艘战船的船身上,打出老大一个破洞来,船身开始不可抑制地进水,不久,竟然渐渐沉陷下去,导致这条船上的兵员不得不跳水转移。 有此效果,那突如其来的战舰群停下了,恰好是对方炮火可及,己方却打不倒的点上,如一只只猛虎,盯视着中心区域的泰岳军。 不得不说,指挥的将军还是有几分见地的,他马上命令其余未受攻击的战船暂时不要动,而未在战船上的,那些分布于海面的渔舟之上的泰岳军,则分散向那些大舰快速逼近,如此,即便对方炮远,也难以应对目标小游鱼一般具备活性的舟群——这样,小舟群与对方接近,就可骚扰其攻击甚至攻上船去,而己方战船也可腾出工夫来驶近反击了。 但是,令他们始料不及的一幕再次发生了,就在舟群到达船炮难以及的范畴内时,忽然由其舰上,喷射出散花天雨一般的弹雨,无差别覆盖攻击在舟群上,将很多小舟击沉,其上士兵伤亡落水,进发之势生生扼住。 这是什么炮弹?! 然而,泰岳城这位将军并没有过分惊慌,正要传命令吩咐舟群上的士兵群体下水,由水下潜近十五条战舰,力争将其凿沉,但就在此刻,另一幕绝对难以置信却又惊天动地带来无限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条庞大海兽,竟然由四围的海面破水而出,似蛟如龙,游行几圈,威势无比。 这怪物是什么?其上坐着的那一人,又是谁? 没有人告诉答案,但是有一点他们已经可以断定了,自己等人是落入对方精心布好的局了,而且,是除了集中起来,停在包围圈内,连一点移动的可能都没有! 于是,白旗亮出,本来总兵员相当的海中作战,就被对方不费一兵一组的情况下绝对胜出了。 这十五条战舰,以及海兽和其上骑者,当然就是梁无忧领衔的舰队,以及萧云和空海,也就是先前诸葛治所谈及的那股奇兵了。 计策的大概,就是让对方主动献出东海城,暴露于野,并致使其最大可能分兵,再于海上以绝对优势用征倭归来的部队低代价将那些分兵驯服,剩下,的,就是对付兵量打了折扣的泰岳军队了。 现在看来,计略是完全成功了,其下,就是登陆歼灭战了。 梁无忧马上只命三条战舰呈掎角之势将泰岳军的船群以炮火瞄准包围,剩下十二条,则搭载绝多数兵力,靠岸,登陆。 而萧云也命空海留在海上,辅助那三条战舰,对准俘虏进行最大震慑——只要陆上战斗一结束,再回头前来接收就可以了。 上岸之后,粗略部队,目算人数,大约八千之众。 而接到的讯报,则是泰岳军围城部队有两万。 人量依旧是对方处于优势,还远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梁无忧大声呼喝提振士气之下,八千人向着目标进发了。 东海城外,泰岳城主听到了海中突现奇兵,己方一万人被圈禁了的情况后,勃然大怒,王最也心恼竟然计略是算,但是也万分不解,东海的军民主力此刻不时就在城中被自己等看起来了吗?哪里又有兵力在海上俘虏夺取了战船的一万人? 海上…… 王最忽然瞳孔一缩,暗惊道:“莫非是那支部队……征倭军王者归来了?” 对于那支远征军,半年过去了,毫无音信,王最潜意识就认为对方是折戟倭岛了,至少,再回来兵力也会损失大半,所以,在策划谋略时就将此种可能给忽略了,而现今看来,这就是最大漏洞了,远征军不仅强势回归,而且人量并没有大折损,更不用说,还有空海,有那个将空海驯服的男人…… 后悔无益,王最当机立断,对暴跳着的泰岳城主道:“主上,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趁对方那支登岸奇兵还未到达这里的空当里,对我们正包围的东海城进行攻坚战,夺下后,以城据守,再战时,胜算总比较大一些……第二,暂时舍弃对城池的包围以及攻打,而是掉头去往海岸方向,与对方增援奇兵进行快速决战,依照兵力对比,对方不足万,我方则有两万之多,依旧有着胜面的,至于城池内的少量兵力,在那厢结果未出现之前,拖住就可以了。” 事实上,还有第三条王最没有讲,那就是舍弃对东海的打算,转挪他方,或者回头再图谋,但那时,结果已经完全无法预料了。 攻城,还是进行野外遭遇战,泰岳城主一时迟疑,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决策,竟出现如此大变局,面临如此抉择,可恶,可恶! 手下将军们纷纷道:“城主大人,决断吧,属下们都听您的!” 泰岳城主望向被包围的东海城,发现城墙之上,已经罗列着一层层的弓箭队,滚石檑木等也在准备,同时,城池之内似乎有无数人在齐声喊着:“誓死扞卫城池,击退泰岳军!” 显然,城内人已经知晓了海中消息,在警戒备战了。 遥望着那冷森森的箭尖,再听城内表达气势的呐喊,泰岳城主忽感到没有底气,要是这城池并不好攻破,损失太大,即便攻下来,也会被弱势包围,还是野外的战斗一目了然些。 想到这里,泰岳城主不再犹豫,下令道:“所有部队转向,放弃围城,前往迎击东海奇兵!” 于是,旗帜挥动之下,大军掉头。 城墙之上,彩凤宫主看到泰岳军撤开了,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也不想这两万军队采取攻取近在咫尺的城池的情况出现,城内兵力并不强,真守起来,防护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她才命城头一早排开弓箭队架势,并命城内民众喊叫增加心理威吓,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对不愿冒大险更不愿太过损失军队的泰岳城主成功了。 身旁严副官问道:“彩凤姑娘,什么时候否出城采取行动?” 彩凤宫主道:“等激战进行到一定时候,胜负难见分晓的时候,出城,去夹击敌军最佳,不过,若我方援军竟不能敌,也要早一步出动,不能放弃局面恶化!” 此刻的她,俨然一名女元帅。 严副官等心悦诚服道:“遵命!” 双方相交于野,皆是战场老兵,皆存了对胜利的渴望。 这时的萧云发现,即便己方先前的计略成功了,零伤亡俘获了对方一万人,但现在,兵力上仍居弱势,真打下去,能否胜利,或者胜利后代价多大还真不好说。 在几乎同时的攻击命令下,双方部队向对方冲杀过去,中间的空带迅疾减小,等到前缘交接的时候,想必立马就会鲜血四溅,等两军互相深入纠结一起后,也一定是一幅惨不忍睹的屠戮画面。 必须用一种快捷的方法结束战斗! 萧云与诸葛治四人一同出现在了一处己方军后可以俯瞰整个战场形势的地方,好随时断出决策,好传递给军中具体指挥全军的梁无忧。 两方的军队,无边无际! 萧云面色沉重,问诸葛治道:“先生,看此役我方可有胜算?” 诸葛治面无半点轻松表情,看了半晌,停下铁扇,摇头道:“没有,对方人量多出一倍,我方不占兵力优势,两军相互也谈不上兵种的相克性,而且地势平整开阔,阵法策略都用不上,而且是突然的遭遇战,主导战果的将只有一条: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能放任此种情况发生! 萧云眯眼,脑中迅速思索。 他看到了对方中军——也即泰岳城主所在。 擒贼先擒王! 于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 但是,从自己的位置,到中军所在,是密密麻麻的泰岳军队,如果自己想突破的话,必然……萧云忽想到了在月魔山隐谷中的一幕,心底一个寒战。 但是,战局不会允许自己的仁慈! 或许不去做,为此而死伤的人量才最大! 他决定了! “诸葛先生,其下的整体局面,还要你来把握了,萧某要去做一件事!” 诸葛治看到萧云目光所致处,心一惊,口中道:“公子,莫非你要——” 第301章 龙队首领 第三百零一章 龙队首领 然而萧云已有动作,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腰畔月明轮已经在握,他突然从远处高高跃下,落点是一个正向前奔杀中的己方士兵肩头,那人觉察异样抬头看去,萧云已经作为踩点到了下一人肩上,如此,连番纵跃之下,以一个个士兵为跳板,迅速到达了东海军所有人之前,也即中间那片正迅速减少范畴的空带里。 两军中间突然多出一个人,双方前缘士兵一惊,不觉都停了。 “萧大侠?” 疑惑声无数。 东海军在半年之中,几乎日日与萧云相伴,怎可能认不出这位武力无双的龙队首领?只是,此刻他突然参入两军之间要做什么? 梁无忧尤其不解。 而落地之后的萧云,紧接着转过来,正好面对着前方暂停的泰岳军。 他先是一回头,对己方军队大声嘱咐道:“其下战局,在萧某未停手之前,请大家都防护于原地,不要出手!” 众人不要出手? 那么,言中之意就是要—— 梁无忧刹那间胸腔一紧,就要呼喝出声。 而这刻,萧云已经正回头去,重新看向停了脚步的泰岳军,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下面,萧某要做一件事,诸位可以尽情阻挡,不过,若出现众所不欲的场面,就休怪萧某了。” 说着,萧云目视正前方,那视线,仿佛穿透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到达了最核心的那里! 这一下,几乎所有泰岳军都直觉联想到了这个突然现身的年轻人要做什么。 他是要用一人之力,擒获王者! 但这又怎么做得到? 不过,没有人有心情嘲笑萧云,因为就在话语结束的那一刻,萧云突然功运全身,浑身散发一种嗜人的气势,接着,似乎在漂移般,一道黑影,呈流线状态快速刺向泰岳军的前缘,将中间的空带一瞬消耗。 而在萧云这里,已经遭遇到了第一个敌人! 月明轮一扬! 血花崩散! 那个士兵整只臂膀被削掉,惨叫声中倒地翻滚,惊得数人躲避开来。 这是右面! 月明轮再一挥,又一个士兵中招,整个胸腹被斜向划开一大道口子,鲜血四溅中,他踉跄退后,一时间竟已感觉不到疼痛,等回味过来时,已经在感觉整个生命精元在通过那巨大的裂口迅速消逝,绝望涌升,砰的一声,他整个人仰天倒在了地上。 这是左面! 如此,只一个照面,两下动作,萧云就将左右的两个敌兵清除! 很快到了下一层那里,萧云再动,又是两人倒地,一人连兵器带手被斩断,另一人干脆头颅冲天。 继续…… 不过几瞬,萧云就已经深入数层士兵之地,将死亡和恐惧带临泰岳军。 开始的那些士兵,还可说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存了抵抗杀敌之心,再后来的人,已经是直觉到萧云的到来就主动向两侧退避了。 这是怎样的武力? 队伍深处,中军那里,坐于王骑之上的泰岳城主看到了这一幕,再接触到萧云远远投递的非人的冰冷目光,他嘴巴张在了那里! 此人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而且是要一人冲破千军万马! 一瞬间,泰岳城主心惊肉跳,慌乱失措! 还是他身边大将比较冷静,大声吩咐道:“不要惊!不要慌!他只有一个人,一同向其攻击,不要退避,同时弓箭手向其集中射击,不要让他再继续前进!” 恐惧感之下,反而执行力度最大。 士兵们迅速照做,展现着平时做不到的齐整、步伐一致,近处的士兵一同向到来的萧云投递武器,远处的,则利用弓箭一同射击。 瞬间,眼前是几乎围成一圈的兵刃,而空中,则是密麻成雨如蝗却落点集中的无数剪枝! 刀山箭林! 萧云丝毫不见策略的转换,对于头顶、身后的兵刃视而不见,而是保持冲刺! 他不能停下来,半点也不能! 这种心念一时把持住了所有心神,他功力继续提升,一时到了极高的地步,月明轮动作弧度也瞬间增大,将身前第一波递向自己的兵刃一个旋动群体斩断,即刻缩短了自己与前面阻挡士兵的距离,接着月明轮再回转一旋,这次斩落的不是兵刃,而是士兵们伸长的手臂了,而且,是一圈的手臂! 惨叫群起,疼痛之下伤残的士兵,一边用另一只手抱持着断腕,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后挤压着后退,如此,萧云身前就清出了一片弧形空带,至于身后的兵刃,以及天空的剪枝,自然都落空了目标,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剪枝误伤了自己人。 接着,是同样一波的群体攻势,又是同样一次的群体惨叫。 鲜血的喷撒瞬间将场面渲染成了修罗地狱。 士兵们这才发现,人量优势,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自己等不是在对萧云进行阻杀,而是群体在往萧云刃口上撞,撞上者,非死即伤! 对方是一个人,却是一个魔王! 所向无敌,不可阻挡的魔王!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士兵,不是在往前冲,而是在向后、向左向右逃,争取避开萧云的前进路线,最后就导致,上万的军队在整体性躲避一人,萧云的身前不再有任何主动的阻拦! 他成了一把无敌匕首,一直巨大杀戮的剑,刺穿整只军队,瞄向着依旧有很长一段距离的中军! 恐怖如乌云蔓延! 坐骑上的泰岳城主,忽然全身冰冷,不可抑制的颤抖中,向身边属下们嘶喝:“快!快保护我,退出去!” 他是想逃离萧云视线,逃开对方冲杀的锁定,或者说,逃开那如涛的恐惧! 几名属下也知道当前形势只有如此做不可,那魔王正一点点拉近着与中军的距离,为今之计,只有让中军转移,利用中间一层层阻隔的人群做肉盾,磨耗萧云精力,以争取将其步伐早一步阻下,当其缓下来的一刻,就是己方反转局面的时候,即是说,萧云若停下来,则其必死,自己主将不转移,也是等死! 就看谁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了! 所以,中军一面护着泰岳城主于人堆中转挪,一边大声发令外围士兵依旧围阻萧云。 而萧云则锁定中军方向,依旧未有半点缓下步伐! 时间,即天意! 远观战场的诸葛治,心理万分祈祷:公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继而,他突然大声向东海军中的梁无忧遥喊:“梁将军,快快发兵攻击,牵制敌人视线,以支援公子!” 梁无忧这才清醒过来,知道已不能考虑萧云先前抛下的话,即刻发令道:“全体士兵,冲杀过去,配合萧大侠!” 士兵们也似乎回过了神来,举起兵器,喊杀者冲过去。 同时,城池之内,彩凤宫主也发布了命令,群体出城,攻打泰岳军背部,自身则一马当先! 云弟,你千万要撑住…… 萧云听到了两股己方军队的冲杀声,也瞬间理解了原因,一时间浮躁生出! 自己已经发下了话,且要最低程度降低战阵杀伤以结束战斗,然若自己不能尽早成功,拖延下去,就会形成千军万马为救自己不顾性命的局面。 这怎么可以!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云,刹那发生了改变,一股真正的魔性,或者说焦躁,让他功力提高到了底,近乎透支,与此同时,他的双目开始一点点赤红,速度更快,兵器挥舞得更不留情! 在自己面前,士兵和兵器已不再是本体,人面不见,成了虚境中阻挠自己前进的非生命事物! 赤色的世界,仿佛唯一冲杀着的人类! 由此,肉盾随后,阻道的人虽多,黑色的萧云,也离泰岳军的中军越来越近。 泰岳城主每一次回头,都发现萧云仿佛发生了位移,逼近着自己,甚至说,一直近在咫尺!自己转挪向那里,对方的魔器就转往哪里,半点不曾摆脱! 快!快!快啊! 泰岳城主心中呼喝! 这时一个下属提醒了他:“大人,马匹!您的马匹太醒目了!” 泰岳城主一看身下,逃得快的心理之下,先前一直都是坐在马上被护拥着撤退的,然而在层层拥堵的大军人群中,实际上没有半点效果,反而是让自己位置高处,像靶子一样,被萧云锁定。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往哪里逃都像被毒蛇盯死的青蛙! 泰岳城主直觉找到了关键,大喜之下,踉跄中下了马,在手下的包裹之中,重新移动。 这一下,不远处被人群阻隔中的萧云刹那间不见了目标! 哪里,哪里去了! 一瞬间,生出一种无可抑制的狂乱! 万幸,平日冷静思考的习惯让他保持了最后一点灵性,突然意识到了应对之策。 就见这个黑色的魔王忽然一跃而起,拔高到了空中,滞空的那一瞬间,已经重新发现了泰岳城主的具体位置,以及撤退方向,落下时,则是一名士兵的头部。 泰岳城主背后一寒,直觉性地一回头,差点瘫软! 老天! 此人竟到了空中来狙击自己! 不过,他手下的大将却是一喜,马上大喝道:“他身处空中,无法借力,弓箭瞄准,刀递出去,看他怎么应对!” 心有灵犀! 于是就在萧云踩过一人头顶,到空中再次要落下时,赫然发现,身下当前的不再是人体的头颅,而是变成了一片片直立起来尖端朝上的兵锋,日光之下,森然发寒,同时,四方也有无穷剪枝集中射来! 躲无可躲的境地! 若是寻常武人,在此种情况下,大概唯死一途了吧? 不过,萧云就是萧云! 他此刻也清醒了很多,思索连转,往昔所学一股脑涌了上来,去杂存精,摒弃无用,瞬间已经选好了武学种类! 于是,抬着头的众多泰岳军,就看到了一个真正绝世高手的境界! 落下后的萧云,并没有想着避开直冲着自己立起的锋刃,而是用脚尖侧面一踩点,避开了正面对冲,利用微弱的冲势,将自己滞空的身体整个地向前送进了一小步,紧接着,是另一只脚侧点另一把兵刃的刃尖,荡到了另一个空中的方位。 虽然这两小步对于空中的萧云位移十分微小,但那两踩带来的反冲力却巨大无比,以至于被蹬过的直立的兵刃当地一声撞在了反方向的另一把直立兵刃上,如此,形成连带效应,以至于一片的兵刃都不能保持立势,向后方蔓延般倒开。 每踩一下,都是如此,可见每一次的力道是如何之大! 唯如此,萧云才能在空中貌似不可能地于刀山剑海中自由挪移,且避过了对射而来而一波,波弓箭,总体呈之字形,向着已然在望的中军、向着泰岳城主快速逼近! 到了! 直线距离只有一丈! 萧云如一只黑色的大鹏鸟,最后一跃,由空而落,奔向已经没有逃避可能的泰岳城主。 泰岳城主一个瘫软,倒在了地上,向着周遭嘶喊道:“保护我!保护我!” 不用他说,心志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守护将军们也不能逃避责任,他们也像命令士兵们的那样,群体护于地上的主子身周,望空举起兵刃,向着落来的萧云迎去。 这次,萧云没有延续前番动作,而是以两脚的脚面,夹住了一杆长枪的两面,于半空使巨力一旋动,瞬间时枪体从主人手中脱落,并且,以圆面的旋涡状向四方扫掠! 意想不到的攻击方式、意想不到的攻击角度,将所有将军都扫荡了开去,一退却,暴露出了中间的空白地带,那里,有瘫软着的泰岳城主。 安然落地的萧云将脚边的这位城主一把提起,另一只手则以月明轮抵住其脖颈,于原地转了两圈,将众人逼远,空间加大成一个圆形空地后,就以森冷无情的声音对控制下的泰岳城主道:“命令你的士兵们放下手中武器,投降!” 第302章 夺去性命 第三百零二章 夺去性命 自己竟然没有被夺去性命?! 欣喜加放松的泰岳城主早已放弃了斗志与反抗欲,望,大叫着道:“快,都放下兵器,投降!” 仿佛害怕众人不听令,不顾自己性命,他还急躁地补充道:“本城主的命令还不听吗!” 士兵们,包括那几名将官,你看我,我看你,都开始一个个放下了手中兵刃。 事实上,现在的萧云对于他们已经是一个无敌的代名词,虽然他只有一人,深陷万兵之中,自己等人却没有上前动手的勇气,更何况受俘虏的城主大人如此态度,连抗争的理由都缺乏了。 于是,当啷啷的兵器坠地声响成一片,那一刻,意识到大局已定的萧云,才放松了下来,与此同时,是一股不可遏抑的后怕…… 泰岳军外围,城池而来的方向,看到敌军一个个放下了兵器,队伍打头的主将彩凤宫主才放缓了一颗心,然而,不见萧云真的平安,又不能真的放下,于是她大声向远方命令道:“所有降兵降将,弯下身去!” 怕命令传递不过去,她身侧护行的一干由彩凤山庄而来的女将们一同重复道:“所有降兵降将,弯下身去!” 清脆而齐整,且不乏威势的声音,瞬间传递到了泰岳军中。 反正已经投降,也不是要求下跪,做这种事,也没什么,虽然还不明白意思。 于是,依旧将近两万的降军,开始一片片弯下身去,当所有人都执行了此动作后,露出了中心处抓持着泰岳城主站立的唯一一人,萧云! 看到萧云虽血染众衣,毕竟真的活着,彩凤宫主刹那俏目盈泪,突然大喝一声,催动马匹,向着萧云方向急速冲去。 那些弯身的士兵知机连忙躲避开来,闪让出了一条直阔的道路。 彩凤宫主身边女将们为防宫主有闪失,也忙催马跟了过去,于是,不久,群骑到了弯身的人群中,到了萧云面前。 彩凤宫主一翻身下马,命其后女将们交接过泰岳城主,自己则一把抱住了近乎摇摇欲坠的萧云,心疼万分地道:“云弟,你没事就好。” 萧云想说什么安慰的话,最终竟发现自己无力动口,甚至是靠着彩凤宫主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以最小的伤亡换来最佳的结果,这番依常理不可能成功的独擒敌酋事件,他成功了,却也透支了自己的全部的力。 而此刻,另一人也呼哧声中到了自己面前,竟是诸葛治,他身后,还有被甩落了的三猛将,可见,他是一口气由那高岗跑行过来的,超出了三位护卫者的速度,以他一个智将谋士的有限功力,想必是万分担忧萧云才能有如此表现。 诸葛治并未问候,而是一把向萧云跪倒,道:“公子,诸葛请您答应一个要求!” 萧云没想到他会发这种话,不解道:“先生请讲。” 诸葛治一字一句道:“请公子答应,日后,不论形势如何严峻,您都不要再像今日这样,单人独骑,孤身冒险,即便您可以做到想要的结果!” 其实,他首要担心的,还不是萧云的能力与安全,而是他方才在冲杀之中,展现的那股仿佛抛却了人性的魔性,他害怕,再有一次这种情形,萧云会不会彻底失控,堕入真正的魔道。 触及诸葛治真诚的目光,意会到那股意思后,萧云脱口而出:“我答应。” 事实上,感触更深的是萧云,至今,他还在先前的自己后怕。 那时的自己,虽与在天魔山隐谷之中所做的事一般无二,但是在隐谷之时,自己属于理智中的无情,但现在,于万军包围中时,自己却已逼近理智丧失,为了达到目的,而不顾一切的程度。 那厢,看到了萧云真的没事,梁无忧也真正松了口气,他身后的士兵们则群体爆发了一阵欢呼。 一边命令士兵们接收泰岳军的兵器,并监管起来,梁无忧催动主将坐骑,正要前往萧云处会合问询,突然,他看到了那些投降了的泰岳军中,正有一人不顾弯身的命令,逆势奔逃,辨清了那人身形,以及其刻意用手遮挡了一半的相貌后,梁无忧冷笑一声,马匹掉头,由外围向那人堵去。 那人由万千降军中辛苦脱出,到了大部之外开阔的地方,松口气放开遮挡的手,正要继续奔逃,忽然发现前方横出一骑,正是梁无忧! 他声无感情,道:“王最,你还要往哪里逃!” 此逃脱者,竟就是王最! 原来,在先前萧云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接近泰岳城主后,本随在其身畔的王最就下了判断,此役中脱离泰岳军,先保全性命再说,只不过,人群裹人群,费他好大工夫,更糟糕的是,彩凤宫主那个奇怪的命令,让自己的身形有所暴露。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隐匿身份于降军中,以求日后再逃,只不过,东海军大多对他熟识,自己还真没多少不被认出来的把握,只好孤注一掷,当场逃脱了。 只不过,运起实在不好! 王最抬头看清了来人身份后,瞬间,已心如死灰,大喝一声,向着梁无忧冲去。 梁无忧面色郑重,执剑于马上,对应着冲刺过去,等到双方临近了,他忽然一个弯身,避开了由身前突袭而来的几点黑星,同时,剑刃一递,横过了马下王最的脖颈。 就见,交错的当时,好大一颗头颅冲天而起,王最的身体摇晃了几步,才抽搐着倒落下去。 梁无忧回马,看到了结果,冷笑一声。 王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将暗镖藏于袖子里的小人…… 到此,整场战斗结束,东海军大获全胜,俘获对方大部分士兵,一时间,忙乱的事情不断,一直到了晚上。 城内,该安排的已经大致安排,就等下一天进一步的动作了。 主要就是如何进一步接收这投降的三万人。 但在此之前,诸葛治却起了某种心思。 是关于那泰岳城主的。 此人毕竟是属于半主动投降的人,且是降军主公,没有遭到什么虐待,甚至说,是受到了特别礼遇的,一个人被安置在一间房中。 三猛将见诸葛治遥遥望着那房间,扇摇不停,不知在想什么,就问道:“先生,怎么了?” 诸葛治扇忽一收,道:“秦瓒,项辉,关令,我想让你们三个帮忙做一件事。” 三人道:“先生请吩咐。” 诸葛治道:“今夜……” 三人一听那内容,心惊,却还是道:“我们明白了。” 忽然,一个人由暗中跳出,自我请示道:“诸葛先生,此类事请我来做,岂非更恰当?” “谁?!” 秦瓒三人忙执武器护卫。 那人现身后,没有任何攻击性动作,反而一把跪倒,道:“在下石开,见过先生。” 石开? 诸葛治大脑迅速调运关乎此人的资料。 没落的泰山派遗臣,随时在想着重兴门派,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活动,利用各种方式积累资金人脉,承办无名镇之约他即是具体参与者与主持人之一,更加归附于实际掌控泰岳地面的泰岳城主,帮其办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泰岳濮阳两城争霸,最后一战中,泰岳城主竟然输了,转挪他方,石开也只好跟着撤退。 不过,他当然不会参与实际战场,多是在幕后暗中观察等待。 这一次,泰岳城主又输了,而且输得干净彻底,将整只军队都投降送给人家了,石开就意识到,长久傍着的这棵大树是没有了,那么,就要寻找新的归附者,今日以微小代价将泰岳军征服的东海方无疑是第一选择,尤其,本次战斗中,伪装成了护城的东海城民而站在了城墙之上的他,将整个战斗过程扫入眼底,对于萧云的勇武难以忘怀。 不过,投靠萧云,他没有把握对方会信任并重视自己,他对萧云的心性不能把握,换句话说,他看不透这位萧英雄。 幸好,窃听到了诸葛治对三猛将的吩咐后,石开才觉得寻到了突破口,自主拦任务来了。 疏离并推断了石开基本的动机之后,诸葛治虽知晓此人并非一个可以深信的人,但往下若往泰岳地面攻略,也少不得此类投机者,在石开期待的眼神中,点了头。 于是,夜中,变生。 泰岳城主惶恐不安地躺在房内**,连油灯都不敢点。 白日里,他虽然为了保命,也被萧云的勇猛所征服,而不得不投降,至现在都心有余悸,也不认为场景再现,自己就会做出其他选择,但是,毕竟心有不甘,想他堂堂原本三万军队之主,对于东海绝对有着优势,却竟然在几乎没对对方造成任何杀伤的情况下,因一人之故而全军投降,虽不说沦为阶下囚,也永远不可能得到城主的荣耀和权势了。 不过,现今所有泰岳军都被没收了武器装备,而被监看着,他此刻一身之自由,又能做出些什么? 更担忧的,是萧云日后会怎样对付自己。 现下是礼遇有加,但之后呢? 真正收服了泰岳这些降军之后,自己就没有作用了,萧云也会对自己不再有顾忌,那时刻,大约也脱不了一个降王最终被以某种方式除去的历史性命运。 所以,泰岳城主此刻是万分战战兢兢的,夜了,更是连油灯都不敢点,生怕会被人由窗口窥视,而躺在**,当然也无法真正入睡了,杯弓蛇影,警觉万分。 蚊虫声、壁虎类异动,这些都还能分辨并忍受。 忽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金铁交鸣声,一个哆嗦,坐了起来。 只见,窗户纸上,通过月光,正映着两个影子,形状诡异如夜叉鬼怪,每个影子都手上,似乎还拿着索命的兵刃,两个影子此刻正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做什么,不时还有似有似乎的诡笑传出。 “什么时候动手……” “嘻嘻……” 那一时刻,泰岳城主心脏都似乎停止跳动了,所在床角,浑身颤抖,却又强行压制自己的声带。 半天,两个影子才淡去,泰岳城主缓下来,发觉全身已经汗湿。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泰岳城主终于有了清晰的想法:他要逃离这个地方,趁夜逃离! 不过,一想到城中处处都有兵士在巡察监视,他又丧失了信心。 一旦失败被抓,萧云处置自己就有了堂堂的借口。 这时,忽有敲门声响起。 泰岳城主乍被惊吓,立马警觉,收停了所有动作音声,耳力心力汇聚到了极致。 没有收到回应,敲门声继续,并且有刻意被压低的声音传进来道:“城主,别慌,是我,石开。” 石开? 那个自己素来多有倚仗的人! 泰岳城主想到什么,咕噜噜下了床,将门打开,月色透了进来,映出门前恭敬站立的人,不是石开是谁? 泰岳城主心头大喜,将石开拉进门来,又探头出去,左右望望,发现没有异常,才将门合上,转身就迫不及待对石开道:“石开,你可是来救本城主的吗?” 石开暗中点头,道:“不错,城主大人,属下已经打探好了所有线路,现今就带您离开东海城!” 泰岳城主双手把住对方肩头,称赞道:“关键时刻,还是你顾念着本王!” 于是,片刻之后,没有任何包袱在身的泰岳城主,就尾随在石开身后,由房门中趁夜离去。 果然有许多士兵在巡察,万幸的,真像承诺中所说的一样,石开摸清了所有线路,避过了一拨又一拨的士兵。 一直到了一处城心的十字街头,忽然,有一队士兵突然从拐角处现身,于逃逸中的两人撞了个脸对脸,月光之下,相貌清晰可见,那为首小将突然大喊道:“是泰岳城主,泰岳城主要逃跑了!”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303章 嚷叫传遍四处 第三百零三章 嚷叫传遍四处 嚷过之后,士兵们四散开去,将嚷叫传遍四处。 泰岳城主心惊胆慌,一把抓住石开,道:“你不是说打探好了路线吗?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石开忙安抚他道:“城主大人莫慌,这是突**况,咱们还有足够多的机会逃出城去,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不要有一刻停留!” 泰岳城主也知道耽误不得,慌忙道:“对,一刻不停逃出去,石开,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两人于是不再太多顾忌被人发现,于城中的大街小巷中奔波,而不久之后,由那组士兵所引发的叫嚷已经全城都有听闻了,不过具体内容则变成了:“泰岳城主图谋不轨失败,现在要逃跑了!” 这些话,睡在家里的百姓们听到了,东海兵将听到了,丧失了武器和暂时的自由被集中监管起来的原泰岳军听到了,那些与泰岳城主类似没有了武器却未被限定自由的降将们也听到了。 而城主府中,正趁夜聚头商议他日之事项的萧云、彩凤宫主、诸葛治与梁无忧也听到了。 萧云也一惊,诸葛治与彩凤宫主却没有太多真正的诧异。 梁无忧则当即由座中起身,怒道:“这厮,饶他一命,还不安分,看来是想造反啊……萧大侠,我看命令所有军民,全城搜捕此人,抓到后严加惩处!” 萧云未言声,起身步了出去,三人互望一眼,只好跟上。 而那厢,逃跑的两人已经看到了东城门,不过,城门正紧闭之中。 泰岳城主先是一喜,接着愁恐道:“石卿,怎么办?” 石开道:“主公勿慌,属下早已经买通了东城门守卫,此刻,大门其实是虚掩着的。” 果然,更近时,两人看到了大门的缝隙,接下来,还有什么保留的,合力推开大门,步了出去,当脚步踏到东海城外的地面时,泰岳城主心放下一大半,舒畅中一声大笑,道:“哈哈,他日本城主东山再起,必然不会忘了石开你的好处!” 石开道:“属下也会一直辅佐城主大人到那一天的……由此城门出去,前面就是东海,那里属下已经备好了快船,趁夜坐船离开,萧云必然难以追踪!” 泰岳城主忙道:“对,对,其下都听你的!” 两人接下来就一阵急赶,不过,泰岳城主素日里养尊处优,体型笨重,先前在城池中已经消耗了大多数体力,现下再怎么赶,速度也提升不起来了。 而身后寻出城来的追兵的喊杀声也开始入耳,并且一点点逼近,如缠身之猛鬼。 偶然间一个回头,泰岳城主发现,那些追兵中,最在前的,似乎就是萧云。 这一判断,让他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不过,站稳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新的力气,让他速度重新提升了起来。 前面,已经有隐约的海浪声,大海的幽深面貌,也即将清晰了,泰岳城主心头喜生,只要再有不多步,自己就可以到达海边,真正逃出生天了! 忽然,他察觉身边空了,不得不停身,一转首,就见石开就在几步开外静立不动,面相诡异。 没有了石开可不行,自己不仅不知道船只在哪里,也难以应对其下可能的危险以保命。 所以,他不得不走回几步,接近后急问道:“石卿,怎么了?” 石开阴惨惨道:“城主大人,为了泰山派的重兴,对不住了——” 泰岳城主瞬间理解了什么,一个你字之后,就在也无法开口。 有一根可充当武器的铁丝缠上了他的脖颈,接下来,铁丝猛然一收紧,竟生生将一颗头颅带离原位,血喷涌而出…… 于是,萧云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萧云身后所有追出来的人,包括原泰岳军,投降后可以自由行动的降军将领们,都惊呼出声。 那个手持头颅的人对萧云跪倒邀功道:“萧公子,小人石开,现已将叛贼惩治!” 没有回应,石开抬头,见萧云既没有怒,也没有喜,更不发一字,他不由战兢不安。 诸葛治这刻上前一步,道:“石兄辛苦了,今番你除去不轨之逆贼,功勋已被记下,现在可以回城去了,自寻地方休息一夜,明日就会为你安排一切。” 石开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头颅,称谢离去。 接着,诸葛治走近梁无忧,低声道:“泰岳城主逃匿被诛杀,可能引发那些降兵们的不安以及躁动,为防异情出现,将军最好回城发布紧急命令,维持治安。” 梁无忧这才意识到了当前最紧要的事,忙称是回城,且将追出城来看到了整个结果的所有人都驱逐回去了,连带那头颅与尸身,都被士兵搬运走。 原野中只剩下萧云,诸葛治与彩凤宫主三人了。 萧云这才淡淡道:“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治知道瞒不过萧云,请罪道:“公子,是诸葛自作主张了——” 彩凤宫主却忽然截断道:“云弟,此事其实是诸葛先生与我一同谋划的……泰岳城主此人,看得出来能力一般,但野心不小,人品也不值得推崇,不会甘于人下成为忠臣,今遭被迫投降,他日必反,倒不如现在将去除去。” 也对,没有她的参与主导,泰岳城主的逃匿事件也不会闹到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地步。 诸葛治补充道:“其实,我和彩凤姑娘都没有命令石开杀人,而是力争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放其由海面逃去,此后的生死,就看他个人了,只是石开此人想在公子面前、所有人前立功,才突然杀了泰岳城主……过说来,由他动手,是最能抵消泰岳降军对公子的质疑的,也算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萧云叹了口气,道:“是么……” 即便真容泰岳城主逃到了海上,就能活命吗? 有空海在,控制着岛屿的军民在…… 但是,去抱怨诸葛治吗?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他筹谋这些,全是为了自己。 甚至看到泰岳城主尸首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底,也没有半点真正的悲悯,在知晓了因果后,也没有对任何人的责难。 仿佛,这件事如此发生,本来就是最合理的,是客观中为自己解决了一件为难的事,要接受它,是那么的容易,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这与以往的自己,有着根本性的不一样。 最开始的自己,以江湖侠道自居,正邪是非之心分明,善即善、恶即恶,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所以才对于长久以来、自己所带来的江湖杀劫,痛悔不已,更在诛除了隐谷那八百人后,心防失守,想以某种方式自裁。 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是在白日,自己于千军之中独擒敌酋,因着更大的名义而堂而皇之地制造杀孽,还是在更久的时候,带领船队远征东海的那一路,以强大武力才能征服不端者、以强势力量才能达到和平的目标……这些认知,已经成了固有之观念,深印心底了? 莫非我已经习惯了杀戮,并且接受了杀戮? 这是进步,还是倒退? 或者说,要行走世间,看淡血杀,成为了一种现实,一种避免不掉的逻辑? 特别是在这种战乱纷繁的乱世。 其后,也应该会更多次地经历此类事件吧,自己会屈服吗? 背身良久,萧云才低声道:“夜深了,回去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诸葛治似有所悟,心头大喜。 我主啊,您终将知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天下之路,乱世之路,与渺小的江湖侠道是不同的。 而我,诸葛治,一谋士,也将尽一切努力,让您成为一个真正能解救世间的王者! 回城之后的诸葛治,没有停歇,而是趁夜拜访了许多人,有梁无忧,也有那些目视到了泰岳城主身死心绪不宁的降将们。 有些东西,正在酝酿着,待得明日,大概一切已有不同…… 第二日,萧云早起一出房来,就被院落内的情景惊了一跳。 只见从诸葛治、彩凤宫主,到梁无忧、严副官以及那些随同泰岳城主投降了的多数降将,都成排单膝跪在地上,齐声请示道:“属下们恭请萧公子位任新城主之职!” 什么?新城主? 萧云刹那间意识到,昨晚之时,这些人必然群体通了风,不然现今也不会步调如此一致,而且,口中也皆自称“属下”。 萧云对梁无忧不解地道:“梁将军,你才是诸多战役以来的明确头领,而且,也明言过东海不会立新城主,现下又是作何?” 梁无忧道:“梁某虽是一军之将军,但自推翻王最、赶走倭奴后的一系列征伐,萧公子才是有最大功者,是关键人物……您以一人之力征服海兽、于海岛上带领奇袭倭奴,更是以个人感召力寻找到了上百高人,一同远征倭岛,更在昨日之时,力破千军,独身擒敌酋,让一场可能血杀四起的征战以最小的代价收官,可谓勇武无双、智谋高远,有了您,才有了今日完美之局面,所以属下们商议之下,才有此决断,至于先前所谓不立新城主之言,那是泰岳城主未有占领东海之前,现今城破而回归,可比新立,那句话无忧自然没有资格再说。” 诸葛治道:“一城不可无主,一军不可无帅,现下东海仍有诸多事务未定,心思浮躁,这些都需要一位主宰来把持,而且是能服所有兵将大众的主宰,舍您其谁?” 彩凤宫主也劝道:“是啊,云弟,即便此刻的东海城中,民众们想必也都在为庆祝做准备,他们也是真心爱戴你的,你若拒绝,失望的可不止一个。” 萧云耳边隐约听到城主府外大众的欢呼以及庆典声,想必诸葛治他们不仅是首脑们商议好了,而且还提前告知了东海子民们,得到了支持,可以想见,待会儿自己若出去,必然是人山人海的拥护,如拒绝,那时候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所以,萧云一时滞住。 他在回想,面前此类场景,出现过不止一次。 昔日武林盟谷断绝下台,群雄来请自己继任盟主,自己变相否定了。 没龙坡时,也一度处身台上四望皆是跪拜之人,那时,自己是真的心动下了决定。 自己终究也做了月魔教左使,虽然是魔道,那也算是第一次真正担负了责任吧。 而今,局势再次演变至此,不同的,上次是江湖,此刻是民间、军伍,是乱世之中。 萧云忽然怀疑,今日这一切,是否已经注定? 注定了自己要走一条英雄之道。 自己依旧还用诸多免责般的理由拒绝逃避吗? 良久,在面前期待的目光中,萧云轻轻点了头。 地上跪着的众人才放松站了起来,却听萧云补充道:“不过,我不会承认城主这一身份,城主此职位,将来必定是要取消的……就先以军伍之头领来担当吧。” 诸葛治大喜中,笑道:“这样更好,如此,咱们就封公子为元帅吧,三军之元帅!” 众人也点头称好,接着,群起再度跪拜,只不过,这次的口号是:“参见萧元帅!” 然后,诸葛治道:“元帅,府外百姓们已经准备好庆典了,其下还要您出面会见。” 萧云点头,说来,他对那种热闹的场面还真没什么应对经验。 这时,忽有一个善意的笑声道:“如此大好事情,怎能少了我汉钟离一个?” 众人扭头,看到已经落在院中的汉钟离,他手上,还托着一个包袱。 众人忙打招呼,汉钟离笑道:“今早到来,本是给萧兄弟送药的,只是听了街头民众们的心声后,知晓萧兄弟必然无法拒绝,就想你是要领军一方了,没有贺礼怎行,就又紧急赶回了岛上,取来了这幅无双黄金铠,以求他日以其定鼎天下,完成伟业。” 第304章 宝物 第三百零四章 宝物 包袱打开后,是幽重亮闪的一副铠甲,显是宝物。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梁无忧也大喜,道:“汉神仙这礼来得正好,咱们也准备为元帅打造一副铠甲呢,想想哪比得上您送的。” 汉钟离笑道:“既然如此,萧兄弟……不,萧元帅,你就现场穿上咱们一睹为快吧!” 忍不住众人的请求,萧云也想到待会儿也定然要穿的,就套上了那副黄金铠,穿上的刹那,铠甲的厚重明显,自己也感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多出了无名的责任。 汉钟离却不满意道:“总觉得少了什么……对了,有铠无骑怎可以?” 众人也意识到了不完美之处,一降将忽道:“对了,元帅,那泰岳城主的坐骑是匹宝驹,日行千里,名迟日,现今他已死了,迟日一时无人能驯服,倒不如牵来让元帅看看,英雄配良驹,定然互相衬托。” 于是,又遣人将那迟日牵来,此驹果然雄悍,是好几个马夫扯着,才没有挣脱。 当迟日被带到萧云面前时,突然挣扎就缓了下来。 萧云挥手退开马夫们,和迟日对望,半天后,抚摸了一下马鬃,翻身而上。 迟日则没有半点不甘愿的样子。 众人只能当这是“英雄惜英雄”,是命定的了,对于萧云的敬佩更加深了一层。 汉钟离看着马上萧云的英武,忽然想起一首诗,吟道: “青锋三尺寒, 铁甲倚身暖, 宝马扬双蹄, 天涯有孤胆!” 诗完,众人大声叫好。 接着,身披黄金铠,坐骑迟日马,在将领们的簇拥下,萧云出了府。 此后,果然是满城庆祝的人群,喜气冲天,东海城民以及士兵听了萧云接受的职称后,一同喊叫着:“萧元帅!萧元帅……” 那一刻,萧云是真的感到自己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责任、义务、使命,众人期待,这些东西在他的胸腔里,愈增愈厚,浓到化不开。 半天的巡游庆贺,场面壮观,也不用细表,之后,在诸葛治的建言下,帅队行向城池校场,那里,监看着数万的泰岳降军。 行前,诸葛治小声道:“元帅,虽然泰岳降军没有发生暴乱之事,只是昨夜旧主身死,于他们的心理确实不好,而且,更有许多将领不愿放弃前身,投降我们,今遭元帅的任务就是在他们面前展示真诚和勇武,来威压他们,改变其心理,清除反情。” 萧云默思半天,忽道:“那就来一次全军大比武吧,我来当那些兵将的对手。” 诸葛治拍掌喜道:“如此甚好!” 校场之上,萧云面对着那些暂未投降的兵将们,大声道:“诸位,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男儿汉,不论是来东海之前,还是之后,你们参加军伍,或者为了保家卫城,或者是建功立业,马革裹尸为最高境界,但是就在昨日,那一场大战未铺展开就被萧某以非正常的手段结束了,在此,萧某向你们郑重道歉!” 说着,萧云行了个低头礼。 这种表态多少引得所有场上人心感震动,一阵低声议论。 而有些执着不打算投降的降将,则不屑地道:“虚伪。” 萧云直身,继续道:“而且,萧某昨日之行径,多在依靠手中之武器,这一点,萧云也向大家道歉。” 看到那腰畔的黑色圆形兵刃,众兵将,不论是投降的,还是未降的,都依旧一阵心悸,昨日之中,那兵刃带来的杀伤以及威慑太强了,才导致萧云的擒贼擒王计划结果更顺畅,但是现在想来,多少有着不甘,毕竟,他们算是屈服于一把兵刃上,而不是一个人上。 第二次道歉之后,萧云又道:“所以,萧云此刻为大家准备一个机会,场上任何一人,不论是降了的还是未降的,只要觉得自己武力足够,萧某都可以当场发给诸位兵器,上前来,与萧某决斗。” 有人立刻骂道:“装模作样,你有那魔器在,咱们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迎合者一片。 萧云却摇头,道:“诸位想岔了,萧某一人,将赤手空拳,不用任何兵器!” 什么?! 这一次惊呼更大的,是东海方的军队。 彩凤宫主尤其担忧出声:“云弟——” 萧云此刻已经解下了腰畔月明轮,行到了诸葛治面前,递托给他,道:“此物,在战斗结束之前,就由诸葛先生保管,不论发生任何状况,都不得放手,可否?” 看到萧云严重的深意托付,诸葛治也明白只有非常之手段,才能赢得非常之人心,所以不由点了头,只是在萧云要转身时,低低嘱咐了一声:“元帅一切小心。” 而对于更显担心的彩凤宫主,萧云未过去说什么,仅仅投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见萧云真的放脱那把魔器了,场上兵将的议论声更强。 那些不决定投降的泰岳军将领低头汇聚商议道:“嘿嘿,既然此枭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就不能不利用上了,咱们就四手对双拳,群起而上,将此人当场诛杀,看东海军如何应对!” 于是,萧云走回场心等待时,竟有上百人取了兵器围过来,人人眼眸如野兽紧盯着食物,在萧云道一声“请吧”之后,就蜂拥而上。 一时间,众多喊杀声针对着一人在场上蔓延,所有阵营的兵将,都心惊胆颤地等待结果。 只是,他们过多高估了兵器对一个武林高手的意义。 在第一把兵器临身之时,萧云才动作,只是,这点时差丝毫没有能对他构成战略上的被动,反而形成了后发之势,让出招者的判断滞后。 一段时间之后,不仅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攻击到萧云,在他的诡异行动之下,反而是一个个的兵将兵器被夺——这种被夺,并非明面上的兵刃脱手,而是在持有者感觉已经脱手之后,却又被塞还似的回归了掌心,可以说,这是一种会打击到自尊的胜者行为。 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败,让他们更加恼羞成怒,却又无法道明让外界知道。 于是,不多长的工夫内,上百人无一没有经历过这一遭,而且,不止一次,也即严格说来,他们已经被打败不止一回了。 然而,萧云并没有想着尽快收取“战果”,而是于众人围困中,又游刃有余地向外喊道:“还有哪位有心一试的,不妨继续上场!” 对于没有明白那百人遭遇的泰岳兵将来说,这种“狂妄”无疑是一种挑衅。 反而是诸葛治彩凤宫主等人多少看出了一些比斗中的真实,放心不少,至于梁无忧,根本就没有过于担忧过,追随萧云以来,他看到的从来都是勇猛无敌,尤其是降服空海那一幕,深深刻在了脑子里,这些虾蟹一般的兵将又算什么呢? 于是,萧云每一次邀战,都会有一批人持兵器上场,最后,数目难以看清,连裹卷其中的黑色影子都不见了,但由其内一次次的不甘声中,可以推断出来,萧云的行动依然活跃,依然占据着实际上风。 “该收场了……” 这个念头一起,萧云的动作突然一改,由以躲避为主,改成了主动攻击,倏忽来去,每一下,都有一名兵将兵刃脱手,掉落地面,被真的夺去了兵刃的人无一不面目痴呆,停立于原地。 要知道,对他们来说,兵器被打落,已经算是输了。 而兵器掉落呆立的人,由点到面,由寡到群,狂风一般传染遍布开来,伴随着的,则是持续不断的兵器坠地声。 直至最后,无数的士兵们,已经没有一个不呆立原地的了。 最后一个人被剥夺了战斗力后,萧云也已经立在了兵群之外。 场面一时静寂,不久之后,才群体爆发一阵欢呼。 而彩凤宫主诸葛治这些人才真正轻松下来。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一个人和数不清的人战斗,竟然自始至终都没落下风,完美以大胜收场。 由此可见,即便昨日不靠那“魔器”,萧云于千军之中擒获王者,也是大有可能。 个人魅力的影响是不可预估的。 这一下,众兵将看萧云的眼神全都变了。 已经降了的,是真正心悦诚服,感到没有选错,没有降的,那心思也都松动起来。 忽然,有一个泰岳士兵大喊道:“我愿归顺萧元帅!”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再加上泰岳军反正已经成为不会存在了,再固执也没有任何意义,不久后,无数的人开始大声叫着归顺。 而那些已经失败呆立场上的兵将们,则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道如何抉择。 但要他们再开反对之言,却又怎么也难以出口。 萧云见场面整体改观,心中真正松了口气,一压手,制止了众人的呼声后,大声道:“萧某知道,要真正获取你们的信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萧云可在此发下誓言,他日必定带领诸位,重塑辉煌,实现男儿壮志豪情!” “而今日,咱们就来个全军大比试,让大家互相认识了解,以实力来印证自我!” 说到这里,诸葛治已经命人将已经准备好了的兵器架、石磙箭垛之类抬上了场中,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搬来一张桌子,坐到后面,贴上横幅,上面为:“兵法战略,诸般长项,待君一试!” 可以看出,他是想遴选各方面人才了。 此后,整件事步骤就顺遂多了,场上一直热闹,到傍晚才大致完毕。 最后,还到城外,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亡去且被安葬了的泰岳城主坟前祭拜,称必继承遗志,安稳了降者之心,才回城继续具体事。 接下来,就是重新规整三军了。 当看到所有军队站队完毕,聚集在“萧”字大旗下时,众人已经意识到,泰岳军已经成了一个历史名词,从此之后,只有萧家军! 夜晚之时,诸葛治被邀请到了萧云房中,率先就听到了一句无奈的话:“诸葛‘军师’,此后,萧云就仰仗你了。” 诸葛治好笑道:“元帅此言是如何说来?今日能对数万人招降成功,不是全靠着您英明神武吗?” 萧云没有解释,仅是叹气。 事实上,是他感觉自诸葛治守候岸边一现身,自己的后半段人生规划就被整体更改了。 而那时,自己还对诸葛那些鼓动的争霸天下的话无心听讲,但现在,线路轨迹几乎就是随着这种思路走了。 成立了一军之将领,占据一城,手下兵员达五万,而且,更在白日时,对降顺的泰岳军放下了重塑辉煌的誓言——自己已闹不清这誓言是场面走向使然,还是自己的本性里的豪情引动。 这种新的身份,新的使命,将彻底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他解释道:“萧云出身江湖,性情恬淡,不愿被具体事务所羁绊,对于此后该做什么,可说一片空白,没有了诸葛先生,我真不知何去何从了。” 诸葛治收扇,道:“公子不说,诸葛也将竭尽全力辅佐……而对于此后我军的行止,诸葛也大致有了定略。” “乱世中,战略上最忌讳被动,所以,固据一地,即便守得再牢固,最终也会被统一了外界的强大势力所攻略,我东海军,就要避免此等处境……而且原泰岳军是被濮阳城主的势力所驱赶来的,现今他们必然依旧会考虑继续东征。” “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要占据先机,将其征服,而且,还必须以最少的消耗来完成此任务!” 萧云稍有不解,道:“先生何以这么说?” 要知道,擒贼擒王的把戏,此后就难以第二次实现了,而且对方若有了某种准备,孤身闯进去无疑送死,萧云也没有到迷信自己武力的地步。 第305章 势力 第三百零五章 势力 诸葛治道:“这就要从更大的势力面来解释了……这片地域内,靠近东面这边的,主要就是两大势力,濮阳城主的势力,以及原泰岳势力,现今泰岳势力被驱赶消灭,按理说濮阳城主该赶紧前来追剿的,但是,他们不敢,因为,两股势力之间,还有更大的势力:白云侯与夕照城主!” 白云侯吗? 萧云想到什么,稍稍走神。 诸葛接着道:“白云侯与夕照城主虽说正纠结互斗,无暇东顾,但是,一旦战事结束,一方胜利,就会考虑向东面的攻略,那时候,如果濮阳城与现今我东海先一步就剧斗而大大损耗的话,就万万没有自保的把握,最终只会被强势消灭,所以,先前濮阳城主攻下了泰岳城后,没有继续追踪。” “但是如果是用战场之外的手段,低损耗将对方收服,不论胜的是濮阳城还是我东海,都将兵员加倍、版图加倍,而且,东海城靠近大海,海师无敌,好防好守,后方稳定,前线多数时候只面临一个敌人,可说是拥有进退自如的绝大优势,那时候,白云侯与夕照城主都将难以对此区域下手,彼时我们就可以待机而动了。” 萧云也理解了这种关键,只是疑惑道:“那么对于我东海,将如何以最小损失攻略下来濮阳城势力呢?” 诸葛治微笑,道:“事实上,对于此点,数月前,我就已为公子计较好了,而且,若真成功,绝对是不耗一兵一卒,不过,公子您自身和我就要小小冒一下风险了。” 萧云万分诧异,郑重道:“还请先生讲解!” 诸葛治道:“这就要从濮阳城主身边的一个人讲起了,这个人,你我都认识。” “谁?” “张盼!” …… 几日后,夜,被濮阳城城主占据下来的泰岳城中,一座府邸中,一个文士打扮一袖隆起的人正走来走去,貌似在苦恼地思索之中。 此人正是张盼。 当初,被白云侯的大军冲击之后,他主动与诸葛治与三猛将四人分开,流落之中,到了濮阳城地域,就投靠了濮阳城主,而且,打败原泰岳军,就是他的出谋划策。 这一下,他受到了濮阳城主的绝对信任,倚为军师心腹。 但是,自己的心神就是无法安定。 泰岳军虽然被打败,濮阳城势力也折损不小,只剩四万部队,原濮阳城两万人,防备白云侯与夕照城主的突袭——虽然目前看来,无暇他顾的两大势力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向东攻略了,而新攻下的泰岳城中,则留下了两万精兵。 依照张盼的原计划,暂时不追击泰岳军,留给他们东海城这一个企盼与时间,那么,其必然会不存保留而攻打东海城,那之后,也肯定折损不小,那么,靠着自己泰岳城中的两万精兵,就可以东征东海,顺利打下来了,那时候,版图有了稳固的后方,就完美了。 只可惜,东海城主力远征倭奴,竟然被泰岳军简单就打了下来,那么,自己坐收渔利的计划就成了纵虎归山。 好在,又秘密途径得知,东海军要归来了,那就太好了,东海远征军势必要夺回东海城,那时刻,双方势力拼杀,必定大有折损,不论胜者是谁,都不足为患了,泰岳城的两万人就可闻风而动。 哪知道,两股军队没有冲杀起来,就被东海军单方面驯服,新成立的东海部队,总量达五万人,已经超过己方势力兵员的总和,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己方率先去攻东海的事情了,而是东海军会不会提前攻来——相较之下,己方之背后有两大势力觊觎,东海之外则是大海,没有后顾之忧,被对方提前攻来的可能更大。 而且,听闻东海新军旗号为“萧”,萧家军,其军师,是一个手执铁扇的人。 “萧”字是代表的谁?铁扇军师又是谁? 张盼隐约有了判断,却又心底里不愿去接受。 一个江湖之中就是一教之首领,一度将正道压在脚下的英雄,一个则是兵法谋略无双,时局未到才屈身江湖的客卿谋士。 而今,两人所形成的组合,以及自己对其能力的了解,若来攻泰岳城,自己能应对吗? 没有半点把握! 甚至说,濮阳城势力可以说是必败的结局! 那又能怎么办呢?说服濮阳城主,将原濮阳城的军队全调过来,背水一战? 那个以攻略地盘为最高要义的城主大人想必不会答应。 而到其败了之后,自己这个濮阳城主的心腹军师会被如何处置? 看情况不对就独身逃跑? 那么自己到现今为止力争在此乱世中夺取到权势的打拼努力岂非全然成空…… 所以,此刻的张盼,是诸多负面情绪交杂,孤苦无计。 忽然,房内烛火一闪动,竟多出两个人来,张盼一声“谁”就要警惕下有所动作,待看清现身的两人面容后,就一时惊在了那里,道:“是你们?” 这两人,无疑就是夜访军师府的萧云以及诸葛治。 诸葛治笑道:“二哥,咱们又不是生人,何必如此吃惊?” 这一声“二哥”之下,张盼莫名地松动下来。 昔日,谷断绝、张盼、诸葛治以及楚三娘结为异姓兄妹,两人就分别排行老二老三,只不过,谷断绝当了盟主之后,这种称呼就鲜少出现了,诸葛治此刻以二哥相称,可以感受到其并非恶意。 而且,此时房中别无他人,对于萧云这个绝对的高手来说,想擒杀自己绝非难事,诸葛治也没有必要软语欺诱。 看出来,对方拜访的目的并不是击杀自己,张盼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坐向一把主座的椅子,笑道:“三弟,而今你我为敌对方,何以夜间来此拜访,就不怕失手遭擒?” 诸葛治却不答这话,看向那座椅,摇头叹道:“二哥,小弟我也是精通机关之术的,你那张座椅的把手上,大概有着某类机关吧,可以随时将椅子降落到另一个隔绝的空间内,随后再布命追捕我们,不过小弟想告诉你,萧云公子既然有能力夜闯进来,就不怕那些寻常的兵将们的追捕,反而是府外,我已经命令秦瓒三个随时放火并散发告示,说你与东海军夜里私通,依照濮阳城主的心性,大概会对你这名心腹的信任度降格吧?” 张盼没想到这种打算也被诸葛治看透,干笑一声,手就未有落实到椅把上,而是端起一杯茶,边喝边掩饰道:“三弟说什么呢,二哥怎会如此小家子气呢,只不过,对你们今夜的到访意图依然是猜测不出来。” 诸葛治铁扇一摇,道:“很简单,想讲几句真心话,以为二哥的日后打算。” 张盼道:“什么?三弟这话的意思,我张盼不太明白。” 诸葛治道:“二哥以为,濮阳城主此人值得追随吗?” 张盼当即脸色一怒,将茶杯放下,道:“三弟此言太过越轨了,我张盼本来不过是江湖一介草莽,长期处于虚职,当此乱世,是濮阳城主的信任才得以以军师身份辅佐一军,尽展才学,我怎么可以对城主他老人家生出二心,三弟还是不要持此论调了,张盼可不是好糊弄的。” 诸葛治摇头,道:“如若在其下与东海城 的一战中,二哥未能辅佐濮阳城主成功呢,二哥觉得,他还会对你言听计从吗?” 张盼自负道:“濮阳军中,还未有智谋能超过张某的,我相信城主大人对我的信任依旧!” 诸葛治道:“那好,即便信任依旧,濮阳城东有兵力五万超过濮阳军的东海萧家军,西面还有白云侯与夕照城两大势力,以二哥的判断,目前的安稳局面可以维持吗?” 张盼一时无语,实质上,这正是他最纠结的地方,以至于假话都说不出口。 尤其是,与诸葛治做军师的部队战斗,他真的没有半点信心。 诸葛治下断语道:“二哥也应该知道,他日,濮阳城势力必败,成为俘虏,那时二哥的立场,想必就不太好了。” “既然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为着一个不值得拥戴的刚愎城主,而将日后的的前途断送,二哥觉得,值得吗?” 张盼忽然冷笑起来:“现在,我明白了, 三弟是想在战前,将我这个濮阳城主身前最有智谋的人也即最大威胁劝降到东海军那里去,但是,我张盼虽然以己利为先,可能不守成规,但是,也是有着道德底限的,我若真行此举,必然被所有人唾骂,即便东海军内,怕也会有许多人瞧不起我张盼吧?“ 诸葛治神秘一笑,道:“如若投诚的人不是你本身呢?” 张盼一怔,道:“何意?” 诸葛治道:“二哥可知我在此地域内巡游已近半年之久了么?换句话说,我已经将濮阳城势力、原泰岳军势力、原东海城势力,都打探推断得一清二楚,甚至更外围的白云侯以及夕照城主都有所了解。” 张盼瞬间对诸葛治的话有所预料,眉毛一挑,依旧强撑道:“那又如何?” 诸葛治微微一笑,道:“据我的观察,二哥应该和现今的濮阳大将军柳湘走得很近吧?但表面上,你们却是普通的文武关系。” 张盼眼神似乎要避开去,道:“哼,不过是主观臆断,不要将天下所有人都想成阴谋者!” 诸葛治不理会张盼自辩,继续道:“柳湘原本只是一名副将,虽有大志向,无奈其上有一个‘百胜将军’霍佰胜压着,那位大将勇武、忠诚皆没得说,被濮阳城主重度依靠,而你呢,乍投靠濮阳城主,想上位到心腹的地步,以使濮阳城主成为你任意驱使的傀儡,这位百胜将军就成了最大障碍,由此,你就与柳湘有了共同的目标,打倒霍佰胜!” 张盼恼羞成怒,拍桌子道:“胡说!” 诸葛治毫不放松,威压般继续道:“柳湘此人智谋不高,就决定听从你的安排,而你则想到‘百胜将军’这个称号,以及此人强烈的自尊心,就决定以此点出手,为霍佰胜制造一场本不应失败的失败,于是,霍佰胜在一次很重要的战役中,竟中了敌人埋伏,导致整个大战略失败,而霍佰胜则激愤之下,当场自杀!” 张盼似松了口气,再掂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此事那些强撑到援军到来霍将军身边的兵士都有看到,是他自身难以承受名号之受损,也算一位既可怜又可悲的勇者。” 诸葛治一声叹息,道:“不过,若这位霍将军知晓真相后,恐怕会死不瞑目吧?” 张盼眼眸缩动,道:“什么意思?” 诸葛治道:“因为,那些埋伏的军队,本来就不是敌军,而是己方军队换装后假扮的,指挥者,就是柳湘,而且,柳湘此役本是想以霍佰胜被埋伏的时机,让其被‘敌军’流箭击杀,然后再射杀掉所有霍佰胜身边兵将,哪想,霍佰胜烈火性子,竟然真的自杀了,这下,可谓正合主导者之意,放弃了继续击杀剩余兵将的打算,而是让柳湘以本方军容现身,由后方反包围,将那些伏兵击退,‘解救’了霍佰胜旗下兵将,而这些兵将,也成了霍佰胜自杀,以及柳湘立功的证人,而此后,柳湘更是一鼓作气,将本就没被占领的‘失地’夺回,巩固了边防,立了大功,而柳湘更是利用有心人的指点,在其下接连胜仗,更在不久前,一句助其打败了泰岳城主,成了濮阳城主独一无二的依靠……” “这场阴谋,明面上的主导者,是柳湘,幕后的操控人,就不用小弟我说了吧?” 对着诸葛治洞悉一切的眼神,张盼冷汗直流,到连茶杯都几乎把持不住。 事实上,他恐惧的,不是诸葛治推出了这一切,他甚至现在就可以矢口否认,并对着椅把按下去,但是,他就不得不考虑一种更大的威胁。 如果诸葛治将这种推论当做流言传出去,到了濮阳城主耳中,其稍微一查,就可能查获昔日阴谋的蛛丝马迹,从而寻思对柳湘以及自己动手,那时候,不论哪一种结局,濮阳城都会元气大损,那时刻,东海军必然乘势攻来,倒不如现在就投诚了事了。 第306章 听天由命 第三百零六章 听天由命 诸葛治仿佛察觉了他的想法,笑道:“二哥放心,小弟那番揭秘仅仅是种推论,小弟是不会将其当做真正真相宣扬的,二哥若此刻不欢迎我们,也可以在日后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作战,那时刻,输赢听天由命。 ” 即便诸葛治说行如一,张盼如何真的能放心? 所以,闭目举茶思索了片刻后,张盼忽然哈哈大笑,睁眼道:“三弟,二哥输了!” 诸葛治此来,本来就是准备到万全的,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只是,张盼一皱眉,作难似地道:“劝说柳湘造濮阳城主的反,我有保证做到,但是,既然要投诚了,投降于白云侯或者夕照城不是更好的选择,二哥我可没有把握他会投靠东海军。” 诸葛治无奈道:“二哥还是不信任我啊,白云侯与夕照城主正激战之中,此刻投靠他们任何一方,都免不了被送往战场当成肉盾的下场,反倒是加入东海军,人数即刻可以倍增,版图和战线也可稳定,不惧于任何一支强敌,到时候,可选择的方向就多很多了。” 张盼边以茶盖抹茶,便道:“不是不信任三弟,而是二哥我对要做的事没有把握啊,想那濮阳城主毕竟是一方势力之主,在军中还是有很大影响的,火拼起来,伤亡都不小,柳湘他们,能下得了此决心吗?” 诸葛治道:“据我暗中观察推断,柳湘上位后,应该打压了不少原霍佰胜的下属,而提拔了自己人到高位,忠于百胜将军的人,大概已经不足为虑了,至于濮阳城主的直系,在现在的泰岳城中,大概仅有数千人,死忠的,则更少,只要先行击杀了濮阳城主,墙头草之类就会立马改投阵营,而平定了泰岳城后,再清理濮阳城中的不服者,就容易多了。” 但是,张盼依旧未有点头。 这时,先前一直未有发言的萧云,忽然郑重道:“张兄,如果信得过萧某,在此事完结之前,萧云就留在张兄身边,参与一切,如何?” 什么?! 回过神来时,诸葛治急叫不可,张盼却瞬间大喜,事实上,做出为难之态,是想诸葛治在后续的事情上继续出谋划策,辅助自己,却没想到身为东海之主的萧云也主动承揽,那么,保证就大多了,而且,萧云武功高强,也能绝对保住自己的安危。 萧云一摇头,止住了诸葛治的反对,正色道:“现今是想张盼兄冒大风险付大代价谋划投诚之事,咱们又怎能心存安逸的念头,这也是萧某信条之一,即为朋友,同甘共苦!” 即便张盼这等心刁之人,见到萧云这等表态,也心内叹息想:“萧云既然长期被追奉为上位者,果然是有着根本原由的,这等赤诚之心,就是我张盼极力排斥的……也罢,既然寻思着投靠他,就真正做到真心吧,想当年自己和诸葛治差一点辅佐萧云成为武林盟盟主,而今,这种‘君臣’名分再次面临成真,想来,也是一种宿命吧……” 想必,张盼也果断由座中站起,面容前所未有的真诚,道:“既如此,萧公子,有劳了!” 由此,濮阳城势力的内变开始发生。 萧云和诸葛治,伪装成了张盼身边的仆役,参与全程,而三猛将,则被诸葛治留下锦囊妙计数策,想必也是防张盼突然变卦,随机行事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泰岳城内一干武将,都接到了濮阳城主的紧急命令,说到城主府的大殿之中商议时局。 然而他们一到场的时候,发现的却是一副绝难相信的画面。 只见高高在上的主椅之上,一个人王袍在身坐着,只不过,头是稍歪向一边的,双目暴突,面现怒容,口边,是尚未冷凝的鲜血,心脏处,则是一个依旧在淌血的伤口,此人竟是发了命令召集众人而来濮阳城主,而且明显已经死亡!! 而王驾之侧,则正有一人手持带血匕首,呆立原地,面色惶惑,从其站立的姿态和角度看,无疑是刚刚从死者身上抽出来,而此人,身份更加难以置信,竟是濮阳城主素来信任的护卫队队长。 一个直观的逻辑在众人意识中形成:濮阳城主死了!护卫队长杀死了濮阳城主! 怎么可能?! 所以,所有人一时也都呆在了那里。 这刻,几个人带着爽朗的笑谈声走进了殿内。 是大将军柳湘,以及第一谋士张盼,两人身后,还有文武打扮的两个新晋小厮模样的人。 一见到殿内主座之上的景象,柳湘的笑当即僵在脸上,随后,悲容布满,痛嚎一声,道:“我的城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呜呜——” 边哭,脚步踉跄,他就要冲到王座之上。 忽然,身后张盼一把拽住他,正色道:“柳将军节哀,请看清楚,城主大人已经死了,而凶手就在王座之侧,您一过去,有性命之危啊!” 柳湘这才镇定下来一般,立直身,看向那王座旁依旧持着匕首惊慌失措中的护卫队长,大喝道:“呔!你这厮,枉费平日城主大人待你不薄,你竟然忘恩负义,将他老人家残忍杀害,你可知罪!” 护卫队长这才寻回些思维,忙将匕首甩掉,摇头不迭道:“不,城主不是我杀的,不是——” 柳湘走过去,捡起匕首一看,冷笑道:“这把分明就是你的贴身匕首,你还想狡辩什么?!” 护卫队长口唇蠕动了几下,无法解释。 那把匕首,确实是他自己的,今早,迷迷糊糊醒来时,就发觉自己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抬头一看,就是心脏一缩,直觉想:城主死了! 他猛地跳起身来,左右一观,没有可疑人,探向城主脉搏鼻息,确系已死亡无疑,再看向城主心口,更是一个倒步,这凶器,竟是自己的贴身匕首! 而此刻,正好殿外传来逼近的群人的笑谈声,恐惧万端的护卫队长,于是紧急抽出了那匕首,还未能藏身,群人已经行进了殿中,众目睽睽,他头脑一片空白,就呆在了那里。 现在,面对柳湘的指控,护卫队长一时间又能说什么。 柳湘就此向殿外下令道:“来人,快将此忤逆犯上的叛贼拿下!” 一群兵士冲进殿内,就要上去拿人。 忽有一将领伸手阻住,道:“慢着,柳将军,此事依旧有许多疑点,你怎可轻易下判断!” 另一人也道:“不错,护卫队长对城主大人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弑主,而且还要用自己的贴身匕首,又正好被咱们发现?” 第三人道:“最重要的,护卫队长为什么要杀城主,动机又是什么?” 柳湘大笑一声,解释道:“动机还不简单,霍佰胜将军以身殉职后,城主大人没有提拔他这个身边第一卫士,而是选择了柳某人,此贼就心怀不满,埋下了忤逆的苗子,恰巧今日,轮到了要举行众议的日子,他就想事先向城主请命,担当更重要的职位,城主不允,他就恼羞成怒,当场取出匕首将城主刺杀,才出现了现在的一幕!” 护卫队长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大叫道:“姓柳的,你胡乱栽赃,我没有!” 柳湘冷笑道:“证据动机俱明,还要狡辩,来人——” 那先前反对的将领又阻住道:“柳将军,你那些空口推测的话,恐怕也不能当做证据!” 有人补充道:“真要找证据的话,就该从此事发点开始,一寸一寸地勘查,排除疑杂,留下真相!” 柳湘目光一扫,见众文武将官中,有不少也都是持此种观念、愤愤不平的样子。 不久之后,柳湘态度似乎软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哈哈,那好,就给你们一个时辰,在这里好好查吧,希望真的能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走!” 说完,他率先起步出殿,那些冲进殿中的士兵也都随着出去,再后,就是摇头无语的张盼了。 剩下的文武将官们,相互望了一眼,各怀心思。 其实,这件事一出现,就有许多心思明晰的人隐约推断出了怎么回事。 但不管真相,事实就是,城主真的已经死了,纠结无益,剩下的,就是选择阵营站队的事了。 选择了柳湘的,当然马上跟了出去,中立想置身事外的,也没耽搁,而想与柳湘对抗,或者原先真正忠于濮阳城主的,则选择留下来,探查出不利于柳湘的真相,借此发威。 不过,留在殿内的文武们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一出殿门,柳湘就狞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只见,忽然有一大排的兵士从各个角落现身,抬着油柴,丢到了殿门口,紧接着,一排火箭过去,烈焰瞬间燃起,吞没了殿门。 柳湘于那一刻大声宣布道:“护卫队长多人劫持并残杀了城主,现已伏法,通告全城,若有不平的,罪同逆党!哈哈哈……” 再往下,已经没有多大看头了,而听着殿内的那群人由愤怒诅咒变惨叫甚至讨饶,心情也不好,萧云与诸葛治就离开了当场。 萧云心头复杂,事件的全部制造过程,自己其实半点没有参与,这也是诸葛治的好意吧。 但是,当柳湘命令放火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开口阻止。 莫非已经开始习惯? 诸葛治则心道:“我主啊,身为一名谋士,我不愿您成为一个单纯的善良之辈,但是,也不该因沾染太多阴谋而将整颗心染黑,希望往下的很多事,可以由我们这些下属来完成……” 濮阳城主以及忠于他的将领一死,事情就好办了。 尽管表面上风起云涌,人心浮动,但是,却是选择了屈服于现实归顺柳湘的绝多数人,在对固执于旧主之情的少量人进行打压,事起得快,落幕的也快,到最后,真正死伤了的,不过千众之数,于泰岳城中原本两万的整体兵量,无有大碍。 泰岳城中事了,其下,就是濮阳城那两万军队了。 不过,其实在针对濮阳城主的阴谋开始前,柳湘就派人到城内对自己的人布局了,主要是挑出那些死忠的人,以刺客击杀,然后,再做出使者的样子,宣布死者为参与了谋反的人,现已伏诛,接下来,就是将下位者提拔上来,稳定形势。 众人都不是傻子,如此突兀的事情,怎会如此简单相信,但是,既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那些新被提拔起来的将领,也配合着镇压反抗者。 如此,几日之后,去除那些死的、残的、逃跑的,濮阳城势力,已经还有三万的精锐兵员,而且,统统是柳湘一系的,到此,柳湘主宰濮阳城势力的目的算达到了,甚至说,濮阳城势力这一概念,也同泰岳城一样,烟消云散了。 不过,柳湘还没傻到去自认城主,反而是大张旗鼓,为濮阳城主下葬,整整花费了三日。 在这三日之内,濮阳城势力内变、成了柳湘势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附近区域,连交战中的白云侯以及夕照城主都多少心动,是不是该寻思将此势力吸收过来了,也好为争霸多加一份筹码,只不过,那柳湘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归附呢? 两位城主还未下好决断,就在三日末尾,听到了震惊的结果:柳湘竟然宣布,全军三万人,连同濮阳、泰岳两城,一同归顺东海军势力! 东海军? 那是怎么样的概念,原本的东海城势力吗? 以往,鉴于中间隔着两大势力,白云侯与夕照城主的消息网无法蔓延到东海城区域,而且,那片地方,势力弱小,按理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对其情报的搜集就放松了,但是,竟是在什么时候,东海城强大起来到需要万分重视的地步了吗?不然,何以引得三万人的部队归顺? 于是,两大城主即刻发布命令,紧急查探东海军的真相。 第307章 顺水顺风 第三百零七章 顺水顺风 而这厢,也并非一切顺水顺风。 回到了东海城的萧云,很快就接到了那柳湘的主动请命信,说是将把泰岳、濮阳两城中的军队聚合到前线的濮阳城中,以为本势力的防护,而将泰岳城空出来,让给身为主军力的东海军队。 一同知晓了这条消息的还有场上其他几人。 诸葛治,跟着到东海的张盼,彩凤宫主,梁无忧,还有严副官。 梁无忧当即冷笑道:“我素来就听闻柳湘此人见利忘义,弄虚作假,果然不错,此番明面上是镇守前线,实则是不想接受我们的整编,将两支军队统一起来!” 严副官也道:“不错,但他这样一做,双方哪里有算得上是合并?倒不如说,是他刻意用割让城池献出名分的方式保全自己。” 诸葛治未说话,只是向身边的张盼投去质问的眼神。 张盼苦笑低声道:“这种主意,我可没有为他出过,不然,我也不会跟着来东海了。” 诸葛治心叹道:“你即便没有直接道明,至少也是曾经暗示过了,不然依照柳湘那人性格,第一个想的恐怕不会是这种假降,而是降后怎么直接谋个高位!” 彩凤宫主道:“云弟,这个你觉得怎么回复好?” 在萧云之前,甚至在萧云在的时候,大部分公文拟写之类,都是由彩凤宫主主笔,毕竟,萧云对军中事务多少还有不熟悉,为防出错,就先由义姐代写,自己学习着。 想了片刻,萧云道:“就准了吧……柳湘毕竟不是真正的降军,无法像先前那样打散重编,他要保全自己,就由他去吧,没有厮杀消耗,这次事件,咱们也算赢家了。” 彩凤宫主毕,且将其送出后,就见萧云霍然起身,一副振奋的样子,道:“规整队伍,将帅府移往泰岳城!” 东海势力要真的想走出去,就不可能永久据守在这个海边的小城中。 所以帐内五人也一同道:“是,元帅!” 就此,东海城开始了热闹的大搬迁,对于曾经是泰岳军一员的兵将来说,这是件好事,起码萧云算是实现了那些承诺,让自己等重夺了故地,更何况,泰岳城是座大城,城防坚厚,民丰富有,适宜长期驻扎。 而对于其他所有军民来说,也可松一口气了。 毕竟,东海城不大,却有兵员五万,即便临近大海,供养不成问题,也足够繁琐和拥挤的,现今帅地要迁移了,虽然多少缺了一分安全感,也是利处更多的。 当然,萧云并没有将东海城的防护丢下,而是选出大约两千众的海上部队,充作海师,镇守东海门户,依靠着那十五条无敌战舰,应该不会有失,而陆上城中,也有几千部队,虽然以弱旅居多,但是,前有泰岳城,后有海岸,东海城本身受攻击的可能已微乎其微了,兵员太多,反而对民众是种负累。 即便这样,决定起拔的军兵,连带各类后军,依旧有五万之众。 从城中到城外的一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送别场面,但是在某一时刻,队首的萧云不见了,引得众首脑面面相觑,只有彩凤宫主少数人遥遥望向东面,驻足等待。 东海岸边,有两人一兽。 萧云,汉钟离,以及空海。 萧云抚摸着海中空海的头顶,叹道:“空海啊,空海,就此一别,咱们就不知何年何月重逢了。” 空海庞大的身躯,却做出与大人离别的儿童的姿态与声腔,泪流不止。 萧云知道不能再拖,转向汉钟离,道:“钟离兄,空海也算由贵门流落出来的,其后,就要你来照顾了。” 汉钟离笑道:“这个自然,由我陪着,这小家伙不会寂寞的。” 萧云一点头,最后看了空海一眼,转身一步步踏远。 直到萧云消失不见,空海还依旧半昂着头,注视着那个方向,凄零嘶语,孤苦无依。 汉钟离心道:“答应照顾它很简单,就怕这小家伙死心眼,日日守在这里不肯走啊,也罢,有它帮着海师镇守海中门户,萧云当无后顾之忧……” 回归了正队的萧云,大手一扬,五万大军正式启动! 而一到达东海,东海军开始忙碌诸般细节,继续征兵、储备粮草、巩固城防、接收地方、吸纳人才,日日不停,最后算上三城的总兵力规模,号称十万军队,算是初步的声名远扬,将旗帜立了起来。 …… 多日后,白云侯赵牧以及夕照城主的案头,才出现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奏报: 东海军,其实为“萧家军”,军队首领名萧云,被兵将以元帅相称,也很受底层民众爱戴……萧家军发源于曾经的征倭部队,初始不过万余,萧云也并非直接首领,不过,自从败落的泰岳城主领军占据了防护空当的东海城后,一切开始改变……于是,到此为止,东海势力总兵力达五万之众,更是得到了柳湘新势力的归顺,直接间接占据三城,后方稳固,版图理想……至于柳湘投诚的真相,属下们也多有探查,大概得出了某种推论,即,柳湘的崛起、濮阳城主的死亡,都是萧家军幕后主导…… 看完长长而又详细的整篇奏报后,两位城主反应各不相同。 夕照城主稳坐案后,抚浓须心道:“萧云?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只不知,与我那心爱的‘嗜血大将’相比,又如何呢?” 而白云侯则一时抛开奏章,背手在帐内走来走去,思索无法停歇。 “萧云…萧云……莫非就是月魔教的那个萧云,儿子赵舍以性命威逼自己十万大军前往搭救的萧云吗?” “他竟成了一军之首领,而且,算上柳湘的部队,已经逼近十万了……这是机遇使然,是有智慧的高人辅佐,还是他个人的能力、魅力,甚至……天命?” 想到最后一条帝王们屡屡迷恋的东西,白云侯霍然停下脚步,眉头深锁。 其实,虽然突然冒出如此大一个势力,自己心底也不该生出慌乱的,但是萧云此人不同。 在昔日自己与儿子僵持于解救萧云与否的过程中,那些无数的教众、百姓群体下跪,为其求请,这就足以说明那是个不凡的人了。 而今又整出了如此大一股势力,想必也不能单用机遇来解释了。 这样的人,构建一股势力,并向外初次攻略,其目的是什么? 争霸天下?还是割据一方? 但不论是哪一种,他这样的人存在了,深受儿子信任,更不用说,现在的军中,还有许多忠诚难以判定的月魔教众,那么,自己就不能不筹划应对之策了。 想到曾经在答应儿子大军改向的那一刻,自己说的话:“你今日既绝对信任了他人,必然要肯定,他日此人绝对值得你去信任!” 赵牧叹道:“儿子,不是你的信任有问题,而是,父侯不敢信任此人……” 说完,他正要发布命令,将事关萧家军的一切消息在军中封堵,尤其不能让儿子赵舍知道,哪知道,就有一个人走进帐来,正是赵舍。 赵舍此刻正盔甲半解,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埋怨道:“没想到打仗比混江湖难受多了,僵持得久不说,还没有胜算。” 忽然,他看到了案上摊开的卷宗,几步上去捡了起来,开始浏览,赵牧要阻止,已经晚了。 不久,主帐内爆发一股无以控制的喜悦声: “大哥!父侯,是大哥啊!” 赵牧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赵舍嚷完,没有意识到父亲脸色,大声道:“父侯,孩儿请示,前往东海城,去见大哥萧云!” 赵牧脸色这下是阴沉到了极点,断然道:“不行!” 赵舍不解道:“为什么?” 赵牧冷声道:“当前敌我交战,事务繁忙,你这个小侯爷,岂可脱离军中,更何况,哼……即便真是那萧云,现今对我方意图未明,岂可轻入虎穴,以身犯险?” 赵舍急道:“父侯误会了,大哥岂会对咱们有敌意,待我——” 然而赵牧已经听不进儿子任何的话,对帐外道:“来人,将小侯爷带回营帐,禁足两日,避见任何人!” 马上就进来两个亲卫将挣扎喊叫的赵舍拖带了出去,一路押行,关进了他自己的营帐,而原本的贴身四侍卫关中四刀客由于怕放水,就被调到了其他地方。 近晚了,才有人来到帐外想进去,被阻住了。 竟是常飞燕。 常飞燕四眼一扫,不见日常守卫的四刀客,不过,面前这两个倒也不是生人,像是侯爷赵牧的亲卫,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聪明的她没有询问,而是笑道:“两位,怎么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不会是连我都不让进吧……咳,我可还是小侯爷的副将军,至少需要代他行军务,要沟通一下的。” 两亲卫互望一眼,一时为难。 常飞燕与赵舍的准关系,军中无人不知,而两人一为将军、一为副将军所领衔的这一军,也成了“夫妻营”,得罪了这位十有八九会成为小侯爷未来夫人的常姑娘,可不太妙。 两人眼神交流一阵后,决定放水,各自背向一方,装作没看见来人。 常飞燕就此顺利进去。 而在帐内走来走去的赵舍见到常飞燕,一瞬间就像见到了阳光,忽然走近几步,几乎要贴上,双手执起常飞燕的手,嘴张开,似乎要做什么。 常飞燕在猛然被贴近的就呆住了,待手被执起,更是懵了,伴随着的,是莫名其妙的脸热心跳。 两人共执一军后,半年有余,早已不再是当初的见面即吵的“敌人冤家”,至少在公务上,可以正常配合,但是,像这样明确意义上的肌肤之亲,还是头一遭,更何况,他似乎还要得寸进尺—— 啪! 在赵舍口型起变化的下一刻,常飞燕空着的另一只手就甩了起来,正中目标。 听到帐内的巴掌声,帐外两个站岗的亲卫扑哧低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小侯爷也太心急了吧? 不久,听到帐内女声怒气未消似的冷哼一声,步伐迈动,似乎要出帐了。 两亲卫不敢找不痛快,强行平复残余的笑面,站直身体,半垂下头,也不敢细看,在“常飞燕”出来并走经时,道了一声:“将军走好!” 此后,帐内帐外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 …… 白云军中,得知了东海军真相的不止赵氏父子两人。 近夜,一个比较偏远的营帐中,聚集着不少人。 任九重、张彦、成继、太阴真人,还有慧通、双煞、毒神、大憨等。 除了因在地方中承接归顺后的魔镇百姓的事务而一时无法联系的天心道长,这里基本就是月魔教在白云军中的所有首脑了。 还有一人,小厮打扮立在任九重身后,面目遮了一半,但显然是位女性。 归顺半年多以来,月魔骨干虽然各司其职,却每有集会,但基本,都是在白天,明面上进行的,参与人员也远比现在广泛。 商议了什么,无外人知道。 商议完后,众人出帐,发下天色乍晚,有淡月,正好适合依照选好的路径行动。 不想,没行几步,就有一人从某方向闪现,压抑声音叫道:“老任,是你们吗,太好了,我正想怎么找你们呢!” 众人本能警惕,忙转首,由声音粗辨,似乎是赵舍,猜测中,对方已跑到近前,一细看面容,不是赵舍是谁? 只不过—— 任九重扑地笑出声来,道:“二少,请问你脸上的印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盔甲——” 赵舍尴尬一挠头,道:“不小心磕的……哎呀,这都不重要!” 原来,赵舍在帐中本想向常飞燕求助脱身,不想被误解挨了一巴掌,最后还是下跪赔罪才得到了原谅,并得以和常飞燕互换了盔甲,不过,不太合身,那样子当然就有点怪。 而脱身之后,天已晚了,要走不熟悉的夜路,他又忽然没底了,一时徘徊,就见到了众人。 任九重咳了一声,正色道:“二少有什么事?” 第308章 带上小侯爷 第三百零八章 带上小侯爷 赵舍神秘道:“嘻嘻,诸位也是想去见大哥的吧,带上我吧!” 任九重心中一动,不经意般道:“二少为何不在白日,由四刀客陪着你——” 赵舍道:“嗨,别提了,父侯白天将我关了起来,要禁足我两日,我到这时才逃出来的。” 任九重奇道:“你犯错了?” 赵舍道:“错?大约是我私自看了他案上的卷宗,知道了大哥的事吧。” 众人互望一眼,没有说话,却带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原来如此,看来,先前在帐中的分析并不多余…… 赵舍忽然紧张起来,四望一下,后退道:“喂,老任,你不是想点我的穴把我留下来吧?” 一叹气,任九重道:“好吧,就带上‘小侯爷’你。” 只是,就不知这一行正确与否了。 第二天,一身主将盔甲的常飞燕跪在白云侯帐中,自动请罚。 白云侯这才知道儿子竟趁夜离去,急怒交加,就是一拍桌子。 常飞燕看得心惊,暗暗嘱咐:赵舍啊赵舍,你一定要与萧大哥他们好好沟通啊,不然两军的未来关系就不妙了…… 简单辞退常飞燕后,白云侯就又收到了军中奏报。 有不少重要的人同样消失了影踪。 白云侯一看名单,更加怒不可遏! 他发现,这些人,全部是月魔教归顺来的那些重要骨干。 那任九重尤为中心人物。 这些人,入军中后,虽各有任职,但都称不上是竭尽全力。 尤其是那太阴真人,自己看他武功高强,几次亲去延请,想留到自己身边,且以友人来论身份,都被婉拒了,哪想,这萧云一现身,就没有一声道别离去了。 真是一群喂不住的逆心人! 而儿子赵舍,顶多也就能笼络住月魔那些中下层教众。 白云侯一眯眼,静思有余,忽然转对帐外,道:“鹰老鹤老,前往东海城中,伺机将小侯爷带回!” “是!”两个老声自帐外应起,接着是一阵急速掠去的动静。 …… 几日后,泰岳城中,热热闹闹。 各处都有招兵纳才的摊子,设一张桌子,桌后是负责审核的官军,桌旁则是相应道具,而桌前,往往是一长排的排队的人群。 有两个三十许岁,草莽打扮的汉子正在各队伍间徘徊,拿不定主意。 他们在城门口见了那招募兵员人才的告示,寻思正无处落身,不如入军伍,好歹有固定饭吃,不像现在的江湖,买卖不多,但都是大风险有杀戮的活儿。 不过, 两人并不想上前线,就想在后军之中谋份差事,但是,后军的工种也就那些。 各类使役,那是民夫的活儿,两人自忖才不能尽用,至于工匠,也是需要专精的。 两人看了半天,就一处招火头军的地方人较少,自己二人条件也比较符合,只是,要去干么? 两人倒是有这种经验,乍混江湖之时,没名头、没人面,武功不出彩,人也年轻,各种大中小门派都呆过,这伙夫就是其中职业之一,不过也是靠着这种四方的闯荡与见闻,才让两人对江湖门道以及人物熟稔非常,奠定了后来得以承接活计并能七拐八绕完成的能力。 不过,现在江湖没得混了,到军中来,那些江湖中积累的人脉、经验就用不上了,就只能从底层做起,不过,军中晋升面固定且狭窄,一朝做了火头军,可能一直都是火头军了。 两人寻思半天,还是朝着那招火头军的招牌走了过去,越过少量正排着队的明显就是厨子出身的人群,直接来到了桌前,弯腰赔笑,道:“长官好。” 那招纳官一看二人,不像生仔,就没斥责,道:“二位若想做火头军,还请排队。” 两人中带头的那个再次赔笑,道:“咱二人姓孟和焦,有心为贵军效力,说来,精通的还真不是上阵杀敌或者后勤杂役这些,就想问问,这城池内有没有负责接待的职位空缺。” 剩下那个忙补充道:“就是负责接待各类人物的那种门面官,江湖事、民事、商事,咱兄弟都熟。” 招纳官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城池职缺都是内部招募,两位就算换个地方问也没有用,不过嘛,你们要是在城内认识什么有地位身份的人,有门路走,可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那桌后等待审核的厨子们笑二人道:“是啊,你们要是有门路,就去走门路,没门路呀,乖乖到后边排队吧!” “有地位身份的人?” 两人没理那些讽刺,反而呆住思索起来。 在这泰岳城中,自己兄弟认识谁吗?某江湖大豪? 招纳官还以为两人未理解透彻,就补充道:“这么说吧,二位若与我军萧云萧元帅认识,谋个差事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到名讳时,招纳官还向天一拱拳。 “萧云萧元帅?” 两人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急问道:“长官所说的萧元帅,是不是二十多岁、寻常穿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人?” 招纳官见二人反应,奇怪道:“怎么,你们认识萧元帅?” 两人见描述未被驳斥,知道对上号了,喜道:“我们和他是朋友!” “你们和萧元帅是朋友?哈哈——” 简直是天方夜谭,桌前那些排队的人这下都放肆无忌地大笑起来。 招纳官也觉得不靠谱,自己一提到萧元帅,这两人就说是朋友,好像刻意要贴上来,恐怕也是想自己代为出力带路吧,想到这里招纳官好笑摇了摇头。 两人见众人不相信,都觉被小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 忽然,不远处有一人道:“孟兄、焦兄,是你们二位吗?” 众人回头,见发话者身材高大,身穿黑衣,正是便装出巡的萧云,都慌得在原地行礼,同时心想,没想到这两个莽汉竟真的认识萧元帅。 而这孟焦,无疑就是孟义、焦雄,江湖混家,也算萧云的朋友。 孟义焦雄曾在天魔山任职典狱官,在白云城大军来占天魔山时,与五大派遭遇相似,被冲散,不过,两人并没有谋求与那些人再次聚首,而是自行游走,在这片地域,接了几个小买卖,都不安稳,就决定是不是寻找一城池,找个固定差事做做,闻听这泰岳城内正大举招人,就寻来了。 双方靠近,寒暄过后,孟义忽然不好意思地道:“萧兄弟,往昔虽处于同一教中,我俩却对你多有误解,不能识别出良苦用心,惭愧、惭愧!” 萧云一摇头,道:“往事就不必说了,二位现今这是要做什么,寻差事吗?” 孟焦都一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兄弟正无处可归,又要拜托萧兄弟了。” 萧云道:“这个容易,二位才干是有的,不怕没有合适的位置,萧某马上就为二位寻找。” 孟焦大喜就要道谢,忽听侧面一人接声道:“公子若要谋差事,也为咱们谋一个吧。” 好熟悉的声音! 萧云刹那间转头,就见不永远的地方,正有一群人边除下风帽边含笑看着自己,为首的,也是先前说话的,赫然就是相别半年余的任九重,而他身后,还有太阴真人、张彦、成继,慧通、双煞、毒神以及大憨。 最后一人嘻嘻一笑,道:“大哥,谋差事不要忘了我啊!” 是赵舍。 萧云刹那间激动起来,一步步走动过去。 双方短暂接头后,萧云道:“到府中细说吧,今日,为你们开一场接风会!” 晚上,城主府中,摆开了一桌宴席。 白天时忙于政务和军务的彩凤宫主以及梁无忧都在座,介绍过身份后,算是全体都认识了。 然后,免不了追问别后相互的经历,萧云细讲了由东海城开始的一幕幕,及至建造海师,远征倭岛,再回归,连克泰岳城主、濮阳城主两大势力,才有了今日萧家军的所谓十万军队。 众人等都免不了对这番奇特经历又赞又羡,尤其后悔,没能由始至终跟着,共创传奇。 任九重有些激动,道:“今后不怕了,公子,今后咱们将一直追随着您,开拓大局,让萧家军越做越大,建立辉煌!” 赵舍喝得微醉,也道:“不错,大……哥,日后在白云军中……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又像在天魔山上那样,并肩作战了,唉,要是青儿妹妹也还在,就好了……” 两人说的意思方向根本地不同,赵舍有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任九重等却变得面色很古怪。 诸葛治看向萧云面色,想从微表情看出萧云对赵舍话的反应,张盼明面上无心,眼角也斜了过去。 但是,萧云却并无特别在意的样子,似乎对赵舍那番话中的隐意没有听出。 啪! 赵舍醉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至此,酒席便散了。 城主府中,萧云随意漫步,仰望天空,有孤独的一轮月,看似不动,周围却又风起云动。 “公子!” 萧云一回头,见是任九重、太阴真人等从白云军而来的首脑,以及诸葛治、彩凤宫主、梁无忧,还有尾随的张盼。 总之,席间多数人都跟来了,除了赵舍。 他们似乎是有着什么意图,不待萧云发问,任九重当即开口道:“公子,对于以后的路,可有什么打算?” 以后的路吗? 萧云一阵沉默,却反而回笑道:“那么诸位觉得,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众人也一时无回应,实质上,这个问题他们何曾没有想过,若将志向调大一些,或者依照东海军近段时日的发展逻辑,无非是开疆拓土,征服对手,发展实力,直至最终问鼎整个祖龙大地。 这期间,定然困难重重,无数血杀征战,但众人自忖对于萧云忠诚可鉴,必能做到同甘共苦,不惧任何牺牲。 只是,这是萧云的想法吗? 所以,任九重待众人回道:“咱们都是跟随公子的,公子之选择,即是咱们之使命,那条路,还是由公子指定吧,咱们倾力追随!” 余人也附和道:“是的,我等倾力追随!” 好忠诚的回答,不过,这也等同于同样程度的信任压力。 萧云再次看向明月,良久未言,半天,忽道出一长串的话: “这天下,终究是要统一的,不同的,是统一在谁的手里。” “每个有大志向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在,天下若主宰在别人手里,远不如在自己手里安心、理想。” “这种催动下,诞生过无数英雄豪杰,但胜者只有一个,更多的败者,下场只有灭亡一途。” “我只希望,大家追随我、相信我,不会演变成一场错误,因此,对以下的路,我是真没信心,我不想辜负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发下什么过重承诺。” “而我们的真正军力,目前实则只有六万人,两座城池,这是我们的真相,若依照此实力争霸天下,宏图大志之下,由小及大,由弱变强,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乱世之功业,就像一场赌局,以命相搏,以运相抵,以朋友辅佐,以兵士拼争,生者何,亡者谁,一切都没有定数,我害怕这里面的陷阱……我萧云,终究是一个向往安逸的人,天下安逸,我也安逸。” “所以,何去何从,我半点不知道……诸位,何以教我?” 最后一句话,萧云已经转过身来,夜色下,目光中,是晶莹的炽烈,以及迷惘。 诸葛治对着那目光,脱口道:“公子若有何决断,不妨此刻提出来,咱们参详一下。” 众人也道:“不错,咱们群策群力。” 第309章 决策 第三百零九章 决策 他们总觉得,萧云心境的改变必然是想到了某种决策,却又犹豫不决。 萧云一提神,道:“诸位之信任,萧云深深感受,两日之内,思索一定,必会将所思所想合盘托出,供大家研判!”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彩凤宫主道:“诸位,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夜已深,又吃过了酒,还是趁早歇息吧,也好解解一路来此的疲乏。” 任九重等人一路远来,到了晚间,又是宴席,可说还没停歇,彩凤宫主身为萧云副手,半个主人,自然要将一切细节安排得当。 众人也意识到决断需要精心思考过虑的时间,或说缓冲,也纷纷道:“不错,咱们还是暂时不要打搅公子了,走吧。” 彩凤宫主又关心地对萧云道:“云弟,风寒露重,你也不要耽搁了,还是早早休息,好待明日。” 萧云点了点头,目送众人离开。 月下,一时又安静了。 萧云叹了口气,他确实有了某种想法,只是,必然要辗转一夜来决断了。 正想离去回房,忽有一个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地移动过来,口吐乱言。 “大哥……” 萧云一把扶住了他…… 回归路上,张盼诸葛治走在了一起。 这两位谋士,并无赘言,似乎各自都在运转着什么念头,即将分别了,张盼却口出古怪的话,道:“三弟,昔日我为濮阳军军师,与东海军对抗,你有很多个方法可以将我除去,但是,却偕同元帅将我收服,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因此决定后悔的一天?” 诸葛治小有不解,道:“后悔?不知二哥是指哪一方面?” 张盼道:“服侍一人,同朝为官,二哥不敢保证,他日会不会将你当做敌人。” 诸葛治瞬间明白了,两人同为谋士,在昔日辅佐武林盟盟主谷断绝时,私下里就多少有着龃龉,只是,诸葛治心不在江湖,所以,对一切事情都极为压制忍让,换句话说,自认人下,但是到了现在,军中,是自己灌注心血的领域,不可能是沉默的心态了,而是改换成一种主动性,这必然与张盼坐大的个性形成对冲,若是张盼某一日暗地里使出某种手段要除去自己,就丝毫不奇特了。 诸葛治停步,瞬间万念,半天才道:“二哥放心,那一天不会发生的,我也不会允许它发生。” 结义兄弟,从江湖到天下,保持着一同阵营,相处的大致和谐,若哪朝反目,只会是悲剧。 张盼叹道:“但愿吧……” 但愿那一日,三弟,在我出手之前,你会主动避开…… 张盼一步未停,径直它向。 诸葛治却停留原地良久未动。 他思虑的,还不是兄弟相争的话,而是,张盼突然牵出这个话题,莫非是同自己一样,是对不久后的事情有了某种预兆? 对于那件可能发生的事,其出现时,自己又要采取何种态度呢?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自己要认真地思考一番了。 诸葛治再次迈动步伐,沉重无比。 那边,萧云扶住了醉醺醺而来的赵舍。 先前,在席间,因为气氛,他喝过了头,从而被扶回房,一下躺倒床榻呼呼大睡。 不过,并没有睡久,一股无可遏抑的后劲涌上来,将他冲醒,自己行到院中,扶棵树大吐起来,吐了半天,也没好多少,还是头昏脑胀,意识不清。 不知不觉下,赵舍脚步凌乱,半清半醒之下,竟然从院中步出,随意游移起来。 似乎有些东西不发泄不快。 于是,由声音吸引,他失魂落魄一般,寻到了一处,就见在那不明之月下,有一人立在当中,对月不语。 赵舍忽就整个激动起来,喊一声大哥,摇晃又忍耐不住地踉跄着行过去,在即将摔倒之际,被萧云辅助。 而今,萧云看着这个酒后昏沉,吐词不清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模糊一阵,赵舍忽然呜呜地哭起来,抱住萧云道:“呜呜,大哥,我好害怕,害怕……” 萧云初始还以为赵舍是做了什么恶梦,才醒了过来,满院乱逛,就哄着安慰道:“二弟莫怕,大哥在这里呢,你害怕的是什么?” 哪知,赵舍紧接着道:“我好害怕,害怕咱们变成敌人,让……相识变成了悲剧……呜呜……我不要它发生……” 萧云立即明白了,那一刻,他似乎凝在月下,无以开口。 他这才知道,赵舍表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对一切都在挂心,特别是兄弟间的事,对于自己这个他在江湖中唯一结识的“大哥”更是如此。 所以,在席间他喝了那么多,并非单纯是喜悦所致,而是一种恐慌,对不可预判的未来关系的一种恐慌。 举杯消愁,凭添仇。 所以他才会在此刻寻到院中来,见到自己,情绪失控。 在这泰岳城中,他身份孤立,心里恐怕是孤寂的,能一吐为快的,大概只有自己,但是,也正是由于是自己,才不能将所思所想讲出来。 那心结,就卡在了这里。 哭了半天,赵舍忽然又呼呼睡了过去,不过那手,依旧是仅仅抓着自己。 半天,萧云低声,对着已经不可能听见的赵舍安慰道:“二弟放心,那种事,不会发生的……” 萧云正要将赵舍扶回房,突然一警醒,于原地声音不高不低地道:“两位,请出来吧。” 周围阵风吹动,没有回应。 萧云再次道:“夜访帅府,何不堂堂正正,你我现今应该还不是敌人吧?” 说到这里,才有两个人从暗处飘出,不好意思地对萧云道:“萧公子,咱兄弟二人无礼了。” 萧云一看,果然是自己依照气机判断出的两人。 鹰鹤二老! 原来,自己二人被白云侯派遣,来寻独身前来泰岳城的小侯爷赵舍,并被命令适机将赵舍带回,二人也真的没有怠慢这任务,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赵舍了。 只可惜,一切都难以实行。 初始,赵舍是随着任九重等一众高手的,两人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只能遥遥尾随,以防被察觉,而到了这泰岳城中,元帅府内,好不容易赵舍落了单,被扶回了房中睡觉,是动手的时机了,哪知道,赵舍突然就行了出来。 而府内,到处是明火,以及巡逻的卫兵,若想不被察觉地将赵舍带走,就有着风险了,只好先忍耐着,尾随观察,若是赵舍能自行行到府外,就好办事了,即便没有,白天时其必也会出府于城中闲逛,那时刻,机会就多了。 不巧的是,两人碰到了萧云。 既然如此,一切就只能摆到明面上来说了。 此刻萧云问道:“二位何故而来,可否告知萧某?” 鹰鹤二老于是道:“不敢瞒萧公子,侯爷吩咐我二人,将少爷带回去,咱们怕少爷不配合,所以没敢直接现身。” 也就是说,赵舍前来泰岳城,并没有得到白云侯同意,甚至说,是被反对的。 萧云点了点头,道:“萧某明白了……两位若信得过萧某,可否答应我,暂留舍弟在敝军中,不久之后,萧云就会亲带他前往与白云侯爷回合。” 鹰鹤二老互望一眼,最终下了决心,道:“既如此,咱们就相信萧公子了,下次,再来拜会!” 两人说完,闪身离开,大约是自寻住处去了。 真正没有人打扰了的时候,想着承诺,想着他日之局,萧云心事满怀。 明日所要决定之事,是否就是正确的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 第二天一早,任九重等众人就接到了萧云的议事申请。 而在议事厅中,到场时,迎接的只有萧云一人。 诸葛治一扫视召唤而来的人,没见赵舍踪影,心下一半了然。 落座,奉茶,侍候的人退出,并将门带上,厅内俨然是一派安静等待议事的氛围。 所以,众人都将目光聚向中心主座的萧云。 萧云面色郑重,开始提出议题,道:“我想,率领东海军归顺白云侯。” “什么?!” 大多数人,没想到萧云开口就是这种话题,想必,这也是他昨日纠结不已的决断。 虽说众人早表达了不论什么都拥护萧云的忠言,但是,对于这个萧云个人决议,还是不自觉嗡嗡乱成一片。 任九重道:“这个决断,公子具体是怎么想的?” 他总觉得,虽说归顺白云侯也是原本的可能性之一,但萧云面上已掺加了某种无可推翻的坚决,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突然的推动或催化。 萧云道:“统一天下,是祖龙目下所有有势力的城主们的目标,而我军虽然羽翼尚雏,也有此心志,不过,六万军队,用来攻略那些实力早成根底扎实的对手们,毕竟艰难,风险难测,以后,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次,像不久前那样,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接连征服泰岳军、濮阳军了。” 这话一开,众人也沉默了。 是啊,虽然说,有志者事竟成,但所有功业都是靠血杀和打拼积累出来的,不可能一路捷径,千万也不能低估了征服天下的难度和挫折,更多的城主不会像泰岳城主和濮阳城主一样容易对付。 萧云接着道:“而归顺某一大势力,协同作战,就是很好的选择之一了,既避免了弱小无依,也大增了一统天下的成功率,当然,那个最终问鼎天下的人,就不是出自我们了,这一点,需要大家明白并接受。” 可以接受吗? 若为公心,天下早一日统一,不论是在哪个人手上都好,若为私心,谁都想是自己辅佐的人成为主宰,那样也更安心。 即便不说自己这些下臣,一旦归谁某人,萧云这个元帅也将成为人臣,无法事事依从己意了,所以说,虽提出了此意,原则上需要克服最大障碍的还不是众人,而是他。 最后,萧云道:“而我们眼前邻接可供选择的大势力有两个,即是交战中的白云侯以及夕照城城主,我选择的是白云侯。” 这样一讲来,归顺倒也合乎逻辑。 萧云补充道:“当然,这是萧某一己之决定,大家若不同意,可以提出来。” 厅中人的乱声消失,开始认真思考。 或者说,将心中那道坎扳正过来。 这些人中,唯独诸葛治一直不动如山,似乎,萧云的这个决断并未能惊到他,甚至说,他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并已接受。 他旁边张盼小声问道:“三弟,因何不提意见,莫非,你完全同意元帅的此种决定吗?” 说起来,诸葛治应该是对此最为排斥的人,他幼习兵法,就是为了有一日派上用场,辅佐人君,只可惜,那时候天下未乱,他只好栖身江湖,伺机而动,而后来,真的战乱起来了,兵法谋略也必定有了最大用武之地,按理说,到了诸葛治张扬才学的时刻了,所以,他巡行四方,观察各地域内可供投靠者,并最终于东海岸边苦等近半年,选定了萧云这个命系多多的人物来辅佐,想必是认定了萧云可以成为可为之君,而自己在他手下可以尽展才学,到日后君臣好一同打下整片江山。 然而,现今萧云这个他命定的不二之主,却要归顺别人,那么也就意味着,日后的生涯,将受制于人,处处掣肘,萧云也很难再成为夺取了天下的那个人,这些,对一个其下谋士来说,是价值和理想最大打折扣的事件。 这些,诸葛治莫非都能接受? 即便是张盼自己,因有别样心思,对归顺大势力并不反对,甚至是欣然赞成——不论辅佐的是谁,只要是将来有可能使自己成为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都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但是萧云这个一军之主一势力之王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还是很不可思议,让自己吃惊不小,毕竟,从主宰成为人臣萧云必须放弃的定然不小。 第310章 思索 第三百一十章 思索 诸葛治淡淡摇了摇头,道:“我辅佐的是公子,不论他是何种身份,都没有差别。: (?? . 话如此说,张盼还是难以相信,只不过,也想不出疑点就是了。 良久之后,大概是经过了充分思索,众人再次将目光聚向萧云。 张彦率先道:“公子要投靠白云侯,倒也不能算突兀,毕竟,我们大多原出自月魔教,昔日多数教众以及百姓都投向了白云侯,今日我们此种决断,也算先前的延续,行为意向保持了一致,也避免了将来与很多那些不太可能转移过来的白云军中我教教众为敌,只是,忧虑也是不小的。” 成继道:“不错,白云侯此人,虽说也算雄才大略,但是,心性并不算太包纳,怕就怕,公子受到忌惮,被不公正对待。” 自古投诚后,因丧失了手中筹码,反被冷藏压制的例子数不胜数。 任九重也道:“我赞成张、成二位的话,投靠白云侯,可以,但要避免将来诸多可能发生的现实,最好,此刻就想出种种办法来,以备不测。” 话是这么说,投靠后地位整个翻转,主动性丧失大半,万全且自由的策略可并不好想,所以,厅中人一时苦恼住。 这时,忽听厅门之外隐约的人声。 “我听说,大哥正在举办议事,让我进去,我也想听听。” 似乎是赵舍。 那守门卫兵为难道:“赵公子,元帅并无特别指明请您到场,这个……小的也不敢做主啊。” 开玩笑,你毕竟是一个外人,而厅中我军首脑说不定正在举办事关我军机密的会议,怎可让你进去? 赵舍像是也知道跟卫兵没必要掰扯,向大厅的方向提声喊道:“大哥?” 厅内,众人目光都聚向主持者萧云,面上多少有些尴尬与无奈,毕竟,大伙儿所讨论的正是不好让赵舍参进来的话题,偏偏还没出来结果的时候,这个小侯爷来搅合了。 萧云倒是坦然许多,对门外放话道:“卫兵,让小侯爷进来吧!” 门戛然开了,一个人走进来,又阖上,转对厅内,大略一扫视,见所有首脑齐至,多数看向自己时感觉微妙,想到什么,他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与担忧。 赵舍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自寻座位坐下后,笑嘻嘻地道:“大哥,诸位,议什么呢,若不是什么高度机密,不妨让小弟也参与一番,说不定能提出什么意见呢?” 众人心道:很可惜,这话题,恰巧不太好让你表达意见。 所以,一时倒没有人接话回答,即便是萧云,也在酝酿中。 忽听诸葛治直截了当道:“小侯爷,我们在讨论的是加入白云军的事,而且,已经大致决定这么做了了。” 什么?! 先前一直未有参加讨论的诸葛治这么一开口,吃惊无数。 毕竟,这种大的,关乎萧家军前途命运走向的决断,即便真的选择了,也必然不能鲁莽投靠,而是要商定出辅助的策略,诸葛治身为目前军中第一谋士,怎会在尘埃未定的时刻向最不该透露的人直言出来? 最为不敢相信,也对诸葛治智谋最为了解的张盼尤其惊诧,心想,诸葛啊诸葛,你又让我参不透了,你方才未有提半点建议,已失谋士之责,现在又“莽撞”自揭底牌,莫非不明白那话的分量? 但是,又想到昔日同为武林盟客卿时,诸葛治少有发言,但一旦开口,必然都是定鼎之计,因此,张盼又把不准了,急思诸葛治用意。 “真的?!” 赵舍当即从座中腾地起身,面上是意料之外的又惊又喜,转向萧云,语气急迫地追问道:“大哥,是真的吗?!” 面对那期盼的目光,萧云最终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真的。” 哪知,诸葛治接着就说:“不过,小侯爷,我们同时也商定出了一个条件。” 赵舍此刻心情大好,大包大揽拍胸口道:“我相信大哥,你说吧。” 诸葛治铁扇一收,郑重道:“好,首先,保留萧家军的旗号,公子的元帅之位也要保留。” 一听到这句话,众人悬起的心才初步放了下来,这其实也是自己等人期盼的,有了这一条,就可以保证自己等人在归顺后被打散分流,萧云也一直会有领兵权,由此判断,诸葛治发那番言论,已经有了万分的备案,就细心听下去。 赵舍并未迟疑,当即回答道:“这个当然,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向父侯提起的,昔日在江湖之中,大哥对我诸般信任,也让我真真正正走了一回江湖之路,所以,那时候我就发了誓,若到军中,就请赐大哥元帅的位子,现今正好还省了一半的工夫呢。” 诸葛治接近着讲的第二点,则多少有些石破天惊。 他道:“其次,我军的这种归顺,将采取一种非同一般的归顺方式。” 赵舍奇道:“诸葛先生请细言。” 诸葛治道:“即是半联盟归顺……我军可承诺永不称霸,不追求问鼎之业,即是说,不追求地位在白云侯之上,且加入白云军体系,这是归顺的一面;而同时,我军也将不同于其他归顺之将,至少是在前期,将保持很大的军队独立性,我军可辅助白云侯终至九五之尊,在此期间执行攻略、战役,自我拥有管理权,这是所谓联盟性!” “此点也答应的话,我方的归顺,才真正安心无忧虑,不存芥蒂。” 原来如此!! 这一下,厅中嗡嗡议论起来。 张盼尤其浑身颤抖了一下,不自觉想:“高,实在是高!而且,抓住了关键之点!两军联盟,本也该是可供选项之一,只不过,萧家军目下势力还太弱,主动提联盟,白云侯不太可能答应,更重要的,联盟这种东西,随时可以找理由打破,白云侯也不会对萧家军的威胁松懈,但是在归顺前提下的联盟就不同了,首先,萧家军放弃了逐鹿江山的目的,已不算白云侯对手,其次,充分的主动性,将保证萧家军进行的是与白云侯一样的任务,都是努力在统一祖龙,考虑到萧云和诸葛治入军队的真正催动,不论最后接手江山的是谁,这一遭乱世之行都算完整走过了,不会有负两人的宏图大志,可谓一举两得……更不用说,加入白云军体系后,依托庞大势力和版图,攻略诸城的能力以及速度都可大增!” 诸葛啊诸葛,看来你是费尽心机,也要实现昔日“辅佐明主,一展才学”的目标啊! 反倒是自己,被功利之心拘囿着,不太放得开念头。 张盼已是无话可说。 其他人也多少联想到了诸葛治的用意,都是大感佩服,且配合着话头附和道:“不错,答应此点,我方才没有后顾之忧!” 而萧云,一看这种众声一致的局面,也不好说别的,何况,诸葛治此议也确实附和自己心意。 赵舍忖度:不追求霸业,就不会成为父侯的终极敌人,这一条很重要;至于半联盟的性质,父侯凭白得到一股大势力的加入,应该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想到这里,赵舍一点头,正色道:“这一点我也可以代父侯答应!” 到此,众人可说齐齐松了口气。 但诸葛治却不放心、或者说提醒地道:“小侯爷,你可要知道,让白云侯爷答应此两点,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帝王之心机,诸葛治反倒比赵舍明白得多,这种要求,依据自己那半年里对各方诸侯的暗访,对面的夕照城城主心胸更宽广些,对这两点答应得可能更大,只可惜,公子太过注重个人情谊,选择了白云侯。 赵舍此刻也联想到了父侯得获大哥消息后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是将自己囚禁,此回自己逃出来,私自来见大哥,且带回的是如此条件宽泛的投诚军队,父侯当真能答应吗? 但是,一想到兄弟可自此不用成为敌人,甚至可并肩作战,继续江湖中的友情,赵舍已下了万般决心,咬牙道:“有我在,父侯会答应的!” 众人也感受到了这小侯爷表情中的坚定,再也无话可说。 毕竟,赵舍是白云军未来的主人,他的担保,象征意义很大。 诸葛治也长呼出口气,转向萧云,拱手擎扇请示道:“既如此,元帅,我军不如趁热打铁,在数日之内,就规整出一支大军,前往阵线中,投靠白云侯!” 萧云也算放下了大大一桩心事,一振奋,猛起身,道:“好!早饭时间已到,咱们先去吃饭,饭后,再商议具体事宜!” 众人也纷纷拍掌叫好,在厅门开后,尾随着队首兴在一起的萧云以及赵舍之后,向外走去。 院中当头,一缕阳光罩向兴奋不已的赵舍,他愉悦地振臂欢呼了一声…… 萧家军战略面稳定,将士也比较归心,所以,安排后续事项,倒利索容易得多。 泰岳城中,将遗留一万军队,萧云请梁无忧严副官等留了来,以主导监管泰岳、东海两座城池,毕竟,他们生在这片地域,比较熟悉顺手。 至于位任了泰岳城民政官的孟义、焦雄两兄弟也被萧云婉拒了跟随的要求,两人能力不在武力,上前线是才能偏用,不过,两人自我证明,说紧急时刻,当当后方的运粮官以及新攻略城池的接管人还是可以的。 剩下诸将,则全数加入转移的军队。 于是,仅仅三日后,萧家军就点卯聚齐了五万大军,向全军发布了行军指令以及大致目的。 先前被萧云嘱托等待滞留城池内的鹰鹤二老,见了这等阵仗,才明白,前几日夜中萧云所承诺的“亲带小侯爷去见白云侯”竟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两人不太懂计策谋略,不过也直觉到萧家军做如此走向,也必是牺牲了许多东西的,当然,归顺的那两个条件,并没有明宣,一般人并不知道,鹰鹤二老也不可能得知。 不过,对于归顺,鹤老迟疑道:“此种事项,干系重大,咱们是不是立即回归白云军,向侯爷禀明一切呢?” 鹰老沉默一阵,才道:“我看还是持重一些,先向侯爷飞鸽传书,禀明萧云归顺之事,而咱们,则暂时尾随萧家军,也防止突然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事情走向,顺便也可以监视萧云,保护少爷。” 鹤老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照此办法了。” 于是,在别离了恭送的泰岳城城民,以及梁无忧等留守将士后,五万大军,举着萧字大旗,向着前线白云军与夕照军胶着的地带进发了。 这股不疾不徐行进中的力量,已势必改变天下诸侯的整体态势。 而未抵达白云军的半途,这支军队所引发的第一桩改变已经到来。 濮阳城中,统属着三万军队的柳湘府邸,在看了一份紧急军情的简报后,吓得手一哆嗦,脱落在地。 身边心腹副将将那份简报捡了起来,一看,也吓得差点脱手,心中一个寒战。 原来,其上说,萧家军五万大军,将士齐全,后勤完备,正从泰岳城出发,不紧不慢地循路向着此方向而来,目的尚不确定,不多日后,即将临近。 副将战战兢兢地道:“萧……家军不会是想攻下咱们的濮阳城吧?” 事实上,柳湘也是有这种忧惧才突然失态的,但为了祛除心中惧意,他还是驳斥道:“胡说,萧家军的打的旗号,明明是归顺白云侯,怎么可能突然来攻咱们,更不用说,咱们明里还是萧家军势力的成员,他们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但萧家军真的不会中途攻打濮阳城吗? 柳湘与副将半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当初他们除去濮阳城主,将旗号更改后,所做的事就不太地道,拒绝了与萧家军的真正融入,而将实力收缩到了濮阳城这个大本营中,龟缩固守,以观时局,只保持个明面上的下臣,这一点,想必已经引发了萧家军内的不满与不信任,难保他们不会以归顺白云侯做幌子,行出其不意攻打濮阳城之实,更何况,萧家军主部撤出后,当头的泰岳城军队数量就稀少了,萧云难道就不担忧自己濮阳城这三万军队在某一时刻抄其后巢? 看書小说本書 本书来自 品&书 第311章 对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对抗 所以柳湘自忖,自己若是萧云,八成不会放过路过时攻下濮阳城的机会。 而萧云的勇武,甚至是以一人之力致使数万军队投降的本事,已经被恐怖化了,濮阳城军中,怕是没有一个兵将希望与其对抗,真打起来,自己这一座城池又哪里保险? 副将叹道:“若张军师还在,想必就可以为咱们解疑了,可惜啊,当初除濮阳城主的事一了,他就跟随着去了萧家军中。” 但这一提张盼,柳湘反而灵念上来,忽道:“我记得,当初离开时,张盼对我说,萧云军若动,行往前线,有很大可能是投靠某一阵营,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如此了!” 副将此刻也想通了一般,道:“张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只是,若萧云真的选择归顺白云侯,咱们怎么做?” 是啊,萧云若归顺了白云侯,自己这股势力,就真正孤立无依了,又何去何从? 柳湘眉头凝了起来,忽然道:“萧家军据此尚远,先观察一两天了,看临近时,有何反应。” 副将也只得点头。 当然,副案是要备一备的。 于是,柳湘每日最关心,以及察看最多的,就是从“前方”——也即原来的后方——传来的关于萧家军的动静,而且是一天数报,分析推断,不敢放松。 但是已接近防御地域的那一天,简报说,萧家军突然加快了进军速度,不日即将抵达本城,且口号是紧赶后,好在濮阳城借住一阵,毕竟,再往前就是两大势力的前线了,很可能立即要打仗,不休养怎么行。 理由可谓堂皇,但柳湘与副将却是吓得心惊胆颤! 开玩笑,主动开启城门放五万大军进来?单纯借住,谁又相信? 到时候,萧云要求开城的话,自己是开,还是不开呢? 不开,身为下臣,本分何在? 那时刻,人家可就是有正正当当的理由攻打城池了,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甚至是嘲笑自己自寻灭亡。 到这里,柳湘已经不怀疑萧云军队的目的包含攻打濮阳城了,那么,若想避免与其战斗的话,可供选择的路子就只有一条了。 柳湘当机立断,道:“马上集齐城中所有人马,并且携带所有粮草辎重,向白云军进发,嘿嘿,咱们也投靠白云侯,比萧云还早,明面上,还可得到一个剥断了萧家军实力、促使了其投诚的功劳!” 柳湘若投诚,萧家军的整体实力就会变成两座城池、七万强弱不一的军队了,也减少了独持一军、自我扩张的系数。 副将也完全没有异议,点了头,忽然想到一种情况,道:“咱们若都撤出了,濮阳城怎么办,就白白送给萧云吗?” 柳湘在这方面心机丝毫不弱,一狞笑,道:“下令全军,劫掠整座城池,将所获送给白云侯,以作归顺时的筹码……嘿嘿,萧云,你要谋夺濮阳城,我就送你一座贫乏且混乱的城池给你!” 于是,当日之中,濮阳城中哭爹喊娘,到处都是大队的士兵,挨门挨户扫荡、掠夺,直到黄昏,士兵们才携带得到的物资出了城池,在柳湘带领下他方去也。 还好,可能是还有所顾忌,柳湘没有下令放火。 即便这样,留下的城内百姓们也是欲哭无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倚为守护者的本城军队,竟然毫不留情地行这种强盗之举。 而城内被洗劫,几乎一无所有,治安事件开始处处发生,不得安宁。 若没有人来维持救助,这座城池,大概终将实质上除名…… 萧家军行军之中,接到了柳湘动向的大军一时停了下来。 众人看了先锋营的奏报,气得是咬牙切齿。 而萧云手一搓,那奏报就成了粉尘。 任九重等道:“没想到这柳某人竟是如此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赵舍也义愤填膺地道:“这厮竟然还要投靠白云军?好个柳湘,小爷记下你了,父侯不惩治你,将来我赵舍也要给你穿小鞋!” 连少有表达意见的太阴真人也评判道:“老夫在江湖之中,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反覆无常心狠手辣的小人,若早一日见了他,少不得出手惩恶!” 诸葛治见众人都被气愤所充斥,忽放声大笑,道:“诸位莫气,这同时也是好事一件啊!柳湘不是白白将一座城池送给咱们了吗,而且没费咱们一兵一卒,从此之后,咱们就真的是后盘稳固了。” 张盼原本无言,也对柳湘这种手段并不排斥,不过,诸葛治全无惊异的姿态,还是让他心中突然一动。 难道,诸葛治一早就对此有所预见了? 再一想想军师的职责,未雨绸缪、统领全局,依照此种思路,行动一开始,诸葛治大概就已经对濮阳城的事有所计较了,而不久前他建议萧云加快行军,进驻濮阳城,是不是就是计策的最后一环?让柳湘产生恐惧,从而“避战”逃脱,以最小代价夺得濮阳城。 这一梳理,张盼心中震动,看来,行军布阵的事,自己在意识上还要大力追赶啊,而对于这位三弟,也千万不要看弱了…… 而听了诸葛治的话,众人也冷静下来,转换思维,失笑道:“不错,留柳湘这样毫无忠心可言的人占据一座城池,把不准什么时候就从背后捅咱们一刀,现在好了,后患全无!” 彩凤宫主则道:“好事是好事,不过就要耗费一番周折了,濮阳城被洗劫,城内必然混乱,物资奇缺,咱们要完全接收并不容易,我看还是早早抽调后方东海城、泰岳城中物资前来弥补,而咱们的随军物资撑不了多少时候。” 这建议算是提到了点子上,众人纷纷称是,萧云也马上吩咐了下去,然后,命令大军更进一步加快步伐,争取早一刻到达濮阳城,稳定局面。 而濮阳城,已经离热战前线最接近了。 交战双方的白云侯、夕照城主都已经明确收到了萧云要投诚的消息。 夕照城主是一句长声的无奈,他早已经诸般渠道知晓了萧云崛起的经过,可谓一员有勇有谋的无双武将,而其直接选择了白云侯的大致原因,自己也多少推断出来了,又给其加上了“有情有义”的标签。 可惜啊,这样的人不久后就将成为敌人。 而那厢的白云侯则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萧云势力不小,大大增加了白云军版图,而且,濮阳城往东就是稳固的后方了,与白云城主势力相衔接,是个大大的利好。 忧的,则是萧云加入白云军后,该怎么对待? 冷待是不行的,不然会绝了以后决定归顺自己的势力之主的心,但是,无压制的提拔,自己又总觉得放不下心来,虽然还未见到萧云真面,但是直觉上,他判定出这年轻人并非一个简单的人下之臣,从其在江湖以致军中的诸般经历,不管其是否有心,无一刻不在履行着领袖的路线,而且颇多英雄的味道,这样的人,年少有为,可能性无限,自己已无法不将其往天命上联想,天命之人,上天安排,是无论如何都要绽放光彩的,白云军若只是成了其龙腾的跳板,可就悲哀了。 不过,这些多数还是臆测,没有绝对根据。 而萧家军对的加入,将对交战中的白云、夕照双方产生直接影响,最起码,萧家军版图在侧面,也即是说,即便自己一时失败退却,夕照城主也不敢过度追击扩张,毕竟要防备一下侧向的安全。 所以,综合判断,白云侯对于萧云的投靠还是极其欢迎的。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接见了趋附而来的柳湘。 柳湘此人的诸般,他早已查清了,阴谋颠覆主子,贡献城池以求与萧家军媾和,更在最近直接将一座城池直接送人。 他难道不知道,濮阳城目前的战略位置是多么重要吗,弃城投靠而换人下之位,足见其短视。 更重要的,是听说他临走时将治下长久的城池洗劫一空,仅为了凑集物资以当做筹码,可见此人之自私自利无情冷血。 这样的人,质直接不合格,已被定性成随时可能反水害己的祸患了,需要早早防备及时处理,当然,这不是当前可以做的事。 而且,那些成车的物资看起来也确实喜人,更不用说还有三万完全可以融合过来的军队。 所以,白云侯明面上对柳湘是笑脸相迎的,褒扬夸赞,大大满足其虚荣心之余,还将其地位直接提升一级,从将军升为大将,直接参与军机,柳湘虽然已经没有了统领数万军队的权限,但是,心中却是满足异常,笑呵呵不停。 他在乎的哪里是领兵作战的威武,反过来说,向往的是一种可夸耀的地位,而在前线作战,兵凶战危,保不齐哪一天就毙命了,哪有现在的大将之位安稳? 安抚了柳湘之事,白云侯心想,不久后,自己又改用何种态度来对待萧云呢…… 萧家军在濮阳城驻扎了了数日,平息了城内混乱,初步达到了人心稳定。 但是,接收城池的任务依旧艰巨,毕竟,一座城池的能维持并繁荣,是要靠一整套运作体系的,有人有资金,有人有田产,有人有商,有人有铺子,有人有手艺,而现在流通的数个环节都匮乏了,资金没了,粮食没了,商原料也缺货,田产倒是还保有着,只是还未到收获的季节,剩下的手艺人,只能干等着生意来了。 运作链的数环没有了,萧家军只好主动填补创造。 城池内,每个家庭都可以领到粮食,不过,都需要参加濮阳城新筑的防御工程,包括城内与城外,还要将城池面貌修缮回当初,这样一来,城民正当付出劳动换来报酬,最少不会饿肚子、心理出大问题了。 但是,军队同样也要吃饭,萧云等只好一方面先招募城池辖下地域内各方民众将各类物资运送入城,使市面饱满起来,同时,让后方的梁无忧帮忙想办法,并抽调紧急物资过来,还要鼓励泰岳城的商人们来濮阳城经商。 这一点在泰岳城倒是顺利得很,濮阳城被洗劫,城内各项正空白中,有许多资产可以折价购买,泰岳的商人们眼光放远,都纷纷决定进驻,更有许多人将之当做机遇,想前往开拓一番事业。 所以,到梁无忧这里报名的商人与非商人出奇得多,梁无忧于是自主判断,决定亲自带领从驻城的军队中分出的一半人——即五千军队护送这些商人前去濮阳城。 于是,不久后,从泰岳城出发的队伍再次出发了,这次,人马构成倒复杂得多,除了军队,还有商人、伙计、手艺人,以及城池急需的官员衙差,等等等等,物资更是一车连一车,蔚为壮观。 而城池中留下主持的,军务归严副官,民政则归孟义、焦雄。 萧云信任孟焦,梁无忧自然也无条件信任,加上这次对诸般琐碎熟悉的两兄弟对襄助濮阳城出了不少主意,初次证明了自己的本事,那心下也是大大满足,在梁无忧离开后,更感责任重大,每日不停歇地开始投身各项事务。 萧云由奏报中得知了梁无忧的前来,知晓濮阳城的事情已经无需担忧了,剩下的,只是等待时日恢复正常了。 此事一了,就开始面对本军的大事——投靠白云侯。 商量之后,按照诸葛治的建议,萧家军的五万军队,将有四万人留驻濮阳城,以做到长久占据城池,将其变成自己的,只留一万人随同萧云以及诸将前往白云侯营地。 当然,这种安排多数人初始是不同意的,毕竟,还不知道白云侯到时候是一种什么姿态,只带一万人前往,万一其到时候翻脸怎么办? 对于这话,参与商议的赵舍面上虽尴尬,倒也没有发话担保了,毕竟他不能完全代表父亲。 诸葛治却分析说,萧家军目前的最大筹码,就是这临近前线的濮阳城,只有这座城稳固并处于自己控制下,才能体现萧家军最大价值,白云侯才会更加重视。 这一说,众人心里隐约都明白了,若白云侯态度一有不对,濮阳城随时可以联络另一面的夕照城势力,以反水相抗,这一点,恐怕不是白云侯乐于见到的。 第312章 留下了底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留下了底牌 而这留城的数万人当然也需要统领。 萧云就命彩凤宫主留下主持。 毕竟,众人中,除诸葛治以外,只有彩凤宫主即通军务,又懂民政,她身边从彩凤宫带来的数百心腹女将,也能协助她进行各种事项。 而梁无忧到来后,也能为其分担部分责任。 彩凤宫主虽然更担心萧云的安危,但是带兵留驻濮阳城反而更对保障萧家军分量有助益,自己也只好答应了,不过,却是对萧云千叮咛万嘱咐,一有不对,尽早撤离回来。 诸葛治这个谋士当然不可能离开主公,任九重、太阴真人等也放心不下萧云,所以,大多数将领都随同在这一万人之中。 那一天,一万人马,由萧云等率领,就在彩凤宫主目送下行远。 她心中祈祷道:“云弟,但愿你这一去平安……” 而队伍中,不可或缺的赵舍则开始忐忑不安。 在先前,承诺是发下去了,要极力促成父侯对萧家军的接纳。 只是,会有那么顺利吗? 如果遭遇父亲反对,该怎么办? 而其实,队伍中,对前路惴惴的何止他一人。 不说上方在大面上忧虑的将领们,下方普通将士也是心有千千思,毕竟,投靠白云侯后,表示着有更广阔的晋升天地,但是,也意味着更多、更凶险的战争。 不过,元帅在大军从泰岳城出发宣言时说的也对,当此乱世,已没有任何一方可以永远安定了,萧家军早一日选择阵营投靠,就是为未来争取机会。 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那一边,白云军主帐中,白云侯赵牧也挥退了进行详细奏报的鹰鹤二老,道:“两位一路劳顿,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二人正好松懈下来称谢离去。 自从尾随萧家军从泰岳城一直到达濮阳城,又见萧云率万人之军出发后,萧家军动向已完全明朗,两人知晓已经没有必要跟踪监看了,才决定紧急回归白云军阵地,以提前向白云侯奏明一切。 鹰鹤二老离开后,赵牧开始进行思索。 从自己的讯报,以及鹰鹤二老更详尽的描述中,自己已经知晓了萧家军投靠的整个过程,从中看不出隐藏阴谋的异样,最起码,自己的儿子也未受到不正当对待。 这样看来,萧家军是真心想投靠了。 只是,不像那个短视的柳湘,萧家军留下大部分人马驻扎于濮阳城中,作为主将的萧云,则仅带一万人前来,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也即是说,萧云还是留下了底牌,以及拥有可能的后撤的打算的。 得不出结论,赵牧对身边唯一旁听完了鹰鹤二老奏报的谋士华章道:“华卿,你怎么看?” 华章道:“侯爷是担心萧家军投靠的诚意,还是疑虑日后对其的安排?” 赵牧叹了口气,道:“都有啊。” 对于这个心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华章道:“不论如何,吸收萧家军都是很重要的,萧家军已经占据了三座城池,版图完美而稳固,后临大海,若被我方融合,当可安心拼杀前线争霸天下了,而最靠前的濮阳城也已在其掌控之中,可直接影响我们与夕照城的征战……至于投靠后怎么安排,还要看作为主帅的萧云性格心志如何,这一点,就难以从道听途说来单方面判断了。” “是啊……” 总要面对面的…… 赵牧无奈赞同。 若投归者大多都是柳湘那等只要地位不计较实在的,倒也没什么忧虑的了。 只是,那个萧云,可能吗? 说来说去,还是要做出个样子,热热烈烈地迎接萧家军投诚的。 同时,也迎接自己归来的儿子。 所以,在萧家军抵达的那一天,赵牧满面笑容,带着手底主要文武,于原野之中,开始等候那一万人马…… 日出之刻,两军遭遇。 由东方披云霞而来的一万萧家军停了下来,士兵们步行的停留当地,骑马的一溜下马,军容齐整,而双方首脑们则相互遥观。 而赵舍一声“父侯”喜悦地率先奔跑过去。 赵牧见了儿子,当然高兴,面上笑意更盛,不过,实则仅仅看了儿子一眼,就将目光继续投向萧家军的前排。 太阴真人、任九重、张彦成继、慧通、毒神、大憨、柯枝柯叶兄弟,这些,都是熟悉的人,属于从自己阵营不告而别投往对方的人,一目可辨。 赵牧嘴角抽了抽,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笑容依旧。 而那正中一人,遥遥看去,居于大旗之前,身下一匹神驹,被左右的人护拥于侧,显示其无可辩驳的主心地位。 此人,当然该为萧家军主帅萧云。 萧云见赵牧赵舍父子两人重逢基本完毕,向左右一个眼神,率先下了坐骑迟日,手托战盔,带领一众首脑,开始主动行向白云军。 毕竟,己方是投靠而来的,属于下臣,姿态上该当恭顺。 很快就到了双方伸手可及的地步。 萧云站定,向着白云侯一个矮身行礼,道:“萧云见过白云侯爷。” 赵牧舍了儿子,再次看向半直着身的萧云,这一仔细看,心惊无比。 此人相貌虽然年青,然而身材高大,身披黄金铠甲,背映朝霞,闪闪发光,威风凛凛。 最主要的,是其带给人的那股内在的气质。 沉稳如山,不摇不动,虽行着礼,也显得不卑不亢。 双目深邃,显见又是一个习惯于深度思索的人。 可谓武力、意志、智慧都不缺乏。 而其两侧,还有两个谋士打扮的人,一个手执铁扇轻摇,一派风轻云淡之姿,其后,还站着三名威武的护卫打扮的汉子,另一个双袖笼起,眼神眯缝,似看非看,难见其心机真意,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这两个人,自己没见过,不过从讯报看,应该就是萧云先后收下的谋士诸葛治以及张盼。 攻略东海城、泰岳城、濮阳城,这两人该当都有不小贡献,属于萧家军智囊。 自身如此,又得如此能人倾心辅助,无怪乎萧云可以从无到有,由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发展成一支数万军队三座城池势力的首领。 白云侯的那股警惕戒惧的直觉感再次涌现上来,如果不是与儿子赵舍的交情,促使其主动来投靠,放任萧家军势力拓展、放大,想必会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对手,并最终危及自己一统天下的宏图。 还好,现在其归顺了,那么,就是日后的控制运用了。 想到这里,白云侯迎前几步,满面堆笑,亲自将萧云扶直,放话道:“早听说过萧将军的勇武,将军能来投靠白云军,我赵牧真心高兴,赵某人保证,必不会有负将军心志,于白云军中,让将军大放异彩,继续统领万军,功成名就!” 这一说,白云侯本以为萧云会维持恭顺,大大感激的,至少,面上也会做出这种样子。 哪知道,萧云对这番话没有半点回应,甚至不止萧云,他左右的一干将领没有一个有兴奋的表情,仿佛,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他们期待的。 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吗,还是说,自己承诺的不够? 白云侯一时惊愕当地。 这时刻,赵舍凑了过来,似有内情地低声道:“父侯,有些事情需要事先说明,咱们到幕帐中讲吧。” 白云侯心思灵便,哪里还体会不出赵舍要讲的事与萧云诸人的异样态度有关,向萧云一声稍等后,与赵舍行向身后不远处的帐篷。 行经心腹谋士华章时,白云侯向其使了个意思明显的眼色,华章也跟随而上。 叫上华章,是因为赵牧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儿子要讲的,必然非同一般。 这一下,两军场面暂时松懈下来开始,士兵们也开始对望打量起来。 忽然有一女子自对面阵营中走来,欣喜地叫了一声“萧大哥”,已到近前。 萧云听那声音熟悉,侧目一看,认出对方,也很高兴。 原来,那女子是常飞燕,跟赵舍一样,可谓自己等的有缘人,自己与她,也算未结拜的兄妹关系。 而此刻她盔甲在身,与往日更显英姿飒爽。 寒暄完毕,常飞燕忽转换表情,低声道:“萧大哥,你们的投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不对头?” 她不是笨人,刚才萧家军诸首脑的异常已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无法置身事外的人,她当然想早一步知晓真相。 萧云心想这种事也不需要瞒着她,就对诸葛治道:“先生,你对常姑娘讲讲吧。” 诸葛治一行礼,道:“常姑娘好,是这样的,我军的归顺,有两个条件……” 简单讲完后,常飞燕听得一吐舌头。 这下她全明白了,先前的讯报中,大约仅是萧家军要投靠,并没有外宣的那两个条件,赵世伯也并不知情,所以,先始才一副诚心收纳的态度。 但这两个条件之下,白云侯会怎么想,就难以判定了。 自己虽不是帝王首脑,也不敢乐观想象。 她担忧地想:看来,与萧大哥等共处一军的想法是不容易实现了…… 而幕帐中,听了儿子第一个条件的白云侯正在大发雷霆,脸色铁青道: “什么?!保留萧家军旗号,萧云的元帅之位也要保留?!可笑啊可笑,我不管他原来是怎样小打小闹,入了我白云军,就只能有白云军这一杆大旗,萧家军?一军之中,怎容得两旗共存,他萧云这是痴人说梦!更不用说,我白云军中至今无元帅的称号,唯一的主帅,就是我自己,他莫非是要将我的主位夺去了?!” 赵舍虽想到父亲可能反对,但也想不到其态度会是如此激烈,不由一惧,但想到自己的期盼,就急着辩解道:“人家本来数万军队几座城池的主人,凭白百里迢迢来投靠,又不是寻常降主,咱们总得表示下诚意吧?” 白云侯一声冷笑,道:“我白云军不缺那几万军队几座城池!” 一旁华章也道:“是啊,少爷,军中之事不是儿戏,这种条件若答应了,就意味着萧云永远有独自领袖军队的权限,尾大不掉啊……不过,侯爷且稍安勿躁,少爷且请说第二点。” 赵舍知道辩不过这一主一仆,只得转向下一个条件,颇有些犹懦道:“第二个,是……萧家军将采取半联盟的性质投靠,即……即不追求霸业,辅佐白云军,但在归顺前期,将自我拥有管理权,保持独立……” 这一听完,白云侯先是一愣,继而由一声开始,逐渐放大增多,持续哈哈大笑起来,将赵舍笑得心惊胆颤。 笑毕,白云侯的表情却一派已经看透并冷静下来的样子,道:“儿子啊儿子,你看人交友还是欠缺稳妥啊!” 自己的担忧看来成真了,世上果然没有简单的好事,这个萧云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之辈! 赵舍一听父亲的话,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不解道:“父侯什么意思,孩儿不明白。” 白云侯悠悠道:“你可知道,那两个条件意味着什么?既然要投靠了,为何还要刻意的追求独立性,莫非是信不过我赵某人的统领?所以说,那是两个本质一致的条件,其真实目的,是假归附,真依傍,萧云的目的,不过是想寻求到一棵大树,以我白云军为跳板,同享资源,最终发展壮大,再最终反水,与我们相争!嘿嘿,谁不想最终称霸天下?他萧云倒是筹谋了个好手段!” 赵舍见父亲竟是这种想法,大为急躁,道:“怎么会,大哥绝对不是父侯您想的这种人的,孩儿相信他——” 白云侯打断道:“正因为你的相信,才误交匪类,轻易中了别人奸计,舍儿啊,你还是太稚嫩啊,你可知道,自己被别人当成了一个可以哄骗的傻瓜,那萧云自江湖中一开始结识你,就是存有用心的,不然,你若不是我侯府之少主,一个江湖菜鸟,哪可能得到此类枭雄的另眼相看?而现今,到了他收获的季节了……他看重的是与你的情谊?错!他看上的,是咱们的势力!若这次答应了他,将来的白云军,恐怕是姓萧,而不是姓赵了!” 看書罓小说首发本書 第313章 匪类 第三百一十三章 匪类 大哥萧云在父亲分析里竟然成了这等用心险恶心机用尽的“匪类”! 赵舍脑中瞬息万念,联想的都是昔日于江湖中与萧云从相识到深交的一幕幕,那些经历,都是相互尺帛相馈,逐步了解并友情加深的,怎么可能施加什么深层阴谋?! 所以他立刻梗着脖子,红着脸急道:“父侯,您有偏见!大哥绝对不是您所想象的那种小人!更何况,我已经全部答应大哥了,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白云侯冷冷道:“那就再去回复他们,你先前是思量未够,答应取消,除非萧云放弃那两个条件!” 赵舍一气,道:“父侯,您这是为难人!” 白云侯驳斥道:“为父这是不想你将来为难!” 这父子就此僵持开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谋士华章心思急转,忽道:“侯爷请借一旁说话。” 赵舍不愿自己当障碍,气呼呼地先一步步出帐去,在外面走来走去,定不下来。 而帐内,清静后,白云侯深吸一口气,道:“什么事,说吧。” 华章道:“小侯爷性格执着,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咱们就没有必要硬要从理论上说服他了。” 白云侯眼一睁,道:“那么,你有何办法?” 华章道:“首先,收服萧家军也确实必要,萧家军目前拥有天时地利,若此回绝对拒绝,那么萧云必带这一万人回归濮阳城,濮阳城又正好临近我军与夕照城交战的前线,其即便不反过来和夕照城主联合,也可能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突然出击,以坐收渔利。” 这一点很是需要担忧的,白云侯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华章接着道:“那么,就需要采取一种计策,甄别一下,萧家军,此行到底是来投靠的,还是来傍大树的,若是后者,多半会在态度上有所暴露,那时刻,小侯爷就可主动认清对方真面目了,而咱们即便放弃了萧家军,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那计策是……” 良久,华章才从帐中行出,对徘徊中的赵舍道:“小侯爷,咱们这就去见萧云吧。” 赵舍喜忧不敢定,道:“华先生,父侯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华章神秘一笑,道:“待会儿便知。” …… 萧家军等待了良久,也没见有人来回个话之类。 任九重叹道:“看样子,那两个条件,白云侯恐怕是不会答应了。” 张彦、成继等也点了点头。 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张盼则首度开口道:“有志于帝王者,心态从来都是极度唯我独尊的,白云侯也不会例外。” 诸葛治则坚决道:“答应这两个条件,萧家军才可以协助白云军,没有商量的余地。” 众人则更进一步在想,若待会儿白云侯明确放出话来,拒绝萧家军的投靠,自己这一万人是不是立马回归濮阳城? 常飞燕正要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有两个人一同行了出来。 一个是赵舍,其面色复杂,既惶惑不安又有着期待,不知道经闻了什么。 另一个则是那白云侯身边的谋士。 至于白云侯,则没有现身。 不待萧家军询问,那谋士就对着萧云拱手一礼,道:“敝人华章,为侯爷帐下门客,见过萧将军……侯爷因感不舒服,现下就不方便面见了,还望萧将军勿存芥蒂。” 这一点可以体会,萧云马上道:“不敢,华先生请继续。” 华章道:“对于萧家军的主动投靠,我军是万分感激的,若能得萧将军等的协助,平定乱世当不是奢望……而对于将军提出的那两个条件,侯爷细心想过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噢? 萧家军首脑们这下耸动起来,本以为白云侯会铁心拒绝的,看来却是有着转机。 而赵舍也面色一喜,华章的话,让他联想不到,莫非,父侯先前被他说服了? 哪知,华章接着道:“但是,封将军为元帅,这样的大事,并不是侯爷一人之言声可以垄断的,毕竟,军中目前还未有元帅一职,而若真的册封一军之帅,那个人物,必然是所有将士都真心拥护,武功、智慧、威望都极其显着才可以,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需要将军取得相应功业。” 这一说,众人约莫也都明白了。 白云侯这是要反将一军啊,你提条件,要封元帅,可以,我也提一个条件来回馈! 所以,萧云直接问道:“萧某具体要怎么做,请华先生言明。” 华章一提声,道:“好,将军果然是明白人!敝人就直说了……目前白云侯在拓展版图中遇到了最大障碍,而这一关不过,就谈不上争霸天下一统江山,而那时将军对我方的投靠就没有任何意义,徒增尴尬。” “这一关,就是前面的夕照城势力。” 来了…… 已经可以猜到华章其下言辞的诸葛治等心想。 华章道:“夕照城不征服,我侯府就不能统一东面这块地域,但是,目前,我军与夕照城的征伐实际上是处于下风的,夕照城主手下有一员头号武将,人称嗜血大将,勇武无双,我军领兵作战的大将,在不久前就被其于战阵中斩杀,此人对付不了,我军的阵线就会被一点点蚕食,至最终溃败……而现在萧将军一到来,就好了,既解决了军中无大将的局面,又能以此为起点,创造功业,最终封帅!” “王爷的具体要求,就是在其下的征战中,萧将军能暂任我军领军主宰,除掉嗜血将,并进一步于征服夕照城的整个过程中起到主要作用,彼时众望所归,封帅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如此! 众人完全知道白云侯的逻辑了,你助我对付夕照城,我就封你的元帅。 貌似,这一点完全合情合理,属于等价交换。 但是,真的可以实现吗? 众人不由得议论起来。 “嗜血大将”,恐怖的名字,恐怕其在战场上的能力也是惊人的,萧家军能对付得了吗? 乃至需要征服下来整个夕照城势力。 这种大势力间的征战,人量众多,旷日持久,需要考虑的方面广泛,充满着不可预测性,萧家军置身其中且首当其冲,风险巨大。 说不准,这一个条件就是个陷阱。 任九重当即凑近萧云低声道:“公子,看来白云侯并非真心接纳咱们,我看还是领军撤回濮阳城,坐观时局再说吧!” 看旁边其他首脑的表情,大概多数也是这个意见。 萧云却未置可否。 他不自大,也相信自己,但是,直接接受如此重大的任务,不免要犹疑几分了。 而那边,同样意识到条件中风险以及难度的赵舍不由急对华章道:“华先生,父侯这不是刻意为难大哥吗,那嗜血大将咱们打了数个月,还是没有进展,怎能让乍入我军的萧家军就冒如此风险呢?” 华章摇了摇头,淡淡道:“小侯爷,若不能打败嗜血将,又有何资格奉为元帅呢?” 赵舍一下被哽住,忽然一个决心,行到萧云面前,坚定地道:“大哥,我决定了,咱们不投靠了,那两个条件父侯并不答应的,咱们一同回濮阳城,等着再说!” 被搁到一边的华章心中叹息道:“小侯爷啊,小侯爷,你注重兄弟情义,不想与萧家军发生冲突,只是,你终究是身属这边的,即便去了,某一天还是要回来,然后,依旧要面对可能的冲突敌对……” 良久,在身边诸人,以及赵舍常飞燕等的不同意蕴的期待眼神中,萧云面向华章,道:“欲得非常之名分,必付出非常之努力,建非常之功劳……好,萧某答应华先生的要求!” 这一下,众人都静了。 任九重等人是对完成这个条件心里没底,不愿萧云答应。 赵舍本该高兴的,毕竟双方的融合算是有一个开始了,但此刻怎么也喜不起来。 至于常飞燕,心态还算中立,只是,也期待一些别样的情况发生,萧云的答应,也是可能性之一,而实际上,她对萧云的信任更深,换句话说,近乎一种崇拜,萧云不论做哪一个决定,应该都是可以成功的。 华章一喜,道:“如此,就太好了,侯爷等萧将军相助,这下可以大大心安了。” 萧云没有明显的拒绝,起码保证期投靠白云军不是简单的利用借助。 诸葛治这时则道:“瞒着,我军答应对付夕照城势力,倒是可以,只不过,贵方需要大力配合,最起码,那些白云军中将领们,都需要听从我方的统一调配,不然,指令不能统一且顺利执行,也不可能做到战事成功。” 华章作保道:“这个没有问题,只要是合理的命令,他们就不会不听从的,而且,华某也将参与整个过程,在此期间,会劝导他们的。” 这也就是说,华章会跟踪监控了,这也正常。 诸葛治进一步说:“另外,我军会直接参与前线的兵士,只可能是这一万人,因为濮阳城还要有人来守,不会前来襄助。” 诸葛治多少担忧,白云侯的此项条件有利用并削弱萧家军的意图。 华章道:“此点我也可以代为答应。” 倒也干脆得很,不过萧家军这几万人马,对于前线战斗并不能改变力量对比。 既然如此,大方向决定下来,诸葛治就转对其他首脑,道:“元帅的目标,就是咱们的目标,诸葛盼望诸位,在其下的战斗中,真真正正的出一回力了!” 任九重等人也扳过了念头来,道:“诸葛先生说得对,到现在为止,咱们萧家军才算遇到了第一大挑战,将见识真正的战场,拼搏一回了!” “拥护元帅,打败嗜血将!” 一时之间,一万人同声喊了起来。 而赵舍,也在群情激奋,振臂高呼…… 阵线最前,萧家军的一万人就驻扎在了那里。 而主帅帐中,除了萧云、任九重、诸葛治、张盼的本方首脑,秦瓒、项辉、关令三护卫,还有白云军的赵舍、华章、常飞燕,以及负责前线战斗的一干武将。 这些武将中,颇有几个熟识面孔。 金良,昔日百里黄沙坡马贼头领,后来投军白云城,逐渐晋升至将军,并在最近的一系列战役中一直辅佐死去的大将,属于对战事不可或缺的人物。 他能从一个人所不耻的贼匪,转换成今日的战场将军,从因缘上,除了直接人赵舍,说来还要感谢当初与萧云的遭遇。 所以,此刻的他虽被白云侯下过密令对萧云的指挥好好权衡,但根本上并不排斥。 苏七、赵苟,萧云虽不认识,却是赵舍直接挖掘出来的。 两人过去一个是无名之乞丐,一个是妓院之龟公,靠着赵舍的百两银子,以及一个腰牌才获得了实现新的人生的可能。 但两人对于萧云,因着曾经迷恋的萧青的关系,却是多出了一份好感。 双方互相介绍认识后,就是正式的商议军事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对付嗜血大将。 小侯爷赵舍苦恼道:“这个人我可遥遥看过一眼,酷似张飞、猛比关羽,不好对付啊!” 不过具体到底如何呢? 何为“嗜血”大将? 一直在最前线作战的金良开始主动承当讲解者。 若仅从常规的字面解释,“嗜血”无非就是隐喻的嗜杀。 但是,此大将却是不仅嗜杀,而且真正的嗜“血”。 因为,据说,嗜血大将每次于战场上,战斗之前,都要亲自喝一碗人血。 而这人血,必须是热乎乎的,现场斩杀头颅接取,那些被杀掉的人,要么是俘虏,要么是从敌方俘获的百姓之类。 而他手下的大小武将,也必须随着主将嗜好,陪同各饮一碗人血。 嗜血大将曾评判说:这就是战场上**裸的真相,不是你饮敌人的血,就是敌人饮你的血! 本書于看書王 第314章 欲-望 第三百一十四章 欲 望 这种风气下,日积月累,必然带动起整支军队的嗜杀欲。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所以,长久以来,嗜血大将的属下好斗成风,杀气凛然,在战场上从来没有退缩的例子,因此才能无往而不胜,以至于很多胆弱的部队,一听说对阵的是嗜血将,就先闻风而逃了,嗜血大将和嗜血军的名号于是更加的传播开来。 而白云城与夕照城的战争中,先前嗜血将是为夕照城主在他方拼杀的,彼方战事一了,就被调了过来,这一下,两大势力的战斗天平就被打破了,原本两军是处于胶着状态的,互有进退,但是嗜血军的替换,却直接影响到了战场结果,接连几次战斗,白云军都在对方冲天的杀意下,每每败退,直至最近,白云军大将被斩杀,白云军一时无新的将领替代,退至后方的城池之前,龟缩不动,战争才一时冷了下来,不过,已被嗜血大将数次派人骂阵邀战了。 负责讲解的金良一讲完,帐内整个静了。 看来,这位嗜血大将是位真真正正难以应付的对手啊。 白云侯会答应开出先前那个条件,想必也真的是被逼到无人可用了。 诸葛治首先开口道:“不知这位嗜血将的智谋如何?” 这次回话的是华章。 “嗜血将的智谋倒也看不出有独特之处,不过,其主公夕照城主大约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都是在需要血拼的时刻才将其派上去,由此才鲜有听闻其有败绩……夕照城主对于这位爱将,也是十分信任。” 诸葛治一阵沉吟,道:“可有地图或者沙盘?” 华章笑道:“早已为诸位备着。” 沙盘之前,众人凑头过去,仔细看起来。 良久,诸葛治才道:“原来如此,这次两军征战,主战场正好处于平原地带,一目千里,这种地形,是最难以施展兵法谋略的了,只能靠血战……好在,两军之后,都背靠一个坚固的城池,一旦战不过,随时可以退于城池内据守,那时刻,若攻城,嗜血军的战力就要大打折扣了,这也是上次嗜血军胜过之后,没有过度追击进逼的原因,大约也是怕白云军躲入城内,攻打会白白折损。” 张盼补充道:“嗜血将大概是想在野外解决掉白云军主部后,才率军前往围城,以增大破城系数。” 诸葛治接着道:“所以其下的战斗,才是真正决定战场形势的时刻!” 萧云看着沙盘,也道:“不错,目前貌似是嗜血军气势上占优,但是,从地理位置上看,其由于连战连胜,步步紧逼,战线也距离背后的夕照方城池较我方远,所以,我们反而是有后发优势,因为,嗜血军一旦战败,退却战线太长,救援也会延迟……可能,嗜血将以及夕照城主是根本不认为嗜血军会失败。” 三人这一综合分析,基本把要点笼罩完了,其他人也听得连连点头。 任九重总结道:“因此,就看接下来怎么打败嗜血大将了!” 但这么一提出来,话题貌似又绕回了前面。 怎么打败嗜血大将呢? 打败一个敌将,方式无非那么几种。 第一,用间,以背地里的方式,发布谣言或进谗,让将领被主公质疑,从而将其撤换甚至处置,这一点,是不太可能实现了,毕竟,如前言,夕照城主对其十分信任。 第二,用伏,在兵法上,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派人直接攻击其主部,嗜血将再能杀,以寡敌众时总不能持久,这一点,从地形上看很难实现。 第三,正面拼斗,于战场上将其斩杀。 但是,现实的例子是前面数场热战白云军都输了,以至于大将被其杀死,而普通士兵也已对嗜血军有了惧意,所以说,难以对付的不仅是嗜血大将,还是整个嗜血军。 第四,用刺客,刺杀,或是用毒。 这一点,反倒是目前最有可能实现的了。 己方军中不乏高手,除了身为主帅的萧云,就是太阴真人等了。 但是,萧云会答应这种方式吗? 联想到了这个方法的张盼瞄了萧云几眼,却没有开口,直觉上,他认为萧云不会答应。 不说性格的原因,即便这种方式成功了,白云军除掉了嗜血将、打败了嗜血军,也很难达到积累声望的目的,反而可能声望受挫,被以不择手段的小人看待。 这一点,对于名将来说,也是个大忌。 也即是说,战胜敌人,只剩第三条了。 没有退路。 帐内一阵沉默。 诸葛治忽一拱手,对萧云道:“主公,诸葛想训练、整编整个白云军,并且,新追加些战场工事,以及必要之装备。” 萧云虽不知诸葛治具体要怎么做,但也相信这位军师的能力,就一点头,转向华章道:“华先生,这些要求,可以满足吗?” 华章即刻道:“只要能打败嗜血军,萧公子可以暂时将整支白云军看成自己的!” 听得出来,白云侯方面也是被逼到死路上了,才任由萧家军施为。 广阔的原野上,难以计量的白云军,以及那一万萧家军,队列整齐地排布开来。 一时间,场面宏阔,气势凛然,同时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等待临时的主帅训练。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训练内容,自己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寻常训练,已经效果不大。 一干首脑上了临时搭建的阅兵台上,诸葛治先向萧云解释道:“属下读过《六韬》,《吴子》和《孙膑兵法》等,知晓古代阵法大约有八种,而最精华、将此完美融合一体的,当属八阵图!” 萧云愕然,道:“莫非要训练阵法吗?” 阵法,为古代智将脑力的精髓,属于战术的一部分,多有主宰战场的事例。 不过,阵法运转不易,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将士们杀昏了头后,很难再将需要整齐编排以执行的调动指令听进脑去,所以,大多数时候将军们还是依靠基本的兵种搭配,或是天时地利人和等谋略以赢得战争。 三十六计主要就是讲的谋略。 而嗜血大将日日派人叫阵,诸葛治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将阵法熟练地施加于整整十万以上的军队身上吗? 想到此点,华章、张盼稍稍愕然地望了诸葛治一点。 不过,其他人多数不晓得这里面的弯弯,双煞兴奋地对诸葛治道:“诸葛军师,八阵图,是不是就是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哪种?” 众人都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不过,那份好奇也并不低于柯枝柯叶。 诸葛治微微一摇头,回应道:“那是神仙的本事,是不可能的,不过,八阵图倒也不差了,灵感取自周易,有八门,生、伤、休、杜、景、死、惊、开,也有八阵,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这八阵又共有六十四个变化,加上中军一阵,可谓大阵套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幻化无穷。” 变化有六十四个之多? 任九重不放心地道:“军师,时间不多,这么多量的大军,能训出如此程度吗?” 诸葛治笑道:“自然是不能的,所以,我只会撷取大致的框架,并采用其中最常用的几种变化,今日,便先分队、训练站位吧……金良将军,你对部队比较熟悉,请先将白云军分为八组……至于濮阳城来的那一万萧家军,先不要动,就追随元帅当做中军吧。” 金良点了点头,军队本来就是由个体单位构成的,所以,分组配合是常有之事,士兵们并不陌生,不同的,是一组的规模、以及其中兵种搭配的比例而已。 而这整支军队,分成八个组,也颇费了些时间,而每组的人量,也超过了万人。 一时间,场面上尘土飞扬,脚步马蹄声乱中有齐。 良久,平野上才安定下来,荡起的尘土也渐渐散去。 然后,诸葛治转对华章道:“华兄,先前吩咐制作的那八面旗帜可有备好?” 华章一点头,向一名手下一点头,那人就带着几名士兵往后方的帐篷而去了。 不久后,回归时,合抬着一堆旗杆。 到台上后,士兵们将旗杆堆放下,后退开去。 诸葛治先没去管那些旗,而是手摇铁扇,于金良身后的一干武将面前走来走去,在走动的过程中,还一面观察着武将们的神态、气质。 武将们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位新军师在打什么主意。 走过几遍之后,诸葛治停下,接连点出了八人。 其中包括苏七、赵苟。 选完之后,诸葛治道:“八位请各自择取一杆旗帜。” 八人听令,一一随意从台面上拾起一杆旗,罗列在了一旁,面对着众人。 诸葛治接着道:“举高、展旗!” 八人一一举高旗帜,并随风舞动。 旗面流转开来后,首脑们惊见那旗上图案,分别是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显见,是对应着八阵图中天覆地载八阵。 然后,诸葛治看着八人,严肃地道:“诸位,从现在开始,你们八位,将分别成为下面八组人马的统领,对应天覆、地载八阵阵主,以完成八阵图的具体运作,今日,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熟悉队伍,以及基本的移动方式。” 说着,诸葛治又拿出八面小旗子,道:“看到这八面颜色各异的小旗子了吗,就是与那八面大旗对应着的,其下,本人将以小旗指挥大旗,小旗的动向,即是大旗动向,小旗停,大旗止。” 八人点头,这种规则,本来就是军中常见的,以令旗指挥军队。 接着,诸葛治指向将台另一侧没有使用的地面,道:“八位再看那一面的地上,可有发现到什么?” 八人一看,齐齐惊道:“好大一张图!” 只见,那地面上,方圆数里之内,竟用白线划下了一张庞大的地图,地图中,还有相应的风虎云龙八阵,以及乾坤坎离等八卦的字样。 诸葛治解释道:“那便是缩小版的八阵图,用于训练之用,到实战时,板块会更大,下面,你们分别选取一支队伍,先站到各队对应的初始阵位——也即标注有八阵文字的地方,然后,我会先举某一根小旗,然后,你们就依照小旗指示,移动到八卦的不同位上,或乾、或坤、或坎、或离……有什么问题吗?” “有!” 这么发话的是苏七,他疑惑道:“敢问诸葛先生,这地图如此之大,限于目力,末将怕到时候看不清小旗的具体动作,产生误差,该怎么办?” 赵苟也道:“不错,那八卦位的指令,又如何甄别?” 诸葛治赞赏地点了点头,道:“问的很好,若在实际战斗中,这种误差会是致命的,所以,此后我会在将台上依序布八面大鼓,每个鼓鼓音也将不同,对应的就是不同的卦位,每次指令,先举一个小旗,再响一次鼓,表示移动对象以及目的点……而到后面,会有更具体的旗语来表示要做什么。” 众人一想,视觉加上更加直接的听觉,确实简单快速,不约点头赞好。 接下来,八位阵主持旗下了将台,分别进入一组队伍,开始转述诸葛治依指令训练的大致内容,接着,举旗率众移动地点,到了新地域大图中对应的文字位上才停下来。 士兵们看看脚下的字和图,多少有着新鲜,议论纷纷。 而台上,那八面象征卦位的鼓也搬了上来,鼓手就位。 诸葛治看意思传达下去,准备也到位了,转向萧云请示道:“应该可以了,请元帅下令!”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315章 训练开始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训练开始 萧云一点头,发话道:“训练开始!” 一令之下,将台一侧的促兵之用的牛皮大鼓开始一下下敲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咚咚咚,声势震天,塑造出一副准战场的气氛。 台下士兵意念一收,站好队列,整容束声,面向着正前方。 军鼓停歇,诸葛治举起了第一面对应着天覆阵的小旗子,并辅助道:“艮!” 那八面鼓中的一面被马上被鼓手卯足力气大大敲了一下。 而台下,天覆阵阵主苏七看到小旗子,又听到对应着艮位的“卦鼓”被敲响,马上举起大旗,一声“行”字向着艮位的字眼处快速游移。 接下,是下一面小旗…… 这种训练,反复不停,虽然枯燥无聊,但用意也很明显,就是让将士熟悉八阵图的阵位。 后来,诸葛治干脆将小旗以及指令权交给一旁闲着无事的将军金良,开始与萧云等人聚头商议新的东西。 诸葛治道:“这第一天,训练的唯一内容,就是这样了……不过,我需要白云军后军同时去做一件事。” 华章道:“什么事,诸葛兄请讲!” 诸葛治铁扇一摇,道:“制造地形,也即是人造地形!” “只有配合相应地形,八阵图才能起到真正效果,而士兵们的训练,才有实际意义。” 萧云疑惑道:“但此处地域以平原为主,且战场庞大,需要造出什么地形才可以实现?” 任九重也道:“莫非是掘土成冈,或者是挖沟造坑?” 诸葛治神秘一笑,道:“我所要造的地形,数日就可完成,只需要搜集一物……” 此刻,后方里许外的城门楼之上,白云侯赵牧正遥遥望着原野。 虽然将主导权放给萧云,监控任务交给华章,自己依旧十分不放心。 他要看看,萧家军要怎么做。 而现今,整支白云军被一分为八,单纯的移动地点,尘埃震天,实在看不出是想搞什么。 是在训练某种阵法? 但岂不闻,有个词叫纸上谈兵,小股军队作战的话,比如江湖中之团队争斗,阵法确实是首要的战术考量,但大规模之兵团战,指挥不易,传达困难,阵法的实现,真的可以成功吗? 一时之间,白云侯忧虑重重,正想派人去看看萧云到底是何意图,就有一个亲兵来报,道:“主上,萧家军要求从后方收集运输一物,华先生也同意了。” 白云侯疑惑,道:“什么东西?” 亲兵道:“木材,大量的木材!” 木材? 莫非,他们要做营寨? 想了半天,白云侯才下定决心,赌一把,道:“配合他们!” 于是,第一天,就在这简单的训练,以及筹谋中过去了。 第二天,训练方式依旧,诸葛治已将这种任务完全交给金良,骑马引导萧云等人稍微行远,到了一处无人的荒野,才停下来。 诸葛治遥目一扫,笑谈道:“元帅,诸位,这片地方,就作为将来的战场如何?” 众人一观察,发现这是一片地势最平坦的地带,一望无际,然而因其开阔,将来才可能容纳下双方的数十万军队。 萧云点头,道:“具体还要怎么做,请先生点明。” 他知道,特意骑马到这个无人的地方,不会是仅仅遴选战场那么简单,诸葛治必然是想拿其做些什么。 诸葛治道:“首先,我需要在这里画下一张更大的、足以容纳所有军队,而且更详尽的图,八阵图!” 萧云道:“原来如此,需要先画出草图,再交由工匠操作吗?” 先前那训练的阵图,就是如此形成的。 诸葛治摇了摇头,道:“这张图,我想亲自来完成。” 说着,他转对后面跟随的骑士队,道:“行前那些旗子可有携带来吗?” 几个骑士应是上前,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捆各色的旗子,特意的,是旗子的根端,是尖刃的样式。 诸葛治道:“其下,我将每行到一处地点,制定某一色的旗子,尔等就将其插进土里,作为标位,明白吗?” 骑士们合道:“明白!” 诸葛治道:“那好,下面插第一根旗!” 于是,诸葛治引领着队伍,一面游移,并观察平野,一面选定方位,插下了一根根的旗子。 一个多时辰后,彩旗才告罄,而众人回首一看,自己等人离当初的位置,竟已经移开了好大一股距离与空间,而在此之中,各地点都有旗帜飘扬,风声阵阵。 然后,诸葛治又命令随军工匠,将相同色的旗子间用石灰的白线衔连起来。 这一折腾,又花了不下一个时辰。 最终,尘埃落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庞大绵长,而且复杂精妙的图阵,都是又佩服又惊诧,赞叹声连连。 诸葛治也长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脑海中那张从未展现过的八阵图,总算于这一刻,在这广阔的地域内成为现实了。 张盼冷眼旁观,心道,三弟呀三弟,这张最能代表你的志向、才学的阵图,终于找到实现的地方了…… 布图完成,诸葛治道:“第一步是完成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地形构筑,而这些,就看那些搜集的木材等物能否尽快运来了。” 第三天. 白云侯支持下,物资运输果然快速,被运送来的,不仅有一车车的木材,还有无数的工匠民夫。 万事俱备,于诸葛治的亲自上阵且指导下,依照着阵图进行的工事开始。 这一番动作,整整花费了三日,第五天的末尾,工事的雏形才基本出来。 萧云等人登高眺望,发现整个工事几乎全由那些木材制成的木桩组成,木桩深埋地面,露出地面的部分也有过人高,似是地形,又像迷宫,蔚为壮观。 不过,也唯有利用木材,可以快速形成这种“人造地形”。 但是,其对实际战斗的影响如何呢? 萧云疑惑道:“先生,这些木桩阵,真的可以用来抵抗嗜血军吗?” 诸葛治摇了摇头,道:“其本身自然没有威胁性,那些木桩,都是覆盖着先前旗子之间的白线而栽下的,所以,这木桩阵,其本质还是那张被画下来的八阵图。” 花和尚慧通不解道:“既然这样,军师,咱们为何还要大费周折的做出木桩阵来呢?” 诸葛治微微一笑,铁扇一指,解释道:“这便是关键之处,元帅、诸位,可有发现,这些木桩的存在,已经将这整个未来战场划成了一块块固定且被隔离开来的区域吗,而每个区域,都是八阵图的一部分,这样一来,白云军在调动之时,才能做到尽量不受影响地去执行。” 众人一联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若没有木桩带的隔离,我方军队与嗜血军交战于平野,彼时,双方胶着冲杀,近身相接,阵脚就会出现混乱,那时候,下一个个调动的命令,执行中就很难不出现偏差了,但木桩的出现,却杜绝了这一情况,军队的调动更为自如,也更容易进行阵法的运作。” 华章也连连叹服道:“妙,妙啊,这木桩的想法,不仅是将战斗规范于八阵图这个阵法之内,而且,还是一种保障,保障军队秩序!秩序之下,我军即便战不能胜,于退却时也能有条不紊之撤离,不会出现慌乱受大损失的情况,反观嗜血军,则难以自如地追击,更存在被围困的可能啊!” 诸葛治摇头,道:“这实则还不足够,这木桩八阵图中,还欠缺许多工事,需要进一步修筑,不过,明日开始,十万的白云军,就可以从训练的草图上,转移到这木桩阵中,进行接近于实战的阵法练习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兴奋,等着看真正的八阵图威力。 从第六日开始,军队训练果然转移场地,真正地去接触着阵法的精髓。 不仅如此,每次训练一结束,诸葛治都会将所有参与八阵图的将领,金良、苏七、赵苟等人汇聚于帐篷中,利用沙盘来讲演教授那八阵图,增加他们熟悉以及领悟阵法的能力。 这些将领中,有不少是因着阵营对天降的萧家军的指挥有着抵抗意识的,更对所谓的八阵图阵法有些不屑,但在对八阵图的了解增进后,才对诸葛治的才学真心佩服,并且真心听从起来。 而其他人,萧云的中军因是八阵图的一部分,所以也有参与,连带赵舍、常飞燕都在旁听,两人一方面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多学一点战争的本领,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下面那一场大战中付出自己的力量,好有所贡献。 将士们如此,后军的工匠民夫们也从未停歇过,一点点构筑新的工事,添加到了那木桩八阵图中。 一连五日,三军共同用心,日日进步改变…… 与此同时,前线的嗜血军帅帐中,主帅嗜血大将听取了关于白云军的动向后,颇有些吃惊兼好笑,对那奏报士兵道:“什么,你是说他们每日于原野上操演,似乎在训练某种阵法?” 那人点点头,道:“由于无法足够靠近,属下们无法具体探知他们在进行什么,不过,根据推断,应该是和阵法相关。” 斥候兵下去后,帐内将领们商议起来。 利用阵法吗? 虽然说临兵者战,多少有以阵法出其不意大胜的先例,但更多的战争史,是靠着实实在在的血杀来完成的。 所以,嗜血军的成功不是徒然,嗜血军的存在才更具备意义,他们才声名远播,并且坚信自己的正确性,最值得模仿。 这样的心态之下,嗜血军的将领们也从来万分自我认定与相信,大宣阵法就会成为异端。 而此刻,萧家军就犯了他们的忌讳。 一个将领不屑道:“先前还当那萧云接手了白云军后,会搞出什么新东西,谁知,竟然是所谓的阵法!” 另一人也讽刺道:“这也难怪,听说那萧云夺取东海城、泰岳城,打败泰岳城主以及濮阳城主的过程中,都几乎没有损耗兵力,他们自然会以为,技巧性可以赢得一切战争。” 第三人哈哈笑道:“可惜,咱们嗜血军、夕照城不是那两个窝囊废城主!” 这一说,帐内将领们同时大笑起来,无一不狂妄。 而主座作为首脑的嗜血大将,虽然没有评价,也冷笑不止。 嘿嘿,萧云,虽然城主大人信里嘱咐对你不要轻视。 但是,战阵厮杀毕竟不是小儿的纸上谈兵,就让我这身经百战的嗜血将以事实告诉你,胜利,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而那方,白云军于木桩阵中训练了五日之久,加上先前,一共十日。 那一日的最后,在所有人都在场的前提下,诸葛治正色向萧云请示道:“元帅,‘战前十日’,备战任务基本完成,白云军军貌焕然一新,斗志蓬勃,是时候开战了。” 萧云扫视其他将领,都是面色坚定,点头无异议,知道众心一致,就沉声道:“既然如此,全军休息两日,三天之后,约战嗜血军于野,一决雌雄!” 众人齐声道:“遵命!” 很快,约战就送到了嗜血军中,嗜血大将拍案而起,大声道:“好!” 自上次胜战,己方骂阵许多次,白云军都龟缩不前,这回,终于可以再战了! 其下将领们更是热血沸腾,蠢蠢欲动,叫嚷道:“这次,一定要灭掉白云军!” 看来,白云军、嗜血军,都有着必胜的信心以及期望。 只是,结果会如何,没有人可以保证…… 三日之后,白云军喝酒壮行,酒毕,将领们都将酒碗摔碎在地,显示着决心和意志。 而诸葛治和张盼、华章这些谋士,不会直接上前线参与拼斗,而是在那木桩八阵图之后,建立了一个高高的平台,可以俯瞰调度一切。 萧云等将士由营地离去之时,赵舍也要跟随,诸葛治忽拉住他,且对其和常飞燕道:“二位且慢!” 赵舍一翻白眼,不满道:“怎么了,你可是也要阻止我?诸葛军师,这场战斗我可是一定要参加的!” 第316章 绝无欺骗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绝无欺骗 大哥萧云等将于前线血战,自己怎能安坐得住,所以他先前拒绝了华章让他回城池守候的要求,这刻诸葛治一打扰,直觉就往那方面想。 诸葛治微微一笑,否定道:“不然……其实,我这里是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后方任务,事关整个战局的成败,要想完成,并起到效果,非你小侯爷莫属!” 赵舍迟疑道:“真的,诸葛,你不是骗我的吧?” 诸葛治道:“绝无欺骗!” 赵舍这才转过了态度来,道:“那你快说任务吧,做完,我还要追上大哥他们呢!” 仅说话的这工夫里,大哥萧云等首脑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不过,若任务不费时间的话,还可以赶上。 诸葛治干脆道:“好……来人,将那两个箱子装上马车,搬过来!” 很快,两个华贵的箱子于马车上被牵行过来,诸葛治正色道:“坐着马车,护送这两口箱子回城,亲自送到白云侯爷面前,便是你们接下来的任务,而看到箱子里的东西,白云侯爷一定会明白的……只是,在其间,绝对并不可打开箱子,否则,任务失败!” 赵舍看了看箱子,猜不出什么来,不过,仅是送两口箱子,这任务算不上什么难的,也不费时,紧急之下,就点头答应了。 诸葛治又转对常飞燕,道:“常姑娘,你也记得这话,箱子一定不要事先打开!” 常飞燕倒是若有所思,只是,念头也不清晰,只好也点了头。 两人为赶时间,立马赶着马车,由营地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了,随行护卫的,还有四刀客以及一大堆士兵。 途中,赵舍毕竟对所要完成的任务好奇,一度想翻看那两口箱子,都被常飞燕阻止,自己再一想,箱子是上锁的,即便真有什么疑惑,也不好强行破开,只好按捺下了念头,只是命车夫一路急赶。 而行了没多少时间,车夫一个吁声,竟将马车停了下来。 赵舍正不耐烦,马上掀开前车帘,斥道:“怎么停下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车夫,马车四周护卫的四刀客等人也顿马停下。 见赵舍现身,四刀客老大手指前方,吃惊加不解地道:“少爷请看——” 赵舍这抬头向前一望,不觉就傻了一下。 “怎么了?” 车内,常飞燕见赵舍如此怪诞,就推了他一下,开口发问。 赵舍这才稍稍醒神,没有回头,自己却走下了车子。 到底什么东西?! 常飞燕也掀起车帘,随同出车,脚落实地之后,开始察看,这一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见,运送队前方不远的地方,正有一溜近乎小山的碎柴木屑之物,堆放在那里。 若仅如此的话,还没什么,只是,这废柴堆,却是向着两方直线延伸的,根本看不到边缘,想必,至少是有数里了。 数里的废柴,有什么用…… 赵舍万分疑惑。 常飞燕细心,却观察了出来,这些废柴,并非凭空而得,而是先前打造那些构造八阵图的那些木桩时,遗留下来的,当时,主持工事的诸葛治命令将废柴收集挪走,自己还疑惑不解呢,没想到,此刻出现在这里所以她胡乱道:“大约,这是计策的一环,应对嗜血军的陷阱吧。” 呆了一阵,想不出别的,常飞燕就催促道:“小侯爷,还是尽快上车赶路吧,你看废柴堆中,正有一个口子没有堵上,大约就是为咱们准备的。” 赵舍也知道,任务要紧,也不敢耽搁了,与常飞燕回了马车,重新赶起路来。 运送队不见踪影之后,才有一些不知藏身在哪里的民夫之类由暗中出来,行到那口子的窄路前,将口子堵了上。 这一幕,离远的两人当然不会知道。 回了城后,赵舍直接将马车赶到了白云侯面前,简单说明了事情。 “什么?任务,运两口箱子?” 赵牧竟颇为吃惊,看着车上那两口箱子,口吐疑言。 看来,他也不知道箱子里到底有什么,此刻就对赵舍道:“钥匙呢?” 这下不解的是赵舍了,他道:“我以为父侯备有钥匙呢……那诸葛治还说,父侯一见到箱子里的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就只得强行打开了,反正看那箱子上的,是寻常的锁。 于是,赵牧带着赵舍与常飞燕,远远避开,又命令两个亲兵上千,以刀斩落挂锁,挑开箱盖,先行察看。 这一下,两个亲兵也呆了一下,接着,俯身,各自一阵叮叮咣咣的翻查后,从箱子里检出一片白亮的东西来,大小不一。 “侯爷,箱子里并没有可疑的东西,仅是一堆碎碗渣。” 碗渣?! 白云侯再也忍不住,与儿子和常飞燕走上前去,看往箱子中。 果然是碎碗渣! 只是,这碗渣中晶莹闪亮,有些潮湿,还散发着余韵的酒意。 军中经验丰富的赵牧马上明白了这碗渣的来处,再一看看装运的两口华贵箱子,目光不觉又转向身侧的儿子、常飞燕,刹那间就明白了。 这碗渣与箱子,有两个意思。 前者,是萧云等将士们壮行之时,摔在地上的酒碗碎片,诸葛治却命人将其收敛了起来。 送此物到自己面前,代表着三军作战的的意志与勇气。 而那两口华贵的箱子,则对应着儿子,与常飞燕,这任务的实际内容,就是箱子,也是二小。 原来,在先前,两军合体之时,白云侯就嘱咐过华章,一定不要让赵舍参加前线战斗,不然,与嗜血军血拼,实在危险。 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儿子囚禁起来。 只是,华章劝阻的话没有起效,也不愿意对小侯爷用强,就请诸葛治解决此事,才有这奇特的任务之说。 好一招奇妙的计策与用意! 白云侯暗暗赞叹。 而一直在思索的常飞燕稍微也明白了。 只有赵舍,还在喃喃自语。 废柴堆、碎碗渣…… 这个诸葛,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忽然,有两个城头兵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道:“侯爷,小侯爷,请上城楼一观,城外,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又怎么了? 三人急上城门楼,于高高的城墙上,向着外面看去。 只见,城池之外,几里远的地方,是好大一股火焰与浓烟…… 与此同时,行进途中,白云军有人忽惊叫道:“怎么回事,后头哪里起火了?!” 军队顿时停下,群体回头一看,只见稍远的天空中,有一长排的浓烟腾起,熏向天空。 可以推见,浓烟之下,必然包裹有剧烈的火势。 即将战斗,后方不知名处却失火了,士兵们多少心乱起来。 将领们却似乎对这些知道怎么回事。 金良大声道:“将士们勿慌,那火,实则是诸葛军师以及华先生主动点燃了,长达十里,能燃烧数个时辰,目的,一是为我军壮行,二来,也是想模仿昔日项王之破釜沉舟。” 这下,士兵们多少懂了。 身为主帅的萧云也声盖全场,字字清晰地鼓动道:“士兵们,将军们,现在,我们身后,已经没有了后路,只能往前走,战斗!要想活下来,并不成为俘虏,只有一条路:战胜嗜血军,打败嗜血将!” 士兵们被这些话一激发,临战求胜意识更浓厚,情绪昂扬,豪情满怀,举兵刃高声一致地道:“战胜嗜血军,打败嗜血将!” 而前面,就是拟定的约战场所了。 嗜血军类似的口号,也隐约可闻。 终于,在那一刻,双方数十万军队相交于野,一时都停下来。 战马嘶嘶,旌旗猎猎! 两面首脑互望。 那,便是嗜血大将吗? 只见对方战阵中央,无数兵将护卫之下,有一大将,手执大刀,盔甲鲜明,体态雄壮,燕颌虎须,声势如雷,即便中间隔着老大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 这些,就是正常人所遭遇不到的,战场杀将的气魄吗? 再看他身边将领们,也是一个个杀气凛然,面带狞笑,狂妄无比。 及至其下的每一个兵士,都显得蠢动好斗。 而这些人,就是整个嗜血军! 嗜杀的、无情的嗜血军! 而彼方,一眼甄别出萧云这个陌生者身份的嗜血大将,一看白云军作为主帅的人竟是一个如此年轻之辈,而其身边新增的那几个拥护的人,任九重、太阴真人等,甚至都没有铠甲,实在不像战场武将,不由得,轻视之心上来,他哈哈大笑,特意高声道:“那黄口小儿,你便是萧云吗?怎地如此糊涂,投了白云军?” **裸的讽刺嘲笑。 他手下将领们知晓主将意图,也一个个跟着起哄道:“是啊,据闻赵家主心胸狭窄,难容大能者,你不如转投我们嗜血军吧,将军大人说不得会赏你个裨将之类的做做,哈哈……” 而嗜血军的士兵们,更开始附和着群起大笑。 白云军的将士们一看对方如此侮辱主帅,形同侮辱自己,都是气愤不止,对着话骂起来。 萧云却知道对于嗜血军,这种主动挑衅,是一种习惯,是气势的一部分,战场气势! 气势影响战力! 所以,对于此点,倒没必要纠缠,斗口下去,获利最大的只会是对方。 第317章 决出胜负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决出胜负 萧云举起手,停歇了身后的愤慨声浪,对着嗜血大将,淡淡道:“将军之勇武,在下已有耳闻,可谓未曾遭遇败绩,只不过,今日之战,可敢与萧某单独对斗,决出胜负?” 嗜血军闻听这话顿时一呆,群体静了,嗜血大将也是一怔,忽哈哈大笑,道:“好!本将初任将帅的时候,倒是有人不信邪这么做,只不过,在我斩杀了几名敌酋之后,往后之对敌,就再没人敢如此约斗了,本将提及,多为他们回避,萧家小子,你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挑战者!” 嗜血军兵将们也回过神来,再次大笑,道:“姓萧的,你这是找死,咱们大将军刀下,从无幸存者!” 白云军方面,则多少有心慌乱。 在普通士兵看来,嗜血大将已经是个无敌的存在,而身为主帅的萧云却直接去挑战,到时候,首当其冲,被斩落马下怎么办,那时候,必然大大影响军心,甚至不战自败! 士兵们的担忧并非无缘由,将帅就是军队的头脑,头脑没了,战必败,所以为了整个军队的得胜,战争史上,鲜少有主帅主动挑战的例子,至多有手下能战的大将与对方将军约斗,如能得胜,平添军心,特别是当一方武力弱,而对方武力强的时候,主帅出手,属于自绝生路。 而萧云的武力他们不曾见过,嗜血大将却已成了战场上一面不倒的旗帜,为敌者多数时候是争取避开这面旗帜,更多情况下,需要护卫自己的主帅,以防止嗜血大将的带兵冲击,直到在大面上,己方士兵盖过对方士兵,嗜血大将不再坚持冲杀的时候,就算得胜了。 主帅萧云恰巧在这一刻提起挑战,士兵们怎能不慌? 不过,萧云也是有着考量的,并非出于一时冲动。 他并没有自信到一定可以战胜嗜血大将的地步,不然,依照江湖规则,约战大部分是要付出筹码的,萧云并无担保什么。 但是,诚如士兵们所担忧,嗜血大将在战场已经是个“无敌”的存在,这种无敌,真的是无可抵抗吗? 不是,那是嗜血大将所形成的一种气势,冲阵风格,有这种能身先士卒所向披靡的人存在,会整体上带动嗜血军的势强、白云军的气弱,到时候,战场就会发生微妙变化,人人对嗜血将忌之如虎,逃避闪躲,就不妙了。 而自己提起约斗,起码主动将嗜血军形成的威胁分担了过来,对广大士兵们,也是个潜意识的安抚,而如若自己在约斗中胜利了,嗜血军没有了首脑,则此战胜算大增。 这一点,萧云身边任九重等人也多少意识到了,所以,任九重最终仅对他低声嘱咐道:“公子小心,不必力敌!” 而太阴真人,则目光开始锁定整个周遭,他要保证,待会儿开战之后,萧云的性命不会真正受到威胁。 约战发下,双方士兵们都磨刀霍霍,貌似,下一刻,就要正式冲锋开战了。 然而,真的如此吗? 众人难道忘了一个传闻? 果然,嗜血大将先道:“嘿嘿,萧云,片刻之后,就是你的葬身之时,本将会争取让你死得爽利些!” 接着,又转向身后,他大声放话道:“儿郎们听着,过后战起,都不要打搅我跟萧家小子决斗!” 嗜血军们群起道:“遵命!” 吩咐完毕,嗜血大将忽又转变口吻,正儿八经地道:“不过嘛,本将有一个习惯,在开战之前,必做一事,此事不完成,则战不能尽兴……萧家小子,还是稍待片刻!” 来了,来了…… 无数白云军士在心中默念。 作为上一场战役的参与者,他们对嗜血大将所说的习惯已经有所目睹。 所以,一个个面上出现恐色,反观嗜血军一方,则不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无声地狞笑开来,似乎接下来要做的事能让他们兴奋万端。 萧云、任九重等萧家军一系也猜知了其下要发生什么,不由心中一紧。 嗜血大将一说完,他身边一名将军就对身后道:“带上来!” 滑落,一溜衣衫破落颓废无神的人被嗜血兵推搡着到了两军之前。 辨清了这些人的衣饰后,白云军兵纷纷惊呼道:“是咱们的士兵!” 不错,这些人与白云军是相同的服饰,只是,似乎被关押了很久,精神要糟糕很多,即便知道接下来要有什么降临在自己身上,大约都没有反抗的意识,因为,被选出来,他们已经绝望了。 显然,都是上几次战役屡屡得胜的嗜血军虏获的白云军战俘。 这些俘虏被推行到一个地点后,被迫跪了下来,伸垂着头,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刀斧手似的嗜血兵,还有一个持着碗的人。 “刀斧手”的大刀举起,剑刃对着跪着的人后脖颈,凝立不动。 那一刻,白云军无数人大脑充血,不知是害怕、愤慨,还是莫名的逃避欲;望。 不少的都避过了头去,不敢看。 萧云等却不能避开,眼神一眨不眨。 就见,那命令将人押上来的嗜血军将领一个杀字,“刀斧手”们群起下到。 喀拉…… 一瞬间轻微齐整的骨骼分离声后,数十颗头颅落下,数十道赤红的血液自断口处喷洒出来。 地面瞬间被染红,而那些持碗的人,马上一面扶住面前将要吹倒的无头尸体,一面持碗就前,接下了一满碗差不多要溢出的浓浓鲜血。 人的血! 这些血,想必是热乎乎的,有乍出笼的感觉,因为,它取自刚屠戮的人颈口。 结完血后,持碗者将尸体放任倒下去,回身,双手捧碗,行向一个个嗜血军将领。 自嗜血大将往下,虽未有下马,但都是一副恭敬无比,似乎是在祭祀,又像在进行某种意识的神色,也双手接过碗来,对准口,一仰脖,咕嘟嘟地饮了起来。 这一瞬间。 白云军中无数先前像被掐着喉咙近乎窒息的人终于惊呼着将声音释放出来,有些人还忍受不了胃中翻腾,趴地呕吐起来,尤其是刚加入的那一万萧家军,更加严重。 萧云等首脑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虽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但又显得无比虚幻! 即便他们出自江湖,杀过人,也因杀人歌颂过正义,认定自己的杀戮无过错。 但是,生饮人血!这与为着某种目的杀人,是两种概念,是超出某种道德底限的事! 而偏偏,就在嗜血大将这群人里做出来了,他们面上,还带着某种神圣! 饮完血后,嗜血大将带领着将碗甩掉,一下转换成了先前狂傲无忌的姿态,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 将领们也同样的大笑,笑得整个颤抖起来,是不加掩饰的放肆蛮横! 而再看其下士兵,虽未亲饮人血,那热血仿佛也是注入到了他们体内,一个个神态激烈,似乎所有斗志被激发,所有战欲被激活! 嗜血军的士气,原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将领以身饮血,表达某种强烈的意志,以及将命抛诸脑后的坚决,士兵们自然是兴奋用命! 虽说这一幕对于正常人来说不堪入目,但效果无疑是显着的,看看身后士兵的样貌,萧云皱起眉来。 这样下去不行…… 即便此战的目的不是硬碰硬…… 忽然,一侧的将军金良打马过来,低声道:“元帅,如若您允许,咱们也有对策!” 萧云疑惑,道:“什么?” 金良马上向后面大声吩咐道:“都推上前来!” 只见,身后无数层层包裹的白云军,竟逐渐被分出一道过径的口子来,有一队人一字排开行了出来,这群人里,是两个一组,每一组中,一人在前,头上罩着麻袋,双手被绑缚在背后,而后面的人,明显是白云军士兵,持刀监督着前面的人。 很多白云军并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队伍中,怎么会藏着这样一队人? 而金将军又是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他们议论纷纷。 而嗜血军也不解其意,反而整体安静下来,要看对方做些什么。 看着那些踉跄着被推行的人,萧云似有所悟。 这些人到了两军阵线之间后,一溜排开,罗列成一线,而身后持兵的士兵也是对个近身监看,其形式,恰似先前嗜血军那样,却又正规了许多。 嗜血大将已经明白万分,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哈哈,萧云,莫非你想效仿本将?哈哈,这样正好,战起来会更有意思!” 他手下将领们却倒场子嘲笑道:“可惜啊,模仿从来都是只得形式,不得真髓的,等会儿,千万不要没有做就下软了啊,哈哈——” 这一下,没有人不理解己方要做什么了,白云军哄然乱成一团! 金良竟是要学嗜血大将,当众饮血,激发斗志胆量! 但是,也不怪他如此想。 要说沙场饮血,其实跟碎骨杀人没有根本区别,都是在屠戮人命。 这,也是战争的本质。 但是,战乱毕竟才进行了半年之余,大多数军士,都是在和平中走来的,他们即便可以杀人,也过不了心理负担这一关。 而战争的整体手段,也还比较规则,没有那么多的不合常理。 偏偏,嗜血大将此人就不能以常理计算,或者说,他将祖龙大地战乱多年之后,才会成为常态、频频发生的事提前祭出,其效果当然是显着的,不论是对嗜血将意志的提升,还是对敌方的心理威慑。 所以,上几次战败之后,金良反复思索,觉得嗜血军能取得那么大胜利,关键就在于这战前的屠人饮血! 但是,这一点很难对付吗? 于是,金良就与其他将领们商定,不就是“嗜血”吗,你可以做,咱们也可以做,下次战役,咱们也于军前生饮人血,又有何惧?! 只要能过了心理这一关的话! 而为了取胜,或说一雪前耻,将领们也都最终答应了。 不过,毕竟怕萧云等人墨守成规,加以拒绝,就先斩后奏,将那些取血的目标混杂于队伍中,随军带了过来。 这些事,萧云即便不用细问,也可推理出这里面的逻辑,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一刻,金良就道:“元帅,他们可以做的事,咱们也可以做,请原谅末将未有事先请示了!” 其他白云军将领也凑过来,对萧云道:“是啊,元帅,为了这次决战的胜利,末将们愿意付出一切,生饮人血!” 他们是希望,作为主帅的萧云能赞同,甚至是参与这一行为。 白云军的普通士兵们也意识到自己这方要做什么,一时躁动起来,躁动之中,既有排斥,也有那么几分兴奋乃至热血! 奶奶的,豁出去了! 任九重等人看着萧云,道了一声:“公子?” 他们在等萧云拿主意,如若所拥戴的萧云答应了,自己等也将陪同,生饮人血。 毕竟,都是江湖出身,任九重昔年还被成为“嗜血任九重”。 大约,既入军伍,既经战乱,既然发了誓言要平定这乱世的江山,就始终要过了这一关。 面对着无数期待中的目光,萧云面色沉重,忽然一个轻斥,纵马来到了那群被一字排开的跪着的“祭品”面前,一个来回,忽道:“将麻袋摘下来!” 身后的“准刽子手”们将麻袋一齐摘了下来,抛丢一旁,露出了其下那些跪着的人的真面。 这一看,众人不由惊呼:百姓! 不错,这近乎上百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都是普通的百姓! 萧云面色更沉了。 这时,金良遥对嗜血大将哈哈大笑道:“怎样,你有俘虏可杀,我们也不缺祭品,这些人,都是从你们城池捕获来的,咱们便场面上见真章吧!” 是啊,对着杀人,对着饮血,谁又怕谁?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第318章 最基本的原则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基本的原则 白云军士也附和将领的调门,大声叫嚷。 一时间,似乎士气又提振起来。 那厢,看着那些跪倒的人,嗜血大将对左右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将军小心道:“大概是在城外,捕获的我方的百姓……不久前城池有报,一群百姓在城外被劫持消失,原来是这么回事。” 另一人也道:“他们没有俘虏可以用来杀掉取血,寻思出这么一招也就很正常了。” 由口吻中听来,他们似乎对这种行径并没有方案的感觉,仅仅是未预料到。 嗜血大将也皱起眉来,他虽杀人无数,对敌方的一切人都不会手软,饮血也不分对象,更是下令斩杀过手底下违了规的士兵,但是,从来也没有杀过己方城池内的一个百姓! 这大概是自己最基本的原则了。 他也从一次次的胜战中,间接做到了这一点。 偏偏,这次对方的筹码就是己方百姓。 萧云呐,萧云,你莫非也真的要饮人血? 只见,巡看了那些百姓一次次后,萧云忽然面向着己方将士,看定着一个个人,缓缓开口道:“你们,是为何要上得这战场的?” 为何上战场? 这一问,答起来可就笼统了。 所以,萧云接着道:“可以说为了正义,为了保家,为了投报君王,为了宏图大志……但是,达成这些目标,都需要一个底限,基本前提,也即是,自己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头脑清醒,意识冷静,起码,你们要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人,完整的人!” 战争目的与身为一个人的基本操守,在这里对冲了,无一个不陷入沉默。 “更不用说,模仿,从来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不理一时思索中的众兵士,萧云即刻转向那些准刽子手,道: “把百姓们的绳索都割断!” 这一下,“刽子手”们都愣了,整个白云军愣了,甚至对面的嗜血军也愣了。 金良几乎要大喊:“元帅,不要行妇人之仁啊!” 但最终,他口唇动了一下,却没有打开。 萧云重声补充:“军令如山!” 四字一出,“刽子手”们再也不敢迟疑,纷纷割开了那些百姓们背后束缚双腕的绳索。 得了局部自由的百姓们立刻将双手抽回身前,慢慢由麻木中回复感觉。 他们面上的神色也才由死灰般转向生气的一面。 只是,两军阵前,自己这些懦弱之辈夹杂其间,生死依旧未知,所以,还是无一人出言,也无人敢有其他异动。 这时刻,嗜血军中,一将领忽低声对嗜血大将道:“将军,那萧云此刻距离我军正近,身边又孤立无援,不若马上放箭,将其击杀,以免他整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局面!” 什么,放冷箭? 嗜血大将立刻斥道:“暗算岂是吾辈所为,休要再提!” 而心底里,他在潜意识中,却想看看萧云到底想做什么,即便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或者说,他不相信,萧云会真的白白将百姓放走,而失去唯一以相同手段对抗自己等人的机会。 只见,百姓们的绑缚松开后,萧云忽下得马来,亲自去一个个扶起他们,道:“诸位受苦了。” 众百姓仍是没有太大反应。 萧云慢慢地扫视着众百姓,忽大声道:“妄自把你们掳来,是我的错,萧云在此道歉!” “战争本来是保护百姓的!” “你们每个人都有丈夫、妻子、儿女。” “你们的亲人在前方苦战,为的就是换回你们的安乐。” “但这次,首先要牺牲的却是你们!” “所以,在你们面前,我无法做到嗜血……” “儿郎们,后退一步,跟我喊:‘送百姓!’” 随着说话,萧云竟真的向己方军队后退数步,恭首,大声道:“送百姓!” 白云军激于那些话,也彻底打消了先前杀百姓取血的失格行径,随着萧云,做出姿势,大声道:“送百姓!” 众声一致,震动天地,不论这百姓,到底是哪一方的! 这一幕,多少也让对面的嗜血军将士震动且惭愧。 毕竟,对方放过的是己方的百姓。 而这些百姓,到此刻,才认知到萧云是真的想放过他们,回归家园。 欣喜之下,无暇感恩,这些成排的百姓就向嗜血军方向跑去。 两军阵线太长,绵延无际,往两边跑,说不准哪个时刻就开打了,唯有早一步进入嗜血军,受其保护,才能做到安全撤离。 当看到一溜的百姓向自己跑来时,嗜血大将才真正意识到,萧云,竟真的放了百姓! 作为敌方的将领都如此赤诚,自己这名义上的保护者,又该什么态度? 迟疑中,忽听先前那名将军忽道:“不好!将军,快下令,射杀这些百姓!” 什么?! 嗜血大将这才一怔,回过神来。 那将军急着解释道:“将军请看,这些百姓,名义上是对方礼物,但是其一线排开,向我方奔跑过来,实则是充当了肉盾,破坏我方战线,若白云军趁隙于此刻发起冲锋,则我军既要接收百姓,又要应付敌袭,必然手忙脚乱,于战不利!” 其他将领也会意过来,纷纷道:“是啊,将军,快下令吧!” 嗜血大将一时矛盾。 对面透过百姓,萧云等人凝望过来的眼神,确实像是“虎视眈眈”,但是,亲手下令杀死百姓,却不是破坏了自己不杀己方子民的墨守规则,莫非,那最后一样的为将的底限也将在此一战中打破? 而就在这种矛盾之下,百姓群眼看要超过一箭之地,进入近战的区域,那将军一急,越级下令,大声道:“前排弓箭队听令,对准百姓,无差别射杀!” 一令之下,嗜血军弓兵箭如飞蝗,攒向前去,几乎是片刻,就将那些百姓射倒大半。 那一瞬间,白云军中,萧云心神一紧。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当下,他不再守望,于马上举兵刃,向背后整只军队大声道:“儿郎们,我们绝对不允许如此残暴的嗜血军,冲过我们的战线,残杀我们的子民,所以,为了百姓,为了侯爷,打败嗜血军,冲啊——” 一言之下,迟日马一声嘶鸣,载着萧云身先士卒冲往前冲去。 任九重、太阴真人、张彦成继、慧通、大憨等中军护卫队也紧接着上前,守护元帅。 金良等将领也不敢落后,纷纷高举兵刃,杀字出口,呆头冲阵。 一时之间,整个白云军正义填胸,一往直前,气势如虹! 而那厢,从百姓事件的思维上转换了过来的嗜血大将也不敢耽搁,大叫一声杀,催马前行。 到这一刻,两军才真正接阵。 短暂的弓箭阵后,前锋胶着,互相深入,开始进行肉搏战。 广阔的平原上,旌旗催动,喊杀震天。 兵戈相碰,战马狂嘶,夹杂着,持续不断的惨叫。 而中间场地上,士兵们不自觉空出一块空地来。 有两个人静静对垒,为两方主帅,萧云、嗜血大将。 显然,是为了实现先前的约斗。 经过前面一遭,嗜血大将多少打消了对于萧云的轻视,不过,口上还是冷笑道:“萧云,此番约斗,必然会有一人丧命于此间,你可有做好准备吗?” 萧云道:“彼此彼此。” 嗜血大将哈哈大笑,道:“那好,开始吧!” 说着,他举起了赖以成名的大刀,做出了催马前冲的架势。 突地,萧云一摆手,道:“慢着!” 嗜血大将一呆,道:“如何?” 萧云未有答他,转向不远处下马作战的任九重,大声道:“任大哥,给我一把兵器!” 任九重出身江湖,战法独特,从不用兵器,只依靠一双黑色宝物手套,赤手战群敌,以接取敌人的兵刃并反制其身,所以,从来也不曾缺兵刃。 而他刻意选在萧云不远处战斗,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履行守护之责,并听取命令,这一刻,就爽快地道:“好嘞,公子,接着——” 说着,他甩过去一把正到手的铜长刀。 萧云于马上接过后,随意甩动几下,摇头,丢掉,道:“太轻,再来!” 任九重随即应声,目扫前面诸兵,选定一把长枪,像是自己的一半撷取过来,掷向萧云,道:“公子,这把如何?” 萧云一接到手中,就感知到这是一把重兵刃,材质坚硬,舞动几下,既不乏速度,又有力量,大笑,道:“正合手!” 任九重这才安心对敌。 嗜血大将见萧云竟整出这么一幕来,不由冷笑,看向萧云腰畔,道:“为何不用你那贴身的兵器?” 他指的是月明轮。 萧云却淡淡地道:“无他,太利而已,于将军不公。” “逞口舌之快!” 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嗜血大将自然不会相信这种理由,大叫一声,举大刀冲上前去,而萧云也正豪情满怀,舞动长枪,对着冲杀过去。 于是,两方主将,于这一刻,正式对战! 第一下,两人为了测试对方的力量,都是采取的硬碰硬。 所以,兵刃撞出火花后,两马就此错开,揽缰回头,换位面对。 萧云不由暗暗吃惊。 仅这一下,自己就测出了这嗜血大将的力数级别,与手下的大憨同等。 但是,大憨却没有驻马作战的能耐,也做不到如此的精准与速度。 而在战场上,有力量,又会利用,就等同于勇猛! 由此看来,嗜血大将的威名的获取绝对不是靠着前番那嗜血的噱头,而是实实在在的战阵拼杀! 而那厢,嗜血大将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想不到,自己六成力道的一刀,竟被萧云轻松接下了,由此可见,他方才选兵器,有信心自恃的样子,绝非做作。 也即,萧云并非像自己以前遇到的那多数成为刀下亡魂的将领那般好对付。 不过,嗜血大将对此不仅不忧,反而一阵兴奋,放声大笑道:“哈哈,好!我嗜血将纵横疆场有年,终于遇到了一位可堪一战的敌手,萧云,再来!” 萧云也意兴飞扬,道:“正合我意!” 由之,接下来,在周遭敌我无数将士忽拼的环境下,萧云与嗜血将二人于马上你来我往,有硬碰硬的大招,也有巧中逐人要害的妙式,越战越酣,不分上下。 良久,萧云看看天色,再观四面情势,双方交战到一定阶段,互有损伤,而在战力上,越杀越投入的嗜血军则更胜一筹,往往是一个士兵在杀掉白云军一人后,巨兵狂笑,无所顾忌,到后来整支嗜血军都好似狼群,双目赤红,择人而噬。 所以,僵持之下,对己方不利。 看来,是采取那个策略的时候了…… 萧云心中竟莫名叹息一声,对再次面对着等待下一波发招的嗜血大将无奈般道:“将军,对不住了,需要分出胜负了!” 嗜血大将哈哈大笑,道:“可笑,前面的,不是就在分出胜负吗,那好,看本将——”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番狂言说完,因为,再次接阵时的现实告诉了他怎么回事。 只见,两马交错,萧云没有像先前那样,主要以力相抗,而是突然一个寻常人绝对做不出来的诡异动作,将自己的大刀硬生生避开,而其空出来的长枪,却抽空在自己胸前用枪背击打了一下。 可以想见,若是没有铠甲护卫,若是萧云用的是枪头,那么仅这一下,自己就已重伤。 即便这样,胸口也隐隐作痛。 第319章 犹豫 第三百一十九章 犹豫 只不过,嗜血将偏偏不信邪,收住马身后,他即刻拉僵回头,大喝中冲杀而去,大刀横扫一切,气势笼盖全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而这一刀中,已集中了他的全部力量,速度也达到了极限。 只不过,难以置信的事实再次发生了,萧云竟于马上腾空而起,并用枪尖点中刀身,不仅是错开了自己的攻击,还将大刀上的后招完全封死了。 嗜血将当场被大刀带动着,整个身体就是一沉。 不仅如此,萧云的长枪离去之前,顺便扫过了自己头部。 于是,整个战盔被挑落,划过一道弧线后,咕噜噜翻滚到了地上。 嗜血将的头部整个暴露出来,乱发分明,那一刻,他已经呆了! 可以想见,如若那枪尖稍微下降一点,挑中的,就不止是头盔了。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的本事,怎会突然提升如此之多? 而在周遭,嗜血军中,有一人发现了此处的不妙,他就是先前下令射杀百姓的那名将领。 什么,将军落入下风了? 想至此处,他没有半点犹豫,由一卫兵中抢过长弓,挽弓向着瞄去。 随时在观察四围动静的任九重一看,心叫不好,此人瞄准的明显是萧云,而公子正忙于和嗜血将的决斗,一个不察,就可能中箭。 箭支瞬间就要发射,而自己面前却有数把兵刃需要应对,任九重一时大急,远水不能救近渴,却又不可奈何。 忽然,一把短刀凌空射向那武将,在其手指松开前,率先击中其胸部,直刺入体,那武将哪里防备得了这高速的一击,惨叫一声,落下马去,而其手中的箭支也失准升上天空,完全落空。 任九重松口气,扭头一瞄,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太阴真人,以可作为兵刃的拂尘由地上卷起一把刀,当机立断投掷了过去。 看来,关心公子的并非一人,任九重这才大致放了心,将重点放归前面的敌人上。 而那厢,决斗中的两人还不知道有过这么一遭,而且,胜负也真的要分出来了。 挑掉嗜血将战盔后,由空中落归迟日马上的萧云,又即刻掉马回头,重枪紧接着向嗜血大将攻去。 嗜血将还未从战盔被打落的打击中完全恢复,下意识举刀格挡,准备不充分,当然就抵不住萧云,战刀竟然脱手! 先是战盔,这次,连兵刃也没有了。 那一刻,嗜血将才忽然想明白了原因。 是啊,夕照城主早早就在信中说了,这萧云来自于江湖,武艺高强,谋略非常,他若完全依照战场规则,确实最多战个平手,但是,本事又怎可能无缘无故一直保留? 也即是说,对方其实随时都有将自己打败的本事,却又引而不发。 而即便想通了关键,自己也已没有机会了,丧失了破阵大刀的他,毫无还手之力,被萧云在下一瞬间以枪尖毕在了颈间,身体也坠落马下。 一刹那,嗜血将心如死灰,自己引以为豪的沙场能力,竟被如此简单打败,还败得如此狼狈。 看到元帅竟将对方主将擒住,金良等在附近战斗的白云军将士立刻冲杀而来,而一些看到情势的嗜血军也想采取行动。 但是,为时已晚,任九重、太阴真人、张彦成继、慧通等武艺高强者,已经先一步将路子封死。 嗜血大将四周,已经是遍布白云军兵将! 萧云以枪尖指着嗜血将,道:“将军若肯罢停此战,归顺我方,我将不以降将对待,如何?” 嗜血大将哈哈大笑,道:“本将战而生,战而死,也发过誓,永远不做俘虏,夫复何言!” 不错,他纵横疆场,杀人如麻,饮血如甘,唯独没有投过降,更从不会认为自己错误。 所以,若事情重来,他依旧会“嗜血”。 若回到当初,他甚至也会主动下令射杀那些百姓。 错的是战争,不会是人…… 这就是他的从军理念。 想至此处,嗜血大将忽然一个动作,不顾逼身的刀枪剑戟,抢过一把刀来。 白云军士一阵慌乱,更加逼紧了他。 哪知道,嗜血将不是以刀对敌,而是将刀刃横在了自己脖颈中,对包围圈外的无数嗜血军大叫道:“儿郎们,本将便先去了,这一战,你们一定要获取胜利,为我嗜血将报仇——” 仇字未完,嗜血大将头颅抛出老高,颈中热血喷得围众身上道处都是。 其无颈身体软软瘫倒,整个人就此死去! 萧云等,根本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暗叹此人之刚烈。 知晓了主将殒身明志的消息,整个嗜血军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群体悲鸣一声,热血涌动,喊杀声更大,为主将报仇的念头,一时充斥整个军队。 这便是嗜血军的非同寻常之处,若为一般军队,一般将领,其阵亡会直接影响军心士气,乃至就此丧失斗志,纪律涣散,引发连串效应。 但此阵恰巧就是嗜血军,以“嗜血”、死战闻名的军队,主将之死,不仅没有磨耗他们的战心,反而增强了他们的拼杀之心,好胜战复仇。 所以,白云军发现,面前的嗜血军更难对付了,战局开始一面倒。 萧云不敢迟疑,大声道:“撤!” 将士们正感难以硬抗,闻此松了口气,开始撤退起来。 不过,军中撤退,也不是胡乱撤的。 首先,白云军发兵时,就是严格遵循着那八组加一个中军的模式进行的,其次,军中有一个盾牌队,一开始,是用来阻挡敌阵弓箭的,只不过战况一胶着,用不上了,就后退休息,此刻就再次靠上前来,竖起盾牌以阻挡嗜血军的追击。 这数排的盾牌兵,虽然并不密集,也让嗜血军一时无法保持高速的冲杀,被阻其前。 而一看大部分己方士兵都成功撤离了,盾牌队的指挥者马上命令队伍丢掉盾牌,轻装后撤,以赶上先前护卫着的那些白云军。 嗜血军面前虽然无阻碍了,与白云军的主部也拉开了一段距离,双方就此你追我奔,且战且走。 里许之后,一座庞大的木桩阵现身眼前,是为白云军先前所布置的八阵图。 白云军迅速依照分组由数个入口隐没其间。 白云军先前选定的战场,就在这八阵图几里之外,而大体战略,就是打一阵,再将嗜血军吸引进阵中,而此次嗜血大将虽然身亡,嗜血军依旧保持着冲劲追来了。 八阵图中间被隔离出的一块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可以四扫俯瞰整个阵图的观望台,类似阵眼。 诸葛治、张盼,以及华章就立身台上,遥遥眺望。 见白云军归影已然在望,而且,不像有太大损失的样子,且嗜血军紧咬其后,诸葛治大大安了心。 他本就担心,若是白云军与嗜血军胶着战时,就已大大受损,甚至撤退不成功,那时候,整个战略就会失败,自己等人就不得不放弃八阵图,主动出击解救白云军了,天幸,计划初步成功。 接下来,就是启动八阵图了。 诸葛治心中紧了紧…… 紧咬尾巴的嗜血军见到白云军竟然消失不见,才发现他们站在了一座庞大的木桩阵面前。 这木桩阵,有数个入口,白云军就是从这几个入口撤退的。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全军不由那么一个停顿,将领紧急商议。 敌人搞出这么一个看似迷宫的木头阵,到底是何意图? 为了掩护撤退,拖延己方追击速度,还是说,是某种陷阱。 有将领认为近到木阵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推断道:“这木阵似乎是由刚砍伐不久的新木竖立起来的,水分蕴含量大,并不易燃烧,所以,倒不用具备进入后遭敌人点火围困的风险,不过,这每一排木头,高过人头,又有三层之多,想大肆破坏也不太可能。” 另一将领道:“而且,也不知道其内到底是怎样的构造。” 不过,两人的谨慎以及不紧不慢的推断很快被其他人打破了,有人不满地道:“大将军惨遭敌人杀害,抵不过我军,就是想靠这种木头阵顺利逃脱,怎可以让他们得逞,我们再次再行琢磨,也半点用没有,他们反倒要逃回城池去了!” “是啊,我们要为大将军报仇!” 一时间,这种意见占据上风,氛围排斥其他。 那两名将领也无奈,只好同意即刻追进,只是特意嘱咐众人要小心。 由于木桩阵隔离开的各个入口同道规模有限,数量庞大的嗜血军不可能全军聚集一起入阵,只好兵分数路,各有几名将领率领,战意昂扬地入阵。 敌人大概还并未意识到,他们进入的,并非简单的阻挠人的迷宫,而是个能噬人性命的地狱之所…… 八阵图,有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开门、死门八门。 但是诸葛治此木桩八阵图,却是将八阵图进行了简约化,甚至是调运上的优化。 厚实高大的木桩形成的隔离与保护,使得新处阵中的嗜血军,根本无法得知阵内全貌,不知他们每时每刻到底处在哪个位置、那个点上,甚至,他们都没有这是一座阵法的觉悟。 反观白云军,每一个将领都熟悉了阵法的精髓,每一个士兵也都在阵内训练过,更重要的,是有诸葛治居中坐高处指挥,而传达方式,也不再是平地训练时那种以小旗对应、大旗又对应各军队、靠鼓点指明卦位的繁叠方式,而是纯粹的依靠旗语,旗语中,首先是依照阵中布局,每一个方位都可有具体的坐标,比如甲子径巽位,而在此坐标上的军队,看到旗语,就知道被点到的是自己,再继续看后面的部分,会被致命移动目标的,以及攻击指令和时间,由此,就可以直接杀伤到彼处的敌人。 而用于中转发自诸葛治的旗语的,是阵中各处都有分布的木制高台,这种高台,类似箭塔,但是,又不似普通箭塔那么孤立渺小,反而又有着城墙的特点,高高在上,在阵中是高于平地过道一级的方位它所传递的旗语,当然阵中全军都可看到,而嗜血军当然也不会明白那些旗语的意图。 这些木架城墙每一面都处在两厢木桩层的隔离保护中,初始,倒是看不到多少人,除了一闪即逝的旗子晃动。 所以,嗜血军们乍入阵时,并没有过分关注那些高层的难以到达的木台,也并未深究那些旗子晃动的意义。 他们遭遇的,首先是平面上的危机。 一直嗜血军进入没多久,就被里面的诸多过道路径搞晕了,好不容易靠直觉选定了一个大致可能的方位,没行多久,前方队伍就一阵惨叫,原来,是碰到了下塌的地钉阵,那阵长度过丈,将整个前进口都堵塞了,根本过不去。 队伍只好转向他径,此后,要么发现进向上是条死路,木墙堵道,要么,前方突然滚来巨石,而这巨石,恰巧与过道的径长对应,也不知源于何种动力而来,而当自己的军队努力将巨石抗停,再向后推,却怎么也推不回去,只好放弃此条路径;要么,也是有其他陷阱,毒阵、水阵,火阵,不一而论。 但嗜血军们不知道,他们一离开,那些原本通不过的路就产生了其他变化,木墙竟然轧轧缩入地面,至于巨石,也再次开始滚动,原来,那巨石后是垫有可拿开的楔子…… 就这样,嗜血军只好循着没有陷阱堵塞的路径走,行进了好长的路,也没见到半个敌人的影子,偶尔,见到前方拐角处有白云军衣饰的人影晃动,兴奋喊杀着追过去后,却又什么都见不到。 不仅是敌军,原先数股入阵的无数嗜血军,竟然一直都未互相遭遇到,貌似,每一支队伍都被孤立了。 到此为止,嗜血军们不再喊打喊杀了,他们对此阵,已开始产生了不耐烦,甚至生出想退回阵口,再行计较的想法,但是,深入阵中,已经找不到回归的路。 诸葛治于暗中冷笑。 嗜血军的无敌,靠的是一种势,气势、冲势,所以,于平原最能发挥战力,而这神秘的木桩阵中,有疑、有惑、有非人力,一次有一次,一层又一层,已将嗜血军的士气消磨到了一定程度,精神倦怠。 看罓小说本 第320章 兵久必疲 第三百二十章 兵久必疲 所谓兵久必疲,就是这个道理。 诸葛治旗语再动,已改变了指令性质…… 于是,当某一支嗜血军,行到一有多个路径通向的过道时,突然由那些各个方向上,同时传来喊杀声,士兵们四望,首度见到了成群蜂拥过来的白云军队。 猝不及防下,嗜血军产生慌乱,穷于应付,战力也大打折扣,小有折损,等将领大声安抚军队,发令进行规整后,那些白云军竟已经从原径撤退了,就似从未现身过一般。 嗜血军将领这才有些明白敌方的意图了,不是撤走了,而是潜伏在不知名的地方,随时来骚扰,以产生奇袭的效果,这将领也不简单,并没有向着去追踪某一方向上的白云军,而是选定一个敌人方才没有现身的方位,急速行军。 他是在想,你想让我去追,我偏偏不上当,而如果能与本方其他几支军队汇合,战力大增,这种骚扰战术就不惧怕了! 但是,他想的还是太轻松了,又行到一个多重过道时,相似的喊杀声再次突然出现,在多个径口,己方又同时遭到了攻击,而且,队伍一度被割断。 这一次,军队损失更大,伤残明显,哀叫声此起彼伏。 这将领只好命令队伍暂时停下来,稍作休养。 未有事的士兵们却不敢放松心绪,持兵器警惕地望着那些径口,害怕敌袭再次出现,接连两次受袭,他们已经对这些迷径口产生惧怕感了。 而将领则满脑疑惑,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进行埋伏的点不止一处,而这两个点恰巧又被自己的队伍碰上了,那么,其他嗜血军,又是否遭遇到了相似的伏击? 敌人到底有多少人呢?! 忽然,一个亲兵联想到什么一般,大叫道:“不对啊,将军,那些袭击的,好像和先前是同一伙人,起码咱们排头这个方向上的敌人,我就看着面熟!” 是么? 对于这一点,将军倒没有特别注意,这时回想,脑中一片空白。 但这一说,其他几个径口上的士兵也叫嚷道:“是啊,我们这面上的,好像也是同一批人……我两次看到有一个全身盔甲的悍将,持一双锤子,冲在前面,勇猛无比,咱们看到他身上,没有损伤,他一锤子扫过来,却能撂倒一大片……我也两次见到一个光头的,貌似是和尚出身,都不用兵器,以掌伤人……我见到的是一个皮肤惨白的家伙,会洒缠磨人的虫子……我见到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人,估计是双胞胎……” 什么?! 将军刹那间疑窦丛生。 怎么可能?! 要说两批人定点的埋伏,被自己同时遭遇上了,还有可能。 但在这不知何处的迷宫中,自己等猜不到敌人的位置,敌人又怎么猜得到自己要行往哪里,而且,还是数股的敌人从各个方向异地同时发起进攻,如预先排演的一样。 莫非,自己的行为模式,已经被其完全预测到了,敌人能“未卜先知”,而且,是全体的敌人? 一想到“未卜先知”这点,将军突然心中一动,从倚靠的木桩上直起身,仰起头,向四面观望。 首先看到的,是被木桩隔绝着的、成排成线高出木桩的木制“城墙”,“城墙”之上,并无一人,甚至行进这么久,绕过这么多的过道路径,都不记得其上有人出现过,而那些木桩的顶端,都有倒钉木刺之类障碍物,难以立足和攀爬,众人也便潜意识地认为,那“城墙”作用估计也和木桩一样,是为了隔绝空间。 但是,现在一看,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将军目光放平,凑近木桩间的细微缝隙,向内看去,并无人影和相关踪迹,也即,没有藏人的可能,视点再回到高处的“城墙”,看到一物,就再也无法挪转视线。 他看到的,是一面旗帜,而这面旗帜,此刻静立不动,其下起支插作用的,是一座“城墙”上类似城门楼的设施,而此城门楼,比较密封,只有一圈细细的,类似风口设计的通口,而若有人藏身其间,透过细口向外观望的话…… 将军瞬间摸到了什么,急问四围道:“谁见过那上面的旗帜动过?” 众士兵抬眼望去,细思起来,半天,才有人恍悟地道:“哦,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一次,不过是先前的一面旗子,那旗子做过一个奇怪的摆动,我还以为是错觉或者风吹的,现在一想,明显是人为的,类似某种暗号!” 经这一提示,许多人也明白了,恍然之音不止。 其实,木阵中的这种城门楼,以及楼尖上的旗子,一路来已经见过不少,而士兵们也并未感到奇怪,毕竟,楼上插旗是一种很普遍现象,象征意义很大,那旗子样式也甚为普通,士兵们就没有往深处联想,这时一推断,这城门楼的设置,以及其上的旗子,很可能是为了居于高处观察己方,并将讯息以自拟的旗语传递回幕后的指挥者,指挥者定出决策,再将指令通过两次旗语中转给阵中其他位置的白云军们,所以,对方才能“未卜先知”,并利用同一拨人数度向自己进攻。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但是,谜底破解,将军反而更担心, 敌方资讯充足,就是掌握了全部的主动与时机,而仅是自己这股队伍,在两次遭袭后,都已经大有折损了,其他分离开的嗜血军们,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就不难想象。 那么,长此以往,再来个几次突袭,在这阵中哪里还有安稳和持久可言? 想到此,将军当机立断,将手伸向身边,道:“给我弓!” 一把弓到了手上,将军立刻挽起,瞄向了那城门楼上旗子的旗杆。 他想的很直接,将旗射倒,断开岗哨与指挥大本营的联系,如此,敌我双方在资讯上就处在了一个相同的位置! 所有手下看着那把弓,以及对准的旗上,屏气凝神。 嗖,箭支直飞出去,正中旗杆! 然而,士兵们没欢呼起来,就见箭支射中后竟然弹了开来,不知落往何方。 这旗杆材料竟然不是木制的! 将军这才明白,敌人是有恃无恐的,不过,他冷笑道:“儿郎们听好了,攀爬上木桩,并上到木制城墙上,毁掉旗帜,能否扭转局面,就在此一举!” 找到症结,士兵们也安心多了,轰然应声,开始分组向目的地攀爬。 那木桩很高,即便站到马上,都难以够着,更别说其上还有尖刺的障碍物,不过,众人齐心协力,相互搭手垫背,很快达到了木桩顶的高度,士兵们再用刀剑将尖刺障碍等大致驱除,终于,有第一个人登上了木桩顶,发出一声欢呼。 而就在此刻,其下士兵有一人指着那旗子,惊道:“旗子动了!” 将军急转头,看向旗子…… 旗子确实动了。 作为大本营的阵中最高最阔也最坚厚的城楼内,平阔的空间中,旗语兵们占据八方守候于各个风口,内报外传,无一个放松精神。 指挥者之一的张盼、华章也没有停歇。 两人正看着中间数丈桌子拼成的一张地形图。 这张图,并非沙盘的样式,而是严格参照当前实际的木桩八阵图,以微小实物来构造的,可谓是一种缩小版。 而敌我双方的各支军队,也有着不同颜色以及编号的小旗子代表。 哪支军队在阵图中的哪个位置,则地形图中对应的小旗子就会被插到哪个地方,哪知军队被完全消灭吃掉,则哪个旗子就会被拿开,而军队的兵力情况,也会由小旗随时可以变化的直立长度来表示。 嗜血军入阵,阵图运作一开始,城楼内八面的旗语兵就会透过风口将八向上的诸般旗语回馈给众人知晓,而张盼和华章就会将变动中的旗子,还有阵型中的改动即时演绎出来,好随时掌控整个局面。 而现在,自己一方已经收获到了最大果实。 利用着绝对性的资讯优势,以及无半点差错的调动,白云军多点出击,以众对寡,以整体对局部,已经对各路被隔离开来的嗜血军造成了极大杀伤,更重要的,是降低了对方士气,增加了其疲劳度,现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己方占据优势。 但是,所有的调动指挥,并不是二人来完成的,而是完全由诸葛治发出。 而诸葛治在哪里呢? 张盼看向一角闭目端坐在一张蒲团上,旁有焚香,如老僧入定一般的诸葛治,心中再次震惊。 其实,自战斗一开始,诸葛治闭目不使人打搅了,但是,其又一直在一条一条地口吐清晰的指令,再有旁边旗语兵传递开去,有时,甚至同时下达数条指令,在此过程中,语气平和,没睁过一次眼。 但是自己和华章以指令和旗子相对比,在地形图上演绎,却又发现,诸葛治的指令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以及折扣,可说完美无缺,但是,他并没有看过一眼地形图啊?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整张地图,乃至每时每点的变化,都即时地呈现在他脑海之中,就像高手们对棋盘的记忆那样,能以口对棋。 但是,这张木桩八阵图远比棋盘不规则,出现的情况也更为多样,诸葛治要在脑海中完全演算这些,掌控全局,又该拥有多么大的脑力? 此刻,张盼暗惧道:“幸亏这个人与我有结拜之情,也并没有将我当做敌人看待过,不然,在濮阳城那一次,自己就已可能不保……” 华章也心道:“这个诸葛治,好大的才学,可惜啊,并没有投靠侯爷……” 两人各有所思中,忽有旗语兵紧急道:“坤位阵眼的敌人已经发现城门楼作用,正在攀爬攻旗!” 什么? 看来,嗜血军是终于发现怎么回事了。 张盼与华章同时转头,继而,看向角落的诸葛治。 这时,才见诸葛治首度的睁开眼来,不仅如此,他还一下起身,走到地形图前,将所有己方棋子前压,形成全体进攻之势,口中清楚又坚决地道: “是到了总反攻的时刻了!” 是啊,该反攻了…… 对应的,是那处夺旗的战场的变化。 那个嗜血军士兵刚攀上木桩顶,还没有进一步往上上,忽就惨叫一声,掉落于过道中。 众人一惊抬头,就见有一个白云军服饰的弓箭手出现在了城墙上对应的位置,刚发完一箭准备再次上弦的样子。 那其下指挥的将领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这个弓箭手是怎么冒出来的,难道是从那个貌似密封的城门楼中潜过来的? 但是,他的这个猜测很快被现实推翻。 只见,又一个弓箭手出现在了城墙另一个位置上,接着是下一个,不长的工夫里,就有一小排的弓兵出现在城墙,一个个弯弓搭箭,向着其他先后攀爬上木桩的嗜血兵射击。 原来如此,由现身方式上,那将领终于想通了,弓兵们都是由下方突然浮生的,明显是曾藏身于城墙之下,以便随时保护城墙以及城门楼的。 其实,他想的还是有所偏差,白云军的弓兵们并非是藏身于木制城墙中,而是更下方挖洞掘出的坑道中,而那坑道的一个端口,就与城门楼上下相连,如一座多层的塔,如此,坑道中的士兵才可以随时由内部形成的攀爬梯突上,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这些弓兵,先前也多数没有参与在阵外的平原战场,而是一直候在这里,藏身于地道之中,等待命令。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具体原因的时候,那将领马上下令道:“弓兵快回击,不要让他们阻挠成功!” 嗜血军分队时,本来每一队中就分配有弓箭兵,虽然数量不多,应付一般事件还是够了。 如此,墙上墙下开始对射起来。 虽然对方拥有地利的优势,但是,人量毕竟也不多,只要将其消灭,己方依旧可以登上城墙。 现实却给这将领造成了打击。 城墙上的弓箭兵,突然增多了起来,而且,源源不断,而且,不仅这一面的城墙,多径口的过道四面八方的城墙上,都出现了弓兵,箭口目标一致,将自己等人于全场覆盖。 这一下,形式立刻单方面倾斜。 白云军弓兵拥有高度优势、远程优势、合围优势,甚至人量上,也无法预估。 而嗜血军被拘囿于狭窄的过道中,队伍也被拉长,无所遮掩,就像苍鹰影子下的猎物,无所遁形与移动,所以,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有很多士兵被射倒,发出惨叫。 看書蛧小说本書 第321章 寻常之辈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寻常之辈 这将领也不是寻常之辈,马上大叫,命令嗜血军于过道中向着前方快速移动,其间,有头盔的平头前进,无头盔的以手臂折头,臂上由铠甲节片,多少能挡住一些箭支。??.w . 这些举措虽未必管用,至少士兵们是有心理安抚了,也不再那么慌乱,随着将领急速移动,最重要的,他们实在想逃出这片铺天盖地的箭阵。 还好,抛下一具具或死或伤的尸身后,剩下的嗜血军,终于进入到了新的过径中,在那里,两边木墙上终于不再冒出弓箭兵,毕竟,城墙并未在上层衔接,白云弓兵无法通过断口进行追踪。 将领马上喘着气,命令队伍休息。 不过,在地表之下,现在看来,很可能对方是有着洞道相连接的,耽搁之下,说不定那些弓箭兵就透过下层甬道来追赶,攀上这面的城墙,再次对己方形成高位包围。 所以,休息不到一刻钟,将领马上命令队伍全体起身,向着新的过道行动。 将领相信,只要自己等无规则时刻于过道中游移行动,就会让敌方的信息延后,命令跟不上自己的步伐,最终打破其控制,破开此木桩阵! 士兵们也知道耽搁不得,所以,尽管他们在连串惊吓、奔跑与担忧中汗水淋漓,兼有伤情,也只好强大精神,站起身来,随着将领前行。 不过,这次队伍没行多远,就听到了前面的莫名喊杀声,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几乎来自四面八方所有过道。 难道,是白云军再次来袭了? 将领暂时止步,大声道:“儿郎们,除了前行,我们没有他途,只有打破前方封堵,才不会被后面的弓兵追上,并破解此阵,所以,待会儿听我指令,奋勇杀敌!” 士兵们众声一致地附和道:“奋勇杀敌!” 然后,所有将兵都凝望前方,举着兵刃,保持姿势,蓄势待发。 终于,最前面喊杀声中出现了白云军的服饰,将领当机立断,大喊一声,率众冲上前去。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屡屡血战的嗜血军们深信这一点,所以即便此刻陷身敌阵,不得解脱,也没有丧失斗志,气势依旧一往直前。 于是,敌我双方,于这狭窄的过道中,交接在一起,厮杀声不绝。 然而,嗜血军们很快发现,这次的与敌遭遇,并非一次袭击和反袭击,而是白云军的总反攻! 因为,不仅前方接站的白云军没有丝毫退懦,一副必胜的样子,在两边城墙上,那些神出鬼没的弓箭队再次出现,手搭弓箭向下方覆射。 这一下,前后阻路者,上有无法抵抗的弓箭,嗜血军再次的惨叫处处,处于下风。 当自己身边的亲兵们被射倒或者砍倒后,这位将领才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可以持久的战斗,而是变成了对方的单方面屠杀。 也即是说,对方布局这一幕,是早有预谋的,是一场猎捕! 战局上,起码在这木头阵中,是敌方占据绝对优势,己方被动挨打,无力回天! 将领一咬牙,调转方向,嘶声道:“后撤,快,撤出这个木头阵——” 这一声下,士兵们被解了围一般,纷纷转身,舍了攻击的意图,向着来路直觉性地逃奔。 白云军一方,平面过道上的人在后面紧咬不舍,上方弓箭兵也批次下了城墙,由地道向其他方位转挪,筹谋再次的围困! 这位将领还不知道,其他方位上的数股嗜血军,也有着相似的遭遇,白云军是在整体性的反攻剿杀,收获胜果! 时间就是生命,嗜血军在逃,白云军在追。 关键,就在于能否在被围困前冲出这个木头阵。 前方,终于,进入时的径口遥遥在望。 嗜血军将领大喜,只要出了阵,就不会是一面倒的对比了,己方甚至可以回转身反攻追击的白云军。 惊变突起,那入口,竟由上方投递下数捆绑结的干柴,接着,是一个火把,那柴堆立刻暴起熊熊火焰,明显干柴是浸过油的。 不好,出口被堵,而后方的追击未绝,如若耽搁下来,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到此时刻,就显出一军之将的能耐了,只见这位将领抢过一杆长矛,驱马上前,大加冲刺,到了最近火堆处,热劲炙烤,战马才一个嘶鸣停了身。 不过,这已经够了,将领靠着这股冲劲,矛头攒入火底,已将柴堆挑开一小块,不待将领吩咐,手下持长兵器的人也纷纷上前,众人使力,协助着将那些剩下的火柴挑翻,火头四散,再也不成势。 由此,出口才真的没有了障碍。 将领一马当先,跃出了这木桩阵,身后士兵自然也不敢怠慢。 出阵后,将领左右一望,由其他的几个出口,也有零星的己方军队出来,看来,虽然折损不小,原先入阵的数股军队,还是有不少逃了出来,剩下的,就是规整一起,再回身,重新绸缪对付白云军,以及这个天煞的木桩阵! 他们还是低估了诸葛治的谋略。 出阵后的嗜血军很快发现,他们前方虽然一览无余,但是两厢,衔接着木桩阵的两个线向方位上,忽然出现两股庞大的白云军,由遥观的状态看来,没有丝毫损失,显然是养精虚弱的埋伏军。 这还得了,一旦再被这些军队包围,嗜血军要么是再退回阵内,要么就是以旧力对新生,死战求命,哪里还谈得上重新规整,回头筹谋! 所以,出了阵后,嗜血军们不是送了一口气,而是更加地直线向着前方跑去,争取早一日在两边合围之前真正冲出去,虽然疲于奔命,总比被围丧命好。 而这两股埋伏的白云军,一边是萧云的中军,另一边,则由金良带领,各有一万人,骑兵为主。 两军都没有参与八阵图内的布局调动,而是早一步就从后方绕了出来,埋伏于此处。 而诸葛治将双军平整布在两厢,而不是团团合围,也是由考量的。 毕竟,困兽犹斗,己方已经在整个链条上,占居优势了,那就没必要一味拼命,而是该像猎虎猎狼一样,一边让其受伤,一边再于后以武器不紧不慢地逼迫,且围且迫,以最小代价赢得最终胜利。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阵中脱身的嗜血军广大士兵,对两厢一溜的高机动骑兵没有半点战意,都遥望着前方那空出的地带,死命奔逃。 当看到从阵中跑出的嗜血军越来越多时,对比渡河半而击之的兵例,萧云已经知道,时机成熟,大喝一声“出击”,打马冲上前去。 而那一边,金良也下了出手的指令。 就此,对嗜血军的整体杀局布成,后有八阵图中的绝命围困,外有白云新军的埋伏突击,嗜血军丢盔弃甲,眼中追逐着那渺小的逃脱希望,无心战斗,只顾逃命。 于是,整支军队,由入阵时的复仇心盛,到出阵时的损失过半,狼狈不堪,可谓真正的溃不成军,成了逃兵群。 而当萧云看到由阵中出现的,变成了白云军的士兵后,知晓阵内的嗜血兵已经被全数解决完,后顾无忧,马上下令,全军总追击,不再留任何后手,诛灭任何敌人! 全军大动员,不久之后,木桩阵外的平野上,喊杀震天,追者勇猛,逃者仓皇,战争的最后结果,已经可以预知到。 而加入白云军的这一万萧家军们,也无所顾忌地展现着自己的武力。 任九重可谓步兵杀手,被其靠近的人,总会发现自己手心成空,被自己兵刃反制。 太阴真人更是拂尘如影,横扫来去,藐视一切反抗者。 大憨最为无忧,浑身盔甲厚重,于一般人是拖累,于他自身却是绝佳防御,而当他反击的时候,双锤无人能挡。 其他,慧通、毒神、双煞也结成了阵线,偕同进击,互为掩护,组合无敌。 更不用说萧云,虽未使用可远程投掷的月明轮,先前助其战胜嗜血将的大枪却发挥着自如的威力,横抹竖挑,一轮之下,周遭无站直的敌军。 将领如此,手下士兵们自然也是毫无保留,乘胜追击。 于是,就在这绵长的平野之上,一边是追击,一边是逃命。 嗜血军丢下的尸首越来越多,而归途,依然漫长。 萧云放眼形势,互宣布道:“嗜血军听着,放下兵器,就地投降,饶尔不死!” 这些宣言,很快被白云军传播开去。 已经快要跑不动的嗜血军们,有不少心下一放松,丢掉兵器,跪在地上,无力叫着表示投降。 他们实在是没能力打下去了。 于是,白云军一边进击,一边接收战俘,多方位收尾。 当然,更多的嗜血逃军,不愿意当俘虏,依旧死命奔逃。 只要逃回了最近的城池内,就能得到喘息的机会了。 但是,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就在看起来已经甩脱了身后的白云军的时候,就在正前方,罗列着大批的不明军队。 这些士兵,看服饰不是夕照城方面的,但是,又不像白云军中的。 而其为首的将领,则是一名身着轻铠英气破人的巾帼女将,她身侧,有数百护卫着的女兵,而这些女兵,人数对不多,兵种却很齐全,看得出来拥有全方位的护卫能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年过四旬的男性大将,看得出来,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 这些人,是敌是友呢? 真相很快揭开。 逃兵们稍有靠近时,在那女将的指令下,军队队形忽变,一溜的弓箭向着己方铺天盖地散射而来。 果然是敌人,逃兵们心下一沉,愿望完全落空。 这支军队,当然就是彩凤宫主、梁无忧所带领的萧家军,一共四万。 原来,早在战争开始前,诸葛治和萧云就来过简约的指示:此战,若战平、胶着、甚至白云军败,退居身后城池中,萧云等之外的主体萧家军都不要出动,而是固守濮阳城,坐观战况;只有当嗜血军败,而且是大败之时,萧家军主体才可出动,利用地位的优势,取中道劫杀嗜血军于退路上。 故而,得知了嗜血军竟真的大败之时,彩凤宫主才一声令下,和梁无忧率领先前驻守的四万人马,赶赴中线战场。 而梁无忧护运物资和商户而来的那源自泰岳城的五千士兵,则新留于濮阳城中,一面休息,一面以防万一守护城池。 如此,可谓策求万全。 而面对着这些没有规则,但是冲势不减,数量众多的嗜血军败兵,彩凤宫主并没有半分怠慢。 她素日研习兵法,最重的是战术的一面,也即,战场的兵种配合,这是因为其所在的彩凤宫由于都是女性,在江湖时,为了自保,需要团体战斗以发挥最大威力,而跟随萧云,并逐渐掌控军队,掌控了城池后,她就将这种战术于兵场上结合、改进,形成了自己新的指挥风格。 所以,这四万濮阳城军,并没有也像那些败兵一般,冲上前去挨个厮杀,而是队列齐整,神态严肃,先是一排大盾竖立阵前,大盾之间,再支撑长矛,挡住可能的冲击,是为防守,弓箭手则分布于后,向敌方散射,是为进攻。 这种攻防结合之下,效果明显,逃兵们的冲势被就此扼住,他们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一时停住,心中充斥着绝望。 不少逃兵向着两厢继续奔逃,不过,噩梦并未停止。 大股的骑兵,由濮阳军后阵的两厢冲出,自由截杀着那些奔逃者,很少幸免。 一时之间,所有嗜血军逃兵,人心惶惶,停伫于地,不知所措。 第322章 杀无赦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杀无赦 彩凤宫主知道多杀无益,喊话道:“对面兵将听着,放下手中兵器,到一边站队集中起来,有不听命者,杀无赦!” 一把兵刃落地,又是一把…… 不久之后,除了少数顽抗者,大部分逃兵投降,兵器摞了高高一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彩凤宫主知道大体任务已经完毕,这场战役,也算结束了,不觉翘首观望,看向逃兵奔来的方向。 云弟,你是否安好? 没多长时间,隆隆的铁骑声中,白云军也终于赶来。 为首的,正是萧云,毫发无伤。 彩凤宫主看到就是一喜。 萧云身边,不仅有一干战阵的武将,还有后续赶来的诸葛治、张盼、华章三文臣。 三人会上前来,表明后方已经完全安定,战线压前了。 形势也真是如此,两军回合后,开始暂时合军,留下部分人手清理战场,并且管束战俘。 剩下的人,则军威雄壮,向着就近的敌人那座前线城池开去,力争在夕照城主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拿下! 而此刻,白云战线,后方的那座城池之中。 于城头一直在观望的白云侯闻讯大喜! 他虽然知晓了先前嗜血将与萧云决斗,死于阵前,一时难以相信,但还可以用侥幸解释。 而接下来,白云军撤退,将嗜血军引入八阵图中,战况就难以明了了,最多,遥遥望去,那平地之中的八阵图中,可闻隐约的厮杀声,以及淡烟。 白云侯不仅惴惴,阵内详情到底如何呢? 虽然没有去看过那木头阵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自己潜意识中,并不相信一座木制的死阵就能起到多大作用,自己将这个保押在萧云以及他那个所谓军师的身上,是对,还是错呢。 对了,是侥幸。 错了,则付出的代价难以承当…… 天可怜见,现在,竟然真的胜了,而且,是大胜! 嗜血军进入阵时,气势冲天,出来时,就死伤惨重,溃不成军了。 不论如何,胜果已见,时机不可错过,白云侯当即传下令去,命所有留守势力,以及相应人员、物资运输追随追击中的白云军将阵线全方位压前。 那报讯的士兵正要下去,忽被白云侯身边的赵舍揪住了,而常飞燕也围了过去。 闻听到白云军大胜的消息,赵舍与常飞燕也是大喜,甚至更加高兴。 毕竟,这场战争还事关一个承诺,关乎萧云的帅位能否被承认,不过,这还不是他所关心的第一重点,他揪着那士兵,道:“喂,我大哥萧云没事吧?” 那士兵苦笑一声,道:“小侯爷,小的只是个后方的传话兵,这最前线的事,哪里知道……不过,听说萧将军……不不,萧元帅此战中神勇无敌,应该不会有事的?” 到后面,受不住那瞪着的眼珠子,传讯兵才心灵拍起了马屁。 赵舍这才放开对方,不过还是下决心道:“父侯,我要骑快马,看看大哥怎么样了,其他人又怎样了。” 本该自己也参加的战斗,因着顾忌自己的安全,却被诸葛治施计排除了,他心里也有着另一重的不好受。 常飞燕也道:“属下也请示前往。”运输 白云侯没有回答,儿子问出的那个问题却让他一时陷入了沉思,是啊,数十万军队的战斗,想必激烈无比,身为主帅的萧云怎么样了呢? 安然无事? 还是…… 一个显得小气的念头,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让自己心底一抖。 但是,那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可抑制。 “父侯?” 见请示未被受理,赵舍不由推了推父亲。 赵牧这才回过神来,恍悟道:“哦,为父也一同前往……” 一日之后,夕照方最前线的那座城池,就被聚合后的白云军一气攻下。 这也难怪,谁也料想不到,嗜血将为数众多的大军,竟然一战完败,而且败得干净利落,完全没有预兆,先是挑战中突然失败身死,而后嗜血军追进一座木桩阵,再出来时,就是损兵折将,单纯逃脱,而后,又被源自濮阳城的萧家军截留于道。 由此,出发时十万以上的大军,损失近半,降者数万,真正逃回了城池的,不过十之一二,而这些人,自然也构不成什么战力了。 情报突然,夕照城方面自然还来不及调运兵力,毕竟,谁都不是仅有一方之祸患,调兵遣将需要整体部署,于是,那座最前线,也是代表夕照方门户的城池,马上就失陷了。 夕照城内,闻听了嗜血军消亡、城池陷落的噩耗性消息,夕照城主拍案而起,然而,紧接着的不是愤怒,而是双目含泪,道:“传信给我们的盟友,由后方夹击白云城主!” “我那嗜血贤弟啊……看老哥将来为你报仇……” 之后,他对一干文武下令道:“通令全军,三日缟素,祭奠嗜血将军,以及所有阵亡将士!” “是!” 回应的声音齐整而低沉。 而在新占据的城池中,白云方所有首脑汇聚一堂,包括萧家军方面。 庆功延请自然不必细表,席间,白云侯亲自握着萧云双手,与其热烈地颂扬,最后道:“我白云侯能得将军襄助,实乃上天助我,看来,征服夕照城,指日可待了。” 见父亲与大哥萧云态度亲近,一旁的赵舍也禁不住的高兴,看来,终于是不必担心父侯会与大哥成为敌人的情况了。 然而,其他人不见得这么想。 闻听那话中明显的“将军”二字,以及征服夕照城的话,诸葛治与张盼互望一眼,了然于胸。 宴后,夜中,赵舍追上了要回房的父亲,趁热打铁道:“父侯,大哥领军大破嗜血军,夺取到了这座前线的城池,立了大功,是该实现那个诺言,正规地加封大哥为元帅了吧?” 赵舍本以为,父亲即便不答应,也已对大哥印象有所改观了的。 哪知道,白云侯当即冷笑道:“急个什么劲儿,夕照城还没打下来,他的功业,离元帅远着呢!” “您——” 赵舍却一下哽住,他看到,夜色下,父亲的脸色赤红,那是酒宴之上的酒意,还是别的什么? 白云侯讲完,一甩袖子离去。 留下赵牧站了良久。 此后,白云侯的战略就有点模糊奇怪。 此座城池逼近夕照城势力的中枢,白云军本该乘势更打下几座城池,稳固战线的,哪知道,除了加强本城之防御,囤积兵员粮草,白云侯并无别的指示。 萧家军里,诸葛治与张盼商议数次,也猜不出白云侯意图,就此作罢。 这一日,赵牧忽亲自将萧云请入帐中,叹息道:“将军呀,打败嗜血将,攻下此城,我方本该一鼓作气,直逼对方的大本营夕照城的,继而,以实现对将军诺言的……但是,实际情况,却是夕照城主有所依仗,而不解决此点,白云军也不敢继续攻略。” 将自己请来,白云侯自然不会是单纯诉苦的,所以萧云拱手道:“请侯爷明言。” 白云侯解释道:“夕照城主此人,结交有一盟友,而此盟友,此刻就横亘在我军势力版图的腹侧,一旦我军继续开展,与夕照城胶着起来,难免其会突然发兵攻打,那时候,我军后方就难保了。” 夕照城主的盟友? 萧云急思不久前看过的诸葛治分析并画下的祖龙势力大地图的草图,里面并无特别点明夕照城主在彼方的所谓盟友,不由疑惑道:“那盟友为谁?” 白云侯道:“蛮王!” “蛮王?!” 萧云脑中一时浮现不出这个词汇的概念,无话可表。 白云侯叹息道:“蛮王,来自祖龙南方之国南蛮国,那里气候、地形皆独特,文化风俗也自成一体,而且,民风彪悍,所以,还没有人征服成功过,而平时南蛮国也与祖龙有所交流买卖,属于有所认知却又不知其详尽的地方。” “最麻烦的,是他们的军队,蛮国之中,多是祖龙人不熟悉的兵种,包括兽兵、象兵、藤甲兵等,个体作战勇猛,往往对中原之军队,有出奇制胜之效果,而且,蛮军平原战、山地战皆擅长,尤其对山地居住及防御很适应,一有不对,就可以躲进深山,建立营寨,坚守不出,让敌方无计可施。” “而此次,蛮王率军行进到中原腹地后,就驻扎在了一处山林间,随时可以对四方势力造成威胁,无人敢小觑,不巧的,是其恰巧与夕照城主立有盟约,让我军投鼠忌器,战略停滞。” 听起来,倒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手。 萧云陷入了思索。 随后,他道:“侯爷想让萧某做什么?” 白云侯当即大声道:“好!将军真乃痛快人,本侯也不敢为难将军,只是想让将军亲自前往,想办法解除其与夕照城的盟约,并与我军结盟,至少,也让蛮王保持住中立!” 结盟吗? 萧云一时疑惑,这一点,该由外务官去执行更为合理吧? 白云侯知其质疑,接着道:“但是,蛮王此人也是个重诺之辈,若是一般人前往说服他改变盟约,定然无效,而将军一战嗜血将而胜,已然是声威远扬,又听闻蛮王尊重英雄,因此,我军中,目前唯有将军前往才最合适。” 原来如此。 只不过,缔结盟约并非行军打仗,萧云也没有半点经验,一时没有应下。 白云侯似乎是怕萧云硬性拒绝,补充道:“不过将军也不必一定答应,回去想一想后,再回复本侯也不迟。” 萧云只好告辞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房间内,白云侯身后,突然行出两人,一人是华章,没把握道:“此计可行吗?而且,总觉得欠缺正大妥当。” 另一人放低声线道:“对于非常之人,就要行非常之计,华先生太心软了。” 华章一声心叹,大概真是如此,所以,自己注定有许多事情无法满足侯爷的计谋需求,也因为此,数日之前,此人到侯爷身前,要求牵马坠镫时,侯爷很快就答应了…… 回到居所后,萧云召集诸葛治、任九重等人商议。 任九重当即道:“白云侯提出此要求,定然未安好心,公子且请慎重。” 张彦、成继等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萧云苦笑,即便如此,也不能因着这种理由来进行抉择,这不是常规处世之道。 诸葛治则忖度道:“白云侯是否有着阴谋用心不知道,目前的局面,倒真的如他所言,夕照城的征服在望,却被后方威胁掣肘,就此僵持,长久之下,白云侯不能久居此间,要回到白云城居中指挥,此处的胜果,可能会逐渐化于无形。” “因此,我猜测,白云侯请公子出马,至少是情势所迫,而一旦我们拒绝,攻略夕照城势力耽搁下来,先前那个攻下夕照城才加封公子帅位的诺言他就有理由推翻了。” 这也是个理智的推论,众人也不由点头。 一边的彩凤宫主问萧云道:“云弟?” 众人也看去,等萧云定决策。 萧云最终道:“那么,就决定前往结盟蛮王,不过,后阵也要仔细安排一下……此次,我将只带一万军队、部分将领前往,彩凤姐姐,梁将军,你们率那四万人马,回归濮阳城,固守城池,防止异变!” 看得出来,萧云也是存了提防之心的。 诸葛治这才初步安然。 至少,公子已算适应了帝王之心机的应对。 梁无忧大声应是。 彩凤宫主则担忧道:“云弟,我军成立未久,情报能力不足,对于那蛮王的事情,咱们没有半点详细,贸然前往,我怕有危险。” 诸葛治马上道:“宫主请放心,我方此次前往,是去结盟的,即便结盟不成,也会避免战斗,一有不对,更会抽身后撤。” 第323章 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也大力担保。 萧云抚住她的手,送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但是,彩凤宫主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决定一下,人员散去,萧云忽拉住诸葛治,有些不解道:“张盼兄弟呢?” 他这才发现,来聚集商议的首脑中,竟然没有张盼在。 诸葛治面色古怪,道:“他病了,病得不轻。” 萧云一惊,道:“什么病?” “风寒!” 不敢怠慢,萧云立刻在诸葛治引领下,前去探望张盼,果见这位谋士卧倒榻上,头覆湿巾,虚弱不堪。 见主帅来探望,张盼挣扎着半坐起来,断断续续道:“此次……就不能随同元帅前往了,还望元帅不要见怪,并且……一切小心……” 萧云忙将张盼扶着躺下去,嘱托道:“张兄且请安心养病就是了。” 张盼又道:“那么,张盼就等着元帅凯旋而归了……” 离开张盼的房间中,萧云见诸葛治眉头紧皱,似有心事,再一想,见张盼的过程中,他也一直沉默不语,实在古怪,就道:“先生在想些什么?” 诸葛治摇头,没有回答。 萧云还以为他是担心张盼这个结义二哥的病情,就没有再问。 向白云侯承接了任务后,赵牧面色大喜,立刻亲自下令,为即将进行的远行筹备一切。 不久后,萧家军就展开了行动,先是萧云的一万结盟军离别。 白云侯、赵舍、常飞燕,乃至金良等一干在先前作为萧云手下的武将,都出城相送。 赵舍更是冲动地道:“大哥,要不我也跟着去吧,顺便也看看那蛮王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萧云拍拍他肩膀,道:“你是侯爷的希望,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赵舍嘟嘟嘴,没再说什么。 先前对战嗜血军也是,自己被排斥在外,后来还知道,那是源于父亲的旨意。 一万军队就此离开,身后无数人翘首观望。 当一万人影子都不见后,彩凤宫主、梁无忧才前往野外营地里,去召集那四万驻扎着的萧家军,向着另一个方向的濮阳城而去。 就此,在萧云之行的结果回返之前,战局陷入未定之中。 而在夕照城中,夕照城主闻听了这个情报,冷笑一声。 萧云,你可知道,那蛮王,到底是什么人…… 上百里路,穿行白云城势力的腹地,数日的急行军,接近了蛮王所驻扎的幽燕山山麓。 到此,萧云才命令队伍缓下来,以慢行替代休养。 同时,地形也由先前的以平原以及严格的官道为主,变成起伏越来越大的野地。 那天傍晚的时候,军队抵达一处丘陵地带,诸葛治建议道:“明日,再有小半天,我们就能抵达幽燕山山脚了,不过,地形也会越来越复杂,我不建议咱们继续行军,而是在此驻扎下去,谈判的事,最好派合适的代表上去,或是送上信,选一个中间地带,以商议谈判的事……不过我估计,这后一种蛮王未必答应。” 任九重也道:“诸葛军师说的不错,现在还不知晓蛮军对我方的态度,也不了解蛮王到底什么性格,有否敌意,咱们切不可轻忽大意,小心为上。”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萧云也没别的可补充,就拍板道:“那好,就在此处安营,夜中做好防范,具体的谈判事宜,明日再说!” 指令发下,简单扎营,万人的军队就此休息,只留下少量轮勤值守的士兵。 不过,事变还是发生了。 毕竟是经过了长期的行军,即便是轮勤的人,也不时打盹,不由就放松了警惕,更不用说营帐中的士兵,睡得死沉,他们难以发现,夜幕之下,潜藏的一双双打探的眼睛。 于是,就在第二天天未明的时候,营中熟睡的将士们,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吆喝声惊醒。 敌袭吗?! 萧云等首脑一下睁眼,仓促披甲,持兵器出了帐篷。 就见,营地中士兵们正在大小将官的指挥下,仓促调遣到各个方向以布防。 而诸葛治已早一步出来,正在多多少少地下指示:“不要慌,记住平日里传授的对敌阵法……” 诸葛治对于军队战法的改革,不止于先前的那八阵图,早在萧家军城池之时,就已经小范畴实践了,而行军打仗,更是会依照兵法扎营,防止突袭。 “先生,怎么回事?” 见萧云等出来了,诸葛治忙前来奏报,道:“公子,是这样的,我们一时不察,忽然被一股不明人士围困,正紧急防御中。” 任九重惊问道:“是哪里的军队吗?” 但是,此地大致还处于白云侯势力范畴,会发生这种事吗? 诸葛治摇了摇头,道:“具体身份,还未明,不过,不像寻常的军队,其意图,也还不知晓。” 闻听那隐约的吆喝声,张彦成继皱眉道:“莫非,是哪里的贼匪?” 两人不得不兴起这样的联想,昔日在江湖之中,追随萧云护送棺木,夜宿于野庙之中,就是被金良率领的黄沙坡上百马贼惊醒并围困的。 慧通则道:“但是,很难想象,哪里的匪贼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惊扰军队。” 是啊,这支军队,有万人之巨,一般贼子来打主意,不是找死? 诸葛治疑惑道:“疑点就在这里,而且,此处地势并非险要之地,对方不可能利用上地利之便、潜藏布陷阱,更不用说,敌人若真想偷袭的话,在半夜岂不更好?” 众首脑抬头,正见到,一轮朝阳初绽霞。 萧云道:“不论如何,上外围前线上看看就知。” 众人点头,随着萧云皆上了战马,在集中起来的护卫队的包裹下,由营地的阵心向着外围赶去。 到了那些边缘,萧云等投目外望,才明白那些吆喝声,以及所谓的敌人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些人,颇有些奇装异服的味道,头脸上涂抹着彩色的花纹,好似哪里的土着,但是,又比土着开化得多,因为,每个都披着没见过的战甲,像是某种藤草编织,轻韧兼具,挎着的,则是弓箭等的远程利器,也有比较顺手的短刀,甚至腾制盾牌。 他们也骑着战马,那些坐骑,倒不显高大,该是南方马系,而在马身上,也大致披挂包裹着护甲之类,那些护甲的样式、图文也交奇特,很像某种图腾,马头上,也留出两个眼罩似的圆洞,令人印象深刻。 而这些怪骑,正围着萧家军一圈圈地骑行,令人眼花缭乱,又辨不清具体数目,那不断绝的吆喝声,就是由他们口中发出的。 面对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兵,来自中原、行动规则的萧家军当然有着慌乱,所以都护在最外围,布成严密的一线,手持兵刃对外,战战兢兢,生怕对方突然就停止乱绕冲将上来。 而见到萧云现身,士兵们纷纷喜悦,纷纷道:“是元帅来了,太好了。” 萧云一点头,道:“大家辛苦了。” 然后,他面对那些围骑,巡视后,大声道:“在下萧家军统领萧云,哪一位可以出来对话?” 萧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敌方身份意图,保持军心安定。 终于,远方传来一声某种犀牛角般的号声,就见围骑们听到了指令一般,纷纷勒马停步,再也不动也不开口。 接着,正对萧云的这一方向上,敌骑中分,有一个明显大将的人,于护拥之中不紧不慢地行来。 萧云向那将领看去,这一看,不由心惊。 只见,此人体态雄壮,肤色黝黑,脸上,同样画着醒目的花纹,头戴的,则是兽骨的护盔,身上铠甲,类似鳞片,明显比手下们坚厚,手上持的,则是重量级的长柄斧,而其**,更是难以置信,竟是一匹体格堪比战马的猛虎! 要不是虎身上还有完整的护甲,虎口上也有辔头,还以为是哪个山林之王窜出来了呢。 即便这样,感知到那股兽王的气息后,不论是敌我之骑,都不约后退闪让了一些。 此刻,那虎骑突然一声压抑的吼叫,萧家军的士兵们,不由得惊叫一声后退了一步。 萧云直觉地判断出,这名将领,乃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这支军队,在战场上更是会有许多难以预料之处。 此刻,那虎骑将停下来,也开始打量这边,当目光寻到最中间的萧云时,不由一阵野性地横看竖看,甄别某事物一般,在中原礼教者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极度无礼的姿态。 但是对应着那种土着的性格,却又万分合拍。 终于,虎骑将停下观望,正头,一个龇牙,用比较生硬的汉话,道:“那厮,你便是斩杀了嗜血将的萧云吗?也不过如此嘛!” 见对方话中有蔑视侮辱之意,萧家军的首脑们纷纷恼怒,任九重等更是请战,上前探探那蛮汉的斤两,萧云止住手下火气,对那虎将道:“在下正是萧云,敢问将军是?” 那虎将额头一昂,居高临下一般道:“吾乃南国蛮王手下第一大将,兀突昇是也!” 什么? 这一下,众人终于知道这些骑兵身份了,正是源自不远之地的幽燕山脉,也是己军将要进行谈判的对象——南国蛮王! 萧云精神一震,拱拳道:“兀突将军有礼,萧某此次前来,就是想缔结盟约的,别无敌意,还望将军能代为通传!” 兀突昇哈哈大笑,道:“我王所言不错,你果然是来结盟的,只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他老人家是不会同意的!” 萧云也没盼望对方能多好说话,道:“最后结果,我军不敢强求,只不过,南国陛下若能听听我方之言,则愿望足以。” 结盟这类事,毕竟是需要动用口舌的,更何况蛮王已经与夕照城主有盟约,只要沟通没有被完全堵绝,就有希望。 兀突昇见萧云不断架子,态度和缓,斜眼一瞧,道:“你们,当真是要结盟?” 萧云郑重道:“无有虚谎!” 兀突昇一时撑臂思虑。 诸葛治此刻低声道:“元帅,其下若需要派遣使者,就由我前往吧。” 另一边任九重则道:“军师大人还是安坐幕后,由我老任前去,论起口舌,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当然是担心诸葛治安全,不想这位智囊有碍,那就影响全军了。 他们还没整出个寅卯来,那厢,那兀突昇一拍大腿,道:“好,只不过嘛,嘿嘿,我王对结盟之人,有一个规矩,不顺从这规矩者,结盟那是无从谈起!” 萧家军这边一愣,萧云道:“是何规矩,兀突将军请讲!” 兀突昇看着萧云,嘿嘿狞笑,道:“那就是,首脑之人,必须单身一人,前去见他老人家!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什么?! 萧家军不论将士,立刻乱成一片。 主帅怎么可以以身犯险,独身入敌营? 不论在何种情况下,这都是需要竭力去避免的情况! 任九重当即大声道:“那蛮将,你这要求强人所难,显得太没诚意!” 兀突昇一声冷笑,道:“不答应也可以,只不过我南国习俗,结交不以利为先,崇尚勇士强者,你们显然不合此条件,还是趁早离去吧!” 萧云这边立刻做了难,现实情况就是,结盟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蛮军一方,所以对方提出任何匪夷所思的条件,都不能一气拒绝,然而事关主帅性命安全,却又不可能答应。 首脑们都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一时除了本能地排斥反对,也说不出其他有建设性的东西。 第324章 思索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思索 诸葛治则陷入了思索,自白云侯提出这个任务开始,他就直觉到不对头,然而限于对蛮王没有半点认知,也不敢说这件事成功率如何,而且有预留的措施——放弃结盟! 然而,现在一看,自己还是对情况估计得过于简单乐观了,蛮王分明是抛出了一个诱人又暗含凶险的桃子,可谓一式杀着! 再转念一想,此一行有着更大的不合理,白云侯应该对蛮王有着足够的熟悉,难道就不知道,对方可能提出这一类突兀的要求吗?而他既然对结盟之事没有把握,军机又非儿戏,岂能放任萧家军千百里的空跑一趟?倒不如直接下令,萧家军出征幽燕山,在将夕照城征服之前,利用对峙将蛮王军监看拖住,结盟则列到第二位。 整出这么大一个虚招,难道那位侯爷仅仅是不想公子建功更多,羁縻于道? 这么一推论,模糊的猜疑,有了些眉目,诸葛治顿时觉得此行很像一个阴谋,或者陷阱,一把拉住萧云,道:“元帅,我总觉得这整个任务不对头,莫要答应!” 萧云苦笑道:“但是,数百里行军,大局牵系之所在,总不能简单退去……而且,我们要谈判的是从来没接触过的蛮王,万事都不能以常理计。” 这时,兀突昇再次偏起头,讽刺道:“没胆量的话,不去也罢!” 他手下蛮骑们知主将意图,附和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家军们脸上顿时火辣一片,既愤怒,又无奈。 忽然,萧云下决断道:“好!兀突将军,萧某就随你走这一遭!” “元帅,不可!” 萧家军纷纷劝阻,对面兀突昇则大叫一声,道:“好,果然是有勇有胆之辈,我兀突昇佩服!既然答应了,我的迎接任务,也算完成了!” 元帅意思已决,话又出了口,再否认就不妥当了。 诸葛治只好提出:“元帅与你们入山可以,但是,我军要陪同前往,并且驻扎在山下,守候我帅归来!” 兀突昇这次也很痛快,道:“没问题,本将在前引领,这就走吧!” 于是,两支大军一前一后向幽燕山行去,而这时,萧云依旧处身萧家军中。 任九重、张彦成继对萧云千万句的嘱咐,无非是小心为上,酒水忌入口,看不对就寻思抽身之策等等,而如何与蛮王谈判,行军的一路上,众人已探讨了无数遍,现下反倒无需赘言了。 而诸葛治更在前行的过程中,观察一系列地形地势,熟记于心,紧急策划,若最终免不了一战,这些地理可以用来做什么,退却的话,又如何布局才更符合兵理。 不知不觉的,在数个地形险要的地方,他都拉过一个下阶将领来,传授要领,让其率人潜藏埋伏于其间,以期在非常时间下收到奇效,于是,每隔一段,萧家军都有上百人由队尾脱出,隐匿于地形中不见。 终于真正到了幽燕山,众人抬头观望,山高林密,正适合驻扎潜藏,无怪乎蛮王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在北方中原大地上的据点。 这一刻,前后两支队伍停下,开始分流。 兀突昇要率队与萧云入山,其与萧家军则要驻扎于山下,等待结果。 在离别之前,他人对萧云又是一番嘱咐的话,诸葛治则悄悄将一颗信号响箭塞于萧云手中,低声道:“元帅,一有不对,就放此响箭。” 萧云点了点头,将响箭收入袖中。 诸葛治又稍大声道:“元帅,一个时辰之内,不论结盟成与不成,您都要下山来与咱们回合,不然,就是咱们上山去见您了。” 这番话,是刻意让兀突昇听到的,意为若你们不怀好意,有所图谋,咱们就攻上山去。 兀突昇哪里能听不明白,不屑地一撇嘴,向萧云做出恭请之姿,道:“萧英雄,请吧!” 就此,萧云独身前行,瞬间被兀突昇的军队裹涌不见。 萧家军将士们心下就是一沉,脚下却又不能动弹。 唯独有一人,慢慢行到队伍边缘,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诸葛治恰巧看到了一角拂尘的掠影,知道是谁,安心许多。 那位道长,是队伍中武功最高强之人,也只有他,可以攀越上山脉的险要少有人监看之处,入幽燕山,暗保萧云…… 唯一的一条入山山道上,兀突昇与萧云行在最前,互相间无言。 虽然答应了独自入山的要求,毕竟不能全无防备,不动脑子,所以,在山道之上,萧云是一边走,一边观望两厢,判断风险系数。 这一看,不由暗惊,这座幽燕山,竟然除了这条被刻意打造出来易于行动的主道,都是地形处于高位,林密草盛之所,这种地理之下,只要守护方早一步占据险要,行动的军队就只有被伏击的情势了,而若萧家军没有充足准备的来攻此山,实在没有成功的可能……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袖中的响箭,看来,这信号是能不发,就不发了,但即便如此,一个时辰之后,诸葛治也可能率军攻山,那时候,萧家军还是会因自己的一人之逞英雄之举而陷入危难,这样一想,不由对贸然答应此条件生出后悔。 不过,再后悔也没用了,因为,此刻,大约已经到了山腹。 兀突昇忽停步,转首对萧云道:“萧英雄,休怪我兀突昇不能接着随你前行了,而由此直上,就能见到我王了,也不需要我引领,不过,在前行过程中,就要开始有陷阱机关之类出现了,这也是我王对勇者的试炼之一环,能过了这些关卡,才能得到我南国之军对你的尊重……我们就在山顶营寨之中,我王驾下,再见吧!” 到这里,萧云才发现,身后那些一同上山的蛮军,竟然不知不觉由后队开始,大批减少了,而当下所存留的,就只有最前面这些人与兀突昇,自己又一直沉念于对地形的观察,没有注意到,这时就心里一沉,想,那些士兵都哪里去了,莫非是潜到了山道两厢的高处? 这样一说,萧家军有所准备,蛮军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次,己方是真的一点主动性优势都没有了…… 而兀突昇说完后,神秘一笑,也带着剩下蛮军由两厢消匿于山林中。 萧云对那一笑尤其印象深刻,但此刻猜测也没用,就凝神于前道上,边慢走眺望,边等待那些所谓试炼发生。 他知道,在江湖之中,英雄初次相交,总喜欢给对方布置一些难题,比如跳火池捞热锅之类,不过,想来蛮王的手段,也不会这么低端。 正想着,第一道关出来了。 首先的,是耳中某种类似强风的呼啸声,伴随着的,是脚下隐隐的震颤。 在这山中,能发出如此惊悚动静的,是什么? 直觉性地,萧云联想到某事物,那一刻,他面色大变,直到在下一瞬间,那啸声由小变大,变幻一样由前面拐角处的山道口气势惊人地滚涌而来时,他才骇然出口: “泥石流!” 不错,正是泥石流,当山中下过暴风雨,极容易发生的自然现象! 在昔日,自己未出师而在五连峰上修行时,因“走山”之故,就经常与其遭遇,而在大部分情况下,自己会早一步的占据稳固之高地,避过其风头。 但是,那都是在各种准备充分、有暴风雨肆虐的情况下,但是此刻,无风无雨,山体稳定,自己又哪里预想得到,会有泥石流到来? 萧云当然想象不出,因为这泥石流,是蛮王在占据山中后,在暴风雨日,利用地形之类截流引导囤积形成的,类似平地上民间的水渠堤坝之类,其作用,当然是想用起对付妄图攻山的地方军队。 不过,萧云也没有犹豫的机会了。 因为,第一波半人多高、充填着整个山道的泥石流已经裹卷一切、以不可阻挡之势扑来,转瞬即至。 那一刻,萧云忽然想到,自己的一个朋友,吕仙人在历险时也遭遇岛国这种情况,那时候,因知道人力不可与天对抗,他是选择的顺其自然,将逆流当做流水,漂浮其中随流而走,虽然险而又险地保住了命,但自己有他那份功力,以及运气吗? 最主要的,用此法应对,必然全身裹满泥水,狼狈万端,现下的情势,又哪里允许自己出丑? 所以,泥浪当前,萧云知道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好倚仗功力逞强,低喝一声,身形猛然高高拔起,到了半空,至最高点时,他低头下望,正见到脚下洪涛之中,有一株朽木,心下大喜,下落时,已经站在了那朽木上。 寻找漂浮物,以其为支点,随时站于逆流之顶,这就是萧云的打算! 而现实是,自己确实判断对了,逆流中,正漂浮着大量木头乱石之类,便于借足。 当然,这种念头知易行难,毕竟,木浮流上,状态不定,再加上一个人体的重量,刚站上去的萧云当即一个趔趄,当机立断,他抽出了月明轮,在倾倒之刻,于附近一个乱石上点动一下,回复了平衡,好不容易站稳了,那浮木一角流动之中撞到了什么,整个一个打旋,萧云站立不住,马上弃了此木,脚下一点,再次升空,只不过,这次低了很多,很快落下,在忽浮忽隐的乱石阵中连番跳跃,终于站到了另一段木头上。 就这样,洪流顺山道而走,艰难站立其顶的萧云,任务则是不使自己失足落进泥中,并尽量在方位上向前移动,而不是被动下行。 这种行为,极其消耗体力功力,无怪乎当初的吕仙人都未敢逞强用硬。 萧云又哪里不知道,情势所迫而已。 好在,这股泥石流并不长久,不过一刻钟工夫,萧云就发现,前面的流势越来越浅越来越慢,并最终停歇了。 萧云心下放松,最后几次纵跃,站到了一块露出地面,始终岿然不动的矮石柱上,俯身开始观察。 他总觉得这股逆流出现得太过突兀,而这时一细看,泥质干涸得较快,显得其中水分量不多,再一回想,方才的逆流之中,表面最多的不是泥水石头,而是树叶和浮木,马上就推断出,这股泥石流,并不是即时发生的,是存放了有一段时间,由于怕干涸太快,还在表面上洒满了树叶木头以隔绝其接触空气,减缓蒸发速度,更不用说,这么短时段的泥石流,也称不上大自然的威力,不然,自己是不可能由始至终坚持不落泥中的。 所以,这股泥流必然是人为的。 其本来的作用,也不是用来测试自己,而是对付军队的,虽然不会致命,但仅仅自己,在方才对付它的过程中就已将整个心神灌注其上,可以想见,若是平凡的士兵被裹夹其中,更加无暇他顾,那时刻,两厢高地一旦有冷箭之类攻击放出,根本无力对抗。 此刻,萧云暗暗侥幸,幸好是自己,而不是萧家军对上了这泥流。 第一关已过,高处,一双观察的眼睛就此隐去。 下一个试炼是什么呢? 对于方才的泥流,萧云多少有些心有余悸,一边更加小心地前行,一边调理内息,修复方才的消耗。 终于,异态再次出现,前面狭窄的山道上,竟然横亘着一刻貌似倾倒下来的巨木,绿意依旧盎然。 萧云停了下来,观察。 由正面看,这巨木并无奇特之处,但是,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出现这么一具挡道的东西。 如若这也是试炼的一环,那么,必有意义。 萧云稍近前,竟然在树木的一端,见到一张箭支钉着的纸条,上用汉字写着:“将此巨木移开!” 那么,这一关就是测力量了? 萧云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在巨木前走了一遭,寻到一个借力点,双臂兜底,身体下沉,运力,喝一声,就将巨木的一头抬起,离地尺余,接着,一步又一步,将其旋转着,挪到了顺着山道的一方。 放下的一刻,耳中似听到轻微的断弦声,他一时没有上心,而是坐在木上,擦了把汗。 方才是泥流阵,现在则是巨木,连用内力,当然疲乏。 然而,异变马上发生。 咕噜噜…… 远比方才泥流更大的声响出现,而且,这次的地动更明显。 萧云一抬头,大惊,就见被挪开的山道,上方高位的地方,正有一颗颗形状不甚规则的巨石顺势滚压而来,越滚越快,而且碰撞弹跳间行向不一,交叉之下,让其间的空当狭窄而又变幻。 萧云大惊,已然没多少应对空当,险而又险之下,直身收腹,从两个首当其冲的石体交错间闪避开,接着,是下一颗斜撞过来的巨石。 萧云这下明白了,这一关明里是测力,实际是测灵巧与速度,毕竟,单纯想硬抗的话,只能是粉身碎骨,想活下来,唯有避其锋芒! 第325章 完美无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完美无瑕 这一关,想必原先也是用来对付大股军队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而萧云也做不到第一关时的完美无瑕,而是身体多处被擦伤,稍有狼狈。 还好,巨石没有无情无尽涌来,面前最终静下来了。 萧云支地喘息,半天,抬头,心想,照此看来,这类规模宏大的险关还有很多,只是,自己还能坚持几个回合? 但是,四围无人,或者说,正有蛮王的人隐匿暗处监视,自己若作弊的话,即便最终行完了路,也不算一个勇者。 无奈,萧云一下起身,再次前行。 不论如何,要坚持闯关到蛮王面前,留下一个勇者的印象! 这次,没行多远,竟然出现了一个岔道,同时,还有两个像是新做出来的路标。 一个上面写着:此乃主道,尚有木阵、火阵、金阵等于前,路途遥遥。 另一个则言:此为险径,唯有一关,然直通于王驾之前。 用意,萧云即刻就明白了。 选择主道的话,所遭遇到的将主要是前面泥石流巨石阵那些比较常规但有规模的危险,主要倚靠的,是基本的武力智谋,费时不过相对安全,选择那条未知的险径,则收获与风险同样巨大,参与的成本,可能是生命! 再三犹豫,萧云走向了那“险径”标牌所指的方向。 这险径到底是什么呢? 没走多远,萧云就明白了。 首先是走到了一处悬崖,而那悬崖上,竟然串联了一条远达百丈的吊桥,吊桥彼端,则像是另一座山峰,隐约可见其中有营寨,想来,那就是蛮王营寨所在,王驾之下了。 关键的,就是这吊桥,说是桥,实则相当于平放的浮动云梯,而这云梯,仅仅有人肩宽,没有缆绳、护围这些东西,最致命的,就是桥上并非铺就的木板,而是木棍,棍与棍间,直有一步的距离,往下直接就能看到云雾缭绕的山谷,一旦踏空,就是摔落身亡的下场。 而山谷中风一吹,那吊桥就自动荡了起来,显得平稳不够的样子。 站在悬崖边,向下望的时候,萧云一个晕眩。 而这吊桥的用意,他也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要立这样一座桥呢? 若为兵法,不是直接将王座所在暴露了吗? 但事实是,即便知道有这样一条“捷径”,也没有士兵敢于踏桥而过,更不用说对方一旦在另一头晃动浮桥,或者将其砍断,试图通过者就会坠落丧身谷中。 这座浮桥的存在,是真正为了进行试炼的。 勇气、意志、耐性、灵巧,涵盖着诸多方面,缺一不可,而且,即便你前面九十九步成功了,在最后一步失足的话,同样是功败垂成丧命的下场。 在这浮桥之前,萧云不得不一时直身,闭上双目,迟疑中思索。 萧云不知道,就在他于崖顶犹豫的时候,遥远的地方,观望的岗哨中,那位蛮军哨兵惊讶的表情。 他知道,这座桥虽然做出来了,但事实上,包括蛮王,以及兀突大将军,都没敢于上面行走过,所以,这座桥仅成了象征,而设计试炼关卡的那位蛮军将领,在那岔道口特意制作了两个标牌,也是想看看前来闯关的萧家军统领若以赌徒心态选择险径,却又最终因害怕放弃,再转道主道的可笑场面。 “他莫非真要走这条路?” 哨兵以蛮语喃喃不解道。 另一个岗哨也细看了一眼,不屑道:“放心吧,他肯定连踏上去都不敢的,即便真踏上去了,走几步之后,也要往回赶的。” 先前哨兵也嘻嘻笑道:“是啊,上一次试图挑战的兄弟,还吓得趴在浮桥上,手脚并用前行,安全倒是安全了些,不过,也没敢爬多远。” 然而,下面发生的事,却惊掉了两人下巴。 只见,远处的那个人,最终踏出了第一步,接着,是连续的几步,虽然速度很慢,但一直也没有往回走…… 没有回头的路,功业,就是一场风险的赌局,就是这浮桥本身! 萧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心理瞬间万念。 他在联想自己的这小半生。 家遭变故,随师傅天一上得五连峰学艺,那时候,最常做的事,就是走山,那时候,也有艰难、有风险,初步养成了自己独立自主的性格,独立思考,独立行事,独立坚持,自己沉稳坚持的风格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在哪些时候养成的。 而后来,进入江湖,诸多风波,心态也几世几年,各有不同,总之,是没有平稳的时候。 及至在这军伍之中,攻略天下的路子上,也已是风险不断,征倭、东海城之事、对付嗜血军,再到现在的独身入幽燕山见蛮王。 既然如此了,就是命中注定,自己难以安稳地去享受什么,而是必须要亲身经历,付出以创造,那么,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自己的路没有错,即便失败了,也没有错。 正确与错误,并非世间行走的原则与根本。 自己与谷断绝、自己与赤炎,此刻也没什么不同。 亡命之徒,以行为去实践意志! 所以,萧云心无障碍,踏出了那第一步。 只不过,虽然在理论上认定了正当性了,与能否安然度过这座浮桥,还是没有半点干系。 仅在第一步时,自己就大略感受到了脚下的那个“浮”字。 接着是第二步,两脚一前一后分别踏在两个木头上,整个人完全悬空的时候,身系于桥上,没有倚靠,随桥动而动的感觉才真切地由脚心传递向了整个人体。 接着,是第三步。 每跨行完一步,萧云就要停下一段时间,待身体与桥的共振消除,达到了新的平衡后,才筹谋下一步,这期间,风劲、浮桥木头的吱呀声,都是干扰,对心的干扰。 所以,到最后,萧云整个心神已经放在了眼前脚下,那一根根的木棍上,此外的一切,甚至脚下那幽远的深谷,都模糊一片,不在聚焦点上,不知不觉的,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片空灵的境界,除了要走的路,身无外物。 而越接近浮桥中段,脚下的晃动感越大,所需要达到新平衡所耗费的时间间隔也越长,所以,不知不觉的,自己连时间的感觉也淡忘了。 一步,一步,又一步。 幽燕山上,绝谷之空,浮行着一个忘记了一切的年青人…… 当萧云走完浮桥,踏上对面石地的一刹那,眼前爆出一大群人猛烈的鼓掌声,夹杂着听不懂的蛮语,但是,那些高高竖起的拇指意思还是看得懂的,而这些人的着装打扮,也很像先前见过的那股蛮军。 萧云这才明白,不知不觉的,自己竟已经走完了这段不知道具体路程的浮桥,来到了另一面! 他猛一回身,浮桥宛在,风吹微动,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其上走动过。 但自己整个身心,却近乎虚脱,而且,是一阵后怕,身上衣衫,更是湿透了,看来,是先前精神长久地集中的结果。 这时,蛮军中一个通汉语的头目真心赞扬道:“将军真乃大英雄,看到您走那浮桥,我们初始还不相信,没想到,您真的坚持下来,并且成功了,害得咱们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惊道了您……您还不知道,自己是这浮桥建成以来第一个走通的吧?” 其他蛮军虽然不会汉语,但少许的词汇还是知道的,众声一致地认定道:“英雄!勇士!” 萧云想到正事,深吸一口气,道:“请带我去见贵国大王。” 在那个头目引领下,萧云正式地行进在蛮军在幽燕山的营寨中。 不同于山道上的崎岖以及缺少建筑,这座营寨,类似山城,诸般建筑齐全,军用的、民用的,甚至商铺都有,道路也比较平整宽广,最奇特的,是萧云竟看到了许多老人妇女和孩子,看起来,这不像一座军队的大本营,倒像一处山中的居民据点。 但是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蛮军进驻中原,并非简单的打尖,而是抱着持续居留,以战养战,并不放弃繁衍人口的念头而来的,可以说,是有长期打算的。 不然,军队一有折损,也不太可能以汉人来及时补充。 那些居民见到有一个高大的汉军将领模样人出现,并被官军引领着,不由好奇探望并议论,再听说他竟走过了那浮桥之后,也像先前那些士兵一样,一同喊道:“玛汝代泽!” 玛汝代泽? 头目笑着对萧云解释:“就是好汉的意思,他们听说了您走通了那段‘死亡浮桥’,都很佩服……而那座桥,在部族年轻人那里,是个禁区。” 原来如此,萧云心想,看来,对于蛮国,这第一好印象是形成了。 看来,双方沟壑该没那么深了,萧云一边随着走,一边道:“敢问,贵国大王是个怎样的人呢?” “大王么?” 那头目想了一阵,回答道:“是百姓们的主心骨,同时,也是族里的第一祭祀,咱们都十分相信他!” 祭祀? 萧云又不解了。 头目此刻满面恭敬之色,道:“在我国之中,祭祀的地位类同国师,他们知风雨、懂耕作,通神祈福,以身事天,且能预知后世,很得尊敬,而这一代的吾王,则同时是祭祀出身,那敬意自然就是双重的了。” 萧云大致知道了,虽说中原王朝也有祭天神地祗人鬼,并建有庙宇,事神致福,不过统治者的祭拜,形式为上,宗教意味就少了很多,达不到蛮国这等重视的程度。 萧云忍不住道:“你们千里迢迢,率军队子民迁移到这中原的深山里,莫非就没有担忧,或者是认为不妥?毕竟,中原是要打仗了,避过战乱,岂不更好。” 萧云并不觉得蛮军进驻中原是为了皇图霸业,他们的生存与这里,可谓两个天地,不可能互相管理。 这时,头目也稍有疑惑,道:“其实,是我王预测不久之后,天将降大害于这大地,而也将有一位勇士,横空出世,挽救一切,此勇士,将是我族延兴之福星,是南国辅佐之所在,不能避开错过……不过我觉得,那个大害可能指的就是这天下的大乱,那勇士,可能是将来一统天下的人,而我族将助此人完成大业。” 这头目大概是依据帝王心态来推断的,也即是说蛮王顺应时机,想参与中原之争霸,选定一位可能的胜者进行辅佐,以待来日收获果实,这也是小国首领常有的思维,趋利而动。 而那位先前结盟的夕照城主,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被蛮王选定了的人呢? 这样一想,萧云脑中思绪清晰了,对其下的结新盟约也更有信心。 说话间,来到了一处少有百姓,遍布军士护卫的山门之前。 头目与守门士兵一通蛮语,山门就被轧轧打开了。 头目转向萧云,歉然道:“英雄,接下来,我就不能陪您进去了,大王就在这主寨中,等您亲自去见,您要保重自己了。” 萧云不由道:“多谢……兄弟姓名可否告知,他日若可能,好道谢一番?” 头目道:“不敢,我叫古力齐,小兵一个,不敢承谢。” 萧云是觉得,从刚才的对谈中,可见这古力齐头脑比较开放,而且,汉文也较精通,水准不错,汉蛮之沟通交流,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看着那山门,萧云停了一瞬,大步迈了进去。 这营寨内部,有着明显的蛮式特色,站哨、巡逻的士兵们一个个眼神粗野,富有侵略性,而看着萧云,则像在审视一个未知的敌人。 同时,从那些祭坛状分布各处的燃烧火炬也可看出其主宰者的个人风格。 七拐八绕的,终于被带到了一个明显高出一些,占地较大的院落,一进院,就见其内是片类似校场或说斗兽场的平地,四缘遍布着持刃的士兵,而其最内的部分,则有两排类似文武的蛮官蛮将,这些人最中央,底部的位置,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兽皮座椅,座椅之旁,有一大将护立,竟是先前在山道上分开的兀突昇。 第326章 结交的目标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结交的目标 那么,座椅上的衣冠凛然的那位,就是此次要结交的目标了。 但当萧云细看这所谓的蛮王时,稍有些吃惊。 见过了那彪悍野性的兀突昇,习惯性的,萧云还以为这位蛮王必然也是一个含有威猛之气的霸者之类,而现在一观,明显是相反的方面。 这蛮王不仅不威猛高壮,反而有些文气,肤色也算不上黝黑,不过,给人的最大印象,是面少表情,或者说,是一种阴沉,让人推测不出其内在所想,而其一双眼睛,静得可怕,又仿佛有着洞穿的力量,这大概就是那祭祀身份所带来的吧。 “在下萧云,参见南国大王。” 萧云一礼之后,就站在了原地,没有其他动作。 然而,四下的人可没那么悠哉,首先是那些文武将官们,鼓目瞪着自己,不知在喊着什么,众声一致,而四下里的那些士兵们,也将兵刃于地上相磕,营造出一派威迫的气氛,令人联想到公堂上水火棍震吓犯人的衙差。 这时,那王座旁的兀突昇以汉话冷笑道:“那萧云,见了我王,还不下跪!” 貌似是将官与士兵们吆喝声的解释。 萧云道:“不闻贵国有这样的风俗。” 那蛮王却似乎对手下的小心眼并不上心,突然从王驾上起身,让不知主子要做什么的官军们一下息声,而兀突昇似乎意识到什么,近前一步,想起到护卫作用。 蛮王不回头,却一抬手,止住兀突昇,下了陛阶,向着萧云,一步步直走过去, 那些时刻,文武将官们不知道大王要做些什么,心神紧急目光聚焦过去。 那靠近萧云的几位武将,则相互将手放在了兵刃把柄上,打算一有不对就冲上去。 到了萧云面前,蛮王站定,道:“你,便是萧云?” 让萧云颇为吃惊的,是蛮王所发出的,竟是标准的汉音。 一怔之下,萧云点点头,再次一礼,道:“萧云见过大王。” 蛮王一时没再说什么,突然开始围着萧云,开始绕行,似乎在打量甄别什么的样子。 萧云只得做出最坦然的样子,纹丝不动。 半天,蛮王忽由背后道:“听说,就是你杀了嗜血将?” 萧云一摇头,道:“敌我决斗,嗜血将战败自裁。” “也即,是你逼死了他?” 蛮王的声音,转到了另一面,只是,依旧看不见其人。 萧云不知对方意图,也不好答什么。 蛮王转变话题,道:“你此次前来,是想结盟?” 总算涉及到关键问题了,萧云马上道:“不错,萧云代表白云侯,想与大王进行结盟,至少,在其下与夕照城主交战之时,贵国能作壁上观,保持中立。” 蛮王淡淡道:“你认为,我会答应此要求吗?” 萧云道:“大王阁下,这并不是要求,而将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具体事项,可以详谈。” 蛮王道:“倒好口舌……那么,你觉得,这合作可能达成吗,我又凭什么抛弃已有的盟友关系?” 萧云道:“大王能派兀突大将军前往引导我,就是在给萧某一个于驾前陈述的机会了,萧云相信,大王必然可以细听下去。” 若真的断绝了谈判的话,也不会让萧云进山,又安排那一连串的试炼了。 蛮王忽一阵冷笑,道:“可惜,你并不知晓一件事,我只与一方之首脑面对面谈判,除此外的他人,使者之类,那些说服之词,我是不会去听的。” “结盟,我不对势力,只看人!” 也即是说,当蛮王觉得对方首脑可交时,即便对方还不够强大,也会破格对待,进行结交,而若首脑看不进眼,结盟之事,甭谈。 萧云不知道这是刁难还是蛮王的特别风格,只好道:“我主白云侯宏才大略,虽然此刻无暇亲见,也该当不会让大王失望的,这从侯府已有之成就就可推断出来。” 蛮王一时未有回应,但萧云忽想,他要按照自己的逻辑,驳斥上面的话,实在再容易不过。 过了一阵,蛮王忽道:“听说,原先你也是一方势力之主,前途不可限量,为何选择了投降其他势力呢?” 这是什么意思?! 摸底?闲言?还是另有深意? 萧云停了一刻,没有整那些花招的说辞,而是稍低沉道:“萧某觉得,征服天下,只需要一个人来完成任务,人人都有那最大野心的话,未免太拥挤了。” 而这,其实也是萧云的真心话。 蛮王感受了出来,不屑道:“若是我,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更不会将天下交给一个我不信任、也不信任我的人的,萧云,那个白云侯,当真值得你辅佐吗?” 是啊,白云侯真的值得辅佐么? 萧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只有赵舍的影子。 他道:“大王何出此言?” 蛮王未回答,正式站到萧云正面,直视着道:“萧云,咱们商定一下如何?你脱离白云侯,依旧当一方之主,而我,才与你结盟,并助你称霸天下!” 看着那双眼,萧云判断不出来,蛮王是对自己来意的变相拒绝,还是是一种挑拨,要么,是在反间自己,想将萧家军从白云城势力中剥离出来。 于是,轻轻一摇头,他道:“萧某信条里从无毁约背义之事,若我真的是这样一种人,想必真结了盟的话,大王也不会安心吧?” 到此,蛮王似乎已完全理清了萧云心思,态度大变,大笑道:“哈哈,真是一个好忠臣啊!既然你如此愚蠢,那么——” 说着,蛮王几步回到王座之前,直着身体,大声道:“来人,将此人看住!” 兀突昇则用蛮语进行了转意。 嗯? 萧云稍一发愣,已有数把兵刃逼在周身,无数士兵抽刀霍霍,势如狼群,只待大王进一步的“拿下”的话。 刹那间,萧云心思万变,蛮王这是何意,是真正拒绝了自己结盟的诉求吗?而他又与夕照城主有盟约,所以才对付自己这个“敌人”。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真想擒下自己的话,为何不用蛮语,而是用自己听得明白的汉话说“看住”,像是有后续的样子。 所以,萧云没有惊慌,不动声色道:“大王这是作甚,莫非,一旦谈不成,就要动武吗?看来,萧云实在不该误认为大王有谈判之心,受引导、独身一路过试炼之关而来。” 这是在讽刺蛮王小气,引萧云上山,却成了设定的陷阱。 蛮王冷笑,大叫道:“萧云,你当真不知道,我要如此对你的原因吗?!” 萧云一怔,道:“为何?” 莫非还有特别因由? 蛮王忽面现悲容,道:“你可知道,那死去的嗜血将,与我是什么关系?我与夕照城主,又是什么关系?” 萧云摇头,心中却又一惊,难道,这里面的牵系不是盟友那么单纯? 蛮王悲痛道:“那嗜血将,乃是南国之中,我自小长大的朋友,那夕照城主,则是我焚香结拜的义兄弟,而不久之前,却因为你,嗜血将惨死战场,我那义兄,也情势危难,而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前来谈论结盟之事,哈哈,可笑啊,可笑!” 兀突昇等人马上大声道:“萧云,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时,以为嗜血将军报仇!” 什么?! 这一下,萧云如遭雷劈,整个人震住了。 而很多事,也全然明白了。 蛮王与嗜血将、夕照城主如此关系,这种事,白云侯不会探查不出来,但是,他却隐瞒了一切,派自己前来,用意是什么,还用道明吗? 那么,自己此刻孤身入幽燕山,身在蛮寨之中,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就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阴谋了。 蛮王先前对白云侯的那番质疑,也找到了缘由。 想必,连蛮王都推断了出来,自己的到来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萧家军来前的这一路上诸葛治总说有哪些地方不对头,原来如此! 萧云闭上了双目,一时之间,悲、痛、思齐涌心头。 良久,他才睁眼,平静如昔,道:“嗜血将军的身死,是我之过,该当受责,但是,萧某身系一军数万人之运势,不能不反抗,所以,大王,萧某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说着话,萧云手伸向了腰畔月明轮。 眼看,一场围剿大战就要开始了。 哪知道,很久很久,蛮王也没下动手的命令,而是长声大笑,后道:“果然有些胆量!” 萧云未敢太多松懈,道:“大王到底想如何?” 蛮王冷笑道:“嘿嘿,白云侯想借助我之手将你除去,我偏偏不如他的愿……萧云,今天我不会向你动手,不但如此,还会为你提供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机会!” 萧云一提神,道:“何种机会!” 蛮王道:“只要你完成一个条件,那么,你害我友人嗜血大将的仇恨,就可以消除,非但如此,我国还会与你结下真正的盟友关系,注意,是你,而不是白云侯!” 萧云无暇深思这里是不是有陷阱,道:“大王请讲那条件!” 蛮王道:“很好,萧云,我需要你打败一个对手,非常强横之对手,若过了这关,就说明你从生死前线走过了一遭,也算死过了一回,他日我也可以对我的嗜血贤弟解释了,但是,你若不能过此关,丧了命,也全然你自己的能耐不足,我将没有任何责任……这一点,你思量清楚了!” 原来如此,萧云对蛮王的心理,也有了了解,他既想为兄弟报仇,又不想被白云侯牵着走,还要着眼未来,索性将抉择权全推给自己。 但是,想必那个对手强大无比! 犹豫过后,萧云低声道:“请带我去见见那位对手!” 蛮王也干脆了,吩咐道:“兵士,撤去兵器,转往角斗场……” 角斗场,就是王座附近依照山形构建的一处地势偏低的圆形场地,类似大凹坑,坑底平整,四面竖直形成石壁,地面以上再以圆石栅栏等挡护,更增隔绝性;外又设观望台,就成了一处观看勇者战斗或决斗的最佳场所。 对方会是什么人呢? 到达了此处的萧云,等待蛮王请来那对手,不过,却率先听闻角斗场内某处似乎传来压抑的吼叫声,他不由心中一动,升起某种想法。 蛮王下令道:“兀突,将那个对手请出来!” 兀突昇一声是,对四围蛮兵说了些什么,那些蛮兵于是行到了斗场一角的某处,开始操纵某种机关,就见下方那圆形场地的相应位的石壁突然下沉,形成一个黝黑的门洞。 那里面,就是对手所在吗? 无限联想间,竟有一种轻微的震地声传来,似乎是某生物踏行在地面造成的,紧接着,震动声霍然放大,而同时于那一刻,那门洞中矮行着爬出一人,似乎是门洞的高度不容许他直身,而此人身上,布满青铜制的铠甲甲片,将所有关节裹护住,可以说,是没有了明显的弱点。 爬行一阵,意识到真正的出了那矮门洞后,此人才站起身来,显出庞大的体格,接着,头朝太阳,似乎在享受日光,接着,竟然舒爽地仰天一声嚎叫,似乎在释放被关押中积累的压抑。 这一声叫,惊得萧云色变。 这生物,竟然不是人类! 再一细看那昂起的头颅,虽然有辔头头盔之类环状物将整个头、脸、眼都护住,不见其下详实,但其口端突出,加上那粗野尖昂的吼声,这一切都不似人类的特征。 蛮王在旁解释道:“此乃巨猿兵,我军中战力最强的兵种,身披上百斤的盔甲,在战场上只要不陷入陷坑,就几乎没有弱点,所向无敌,平日里就关禁在此处,以生肉豢养,每个洞门后就有一只,而出场的这只,最为高大雄壮,我们叫它‘猿王’,抓捕时费了不少功夫,这猿王,即为你此次将要面对的敌人!” 第327章 挑战要求 第三百二十七章 挑战要求 “怎么样,萧云,如果没有把握,你可以不必答应这个挑战要求。 听得出来,蛮王弥补的这句话,是真的劝阻,并无反语的意思。 萧云道:“挑战它,如何才算胜利呢?” 兀突昇道:“咱们的规矩,将它们打倒,或累至趴下,再无战力就算赢了,平日里就有士兵挑战这些巨猿兵,不过点名猿王的,还没有一人。” 理由不难想象,这猿王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硬抗的,更不用说将其打倒累趴。 思索良久,萧云道:“给我一具盾牌,一根长矛!” 这也即是说,他答应了。 蛮王和兀突昇也不由吃惊了一下,马上吩咐道:“将这些东西拿来。” 旁边兵士立刻照办,于是,萧云一手盾牌,一手长矛,由台阶下了角斗场。 那猿王吼叫之后,情绪稍复,竟见有一个人类入场接近了过来,理解意图的它,立刻又激昂起来,远远的,就朝着来人吼示威。 到了足够近处,萧云才停下来,进一步的观察起这猿王。 这一看,再次震惊。 他曾长年处身山林,所以对各类虎豹熊猿熟悉非常,那些生灵,普遍的庞大过人类,但是面前这猿王,还大过一般熊猿,自己这个人类中的高者,在与它的比对下犹如幼儿。 这样的对手,如何将其打败? 不过,已经没有思索机会了,猿王已经半跑半爬地铺了过来,每一部,脚掌与地面都发出明显的撞击声,荡起一圈灰尘。 萧云赶紧摆出防御姿势,盾牌在前,长矛在一侧待命。 嘭—— 猿王裹铁的巨掌,与盾牌撞击在一起,一阵火花之后,萧云整个人已经整个人向后滑出一丈之远。 好大的力道! 之所以没有避开这一击,是想测试一下猿王的力量级数,所以,萧云还在脚下使出了浮气劲,以滑行卸载力道的冲击。 现下一感受,是根本性地不可承接的,仅仅正面中一下,就会脏腑重伤,再看盾面,竟然微微凹陷了进去,不知道还能抵挡几下。 而且,猿王臂膀长大,几乎有一个人体高了,其攻击覆盖面也非同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是智取而非力敌了。 只是,如何智取呢? 在猿王下一次的巨掌攻击之时,萧云干脆就地一个翻滚,整个躲开,连盾牌带长矛滚到了猿王的背后,未直起身,矛尖就向猿王背后戳碰过去。 当的一声,长矛竟然被弹开了,那背部的铠甲上,只留下了一个几乎浅不可见的印痕,可见,其铠甲是多么的厚实,而这一矛的效果大概也如同隔靴搔痒。 不过,猿王多少还是意识到背后被攻击了,仓促转身,向着站起了身的萧云怒吼不止,再次冲了过去。 这次,萧云从另一面翻滚到了猿王背后,用了一招同样的矛击。 猿王被同一个渺小的人类于背后接连攻击两下,自尊心大受挑战,再次嘶吼着寻找萧云以做攻击。 但是,由此萧云也分析出了猿王的特点之一,即是,其攻击范畴侧重在身前,对来自背后的威胁则意识性较差,转身的动作也不灵敏,不过,这类偷袭,对其心理的挑逗是极大的。 那么,战略就出来了,利用背后攻击的战术,刺激其自尊心,挑升其火气,致使其精神陷入暴乱状态,动作发狂,那么,连续的亢奋攻击之下,对一个生物的体能消耗是极其庞大的,那么,将其累趴下就不是一种奢望了。 不过,相对的方面,是狂暴状态下,猿王的速度、敏捷性也已提升,怎样避过这些攻击,就是一种考验了。 这里,就看出萧云的能耐了。 虽然持着盾牌长矛,但萧云动作依然灵敏无比,步法、身法,诡异而有效,往往于险而又险之中避开猿王转风车一样的巨掌, 加上盾牌的挡护,长矛不时对猿王骚扰性的攻击,一时间处于不胜不败的境地。 角斗场之外,观望台上,蛮王以及兀突昇都紧紧盯着场上局势,眼睛一眨不眨。 萧云的策略意图他们也大约猜了出来,只不过,对于这猿王真的有效吗? 这一点,萧云也感受了出来,虽然避开了数不清的攻击,一次次对其挑逗,面前这个庞然大物的动作以及后劲还是没有半点减缓,而萧云的反攻也根本构不成实际威胁。 那么,只好如此了……在下一瞬间,萧云不是向侧面闪让过猿王的巨掌,而是开始一步步后退,猿王无数次攻击被萧云避过,这次萧云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它当然要向前追击,锲而不舍,以至于最后竟然奔跑起来。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猿王速度到达最大时,萧云忽然一个矮身,恍惚间,竟然消失了。 猿王脑中就是一呆,接下来,它就理解了怎么回事,奔跑中速度方向乃至动作一时难以改变的自己,忽觉一只脚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接着,就感到整个身体惯性之下砰地一声趴倒在地。 那一瞬间,仿佛一座小山与地面对撞,巨响之后,荡起大股的尘土,猿王整个身体,都被湮没了一大半。 灰尘大略散去,现出其中一动不动的猿王,显然,这一下至少将它摔得晕眩了。 而萧云,则在猿王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手盾牌,一手长矛,半撑半跪在地上喘着气,刚才那一幕,就是他利用长矛横亘在猿王脚下所造成的。 猿王倒下了? 角斗场外,那些无数的士兵、文武观望者一时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些欢呼。 即便萧云还算他们的敌人,但是,一个人类,与不成比例的巨猿对战,多少能激起一下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 不过,蛮王以及兀突昇则仅仅是惊诧了一下,又恢复中立观望的表情。 猿王不会只有这点斤两的。 而萧云,也并没存着侥幸之心,在下一刻,他就见猿王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接着,整个兽体,一点点地爬了起来。 这时的猿王,是彻底的愤怒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区区人类摔倒了,不啻战败,而在长久以来的记忆中,在山林时,它不惧虎狼,在军中时,它是同类中的王者,在战场上,敌方的士兵也从来没有对战超过一合的,都是被它一击扇飞。 只有这个浑身黄金色铠甲的人除外! 再直起身时,猿王缓缓转身,喉咙中是刻意压制着的嘶声,类似兽语,而寻到那不远处由休息中站起的萧云时,它紧紧盯着,喘着粗气,一时看住了萧云。 即便由于头盔遮挡,看不见猿王真实表情,透过那赤红的双目,以及压抑的怒嘶及喘息,萧云也能感受到这兽中王者的怒火,滔天怒火! 那么,接下来,其攻击更会如暴风骤雨了! 萧云心中盘算,做好了姿势。 猿王新的攻击,马上到来。 这次,大概是对萧云真正的重视了起来,所以,虽然是在发怒之中,猿王的动作,以及准头也保持在最大水平。 若是一般人,在此重居高临下的攻击下单是威势就吓怕了,但猿王面对的恰恰是来自武林的高手萧云,萧云瞄准了它的动作直来直去,以及攻击方式只有依靠臂膀、下半身在攻击时不能动弹的死穴,一度从其扫荡中躲避开去,欺身近前,做出了攻击。 终于,第二次的成功出现,萧云在猿王怒而转身时,四两拨千斤,由侧面以长矛将其绊倒。 这次,猿王摔得不重,也很快爬了起来,继续攻击,不将萧云拍个粉碎,难消它心头怒火。 而这种准备的不充分,就带给了萧云第三次机会,再度利用其转身动作的滞后,将其摔倒,而本回,猿王干脆直直向后摔躺在地上,发出震天的撞击声。 这一下,摔得不轻,猿王头晕眼花,一时不能起来,而闪到了一旁的萧云,也额头见汗,重重喘息。 看到猿王再次被摔在地上,那些场外观望的人群又一次的欢呼起来,这回,是明确的、全体的震天呼声,看得出来,萧云的连番三次成功,对他们来说,已经大大增加了最终战胜猿王的可能性,而这也是长久以来没有人类完成过的壮举,那种亲眼见到的兴奋自然不可抑制。 而在这种人类四面八方的欢呼气氛下,猿王又缓缓站了起来,摇摇欲坠,而再看向萧云时,它明显底气欠缺了不少,它已经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麻烦的对手,不是靠着怒火就可以快速击倒的,而那三次重摔,也多少让它产生了怯意。 但是,来自兽王的自尊心,以及人群那种类似嘲讽的欢呼,也激发着它的倔强,让其战意以及怒火再次涌升,重整旗鼓后,猿王再次扑去。 萧云知道,双方的底牌,已经都亮了出来,猿王盼着能有某一下实实在在地打中敌人,而自己,则想利用动作闪避加上长矛让猿王再摔上几下。 那么,总有一个时刻,猿王的意志会被完全消磨掉,即便还有力气,也不敢做出攻击了,那时候,自己就不战自胜了。 关键的两个字,就是坚持! 不过,变故的到来,突然了很多。 在又一波的近身闪避时,萧云竟然突然动作一滞,大大缓了下来,这还得了,本该闪开的猿王巨掌没有避开,直直向着萧云身体击去,紧急时刻,萧云盾牌方位一转,挡在了巨掌之前,不过,这种仓促应对并没有改变结果的实质,萧云盾牌被击飞,整个身体也因着那股力道远远摔了出去,落地之后,长矛也把不住脱了手,那股撞击更让自己胸腹一阵难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意料不到,惊呼之后,全场都静了,连蛮王都把持不住,不由从座椅中起身,旁边兀突昇忙道:“大王,是不是吹响螺号,让猿王停止?” 巨猿兵这些兽类,野性难驯,所以寻常,饲养者都是配合号声以食物的给予与否相威胁,而生理需求会极大地牵制巨猿兵的行动,致使其意图冷却下来,比斗终止,这种方式在先前士兵们与其的挑战中屡试不爽。 而在兀突昇看来,萧云已经要败了,在猿王发狂之前,号声自然是越早响起越好。 但是,对于爱将的建议,蛮王却一时迟疑,他在想,这个萧云,难道本事就到此为止了么? 而在斗场之上,猿王见终于有一次真正的攻击到萧云了,而且将其击飞,摔落地面,兴奋不已,对阵的信心也再次回归,仰天一阵狂嚎,拍胸脯不止,当当的铠甲碰撞声响彻于全场。 萧云呢,在试图起身之时,竟然一下失败了,稍稍一探,真气空空荡荡,这时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原因,之所以刚才那一击中闪避失败,是因为自己于先前的泥石流、滚石阵、浮桥等的关卡试炼中,消耗过巨,而再跟猿王斗这么久,当然接近透支边缘了。 不由的,萧云心理就是一沉,自己一失败不要紧,而这场挑战所牵系的结盟的约定就不能实现了,自己入山的所有努力,也将荒废。 不能放弃,一定要胜利! 话虽如此,实际又能怎么办呢,拿什么跟猿王斗? 萧云不知不觉的,握紧了腰畔灵器。 他实在不想动用此物,虽然不论在“噬魂”期间,还是月明轮的后来,它都杀伤力无限,助自己于很多情况下完成了以寡对众的成果,包括征倭奴、擒泰岳城主,但是,它所带来的效果,真的跟自身有关吗,甚至,对别人是种不公,这样得到了胜利的自己,心里又哪里能踏实? 所以,在之前与嗜血将决斗时,他用的是一把枪,这次挑战猿王,则要求的是寻常盾牌以及长矛。 可以想见,若是换成了月明轮,只消一下硬碰,猿王的铠甲就可以被削开,进而伤害到其**。 没有犹豫的余地,那猿王已经对着自己,一步步,吼叫中走来,想做最后一击。 第328章 不可辨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可辨识 而这刻,蛮王终于决定要让兵士吹响止息号,不过,令还没下,就停在了那里。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竟有一个人突然现身在了角斗场中,萧云身侧,而此人,原先在何处,怎么到达的,场上人虽多,竟无一人事先察觉。 再看其相貌,身着卦衣,手执拂尘,年岁不可辨识,但那份高手的气质,却是明显的,仅仅是一个带有威吓的眼神过去,就将本能性很强的猿王吓得停留原地,再不敢动弹。 此人,当然就是太阴真人。 太阴真人自萧云跟随兀突昇等入山后,也自行离队,潜行到了幽燕山的另一个方位,利用自己超卓的功力,从险难处入山,那些地方,自然也没有什么蛮军把守。 不过,这也费了他不小的工夫,而且,因着路线的不同,也完全避开了前山山道上的萧云,直至到了这山城营寨之中,直接寻找到蛮王的所在,潜伏暗中,才在后来见到了萧云,更听闻了蛮王提出的那个结盟的条件。 不知那“对手”详实的自己当然也不好现身说什么,而是一路尾随到了角斗场,在萧云不支的一刻才出场。 萧云虽不知太阴真人到来的具体缘由,想必出发点也是自己的安全,不由稍微感动。 太阴真人干脆了许多,执起萧云手腕一探,道:“你的内息已经枯竭,不可再行拼斗……我看这场挑战也没有什么公道可言,对方也缺乏结盟的诚意,萧云,我们下山去吧。” 后半段,他刻意提高了声音,以让蛮王听到。 蛮王和兀突昇脸上多少都不好看,但也一时说不出什么。 忽然,萧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向太阴真人道:“道长,可否将掌托于我后背,借真气一用?” 太阴真人虽不知萧云意图,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默默点头后,以一掌贴在萧云后背输功穴,将萧云半扶了起来。 一股庞大而相性符合的真气缓缓遍布萧云周身,并在体内聚集了在了一起,成为动用之源池。 萧云经这精纯的内息一输送,立刻浑身畅快,身体站直,向天看了一眼,平视时,锁定对面正不知所措的猿王,做出了一件震惊全场的事! 他竟然开始模拟某种叫声,这叫声,似兽似灵,由小及大,由生疏到熟悉,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威武,而至后来,竟然如蛟似龙,震动天地,威慑一切! 原来,这是萧云的一项独特本事。 在多年之前,于五连峰上修行之时,他由于常熏染到灵王小白驯服山中猛兽的啸声,开始学习,模仿,逐渐似模似样,成为了自己的一种爱好习惯,及至自己一啸叫,走山时那些兽类都主动躲避;而在后来,行走江湖时,在护送棺木至武林盟总舵,却被金良率马贼于夜中偷袭时,他为了惊退群贼,就使出了这一招,果然,马贼坐骑受到惊吓,难以控制,不得不退去;而后,月魔教中,由于接收了一个会变声的奇人“各一半”,萧云对这项本事,由表面技巧上升到了理论,直到后来,在洞顶山中,与韩千雪共处时,第二次利用,吓服了黑熊大黑。 这第三次的利用,模仿目标,则是东海之中曾朝夕与自己相处,并随往协助征过倭奴的蛟兽空海,空海的声音,则与先前的那些猛兽完全不同,可谓整体上提高了一个档次,这样的声音,当然声势是非同凡响的。 所以,这声音之下,不仅是下阶生物的猿王吓得浑身颤抖,连四周那些观战的士兵、将官都面容失色,甚至双手捂耳。 蛮王和兀突昇也不能无动于衷,心神震动。 良久,萧云停啸,太阴真人也缓缓收了输功,并在萧云体内留下了一些。 而这刻,对面猿王已经完全的趴伏在了地上,再不敢妄动。 那么,萧云可谓赢了。 观望台上,蛮王忽哈哈大笑,道:“果然威风无敌之人,嗜血将输给你,也不算辱没了他……好,本王与你的仇恨就此了结,并依照前言,结下盟约!” 到此,萧云是真正长舒了口气。 此幽燕山中一行,虽然过程艰难跌宕,结局也算圆满。 忽然,有兵士面色焦急来报什么,兀突昇上前侧耳听了后,对蛮王,同时也是对萧云道:“大王,山下那些萧家军说一个时辰快到了,让咱们放他们的元帅下山,不然就放火攻山!” 放火么? 蛮王心想,倒是一个明智也有威胁力的策略。 毕竟,这座山对自己等的意义不仅是一个营寨,还是生存的地方。 思及此处,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蛮王道:“萧兄弟,咱们就一同下山,去向贵军宣布结盟之事,如何?” 他既然主动提出下山,而不是请诸葛治等人入山,看得出是语出真诚,萧云即刻道:“如此,就有劳大王了!” 幽燕山下,两方首脑汇聚,互述善意,并完成了结盟的一切过程,歃血、饮酒,文,诸般齐全。 事毕,萧家军婉拒了蛮王留驻同欢数日的好意,定下了日后再会的约定,就此离去,可谓此行凯旋了。 而南国这边,回归幽燕山中后,不知为何,蛮王面上沉重,吩咐了兀突昇随着自己。 兀突昇从未见过大王如此正宗而又隐藏神秘的样子,不觉好奇地随上。 两人进入的,竟是只有高级祭司才可以进入的山中祠堂。 兀突昇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不由好奇地四下观望,最后,到了一处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蛮王依照南国的祭祖方式,进行了祭拜,兀突昇自然也不敢怠慢,随着拜了。 之后,竟见蛮王于供桌某一处按动了机关,就见,戛戛声中,竟有一幅画像于牌位后浮升了出来,画质泛黄,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兀突昇大奇,但由于对祖宗的敬仰,也没敢昂头细看。 蛮王忽道:“兀突,还记得咱们是因为什么带兵与子民入中原的吗?” 兀突昇背诵一般道:“寻找可以一个结束这乱世的人,进行辅佐。” 蛮王道:“不错,但是,我们实则需要寻找的,是某一个人,而非一类人?” 兀突昇满头雾水,道:“属下有些不理解。” 蛮王悠悠道:“我南国的文明历史,其实只有数百年,数百年前,南国仅是一片蛮荒落后之处,连文字都没有,是一群战乱中从中原迁移过来的人,改变了那里,而那些人,源自被灭了国的青云国,所以,南国的正式国名,就是青云国……这些祖先,有祭祀的文化,他们始终在祈祷着,自己那位分离后生死不知的皇子能再次降临人世,重建大青云国,带来辉煌,并且寓言,几百年后的现在,皇子的今世会再次出现,让后人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个寓言,就在每一代的祭祀中流传了下来,直到现在……兀突,你抬头,仔细看看那画像,可有几分熟悉感?” 兀突昇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去。 这一看,他不由大惊,脱口道:“这不是那萧——” 意识到也许不可讲出来,兀突昇半途停了。 蛮王叹道:“我自小就对祭祀好奇,但这种好奇,不是痴迷,而是质疑,想在足够了解这种文化之后,将其推翻,于是,我成了其中一员,也开始接触这个最机密的寓言,我当然是更加不相信的,一个人数百年了,肯定已经成为了过去,人们祈祷他再次出现,不过一种怀念,前辈们不应该将自己的心愿强加给后辈,不过,这种观点我没有机会发出来,因为,我成了国王,而祭祀的身份,可以增加权力的坚厚度……但是,恰巧,就在今日,我见到了一个人,竟然与画像有着八分相似,不仅如此,他还练过两关试炼,并过了那死亡浮桥,这些,又代表了什么,祖先的寓言,莫非是真的?” “我依旧不相信,我对祖传下来的要辅佐此人的那宿命感,万分抗拒,所以,一时之间,我竟生出了让此人消失的念头,所以,才提出了对战猿王的条件,却没想到,他竟真的胜了,胜得不可思议,口中竟能发出不似人类所有的蛟龙之音……” “对于这一切,兀突,如若是你,又该怎么做呢?” 蛮王竟扭过头来,眼中,满是迷惘。 兀突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道:“如果真是天佑的人,应该具备强大的命运能量,能够最终战胜一切敌人,还是看看,他们能不能在接下来打败夕照城主吧……” “是啊……” 祠堂之中,是两声长长的感慨。 而萧家军离开了幽燕山,行了一晚,扎营之后,萧云忽将诸葛治请到了营帐,说出了白日于山寨之中,蛮王所道出的他与嗜血将、夕照城主的关系,以及自己的推测。 “什么?!” 诸葛治当即铁扇停止摆动,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此行有些古怪,原来关键点在这里,在我们不知道真相的地方……公子,这件事,你有没有对老任他们说过?” 萧云摇头,道:“我怕影响军心,还没有对任大哥道明。” 诸葛治听了,似乎稍稍放心,开始在帐内来回走动,急速思索,最后站定,道:“还是要向他们道出我们这趟行军的幕后原委,不过,不是想激发他们的情绪,而是想请他们帮忙演一出戏……” 看来,是该让那位侯爷知道,有些把戏,是不可以玩第二次的了…… 而此刻,数百里外,白云侯正行走在那座木桩八阵图中。 上次战役后,由于迁移匆忙,诸葛治并没有下令将八阵图破坏,而白云侯事后综合所有情报,判断出了之所以能对嗜血军取得大胜,就是靠的这座似乎蕴含神鬼之能的阵法。 于是,在战局陷入僵持未定的现在,白云侯就领着人亲自前来参观这座阵,以参详诀窍。 他身边,除了一大堆兵士,还有金良、华章等将领谋士,还多出一人:张盼。 张盼前些日子确实病了,但现在,他神采奕奕,恰如投到了满意巢穴的良禽。 白云侯边参观边赞叹:“好一座精妙的阵!” 这座阵规模庞大,从地理成分上讲,涵盖上中下三个位面,上,即是那木制城墙,可布弓箭手,设箭塔,还有观风传令的旗台;中,则是木桩隔绝开来的过道,阡陌交通,如迷宫,似八卦,仿自然;下面,听讲解还有互相连通,并与各路城墙相衔接,随时中转调动的地道。 这种三位一体的布局,自然会让对此阵没有半点知识的嗜血军大大失利。 幸好,这座阵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白云侯下令,道:“将这座阵立刻画成对应的缩略图,再结合大战当日的指挥细节,好好研拟,形成本,以在全军教授!” 不得不说,白云侯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这座阵法,其真实意义还不是单纯的这些木桩,而是在已经实践过的实际战争中的那些实况,每一段的指令、布局,都具备战例的价值,其丝毫不是那些道门玄士满嘴五行八卦的口头本事,可谓是对全军阵法以及全局知识的大普及。 金良等将领皆有参加这八阵图的训练以及实战,对阵法的妙用更为相信,就齐整地应道:“是!” 但是,白云侯旁边的华章却面有异色,迟疑后道:“侯爷,莫怪我泼冷水,即便将当时的所有指令以及战况记录下来,加以分析,咱们能学到的本事,也只是十之一二,换句话说,仅是皮毛。” 白云侯一愣,看了看华章,失笑道:“华卿,我知道你虽然向来自谦,但智谋可半点不弱的吧,怎么口吐如此没信心的话?” 看蛧小说本 第329章 八阵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八阵 他不相信,综合军中大量人手,还不能将这八阵图的全部总结出来! 华章一叹,道:“这座阵虽然建筑俱在,细节未失,但说实话,我觉得上次战役中,对付陷身阵内的嗜血军所动用的指令,仅为全部蕴藏变化的一小部分,只是窥豹一斑,靠着这有限的东西,根本归纳不全八阵图的逻辑和精髓,一旦当时分开的嗜血军其中一股在任一时刻对路径的选择随机变化,那么,后面的所有针对性的指令,整体上都会有所变更,也即,我们能学到的,很可能是死的东西……这类似博弈,上一子的位置不同,会带来棋盘上后续的全部棋局的演变。 ” 白云侯看向了张盼,疑问之意明显。 张盼一点头,道:“这座阵图,主要还是指挥者的智慧,需要莫大的脑力支撑。” 当时,在中枢所在的大城楼内,他和华章都在,亲眼见到诸葛治既不看地形图,也不睁眼的怪诞模样,而自己两个,即便战况一目了然,有图辅佐,也自忖达不到诸葛治那种调动的完美、深度和预见性,几乎就像阵法的主宰神祗一般。 白云侯到底不再怀疑,长声一叹,道:“若那个诸葛治,能归顺于我该多好啊!” 白云侯联想到的,还有不久前那一幕。 当时,萧家军领任务离去之后,就有一个人跪在了自己面前,请求归顺。 一问,其说叫石开,原先错投萧家军,现在想纠正错误,投效明主。 白云侯对于这种反复多变的人,并不喜欢,不过,此人来自于萧家军,那就不能拒绝了,甚至需要高姿态接收。 同时,石开的江湖人身份也是自己需要的,这类人,必要之时就可来为自己做一些私下里的事情。 再加上,最主要的张盼投靠了自己,白云侯的诸般心思自然就动起来了。 即便不能明里对付你萧云,我反招募你的人,让你无人可用,你即便受封了元帅,又有何用处? 张盼对白云侯见微知心,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有些内情,还是不对这位心事正顺的侯爷讲明的好。 即便抛开自己是不是希望将诸葛治吸引过来、共事一主这个前提,那个诸葛三弟,也是不会改投阵营的,毕竟,当初的他,在没有亲见萧云之前,就在东海边上等待了半年之久,那种对自己所选择的人的笃信性,是无可置换的。 但是白云侯所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他心中冷笑:“哼,若是那个萧云死了,诸葛,你无人可辅佐之时,还不得寻觅新主?可惜啊,有那一计策在,前往幽燕山的那支军队,有几个人能活下来都难说……” 君臣正动用着各类心思,忽有士兵到来,急报道:“禀侯爷,有军队正向此方向而来,看旗帜,好像是萧家军。” 什么?萧家军已经有消息了?! 事正关己,白云侯当即满脸紧张道:“萧家军回来了?多少人,有无损伤?” 那士兵道:“没有损伤,貌似还是一万人。” 没有损伤? 这怎么可能?! 白云侯一把揪住那士兵,道:“有没有见到萧云,还有其他首领?” 那士兵一回忆,道:“萧云没有见到,队首只有诸葛治等其他将领们。” 诸葛治还活着? 白云侯一喜一忧,却又对现况搞不清楚。 如果萧云无事,为何没有现身,如果有事,即是受蛮王所伤,萧家军必会寻蛮王报仇,两虎相斗,又怎能全无损伤? 张盼也是心头混乱。 派萧云去幽燕山,并隐瞒蛮王与夕照城方面的关系,就是他的主意,除了依照白云侯意志对付萧云,自己潜意识中也不乏除掉诸葛治的欲,望,但现在,诸葛治安然无恙归来了,接下来,又会怎样? 金良等人则不知这内中玄机,都有些高兴,先前受萧云指挥的那一仗,他们打得很有感觉。 华章在此刻则道:“侯爷,有必要在萧家军之前,尽快赶回去,现在处身在这八阵图中,毕竟不恰当。” 白云侯也回过神来,大声道:“回城!” 不论如何,不久之后,结果就会知晓! 只不过,那一天从头至尾所发生的事,是白云侯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萧家军万人抵达的时候,已是傍晚,白云侯率属下出城池迎接,张盼也有相随,当然,表面上还不能与白云侯太过亲近。 赵舍,和常飞燕也有在一起,翘首期盼。 但是,撤退到濮阳城的彩凤宫主、梁无忧则没有来,不是他们接收信息晚了,而是他们提早接到了一封信:迟一日,才去相会。 不管心理如何期盼的,白云侯也只能在脸上堆出喜悦的样子,像是欢迎爱将爱军凯旋的主公。 双方最接近的时刻,萧家军才无声停下来。 “诸位辛苦了。” 白云侯踏前一步,做着问候的姿态,眼中是笑眯眯的,余光却在萧家军前排队伍中扫描,其他首脑俱在,不见萧云,同时,他也发现,诸葛治、任九重等人面现悲容,心神难以提振的样子,对自己话的回应也有气无力。 不像怠慢,倒似被什么事情打击到了一般。 难道说…… 白云侯心底一喜,口中却语气诧异地道:“咦,萧将军呢,没有一同归来吗?” 赵舍也急不可耐地扑了过去,问句一堆道:“是啊,大哥呢,诸葛,老任,结盟的事完成了吗?” 诸葛治声音低沉,道:“侯爷、小侯爷好,结盟之事,幸不辱命,只不过,元帅他还有一些事,迟些才能归来。” 赵舍啊了一声,有些失望,但是也未深想。 白云侯则有些心不在焉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是在说结盟的成功,还是萧云的事情。 这一切进行的时候,张盼冷眼旁观。 白云侯想到的可能,他当然也想到了,只是,他犹自难以相信,尽管这计策是出自于他。 同时,一种逻辑上的疑问也涌了上来,如果萧云出事了,就是蛮王突然发难,那么,结盟又怎能完成?如果没有出事,又为何不现身?而自己等刻意隐瞒的蛮王与夕照城方面的关系,诸葛等人莫非还不知道?不然,不管萧云有没有出问题,诸葛治等对白云侯的态度不会看不出半点敌意。 正不解间,忽见诸葛治稍有接近白云侯,似乎讲了句什么,张盼离得近,恰巧听见了,那句话是:“侯爷,关于元帅的事,另有隐情,还请晚间到营帐一叙。” 白云侯一愣,不觉点了点头。 其他交接的杂事完成,就到了晚上,白云侯一直在想着诸葛治的邀请,就将那番话讲了出来。 华章道:“这件事的结果可能出现了另外的可能,我们先前一直认为,萧云有没有中计出事,归来之时,也该知道了蛮王与夕照城主以及嗜血将的关系,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到底怎么回事,还要去过一趟才行,当然,为防对方隐藏什么阴谋,警惕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信息不足,张盼则没有言声,不过,对诸葛治萧云等深知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白云侯道:“既然如此,那就前往一趟!” 于是,白云侯点齐数千的人马,包括大量武将,在鹰鹤二老护卫下,夜色下悄然前往萧家军营地。 营地之中,寂静很多,少量巡逻的士兵见到来者是白云侯,也仅是远远行了个礼,并没有大惊小怪,看来,是得到了诸葛治的提点。 到了主帐之前,白云侯停了下来,马上就觉察到氛围的古怪,因为,这帐篷四围没有护卫等的人踪,而帐内,即便在外看来,也显得灯火通明,奇怪的,竟是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声。 怎么回事? 此刻,诸葛治才由帅帐的一角走了出来,似乎在眼角擦拭了一下,才主动行到白云侯眼前,一拱手,道:“侯爷久等了,我们正在陪伴元帅。” 什么?萧云?! 白云侯嘴角不由**了一下,强笑道:“萧将军回来了?那就好了。” 诸葛治神色低落,道:“回来是回来了,但是,已经不能亲自出来迎接您了。” 这是何意?! 白云侯这时已经迫不及待,竟不顾安全以及思虑是不是有陷阱,径直对诸葛治道:“快带本侯去见他!” 诸葛治一点头,转身于前带路。 而华章见侯爷竟然要冒入敌人营帐,阻止已然不及,只好向金良等使了个眼色,于是,金良等一干武将和少量护卫紧急跟随,同时,其他士兵则开始分布到帐篷四围,形成包裹围困之势。 鹰鹤二老自然早一步就随上了白云侯。 张盼迟疑一下,也开动了脚步。 一掀开帐篷门,原先隐隐听到的哭泣声霍然放大,果然是从其内传出的,而白云侯走进一步,一看帐内详实,一下呆在了当场。 不小的帐篷内,竟全然被改扮成了丧事道场的模样,丧烛高高,照得帐篷内通亮。 而正有许多人身着丧服在哭泣,仔细一看容貌,竟是任九重等人。 他们在哭什么? 接下来,白云侯就看到了正中的那具开启着的棺材,以及棺材中躺着的人—— 是萧云!! 不,是作为被祭拜者的萧云?! 白云侯这才明白在帐外时诸葛治话中的意思,心中不知是狂喜还是难以置信。 萧云竟真的死去了,不再醒过来?! 他不由小有结巴地道:“诸葛卿,这……到底怎么回事?” 诸葛治双目一红,眼皮下垂,叹道:“唉,还不是这趟任务的关系……当初到了幽燕山下,蛮王主动派人来邀请,说想结盟,除非元帅孤身一人入山,以测试胆量,还说这是蛮国的习俗,元帅为了获得蛮王认定,成功结盟,就独自一人入山了……几个时辰之后,才回来了,并带来了结成盟友的盟,我们当然是高兴的,都认为是元帅英雄不凡,才完成了看似难以完成的使命。” “哪知道,回军途中,当天夜里,元帅就出事了,突然生病,奇特的虚脱的病,后来我们才知道,元帅入山的一行,远没有想象的容易,因为,蛮王实则是不想结盟的,所以,名义上是想测试元帅的胆量,那些试炼的关卡,却无一不是难比登天,刻意为难,蛮王大概觉得,如果元帅在此过程中失败死了,谁也不能说是他的责任,毕竟,他也并没有逼迫元帅孤身上山。” “但是,元帅恰恰就通过了全部关卡,到了蛮王面前,蛮王没有办法,才赐予了盟。” “元帅其实那时候已经油尽灯枯,但是为防蛮王看出来,才强撑着没有倒下,到去了盟,下得山来,才显示了身体的真相,一病不起,至不久前再也没有醒来,而我们为了军心的安稳,不得不对士兵们隐瞒这一切,呜呜……” 诸葛治说着,越来越哽咽,最终竟然哭泣了起来,跟帐中其他人一样。 这一下,白云侯总算理解了怎么回事,想必,是那蛮王想给嗜血将报仇,但是,又不好直接对以使者身份前来的萧云下手,就诱使萧云独自入山,而萧云逞英雄,竟真的前去了,蛮王再于其中设计刁难的陷阱,萧云想安然无事都难。 是以,才出现这么一个萧家军虽获得了盟却失掉了将军的下场。 逻辑虽然通顺了,白云侯依旧有些不可思议,被自己当做心腹祸患的萧云,竟就这么走了? 于是,脚步颤巍巍中,白云侯走近了那棺材,凑近前仔细观察起来。 面容僵白,双目紧闭,无声无息。 是死者的状态。 甚至,能从其身体上闻出浅浅的臭味,莫非,这就是尸臭? 白云侯霍然一转身,吩咐道:“来人,快马去请最高明的军医!” 一士兵应是出了帐篷。 见帐内萧家军方面的人都望向自己,白云侯才觉察到这句话用意有些不妥,忙补充着道:“哦,我是想,萧将军勇武无双,兴许得天护佑,存有一线生机呢!” 背着医药箱军中大夫很快就到来了,不敢好奇于帐篷内是怎么回事,忙上前到棺材前,看到其内的人身份,一惊,颤颤抖抖地把起了萧云一只手腕,闭目诊断,接着是另一只,最后,睁眼,才回复了医者坦荡,叹息一声,道:“气息已绝,回天乏力了。” 大夫不敢久留,做一个告辞的动作,再次低垂着头,背着医药箱出了帐篷。 他心道,看来自己今晚是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情。 而帐篷内,大夫再次宣判之后,萧家军那些跪着的人,哭声更大了。 到此为止,白云侯才真正大喜,心中仿佛放下了一件长久扰心的事情,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做透的,所以,竟然把着箱盖,比谁都悲痛地哭道:“我那英勇无双的萧将军啊,为了本侯,你打败了嗜血军,而本次,你更是为着完成结盟的使命,不顾自己的生身安危,呜呜,如此大义忠心,本侯竟然还没有承认你那元帅的身份,是本侯害了你啊,呜呜…… 而白云侯方面追随而来的其他人,也一时心头杂乱,金良、苏七、赵苟等将领眼中湿润,嘱咐道:“萧元帅啊,您走好,本想继续与你共处一军,建立功业的,哪想,竟这么走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只有张盼,喃喃着什么,一副难以接受事实的样子。 帐内一时哀声阵阵,突地,诸葛治上前,相劝阻道:“侯爷请爱护身体,元帅在临终之前,曾努力手了一封信,吩咐诸葛一定要亲自交给您,不可提前打开来看,现在,总算完成了任务。” 什么,还有信? 白云侯当即接过来,开封,默读:“字喻侯爷阁下,云深知命已不久,不能继续效力于帐下,然自忖此前忠心事主,从无二心,可对天表,不算辜负此生,唯独一事,放心不下,即萧家军之一干友属,希冀云不在之后,能为侯爷收纳,才得致用,必要之时,可将此信交付他们,传达我意……” 原来如此,这竟是一封类似托孤的信,白云侯心中是另一重惊喜,将信收到怀内,再次挤下几颗泪珠,向诸葛治等承诺道:“萧将军心之赤诚,竟到了这般地步,牧,煞是惭愧,在此之后,必然真正追奉其为元帅,加封号,将其事迹编撰成,流传后世!” 第330章 真心假意 第三百三十章 真心假意 然后,有意无意,他又道:“不知……诸葛卿等此后有何打算?” 诸葛治神情低落,道:“元帅既已不在,万念成空,我等也无心军旅了,明日之后,就将元帅尸骨远回东海城,安葬于彼处,然后,撤出白云军,回归萧家军旧有版图,不再参与任何争霸,虽不能继承元帅遗志,至少,也要将他打下来的几座城池守护稳固。 ” 竟然明日就要走了?而且,还要将整个萧家军抽走?! 白云侯马上动起了某种念头,还未定型,忽有一个人冲了进来,边跑边悲怆地道:“大哥,大哥,你没有事吧,你不要骗我啊!” 是赵舍! 原来,他发现了夜中父侯调动人马的迹象,就追寻了过来,到了萧家军营地后,就潜伏在了暗处,直到那位大夫被请过来,进入帐篷,并没多久就急匆匆出来,赵舍马上上前揪住询问,大夫知道瞒不过,就说了出来,当即,赵舍竟如遭雷击,惊震当地。 大哥死了,怎么会?! 我要看到好端端的大哥! 于是,赵舍喊叫着向帅帐跑去。 而当真实地看到萧云再无声息地躺在棺材里时,赵舍再也收不住打击,摇摇晃晃要走过去,大哥二字,拖得长长。 白云侯爷料想不到儿子出场了,见他竟然要到棺材面前,明显是要查探萧云生死的究竟,这还得了,人死了那么久,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病症传到人身上? 所以,白云侯对金良使了个眼色,于是,金良边接近赵舍,似乎在扶他,口中还道:“小侯爷请节哀。” 但是金良的手,却不为人知地击在了赵舍背后,赵舍软软向下倒去,表面看来,倒像受不了打击,悲痛中晕厥了。 赵舍之后,跑进来第二个人,常飞燕。 她自然是随着赵舍而来的,并且,也听到了那大夫的话,同样不敢相信。 萧云在她心目中,可是英武不可替代的存在啊,弥补着自己长期以来对兄长这个名词的缺憾,这位堪比亲人的大哥,竟真的在一趟任务中丧命了? 白云侯见了常飞燕,松了口气,道:“燕儿,将舍儿带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常飞燕稍稍镇定,上前从金良那里接过了赵舍,临走时,还向棺材中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感到棺中萧云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二小离开后,赵牧心知多呆无益,就对诸葛治等萧家军将领道:“萧家军的事,本侯会持续关心的,现下,还是盼你们能从目前的打击中走出来……明日之时,本侯会在城中为诸位摆一桌素席,以佐相送,请诸位万万到场,告辞!” 白云侯一摆手,率着带来的人相继离去,帐篷内一时又空落,哀声再起。 但是,却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其到棺材面前,嚎然大哭,泪水颗颗落地。 竟是张盼! 任九重看着那不知真心假意的泪水,冷声道:“张大谋士,你此刻应该避嫌去伺候新主,而不是留在这里吧?” 张盼一回头,见不仅任九重,其他人也已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向自己,自己甚至听到了“假惺惺”三字。 而诸葛治则完全侧过头去不看自己,似乎不屑一顾,或者心痛于背叛的样子。 张盼知道,自己是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了,或者说,他早已经被从萧家军里除了名,只好道一句:“我对元帅的心意,苍天可鉴!” 说完,其转身离去,行到帐门口时,心想:萧云,你竟然真的死了…… 第二天,一早,萧家军众首脑就收到了白云侯邀请,前往城池一叙。 不过,此刻的他们并没有丧服着身。 而到达了那城池的主府邸时,大厅之中,竟然喜气沸天,貌似在开办什么酒席一般,与昨日晚间萧家军军营内的氛围截然不同。 任九重在进入之前,扫视了那高高的房檐上不可知处一眼,心中冷笑:“倒是隐藏了好一帮人手!” 大将金良亲自在门口将众人迎进了厅中,接着,走回了大厅之外,也将厅门关上了。 而厅内,桌椅酒菜齐全,主座的白云侯正满脸笑意,迎对众人,他身边除了护卫的鹰鹤二老,还有华章、张盼二文臣,现在的张盼,面上更加没有表情。 招呼众人落座后,白云侯见秦瓒、项辉、关令等三金刚依旧护立在诸葛治背后,忙又道:“三位也请坐呀,今日不必拘束。” 白云侯心中想的却是:平日里这三个人总是护卫的身份以及打扮,毫不起眼,但现在仔细一辨察,个个都是体格精悍,眼神坚毅,手持的也都是重兵器,看得出武力非凡,这样的人,怎么就不是上战场为人所用,而是成了低下的护卫呢? 三人看向诸葛治,诸葛治也道:“是啊,侯爷盛情相邀,你们也坐下吧。” 三人这才落座。 继而,白云侯奇怪道:“太阴,道长呢,怎么没有来?” 任九重道:“哦,道长已经离开了。” 白云侯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初自己恭请其加入自己帐下,被太阴真人婉拒,想必,是因友情的关系,萧云既然不在了,太阴真人自然会留心不再。 如此,白云侯见萧家军的首脑,大致到齐了,分列左右,一边为首是诸葛治,另一边则是任九重,他过场般一扫视,面色由先前的欢喜变作沉重,声线低落地道:“诸位,萧将军新丧,本侯心中愧痛,将履行约定,追封萧将军为元帅。” 任九重感慨道:“公子若活着,想必会欣慰的。” 其他人也道:“侯爷真乃宽容大量之人。” 这些场面话道完,白云侯忽神情一振,道:“依情,本侯本来也该缟素在身的,只不过,萧将军生前为了征服夕照城的事,付出了一切,本侯亦不敢怠慢,所以,不日之内,将整备齐全,全线兵发夕照城!” 也即是说,要继续攻略夕照城势力了。 只是,这与众人有何关联? 诸葛治仅道:“那么,在下等就恭祝侯爷旗开得胜了。” 白云侯却一声叹息,道:“可惜,夕照城主并不好对付,因而,本侯请诸位,亦即现下的整个萧家军,继续留在白云军中,齐心协力,共创辉煌!” 原来,是这种要求,看来这就是此次白云侯相邀的真实意图了。 诸葛治无奈道:“这一点,恐怕要有负侯爷所托了,现下,萧家军上下全无斗志,缺乏出征欲。望,以这样的心态,也不会对侯爷的争霸天下有所助益,因此,还是会依照先计,全军回归濮阳城。” 余人也道:“不错,咱们将固守城池,等哪一天侯爷征服了夕照城主,必然插旗归顺,不存二心。” 白云侯劝服般道:“本侯知道萧元帅离世,心中悲痛,可唯因如此,才该继承亡者意志,继续战斗啊!” 任九重道:“侯爷所言有理,只是,后事上,咱们也不敢怠慢,即便真要继续参战,也要在守孝三月之后,不逾礼教。” 三月?三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白云侯压抑怒火,勉强道:“这三个月,什么时候实施都可以,但是,有你们在,定然一月之内就可征服夕照城,那时候,就是对萧元帅九泉之下最好的礼物了。” 华章也道:“侯爷诚心相邀,也是为诸位的将来着想,大家不好仔细考虑一下。” 座中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诸葛治待答道:“既然如此,就如侯爷所愿,咱们再考虑考虑。” 白云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本侯可是真心的。” 就这样,萧家军的首脑们开始似模似样地探讨起来,还低声议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白云侯心下喜悦加期待,等着对方商讨后应下来。 其实,他对这一幕很久以前就想象着了,萧云未出现之前,任九重等身处白云军,自己就着人相邀过,请他们出任前线之类的重要职责,可是并没有得到答应,乃至太阴真人,自己亲自去见,想以友人身份将其招募到帐下,充作实际上的贴身护卫,也被婉拒,一时之间,自己就绝了对从月魔教来的这部分人的吸纳心思。 及至萧云出现,带领萧家军半联盟地投靠白云军,被自己视为潜在的威胁,自己就又动过先前的念头,将萧云手下的人一个个策反过来,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这棵大树,总比萧家军要理想,总有那么一两个动心的。 张盼、石开主动来投靠之后,这种期愿更加强烈,只是,为防若被策反者未答应,反将此事告知萧云的话,单纯的增加萧云敌视之意,总是不妙,所以自己只好隐藏了起来。 而萧云死后,这种心思就**得无以复加。 什么萧家军,萧云死了,这个早该被取缔的番号,就什么也不是了,萧家军内的诸多首脑,没有人可以辅佐,正是招纳的最佳时刻! 当然,为了面子,太过张扬的方式并不太好,因此白云侯就寻思着,就在后面的日子里,一个个私下地召见一下,慢慢渗透,这些人总会被自己的诚意打动,真心投效的,但恰恰在昨晚,诸葛治讲出了萧家军退出战局,固守濮阳城的话。 这还得了,人都走了,自己上哪去招人?更不用说,萧家军前线总兵力达五万,是个不可忽略的对象,所以,白云侯干脆趁着离别的这一天,一同相邀,祭出诚意,即便不是全部人都答应,总有那么一两个动心的,而就算所有人都不是马上点头,这种后路横亘心中,也早晚有一日,他们会前来加入…… 白云侯心中翻腾野心,他身边的张盼则另有所思。 看着众人,他总觉得有那么一种古怪的感觉,或者说,是违和。 在其想来,萧云死了,诸葛治这帮人即便不悲悲切切,面上也不会放松得开,但看他们,不仅没有丧服,而且,自进大厅到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悲哀的样子,像是昨晚之事不存在一般,怎么回事,莫非人走茶凉,那些效忠都是假的? 良久之后,众人停下商议,为首的诸葛治代答道:“侯爷,咱们交流过意见,也商量好了,还是不能接受侯爷的心意,不打算参与下面的战事。” 白云侯仿佛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不由脸色一白,嘴角抽了一下,道:“那么诸位可以不代表萧家军,而是依照个人身份,襄助本侯如何?” 这便是第二重计较,没有获取到萧家军的战力,也不能放过萧家军的人才! 这一回,众人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提出商议,任九重当即道:“这点更难以做到了,萧家军是一个整体,共进共退。” 余人也道:“不错,萧家军一心同体,不会分离!” 这种姿态,仿佛可以做出来给白云侯看一样。 白云侯这下再也遏制不住怒气,冷笑一声,道:“非是本侯执意要招纳尔等,也是亡者的意思,这是萧云特意在生前写给本侯的,就是为了诸位的未来在铺垫的,你们最好看一看!” 白云侯说着,由怀中向桌上丢出了一封信,正是昨晚诸葛治代以转交的那封。 可谓一张底牌! 他的想法很明显,好啊,你们重情义,拘于礼教,我就将你们所尊崇的人的遗愿透漏给你们,如此,就不是本侯的一己之私,而是包含你们前首脑的请托了! 华章将信拾起,行前几步,交给了一厢的诸葛治。 诸葛治仅仅大略扫了两眼,就将信传给了下一个人,于是,不长时间之后,座中人就以超快的速度将信浏览完了,有的没有半点异样,有的恍然有声,惊声道:“原来是这样——” 到最后,信到了任九重这里,他看后道:“这确实是公子的笔迹,不过——” 白云侯又等了半天,不由紧迫着道:“不过什么?” 任九重、诸葛治共座中所有人一同道:“我们还是不能答应侯爷!” 第331章 参战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参战 语调一致,没有错乱不齐,就仿佛演练好的一般,或者说,像是故意做出来,气某人的。 不出所料,白云侯脸上的怒意再不能掩饰,怒笑道:“为什么?!你们可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诸葛治解释道:“因为,萧家军继续参战,需要一个人的首肯。” “什么?!” 这下子,白云侯大感奇怪,道:“谁?” 这时刻,被关着的厅堂大门忽然缓缓开启,一个人声音已事先传进来,道:“是我。” 来人现身,浑身黄金铠甲,在背后的阳光照耀下,金灿灿,以致他的整张面容都带着某种光辉,无可压制的光辉。 “萧云?!” 白云侯当即全身哆嗦,几乎魂飞魄散,难以自持…… 再说另一边,一间房外,正有一个女子嗑着瓜子守着,她背后的门上着锁,明显关禁着某个人。 拍门叫嚷的声音果然透了出来。 “姓常的,快放我出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女子叹道:“小侯爷,不要闹腾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让你出来,也是为着你好。” 这女子,正是常飞燕,房内的人,自然就是赵舍。 昨晚之事,赵舍当场精神失控,白云侯不得不命人将其打晕,再交由常飞燕带回去,并关押一两日,让其冷静冷静。 常飞燕看得出来侯爷是有事情要谋划,怕是不想赵舍搅扰了布局,她一个听令的,也不能提别的,将赵舍带回后,为防出问题,就将门锁提前锁了,连窗户都钉了。 果然,赵舍早晨一醒来就开始闹腾,不得安宁,常飞燕只好半个板凳,坐在门前嗑瓜子,对赵舍任何要求进行免疫。 忽然,常飞燕嗑瓜子的动作停了,双耳一动,似乎在聚拢心神辨听什么。 她听的,自然不是身后的动静,而是来自院落外,大街上。 那里,似乎有什么群体的惊呼声发出。 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的,常飞燕就走出了院外。 到了现场,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大街之上,很多士兵和百姓在围观一些事情,或者说,是在追随一个人。 遥遥看去,那个人,正骑在马上,不紧不慢行来,身着黄金铠甲,手提长枪,稳如泰山。 众人议论有声: “那便是萧将军吗?好年青啊!” “别看年青,人家可是单挑逼死了嗜血大将,一举击溃了嗜血军啊!” “是啊,听说这次又去接任务跟蛮国人结盟去了,现在看来,是凯旋而归了。” “赵侯爷能得到萧将军相助,那是上天护佑,看来,征服夕照城主,指日可待!” “嘘,你们可都说错了,萧将军从现在起,改叫‘萧元帅’了,你们没听说他跟侯爷的那个赌约吗?” …… 萧将军? 这空当里,两骑已经接近了,常飞燕不觉擦擦眼睛看去,这一看面容,立刻呆滞在了那里,半天,两骑行径前面,又离去,常飞燕想喊什么,却没能出口。 不久后,院内,被关禁闭于房中的赵舍忽听见了开锁声,接着,门被从外打开,一个人正傻傻地站在那里,正是常飞燕。 赵舍松了口气,道:“你总算肯开门了。” 他正要避过常飞燕出房,忽听对方道:“我……我刚才看到萧大哥了……骑在马上……” 什么?! 赵舍一把推开常飞燕,冲了出去…… 而此刻,宴客的府邸大厅中,满堂的人正看着门口的萧云,一时停下了先前的话题。 诸葛治、任九重等人还好,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表情,似乎萧云的出场是理所应当。 而白云侯、张盼、华章三人则表情复杂。 白云侯一把由椅中坐起,呆呆地看着萧云,脑子转不过弯来,或者说,被震惊、恐惧、质疑等诸多复杂情绪所充斥,不能思索,他心中只是在重复一句话:萧云活着,萧云还活着…… 张盼则心头狂震,浮思异想不断:萧云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昨晚那一幕又怎么回事,作假?不错,当然是假的,这也可以解释先前诸葛治等人为何反应一致如演练过,那就是事先的安排,为了给萧云出场这一幕做铺垫…… 但是,又为何来上这么一出呢,有什么图谋? 对了,是因为先前之事,先前,白云侯派萧云出使幽燕山,是一桩为害其命的阴谋,萧云恐怕并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回来时,就已推断出真相了,所以才整出这一招来向白云侯报复…… 只是,要报复到什么程度呢,不会仅仅是诈死又复活这么个惊魂之计吧?若其狠下来心的话,要擒服白云侯,这厅中此刻只有鹰鹤二老这么两个薄弱的侍卫,根本不堪满厅萧家军高手的一击,那时候,全军惊变,已经成为白云侯帐下之臣的自己,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这一联想,张盼浑身的冷汗,不知不觉,脚下就开始往后侧方缓缓挪动,打算一有不对就由后门夺门而出。 而华章显然也推理出了类似的东西,感受到了主公所处的莫大风险。 自古以来,君逼臣反的事并不鲜见,萧云即便此时谋反,日后将真相告知天下,恐怕还会是嘲笑的人多于同情者……只是,萧云怎么就安然而没有被阻挡地进来了呢? 对了,那个武功最高强的太阴真人貌似并没有在,难道说…… 想到这里,华章立刻向厅外大喝道:“金良,金良何在?!” 他害怕,金良再不会现身了,或者,被丢进厅中的是一个尸体。 不过,闻听召唤,金良竟好端端地走了进来,不仅是他,在其身后,还可见苏七、赵苟等武将的身影。 金良向厅中一扫视,发现气氛古怪,就道:“侯爷,华先生,有何吩咐?” 原来,白云侯此次邀请萧家军等人,目的就是进行招募,但是,他怕诸葛治等人顽固而不归顺,到时候,再放其回去,固守濮阳城,就相当于萧家军再次成为一个独立的势力,变作不稳定的因素,对自己的版图构成威胁,更不用说若有一朝这些人知晓了萧云出使幽燕山的真相后,肯定会反目成仇,施加报复。 所以,要么将其全体收归帐下,要么在其拒绝后,将其一网打尽,不留后患,不论哪一种,萧家军首脑灭尽后,其势力自然也跟着消亡。 因此,这座宴客的大厅,不仅是房顶埋伏着弓箭手等等,院落之外也有无数士兵虎视眈眈,更准备了干柴等火计之物,若诸葛治等人态度强硬,一下子拒绝拂袖而出,则弓箭干柴一齐出动,将其围困,而若态度模糊,犹豫不决的话,白云侯等则以留众人静思商议为借口,由后门出去,如此,大厅中只剩萧家军人,事情就更好办了,烧房即可。 思虑上是万全了,只是,这出谋划,前提上就已经错误了。 萧云竟没有死! 不过,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华章一愣之后,就喝斥道:“金良,萧将军安然无恙,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进来通报?!” 隐意,就是说,明明吩咐你要阻挡一切擅入的人,怎么就无所作为无声无息的让人进来了?! 金良挠挠头,道:“萧元帅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的,咱们就……” 原来如此,白云侯筹谋对付诸葛治任九重等,金良等将领不论有没有意会到,也只能听令,但是,现下萧云活着现身了,这么一件事,本来该是全军高兴的时刻,再让金良等人拿起刀枪弓箭当做敌人对待,实在太难,毕竟,不久之前,他们还是萧云带领下的武将,完成了一番功业的。 即是说,金良等将士,对萧云还是有着不小的尊敬的,即便动起手来,战力也要打上折扣。 到此,华章已经提前绝望了,这一次谋划,彻底失策! 经这么一打断,白云侯才初步清醒过来,只是,面上依旧平复不下来,别扭地笑道:“萧将军……不,不,萧元帅,你竟然没有事?太好了,太好了……” 实际上,不同于华章,他的心里,则依旧没有放弃,算计个不停:萧云活着?那好吧,就让你先活着,这一次,既然已经算明着翻脸了,你处在我的城池之中,我就暂时任你带着这些人离开,只是,一出府邸,就命令全城士兵对你们进行围剿,就算你们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活着出城…… 萧云很平常地道:“多谢侯爷关心,萧云本来已经到了鬼门关,只是一想后事不定,难安于冥泉,还是回来了,不过,此番算死过一次了……” “死过一次”…… 想必这就是萧云诈死又复活想传达出的直接意思。 白云侯则只感到话中的讽刺之意,脸上一抽,道:“这是好事,好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哦……萧云,要不,你也坐下来,宴会也重开一次,为你庆祝?”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话头错乱了。 萧云摇摇头,道:“侯爷的心意萧云明白,但是,萧云此刻前来,是为了正事。” 正事?什么是正事?莫非是指算总账的意思?! 白云侯直觉地涌上不好的推理,心里一紧,脚下一软,强撑着道:“正事嘛,待会儿再说不迟,咱们不若到院外,边走边谈吧。” 他心想,此刻在厅内,空间狭小,敌强我弱,不如在外面,自己可以偷偷下令,再随时躲开,让出包围网…… 不过,一个人的突然闯入,打消了现场所有隐藏的几乎一触即发的对峙感以及别样心思。 看到来人,差不多要挪到后门口的张盼放了心一般停了下来。 萧云面上也现出轻松和缓和。 那个人是匆匆忙忙跑进来的赵舍,他一进来就一边寻找一边大声地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里?你真的没事? 而看到萧云好端端铠甲在身地站在那里,他当即一把扑过去,抱住萧云又哭又笑起来。 赵舍的到场,当然是在常飞燕将其释放之后,跑到大街上,通过询问那些见过萧云的路人士兵才知道的,就一路寻到了主府邸,一把闯进来,至于常飞燕,就被远远丢在后头了。 到一看到萧云真的好端端的活着,那股兴奋以及高兴就不用提了。 儿子赵舍的出现,彻底打消了白云侯进一步用强的打算,但出奇的,也松下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 重会过,赵舍看看厅中的宴席,又看看悉数到场的双方文武将士,不由好奇,道:“父侯,大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莫非是举行大哥你的庆贺盛宴,怎么不提前叫上我呢?” 萧云点头,道:“侯爷确实有着这个心意,我也十分感激,另外的,我此次入城,也是想着商议下一步进军夕照城的事,这便是我方才所说的正事,是么,侯爷?” 白云侯这才反应过来,做出正万分熟络的样子,笑眯眯道:“我和你萧大哥他们正商议正事呢。” 貌似,方才他们不是互相敌对,而是打成一片。 赵舍却没有对这番做作质疑,更没有在乎那商谈进军的正事,此刻的他,全然被萧云无恙的喜悦所笼罩了,抓着萧云好奇宝宝般道:“大哥,你没有事,可我昨晚看见你躺在……呸呸呸,看我这张烂嘴!” 萧云解释道:“其实,由幽燕山回来时,我是真的功力透支,昏迷不醒,只是,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在默运一种功法,自我疗伤。” “什么功法,竟能起死回生?” “我家传武功,凤火心经……” 接下来对于正事的商议,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白云侯一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就推给了明天。 于是,暗藏着惊心动魄的这一天就算过去了,萧云等萧家军方面的人出了城池,回归营地,赵舍,以及常飞燕甚至都固执地跟着。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332章 行事稳妥 第三百三十二章 行事稳妥 而城池主府邸中,白云侯、张盼、华章则于某房间内商议。 张盼沉默不语,华章则为主分析道:“侯爷,咱们先前没有下动手的命令,是对的,听说,萧云进城之时,并无隐藏行踪,所以无数百姓和士兵是看到了其入城、进了府邸的,若其出了事,直接被猜疑对象肯定是咱们,可见,其入城之前,就是有着将事局张扬开来的打算的,而方才的那两个奏报,也验证着行事稳妥的必要性。” 方才,士兵来报,萧家军于濮阳城的四万大军已经在彩凤宫主、梁无忧的带领下,到达了城池之外,与那先前那一万萧家军汇合了,算是兵临城下;另一个消息,则是先前布置于那宴客厅房顶以及院外所隐藏起来的所有士兵都被无察觉点倒,也即是说,即便白云侯发下了动手的指令暗号,也无人可听命。 白云侯一时起身,手持茶杯走来走去,他要从头至尾的,将这件事好好思考一番。 埋伏的士兵被制伏,大概是那个一直没有现身的太阴真人之故。 那么,萧云的应对布局,就不止是将行踪高调暴露,更是有太阴真人暗中佐助,可以推测,一旦自己当时发令动手——不论对象是那些埋伏起来的士兵,还是随后出厅后调动的人手,在成功之前,太阴真人都会突然杀出,制服住自己,那时刻,自己不仅不会成功,还会使图谋宣布于众,造成心思狭隘,要不利于萧家军的事实,萧云得了把柄,会受到军民同情,还可以用自己当做人质安然出城…… 想到这里,白云侯手一哆嗦,一阵后怕,茶杯差点落地。 而再一深思,萧云既然是诈死的,并用这么一招突然复活示威,矛头毫不掩饰地对准自己,也即,幽燕山那个任务怎么回事他是知道了。 那么,诸葛治所说的入山经过,和蛮王的那个约书,真的是萧云单方面努力才达成的吗? 万一这也是蛮王意志,要与萧云一方媾和,而其又和夕照城方面先前有盟约,那么,三方一盘棋,自己对城池内的萧云动手,蛮王自幽燕山攻击自己的后方,前线,城池之外的五万萧家军和前线的夕照城主夹击自己所在的城池,那么,难以等到援军的自己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联想,白云侯就不是后怕的事了,而是整个的胆寒,茶杯掉于地面,啪的一声粉碎。 本来是想布置阴谋对付别人的,没想到自己绕进去的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入夜,赵舍和常飞燕总算被劝了回去。 萧家军营帐内,萧云等首脑汇聚一团。 众人想到的是白日的局面。 任九重道:“火烧庭院,这个白云侯爷,竟然学那柳湘!” 昔日濮阳城主手下的大将柳湘,为了除掉不归服自己的人,进行了火烧大殿之策,不可谓不毒辣,白云侯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激发。 诸葛治叹道:“世上人都喜欢火计,大概,这也是人之天性。” 火代表绝对的毁灭性,不留后患,可令人根本上安心,火计也是最容易办到的人类利用自然之力的方式,当然一直受着推崇。 慧通则道:“贫僧只是担心,下一次,他还会不会使出类似手段。” 众人没有回答。 帝王心态,不可以常理计,只不过,下一次若再有手段,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这时,彩凤宫主嘱咐萧云道:“云弟,下次千万不要再使用这种计策了。” 原本,萧云的意思,是不告诉诈死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的,无奈,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瞒不过她,被知晓后,好一通埋怨,毕竟,做这种事也是有成功率的,失败,即是风险。 所以,虽然萧云认为,这一出戏,是不得不演,总要为手下将士着想,他还是做下承诺,道:“不会了。” 张彦、成继却道:“不过这一回,也让他知道咱们并不好惹了。” 这句话,众人则频频点头。 有时候,讲道理只用嘴是没用的…… 夜中,众将领散去,诸葛治本该回自己的营帐的,中途,却悄悄地行向了另一个方向。 野地中,某棵大树下,竟有一个人背对着等待,听到脚步声后,其转过身来,摘下蒙头,竟是张盼。 诸葛治停身,欣慰地道:“二哥,你还是来了。” 白日,城池之中,将要离去之时,自己做了一个手语暗号,那是两人自江湖时代就研究出来的一个无声交流的系统,没想到,张盼真的全然理解,并前来相会了。 张盼一叹,也道:“是啊,我来了。” 他本身也没想到,经过了白日针锋相对的阵仗,已成敌我,自己虽然犹疑过是不是陷阱,还是来了。 而再次的开口,非观当下: “想当年,咱们武林盟结义四兄妹初出江湖打拼,是多么快乐的一段时光啊——” 两人倚靠在大树下,开始联想起往昔的一幕幕来,笑谈不止。 仿佛回到了过去,心无挂碍。 不过,时移世易,这种信任和无隔阂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种关键的无奈,一时沉默。 半天后,张盼很自然地道:“白日的计策,很不错,我一点都没有预见出来。” 诸葛治摇摇头,声音低沉道:“勾心斗角并非我之所长,我比不过二哥,而白日的事,不过是个小把戏,没有半点攻击力。” 张盼则道:“虽说如此,单纯惊魂,也收到了你们想要的效果了。” 白云侯茶杯掉落面上无色那一幕,他看在了眼里。 再接下来,两人又一次无话可说。 最后,诸葛治总算开始结束本次约会,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总之,日后我们要各为其主了。” 张盼也起身,无声点头,道:“那么,就谋略场上见吧。” 就此,两人分向离去。 貌似决裂,又仿佛新的开始。 第二日,萧家军与白云军两军首脑聚首,正式商议下一步全线进军夕照城的战略。 这次,没有了后方的牵制,没有了嗜血军的逞威,兵力上也占据上风,一时之间,白云军前景被完全看好。 统属方面,白云侯自然没道理再容忍萧云领袖白云军,萧云就回归了五万的萧家军中,两军再次分割。 而那个元帅的称号,即便还没有得到白云侯官方明面的承认,也在民间以及士兵中散播了开来,萧云彻底变作了萧元帅,甚至以“萧帅”相称。 可谓一切初步走上了正规。 只是,夕照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征服。 夕照城主收到了蛮王遥远寄来的信后,先是一惊。 他无法想明白,这位自己游历南疆时曾经的结义兄弟,以及战略盟友,为何单方面放弃了盟约,不再履行盟间责任,而是秉持中立。 莫非是因为嗜血大将的死? 不过,若此原因,蛮王该更憎恨白云军方面吧? 更何况,信中蛮王说,因萧云之缘,故而结盟,但具体是什么“缘”,蛮王并没有点明,或者说,刻意回避了。 信中根本没有涉及白云方面一字半句。 夕照城主研究了信良久,总觉得这其中措辞为妙,隐含玄机。 良久,他喃喃道:“萧云么……” 半天后,夕照城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向外吩咐道:“全面撤出子、午、夕照三城之外所有城池、据点的驻军、物资、装备,以及居民、财产等!若有民众不愿撤走的,不必勉强,相信白云侯也不会为难他们这些普通人,之后,加重三城之防御,固守不出!” 那听令的武将大吃一惊,道:“大人,这是要?” 夕照城主冷笑道:“白云侯,他不是要攻城掠地吗?那好,本城主就送给他一些城池和领土!” 而白云军阵线中,早谈之时,收到了这个消息后,主营帐之中,满是惊呼,一般的武将,自然是高兴为上的,毕竟,不必打拼就大大前进了一步。 然而首脑们,则是先喜后忧。 看着正中心的城池地理模拟图,华章叹道:“夕照城主此计,不可谓不明智啊,放弃地域,表面是惧战退却,事实上,却是避免了无意义的损伤,将战线全面收缩,丢卒保车!” 萧家军的诸首脑也身处帐中,毕竟,联合作战,谋略要一同商议设定,资源也要共享,形成配合的。 诸葛治看着地形图,皱眉赞同道:“不错,夕照城、子午双城,这三座城池正好扼守住夕照城其内更广大地域的土地,打不下来这三座城,就谈不上真正的征服对方,僵持下来,没有好处的只会是我们。” 萧云也分析道:“此三城的位置倒真是占尽地利,而且夕照城主恐怕经营日久,易守难攻,硬打并不容易。” 攻城战,说实话没有人愿意打,因为,在成功之前往往需要付出无数的血杀、死亡。 但是,破城,在大部分情况下打的都是攻坚战,至于运用计策,从内部突破,云云,多数时刻都是书本上的战例,必须天时地利人和诸多条件俱在,才可能实现,上天给不给这么一个渺茫的机遇,都难说。 张盼看着那地图,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 就夕照方现下固守的版图来说,夕照城处于中线、南端的位置,而子、午双城则位居地域的西面,一上一下,靠北的为子城,靠南的为午城,子午与夕照两地相隔近千里,即便快马急行军,也要数天工夫,这种间隔,兵力调动,战略共识重构,都极其不易,或者说,一方有难,另一方也不可能及时救助,这种情况,必然要求白云军分兵两路,各行其是,那么,是不是可以在此点上,做一下什么手脚呢? 白云侯看看帐内人,都发不出什么意见的样子,只好道:“目前,关于三城以及其内地域的情报还不足,大的行动就先不拟定了,这两日,主要是接受那些被夕照城主放弃的城池、据点,虽然基本都是空城了,当做前线的驻扎地,倒是还不错。” 众人都点头,那些凭空得来的地方,也不是全部用处,它们都是将版图一段段衔接起来的点。 早谈结束,白云方以及萧家军首脑们各自分拨离去。 途中,诸葛治建言道:“元帅,夕照城主让出的地域有不少,不能全让白云侯接收了,咱们也要及时出手,先占先得。” 彩凤宫主也道:“军师之言很及时,云弟,我们的主地盘还是濮阳、泰岳、东海三城所在范畴,它们是我军的大后方,可以随时供应物资、人力,然而我们若其下长途去征伐夕照方,则会远离这个基地,所以,我们需要遴选出可以将前线与后方连接成一片的城池、据点进行占领,以保证运输流通上的不间断,不至于孤军深入。”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萧云当然也没意见,道:“言之有理,如此,咱们回营帐后就将那些地方遴选出来,派兵前往……只是,这一下分兵,我军的兵力又要拆分了。” 萧家军本来就只有五万人,再分离出去,就更谈不上多了。 这一点,诸葛治记在了心上。 接收城池,这些细务忙了有两三日,萧家军一共分出去了过万人,彩凤宫主紧急由后方又调来几千人,补够了四万人,不过,这四万是万万经不起大的损失了。 诸葛治提点道:“元帅,战争从来都是越打越荒凉,越打人越少的,物资也是越来越缺乏,所以,有以战养战之说,利用新打下来的城池、新俘虏的军队,新统治的子民来扩充军队,增加物资,再以扩充后的军队来守护更大的地盘,直至最后征服天下。” 第333章 无可辩驳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可辩驳 这些话当然无可辩驳,不然,也不会有新王朝建成时,往往也是最贫乏时的现实。 “而我军,目前就处在初级阶段,城池有限,所能供应的兵力也就这么多,其下,要想扩充,就需要在征伐夕照城主的过程中,占据到城池、获取到物资,否则,萧家军就永远走不出东海三城的范畴。” 萧云点点头,心中却在想,其下可打的战役只有三场、两方面,哪个战线不是难比登天,真的想占据到城池,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会小了…… 一时之间,萧云心头沉重。 更艰巨、更漫长的时刻也许要到来了。 这时候,白云侯派人来请萧家军诸人,说是要再次商议军务。 自那日早谈,已经过去了数天,双方接收城池的事也算尘埃落定,虽说在其间有一些小碰撞,白云军也在秉持着合作的精神下,后退了一步,将那些萧家军万万不会放弃的城池据点默认放弃了,总体上,两军间氛围依旧是和谐为上。 而这时白云侯召唤议事,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策略呢? 具体内容,还要到场才知道。 此刻,在萧云等人未到达之前,主帐之内,白云方只有三个首脑存在,白云侯、华章、张盼。 似乎先前已经议过什么了,白云侯犹豫道:“这么做,萧云真的会上套吗?” 上次萧云的假死惊魂之计,让他印象深刻,这次定出来的计策,怕又会搞砸。 张盼摇摇头,道:“侯爷,这次与上回不同,上一回,可以说不够光明正大,萧云整出那么一出,咱们也无可奈何,但这次,将是很正常的军机调动,萧云也万万没有理由拒绝的。” 白云侯一阵沉默,才道:“……让萧家军对战夕照城主,我怕的,其实是萧云会选择避战退出,到那时,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华章此刻也道:“我想依照萧云的风格,无论前面有多么强大的军队,都不会轻易退却的,不然若是避战而走,他先前在白云军中所建立的全部威望、功业都将毁于一旦,那时刻,他就不得不实质上退出白云军了。” 而这最后一点,也是白云侯最为期盼的。 看主子依旧有质疑,张盼又补充道:“到了彼时,双方将唯一战无他途,如此,不论是谁胜了,获利最大的都只会是我们!” 白云侯其实也知道两谋士定出的这一计略合理无比,最终一点头,下决断道:“好,就这么办了!” 而此刻,白云军、萧家军双方的将领们边走边谈的声音已经在帐外了,三人也忙做出最正常的样子,静默等待。 不久之后,双方再次坐在了大地图所形成的方桌周遭。 居中的,是白云侯,其后左右是华章与张盼。 而前方两列,一侧是萧云、诸葛治为首的萧家军首脑,另一侧,则是金良、苏七、赵苟等白云军将士。 看着桌面地形图,白云侯直点主题道:“仔细思索了三日,本侯决定作出其下战略安排。” 众人道:“侯爷请讲。” 白云侯于是道:“由于此次战线为二,相隔千里,我军需要同时对两方进行征讨,双线攻略!” 众人皆点头。 虽然也有单独攻击某一方面的选项,但是,夕照城主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若突破口放在西面,子午双城那里,在东南面,夕照城内的守军就可能倾巢而出,对白云军缺乏兵力的地域进行攻伐,那么,先前接收下来的哪些地方就会再次沦陷,琐碎兵力也将被击溃,甚至,夕照军会直接绕到前线白云军后方,前后夹击;换了突破夕照城这里,结果也会是一样。 所以,白云军唯有在两线都布局大量兵力,即便不是攻击城池,也要防御看守住阵线。 即是说,敌我双方实则已经形成了互相牵制的局面。 白云侯最后道:“因而,本侯建议,萧家军方面,将在元帅萧云手下,进军夕照城,而剩余将士,则随着本侯,远征子午双城……诸位有何意见?” 他问的重点,其实就是萧家军方面。 萧云等陷入了思索。 分兵两路,这种决策,在意料之中,而萧家军攻略目标,变成夕照城,也很如自己等的心意,毕竟,夕照城处于东南面,正好与萧家军实际控制的现有版图形成对接,而在后方支持上,也不会断层,不然远行到子午城那面,就跟后方完全孤立了。 只不过,让萧家军独成一军,面对敌人,这一点,利益所在,还是难以承受。 诸葛治道:“侯爷,萧家军目前只有四万人,而夕照城为对方首府所在,想必城高墙厚,兵力众多,靠这么些人,恐怕难以将其攻破。” 更不用说,夕照城主想必也会据守于此城池内,他的身边,兵怎么可能少了? 这种决议太过不公。 当然,这个意见,由领袖萧云来提出,就不太好了,只好自己这个谋士道明。 白云侯忙道:“这一点,诸葛先生多虑了,首先,萧家军的首要任务,是看住夕照城内敌兵,不让其由其中出来,进行突袭破坏,而真正承担攻城任务的,则是子无双城方面的军队,其次,也是源于我们刚刚打探到的一条情报。” 情报? 华章在旁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从潜身在夕照城方面的细作那里知晓,夕照城主本人,已经亲率数万大军,前往了子午城方面,而城内,只剩下三万军队不到,想必,他是觉得,夕照城城防最为坚固,以三万军队,足以抵挡更多的白云军,反而是西面,城有两个,就是风险加倍了,他当然放心不下。” 原来如此? 这种情报,来的倒当真是时候,诸葛治却对这一点非常**。 毕竟,萧家军成立未久,情报运作方面还不完善,尤其是对于收缩后的夕照城地盘内的详实,更没有途径,也做不到即时,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与白云军信息共享。 但是,这毕竟还是白云军的自说自话,没有安全感可言。 所以,诸葛治铁扇摇动一阵后,还是道:“侯爷好意,咱们深深知悉,只是,军情方面向来风云不定,万一这其中有了变数,四万萧家军,恐怕会有负侯爷所托啊。” 这句话,不知是某种潜隐的威胁,还是在讲述事实。 白云侯沉思了半天,忽然像要付出什么一般,咬牙道:“既然如此,本侯也不敢不投桃报李……苏将军、赵将军!” 突然被点名,金良之后坐着的苏七、赵苟二将领立刻起身,道:“在,侯爷请吩咐!” 白云侯转向萧云这边,道:“萧元帅,还有诸葛先生,苏将军、赵将军是我手下两员大将,能力皆不凡,也与萧家军有所熟识,此次战役,本侯就他们暂时划拨给萧家军,并各自带一万人过去,如何?” 这一点,倒稍出萧家军意料,毕竟,划两将与两万人过去,萧家军规模增为六万,内部比例四比二,也依旧是萧家军主导,不虞生出大变,更重要的,是白云侯若想耍什么阴谋手段,这两万兵将也难以逃避。 所以,在一段思索后,萧云见下面人都没意见,拍板答应道:“那么,就依照侯爷所言,如此分兵吧!” 诸葛治谨慎起见,虽然依旧觉得有不妥之处,也不好于现下说了。 而对面,苏七、赵苟一齐拱拳道:“属下此后就有劳萧帅照顾了。” 两人自那次对阵嗜血军后,可谓再此成为萧云手下。 到此,战略大计算基本定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细节了,不一一赘述。 而就在主帐中,首脑们商议军机的时候,赵舍以及常飞燕,正骑着马在野外驰骋。 更后面,则是不远不近跟随的四刀客。 他们忖度着,两人这是“夫妻”野游谈心,自然不好打扰。 常飞燕拍马追上癫狂过一阵的赵舍,提起话头,道:“小侯爷,侯爷跟萧大哥他们,想必正在商议进军夕照城方面的事,比难道不想参与参与?” 赵舍放缓马速,不在意道:“嗨,那种军机商议,枯燥至极,而且,一开就是一个时辰以上,我可不想磨耗工夫。” 事实上,几日前的早谈,赵舍就在场旁听,见众人议了半天,也没定出什么计划来,无聊之下,就独自出了帐篷,而今次的事,自然也不想参加了。 “何况”,赵舍补充道:“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出炉的,地形图就明明确确地摆在那里,一目了然。” “真有了什么决议的话,咱们全面的投入、加进去就是了。” “此刻,大战前夕,还是好好放松,放开一切心事的为好。” 赵舍说着,面朝太阳,闭起双目,一副万般享受的样子。 常飞燕看着,不觉心想,这个小侯爷,初看起来是个万事不上心的纨绔,就像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常飞鸿一样,但相处越久,就越发现,其实,他并非那种单纯的粗线条,一切事情,他实际都潜意识有思索,也有决断,只不过,不愿束缚于俗套罢了。 此刻的状态,就是例证。 常飞燕不由失笑,道:“也对……不论什么事,不久之后,总会知道的。” 说完,她也学赵舍一样,抬头沐浴日光。 良久,赵舍停下,道:“回程吧。” 常飞燕一点头,掉马头马跟上了他。 到了营地之后,赵舍见主营帐帐门开着,像是事情已经商议完了的样子,父侯等,以及大哥萧云等,都不在了,想必已经回营。 不过,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个人在对着面前两个将领耳提面命。 竟是金良,以及身份下于他的属下苏七、赵苟。 这三个,可以说都是因着自己,才有了今天之一切,所以,自己也对此三人有着特殊的缘分。 赵舍不觉就放慢了马,悄步由侧面行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而常飞燕只好也下了马,尾随其后。 附耳中,隐约听金良以郑重的语气嘱咐道:“一定要注意生身安全,当进时进,当退也该退……很多话侯爷并不好明说,你们好好体会就是了。” 苏七、赵苟忙道:“咱们记住了,到了萧家军中后,一方面要听萧元帅的调令,另一方面,也要金良保全自己,以及那两万兵士的性命。” 金良松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唉……” “到萧家军中”?这是怎么回事? 赵舍再也忍不住好奇,由藏身处走出,对金良道:“金将军,苏七、苟子,你们谈的是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良一看是赵舍,一惊,强笑道:“小侯爷好。” 苏七赵苟也连忙行礼。 赵舍不满道:“别想糊弄过去,怎么回事,给我讲清楚!” 金良见瞒不过,就先让苏七赵苟离去,自行准备军务,才对赵舍解释道:“是这样的,小侯爷,刚刚主帐商谈,形成了决议,白云军分兵两路,一路是萧元帅的四万萧家军,征东南面,苏七、赵苟各领一万人马加入,剩下的兵将,则随着侯爷,远征西面……不久后,想必两军就会进行分别。” 什么?要分兵? 赵舍一时摸不清这里面的门道,撑着下巴半天无语,金良不由提醒道:“小侯爷?” 赵舍不发话,他也不好离开。 赵舍这才清醒,摆摆手道:“哦,你去忙吧。” 金良离去后,赵舍才心想:父侯该不会在打什么主意吧? 再一想想上一次大哥萧云的假死事件,也依旧疑点重重…… 此刻,旁听了一切的常飞燕从旁走出,叹道:“要分兵了,看来,咱们要跟萧大哥暂时告别了。” 赵舍一愣,才想起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要分兵了,他该跟着谁? 那一日,两军各自拔营,相别,首脑们于军前,各自出嘱咐祝愿之语,无非要保重,取得胜利之类,总之是场面话一堆。 第334章 筹谋 第三百三十四章 筹谋 临了,各自上了马,往相反方向离去。 这之前,赵舍已经与萧云话别,不过,却不见半分难过的样子,不知是否在筹谋什么。 总之,两股大军,同时往东西方向行去,奔赴未知之征途。 西征军方面,这一天的晚上,白云侯命全军扎营栖息。 由于行了一整天,加上知道要打大仗了,要保持一个较好的身心,士兵将领们都没敢熬夜,很快就睡下了,帐篷连成片的营地中,除了少量的巡逻士兵,都在帐中熟睡着。 不过,一个帐篷中,本来迷糊中的常飞燕忽然耳朵一动,一睁眼坐了起来。 她听到帐篷外有动静! 悄悄的,就穿上轻铠,持起兵刃,悄悄由帐篷的一角探头四顾,这一观察,不由一惊。 动静,竟是从邻接的小侯爷赵舍帐中发出的,而此刻,已经有一个人从中猫着腰走了出来。 稀淡的夜色下,可见其也穿着铠甲,挂着佩剑。 直觉上,常飞燕认定这就是赵舍。 只是,这位小侯爷三更半夜的是要做什么呢? 自己背负暗中监看保护这位白云军少主的责任,可不能放松了。 常飞燕只好暗暗跟踪上,想看看赵舍到底有何目的。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同样的行为模式,偷偷摸摸、藏头露尾。 不久后,前面的人竟然到了寄放马匹的地方,将一匹马牵了出来,看那方位,似乎正是赵舍坐骑的所在。 到此刻,常飞燕才有了模糊的联想,莫非—— 她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那人已经上了马,由慢及快,奔跑了起来。 这里本来就是营地边缘,骑上马脱身不妥一刻的工夫。 常飞燕大急,也忙跑到自己的马匹面前,解开缰绳,翻身而上。 于是,夜中,两骑于荒原之中一前一后,很快消失不见。 “什么?舍儿不见了?” 白天时,白云侯对着跪在面前请罪的四刀客大怒。 虽然承着怒气,老大还是解释道:“咱们四个一早去请小侯爷起来,小侯爷竟然不在,再到外面各处去寻找,也没有结果,小人等这才觉得不对,仔细察看帐内,铺盖打开着,完全没有温度,铠甲、兵刃也都不见了。” “小人等觉得常姑娘可能知道怎么回事,哪知道,常姑娘也不见了,情状与小侯爷类似,小人灯越想越不对头,随后又去察看了马匹寄存处,两位的坐骑也不没了踪影,小人等不敢隐瞒,就来报告侯爷了。” 四人说完,身形更加畏缩。 但是,他们也觉得窝囊,虽然成为了这位一势力之未来少主人的贴身护卫,以为前途大好,哪知道,跟着赵舍的日子里,这位小侯爷心性不定,难以捉摸,时常溜号,跑东跑西,类似的消失,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回都把自己等搞得心惊肉跳。 四人虽未把话讲透,白云侯也已经知道这些描述里的隐匿之意了,赵舍是自己趁夜离去的,而并非被人绑架。 但是,儿子为什么要离开军营,且不想让人知晓的样子呢? 白云侯忽然忆及曾经发生的一件事,那次,也是夜中,儿子趁夜不见,而结果,则是到了东海城、萧家军那里…… 不好! 白云侯马上面色大变,站立不稳。 他想到最糟糕的一种可能。 儿子会不会再度去寻找萧家军了?但是,自己恰巧已为萧家军设置了一套大大的难关,如若被儿子碰上了,岂不是会殃及池鱼?! 立刻,白云侯转身,声如寒铁道:“你们四个,马上去追赶小侯爷,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他带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四刀客意识到了这命令里的分量以及威胁,浑身一哆嗦,应一声是,麻溜起身出了营帐。 白云侯并没有放心,而是又转身,对鹰鹤二老道:“两位,你们也去做这件事,万万要保证舍儿的安全,拜托!” 鹰鹤二老躬身,道:“不敢有负所托!” 反正,他们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二人离开后,白云侯悬起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这时,华章、张盼入了帐。 白云侯想寻到了救命草,立刻将事态道出。 二谋士也即刻感到了情况的严重,但是—— 张盼摇摇头,无奈道:“这次的局面,并非我们单方面主导而产生的,想现时用谋略进行转变,很难很难。” 华章想了一会儿,安抚道:“侯爷也莫要过度担心,小侯爷虽然离了营,但并非孤身一人,以我对飞燕姑娘的了解,她并非那种不分轻重的人,这次一同消失,恐怕也不是跟小侯爷合谋,而是追赶而去的,想必,她也会设法保全小侯爷的安全。” 白云侯一叹,也只得将希望寄存在常飞燕身上…… 萧家军方面,同样是昼行夜宿,没有停顿。 而离目标的战线越近,全军的心情也越是复杂,沉重、激昂交织,稍显沉默。 诸葛治忙思索领军要义,建议萧家军白日末尾减少一个时辰的行军,举行活动,活跃军中气氛。 总之,日后此类的大战会越来越多,士兵们也必须适应这种心理关。 而活动之后,则马上休息,将下一天的精气神养足。 不过,这一日,在篝火前观看完了士兵们的摔跤表演时,萧云忽被一个由围观群中出来的士兵凑近。 他还未有应对,那士兵就矮着头,低声道:“萧大哥,是我,有话和你说。” 从声线判断,确实是女子,而再看其形貌,头盔掩藏之下的,分明有一缕秀发,而那半遮着的面容,即便只有三分,也舒适无比。 真的是常飞燕! 只是,她此刻应该身处行往另一方向的白云军里啊,怎么会到了这里,还潜藏身份? 有什么内情,还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萧云心下一沉,向诸葛治、任九重等一同参与观赏的其他将领告一声辞,就暂时离开了热闹的人群,行向稍静处,而士兵装扮的常飞燕,自然也随上了。 没有了干扰的时候,萧云刚转身,就见常飞燕竟然一个屈身,半跪在地,求请道:“萧大哥,飞燕万请您帮一个忙!” 萧云一惊,忙将其扶起,不解道:“勿要如此,怎么了?” 他和常飞燕,也算得上兄妹情谊,哪里有如此见外的时候? 常飞燕一叹,道:“其实是这样的……” 听完,萧云再一惊,脱口道:“什么?舍弟离开白云军,跟随萧家军而来了?” 这个二弟,行事怎地如此随性,只不过,常飞燕到达了,他也应该也到了,莫非也潜伏在了军中某处? 常飞燕进一步解释道:“我追着他,终于赶上了,一同前进,在途中,也很多次说服过他回头,都没有用处,只顾着一路急行了,到了近段日子,终于临近了萧家军……” 原来,赵舍虽然追上了萧家军,却知道无法明里的进到军中,一是没有萧家军服饰,二来也怕被兵将们认出身份来,只好一路跟着队尾,萧家军行,他就行,萧家军扎营,他也找地方住,要么是村庄民房,要么就是野地,也算辛苦万般。 常飞燕自然也陪着他,一路折腾。 而这一晚,寻思离夕照城越来越近,不能耽搁了,常飞燕只好想出一个反策,干脆潜入萧家军,全盘告知萧云,请这位大哥来亲自劝说赵舍。 果然没出他所料,萧云根本没有拒绝,而是直接道:“燕儿,走吧,去看看二弟过得如何?” 常飞燕欣喜异常,立刻应了一声,在前引路。 那厢,诸葛治于热闹中转首一看,先前与那士兵交谈中的萧云,已然不见…… 野地里,一处帐篷前,正有一个人在篝火旁烤兔子。 大约是柴添得不适当,火不够旺,他就屈身凑头去吹火,结果被熏呛住了,流着泪咳嗽起来。 这个于野外生活的人,就是小侯爷赵舍。 本来,自己是何常飞燕行止在一起的,有旅店农家住的时候,还好说,荒凉处,就要自己操持生活了,而那些杂事,主要是常飞燕在弄,倒也勉勉强强。 但偏偏,今天的常飞燕,偏偏不在身边,不知去做什么了,赵舍就只好自己去往先前放置在兔子窝边的捕兽夹那里,正好取来一只兔子,联想着往日常飞燕的做法,粗粗料理了一番,开始烧烤起来,结果,一直折腾的不畅。 忽然,一个人站到了面前,弯下腰,拾起一根柴,在火堆中心挑了挑,道:“二弟,起火,还是要捡些粗木,这些碎柴,是不抗烧的。” 闻听声音,赵舍一惊,猛抬头,立马结结巴巴道:“大…大哥!” 正是萧云,他身后,还有萧家军士兵打扮的常飞燕。 看了那披挂,赵舍很快知道怎么回事了,常飞燕今夜的消失,不是去采买物之类的去了,而是潜入了萧家军中,去见萧云,其目的,也不难猜测。 毕竟,一路直上她就劝过很多次了,要自己行回去。 赵舍不由心中埋怨:好你个姓常的,小爷我闻听萧家军中那么的热闹都没敢混进去,就是想在抵达了夕照城阵线的时候,突然现身,加入进去,共同作战,那刻,大哥萧云也不可能再让自己回去了,偏偏你给我来了这一出,可谓主意打了水漂,往下面,还不知道大哥何种意见呢。 想到这里,赵舍心中惴惴地起了身,绕绕头,尴尬傻笑,也不知道该提什么好。 萧云依旧摆弄着火堆,也没有批评什么,而是轻松着道:“二弟,这一路上,想必很辛苦吧?” 这一问,赵舍当即寻到了话头,立刻大倒苦水,道:“比以前在江湖上奔波还辛苦呢,那时候,好歹身边有其他人在,不论做什么都是一起动手,一起努力……” 赵舍开始回忆畅想,可见,他是真的很怀念那种与朋友、与众人目标一致团结一体的时刻,只不过,那种日子自天下战乱起来的时候,就终止了,及至现在,自己总为着一种直觉性的担忧心闲不下来,致使生出这次的千里奔波追踪事件。 当然,这潜在的念头,他无法道出,只是说些杂的,继续着:“尤其这些日子,经常是宿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生火做饭不方便,晚上睡在帐篷里,还要时常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动静闹醒,平时里,也没有人可以畅快的说话。” 总与他话头对冲的常飞燕自然可以忽略了。 萧云静静听完,手一停,也叹息道:“是啊,人人都怀想那些心无杂丝挂碍,放歌纵酒的日子,只有篝火、笑声、熟悉的脸庞,但是,没有人是可以避免长大的,没有人是不会老的,我不行,二弟,你也不行。” 话题一下沉重若此,赵舍的话意也猛然戛然止住。 是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持久。 即便你说友谊就是这样不褪色的东西,但是友谊也并非孤立的,有着太多琐杂的牵绊。 “我也希望与以前的朋友一直是朋友,以前的日子可以在后面延续,以新的生存来承载,但是,那种新的世界、新的局面,想达到并非简简单单的,到达那样的彼岸,很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艰难的过程,或者说,你也许要为一个渺小的理想,来营造盛大的框架,去拼搏,去创造。” “当前,我们的期盼,就是天下大一统了,最大的障碍去除,就可以随意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话也许似懂非懂,但是大哥萧云的意思,赵舍是深邃地知晓了。 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就要有相应付出,付出忍耐,付出时间,承受离别。 而对应现下,就是指自己必须要能接受必须暂时分开来的现实。 江湖中的友情模式,是很难在这广阔的天下战场间全盘照搬了。 本源自 第335章 任性胡闹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任性胡闹 这刻,常飞燕也再次发出她在先前曾说过的话,道:“是啊,小侯爷,不要再任性胡闹了,你突然不告而别,可知道白云侯爷会多么担心吗,到时候,心有挂念,说不定就会影响到战争的。复制址访问 ” 任性胡闹? 赵舍疑惑,作为侯府之子,他并非不知轻重之辈。 但是,自己千里快马来追萧家军,真的仅仅是不想与昔日月魔教的这些人分开么? 或者讲,他虽说不出来追踪的过得去的理由,实则也是有着自己的直感的—— 他不想出使幽燕山归来的那一幕重演,虽然那一次,被证明是虚惊一场,这次呢? 上回可说是能避免战斗的结盟任务,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前线战斗啊! 赵舍一时沉默了。 萧云不晓得他有没有真的想通,最后道:“二弟,我不知道你追过来有没有其他想法,但是,这世上的规则就是如此,我们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总要去遵循什么,他要试炼,就任他出招,咱们应付过去了,才是真真正正的活的智慧,所以,我希望咱们正正常常的相会,是在子无双城、夕照城两线的战斗皆胜利结束之后,于万军之下的会师,所以,二弟,这一次,我还是要当你没有来过……” 萧云说完,丢下那根柴,转身要离去。 忽然,常飞燕追了上去,不知低声嘀咕了些什么,又转交给了一样东西。 萧云接过,一点头,才真正没入夜色,没有回头。 看着那消逝的方向,赵舍呆怔了良久。 尽管没有听到大哥的直接劝说拒绝,他也知道,这一趟,是真的不可能继续跟着萧家军了。 这期间,常飞燕倒没有在说什么话。 忽然,有两个人一左一右落在了前面,跪倒道:“小侯爷,终于找到您了,快跟我们回去吧,侯爷正心急着呢!” 赵舍这才回神,一看,竟是鹰鹤二老。 这两个人会跟来,并不足奇,只是,因何能在这夜中,野地里,精准而及时地寻到自己呢? 常飞燕见赵舍质疑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心虚地避了过去。 二老的到来,实则就是她一路留下各种暗号线索的功劳,最起码,每次留宿于旅店人家,都会留钱嘱托老板主人们,若有后来者询问情报,就将下一步的去地告知。 至于四刀客,则还滞留于后头呢。 不论如何,是必须回去了,赵舍脑袋一耷拉,完全地丧了气。 而萧家军的营盘之中,见到了重新出现的萧云,诸葛治松了口气,道:“公子,您刚才到哪里去了。” 萧云摇摇头,道:“没什么。” 方才,常飞燕趁自己离去时,将一路留下了线索之类的话告诉了自己,以求安心,同时,也将那副由打晕的萧家军士兵身上剥除的兵甲塞还过来。 所以在回归营地时,萧云还首先将那兵甲寻到一名将官代为处理了。 至于赵舍的事,他完全没有道出。 于是,这一夜,就仿佛任何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不久之后,就是对夕照城的正式攻坚了…… 事态,比猜想中进展的要快速。 萧家军抵达了夕照城外的时候,一眼望去,就被所见震撼。 宽阔的护城河,数丈高的坚实城墙,往两厢拓展,望不到头,每隔一段距离,一座座城楼,犹如塔台,加上厚重的双页城门,组合出了雄伟的夕照城的外观。 这样的防御,即便其内仅有一万部队,靠自己这六万人,就可以攻下来吗? 一众首脑驻马军前,皆慨叹不已,心中所思所想相差无几。 诸葛治叹道:“想攻下这样的城池,只能靠智取,而不是强攻。” 是啊,谁也不愿意打纯粹积累尸骨来完成的城池攻坚战。 任九重松了口气,道:“幸好,我们还有第二项战略选择,驻守夕照城外,防止夕照方的军队从此关卡脱出,扰乱我方后方,一旦对方由此决定,平原决战,就是我们的胜机所在了。” 这下,众人都点头,反正,来之前,白云侯爷没有硬性要求萧家军打下夕照城来。 而白云军一方的苏七、赵苟也没有表达不同意见,毕竟,他们也不是会让队伍白白牺牲的蠢货,侯爷也没有对自己下过密令,非采取某种行动不可,更何况,来之前金良已经嘱托过,要懂得保全自己,相较于现下,就是顺应潮流了。 既然如此,萧云就开始下令:“部队就在此处安营扎寨,严密监视夕照城池动向!” 军队众声一致,道:“是!” 声震天宇。 不过,细务还未展开,眼前就起了变化。 原本寂静的城池,隆隆声中,突然城门开启。 接着,一队兵士行了出来,过了降落下来的护城河桥后,行向了一侧,不久列队在那里。 然后,是另一队士兵出城,布局在了河桥外的另一侧。 依照如此规则,出城池来的士兵源源不断,在河桥之外叠加了一层又一层,向两厢延伸的长度也一点点增扩,从横到竖无穷地铺展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萧家军们一下子怔住了,包括首脑们,议论个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治也满是疑惑。 按照先前的预估,夕照城应该是城门紧闭的,以坚固的城防由少量敌多数,以最小的付出带来最大的效果,但现下的场面,却是城池中军队正在没完没了的出城。 照这种趋势,夕照城军莫非想在城外决战? 城中兵员到底又有多少,真的只是情报中的那三四万人? 想到这最后一点质疑,诸葛治就心下一沉。 依照白云侯提供的资讯,夕照城只有三万多人,将固守城池,来抵挡六万的萧家军,而夕照城主本人则率领主力前往增援子午双城,与同样是主力兵员的白云侯所属军队主主对决。 然而,若情报有误呢…… 还没推断出来什么,就见最后的一组士兵出来了,那是一大队骑兵,中间护拥着一员虎躯大将,坐骑披甲,威武霸气,而此人旁边,还有一个掌旗兵,擎着一杆图示鲜明的大旗。 看到那旗子,诸葛治就一愣。 其他人,从萧云往下,都呆了一呆。 按照他们事先的了解,那杆旗子,应该代表的是夕照势力尊主的身份,而再看那旗下主将,其形貌,大致也似极了曾经见过的画像。 莫非,这就是夕照城主本尊? 但是,夕照城主竟然由城中现身,意味着什么?! 然而,诸葛治却在那一瞬间滤清了所有思路,萧家军与白云军的分兵,以及夕照城主的突兀出场。 他低声对萧云道:“公子,白云侯爷这是想让咱们再死一次啊……” 萧云也想明白了。 所谓夕照城主主力军渡向子午双城,其实仅是白云侯单方面的谎言,或者,是表面性的,夕照城主所瞄准的,恰恰就是往此城池而来的萧家军。 甚至说,是两大城主所形成的一种默契。 那么,为何要摆出这种龙门阵呢? 原因也很简单,传闻嗜血大将死后,夕照三军俱缟素,夕照城主本人更不例外,可见他对自己这位结义兄弟的死的恨意,因此,除掉萧云可能就是他最强烈的愿望。 这一愿望,恰就于此刻有了实现的机会。 白云侯利用夕照城主的复仇心意,将萧家军孤立地调度向了东面战线,至于苏七、赵苟二军,则是用来降低萧云质疑的弃子。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吊诡局面。 夕照城主率领主力,主动出城,来对决萧家军,恐怕是兵力占了优势,复仇心正盛。 下面的局面,恐怕是你死我活,而萧家军,则没有退路。 这时,那主将率队到了最前方停了下来,威目一扫,冷声道:“哪个是萧云?” 萧云纵骑稍前一步,一看,果然是好一个威压自胜的豪雄,他拱手道:“在下萧云,阁下可是夕照城主?” 夕照城主不答,看了少许,忽哈哈大笑道:“好个白云侯,竟然真的将你独军派过来了,可悲啊可悲……” 萧云稍一怔,随即平静道:“正常的军务调动,萧家军自然听令。” 夕照城主嘿嘿笑道:“本城主白日时引兵开往西面子午双城,但只行了一个白天,夜晚时,就脚步不停赶回了夕照城,寻思那赵牧老儿会不会拿此点做文章,果不负我,哈哈!” 萧云不由心下就是一沉。 而听到这番话的苏七、赵苟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满是翻腾,他们没想到,自己连同这两万士兵就仅仅成了为保证计策成功率的弃卒…… 夕照城主再次冷笑,道:“萧云,你可知道,你以及现在所领衔的萧家军已经陷入了一个绝境,孤军无援,兵力不占优势,怎么样,还要为那心胸狭窄的白云侯效死吗?” 萧云何尝不明白,背倚城池的夕照军可进可退,兵力也可无限增加,己方已很难有胜算了。 但是领兵打仗,并非全可打有把握之仗,所以他道:“萧家军既已参战,就已做好了应对任何局面的打算。” 夕照城主不屑一笑,道:“愚蠢!” 随后,他忽然目眦尽裂,猛然大声道:“我那嗜血兄弟呀,竟然如此就死在了战场上,未与我走到最后一程……萧云,今日此地,你可做好了为我所复仇的准备!” 这样说着的夕照城主,愤怒与悲伤混杂迸发,不可抑制。 萧云心道:来了…… 自夕照城主现身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下面的这一仗恐怕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烈,战果也将是非生即死的局面,对于己方,不能轻退,对于夕照城主,则是仇恨所系,不除掉自己不罢休。 所以,他淡淡道:“无论何样,萧某以及萧家军也只有奉陪了!” 闻听这话,夕照城主忽然停了愤慨,看定萧云,笑声由小及大,最后道:“果然也是个英雄人物,好,既然如此,本城主就给你哥机会,其下,如何决出胜负,你将有两个选项!” 决出胜负? 听了这个前提,萧云心底奇妙地一动,道:“请讲!” 夕照城主道:“其一,是双方军队列开阵势,堂堂正正作战,其二,是你我两人,于军前独立一战,败者降于胜者,如何?” 什么?! 这种条件一出,两军中都有嗡乱之声。 对于夕照军方面,在地利人和占优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开出这种陷主帅于险地的条件,更何况那萧云曾击败了嗜血大将,武力非同一般。 对于萧家军这面,则不解于夕照城主的话,在他们心里,萧元帅还是接近于无敌的,对方为什么要抛开占大赢面的军队比对,而是改换成首领对决,莫非,是那夕照城主有着万全的把握? 诸葛治脑子里万般念头,不得其解,任九重等,则是既觉得这是个以最小代价获胜的捷径,又担心其内有不可预知的风险,一时也没有意见。 萧云想的,却是当初嗜血大将死后,嗜血军整体非但没有士气降落,反而是升腾无限,而现在的夕照军恐怕也不能以常规推断,主将若出了事故,恐怕并不能令他们放下刀兵,所以,其下的决斗,恐怕并不能用简单的擒贼擒王这种套路去筹谋。 最关键的,是夕照城主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局面已不容他静心思索了,面对夕照城主的迫人目光,他只得道:“萧某选择第二条。” “好!” 夕照城主哈哈一笑,转身对夕照军下令道:“全军后退十丈,为我与萧云清出战场!” 夕照军虽然还有些不情愿,还是照做了。 而萧云也马上转身,大声道:“三军听我号令,同样后撤十丈,其下战斗,不论何种局面,在胜负未有分晓前都不可插手!” 看書惘小说本書 第336章 再胜一次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胜一次 于是,双方均对轰然后退,将中间空出一个数十丈宽的场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弓箭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可能紧急救援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太阴真人转身之时,却对萧云传音道:“小心,此人并不简单。” 终于,仅有两人对峙了,双方都亮出了兵刃。 夕照城主的为一柄偃月大刀,萧云的则依旧是那杆重枪。 两人坐骑也嘶声欲动,在为主人们首次的冲锋做准备。 夕照城主忽道:“萧云,听闻你出身江湖,战胜我那嗜血兄弟的最后,就是出的奇招,不知这一次,还有没有能耐再胜一次!” 萧云则道:“我也听南国大王说过,城主阁下虽少上战场,其实武勇盖世,晚辈不敢自大。” 也即是说,夕照城主的武力,很可能强过嗜血大将。 夕照城主嘿嘿笑道:“你倒是心思谨慎,来吧!” 说完,对面大喝一声,手擎大刀,纵马驰来。 萧云凝神提气,也执重枪,双腿一夹马镫,迟日马一声嘶鸣冲了出去。 两军将士自然也双目不眨地望着场心。 第一个照面,枪与刀嘭地撞在了一起,擦出一道长尾的火花,两骑也带着主人相交而过。 目的依然是测试对方分量。 而那一瞬间,萧云吃惊不少。 那一刀中,力道与当初的嗜血大将差不多少,但是,依照一个武者的直觉,其内却混进了内力的成分,那么,夕照城主看来并非一个简单的沙场战将,同时也精通武学的,这也是太阴真人判定“此人并不简单”的由来。 如此,对方既有防备,又有根底,再像先前对付嗜血大将那样,最后出奇招制伏,就有着风险了,更何况,马上战斗,不同于平地的游移自如,你的转寰余地并不宽泛,同时,身下位置极不稳定,并不适合以精密着称的武学招式,换句话说,出招走样之下,只能以草莽的大招对大招,往下的对决,比的就只能是豪情与持久力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次交锋中,萧云都是枪枪掠扫,招式磊落。 夕照城主一边格挡回招,一边大笑道:“怎么了,萧云,你的斤两就如此而已吗?” 看上去,他表情兴奋,貌似是重新体会到了战场厮杀的快感。 萧云也不输给他,手下不停,道:“那就看城主大人斤两如何了!” 话意即是,你有多大能耐,我就使多大力气,看人下菜碟儿。 夕照城主豪情更盛,道:“好,已经有多年,无人可逼本城主使出真本事了,看来,你是第一个了!” 言毕,夕照城主刀上力道激增,将萧云的重枪磕开,萧云也不示弱,在下一式里,兵刃速度加快,一下挑开了偃月刀来势。 由此,两人一来一去,逐步将招式的力量放开,直至毫无保留,场面上可谓招招惊险,式式摄心,不分高下。 两边军队,那些普通士兵,则看得热血沸腾。 他们自忖没有能耐进行这种力与力的对阵,然而最欣赏,最羡慕的,却正是大将们这种纵横捭阖的沙场决斗,所以,不由得放开口,为自己的主将大声叫好起来。 于是,在四周高涨的群情下,场心两人越战越酣,来往不停。 半个时辰过去了,有惊险,没有胜负。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胜负。 一个半时辰过去…… 太阳从先前的初升变作了高挂,开始散发热量。 而胜负还是未分,但是,两人的力道降低,速度也变慢了,额头见汗。 毕竟,这种大招对大招的战斗,最消耗体力,不可能长期维持下去。 所以,两人的兴奋劲都压抑了下去,不再发声,而是汇聚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下一招上,争取取得胜机。 同时,萧云的心底也浮出一丝焦躁。 不能这么没完没了的僵持下去…… 忽然,他觉得手中分量一轻,同时,一种断裂声传进耳中,警觉心下,萧云不由纵马避开,停下时,看向手中,不觉一愣,那重枪竟然承受不住连续的格挡击打,枪尖的部分竟然断掉,飞到了远处地上。 原来,这重枪本就是任九重昔日随手抢来的,虽然合手,毕竟不是名贵的东西,在萧云手上屡经不可思议的战斗,断掉也属正常,反观夕照城主的偃月刀,则是一把名兵刃,非同小可。 看到此情形,萧家军一方将士齐声惊呼,任九重等几乎就要冲上去。 不过,决斗中的那夕照城主并没有趁势冲上去,而是收住坐骑,看向萧云的断枪,眉头一皱,道:“萧云,用不用换把兵器?” 看得出来,萧云手边异变并不合他的心意。 萧云一摇头,将断枪抛开,道:“这本非我倚仗的兵刃……不过,其下城主大人就该小心了。” 萧云手伸向了腰畔,竟然取下了那弯先前看似摆设的圆形兵刃—— 月明轮! 夕照城主听此言便是一怔,看向那形体古怪,貌似不适合战场的黑色兵刃,虽未感到许多饮血无数的杀器的气息,也不敢小觑,哈哈一笑,反道:“这话,该是本城主来说才对!” 言毕,双方再次交战。 但这次,情势明显不同,那月明轮虽然刃身段,但是轻巧灵便,可攻可防,更兼萧云使用过千万次,已如身体的一部分,挥洒起来,没有丝毫的阻滞感,而且,兵刃轻小的,身体的回避幅度也大有放松,时常有背贴马背闪过大刀这样的动作,而即便闪不过,月明轮轮身轻轻一磕,也能将偃月刀格开。 所以,现场就是,夕照城主以大刀表面处于攻势,但真正能击中萧云的,没有一招,而萧云则以逸待劳的样子,如此下去,持重刃的夕照城主必然提前力竭,那时刻,就是养精蓄锐后的萧云予取予求了。 夕照城主想到了这种趋势,心下生急,手上刀就舞得更急了,连环的数招过后,萧云忽然顺着刀身的方向,月明轮于掌上直进,欺向了夕照城主,夕照城主大惊,全然没想到萧云的攻击说到就到了,而自己的偃月刀,刀身则依旧擎在半空,收不回来,如此情势,他只好身体向后急倾,想避过月明轮。 不过,还是在中途的一刻,黑色轮身横在了夕照城主颈间。 萧云在定了那么一刻之后,倏忽收了兵刃,道:“得罪了。” 偃月刀无力垂下,夕照城主眼皮迟重,叹道:“我输了。” 不错,萧云赢了,夕照城主输了。 在下一刻,意识到战果的双方军队才轰然呈现不同反应,萧家军当然是群体欢呼,夕照军则是阵阵吁气,不过,整个过程他们也看到了,对方赢得光明磊落,自己也无话可说。 萧云见夕照城主刹那间竟有苍老灰心之态,不由不忍心道:“晚辈不过是依仗兵刃顺手,说起来还是以巧取胜。” 夕照城主摇头,淡淡道:“我还不是盲眼,你在换了兵刃之后,几次格挡,都是刻意用的刃背,想来,你那兵器锋利无比,怕先一步斩断我的偃月刀,到时候胜得不光彩吧?” 萧云没有否认,月明轮一旦注入真力,就会锋锐陡增,可削断一切凡兵,但是,真的那样取得胜机的话,这场决斗,意义就值得质疑了。 夕照城主说完就闭目,静了半天,睁开时,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今日一战,本城主战得酣畅,输得也心服口服,萧云,是你赢了!” 最后两句,夕照城主刻意提高了音量,致使全场两方都有听到。 于是,这场持续一个多时辰,干系重大的决斗,就以一方的胜利收场了。 “先前的赌约,自然要作数。” 夕照城主竟然主动提及了赌约的事,转身向夕照军,大声道:“将城主旗拿来!” 很快,那杆代表夕照方、代表夕照城主的大旗被擎到了场心。 夕照城主又对萧云道:“也请贵方将旗执来如何?” 萧云虽还未完全明心意,也没拒绝,下令移旗。 于是,不久之后,两杆旗共同竖在了萧云和夕照城主两方主将身前,接着,双方的领袖们也被请上前,一时之间,旗、人,将、兵,由内而外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外放的面。 只是,营造这种局面,到底要做些什么? 结果很快知晓。 只见,夕照城主忽然站到己方那杆旗下,举起刀,对准旗身,光影一闪,唰的一声,杆断旗倒,场心,只剩下萧字大旗。 那一瞬间,满场不论哪一方,都静了。 然后,听夕照城主一字一字地道:“从今而后,只有萧家军,没有夕照军……萧云,今日,我降你!” 说完,夕照城主单膝跪倒,拜道:“参见元帅!” 而见到主将如此态度,夕照军们你望我我望你,也都一一跪下,直至蔓延到全军。 而萧家军这一方,不论是诸葛治任九重,还是苏七、赵苟等,也都无例外的拜倒。 竟然是砍旗易帜?! 这刻,萧云脑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无论如何,夕照城主降了,而且,降得干净利落,就好像,会发生这一切本就是其预料…… 半天,他才呆呆地道:“诸位起来吧。” 自己又何德何能,得一如此大势力的城主投诚? 但不论如何,夕照城主的投降,看不出任何阴谋的成分在里头,他不仅主动让出了城池,人萧家军顺利进入了夕照城,而且,自己和大多数原夕照军首脑都跟随到了萧云身周,形同人质,而那些夕照军兵士则撤退到了版图内部的城外。 入城后,诸葛治不放心,特意四处派人于城内查探,想看看到底有无什么隐匿的玄虚,结果回报来的人言,没有任何大的异常,反倒是城池内的民众,知晓不用打仗了之后,打从心底里高兴,满城的欢喜庆祝。 就这样,闹闹腾腾的,这后半天,主要就是接手城池、权力合并,乃至由夕照城向版图内蔓延的细务了,直至晚间,初步的事情才拟定完,深夜将领们方解散去房间休息。 但是,萧云却不可能睡着,和衣躺不到一刻,他就一下起身,寻向而去。 不过,帐篷外,却有一个人貌似正要找自己,是诸葛治。 于是,一同前行。 萧云二人到达的地方,是夕照城主的住房。 夕照城主显然也未睡,见到萧云的那一刻,哈哈大笑,道:“我料定元帅就会前来!” 萧云见身边没有卫兵之类,就颇有些赧然地道:“此刻没有外人,‘元帅’此称呼,前辈还是莫叫了。” 夕照城主也没客气,道:“好,那么,萧云,你此来有何指教?” 萧云正色道:“前辈白日选择归顺萧家军,但是,萧云一年轻后生,又何德何能?因之,对此既不解,又惶恐不安。” 虽然注解上是投降萧家军,而非白云侯,但毕竟是相当于将偌大一个势力一仗不打凭空送给了萧云,对于此点,不想通,他又如何释怀? 夕照城主似乎瞬间想起了许多,侧过身去,一声叹息,道:“当年我游历四方,在南疆时,与蛮王、嗜血兄弟结拜,当时就商定,一有机会就一同征战天下,后来,战乱爆发,遵照先前约定,嗜血兄弟入夕照军,成为领兵大将,蛮王也率军入驻中原……只可惜呀,征战未捷,嗜血兄弟就已身死……” 萧云想说什么安慰或者抱歉的话,却没能开口。 若不是自己的突然插入,战争的天平或许会向夕照军倾斜也说不定。 夕照城主黯然一阵,接着道:“当时我一方面是恨,同时也在想,打败了嗜血兄弟的那位萧家军主帅,到底是何样的青年英雄?但不管怎么说,仇总是要报的……只是,后来的一封信,改变了我的全部想法。” “那是来自于蛮王的,说将与萧家军首领萧云结盟,具体原因,却未解释。” 本書于看書罔 第337章 足够的互信 第三百三十七章 足够的互信 “即便如此,我和蛮王也有着长期足够的互信,他既然选择相信一个人,自然有万般过得去的理由,我又为何不能抛开仇恨呢?所以,那些天,我始终在考虑,在联想,并最终设定了一个终极选择,或许,仇不报也不违天,征服天下,也不必自个儿去当首领,蛮王的抉择,未必不可以是我的抉择,甚至更进一步……” “当然,这意味我可能要抛弃全部的势力、地位,我自身也处在巨大矛盾中。 ” “所以,白天时,战场上,我提出了决战的那一条,并下了巨大赌注。” “我在想,如果我胜了,那算是报了仇,我败了,则对方也算一个可臣服的对象。” “更何况,从一个人的战斗方式、风格,也能看出此人的内在、真髓,全程,这位‘萧元帅’没有动用一分险诈的伎俩,甚至用的是一根普通兵器,在久战折断后,用上了自己的兵器后,不消一刻就取得了胜利……被兵器横亘在脖颈间的那一刻,我不由想,如若此人一开始就利用自己的兵刃,恐怕早就取胜了,但他没有如此做,而是堂正去战斗,光明去服人,可见,这是多么磊落赤诚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对其放弃仇恨,臣服之,又何必有什么心结?” “于是,我果断选择了全军投诚……” “另外的原因,萧云,你认为,我白天如若不采取妥协,而是战斗,会是何种局面?” 要么胜,要么负,而即便一方胜了,也会是惨胜。 因此,萧云道:“此问题,晚辈无法回答。” 夕照城主叹道:“是啊,无法回答,一切都是未定数,但是,只要是战争,尤其僵持的战争,不论最终是胜是负,所付出的代价都会是惨重的,士兵是一方面,治下子民是另一方面,我身为一方城主、一军主将,总也要为他们考虑,你没有看见,不必战斗的时候,士兵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城池内,在街道上,子民们听说战争取消了,是多么的兴高采烈……” 此时的夕照城主身上,才散发出身为父母君侯的风采胸怀来。 “所以,萧云,我不是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志向,而是将这份使命移交给了你,我辅佐你,也同时是为了自己的前路……” 夜谈结束,从夕照城主房中走出时,月色下,静夜中,萧云与诸葛治君臣两人一直默默行路,未有说话。 总也是在为夕照城主先前的那番坦诚震动。 忽然,诸葛治开口赞叹:“果然是一位不能以常理推断的豪雄人物,从头至尾,都显示着这位城主的不平凡。” 萧云一愣,道:“如何说。” 诸葛治道:“最早,白云侯制造这种萧家军与夕照军主部对阵的局面,貌似是一副必成之棋,毕竟,仇恨所在,城池门户安危所在,一势力之王者的地位所在,也是问鼎天下的志向所在,这一切,决定了夕照城主不可能软化,不可能放弃战斗,一见到萧家军,见到公子,定然会倾尽全力,血拼到底。” “面对这种心知肚明的设计,夕照城主偏偏逆向行之,全势力投靠了萧家军。” “但是,做出这惊人的一步,这位城主大人,却并非心血**,而是从长远大局考虑的。” “进行今日这场战斗的话,不论谁输谁赢,都要损兵折将,而其下与白云侯再对决,将会是同样的后果,而且,期间将更长,更僵持,消耗更大,至最后,夕照、白云两虎相争,非死即伤。” “到那时,别说平定天下,维持志向,再往后于天下诸侯间的生存都难以保障。” “而今日放弃死战,选择投诚,却将这所有严重局面避免了,最终平定天下的胜算更是大增,每个人都可以走到最后……” “白日之时,夕照城主提出与公子的决斗,就可谓包含的意蕴多多,测试公子的武力,证实公子的人,再将这些展示给自己的军队,说服着自己,也说服着所有人,不负所托的,公子将这些完全做到了,于是,投诚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就本质来说,一点都不突兀……” “当然,这一步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我军在目前的萧家军中是独立的,这也就保证了,夕照军降了,但并没有输给白云军,夕照城主自然也就没有输给白云侯。” “但不论如何,能将自己的地位、名分放下,而将志向权势委托给另一个人,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凡俗胸怀可以做到的……” 诸葛治这一连串分析,将萧云心中的疑惑彻底清除,同时,也确认了,突然发展到今日的局面,不是上天在眷顾自己,而是将使命更增了一分,自己不能辜负现在的任何人了,尤其是夕照城主…… 沉默一阵,待萧云消化完那些话后,诸葛治继续道:“而对于我们,吸收了夕照方整体实力后,再与原后方衔接起来,也具备了真正的制衡白云侯的实力,形成确实的安全保证,因而,后面几日的任务将十分繁重,要尽快的将夕照方全境接受下来……” 萧云重重点了头,与诸葛治分向而去。 往后事务多多,该休息了。 这一天突然发生的,足以影响日后所有局面的事件,就在如此风平浪静的夜里,结束了,不过,对于还未知晓这种结局的某些人,还是远出预料…… 西面战线,白云军营地,厉兵秣马有之,敌方城池在肉眼之内,却并无战事。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数天了。 而主营帐内,看到归来的儿子赵舍,以及常飞燕,白云侯赵牧不由完全放下了心,并没有口出斥责,而是呼出口气道:“回来就好。” 他并没有问具体回来的过程,以为必然是随同而来的常飞燕、鹰鹤二老以及四刀客努力的结果,而赵舍自然也没有说出大哥萧云主动来劝说他回归的事件,但是萧云所讲出的那些话,他则是深刻击在了心里。 所以,赵舍跪倒,自惭道:“这一遭,是孩儿不顾大局自顾行动了,往下,孩儿必然会专心于战事,不思异志。” 白云侯抚着颌下须,满意点头。 赵舍这才起来,忽然想到一事,奇怪道:“孩儿有点不理解,为何不见我军采取半点行动来攻克眼前的这子午双城?” 正因为心中对战局郑重了起来,担忧西面战线的父侯是不是已经在激烈作战,赵舍在回归途中才忧心万分,快马不停往西面赶,毕竟,他还是白云军的一份子。 但是到了这面之后,才发现古怪,子午双城近在咫尺,不论敌我,都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样子,莫非是在搜集情报、观察敌情,好有把握之后才动手? 白云侯却不在意般道:“哦,毕竟这两座城池都很坚固,猛攻不宜,军中正在商量,是不是避免力战,采取智夺,或者以谈判之类诱使双城中的一城投降。” 是这样吗? 赵舍不敢说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现实,只好道:“那孩儿就先下去休息了,急赶了这一路,有点累了。” 儿子从帐中退出去后,才有两个人从幕后出现,是笼着袖子的张盼,以及冠盖严整的华章。 赵舍突然而至,其时,两人正与白云侯商议机密的事,为了不妨碍父子会面,就停止话题退到了幕后,方才的一切,两人当然有所听闻。 华章欣慰道:“看来,小侯爷是真的长大了。” 先前,赵舍对战争多少还有着排斥,也不是太上心,军事参议也是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更数次做出脱离军队的事情,但现在,仿佛真正融入了一军之少主的角色,开始从心底里担负起使命和责任。 白云侯也点了点头,儿子的转变,可说大出他意料。 这刻,白云侯开启先前被儿子的突然闯入打断的话题,道:“两位,这子午双城的攻坚,还是不开始,要坐等下去吗?” 张盼断然道:“侯爷,我们要从大局考虑战事,对夕照城主的征伐,不是我们统一天下的最终决战,可以无后顾之忧投入一切兵员,它仅是我们在东面战场的平定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的结局,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与其他三个地域的继续征战。” 一早的时候,在白云军、萧家军两军融合的时候,共同商量天下大事,就推理拟定出了这个天下四分的长期大局,在东面,将是白云军与夕照军争霸,北面,则是目前依旧掌控君主名分的祖龙城城主嬴孤为主,把持周遭,西面、南面,也各有两大诸侯在分析下将赢得区域最大胜利,这就是战乱的前期过程,而后期,四大诸侯的争霸才是重头戏,长期的过程。 华章接话道:“而若我们在征讨夕照城主的过程中损失太大,那么即便统一了整个东面,也将在其下面对北、西、南三面时筹码降低,被过早吞并的可能却会大增。” 张盼又道:“所以对于眼下,我们已经依照形势促成了夕照城主主力与萧云对决的局面,到时候,出现的结果不外乎那几个,夕照城主胜利,但势力大降,萧家军成为我们的炮灰,或者萧家军胜,夕照城主死或者退避,将夕照城让出来……如此,我们就可以依照情势后发而动,更有各方面战略的主动性。” 也即,白云军采取的是坐山观虎,坐收渔利的幕后性策略。 白云侯何尝不理解这种大的战略,但是,身为一个君侯,长期的注视周遭各大小势力的兴衰,再与自己心底的推断相对照,使他早就形成了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自己,战况会真的依照自己所希冀的发展吗? 不过,他也提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是喃喃道:“不知东面的消息,何时才能到达呢?” 夕照城的战争没有结果,白云军一方就无法制定应对策略。 赵舍出了父侯的帐篷后,就决定前往子午双城之前,查探情况,他当然不确定能探出什么,不过一时也做不了别的。 而常飞燕以及四刀客则仅仅跟随着他,无疑是害怕再出问题。 很快驻马子城之前,遥望雄关一般的城墙,以及城池所衔接的险要地势,赵舍吁了口气,攻略此城,难见捷径,但强攻之下,不知要损失多大。 而城墙之上,也有一拨士兵半潜着身观察,貌似风平浪静。 忽然,异常出现了,只见城头的大旗突然缓缓降下,接着,另一面新的旗帜升起。 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赵舍抹抹眼睛,打马靠近,再次观察。 如此,接近了一箭之地时,赵舍才看清并确认了那奇在何处。 而本来在出声阻止的常飞燕,于较近处辨识除了小侯爷所观察的目标后,也呆了。 只见,那样式鲜明的新旗帜上,分明是一个大大的字:“萧!” “咦?!” 赵舍和常飞燕齐声脱口。 单纯的“萧”之一字,也许还没什么,但这旗帜的样式,还与自己等见过的萧家军旗帜一模一样,这就遐思不尽了。 赵舍即刻郑重道:“再到午城之前看一看!” 马蹄声起,小半个时辰之后,赵舍一行就到了午城,再次靠近,发现的又是一面类似萧家军的旗帜,若不是一早就有的话,就是类似子城方才那样,是临时换下来的! 难道,是大哥萧云率军从内部攻破两座城池了? 赵舍直觉地联想到了这种喜人的可能,但马上又自我推翻。 想绕行到夕照方版图之内,子午双城的另一面,必须经过夕照城本身,更不用说,还有东西之间路程的问题,更不用说,子午双城依照情报不是在夕照城主亲自掌控之中吗,怎么可能亲自被攻下,被攻下后为什么没有人出城来通联,单纯换上一枚旗子? 第338章 问题重大 第三百三十八章 问题重大 满脑子疑惑的赵舍,深感问题重大,马上绷紧着脸,对常飞燕等道:“回营地,去见父侯……” 心焦赶路,赵舍一行很快回了白云军营地,下了马,脚下不停就往主帐走,接近之后,四刀客不好再跟随,留在中途,只有赵舍和常飞燕继续。复制址访问 看到营帐门的赵舍本能想喊叫什么,忽然,率先听到了帐内压抑不住的惊吼声: “什么?在双城看到了萧家军大旗?!” 竟是父侯的声音! 难道他也知道了? 赵舍心中一动,口唇收住,脚步放缓,对身后的常飞燕一个手势,悄悄地行向了帐篷的侧面,凑近后,贴耳上去,正听到另外一个人在做回报,像是金良。 “侯爷,这是巡察的士兵们亲自看到的,他们还派大胆的人上前询问,得到的回答是已经投归了萧家军,所以换旗——” 听到这里,帐篷内是一阵茶杯掉落声,看得出来,这回答带来的震动不小。 而即便窃听的两个人,也是惊多于喜。 然后,又听到白云侯似乎自我意识不清的声音,混乱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萧云明明该正在夕照城跟夕照城主死战,两虎相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而且是强势的夕照城主投降?绝对不可能!” “萧云明明该正在夕照城跟夕照城主死战”? 听到这种似乎是出乎了预料的言辞,暗处的赵舍却不由得手下一颤,这是怎么回事,夕照城主竟然并非来了西面,而是去了夕照城,而且,父侯看样子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么,先前的情报又为何那么说…… 想到自己曾有的不祥直觉,想到最糟糕的可能,赵舍强行压抑住没发出动静。 而旁边的常飞燕自然同样震惊。 帐篷内,金良已在补充道:“侯爷,情报没错,属下已经亲自前去看过了,虽然也考虑过是诈计的可能,但这种大事,不消一二日,就会传递过来,另外,属下也提出既然已同属一方阵营,可否入城一观,遭到了拒绝。” 良久,白云侯才无力道:“金将军,你下去吧。” “侯爷保重。” 金良说完最后一句话,才轻叹一声出了帐篷,它向而去,赵舍忽想到什么,放弃了继续窃听,暗暗地与常飞燕跟踪上了金良。 而在帐篷之内,正经历着持续的后续发酵。 金良离开不过半刻钟,急报就来了,信中所叙,似乎正是双城那异常现象的释解,而且,情况更糟糕:夕照城主不但没有与萧家军决斗,反而是几乎一见面就投降了萧云,目前,萧家军正在快速地接受夕照方剩余版图,只消数日,全境就会全数姓萧! 读罢信,可谓遭遇雷击,白云侯踉跄后退几步,无力坐倒于椅中,面容瘫痪。 他的身前地面上,还有那碎掉的瓷渣正无人收拾。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出现了最难以预料,或者不可能出现的局面。 毕竟,国仇家恨所在,夕照城主不会放弃嗜血大将的仇恨,更不可能拱手让出夕照城,放弃版图,因为那意味着其最终可能丧失一切,地位、实力、未来,沦为阶下囚,这对于一个诸侯来讲无疑于末日,所以,预想的情况就是,夕照军与萧家军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和局,自己的白云军在遥遥观望,坐收渔利,则东面定亦! 猜想很好,但是,现在想来,夕照城主身为一方豪雄,真的容易把握,简单就成为道具、上套吗? 他竟然投归一个明显弱于自身的萧云,难道就没有刻意的逆着自己,反将自己一军的意图吗? 是的,夕照军可能就此没了,但其势力版图没有并入自己,而是成了萧云的腹中物,而萧云则借此壮大,可以明目张胆对抗自己了,可以说,这一次,自己单方面的野心,不仅没有得逞,凡是将萧家军养肥了,现实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算是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两大谋士张盼、华章当然也在。 两人前番刚听了金良的报告,现在则呆呆地看着情报。 震荡在内心翻涌,以张盼尤甚,他无论如何难以想象,夕照城主堂堂一大势力之番王,竟然一仗不打就归顺了,是天佑萧云么? 还是说,归根结底是自己的策略的问题? 不然,为何先前的幽燕山事件,萧云安然而返,且促成了结盟,这一次,又将整整一个势力不费一兵一卒收归旗下? 不!即便再回到当时,自己还是要提出类似的策略! “我的计策逻辑推理并无问题,所未料准的,是相关人士的性格和因应,自己小看了蛮王,小看了夕照城主,也小看了萧云,这几位,哪里是可以依照常理判断的?” 华章心内也好一阵翻腾,但还是第一个冷静了下来,道:“侯爷,我看,事情既已发生,反思就后面再说,当前还是要拟定时局的应对。” 白云侯当即拍案道:“立即攻打子午双城,与萧云争时间,抢地盘!” 华章即刻劝道:“侯爷,千万不可,且不说双城能否短时间内打下来,一旦开打,就是形同对萧家军宣战,那么,两军的决裂就可能正式出现,况且,本次也算不上完全的陷阱,在明面上,萧云也没有怨怼我们的理由,不可让他烙下了话柄,由被动转主动。” 白云侯发此言,当然也是有着冲动在内的,不然,能简单打下双城,他早动手了,也不必在先前苦等萧家军夕照军两败俱伤消息了。 而现在,己方不动手,即便如此,萧家军接连遭遇设计,类同死了两次,还能真正按捺住不反击吗?而这次再反击,恐怕就不是上次诈死惊魂那么简单了。 那么,怎么办呢? 君臣三人一时都陷入苦恼…… 再说赵舍,追踪金良到一处拐角时,才突然现身,叫住了金良。 金良转身一看,赵舍正面色郑重或说严肃,语气里也不见放松的样子,心下一咯噔,强笑道:“小侯爷,请问有何事指教?” 赵舍似不经意道:“上一次,我曾见你偷偷摸摸拉着苏七、赵苟嘱托过什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要敷衍我,否则,咱们的交情就玩完了!” 说到后面,赵舍语中带上了威压,眼也瞪了过去。 当真是哪里不好回提哪里,但是胡乱回答,又怕蒙混不过关,更在自己心里头过不去,金良一时间万分作难。 半天,他一咬牙,半跪在地,以请罪的姿势道:“既然是小侯爷问了,金良也不敢隐瞒,索性将所知事情全讲了吧……” 接着,金良就从幽燕山任务的隐情开始,到萧云归来后的诈死,以及此次分兵时对夕照城主行踪的隐瞒,种种事项,都说了出来。 听着这些事情的过程,赵舍一直在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腔热血地前往泰岳城,促使大哥归顺到了萧家军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风险,更不知道,大哥萧云为了这份兄弟之情,忍让了又有多少,并为了是自己父子不至于生出矛盾,而什么都没有讲,更在自己先前私下前去追踪萧家军的过程中,主动劝自己回归,劝自己要为父亲着想。 一切的一切,可谓有情有义,无私为对方。 但父亲呢?竟然为着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就屡屡设计陷阱,不择手段,以夺命为最终目的,这份对比,又哪里称得上光明,称得上正大? 而身为儿子的自己,又该担当什么样的责任?! 这刻,讲完了详情的金良无奈补充道:“金某深受侯爷、小侯爷,以及萧公子的恩惠,实不忍见双方因着不信任的缘由生出不必要的摩擦……而这一次更加了一份情势的危机,萧家军接受了夕照军,实力大增,已经不惧白云军,若其内有人不满我方的两次设计,提出取缔归顺造反,萧公子又制止不了众意的话,那时刻,两军必有一战,不利于任何人啊!” 上次幽燕山,活着回来,还能以诈死表达意志,今次白云侯竟再次进行设计,非要置对方于死地,萧家军的人如何能忍受这种敌意,恐怕一旦完全接受了夕照军,就有人提议脱出白云军了,现下子午双城的人拒绝白云军入城,就是先兆,更别提在夕照城主心里,恐怕很愿意促成这种局面,白云侯也不知道能否忍耐得住率先攻打…… 可以说,情势隐匿着巨大的危机! 兄弟相残…… 赵舍忽然舍了金良,铁青着脸,转身而去。 他心中积压着无穷怒火…… 主帐内,白云侯正背着手走来走去,满脸愁云,张盼、华章也各立一旁,默思之状,三人之间,保持着沉默。 忽然,帐门被一把掀开,一个人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是赵舍。 白云侯正有心事,有些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 哪知道,赵舍冲头就道:“父侯,孩儿本以为您是以为能包容肯信任的人,哪知道,您根本就是嫉贤妒能,偷使阴招!” 白云侯当即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儿子脸上,道:“大胆,这是你该跟父亲说的话吗?!” 一道巴掌印当即显现在赵舍左脸上。 身后二谋士忙上前劝道:“侯爷稍安勿躁,切勿使父子生隙违和。” 赵舍捂着脸,强忍着泪水,冷笑道:“幽燕山之事、这次分兵的隐情,孩儿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说,白云侯将再起的巴掌,一颤抖,松了下去。 赵舍继续道:“孩儿没想到,大哥萧云率军凭白的加入我们,并打赢了嗜血军一战,功不可没,您却始终没有将萧家军当自己人,保持着根本的敌意,乃至使出不可告人的手段,孩儿对您的这一切行为,实在是失望!” 白云侯本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身为继承人的你,是长远的考虑,避不开的谋算,但是,儿子的批判也真的是揭露了自己的某种狭隘性,而两次的计策都只起到了反作用,没有消耗到萧家军,反而将其养大、养肥了,使得未来的隐患更大、更深了,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这种现实,让他的辩解话一时说不出口,哽在了那里。 而赵舍讲完这些,最后道出一句“您保重吧”,就甩身出了主帐。 白云侯对儿子的离去,手一下伸出,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就停滞在了那里。 半天,华章才提醒道:“侯爷,现下需要的是镇定,尤其是小侯爷,我怕他想不开再次离去。” 是啊,上几次没有这种对真相的发觉,赵舍都数次离队去向萧家军了,别提这次了,而他临尾的保重,也不乏离别之意。 白云侯一怔,眼猛睁,对外道:“鹰老鹤老,赶紧去追小侯爷,切不可使他离开白云军!” 鹰鹤二老未现身,而是于帐外应道:“遵命!” 白云侯依旧未放松,加快了走动的步伐。 不料,不久之后,一个士兵在帐篷外报道:“禀侯爷,小侯爷方才离开了军中,并且留言说,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去了,请侯爷不要派人去追,也不要过度担忧。” 什么?! 真是怕什么什么就来,萧家军对己方可说是正有反心的时候,儿子如果是在这个时候前去了萧家军中,不啻于送给了对方一个人质的筹码! 白云侯马上大吼道:“快!快去追,快马去追,争取在小侯爷抵达萧家军之前追上带回来!” 士兵们应一声是就离开了。 白云侯急火之下,竟差点吐出口血来。 最大的希望,就是鹰鹤二老等,可以阻止住儿子的“愚蠢”行为了…… 这一刻,最冷静,最放松的,反而是张盼。 华章先前提出的,他当然也有预期到,但是不同于眼前这对君臣的紧急,他反而是松了口气,甚至是高兴。 萧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比白云侯与华章明晰,再加上先前几次的证据,说不定赵舍的参入性行为,是一切危局的解锁者,是救星。 后面的所有,也许是由他来引导出的。 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提出来。 本源自看罔 第339章 观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观者 在未来显示之前,且无奈做一个观者吧…… 再说赵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从主帐中出来后,没多远,在前方,就被一个人挡住了道。 是常飞燕。 而常飞燕身后,还有关中四刀客。 赵舍脸上红印未消,心情正不高兴,就冷着脸道:“干什么,你又要阻止我去做事吗?” 使命所在,常飞燕一早就成了赵舍的半个监护者、保护人,在先前充当着矫正赵舍自我行为的先锋,包括不久前的一次,更是。 但这回,她的话自己更不可能听得进去了。 哪知道,常飞燕摇摇头,道:“不,这一次,小侯爷若要去做什么,飞燕也会去做什么。” 赵舍读懂了常飞燕的某种神韵,瞬间的感动。 方才金良讲述机密时,常飞燕也在场旁听,发生了什么事,她当然也深悉了,再看赵舍由主帐出来时的掌印,一切也都推出来了。 而现下,也不仅是赵舍何去何从,而是自己也要适当做出抉择了,所以,常飞燕说出了如此的话。 赵舍无暇这些细节,沉声道:“那好,去马棚!” 两人带着自然跟随的四刀客,快速赶往了马棚,牵出了六匹马来,上马向外奔去。 而到军队边缘的关卡处时,赵舍就对那些卫兵说了那些转述的话。 卫兵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赵舍到底要干什么,加上小侯爷离队是常有的事,就没有阻止住。 此后,就到了白云军营地之外,赵舍身在马上,意气风发,大声道:“前往萧家军所在!” 随从的五人同时附和,常飞燕补充道:“另外,为了不被追上,我建议马不停蹄,拉开距离!” 赵舍一点头,马鞭扬起,驾的一声,坐骑猛然前驱,一跃而出。 后面五骑相携跟上,共同带起一股尘土…… 几日后,千百里处,萧家军所在,萧家军的首脑们正在厅中商议。 这次的商议,气氛稍有不同,并非前面夕照军归顺时的喜悦。 先前谈到一切顺利的各项细务,倒没什么,只是,任九重突然道:“公子,诸位,九重此时不得不点明一个避不开的话题了,上次幽燕山之行怎么回事,想来大家都知晓,而本次,白云侯更是报知于假军情,致使我军一度陷入不死不休之局面,要不是元帅英明神武,城主有容乃大,其最终结果必然是渔翁得利……所以,已经可以判定,白云军对我军有敌意,而这份敌意,不是普通的大!” 这话题一挑出,满厅沉默。 不是这点有多意外,而是,在归顺白云军之后,若刻意谈及两军的隔阂,多少成了一个禁忌,所以就算心知肚明也强行忍着。 而上次幽燕山事件,回馈的是诈死之计,众人本以为白云侯会适当收控,不分彼此,诚心以待,哪知道,现在竟又扯出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计谋。 可以说,尽管被警告了,还是赤*裸*裸,那么往下,还会不会有其他类似的陷阱等待着自己呢?有这种忧患在,长期的共同征战天下,又如何能安心合作? 因此,沉默不过瞬间之后,张彦和成继就偕同道:“不错,我们归附白云军,依靠的是诚意,对天下霸主之争的放弃,然而对方却并不这么想,以阴谋险诈之人来测度我们,现实上,已经构成了双方的不信任,有其一、有其二,就必有其三,不能再想前次一样忍气吞声了!” 慧通和尚也点头,道:“言之有理,加上本次我们得天助人佐,实力大增,对城池的接收也保持着顺利,不久后,我们本身的能量就会与白云军不相上下,白云侯会坐等这一切发生吗?贫僧担心他是否会舍弃先前步调,突然攻打换了旗子的子午双城,那时候,就是向我们宣战了,不过,在道义上倒也为我们解了锁,不是我们想反,想毁弃盟约,而是对方不仁不义!” 梁无忧也干脆道:“对于大度包容的君侯,梁某将一力辅佐,然而对于心胸狭窄妄图屠戮下属的上者,除反出没有他途!” 接下来,其他人也各表相差不大的话语,基本步调一致,特别是从夕照军投靠来的将领们,更是口口离不开一个反字,他们的情绪化也属正常,归顺萧云也就罢了,毕竟萧云曾亲自打败过嗜血大将,得到过蛮王的肯定与结盟,此番也在万军众目之下,迎战在他们心中原本无可战胜的夕照城主,并在兵刃断裂后不败反胜,如此种种,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赖与赞赏,但那白云侯原就是第一敌人,现下又被证明人如此不堪,萧云反是他的属下,等同于己方这些人间接地受白云侯控制,这又算什么?所以不是他们心有异思,而是白云侯根本性地不值得辅佐! 看到这些,就在萧云下首的夕照城主不由得心头暗喜,归顺萧云,即是他大胆的战略抉择,也是一种迫于现况的无奈,但这不表示,他心中就没有遗憾,也没有王者的不甘,特别是,萧家军还并非真的独立,以后又会不会与白云军真正合体,到那时刻,自己依旧是明显地成为白云侯的下者,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而现在,若是造反,萧家军回复自由身,自己就再没什么心障。 当然,现下这个话题,他发表意见,并不妥当,所以,夕照城主仅仅是无言旁观。 而在这一切进行的过程中,身为主持者的萧云没有一字透出,他没想到任九重会忽地挑出这个话题,但是,这种商讨也是早晚会发生的,自己身为一军主帅,担负着所有将士将来的兴衰荣辱,就不能不为众人考虑,适当压制自己的心意了,更何况,在先前,白白投靠白云军,就有自己强大不可违逆的意志在里面,并非下属们深层次的心悦诚服,而后屡屡遭白云侯猜忌,身陷危局,这种逆反的情绪已经不可压制了,甚至是自己,也将完全成为一艘顺水和风而走的舟船。 不过,总要拍板的。 彩凤宫主深知萧云的左右为难,还是轻声提醒道:“云弟,这件事上,你有何想法?” 萧云一时开不了口,忽然瞥见不远处身为谋士智将的诸葛治竟也一直没有开口,心中一动,转头道:“先生,你又有何见解?” 诸葛治似乎就等着萧云的这一问,事实上,任九重提出这貌似突兀的话题,就是在事前的一夜与自己商议了,而参与者,还包括今次在场的不少武将,大家的步调也一致,不是众人想越轨串通,而是担忧公子萧云在这一点上实在不好点透决断,这话事人,只好由下属们担当了。 此刻,诸葛治就微微一笑,铁扇摇动不停,看向厅中某个角落,笑道:“这要看另外两位仁兄是何种见解了。” 他看向的,竟是在此间同样沉默着的苏七、赵苟两人。 今次的军情商议,并没有避开二人,但是,二人本是白云军的成员,参与此话题,根本就不适合,或者说,就该事先避开才好,但是,满厅的人,夹杂其中,哪里脱得出去,无奈,只好尽量沉默,使大家忽略自己的存在才好,哪想到,诸葛治竟刻意提点到自己二人。 而其他人,也才想到了厅中这两个唯一两个与己方阵营不同,或说,已成敌对的两个人,心意聚成眼神的迫力就逼视了过去。 苏七赵苟既尴尬又无奈,但是,再也避免不开了,不过,也说不出什么来,一时唯唯诺诺。 诸葛治一声叹气,替二人道:“二位其实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在先前的那步筹划里,白云侯爷为了降低我方的警惕心,已经将你们共两万士兵当做弃卒丢掉了,现在即便放你们回去,想必互相间的信任也已经有了裂缝,所以,最首要的不是我们何去何从,而是你们二位,要先选哪一个阵营?” 二人情绪低沉了,是啊,侯爷以棋子对待自己两个,本就是难过的一件事了,但是仔细想想,之所以会选中二人,还不是有着先前与萧云熟悉的缘故,那么萧云受猜忌,两人又岂能幸免,更何况,诸葛治在当下提出这一逼问,不乏让自己两个马上选择阵营的目的,而一旦拒绝呢,身处对方的地盘,会有何下场?但是若附和,又要走上一条造反的路…… 终究是形势比人强,苏七率先叹道:“到此境地,苏某也无话可说,唯有与大家同进同退了。” 赵苟也道:“不错,这些天来,咱们与萧家军已经不分彼此了,元帅的选择,也将是自己的选择。” 诸葛治心中大喜,逼迫两个原本归属于白云军的将军表达立场,目的不言自明:人家军内的人都可以造反,咱们被动反抗的一方,又有什么不可做的? 到这里,他马上转向萧云,道:“元帅,诸葛的意向,也在大伙们的话里了,您有何决断?” 萧云一时无语,众心如此,自己又有何可以说的? 他正要开口,就被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打断了。 只见,先是听到一阵劝说阻止声,夹杂着兵器声,大厅虚掩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一个人一步跨了进来,扶着门,气喘吁吁,从其额角的汗珠,以及湿掉的发鬓,就可以看出,其连续奔赶了很长时间。 竟是小侯爷赵舍! 众人既惊且疑,在透过洞开的门向外看去,只见正有五个人抽出兵器与守堂的士兵们对峙,大致原因也马上明了了。 原来,赵舍六个一路急赶,想尽办法,终于到达了萧家军营地,在外围的哨兵们倒认识这位小侯爷,而且,也不知两军私下里的龃龉,就简单放五人过关了,赵舍又问了“萧元帅”在何地,得知“可能在商议军务”的回答,就直奔议事大厅而去了。 不过,到了厅外,赵舍要强行进入,却被看护的士兵们阻住了,即便你是小侯爷,又跟元帅交情不浅,也不能不通报就硬闯吧? 但赵舍哪有这个心思,无奈,常飞燕五个只好动刀,逼出了一个通道来,供赵舍直进,赵舍才得以在关键时刻,一把推开了大门。 未问情由,萧云马上喝止厅外,道:“士兵退下,不得阻拦!” 这时候,众人的眼光才完全聚焦在赵舍身上,看这位于**情势下闯进来的白云军小侯爷,到底要做什么。 厅外,见没了阻挠,四刀客就要随同闯进来,但是,常飞燕看到厅中主座的萧云,却伸臂挡住四人,她直觉性地做出了决策:当此之时,如何做,还是放给赵舍自己来完成的好。 赵舍要做什么呢? 只见,赵舍扶着门,平复心情和呼吸后,向前艰难行了几步,竟然突然做出了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 他竟然面对所有人,双膝一屈,缓缓地跪了下去! 满厅大惊,萧云即刻就从椅中站了起来,要开口阻止,其他人也震动出声。 哪知道,赵舍率先道:“大哥、诸位,请先别开口,听我赵舍我讲明……” 这一下,萧云虽然依旧站着,其他人却都息了声,静静听着。 只见,赵舍慢慢开口,道:“当初,听到了大哥在东海城方面的消息,我从白云军营地中夜奔,去见了大哥,当时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我心中正存着一份害怕,因为,在之前少有的几次论及萧家军的时候,父侯话里不乏质疑以及猜忌,我怕,萧家军会走上与白云军为敌的路,我不想自己与大哥成为敌人。” “而我到达后的第二天,大哥就宣布了投靠白云军,我当时还万分兴奋,觉得必定是上天幸运的垂顾,现在想来,是否是因为我的到来,大哥才选择了放弃自我意志,与白云军合并呢?可笑我竟什么都没去联系!” “入了白云军后,阻挠就来了,父侯不同意归顺的那两个条件,又提出打败嗜血大将那个颇有刁难性质的任务,萧家军还是接了,并且,最终胜战,让白云军阵线前移,战局整体进展,可谓功不可没!我窃喜地认为,有此一遭,父侯应该可以答应条件,真心接收萧家军了,哪知道,由对话中,他的防备心还是没消除,但不论如何,两军还是基本走到一起了。” 看書網小说本書 第340章 出使幽燕山的任务 第三百四十章 出使幽燕山的任务 “其后,父侯突然提出了出使幽燕山的任务,而我现在才知道,那竟是大哥遭遇的一个致命的险境,万幸大哥走过来了,如若不然,我赵舍岂非罪不可恕?” “而后,分兵战略开启,我直觉到不太对,所以在分兵几日之后,从白云军营地中,连夜骑马离开,追赶萧家军,但我并没有敢露头,而是想,在抵达夕照城之后,一下现身,与大哥、与萧家军一同战斗、进退,没想到大哥竟然主动来夜访,劝我以大局为重,以父侯的担忧为考量,回归白云军中,坚持到全盘大战的完结,这份无私和高贵,让我深受感动,马上又不停地赶了回去,哪想到,就探听到了事情的种种……” “现在总体一回想,自投靠一开始,父侯就没断过对付萧家军的心思,而导致了今天的事态……” “总而言之,我赵舍因着一己之私,而致萧家军屡屡遇险,父辈的错误与否,不敢过多评判,而身为人子,我愿意承担起足够的责任,所以,这一跪,在我,是理所应当,赎罪之举!” 赵舍这些话讲完,满厅震动。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这位小侯爷本人,并不遭任何人讨厌,甚至众人潜意识里将其与白云侯割裂开来,但是,毕竟阵营不同,也有人怀疑,前番白云侯在设计那些圈套之时,赵舍是否有参与,至少也是知晓?若然知道了,还没有任何表示,那就没什么区别对待了,但从他分兵后追踪萧家军又可看出,他根本就不知道,甚至是心向着萧家军的,那么,他这一跪,就不是惺惺作态,或者为了其父亲而行的诡计了。 不过,虽然知道了其诚意,局面也不会因着他一人而根本改变,白云侯敌意依旧不会消除,一旦他发令攻子午双城,战争不起也要起,因此,没有一人有表意之语,他们不能说,过往种种,既往不咎,今后依旧心无障碍地通力合作,但也不好出责备质问之言,一时,场面就凝固在了这里。 不过,赵舍此来,所为显然不仅是这一跪,只见,他讲述完成之后,霍然起身,径对着每一个人,大声道:“所以,我赵舍决定,自今日起,做出弥补,将以一己之身加入萧家军,萧家军奋斗前线,我赵舍不会龟缩于后,萧家军若出事,我赵舍也不会独自求安,永久性地,与大哥、与所有人共同战斗,共享荣辱!” 什么?! 这一下,众人就不是单纯的吃惊了,赵舍承诺一己入萧家军,也就是会形同人质,而他身为白云军少主,白云侯未来唯一的希望,不啻于成了白云军最大的制衡,白云军若玩阴的,就要考虑儿子处境了。 此种选择,这位小侯爷走得不可谓不大胆,也不可谓不巧妙。 赵舍又道:“而我也将承诺,有我赵舍在,萧家军、白云军就永远不会因为不信任而内讧,真正地做到一心同体,合作无间!” 连番承诺誓约,突出着一个昂着头高亢态势的小侯爷,厅内人也被从身到心震慑,他们没想过,一向嬉笑无忌没有正形的赵舍也能发出这种气势,营造出这种氛围! 这就是白云侯的子息吗? 生出此种念头的,是萧云旁边的夕照城主,自赵舍一进厅,他就细心观察了起来,再结合其言行,不论是人、胆识都非同凡俗,忽然就想,那白云侯赵牧从僵持于和嗜血军的战斗,一度处于下乘,到萧家军的加入,后劲迸发,积压自己的原阵线到三城之内,未必就是侥幸,而是有着这样的儿子,才能抢先将萧云、萧家军召入了军中。 那么,即便白云侯最终夺了天下,自己也没有怨悔了,毕竟,赵牧有着这样的后代…… 一向欣赏英雄人物不凡少年的夕照城主突然就下了决断,猛然由座中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小侯爷之尊,敢作敢为,见识高远!既然如此,本城主就先提出自己的意见,赞成小侯爷的提案!” 众人一看,连本该最不愿见两军完全整合的夕照城主都点头支持了,自己又有何不可改变想法的? 诸葛治想到就算拒绝赵舍,两军打了起来,哪一方赢了,于大局都没有益处,加上自己身为军师,也不能太小气量了,也第二个起身,表态道:“有小侯爷坐庄,这局棋,诸葛也跟随着下下去了!” 此后,彩凤宫主、梁无忧、任九重、张彦、成继、慧通等,连同夕照方的将领,也一一表态,支持赵舍的加入。 最后,到了萧云那里,他当即拍板道:“那好,我宣布,应下二弟赵舍的入军!“ 赵舍看到自己的赤诚和热血,最终得到了肯定应和,激动万分,兴奋之下,忽然道:“大哥,大家,我还有一个念头!以前,我虽与大哥称作兄弟,但并未正式结拜,不如就趁此机会,一次完成!” 这也算是更进一步的合作保障,可说锦上添花。 厅中人齐声叫好,纷纷起身。 厅外,看到这一切的常飞燕,也终于完全松了口气,唇角露出微笑。 于是,不久之后,营地正中的阔地上,万众瞩目之下,萧云、赵舍两人结拜。 焚香、摆祭,歃血饮酒,发下誓词,义结金兰的整个过程,用了半个晌午,才算完成。 最后,萧云与赵舍相互把着对方的肩膀,相顾微笑。 “契弟……” “兄长……” 满场的将领士兵,包括着很多的平民百姓,看着这个过程,是欣慰,以及激动。 至此之后,终于可以放下那无形的包袱,放心打天下了。 这时候,突然有几拨人发了意见。 先是,常飞燕表示将追随赵舍,进入萧家军,依旧往常一样作为赵舍左右手。 关中四刀客也决定跟从,没有小侯爷这个名义上的主子,他们在白云军中将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最合心意的当属另外的两人。 苏七、赵苟同时道:“我二人、连同旗下两万原属白云军的士兵,也作为小侯爷的属从,加入萧家军!” 两人不可能不高兴,原先,他们两万人是属于尴尬的位置,回也不是,留也不好,赵舍的到来解决了一切,两人的名分不必更改,而若充当赵舍的保卫者的话,甚至将来在白云侯那里也好交代,面面俱到。 除了这些人,还有突然闯进来的十个异客,也请求加入。 萧云以及赵舍一辨认,小有吃惊。 竟是十个差点就被忘却的人:泰山一窝蜂风老三兄弟八人,还有张三李四。 这些人连同那不在场的候神弓,都是当初萧云在江湖上发生过争执冲突,却又最终归顺了月魔教的人,其后,身为左使的萧云就将其调拨到了特使赵舍旗下,并最终跟随赵舍入了白云军。 不过,后来的待遇并不尽同,候神弓由于箭术高超,被白云侯亲选为中军护卫队,风老三八个以及张三李四则没有特别长项,被搁置冷待,最多干一些杂事,也一度想脱离而去,但当今天下局乱,倒不如军中合心意,就忍耐了下来。 哪知道,风老三八人的师傅石开投靠白云侯后,不和谐就出现了,虽然相互间没做什么,石开却对八人屡屡冷眼,讽刺挑衅,八人早就将双方间关系断绝,既不想再有交集,也不欲斗起来,只是忍气吞声。 而那次赵舍离开军队,八人,以及张三李四就见到了,寻思跟着小侯爷是否能立下什么功劳,以作为晋升之资,恰巧就于百姓群中看到了这一幕,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至少,萧云看着就比白云侯心胸宽阔。 这些人的加入,多少让场面更加热闹,氛围更加浓厚。 以至于后来,百姓与士兵群起喊了起来: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而百姓群中,有两个人正暗暗商议。 是长途追踪赵舍而来的鹰鹤二老。 鹤老道:“我们还是要依照侯爷的吩咐,将小侯爷生硬带回去吗?” 鹰老沉默良久,忖度着道:“也许,这一次,我们应该违令了。” 两人生性厚实,不动歪心,从来都是依照命令完成任务,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思考能力,而这一次,靠着直觉,他们也看得出来赵舍可能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目标! 热闹过后,喊声停下,诸葛治忽上前一步,对完成了结拜的二人道:“元帅,小侯爷,为防再有异变,我看,还是二位合一封于白云侯爷,将心志道明,以让白云方尽早安心才好。” 不然西面白云军若提早有了什么行动,事情不美。 被建议的两人当即点头,萧云道:“即刻取纸笔来!” 不久,一个托盘被奉上,盘中,还有笔墨纸砚。 就着托盘,在空白的直面上,赵舍率先动笔,写下了上面自己的部分:“敬父执,儿于千里之外,萧家军营地中,铭心表志……行走世间,于争霸、于信任、于掌控,父侯有己之计较,儿亦有儿之独到,儿不驳斥,亦不盲从……儿将以自己之独立意志,入萧家军,促成合作,判断是非,排斥争议……一日两军有异议,儿即一日不归白云军,天下一日未安定,儿也一日不脱离萧家军,此为誓言……” 接着,萧云也在下面,写下了属于自己这方面的内容。 “白云侯爷敬上,两军之融合,本为有利于局势之大道,云亦将不遗余力贯彻,至于先前嫌隙之种种,可待之轻风掠过,更多传奇,在于未来……今后之萧家军中,小侯爷一人,即代表白云军,有不下于任何人之地位,云亦将负责其安全……方已与其结成金兰,兄弟相待,永不相负……” 写完之后,诸葛治验证一番,赞道:“好,好,表述全面,意志清晰,着眼未来,可以寄出了。” 接着,诸葛治亲自将信封裱,正要叫士兵安排送出,萧云忽叫道:“慢!” 随后,其接过了信。 众人都不解。 只见萧云托着信,忽然走向不远的地方,那里正有稀稀拉拉已经在离开的百姓们,萧云突地叫住了靠后面的两个人,道:“两位,还要走吗,还是,帮萧某一个忙?” 那两个人一停,在缓缓转了身,摘掉帽子,不好意思道:“萧公子果然眼力不凡,是我二人太遮遮藏藏了。” 众人一声惊呼,不过两人在场的原因也不难猜到。 萧云郑重道:“方才的一切,两位想必也都看到了,我与舍二弟也互表了诚意,如何对待,还要侯爷亲自的意见回馈……万望两位能将这封信亲自转交于侯爷手上,制止将来不必要发生的一切!” 鹰鹤二老互望了一眼,忽然一同单膝跪地,双手平举,接过信,道:“我二人定然不负所托!” 随后,两人于大白日,晨风一样,飘身离去…… 几日之后,信就交予了白云侯手上,当时,他正纠结于是否攻打子午双城,甚至已经在整治军备了,而相关着儿子赵舍的这封信,却让他心头复杂,无以明言。 看来,虽然还是冒险之举,儿子总归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单独的行动了,但是,也是在和自己唱反调。 而也同时看了信的张盼、华章则喜悦更多,华章道:“小侯爷此行,也算去掉了当前的一个大危机,只不过,就看他在萧家军中安全能否有足够保障、以及萧云能多大程度上履行当初‘不争王座’的约定了。” 张盼也完全松了口气,忽前所未有的以提气姿态道:“侯爷,这是好事,没有了内讧的隐忧,往下,就是我们正式的向着其他三面,征战天下了!” 是啊…… 白云侯背着手,看向不可知处,叹道:“从今而后,就是争霸天下了。” 这也意味着更多的战争、更大的牺牲…… 不论如何,白云侯就此成为东面最大一股势力,拥有了与其他己方地域霸主逐鹿争雄的资格。 萧云、萧家军,以及白云军的种种故事,于这乱世之开篇中,算是初步告一段落。 第341章 祖龙大地 第三百四十一章 祖龙大地 祖龙大地,有着更多故事,当初在江湖中纠结的那些人,也并未完全息声…… 当初,于天魔山外,五大派数千人被白云侯的十万大军冲散,于是身为首脑的峨眉派定闲师太、华山派林如正、昆仑的元英方豪邓玉、武当派的天乾天坤、少林的慈难慧能慧海,以及乍被从天魔山石牢放出来的点苍派葛存念、曾长正、纪不孤等,共同约好,将大队分离,各自带着自己派别的人马,于百里之外重会。复制址访问 哪知道,避开了白云军,百里外,又遭遇到夕照军,重会根本就没有完成,而是被四面八方的大军更进一步的冲散了。 直到大致避过了这波兵潮,六大派的人才大致联络重逢在了一起,但是,一清查人数,才发现,由于先前的乱阵,许多的弟子不知所踪,与主部失散了。 每名弟子都是自己的同门至亲,不可缺失,所以,六派商定,先选定一处地方驻扎,期间,向四方派零散的弟子出去,争取将失散者寻找回来,到万众归一后,再说下一步的行动。 当然,在之前就要仔细商议一番了。 营地中,弟子们基本都在就地休息,连番的遭遇,已经将他们出发时的锐气全部打消,一个个无精打采,唉声叹气,夹杂着受伤的、衣着形貌脏污狼狈的,完全不复大侠气质。 事实上,很多人的脑筋还处于变故前夕。 在那刻之前,他们还是完全的江湖人,有一个不受非江湖制约影响的战场,可以自行拟定规则,明断是非,征讨天魔山之月魔教,即是这样的一个行动。 但是,白云军的横插乱入,却破坏了一切,原先的那个江湖,似乎在一瞬间毁灭殆尽,而在接连数日的逃散、聚合之中,正邪之念全无,脑中充塞着的,尽是之前所见所观到的影像,疲乏又静不下来。 强撑着留出几分冷静的首脑们,则聚首在了一处,各各眉头深锁。 定闲则道:“至现在的地步,是贫尼的错。” 若不是她在剑灵山时固执己见下山远征,几大门派也不会被一路牵连,以至于抛开了七位祖师。 而现在的定闲,那股正义之旺火似乎也一时潜于无形,整个人,脱不掉一股大起大落后的消沉。 余人忙道这不是师太的错。 林如正又叹息着补充说:“变故出现的如此突然,谁也不可能想到啊。” 元英则道:“现在仔细一想,一路过来,在中途未必没有见到少许乱象,只是,我们当时没有深想,都忽略掉了。” 纪不孤的话却更将话题放大了,他道:“如若这几天所观到的两支大军出现的场面不是孤立的话,而仅是整个局势的一部分,那么,可以想见,就在此时此刻,在天下的其他地方,也有着不知番号的军队在行动着、互相战斗厮杀,那么——” “这就表示,混乱并非单一地域,而是整个天下、祖龙整体的大乱!” 天下整体大乱! 好一个恐怖的概念! 这些人即便仅是江湖人,也有着基本的天下观,知道当今天下的共主式微,各地诸侯林立,以城池为主体结构,相互在进行着看不见的争夺谋划,而维持的天平一打破,就是一盘无以复加的乱局。 如果现今就是这种乱局的开端的话…… 难以想象的恐惧! 而同时推断出这种谜底的首脑们都沉默了,继而是迷失。 这时候,是天乾天坤捅破了无措,两人道:“事态既已推知了大概,烦恼也没有用,我们还是考虑怎么去应付才好。” 不错!众人都点头应是。 林如正率先道:“我认为,首先,要等待几日后失散的弟子们都到来,而在此之前,想出预案。” 慧能道:“不错,不过,说到预案,我们可选择的面并不多,毕竟,天下一乱,六大派各派山门难免受到威胁,我们身为其下弟子,有责任义务守护门派,使其避过兵劫,这是首要,甚至是唯一的!” 尤其少林这种千年古刹,一旦被毁,就不是单纯的建筑重建那么简单了。 华山曹建则道:“不过,回归山门的路途中,可能会再次遭遇到类似的事故,咱们且要寻思一个能安稳回归的方案才好。” 众人其赞同道:“是提到了点子上。” 葛存念忽道:“在下听说白眉前辈、宗前辈、霍前辈、黑白道祖、定逸定茹师太等七位师祖先前正滞留于剑灵山中,倒不如与他们取得联络后,再一同商议日后方向吧。” 曾长正也道:“加上这战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终结,我们也要能考虑到日后重新入主江湖的问题,有七长者这些智者在更好。” 点苍派之所以希望白眉七人在场,实则是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没信心,毕竟,己方也就二十人的规模,一旦与大部分离,在回点苍山的途中,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风险呢,还是人多安全一点。 林如正总结道:“那么,预案就这么定吧,我们一方面等待失散弟子聚合,一方面飞鸽传与七长者联络,务必下成一盘棋……几天后,弟子们回归得差不多了,就将此道出,供大伙儿商议。” 众首脑都点头,没有异议。 至于说战乱到来不如参与其中搏功名的想法,则没有人去涉及,毕竟,每一派也就那些人,久经锻炼成长才得以成才,放到兵凶战危的战线,几次拼杀,大概就不剩几个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几日后,失散的人基本回归,弟子们再次荟萃一堂,首脑们将预案摆出,众人也没有意见。 实质上,大变遭逢,人心思归,都不想在外耽搁。 于是,发往剑灵山以及各自山门的信鸽放出,不过,林如正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早一步得知了天下将乱的七长者已经下了剑灵山,也没有回己方门派,正领着一帮剑阁弟子,于搜寻他们的途中,两方相会,还要一定时间。 接着,数千规模的人马也开始拟定行程路径,基本是取到各派重合最多的中道,渐次分离。 不过,这个计划并没有实施多久,甚至,大部赶行不到一天,就出事了。 他们发现前方突然涌来大批身份不明的人。 由于先前受过军队冲击,几千人当即停了下来,本能想避开,不过,等看清那些来客妆容后,身形则停顿了下来。 那竟是些疲于奔命的农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婴孩。 这些逃客见前面横出一队人,吓了一跳,以为被堵截,接着发现并非追着自己的人,而是带着刀剑的江湖人,不觉就大喜若狂,喊叫着大侠救命或穿插进他们之间,或绕到他们背后,不过,还是有些掠经后继续逃跑。 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呢? 六派人不觉心下警惕,面色郑重,做出拔剑防御的姿势。 他们没有闪避开来,身为侠者的本分,看到这些无助逃命的百姓,怎可做到无动于衷? 很快,追踪者现身,竟是一大群以散骑为主不知哪一方的官军! 那些官兵见百姓被突然显现的江湖人护住,不由勒马停下,其中头目还识得一些高下,不由目寻向六派头前,解释般道:“我等奉命捉拿叛民,还望诸位不要掺和此事!” 不料,那些百姓马上喊着抗议道:“他们胡说,俺们不是叛民,而是本分的村民,他们突然闯入村子,逼交财物,还抓壮丁!” 听了这些话,那官兵头目即刻勃然大怒,骂道:“你们这些刁民,城池即将有战事,我家城主长期作为你们的守护神、衣食父母,现在轮到你们捐钱粮充军、捐人力守城了,你们竟然敢逃避责任?!” 村民们大概迫于这种日常就感受过的压迫气氛,没人再敢大声抗议了,吓得低垂下头,不过还是有人小声嘀咕道:“什么守护神、父母官,还不是一肚子的苛捐杂税,满脑子的男盗女娼,现在要打仗了,又以捐钱粮的名义行抢劫之实!” 六派弟子们听着这些话,立时愤怒如燃火,他们本就以侠义自称,最看不起的就是欺凌孤弱,哪里还忍耐得住,纷纷喝道:“贪官污吏强衙霸兵,可恶,跟他们拼了!” 说着,一个个刀剑半出,横眉竖目。 这些官军吓得即刻拽马后退了一步,比个人武力,他们毫无胜算,比人数,也落下乘。 林如正并不愿多惹是非,此刻道:“诸位官爷请了,在下看,这些百姓大多都是弱小之辈,且多有父母子女,若一味强征,恐酿成灾祸,在下建议,还是放了他们的好。” 那头目想争辩什么,还是没反驳出口,而是与下属私语起来。 这时,林如正旁边一教匠之类的生叹道:“这位大侠心是好的,不过这些兵丁是不会听进去的,平日里他们就肆无忌惮,现在要打仗了,哪里还会客气,而且管辖此地域的洛城城主也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 林如正拱拳道:“兄台是?” 生马上回礼道:“哦,小生黄天,字静山,是附近村里的教先生。” 很快,对方的商议有了结果,只见那些散骑纷纷向两厢散去。 六派弟子初始还以为官军是惧战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这些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从六派弟子的两面绕行,打马行到了六派后面,而那里,正有多数先前逃避中停下步伐的村民。 这些村民见官骑到了眼前,慌忙要再次避开,却在前面的本命中消耗了体力,根本动不起来,而官骑则或抽出马鞭,或举起兵器,还是赶牲畜一般驱赶百姓。 看来,他们根本没放弃抓回百姓之心! 这下,六派人是彻底的怒了,唰唰唰全体性的兵器出鞘,袭向那些官兵,而林如正这些首脑们,甚至包括定闲师太,也都不再抑制情绪,反而率先冲向敌营——此刻的官军,已成敌人。 这些人都是高人,个体武力都强过对手,人量又占优势,当真是如砍瓜切菜,将伸向百姓魔手的官兵们一个个驱散。 那头目原本是抱着完成任务互不干涉的心,避开对方抓一些逃民回去,算是给了这些江湖人一些面子,哪知道,这些江湖客将完全不知感恩,不识相! 也不怪他们判断失误,官兵们平时对付的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平民,耀武扬威成了习惯,哪里碰到过反抗,只是现在,彷如摸到了老虎屁股,自找苦吃。 那头目心虚地喊道:“大胆狂徒,你们可知自己对付的是堂堂洛城城主手下官兵?!” 谁想,六派人听到这威胁之言,下手更不客气了,尤其那定闲师太,每动一下手,都击飞一个。 头目知晓大势已去,马上喊道:“撤!快撤——” 早就撑不住的官骑们纷纷四散而去,而这下,六派人也追不上了,几十步后纷纷放弃。 回头时,已见那些百姓们凑成了一堆儿,向着己方下跪道:“多谢诸位侠士!” 众人忙请百姓们起身,回道:“锄强扶弱,应有之义。” 百姓们这才起身。 那为首的生黄天对六派首脑们道:“不知诸位大侠此后是要向何而去?” 林如正代众人道:“在下等正要回归山门,守护门户。” 黄天哦了一声,一时没再问,而是低头在思量什么。 而另一边,定闲师太已经在亲切地询问一些村民,道:“你们以后是要去哪里呢,回归村里,还是要投奔亲友?” 一个老农叹道:“现在天下都要乱了,即便有亲友,也不见得哪里就安康,至于回村里,咱们怕那些强人还要来。” 定闲一时沉静,大概,想不出该说什么,或者建议什么。 本源自看蛧 第342章 兵劫、人祸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兵劫、人祸 忽然,黄天抬头开口道:“诸位大侠,如若信得过小生,不妨听我一言。 ” 林如正道:“请讲!” 黄天分析道:“诸位回山门,前路漫漫,不过,大概不再可能如行出来那般安生了,毕竟,现下整个天下的大势都乱了,像这般的兵劫、人祸,可能到处都是,而且,衣食、住宿,可能也不再便利,城池、关卡,可能已被严防死守,并非能行得如意,退一步说,就算诸位能最终回归了山门,若有官军来攻山,要夺来作为要塞,诸位能防守得住吗?” 是啊,再来像先前天魔山外那番的大队官兵,哪一派能挡住? 黄天接着道:“所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当此乱世,诸位应该做的不是分离,而是合在一起……” 不分开么?那么,要汇聚到哪里呢,单独的某一门派? 六派弟子们无语,这一点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但放弃谁的门派都不好。 黄天最后道:“这些,都只是长远来说的道理,目前还有最直接的一点,是大家不可忽略的!” 林如正一怔,当即道:“是什么,请黄兄讲来!” 黄天道:“马匹!” 马匹?! 众人一怔,在他们来时,由于地形众多,而且大伙儿都爱取捷径,所以,多用的是以轻功为基底,纯脚力赶路,如此,并不比骑行慢多少,且还能隐藏行踪,更可以锻炼基本功,这也是江湖人多数时候的习惯。 但是,以体力赶路,毕竟是消耗性的,赌的,就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会遭遇突然地敌人,但现在,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事件,一队官兵,要进行战斗,往下,这样的情形会少吗? 如此说来,众人还真要换上马匹骑行了,不论是追、是逃,都可以提升一个档次,就像方才,若官兵们没有骑马,大概已被自己一气儿拿下了。 黄天又道:“但是,若在寻常,在马市买一匹马并非难事,但现在要打仗了,马匹珍贵,已被官家垄断,根本难以买着,更不用说,诸位有数千之众,一人买了无用,就算折半,两人一骑,速度也要降下来,这个方面不解决,诸位的归途,就要耗费非短了。” 六派人都静了下来,前路遥遥,看来,要寻思的难处可并不小。 林如正突道:“黄兄可有何建议?” 他是想,黄天既然提出了此点,就不会没有想法。 黄天当即道:“小生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可在不远处的洛城,洛城离此不到十里路程,是个势力简单的孤城,城主是个贪腐胆小之人,供养的军队虽有近万,但有战力的不到一半,现下,战乱要起了,洛城城主正四处派出兵员去管辖的村里强征民夫,抢掠钱粮,好扩军固防,可以说,此刻最乱,也是城内兵员最少,防守最弱的时候,而贵方,正有数千江湖精锐,加上我们百姓中也可遴选出不少来战斗,如此,只要进了城,就能即刻控制住城内,而那些城外的士兵知道时,赶回来已经晚了,他们不可能以生命为代价去战斗的!” “如此,在城内骑营,诸位就可以很简单获取到马匹,而且人手一骑,干粮等可供赶路用之物也可大量获取,而我们百姓呢,打倒了城主,也可以活命了。” “当然,这件事,对咱们村民的利好更大,黄某也不敢掩藏自己的私心,做与不做,还要看诸位的决定。” 黄天这一说完,六派弟子们议论成一团,林如正等首脑们也皱起了眉。 做的话,不啻于从江湖面转到了官军面去树敌,这在以前的武林事项中,是个大忌,但不做,就能安然吗?毕竟就在刚刚,已经得罪了洛城官军,在己方往下行进的过程中,对方设置障碍怎么办?更不用说,乱世到来,一切旧有观念、规则,都需要去适当更改。 但是,真的选择了进一步插入这桩是非的话,回归山门的途中,可能就此风波不断,耽搁行程了…… 于是,众人争执不下,弟子们多热血,肯改变,所以附和黄天者众,但长辈们则以老成持重为主,不愿意一下子掺和进攻打城池这样的大事。 不过,总要有一个决断,林如正询问定闲道:“师太怎么看?” 定闲没有多余的话,而是看着这些百姓,道:“贫尼不会对这些百姓置之不管的。” 那么,她的选择就比较明确了,想救百姓,就意味着攻城。 其他首脑则比较矛盾,一时也没见解。 林如正想到一点,忽道:“黄兄,林某有一点疑虑,就是,我等都是江湖人士,皆没有攻城的经验,更缺乏道具,但也知道损耗必然不小,所以,我们是不会强攻的,只要不能顺利地进入城池之内,由内部攻破,我方就不会选择这条风险过大的路!” 这一点也提醒了他人,纷纷道:“对,对,咱们想救人,想获取马匹,但不会强行攻城!” 黄天忽喜道:“此点诸位放心,洛城东城门守将雷烈,与我乃是至交,常在一起喝酒,他对城主的暴政早有不满,但有心无力,此次有诸位侠士横空出世,先行与其交流意见,他必然会答应,主动开启城门,如此,我们就不必非吹灰之力了,而城内情形他也比较熟悉,更不乏有同样意志的其他士兵以及城民会加进我们这一方,所以,攻下洛城,当是有充足把握之事!” 是这样吗? 这下,六派人倒没话可说了。 黄天怕众人还有芥忧,最后道:“开启城门,小生将一力承担,而若城门不能开,自然也不会强求诸位,现下很快就要黄昏了,正是行动的大好时候,是否下决定,就看诸位了。” 到了这般地步,再犹豫也没意义,林如正道:“好!这边行向洛城,看情形攻打城池!” 决定一下,众人也没有了异议,六派人士,以及村民中的部分青壮还有黄天这个头头,与剩余村民暂时分离,快速地赶向了洛城。 天乍黑的时候,数千人终于赶到了洛城之外,放眼过去,勉强算个中等城池,士兵不多的话,只要进了城,六派人倒真的有信心夺下来,心里的担忧也多少放下了些。 而遥望那东城城门,倒是开启着的,只是出者没有,进出寥寥,看得出,不久后,城门就要关闭了。 黄天低声道:“再过几刻,城门就会关闭,而小生在此之前进入城池,与守将雷烈联络,而后,深夜时,我会让雷将军在城门头以灯笼打暗号,城门会开启,诸位可以直进了。” 众人想了想,觉得这算是个稳妥之计,都点头答应了。 于是,就此,黄天独自行向城池,剩下的人,则在野外,俯身潜藏,一面休息,一面等待入夜。 接下来的过程,远比想象中的简单。 夜深时,果然有灯笼的光在城头闪烁了几下,众人从一两个时辰的休息中醒过神来,林如正一抬手,率先直起身掠向城门,其他人也随上。 于是,黑夜之中,数千人的行动从无声开始了。 到城门时,两扇门已经大开,有两个人带领着少数兵员等在那里,一个是黄天,另一个则是披甲戴盔的汉子,一拱手,道:“雷烈感谢诸位奉献力量行义举助我洛城百姓……往下,雷某将带领诸位直奔城主府,只要攻下此府邸,捉到城主,则其他士兵将不攻自破!” 紧急时刻,也没那么多客气,林如正等即刻道:“雷将军请带路!” 接下来,众人的行动开始不加掩饰,大咧起来,可谓沿着主街道一路直赶。 此刻,城内大部分民众都已经休息了,加上宵禁,街上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数千人这一行动就极为突出了,加上那些巡逻的士兵见到后以铜锣示警,攻城军的行动很快被传递开来,不过散兵游勇们根本抵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法。 而且,闻听到街上的动静后,城池内各家各户的百姓们也纷纷亮了灯,出门来看是什么事,一听说是有人攻城,尽是侠客以及村民,且带路的还有雷烈等兵将,有的怕被殃及,赶紧关了门闭灯,战战兢兢等待事定,但有的则早不满洛城城主的统治,纷纷回屋取了菜刀之类,大叫着打倒无良城主,加入“义军”,追随上了攻城的队伍。 由此,一路直下,队伍越裹越大,而抵抗的兵将也越来越少,越来越象征式的,直到后来那些兵一见到队伍就逃避,甚至有人反向来加入。 由此,不久就到达了城主府邸,众人群情亢奋,破开府门,冲将了进去。 府兵并不多,抵抗的也很少,倒有些慌慌张张的丫鬟仆厮之类趁乱要逃走。 为首的雷烈见翻遍了府邸角落,也不见洛城城主,叫一声不好,道:“那胆弱的城主很可能已经事先逃跑,甚至已经逃出了城去!” 黄天道:“不错,他自己可能也知道是不得人心……哎,要不是咱们怕事情事先生变,就先想法夺下其他几面城门了!” 林如正道:“不论如何,夺城已经成功了一半,为得全功,咱们还是即刻取夺占其他三面城门,将主动权尽数掌握!” 众人都嗯了一声,开始分兵去往三面。 喊杀声中,人头涌动,局面已经成了一边倒,六派人等将城池的四面城门少损失的完全夺下后,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不过,攻城之役已经基本结束,义军完全控制了城池,少量的反抗者也很快被清理,最后,军民狂欢。 而六派弟子们首次参与这样的场面与人量完全超过江湖事的会战,都是兴奋异常,难以静下来。 不过,洛城城主的消息半点没有,城池内也有大量兵将同时消失,恐怕,此人已经带着残兵剩勇逃跑了,他会不会再回来夺回城池,这是林如正等首脑难以安心的所在。 不论如何,整个行动大获成功,当务之急,就是规整、巩固城防,林如正等将指挥权交给了雷烈、黄天,去了马棚,那里,果然储存着足够数量的马匹,而仓库里的粮食资金也丝毫不却,看来,这次攻城,目的完全达到了,往下的行程,将方便的多了。 六派首脑个个唇角微笑。 但是,事局往往不完全照着他们的剧本进行。 第二天,城池内刚稳定下来,六派人还未决定打点行装离去,就有事变,洛城之外,出现大量士兵,集中于西门之外。 雷烈领林如正等六派首脑上城楼遥观,一辨识,雷烈垂城头道:“就是城主那厮!士兵也都像先前派出去的城兵!” 这一说,林如正等都心中有数,看来,并非飞来横敌,明显是昨晚洛城城主忌讳人手都派出去了,跟义军硬抗无益,干脆弃城出逃,并且派人去联络了四方抢粮抢人的下属们,在天明之前,汇聚在了洛城西城门之外。 众人分析得不错,那些兵将正是洛城城主带着手下的士兵们,在最前头,个头不高,一副黑眼圈状的洛城城主正跳脚大骂:“这群匪民、强贼!昨晚是本城主大意,没有事先得知情报,措手不及,现在本城主是王者归来,看不打得你们四脚朝天,哭爹喊娘!” 手下们献媚道:“不错,城主大人英明神武,城内贱民不识时务,定然会被城主大人再次征服!” 说实话他们并不愿意再打这城池夺还仗,但是,他们就洛城这一个据点,丧失了的话,无粮可缴,无税可征,只能变成流兵,以打劫劫掠为生。 只不过,具体怎么将城打下来?有多大把握? 还是有属下提了出来。 洛城城主嘿嘿一笑,出奇的精明,道:“放心,咱们有盟友,或者说,秘密武器!到攻城时你们自然之道!” …… 相对于那洛城城主的淡定,城头之上六派首脑等的商议则郑重了许多。 黄天分析道:“从兵力上看,我们现在和洛城城主相差无几,而且,我们还有城民的支持,以及城防。” 雷烈无奈道:“不过这城防实在薄弱,城墙低,也缺乏加固,也没有城楼之类设施,要全面防住,就要费心了。” 林如正则道:“他们攻城,就难以动用骑兵优势,正好适合我们江湖人的平地战。” 本源自看蛧 第343章 撤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撤退 众人正心中有谱,忽然,城外那些洛城兵竟然打马后撤,很快消失了。 ( . v o dtw . )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要撤退? 众人兴起这个想法,松了口气。 但是,那洛城城主的不甘显然不会简单放弃。 半个时辰之后,突然有人指着一个方向惊呼道:“看!骑兵队!” 只见,接近西北角的远方,正有一大队骑兵蜂拥式的扬尘而来,看番号,还是那洛城兵。 咦?不是退却,弄出折返并且绕路这一遭是何意? 毕竟,从其所进击的方向看,并非四门中的一个,或者说,只是城墙脚下。 所图何为?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洛城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那处城墙下,要做什么,被遮挡住了,而整个骑兵队也一时停下,似乎在制造某种继续进击的条件。 而要侦察他们在做什么,又需要时间。 突然,雷烈色变,想通了什么,大叫道:“不好!我想明白他们去那里做什么了,林大侠,诸位,咱们要尽快去城内那处墙角的地方,敌人这是要破墙而进攻呀!” 刚说完,就闻听轰的一声闷响,整个城墙墙体都晃动了三分,与此同时,是某种轰隆隆坍塌的声音。 是炸药—— 林如正也瞬间明白了,即刻大喝道:“六派众弟子,随我等前往那处!” 六派人齐齐应命,随着林如正、定闲、天乾天坤、慈难和尚等下了城门楼前往目的处…… 林如正和雷烈猜得不错,洛城城主破开城墙的正是火药。 而看着硝烟以及尘土过去,大大洞开的城墙一角,洛城城主嘿嘿奸笑,自夸道:“这座城,本就是本城主的,想挡住我,没门!” 想当初,他以筑城扩兵为理由,大行苛捐杂税,所获巨多,但是,扩兵倒是干了,筑城根本是口头说说,所以,洛城城墙有许多地方需要修缮,根本抵挡不住稍大一些的冲击,甚至说,有一群人选对地点人力推城墙,就可能发生坍塌,有这样的城防,炸药自然一下就奏效了。 当时很多人认为这样做会导致城防失守,但现在一看,明显成了洛城城主的先见之明,所以手下们对口拍马道:“大人果乃智将在世,神算无比!” 洛城城主得意洋洋道:“跟着本城主发财就对了,乱世要到了,所谓铁打的营盘都是虚的,人手跟钱粮才最重要!孩儿们,冲啊——” 主子娇贵的手一挥,奴才们就一声相应从破开的城墙洞纵骑驰了进去。 这一下,攻城战成了突袭战。 那处城墙之内,本来就没有兵员驻守,少量的民众也根本没有预料到战争会从此处开始,所以一看城墙被炸开,尘烟中掠出一队骑兵,都吓得纷纷逃散躲避,同时尖声叫喊。 随后进了城内的洛城城主首先仰头哈哈大笑一声“本城主又回来了”,继而望着逃散的百姓,目眦尽裂,狠毒道:“不论什么人,给我下恨手,别客气,这群刁民——” 事实上,昨晚洛城城主夜中逃退出,并非是怕的百姓,而是那未知的敌人,胆小的他自然不想冒险,加上大部分兵员都不在城内,哪儿会硬拼?后来一想,兴许占城的只是一群大胆刁民,一真打起来的话,肯定一触即溃。 所以,洛城城主是既后悔,又恼恨,在他看来,这群平日里只敢当孙子的城民,是该彻底教训一下了! 得了主上旨意,洛城兵也放开了,屠杀之意上来,哈哈大笑中,纵骑奔着那些百姓追击过去,一刀下来,被追击者惨叫一声溅血倒在地上,而看到此一幕,杀人者嗜血欲,望更强,狂笑更甚,而洛城城主也在旁观的过程中残忍意图更盛,仿佛在迎接什么值得纪念的大场面。 就是这样,骑兵队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地就攻进了城池之内,沿着街道,见人就杀,制造着恐惧,大概在他们看来,不如此,不足以驯服这群包含反心的逆民! 洛城城主狞笑道:“这就是反抗我,不服从我,勾结外祸的代价!” 这种单边式的推进,直到六大派等人手赶到现场,才停了下来。 而林如正等率队感到那几条街道上时,一看现场,目眦尽裂! 只见,无数尸首,不论老幼,散布在街道的各个位置,呈现着各种死状,更有一个被一骑拖着,被勒着脖子,从街道的尽头直拖到现在,活活拖死了,更别提那些还存活着的、呻吟着的,趴在地上流着血叫着饶命的人了。 这是何等的人间地狱?! 这是何种的无情杀戮?! 而要知道,这些城民,在不久之前,可还是他们治下的百姓啊,竟遭到如此对待!! 看着这情形,六大派人士轰然地热血上脑,怒火难以抑制中,叫道:“杀,杀啊,杀光这些惨无人道灭绝人伦的畜生!” 于是,如一条愤怒的火龙,六派数千人顺着街道,正对着攻进城的洛城士兵冲去。 而洛城兵正杀到顺手,突见一群敢于反抗的对冲过来,怒气、杀意,从目光以及气势中一下可以感知到,即便他们肆无忌惮的心,也不觉颤抖了一下,不过,还是顺着惯性毫不在乎地迎了上去。 不过,一交手,他们才发现,自己对付的哪里还是先前那群任由宰割的绵羊,而是一群江湖人,武功高强,势如猛虎的江湖人,单靠个人武力就强横过他们了,加上怒火冲劲,根本难以抵抗,所以,仅仅一个照面,几个在马上的士兵就被收拾了,而且,动手的还是林如正定闲这些首脑们,被除灭者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不说师辈,弟子们出手也不遑多让,华山派明秀明珠,武当派清妙清法,峨眉派仪君仪芷仪兰,昆仑包括弟子郑钰,少林慧能慧海,以及点苍葛存念这些人,都不必吩咐一冲而上。 他们那一刻涌升奇怪的感觉。 以往在江湖时,正邪对决,要除灭邪派时,往往是事先对邪人在理论上大加挞伐,标定自己正义的位置,而在拼杀时,也用这套辅正除邪的理论来武装自己,摒除邪念,在艰难时刻获取到坚韧的力量,自我抚慰。 但是在现在,根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推理论证,他们仅仅用着对是非最本能、最纯净的判断,来执导着自己的行为、意识、思绪,他们满脑的热血,无尽的冲劲,无可阻挡。 这些瞬间,真正的正义主导着自己! 于是,战场反过来,成了另一种的一边倒。 而洛城城主这时也彻底明白了,这就是昨夜那些带头潜入城中,引领城民冲击城主府从而攻下城池的所谓“江湖野人”,原来是如此的一众武功高强的武夫!这些人,也是此次守城的主体人士,而不是那些城民以及少量投降的军士! 判断失误!洛城城主果然不愧是谨慎而胆小之人,当机立断,面色大变中叫道:“撤退,撤退!” 于是,场面轰然剧转,先头的洛城兵似得到了解脱般,纷纷掉头,顺着街道又返了回去,六派人则紧追不舍。 两方过后,才有人去察看那些死伤的城民的情况。 就这样,一鼓作气之下,六派人一直将洛城城主及其兵员赶出了那城墙洞口,赶到了城外。 这时刻,洛城兵的骑兵机动性发挥了效用,打头洛城城主被手下护卫着,拼命由来路逃窜,主将如此,下面人自然也无人思抵抗,如逃蝇一般发疯逃离。 而六派人怒火丝毫未消,主导着的意志要求他们不将这群刽子手杀光就不罢休,所以即便对方出了城,也不愿放弃追击,加上他们之中也有部分马匹可以骑乘,所以,倒也不会完全追不上。 不过,没追除多远,就有守军从后面大喊道:“雷将军,林大侠,不好了,南面城墙也遭到了攻击,袭击者进入了城内,正大举厮杀呢!” “什么?!” 追踪着的雷烈当即勒马止住,回身,见是自己的一名亲随,大喝道:“哪里来的又一股攻城兵?” 依照自己的目察,前面的骑兵队,应该就是洛城城主所辖的主要兵员,他哪里来的能耐分兵? 发现此种情况,齐头并进的林如正也停了下来,一同听闻解释。 那士兵急着道:“将军,是真的,他们是在此面开战的不久后发起攻击的,用的手段同样是爆破城墙,人数还不少,个个凶残,不过没有番号,属下看他们的首领,好像是数十里内肆虐的土匪‘马王鹰’!” “马王鹰?!” 原来如此,雷鹰瞬间明白了。 在先前洛城城主统治洛城地域的日子里,冒出个以马王鹰为首的马贼群,屡剿不绝,而官府也年年征兵征粮,与马贼作战,总是获得“喜报”,不久后,“不死神”般的马王鹰就又重整旗鼓杀出来了,于是,官匪再次作战。 于是,明眼人终于明白了,这哪里是纯粹的匪贼,分明是一伙儿跟官府私下里勾结暗通款曲沆瀣一气的“官匪”,依靠匪贼的威胁,洛城城主就可以有理由征钱粮征人,双方的作战则是默契甚至是虚假的,分赃按成划分,马王鹰更可以替洛城城主铲除不合作者。 只不过,之前从没有人敢当面指出来而已,都是忍气吞声,而且,马王鹰也没有劫掠过城池。 但这次,洛城失手于义军,洛城城主哪里还会客气,想必跟马贼商定了劫掠所得平分甚至是共同统治洛城的约定,才使其出手的。 想通归想通,形势实在已万分紧迫,雷烈震惊道:“不好,我们原先设定攻城者只有城主那厮,就全部赶来了,南面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手可以抵挡,城民们又一时靠不住,谨防他们抄了后巢,林大侠,诸位,我们还是赶紧回防为好!” 林如正也意识到了变数之关键,大声对前冲着的六派人倒:“六派弟子,快停下来!放弃追击,赶快回城,支应南面!” 元英道:“我看,最好有一部分有马骑的快速由此处绕行到南门,攻击匪贼的后方,剩下人则由城内向南面移动支援!” 慧能补充道:“最后,对于背面这个破开的城墙洞口,也要派人监视,最好临时堵上!” 众人都点头,于是,兵分两路,义军大部开始掉头。 到此时,逃散的洛城兵发觉后面的追杀没有了,才松懈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全身汗湿,洛城城主虽一直未受到刀兵直接祸及,紧张害怕之心也丝毫不弱,一把瘫倒下来,似乎在安抚自己,喃喃自语道:“还好,老马这厮发动了,咱们有这个盟友,不怕……” 一个属下试探问道:“大人,那么城池还攻不攻了?现下,马头领不正攻南城吗?咱们如若再打回去,两面夹击……” 洛城城主打点精神,扶着下属战起来,心有余悸,斥责道:“无知……攻还是要攻的,但不是强攻,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往下,跟马王鹰回合!” 靠着方才战斗的直觉,他意识到,那些江湖客并不是好相与的,人数多半点没用,马王鹰不久后也会遭遇到跟自己一样的处境。 那属下忙拍马屁道英明,跟着洛城城主,上马后撤而去…… 城池之中,南面,林如正、雷烈等赶到时,发现情势既不乐观,但也没有过度糟糕。 因为,南城处,百姓们竟然井然有序了很多,正在利用手推车、拆毁的房屋等,堆积堵塞街道,或者筑城工事,或者点火,竟然将数目不菲的马贼抗拒于数条街道有限的区域之外。 所以,透过人造工事,或者火头,可以看出,同样一人一骑,一人一根马刀的匪贼虽然龇牙咧嘴,凶残无比,但是一时间难以攻过来。 而在己方这面,人们正执起各式各样的道具阻挡着。 造成这些局面的,竟是一个突然冒出的人,以及他的上百号手下。 那是个精瘦的人,一边指挥,一边回头主力援军的到来接防,到六派首脑近前时,才微微一笑,对着林如正道:“林大侠,林掌门,还记得我么?” 林如正看着此人,一怔,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提醒道:“无名镇之外,十里茶场。” 无名镇? 林如正即刻回想了起来,恍然大悟下,又惊又异道:“你是龙鳞帮当家海二爷?” 精瘦汉子笑道:“正解!” 想当初,林如正率正道盟千号人前往无名镇参加盟主金牌的争夺,就是海二爷接待的。 “但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海二爷大致叙来。 原来,海二爷在洛城地面正巧有生意,而在之前,就是住宿在城内的,昨夜的骤变,自然也知晓了,连领头者都推断了出来,不过白天之后,海二爷并没有来会林如正,而是隐在百姓之中,等待事端落幕,哪知道,南面城墙突然就出现了缺口,海二爷见识过大风浪,虽惊不乱,利用自己上百号的人手,迅速选取了抵挡的方法,规整人手,以待大部到来。 林如正知晓这其中经过也许并非三言两语那么简单,而且,快速就将匪贼抵挡住了,只依靠百十号人,那难度恐怕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即便不都是高手,也是深通组织配合的。 不过,现下不是推理这些的时候。 林如正简单代众人谢过海二爷,就请城民们将阻隔的道路让开豁口,自己率队由此中渡过去。 这方面的人一加入,跟凶气正盛的马王鹰群贼立刻斗在一起。 热血对残暴,一时战作一团。 而这一交手,双方的人都大吃一惊,六派弟子这方面发现,这回的对手,虽比先前的洛城兵武力上高不到哪儿去,但胜在无惧无畏,熟练有机变,这种充满实战以及悍匪气质的战法,就是以堂正自居,战斗必讲缘由的六派弟子需要适应的;而匪贼们的震惊更甚,这些拿刀带剑的,哪似平时对阵的那些武师镖客,根本就是大门派出来的亲传弟子,根基扎实,攻防天然配套,长久战下去,己方的所有底细必被看破。 那马王鹰眼珠一转,对着林如正高喊道:“英雄可否暂时停手,咱们事先商议一番——” 第344章 双赢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双赢 他本来是想说双方之间又没有深层次的误会,或许可以做到避战双赢。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哪想到,话刚一半,林如正就直攒来一把马刀,冷冷道:“无耻匪类,有何可谈?!” 华山林掌门素来以有礼有节着称,此时此刻也是“不可理喻”随时翻脸的样子了。 马王鹰紧急扭头,才将马刀避了过去,不过,气流也是擦得耳根生疼。 那一刻,他倏忽明白了一个事实:这群侠客恐怕是不杀灭自己不罢休的…… 于是,马王鹰战意全消,魂胆尽丧,嗓音沙哑叫道:“回营寨,快回营寨……” 一边掉头打马的过程中,马王鹰不由心中暗恼:好你个洛城城主,看招了一些个什么难惹的主儿来,害得老子差点陷进去…… 头领一喊退,当真是兵败如山倒,诸多马贼,来得快,去得也麻利,比那些洛城逃兵不知道干脆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亏得马王鹰决断得快,不然,就会被雷烈等由城外绕过来的骑兵被包抄了。 而一追一逃出城后,由于缺乏战马,距离很快拉大,林如正想到方才在北城外的遭遇,不想再生变,就又喊停众人,开始回城。 于是,这一天的守城战就算结束了。 而一盘点清算,六派弟子和士兵之类没死伤多少,被无抵抗屠戮的城民却牺牲不知凡几,究其原因,除了武力不敌,警惕不够,还有对官兵惯性畏惧的原因。 望着那么些呻吟、以及正为亡人哭泣的生者,林如正等无言以表。 而自昨晚到今日的整个遭遇,对六派普通弟子的震动尤其要大。 往日的他们,追求的是侠之江湖,正与邪泾渭分明,而且,多数时刻是正的力量居于强势,正对邪围剿,如若听说哪里的门派竟被劫匪之流围攻了,那肯定是满江湖的愤怒,人人声言邪恶之逆天必诛。 但是脱出江湖,到了更广阔的天下间,到了这乱世之中,民众之畔,他们才发现,真实而细微的邪恶,远比在江湖中被定义、被规范的要多得多,危害更大。 所以,上一天,他们看到了村民被狗腿子官兵追捕。 这一天,他们则看到无良城主在破城后对原本属于自己治下的子民的无情屠戮。 邪恶是非原来是如此简单而分明的,并不需要繁琐地去定义界别,看到那些官兵而一腔热血冲上去时,其心内支柱也远比在江湖除邪行动时充实,坚厚。 现在,他们有些理解当初月魔教驻扎于天魔山时为何能获取到百里内那些百姓衷心拥护不惜以性命守卫的原因了,而自己这帮人,反思那些时候,明显成了小气之辈,热心的是小天地、小正邪,类似一种博弈性的游戏。 而这次的守城战,也让他们熟悉了凡俗的战场,让他们适应,自我盘点,分析,开启顿悟。 所以,这一刻的弟子们,反而面无表情,个个沉默,相互之间很少言语,都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加上脸上的灰尘,衣衫的破落,很像乍从剧烈战场归来的士兵。 看着无一言一语的弟子们,林如正这些师辈们也没说什么,经世更多一些的他们明白,心理上的变迁,是一个人参透自己和这个世界所必经的阶段。 照看伤者、恢复秩序、修缮建筑、封补城墙,大致吩咐完了细碎事务的时候,傍晚不知不觉降临,首脑们没有心绪回房,而是就在野外,燃起一堆篝火,围火商谈。 火光晃动不已,映照着参与者染灰而沉默的脸。 良久,是雷烈先开了口,他自责道:“今日之战事的结果,是我的错,我身为城池之守将,竟然没考虑到城墙的问题,以致酿成恶兵入城屠杀百姓的惨剧。” 黄天安慰道:“这全怪洛城城主那厮,拿税赋饱私囊,即便我们提前知道,也是防不胜防的,更何况,今日未胜,主因是马王鹰那伙贼匪的参与。” 林如正郑重道:“为防对方再用此种手段攻城,咱们就需要于夜中加强监管,四处巡逻,不灭灯火。” 余人都点头,一同在火边的海二爷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没开口。 再往下,也商议不出更具体的东西来,众人只好散了,连同那些白日战斗的所有人,都被吩咐去房里睡个好觉,争取下一天能更好地防守。 不过,林如正还没走几步的时候,就被海二爷叫住了,接着,两人稍稍走至角落,才停下来。 林如正多少好奇,道:“海二爷,不知有何事——” 海二爷先打断道:“林掌门,林大侠,首先,还是将‘二爷’此类见外的称呼取消吧,如不嫌弃,咱们不妨兄友相称。” 所谓“海二爷”,在往日的江湖中,是一种地位、权势,或说地域性霸主的“敬称”,或者说,是增加距离感的称谓,但在近日的共同抗战中,林如正发现,面前这个精瘦的汉子,也并非在江湖时的那种只顾自己的一方地头蛇式人物,这“二爷”一说,确实疏远了,就抱歉道:“海兄弟,是林某疏忽了,抱歉……海兄叫住林某的意图是?” “言归正传”,海二爷忽道:“海二就先问林兄一个问题吧。” 林如正摊手道:“请讲。” 海二爷先道:“可否告知我,贵六大派身为江湖门派,照常理是不应出现在这种战斗中的,你们原先的旅途目的是什么呢?” 林如正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道:“本来是为江湖事远途奔波,哪知道,遭逢天下大变,被大军冲散,几经颠簸才汇聚在一起,就商议不能耽搁于中道,而是要尽快回山门,守护祖宗根基。” 海二爷接着道:“那么,又是因何入这洛城,参与这是非的?毕竟这会耽搁你们的行程。” 林如正这时叹道:“起因,是咱们遭遇到了洛城兵欺压捉拿逃逸村民的事,基于义愤,才插了手,又被村民以在洛城内可以获取到干粮马匹等赶路之急需物,所以,决断之下就趁夜夺下了城池,哪知道,城主逃脱了,这第二天又纠集手下来回攻。” 海二爷道:“林兄认为这场战事可以尽快了结,以求上路吗?” 林如正沉吟了一下,道:“从今日来看,对方不过是些污合匪类,战力不足为惧,再有几战,当可以将其彻底击溃!” 海二爷一摇头,却道:“但在海二看来,世事远不会那么简单。” 林如正当即拱手道:“请海兄指教!” 海二爷一摆手,道:“不敢,仅仅讲述一下推断……若我是洛城城主、马王鹰那些人,见识了贵六派上下的威武之后,必然不会再次仓促进攻,甚至,一时之间根本不会进攻,而是藏匿起来,而六大派又不能于此地长期驻留,不久后离去,强匪就会趁你们离去,卷土重来,那时,城民们将被置于何地?” 林如正一怔,若冷静时分析,这些推断并非想不出来,但是,自己潜意识中却又在避免去这么想,因为,自己这群人虽然身处这城中,但此地并非自己的家,自己是客的身份,参与此战,推翻暴政,不过依照武者之侠义,受感情推动,义助完成之后,甚至几日之内,敌兵不再进击,自己等就会告别城池,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归途……至于其后洛城会如何,真的没能力顾忌那么多,但是,即便真的离开了,自己等能放心吗?这莫非不是一种逃避? 所以,林如正瞬间沉默。 海二爷继续道:“所以,诸位如果离开,可能是放弃慈善的完工,而若不离去,又会长期滞留此地,被拖卷进更深的争端,何去何从,海二也没资格提什么,万望林兄仔细思考一下就是了。” “多谢……” 林如正谢过之后,转身离去,背对着的他,肩膀的感觉是那么沉重。 海二看着,在叹了口气…… 第二天,六大派以及雷烈、黄天等人突然召集全体城民代表于城主府前的广场集合。 城民们刚依靠六大派赶走了敌人的攻击,心理依赖感正重的时候,当然不敢漏听,汇聚一堂,静默等待。 而六派弟子,除了被派去警戒、做任务的,也都或者立于长辈背后、或者混杂于百姓之间,一同听讲。 林如正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静静地道:“我们总认为天无公道,人乏人道,别人压榨,我们忍气吞声,别人剥削,我们不敢反抗,我们总盼望有那些武功高强的侠客为民出头行侠仗义,而今日林某,以及站在你们面前的其他佩戴着兵器解放了全城的人,可能就会被看成救世神,就是说书里的那些侠客!” “但我要告诉你们,侠客办不到的事,也是多数,侠客也很无力,侠客除了零星的出手救助,丝毫扭转不了时局,别人的弓箭来了,侠客也没有翅膀,依然可能死亡。” “侠客死了,谁来救大伙儿?” 城民们听着,不发一言,林如正的开场,似乎冲击着他们长久以来的企盼,或者说梦幻。 “所以,现今城池之内的人,不论军、民,侠,都是一样的地位,没有谁是谁的保护者,没有谁是谁的守护神,大家都需要付出努力。” “而今天下将大变,无处无恶人,无处可安生,我们民众,根本无其他地方可去,保护现下生存的这片地域,就是保护最后一块可以安息的领土,丧失了它,我们可能就成了流民,再无直起身来的资格……” 城民们内心颤动了,似乎长久以来压抑的一根弦被拔了出来,或者说,觉醒! “而昨日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洛城城主那帮人,以及马王鹰那些匪患,根本不会讲人性,不会有不攻击手无寸铁者这种教条,他们破城之后,将只会采取一种行动,高压镇压,杀戮,再征服,制造一个奴隶般的地狱……因此,从今日开始,每个人,都将是守城者,每个人,不论是哪一方面,都要参与城池的守护,巡逻的、运送的、传讯的、筑城的、制造武器衣装食物的,没有大小高下,同心协力,守护城池!” 说到最后,林如正举起了拳。 他身侧,由黄天等引领,也都举起了拳头,率同所有百姓以及军士六派弟子齐声喊了起来:“同心协力,守护城池!” 这样一番鼓动之后,民众士兵等各方面人才开始疏散,并且,开始到一些事务官那里报名登记或者询问事项之类。 混杂在人群中的海二爷心道:“想训练出城民自立的能力吗?” 看来,昨夜的谈话激发了六大派此种的对策。 不过,对于此种设想,六派内部也不是全没意见。 首脑再次小会时,天乾提出道:“不是我对此项决定有非议,实则,我们本身对守城事都不甚熟悉,所谓训练城民,练出军队,还是要靠雷烈这些城兵自身,咱们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主要任务就算完成了,再耽搁下去,就涉入太深了,所以,我建议几日之后,观贼兵是否有攻击行为,不论有没有,咱们都要考虑离开了。” 天坤道:“不错,天下会越来越乱,战斗的发生几率,以及覆盖地域会越来越大,空耗在这里,相当于等待路途之中的不测系数增加,非是幸事。” 武当二道的分析,不是没人赞同,但是,要他们这么提出来,实在又有些不忍。 定闲师太就道:“贫尼却反对盲目撤离,不消灭洛城败兵和匪寇,我等就不能轻易离城,对百姓,应该负责到底!” 这些慈悲担责任的话,也是有人附和的。 所以,两方人一时难以想到两全的说辞。 半天,昆仑元英忽道:“在下倒想到一个并不算高明的主意,只不过,可能须要咱们付出些风险和代价了。” 众人齐道:“请说!” 元英道:“我方能打退敌兵,靠的就是主体的六大派,往下很长时间内,城民依靠的也会是我们,所以,我们不若主动出击,分出多半的弟子,主动骑马出城,去寻找并剿灭贼兵乱匪,而敌人即便趁我们城池力量减少,偷攻城池,一时应该也能够守住。” 其实这番策略分析,倒真的看不出什么高明的地方,但是,这包含简单兵法应用的东西,却又是众人平日里不需要以及疏忽的,他们以往的战斗,多是不需要什么进退转寰策略的。 因此,倒赢得所有人的称赞其“折中性”。 第345章 突然出击 第三百四十五章 突然出击 林如正最后拍板道:“既然如此,在下面的几天,一边开启训练城民组建军队和自我防御的事,一边派人出城搜集情报,看败兵们据点在何处,到时候,突然出击,一网打尽,而若他们在这几日内主动再来攻击,倒更好了……” 众人都点头,貌似,大计已经定了。??.w . 不过,时局的变化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一日,洛城城主没有来攻,也没有他们的情报。 两日,依旧是“双无”。 三日。 四日。 …… 终于有一天,侦察者回馈情报,说找寻到了敌人的老巢,就在南面的地域里,林如正等大感兴奋,正要动员武装,出城剿匪,哪知道,另外的讯息就打消了他们的全部念头。 报告者言,北面、西面,甚至是东面,都出现大股军队的迹象,而且,其开动方向无一不指向洛城这边。 怎么回事?! 那些军队,是属于什么势力的?来意为何? 难道,是洛城城主勾结来外敌,合伙夺城来了? 对军事大局并不精通的六派人一时惶恐又不解。 还是海二爷跟黄天等一语道破了事机。 原来,那些势力不太可能是洛城城主引来的,因为对方若夺城后,必不会将到手的肉再送给一个破落户,这些军队的到来,是主动的,目的性明确的,他们就是听闻了洛城大变的讯息,静观了几日,见败逃的城主没有夺回城池,知道可以落井下石了,才大军开来。 而夺下城池后,就可以扩大地域,增加据点,再往后的战乱中,就有了更多的筹码。 所以,不久之后,几股大军兵临城下,而依据现今的城防根基,抵挡大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那时刻,就不是单纯的城民对洛城城主的攻防战了,而是多家乱战成一锅粥,洛城必将朝不保夕,谁也守不长久。 最受苦的,最可能流离失所的,只可能是现今的广大城民! 海二爷最后下通牒一般道:“看资讯,最快的一支军队抵达不过三日,这三日之中,大家就必须拟定一个最终策略了,而这个策略,将完全将先前的推翻,整个不同!” 只剩三日…… 没有时间了…… 惶恐不安和无能为力占领了弟子们,他们虽打败了洛城城主的几千残兵,但再对类似白云侯那种十万之众的大军时,还是只能选择逃避。 那么,这一次呢,再次撤走么? 百姓怎么办? 干脆置之不理吧,城民自然有城民该走的路,他们若不反抗,应该不会受伤害吧…… 但是,他们最终又该知道,战争了,攻城夺城,城民们不可能不是参与者,不可能不受伤害。 这一次,召开了全体大会,所有人被告知了此讯息。 一时间,满城惶恐。 主持者林如正叹息道:“我六派弟子很像带领大家获取到稳定,获得最终胜利,但是,我们毕竟力量有限,有心无力,尤其是目前的大状况……我们很坦诚地对百姓说,若有更大的军队来攻,我们无可奈何……所以,到明日,我们将撤出洛城,回归自己的山门。” 而这番表态一出,台下所有民众轰然一乱,皆嚷求道:“大侠们,你们不能走哇,你们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有前些日林如正建议城民建设军队城防内治以寻求自立,但是,这毕竟需要缓冲的时日,而现在就相当于弱者未能站起身来,护卫者就要离开,哪儿能不害怕。 但是,对于城民们的哀求,连定闲师太都一时没有表态,她可以说自己可以留守到最后,与城民共存亡,但是峨眉派的精英弟子,峨眉派的主体力量,不能受大的损失,这是她作为一个师傅、掌门的责任。 其他门派的也多是如此心理。 因此,即便忍看百姓们哀求甚至下跪,六派人也只能别过头去,有的年轻弟子一冲动想答应留下来不走,也被长辈们扯住了。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旁边的雷烈、黄天也知道六派的撤出是迫于无奈,很现实性的选择,只能叹了口气,转而劝说百姓道:“百姓们,侠客们也有侠客们的难处,他们也有山门,也有家,我们不可以强迫他们为我们付出,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可选择的地步。” 黄天也道:“不错,首要的,是不能让城主那厮再回来,其次,那几拨不同势力的军队,我们可以遴选对民众名声较好的,欢迎他们入城,有类似恶名的则拒之于门外,换个城主,兴许会好一些……再不至于,大家若对留守城池没有安全感,可以暂时离城,到附近的乡下山林之类躲避,等城池的争夺战落幕了,再回来。” 话虽如此,黄天这种退一步的选择也有着风险和不确定性,流落在外,跟于城内被动,都没有万分把握的事。 所以,城民们是既有反思,又无应声,一时沉默。 这时候,忽然有一人上了台。 林如正等一怔,因为那人竟是海二爷。 百姓们也多少识得了他的面孔,都静静望了过去,或者小声议论,看他要表态什么。 海二爷对着台下所有人,也对着六大派的广大弟子、师辈,慢慢道:“乡亲们、六派兄弟们,请听我说。” 台下顿时真正静了起来。 海二爷道:“乱世到来,没有人可以预断出一切,也没有什么地方绝对安然,跟着错误的人,只会发生错误的结果,即便是正确的人,也可能出现悲剧,但是,这后一种,我们从不后悔——” 这一句,台下群情激奋,纷纷道:“不错,跟着正确的人,结果不好,咱们也认了!” “所以,没有神,我们需要靠自己,靠自己选择追随者,靠自己选定路线,靠自己抗争、判断、妥协,靠自己进退、主动、自强……” “六大派的侠客们,目前就是你们的正确的人!” 台下忽再有人喊道:“六大派请不要走!” 六派人还能说什么,被人倚靠、重视到这种地步,想想只为了自己,就要撒手不管,免不了汗颜。 “不过,即便六大派真的留了下来,百姓们,你们觉得可以改变一切么?” 众人都沉默了,林如正等也才察觉到海二爷的出头并非单纯在附和哪一方面,或者说,是在进行更深的提点。 见无人回答,海二爷心中明了,接着道:“你们无法给出答案,六大派也无法给出答案,因为,这片地域将注定变成一个再无安泰的地方,或者会被诸多势力持续争夺,屡换阵营,或者仅在一次攻守之后就彻底破败,不能再遮风挡雨。” 城池的防御能力,在先前大家已经看到了,所以,更无可辩驳。 “因而,现今该考虑的,并非六大派该不该留下来,而是,百姓们,你们该不该进行迁移!” “迁移?!” 众人多少都有些懵了,古人曰安土重迁,而即便家乡不安宁,也依旧有许多人不肯逃离,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海二爷进一步解释道:“不错,迁移!只有迁走,才能避开这一片的战乱,离开这座不能守护的城池,不至于卷入目前的是非,也只有迁移,可以获取到新的天地!” “这,便是战争思维、存活要素之一。” 众人理解了,但有人有些害怕地质疑道:“一迁移,我们不就变成流民了吗?” 有人则摇头道:“不迁移,我们可能也会变成流民。” 战争,是流民、灾民高发的年代,尤其前线的城池,根本难以长居。 海二爷看见了群众反应,道:“当然,迁移,有成功,也有失败,成了,就到了和平的地域,败了,亡死路途,所以,海某人提出这点,并不是让大家都去如此选择,而是,当做一个可以带来希望的答案……更何况,洛城城民此次迁移,也并非全无目的,一则,海某精通此刻的战争时局,可以提供地图,给出大家合适的迁移目的地,那里,不至于远到不可信任,也不至于短时间内有战争出现,而且,那里的城主也也以爱戴百姓着称,只要在那里,大家能达到基本的自立,我相信,城主们是不会拒绝的……” 说着,海二爷拿出了一张大大的地图,显然,是早就画好了的,摊开来,其上标注的目标城池,有许多许多,其中就包括安乐城等,也划出了最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区域,显然是让大家尽量避开战区。 “这便是大家的迁移线路图,过会儿,大家不妨参考判定一下。” 有人忽道:“咱们又没什么武力,若是路上再遭人抢劫怎么办?” 那就变成真正的流民了。 海二爷微微一笑,道:“这就有了海某想要提出的第二点……现在,不就有最佳的护卫,正站在你们面前吗?” 海二爷一侧身,突出了旁边的林如正等人。 城民们一其呼道:“六大派!” 林如正等则一怔, 似有所悟。 正想间,海二爷直接对他们道:“林掌门,六大派的各位,海二知道,若城民们想迁徙的话,可否护送他们一段,等其到了理想的地方,再离开不迟,毕竟,你们的行动,要自由许多。” 原来,这就是海二爷出面的真正意图。 护送城民,倒没什么,顶多浪费一些行程,但是,回去晚了,山门出问题的可能就会增大,更不用说,护送的难度,可能远远超出想象,所会遭遇的波折,也不是简单就能避免的。 但是,弟子们则没想那么深,热血为主,一进行直觉判断,认为这不是两全其美之策吗,纷纷鼓动道:“师尊们,答应吧,咱们总不能帮忙只帮到一半吧?” 林如正见不仅弟子们,台下百姓也紧紧看过来,等着自己等表态,无形压力下,他暗叹口气,开口道:“就林某来说,护送百姓,这也是履行侠道的一部分,没有意见。” 其他人,定闲师太、武当二道、点苍三人众等各派首脑,也很快表达了类似的意志。 那一刻,台下满场欢呼。 海二爷走到林如正等面前,弯腰请罪道:“事先没有进行商定,海二就提了出此计划来,给诸位造成了压力,实属抱歉。” 林如正等只得道:“不敢。” 都是为百姓考虑,何谈谴责? 而这一天,迁徙的大策略也拟定了出来,将依照那张图选出的和平路线为主,进行行动。 各种物资清点、人员组织安排等也有了大约的步骤。 当然,不肯迁徙,将选择其他意向的,也大有人在。 于是,仅仅第二天,满城的城民,都开始动员,近半数人选择了迁移,追随六大派,一部分想到乡下野外等躲避风头的,剩下的,则将赌注加在下一个占领洛城的势力之主的慈悲可能性上——或者说,这部分人是更害怕迁徙过程中的不确定。 由此,所有人开始走上自己所决定的运程。 离别是开端。 雷烈、黄天等军士选择了留守城池,守护剩下的百姓,用他们的话说,是坚持到下一个接手洛城的城主势力的到来。 当然,他们也送将离去的人到了城外。 而在野外,海二爷也同六大派告别,他道:“前路漫漫,风险无定,海二也有自己的事,不能陪大家一路走到底了。” 林如正感念道:“本就萍水相逢,海兄能如此为所有人考虑,如此胸怀,已让我六派刮目相看,敬佩有加了。” 客套完毕,海二爷最后道:“不过,海某将尽自己最大的能量,于各位前进途中,据点性地派人为大家引路、打前站,告知前方之战况情报,争取将危机降到最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讲完,海二一个抱拳,带着上百号兄弟一齐上马,它向而去。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346章 死守城池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守城池 看着百骑离远的身影,林如正心态浮出异样心思。 这个海二爷,定然不简单。 往日,参与无名镇之举办事,还可说是源于其地头蛇的身份。 但不久前,能在守城战中游刃有余,且不必风险,已超出一个普通地头蛇韬光养晦的常规思路。 而昨日,能提供出那张地图,提供只有大势力之主才能掌控到的讯息,更在现今离去之时,发下让远方的下属“引路”的承诺,其触角、其身份、实力,已经难以预估。 真是个神秘的人,大概也只有在下次见面时,才能窥见其真身之一斑了。 继而,林如正等六派人,与将守护的百姓,也与送出城池的雷烈、黄天还有留下来的城民,进行告别,不乏泪洒当场的场景。 是啊,乱世之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再会,也不知可将命运坚持到终点,怎能不涕泪感叹? 在迁徙大军远去后,黄天对雷烈道:“雷兄,该回城了。” 雷烈回过神来,马上大声道:“所有人,回城,死守城池!” 不错,千万不能再被洛城城主突袭得手! 众人掉头的过程中,远方,一个潜伏的探子也很快隐匿…… 在某老巢中,两个人正在喝闷酒。 是逃匿的洛城城主与匪首马王鹰。 一听回归的探子说了洛城的奇怪情报,洛城城主当即一惊,起身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六大派那些人,不久前对方的勇武,已经将他们彻底慑服。 那探子道:“不错,先前的那些江湖人和不少百姓都离城了,走了已有半个时辰,剩下的人,则在雷烈指挥下,回了城!” “可恶的雷烈,可恶的洛城贱民,竟敢大不敬反抗本城主,现今你们的靠山走了,看你们还怎么得瑟,嘿嘿——” 马王鹰则慎重许多,斟酌道:“城主,那些人撤走,不然不会没有防备,现在若去挑战,并不太妙。” 几天前的那场战斗,差点让自己这伙人损兵折将,尤其林如正抛来的那一刀,让马王鹰心有余悸。 洛城城主咬牙切齿,道:“要不是雷烈那些人打开城门,将敌人引诱进来造了反,洛城怎会沦陷?若不沦陷,四周那些势力的城主,也不会一同举兵前来了,再不久,洛城不知道会被哪一方给独占呢,趁着工夫,不将仇报了,怎么可以!” 要知道,自己等本来是耀武扬威可以无法无天的一城之主,下辖绵羊般听话的子民,六大派这一搅和,全没了,乱世之中,自己等成了什么,长久下去,没有城池作为据点,要么自然成为流兵,慢慢消亡,要么,不得不去投靠他人,或者攻占新的据点,那些,都是更大付出的行为。 因此,他对洛城民众等的恨意,是不可消抹的! 马王鹰摇了摇头,心想,看来这位城主,一心复仇,也快没利用价值了。 忽然,洛城城主更愤恨地道:“最不可容忍的,是他们夜中来攻,老子的大批珠宝财资都运不出来……好包括那些大部分刚抢来储存在粮库里的粮食!不夺回一部分来,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这一说,马王鹰也动了心,毕竟,没有资金粮草,在城外的野兵就是找死。 想到这点,他当即拍大腿道:“这事儿,我干了……” 由于怕六大派那些人临时折回来,洛城城主跟马王鹰是在城外暗处潜伏观察了很久,才正式现身的。 到了近前,发现洛城城门大门紧闭,看得出来,守城者是想死守城池了! 忽然听闻城池内呼喊成一片的震天声音:“守护城池,与城池共存亡!” 洛城城主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被下属扶稳后,他牙齿咯吱咬了一下,不知是惊惧于城内的气势,还是气的,半天方道:“攻城!” 手下们一声应是,开始依照先前的策略来行动。 若要去进攻别人的城池,洛城城主可能无可奈何甚至没有胆量,但是去攻自己曾经统治过的城池,却又充斥了信心。 或者说,是他对城池的防守状况心知肚明,而不是一无所知。 洛城没有护城河,大部分城墙段年久失修,城墙顶层较窄,难以大规模调派兵员,高度也不足,加上其内民居等过于扩建,建筑离墙体太近,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洛城城主的人不是急着去攀墙,而是罗列于墙体四围,向内放箭,但这些箭,可并不是冷箭,只见,而是带火的…… 洛城城主与马王鹰带人到达的消息,城内雷烈等早就知晓了,因此忙着动员全城人,于各处、包括街道制造工事障碍,持上可以动用的一切兵器,争取让敌人有来无回,至少大大折损。 为此,还集体喊了不少口号壮胆打气。 不过,他还是忽略了来攻者的卑鄙性,或说不择手段。 只见,从墙体的上方,四面八方,飞来许多火箭,不久后,距离墙身近的木制建筑就起了火。 雷烈大惊,要知道,城池最忌讳的,就是被放火,所以,他不再让民众们都死守于城池后面,而是分出部分人去救火,同时,能拆掉的屋子,此刻也顾不得心疼了。 恶狼的攻击又哪里是可以简单防守住的,没多久,全城各处都有火苗窜起,向着内部延烧,而居民们更多的任务,也是在忙着灭火,人声噪杂,慌乱成一团。 城外,洛城城主抬头看到了天空的浓烟,狞笑一声,心道:想跟本城主比出手,你们永远差着点!最白痴的,是想防守一座根本不可能防住的城池! 想必,他大手一挥,高叫道:“孩儿们,爆破,攻城!” 命令过后,在某几处,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烟尘过后,是几个豁然大开的洞口。 攻城军狂笑之后,纷纷由几个口内涌入,再次进入了这个城池,妄图肆虐…… 而城内,救火未成,爆炸声后,敌兵就冲了进来,可谓两面威胁。 指挥得正昏天黑地的雷烈无力地看着四周,频频的喊杀声,一时间预兆性的绝望:没有了六大派,城池根本没有防守的力量可言,不久之后,也许就是再次的遭到屠戮……难道自己先前没有强行劝说城民们跟随六大派迁移,是种无可挽回的失误? 苍天啊,救救洛城城民吧! 忽然,身边黄天一扯他衣袖,指着远方某一处,惊异道:“雷兄,你看!” 雷烈顺着指向一看,也是一惊。 只见,远处的墙体上,竟然出现了两个身形相貌看不太清的老者。 这二老,一个稍高,一个稍胖,相同的,都是身体倨傲,站得笔直。 这是什么人呢,能毫无顾忌地站立于城墙上,必非凡俗! 不过,发生的事很快证明这两人是友非敌…… 城墙之上,背着手的二老者俯瞰下面,城池内外。 稍高的道:“宗师兄,这些事,咱们还要管吗?” 那稍胖的道:“霍师弟,此一路中不少类似的事,咱们也不都出手了。” 而再看到攻入城的那些人一副烧杀掳掠的强匪状,他冷笑一声,补充道:“何况是这类不知收敛的畜生!” 稍高的没提反对意见,只是道:“这群人虽然称不上什么武功,但是,人太多了,而且,咱们是听说了我六派人曾从此一线路经过,才追逐了过来的,耽搁太久,并不现实。” “宗师兄”看着城外两撮伫立指挥的骑群,淡淡道:“那就群贼擒王……” 言说中,他“飘飘然”下了城墙,往着目标飘去…… 正得意忘形的洛城城主大概想不到,他的命数竟然因为突然插进来的两个高人突然中止,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后脖颈就被于马上被揪住,然后只听到咔啪一声,就再也没有了直觉,而他身周护卫那些手下,也根本连惊呼都没有制造成功。 于是,一撮的人,都在马上软了下来。 不远处,马王鹰看得胆战心惊,半点话没说,掉马头就走。 但是,马王鹰也没跑远,因为在他逃窜的方向上,还有一个人正对着而来,双方一交错,就此瘫软在了马身之上…… 不久之后,两个老者再次立于城头之上,不同的是,皆提着一个人头。 “宗师兄”以囊括全场的酷杀声音道:“尔等宵小,你们的头领,已经被除灭了,若继续攻城,就形同此人!” 说着,其手中人头被抛了出去。 掉落地上后,攻进城来的人用刀剑挑挑,一辨识,大惊之下,尖叫道:“城主,是城主,被人砍掉头,杀死了!” 什么?! 接着,“霍师弟”所提的头颅也被抛下。 这具头颅也被认了出来,是马王鹰。 于是,合伙攻城的两个人都是压不住的恐慌,抬头看看高处的两个人,如同面对罗刹。 有几个想复仇的,嗖嗖射过去几支箭,哪想到,及身时,对方简单的袍袖一挥,那些箭就原路返回了来,反将其主人射落马下。 这一下,攻城者哪里还有战意,恐惧之下,纷纷掉头逃跑。 场面竟然几乎于一瞬之间扭转! 对方逃了,获得了主动权的城民自然也不再客气,喊杀着追了过去,直追出城墙,追入原野。 要进洞口时,雷烈才停下了身,抬头,一拱手,道:“多谢两位江湖老前辈仗义相助,在下雷烈代所有城民感谢您二位。” 二人手一撒,淡淡道:“小事一桩,不必了,我二人并非特意来相助,而是想问一个情报。” 雷烈当即正色道:“前辈请讲!” “宗师兄”道:“有否一大队江湖人从此经过?他们是六大派的,为吾之同门。” “什么?!您要找六大派?” 雷烈手一指一个方向,道:“林掌门他们往彼方向已经离开了数个时辰,紧急追赶,说不定能赶上——” 还未进一步沟通更多消息,两人倏忽间,竟从城头不见了。 雷烈不知道,这二人是为华山派祖师宗五谷和霍七思,当初和几派其他五位长者,以及一些供派遣的剑阁弟子下了剑灵山,前来寻远征的五大门派,不过,由于战乱开启,情报系统不稳定,情报搜集总不顺利,不得已,一种人就分组,采取散花型行进线路,分向赶一段路,再于某处商定的目标点回合,如此,最大限度去将所有可能失散的门徒集中起来。 宗、霍二人就是于此一路中闻听了几大派的动静才赶来的,出手只是恰逢其会,哪里有心情逗留? 不过,这种巧合倒更像一种天意。 发呆中的雷烈心想,先有六派弟子辈,现在长者又给了洛城人一个救命的帮助,自己等欠六派的恩情,或者说缘分,看来是小不了了…… 下了某种决定的雷烈,很快将城外追赶的百姓们召了回来,之后,又一次召开大会。 这回,雷烈首先将二位老者的大致身份说了。 顿时,从锋线上生还的百姓们一齐生出感恩戴德之心,各种朴素或华丽的词句不绝。 雷烈却叹道:“乡亲们,我却并非想听这些东西,只是想说,对我们自身,经过了又一次失败的守城,你们有何感想?” 众人一怔,有些明白,又没有悟透。 黄天知其心意,在旁道:“我们先后受六派上下的莫大恩惠,说明了他们也许是我们的贵人、说明了跟随他们的正确性,而我们自身,在这里苦等另一拨不知是否会善待我们的人来接受统治,真的是应该的选择吗?” 这一说,觉醒者众,人人道:“不错,我们不应该对那些权贵抱有幻想了,现身就有我们值得跟随的对象,还耽搁什么?我们也应该出城去,追上他们,跟随他们的步调……” 本書首发于看書罓 第347章 一座空城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座空城 再无任何异议的城民们,于第二天一早,收拾可以带走的一切,向着六派等离开的方向而去,盼着早一时回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而洛城之内,人无财净,彻底成了一座空城。 不久之后,那些追求占领洛城的人到此一看,面对一座千疮百孔又无人可以指使的城池,徒唤奈何…… 数天之后,雷烈黄天等人赶上了先行队,于是,六派虽带领的队伍大大扩大,责任又重了一分,而六派长者,以及剑阁弟子这些人,与主队完全汇合,却又耗费了好一段时间。 总之,六大派从此踏上了一条前途多舛的路,不知经年奇月。 每个人的心性,从往昔的一个不管江湖之外是非的侠客,变成了侠之大者,百姓之守护,他们往昔单纯的以正邪是非为主基调的血性,与冲动,趋向于沉稳、思索,以及深沉。 所以,行路之中,大多数时候人人面上开始浮现剥不掉的沉重,即便以笑容划开了,那份沉重也沉淀进了心里,融进了脚步中。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江湖的体验! 而过程的复杂,也远超出了当初的预估。 他们原先的打算,是直奔和平线路图所指定的目标城池,但是,时间越向前进,战乱的发生也越不可预估,即便是海二爷给的那张图充满了预兆性,也避免不了失误,很多时候会遇到突发的战事,或者其他事故,这就大大耽误了行程。 更无奈的,是路上的灾民流民越来越多,而看到己方这些人有组织也有目标,也携带着粮食,主动加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林如正等虽然知晓人越多粮食越不够用,赶行速度越慢,但是,基本的悲悯心所在,总不好用武力赶迫其离开? 所以,迁移队伍是越赶路,规模越大,几乎是在线路中裹卷着,将一切无目的无助的灾民们吸收进去,于是,一路上总见密密麻麻,而大多数城池一闻听有迁徙群经过,根本不敢开城门,开始携带的粮食吃完后,进一步的补给,还是海二爷事先安排的人偷偷运送的,但是,后来,粮食紧缺,迁徙队即便还有当初从洛城携带出来的金银珠宝,也很难换到粮食了。 加上可以接收下来的目的地迟迟找寻不到,风餐露宿的队伍是又疲倦又乏力,心里生出绝望。 那一天,给队伍运送粮食的人低声对林如正说:“林掌门,海二爷让我跟您说,往下,就超出他的能力供应范围了,所以,粮食的问题,就要靠诸位自行想办法了,至于引路的那张地图,现在也没有用处了。” 林如正听到的当时,心下就是一抽。 如果完全断了粮,每天连稀粥都喝不上,这以万人来计数的队伍,该怎么办? 若成了纯粹的流民、灾民,这趟迁徙的意义就完全是负面的了。 送走那些运粮的人,林如正满面沉重地回归,将情况秘密告知了首脑们,一时间,众人也都个个息声。 没有粮食,就什么也谈不上。 林如正叹道:“不论如何,咱们都要在几天之内想出办法,不然,队伍必乱。” 天乾忽叹道:“若是七位长者也在就好了。” 天坤道:“是啊!” 原来,在开始的阶段,来寻六大派弟子的七长者,以及剑阁弟子群虽然前来汇合了,一度形成热闹的会师,但是不久后,又从剑灵山来信,说六大派山门都出了些问题,由于主部不在,盗窃、匪贼,甚至是军队进攻等事件时有发生,山门危在旦夕,说不定那一日就失守了,那么,那些武功典籍、门派史志等必须要保护的事物怎么办? 所以,七长者商议之下,决定各自紧急回自己的门派,或者是守护山门,或者是转移典籍,等六派弟子们完成了迁移民众的天赋使命,再行回归,就好一些了。 不过,去的人多也没必要,主要是要精粹,快速,所以,七长者并没有要求林如正等原迁移队的领头人分离,以免造成队伍心理动荡,不过,还是有些精英弟子随同了。 另外,与七长者一同下山的剑阁弟子们,包括十七、十八等由于和对方配合默契了,所以,也决定继续陪着完成六派的门派任务。 原先剑阁与六大派的那点隔阂和陌生感,早在长期的合作下消除,不分彼此了。 不过,七长者走了,也相当于智囊层弱了,高武力者,更是不可再倚靠。 点苍纪不孤道:“总归,我们要完全靠自己解决一切困难了。” 相比来说,点苍派的门户倒是好对付,由于门派人少,各类事项就很简洁,又由于总是倾巢而出,连牌位之类都是后山复杂机关受着的,窃贼去了,也窃不到东西,所以,点苍派并没有一人离开队伍。 林如正最后道:“那么,如何做,几日内,咱们就好好想想。” 众人一点头,装作没什么异常一般混入了队伍。 事情出现转机,是第二天的时候。 也算决策层一员、民意代表的黄天,忽然指着地图,对首脑们道:“我方就要行经下一个城池了,我想,也许可以从此城池买到些粮食。” 从城池买粮么? 众人眼先是一亮,随后就黯淡了下去。 在先前的行路之中,为了储备以及长远打算,六派不是没有考虑过向路经的城池买粮,但是,往往移民群一接近,那些城池就紧闭大门,防止被冲击门户。 当然,迁移队虽然经常饿肚子,毕竟还不是流民,总算没有因此起过冲突,而到后面,在所有行经城池的时候,队伍也没有特意去考虑这点。 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了。 队伍很快就要断粮,那么,就要想尽一切办法筹备到粮食,而在这种年月,唯一还可能有粮的,也就那些城池了,能买到粮食的地方,也只有那里。 所以,众人最大的忧虑,是:对方能卖吗? 林如正还是道:“不论如此,黄兄所提议的此点,是目前唯一可能的希望了,不能放弃,一到城池那里,咱们就计较此事!” 首脑们众心一体,都点了头。 不久后,那城池到了,果然,城门紧闭,很明显,是守城者害怕移民群冲击城池。 只有城门之上“陵荫城”三字突兀在外。 要买东西,别人不开门,无法交流,怎么办? 林如正正要提出来,派遣一个使者,定闲师太就当即道:“此项任务,由贫尼来完成!贫尼来作为使者,去见那守城城主!” 这一提,众人当即一愣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路上,这位掌门师太可以说是从来多做事少开口,貌似从天魔山下的事件以来,整个人都沉默了,这刻却率先开了口,毫不犹豫。 “师傅……” 峨眉三仪中,唯一依旧长随于她身边、没有随定逸定茹去守护山门的弟子仪兰忍不住轻扯其衣袖,低唤了一声。 意思很明显,您是掌门,是师辈,怎能让您冒这个险呢? 林如正也劝道:“师太,使者任何人都可以做,没有必要你亲自出马的。” 余人也道:“是啊,师太。” 定闲却坚决地道:“现在,每个人的性命都同等重要,别人若可以赴险,贫尼又有什么可以自惜羽毛的?更何况,要派使者,须得有一定身份才好,贫尼还是出家人,不容易惹起是非和猜忌,是最佳人选。” 这些话,众人也无可反驳。 并非是她的话绝对有理,而是众人看到她的倔强,其坚决的态度,知道劝也劝不动。 林如正叹道:“好吧,不过,事情若不成,师太也不必强求,我们可以支撑到下一座城池才做打算。” 众人也安慰似地附和。 曾长正忽道:“不过,我建议,咱们这些首脑,联名据一封请求交易的信,请师太携带上,兴许有点用途。” 众人一听,都兴奋道:“不错,这个应该好好思量!” 于是,静思良久,众人才集思广益,结成话语由林如正动手,主体意思无非是说队伍并非灾民,是迁移者,也是买家,想用真金白银换取一些粮食,请求城主大人慈悲为怀,允准交易,民众们除使者之外,不会有一个进城的,如果答应了此事,城池永葆辉煌,城主功德无量等等…… 除了这些,众人还表明了自己江湖大门大派首脑的身份,并声明,他日,战争结束,六大派必然会偿还这笔人情债,绝无食言! 六大派即便不是江湖人,也不会没有听闻,所以林如正等忖度这份类似誓约的内容,不会起不到作用。 写完毕,稍稍晾干,林如正就将信交到了定闲手上,道:“师太,安全第一,切不可过分追求结果,保重!” 其他人也都是这般嘱咐,定闲稍稍感动,点了点头。 然而离开之时,仪兰却要求跟随,被其师一个怒瞪直至,退回了步子。 仪兰一阵委屈,但是,她也明白师傅的意思:为师若不在队伍中,你就是唯一负责者,怎可同样赴险?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之中,定闲一步步走向了城门。 其他不知粮食危机之民众,倒没有这种紧张感,他们大多还以为停下来是为了纯粹的休息,没有特别的意思,也许等他们时候知道那位峨眉掌门为众人特意去独身跑了一趟之时,会感念万分。 定闲在城门口与城头士兵一阵喊话交流,士兵让定闲先等着,最后,还是将城门开了条缝,让其进去了。 不过,即便从那条窄缝中,也可观知到一派对朝着来的兵刃尖以及箭支的影子。 看得出来,城池中人对定闲的来意还是充满紧张,有着怀疑的,毕竟,定闲万一是要破门配合攻城的前哨怎么办?所以警惕是必须的。 虽然知晓这点,守望的林如正等人还是万分担忧,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了。 单说定闲掌门,终于到了城池之内,身后的大门也缓缓地再次阖上了,她不由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达成目的了,起码对方没有拒绝沟通。 至于眼前面对的那许多兵刃,倒并不在乎了。 不过,接下来的谈判想必很艰难,定闲觉得自己肩头又重数分。 于是,这位峨眉掌门在士兵开道或者严格监控下一步步向前走着,被带往城主府。 而街道之上,城池内的城民见到了出现的定闲,也议论纷纷。 他们自然也知道了“流民群”就在城外驻扎的消息,对其意向不知,多少担忧城池被攻。 而作为流民代表的定闲进来,自然引动他们的遐思。 定闲只是两眼不旁观,昂首前行,此刻,正见她作为一派掌门、出使使者之威仪…… 城外,定闲进去之后,六派这方又有计较。 看着紧闭的城门,黄天突然道:“诸位,我有个提议。” 众人道:“什么?!” 黄天凑头嘀咕了一阵。 听后,众人一阵犹疑,有道:“这会不会刺激到城内人,起到反作用?” 黄天摇头,道:“咱们弄得似是而非,让他们疑神疑鬼,心存疑虑就可以了。” 林如正这才道:“如此,我们领百姓分向而去……” 由是,陵荫城城墙之上的守军惊见原先聚成一团的百姓一分为四,有一股留于此方城门之外,剩下三股,则开始沿着城墙的平线而行,不知要做什么。 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百姓游移的身影,给守军的视觉触感,就如满地的“蝗虫”,蔓延开来。 不久,对方意图显现,那三股百姓,竟然最终分别停留在其余三面城池之外,看似分散,实则密实地驻扎了下来,虽并不特意看向城池,那种无声的压迫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 围城?! 这些“流民”到底是要做什么,攻城吗?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348章 化缘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化缘 手将们看得大惊,忙命人将讯报传递了回去。复制网址访问 城主府,此刻,只有陵荫城主跟一个狗头师爷模样的人在。 先前,陵荫城主按照师爷的建议,命令城门守卫将那“出家人使者”放了进来,不过,此刻还是心里没底,道:“师爷,咱们真的要跟城外的人谈判吗,那些都是些贱民,谁知道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师爷嘿嘿一笑,道:“大人,正因为都是些饿疯了的贱民,逼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所以才要做出个样子来听听他们要做什么,咱们也好对症开方,有来有去!” 城主依旧不安,道:“好吧,不过我对江湖人没什么了解,可别整出什么假使者真刺客来。” 师爷阴阴一笑,道:“大人放心,都有防备的。” 定闲师太刚步入城主府门外,就有两名守门官凑上来,皆以蔑视的目光冷冷看过来,一个道:“你这女尼,参见城主大人不可懈怠兵刃,将肩上佩剑奉来!” 他指的是定闲背上的宝剑,名诛邪,为峨眉掌门之宝刃。 若在平日,定闲定会不卑不亢来一句:“门派传承之象征,岂可离身?” 但现在,定闲只是迟疑了那么片刻,才缓缓,似是珍惜,又似不舍地将背剑接了下来,捧过去,附语道:“此为我派掌门之配属宝剑,望好好保管——” 哪知道,话没说完,另一名守门官野蛮地夺了过去,没好气地道:“拿来把你,一把破剑,还真当宝了,看你是个出家人,才没搜身,还不感谢咱们官老爷!” 周遭响起一堆的嘲笑声。 定闲师太强忍着没发怒,而是道:“现在可以见城主大人了吧?” 这时候,带路才重新开始,不久后,终于到了大堂,见到了身为城主的“官老爷”。 不过,仿佛在防备着定闲,双方之间,隔着老大一段距离,也即是说,定闲若在门口的话,城主和师爷就在最内,中间两厢还有整排的士兵衙役之类,显见城主大人的谨慎程度。 而见到这位师太并不是想象中江湖人的那种凶神恶煞,中央主座城主大人也安心了些,咳嗦了一声,道:“兀那师太,有何事想见本城主,莫非化缘不成?” 定闲摇了摇头,道:“贫尼此来,仅为些正当生意,这是表明来意之信,请过目。” 书信由衙差传递了上去,城主不敢亲自拆,还是师爷命令衙差打开,自己再接过来,奉于座前跟陵荫城主一同翻看的。 看完后,主奴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些弟子,也并不太诧异:流民想要粮食天经地义。 于是,城主大人做戏般叹道:“师太啊,按说,你身为出家人,都在为流民们着想,本城主身为一方父母,也应该有体恤生灵之心,但是啊,师太,我城中也有子民要养活,粮食给了你们,城中人就要饿死了。” 定闲忙道:“大人,我方并非白白索要粮食,而是想以真金白银换取,而且,我六大门派还会将这笔账记在心上,他日必定偿还!” 城中心中冷笑,六大派咱家知道,子虚乌有的报恩,就免了,本老爷还不糊涂! 想着,他拿捏着表情,再次作难道:“何况啊,师太,若在寻常年月,一箱金银珠宝兴许可以换来不少粮食,现在打仗了,粮价居高不下,就算卖给你们一些,那量恐怕也会不合心意啊。” 城主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卖的,忽然想,用少许的粮食,忽悠过来大量的财宝,也算一个不错的买卖。 定闲并非糊涂之人,一皱眉,道:“那么城主大人可否允许贫尼于城中向那些普通城民或者店铺买粮?贫尼相信,如果道出难处,他们会帮助的。” 城主不由暗骂,好你个老尼姑,现在城内所有粮食买卖都是由咱家控制的,你想越俎代庖,直接买货?甭想—— 他正要开口拒绝,忽然,一个士兵从外申报进来,看了定闲一眼,附在城主跟师爷耳旁窃窃私语起来。 听完,城主吓得惊慌失措,失声脱口,被师爷止住,拽到幕帐之后,相互商量起来。 城主:这些流民真的要攻城怎么办? 师爷:城主放心,他们要攻,也攻不进来的。 城主:还是不放心,要不,把这个老尼姑抓起来,当人质? 师爷:……大人,我倒有个主意…… 良久,二人才从幕后走出来,脸上皆换上了笑眯眯又神秘的表情。 城主坐下后,对等待着的定闲满是亲切又无奈地道:“师太啊,你们的苦处,我们已经知晓了,但是,我们的难处,你们也应该体谅体谅啊,你说是吧。” 定闲只好回道:“大人所说的是,因此我方也不会强提要求。” 不强迫还来围城…… 城主一边暗中咒骂定闲的这句话,一边叹道:“师太,说实话吧,咱家不卖粮食,一则是现在粮食确实紧缺,另一方面,实则是战争形势所迫。” 定闲一怔,道:“愿闻其详。” 城主心道上钩了,忙正坐加正色道:“是这样的,本城陵荫城,乃是南陵城周大都督之属城,现今,周都督正在统一南郡剩下之领土,却又闻东北有邪恶之敌军来攻,周都督只好紧急调兵遣将,前来防御,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拖住对方几日,为着日后考虑,本城主才严格把控城池粮食之流通的。” 有敌来攻? 定闲对这些并不熟知,也没细问,沉默了一下,才道:“城主大人是想我们做什么?” 城主道:“过分的要求咱们自然是不敢提的,就想师太等可否率领流…不,百姓们将那敌师阻挡一二日,只要周督一来,就可以顺利接防了,如何?” 什么?这是要百姓跟军队打仗吗? 定闲当即摇了摇头,道:“恕此点贫尼等爱莫能助。” 要粮食,不代表要付出性命。 不想城主根本没有生气,而是道:“咱们要的只是一段缓冲的时间,不一定要硬战,答应与否,师太不妨回去考虑一下,咱家可是万分诚恳的,那股军队,估计也不过几万人,并不比师太的队伍人量多。” 定闲也不好回绝,只能道:“既然如此,贫尼就先回去一趟。” 她在厅中二人的口头送别下,循着原路回归,到了那门官处,正碰上两位门官对着那把剑嘀嘀咕咕,似乎是以之试用了一下。 而看到定闲这么快出来,两人似乎没有提防躲避不了的样子,忽放冷脸,对她道:“兀那师太,这把剑,咱们城主大人看上了,你将此奉于咱们陵荫城,兴许城主大人会高看你一眼。” 真是没有鸡毛也要当令箭,城主一直在厅内叙话,怎可能说过这种话,明显的就是小人贪财而已,定闲当即再控制不住怒火,正要强夺,一把巴掌提前侧伸过来,将二门官啪啪甩了两个大嘴巴,打翻在地,二人叫喊不绝,待看清打人者,却又不敢抬头了。 定闲一侧目,见出手者原来是不知原因从厅中追出来的那师爷,他身边,自然还有城主大人。 师爷打过人,将掉落地上的剑捡起来,交给城主,城主又亲自奉着,转交于定闲,赔笑道:“下面人不知轻重,还望师太勿怪。” 定闲自然不好说什么,不过也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将自家的掌门宝剑亲自抽出来,于日光下验看一番,才缓缓送回鞘中,背到肩头,这其中,还把四周卫兵吓了一跳,以为其要对城主动武。 这番小波折后,定闲对后追出来的这二位道:“城主大人,还有何种吩咐?” 城主似乎已与师爷商量了什么,只是笑,道:“师太入城是客,送至城门还是要的。” 一行出府,定闲注意到,那师爷竟然悄悄它向而去,不过也没深想。 到了城门前,原因也体现出来了。 城主先是喊定闲等一等,不久后,竟见师爷推着几辆车的粮食,到了近前,定闲一喜又一疑,指着车道:“大人,这是——” 城主满脸笑容,道:“此乃本城之诚意,不须交易,容师太带走即可。” 定闲想了一想,也没道理拒绝这些,就点了头。 于是,不久后,定闲师太出来,身后竟跟着几辆粮车,到了城外百姓的队伍前,那些人才放下车子回身,不久消失于开了一道缝的城门之后。 而看到定闲终于出来,林如正等首脑,以及峨眉派弟子们,都激动地迎接了上去。 双方相会,这方面纷纷说,没事就太好了。 此后,定闲将城内遭遇说出了,并点出了后面并非关乎钱财的交易,包括这些作为礼物预支的几车粮食。 这之后,当然就是大商议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粮食维持不了多久的事实,自己等想从陵荫城城池获取粮食的想法,林如正这些师长们也只好告知给了下面弟子们,以想着商议出个结果来,好带领百姓。 而一听定闲说的城主的那个由百姓抵挡军队以换取粮食的提案,当即有弟子悲愤地道:“他这是趁火打劫,想利用咱们的牺牲,保自己的平安!” 余人也道:“对,绝对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师长们自然也不是想不出这其中的阴谋,但是,所谓对人唱人戏,逢鬼说鬼话,完全将这条路封死了,倒并非一个有胆谋的决定。 也有人提出:“我们在这里耗着,也没有用处,还是尽早离去吧,等几天他们打仗,兴许就会受到殃及。” 这种提议,附和的也更多,可谓离心似箭。 黄天忽道:“即便咱们要离去,也得求一些好处才行。” 众人忙问:“什么好处?” 不久后,一封信再次被送进了陵荫城。 城主打开一看,竟是一封所要兵器的信,说百姓们有心助城防,可惜多数手无寸兵,有心无力。 陵荫城主当即大怒,拍桌子道:“一群贱民,竟敢跟我所要兵器!” 师爷小心看过,眼珠一动,道:“大人,现下完全拒绝他们,显然有些不妥,不如……” 陵荫城主听得呵呵奸笑,道:“好,刁民们,就给你们兵器,看你们怎么履行承诺!” 于是,一堆运兵器车被推出了城外,推到了百姓们面前。 送东西的人走后,众人接近车子,还没掀开盖布,就闻到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雷烈心一动,呼啦一下抽走了盖布,一看,倒是一车的兵器,只不过,都是铁锈的颜色,暗无光泽,有的还有明显的缺口。 众人不约而同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雷烈拿起一把来,晃几晃,感觉将断似的。 车上还有一张纸,上写,城池兵器短缺,此还是翻查仓库凑出来的,象征着陵荫城不藏底子的诚意,也万请百姓这一方遵守承诺,共防城池。 众人顿时破口大骂,明显是用报废兵器糊弄这边,还提什么城防! 但正所谓库存锈器,久无战事,也不懂战备,看来,这位陵荫城主恐怕也不是个打仗的主,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跟城外人鬼扯,搞出什么一看就是局的约定。 但不论如何,这份“礼物”不能不要。 林如正于是吩咐人将这些兵器大致淘汰过一遍,将完全不能使用的,就地丢弃,还可以凑凑空手的,分发给了一路来很多虽担任警戒治安工作却没有兵器的百姓们。 虽说锈得明显,百姓们执在手中,随意舞舞,也是一阵兴奋。 至少,对付山贼匪寇流兵之类,算是有些助益了。 兵器到手,是该考虑适机而退了。 不料,林如正等人还没命令所有人起身出动,忽然,耳中就听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震动声,这声音由小及大,由少到多,又趋于统一,仿佛远方,有愤怒的山河在咆哮。 第349章 骑兵的大军 第三百四十九章 骑兵的大军 若是一般经验,大概是要细辨一下怎么回事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但是,恰巧,在记忆尚算清晰的之前,六大派于那天魔山外,恰巧就遭遇过那类似的一遭! 所以,林如正等人瞬间色变,大叫道:“是骑兵的大军,快撤!” 哪想到,想撤离的百姓们往一个方向移到没几步,又被最前方的潮流给逼回来,而转向另一个方向,很快也是同样的境遇,因为,不论在哪个方向,他们最终都会观察到“敌踪”。 于是,不久后,无数百姓只得停留在原地,惶惑不安。 而那四面八方的未知“敌人”的铁骑也在距离百姓边缘一段距离外戛然驻蹄,一时之间,寒光铁甲,马嘶人齐,气势压人。 由此,整体上形成多层的分布,最内是陵荫城,中间是百姓,最外围则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大军。 百姓群中,林如正一眼看到这些骑军旗帜上的番号为“萧”,直觉上联想起某个人,却又自我摇了头。 总之,城外的这两方人在对望,暂时都没什么动作。 而城内,则闹翻了天。 突然之间冒出的骑兵大军不仅震住了城头陵荫城守军,还使得城民们暗中相告,恐惧中议论。 而城主府内,闻听敌人抵达的消息,陵荫城主刹那间又惊又怒,忽然一把扯住报信人袖子,质问道:“不是说萧家军两天后才到吗!怎么倏忽而至?” 那人慌忙地回道:“大人,经推断,他们应该是趁夜急行军,以求迅速抵达并包围住陵荫城,骑兵主部先行了,后续部队应该后面才到……加上几天前咱们就关闭了四方城门,又被流民堵城,讯息内外传递出现误差,且无法亲自派人验证,就这样了。” 说到后面,陵荫城主放下了手下的脖领,没说话了。 毕竟,他奉死命令扼守陵荫城,自己又没打过什么仗,可谓惊弓之鸟,在不少日前闻听“流民”大军即将经过就封死了陵荫城,准进不准出,目的竟然是防止流民的奸细。 但如此一来,造成了城内民众人心惶惶,在讯息的探察上也出现失误,算是自作自受。 这样的话,陵荫城就必须单独依靠自己的力量不致沦陷,好拖住萧家军数天,以待后面的南陵城周大都督领兵前来。 挥走了送信的人,陵荫城主转向身旁师爷,求助般道:“师爷,你看怎么办?” 师爷心想我也就出出小主意,这统兵打仗的事哪里有办法啊,当然,他口上是不好这么说的,只是道:“想来咱这陵荫城还算坚固,他们的后援步兵攻城部队没有抵达前,骑兵也不会动手,而且,即便动手,一时也是攻不下来的,大人稍安心。” 只是,陵荫城主哪里真安得下心,失神坐在后面椅子上,忽然想到什么,眼一亮,大声道:“对,对了,还有那些贱民在的,他们正好阻在城池跟萧家军之前,利用他们!” 说实话,师爷并不认为那些百姓会起到什么作用,不过也不好推翻上官,而是道:“大人想如何做?” 陵荫城主一招手,师爷马上附耳过去,边听边点头。 不久后,师爷出门去依照吩咐办理,不过心中却道:“这真的行吗?且做来试试吧!” 城外,突然出现的军队,正是萧家军。 在先前,夕照城主归顺之后,白云侯势力算是一下统一了东面地域,由此,开始向其他地域进行扩张。 而研究大地图之后,决定先将突破点放在南面。 一则,白云侯原势力就比较偏南,往南攻,有地利之便,二来,江南向为鱼米之乡,物产丰饶,攻击力却不突出,打下来的话,对以后可能的僵持大有利处,三来,是听闻作为南陵城城主且自封“总领兵马数十万之大都督”的周凌正在更南方征剿敌对者,此刻出击,可攻其不备,打破其逐级防守,最终占据不败之地,另外的,盟友幽燕山的蛮王军队嵌入位置也有些居中偏南利于结成一片。 于是,萧家军作为一股,由萧云亲自带领,往陵荫城这边进攻,白云侯率白云军则攻向其他关键性地域。 而梁无忧、彩凤宫主等萧家军方,以及白云军的一些人也有的留防在北面,以作防御。 大的战略由此形成。 而这陵荫城,就是通往南陵城不可或缺的。 旗幡张扬下,是萧云、赵舍、任九重、太阴真人等。 剩下将领,包括诸葛治等谋士,则在后续的步兵部队之中。 萧云一看,陵荫城前,竟然围着无数的百姓,灾民?不像,依照自己先前所见过的那些散碎流民来比照,要衣衫完整、也有血色得多,但说是完全无威胁的,却又不尽然,不少外缘比较壮实的百姓手中,都握着正规的兵器,虽然有的锈掉了,也以及可增加武力。 小侯爷赵舍开玩笑道:“看上去,莫非是在围城攻击?哈哈,倒帮大忙,跟咱们一方了。” 其他将领也随声应和,不太放于心上的样子。 萧云没接这茬,忽然,眺望到另一方向上,有不少衣饰统一,带刀带剑的人,虽说大概经过了长途的跋涉,衣着不再鲜艳,甚至脸上的尘土,以及那份疲倦感都可感知到。 这些明显是江湖人。 只是,大股的江湖人怎么会混迹于百姓群中,而且看上去,浑然一体,就像作为一方行动了很久似的,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细辨那些服饰的款式,似曾相识,萧云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吩咐士兵道:“去问问百姓们从哪里来,因何在此。” 一士兵应命纵骑而去,不久回归,道:“回元帅,百姓们说主要是从洛城而来,想远途迁徙到没有战乱的地方,不过,行经这陵荫城地域时,粮食已经所余不多了,所以他们计量着,想从城内买到些粮食,不过,城主似乎不太愿意。” 迁徙么? 值此兵荒马乱之际,这倒是个有勇气的决定。 而陵荫城不愿交易,倒也正常,毕竟粮食是战略物资,不会说卖就卖的,而且是卖给“流民”。 一时间,萧云也不做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判断。 忽然,许多人指着陵荫城方向,叫道:“有情况,元帅请看!” 萧云忙纵目看去,就是一怔。 只见那陵荫城城头上,竟有士兵垂挂起一个巨大的字幅,上面写着:万恶的萧家军,不要伤害我城外百姓,放他们离开! 看这内容,再结合方才听到的百姓方解释,萧云等人不由好笑。 看来,这个陵荫城主是想动用反计之类计策,引发己方军队对于这些百姓的忌讳猜疑,从而可能采取某些激起矛盾的行为,不过,想到这个不着调的招数,看来,城内人也是急到家了。 而那厢,推断后发现陵荫城竟出如此阴毒计策,生怕被那“萧”字大旗的军队生出敌意甚至攻击的林如正等人大急,但是,由于方位所在,又不好有太明显行动,一时无法做什么。 不过,萧家军倒并没有担心中的做出什么,士兵们依然停立马上,军纪严整。 任九重看向萧云,道:“公子,如何应对,将计就计,让这些百姓离开,好让出场地吗?” 萧云静了片刻,忽伸手向后面的马背上,摘下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于任九重手上,道:“任大哥,将这个交给百姓,算是支援他们往后的行程。” 任九重一惊,道:“公子?” 原来萧云所递来的,是袋粮食,骑兵队伍由于要先行,粮食补给跟不上,所以出发前,萧云就命每个人在马背上驼一袋粮食,以够数天之用,将领也不例外,且不可轻易互相赠予,以生成节约之心,而没有了这个,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萧云就要饿肚子。 萧云再次点了点头,道:“比起咱们,他们更不容易,当此乱世,总要保存些善心人性。” 任九重还是意会了,也取下自己那袋,道:“那么我老任也随着了。” 这种“热闹”,赵舍怎愿放弃,也嘻嘻笑道:“那就采取自愿原则,我也捐一袋!” 说着,也将一袋粮食抛给任九重。 一下子,任九重接到好几袋粮食,苦笑一声,下了马到了百姓之前,将粮食交付,并转赠了萧云在他临走前的话:“心尽至此,好好保重,就莫参与别的是非了。” 而看到上将们如此做,下面的士兵也开始出现自愿者,上前去赠粮。 这种做法蔓延传递开来,渐渐的,赠粮者络绎不绝,很多都是由后方向前传递粮食,而最前方的士兵则成了往返不停的送粮兵。 至于接到手粮食的百姓们,想将身上财物当返礼给对方,根本没人去接。 所以,除了激动落泪,口出谢语,百姓们就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 到最后,干脆很多人喊着善人义军下跪了。 于是,天地之间就出现了这一遭看似奇特的场面。 另一个方向上,靠前的林如正等首脑也辗转接到过粮食,一打开掂量,都是实实在在的食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路以来所遭遇的官家人,从来都是对逃难的百姓不留情面的,自己这些人之所以还能坚持下来不被冲击,不过人数多,且有六大派弟子保护而已,但如此善待兴许是敌人的百姓的,这“萧家军”是何等圣人? 定闲师太一声佛号,道:“如此善心人士,咱们该亲自前去参见一下才好。” 不料,他们还没采取行动,整个百姓群就移动了,原来,是“萧家军”将封锁让开了一道口子,以让百姓出去,好清空还原成战场。 看看方向,进向上正经过萧家军首脑旗幡处所在,林如正便道:“不若经过那里时再去攀谈答谢。”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在那赠送粮食源头处的队伍前,定闲亲自上前道出身份并提出参见之意,将领竟然不现身相见,也不接受道谢,而是派人传话道:“诸位出身江湖,且敢将性命付长途以助不相干之民众,是为无私,我等军人,生而有使命,为民争一片天地以安身,是分内事,因之寄粮不过锦上添花,不敢居功……旅途漫漫,就不送了,诸位还是尽早赶路去吧。” 而骑兵相拥,旗幡遮挡,定闲等人无奈,只得最后拜了一下,随着百姓的大军徐徐行去。 不知为何,林如正听到不会见的传话后,松了口气。 假如他们真的见到了萧云这个曾经的江湖敌人的话,想起往昔之种种,会不会慨叹当初之幼稚可笑,热血徒耗,义气偏错呢? 这些,就不可能知道了。 而发现六大派等人离远后,被刻意拥围中的萧云也松了口气。 不与六大派相见,是自己的意思,天魔山下那一幕,犹未忘却,自己的姐姐,也正躺在剑灵山禁地冰天雪洞中,自己怎可能做到在此情况下与六派首脑安然相见而不心绪震动? 所以,不相见反而是最好的。 而若六派人知道自己身份,大约也会有逃避心理吧。 不过,萧云还是暗暗嘱咐那些百姓:希望你们能真的找到一方没有战争的净土。 而百姓那一方,即便远远离开了场地,还是在林如正等的统一指挥下,回身,再次喊:出“萧家军大恩,永世不忘!” 之后,才真正离去。 于是,在这战乱之中,双方唯一一次可能见面的机会消失了。 百姓群离开后,中间可能的战场也空了出来。 萧云长声道:“是时候,考虑攻城了……” 而城内,闻听萧家军铁骑竟然将糊口的粮食无偿送给了那些差不多是乞讨的“流民”,陵荫城主欢喜得哈哈大笑,拍椅子道:“这姓萧的,如此妇人之仁,必然失败!” 师爷也只得陪着笑称是,心中却嘀咕:“果然不愧是粮商出身的,一粒不让奉为圭臬,即便先前那几车粮食,上层是好的,下层也都是劣等粮……” 第350章 孰高孰低 第三百五十章 孰高孰低 这主仆二人自然不知道,野外萧家军的义行,以及百姓们下跪大喊萧家军的场面,以及通过那些守军等完全地传递给了城内的百姓,让陵荫城民心头豁然竖起了一杆秤:城外军人向毫无联系的流民赠施粮食,反观自己的城主,则以战事为借口,向城民大肆征粮,抬高物价,比对之下,孰高孰低,一眼便知。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而这种情结,也起到了作用。 一天之后,萧家军后续大军抵达,粮食得到补充,萧家军气势并未有半分降低,攻城之战也开启了。 不过,战争并未多么激烈持久,守城军战力一般,也无心防守,城内民众也不愿充作预备军人,为城主的守城大计去牺牲,于是,外面还没攻进来,内里已呈乱象,群众事件不断。 萧家军更配合着进行了心理宣传,说城内军士可无责任投诚,不依照降兵对待。 由此,内外相加,到最后,干脆部分军队和多数城民造反,陵荫城主压制来压制去不得安宁,一咬牙,干脆趁夜像先前那洛城城主一般,弃城而去。 由于萧家军对城池刻意留出了一面不做攻击围困,以承接投降者,这点,被陵荫城主利用,竟由他安然离去。 萧云闻听后,马上派人紧急追踪,原以为追不上的,不太抱希望的,谁知,在天明时,路上,竟发现了绑缚好好的陵荫城主极其师爷等人。 地上还有一排字:此为礼物,不足以馈报先前大恩之万一,心意而已,愿贵军早日登顶天下,以安万民! 是谁做的,自然不用去过度推究了。 萧云知道后,良久无话。 总之,前怨今恩,江湖之行,已是过眼云烟,往昔之争执,现下一想,更是义气热血,不足思量。 且以善念,弥充遗憾。 风云雄起,待看将来吧…… 六大派所率领的迁移群离开陵荫城数天后,可以落脚的地方依然没有,这时候,领袖层开始产生了迷惘。 想当初,己方使命感上身,从而选择接下了守护百姓远徙的任务,但是,旅途远比想象的要艰苦,而且不能住宿旅店,可谓风餐露宿,原本的江湖锐气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而理想的没有战争的地方,迟迟等待不到。 即便在上一座城池受萧家军援粮,但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慈悲者短时间内也难以再见,若在下次买粮成功后财宝也见底的话,以万人计量的迁移军就只能受恶等死成为流民了。 前途何在?未来可有?这趟行程,是否是个错误? 但是,一切似乎忽然有了转机。 那一天,大队停下歇息,首脑们讨论这个问题时,一时郁闷没有答案。 而看那些百姓、弟子们,虽然多数不知道粮食的隐忧,目的地的缺失,却也展示着一种直觉性的焦躁或说虚脱,而如果自己等一旦将事情道出,恐怕就会演变成绝望。 林如正等只有叹息。 何去何从? 忽地,就在队伍的前方,正对着六大派、正对着所有百姓的平地上,倏忽之间,闪现出两位老人。 是的,就像是突然的神仙下凡,静而绝。 于是,那一刹那,群体耸动。 六派弟子即刻起身,百姓们也转头看去,口中有声。 林如正等还没问对方什么人,那两老者就缓缓开口了: “去剑阁吧!” 嗯? 何意? 百姓们相互探看,难以理解。 六派人却似有所悟,莫非,对方知道了自己苦思所在,因而针对着在进行提点? 不过,更让长者们震惊的,是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好像覆盖了全场,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加上其倏忽间的出现方式,莫非,真是地仙之类? 此刻,两老者似乎在为那四个字作注脚,道:“当今天下,唯一可能平安的、唯一可能避开战乱的地方,就是剑阁,只有剑阁,那里,才应该是你们的目的之地!” 这一下,百姓们也理解两人所指为何,那是正点在他们最关注也没底的地方,类似唯一的指路明灯。 但是,剑阁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于是,不知详情的百姓向六派弟子询问,百姓之间又相互告知。 一时之间,人群中形成了公认的一句句评判。 “剑阁是上古大派,屹立千年不倒!” “剑阁位处剑灵山,有着灵剑的传说!” “剑阁有着许多世间神话,经久传承!” “剑阁是武林历来领袖,地位卓绝!” “剑阁乃仁义之大成者,许多次的拯救苍生,拯救天下……” 原来,世间还有一个如此古老、能够包容,以凡尘俗世之兴衰荣辱为关注,并在私底下付出了许多、也一直没放弃扶持四海的侠之大门户! 这样的地方,原先竟许多人并不知晓,是它的名声不够吗?还是它做的并不太多? 不!只是因为,在寻常的年月里,它并未过度地掺入世间,并未指手画脚,并未以霸主自居,并未扶植傀儡,并未有统治天下的野心…… 但,这不表示其没有展示伟大的能力,不代表其冷淡了正义和使命,只不过,唯在天下危亡,百姓苦难的时刻,它的出手才有意义,它是一杆矗立在最深处永远不变的秤…… 那么,正深陷迷茫的百姓们还质疑什么? 于是,有一个人当即嚷出:“去剑阁!” 很快,第二个人也这么叫了。 群情呈燎野之势。 很难想象,突然出现的两个老人的短短一句话,竟能将人群调动到如此猛烈的高度。 不过,首脑们更多了一层心眼。 林如正踏前一步,于周遭渐次增殖的噪杂中,运内力传递过去音声道:“敢问前辈何方高人?” 两老人口未开,但是清晰的解释却直入了林如正等六派人口中,他们道: “我二人乃剑阁先代弟子,本该消匿于世间,迷醉于酒棋,奈何,放心不下所出世的门派,所以,常有踏入江湖窥观大局,尔等六大派之仁行义举,我二人一早知晓,数度潜踪,也有出手,却不好具体指引,今见尔等迷失于方向,方才出言作为参考……至于尔六派之长者,徒守山门,长久无益,我二人也进行了指点,建议他们迁出典籍案卷之存留,直接前往剑阁,到那里,方可与你们相会,通知了那边,这边自然也不能再拖了。” 这一解释,仿佛说通了很多问题。 七长者等离开回归山门后,为何长久没有联络音信,看来,是有人可以代为传达,从而各自行动了。 而一路直上,这一大群百姓为主的移民,竟然没有遭受过大股的军队、流民袭扰过,现在想想,也是传奇,但若有两个不出世高人暗中佐助的话,倒也说得通了。 那么,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但未待众人回馈答谢之言,那二老者就再次向着所有人,高声道:“去剑阁吧,剑阁尹先生早就在等待诸位了,天下之乱,武林、民间应该一盘棋,不分彼此了……前途可盼,征程未止,诸位,记住这八个字……” 说完之后,像现身时一样,两位老者倏忽消失了,来时奇异,去成传说。 百姓们静了有那么片刻,忽然群体向着那消失的方向,下跪喊道:“谢过老神仙指引!我们这就去剑阁……” 是啊,于无助、迷茫,乃至绝望之时,显影指示,类似救世主,不是神仙是什么? 百姓们如此,六派人又有何异见? 所以,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突然脱口同样的话:“去剑阁!” 是的,去剑阁! 于是,这无数的人群,开始集体转头,向着剑阁方向而去。 而一个多月之后,就遇见了前来接头的剑阁弟子们,再往下,路程就安然快速多了。 三月之期时,双方于剑阁方圆百里之地汇合,尹先生、七长者亲自迎接。 武林抱成一团的日子,开始了。 六大派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 武林盟群英墓内,朝日升起,将温曛的阳光挥洒进林畔,鸟鸣林幽。 很难想象,正历经战乱的天下,还有这一方幽静之地。 而那些无数的墓碑,似乎也有了陪伴。 一个女子正跪坐在其中一座碑前,上写:武林盟第三十七代盟主楚剑子之墓。 坟内人身份明确,这女子,也不是陌生客。 她正是楚剑子的义女,昔日颠覆谷断绝统治的主体性人物:楚三娘。 自从推翻了谷断绝,楚三娘算是为义父报了仇,心事已了,同时,也心灰意冷,于是,当时她决定在义父坟前守孝三年,以尽子女之责。 这三年,她没有见任何人,也无人来打扰她。 她担当着群英陵内的守墓人,独自居住在这个坟头茔立的地方,每日,除了扫墓,维护陵内草木的存续,也防止着任何的误入者,更无数次地在父亲坟上倾诉,痛哭。 夜间独自休眠,也时有静思。 这里的与世隔绝,让她有了与在江湖奔波时完全不同的环境、心境,于是,日复一日,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但是,她是楚三娘,她不会去做尼姑。 而今日,三年期满,也是楚三娘最后一次在父亲坟前祭拜。 “父亲,这三年,孩儿想了很多,也虑了很多,往昔之时,过于执着,落入窠臼,没能看开……虽然孩儿不敢说回到当年就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但起码,再遇到此类的事时,会再三思量,才去行事……往下,孩儿回再入江湖,但不是去揽是非,而是,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人生,孩儿这一走,暂时就不能陪伴父亲了,您在地下,多多保重……” 楚三娘说完,滴下最后一滴泪,起身而去,到了陵园门口,再回首探望一眼,方始真正离去。 不久之后,一座草庐之前,花田环围,蜂蝶飞舞,整片的幽静,浑然一体。 有两位老人在饮酒下棋,仿佛这是他们永久在做的事。 两人则是朱臣、宋世开,昔日武林盟楚剑子门下两大客卿,在推倒谷断绝一事上,也是献力甚大,只不过,大举一完,就功成身退,不再复出了。 而数年过去,二老似乎也更迟暮了一分。 楚三娘此刻就来到了两人棋盘之前。 两人抬头一看,抽了口气,不是惊讶或者陌生。 实质上,这三年来,两人常有到群英陵内扫墓,与楚三娘常有碰头。 他们感到突兀的,是楚三娘竟然突然走出了群英陵,而且,面上表情平静得让人估摸不透。 但再想想,三年孝期已至,这位侄女儿,恐怕也是几经沉淀,不再当初一般缺乏理智了。 所以,两人没有质问原因,而是道:“三年了,你总算出来了,怎么,想不想跟我们这俩老不死的下盘棋?” 楚三娘一摇头,莞尔一笑,道:“两位叔叔下的,是人生之棋,一招一步,尽显老辣,不以最终输赢为目的,三娘来下,徒得形式,就没有意义了。” 两人愕然,相互一望,忽然哈哈大笑,那是欣慰的笑。 宋世开道:“小四儿,你真的想通了许多,我和老朱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三年,他们既不想楚三娘依旧沉醉于往日之仇怨,脱不出来,又怕其并不大的年纪,就因这一切而看透红尘,终身不出群英陵,形同出家。 那样,对逝去的楚剑子老哥也不是个交代。 万幸她出来了,会思会笑,人生的阶层,更升华了一级。 朱臣也道:“从此我们两个也要再去接手群英陵了,哈哈——” 楚三娘进去前,群英陵自然主要由二老照顾。 谈笑完毕,楚三娘忽然一正色,道:“两位叔叔,这三年来,三娘于陵内日日沉思,总有悟透,概为不羁靡于前世,也不忘却曾经,前番种种,皆淡定待之,而这次出来,是想完成自己余留的人生,踏踏实实走到最终。” 是啊,人生不到最后,不算终点,不进坟墓,旅途也不算完。 看書辋小说首发本書 第351章 时机不巧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时机不巧 楚三娘如此想,才真的是看开了前缘。 只不过,宋世开一皱眉,棋子停于手边,道:“小四儿,你这么想,我和老朱确确实实开心,你应该去寻找自己新的幸福了,只不过,时机不巧啊。” 朱臣接道:“正是,你应该知道,现今的天下突然大乱,战事丛生,你一个女孩子家,若出门在外,多有不利,若求安稳,还是避一下为妙。” 楚三娘微微一笑,道:“不避不逃,方是人生,寻求意义,乱世种兴许更具可取性,而侄女也算死过不少次的人了,这一身,除了精神,已类同朽木,何惧之有?” 表达到这个地步,两人也知道劝不住,丢了棋盘,开始送楚三娘离开,其间,老泪纵横,诸般嘱咐,仿佛送自己的儿女去远征。 楚三娘也泪光盈盈,几次欲说愿留在二老身畔,作为子女来伺候。 最终没能开了口。 临别之时,宋世开还送给楚三娘一个令牌,道:“此为你义父当年的武林盟盟主令牌,他曾经依着此令牌,取得过一个暗地里的庞大组织的协助,才得以接任以后一切顺利,而今乱世,又是多年过去,不知这牌子还有否用处,你也拿着,需要帮助时就将背面的图案大致画出,想来会有人联络你的。” 楚三娘翻过面来,看到的是类似龙凤麒麟交杂的一个图案,知晓此令牌万分宝贵,重重一点头,将其收入了怀中。 之后,才是真正相别,一步步离去的楚三娘,数次回头,江湖儿女,泪洒当道。 而再次踏上了江湖的楚三娘,怀着对人生的新解,也注定了更演一段传奇。 即便,那是独属于自己的传奇…… 数月之后。 秋水镇,西子湖畔的西子城下属的一个镇。 时正中午,天候稍热,镇中人寥寥无几,若说纯为气候的原因,倒也不太像,少量行走于街道上的人大多神情低落,面少笑容,碰头而不交谈。 似乎,正有一团阴霾缠绕在整个镇上。 一个名为“天然居”的酒馆内,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分坐于各桌边,或饮酒吃菜,或诗文交谈,或纵论时局,才带出些许生气来。 而较靠边的一张桌上,正有一名女子端坐吃茶,辅食为几盘小点。 粗看这女子,民衣布服,朱钗素颜,并不引人注目。 但若仔细去观,就可发现其眉骨间掩饰不住一股天生的妩媚,而衣袍虽宽,也能感受得出那肢体的婀娜线条。 而其神色上,则透出的是一分明显的洒脱,惬意,甚至昂扬,可谓英气6与沉稳兼有。 加上桌上的包袱旁,还有一柄剑,更让人难以判定其真实身份。 小二过来又上了一盘子点心,笑着找话道:“看姑娘这身打扮,莫非是行脚的客商?” 话出口,小二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缺乏逻辑,有些冒失。 女子却莞尔一笑,道:“我行脚,但不是客商,算是旅人吧,行走天下,取风景而观之。” 小二扫了桌上的那柄剑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 世上有武林江湖一说,许多出身于江湖的人,身具武学,行走世间,行侠仗义,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在白日,在野林,进行着行侠仗义,惩恶锄奸,或者了断恩怨情仇的故事,百姓们对其定义是:侠客。 不错,正是侠客! 被官府禁止,被小民颂扬的群体。 这名看上去并不强横甚至是柔弱的女子,说不定就是一名侠客。 她出现在这里,要么是行经,要么是要踩点,寻找可以除去的目标恶枭。 当然,这些小二是不好道出口的,他一面紧张,一面敬重,话意转向,道:“姑娘若是想看风景,说实话,本小镇还是有的。” 女子约莫猜得出小二是联想到了哪一方面,并不介意,哦了一声,笑道:“小二哥就说说看。” 小二似乎是找到了专长,道:“说实话,咱们这个秋水镇,曾经也是武林大侠们的一个据点的,叫做什么‘缉月联盟’,总舵就在镇东,当时,每天都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秋水镇也俨然成了附属的一部分,江湖人在镇中出现是常有之事,只可惜,那个帮派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群体迁移了,连带江湖人的踪影也在秋水镇近乎绝迹了。” “留下的,就只有阵镇外那一大片作为遗址的荒地野林了。” 小二说着,一边万分惋惜的样子。 女子却听得明白了,沉吟道:“原来如此,那么,那片遗址倒值得去看一看了。” 小二耳尖,却叹道:“那片地方,姑娘还是不要接近为妙。” 女子奇道:“为什么?” 小二解释道:“镇东总舵遗址虽然没落了,但那片地方却被附近的乞丐以及地痞流氓组成的团伙‘野莲帮’占领了,那都是些不讲法则的家伙,偷拐骗抢,都涉及过,有的旅客想到那边看看,也会被他们逼着交游览费,小的看姑娘还是慎近为妙。” 女子大约明白这江湖遗址怎么回事了,点头谢过,道:“我会小心的。” 谈话告一段落,小二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店门口忽进来一个高大的汉子,将整个店外阳光都遮挡了——不,烘托其高大的,不止其身形,还有其肩头背着的一大麻袋粮食。 看得出来,是个送货的。 而由于眼前的阴暗,女子也转首看去,她所观察的,自然比寻常人全面,也较不同。 首先,这是一个胡子拉碴,衣着简陋,同时又赤膊露腿、筋肉强横的人,说是穷鬼,懒汉,不修边幅者,也不为过。 但这幅外貌,放在此人身上,却似乎正巧掩盖某种气质,比如,那面上的茫然、麻木,看不见的沉重。 当然,这都是女子一瞬间的直觉,兴许仅是幻觉也说不定。 于是,女子不自觉开口叫住小二,道:“小二哥,这是什么人?” 小二停下,往店门口望了一眼,不太上心道:“哦,您说他啊,他是专门为镇上商家送货的,有把子力气,因为不喜欢说话,也没见他笑过,才被取了个名字,叫阿呆。” 阿呆?这似乎跟身份完全挂不上等号。 女子奇道:“他的本名不知道吗?” “唉,他大概失忆了,说不出自己的名字来。” 失忆? 女子一怔,这个话题,似乎颇为惹人遐思,也让自己的好奇把持不住。 “不错”,小二叙述道:“发现他的时候还是在冬天,完全一副乞丐的破烂装扮,打开店门的时候发现昏迷在门口,咱掌柜的好心,命令将其抬进店内,延请医生,又好生照料,好几天才从伤冻中恢复。好起来后,掌柜的看他有体格好,有力气,就给他找了向各商铺搬运货物的生计,现在倒也能养活自己了。” 店铺经营,自然需要各类原料食材等,由乡下或者外地甚至江边码头运过来,就需要人分别搬运到各家各户了,而这份劳力活,一般人也确实干不了。 就在女子跟小二聊天的过程中,壮汉阿呆已经由店外至后堂来回搬运了好几次了,而那些关于他的话,阿呆似乎都没有听进耳中,但是,意外竟然发生了。 就在从后堂出来,行经女子这边桌子的时候,女子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开口叫了一声:“阿呆?” 这一声唤,将懵懂一般的阿呆叫住了,他停下来,扭头看向女子,发现并没有认识的感觉,就欲将头转回去,继续自己的路。 这还没有什么,当他回转的眼神扫到女子桌上的某样东西后,竟然像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一样,面色扭曲,张嘴欲叫却叫不出口,与此同时,阿呆脚下踉跄,高健的身体接连向后退去。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他退去的方向上正有一桌谈笑正欢的客人,整张桌子被撞得歪扭欲翻,而桌上的酒菜也盘盏碰溅,一片狼藉。 而桌上客人也吓得跳起避开,尖叫不已。 一时间,店内目光都聚向了这忽然发生的混乱。 而发出话的女子,也怔在了那里。 怎么了,他因何害怕,害怕自己吗,显然不是…… 女子顺着阿呆的目光一扫,忽然看到了桌上那把剑,一奇:他莫非在害怕这把剑? 再转向阿呆,只见他半躺半立在地面上时,一只手还向着这边挥舞遮挡,眼神也不断逃避,引起他的恐惧之物所在方位明显。 女子心一动,将那柄剑取下,拿到了自己背后。 这时候,阿呆才稍稍冷静。 女子做出判断:他竟然害怕这把剑!还是,自己的江湖人身份? 店内出现如此事故,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也坐不住了,连忙前来处理,一面是向客人赔礼道歉,一面又斥责阿呆,和女子说话的小二也告罪去收拾那张混乱的桌子。 在这之中阿呆垂着头站着,对指斥不发一言,脸上总算有了分表情,是自责悔过。 当店老板对那几名客人说到要免费招待时,女子突然截断道:“掌柜的,几位的损失就由小女子来承担吧,可以另起一桌。” 掌柜的转头,歉然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女子一摇头,道:“本来就是我喊了他一声,才引发了问题……总归起因在我这里,掌柜的还有几位就不要计较了。” 看女子也是个慷慨的个性,容貌又素丽,其他人也不争执了,那几个客人还反过来向其道谢,店内剩下的人等自然也满心的赞赏。 问题算是了结,掌柜“押着”阿呆到了女子桌前,陪笑道:“阿呆这孩子有点莽,姑娘不要介意啊。” 说着,他还捅了捅阿呆,阿呆似乎明白过来,忙机械地向女子连续弯腰谢罪,不过,口中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麻烦处理完,阿呆出去,店内也回复了冷清。 女子吃完点心,喝着茶,忽然感受到一丝寂寞,结完了账,起身出店。 不过,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她将那把剑也整个地包了进去,到完全看不见。 出了店,女子在这秋水镇内街头胡乱走了几步,并未见到什么热闹场景,也无所谓特别的景致。 对于这种状态,她其实并不陌生。 自在这乱世进入江湖后,到处都有兵祸或者兵祸的影子,即便这比较偏远和平的镇落,也免不了受到战争接近所带来的压迫或说阴翳。 人口从不安定向安定处迁移,本就常态,所以,很多地域都是曾经热络过一阵,人口大增,接着又冷落下去,至大兵入境的时候,恐怕整个镇将空无一人了吧? 而自己,又该不该顺着这趋势,趋利避害? 忽然,女子见到一个人,正是阿呆。 此刻的阿呆,正在一个布店前往里面搬运布匹。 女子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用轻纱遮住了脸,多少地潜伏了身形。 原来,那一刻,她在想:这一个壮汉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呢? 于是,在这不大却也不小的秋水镇内,一个女子开始观察劳力阿呆的生活。 开始时,不外乎想到的那些,在各商家店铺前搞搬运,甚至是干起劈柴、挑水的活儿,但是女子渐渐发现,阿呆所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比如,人家撞了他,他不但不埋怨,还帮着扶起对方,有老人走路累了,于路边石墩上拄拐杖做下喘息,他则以肩背的姿势出现在那里,示意对方上肩,一路背到家门口,不等感谢一下跑掉,甚至是帮着捉逃窜的鸡这样的小事,总之,只要碰到的事,只要能搭上手的,都能见他的影子。 总结以来,就是一个善心过剩,到处付出不要回报也缺言少语的滥好人。 看王小说本 第352章 视觉感受 第三百五十二章 视觉感受 久经江湖勾心斗角的女子,发现世上还有如此的好人,虽并不特别感动,也更有了几分探讨的兴趣,她在想,这样一个人,是天生的使命感性格使然,还是曾经做过不好的事想通过做好事来弥补呢? 到最后,阿呆似乎将所有工作做完,人也有些累了,买了两袋包子馒头,分给乞丐们一袋,自己拿着剩下的,找寻到一个比较静的角落,坐下来,慢慢地吃了起来。复制址访问 女子的跟踪也到此为止,她在暗处看了半天,在阿呆吃完后,忽然出现。 于是,吃完东西后的阿呆,觉得自己的天有些暗了,一抬头,惊见一个女子,背着手,弯着腰,笑眯眯看着自己。 两张脸的距离,不过数寸。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张柔美的脸上的一切细节,睫毛,瞳孔,琼鼻,红唇,发髻,耳垂,甚至是毛孔。 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了一下,吓得往后逃退开去,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才停下来。 女子不为己甚,微微一笑,直起身算是拉开距离,柔和道:“你很怕我吗?” 阿呆看着那张面孔,有了印象,似乎正在不久前天然居内见过面的,就摇了摇头。 女子质问,道:“既然不怕,在店里的时候,为什么要躲呢,可害我多花了些钱。” 阿呆马上浮出悔过的表情,挠挠头,却又无法表达。 女子忽然又拍拍肩上,包袱的一头,笑道:“那么,此物怕不怕呢?” 阿呆看了看那处,只是黑色的包袱皮,那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形状依稀可见。 阿呆不解,再次摇了摇头。 这一下,女子反而奇怪了。 从店里的情形判断,这阿呆明显是怕自己的那把剑,但是,包上了布皮,隐去真身,保留形状,他竟然完全没有反应,或说,没认出来,那么,他之所以会害怕剑这种东西,就是一种纯粹的视觉感受了。 不过,对于常人的逻辑来说,是不会紧仅靠目视就对某一物持续恐惧的,会如此,只能是其受到过那物的伤害,以至于一看到就激起直觉联想甚至不好的回忆,从而生出躲避之心。 女子多少有了些判断,忽然挨着阿呆坐下,轻松地道:“阿呆,咱们聊聊天吧。” 阿呆身旁忽然多出一个妙龄之姿的女子,满身的不自在,但又无法逃脱,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 女子感受得到这莽汉的紧张,知道谈话需要技巧,就从日常些的说起,道:“那么,就先说说,你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吧。” 阿呆心防降低,这才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而生涩,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的样子。 “早晨,码头,搬东西……” “搬完东西做什么呢?” “装车上。” “然后呢?” “拉回到……镇里来,再搬……” 就这样,两人一问一答,外加提示,阿呆总算能把自己的一天生活的主要步骤用比较合理且精细的词句说出来了,渐渐的,语态也顺溜多了。 后来,女子还告知了阿呆自己的名字,说完后,怕阿呆记不住,还手把着手在地上写了出来,名字是三个字:楚三娘…… 是的,这名女子,正是楚三娘。 她从群英陵出来,拜别了宋、朱二老后,就再入了世间。 心情自然是新一片的天地,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不过说到去哪里,刚开始,是漫无目的,后来,楚三娘才想出办法,央求制图的高人专门做了一副专用的“祖龙江山全景图”,其中标有各处风景地点,以及这其中串联的路线,以此为指导,开始旅行天下的任务。 不过,现下不比常世,很多地方都在打仗,兵荒马乱,无心于游,很多关卡也禁开,做不到畅通行路。 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找寻到适合的景点,往往是幽林闲境,无人多为患之困扰,可以一次流连多天,比如不久前在西子湖中,自己有一度享受了“一人享尽一湖天”的美事,还有幸入燕子坞玩赏过,自己的图,亲自得那燕子坞坞主修正…… 但是,于单人旅途中,自己也开始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寂寞,目视千万,没一个可堪交流,擦肩无数,无半人留驻心头。 而到这秋水镇,本来是仅作落脚之所,好寻思下一个景地的。 不过,当看到这满脸胡须辨不清本来面目的汉子阿呆时,她却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 可以说是一种探究欲,可以说是想寻找排遣孤独的目标,也可以说,仅为了郁结那份无聊。 不过,自己的所为也远超了一开始的目的。 她原本是想看看这阿呆都会做些什么的,哪知道,一路看到了尾,而且,知道阿呆时一个如此心善之人时,好感增加,更不愿放弃了。 直至现在,完全放弃了一个女子的矜持,亲自和阿呆攀谈,甚至以手把手的肌肤相亲。 而阿呆身边倚着一个发迹清香可闻的女子,手掌与另一只女性的柔软手掌相叠,心头也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不知不觉,他竟然陶醉其中,看着地上那三个字,默念了千万遍。 楚三娘忽然问道:“阿呆,你会不会写字呢?” 写字? 阿呆想了一想,竟然答道:“我看得懂,不会写。” 怎么可能……楚三娘忽然想做一个实验,道:“阿呆,你看好地上这三个字,记在心里,然后,闭上眼睛,用枝条在另一边写下来。” 阿呆现在已经很听楚三娘的话了,一点头,看了地上那三个字一阵,闭上双目,在毗邻的地面上开始描画。 当第一个字出现时,楚三娘大惊,而第二、第三个字都写完时,楚三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三个字不丑,不但如此,还十分严整,有劲道,虽然因着命令稍稍有些模仿的感觉,也完全可以断定,阿呆写这些字,是出自他本身的能力,也即,他不但识字,还是会写字的。 那么,阿呆又为何那么说呢? 楚三娘忽想到,在天然居酒店里时,小二说的阿呆“失忆”的推断。 也即,眼前的阿呆,可能真的失了忆,以至于连自己会写字的事实都不知道。 而他因何失忆,他忘记的,是怎样的过往,又是否与“剑”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楚三娘兴起一堆的联想,忽然又冒出一个试探的念头,抹掉新写出的那三个字,道:“阿呆,你再写一下自己的名字试试,不要想太多。” 她是怕此举会激起什么不良的反应。 阿呆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苦恼相,闭着眼睛,在楚三娘“静心”的念叨下,半天才在地上画了起来。 一部分,另一部分…… 阿呆写了一部分,似乎很痛苦,丢掉枝条抱着脑袋放弃。 楚三娘一面安危他,一面看向地上,细细辨认,连起来一读,又是一惊。 那竟是三个类似偏旁部首的东西,勉强可认作:“石,火,土。” 根本与阿呆二字无半点关系。 楚三娘似乎意会到了什么,心想,看来,这个阿呆,身上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想着,她不轻易间,莞尔一笑…… 第二日,阿呆就发现,他的身边,似乎多出了一个尾巴。 这个人,就是小姑娘一般快乐的楚三娘。 楚三娘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但这个“朋友”,似乎也是其逗乐的道具。 不论阿呆出现在哪里,楚三娘都要进行尾随,出口搭讪。 比如依照他的满脸胡须满头乱发取外号,或者是“行者”,或者叫“野人”。 要么也是像什么都不明白一般问东问西,从柴怎么劈水怎么挑到人为什么飞不起来。 尽管阿呆感受得出来,楚三娘的没完没了是想让自己多说说话,改变不喜言不会言的习惯,这是份好意,阿呆大多时候也难以回答,或者说,不太敢直接面对她。 于是,两人的距离,通常由一丈拉近为一尺,又由一尺拉近成一丈。 偶尔,楚三娘一时冲动想为阿呆修髯、理发,他也会一下逃开——出于不知道的原因,阿呆最怕的,就是这两招,原始的容貌似乎是一种忌讳。 总要做出些什么…… 这么想着,不得已,楚三娘就有一次硬是板着脸,让阿呆一处站好,再用一张长宣纸,将阿呆的容貌画了上去。 而阿呆则半点不敢动,他既有些害羞,又不知楚三娘画这些做什么,自己的相貌,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 画完的一刻,看着那画,楚三娘却呆了一呆。 在这幅画上,阿呆的样子与现实中的人大相迥异,虽然依旧胡茬乱发,衣衫破旧,但双目炯炯有神,不似半点失忆的人,尤其是,画中人只占用了一半空间,莫名有些孤独。 为何不知不觉就化画成了这样呢? 楚三娘想到失神。 不说这两个沉浸快乐中的青年男女,镇上的人们,也渐渐感受出来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姑娘,逗留在镇上的目的,就是冲着阿呆本人,因着善意,他们也会笑着道:“阿呆也要娶娘子了。” 每次一说,阿呆都要脸红一下。 总之,多日之间,镇上增添了一道风景:闷声不响只知道做事逃避的阿呆,和追着他叽叽喳喳似小鸟一般的大姑娘。 似乎是美满幸福,不需要理由。 但是,这一天,夕阳西下之时,天空一片侠白。 楚三娘再与阿呆劳作一天后于镇口休息时,情绪突然低落了,轻声道:“阿呆,你说,快乐的日子会永远持续吗?” 阿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使劲想了一下,道:“在这个镇上,很幸福。” 楚三娘忽转向他,直视道:“那么如果让你离开这个镇,你愿意吗?” 阿呆避了过去,最后道:“我不知道。” 楚三娘道:“说实话吧,阿呆,我有个心愿,靠一人之力旅行天下,但现在忽然想,也许一个人真的会很寂寞的,所以,想请你当我的随从……或说是朋友,一同旅行,怎么样?” 阿呆没有回答。 半天后,他突然起身,它向而去。 楚三娘心中一叹:也许,真的该离开了,一个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阿呆离开楚三娘之后,去向的是镇东,那里,偏离官道,有一片被密林包围着的平地,平地上,则有不少的建筑,但是大概长久未修,有些破锣,甚至有的缺了角漏了顶。 不过,这里却是野莲帮的总舵。 野莲帮,是长久以来社会最底层的人所组成的散碎帮派,每个地方都可能有,并以此命名,野莲帮中的人员,多是附近村镇里的乞丐、流浪者、地痞、流氓,甚至贼寇,这些人由于上层武人看不上,所以不会被载入江湖志里也不会被牵扯进地盘争斗,但是一般平民也惹不起他们,所以,也不会被定义成民众。 因此,这就是一群边缘化了的人群。 在镇上打工的阿呆,就被迫着进了野莲帮,每月,都需要交一定数目的钱作为帮费、例钱,甚至叫保护费。 不过,阿呆没地方住,这个总舵还能提供住的地方,入了这个帮倒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平时,阿呆都是不太引人注意的,虽然不少人欺负他,但次数多了,一块木头疙瘩,没有反应,反而让折磨人的人没了乐趣,就冷落了他。 所以,阿呆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住的角落,一觉到天亮,再去镇上打工,体验那份快乐的。 但这次,似乎想错了。 刚到林中的空地上,他就被帮中的几个人摁在了地上,接着,被带到了总舵里最完善最宽松的一座房子里,而这里,正是帮主所在的地方。 第353章 帮会的规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帮会的规矩 阿呆被依旧没放开他的人揪起了脑袋,朝向着屋子正中靠里的部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那里,有一张座椅,椅中人华服,斜躺,肤色一看就是将养过的,手里还玩弄着两颗玉做的珠子,神色倨傲,却又似不屑,根本看也没看被押进屋子来阿呆一眼。 不过,他椅边有一缕小胡子的狗腿子军师却狐假虎威地一横眉竖眼,尖叫道:“阿呆,你这小子,见了咱们洪老大还不问安!” 阿呆总算吐出句:“老大好。” 这帮主依旧没反应,半天,才淡淡道:“提正事吧。” 军师弯腰以狐媚子的表情应了声是,站直转往阿呆时,又板起脸,咳了一声,道:“那阿呆,听说你最近在镇上很滋润啊,新养了一个小妹子,是不是?” 这话一说,房中洪帮主那些下属都嘿嘿奸笑了起来。 阿呆却听明白了,脸上一红怒,道:“她是路过的,跟我……没有关系。” 军师一声冷笑,道:“爷们不管你是路过的还是亲家小姨子,咱们帮会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 阿呆没回答,那些狐朋狗党却群体喊道:“有钱交一半,有菜大家尝,帮主发下令,福祸一块享!” 军师解释道:“你那个小妹子,就也算大家的,明日你干完活儿后,就把她引到这个方向来,明白了吗?!” 阿呆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总是少言少语,脑袋也似乎少一根筋,但并不是什么事都不明白。 这些野莲帮、或说野莲教的主要帮众,那是什么坏事都做过的,可以说,跟周遭那些镇中善良的人们是根本地不同的。 他虽然入了教,不代表什么都会陪着去做。 军师见阿呆没回应,一气,就要下令掌嘴,那洪教主却忽然直起身,摆了摆手,以前倾的姿势,对阿呆道:“阿呆啊,本帮主知道你是条汉子,所以,先前就已经原谅过你一次了。” 阿呆一愣,不知所指为何。 那军师解释道:“你曾经说自己替代着去天然居收取保护费,咱们帮主大人惦念那酒肆对你有过恩,就允准了你,并且保护费变作了一半,后来一调查,才发现你根本没有去要那些钱,而是将自己打工所得抵了,这种欺瞒的举动,已经违反了我教中数条帮规,是帮主他老人家法外开恩,才没有指出来,他如此护着你,你须得知道些好赖才好!” 其他人也起哄道:“是啊,帮主宽宏大量,原谅你上次,但这次,吩咐你的你就得照办!” 阿呆依旧没有说什么。 洪帮主却似乎不愿跟他磨了,挥手道:“去吧,办理不成,你知道后果的……” 军师附加注释道:“明日日落前,你必须将那名女子带来!” 阿呆到此才被放开,低着头,走出了帮主房。 见阿呆离开,军师才对帮主道:“帮主大人,这家伙就是硬瓜蛋一个,会照着做吗?” 帮主停下手中玉珠,叹道:“这小子的秉性,我如何没有理解透彻,他来到此地也不知几个月了,我也并没有安排他做什么为难的事情,甚至一度有所照顾,哪知道,看他的样子,根本不会接收到心里去,所以,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对他的最大试探。” 军师不解道:“如果他不照此办理呢?” 帮主冷冷一笑,道:“你应该知道,咱们的大计,就快实施了,可唯如此,才要剔除掉不会听话,不会配合,将来也不会为我所用的杂人!这小子若照做,也就罢了,若不肯,明日之后,不仅是他,连同那他未过门的美貌小娘子,也将一块下地狱!” 屋中人一起嘿嘿阴笑起来,似乎,他们眼前望得见财宝,正要到达多么光明的彼岸。 不过,他们不知道,就在屋外,已经暗下来的夜色中,有一个人听罢,悄悄遁身不见…… 秋水镇,第二天。 镇中气氛有些不同,细细追究起来,竟然是没见那名曾经笑谈自己是为阿呆娘子的姑娘。 而没有了“老婆”的跟随和陪伴,干着活的阿呆,似乎也沉默了许多,长久不见笑色。似乎,回归了当落身秋水镇或说楚三娘未来时的落寞。 那位姑娘怎样了,阿呆又怎样了? 不过,当阿呆干完活,常规性地坐在那个屋檐下,柳树旁休息的时候,楚三娘就又鬼魅般冒了出来。 看到她,阿呆是既松了口气,眼神中又透出忧虑。 两人坐在一起,持续着昨日的沉闷。 半天,竟是阿呆先开了口,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楚三娘一怔,道:“你很希望我离开吗?” 阿呆摇了摇头,道:“你总要走的,而我,走不掉。” 楚三娘道:“为什么?” 阿呆一滞,是啊,我为什么说走不掉?自己是突然间现身这个镇上的,并非生长自这里,若跟楚三娘离开,说不定在其他地方也能很好地生存呢? 甚至,可以找回记忆…… 至于走不掉的原因,阿呆忽然回想起被自己所搀扶过的阿婆的笑容,明白了。 这个镇,对自己是一个安逸的所在,新的人生,新的和平,或者说,他以一个叫做“阿呆”的人的身份,活在一个美好的现实性的梦里、幻想里,这里,应该是他转世后的依托。 但是,楚三娘却要硬生生打断他的梦想,道:“你又有没有想过,现在战争的发生地随时都在发生变动,而镇上的人,也几乎每日都有人在迁移,如果哪一天,镇上的人搬空了,或者一支军队临近,将所有人逼走了,那时候,镇中空空荡荡,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阿呆一下窒息,猛甩了自己的头几下,坚定地道:“这个镇存在一天,我就要留在这里一天。” 是的,留在这里,守护它! 楚三娘无奈,道:“好吧,我现在就要走了,就趁着这将晚的天色,离开,到下一个地方落宿,你送送我吧。” 阿呆似乎想到什么,想阻止,已不能开口,只好随着楚三娘站起身,向着镇外走去。 两人去往的,是镇西。 到了镇西官道,眼看不能再送了,楚三娘几次开口,问阿呆有没有什么想说,想解释的,阿呆都没有回答。 或许,她是想听见自己请求她留下的话,或者是自己突然答应随同他离开的话。 但是这两种,自己都不可能说。 于是,直到最后一刻,两人也没能向对方开了口,而是相互间看了最后一眼,楚三娘消失于道上时,阿呆才大声喊道:“走吧,赶快走,永远不要回来!” 喊完,似乎放下了最大心事,他第一次泪流满面。 他并没有按照野莲帮帮主的吩咐将楚三娘送到镇东的指定位置,而是送到了镇西,官道之上。 不过,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好意落了空。 暗处,一颗大树后,一个监视的人暗地冷笑:“果然不出帮主和军师的猜测,这个阿呆并没有将人送到总舵那里,而是想从镇西离去,嘿嘿,小娘子,还有阿呆小子,你们真以为能逃脱得了佛祖爷的手掌心吗?” 想完,他手一挥,更后方,有好几个人冲出,远远地绕着路追向离去的楚三娘…… 回到镇中的阿呆,行尸走肉般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加快脚步,行往镇东。 他决定了,放走了楚三娘,他要去请罪。 只要想守护这个镇,野莲教那一关就是躲不过的。 他到达镇东总舵的时候,发现那里似乎远比常时时防守要严格,尤其是原先起遮挡作用的外围林带,也分散着一些武力强横的帮众。 这种气氛怎么回事,难道是要对付没完成任务的自己的?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阿呆摇了摇头。 在唯一的入口处,他被几个持棍子的帮众推搡了进去。 那一刻,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刚刚完全垂落,很快,就要进入夜色之中。 而当完全进入林带之中,总舵的核心区域的时候,阿呆发现,里面的景象,跟往常时一点都不一样。 平时,一到落黑的时候,帮中人要么到宿处睡觉,要么少量人在外面围火谈笑,各不相扰。 但这次,林中,竟看到一大群的人,静静地聚在空地之中,朝着一个方向,而那里,正有一个人登高对着下面,他竟然是少见从那屋中出来,华服的洪帮主! 他身畔,还有那师爷,以及昨晚见到的那些打手一般的属下。 这是要进行什么动员大会吗?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洪帮主轻咳了一声,先道:“掌灯!” 那话一落,阿呆才发现,这空地的四围,那些树木之上,竟然悬挂着许多大红的灯笼,而点燃之后,映照出林内鲜红一片,替代了刚泛起来的稀疏夜色,而每个人的脸上,也覆盖了原色。 这帮主是要做什么? 阿呆满头雾水。 这时,洪帮主神目扫过下方帮众,缓缓开口道:“兄弟们,咱们加入到野莲教来,是为了什么?” 帮众们齐声喊道:“有福同享!” 洪帮主点头,道:“不错,咱们不是为了受苦,而是为了享福,为了未来,才聚到这里来……但是,你们觉得,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吗?” 众人都挠头迷惑的样子。 洪帮主逐一分析道:“什么叫享福呢?若按低端的说法,能吃得饱,睡得好,活得久,就是福气,表面上看,我们就是在为这个目标进发,每天不缺吃的,因为有人会主动赠施,也有地方说,虽然在正常人看来不过茅草窝,活得可以就一些么?如果你不得罪什么大人物,不得大病,倒是可以保证这一点,但若仅仅为了这些,我们何必加入这个帮派,各自为营,不也自在安稳?”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理解到,帮主大人必然是在给他们解释核心的东西,而对于这种精神性的东西,只需要接受,不需要质疑辩解。 洪帮主接着道:“所以,我们加入野莲帮,不是为了低端的所谓福气,我们是在向往更高一些的东西,什么东西呢?具体上,就是在吃得饱睡得好活得久更充沛一些,往昔我们吃馒头包子就算幸福喝到肉汤就是奢侈,现在,我们还要能够吃到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往昔我们只能住破房子,接近别人屋檐都要被驱赶,现在,我们要能够住进正正经经的房子中,甚至是巨宅豪奢!往昔,我们只能靠天赐予健康的身体,少量的病患,现在,我们要有资本不怕一切病患,什么赛华佗呀,孙神医啊,即便是小病小灾,也能将这些大腕请来,百病不生!此外,我们还要穿得好,人人穿得像本帮主这样,珠光宝气……你们可要知道,本帮主自入帮以来就穿得如此华贵,不是要表明上下之身份有别,而是告诉你们,这就是目标,这就是奋斗的终点,以后你们人人都要达到这个层次,全帮上下,都是富贵!行的话,我们也不必再以双脚赶路,江湖人可以骑马,官老爷土财主可以坐轿,花姑娘还可以骑头驴呢,我们要做的,是有兄弟可以骑马,有兄弟可以牵着驴去迎接媳妇!” 帮众们兴奋中都哈哈大笑起来。 “另外,我们还要有玩的,玩珠宝、玩古董,玩字画,去趟青楼,姑娘一招一把,回到家里,小妾左右奉茶,走在街上,人人侧目畏视,叫你们大老爷、大青天,你们永远不用再担心受到别人白眼区别对待,而是可以肆意用眼光打量任何人!将来的天下,应该是我们说了算!” 一帮众忽道:“帮主,那咱们该怎么到达这个级别呢?” 洪帮主一叹,道:“是啊,怎么达到呢,靠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吗?你去收保护费,别人乖乖给你,不是人家畏惧你,敬重你,而是靠在先前弟兄们将别的恶霸赶走,换上了咱们,而在店家们眼中,咱们就是恶霸,他们对咱们,最多的是不耐,是怕麻烦,或者说,咱们被当成了讨人厌的苍鹰蚊虫!你去接头要饭,一天收获或许也能赶上一个正常汉子一天的劳力付出,但是,人家永远不会看得起你,就算每天靠那些能换来大鱼大肉,也终归不上台面!或者你去碰瓷敲诈,要么被敲诈者给点钱了事,要么告到官府,多数时候官府老爷根本不受理,或者各付一半责任,你们可知道,就是这种容情,也是咱们事先在老爷那里打点好的,人家不出面,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跟这类事牵扯上而已!”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354章 换种活法 第三百五十四章 换种活法 “所以,我们在正常人眼中是什么?是叫花子,是流氓,是地痞,是恶棍,甚至是勒索犯!兄弟们,人活一世,树活一生,人要脸,树要皮,咱们就真的甘愿处在别人如此的歧视、如此的远离中活着么,这便是咱们想达到荣华富贵的途径吗?!” 众帮众齐道:“请帮主指明道路!” 洪帮主直截了当道:“很简单,换种活法!” “换种活法?” “不错,我们现在是野莲教,但我们日后可以不是,我们现在考乞讨、收保护费、敲诈勒索度日,日后完全可以将之抛弃,我们要走的,是一条新的道路……众所周知,现今天下不太平,各个地方都在打仗,招兵,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我们要利用这时机,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变作凤凰,如何去变呢?也很简单!” 有人有些怕地道:“莫非是造反?” 洪帮主明透一笑,道:“那只是愚民们的想法,是自寻死路……现在最能横行的,不是造反者,而是官兵,他们去往草民家里要粮,那叫缴纳,要钱,那是征税,要人,那是抓壮丁,这一切,都明目张胆而合情合理!” 忽悠帮众笑道:“这不是咱们的翻版吗?” 洪帮主道:“是,所做事情大同小异,结果却完全不一样,因为人家代表的,就是官家,是军方……我已经跟西子城中的一个校官联系好了,只要我们能奉上一定数目财宝,就可以直接买到一个军中官职,而咱们这些兄弟,也可以披上虎皮变作官人,还可以编做一营,这是多么好的天赐良机,怎么可以错过!” 有人又道:“但咱们的钱够吗?” 洪帮主一点头,道:“这又是关键之处,不是钱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多不多,小钱可以买小官,大钱可以买大官,你们是想买到小官呢,还是大官?” 众声一致道:“大官!” 洪帮主一挥手,道:“不错,是大官,是需要更多财宝的大官,那么,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获取财宝,一起去获取,兄弟们,为了这个任务,为了明天的享福,你们肯跟着我洪某人一起去干任何事吗?” 帮众道:“跟着帮主去做任何事!帮主就吩咐!” 洪帮主道:“那好,咱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干一票大买卖,而目标,就是周遭那些村镇,那里面,有商家,有农户,有车马,更有兵器,而捕快也就那么一两个,可以忽略,咱们必须,趁着今天的夜晚,到那些村镇去突袭洗劫,获取到需要的一切,对这些,你们可以接受吗?” 什么?这是真正无法无天地去做恶事啊,也即犯大罪,走上这条路,帮众们下得了决心吗? 所以,一时之间,众人息声。 忽有人小声道:“就算成功了,往后会不会被告发出来啊?” 洪帮主一摇头,道:“趁夜行事,蒙上头巾,日后咱们就算被质疑,也可以找出来万般理由,何况,咱们又不是直接去杀人,更用所获封住了接纳我们的那些将官们的嘴,到日后,谁会自找不痛快啊?” 众人一思忖,倒也是,于是,有人应和去做,有人则依然疑虑。 那厢,洪帮主身边的师爷忽然尖叫道:“是爷们儿的话,就答应下来,承认不是,就拒绝吧,咱们会从帮中人员的名单上,将你剔除,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会跟你们无关!” 这类讽刺的话一出,头脑简单者深受刺激,而多少明智一些的,也知道这是师爷的变相威胁:就算你现在不做,名字也已经记下来了! 所以,不断有人喊出道:“我们做!” 最终,场上响成一片,至于那少数个没开口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师爷心中奸笑,想帮主的计略果然有效,于是又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接下来,三人为一众,到台前来,对帮主他老人家发誓,听从一切,效忠这个整体!等你们站到了另一边的时候,才算真正被认同了!” 然后,果然有三个人到了台前,对着台上洪帮主发誓道:“我们愿意效忠帮主大人,效忠野莲帮,一切听从帮主吩咐,服从帮主英明决定,一同享福,一同进退!” 三人发完誓,就走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这无疑是为众人展示的一套流程,于是,又有三个人上前,补上了那些位置。 人群之中,看着这方的人一批批地减少,阿呆暗暗焦急。 他完全听明白了,这些人是要打劫附近镇所,利用所得,当做晋升身份的敲门砖,而秋水镇无疑首当其冲,所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出去,将讯息告知给镇中的人,请他们做好防范,以防悲剧真的发生。 但是,不久就要轮到自己了,如何出去呢? 阿呆左思右想,左观右看,也发现不了破绽,因为,林带之中,阴暗不清晰,遍布树木,也有许多帮众在不可知处守着,反倒是出入口,较为宽阔,虽然守护的两三拨人较为明显,不过,倒也适合冲刺。 于是,阿呆刻意不引人注目的,一步步去向出口移动。 哪知道,还没接近的时候,就听台上一人的声音道:“阿呆兄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阿呆大惊,步子止在那里。 他抬头,惊见洪帮主灼人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那话,自然也是他发出的。 自己竟然暴露了?! 洪帮主解释般道:“阿呆,你可知,自大会一开始,本帮主就盯着你呢,知道为何?因为昨日分派给你的任务,你没有完成!” 其他人疑问的目光也看向阿呆。 原来,今天阿呆送楚三娘从镇东离开,野莲帮的人监视上了,并在楚三娘离去后前往追踪,哪知道,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众人只能理解成事故,而对阿呆的恨意就更深了。 当然,这经过是不好具体去说的。 洪帮主解释道:“不过,本帮主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向来喜欢给人机会,所以,今日这场誓师大会,也算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发毒誓,从此跟着咱们走,从而过往一切咱们都不计较,但是现在,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阿呆咬咬牙,没有回答。 师爷猛然前进一步,手一指阿呆的方向,道:“给我抓住他!” 这下,有数人持棍棒往阿呆冲去,阿呆也不再顾虑什么,一边往入口的方向冲,一边依着蛮力和速度,抢过一根打来的棍子左挥右挡,一时间逃不出去,也没让人近身。 台上,洪帮主见暂时控制住了局面,冷冷一笑,抛却所有慈悲的外表,面目狰狞,道:“天堂有路你不走,真是不识相,原先还考虑下面的饮血酒是用鸡血还是人血,呢,现在看来,不用质疑了!” 许多发过誓站到了另一边的人大叫道:“杀掉阿呆,取血喝酒!” 众声纷扰中,猛然,阿呆用来扫路冲锋的棍子突然断掉了,他一愣怔,敌人的武器眼看就要打在头上。 刹那之间,忽有一道黑影从空中斜向闪出,一脚脚踹开了向阿呆攻击的人,横扫出一片空带。 那人站定后,拉开面上蒙巾,趁着灯笼的暗光,阿呆就是一怔:竟是本来应该离开了的楚三娘。 而且,这个楚三娘,完全不同于日常时的小鸟依人,竟然会不低的武功。 阿呆喉头一热,脱口道:“你怎么——” 楚三娘轻骂打断道:“笨蛋,现在是问问题的时候吗,快点脱身吧,你可知道,我本就一直关注着你!” 原来,自对阿呆感上兴趣后,楚三娘就在第一天的夜中查探到了阿呆竟然是住在镇外这片林带之中的,且身属于野莲帮,自此后,她就每晚会来跟踪一次,看到阿呆无恙,或者没受到欺负,才罢手。 而昨夜洪帮主吩咐阿呆将自己带到镇东,自己自然也窃听到了,并且在心里充满疑问:阿呆会照着做吗? 而第二天下午,阿呆虽然将楚三娘引到到了镇东,一度让她惴惴不安,害怕自己担心的某一幕成为现实,阿呆为了保住自身,会出卖她吗? 好在,阿呆开口之后语,竟然是让自己离开,快速离开。 到此,楚三娘算全然明白了阿呆的心地,并且,害怕他受到惩罚,随后就甩掉那些追觅自己的野莲帮人,前去追随阿呆。 至于白日时长久没露面,不过是在四方探查,看看能否推断出洪帮主前夜在阿呆离去之后就透漏出的大计,不得而知,所以,她还想任由野莲帮去发挥,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但楚三娘也没想到,野莲帮所筹谋的大计,竟然是群体入匪道劫掠镇村,阿呆一进林子,就难以出来了,她没办法,只好从潜藏处出来,解救阿呆。 那厢,台上,师爷见突然有人杀出,大叫有刺客,而其他人则惊叫一片,忙乱成一团。 终究是,有人竟然潜了进来,洞察了他们的密谋,如何不慌。 还是洪帮主有胆识,大叫:“大家不要晃慌,别的人,随着军师去做该做的事,其他人,随本帮主亲自出手,将阿呆这个叛逆和那个刺客一同拿下!” 吩咐之后,两厢从事,向阿呆两个聚拢过来的人手中竟然不是棍棒,而是铁刀,或者粗略制成的狼牙棒之类,尤其洪帮主手里的刀,更是精妙,看得出来,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恐怕是个身居能耐的武林人! 这一下,楚三娘就难以随心所欲了,她不可能再以手脚去面对明晃晃的兵器,而且,还要护着身后的阿呆,一急之下,竟然从肩上包袱中抽出了藏了有数日的那柄剑,一个横扫,唰唰唰,将一片刀兵击退。 不过,只听身后一阵异样动静,楚三娘紧急回头一看,有些后悔。 只见阿呆看到自己出鞘的那把剑后,万分恐惧的样子,瘫倒在地上,即将被吞噬的小羊一般向后挪动,口中呜呜有声。 自己怎么忘了,阿呆怕剑,更不用提,明晃晃的、出鞘的剑! 但是,情势所迫,楚三娘已经不可能舍掉手中剑,只能一边抵抗,一边向身后的阿呆大声喊道:“阿呆,你清醒一些,这把剑不会害你的,咱们逃出这片林子就好了,快站起来跑!” 不过,阿呆即便能听进耳去,一时半刻,也破解不了对那把剑的恐惧。 而此刻,已经有人避开楚三娘的挡护,刻意往背面、阿呆的所在攻击了,只要制住阿呆,万事皆休! 忽然,在楚三娘的攻击下,一个敌人手腕受伤,其持着的刀一下掉落地面,滚近了阿呆。 楚三娘眼明心快,突叫道:“阿呆,捡起那把刀,保护自己!” 阿呆终于被刀的声音惊醒,又听到楚三娘的话,下意识地将刀捡起,执在了手中。 不过,仅仅如此而已。 他没有解除掉对剑的恐惧,也不知道,手中的刀,应该来怎么用。 情势依然危机! 忽然,一个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场面出现了,野莲帮帮众之中,竟然有一个人横向冲了出来,抱住了一个想砍向阿呆的人的大腿,冲着地上的阿呆大叫道:“阿呆哥,快逃,我来挡住他们!” 那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但是,阿呆却是认识他的,他叫“梆子”,因为有一天说自己的职业志愿就是敲梆子。 梆子是乞丐,加入野莲帮后照样是,他的任务,就是在秋水镇里讨钱,同时也做监听的任务,梆子对阿呆有特别情感是因为阿呆自出现在这个镇里后就将每天打工的一部分分给自己,同时还会买些包子馒头,就算知道了自己野莲教人的身份后,也没有例外。 在阿呆看来,这只是一份很自然的帮助,并没有上升到恩情的地步,更没希望梆子会回报。 而梆子偏偏就在此刻出了手,他一边抱着那帮人的大腿,一边冲阿呆大叫道:“阿呆哥,你快逃,去告诉镇上的人当心,我梆子……是没资格去了……” 第355章 野莲教 第三百五十五章 野莲教 在加入野莲教后,梆子和许多人已经被迫着加入了许多次见不得人的事件,身负血债罪恶,已经摆脱不干净了,所以,才能接受野莲帮主那看似疯狂的怂恿。 那个被抱住腿的人又急又怒,一边咒骂,一边用刀把往梆子脑袋上磕去,只一下,就留出了鲜血,接着,又是一下,旁边的人也忍不住出了手,用的是刀刃…… 于是,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自己受着围攻击打,流着鲜血,还在冲着想守护的人大喊逃走的年轻人。 阿呆那一刻惊了,看着那渐多的鲜血,减弱的声音,突然向天一声暴叫,不知哪里来的声音,猛然从地上起身,握着刀向敌人冲去。 那些人一方面惊于他的气势,一方面,抵挡他的武器竟然一下被格开甚至磕飞。 然而阿呆的行动更惊动到的人,是楚三娘,她也算一个江湖高手,看得出来,阿呆执着那把刀,虽然表面上是胡冲一气,乱砍一通,但是,并非是完全的没有章法,甚至可以说,那根本就是利用章法的随意发挥。 最关键的,那些乱招,更像剑法! 剑法…… 楚三娘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 而在阿呆的冲刺下,那些围攻的人暂时都逃开了,只剩下倒在地上的梆子。 阿呆流着泪将梆子抱起,却见那孩子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而且,身上受过太多刀伤,伤及内脏,已经将活不成了,即便这样,他还抓着阿呆,虚弱地说:“阿呆哥,我跟着那些人,已经做过了很多恶事,你和镇上的人却对我照顾了那么多,我这辈子,是没脸面去见他们了……” 没说完,就断了气。 阿呆抱着尸体有那么一阵,一时之间,四围空气中都流溢着悲伤肃杀。 蓦地,阿呆放下尸体,站直了身,面对着洪帮主那些人。 那一瞬间,对面的洪帮主等人分明看到,阿呆的眼中,竟然是赤红的颜色,他的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择人而噬的欲,望,那是野兽的觊觎! 而即便自己这方人数上占据优势,也无一人敢上前! 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像一个无可匹敌的武林高手一样了…… 这么想着,见多识广的洪帮主当机立断,哈哈大笑道:“阿呆,咱们不跟你斗,就放过你,不过,对秋水镇的洗劫已经开始了,哈哈,你想耗,就在这里耗吧,兄弟们,散——” 说着,他和那些帮众向着林带中四散而去。 此刻,将剑归了鞘的楚三娘指着林外的天空,急叫道:“阿呆,快看,火光!” 阿呆一惊,转头看去,秋水镇的方向,上空,分明已经燃起火光和浓烟! 原来,先前由于密谋竟被楚三娘这个外人被打断,洪帮主知道大举绝不能再拖,就让那多数人跟军师先去动手了,自己等在收拾了两条“小虾米”后再去会合,哪里知道,依据阿呆所展现的能耐,己方不但不能将其快速制伏,反而有被其反噬的危险,还不赶紧扯呼! 而对于阿呆,秋水镇的安危最重要,所以,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梆子,和楚三娘由出入口快速向林外奔去…… 不过,回到镇上的时候,基本已经晚了,放目过去,只见到处人为的火灾,到处也有人哭喊着救火救人,也有人在大骂那些丧尽天良的狗畜生,说平日里真后悔由着他们了。 看来,野莲帮那些人是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意图,将整个秋水镇洗劫了。 看到火光,听到哭泣和咒骂,阿呆的眼神再次冲动起来,忽然举着从野莲帮总舵里带出来的那把砍刀啊啊啊大叫着冲在镇里的街道上,搜寻那些抢匪的踪影,只是,他从镇东一路追到镇西,也看不见野莲帮人的影子,一时虚脱,只能止住。 而身后,喘着气追过来的楚三娘忙道:“还是先救人救火吧!” 是啊,镇里正蔓延火灾,也有些人没来得及从房里出来,这才是首要任务。 阿呆一下又绷直了身体,回身冲去。 于是,这整整一个夜晚,秋水镇里都是慌乱,救人,救火,人在跑动,哭声一直没有停止。 到了天亮,火势总算止住了,但放目过去,已是一片狼藉,没有几间的好屋子,被抢救出来的物资也极少,而每间残迹之前,都有村民跪地在哭泣,声音极低。 他们要么失去房子财产,要么失去亲人朋友,又救了一夜的火,浑身疲乏,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做什么了。 而原来的天然居面前,也几乎成了废墟,数名店伙计瘫在那里,绝望而无声。 阿呆虽然直着站在那里,但双目空洞而无神,就像被夺去了什么东西而找不回来,他的脑海,则依然回忆着店小二夜中的叙述:“……一群蒙着面,持着钢刀棍棒的人冲了进店来,二话不说就架在脖子上,逼着交出钱来,东家为了安全,只好将钱交了出来……不料,这些人得了利还不罢休,临走还将店内物什毁了个乱七八糟,并且放起火来……火烧的很快,那些劫匪走后,咱们才能去救,但是,已经晚了,尤其是,掌柜的夫人还有稚子先前被安排不要出房,结果就被困在了里面,而火渐大,掌柜的不甘心,挣脱了我们的阻止冲进了火里,一家三口就此再也没有出来……” 楚三娘听到的当时,也举目望天,以不让泪水脱出来。 忽然,曾经招呼过楚三娘的那名店小二霍地起身,愤慨大骂道:“这是怎样的世道啊,苍天呀,你怎么不开眼呢,掌柜一家多好的人,竟被活活烧死,那些土匪又是何等凶蛮,毫无人性,如若我当时有武力,会武功,如果当时想到现在的结果,我一定拼了命也要阻止他们的,呜呜……” 其他人忙劝止小二,不过,他们眼中也是控制不住的泪水。 而阿呆记忆中,也浮现着以前的时光里,掌柜和老板娘对他的好,而他生病的时刻,对他日夜照顾的,就是老板娘,但是那温柔的面孔,慈悲的语气,是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一切随着大火成灰,再想想,镇里的其他人,对他又何尝差了…… 忽然,阿呆听进了小二呼喊的那几句话:“如若我当时有武力,会武功……” 是啊,如果有武功,最开始在野莲帮总舵里就不会被围困,需要楚三娘去救助,如果有武功,自己就可以尽早从围困中脱出身来,到镇里来,事先告诉大家预防,甚至共同抵抗,而如果有武功,梆子也不会死! 但是,我会武功吗? 阿呆握紧了手里那把钢刀,尽管这把刀从头至尾就没砍到过人。 猛地,阿呆向天一声爆叫,抓着兵器向镇外冲了出去。 楚三娘叫了一声,没有效果,只好紧紧追上去。 一直追到镇东,才见到,阿呆正跪在野地里,垂着头,呜呜哭泣,钢刀也掉落到了一边。 楚三娘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走了过去,轻轻将手放在了他肩头,柔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没有以前的记忆,醒过来的时候,这个镇就是你的一切,这里,有你的生活,有你的快乐,镇里的人都是你的亲人,而天然居老板夫妇就是你的父母,然而一次抢劫一次放火,将这些全毁了,物非人非,而你,也无法再走回过往了……但是,阿呆,你要记住,过去的事情,就真的是过去了,你无法再将其从噩梦那里抢回来,任何人都不能……” 说着话,楚三娘似乎回忆起了许多东西,都是自己的事,于是,她恍惚在了一时。 不过,她还是很快回复了过来,按着阿呆肩头的手掌力度加重,道:“所以,阿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怎么办,镇子又怎么重建,毕竟,镇民们还需要活路。” 这一说,阿呆忽然直起背,抓到目标一般道:“对,野莲帮总舵,那里!” 说完,他一下站起,同时重新捡起了钢刀。 楚三娘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有指出,无奈道:“好吧,咱们就去看看。” 距离很近,两人一先一后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冲进了林带中的那总舵遗址。 不过,遗址中是完全的空落落了,再没有野莲帮的一个人,也没有半点财物的痕迹。 当然,在建筑群前的空地上,还有一个无知无觉早已冰冷僵硬甚至发白的尸体躺在那里,连鲜血都乌黑发干了。 这个人,是梆子。 阿呆又一次无力地跪在了那面前。 昨晚先始的一切,形成一幕幕近乎眼前的场景冲击着他。 最终,在楚三娘的建议下,两人合力埋葬了梆子,坟头,就在空地的正中。 祭拜之后,还是出了林带。 默默走了一阵,楚三娘问道:“阿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关于秋水镇内重建的事。” 灾难已经是现实,无法重来,就只能想着去弥补活着的人。 阿呆停身下,静息了有那么一刻,忽然转身,握住楚三娘双手,急迫地道:“怎么去做,告诉我!” 自己的手倏忽被握,楚三娘的心不由一颤,脸色微红,不过,这种细节也无暇去计较,只是回道:“整个镇近乎被毁,短时间内想重建起来,不太可能,甚至连重建的财资都会匮乏,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是寻求官府,或者是附近村镇的帮忙,不过,官府且不去说它,那些村镇……” 话未完,不料,阿呆就拉着她,道:“那咱们去附近村镇,走!” 楚三娘未出口的话只能放回去,心想,更多的严峻性,恐怕还要由这个呆子亲自看到为好。 于是,两人赶赴去了附近那些村镇,但不幸地发现,目标地也不同程度地被破坏洗劫。 可以推出,野莲帮是遵循着其事先商定的计划,先洗劫了最近的秋水镇,成功后,又转向了其他地方的。 发现事实的那一刻,阿呆再次无可奈何。 都出了问题,谁又能帮得到谁?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两人到了府衙所在的地方,正要接近,就见一个衙差贴出一纸告示,上面言道:近日前线开战,粮草吃紧,所以征税加一成,皆为了大局,百姓们谅解。 看了贴纸,街上的人们摇摇头走开,口中道:“唉,又要加税,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一下,阿呆和楚三娘都止了步,先前的信心和希冀不剩半点。 楚三娘叹道:“看来,官府知道情况后,肯定会管,不过,能帮到什么程度,实在难以侥幸去想,估计县衙大人还会提出让富户商人们捐资,至于效果,也不是现在能说了算的了。” 阿呆失神地道:“那我们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吗?” 楚三娘摇了摇头,忽道:“咱们算是现今事故原因、行凶者身份唯一的知情者,所以,至多可以告诉府衙是野莲帮那些人所为,其他,就帮不上忙了,毕竟,犯了案后,他们是不会在此逗留的,估计已经去了别的府县所在,由县与县之间连通办理,所费日程必不能短了。” 阿呆又有了动力,道:“那么咱们就去告诉他们所知道的事。” 楚三娘未动应,看了看威压万分的衙门,一摇头,道:“我实在不想进去这样的地方,而且,一个解释不清,就容易牵扯进去……要告诉他们实情手段多得是,而且更有效果,跟我来。” 两人趁着人流,行到了一个写书信兼算卦的摊位前,楚三娘丢给摊主两个铜板,要了一张纸,利用摊子的桌面,以笔在上面写道:“近贵府下辖地面发生村镇夜中被贼匪蒙面整体抢劫放火甚而杀人之事,想必很快就会有奏报,我乃知情者,敢于贼匪之恶行天地难容,特来告知情报,行凶者,为素称野莲帮人,其属下杂乱庞大,据点位于秋水镇镇东林外荒废遗址中,帮主姓氏洪,三十许岁,偏瘦,常华服……” 楚三娘在纸上详细道明了所知的野莲帮诸多资料,也包括了其行凶意图,最后,还特意附上了一句话:“……而为此群匪孽受害至重者,秋水镇为甚,望府衙老爷能给予特别照拂,余不敢多言,盼世间有青天,知情人奉上。” 写完,吹干,叠成团,楚三娘又用一张新纸,在外围又裹了一次,算是增加了重量。 摊主在看着做这一切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聪明得很。 准备完成,楚三娘选好一个位置,让阿呆看着,自己顺着府衙前来回的人流不紧不慢走去,接近之时,手指一弹,包裹好的密信就倏忽落到了在大门前站岗的门卫脚畔,那卫兵一怔,不觉捡起,打开,一看开头,大惊,忙抬头看街上人流,貌似都有嫌疑,又貌似都非知情者, 已经不知道谁投送的了,只好放弃辨析寻觅,留另一个门卫继续站岗,自己则转身进了衙门。 第356章 心知肚明 第三百五十六章 心知肚明 而顺着人流走动的楚三娘,在期间没有半点异样的动作,甚至连侧目的样子都没有,走到了街的另一头,才又顺着人流走了回来。 而这次,她大胆地朝衙门口一看,门卫已经只剩下一个了,心知肚明,而走到开始出发的位置时,询问般看向阿呆,阿呆也会意地点了个头。 显然,方才监视的任务都交给了阿呆,而阿呆,则看到那衙差拆开纸条看后,进了衙门。 那么,告知情报的事便算完成了。 这之后,两人才算松了口气,买了些烧饼吃起来。 持碗,阿呆看着这还算有生气的府衙之地,再想想秋水镇以及那些同样遭难的村镇,忽然坚决地道:“我决定了,我要去报仇!” 要为秋水镇报仇,也要为梆子报仇! 楚三娘并未去阻止他的表达,或者说,这一切都在其预料之中,她只是白眼般道:“你要怎么去报仇,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而就算知道,你冲了上去,打得过他们吗?” 阿呆就如迎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是啊,他打得过那帮人吗?昨晚的一切经历重新浮现,他面上突地浮现痛苦,自责道:“都是我,要不是我没有武功,就不会被困在那里,要不是我没有能耐,梆子也不会替代我死去……” 这次,楚三娘半点表示没有,她知道,想缓过这股悔过,需要的是自然的时间去治疗梳理,而不是一时的言辞劝慰。 半天,阿呆忽然低声道:“我要学武……” 楚三娘起初没听清,道:“什么?” 阿呆加大音量,一字字道:“我要学武!” 学武,是的,具备了武力,就能制止作恶,减少再次的后悔出现的概率,世上不能总是恶人横行,善者无能! 空气似乎都静了那么一刻,楚三娘才平静地道:“学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从小开始,筑根基,学招数,再实践、切磋,千锤百炼方能成才,这一整套,每个武林大派都是不例外的,没有一步千里的事,阿呆,这一途径,并不现实。” “而且,就算你现在开始习武,学好了后,那些人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势力,也不是你轻易就能动弹得了的。” 阿呆似乎泄气了一刻,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西子城!” 楚三娘一怔,也明白了阿呆所指。 前一晚,在野莲帮总舵,大聚会的时候,那洪帮主在台上演讲,就提到飞黄腾达的门路就是劫取财宝,然后到西子城已经联系好门路的人那里,去买军官做。 那么,此刻野莲帮众人肯定就在去往西子城的路上了。 不过,西子城居此近百里路,并不近,若不能尽早感到,甚至是在那些人之前感到,就不能阻止住这笔交易了。 阿呆一时激动,楚三娘却并不特别兴奋,想到了这个关键处是很好的,不过她经历过更多世情,知晓是非曲直并不能单纯靠谁掌握得证据多谁就能站到胜面,尤其官家,并不能对其抱有太大希望,西子城中有人能与野莲帮勾连,行后门之实惠,在好处之下未必不会瞒天过海,甚至去打点更多的人,那么,从上到下就都是利益体了,谁会去举报谁,阿呆一通风报信,说不定会被当做有威胁的知情人反被抓起来诬陷,那时,仇没报成,自己就会陷进去…… 不过,未到西子城,具体情报难以判断,楚三娘也无法说什么,只盼望那里的高层不要太污浊。 她回过神时,阿呆竟从眼前消失,紧急一扭头,他竟然顺着大街,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就连忙赶了过去。 不久,到了县城之外,两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阿呆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或者说,是有了什么烦恼。 蓦然,他转过来,面上尽是犹豫,对着楚三娘,欲说未说。 楚三娘直接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阿呆道:“楚姑娘,谢谢你。” 这下,呆掉的是楚三娘了,跟阿呆相识也不算短了,但是,阿呆以正式的称呼,比较完善的口吻,对自己道谢,还是第一次。 阿呆解释道:“有记忆以来,镇上人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有许多事情无法想明白,但是楚姑娘你,却教会了我很多,尤其是,让我学会了怎么去表达,去记住词汇,去交流,怎样梳理自己的情绪,我现在,觉得很像个正常人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但是,阿呆也知道,你也要去做自己的事,终归是要走的,我不能阻了你,所以,咱们分道扬镳吧。” 楚三娘心道:这个阿呆,也总算学会了绕弯去关心自己了,他不愿让自己跟着,恐怕最多的是不愿自己再冒险,先前阿呆被吩咐将自己带到指定位置,是被牵扯的第一遭,而总舵遗址的林中,出手救他,也陷自己于危险,这是第二遭,而这第三遭,恐怕是不久后在西子城中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若自己跟着他,必定会再次相助。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阿呆,我也要告诉你一下我的想法,我从家里出来,进入江湖,原本的目的是游览天下,一尝往日未能完成之愿,但现在终于想明白,所谓游走世间,并非就是表面上的到这里看看,到那里观观,而是与各处的人的交接,相互间的故事,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想我,日后老了后,脑海中能多一些人的记忆,而不是尽皆风景……因此,我决定了,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你到的地方,也便是我的旅处,当你的任务完成之后,我才会提离开的事。” 若是一开始的阿呆,对这番话想必颇多费解,但现在,全部听明白了,他不由一阵感动。 托词也好,真心也罢,楚三娘都是不会轻易走开的。 那么,就没必要多话了,两人互相望着对方,竟是同时一笑,道:“那么,我们走吧。” 两人先回头在市集中一通寻觅,没有买到赶路所最重要的马匹。 不过想一想,要打仗了,有运力的牲畜交易被严格管制,能顺利买到倒稀奇了。 但楚三娘也有办法,花稍高的钱,在一户人家那里,买到一头驴子,速度不快,但也健实,以衡稳的频率前行的话,倒也比走路快速省力多了。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就必须同骑一驴了,阿呆在前,楚三娘在后。 这回,阿呆倒更花了分时间来解决心里的异样,而楚三娘却爽利多了,跳上驴背后,调皮地搂住了前面男人的腰,细声道:“夫君,奴家要回娘家,快快赶路。” 那少许的看到的路人不由善意地笑了起来。 阿呆脸一红,不敢耽搁,一拍驴头,身下驴子嘚嘚地跑动起来。 而后面,楚三娘貌似幸福地将脸贴在夫君的背上,闭上双目,唇角一抹笑意。 这样平平凡凡的快乐,倒也不错。 楚三娘暗暗地想…… 于是,两人向着西子城的路途,开始了。 不过,阿呆的轻松也就一瞬,上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笑意。 想必,秋水镇的惨剧,又重新霸占了他的脑海心头。 楚三娘也曾试探地问:是不是对以后的生活方向没有把握? 毕竟,阿呆有记忆的人生就是在秋水镇开始的,现在却戛然而止,不完全的他,生存技能单一的他,又如何去规划未来的不确定人生? 阿呆不置可否。 楚三娘也不知道自己问对了没有,只能默默祈祷阿呆从打击中尽快走出来。 而那一夜,楚三娘知道了阿呆到底在想什么。 那夜,由于没有能赶到旅店住宿,两人宿在了野外,先是烧了一同篝火,然后围着它,一人裹一条毯子,就此睡去。 然而,刚有些迷糊的感觉,楚三娘就觉到篝火那一头的阿呆似乎起来了,脚步远离,不知去做什么了。 楚三娘原本并未计较,不过,等了一刻,还没有脚步回归的动静,而且,耳中能听到一种细微的风的呼啸声。 阿呆到底在做什么? 深恐会出什么意外的楚三娘一把坐起,掀掉毯子沿着声音的方向轻轻走去。 到了火光稀疏只能靠星辰视觉辨别的野地,楚三娘果然发现了阿呆,不过此刻的他,手中拿着一长形物什,似乎在依循着某种动作套路在舞动,但若依照武者的知识,又不知其耍的到底是哪一路。 楚三娘却直觉地联想:他莫非在练武? 心中一惊,楚三娘轻声唤道:“阿呆?” 这一声,夜中舞动的人停在了那里,然后整个身体软下来,那手中执着的东西则直垂近地面,他道:“我的动作很可笑是不是?楚姑娘,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 果然是阿呆! 不,应该说,是用一把刀在演练某种招式,却又不欲楚三娘看见,于是离开于夜中独自耍刀,却被突然发现一切露底情绪失落的阿呆。 而那刀,就是当初于野莲帮总舵捡到的那把,虽然在后面一直没有用到,阿呆也不愿抛弃,去到县城之地时,也只是用包袱包了一层抱着,楚三娘无奈,只好为他买了一刀鞘,套上后,再抱起来,背在背上,就方便自然多了。 而对于这把自己的第一柄武器,兼加楚三娘对其倾注了热血,阿呆那是万分珍惜,特别是睡觉的时候,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有谁入侵的话就会一立而起,出鞘拿人。 楚三娘现在才发现,阿呆对于此刀恐怕不止是感情上的寄托,恐怕还真有以其为武器,练出些什么能耐的意图,只是,自己竟然没有觉察到。 只是,阿呆即便被发现,情绪也不该如此失控吧? 所以,楚三娘温柔道:“阿呆,你在担忧什么,因何避着我,咱们不是朋友吗,我怎么会嗤笑你呢?” 朋友…… 阿呆刹那间似乎有流泪的冲动,终于忍不住哭道:“我恨,我恨自己的无能……你说过,就算现在想学武功,也晚了,根本对付不了洪帮主那些人,可是我……我不甘心,我要是有武功,有大的武力,就不会被那少数的人控制而无能为力,也不会,呜呜……” 这个高大的汉子,再次于夜色中,原野里,跪地哭泣起来。 楚三娘虽看不到他细微的面部表情,也觑到了那泪花中的亮光,她走过去,无声地将阿呆的头颅揽进自己怀里。 两人的动作在原野中持续了很久,阿呆的哭泣才停止。 楚三娘忽道:“好吧,阿呆,咱们就学习武功,至少,能达到可以对付一般的一两恶人的程度,我教你!” 阿呆不由点了头。 两人回归到篝火的地方,四围亮了,站好对立后,楚三娘正色道:“听好了,阿呆,首先,不要妄想着能一飞冲天学到多么高明的东西!” 阿呆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了心理预期。 楚三娘捡起一根挑弄火堆而没有燃尽的木棍,道:“要想缺乏武功底子却又想超过常人,关键的,就在于套路,那么一两个套路,你若练熟,即可以一变应百态,看好了!” 说完,楚三娘执着那根木棍,先向上一挑,接着,向下一劈,并解释道:“此一招,是上手的第一式杀敌术,分两式,向上一格挡,将对方的照头直劈格掉,接着趁对方下一招式没使出来之前,刀刃顺而下削,如此,就能威胁到对方持刃的手,敌人若反应了过来,也只能松手放刀……你试试。” 阿呆看着楚三娘的动作,也举起刀,向上挡了一下,再向下一划。 然而,楚三娘直接摇头,指出道:“你这出招的第一式就不太好,你应该以刀面对其刀刃,如此,不说防止刀刃出现豁口,在衔接下一式的时候,自己刀的刀刃就是直接的削下去的,而不必中途旋换,那样的方式,一般人紧急间根本做不出来。” 阿呆似有醒悟,将刀面向下,重演了一遍。 不过,楚三娘依旧摇头,道:“两式之间过度太快,对于缺乏内力的新手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也是不现实的,再来!” 于是,阿呆循着拆解的动作一下下练了起来。 第357章 应对的招数 第三百五十七章 应对的招数 楚三娘点头,道:“再来第二招……对方将是直刺,而你应对的招数,将是向左闪身,刀身下向倾斜,这闪身,是为了避开刺来的尖刃,而刀身下向的姿势,则是为了斜向外去格开对方兵器,这个目的与教授的第一招第一式时时类似的,如此,既避开了对方直刺,也格偏了对方刃身,对方必然为了重新稳定身体而来不及有下一个动作,此间,就是你这一招的第二式,整个身体向敌方冲刺,瞬间近身,利用右手中的刀直接撩向对方,如此,对方若不能闪开,被伤害到的就不止是持刀的手了,而是整个正面胸腹!” 楚三娘解说着,演练出了第二招。 有了目的和演示,阿呆使出这招倒是顺理成章了。 不过,楚三娘还是指出道:“实战与演练根本不相同,很多要点,不是可以说说就完的,要现场体悟……下面,我充当攻击者,分别使出仰头直劈和直刺的动作,而你,则分别利用方才那两招进行回击!” 说着,楚三娘持着枝条开始做出冲锋的姿势。 阿呆看了看枝条,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明刃,为难道:“要不,我也换根树枝吧。” 楚三娘一摇头,不客气地道:“不要以为能轻易伤到我,更不要客气,不然,在实战中,你要吃大亏的,来——” 话未结,楚三娘突然鬼魅样冲刺,如出鞘利箭,倏忽就近了身,接着,举高树枝,仰头劈下。 阿呆大惊,根本来不及见招拆招,靠着本能反应将刀往上撩去。 楚三娘收掉枝条动作,闪身跳开,道:“重来!” 阿呆知道,自己紧急之下根本没用上那教授的第一招,仅仅是以刀刃去格挑而已,而这种动作,只能将对方弹开,而无它益。 于是,看到阿呆自责表情过后,楚三娘再次快速以枝条劈去,这次,阿呆举起的刀刀面正确与枝条接触上了,楚三娘却还是不满意,枝条上的力度突然加重,不仅使得阿呆没能使出下一式,还让阿呆连人带刀后退了一步。 楚三娘指出道:“刀上力道太弱!” 再来,则又被楚三娘指太强。 折腾了几个来回,第一招才以比较恰当的方式使出。 然后是第二招,过程依旧是不断被楚三娘揪出不合理处,一次次矫正,至最终使出。 楚三娘欣慰,口出赞赏之言,阿呆却没有半点喜色,他知道,即便是用的枝条,楚三娘也拥有者足够能力一下破掉自己持刀的优势,只是,他不能丧气,只好咬着牙一次次习练。 楚三娘看阿呆基本进入了状态,就道:“阿呆,仔细回想方才与我对阵的情形,你先慢慢体悟吧。” 阿呆没有证明回应,却背着身体,重新地习练着那两招。 楚三娘坐回篝火旁,见火势减了,就用手中那根枝条重新挑弄着,一时没有言声,只剩下阿呆挥舞钢刀的声响。 忽然,只听当啷一声,异动传来。 楚三娘一惊,急转头一看,阿呆竟然丢掉了钢刀,背着自己,面向篝火边的那颗大树,拳头向树身直击过去,口中恨恨地道:“我真没用,连这么简单的两招都练不好,我真没用……” 楚三娘大急,忙起身,近前,道:“阿呆,你怎么了,你做得并不差——” 不料,阿呆停了捶打树身,不转身,一只手却向后摊来,呈阻止的动作,道:“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楚三娘一时无奈停在那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先前明明已经做好了思想工作,阿呆也肯跟自己学招式了,怎么又生变故,莫非,他并没有真的想通? 良久,楚三娘才柔声道:“阿呆,你到底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 阿呆以手撑着树身,额头则抵在手背上,低声问道:“到西子城还有几天路程?” 楚三娘不防是这个问题,想了一下,道:“若紧赶,不过两三天路程,要是想多教你一些武学的话,七八天也是可能的。” 阿呆痛苦地道:“不错,到西子城,不过几天时间了,很快,就要面对洪帮主那些恶人仇敌,我不能总靠楚姑娘帮忙,可是,我现在学这些刀法,真的有用吗,敌人真的都是那么简单的吗,一对一可以,一对多呢,我恐怕连保住自己的命都做不到,更谈不上报仇除恶了。” 原来如此。 楚三娘明白了。 自秋水镇事件发生,阿呆就对自身万分自责,而他整日抱着那把刀,恐怕也是意识到了武力的必要性,而半夜去自己捉摸武功,并肯跟自己学武,也是基于这种心理,但是,这种东西,毕竟是不可能速成的,在演练中,和执着树枝的自己比试,都一次次失败,恐怕,他也越来越没信心,恼恨自己,甚至是窝囊不甘。 而对西子城距离上的接近,也加大了种种疑虑,形成了实质上的压力,使心情万分沉重。 所以,阿呆无法想象,没有足够武功的自己,几天之后,要怎么做才好。 知道了这些,楚三娘也一时无语,她不能再单纯说些漂亮话,安慰的话了。 半天,她忽然开口道:“阿呆,你真的想使自己很快变得强大吗?” 阿呆无声地点了点头。 楚三娘道:“我有办法。” “什么?!” 阿呆猛然转身,双手把住楚三娘双肩,泪眼中带喜色逼问道:“真的吗,告诉我!” 楚三娘承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疼痛下呻吟出声,眉皱作一团。 阿呆意识到不对,忙松手,后退一步,歉然道:“楚姑娘,对不起。” 楚三娘长呼出一口气,叹道:“既然你真的有这份决心,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点明出来了……阿呆,你并非没有武力,相反,你的武功应该很强,你也并不是不能战斗,而是,你忘记了战斗的能力!” 忘记了战斗的能力? 阿呆一时不解。 楚三娘点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失忆了,这种失忆,让你将以前的所学都忘记了,这就是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到的原因。” 失忆自己当然知道,只是,依照楚三娘的此种说法…… 阿呆眼一亮,道:“你是谁,失忆前的我,应该是有武功的,而且武功很高很强?” 楚三娘道:“不错……我记得刚遇到你的时候,是在天然居酒馆,那时候,你被我的一声唤吓住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害怕的是我,后来经分析,才发现,你害怕的,是我放在桌上的那把剑!” “剑?” 阿呆听得迷糊,联想到这个词汇,脑子里缺乏明晰印象,但再深入去想,却又有慌乱逃避的感觉,脸上生恐,连连甩头。 楚三娘继续分析道:“不错,是剑!我当时想,你之所以害怕剑,大约失忆前被别人持剑伤害过,所以,脑中留下有不好的印象,会直接去抵触,但是,后来,我又发觉事实并非如此。” 阿呆静静地听着,他忽然有一种直觉性地阴冷,就像有些不好的事情要被发掘出来了,但是,他也并没有去阻止。 楚三娘道:“那是在林子里的野莲帮总舵,我们两个被洪帮主一群人围困,我打落了一柄钢刀——就是你现在持有的这柄——以让你能自己拿着兵器自我保护,以顺利冲出重围,而你激于梆子之死,终于敢冲上去了,而就是这动作,使洪帮主那些人放弃了对咱们的擒杀目的。” “而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所使出的混乱招式中,蕴含着某种自然而威力庞大的招数,而这一点,才是敌人生出怯意的真正原因,事后再想想,那些招数,分明是剑的套路!” “这也就是说,你并非没用过剑,而是在失忆前根本就是一个剑术高手,所以,才能在本能的动作中,将剑的意涵表现出来……而我现在教你刀术难以奏效,恐怕也是因为根本相悖于剑法,让你潜意识中难以接受下来。” “所以,若想获取到武力,最快的,不是去学习刀招,而是重新持剑,将剑法找回来……阿呆,对于这一点,你愿意吗?” “剑,剑,剑……” 阿呆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喃喃起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些场面,又似乎在因此在痛苦。 楚三娘不放过他,反过来抓住阿呆,直视着他,道:“阿呆,我知道,想让你使用剑,可能会令你联想到一些并不好的东西,甚至,触及你并不愿去拾起的痛苦回忆,但是,要想让现在的你强大,要想除掉洪帮主那些恶人,为秋水镇报仇,为天然居掌柜一家报仇,你就必须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 阿呆身体被摇晃着,口里模糊不清,却不愿正面对着楚三娘。 关于剑的记忆,关于过去,真的对他造成的伤害那么大吗? 楚三娘忽然下了决心的样子,放开阿呆,后退数步,道:“阿呆,站直身体,看着我,不要逃避!” 阿呆总算稍稍有些冷静,站直,看向楚三娘。 只见,楚三娘于篝火旁,手缓缓探向肩头,将包袱取下,去掉外皮,将内中一物慢慢擎了出来。 而看到那物,阿呆忽地向后一个趔趄,如遇鬼魅。 那物正是一柄剑,在天然居时引发了阿呆恐惧,又在接下来的时光中被楚三娘严格封存到了包袱里的利刃! 楚三娘并不放过他,左手拿鞘,右手持住剑柄,一下抽出,向着阿呆一步步走去。 于是,在阿呆的眼里,楚三娘背后是篝火映衬的火光,手里是形状醒目且耀眼的不明之物,如同魔王一般向自己逼近——不,如同魔王的,是那柄武器! 阿呆吓得大叫起来,瘫倒在地上,向后挪动着,一步步后退,直到触到了身后的大树,才没有退路,只能用手在身前晃来晃去,不知是想摆脱什么的临近,而一双眼睛,也不敢正视。 楚三娘总算站定,淡淡道:“阿呆,你没有退路的……捡起这把剑!” 嘭,楚三娘将剑抛到了阿呆脚胖。 阿呆连忙收缩身体,同时,双臂环抱,将头颅深深埋进了自己腿间。 他不敢捡起剑,良久,也没有。 于是,夜色中,篝火旁,一男一女僵持在了这里。 最终,楚三娘先动了,她将剑捡起,收回鞘中,转身时轻轻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心理上的问题也一样……今夜就到此为止吧,到西子城还有两天多路程,希望在这之前,你能有勇气再次持剑。” 楚三娘说完,走回篝火旁,在褥子里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再没声响。 而阿呆靠着树发了半天呆,最后,也稍稍抬头,睁眼,脚畔果然不见了那柄剑,稍远观,楚三娘褥子旁,是严密包好的长形包袱。 阿呆感到身上的冷意重了。 夜也深了,阿呆艰难地步向篝火旁。 “没有什么看是过不去的”,真的是这样吗…… 后半夜,一男一女相互背对着,都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开始赶路。 驴行之中,两人也保持着夜中的莫名对峙,相互不发一言,甚至连对视都缺乏,阿呆几欲想向楚三娘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又到了夜中,赶路不宜,睡眠过早,又在野外,昨天的主题就再次无情到来。 楚三娘总算又开口,不过这次语平缓了很多,她道:“阿呆,昨夜是我不好,逼得你太急了,现在,咱们换一种方式来特训……接下来,你一切要听我的,好吗?” 阿呆触及楚三娘那眼神中的真诚,不觉点头。 于是,楚三娘所要进行的特训正式开始,只见,她竟拿出了一方绢帕来,显然是自己所使用之物,接着,让阿呆转过身去。 第358章 期盼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期盼 阿呆照做,同时,既有绮思,又惴惴不安,忽然,他感受到一个软玉温香的胴,体由背后靠了上来,接着,一只手突然绕过弯伸到眼前,玉手所持有的,正是那手帕。 阿呆马上明白了楚三娘要做什么了,果然,另一只手也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手帕蒙在了自己眼眶上,最后,还在后脑勺打了结。 这之后,阿呆目不能视,楚三娘却似乎绕回了前面,大约看到阿呆的样子,觉得好笑,竟捂着唇嘻嘻道:“你一个横眉狂须的大丈夫,裹上锦帕,果然才更有趣味!” 阿呆不由脸红。 不过,这一下,两人前夜以来所形成的尴尬也一下消抹。 阿呆提振精神,道:“楚姑娘请吧!” 楚三娘也不再嬉笑,悉悉索索的,似乎在做什么事,中间,是一种刻意放慢到几不可闻的**声,最后,这异响消失,楚三娘的脚步声接近,阿呆右手中,似乎也被放进了一样物什,重量不轻。 楚三娘同时道:“阿呆,不要去想这是什么,握紧它,不要乱动。” 阿呆有直觉性的联想,不过毕竟没有视觉,还是基本保持住了稳定,握住了手中物,虽然如掌毒蛇,还是没放开,只是,就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了。 楚三娘却似乎比较满意,忽然又走向了阿呆身后,贴了过去。 这次,是整个身体贴上了。 并且,她的一只左手还搂住了阿呆前腰——这种动作在驴行之中并不稀罕,右手,却罕有地把在了阿呆右手上,助他握紧了手中东西。 阿呆一时之间头脑发热甚至呼吸急促,他知道不该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却不能摒除完全。 楚三娘似有所觉,却并不介意,而是于他耳畔轻柔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放在你的右手,你正持有的东西之上,同时,也不要去计较那是什么,你要一切回归自然,对……” 说着,楚三娘引导着阿呆的右手于他看不见的空中随意又缓慢地划动开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是这般看似无意义的动作,却将阿呆的异思绮念慢慢降低,将他身心放归缓和,甚至,两人的贴近也不再是一男一女间的突兀举动,而是平时时,在驴子背上骑行时,再常规不过的行为。 对,楚姑娘是为了帮我治疗心病,心里的顽疾,并没有他意,我不必过多联想,不然,一味走神只能辜负她的期盼。 两人是一体的,不分彼此…… 阿呆总算完成了心理过度。 楚三娘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不再刻意引导,而是道:“阿呆,现在,我手上不再用力,换你了,你可以挥出任意你想要的动作,不必有心理负担。” 阿呆点了点头,开始随意地划出了第一式。 接着,第二式…… 在这之中,楚三娘并未放开他。 而当觉得阿呆出手再无阻滞,自己的附着会成为负担的时候,楚三娘轻轻退避了开来。 她站立一旁,看着阿呆,面现笑容。 不错,阿呆此刻手持的,正是那柄他逃避唯恐不及的剑,虽然是在他双眼被蒙的状态下握起来的,不过,楚三娘相信,看不见的感觉才更重要! 他怕的,可能是看到剑的本体形状,但是,不意味着本能对剑的使用排斥,只要让他熟悉了握在手里的持有感,并相信那物所代表的并不是禁地禁区,最终就可以治好心疾,找回强大的自我。 当然,在此之前,自己的辅助不可或缺! 于是,楚三娘道:“阿呆,现在,我要用树枝对你进行攻击,你要依照自己的感觉去动作,去格挡,去走动,放心,我持着的树枝会很长,你是伤害不到我的。” 阿呆点了个头,开始做出警惕的姿势。 持着树枝的楚三娘,轻轻靠近,做出了第一下试探。 下劈! 枝条带声! 若是完全没有武学警觉的人,是很难快速判断出武器来向和攻击方式的,不过,阿呆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动了,而且,手中兵刃直接迎向枝条。 但是,兵刃的动作并非楚三娘教授过的应对刀法,而是利用尖部攻向了枝条的侧翼,一下命中并将其弹开,使得中间出现老大一个进袭空位。 楚三娘又开始下一招试探,阿呆则一次次依照自己的本能判断来回应。 渐渐的,楚三娘越来越高兴! 什么情况下可以最快地找到对一种兵器的感觉? 是兵器的重量,是在挥动中,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阻力以及声音,是一次次千锤百炼形成的融入了骨血里的技巧感! 而这些,面前的阿呆正在一点点找回来! 他在回归以前状态的自己! 以至于到最后,由于那些回击太过于有攻击性,楚三娘出招间也不得再三思索,最终,枝条竟被剑一下砍断,楚三娘也一声惊呼后退。 不想,正是这一事故导致波折发生。 阿呆闻听楚三娘惊叫声,口里问着“三娘你没事吧”,同时停了出击动作,左手一下揪掉了蒙着双眼的锦帕,向前看去。 不料,阿呆看到了没事的楚三娘之后,眼光也回落手中正擎着的物什上,那一瞬间,他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然就抛掉了剑,向后退却。 他虽然潜意识中未必没有猜到自己所持着的可能是什么,但是,那跟明眼看到,是两回事,暗示,也只能支撑一时! 那柄剑当啷一声坠地,将先前营造出的一切进步氛围都废除了。 楚三娘一时也呆了。 她站了半天,也没见阿呆再敢走近那把剑一步,暗叹了口气,走上前,像昨夜一样,捡起来,归鞘,包好,轻轻道:“阿呆,你今夜进步已经很大了,我很满意,到西子城还有一天多呢,下次再说吧,现在休息。” 剑不见后,阿呆才将挡在眼前的手放开,同时,看到楚三娘略显无助的身影,自我愧责,心想:我是否太没有用了? 下个白天,两人间氛围不尴尬,却依旧沉闷,特别是阿呆,双眉紧皱,似乎在考虑什么的样子。 楚三娘并未去问,她相信,阿呆最终可以找到突破口的。 果然,这一夜,在新的地方,阿呆先开口道:“楚姑娘,下一天,就要到西子城了,而我心理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不想耽搁了,我想用猛药来治自己,只是,需要你帮忙。” 楚三娘多少欣喜,道:“怎么帮,你说吧!” 阿呆道:“我想过了,如果你讨厌某样东西,并会一直讨厌下去,不过是由着了自己的性子,没有强制性去尝试,所以,接下来我想利用这种强制性……楚姑娘,我想你将我绑在树上,之后,再将那把剑,绑在我的右手手掌上,这样,我就不可能去拜托它,如此进行一夜,我相信,至天明,会有明显效果的。” 什么?! 楚三娘没想到阿呆提出的会是这种办法,一时迟疑,毕竟,比如将一个人和一群讨厌的事物关在一起,过上一阵,打开来一看时,可能其已将那些东西征服在脚下,但是,也可能正在角落里萎缩一团战战兢兢,恐惧症不但没治好反而会加重。 这之间的关键区别,就是被强制者意志上的坚定性,而阿呆的坚定,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看楚三娘没应下来,阿呆突然单膝跪了下来,央求道:“楚姑娘,你一定要答应我,马上要到西子城,我没有时间了!” 楚三娘感受着阿呆眼中的炽烈,无奈地点了头,道:“好吧……只是,中途如果我听到一句你说受不了了的话,我就会中断这种试验将你放开。” 阿呆也道:“而如果我没有开口求你的话,楚姑娘,你就一定不要干预。” 两人看着对方,默默中互相在承诺。 绳子阿呆在白天已经买好了,而大树原野中到处都是,也是两人择取夜宿的条件之一,加上,正直夏夜,绑上一晚,也不至于感冒,少了层顾虑。 而此刻,被楚三娘嬉笑中起名了阿花的驴子就正被系在篝火附近的一棵树上。 楚三娘将阿花解了下来,用绳子将阿呆绑了上去,然后,就是关键的地方了。 她将剑拿了出来,缓缓的,抽出鞘。 这一幕进行的时候,已经没有逃避能力的阿呆别过了头去,而当那看不见的剑柄挨近到手掌时,阿呆整个身体就是一颤,但他竟是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接着,楚三娘飞快将剑柄和阿呆右手绑接上了,最后,退步,看了看阿呆,欲言未言,扭身牵起阿花,行到了篝火旁,然后,她将自己用摊子裹起来,同样的背对着稍微远离篝火处于夜色中的大树,躺了下来。 阿花的缰绳就紧紧抓在她的掌心,仿佛是救命稻草或主心骨。 而驴子也仿佛明白主人的意图,静静俯卧下来,毫无响动。 楚三娘的担忧并非多余,不过一刻,她耳中就听到了阿呆痛苦的低吟声。 很好理解,如果你知道自己身上绑缚的是一条毒蛇,那么,即便它不去攻击你,游走遍你的周身,悉索有声,也能将你的心防、意志一点点磨耗掉,让你从不适、异样,到逃避心、恐惧心,直至最终失控。 那把剑,就是阿呆的毒蛇,而且直通进心间,是怎么也不可能免疫掉的,所以,只要手上的实物感不驱除,那条毒蛇就会一刻不停歇地去揭开扯动那层链接,攻击旧伤。 阿呆的动静就理所当然了。 但是,楚三娘想到先前不去干预的约定,阿呆也想到不去求饶的意志,两人一时都在忍耐,未有开口。 这样的低缓持续了一刻,情况生变。 阿呆的低吟突然转化成喊叫,痛苦的喊叫。 听到这些,楚三娘整个身体猛然颤了一下,条件反射下想坐起来,最终没动。 她知道,阿呆的痛苦,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同时,也是考验自己的时刻…… 对于那把剑的持有时间越长,阿呆的难受痛苦心痒就积压越多,他开始张口大喊的刹那,也是第一次内在沸腾的节点。 这之后,他浑身想去挣扎,只是,怎么也挣不开,不得已,头颅甚至去撞击后面的树身,好在,楚三娘预想得比较完备,实现是将阿呆的摊子先裹在了树身上的,以不至于让阿呆在与大叔的磨碰中受伤。 但即便这样,那沉实的咚咚咚的声音,也足够啄挠人心。 而阿呆的双手,则分别被后向地绑缚在树身上,无法触及身前,唯一可活动的,也就手腕的部分,连带腕上紧绑着的剑。 于是,阿呆唯一能进行的大动作,就是使劲去扭动手腕,意识中是想甩脱,但现实却只是带动整支剑在空气中疯狂舞动,呼呼作响,而这种响声,愈加使阿呆认知到现实,更加去增添积压。 不仅如此,一些似是而非的画面也在脑海中因着剑的附体而闯了进来,糟乱纷呈,飞逝来去,这种记忆片段的冲击,更具扰闹的威力,阿呆的恐惧,渐渐从剑本身,更多转移向脑域、心域层面,由肉体到精神。 错乱大迸发…… 楚三娘不由将毯子蒙在了头上,耳上,缩成一团。 她不能去干预阻止阿呆的努力,也难以忍受听闻却无法作为的事实,只能以逃避心来舒缓。 但是,那些乱音,依旧通过细微的方式,传递进自己的耳内。 她忍不住去联想,去担忧,阿呆此刻正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中,有没有碰上自己,有没有超出他能忍受的极限,他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吧,坏了,自己疏忽了…… 混乱地想着,痛苦的声响不断。 这其中,阿呆始终没有出口求饶的只言片语,楚三娘因身体僵硬紧张,后背的汗水也已经干结。 看書網小说本書 第359章 代表正义 第三百五十九章 代表正义 两人都在坚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到最后,大约由于力气上的损耗,阿呆嚎叫的声音小了起来,楚三娘背脊才开始渐渐放松,当阿呆动静几近消失的时候,楚三娘也不知不觉睡去。 一夜无它。 楚三娘是被一阵怒叫惊醒的,那声音喊道:“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害怕持剑了,因为……持剑者必须主持人间正义,我想代表正义,可是,我太弱了,弱到害怕一群三流匪贼,弱到,连靠近剑都不敢……我是背负使剑者的使命的,天赋使命!我必须不断去斩妖除邪,来验证自己的资格!持剑者,必须以血祭剑!” 狂呼的失忆者,言语中是膨胀的未有丢失的使命感…… “持剑者,必须以血祭剑!” 听到末尾这句话,楚三娘大惊,猛然起身,向大树看去,只见,树身周遭绳索成段散布,显然是遭到巨力强行挣脱,而阿呆,正持剑在一丈外对天狂呼。 即便看不到正面,楚三娘也感受得到,那来自其身上的庞大煞气。 现在的阿呆,恐怕已经不是昨夜之前被绑缚于树上之前那个阿呆了! 只是,后半夜的不声不响中,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三娘在沉睡之前以为,阿呆动静变小,必然是力气丧失,渐渐意识也丧失了,至少也是不清晰,但现在看来,那种意识的浑浊,恐怕不是疲乏那么简单,他硬性地去持剑,恐怕是激发了一些记忆的领域,但是又没有正确还原,以至于说出持剑者必须主持正义,要以血祭剑的话。 可以说,他不是回想起了一切,从而习惯持剑,而是在无法摆脱的状态下,以逻辑强行说服甚至扭曲自己去接受持剑者的使命! 万分担忧的楚三娘不由喊了一声:“阿呆?” 狂吼完毕的阿呆扭过头来,看向楚三娘,那双目中的赤红以及其透露的杀气竟然吓得楚三娘猛然后退一步。 阿呆嘴角不由狞笑一声,冰冷无情地道:“我该去做祭剑的事了,作恶者,是逃脱不掉的!” 说完,他身形一动,倏忽间,竟然掠出好大一段距离,接着,于远离中飘飞——不,不是飘飞,那只是功力到了高深的地步后,运尽全力飞掠的状态! 也即,阿呆虽然没能记起自己是谁,甚至自己与剑的牵绊在推理上都出现偏差,但是,他基本上已经找回了功力,而且,他正抱着一个唯一的念头:以除恶来祭剑,而除恶失控,就无一不是杀人! 加上他去的正是西子城方向,那么,不久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不难判断了。 楚三娘手伸到当空,口开到一半,根本没能阻止住。 无奈,她抓过驴子阿花的缰绳,翻身而上,催动前行。 不论如何,在阿呆惹出大乱子以前,一定要阻止他!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持续着疾行。 而此刻,西南方启明的太白金星正要消失,太阳要出来了…… 西子城中,早市已经开始,摆摊子的,逛早集的,乃至卖混沌小吃的,由稀疏,趋向稠密,并最终熙来攘往一片。 除了城民,另一种人也开始增多。 就有那么一拨人,身着官家服饰,在大街上横行。 他们不是衙差群体,衙差数目毕竟有限,日常也有事务,他们是兵家,有将校,士兵,配的刀叫军刀。 原本,守城的兵员是有固定区域的,甚至营地是在野外,也有秩序规矩,不可以乱闯民生之地。 但现在战争了,到处都需要配备兵员,这就导致整个势力需要大招兵,精锐的,被派到前线,良莠不齐、临时招募的,则配在后方城池,而为了防止有奸细潜入城中捣乱,巡城也成了他们的例行任务。 若这些人原先就是地痞流氓的话,进入了巡城军后,其德性不见可知。 所以大多数人见到了都是要远远避开的。 但是那些摊位摊主们是无法避开的,首当其冲就成了被吃拿卡要的对象。 为了苟活下去,摊主们只能忍耐。 有一股这样的巡城兵,就行进在一条大街上。 其手下们,在过往的摊位上四处伸手,肆无忌惮,就像是从乞丐无赖转化过来的一般。 而其实,这些人在入伍前大多也确实是乞丐无赖。 他们正是野莲帮的那些人,中间的两个首领,正是洪帮主以及狗头师爷。 不同的,是两人的服饰已经变成了正规的校尉和副官所属编制。 洪帮主…不,洪校尉看着换了层皮兴奋不已的手下们,向来阴沉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种掩饰不住的成就感,乐呵呵地笑道:“这群小子,没个收敛。” 是啊,原先作为野莲帮成员,也如此这般于村镇之中耍横放刁,不同的是,那时候别人怕他们,主要是怕麻烦,是驱蚊虫的心理,若被抢了东西,就只当是喂了狗了。 而现在,那些摊主们被拿要了东西,则是在贡奉瘟神,屈迎虎狼,消灾避难。 能明目张胆行凶作恶,可是氓流们的高级志向,他们得了志,兴奋难抑,如何不试试手炫耀一番? 听得帮主大人爱恋一般的“责骂”,手下们不由回头,奉承道:“还不是帮主……不,校尉大人的英明领导!” 洪校尉一时受用万分。 那副官师爷也笑道:“确实一切都是大人您带来的啊……只是,大人,接引了咱们的王都统,说不久之后可能要从西子城招一批人去前线,咱们去还是不去呢?” 后面,师爷的声音已经不自觉低了下来。 洪校尉也恢复冷静神色,低声道:“师爷啊,你需要知道一件事,乱世富贵不好求,急急躁躁的上了前线,不过成为炮灰,但俗语还说,富贵险中求,所以,去不去冒险,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的事,而是要看时机,看预判,现在的军队情况、前线情况,整个战争大局都还未清晰,只可以积蓄软力量,即是走门路套交情,到可以出手的时候,才可大胆请愿,一飞冲天。” “咱们的中期目标,是独立成军,稳步揽功,至于更后面,我就不好说了。” 但是,也说不定就能坐拥三军,直至最后称王称霸…… 意识到了后续那些无穷的意味,师爷和洪校尉都嘿嘿奸笑起来。 忽然,前面好像出了乱子,洪校尉一皱眉,因为他看到,惹出麻烦的,就是自己手下的小子。 原来,那士兵看到一在路变等什么人的小媳妇生得好看,就小娘子、小娘子地调戏起来,并且要抓手说到别的地方谈谈心。 偏偏,那女子是有丈夫的,很快回来,看上去也是个有蛮力血性的,当即就将这兵推了个趔趄,这还得了,平民敢袭击士兵,他跟身畔两位兄弟马上补了上去,就要动拳,估计,若不能胜,接下来就要动刀了。 这一下,那些城民们不愿意了,一个个指点包围起来,有大胆的还在人群中高呼:城兵强抢民妇,还要打人了! 那几个兵一时不能动手,往昔的地痞口才上来,回骂道:“是这厮胆大包天敢袭击官军,咱兄弟只不过上去询问一下是否有困难而已!” 一时是打不起来,不过,也闹不完了。 师爷一看,恨恨地道:“这群小子,吃些拿些就罢了,偏偏狗爪子去惹活人……不过大人,咱野莲帮规矩,兄弟利益首要,无论如何,要压下这群贱民火气,您下令吧!” 跟随着的还未动手的原野莲帮人士兵还有许多,只要洪校尉一声令下,腰刀出鞘,定可将围观的人群驱散,镇住场面,但是,洪校尉却一摇头,斥道:“愚蠢,咱们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巡城士兵,怎可以还是野莲帮的僵硬规矩,记住了,日后的任务,就是不但要城民们怕咱们,还要他们敬咱们!” 师爷脑筋一转,也失笑道:“对了,我这老脑筋,总转不过身份来……具体怎么办您说吧!” 洪校尉在师爷耳畔一阵嘀咕,师爷则听得越来越佩服,心道:这才是大智慧者的思维啊! 原来,洪校尉是告诉他,要允许手下们闹腾,不闹腾,他们就觉得没有自由,没有权利,跟着你没甜头,也没趣味,但是不考虑后果的纵容他们,最终就会反噬到自己。 所以,一个有谋略的投机者,应该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让手下去立威,而在自己在场之时,则用做戏,用惩治属下,来对城民立首脑的威。 如此,真犯了大事,也可用手下推脱了事,还不怎么防止到自己的升迁,毕竟,惩治犯错下属的事都是可以作为例证写进推荐里的。 当然,后面这些都是师爷自己的推断,而洪校尉的计划,实则也是依此行事的。 所以,在看到那几个手下被逼得脸红脖子粗觉得“尊严受损”要拔刀的时候,师爷依照指令让在后面的士兵们冲了上去,口中呼喝有声。 这一下,围观的百姓们也确实被冲散了。 毕竟,一两个官兵他们还有气人数上的倚仗,官兵一多,冲突起来,那就不是袭军这么简单的事,而是可以定义为造反了——战乱时代,尤其如此。 于是,在士兵们的开道中,洪校尉和师爷一先一后,背着手大咧咧行至,就如同即将断案公审主持正义的大官一样。 人群静了,都看向这两位主事者,看其怎么处理。 而争执中心的那三个士兵一见是自己的上官,一喜,大叫道:“大人,您总算来了!” 他们暗暗冷笑加窃喜,往日在村镇中逞威,不论再怎么闹腾,捕快一来都要老实下去,但现在,自己等人就是军官,害怕谁来! 反倒是另一方那对夫妇真的害怕了起来,妻子靠在丈夫怀里,丈夫紧紧搂着妻子,一时不敢说话。 洪校尉冷着脸走近那三名士兵,手掌就要抬起,好展开戏码。 哪知道,人群竟然再次哄闹起来,似乎有什么人从外围正闯进来,洪校尉不觉停了手,转身看去,这一看,眼睛再难合上。 只见,在人群主动让出的道路上走过来的,是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满脸胡须,一身粗布服的男子,形同山林野人。 而这,还不是他招眼的原因,此刻的他,竟然手持着一柄出鞘的利剑,而且,双目赤红如猛兽欲嗜人,这种危险气质,自然使得人人避退。 而洪校尉之震惊,还在于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他,竟然是阿呆! 不错,正是阿呆,丝毫不同于不多天前那个以沉默为主,少言少语表达欠缺,被人踢在地上踩着脑袋也不反抗不叫骂的愚夫,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好似换了个人。 而再依照自己武者的直觉,阿呆的改变,还在于其起步时隐隐带起的功力的味道。 曾经听闻阿呆失忆过的洪校尉,竟然冒出一个想法:莫非,此人记忆已经找了回来?并且,还包括自己的武功? 回想起曾经见识过的阿呆挥舞钢刀时的疯狂,洪校尉不寒而栗。 猛兽不动你,可能是其还没有磨好自己的锋锐…… 瞬间万念的洪校尉,双脚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不知道厉害的人还是有的,那三个闹了事的士兵,方才见到洪校尉铁青起来的脸就觉得有些不妙了,再看那将起的巴掌,弄不好就是朝向自己的。 还好,竟然有一个莽汉闯了进来,还大胆持着剑! 草民持剑,这还得了,尤其是乱世的现在,大城都是有禁刀令的,这人肯定已经犯了事了。 但是,犯事儿的人都不好对付吧? 不过,一看那持剑者尊荣,三个出身于野莲帮的人立刻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孬种阿呆,看来,上一次你活了下来啊,正好,拿下你治罪!” 阿呆曾经被他们万般欺负,那么现在,依旧可以是小菜一碟。 加上经上次之事已成敌对,甚至,要提防对方去告密,三个士兵不再客气,抽出方才没有出鞘的官刀,冲了过去。 看惘小说本 第360章 不忍再看 第三百六十章 不忍再看 最前头的一人,用的是直砍,口中配以大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阿呆一时停下前行,似乎吓傻了,又似乎,对直来的官刀没有在乎。 百姓们都避过眼去,不忍再看。 哪知道,惨叫声起,出事的,竟然是攻击者。 原来,当官刀要临头的时候,阿呆才将手中剑倏忽举起来,一下抗住了刀刃,紧接着,剑身顺延着削过去,快速异常。 那人哪知道敌我实质会逆转到如此悬殊,根本没有避开,握着刀的双手被剑刃一下劈开,手指断了几截,几股鲜血从断口中四溅而出,官刀自然也掉落地面了,而到这刻,他的身体才踉跄退到一边,疼痛才袭来,整个人如杀猪般嚎叫起来,由冲锋态到被屠戮。 他之后,让过的空档留给了第二个冲来的人,由于还没有理清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惯性之下,这第二个士兵只看到了阿呆大开的胸腹,大喜之下,屈身举刀直刺,目标是阿呆小腹。 又一个想不到的画面呈现。 阿呆的剑在敌方的刀即将临身的时刻猛然斜竖着提起,将刀身猛然向旁挑去。 阿呆原本就有一股蛮力,现在又找回了大半武功,剑上能量无双,这一挑,当即将第二个人连刀带人击偏了去,加上惯性,整个躯体前冲倒向了阿呆右侧的地面。 这倒也罢了,可保他平安,不料,阿呆的剑在此人擦身时不自觉一斜撩,一下在对方屁股上来了一下,当即,那人就是一声猛烈的痛呼,等他站稳了身后,手向后一抹,一大股鲜红,再一低头,地上已经淌出一大片,妈呀一声,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伤害的他竟然吓昏了! 阿呆用的这两次应对,正好就是开始楚三娘教授的基础应变招式,只不过,那时刻他用的是刀,现在则是用剑。 阿呆击败过两人,一眼不看,只是自顾摇摇头,不满意般道:“毕竟是刀招,还是不适合我。” 可谓对血杀万分习惯的样子。 这下,第三个士兵哪还敢冲过来,一声尖叫掉头就跑。 现场的血腥吓到的,除了四处逃遁的众百姓,还有野莲帮过来的这群士兵,不过,他们一时还没有逃避的想法。 师爷也吓了一跳,忙对洪校尉道:“大人,这个阿呆不太对头,怎么办?” 洪校尉毕竟经历过杀场,心想,今日若第一遭,就对一个野人生惧,这威望还怎么立? 于是他一咬牙,对一个人道:“去通知王都统,还有在附近的所有巡逻军友,前来相助,捉拿奸细叛匪。” 那人应命离去后,洪校尉看着阿呆,大声道:“将他给我团团围困起来,今日绝对不能放过!” 那日林中之终局绝对不能重演了,好在,今次那名充作主力的女子并不在场。 拿下阿呆,似乎把握很大。 只是,被围的阿呆却好像并不在乎的样子,只是自顾对着空气耍动耍动,似乎在适应手感,从而任由着士兵们将自己包围。 士兵们同时发出的,还有一声声像是要围猎无路可逃的动物时的残忍狞笑。 包括为首的洪校尉,都自信大于担忧。 起码,在这西子城中,可以对付这阿呆的,不止自己这群人,是满城的士兵! 只要自己等能支撑一时,即便不能马上擒下这个蛮人,也获取到了援军到来的时间! 特别是可参与特别行动的弓弩队的一到来,就万事无忧了。 小小一个失过忆的阿呆,还能反了天不成?! 不过,若他能看到,自己先前派离去请求援军的人在离开不远就被一下击昏并且拖进角落,恐怕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战斗一开始,想象中的包围与反包围场面就没有出现。 阿呆竟然不管左、不管右,也不管后,朝定着人群外缘,洪帮主的方向,一步一步迈去。 洪帮主看出那双眼、那脚步所透露的意志,浑身一个寒颤,失声道:“都给我上!” 于是,嘶喊声中,从四个方向上,一个个士兵持刀逼近,或砍或刺,一时间,形成一圈逐渐缩小范畴的刀山剑林,而居于最终仅能支配有限空间的阿呆,似乎武功再高,也难逃中刀死伤。 洪帮主那一刻冷笑:任你似猛兽凶神,单剑闯穴,能耐我何? 不料,就在最前缘的刀刃要临身的时候,阿呆剑起,如虹一掠,那力道是如此庞大,以致从左首至右首,排成排的兵刃如山倒一般被连锁磕飞,而连带着持兵的人也哎呀声中或后退或倒地,混乱成一片。 不过,后方攻来的人还是有少量未受到波及,那些人一喜,兵刃依着惯性继续,眼看就要砍到阿呆背脊,不料,阿呆身形一晃,竟前行了一步。 但这一步,又貌似并非特意为躲避而进行的,对于阿呆,他只是想前进,方向、目标、计划锁定! 洪帮主见如此围困还能被他从容前进,这还得了,自己先退一步,又马上喊道:“再攻!” 头子令下,爪牙们也打点精神,站着的继续进攻,倒下的爬起来,再次,向着同一目标围聚起一圈刀兵,嘶喝依旧。 这次,阿呆先停了下来,不过,不是等死,在兵刃群接近时,他再次起剑,不是小范畴的反攻,而是在起剑的同时原地旋身一圈,这一圈中,剑刃以极高的速度,或高或低,或进或撤,弹磕开一支支靠前的刃尖。 而当他一周旋完停身的时候,正是重新面对着洪帮主的方向,嘴角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洪帮主当即吓得再退一步,他立刻判断了出来,阿呆这一旋绝对不是耍弄帅气那么简单,而是大招分解成小招,速度、力道、精准缺一不可,且都在一瞬间完成,这才能无一例外地挡开刀兵。 这也即是说,阿呆不仅不再是以前的阿呆,现在他的境界,恐怕也已达到了自己这些不入流江湖人所难以望其项背的境界! 这种境界,将可完结一切虾兵蟹将! 洪帮主心头不由埋怨加祈祷:援军怎么还没有到,弓弩队快来啊…… 这时刻,武功较差的师爷却没看那么透,他只觉得是阿呆具备蛮力,围困者由挤作一团,自己这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他大叫道:“间隔开来分成两拨,一拨攻完另一拨上!” 这一提,早就习惯了流氓群殴套路的士兵们即刻分作两拨,每一拨相邻的两个人至少有一人宽的间距。 这样一来,对阿呆来说倒麻烦了些。 分开来后的围攻力虽然弱了,但是,胜在可持续不间断地骚扰,那么,只要阿呆在应对某一方向时,一个照顾不到,破解不及时,其他方位就可能被攻击到。 果然如此,嚓的一声,阿呆的左肩袖子被划到,一方布片落地,虽未切实伤到皮肉,也着实惊险。 出招者哈哈大笑:我终于伤到他了! 他们群情亢奋,似乎一群恶狼在对战一只猛虎时发生了风头转向。 而圈外洪帮主、师爷两个也松了口气,师爷更兴奋尖叫道:“不要停,继续!” 谁知,这竟是他们引发了烧身灾难的开始。 阿呆被攻击到,被四围嘲讽,又看到最主要目标的那两个人得逞的奸笑,突然心头就更暴起一股怒火,仰头一声吼叫,朝准那击中后大叫的人,全身凝成屈附冲刺之势,爆然射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冲刺的力道会如此之巨大! 几乎是刹那间,就在被冲刺的那个方位上,几柄兵刃被左右击飞,持兵的人面对那弧形横扫而来的剑影,恐惧中退避,避不及的,就只能像最开始伤于阿呆手下的那两个人,某些部位被击中,鲜血四溅,痛呼声中撤出。 最惨的是那个击中了阿呆的,成了最终目标,先是兵刃被挑掉,又为了保护要害,用一臂去挡剑,结果,小半截胳膊被整段削断,那种感觉,就不止是疼痛了,那人倒在地上,抱住受伤害的左臂,看那鲜血如从管内喷出,才惊觉:自己已经残废了! 于是,那一刻,他无比悲哀地大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一进击,局面立刻调转过来,围众虽然人多,但谁又能有信心挡下方才那一冲刺?谁又有那种强悍的杀伤力? 所以,红着眼的阿呆看往哪个方向,哪里的人就会慌乱中后撤,无一人再有直面对战的勇气,虽还未逃散,似围非围,也只是走个形式。 最恐慌的,反倒是洪帮主和师爷,师爷尖叫道:“不要懈怠,给我重新围起来!” 哪里有人能听他的话? 师爷不由骂道:“一群没有的东西!” 不过要他自己去上,那是万万不敢的。 就这样,没有了实质的障碍的阿呆,执着剑,迈动压迫性的步伐,重新向着洪帮主方向逼去。 洪帮主虽然有自忖几分武力,在阿呆的神勇状态之下,加上自己谨小慎微的习性,竟然没有一人主动去接阵的勇气,只能一步步朝后退去。 就这样,现场出现了奇怪的局面,一个人往前走着,一群人貌似围困,无一敢上前,而这群人的首脑就在无手下的守护下,不得不后退。 还是洪帮主有决断力,他向后方一个侧眼聚耳,依旧看不到也听不到半分援兵会到的样子,突然就将身边师爷朝前一推,叫道:“你来挡着,我去瞧瞧情况!” 也许是那一推的力道太大,师爷整个身体竟然直直地飞了起来,朝着逼过来的阿呆,瞬间拉近。 这一下,可就糟了,阿呆很自然地举起了剑。 那刻,半空中的师爷想,若能活下来,自己一定要将这一推转赠回去。 不过,他的仇似乎报不成了…… 那洪帮主推出师爷后,就赶紧扭身飞奔,他的想法,是直接去找王都统,调兵遣将,对阿呆来个全城大围堵,一雪自己现下被逼迫逃走的耻辱! 不料,刚转过第一个角落时,前方就有一人横在前面,身穿军士之服,貌似就是先前自己派出的那小子的打扮。 洪帮主大喜,马上停身,问道:“援军呢?” 那人正对着接近,低声道:“马上就到,帮主大人。” 洪帮主这才觉出不对,面前的人,似乎相貌陌生,而且,其声音明明是一个女子! 他马上想要后退,却已晚了,胸口一痛,他不由低头,一看,视界里顿时黑了。 只见,竟有一把钢刀,从自己正面没身刺入,留在外面的,只有一截刀柄。 感受着体内痛楚的构成,同样身为武林人的洪帮主已然明白,已经无力回天了,对方显然是一个高手,出手刁钻,一击就破坏了自己整体的机能,现在的自己,一当那柄钢刀被抽出,就再无支撑之力道了。 他张口欲叫,却是血流了出来,越涌越多。 而虚弱感、被抽干感,加上意识的模糊,相顾来访。 这一时刻,洪帮主首次的不是再以保住性命为考量,而是在脑海中转瞬闪现自己人生中成为往事的一幕幕,尤其是那些誓言,那些志向,那些野心,都成灰版化为无踪,再也无法实现,可笑啊,可笑…… 最后一抹悲哀涌上,洪帮主脑袋偏了过去。 从此,洪校尉的一腔雄图大志,伴随着生命就此夭折,世间也少了一个可能的奸雄。 这个出手的人,正是楚三娘。 若论奸诈,若论狠毒,昔日也曾纵横江湖的楚三娘丝毫不下于人。 所以,洪帮主被一击夺命,只怪碰上了不该碰到的人。 只是,楚三娘怎么会突然现身呢? 原来,她在未入城前,在西子城外,是于最后一刻追上了阿呆的。 本来,楚三娘对阿呆独身前来的动机万分担忧,想开口呼吁其冷静下来。 第361章 绝不放过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绝不放过 哪知道,阿呆当时正对着他,冷冷地道:你以为我现在已经丧失理智,会疯狂到见人就砍吗?不,我只杀该杀之人,而且,绝不放过! 于是,那些时候,楚三娘就明白了,阿呆虽然已有很大不同,但基本的控制力还是在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只是,理智中要杀人要除恶的阿呆,更让人有距离感陌生感。 而且,根本性地已经无法劝服无法阻止。 所以,楚三娘只好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挠,只是,西子城城大人多,在见到洪帮主那些人,并且时机大好之前,你千万不可以动手,要听我的!” 这点,阿呆倒是没有拒绝。 由此,楚三娘进行筹划,用驴子阿花,加上一些银两,从某农人手上换来了一班车柴草,接着,将两人脸上稍微涂抹了些灰土,做出穷苦之相,接着,将阿呆手里的剑,和自己持着的刀,一块儿塞进了柴堆中,由阿呆推着,行向西子城城门。 城门口是有盘查的守卫的,不过,阿呆本来就村夫的样貌,虽说神态上有些异常,在眉眼笑盈盈跟车的“媳妇儿”楚三娘的巧语解释下,还是顺利通过入了城。 入城未久,楚三娘正想寻觅到一家商家,将车和柴处理掉,之后跟阿呆去细查洪帮主等人去向,哪知道,一个不留神,回头后,阿呆就不见了,同时,板车上的柴堆也被扒开,那柄剑消失。 楚三娘当然大急,取出剩下的刀,也不管板车了,去寻阿呆。 好在,不久她就发现了哄闹现场,以及后面加入了的阿呆,看到的时候,那呆子正执着出鞘的剑,奔着正巧遭遇的洪帮主一伙儿一步步行去。 楚三娘非是冲动之辈,她先观察,以判断形势,见到阿呆料理那两人的出招,得知阿呆招数上已经真的非同凡俗,不必过于担心,那么自己隐在暗处反而更好。 而洪帮主命令属下离去时,她果断出手,打晕了这报信士兵,剥掉外衣套在身上,并从墙角攀到房顶,于房上观察被围的阿呆的情况,好随时出手救助。 哪想,蜕变后的阿呆非但对少数没有问题,对一群人,同样一己之力就将对方震慑住了,并且,逼得洪帮主逃退。 让这个祸害逃了还得了? 因此,楚三娘又突然去截杀洪帮主,一击而中。 回归眼前,看到这位姓洪的未来恶枭头颅别过了去后,楚三娘将刀缓缓抽出,任由尸体倒地,心里叹道:唉,阿呆你这个冤家,还是害我破了戒…… 从群英陵走出,拜别宋世开朱臣两位叔叔,再入尘世时,楚三娘是决定了少惹是非的,尤其避免杀伤,但是碰到阿呆后,似乎就栽了进去,以至于现今一刀杀人。 但既然已经动了手,楚三娘英雄儿女之心志,也不过多埋怨,暗想,罢了,既开杀劫,就下手个够! 身形倏忽,楚三娘去寻觅阿呆…… 那厢,阿呆的剑抬起,朝向半空被推来的师爷。 好一个野莲帮师爷,危急时刻,竟从怀中掏出一对超过手掌大的铜锣,一手一个,格挡在胸前,将剑尖挡住了。 原来,师爷在入野莲帮前,有一项生计就是说,响锣尤其拍得不错,入帮后,将捉摸着将其当顺手武器,特别制作出了一对儿来,现下果然有了效用。 不过,由于力道的巨大,师爷也被阿呆的剑一下撞开,砰地一声,后背撞在了侧向的一面墙上,这一下,可撞得不轻,一时间让他无法动弹。 阿呆一声冷笑,继续朝前走,正好就要行经师爷那里。 师爷可不敢保证阿呆会放过自己,看阿呆靠近,急得额头汗冒个不停,忽然,他觉得左首方向有异常动静,转眼一看,大喜! 原来,就在左面不远的地方,一个现在已经无人守着的摊位旁,竟然有一个小女孩儿,抖抖索索地缩在一个簸箕之下,手捂着自己嘴巴,一声不敢发出。 想来,是在先前的动乱之中,小孩儿与父母走失,被逼在了角落里,她不敢发出响动,只好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万幸没有被发现,直到现在。 师爷哪里还会客气,屈身一把将小孩子捞过来,挡在自己身前,一只手则以铜锣为凶器,将刃边逼在小孩子颈间,疯狂大叫道:“不要过来!阿呆,你一过来,我就把她杀死!到时候你就会后悔的,哈哈——” 阿呆一皱眉,只是,依旧逼近,剑刃抬起,向着墙根的两人,毫不顾忌的样子。 师爷这下可吓到了,一方面口里发出着威胁,一方面努力顺着墙侧向移动。 阿呆嘴角一丝残忍的笑意,明剑刹那闪动,一下刺在师爷持着铜锣的右手上,师爷手筋一**,松了开来,但手里的铜锣刃边也随着惯性迫近小孩子脖颈,于最后一刻停下,往下掉落,可谓差之毫厘,凶险不小。 即便这样,即便阿呆出手时就是算好了的,以如此简单的出剑来解决事件,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作为人质的小女孩儿被解救后,不是喜悦,不是想感谢,而是骇怕,骇怕前面这个持着剑,面目凶厉的叔叔,她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小女孩逃走的时候,师爷也灰了心,他意识到,自己兴许真的活到头了,跟着那洪帮主,看来成了一个错误。 那料,阿呆还未最后动手,就见从不远处的胡同口,行出了一队士兵,为首长官大叫道:“是何人在闹事,谁在负责?” 师爷当即大喜,将左手持着的剩下那个铜锣抛向阿呆,大叫道:“长官,有敌军奸细入城闹事,我等拿之不住,请求支援!” 说着,他还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猛然起身,疯狂跑向那群人。 阿呆用剑挡开铜锣,没有追击师爷,而是眯起眼睛,看向援军来处。 这群巡城兵,却不是野莲帮的人叫来的,而是其闻听这附近有大动静,才主动赶来的。 不过,长官一看场面,暗吃一惊。 他原本是听说这附近因为惩办闹事的,将好几条街都堵死了,影响恶劣,心生不满,又知道负责这片区域的,是花钱新来的人,这就更恼火,觉得有必要找到这边的头目好好交流交流,就率队前来了。 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局面是官军这方面的一群人,制不住对方一个,还被逼得逃避求援! 不过,看到阿呆,这位见识过不少犯事者的长官知晓其不简单,更讲规则的他没有贸然率人冲出去,而是吩咐数名手下,向着多个方位,去通知那里负责的巡城军,以共同拥堵阿呆。 眼看阿呆可能要陷入一场无穷无尽的反围困之战了,忽地,从一个方位上,城军之中,掠入场心一人,此人身着城军服饰,低声唤了阿呆一声,拉住他的手,向兵员比较薄弱的地方逃去。 这个人,当然就是楚三娘。 那对军兵的闯入,使她意识到久拖无益,不能再隐匿了,只好杀出引导阿呆。 只是,城军们的传信以及配合速度远远超出预想,不过是跑动了一条街,到了一个多向的路口时,两人就发现,已经被包围了,前后左右,各个方向上都有成队士兵持刃逼来。 没办法再跑了,这一男一女不由地背对起身体,互为防御。 这刻,阿呆才低声道:“你不该跟来的……这是我的战斗。” 背倚着他的楚三娘莞尔一笑,淡声道:“你不是说过,你很理智吗?” 她指的,是在城外,阿呆对自己道明的他自己要入城惩恶的心境状态。 “那么,我现在也很理智。” 楚三娘这么对着说出谜底。 阿呆没有回应,心里的想法,自然也不得而知。 不论如何,如今也只有共同御敌了。 负责围困的那长官发话道:“尽快将这二人制伏,千万不要惊动了都统大人,他正在城外,有大事要做呢。” 士兵们齐应道:“是!” 此刻的西子城南城外,确实正在上演一出大戏码。 只见,正有数以万计的大军驻蹄停足,荡起成片的烟尘。 而在中军之旗幡上,则是一个飘扬的“周”字。 周字之下,则是一面白无髯的中年人,显然,是大军之主帅。 若再解释一下,这中年人姓周,名凌,自封周大都督,下属们又常以大帅称呼,总领兵马数十万,城池上百,是南国一带势力最大者,西子城即是周军势力下的城池,这次率大军来西子城,一是行经地域,二是想弥补到些粮草物资,第三,还包括要从各线上招募些成熟的兵员带走,以保证到得前线时,可以组成一股足够有规模又有战力的军队。 而在西子城外等候的几十个城军制服的人见大军驻足,立刻从原位置靠近了过去,直到了那中军旗前,也停了下来,躬身礼敬,道:“下臣等恭迎大帅巡临西子城。” 几十人中的为首者,有城中府君大人,还有负责统管西子城治安兼城防的王都统,他们是闻听周帅大军今日就要抵达,才和一众小吏从早上就于城外等候的,以见诚意。 周都督满意点头,道:“罢了,也难得你们能放下城内事务来见本督,不过本督这次有紧急军务,就没时间入城闲叙了,你们将粮草物资及后备兵马准备好,随我大军往前线出征,就可以了,唉,北面白云侯势力竟先一步平定了东域,遣军来伐,时局不待我啊,不然,本督这次引兵,也不必仓促从域内各城池抽调。” 几十人忙道:“大局自然最为重要,下臣等不敢喙言,只愿配合,上千遴选好的兵马和物资已经候驻在城北,等待不久后融入主军了。” 周督之军从南来,往北去,而将兵员一早安排在城北,便捷,还不惹嫌疑,可见负责者之贴心周到。 所以,周都督更是笑了一笑,赞道:“不错,不错,尔等之功劳,已经记录在簿,后日会有奖励。” 府君和王都统忙喜悦称谢。 本来事情到此就该大致结束的,哪里知道,竟从南城门内飞奔出一骑,看服饰,显然是城内守军。 于是,本说要起动的周都督,暂时将口停了下来。 而府君和王都统等几十人则大大皱眉,府君凑近王都统小声道:“快去截住听听什么事,莫要冲撞了大帅。” 王都统称是一点头,向那守军迎去。 那人见了王都统,面色一喜,忙下马来,凑耳奏报道:“都统大人,不好了,城内乱起来了,大半个城池的流通被中断,正不可开交呢!” 王都统脸一沉,道:“怎么回事?” 那人详细道:“起因是您那位相熟的洪校尉的人在巡城时与城民们有了冲突,引发城民群情愤怒,哪里想到,被一位看似村夫的持剑汉子接手,和洪校尉等打了起来,竟然能以寡敌众,而城内主力又被抽调到了城北,城内力量空虚,无奈,剩下的大半个城池的巡城兵都往那里去了,好早早拿下此人。” 什么,洪校尉? 王都统一听,不由咬牙暗骂,这群野莲帮的地痞流氓,虽然早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却不想这么快就惹出了事,偏偏还是在今天,那个姓洪的帮主头子又怎么搞的,一点都不知道分寸呢,真后悔没有专门派人去监督着! 不过,他还真冤枉洪帮主了,若不是阿呆的出现,那点事早被平息了。 王都统忽见身后侧周都督和府君等正看过来,知道耽搁下去缺乏敬意,就对来人一挥手,道:“回城去,继续监视,吩咐他们,千万不要再闹大了!” 那人一拱手,再次上马回城。 王都统回归后,满脸赔笑,正想再对府君密报,府君马上斥道:“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吗!别单独对我说,当着大帅的面讲出来。” 他是在考虑,要在大帅面前窃窃私语,显然不敬,但又怕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所以又对王都统以复杂些的语言进行提点,让他捉摸着道明。 王都统只好应一声是,将方才报信人所讲大致叙述了一遍。 府君一听是这种事,大大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民变贪污,只不过,还是觉得大丢面子,就责道:“王都统,此事属你负责,马上回城平乱,不可放过任何乱民!” 王都统还没走,不料,周都督却手一伸,道:“慢着……持剑的村夫,以寡敌众,半城之兵擒之不住,有点意思,走,咱们就入城去看看。” 本来是过而不入的,现在却因为一件“小事”或说一个人改变了念头。 一听这话,府君王都统等人忙劝阻道:“怎能烦劳大帅前去。” 周都督手下大将也道:“是啊,大帅,城内突然生变,必含蹊跷,此刻进入,太过危险,不若属下等带兵入城平荡,之后再谈入内与否。” 哪想周都督一摆手,直接道:“大军主部在城外扎营,中军一半随我入西子城!” 带着数千人入城的时候,周都督心内是含着不小的兴奋和期待的。 村夫而持剑者,必非寻常愚民,能以寡敌众,更是战场之素质,且是因城兵扰民之事而介入,可见其具备起码的正义心,这种人,必是人才,怎可放过? 也不怪周都督因着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而停止行军步伐,自祖龙大地战乱以来周军势力四处征伐,多线战斗,深感粮草、兵马,以及将领之匮乏,以至于这次仓促引兵去预防北面,虽然一路吸收援军,他也怀疑到时能否占据到优势,所以,为一人而停留,不是小事,而是大计之心。 随同的府君和王都统等则忐忑不安,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演变,这刻急思城内城容城貌是否过得去,会不会给周都督留下不好的印象。 回归西子城内,僵持区域。 背靠着背的阿呆和楚三娘已经陷入苦战。 自从逃到这个大街的十字路口,就被各个方向上的巡城军所包围,两人不得不一刀一剑面对着四面八方敌人的攻击。 好在,原来担忧的弓弩队乱箭齐发无法阻挡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城军人数并不算绝多,弩箭的量也较有限——这当然是都调去城北当做物资了,新的一批还没有做出来,所以,在初始抵挡了几波弓箭后,远程的只是偶尔来一下,更多的,还是近攻。 第362章 寻机突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寻机突袭 不过,城军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对男女的厉害,所以,即便是近战,也仅是前头兵那长矛长枪等长身武器进行阻击,后面的少量弓箭则寻机突袭,以求真正伤敌。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这种战法,已经极大地限制住了中心两人的发挥,两人不知道已经格挡掉了多少个矛头枪头,也不知破掉了多少偷袭的箭支,已经是疲于应付,小有负伤。 楚三娘心知,对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不是怎样去击败敌人,而是该考虑如何突破重围,逃脱出去。 但是,放眼四面全是敌人,想登高,风险太大,楚三娘已经焦急起来。 突然,她闻听背后咔嚓一声,心一紧,低声道:“阿呆,怎么了?” 停顿了一下,阿呆才抑制着回应道:“手里剑断了一截……还能用。” 什么? 楚三娘大急,阿呆武功的记忆只算部分恢复,手中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换一柄刀或者矛,还能在四围的轻功中支撑下来吗?! 显然,攻击的城兵也发现了此点,那厢的师爷以及一些野莲帮人哈哈大笑,指着阿呆道:“太好了,他的剑断了,往死里攻击!” 负责指挥的长官皱皱眉,却没驳斥,毕竟,师爷再讨厌,也算城军的一员,阵营是明晰的,所以虽然慨叹被围攻的两人的不凡,也不可能放过,而且先前他喊过话让对方受缚,却没获得答应。 楚三娘心道:怎么办?真的要投降吗?还是两个人中的一个死命掩护,让另一个突围出去? 忽地,她听到一大队的马蹄声音,侧眼一看,竟发现有一大群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一个方向,城兵的后方逼近了过来。 这些人装备齐全,体格也显然比城兵胜了不止一筹,而且,散发着一股疆场所特有的的杀气,尤其是其中一人,面白无须,却着甲带袍,透漏出一股大将气质,左右护卫也是不凡。 楚三娘直觉性地感受到,这群人就是从沙场而来,未染鲜血,恐怕还要赴前线而去的,他们突兀出现在这算是和平区域的城池之内要做什么,莫非是因着现场的这档子事? 楚三娘一时浮想联翩,倒没去琢磨怎么突围了。 而城兵们发现不明军队的现身,也小有震动,疏于了手上攻击。 那负责围攻的队长显然是识得深浅内情的,见来人身边还有似仆役般的王都统和府君等,心内一惊,忙收兵刃前去解释,府君板着脸,手一指身旁,道:“你不是该对我们说道,而是该对周大帅请罪!” 这队长虽心里有底,还是一动容,转往周都督,一把跪下,请罪道:“小的等连一二闹事者都没有制住,以致惊动大帅,请大帅降罪。” 这一下,不仅是队长,其他围困阿呆二人的士兵也跪下了,一齐道:“大帅恕罪!” 那些野莲帮过来的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多数还对这大帅的身份欠缺认知,加上以前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不知威仪礼数为何,竟然有人大叫道:“大帅,那两个人是叛逆,是犯上作乱的刁民,请大帅惩治他们!” 那同样矮下了头的师爷则知道些厉害,听了不知轻重的“叫唤”,心里暗骂,不过,他也难以明白,洪帮主自主离场,现在也没有回归,这些军队应该与他无关,那么,往下的事情会如何收场呢,这“大帅”会帮他们吧?毕竟自己等属于城军…… 但,怎么心头就有那么一分不妙的预感呢? 周都督未去管这些细节,仅是向中心的那二人看去。 楚三娘是为女子,可以略过,背靠着他的那男子,才是重点,村夫打扮,应该就是先前奏报中以寡敌众的主角。 再一细看,其体格高大,手持断剑,双目赤红,浑身凶杀,面对着人群毫无虚弱之态,仿佛天生为将者。 第一印象,很满意,周都督暗中点了头,至于争执到底为何,倒是次要了。 而楚三娘和阿呆,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楚三娘对来者的介入也抱着希望,一看对方疯狗狂咬,正合心意,忙对着揭露道:“叛逆的是你们才对,出身于下三滥的野莲教,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前不久,更是为了能进入军队,而趁夜入数个村镇进行抢劫洗劫,最后纵火伤害到人命,才凑到了费用,由罪犯摇身一变成了城军,这种事很简单就能查明,我们是为了揭发除恶才入城的,问心无愧!” 什么? 楚三娘这样一讲,所有人都震惊了,不明真相者相互议论,混在队中的那些野莲教人则惶惶然,师爷更是害怕,他本就害怕楚三娘和阿呆揭发出己方底细,所以一力要擒杀二人,现在还是被讲出来了,难道这一点就是方才不妙预感的来源? 师爷生出退意,不觉向后退去。 楚三娘心目通灵,指向正退却的师爷大声道:“那人就是野莲帮做第二把交椅的,拷问一下他,实情便知!” 众人抬头一看,被指定的人正要逃匿,恐怕所述就是事实了。 师爷哪还敢耽搁,脚步大放,撒丫子就逃。 其他野莲帮人自然也不例外,四散逃去。 周都督本来对原因不想理会的,现在一听,也忍耐不住了,一皱眉,看向旁边西子城负责的二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府君一慌,当即对王都统发飙道:“王都统,招兵的事是你负责的,怎么回事快向大帅详细道来!” 王都统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敢有半分隐瞒,不住跪拜道:“大帅请降罪,一切都是小人之过,小人知道他们来自野莲帮,但绝对不知他们的钱来历如此污秽呀!最近城池又缺兵缺财,一时间就没有详查,容得他们入了城军,是小人的错……”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都统,周都督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切,考究原因,恐怕就需要算到自己身上了,突然之间向各城池加要兵员、粮食财资,负责征召的人自然就要动用一切手段,而去接受某些变相行贿的募捐,或者是为某些职位的明码交易,这总比要大肆搜刮民财要好些,出纰漏也不稀奇,所谓野莲帮人身份的转换,即因此而起。 府君也听得一哆嗦,他忽然发现,自己也被牵扯了进去,虽然现下官府各方面的招人宽松了些,毕竟不是明律允许作弊的,走后门者还是需要向多方上贡的,那么,野莲帮进献的资金恐怕就有一部分被截留成了自己这个城池之主的分子。 周都督不想深究,只是道:“罢了,往后谨慎自律些就可以了,只是,一旦发现不法者,绝对不能容情……你们两个,动用全城兵力,搜索抓捕从那个野莲帮进来的所有人,不得放脱一个!” 府君擦了把汗,一踢还跪着的王都统,斥道:“大帅下令了,还不快去办!” 王都统也深觉逃过一劫,起身后,咬牙切齿,对下面人道:“全城搜捕野莲帮来的人,拒捕者格杀勿论!” 本来这样就可以了的,哪知道周都督又对身边人道:“咱们也该出把力,出城去通知大军,快速封锁四面城门,不容许任何人出城,有强行出城者,视作叛逆……府君,都统,本督已经为你们做辅助了,可要把事办好。” 谁也没想到周大都督竟然为如许小事而大动干戈,万军围城。 府君等只是汗颜道谢,周都督身后将领虽觉不太值得,也没有反对。 于是,惊动半城人以及城外军队的这一事情,竟如此快速的逆转并初步完结。 对楚三娘和阿呆自然也不存在围攻了,两人的危机算是真正远离。 楚三娘尤其松了口气,她总觉得,这位大帅对自己这方面,有些太信任了,甚至最后的那大军围城助捕的动作,都像是一种讨好亲近。 不论如何,对方都是帮了关键大忙,楚三娘于是遥对周都督拱拳道:“谢过大帅明察秋毫,主持正义,了断公案。” 周都督淡淡点头,却道:“但是,你二人毕竟是在反抗官军,这叛逆之罪并不能消除,不过本督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表现若好了,不但免罪,还会奉为上宾,如何?” 嗯?这是何意? 楚三娘一愣怔,似乎联想到了些什么,又见对方后来的那些军兵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二人围困了起来,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就道:“大帅请道明。” 周都督哈哈一笑,点出一名武将,道:“此为我军中力将,姓左,外号‘坐半山’,若能在他手下支撑十招不败,就算你们的,便由那位小兄弟出战,如何?” 周都督明着指向阿呆,这下,楚三娘心中判断更明晰了,就低声对阿呆道:“阿呆,这位将军恐怕是想考究你的功夫,你不需要太过使力。” 避战不可能,太招摇的话,也容易跟军队牵扯上,也是不妙。 不过,阿呆却似乎没有听进去,直接就向着对面走了几步。 而对方出来的那大将身高体阔远超常人,加上身上盔甲雄厚,手持重型狼牙棒,走动间就如同一座小山,踏地有声,果然不愧为“坐半山”。 这样的对手,不可力敌,所以,周都督言说支撑十招就算赢,倒不是自大。 而见阿呆手中剑只剩三分之二长度,周都督又忙道:“小兄弟剑断了,不妨使用我的佩剑。” 哪知道,阿呆根本不领情,也不看他,只是盯紧坐半山,淡淡道:“不必了,十招是么?” 周都督丝毫不以为忤,反觉这是一种气概。 但楚三娘却对此心焦无比,害怕阿呆轻忽对手或过度逞强。 第363章 坐半山 第三百六十三章 坐半山 比斗开始,“坐半山”一声震动耳膜的大吼,向着显然小了一号的阿呆冲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阿呆初始不见动作,让人看不出其想采取什么策略应对。 不过,当坐半山近身,高举的狼牙棒向下敲去的时候,阿呆断剑上扬,竟是以断锋直接抵住了狼牙棒牙端,于是,刺耳的一声响后,坐半山整个人就凝滞在了那里。 而阿呆呢,虽然看上去被狼牙棒的冲击更压低了一头,却是半步没有退却,在静了那么片刻后,一喝,猛然发力,竟将对方连人带棒顶退了数步,而自己也重新站直,道:“这算一招吗?” 周都督看得意兴飞扬,仿佛看到了当年热血的自己,拍掌大声道:“好,好,当然算!” “坐半山”站稳后,深觉受了侮辱,其在军中,乃至在向来的战场上,还从未有人敢于正面迎接自己的棒击的,这个人不但接了下来,还反顶退了自己,怎可容忍? 于是“坐半山”怒吼中,再次向阿呆攻去,这回,仿佛怄气,还是用的压顶棒击。 阿呆则更绝,对着同样的来招,也是同样的应对方式,以断刃抵住了狼牙棒。 不过,这回,他没能反顶回去,而是后退了一步用来撤力。 “坐半山”这一棒力尽,撤回,另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棒子重复招式压击下来,阿呆则一直断剑以应万变,同时,脚下再退一步。 就这样,一座移动中的“小山”,向着一个持断剑的人,一左一右地钉桩般前进,却根本没有将对方击溃。 这种场景将所有人都看傻了,不论是一般城兵,还是周军中一干武将。 楚三娘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个阿呆,竟然半点也不屈服,完全的以硬碰硬,但是,又不能出声干扰到比试,只好暗暗祈祷,十招尽快到来吧! 若依照此种比斗方式,所谓支撑十招,也是很快就可到来,哪知道,单纯受攻击的阿呆似乎万分不满意,他想表现出更多的侵略性、攻击性,所以在“坐半山”的一次压击完成后,另一根的狼牙棒没有被掂起来之前,身形前突,倏忽一闪,在多数人几乎看不见身形的情况下,欺近了“坐半山”身体,手持断剑向前一攒击,正中对方胸口要害。 不过,“坐半山”盔甲坚厚,仅是晃了一晃。 阿呆并未停止,又在下一瞬间挪移到了其背后,又在后心上猛击一下,接着,是腿弯,肘部,乃至后脖颈,头盔部。 每一下,都仿佛包含有内在的威力,使得“坐半山”低吟一声,难以把持,踉跄躲避,更别说反击了,于是,一个堂堂以力量防御为傲的人被一把短剑击得无招架之力。 只是,变故突生,阿呆的断剑在一次攻击之后,再次呛啷一声,几乎从根部断掉,手中失去唯一武器的那刻,阿呆停在了原地,看着剑柄和断剑,迷茫地一愣。 而那回过神来的“坐半山”却一喜,本能地重新掂起狼牙棒,大喝着向阿呆扫来。 阿呆如同未闻未见,保持姿势半分不动。 那一刻,围观众人惊叫出声,楚三娘更是痛喊一声阿呆,而大概是她的喊叫,促使阿呆稍稍回复了些神思,机械地向后避退,但是,又哪里避得开? 还是久为主帅的周都督的一声命令有效,让“坐半山”紧急收住了狼牙棒,才让阿呆被动性地逃过了一劫。 这之后,楚三娘上前揪住阿呆领口,几乎就要打上几巴掌,双目含泪道:“呆子,野人,为何不——” 但是看到阿呆那空洞迷惘的眼神,她的话停住了。 阿呆到底怎么了? 她现在所看到的阿呆,只是眼神痴呆,看着断剑,喃喃着:“剑断裂了……” 是的,剑没了,而且断了,裂了,这一幕,似乎曾经上演过…… 阿呆突然保住了脑袋,剑柄,自然也抛在了地上。 楚三娘忙去抚慰,一时间没顾其他。 但不论如何,阿呆剑若未断,绝对可以支撑十招,这场比试,阿呆这场方实质胜利。 而若再推理一下的话,如若阿呆一开始不是为显示硬抗力而采取攻势,如若“坐半山”身上并未披上盔甲,如若阿呆手上的不是断剑,那么恐怕在第一招时,阿呆就已经让对方一击而丧失战斗能力,乃至在要害被击中下毙命! 那边,周都督看得心生波涛,难以平复。 他见识过无数沙场兵将,再威猛,也不稀奇,但是这个阿呆方才所展现出的,却绝不是威猛那么简单,他有一种直觉,这持断剑的年轻人绝非凡俗人物,冷血、热血、铁血交杂,这就是其带来的复杂感受,更重要的,从其应对中,还隐藏着一股超强武者的风范。 这样的人,若在疆场之上,无情将和理智融合,横扫四方! 那么,自己已经搁置很久的那个方案,不是正好可以实施了么…… 思虑完毕,周都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不愧为天生的英雄,无双将才,这比试,小兄弟是绝对赢了!” 楚三娘不想讲太多,只是扶着阿呆的背道:“那么可以让我们自由离开了吧?” 阿呆的问题因剑而起,本以为现在找回了武功,能持剑了,算有了进步,现在手中剑又断了,不知引发了他的什么不好的记忆,得赶快寻一个静谧的地方养心才好。 周都督一笑,道:“本督自然说话算话,不会阻拦你们,不过……小兄弟,你的剑断了,莫非不想再寻找到一把适合的吗?” 这话,却不知怎么传进了阿呆心里,他猛然停了抱头的动作,自语道:“寻找到……合适的剑?” 周都督心灵耳尖,仿佛应答般,道:“不错,对于一个真正的武者,或者将士,没有自己合适的兵器,就是失去了灵魂,而本督,就正有一把这种兵器,可以无偿赠予小兄弟。” 楚三娘哪里会贪这些,只是道:“大帅好意我们心领了,无功劳不敢承受礼物,只能告辞了。” 周都督似乎胸有成竹,看向阿呆,道:“走是不走,这就要由小兄弟来决定了。” 众人看向阿呆,楚三娘企盼之心尤重,她不会相信,这位大将军只是因为比试输掉或者赏识人才就进行赠施了不得的东西,所以,离开这个人才是最好的。 谁知,阿呆根本不顾楚三娘的眼光,只是盯紧周都督,无可动摇地道:“那把兵器,它在哪里?” 周都督仰天一笑,伸手道:“城外军营,小兄弟,请!” 阿呆迈动步伐,楚三娘不得不跟着。 于是,城中这场冲突,就以如此方式收场。 城外,军营,在临时的军帐中,周都督取出了一个长匣。 那长匣古朴无比,只是,里面的兵器,会是什么呢? 一把剑。 一把剑体宽大,火红中带有黑色的剑! 其上,可有少许难以理解的花纹。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仿佛埋藏于历史无人理会的婴孩。 有灵性的剑,通常让人能直接感受到气机。 这把剑看到的第一眼,给在旁的楚三娘和阿呆的感觉并无太大冲击性,或者说,它的气机体验不出来。 然而,楚三娘心灵通透,却不敢有什么乐观。 这时,周都督双手伸出,从长匣里一点点将剑托了出来,仿佛每移动一寸都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量,而当他转过身来面向着二人时,额头竟然浸满汗水。 楚三娘大惊,这到底是怎样一柄剑,单单持在手上,就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 或者说,是附着在这柄剑之上的故事给托剑的人带来了心理恐惧? 周都督见了二人神色,尴尬一笑,道:“抱歉,二位,这柄剑对持有者的要求很高,害本督过度紧张了,阿呆少侠,请!” 周都督将剑托了过去。 到了眼前的那一刻,阿呆面部出奇的凝重和虔诚,仿佛变作了初次在师尊牵引下择剑的徒儿,他双手伸出,将剑原样托接过来,接着,左手让出,右手则握上了剑柄,缓缓持了起来。 剑刃对天,这军中帐一时显得无比狭小。 然后,阿呆闭上了眼睛,呼吸有声,似乎在感受剑体所带来的感觉。 一息,二息…… 忽然,楚三娘发现,阿呆的面部突然**了一下,接着是另一处,**又变作突起,越来越频繁,仿佛一根根深潜于肌肤之下游动的蚯蚓,而其呼吸也变得迟重起来。 同时,一片片汗水蒸腾成白汽飘散在帐中,一点点,竟要包裹住了身体! 阿呆这是怎么了?! 楚三娘大惊,跨前一步,正要去察看问询,周都督忽拉住了她,一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楚三娘也理解,许多接受阶段仿佛修炼奇功,包含着一个冲突到融合的过程,阿呆这幅情状,恐怕就是在和这柄剑进行神合适应,自己若贸然打搅,恐怕就会产生走火入魔一般的后果。 她只好压抑下来担忧,等待阿呆回复平息。 好在,那种虬结百起的状态还是消逝了,但换过来的,则是阿呆露出来的肌肤渐渐火红,仿佛烧烫,又像热血的冲动,火红到极致,又趋向于暗色,到最后,仔细一看,整个人和其手上所持有的剑类似。 当人剑近乎一体的时候,阿呆突然大大吐出口气,状如猛兽吐息,其中还仿佛蕴含黑色,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原先因亢奋缺乏休眠而带有的赤目,现在变作了如同原色的红瞳,慑人非常。 这让楚三娘本能地感到陌生,也感到恐惧,原本想上前的脚步竟然没有迈动。 阿呆也首次开口,声线低沉而迥异,道:“此剑何名?” 看到阿呆身上的变化平息的时候,周都督面上神色前所未有地兴奋,压抑着喜悦道:“‘名将’!意涵非名将者,难以持有,持有必祸身,甚至更多数人,握在手上后,稍微持久,就会癫狂,甚至爆体而亡,但是阁下却完美地完成了这个过程,可以说,‘名将’主人非君莫属!” 楚三娘一听那些描绘,大急,道:“阿呆,快丢掉此剑,此乃凶煞之器,持之不祥!” 哪知道,阿呆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抚摸剑身,喃喃道:“这才是我的宝剑……” 之后,他持剑走到帐篷口,剑刃向天,突然哈哈大笑。 这还是他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笑,但是,其狂态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凶厉,不可靠近。 这还是原先那个阿呆吗? 楚三娘一时失神。 周都督追至帐外,以近似仆厮之口吻道:“阿呆大侠,宝器归明主,可喜可贺,不过,想真正人剑合一,使得顺手,还是需要进行试剑的,阁下若不反对,便由周某安排试炼场如何?” 阿呆点了点头。 周都督忙叫过帐外一名守候的大将,耳语一阵,那大将听完,少有吃惊的样子,还是转向阿呆,恭请道:“大侠校场请,那里,我军将为大侠安排了充当训练对手的士兵,定让您满意!” 阿呆没有半点犹疑,随着那将军向校场走去。 周都督却没有随去,见楚三娘正要跟去,却伸手一拦,道:“些许拼斗,不值得看,楚姑娘,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周某人说吗?” 楚三娘一想,也确实有许多要挑明的,就停了下来。 两人回归帐中,周都督在案几后坐了下来,亲自斟酒,又请楚三娘也坐下来,才道:“楚姑娘请开口吧。” 楚三娘坐下后,直截了当,道:“我想先知道,你请我们来,又赠给阿呆珍藏之剑,到底有何用意?” 周都督一笑,道:“楚姑娘看来是个聪明人,其实不用我说明的吧?不错,我军中正缺大将,我看阿呆兄弟是名大大地将才,所以有心结交。” 第364章 趁人之危 第三百六十四章 趁人之危 楚三娘一摇头,道:“大帅的好意,咱们心领,只不过,阿呆失过忆,他原先是什么身份,还不明确,或者说,他心志还不完整,你这么去引导,是趁人之危,非他本人之愿!” “非本人之愿吗?” 周都督仿佛讥笑着,反问道:“姑娘又怎知,入军伍就不会是阿呆本人的愿望?” 楚三娘一怔,才道:“他失忆了,自然——” 周都督截断道:“但周某觉得,是否失忆,并不重要,人这一生,可能会种种的愿望,小时候,长大了,老的时候,其心向都不一样,你就不能说哪一阶段的所思所想就不正当,失忆之时同样是类似的一个阶段,不断去寻找自己要做什么,就是在确立新的志愿,我想请问姑娘,在今日之前,阿呆兄弟有过什么明确的志愿吗?” 楚三娘一愣,又是无法回答,确实,跟阿呆相识过的这些天里,并未发觉阿呆有什么明显的志向,即便是秋水镇遭逢大变,他发誓报仇,那也算不上志向,要说真正察觉他本质变化的,还是在入西子城的路上他让自己绑他到树上以适应持剑来找回武功的那段时间,以及,入西子城,以寡敌众,断剑也不放弃的时刻,直至方才,接手新剑后,所展现的种种变异。 那么说来,剑本身,或者找寻到最适合自己的剑,才相关着他的志向? 楚三娘忙将这些理不清的杂思抛开,反对道:“但是,那把叫做‘名将’的剑,明显是一把暗藏凶险,能主观上影响人的剑,你将这把剑带给他,如何能看做他清醒状态下的本意?” 周都督哈哈大笑,道:“我不讳言,那把‘名将’,确实是一把凶剑,不知源出何方,流落战场后,就跟鲜血和杀戮没有脱开过关系,主人也换了无数,真正能持有长久的,很少很少,所以到日后,军中人形成默契,非自认名将者,不敢接受其为主人,而就在几年前,我的兄弟持有着它,也最终战死沙场。” “但是我相信,之所以会发生那些事,都是因为名将根本没有找到过真正的主人!多数驰骋疆场的战将,其原本武器就非是剑,即便初始被剑接受,也并非真正神魂合契,所以它落于战将之手,只会是悲剧!” “但阿呆兄弟给我的感觉不同,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有一种直觉,他是那种天生持剑的人,浑身充斥着使命感,即便是断剑,认准了,也不愿放弃,而且,他应该出身于江湖门派,本身修养就是以剑为承载,名将在他手中,必然发挥真正威力,从此再不离手!那时候,整个疆场,还有谁会是敌手?哈哈哈……” 说到后来,周都督越来越激动,甚至于持酒杯站了起来,而他的话意中,也透漏着本源的野心:在这乱世之中,找寻到一个名将真正的主人,引入自己的军伍,从而所向无敌,助自己完成霸业! 楚三娘听得本身地反感,道:“我不想阿呆沾染太多血腥,我会带他离开的。” 周都督稍觉自身失态,坐下后,又笑道:“其实,我现在只是赐剑,又没有开口强求阿呆兄弟入我军中,姑娘又何必过早担心呢?我可以答应你,如若他不愿意,那把剑就算周某人送与他的,让你们两个自由离开!” 楚三娘这才稍稍放心,不过想到可能要和周都督争着去说服阿呆,又是紧张,她刚要开口说前去看看阿呆试剑怎么样了,就听到帐外一连串的惨叫声,不近也不远,但其恐惧之意,则很明显。 楚三娘大惊,本能站起,向帐外掠去。 后面,周都督似知底细,得意一笑,也期待着走了出去。 那些惨叫,正来自于校场。 当楚三娘赶到的时候,看到校场中心,一个浑身浴满鲜血的人正持着通红的剑,站在那里,她只觉整个人心神虚脱,颤巍巍地叫了一声:“阿呆?” “阿呆”扭过头来,咧嘴一笑,似是九幽之使者。 这个人,确实就是阿呆,只是,在这之前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回到开始,阿呆被牵引着试剑的时候。 所来到的地方,是被围着一圈栅栏的校场,现在较奇怪的,是其内并没有靶子、兵器架、石磙木桩这些例行东西,也没有充当对手的教练兵之类,反倒是外围,围着大批持着弓箭守护的周军士兵。 简单来说,校场内空空荡荡。 阿呆道:“如何试剑?” 他现在新得属于自己的宝器,心里有一股不试用就不能得到发泄的冲动。 那大将手向远方一挥,就见,竟从对面校场的一道临时门外被赶进了一大群的人,但是,这群人完全不像囚犯或者俘虏,因为,身着的是城兵制服,也没有戴镣铐,不过,也不像自由人,没有任何一人手上持有兵器,而且看上去恐慌难安,像是一群不知将会怎么对待的六神无主的羔羊。 看到那服饰,尤其看到那些人中有一个两撇八字胡的人,阿呆明显知晓了什么,眼神一收缩,手上剑颤了一下。 这群人,竟然熟悉,是先前在西子城中被通城围捕了的野莲帮人,那个八字胡的,则是师爷! 那大将见了阿呆反应,心下满意,嘿嘿一笑,道:“咱们知道大侠所持宝剑‘名将’,为大帅所珍藏,已经多年找寻不到主人,所以,想为大侠准备一场盛宴,即是试剑,也是为宝锋开刃的庆贺,这些野莲帮人,就是贺礼……其帮主被发现已死,名单上的已经一个不留都绑了过来。” “另外,阿呆大侠是他们作恶的见证者,也是最有资格审判他们的人,将惩治权交给大侠,也是义理使然。” 人作恶,被害者若不能奉还,则由得天意、负使命的人来惩罚。 这是天理的循环,人道的公平,大侠存在的理由。 所以,阿呆阴冷地道:“好,替我谢过大帅这个礼物。” 现刻的他,竟然能感谢了,但是,那种无感情的口吻,却让人完全体会不到语境。 大将答应过,命令这面的士兵将栅栏挪开,充当入口,请阿呆进入。 阿呆只迈了一步,却道:“给他们人手一把兵器,我不喜欢拿没有反抗力的东西祭剑,即便他们是罪人,也拥有反抗的权利。” 大将一惊,感受到了阿呆的那股气魄,心道这也许也是名将选择了他的理由之一吧,于是招过士兵进行吩咐。 不久之后,校场之上被依着人数丢进去一堆的武器,不过,都是近战之用。 丢武器者喊了唯一一句:“人手一把,自我防护,中途妄想冲出校场者,绝对射杀!” 这种话语,明显包含着不祥和未知的威胁。 场中人看看四围栅栏外的无数弓弩队,不寒而栗,被发放兵器的喜悦感也完全没有了。 看到武器分派完毕后,阿呆正式踏入场中,被挪开的门也随之阖上了。 那些人看到了走进来的阿呆,一时间轻松又不解。 但是精明的师爷,却老远就感受到阿呆的不同平常,尤其那柄近乎拖行的宽大的剑,怎么看都像是凶煞之物。 阿呆于足够近处停下,淡淡对所有人道:“下面,我将以血祭剑,能活下来的话,算你们的本事。” 对面人群愣了一下,才群起大笑。 但是,阿呆没有笑,他逼近过去,朝第一个人发出了第一剑。 冲天的鲜血…… 自此,校场之上的惨叫哭嚎和求饶就没有停止过,但是,没有一个人下场有过例外,地面几乎完全被染红。 而楚三娘就是在这时刻到场的,并喊出了阿呆的名字。 阿呆回头,咧嘴一笑。 这笑中,毫无感情,同时,其主人手上的动作也完全没有停滞。 多么漠然的一种理性! 阿呆又回了头,继续未完成的屠戮。 楚三娘软弱地瘫坐在了校场外,手把着栅栏,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阿呆,几刻之后的阿呆吗? 这是在被控制下所作出的行为,还是说,现在杀戮中的他,才是其本性?是失忆前的原貌? 再看向那不断在动作的凶剑,红色的分明是鲜血,黑色的,恐怕代表的是内心。 不论如何,现在的阿呆,是人剑合一了。 这时,周都督走到身边,无声地看着场内,也一时震动。 虽然知道名将对应的必然是血杀,自己疆场征战十数年,也是杀人无数,但那种杀戮,跟眼前的杀戮,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他感叹着对楚三娘道:“楚姑娘,别怪我,你也感受得出来,阿呆兄弟之所以能与那把剑完全心意神合,只因他自己就是个避不开杀戮的人,身为一个济世者,将使命感背负身上,妄图主持人间的正义,其结果必然就是除恶之心的膨胀,不将恶人杀尽,以极刑处决,就无以平息心头的怒火,剑中红色,是热血,黑色,是冷漠无情,这才是名将的真正含义。” 楚三娘喊道:“不,不,他只是被剑附了体,他是个人,不该是一柄剑……” 周都督摇头,道:“他只是乐意变成剑而已。” 楚三娘不愿相信,冲了过去。 她要从悬崖、从熔岩地狱,拯救出阿呆! 周都督也随上。 而这刻,阿呆已经杀完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师爷。 满场之中,除了尸体和血腥的风,以及呆立的阿呆,无一丝动静。 栅栏之外的士兵们则几近呕吐,硬扛着看完这场杀戮,对他们内心也是一种冲击,更有许多人不得不亲自以弓弩射向妄图逃跑者,完全麻木。 楚三娘冲到阿呆身前,不顾其浑身的血,双手抓了上去,呼喊道:“阿呆,咱们不要在这里,咱们离开,快丢掉那把剑……” 然而,阿呆似乎还没有从杀戮的思维中脱出,完全没有反应。 同样到达了的周都督却蛊惑般道:“阿呆,若想平复掉心中杀欲,你就要上战场,那里,所有人皆背负罪恶,杀掉他们,才能证明自己持剑的资格!” 阿呆的眼瞬间亮了起来,喃喃道:“证明我持剑的资格?” 周都督点头,道:“不错,杀人即是除恶,杀人即是使命,不去杀人,一个剑客大侠的存在意义,又在何处?现在,我周凌就以南陵城大都督的身份,向你发出入军邀请,你在,就永远是我南陵军无双之将!” 阿呆不觉点了头。 这一刻,楚三娘知道,一时之间,是劝不动阿呆了。 但是,她并不愿放弃,她不相信,杀戮,真的可以是一个人的一切。 这一天,楚三娘和阿呆留在了城外军中,而下一天,南陵军就要开赴前线。 深夜,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向着某个帐篷潜行。 那里,休息着某个白天被一堆武将围着奉承灌酒的某个无双人物。 但是,还未接近,就被半路上一个横出的人阻止了。 那人在夜色下空旷中竟摆了一张横桌,自斟自饮,其对黑影道:“楚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黑影只好停了,她落下蒙面巾,赫然就是楚三娘。 而那个夜中饮酒的人,则是周都督。 楚三娘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早算出我要做什么,怎么,这是要阻止我吗?” 周都督一摇头,边饮酒,边叹道:“只是想告诉姑娘一些话。 楚三娘一怔,道:“说吧。” 周都督道:“杀劫,是很多志于济世者都必须通过的一关,对于剑侠,由人变剑,再由剑回归人,过程是不可能少掉的,不然不算彻底悟透……这也是一个常年于战场上杀人的老将想说的心里话。” 第365章 目标方向 第三百六十五章 目标方向 楚三娘静了片刻,嗤笑道:“我同样经历许多,算是死过,又重新活了过来,从不觉得需要度过所谓杀劫!” 周都督淡淡道:“只因他跟你不是同样的人……楚姑娘,你去吧,若能劝走了他,我也不会干预,同样,若他执意留下来,姑娘也需要看开一些。 ” 楚三娘没有回应,扭头而去。 到了阿呆帐前,那里没有燃灯,漆黑一片。 楚三娘深吸口气,就要掀开帐帘呼唤。 忽听其内人声平静道:“楚姑娘吗?” 正是阿呆的声音,看来,他并没有睡着,现在听起来也正常得很。 楚三娘心里一喜,道:“我来唤你离开的,明日大军就要走了,我不想你跟去。” 帐内沉默了良久,才又传出声道:“楚姑娘,在之前,秋水镇相识以来,你就对我有百般恩惠,那时候的我,失了忆,心中没有目标方向,更没有着落,那时候,我对你万分依赖、感激。” “但是不久前,强逼自己持剑的那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我必须要走的路,我之所以害怕持剑,只因那是我避不开的宿命,而这条路,注定布满了血杀,但是我相信,在无数次挥动剑的过程中,我能越来越接近往昔的自己。” “入军伍,这是我寻求自身真相的唯一机会,所以,你的好意,阿呆只能心领了……”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楚三娘。 不知都想了些什么,她忽然一叹,无力一样道:“也许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和你并非一样的人,所以,无法理解你的念头,不过,跟着你,去看看能否找回自身真相,在我来说,倒是个有趣的课题,所以,你要怎样,就随了你吧。” 阿呆一听这话,一惊,道:“你难道——” 楚三娘于看不见处莞尔一笑,道:“我说过,跟着任何人,到达那里,都算人之一生的旅行,在军旅之中,说不定真能体悟到些新的东西,你就好好睡吧,现下想不通的东西,往后咱们一同捉摸……” 说完,就没了动静。 阿呆忙起身出帐来看,悠悠夜色下,除了帐前一缕幽香,什么也没有了。 但那些话,那些话里的温情,恐怕将长久留驻自己心底。 作为一个人生的迷路者,碰到她,也许就像寻到了一同前行的旅伴一样。 是种莫大的幸运…… 自此之后,楚三娘作为阿呆在军旅中的陪伴者,一同上了路。 而阿呆也正式成为南陵军中无冕的“王将”,也是大都督周凌的杀手锏。 他的出现,也大大增加了南陵军的胜战率。 小仗小节不需他打,只有碰上对方将领武力强,或者兵员战力蛮横的时候,才请他出手。 而一旦阿呆上了战场,总是所向披靡,且首要会去寻觅对方主将决斗,当将其三两下砍杀下马的时候,那种威慑力,对敌人士兵的冲击,以及对己方士气的鼓舞,都是空前的。 一时间,阿呆成了军中神话,他的威名,以及他所持的那柄“名将”,也一同流传,很多时候使别人闻风丧胆。 又由于楚三娘特意为其缝制了一条白色披风,周都督又为其行动方便而重金打造了一副银色轻铠,加上名剑,也算威风倜傥,所以,阿呆又被称为“白袍剑神”。 而对楚三娘来说,心境也是几经打磨。 总会见到阿呆总战场上归来时,身上沾血,面上也越加冷酷无情,她当初的担忧就会加重,但是,她却一次未将这种心情道出,只是一切的陪伴辅助,料理着诸般细节。 她在心底想,有自己在,阿呆杀人再多,嗜血再深,也不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杀人魔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阿呆的悟透,又在何处? 日复一日,她不知道,再次的转变到来了…… 这一天,周都督召开过军务会议后,支走了众将,将阿呆留了过来,道:“我的常胜将军,这次,恐怕又要你出场了。” 现在的阿呆,甚至也不止是当初在校场上屠戮人的阿呆了,已算杀场无数的他,浑身气质纯粹,人剑难分,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到一种压迫力,面上更是长期没有一丝表情。 这次,他照样是在周都督讲完后,从闭目中睁眼,淡淡道:“何时,何地?” 周都督遥想着道:“大概在三天之后,北面的陵荫城外……当初我们来不及救援从而失掉了陵荫城,不得不全面调整防线,放弃了一些地方,现在,后方总算稳固,有你存在,该平定的小势力也都平复了,该是往北去,夺回陵荫城了,而我估计,陵荫城内可驻军队有限,对方若为追求战争效果,当会大部出城,罗列于野外,与我方主部对主部进行战斗,那时刻,也正是兄弟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白袍剑神,战斗时往往都是从马上下来,于平地之上近战对手,这也是周都督特意强调平野的原因。 “只不过”,周都督皱眉道:“对方主将也是个颇有来历的人,传闻武力也是不凡,这次的对手,恐怕与先前并不相同,这一点,阿呆兄弟你可要注意了。” 周都督用的是“注意”二字,是对阿呆建议性地警惕。 但是阿呆却只是道:“我不管是谁,只要能让我和‘名将’找到对手,足矣!” 说完,阿呆起身出了营帐。 看着阿呆的背影,周都督心中叹息,他没有告诉阿呆,这次的大战,将是南北军的主力第一次决战,其胜负结果,关乎着日后的总走势,若己方胜,则可以收复陵荫城,并向北部进击,反过来,则是敌方扩大了棋子面。 而胜负的关键,可能就在阿呆身上了…… 与此同时,北面数百里之外,陵荫城中,萧家军正在计议军事。 当初他们远袭陵荫城,并快速夺了下来后,并未继续进击,毕竟,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夺下一座城池、一片区域后,首要的是全盘调整适应,尤其是后方的兵员、粮草供应链条能及时衔接上,且能与其他地方互为援助,不然,夺下来了,也守不长久。 萧家军当时做的,就是同化陵荫城地域,将其与原地域真正衔接起来,也正因为如此,现今的陵荫城民是只知萧家军为天,而不想记得南陵城曾为主。 而观南陵城军方面,陵荫城失落后,总帅周凌的调兵北上防御方案失败,其干脆的放下了此城,转而去巩固可以巩固的防线,如此,阻绝了萧家军紧急紧逼的可能,自己还可缓出手去平定各方未平定处,也可谓下了一步好棋。 “而现在”,看着中间沙盘,主帅萧云总结道:“敌我双方都悬兵于此片地域,是进行一次主力大战的时候了。” 战局也明了得很,其他人也没有可以多说的,不过,军师诸葛治却道:“这是我军与南陵军的第一次正式作战,敌方底细未全明透,初始可就要谨慎些了。” 众人都是几经战争的人了,包括向来跳脱的小侯爷赵舍,都附和点了点头。 但是,任九重却道:“但是,我倒知道些内幕,两军歇战的间隙,我曾数度和见惜化装后进入南军地域,探查军情民情,听说南陵军中有一个人号称‘白袍神剑’,是周凌亲自延请来助阵的,他上战场,专找对方主将对决,阻止其行进的士兵,往往无一活口,而且,他持有的一把剑凶厉万分,有斩鬼杀神之能,周凌对那些小势力的快速平定,恐怕少不了他的功劳,若对阵周凌军,此人当需注意。” 哦? 众人各自想象了起来。 赵舍吐舌头道:“白袍剑‘神’?怪不得敢持剑上战场,既有好胆又有勇武啊。” 余人也点头。 彩凤宫主忽道:“此类人可能有神勇,但纯粹杀人器械,名头再响,也难以英雄称呼,云弟,咱们当避则避吧。” 她的话,多少有几分是在提醒萧云,毕竟萧云是主帅,符合对方寻战逻辑。 萧云未应,似乎在考虑什么。 夕照城主忽请示道:“元帅,若对上他,不若由我出战吧。” 夕照城主虽然武勇,于战场上是萧云以外的不二之选,但归顺以来还真的没几次上前线作战的。 原因很简单,他是统属着原夕照势力的地盘白白归顺的,他的存在,对于原势力内的人心向背至关重要,为了其安全,当然要藏着些了。 虽然知道如此,夕照城主毕竟还是有些心痒难耐了。 其他人都望向萧云,等他发话。 却听萧云以不可违的口气道:“持剑上疆场者,多为武人出身,而且,他那把兵器听起来是把灵剑,凡兵遇之,恐怕不妥,若有此人,便由我亲自来吧。” 在场之人,武学方面,萧云在前排,兵器方面,也仅有萧云持有的月明轮是可称无坚不摧的灵器,能与对方凶剑对决,所以,他的出场,已是无可避免。 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不久后的那场对决,竟是一场解救的开始…… 三日之后,陵荫城南部平野,地域空阔,正适合两军作战。 而南陵军、萧家军两股大军,就在这平野对峙开来。 南陵军中,主帅周凌遥观萧家军如凝固一般的阵势,赞叹道:“闻说萧家军精通阵法,进退之间,有条不紊,从其列队、纪律来看,想必不假。” 他身边大将点头,道:“不错,属下也曾听闻一说,即是与萧家军斗,不可久战,意为持久下必被其败,我军在此方面则较弱,加上平野之上最适合大部分阵法的施展,须要考虑长远一些。” 周凌不由侧目道:“黄威,你有何策?” 这黄威,其实也是当初亲手布局校场屠杀的那大将。 黄威心念灵动,凑耳道:“主上,我看,直接让阿呆大侠提前出战吧,挑衅敌军,然后……” 周凌听完,皱眉,低声道:“阿呆是我们的终极利器,这样做,似乎有些冒险。” 黄威却道:“我们先前,不也是这般用他的吗……何况主上,这次作战不比那些小战,对方非同小可,战争结果也影响深远,可使出的棋子,就该使出来了。” 周凌看看对面,知道耽搁不起了,一咬牙,道:“好,具体你安排吧!” 黄威大喜,于是开始叫过来一些士兵,各自吩咐。 很快,南陵军中后军中,有数个士兵来到了阿呆与楚三娘面前,其头目对阿呆单独道:“阿呆大侠,前列请吧!” 楚三娘一怔,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那头目道:“到了阵前,大帅自有吩咐,请——” 阿呆一声不响,拄剑从地上立起,随着那头目向最前方走去。 楚三娘伸手正想去拉住他,哪料只走动了一步,就被剩下几个士兵持兵刃拦住了。 她一时心中大急。 要知道,阿呆在南陵军中的作用,类似于杀手锏,是于关键时刻来用的,楚三娘就和周凌商定过,想让阿呆上场,第一不可是孤身一人,左右必须要有些许辅阵者,第二不可去打攻城战,一切都在平野,第三,对方主将处需在目力之内,并非难以到达,不然,千军万马纵横中间,透过无数可增厚的防护去取上将首级,那更多是传说,所以,这些条件促使下,阿呆往往是在顺理成章的情况下出战的,像士兵一样一开战就冲到前排的情况不会有。 但这一次,前列的敌我情况虽不明了,战争的规模与危险性却是前所未有的,阿呆为何这么早出去,更不要说,不让自己跟随了。 再说萧家军中,中军诸将望着对面的南都大军,心里都有了初步判断。 任九重道:“看南陵军状态,单兵战力恐和我方相差无几,但我们多了阵法应用上的精通,战下去应该赢面更大。” 余人都点头。 张彦道:“何况,我们还有一位居中指挥的高明军师。” 说到这里,众人都侧目向后,看向了万千人头后的一座木制器械,会心一笑。 此种器械叫做云塔车,底盘宽大,转有多个轮子,推动起来可向任意方向挪动,战后更可拆卸分装。 第366章 必胜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必胜 云塔车的妙处,在于其为多层的塔面,每一层,绕一周都有一个环道,其上可站一圈的士兵,兵种通常为一些弓弩兵,可以往任意方向远射,总体下来,每一车远程兵过百,若单独攻往一个方向的话,还可由地面上一圈负责操纵的工兵原地绕行调整。 可以想见,登得高望得远的云塔弓兵,其箭支覆盖面积与自由度就会超高,于平野之上也就形成类似城垛的效果,若车围再有足够量的防御性步兵的话,即便是一塔弓兵,对上人量远超的围困者也能支撑较长时间,而若有一堆云塔车,就可构成一种阵地似的防护。 类似的器械的存在,也是萧家军战力持久的因素之一。 而作为指挥者的军师诸葛治,在大战中,常常就会居于大军中部的一辆特制云塔车顶上,总揽全局,因势指挥,若有他意图,则可下塔。 而此次大战,万分重要,诸葛治就不得不上塔,稍离开萧云。 至于小侯爷赵舍,和副将常飞燕,则被萧云命令率队守护军师,靠不得前,赵舍虽知道这是萧云好意,也颇有些嘟嘴。 顶端,诸葛治见萧云等望来,铁扇做出了一个安心的动作,微微一笑。 居于最高点的他,对整体局势以及南陵军的战阵部署更为清楚,若没有出其不意的情况出现的话,这场大战,己方必胜! 这时,成继忽指向对面道:“看,有敌兵过来!” 众人往前一看,只见竟有一个士兵快步跑到两军阵前空旷地带的中间,大声道:“我家都督说了,闻听贵军将士英勇,可敢派出一员与我方进行独斗吗?” 这一说,众人都稍愣。 战前单挑,向为古战之法,后来已不普及,但是,仍会有好斗的将领或者军队喜欢这一套,而且,若赢了,还可以增进胜方士气,输了,首先参与挑战的将领就可能丧命。 所以,到后来,即便有挑战,也是以牙将为主,胜负一般不影响大局,以预热为目的。 而对方提出挑战,有无深意呢? 一时,萧家军没有回应。 不料,那传话兵立刻就哈哈大笑道:“贵军若无胆,此仗还是不要打了,免得吓尿裤子,哈哈——” 他这一笑,后面无数南陵军也放肆大笑起来。 萧家军这边,士兵们虽然无令不敢有异动,那脸上也不好看。 萧云还未决断,一名从夕照城投诚而来的将军就怒吼一声,纵马持长刀奔出,大叫道:“有何不敢,小儿快将你家那位唤出!我韩力来斗!” 这韩力,也是向有威斗之名的,但也较莽撞,他这一跑出去,连原上司夕照城主都未喊住,无疑是应了约了。 而见韩力气势无匹地冲来,那传话小将也吓了一跳,一边往回逃,一边叫嚣道:“我方战神马上就到,有种你不要逃!” 这下,轮到有些萧家军士兵忍不住笑了。 不料,韩力人还未到中地,就有一个人从似乎是对方主帅的大旗下正对着迎过来,似乎,就是那挑战的“战神”。 只是,这位“战神”,竟然是步行的,手提大剑,蓬头乱发,面上也是胡须丛现,要说像一个战场将军的地方,也就是身上的一身银铠,以及肩头的白色披风了。 这幅突兀的扮相,将萧家军人一时惊住,但是南陵军那边,却像是吃了癫狂药一般,群体喊叫道:“战神!战神!阿呆战神……” 韩力离这“战神”较近,也更能感受得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位不修边幅的战神,双瞳透出红芒,浑身溢着煞气,而再一细味,这份煞还来自于他斜提着的那柄无鞘大剑之上,那大剑,色质红中发黯,剑身古朴而厚重,上带纹路,似有流动感,就像一个可以影响到主人的活物。 看到的当时,韩力就生出一分不自然的怯意,但是,毕竟也算战场杀将,他一挥长刀,大声道:“我乃萧家军韩力,来将报上名来!” 这刻,两边的躁动也不约而同停了下来,都看向场心。 任九重指着对方应战的人,对萧云道:“白袍银铠,宽刃大剑,虽看不太清,公子,那人,应该就是我曾听过的‘白袍剑神’,出手无败绩。” 萧云看着那身形,那胡茬的脸,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但是,一时又想不明透,而那“阿呆”二字也根本提供不了证据。 另一面,被逼住的楚三娘听到军队的狂呼,也意识到阿呆要出手了,一时无可奈何。 不过,战局的呈现恐怕会脱出很多人的想象,尤其是萧家军人。 那韩力自报姓名后,等待对方回话。 哪知道,阿呆冷冷一声道:“想知道我的姓名,你还不配——” 说着,身体前倾,竟然就那么提剑斜斜向着马上的韩力冲刺过去。 韩力经验丰富,虽后发而不乱,一纵马,长刀越前伸出,刀头正对对方大剑。 不过,在将接触的那刻,阿呆却像被施了法术,瞬间加速。 于是,一连轻微快速的响动后,几乎是瞬间,提剑的人和马上的人就相交而过。 然后,各自停了下来,如同凝固。 但是,这只是表象,面向着南陵军的韩力,竟然嘭嚓几声,掉下几样东西来。 第一样,是大截的刀头,断面是齐整齐削开的样子;第二样,竟是韩力的头颅,落地后滚了几滚;第三样,自然是那马上的无头尸了,晃了几晃后掉下来,其间,颈中鲜血直喷冲天。 至于坐骑,则也似乎被吓到了般,惨嘶一声跑了开去。 而再看行凶的那柄大剑,其上,已经在滴着鲜红的东西,只不过由于其原本的颜色,不太明显而已。 没有激烈打斗,没有你攻我防,没有旁观者鼓舞叫好的机会,一击结局呈现,一击毙命…… 但是,这种直截了当的惨烈,其冲击性却远远胜出。 双方看到的人一时嗡嗡乱了起来,不过,南陵军之后是大声狂叫欢呼,萧家军士兵们则面上浮生掩饰不住的惧色。 萧家军主将们,则更是震动。 昔日嗜血大将因何名声卓着?就是因为其能表现出某种残忍和铁血,将对手震住,然而这个阿呆,仅凭一人一剑就做到了这种效果。 而再看那柄饮过血的剑,日光下也氛围刺目起来。 慧通和尚直接道:“元帅,此人万分危险,千万不要和他直接接阵。” 余人也点头。 萧云没有回应,看着那人,那剑,似乎在琢磨一些深层的东西。 而那阿呆,杀人之后,哈哈大笑,提剑凑到唇边舔了一下,双目含兽意看向萧家军,大叫道:“哪个还敢来送死?尔等主帅何在?快出来与我一战!” 夕照城主昔日爱将被杀,更不能让萧云的挑战得逞,一怒就要驱马上前,萧云伸臂阻住他,一脸沉稳地道:“此人唯有我来应付,城主你替代我,与诸葛军师一同主持局面,指挥军队,现在,是大战的时刻了!” 暂时移交指挥权,这是何意? 将领们正要劝,却见对面那阿呆剑神嘶叫中直奔中军而来,吼道:“既然尔等不敢来,就由我亲自来擒吧,哈哈!” 于是,瞬间,多数人也明白了意思。 南陵军将此人派出来,一是要鼓动士气,击杀敌将,二,恐怕就是冲着中军主帅而来的,甚至周凌的最大妄想,就是以那位剑神做前锋,杀掉萧家军主帅,至少,少有人能是一合之敌的他对中军会带来极大冲击,如此,萧家军的指挥系统就会出现巨大问题,阵法的长处也就不明显了。 那么现在,就不是容忍对方肆意而为,制造赢势,而是即刻总攻击,一决雌雄了! 萧云说完,一纵马,冲了过去。 能对阵那柄大剑的,也只有自己的月明轮了。 而更高处的后方,云塔车上,军师诸葛治也当机立断举扇总攻。 对面南陵军也不再耽搁,在大都督周凌的下令下前冲。 由此,在这平野之上,南北两股大军开始了总攻。 士兵与士兵间的对碰就不必说了。 最中间的地带,阿呆和萧云总算站到了对面上。 出奇的,两人一开始并没有对着攻去。 相反,场面上竟出现想象不到的变化。 看到萧云后,阿呆竟似想到了什么,大剑一垂,后退一步,晃晃脑袋,指着萧云,一个你字,却说不出来。 他初始失忆,在楚三娘的佐助下激活了一些,不过主要是武功方面,和对剑的畸形感受,至于其他,身份回忆之类,依旧较片面化,模糊不清,而萧云的出现却像在脑中这桶水里投下了最大的一块石头,激烈冲荡。 萧云一近看阿呆,也颇为震动,良久,才道:“莫非是剑阁古城秋古师兄?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古城秋。 剑阁大师兄,风流倜傥,手持至尊剑,武功高强,向为江湖年少所向往,也代表着剑阁下一代的未来。 但是面前这人,身披战装,手持不明之剑,更加上头发蓬乱,面上胡须未理,瞳目更带红色。 要不是古城秋的体格脸型比较明显突出,萧云的直觉力又强,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不过,不会认错吧…… 哪知道,萧云的问句一出口,阿呆就像受到了明显刺激。 “剑阁,古城秋,剑阁,古城秋……” 喃喃声中,他跪地抱住了脑袋。 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对这两个关键词如此**?剑阁是什么,古城秋又是谁,我又是谁,真的只是阿呆吗,在成为阿呆之前,在我身上又发生过什么…… 无数苦思和记忆的片段成堆地涌进脑海,无止无休,再编排,组合,真正的来历似乎一点点清晰起来…… 第一次入山的时候,有个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古城秋,捡我过来的爷爷说发现地是在一座秋天的荒废城池,古意盎然,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那人温暖一笑,道:“好名字……城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山上的第一位弟子了,你将是大师兄。” 说话的当时,那个人还矮下身来,手把着肩头平视。 这是登山入徒…… 第二段记忆,是自己持剑正独自习练的时候,那个称为“师傅”的人将一个小女孩带了过来,嘱咐道:“城秋,这是你的师妹,也是我的第二个弟子,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这个女孩子好有气质,如果说自己的名字带有秋的意味,那么,她就像冬日的雪莲花。 他兴奋地想:我有师妹了…… 第三段记忆,是一组片段。 师妹日渐长大,也越发有气质,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对其生出了好感。 但是,每当自己面对她,想说心里话的时候,又都堵在嘴边。 每当因为没开了口师妹离开,自己看着她的背影,只能无力地伸出触摸不到的手。 师妹与自己怎么总是凑不到一块儿去。 好苦恼…… 第四段记忆,出阁考核过关后。 “师傅”将一把古朴的剑交托到了自己手上,道:“城秋,这是藏剑室中与你气质相近的灵剑中,最优秀的一把,现在交予你的手上,下山之后,你代表剑阁,而这柄剑,也将代表着你。” 自己兴奋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师傅一字字道:“至……尊……剑……” …… 当记起最后那个名字的时候,抱着头的阿呆大叫一声,一时静寂。 忽然,他松开双臂来,缓缓站起,抬起头来,双眼猛睁,直视萧云,以夹带着无穷悔恨及仇意的狂笑,道:“我终于想起来了,完全想起来了,我是阿呆,更是古城秋,剑阁大师兄!萧云,夺我至尊剑,并将它毁掉的,就是你——” 第367章 至尊剑 第三百六十七章 至尊剑 至尊剑?毁掉? 萧云一时难以理解,紧急回思,终于,最后一次遭遇古城秋,以及至尊剑的情景想了起来。 魔尊赤炎阴谋被自己等倾覆,逃下剑灵山,剑阁二弟子古城秋韩千雪下山追杀,自己也很快尾随。 二弟子使出双剑合璧,没有成功,古城秋坠地晕阙。 随后,自己现身,替代古城秋,和韩千雪双剑战赤炎。 最终,赤炎被除去,至尊剑也掉落一旁,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当时剑身上是起了裂缝的。 那么,就是古城秋在这之中醒来,大受了刺激。 再之后,大概就是失忆出走了…… 除了最后的一点,萧云的推断大致合理。 古城秋醒来后,看到原野上昏了过去的韩千雪和萧云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又发现了至尊剑的裂痕,心恼中一时是绝望般的空旷,失落中,他默默离开,周遭都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理会。 于是,他就像一个流浪汉一样不知逃离了多久多远,最终身无分文,流落尘世,形同乞丐,自此挨过饿,受过冻,被欺负过,他都没有多大反应,如同行尸走肉。 他想彻底去淡忘一切,直到在一个叫做秋水镇的地方,他被冻晕过去,再醒来时,就失了忆,或者说,将不想记起来的一切封存。 直到遇见楚三娘,一连串的事发生,为报仇很,重新面对剑,阴错阳差,又上战场…… 而这些波折,究其原因,都“怨”当初萧云的出现! 所以,古城秋才再见到萧云的瞬间,就被激发出了一切,因为,他将所有失败都形成仇恨都加在了萧云身上。 因此这刻,一切都记起来了,局面却更严重了。 古城秋伸剑一指萧云,大声道:“萧云,造成一切的,都是你,今日,我便要为以往报仇!而且,绝不会输!” 想一想,两人面的面的战斗,说起来只有在洞顶山上时短暂的工夫里,那时,古城秋寻韩千雪至山顶,发现了萧云的存在,深想了二人关系,从而向萧云发出攻击,那次,没有胜负,战斗就结束了。 之后战赤炎,同用过至尊剑,双方有比较,却不是正面比斗。 而这次,数年后的战场上,两人处于敌我阵营,才真正是决斗的机会。 那么,奔回的结局又将如何呢? 萧云未拒绝挑战,只是看到那柄红色的剑,一皱眉,道:“此剑何物?为何煞气如此明显?” 古城秋冷冷一笑,道:“剑名名将,吸噬战场鲜血而存在,在我手下,无往不胜,往下,就是你了,萧云,多说无益,纳命来吧!” 他暴喝一声,向萧云直攻过去。 萧云也不得不排除一切无用的念头,专心迎敌。 于是,战场的中心点,两方最有战力的大将,金甲对银铠,掀开了决战! 第一式,萧云并未采取攻势,而是险而又险闪避,那柄大剑也几乎是擦着脸过去的,上面的纹路就如同活着的毒蛇,一晃而逝。 而剑体上所散发出的嗜人之意,也越发明显。 果真是一柄杀人的剑,和当初称为噬魂的月明轮相比,极为近似。 第二式是招大劈,萧云虽然闪开,他身后的一小片士兵,不论敌我,却都被剑风所伤,到地面时,则是一道劈开的口子。 对于这样的凶器,触之即伤,怎么才能根本性地应对呢? 萧云一边闪避,一边急思应对之策。 古城秋战得入了状态,哈哈狂笑,一边劈砍,一边叫嚣道:“怎么,萧云,你怕了吗,怎么不敢和我硬战!” 萧云不应,第三招,第四招…… 当再次近距离看到那剑上如同附体蚯蚓一般的纹路时,萧云脑海如掠过一道闪电,继而拨云见雾。 这个方法,兴许可以试一试! 于是,萧云忽然改变了应对之策,在下一式剑来时,不是闪躲,而是先单纯地站立不动。 古城秋大喜,攻击了那么多次,萧云都只是闪避,而且,都躲开了,他一方面浮生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有些焦躁,于是,超准萧云的正面,他突然加速,直刺过去。 萧云依旧没动,站在那里,直到中剑。 古城秋刚一兴奋,就觉得不对。 第一,没有刺中的实体感。 第二,更没有鲜血惨叫之类出现。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古城秋刚警惕抽身撤剑,就觉得剑身之上受到一股冲击力,不防之下,一个踉跄才退开,站稳后,就见萧云正好立在力来的哪个方向上,那柄武器月明轮则正举起未放下。 很明显,方才那个萧云是假的,或者说,仅是个影子,其本体,则提前避开对自己进行了侧向攻击。 只不过,是攻击在了剑上。 但是,萧云何故会用这种绝学? 难道说,比起当初,他的武功又进了一个层级吗? 一丝警惕心浮生,古城秋一时间五味杂陈,恼怒更盛。 猛然,他一摇头,心道:不,不可能是什么绝学,他只是没持重器,身形也过快而已…… 萧云则连到侥幸。 方才那式残影绝技,确属武功,从灵感上,说来还要感谢赤炎。 当初,潜入剑灵山的赤炎为了推动母剑,就使用了幻身大法,将身体一分为八。 萧云自然没有绝学秘籍,也没有那份功力,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这种效果,于是,他参考了千手童子蓝采和的办法,又依照自己从太阴真人、诸葛治那里学得的五行步法、太极术、阵法学,糅合之下,达到了“重影双形”这一效果,也即一个真身,一个虚影。 只是,常时没有真正压力,习练效果不明显,这次临战,情势所迫,完美演绎了出来,同时,也算大有收获,不再有疑惑点。 而经过了自我说服的古城秋,也再次向萧云大横大劈地攻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多少谨慎了些。 再次,萧云貌似未动,名将剑也像是砍中了,实体感和鲜血依然未有,剑身上的,则是另一面上传递来了一股击打感。 怎么回事? 古城秋急扭身,正见持着武器的萧云好整以暇般站在另一面,再回头,先前的身影已经消失。 这刻,古城秋已经确定对方的方法绝非侥幸,虽然难受,却不莽撞了,只是恼怒急问:“你这是什么妖法?” 哪想,萧云不答这个,却问他道:“先看看你的剑吧。” 古城秋不解,平举身前,一看,剑脊上呈凸起状的那些剑纹,竟然由一小段出现折损,再一回想,这不是方才遭萧云攻击的地方吗?难道说……古城秋又急急忙忙将另一面掉过来,果然,那面也有一处近乎破碎,同样像是萧云第一次的攻击点! 那么,萧云的初步意图就很明了,其攻击剑身,目的就是想破坏剑体上附着的纹路。 但是,这又有实质用途吗? 古城秋稍回忆,就想到获得这柄名将剑之后,自己日日剑不离体,无数次凝视,对剑上不明意蕴的纹路都是痴迷万端,甚至能感受到,名将的精髓,名将的效力,就来自于这些花纹! 而现在一细察,连整把剑的芒彩,都似乎在两次受损下淡化了一些。 萧云想必也感受到了自己所认知到的东西! 可以想见,若任由萧云破坏下去,名将剑将彻底被毁灭! 更不要说剑因萧云而裂碎,对自己已经有过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怎容对手再次得逞,第二次打击到自己?! 想通了一切,古城秋的怒火再次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啊啊大叫。 而萧云,也借机看清了剑上的改变,暗暗放心。 他之所以往纹路这方面考虑,是基于自己的武器月明轮带来的灵感。 月明轮上也是有纹路的,不过是凹陷的,似被刻意挖出来。 自己乍获灵器时,也曾研究过纹路,甚至将其当做武学来学习。 不过到后来,月明轮屡屡杀人,成为噬魂,吸收鲜血铸造魔气,萧云已经怀疑,那种吸噬,是不是有纹路在作祟呢? 这是第一重推断。 第二重,则是噬魂曾被赤炎于绝境中将魔气吸收殆尽,那么就表示,这种嗜血兵器并非不可淬洗的,只要破掉其气息就可,而对于这柄名将剑,就是要针对那些附着的纯黑纹路部分了。 观效果,比照一下,看来自己的推理是对了。 那么接下来,只要没有了剑的影响,古城秋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萧云始终觉得,古城秋现在的心态扭曲,主要是因为此剑。 破掉名将剑,解救古城秋! 所以,萧云在古城秋又要进攻前,以嘲讽的口吻道:“这并不是你的剑,还是弃掉为好。” 古城秋如被戳中痛脚,狂吼声中,名将剑怒扫! 好大空当! 萧云甚至只是用了五行步法,就直接就转移到了剑的另一面,向剑身纹路新的位置发出了第三击,剑身呻吟一声,显然攻击奏了效。 就是如此,萧云一边口出讽刺,一边寻隙攻击剑身,重复又重复。 而古城秋满耳朵,似乎都在响着萧云的“丢掉吧”这三个字,舞动之中,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所砍中的,要么是空洞,要么只是萧云的影子,如同癫狂。 名将发出着一次次的呻吟,纹路被一段段破坏,整个剑身上的红黑之色也逐渐暗淡。 不知攻击了多少次,名将剑上的纹路最后一段被破掉,名将整个剑体异色消失,接近了普通剑的样子。 这还没完,纹路碎裂之后,名将整体嗡嗡颤动了起来,古城秋拿之不住,竟然松了手,而剑体着地之时,砰然一声裂响,剑身上爆出不少黑色屑体,如同星石,掉落地面。 如此,名将剑就彻底变成了一柄宽刃大剑,剑身上则多出一些伤痕般的凹陷。 而原主人古城秋那红色的眸子,也恢复了过来。 但是,失去了所倚仗之物,又看到自己的剑的裂变,使得古城秋联想到了那次的至尊剑,而元凶,也都是萧云。 也即是说,自己的两把剑,都被萧云破坏,自己,也再一次输给了萧云。 这种打击,让这位剑阁大师兄再难承受,狂吼一声,不顾战场上无数军兵正交战,向着人群外的方向,如手上野兽般逃去,逃走的过程中他口中喃喃:我又输了,输了…… 萧云没有再参与什么,做完最后一击之后,他就跳了开来,不声不响,而看着古城秋逃离战场,也更多欣慰,无论如何,剑阁大师兄,是不应该持有凶剑的,这次的破剑,应该是解救了他。 忽然,一个明显是女子的将领闯了过来,看看逃去的古城秋,又看看地上无声无息的名将剑,做出一个决定,提起剑追了过去。 这个女子,则是楚三娘。 当两军交战的时候,那几个士兵终于不逼着她了,楚三娘解脱,就想去寻阿呆,但是,万千兵士前冲,大势所趋,她根本无法定向方位,但是,阿呆的生死安危一直悬在心中首位。 终于,她发现阿呆最可能在哪里了。 因为敌我兵马千万中,竟有一处独属于两个人的战场! 要么是兵将们刻意避开,要么,是那两人所激带起的战气让人无法临近。 这两人,盔甲一金一银,金的,应该是敌方主将,银的,无疑是阿呆了! 于是,楚三娘一边防御性地游移,一边看着那处的决斗,虽然发现阿呆处于下风,也无可奈何。 而直到决斗结束,阿呆显然输了,楚三娘才赶到了这片区域,并决定去追随逃离的阿呆。 第368章 裂变 第三百六十八章 裂变 而同样的南陵军中央指挥的周凌,遥观到这一切,便是眼前一黑,暗想:阿呆失败了,士兵们硬战又丝毫占不到便宜,莫非,是上天要保萧家军? 不过,决斗的结果对萧家军方面,无疑是绝对利好。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萧云看到任九重等要凑过来,重新保护自己这个主将,自己也四顾战场,想举行新阶段的指挥作战,忽然,觉到异常的地方! 他手上的月明轮,竟然在不自然地颤动,似在排斥某物! 怎么回事? 萧云默默一感受,发现有一股力量,正从某个方向觊觎着手上的月明轮,致使生出反应。 他猛然转身向那个方向,一见,就是一惊! 那里正是古城秋大剑掉落的地方,正有很多处似漩涡又似风眼的细洞,在颤抖不已,渐渐的,颤动加快,细洞口也破壳的裂变一样越拱越大! 但是,那里的大剑已经被捡走了,还会有什么? 刹那间,萧云想到了什么,向任九重警告性地大喝了一声不要过来,然后本能地向后闪退,但也就在他身动的同一节点上,从那片地域内破裂开的洞口飞升出几十道形状各异的黑影,悬浮低空有那么一息,倏忽间全体瞄向萧云方向,如同活物般,集体向萧云游移。 那移动速度之快,几乎可以说是赛过闪电,近于空间的平移。 萧云几乎是靠着纯天然的反应,举起了月明轮,然后,并非向前进击或格挡,而是举往身体右方,意义难明。 然而,原因很快呈现,那些黑影靠近萧云后,不是去攻击其身体,而是冲向月明轮,仿佛那黑色的灵器就是它们的现时归宿。 不过,明确判断出其意图的萧云也不可能让它们得逞,身形一错,再次施展重影双形身法,真体向一旁移去。 同时,他在急思原因! 这些黑影的身份,他已经明透,就是从古城秋那柄大剑上先被自己击碎又自行崩落的纹路的碎片,或说是星体一样的断裂碎屑。 碎屑落在地表上后,由于其比重,竟然沉降进泥土里数寸有余,那些先始的细洞就是由此而起。 而原本大剑并未被拿开,星屑们依旧能感受到其上旧主的气息,虽一时无法回归剑上,也并未蠢动,但是,当大剑消失后,有灵性的碎屑们就难以把持了,然后,它们就感受到了地面之上,不远处萧云手里的灵器月明轮,就此发作,最终破土而出。 其目的,大概是想寻找一个新物来附体。 不过,萧云永远无法知道,那些黑色碎屑,本来就是月明轮上的一部分。 很多年前,月明轮的制造主人将之刻出了纹路,多出了那些碎屑,觉得弃之可惜,因而想以之为素材铸一柄宝剑,可是碎屑与凡铁并不能相容,主人只得以附着的方式,将其构造成了剑上突出的类似纹路。 这样的一柄剑流落战场后,由于碎屑的作用,成了吸食人血自我成长的魔剑,至最后成为煞物,被命名“名将”。 所以,碎屑的意图,并非附体那么简单,而是想回归原主身上,也就是填补融合进那些纹路,然而,月明轮魔性被赤炎吸进,早已变成萧云的东西,当然会对那种煞性进行排斥,由此产生不安的反应。 总之,原因是第二位的,怎么去应付,才是关键! 萧云保持着一种直觉性认知,绝对不能让此物得逞!所以,他只能闪退、闪退再闪退,步伐,幻影绝学,轮番上演。 不过,这种仓促性使得无数人遭殃,碎屑群随着萧云冲进了人堆中,左冲右突,被它所扫过的人,大多被横穿而过,惨叫连连。 而碎屑们吸过血后,越发狂妄,追逐得更加欢实,俨然成了一队黑色魔星! 萧云察觉到结果后,无奈,不再往新的地域闪躲,而是在原区域飞躲来去。 一时之间,以萧云和碎屑群为中心,有一大片区域成了被横扫过的地带。 这一下,不论敌我,士兵还是将领,周遭区域的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战斗,看向那被片被黑色横行的空旷处,张大着嘴巴,无法思考。 这是什么魔物?又是从哪里来的? 更重要的,要是那些东西不是去追着萧云的,而是向人群四散而来,那么…… 结果不堪想象! 萧云当然是最焦心的,月明轮本来就源于杀器,若再被煞物附着,不是重新要回归噬魂了吗?但是,对于这种碰不得的东西,自己除了躲,又能怎么办呢? 不管是幻身之法,还是五行步法,都是要耗费内力的,而自己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有心无力,绝对不能拖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不再到处躲,而是立身原地,伸长臂膀,将月明轮以一道诡异的弧线,划过半空。 深觉得接近了月明轮的碎屑们近乎狂欢地拥了上去,然而,就要附体成功的那一刻,月明轮竟然又是一道弧线,不仅闪躲开了,还划向了另一个位置,碎屑们即刻前追。 而如此操作月明轮的萧云,则在臂转轮动的同时,身体中轴不动原地旋体,同时调整身形姿势,不至于平衡破坏,如此,就像一根高自由度的陀螺,由慢到快,由快到极快。 能让他进行这种动作的,是源自武当的内功心法,以及从太阴真人处继承来的太极回转之术,加上少许阵法,可谓四两拨千斤,以静制动,以寡制众。 没过多久,原先有些拉开来散布着的碎屑就一齐聚到萧云身旁,并因着萧云身法的引导,追踪月明轮,开始飞旋,一圈又一圈。 一时间,那处的空气中似乎传来着呼啸,漫天的黑影将萧云包裹,直至其人身都不可观。 而煞气也随着转动,蔓延向四方,扩充到天地,直让整个天空都泛上了黑的颜色。 战场上的人更惊了,他们无一例外地看着那片中心,原先被黑星肆虐的恐惧,变作了对不可思议现场的惊异。 而萧家军的将领们,任九重、赵舍等,则更多了一分对于黑色中心萧云的担忧,但是,帮不上忙的他们根本就无法近前。 高处,遥观的诸葛治,则对这种景象的体味更直接深刻,他忽然想,能带来这种场面的,大概也只有元帅了,而他,又能做到将其结束吗? 一切的考验都针对着萧云! 不过,他的策略看来是起了效果,碎屑群由于依着一个中心高速旋转,扩散度由原先的望空一片,到渐渐收缩、归拢,最后,已近一道黑泉一样的规模,如孽龙般缠绕追逐于萧云身周,又如一条游鱼,被看不见的丝线所牵引。 但是,看萧云面上气色,已是透支之相。 可以想见,萧云对体内内力的调运,体外真气的发挥,已经到了极限,他不敢想象,若在坚持下去,会不会突然有一刹那气竭身顿! 必须寻找到一个处置这条“孽龙”的方法!也必须能有足够的内力,去办到这件事! 萧云脑内急转,去联想有记忆以来所学到的所有武功法门,师傅天一处的,用到过了,吕仙人教授的剑法,也用过了,太阴真人的步法、太极术,用过了,自己自悟的幻身之法,也用过了,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 忽然,萧云脑内闪过一道闪电,他想到了一本书,一本本就属于自己家族的书。 “凤火心经!” 不错,正是这本书,成就了自己父亲萧傲天的江湖辉煌,建立了萧家堡,而父亲出事之前,将其交托给了表面身份为门房的一个神秘老人,老人又在自己和姐姐萧寒月乘坐飞天游览萧家堡故地时,将其交给了自己。 而自己入手后,虽然看过无数遍,但由于自身武学已成体系,加上排斥性,用到的次数并不多,现在一想,里面有一式作为精髓的心法,叫做“凤凰涅盘”,正是讲述紧急时刻怎么最大程度激发内力的方式。 那么,靠的就是它了! 于是,只听中心的萧云低喝一声,身体似乎膨胀了那么一分,体内也有着爆裂般的响动,面上更是一片入定之色。 但当他睁开眼来回归状态时,身体的动作无疑是更加明快了! 力量之源,有了! 同一时刻,萧云脚下踩到一道沟。 那是一道深有尺余,将地表翻裂开了的沟。 这道沟,正是在最开始与古城秋的决斗中,对方用名将大剑向地面直劈出来的裂痕! 天时地利人和皆足! 只见萧云暴喝一声,突然腾上半空,一个平身翻转,带动碎屑的龙头也从上直下冲去,等它发现的时候,已见前方是一条沟,转身不及。 要的就是这点!萧云又哪里容许它掉头,身体提前旋转完一周的他,手中月明轮已经绕到了碎屑龙尾的位置,再次一声大喝,一轮向其拍去。 这轮上,加注的是无匹的力量,源源的动力,蛮霸的真气,碎屑嘶声挣扎着想中逃出来,已然不及,在拍击下整体进入裂痕。 可以想见,这龙体本来就是碎屑之物,比重又高过土壤,加上其惯性的速度,月明轮所带来的萧云的全身力量的推进,哪里还能探出头来,一阵轰轰隆隆的穿刺声中,全体入土不见,虽不能见,也可推断要以丈来算。 这还没有完,那裂痕在冲击之下,突然裂开拉大,形成一道实实在在的沟壑,接着,又由于地表内的震荡,加上外部真气的封堵,再次坍塌阖上。 而这种裂变也使得几个士兵猝不及防掉落了进去,惨叫一声后,再也不可能出来。 于是,最后可见的,就是尘土飞扬且平定之后,一个身着黄金铠甲,以手持着月明轮驻地,成凝立状态的大将军萧云。 那一刹那,万众无声,都望向着那雕像般的人。 下一刻,忽不知来源自谁,大叫道:“萧帅威武,万军无敌!” 很快,萧家军万军合喊道:“萧帅威武,万军无敌!” 然后,后方高位的诸葛治忽然一举扇,大声道:“我军有如此纵横无敌之主帅,降妖伏魔,还有何惧,还有何不能胜!三军儿郎,往前总冲刺,为萧帅献喜!” 于是,整支萧家军,如被打了一支定心针,齐叫着为萧帅献喜向着南陵军冲杀。 南陵军早被萧云的举动震住了,忙乱中仓促应战,损失连连。 而战了一阵,周凌一看高下形势已成,己方此战大势已去,不可僵持,慌忙间下令撤退,中军旗仓皇调转,向来时的方向退却。 不过,南陵军可能想不到,萧云做完那最后一击的时候,也是身竭力空,无任何反手之力,但他们即便知道,也做不了什么。 黑星之祸去除后,任九重、张彦、成继、夕照城主等都纷纷涌向萧云身周,将其包裹,任九重付上萧云臂膀的时候,萧云一下瘫软,口中溢出鲜血。 太阴真人一探,惊道:“他的功力透支,不休养个数月,无法完全恢复,待我注入真元。” 太阴真热向萧云后心注功之后,萧云才有力气睁眼说话,一看形势,道:“除道长之外,所有人配合军师,追击南陵军!” 于是,将领们忍着担心,随上了士兵们前冲的长流。 是役,萧家军大胜,追击南陵军近百里,斩敌无数,并将阵线扎到了南军腹地。 而周大都督周凌不得不将兵马抽回便于防守的几座城池,妄图以防御和拖延改变时局。 至于先时的夺回陵荫城攻进白云侯势力版图的打算,则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萧家军的行动说到这里,再转回古城秋和楚三娘一路。 楚三娘拖着大剑追踪古城秋——或者说阿呆——到了两军作战的地域之外,放眼望去,皆是茫茫的荒原地带,而阿呆完全不见,不由茫然。 不过,她不会泄气的,打点精神慢慢前行追查。 看書王小说首发本書 第369章 不妙的现实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不妙的现实 用了半天,她才发现一个不妙的现实。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由于接近战争区域,一路直上,普通的行人旅者农人也看不到半个,甚至几个遭遇过的村庄镇落都空无一人,哪里可以有人指引出阿呆的去向? 要坚持! 一天之后,楚三娘终于到了一个有着稀疏行人的镇子,她大喜,冲进去后,逮着少许惯性恐慌的人,问了起来。 而由于这女子身着战场轻铠,拖行着奇怪的残剑,追问的目标“阿呆”又是奇怪的描述,根本就无心回答,几乎一见就逃。 于是,问了不少人,跑了不少路,一无所获,楚三娘才发现累了,停下来,靠着一处墙角歇息。 然后,是肚里的饥饿。 楚三娘不觉伸向怀中,想去取钱,不料,钱没找到,却摸出一个硬质的东西,她一看,竟是从群英陵离别时,朱臣宋世开二位叔叔做赠送的昔日武林盟盟主令牌。 她眼突然一亮! 想到当时附送的一句话:要是有麻烦,想获得帮助,可以画出令牌背面的花纹,就会有人主动联络。 而到目前为止,这令牌还没使用过。 死马当活马医吧,楚三娘马上调度起最后的力气,拖着剑到了一颗大树前,用剑刃在树上画出了粗糙的花纹。 画完,又觉不放心,就行到镇内的各个地方,在废墙、砖石,甚至地面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图案。 然后,就坐回了初始那个墙角的地方,调息等待。 这之间,她的内心是隐含的焦躁。 不少镇人看到这个疯女子的所作所为,却不敢置喙。 就在楚三娘昏昏欲睡的时候,她被一个人叫醒,直觉之下猛然立起,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面前,看着惊到了的她,微微一笑,道:“那些图案,就是姑娘所画下的吗?” 楚三娘先是一种警惕,道:“不错,做什么?” 小厮摇摇头,道:“姑娘勿惊,既然是您召唤小人来的,小人自然会提供一切帮助,信物可曾带有?” 楚三娘迟疑着,将那令牌递出。 小厮接过,前后的翻转,甚至去弹动后听听声音,最后才郑重一点头,道:“不错,此乃真品,为我们所赠予出的多枚令牌中的一枚,看来,姑娘真是‘有缘人’了。” 不料,楚三娘可不是江湖菜鸟,一把将令牌夺回,道:“那你倒说说,这令牌,原先是谁的?” 小厮并不介意,一笑之后,道:“这点您可考不住我,咱们赠出之物,每个都是为特殊人物准备且有独特功用的,可以是令牌,也可为别的东西,重要的,是其上的花纹,每种花纹,主体形状不同,细节上各有设计,看这枚令牌,当为昔日武林盟盟主楚剑子之物,没有二主,楚剑子没后,令牌并未交予新盟主,依然由几位客卿所保存,姑娘若非楚剑子前辈的后人,就是那些客卿的亲眷了。” 这令牌上,并未标准表示武林盟的字样,所以,楚三娘知道,真的是找到组织了。 于是,她不再怀疑,对小厮道:“好吧,我信你们,我找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帮忙寻找一个人。” 小厮恭顺倾听,道:“姑娘请讲!” 楚三娘描述道:“他叫阿呆,三十岁左右,扮相比较粗糙,粗眉毛,满脸胡须,头发蓬乱,不过,应该身着银质战场铠甲,披着白披风……” 楚三娘详细描述了阿呆的情状,并讲了他开始消失的大概所在和时间。 最后,还担忧地补充了一句:“他曾经沦落为流浪汉和乞丐,我怕他再次走上这条路。” 小厮点着头听完,捉摸着道:“这样说来,倒也并不寻找,一两天内,应该可以查到消息,姑娘且静等吧。” 说完,小厮道:“这镇上有我们的旅馆,姑娘可到彼处歇息,我来引路。” 楚三娘却道:“那倒不必了,知道他在那里之前,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小厮一礼,之后就要离去,不料楚三娘最后喊住他,道:“还有一件事,望你为我做到……这柄大剑,是他之物,一时被抛弃,请找到后再交给他,并转述给他一句话。” 小厮道:“什么话?” 楚三娘一字一句地道:“告诉他,虽然已经残破,这还是他的剑……” 从战场败走之后,古城秋疯狂奔逃,不知所向,到累了之后,才慢了下来。 不过,深受打击的他并没有恢复精神,只是丧尸一般在荒野之中无目的的走。 日头从东到顶,再落到西,不变的是麻木走动失魂落魄的他。 终于,肚中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饿了。 双眼无力地四寻,不见半点可以吃的东西或者地方。 那一刻他忽然苦笑一声,他想到,数年之前,那一日,在战赤炎失败后,自己也是抛弃掉剑独身一人逃离开来,不辨方向,不为归处,只想远远逃离,最后,不知年不知月,行经过无数陌生的地方,见到过自己以往所见不到的各类边缘人群,最后,自己身无分文,流落各地,最终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现在的开端,与彼时是何等的类似,可以想见,任由状态继续下去,他最终还是会变成乞丐、变成流浪汉,无家可归,也没人识得,变成一个新的阿呆,以此逃离自己,逃离以往。 但是,逃离,总也算解脱的一种。 只不过,那个阿呆时没有失忆的,会有倍增的痛苦。 要说唯一的区别,是当初离去,是在没有战争的年代,处处都有人烟生息,即便路过的人,见到那落魄的样子也忍不住丢一个铜板或者半个馒头,才至于不会饿死,而现在,战乱大作,天下无处不安生,逃民处处,尤其是临近前线的地方,更是十室九空,甚至整个居住点不见任何人,要么半空,要么被洗劫死绝。 古城秋饥饿之后,一路所见就是这么一副情状,不见半个人,不见半块未荒芜的田地。 而脚下,也随着饥饿,以及先前的大战和狂奔的透支,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浮,到最后,他几乎是一步一挪了,胃中像是抽空,面部发热,耳根也拢紧似的疼,他知道,这是饿到极致的状况,但是,他不能停,停下饿的感受会更深更明显,他也并没有等死的念头,他只是期盼能像一只动物一般,靠本能存活下去就可以了。 为何见不到一座深山老林呢? 这么想着的古城秋,眼前幻觉似的见到一片规模零星的村落,数座茅屋之上,可见炊烟,他甚至可听到鸡叫犬吠,心头一喜,古城秋加快步伐向那处挪去,一步,两步,三步…… 接近了,更近了…… 但是,大概这么几下冲动性的奔跑,超出了他的平衡极限,就在最近的一处茅舍近在咫尺的状态下,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晕过去前暗暗想:天就要黑了,村民不太可能出来,经过一夜的自己,可能会最终饿死村外吧……那刻,草草埋葬,可能只是一座无名墓碑…… 古城秋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现身在黑暗赤火的地狱,而是明显在一座草庐之内,这房中简陋,但是农家的各类器具也都不乏。 他即刻推断,这就是自己倒下去时的村落,明显是被村里的人救了,而从窗外的日光判断,至少是过了一夜,正当黎明。 古城秋掀开自己的辈子,发现身上虽然依然没有力气,明显比昨日轻了,头脑也仅是睡足一夜后的清晰,口中,甚至还有残留的野菜粥味儿。 心情,自然也平复多了。 他忽然鼻子**,一扭头,发现床头桌旁正有一碗尚冒出几缕热气的粥,粥旁还有一行字:“看你也快醒了,把桌上粥喝了吧,不必多虑。” 古城秋肚子也确实空空,执起粥碗,就口仰头,咕嘟嘟地喝了起来。 粥不算美味,但喝起来有种畅快感。 喝完之后,古城秋放回碗,下了地,闻听屋外似乎有鸡在叫,还有咕咕咕的唤鸡声,他不由走向门口,推开了,行出了茅舍。 入眼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子,有半人多高的篱笆相隔,院中除了劳动工具,还有各样风干晾晒的食物,此外,就是一座鸡舍了,舍中大小雄雌十几只鸡,各有仪态。 鸡舍前正有一老妇——其实也说不上老,只是她面上表情很安详和稳——在喂鸡,喂鸡之声就是源自于她。 古城秋乍见这老妇人,就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不觉走过去,执礼拜道:“可是大娘将我救起的吗?在下……阿呆,谢过大娘救命之恩。” 大娘似乎对于他的醒来并站到自己身侧并无惊讶,只是扭头微微一笑,温柔道:“你醒了,喝过粥了?” 古城秋顿觉见到了娘亲一般的人物,他是名孤儿,向来尊师傅尹先生为父辈,但师傅并无伴侣,他自身,也从来不知母子亲情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突然降临,就是眼眶一热。 大娘还以为他是单纯在感动,就轻轻道:“你是我的儿子发现并背来的,说救命,倒也谈不上,现在世道混乱,出门不易,能出来再回归家中,就是幸事了……孩子,你的家呢?” 古城秋遥想起来,家吗,也只有师门剑灵山能称之为家了,但从那里离开,到现在已有差不多三年光景了,现在又是这种情状,可能回去吗? 大娘觉得是触到了他难以开口的事,就道:“也罢,你的身体养好也要两三天,就先将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哎!”古城秋几乎是含着热泪应了下来。 于是,像家里的一份子一样,他开始帮大娘喂鸡。 只是,喂鸡好像很简单,古城秋初始只知道一把一把地洒料,又见鸡子们往往抢成一片,吃得痛快,他也觉得开心,不过,看着看着他就觉出了不对。 貌似很多鸡都在吃料,但细察起来,得逞的总是其中几只最凶最壮的,其他鸡吃不了几口,多是被排挤出去,甚至被攻击。 所以,大娘从几近发呆的古城秋手里接过料盆,自己喂了起来。 她的出手,似乎很有技巧,是东一小把,西一小把,凶壮的鸡跑到最前头猛吃的同时,落后的鸡子也突然发现自己身边被撒了料食,于是,全体都吃相甚欢。 撒着料,大娘解释道:“喂鸡,也是有这么个技巧的,你得摸清鸡子们的个性,内部状态,再针对着下料,才能达到一种公平。” 古城秋听着,也看着,若有所思。 喂完鸡,古城秋又帮着大娘去做其他一些小事,诸如打扫院落,摘洗野菜,生火起灶,以为下一顿饭做准备,等等,只是他对这些琐碎细活都不了解,就总是显得笨手笨脚,闹出笑话,而大娘也甚少有埋怨之色,偶尔点出诀窍而已。 但是,在这之中,古城秋笑了出来,这在前一天,是不可想象的。 中午的时候,大娘的儿子从田里回来了,背着一袋收获来的东西,大娘叫他“老大”。 这是一个直感上比古城秋稍大的沉稳青年,古城秋感受不到武人迹象,但是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 与老大的相处,没有遭遇什么困难,也像是兄弟般的一家人,这“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吃过饭,老大又要出门,说是到田里去劳作,古城秋当即表示想跟着去,大娘点了头,老大也没拒绝。 于是,两个男人就提着工具出了院门。 古城秋这时发现,这个村子农户人家并不多,但是,出奇的安宁,所见的少许人,言语不多,却很和善,快出村口的时候,他才问道:“这个村,叫做什么名字?” 看书王小说首发本书 第370章 耐力和适应 第三百七十章 耐力和适应 老大道:“说来你不信,这个村子还没有名字,权且叫无名村吧。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无名,倒是有些熟悉的样子。 古城秋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来到了田地中。 两人所要干的活儿不止一种,锄草,驱鼠,理垄,古城秋虽然还是笨手笨脚的样子,却不像先前帮大娘时的全无法门了,老大怎么做,他也学着,慢慢的,倒也似模似样了。 长久是默默的干活。 劳动就是这样,是不动声色地付出,也需要长久,需要耐力和适应。 古城秋虽是从练剑的生涯中过来的,连续一两个时辰的劳作,也有些吃不消。 轮到歇息时,老大将水递给了他,几口之下,好个畅快。 古城秋不由问道:“你就像这样每日在田里劳作吗?” 老大停了一刻,才淡淡道:“其实我是在别的地方有事情要干的,但是不论是多么大的事,都要回来一段时间,帮娘亲的忙,这不仅仅是在尽孝道,而是在亲人面前,你不需要架子,不需要隔阂,不需要高人一等,也不需要将什么大仁大义大使命,因为你和他们之间,就是默默的相互付出,尤其是你在做一些小的事情的时候,不论在家中还是在庭院,都会觉得这才是最原本的自己,快乐、简单、直接,自己,其实同样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静静听完,古城秋突然觉得,这就像是在反衬自己,自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剑阁大师兄,大师兄的使命、任务,以及榜样感无一不在约束着他,他不能比师弟妹们做得差了,不管是武学还是内在精神,所以,即便是有时候对别人的亲和,都类似于在表演,骨子里的自己,其实是放不开的。 而下山入江湖之后,这种状态更是明显。 他不仅是他自己,他还是剑阁大弟子,是代表剑阁行走江湖的,一进一退都要谨慎思索对待,可以高,不可以低,可以大,不可以小,仔细一回想,竟是从来没有一刻将自己当一个普通人,从普通人的视角去感受活着该是怎么样的。 看来,自己是真的该好好规整一下往常的人生了。 这天,干完活后,回到家里,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晚上的饭,这时的古城秋,在饭桌上笑得更多了,无忌去笑的时候,他自身都觉得很恍惚。 这一夜,躺在**,古城秋长久无法睡着。 他在回忆,昨天之前,战场上,乃至之前的所有回忆,都像一场梦,各式各样的梦,但是到了今天,住在这个安宁祥和与世无争的村庄农舍里,做所有农人们所干的,却更现实,更本真,他不是到了桃源世界,只是到了脚踏实地感味自我的地方。 这一切,除了这个无名村的特别,还有大娘和老大的那种特别熏染。 想着这些的过程中,古城秋总算天天睡去。 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激烈缓和轮番上演,到最终梦醒时,已经全然消逝,不记得半点。 再一次,他起了床,像昨日一样出了屋子。 老大兄弟依旧天不亮就出了门去务农,大娘也依旧在院子里喂那些鸡。 不过,在自己再次想去帮忙的时候,大娘竟已经喂完了,并起身道:“小呆,今日咱们便捉一只鸡,来养你的身体吧。” 古城秋一惊,道:“大娘,这可怎么使得?” 农家养些禽畜不易,甚至就指着它们换些银钱,怎么被自己这个陌生人挥霍掉? 大娘却笑道:“我已经将你当成了另外一个儿子,你切不可拒绝,再说,也算为你的身体康复提前庆祝吧。” 古城秋感受到了那份很明显的亲情,已不能拒绝,只好道:“那么捉鸡的事就由小子我来办吧。” 大娘却一摇头,笑道:“你是个陌生人,进去会惊吓到它们的,再说,你也不知道该捉哪一只,就在此看着吧。” 古城秋只好原地看着,同时,依着对那些鸡的短时了解,开始判断哪一只鸡该被逮到,他的猜测目标,是一只最瘦弱的鸡。 大娘进了鸡舍,那些鸡果然没有太大反应,于是,大娘很容易的就将一只鸡掂起住双翅捉了起来。 但看到那只注定要牺牲的鸡的样子,古城秋却一惊,不由道:“大娘,您怎么将这只捉了?” 大娘捉起的,竟然是鸡舍中个头最大,羽毛最漂亮,气势最出众,长得最肥厚的那只公鸡。 大娘似乎知道古城秋为何惊讶,失笑道:“是啊,我为什么要捉它来杀呢,它可是鸡王,但是,正因如此,要被杀掉。” 古城秋一愣,难以理解,道:“为什么?” 大娘道:“这只公鸡仗着羽毛漂亮,个头大,因此非常骄傲,在鸡圈里飞扬跋扈,到处欺负别的鸡,没有一次不去抢母鸡的食,实则是个祸害。” 古城秋争辩道:“大公鸡不是可以打鸣的吗?” 母鸡可以下蛋,而公鸡的任务更加荣耀。 大娘笑道:“会打鸣的又不止它一只,大家其实都做的一样的活儿,而且它抢了母鸡的食,耗费了粮食,还让母鸡生的蛋减少,早就想找个机会除去它。” 古城秋一瞬间似有所悟,忘记了说话辩解。 不久之后,老大晨作回归,一家将那只鸡王料理了,等在桌上吃到嘴里时,古城秋才发现,这只鸡,连其肉,都与以往自己所吃到的鸡没有不同。 再加上昨日在田头与老大的谈心,他幡然醒悟,心想: “公鸡的价值,并不是看它的个头大不大,羽毛漂亮不漂亮,而是它的实际贡献,自己,不也就是一只羽毛漂亮的大公鸡么?顶着剑阁第一弟子的光环,内心高傲,容不得人,实则,自己又比江湖上那些普普通通的侠义者多做多少贡献?” 这一刻,古城秋日久以来的困惑和纠结全解,起身,向大娘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娘和兄弟的提点,城秋感激不尽,今天,就将告辞,他日再来道谢!” 他说完欲走,想通了一切的自己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而这段时期的流浪已经耽搁了太久,人生该归位了。 大娘并未阻止,也并不觉得古城秋突然的话有些突兀,送出院子后,道:“孩子别忙着走,你一双脚,又身无分文,怎么到达想去的地方。” 古城秋错步愕然。 大娘道:“你等一下,我这里有一匹养存已久的骏马,以及一些纹银,你带去吧。” 她一吩咐,老大竟从某处牵出一匹马来,神骏非常,马上还有一个包袱。 古城秋无法拒绝。 这还没完,大娘又道:“另外,还有一样东西,是一个女子托我们转交给你的。” 古城秋一愣,道:“什么?” 这时,老大将一柄兵器提了过来,双手交付。 古城秋一看,心惊,这正是几天前,自己抛弃在战场上的剑,名将,只不过,现在的它,残迹处处,色质普通,已经是一把残剑了。 而由它所带来的记忆,至今还带着冲击力,以至于古城秋依然难以接下来。 大娘剑这幅情状,心知肚明,又道:“那位姑娘还转话给你,说‘虽已残破,这还是他的剑’。” 虽已残破,还是自己的剑…… 古城秋刹那大受震动,双手接下,拱拳道:“多谢大娘指点。” 大娘一点头,道:“此剑灵骨已绝,不过,也非凡,当可伴你很长时间……上路吧。” 古城秋就此翻身上马,出了篱笆院落,离开了这个家,不过,在村道上骑行了几步后,轻轻勒马,就地旋了几圈,面向着送出院门外的大娘,还是忍不住道:“大娘到底是——” 能用喂鸡杀鸡来提点自己,也能在田间地头教授心经,这一对母子,显然不是普通人,更不用说,还赠送坐骑银两,并且由楚三娘那里转交残剑。 虽说山野田园不乏隐士,古城秋还是想知晓其身份。 大娘含笑,道:“若有缘,自然可再相见,现在别思虑那么多……去吧!” 古城秋知道暂时还不到知晓的时候,多说无益,最后一抱拳,纵马而去。 当古城秋身影以及马蹄声完全消失后。 留驻原地的大娘,忽然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口吻叹道: “千年剑阁,总算没少了接掌人。” 老大也道:“希望他就此不再有那么多的纠结……娘,您不想回剑灵山看看么?” 大娘摇头,道:“娘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安逸……对了,你的妹妹呢,消息怎么样?” 老大道:“已经查到她在一处叫做药王谷的地方生活,没有隐忧,您不用担心。” 大娘到此,才长呼出口气…… 官道上,古城秋于马上奔波了一阵,开始缓行。 突然,前方某棵大树出现一骑,似乎本在等待,看到自己出现后,就打马截了上来。 马上女子似乎很是兴奋,但等看到古城秋现在的模样后,当即愕然马上。 这女子,正是楚三娘。 她被那个神秘组织告知,“阿呆”可能要出现并从此路过,于是就向那小厮要了一匹马,守候于道旁。 果然,唯一的一个人骑行过来了。 白色披风,银质铠甲,熟悉的体格,不是阿呆是谁? 但当楚三娘接近后,欣喜就僵在了脸上。 古城秋知道对方为什么震惊。 原先的阿呆,头发蓬乱,面带胡须,但是在无名村里的一两日,已经由大娘亲自打理了容妆,头发理过了,胡须也刮净了,也净过面,现在的白袍剑神,算是回归到了过去的古城秋。 此刻,古城秋微微一笑,道:“楚姑娘,怎么,一两日不见,不识得我了吗?” 他在战场之上才突然恢复全部记忆,当然,这不表示他关于阿呆的记忆会受损,所以,他可以无阻碍地认出楚三娘,而楚三娘则难了。 器宇轩昂,眼神坚定,这很像自己曾经想象过的心目中的阿呆的正容,却不是不久前那个迷失于战场上的人。 不过,他背上的一柄上了新鞘的剑,却并不难认,那是名将。 “你真的是阿呆?”楚三娘重新兴奋,然而一皱眉,疑惑道:“但是,我怎么觉得,你的真实相貌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呢?” 意指,她可能很早就见过真容下的阿呆。 古城秋道:“数年前,在武林盟总舵,群雄聚会时,我曾代表剑阁与会,那时候,想必楚姑娘也出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叫古城秋,剑阁大弟子!” 什么?! 楚三娘猛然一惊,连带座下马也倒退了一步。 数年之前,自己为报义父之仇,谋求推翻当时的盟主谷断绝,当时列场势力方很多,剑阁就是最首要的一位,自己怎能不记得,这么说来…… 想着想着,楚三娘突然面色惨白,突然勒马掉头,往某一方向扬鞭而去。 那挥鞭中,仿佛带着被转移后的怒火。 然而在她离去之前,古城秋却从其表情中,感受出从所未见的绝望。 楚三娘怎能不绝望! 数年之前的她,是个怎么样的身份,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妖媚众生,潜入暗夜盟,献身于盟主血手,从而夺下了暗夜盟的权力,并想以此为资来推倒谷断绝,而那个复仇目标,还是自己曾暗恋的对象。 最终,谷断绝也确实倒了,楚三娘才带着不干净的过去,到群英陵去守孝三年,出来后,见到一个村夫般的阿呆,本以为是陌生新人,不可能识得自己过去,她很多次想,若与这样的人相伴行走天涯也乐意,但是现在,一切全破了,一切全被揭发,“阿呆”很显然是完全认识出了自己的,想必也知晓了她过去的丑陋。 第371章 平等相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平等相处 这样的楚三娘,又有何等资格与出自剑阁的大弟子平等相处? 她又怎可能不逃? 而见到楚三娘的反应,古城秋多少能感受到些什么,一伸手欲唤,还是没能开口。 他在想,自己是要偿还性地去过剩下的人生的,所走道路必然坎坷,独身,反而更无牵挂,就由她去吧,该离别的,还是要离别。 于是,古城秋自顾赶自己的路。 只是,两人的真正分别似乎还没有这么早。 古城秋在赶路的过程中,总觉得某处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盯视自己,他循着去看,却又不见。 这种情况接连发生之后,古城秋终于明白了,他被人盯上了,只是,那个盯梢的是谁呢? 想到几乎唯一的可能,古城秋嘴角不自觉地微笑。 这一个夜中,在宿住的旅店内,半夜,古城秋的屋内,突然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出门,由后院马槽里牵出马来,似乎骑了上去,不久,马匹一声吃痛,驮着某物驰去。 这马一离开,一个人即刻由某扇房的窗户内跃下,一脸急色,就要去追马,还没动步,一个人就从侧后缓缓走出,脱口道:“楚姑娘。” “楚姑娘”马上浑身僵硬,停留原地,几乎机关人一样慢慢转过来,于后院的灯笼下,看到了发声者,她似尴尬又似不好意思道:“你……你发现了?” 这要去追马的女子,正是楚三娘,而出口叫住她的,则是古城秋。 古城秋推断连日来跟踪自己的就是楚三娘,便设计了一个局,利用马匹,做出自己半夜要离开的急相,而宿在同一客栈,房间就在不远好适合监视的楚三娘,自然匆忙跳窗去追,这一下,自然露馅了。 古城秋并无想说教什么,只是道:“发现了,但并未确定……楚姑娘,我知道你并没有恶意,只是,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言出来。” 他本是想让楚三娘解释意图的,哪知道楚三娘忽然扭捏起来,如同一个要见未婚夫的大姑娘,断断续续道:“人家……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到哪里去,没别的意思……” 她竟然眼神都不敢正视古城秋。 古城秋略觉好笑,道:“楚姑娘若想知道我要去哪里,自己又暂时没有目的地的话,又何必躲躲藏藏,招惹嫌疑,可以直接出现,与我同行,就像往常一样啊——” 不料,楚三娘一下激动,截断道:“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怎么可能一样呢……我…我只是个有过错误的不洁女子,而你是剑阁弟子,我们……” 这下,古城秋完全知道楚三娘在想什么,也知道几天前她逃走的原因了,由此,他面色一正,认真地道:“姑娘可是觉得自己有过不光彩的过去,所以没资格跟我同行?” 楚三娘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古城秋却一叹,道:“要说光彩,完全光彩的一个人,那是戏文,有过曲折的故事,才叫人生,楚姑娘能做自己之所想做,几经周折,迎来新生,何其独立正大?反是古某长久拘囿于骄傲的身份,放脱不开,衍生心魔,终酿错误,才是走了弯路,楚姑娘想以我论资格,我却要以楚姑娘论资格才对。” 楚三娘细这些话,确定不是恭维或者套话,心中一甜,喜道:“这么说,你不反对我跟着了?” 古城秋摇头,道:“关键不是反不反对,而是古某所去,是否姑娘所欲到达,你不是想去旅行天下吗?这点与我的想法恐怕是难以媾和。” 楚三娘一惊,道:“怎么,你真的要回归山门……是了,那样我确实没法再纠缠你了。” 虽然没有被赶,也没被讨厌,她有些开心,现实打算面前,也只是失落。 古城秋道:“我初始从农家出来,是想着尽快回归山门,好尽旷拖达三年的大师兄职责的,但是,在路上慢慢想的时候,却有了新的念头。” 楚三娘一奇,道:“什么念头?” 古城秋道:“往日我在时,不论在山上山下,派内派外,弟子一辈都以我为首,这一代的意志,其实我有很大部分的参与,以至于让师弟妹们形成了依赖性或说思考的惰性,那么,我若急速回去,这种依赖可能还会持续,倒不如因着我的不在,于这乱世中,让他们思绪独立,任意发挥,应该就能获取到不菲的成长。” 楚三娘想了一遍,发现确实是自己这个独门独户不需要对下负责的人所想不到、对于一个大门派大师兄却是上上决定的智慧,就笑道:“你果然想法高了很多,只是,战乱不知何年何月终结,你又要去哪里呢?” 古城秋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我觉得,乱世之中,所谓的大是大非大功劳有人去做,譬如加入战争去平定天下,但是,更多惠及到底层平民的小善小行,却少人理会,我们江湖人,则正应该去填补这个空白,将乱世中衍生的那无数小恶,利用自己手中的剑,去铲除,去拯救,那么,平定天下到最后可能被证明是个错误,但你去救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民,则肯定是善事,而我要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善,若水,而无尽。” 楚三娘一字不漏听完,大感佩服,道:“那么,你若去行小善,我就去做一个帮手吧!” 古城秋微微感动,却道:“这条道可能并非想象中的风光无限,甚至都留不下名声,也将面对艰险、恶劣,可不是旅行那么轻快的。” 楚三娘莞尔一笑,道:“谁说沉重困难的,就不是旅游了,这么说,你是不介意我主动跟着了?” 面对那期待的目光,古城秋还是点了头,道:“我希望的是姑娘能慢慢发现这一点,侠客知道,枯燥无味,并不好走。” 楚三娘却笑道:“这我不管,我只想你承诺几点。” 古城秋道:“姑娘请讲。” 楚三娘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若非我主动离开,你不能赶我走。” 古城秋道:“这个没问题。” 楚三娘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你所要进行的侠义行为,我也要参与,嘻嘻……也就是说,咱们一路之上是‘侠侣’!” 古城秋迟疑了片刻,道:“这个有选择的答应吧,看风险的强度。” 楚三娘已经很满意,伸出第三根手指,道:“三,这是对你自己的要求,若是太有危险的事情,要三思而后行,要思虑周到,且不可瞒着我!你的生命,要比你自己想象的重要!” 古城秋完全读懂了楚三娘的好意,心中一热,道:“我答应!” 楚三娘伸出第四根手指,道:“第四,这也是最后一条,日后,不要再称呼我为楚姑娘!” 古城秋一挠头,道:“那叫什么?” 楚三娘嘻嘻一笑,道:“自然要叫名字,三娘,先叫来听听。” 古城秋只好有些赧然地道:“三娘。” 楚三娘道:“然后是本条例中的另外一部分,你要叫我的名字,我却可以叫你的外号。” 古城秋一奇,道:“什么外号?” 他能想到的,不过是那个所谓的白袍剑神。 楚三娘似乎料到了他的想法,摇摇头,道:“是‘阿呆’。” 阿呆? 这是个包含着自己与楚三娘相关的一切的名字。 古城秋当即道:“好!在楚姑娘那里,我古城秋就永远是阿呆!” 两人约定完这侠旅四条,相顾会心一笑。 之后,楚三娘像一个刁蛮调皮的小姑娘,冲古城秋道:“我这个助手兼女‘管家’还是很有用的,你不久就会发现到。” 古城秋这时还不知道楚三娘的意思,以为只是自我强调。 哪知,第三天的时候,楚三娘就对他道:“前面有个叫做‘三月桥’的地方,正隐伏进一伙强盗,要劫掠过路人的财物,很可能还会杀人毁尸,之后沉于桥下的望月河中,咱们要提前出手,将其击败,再配合官兵,一举擒获!” 古城秋看过地理志,知道那望月河风景秀美,是个游河观月的好地方,而三月桥由于桥身有两个圆洞,加上湖水中映衬出的那一月,就合称三月桥了,强匪若要于那处作案,想必是隐匿在两个桥洞中,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楚三娘又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又怎么会知道前方十数里之外的隐情呢? 但是,想到前几天她的那句承诺,现下倒有几分神秘性了,古城秋就没有问,答应去做这件事。 于是,这初次合作行侠仗义的一对侠侣,开始了第一次真正配合,联通官府,踩点搜集强盗们的出没状态以及人量,之后总体开始围捕,最终真正破获了这一大案,而两人在之中所贡献的力量自然不小,最起码,那不弱的匪首就是古城秋亲自击败的。 而等负责的官员想感谢二人时,才发现一双侠侣已经不见,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柄大剑,以及男女的出色相貌了。 而避退到数里外的两人,互望起来,也满足地哈哈大笑起来,那是真正的做了善事的痛快感。 古城秋不由问道:“现在,该告诉我,你的情报哪里来的了吧?” 楚三娘一绷脸,道:“在问谁?” 古城秋只好陪笑道:“三娘大人。” 楚三娘不再隐瞒,掏出一块令牌,道:“就是这块牌子,关乎一个神秘组织,我请他们打探出了这一情报,而你先前的所在,也是他们告诉我的。” 古城秋联想到农家的那对高人母子,也不觉得出奇了,只是道:“看来,咱们还有看不见的帮手的了。” 楚三娘自满一笑,道:“不错,你我探知力量毕竟有限,甚至有可能判断错误做错事情,这个组织的存在,则最大程度避免了这情况,我已和他们约定,从此之后,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大家互相配合,共行善举,将侠剑指遍各方,直到战乱结束!” 是啊,在战乱结束前,奉献自己的力量吧。 古城秋遥思了起来,无限出神…… ———————————————— 岁月如刀,割裂一切想别离以及不想别离的东西。 祖龙大地,离当初的战乱开启,已经整整六年过去。 这六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民众所受苦难,无数小情小节,不去写,因为写不完。 单单梳理一下为了平定天下,为了统一乱局,而进行的战争,以及战争方。 东、西、南、北。 东,是由白云侯势力由白云城发起攻略,至接收东海城而起的萧家军势力,并经由萧家军而收附夕照城势力,至此,完成东面地域的一体化,同时,也与机动性较强的奇军蛮王结为盟友,总体上,赢得了四方中的战略先机。 南,是由南陵城大都督周凌所引发,对南国区域的平定,由于南区多为小势力,所以周凌并未遭遇大的敌人,顺利将其平定,拧为了一股绳,不过,终究不算一母同体,这种散碎的联合也给未来埋下了隐患。 西,古都西京的城主为主导,由于祖龙偏西人烟稀少,也有着沙漠,其地战争方式不同内陆区,先始并未向外扩张,而是趁机平顺了疆藏两道的部落联盟,第一次达成了集权统治,调令归一,西京城主又承诺了成为天下共主后对两道的好处,正式对外用兵。 北,则是比较独特。 祖龙城本来就是天下之共主,虽然长期以来名存实亡,也没被剥夺名分上的权利,其城主发下公文,照样是皇家诏,每年各势力的贡奉也没有缺过,所以皇室们生活得还是很安逸无忧的,但是战乱一起,就将一切表面的联合打破了,处处战争,各地谋算,将天下的这一盘棋搅得面目全非。 如此一来,祖龙城就成了没人理会的孤主,贡奉自然也断了,城主嬴孤日日悲观,夜夜心忧,生怕那些“谋反”的“叛军”或者乱军流民之类被攻击,夺了皇位。 幸好,祖龙城本来就下辖着一大片地域,也有不少个周遭城池拥护着,比各地豪雄诸侯不弱多少,综合之下,就没人先来打搅了,而嬴孤也生出了希冀,到各地平叛之后,新的诸侯们再来尊自己为主,好将太平和福祉继续享受下去。 第372章 四方大战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四方大战 四方大战,最激烈的,还属东南两面的征伐。复制址访问 东方白云侯势力获得一统后,白云侯赵牧就思量下一步的扩张路线,分析后,决定放弃北面靠西的祖龙城势力,先攻略南方,如此,就与周凌遭遇了。 由于当时周凌没想到北面那么快就一统,还在各处去平定小势力,调兵北方就没有能及时,所以,白云侯由萧家军一路为先锋,一次性攻下了作为南陵城最北门户的陵荫城。 周凌看敌军势大,暂时放弃对陵荫城的收复,转而将战线收缩巩固于更下层的一带城池和关卡,而萧家军也不为己甚,没有马上继续紧逼,而是全面调整,一是将攻下来的城池地域真正收归所有,与原版图合成一体,二是帮助白云侯一线,去平定夺取中部的少量地域。 何为中部地域呢? 原来,祖龙中部,有几座城池,由于地理、历史,还有商业要道的关系,向来中立,各方诸侯都想觊觎,平衡之下倒也难以动手,加上其本身也颇具防守的能力,和平年代也能给各方带来利益,就一直类似独立王国。 这片区域主要由三才镇、五行府,河洛道组成,各有险关坚城。 一开始,是有数股势力都瞄准了三府道的,三地联合起来的三位镇主、府主和道主向外宣称,只有得胜者,才有入主三地的资格。 白云侯几经折腾,终于将其他争夺者打败击退,达到了条件,向三地以礼信请求进入。 哪知道,三地主人竟开出了一个可列成清单的条件,上面有包括民入军不可入,将入兵不可入,吏入制不可入等“三可入三不可入”的立项,还有将战争在三区之外解决的战时约定,更有战乱结束天下平定后的不可干涉原有独立性,要允许一定上限军队存在的未来承诺,这些,都要酿成一个条文,由白云侯亲自来签署,且永世不可毁诺更改,三地仅会做的,就是会提供一定程度的财源物资支持,有上限没有下限。 白云侯看到回文的当时,就即刻大怒,将之撕毁。 手下将领们也很义愤。 你什么都不可入,我夺取你这些战略要地有何用?吏治体系不能进入,就是不会真正遵守中央官府统治,加上战后的那条承诺,无疑是想将三区打造成长久的独立王国,这简直是在扇有志于天下一统者的嘴巴! 于是,白云侯一怒之下,挥军齐攻三地,想将之硬攻下来,好倒是成为败军俘虏时三地之主还有否那些硬气。 不料,三地之狂妄原有其资本,他们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等诸般奇学,将白云军数次打退,白云军这才意识到现实,暂时放弃啃下这块硬骨头,对三镇的攻略,直到萧家军来回合后才有进展。 但不论如何,白云侯占据了这中间地域的战略中枢,将北方和西面的势力格挡于其本地,也让南面的征伐军少了后顾之忧,算是达到了目的。 此后,白云军、萧家军双管齐下,攻略南国。 而周凌军已有数次败给了萧家军,这刻,对方实力加倍,要应对的方面就加了倍,以至于往常以主动出击而名声卓着的南陵军,变成了防御苟安者,激进之议在其内部屡屡有声音冒出,最终又在实践中被证明不可取,于是,南陵军整个战线一点点后撤,算是全面崩溃。 而这时的周凌,雄心壮志也已不再,甚至满足于现状,耽于娱乐。 但终于有一日,府上奏报原先归顺于他的那些小势力,因着本就有异志,加上那对南方比较熟稔的蛮王的四处联络怂恿,群起造反,倒戈向白云一方,那刻,周凌手中的酒杯就落在了地上。 天不佑他,若不是北面那么早来攻打,那么,他平定南方后,就可细致地进行巩固、统筹,真正成一国。 所以,当陵荫城外那一战失败后,他从各地抽调来的大军大有损失时,周凌潜意识就在想,是不是早晚就会失败? 那一天,白云军、萧家军两股大军畅通无阻抵达了周凌最初发迹的区域,并最终兵临南陵城下,那刻,满城将士绝望,也有将领说要与都督、与城池共存亡,防守到最后一刻。 但是,周凌却率军主动出城,以弱寡对多强,和两军展开对峙。 战斗过程其实很简单,周凌直截了当上前,要单挑萧云,说陵荫城外那一战,没能亲自首脑决斗,而是派出了当时的白袍剑神当替身,是自己胆弱不该,现在,自己就光明正大,与萧元帅首脑对首脑,一决胜负。 虽然有不少人担忧这里面有陷阱而出言阻止,萧云还是答应了。 他从那孤单站出来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个没落王侯的最后傲骨。 应战,就是尊重,是对所有战争参与者的认可。 决斗当然没有什么阴谋,反倒是萧云,没有利用自己的拿手武器月明轮,以避免兵器之利。 结果也没有什么疑惑,周凌失败。 战败之后,周凌对天大笑三声,言,败给萧云,也无怨悔,只希望自己的志向能在胜利者的身上得到实现,然后,他转身命令南陵城守军投降,又请求得萧家军和白云军一定不要亏待降军的承诺后,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引兵自绝。 那刻,满城军民哀伤,白云军方面由白云侯下令将其厚葬,又对南陵城,以及原南陵军同属区域宣布仁政,不以降民来对待,到此,对南部才算整个平定。 到这时为止,白云方的南征,已用了数年时间。 而将南部接受,再和原东北的地域合并后,白云侯开始对版图整体性的筹划,在听从了各方建议,尤其是张盼、诸葛治,以及华章三谋士的联合上后,统一吏治,统一调派官员,统一布局军队,并在民政农商上对税目等进行上限设定,以最大化降低战争对平民的危害。 最引人瞩目的,是在萧云建议下,将城主这种延续几百年的东西去除,当然,去除的不止是城主本身,也包括依附于城主的利益者的不少特权,这样做,当然可以解除原有的诸侯割地的局面,并杜绝先前百城齐反周凌军的可能,但是,也会遭遇到巨大抵抗和阻力。 所以,还有一些软化的附加条件,比如城主可以异地任职为府道之长官,还可以进入中央官府,委以重任和名分福禄等,以转化利益,城主如此,其他原依附者自然也有细路可循。 有的城主看得开,痛快转交地盘和原权利,有的则干脆告老还乡,做一个安乐侯,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无双城的城主安业,竟转做了一个商人,也算富贵的一种。 当然,还有那些极度看不开的纠结人甚至搞联合造了反,由于白云方两军实力强横,又有秘密途径破密,也一一将内乱镇压下去。 如此,半年之后,现有白云侯势力版图才算总体宁静下来。 而此刻,也是赵牧谋求北伐夺取全盘胜利的时候了,不过,此刻的北面,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 西京城城主薄朗统合了西面藏疆两道后,野心大盛,开始筹谋整个天下的大计。 而因自己主力所处地域受限,往东看,与祖龙城嬴孤势力接壤,往南看,虽也勉强与南国靠近,但那之中,有着一个中立三地横亘,连白云侯都不能真正将其夺下,自己去攻,照样是损兵折将,倒不如直攻中枢的中央皇室,至最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征讨天下。 初始,他确实也得逞了,突袭向东,将祖龙城地域夺下一大片来,一度梦想着无往不利地直入祖龙城,俘虏皇帝嬴孤,但是,当攻到祖龙以西的关卡青龙岭时,则受到了阻碍,就此不前。 这些,都要归功于一个主动投靠祖龙城的人,是他改变了一切。 这个人叫做宋良士,他只身前往皇宫,想以一个草民的身份参见皇帝,却被刁难,言只有度过皇室设计的十八道关卡,才得以打破成规,以布衣之身面见嬴孤。 宋良士知晓这久已存在的十八关就是皇室与民间的一个约定,表示着即便皇帝,有时候也不计较身份的尊贵,可倾听下意民情,但是,由于有些官员不欲民众的声音上达天听揭露到自己,所以慢慢的增加了十八关的难度,导致民众彻底放弃了对这条途径的希冀,闻听就往往嗤之以鼻。 不过,宋良士却是有备而来,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切,所以,先拜访联络了一些有志于变革,想改变现状重振朝纲邦威的文武大臣,获取到了不少资讯和宝物奉送等辅助,当然,那些人也并没有真的对其抱太大希望,只是从言谈中发现宋确实是个有大才干、大志向的人才搭把手而已。 但也正是这些了解和佐助,使得宋良士竟然破天荒十数年来通过了这以天险称呼的十八关,过文破武,解谜点道,几乎无类不包。 这样一来,满皇城震惊,所有人都出门去看最终通过了十八关的方士样男子,看他从容进了皇宫。 而更吃惊的则是官方层面。 首先,是那些被拜访过的变革派文武,他们从宋良士的话中,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不约而同紧急入宫,进行支援。 而不愿变革的固守派,事先也获知到了宋良士四处拜访的消息,虽不乐见,但有着那个可称十八连阵的阻隔在,也没具体去阻止,他们还觉得,宋良士会像无数先者一样,会死在阵中。 本源自看蛧 第373章 万分重要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万分重要 但宋良士偏偏成功了,偏偏完整地行出了最后一阵的出口,于众目睽睽下,进了皇宫! 这就万分重要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所以不论是哪方的人,都入了宫。 他们要旁听,去辩论,想拥护的拥护,想阻止的也要阻止。 于是,在各方都到场,且固守派势力远超的情况下,宋良士几乎靠一人,与一众顾命老臣舌战,纵论天下局势,断出皇室若不能早日筹谋,祖龙之正统他日必然会被推翻吞没,所以,不能担忧主动出兵会反给别人借口或者掉面子而被动等待灾祸临头。 皇帝嬴孤虽然被宋良士说得有些动心了,还是拿捏不下。 宋良士于是建议,可以先授给他一个平民侯的身份,以拥有一些官方的正式特权,来作为试行者去推行他的思路。 最终,嬴孤拍板,钦赐其为平民侯,有募兵上限五千的权力。 而宋良士本就出身百丈千芦湖,有一百零七位荷花淀的兄弟们相辅佐,后来,利用时机下又成了拥有帮众上千的黄河流沙帮大当家。接着,将两方合为一体,共二百人进行了大结义,所以,本身就是由不弱基础的。 他入皇都,这些人都随着,只是不想太显眼,一时没亮出来而已。 因此,帮手一点不缺,五千人也很快招满,于是宋良士接皇室正式之印绶诏,开始自由征战,他先是将地域内的一切有反心的势力揭露并征服,借机扩大军队势力,一点点获取到增进军队上限的权利,又四面驻防,巩固祖龙区域。 而城防,除了几座守护星一般的城池,还有历代皇族所打造的四关卡。 即西面之青龙岭,东面之白虎坡,北面之朱雀峪,南面之玄武岗。 这四关,将直接关乎皇城的生死存亡! 而不久后,恰巧,西京兵马在西京城主的亲自率领下,于这刻向祖龙方第一次进攻。 消息传来时,满朝文武恐慌,关键时刻,还是宋良士勇敢揽接了阻击任务,他领着已经扩展为一万人的宋氏兄弟部队,驻扎于已经固防过的青龙岭,阻挡西京近十万大军,竟然接连阻住数月。 这样,嬴孤才有了时间去抽调各路兵马,去增援青龙岭。 由是,西京人最终意识到,青龙岭已不可夺,宋氏军队战不过,于是,引兵退却,而祖龙军在宋良士带领下,乘胜追击,将失地收复。 而这一系列战争之后,和满朝人物,这才大致上信任他,赐给极大兵权,宋良士直属兵马,以万计算,他的称号,也在一个平民侯之外,成了大将军。 而将失地都收回来之后,争议再次到来,是不加计较与西京军何谈呢,还是以此为理由向西京征讨? 固守派依旧反对激进,而变革派势力也壮大了许多,支持宋良士进行西讨。 而就在这时,西京竟派来使者,由两方首脑进行直接谈判,见识到皇家真正有着皇帝之威仪、风范,以及勇气后,才会回归旧日以臣下侍奉的路子,并签下永不反叛的诺。 这个承诺,可谓**性很大,直达许多顽固者心头。 但是使者附加的一个条件却让满殿犹疑,使者竟然说,西京城主薄朗信不过皇家的信誉,所以不会亲自来皇城和谈,而是必须在祖龙地域内接近西方的一个地方万丈原,且,西京方只带一千人马,祖龙方也只可带两千卫队上前,双方皆不可有弓箭队! 三日之内,必须有决断并抵达那片区域,否则,会筹谋重新来攻。 这下,群臣和皇帝也犯了难,反对和谈者说这必是一个阴谋,有意者则言这是一个机会,况且万丈原方圆百十里一览无余,又是在本方地面,还要怕他们不成? 僵持到这里,皇帝嬴孤也摇摆不定,他本就懦弱,想天下太平,皇室永存,却又怕风险。 而这一事,作为新晋意见领袖之一的宋良士却没有开口表意,而是在下殿,被嬴孤召见时,才曝出自己的念头:不妨答应对方,但是,自己也要留一手。 而留一手的方法,竟然是找人假扮皇帝。 若说找替身,也不算难,不过那需要时间来秘密探寻,三日之内,加上要做准备,哪里来得及? 所以皇帝问:替身何在? 宋良士于是道:臣下有一位结义兄弟,说来和皇上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向来山野莽夫打扮,看不出来而已,由他拌皇帝,当不会出问题,而能为皇家效劳,想来也是他的心愿……只是,在协议签署完,到回城之后的这段时间,真正的皇上您不可现身,不然,对方若事后知晓签约者是假扮的,必会撕毁和约。 到此,嬴孤虽然还有疑虑,还是信任按理说答应了下来。 于是,三日之后,皇帝“嬴孤”就带着两千卫队,于宋良士数万大军护送下,前往了谈判区域,而接近万丈原之后,介于规定,不能再往前,宋良士只好下马,率所有军兵臣等,向皇帝拜别。 谈判中心的万丈原,双方接近后,发现对方都没有违约,于是正式开展签约过程。 哪知道,进行到一半,原上突然出现数千军队,由后方向皇帝方的人围攻。 看服饰,与西京兵相同,竟是西京兵马! 那一刻,两千人大乱,立刻知道中了敌人奸计埋伏。 只是,从哪里出现的敌兵呢? 事后,经调查,原来薄朗军当初退却后,别有用心,竟在万丈原上挖掘出了一个地下洞穴,堪称府邸,并屯驻了数千兵马。 薄朗本来是想用这些人扰乱祖龙军后路,以不让其过度追击的,岂料,祖龙军夺回失地后,竟然主动停了,薄朗只好将其用在新的计策,假谈上,以谈判为借口,将皇帝嬴孤擒拿起来,作为人质来谋算皇朝。 不料,薄朗也没有想到,那个与私下的画像里并无异常甚至言行举止气度都看不出错漏的“嬴孤”,竟然也是假扮的。 宋良士安排此计,当然并不简单,他曾对假嬴孤说,若中了计策,你一定要做到两件事。 第一,还要将皇袍尽快脱下来,乱刀处置掉。 第二,还必须自杀,且要面目俱无。 这两点都做大的话,对方就获取不到皇帝,且不知真相,事后还能说,皇帝逃出来了,回归了皇城,之后,真正的嬴孤就可出面,指斥薄朗之阴险小人,再次西讨,就顺理成章多了,而薄朗名气受损后,他的后方也会出问题。 反之,让敌人捉到了假冒的,己方皇帝不出来澄清是个问题,出来澄清的话,无疑是在说,皇帝也没有表现出真诚,这一次假和谈的机会,就是白白浪费了。 假嬴孤不愧是宋良士的结拜兄弟,干脆利落,先是脱下皇袍让下属们处理后,又自杀,自杀后,面部也被处理过皇袍的刀处理了,面目全非。 不但是他,带去的卫队本来就是些死士,不要命的与占据了兵力以及配备优势的“地穴军”斗,自然都是惨死。 结果,虽然获胜,薄朗却从两千尸身中,根本就发现不了皇帝的影子,又闻祖龙方有军队的喊杀声逼来,显然是一切败露,无奈退去。 来晚了的宋良士看着满地尸首,默默流泪,却没敢去翻尸首,反而是将所有尸首,统统倒上熟油,加上干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此死无对证。 而戏做全套,满皇城所属的人,都在寻找不见的皇帝嬴孤,却在不久之后,嬴孤仓皇落魄外带伤痕如同乞丐地出现在了皇宫内——这扮相自然是刻意的。 由此,那场骗局而起的劫难中,嬴孤皇帝艰险逃脱,最终回归皇城,就成了一个逻辑合理的传奇,也是“事实”。 皇帝“大难不死”后,自然对西京军的诚意深有感触,痛批不已,甚至流泪下令为护卫他的死者们立碑,而大臣们也没有了派别之争,对薄朗奸贼大加挞伐,统一了口径。 再之后,皇帝对宋良士的信任加大,让宋良士带兵西讨薄朗军,敕封帅位,可谓皇命诏,奉天伐孽。 而宋良士的讨伐之路,可谓一路直进,寸寸进逼。 那次设计反将了自己一军后,薄朗就似乎霉运不断。 与他实质关系为联合的藏、疆二府道,可谓更加肯定了他的诚信标准,从而合作消极,原先是直属薄朗军系统的藏区和疆区独立军受藏王疆王暗命,一批批地退出回归老地盘,而两区原先对薄朗军的财资供应,也打了折扣。 两地的意思似乎是,你们可以打,但我们不会过度参与,谁是王者,二道听谁的,奉谁为中央皇族! 若在未和祖龙军开战前,薄朗大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二道,让他们不敢有异心,但现在,后有猛敌追击,根本没有那份精力。 只能死守! 而宋良士的大军则决心万丈地攻击,不灭之不快,惩治了那个已不为天下人心所容的薄朗,才能真正证明自己的能力,并实现他在嬴孤大帝面前所表述过的天下一统的美好场面。 于是,此消彼长之下,不过几年,宋良士就打下了距离西京最近的门户城池干戈堡,直逼中枢西京。 薄朗本打算死守一下的,谁料藏疆二道判断他会最终失败,就改旗易帜,宣布回归皇族门庭,这下就全完了,在这里拼太多退去时,就防不住两道背后那一刀了,于是,薄朗只得留下部分军队死守西京城,自己带着余众往西叛逃。 而宋良士花数日的连续攻击,才将西京攻下,那时刻,可谓尸山血海,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率部追踪薄朗,加上协约中相佐助的藏疆二道的军队,可谓三军围堵。 哪知道,薄朗在又一次损失了部分兵员后,竟然还是带残部从中间的长形地域逃脱而不知踪影。 往西不下千里,有荒原、沙漠、高地,气候恶劣,人烟稀少,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追缉到,而疆藏二道则保证说,他们就生活在那里,对地形地理最为熟悉,早晚有一天,可佐助擒获到薄朗,好亲自奉送到中央皇帝阶前。 宋良士寻思薄朗即便真的回归,也不可能再将地盘权力夺回来,只得罢休,留下了少量军队分驻各城池后,领剩下人回归皇朝。 至此,整个西讨结束,虽然遍布血腥,不完美,从结果看却也无可挑剔,达到了平定的目标。 统帅胜利之师回到了皇城的宋良士,其威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了,被民间奉为救主,也不断被皇帝嬴孤一提再提,加授各种头衔,可以说,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了。 至于朝中所谓的争执两派,也不再存有,变成了铁板一块的“皇家派”。 宋良士从平民或者说黄沙帮大当家这样的“草寇”,历经传奇,付出无数,功劳日积,一路升到了这样一个地位,可谓大大得志,此生无憾。 但这对他,不过是一半。 当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工夫,将西京薄朗那里夺来的地盘基本消化后,宋良士开始跪在嬴孤阶下,于所有文武大臣面前,建言道:该考虑东南方了。 东南有什么? 差不多也一统了的白云侯赵牧的势力。 嬴孤虽然还是有些心怵,不愿再动战争,以免出现万丈原那样的事情,但是,也已经对和平不抱太大希望了,只好道:具体卿来决定,只是……先明确赵牧的意向再说动手吧。 他这话,当然是有那么一份希冀赵牧不打来,甚至分裂为二国也可以。 不过,不久之后,赵牧厉兵秣马的消息就传到朝野。 南北之战,无疑是避免不掉的了…… —————————————— 整体上,白云侯的东南军地盘大,兵力多,支援广,又加上内部进行了半年之久算是惠民的变革,民众支持度高,所以,也是东南军先发动进攻的。 而北军,也就是祖龙城方,负责一切的宋良士决定采取以守代攻的策略,想以持久战来耗费敌人兵力。 第374章 疆藏二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疆藏二道 不过,除此之外,宋良士也没有别的办法。 北军现在主要由两大部分组成,原祖龙城地域,还有后来征服西京薄朗的地盘,剩下的,就是疆藏二道了。 疆道隔得太远,直援做不到,藏道倒是跟南国区有着接壤,但其中有山川河流的天然地形阻挡,更不要说,这两道的态度一直就比较暧昧,真的大规模插手中原地域的战事,可能性不大,也指望不上。 而西京地域呢,倒是跟南国也有接壤,中间则隔着很难打下来,且已声言归属白云侯的三地,即三才镇、五行府、河洛道,更不要说,由于先前宋良士西讨的战争都发生在西京地域内,那里的城池、防御工事、甚至农田人口等都大大减员,繁荣度空前的低,也不可能再作为一股参战的力量了。 所以,就是直接有限地域,有限参与者的攻防战了。 战争多数简单而直接,要么是攻城,要么是夺地,其激烈程度,以往罕有,东南军胜在有规则,历战经验多,战法也比较齐全,人才也是兴盛,兵力更可源源不断由后方各地分配调取。 而北军则是在西讨之中锻炼出来的,以不怕死着称,强于血战,宋良士更是每每于前线督军,以作示范。 如此,虽然再开始东南军节节胜利,夺得一片片区域,直逼向祖龙城,但再往后,战事发生在一些据点或者坚城险地,直到皇都南关玄武岗时,就僵持住了。 更因为战到了冬日,不适合战斗,双方一度罢战。 这一罢战,就达半年之久。 这期间,两方的朝中也发生了意见的交锋。 对于北军,祖龙方,当初的固守激进两派再次生出。 很多朝臣,包括皇帝嬴孤都有担忧,毕竟,南军的战力和规模大大超过昔日的西京军,攻防易位,祖龙地盘,是退一分就少掉一分,而兵力,也是死一个就要千方百计去征募一个,这已经造成地域内动荡了,持久一些,连造反投南者都可能出现。 所以,倍感威胁之下,顽固方惧战,有老臣建议主动派使者,与南军和谈,总比到最后死伤惨重下被迫投降要好。 但是以宋良士为首者,则现实性地认为,现时是南军占据主动和优势,其即便同意谈判,条目上也定然苛刻,比如说强令皇室废除名号,向白云侯俯首称臣,再如对方要求祖龙势力撤出皇城,往北苦寒荒凉之地迁移,这些,可以接受吗? 对于必须结束皇权的可能,让嬴孤以及其他皇室、老臣就惶恐不安了,或者说,心理上难以转弯,台阶上也下不来。 这刻,就有更激进的人提出,死守皇城维持天朝皇权到最后一刻,人可以死,但尊严和祖宗遗产不能丢! 龙椅上的嬴孤皇帝一联想到自己脱下皇袍向胜利者赵牧下跪喊万岁的场面,就猛然摇了摇头。 毕竟,尊严的事不说,他还是放不下这个象征着天下至尊的皇位。 于是嬴孤道:冬季过,再看吧。 而在南军内部,也产生了类似的分歧。 这番强攻下来,南军也损失很大,虽总体上是进步的,但说不定就卡在哪里无法存进了,所以,血战不能没完没了。 这时,就有人提出挟强势和谈,其代表就是华章,华章认为,以皇家人的底气和胆量,必然也有此心,只要向他们暗示一点,冬日一过,其必派委和代表过来,那时候,提出条件,两厢罢战才好。 不过有人则说,现在的强势,不是绝对强势,那么我方的要求上限,就会受到牵制,和谈的目的不是为了纵容,而是将反抗者收拢消除,这点,敌人恐怕就很难答应,而让北方政权存在,长期下来,形成现实,就会尾大不掉,成为祸害和反动根源。 而萧云此刻没表意见,两大军师谋士张盼和诸葛治也出奇没有参与争议,只是说要看局势之变动。 主座上左右为难的赵牧也无法下决断。 冬季未半,北方果然派使者前来,提出议和,且带来了己方的条件,第一就是保留皇权,可不高于白云侯,取消往昔之所有域外支配权,以形成南北二帝的状态;第二则是在和谈结果未出来,谈判未破裂之前,绝对不可以再动兵武。 白云侯志向本来就是做天下之皇帝,进行到一半,绝对不甘心,所以,先对此二条不置可否,且让群臣商议后,拟出己方要求形成条呈,让对方使者带回再说。 这要求,第一,祖龙皇帝存在也可以,但是必须要加上诸多限制,比如军队规模要大大缩减到某数量以下,永远不可冒增,不然南方就有资格起兵擒皇,比如皇室的各种礼仪规格也要降低,原先皇袍为九条龙,现在必须减少,还有,必须让出一些险关之类地点,让皇城不再无所忌惮!第二种则是,让皇室整体归顺,荣华富贵不会少了,以王家规格待之,要居于南军制定地域内,军队也要投诚,如此才不引发忌惮。 可以说,双方的和谈条件对方第一眼上都难以接受,整个冬季,就在磨来磨去,互相媾和,双方心气都在降低,但在涉及关键处时,已经难决。 而当冬季结束,和谈却未完结的时候,白云侯突然喊话,说嬴孤没有诚意,不知天下之时局时务人心所向,将在不日之内,再次起兵攻打祖龙城南关的玄武岗! 白云侯可不是说说就完的,就那几天后,玄武岗前的南军每日都在增加,大有即便用尸体填,也要将之平定的意志。 这种姿态,也让皇城人心更慌乱没底了,皇帝嬴孤原先不愿舍弃一些皇室的权力,现在再想谈判,对方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 而这刻,大将军宋良士也正式提出比较严肃的提案:不要有任何妄想南军会承认几百年旧有皇室的存在了,他们的目的,只可能是统一全天下,成立新朝!所以,不论是保祖宗之遗产,还是保住自己的生存权,都要死战到底了! 对这种想法,热血者激烈拥护,中立者不置可否,保守者想反对,也提不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于是,决定达成。 但是,北方所有人都想不到,南军的白云侯发出那种声明之后,还是布了棋的。 对应的,就是不久之后,突然从祖龙城东方传来急报,说是东面海岸突然被坚船利炮攻破,接着是大规模的南军士兵登岸,摧枯拉朽,直逼皇城东面的关键性堡垒白虎坡! 这下,皇朝是整个震荡,真的惶恐了! 要知道,皇城东面,是近海的,而从海上攻来的情况,非常少见,所以,只是有一个比较老旧的岸炮军,加上更后方一个白虎坡,但现在,恰巧最不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被攻击且迅速得逞了! 后来,他们才查出怎么回事。 原来,登陆的先头部队,是萧家军大将梁无忧的海师! 梁无忧本就出身东海城海师,而后来东海军建立先进舰队,东进平倭,归来后,这只无敌舰队就归属于了梁无忧指挥,只不过,战争在海上进行的几乎没有,他这个海军统帅长期以来所做的就是辅佐陆战,但是打到现在,战况就胶着在几个关卡,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将领士兵,于是梁无忧经萧云诸葛治同意,向白云侯提出可率海师,从东面突破,让陆军登陆,以夹击祖龙城。 赵牧对此计当然大大激赏,只是,当时即将入冬,海面大范围结冰,从东海绕过去,只会半途冻结于海面,而不久后,北方来和谈,正好可以利用机会,磨时间暗度陈仓,于是,调兵遣将就在偷偷地进行了,至于后来的增兵玄武岗,其实都是其中一环。 而具体负责登岸攻击的,就是彩凤宫主。 她率大部分的陆军,乘坐于各种船只之上,尾随无敌海师,当还是将海岸平定后,再无风险登陆,进行攻击。 如此,就形成了东南两面南军同时攻略祖龙城的局势。 这还没完,在南军派出的说服部队的作用下,被祖龙征服了的西京地域有不少处出现民变,造反以归顺并相应南军旗帜的事件。 而这最后一点,更是致命,皇城不可能再向那些地方增兵平叛,反而是南军对西京地域的渗入,由探子之类变成了军兵堂堂正正进入,夺取到城池的情况。 这种情况所造成的心理作用是无匹的。 嬴孤突然有了决心,将西京方的大部分派驻部队召回来,巩固皇城区域,特别将其他两关,西之青龙岭、北之朱雀峪加大防护。 这样一来,皇朝势力就彻底被封堵在这四关之内,可谓四面楚歌。 嬴孤知道要保住最后生存,玄武岗和白虎坡是就必须保住,所以不惜一切进行防守,为此,还亲自出城去关前督军。 只是,当打开了一道口子后,另外的口子也会慢慢解封,蛮军终于又打了一个弯,让另一支部队转到了西面青龙岭面前,随时准备攻击,那么朱雀峪被包围,也仅是时间问题。 这下子,对嬴孤来说,局面就难了。 要想保住皇城,这四道关卡就一道不能失守,但是有限的兵力去防住敌人源源不断的进攻,怎易办到?所以皇朝上下,那些天无一日不战战兢兢,有一日,一个朝臣提议:北面朱雀峪没被围住,咱们出关迁都吧。 当时,满朝君臣,都没有回应。 龙位上的嬴孤,面色尤其难看,但是,也没有决断。 只是,退朝后那位臣下就被秘密处决了。 愈到这一时刻,嬴孤的皇者觉悟就越强,先前的那种懦弱就像不光彩的历史,被生生掐断,而朝中大多数人,包括宋良士都认知到,皇上这是要下真正决心抵抗到底了。 敌我实力不相当的战斗,加上军心民意并不统一,有的民众并不想跟皇朝一齐埋葬,有的士兵也不想唯上位者的赴死命令是听,所以,很快,内部就问题重重,有的士兵想聚众兵变,有的子民带头抗议闹事,虽然是一桩桩压了下来,那些违逆的意识也越发酵越重。 于是,防守环节出问题了。 东面的白虎坡,由于内变生事,镇压不及时,防守出现罅隙,彩凤宫主于是旗帜一举,趁势攻入,不久,首次登上白虎坡顶端,并且向关卡内冲锋,而只要冲下坡去,就将真正的踏足皇城无可布防的区域! 那时刻,可谓敌我两方竞相拼命。 最后,还是主将彩凤宫主一马当先,加入冲锋,而她那几百女将也随同下坡,护卫主人,如此,才将坡下的围堵打开了一道口子,让军队下坡,将口子撕裂到踏上坡内之地。 东面这支军队最终成功了,白虎坡守军被大股击败,退守数里。 但是,付出代价也很大,不说士兵,主将彩凤宫主被流箭所伤,又为了总局依旧战斗,伤患扩大,至倒了下来,而她的女将们也多有死伤。 但不论如何,祖龙的绝对防御是被打破了! 收到此消息的两外两股南军顿时士气大振,而防守的敌人则意志降落。 但是,西面指挥军队攻击青龙岭的萧云,看到彩凤宫主重伤的消息后,面色发青,身体竟晃了一晃,一阵眩晕,之后,他稳定了下来,不发一言,带头攻击青龙岭。 身先士卒的他,再一次展现出东海城之战擒敌酋、陵荫城外败魔剑的神勇,只用半天,就不可思议地攻陷了青龙岭。 东西两面失陷,敌人堂皇进了皇城之地。 知晓结果的嬴孤眼前一黑,竟然晕倒在龙庭之上,那一刻,满朝堂的人都惊慌失措,前去体察。 而唯一没有动弹的,是大将军宋良士。 不过,宋良士的面上却是悲哀。 他当初为何不去投奔西京薄朗,不去投奔南国周凌,甚至也不去投靠潜力最大的白云侯,而是来加入朝夕难定,甚至在西京人攻来时摇摇欲倒的祖龙皇帝呢?就是因为这里是皇家,主持者是皇族,是天子,名声最为正统!而入天子旗下,甚至为皇朝立功,不论从哪一方面,都是无可辩驳的人生价值。 第375章 三位霸主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三位霸主 皇敕大将军! 皇封平民侯! 这一切,其他三位霸主都不能给自己! 为此,他已葬送了不少兄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但现在,四关失陷其二,剩下两关,也基本失去其意义,那么,皇城也将是一盏残烛,不久将灭…… 但是,在嬴孤被急救后醒来,并挥退身边所有人等后,宋良士却走上了前,很平静道:皇上,现在只剩两个选择了,一是弃城从北大门的朱雀峪脱出,往原野逃荒,中途渐次留下死士作为阻击部队,应该能保留住一丝皇家血脉,第二种,也该将所有城外士兵都撤回来了…… 嬴孤问:撤回来如何做? 宋良士答:封城防守。 是了,自己怎么忘了,祖龙城本身就是强过四门户的险关,城墙厚而高,防御力无穷,城中粮草也早有积蓄,坚持个一年半载必然简单,到那时,再图反攻吧! 于是,嬴孤当即精神大振坐起,向殿外传令撤军。 只是,虽然提出了这一貌似可解急难的无奈“建议”,宋良士面上却不见半点松脱。 似乎,嬴孤所想到的美好只是一时幻觉…… 祖龙军回城防守后,南军算是真正无障碍近距离地将这座皇城包围了,城中人插翅难飞,那么,即便不强攻,堵一年不成,就堵两年,总能耗到城内人尽粮绝的时刻。 总之,是大局已定,胜利在握! 白云侯赵牧面上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而这刻,元帅萧云竟然向赵牧提出休养一段时期,军事和部分兵权就交给他了,赵牧闻听后,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最后是惋惜状道:本想和萧帅待到一同攻进皇城的那一天的,萧帅既然想休养,本侯自不敢阻碍,只是,到哪天水到渠成了,我向你邀请入皇城,你可不能拒绝啊! 萧云只是道:一定。 萧云离去之后,赵牧才心想,外忧即将解决,剩下就是内患了…… 萧云请辞并非是要休养,而是去陪伴一人。 义姐彩凤宫主! 彩凤宫主当初中的那一箭,其实是带毒的,坚持作战,使得毒性渗进五内,而她本身因为独率一军,登船出海、再上岸攻据点,已经是身心巨耗,这两相一叠加,竟成重病,庄大夫说,最终撑不过三个月。 萧云怎可能还将时光浪费在前线?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三月之内,日日伴于义姐身边。 他也说到做到,出四关,伴义姐,其间,没有接受任何军务之类,全由外方萧家军的其他人主导。 彩凤宫主不想自己的大限,来的如此之快,但是,萧云辞去一切前来陪伴,也是梦想一般的结局,那种哀怨,不知怎么就转变成了久违的幸福感。 萧云曾流泪说必将寻更好之名医,获取更好之灵药,将义姐的病情由重至轻。 但是彩凤宫主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一切的,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姐姐,就躺在剑灵山,你几年以来一直在请人将觅到的药远程转往剑灵山,你说的获取灵药,大概是想将那些追回来吧……但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是啊,两边都是亲人,只可活命一个,萧云又能怎么办? 于是,他的泪流得更急了…… 三月将尽的时候,萧云陪义姐看夕阳。 夕阳很美,两人也静静地看着。 突然彩凤宫主提出要看看萧云的头发,萧云便俯下身给她看。 彩凤宫主粗略一查,发现年不过而立的萧云,黑发中竟夹杂着不少银白! 这银白,因何而生,几分为卿,几分为她? 数着数着,彩凤宫主的手就越来越无力,最后垂落下来…… 其实,昨日时,彩凤宫主已经病发过一次,而今天,不过回光返照。 萧云搂着尸体长久未动。 他想起了义姐仿佛遗言的话: 云弟,姐姐最想看到的,是你真正的笑容…… 是的,自从那一位姐姐萧寒月生死难明,自己下山寻药以来,就再没有真正开颜的笑过,他从没有忘记,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也从没有忘记,寒月姐姐就躺在冰冷的地方,等着自己回去…… 而现在,这边的彩凤姐姐,也不再醒来。 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刻,萧云哭了,是带着笑哭的。 之后,按照彩凤宫主的心愿,尸身火化了,因为,她想让萧云保留住自己容颜的记忆,不想渐渐发臭,变成白骨…… 而这三月内,外面局势其实一直在演变。 四关之间,被围困的祖龙皇城内,因为悲观绝望,以及城外赵牧军喊降的努力,不少城民、士兵想出城投降,但是想坚守到最后一刻的皇城卫队怎可能容这种情绪扩散,很快进行镇压,甚至发展到宵禁、上街禁止交流时局、多于三人聚于一家者,以谋反论罪这等苛政。 可以说,民有口而不能言,官有心而不能止,大大小小的事件,还是在发生。 这一天,嬴孤突然收到一则消息,说是城外白云军中,忽然迎来了两队使节,看其服饰,极类藏疆二道的使者,以及上千藏疆的士兵,而这些人,竟还押送来了一些穿着西京军军服的犯人,如同礼品。 而这些犯人,据说是当初叛逃到西域的薄朗等人。 那么,怎么回事就不难推断了。 当初三股大军围堵薄朗的逃兵,都被其最终逃进极西之地,想必,就有着藏疆二道刻意放水的缘故,而二道其实一直就在控制这薄朗那些人,但在先前,天下局势未有明晓,胜负未定之前,并没献出来,直到这刻,白云侯四面围皇城,胜局锁定,二道之王知道时机到了,于是不远千里来送礼,以表忠心。 当真打得好算盘! 不过,即便明白了情由,嬴孤等人恨得牙痒,也没奈何。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道押送来的囚犯,真的是薄朗等将领,赵牧看得是大喜,毕竟,这也代表着二道真正选择了阵营。 只是,他并没有处置那些囚犯,反而是好生将其解脱,以卿相称,并承诺不久后赐给军中官职,所谓罪责,自然不存在,更奉劝他们不要对二道记恨。 那些囚犯当然是感佩甚深,也完全答应不对背叛自己者记仇。 西京与白云侯根本没打过多少仗,两方也就无所谓历史仇恨,人家肯不计身份收留脱罪,已经是莫大之恩德了,剩下的琐碎要求,还有什么值得想的? 要说可惜的,是原身份最大的薄朗在抵达祖龙之地前,竟咬舌自尽了。 而看着这些过程,那两位并非傻瓜的使者看得暗暗心惊。 白云侯此举,除了展现自己的大度、胸怀,也是要告诉二道,他赵牧并非一个简单人物,要思谋什么,慎重考量。 而这种消息传到了祖龙城内后,又激起一股出城投降的欲,望。 这一夜,竟然有大股兵民于城内造反,虽然黎明时镇压了下去,但整个皇城内的皇室们也恐慌了一阵,皇帝嬴孤就一夜未眠,眼中充血。 处理外造反的宋良士来到皇宫,向嬴孤禀报。 嬴孤静静听完细节后,没有着恼或者质问什么,而是幽幽一叹,道:城民和士兵们造反,是因为不想与朕一起陪葬等死,这是他们的人心,只不过,当初封城的时候,朕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单重地去强调所谓皇室血脉和尊严,现在一看,爱卿,朕做得是不是太自私了? 宋良士从这番自省中听出了嬴孤的后退之心,暗暗一惊,道:草民难以识别时局之复杂性,不可由之,皇上不必自责,若真的想挽狂澜的话……臣倒有一计,可解当前之僵局,将赵牧大军重新赶回四关之外,甚至恢复江山,重建帝位也不是问题! 嬴孤先一怔,又一喜,道:真有这等途径? 前后打了数年,还是被赵牧打败,逼得只剩一城之地,虽然过程中并无大错,也是宋良士主导的,现在他竟然说有反败为胜之计策,那么,先前为何不用? 宋良士知道帝君的疑问,迟滞着道:……其实,这计策臣并非源自为臣,不久前,竟有一个方士找上臣,说他看出这皇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即可解江山之危—— 没有说完,嬴孤就走下龙椅,抓住了宋良士肩头,急不可耐:快带我去看…… 不说皇城内到底酝酿着些什么,单提城外,白云军主帐中。 在场只有赵牧以及华章二人。 听到报告祖龙城内民变的消息后,赵牧就在帐内来回踱步,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而他面上忽喜色,忽忧虑,变化无定。 最终,赵牧停了下来,平静了的样子。 华章知道该开口了,就道:“主上,此刻皇城之内民心浮动,有倒戈投降我们的倾向,但是里面毕竟顽固的皇军势大,他们造反也不会成功,现下,就是我们配合的时刻了。” 赵牧慢慢道:“具体,你想怎么做?” 华章道:“为臣建议我军先佯攻,以大喊大喝之态让城内民众士兵知晓,如此,城内人就会心思动摇,兵求生,民求安,而之后,我们就真正进攻城池,那嬴孤皇帝若既想镇压反叛,又要守城防御我们,最终只会内外交困,失败投降!” 赵牧叹道:“很好……但,我思虑的却不是这个。” 华章一奇,道:“主上之意?” 赵牧道:“你应该知道,祖龙城一拿下来,天下战事完毕,算是一统了,但是,另外一些被长久搁置的事也提上了台面,那些事不尽快解决,就是祸患,本侯也一日难安啊。” 华章听得又一惊,放低声音试探道:“您指的,是萧家军?” 赵牧没有否认。 华章这下就完全明白了。 本書源自看書罓 第376章 加入萧家军 第三百七十六章 加入萧家军 当初,战乱刚生的时候,萧家军在萧云带领下,有条件归顺白云军,那就是萧家军独成一军,有足够的自主权,而后来,在征服夕照城主的过程中,白云侯更是两次用计,想置萧云于死地,没想到对方转危为福,反而是增大了力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直到小侯爷赵舍加入萧家军,与萧云正式结拜,并寄来书信,才平息了暂时的纷争,使得两方形成君子协定,战争不结束,断不可闹出内讧! 而现在,祖龙城陷落后,就是那道不可预知的门的打开。 但是,华章却不是习惯内部斗争的人,他迟疑着道:“主上,华章认为,怀疑都是相对而生的,而一方怀疑,就会加大对方的不信任,从而最终走上完全对立的路……当初萧云归顺时,是向我们承诺过的,不谋求上位,我们若是妄动,反而给萧家军机会和理由,反了起来——” 赵牧却冷冷一笑,道:“他们已经反起来了,你自己看吧!” 赵牧说着,丢出一封信。 华章打开一读,吃惊于一时。 里面竟说,萧家军的直接盟友,蛮王,目前已经拜访过许多地方、许多人,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倾向于萧家军的,其意图虽未明,谋反之可能也很大了。 赵牧在华章看信的时候,在旁言道:“两军的分裂,不止是各成一军,各自一体,萧家军发迹的那三城,以及那夕照城主的原版图,都是心向于萧云的,后来,政令一统,咱们虽有官员派过去,一时也变动不了民心,而后来各自攻城掠地,所夺下来的城池,其长官也是双方的人都有,甚至南国许多原势力的投靠,都是蛮王来联络完成的,所以萧云要反的话,不止是萧家军的军队,各地也会有摇旗支持者,到那刻,你让本侯如何办,想让祖龙大地再次一分为二,战事频仍吗?” 华章也知赵牧的话,也有无奈的成分,只好叹道:“要做的话,臣下也希望不要让人有太多质疑的好。” 赵牧知道说服了这位真正心腹,松了口气,喃喃般道:“希望如此……” 不久后,一个传令兵就被唤进了帐中,不久出帐,上马而去。 一军帐中,有两个人在下棋。 一为张盼,一为诸葛治。 两人皆身为军中第一谋将,随着各自的大军,征战南北西东,思多动,目多观,身多历,那从思想到意志的成熟度,非起初可想,加上现今眼看要胜出最后一仗,天下平定,可谓壮志得逞,连带整个体表气质也如人中龙凤,捻棋落盘之中,颇有些常时招兵引将的气势。 棋到中盘,难解难分时,轮到张盼,他竟停了,并开口说话,道:“三弟觉得这盘棋,谁会赢,谁会输?” 诸葛治一愣,这是数年来,张盼再一次称呼自己三弟,回想上次,还是两军未彻底融合之时。 他把不准对方念头,就道:“棋仅中盘,态势未定,不敢说输赢。” 张盼却一笑,道:“但我看,三弟定然会赢。” 诸葛治奇道:“为何?” 张盼道:“因为三弟执的是后手,观往日,不论是在江湖中,先前的战场上,甚至是棋盘上,二哥我都总结过,三弟的后手,胜率很高。” 诸葛治却没做过这种统计,笑道:“有何话,二哥不妨直言好了。” 张盼却一叹,将那子随意落下,道:“天下之战,就如这盘棋,你先我后,风云变幻,但真正能让棋面好看,并快速终结,还是因为有一方是高手……前后仅六七年,祖龙皇朝五百年以来的第一乱就将平定,三弟不觉得异常吗?” 任何皇朝都不可能永久,而持续越长,积压的矛盾越多越深,到爆发时所产生的能量就越大,甚至产生出所谓百年之乱来,但现在的结局是,只用了数年,就一统了天下。 所以,诸葛治也不得不感慨,却不想去细细解析原因,只是道:“白云侯爷雄图大志,为天命之人,能成为天下至尊也是很正常的事。” 说着,他也随意地下了一子。 张盼却马上道:“不,侯爷确实是天命,但上天往往会拟出很多个天命之人,并任其争斗,最终得胜者,称天命,其实只是锦上添花的说法,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命定了的。” 诸葛治想了一想,道:“或许吧。” 张盼再下一子,忽然道:“而我觉得,侯爷之所以成为天命,很大程度上,是因他有了一位天命之人的辅佐!” 诸葛治心中一惊,道:“二哥指的是?” 张盼直接道:“除了萧帅,还有谁。” 萧云自成为元帅,萧家军中人以这个名字相称,而军外之人,为了简介,常以“萧帅”代之。 诸葛治道:“何以见得?” 张盼道:“那么我们就先来做一下假设……倘使当初萧家军未有崛起,倘使白云军与夕照军持续大战,倘使在结果未分晓之前周凌平定了南方区域,倘使中域三地未有因着萧帅的原因最终归顺,倘使薄朗未仓促去攻祖龙军,那么,最终结果可能依旧是南北对峙,南,定为周凌,北嘛,是谁就不好说了……” 张盼这种分析很大胆,或者说很放得开,涉及到**的东西,以至于诸葛治一时未敢接茬。 张盼继续道:“但萧帅一加入,濮阳、泰岳、东海三城快速平定,意向不定的蛮王结成盟友,夕照城主几乎未有反抗就全体投靠,致使白云军成为四方最早平定的势力,从而快速南下,攻略数城,打了周凌一个措手不及,陵荫城外一战,更是将其锐气消磨不少,使得南陵军军事上不再大胆,固步自封,蛮王对南国小势力的说服,削其羽翼,甚至最后一战,南陵城外,周凌都是只点萧帅决斗,败后城池无战归顺……而中域三地的三才镇五行府河洛道,侯爷先始不能攻下,损失惨重,萧帅抵达后,仅带数人无兵员入三地拜访三主,以决斗论交情,才使得三地明确了旗帜,阻断了西京向南国内部渗透的可能性,使得白云南军得以直攻祖龙城,使得经过了惨痛西讨后的祖龙军从一开始就处于全面的劣势……最近的,更不用说,祖龙城外四关,萧家军先攻破其二,才铸成了合围皇都的决胜局……” 最后,张盼一总结,道:“没有萧帅屡次的关键出手,天下之走势可能那么明晰快速吗?” 诸葛治没有马上接话,这些,他自然也能推断出来,但是,身为萧家军军师,却不能对外说,但张盼明显该为白云侯阵营的核心人物,却对自己全部讲了出来,莫非,是种试探? 所以,诸葛治思量后,道:“元帅当初投靠时,既已言明过,不会谋求上位,即不会去做天下之主,这种担保,应该可信吧?” 张盼叹道:“萧帅之人品,你我下面人自然不怀疑,但所谓功高能震主,天下百姓更多传扬的,不是君王,而是英雄,这就很致命了……身为君王,疑为本性,一日不将隐忧排解掉,则一日寝食难安,如若君王对萧帅出手的话……彼时,萧家军何以应对?” 君王,自然暗指白云侯赵牧。 天下将定了,对外无战事,赵牧寻求除去声威丝毫不下于他的萧云,就很有可能了。 至于应对,事尚未发生,诸葛治自然不好讲,道:“这种事情,想必不会发生的……二哥今日来找我下这盘棋,有些多虑了。” 他还觉得,张盼可能是为白云侯来做试探了。 张盼一摇头,道:“三弟,我只是想说,我张盼虽然多有奸狡,也是心慕英雄的,当年之献计危害了萧帅,一直在后悔……而侯爷对我,则是主意的依赖多过心底的信任,所以他日,若二哥无地可去,还盼萧帅能再做收留……” 张盼说完,落下最后一子起身而去。 诸葛治看着棋盘良久,叹息一声,暗想道:明日之事,谁又说得清呢? 萧云离别彩凤宫主后,数月来,终于再次回到军营,然而一入帐,就发现有一人在等着自己,他稍惊,道:“南王兄?” 所谓南王,是对蛮王的礼貌称呼。 前来拜访的人,也正是蛮王。 蛮王虽率军与萧家军联盟,加入白云势力阵线后,却只听萧家军调派,而且,并不习惯与主军共同作战,喜欢独自拦截任务,保持其机动性与独立性,即便后来天下态势明晰了,也鲜少前来会面,但现在,从其头后落下的风帽可看出,他是隐藏行踪而来的。 蛮王见到萧云,大喜,上前一拜,道:“元帅总算来了,这几个月,你拒绝会客,可把我急坏了。” 萧云不解,道:“南兄有何事?” 正因为胜局已定,围城又用不着自己,萧云才果断地请了几月假的,现在看蛮王的样子,似乎是有隐秘的大事来报。 蛮王一脸严重的样子,道:“元帅不知有否听闻过,几个月来,各地都有兵马调动,或者知府知州者,职位变迁,而主导这一切的,就是白云侯,而先动下面的棋子,必然是在筹谋一盘大棋,不久之后,必有大动作。” 萧云请蛮王做下,轻松地道:“侯爷身为最高首脑,做这些,应该是权限之内的吧。” 蛮王却严肃道:“若是常规安排,倒也罢了,但我通过总结,发现所有事都脱不了牵制、削弱萧家军地方势力的目的,那么白云侯的最终意图,怕就是元帅本身,当地方被架空,无势力应和,他再于上层对萧家军动手,成功率就会大增……所以,数月来,我也努力去拜访了不少南国地面的人,联络合纵,以为元帅将来之支持者!” 萧云喝着茶,先始没有说话,后来,才淡淡道:“南王兄,数年以来,你我无隙合作,相互信任一再牢固,不容置疑,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带族人入祖龙内地,进行征战,是为了什么?若说是为了南蛮国博得名分利益,白云侯爷才是你的最佳人选,若至最后都绑在我萧云一棵树上,我怕你会失望。” 这无疑是说,你的这种努力,为我考虑的好,我很感激,但是,弄不清你的出发点,我也不好回应你的话。 蛮王知道不能再这么含含糊糊了,突然离了座位,跪倒在萧云身前,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道:“元帅先请细看此物。” 那竟是一幅画轴,萧云接过,拉开一看,见上面有一个画像,是一个二十载的年轻人的样子,只不过,画中人打扮很古典,不似现在的人,或者说,有些某皇朝遗族的气息,而再看画卷的纸质,也像存在了数十上百年的样子。 这都不是重点,萧云一细看那年轻人,先是一怔,再一惊,最后,竟微微震动。 这年轻人,相貌竟极似自己!而从时间上来排,则是自己极似画中人! 萧云不由道:“这是——” 蛮王在原地道:“不瞒元帅,我南蛮之地的先祖,大部分是从中原而来的,那还是五百年前,祖龙皇朝之前,百国大战,有一青云国,国败后,很多子民朝臣向南迁移,最后落脚点即是南蛮,而青云国又是千年一系的宗族之国,国民崇尚一种祭祀的传统,并认为青云国有拯救天下的使命,所以,抵达南蛮,与当地融合,建立新的国度后,青云国的血脉保留了下来,祭祀传统保留了下来,而那份使命感也进行了重建。” “而画中人,即是青云国我末代皇族后裔,云皇子。” “五百年来,中原大致和平,南蛮也没有理由再进入中原,但几年之前,战乱起来,我身为国主,同时也是第一祭祀,判断出云皇子之转世者将力挽狂澜,成为救世之主,南蛮则成为辅臣,所以带领族人迁移进入腹地。” “而不久后,遭遇到前来幽燕山联盟的元帅您,与画中云皇子一对比,我就大吃一惊,坚定了那个判断,并将您当做了转世皇子,果然,您屡屡有奇功现世,可谓一次次展现着那份救世之使命,族人的拥戴感也越加坚定,倾心辅佐……所以,元帅,不,皇子!真正的天命之人,天下之主者,不是别人,是您才对!” “我已经留兀突昇在了南方,只要这边您一下令,或者那白云侯一翻脸,就可以趁机揭竿而起,在地方中牵制住白云侯的人,而皇子您则可领袖萧家军,在皇城周遭,与白云军一决胜负!” 第377章 寻求联盟 第三百七十七章 寻求联盟 萧云静静听完,心生无数波澜。 蛮王这样一解释,往昔的不少疑惑就可以解开了,当初独身入幽燕山,寻求联盟,为何蛮王会不计较嗜血大将之死,抛开已有的和夕照城主的结盟而答应自己,又为何在日后的征战中,只从萧家军,而不管白云侯,只因为南蛮选择辅佐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赵牧。 甚至带领萧家军四处征战以来,自己总可以在急难时提出一些连专业谋士张盼诸葛治都拍手称绝的堪称古老思维的主意,仿佛某种记忆被激活,引导了自己的帅位之路。 再一联想自己与妹妹萧青的特殊缘分,在天魔山七煞阵顶的奇妙回忆,也只能用前世注定来诠释…… 那么,现在再观画轴,萧云还是云皇子,已经难以分辨了。 所以,良久,萧云也没有回应。 最后,跪地的蛮王出声询问,萧云才清醒了,前行几步,将蛮王扶起来,似乎斟酌了片刻,才道:“南王兄,我不知道你的推断合理还是不合理,是真还是假,因为,这些年的事情,连我自身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我想若以拯救天下的使命计,我虽没有成为上位者,萧家军数年来也是作为一支足够独立的力量参与了战争的,而现在,天下也将平定,算是功德圆满,是否成为至尊,并不为我的心愿,所以,萧云注定是要你失望了……若真的是存了帮我的心的话,南王兄不妨先回归南蛮国,好好将这个保存了千百年命脉的地方建立好,他日,我必定会前往探访的。” 蛮王已经从萧云的话中听出了某种决然,一急,道:“若白云侯要向您下手呢?” 萧云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回去吧。” 萧云说完,就背过了身去,不再说话,连同那幅画轴,都塞还给了蛮王。 蛮王知晓劝服不动,不甘心地最后一礼,告辞出帐,但是,在路上,他却心想:如若白云侯不仁义,自己也不会白白旁观的…… 蛮王不知,他前脚离去,就有一个明显是来自白云军中的兵士前来跪请: “侯爷请萧帅入皇城前营帐,共同商讨攻城大计!” 是吗? 萧云就是一怔。 说起来,他回归萧家军中,是突然的事,此刻,连诸葛治、任九重等都还未知晓,而蛮王则是因为一直在等待自己,才得以相见,那么,白云军的人为何这么快就来邀请自己? 想到方才蛮王的提醒,他心中一动,道:“攻城,是有了时机吗?” 原决定的长期围困皇城,至其中粮尽不得不出城投降,现在不过数月,又为何提及攻城? 这传令兵看来也是备好了功课的,立即道:“回萧帅,是这样的,不久前皇都内生乱,民众和不少底层士兵造反,被镇压了下去,而我军知晓后,已经事结,没有利用到,所以侯爷就寻思,是否来一次真正攻城,里应外合,攻破城池!” 传令兵这么详细解释,并未消解萧云怀疑,反而是阴云更浓了。 小小一个传令的士兵,因何会知晓将帅要谈什么事情?而他能道出,很可能就是有心人刻意讲授,有备无患,降低人心防的,而若其被质问下,什么不说,反而让受邀者猜忌之下进行防范甚至变相拒绝。 萧云没有将这点说破,只是心中一叹,想,看来,有些事,是真的需要点破了,不然,终有一天会将双方反噬……虑及此,他淡淡道:“我这就去,前头引路吧。” 传令兵这才大松口气,起身引路。 萧云的身影消失后,萧家军方向,现出一群人,正说说笑笑。 其中有赵舍,有任九重,诸葛治,也有夕照城主等。 看到萧云的影子,赵舍欲喊,还是作罢。 他们是闻听萧云回归军中,才集体来见的,哪知道,萧云正好又要离去。 赵舍见那方向是父侯所率白云军的营帐,没有在意。 但是诸葛治先前已经张盼一通棋聊甚至是通风,却没有想那么浅,铁扇停止,面现忧色…… 萧云到了白云侯的营地中时,见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处处,不仅如此,还有类似八阵图那样木桩地形,弄得既像迷宫又似防御工事,甚至说是营寨。 看来,萧家军的东西,白云军研究过不少,甚至是改造挪用过来了,不论是何用心,都能看出白云侯此人,确实是有几分王者意识的。 愈到中心,这木桩阵就越复杂高大,深不可测。 而这些,数月之前都还没有,是围城的这几月中,白云军建立起来的。 终于到了商谈的目的之所,那里,竟是一座庭院或说行宫式的屋子,可以想见,为了祖龙城,白云侯是打算驻扎于此了。 引导到最内,一间屋子内时,情势倒远比想象中的简单或说光明。 屋内,竟只有赵牧一人,他身边,是一张桌子,桌上,遍布酒肴,而另一边,则是一空位。 赵牧见萧云入屋,起身,畅快笑道:“萧帅来了?快请入座。” 萧云一看,两张作为全无二致,一般高下,且正对,方向又是横着的,无疑表示入席的两人地位上将无高下,所以他一迟疑,道:“侯爷用矮凳,萧云平席而坐,无礼,还是换一张席子的为好。” 赵牧却连连道:“元帅这就想太多了,而今天下,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平座?你要不坐下,本侯也只得站着了。” 本来是表意相当严重的一句话,在白云侯的口吻上,倒完全是亲和和肯定了。 萧云只得站到了另一个座位前,在白云侯坐下后,正对着坐下。 之后,赵牧来敬酒,萧云无法推脱,喝了后,才道:“侯爷,那攻城之事,具体——” 哪想,赵牧马上打断道:“哎,哎,那等小事,不值得具体商议,今次邀你来,主要是喝酒谈心,也算是数月来咱们的第一遭相见,个人摆酒席为你接风,你不会见外吧?” 萧云只好道:“侯爷好意,在下哪敢拒绝。” 赵牧于是道:“所以,接下来,咱们就只论交情,不涉其他。” 两人由此开始坐而笑谈,不过,多数时候,都是赵牧开口,萧云应和,而赵牧所讲之事,大多是这数年来,征战天下的经历,数次大战,几经风波,也激发了萧云的回忆,一时间,两人都是慨叹以往,遥思不断。 忽然,白云侯转变话头,开始强调萧家军,或者说萧云在这些征战中所起的功劳,最后更是道:“想来想去,我赵牧就发现了一个事实,若没有萧云老弟和你的萧家军,平定天下,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所以,老弟你的功劳,至少要占一半!” 这时表述中的白云侯,面色异常正经,或者说,推崇到可怕的程度。 萧云也慢慢平冷了下去,态度上不敢再媾和,只道:“侯爷过谦了,有侯爷在,萧云才有了一展志向的机会,这一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想法。” 赵牧却似乎醉出了状态,哈哈一笑,道:“并非谦虚,赵牧而今也只是,不知道怎么来安置你老弟才好——” 祖龙城陷落在即,天下将定,而一朝不能容二主,怎么对待萧云,这对赵牧当然是个难题。 这时刻,萧云执着酒杯的手忽颤抖了一下,放下,闭目端坐于远处,面色火红,像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 而赵牧见此,似乎知道原因,他面上嬉戏之色尽退消,同时,观察着萧云,想起身后退的样子。 哪知道,赵牧还没站起,萧云的眼就猛然睁开,瞬间爆发出一股威逼似的气势,压向白云侯。 赵牧起了一半的身变作了慌乱后撤,叮呤桄榔碰到了酒桌,并推翻了座位。 不过,萧云的气势也只是一瞬,马上,就平复了下来,无害般看着白云侯,叹道:“侯爷又何必设计出此类小计呢?” 赵牧面上恐惧未褪,勉强道:“萧帅说的什么,本侯不明白。” 萧云无奈摇摇头,道:“借口是要商讨攻城大计,到此后又只是酒席间谈论交情,前后不一,这也就罢了,又何用下毒这一招?” 赵牧这下是半点无法掩藏了,只是反驳一样道:“你怎么知道——” 萧云当即截断道:“用一般的毒,只怕太明显,即便得逞了,毒死了萧某,恐怕萧家军造反,也不是侯爷想看到的,所以我猜,侯爷所用的毒,第一要无色无臭,第二,不可马上发作,最好的,就是能在攻城之时,萧某出现突发的意外,从而死亡……侯爷,萧云所言是否正确?” 赵牧无法否认,他这次将萧云邀来,就是为了下毒,即便事后萧家军有质疑,也没有绝对证据,那么,他们动武,就可定性为造反,反之,自己做的太明显,就是不仁不义,给了对方无比的借口。 这刻,他也干脆抛弃所有面具,哈哈大笑,道:“是又如何,哈哈,萧云,你不要怪我,这也是为了天下太平!” 好一句为了天下太平! 萧云没有指摘这句话,而是长出口气,叹道:“可惜啊,萧某虽不知道那毒为何物,但从很久之前,我就不惧任何毒药了,那毒,实则已经排了出来。” 赵牧条件反射般四下看看,马上道:“你说谎!” 哪料到,萧云当即平托出一手掌,那掌心,竟微微悬空着一小滩的透明水体,显然,是以功力化真气托起来的。 萧云解释道:“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学到一种排毒之法,将毒质从四体五骇逼出到掌心,这,便是那毒药。” 赵牧当然可以反驳说萧云是用茶水来糊弄自己的,但是,直感似的,他没有这么说,只是希冀般道:“中了那毒,又强行去逼毒,会无法动弹的。” 萧云初始也确实坐着未动,只是叹道:“其实侯爷不用毒,我这次来,也是想向侯爷来辞别的,侯爷今日之局,有些多余了。” 说着,他竟然无恙起身,平静地行到目瞪口呆的白云侯面前,接着平静地举起了手掌。 赵牧张口欲叫,以为对方是要攻击自己,哪想那手掌只是平静地放在自己肩头。 接着,手的主人轻声道:“我跟舍弟是真心的朋友,所以,不想发生让他作难的事情,你是他的父亲,当不愿意见到不必要的矛盾发生——” 赵牧一怔,还未开口,那手掌就又放了下去,萧云行进的身体错开,送出最后一句话,就此出了屋子。 那句话是:“做个好皇帝……” 萧云离去半天,赵牧还呆立原地回味不过来。 他无法相信,萧云发觉了自己用毒毒他,竟然没有报复,或者借机生事,只是几句话就离开了,而且,听那话中意思,人家本就是来辞行的。 这…这,又怎好理解? 忽然,一个人从屋子的屏风后面闪现出来。 那竟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颇有些出世仙人的味道。 他,即是天门山山尊五禽老人,其共有五徒,有两个是鹰鹤二老,向来在白云侯帐下听令,今次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就秘密将其请了来,以筹谋对付萧云。 赵牧对五禽老人的能耐深深信服,所以才敢独身与萧云对坐,并从容下毒。 哪知道,其间五禽老人一直未有出来,萧云也一直没动手,赵牧也就忘了这茬。 到这刻,赵牧才回过神来,道:“五禽前辈,您看那萧云的毒到底有没有解?” 五禽老人没想到赵牧纠结的还是这点,叹道:“侯爷,老朽不妨实言相告,其实从他一进屋子来,老朽的气机就锁定了他,以探其深浅,不过,奇怪的是,此人功法非同寻常,根本难以体察……而对方应该也感受到了老朽之所在,不过也没捅破。”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378章 进攻皇城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进攻皇城 “到后面,在整个酒席之间,那萧云也没有冒出什么危险的气机,甚至在发现自己中了毒后,也没有特别针对侯爷有出手的欲,望,所以老朽判断,这萧云,大概真的没有将侯爷当做敌人……” 没有当做敌人吗? 赵牧突然想到了萧云那倒数第二句话,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刹那之间,像是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萧云当初投靠,是因着儿子赵舍。 后来两军可以协同作战,也是由于儿子进到了萧家军内。 而现在阴谋败露却不闹翻,同样是防止儿子在中间为难。 那么,对方只是因义气而入白云军,又因着义气要主动离开,到头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在穷折腾? 那一刻,赵牧露出无以言表的苦笑:长久以来,原来只是自己在将人家当做敌人…… 这时,忽有士兵来报,道:“营地外急报,小侯爷正带着萧家军的人想闯进来,说是想要回萧帅!” 赵牧心叹,看来,连在儿子心里,自己都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问道:“萧帅何在?” 士兵道:“还未出营,正走在路上。” 赵牧马上道:“那么,在他未出营之前,千万不要与舍儿那方面起了冲突,营地在中途暗桩布置的人手也都不要发动!” 士兵应了声是,急速离去。 然后,赵牧又对帐外唤道:“来人,通知华先生与金良将军,商讨进攻皇城的事……” 另一方面,行走在路上的萧云面露着苦笑。 在自己独身来见赵牧之前,就对某些事情有了预感,不过还是从容来了。 这份胆量和包容的展现,付出的代价就是中了一次毒,利用吕仙人教授的驱毒之功当场驱除掉毒性,一时间消耗的功力不可谓不小,所以,出来后,在路上只能缓缓地行走,以此来回复功力。 当接近营地入口的时候,萧云功力回复得七七八八,同时,耳中听到营地入口的纷闹声,其中,掺杂有赵舍等的声音,他一惊,动功掠去…… 白云军营地入口处,萧家军数百人正在那里闹腾。 小侯爷赵舍在前,身边则护卫着苏七赵苟,他们后面,还有常飞燕,有诸葛治、任九重、夕照城主、梁无忧、慧通等,甚至包括蒙着大半个头的蛮王。 显然,是未走的蛮王发现了萧云被引带往白云军营地,而紧急告知了诸葛治,诸葛治又觉得此事必须闹起来,将其做成一个事实性的引子,在未来有争端时掌控住道义面,但是,由自己等出面易使风波扩大,只有小侯爷赵舍牵头才最为合适,就纠集好人手一路赶奔来了。 到达后,赵舍本是想进入营地,向父侯要人的,守门的士兵得过命令,又见萧家军有数百人都到场了,心生恐惧,当然不敢放进,不过,为首的是小侯爷赵舍,也不能真的动刀剑,所以,只好僵持在那里。 好在,萧云现身了。 赵舍等人一喜,放脱了对卫兵的纠缠,摇手大叫道:“大哥,你总算出来了!” 萧云冲萧家军的人微微一笑,道:“我没事,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 众人见他真的没什么事的样子,都松了口气,随着回返往萧家军军营。 到了萧家军营地,议事大帐中,众人才真正活跃起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事情经过。 虽然并非无事,但风波既已过去,萧云也不想提出来,只是对众人的关心态度很是感动。 任九重还特意把着萧云的脉察看了一段时间,在众人眼神询问下示意无事,才让大伙儿真正放心,一齐松了口气。 只是,任九重有些疑惑,公子的内力怎么像是损失过的样子。 这之后,赵舍忽然站到所有人中间,面向坐于主座的萧云,自责道:“大哥,诸位,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作为来自于白云军的人,向大家道歉!” 赵舍自一知道事件发生,就最愤怒,始终冲在最前面,加上数年来的朝夕相处、共同作战,大家对他的性格品德早已有认同,早当做了自己人,于是忙道:“本非小侯爷的错。” 赵舍却一正目,道:“大家切勿如此,这个歉是必须的,我赵舍加入萧家军,就是为了防止两军的互相猜忌,防止生出龃龉,今有此一事,就免不了将来会有类似发生,所以,不日后我将向父侯严正表明态度,他若一日存有疑忌之心,我赵舍就一日不回白云军……飞燕,苏七、赵苟,你们三个呢?” 常飞燕,苏七,赵苟三人也一同道:“与小侯爷共进退!” 数年来,这三个同样来自于白云军的人,已经真正的成为了赵舍左右手,尤其常飞燕,与赵舍关系也改善得不是一星半点,乃至相互间已经可愿意用名字称呼。 见了众人这种表态,萧云却在椅中幽幽一叹,道:“大家的关心我明白,不过,实在不必要发酵到这种地步……说实话,即便侯爷对我没有猜忌,对萧家军没有防范,不久之后,我也是要主动辞去元帅之职的。” 什么?! 众人一下惊急,纷纷从座中起来,道:“元帅,这怎么可以!” 他们多少觉得,是这番小风波激起了萧云的退隐之心。 赵舍更是急躁,几乎要张口喊了出来,萧云一摆手,阻止赵舍和他人发表意见的冲动,平静道:“大家且听我把话说完。” 众人只好静了下来,慢慢听着。 萧云先静了那么一刻,似乎在措辞,或者说是回忆,然后道:“我萧云,出身江湖,数年之前,还纠缠在江湖中那种辨析不清的恩怨情仇中,那时候,远未想到会有进入军队,与拥护之人众志成城谋夺天下的那一天。” “但是,在后一段的现实里,虽然更为艰难,更为复杂,我却觉得比在江湖中争杀,其思路、动机要远要清晰、明确,至少,我不必犹豫,那些杀伐是否有必要,是否正义,因为,军队上战场,其出发点可以与正义无关,但当战争结束后,天下一统,却无疑将迎来和平、新的世道,而这,就是我肯定这几年生涯的立足点!” “现今,无疑是要达到这一步了,我的任务,我的使命要完成了,即便不是独成一股势力,为王为侯,我们所做下的功德,半点无差,再往后,不敢说重整祖龙山河的任务就比现在轻,但是,那时候靠的就不是一人之力,不是靠着一支军队,或者一个元帅几个将领了,需要的是更广大、更普遍的人才、普通人作为参与者。” “而对于这后一个未来任务,我萧云,一介军将,于理政无特长之处,还要占据机要的话,就是以功揽权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要离开,去到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甚至是往昔的江湖人,去到世间,继续我未完成的人生,若然有一天能平凡地活着,一直到老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人要做什么,还要看志向,我的志向已经在江湖中,在战场上消耗完毕,往后已是一名无志之人,无志者,居高位,为行尸走肉,但是,我的志向完结,不代表诸位不可以立新志向,治理天下,你们要比我合适……” “更不要说,这些年,战场上,我已经看过了太多生死,那心底就如同草长又枯,几世几年,土壤已趋向于麻木、结块,再无大的活力,尤其是不少作为兄弟朋友长者的去世,也一度使我深受打击,张彦、成继二位叔叔在更早的时候去世,柯枝柯叶同出月魔教的两位兄弟也为了完成送信的任务,于敌军乱箭之下奔闯,功成身死,而太阴,道长,更是和我亲入三才镇、五行府、河洛道,与三地之主进行决斗,最终胜出,握手谈笑言和,三地答应了归顺的要求,但道长却由于功力耗尽,不久就离去了人世,数月前,彩凤宫主也……” 是的,征战数年,萧家军绝对不是没有遭遇过失败、没有遭遇过陷阱和围困、没有遭遇过牺牲的,相反,有过很多次,士兵死亡,将军受伤,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从头再来,而这,也是战争中的现实,是避不开的残酷。 更不要说,逝去的人与萧云都关系匪浅。 所以,萧云最后道:“他们的离去,也使得我的内心如历三秋,生出灰意,只是战争不到最后一步无法退出而已,现在只剩一座皇城,用不到我了,也是我的最佳离别机会了……” 萧云说完了这么长,思绪跨度这么大的一句话,众人消化起来,都是个艰难的事,甚至可能无法去理解接受萧云的思维,不过,萧云的意图出发点算是弄明白了。 他并非此时想退,而是一直在强撑,白云侯的质疑也不是关键推力,而是顺势而为。 即便如此,任九重还是忍不住道:“虽说如此,公子,您在的话,日后对于萧家军中的其他人,也是个心理依托。” 其他人也道:“是啊,元帅在,萧家军精神就在——” 萧云忽然起身,走下座椅,开口道:“不!正因为我在,萧家军在,才最不利于现实!” “有些事,作为君王来说,可能让人觉得是容不下对方,是猜忌之心,但是换位思索一下,也是不得不如此之举,往日萧家军采取半归顺半联盟姿态加入白云军,是为了保持独立性,好让战争,决策依照咱们自己的方式来进行,萧家军要展现出我们自身意志,而不是单纯支配于人,但是,这样的开头,换来的是在实质势力分配上的一分为二,打下的地盘互不干涉,派人派将有你有我……以致到现在,军中分白云军萧家军,地方分萧系和侯系,而再拖延下去,双方的分歧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所以,我若是白云侯爷,我也会去想怎么消去对方,毕竟,天下不需要两个王者!”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379章 打击报复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打击报复 而对于这点,两方其实是一早就尝试过去改变的。 包括一定程度上与白云军互换士兵或将领,比如天生是为战阵而生的大憨,心思纯粹而无争,萧云就将他调去了白云军,也得到了白云侯的信任,视为己出之人,而毒神跟大憨情同父子,自然也随着去了。 另外还包括将打下的地盘让对方派长官,也是两军的一种默契。 不过,平定天下后,若进行整合,其幅度,涉及面肯定远比战时要严重、激烈,就可能发生迫害、冤屈、打压之类情况了。 所以,萧云的分析,不是老生常谈的措辞,而是实实在在的隐患。 众人都是从战阵和谋略场走过来的,自然也不会完全想不到,但身属一个阵营,云深不知处,意识上有些模糊而已,现在,则是身为主帅的萧云全部挑明后,也一时没了声息。 萧云见众人没有反驳,知道他们在接受、思考,继续道:“因而,我要离开,从一个最嫌疑的位置离开,让萧系、侯系之争慢慢淡化,将来,天下真正一家,才会不分阵营,萧家军精神可以继承,但萧家军这一称呼,必须慢慢取消……” 到这里,众人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让萧云留下来了。 不过,夕照城主似乎深思熟虑过,道:“元帅之想法是顾全大局,无可挑剔,只是,我担心元帅离开太快,萧家军群英无主,会被另一阵营打击报复,清除异己,而不是进行接收整合,那就非我等所愿了。” 而若按白云侯的脾性,这种结局恐怕是很可能发生的。 任九重此刻就忽然道:“公子若离开,九重也当离开,一同退出!” 这下,很多其他的人也开口表示要离开。 小侯爷赵舍是不想任何一人走的,但是,他讲不出理由,心愿不能发出,只是在原处看着一个个朝夕的战友,焦急万分。 萧云一摇头,道:“我之离开,是局势使然,也算是我的自私吧……不过,为了防止城主所说的情况发生,又必须要求大家留下,毕竟,你们是骨干,是具体去安排下面人去向、保障他们安危的执行方。” “另外的,在我离开之后,整合未完全成功前,还需要有人能替代我,作为主将,来把持这一切。” 说着,萧云走向赵舍,把住他的肩头,直视着道:“舍弟,替代我之人,除你无其他可能,你是萧家军的人,同时也是白云军之人,你所带来的争议面最小,而且,天下不论怎么整合,将来都会是你的,如果我将萧家军从上到下都交予你,想必侯爷也不至于因为存在两个阵营而大动干戈。” 吩咐完赵舍,萧云又看向其他人,道:“除了舍弟占据主位,诸葛先生,你是谋士,智计无双,由你来辅佐他,当可以相得益彰,如何?” 诸葛治只好起身手拱铁扇道:“听元帅吩咐。” 萧云一点头,又转往夕照城主,道:“城主大人对原夕照地域影响巨大,由你在,就有稳固的根基,可以对对方形成制衡,不可或缺,可否?” 夕照城主也起身,缓缓地道:“老弟放心!” 这刻,他没有用“元帅”,而是私下里两人的称呼。 萧云再点头,再目寻梁无忧,道:“梁将军于濮阳、泰岳、东海三城最为熟悉,那里的子民也服你,你又直接负责东海海师,与城主一同来铸成小侯爷方面的稳固筹码,可否?” 梁无忧很快铿锵而坚定地道:“遵命!” 跟随萧云,他体验到了更波谲云诡的人生面,心悦诚服。 萧云想到更适合这一任务的彩凤宫主,心下黯然,强大精神,对下一位的蛮王,道:“南王兄,你不仅是南蛮之国的国主,还与南国区域的很多地方关系熟稔,有你在,当可以作为小侯爷制衡全局的另一颗棋子,劳驾了。” 蛮王只得道:“定然不负所托。” 他本着扶持萧云登上帝位的信念来祖龙周遭会合,不想,现在接受的是临别之授命,也只好忠心应承了。 萧云最后转对任九重,道:“任大哥,萧家军的建立、扩大,有昔日月魔教的功劳,而你,则更多于我去主持战争中的月魔教,我希望,你以后继续这个作业一段时间,好将整个月魔教,真真正正地转交于舍弟手上。” 任九重、张彦、成继三人,可说是最忠诚于萧云的人,张彦成继长期作为战将护卫于萧云左右,也因为掩护萧云,身死战场,而任九重则更多居于战场之外、幕后,去接手当初的月魔教,巩固其组织,定时会议,还要将教众转移到军中、地方,成为有明确身份的人,同时,也没忘记在战争中扩大规模,挖掘新的人才,开拓新的功能领域,比如让月魔教众去做一些探听军情收集情报等地下的事情等。 所以,现今的月魔教虽然名头不露,但人数及分布面非同小可,作用上也是无可替代的。 任九重知道萧云正因为信任,才如此吩咐自己,就郑重地道:“公子,九重不会忘的。” 到此,托孤式的安排才算进行完毕,萧云长呼出口气,道: “我希望,将来的党派之争,能在尽量在不激烈的情况下趋向完美地收官。” 众人很快一同道:“定完成元帅心愿!” 于是,不久后,在萧家军营地外,萧云正式向赵舍、诸葛治、任九重等拜别,言语不多,总为嘱咐保重的话,无数人泪洒当场,最后,才在众人目光之下,越行越远。 而萧云身影完全不见之后,众人才开始回头。 赵舍看了最后一眼,心里发誓:大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 而白云军那边,白云侯赵牧听了萧云移交了印绶,不带一兵一卒离别军营之后,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两军之整合,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往下,可以考虑夺下祖龙城了…… 萧云卸下黄金战甲,也将宝驹迟日留在军营中送给了赵舍作为坐骑,所以,离去的他,仅是普通衣袍在身,与天下大多数旅人一样,徒步而行。 不过也因正如此,才能真正地去踏足战场之外的地面,并一身轻松,切实感受到普通的世界,所以,一时之间,身处林幽道静的现实,以前军中经历的种种仿若隔世,又似幻觉。 但是,也确确实实的,几年之中,每一桩每一件的事都记忆清晰,而对应着这段记忆印痕的,则是自己面貌上的沧桑感,气质上的加倍稳重,以及,竟然稍微染霜的鬓角。 是的,不过几年征战,自己竟显得老去了一些,所谓壮志宏愿并未消磨意志,不过是实现过了而已。 就是这样心态的萧云,行走在漫漫长道之上。 忽然,前方竟然有一人无心般截住了他,从而攀谈起来。 那人静目看着萧云,良久,道:“数年不见,你果然改变多了。” 英雄非当年,将帅微显衰。 萧云则道:“多年不见,无期兄则是一如初日,从未改变。” 两人相对,会心微笑。 对面那人,竟是负责神秘组织的头领尹无期,其也曾是月魔教教尊赤炎的剑侍,与萧云同处一营,后来,战发,萧云开启新的人生,尹无期则像是依旧在经营那组织,对于他,仿佛岁月依旧,永不会变。 萧云想到尹无期的种种恩惠,一正色,抱拳道:“于月魔教时襄助于我,数年间又为在下寻药、寄药,萧云无他,唯能感谢而已。” 江湖事不说,双方算是相互配合,但是在战争后,萧云加入军队,成为将帅,不可以随意离职,也不可以分心,所以,为姐姐萧寒月寻药的任务,有些属下们会去做,而更广泛的意义上,是尹无期在当初主动找到萧云来承接的,所以,萧寒月若能活下来,尹无期所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不然,当初离开剑灵山时尹先生所言的那五年之期一到,萧云就离开军中,又何谈平定天下? 尹无期微微摇头,道:“不必了,寒月也算是我的师妹,找药,我也是责无旁贷,而你也可放心,数年之前,制作经络丹和离合散的药材已经收集齐全,并做出了药来,你若去剑阁,不敢说寒月会醒来,至少会比开始好多了。” 想到冰天雪洞中躺着的姐姐,萧云一时忧虑,也不乏希冀。 旧事叙过,萧云才笑道:“不知今次无期兄来找我,是何事情,要知道,我如今是平民一个,不再是元帅了,可没有做什么大事的能量。” 尹无期不答,先递过一张图纸来,道:“这张图纸,算是我送于你的礼物吧。” 萧云接过图纸,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微地图,其上,有描出的线路,也有一些地点,就不知是作为何用的。 至于被称为礼物的原因,萧云也没有问,就无言中收下了。 这之后,两人再无深谈,相互离别。 只是,转身的刹那,尹无期忽然玩味地提声问道:“萧云,若是它朝天下再有为难,你肯再出手救世吗?” 萧云就是一怔,笑道:“大约吧。” 战争结束,江湖之危不再,还会有什么值得用“救世”一词的? 所以,这一刻的萧云,对这一问仅当是个笑话。 而两人数年来的首次相见,也简短终结…… 祖龙城中,白云军攻城前夕。 嬴孤终于见了宋良士所说的那位主动找上门来的方士。 不过,此人看上去非道非僧,手持一根古怪法杖,身上,则着一件宽大而带有纹饰的墨色衣袍,束着颈部,将整个身体罩得只剩半张脸,而即便那露出的脸,也是遍布着墨色纹路,不见真貌。 本書于看書罔 第380章 卿为何人 第三百八十章 卿为何人 不但相貌打扮,其行为举止也很怪异,到了大殿之上,并不向皇座中的皇帝嬴孤行三跪九叩之礼,而是仅仅用一个躬身的姿势行了一礼。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这让其身侧带他来见皇帝的宋良士不由紧张,怕这会冲撞龙威。 但是,嬴孤貌似并不在意这些小节,先问道:“卿为何人?” 这怪袍客以晦涩的仿佛是哑了喉咙的声音道:“回陛下,臣下乃一名黒巫士,为不值一提之蛮族部落黑巫寨的寨主,荣幸蒙我主召见,不胜感恩。” 黑巫寨?倒没听过。 嬴孤不想追问这点,只是问道:“卿是否曾言可解我祖龙城池被围之僵局,甚至平定逆贼,反攻回去?” 黒巫士轻不可见点了个头,道:“其可为大话,亦可为真话,就看陛下如何去理解了。” 嬴孤这倒奇了,道:“哦,何为大话,又怎成真话?” 黒巫士道:“大话者,可于口中说出方法,但不可实现,则依旧没有价值,而既有大话,诸般条件,一一符合,从而实现所言,才可变为真话……臣下之身份,即介于大话者和真话者之间。” 嬴孤多少有些理解了,一时兴奋,道:“你倒说说,想让你的大话变成真话,都需要哪些条件?” 黒巫士忽再次躬身行礼,请示般道:“那么,请容许臣下往地下皇陵之地去探寻一趟。” 什么?! 嬴孤顿时起身,面呈怒色道:“大胆,你可知那皇陵之地是为何所?!” 所谓皇陵,自然是皇家的棺椁寝处,通常,也正是在地下,只不过,祖龙朝的皇陵却有些不同,第一,是直接于地底挖出一整个空间来埋葬的,第二,是规定历代皇族直系者死后都要葬于此间,第三,这地下皇陵,竟是从祖龙皇城,或者说皇都的宫殿往下挖掘成的,其出入口就位于宫殿龙椅之后,意蕴大概是让列祖列宗死后直接护佑到后代。 所以,皇城内平民百姓要么不知皇陵所在,要么知道也不敢直说,不然就会是大不敬,更不要说进去了,而这形状怪异,口音怪诞的所谓部落黒巫士,竟然直言要入皇陵,怎能让嬴孤不恼? 所以,那厢宋良士也立刻斥道:“大胆黑蛮子,皇家栖息之所,岂是你可以造次的!” 不料,黒巫士半点不见惧怕的样子,反倒说:“臣下既言需入皇陵一探,自然有臣下的道理,陛下要治我的罪,我丝毫没有怨悔,只不过,对于解救祖龙皇朝,击退城外之围军,就只能当成一个大话了。” 嬴孤一时沉默。 他不知道这黒巫士到底是在讲大话还是真话,但是,守护皇城,击退敌军已经实实在在是当下第一要务,不然,不久之后敌军入城,别说皇家威仪了,性命都难以保留,而地下皇陵,也存在被挖掘的可能,那么,就姑且信此人一信?但若其是个彻底的骗子呢? 这时,宋良士忽小心翼翼道:“皇上,此人可能有些斤两,日前他来找为臣时,为臣也先当他是怪力乱神者,想逐出出去,不料,正好有一个重伤将死的士兵被抬来寻求医治,庄大夫忙不过来,是他上前用特殊巫医之法察看的,然后说那士兵伤太重,必死,但是,在死之前可以让其‘盗命活上一天’,果然,不知用了何种办法,那士兵很快好了,并上前线,斩杀了三个敌人才倒下,后来抬回来时,竟发觉尸体有臭味了……此事不止一个士兵知道,为臣也觉得难以置信,才试探着向陛下引见的。” 什么?巫医?盗命? 嬴孤虽觉得宋良士的描述诡异恐怖,但看样子,这黒巫士兴许真的有那么点底子,想了半天,才道:“好吧,只是,那巫士,你可知道,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皇陵,凡妄图进入者,必将陪葬于皇陵之内,你能做好此心理准备吗?” 黒巫士再行一礼,道:“若在其内不能找到方法,臣下愿意葬身其间……只是,若去的话,臣下还要央求宋大将军陪同。” 宋良士一惊,心中发紧,忙道:“你这巫蛮,我又不懂你那些巫术,去了作何?” 黒巫士一摇头,道:“不需要大人之巫术,只需要大人之将气,作为守护……再者说,若我的方法成功了,也要借助将军的身份来配合,所以,将军是必须参与此机密的。” 宋良士直觉想抗拒,还是没有开口,他反驳倒可以,只是,倒有些像想保命而不顾皇族安危之徒了。 只好让皇帝定夺一切了。 良久,嬴孤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好吧,朕就带你们,同入地下皇陵——” 他话刚落,不料宫殿口忽探出一个小脑袋,冲殿内的嬴孤嘻嘻一笑,脆声道:“皇帝哥哥,怎么朝堂还没有结束吗,可以陪我玩了吗?” 一听殿门口那声音,不看人,宋良士也知道那是长笙公主,嬴孤皇帝唯一一母同胞的亲人,天真烂漫,常找嬴孤玩乐,而嬴孤平时,不论多么繁忙苦恼,见了长笙也要笑逐颜开。 今日大概是殿议拖了太久,她等不耐来催了。 而黒巫士一听到背后那小女孩的称呼,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墨筋抽了一下。 再看嬴孤,则是立即完全的转变了角色,从一个有威仪的皇帝变成随和的兄长,亲昵地道:“皇妹且稍安勿躁,今日皇兄还有些事,你先自个儿去玩吧。” 那长笙公主嘟了嘟嘴,不得不将头收回,貌似是跑开了。 嬴孤见大殿内只剩三人了,才松了口气,对阶下道:“你们二人随朕来吧。” 两人忙遵命前行。 而迈上那些寻常时刻文臣武将绝对没有机会攀登的阶梯时,宋良士的心头嗵嗵嗵跳到了极点,直到登上最高位的龙椅之侧,才好了些,不过,到那处时,也只敢双眼下垂地近距离观察龙椅的下半边,根本不敢抬头。 反观黒巫士,虽也没有乱看,倒镇定多了。 嬴孤无奈道:“非常时刻,不必拘束,你们都抬起头吧,不然,低着头,也走不成路。” 两人于是称谢抬头。 然后,就见嬴孤在龙椅的后面似乎是按动了一下,龙椅整个向一旁轧轧滑开,最后,竟然显出其后一个宽长而幽深的下行阶梯,大约就是通向那皇陵的。 嬴孤又道:“皇陵之内,最注重礼仪,所以,进去之后莫要说话,莫要乱看,更不要乱动**,不然,受了惩罚朕也没办法。” 两人忙道:“为臣省得。” “那么,走吧。” 当下,嬴孤在前,二人在后,进入了那通往皇陵的阶梯。 当三人消失之后,龙椅才又轧轧地挪回了原位。 不过,三人大概都没有想到,先前那个小脑袋再次从殿门口冒了出来,看到那动弹的龙椅,与消失了的皇兄三人,满心的疑惑,不久,她终究抑制不住好奇,进了大殿,又大着胆子走到龙椅那里,学偷看到的皇兄的样子在其后一阵摸索,就听轧轧一阵,龙椅再次开启,吓得她往旁跳开…… 宋良士所感受到的皇陵,首先是一派阴冷之气,不过,虽然是地下,并不阴暗,因为,处处可见高高的牛油灯池,而鼻边,也没有任何的尸臭气,倒不如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儿,甚至,内里空气都不存在憋闷感,看来,定是某处存在着通风口,保持着陵内的清新。 而走完阶梯,下到真正的陵园内地面时,地面软而不塌陷,站于其上,甚为舒适,四目一扫景观,那些稍显小型的建筑,也极似外界的宫殿,看来,这就是为那些死后的皇族所建的棺椁埋藏之所,不仅是建筑,四面的殿角道旁,多有伫立如真人一般的“雕塑”。 但是,当宋良士不小心踩过了一条线时,那附近的一个“雕塑”竟然微微侧首,眼珠一动向下看去,那时刻,竟吓了宋良士这个活将军一跳,忙站回原线内。 嬴孤忙解释道:“他们乃是我皇陵内的死士,家族得过赏赐,以及永远富贵的保证,从而发下誓言,终生守护陵园,老死此间,而陵园的安危,以及可能的入侵者,都要他们来负责……他们之间也有类似军中的官阶,在此的权限不下于地上任何一人,你们要小心了。” 宋良士这才知道,这些竟然都是活人,只不过,由于长久晒不到日光,而皮肤发白,类同行尸而已,不过,谁也不会想到,龙椅之下竟有一座地下宫殿,而宫殿中,也有着无数的死士守卫着,可见,这皇家陵园,规格到了什么程度。 走动之中,宋良士都不敢发问,同时,也越走越心怯,他总觉得,在这地下的陵园内,有种生人会受到排斥,压迫的感觉,仿佛走进了不该走进之地。 不过,最前头的嬴孤皇帝倒是因为坦然,心里也无负担,安然而无异常的样子,只是,也不能没有目标的闲逛,嬴孤就停下,问身后的黒巫士道:“黑先生,你倒是说说,你要寻找的能将大话变成真话的关键,到底在这地下陵园中的哪里——” 黒巫士还未答话,忽从进来的方向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嬴孤一听那声音,心中骤然收缩,急速高喊道:“皇陵卫士且慢动手,那是朕的皇妹!”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了发声处,那正是进入来的阶梯,长笙公主似乎被两厢动弹了的皇陵死士吓到了,一时瘫倒。 嬴孤爱恋地将长笙拉起,搂在怀里,为其拍了拍尘土,轻斥道:“乱闯的小丫头,这里岂是你这小女子可以随便进来的,快登上台阶出去,而且不可对任何人说此间的事情!” 长笙无辜又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小公主还未走,不料,黒巫士忽开口道:“公主且勿走……皇上,往下之事涉及到整个皇族的生死存亡,我想,小公主贵为直系的皇族血脉者,也有资格参与机密。” 小公主一听这话,立刻站得直了,作态道:“不错,皇兄,本公主也要参与!” 嬴孤看看撅起嘴来一本正经的小公主,又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黒巫士,叹了口气,应道:“好吧,只是,皇妹,你切不可乱看乱说话,不然,卫士们是不会饶你的。” 小公主看了看那些僵白的雕塑般持着刀兵站岗的人,又吓了一跳,默默点头,只是,此后就紧紧抓住嬴孤衣袖不放了。 黒巫士在前,嬴孤三人在后,于这地下宫殿内慢慢寻觅了起来。 不知经过了多少奇妙的事物,或卫士,或建筑,或图腾,才到了一处接近宫殿中心的地点。 黒巫士道:“就是此处!” 嬴孤此刻也道:“黒巫士,先前你夸话说可解我皇族之安危,并说需要到这地下皇陵来探查一遍,朕就由了你,现在,探也探过了,也该告诉朕,那解救之法到底为何,否则,你如若只是为了要用这皇陵做出利于私人之事,朕可不饶你!” 仿佛配合着嬴孤的话,周遭那些卫士都拿眼瞪来。 宋良士也道:“圣上说的不错,你如果是蒙骗人的,我宋某人第一个代我主灭除掉你!” 他这是为了表明态度,如若被骗,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黒巫士不慌不忙,道:“臣下舍弃族中族长之位,以性命做抵押,进到这不见天日的皇陵中,若为了诓骗,皇帝陛下大可以当场处决,至于怎么回事,容臣下慢慢道来……我巫士一族认为,天下万物,皆有‘气’!” 气? 君臣两个都有些懵懂,似乎这种东西跟解救天下难以衔接起来。 黒巫士则侃侃而谈,道:“善良之人有慈悲之气,邪恶之人有邪恶之气,老年之人有垂暮之气,青壮之人有青壮之气,也有秽气、福气等等,而对于武人,兵器上有剑气、刀气,身体之上有侠气,而这些,都可谓一般之气。” 第381章 非同一般 第三百八十一章 非同一般 宋良士道:“那么非同一般之气为何物?” 黒巫士道:“尸气,为死亡之物所有,巫气,为祭祀一类人物所特有,妖气,则是传说中妖物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譬如圣上之气,为皇家之皇气,如宋将军之气,为杀阵无数之将气!” 多少有些觉得子虚乌有,嬴孤道:“那么,这些气又有何作用?又为何感受不出来?” 黒巫士叹道:“若是地面之上,草民百姓、山川万物又何其之多,再尊贵稀有之气,也会在大众化的人气以及自然之物气面前被稀释掉,无法形成实质之物用,但是在这地下皇陵之内,则成为例外……上面有一座拥有华贵之气的庞大皇城以及宫殿所压覆,上气下沉,而下气不能上行,这地下皇陵,就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加上其用途非同一般,是用来埋葬历代皇族贵胄的,那么尸气、皇气都有了,且愈积愈厚,而诸多陵园卫士,则天降守护,则是无以比拟的将气,再加上为臣之巫气,则四气聚齐矣!” 听起来是似模似样,但总觉得现实性上有些遥远,这次是小公主发问道:“那黑巫什么的,这些气聚在这里又有何用?” 黒巫士即刻道:“不错,这四气单独上并没有实质作用,所以进入陵园时,仅仅让人能感受到一种紧张、威压,若是有了心理准备之人,就可以自行适应,但是,在独特的阵法,却能将这四气聚合,引生出一种‘魔气’!” 魔气?! 黒巫士道:“魔气,为魔性之物所有,魔乃无极之强者,继而统御其他一切异气者,而我巫士一族有一个传说,即是这大地之下,有一个元祖级的魔物,如同皇者,酣然沉睡,只要能将祂唤醒,为我所用,则围城之困瞬息可解——” 不料,嬴孤当即一甩袖子,斥道:“闹了半天,还是这等怪力乱神,朕不同意!即便是真的,招出所谓魔物来,祸乱天下,有违我皇家尊严!” 嬴孤说着,就想离开,看得出来,即便是到了危难时刻,皇家之傲骨未消,他不愿假手于魔物。 不料,宋良士听得黒巫士那些话,却是大为心动,当即道:“圣上且请留步,听为臣一言——” 嬴孤停下,看了宋良士一眼,稍放松表情,道:“你说吧。” 宋良士深呼吸了一次,斟酌词汇,道:“圣上悯怀万物之心,臣下等深深明白,但是,此刻非同平时,地面之上,祖龙城池之外,觊觎我朝延续五百年之皇鼎者漫山遍野,城池之内,不明吾皇之仁义,听信城外之妖人谣传的草民士兵也不知有多少,外祸难除,而内反聚生,已经无法再维持早先之长期封城抵御的战略,加上不久前生了一场大变,微臣担心,城外的赵牧必然拿这一点做文章,从外攻城,从而为城内造反者再次制造机会,如此,我皇城可能一朝倾倒,则皇家危矣,圣上也危矣!” 这番解说现实的话,让嬴孤再无法迈动步子。 皇朝之为难,他体验得又怎会比宋良士轻,不说草民百姓,就是皇族中的某些人,都有想着出城投降白云侯的,甚至会有人妄想拿自己作为献礼…… 忽然,嬴孤感到自己袖子一紧,忙斜眼向下看去,发现是目中生出惊恐慌乱的皇妹长笙公主,眼中一柔,接着心中就是一疼。 自己只顾考虑皇者之自尊了,忘了还有更弱小的心灵需要去保护。 这位不过十岁的小小皇妹,虽然自己平时并不向她告知家国之大事,也禁止手下人对其透露,但一些蛛丝马迹,自己可能无意表露出来的忧愁情绪,尤其是最近皇城被围,危在旦夕的局势,她不会完全没有认知。 而现下,不过是一名大臣将一切以修饰过的话解剖了出来而已。 这些,又怎会不然小公主生惧。 也许,这趟本不该让她同来的…… 良久,嬴孤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已经是另外一种表情,僵硬,麻木,甚至是悲哀,他道:“黒巫士,宋爱卿,朕现在就授权你们,将那魔物召出,为我所用!” 欣喜之下,黒巫士竟学皇朝之民一般,跪地叩谢,而宋良士自然不例外,一同跪下,口中道:“谢圣上信任。” 虽说将黒巫士招来,他自己也有质疑,更怕若引荐的是个骗子或奸细,自己会被延及,但从内心讲,他还是希望黒巫士能真的能力挽狂澜,保住皇朝的,皇朝不倒,他宋大将军就是从一而终,功勋完美,而即便招出了一个魔物,也无所谓了。 起身后,黒巫士当即行动,他先选取了一片空白区域,接着,将手中法杖掉过来,以杖头开始在地面划出奇怪图形的浅沟,边画,他边解释道:“此乃法阵,是为聚合那四气之物,只要其发动了,则魔气必生!” 解释,只用了几句话,然而将法阵构筑完,耗费工夫则不小,不但是图文的复杂性、奇特性令人称奇,其规模也非同小可,边缘的触角一度伸展向陵园内的各个方向。 到最后完工时,在旁观者看来,这唤魔的法阵,像是诸多叠合起来的圆盘,最中心,是一个空出来的圆环型地域,而次级环的四个方位上,还分别有一个小一些的空圆。 黒巫士法杖指向最中心的大空地,道:“此乃阵心,也是召魔池,所召大魔,不论天级、地级还是人级,都会在此显现,而四角的四个空圆,则是四气汇聚之所,阵若发动,必是先开启四气之池,再动召魔之池。” 虽然理论上听起来很有逻辑,但再怎么看,这些都只是画出来的图形,真的是所谓有功能的法阵吗? 黒巫士似乎知晓几人的质疑,接下来将法杖放到一边,手伸进巫士袍,接着,竟从中取出一个不小的水囊般的东西来,上面标注着类似蛮文的文字,即便未有接近,嬴孤三人都感觉得到那水囊有一种不太喜人的阴晦之气。 下一步,黒巫士将囊盖打开,顿时,有一团类似黑雾的东西窜了出来,好在,仅是一下,就化于无形。 最后,黒巫士俯下身来,将囊口对准法阵的一角,沟槽的地方,缓缓倾倒。 一些墨色的,有着奇特气味,胶状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沟槽,竟然自动游移向了法阵的各个方位,黒巫士道:“这叫原液,是从我黑巫寨的神树上取出的**,其天性上可以自主寻径,吸粘灵性,所以,这法阵表面为我用法杖划出的图形,实质上是原液的内核……而若阵法为随意涂鸦,则构成后也无效用,若是遵循着天地之理,则就会启动,成为活阵!” 黒巫士这么说着的时候,原液正在源源不断向阵图的四面八方蔓延,至最后,终于首尾串联,整个唤魔法阵由沟槽的组合化为原液的组合,而法阵填充完毕后,原液也从液态迅速固化,挥散的异味也小了不少。 而当完全凝固时,黑色法阵四周的空间像是出现了异常,似乎正有某些无形气流在往阵上的黑线聚拢,这种吸粘性惊得嬴孤三人不由后退了几步,宋良士还作势护在了嬴孤身前。 此刻,那黒巫士将原液囊投了过来,道:“圣上、公主、宋将军三人,每人在自己额头涂上一些原液,然后,站在法阵四个阵脚可以立足的区域,以避免唤魔阵法的冲击。” 宋良士不敢怠慢,即刻先倒出一滴,在自己额头涂抹了,立刻感到一种轻松感,接着,他转身,奉出原液瓶囊,道:“圣上,属下试过,没有危险。” 在此时刻,也不忘显示忠心,不过,嬴孤也没有心情赞许他了,点头后,倒出来同样涂抹在自己额头,觉得有效果后,又在身畔长笙公主的额头如此做了,才去寻找那所谓的立足之处。 这一看,法阵四角果然各有一个醒目的双足大小的空白区域,三人无暇多想,分别走向了一个位置,站进去后,那种原液阵的吸粘感再也没有了。 而看向阵外,不少离阵法较近的皇陵卫士都有些受吸带的样子,不得不以兵器拄地,才得以稳住,不但是对于人,种种气息似乎正从皇陵之中的各种地方,棺椁、宫殿、图腾、器物等抽取出来,汇向唤魔法阵,被黑色的原液线所吸收。 不仅如此,原液吸过一次灵气,就会液化,而到了饱和,又会将灵气全部吐释出来,而放出的灵气也并未散去,而是聚向了次级环脉中的那所谓的气池,由稀淡,渐渐浓厚,变成一池氤氲无声荡漾的近液态之物。 不过,四个池中,有三个加厚,增多,且颜色各异,有一池为僵白之色,给人干枯无生机的感觉,应该是尸气之池,有一池为金黄之色,尊贵无限,当然是所谓皇气之池,还有一池为血红之色,象征杀伐,兴许就是那将气之池了。 唯有一池,平淡无比,少有增加,可能是巫气之池。 毕竟,这皇陵中遍布尸气、皇气、将气,唯独没有课提供尸气之物,而黒巫士本身又能够避免原液法阵的吸粘的样子,无巫气可提供也属正常。 不过,黒巫士似乎对这点早有预料,走到那空空的巫气池前,左手成拳状伸出,置空于原池上方,接着,右手执起法杖来,用那划出法阵图的尖端,在左右腕上轻轻一划,刹那之间,就有一线近乎紫色的血液流溢下来,而到了圆池之中,迅速泛化,分解,成为紫色气流的状态,紫血流出越多,转化成的紫气就越重越厚,当紫气池的积蓄与其他三池相当后,黒巫士才停了下来,启开法杖,取出某种药膏来,涂抹在左手腕的伤处,那伤口竟很快的止血,接近痊愈,那么,不敢说这药膏是治疗外伤的圣药,至少,对于黒巫士的体质特别有效。 而向巫气之池灌注了这么多鲜血,黒巫士也有些虚弱的样子,闭目养养神,然后,再次睁开,双目暴突似欲喷射,同时,再次执起杖来,于整个法阵上方舞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初始是可以听懂的话,像是皇气为体,巫气为引,将气为护,尸气为用等等,最后,就像是蛮族的咒语了,越说越快,越说音量越大,到声音最高的一个点时,黒巫士蓦然将法杖伸向高处,中间的那魔气之池上空,口内猛停,似乎在牵引某物。 然后,似乎是响应着黒巫士的呼唤和努力,其下的魔气池中,由原先的空白无物,到泛出黑色,慢慢,黑色又浓重起来,到最后,成为类似次环上那四池的状态——不,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四池中的气,像是流体,而这魔气池,则纯为可增厚的气,没有形体。 到此为止,整个法阵的吸附力、变动性也降了下来。 黒巫士也彻底松了口气,竟然喘着粗气,拄着法杖跪地休息,之后起身,对阵中三人道:“圣上,三位可以出来了。” 嬴孤、宋良士以及长笙公主这才各自尝试着踏出了原液线,离开了那立足之地,到普通地面后,果然感到那法阵的吸噬性近乎于无,再看四周,卫士们重新站立了起来,那些建筑也依旧伫立,不过,应该还是有了变化的,某处壁顶,竟有一小段的图腾成碎片掉落了下来,看得出来,这整座皇陵,在唤魔法阵的作用下,所积攒的各类气大有损耗。 嬴孤最关心的并非这点,他看向那中心的魔气池,道:“黒巫士,这池中之物,就是魔吗?” 宋良士、长笙也看着那魔池,虽能感受到某种煞气,但离所谓能解救局势的大魔,扯不上关系。 黒巫士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这黑色之物,是魔气,以之可聚为魔物,但在这之前,需要诸多条件。” 嬴孤道:“你且说来。” 黒巫士道:“第一点,需要法阵将此皇陵中的尸气、皇气、将气吸收殆尽,将体护用引四池充满,从而将魔气生至最多,这期间,至少三日。” 三日吗? 君臣两个想了一想地面之上悬疑颇多的局势,没有表态,嬴孤道:“你且说后面的。” 本書首发于看書网 第382章 白巫士 第三百八十二章 白巫士 黒巫士应了声是, 又道:“第二点,在成功之前,要避免白巫士的扰乱。 ” 三人奇道:“白巫士?” 黒巫士点头,道:“不错,我巫族存续超过千年,其实内部一直分裂为黒巫士和白巫士两方,黒巫士所贡奉的,也是白巫士所反对的,只不过,后来两派分裂,成了两族,各据一个部落,随着世事迁徙,白巫士一族到了哪里,还有否延续,都是个问题,所以只要在这几日内把守好皇陵的入口,即便白巫士感应到了,也到达不了。” 嬴孤道:“这一点,朕可以保证,即便皇城攻破了,这皇陵,依旧是最后一个据点!” 宋良士也附和着道:“为臣也可辅助皇宫卫队做到这点。” 皇城之中,宋良士指挥着对外的作战,而保护宫殿的卫队则是唯嬴孤是命是从,宋良士防止住外贼,皇宫卫队就可阻止内贼。 黒巫士道:“关键的是这第三点……” 说到这里,他竟然颇有些犹疑的停了下来。 嬴孤奇道:“第三点有何难处,卿不妨直言。” 到了这刻,嬴孤已经对黒巫士很是信任了,以卿称呼。 黒巫士道:“让法阵自行运转的话,到其召唤出或者形成魔物来,就不知是何时刻了,而且,也不知道彼时之魔物,有否资格称作大魔,不然,仅是一个小小妖物的力量,也挽救不了局势,所以,就需要祭——” 嬴孤当即道:“祭的话,牲畜奇珍,我皇都不缺,要什么,卿尽管讲来!” 黒巫士却为难地道:“这祭,却非活人不可,而且,其一要为年轻女子,是为可承载孕育的阴体,其二,此人要尊贵无比,最好是皇亲国戚,如此,则祭的价值越大,能诞生的魔物力量也越雄厚……” 说着话的时候,黒巫士索求的目光竟然向长笙公主看去,小公主感到了那眼神中的**,惊恐之下再次躲到了皇兄身后。 而皇帝嬴孤也直觉地感受到了黒巫士的意图,本欲斥责,想了想,还是缓和道:“祭的事,朕会考虑的,黒巫士,如若你能召唤出那种能解救我朝的‘大魔神’,本皇就封你为国师,而你黑巫一族,也可以晋升为国教,并且有权力招收教徒,福禄无穷,绵延百代!” 嬴孤是帝皇,曾有很多类似的方士向自己自荐,其意图无非是心慕佛、道二教兴盛,来揽功求权,而这黒巫士突兀间找到自己,并且多次提及自己的部落,说不定就有此意思。 果然,黒巫士一闻此承诺,当即大喜,跪伏下来,向嬴孤道:“如此,小臣就提前谢过陛下的降恩,陛下放心,大魔一朝不出世,我黒巫士就一直坐守于这唤魔法阵旁,不出皇陵!” 这也算一种誓约了。 由此,嬴孤点了点头,带着长笙公主、宋良士离去。 而独自留在皇陵之内的黒巫士看向那阵心的黑色魔池,眼中是无尽的狂热。 看来,他费尽心机来此做这等事,恐怕不仅是为了巫族部落考虑…… 出了皇陵之后,来到宫殿之内,嬴孤先对长笙公主道:“皇妹先去玩吧,记住,千万不要再进入地下皇陵!” 长笙公主察觉到皇兄目中的警告,乖乖地离开,经过地下的一遭,她不知不觉也懂事多了。 不过,走动之中,地下时黒巫士的那种目光却久久无法忘怀…… 而在长笙离开后,嬴孤坐于龙椅上,似乎在出神。 站回阶前的宋良士轻轻问道:“陛下?” 嬴孤回过神来,即刻道:“宋爱卿,当前之局势,内忧外患,城池的防护,你要做好,而城内的警戒,也不能放松,一定要抵抗住三天。” 三天之后,自然就是那法阵之中有可能的大魔出世了。 宋良士立马做保证道:“陛下放心,不论是内,还是外,臣都会尽所应承担的职责,只是关于法阵,那祭的事?” 他的意思很明显,没有祭,则大魔可能成为中魔、小魔,甚至根本召不出来,而祭又不是普通人可以做的,皇城之内,有权指定祭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嬴孤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朕省得,你先去吧。” 宋良士应命离开后,嬴孤的额头已经无法控制的皱到了一起。 那黒巫士抛出的**不可谓不小,但是,祭…… 半天,大殿之上,皇帝嬴孤向太监下令道:“传……传所有皇亲、国戚,不论老少,只要能走动的,都聚集到这大殿中来!” 太监一边向外传着这种命令,一边心内震动地想,皇城岌岌可危,而皇帝陛下又要将所有亲族招来,莫非,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太监的猜测不是孤立的,不消一个时辰,皇城内有资格成为皇亲国戚的男女老少都锦衣玉服,聚首到了大殿之中,甚至殿内装不下,都排在了殿外。 不过,嬴孤的真正心意,也只是这前面为首的一些人。 年轻女子,未婚的,越尊贵越好…… 皇帝在龙椅上以看不懂的目光向下面看,这些皇亲们自然也乱动弹或者开口,不过,他们已经很多在想,国难当头,朝不保夕,皇上是不是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项了? 而这其中,一些有投降意志的人心里尤其激动。 毕竟,投降的话,就没有城破之后遭灭族的危险了。 但是,嬴孤看了半天,眼神也定不下来。 年轻的女子,前排倒有一些,只是除去已经婚嫁的,襁褓中的,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即便这几个,要拿哪个下手,也不好决断,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嬴孤更担心,若是因着要做祭来召唤出魔物的荒诞理由让他们牺牲自己的女儿的话,这些皇亲国戚会不会生出反意,或者说,他们会置问一句:有着更适合的人选,陛下您为何不选择? 嬴孤皇帝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且两人都是已过世的正宫太后所生,是真正的不二人选…… 半天后,嬴孤终于在心下决定,暗想,就那几个吧,今夜入夜之后,就派人秘密去抢夺了来,神鬼不知,当然,要伪装成民变事件…… 这皇帝还没筹谋出来什么不敢示人的计策,阶下前排中就有一中年人上前一步为礼开口道:“陛下,今次召集咱们这些人来,到底为了何事?” 发声者,乃皇帝嬴孤的皇舅,姓曹,虽然皇亲难以揽权干预政事,但曹皇舅人可信,也有些智谋,所以嬴孤还是时常去拜访他寻求主意的,只不过,由于对抗白云军的事,曹皇舅前番力主议和,后来也不提倡封城硬守,不对嬴孤胃口,因此就有老长一段时间不活跃了,现在几乎全部皇室的人都被招引来此,他难免心中疑惑。 嬴孤直觉性地就想再像曾经一样,告知皇舅症结所在,以及那法阵的事,不过想到皇舅脾气,一定会被其斥责为信任妖邪,也就罢了,转口道:“皇舅,诸位,你们都是我皇家人,大难当前,当抱在一起,朕今次招诸位来,就是想告知大家,要同心协力,定可将敌军击退,除此外,不要行偏踏错……诸位,都散了吧。” 众人没想皇帝大张旗鼓召所有人来,并不是想昭告什么惊天动地的主意,心中是失望的失望,安定的安定,却都不好多言,一同谢了恩,转身出殿。 曹皇舅直觉到皇上似乎考虑的并非那些个老生常谈的话那么简单,就想主动留下商谈,只是,见嬴孤在挥退众人后,径自离开了大殿,自己迟疑了一下,就还是没有追去。 嬴孤对战争的想法,他一早就明白了,知道劝也无用,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这位可称末代的皇帝可以力挽狂澜,实现奇迹吗? 曹皇舅想起诸般,叹了口气,他只愿,若祖龙城被破,这些皇族血脉者,能多一些活下来,少受迫害…… 嬴孤真的做了出来所想的主意,他让宋良士派人乔装叛民,去袭击了一所皇亲的宅邸,并让其中一些人因事故天然“消失”,这些人中,自然就有白日大殿上看重的一个年轻女子,那也是一个孩子,年纪跟长笙公主差不多,也常跟公主一块玩耍,小名是铃儿,因为喜欢在身上带一些铃铛之物。 而为了不让事情败露,铃儿是被打昏后,蒙上眼睛,堵上嘴装进麻袋带进皇宫的。 当到了大殿之上,嬴孤又挥退所有不相干的人,只让宋良士来处理。 宋良士于是将麻袋解开,以验证那铃儿的情况,发现依旧昏迷,并未有其他损失后,才又蒙上麻袋,只不过在此过程中,竟有一处铃铛掉落了下来,滚到了殿下,宋良士本想去捡,嬴孤却不耐烦地道:“算了,有了人就可以了。” 他作为皇帝,以见不得人的伎俩绑了亲戚的孩子,要进行祭奠,心内烦闷,希冀的是这孩子越快消失越好,更不想见到这孩子醒来。 这君臣二人提着麻袋,再次进入了地下皇陵之中。 他们不知道,仿佛冤孽,大殿门口,长笙公主又出现了。 她是在皇宫附近自己玩耍,耳畔却忽然听到有一阵轻微的铃铛声,极似自己的伙伴铃儿妹妹,心下一喜,以为是铃儿来到了皇宫,就循着声音找来,哪知道,就找到了大殿,看见了那台阶下的铃铛。 这铃铛,果然就是铃儿之物。 只是,她一个宫外的女孩子,要不是蒙召见,哪里可以像自己一样进到这大殿来? 长笙公主看看铃铛,又看看前面的台阶,台阶上的龙椅,骇了一跳。 她并不傻,龙椅那里只有一个机密可以让人消失,而消失之后,可以来做什么? 一个无法遏抑的念头迫着长笙公主走向了那龙椅,自己第二次打开来,进入了皇陵。 进入了皇陵的公主万分小心,悄步寻向那法阵之处。 那些皇陵卫士虽知道陛下已经在前面,不过,这是地面上皇家内部的事,也根本不管公主在做什么,更没有进行示警。 然后,长笙公主就来到了那法阵之前,躲在一处角落,见到了自己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个被甩到一旁的麻袋边,赫然就是昏迷后被蒙着眼堵着口的铃儿,而提着她的则是宋良士,宋良士旁边还有皇兄嬴孤,这两人之前,则就是那黒巫士了。 黒巫士不知在先前已经建言过什么了,看了铃儿一眼,无奈道:“陛下想试也可以,只不过,祭本身必须是清醒着的,且不可有太多挣扎……宋将军,请照办吧。” 于是,宋良士将铃儿弄醒,蒙眼也除去了。 铃儿醒来后,发现四周所处古墓样的场景,令人恐惧自己则被一个貌似是姓宋的最大将领抓着,前方,则是一个诡异万分的法阵,以及法阵前的一个浑身黑袍的人。 铃儿当然惊恐,大声喊叫,只不过,口里布条还在,身上绳索也没解,她也仅是扭曲般的动作。 忽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皇家哥哥嬴孤,大喜,眼中溢着泪,向嬴孤努力呼救。 嬴孤不忍心看到那双眼,竟然视而未见般地别过了头。 到此,宋良士提着铃儿,来到了那阵心的魔池外,依照黒巫士的吩咐,将铃儿径直丢了进去。 这魔池规模还是挺大的,足够容纳一个小孩子,更别说,是被束着手脚的小孩子。 所以,掉入了魔气之中的铃儿初始还想挣扎,滚出魔池,但下一瞬,她整个身体就被黑色的魔气包裹,不知发生过什么,不久后,连呜咽声都不见了。 总之,铃儿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一刻钟,就完全消失了! 长笙努力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止声音泄漏,这一刻的自己,无比的恐惧,恐惧于那法阵和魔池,恐惧于那杀过无数人毫不手软的宋良士,甚至恐惧于自己的皇兄,忍把和自己时常在一起玩儿的亲戚投进池子里去。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383章 黒巫士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黒巫士 她更害怕的,则是那个立于一旁的黒巫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那个人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样子,眼神寻来,狞然一笑,长笙吓得赶紧躲进了角落。 总之,三人大概是为了为法阵寻找祭,而将铃儿活活祭奠了,一丝一毫的剩余都没有存留。 不过,反观那魔池中的魔气,似乎浓厚扩展了许多,也就是祭还是生效了。 嬴孤皇帝虽初始是失望,发现这个结果后,也兴奋了许多,对黒巫士道:“卿且放心,祭一个不行的话,朕还可以多求些来!” 但是,黒巫士却叹道:“也怪为臣没有说清楚,再讲一遍吧,这用来祭祀的女子,必须是要在清醒的情况下,自己自愿来作为祭物的,同时,其人的灵骨还不能太差,不然,人数再多,不过是增加了些魔气,永远不可能将那大魔招出来的——” 哪知道,嬴孤烦闷地猛然暴喝道:“朕省得,朕人多的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下,另外两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嬴孤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过却也无心弥补了,无限烦闷地甩手走了。 宋良士提着麻袋跟上皇帝,心里无限叹息,初始,对于这法阵的功效,还是自己和黒巫士更期盼一些,但是,不过一天工夫,不知内心经过了怎样的思想循环,嬴孤皇帝就对此事最为热衷了,特别是方才将铃儿投进去,至最后魔气扩大的时候,皇帝是无比的兴奋,甚至可以说癫狂,也唯如此,其才失态狂吼。 不过,这其实也附和自己对嬴孤的了解。 初始,自己来投靠时,嬴孤皇帝还是懦弱犹疑的一个人,但随着皇城势力的消长,嬴孤越来越多地发掘出了作为一个皇帝的自觉,或者说血脉感来,若在最开始,自己还可以蒙住他的话,那么现在就不是骗不骗,而是敢不敢的问题了。 只是,皇帝先前所承诺的再抓人,无疑就是利用前夜那种手段了,只是,再一再二再三的话,皇亲们不是傻瓜,岂能不从前到后推断出些蛛丝马迹来?那时刻,大规模的内变就不止发生在草民和下层士兵那里了,还会出现再无顾忌的皇室成员…… 君臣二人离去后,一个人也摇摇晃晃离开了皇陵。 第二夜,又有一家皇亲发生了类似的事件,这次依旧有其子女消失,不过,那是对双胞胎的女儿。 不提皇族间是怎样的恐慌或者怀疑,下一天的时候,地下皇陵的祭祀事件再次发生,结果也很相似,只不过,那魔气池似乎发生了些质变,随时有些像是有着形体的事物在池中若隐若现,甚至发出各类吼叫。 情状是吓人,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更多是高兴。 黒巫士主动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虽然大魔还是未有请来,但是,无数的小魔却已经受到感召,想从此魔池中脱出来,不过,其能力都不可靠,为臣也是不会对其放行的。” 能达到这种地步,看来那对双胞胎的资质或者说关联性不错,毕竟,一般只能一次祭出一个人,双生子则除外。 嬴孤、宋良士也万分兴奋。 嬴孤追问道:“那么爱卿,往下怎么一举成功呢?” 黒巫士道:“只要再有一位足够资质的,关键的祭出现,当可能招出大魔来!” 嬴孤当即道:“爱卿放心,下一天,定然可以做到!” 君臣二人信心满满出了皇陵。 而这次的祭祀过程,当然再次被同一双眼睛看见。 而独自留下的黒巫士耳边听着那后面离去的隐隐脚步声,嘴角得逞地一笑。 不过,世事是不因一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下一天,宋良士还没有第三次去做乔装掳人的事,就有急报到来,言说城外白云军大规模攻城! 这下还得了,嬴孤、宋良士君臣不得不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城防上。 战斗可谓激烈万端,白云军似乎是来真的了。 而城外的激战声音传进城池后,没多久,竟然再次发生大规模的造反。 这次的造反,主力当然还是百姓以及部分官兵。 不过,指挥者则不再单纯,竟然多出了不少的皇亲国戚。 那些皇亲,有不少是原本就不想战斗,想投降强者的,再加上不久前嬴孤一次莫名其妙的召见后,竟然有两家的三位女儿被掳走。 虽然掳人事件到底是何因由一时难以解答,但嬴孤的嫌疑却摆脱不了,所以,诸多纷乱综合之下,皇亲们加入造反就不难理解了,而他们并非单纯的身份尊贵而已,他们虽没有兵权,但是有家丁,有下属,与他们交好的更有军队中的将领,也有不少相关着城池内治安的官员衙差,如此,城内的叛变就迅速扩大,并在镇压层局部无作为的情况下一时间夸大。 好在,军队的主力还牢牢掌控在嬴孤和宋良士手中,而这些军队又分布于内围的城池四面,缺乏兵器的造反军一时间也无法破城将白云军引进来。 一时间的僵持发生了。 这之中,以曹皇舅为首的少数权贵,想在其中穿针引线,促成议和,只不过,主张根本性不同的两方人,怎么可能和谈得拢? 可以说,情势万分危急,一触即发! 嬴孤的愁苦再也无法抑制,摔打了几样东西,又命人将一个不小心犯错的下人处死后,依旧无法平静。 这之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宋良士才小心翼翼道:“皇上,如今的局面下,只有一种应对可能了,对外,要严防住白云军的进攻,一定要让其吃到苦头退却,而对内,造反的那些人,也要拖延住其扩张……只要成为抗住了,回头收拾城内,为臣担保可以尽快完工,到那时,那些造反的皇亲任宰割,做祭的事,反而简单了……” 嬴孤愁烦间,又哪里想得出更好的东西,只得恨恨地道:“那好,一定要将城守住!” 同时,他咬着牙暗想,经此一遭后,那些皇亲,绝对不能放过…… 杀意大起的嬴孤,不由让面前的宋大将军打了个寒战。 而这后花园中,也有一个窃听了两人谈话的小丫头退了去。 这小丫头当然就是长笙。 这刻的她,心里纷乱无比。 这几天内,她已经见到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皇帝哥哥,或者说,是一个新的于危难前展现着残暴的、癫狂的人,他已经将三个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当做了祭,而还会有下一个。 蓦然,长笙公主想到了那个法阵,想到了那黒巫士几次瞄向自己时欲,望的目光,也想到了黒巫士的话:必须是尊贵的皇亲国戚……必须是自愿的,清醒的……必须灵骨不错…… 终于,只不过十岁的长笙公主下了生命中最后一个决定,怀着无法克服的恐惧,还是向皇兄留了个条,走向了那地下皇陵的方向…… 而那厢,嬴孤君臣发现,对于局势,还是想得乐观了。 终于有一拨守城的军队随着造反,虽然这些人并没有破开城门,但是,却向内围退却,加入了那些造反的百姓,这么一来,造反群就绝对不是没有兵器和正规军的散兵游勇了,是随时随地可以从内部强攻的了。 那么,下面他们要做什么,不难想象! 知道了消息的嬴孤内心是如同火烧了,而宋良士这位大将军,在此情况下也没办法了。 也就在这时,嬴孤接到了一个宫女转交过来的信,竟然是长笙公主命令转交的。 虽然情势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嬴孤还是强忍着不耐烦打开了信,同时心里疑惑,这小丫头为何不主动来找自己,而是搞这一套? 哪知道,打开来,只有一行意思简介的话:皇帝哥哥,你要想的事情,长笙会去做到,只是,答应长笙,再也不要胡乱杀人了…… 嬴孤稍加联想,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疯癫中向着宫殿跑去,而等他赶到,只看到了那向着魔池跳去的弱小身影的最后一瞥…… 皇帝的心被狠狠地撕裂了一下…… 回来说长笙生前所经历的事。 十岁的小公主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法阵面前,她的心底,是无限的恐惧,又有着无限的勇气。 黒巫士嘿嘿一笑。 那是意志即将得逞的笑。 小公主却迟疑道:“我如果把自己当做祭,真的可以拯救皇兄,拯救皇城吗?” 黒巫士眼神**如芒星,以幻想般的口吻道:“当然,小公主,你可知道,地下乃万气聚集沉降之所,而这个法阵的魔池,则连通着大地各个地方沉睡的魔,只要四池之气充足,祭足格,那么,自会有一个大魔由魔池中破阵而出……而小公主你,灵骨天成,又是除陛下外皇室第一贵胄,你做祭,自然可以唤来最大的魔!” 小公主依旧有犹豫。 那三个女孩子被法阵所吞噬的场面无法忘怀。 黒巫士赶紧继续诱引,道:“小公主,你需要想象一下,地面之上,你的皇兄,正在遭遇什么样的困境,城内的民变,连在这深深的地下,都几乎可以听到声音,感受震动,恐怕不足一天,最大规模的暴乱就会呈现,那时候,你的皇兄将首当其冲,整个皇室也有灭族的危险,你真的愿意这种情况发生吗?” “跳下去吧,不会痛的,而是,将拯救整个皇族……” 终于,诸般挣扎被地面上正演化的危机击败,小公主走到魔池之前,利用胜出的那最小一抹勇气,向着黑色之中跳跃。 一切都在转瞬间! 转瞬间,小公主入池,转瞬间,小公主被黑气所包裹,也在转瞬间,小公主的身形开始变幻,黑化,她似乎想喊叫,想挣扎,声音、动作,都已形变。 而当黑色小公主的体型如墨汁一般软化,完全融合进魔池的时候,魔池的液面刹那暴涨,虽拘囿于一个圆形里,却如波涛汹涌,似乎正有什么要酝酿出来。 再看组成整个法阵的原液线,都如吸足了血液一般膨化、凝结反复,发出黑色的黯光。 不仅如此,整个皇陵都仿佛被一股吸粘性所统治,开始剧烈颤抖,无数灰白之气、金黄之气从各个方位被吸取出来,加速充斥进四个气池中的两个,如此的破坏之下,各个地方的表皮开始剥落、碎化,甚至那许多的棺椁抖动中打开,棺中的二气如吸虹般消散后,露出的其内的尸骨一具具化为齑粉,风吹无物。 而那代表将气的血红之池更可怕,由于其吸附力,陵园内所有身份职责不同的卫士都感受到一股牵扯力,他们忙用兵刃的尖端去拄住地面,但是,由于皇陵本身尸皇二气的消失,土壤本身开始松化,他们的努力最终徒劳,在陵园内所刮起的飓风的影响下,连完整的惊叫声音都发不出,就被如飞物般吸收而去,到之后,一个个被倏忽间吸进血红之池,整个人,连同服饰和兵刃,都化为乌有,而每吸取一个卫士,将气池就升高一分,当最后一人消失于皇陵内后,将气池已经与尸气、皇气三池差相仿佛。 黒巫士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三气池的变化,猛然间,他哈哈狂笑,那是种一生之夙愿得以实现的兴奋状态,最后,他双手向天,大叫道:我伟大的魔神、魔皇、魔祖,黑巫一族所世代贡奉向往的神祗,诞生吧,快诞生吧,而为此,我黑巫的族长,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希望您在诞生之后,能教会大地之上的所有蚁民,这地下的真相—— 说着,黒巫士猛然跃入了那紫褐色之气的巫气之池中,眨眼之间,黒巫士的身体不见,与巫气融为一体,然后,巫气之池暴涨,直追尸气、皇气、将气三池。 如此,四池皆积蓄到了一定程度,而后,开始消退,而四池消退一分,中心的魔池就升高膨胀一分,甚至魔气的形体都开始出现,虽然似是而非,忽此忽彼,但无疑,是在成型,塑体。 第384章 魔池 第三百八十四章 魔池 随着魔池的变化,皇陵之地再次颤动起来,不过这种颤动,不再是皇陵本身,而是像是从那黝黑的魔池所连通的更下面的世界,开始由无数东西在萌生、挣动,由沉睡中被唤醒,进而由着连通的地下向此魔池汇聚而来,小的、细碎的,被吸收后,成为魔池的一部分,所有尖叫、怒吼,都成了畸形的、片段的,不知由何物而来,又向何物而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这种大地更深处的颤动,也在皇陵之上的地面,在整个皇城之中,甚至包括祖龙城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关之内,显示了出来,类似地震,而天空之上,也像显兆一般,出现笼罩的大片乌云,使大地呈黑黄之色。 于是,各方面正斗争厮杀中的士兵、城民、首领,都一时停了手下动作,他们感受着脚下、身下的动静,再看看变幻的天空,心生惊恐,无法出声。 好在,这种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更没有产生实质的破坏力,所以该进行的争执、冲杀马上又断弦重接。 不过,城外军营中,白云军和萧家军的首领们走出共同的议事营帐,抬头看天,无言可表。 忽然,诸葛治向赵牧请示道:“侯爷,地动天变,日月失色,此乃极大的不祥之兆,小生不知道是否是围困祖龙城所引发的,但想,若城内生出我等不知晓的变故,还望两军能暂时停止攻城!” 赵牧严肃地点了点头。 攻下皇城,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只是,灾难之兆却非同儿戏。 不说皇城所属的地域,就是在整个祖龙大地上,都有些地方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异常,比如,瘟疫、怪诞、死亡、自然灾害等,民众们虽然惊惶,一时也想不了那么深。 对此种现象,体悟最深的,却是另一个地方。 剑灵山,剑阁,七大压灵古阵中,七大坐镇祖师感受到了异变之后,相互讨论无果,只好以灵力铸造出意念,召唤阁主尹先生前来,尹先生听闻之后,立刻判断事情重大,开始做出诸般布置、应对。 毕竟,曾经有过魔尊赤炎事件,剑阁是再不允许有类似的灾难发生了。 不过,尹先生不会知道,就在山中的一处地方,相应的演变,已经在更深层次上发生。 灵骨洞,为历代剑阁人死后藏骨之所,而现今守护灵骨洞的,是一名老者。 而此老者,实则是剑阁一名先代弟子,曰“无名”,无名在一百五十年前,与赤炎,也是师兄弟,所以,他的功力非同小可。 不过,即便是无名,现在也体验到了难以解释的异变。 灵骨洞,内部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毕竟,想埋藏千年以来所有剑阁弟子的骨灰,并非随便和简单的事,以阁主的年代史来算,每一代的剑阁人骨灰都需要合葬一处,拥有一个独立的洞窟作为骨穴,而骨穴中,也会有一个总结死者身份的“灵骨碑文”,此碑文中,还会详细道明每一名死者的身份、死因,以及武学成就、功过是非。 平时还好,洞府内各骨穴安静,无名只需要每日检索一遍,之后到洗灵室打坐静心即可,但最近几天,各骨穴竟然或多或少闹出动静,无名起初还以为是未知邪物混了进来,忙飞掠各处查询,但即便以他地仙境界的超越世俗武学范畴的轻功,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最后,无名只得将原因定位在骨穴的核心区域,即碑文之后、融合的骨灰所在,但是,灵骨洞又有一条守洞原则,即已经闭合的骨穴不可重新开启,不然,你将数百年前先祖的骨灰之处打开了,不是形同冒犯吗? 所以,无名也只能巡游于各处,日夜警惕。 不过,这一天,最大的异变发生了,而发生地点,让无名一时犹豫是否进入查探。 那是独自占据一个洞窟的、最内围、最下层的骨穴,可谓整个灵骨洞核心中的核心。 这处骨穴,洞窟之外,有着千年以前刻下来的四个古字,这几个古字,译过之后,就是:“剑阁创建者第一代阁主剑祖老人埋骨之所。” 由此可见,其身份、地位是多么的独特,更没有另外一个剑阁人有资格与剑祖老人共享一处骨穴,也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于剑祖老人归葬后再开启剑祖洞进入其间。 但是,无名对于这个剑祖洞所感受到的异变的程度,也远超过去几天在其他骨穴所产生的,守护灵骨洞内所有骨穴的庞大职责之下,无名就一咬牙,推开了剑祖洞,成为了千年以来第一位迈进洞去的剑阁人。 只是,无名一进去,所见到的一切就让他这个历经百多年世事变迁遭遇无数见识无数的剑阁先代弟子瞠目结舌! 只见,那具仅在构图之中看过的,收葬有剑祖老人骨骸的巨大石棺,竟然被破开,棺盖掉落一旁,产生碎裂,想必,自己先前所听闻过的洞内的动静,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石棺的震动所引发的。 这还不算什么,竟然有一副几乎有常人两倍大小的尸体慢慢升起,至最终悬空于石棺之上。 看到那具尸体,无名当即骇怕地后退了一步。 传闻,第一代剑阁阁主剑祖老人,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而其起先用的兵器,也似乎不是剑,祂在成为剑阁阁主之前、纵横当时世间的大部分经历,甚至也没有记载。 若这些无法成为辨识剑祖老人真身的线索的话,那么有一样特征,是绝对不会错的。 因为史志中,剑祖老人身体庞大,几乎超越世间所有人类,那么面前的尸身,不正是剑祖老人的本尊吗? 只是,难道剑祖老人死后,尸身并未如同外间的其他剑阁人一样火化?不然为何会有一具完整的,还穿着古服的尸体?而且,从其肌体状况看,也并未腐化,若非经过某种处理的话,就是其本身的体质特异了…… 那些都是细枝末节的话,一具尸体,一具沉睡了千年的尸体,为何自主的浮升于石棺之上…… 无名一时间脑中乱成一团,紧紧盯着那具自我浮生的尸首,本能地警惕着。 猛然间,悬空的尸首双目猛然睁了开来,暴射出黑日般的慑人目光,接着,其口也张开了,吐出一股尸粉般的气息,甚至,胸口也开始起伏,这种动态,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然后,活过来或说醒过来的剑祖尸首向天发出一阵怪异而深沉的狂笑,似乎是在展示其再临世间的畅快感。 而狂笑之下,整个巨阔的骨穴洞窟阵列一般颤抖,碎石物哐啷啷掉落,而现场唯一的人类无名,虽然功力超绝,努力去抵挡,也面有痛苦之色。 终于,尸身的剑祖停止了笑,将目光俯视,看到了身体相对瘦小低矮的无名,一阵透视般的探究,又看看四周,缓缓开口道:“小辈,你莫非是剑阁弟子?” 无名忙条件反射似的跪伏下去,恭声道:“剑阁后辈无名,乃第四十三代弟子之首,参见……祖师爷。” 不论眼前场景多么诡异,这具活尸,都是由埋葬剑祖老人的石棺中出来的,身为一个遥长时代之后的后辈,这种礼数和恭敬是必须的。 “祖师爷……” 尸身喃喃着这个称呼,忽然看到了地面之上反倒的灵位,上面正有剑阁第一代阁主剑祖老人的字样,似乎经过了一番回忆,祂恍然道:“原来,我已经死了……” 那声腔中,听不出到底是苍凉还是淡漠。 尸身又道:“四十三代,这么说,现在是无数年月之后的世界了?” 无名回道:“不错,从剑阁创立到现在,已经有千年整。” 千年了,自己竟然一直作为一个死者沉睡在这里…… 蓦然,尸身焦急道:“小辈,快带本祖出去,我要重新执掌剑阁,完成未竟的功业!” 无名一愣,心下又是一紧,忙道:“无名敢问祖师爷,何为未竟的功业?” 尸身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开启母剑之力,福佑天下,本祖死之前,母剑被一名邪恶之人封印,致使无极之力量与世人无缘,本祖就是要来打破这种既成事实的!” 无名刹那间储存的记忆似被洗劫了一遍,不敢相信道:“祖师,母剑被七大压灵古阵所束缚,从而断绝了力量横行在世间的暴乱,这就是您的功业,且是已完成的功业,又何为被邪恶之人封印,功业未竟? 尸身所叙述的,与整个剑阁历史记载以及现实都不相符,更颠破了无名自作为剑阁弟子以来的道德认知,他怎可能认同! 尸身也是一怔,但接着就狂暴起来,大叫道:“胡说,本祖醒来,就是上苍让我来弥补遗憾的,哦,本祖明白了,你就是那邪恶之人的后辈,你们想必已经霸占完了整个人世间,休想得逞,本祖就自行出去——” 尸身说着,身形竟向前浮游了一段。 无名倏忽间起身闪退,占据了剑祖骨穴的出口,面向着尸身,做出了防御和阻挡的姿势。 尸身一看,大怒,道:“邪恶之徒,找死!” 无名万分冷静地道:“邪恶的不是弟子,而是您。” 尸身怒笑:“因何这样说?” 无名道:“死去千年的尸体,不论肌体保留得如何完好,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我的祖师爷建立剑阁的宗旨,就是控制住力量的使用,而您,根本不可能是剑祖老人,既已由棺中来,也请您再回到棺中去!” 尸身并未再争辩,闭目一感受,大笑,道:“既然你说本祖不是剑祖,那么,你身后的诸多洞窟中应该有历代剑阁人的骨粉,本祖现在就利用骨灵感召之力,将其重塑回人形,甚至会有你的师长辈,到时候,就由它们对你来说好了,哈哈——” 说完,尸身低喝一声,似乎在动用力量引导什么,无名只觉得有一股噬髓的寒气由自己身体中通过,之后大概蔓延到了四方,不久,身后所有骨穴中都开始有震荡的动静,与前些日子所感受的一般无二。 情况危急,无名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猛地大喝一声,浑身上下都格格有声,最后,如绷紧的琴弦,铮然一下后,内变停止,整个身体像是暴涨了几分,眼中威芒也大盛,他坚决中吐字道:“弟子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您,以及灵骨洞中任何先代,出洞去的,长者们的一切,已经都成为历史!” 尸身见此倒也惊退了一步,道:“天魔解体大法……好,好,你竟然肯做到如此地步,那么,本祖就跟你过一过招——” 不料,尸身还未有动手,就有一股像是来自于下后方的力道向其拉扯,尸身没有发出多大动静,就像被吸进封口一般消失不见。 无名赶紧行到石棺前一看,棺底有着洞穴一般的通道,看来,剑祖老人的尸身就是从此被吸到了不知何方。 但不管怎样,急迫的危机算是解决了。 无名忙又行到剑祖洞外,骨穴的中间联通通道,先站立未动,继而大喝一声,浑身向着那些不再蠢蠢欲动的先代骨穴处各自发出一股封堵般的劲力,各骨穴的洞口竟然轰然坍塌,一一封死。 做完这些之后,无名无力地坐倒地上。 现在回味,还是不敢置信的惊险。 剑祖老人的尸身复活了,而且,其记忆脾性还与历史记载中的完全相反,更立志于去再次倾覆这个世界,好让其回归千年前母剑未被封印的时代,好在,又有着不知名原因,将其吸走,但是,也可能不知在什么地方,何种时候,其会再次降临人世,危及整个世间! 无名深感身上担子之重大,他必须将这一些告知剑阁的现任阁主尹先生,让这一代的弟子们做好防范,他甚至也必须暂时封锁住灵骨洞,不再让尸骨复活这种事情再于此内发生。 但是,无名起身后,只走了两步,就感觉整个身体是轻飘飘的空洞感,脚步虚浮无比。 他苦笑了一声,知道一切晚了。 先前,为了能获取到抗衡剑祖尸魔的力量,他动用了天魔解体大法,将自身整体进行功力激发,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最终慢慢自我解体消亡,更不用说,在此之前,他还动用功力将所有骨穴封死,所剩时刻已经无多了。 本書源自看書辋 第385章 地底的魔王 第三百八十五章 地底的魔王 所以,无名摇摇晃晃向洞外行了几步,怀着无穷的使命感,无法去述说的真相,遗憾中的意志,倒了下去。 不久后,这具身体竟然如烟尘一般碎化分解,最终只留一些衣服。 灵念消亡的最后一刻,却还有着一丝欣慰: 全身骨肉消解了的自己,已不会像那些骨穴中的先辈那样,出现某种复活,祸害人间了,总归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于剑阁存亡,无机无观两位师弟,就拜托你们了…… 也不知道他的最终意念有否传递到,反正,千里之外,有两个下棋的老人悚然动容,因为,用了多年的期盼竟然从中折损了…… 被莫名力道吸取的剑祖尸魔,以无以形容的力量与速度,由地底的通道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飞掠,祂的声音,都变作了残音,而其所经过的地理,都被瞬间破坏瘫毁。 这地底的魔王,就如此在行进着…… 而在千百里之外,地底之下,其实也有一些活人在劳作着。 当然,他们并非普通身份的人,活动在地下,只因所为见不得光。 这其中,就有一位,人称路千路大侠,是名盗墓贼。 路千也曾有少许的时光出入于江湖,留下些名号,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奔波于地底,寻找地面下的真相,那真相,就是墓群! 可以想见,千年下来,祖龙大地埋葬了多少的人,那些人或者成了尸骨泥土,无法辨识,但也有一些权贵,于地下铸造死穴,一人死后之空间,尤胜过地面上人万千,这空间,就是墓穴,而其主越权贵,墓穴中的陪葬越多越宝贵,其尸首的保存状态就越好。 起码,是有着一个非同寻常的棺椁在保护着的。 路千现在就在一个古墓中,打开了一个棺椁的棺盖。 那一刻,他内心是兴奋豪爽的,这几年,地面之上的征战,恰巧给了自己探寻古墓的机会,而且,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挨个去查探,最终探遍所有地下大的墓穴。 而自己最向往的,就是传闻中祖龙城地下的祖龙皇室们的陵园,如果能从地下挖通到那里,则此生无憾! 棺盖推开之后,现出了其内的一副已成骨架的尸首,不过,其上锦衣玉服宛在,绫罗绸缎也遍布于棺内。 看过死尸无数的路千早就没那么多忌讳和恐惧,该参拜的神明,在地面之上入土前就祭过了,现在的自己心里毫无负担,只要将发现的攫取出去就可以了。 不料,他的手正要伸向石棺中的财宝,就听到身后有一股庞大的动静向着此方袭来,本能之下,他向着一边翻滚过去,抱住了脑袋口鼻,不敢看也不敢听。 而当那动静行经身前时,狂风暴土裹卷,像是有一群魔鬼在吼叫和狂奔,不但是声音,还传递过来一股阴惨惨渗到骨髓里的寒意。 好在,这股风波仅是一瞬,过去之后,路千将手臂拿开,竟抖开一堆的土木碎渣,口中还有一些,身上更是被铺了整整一层,将这些大致清理完后,路千才有心神去联想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地下摸金这么多年,貌似怪力乱神之事确实有过,但从未见怪异真形,而且,许多情况都可以得到解释,但是,就在方才,自己身边所发生的,感受深刻而直接的事情,无法解读。 那仿佛是一个魔王恰巧经过,掀带起无穷狂暴。 那股蚀骨的寒意,更是难忘! 路千打了个哆嗦,他决定尽快结束本次任务。 于是,路千将先前被掀翻扑灭的油灯点上,再次看向那石棺。 还好,一切都在,尸骨,尸骨旁的陪葬。 路千将重新将手伸向了那些器物,而这次,没有受到奇怪事态的影响,就顺利抵达了目标。 不过,在将要收回时,路千却呆住了,他的手腕,竟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而那只手,是由白骨组成,其主人,赫然是本该乖乖躺着的尸骸。 那一刻路千整个人亡魂俱冒,还没有尖叫出一声,就被强力拉扯进了棺材。 下一刻,由于触到了机关,棺盖被阖上,一切,都被封印不见…… 再回到几乎同一时刻的祖龙皇城地下陵园,回到小公主和黒巫士相继跳入唤魔法阵的魔气池和巫气池后,所发生的情况。 嬴孤知道了小公主独自进入皇家陵园,就和宋良士急速来追,不过,他们刚进入地下,法阵就已经催动,飞沙走石,加上那股吸引力之下,君臣不得不把住角落一处柱子,牢牢抓住。 终于,法阵威力趋缓了,嬴孤想到了最关心的事,急急来到陵园中心的法阵前,除了与当初相比变异了的法阵,周遭已经连半个人影都没了。 小公主没有,黒巫士也没有。 但是,嬴孤直觉地感到,皇妹就是跳下了中心那个黑色的正如沸腾中大涨的魔池的。 一兴起这个念头,嬴孤心如死灰,瘫坐在了法阵前。 那刻,他竟然在想,莫非造成现在的一切是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痴迷于法阵可能的神威,如果不是忽略了皇妹的细微心情,如果不是来晚了一步……甚至,如果自己早早从皇城中退却北去,或者是出城投降,皇妹都不至于遭遇如此不幸……是偏执,偏执害了自己,守护一个本就该倾倒的皇朝的偏执…… 这么想着的嬴孤,喃喃自语道:“朕错了,是朕错了……” 宋良士听到这话,大为担忧。 扶持祖龙皇朝不倒,甚至由此将局势逆转,是他的志愿,否则也不愿冒险向皇帝推荐那个来历意图难辨的黒巫士,而此刻观法阵情况,正在剧烈运作,显然就要将那个所谓的大魔召唤出来,怎可就此放弃? 所以宋良士忙兴奋着对皇帝安慰道:“皇上,公主的付出没有白费,您看这法阵,即将成功,到时候,平定祖龙城外一切乱局,重整我祖龙朝辉煌,不是神话!” 嬴孤随着看向法阵,果然,尸、皇、将、巫四气池由高满到低缓,而最中心的黑色魔池则增长到了最高限,沸腾无定,似乎正有什么东西要出世。 不过,嬴孤皇帝正意志消沉,只是麻木地看着。 唯一的亲人,皇妹不在了,守护这皇城还有何用? 忽然,魔池中有某种动静大作,最后,一声爆裂后,竟有种东西缓缓从魔池中分蘖,或者说浮生出来,而一看到这事物,君臣二人无不是惊叫着退却。 那东西,竟然是一具骷髅! 先浮出的,是一颗骷髅头颅,比寻常尸首的都要大,头颅之下,衔接的是一整副骨骼,从脖颈,到肩,到胸,到整个手臂,而看那两个骨掌,竟然分别有六根手指,总体看,整个骨体都庞大无比,远超常人。 不过,这副举世无二的尸骨仅浮生到腿部,就停住不动了,似乎正有什么在约束它。 尸骨不满意,四下挣扎了起来,没有作用,此刻,它才知道四下打量,一眼看到面前不远那明显为生人的皇帝与将军打扮的人,有些居高临下地道:“那帝王小儿,这里是何地?” 不料,被质问的皇帝不回答,反而更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指过去道:“骨……骨头魔鬼!” 骨骸不但会说话,甚至还会活人一样动弹,再联想这个法阵的所谓召唤大魔的目的,不是魔鬼是什么? “骨头魔鬼?” 尸骨不由一愣,向下打量自己的身体,再伸出手臂看看,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僵在了那里。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自己不久前在剑阁灵骨洞中苏醒,正要脱困而出,却被一股怪力牵引往不知名处,于地底的各类通道中穿行,甚至吸取途中的一切细微魔物或者魔气,那之前,自己绝不是一具尸骸,是明显的剑祖老人身份,甚至,身上还穿着临死前的袍冠。 但看现在,僵白而明显的骨骼,甚至方才所发出的怪异僵硬的声音,都不像一个正常人所有……那么,自己到底是谁,又是什么? 回思前身后事…… 猛然间,尸骨想通了一切,仰首大笑,自我剖解般道:“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我确实是剑祖,确实苏醒了,只不过,活过来的不是生前的那个人,而是现在的这具骨骸!” 唯有此解释,才能讲通,为何先前的肉身会剥落掉,那只因为,那些肌体本来就是僵死的东西,不属于本体,所以,才会在地底一路的高速穿行中脱落而无知觉,更可以解释,那名叫做无名的剑阁弟子为何与自己的志向产生冲突,可以说,现在的纯粹的骨骸,才是自己! 自己是一具拥有独立意志的骨骸! 眼前的君臣虽然依旧摆脱不掉对这副巨大尸骨的恐惧,不过,看祂会说话,甚至会思索,有着类同于人的逻辑,起码不像是会胡乱扑过来的样子。 宋良士大着胆子道:“小人宋良士,敢问前辈何种名讳,好做称呼。” 尸骨看向宋良士,察觉此人将气充盈,胆识无双,观窥一下体内骨骼,更是自己喜欢的好料子,就笑道:“本祖吗?生前人称剑祖老人,不过,那都是千年前的称呼了,与本祖无关,既然你们将本祖当成骨头魔鬼,就叫骨魔好了,或者魔祖,哈哈哈——” 宋良士当然不敢用粗糙的称谓,就毕恭毕敬道:“那晚辈就称呼您‘魔祖’,您存在了千年,又定然魔力无双,唯此二字才能小有概括。” 得了如此肯定,骨魔也觉得畅快,再一通大笑,又道:“宋小辈,现在是何地?” 宋良士忙道:“祖龙皇朝,祖龙城地下陵园之内,算是北国都城吧。” 北都吗? 骨魔想了一阵,也不知这祖龙城与千年前自己所处的时代的哪座城池吻合,毕竟,祖龙朝也不过五百年的历史,但是,既然是北国,与剑阁之地距离要不下千里了。 骨魔心头一阵焦躁,道:“本祖还有要务,小辈,就此别过了。” 说完,骨魔就想从魔池中出来,不料,他向外挣扎了几下,竟然没有成功,甚至,向下向里,再回归来时的地下通道,也不能成功,那黑色的魔池就如同祂的牢笼。 骨魔不相信自己连这点都做不到,正想运巨力脱池,忽然心头似听到了什么东西,祂一怔,停了下来,再低头,向四面看看,恍然道:“原来如此,这竟然是一座上古唤魔法阵,本祖就是由此阵中被召唤出来的,想脱阵,就需要御主的意志……” 想到这里,骨魔突然转向嬴孤,道:“那皇帝,此阵为你所御使,快将本祖解放。” 嬴孤本还未冷静下来,这时不解道:“朕御使的?” 他只知道是自己允许黒巫士创建的,自己本身其实没有直接参与半分,哪里想到法阵已经成了自己的。 骨魔点头,道:“不错,阵乃活阵,就有阵心,此阵之心明确告知本祖,要想脱阵,就要事先听从你的命令,达成你的心愿。” 听到后面的话,嬴孤蓦然间明白了什么,泪流满面。 原来,是长笙…… 宋良士见皇帝依旧在感情用事,不知道当下最应该做什么,忙劝说道:“圣上,您忘了,现在皇陵之外,地面之上,正有万分危急的态势需要去解决吗,这些正需要魔祖前辈的佐助,千万要振作,不可让长笙公主的心意落空啊!” 是啊,这座阵的成功,都是长笙带来的,她为了帮助自己,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嬴孤皇帝终于想通了第一步,不论如何,不能辜负长笙! 而宋良士看基本说服了皇帝,又赶紧转向骨魔,道:“魔祖大人,晚辈就实言相告吧,现在地面之上,祖龙城正被万千人类大军围城,而那些人之外,横行的也依旧是人类,晚辈不知道千年前的地面是怎样的,但现在,几乎是数里一村,百里一城,您要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完成自己的目标,可能会遇到许多险阻,甚至被所有人类所敌视,如此,倒不如跟咱们合作,双方共同赢取天下,万事皆安!” 看書小说本書 第386章 骨魔 第三百八十六章 骨魔 宋良士这话也是有深意的,虽说这骨魔现下似乎受着阵的约束,需要听从己方命令,但脱困之后呢,魔皇归位,还会一切顺应吗,倒不如现在就约定好规则。 骨魔一阵沉思,要说千年前的世间,确实比现在人烟稀少,不过这不是关键,想到醒来后的第一波遭遇,被剑阁后代的无名以死相抵御,看来,以骨骸为生命本体的自己恐怕真的是寸步难行,至少,剑阁合派都不会认同自己。 于是,骨魔也点了头,道:“小辈说得有理,那么,出阵之后,就暂且听从你们的吧。” 到此,两方正式合作。 骨魔立下了誓言之约,而嬴孤虽然潜在的对骨魔的存在还有着排斥心理,还是依照指点,走向了法阵四角的四个位置,以手掌按向法阵线,就见隐隐的芒彩一段段消失,直至蔓延到中心的魔池。 最终,整个法阵终结,四气之池耗竭,魔气之池的魔气被骨魔自主吸收,没有了束缚的祂,狂笑中立于地面,继而,以手支天,喀拉拉,不知放出了何种力量,其头顶的地面竟然如软沙般碎掉,到最后被开启出一个大洞,地面之上的光芒透了出来,骨魔毫不顾忌,大喝一声由洞中直飞而上。 再看那法阵,除原液线破裂成段,再无动静,四池之地回复成空地,连魔池之地都不见半点通道的样子,看来,法阵是真的闭合了。 宋良士紧急跑到那空洞口之下,抬头往上看,虽不见骨魔的身影,但是,地面上城内的乱音已经再无障碍地传递了过来,而且,多是百姓一方的,看来,乱局此刻已经再无控制,骨魔出世之地,恐怕正是百姓一方所控制的地域之内。 大喜中,宋良士赶紧跑向皇帝,将受了方才的惊吓的嬴孤扶拉起来,请示道:“陛下,现在魔祖大人恐怕正在履行承诺镇压造反的百姓,咱们也应该尽快回归地面,安抚我方之人心局面,至少,不应与魔祖有了冲突才好。” 嬴孤这才回复了大部分精神,一提神,点头与宋良士由来处冲出皇家陵园。 那个顶端的洞窟,他们是无论如何攀登不上的。 上去后,皇帝这边的人果然为了找寻主心骨的二人乱成了一团,宋良士快刀斩乱麻,一边拿吾皇安然大局将定来安抚众心,一边命令那些将领道:将所有兵将撤回城墙地带尽力守城,无论如何不要让白云军攻打进来,另外,对于城内的所有动静,不得乱想,也不得妄图查探,快去! 将领们虽不明白宋大将军如此保证的凭借是什么,但知道其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和皇帝消失的这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去求得了神策的,于是一同振奋精神,应命出去了。 不久后,在内镇压造反百姓的士兵果然得令向四围退却,那些被围堵的百姓和反兵初始还高兴下大肆追逐,渐渐就觉察不对头,因为,身旁陪同的人竟然越来越少,而身后,竟然从内部开始有零星此起彼伏的惨叫恐惧之声…… 而将命令传达下去后,宋良士又对嬴孤道:“皇上,咱们到这皇宫中最高的楼奉天塔塔顶去观望吧,想必魔祖大人如何对付叛贼的,可以看到手段。” 宋良士其实也是想看看骨魔的深浅,看看其能否成功,又可堪结为盟友。 嬴孤当然也有好奇之心,就又点头,随着宋良士去往了奉天塔,一望整个皇城景象。 这一看,君臣二人是越来越惊,越来越惧…… 到底在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简单却又不可思议。 骨魔出世的地方,正是百姓已经占领并出没的一处地点。 百姓们刚刚将城军攻陷了一个街头,正高兴间,就见一处街口猛然爆开,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冲天而出,在糟乱的尘土砖石中稳稳落地,而等飞沙落地,百姓们看向事发源地后,先大恐,继而惊叫。 那白色物,竟然是一具庞大而完整的骨骼,两根手掌更有六指,其所按动到的地面,出现了深陷和龟裂,由此可见其肢体的重量,出手的力量。 这具骨骼随后直立了起来,竟有近两人高,其缓缓转动骷髅头,向着街上四面的人群望了一圈,继而古怪地大笑,笑中包含欣喜,仿佛看到了美食的狂魔。 百姓们顿时被那种笑吓得背脊发凉,不过,其首领突然喊了一句:“这是骨怪,快打骨怪!” 百姓们没有主心骨,也随着头领向骨魔投掷锐物甚至直接喊杀着攻去。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他们所选择对抗的骨怪是一个怎么样的魔物,那些攻击对其根本就没有作用,骨魔仅仅一个闪跃,就到了那发话对付自己的头领身边,在其未有反应之前,两支巨掌就抓住了其身体,捏动几下后,就丢回了地面。 不过,这仅是开始,那被袭击的身体落地后,不知受到了怎样的腐蚀之毒,整个身体从头皮到脸颊到脖颈手腕,其肌肤竟然一寸寸掉落,连同血液,都像是变成了胶状物,哗啦啦掉落不停,而那裹体的衣物也成了破片,一片片粘连着掉下,最后的整个人体,变成了一副**的完整骨架。 然而,这幅骨架并非是死的,而是在抖动几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晃晃脑袋脊椎,看到不远处造成这一切的骨魔后,以某种不成形的声音欢呼起来,似乎是找寻到了主人,以及存在的意义一般。 再看地上的腐烂血肉,现在已经几乎完全不见,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怪味,甚至生出烟雾。 骨魔看着那小一号的骨骼,也满意点头,这小骨魔,可谓自己出世后的第一个属下。 这下,旁观的百姓们再也没有斗志,惨叫一声四散逃去。 他们先前对战的是士兵,无论怎样强悍,都有个度,但现在出现的骨魔,第一下出手,就将自己的一个头目被同化成了异质形态的骨怪,那么,下一个被改造的难道不会是自己?敢于作战才奇了。 看到百姓逃散后,骨魔和属下哈哈大笑,随后,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于是,这种情势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不仅是骨魔本身有着同化人类的能力,祂的手下,也在纠缠噬咬人体后,让活人慢慢演化,去掉衣服肌体血液,成为新一个的活骷髅。 最后,骨魔所牵引出来的大军成千上万,而逃散的百姓们也将这种恐慌传递向四面八方,导致见到白色就逃。 不过,也不是全无抵抗的,竟然有一个人,逆势而上,用一个上朝用的玉质象笏,将路经的数个骷髅扇飞,最终来到了骨魔面前。 而那些骷髅倒地后,无一不震断碎裂,再也无法站起存活,这跟先前百姓们对骷髅们的无可奈何形成鲜明对比,毕竟,他们大多只能斩断骷髅手臂等肢节,根本无法停止住对方的肆虐。 骨魔对此也小小震惊,一侧目,看到对方身着兼具国戚味道的朝服,正气凛然,不由生出兴趣,停了自己和属下们的一切动作,问道:“敢于阻挡本魔祖,你是何人?” 此人冷冷一笑,道:“在下姓曹,为本朝皇舅,你自称魔祖,又是何物?” 这人,却是曹皇舅,他眼看百姓以及其他官亲跟皇帝的矛盾愈演愈烈,就一直未有放弃平息双方争端的努力,不久前更是在前线阻止双方厮打,力争最后达成可谈判的局面,不料,就发生了此等匪夷所思的恐怖局面,不过,他不是普通人,也见识过怪奇,就逆着去探查,到最近处一看,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明显是一副巨大骨骼的怪物,既然非是人,难以用人性沟通,话里自然就少了客套苟和。 不过,骨魔一探看感曹皇舅体内骨骼,深合自己心意,就道:“既然如此,看你有不错之骨体,倒适合加入本祖的阵营。” 不料,曹皇舅当即斥道:“可笑至极,在曹某看来,你不过一骨头老怪,自谓祖宗,辱没先代,曹某就是神形俱灭,也不会如他们一样变作骨怪的!” 被简单斥为骨头怪,骨魔再没心思深谈,大怒,道:“那好,你不做,本座就硬要你做!” 于是,双方同时向对方攻去,曹皇舅以玉笏在前,倚为锐锋跃起当空刺去,反观骨魔,虽然震怒,依旧自恃身份的样子,仅仅伸出一根算不上小的指头,向着玉笏接去。 二物凌空相接的同时,整个笏板竟然瞬间碎裂成粉,再往下,就是一个人体与骨指相接触了,曹皇舅大吃一惊,好个身手,竟然当空扭转,利用气劲反身越回,终于站到了始发之地,不过,这种逆反也让他蹬蹬蹬后退几步,吐出几口鲜血,受了内伤。 而曹皇舅也忽觉体表有异常,提起手背一看,竟有腐化的迹象,而这一部分,仅仅是方才在空中与骨魔的手指有近距离接触而已,由此可见,若是本体实际相接,恐怕在下一刻自己就会腐化变异,与那些小骨怪一般了。 但是,曹皇舅也到此推断出,这个魔祖的实力是完全不可抗衡的,再无战意,扭身遁去。 他也有自己的师门,只是自己地位特别,不好长驻门派执行任务而已,现下皇城中出现此等古怪大事,怎能不尽快将情况通报! 骨魔也未想到这曹皇舅竟然深藏不露,有接自己一击的本事,不过也无心去接,而是联想到方才对方讽刺自己是个骨怪的话,又想到在剑阁灵骨洞中,苏醒时的体貌衣着完备,现下完全的骷髅之体,确实不合心意。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387章 骨怪 第三百八十七章 骨怪 大感别扭之下的骨魔,立刻停止骷髅军团的整体对外扩张,而是命它们集中到自己面前,以作巡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骨魔想做什么呢? 只见,巡视一圈后,它竟从数千骷髅中,遴选出了十多个曾表现得战力不错的干将,召唤到了自己面前。 那些骷髅将深感荣幸的样子,一同俯首在骨魔面前,咕噜有声,似乎万分激动。 而接下来,就是关键的场面发生了。 骨魔一手一个,提起两个骨怪,发力之后,两个骨怪咯吱吱声后,体型竟然慢慢缩小消失——不,准确说不是消失,因为对应的,衔接着它们的骨魔从手掌到臂骨再到整个身体,都似乎被内在的波纹过了一遍的样子,膨胀了数分,而到最后,两个骨怪完全不见,骨魔也出现胀大之态。 也即是说,它竟然将两个骨怪硬生生吸收掉了! 但看到此情状,其他所有骨怪不是恐惧害怕,而是兴奋羡慕一般暴躁地大叫,似乎能成为骨魔身体的一部分是它们的荣幸。 接着,骨魔便开始吸收下两个骨怪。 不过,随着吸收掉的骨怪的增多,骨魔身体的变异不再是单纯的膨胀变大,而是增出了许多类人体的部分,包括肌肤,头发,面表,甚至衣饰,虽说细微上都是由骨质组成的,有种去不掉的怪异别扭,但至少,是接近复活前的剑祖老人体态外貌了。 基本完成之后,骨魔仰天得志地大笑,而这次的笑声,则像样多了…… 奉天塔上,看到这一切发生的君臣二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嬴孤是完全地踉跄后退,坐倒在了地上。 而宋良士虽然立着,也是腿软。 他们都无法想象,所谓的骨魔的手段,根本不是单纯的战斗将对方屈服,而是将原本正常的人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同化成为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属下,成为骨怪大军的一员! 而照其发作方法来看,到时候天下间遍地骷髅怪都不是难事。 嬴孤脑海中回想的,一时间全部是方才所看到的恐怖场景,尤其是那些百姓们惨叫中异化的可怕样子,突然喃喃出声道:“不是朕,不是朕的错,这是你们自找的……” 再痛恨反叛者,他也不愿自己的子民成为如此样子,这不是他所要的平定天下的方式。 宋良士似乎内心也进行着同样的斗争,不过,他适应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过片刻,他就猛然转身,看着嬴孤,以非是平时的恭敬,而是一种教导般的口吻道:“陛下,您需要清醒过来,无论如何,魔祖大人的出现,将我们的困境完全解救,我们应该利用好与他的结盟,而不是后悔自责!” 半天后,嬴孤一狠心,也明白了过来似的,突地站起,声音失控中,暴躁大笑道:“哈哈,不错,反抗朕者,不顺从朕者,这就是唯一下场!” 这一刻,皇帝的内心,是完全狂野掉了。 人君之心,人伦道德的崩溃,恐怕也在不久之后。 而祖龙城内的变异,这些只是前奏。 造反的百姓,甚至未参与造反的百姓们被骨魔同化后,那种场面,那种态势,被周遭的将领士兵们听到后,也产生了躁动,随即,有不少人鼓噪中前来见宋良士,表达意见。 哪想,城内发生如此诡变,理应身为第一负责人的宋良士,却正优哉游哉地在府中喝茶。 将领们虽然直觉到有些怪,还是有人径直道:“大将军,城内出现如此之魔怪,蚕食同化一切人类,已经超越当下之战争,成为首要之军务,我们应该与城外停战,甚至是联手,来消灭魔怪!” 其他人也义愤于胸,道:“不错,祖龙皇城,怎容许如此怪物在此间横行!” 然而,宋良士悠闲姿态不变,却吐惊人之语,道:“那么,宋某就告诉你们真相,你们口中说的那名魔怪,其实是我和陛下利用上古法阵召唤出来的魔神,说是魔祖也可,祂的出现,不正解决了城内的叛变吗?” 众兵将就是一愣。 利用非人类,还对付人类,甚至消灭人类。 这是正确,还是错误,可以接受,还是不可接受? 终于,有一名将军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反了,姓宋的,老子早就看不惯你跟皇帝一个鼻孔子出气,只知道打仗,你去城墙上看看,双方现在死伤的有多少人,而你,竟还在这里悠闲喝茶!” 不错,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来抗议的兵将,本就是存有不顺服意志的,到此,怎还能忍受得住,于是,纷纷口称反了,将兵器抽了出来。 反正,现场就宋良士一个人,士兵都不见半个,说是他大意,却是自己一方的利好。 不过,见许多刀兵逼向自己,宋良士眼中暴露出的,竟然不是慌乱,而是怜悯。 很快,原因呈现。 在两方人之间,蓦然呈现一个巨大的人体,下落之势,竟将地表砸出两个陷坑。 那个人……不,反兵反将们很快发现,这个庞大的个体,根本不是人,那表露出来的所谓肌肤,不过类似骨骼碎块组织起来的,尤其脸部两个瞳孔,如同两个魔物,口一张开,是僵黑的颜色,哪里有什么舌头之类。 再一看那样式古老的骨衣,联系起来先前的情报,兵将们大惊:这个“人”,不正是那个引起了慌乱的骨怪吗?这么说,祂跟宋良士是根本性的串连在一起的,自己等来请愿,不过是入了虎口。 知道没有退路后,也曾沙场无数的将官们还是较寻常百姓大胆一些,嘶喊声中,主动持兵刃砍杀过去。 但战斗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第一个人,骨魔仅仅是靠着一口喷吐出来的气息,就遭遇到腐化,再往下,也是中者立即异变。 所以,到最后,兵将们一个个倒地,腐变之后,再立起之时,就成了反过来欢叫拥护骨魔的骷髅兵将了。 见解决了外患,宋良士站了起来,正想告知感激之情,哪想,骨魔先自行转了过来,以一种具有穿透性的别样目光道:“小辈,有朝一日,你会不会这般反对我?” 宋良士猛地一个寒战,忙赔笑道:“怎么会呢,晚辈还要有很多地方去仰仗您呢。” 骨魔却自行摇了摇头,道:“即便今天不会,明天也会,即便表面上服从,心里也会排斥,这就是人类对本祖的态度,类似方才这些身为人类兵将的骷髅一样,本祖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一两日内,本座就会发动骷髅大军,将城池内的所有人类同化,你也不例外……” 宋良士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他已经深深明白,这位骨魔,虽只源自一具骨骸,却也遗留有上古智慧,根本不是可以随便利用的人物,自己先前的打算,恐怕早被看穿,一旦翻脸,在完全不是对手的无匹力量面前,自己的心机又算得上什么? 所以,宋良士是既想为自己的异心脱罪,又怕说成假话,被戳穿,危害更大。 但是,骨魔接下来表情语态却缓和了,接着道:“不过,在那之前,本座会给你一个机会,主动成为本座的属下,成为我族类的一员,你可愿意?” 什么?这不就表示,自己会和方才嘲笑过的那些反兵反将一个下场了? 宋良士本能地就想摇头,但却听到骨魔叹息般解说道:“只有真正的成为了本祖这方的‘人’,才有可能接受本祖在想什么,理解本祖的做法、意志,那时候,就不可能生出反叛了!” 宋良士还是在犹疑,毕竟,让自己从一个人,主动变作一个人类本能会排斥的异端、怪物,心理上无论如何难以转弯。 骨魔又附加道:“不过,主动且有资格成为我族类一员者,本祖将对其施展‘剥灵之术’,由其自身演化,渐变,而不是死后复生,那时候,你将成为真正的‘骨灵’!同时,还将保留现在的全部记忆、智慧。” “当然,你的心,将不再是以前的心了,你的心,由骨而来,由骨而生,你渴求的,是真正的骨灵的世界,那是个真正能由着自己意志实现一切的世界!” 骨魔的话,掷地有声,引人遐思,宋良士一时被牵绊住,终于,有了松动,试问道:“不知我那般成为那‘骨灵’后,还能否保留现在的样子?” 现在看着那纯骷髅的形态,总觉得别扭,但看骨魔的体貌,又正常多了。 骨魔一笑,了解般道:“骨灵与寻常骨怪不同,自然可以像本祖这般,吸噬骨髓,修补个体,回复肉体之貌,也可以无限增长实力!” 到此,宋良士既知道没有退路,又遥想到骨魔的世界,心向骨魔的那种可以增长的无匹力量,最终点头,跪下表诚意道:“只要魔祖大人能带小将实现征服天下的愿想,宋良士愿意主动成为骨灵,加入魔祖大人所带来的世界!” 跟着嬴孤,未能实现天下霸愿,那么,就走到站到一方面,作为一个“骨人”,来实现一切! 骨魔看到宋良士表忠心,高兴之下,哈哈大笑,道:“另外,本祖希望你可以将此念头带给另一个人。” 宋良士道:“谁?” 骨魔道:“嬴孤,他的内在,同样有一个强大的骨灵,本祖不想错过。” 宋良士一时又心绪纠结,还是果断应承下来。 “而今夜,本祖将趁着夜色,率领骨怪大军,征服全城的人类,在此之前,也会对你施展剥灵之术……” 骨魔说完最后的话,先行离去。 宋良士思索了一会儿,去见嬴孤。 嬴孤皇帝在观看了骨魔改变人类的全过程后,虽然一度用狂化来麻醉自己,终究是难以完全接受,虽然城池困局暂时是解决了,可总是兴奋不起来,只是回避了一切人,在沉闷而昏暗的宫殿内喝闷酒,一切都吩咐宋良士主持。 现在,停了宋良士转告的骨魔的话,嬴孤先是一停,接着依旧将那杯酒喝完,自嘲般笑道:“成为骨灵,成为骨魔的属下?好,很不错的事,宋将军,你且去吧,晚上之前,朕会给你回应的。” 宋良士再没任何话语,离开了宫殿。 是夜,宫殿中发生了大火,唯一的一个人坐在群火包围之中,如同坐化之老僧。 最后一刻,他苦笑一声。 自己,总归是放弃不下皇帝的骄傲,这可悲的,末代人生。 但是,在火光里,似乎也看到了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那是长笙。 嬴孤的唇角终于微笑起来…… 而看着无以拯救的大火,宋良士不发一言回身,去向了骨魔面前。 是夜,骨魔对宋良士进行了“剥灵之术”,肢体不相接触,仅是力量的引导。 在剥灵中,宋良士逐渐感到自己内在在发生根本性的变迁,肉体的成分点点削弱,骨骼里的感受越来越大,到最后,肉体从心到脑完全失掉了衔接,整个如同人皮一样剥落下来,而兀立出来的,则是一具崭新的,以骨为本的骨灵。 骨灵的宋良士,畅快地对天大叫了一番。 而换了骨心的他,意志念想也焕然一新,在骨魔的号令之下,当先冲向活着的人类。 他要重塑新的自己,需要力量,需要吸噬! 于是,也是在此夜,整个祖龙城内,异变不断。 惨叫、怪笑、硝烟、异臭、浓雾,没完没了。 城池之外,白云侯赵牧本来是想趁夜发动最后一击的,因为他感受到,城内防守的压力到了极限,一捅即破,但是,突然生出的变异却让攻城军惶惶然,本能下,竟然裹足不前。 本源自看蛧 第388章 死寂的城池 第三百八十八章 死寂的城池 幸好,诸葛治提起了不久前地动天变的怪事,劝阻了本次的进攻。 而到了白日之时,祖龙城,从外在看,已经成了一个完全死寂的城池了。 不仅城头的守卫士兵一个不见,几个城门竟然也莫名大开,从中透出一股古怪的浓雾,完全看不清其内有什么,仔细一闻,还能从空气中发觉一丝异臭。 围城的所有军队都闹不清一夜之内,城池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有人说这是个陷阱,也有人说这是城内内讧的后果,最终,赵牧提出,请哪一位将领自愿带兵入城,查明一切后,大有功赏! 但悬赏之下,竟然一时没有人敢接下来。 忽然,一个想象不到的人物出口揽接了任务。 众人看向那人,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理解。 此人竟然是柳湘。 柳湘,原濮阳城主手下大将,靠着陷害其主子濮阳城主,而成为新的势力,不过,其由自忖实力狭小,先名义上归顺萧家军,最后又反出将所在城池洗劫进了白云军。 不过,赵牧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他,心里边却对此人极度鄙夷,而这种鄙夷,在其他人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 好在,一开始,促成了他的壮大的谋士张盼,由于也是乍入白云军,需要人支持,有权力进入中枢议事的柳湘也就成了张盼拉拢的对象之一,张盼甚至数次将一些奇妙点子告知柳湘,再由后者在议事时当庭道出来,以此争取功劳以及白云侯的高看。 而张盼的这种扶持确实也有效果,但是到中后期,张盼用不上柳湘了,柳湘一无谋,二缺勇,对战事多有不作为,而贪慕现成,其能做出来的可称为功劳的事情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白云侯干脆毫无顾忌地疏远他了,直至剥夺了其大部分兵权。 所以,现在的柳湘,是处于万分失意状态的。 加上眼看祖龙城即将夺下,最后一场战事结束,到时候天下一统论功行赏,还哪里会有自己的份儿? 因此,柳湘一咬牙,就将最后那点儿胆量拿了出来,站出承接了任务。 赵牧对这一自荐当然高兴,爽快答应了,除柳湘直属的几百兵员外,还给他新增了一些。 就此,在万众瞩目下,柳湘带着近千兵马开向祖龙城,内心复杂,既有被期待的兴奋,又有赴险的不安。 他带着的士兵自然也差不多,所以,一路只是默默走路,不敢闹出半点动静。 再有担忧,千人的探查队也终于进入了洞开的城门,留下的,是后面无数等待着结果的目光。 探查队的进程并不太复杂,刚进去时,放眼是弥漫的烟雾,烟雾中,还有让人不得不掩住口鼻的臭味,目力之下,到处都有建筑被破坏的迹象,有的建筑起过火,到现在火苗和烟尘还未平息。 而城内原本应该是白日时的人声鼎沸,现下不仅遭到普遍破坏,还连同半个人影,半滴鲜血都看不到,这不得不让人生奇。 所以,探查队越向前走,越觉疑惑和不安,难道说,自己等现在进入的是一座死城,或说空城? 但是,这个论点立马得到推翻,因为众人耳旁突然听到异声,而这股异声,有些类似古怪野兽的吼叫,又像是声嘶力竭的人的癫狂叫声,而且,这种杂声,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明显是朝着自己等来的。 士兵们顿时惶恐不知所措,而首领柳湘本也有退意,想起可能半途而废的功劳,还是强令队伍静下来,执兵刃原地待可能之敌。 很快,那分辨不清内容的混杂叫声逼近了前方目力可见处,叫声的主体也映入了视界。 那一刻,所有人惊骇到了极点,柳湘也开始为先前的命令后悔。 第一观感,是一堆白色的奔跑中的影子,第二细辨,那影子群,分明都是些活动着的尸骨,口中怪叫不断,手中还有的拿着人类的兵器挥舞。 也就是说,一群像是活着的骷髅持着兵器兴奋尖叫着向自己等冲锋而来。 而其能很远发现自己,要么是某种嗅觉在起作用,要么就是高处有东西在监控。 那么自己等枉入城池,已是如鳖进瓮。 千人立马想逃跑。 不过,由于惊惧下腿软,竟然大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前排的士兵与骷髅兵接阵,被动下交战。 战斗根本无所谓持久性,骷髅兵们根本不顾砍进自己尸身的兵刃,因为那似乎不能危害到自己的行动,而同时,它们也接触到了人类士兵的身体。 这一下,结果立现,所有被接触的人类身体在惨叫恐慌中腐烂,进而倒地死亡,然而不久衣肉完全尘化到不见,成为雾气的一部分后,**出来的新的骷髅竟然晃晃脑袋站起来,抓起生前的兵刃,以相同于先前的攻击者的尖叫,向着剩存人类反向冲杀过来。 己方转眼少掉一个,对方也对应增加一个,如此同化手段,还有什么抵抗的必要! 柳湘到这刻才明确到该做什么,大叫着撤退,转身向来处逃去。 不过,骷髅军团的攻击模式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没逃出多远,柳湘就发现,从其他方向上,也有骨怪攻来,换句话说,己方已经被围困了。 到此,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从包围中逃命,但是,入笼再想脱身谈何容易,柳湘慢慢发现,身边守护的人越来越少,都是在一声惨叫后不久换上另一种声息,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剧烈地跑动,急速地心跳,喘息空前。 突然,他感到一只腿后剧痛,不得不缓了下来,向后一看,竟然是小腿中箭了,再一看,那远处持弓箭的貌似是个人类,细辨,却是个特意的拥有近于人类形态的骨质怪物。 那怪物狞笑一声,几个纵跃,就擒住了柳湘。 那一刻,柳湘顿觉到全身的一种麻痹无力,不去看,也知道从双肩开始,腐烂已在进行,他心想,莫非自己也即将变成那些骷髅兵了? 可柳湘最终迎来的是另一种结局,成为骷髅后的“他”,还没有重新存活,就被擒杀他的骨怪慢慢吸收掉了,类同多日前骨魔老祖所进行的事…… 总之,柳湘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城外,等待的白云军听到了那毛骨悚然的隐约啸叫,猜不出其内到底发生着什么情况,而到城内动静结束后,终于见到有一个人摇摇晃晃从城门出来。 赵牧一喜,忙命人将那唯一的活口抬过来。 那确实是一个士兵,不过断了一截手臂,也不知是敌人所为,还是自己所砍断的。 而此士兵被解救后,最急于的,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努力去告知别人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大将金良亲自伏耳在对方口上,听完后,面色凝重又古怪道:“侯爷,各位,此士兵说,城池内见不到半个人,而入城的军队,统统被无数骷髅攻击,被攻击后的人又很快变成骷髅,成为敌军,领队柳将军大概也性命难保,而他自己,则是在手臂遭噬咬后紧急自断才逃出来的,并请侯爷小心城内的骨怪。” 什么?骷髅骨怪? 虽说众人都猜想城内是有奇异事发生,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嬴孤宋良士等人做的局,但再怎么说,活体的,可以攻击且同化人类的骷髅的存在,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赵牧却不得不真的重视起来。 入城的千人中,有一半确实是柳湘手下,但另外的人,却是白云侯亲自命金良选拔出来的,就是怕柳湘完成不了任务,他们以死回报来的消息,难道还会有假? 话虽如此说,怎么去应对呢,再派人进去显然不太好,然而空等也不是办法。 诸葛治这时建言,将城外护城河上的人工浮桥都拆除掉,防止城内可能的攻击散播出来。 赵牧不由犹豫,城门的四个吊桥原本是被城内守军毁弃掉的,为了能顺利进攻,白云军是千辛万苦于河上铺了桥才抵达城池下方的,现在若拆除,再想进攻,又要费好大工夫。 犹疑间,城池内的喊杀动静再次显现,而且这次明显是直奔城门外而来的。 不能再耽搁,赵牧只好点了头,而金良则具体发下了命令。 很快,大队士兵分向各处去拆除浮桥,而城内的喊杀动静也渐次逼近。 可谓紧张万分。 总算,浮桥在最后一刻拆除完毕,而那些喊杀的主体也显现于城门外。 果然,是一群鲜明的白骨,涌动着,袭向人类。 能动的骨怪,会喊杀的骨怪…… 这幅场景,渗人心魄,让无数士兵惊惧。 他们无法想象,若正面近身去作战,不说成功与否,能否有那个作战的胆量,都还难说。 好在,骷髅们似乎有些惧水,在无以通过的护城前停下了,然后,从后方城池内传出一种召唤似的沉闷声音,就见骷髅门纷纷掉头,回归城中。 到此,城门附近才空了出来,没了动静,河这边的士兵们也松懈下来,甚至瘫软在地。 而这一下,亲眼目观,那士兵所言说的城内异变的传闻确凿无疑。 白云军全军上下,都震动到无以复加。 祖龙城池的人可能全部演变成了骷髅,这是怎样一种逆天的现实? 而面对这一现实的人类军队,又该怎么应对? 金良命拆桥的军队撤回,白云军中也开始讨论。 依旧有人认为,这可能是宋良士以及嬴孤方面的诡计,是用类似赶尸之法,驱使骷髅,来吓退围兵,而这,可能就是对方整体翻盘计划中的一环。 但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主导者真的都是骷髅,展现的是骷髅的意志,那时候,该怎么办? 再次攻击城池,和骷髅军决一死战?但骷髅的底细、手段都未查清确定,士兵们又有否那个勇气面对非人类? 争执未果,忽然军中乱了起来,惊叫不断。 原来,竟有一具具骷髅从原本平静的地面上爬出来,而其钻出时行经的土壤,竟然类似被吸收了灵性和元气而沙化了。 骷髅们爬出来后,开始袭击士兵,被袭击者当着其他生人的面皮表腐化成雾水,之后倒地,再后站起,成为新的骷髅异形,不仅是偷袭的,连同那许多原本死去未来得及火化的士兵尸体都开始产生尸变,感染力虽然没有正宗骷髅强,被袭击者,也同样是中了腐体尸毒的样子。 而完好的人类作出的攻击,对所有骷髅、行尸基本都没效果,除非能砍掉对方脑袋,或者是将其碎尸,否则抵不住半点逆袭。 这一下,城池内到底是人类在作为幕后,还是骷髅骨怪在主使一切,再不需要争议。 这些尸骨,根本是敌不过的东西,而它们竟然可以钻土,往下还不知会骤然冒出多少来。 当下,赵牧再也不敢迟疑,紧急命令三军,一边进行大撤退,一边摆脱骷髅的袭击。 而这种撤退,似乎没有止境,快退到了四关之前,骷髅们的追击才停止。 赵牧紧急商议之下,干脆命令军队就此分为四拨,分别回归到青龙岭、白虎坡、朱雀峪、玄武岗上居关而守,想必,四关之地主要由山石组成,骷髅们再怎么也钻不过来,另外,还要多制造木柴之类可引燃物,还要多多架起投石机、云塔战车之类,以石块,或者巨弩来攻击骷髅,想必会很奏效。 好在,这种次级围困的策略貌似是起效了,从那一日后,骷髅军团虽时常有出没于平野,类似巡逻或探察或者是巩固统治地域,却并没有继续向四关攻击。 如此,人类骨怪暂时相安无事,赵牧才有心思汇集众思,研拟该如何应对。 首先,必须严格把住这祖龙四关,严防那些骨怪脱出防御,祸乱天下,其次,所有将领士兵对外封口,防止怪事过于玄乎地流传,到时,不说让人心浮动,甚至会有人将引发怪诞的责任推到攻城围困的白云军身上,那时候,道义上毕竟不妙。 看書罓小说本書 第389章 具备了力量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具备了力量 而最重要的,则是要调查清楚,祖龙城内到底发生过何事,那些骷髅因何而生,一些死物,又是怎样具备了力量? 为此,白云侯打算秘密多延请一些天下间通晓道学诡事的诸般人才,来分析出这一切的根源,虽然答案五花八门,总算有行中人可以商量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而在此之中,未有离开的蛮王竟提出了一个惊天的说法,他出身的蛮族,血脉上与上古的白巫士族相关,而蛮巫又有一个传说,说是在这大地之下,埋藏着一个最大的恶魔,可称大魔,而此大魔也将在后代的某一时刻因着某种机缘而现世,来到地面之上,此大魔如果不能对付,将最终统治人间,成为魔皇! 若在寻常时刻,蛮王的话兴许有些危言耸听,但现在人们亲身经历了骨怪事件,目睹那些骷髅是怎样的同化人类成自己的阵营,那所谓大魔王统治地面的预测,就不是单纯的怪谈了。 于是,赵牧等忙问蛮王有无应对之策。 蛮王便说,预言中,也推断出会有一些人类作为引领者,将大魔击败,让世间回归清平,而那些人类,别人不敢妄说,已经离去的萧云,却可能是其中一员,所以,当下首先该做的是请回萧云,一解危局! 蛮王说完,全体皆静。 且不论蛮王是最热心萧云成为领袖的,其言会有多少真心,即便是真的,让萧云回来,都是中忌讳,萧家军一系的人虽有欲愿,但不好主动提,白云军的人更不会先提出来,所以,最后赵牧只是道:萧元帅劳苦功高,且乍隐退,不适合再担重任,且让咱们来解决看看吧。 而这些主要任务是一般战争的军士,能做到何种程度,就只能听天意了。 不过,白云军还是有着幸运的。 骷髅军团之所以没有紧追不舍,不过是城中的魔祖——骨魔的策略而已。 最开始从地下攻入地上的骷髅兵们,现身速度快,主要是取了地下皇陵的捷径,再往外由地下扩张,就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了。 而让骷髅们出城,另一个目的,是想制造大片的空白地带,以防止人类探知到自己要做的事,干扰到自己。 而骨魔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现世后的祂,虽然觉得面对少部分的普通人类,完全可以占据上风,但是,祂深觉靠着现在状态的自己,靠着城池之内的这群以低级骨怪为主的小骷髅,怎么可能去做到征战天下,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骨魔将防卫任务交给已经变成了骨灵的大将“宋良士”,自己则不闻外物,独自坐关于地下皇陵这个地底之中,进行某种仪式…… 祖龙城所发生的这件足可以颠覆整个天下认知和心境的事,目前毕竟还没传播开来,不过,一些渐渐的变化,却慢慢浮凸出来。 再回头说萧云。 卸去军职,离开军队,再入凡尘俗世后,萧云的经历可谓平稳至极。 最开始,是遭遇了尹无期,受赠了一张地图,言做礼物。 萧云知晓尹无期这礼必有深意,所以,就决定沿着地图上的路线走,虽比直接去剑阁要绕一些道,为探知那礼物到底为何,也先行忍耐了。 所以,萧云的心境总体上是趋于和缓的,他的更多目光开始投向所见所观的一切。 走在大街上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度让自己恍然是否在做梦,或者曾经的遭遇是一场梦。 而当游一条湖时,同舟有几个生谈论诗文,顺便在大舟的画板上题诗,其中有一首,格外得到观者的赞赏点评。 那诗名为《生忆.缺一》,内容为: “十寒唯有外寒,百年最忆初遇年,千般不了人自了,万人同面少她面。” 十寒,自然指的十年寒窗,百年,则是人生百年,初遇,人生之初遇。 而后面两句,让萧云颇多感慨,一时唏嘘。 “少她面”对应在自己身上,不知是哪位红颜? 脑海中浮现数道倩影,都不在身边。 这大概算是人生的荒凉吧。 不说自己的感触,天下,也已经开始再现繁华迹象。 就萧云所观,人们大概也意识到,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到处是欢快起来的笑声,到处是劳作的人影,到处是重修的建筑,士、农、工、商竞相热闹。 而在茶馆里,说人的生意也多了。 他们倚做素材的,则是持续六七年的大战,以及大战的各项参与方,当然,取得了胜利平定了天下的白云侯赵牧的故事较多,不过,关于自己和萧家军的方面却最为传奇,听着说人讲“萧大元帅身高过丈兵刃百斤一声怒吼喝退上万精兵”,而百姓们却听得津津有味,萧云就苦笑不已。 人们,总追逐让自己喜闻乐见的东西。 这还是常态的话,一路所遭遇的江湖人的谈论,就让萧云更关心一些了。 江湖人们虽也有讨论各战争方,但是,最关心的,赫然是萧云和萧家军。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萧云本就出身于江湖,而萧家军也有月魔教的影子,所以,萧云助君主平定天下,可算体现出了江湖人的价值,增进了江湖人在普通人那里的名誉和地位,而萧云最让武者津津乐道的,还有他在江湖时的阵营,他和正道人的争端,这时候,很多更显公平更趋向于萧云的“独家秘闻小道消息”就出现了,都是说萧左使如何如何的忍辱负重以为大局着想和平着想。 而旁听的萧云一辨识那些小道消息,竟然与自己所了解的事实有八九分吻合,就不觉惊讶了,毕竟,这些非有当年的相关人士将机密道出,则无人知晓。 总之,是当年的自己得到了“平反”。 一度,萧云便怀疑,尹无期所谓的礼物,不会就指的这个吧? 但在不久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一时间无心去思索礼物的事。 那一天,在一座叫做极乐镇的地方客栈中打尖时,萧云竟听客人们议论说,镇外乱葬岗似乎埋伏有劫匪,专在夜里抢劫路人财物,被抢劫者大多昏迷不醒,想必是受了重伤,但另外一些人则驳斥,说袭击路人的不是劫匪,而是死尸,似乎是人类的尸骨之类,但只在夜晚才会出没,到底怎么回事,白天有大胆的人前去探查,根本就查不出线索。 而乱葬岗为行经镇子的必须之地,这桩事,已经让居民们生了惧心,甚至夜里不敢出镇,官府也很苦恼,镇里的捕快则告诉镇民,不久之后,就可能派遣捕查队前来查案,说不定还会将坟冢开启。 虽然最后一项会冲突到死者,但在必要时,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办法。 萧云听着,若有所思。 他出身江湖,经历颇丰,怪力乱神之事不是没有经历过,但那归结起来,都是力量在起作用,至于亡灵复生这种事,还真没遭遇过,更不相信,所以,更信任村民们的第一种推断,即作案的是劫匪,而劫匪们将地点选择彼处,不排除转移视觉的目的。 更不乏有匪寇以坟为据点,栖息于棺木中的事,这都是有先例的。 而更让人忧心的,则是这类事件还在明目张胆发生。 毕竟,战争结束,天下人心归安,而治安部署也都基本到位了,就算还有劫匪,也应该是潜藏于深山老林等人迹罕有的地方,再于官道作案,让人即便有线索也无可奈何,选择镇外来长期作案的,还真是好胆。 不能纵容此事的发生。 那么,就管一管? 萧云不由苦笑,数年不入江湖,今后也打算少参与各类争斗,莫非到现在,又到了去做大侠的时刻了? 总之,吃完酒,萧云就亲自来到了那所谓的镇外乱葬岗来查探。 这一看,多少震惊。 乱葬岗,果然名不虚传,放眼过去,几乎都是近似大小并立的坟头,若论人口,已经超过了镇中人。 问了一位过路的镇中老伯,萧云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极乐镇有一条特殊的信仰,死者为大,让死者安乐,则生者极乐,镇名即是由此而来。 所以,极乐镇人从来不避忌死者,死后的人,也不论贫富长幼,都立一座相似规模,相似占地的坟头,加上先前经过几年战乱,各地都是死亡,流民,饥荒,杀戮,加上前线士兵的死,使得极乐镇外的坟冢增添了许多,各类人都有,有的甚至是无名字也难以立碑文的流浪汉。 而在乱葬岗劫匪事生出之前,极乐镇人也是不怕这个地方的,现在则不同了,恐怕再生事,信仰都要受到挑战。 听完,萧云顿生敬意,向老伯鞠了一躬后,才开始进入乱葬岗查探。 各处坟头依旧安然,果然,根本没有明显的所谓劫匪藏匿点的迹象,看来,对方仅是作案时从此出没,做完案则原样离开。 只是还是有较为奇特的地方,某几处的坟地地面,竟然有人腰大小的圆形地带土质异常,似为新翻过一遍一样,用脚踩上去,较为松软,但并非陷阱或者洞穴。 莫非,这就是劫匪们将坟冢当做据点的证据,是他们出入无影的秘密? 但是将这点查清,需要掘开坟墓,这就不是自己有资格来做的了。 想到在镇中时镇客们所说的捕查队来调查,并欲开坟,就还是等公人来做吧。 只是自己毕竟不能完全不管,那么,就于镇中留宿一夜,再在夜里候等那些贼人的现身,只是,会不会有案子发生,就难以断定了,聊尽心意吧。 于是,萧云就回了镇中客栈内开了客房,利用时间休息了一下,经历过无数次行军自控力很强的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并在入夜的时候一下醒来,稍作夜行者的打扮,就悄悄从后窗先上了房顶,于房上飞掠,向着乱葬岗方向而去。 到了地点后,萧云再次看了一下天空,发现今夜月半,乌云时有罩顶,所以月光也是时有时无,劫匪有一定可能埋伏作案,当然,自己视界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察看完天时,萧云行到一处白天选择好的镇外大树,纵跃了上去,枝叶掩映间,盯视着树下的官道,以及稍远处的乱葬岗。 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是发现了一个路人模样的慢慢行过来了。 毕竟,极乐镇人虽然知晓了此处夜行的危险,但是此地毕竟是人流迁徙的要道,还是有不知内情的人于深夜之前赶到,好宿进客店的。 萧云马上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路人,以及旁边的乱葬岗。 不久后,乱葬岗中突有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出来了,还发出着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就似一个醉汉。 那路人当即被吓到,本能停身,转向,质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 但就在下一刻,突然有一道黑影自乱葬岗中扑出,怪声中袭向路人,那路人尖叫欲逃,速度上竟来不及。 萧云马上身动,就想下树去解救,哪想到,这一刻恰巧阴云遮住了半月,视界之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萧云的动作只得暂停,而黑夜之中,那受袭的路人也只是惊叫挣扎了一两下,就没了动静,同时,一股噬咬的怪声也发作了几息,然后也没动静了,再之后,袭击者似乎离开了路人,用着摇摇欲坠的步态,回归向乱葬岗。 萧云这时不追也不行了,利用仅有的目力,跃下了大树,几近无声向袭击者逃脱处追去,初始还有些对方身影,不料,一段距离之后,四扫,视界里,袭击者竟然再无踪影,连一点气机都没有了,似乎那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但与此同时,空气中则流动着一股臭气,见过无数死人的萧云心中一动,因为,这臭气竟极似尸臭。 而乱葬岗中地形复杂,坟与坟间根本分不清,于夜间根本难查,萧云只好放弃追踪,回身,想先将那受袭者救起来再说。 第390章 盗窃者 第三百九十章 盗窃者 哪想到,到路边时,竟见一个黑影俯身于受袭者身边,鬼鬼祟祟探手。 此刻乌云将过,月色重现,那黑影的样子也清楚了,浑身黑衣加蒙面,目光如鼠,摸向的地方也是受袭者的口袋,分明一个扒手盗窃者。 莫非,这是那个袭击劫匪的同伴,一个埋伏在乱葬岗,负责袭击,另一个则隐匿于官道另一旁的野地,负责收钱? 毕竟,如此做的话,受袭者被抓到,只能判一个伤人罪。 所以,萧云行动如风,出手如电,几乎是在下一个时刻,来到了扒窃者面前,将其点倒。 当然,萧云并非封住他声穴,所以对方马上如一般扒手被人赃俱获那般大叫道:“大侠饶命,小人只是个偷鸡摸狗的,并不是盗贼,也不是劫匪啊!” 萧云直觉好笑,道:“偷鸡摸狗你还专跑到镇外,穿成这幅打扮,又在劫匪离去后出现,不是盗贼,你又是谁?” 那人面巾下立马皱起一张苦瓜脸,老老实实道:“小人是说真的,小人只是极乐镇内的一个穷光蛋,叫何老九,某一天发现了镇外有人被袭击,但那出手的直接离去了,小人一时手痒,就大胆将那昏过去的搜了一遍,得到几枚铜板,就动了心,下一天碰运气一般潜伏在野地里,竟然又发生了此类的事,小人就上了瘾了……” 原来,这何老九只能算是极乐镇一个单身的泼皮无赖,好酒,还好赌,游手好闲下,当然一身是债,偷鸡摸狗,发现镇外的怪事后,他索性生出心思,夜夜潜伏,好运之下,屡屡得手占到便宜,几乎就将此当做营生了,但想这样下去,毕竟容易事发被当做抢劫同伙,那罪就大了,于是将出手者安到了尸鬼身上,镇内流传的尸首劫财传闻,即是源自于他。 萧云并未质疑,而是道:“那么,如此个夜晚,你有没有看到那袭击者是何样貌?” 这一说,何老九立刻又变作惊恐的表情,回忆道:“毕竟是夜里,小人也不敢太过接近事发地,所以难以看清,但那些‘人’大多都是穿着衣服的,或者身上带着泥土,行动忽快忽慢,一会儿像醉汉,口齿不清,一会儿又似野兽,行动很快,而‘他们’都是由乱葬岗里出来的,小人当然也不敢进去查探,不过,小人还发现了一个规律。” 萧云马上问:“什么规律?” 何老九有些疑惑的样子,道:“有月亮的夜里,那些怪人才会出来,而且是月光越强,出来的越多,月亮一退,‘他们’也退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有月亮才现身……萧云回想方才,正是在月亮隐去后,袭击者退入了乱葬岗,看来何老九可能不是说谎。 静静听完一切后,萧云整体去寻思,一时也辩不出真假,也做不出准确的推理。 毕竟,查实一件案情的全部,需要综合去求证线索,囊括不同时间点,不同地点,不同人物,以及不同言行举止,能做到这一切的,不是一个身为过客的自己,还是由那些捕快来完成为好。 只是,这何老九也不能放着不管。 于是,萧云将何老九穴道解开,让其背着昏迷中的受袭击者,一同回镇。 何老九虽知道将面临何种下场,知晓了萧云本事,也不敢有违逆,心思也难动。 入镇后,所幸还有不少人未睡,镇里也依旧有着灯光。 萧云先敲开了镇上庄大夫的门,交付医金,让其暂时解救收留。 不想,那庄大夫一看被袭击者的情状,大吃一惊,道:“莫非这位是在乱葬岗被袭的?” 萧云大奇,道:“先生怎么知道?” 庄大夫回道:“其实我堂内就有好几位这些日在乱葬岗被袭击的路人,由于身上没有身证之物,又一直昏迷不醒,只好一直安置在这里,但是,他们相似的症状,都是被袭击处发紫化脓,似乎是中了奇毒。” 萧云忙提出入内察看,到那病房之后,所见果然与庄大夫描述一致,而庄大夫为防有感染发生,分给了萧云一个浸泡过药水的湿巾捂住口鼻来呼吸,更不许触碰患体。 之后出来,整个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 将离开时,萧云拱拳道:“如此,对那位的照料,以及对此病的观察,就交给先生了。” 庄大夫忙惊恐般回礼道:“不,不,行医救人本就我的职责,更何况,小人还是镇上的住客,理应负责一切,倒是大官人仅是行经敝镇,萍水相逢,却主动出手,做出侠行义举,已是深感佩服,怎敢承谢。” 相互说完,萧云又问过了镇上捕快的所在,就此别过。 听萧云问捕快居处时,一旁等待的何老九一阵恐惧,想逃走,又是腿软,其实他先前就想寻隙逃离了,只不过萧云貌似视线不在他身上,每次一个余光,都似电芒,吓得自己不敢动弹。 接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 镇上捕快姓颜,因为要负责晚间治安,现在恰还没睡,就顺利接待了萧云。 颜捕快一听这抓获的何老九竟跟目前忙得焦头烂额的乱葬岗一案有直接关联,大喜向萧云道谢。 萧云客气了一番,正想就此离去,不料,被颜捕快硬拉着问出姓氏,以及客栈的房间,才被放脱。 其实,是颜捕快深觉在捕查队之前,自己一个人处理此事实在困难,若再有类似的事发生,非萧云莫属,毕竟,也算有几分见识的他看出来萧云绝对不凡,身上那股气质,就是令人信服和听从的,可谓一位贵人。 萧云想到明天就要离去,告诉他也无妨,也没有推脱。 不料,萧云第二天就没走成。 原来,萧云因睡得晚,第二天的早起就延迟了,而恰巧,在此之前捕查队就进了镇子,找到了颜捕快,颜捕快再一转述对萧云的描述,那捕查队姓黄的捕头首领当即就带了所有人,前来客栈拜访萧云。 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大,以至于等萧云醒觉,已经被很多镇民知晓了夜中曾经发生过什么,将自己当做了侠客,众目睽睽,更不好出镇。 交接之时,那黄捕头口口声声称呼萧云大侠,其恭敬之姿态,比颜捕快更甚,想必,黄捕头也感受到了萧云身上的独特,生出依赖之心,虽不敢说要求萧云协同办案,却说是请萧云暂时在镇上歇息些时日,算是养心观景,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日程。 萧云一阵苦笑,直言道:“萧某虽有些武力,办案毕竟不是专行,还是由你们衙门来做才行吧。” 岂想,那黄捕头不得不透露机密似的,郑重道:“萧大侠,照实说吧,其实县府下辖的不少地方都有所谓坟头闹鬼以及袭击路人的情况,但是,极乐镇有乱葬岗存在,这种情况更加明显和严重,要查明一切,这里算是优先的切入点了,而咱们不知敌人究竟是何神圣,不敢托大,就有劳萧大侠了。” 萧云一听这事竟不是孤立的,也意识到绝不简单,不再推托,明确应了下来。 于是,接下来,萧云作为帮手,就开始和黄捕头颜捕快等一同办案。 不过,萧云大多数时候只是旁观,并不参与意见。 办案过程繁琐,却又并不复杂,首要的是审问了被抓获的何老九。 何老九面对一个捕头数十名捕快衙役,心理压力大增,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低垂着头将一切都交代了,甚至包括与此案无关的一些小偷小摸事件。 黄捕头命人一认证,大致不差,甚至也搜出了何老九这些日来从被袭击者身上顺来的那些赃物,都是藏在了树根、床洞等一些地方。 到此,何老九算是罪行清楚,但是,又真的查不出与袭击路行人案的犯罪者没有直接关联,这一挑线索,算是暂时中断,先行抛开。 当下,目光就聚焦到了镇外的乱葬岗上,也是一开始就瞄准的目标。 一行人在镇民代表的陪同下,得以进入其内调查。 不过,毕竟是死者坟地,又是极乐镇这个有着风俗的地方,调查只是草草进行了一遍,得出的线索与萧云先前的类似。 都是看不到直接的藏匿处、机关、洞窟,而只有一些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 那么,若那些痕迹真的代表线索的话,真正的机密,无疑就在土壤之下了,需要挖土甚至掘坟来继续查探。 但是,就是在这里生出了问题。 全镇的代表们,除了镇长态度暧昧想两面讨好,剩下的人,尤其是一些故老,坚决反对掘坟调查,因为其说尊重亡者是镇中数百年传统,不容废弃或忽略,亡者的安息不可打搅,真要想开坟调查的话,第一,范围不能广泛,第二,无名之碑,也即葬身他乡的孤魂野鬼们不可动,第三,即便确定了调查范围,也要经过相关人家的挨个同意,并且官府做出赔偿。 不仅如此,在动坟之前,还要全镇大动员,做一番祷告类的仪式,要请法师道长祭奠亡灵,念诵悼文,动手者还要个个净身。 这番下来,恐怕不下三五日,但是见镇民态度一致而强硬,黄捕头也不敢动用官府强权,只好答应,并随后回文给衙门,请求财款支应。 看着这争执的一切,萧云都没有表态,他只想做一个过客,看看当今天下,官府与民间的关系如何,现下一看,颇有欣慰,若是征战沙场统一后是这样存在规则的世界,战争付出就是值得的。 其下,果然耗费不止一日,而等到最后一日的全镇仪式进行完毕,有些疲累的镇民们早早睡了,而同样宿在了镇上的黄捕头等则是满心期盼,毕竟,明日就可以开坟地调查,一睹袭击路人的真相了。 但事情,也发生在此晚。 是夜,满月。 先是从庄大夫家传来了尖叫逃亡的动静,惊醒邻居们起来查看,而连锁之下,使得几乎全镇人都起来了,等他们聚到庄大夫家门口,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庄大夫夜中忽闻到后院某一间病房内传出咚咚咚敲动的声音,而此房,正是收容被袭击者的那间,那些人之前昏迷不醒,莫非是突然好转了? 庄大夫大喜,不过,深更半夜的,他也多了个心眼,而这点,也救了他自己以及整个店。 庄大夫手持棍棒将门锁挑开,就见在同一刻,有几个人影闯出门口中呜呜有声向着自己扑击而来,夜色下可见清晰的僵白面孔,确属那些病人,但其无神双眼,似被挪了魂,受了控制,庄大夫当即吓得丢掉棍棒跑回前院,并紧急栓上门,将店内全体人员以及自己家小都叫了出来,不久后,嘣的一声断响,那些失控的怪病人竟然撞断了前院的门,继续追踪,庄大夫等只好放弃了整个院落,来到院外,并将最外面的大门锁上,退到了家外,镇内街道上。 而在这之中,还是有一个药童没来得及逃出来,而被失控者捕捉到。 庄大夫狠下心,没有去管,但也是自责不已。 这番动静,当然惊动了左邻右舍,在庄大夫讲述后,又议论纷纷,毕竟,这些伤者都是乱葬岗案的相关人,他们几日内又进行了仪式,明日更要动坟,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议论太大,以至于越来越多的镇民被吵醒起来,都汇聚到了庄大夫家外。 而月色充盈,也无需点灯。 最关心案情的萧云和黄捕头颜捕快一众人当然也不会放过此事件,一同来到庄大夫家外,接手了案件。 黄捕头首先央求镇民们先回去安歇,或者稍稍避退,以防阻止到办案,在这之后,萧云主动请察看那些癫狂了的病患怎么回事。 黄捕头当然大喜,连说拜托。 之后,就见萧云滕地一下,也没顾忌几十双眼睛,就上了庄大夫家的院墙,接着再几个纵跃,就到了主堂的最高处,立于瓦檐之上,纵观院内情势,果然,就见到了目标。 第391章 不是正常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是正常人 那些原本昏迷不醒的伤病者,此刻竟然无一例外地在院子内活跃着,不过,不是像正常人那样的理性活动,而是类似夜游的无意识者,到处走动,想寻觅什么的样子,其肢体动作僵硬,面上惨白,眼珠无神,口角留出涎水,甚至身上的化脓处也在继续着,散发着腥臭。 而有几个,竟然跑到了豢养禽畜的鸡圈内,去攻击鸡类,被攻击到的鸡,无一不是如中剧毒,哆嗦中瘫倒,再无动静,怪病者们执着鸡撕咬了几口后,再没兴趣,径直丢下,又去寻新目标。 而另外一些人,大概是感受到了院落之外的人气,竟然或者是面对着大门,或者面对墙,麻木地撞击着,口中是低低的嘶吼。 到此,萧云已经心里有数,几个纵跃,又回到了院外街头。 黄捕头等忙上前询问,萧云却径直道:“这些人恐怕已经无救了,为防其袭击到人,还是用火的好。” 什么?那不是要将人活活烧死?! 庄大夫当即犹豫道:“这些人虽非本镇的,毕竟都是有家在的,咱们没有处置权力吧,更何况,都是些活人……” 萧云当即让众人让开一个空地,接着,将先前提在手上的一根木棍伸了出来,那上面,竟然有一坨宁静不动的东西,又被丢弃于空地上后,众人才看清,那竟是一只“死鸡”,听方才的鸡叫,恐怕是萧云视察院落时,顺手带出来的。 只不过,这些鸡现在都像受到过攻击的样子,但是,却没有血流出来,反倒有腥臭的脓水流溢,庄大夫却看出,此状跟那些受袭击者曾经的状态相仿。 萧云还未解说,突然间,本呈死态的鸡竟一个挣动,复活跳跃了起来,抖抖羽毛,发现四围的人群之后,猛地发狂,发出怪叫就要寻人袭击。 萧云当机立断,将尚未抛掉的木棍掷出,正中鸡头,鸡头破碎,其身体才真正倒下不动。 这下变动,让现场所有人都惊于一时,无人发言,包括萧云。 良久,还是萧云先反应过来,叹道:“现在大家明白了,那些人身上所发生的,虽然称不上瘟疫,但被其攻击后的生灵,就会同样的异变,直至发狂,所以,这可能类似于一种可感染的奇毒,放那些人出来,一旦再有人被袭击了,再难救治。” 说完,萧云又将死鸡连同木棍掷回了庭院内。 到此,是将那些人当成可救治者,还是当做不可久留的祸源,成为了纠结心头的矛盾。 还是黄捕头咬牙承揽,说依照萧云的办法,事后追责,他愿意承担。 而这边还没处理完,更大,更猛烈,更难以抵御的事情就发生了。 从镇口方向,突然传来恐慌的惨叫,接着有人大叫道:“有怪物进镇了!” 怪物?! 一听这话,萧云以及黄捕头急急往声源方向跑。 萧云最先到达,就见镇口方向,月光之下,正有一个个体表模糊的人形东西以奇怪而僵硬的姿势挪移过来,但某些最前缘的怪物,大约感受到人的气息,找寻到目标,游移就快速了起来,不下人类。 萧云极目细察那怪物的本源,见不少身上**出白色的醒目的东西,极似骨架的部分。 再一想怪物的来向,不正是乱葬岗那边吗,这么说…… 萧云猛然生出一个初闻起来不可思议的念头,而闪电接近最前面一具正要攻击镇民的怪物面前时,手中月明轮也已祭出,带出强烈的劲风,啪的一声,以轮背侧撞在怪物身上。 就见刹那之间,此怪物身体砰地一声碎裂成片,爆出一股腐臭,而落在地上时,离得远的人,竟见那些碎片并非寻常肉体组织,而是一截截的白骨为主! 那么就是说,那个怪物本身就是尸骨了?! 而再看其他挪移中的怪物,要么是半骨半肉,要么是身体正在腐烂,蠕动着蛆虫,全骨的也有少量,而所有怪尸身上,都覆盖有泥土,这大概就是远观不见清晰体貌的原因,而泥土,也可说明它们乍从泥土里,甚至是棺木坟头中爬出来。 忽然,有一个村民指着一具身上穿着明显的寿衣的尸首,大喜着叫道:“是前些天下葬的爹爹,爹爹又活过来了!” 说着,其就要跑过去迎接。 黄捕头等虽依旧还闹不清怎么回事,也忙喊道:“快拉住,不要接近怪物!” 于是一旁的村民忙将那人拉住,接着,所有人遵照捕查队的吩咐,向后推却,由捕快们和萧云接阵。 如此,镇口进出的地方成为明晰的战线。 众人一边打击接近过来的一具具尸骨,一边商议。 黄捕头紧急问道:“萧大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也办过许多案子,见过不少奇异的事,甚至也见过刚死的人突然复活这种诈尸的事,但是,半骨半肉,甚至完全的尸骨的这类死了可以年计的还能“活”并且移动着来袭击人,根本是闻所未闻,偏偏就在眼前,平时所以鬼怪故事定义的东西,就活生生呈现了。 萧云也思绪纷乱,回道:“我只能说,这些尸骨可能就是从外面的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一开始夜中袭击路人的就是它们,而坟地中那些似乎被翻动过的洞穴痕迹,也是其所为。” 总之,可以断定是死物复活! 这种判断出的结果,让其余所有捕快都满脑袋的颠覆感,更可惧的是,他们正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所以,不少人生出畏懦退缩之心,不敢前,甚至步步后退。 黄捕头忙安抚众心道:“最多也不过是行尸,算不上妖魔鬼怪,怕什么,都给我守好了,不要让它们进镇!” 行尸一进镇,遭殃的自然是镇民。 所有人不得不打点精神。 而此刻,行尸的主部也与捕快排成一线的阵型接触上了,而也在同时,挪移中的行尸也猛然加快速度,呜噜有声地扑向捕快们。 由此,人与行尸的大面积战斗上演。 战斗简单而激烈。 行尸们没有武器,可能也不会利用,甚至连攻击的意识都是本能性的,。 不过,它们大概没有怕死这个概念,大概也没有疼痛的感觉,所以,虽然被一刀刀砍上去,断骨断节,也依旧无畏惧地前冲。 而一旦有人被其接近,抓到了身体,就很难挣脱开。 发现了这一点的捕快们,就只好将刀剑更向前地伸出,但一旦阻挡不住对方步伐,只好自己也往后退,以将距离拉近。 所以整体上是行尸们进,捕快们退的,阵线一点点往镇内蔓延。 将行尸们彻底击倒也不是不可能,在萧云的手下,一轮过去,被正面击中的行尸都是粉身碎骨,即便被劲风掠及,也可能被冲倒,但是,这种功力,其他人是学不来的。 而黄捕头也可以运用自己浸**多年的刀法,将行尸们或者一刀断腿,或者断臂,甚至是最有效过的断颅,如此,要么是将行尸们速度降下来,要么是让行尸们丧失赖以攻击的手臂,而头颅一断掉,也多数会立马丧失行动能力,死去的蛙一样抖动,不久沉寂。 同样,黄捕头的本事余人也无法复制。 虽说如此,两人也不可能抛开众人一路向前,那只会将阻挡队组成一线的防御破坏,所以,两人也只好随着捕快们后撤。 于是,场面上就呈现出行尸们虽然一路碎骨腐肉遍地,也依旧在逼进的趋势,而后方的候补行尸,则无穷无尽。 忽然,角落的地方,一名捕快退的过程中,脚后跟大概碰到了某物,惊叫一声向后跌倒,结果对战着的一个行尸即刻扑了上去,撕咬抓挠不断,捕快的惊乱挣扎变成惨叫,最后暂时没了声息,如此,算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有一个行尸从中爬行过,向着后方的镇民扑去。 这一下,不但是镇民们疯狂撤退,连捕快的阵线都出现动摇,有几人再次被行尸伤到,虽未扩大缺口,也摇摇欲坠了。 还是黄捕头经验老道颇有声威,一连串强势打气,让捕快们暂稳下来,将那缺口补上,并且,安排了简单轮班,每一个时刻,都有几个捕快在后头歇息并押阵。 前线乍定,越过阵线扑向镇民的行尸还是需要处理。 黄捕头请萧云以一代二,制造出两人范畴的防线,自己则抽身后退,去对付那个行尸。 黄捕头本以为镇民们应该暂时安好的,毕竟,他们本来就在后方观察,一见行尸破阵,就会后退,哪知道一眼过去,就是大惊。 那里,正有一个孩童抖抖索索地站在原地,吓得难以动弹,想必,是方才其父母没有临时照料到,而自身又腿软了,没有逃脱成,结果,对面那个行尸马上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而黄捕头又鞭长莫及,眼看孩童就要遭殃,忽然,凌空斜向而来一盆白净的水,泼向此行尸,哗啦一声后,行尸瞬间止住,孩子也被其父母救走。 原来,镇民们一开始夜中被惊醒,有的还以为是哪家起了火,就端着水盆出来,不想,先是庄大夫家病人变异,后来又是行尸进镇,水盆就被搁置在了路边,而想救孩子的镇民一急之下就将其用上了,不过,也没真的寄希望此招能奏效。 但现实是,那浑身是水的行尸偏偏停在了那里,泼水者和其余镇民怀抱希望,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行尸,而远处的黄捕头也初步松了口气。 接着,结果呈现,轻微的喀拉一声后,这行尸竟然原地瘫倒了下去。 也就是说,这盆水起了效用了。 镇民们即刻欢呼,连黄捕头都有喜意,不料,还没欢呼多久,一下抖动后,那行尸又立刻站了起来,抖动一下,转而攻向那泼水者,泼水的镇民高兴之下没有防备,大意下已被扑倒,恐惧中忙挣扎阻止,却已被扒出伤口。 好在,另一盆水及时补上,行尸也倒在了那镇民身上,继而被拨开到了一旁。 此刻,紧赶而来黄捕头将那行尸一刀断头,又掠到那受了伤的泼水镇民旁边,半扶起一翻查,其人已昏迷过去,而身上虽无咬伤,却又抓痕,已成紫黑之色,眉头就是一皱。 接着,镇长和庄大夫等也赶了上来。 黄捕头没心情细讲,快速吩咐道:“镇长,多准备水盆,同时还有木棍,先用水盆,继而棍击其各关节,千万不要耽搁!” 镇长马上点头,黄捕头又请庄大夫观察照顾那村民,才又离开,回向捕快的阵线。 但在离去时,黄捕头却悄悄在镇长耳旁吩咐道:“最好,将他先绑起来。” 将镇民绑起来,当然是为了防止庄大夫家的事情再次发生。 黄捕头离去后,镇长即刻原样吩咐了下去,并附言:“防御住行尸也是保护所有镇民,大家都要将所有胆量拿出来!” 镇民们都点了头,方才那一幕,已让他们意识到,行尸并非不可对付,但是,需要有走出第一步反攻的勇气。 很快,水盆,水桶,木棍,斧头,铁锹,甚至是菜刀等物都被镇民们从各自的家里拿了出来,之后,全体镇民集中了起来,中间是老弱,四围则是持物什的镇民,可谓无一人有杂音,严阵以待。 忽然,嘭嚓一声,从街头的一个方位,传来破坏之音。 镇民紧绷着神经立刻看去,见竟是那庄大夫的大门,而一个人形物从其内摇摇晃晃出来,不正是一开始在庭院内闹腾的怪病人吗,或者说,是行尸。 镇长高呼一声,带头向着行尸冲去,可以说,全镇的心都拧为了一股绳。 那么,这阵后的情势,就不必忧虑了。 再看“前线”,捕快们比一开始也沉稳多了,也有了些对阵经验,同时,身后镇民们的欢呼和鼓舞也带来了不少动力。 第392章 预想 第三百九十二章 预想 而再看行尸们,虽然数目像是无穷无尽,不过并不是一开始就成排成堆地扑过来,而是比较散碎,只是,人气聚集之地将它们从镇外招引过来,但只有离具体的人体一定范畴才会加速和发狂,所以,整体上还是比较分散的,这种分散,带来时差的间隔,就成了捕快们的机会。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所以,秩序和心气找了回来的捕快们,一度将行尸们的攻击完全镇压住,先是停步,而后甚至反攻着前进,那么按照这种趋势,即使不能将阵线再次推移到镇口,守到天亮也是可能的。 但是,这只是预想。 先前缺口出现带来的忙乱中,有几个捕快受到了行尸们的抓挠,甚至身体仅仅是与对方擦磨过,现下就开始了症状,不是脚步虚浮,力气脱出,就是生出睡意乏意,摇摇欲坠。 好在,被后面轮班的捕快们换上了,但这一来,加上最开始缺口处损失掉的那个,已经是人手不足了。 捕快队伍中心处的萧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下了决定,猛然向前,旋身一个大招,月明轮似乎吸收进了明亮的月光,威芒大盛,将掠经的行尸们连串地击散击倒,而这一下,竟将前线扑来的行尸们击飞了绝大部分,让前线生出空白。 而这种威武,也使得黄捕头等官捕们大大佩服,也增多了信心。 不过,萧云不是为了单纯显示自己武力的,大招之后,他即刻后撤到捕快线上,对黄捕头道:“这样也不是办法,行尸们不知道还有多少,而一旦被其攻击到,我方就要丧失掉战力,需要想出最有效的办法才行。” 合作到此时,众人已经对萧云的能耐没有任何质疑了,黄捕头即刻道:“如何做,劝听萧大侠吩咐!” 萧云一点头,道:“好,那么,大家先阻挡一阵!” 前线已被暂时清空,少了萧云,也一时无碍,黄捕头等当然没有反对意见。 这之后,就见萧云如同月夜下的一只雄鹰,低喝一声,飞身上了街旁的房顶,接着几个跳跃,上到了更高处的一颗镇中大树上,向镇外俯瞰。 这一看,发现更远处虽不清晰,但从乱葬岗到此的官道上,行尸却还在络绎不绝前来,可见,不能用杀伤的方法来磨耗行尸们的兵力,需要另辟蹊径。 至于办法,萧云转移目光回镇,察视四方,初步有了主意。 不久之后,前线黄捕头等正感觉行尸们正在弥补空白,而少了萧云,已有吃力,忽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诸位请全部后退过来!” 黄捕头等本能回眼扫描,然后就吃了一惊。 身后街心站着并发出大喊的,正是萧云,只不过,此刻的萧云,月明轮回归腰上,但空出的手却正扶着一粗壮过人,高长向天的事物,如山岳之屹立。 而更后面的百姓们也多有惊呼,他们更快发现,那巨物乃是镇内盖房做梁柱准备的一根巨榆木,寻常之下,要想挪动,也要好几个壮汉小心翼翼合力去抬,而萧云却全靠一人,就将其快速的搬动过来,并直立向上。 黄捕头等多少有些明白萧云要做什么了,心中兴奋而欣喜,同时应和了一声,放弃纠缠的行尸们后退,而行尸们则怪叫着,紧追不舍。 萧云凝立不动,目光平视前方,眯了起来,但在黄捕头等一行人掠过自己身边,到了自己身后的刹那间,忽然出双手,抱起了榆木,于半胸的高度上,猛然横起,而也就在那一刻,紧追黄捕头的行尸们也赶到了,于是,喀拉拉群体撞在了巨大的木头身上。 逆袭不仅如此,萧云横起榆木后,双脚一前一后,把稳身形,接着,大喝一声,推行着榆木以不低的起速前行,榆木前被撞上的行尸们自然也被带动着悬空后退,而再往下,后面的更多的行尸也一具具被抵带在了榆木上,腰身折起成一片,萧云进了多远,就有多远的地面被清扫了出来,有多少战线被夺回。 不过,巨力亦有上限,萧云感觉被堆叠起来的行尸到了一定量,再往下行进速度就要消失,冲击力也会降低,于是在某一步中,运出透支性的一推,刹那间,榆木上堆叠的行尸集体被抛掷向后,凌空甩去,而这一下,有的是撞在了其他后补的行尸身上,有的则在被榆木转到是就遭受了冲击,倒飞落地后,干脆啪咔咔一阵响动,内部或者骨节摔断摔碎了不少。 而这一番推进,也将行尸们的活动范围大有收缩,后面有一大排的空阔地面。 萧云再次将榆木直起,弯腰于原地休憩,喘息几下后,转头喊道:“黄捕头,快去寻找这样的巨木,搬抬或是推运过来,此之前我会先阻挡住行尸!” 黄捕头会意,立刻安排捕快们动手。 而镇内家中有类似物的,尤其是即将盖房子的,都主动道了出来,引导捕快们前往,甚至不少镇民亲自动手去办。 吩咐完黄捕头,萧云又对镇长道:“也请镇长动员全镇镇民,将其他地方行尸暂时还没有攻进来的各种缺口,都用东西封堵起来,一定要快!” 镇长也忙更细致地传达。 于是,一时间,除了捕快们,全镇人不论男女老少,也都先行回了自己的家,寻找到那些能够进行封堵的东西,或者木箱,或者麻袋,或者板车,再出来聚合后,共同去向镇的各处缺口。 这些细节且不提。 且说萧云方面,自吩咐完了身后,并小小将内气补足后,再次面对向行尸群。 而行尸们也汇聚后重来,向着最近有着气息的萧云扑去。 敌方接近后,萧云起身,抱起榆木,大喝声中猛然向着前方旋转着横扫,而这种攻击,虽然群攻面变小,但是冲击性却是强过先前的,被扫到的行尸,无一不是撞飞倒地,碎尸断骨,一时之间,也难有几个可以突破萧云的大面积防线,而漏的几个,也避不开以逸待劳的镇民捕快的围攻。 这个不谈,再说黄捕头等将那些巨木搬运来后,在萧云吩咐下,于那些被开拓收复出来的阵线中,顺向摆放了起来,由于数目足够,竟然铺展到了两厢屋角。 如此之后,黄捕头大声喊请萧云撤退,萧云转头,一看后面街道被彻底堵死,知道阵地初成,就对准面前的行尸们,大喝后将手里榆木横向推送出去,巨榆木惯性之下,将不少行尸带倒碾碎,萧云身边一时没了敌人,马上回身起步冲刺,到了木阵前,一个跳跃,就现身在了木上,然后,看到木后的捕快及镇民后,又向前一跃,落到此方地面上,才真正松了口气。 要不是怕惊动到行尸,所有人几乎都要为萧云的勇武鼓掌叫好了。 镇长这就要开口代表村民向萧云表示谢意,不过,萧云却道:“道谢的话,现在不忙,还是先等坚持到天亮,行尸们真正退却再说吧。” 众人都点头,又为萧云搬来了座位,请他休息,萧云违拗不过,只好应下。 而下面的一切,都交予了黄捕头,他先命几人上到房顶树上等高处,四望察看,首先发现木阵之外的行尸们似乎又丧失了目的,胡乱地来回走动,大概就是木阵的格挡起了作用。 而后续来的行尸们有的汇聚了进来,在木阵前密集成群,有的则无目的地游移向其他方位,大概潜在的是想从其他入口进入镇内这个聚集着人气的地方。 总之,只要不与其接近,就不会引发行尸们的群体攻击。 对外的防护起效了,下面,则是对内的规整。 黄捕头和镇长一同指挥,让所有村民都聚集到中心的空阔地带,包括大街,中心广场等处,内为弱者,外为持棍棒等大男性镇民,至于捕快们,则轮班于高处观望,防止行尸们制造出新的突破口。 好在,并没有出现新的异变,天将亮时,高处监看的捕快们报告,行尸们退回去了,到乱葬岗之后,一个个的没进土里不见了。 到此,所有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继而,就是善后,主要就是清查镇内所有地点,包括洞窖等,防止存留有隐匿起来的行尸,第二,打扫战场,将那些行尸的碎尸清理到一起,运至镇外,集中焚烧,第三,救治因行尸袭击而受伤的镇民,以及捕快,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昏迷不醒。 第四,就是商议,探究原因了。 参与者除萧云、黄捕头和镇长外,还有镇中那些起很大意见作用的故老。 而事情的起源,其实已经可以判定了,是乱葬岗坟冢中的尸体诈变,钻出土壤来袭击人类,这跟早先那镇外的袭击案件是同样的。 那么,先前本就要启坟调查,结果因为要遵循传统,错过了大好机会,贻误下才发生月夜群尸袭镇的事,现下,不应该再顾忌,大规模开坟了吧? 结果,有部分故老不再坚持,剩下的还是不同意,认为即便是尸变,看上去也是死去年月浅的人为主,那些更多的尸骨,被动弹了就是造孽。 两派僵持不下,最后竟请萧云定夺,萧云只好表意见,道:“我不太赞成启坟……至少现在不太好,真要做的话,也要一段时间之后,不然,开了坟,尸骨若可能当场活过来的话,也有危险。” 这也算持中的意见吧,众人只好搁置争议。 而次级关注的,则是为何今夜会出现大规模尸变的现象? 推断来去,觉得最大可能是夜时的月圆现象,大概影响到了墓地的尸气。 在此点上,萧云更提请黄捕头总结一下此类案件的发案时间规律。 黄捕头来极乐镇前,就接触过一些类似的袭击事件,再结合本地的何老九一案生案时间点,果然,都是在有月色的夜里发生的。 最后,就是怎么来对付行尸了。 总结得出:第一,行尸们会自动聚往人类居住的地方,大概受引于一种“人气”类东西,这点无法防御;第二,只有在接近一定距离后,才会暴起袭击人,行动变利索,这算是“嗅觉”吧,可降低接近可能;第三,泼水可至其暂时瘫痪,或说昏迷,原理不清晰,却可利用。 而这时,镇中的颜捕快则提出,行尸们也可能怕火,因为据他观察,入镇时,那里还是有几盏点着的灯笼的,不过行尸们都避开了去。 那么,第四点也知晓了,行尸也怕火,至少也类似野兽们对火的习性。 至于其他,像萧云所展示的以障碍物阻挡行尸们入镇,这是必须的,而与行尸们的对抗者最好衣具加固一下,必然戴上皮手套一样,这当然是为了再有伤者发生的可能。 讲到最后一点,就有一人来报,说庄大夫有请萧云黄捕头镇长等人,言已诊断好伤患们的病情。 当下,众人就前往了庄大夫那里,听看情况,因为伤患们自战斗结束就是他主导照料的。 那些人依旧昏迷着,庄大夫则讲述自己详查归纳出的结果:“看起来,被行尸用牙齿咬中的人‘尸毒’——哦,我称呼此情况为中了尸毒——的扩散最快,恐怕不久之后,就和先前院里癫狂的病人一样了;而被抓伤的人次之,会否恶化到发疯的情况不知道;只有紧紧擦碰过,尸毒渗入肌肤的人最轻,而且,也存在被治愈的可能,只不过,我医术有限,一时间也没办法,先用药拖住也是可以的。” 镇长和黄捕头忙担保不用担心医药费用,毕竟,受伤者一为镇民,二为捕快。 萧云则亲自探指在患情最深的那部分人腕间,一段时间后,也摇摇头,叹道:“这并非寻常之毒药,驱毒之策,难以奏效,更何况,他们本身也没有根基,无法配合。” 看来,治疗中毒者的事只好拖着了。 黄捕头看着自己那几个被波及的属下,虽然心疼,也是无奈。 这之后,萧云表示,为帮助极乐镇阻挡行尸,他会留下来数天,因为将连续出现月盛之夜。 第393章 观察行尸 第三百九十三章 观察行尸 镇长和黄捕头当然大喜道谢,萧云连道不敢。 其实,先前否定了掘坟的提案,萧云自己也是没底的,毕竟,掘了坟是违背传统,但不作为,又肯定出现行尸,因此留下来也是自己的责任,权当观察行尸新的动向和特征吧! 而萧云的留下,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萧云来自军中,也来自江湖时的月魔教,所以他对诸如排兵布阵、战略战术等等可谓通透,而制器之术,军中的、月魔教的,都是可采纳的源泉,他更有向许多友人请教过阵法一类学问,虽然与行尸们的战斗稍有不同,其实是容易多了,因此,只是简单移植了一下,就让整个镇子的防御大为不同。 人员方面,采用军中的组织,以达到对信息传递人员调动决策生成的最大效率。 军事方面,则更加广泛,军中不少兵种的功能,都有相应人来承担,如后勤、岗哨、远程、近战、骑兵等等;而战斗器材,也增加了许多,最起码,制作出了弩箭,虽然精度不够,用来转移行尸们的视线是够了;最可称道的,是机关陷阱。 萧云几乎将极乐镇及周遭几乎可以用到的地理,以及道具都算上了,从而安排出一连串的陷阱,像水阵、木阵、坑阵、火阵等等,若不是此地缺石,用上金石阵则最有效果。 而黄捕头见萧云一再给自己等带来新鲜东西,也欣喜下问萧云,可否将这些规整成经验回馈上去。 萧云当然不反对。 于是,黄捕头将萧云的诸般做法,包括先前大家共同商议出的对行尸们的认知,都集结成章,以信鸽送回了县衙,想必,县老爷也会高兴的。 毕竟,月夜极乐镇外尸变,其他地方,也可能发生类似事情——而从白天时又经过的几个行人口里看,这事并不是先例,只是极乐镇有乱葬岗这种地方而已。 不过,建设也是有进度的,第一天,只建了第一层级。 是夜,群尸果然大举来攻,只是,像前夜那般攻入镇内的事,是没有再发生了。 第三天,第四天,随着各类工事以及内部人员体系的整体完成,再有群尸来攻,也完全无忧了。 而萧云也相信,靠着这些,即便没有自己,镇民们也不再害怕骷髅怪了。 所以,他产生了离去之心,要告辞。 不料,那一天,庄大夫所照料的那些病患再出变异,最严重的像早先一样癫狂“醒来”,幸好事先被绑着,非重度的也向重度转化,只有那些最轻的变化最不严重,但是,以往用来拖延的药也不怎么起效了。 也就是说,拖延下去,所有人都免不了成为重患,被处理掉。 黄捕头心急忙问怎么办。 毕竟,里面有好几个就是他的手下。 庄大夫叹道:“若说救治,倒也可能得到救治,我的师傅出自岐黄村,那里就有许多高人,找到他们,甚至可能查清尸变的深层原因,不过,岐黄村离这里近百里,想将人带过去并不易啊。” 黄捕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安排将人带往岐黄村!” 镇长也忙说会安排,起码,伤患里还有着镇民的。 萧云想到岐黄村正好在尹无期送与自己的地图上有标示,就道:“说实话,萧某也是想提出辞别的,正好岐黄村顺路,护送者也加上我一个吧。” 这下余人大为欣喜,他们原也想获得萧云帮忙,只是,人家为你护镇已经付出巨大了,怎可再行耽误?而萧云主动提出就不一样了。 所以,众人忙大大道谢了一番。 接下来,就是离别了。 黄捕头由于任务量很大,极乐镇暂安了,还需要到别的地方察看有无类似情况发生,并且教授自己在这段时期的“战役”中所获得的对阵行尸的经验,要带大部分属下离开极乐镇,不过却不是岐黄村方向。 所以,将先行离开的萧云一众,除了那些板车推着的轻型患者,附加的路上用的药,就是数名捕快,以及少量村民了。 不过,最后一刻离别时,黄捕头却悄悄绕开众人,对萧云单独低声道:“萧大侠,说实话,本来没有资格问您的真正身份的,不过,您帮了我老黄,以及极乐镇镇民这么大、这么多的忙,若连名讳都不知,我老黄实在心中有愧啊!” 萧云见黄捕头眼神真诚,知道若再隐瞒,或者是谎报,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微笑中就轻轻道:“我姓萧,名云,至于身份,也曾有大志,现在算隐退,一介闲云野鹤,不足记挂……” 萧云说完,转身向岐黄村而去,板车队自然也启行。 姓萧,名云,萧云…… 黄捕头站立原地,久久琢磨着这个名字。 猛然间,就有一丝灵念入脑。 传闻白云侯下的第一大功臣就是叫萧云,但是,不久前却辞掉帅位,卸甲独身而去,至于原因,坊间虽然多种多样,但有一个最被认可的说法,即是萧云功高盖主,他离开,是想避开权势的争斗。 而往高尚了说,就是自释兵权,为天下带来真正的和平。 那么,萧云的地位在天下百姓间,就拔高了许多,他的那些故事,甚至也被编撰成传奇,以评等各种形式流传于世。 而萧云的很多资料,这刻也都从莫名渠道流传开了一些,当然,这里说的并非酒馆里说先生口中的身高过丈,而是比较真实的部分。 年岁,相貌,衣着习惯,惯用兵刃,传闻中的脾性等,也都有涉及。 再对照眼前的萧大侠,不正好大部分相符吗? 加上萧云所带来的军中知识,甚至第一次见面他给自己的超越的气质,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只不过,自己直觉上不相信自己能和这样伟岸的人物并肩作战,合作指挥,所以不愿往这方面想而已。 这下完全理清了。 所以,行经里许之后,萧云一众就听闻身后有山呼一样的齐音。 而回身一看,镇口的位置,好像正有黄捕头和镇长镇民等向此方跪下。 板车队中的捕快和村民限于耳力,有人道:“他们说的什么,听不清,要不,咱们再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萧云却一摇头,淡淡笑道:“他们在感谢苍天而已,与咱们无关,走吧。” 萧云的板车队,一路可谓也遭遇过风波。 因被人疑拖带者可能有瘟疫,而无法投宿旅店。 捕快们亮出身份向旅馆施压,不过,此地已超出了原辖地,并不好使。 萧云也不与那些人为难,只是劝服了众人,并购置了不少野营用的物。 那些捕快镇民多少为萧云感到委屈,毕竟,萧云在他们眼中,已成英雄,也是恩人,又长途相助,却要吃这种苦头,有一名捕快还道:“说实话,萧大侠,咱们还担心宿在野外,被行尸们袭击的可能会增多。” 萧云笑道:“那么,咱们就辛苦一点。” 是啊,只能辛苦一点。 所以,捕快们都打算夜晚轮流防守,好让萧云能睡得安生一点。 不过,萧云的做法却减小了不少劳作,他利用军中的方法,在所处的四周设置了不少的小陷阱,虽伤害不到人,防范和预警还是可以的,捕快和镇民们也跟着学了不少,佩服之心更浓。 但是,尽管尽量的避开了坟地的地方休息,还是碰到过几次夜间行尸袭击案的,都被利索铲除了,萧云还为此笑言,宿在野外看来也是提前帮助了民众。 可有一次却没那么简单,那次,竟有尸骸从睡觉的地面之下几乎是爆破着冲了出来。 而这具尸骸,完全是白骨,骨体并无臭味,加上其身上那些古旧的衣饰碎片,可以说,这明显就是年深日久的、甚至连坟头都因各种变迁消失的、或者干脆地下一所大墓中的骨骸。 而这样的老尸出现,威力等也远超先前所见过的行尸。 捕快和镇民们都帮不上忙,靠着萧云自己,也是险而又险才战胜了它的。 战斗完毕,萧云一边顿地休养,一边思索,越想越忧虑。 他发现,在极乐镇时复活的多为行尸,而护送板车的一路,则遭遇的纯粹是骷髅,他还以为都是巧合,现在一看这具恐怕不下几十上百年的老尸也复活了,并非月夜,能力也相当于一个武林高手,这就可能说明,发生在地下的异变越来越重,再往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尸变,多么强横的对手出现。 祖龙大地,到底是怎么了? 萧云忽想到与尹无期离别时,对方的一句笑谈:“假若这天下再发生危机,你还会出手吗?” 萧云一时生出不祥的预兆。 那么,还是尽快前往岐黄村,探问那些可能的神医,这尸变是怎么回事才好…… 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岐黄村。 从稍远处看,可谓一个临山的、地理上略有封闭的山村,不过,由其建筑的样式看,十分古旧,恐怕与外界的交流不是那么频繁,或者始终保持自我之独特。 但到了近前,萧云等则小有吃惊。 只见村口的位置,竟然有许多类似的运送病患的队伍,从衣着打扮看,恐怕来自四里八乡,身份上也林林总总,有的豪华似地主,有的则明显为穷人,这反衬到载具上,就是华丽马车与手推车的区别,萧云这边的人力板车,已经算中等了。 看書罓小说本書 第394章 胡霸 第三百九十四章 胡霸 不过,不论什么人,想入村,都要遵循先来后到的秩序,且只允许病患和一二代理看护者入内,这样下来,就需要等待了。 当然,也有想闹事的。 一个华丽马车中人不耐烦等待,让下人驱着车来到村口,吵嚷着要先行进入,被阻止后,竟从中迈下一个腆着肚子的富贵者,一脸高傲地对办理通行的村民道:“是谁说,不让我胡某人通过的?” 后面排着队的各方民众们本想斥责,看到马车后面画着的一个带有“胡”字的商号标志,都噤了声。 那是通吃八方的“万贯钱庄”老板胡霸的坐骑,那么,这富贵者明显就是胡霸! 那守村人看到百姓们的反应,又看看这马车主人的富态,也知道面前人不简单,不过,这不改他先前态度,依旧好声好气道:“这位老板,不论什么人想看病,都要有先来后到,这是我们岐黄村的规矩……而若在平时,非本村人是不得入村的,只不过现在,骨毒之症增多,我们才允许相应病患入村,但一下有这么多人前来,无方寸则乱,还请您照顾一下规则。” 那相貌蛮横的下人马上道:“规则那是给下人用的,也不瞧瞧咱们大老爷是什么人!” 旁边的几个狗腿子也一副摩拳擦掌要动手的样子。 两个村民并不怕,却不痛快。 不料,胡霸见出示自己的名号,不管用,下人们唱过了黑脸,也不能指望,有求而来也不能真的打起来,于是忙想息事宁人的样子,摆摆手让下人退开,自己故作和善地笑笑,对村民道:“两位小哥,其实胡某也不想破坏规矩不是,实在是病患病情太重,拖延不得,需要特殊照料,不信两位看看——” 说着,胡霸向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忙将车前帘打开,并伸手向里,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再让开来,满脸得意地让村民看。 两个村民探头一望,见那箱子里竟是闪光的金银,那么,那些堆垒起来的更多的未开启箱子也是类似了。 两人起初是一惊,进而,是受到侮辱般一愣,一个直言不讳道:“我只看到一箱子珠宝,病人呢?” 后面那些等待中的普通民众一听,顿时议论纷纷,皆道:“原来这胡霸天是想贿赂。” 胡霸刹那间脸上一抹怒急的红潮,不过,他也是经过事的,马上向车内后车厢唤道:“紫玉,快让小哥看看你的病。” 悉索声后,一个妖媚的女子西施捧心状从内里挪行出来,向两村民抛一个媚眼,嗲叫道:“哎呦,奴家这病怕再不治,就没得救了,小哥若不信,就上车来瞧瞧?” 两位村民这下更恼,深觉自己被小看了,这哪里是病人,不过是随行的小妾而已,竟还使美人计! 另一个村民即刻就道:“不用看了……胡老爷,您这位夫人最多是感染些风寒,寻常医师就可以看好,更不是特例的骨毒病,还是另寻他处吧,不然,我们就要叫出村内护卫队了!” 两村民这一强硬,其他民众也不再压抑,爆发不满叫道:“姓胡的,快滚蛋吧,不是有钱在哪里都行得通……是啊,也不看看岐黄村什么地方,人家那是拥有数百年古德的医林宝地啊……快滚吧……” 见所有人都怀着敌意向自己怒骂,胡霸一行再有架子也摆不出来了,只得气红着脸,灰溜溜离去。 随即就是人群的大欢呼。 不过,也不怪胡霸卖尊弄贵,他往日在别的地方,只要摆出名号,哪个人敢有不恭,而若是奉出金银,被贿赂者即便不受,也不好当面指斥,掉人面子。 只可惜,岐黄村的特色,就是“古”字,村貌古,衣饰古,医术古,连精神上都崇尚古德,现在人的一些不良习性,当然就与之碰了壁。 在众人的嘲讽声中,萧云却问捕快们:“这个胡霸什么身份?” 一捕快马上道:“虽然不是一个县府治地,胡霸的威名,咱们也是听说过的,他有一个分号不少的万贯钱庄,此外还有诸多经营,交往面很广,在地方,可谓手眼通天……” 捕快们还没讲述完,一个转头,忽然发现萧云不见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胡霸犹自气呼呼的,得那小妾紫玉为其扇风奉茶嗲话抚慰良久,才好了些,不过还是骂道:“好一个不知好赖的岐黄村,竟然不知道本老爷是为他们送财的!” 小妾随意道:“那么,老爷,咱们还来吗?” 胡霸道:“来,但不是现在,咱们要想些主意,让岐黄村知道些厉害,才能够让他们的村长亲自来迎接,嘿嘿,如此如此……” 在胡霸的口中,那些主意竟然是在各处造假、冒充,以败坏岐黄村的名誉,并且直接打击那些从岐黄村习得医术的大夫,让这一医系无活路可走!之后,再让人暗示岐黄村村长,来和自己谈判,那时候,生意就可谈成了。 而那所谓生意,就是趁着这股骨毒之患的风,与岐黄村合作,自己作为代理,在各地兜售药,加以垄断,借以肥私,而今天来,就是送礼探风的,所以没有带病人,哪知道,在村口就被赶回来了。 小妾哪里敢去给胡霸的妙想泼冷水,忙道老爷好计策。 胡霸言语上发泄过,就想搂着小妾,在车内放松放松。 哪想,车外一声马嘶,接着,车体也猛然停住,震得胡霸差点趴下,他不由大怒,向前车厢喝骂道:“三子,你是怎么赶车的!” 不料,根本没有回应。 胡霸觉得不对头,忙独自来到前车厢,并掀开车帘一看,就惊了,只见车架上几个下人,像是都被抽走了魂一般一动不动,他推了几下,竟然倒了开去。 胡霸在那一刻亡魂大冒,他忽然想到,传说那些行尸或者骨怪袭击人后,就是如此快发作的,难道,是不巧碰到骨怪了,不对呀,这是白天啊! 他忙四处打量,还没看出来什么,就有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由耳后道:“胡老爷,可好。” 胡霸吓得腿一软,疾转头后望,不过,半个人影未见,不过,也确定了来者不是骨怪,一松又一紧,道:“朋友是谁,何不现身一见?” 那人叹道:“我不可现身——” 胡霸赶紧又往新的发声方向看,依旧是空洞。 而那声音在另一个方位接出下半句道:“——因为,在恶人面前,一出手,就要见血。” 胡霸这才知道对方肯定是个武林高人,且可能是个侠客,想必,以自己平日行为足以列进清单之内,胆一寒,忙道:“朋友有话好说,你要金银的话,车里都有,对了,还有一个美女——” 那声音打断他,道:“不必了,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不论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岐黄村的事,同样如此……” 声音完毕再也不闻,胡霸也如从死亡中逃脱过来一般,浑身是汗地瘫坐原处。 自己的事,竟已被外人知道,那么药材生意上的局,是继续还是放弃? 这些且不说,当下的第一要务,是要在天黑前赶回家去,不然在路上真的碰上什么尸怪,真的有资格直接入岐黄村了。 但是,问题却来了。 那几个手下,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昏迷且弄不醒,连驾车的两匹马都半瘫着无法动弹。 胡老财那个急啊,难道自己和小妾要步行回去?车上的财宝怎么办? 无奈之下,胡霸好久才等到一些同样是运病人去岐黄村的民众,好说歹说加上金银才换到了两头癞皮老马在车上,自己和小妾亲自驾着马车颤颤抖抖地往回赶,至于那些手下,干脆先丢弃地上不管了。 胡霸不知道,在其离去后,那换到两匹马以及银两的村民嗤笑一声,在两马的马身某处使劲抬扭了几下,两匹马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原来,各行有各行门道,两匹牲口不过是被错置了筋骨,一般农人都懂得,老板家族出身的胡霸,哪里明白。 萧云回到岐黄村外队伍中时,发现自己的板车队已经前进了好几个位次。 捕快和镇民们自然要问他愿意,萧云笑而不语,只是对捕快们道:“几位回去后,不妨转告黄捕头一句话,说日后若有人拿尸怪作乱的人敛财,不妨查查胡老板。” 方才戏弄胡霸的事,当然是萧云做的,不过他现在能力有限,又有自己的事,不可能长期跟踪察看,仅能恐吓对方一下了,不过能找到人接手的话,才最好。 果然,捕快们利索答应了。 而萧云不知道,他的这一句转告,所起作用还是很大的。 黄捕头本来就判断出了萧云来历,他是官家的人,意识到这不可以当做简单事件来对待,就将其上报给了县衙,到了县老爷那里,县老爷是敬畏有加,甚至一度怀疑,萧云所谓的挂印辞职是否伪装,其真实意图是便服巡视天下。 那么自己这地的治安岂不是已经入了人家眼里了,那么日后再来此地,或者有“地方功过簿”之类东西存在,对于自己的官途,不是大有影响? 不过,那句转告涉及的直接相关人胡霸并非自己治下,县老爷就将此话以及萧云经过的行踪向更上一级呈报,上司知府大人自然更加重视,并对胡霸此人重点关照,果然,不久后胡霸将萧云当初的警告置之脑后,开始操纵药材生意,被一下查处,家产被封,进而捅出的罪证越来越多,下场自然不会好。 当然,胡霸的事仅是一些旁节,对于此故事,本可三两句完事,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岐黄村这个地方,真的是超脱了世俗风气的。 随着板车队,并在村民们的引领下,萧云终于进入了岐黄村。 而在村内,那种外观上的古朴在此体味得更加明显和直接,如果不是村外之记忆,还恍惚来到了几百上千年的古代。 萧云一路行来,也察觉到这村内所透露出的一股医风,虽不能说药味儿弥漫,但它方的村民在地里种的若是菜,这里的则可能换成药,它方学堂教授四,这里则背诵药经。 而大概现在病患大增,处处可见各种年纪的人在进出忙乱,且并不局限于一处。 可以说,家家皆是大夫,家家都成医馆。 萧云一众带来的病患被安排于一家接收后,萧云忽对那引路的村民提出,想见岐黄村村长一见,好一睹这骨病的真貌。 那村民不由犹豫,毕竟,村口胡霸的事就是个经验,而又有一个想见村长的,是何意图? 这时,那些捕快和镇民忙助言道:“兄弟,这位萧大侠,可不是一般人物啊,武力、仁义皆无双,曾助我们极乐镇连续数夜击退镇外乱葬岗的行尸,是所有镇民的大救星,到现在,还不顾自己的行程来护送咱们来岐黄村,中途又击败不少骨怪,绝对的是侠义盖世!” 这一说,那村民忙生出几分敬意,道:“既然如此,萧大侠,就由小人亲自引您去吧。” 萧云道:“如此就有劳了。” 之后,萧云又简单吩咐了捕快以及镇民们从此不必再顾忌之计,就跟着村民走了。 到了村长所在的地方,那竟是一处像是聚会、民议用的大院落,而此刻的院子,临时改换成了骨毒病集中治疗的场所,当然,多数是各家所接收的兵刃病情转重者迁移而来的病人。 不过,院子内部也是有着许多设置的,比如,每名重患脚上不得不戴上一副脚链,有许多白布篱笆之类挡护着,大约都是为了防止病患发狂之类。 村民向那老村长讲述了萧云的来意,并且附加了先前那些捕快的话,随后刺去。 老村长顿时也生出敬意,对萧云所问的病因到底为何,叹了一声,才慢慢道:“此病,说起来我们也仅处于了解阶段,从毒性上来说,最初受到袭击倒下的人类,与往常所言的尸毒相似,所以,我们也仅仅依照尸毒来处理,以为主要是影响人体的血肉筋脉一类,若产生腐烂,应该就是此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判断远非如此。” 看辋小说本 第395章 攻击人类 第三百九十五章 攻击人类 “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初期是昏迷不醒,几日后,在有月光的夜里,就突然发狂醒来,但在百日之后,又再次昏迷着倒下去,一检查身体,血肉早已整个腐朽,也即,从单纯的医理上应该是死去的,那么,是什么促使他们站起来,进行攻击人类,像是有着意识的呢?这就超出普通医学的范畴了。 ” “有的村人就言,是否能用那民间传闻的‘僵尸’这个名称来解读,也即僵硬却能似活物的尸体,虽然被斥为怪力乱神,也没有可以替代的说法。” “而再到后来,事情更古怪了,那些‘僵尸’身上的肉,竟然随着活动慢慢自动掉了下来,变得只剩下白骨的骨架了,但就是这骨架,依旧会延续前面的月夜发狂的症状,而且攻击性更强,这么一推断,那么,真正促使尸体复活的,可能根本就是那具骨骸了,也即‘骨怪’现象,所以,连尤其带来的可感染的毒病,也由尸毒改为了骨毒。” 萧云一边听,一边联想,发现老村长所说的与自己的经历基本符合。 在极乐镇时,多数是行动僵硬的行尸,但在来岐黄村的一路,则改换成以骷髅为主,甚至那一夜蹦出来一个上百年的老尸,攻击力超常,可见,尸怪事件越来越接近本质,也即骨怪。 老村长接下来的话更引人担忧,他道:“最不好的趋势,是现在骨怪事件的发生,越来越不遵循月夜这个常规了,月盛时大作,月阴时小作,不知哪一日,就会全盘失控,甚至白日也出来,那就难以防御了。” 萧云心头也十分纷乱,这种难以解释的现象,偏偏就发生在刚刚清平的世间,自己现在虽然卸甲归隐,那惦记天下局势的心态依旧没有放下,但现在已经放却了权势,身边也无一人可倚为属下,资讯空白,不知道祖龙大地有多少地方正发生这种骨怪的事件,各地的严重性又如何。 甚至,他开始想,前线的萧家军白云军又境况如何了,有没有碰到类似行为。 毕竟,现今恰巧是连续数年的大战刚要结束,新亡者众多,而这些新尸,可能正是尸怪的源库…… 想到这里,萧云忽然提出,想作为一名学徒,或者助手,接下来在这岐黄村中帮几天忙,也好多了解一些应对骨毒病的方法,以及探究骨怪事件的根源。 老村长看出来萧云是个热心人,又明显拥有高明武人的气质,可说是绝妙帮手,当即大喜应了下来。 于是,一整天,萧云都在岐黄村中忙活,他套上了一套村民的服装,在各处帮助各类骨病者的治疗,以及观察完全堕化成的骨怪的特征。 收获当然是有一些的,但是,这毕竟是超出了寻常药理的事情,根源依旧没有头绪。 而萧云的最大作用,则是以其武力,在夜晚骨病者变异最严重的时刻里,进行压制和扩散,往往,他一人的效力可以地上数十人,所以,到后来,岐黄村人都对他敬服有加,时常请萧云前往佐助。 甚至有些精通武学以及健体之学的村人,来向萧云讨教招式,以及气脉学之类。 如此,萧云在村里连接呆了好几天。 又到中旬月满夜的这一天,出问题了。 是夜,岐黄村中几乎全部病人都有发病,症状轻者,仅仅是癔症一般癫狂一阵,并不伤人,稍微严重的,则会下病床产生暴乱情况,破坏房内事物,人若接近,免不了受到波及,而这两种,都还算人类。 再严重的,腐烂现象加剧,开始特别地寻找并针对人类进行袭击了,这可叫行尸了,至于原本就已有骨怪特征的,就更不得了了,几乎全部都将身上那点腐肉抖落掉,四处攻击活物,一般人根本抗不住,这就是**裸的骨怪。 偏偏,岐黄村很大,很多地方都有病患,很多地方也压不住。 萧云虽然武力超常,当忙完了这处,另一处可能就来不及,以至于满头大汗,超出负荷。 偏偏,刚在一处完结,就有村民卫队的一员专门来找他,转告说,村长所负责的那院落里,所有病人失控大爆发,骨怪者多多,院内村人控制不住,只好退到院外,由外围防守。 但是,只要被其冲出了包围,就可能危及所有生者,岐黄村就险了。 萧云一听这话,几乎是转瞬间,就从转话者身边消失,这已经是动用了绝学。 到了那最大院落,果见外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严阵以待。 而院内则怪叫嘶吼连连,院门、甚至院墙都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老村长干脆另外请人搬运干柴,堵在院门等处,随时准备点火。 另外的,就是老村长身边多出一个人,从衣着看,像是一位公子哥,公子哥好像跟老村长较为熟悉,双方也应该事先交流过一阵了,到现在还能勉强控制局势,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功劳。 不过,萧云也顾不上思虑这些,到了地点后,仅仅向老村长一点头,就独自跃上了院门的房檐上,向内一扫,各处都有白影骷髅晃动,而门下,有薄弱可能的院墙处,都聚集了不少数量的骷髅,在一遍遍撞击,要不是这些新诞生的骨怪还不会跳跃,也不会操作兵器,可能很快就冲出院墙的围困了。 忽然,萧云发现有某几个点上,正有一些骨怪趴在地上,虫子一般蠕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联想到一种可能,他大吃一惊,对院外墙下喊道:“快投上来几根火把,要浸油的!” 这一说,老村长连忙命人照办,他知道,萧云特意如此嘱咐,必有深意。 不久后,数只浸油火把被制作出来,萧云接过一支,向院内某一点投掷过去,接着是另一把,不久后,微弱的火光将院内地面都布满了,加上较盛的月光,让院内原先一切模糊的东西都呈现了出来。 而萧云看清原先所关注的那些地方后,大吃一惊,叫道:“不好,骨怪们在钻地!” 什么?! 这一下,让所有院外村民震惊。 须知道,所有病人,都是由钻出地面的骨怪们所袭击出现的,而病人们完全转化为骨怪后,焉知不会完全复制出其特性,这钻入土壤,就是其中一点。 那么,即便骨怪们目的不是想钻通到墙外,仅仅是想潜伏进地下,白日休歇,晚间出没,也够让人头痛的,所以,肯定不能容忍这情况继续发生。 这时候,老村长身边那位华服公子也从另一面跳上了墙,向院内观望一阵后,向院外喊话道:“不错,骨怪确实在钻洞,村长,这些生物都不再是人类,不要指望着救助,消灭掉他们吧,不然,会瘟疫一样传染开的。” 老村长虽觉得其内可能有尚未变成骨怪的病患,一样对待有失医德,但大局为重,加上岐黄村绝不让怪症蔓延出去的传统和先例,就咬牙点头,道:“如何做,全凭连公子吩咐吧。” 那公子道:“好,就由我和这位大侠进入院落内,将骨怪们企图遁地的行为中断,再将其驱赶到一处,由村民卫队的其他人,以梯子等将干柴投入进去,集中将骨怪们焚烧掉!” 村民卫队的人似乎对这公子很是信任,对这种热血的做法也不反对,大声呼好。 而萧云也对合作的提案说没问题。 他总觉得这公子有些熟悉,声音,姓氏,似曾相识。 不过,任务为重。 萧云和那公子从两个方向跃入了已算火光通明的院子里。 里面正撞门撞墙,甚至钻头的骨怪们都循着生人气息,怪叫着向二人扑来。 萧云不必说,月明轮之下,鲜有对手,新骨怪能力又有限,是遭遇一个打击一个的,要么是被断腿断颅,要么也是在拍击下落到了中间的地面。 而那公子也很是了得,手指一根特制洞箫,将骨怪们一点一个,而他的功力大概难以想萧云这么强横持久,所以多用巧力,是牵引着骨怪们到目的点,再用轻功等跳跃突围过去。 要说唯一需要预防的,就是不让身体与骨怪身体有直接接触。 而两人又围又打很多圈后,所有骨怪也被逼迫到了较集中的位置。 此刻,村民卫队的人也翻上墙,使尽力气将院外的柴捆一堆堆的朝骨怪四缘丢去,当完全围成一个圈后,萧云和那公子突围出来,而村民卫队的所有人则以身体将柴堆向中心推挪,将骨怪们完全逼在一个拘囿的空间内后,由于先前的那些散布的火把的关系,柴堆很快从内部燃烧起来,再过不久,所有骨怪都被阻止在火焰里,怪叫变惨叫,有的想逃脱出来,被萧云两个一脚踢了回去。 不久,柴堆间终于没了动静,想来天明之后,骨怪会全部化为骨粉,至于那些曾钻进地面的骨怪,只好等天亮后掘挖处理了。 而处理完这桩要紧事,村中各处的乱局也大致平息了,算是暂安无事。 老村长也进来了院子,趁着火光,想为两大功臣介绍。 结果萧云就近一看清那公子的相貌,暗暗吃惊,道:“是你?” 那人大概更早认出了萧云,莞尔一笑,持箫为礼道:“连璧见过萧大侠。” 面前此人,竟然是武林中四大世家之外的第五世家落叶山庄的少庄主连璧,他和萧云也算是小有接触过,尤其是,连璧是南宫婉的爱慕者,这就让萧云不得不联想到许多东西,一时心乱。 而老村长当然不可能想那么深,一见两人认识,喜道:“既然认识,就不需要我老头子多口了,你们两位聊聊吧。” 老村长随即走开,剩下两人在院内漫步。 第一句开口的是连璧,他钦服道:“岐黄村人大概谁也不知,口口相传,人人追颂的萧元帅,辞去职位后竟在这里亲自对付尸怪。” 他竟然知晓自己的先前身份! 萧云虽觉察这连璧恐怕不止世家少庄主那么简单,也不好深问,淡淡道:“打仗成果再大,说起来不过杀人,不敢托功。” 连璧即刻面现尊重,道:“让连璧惭愧的,是在江湖中曾参与那许多针对萧大侠的事件,其后与月魔教的对抗落叶山庄虽已置身事外,实质上也是没起到甄别争端的作用,没发出自己的声音,连璧以及整个山庄都是责任的一方。” 萧云原本对连家人就未有恶感,当即道:“往昔之恩怨仇杀,几年疆场之后,看得极为淡了,萧云也对那些快意恩仇的事,再无介入的心情,这番骨怪出手,也是源于百姓,所以,江湖武林再与我无观,连公子也不必挂在心上。” 连璧叹道:“不光是连某,其实当年所有站在对立面上的正道武林人,都会对当年的事件有个重新的判断,对自身的行为也会进行自省,所以,再口出伤人污人之言的,应该很少了,甚至许多江湖新人,可能单纯会将萧大侠当成为国为民那样的大英雄,所以不久后的江湖,可能会是另外一种局面,也算是萧大侠当年努力的回报。” 萧云入主月魔后,曾想千辛万苦化解江湖两派的对立,最终还是不被理解,要不是战争的突发,那些局面还会反复下去。 从这方面,也算是付出得到回报了吧。 但是连璧口口以大侠相称,就可见一斑。 不过,萧云见到连璧,最希望了解的,却不是这种话题,他犹豫了一阵,正想提出。 哪知,连璧郑重道:“现下天晚,萧大侠先前又多过这么多力,应该乏了,若有深谈,不妨放到明日,而明日时,连某也想带萧大侠去一个地方,也见见一个人,希望萧大侠不要拒绝。” 萧云也只好暂时放下问题,拱手应了。 于是,后夜,两人都各自去休息了。 一觉到天亮。 萧云再次晚起,大概,也是昨夜耗力太大了。 连璧早来,请出萧云,两人出了宅院,见整个岐黄村正在进行大动作,除了将病人们清理、分群,老村长还派发了许多叫做“化骨药”的药粉,可以混水,也可以直接喷洒,来对付将来可能出现的骨怪,甚至半骨怪。 本源自 第396章 医者仁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医者仁德 看得出来,这药并非先前没有,只是老村长避忌医者仁德,不想动用而已。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那么看来,对付骨怪,再不用自己等出手了。 两人也再次提出辞别。 老村长没有丝毫挽留,不过还是特意对连璧道:“我岐黄村接受骨怪病患先后,连公子都屡屡来此帮忙,这份恩情,与萧大侠一般,岐黄村也不会忘的。” 连璧忙道:“不敢受谢,天下人,帮天下事,无处不是我辈之本职。” 此后,两人才正式离开,不过,离去的方向竟然不是村口,而是村后,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密径,而那之后,从地形看,分明是山地。 萧云稍有疑惑,连璧则解释道:“这岐黄村,村后实际通往的是一处山谷,那里也是咱们的目的所在,到地方后,大侠自然明白。” 总之,是一路经过许多关卡岔道,终于到了想要的地点。 那竟是一座从外观看内中难以计量的山谷,而谷口的一边刻着的三个字则让萧云小有一惊。 那三字为:“药王谷。” 而药王谷,其实在尹无期给的那张地图上有标注的。 另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曾经的月魔教圣医士之首闻知之,包括那加入了另一方正道盟的段一针,都是出自药王谷老药王门下,而老药王死后,将谷主和药经毒经都赠给了徒儿之一的闻知之。 后来,闻知之被师弟段一针陷害,夺走一切。 而据吕仙人曾讲述的冒险传奇,段一针又被其一刀毙命,那么,照理说药王谷应该空缺无主,或者,有新人占据,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于是萧云问道:“连兄,谷中现任谷主莫非是闻知之闻神医?” 月魔教于江湖中解体,闻知之提前辞别,说不定就回归了这里的。 连璧道:“萧大侠果然有见识,不错,现任谷主正是闻先生,不过,他是新收了两个徒儿的,加上原来的那位侍童‘童儿’,一共是三个。” 这句讲解貌似与来访目的无关,萧云也没有刻意入脑,忽然思及连璧先前所说的“见一个人”,看来就是闻神医了,他又想到药王谷与岐黄村一路的连通,又问:“连兄在药王谷与岐黄村来去自如,这两个地点的人也相互熟知吧?” 连璧道:“之前连某不知晓,不过,自闻先生回归,是对岐黄村多有拜访的,而连某也是先访药王谷,由此才知晓了岐黄村,而药王谷又与岐黄村合作对抗新出的骨毒病,连某就作为使者兼帮手经常出访彼处了。” 到此,小问题的闲言碎语拉扯完毕,该入谷了。 不料,到最接近谷口的地方,连璧却又暂停,请萧云稍候,自己运用轻功跳到入口的一面,在山体的脚下一番操作,传出微微的内部响动声,完毕后起身,连璧笑道:“这谷口的位置原本是有机关的,就是为了防止夜间僵尸以及不请自入的来客,咱们且不可惊动了它,不然就被视作敌人了。” 萧云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他对阵法陷阱等了解已经不少,刚到此谷,从蛛丝马迹就发现了些什么,加上连璧带路时的曲折回转,更意会到什么,不好道明而已。 屏蔽机关后,两人才真正入谷。 一进入,萧云就大为惊叹。 这药王谷谷口有限,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越延伸越大,而且,这绝对是一个天然的谷地,除了谷口,四面环山。 不仅如此,里面各种景貌俱全。 有一条溪流,畅流不止。 有地势上的错落有致,但平坦处并不欠缺,适宜进行各种规划。 加上地形所铸就气流和缓的环境,无疑会使得此间环境不会大寒,亦不会大暑,因为谷内遍布绿色植被,鲜花,草木,大树,甚至药田,果园,作物,都有种植的影子。 偶尔见一只小动物由某处草丛中掠出,又进入另一边。 至于蜜蜂蝴蝶等昆虫,更是翩飞四野。 可以说,这绝对是个世外桃源,若是能有幸长住此处,则余年无憾。 以至于,萧云将此番话脱口而出。 不想连璧似有深意地笑道:“萧大侠若想以此谷为家,原是可以的。” 萧云正想问此话何意,忽听前面有儿童的声音,不觉就停下看去。 只见,不远处药田的地方,正有一个孩童在玩耍。 这是个女孩子,大约七八岁,长得甚是可人,浑身散发一股灵性。 而她的玩耍,也非同一般孩子。 她正趴在草地上,摇晃着小脚丫,双手托着小脑袋,看着前面——不,准确说来是先闭着眼的——一堆似乎是药果药草的东西。 而那药堆边,还有一个似乎懂人语的类似兔子似松鼠又似小猫的可爱动物,耳朵很长,像是可以作为翅膀飞起来。 这动物每次会用爪子向前扒拉出一颗药草,到女孩子鼻孔近前,女孩子闻一闻,脑内辨识后,再答出药草名字,之后睁开眼,发现猜对后,则会高兴一下,错了,则懊恼地敲一下自己脑袋。 萧云发现那堆药草,有很多自己都没见过也没听过,心里暗惊,知道这孩子年纪虽小,恐怕药草知识已经强过一般大夫了,那么就肯定是天天在这谷里琢磨认记惯了。 连璧当然该是认识小女孩,正要打招呼,忽被萧云拉住,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孩子最童真的一面,而萧云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这么温馨的一刻,所以不忍心去破坏,想多看一刻,更别说,这孩子也让自己有种亲切感。 连璧旁观这一幕,忽放心地松了口气。 小女孩儿还是察觉到有人来了,一扭头,看到连璧,一声“连叔叔”,欣喜下爬起冲过来,那小动物也知心意地随着。 连璧也满脸堆笑,放低腰身,将到身边的小女孩抱起来,凌空转了几圈,才放下来。 小女孩还趁机在连璧脸上啄了几口,逗得后者哈哈直笑。 小女孩落地后,才注意到了萧云,小脸警惕地道:“连叔叔,这位大叔是谁呀?” 叫连璧叔叔,叫自己大叔,萧云苦笑不已,但这也是无奈,自己半生操劳颇多,又经几年战场,鬓边染霜,年岁还在,青刚之气已不比当年了。 连璧当即作色拉下脸道:“不可以无礼,这是你……萧叔叔,是比连叔叔还亲的人,快上去见礼。” 小女孩嘟嘟嘴,不太愿意地走向萧云。 她一年中大部分时日都居住在这谷里,因为妈妈总是在研究医术,所以日常所见的除了师公爷爷,就是妈妈,童儿哥哥,以及蝉儿姐姐,再有就是小灵兽喵儿,以及连璧,岐黄村的村长老爷爷等人了,自然有一种认生和排外感。 萧云则丝毫不计较,虽不太会哄小孩子,也特意弯下腰来,以平视面对小女孩,道:“叔叔不是坏人的,叔叔叫萧云。” “萧云?” 小女孩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的样子,不愿去琢磨,就道:“你真的不是坏人?” 还真是天真烂漫,萧云满脸真诚地道:“不然,叔叔先送你一件礼物?” 一听这个,小女孩高兴了起来,猛点头不止,期待地看着萧云所说的礼物。 不过,萧云其实并未特备什么礼物,只是,见了这孩子,就忍不住想送给她些什么,当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金银细软之类显然不合适,半天,才摸出一个螺号一样的东西,颇有些珍惜地道:“这螺号是叔叔比你大不了多少的时候就带着的,叫‘灵王号’,后来几经改造,吹起来,可以模拟各种山林怪兽的声音,如果碰到了打不过的东西,可以吹它。” 小女孩接过来,凑到吹口,使劲一吹,第一下,没成功,第二下,憋红了脸猛然吹出一阵模糊的似乎是虎豹的声响,这一下,可把她吓了一跳,而其肩头的那喵儿,也吓得逃开,落地后抖抖索索。 小女孩却并不真害怕这怪号,甚至是喜欢,高兴地攥在手里,咯咯笑道:“叔叔的礼物当真有趣。” 说着,她竟然也凑向萧云面颊,认认真真地啄了一口。 这一下,萧云是真的心中乐开了花,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在心内蔓延。 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该多好啊! 萧云一时间竟冒出这种想法,口中便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脆生生道:“我叫一如,萧一如。” “一如”,“萧”…… 萧云刹那涌起无数联想,不知不觉看向连璧。 而连璧则回应似的点了点头,看向谷内,郑重地道:“萧大侠,前方里许,快去吧,我想带你来见的人,正在那里。” 萧云几乎是颤抖着站起了身。 连璧忙将女孩儿萧一如召唤过来,一如虽然刚与萧云生出几分熟悉,不愿动弹,也只好听话离开。 此后,连璧与一如以及那灵兽喵儿,一边看着离远的萧云。 而萧云顺着方向,心中抑制不住激动地走着,甚至是忘了脚下,一步一下失足,整个人晃晃摇摇。 他怎能不激动,若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可能与连璧以及自己都有关,加上那小女孩的姓名,前面的那个要去见的人,肯定是她。 而若真的是她,自己又该以何种样貌表现去面对。 但有一点却对不会错,就是自己绝对不会再去错过同一人,不会去忽略某一人,更不会放弃能见到对方的任何机会。 这是在数年的战场上,见识过朋友属下死伤无数的他所得到的最大感知! 终于,到了一片稍高有着古朴茅屋的地面上。 正有一个药童模样的年轻人,在照看晒着的数个簸箕中的药草,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察觉。 萧云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请问……是否有一位姓南宫的姑娘住在这里?” “南宫?” 药童停下来,侧头一看,第一眼,不敢相信的,抹抹眼睛,再看,忽然满脸失控般的惊喜,丢下道具冲向一旁的大屋。 那屋中,正有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布衣女子,在教授另外一个妙龄女孩儿煎药的要诀,而后者村姑打扮,衣饰有些像数里之外的岐黄村村人。 事实上,女孩儿蝉儿也正是来自岐黄村,因为资质不错,被谷中闻神医收为徒弟,算是集结一谷一村之精粹吧。 药童进了大屋,长喘一口大气,才将憋在胸腔里的话喊出来一半道:“南宫师姐——” 那妇人髻女子一皱眉,道:“童儿师兄,我说过不少遍,你才是先入门者。” 虽然药童是第一个拜入闻知之门下的,不过,那不是由于资质,而是因缘,所以,药童童儿老将资质远超于他第二个入门的这女子称呼为师姐,而闻知之也默认了这种置换,只是女子不太习惯而已。 村姑蝉儿也取笑道:“童儿师兄,你只是当屋外晒晒药,跑多少地方了?” 童儿这才将气理匀,补出下一半道:“师姐,这都不是关键,有一个对你万分重要的人来找你,你快出屋去看吧!” 对自己万分重要的人? 女子不由好奇,先吩咐一句蝉儿照着方才的方法煎药,自己先打打身上药草粉渣,又用湿毛巾擦擦手,才正式出去。 然而等站到屋外堂前,见到那个以激动,颤抖为主,夹带着别样复杂的高大男子站在一丈之外时,女子的所有动作以及原本要道出的询问的话都停滞于那一刻,接着,她像是要逃离一般,转过身就想走。 不料,也是在那一刻,听到身后人无限深沉的吟声: “君无怨,藕断;妾有念,丝连;既已识君,此心不换,假有来日,一如初见……” 每说一句,男子就要忍不住向前走一步,女子也落一次泪,肩头颤抖一下。 第397章 一如初见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如初见 等男子说完一如初见,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并且怀念地道:“这幅面具,其实我从来没有丢弃过,婉儿。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女子闻最末那称呼,刹那间一抖,一转身,就见男子手中拿着一副面具,娃娃面具,已还算新鲜,可见保存有多么好。 男子接着,就将娃娃面具戴在了面上,完全遮住了一张泪流不止的脸。 女子这下再也无法控制,哇的一声,扑入男子怀抱,嚎啕大哭道:“萧哥哥……” 这男子,是萧云,这女子,姓南宫,名婉。 而那首词,是南宫婉离别萧云时的手书。 娃娃面具,是初见后南宫婉买了赠予萧云的。 “萧哥哥”和“婉儿”,则是两人从初见到生情时的称呼。 而自相见,将近十年,自离别,也近七年。 当初模糊的,觉得疏远对方就是为对方好的感情,这刻半点不再压抑,于同一瞬间释放。 而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也都不存在了。 只剩一对紧紧搂抱住对方的男女。 草堂内童儿和蝉儿偷看后在窗户悄悄对话道: “童儿师兄,你认识那个男的吗,他是谁?” “他叫萧云,你再想想,这谷中还有谁姓萧?” “啊,是一如……” 蝉儿差点叫出来,被童儿捂住了嘴。 后者极度渴望地道:“师兄,你一定要给我讲讲,这位萧大哥跟南宫师姐的故事。” 童儿自得道:“没问题,萧公子的事,我了解的最是多了,他们两个间的故事,也可以编成好几本书了,而这还要从昔年的江湖争霸说起……” 不论草堂内两年轻人的窃窃私语,堂外,萧云和南宫婉其实不久后就离开了的,沿着谷内边赏景边谈心。 两人首先向对方讲述的,当然是别后的经历。 南宫婉的经历比较简单,离别萧云后,她无地方可去,又不想回南宫世家,一时迷惘,是在月魔教中,共过事的尹无期现身,将她引导护送到了这个地方,而这,也是尹无期对萧云说的礼物的真正含义。 到了药王谷后,其时谷中是空的,南宫婉没有它事,就研究起谷内遗留的那些个医经药典来,再加上谷内遍野都是现实的草药以及动物,实践起来比较容易,就很快上了手,之后越钻研,她就发现越有趣,自己竟然像是天生在为医学而存在的。 加上独自一人后心中苦闷,她也将打算暂抛一切杂念,专心医术。 而不久后,月魔教即将解散,闻知之离教回谷,发现了昔日右使南宫婉的聪慧,将收为徒弟,一方面进行教授,一方面总结归纳医学,打算在将大部分本领传授于门徒后,自己就一心一意撰写新的经书,不论是毒经,还是医经,都进行综合整理,好某一天成书,发布天下——经过自己被师弟段一针陷害,药王谷医学几近失传的先例,他就意识到,医药学不应该是一家一派的专有物,应与各路同道交流,招收四方门徒,医天下人,不然不仅是闭门造车,还有再次让学问失传的危险。 所以,闻知之也打破了药王谷上百年来不与外界沟通的旧有框架,入访岐黄村,切磋医术,互通学识,并且从村里选收了个第三徒儿蝉儿,让一谷一村从此衔接起来。 再后来,南宫婉因离别萧云的那一夜缠绵,孕有血脉,生下的孩子,就根据那词取名为了“一如”,可见,她心里还是完全无法放开萧云的。 而连璧的到来则是在大约一年之后,因为他本也是追踪南宫婉而离开月魔教的,到找寻到药王谷,发现南宫婉生存安定,心有所归,也不敢让她再纠结什么,只是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看,从而与谷中人都熟悉了,再之,也成为默认的使者,经常出访岐黄村,带去帮助。 萧云听完这一切,加上自己的综合判断,也知晓了南宫婉这数年的情况,算是老天在保佑,不过,她一个人,在带孩子,这种悔过感,则是一时抹消不掉的。 而萧云所讲述的,则惊险曲折得多。 萧云不想掩藏太多,将离别后,月魔教归天魔山,遭遇五大派来攻,就此解散入军中,接着,是自己落魄了一段时间,出东海,平倭奴,回来后,收纳并建立了第一支军队,名萧家军,然后共夺下三座城池,成为一方势力,再之后,带萧家军以半结盟的方式归投白云侯,收服蛮王、夕照城主,再接下来,南征周凌,中和三地,北伐祖龙,直至数月之前,即将竟功,自己为防止争权夺利的恶化,而辞去帅位离开军中,以布衣之身再入世间,从而遭遇极乐镇骨怪事件,再到岐黄村,遇连璧,最后到了这里,与伊人相见。 凡此种种,萧云虽不好讲细致,但大致枝节是都有的,只是,关于那些身边人逝去的事,没有讲。 南宫婉听完,没有说话。 她知道,若没有经历过,任何评判性的话,对于爱人来说,都是苍白的。 而那些离别的时刻,又恨不得是相互陪伴一同履经的,但,这又办不到。 不过,不一会儿后,她却忽然低低地道:“我听说,寒月姐姐受了伤……” 虽然南宫婉之前并不知晓萧寒月的事,甚至都不知道萧寒月身份及其和萧云关系,但这不妨她后来自连璧或者尹无期那里打探到。 萧云身体一紧,没有否认。 南宫婉则又温柔地道:“不瞒萧郎,我听说那件事后,更加刻苦去研探医术,想来,多少可以帮到寒月姐姐些的。” 这回没有回应的是萧云,他也紧紧搂住了南宫婉肩头。 一对爱人间看着风景,良久无语。 蓦然,女子轻轻地道:“再往后,不论到哪里,都不要再忘了我。” 男子承诺般道:“一定……” 萧云和南宫婉回来药堂那里后,发现谷主闻知之已经坐在轮椅上等待自己二人。 闻知之一见并肩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就哈哈大笑,老怀堪慰道: “看来,我与月魔教始终是有渊源,左右圣使齐聚谷中,成为伉俪,药王谷有望也!” 也不知这有望,是指的哪一方面。 而童儿和蝉儿则在其后一左一右侍奉,眼睛会意似的做着眼色,想来,是他们通知了原本正在研究经书的闻知之。 甚至连璧和一如还有喵儿都结束玩乐回来了,看小姑娘对萧云“萧叔叔”的称呼,还没有被告知萧云与其母南宫婉的关系,不过,小丫头聪明过头,一双眼睛由始至终在两个人之间瞄来瞄去。 之后,就是团员之后的聚会,总之,人人都欢乐,人人都畅快。 不过,那一天,连璧脸有忧色地归谷道:“萧大侠,闻先生,还有婉儿,我必须要离开了,方才,我的书童小项用竹笛传音让我出去,之后听他的话,说落叶山庄所在的枫叶山上,那埋葬着祖辈亡灵的地方,有骨怪闹腾,所以,为了山庄安危,我必须回去了。” 萧云等一惊,即刻联想到现在横行四方的骨怪事件,而那所谓枫叶山骨怪作乱,明显是祖辈骨骸复活了,只不过连璧不好讲实而已。 再一想自己先前判断出的规律,越久远的骨骸,复活时的能力越大,不由担忧,道:“连兄,用不用萧某前去搭手?” 连璧摇头,道:“这倒不必,恰巧我的父亲,还有师傅,以及吕师伯他们都在庄中,控制住了局势,萧兄还是多陪陪婉儿还有一如吧。” 连璧的师傅韩相子,还有其父连鼎,以及“吕师伯”吕仙人,都是东海八仙门下的门徒,非同一般,有他们在,想来也不必担心。 所以,萧云未再多言,只是说了些嘱咐的话,而南宫婉得连璧这么多年探望帮忙,也已当做亲人一般满怀感激,也言了几句。 其他人就不提了,唯独一如小丫头十分舍不得,还是懂事地恋恋不舍看着连璧出谷直到不见。 而连璧一送走,萧云放松数天的心神再次紧张起来,对闻知之道:“神医,您看这骨怪之事,头绪到底有还是没有?” 事实上这几天萧云也没歇着,他本就有在岐黄村帮忙的经历,在药王谷中要配制不少供应谷外的东西,也依旧在打下手,同时,也想在闻知之这里知晓一下对骨病的解释。 不料,闻知之叹了口气,用比那老村长更深邃的话语总结道:“我研究医术多年,行医也有多年,怪病更不少见,但由起先接诊过的那些骨毒病人看,根本是违逆医理的事,要真的天下到处都有骨骸复活并横行,只能说,是鬼神作乱,或者言,那是一种我们所未知的力量!” “所未知的力量……” 不知怎么,萧云就想到了曾经与魔尊赤炎相关的事,接着,下了决定,道:“闻先生,那么,萧云今日也要提出告辞了。” 什么?! 在场人都一惊。 闻知之却很快理解,哈哈一笑,道:“昔日江湖中的萧左使,果然还是鲜活着的,好,今日老朽便送你出谷,哦,肯定还有婉儿!” 萧云其实是认为,落叶山庄居此有数百里远,那片地域,据和连璧的闲谈,先前是并没有骨怪事件的,但是现在突然就发生了,可能就代表一个趋势,即骨怪的复活,正在向祖龙大地的很多地方蔓延。 于是,不久后,萧云和南宫婉果然出发到了谷口处。 最割舍不开的,当属小姑娘一如了。 此前连叔叔离去,已经让她不好受了,现在娘亲又要跟这个“萧叔叔”走,且不带着自己,她哪里肯,哭闹了好一阵,南宫婉安抚过,闻知之保证过,童儿和蝉儿也挑逗过,甚至肩头喵儿都蹭蹭她脸颊,才放缓了下来。 最后还是萧云亲自像来时那一天平身到她眼前,发下誓言,一定守护其娘亲平安,相互击掌为誓,才得以被放行。 即便如此,一如也望着娘亲到看不见了,也不愿回去。 闻知之喃喃地道:“等到哪一天,他们会归来的,平安回谷里来。” 总之,萧云再次上路了。 这次,他无心耽搁,他要上剑灵山,一方面是姐姐萧寒月的事,另一方面,是想问问尹先生,可否知晓骨怪这类事发生的根源。 他和无数人用数年苦战打下来的太平之局面,不可以让一些莫名其妙的尸骸所捣乱,功亏一篑…… —— 江湖古道上,正有一众镖队行进着。 镖队的旗号一面绣有吕字,另一面则是“远扬镖局”。 而远扬镖局是雪山派所创立,创始者,为上任总镖头、也即掌门吕凯。 吕凯由于被谷断绝杀害,致使雪山派一度实力见底,几年之后,吕凯之子也即少掌门吕展重执镖局总镖头之位,意欲藉此重振雪山声威。 不过,吕展并没有盲目接事,而是进入江湖,四处结交,而他结交者,多是年岁相当,江湖地位也类似雪山派的人,比如程门的少门主程虎。 而听说了程门和由世交变仇敌的罗家的恩怨,吕展就对两方不断登门拜访,以中间人身份,去努力解开死结,撮合旧谊,耗时达半年之久,才使得双方言归于好,重回莫逆。 所以,鉴于吕展的这种交际诚意,程、罗两家最终都答应了吕展的镖局邀请,派出子弟,与雪山共同行镖,而两家所能影响的地面也成为了镖局线路的安全站。 至于另外的武林琐碎势力,也有不少一点点加入了远扬。 加上那些没有身家拖累可以去拼命的独身客,远扬镖局可以说从重建起就构筑起了一张势力网,这也是镖局成功,以及日后越做越大的基础。 当然,更多的辉煌是在后头的。 现在的远扬,主要还是在发展前期。 第398章 天下混乱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下混乱 几年的战争中,天下混乱,不过也因此镖局单子不少,虽有风险,做成一件获利就很大,而最多的单子,就是富人们的迁移热潮。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毕竟,战乱一起,各地的人都想向战争少的地方迁移,官府送,克扣太多,镖局的护送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开始,单子上护运线路比较混乱,毕竟,战线都是活的,和平之路未定。 但到后半段,战争总体是在北方,在祖龙城一带进行,而南方是早已统一过,又进行了新政的,所以民生安稳,即便那北方战事结束,也会超出很多,所以有很多人为躲避战乱,或为有更好的生活,开始向南迁移,到手的单子,主要就是这种线路。 远扬镖局的发展也开始真正步入正轨,日高日上。 不过,这一回,远扬镖局所接手的单子线路依旧,却并非财富,而是棺木,其内睡息着死于北方而向南部家乡归葬的亡者。 非财物,镖师和趟子手们心态上就多少有些懈怠。 即便如此,总镖头吕展、副总镖头程虎还是照常向队员们讲述过一遍遍的镖队守则。 所以忍不住有人开玩笑说,这条线路已经走了无数遍,加上当下治安日稳,还会有哪些不知深浅的宵小之辈来找远扬的不痛快? 吕展虽然没有驳斥,不过心里并没放松。 睡眠时离所运棺木最近的他,有好几次梦到关于亡灵的怪异的事,难保不是某种征兆。 而这一日,由于抬头见到莫名其妙的阴天,吕展害怕会下大雨,就想急赶到路线下一处的生人聚居处,宿入客栈。 于是,有人建议走捷径,从前方一处叫做古槐林的地方,穿林而过。 吕展不由犹豫,常言道逢林莫入,行镖的更忌讳这些地方,但古槐林中间又确实被开辟出了一条官道,甚至听说不久后官府还将在那里开驿站,真的要畏之如虎吗? 最终,吕展决定,赌上一把! 于是,镖队改变即时线路,开向古槐林。 捷径果然很有进度感,不过即刻,林缘就到了。 从外观看,是十分壮观舒美的林带,大多槐树,都有数十上百年的树龄,加上当下季节刚好,槐花飘香,景致宜人。 若不是在运镖队,众人说不定会作为游客游览一番。 他们甚至也知道,方圆百里的不少村庄都将古槐林当做一片神林,拜有槐神,林带中央,听说还有槐神庙,民众会定期进行祭拜,余时,则不得干预槐神。 所以,入林前吕展依照当地民俗说了一句希望槐神保佑,就率队入林了。 内中稍微阴暗,更多是舒爽,风吹林带,槐花飘落,槐叶奏曲,而加上大概被村民们多少修缮过,所以槐林间杂草之类并不多见,甚至说,一目了然,难藏盗贼,这样的环境,也让吕展疑虑去除了不少。 不过,倏忽之间,槐林稍深处,吕展的视线忽触及到了数座墓碑的影子。 那一刻,他就是一怔。 他忽然想到,这槐林,之所以被人贡奉,还因为信奉槐神的人们多有在死后被葬入槐林中、大树之下的习俗,大约也是希望亡者得到槐神的保佑。 那么,自己等并非简单走在林间,实际也是行于墓群中。 这种认知,加上曾有的噩梦,让吕展背脊一凉,不过,为了不影响其他镖员心情,他没有道出,只是重复了一句出林前都要万分小心。 到了槐林中部的时候,头顶天上乌云加重,林内更黯淡了,几乎是到了黄昏。 忽然,镖队中有个趟子手一声惨叫。 吕展大吃一惊,即刻大叫:“敌袭,护镖!” 他还以为终究是有隐伏者动了手要抢镖。 哪知道,那第一个敌人竟然是一个白生生之物,仔细一看,竟是一具骷髅! 而被攻击的趟子手很快摇晃着倒了下去,身体**几下,随后静止,就像是中了剧毒。 吕展虽然骇惧,还没有丧胆,看队员多有惊悚之声,又叫道:“怪物而已,不必害怕!” 反正,他们都知道,这古槐林本来就是一座盛传鬼神之林,出现一两个骷髅,并不稀奇,只是这骷髅可以动作,可以攻击人,就有些超出常识。 好在,向来行动多于说话的副总镖头程虎上了前,用着自己的黄金斧三两下将骷髅怪斩成数截,那些碎段**了几下,没再动弹。 但危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开始有更多的白色影子,从道路两边的林中现身,摇摇晃晃中向这边挪移,而接近的则突然加速,像那第一个一般攻击而来,骨节,甚至口中都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所有镖员大惶。 吕展脑海突然闪现先前所看到的那些墓碑,突然明白了局面,赶紧叫道:“这些骨怪都是由林中的亡者墓碑里出现的,数量难断,不能硬抗,咱们快护镖出林!” 当下,远扬镖队的所有人都在吕展组织下沿着官道加速前进,而那些骷髅们近身的不说,和镖师们一阵刀兵对骨骼的交接,尚未近身的,也像是能感受到人气一样,一早缓缓转向。 总之,前进一段后,总体就是尾部缀行了一大群,前方及两边也有散乱的冒出来,让整个镖队忙得焦头烂额,束手束脚,不是有人受到攻击而惊叫。 好在,武功最好的吕展、称呼等人支撑起来了局面,整体上是在甩脱骷髅包围的。 忽然,变异又生,紧急催赶中的几辆运棺车,几乎同时爆开,那其上的棺盖,连同棺盖上被平放着的先前受了骷髅之伤队员们,都被掀飞到了一边,接着,从中挑起几具尚穿着葬衣的尸怪。 这些怪物同样的都是骷髅之身,只不过,似乎动作灵活了许多,也更有攻击力,加上其出现在镖队内部,让吕展等人一时措手不及,眨眼又有两个活人被袭击。 而镖队速度也降了下来,后面追踪的骷髅们接近。 如此,可谓瞬间局势转换,镖队内困外围,陷入危急。 总镖头吕展到此也心神失守了,一刹那想,莫非,自己的镖队就要折在这里? 那么,远扬镖局的未来,雪山派的未来,也就断送了。 正生出灾难没顶之感,忽然有两道身影一左一右自过道两旁的大树间掠出,分持一剑一刀,一个交叉,就将内部那几具变异了的骨骸击打至碎。 等落地后,样貌看清。 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昂扬,女的妩媚飒爽,女子持的是刀,男子手中的,竟是一柄无比宽大的巨剑。 两人的出现,当即改变了一切,他们武功都很高,尤其男子,一剑过去,无骷髅可以近身,所以,原先艰难而僵持的深林脱困之旅,成了简单的奔逃。 直到了林外,那些骷髅似乎是惧怕明亮,停止追赶,慢慢退了回去。 而这时,整个镖队才松懈下来。 吕展程虎等人马上对一男一女询问姓名,好有名讳进行称呼。 两人只是言,姓名为浮云,无需记心,就免过了道出姓氏这一点。 然后,吕展才开口诚恳道谢,镖队其他人自然不会落后,纷纷追随,感激之辞藻众多,但都出自真诚,毕竟,没有两人的横空出世行侠,这一队人,早就葬身林中了。 男女无半点得意逞恩之色,连连说天下事天下人助,出手时该当的。 大剑男子还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我们在附近的村落,甚至城池被官府邀请共同调查夜间出现的骨怪事件……” 原来,一男一女通过调查,认定了这向来被封为神迹之地的古槐林可能就是骨怪的源头,所以提早入林,潜于两厢的大树上,想着入夜后看会否有骨怪的变异发生,哪知道,大概由于天阴,还未到黄昏,加上大约是镖队的引发,骨怪们就现身了,两人虽还想更细致探查,也只好先搭了手再说。 而那女子看了看被同时救出来的那些昏迷不醒的镖师们,另外道:“我建议你们不要对他们的治愈抱有希望,甚至,要严格提防类似的尸变发生,因为我们先前所遭遇的被袭击者大多都慢慢转化为了行尸。” 众人一听,就是一惊。 镖队的团结气氛很重,也讲究相互爱护,也讲究职业品德,所以,方才即便那么忙乱,逃走时都未忘记将倒落地上的队友重新带上,甚至那些作为镖物被击碎的骨骸都被挑回了棺木内——即便看起来不过是葬衣和一堆碎骨。 而现在,护运物损坏,连队友们都可能活不过来了。 总镖头吕展更是心头一痛。 这些伤者多是他到四方结交来的,不仅是下属,还是朋友。 但吕展依旧强抑伤痛,再次拱拳为礼道:“感谢二位的提点。” 到此,客套基本完毕,大剑男子忽做严肃的总结道:“当今天下虽然战争刚罢,很多地方却正在闹骨怪事件,所以诸位最好暂停一下运镖,并防止各自的家门出现亡骨复活的情况……我等也还要去和官府回报探查的实情,好将这古槐林封锁,诸位,保重,告辞!” 这一男一女剑侠刀客行完侠就要告辞,没几步,那吕展忽然于背后出声道:“女侠恩人且慢!” 两人只好停了,转身,女侠客愕然道:“还有什么事吗?” 吕展似乎酝酿了一下思绪,才道:“我远扬镖局曾有段历史,在一次行镖中,上下所有人都被谋害,而后来是一位女子,以及一位男子揭露真相,并间接使得镖债得到偿还,所以,当时我的母亲就依照印象央人将两位恩人的画像画了出来,日日让雪山派子孙们认记,那位男恩人,且不说——” 吕展说到此看了大剑男子一眼,显然是辨识出了结果,接着道:“——但那位女恩人,虽说衣饰有异,却与女侠有几分神似,敢问女侠可否是当年那位——” 不料,女侠客莞尔一笑,道:“助人不求回报,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你若愿意,就将我当做那一位好了。” 女侠客说完,就跟大剑男子轻功几个纵跃后慢慢消失。 吕展受那回复的话好一股震动,当即向对方消失的方向下跪,道:“远扬镖局,以及雪山派多谢两位侠客。” 日日观摩画像,就是有朝一日亲自见面后道谢甚至回报,哪想到当初的行侠者可能根本不会记挂。 而镖队中有不少都是雪山派的人,当然也像吕展一样跪谢。 甚至现场远扬镖局中的其他人,都随着跪了。 两位侠客完全不见后,吕展等才站立起来,并思量以后的事。 受伤的兄弟不论能不能治好,在下个地点都需要得到救助,而棺木中的尸骨损毁大半,这趟镖也算失败,但行程依旧不能断,并且到目的地后向接收人进行赔偿,至于讲述出的尸变理由对方接不接受,就无可奈何了。 再然后,才可能考虑那两人临走前的叮嘱,回乡镇宅防祖坟尸变之类。 回头说别去的男女侠客。 两人身份其实已很明显,大剑者,为古城秋,持刀者,则是楚三娘。 他们当初离别战场后不久,决定偕同游行江湖,行侠仗义。 古城秋还言:前方战斗轮不到我,就到后方去。 所以他们多是在没有战争的区域做些小事,虽然琐碎,综合起来,也很客观了。 不过,他不习惯像很多侠客那般蒙面出来,他认为当今时代,不应该是侠义蒙面的时代,任何事都可以堂皇做出来,当然,不一定要留名。 同时,做事者也须当承当错了的后果,所以,古城秋多有与地方官府,或者是其他科主持正义的人士合作,像今番之事就是如此,由官府来善后。 看書王小说首发本書 第399章 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后果不堪设想 而多数时候由着他的楚三娘,则常常利用那武林盟盟主令牌的实惠,来获得一些咨询,从而知晓什么该做,什么是真相,使得错误率减少。 前后三年。 两人的行径,直接可以编撰成一本行侠大事记或者实录,而所行经的地面也足以组织成一丈侠客旅行图。 至于名号,这对一男一女一剑一刀的侠侣不知闯下过多少了,不宜细细列举。 这次,远离古槐林,远离远扬镖局一众后,两人才慢了下来。 楚三娘长出口气,笑道:“总算又做完了一件事,只是我始终闹不明白,那群骨怪是如何产生的。” 古城秋更多心忧未解,皱着眉头道:“我们先前都是夜间遇尸骨,事件很琐碎,但现在连白日都出来了,甚至密集于一处,若是其集体出了林……” 后果不堪设想。 楚三娘得意洋洋,道:“怕什么,有我们这对侠侣在,不管什么诡异不可解都会找出答案进行打击……咦,阿呆,怎么了?” 她忽然发现,古城秋停了下来,且满面郑重。 古城秋先不回答,而是缓缓将背上大剑抽了出来,置于手中。 楚三娘初始未理解,待看到那剑上形态,一惊,道:“名将……裂了。” 是的,名将大剑出现了裂纹。 古城秋似带深情,叹道:“名将的变化,是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的,而且,裂纹一天天增多、加大,大约,不知某个时刻就会整体破碎了。” 楚三娘满面担忧疑虑,轻轻道:“阿呆,你没事吧?” 要知道,古城秋有过数次断剑或者裂剑经历,她担心这次再受此影响。 古城秋摇了摇头,似乎心态已经完全不同,道:“我没事,只是,想做出一些决定。” 楚三娘道:“什么?” 古城秋将名将送回鞘中,道:“行侠三年,剑将断,天下间的战乱,也已结束,我古城秋,也该回派,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剑了。” 楚三娘没有回应,突然停在那里,并转过了头去。 她的肩膀似在**。 古城秋也默然。 两人结伴行江湖的这三年,是快乐的三年。 朝夕相处,行侠、仗义。 楚三娘整个,也像是换了个人。 像一个小女孩,一个小丫头。 而古城秋,是她唯一撒娇的对象。 或者说,成了她的生存重心。 但现在,古城秋要回门派,回剑阁,无疑,侠客红颜同游江湖、共度人生的局面就要被打破,自己这个曾经残破的女子,有可能跟着去剑阁吗? 即便去了剑阁,因着自己的那些经历,又会否得到剑阁上下的认同。 换句话说,即便认同了。 自己又该以何种身份呆在他的身边? 情侣吗? 不,数年来,楚三娘已经有很多次或明或暗向古城秋表达过爱意,但是,古城秋从无正面回应,多是顾左右而言他。 楚三娘知道,那是放不下他的那位二师妹。 自己又算什么? 所以说,古城秋一旦回派,也是两人关系的终结,她必须要离开了。 这时,古城秋在后面似在寻找理由一样道:“数年离开门派,没有音讯,我想师傅和其他同门也非常担忧,而我这个大师兄,也没有起到应有责任,于最困难时协助门派……加上近段时间,突然爆发骨怪事件,且有愈演愈烈之事,这种根源,唯有我的师门剑阁才能探查出来,所以我更要到师傅身边,与其他师兄弟姐妹一众,开启新的备战。” “而且……我即便回剑阁,咱们依旧是朋友。” 依旧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楚三娘一阵心酸,却想明白了一般,忽然转身,强抑着流泪的冲动,笑着道:“是啊,我们总归是朋友,咱们去剑阁的路上,我也总可以陪着你的,走吧。” 说完,她率先前行。 古城秋也只好随着。 实则,他也不知该怎么去处理和这名女子的关系,且拖着看吧。 未回剑阁的古城秋,大概猜测不到师门起了什么样的变化。 可谓翻天覆地,不似当初。 从开头说,源于天下大乱将起时,阁主尹先生一改往日之隐匿风气,大举出山,带领方圆数百里内的百姓,于三处地方,同时建立了三座城池,分别名剑仙、剑侠、剑隐。 这三城,可不是随意建的。 剑灵山地域,本来就是隆起之地,可以说,连山带地表,地理上整个就是高出了世俗的,这就是天然的屏障,加上历代以来,剑阁人为最终防护剑阁,而在周遭每有布局,加重险要,剑阁及三城宛然组成了一片独立的领土。 三城一建立,一时就将这片地域的大部分人都容纳了进去。 毕竟,对抗战乱,城池总比野地安全。 而这,仅仅是开始。 三城大建的同时,尹先生还在地域内选出了六块野地,而这些野地,也有着特殊的作用。 不久后,六大派受剑阁前辈无机无观的招引,前来剑灵山地域,与更早到来的六派七长者,所有山门中剩下的人回合,还包括了门派的诸般事物,典籍、名册、财契,牌位。 可以说,六大派于战乱初期总算团圆。 而团圆自保并非最终目的。 六大派于那六块野地里,开始进行规划,想仿照自建山门,以保证传承和功能体系不失。 而剑阁,甚至很多百姓,尤其是受惠于六派的那些百姓们,都提供出了支援。 人力、财力、物品,无法计量。 以至于不到一月,六块野地从空旷之所,变成了建筑水源一样不缺的宜居之所。 即便如此,总体上,六派较当初是有着折损的。 在先前的一系列颠簸中,六派都有死伤,江湖中、护送百姓的道上,弟子们脑海多出了不少死难的记忆。 而至今,因天魔山事件而分散的途中,还有少许弟子生死不知难以召集,大概是流落到了各方,不晓哪年哪月才能前来聚合。 所以,重塑门派实力、声威,就成了当务之急。 这时候,尹先生上门,提出了想法,建议六派利用这危中有安的机会,进行门徒扩招,而徒源,则是剑灵山周遭的无数百姓,同时,剑阁为了不阻碍六派发展,也规定了战乱结束之前,六派不会招收新的弟子,不论资质多么好。 这也就是说,剑阁不会成为竞争对手。 六大派听到这话大为欢喜,也对尹先生,对剑阁由衷钦佩。 由此,六派在剑仙、剑侠、剑隐三城池中,贴公告招徒,条件宽泛。 一时之间,报名者无数。 要知道,三城中本来就有六派护送来的那些百姓,对六派感恩戴德,对其武学也有憧憬,而他们对外的口口传诵,也使得新来的六派早就声名卓着,六派要招弟子了,深感乱世中武力和防身重要性的百姓们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所以,六派的“山门”一时间几乎爆棚,日日有人留恋。 经过一段时间的筛选后,基本的新弟子终于弥补了进来,最为显着的,是点苍派,他们原先弟子总员不超过二十人,但是,在天魔山石牢中得转授曾失传的绝学“抱日八式”的后三式,武学根基非同先前,加上在一路长旅中,所显示的能耐、立的功劳,并不比其他五派逊色,所以,其吸引力是与其他五派不相上下的。 反过来说,正因为现有弟子量少,被选入的几率才会增大,因而,到其他五派人数暂时招满,而停止收徒后,点苍门庭外都有人等待申请。 因此,点苍派久旱逢甘霖,弟子总量,从翻一番,到上百,持续几年递增,那最先前的弟子们或成师兄,或成师辈,全派上下,都有了新气象。 六派的努力不仅如此。 他们有感于建临时山门以来百姓们的热情佐助,以及收徒名额的限制使得大部分有心向武却资质或年岁欠缺的人被拒而归的失望,决定打破数百年来的陈规,将师门以及弟子分为门内、门外两个级别。 门内弟子,可得到高层级授武,以及内部训练的机会,其场地是在临时师门的内部修炼场上;门外弟子,其实并无资格或者认证,有一些派中代表在外轮番授武,听者即徒,但是,那些武学并不高深化,是六派特意总结出的,适合于普罗大众的一些套路,比如,武当有长拳,少林有硬身功,昆仑有一元功,华山奕剑术,峨眉女子剑,点苍也有抱日普式。 总之,授武是露天的,不设任何障碍,不用任何审核,任何人有兴趣,不论年岁性别资质,都可以旁听,学习。 而这些基础武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百姓能强身健体、自保求安,加上大战的出现,百姓们对此如饥如渴,一时间练武蔚为成风,拥有刀剑者普遍,以至于,境内很少有劫匪贼寇等出现。 布武的事还只是一方面。 三座城池建立了,所有境内境外,先来后到的百姓都得到了安居,但是,单单有人不行,这只是架子,剑灵山之地必须有自我延生的能力。 所以在尹先生主导下,境内以三座城池为根基,建立起了一整套的行政以及治安系统,并且开动士、农、工、商,境内有务农的,有制作的,有搞买卖的,也有教书育人作为书生的,剑阁甚至亲自从山上藏经洞中遴选出无数授本,将各式各样的学问以讲堂的模式进行普传,不乏有天分和理想的难民百姓称为大学问大成者。 而在精神和心理上,因着特殊的环境关系,剑阁还鼓励境内所有人学会自强自立,自我保护和思索。 总之,剑阁之地,体系完整,自我流通,不患与外界的断绝。 所以,一段时期后,境内治安和平,政治清明,学问膨胀,文化自成,工农商繁荣,无饥殍压榨之患,迥异于世间,剑阁三城成为了别样的桃花源。 不过,剑灵山这片地理上突出孤悬于地表、同时也是中枢要道的陆地,由于其战略意义,以及其内所蕴含的资源,所展示活性的存在,招来了觊觎,无数团伙或者势力都想过占领剑灵山高地,统治三城。 不过,尹先生早有预见,在建三城之初,就在高地的周遭建立防御,这些工事,主要是诸般大阵,演化无穷,可谓拥有天兵地将,神鬼莫测。 而百姓们也申请自建军队,虽然编排上不似外界那般等级森严,也是有着统一服饰的,兵器装备一样不缺,甚至拥有一些绝妙的守护器械,至于六大派,更是屡屡亲自上阵,成为守护的主力之一。 在此之下,无数进攻的军队被打退,很多阴谋被中止。 那时候,只有一副对联可以来形容三城之所—— 上:兵山刃林我居中,坐看天下平定! 下:义气热血敌若前,起剑百里无争! 横:来者不惧! 所以,即便外界战争再频繁、剧烈,其内部,依旧和平安宁,不见敌踪。 由此,那里成为天下亡民的圣地,只要一脚踏进了剑灵山之地,哪怕有追兵千万,也只能止步不前。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战争后期,世俗的攻伐范畴集中到了北地祖龙区域,剑阁之地的觊觎才少了,尹先生日观大局,断定出天下将定,新主则开明有为,南国区的改造就是例子,所以开始鼓动三城辖内的百姓们,若有家门祖园可回的,不妨提前离去,赶上登名造册,早作建设,而若没有,或者安居于这片陆地的,也可留下来,永久居住。 这样的鼓动,使得后期逃难而来的很多人,在获取了路资食物之类后,结团归家,若不安心,可由剑阁或者六大派亲自长途护送;而前面与三城共同成长的百姓们,则大多不愿再迁挪。 反正,整体上,是留下来的多,归去的少。 第400章 二次安置 第四百章 二次安置 除了对于移民的二次安置,剑阁及六大派还主动派出弟子,出得地域,以辅助各方的新官府,进行治安、政令的维护和实施,好尽快在乱后安定重建。 那些官府得这些大门大派武人的佐助,当然是大大欢迎,欣喜异常,不过想贪没欺民者就要悠着点儿了,因为从剑阁地域出来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平等自律。 所以,后期的武人们,从守护本地域,防止外侵,变成了向四方出动派遣,安排任务,发掘问题,普世引导,所有弟子们,从原先的超脱于世俗之外,单纯的争名夺利内斗,变成了走出师门山林,进入寻常百姓那里,行琐碎的善,除潜藏的恶。 总之,弟子们是普遍增长了见识,转换了思路视角,脱胎换骨。 而自剑阁之地所诞生的这股新武人之风,也开始向四面蔓延扩散,一步步改变着旧式思维的人们。 这其中,有一些人的努力尤其重要。 其一是林如正,他在防护剑灵山之地的几年内,每逢守卫战,就像一个战士一样,冲杀在最前头,不顾性命,勇猛无比,源于此,他受过很多次伤,有一次,更是一截手臂被砍断,林如正依旧不停,缠上纱布以后,继续作战。 是役,林如正的侠义被空前传诵,人称“断臂大侠”。 而这种精神,也使得同辈中曾对其有妒忌,想将风头压过他的武当派天乾天坤二道自感弗如,再也无心去与其争夺名利领导权。 除此外,林如正还对地域内的所有事项,从民事,到武事,再到军事都有建言,隐隐有成为剑阁之外第一领袖的趋势;而他的努力不止在战争中和地域内,后期,没有大军来攻的时刻,境内武人走出,林如正则更深一步,回归了广大的江湖中,开始秩序的重建,剑阁所带来的武者之定位和思潮自然随同带去,想来,到得他日,新的武林时代就会形成。 另外一人,则是定闲师太。 定闲师太虽然自天魔山事件以后,就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她在做一字上却是先锋,战阵不忌性别年纪,与林如正等共同拼杀,而在帮助境内民众的事情上,她则更胜一筹,亲自走访各处,踏遍三城,去努力解决任何小事;峨眉弟子当然也跟随师父的步调,意见不多,实为不少,以至境地内对这群以女性为主的出家人的人大有好感,以巾帼英豪称呼。 剩下的,少林慈难和尚,虽不通俗务,但于战阵上最为威霸,时常持着剑阁所转赠的降魔杖冲入敌阵,横扫四方;再广泛层面的人物们,各有贡献,就难以赘述了。 总结成一句话,剑阁之地,成为从乱世到和平的一处源头,也是思潮的酝酿地。 这样下来,前前后后,将近七年,战争将结束,新的时代将迎来,剑阁的努力也算得到了回报。 剑灵山之上,尹先生再次像平时那样,背着手,在独居的阁楼中遥望群山。 第五弟子郑通到来,却没敢打扰,脚步悄悄,远远站着。 即便遥观,也可感知到,师傅的背影,竟有苍老之态,而那发迹,也有变白的迹象。 看得出来,数年主持劳作,师傅终于带领所有人冲破了世间对剑阁带来的巨大难关,不负剑阁阁主之名。 而门下,上面的弟子只有自己,四师兄武泰,可以为师傅分些忧愁,却也有限。 忽然,尹先生叹息道:“世间风云变幻,这山中也是一年四季,不过,山中景致一年一个轮回,总体上看,却是从未变过,山为永恒的山,就不知这人世间,有否轮回一说?” 郑通知晓师傅已经察觉了自己,回道:“弟子浅薄,只知道六道轮回一说。” 尹先生苦笑,道:“是啊,有言六道轮回,只不过,我们一世只能入一道,便只能懂一道,超脱性的东西,又有哪个能明白,哪个能预判?” 这些,郑通就接不上来了,他更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 尹先生静了一刻,才停了观望山色,回身,放落手,道:“郑通,有什么事吗?” 郑通即刻道:“是,想请您下山前往一聚,那里,用了好几天时间,六大派的人,地域内的百姓们,都到齐了。” 尹先生恍然,道:“是啊,安排了好几天,我竟然忘了。” 他这才想起来,就在今日,要举行一个大的活动。 于是,两人一先一侧向着山下行去。 途中,郑通侧观师傅面庞,发觉阁楼中时的那丝忧愁依然在,不觉脱口道:“师傅可是在担忧大师兄六师弟他们吗?” 大弟子古城秋,六弟子孙道儿,自六七年前离开剑阁,就再无音讯,依照郑通的理解,师傅若是在愁,只能是这方面,毕竟,前番最大的灾祸——战乱——已经平息了。 尹先生摇了摇头,道:“为师忧虑的,其实是更远之后的事情。” 郑通不解,道:“更远之后?” 尹先生道:“不错,自战乱发生以来,我剑阁改变了行世风格,开始郑重介入世间,甚至建立了三座城池,收留诸方百姓,并且引六大派来此,这一切,都让我剑阁在外的印象产生了根本性变化,我们成了明确的首领。” 郑通疑道:“师傅,难道这不好吗?” 尹先生道:“并非不好,而是我不希望是这样的局面,天下事,终究要天下人管,首领,可有可不有,应该是起到精神上的作用,所以,日后的江湖,剑阁应该淡化回以前的地位,隐而慎发。” 郑通多少理解了些,暗想师傅可谓用心良苦,非同凡俗,不过,这件事应该也不难做到吧?只要剑阁不再高调,山外的人自有六大派管。 果然,尹先生又道:“让为师不安的,是江湖之外,官方或说朝廷那面的。” 郑通讶然,道:“朝廷?” 尹先生道:“是啊,我剑阁原本只是一武林门派,但战乱之后,却建立了三座城池,容纳百姓无数,并且依据高地之优势,稳固据守,使得内外有别,剑灵山之地,俨然一国中之国,堂而皇之的一大势力,虽说这一势力并不对外扩张,在不久后新朝建立,也会对我剑阁心有芥蒂,那时候,朝廷派来使者接收地面,我们难以抗拒,但朝廷若在担忧我们在三城之地的威望的话,还可能明里来拉拢,将剑阁纳入朝廷的体系,那时候,剑阁怎生定位,何以自处,就难办了。” 尹先生没有说的是,剑阁还引领着几个包纳四方的暗地的组织,被朝廷察觉的话,更不好办。 不过说了这下,郑通也总算明白关键点了。 战争以前的剑阁,由于四方都是拥有不同城池范围的不同势力,相互制衡下,谁也不会妄然动手争夺,但以后就是天下归一的世界了,再没有城主一说,四海只有一主,一个朝廷,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新朝廷自然不会放过剑阁这片特别的独立性领地,那时候,对方若动用威迫、利诱,等等手段,己方接是不接?接受的话,剑阁的武林身份还能纯洁吗? 总之,师傅都是在想一些需要高瞻远瞩的事,依自己的智慧,现下还建言不上,郑通就没再发问,只是道:“弟子相信,剑阁上下同心协力,定能应对下来新的局面。” 尹先生也长声道:“是啊,且看且做吧。” 自己任阁主以来,已经历两次大危机,第一次六大派因着月魔教的事逼宫剑阁,加上那赤炎对于母剑力量的谋夺,总算有惊无险应对过去,第二次,就是刚刚结束的战乱,剑阁集合无数百姓,以及武林同道的六大派,加上己方本身的底蕴,无数次打退觊觎者,守护到底,也算应对了过去。 下一次的大考验,又是什么事情,在何种时候呢? 且不说这对师徒在为将来的事烦恼。 山下,一大片的空阔地域上,正有着喧天的热闹。 数以万计的人,其主体,有三城之地的百姓,也有剑缨镇等城池外的村民镇民们,还有六大派的几乎所有人,从七长者,到掌门级别的人物,再到所有新旧弟子们——而在此日之前,六大派很多弟子其实是不在剑灵山地域内的,而是被派出各地去做任务,但是很多天前,就由临时山门内发出召回令,将各方的弟子们召唤回来。 至于百姓和武人们想做什么,从聚会点的一些建筑上就可以看出来。 那里,最中心,有一个稍微高出地面的大台子,有几丈方圆,而在台子下,还有摆好的锣鼓,花饰,戏服等道具,甚至不乏十八般兵器。 很显然,武人和百姓是要举办联欢,只是,就缺一个可作为主持者的人了。 猛然间,人群由最外围开始,爆发热烈的鼓掌,并且,由一端,让出了开口。 原来,远视中,正有两个人向此走来,是尹先生和其弟子郑通。 尹先生也就是被等待的目标。 所以,不论百姓,还是武者,都热闹起来。 甚至有六大派的长辈们,以及民众的代表,还有百多剑阁弟子,走出来迎接。 而剑阁弟子们无一不是使劲拍打双手,高呼师傅,武泰、十七十八等弟子,连同入门仅一两年的俞小剑,更是嚷道:师傅,您总算出来了。 尹先生也没料到众人的情绪如此浓烈,欢迎如此赤诚,不过,他的眼角也为此湿润了。 不论如何,这几年来,他都为这方土地付出很多,有此对待,已经值了。 不久后,尹先生被护拥到了人群中间,并被引请到了中心的大台之上,由剑缨镇的老镇长开口,请尹先生讲话。 于是,台下只留出尹先生一人,台下则全体息音,数万双眼和耳期待性地看着、听着。 尹先生目光缓缓扫视台下。 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剑缨镇的父老,这是最先与剑阁有紧密关系的。 看到了六大派一方,最前是七长者,次后,华山派有林如正、曹建、明秀明珠等,峨眉派有定闲师太、仪君仪芷仪兰、双胞胎仪静仪晶等,武当派有乾坤二道、清妙清法清风等,少林有慈恩方丈、罗汉堂首座慈难大和尚、以及慧能慧海等,昆仑派有元英、方豪、邓玉,以及郑钰等,点苍派也有葛存念、曾长正、纪不孤等。 也看到了剑仙、剑侠、剑隐三城的治安官们。 而看到的更多的,则是那些数不清的很眼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普通的人,剑阁和这些人并肩作战,相互平等对待,那是战友和亲人一般的感情。 历经七年,所有人在面貌上,都比当初改变多了了,更加沉稳、更显智慧,毕竟,风雨险难就是最大的成长资源。 尹先生终于开了口,道: “七年之前,世不知有战乱,我们也分处四海,即便相闻,也不曾相见。” “但七年来,我们聚集于这片土地,共同建设,共同御敌,共同找寻生存的真理,那真理,即是平民、武者、官府间的平等相处,并且,初步的将这种真理蔓延向了四方。” “所以,我们奋斗的七年,也是完全不会后悔的七年!” “全天下的人,也应该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活着,朝廷是新的,体制是新的,所有人都是上苍的子民,是一体的,无高下内外之别,所以,在今天尹某想说——” “这七年,是我们的时代,而这七年之后,应该是全天下人的时代!” 言不长,却言简义高,耐人寻味,即便一时听不懂,很久之后再细细思量,恐怕也会恍然一声:我终于明白了! 有力量的发言,便是如此。 所以,台下所有听众都爆发出自然而然的欢呼。 本书源自看书網 第401章 不知平等为何物 第四百零一章 不知平等为何物 即便原先从不知平等为何物的人,在剑灵山之地生存了七年之后,也有些明白了自剑阁、自尹先生,想向外传递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他们也在为这种精神感动,骄傲,并且,想永远传承。 这开场完毕,尹先生下台,剑缨镇老镇长才上去,宣布狂欢开始。 全场再次轰动。 联欢的内容,其实是自由发挥式的,想上台的,一早就申请过,并记录在册作为顺序,并无审核过关与否,所以,可谓诸般旁门小道都得以登台。 杂耍、皮影戏、有正规戏服的大戏,还有评书、快板,甚至现场表演厨艺、绣技、珠算,现场赋诗作画,至于押彩头摆残棋作对联也都不乏,而且,表演场地也不限于大台之上,任何空白地方,都可以辟出场地。 总之是士农工商无一不包含。 而武者方面,六大派的人也有登台,以自我展现或者编排过的对练为主,只为娱民。 而面对这些欢闹,尹先生和七长者等只是乐呵呵的笑着,虽无参与,也身心愉悦。 愁劳七年,他们终于得到真正的休息了。 这种联欢一连进行了三天,不过,很多人不知道,联欢,只是个铺垫。 第四天的时候,六大派就郑重提出,想离别剑灵山,回自己原本的门派。 对于此点,尹先生并无惊诧。 因着战乱,合派一别山门七年,但此处毕竟不是自己的永驻之地,现在战乱终结,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所以,那天,开始离别,无数的人相互洒泪、伤感。 尹先生说,那六块临时山门会一直保留。 六大派也说,有朝一日,若再有必要,自己等也会千里重会。 七年以下,可见双方的信任和情谊空前。 送到不得不停步的地方的时候,六派还是离去了。 不过,尹先生却做出了一个不理解的事情,他请七长者与少林的慈恩方丈留下来,说是有一些事情相商。 七长者与慈恩知道尹先生所要商量的,必非小事,所以,爽快答应,并让其下的弟子们先行上路。 七人不会想到,尹先生会送他们一个大礼。 回到剑灵山后,在前山迎宾大堂中,尹先生请七人就坐,并让郑通将事先准备在后堂中的五盒礼物,拿出来,先放到主座上,接着,自己亲自起身,拿起其中一盒行到了少林派的慈恩方丈那里,递了过去,次,又回身,取来新的不同颜色的一盒,送给下一个对象昆仑的白眉老祖。 再之后,剩下的三个盒子,分给赠予了武当的黑白道人,华山的宗五谷、纪不孤,峨眉的定逸、定茹两位师太。 八人都对自己手里的盒子迷惑不解,你望我,我望你,在尹先生开言可以打开后,才一一揭了封条,打了开来。 五个盒子里,基本都是些书册。 但那些书的名字,以及翻开后的内容,却让八人颤颤巍巍,激动难以自持! 因为,那些书,竟然都是本门一些早已“失传”了的武学典籍,是些被奉为瑰宝的东西,其遗失曾使得历代门人生叹。 譬如,人说有七十二绝技,但寺内所存有的根本没那么多,这盒子里却完全弥补上了! 而这些武学,竟然就安躺在一个盒子中,被尹先生集中赠送,叫他们怎能不失态? 所以,感激、疑惑之下,八人竟然皆口不能言。 尹先生在旁道:“这里,首先要对诸位道一声抱歉,因为,这些典籍,都非原本,乃是自制,硬说起来,是我剑阁门人在数十上百年中因着各类机缘巧获之后,再被我剑阁先代前辈总结归纳,集结成册,所以,是否与原着作有所变化,尹某也不敢保证。” “另外,剑阁制作这些书册,绝对不存在什么阴谋内幕性的动机,仅是不想世间各家武学失传而已,只不过,限于门规,不能外传,现在尹某就大着胆子,破除规矩,将其赠予诸位的门派,希望诸位不要怪罪剑阁没有早一步呈出来。” 若在这七年中送出来,尹先生确实担忧,有人会疑惑这些绝学的出处,现在几大派要离去了,赠送正是时候,而点苍派则更早一步就暗送过去了,因为点苍本来就被传获取了抱日八式的后三式,多一些,不会惹疑。 八人终于稍冷静下来,连连道:“怎敢,怎敢,我们正要多谢剑阁的这种‘自作主张’,否则,他日武学再次流失枯竭,就对不起先祖了!” 不论如何,自己门派的武学体系被补足,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有否偏差,回归山门中向弟子们传授慢慢研究即可。 送过这份礼后,原本是该重新送别的。 不料,少林派慈恩当即提出道:“阿弥陀佛,尹阁主,贫僧可否提出一项请求,想暂住山外的少林临时山门一阵,对贵阁赠送的典籍加以研究。” 白眉也紧接着兴奋地道:“不错,绝学重获,老夫是一刻也不想耽搁了,而回山之程不下数月,实在会忍耐不住的,索性就借了贵宝地,琢磨一阵!” 这一下,宗五谷、霍七思,黑道人、白道人、以及定逸、定茹等都提出类似的请求。 尹先生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如此变故,失笑道:“当然可以,固所愿也。” 于是,八人原本的回山,变成了依旧逗留剑灵山下几大派的临时山门之中,至于先行离去的弟子们,就先由着他们吧,大不了传书一封。 之后,八人竟真的一刻不想耽搁,抱着盒子匆匆下了山。 不过,尹先生大概不知道,这番小节,却方便了日后的不少事。 大堂中,八人离开不久,尹先生正想沏杯茶来喝,就有一人神色焦惑地进来了。 竟是师弟薛至君。 薛至君长期和剑阁中几位师叔级的人物共同执掌天机池,可说一天到晚生活得极有规律,即便前面那几天的狂呼,也只是观看了几刻就回了山上,多年的任务成了习惯。 而他若来见尹先生,必然是有事发生。 所以尹先生当即停了喝茶,道:“薛师弟,怎么了?” 薛至君道:“掌阁师兄,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天机镜中,灵骨洞那里,竟然显示出了魔气。” “什么,魔气?” 这一听,尹先生马上站了起来,格外的郑重。 外人兴许不知道,尹先生却深深明白,魔气是什么,剑阁向来担负不为人知的除魔卫道重任,而这个魔字,不同于一般江湖人口中的邪魔外道,是真正的“魔”。 真正的魔,会散发魔气,被天机镜探察出来,而根据实力,其魔气的浓厚程度也不同,若是大魔,则可能铺天盖地,小魔,只不过地图中一小点,但不论是大是小,被剑阁察觉了,都会派人去除掉。 这项使命,即为“镇魔”。 镇魔之业,进行了有千年之久。 上一次的镇魔,还需要追溯到赤炎的事件,赤炎的横空出世,带出剑阁第一次大的危机,以及第一次秘密使命的履行,而那次,天机镜中也是出现了魔气。 所以,前事不忘,尹先生不敢有半分怠慢,放下茶杯,道:“带我去看看!” 不过,尹先生又想起什么,对滞留于自己身畔等待吩咐的五弟子郑通道:“哦,通儿,你也跟来吧。” 天机镜所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郑通只模糊知悉,但他却知道,弟子辈,有幸入过其地的,只有大师兄古城秋,而今,师傅却要将自己带去了,于是,他压抑着兴奋与紧张,道:“弟子遵命。” 于是,这两大一小三人就前往了天机镜之地。 而这一幕,与多年前古城秋被招引随同的场景何其相似。 不久后,总算到了一处雾气缭绕,似秘府绝地的地方,三人小心翼翼,依着一定的规则步进。 郑通猜测得出,那些白雾笼罩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就有着什么阵法禁制,不可触动,所以,脚步跟得紧紧的,不敢踏错一步,离远一尺。 总算,到了一处圆池般的地方,如一汪湖泊。 圆池中央,有着高出的内部稍稍凹陷的环状池地,似盛着雾胶。 师傅讲解道:“这中心的环行池地,就是天机池,天机池的中心,则是天机镜,也是你薛师叔日常所负责的地方。” 郑通点头说弟子知道了。 说着话的时候,三人踏上了湖边直通中心天机池的阶梯,很快的,到了边缘,接着踏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郑通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一阵恍惚,到安静下来后,向前一看,大吃一惊,这面前所呈现的天机池,是个面积比外在观来要大,也远比池外俯视要清晰的地方,各处细节俱全,整个看起来像是一处遍布图腾的祭天台。 再看来时的方向,及至四围,郑通更是不敢相信,天机池之外,只剩下遥远的仙雾一般的云天,低头下望,模糊不清,甚至有处身万里高空的头晕感,类比一下,就是一处进入了可以俯瞰大地的云霄。 但是郑通绝对相信就在前一刻自己还在山中可以平视的地域,天机池不可能瞬间就腾入高空,定是一些法阵在起作用,致使可以产生俯瞰的效果。 这些都是杂节,郑通不敢分心,随着师父师叔踏下池边缘的阶梯,进入了中心一方突出到半人高的数尺方圆的平面镜台处。 镜台上嵌进去的古镜,即是天机镜。 天机镜中有一副静止不动的地图,即为剑灵山地域图。 薛至君将镜台边缘处放置的天机尺执起来,以尺尖点向了剑灵山图的某一个方位,那里就稍稍放大,清晰了一些。 那里,显然就是灵骨洞的位置。 尹先生稍凑近一看,果然,彼处有一些黑气,虽然很淡,但缭绕不去,他忙问:“此情况出现多久了?” 薛至君回道:“已有数日,而且我发现一个规律,即夜晚之时,魔气会变浓,但那里不该存在什么魔物才对啊。” 尹先生又道:“其他地方可存在类似现象?” 薛至君摇了摇头。 尹先生静静想了片刻,沉声道:“前去灵骨洞,咱们就实地查探一番。” 灵骨洞,为剑阁中门徒死后藏骨之所,平时弟子们限于门规,是不可随意前往的。 所以,三人到达的时候,灵骨洞外静悄悄的,与魔气坐标相对应的那片空地上,也不见半点异物的影子。 很难想象,会有魔气显现出来。 尹先生自有方法,他半俯身,将右掌触于地面,再侧耳闭目,似乎是在通过掌心,通过臂膀来接收什么。 薛至君却知道,那叫探地术,专门来探听魔息的,也可以宝剑来进行,而剑阁之中,还有许多类似的对付魔物的异技巧。 半天之后,尹先生收功,起身回息。 薛至君轻轻道:“师兄,可有什么发现吗?” 尹先生摇了摇头,道:“这地下尽为石质,不可能有魔物藏匿。” 薛至君不解道:“但是,魔气所指分明就在此处呀。” 这就是纠结之处,不料,尹先生却未迟疑,道:“这就只剩一个解释了。” 说着,他望向了空地衔接的地方,那灵骨洞的洞口。 而薛至君以及郑通也都马上明白了。 魔气之所以显现于此,并非由地下浮现,而是由洞口向外溢出,而灵骨洞洞体厚重,根本探不出来,表面上推理,就是空地生出魔气了。 不过,关节想通,却也不能直闯进去,毕竟,灵骨洞内有先辈守护,非有相关事,根本没资格打搅,所以,尹先生也仅是前行数步,立在洞口之外,恭恭敬敬地执着礼,请示道:“前辈可在?” 静悄悄,没有回音。 尹先生提声再问一次,依旧无回应。 这下,他就大奇了,毕竟,往昔只要自己一来,洞内那位从未谋过面的剑阁前辈就会感受到气机主动发问,之后两人就可进行攀谈或是隔空下棋之类,从未迟滞过,而且,那位前辈也言发过誓,不会出洞一步,这是怎么了? 第402章 第有魔气 第四百零二章 第有魔气 有魔气,里面原本该有人,却死寂无声…… 这一串联想下来,尹先生顿时感觉出事态严重万分,当即沉着脸,对身后两人低声道:“通儿留在此处,不要轻动,薛师弟跟随在我身后一丈之外,不得过于接近!” 两人立刻明白,尹先生这是要入洞了,于是都无声点头。 ( . v o dtw . ) 当即,郑通留守,尹先生向前起步,薛至君则落后一丈跟上。 到了洞口最近的位置,尹先生才暂停了一下,念道:“剑阁第四十九代掌阁人尹氏,先提请列祖列宗,动用阁主权限,进入灵骨洞,望众位祖宗莫怪。” 说完,尹先生正式步入洞内,瞬间被黑暗吞没。 薛至君不久随进,洞外,只剩下紧张担忧的郑通。 灵骨洞内,无风,却有阴寒。 主道上,各壁灯都持续着燃烧,照得途中无物可藏匿。 尹先生一边呼唤着“前辈”二字,一边仔细将所见入目。 但结果与洞外时相同,那位守洞老人一直没有现过身。 前辈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尹先生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忽觉脚下一硬,他忙低头,抬开脚一看,那里竟有一片块头稍大的碎石,再向前看,这样的碎石越来越多。 咦? 尹先生不由奇怪,灵骨洞是神圣之地,洞内不可能不常打扫,怎么会有碎屑存在,只是,这些东西源自哪里呢?他不由向上、向左右仔细看去,这一看,大吃一惊。 那些石壁上,竟有许多石体剥落的痕迹,这也即地面碎屑的来源。 那么那些剥落是自然掉落吗? 显然不太可能,因为外缘的洞壁并无这种迹象,石质也都是一样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掌力所形成的劲风或者强烈的声震所带来的。 不过,埋藏灵骨之所,哪里可能会有激战呢? 尹先生骤然心紧起来,他忽然想,守洞老前辈的消失会不会与此有关,那位侵入者还在吗? 所以,尹先生先停下,打手势让身后的师弟暂时停止,自己则脚步发轻向前,也是向着灵骨洞最深处迈步。 一路上,经过了许多个时代的骨穴,稍向里看一眼,都可见那些埋骨处的洞门似有裂痕,暴露出一些黝黑的缝隙,尹先生知晓那缝隙之后就是合葬的骨粉,但他没有权利,也不能将洞门打开查验,那是惊扰亡魂,唯一可做的,就是将洞门上方掉落下来的牌位放置回去。 就这样,向前,规整,渐渐到了最内层最核心的部位,而脚下积压的石屑也越来越多,不过,守洞老人和可能的侵入者的踪迹还是没有遭遇到,连一丝气机都不存在。 蓦然,尹先生察觉自己到了一个很独特的骨穴之前,外在独特,规模独特,位置也独特,最重要的,是骨穴之外的刻字,那些古字,自己勉强能辨认出来,竟是:剑阁创始者第一代阁主剑祖老人埋骨之所! 这下,尹先生总算想起了一个传闻,即剑祖老人死后,是独立埋葬的,那么,自己所来到的,就是那处独一无二的墓穴了? 尹先生顿生压迫、恭敬之感,先就垂头行了一礼,直身后,他发现,剑祖穴的洞门竟然是开着的,而那里也是灵骨洞内最后一个可隐匿之处了,想到来此的责任重大,守洞老人又莫名失踪,只得默念一句先祖恕罪,起脚踏了进去。 剑祖骨穴内是个自成一体的天地,所以空间颇大。 乍进去,尹先生就察觉,碎石掉落的现象在这里最严重,显然,这里就是洞壁震裂的源头。 他不由停步,放目四扫。 当看到最中心的一处庞大石棺后,尹先生一怔,他发现,石棺的棺盖是被翻落一旁的,他不由走了过去,先捡起地面掉落的牌位,拂了拂灰尘,一看,碑文上字与洞门处一般无二,也即,这棺木应该就是剑祖老人的,再接着往开启的石棺内一瞧,就是一惊。 那里面,竟然是空的! 没有衣冠,没有骨粉,也没有刻字,什么都没有……不,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在底部,有一个双臂合抱大小的洞穴,这洞穴似有似乎,幽深无比,似乎是有什么暗流在浮动,又像是连通到了看不见的空间。 尹先生稍凑近,就感受到一股渗人的魔气。 那一刻,他猛然后退,本能警惕。 同时,脑内混乱成一团。 守洞老人不见,洞壁出现震裂现象且源自于剑祖穴之内,剑祖老人的石棺又翻开了,棺内空无,却有一奇妙洞穴,那么说,守洞老人和剑祖骨粉若是失踪的话,是否就是消失于此洞穴,那天机镜中探测出来的魔气,又是否就源于这棺底的洞穴…… 但不论如何,尹先生都没有勇气,没有办法,也不可能进入那洞穴查探,甚至也没办法将其封死。 原地思虑半天,尹先生才稍微冷静,下了决断,将棺盖重新盖上,又将牌位防止到棺木之上,看到整副棺木上似乎有图腾之类符文,若是有着某种封存作用,就好了……自我安慰之下,尹先生出了剑祖穴,在走向灵骨洞之外,这一期间,速度就快了很多,脚步未停过。 中途,薛至君见到师兄安然现身,忧紧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想开口询问,又见师兄面上绷紧,似乎有不好的事发生过,此间也不敢问,紧随上了师兄脚步。 出得灵骨洞,见了洞外青天后,尹先生才停步,松懈下长舒了口气。 师叔薛至君也紧跟着出来。 郑通一喜,跑了上去,正要说话,就见师叔对师傅道:“师兄,洞内到底发生什么了?” 尹先生欲解释,张口却是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晚上再来探。” 薛至君恍然,原来如此,那魔气本来就是晚上盛过白天,想必师兄是发现了什么,又不能确定,只好夜里再来了。 于是,师徒三人原路回归。 晚上之时,恰有月色,路不必掌灯,尹先生出了所住的阁楼,与刚至楼外的师弟薛至君回合。 尹先生道:“天机镜中所观如何?” 薛至君道:“如前面几夜,魔气明显,而且,今夜似乎更盛。” 尹先生点了头,与薛至君开始行动。 显然,他们是想去探查灵骨洞的魔气原因。 不料,刚行没多远,就被一人挡道,竟是郑通。 郑通恭恭敬敬地道:“弟子虽然不才,也是白日事件的闻知者,夜晚之行,弟子也想继续参与,为剑阁,为师父师叔分责。” 大师兄不在山上,自己怎么也要起到一种带头作用。 尹先生二人本来想脱开郑通行事的,现下一看,不可能再单独行动,便叹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好吧,就一同前往,只是,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郑通发现,师傅背后竟少有的多了一把剑,那必是传闻中的灵犀剑,可见师傅对此行的忧虑,自己贸然要加入,就不能拖了后腿,所以他也郑重点了点头。 师徒三人再次去往灵骨洞,不过,这次的经历,与白日已将大不相同。 到了灵骨洞外时,站在那片空地上,阴风阵阵,一种渗人心魄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想必,这就是那魔气。 而源头,则是那在夜中淡月下如同噬人兽口的灵骨洞洞口。 尹先生缓缓抽出灵犀剑,提足心神功力,一步步向前迈去,可谓小心翼翼。 身后,薛至君与郑通也一左一右抽出了剑。 三人距离那洞口不足一丈时,忽然生变。 只见竟有一道白影,发出着类同孤魂野鬼的哭嚎,由洞内掠行出来,直向三人扑来。 更可怖的,是那白影根本未与地面接触,是漂浮于空中的,而其形体,如实似虚,表相模糊,明显就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怪异。 连尹先生都没想到未入洞就有这类东西冒出来,大喝一声,灵犀剑横出,迎接着斩向那异物,同时,向身后叫道:“这必然就是那散发魔气的魔物之一,你们小心自护!” 薛至君、郑通齐应一声是,执剑防御。 说来,从怪物现身,到三人出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是在下一刻,尹先生的剑就与怪物接上了阵。 不料,预想中的激斗并未发生,那怪物甚至都没有阻挡,被灵犀剑劈开,横穿而过。 尹先生先是一喜,接着一惶,因为那魔怪中剑之后,并未由内在物溅出来,或者说,此怪由表至里都是相同的东西,那一剑的作用,不是将其劈开,而是劈散,也即是说,怪物自身散化开了,如同一团风雾或是粉尘。 这只化开的怪物紧接着绕开尹先生,一左一右来到了其身后,并重新组合,回归原体,扑向明显较弱的薛至君与郑通。 尹先生正想回身去追踪,薛至君就喊道:“师兄小心,又出来了一只!” 尹先生无奈,只好回头去攻击新的,脱出的那个,只好由二人来阻挡了。 这一只,同样是白色的,形态模糊,漂浮委地而行,且一出来,就直朝着自己扑来,尹先生想到方才的应敌过程,改变了策略,灵犀剑不是直劈,而是运力剑上,再驱使手臂旋动,将剑向前旋出了一个圆。 这一旋可不是随意使出的,若从剑意论,为内生式,不仅包含封、阻之意,还由整个圆面上朝前发出了一股强气劲,所以那怪物还未接近剑身,就像是被刮过,硬生生向后倒掠,那哭嚎之音也变形缩小。 身后,薛至君和郑通却达不到尹先生的境界,不过,两人旁观了尹先生应对的第一招后,发现了这怪物的一个特点,即虽不会被劈砍直接伤到,但若劲风足够,却能够将其劈散,再次汇聚时,就需要少许时间了,而这就是自己等可以利用的机会,再加上随时改换自己的位置,两人应付一只,绰绰有余。 不过,战况将远比三人想象的难测。 那第二只怪物被逼退后,似乎完全未伤到根本,聚回身形,再次朝尹先生扑来,不仅如此,由洞内竟然出现第三只怪物,其目的一般无二,几乎同时攻向尹先生。 尹先生应对方式不变,向前旋出一个内在式的剑招,不过,这次剑的旋面大了许多,内中发出的压迫力也更强,两怪照样被逼退近丈,出洞的努力失败。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尹先生有信心将两只怪物封堵住一个时辰,不料,紧接着,又一声哭嚎之后,第四只怪物就出来了,接着是第五只,而且看后势,似乎源源不断。 这一下,尹先生就大感吃力了,不得已将剑招进行调整,外引式、横打式,加上内生式恣意组合,不过,终究是以一敌寡,产生了疏漏,又一只怪物绕过自己的防线,冲出了灵骨洞,扑向了薛、郑二人。 于是,洞内持续有怪物想冲出来,洞外两人的击杀又不产生实质作用,长期下去,三人只能是生出疲劳,难以为继。 但是,使命所在,又怎可让这为何难明的怪物越出灵骨洞地界,去到前山袭击弟子们呢? 就是在此情况下,出现了新的变异。 洞外空地上,与薛至君和郑通缠斗的三只怪物在同时中剑被击散后,竟然没有各自恢复,而是彻底的散化,漂浮于周遭空气中。 两人心喜,还以为攻击终于起效了,哪想事实远非如此,三团白色漂浮物散化后,逐渐接近,融合,重组,竟然生成了一个新的怪物,而且此怪的个体,也几乎是三倍大小,一出来,就直接向郑通冲去。 郑通照样是一剑劈出,新怪物倒是被从内在劈出一道口子,但并没有散开,而是保持着冲势,直接由两边将郑通包裹于其内,终于直接接触到了人体的怪物发出一阵喜悦的嚎叫,竟然开始收缩变小,从外而内将郑通覆盖住。 薛至君大急,本想去解救郑通的,但怪物裹上郑通本体后,再出剑,很可能会伤到师侄,一时犹豫不得其法。 而被上了身的郑通双目难以视物,感觉包裹体在慢慢收紧,似乎是想吸取什么东西,又像想要进入自己体内,进行控制,他惶惶然大急,一边本能地挥舞着剑,一边在体内运功抗拒,想抵抗那股吸噬或者迫入力。 第403章 更胜一筹 第四百零三章 更胜一筹 但终究怪物更胜一筹,郑通很快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内力的消耗也出奇得大,紧张恐慌之下,他断断续续地道:“师傅,师叔,我快扛不住了……” 不说他自身,薛至君看自己帮不上忙后,也当即向尹先生大声喊道:“师兄,郑通被怪物附身了!” 尹先生这下可惊震得非同小可,趁隙回头一看,郑通整个人都已不见,呈现在哪里的是一个虚浮粗胖的白色物体,再回头看前面洞内,怪物依旧在增加,一咬牙,他做出决定,大喝之下,将群怪逼回,自己则几个纵跃,快速来到了薛郑两人身边,先吩咐薛至君暂且阻住怪物,自己则去解救郑通。 薛至君一看,自师兄一让开,灵骨洞内那许多的怪物就如同出了牢笼的猛兽,蜂拥而出,扩散开来,一下霸占了一大排的地面,即便如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左冲右突。 尹先生近身观察郑通,发现那些附体的白物即便在收缩中,也不是实物,根本拉扯不开,也拿捏不下,时局又急迫,不得已,尹先生决定采取最根源的方式,一把握住了郑通的一只手,闭目聚神,将一股庞大的内力运送了进去。 郑通正感绝望,忽然由一臂中传递进来博大的热量,瞬间,就溢满全身体脉,那些眼看要逼进体内的白物也一时被逼回,阻隔于体外,接着耳边听到了师傅的话:“不要有杂心,吸收入体热量。” 郑通知道是师傅的声音,即刻照做,这般持续了数刻,他感到体内力量充斥后,又听师傅道:“就是现在,猛然用力,运功于体表!” 于是,郑通大喝一声,体内力量爆发,向外一震,那些附体的白物就像遭受过爆炸,一下散回的雾体。 而这刻,视界清晰,郑通也看到了正是师傅握着自己功力来向的那只手,大大感激。 尹先生解救了徒弟的困境,又看到不远处薛至君阻拦魔怪已有困难,又下一决断,大声道:“薛师弟,不要与它们纠缠了,咱们撤退!” 薛至君本欲说不阻拦其不是会冲出去害人吗,一想师兄的决定,必然不是乱发,就应了声是,发几个大招,留出退却空间后,向后抽身后退,到了尹先生二人那里,又并肩而行,一边退一边向后看。 果然,追过一段后,那些怪物停下了,并且回头,在灵骨洞外的那片空地盘旋,似乎是找寻不到了目标。 三人这才彻底放松,就地坐了下来。 郑通一探视体内,大喜下道:“师傅,师叔,我的经脉突破了,铁心决也逼近第七层了!” 铁心决,是郑通所选练的内功心法,理论上一共十层。 不料,没收到回应,却见尹先生面色不好,一张口,竟向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郑通一急,上前扶住道:“师傅,您怎么了?” 薛至君在旁叹道:“师兄先前阻止那些魔怪,后来又心急救你以脱困,想来一时透支了。” 郑通这才想起方才的情况,又想到师傅嘱咐自己将那些热量吸收的话,岂不是师傅直接向自己传功了?这一理通,他登时大急,跪倒道:“师傅,这怎么可以,徒儿自不量力,非要跟着来才拖了后腿,方才还让师傅注功,致使师傅受伤,徒儿又怎可以师傅的损失来达成自己的进步——” 不料,尹先生摊摊手阻住他,脸色好了点后,道:“方才那种情形,想逼退附体在你身上的魔物,靠外人是很难的,所以我才让你提升功力退魔,至于说受伤,其实也是我们太过僵化了而已。” 薛至君奇道:“师兄,这怎么说?” 尹先生道:“你不是说过,以前的夜里这处魔气也会加重吗,那么,在一开始由天机池中观窥天机镜时,有没有发觉比前夜更甚?” 薛至君想了想,道:“不明显。” 尹先生道:“这就对了,前些夜并非没有这等魔物,只是没有人来,找不到攻击目标而已,甚至其根本很少出洞,结果,我们一到达,魔物就蜂拥出洞了,并非它们想外逃,只是咱们碰到了锋刃上,所以刚才的大战,实在应该避免。” 薛至君两人也想通了,同时也舒了口气,道:“这就太好了。” 总算不会袭击到前山的人了。 不过,尹先生所想远没那么简单,道:“也不可太过乐观,今夜其不追来,难保它日没有新的变异发生,现下的关键,就是弄明白这怪物到底是何,怎样解释,如此才能找到根治之策。” 而提到这点,三人都沉默了。 是啊,再怎么说,不远处那些依旧在月下徘徊的东西都超出了常识,甚至是逆天的存在,除了可断定其为魔物,就没有别的思绪了。 尹先生想的更多,因为他是唯一进入过灵骨洞深处的,也见了剑祖洞的事件,但这些都不能对二人讲出来,只好道:“今夜就到此吧,明日再谈应对……师弟,通儿,灵骨洞的事先别对其他人讲,另外,自明日起,将此处封为禁地!” 两人忙道:“是。” 三人离去后,各回各所。 尹先生在阁楼内却没有休眠,将灵犀剑放下后,左思右想,决定前往一处。 月夜中,尹先生前去的是七大压灵古阵,坐在阵外,还没开口,就听阵内七大师祖中的一位道:“小尹,夜中来此,怎么了?” 尹先生当即将发生在灵骨洞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了,先道出来的,是那些奇怪的魔物。 这种事一讲出来,七大师祖也一阵沉默。 千叶师祖率先道:“我等都活了过百年,怪异见得不少,说实话,也未曾听过有此类魔物,非实体,又非虚影,成因难测。” 千石、千流、千火三位师祖也道:“是啊。” 唯独万灵师祖言:“万灵阵中倒是有所谓妖物,但说来也是六道内生灵,非逆天之物。” 万音师祖则道:“小尹,还有什么情况,你接着说。” 尹先生道了一句是,又接着讲那包括守洞老人的失踪,剑祖骨骸的不见。 什么?! 这一下,阵中七位师祖一齐惊呼。 万剑师祖大急道:“剑祖祖师爷乃我剑阁万代的骄傲,遗体怎可有失?而那位守洞老人在我们入剑阁之后就在灵骨洞了,虽未目见过,其功力也绝对不会下于现今的我们,他竟然也会出事!” 万灵师祖也道:“况且,山中若生出了魔物,我等七个坐在古阵中的,竟然半分未有察觉,这到底又是怎样的一种魔?” 到这里,尹先生不得不道出最有一种诡异情况,将空棺内那个匪夷所思的洞窟描述了出来。 万音师祖忽恍然道:“这样一说,倒有些理得通了,想我七大古阵,也是内有洞天,除创造者,无人知晓七阵所连通的到底是怎样的世界,但绝非剑灵山本身,想必,那洞穴也连着一个魔物的世界,魔为外魔,因此我们不知。” 尹先生苦笑道:“不论原因如何,弟子忧心的是日后如何办,要是那些怪物再次变异,强大,开始流窜攻击前山的人,乃至下山横行四方,就不妙了。” 千流师祖忽道:“小尹,你不妨先回去,明日则去封洞,至于原因,我们七个再想一想,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由此情况看,要出事,定非小事!” 百多年守洞的人失踪,千年的遗体消失,怪异的魔物,棺底的洞穴,这一连串下来,任什么人都无法合理地去连通起来,并且推断本源真相。 尹先生叹了一声,道:“师祖言之有理,只好先如此了。” 尹先生起身,行过一礼,就要离去,忽听万剑师祖喊住他道:“小尹,你切记住几句话,剑阁屹立千年以来,经历风雨无数,有过太多艰险难关,但都一一渡过,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对付的,再怎么说,也有我们七个老不死的在,一旦你在外坚持不住,我们七个就会出阵帮你,所以,安下心来应对,你去吧。” 尹先生心头不由一热,在旁人看来,自己这个阁主当得想必舒心无比,至少外在的表现是潇洒而无忧,但自从知晓了剑阁所有机密后,那些无限大的使命就形成无可诉说的压力,让自己日日隐忧,所以,六大派来逼宫的那一次,即便并非大危机,自己也如临大敌,而到后来的战乱,持续数年,更是让白发提前生出,竟一时生出退隐之感,要不是现在继任者未定,说不定他就提出来了。 现在经万剑师祖这么一说,尹先生也意识到,是啊,起码还有七位大能的长辈在的,而即便下面,现在也有至君师弟,有郑通武泰那些徒儿,这个阁主,绝非一人的努力。 所以,尹先生郑重地一点头,强抑泪水退去。 第二天,尹先生召集薛至君、郑通两个知情者,开始筹划封禁灵骨洞的事。 列为一时之禁地,倒是好办,只要郑通一人前往即可,只要在所有关卡路口离上标牌或是刻上字,剑阁弟子都会遵守的,而且不是禁地,他们也没有来灵骨洞的习惯,毕竟这里本来就是选址偏僻的所在。 只有封印灵骨洞麻烦些,尹先生带着薛至君,前往了藏剑室和藏宝室,从藏剑室拿出来的是两把灵剑,名地经剑、天脉剑,而此双剑,经常用来配对辅助小阵法;从藏宝室拿出的,则是一个炉鼎,名五行鼎,可以牵引金、木、水、火、土等来编织成阵。 两人拿着双剑一鼎来到灵骨洞地界时,发现郑通已经将禁地的诸般标示都做好了,三人于是同行,郑通看着那三物,万分好奇,师傅怎样利用其来封印灵骨洞。 过程并没有想象的玄异。 在如前天一般平静的灵骨洞外,尹先生首先的是一剑齐根夷断附近的几块兀立大石,向洞口推去,轰隆一声,几乎将洞口彻底封死,连缝隙都难觅。 当然,这只是寻常封锁之法,对那些能力还未探尽的魔怪,难有保证。 接下来的布阵才是关键。 尹先生先观察四周,道:“此处,有石地,‘土’有之,有大树在生,‘木’‘水’有之,有灵剑,‘金’亦有之,剩下只有‘火’字欠缺,只要在鼎中长燃一炷香,或者是注入油以生火,都可以办到。” 解释完,尹先生又观看了木、水、土三元的地理点,开始将天经、地脉两把剑有选择地插入了相异的两个地点的地面上,最后,就是在靠中心的位置放上五行鼎,并染上了香。 初看,阵布置完了,但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发生,没有风云闪电或者飞沙走石,郑通不由疑惑,道:“师傅,这就行了吗?” 在他看来,那灵骨洞洞口位置还清明得很,几次纵跃就可抵达。 尹先生微微一笑,道:“单纯的阵法,只是种形式,重要的还是布阵的物,这一封印阵中,木水土火四元素都很寻常,但作为‘金’的双剑却可提供灵力,五行鼎又有内在的利用五行的特点,阵法已然铸成。” 说完,尹先生随手捻起一块石屑,向洞口的位置掷去,哪知,即将抵达的时候,就不知被什么阻挡住了,竟然啪的一声粉碎。 而郑通分明感受得到,有什么无形有质的东西在那一时刻从四围的土石树木中被吸收出来,更明显的是双剑,传输中几乎滋滋有声,而中心的五行鼎则是将这些元素聚拢密织,再用灵剑力量的攻击性,彻底封死了洞口。 做完这一切,尹先生松了口气,似乎暂时的隐忧终于了结,他之后还对薛至君道:“薛师弟,此后每夜查探天机镜时,都不要漏掉此处,看看魔气还有否呈现。” 薛至君点头遵从,此后果然一连数夜都看不到半点魔气。 第404章 变迁就要发生 第四百零四章 变迁就要发生 剑灵山上,貌似太平无事了。 剑阁上下却不会知道,一场更大、更难以解释的变迁就要发生。 …… 某一天,山脚剑缨镇老镇长忽然来访,对尹先生说,剑灵山之地有些民众结伴来找他,言地域内夜中有怪物出现,想转告尹先生,请其下山除怪。 尹先生忙问:“那怪物何种情形?” 老镇长摇了摇头,道:“由于在夜间,野地里,受袭击的就那么几个人,情报难以明晰,但像是尸体复活了。” 尸体复活? 尹先生直觉就联想到了灵骨洞的变异,但并不能确定什么,只能和老镇长一同下山到了剑缨镇中,又亲自细细询问了变故的情况,总结之后,一时沉思,最后保证道:“这件事,剑阁一定会给诸位一个答案,诸位且暂候阵中,晚间之前,尹某会派弟子同去除怪。” 那些民众好一番感激。 于是,尹先生再次回了山上,召集郑通、武泰、十七十八等武功好的弟子数十人,言今晚会有一项行动,下山除怪。 弟子们一听,大大兴奋。 自从战乱在前几年缓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实战过了,这次终于又有任务,而且是除“怪”,加上好奇,还不是雀雀欲试。 而没被点名却听到了任务内容的俞小剑也提出加入。 尹先生心想俞小剑年岁虽最小,但为灵童之身,天赋仙资,相比一般弟子,武学一日千里,派他去,有些风险,但也是中锤炼,加上本次任务,是精英弟子越多越好,就点了头。 一时间其他更多没被提到名字的弟子又不愿意,也想加进去,被尹先生一句“你们谁的内功突破了第四层,也可以的”给逼了回去。 而在离去之前,尹先生却单独叫过郑通,小声道:“先已有灵骨洞的怪物事件,所以本次主要目的,是打探虚实,不可冒进,不可有任何损伤,一定要记住!” 郑通深感重任在肩,默默点头。 于是,弟子们在郑通武泰带领下,下往剑缨镇接任务。 他们在听了那些民众的解释后,并未放在心上,或者说是迫不及待,对那些怪物的真相议论纷纷,但皆是推测或想象。 众人谁也不知,即将见到的怪物要大大超出他们的常识。 到了夜里,众人随着那些民众,到了野地中怪物曾经出没的地方,开始潜伏起来,观望着目标点。 郑通尤其警惕,不但是目标地,方圆四野都有所浏览,而其中几座坟头尤其让他莫名心跳。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师傅尹先生也没有枯等,而是和师弟薛至君一同来到了天机池中,观察天机镜。 天机镜的一般观窥范围为剑灵山以及剑灵山周遭方圆数里的地界,而白日时那些镇民所讲的案发点也正有一些在此范围内。 入夜了,紧盯着天机镜的两人终于发现,边缘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代表魔气的黑点,接着,是另一点。 但是,情况远远不止如此,除了既定目标点,在之外的地方也开始隐隐约约呈现。 尹先生忽道:“师弟,地视!” 薛至君明白什么意思,与师兄二人分别打坐于两个低矮柱石上,而这种柱石,一共有八个,分处于天机池八个方向上,以八方命名。 坐在其上后,两人闭目凝思,开始运功。 慢慢的,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两人的力量似乎传递到了身下柱石中,两根柱石竟然超越其他缓缓上升,到了稍微高于中心天机镜镜台的高度时,才停止下来。 师兄弟都停功睁开眼,开始看向天机镜。 那镜中,地图的可观窥范围分明大了许多,而且,其图像竟似超脱出了天机镜,如实体浮于半空,原先的剑灵山地域,现下一比照不过一片核心的区域。 原来,这天机池另有妙处,分处八方的八个柱石可以利用功力上升,而上升的数目,以及高度,就决定了地图的代表范畴,此范畴依大小就分为了地视、云视、天视三级。 地视者,如鸟似鹰,可俯瞰方圆百里范畴,云视,则以千里计,天视,就是几乎整个大地了。 两人当然只能达到地视的程度。 而此刻的天机镜地图中,呈现着更多的黑点,密密麻麻,像是一张出着荨麻疹的脸。 至于己方所派出去的那数十名虹息的剑阁弟子,则明显处于黑点包围之中,只不过,他们现在尚不知道而已。 尹先生大惊,知道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 与此同时,山下,执行任务的剑阁弟子们,在基本可视的月色下,终于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那是些不知道从何处爬出的,摇摇晃晃的人形物,而有些干脆有白色。 郑通心里一紧,忙命弟子们不要乱行动。 那些怪物现身后,似乎受到某种指引,或者说,感受到了某种人气,竟向着弟子们潜伏的位置僵硬地走来,而到足够近时,弟子们才看清,其身上的白色部分是什么,那分明都是**在外的骨骼,而怪物们也可完全确认,近于人的东西。 而到了双方相隔不过丈余远的时候,弟子们鼻中都飘过一股子的尸臭味,赶紧捂上了鼻孔,但是,怪物们嗅觉像是丝毫不逊,在那一刻竟然怪叫一声,群体扑了上来。 郑通不想到提前被察觉,潜伏袭击之策失败,只好带领众人,迎击上去。 而到了最近处,肉搏的距离,那些尸臭怎么回事就搞清楚了,这些歌怪物,竟全是已腐烂或者半腐烂的尸体,想必是从坟头或者地墓之中爬出来的。 只是,尸体怎么就复活了呢,而且是腐烂的尸体? 意识到这点的剑阁弟子们无一不大骇,但是,既已冲了上去,且是为完成任务而来的,还是鼓足了胆量,将剑阁武学群体用上。 尸怪们虽有动作,但还在可应对的范畴内,而且它们似乎没有见招拆招的意识,直接地就往剑上撞,弟子们一喜,剑体已经砍上了尸怪身上,本以为至少可以伤到敌人的,哪料到大多数尸怪,在中剑后,即便有些尸骨断裂,腐肉砍掉,依旧可以动作,爪子牙齿不依不挠向弟子们抓咬而来,有些不防备,或者因着慌乱,惨叫中就中招了。 郑通一看不对头,这哪是些常规敌人,根本没有疼痛或者恐惧的概念,想到师傅照顾要照顾好师弟们的吩咐,心头大紧。 而就在此刻,后方有弟子大叫道:“后面,后面也有怪物出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是的,郑通此刻向四野一看,不仅自己原先关注的方向,在别的地方,也有尸怪们摇晃着出现,似乎有意识般向着此方位而来,一些最前面的,已经在扑过来了。 想得出来,不久之后,尸怪们的包围就真的形成了。 郑通当即对武泰道:“四师兄,咱们撤退吧!” 武泰虽然砍尸怪砍得正爽,毕竟他与别的弟子不同,手中持的是一柄宽大的中剑,挥舞之下,至少可以将尸怪击飞,但不能只考虑自己,所以就对郑通道:“五师弟,俺向来没什么主意,一切听你的吧。” 于是,郑通大喊着命令队伍撤退,而他自身,则和武泰依旧冲锋,帮助师弟们拜托尸怪的纠缠。 剑阁弟子们正忙乱得骇怕而无章法,闻听松了口气就开始撤退。 不过,尸怪们的难缠出乎了意料。 说是撤退,其实只能是边撤边斗,加上还有些弟子受了伤已经无力行动,已经大大拖累了整体速度。 郑通一看大急,却也无可奈何,并且深觉,此晚的策略简单鲁莽了,说不定就要被围困住,无法脱身。 忽然,有两道身影天人一般由远方向此纵来,几下,就到了最近前,并用武器解了一些师弟们的急困,众剑阁弟子看清来人后,大喜道:“师傅师叔!” 不错,来的人正是尹先生和薛至君,他们由天机镜中察知情势不妙,当即下了山,急赶而来,而两人的手中,正持着各自灵剑。 尹先生无暇多说,旁观整个局势后,手中灵犀剑突然掷出。 若论一般武学境界,将武器掷出一般是做暗器用,有去难回,但灵犀剑却根本不同,离开主人后,似活物,又像被牵引着,在低空中来回游走,击打着途中的一个个尸怪,被攻击者无一可挡,无一不是被截断震碎,尸骸暴溅,当游走了一圈之后,剑体再回主人手中,尹先生则重新掷出,进行范围攻击。 而师叔薛至君虽达不到那样的功力,但他所展现的,也使得弟子们大为震惊,只见其手中灵剑竟然浮游于身周,如同一层保护罩,或者是轮器,自由移动攻击,横扫之下,薛至君所经之处无一不是尸断骨碎。 所以,两人这一远一近的攻击,加上弟子们的努力,很快将周遭地域内的所有尸怪铲除,到此,一众人的撤退才真正成功。 一路疾奔,终于到了一处离尸怪遥远,不会被其感知到的地方,众人都累了,一时停下。 而弟子们都沉默无语,他们下山,本以为会是什么算是奇特物种的怪物,没想到是复活的尸体,而且攻击性吓人,加上一路奔逃,已让他们虚脱,恐惧难消。 尹先生探腕于那几名受伤后昏迷的弟子一刻,起身,面色难明,道:“弟子们,现在,你们或许接触到了颠覆常识的东西,但这只是开始,今夜任务还未完。” 武泰道:“师傅,还要做什么您就吩咐吧!” 不同于一般人,武泰心大得很,胆也不少。 其他人也很快打点精神,道:“师傅尽管吩咐!” 尹先生满意点头,道:“下山之前,为师已经探知到,尸怪的出现已经遍布四方,有些,可能正在往人气汇聚的地方游移,而三城池剑侠、剑侠、剑隐三城就是重点,所以,我们还要尽快去告之三城,紧闭城门,严格防护,切切不要让怪物进了城!” 众人也感到使命重大,忙群体应和。 于是,接下来剑阁人开始分拨行动,除了让少数人将那几名受伤弟子送回剑灵山,其余的,尹先生将亲自独身前往剑仙城,薛至君则领部分人前去剑侠城,而剩下的,则将在郑通武泰带领下,去往剑隐城;并且约好,在抵达目的地完成任务之前,不可与尸怪缠斗。 三方人的行动是及时且必要的。 三城由于夜市,以及需要接待旅人,所以避城较晚,已经有一些尸怪,被当做旅人没被守城兵警惕到,等察觉的时候,已经受了攻击,而这种难以解读的尸怪,也让城军大为慌乱,一时间疏于防守。 剑阁弟子的到来,解救了危机,初步讲明了怎么回事,并且开始偕同防守。 总之,这后半夜是在紧张之中,坚持下来了,到天明时,零星的攻城尸怪停止,分散的剑阁人也各自回山,进行商议。 由于有了切身感受,且对这片地域的了解,尸怪是的来源很快搞清了,是埋葬于荒野中的几年战乱下来死去的人,但是,其又怎么复活,且会攻击活人,就难以解释了。 但不论如何,事情远远未完。 在最后,尹先生道:“夜间的事,可能只是个引子,咱们要好好休息一天,今晚依旧要分拨去帮助守城。” 弟子们没有多余的话,一同道:“是!” 实质上,战乱中的几年,各种杀场,他们也都见识过了,这次不过敌人古怪了一些。 是夜,三城果然再次遭受攻击,而且,到来的尸怪似乎更多了,甚至也更强了,有的速度更快,有的块头更大,甚至有的会简单使用兵器,城军们封闭了门,不敢出城作战,只能用滚石檑木之类投掷攻击,被碾压到的尸怪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却像是没受影响,嚣张依旧。 第405章 双剑尸怪 第四百零五章 双剑尸怪 而这一天,也好歹坚持了过去。复制址访问 第三夜,尸怪更多,漫地遍野,且以白骨为主,对比一般人类,可说个个强悍,无一不想着破城冲进来。 第四夜,尹先生一看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尸怪若然回归,下一夜依旧破土而来,所以,大胆之下,与薛至君共同出城,双剑合,奸,尸怪。 尸怪们闻到生人气息,欣喜异常,群体向二人聚拢,这却正中二人打算,双剑飞舞,横杀一片,如此,原野中碎骨处处,闪亮的唯有两人双剑。 杀过一段时间,两人气息不足,不得不向一向破围而出,回归城池。 而这一下,即便是尸怪,似乎也意识到了城中有扎手的人物在,并不好攻,所以,一时之间聚拢于远程武器攻击不到的地方,也不知在干什么。 但城军们以及剑阁弟子也由此歇了一口气,有人甚至想,尸怪们兴许此夜会停止行动吧。 不料,变异生了出来,有人忽指着尸怪嚷道:“看,尸怪少了!” 众人不由望去。 虽然有些模糊,但尸怪仿佛真的少了,起码,原先一大片的白色范围,现下缩小了不少,但再看,尹先生就大叫道:“不好,它们在互相吞噬!” 不错,漫野的尸怪,竟然由其中的一部分为主导,在对四方的尸怪进行吞噬,吞噬之后,身体似乎在发胀变大,而吞噬越多,膨胀越大,到最后,就成了一幅巨怪的样子。 于是,最终结果,那说不清数目的尸怪,在一段时间之后,就聚化为了有量的巨尸怪,再次向着城池而来。 巨大化之后,尸怪的动作似乎有所减缓,但每一步都震地有声。 城军看着那些大块头的东西慢慢逼近,大是惶恐,投石巨弩等远程兵器纷纷上仓,一阵砰砰的破空响声后,石块和弩支伴着众人希望掠去。 由于对方块头实在太大,所以中招的不少,但呈现的结果却让城军失望。 中了巨石后,对方也仅是摇晃几下,而那些弩箭,也至多射进其骨髓里,不碍行动。 这一下,城军惶声大作,他们怎会看不出来,巨大尸怪的身体硬度已经大大增强,先前那样的攻击,已经不起效果,等片刻之后其到了城墙下,若是以身体撞门,甚至是配合着攀爬,己方怎么来阻止其入城? 休息好后的尹先生一看,也知道不好,但是,再和薛至君如先前那般出城战敌,就不知道能否成功了,而且风险大增。 此刻,城头年纪最小的俞小剑忽道:“用火把,用火攻,尸骨一般该是怕火的吧?” 这一提,众大人都恍悟,忙来忙去,忘了最简单的道理。 但是,这种办法却并没有实施的机会。 似乎是受激于先前的石弩攻击,在接近城墙的时候,尸怪们竟然开始了第二次变异。 它们再次聚合在一起,不过,却不是在相互吞噬了,而是肢体交接,慢慢,竟然融合在了一起,虽然一时不会出现完整的形体,但依此趋势下去,难保不在最后形成一个高过城墙的,不可抵御的无双巨怪! 绝对不可放任其继续融合下去! 尹先生与薛至君相互看了一眼,有了相同的决定,继而,这武功最高的两大高人同时跃下城墙,向着融合中的白色尸团飞掠而去。 他们要以双剑,破掉新尸怪的形成! 到了最近处,那一大坨白色的内变中的尸骨堆前,尹先生二人才真切感受到了此怪的巨大,但是,由于形态混沌,根本就找不到所谓关节或者要害核心,尹先生试着在骨体上刺了一计,竟然仅仅是嵌入了进去,他抽出来,再用力一劈,才劈开一道明显的裂缝。 但是这种努力根本作用不大,因为裂开后,骨骸又缓缓地自主修复合拢了,那一剑根本不起效果。 薛至君那里自然类似。 忽然,尸骨似乎意识到了两人的攻击,突然从身体中分蘖出一根蜘蛛手臂似的东西,向着二人直刺而来,两人险而又险地闪身避开,那手臂则直直刺入了土中,碎土溅得到处都是。 二人不由心惊。 不过,尸骨也为此行为也付出了代价,趁着那手臂没有收缩回去,尹先生和薛至君双剑一一劈下,将手臂中断,中断后的骨臂,则再用剑远远挑开,那断臂在地上**几下后,再不能动弹。 这也意味着,削弱其融合成分的办法有了,于是两人不断地砍击骨骸主体,引诱骨臂伸出来攻击,而己方则趁势将其斩断,如此可谓以细流断江河。 但这种办法并没有持续多久,接连几次,意识到中了圈套的骨骸,突然暂停了融合,同时从本体中生出许多臂肢,分别击向尹薛二人。 两人一时间左支右绌,根本近身都难,别提再像前番那样使用诱计了。 而若是这样持续下去,两人难保不在某一刻中招,那时候受伤,无法战斗的话,出城目的就有失了。 忽然,几声长啸后,突然从几个方位上掠至八人,尹先生两个一看到,就是一喜。 那八人,竟是五大派的白眉等长者。 而缘由,也不必深思,毕竟,这些日他们虽说都在临时山门中研习本门重获了的武学,但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加上若是有尸怪前去袭击,就更会将其牵扯进来了,然后,想必八人回合并且探讨原因,追寻那尸怪大部队,就来到了城池之前,见了与巨骸搏斗的尹薛二人。 八人的到来,当即帮了大忙。 看得出来,数天的闭门顿悟,使得其境界都多少有所增进,出招圆润而利索,很快将那些骨臂一一打断,双方由此陷入僵持。 忽然,城门的方向有人叫道:“几位大侠且请让开!” 十人向那里一看,竟有数辆大车,被一些士兵推着,直冲而来,从气味分析,应该是引火的材料,莫非他们要火烧骨骸了? 因此,十人在适当的时机纷纷后退,撤出老远。 那些大车直撞在骨骸身上后,果然有一些热油滚溅出来,率领了车队过来的城池守将忙请所有人再次后退一段距离,接着,自己拈弓搭起一支火箭,冲着那些热油射去。 火箭准确地掉落于油上,并且燃起了火,火苗又连带延烧向几辆大车。 不久后,就听惊天动地的一股巨响,几辆车几乎同时爆炸,而被其封堵起来的骨骸,自然是四分五裂。 原来,车中装的不是引火之物,而是整车的火药,而骨骸再坚硬,也有一个度。 不过,这还没有完,骨骸堆被炸飞后,依然有几大块蠢蠢欲动,众人自然不敢纵容,一拥而上,碎尸万段。 最后则是一般士兵所进行的打扫战场,将所有碎骨处理,自不必表。 到此,战斗才算正式结束。 而剑阁弟子们一齐涌向师父师叔,口出问候之言,两人感动,只能一遍遍回应说没事。 这些之后,尹先生才和八人行到一边商议,先探讨的,当然是这种尸灾怎么回事。 尹先生能告诉对方的,都没有隐瞒,包括山中灵骨洞的事,最后总结道:“尹某虽还没有参透目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毋庸置疑,有一些我们所看不到的力量在引诱一切,剑灵山地域之内如此,地域之外,何等局面,就暂且不知了,若外面的世界也发生着类似的尸乱,那么只能说一句,整个天下,新的动乱开始了,而这次,可能不再是人与人之间,而是人与怪之间。” 提到地域之外,八人不由担心起来,因为六大派的弟子们,此刻正在回归山门的途中,甚至已经归了山门,他们有否遭遇到尸怪呢? …… 剑灵山那里的担忧并非多余。 六大派自离开后,就各回各派,少林、华山、峨眉、华山各成一队,只有昆仑和点苍,因着线路有着那么一点的重合,开始时同行的,话题就先从昆仑和点苍开始。 一千多人的队伍,自然格外醒目,不过,现下战乱刚平息,武林也还未回息,更无新的仇杀产生,所以队伍走得很和平,也没有受什么质疑。 不过,到了理应分开的一条岔道上,昆仑派发现,点苍依旧跟着他们。 元英就奇怪地问点苍新任正式掌门葛存念道:“葛兄,莫非还有何事吗?” 葛存念于是抱拳道:“不瞒元兄,我点苍这次需要去做一个任务才会回派,所以要绕些路,与贵派恰巧要同道很长时间。” 这下方豪也不解道:“要做什么需要远行数百里远?” 是啊,战乱刚罢,正是该快速回山,重新建设,以防山门被贼寇占据了。 这次回答的是点苍派纪不孤,他道:“哦,不久之前,我们得到一则密信,信中说了我先代云野云师祖的尸骨所在,我们要去迎回尸骨,好回点苍安葬。” 其实,关于云野的尸骨信息,很多年前点苍人就知晓了,只不过,不方便详细道出。 一听回答,昆仑人也不好细问了,只是带着敬意道:“祖辈尸骨,是该迎回山的……不知那时在何地方,需要我等搭手吗?” 点苍的曾长正回道:“是在迷幻魔谷。” 迷幻魔谷? 这四字一道出,昆仑合派都无声息了。 迷幻魔谷代表什么,又发生过什么,六大派这些往昔代表着正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虽说战乱之后再看当年,颇有些看破放下甚至回想起儿戏的感觉,但是,那里毕竟是己方折戟之所,武人心气盛,难免不易表态。 但最后,元英还是替代昆仑派道:“不论如何,若有需要,我们会帮忙的,到了迷幻魔谷,有何事尽管吩咐。” 葛存念忙客套道:“这怎么好意思。” 若是昆仑仅仅是随口一谈,下面所发生的事就无法历经了。 接近迷幻魔谷的时候,路途中听到当地人讲,那里最近常有怪物出现,有一些曾顽皮入谷玩耍的孩童,连同进入去找的家长,进去后都再未出来,所以那里最好不要进去。 一听到这种消息,元英即刻兑现先前的诺言,提出一同入谷。 葛存念虽道这应该为巷闻野史,以讹传讹,真相应该不是那么玄乎的东西。 不想这观念一提出,昆仑的邓玉就正色地道:“依照通常的经验,怪力乱神必为人为,而且怪事都出现在那较密闭的谷中,说不定就是有贼寇等恶人隐匿其中,想占为据点,而贸然进去的人自然是被灭口了。” 这一说,两派的人都纷纷赞同附和,说天下即将承平,治安日固,贼匪再想作乱,就要隐蔽着发展了,而此等事既然被自己这些追逐侠义者遇上了,必然不能放过。 这刻,千多人所言的侠义,更多是在为普通百姓考量,而非战乱之前的快意恩仇了。 葛存念也没想到变成这种情况,也担忧师祖尸骸会不会被破坏,只好承谢答应了。 于是,千多人就持着兵刃,小心翼翼由入口进了迷幻魔谷。 而多年前,他们也作为攻击者进入过,但今时彼刻,目的和心情都完全不同。 迷幻魔谷的内在风貌看起来与多年前也无大的区别,只不过,谷中竟然遍地都是早已成白骨的尸骸,且散落着不少兵器,有的已经朽烂,而尸骸所穿衣服,也各式各样。 简单一分析,就可知原因,几年的战乱,想必是有人将此内当做了避灾之所,或者是某些势力看上了魔谷,想据为己有,一来二去,不过添加了许多无人收容的尸首。 但看那些尸骨躺倒的状态,也能看出其生前经历过何种激战。 而有些骨骸,则肉体依旧未有分解完,想来是死时较近,甚至是不久前死的,联想一下入谷前那些百姓们说的失踪的人,说不定就在其中。 到此,众人的紧张的心也大半放松,毕竟,看此混乱的样子,又不见新近的明显脚印,这应该仅是个亡魂之谷,无人居住,更不可能是大股土匪,否则,最起码会有清理的痕迹。 第406章 云野尸骨 第四百零六章 云野尸骨 不过,在遍地死尸的地方走着路也不好受,两派的人都不由捂住鼻子,不想闻其臭,并小心脚下,不去踩碰到尸骨。 而带头的葛存念等则是焦急居多。 既然几年中有这么多的人进入过此谷,云野师祖的尸骸会不会被惊扰,甚至破坏过? 好在,依照脑中指示,总算行到了那资讯中说的师祖尸骨所在的方位,那里应该有一座暗门,葛存念摸了半天,一个近人高的洞口终于呈现,众人一喜,随着带头者进入。 洞内稍有些干燥,点了火把,才将路照得清晰了一些。 向内走了半天,终于见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那裂口之后,明显就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葛存念、纪不孤、曾长正三人,甚至是由当年存活下来的那十多位点苍弟子,都难抑心口激动,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毕竟,云野师祖对他们的意义非同小可,没有他对抱日八式的转授,点苍必定会一直式微下去,何来今时的重回大门大派之机遇和本领,并且将师门扩展到了数百人? 进入内中后,果然发现了那处建筑成了道门或者佛堂式样的暗室,更见到了地面上那些当初画下来的走位图,以及最内里倚着塑像安静坐着的云野尸骨。 那一刻,点苍所有人呼唤着云野师祖的名号,由前到后,跪成一片。 再后面的昆仑门人虽然限于空间无法近前,听着那虔诚感恩的跪拜,也不由唏嘘,生出类同的感受:都是江湖门派,最看重师门传承,所以所痛所痒所喜所忧之处都是一样的,拥有相同的血脉本质。 拜完之后,点苍派又依据门派礼数,避开那些走位图,用来时携带的遗骸棺木,将师祖的尸骨万分小心地放了进去,盖上棺盖后,才松了口气。 而到此,入迷幻魔谷的任务本该说是完成了的,不料最外围,等候在谷道中的那些昆仑弟子忽惊叫道:“不好,天上阴云密布,莫非要下雨了?” 这话一传进来,点苍人也是一惊。 纪不孤忙命弟子出谷去一看,回来后,听到的更细致描述是天上阴云幕遮,闪电时时,而四围则是风卷尘沙,难以视目,而在这有着回旋通道的魔谷内,影响就更明显。 也即,真的可能要下雨了,而且,必是大雨。 这一下,千把号人有些为难了,毕竟,再出谷去,即便及时在下雨前成功了,想寻找一个投宿地就是一项难事,加上又要运送骨骸,天雨路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有损失。 但不出去的话,唯一可以避雨的,就是进入时那窄窄的通道,以及这处裂缝中的斗大空间了,哪里又容纳得下? 两方人一时作难。 忽然,有弟子在过道中喜悦叫道:“啊,这里的过道还可以向里延伸!” 这一听,希望不可放过,立即有人说向里面探看探看。 而这一探看,所发现的结果大出意料。 最里面,竟然有一个似乎被破开的洞,洞内,则有隐约的流水声,听那音质,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有人将一根火把投了进去,发现果然如此,里面的空间不但大,而且地面平坦,上有穹顶,分明是人为塑造出来的一个大洞府! 探到这里,后面有人惊呼雨下来了,于是众人也没工夫更细致探查了,一拨拨地开始进入,而云野的棺椁自然也小心被抬了进去。 千多号人进入后,点起更多火把,很快发现,两厢洞壁上还有着灯池,就不知还能否利用,于是有人将火把投了过去,轰然一声,那壁灯竟然燃着了,众人大喜,当即再将更多壁灯点燃,至此,洞内情形完全显现,众人也看得大为赞叹。 只见,这洞府内不仅形状塑造的完美,还能在地面发现一些横向的沟槽,其内流淌着的水,经久不息,冒着烟,明显是地下热泉,有人大着胆子饮用了一下,即刻称道甜美暖心。 有了热泉,在这里就半点不必担忧了,众人也算赶了一路,忙各自找地方坐下歇息。 两方首脑却没有马上放心,而是持着火把往更里面没必要点壁灯的地方前进察探,直走了不知多远,发现竟被塌裂的大石封堵住了,不知其后状况,探险到此终结。 几人忙探讨总体感受,判断这洞府之前应该是一处巨大的储藏室,而储藏物很久之前被搬空,那面的出口也被炸塌,也因此,没有被后来的闯入者发现,凡是便宜了自己等人。 他们当然也怀疑过这洞府是否跟当年驻扎进来的月魔教有关,不过这还是有些**话题的味道,就没出口。 找到了避风雨的地方,奔波一路众人也累了,于是纷纷选择了温泉之地,相互背倚着,开始休息。 无声之下,只能听到外围隐隐约约的风雷之声,众人模模糊糊的,开始沉入梦乡…… 葛存念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声响不停,他就又闭上了眼睛,第二次醒来的时候,风雷声消失,但另一种声音却传了进来,那是声惨叫。 就是这声叫,让他猛然清醒,一切警惕找回,起身大喝道:“不好,出事了!” 而其实,被那惨叫惊醒的远不止他一个,包括昆仑的元英等,也起身唤醒徒众。 于是,在片刻间,千把号人很快都爬了起来,糊里糊涂地四处观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答案很快呈现,又一声惨叫传进来。 众人忙依声看去,发现来自于进来的那个洞口,而洞口之外应该就是通往谷中地面的通道。 葛存念元英等忙命下面弟子不要乱行动,留守洞内,自己等人则亲自持剑前往探查。 出洞后,发现洞内多少有光亮,看得出来谷外应该是晴天了,刚行几步,忽见前面有一个人呻吟着爬过来,其身上竟有鲜血,看来是受了重伤。 而那服饰,也很熟悉,是昆仑派的一名弟子。 同来的元英方豪邓玉三人大急,忙上前辅助伤者,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伤了你?” 那弟子困难中断续道:“怪……好多怪,快跑……” 怪? 元英正想问什么怪,忽听一声小心,他听到前方头顶有风声,忙本能地矮头,而身体也被身边人向后拖去,等稳定后,他抬头一看,猛然一寒。 只见前面竟有一个人高的骷髅,一只白骨的骨掌则正嵌在一旁的石壁中,由其姿势,加上方才那股劲风的方向,分明是骷髅先前用那只手横扫,结果被自己避开,却嵌入了石壁里。 只是,到底何种样的骨骼可以破石,又是何种样的骷髅可以活人一样攻击自己? 这种瞬间的联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时胆寒混乱。 那被抛弃了的昆仑弟子看着那骷髅,眼中紧缩,丧魂般道:“就是它,就是它,我们几个师兄弟起得早,本来是想出去探查一下的,结果……” 此弟子的喊叫也惊醒了诸人,葛存念忙直起身,并重新执起了兵器,而葛存念则干脆一剑斩向那骷髅横出来的手臂,哪知道,咔的一声,竟没能斩断。 葛存念不由一呆。 要知道,他所持的,可是由师祖云野转授过来的流鹤剑,是柄宝剑,却不能断骨?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砍第二次了,就在这工夫里,那骷髅已从石壁中将骨手抽了出来,带起一阵石渣烟尘。 不仅如此,从这骷髅后,还冒出来了一只新的骷髅,张牙舞爪般袭来,而再听动静,更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这可能就是那弟子口中的“好多怪”的描述。 说话间,后来的那只骷髅已向地面上的昆仑弟子扑去,之后开始撕咬,那弟子惨叫声中,伸手呼救,元英方豪邓玉三人就想前往搭救,不过,被点苍的人拦住了,因为,那最开始的骷髅,已经再次朝己方攻来。 六人无奈,只能舍弃那弟子,专心应付那打头的骷髅。 合六人之力,总算阻住了对方的进袭,但是,这洞道内毕竟狭窄,更多招数根本施展不开,纪不孤想到越接近那藏身的洞府洞道越宽,就大声提议后撤,余五人也觉得束手束脚,点头一同撤去。 这一撤,基本就到了那连通洞府的洞口前,空间果然宽大不少,六人稍微散开,六剑同进,逼向中心那骷髅。 这一下,那骷髅的意图遭到了巨大牵制,葛存念寻到机会,再次劈向骷髅,不过这回是一记俯身的横扫,就见那一剑下去,两只骷髅小腿被一下断开。 失掉了腿的骷髅倒在地上,行动困难,不过依旧攀爬着攻击,其余五人哪容它继续肆虐,五剑同斩,骨渣四溅。 消灭了这一骷髅,又一只补了上来,是先前撕咬受伤弟子的那只,而那弟子已经完全无动静,想必已无存活可能。 这时刻,洞道内的拼杀声已经通过洞口传进了洞府内,里面的弟子不少钻出来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模糊中辨出了那些敌人为何物后,都痴呆着立在了原处不动。 元英葛存念忙向后喊道:“都不要乱看,告知里面的师兄弟,一定要警惕,尤其,要守好洞口!” 那些弟子到此在清醒过来,意识到该怎么做,忙回头进洞府,怎么说,洞道空间有限,他们也插不上手。 不过,六人正与入侵的骷髅作战的消息传递来后,整个洞府的弟子都嗡乱不停。 这是怎么样的缘由,又是何种的原理,可以产生骷髅复活袭击人的情况? 虽然这迷幻魔谷本就是奇怪之地,也曾有丹毒一类惹起生灵变异,也不至于产生这等超出常识的后果吧? 总之,现在发生的事大大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体系,一时心头混乱。 不过,这仅是灾难的开始。 洞道内,虽然不断有骷髅补进来袭击,但是,毕竟空间被限定了,六大高手牢牢守在那里,总是有惊无险。 但在应付骷髅的过程中,六人忽听到一种吱吱的声音,接着,竟有数只巨鼠体型的小一号的骷髅在洞道的缝隙间纵跃,跳蚤一样冲刺过来,其速度尤甚于人形骷髅。 六人本来还在应付大的,这小的直扑眼前的就无法对付,无奈之下,互相喊了一声向后撤去,虽然这样一来就是将阵线让出,但也将多出回旋余地。 谁想,六人中竟有一个看着那些小骷髅呆立原地,发出尖叫而未动身,竟是邓玉。 原因不难推断,女孩子本来胆子就小些,方才的强大骷髅已经让其恐惧感直升了,现在又加上一向讨她们厌的“跳鼠”闪挪间直扑面部,心理防线当即打破。 最关心师妹的元英和方豪一时忧急,却又补救不及。 这时刻,只听一声小心,邓玉竟被人撤走,那人,乃是葛存念。 原来,方才共斗骷髅的过程中,葛存念距邓玉最近,就发现其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多了个心机,出招时多承接了些,而这次也是顾盼中后撤,见邓玉未动,及时伸出了手,防止了其被扑中。 邓玉被救后,由于站立未稳,竟然倒在了葛存念胸口间,不由脸一红,退开,一时却也没工夫道谢。 因为,那些神速的骨鼠怪对六人扑了个空,落地后,却并不回头再攻六人,而是似乎嗅到了内中更多的人气,向内冲去。 而在下一刻,背后的洞府中就传出了不防备下的惨叫。 六人一时急如焚,毕竟洞府内的同门武学差了一阶,那骨鼠怪小且极速,己方在适应之前,不知会被伤到多少,所以,再次简短一交流,打算再次进行后撤,直接撤进洞府,一边封堵住洞口,一边肃清窜进来的骨鼠。 六人的行动很果断,很快进了洞府,不过,洞道中没有了防守,更多的骷髅就争先恐后冲了进来,细看下,有的竟持着兵刃——虽说其中有不少是生了锈的。 第407章 骷髅 第四百零七章 骷髅 就是这样,巨大的洞府内,入口的洞口处,有六人在封堵想涌进来的大骷髅怪,而内部,千多号人则手忙脚乱应付那些窜跳不停的骨鼠,在初步的慌躁,以及为首者的指点镇场下,终于找回了寻常的应敌状态和秩序,没多久,就将骨鼠全部粉碎消灭。 不过,这一遭下来,已有数十位弟子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被骨鼠直接划到的,已经感觉到伤口的麻木,身体的虚弱昏沉,旁边人忙给其服用门中内外圣药,也不知有否作用。 但是,整体情况还是处于守势,因为洞口外洞道中的骷髅似乎无穷无尽,但洞口内围能将其守住的也就两派的六位首脑,而且,整个洞府的地表多少是低于洞口的,六人只能是站在下位去攻击封堵上位的骷髅,已经很艰难,还要小心不时有类似骨鼠的东西窜进来,疲于应付。 忽然有弟子提出说,放开洞口吧,让怪物们进来,围堵住它们。 不错,稍稍让出一些地面,让骷髅们下到洞府内的地面,而人类这边则依靠相对性的人量优势,以众对寡。 六人也知道仅凭自己无法拯救千人,当前也只好凭借众人之力,于是一声之后齐齐后退,将洞口那里让出了一个有限的半圆面来,很快,有些骷髅跳入洞府内,落进了那些空间里,不过,这正合心意,洞府内人一齐持剑上去,将其斩碎,而新的骷髅再跳下来,又是一轮围攻。 但是,这些骷髅的能力不同,有的一剑就可将其断骨,有的却对一般的力道不痛不痒,加上那些碎掉骨骸的堆积,骷髅们所占据领地越来越大,而两派弟子却不得不一点点后退,以至于,到后来演变成了骷髅群和弟子群平行线接阵的局面,而且,整体上是怪物在进,弟子们在退。 六首脑看着这趋势,大为焦急,因为他们知道,这洞府内,另一边的正式通道已经被封死,撤退不可能没完没了,而且,有些小的骨怪已经侵入到内部了,可以说是内外交困。 而在最后方的某一处,有了新的变化在发生。 那里,是放置点苍派云野师祖的遗骸的棺椁,现下由一时插不上前线的忙,武学又较弱的两派人在守护,其中就有昆仑的弟子郑钰。 同时,郑钰等弟子还要负责照顾先前那些受了伤的同门。 只是,发现受伤被送过来的越来越多,郑钰等看着也是忧急不安。 忽然,身后那棺椁动了一动,接着,在无人察觉下,棺盖被推开,有一具骨骸慢慢起身,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像人那样清醒意识,然后,骨骸完全站起,并且迈出了棺椁,在噪杂杀斗的人声中,向前四“望”察看。 当看到最远处那些白色的骷髅后,它的身体一凝,接着,“目光”转向千多号人中点苍派的服饰时,不自然一个抖动,似乎在联系着什么。 不久之后,似乎终于想通,它开始朝前迈步走去。 骨骸僵硬而多音的脚步声被那些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前线的留守弟子们警觉,他们一回头,大骇,竟然有一具极似那些敌军的骷髅悄悄接近了,只是,它又不是那些骨鼠飞兽之类,又是怎样不声不响到了这最后面呢? 缺乏前线应对骷髅胆量的他们当即不自觉撤开了来,横剑防御。 骨骸一怔,暂停一下,还是朝着一名弟子走去,而且,是越走越快,像是冲刺。 那弟子本想逃开的,听着身后师兄弟们在前线的卖力拼杀,自己虽弱,还能让对方轻易破了防线不成?所以,他不知哪来的胆量,大叫一声直对着骨骸砍去,骨骸则冲势不减,而依照常规,那剑该能直接砍到其身上的。 不料,骨骸的能耐远非他们远观到的那些骷髅,只知冲杀不知闪躲,而是在那剑临身之刻,倏忽间闪挪开去。 而要是葛存念等在,看定能看出骨骸的动作符合着超绝武学的。 所以,表面上的结果,就是骨骸消失了,那弟子剑落空后就是一呆,正想四望寻找敌人在哪里,忽见旁边那些人又惊又讶地看向自己身后,目中意味难明。 这弟子还以为骨骸是冲到了身后想偷袭的,吓得忙往前一跳,并回身当胸御剑,不过,当他站稳后,对所看到的情况却难以理解。 只见,那骨骸确实在自己原先身后的位置,却不像有偷袭的打算,因为其手中,正紧攥着一个小怪。 想来,骨骸方才冲向自己,不是想袭击,而是截杀解救。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有弟子指着某向叫道:“啊,云野师祖的遗骨不见了!” 众人忙向棺椁看去,可不正是,棺盖被掀掉,内中空空,再联想方才骨骸出现的方位,不正是那遗骨吗? 这一联想,即刻有点苍弟子高兴叫道:“是师祖,师祖他老人家复活来拯救我们了!” 说着,就想依礼跪拜。 那些没太多感情的昆仑人则更清醒一些,阻止后质疑道:“冷静,即便它真的是贵派师祖遗骨,但活了过来,谁知又是否跟那些骷髅怪一样,会袭击人类?” 这一说,点苍弟子也犹豫了。 不过,下面发生的场景打消了他们大部分的顾虑。 云野骨骸拿住那小怪后,见其挣扎着想脱离,一使劲,捏个粉碎,骨渣则掉落一地。 这也就表示,骨骸至少对那些作乱的怪物没有同类护全之心。 如此做了之后,骨骸旁若无人,看看情势,继而由脚边一个受伤无力的弟子那里捡起一把剑,然后,朝着前方,人类与骨骸交缠的地方行去。 其每一步,都极为坚定。 先始认出了骨骸身份的点苍弟子见其出招极似点苍武学,又见其刻意避开人类,只对付骷髅怪,已经确定了大半,大喜着叫道:“云野师祖的遗骸复活,来解救咱们了,大家快让出一条道!” 千多人中的大部分原本是聚积在洞府前半部分,轮番对付骷髅的,后面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一听那刻意加大了的喊叫,能回头的都回头看,结果发现,正是有一具骨骸手持长剑,一步一步稳稳行来,中途对遭遇的小怪,皆一剑毙命,而对于人类,则一个未伤,那么,确实就不是敌人了。 尤其点苍一脉的,见骨骸的出招明显同源,都信了大半,一边闪让,一边重复前番弟子们的话,于是,千多人很快将中间一条道闪开,只剩下最前面的,由于和骷髅们接阵僵持,而无法闪让。 当骨骸行到了前线处之后,站在了那一排抵抗的人之后。 而就在那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那些正攻击得前赴后继的骷髅们群体停止了动作,“看”想了云野骨骸。 而得了闲隙的前排的人也由此抽身让开,葛存念等听到前番同门的喊叫,又见骨骸身上确实有着装殓时的旧衣,也明确了骨骸就是云野师祖,一时有激动,也有疑惑,不知道“师祖”会干些什么。 结果也很快揭晓。 通道被让出后,“云野”再次动身,行到了骷髅怪群的前面。 而那些骷髅怪,则受吩咐一样围住了它,其中一个块头大的骷髅,类似一个头目的,则直接矮头到“云野”身上,似乎在进行同类的辨识,不过,其要有明确思想的话,大约会后悔的,因为就在其认定“云野”是同类,“满意”下想将头撤回去的时候,突然不能动了,接着喀喇一声,颈骨断掉,头颅掉落地面,而剩下的身体,自然也软碎下去。 原来,是“云野”伸出左手,扭住了其脖颈,一下捏碎。 这一下,敌我明显,骷髅群整体怪叫一声,从四面八方向“云野”。 “云野”丝毫不见慌乱,右手长剑横扫,纵横捭阖。 但说是横扫,其实又绝不简单,那支剑在其手中就犹如活物,进退上下,轻重缓急,或点或推,或刺或斩,变幻无穷,甚至有些骷髅在接触到剑后,即刻爆体而亡。 所以,那些骷髅虽说采取的是包围之势,其实是撞上即灭,无可抵挡者。 外围看到的葛存念等人大为激动,因为,“云野”施展的,正是点苍的诸般绝学,而且,在运用的圆润自如,以及深度上绝对远远高过自己这些本以为寻回了绝学的后人,否则,依自己的水平即便可以寻到骷髅要害,来个暴点,却绝无可能将对方真的爆碎。 那么,一具骨骸能像绝世高人一样使用武学,并攻击危及己方这些人的怪物,除了其身体已非人类外,根本就是云野师祖在世! 所以,点苍弟子一阵忍不住的呼喊。 云野“听”了喊叫,似乎劲力更足了,在骷髅群中所向无敌。 不可以只劳烦“长者”一人,点苍、昆仑两派的人一个简单目光交流,就再次群体攻向骷髅,这下,局势易位,变成了骷髅怪们内外受困,所以,不消多久,进了洞府的大小骷髅都被消灭了个干净。 这之后,葛存念忽然率领全部点苍人,向着“云野”跪下,称呼师祖。 而昆仑人想着是“云野”解救了大伙儿,也接着跪下,口中称谢。 面对跪着的所有人,“云野”不言不语,或者说,无法言声,仅仅是轻不可见地点了个头。 第408章 突围 第四百零八章 突围 见此,两派人大喜,知道互相认同了。 葛存念还额外起身,手捧一柄剑,毕恭毕敬地行到“云野”身前,将其交付。 那是“云野”生前所使用的流鹤剑。 “云野”接过那柄曾日日伴随自己的佩剑,一时似有哽咽,手抚剑身,似乎很是激动。 接着,他将流鹤甩出一个久违的剑花,之后,静静转身,向着洞口而去。 点苍人明晰得很,知道师祖这是要带领大家出洞府,并突围。 毕竟,现下虽已安全,不可能永远呆着等待下一波敌人的攻击,一定要出去,至最终到谷外。 有得回了昔日宝剑的先代人“云野”的带头,千多人的突围可说不可阻挡。 先是将洞道扫平,由地下重回地面,发现天色阴沉,而谷道中,则游弋着各式各样在洞府内曾遭遇的骷髅们,而考虑到那些骷髅的源——即那些死尸似乎无处不在,那么复活的骷髅想必也遍布了整个魔谷。 而一见到人类出现,那些无目的的骷髅们,都找到目标一般一齐冲来。 不过,有了手持流鹤剑的云野,什么敌人,都难坚持三回合以上,更不用说,紧紧相随的葛存念元英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千多人在偌大的魔谷中,依着最直接的线路,从未停步被阻。 这其中,甚至发生了个小插曲,葛存念再次搭救了昆仑的邓玉一回,这次甚至直接扑倒在了其身上 这一次,邓玉的脸更加羞红。 说起来,她和葛存念的身体接触很早就有过一次,那是在六派于少室山论武的时候,可说,像是种孽缘。 而看到师妹少见的羞红之色,元英和方豪这对一直在心慕着她的师兄弟,看得也不是滋味,但两人与葛存念相识日久,知晓其绝对是个厚实的正人君子,不会有不轨目的,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之,千多人一路不知道斩杀过多少的骷髅怪,对付过多少的骷髅兵种,总算来到了谷口的位置,向外面冲去。 而等大部冲出谷后,身后那些追赶的杂音也渐渐消逝,看来,骷髅们一时还无法出得谷来。 但是,却依旧有一“人”,不知什么时候,那脚步慢了下来,甚至最后都未踏出谷门,而是站在那里,凝立不动。 是“云野”! 发现了这种事实大两派人不觉停了下来,回过身。 点苍派尤其呼喊道:“师祖,您怎么了!” 葛存念等更是心急想再冲回去。 元英等昆仑人则更清醒一些,低声说是否前辈无法出谷,毕竟,那些追赶的骷髅也未能出来。 哪知道,“云野”摇了摇头,伸直流鹤剑,在前面的地面上,轻轻划下了一道弧线,而就是这道弧线,将谷口的方位封死,也将点苍的先代后辈阻隔在了两边。 毕竟,武林人都知道画地为牢的意思,而在两人之间划线相隔,就像某种诀别的誓言,不可打破。 即便点苍人再心急迎回师祖,也是不能。 因此,在无数热切却又无奈的目光中,“云野”,转身回头,再持流鹤剑,一步步走回谷中,那背影,再次展示出一种坚决。 这一刻,葛存念突然懂了。 师祖之所以重回谷内,不是因为无法出来,而是,谷中正有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因为依照先前所听的故事,师祖之所以会亡命于迷幻魔谷内,就是闻知了其内有怪兽作祟,想必是战斗到了无法战斗的那刻,才退入了密室中。 所以,师祖的遗骸不论与生前的意念重叠了多少,至少,那种战斗的使命是在此刻得到了继承的。 生前为除怪而战,死后,依然在以另一种方式战斗…… 于是,葛存念流泪了,跪倒于地,热泪四溢。 而其他所有人,在慢慢明白了之后,无一不唏嘘。 良久,纪不孤才扶起地下的葛存念,叹道:“掌门,云野师祖在继续他的使命,咱们,也该去进行自己的作战了。” 纪不孤的话并没有成为虚言。 点苍、昆仑两派很快发现,迷幻魔谷内的遭遇,仅是天下之变的一个缩影,在谷外,他们发现了更多的尸怪作乱的事件,已经习惯了帮百姓解困的他们,承接了周遭民众们的许多请求,当做任务,来进行除怪、护民。 总之,两派人的行程延迟了下来,并向滞留剑灵山的长者级人物们发送飞信,等待回应的指令。 不但是点苍和昆仑两派遭遇了事件,其他的门派,也各有经历。 先讲武当,而武当派,是在归山后出的事,这里,还特别牵涉到一个人。 天乾天坤率众回派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祭祖。 毕竟,一别山门七年,借居他人之所,形同移脉,现今回归,又像是重新开山,自然要有一番郑重的意识。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在祖宗面前好好告罪,毕竟七年中无人来扫墓护山。 所以,这一天,武当山上是热闹纷呈,千多弟子不论身份级别都行动起来,修缮院落房屋的叮叮咣咣,清扫山道的也涕泪流出,割除杂草的也是镰刀霍霍,由于工具不够,甚至佩剑都用上了,可以说,重回山门的他们,竭力想达成一种新气象。 而那数百在剑灵山下收的新弟子,则任务轻些,长辈们特意派人,引领着他们在前山后山各处观望熟悉,包括景点,建筑,练功场所,以及山中的运作体系及构成,包括负责杂务以及山下事物的敬事房等。 新弟子们听得有新鲜又有使命感,从今往后,他们也要成为这体系中的一员,具备各种身份了,总之,是激动难耐。 这天尾的时候,全山上下都基本清理了一遍,基本接近原貌。 第二天,开始正式的祭祖大典。 三牲桃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其他桌案、蒲团、炉鼎等各类道具也都齐备。 于是,千多弟子在洗身净手之后,于长辈们引领下,来到后山埋葬祖骨之地,摆案上牲燃烛祭香化纸,然后,正衣冠,一同在唱礼中跪拜祖师,三拜九叩,最后心诚无声,闭目于蒲团上静坐。 静坐之中,数年来,甚至有生以来的所有经历,包括那些无穷无尽的争斗仇杀,在脑海中都如飞云掠过,不留踪迹,最终留下的,是无杂的青天。 这一刻,无为之心蓦然产生,所有武当弟子,都像得到了一种宁静中的升华。 祭拜了近一天,才算结束。 不过,后续还没完,在夜中,大多数弟子都于前山中休息了的时候,有两个人,特意持着酒具之类,去向后山。 是夜,月色半圆,树影掩映。 两人到了后山后,直奔那祭祀之处,在其中一座祖坟前,跪坐下来,祭酒之后,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呜呜呜,徒儿两个不争气啊,到了昨日白天,祭奠之时,才突然明白,道家人最应该追求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内心的宁和,但回想往昔,总是沉醉于江湖之事,仇杀无尽,为着虚名,勾心斗角,致使师傅您老人家气怒身亡,师兄弟生隙被逼走,连同山门弟子,都生出派别,一分为二,现下看来,奔波数十年,依旧庸碌,到得他日,又以何去见您老人家的面……” 这哭泣的两人,却是武当长辈天乾、天坤,而被祭祀的,则是他们很多年前就死去的师傅,而师傅的死,很大原因就是两人为着掌门之位,不择手段,将掌门令牌抢夺下掰断而致。 两人不知道,在他们哭泣悔罪的时候,在不远处的一颗古松之后,也有一人在默默流泪。 原本,这样的夜应该在心灵的突破中完美终结的,却生出了难以想象和预知的事故。 在两人哭泣中,所祭拜的坟突然抖动起来。 那抖动是由内而外,由下至上的,也即是,发自于地下,坟墓之中。 而且,是愈演愈烈,原先仅是中微妙的感觉,到后来,极有裂变、破土而出之势。 两人顿时生出恐慌,本能地起身,向后退却。 他们不明白,师傅的坟这是怎么了。 终于,那受祭拜的坟在某一刻猛然爆裂,在土渣飞扬中,有一副白色的东西由坟内破出,立在了原地头上。 天乾天坤原还一喜,大叫“师傅”,他们还以为师傅复活了。 但接着一辨识,顿时胆魄俱灭,那哪里是师傅,分明是一具碎衣包裹下的骸骨,或者说,是师傅的骸骨。 师傅的骸骨现身之后,盯着不远处的天乾天坤,久久未语。 在祭祖之夜,在自己悔罪之中,师傅尸骸突然破坟而出,莫非,这不是灵异之变,而是地下师傅的亡灵听见了呼唤,所以回魂于骨上,来指责自己的吗? 不然为何又穿透性地盯着自己不动? 联想到了这一点的天乾天坤,顿时腿一软,再度跪了下来,请罪道:“是徒儿两个不孝不肖,请师父恕罪……不,责罚我们吧!” 二道说着,一次次地向骨骸叩头。 那古松后见到这等骇人之变的隐匿人,也先是惊得难以动弹,接着,是喜悦,最后的,却是怀疑。 而那骨骸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转“目”望来,隐匿人吓得忙避过了头。 没想到,这只是个序曲。 师傅的坟爆裂后,其他邻接的祖坟也像受了感染一样竞相展动、爆开,一具具的尸骸破坟而出,如林站立成一片,而新出现的尸骸由于埋葬年代久远,连衣服也早已粉碎化了,所以现在出现的它们,是完完全全的骷髅,在月色下,放烁着无穷荧光。 这下,天乾天坤停止了拜叩,又惊又吓,无话可说。 莫非,自己二人的罪责连同师祖级的长辈都忍受不住,出来指责了? 果然,那些新出来的骨骸大多都迈着步,向跪着的二道逼来,并且骨手伸出,发出听不懂的怪音,似乎正是怒其不争的指责。 但不仅如此,那些骨骸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开始向二道围聚过来。 二道惧极终于有了些动力,即刻站直身,一边坐爬着后退,一边口中自责求恕。 忽然,一个骨骸突然加速,到了二道近前,猛伸骨爪抓来,二道吓了一跳,忙矮头后仰避开,但那骨爪中所带着的阴寒,以及伤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骨骸一击不成,另一只骨爪又袭过来,不仅是它,其余原是单纯逼近的骨骸也开始以骨爪骨臂袭击,众骨骸的意图,已经是**裸了。 二道本就心虚,胆寒,加上从没应对过这样异变的敌人,一时躲得仓皇,腿软无力,但又不敢抽出剑来,生怕将“祖宗们”完全惹怒。 如此下去的话,不消几刻,就会被真正围住,难以脱身。 突然,一道蒙着面的人影从那颗古松树之后跳出,落地时,长剑已出鞘到手中,左挑右拨,顿时将骨骸们的一波攻击抵消,并让自己站护在了乾坤二道身前,并且低音开口道:“二位快逃!” 那声音虽然沙哑,又可以掩饰,但分明有种熟悉感,加上那体型,那长剑的出招,让天乾天坤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身份的联想。 但现下不是追究来人身份以及现身原因的时候,二道仅是自我一个点头,就重聚力量勇气,总算站起身来,抽出各自的剑,向可以逃脱的方向奔去。 那解救人挡了几波后,知晓难以持久,也放下撤退。 而三人的撤退,使得骨骸们的攻击欲,望更加强烈,所以,几乎群体怒而追击,紧咬着三人,不依不挠,三人本是想放开速度奔逃的,二道却惊声道:“往下逃,就是弟子们的所在了,会不会把它们引过去?” 这一下,两人不由得就慢了下来,一时使命无限,想阻挡住群骨骸,甚至就此献身于此也罢。 那解救人也只得陪同,停身与骨骸们战斗。 但二道所进行的抉择又是哪容易很快实现的,毕竟三个人类与这群原为祖师级尸身的骨骸作战,根本没有胜算。 本書于看書罔 第409章 内部乱了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内部乱了起来 忽然,攻势惊人的骨骸内部乱了起来——不,仔细一看,乱象是从骨骸群后发起的,那是群原先没有向二道围逼攻击的骨骸,由后方补上,进行同类间的阻挠。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就是还有葬袍在身的“师傅”。 也就是说,师傅终于不再抱持审视或者指责来对待他们了,而是想尽守护爱护之“心”。 一边阻挠,师傅一边朝三人做出一个“离开”的手势。 三人知道留着无意,流着泪使劲狂奔,越来越远。 终于到了再也听不到祖墓声音的地方,三人都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基本回过气息后,由于解脱了危机,那第三人突然默默收起剑,就要运轻功纵走。 不想,身后二道立刻提声道:“天心师弟……是你吗?” 一听那称呼,那人浑身一震,却没有否认,也停止了动作。 不错,此人正是天心,出身于武当,是“乾坤一心韵”的第四弟子,经历坎坷,曾先为正道盟领袖,后又入月魔,再后加入战争一方的白云侯势力中,不过,他并没有于前线参与作战,而是以一名月魔教布道者的身份,为那些当初从天魔山魔镇中迁移投奔的百姓们服务尽力,而天下将平,战争不再,用到自己的时候也少了,那些当初迁移的百姓也各自安居乐业,也或者进行新的迁移,或者回归家乡。 总之,天心顿时感到身上的胆子轻了下来,而这样一轻,另一种的空虚就浮凸出来。 常言道落叶归根,他这片落叶,又将落于何处呢? 所以,天心那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就离开职位,独身回归了武当山。 而武当由于大部弟子彼时尚没有回山,天心就决定暂居下来,留恋于旧日景色,回思一切,更去了祖墓之所,对历代长辈,尤其是师傅祭拜,并悔过,天乾天坤率领所有弟子祭祖的时候,他就在远处看着,而到了现在的晚上,则依旧是在墓地,注视着两位师兄。 原本是想这之后就悄悄离开的,哪知道,发生了骨变事件,不得不现身解救,成功后,却也不想表面身份,不想,还是被指认了出来。 这一暴露,往昔与两位师兄的冲突就一一浮现,可说不愿回首。 所以,仅仅在一震之后,他就叹道:“我已非当初的天心,更无意长久逗留武当山,二位放心,我不会再现身的。” 隐意,就是不会再争名夺利。 哪想,二道当即就激动地提声道:“不,师弟,你不能走!” 天心愕然,道:“为何?” 二道一时讷讷,半天才想出一条道:“你总归是武当一份子,也从未被逐出过门墙,所以,你依旧有着武当人的使命……祖墓诡变一事,尚未算完,夜中不好去探查,到白天,才好去一察,所以师弟暂呆一夜,明日一同来此聚首,你看……如何?” 二道的声音中,颇多希冀。 天心一想,祖墓的尸变最终结果,以及原因都还未呈现,也真的不好离开,就默默点了头,之后,飞掠潜去。 二道松了口气,静下来后,却又觉得方才的事甚是别扭,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本能别过去。 他们也没想到,会再一次的请留天心,而且是一同出口,如同约好。 第二天一早,没有告诉任何弟子,天乾天坤就偕同来到了约好的地点。 一看,天心果然立在那里,未带面具等遮掩物。 双方互望,都觉对方沧桑了许多,想互言,却又不知开口说什么,最终放弃,一同向祖墓行去。 到了祖墓那里,放眼一看,大吃一惊,也无比心痛。 夜间看不太清,在这白日,祖墓群分明是狼藉一片,坟头各自爆裂,完全破坏不说,更惨的是于夜中内部拼斗的那些白色骨骸们,已经是同归于尽,碎裂处处,那一块属于哪个先辈的,无法辨识。 包括三人的师傅,也不知道如何去完骨了。 三人不由大哭,嚎过一阵,互相商议,最终只有两条善后之策,一是仔细拼装,将骨骸复原,那样,至少可以归位出一具具个体,但是身份依旧成迷,而且,回复后的尸骨,还会否尸变也没保障,第二策,则是废除旧墓,大墓合葬。 最终,三人初步决定采取后策,毕竟,夜中的事实在也惊魂,而合葬一处,也不算违孝于先灵。 但更重要的环节也出现了,如此动作,绝非三人之力可以办到,起码需要相当量弟子知晓,甚至,再次入葬,那是需要肃穆的仪式的,而这一点,不可能避开所有人。 但是将此事真的暴露出来了的话,又怎样解释祖墓群体尸变这种奇闻,难不成说是源于弟子不肖怒而复活?这对那些后入派的弟子又会造成怎么样的心理冲击? 所以,天乾天坤虑及种种,不得不犹豫。 不料,天心却决断而坚持地道:“不论如何,这都是整个武当派的事,每个武当弟子,理应拥有知晓的权利,不论原因到底是什么,都没有遮掩的余地!” 二道互望了一眼,忽道:“如此就听从师弟的安排。” 天心听那话中,多少有些遵命之意,不由怀疑,自己方才话的口吻,是否太突出了。 总之,二道都去往了前山,召集所有弟子,告知祭奠之后祖墓于夜晚发生的事。 什么?骨变? 这种骨骸尸变之事,本就惊世骇俗,而且听那描述,骨骸似乎还具有自我的意识,内部自斗,那么它们到底是人,还是怪,是祖宗,还是敌人? 所以,对这种颠覆性事件,弟子们一时难以相信。 于是,二道顺势带着所有人前往后山祖墓处,到那里一看,基本未收拾的狼藉场景,表明着一切,墓群诡变的事,算是坐定了。 看着众人难以接受的神色,三人也没再进一步解释,而是讲到善后,并提出了那合葬一事,请弟子们提意见。 比照一下,这倒像是小节,而且,合葬听起来也无不妥,所以弟子们都表意赞同。 但是,事情到此,天乾天坤却又作难地道:“这里,还有个关键,进行长辈下葬仪式,必须由当前的掌门来亲自主导,更何况是历代师祖的骨骸之合葬,但是,我二人虽为长辈,却并不是掌门,这仪式,就难以进行了。” 这话一出,很多武当弟子都发愣,两道的心腹突地清妙清法,以及清风等更是难以理解,心想,多年以来,您二位分执一半山务,不就是实际的二分之一掌门吗,合葬的话,一同主持不就得了? 有心思**的甚至想,师傅们是不是要挑明,进行第二次的掌门争夺了。 毕竟,很久之前,因着抗拒月魔教,双方阵营商定休战,不再刻意追逐掌门位,而今不仅江湖风波烟消云散,连数年的战争也终于平息,大约也要先期新的篇章了。 不料,二道的心思却绝非徒弟们所想的那样,他们在提出难题后,却又忽然转口道:“但解决此问题,却可以有一种新的选择……天心师弟,请出来吧。” 什么,天心? 老一代的弟子们都是大愣,看向那被呼请的方位。 果然,一个灰衣人似乎在迟疑后,由一方山石后行出,正是天心。 嗡的一声,弟子群乱了起来,议成一片。 清妙清法等尤其不解,天心师叔不是两位师傅的潜在竞争者,老早就被排斥出山了吗? 他出现在这里,还是师傅们引出来的,用意为何,莫非是想再来一次的假请事件? 面对着众弟子的审视,天心虽心中坦然,却又不想接触。 他也没想到,两位师兄请自己隐匿此处,不是旁观旁听那么简单。 天心出来之后,就见天乾天坤清咳一声,一同上前,正正衣袍,忽然面对着天心跪下,陈请道:“我们想请师弟接任武当掌门之职!” 什……么?! 天心当即趔趄下一个倒退。 那些弟子们则更乱,几乎要大声嚷了起来:怎么还要他来做掌门? 多年前,为了打击天心,天乾天坤曾经伪装请愿让天心做准掌门,天心看透之后,心灰意冷离去,从此再与武当之事无缘,这次自己偶然回山,师兄们又行此举,莫非是旧计重用,害怕自己再威胁到他们? 所以,天心面色又红又热,更生一股怒气,道:“两位师兄大概误会了,我回来,不是争掌门的,就此告辞吧……” 天心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想,像昨晚中那样,两人再次提声于背后挽留,那声音中,更多了几分真诚。 两道同时补充说:“请师弟听完咱们的述说,再决定去留不迟。” 感触到那份真意的天心不由停步,虽不转身,也未再动。 于是,在所有弟子面前,二道开始**自己久藏的心声,共同道:“自很久以前,我们就为了那掌门之位,内斗不休,更是让师傅他老人家气郁归天,现下思来,实在罪同叛师。” “但师傅的死并没有激活我们的醒悟,反而是最类小人,无人管教下,更加**放纵,由此,从上延下,致使整个山门都分作了两个阵营,无一日不斗,师长用暗策,徒辈用诡计,若不选阵营,在这山上,就会被孤立,若不用暗计,在争斗中,又肯定会被嘲笑难以持久。” “仔细一想,这对身为六大门派面前数百上千年的我武当来说,又何尝是合理的局面?” “而阴谋诡计的内斗又哪里可以使得门派强大,又哪里可以得到江湖同道的真正尊重?别人只是在看着我们的笑话,私下里偷偷地嗤笑而已。” 这些话一说出来,所有曾选择了阵营参与了内斗的弟子也都静息了,沉默不语。 长辈的话他们又怎么没有感触? 往昔行走江湖,所有知晓武当内情的人,见到了武当人都是当面恭敬,转身议论,但己方碍于面子,又不能挑破斥责,毕竟,那就是自揭团结的谎言,自证这种内斗乃是笑料了。 那些曾让自己沉迷、让自己自以为智慧的斗争,竟只是种耻辱! 天乾天坤最后道:“所以,我武当已然分裂,政令双出,没有共主,我们两个,就是罪魁祸首……这样的我们,又怎有能力和资格,去再建山门重塑派威?现下,就唯有师弟了。” 天心艰难地苦笑道:“两位师兄所言兴许是真诚的,只是,我天心颠簸流离十数年,早已没有了为首为领的心思,二位再说,我也无奈何。” 二道也一直滞声,毕竟,再有心志的一个人,被屡次怀疑排斥,并下阴谋伤其情,那心思也提不起来了,而己方可以保证在此刻是真心拥护的,能说到将来的某个时候不再次背叛吗? 不将这种心意传递到,就难动天心的去意。 半晌,天乾忽独自开口,话韵没有激越,仅是伤感,他低声道:“师弟,可还记得昨夜中祖墓的具体情景吗?” 夜中事历历在目,又则会忘却,所以天心不由点了头。 天乾叹息道:“昨夜,我二人在师傅坟前自责悔过,却引出了师傅的骨骸出现,继而,周遭那些祖辈亡骨都出现,并且,围着我们进行攻击。” “但现在反省一下,那又哪里是单纯的攻击,只是祖辈们对我等恨铁不成钢而已,而师傅那些未参与攻击的骨骸突然想帮我们脱困,又何尝不是种爱护之情?” “所以,师傅师祖们虽然早已亡故,但他们的骨骸,却继承着这种情结,爱护与恼恨纠结,这种意志,怎能不让我等后人对自身责之又责?因而,天心师弟,请你接任掌门,不仅是我二人的心意,也是长辈们的期盼,是持续千年的门派使命传承啊!” 本源自看罔 第410章 继任掌门 第四百一十章 继任掌门 说到最后,天乾已经呼喊了出来。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天坤想到昨夜时“师傅”先出来时的那种无语守望,双目空洞,眼神犹在的样子,跟天乾师兄的分析,是百分百融合了,所以,他也激动地道:“不错,师弟,不是咱们硬要求你做掌门,而是这是每一个武当人的愿想,你若还自认为是武当门徒,就千万不要拒绝啊!” 这一说,广大的弟子们也大受震动,纷纷开口道:“是啊,天心师叔,您就留下,继任掌门吧!” 到此,天心纵然石人,又有什么好说的?他当即转身,亲自半跪着,去扶两位师兄,泪不成声,道:“两位师兄,请先起来吧。” 三师兄弟多年来首次真心眼神交接,不由失控,搂成一团,大哭起来,似乎想将这么多年的隔离消抹个干净。 而弟子们也陪着落泪。 发泄过后,天心郑重道:“师兄们,我答应在武当留下来,不过,却还不敢谈资格接下掌门的位子,不过,可以和大家一同主持合葬,参加仪式,不愧弟子的名分!” 有这种承诺,已经是个很大进步了,天乾天坤也不好过度逼迫,都起了身,而旗语弟子们也都欢呼成一团。 之后,二道一人捧出半枚令牌,到天心面前道:“这是当年掰断的掌门令牌,现下我二人就先将其交予师弟手中,师弟且先不要推辞了。” 天心只好接下来,心想,到选出新掌门的那一天,再重铸起来吧。 武当门徒们团员并和解后,很快就进行了祖骨的合葬,之后,打算重整山门。 不过,他们还没有操作更多的事情,就有山下民众来请求帮忙救困。 原来,山下的村镇郊野,也发生了可能的尸体变异的事,已有人被伤到。 武当人即刻感觉到此事与先前山上的事有着某种关联,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探查骨变原因的机会,加上身为武当人的使命,更不能推辞。 因此,天心,乾坤二道,以及所有武当弟子开始下山,去解决事件,探寻原因。 总归,武当是真的拧为了一股绳,并卷入了骨变的事。 而其实,六大派中,除了昆仑、点苍的魔谷遇险,以及武当的山中墓变,其他几派,也各有遭遇。 少林最早回山,在山中倒没什么事发生,毕竟,少林寺僧崇尚坐化,不留残剩,只是,不断有山下信民来求请归来的寺僧解困除魔,那魔,毋庸置疑就是尸怪,不过,到少林派发现怎么回事,又是一段时间。 而峨眉由于山门稍远,也是在途中时就卷入一连串怪事之中,到最后,一路的旅途成了行善除怪之旅。 华山也类似,不过,由于林如正一早就是离开进入江湖,去主持自己的江湖重建大计,一切的事,都是由其师弟华建来做的,以至于多年以后,林如正将掌门之位转给师弟,这都是后话了。 除了六大派,江湖各势力,从世家,到小门户,都有感知,一时人心惶惶,难有安眠之刻。 总之,一时间天下几乎无安土。 剑灵山上,剑阁之中。 尹先生在率众平息了地域内的骨乱之后,接连收到情报,说地域之外也有尸灾,到此,他已经基本可断定这并非孤立的情况了。 因此,尹先生决定打破剑阁常规,将七长者以及慈恩方丈八人引往了天机池,介绍了天机镜的作用,八人听说此镜可观窥天下魔气,也即是能呈现魔物分布,都吃了一惊。 不过,原始的天机镜不过是剑灵山地域的微缩图。 尹先生就与七长者,分别坐上了天机镜八面的柱石之上,运功发力,柱石上升,到一定齐平的高度停下,而天机镜中的图像也放大了出来到所有人面前,而其地图的范畴,竟然有近半个祖龙地域那么大。 尹先生说,这叫地视图。 而在这地视图中,除了中心已被清扫的剑灵山地域,已经处处不是黑气了,换句话说,那些魔物已经泛滥。 而八人发现自己山门基本也被包围进了黑色之中,都大是担忧。 所以,出来之后,八人就向尹先生正式提出辞别。 尹先生并未挽留,只是,竟从藏剑室中取出了几把灵剑,进行赠予,说这些剑都有破魔作用,说不定用得上。 八人却不敢真的受赠,只是接下来,说是借用,毕竟,对付突然冒出来的魔怪,不能托大,也不能矫情。 但在八人将要离去之时,尹先生却取出一册资料,说是对于此类怪物已知的各种信息,包括图鉴,特性之类,八人一翻开,见其内惊人的详细,知晓剑阁做成这图册必然耗心不小,但也为自己门派的战斗提供了方便,都再次真诚感恩。 正式离去的时候,八人与尹先生约好道:“天下突然生出异变,我们虽然还没有找出根源,一击破解,但是我们的门派分处八方,各自努力,却也能尽自己的责守护一方,但等到哪一日这罪恶源头找寻到了的时候,希望还能再次聚首,继续七年来的情谊!” 可谓言短约深,考量长远。 八人离去后,尹先生根本没有歇息,他命令郑通和武泰,将所有能召到的剑阁弟子都聚集起来,到了那巨大的剑台之下,而自己,则和薛至君一道,站在台上发言。 弟子们经过了这些日清扫骨怪的战斗,早就没有了半点轻松戏谑之心,更知道师傅在此时机下召聚大家,必然不会是小事,说不定就跟骨怪有关,所以,无一个有闲言议论,也无一个有旁心左志,都聚精会神看着台上,听着台上。 果然,尹先生缓慢而又沉重地开口了,他道:“我们曾经历过七年战争,以为天下将定,天下确实定了,是在人类之间,但我们没想到,又有魔物冒出来了,而我们的使命,也在此魔物上得到了延承。” “而此魔物,就是这些天发生在周遭的尸怪事件,但我要告诉你们,它并未完结!” “为师已经探知到消息,当此之时,不仅是我剑灵山,不止先前离去的六大门派,甚至也不止所有江湖势力,而是整个天下,都骨气萦绕,葬穴不安!” “更多的地方,那些普通的人们,在遭到尸怪的蚕食,无力抗拒,日夜不安!” “所以,我们身为剑阁人,不可以只清扫完了自家门户就安然无忧了,生存存亡,人类共有,乃是一体,我们也该出得剑灵山,去进一步铲除骨怪!” 剑阁弟子们本就有自承使命之心,当下听得不由热血沸腾,皆叫道:“出剑灵山,铲除魔怪!” 尹先生压压手,道:“但是,我们不可逞匹夫之勇,要有备而为,知己知彼,这是为师不久前根据咨询总结出的魔怪图册,郑通,武泰,和师弟妹们传阅着看一下!” 说完,尹先生从身后薛至君那里接过一本册子,投了下去。 众人接过来一传阅,都惊叹难言。 首页,即有序言:骨怪者,现下尚不好断定其根源、来历,只知由死者之亡骨复活而来,为逆常理而生之物,其生成后之目标,无外乎攻击人类,进行同化……不久前曾有人以湘西赶尸之法对付,难以适用,因此,应对此类魔物,当须谨慎! 其后,则是一页页记载的骨怪图鉴以及说明,可谓五花八门。 单从种类讲,有尸怪类,可以行尸、僵尸命名,此种怪,多为死亡不久,肉身未完全腐烂,或者是生人感染后变相复活而来,动作僵硬直接。 有初级的骨怪,即平时所认为的骷髅,为尸体完全骨化后而生,它们也攻击人类,不过,动作已经灵活许多,甚至会攀爬。 中级一些的,则会利用武器了,也可说,有了基本的智慧和判断,这种骷髅,一般的人类应付起来已经很困难。 更高级的,明确具备智能,可以领袖一般的骷髅,进行指挥作战。 还有些是尚待确认的类型,比如“影骨”,为化后骨粉所聚集而成,虽然生成后对人的威胁力不大,但说不定哪一刻,就会更加成型,进行变异——尹先生会往书里添加这种类型,当然有灵骨洞事件的判断。 而从战斗特性来讲,骨怪中有的可以吞噬同类,壮大自己,不再惧怕一般刀兵;有的则可以相互融合,生成新骨怪,这一类,在守护三城时已经遭遇过;有的虽然不会变异,却比一般的狂暴。 而从生成地域,以及出现时机看,骨怪们常出现于坟冢积聚、阴气较重之所,且是夜中出没的多,月夜最甚,不过,也有某些地域由于较为幽闭,于无日的天气中会现身,当然,其战斗力不可与晚间相比。 而所有骨怪,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 其一,在习性上,都会自主汇往生人聚居之所,闻人息则发起攻击。 其二,多数骨怪习惯于泥土里存在,它们从被埋葬的地穴中趁夜爬出,袭击人类,在天明之前,有的会回归原处,有的则在太阳出来前就地钻入,进行沉睡,有的甚至能直接于地下钻行,潜伏于人类脚下,到时机后就破土出来攻击。 其三,被骨怪直接袭击沾染过的人类,大多数会产生异变,类同种魔,无人解救则日日恶化,血肉腐掉,成为骨怪的一员。 这些特点的存在,已经使得骨怪成了形同迁移的侵略性大军,白日入土,夜间出没,寻找新的人类居处,进行围攻占领,若控制不了,必将灭亡全人类。 所以,目前多数地方的状况就是,消灭一个骨怪,却可能增生两个,除之不绝,而被骨怪将居地占领之后,只好迁移到其他骨灾较轻的地方,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这么多的东西看完,弟子们一时在慢慢消化,甚至生出悲观之意。 毕竟前些天的战斗已经拖累到了心神,艰难扛过,未来还有更多数量,以及能力难以预测的魔怪,剑阁就这么些人,能对付多少? 尹先生见微知意,便道:“而考虑到此番除魔,事态重大,武器不利,所以,原先的出阁考核,标准将大大降低,凡过关者,皆可自由出剑阁地域,且赐予灵剑!” 听到这话,弟子们静了一下,欢呼成一片。 要知道,在很早以前,剑阁是有规定,不能通过出阁考核者,则无资格进入江湖,后来战乱到来,事急从权,考核虽未变化,外出的条件却放松了,只要是申请任务,都可去到四方,直到现在,这种状态都没有更改。 不过关键处却是,只有通过了考核的,才有资格被授予灵剑,而那灵剑,自然比自己先前所持的凡常宝剑强大不止一倍,而且练剑者皆有逐剑之心,怎能让他们不欣喜?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高兴,毕竟有些弟子入山时日较短,或者资质相对低。 所以尹先生又道:“至于未能通过者,则可以留守山中,与为师一起,守护山门,为师会亲自辅助你们的武学进展!” 这一下,其余弟子也高兴了起来。 山门弟子数百,尹先生又总有阁务处理,很多时候,就要弟子们自行参悟,现在已算积攒了很多疑惑。 说完这些之后,尹先生就于台上,像很多年前那样,开启出阁考核,而且,将只进行一关,就是由弟子上台主动挑战,坚持到一定招数之后即是通过。 而薛至君也同时负责考核。 由于条件放宽,师父师叔更无心为难,也不想拖延,全部考核完只用了小半天,过关者众。 之后,尹先生和薛至君就引领众人来到了藏剑室外,不久从内取出一柄柄的灵剑,虽然不可能把把皆是灵犀之类名剑,也不是凡铁可比的。 被发放了剑的弟子自然高兴,而本次未过关无分的同门也围着羡慕不止。 尹先生道:“今日,你们就先熟悉熟悉新剑,明日开始,为师将依据资讯,做成任务,派发下去,我剑阁虽不能使天下皆安,但从剑灵山开始,却可以使得方圆之内一寸寸的地域再无骨怪的存在……都去吧。” 所有弟子高呼了一声,相互离去。 尹先生却站在原地,神思恍惚。 薛至君与他相处得久了,就试探着问道:“师兄,是在想城秋几个吗?”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411章 弟子离散,难有团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弟子离散,难有团圆 方才的剑阁总动员,本该所有弟子齐至的,但大弟子古城秋多年以前弃剑远走,不知所踪,二弟子韩千雪闭关冰天雪洞至今,三弟子不说,七弟子萧寒月重伤难测,已躺倒七年,六弟子孙道儿则离山,去各处寻药,也未回归。 可说弟子离散,难有团圆。 尹先生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没有否认。 不过,薛至君不知,尹先生有着更大的伤感。 不仅是古城秋几名弟子的事,儿子无期很多年前被自己赶下剑灵山,去担负任务,结发妻子还在孕中,一怒之下,追随儿子而去,之后,儿子只在七年前见过一面,妻子根本没回来过,而妻子孕后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身份为谁,现下又过得怎样。 不说亲人,同辈的师兄弟,师兄齐不仁也因质疑自己而逃离,去向难明。 至于七年的战乱中,乃至不久前地域内对付骨灾,都有一个个的弟子死去。 今后,出阁除魔,还不知会有多少牺牲。 所以仔细一总结,自己这名阁主竟像是孤家寡人,日日耗心,苍老渐现。 这些,大概就是身为剑阁阁主应有的承担吧。 第二日,尹先生正式发布了任务,有内有外。 内中的,主要分派给那些留守弟子门,包括山门中的探查与防守,地域内各处的监控,以及与地域之外的联络等等,不倾向于重战。 对外的,则基本是直接的除怪任务,由那些通过了出阁考核分派了灵剑的高武力弟子承载,这些弟子,自然需要长驻派外,难以回山。 所以,分派完所有任务后,尹先生薛至君等,开始引领所有守内的弟子,去往山下送别那些将被派出去的弟子。 途中经过剑缨镇,镇中人知晓后也随同,并且提着不少礼物,他们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成长,孩子们又护卫他们,相互间已形成亲人般的纽带,一时间,都泪汪汪的。 而这一送,几乎就送到了地域之外,无法再送为止。 最后,尹先生看着那将离去的一个个人,包括郑通、武泰,以及十七、十八、俞小剑,先是无声凝视,然后嘱咐道:“我辈除魔,任务重大,危险也难测,往后,为师就不能亲自出手帮你们了,你们一切要小心,保重。” 徒儿们也双目含泪,请尹先生珍重,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弟子们都不见了身影的时候,尹先生还站在那里,遥望入神。 他忽然想到,多年以前,赶走儿子,其实自己也是这个状态的。 薛至君从侧面看看师兄,又见几分苍老。 不论如何,从此刻为止,剑阁就要正式走上一条担负天下的路子了。 外,主动出击,内,日夜防护。 尹先生自身,则坐中安排大局,并对骨怪事件进一步总结分析。 所以,送走外派弟子们的第二天,留守的弟子们也依据职责,要么于山下野地中巡防查探,要么到三城之中参与治安,防止疫情,要么,也留在派中,到各处守山提防,人人不敢懈怠,个个脸紧绷着。 此种情况下,经验胆魄不足的留守弟子们,自然疑神疑鬼,闹出不少判断不足的消息,唯有一条,值得重视。 有弟子忽向尹先生禀报说,他巡视“大后山”——也即后山中剩余的那些未被利用建设的地域——边缘,察觉好像有不明兽类出没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让师兄弟们结团进入一探。 听此,尹先生就是一怔。 剑灵山地势险得出奇,大多数地方,壁立千仞,尤其是大后山的地方,寻常人或怪是都不可能简单爬上来侵入的,而那里又不是剑阁人埋骨之所,至于说是动物尸骨产生骨变,也不太可能,至今的资料中没有曝露长晒的尸骨复活的例子。 而且,只有自己和至君师弟知道,后山从没有探出过魔气。 所以尹先生全盘思量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那弟子道:“大后山多密林,地势复杂,奇兽也多,侵入其领地,难免遭受另外的袭击,所以,往后只要防住其边缘即可,千万不要冒险进去。” 那弟子知道自己又提供了一条没意义的情报,吐了吐舌头,应命退了出去。 尹先生也苦笑,心想,若是郑通他们还在,当不会将此类情报不加甄别报上来。 那名弟子刚离去,又一名弟子前来,而且,是一脸激动难以描述的神态。 尹先生不觉好笑,已不抱什么希望,不过还是正色道:“静下来,慢慢说,又是哪里的情况?” 不料,这名弟子缓和后,突然喊一般道:“师傅,大喜事,道儿六师兄归来了!” 一听这话,尹先生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身体晃了两下。 他此后就不发一言,几步出堂,一路到了山下,剑缨镇中,山脚入口的地方。 那里,正有一个人伏地跪着,一动不动,听到了由山上传下来的脚步声后,才慢慢抬头,向前看着,正看到那想念了七年之久的身影,泪水猛然爆炸一样涌出,颤声道:“师傅……” 而那一抬头,也让尹先生看清了,那名多了少许胡须,额头起皱,粗布衣服,像是三十来岁的年青人,正是阔别的第六弟子孙道儿,于是,尹先生颤巍巍的,口中说不出话来的走过去。 之后,就在场上所有剑阁弟子、所有剑缨镇镇民的注视下,师徒两个抱头痛哭,什么威态仪表,全部见鬼。 苦候,师徒俩才开始说话,不过已经以轻松谈笑为主了。 尹先生看着孙道儿,道:“道儿,你的功力远远盖过了当年,看来这几年没有疏于习练。” 孙道儿这刻也没了伤感之色,嘻嘻笑道:“一想到回来之后,师傅您老人家会不会再来一场考核,徒儿就不敢偷懒。” 尹先生及旁人都呵呵笑了,他们都想起来,这六弟子从来都是嘻哈不停的。 尹先生又叹道:“为师则老了,再几年,就是你们这些弟子辈的天下了,为师也好歇歇。” 这话,多少是有感而发。 孙道儿闻话,看到师傅添出的白发,出现老态的面庞甚至体型,心里一酸,却强笑道:“师傅您这个打算估计要延迟很久了,徒儿回来,使命就是要让您年轻个二十岁不止。” 这下,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最后,孙道儿硬是扶住尹先生,道:“师傅,详细的咱们到山上谈吧,徒儿也积攒了很多的话要说,另有一些情报,想要奏明。” 尹先生点点头,在徒儿扶持下正要回山,忽然见到,有一个小姑娘,大一开始就站在孙道儿旁边不远的地方,且现在还在左顾右盼,似乎觅什么人不见的样子。 尹先生停步,稍微想了一下,笑道:“这位可是宝儿姑娘,可有兴趣也入山一会?” 那女孩子,正是宝儿,七年前她和“仆人”孙道儿,以及“爷爷”无常离开剑灵山,前去寻药,这时回来,没想到爷爷自入剑缨镇不久就消失了影踪,她一时无计要怎么办,就被邀请了。 不过,自己也就一不相干的丫头,人家一大派之主,怎么来亲自邀请自己? 所以,宝儿怔了一下,指指自己,反问道:“您是说我?” 尹先生明确点头。 宝儿顿觉不好意思,迟疑着道:“我还是住在镇上吧,我还要——” 她本来是想说等待爷爷的,不料孙道儿就即刻道:“宝儿你就答应我师傅的话吧。” 尹先生乍然听出了那运气中的热切,以及称呼的直接,心灵剔透之下,微微一笑。 宝儿也知道拒绝人家不好,无奈答应了,只是心里埋怨爷爷到底去哪里了。 入山之后,师徒两个的叙旧就别提了,而宝儿则先被尹先生命人带到了客院,那里,宝儿原本就住过的,并无不妥,所以,也只好暂时这样了。 而等宝儿谢过了那名引路的女弟子,进到房中后,爷爷无常才倏忽间现身。 宝儿本想责问两句,却见无常似乎面有伤感之色,这在他身上可不常见,于是就转口道:“爷爷,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无常的伤感更甚,道:“我的大师兄无名,可能不在人世了……这是爷爷先前回山,被两位师兄召唤后告知的。” 大师兄吗? 那确实是很亲的亲人,宝儿正想抚慰两句,无常就少有的正经,严肃道:“宝儿,爷爷此后可能有大事要做,所以,往后很长时间内,你就要单独行动了,你保重……哦,别忘了用那个小仆人,爷爷走了……” 无常说完,一溜烟离开,宝儿发呆片刻。 一直以来都是散人一起行动,现下回山,突然分开,弄得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了。 默思一会儿,忽然想到当初下山的目的,她的心中就亮了。 当初去寻药,不正是想救醒躺在冰天雪洞中的寒月姐姐,帮助公子吗…… 再回来说前山的事。 尹先生师徒俩在堂中一开始自然是聊别后重逢的话题,也绕不开两边情况。 剑阁这边不提,尹先生更想听到孙道儿几年中的经历, 而孙道儿也回得很详细,并说那位无常前辈教了他很多东西,甚至为自己选灵药并打通经脉,才有了今日内功逼近第八层的突破。 尹先生并不吃惊,欣慰地道:“那位前辈为师虽然不敢确定名号辈分,确实是我剑阁先代弟子,当初让你跟着他,看来是正确的,对了,你在山下时说的有情报想报给我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话头,孙道儿立即停了笑谈,正式地道:“师傅,天底下现在发生的事,以及剑灵山附近这些天的情况,徒儿在镇上,都听老镇长讲详细了,根源上,徒儿说不清楚,但从骨灾的大致分布,却能窥出一些苗头来。” 尹先生也正身,严谨地道:“你且说来。” 孙道儿应了声是,就道:“徒儿三人众一路跋山涉水,取道那些人迹所罕至的洞天福地,也发现了一些不同于骨怪的魔物,而且是越深入地下,则魔变越甚,而从横向来看,是越往北,魔变越强,若这些不足为凭的话,在人迹之地,我们先北后南,快速转挪千里,发现那些骨类魔物也是如此,越北越多,越北越强,那么综合一分析的话,引发这次骨变的根源在地下,且由北方蔓延而来!” 地下,北方吗? 尹先生听后背手在堂中琢磨不停。 他其实也收到过一些模糊讯报,说是北方战争之地骨变更甚,而北方有什么?莫非是现下还未闻结局的战争,因着杀伤太重,死亡太多,引发了劫难? 若再说地下的话…… 尹先生忽然想到了灵骨洞剑祖棺椁中底部的那个通往地下不知名处的“魔洞”,兴起一些联想,一时出神。 孙道儿不想打搅师傅太久,起身,提出道:“师傅,徒儿……想去看看七师妹。” 尹先生回神,看到了孙道儿面上的悲伤,恍然,轻轻道:“也对,一连七年,你也该去看看寒月了……” 一别七年,即是为了给伊人寻药,回山第一件事,原本就给如此,只是避不开孝道而已。 孙道儿心头一热,轻轻告退而去。 尹先生看着这第六弟子的离去,一时欣慰。 不论如何,那几名让自己牵挂的弟子,总算有一个归位了,而且,其赤诚之心,一如当初…… 孙道儿出了大堂后,不久就遭遇到了目的相同的“主子”宝儿。 于是,两人一同行往剑阁禁地冰天雪洞。 冰天雪洞,果然巨冷无比。 孙道儿和宝儿两个深修七年,超越了一般高手的境界,还是感觉,在这冰雪的世界里,举步维艰。 不过,两人毕竟动力无穷,而且,越往里走,他们越能从耳中听到一种似乎是剑在飘动的声音,这在此连风都很少的地域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练剑。 第412章 百年一遇的人才 第四百一十二章 百年一遇的人才 练剑者是谁,就不用怀疑了。 所以,孙道儿很快的向着声源跑动起来,边跑,口中还大喊道:“二师姐!” 宝儿虽还不太清楚,也知道马上要到了,快步跟上。 两人抵达现场的时候,正见有一名素衣女子将一把看上去同样冰冷的剑归入鞘中。 看来,她是听到呼唤,刚刚收招。 这清雅的女子,正是剑阁第二弟子,于这冰天雪洞中一连练剑七年的韩千雪。 韩千雪见了突然现身的孙道儿,辨识了有一刹那,也生出欣喜,如冰花绽放一般笑道:“六师弟,你进步好多了。” 孙道儿先前在第一面得师傅夸,又再次第一句就得师姐夸,虽然滑头,也颇为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笑道:“跟师姐一比,师弟我这几年的经历就像小儿爬行了,师姐,你的内功是不是突破第八层……不,快到第九层了?” 韩千雪并未否认。 她传承了灵瑛子的百多年功力,理论上潜力是在最高的第十层的,只不过,现下也只是逼近第九层,还差不少。 而武学上已经见识匪浅的宝儿也很是惊讶,说起来,她所使的,是一把轻剑,追求快速灵动,而配合修炼的练的内功,叫小乘诀,也分十层,自己则在第七层之中。 而据爷爷讲,能入八层,就是历来剑阁阁主的平均水平,而入九层,甚至抵达第十层,那是百年一遇的人才了。 内功种类即便不同,境界却是可以比照的,方才耳中那么明显的剑声,但到了这里,发现地雪无半点之变动,那么,那剑到底在舞动什么? 前篇揭过,韩千雪笑容不在,淡淡道:“六师弟,你是来见七师妹的吧,跟我来。” 孙道儿可做不到师姐那样的平静,他心头激动,脚步打颤,随着向附近的冰洞走去。 入冰洞,四围的寒意蓦然消失,就像洞外的极寒,于此间无关。 不过,孙道儿并无心关注这点,而是径直来到一室,看到一张石床后,霍然慢了下来,几乎是一步一挪,来到床前,矮下了身去,近距离望着**女子面容,流泪道:“师妹……” 这**,悬空的一张伞下,正躺着昏迷不醒的第七弟子萧寒月,一过七年,她的容颜未改,而来见她的孙道儿,也是赤心不变。 在旁的韩千雪道:“几年前,师傅来送过一次药,现下并不缺药,只是七师妹她……” 她不忍心讲出来,七年之中,萧寒月虽不是死亡,也从来没有睁开过一次眼。 孙道儿心里就是一痛,看向那把伞,道:“师姐,这伞叫做天罗宝伞吧,难道不管用?” 韩千雪叹一声,道:“你看看伞面显示的纹路,断脉大部分都已治愈续接上,但是就有一些断脉,没有进展。” 孙道儿没有回应,半天后,忽低声道:“师姐,宝儿,可不可以让我和七师妹单独待一会儿?” 韩千雪未说话,向洞外行去。 而宝儿再遥遥看了萧寒月几眼,也只好转身跟上。 不提洞内。 洞外,宝儿和韩千雪立在那里,一时无话。 宝儿见这地域内景色倒很纯正,只不过,还是太冷了,若是没有那些雪洞的话,估计没有人可以存活过一个时辰。 韩千雪见这丫头有些受冻的样子,有些怜意,轻声道:“很冷吗,宝儿?” 宝儿不防人家认得她,但也不顾得问,点了下头。 韩千雪笑道:“如此,不若陪我练练剑吧,过上两招,让内力运转起来,就不冷了。” 宝儿心里正有对那第九层境界的好奇,就啄米似的猛点头。 两人都抽出剑来,对着向对方攻去。 当然,根本的杀意是不存在的,纯粹就是过招,但宝儿越来越发现,韩千雪的出招根本就是在配合自己,攻也有度,防也有限,而看出了这点后,她不由停下,不好意思道:“韩姐姐,怎可以让你这么让着我。” 韩千雪也停下,微微一笑,道:“我发现,你的天赋不错,内功根基也很稳,大约与六师弟不相上下,只不过,你在剑法运用上,有些太过生疏了。” 潜在的话就是,你的实战能力太低了,不敢真个动剑。 宝儿隐约明白,却是苦恼无语。 这么些年来,从爷爷,到孙道儿,都很少让自己动过手,有了危险,都是他们来解决,所以宝儿是内力空长,理论渐多,却并没有打过几仗,来剑灵山的一路上,也不过砍过几个小骷髅,这种缺位的恶果,确实是避免不了的。 韩千雪看她表面,知其心意,就道:“如若不嫌,今日我就陪你切磋切磋吧,把剑法熟练起来。” 宝儿正有提升之意志,大喜,道:“谢过韩姐姐!” 于是,两人开始有目的地对战起来,在韩千雪一招一式的点拨下,进境不少。 很久后,才见孙道儿从雪洞中走出来,眼角似有泪痕。 洞外两人这才停了过招,看了过去。 孙道儿这刻故作轻松的样子,强笑道:“师姐,我要回去帮助师傅了,七师妹就继续拜托你了。” 韩千雪没有拒绝,只是问道:“还是那些骨怪的事吗?” 事实上,一些日前师傅来探看七师妹时,曾提及过。 孙道儿点点头,道:“单靠师傅师叔他们,毕竟费心。” 韩千雪只好道:“你就放心去吧,也替我向师傅问一声安。” 孙道儿应下来,沿着来路回返。 宝儿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去。 只留韩千雪了,四周也再次静下来。 那一刻,她未动弹,心里却在思量不停。 说起来,自己身为剑阁第二弟子,现在更应该走出洞外,去尽一名剑阁弟子的职责,但是,现下到了向第九层的突破期,过了,才算大成,可以更高层面上承担使命,她不想分心。 那么,就继续修炼吧,直到突破瓶颈,出冰原助剑阁! 不过,她还未再次动剑,忽见一个女孩子迈着小步伐腾腾跑来,竟是去而复返的宝儿,不由就奇道:“宝儿,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 宝儿站定后,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韩姐姐,我想明白了,出得这里,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即便也去对付那些骨怪,也怕帮不上忙反拖累别人,刚才受了你的指点,觉得大有进展,我也想在这里练剑。” 韩千雪一想,有这层想法,就说明这位小姑娘不但有着玲珑之心,而且成长了些,值得肯定,这禁地中又不乏练剑的地方,不多她一人,而自己的进展一直缺那么些,说不定也是缺少对手过招的原因,综合之下,就再次一笑,道:“当然欢迎。” 宝儿瞬间大喜,又是一谢。 其实她还有一个未道出的原因,是为了等待公子萧云。 自己都有心几年之后来看寒月姐姐,公子虽尚未归来,也定不会有负。 总之,在这里呆着,一边练剑进步,一边帮着看护寒月姐姐,一边等着公子吧。 宝儿的小心里顿时充斥得实实的…… 暂不说剑阁的事,回归更广泛的祖龙大地上,那些正在发生的。 江湖道上,有一对男女正在行路,相互依偎。 两人,正是萧云与南宫婉。 他们从药王谷出来,已有不少日子。 一路上,话并不多,但偶尔一个相望的眼神,已足够通心。 而南宫婉,对这种经历更是珍惜无比。 以往的时刻,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萧郎偕同游江湖,现在,终于实现了。 虽然时机上有些特别,是在骨祸泛滥的时刻,但每每陪着萧云击杀那些骨怪,解救百姓,行侠仗义,也算无比幸福。 这一天,两人忽见到有不少江湖人向一处聚去,说是有老神仙在设案向武人分发灵药,去得晚了,恐将没了。 “老神仙”?“灵药”? 听着这话,两人不由产生了兴趣,南宫婉道:“萧哥哥,咱们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分得什么灵药呢,嘻嘻!” 萧云莞尔一笑,点了头。 于是,他们沿着那些武人聚拢的方向前进,途中,遭遇到更多的武人,都是一个目的,去见老神仙,取灵药。 终于,到了那所说的设案赠药的地方,首先见到的,是一大片围成圈的各式武人,以萧云的观察,有三流的,二流的,一流的,甚至近于某小势力宗师的都有,而他们所关注的,则是最中心的一长排横摆并起来的桌案,案上遍布着各类药瓶,林林总总,而这些,就是围观群侠们议论的要点,或说这个好,适合自己,或说那个已经无用。 萧云更注意,或者说吃惊的,则是每张桌案后面所端坐的人。 一共七男一女,都是一派仙姿,亦即所谓“神仙”称呼的由来。 而在年纪上,那女子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七个男的,有老有年青,但以萧云的直觉,其真实年龄恐怕远非表面的这样可观出来,毕竟若功力到了一定境界,经过了伐毛洗髓、体脉重塑,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葆得青春。 这八人的功力,怕都有百年以上! 这还不算什么,八老身后,各自站立有一人,似乎是相对应的徒儿,萧云一看八徒面相,竟然基本都认识! 有挚友吕仙人、义父张果老,东海中结识的汉钟离,有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甚至是持柺的落叶山庄庄主连鼎,也即连璧之父。 唯有一个不识得,不过,此人的服饰却有些独特,类似朝服,又像贵胄袍,萧云依据往日在战争时的了解,心忖,莫非此人是祖龙皇朝的人? 那么,被围的祖龙城应该早被打下来了吧?人类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只可惜,自己现今完全收不到北面的消息。 再一想,汉钟离是八仙门中人,吕仙人也曾这么表示过,那么,案后坐着的八位尊者无疑就是蓬莱仙岛的八位门主,而连鼎、韩相子三个,还有那皇朝服饰的男子,也都是八仙门人。 八个师尊神龙见首不见尾,八个徒儿平时也各有身份,甚至都不对外表露自己门派,所知者寡,但现在,不论师辈,还是徒辈的同门,都集体出现了,而且是广赠灵药。 莫非,是骨灾的事引发的变化? 正想得远了,身边那些江湖人的议论传递到了自己耳中。 有人道:“听说这八位老神仙带着徒儿辗转过许多地方,每在一处,都会设案,无偿广赠灵药,而那些灵药门类多多,效力超越常规,可说是武林人的福气啊。” 另一人也赞道:“是啊,八位老神仙真是来得真是及时,现今骨怪横行,一旦被伤着,就不好办,有药垫底的话,就少掉许多顾虑了。” 萧云好奇,也不由参与话题道:“天下武人众多,即便有灵药,想来也有上限,八位神仙又是如何进行派药的?” 周围人见萧云气质非凡,先就多了分尊重,回道:“英雄提到点子上了,八位神仙派药,有个规矩,或说几个前提条件,第一要观气,第二要观功,第三则为观骨,之后,才会推荐出几类药赠予。” 观气,观功,观骨? 萧云对这三个名词琢磨起来,气,大概是指气质,或说外在,观功,当然是指内在功力,而观骨,莫非是透视人的某种根底? 那些人见萧云沉思,笑道:“看英雄这气派,肯定可以讨得好药的。” 正说笑间,忽闻前面道:“派药开始了。” 于是,所有武人都往前涌去。 南宫婉见萧云未动,笑道:“咱们不去讨要几瓶吗?” 她身为大夫,自然有见猎心喜之心,不过,并不想转嫁意志到萧云身上。 只听萧云含笑道:“武林人需要灵药的多多,咱们就不必凑上一脚,争抢别人的机会了,看看也就罢了。” 本書首发于看書辋 第413章 灵药 第四百一十三章 灵药 南宫婉听着这话,慈悲侠义兼具,也是一甜,嗯了一声,完全夫唱妇随的样子。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因此,两人开始遥观。 只见武人们自觉将案前的一带空位让出来,然后想获灵药的,一次出八个,挨个站到八仙的案前,由八人依着那观气观功观骨的规则进行。 而所谓三观,从旁边的人看,表面真的只是在“观”而已,但站到案前的那些人可不这么觉得,坐着的八神仙虽然只是送过一双目来,盯着自己不动不变,但是在被观窥中,自身却觉得整个人如被套中透视,对面的眼神,如同两双亮闪的日月,让自己避无可避。 而在萧云看来,那是八仙的功力到了一定境界,在近距离中放释出来灵力,将案前的人包裹,那灵力又侵入对方体内,进行查探,从而通晓对方根底。 所以,审核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工夫,很多人直觉得过了整整一天,醒来后汗流浃背,八神仙则微笑道出结果,或通过,或未通过,被问及原因,大多也从气、功、骨三方面回答,如气不正、功不足、骨不纯。 有些未过的人觉得不甘心,但也不敢开口质疑或是谩骂,毕竟第一人家是有前提的无偿赠药,不可能人人有份,第二方才的审核已经让自己意识到了主人的强大,不敢造次,更何况,还有人在等待审核呢,众怒不可犯。 但是,也有些人心高气傲,根本不买账,在被否定后恼羞成怒,大声质问八仙,道:“什么?不通过,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我叫楚不凡,在方圆几百里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人见了面,皆会称呼一声大侠,难道连我也没有资格吗?” 亲自审核他的哪位神仙应该是吕仙人的师傅,其微微一笑,不嗔不怒,回道:“这位好汉,我八个审人从不问功过,不看是非,更不论来历,只是从气、功、骨三面视察而已,若详细些说,好汉的气尚算正,只是有些虚的成分,功也算足,但有急补的痕迹,不知是用了什么法门来做了提升,至于骨,则确实不敢称道,不纯至极,所以,好汉,请让过去吧。” 老神仙这么一赘述地讲,连原先觉得楚不凡落选不可思议的看客都觉得理解了,至于那些对此人并不熟识,甚至颇为看不惯的人就更不屑于其抗议了,纷纷大声呵斥道:“老神仙即说你不合格,还会有假的吗,快让开到一旁去吧,莫挡了咱们的排进!” 一时间,斥责声一片。 那楚不凡这刻才察觉到方才失态了,而且,那老者的话不知怎么着,像是点破了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机密一般,所以听后他既羞恼又惶恐,还不敢再顶撞,只得于别人的嗤笑中,红着面,无一语,不敢回头地离开。 萧云看到此,也会心一笑,以表相论人的方式,早就该被摒弃了。 这八仙是值得尊重的。 再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了,萧云才对南宫婉道:“婉儿,咱们走吧。” 南宫婉奇道:“不想再看看吗?” 萧云一笑,道:“该看到的都看了。” 两人对话完,就要离开。 哪知道,那桌案后站立的八徒中,左首边的吕仙人忽低头,向身前的师傅说了句什么,并向萧云所在的方位看了一下。 于是,那先前指摘过楚不凡的老者,也向着萧云之向而来,刹那之后,朗声开口道:“那位穿黑衣的年青朋友,何故急着要走,不若到老朽案前一会如何?” 萧云一怔,他不过一转身,就被一道气机锁定,话又出来,加上自己无疑是穿着黑衣的,莫非,是在叫自己? 他不得不暂停,一转身,果然,那稍远处桌案后的老者,乃至其身后的吕仙人,汉钟离,张果老,韩相子等人,都含笑望着自己,尤其是吕仙人,可谓目中含语,仿佛早已认出了自己。 而身周的武林人也都侧着身看着自己,毕竟,要离开,又穿黑衣的人,在此向上就自己一位。 只是,对方叫住自己是何意呢? 所以,萧云稍显犹豫。 旁边几个先前与他对过话的武人不由好心道:“英雄,你就过去吧,说不定有好事呢。” 南宫婉也把着他袖子,劝说一般摇了摇。 萧云知道避不过,只好沿着武林人让出的窄径,在众目之下前行,南宫婉自然紧随不离。 很快到了那左首边的桌前前,萧云站定,看到了对面的吕仙人颇有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数年不见,吕仙人潇洒倜党不减当年,倒是自己,少壮有些老态。 不过,萧云不好分心过多在这上面,就正对老者,矮身行礼道:“老前辈可是在唤在下?” 老仙见萧云礼数充足,满意一笑,而其他几位神仙,也都暂停了审核,向此面望来。 等萧云直起身后,老仙道:“小兄弟,方才何故早早要立场呢?你觉得老朽等人的药没有吸引力吗?” 萧云自然察得出这是调侃,并非真的责怪,就笑道:“晚辈非求药之人,不敢耽搁他人机会。” 老仙这时真奇了,道:“哦?就我所知,身为江湖人,哪个不对灵药有所希冀,你莫非不需要吗?” 萧云摇了摇头,道:“灵药自然百般难寻,不过晚辈早已离开江湖之路,不入仇杀,拿了只怕空旷浪费,有负圣心。” 虽说萧云这话比较模式,不过,也是道德层面的真心展示,所以,许多江湖人都夸赞道:“说得好,这位英雄果然是真正的大仁之心,比先前那个姓楚的高尚了多少倍!” 案后的八老也都颔首点头。 这时,那吕仙人忽开口道:“这位朋友,我师傅们此次赠药,不为江湖争斗,只是想尽己之力,在对付当前出现的骨灾上,辅助各位一把……兄弟既然侠心诚挚,想必也不会对骨怪的祸害不管不顾的,那时候依然需要争斗杀伐,所以,你还是受一些药吧。” 吕仙人最后将目的讲这么直白,显然是源于对萧云的了解,不然,他也不会开口请师父叫住萧云。 这一说,旁边南宫婉也动了心,她可是知道,虽说是有自己的目的,但一路来,遭遇到骨怪,萧云也从没旁观过,行程总是耽搁,风险也是犯过的,所以,她也扯扯萧云,低声道:“是啊,萧哥哥,咱们也受赠一些吧,以防不时之需。” 而那些旁观的武林人,已从此番对谈中看出了萧云心地,也纷纷道:“这位英雄,你就不要拒绝了!” 萧云知道众心难拒,只好道:“既然如此,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请前辈审核吧。” 他指的是观气、观功、观骨的三审视。 老仙却笑道:“小兄弟乃一目可透之人,内外如一,不需要特别的审核……且请选药吧。” 萧云觉得有些特殊化,但也不好再提,只得看向那些药。 桌案上的各类药瓶上,都是贴着名字的,而从名字中,也可猜测得出来其药效。 对于武人所言,需要的类别药无一不缺。 提增功力的,突破瓶颈的,激发潜力的,这是武功方面,而在治伤方面,更是多多,外敷的,抑内伤的,驱毒的,护体预防的,无一不包。 南宫婉可谓高明的大夫,从那些药所透出的丝丝气味,也能辨别其功效,果然都非凡品,勿怪乎江湖人会渴求旺盛。 不过,萧云对这些药的需求并不强,当看到案上有特别孤立出来的两瓶药时,他不由道:“请问前辈,这黄色的瓶,以及这黑色的瓶里,装的都是什么药?” 不同于旁药,这两瓶都未贴示名称。 而这样一问,派药的整个场面竟然都静了下来,那些原先嗡嗡议论的声音也暂消。 老仙的解释映出了众人反应的原因,他道:“哦,这两瓶啊,金黄色的内中盛有‘七道丹’,名字有些玄乎,意思则指可解救你的性命一次,使自身超出六道轮回之拘囿。” 这一说,那些静下来的人声也都活泛起来,看得出来对此药的关注。 萧云也想也对,能救己一命的药,可谓圣药,是不论武人还是非武人都想要的。 接着,老仙又指着那黑色瓶道:“此瓶中药吗?叫做‘万事休’,名字很慈悲和禅意,药效却不太相干,服下之后,魂销骨灭,不留纤毫于世,简而言之,你整个人都会在片刻之间消逝于人间。” 这种解读之下,不论是萧云,还是背后的无数听者,都一时无言。 此种药,可谓世上最彻底的药了,但从另一种角度讲,也是无双之药。 老仙叹道:“布药以来,这七道丹很多人想要,不过赠出的不到一瓶,而这万事休,有资格受赠的,则还没有一个去选择的,看来,老朽也该将此药下案了。” 不料,萧云郑重道:“此药,不须下案,说实话,晚辈正想选择它。” 什么?! 这一说,所有人都震惊了。 南宫婉最甚,她焦急地道:“萧郎,不要选——” 八神仙也几乎同时不太相信地道:“小兄弟,你确定要选吗?” 萧云听到了背后那些议论,也看到了南宫婉,以及案后八仙门人的目光,静静一笑。 他握住南宫婉的手,以示抚慰,并对案后老仙正色道:“晚辈只是觉得,有时候,求死比求生更难、更珍贵而已。” 求死比求生更难、更珍贵? 八仙人听了这话,再次神动,接着,理解了意思一般,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求死比求生更难更珍贵’!” 第414章 赠药 第四百一十四章 赠药 那些武人也多少有些悟透,也都大声叫好。 这时,南宫婉忽道:“各位前辈,小女子可否够资格,也想选一味药。” 八人看向南宫婉,知晓她与萧云的关系,也大约猜测出她求药的意图,就笑道:“小姑娘看来也是个高明的医者,就送你一次药,权作同行赠礼,不必审核。” 南宫婉一喜,当即指着那金黄色的瓶子,道:“小女子想求一颗七道丹。” 万事休为了命,七道丹则为活命,南宫婉的目的很明显。 萧云不觉望过去,南宫婉也正好望来,两人会心一笑。 于是,两人各自选中了案上最独特的两瓶药。 老仙身后的吕仙人亲自取了两个空药瓶,将两颗金色和黑色的药丸分别装盛,又递给了萧云二人,赠药算是完毕。 两人正要辞行,忽听老神仙记起一般道:“哦,我这里还有一桩事,能否请小兄弟帮忙?” 萧云忙道:“前辈请讲!” 老仙道:“老朽闻听十数里外,正有一场怀着正义之心的武林大聚会,想必,那处需要药的武人更多,不过老朽几个要走其他地方,毕竟顾不过来,所以,想让我的徒儿去代为转送,小兄弟功夫不错,若能陪着,老朽等就大大放心了。” 老仙所说的徒儿,自然是指吕仙人几个,而对他们的功力,萧云也明白的很,并不下于自己,他们送药,哪需要自己搭手?不过看到吕仙人再次眨眼,想必是其的主意,就只得道:“老前辈既然有意,晚辈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接下来,吕仙人拿着其师亲自遴选出的几大瓶药,与萧云和南宫婉选向而去。 后面那些广大武林人,看着萧云两个的背影,再想想方才其的行为,不负侠义仁心,都暗赞道:“果然一对神仙眷侣啊!” 三人的踪影还未消失,八仙人身后的另一个徒儿又提出道:“师傅们,我也想去帮忙。” 八人一看,竟是童子貌的蓝采和,他一向有玩心,想必现下是按捺不住了,不愿意在这里规规矩矩地站着镇场,了然于胸,呵呵笑道:“倒也可以,只是,切莫胡闹。” 那旁边的荷仙姑也调侃道:“是啊,小弟,不要调皮哦。” 蓝采和几乎是正正经经地点了个头,就带着欢呼声,一溜烟不见,那轻身功夫神鬼莫测,看到一众豪杰难以眨眼。 几人不知道,他们离开后,又有两人来到了人群之中,桌案之前。 这两人,也是一对男女,不同于萧云两个的低格与沉静,男的侠气昂扬,剑背一把人人惊叹的大剑,女的也活波跳脱,妖媚却不俗。 这两人,则是古城秋与楚三娘。 两人的目的,说来也是回去剑阁,而途中听闻这里在派药,楚三娘好动要来,撺掇下,古城秋就不知不觉随着了。 不过,当看到案上那些遍布的灵药后,身为一个常跟死亡、受伤擦肩的江湖人,古城秋也真的动了心。 先是三观,观气、观功、观骨。 那老仙观后,忍不住开口赞叹道:“这位小兄弟,气质堂堂,无愧于天地,功力大气正宗,明显出自于武林大门大户,而兼具正骨,可谓常揽使命之人,完全有资格受药,即便你们仅是从此经过,老朽也忍不住会叫住的。” 这可说好大的称赞了,八仙门人派药很多场,也不见老大如此特别去称赞过一个人,所以其他七个也都侧目望来,见到古城秋的样子,也都点头称是。 连同那些围观的武林英豪,都忍不住再向古城秋辨识几眼。 众目之下,楚三娘与有荣焉,骄傲地道:“我的阿呆,自然是不同一般的!” 不想,那另一案后荷仙姑身前的女神仙笑着道:“这位姑娘,其实也是玲珑剔透,心神同名,不嫌弃的话,也同时选一味药吧。” 这么一夸,楚三娘也不好意思了,罕见面红,小声道:“那就谢谢了。” 古城秋则对那些夸奖似乎并不太上心,现在的他,对外在的评判已经不怎么在乎了,重要的是依据自身的想法,无愧于心去行事,但这八位老人明显非凡俗之辈,不可有轻慢之色,所以他正正宗宗地做个礼数,道:“前辈过奖了,小子愧受。” 之后,就是选药。 仿佛命运一般,古城秋和楚三娘看着那岸上唯独没有标签的两瓶药,发问其原由来。 老仙再次一番讲述。 总的来说,一个是生命的,一个则是绝命的。 讲完后,老仙颇为玩味地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小友喜欢哪一种?” 古城秋听了讲解,对于那万事休,就未再多看一眼,而是在七道丹跟其他类型的灵药间转换目光,思忖起来,疗伤驱毒的话,一般方式也未必做不到,增长和突破功力,今日达不到,明日也可做到,唯独性命一条,失掉的话,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最终,古城秋看定七道丹,道:“晚辈大胆,就选这七道丹了,只有活着,才可去做到更多的事情,挽回一切!” 老仙并未惊奇,点头笑道:“嗯,保命,可谓行世的第一选择,也是行侠仗义者最需要关心的地方……那么,另一位小友呢?” 楚三娘却并未多想的样子,嘻嘻一笑,指向那瓶黑色的道:“那就这瓶吧。” 这一说,如同先前,场上人又惊了一次,八仙等的询问不说,古城秋也颇为吃惊地道:“三娘,因何选这类自毁性命的东西?” 他多少觉得,这种药的真正作用,不是用给自己的,而是去害人,否则,若是一个坏人来选,就有很大可能选它。 哪想,看着众人的样子,楚三娘仅是调皮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什么药都有什么药的必须之处,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上呢?” 她口意随意,众人也不知道她的理由真心与否,都道可惜。 古城秋却并不怀疑,正色道:“原来如此,不过三娘放心,我选的药也并非就自己用的,若你的生命有危险,我也不会吝啬去用的。” 在两人选完后,那老神仙特意嘱咐道:“且要谨记,一旦服下万事休,连七道丹都很难抑制,所以,两位要小心……祝你们好运!” 被赠完了药,古城秋又求问八仙身份,八人只是道可从其师门处得知。 古城秋心想这定是一种和剑阁有联系的神秘门派,硬问倒是不妥了,就停了努力,再次道谢后上路。 他不会忘了自己任务:回归剑阁! 再说另外一对儿。 萧云、南宫婉,和吕仙人、蓝采和行在去往那所说的武林大会的目的地处。 一路欢快用轻功自娱自乐的蓝采和,可以略过描述。 途中,萧云和吕仙人这对熟人一番闲聊,而内容,无非是分离七年中各自的经历。 萧云的事吕仙人好像深知得很,所以萧云仅是点出一点,吕仙人就能道出另外一点,三言两语间,也就差不多了,而吕仙人的七年,过得也是另一种的潇洒,他回归了入月魔教前的游历生涯,自在行四方,有出手之欲的时候,就寻困急之人进行帮助,若说相异的,则是最近骨怪事件出来后,师门判断出情况非同小可,因此群体出动,从东海蓬莱岛中登陆,并召集在陆上各类身份的徒弟们,开始广泛游走,布施灵药,好使得武林人们在对抗骨怪中有所依凭。 萧云听到此,当即道:“对此番事,小弟可说前所未闻,吕兄见识广博,可否知晓,这骨怪到底为何物,因何力量生出来,其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仅为了袭击人类进行同化吗?” 吕仙人也严谨起来,抛却闲聊之心,道:“我正要道出此事,老弟可见到方才现场的徒辈中,有一人不识吗?” 萧云想了一下,八位老仙的八个徒儿,吕仙人、义父张果老、汉钟离自不必说,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也是熟识,连同落叶山庄庄主连鼎都不陌生,只有那位身穿贵胄朝服的,没有见过,所以,他点了下头。 吕仙人就解释道:“那位你不认识的,就是祖龙朝人称的曹皇舅,而听说你很早就离开了萧家军,可又知晓,祖龙城,又发生了变故?” 萧云当即吃惊,道:“何事故,怎么,围城失败了吗?” 他实在不想战争再有折腾,也不想萧家军白云军又受重创。 吕仙人叹道:“倒没有失败,至今,想来贵二军还在围困着祖龙城,不过,城内的敌人,早已不再是祖龙朝的人,或者说,不再是人!” “什么?” 萧云一惊,不解,又有些预感性的恍然,所以道:“难道说——” 吕仙人点头,道:“不错,那骨怪事件,其实最早就是在祖龙城内呈现的,城内人不知被什么魔物袭击,从而化作骷髅,而那魔物,即是骨态,我那曹师弟曾有过一次照面,未敢敌一招,就逃遁了出来,可谓天地无双的大魔,而此后,其就蛰居祖龙城内,不知在做什么,但不久后,天底下就开始出现骨变,这其中牵连,难以撇清!也因了曹师弟的情报,我八仙门才合派离了蓬莱,登上陆来。” 萧云蓦然止步,联想不断,却没有别的可解释的东西,又喃喃道:“那位皇舅,竟然不敢去敌一招?” 吕仙人道:“千真万确!” 这时,那原先貌似只在游乐的蓝采和忽在二人身边停下,嘻嘻一笑,道:“萧云,你要小心啊,小爷我都不比那曹师兄强多少,想必你也强不了多少,见了那魔祖,可要悠着点。” 萧云不由静默了,没有否认蓝采和的论断,单单这一路上遭遇的骨怪,都有不少堪堪取胜,若是那个祖宗级的魔怪来了,自己又能做什么? 忽又想到围困的军队,他浮生新的担忧,道:“那位大魔,可有对外直接采取什么行动?” 吕仙人疑惑,道:“说来奇怪,除了四方的诸多小骨怪的出现,可以判断跟其有牵涉,那大魔,倒也一直安守于祖龙城内,不见新的动静……怎么,萧云,你在为那里的事担心吗?” 萧云点了头。 他确实生出了迟疑,是继续自己的前程,还是转往祖龙,帮助军队,不过,自己即便去了,又能做到什么吗?毕竟敌人的境界已经非人类可比了。 吕仙人拍拍他肩头,道:“不必为围军担心,听说贵两军早已撤回了四关处,紧守不攻,策略清明,想必也不至于突然有大折损,倒是你,先去完成自己的事才好,不能总因着大局耽误自己。” 萧云想到剑灵山中沉睡的人,只好如此了,但他还是承诺道:“大魔出世,必然图谋重大,等其脱出祖龙城的时候,想来也是天下真正承受劫厄之刻,萧云已经不是一军之帅,也没有了获得资讯的途径,希望吕兄他日能及早告知于我,好做准备。” 吕仙人点点头,道:“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若老弟知晓了灾祸根底,发一句通告的话,我老吕也会千里来会的。” 说到这时,目的地已经到了,两人只好暂停表述,先完成任务再说。 所谓武林大会,看来是名符其实。 萧云自十年前入江湖,也算见识过不少的武人聚会了,少的几十,多的上百,再多,就是数百、上千,而以千计的聚会,才可冠以武林大会的称号,且发帖相邀者必定有足够的名分地位以及威望,才可办得到,不然一般小人物再请人效果也有限。 而这个大会,明显是以千人计的那种,各式各地各个阵营的可谓无所不包,但从议论的口音听来,就是四海八方。 而这数以千计的人的聚会点,则是选取的一个临近城池村镇的野地,既离人聚之处不远,也不近,具体场地也是清平野地拓草除木而得来,可谓足够平阔宽敞。 场地的最内围,中心点的地方,是一个高高的平台,其上暂无人影,平台之后连通着草庐,看来,草庐中若有人,就是主办者了。 而高台三野,都是一个个的武林人,或成伙,或单身,都在等待高台上现人。 第415章 莫非是什么后起新秀 第四百一十五章 莫非是什么后起新秀 这场大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到来的与会者众说纷纭,而萧云四人是处在人群最边缘的地方,接近树林的地方,蓝采和甚至运轻功掠到了树干之上,猴儿一样乱瞄,所以更多人在议论什么,并不听得清楚。 不久,草庐中终于有人出来,是几个地方大豪的样子,其向台下人做了自我介绍后,又言又请这次大会的主持,也即第一召集方出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聚去。 萧云四个当然也不例外,他们都在疑惑,七年的战乱使得江湖活动大部分中断,又有什么人能在这堪称第一时间的时刻里威望如此之高,有资格开办大聚会,莫非是什么后起新秀? 但很快,走出的那人让四人吃了一惊。 只见那人身背宝剑,三寸短须,面带正气,兼具风霜,一副侠义而多经历的派头,加上素袍素靴,笑容和谐,又显平易近人。 而其左臂有一小截束起来的空落,明显是臂已半残,依着江湖人的生涯,可能就是战斗的牺牲,而这种身残,更增出其几分魅力。 萧云等诧异的是此人面容,那不正是华山派掌门林如正吗? 而台下数千人,则是另一类的震动,不少人在林如正甫一出现时就大喊道:“残臂大侠林如正!” 而看其他人的神色,也并非惊讶而是兴奋,看得出来,他们其实是知道将要出来的是谁,毕竟,若不在邀请帖上具名,别人不知你是谁,也不会应邀。 而林如正能在七年后一呼百应,靠的恐怕也不是先前的名气,而是后来的一桩桩实际善举。 林如正向众人一个微笑,摆摆手,平息了兴奋后,缓缓道:“场上朋友,也许有的深知我林某人,有的则尽是听闻,比如说林某是华山派掌门,比如说林某曾身为昔日的正道盟盟主,比如曾护送百姓们前往可安栖之处,当然也有关于我不好的一面,但那都不要紧,因为,七年之后的林某,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林如正,将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重塑后的人!” “而这个新人,与所有的后生晚辈一样,都在学习之中,适应之中,探索之中,也可能犯错误、有不足,但是你们且不要嘲笑他,也不要漠视他,更不要仰视他,我需要你们平视这个人,将这个人当做一位朋友,江湖朋友,人生的朋友,这才是我林如正现今现身于江湖的真理,做人的真理,交友的真理,以及行事的真理!” “为了这些真理,我曾经付出过半条臂膀,今后,若是必要,献出整个生命也是可以的!” 这些开场话,可谓光明磊落,掷地有声,而且有种不落窠臼的超脱感,一时听得台下人群体激动,叫好赞同不歇,到最后,干脆全场一致喊道:“林大侠!林大侠!” 连萧云都直觉到林如正相比七年之前,在内在上是有了不少变化,至少,不是那种正道盟盟主大局尽在我的掌控者气势了。 待这一波支持狂潮之后,林如正面色转为冷肃,开启正题,道:“这次召开的大会,林某有两个目的。” “这第一项,是关于武林风气的修正。” “七年前的江湖,纷争不断,但不同阵营,不同层面的人,对如何去裁断对错并没有务实的逻辑,却常只因理念的不同,就相互指摘攻伐,林某以为,这才是那些争执产生的根源。” “但七年过去,江湖重新洗局,武林面临重建,这种空白居多的新局,就是我们的机遇,我们可因此去糟粕存精华,日日研探,趋向合理,至最终使得伦理、体系皆大成!只有那时候,江湖的诸般争端,才可能有不偏不倚的裁定方式!” “而今朝乃第一次的大会,所以,祈求不敢多,林某也只是道出理念,供大家参考,到得下一次,说不定都会有可考量的建议的。” 众人都道:“林大侠放心,这番话咱们虽还不太懂,也都记下了,会不断琢磨的。” 林如正整个欣慰的样子,又一换颜,沉重地道:“第二项事,也是本次大会的主体,就是关于最近日子的骨怪事件!” 一提这个,众武人都沉静了,但紧接着,又都互相议论开来。 想必,这是个可带来恐惧,类似于禁忌,却又避免不开的话题。 待众声稍歇,酝酿得差不多了,林如正才继续道:“我们还不知道这类怪物因何而产生,但是,林某看到,其一出现,就形成灾祸,袭击人类,不论那人是武人,还是平民,为此,已有不少我辈生灵遭遇不幸,骨怪与我人族的冲突,已经上升到一切了。” “只有群策群力,共同进退,杀怪才会更有效果,我辈江湖客,唯如此做,手中刀剑才称得上正义,才握得心安理得,更有底气!” “所以,林某今日,就在此发出侠义召令,呼唤我等有力量的所有武人,都站出来,不要再隐息,来与骨怪一战!” 林如正话说完,满场沸腾,都道定然尽己所能,铲除骨怪! 沸腾之后,林如正却又出现愤怒难容之色,提声道:“在此人怪相对的情势下,本不该再于人类内部挑发矛盾,但是,就在不日之前,有人向林某来告发,说是有地方所谓豪侠,表面自命侠辈,以行善为己任,暗地里却在利用骨怪之祸,来为一己谋私利,甚至进行制造、豢养,以当做打击别方,灭人家门以劫掠的恶事,天地难容!不肃清此类已叛身我族的人祸,我林如正还有什么资格称侠道义去对付骨怪!” 什么?反过来利用骨怪来灭除人类? 这种话一说,满场震惊,继而怒声如波涛,纷纷提出斥责道:“林大侠,那人是谁,如此小人……不,以人相称,就是抬高了他,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是谁?!” 林如正看着满场的怒火已经到顶,就看向一处,道:“楚家庄楚不凡庄主,可否请你上台来,解释一两句?” 楚不凡? 这下,所有闻听过其名号,或者未曾听过的,都向那方向看去。 而处在众人怒目之下的楚不凡,则开始两腿发软。 他听到林如正提起那话头时,在想自己正是这处地头的一号江湖名人,已有隐约的担忧,悄悄的想向人群之外游移,哪知道林如正说完就向此看来,明显是事先就盯上了自己。 那么,还可能逃得掉吗? 不见台上一道出名号,暗示出方位,周遭的人都避了开去,撤成一个圈,个个都拔出兵刃对准自己,明显是全场敌人,无路可退了! 林如正这时又出声道:“楚大侠,可否请来台上,解释一二,说不定那告发者乃是伪告呢,若是如此,林某就亲自向楚大侠赔罪,并处置那伪告者,如何?” 外围也有人挑衅道:“是啊,若没做过,你就上台去。” 楚不凡心虚无比,又哪里敢上台答辩,但是周遭的锋刃,又不给第二种选择,一时他绝望无比,心想,难道我楚不凡的好运,就到今天为止了吗? 不过,一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小人物,用尽心机和手段,开设楚家庄,成为地方豪侠,乃至想有更进一步的作为,这些努力,怎可就付之东流? 于是,楚不凡一咬牙,下了个决定,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强自沉稳道:“楚某人问心无愧,定是小人构陷,就是上台去对辩,又有何不敢,哼!” 说着,其向台上行去,而那些江湖人就为其让出道路。 林如正等台上主持者看到,也初步松了口气。 哪晓得,刚到台子边缘时,楚不凡猛然大喝一声,朝着台子一侧的方向奔逃而去,看其飞掠的功夫,完全不像一个一般武者,甚至可说一名大高手,中途那些稀疏想去拦截的人无一不是被其撞飞。 其这种奔逃的行为,以及平时藏而不露的功力,已经坐实了其行径的不端,可说奸心叵测,图谋深远。 不过,楚不凡既然具备这种功力,在众目之下逃匿出去也很有可能,人群的其他人都亮着刀剑,喊杀想追,而台上的林如正最为焦急,从台上纵跃而起,也追向楚不凡。 不过,半空时林如正已经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先请楚不凡上台才指出其罪,实乃大意,而其隐匿的功力又如此之高,若一心运轻功逃跑,己方人虽多,能追得上吗? 而且场地边缘就是林带,藏进隐蔽处,根本找不出来。 果然,那楚不凡冲破最外围人群时,掠向的方位也是密林,并且,很快入内不见。 林如正落地后,几乎动用十成功力来追,到林子边缘时,还是落了数丈距离,眼看着对方入林后不见。 不过,林如正也正想进林子的时候,忽听到前面隐约传来楚不凡的一声惧叫“谁”,然后,乒乓几下,再无动静。 林如正一惊,思忖林内并没有布局岗哨啊,又是哪一方面的人隐在了里面,发生了何事? 所以,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入了林子,不多远,就见地面躺倒一人,似乎是晕了过去,正是楚不凡,林如正一喜,又见楚不凡脱身的那把刀竟然掉落一旁断成了两截,显见出手者功力之超凡,而其阻击楚不凡,分明是友非敌,他不由恭敬起来,拱拳道:“哪位高人襄助林某等,可否现身一见,也好由林某示谢几句,以成礼仪。” 哪知道,四周只闻林中风声,只见不相干落叶,林如正还以为对方是不欲留名而走了,哪想不知源自哪处,有低沉的声音道:“阻人之事,只是顺手而为,我们今来此处,只是为送些东西,林大侠且请接好了。” 林如正来不及深想,就伸出了两手。 而在下一个时刻,唰唰唰一连串的飞瓶抵达,他一个个接过后,才闻那声音道:“这些瓶中之物,乃是灵药,颗颗珍贵,算是赠送者的一片心意,助你们在对付骨怪时,好有所依仗,不过药量有限,林大侠在回去后,不妨遴选好真正向善的武者,进行赠送,则善功即成,告辞!” 话一说完,一阵隐约的空气掠动声,显见对方是真的走了。 之后,林如正抱着药瓶,站在原地,想着方才情景,一阵恍惚。 于楚不凡入林后的短暂时刻内,能快速出手将其制服,断其刀兵,并且隐匿起来,这种功夫,怎回事凡客? 而且,听那声音也颇为年轻……咦? 林如正忽然察觉,那声音并未刻意装扮,且有些熟悉,这一联想,他就入了神,到身后同道也追入林到了身边,才清醒过来,在此后众人擒着楚不凡,回归场地继续大会进程,就不用细表了。 那出手擒拿楚不凡的,乃是萧云,而投送灵药的,也是他,没办法,同时去阻击楚不凡的吕仙人不知为何,根本不愿出手,想来是有意让萧云承接这次善行或言恩惠,只不过,萧云还是没有现身。 而萧云也不知道,林如正思量中回归后,于台上对所有武人宣言道:“从今的江湖,将只论是非,不论正邪……” 而这番开场,也为日后所有的武林事奠定了一个格掉,到后来林如正被封为真正的武林盟主,在位几十年,也是一直在照这句话在做的,那观念,可以说,就是由这一日的林中正式形成的…… 不提林中杂事,两人连同从留守方位前来的南宫婉和蓝采和回合后,这次送药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此刻缓行于野,即将离别,反而无言。 良久,到了不能再同行的时候,双方才正式话别。 萧云道:“与兄七年相别,不想今日仅仅短暂几个时辰,又要相别,他日再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吕仙人则飒爽一笑,道:“老弟年岁尚在,特多伤情,还是那句话,若他日有以相招,我老吕必然千里来会……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告辞!” 说着,吕仙人一抱拳,连蓝采和正儿八经,随着一礼,却又嘻哈道:“萧云,你可要好好地啊!” 第416章 骨魔 第四百一十六章 骨魔 萧云郑重点头,再次相会前,任何人都要保重自己。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两人说完,先行飞掠而去。 萧云遥望一阵,想着对方诺言一样的那些话,以及在大会现场所看到的那更广大武人所展示的心志,一时也神情提振,觉得众心可为,骨怪虽然诡异,又有什么不能根除的? 这么一想后,萧云跟南宫婉也重新启程,这次,他是半点不想耽搁了。 前往剑阁! …… 祖龙大地,就在各方人士,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抑或是江湖,都在同心一体,对抗骨怪的时候,千里之外,被战争所特别分化出来的区域内,祖龙城中,已将有新的动态。 原来的由于大火而焚烧成近乎废墟的皇宫之中,地下,皇陵所在的地方,正有一个巨大的身体,盘坐在地面一动不动,而其身周,一直都有许多或为骷髅或为人形的骨怪在护卫,似乎,那“人”坐在那里已有许多天了。 这个“人”,就是骨魔,或说魔祖。 而守护的人形骨怪中,就有原先的“宋良士”在,“宋良士”在魔祖正式“坐关”后,就每日每夜的守着,不知道魔祖什么时候“醒来”,甚至也判断不出来其意图,大约,也是在修炼某种魔功吧。 但“宋良士”却能感觉得出来,等到其再次睁“目”的时候,也必是大变的时刻! 猛然,魔祖睁了眼,一瞬间,浑身魔气大盛。 “宋良士”等骨怪魔将都又惧又喜,跪下道:“恭贺魔祖大人!” 魔祖在众骨怪的围捧下,缓缓起了身,接着,忽然畅快大笑,那笑声,直将整个皇陵都震得颤抖不已。 “宋良士”不由趁势问道:“敢问魔祖大人,可有何喜事吗,属下可否一闻?” 魔祖笑息,道:“你们可知,本祖这么多日坐关于此,不现身地面,也不出城,到底为何?” “宋良士”猜度着道:“属下愚鲁,只猜测大人可能在修炼魔功,至于城池外那些人类的虾兵蟹将,只待属下就可将其驱除,不值一提。” “宋良士”当然不能直接说,魔祖不出城是因为城外有那许多的人类兵马围困,没把握敌得过,才坐关修炼增功。 魔祖却摇摇头,道:“城外围军,本祖确实不屑一顾,但是,这天下,人类又何其之多,本祖若堂皇现世,只会引发围攻,非能长远,毕竟,人类间,还有许多有着大能的、并非寻常兵士可比的强者,本祖不想以寡搏多,所以,唯有召唤同类,增强对抗力量,本座先前一直在进行的,就是‘骨灵召唤’!” “‘骨灵召唤’?” 宋良士小有不解。 魔祖哈哈大笑道:“本祖因何生成,由何变来?不错,就是地表之下未曝露之尸骨、亡骸,这样的尸骸在天下间,大地之下,埋藏的又何其之多?他们有许多因着天时地利吸取到五气,潜力庞大,而本祖坐关于此的这些天里,就是在通过地脉在呼唤它们,招引它们,让其利用‘五气’复活,所以,你要知道,就在现在的时刻,这城池之外的无数地域,已有我族之同类破出了地面,自我催动,去袭击着人类,人类想单独来对付本祖一个,已经不能。” “所以儿郎们,现下就是我们上到地面,出到城池,攻破人类军队围困,进入广袤大地,自由驰骋的时候了!” 我辈不寡! 一心想着纵横建功的“宋良士”闻言,也兴奋起来,大叫道:“追随魔祖,上到地面,征服人间!” 很快,皇陵中其他小怪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不久,在雾气弥漫不见天日的祖龙城内,皇陵与地面的那个破口,突然再次爆发,而本次,是几乎整个的碎裂被掀飞,比原先比几乎又增大了一倍的魔祖,以及“宋良士”的骨将骨兵都显露了出来,并在爆裂声中越出,站到了一旁阔地上。 魔祖等的现世,即刻惊得四方那些在废旧建筑中扎堆的骨怪们都耸动了起来,出来看到魔祖后,都不由得下拜。 “宋良士”又开始大声召唤:“城中所有我同族们,都给我出来,咱们要追随魔祖大人,冲出城池,去扫荡人间了!” 一听这话,小怪们都鼓噪起来。 而魔祖也未空等,深吸口气,振臂向着四野发出一阵低沉却又有覆盖性的吼声,扫荡得行经地面都像起了一股波纹。 这吼声,似乎有着召唤的作用,一时之间,看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地面上醒着的,地面下沉睡的,建筑内,大街上,整个祖龙城的骨怪们都感受到了,一时间都活动起来,出得街头,鼓噪着,聚向一个方向,正是魔祖之处。 紧接着,雾气之中,似在酝酿什么…… 当骨魔破地表而出,以及进行城内召唤时,那种动静,城外是感知到了的。 青龙岭、朱雀峪、白虎坡、玄武岗四关之中白云军、萧家军二军都受到震动,出得营地,立于高处察视。 而更后方一些的两军主帐中,首脑们也有所惊动,聚集后,听取是否更进一步的情报。 毕竟,一连很多天,祖龙城池陷入死寂的状态,但是,由于其内雾气弥漫,其外的野地中又可能有骨怪潜伏于地下,所以即便日常的查探,也仅是在白日纵马到城门口一看而已,无人敢于入城。 所以在这期间内,城池内到底在酝酿着什么,两军并不知道。 不过,什么样的平衡都不可能永远持续,当这种动静传递而来时,将领们已经隐约感知到,可能有新的情况要发生了。 不久后,探马来报,说是遥观祖龙城似乎动静巨大,有什么在聚合着,不知道下一刻,是否会冲出来,而城四野的平地上,则涌动处处,显然那些地下沉睡的骨怪们也有感知,致使探马不敢更进一步到城门去查探。 一听这话,两军统领即刻决定亲自到阵地一看。 很快的,到了离主营地最近的南关玄武岗那里,刚站在岗顶,忽有大变。 那是种整个天地的大变! 地上,是轰隆隆如千军万马的震动之音,而天上,竟然出现一团团不知道是尘还是雾的乌云,掩盖住了苍穹,一时之间,天变色,地大动,不知什么要现世了。 为首白云侯的战马竟然一个踉跄,差点将赵牧甩下去,其他人刚去扶稳,就见那种巨大动静的谜团揭开:只见由南城门为初篇,一大队白色的个体显现了出来,源源不断地出着城,似乎无穷无尽。 很快的,这些白色团队群体现身在城外的野地上,离得近了,其形貌也基本看得清晰了。 那竟然都是些个体形态不一的骨怪! 有的纯为骷髅体,有的则似人形,有的块头大,有的则小一些。 而这些骨怪,无一例外地手执兵刃,如同人类军队一般,冲杀而来,一时间怪叫声遍野。 诸葛治等则注意到了骨怪大军最中心的那个似人类老者的邪异骨怪,看得出来,那就是对方最大的首领,即便远远感觉来,也有着无穷的邪魔之力。 而那魔头身侧,则遍布人形骨怪,甚至个个骑着骨马一样的怪兽,手中持着的,也类似于人类的兵刃,但都是由骨铸成。 要说更慑人的,则是那骨魔魔头的体型,祂虽然是站着,但其体型,已经是那些骑着骨马的骨将的数倍大,其以浮行一般的动作前行一次,就足够身边骨怪跟随一阵,可以说,整个骨怪军团,都是在此魔头引领下,向前移动着。 不仅是从城内带出来的那些无数骨兵骨将跟随着祂,在其行经的地域内,地面之下,那些本不敢于白日出现的骨怪们,都一个个破土而出,追随而上,所以,骨怪的军团是越裹越厚,越滚越大,直至最后,白压压一片,充斥着那方的视界。 任九重一看骨军的来向,惊叫道:“不好,它们看来是要攻此玄武岗了!” 赵牧也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忙向身边军队大叫道:“快应阵,快!” 令下之后,不必重复,那些被恐惧感所包裹的士兵们都远超出平时的极速起来,短短的工夫内,已经布阵成型。 应对的阵型,自然都是远程为主,包括弓箭队,于平野上布置下的陷阱之类,尤其是陷阱,有坑阵、水阵、火阵、石阵、木阵,由诸葛治亲自主导,布置了许多天,可谓精密复杂,很有威力。 因此,最起头接触到阵带的骷髅军们,纷纷折戟,中招不断,虽然没有对应的人类惨叫,但怪叫却都不停,总之是折损一片。 看到此情况,玄武岗这里的人类士兵也都舒了口气。 最起码,那些布置是有效的,看来,对方也少不了人类的一面。 不过,他们的放心过早了。 一则,骨怪们对普通的力量根本没有恐惧感,身体上更无疼痛感,所以并没有折损后踯躅不前的情况,即便是双腿尽折,爬出坑洞脱离枷锁后依然在以不懈的方式前行,更可怖的还不是这些寻常小怪,那些人形的骨将们,甚至那些大块头的骷髅们,忽然开始挑起身边的小骨怪进行吞噬,吞噬后,个体或者变大,或者重塑,之后大个的可以一脚迈过陷坑,重塑的似乎骨体硬度大增,滚石、巨木撞在身上无大效果,甚至水坑火阵都难以困住。 而那骨怪魔头,则一时停下,在中军站立,狂吼不断,双臂挥舞,似乎在诱因某种力量,在其感召下,骨怪们的冲锋更勇猛了,几乎是层层推进,不断蚕食着战线。 所以发生的情况就是,虽然有无数阻挠,骨怪大军还是一点点向玄武岗前接近着。 而人类的士兵们看到这场景,都吓得浑身发软,有的甚至当场便溺。 虽有金良等大将不断鼓舞,并且重复军法军纪,还是难以提振士气,终于,有人类士兵大喊一声丢下兵器狂奔后撤,被押阵将官发令射倒。 即便如此, 而若这样下去,到骨怪们真的抵达前线,甚至进行肉搏战后,根本就溃不成军,还提什么守关杀敌! 诸葛治见此即刻道:“侯爷,鄙见,封关吧,此类生物,有祸心之能,不可与之近战!” 其他将士也都提出道:“是啊,侯爷,这是群超出常规的东西!” 赵牧也无他法,下令道:“封锁关卡,将其彻底堵死在玄武岗内!” 此令一下,全军上下都松了口气,先将拒敌的滚石用尽,接着,就出人,将下方的巨门封上。 而恰巧,将巨门合上时,第一波的骨怪前锋已经冲到了门外,不过,碍于那大门的高大坚固,根本难以进入,即便有些想爬过来,三两个的,这边人也可以应付了。 谁想,这巨门并不能起持久作用,骨怪们利用相互吞噬则变大增强的本事,以骨体不断撞击着巨门,咚咚的响声震天。 而门这边,除了一个大铁栓,就是几个堆垒起来的大方石,在对方重击之下,不断松动后挪,再到后来,喀喇一声,那铁栓竟然也断掉了,要不是方石的阻挡,骨怪们已经冲进来了。 苏七赵苟见此,顾不得身份,亲自下马,率着兵士上前,由门内推封方石。 于是,人类士兵和骨怪于门内门外较起劲来。 这种情况下,由于门内地势稍高,是占着些优势的,哪里知道,门那厢的骨怪军团中,忽有些开始向门内射箭,若是普通箭支倒也罢了,中箭后若非要害,咬咬牙依旧能坚持,哪知道,那些箭支落在门内士兵身上后,不论中的是什么部位,都如同腐蚀了般,嗤嗤声中,开始烂掉冒烟,发出臭味,而中箭的士兵们也个个惨叫,放弃了本职后,在地面疯癫一般转身几圈后,滚落地面,直至最终不再动弹。 而近看那些骨箭,箭体白色,根本就是骨制的,想必含有腐毒。 有人想用盾牌去挡护,初始,倒也起了些效,但是,很快的,骨怪们又出新招,它们抛掷来白色的球状固体,掉进来到地面后,立刻爆裂成碎片,而被碎片击中者,其下场也如中了骨箭那样,这样一招一使出来,封堵的阵线立刻混乱。 看到此,诸葛治又对白云侯道:“侯爷,这道石门看来也没用了,舍弃,利用最后一招吧!” 看書網小说本書 第417章 一方之王侯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方之王侯 白云侯忙急之下,早不顾思量,当即点头,命金良照办。 金良于是下了撤退令,然后,命人去准备那最后可用的一招。 此刻,小侯爷赵舍主动请缨,督导办理此事,而常飞燕自然陪伴。 金良一想此举也无危险,就答应了。 说面前,一闻撤退的号子,那些堵门的士兵都松了口气,纷纷撤退,有的嫌盾牌之类太重,甚至将其丢弃,而那些中了招在地上打滚的士兵也来不及去管了。 门内这一清场,门那厢的推动力效果就显出来了,方石一点点被向此方向推挪,眼看着,就要被破开了。 也就在此刻,赵舍常飞燕亲自督办的东西运来了,那竟是一车车的柴捆,不过从其气味看,恐怕都是浸了油的。 柴车到了岗上后,一车车抖动下去,柴捆也一捆捆向下滚落,而就在同一时刻,巨门终于被撞开,方石被推移到两厢,两扇门洞开,那些骨怪以最近距离冲锋而来。 时间就是生命,看到此,赵舍哪里还迟疑,大声吩咐放箭。 于是,一支支预备好的火箭被射了出来,到了那些柴捆上时,火势瞬间引燃,于是,柴捆变成了火团,向前滚去。 这一招当即起效,看到了火团,感受到了热量后,刚涌进门的骨怪们纷纷停步,而就在这空当里,火团越滚越多,形成巨大的推进的火海,向着下方压去,不少无法躲避的骨怪都葬身火海,怪叫中息声。 不得已,骨怪们抽身后撤,而那火海,也将石门的位置再次封堵上。 不过人类这边当然不敢再大意,即便一时堵上了,还是有一车车的火柴被推送下去,一时间,形成谁也无法迈过的“火”山! 赵舍看着火山,自满道:“这些油柴,都是小爷整整一个月亲自督办出来的,无穷无尽,怪物们,你们想出关,好,咱们就耗着吧!” 果然,不论是何种样的骨怪,在触碰到火山的热量后,都后撤而不敢靠近。 连同那魔头,都停滞在一定距离内,没有在前,看着火,似乎在思量。 貌似对方已经无办法了,这边忙活了半天的人族们也都真的停下来歇息。 唯有张盼,依旧登高望着关内,火山那边,像未停歇思索。 张盼行到其身边,道:“怎么了,诸葛,可是担心这火依旧困不住对方?” 连同谋士华章都靠过来,道:“祖龙四关内,都有这最后一招的火局,所以,即便它们攻其他三关,结果依旧会相同。” 总之,单从此招来说,已经足够将怪物们长期困于关内,除非天下了雨,火不能用,但雨天对方也无法行动。 诸葛治却叹道:“我不是担忧对方那些兵将,而是其首领,你们看那魔首,盯着火山,已经很长时间了,我虽不知其在想什么,却能从其眼目中感受到一股执着来。” 三人也都看向那骨魔,不过,毕竟太远,根本难察。 忽然,夕照城主和蛮王也行到了身边,看着那魔头,点头赞同道:“不错,若此魔为一人类,其气势当为炎黄帝王之级别,这种祖级帝皇的心志,是山岳难撼的!” 这一说,两位谋士也都无话了。 毕竟,说这话的两人也都曾为一方之王侯。 几人综合出的推论在几刻之后成为现实。 那魔首在看了良久后,忽然仰天狂吼一声,接着伸出双臂来,向身周骨怪们似乎放射出一股魔性的吸力来,在此吸力下,很多小怪在第一时刻就被凌空抽飞,即便那些块头大的,或是能力较强的骨将,也有些抵挡不住,被吸附了过去。 于是,就在很短的时间内,魔首身周的地域几乎被清空了,那些被媳妇到祂近处的骨怪们,初始是悬浮于半空的,紧接着,魔首再次低喝一声,骨怪们开始形变、破碎,并且融合,而那融合后的白骨变化还未停止,竟然咔嚓嚓声中,向内聚变,越收越紧,越收越薄,到最后,竟然如同一层宽广的薄幕悬于四周的空中。 这种场景,将听闻动静起身观望的人类将领以及士兵都吓了一跳,首脑赵牧更是浮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再往下,那骨幕开始往魔首身上拼接汇拢,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至最终,凝结声中,竟然聚成了一件骨色的护体铠甲,而其形状,也仿佛天神或者上古的东西。 制成了这样的东西后,魔首对天狂笑,似乎这能力,其也是方才对着火山被逼着发掘出来的。 笑之后,魔首鄙夷地远观着火山这面的人类,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一步步朝着火山而来。 祂的个体实在庞大,移动又诡异,以至于几下之后,就到了火山之前,看着那火,竟然就如此走了进去。 那一刻,其后所有骨怪都停息了动作,似乎断绝了与首脑的联系的样子,而这边的人类们,则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将骨魔埋藏了的火山,心中剧烈跳动,他们自然是企盼骨魔从此不要出来的。 哪知道,就在下一刻,从火山中传出一声大叫,整个火山,都向四围爆裂开来,而空出的中间地带,再也没有火苗,只有一个高大的个体站立于那处,正是骨魔,而其身上原先的骨衣,也有烧焦变薄的迹象。 很明显,骨魔是以骨铠的耗损来抵抗火势,破釜沉舟,竟让其成功了。 看到此,即便阵营根本性地敌对,很多人类也对着骨魔产生了一种佩服感,这种霸天下的气势,加上其体格,若为活人,肯定当时无双之皇祖! 不过,又哪里是佩服的时候,骨魔将火山破出的那刻,人类已经整个慌乱了,不论兵还是将,都忘了怎么应对,还是诸葛治,第一个向白云侯提出道:“侯爷,咱们看来是根本无法与祂一战了,还是撤退吧,扯掉一切阻挡其步伐的军队!” 赵牧哪里还顾得上这命令会否失掉尊严,几乎是仓皇哑声地大叫道:“退,快退,全军撤退——” 刹那间,全军仿佛找寻到了唯一的主心,个个转身,能丢的丢,能抛的抛,向着后方没命狂奔,而首领们也顾不得军纪了,能上马的就上马,总之,能逃得远一些,就逃得远一些。 这样的情势下,人类兵败山倒,骨怪军团则欢呼着重新填不上来攻击的缺位,而那破掉了火山的骨魔,看上去也有不小的魔力损失,不过,其望向逃窜的人类,眼中是不屑的,根本没有去追踪的架势,大约在祂意识里,可堪自己高看一眼的,绝对不会是这些“凡夫俗子”。 由于骨魔未动,祂头顶所形成的阴云未挪移,在这白日之下,骨怪们也难以追踪太远,只得停下,回归聚拢到了骨魔身边,之后,骨魔大吼一声,带动全军,向着既定的方位挪移而去…… 逃了近十里,察觉骨怪们并没有追过来,人类士兵才群体停了下来,这时候,初步整顿军纪,找回基本的军队组织体系后,才得以议事,而首先需要的,则是“前线”的情报。 而听到说那些骨怪大军是向着另外的方向游移而去的,并无意来攻军队,众人才真的一时松懈下来。 不过,白云侯却向天悲痛地大叫道:“我赵牧自认天命所归,一统天下,经历无数战争,到今日围困祖龙城,依旧觉得自己是为苍生考量,但现下,却将那魔头的军团整个地放脱于人世,何止失职,根本就是戕害生灵的大败家,若有朝一日整个大地都被此魔头祸害了,我赵牧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这一本该问鼎天下的诸侯,此刻也颇有几分苍凉悲壮,那些自责,也显然是出自肺腑。 所以,不管是白云军的人,还是萧家军的人,包括夕照城主、蛮王都对赵牧新生出了几分认知,一同上前去劝服来。 最后,诸葛治道:“侯爷,此行实乃不愿白白牺牲将士性命的大举,是善行,也是为长远考量,而且,那魔皇既然寻向而去,必然是在某处有祂所渴求的东西,既然如此,也会存在制约祂的力量,存在着来对付它的能人异士,那么,我们就不如先行旁观,并且,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赵牧失神地道:“什么事?” 诸葛治道:“第一,需要派人将祸源的祖龙城处理一下,用火焚烧,以免骨疫蔓延。” 众人都听得点头,这一事,肯定要办,而且是急办。 诸葛治道:“第二,既然我们无力阻止其行进,那就派游兵打探其虚实,好通知其行经地面的人类百姓们,进行避开或迁移,以防骨怪同化人类后,更加强大。” 华章听此即刻点头道:“不错,侯爷,诸葛兄说得对,我们在围城的时候,其实不已收到过很多敌方情报,说道出闹骨灾么,只不过咱们有更大的局,而无法去平定,而今则反而可以放开手脚了,属下建议将军队分成多股,到那骨魔不在的地方进行骨怪的清扫,争取多尽到自己的一份力。” 一说这话,所有人都连连赞同。 赵牧也提振起了精神,再次起身,大声吩咐起细节来。 总之,自今日起,两支军队的行动重点,将放归更广阔的地面上,以尽到保国护民的责任。 而在此之时,诸葛治、任九重,甚至是慧通等一帮原出自于江湖的人,都相互对了个眼神:对付这骨魔,看来军队用不上,那么,就可能是武林人出手的机会了,自己等,恐怕不久后也要再入江湖了。 第418章 能力增强 第四百一十八章 能力增强 那一刻,他们也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公子萧云…… 魔祖的出世,加速了骨变的程度,骨怪们的能力增强,对时间的顾忌也少了,原先是晚上或月夜出来,现下大白天也可能出来,甚至智能也普遍增强,它们学会了配合,常规的办法对其再难有用。 这样的情势下,无数村镇被骨变感染,或被封锁,或者全体迁移,最终,只能是聚集到有城墙和卫兵守护的城池内,但还是会有骨怪一波,波的攻城,甚至以潜藏或者伪装以及钻土的方式入城,各城池不得不制定暂时的律法,加强戒严,轮换防守,遇到被感染者,只能是将其杀死焚烧。 一时间,全天下骨祸横行,人们不得不忍受骨怪存在这样的事实,日夜惊战。 而在那冲出玄武岗的魔祖所行经之所,更像是秋风扫落叶,席卷一切人族,有地域的人一听说魔祖的大队要来,都是集体搬移,无敢阻挡者,因为,他们还没闻听过,在魔祖骨爪之下,有生还的人类;而魔祖大军团靠着一路对各地大小骨怪的吸收,以及靠袭击同化人类所带来的新骨怪,整体上日加庞大。 总之,人类面对这种邪异生物,只能被动防守。 各地对军队的需求大大增强,一支军队,往往接到许多的求请,去镇压骨祸,而有野心的地方之主则想到自建军队,长此以往,必然会再次回归诸侯林立的时代,即便有一天骨怪消逝了,战乱依旧会产生。 而此刻,江湖人就有了更多更大的用武之地,不论是查探,岗哨,还是单兵冲杀,他们都是不二人选,而像林如正领袖的这类武林组织,就成了最热门的骨怪对抗者,许多地方堂正邀请他们加入自己的防守军,好增强实力,到最后,武人甚至打算成为武人的人,在城池中是到处都是。 但对有责任感的武者来说,这并非己方的幸运。 另一方面,那些传统的大门大派则成了另外一股对抗骨怪的体系,它们以自身山门为中心,清扫地域内之尸骨,再长期建筑、巡守,将其铸成了像城池那样牢固的地域,而附近的村镇之民众也自发迁移过去,甚至各地的散乱武人也闻其声慕其名加入成一体之联盟,共同对抗困难。 总体来说,整个天下,是各城池和武林的山门在坚持着,军队则游动佐助,一旦所有城池失守,山门不再,那么人类也将灭亡。 而剑阁,则更为独特些,是由山门和犄角状的剑仙、剑侠、剑隐三城池构成的联合体来防御骨怪,这种整体,比一般的城池或者山门更加强大,更加广泛,所以有着更多的武人和百姓想前往那里,加入进去,好挽救自己的命运,这跟七年战乱之中的情形,又何其相似。 而山中的人,从师辈到徒辈也无一不在忙碌,几乎没有一刻的休息。 即便这样,还是有更不妙的事情找上了他们。 有两个巡防的弟子,忽然发现灵骨洞前面的五行鼎产生了轻微的晃动,想到师傅布置任务时曾重复过好多次,这灵骨洞的动静一定要看牢,虽然师傅没有说原因,但联想到灵骨洞的用途,说不定就跟骨怪有关,所以,弟子们真的是从未将其由眼皮子底下放松过,日夜都有人轮值,那鼎中香火也从未有一天断过,也还幸好,五行鼎一直坐镇安安静静地坐镇在那里。 但此刻又为何动了呢,这可是大白天啊? 那领头弟子大慌,即刻让同行的师弟去请师父,自己则在这里看守。 哪知道,那师弟回来后,竟然说师傅不在,被请下山到三城去对付大骨怪了,而师叔薛至君又在天机池中,无法联络,郑通师兄、武泰师兄、道儿师兄也都在各地去执行着任务,强力的竟一个不在! 不得已,两人一商议,决定一边在此处看护住五行鼎,一边派人紧急下山,去通知师傅尹先生,而山中所有留守巡防的弟子,如果其他地方没有情况,也都请过来看护。 这计策很快通过,于是,兵分两路。 下山的不去说,单说山中,灵骨洞前聚集的山中弟子越来越多,都隔着一定距离,即洞前那片空地,紧紧盯着那远处的五行鼎。 就在这眼皮子底下,五行鼎持续晃动着,而且,越来越剧烈,似乎带动着整个山体都摇晃起来,弟子们只好扶住自己的剑,或是旁边山石,一时间焦急又恐慌。 他们知晓,这鼎就是唯一能封镇住洞口的宝物,但是,鼎的运作原理根本不清楚,甚至说,即便知道怎么回事,依靠自己等的微弱力量,也难以去加固效果,所以只能企盼着,在师傅回山前,五行鼎千万要稳住! 不过,偏偏事与愿违,仿佛像是有什么力量极大地激发了灵骨洞内被封印的力量,在一阵至极的晃动之后,五行鼎被猛烈地爆弹开来,五行所制成的灵力网破裂,插于地面的天经、地脉两剑也被拽脱出了地面,掉落远方,剑体上,竟然像灼烧过一样冒过一股烟,显然,是其运作到达了上限。 随着五行鼎与双剑爆裂的,是其后直接封堵洞口的山石,那些山石,竟然成为无数碎片,飞向各方,弟子们只好躲避矮头,等石片“暴雨”过后,众弟子再抬头,向原处一观,就见那灵骨洞口的所有封镇物已经整个的清空,黑黝黝的洞内,不知什么在酝酿,但在下一刻,忽有一种像来自地狱亡魂的群体哭嚎传来,就见一大群白色的形体模糊的生物由洞中游移出来,看其下方,竟似浮游着的。 众弟子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怪物! 而且,是先前未见过的怪物,它们甫一出洞,就像感知到了弟子们的所在一样,径直扑来。 众弟子虽然恐惧,但也不可能退缩,只有战斗,尽一切努力去顶住,所以,在带头弟子的喊叫声中,他们都提起剑,正对着这些影子一样的怪物们杀去,他们都抱定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些怪物冲出这片地域! 不过,这些弟子毕竟战斗力都不强,又没见过这种新型怪物,当发现自己砍去的一剑仅仅是将对方劈散,而不能真正击伤时,都慌了,混乱着应付,一片无序。 那带头弟子忽想到什么,于作战中大叫道:“我明白了,这种东西在师傅发放的骨怪大全里有叙述,似乎是叫做影骨,是骨粉所化成,并非什么恐惧的东西,书里也有应对之策,大家回忆着对付就行了!” 这一说,就让众人如抓救命稻草,一个个的拼命回忆,然后,他们依照书中的方法,不断游移改换方位,并且不断劈砍,阻止影骨一次次的成型,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只能是僵持拖延,但已经没有更好的决策了。 有两个弟子撇到不远处掉落地上的天经地脉双剑,大喜地叫了一声,前去捡起剑,替代自己的剑对付其影骨来。 初始,倒产生了奇效,那双剑中的灵力,似乎对影骨有辟邪作用,其劈砍往往能将影骨震散,即便其再次成型,也要花更多时间了。 师兄弟们一时想去仰仗双剑。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错了! 这第一波的影骨出来后,再往后由灵骨洞出现的,开始是趋向于实体的骨怪了,或者说,其兼具着嬴孤与实骨两方面的特性,身体虚碎化,但又不像影骨那样一劈就散,而若劈刺力不足的话,还会嵌住剑体,难以拔出,而这种半虚半实的骨怪,以此第一面就给弟子们造成了很大的应对困难,已经有一两名弟子在剑抽不出来的时候,被这种骨怪附体一样缠上,开始被一寸寸的包裹住。 那带头的弟子大惊,因为根据描述,这类怪整个附体于人身上后,根本难以驱除,唯有寄主功力高深,才可能自行由内部破出,但这一点,他们哪一个可以做到?更别提,新出现的半体骨怪,其附着和包裹能力远比影骨强横。 而那两把剑,大约是先前镇洞时释放出太多灵力,临时持有的两名弟子功力太浅,也难将剑的威力足够激发出来,形同摆设。 一时间,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的被缠牢附体,那领头弟子心中绝望,对天暗唤:师傅,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才会到达啊…… 就在灵骨洞五行封印阵被破除的时候,同样是剑灵山中,禁地冰天雪洞里,一道剑气冲天,如蕴含凌霄破云之威。 发出那一剑的女子,举剑对天,无声站立,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冰寒之后暖暖的喜悦。 冰心诀第九层! 自己终于达到了,自接受了灵瑛子的注功,在这与自己内功天然配套的禁地内,苦修七年,终于到达了! 此刻,她也想起了灵瑛子对第九层的描述:“第九层,此刻的心境,早已成亘古之寒境……心境之寒亦将以你为中心,向四围蔓延,冰封其内一切……此刻的你,已可行遍天下……” 韩千雪不知道是否到达第九层就是如此,还是需要在第九层极致时的境界,但现在无疑是具备出关资格了! 这刻,感知到了那破天一剑的小姑娘宝儿跑着到达,开口就道:“韩姐姐,你办到了?!” 韩千雪淡淡点头,宝儿也喜悦着道贺。 这时候,韩千雪提及道:“宝儿,我身为剑阁第二弟子,却于这七年中未有出冰天雪洞,未有去尽一名剑阁弟子的职责,形同罪责,不知你能否助我一个忙,在这里代看着寒月师妹,以让我出得这禁地?” 宝儿想了一下,点头,道:“当然可以,宝儿还需要静心自修一下,寒月姐姐也是公子的姐姐,宝儿同样也有责任照看,韩姐姐你就放心走吧。” 韩千雪谢过宝儿,向禁地之外走去,途中忽然想,七年了,自己都未见过萧云到来,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她无法去否认,想快速出关的原因之一就是萧云。 而宝儿呆呆地看了离去的韩千雪半晌,自己心里也联想不断,同样,也想到了公子,心说,我就在这里守着,一边练剑,一边照顾萧姐姐,说不定公子很快就回到来的…… 出得了冰天雪洞的韩千雪,无心去看七年后的景致有否更改,她想尽快地找到师傅,接受任务下山,不过,当她到了师傅的竹楼外,唤了几声,未见反应,再到侯客大厅,也没见到,出了厅后,她才忽然想到,自己这一路,竟然也没有遭遇到半个弟子身影,那么,是山中遭遇了什么事吗?被袭击了,不太可能…… 忽然,一个人忙忙张张从一侧的路径跑出,韩千雪发现那貌似就是一名剑阁弟子,还未开口,那弟子有感,看了看这边,先大张一下口,接着不相信地揉揉眼睛,最后才大喜着叫出口:“二师姐!” 不久后,灵骨洞前,正遭遇到骨怪困境的剑阁师兄弟们,忽然由背后、半空感受到一股寒意,他们一扭头,就见一朵如同冰花般剑芒由空中向着此方射落,持那剑的,似乎是一名女子。 当那夺冰花抵达地面时,其行经的范围内所有进化或未进化的影骨都仿若在瞬间内由夏春转换到了极冰之冬,身体的成分一片片凝结,停滞于空中,接着破碎裂开,成粉般掉落,几个本是虚体的影骨,竟然就此消亡。 最夸张的是一名身体整个被影骨包裹后困难地挣扎的弟子,突然感觉外围的吸附力消失,贴身的成了冰屑一样的东西,稍微一动弹,那些冰屑就爆开,自己也因此逃得了性命,半跪着喘息起来。 使出这迎首一击的女子落地后,转过了神来,素衣,淡雅清静。 而一辨认其相貌,好几名弟子都惊不可抑喜不自胜地喊叫道:“二师姐?!” 他们怎能不惊,二师姐闭关七年,终于现身,又怎会不喜,关乎性命大局的时刻,二师姐长空解救。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第419章 返璞归真 第四百一十九章 返璞归真 而再看二师姐的功力,竟丝毫感应不出来,但是方才那一击,无疑是已进入了己方不可揣度的境界,这只能说明二师姐的内功已经是返璞归真了。 再仔细一回想,七年之前的二师姐,外表冰寒淡漠,一副孤独自傲的气质,现下的她,却感受不到半分锐气,如同重新生成的一个人。 韩千雪轻轻一点头,平静地道:“你们先后退一下,待我对付这些怪物。” 众弟子即刻明意,一个个几乎连滚带爬地向后撤去,很快的,将这片空地让了出来。 那第一遭的影骨被一剑驱除后,更多的骨怪由灵骨洞中冒出,一群群、一波,波。 韩千雪初始面对洞口,站立当地不动,但在下一刻,她起剑,缓慢向前掠动,而就在剑动的同时,一波无形的冻气由剑体之中向着洞口处蔓延开去,成发散状,范畴越来越广,越来越大。 而被此冻气覆罩了的所有冲刺出来的影骨,都在瞬间保持着原有姿势凝固,接着一片片如雪花掉落,最后融化成无质。 一剑之后,骨怪被清场,第二波又出现,韩千雪则逆向再挥出第二剑。 这时候,弟子们也看明白了,若说二师姐这是招式,倒不如说是以纯冰寒的内力封冻了地面,形成一个介入即遭冻化的场,而骨怪们身体碎化,劈砍艰难,这一招反而更管用。 这样的封冻之下,骨怪是出来即灭,不久之后,似乎是首次有尝到了苦头的意识,滞留于洞内,不敢现身,韩千雪见此,低喝一声,斩情剑向洞内方向一个直刺,一股寒极的力量似乎被放射出来,如巨弩,将洞内一定距离内的骨怪一剑穿灭,到此,骨怪总算不敢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刻,有一人面带着焦急由远方掠空奔来。 是尹先生,他闻听那传报的徒儿呼唤,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赶来的,但见到洞前那道身影后,才放心了下来,面带微笑,落地后,缓缓向前走去。 弟子们见师傅竟然又至,局面上更加没有问题了,就同时屈伸礼道:“师傅!” 韩千雪听闻称呼,一回头,原本淡静的面庞竟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她收剑归鞘,上前几步,跪倒以激动的声音道:“师傅,千雪向您老人家请安。” 七年之中,尹先生也只去过冰天雪洞一两次,还是去送药,可说,是数年之别了。 尹先生也很是激动,连道徒儿快起来,在对方起身后,他仔细一观察,又是惊喜,脱口道:“千雪,你竟然将第九层——” 话未尽,意明显,听懂了意思的那些弟子们都惊着交头接耳成一片。 剑阁内功,一般就是十层,进入第七层都是少有人达到的境界了,第九层,又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即便师傅,有否达到呢? 韩千雪默默一点头,道:“徒儿承载某位老前辈之功力,得之天幸,不敢说作为。” 尹先生也不想在这点上追问,看看那灵骨洞,笑道:“千雪,你这一来,为师终于可以轻松很多了。” 也是,现下主要的徒儿都派了出去,山上空洞,否则也不会让一个灵骨洞的突变闹得如此紧张,韩千雪的出现,很大程度上解了围,更别提她的功力进境如此之高。 韩千雪闻此立刻道:“徒儿不孝,七年之中,一直执留于冰天雪洞,未有给师傅,给剑阁分忧,而今竟然有怪物横行,千雪请师傅派下任务,斩妖除怪!” 尹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千雪,为师就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可以下得山去,自由选择目的,对付骨怪!” 一听是这种吩咐,韩千雪不由抬头,见到师傅口边的隐隐笑意,已知意蕴,不由再行礼,道:“多谢师傅!” 韩千雪被分派任务将要离开剑灵山的时刻,却也有着些人再向剑灵山进发。 其中两个,就是萧云和南宫婉。 自上次离开吕仙人等八仙门人,一路急行,已有许多日。 途中,遭遇到的骨怪事件更加严重,泛滥成灾,萧云除之不绝,也只能追到即止,并不去寻根溯源。 但这一日,情况变了。 初始,在一条官道上,萧云二人看到有一群骷髅在围着一家人的样子,南宫婉一见,就想上前出手——她的武功本也不弱,这一路上,萧云除骨怪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闲着过。 不料萧云却阻住了她,低声道:“你仔细看,情况不对头。” 南宫婉停下,再次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头。 那些骷髅兵围住了那家人类之后,并不是进行攻击,而是用武器怪叫有声地进行驱赶,而且是限定了某一个方向,这一家人既不敢逃,又不敢不听话,只得被动地向那向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恐惧发抖。 也就是说,骨怪们竟是有更后一层的目的的。 意识到此点后,两人并未马上现身,而是潜藏着开始追踪。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目的地终于临近,因为萧云发现,途中也有类似的押解队伍,殊途同归,而且前向上,已有隐约的杂音传来,萧云与南宫婉已有默契,对望一眼,一同从暗处闪出,噼里啪啦几下,将那些还没回归神来的骷髅兵打了个毁骨灭尸。 得到了解救的那些人类本已绝望,竟有天降一对侠侣,救得了活命,喜悦得眼泪奔流,跪下叩头致谢,萧云根本阻止不了半点。 之后,南宫婉问:“这些骨怪们想要将你们押到哪里去,可知道吗?” 其中一个老者叹道:“这些怪物的意图,咱们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又不能够沟通,他们劫掠人,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的村落在大白天都被集体围庄,押送而走,我们都是听说南边情况好些,想独自向那里迁移的,途中还是被抓了……两位大侠虽然武功高强,但这些东西毕竟不是普通人类,小老劝二位也莫做深究的好,天大的难事,自有天赋使命的人去做的,咱们这些不成器的,能活命就是好的了。” 萧云忙致谢。 拜谢完之后,因闻听萧云向去往的方向与己方不合,只得最后道了一遍谢后,重新向南方出发。 百姓们离去后,两人暂停原地。 南宫婉想到那老人的劝解,不由犹豫,道:“萧郎,咱们……” 她是想,若去查询根源,没准就会遭遇到偌大的事件,超出先前所有的情况,但若不去,就相当于对类似的百姓遭劫事故置之不理,也不是萧云的性格,所以,直接地提出意见倒有些不适合了。 萧云沉默了一阵,还是道:“咱们就去看看吧,至少要知道怎么回事。” 南宫婉微微一笑,道:“好,萧郎说去,婉儿就去。” 萧云触到南宫婉目中的理解和支持,心中一热,握紧了她的手。 重新向着前面进发,那种杂音越来越重,间或有明晰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到了最后,真的是如在耳畔了。 而这一切,都发自于一处高墙之后。 那是面半坍塌的高墙,似乎是来自于被抛荒的建筑,墙边还有一些大树掩映。 萧云一看地势,正是一个最佳窥望场所,就到了那墙脚,牵着南宫婉一月上了墙顶,就此潜伏了起来。 而到了高墙之上,居高临下一看,萧云看清了全部过程,也知晓了那杂音的源头。 只见,稍低的地势下,是一大片的空旷原野,而那野地之中,此刻正有数不清的生灵聚集,外围是骨怪,而且不同于往昔所遭遇的散碎个体,这些骨怪各式各样,有的近乎人形,有的则完全的骷髅,有的肢体残缺,却依旧活跃,更奇特些的,是有的人形骨怪,身下骑着一些像是骨马骨兽一样的东西,有的骨怪则在手里牵着一些明显的骨犬——在向前挣动叫嚣不止。 最为鲜明的特征,是这些骨怪看上去都极有组织,有的像是小兵,成排成列,手拿骨质武器,有的则有着更高阶的地位,从其身下骨兽,以及身上铠甲就可看出,这群像是军团的骨怪,则正用兵刃逼迫、包围着中心的一大堆人类,那些人类,多是各式各样的百姓,明显是从各地劫掠而来的,现下正恐惧难安地跪地聚集,许多孩童被父母搂抱着,依然哭嚎不止,而骷髅兵们则恐吓一般在维持治安。 让萧云最为关注的,是那些骨怪军中的“首脑”,居于所有骨兵骨将卫护下的一名“骨怪”——此称呼说来太一般性了,祂是一名老者的形态,袍甲古典而宽大,最显着的,是其体格,用身畔那些骑着骨马的骨将的高大度来比较,都多了一个层次不止,总之,像是一名上古巨人站在了那里。 而且,这老者可谓魔力冲天,即便不动不语,也能让无数人屈膝俯身,那种压迫力,可谓人间少见,那些被围困的人类,内心里最惧怕的其实也是此“人”,有一种被主宰于其手间的感觉。 所以,以魔来称呼,更符合其本性,以祖称呼,则也符合其容妆,所以更好的唤法,大概只有“魔祖”二字。 萧云忽想起吕仙人曾告诉过自己的情报,即骨祸起源于祖龙城内,而导致那一切的,则是一位身体宽大的“大魔”,莫非,眼前的就是这魔物? 那么祂既然冲破了祖龙城的围困,两支军队的情况怎样了?这骨魔出得城来,来到寻常世间,且身携大军,又是何种目的? 萧云正联想不断,忽听身边南宫婉惊而低语道:“萧哥哥,这些骨怪将这些百姓们擒拿聚拢起来做什么?” 是啊,围拢而不攻击,似乎不是寻常骨怪之习性,莫非,是有着什么深意? 正想之间,场上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魔祖巨指伸去,点向了人群中间前排的数个人,而其身边骨将则吩咐下去,之后一些骨兵就上前,将那些人筛选驱赶了出来。 几个人不知道那骨魔要做什么,但又不敢反抗,成一排勉强站立着,抖抖索索。 魔祖先始静静地看着几人,然后,忽然动了,“袍袖”大挥,像是甩出了一股气息,裹卷住了几人,那几个人似乎万般痛苦,慢慢地跪倒于地,抱着自己身体,像是要阻止什么离去一样,但最终,一个个倒了下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比较离奇了。 忽然有一种白雾自那几人身上生出,很快弥漫浓重,那雾气不知道是由什么生成,奇臭无比,熏得相邻的人类纷纷向后退缩。 隐伏的萧云两个当然也很惊异。 最后,白雾散去,呈现出了恐怖的画面,只见那原先倒地后辈包裹于雾中的人类不见了,反倒是有几个新鲜亮眼的白色骷髅体出现,让人类们都惊呼一声,而很快,这些新生骷髅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将人类再一次吓得退缩。 几个骷髅生成后,看到魔祖,像寻到了主人或圣皇一样,狂欢起来,其他骨兵骨将也响应成一片。 魔祖“含笑”点了点头,又有动作,只见祂再次将袍袖挥起,这次,明显用的是吸附之力,那几个骷髅就瞬间空移到了其身边,而与魔祖的庞大一比照,几个小骷髅的渺小就清晰万分了。 魔祖又将两支巨掌伸出,一边一个放到最靠前的两个骷髅头骨上,开始抚摸一般停息在那里。 人类虽不觉得什么,那些骨兵骨将们却似有预感会发生什么,都满身肃穆的样子,集中着看去。 继而,魔祖的巨掌向下一包拢、收紧,再次动用力量,奇怪的事又度发生,只见两个骷髅的体格,竟在微妙的渐变中,双骨脚离地,向上缓缓收缩、变小,直至最后,像一道粗直白线一般,成点消逝于魔祖下向的掌心。 反观魔祖,整个躯体似乎壮大了一分。 本書首发于看書辋 第420章 恐惧 第四百二十章 恐惧 刹那间,整个骨怪军团如朝圣见了神迹一样,先是一阵伏拜,起身后欢腾成一片。 而所有人类,自然更加恐惧,互相搂抱一团,以对着魔神的情状看着魔祖。 怎能怪他们,不仅将人硬生生变成了骷髅,而且在转瞬间又将骷髅弄消失了。 高墙上,南宫婉也惊呼出口,而萧云虽惊,对怎么回事却推测出了一些,骨怪间相吸收融合的事,先前倒也见过一两例,但都是在最近的这些天里,至于将人在不接触的情况下变成骷髅,就前所未闻了。 但是那团蕴含尸臭的白色雾气,则明显是由几个牺牲者肉体雾化而成,而此刻再看头顶,整个天空都被一股厚重磅礴的白雾覆盖了,雾之中,也有臭气挥散下来,那么,那些雾气可能就是由无数人类的肉身雾化聚合而来,而这种现象,目前为止也只在这魔祖出场的情况下才见到了。 也唯如此,阻挡住了天空和阳光,甚至控制住了天气,魔祖才能携带大批兵将于白日堂皇行于世间,为所欲为。 萧云正想出了眉目,身边南宫婉急着道:“萧哥哥,你看,那魔头又要选人了!” 萧云紧急看去,果然,骨魔再次由一批人中选出了几个来,执行前番的一套过程。 那么,其圈固人类的意图也昭然而揭了,是想利用人类,来为自己的壮大增添食粮。 而无力反抗的人类又何其之多,魔祖若动用此规则,到后来必成为天地间无可控制的巨物,即便天降仙人下来,想必也难以根除。 那么,自己这些凡人事发以来的操劳,不是就像一场不自量的玩笑对抗了吗? 那一刻,萧云的心收紧了起来,首次的,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此时,场上有事发生。 虽说那魔祖的在场,以及无数骨兵骨将的看护,使得人类无一个敢有抗拒之心,但是像其这番施为,却让活着的人类更难接受,所以,在这次点出的人中,竟有一个无法出阵上前,因为母子情深,被其老母亲抱住了,死死不肯松手。 那些骨兵骨将自然一番威胁,却也无效,差点就欲攻击那老妇人了,其子无可奈何,却没有同样反抗,反而是劝解道:“母亲,孩儿这一死,虽然无法再于您老人家身前尽孝,但是,也算是保护了大伙儿,虽死无憾。” 老妇人一时无话可说,那些人类也看得默默感动。 南宫婉心想,此人明显是个孝子,而且德行很高。 但是,那老妇人竟直接转向魔祖,以正视的姿态高声道:“那魔神大人,老妇我只想知晓,您因何选取我儿为牺牲者!” 竟敢用这种质问的口气向魔祖开口, 几个骨将骨兵怒斥下就想硬性去驱赶,哪想,魔祖正合心意的样子,哈哈大笑中,以人类的语言解释道:“你想问本祖为何选你的儿子,哈哈哈,很简单,本祖其实可以选择你们之中任意一个人,因为,但凡是人,只要有骨,便有‘骨灵’——哦,就是你们眼中所谓的我族骨怪,而只是你的儿子,骨灵比较强大而已,只有这样的骨灵,才有资格受本祖的‘剥灵之术’,并与本祖‘神合’!” 老妇人猛摇头,不满意道:“那只是你的臆测之词,我儿平时老实忠厚,不欺不骗,也从不与人对抗,又怎么可能有强大的那甚么‘骨灵’?!” 魔祖冷冷一笑,道:“若本祖未眼瞎的话,你的儿子平时应该是个孝子。” 老妇人虽然面临生死离别,犹自一昂首,骄傲地道:“正是!老妇人相公过世得早,生恐我儿缺乏了管教,所以诸般义理之学从不敢有疏忽,吾儿之德行人在方圆数十里内也是出了名的!” 孝为德之本,教之所由生! 德能扬,孝必至。 所以,老妇人这番话一说出来,按理是该得到颂扬声的,哪知道,魔祖听得震天大笑,一时无止歇。 老妇人没想到遭遇这种变相羞辱,脸气得通红,道:“你笑什么?!” 魔祖停笑,道:“那老妇,不如就与本祖打一个赌如何?” 老妇人道:“何赌?” 魔祖道:“赌你儿子若有骨灵,必然是心向本祖的,而且,其第一件事就是违逆你这个曾经的母亲!” 老妇人刚说不赌,骨怪们哪里还容许她放肆下去,两个骨兵上前,一左一右用兵器将老妇挑了开去,于是人类们众目之下,只见魔祖大手一挥,那儿子就被一股力量裹卷,到了稍靠前的一带空地上,开始发生先前那些被选中的人一样的变化,最终,在一股白雾散去后,一个新鲜的骷髅半跪半瘫地坐在原地,不久后,摇晃一下脑袋,似乎是醒了过来。 之后,其感受到前方的魔祖所在,似乎是大喜的样子,一阵欢腾。 那老妇人本来在同族们使劲阻止下也要上前搭救儿子,现在看到儿子终于变成了白骨,一下绝望,瘫坐于地,但很快又燃起某种稍显畸形的希望,起身走前几步,声音颤抖着道:“吾儿,我是你的娘亲啊,娘在这里,快离开那个魔鬼——” 哪想,那骷髅听唤后回身,看清了靠近并发声的人后,似乎是怒火大盛,猛然怪叫一声,向着老妇人扑去,其速度之迅疾,难以形容,两个骨将匆忙间上前去阻拦,其兵器竟然被一把推抛开来,连带两将坐骑都嘶声中后退几步,可见,其真的像魔祖说的一样,强大无比,至于那些骨兵们,自然不用提了。 窜到老妇人面前的骷髅,第一个动作就是横爪扫去,攻击意味特别强烈,要不是老妇人身后的人类们将其紧急间后拉,其就被这个变了身的儿子击伤了。 这骷髅还要攻击第二下,身后魔祖蓦然使出一股吸力,将其凌空夺去,吸到了掌下后,如前施为,将它吸收而尽,于世间再也不见,之后,魔祖像吸食了一种美味一般畅快地吐出口气,哈哈一笑,对老妇道:“如何?” 老妇早痴呆了,儿子虽然变作了骷髅,毕竟也是儿子的骨,但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攻击自己,这又叫自己这个做娘的心里,如何接受? 魔祖对此番示范效应相当满意,对众人族大声道:“由此,尔等凡夫当看到了,在你们体内,所掩藏的骨灵,才代表着你们的本质,代表着你们的真实意图,那些被你们压抑的东西,你们本来就与本祖一系,又何必抗拒呢?” 众人类既恐惧,又迷茫,一时静息,忽还是有人忍受不了这种灭顶之前沉重的窒息,失控于人堆中大叫道:“我们没有骨灵,我们也不想做骷髅,我们只想做人类,请放我们离去!” 魔祖看着那些人,不可抑制地,仰天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看到了世间无比滑稽的事情…… 同一时刻,高墙之上的萧云对南宫婉以复杂而又坚决的口吻道:“婉儿,答应我,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可以吗?” 南宫婉大惊,进而就是大急,道:“萧郎,你莫非要——” 萧云无比歉然地看了南宫婉最后一眼,向前跃下了高墙。 那一瞬间,南宫婉觉得自己心底倏忽间空了,她知道萧云要去做什么,忽然就生出后悔,一开始两人决定向此进发的时候,自己没有进行劝阻,她有信心,自己若以柔打动的话,萧郎会心软,应下来与自己维持原向的,而这刻即便再劝,以萧郎的性格,也不可能放弃想做的事了。 她只能揪紧着心看着,默默祈祷。 然而,百姓如此之多,骨怪群体又如此之庞大,不提还有那魔头般的人物在,萧云一人,又能做些什么? 这骨魔嘲笑了一阵,质问众人类道:“你们何以能没有骨灵?但凡人有骨,则有骨灵,心向本祖,无一例外,此所以本祖想来解放尔等的依据——” 魔祖正想继续发挥下去,忽有一人倏忽间现身于眼前,镇定地道:“如若有一人没有骨灵,又当如何?” 魔祖刹那间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祂第一惊于竟能有一个人在自己未能察觉到的情况下突然接近,第二,也不敢相信竟有人敢于向自己提出如此的问题。 那些骨兵骨将则一时大慌,调动着将萧云包围起来,并与魔祖隔挡开。 魔祖抬手阻止了众手下,神色难定地盯视着萧云,半天才笑着道:“有意思,小友,你是谁?” 萧云其实心中压力巨大,远远窥来,只能稍稍感知到这魔首的魔力边缘,但到站于其面前,甚至还要与其针锋相对,要不是自己经历场面众多,已有底子,恐怕已经先行崩溃了,这刻就强行镇定下来,道:“区区姓萧,名字不足魔祖前辈挂齿。” 魔祖并不深究答案,哦了一声,又道:“那么,你向本祖提出那个问题,是何用意?” 萧云道:“晚辈只是想打一个赌,如若晚辈能证明世上有一人没有骨灵,前辈可否答应晚辈一个条件。” 魔祖道:“什么条件?” 萧云道:“放过这些百姓。” 这个条件,就是他突然离开南宫婉,从暗处显身的目的,由无法放脱的使命感所催动。 魔祖似乎想了一下,哂然一笑,道:“可以,只是,你又拿谁来做证明呢,就本祖所知,还未有一人没有骨灵。” 萧云郑重道:“就以晚辈自身为试验。” 魔祖看了萧云又半天,失笑道:“好,好,本祖就答应你,让你体味一下本祖的剥灵之术!” 萧云道:“但在此之前,晚辈希望前辈可以发下誓言,在晚辈证明之后,不论是您自身,还是您的手下,都不会在对百姓们出手,让他们安然离去。” 一听这话,那些骨兵骨将都呵斥着大胆,晃动兵刃。 魔祖再次让手下停止,大笑一声,道:“好,好,好,本祖就发下这个誓言,如若本祖或者本祖的属下对那些人类动手,就让本祖消失于世间!” 这真的是一个足够毒的誓言了,而萧云也没想到魔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想了一下,也无其他疏漏了,就一拱手,道:“那么,就请魔祖前辈开始那剥灵之术吧!” 他抬手的瞬间,似乎有什么黑色影子从口中入喉。 魔祖刚使出一点剥灵之术,将萧云身体包裹,忽然色一变,手一猛挥,将萧云挥倒,而倒地之后的萧云,似乎是晕了过去,又像是清醒着,因为其双目并未完全阖上。 那些百姓们则惊呼成一片,他们本期望萧云这个突然降临的勇士可以挫败魔皇的企图,拯救自己所有人,而过程也在持续着,哪知道,魔祖竟像是临时反悔了。 而萧云倒下去的瞬间,由远方,那片疏林高墙的地方,传来一声包含着关心与惊急的呼唤,那是南宫婉。 不久后,南宫婉穿越众多骨怪的屏障,来到萧云身前,俯身后一把将萧云抱入怀里,接着用一只手探了探萧云脉搏,发现仍在,略放了心,回头怒斥道:“那魔头,你因何背信弃义,袭击萧郎!” 魔祖冷笑一声,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本祖本想与他从头至尾打这个赌,输赢无畏,哪想,他竟然像是服了某种可以化骨的毒药,此药一用,本祖必输,又何必遵从赌约!” 什么?! 南宫婉想到那种黑色的叫做万事休的药,一惊再探郎君脉搏,果然发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她一时泪急如奔流,一边将自己所带着的那颗七道丹取出,给萧云服下,一边一遍遍哭着呼唤萧云。 然而,服下了万事休,还有可能获救吗? 魔祖却道:“但那小子,本祖不会让你顺心如意化了骨的,本祖会在你化骨之前,就是在你自己可听可观可感却又不能动弹的时候,制造你的怒气、怨气,促成骨灵!” 本書源自看書罔 第421章 意念 第四百二十一章 意念 此刻的萧云,除了半睁的眼睛,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不过依照魔祖的所说,他应该能看到、听到、感知到现场的一切,包括近在咫尺的南宫婉。 但是在体内,萧云的意念、思维并未沉眠,没有料到魔祖看透自己计策的他,急运内力,将那入体的万事休的药力包裹了起来,他知道,魔祖是在变相反悔,而在此之前,自己的本能不容许生命提前终结,那是种放弃不下的牵连。 而魔祖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祂大笑之后,首先道:“不过,小子,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一切,本也没有必要,因为,你本就是本祖所见到的第一个真的没有骨灵的人,只不过,你竟然没有意识到,多此一举地去服药,现在,自作聪明,后悔也没有用了!” 特意去道出这一点,制造萧云的后悔,这想必是假死状态的萧云所会生出的第一重怨。 紧接着,魔祖道:“另外,只要剥灵之术没进行完,甚至因为你的化骨而无法去施行,赌约就未完成,不会产生效力,那么,本祖不论对那些百姓做什么,都不算违约——” 说着,魔祖低喝一声,以巨掌将远处的一个人类凌空吸来,在自己的掌下,几乎是几刻,就从变成白骨和浓雾再到消失,而那个人类,只不过是一个孩童。 众百姓,包括南宫婉都难得不忍心又有怒气但又无法反抗,那失去了孩童的家人自然悲痛莫名,哭嚎不止。 这种场景,自然是魔祖可以为萧云制造的第二重怨。 最后,魔祖又看向南宫婉,阴声道:“这第三点,关心你的这位小女友,总不算赌约之内,那么,本祖若向她出手,抽取出她的骨灵来,当然与约定无半点干系,哈哈小子,你更不能如何了!” 这,无疑就是第三重怨,而且是最大的一重怨。 一闻听这威胁之后,假死状态的萧云身体猛然一震颤抖,本能在促使他压制驱除万事休的药力,清醒回复过来,以保护南宫婉,保护众百姓,这种使命所形成的欲,是无法抑制的。 魔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得哈哈大笑,狂呼道:“对,对,就是这样,愤怒吧,暴躁吧,快醒过来吧,不然,你就要亲眼看着你的女人,你所要拯救的百姓们遭遇不测,但你又什么都做不到,哈哈,本祖要再次动手了——” 说着,魔祖的巨掌伸向南宫婉,想必是要兑现那第三重怨。 而萧云的身体也震动到了顶点,似乎无数的怨、怒和欲在喷发之中,沸腾之中,却又无法出体。 “魔物敢尔!”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突有一声厉喝从远方传来,同时,还有一道明亮的光芒由声源处射来,这道光芒之物声势是如此之大,使得沿途所有骨怪沾上即碎,即便是被其气场带到,也会翻滚出老远;这光芒又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撕裂了空气,其音声已经滞后于速度,而魔祖也无暇调整身姿去应对,只得向后猛然一个平移,退出数丈来,才收回掌转向将那光芒打回,即便如此,祂自己所接触光芒的掌面也被震碎了一层,荡起一片碎屑。 而此刻,那光芒的真身也显现了出来,竟然是一把灼目的宝剑,而其回返向的方向上,则正有八人以几近缩地的速度奔赶而来,这八人,皆老者,为首的一个,当将掷出的宝剑接于手里时,其身形也已落到了场中近处。 其他七老自然不遑多让,一一降临到场地中,将南宫婉与萧云和那些骨怪们隔离了开来。 南宫婉一看八人相貌,惊着脱口道:“老神仙——” 不错,八人正是曾经派药的东海八仙,而执剑的,则是首门主,也是亲自赠药的那位。 而在八仙之后,其八徒吕仙人等也一一珊珊然赶到,想必,是其功力还达不到师傅这般绝尘。 八仙门的人刚到场,还不算完,又有三名老人似乎是玩法术一般,由另一向上的远方,似乎是一次次平移着抵达,每一次平移,都像是纯粹的空间转换,速度更快。 这三老到了后,目光一掠,大吃一惊的同时,不敢怠慢,最后一个移动后,停在倒地的萧云身前。 东海八仙看清了三人后,一喜,道:“无机兄、无观兄,无常兄,是你们!” 这三人,竟然是剑阁先代弟子无机、无观、无常。 双方的到来,原因大同小异,都是在巡行除骨怪的时候,感知到了附近地域有大魔到来,而风驰电掣赶来,好歹于关键时登了场。 八仙先前执剑的那位道:“三位也来到,就太好了,萧云好像已经服下了我门中的至毒之药万事休,一刻钟内不进行抑制,就会形消骨灭,我门八个来对付这魔头,你们则救萧云!” 南宫婉心中瞬间由绝望到欣喜,道了句谢,主动将位置让出来。 于是,到场的高人们分做了三股,一股是八仙,专来对付魔祖,一股是剑阁三老,来拯救萧云,剩下的一股,则是吕仙人八位徒弟,护卫在了萧云身周地面,防止拯救过程被打搅。 魔祖也没想到,好好的剥灵过程,会被突然赶来的十多个人打断,而且个个功力非同小可,这让他更怒,大喝一声,指挥手下集体攻去,而自己也迎向八仙。 而那些骨兵骨将虽然先前被那凌空一剑吓住,退出了一大片空地,此刻魔祖召令,也再次兴奋起来,向着人类目标冲击而去。 至此,乱战开始,八仙和魔祖的巅峰对决,自然不必说,劲风迫人,无骨怪可以接近,以至于好大的地面被空了出来;而吕仙人八徒,则分为两组,一组三人,于萧云和剑阁三老周遭进行守护,另一组五人,则游移各方,去保护那些百姓;百姓们原就手无寸铁,数量又并不优于骨怪们,此刻就明显落于了下乘,不过也意识到懦弱无救,又有高人助场,此刻也坚强起来,相互围作一团,妇孺在内,男子在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来抗拒骨怪。 但大概还不会有人意识到,此刻最激烈的,不是周遭这些大战,而是最中心被卫护下的对萧云的拯救。 剑阁三老无机、无观、无名到了萧云身前后,就已经探出,此刻的萧云,真的是到了一个非毁即亡的时刻。 那万事休的药力果然可谓至毒,虽然萧云集中了全身的功力进行包裹、抑制,体内的五脏六腑还是开始被其一点点占据、影响、消化,而那后入体的七道丹,也只能在功力之外的地方发挥些修补作用,效果根本不够长远。 想来,若然不能将万事休药力驱除,萧云必死无疑。 于是,三老根本没有犹豫,当即将萧云半扶起来,三人分坐于三个方位,双掌递出,凌空抵在萧云身上,输运功力,他们自身,则闭上了双目,争取心无杂念,形神合体。 入体的功力庞大,很快将万事休的扩散停滞,但是,更大的问题也来了。 闭目中的三人,开始以灵念交流起来。 无机道:情况很不妙,万事休药力运行很快,萧小子为了抑制它,可说将毕生之功力都用上了,到现在,已然耗竭。 无观道:不错,即便将药性驱除后,萧云也会变得半点内功也没了,而且,他的脏腑之本损坏严重,恐怕也过不了伤病这一关。 无常道:那么,两位师兄,怎么来做才好啊,你们说,我照做。 一阵无声沉默后,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决定在酝酿。 而后,无机再次传念:无观师弟,无常师弟,你们可还记得,我剑阁有一种绝学,叫做天魔解体大法? 无观道:不错,天魔解体大法一共分为内外两卷,内卷,是为释卷,亦即将自身整个人分解重构,以之瞬间提升功力,但在其之后,整个人就会灰飞烟灭,与这万事休的作用,说来近似;而外卷,则为噬卷,是将人整体的精元进行吸取,被吸噬后的人,再无精华,只剩一堆僵灰。 无常奇道:两位师兄,此刻提这个功法又有何用? 无机道:那么师弟,你有没有想过,将这释卷和噬卷接合起来,会有和效果?而且,这萧小子似乎练过浴火重生那类的功法,体质经过了改造,正好成为承载的鼎炉。 无常想了一想,大惊,道:师兄,你莫非要—— 无观却没有那么惊讶,呵呵道:无机师兄,咱们倒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无常难以接受道:两位师兄,这又怎么可以,如若动用了它,你们—— 无机打断道:无常师弟,活了这么多年,本就逆天了,咱们也该看得开些了,再想一想,无名大师兄就是用了释卷而死,咱们如此选择,不过同种荣耀。 无观又道:何况这么多年来,咱们功力已不可能再提升,无名师兄功力高于咱们,都难敌那魔头,咱们若能奉献自己的功力,来造就一个可堪匹敌的人,未尝不是大功德一件啊! 无常还要再劝,无机“正色”道:两位师弟,萧云的性命延迟一刻就减短一刻,不能再拖了,无常师弟,我二人会将功力全数收回,动用释卷,而你,则功力注入萧云体内,控制其全身后,动用噬卷,如此,以噬吸释,万功汇于一体…… 无机说完之后,和无观的功力已经撤出了萧云体内,接着,外观看来,闭目中的两人整个身体开始产生变化,震动不已,似乎有着千千万万的东西在爆裂、分解,散化。 两人的整个本体,都开始虚幻化。 同时,萧云体内,无常的大半功力已经注入,并且控制住了萧云整个本体,接着,释卷开启,一股无可形容的吸取力向着体表之外蔓延,当接触到无机无观的虚化之体后,开始自动吸纳,如百川归海,无穷无尽…… 这样的状态进行了一刻之后,唯一旁观着的南宫婉就发现,萧郎的整个身体似乎经过了重新生成、填充一般,开始泛红、激烈,又再次稳定,反观三位老人,无常有些虚脱,无机无观的身形则进一步的虚化,甚至开始像两道坐着的影子,不知经过了何种的变化。 而意识渐渐趋向清晰的萧云,也在脑海之中、灵魂深处看到了无机无观的影子,闻听到了其音声:萧云小子,我师兄弟二人叫做无机、无观,曾经长久暗中关注过你,也曾现过一次身,你应该记得,至于这一次,醒来以后,不必多想,不必感谢,要知道,你只是自我们手中接过去了一副重担,除去那魔头的使命,就只能交给你了,另外,也请帮我们告诉剑阁一句话,也是个机密,那话是…… 两道身影说完要传递的话后,于脑海心底消失,而自己的意识,也在那一刻达到了最清醒,身体之外的所有动静,也在瞬间填充弥补进来,与此同时,是一股哭声。 那哭声来自无常,而此刻的无常,就抱着身前的两团衣服在呜呜流泪,丧失了亲人的孩童一般。 只有南宫婉看到了方才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机无观的身影在虚化到了定点之后,刹那之间,在风吹动之下,灰化消逝,只存衣服。 而她即便并不明白,也深知,是二老用性命拯救了萧郎。 萧云更不需要解释,在受功的时候,深知三老人用灵念在自己体内交流的时候,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经过,而此刻,他要做的,也不是这些。 于是,刹那间,萧云猛然睁开了眼睛…… 而这时候,外围的战斗也到了极限。 吕仙人等,以及百姓们,和骨兵骨将的战斗不提,东海八仙与魔祖的对抗,也无以复加。 八仙占据于八个方位上,八柄各式各样的灵器,在主人灵力的御使下,隔空与魔祖相斗,每一次碰撞,都会毁掉魔祖身体的一部分,而八仙自身的功力自然也会损失一分,到最后,八仙知道久拖无益,干脆来了次对决,八灵器在同一时刻,由八方向上,承载着八人全身之力,以划破空间之势,形成八道光芒,向魔祖袭去。 第422章 魔祖避无可避 第四百二十二章 魔祖避无可避 魔祖避无可避,只得大喝一声,身形一震,魔力涌现爆出,与八灵器相接。 于是瞬间之下,以骨魔身体为中心,向外形成一股庞大的冲击波,横扫平野。 这股冲击之下,本就损失巨大的八仙身体无法控制,向后凌空飞倒,落地后,还各自吐了口血。 至于那些小怪,自不必提,翻倒无数。 而最中心的魔祖更不好受,祂战斗中所形成的铠甲完全破碎,整个身体残缺不全,在动用形变修补之后,导致整个骨体都小了不止一号,可说,已经严重重伤。 即便这样,魔祖的尊严也让这魔首愤怒不已,看着身周到底吐血的八仙,大吼连连,就想倾自己剩下之力,怎么也要将八人毁于于世间。 不过,祂的妄想还没得逞,就听更远的方位上,有一股饱含着划破苍穹的啸声,那一啸之下,不论是骨怪,还是人类,都不得不捂耳俯首,停止争斗。 魔祖一转看,大惊,只见,发出那啸声,并立于当地的,正是原本该中了毒药无法醒来的萧云,而此刻的这年青人,其自身放溢的力量,即使是这个非人类,也能深感道其级别,而再看那救他的三老人,已有两个不在,原因不问可知。 不错,睁目后的萧云,全身功力澎湃,忍不住就对天一啸,蕴含着对四野肆虐中的骨怪的无穷愤怒,而他接下来,则将目光投向了依旧庞大的骨魔,战斗之意明显。 魔祖看到那目光,已知道今日这战斗无法持续下去了,不然就太冒险了,一挥手,命令骨怪大军群体撤退转向,但到最后,祂还是停身了那么一刻,转过头,冷冷一笑,大声道:“那姓萧的小子,还有那无数的人类,你们听着,即便你们能斗本祖一时,本祖的食粮遍布天下,终究会有一天再次魔临于世,到那时,咱们再好好斗斗吧,哈哈——” 大笑声中,骨魔的大军绝尘离去。 人类们并没有追赶,因为正有许多伤患者需要救治。 八仙不说,各自被自己的徒儿扶持住了。 而百姓们伤亡更大,也忙着自行医治,还好,后来被八仙门派发了不少圣药。 而萧云,则看着依旧抱着两位师兄衣服哭泣的无常,跪到了下去,默默叩首,心想:两位前辈,你们放心,萧云一定会继承你们的遗志,最终除去那骨魔的…… 南宫婉自然也跟着跪拜。 而与两人素有交谊的八仙知晓了无机无观的付出后,相惜之下,也一阵伤情。 后来,众人聚首商议。 八仙门八老道:“由此一战,已经看出这魔头的能耐已非凡间一两个人类可比,其这次虽然折戟,但再起来时,必然更难对付,而我八人现下已经功力大损,留在陆地也难有大作为,所以,我八个将回一段时间门派所在的蓬莱岛,于那里,会回复得快一些,届时能否赶上骨魔的再次发作,就未可知了,萧云,你们任重道远啊。” 八人此刻连说话都有些虚弱,看来是真的接近耗竭了。 萧云郑重点头,道:“各位前辈放心。” 他承载了无机无观的全身精元,以及无常的大半功力,此刻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场上任何一人,即便是原先的八仙,此刻,使命感也成倍添加,斗志无限。 此后,就是离别,八仙向东回门派,吕仙人等八徒扶持护送师傅。 只不过,吕仙人、张果老、汉钟离这些昔日相交的人,在最后一刻,都在萧云肩头拍了一记,却没有多话。 八仙门的人离去后,萧云转向了像是还没有从打击中复原的无常,还未开口,却听无常抹抹眼泪,也不看他,低头声音低沉地道:“萧云,你不用多说,我无常明白,我活了百多年,虽然疯疯癫癫,大是大非还是懂得的,两位师兄为了除魔而死,我也不会给他们丢脸,这些百姓,就由我保护,而你,接受了师兄们的任务,现在就放心去执行吧。” 萧云知道,无常此刻总算变回了当初那一名剑阁弟子,道了一句节哀,就携着南宫婉向剑阁而去。 此刻的他,目的已经变成了去完成任务。 而途中,竟然遭遇到了下山而来的韩千雪! 七年未遇,两人竟仅仅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三人同行,斩尽途中邪祟,无可阻挡…… 魔祖与众高手于平野中一战后,又是多日。 这些日中,魔祖带着军团道处游弋,搜刮圈固人类,一次次地寻找着适合的骨灵,吸收后回复着自己,慢慢的,体型比先前还要庞大,想来,其能力也远胜当初了。 而骨灵不适合的人类,也遭到了骨兵骨将们的袭击,到最后变作了它们的一员,到最后,整个骨怪军团也更加壮大,成为一股任何人族都无法抗拒的扫荡性力量。 而在这种背景下,百姓逃离,几乎是千百里荒无人烟。 但是,依旧有些勇敢的人类,在逆向而进,进行着自己的斩妖除怪之旅,而这些人,被称为侠客。 其中就有两个,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大道上。 这是一名气宇轩昂的背着大剑的男子,以及一名小鸟依人一样缠着她的如花女子。 这自然是古城秋与楚三娘。 自决定回剑阁,两人的关系就更加奇怪。 说是情侣,相互间却又相隔有度,说是简单的朋友,楚三娘却又痴缠不已。 而越接近剑阁,楚三娘的话语也越发**,几乎就是求爱了,此刻就抱着古城秋的臂膀,娇声道:“你就暂时装扮成人家的相公,好不好嘛!” 伊人娇柔,使得古城秋一阵松动,但是,他却还是硬下心肠,轻轻摇了摇头。 他就害怕,这道口子一开,就再也无可控制,即便那些称呼就是在做戏。 楚三娘颇为扫兴地一别头,嘟囔道:“笨蛋阿呆!” 古城秋看不见,她的眼里正流出泪。 古城秋又如何感受不到,但是,他还是不能答应楚三娘的变相告白。 失去记忆的时候,他是阿呆,都没有接受楚三娘的试探,现在,他意念清醒,既是阿呆,又是古城秋,就更加不能答应。 最后,他只能曾经沧桑般道:“三娘,你的心意,古某明白,只是……情之一字,我已经看透,所以,只能辜负楚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掠过的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即便他知道,自己此生与那个女子再无可能,而对方,此刻说不定只和相爱的人聚首在一起。 楚三娘这次撇了撇嘴,只是笑笑,没有表态。 不就是一个二师妹嘛…… 忽然,前方跑来三三两两形容仓皇的百姓,口里喊着“骨怪来抓人了”擦身而过。 古城秋与楚三娘并没有截住问询,因为,一路来这样的情景太多了,而且,逻辑简单,打败骨怪,救下民众。 所以,两人只是郑重起来,将兵刃抽出,向前方掠去。 掠动中,楚三娘忽产生一个疑问,因为那逃跑者口中说的“抓人”二字,而不是袭击或杀人,不知是否口误。 不久之后,两人就知道了原因。 他们真的见到,有一拨拨的骨怪在圈固百姓,并且向他方押运而走。 不过,也无暇深思,同样的出手,噼里啪啦一阵后,将骨怪们打败,解救了百姓。 百姓感谢后刚逃去,古城秋和楚三娘就遭遇了大麻烦,竟有新的骨怪即刻赶来了,数目不少,似乎是收到报信的样子。 二人不能退却,因为一退,那些百姓还是会遭殃,只能战斗着再说,拖延几刻就是胜利。 哪知道,这次的骨怪不但数量多,连战力都增强了不少,似乎是经过了改头换面后的一个个人类高手,两人疲于应付,到最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已经没有逃逸出去的可能了,绝望之下,是无匹的勇气,一次次的劈刺下去,不让任何骨怪袭击成功。 后来的某一刻,围攻的骨怪们突然停了。 两人不由喘口气歇歇,看到对方身上,都多少有些伤口,再一扭头,也知晓了骨怪们停止的原因。 那围困之外,竟然到来了一个体态巨阔类似皇者的人形骨怪——或者说,骨魔! 骨魔——也即魔祖——的到场,使得所有骨怪都停了下来,进行参拜,之后,祂才向情报中所说的那两个顽固难以驯服的人类看去。 一名人类男子,一名人类女子,一剑一刀。 古楚二人也没想到会遭遇到如此无前例的一个魔祖级怪物,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在对方高大的体型下,自己两个也像是被近观藐视的小小个体,更别说那骨魔身上所散发的无形魔气,更是让呼吸都困难,诱发出来的畏惧之心,想必一般人类根本承受不住。 不过,两人毕竟不是凡俗者,依旧保持着一种傲骨,昂头看着骨魔。 骨魔见了两人的样子,先是生趣,道:“哦,你们就是那两个难以对付的人类?” 楚三娘大声道:“不错,有何指教?” 骨魔呵呵一笑,道:“敢对本祖如此态度,小姑娘,你倒是第一个,只是,就不知道——。” 古城秋无心让楚三娘扯进去太多,以防激怒对方,就抢断道:“那骨魔,你因何派属下去擒抓那些百姓?” 骨魔道:“很简单,让他们变作骨体,成为‘骨灵’,加入本祖的群体,到那时,他们就知道,怎么样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 古城秋道:“大言不惭,你又有何资格去定别人价值,有何资格去断别人心意,更何况,既然变作了骨,就已非本人,意志变更,说到底不过你的强迫罢了!” 骨魔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本祖认为,能代表一个生灵的,是皮肉包裹下那本质性的东西,而不是束缚人的外在,你现在对本祖的违逆抵抗之意,不过是你自身还未认同到什么为最可贵而已。” 古城秋冷冷一笑,道:“那就抱歉了,我永远不会觉得不加束缚就是可贵!” 说这话的同时,他已经将大剑横到了身前,紧紧盯着周遭,打算死战到底。 不过,骨魔的级数,远非古城秋可以应付的,祂只是袍袖轻轻一挥,古城秋就觉得整个身体被一种奇怪而又瘆人的力道所裹卷,先是动弹不得,接着是呼吸不畅,像是正有什么将从体内剥离而走,接着连力道都使不上了,眼神空洞而晕眩,大剑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楚三娘大急,抓住古城秋,想输进去些内力察看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不能进去,她只好扭头,盯视着魔祖,怒声道:“那老魔,你到底做了什么?快放开他!” 魔祖肆无忌惮地笑道:“自然是用剥灵之术抽出他的骨灵来,倒要看看,那时刻,还会不会与本祖对抗!” 楚三娘无可奈何,只得一遍遍呼唤着阿呆,想让古城秋清醒过来,进行自我抵抗。 那些骨怪们则一个个欢呼着,想必是在等待着魔祖的神技成功。 哪知道,魔祖剥灵大法动用到一半,蓦然收了虚抬的袍袖,后退一步,大惊道:“不可能,竟然没有骨灵——” 古城秋这才得到解脱,半跪地上咳声不止,楚三娘也喜得上前问询拍肩头。 忽又听魔祖怒道:“本祖就不信了,竟真的有人不存在骨灵,本祖就再试上一次,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例外——” 说着,魔祖的巨掌又要抬起。 那一刻,古城秋体能尚未回复过来,楚三娘急到顶点,瞬息万念,忽然咬牙下了个决定,舍了古城秋,站起来,面对魔祖,冷笑道:“老魔,你只道人人都有骨灵,个个都该供奉于你,但本姑娘想告诉你,没有骨灵的人,这世间到处都存在,不仅是阿呆,连本姑娘都没有,如若不信,那咱们就打上一个赌,敢是不敢?” 第423章 命悬敌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命悬敌手 什么? 一听此话,古城秋也急得扯住她袖子,楚三娘回头,报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并似有深意一般眨动了一下。 古城秋想到楚三娘平日本就古灵精怪,主意很多,此刻命悬敌手,也只好先由着她了,就没再开口。 魔祖似乎也因着那话一惊,在楚三娘与古城秋之间转换眼神看来看去,最后玩味笑道:“小姑娘,你当真要打这个赌?” 楚三娘一昂头,激将道:“怎么?不敢也罢!” 魔祖摇一摇头,笑道:“如何不敢,只不过,先前也曾有人类与我打这个赌,结果他还是没赢,你又有何保证,自己可以赢呢?” 楚三娘道:“这个就用不着你管了,只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要答应放过我们两个,不得有任何形式的反悔!” 魔祖笑吟吟道:“好,本祖答应了,只是,想进行这个赌,你就要承受本祖的剥灵之术,你做好准备了吗?” 楚三娘道:“随时都可以!” 到此刻,古城秋才意识到,楚三娘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想冒险一搏而已,当下真的急了,再次抓住楚三娘,道:“三娘,不可——” 楚三娘回身道:“笨蛋阿呆,你连我也不信了吗,我不会拿我二人性命赌博的,你且不要有任何举动,以免产生出其他波折,一定!” 嘱咐完了之后,楚三娘回过头去,古城秋没有看到,在别离的最后一个瞬间,楚三娘面上遍布悲伤与悲壮,面对着魔祖,大声道:“老魔,动手吧!” “呵呵,好!” 魔祖说完,袍袖挥动,那股先前缠绕古城秋的魔气又包裹在楚三娘身上。 古城秋,甚至其他所有骨兵骨将都一转不转地看着楚三娘,古城秋是内心剧烈跳动,一种隐含的担忧挥之不去,但一时间又想不到关键点在哪里,而骨怪们则是在盼望,魔祖大人能创造一个奇迹。 而被魔气包裹其中的楚三娘,忽然觉得身体轻忽了起来,而目光,也开始恍惚,就像很多东西就要离体而去,同时,还有那无数记忆由脑中掠过。 骨魔动手的时间出奇的不长,不久收了手,哈哈一笑,道:“本祖输了,小姑娘,你确实没有骨灵。” 魔气消失,楚三娘整个人似乎是松了口气,软倒下去,在其身后像等待了一年之久的古城秋忙掠过去,将其扶住。 但很快,古城秋觉出不对,现在的楚三娘,不仅身体冰凉,面色苍白,而且似乎轻软了许多,意识有些模糊,他登时急怒,转对魔祖,质问道:“老魔,你到底做了什么,三娘为何这般情状!” 莫非,那剥灵之术施展完后,就会由如此后遗症吗?不对,方才自己也经历过这一遭,原不该是如此的反应。 魔祖嘿嘿一笑,道:“这个,你就要问小姑娘本身了。” 古城秋哪里相信,愤怒下,就要上前动手,忽然虚弱中的楚三娘握住了他,努力摇了摇头,道:“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要去——” 这时候,古城秋忽然瞥到,有一个小瓷瓶自楚三娘手中滚落,到了地面。 看到那个小瓶,古城秋倏然明白了一切,因为,那正是装着万事休的瓶子!而这种药,也是自己先前隐隐不安的理由,楚三娘想必是以此药对付骨魔,当然不会输,但她自身…… 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古城秋搂着楚三娘的身体泣不成声。 那厢骨魔却一边大笑,一边指挥大军它向,似乎万分惬意。 但在即将离去时,骨魔却颇为玩味地对古城秋道:“年青人,你可知道,你们两个人中没有骨灵的人到底是谁?不是你,而就是这位小姑娘,哈哈——” 大笑声中,骨魔带着大军离去,古城秋却无暇去管顾,他抱着楚三娘,开始动用真气,却哪里有效? 忽然,古城秋想到了另一种药,从自己怀里掏出,将那颗救命的七道丹塞进楚三娘口中,却依旧没有大效果,楚三娘身体还是在一点点变轻,变凉。 楚三娘制止了古城秋的努力,虽然无语,却摇了摇头。 只有她自身体会得到,那种药在体内是以什么样的速率在扩散的,一服之后,万事皆休。 古城秋也意识到回天无力,双手紧紧握着楚三娘的手,泪流满面,不能成语。 是啊,生命的告别难以抗拒,何妨用最后一点时间相依相偎? 于是,两人都没有动弹,回忆起来,有苦涩也有甜蜜。 “阿呆,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其实那一次,我就忘不了你了,那时候的你,满脸胡子,像个呆子一样,但是,心地善良,我那时想,如果能嫁给你这样的人,虽然普通,倒也不错……但真正喜欢上了你,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了,是在你身为阿呆的时候,还是回复了记忆之后……” “这几年,跟着你,朝夕相伴,行侠、仗义,游行天下,我觉得,此生也不妄了……” “但是当听到你要回山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再也与你无缘,所以,才缠着你……” 她想与古城秋夫妻相称,一日也好。 只可惜……古城秋蓦然心痛到无以复加,抱着楚三娘即将消解的身体,呜呜哭泣道:“三娘,不要再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不是自己的犹豫,又怎会到了今日的地步…… 楚三娘努力伸手最后一次拂过古城秋面庞,微笑中,整个人一点点消解,逝去于空气中,末了,只余一堆衣服。 古城秋怀中终于完全空了,他呆呆地,既不哭也不笑,似乎丧失了所有意志。 良久,良久…… 蓦然,古城秋看到有一副画卷滚落一旁,他木然地打开,愣住了。 那上面,是一个女人温柔地倚靠着一个背剑的侠客,侠客该是古城秋,却不是现在的容貌,女子,则像楚三娘,古城秋记了起来,这画中侠客,是初遇时,楚三娘硬缠着自己做模子画下来的,而画的另一侧,原本是空落的,想必是后来楚三娘依照自身容貌添加的,寓意自明。 让古城秋无法挪开眼睛的,是角落里赋的一首诗: “笑语盈盈于君前,却道君心不可攀。 青丝华发君未悦,不过人间一百年。” 人间百年,纵只能博君一笑,也无怨悔。 古城秋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 这时候,古城秋又想起来自己拒绝楚三娘时所说的理由:“楚姑娘,情之一字,我已经看透,此生也再无此意,所以,注定辜负你的好意了……” 现在,抱着楚三娘的衣物,看了这幅画,了这首诗,他才真正明白,对于情之一字,先前的他,确实看透了,却并没有懂,而今,终于懂了,从此以后,是真的再不必为此而烦恼了…… 懂了之后的古城秋,站起身来,仰天嚎叫,声音充斥空旷无人的天际原野。 古城秋嚎累了的时候,为楚三娘掘了一个坟,将那衣物,以及画卷端端正正地放了进去,末了,还将快断裂的大剑名将也放了进去,莫道:三娘,到了那边,阿呆就无法照顾到你了,但愿这柄剑,可以继续伴随着你…… 利用原野中的石块做了个石碑后,古城秋起身,立得笔直,他涌起了一股新的动力。 游历数年,仿佛南柯一梦,也该归位,去到剑阁,寻回真正属于自己的剑,履行使命了! 于是,迈着坚定的步伐,古城秋向着剑阁的方向行去。 不久后,遇到了来接应他的六师弟孙道儿,双方含泪拥抱之后,一同前进…… 离开了古城秋楚三娘二人后,那魔祖带着军团继续扫荡人间,寻找合适的骨灵,以壮大自己,而那些人类,也是一听到自己这个“魔鬼”要来,就没命奔逃。 但是这一天,属下却报上一个奇怪的消息,说是有一个人,围堵在前路上,却不攻击,而是说来投靠的,前提,却是想见魔祖一面。 魔祖暗觉奇怪,就决定见上那个人类一面。 很快,到了队伍之前,发现了跪于地上所说的那个人类。 那是个月魔五旬的男性人类,边幅不整,面上有凌乱的胡须,但是其外袍却是材质华贵的。 更奇怪的,是这男子身上有一股难以抹消的悲伤之色。 魔祖对此人更有一种奇怪感,于是开口便道:“那人类男子,你说想成为骨灵,投靠本祖,可是当真?” 那男子看了魔祖一眼,又俯身低下头去,镇定而清晰地表述道:“不错,小人名叫慕容华,乃是附近慕容世家的家主,现在有心成为魔神大人手下的一员,不求地位之高下。” 这一说,旁听的大小骨怪都一副难以置信又惊喜的样子。 难道说,侵入人世到了今日,终于有一个人类肯于主动归顺,变作我族了? 一时间,骨将骨兵们都恭贺起来。 魔祖也是呵呵大笑,往昔的他,虽然强大,却还是难以强迫人的意志,到今天,终于不被以敌对视之了。 不料,那慕容华突道:“不过,魔祖大人,小人大胆,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这让无数骨兵骨将们愤怒,就要群起上前将其拿下,不过,魔祖挥停众骨怪,道:“你且说说。” 这个人类既然提出条件,那么,其归顺倒真的是思量后才定下的。 莫非,那些条件是请自己放过他的族人之类? 谁想,慕容华道:“那条件,就是小人在变作骨灵之前,想先见见自己的儿子。” 魔祖奇了,道:“什么,你的儿子?” 慕容华道:“不错,他原本已身亡数年,之前,魔祖大人君临此地面,他竟然破棺而出,小人思量他是来投靠大人了,就想先见上一面。” 这样一描述,此男子的行为逻辑倒是万分清楚了,想必,是其对儿子的亡故难以释怀,这也是其身带悲伤的缘故,而听说了儿子“复活”后,虽然成了骨灵的形态,好歹活了,而自己干脆也变成骨灵,不是可以重逢了吗? 想通了这一点的魔祖,呵呵一笑,道:“好,好,本祖就答应你此点,找寻出你的儿子!” 说完,魔祖巨眼先深看了慕容华一眼,又向身周的骨怪大军中扫去,不久后,手一抬,将一个似乎是新加入的小骷髅以魔力调出,放到了慕容华身前,笑道:“你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的儿子。” 慕容华缓缓抬起了头,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仔细向眼前的那骷髅看去。 个头上,很相似。 身上还有一些泥土以及熟悉的布片,而后者明显来自自己曾经亲自装殓时为其穿的华服,也符合。 而当看到其额头那明显属于死亡前裂伤的头骨之处时,慕容华再也无法否认,这正是自己的儿子,曾经死去的慕容风! 那一刻,他嘴唇哆嗦个不停,难以成声。 而那骷髅,则貌似没有什么记忆,只不过也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古怪的人类男子。 蓦然,慕容华猛然上前,将已经变成了骷髅的儿子抱搂住,口中一遍遍地重复:“儿子,爹爹终于找到你,再次和你相逢了,儿子……” 突然的搂抱让骷髅手足无措,恐惧难定,拍打推扯着慕容华,想挣脱出怀。 而那些骨怪先看得一阵难以接受,以为慕容华是要进行袭击,毕竟,人类们讨厌它们,它们同样讨厌人类,这样的接触并未曾见过,不过,魔祖,以及不少骨将智慧健全,却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乃是人类之亲情,羁绊人心的东西,就制止了手下们,没有去管。 但是,所有骨怪,包括魔祖,大概都不会想象到其下会发生什么情况。 只见,那慕容华心意得逞后,面上浮出一股骨怪的笑意,接着,身上传出一股轻轻的声响,而就在那声响之后,整个人突然爆裂。 第424章 军队狙击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军队狙击 是的,爆裂!以撼天动地的声势,整个人在一瞬间被莫名之物炸得粉碎,而他所抱着的骷髅儿子,自然也一同粉身碎体了。 不仅如此,靠得近的一些骨怪们,也受到了牵累,被掀飞炸碎。 而整个原野,都似乎荡出一片冲击波。 就连带魔祖,本能之下,都整个身躯飘后了一大段,待他定身,再看向前时,只见,骨怪的前头军团似乎遭遇了一场洗劫,伤断碎裂者无数,还有一些半伤的,怪叫着抖动不止,但在祂这个同族听来,那些怪叫就是呻吟,是被伤害到的标志! 很明显,这叫慕容华的人类,哪里是来投靠的,分明是不欲儿子成为骨灵,来同归于尽的。 事实也是如此,儿子慕容风死亡后的数年中,慕容华无心家事,使得慕容世家家业一落千丈,不仅如此,最近几年,他还日日饮酒,沉醉于虚幻之乡,但是不久前,庄丁来报,说是其子的坟冢被破,尸骨于白日暴走消失,慕容华就有了推断,忽然下了决定,身携烈性的炸药就来了,而在搂抱住儿子亡骸的那一刻,慕容华心满意足,意念得到升华,就引动了炸药…… 想通了一切后,刹那间,魔祖脑海涌起无数念头画面。 本来是存着解救人类之心入世的,但在出祖龙城之后,先是遭到军队狙击,后来,就被所有人类当成了魔鬼,闻风而逃,遭遇无数次抵抗,更在最近的几次里,先后两次赌约,实质上输掉,而方才的这个慕容华,更像是给予自己的一个狠狠嘲笑! 想到此,魔祖猛然暴怒,对着天地狂吼不止! 祂不想再拖了,也不能再拖了,更看不得那些人类继续执迷不悟! 所以,吼完之后,魔祖巨掌一挥,大叫一声,带着巨量的骨怪军团,向着目的地进发。 至于那目的地,不久想必也会天下大白…… 剑阁,天机池中,尹先生和由七大阵中出来的七师祖利用天视,将整个天下的魔气都显示了出来,而在那放大到极致的天机镜中,已可见祖龙大地已经无处不是密布的黑点了,所有人类都被圈固在某些据点中,日夜坚持。 旁观的薛至君指着途中有一堆最为密集和庞大的黑色,道:“这里,到底有什么,竟然比其他任何一处都充斥魔气?” 尹先生思量后道:“我们先前的情报中,推断骨怪出现的这一切是由一位不明身份的大魔所铸成,而后来骨怪的各种能力突然增强,基本也不避白日了,想必就是这大魔突然临世,想有大作为,但到目前,其基本游移不定,难断意图。” 薛至君明白了,道:“那么,这黑气团,应该就是那大魔所在了,但它是何种身份来历起源呢?” 是啊,这就提到了关键点上,弄不明白其起源和目的,哪里可能知道怎么去对付它? 尹先生叹道:“是啊,不知这大魔怎么回事,就很难最终将其战胜,但是现在,凡是临近那团魔气的人类,基本都会被大魔感知到,从而消失,利用暗探之类调查其身份等,根本难以实施,所以我们目前只能坐而推测了。” 也即是,被动行事的无奈之举。 七大祖师也没办法道:“我七人门规所限,不可以下得剑灵山,所以,对于大魔的探寻,只能交给小尹你们了,但一等根源查出来,我七个就可以依据实情,进行应变,才能有助益了。” 尹薛二人忙说谢过祖师。 此后,九人同时离开了天机池。 萧云、南宫婉,以及韩千雪抵达剑灵山的那天,正见到尹先生在堂中苦苦思索。 看到这三人,尹先生出奇的激动,不论是归山的韩千雪,还是只见过一面的南宫婉,还有萧云。 尤其是对于南宫婉,尹先生似乎有种说出些什么的冲动,最终又压抑了下去。 有些真相,到需要道出时,倒有些难开口了。 所以,最终,尹先生目光在萧云身上停留的最多。 他良久地看着萧云,最终畅然一笑,道:“萧云,七年前我见你,还算一个江湖年轻人,现今的你,经历过战争,立功无数,成为民间之传奇,可说半点没有虚度,而你的功夫,竟然难以测度深浅,看来也得了奇遇……尹某虽与你无交,也足够欣慰。” 但萧云却不敢拿什么架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晚辈多谢阁主的厚待。” 事实上,多年以前,两人是有过默契性合作的,除掉赤炎,策略就是在剑灵山盗宝的那一夜两人相谈定下的,所以尹先生对萧云早就是有信任和期待的,客观上也只是对付了赤炎,而未对月魔教普通教众打击,甚至在最后对六派七长者道出了萧云的本心,使萧云多年后最终名声上得到平反,这点尹先生功不可没。 相见完毕,尹先生联想到一事,叹道:“萧云,先去冰天雪洞吧,寒月在等着你呢。” 就是不说,萧云也会主动提及此点的。 他离开军营,前来剑灵山,第一目的就是来见昏迷不醒的姐姐萧寒月。 所以萧云眼一热,再次道谢。 不过在将离开时,萧云想到了一桩委托,对尹先生道:“阁主可否知晓无机、无观两位前辈?” 尹先生稍奇,道:“那是我剑阁两位先代弟子,怎么了?” 萧云声音低沉下来,道:“两位前辈在对抗骨魔的过程中,牺牲了。” 什么?! 尹先生刹那间竟然站不住身,晃了几晃,不得已扶住椅子把,韩千雪忙上前相扶。 无机无观两位,虽平时不现身,但百多年来,实则一直担任着剑阁的某些职务,暗中默默守护着剑阁,助剑阁扛过去一次又一次劫难,可以说,是不下七大祖师的剑阁顶梁柱,现今,两位前辈竟也亡于对付那骨魔了。 不过,萧云又接着道:“但是,两位前辈在离世之前,却委托晚辈转述一些话,正是关于那骨魔的。” 嗯? 尹先生再次受到冲击,可这次是激动居多,道:“快快讲来!” 萧云道:“是,两位前辈在现场最近处,实质上已经认出了那骨魔身份,且对其意图,也已初步有了推断……” 接着,萧云开始详细道出那些话,而尹先生则听得又是激动又是深思,在堂中走来走去,末了,才发现萧云三个还等在这里,就回过神来,道:“哦,萧云,你先去吧,千雪,你也去,带带路。” 这情报得之不易,可说是无机无观用性命换来的,尹先生得好好思索了。 韩千雪道了声是,和萧云、南宫婉离开,前往冰天雪洞。 萧云在前往冰天雪洞的途中,临近七大压灵古阵的地方,蓦然停住了。 因为,他竟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类似亲情,又似久违,在心底萌动不已。 而下一时刻,答案揭晓。 一个彩裳人影自一方大石后猛然射出,叫了声哥哥,就投进了萧云怀抱。 萧云半点未躲避,将来人抱住,眼中热热的,喜悦道:“青儿,是你吗?” 伊人从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模糊泪眼看着他,点头应道:“是青儿,哥哥。” 这彩衣女子,正是萧青,萧云的妹妹。 她七年前进入七大古阵中的万灵阵中修行,七年未出一步,但在萧云入山后的那刻,就已经感知到了,紧急出来相见,终于截到萧云。 萧云将萧青的脸捧了起来,为其擦擦眼角泪水,笑道:“让哥哥好好看看,青儿有没有变。” 萧青嗯了一声,抬头让哥哥看着。 七年过去,她的容貌没有半点改变,更无衰老,但是,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不同了,若说以前是个灵智懵懂天真无邪没有世故的小仙子,现在的她,则多了分调皮、睿智,而且,充满着强者的气势,腰间系着的那条明显是灵宝的鞭子,则更增几分威慑力,说她是小魔头一个,也是有可能的。 万灵阵中七年,对抗各种妖物,确实将其磨砺了出来。 萧云虽无法想象细节,也知道在那个强者生存的境域里,萧青必然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又心疼又怜爱地道:“青儿,七年里,你受苦了。” 萧青看着萧云的沧桑,更加心痛,道:“这七年,青儿不在你身边,哥哥也少了人照顾吧?” 想着想着,萧青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不久后,她破涕为笑,道:“不过,现在青儿功力大成出来了,必然可以真正帮到哥哥,嘻嘻——” 她昔日入万灵阵,就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现在终于有成了,当然有点迫不及待的心理。 萧云失笑道:“好,好,哥哥再有麻烦,一定第一个让你帮忙。” 萧青不放心,竟然孩子气地与他击掌为誓。 旁边的南宫婉和韩千雪含笑看着这场景,也体味到了一种温馨。 经过这一遭,增加了一人的队伍继续去往目的地。 冰天雪洞,于雪原上的前进过程不必细述,韩千雪可以指点方向,对抗寒冷,萧云三个功力已非世间常规,自然无惧,南宫婉也被萧云一直握着手掌,体内竟然能感觉到一种温和。 而终于到了那处雪洞外时,正有一个小丫头一般的女孩子在娇叱有声地练剑,小脸上的那份严正和投入,无可比拟。 萧云停下,含笑看着那少女,轻轻道:“宝儿?” 这女孩子正是宝儿,数月前来到这处,就留了下来,想在武学上有所突破,另一个目的,也是等待萧云。 而今,终于再次听到那个熟悉亲和的声音,宝儿刹那间停了下来,宝剑掉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萧云,不敢置信一般揉揉眼睛,最终喜叫一声公子,扑了过去,投进萧云怀里时,才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同样是别离七年,她对萧云纯真的思念也不掺半点假,而她自身,也依旧将自个儿当成当年那个伴随在公子身边的小丫头,相依相存。 萧云自然也对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人儿万分疼惜,搂着宝儿好一通安慰,宝儿才停了哭声,看到其他的人,不好意思笑笑,转身和众人去往雪洞。 在雪洞中,萧云颤抖难抑,在石床前俯下身来,看着那一直昏迷不醒的玉人。 七年了,他从未停止过对姐姐的思念,而今,这幅玉容也一直如记忆中的鲜活。 他有许多的话可以倾诉,但是,又觉得,那一切,都是多余的。 他萧云,能在这时刻,看到姐姐,看着姐姐,已经万分欣慰了。 而哪怕往下姐姐再不会醒来,他也会像这样,守候一生…… 韩千雪四个不由退了出去。 不久后,四人再次进去,是听到了萧云的呼唤。 萧云看着南宫婉,充满期待地道:“婉儿,你看看,可有利用天罗伞之外的办法?” 南宫婉会来,目的之一就是运用自己的医术看看有否助于救治萧寒月,所以即便萧云不提,她也会提出来的。 南宫婉点头,到了石床前,把住萧寒月的脉,闭目探了起来,良久,才睁眼,对着萧云希冀的眼神,叹道:“寒月姐姐的经脉,原本是碎裂处处,无法弥合的,只是这七年中,被天罗伞修复了不少,但是这种修复,只是假性修复,且依旧有一些关键节点,不能成功,这样的经脉,是万分脆弱的,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用常规的真气疗养办法辅助,而即便用药,也怕药性大起了冲撞,所以,萧郎,你千万不要着急。” 萧云自己原也有这类推断,只是,听到后,还是无法掩饰失望,无声轻抚萧寒月的手,心痛看着姐姐。 南宫婉感同身受,也万分难受,却又觉得再说什么都显苍白。 忽然,萧青提出道:“哥哥,不如让青儿看看寒月姐姐吧,我在那阵中,学到不少新鲜的本事。” 本書于看書惘 第425章 剑阁多加防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剑阁多加防备 她出阵,本来就是为了能帮到哥哥,自然也包括萧寒月的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萧云将地方让了出来,萧青站到了石床之前,手掌执出一个古怪的形体,罩向萧寒月,似乎在动用某种灵力。 其他三人不敢有半分动静,生怕惊扰到了。 良久,萧青放下手,面上神色不定,道:“方法还是有的,只不过,哥哥,答应青儿,到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萧云本能般道:“哥哥答应,只是,青儿,千万不要超出自己的极限,更不能损伤到自身,知道吗?” 萧青满满地点了个头。 冰天雪洞中的事,算是暂时进行完了,只不过,萧云不愿意很快出去,想在这里,多陪姐姐一些日子,即便她可能根本没有知觉。 而南宫婉、萧青、宝儿自然也陪着,连韩千雪,都常有回归这里,而为了印证武学,她和萧云两个在雪地中互相过招,竟然不知不觉中,动用了那双剑合璧,以至于到后来,全部都是在熟练这种绝学。 仿佛,冥冥之中,他们有一种直觉,不久之后,就会用到…… 再说禁地之外,当萧云告知了转告的话并离去后,尹先生经过了全盘思量,最后,似乎想通了关键的地方,再次请出七大祖师,将那些话和自己的分析判断道出。 原来,萧云所转告的话是,那骨魔,或者说魔祖,在相貌上,竟很似传闻中的剑阁创始人,也即第一代阁主剑祖老人,但是,当然不是生人,而守护灵骨洞的无名大师兄,大概也是遭遇此魔而死去,让尹先生及剑阁多加防备。 而尹先生再一想想探查灵骨洞时所见到的空空石棺,以及石棺底部的那个魔洞,加上那些影骨的出现,越发判断,那骨魔应该就是剑祖的尸身以某种形式复活而成,而它肆虐世间,若说有详细逻辑的话,可能之一,就是再回归剑阁,实现人类尚难以理解的报复,譬如再度以阁主的身份掌控剑阁,进而掌控天下,若说想整体性建成一个骨怪的事件,也无不可能。 七祖师也觉得大有可能,对于骨魔之事,也算初步摸准了脉络,不过,这种判断,毕竟需要更多证据来支持。 于是,七人和尹先生以及薛至君,前往了天机池。 这次,目的就明确多了,他们是想从天机镜中,观窥那魔祖的动作以及地点,以形成活的线路。 第一次,魔祖的黑团军队距剑阁以千里计。 第二次,大大缩短。 第三次,已经不足千里了。 而这刻,已经用了三天。 到第四天再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黑魔军移动速度大增,前半天在彼方那一端,一个时辰后,就到了中间地域,再一个时辰,更近了……如此,几乎每一个时辰,八人都要动用一次天机镜进行天视,而等旁观的薛至君将那些地图中统计出来的点进行连接后,惊人地发现,竟是一道直线,也就是说,魔军根本就是直冲剑灵山而来了,而照那速度看,不过几天时间就会抵达! 这种已经可以拍板的认知让几人一时间惊而无语,到最后,尹先生道:“七位师祖,看来那骨魔的初步意图已经明确了,就是要来剑阁!待我进行一番布局,到时候,再将应对之策汇报给您!” 七阵主点头。 离开天机池后,七师祖暂回七阵,尹先生则和薛至君回到前山,还没进行对策的商议,就有弟子慌着来报,说是最近有大批境外的骨怪前来剑灵山周遭,想攻进来,而师兄弟们由于先前分散各方,一时间应对不了,请求师傅解难。 为何会发生这种逆向情况? 尹先生和薛至君对望一眼,已有基本推论。 想必是骨魔的真实意图无形中传递给了大地各方的骨怪,骨怪们在本能驱动下,就来进攻剑灵山,至少,也类似于打前站。 到此,怎么做已经不用犹豫了,尹先生即刻下令道:“传令给剑阁接受任务在外的所有弟子,三日之内,火速回山,抵抗骨怪的扰袭!” 那弟子看得出师傅心里已经有底,大声应了个是,火速离去了。 说是三日,其实只用了一日,剑阁弟子们就基本快马回了山。 尹先生在剑台上进行了简约之后,满意点头,开始布置新的任务,防守剑灵山。 众弟子散去后,尹先生忽问暂时留守的郑通道:“武泰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人?” 郑通有些好笑地回道:“四师兄回来后,听说大师兄不日也将抵达了,兴奋难耐,就去修那把至尊剑了,说是大师兄回来的时候,将其修好,当做礼物。” 一听这话,尹先生也怔住了,接着满心的复杂,却更多喜悦和欣慰。 是啊,前些天道儿来信,说找到城秋了,不久将回山,一走七年,终于能再见到他了。 而再想想,当初的那几名徒儿,千雪已经出关,道儿也回来了,再加上郑通、武泰,差不多也聚齐了,一时间,尹先生心酸起来,双目一热,竟将有泪留出,他掩饰性地一笑,斥道:“这个武泰,为师告诉过他了,剑阁灵剑破损,必须由原主人亲自来修,以剑注血才可以,他怎么还不死心。” 郑通笑道:“谁让武师兄家源是铁匠,志向也是打造灵剑呢。” 实质上,七年中,武泰已经有很多次去摆弄至尊剑,都没有修复成功。 这一日的情况,却并非全都是顺心的。 尽管几乎所有弟子都回了山门来守,那些骨怪们的实力似乎也都随着骨魔的临近得到了增强,而且,数量众多,几乎前赴后继,纵然尹先生亲自下山,也应付不了那么多的方面,而薛至君也暂时将任务时间缩短,来助师兄。 到最后,回山后,看着战斗了一整天疲劳不堪的弟子们,薛至君对尹先生道:“师兄,这样下去,在骨魔抵达之前,咱们就被这些前头小兵们骚扰得有心无力了,咱们剑阁的人手,根本不够,该是做下那个决断的时候了!” 是啊,尹先生早已有一个决定,只是怕贸然提出来不合适,现下,已经没机会拖延了。 于是,他大声道:“好,自今日起,我剑阁就向整个天下,整个江湖发出召集令,告知他们骨魔的动向,共同护卫剑阁,并在剑灵山,决一死战!” 很快,一封封请柬以飞鸽或者快马甚至口传等多样形式由剑灵山向四方传递,内容就是最中心的一条:前来剑灵山,守护剑阁,保卫天下! 第一天,没有声息,但是下一天,就有不少人抵达了,这也让颇有些担忧飞效果不佳的尹先生放下了一颗心。 而在这些飞发出去的时候,冰天雪洞中,韩千雪也向萧云暂别,道:“这段时日,不少骨怪来袭剑灵山,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向江湖发出了召令,但看到效果,需要一些时日,我怕师弟妹们在这之前不好应付,就先出禁地了。” 萧云一怔,道:“阁主莫非对骨魔的行动意图已经彻底掌握了?” 韩千雪点头,道:“不错,前次听了你的转告,加上这些日来,师傅每天都有去天机池察看骨魔军团的移动,现下已经断出,骨魔就是为剑阁而来的,现下基本是直奔剑灵山了,师傅认为这就是对抗骨魔的关键信报,但思量一门一派人手不够,就向同道们广发邀请了。” 萧云是转告那信息的人,自身原本也有类似的判断,而有了那天机镜的印证,看来已无需疑虑了,于是道了一句小心目送韩千雪离开。 韩千雪走后,萧云站在原地里思忖良久,也下了决定,对南宫婉、萧青和宝儿道:“姐姐便先由你们照顾几日吧,我要先出冰天雪洞一趟。” 南宫婉关心道:“莫非也是因为那骨怪的事?” 萧云道:“不错,现在的大局已经明晰,那骨魔目标是剑阁,而能否守住这里,就关乎着整个天下的生死存亡,我虽已经不是往常的身份,也不能坐关,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也想出去外面,发出一次号召令,虽然不知晓结果,总也要一试的。” 萧青和宝儿都急道:“我们也要去!” 虽说自己将做的事并非拼杀,不需要那么多人陪同,也无法向这两位姑娘解释清楚。 萧云看向南宫婉,后者温和地笑道:“好,好,寒月姐姐,便由我来照看,你们随着萧郎去执行任务吧。” 因此,不久后,萧云和萧青婉儿三人也出了冰天雪洞,独自来到山下,利用尹先生所提供的信鸽,发出了邀请目的的召集令。 但是,当将那些信息放出后,萧云也心中没底。 毕竟,他不是剑阁阁主,不做江湖人也有七年,连已经辞去的元帅影响力都只是在军中,无目的地发出这些,有无大用,真的还不知道。 不过,不论是萧云,还是剑阁阁主尹先生,都不知道,他们所发出的那些召集令,在江湖中,甚至是整个天下到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原本只是疲于和骨怪的战斗,没日没夜,看不到希望,找不到目标,断不出根源,只是每天在麻木地坚持而已,不少人潜意识已经觉得,人类已经无救了,不久之后,当所有能抵抗的人都死绝后,就会使骨怪们的天下。 但这些讲明了大致原因的召集却正当及时,可谓为所有人都指明了方向,点亮了路灯,告诉了他们关键在哪里,应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最终的生存。 所以,天下间实则因着那些飞信,先期了滔天的巨浪,道处都有人在自主地传递,布道一般,希望更多人看到,一同前往剑阁。 而很远的地方,军队之中,萧家军的首脑们,从诸葛治,到任九重,到蛮王,到夕照城主,也知晓了萧云的召集邀请,那一刻,他们激动万分,聚集一起商议。 毕竟,萧云虽然辞去了职务,在这些人心目中,却依旧是自己无可替代的首领,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骨魔事件,长久断了音讯,他们也不知萧云如何了,现在从这些信来看,萧帅依然健在,而且还是心怀整个天下,主动背负承担着使命,那么他的召令,自己这些旧臣又有什么好犹疑的呢? 于是这些心向萧云的人,留下一封信后,竟然从军中趁夜离去,前往剑阁,相应萧云召集。 白日时,赵舍和白云侯看到信时,已经人去无踪了,赵舍本想跟去,赵牧知晓这其中事态的重大,危险的潜在,就将赵舍事实上软禁,不让他也去冒险。 在白云侯的心目中,即便是去对付危害天下人的骨怪,也要以儿子的安危为首要。 至于其他那些相应召令的人和地方,就不必详述了,总之,是人类总动员。 一两日后,尹先生还未等待大批的江湖援助者到来,就闻听,大弟子古城秋终于抵达了,那一刻,单纯用激动已经难以形容他内心的波动,尹先生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自身自由地行动了。 总之,师徒相见于剑灵山下,哭过,笑过,也谈过,用了大半日,总算各自心绪都平复了。 而其他师兄弟妹们看到大师兄后,也不知不觉流泪了,这几年来,即便师傅不说,他们也看得出来,几名弟子中,尹先生最挂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师兄。 现下,于危难之时,古城秋终于回归,也让剑阁弟子心里更安定了。 这之后,古城秋提出道:“师傅,师叔,徒儿疏旷师门职责已有多年,往后,一定会一切以门派为重,为师傅师叔,师弟妹们承担该承担的!” 尹先生哪里有那么多要求,泪眼含笑,道:“好,好,回来就是好的……” 看了看古城秋空旷的肩头,尹先生忽道:“徒儿,你的剑呢?” 古城秋想起楚三娘,瞬间伤感,马上回道:“徒儿原本有一柄大剑,只不过,断裂了。” 尹先生道:“正好,至尊剑正在你四师弟那里,你是它的主人,该当由你,也只能由你来铸造,才能修复。” 古城秋即刻道:“那好,徒儿这就去铸剑,完成之后,再来助师傅!” 不久之后,古城秋接到了至尊剑,在尹先生的指点下,前往了七大压灵古阵中的母剑剑池所在。 因为,只有剑池中剥落的铁屑,才能与剑体融合,并修补缺漏。 于是,在高温而赤红的剑池旁,赤膊的古城秋开始亲自挥动锤子,一点点击打着至尊剑,进行修补,一连几天…… 安排好了古城秋之后,尹先生又开始处理另一些人的事务。 那是剑仙、剑侠、剑隐三城百姓们。 毕竟,知晓了骨魔要大举来攻剑灵山后,与剑灵山属于一个整体的三城自然无法幸免,但是城中又多是些普通人,根本阻挡不住真正的冲击,尹先生便早一日思量,将那些百姓们临时迁移往他方,那些骨魔不会管顾的地方。 一些妇孺被一批批迁走了,但依旧有不少人不愿意离开,他们觉得,自己虽然弱,好歹也是三城的一份子,是地域的一份子,不说与城池共存亡,总归是要与剑阁一起,抵抗骨魔到底的。 尹先生根本就劝说不动,加上那些应召集令前来的豪杰们也需要据点和接待,索性先将三城作为接收之所。 而后来,尹先生还为三城大布神兵连环阵,这就是不久后的事情了。 在尹先生和萧云先后发布召集令的同时,江湖之中,也有另外的力量在运作着。 首先的,是已经辞去了华山掌门的林如正召集了战乱之后的第二次武林大会,大会上,他讲述了剑阁所专门送来的一封信,言出了此刻解救天下危局的关键,并且号召所有有志于武林正义天下安康的武人,一同前往支援,已经确定了近乎武林盟主地位的林如正,号召力自然非同小可,到最后,竟亲带数千人前往了剑灵山,而在途中,还不断有人加入。 另一个地方,遥远的一个小村落无名村里,也有事情在酝酿。 尹无期竟然换上了剑阁弟子的服饰,要远行。 看書罓小说本書 第426章 非同小可 第四百二十六章 非同小可 在他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另一个是常年伴着自己的属下夜莺。 尹无期看着夜莺,道:“你真的也要随着我去剑阁吗?” 看来,先前是尹无期已经下了某种决断,而夜莺也想随着。 尹无期一叹,道:“但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所应对的,也不是一般人类,你实在没有必要依旧陪着我去冒险的,毕竟,你不是剑阁弟子。” 夜莺炽热的眸子望着他,道:“这么多年来,我随着你,去做任何事,有去考虑过别的因由吗?” 是啊,她陪着尹无期去做任何事,从暗夜盟,到月魔教,再到其他,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尹无期,这就够了。 尹无期完全读懂了,即便是甚少将情绪暴露的他,也忍不住激动,低沉地道:“谢谢。” 于是,两人开始离去,哪想到,本该留于村庄内的母亲也要跟随,尹无期一惊,道:“母亲,您怎么——” 母亲打断了他,含笑道:“你忘了为娘首先的身份是什么了吗?” 尹无期倏然明白了,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母亲也是一名剑阁弟子,虽然很多年未有表明过了。 母亲同时也道:“另外,一别十数年,我也该回山看一看了。” 有些局面,也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尹无期到此,已经整个心境变了,大声道:“好,咱们就同去剑阁!” 到了村落之外,竟然已有一些装束统一的人坐在马上等在那里了。 尹无期上前,将一枚令牌交予一个头目之上,郑重嘱托道:“记住,我们一共管辖三个组织,麒麟、凤凰,以及神龙,前两个都有在运作,唯独这神龙,并非实际上的统合组织,仅是成员备案而已,但是,也正是神龙,才是我们力量的核心之核心,所干系的事重大,你们一定要将神龙令广布下去,号召身属神龙之人,不论是其居住于闹市城池,还是高山大川,都要发送下去,不要有遗漏,可记住了!” 有一句话,叫天不倾覆,神龙不出,说的就是只有在天下最为危难的时刻,神龙组织才要出头,并且发挥出力挽狂澜定鼎河山的作用,而之前的七年战乱都称不上有资格召唤出神龙,但骨魔的出世,却标志着神龙时代的到来。 那些属下们自然知道深浅,就承诺道:“我们一定将神龙组员名单上的义士一个不例外地全部告知到,令主大人放心。” 尹无期点头,挥散了众人,而那些骑士,则向着各个方向打马而去,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之后,尹无期和母亲以及夜莺也开始向着剑阁正式进发。 神龙令所引发的风潮更是广泛而有着后继的,因为身属于神龙名单上的人,数不胜数,连很多原先不出世,似乎也无干于世俗的人,竟然都在此名单榜中有名,尤其是那些隐居于名山灵川的高人前辈们,更加多多归属于此阻止,所以多日后,世道之上,是无数奇装异服各色特点的人,都行在同一个进向上,赶往同一目标。 这样综合性的情况之下,不论是受感召剑阁、萧云,还是林如正的武林大军,抑或是密不必宣的神龙组织,总归是有一批批、一个个的人前去剑阁,他们是响应召令,也是在拯救人类自身。 于是,多日后,热闹仿佛刹那间到来。 剑灵山下,遍布各色人士,几乎都是携刀带剑的有力之人。 剑阁所召集到的,由尹先生亲自接引,这些人包括六大门派的人,少林、武当、昆仑、华山、峨眉,以及点苍,总之是有老有少,像在战争中那样,合派皆至。 特别值得提及的,是少林的空闻、空悟两位大师也到了,在战乱中的七年他们都未从坐关的地方出来,而今骨魔临世,已经不能有任何出世旁观之心了;而武当派,竟然是由天心率领的,再看天乾天坤以及其他弟子的神色,竟然真的对这位新准掌门十分信服,看来,武当内斗的历史是真正将终结了,无怪乎黑道人白道人总显得笑呵呵的;而华山掌门则换成了曹建。 六大派原本就是从剑灵山脱出的,现下再次到来,就丝毫不显生疏了,他们的内心,盼望着联合之下制止邪恶再造辉煌。 另外的,就是心慕剑阁的无数世家、小门派小势力了。 而辞了掌门位投身江湖的林如正所率领的武林军团,则是另一拨人。 比较显眼的,则是萧云那厢的人。 萧云看着眼前的那一张张熟悉面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些人中,从萧家军而来的自然不用提了,诸葛治,连带其身后的三护卫秦瓒项辉关令,还有任九重,已经不再潜踪的他身边的女子唐见惜,其他蛮王、夕照城主、梁无忧、慧通、毒神、大憨等,甚至包括张三李四,原萧家军的主将们,似乎都来了。 蓦然间,还有一个年轻人倏然冒了出来,埋怨萧云道:“大哥,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这些天来,想必又经历了好精彩的一段的日子,到这时才发召集令。” 诸葛治任九重等一见此人,大惊失色,道:“小侯爷,你怎么也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赵舍,他不是正该被白云侯软禁了起来吗? 赵舍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是偷偷挖洞跑出来的,害得我费了好几天工夫,那不,他们也来了——” 赵舍手指去,正见远方气喘吁吁跟来的常飞燕以及身为护卫的关中四刀客。 这刻,赵舍见到了萧云身边的女子萧青,大喜下搓搓手上前道:“青儿妹妹,这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萧青嗤声一笑,别过了头,看来依旧不愿意理会这小侯爷,赵舍刹那间又苦了脸。 而萧云另一边的宝儿,见了那接近来的常飞燕,也喜得喊了一声常姐姐迎了过去。 而这群里还多了两个特别分子,竟是孟义、焦雄,两人在战乱中稳步获得了功劳,现在也是堂堂府尊了,但一知道萧云的消息,还是赶了来,并且穿着打扮一如早年于江湖中与萧云结识时,很明显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除了萧家军一系的,受萧云召集而来的,还有吕仙人、张果老、铁拐连鼎、汉钟离、曹皇舅、韩相子、荷仙姑、蓝采和等东海八门徒,不过,蓝采和身边还有那后来收的徒儿燕双飞。 听吕仙人的解释,是他们的八位师傅功力依旧未回复到常规境界,所以,就先遣他们几个应萧云的令来了。 让萧云最感动的,是这些人中竟有原东海龙队中的那些人。 龙队,是当初萧云寻药时于东海中所结识的各海岛山门的高人,后来一同东进征倭,归来后就暂时解散回各自的地方,当时是约定了一句若有召唤千里来聚首的,哪知道这些人竟真的数千里而来了。 萧云不由想到海中的那头蛟龙空海,若其是一匹马,想必也会登岸千里赶来与自己这半个主人回合。 除此之外的,是更广泛的一些人,包括原属月魔教的那些散碎群体,比如那何硕、东方平,甚至龙鳞帮海二爷,泰山一窝蜂以及因一起在泰山中对抗骨怪而和好了的师傅石开,连已经化作商人的原安乐城城主安业都来了,看到南宫婉一阵“女儿”的叫,只因南宫婉曾拜过其做义父,后来安业就去了剑阁弟子的阵营,说是那些弟子中有自己的儿子,排行十七…… 总之,这么些人士一统合,确实显得萧云身边相识相交者无数,而他们之间再热络地谈聊,更增气氛。 所谓:“千里存友,义之所在,众志成城;他朝聚首,与君共醉,再话别情。” 就当属这么一种场景吧。 不料,热闹远不止这些,竟还有人来拜访萧云。 首先的,是从剑阁所接纳的那群人中走出的两位小和尚,是法尘法见,当年萧云落难少林寺时,曾结识之人。 法尘法见张大了许多,也沉稳了些,从其气象看,功力上想必也有很多进境。 不过,在看到萧云的那一刻,两人仍然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把着萧云的袖子不放。 萧云忽想到当年对二人武学的指点,以及少室山下的那场比武,还有那些似有似无的约定,就笑道:“多年不见,不若就让我再看看你们的武学吧。” 两人原本也正存着这心意,放开萧云,兴奋道:“对啊,萧师傅,你再考究考究我们吧,看咱们的进境到底有多少。” 于是,在萧云指点,甚至亲自参与比斗下,法尘法见演示了一场少林武学,加上萧云阵营那些旁观者的旁观表意,可说为两位小和尚提供了大量宝贵且多视角的意见,二人本就心向武学,当下欣喜中将所有意见都一一记于了心脑。 两人走后,有一些稍显陌生的人到来,看其旗幡,竟然是远扬镖局的人,其为首者,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见萧云,颇为激动,道:“小人乃是执掌镖局的总镖头雪山派吕展,特此来谢过萧大侠当年的恩德。” 这一说,萧云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他参与了推翻谷断绝,也揭发了雪山派运镖惨案的真相,雪山派自然会深记于心,然后在这一时刻,终于也有机会表达谢意了。 不过说到最后,吕展竟然率众跪了下来,好一阵才被扶起来,可见其谢之真诚。 雪山派也离去后,来了一位初始绝对没想到的人物。 竟是那群江湖人军团的带领者、少了半只臂膀的林如正! 林如正请萧云单独现身一见,之后,在众目远观之下,似乎酝酿了一番,才艰难开口道:“‘萧大侠’——请允许我用此称呼叫您,当年的恩恩怨怨,如正不敢言谁对谁错,只能怪我等身在此山中,但是,却有几次的恩德,是林某无论如何要向萧大侠致谢的。” 萧云这倒有些奇了,道:“林掌门所说不知何事?” 在自己印象中,若从月魔教算起,与正道江湖一直就是对立的历史。 林如正道:“这第一桩,是感谢萧大侠对我的直接搭救之恩,请萧大侠回想一下,七八年之前,在那无名镇之中,于夜里,是否掷出过一枚石子?而就是那枚石子,救下了林某的性命。” 萧云仔细一回想,终于想到怎么回事了。 但是,月魔教建无名镇,做局与几大派比武,好争夺盟主金牌,林如正夜谈中心的城区,却被同样夜谈的武当乾坤二道袭击,差点身死,那么,他谢自己,倒是真的应当了。 萧云也并未否认,只说:“此事萧云只敢承接一般的谢,毕竟那场局就是源自我,将林掌门带入危境的,自然也要从我算起。” 萧云接受了感谢,林如正已经相当满意了,接着道:“这第二桩,是在大约六年前,我六大派护送百姓前来剑阁,经过一座叫做陵荫城的城池,余粮将近,是萧家军一袋袋粮食的赠施,才使得我们支撑到了剑灵山,此点,萧大侠无需否认,林某也是在代那些百姓们表达谢意。” 此点,倒真的无法否认,那大军的萧字旗号,可是乱世中独一无二的,所以萧云道:“襄助百姓,其实也是当时萧家军的主旨,此点上理所应当。” 林如正接着道:“而这第三桩,则是不久之前发生的,那时候,我们正在一处地方举行武林大会,审判到一名叫做楚不凡的恶徒时,此人恃强脱身,林某追至林带中后,却发现此人已经被制伏倒地,出手者还进而赐予了数瓶灵药,后来经过鉴定,皆是少有之珍,这等恩惠,福及不少恩惠,已经可用大恩大德来形容了,如若是萧大侠做了,还望万末否认,承我一拜!” 这一点,林如正又断对了,萧云若是否认,倒显得不真诚了,就微微一笑,道:“确实是我出的手,不过,当时在场的还有八仙门的吕兄二人,我不出手,他们也会相帮的,更何况,那些灵药是源自他们的门派。” 说到这里时,人堆里的吕仙人不由得向深处一躲藏。 林如正并未想到那人群后正有所谓八仙门人,将此门派深记脑海后,向着萧云深深地鞠了次躬,正正宗宗地道了谢。 第427章 复兴的资本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复兴的资本 想来,这一谢,他想实施已经好多年了,而今,终于找寻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林如正谢过后,才真的离去,回归了那些武林人中。 而萧云遥想当年的那些事,或荒唐或热血,都已有些模糊,不觉失神片刻,被唤后才走回去。 林如正离去后,又一群人到来,竟有数百之众。 是点苍派合派前来,以葛存念、纪不孤、曾长正为首。 他们对萧云的感谢更加直接,毕竟萧云在月魔教期间,为其转授了绝学抱日八式,使得点苍初步有了复兴的资本,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门下弟子数十倍,至于告知云野师祖的尸骨所在,也是一桩恩情。 值得一提的是,临走前葛存念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此战之后,若能生存下来,他将和昆仑派的邓玉师妹结成连理,连请柬都备好了,希望萧云等人到时可以去参与。 这个,萧云除了道贺,当然也无法回绝。 反正,剑灵山下各方应令而来的人士都热议成一团,使得临战前的氛围,更加热闹。 而这一刻,距离天机镜中所显示的骨魔大军的到来,已经不足三天。 尹先生将前来的人,全部进行了安置后,回归了山中,于七大古阵前,向七位师祖汇报,并欣喜地道:“徒孙也没想到一些召令竟有那么多人来应,可说世间人心可用,对抗骨魔有望。” 不料,七祖师在沉默了一阵后,道:“小尹啊,有如此多人前来我剑灵山相助,当然可喜可贺,不过,你真的觉得人多,就可以对付那大能的骨魔吗?” 这一说,尹先生的心也冷却了下来。 是啊,往昔虽然遭遇过为难,碰到过强大的人,譬如那赤炎,但其也不过地级的大魔,于天、地、人三境中,不过中等,而这未知的骨魔,竟然可以凭一己之力而召唤天下几乎所有亡骸复活,这已经不是普通大魔,甚至常规生灵可以做到的事了,用天级、祖级大魔来称呼才更合适些,对付这样的魔皇,真的凭齐心合力就能成功吗? 半天,尹先生道:“不知七位师祖,有何可指点吗?” 万剑阵主道:“我们要告诉你的,也正是此事,若是对付一般骨怪,人多足矣,但对付那骨魔本身,越多人去攻击,越多牺牲者,倒不如由一些人类精英来专门对付祂比较好。” 倒也是,精英对付魔头,这才有针对性,那么,是由七祖师这些人来完成吗? 不过,万音阵主却道:“但若由我七人来对付那魔头,第一七大古阵将无人来运作,那么,最核心的母剑就无可守住,那就更遭殃了。” 万剑阵主这时道:“所以,我们七个商量,可以遴选出来几位与我剑阁相关甚至不相关的后辈,或者其本就得过了奇遇,功力已经胜出我七个,或者资质上佳,可堪服用我剑阁至宝的五灵珠,开启五灵,再由我们注功,当可造就出一位超凡脱俗者。” 到这里,万灵阵主也开口道:“老朽我这里就推荐出来一人,就是你曾经带来于万灵阵中修行的小女子青儿姑娘,以她现在的造化,逼近地仙,当可作为一个人选……小尹,你倒不若也想想,有无这类的人。” 萧青不久前从万灵阵脱出,尹先生也见过了,确实是达到了灵道的巅峰,至于其他人,尹先生思量后开口道:“徒孙这里倒真有几人,符合七位师祖的条件,第一个,是徒孙的第二弟子韩千雪,她似乎得过我剑阁高人的注功,又在符合其内功养成的冰天雪洞中苦修七年,终于大成,突破了冰心诀第九层境界,现在连我这个做师傅的,也要望其项背了。” “什么?第九层?!” 这一说,七师祖当即就道:“很好,她肯定是其中一位。” 毕竟,他们七人也不过境界过了那道门槛而已,且已被瓶颈卡住,韩千雪的战力,当已胜果他们单个的每一人。 尹先生又道:“至于这第二个,说来也与师祖们所说的萧青姑娘有着渊源,徒孙也曾讲述过,是刚前来不久的萧云,萧青的兄长,他的武功,虽然似乎有些特殊,难以辨识深浅,但据徒儿看,可能已经大道归璞,不留外痕了。” “是么?若说是这个年轻人,倒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七师祖本来就对萧云有所关注,现下倒不怎么惊讶了。 万剑此刻道:“那么,现下就已经有了三位,萧青、韩千雪、萧云,为了保险,还是要凑足四位才好。” 余六人也道:“不错,四人是最佳组合了,天地有四方,可涵盖一切配合,阻断敌方一切可能,非四将不可!” 尹先生想了半天,犹疑道:“若说再选出一位,功力已经达到资格的,并没有,而若是按照七位师祖所言的以五灵珠搭配注功的方法,徒孙倒能推荐一个,就是徒孙的大弟子城秋,他资质不错,今番又遭遇了不少磨难,现今应该有资格驾驭力量了。” 七人稍一想,就笑道:“城秋这孩子确实不错,赤诚,且有使命心,又身为剑阁大弟子,好,就选择他吧!” 万剑阵主道:“从天机镜中看到,那骨魔将在三日之后抵达,而服灵药开窍再注功则需要一整天,所以,至少明日,就必须实施了。” 余六人也都点头。 而巧合的是,此刻的古城秋,原就在阵心,母剑的周遭修剑。 当进行了最后一步,将鲜血注入,再冷却后,古城秋惊人地发现,至尊剑上的裂痕,果然已经消失了,整个剑如同新筑,而且输运内力一感应,与自身的相通度更强。 他不由得举剑向天,惬意地深吸了口气。 想到阵外的战斗,古城秋出了七大阵,更没想到,师傅尹先生就在阵外等候,而且,开口就是提的自己不知该不该接受的一个机遇。 一听师傅和阵内七师祖的想法,古城秋第一意识不是喜悦,而是急着道:“师傅,七位师祖,这又怎么可以,城秋不过一后生晚辈,功劳不多,资质不高,还犯过诸多错误,无德无能,怎可以承载这么大的武功?更不敢让师祖们受损来增己功。” 尹先生含笑,道:“城秋,这不但是赋予你的力量,也是使命,而师傅等也过了那个年岁,身体经不得折腾,就只有靠你了。” 七师祖也道:“不错,我七人一不好随意出阵抗魔,二来也达到了瓶颈,就只能押宝在你身上了。” 古城秋看着师傅期许性的目光,心中一时豪气干云,道:“徒儿就大胆答应了!” 尹先生叫了一声好,随即让一旁到来的薛至君去取圣灵宝药五灵珠,而在此期间,七师祖也一一从七大阵的阵口掠出。 不久后,盛装于匣中的五灵珠取来,那是颗通体近乎透明的珠子,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药香。 七师祖让古城秋执着宝匣坐于阵前那片空地的中央,自身则分坐于距离古城秋过丈远的周遭七个方位上,再命尹先生和薛至君护卫最外围,最后,万剑对古城秋道:“城秋,准备好了吗?” 古城秋点了点头,心中却紧张万分地跳动着。 万灵阵主道:“无需紧张,此番过程仅是需要时间而已,你先放松片刻吧。” 古城秋也意识到心态有碍,就告罪一声,闭目深呼吸了几次,再次睁眼后,道:“怎么做,七位师祖请吩咐吧!” 万音阵主道:“好,你先服下五灵珠,往下咱们之间无需说话,我七个会用灵念将意识传递到你心头,如何运功,如何吸收,如何洗骨伐髓,这些你照着我们的吩咐做就是了……开始吧!” 古城秋一一记于心头,将捧着的药匣中的五灵珠取出服下,将空匣放于一边,开始听从七师祖的吩咐。 而自五灵珠服下后,古城秋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似乎有什么在孕育,萌动着,有什么无形有质的东西在逐步侵入、替换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成分,而闭目中的自己,仿佛换到了一个遍布浮云的灵海般的境界,而那里,也有七位师祖灵体一样处在那里,对自己进行指点,渐渐的,他进入了身无外物的境界…… 而旁观的尹先生和薛至君似乎更紧张,紧紧地盯着七师祖和在中心的古城秋,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初期,在七师祖操控下,古城秋整个身体竟然凌空虚浮了起来,坐姿不变,双手却不断掐出内诀,显然在动用不同的内力招式,到了中期,其全身散发出一股霞气一般的光芒,慢慢的,光芒敛去,显然,是完成了吸收五灵珠并洗毛伐髓的全过程,随后,七师祖开始隔空运输功力以注功,而到了后期,七师祖仅成了护卫者和指点者,一切,都靠着古城秋自己进行吸收、炼化、巩固…… 这样的过程,竟然持续了大半天,日头偏西的时刻,古城秋才猛然睁开眼来,威芒无限并一闪而收,其整个人,也似乎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过,他的心似乎半点未变,睁眼后,由坐姿改为跪姿,对师父师叔和七位师祖道:“城秋多谢师祖们耗损功力注功,多谢师父师叔费心护卫,此等师门深恩,城秋将惦念一生一世。” 长辈们见了他的态度,也十分欣慰,七师祖更是拂须含笑不止,他们虽然将过半功力用在帮古城秋吸收五灵珠易经换骨以及注功上了,很是虚弱,但此刻看来,一切都赌对了,也赌值了。 此后,万剑阵主问道:“小尹,那骨魔何时抵达?” 尹先生算了一下,道:“最快明天日出之后,正午之前。” 万剑道:“好,那么,你就先去准备吧,到了明天,视战局再定具体策略。” 七师祖随后回阵,而尹先生则开始思量明日之战斗。 想来,对很多人来说,这可能都是个不眠之夜…… 不论如何,第二日,天还是亮了。 尹先生下了山,开始面对所有各方的武林人,进行了誓师大会,宣读道:骨怪者,魔物也,说不清因何而生,但其意图,却清晰明了,即是想将人类统治于骨魔之下,甚至将所有人类同化成骨怪,建立骨的帝国,而今日剑灵山之战,就是它们成功的关键,能否挫败骨怪的意图,即是能否保护全人类,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赴死之心,抛弃对这魔物的所有恐惧……另外的,我们要知己知彼,骨怪有强有弱,有的也能变化,或融合,或吸收同类,甚至能制造武器,遁地钻土!它们也没有痛感,斩掉一两段骨节,并不能阻止其行动,只有断其头颅,或者整支腿臂,才能真正让其丧失战斗力……而一旦我人类被其抓伤感染,就会被骨毒所腐蚀,到最后,将转化为它们中的一员,所以,大家也要做好些心理准备…… 听到后面,众英豪议论纷纷,有人对朋友道:我不想变成骨灵,所以,如果被骨怪所伤,无可救药的时候,不要对我手下领情。 那意思当然是,为了不至于死后变成骨灵,就提前将我的头颅斩去吧。 而这其中,孟义和焦雄这对人称哼哈二将的结义兄弟,也相互道:“大哥(兄弟),你也会如此做的吧?我相信你……” 两人多年前曾有过论述,即为兄弟,那么生当同生,死当共死,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放弃对方,更不可能去杀死你的兄弟,但在此情此景下,下得了手,才更能全兄弟之意。 群豪中,对朋友亲眷同门如此吩咐的,还有很多,总之,是人人有了接受死亡的觉悟。 再接下来,是基本战略的拟定,就先不细述了。 做好这番阵前动员后,探马来报,说是骨魔大军已然在望,如若没有它变,当在半个时辰之内赶至。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428章 渗骨的魔气 第四百二十八章 渗骨的魔气 到这刻,是人人屏息凝气,遥望着那远方原野中的地平线,既有着稍稍膨胀的紧张、恐惧,又有着兴奋,或说,是期待其早点抵达,不论胜败,将这场人骨之战完结掉! 骨魔还没抵达,尹先生身边就多出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背剑的中年女子,她身后则是一对年青的男女,奇怪的是,年青男子剑阁弟子的服饰,也背着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剑阁人隐约觉得这三人必然与本门有牵连,不觉小声议论推测起来。 而尹先生见到那背剑中年女子,却激动得嘴唇哆嗦,却难以说出话来。 那女子却平和的多,微微一笑,道:“夫君,这么多年来,让你久等了。” 什么,夫君? 这一说,剑阁弟子们才记忆起,师傅好像也是有夫人的,只是在自己等入门前离去了,十数年,终于归山,一时间,他们师娘师娘的叫了起来,而这么一下,也冲淡了那两人再遇时的激荡心情,尹先生终于说出完整的话来,道:“紫霞,这么多年,我只知道你平安无事,至于其他,就只能凭推测了。” 女子——或者说师娘紫霞——歉然地看了尹先生一眼,又注视着身畔背剑的尹无期,道:“其实,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只是,儿子长期在外执行任务,你这个父亲处于山中身不由己,我这个做娘的总得陪着一下吧,不然儿子独身在外就太凄苦了。” 说出这些话,尹先生多年的心结才算打开,看向尹无期,缓缓地道:“无期,也辛苦你了。” “没什么,父亲。” 尹无期轻轻地回道。 而当听到后面的那个称呼,尹先生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当场坠落。 不提剑阁,在这空当里,那厢的萧云也告罪一声暂离。 他去的,是剑灵山上。 不久后,在冰天雪洞内,萧云看了石**的姐姐一眼,对一直陪护在这里的南宫婉道:“婉儿,大战即至,我无暇顾及你,所以,结束之前,你就先候在这里吧。” 南宫婉知道自己武功太差,若然同去,必成拖累,所以只能默默地点了头。 但是在萧云离去的最后一刻,她却开了口,喊住道:“萧郎,一切小心,一定要……安好的回来……” 萧云停顿了那么一刻,重重地点了头,就再次转首掠去。 而南宫婉伫立洞口良久,泪眼模糊,心里则在祈祷,不仅为萧云祈祷,也为着所有将参与此战的人类祷告…… 山下,萧云归位,骨魔的大军也真正到来了。 远远的,见看得见一队队的白影,喊杀中成一线冲刺而来。 而那魔祖本身,就处于万军的围捧下,一同如同浮游一样移动而来,但每一下,都比那些冲刺着跑动的骨兵以及骑着骨马的骨将不慢分毫。 整个大地,都在骨怪军团的冲锋中震动起来。 但所有人类们感受最深的还不是这种类似战场的气氛,而是那些骨怪的整体,尤其是那中心的魔祖所带来的冲天渗骨的魔气。 那一刻,所有人类都紧张无比,摆好实现商议好的队列,有内有外,有远有近地分成组来。 尹先生看着那骨魔,直觉上,果如七师祖所判断的那样,单靠着人多,根本不足以成为其对手将其实力撼动,所以尹先生当即立断,大喊道:“所有人类,只寻那些骨兵骨将去战斗,至于那魔祖,则不要去挑衅,任其穿行!” 这种策略,就是采取的以弱对弱,以强对强的分流法。 而那些广大的武人听了这话,也好受多了,最起码,不用临近那魔祖去战斗了,于是,他们不由得向两边挪去,争取将中间留开一条道,以让魔祖到时自由穿行。 吩咐完其他人后,尹先生又看向身边剑阁弟子中为首的两个古城秋、韩千雪,又看向另一边阵营的萧云、萧青,这四人见其目知其意,都从队伍中脱出,先向后方潜去。 不久后,骨怪的前锋就与人类们的前阵相接,乒乒乓乓战成一团。 若比较的话,骨怪群体就如同一团狂风或浪涛,而分成一组组的人类们则像是稳立不动的柱石,虽风浪无休止,我自岿然尔。 而骨怪的中心,也即那魔祖,抵达现场后,暂停,看了两厢那些坚持着的一组组人类后,不屑于出手,让一些骨将指挥现场,自己则领着剩下所有骨兵骨将,由中间的同道前行,向着真正的目标进发。 而过了这道人类的第一阵线后,先是一望无际的平野,平野中,则有一座宏阔的城池可以遥望到,而那城池,即是剑仙城,属于剑灵山三座附属城池之一,骨魔再次停顿了一下,吩咐一声,让大部分骨兵们向着三城之地自由进发,而自己,则带领着那些能力强横的骨将们,向着不远处的剑灵山本体进发。 这些骨兵们是何其之多,其散布于原野后,可谓满眼都是白色,数不胜数,而骨兵们听到命令,又嗅出侧方上剑仙城所溢出的人气,狂欢中,向着城池的方向跑去,喊杀声盈于旷野。 它们最终抵达剑仙、剑侠、剑隐三城,对据城而守的人类们发动袭击,具体就先不说了。 最需要描述的,是魔祖的动向。 魔祖一路直达剑灵山上后,竟然没有遭遇到什么阻挠,不过,这不妨碍其自寻道路,不久后,祂携众来到了七大古阵外,当看到那千年未变的古阵外围后,他哈哈大笑,仿佛终于到了可以得偿所愿的时刻。 哪想到,还未继续迈出一步,就有四人从四个角落从天而降,以围困之势将己逼住,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个背剑的男子以略带仇恨的口吻道:“不出师傅所料,你果然是为了这里!” 这四人,当然就是萧云,古城秋,韩千雪与萧青,他们得尹先生授令,提前归山等在了这个地方,而尹先生及其夫人儿子,还有薛至君以及其他剑阁弟子,则都分散于剑灵山各处重地之前,包括灵骨洞、藏剑室、藏宝室、天机池等处,因为尹先生推断,魔祖入了山,必然会择这些地点之一进行攻击,而这七大阵,则是第一最可能的目标,现在看来果然分析对了。 而这魔祖向四人一看,两个女子不识得,但是两个男子,则皆相识,腰间悬着一柄古怪武器的年青人,是萧云,而背剑开口的那个,则是古城秋,巧合的,是两人在自己前来剑阁的路上,都遭遇过。 而古城秋会特意有着恨意,自然是因为楚三娘的缘故。 魔祖味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年青人,莫非还在记着那一次的事,恨吧,恨吧,本祖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 古城秋冷冷一笑,至尊剑出鞘,指向魔祖,道:“魔头,今日,你已成为全人类的敌人,这所有人对你的仇恨,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会体验到的!” 古城秋的武力,已经今非昔比,所以他的开口中,自然留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自信。 而魔祖确实没有反驳,祂旋身望向四人,未有半点动弹。 祂感受得出来,这四个年轻人,是自己入人世以来,所遭遇到的四个最强者,其联合起来,足够与己一战了。 那些骨兵骨将却难以察知,正想代首领向四人进攻,魔祖阻止了它们,利用骨怪间的交流之语,一指七大阵的入口,骨怪们就舍弃四人,向着阵口如潮水般涌去。 萧云古城秋四人没有去管那些小怪,毕竟,七大阵还有七师祖坐守着,只要魔祖不进入,当不会有太大阻碍。 魔祖调侃完了古城秋,又看向萧云,道:“年轻人,你也一样,你所用的那柄武器,可知最开始是谁打造出来并使用的吗?只不过,那人后来功业成后嫌煞气太重弃而用剑,你自忖真的可以驾驭它吗?” 萧云淡淡道:“数年之前,也有一个人曾对我说出类似的话,那时,它是叫另外一个名称,不过,那个人最终不在了,而现在,它是我的武器,叫做‘月明轮’。” 可谓针锋相对,互不让语。 随后,四人全部执出自己的武器,至尊剑、斩情剑、月明轮,以及那柄九幽鞭,对着魔祖道:“魔头,开战吧!” 是啊,人骨对决,不死不休! 而在七大古阵前要展开大战的同时,剑灵山内外的其他地方,也从无安宁。 灵骨洞前,大概由于骨魔的入山,产生某种感召力,致使洞内大变,经过了加固的五行鼎又度被炸开,那些被封印的骨怪们再次出洞,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这些骨怪得到了加强,不再以影骨为主了,而是转化成了实体,而一旦由这些剑阁先祖们的遗骨凝成实体,其实力,就绝非一般骨怪可比,强度、速度、智能,都非同小可,而且,它们的行动也不再仅仅局限于灵骨洞周遭,而是一出来就向着有人息的地方群体游移攻击。 尹先生到此,已经确认,除骨魔所去的七大阵,这灵骨洞就是山中第二个决战场所,绝对不能将这些更强力的骨怪们放脱出去,所以,他几乎将所有剑阁弟子都调来了,身边还包括夫人紫霞,儿子尹无期,以及师弟薛至君。 到此为止,整个地域内,基本形成了几个战场,第一个,是山外那些于原野中分成组抵抗骨兵们的最广大武林人,他们立下了第一重功劳,成为一层防线,起到了一种过滤作用。 而越过了这重防线的骨怪们,则主要是去攻击剑仙、剑侠、剑隐三城,这是第二个战场,而那些城池内,有着大量的百姓,以及城军,不过,骨怪们也小看了三座城池,尹先生一早,就将山中藏剑室中的灵剑取了个空,利用其中一半,来布局在三城周遭,以形成天地大剑阵,此剑阵将三城的从地面到半空卫护住,不管是什么攻击而来,天空的骨箭、骨炮,还是地上想冲城的骨怪,要么是被自动弹开,要么会被流动运转自主寻到击溃,一时间,骨怪们拿城内的人没办法。 第三处战场,则是灵骨洞前,是尹先生、薛至君等领导着剑阁弟子们阻挡狙杀洞中想冲出来冲下山去的剑阁先代弟子们的骨粉所幻化出的骨怪,而这些骨怪,虽说数目上无法和那些骨兵骨将相比,但在力量上,最高甚至可以以一当百,所以,现状就是那些高力者是单靠尹先生、夫人紫霞、师弟薛至君来对抗的,其他一些弟子,只能群体去攻击一些低级数的弟子,还要有部分人随时照看运走伤者,好在,尹先生将那些灵剑的另一半,临时分发给了几乎每一位弟子,这样,弟子们靠着灵器就会段位陡增,而且,他们还有着从藏宝室取出的很多中宝物,比如护甲、攻击器械、蚀骨药粉,甚至弟子们自行配出的所谓“圣水”“火弹”等等,总算还能撑住阵脚。 不过,接下来就很糟糕了,毕竟,千年下来,灵骨洞内的骨粉不知有多少,所能形成的骨怪也没有底数,而且,这里的骨怪魔力似乎是能循环的,杀掉一个后,似乎就有看不见的力量回返进洞内,使得新骨怪形成,而弟子们杀怪又慢,总体下来,是人类在慢慢减少,而骨怪则越出越多,不得已,尹先生三个只能尽量将封锁线逼近洞口,但是,这样一来,三人就压力大增,忽然,竟有九人凌空而降,尹先生一看,大喜。 原来,这九人竟然是六大门派的白眉、宗五谷、霍七思、定逸、定茹、黑道人、白道人,甚至还有少林两位大师空闻、空悟。 白眉笑道:“我们九个在山下一思量,觉得最重要的战场还是在山上,就脱出队伍而来了。” 宗五谷也道:“不错,毕竟,那老魔头是来了山上的,这里才最关键。” 尹先生心下感动,道:“多谢九位。” 这九人以来,情势就即刻好转了许多,毕竟,九人都是各派之宗师,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如凌空破击。 这处战场,也算暂时稳定下来了。 而第四处,也是最关键的战场,则是七大压灵古阵前,萧云四人与魔祖的对决。 四大已经逼近地仙的高手,对战一个千年所形成的魔头,那自然是剑气之声破空,风雷之音啸天,力量与力量在看不见的地方对撞,四个人飞掠来去,运用各自的武器一次次击打魔祖庞大的身体,而魔祖则吼叫连连,不时挥舞袍袖,而其身上的铠甲,也在此时刻形成,并且破损之后,又一点点弥补上,而被四人击中处,则碎渣四溢。 总之,这里算是僵持了下来。 要说还有第五处战场,无疑就是七大古阵之内了。 千叶林、千石阵、千流阵、千火阵、万音阵、万灵阵、万剑阵,七阵哪一个发动起来是凡俗可以通过的?千叶林内,叶片如刀,纵横来去,难躲难见;千石阵内,石体自由组合,吞噬撞击着骨怪;千流阵内,水流恰巧是骨怪的克星,而那条需要渡船的河湖,也是骨怪们难以渡过的地方;千火阵,则有熔岩之炙烤;万音阵,骨怪们虽然非人类,没有常规的听觉,但是音波所形成的冲击也是不可小视的;万灵阵,那些被万灵阵主临时放出来的力量被压制着的近人的灵兽们也不是吃素的,这里是它们的领域,对着这些根本算不上生灵的骨头自然不会客气;万剑阵,则那些随时可以幻化生出的灵剑则可破除一些魔障。 不过,一来,七大阵主在为古城秋开拓五灵之体时,已经耗功过半,对七阵的发动自然也难以达到极致,而且那些骨兵骨将数目和能力也非同小可,一时间,从一层层的阵中冲破重围一直前进的骨怪还是有不少,而且,他们也具备像人类一样的智慧,在冲阵之时,学会了适应,琢磨出了办法。 千叶林可以用护盾和护甲扛过去;千石阵避开那些雷区,以固定不会变化的小径为主,线形队列前进;千流阵对乱流依旧以护盾抗住,而那湖中的船因为不再出现,湖水又是容不得其他船只,触水即没,湖中又有怪鱼,骨怪们竟然依照会互相融合的力量特点,一点点的形成了一座座长长的“浮桥”,踏桥而过;千火阵因着骨怪们没有**性强的肉体,抗性本就不小,再用铠甲之类一抵抗,自然也可过去;万音阵类似;万灵阵那些灵兽的数量根本不足以抗住这股潮流般的骨怪大军;万剑阵同样如此。 而闯过了最后一关后有什么? 第429章 七大古阵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七大古阵 那里,是七大古阵的核心,剑池中的母剑所在,其实也是魔祖此次的最终目标。 不过此刻的剑池四周,则有很多百姓,他们都是山下剑缨镇的镇民,是尹先生提前将他们送来此处保护,以临时安身,而护着他们的,还有前面面对着入口的一些剑阁弟子,这些弟子要么武学不彰,要么入门派晚,要么年纪小,所以不适合在外拼杀,在此处封堵那些一个个闯过阵冲进来的参与骨怪们倒还可以。 不过,这之中却有一名弟子比较特别,那就是俞小剑。 俞小剑年纪小,但是他天赋独特,为灵童之体,衰老缓慢,资质和根骨可长期保持,所以可称潜力最大者,进境一日千里,若是有了奇遇,难保达不到大师兄古城秋和二师姐韩千雪这样的程度,而且在遥远的将来,只会更加前途无量。 不过,也正因了这种潜质,才被尹先生以其年纪小的理由,强行命其守护在这里,不过,俞小剑心里其实很不服,他也想出阵,去和大团的骨怪进行作战,不过,师命难违,身后的镇民又确实需要保护,他只好不吭不响,一直守护在最前面,那些进来的骨怪几乎都是他一人击杀的。 所以,这里的战场倒也可以坚持住。 不过,人类相比骨怪,在战斗上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体力。 人类的毅力战斗力都来自于体力,而长期高强度的战斗,会将他们的体力高速度的消耗,所以,斗着斗着,面对那些似乎无穷无尽的骨怪,人们的疲惫积累,功力又一点点耗损着,战斗的能力就一点点降低,从原先的僵持甚至可以保持攻势,倒慢慢的只能自保退守。 而即便是七大压灵古阵前的四对一的战场,也始终没有本质性的进展,四人虽然将魔祖的铠甲打破了一次又一次,始终也难伤其本体,但魔祖的任何攻击却只能避开。 就这样,战争进行着,一刻又一刻,有心算一下,再看一看天色,竟是从朝阳东升到了日头偏西! 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胜利,四个人的心里,不知不觉就生出了焦躁。 忽然,魔祖哈哈大笑,道:“四个小辈,再过不久,你们就亲尝失败身亡的滋味吧!” 祂说的如此自信,四人倒不由得一愣了。 魔祖抬头得意道:“你们倒不如看看天,即将日落了,而日落后,将是我们骨灵的天下!而且,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此夜又是满月,满月之下,你们莫非还想胜得本魔祖不成!” 四人抽空一抬头,心内就是同时一紧! 不错,此刻的天空,虽然被魔祖所携带来的那团白色云雾所遮罩,但看看西边,分明已见夕阳之色,可见,双方已经战斗了大半天,黑夜,也真的即将到来了! 而到了夜里,又是半月之夜,所有骨怪的力量都将增加,现今的僵持就会一下子逆势,而且,战斗的可视感降低,对人类又多一不利,加上还有另一重推断,即现在和己方四人作战的魔祖,其实根本没有发挥出其全部实力,因为,其有不少力量,可能都用在控制头顶的云团上了,到了月圆之夜,魔祖将控云的力量收回,即便再来四个与其同级数的人类,莫非还能战得过祂? 这么一推测,四人就不止是忧虑那么轻松了,而是生出一种急躁和隐约的绝望。 这一个夜,又怎么扛得住?! 其实,魔祖不止说说那么简单,黑夜临近的效果,已经在所有骨怪身上显现出来了。 第一战场上,那些广大的武人渐渐觉得,与自己战斗的骨怪,似乎力量一点点的增强了,原先勉强能僵持住,现今则战线一寸寸收缩后退,死伤者增多,他们不得以,开始突围汇拢开来,而这时,吕仙人这等武学高深的人也不敢再有半点隐藏了,纷纷透支性地出手,往往一人担当了十人的攻防。 而在第二战场,剑仙、剑侠、剑隐三城,由于长久运作,灵剑的威能开始降低,不断的有漏之鱼冲破那层无形的力量罩,进入了内城,而且,骨怪们也一早利用自己能沙化钻土的能力,自野外潜入土内,再钻向三城的方向,从而避开了大剑阵的防御,从城内破土而出,如此,城军们以及那些百姓,就不得不面对内外都有敌人进入袭击的情况,他们的武力还不如那些武人们,所以,战场开始慢慢向攻城的骨怪倾斜,而那些各式能力、各种体格的骨怪,也让他们防不胜防。 而在第三处战场,尹先生那里,灵骨洞内出现的骨灵也越来越多,即便有他们三个剑阁长辈,有六大派的九长者,也有大半的剑阁弟子,也开始难以为继了,尹先生一时焦躁,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道身影闯入了此地域来,而且,一出手就是攻击骨怪,不过此人上下穿着如同野人,其本身也胡须横生,突兀的出现,是怎么回事? 但尹先生看到第一眼,再辨第二眼,就又喜又激动,道:“齐师兄?” 薛至君甚至紫霞听称呼一辨认,也很吃惊,道:“不仁师兄?” 原来,这野人一般的人物,竟然是多年前做错了事被剑阁判决却不服逃走从而一直未再现身的齐不仁!! 至于他因何会出现在这里,过程其实并不麻烦,因为,他从逃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决定离开剑灵山,而是去往了后山,在那一大片人迹罕至的野林里,生存了下来,像个野人一样,茹毛饮血,直到这一刻,剑阁生死存亡所在,才决定最终现身。 而这一切,尹先生其实早有推断,他甚至刻意不让弟子们去林中巡察,就是为了给齐不仁留下一片独处的地带。 所以,齐不仁现身后,复杂地看了尹先生几个一眼,却没说别的,只是点了个头,道:“当此时刻,除怪要紧,其他之后再谈。” 不过,尹先生却依旧激动,忍不住道:“当年,我们师兄妹四个合称剑阁四璧,但今日,还是分别数十年来再度重逢的时候,不若就在此刻,我四个再度联合,利用久不运用的剑阵来斩妖除怪!” 不错!! 这一说,其他三人也都情绪难抑,想当年,作为师兄弟妹的时候,四人的关系其实很好,还经常一起练剑,磨砺剑阵,也曾一同幻想过四人四剑行遍天下,对抗一切强大的邪恶者,但今天,才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四人相视一眼,站好队列,开始畅想当初的配合,以及各种剑阵,尹先生决定道:“就先以四象阵来对敌吧!” 其实,四人可以演绎出的阵法,远不止这么一种,不过,一种种去尝试吧,以唤回时间所流逝的记忆。 一段时间之后,四人渐入佳境,四把灵剑“灵犀”、“彩翼”、“飞凤”、“通心”,在四人周遭运转来去,剑芒无限,四人慢慢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那个心怀志向和使命,相信师友的年轻人,而四人的入境,使得剑阵威力大增,无往不利,骨怪们一时又被压制住,至少,是将局势扳回来了。 而师傅们如此,下面弟子们也心气大长,信心勇气回归。 不过,这种情景,并非长久的。 日头一点点偏西,视界之内,开始浮现黄昏之色,而黄昏是最能增加疲惫感的时候,所有人类,几乎都战斗到麻木了。 不用说,骨怪的本事的增强也更加明显。 灵骨洞前,尹先生看了看天色,又看看洞内依旧在出现个不停的骨怪,焦急传音道:“这样下去不行,即便我们能坚持下去,其他人也办不到。” 齐不仁和薛至君也都道:“不错!“ 紫霞道:“夫君,怎么办?” 尹先生犹豫了片刻,道:“剑阁母剑的秘密,想必现在你们三个应该知晓了。” 三人都点了点头。 剑灵山剑池之上的母剑,乃是一块上古天外坠落的巨大陨铁,其蕴含无匹的能量,从而致使仙道流行,天下大乱, 而剑阁的创立则中止了这一切,母剑的力量,就封印七大“压灵”古阵中,而这,也是剑阁千年来的终极使命,不让任何人——包括自己人,从中获利,赤炎之类人魔的诞生,即是源于对母剑的窥伺。 不过,此刻尹先生想提的却不是危害性,而是道:“力量无对错,我辈心怀正气之人用了,正可以以之除魔,所以,我想,在此刻,引动那母剑的力量!” 什么?! 三人都是一惊,毕竟,这不是在动用千年所守护的根本吗? 但是,这种骨怪的诞生,毕竟也是千年一遇,其对剑阁所造成的冲击,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就不得不存有打破常规的勇气了。 紫霞却道:“但那母剑会不会反助于骨怪呢?” 尹先生摇头,道:“我看过无数遗留至今的密卷,按照其内的记载,母剑的力量会作用于两种事物上,其一,是铁制类所打造的兵器,譬如刀剑,其二,是可被肉身的丹田直接吸收利用,其会对骨体产生作用的,并未听过,而且城秋千雪那里恐怕也需要助阵……开启后,到底结果倾向于哪边,就只能一赌了!” 三人都思量了一番,最后道:“师弟(师兄/夫君),就听你吩咐了!” 于是,不再迟疑,尹先生边战斗边看向身边的弟子们,目光游移到十七弟子身上时,道:“十七,现在为师给你布置一个任务!” 十七正斗得起兴,大声道:“师傅请吩咐!” 尹先生一字字清楚地道:“速速前往七大古阵,告知七位师祖,将母剑开启,刻不容缓!” 十七虽不太明白意思,还是道:“是……只是,师傅,徒儿怎么去啊?” 第430章 不可思议 第四百三十章 不可思议 是啊,不仅是此处,连整个山道上,现在可能都遍布骨怪,更别提,那七阵中的更多,自己武功也称不上大成,怎么渡得过去? 尹先生似有备案,道:“你前去藏宝室,将一架标着千里穿行梭的灵宝取出来,以之代步,当无忧患……十八,你也陪着他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十七十八合作得惯了,互望一眼,信心更增,大喊道:“是,师傅!” 说完,两人双剑突围向藏宝室方向,一刻之后,到了那里,途中铲除了三三两两的骨怪,不久,从室内将那个标着千里穿行梭字样的宝物取出,依照图册的说明,两人很快站在上面,相互扶着,抓稳了,接着,十七移动了机括,就见刹那之间,穿行梭如同被灌注了能量一般,向前猛冲,更不可思议的是,其下竟不贴地,类似低空穿行。 而且,梭体前方有着可以自主旋动的防护性兵器,将前方妄图阻挡的骨怪们一个个打飞旋碎。 到这一刻,看到了灵宝的威力,十七十八才真的安心,豪情无限中,驾着穿行梭,于山中各处游弋,途中虽无心对付骨怪,也着实斩落了几个,要不是十八的体型,十七几乎忍不住要以之主动去寻找对付骨怪了,而十七也想到册子中说的这穿行梭补充一次灵力需要近一个月,才不敢造次了,向着七大阵直奔而去。 不久之后,到了四人合战骨魔的阵前,十七十八那一瞬间看得是心内震荡,加上眼花缭乱,不过,却不敢分心,十七向古城秋韩千雪高喊了一句道:“大师兄二师姐,你们先撑着啊,一定要撑住——” 尾音的时候,二人已经进入了千叶林,此刻,千叶林中的骨怪已经相当少了,十七为防阵法伤到自己,提前就大声喊道:“千叶林的师祖,我师傅说请您去开启母剑!” 刹那之间,阵法的运转整个停了,两人耳中听到不知名的一声叹息,千叶阵主道:“是吗,终于要开了……你们先去其他几阵通知吧,老朽随后就到。” 十七十八应了一声,开始掠飞向下一座的千石阵,并类似的通知到了千石阵主,总之,是到一座阵就通知一位阵主,其间,两人于半空向下望去,就见那些骨兵骨将依旧前赴后继不断,可见单凭七阵,也难以将骨怪们阻绝,至于阵中其他景色,虽然机会大好,两人也无心窥望,一心往前飞。 当通过最后一座阵时,穿行梭到了核心的母剑区域,暂停了下来,那些正对抗骨怪的剑阁弟子见了二人,纷纷喜叫道:“十七师兄,十八师兄,你们竟来了!” 那俞小剑尤其问道:“外面战得如何了?” 二人其实也仅是来看一看情况,十七就道:“情况紧急,师傅请七位师祖等会儿开启母剑,外面则正胶着着。” 刚跟俞小剑话完,十七就听到那些镇民的人堆里一声喜叫:“宝宝,爹爹在这里!” 十七一看,看清了发声之人,竟是原本来看望自己的父亲安业,再一想那称呼,他登时又气又怒,红着脸道:“老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毕竟,安业不是剑缨镇镇民,出现在这堪称剑阁暂时最安全的地方,难免不是浑水摸鱼。 安业却很无辜,冤枉道:“儿啊,爹爹可没想着占便宜,是原先在镇里落宿来着,剑阁来遣送镇民,一听说我的身份,就也让我来了。” 那些剑阁弟子们也纷纷助言道:“是啊,十七师兄,俺老爹确实是咱们硬拉着进来的。” 说完这些杂话的时候,七大阵主竟然一个个飞掠了进来,十七十八拜了一声长者,见任务完成,就要回去汇报师傅,要行时,俞小剑却焦急地喊道:“两位师兄,也带我出去!” 师傅不说,其实俞小剑本人也被当做了剑阁的一块瑰宝,十七鬼灵精的性子,哪里可能答应,应付了一句人满了,就和十八一阵风一样飞了出去,原路返回。 而俞小剑其实很快也有任务,因为,七师祖要积聚心神来运转母剑,当然就需要护卫,以把住入口处。 七阵中,飞掠途中,十七十八往下看到由于七阵的停止运转,阵中几乎再无障碍,而残存的那些骨怪得了机会,也使劲地往前冲着,想到母剑处的情形,二人不由担忧,但也只能先顾着自己任务。 不久之后,二人飞出七大阵,又类似的嘱托了古城秋韩千雪一声,向着灵骨洞掠去。 而在这七大阵前,战斗中的魔祖似乎感应到十七十八都干了什么,却自满大笑,道:“虽说开启那母剑就是本祖的意愿,不过,你们现下要利用它的力量来对付本祖,本祖也不惧,就看在此之前是你们先斗倒本祖,还是夜色先到来,而且,那七个小子想圆满成功,不会有那么容易!” 魔祖所提的是何事,四人也基本明白,而且,萧云毕竟还亲自到过母剑那里,也知道,开启母剑耗力甚巨,不可分心,剑阁七师祖能在外有骨怪猛冲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吗? 总之,一切都看各种方面的努力,一切也要争取时机时间! 忽然,萧青心中像是闻听到了什么呼唤,一皱眉,对萧云道:“哥哥,万灵阵里的朋友们在呼唤我,好像是他们阻挡不住骨怪的入侵了!” 是啊,七阵一停止运转,只有万灵阵还保有一份活性,这一关再一失手,骨兵骨将必定群起而冲入剑池,那时候,开启母剑肯定失败! 所以,急思后,萧云道:“青儿,你前去万灵阵,带领着抵挡骨怪,我们先拖住这老魔!” 萧青也知晓大局,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道:“哥哥小心,青儿先去了!” 说完,萧青撤出了战局,闪身进了千叶林。 萧青一离去,魔祖就哈哈大笑,道:“自作聪明,你们四个,也就在入夜之前勉强抵挡住本祖,只剩三个,失败就会先从你们这里开始!” 果然,再次的应付骨魔,三人吃力不少。 此刻,韩千雪忽然道:“可还记得那双剑合璧剑法?” 这句话,即是对萧云说的,也是对古城秋说的。 而两人也马上回想起了与合壁剑法的渊源以及自己和其的关联。 韩千雪道:“接下来,咱们要使用双剑合璧,好战胜这魔头!” 两人眼中先是一喜一亮,接着发现问题,想:这双剑合璧要求一男一女,多出来一人,形同累赘,莫非,要先选择一个? 哪知道,韩千雪很快道:“而我自己,将配合两套双剑合璧的使用,以求最大功效。” 什么,那不就表示,虽是三人,却要使出四人的双剑合璧吗? 如此做法,不说成功可能,风险就是有的,且对三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必然很高,三人做得到吗? 互望一眼,三人都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坚定地同时点了头。 危难关头,一切都必须去尝试了,而潜力,也将在这里激发! 而魔祖虽然未听说过双剑合璧,但从名称上,也可见一斑,祂可不认为这类事情可以简单成功,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三人可以敌得过本祖,那就战战看吧!” 言语不必多,双方接着战了起来。 不过这次,战况就多变了很多,而魔祖也小看了人类们危急关头的合作感和潜力。 初始,三人间的两相配合还稍有生疏,但在不久之后,竟然能堪堪把持住了,中途虽有很多次险要的时刻,还是成功地拖住了魔祖。 而魔祖,则真的是恼怒异常了,祂本就发下大话,没想到竟真的不能左右住区区三个人类。 不过,战局的转换要快速多变得多。 就在这些工夫里,黄昏是真的到来了,魔祖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许多,祂狂笑不止,道:“月夜即将到来,本祖到时就会拥有无上力量,三个小儿们,你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三人明显是感受到了这股压力,合璧剑阵面临崩溃。 古城秋忍不住怒而嘲笑道:“老魔,即便在夜里你可称皇,但到了白日,你还不是必须龟缩于云团之下吗!” 魔祖嘿嘿一笑,道:“到如此,你们还不知本祖的意愿,本祖彻底占下剑灵山后,就要以此为据点,将所有人祖转化为我辈,那时刻,整个大地之上的天空,都将被雾云所笼罩,那时,白日永远不会到来,而本祖,就是这骨灵世界的缔造者,哈哈哈——” 三人一边应付,一边心内也暗急,阵内怎么还不见动静,萧青又怎么还未出来? 他们不知道,在万灵阵中智慧那些七年中所结交的灵兽朋友或说征服的手下去阻止骨怪向前的萧青其实也在焦急,骨怪无穷无尽,阵心母剑那里又不见动静,莫非失败了? 而若阵心未成功,七师祖就无法归位,自己就难以分出身来,去阵外帮助哥哥,情势危急,她身为灵兽界中的皇者,根本做不到在人类世界的呼风唤雨。 而在更遥远的灵骨洞前,尹先生四人也是同样的心焦。 不过,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剑池之中,七阵主终于耗损几乎是最后的功力将母剑运转了起来,然后,吩咐俞小剑等暂时守好,而七人则冲破了入口,向七阵回返。 而留下的俞小剑原本担忧他们这些弟子根本难以长久抗住那些大兵压境的骨怪,忽然,自那母剑成功运转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丹田之中,似乎内力充斥,而手中剑,竟出奇的也像是增添了无穷灵性,他忍不住一声啸音,横出一剑向那些刚进了入口的骨怪扫去,竟然一剑破敌,远超先前! 不仅是俞小剑,最接近母剑的这些剑阁弟子们,无一人不感受到力量成倍的增长,破魔无畏之心大涨,不再如先前那样位居最前头的俞小剑之后,充当第二线,而是一个个拔剑上前,与俞小剑并肩,共同于前锋战斗。 俞小剑一见此情况,心头一热,也信心大振。 而在万灵阵中,苦战的萧青也从半空听到了一句话道:“青儿姑娘,母剑已开启,万剑师兄也已在阵中坐守,你不必坚持了。” 萧青一看,大喜道:“万灵伯伯!” 原来,是万灵阵主六人。 万灵阵主说完后,迅速没入阵中不见,萧青见此,也和朋友们暂别,急速去向阵外。 而她身后,还有万音阵等五位阵主,想必,他们都是想尽快归位于五阵之中。 而等萧青完全出了七大阵后,七阵主也各自归了位,虽然他们运作母剑耗力甚巨,但是母剑的启动也带给他们新的力量,所以,归位后,其一边将七阵的威力尽量运转起来,好斩杀滞留阵内的骨怪,另一方面,则从万剑阵开始,一次次开启了压灵的门户,而当最外围的千叶林将阵中压制的灵力完全释放出去后,这种无形的母剑之力,却在瞬间让阵外的一切事局都发生了改变。 首先的,是正面临防御崩溃的萧云古城秋韩千雪三人,他们忽感到体内因着久战而逼近耗竭的体力瞬间填充完毕,更怪异的,是手里武器,竟像是成了一把灵性如活物的仙兵,威力大盛,至最后,竟然携带着三人升上半空,浮在那里,首次与体格庞大的骨魔真正平视。 而次之有感应的,则是灵骨洞外乱战的尹先生四人,他们也感受到了从身体到兵器的相应变化,一时喜悦;而旁边原不知内情的六大派九长者,也受了这股力量的惠及,自身变化巨大。 甚至山外,城池之内,或是野地之中,那些与骨怪拼杀的人类们都有所感应,内力回归,体能充斥,手中武器更加得心应手,这种反转,就将局面很快扳了回来。 而再回来七大古阵前的战斗。 魔祖即刻察知到了三人的变化,心下有数,却冷冷一笑,道:“小辈们,在你们力量增长的同时,本祖也将脱胎换骨,到后面,胜负尚未可知——” 第431章 无敌的时刻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无敌的时刻 说着,祂蓦然暴喝一声,将萧云三人镇退数丈,双手向天,袍袖挥动,似乎在运作什么。 马上,三人明白怎么回事了,只见,天空中源自那些云团中,似乎有某种魔力在释放,或者说被魔祖吸收着,而随着魔力的释去,骨魔似乎无形中增高了一分——不,使其整个身体脱离了地面,像三人一样虚浮了起来,而随着吸收的进行,高度越来越高。 也即是说,马上入夜,魔祖用不着分力去维持那些云团了,而等其完全吸收了的时候,可能就是无敌的时刻! 萧云三人想以兵器打断魔祖的吸收过程,哪知道,兵刃虽然经过了增强,竟然还是被弹了开来。 而就在这种时刻,一个人的心理在引发着什么变化,或者说,是酝酿着某种需要花莫大勇气去决断的决定! 还是韩千雪! 她先前曾提出三人来运行双剑合璧,算是成功,解决了当时之危。 不过,入夜之后,战斗可能与白日根本性地不同,而现在,入夜前的最后一刻,骨魔吸收会魔力的时候,就成了关键时刻,怎么办? 韩千雪其实已经有了底案。 因为,她联想到了多年之前,注功给自己的灵瑛子所说的话,是冰心诀若到了第十层,则会达到天下之至寒!无所不冻,那么,对于眼前的骨魔,又何尝不可能做到? 更不用说,这是在剑灵山中,离冰天雪洞不远,自己甚至可以在此地直接吸收寒气。 但是,韩千雪也没忘记灵瑛子所附带的另一句话,即是达到第十层后,就只能终生留于冰天雪洞内,老死终身,因为一旦出去,就会因为功力的大爆发而不久释功进而死亡! ……不过,与现今岌岌可危的情势相比,与所有人类的未来相较,自己就算抛除一命,又有何不可? 想到此处,韩千雪涌升一股壮士一去的心志,向萧云和古城秋喊道:“接下来,我要用寒气来攻击此魔,你们两个……不,还有青儿姑娘,请你们使用力量,暂时将其牵制住,好待我发功!” 萧云二人哪里又能想到那许多,以为韩千雪终于有了方法,就点了头,加上后至的萧青,从三个方位上,由半空向骨魔的身体如怒涛一样蹿击过去,击中骨魔后,虽然并不能伤其体,但是一直以灵力抵住,应该也算一种牵制。 而在此过程中,韩千雪已经开始动用招式,她向着冰天雪洞的方向,将斩情剑举了过去,默运冰吸之力于剑上,不久之后,似乎有一股亮白的冰寒之气由远处传来,联通到了斩情剑上,并从剑身向主人传输,接着,那些冰寒之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皆向斩情剑涌去。 间接得到了寒气的韩千雪,体内冰寒之气陡旺,她再一运作,从寒气转化为了自身的功力,而渐渐的,如同一瓶接近瓶口的玉露,即将溢出,韩千雪知道,在溢出之时,就是将达到第十层的时刻,万不能提前到来,于是,她暴叱一声,将斩情剑回转来,面向着骨魔,自半空冲去,而其身后源自冰天雪洞的寒气的输运,竟然根本没有停息。 于是,接下来,发生了一幕可堪绮丽的画面,只见掠空中的韩千雪,剑在前、人在后,姿势不变,但其体外,如同裹着一层寒冰,渐渐的,寒冰愈来愈后,直至整个人如同一座玉样冰雕,寒极之冰! 冰样的韩千雪,其斩情剑抵到骨魔体表的时候,寒冰之气由剑尖,开始往魔祖身上转移,从一点开始,向四周开始蔓延释放,一点点扩大着范围。 从而,场面形成了一种循环,或说衔接,寒冰之气由冰天雪洞输运而来,归化到韩千雪体内,韩千雪再将此寒运于体表,更通过剑将寒转移过去,进而一寸寸地冻结骨魔——而这,也是韩千雪的真正目的! 魔祖哪里可能感觉不到,但是,祂如果去停止吸收,就会功亏一篑,而若运用护体之力去阻挡韩千雪,其他三面上三人持续的加压就可能打破自己的护罩,从而将兵器刺入自己体内,所以,那一刻,祂进退不是! 不过,魔祖大约也小看了冰天雪洞内蕴含的寒气,以及韩千雪逼近第十层功力的调运能力,就在其犹豫的那些时刻里,寒气所凝聚成的冰体迅速占据着祂的全身,到最后,整体裹了一层,但韩千雪依旧未有停止,继续调运着寒气,使得冰体将骨魔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到最后,骨魔整个成了庞大的冰体,保持着袍袖向天的姿态不变,其对于魔力的吸收自然也停滞了。 而韩千雪,则开口欲言却不能言,她感觉到,自身已经变成了一座冰炉,即便停止运功,冰寒之气还是会自主的由冰天雪洞中往自身体内汇聚,充斥,她感觉得出来,不久之后,就是第十层境界突破达成,那时,她要么慢慢等着在这里暴体释功身亡,要么快速赶到冰天雪洞中,像那灵瑛子一样于其内孤老一生……这一刻,韩千雪感受到了一股将至的悲哀,虽然 萧云、古城秋、萧青三人却根本不知道她内在的变化,见魔祖被整个冻住了,浑身松了口气,思量着,是利用未有抽出来的兵刃继续对其一击,还是将其收回,坐等骨魔自主灭亡。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翻天覆地。 于寒冰中被封印的骨魔,不知其本体发生了何种变化,或者说,其运用了什么,忽然在刹那之间,由冰内暴喝一声,接着,整个冰层竟然整体破碎,冲击力庞大,处于其身周的四人,不论是萧云、古城秋、萧青,还是韩千雪,都被击得倒飞出去。 萧云在此间急忙以月明轮卫护,即便这样,落地之后,踉跄站稳,也突出了口血,而古城秋也差不多,即便是萧青,也出现了不小的伤势。 而情况更难料的是韩千雪,一刹那间,她身上的冰层也被打散,而其身后的寒气的输运也由此中断,落地之后的她,接连吐血,面色苍白。 但将冰层硬性突破的魔祖其实损伤更大,冰层破裂的同时,祂的铠甲随着消失无踪,甚至本身的许多骨体都碎裂出一块块的来,到最后,其整个体格似乎缩小了不止一层,而那些碎裂,更是衬托得其难看至极。 骨魔继而落地,也是摇摇欲坠,可见,那一突破,已将其力量使用得接近耗竭。 可以说,双方是两败俱伤了。 不过,情势似乎更向着骨魔一点,落地后的祂狂笑不止,对着四人大声道:“四个小娃,你们即便了得,又真的能耐本祖何?到现在,你们还不是无力抗拒,要亡于本祖手下——” 说着,骨魔就想向祂此刻最恼恨,同时也是最忌惮的韩千雪走去,想趁早除去韩千雪。 而萧云古城秋虽然大急,但走动一步之后,竟然内腑剧痛,再吐口血,显然,方才那一震,自己已成重伤,要想自由行动,甚至做到运力攻击,非一刻所能办到。 而若由得骨魔一个个将己方四个杀死,从而胜出这场决战,再继续吸收魔力,或者是逃走,那么此次人骨之间的战争,还会持续恒久。 所以,绝对不可以! 但是,此刻的七大古阵前,根本无其他生灵存在,紧急间又哪里有人可以帮忙? 不过,所谓神兵天降也正是在此刻最合适,就在魔祖开始走动的下一时刻,忽然有四道影子从四个方位再次横掠出现,各自或用兵器,或用掌力,向魔祖击去,一触即分,四道影子落地之后,萧云古城秋几乎要叫出口。 因为,那竟是三人和一白猿! 三人分别是剑阁先代弟子无常、现任第六弟子孙道儿,以及小姑娘宝儿,而那一白猿,无疑就是常年跟着宝儿的灵猿小白! 宝儿起先是在山下的,哪知道,萧云突然消失,骨魔大军又正攻打,她只得一边除怪,一边去寻找公子,而小白自然跟随身旁,爷爷无常也提前一刻到来了,再不久,孙道儿也到了自己身边,护卫不离。 直至寻到了山中这个地方,才发现战场,但也是最后一刻了,她三个当机立断,加上小白,同一时刻来了记猛攻。 四者这生力的一击之后,初始,魔祖停息不动在原地,但在下一时刻,祂就向天一声愤怒加上不甘的大叫,道:“天竟不佑我,本祖——” 话未完,其整个身体四分五裂,碎裂成块,再无动静。 到此,魔祖才真的算是得到了消灭,而见除掉了魔祖后,无常老头竟然跪地嚎啕大哭,道:“无名师兄,无机师兄,还有无观师兄,师弟总算为你们报仇了,呜呜……” 在他的意识里,三人的死,无疑都是魔祖所导致的。 而宝儿则赶忙走到萧云身边,将其扶住,急道:“公子,你没事吧?” 而小白也窜到了萧云身边,围绕着关心并献媚。 这才放下了一口气的萧云虚弱无比,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侧眼瞥到不远处的萧青晃了一晃后,竟然倒在地上,他大急,喊了一声青儿就想走过去。 不过,在另一个方向上,也有一个人喊叫了一声,那声是“二师妹”! 萧云一转头,见大喊的是古城秋,而其看着的人,则是更远处的韩千雪。 原来,韩千雪最终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不过,就在古城秋将去扶起韩千雪的时候,尹先生师兄妹四人赶到,原来,是魔祖的死亡,使得灵骨洞前的骨灵能力大将,尹先生推断出这边的决斗成功了,不过终究不放心,就将场面暂时交给剑阁弟子和九长者,风速而来。 而尹先生远远见了古城秋的动作,急叫道:“城秋不可!” 古城秋这才止住,尹先生解释道:“千雪现在明显是内息在体内岔乱,你一动她,说不定就会引重伤情!” 这时候,从七大古阵中也掠出七道影子,是七阵主。 想来,他们出阵的原因与尹先生类同,是发现阵内的骨怪们各种能力突然下降,被发动的阵势控制住进出不得,他们也知晓必是外面的决战发挥了影响,就紧急出现了。 尹先生大喜,道:“七位师祖,骨魔已除,不过千雪也受了重伤,请师祖们以灵力遥护,以助千雪自行疗伤。” 七人看了一眼韩千雪,哪敢耽搁,当即坐于韩千雪周遭四面,隔空传出力来,进行卫护。 在七师祖的辅助下,韩千雪突然醒转,还未有说话,就听竟有师傅尹先生的声音道:“千雪,你此刻内伤不轻,切不可有任何盲动,配合着七位师祖,调运内息,自我疗伤,快——” 韩千雪更知道自己的情状,忙粗略打坐,开始自疗。 萧云见这边情况将定,基本放下心来,前去萧青那里,将萧青抱了起来,忽听萧青虚弱地道:“哥哥,快带我去寒月姐姐那里……” 萧云虽不知其意,也不忍相忤,就抱着她,一步步向冰天雪洞走去,宝儿和小白自然随去,孙道儿留于当场,去处理魔祖的那些碎骨,而无常竟然哭过一阵后凭空消失。 场中一时宁静,良久,韩千雪才睁开眼,望了望师傅,正想汇报,忽然再一闭目,身体竟软软倒下,尹先生古城秋孙道儿等忙紧急赶去。 到了那里,尹夫人紫霞将韩千雪扶住了,尹先生搭脉于其腕上,不久后,长松了口气,道:“大约,在先前的战斗中,千雪是想突破瓶颈,以达到冰心诀第十层,但那样的话,也意味着自身难以再生存于世,幸好,最后一刻被中断了,她伤得不轻,虽然自疗过了,这一生恐怕也不可能再次达到第十层了,这于她,反倒是种幸运吧。” 这一说,古城秋、孙道儿等才真的安心下来。 不久后,郑通忽然赶到,汇报道:“师傅,山外各战场大胜,已经在收尾了。” 尹先生心中有数,忙对七阵主道:“七位师祖,七阵的压灵之阀也该重启了。” 七人知道怎么回事,不敢耽搁,忙又强撑着向七阵飞掠回去。 而在山下,确实在发生着戏剧性的一幕。 不说三大新城的战斗,就说原野中那些与骨怪抗争的武人们,也经过了反复的喜忧无常。 第432章 骨怪能力增长 第四百三十二章 骨怪能力增长 首先的,是暗夜降至,骨怪能力增长,己方又面临疲惫,久战不胜生出绝望,但后来,母剑之力传送到山下,武人们察觉力量回归,甚至可做到御剑御兵,于是,迅速又将占据扳回,到再度僵持,不过,若按照骨怪们的特性,真正到入夜的时刻,谁胜谁负还难断,但骨怪的胜面会更大一些,毕竟,一夜的时间很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而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受伤,遭到骨怪的毒手。 这其中,就包括孟义,他发现自己中了骨怪的伤后,心中一时惨然,毕竟,人类被袭击到后,到最后无一例外会变成骨怪的一份子,而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战前动员的时候,尹先生才说了那些药做心理准备的话,因此,孟义一边在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强撑着战斗,一边对焦雄道:“兄弟,我觉得自己体内正麻木着,恐怕不久后就会变异,不要再拖了,你动手吧!” 动手的意思,也就是斩去我的头颅。 但是,即便有了那种心理预备,焦雄又怎么可能对这位跟随十多年的结义大哥动手,所以,根本不答应,含着泪依旧战斗,而孟义则一次次提醒。 见焦雄一直不应后,孟义狠了心,忽然想到自尽,于是,他动用最后的力量,将刀举起,向自己的脖颈抹去。 哪里知道,就在刀锋接近皮肤的时候,身边焦雄奇怪而又欣喜地大喊起来,道:“大哥,你看,骨怪们都弱了!” 是的,敌方动作慢了,不会变化了,乃至连怪叫都不能了,连智慧都钝化了。 这也是很多武人都发现的一种现象,如此情势下,众人类哪里会客气,当即加大火力,反攻回去,很快,将骨怪压制到完全处于劣势,直至最后,将所有骨怪一个不剩地打倒在地。 而到此,战斗也算基本结束。 不过,武人们也很快发现,原先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兵器上的灵性,也都在瞬间似被抽空一样消失,积压的疲惫再次袭来,他们推理原因时,只能将这种能力归结于天降神力,或者天神看不惯这骨魔的作乱,从而降下神力于众人族——他们当然联想不到母剑的功劳。 而也在此后不久,受了骨伤的人,那些伤口也不再恶化,至少,是再也没有转化为骨怪的情况了,有些精通医理的人一探看,奇怪道:“咦,骨毒貌似变作了单纯的尸毒了,这就好治疗了。” 也即是说,众人不但不会再变成骨怪,连死亡都不会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意识到的瞬间喜悦大叫起来,原野上响成一团。 而孟义焦雄这两个差点经历生死离别的结拜兄弟,也不由得搂抱着,又哭又笑…… 以此来类比,其他战场的情形也差不多,总结起来,就是骨怪原因莫名地弱化,骨毒变成尸毒,人类也迅速地扭转了战场,直至最终胜利。 再接下来,山里山外打扫战场的事就不必细提了。 但是,人们喜悦之后又是悲伤,因为一清算总结,还是有无数人类死于之前的战斗中。 这之中,就有峨眉派掌门定闲师太。 定闲为保护弟子,先就中了骨伤,知晓自己不能幸免后,竟然独身冲入骨怪中,吸引了骨怪的攻击,自己也不要命地在除怪,最终,战斗胜利,她无力地瘫倒在徒儿们怀中,含笑望着人们的喜悦,开始闭目。 因为,定闲一身所受伤害太多,加上透支生命的攻击,即便不会变成骨怪,也难以治愈了。 而临终之前,她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资质最好的弟子仪兰,并且留下了遗言,道:我这一生,虽为出家者,却始终活在斗争里,以致到最后,不知道自己往昔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但这场战斗,我并不后悔,也没有迷失,能在这种战斗中死去,大约,也是给我自身最好的礼物,也是对过往最好的终结与诠释,所以,你们不要为我悲伤,日后,也要避忌我先前所犯的错误…… 即便如此,峨眉弟子还是嘤嘤哭成一团,在这其中,双生子仪静仪晶哭声最大。 其他亡去的人,值得一提的还有萧家军一方的慧通和尚,他在死去之前,请战友们将遗体送往少林派,并留遗言转对少林方丈慈恩说,师傅,很多年前,我犯过戒、杀了人,后来一直在后悔,以至于曾想自暴自弃彻底做一个坏人,不过,我遇到了一个明主,交了一帮可信的朋友,并最终入了军队,也见惯了生死,那时就已经悟透,人之一生,不是为了死之前有多么快活纵意,而是应该想,临死之前不会那么后悔遗憾……所以,我请师父再次将我列入少林门墙,这也是我这个不肖弟子唯一的心愿了…… 而后来,听到了这话,见到了慧通的尸体,慈恩也是老泪纵横了,少林弟子们纷纷侧面去擦拭眼角。 总之,这一天的末尾,人们是沉浸在悲伤和喜悦的交加里。 而在山上,也类似。 打扫战场,救治伤者,慢慢去做。 好笑的是十七十八两人,他们做完任务后,原本在穿行梭上纵横来去,好不痛快,甚至也趁机斩杀了不少骨怪,哪想到,到最后,穿行梭忽然停下,两人自然也掉落下来,原来,是飞行的灵力耗尽了,而下一次想乘坐它,就要在一月之后了,而且听说要于七大阵中期弥补。 所以,会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还很难说。 到基本忙完,差不多也大半夜了,人们无心再挪动,都在原地,就此酣睡起来。 而在剑灵山中战斗的人,不论派内派外自然都先留宿了下来,包括六大派的九长者。 而在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剑阁人原本并不太愿意看到的事情。 山中,清扫了战场后,剑阁上下所有人都汇聚在了一起,从尹先生师兄妹——包括熟悉打扮了的齐不仁,以及古城秋韩千雪这些弟子,在场的,还有未离开的六大派九长者。 九长者见剑阁人聚齐了,由白眉带头呵呵笑道:“尹阁主,诸位,战斗胜利了,想必其他武林人都在山下,等着你们前往,好举办庆祝呢!” 余几老也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猜得不错,此刻的山下,确实万众聚首,就等着尹先生下山了。 尹先生点了点头,众人正想随着走,忽见尹先生并未动步,在众人发现之后,才开了口,似乎有些艰难地道:“九位前辈,尹某斗胆向九位提出一个请求,万望贵几位答应。” 几人倒有些奇了,那宗五谷也爽朗地笑道:“尹阁主,到此时了,你还跟咱们客气什么?” 是啊,虽然曾经有过误会,甚至一度爆发冲突,但在那之后就和解了,而且,共同扛过去了七年的战乱,更在昨天并肩战斗,共同对抗山里山外的骨怪,自己九个,包括自己的门派,应该都和剑阁亲如一家了,又不知有什么可以让他为难去开口。 所以,场上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哪想到,尹先生并未轻松,在众人的等待下,像是终于咬牙下了决定,向九人一抱拳,单膝跪下,道:“尹某请求,九位前辈能在此事彻底完结之后,能留下来,常驻于剑灵山,而剑阁上下定然会将九位当做自己的前辈来伺候,不会有一日松懈。” 什么? 这样一种姿态,又这一说,所有人,不论是弟子,还是尹先生身后紫霞齐不仁薛至君,都愣住了。 但很快,大多数弟子兴许有些懵懂,紫霞三个,以及古城秋韩千雪等高级弟子,都隐约明白了尹先生意图。 而九长者先是一愣,很快也明白了,一时间面上神色难定。 他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昨日的骨怪攻山不是重点,九人上了剑阁来,也不是由头,关键则在于,九人因此而知晓了剑阁的绝大机密,即那母剑的事,将母剑运转起来,再开启七大阵,就能获取到无匹的力量,且那些力量,从内功到兵刃效果,都是武人梦寐以求的,甚至可以不劳而获! 也即,母剑就是力量,而母剑就在剑灵山上! 匹夫无罪,怀璧则引人觊觎,而剑阁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住这个机密,不使天下人心失常,再度回归到千年以前力量横行的乱战状态。 那么,九长者知晓了此点,即便此刻可以做下保证,甚至发下誓言,也难免不会在将来的某种时刻某种机缘之下将自己门派的弟子或者其他外人说道出来,那时候,就真的泄了密了。 所以,让九老留于山上反而是最好的。 但是,九人又毕竟是几大门派的宗师长者,长期驻留,这理由又怎么去找出来搪塞? 这样一思量之后,双方都僵在了那里。 忽然,空闻空悟共同道一声佛号,道:“老衲忽然想到,今日也到了圆寂之日了。” 说完之后,两人竟然坐于地面,摆出了圆寂的姿势。 白眉一见,本能地就怒斥道:“两个老秃驴,胡说八道,你们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在今天圆寂?!” 哪知道,两位老僧紧接着就浑身一震,似乎所有精力都被抽空,顿生虚弱。 两人竟在瞬间散了功!! 而且,之后,两人闭上了双目,再未醒来。 而峨眉两位师太定逸、定茹见此,也如样坐于地面,道:“佛门同一,老尼两个,也该涅盘了。” 到此,九长者的其他五人也很快明白。 白眉哈哈大笑,黑道人白道人也无畏般笑道:“这么说,我两个道门中人也该兵解了。” 只有宗五谷貌似皱着眉头,白眉见此嗤笑道:“宗老鬼,对抗骨怪你都不见退缩,不会此刻就是怕了吧?” 宗五谷哼哼一笑,反斥道:“白眉老儿,休要以为就你昆仑派的人有骨气,我宗某人什么时候害怕过死?” 霍七思也附和着师兄点了下头。 而这样一来,九长者竟有两位当场归天,且剩下七人也要行此事! 尹先生一看,大急,他绝对没想到,提出这个条件,竟然得到九人如此刚烈或者说是大义的配合,他马上起身,想奔过去,口中道:“几位前辈,千万不可,这不成尹某要逼死诸位了么——” 哪想到,白眉横掌于胸,内向对准自己心口,对尹先生道:“阁主且请止步,我九人活了一辈子,见识够了,也获得够了,加上骨怪刚除,此心已无憾,此刻归天,也不过提前了几年。” 宗五谷等也类似举动。 这一下,尹先生只好停止当地,怕对方先行动手。 只不过,宗五谷补充道:“但是,我几个毕竟是一门派的前辈,将亡去的话,总有些遗愿遗言要留给后人,这也是老夫方才皱眉的缘故。” 而黑白道人也道:“不错,这一说,贫道两个也有话留给武当弟子,希望剑阁能代为传报。” 而定逸定茹则道:“昨日之时,听闻定闲师妹已经涅盘,我们两个,也无心于世了,但遗言之类倒也有一两句。” 至此,尹先生已经看懂了九人的执意赴死之心,内里一片感动,忽然跪下,道:“几位前辈请讲,晚辈……不,我们所有剑阁人也都会一字不漏地听着,认真去履行!” 不用说,尹先生身后所有剑阁人都随着跪了下来,心中热热的去倾听。 于是,余下七人开始道出遗言。 昆仑,白眉所讲的,是关于掌门之位的传承,他说,多年以来,自己对下一任掌门是该选择弟子元英还是方豪难以下决心,而若让其二人去竞争或者自荐,则又可能得到谦让的结局,所以,为防自己某日百年后局面难定,他就提前多年在昆仑的无极阁塔楼的顶层里,藏匿了一副卷轴,其上写有可以断出下一位掌门的各种方法,应该有助于将来的掌门之位,而剑阁所要帮忙的,就是告知元英和方豪卷轴的地点和机关开启方法就可以了。 值得一提的,是白眉向郑通道歉,是关于郑通母亲的亡死,希望郑通不要再因此有仇恨。 第433章 铭记深恩,完成遗言 第四百三十三章 铭记深恩,完成遗言 郑通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流泪。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华山,宗五谷霍七思则说,对现今华山派的现状,从林如正到曹建等弟子,两人都很满意,只不过,唯独有一人放心不下,那就是多年以前因为心冷于在华山上的遭遇而它去的弟子唐见惜,希望剑阁能转告唐见惜一句话,说对于她,两位师傅从头至尾都没有过一丝怨怼,也没有什么想让她担当大责的意思,希望她不要抱有任何心理包袱,并且在将来的某一时刻有时机可以到华山故地一去。 武当,黑道人白道人是说,从自己这一代开始,门下弟子为名利和掌门之位斗了几十年,实属寒心之举,还好,现今整个武当又抱成了一团,希望所有弟子继续亲和友善、不争不欺下去,武当才可能一直发扬光大。 峨眉,定逸定茹的话也不长,是想峨眉弟子不要对她们二人,以及其师傅定闲师太的死抱有太多悲伤,佛门本就应该看淡生死,另外,佛家毕竟还是向善无争的门派,希望日后峨眉介入江湖争端应该心态放平,不要失了本我。 加上早就看空一切大概根本不会有任何遗言且已坐化了的空闻空悟,九长者可以吩咐完之后就彻底了无遗憾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同一时刻,余七人以各自的方式归天。 而那一瞬间,所有剑阁人都热泪满溢,哭声出喉,长跪不起。 而尹先生则仰着头,大声道:“所有剑阁弟子听着,我们一定不要辜负了九位长者的付出,且要将其转化为永远的恩德,完成他们的遗言,并且对得起他们身后的门派!” 所有人都同道:“是,铭记深恩,完成遗言!” 之后,泪将近的时候,众人想到山外的事情,才起了身,上下一同处理着九人的遗体,忽听古城秋迟疑道:“师傅,不论怎么说,九位老前辈的死都需要对外界告知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 是啊,昨日战骨怪未死,今天要庆祝时却死了,且是似在剑灵山上,这种逻辑上的嫌疑,剑阁要怎样去清除? 这一提,尹先生等也沉默了。 不是他们不愿意去编造理由,实则是觉得如此做为心不诚,亵渎了九人,但是,照实讲出来又不可能。 半天,才听齐不仁道:“要不就这么着吧,说九位前辈是在昨日,于山中亲自对付骨魔的时候,功力耗尽,今晨才发作亡故……而他们从昨天起大概还未与山下弟子见过面,这样应该说得通。” 一听此理由,众人也不由点头,尹先生三人都对齐不仁道:“就听齐师兄的。” 不久后,这条理由果然被山外所有人广泛接受并且传扬,从而促成了九长者和他们的门派的不世功业的形成,对其山门长久倒也是一种助益。 总之,商定出了理由后,不能再拖,众人就在尹先生带领下,下了剑灵山,抵达了原野中那片人头攒动的地域后,开始主持战后的第一场庆祝,万众欢腾的细节无需多讲,而尹先生也在此时,于那处高台上,发表了他对于此次战事的总结,除了说英豪们人心可用众志成城外,就是讲述了对骨怪本身的观点,他宣言道:“所谓骨怪,以骨灵来称呼更为合适……凡人者,皆需明理修身,抑恶而扬善,伐欲而得正,然人必有一死,善正表于外同体灭,恶欲积于内附骨存,人死骨生,是为骨灵……所以,骨灵可能是生者的另外一面,也可能是其最执着、最放不下的东西,譬如临死前未完结的战斗等等……但是骨怪们很少控制力,多是随心所欲的欲,望感,能生死如一的人,很少很少……但总体追问起来,骨灵的肆虐与泛滥,都源于人类之间在生前的相互倾轧、竞争于骨中的遗留转化,因此,留给我们生者的是,在自己下一次化作骨之前,怎么去让人与人的世界里更加和善……” 存着这样慈悲心的尹先生,继而请所有人能将那些散布于野外,先前是敌对方的骨怪的碎骸集中,并且统一火化,毕竟,他们生前也是人类,而且要不是魔祖的引动,原本还在地下沉眠。 这一点,庆祝之后,众人确实做到了,而火光冲天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无一人有声响,想来,在他们心中,也该沉淀出一些东西了。 而就在此时,尹先生沉痛中向五派道出了九长者的情况,并且将遗言一一转述。 这下,五派整个悲痛起来,哭声不绝,要知道,长期以来,长者们都是门派无形中的精神领袖,甚至支柱,有了长者们的压山,他们行走江湖时,才更有底信,但现在,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们的笑容,或是承受斥责了,师门孝道也无法去尽。 尹先生等剑阁弟子知晓怎么回事,都不忍心,别过了头去。 接下来,就是转交九长者的尸身,看到后,几派人又是一阵恸哭,而其他很多不相干的武人这时也看得默然落泪。 而这一天的大半日,就于山下如此度过了,更复杂的事物,则要明天才能继续了,所以,剑阁弟子回了山上。 但在还未散去之时,尹先生却面容严谨,对众弟子道:“九位长者亡去,是因着保守秘密的使命,这不代表我们剑阁弟子本身可以置身事外,甚至,我们对自身的要求,应该更严格,所以,我想,在明日之内,进行誓约大会,其间,将发下誓言,所有这一代的剑阁弟子,凡知晓此机密者,皆终生不可离开剑灵山!” 什么?! 这一说,所有弟子即刻停顿在地,无法开口,也无法思考。 尹先生也不看他们面色,仅是又补充了一句道:“所以,明日之前,你们可以到我这里来表达不同意志,一旦期限到了,则从上到下,无一例外!” 尹先生说完,拂袖而去,紫霞三个叹了口气,也跟随而上。 实际上,这种决断未必不包含着尹先生对九长者因自己的要求而身死的愧疚自责之心,而要求别人至死地,自己却可以当做无事,岂不可笑? 弟子们虽然明白这层道理,但一想到那终生二字,就面色苍白不敢深思。 明日,又怎么去迎接你…… 再说萧云这方面,自上一日大战结束之后,萧云就抱着妹妹萧青,身边则跟随着宝儿与小白,去向了冰天雪洞。 而冰天雪洞中终年无变天,也无日无月,所以一直像是天明的样子,萧云视界清晰了起来,脚下步伐也快多了。 再次走在这雪原上时,身边的寒意似乎消淡了不少,萧云想到先前韩千雪的运功场面,多少有些理解。 不久,到了那萧寒月所在的雪洞处,洞前,似乎站立了良久的南宫婉正在洞口翘首以待,而实质上,在萧云等离开后,她几乎一直就在此这样等着,而当隐约听到禁地之外震天的战斗声,并发现了此地域内的变化后,她知晓战局必然经过了某种关键,结果应该已产生,但自身功力不足,又不足以走出这冰天雪洞察看,所以,从头忧虑到尾,而现在这一刻,看到了回归的萧云的身影后,她眸中泪花瞬间充满,抑制不住滚落腮边。 不过,她正想开口倾诉的时候,忽看到萧云抱着的女孩子,一惊道:“这不是青儿妹妹吗,她怎么了?” 萧云向南宫婉匆忙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却无法详细解释,只是一路疾奔,到了那处石洞后,才依照萧青的要求,将其和萧寒月平放在了一起。 此刻,身体虚弱意识却清醒的萧青开口道:“哥哥,你先出去吧,三个时辰之内,不要进来。” 萧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起先还认为她是想利用天罗伞,现在一看,恐怕并非这样,但是,他也不想忤逆萧青心意,看了一眼姐姐萧寒月,道:“青儿,哥哥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三个时辰之后,必须好好的,明白吗?” 萧青答应之后,萧云才离开出了此洞,但是在临出洞前,还是最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 萧云若然知道萧青要做什么,大概就不会独自将她留在洞内了。 因为,萧青是要拿自己的性命,来解救萧寒月!! 其实,在前些天一同来看萧寒月的时候,萧青就想到了灵界有一种“神形合体”的至上功法,本来是灵兽们以之来吞噬同类的法门,但也可以做到一者对另一者的修补和弥合。 而萧青想动用的,就是这第二种! 而这也就意味着,将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她先前不提出来,是料定哥哥不会答应,而且,自己刚从阵中出来,还没为哥哥做什么事,更不愿舍弃在萧云身边的日子,但现在,自己也受了重伤,似乎也找到了说服自身的理由。 所以,自萧云一离开,萧青就从眼中滚出一行泪,艰难地坐起,回想那功法,就想运功来救萧寒月。 不过,在她刚运起功力的时候,灵识之中,竟然听到一种声音,那是个悠悠的女子声音,又显出长者的味道,她道:“孩子,你莫非想牺牲自己来救她吗?” 萧青一惊,但她久在灵界,并不是接受不了,也在灵识中回道:“前辈,您是何人,为何我看不到您?” 那女子叹道:“我叫灵瑛子,现在,大概只是一缕魂魄罢了,只是束缚于此洞内,一时无法消散而已,至于因何生成,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知到你的意图,想在临逝去之前帮你而已。” 萧青并不再问来历,只是眼神黯然,回道:“没有用的,用我这种功法,必须去牺牲其中一人。” “灵瑛子”似乎一笑,道:“你像是来自于灵界,而那里,与剑阁其实曾有互通,你要运作的这神形合体之法,我剑阁曾经得到过,但是嫌其残害太重,就将其做了更改,而利用我这里改过的功法,当可以做到将你们两个都解救了。” 什么?! 萧青一喜,却又不敢相信道:“真的,前辈?” “灵瑛子”道:“行与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而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耽搁。” 萧青这才下了决定,道:“一切听从前辈的。” 于是,在外界的萧云南宫婉和宝儿不知道的时候,洞内,已然在动用惊世骇俗的功法了,而看到萧青在自己的指示下已经步入正轨后,“灵瑛子”却幽幽一叹,低低地道:“孩子,你却不知道,我这个两个都救,其实是另一重意思,只是,就不知道如此做是否对了……” 石洞之外,时间一点点过去,萧云回想到先前萧青的神情,行为,却越想越不对头,一种隐约尚不知为何物的担忧涌上了心头,越来越抑制不住,从而在外室走来走去,但要他提前入室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又怕惊扰到了关键之处。 而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内室的门竟然主动打开了。 萧云一激动,和南宫婉、宝儿、小白快步走了过去,但进入,见到现场的情况后,却一时难以理解,惊怔当地。 只见,石洞内此刻仅有一人存在,乍看起来是萧青,不过,此刻的萧青却有些古怪,不仅是容貌,乃至整个身形气质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此刻的她似乎眼神迷惘,不住的喃喃自语什么。 而闻听到洞口的脚步,一转头,看到萧云后,她的眼神,却慢慢清亮起来,喜叫着喊了声哥哥,就扑了过来,但到了中途,却又像发生了什么,猛然停住,看着萧云,又喜又疑,声线柔软地道:“咦,云弟,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又是哪处?” 而见了这奇怪的场面,不仅是萧云,南宫婉和宝儿两个也愣住了。 毕竟,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又是云弟,到底是那一套把戏? 看書小说本書 第434章 复活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复活了 不过,灵猴小白却没有这种人类伦理的思索智慧,它只是依靠本能,凑了上去,绕着萧青嗅了起来,不过还没辨识出什么来,就见萧青忽然像变回了原来,一下敲打了小白的头一下,笑骂着呵斥道:“你这猴子,又皮痒了,讨打吗?” 那口吻,活脱脱一个加强版的小魔头。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而小白叫着逃开后,于稍远处挠起自己头来,万分不解的样子。 不料,萧云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温柔一笑,道:“青儿,这里不是什么地方,你既然好了,咱们就走吧。” 哪想,萧青又度产生了变化,奇声道:“嗯?云弟,你方才叫我什么?” 萧云轻轻一笑,道:“我叫的是月姐。” 萧青放心了一般,笑道:“哦,这就没什么了,云弟,咱们走吧——” 说完,她迈开步子,就想离开。 南宫婉却依旧疑惑着,见萧云对着这等奇怪之处竟然也不追究,反而一味顺着并点头,怎么可以,就道:“萧郎,青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萧云面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又指指石床之上。 南宫婉一看,那里,其实并非什么都没有,而是留出了一套像是先前的躺着不醒的萧寒月所穿的衣服,只不过,可能先前遭遇到了某种分解,就在下一瞬间,那层衣服整个的散化塌解了下去,再看不出原物。 而再一想方才萧云“月姐”的称呼,南宫婉猛然理顺了什么! 所以,她也有些解脱一般,微微一笑,道:“是啊,萧郎,咱们一同走吧。” 唯有宝儿灵觉不弱,又心口直爽,奇异地道:“又像是青儿姐姐,又像是寒月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公子,你知道吗?” 到此时,结论已经基本得出了。 就在先前那漫长的几个时辰内,石洞之中的萧青与萧寒月二人,必然是经过了某种寻常意识难以想象的改变,从而两个人合为了一个,而气质、性格、记忆也各自独立了,可以说,是保证了萧青的情况下,萧寒月也复活了。 只不过,与原来的两人都稍稍有了改变,“萧寒月”更加温柔了,而萧青则魔性更足,更刁蛮调皮一些。 南宫婉虽说是医者,眼前情景违背医理,但是,骨怪都见过了,而且,在萧云对抗骨魔的第一场战斗中,他也在场,亲眼见到无机无观两位前辈消解了自己身体来挽救萧云,所以,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甚至可以说,她是更放心了才对。 毕竟,萧寒月的事,一直是萧云心头的一个坎,而今,她总算以某种形式复活了,虽然日后与萧青的那一部分会不会融合难以断定,但看看萧云现在的神情,想必,能再次感受到姐姐的存在,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这冰天雪洞也没有呆着的必要了。 而宝儿即便不太明白,公子高兴,她又有什么可烦恼的? 因此,出去的一路,可谓皆大欢喜。 出了禁地后,就是剑灵山中,萧云见山道各处都已干干净净,再也不见先前的战斗痕迹,就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而先前的种种经历,都像是做了一场长梦,但是,存留在自己体内的功力却没有消失,不会更改。 此刻无人,宝儿不由问道:“公子,咱们该去哪里啊?” 是啊,大事已尽,离开剑灵山是必然的,但又要去哪里呢? 萧云悠悠道:“天下太平的话,哪处风景不是一样的,你们若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听了这一句后,南宫婉温婉一笑,宝儿则嘻嘻满意,唯独“萧青”欢呼起来,大声道:“哥哥,那咱们就去灵界玩一玩,你不知道,青儿在那里可是女皇至尊呢!” 萧云呵呵一笑,道:“是么,青儿,那哥哥就陪你去灵界——” 不料,萧青忽然换了副气质,奇道:“云弟,你说什么?” 想来,这又在瞬间变成了萧寒月。 萧云却也在瞬间转换了态度,陪着道:“我是说,月姐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萧寒月”看得出万分欣喜,醉心一笑,道:“云弟既然这么说,那就要好好思量了。” 宝儿看着这一幕,在旁与小白对着脸吐吐舌头。 配合得如此之快,也怪难为公子的。 正说着,眼前终于见到了一个剑阁弟子,萧云一看,还很熟,就向身边几人告罪一声,独自上前唤住道:“郑通兄!” 那人,竟是剑阁第五弟子郑通,只是此刻显得匆匆忙忙。 郑通一看竟是萧云,先也是一喜,不过,大概又思及了正想的事,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萧云不由道:“郑兄,如此匆忙,是为哪般?” 郑通没有隐瞒,道:“师傅吩咐召唤所有弟子集合前往他那里。” 萧云原不在意,哦了一声,就道:“那么,之后可否请郑兄代为转告一个人一句话。” 郑通忙抱拳道:“萧大侠请讲!” 萧云是战胜了骨魔的四人之一,功高盖世,自己又怎可能推拒。 萧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替我转告贵派韩姑娘,说萧云在山下等她。” 什么?二师姐? 郑通一惊,已经亘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云这才察觉了郑通非同一般的异常,惊道:“郑兄,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郑通心中似乎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斗争,最后还是道:“萧大侠,我就只说一半吧……不久后,师傅可能会命令所有弟子发誓,此生不再下剑灵山,你若是想和二师姐……唉!” 什么?! 萧云一时间如遭雷击,面色大变。 不得已,郑通粗略讲了九长者身亡的事,对那机密却含糊盖过了,反正,萧云可能本身就已知道。 而这一描述,萧云知晓了整个经过因由。 郑通忽眼一亮,道:“要不,萧大侠,你去劝劝我师父吧,说不定有用的。” 毕竟,郑通知道,没有几个弟子肯发下这种誓言,但是也不会有弟子敢违逆师父。 萧云却沉默了,半天,才道:“这毕竟是剑阁门派内的事,我只是外人,无资格插口……这话你且先转告韩姑娘就是了,说不论她是否发誓,萧某都会于山下结庐而居,等待她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就会离开。” 郑通心头出奇的沉重,一抱拳,无言而去。 而此后,萧云一人就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似乎整个人空空落落的。 南宫婉离得不远,多少听到了,此刻见了萧云表情,更多是心疼,待萧云站得久了,她才忍不住走过去,柔声道:“萧郎,不论如何,咱们先下山去吧。” 萧云暂时平静,强撑出一个笑脸,与南宫婉,宝儿,小白,萧青或是萧寒月一同去往山下。 不久之后,尹先生看着面前没有一个遗漏的弟子,来回走了一趟,面色如铁,道:“不久之后,誓约就会开始,现在,你们还有机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快说吧。” 没有一个人敢于正视他的眼睛,连同其身后的夫人紫霞三个都不敢相劝。 尹先生道:“那好,过会儿愿意和为师一同发誓的人,就先做个表示。” 这一说,大弟子古城秋第一个跪下,道:“徒儿愿听令发誓。” 而韩千雪似乎脑海中掠过一个影子,面上却未有改变,也跪下,道:“徒儿也愿。” 两个大弟子这一表态,其他人还有什么反口的余地? 所以,瞬间就跪成一片。 而这一幕,行向山下的萧云并不知道。 萧云到了山下后,竟见前些日聚首而来对抗骨怪的那些自己召集起来的朋友们甚至以往的下属们都在,一见自己的面,就热络地靠了上来,询问着一切,毕竟,山中对抗骨魔的那场大战他们这些在山外的人并不明内情,自然有些好奇。 萧云则只是含糊地讲骨魔乃是大家同心合力铲除的,如此,倒与剑阁先前所表述的相仿了,人们就没再追问。 而萧云忽觉得有种异常,一扫这些人之中,吕仙人等八仙门人一个不缺,昔日月魔教那些人也在场,而看到萧家军的团体时,诸葛治在,任九重在,蛮王、夕照城主在,梁无忧在,大憨毒神在,甚至孟焦也在,不过,似乎是少了三张面孔。 首先的两个,是赵舍和常飞燕,毕竟,若赵舍在,会是第一个冲上来发问的,且注定会纠缠萧青,但现在的她乃同心双人,会对其如何反应可不好说。 于是,萧云问道:“诸葛,任大哥,舍弟呢?” 两人似乎必猜到萧云会问这话,就笑道:“小侯爷在战后就被侯爷派来的鹰鹤二老给强行押回去了,常姑娘自然也随着回去了。” 一想起那时刻赵舍类同怨妇不想离开的画面,这些人就有些想笑。 萧云也会心一笑,又道:“慧通呢,怎么也不见了?” 这一问,众人都默然了,任九重声音低沉地道:“慧通和尚已在前日战斗中牺牲,立下遗愿化骨后回归少林山门了。” 什么!! 萧云刹那间有些眩晕。 慧通在跟随自己的人群里虽不十分显眼,但从来没有露怯退缩过,七年的战乱,也负过伤,都坚强地活了下来,却在前日的新战役中,还是牺牲了。 而自己身边一同走过来的人,又少一位。 任九重诸葛治等萧家军人忙道:“元帅节哀。” 此后,萧云终于镇定下来,忽道:“诸葛,此时我不再是萧家军元帅,但你们应该还是萧家军将领,先前因着骨怪,离开军中前来,可以理解,此刻你们再不回去,恐怕就会生出乱子来。” 毕竟,是怕白云侯对首脑皆不在时对萧家军进行清扫。 任九重口一张,似乎想表达出什么来,被诸葛治在后一扯,就临时换口道:“哦,现在不回去,是忧虑公子情况,现在看到你平安下了山,咱们就放心多了……不知,公子以后还有何打算?” 任九重末尾这话,显然是为大伙儿问的,所以一说完,很多人都望向萧云。 萧云读出了那份关怀,心头一热,却道:“我早已无心仕途军旅,往后的打算,还真不好说,不过,就在此三个月内,我要在这剑灵山下结庐而居,等待一个人。” “哦……” 这么一说,似乎很多人松了口气。 诸葛治失笑,道:“那么,我们此后就先回萧家军中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联络公子。” 萧云对着大家,重重点了个头。 此时,很多人向萧云一声告别,就要离开的,忽然,身畔南宫婉也开口道:“萧郎,我恐怕也要回药王谷一趟了,毕竟,骨怪虽已除,人们所中的尸毒却未消解,药王谷只有师傅和师弟妹三人,就算加上岐黄村的大夫,也没有多少,我担忧顾不过来……另外,一如也在那里呢。” 萧一如小姑娘,真实身份不必明说,萧云也只好点了头,只是,她怎么去上路呢? 萧云还没提出问题,吕仙人等八仙门的八个就笑道:“如此正好,我八人也要回东海,以向师傅们汇报经过,且看看他们功力回复得怎么样了,而途中正好经过药王谷,可以护送婉儿姑娘一趟。” 这一说,萧云即刻放心了,看了南宫婉一眼,握了握她的手,而南宫婉虽满脸不舍,也只好像个妻子一样嘱咐了萧云几句。 此后,就是众人和萧云的大告别,经过也不必详述。 而等多数人都走了以后,萧青则和宝儿一左一右拉住萧云胳膊,嘻嘻笑道:“那么,就由青儿(宝儿)陪着哥哥(公子)吧!” 同时,还有一个小白在身旁磨蹭。 萧云一时无奈。 第435章 结庐而居 第四百三十五章 结庐而居 这一天开始,萧云竟真的于山下结庐而居,日日期待,每天盼着。 但是,始终未见过有一人从剑灵山下出来,萧云虽次次失望,还是未有任何放弃。 只是,在三月期尽的这最后一天,萧云在山脚苦苦等了一天,还是未有任何消息。 他并没有上山去看,因为他知道,既然没有一人出过剑灵山,必然表示所有人都发过了誓,剑阁之人若然发誓,又怎么可能自己去违背? 不然,千年的机密也不可能真的保守成功。 大约,只是无缘吧。 萧云只得如此想,转身失落地回了草庐。 哪里想到,草庐之前,此刻竟然正聚着一大群人,站在几辆明显是原先乘坐的大马车前。 而这些人,赫然是萧家军方面去而复返的那些。 诸葛治及其身后的三猛将,任九重和唐见惜,连蛮王和夕照城主都在。 诸葛治见了萧云吃惊的样子,笑道:“公子,其实我们此刻也辞去了萧家军中的职务,此刻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日后,就只能继续跟着你了。” 任九重点头,也笑道:“不错,其实三月前骨怪之战后,我们就有了此心,只不过,没有立即向你提出来而已,现下,公子是赶不走咱们了。” 夕照城主也哈哈大笑,道:“不错,现在天下无事,我这个原城主也可以放下一切,随着你游走天下了。” 连蛮王都笑道:“先前我就判断,公子必然是拯救天下之人,现下没有断错,所以,我这个蛮巫祭祀也要继续跟着您以防再有大事发生找不到救世主了,呵呵。” 而众人里,只大憨和毒神大概因现在已供职于白云侯帐下,受其调遣,众人不想影响到其前途,来时就没有通知,而梁无忧大概因着海师提督这难以替换的关系,不可能再行离开。 只是,仅这些人和这些话就让萧云感动彻底了,你们半天,难以成语。 忽然,马车上猛然露出一个头来,嘿嘿一声,猛然大喝一声:“大哥!” 那声调,似乎不将别人惊到就不算完。 萧云也确实吃了一惊,道:“舍弟?” 赵舍不是被其父押回军中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诸葛治笑着解释了原因,道:“是小侯爷听说咱们这些人暂时回归了军中后,千方百计逃出了关押,且和常姑娘一路追赶而来,我们见摆脱不掉,只好也带着他了。” 他们大概不知道,在赵舍离开军中去追马车的时候,白云侯和谋士张盼和华章的对话。 张盼主动道:“侯爷,现下连小侯爷都离开了军中,萧家军大将们可谓空无一人了,也算是一个机会,不如——” 张盼话未完,意思很明显,赵舍一走,就完全没了掣肘白云侯的人了,可以对萧家军余众进行大力清扫吸收。 连华章在迟疑了一下后,都开口支持张盼的话。 哪知道,白云侯本能一般,或者说,经过了骨怪这段经历的激发,竟最终叹了口气,道:“算了,顺其自然吧……” 张盼和华章立刻意识到,侯爷这时多少是改变了。 由此,也避免了一场军中和官场腥风血雨的清扫排除。 回归眼前,剑灵山下。 萧云见赵舍由马车中出来,接着常飞燕也赶出来了,不由问道:“舍弟,你跟着我,又算何种打算?” 赵舍挠了挠头,很真心地道:“总舍不得大家一同在军中作战的那些岁月,你们又都走了,我一个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就先跟着大哥你随便到处走走,等厌倦了,我再回去,嘿嘿……” 说着,再次看到萧青,赵舍眼一亮,又凑了上去,陪出笑脸道:“青儿妹妹,三个月中,你可安好?” 哪想到,“萧青”此刻是萧寒月,她奇怪地看了赵舍一眼,道:“你是谁,青儿又是谁?” 赵舍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以为萧青在戏弄他,当即苦了脸。 而后面的常飞燕则恨铁不成钢一般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赵舍这般不成正形,她也知道,自己此生是真的离不开这个人了,并肩作战七年,几乎没有一天离开,那种情感,早已抵达了浓烈感情的极限,或者说,两个人暗地里其实已经完全喜欢上了对方,只是,都没有明着道出口而已。 而萧云和诸葛治等刚话完一场,就有一辆车的马夫上前来,一哈腰,笑道:“萧公子,可还记得小人?” 萧云一看,惊道:“你是马四?” 马四,是萧云刚刚游行江湖时的马车夫,而令人称奇的,是他有数次于萧云的人生新时期出现,成为车夫,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缘分。 马四笑道:“不错,我马四现在买了好几辆大车,也雇了几个手下,现在已经算一个车队了,而看见招人,就应下来了,没想到真的雇主又是萧公子,干脆,我当公子一辈子的车夫得了。” 一听萧云和马四的渊源,众人都啧啧称奇,再见马四的态度,都呵呵笑了起来,道:“那诚然好。” 这草庐之前,可谓热闹一时。 而在下一时刻,竟然再有几个人出现,一个女子,是南宫婉,一个背剑者,是吕仙人,吕仙人后面,还有落叶山庄的少庄主连璧,手中则提着一个看上去晕迷看不到面貌的人,而几人之间,还有牵着南宫婉手的一个小女孩,赫然就是萧一如。 萧云此刻已经喜悦得有些麻木了。 吕仙人知晓萧云必然会问什么,就笑道:“我回了蓬莱岛后,向家师们禀告了经过,他们就又将我派了出来,自由行动,现在,我老吕又要进行游历世间的日子了,所以中途就先到了药王谷,发现婉儿姑娘还未走,就一同陪着来了,萧云,你不会赶我吧,哈哈——” 萧云还能说什么呢。 而连璧向萧云含笑点了个头,也稍稍解释了一下,不过,不是解释跟着来的原因,毕竟,他会出现,自然是来进行护送的,至于他手中抓着背的那一人,则不得不多提一句了。 此人竟然是欧阳世家的少主欧阳铮。 而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番波折,就要先从南宫婉说起了。 南宫婉回到药王谷后,先到岐黄村,发现那里有很多慕名而来遭受骨怪之毒所害的人,不仅是普通人,连很多武林人都在,她一时忙碌不停。 而恰巧,受过伤的几大世家的家主,从欧阳世家欧阳震欧阳铮父子,到上官世家的上官无情,甚至南宫世家的南宫图都在。 而南宫图是最早认出了南宫婉的,不觉就小人本性动起了歪心思,毕竟,他虽然现在是家主,但其实是从南宫婉那里夺来的,南宫婉虽然貌似不再有心家主之位,但谁知道哪一天不会改变心意呢?更何况她即便没那么意思,她的后代呢?所以,现在若能除掉南宫婉,倒正是一个大好机会,毕竟这里来求医的人鱼龙混杂,真下了手谁又能查得出来? 于是,在日头偏西之时,南宫婉行医一天累了回去的时候,南宫图就偷偷跟着,因此而来到了药王谷,看看没有旁人在,就掏出匕首,就像袭击过去。 哪知道,突然有一个人横在了自己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而此人,竟然是连璧!! 南宫图自然亡魂大冒,结结巴巴讲不出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来,而南宫婉回身看到那柄匕首,也知其意图,无奈叹了一句。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而接下来,依着连璧的意思,是将此小人击毙当场,但南宫婉早已厌倦了仇恨争杀,更具备了医者心态,就开口请连璧将南宫图放了。 连璧虽知道这么做会有后患,也只得听从了。 而南宫图就此一路滚怕着出了药王谷,身后似乎一直有着连璧那灼人盯视的目光。 南宫图若是能一路安然回去,倒也好了。 刚出药王谷没多久,就被两个人从道旁截出,一刀捅在了他的心脏上。 南宫图看清了袭击者面貌后,想说什么,吐出的只是鲜血,而此刻,他也后悔了先前的举动。 这两人,竟然是欧阳世家的欧阳震欧阳铮父子,而动手的,则是阴阴笑着的欧阳震。 欧阳父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原因相差仿佛,都是起了歹心,想除去潜在敌人,只不过,他们的目标是南宫图,而南宫婉并未见到。 之所以要杀南宫图,自然是从世家争霸的意图点出发的。 七年战乱之后,天下以及武林中的商事都出现空白,而此刻,就是那些有实力的世家重新崛起的机会了,而谁先占领了这空白,谁就可能问鼎第一大世家,那么,潜在的对手,就是原先的那几大世家了,慕容、南宫、上官、连家。 慕容世家自不必说,多年以前,少爷慕容风死去之后,家主慕容华就变了,无心家事,整日沉迷于醉酒乱语,而慕容的家业自此就一落千丈,不足为惧,更别提不久前慕容华也死掉了。 那么,就是其他三家了。 而今日在这不相干的地方遭遇到南宫图,二人如何会不欣喜?于是,在南宫图偷偷跟着南宫婉的过程中,这对父子同样也在跟随南宫图。 南宫图很快进了药王谷,后面两人不太明白内中情况,不敢妄进,就守在这里。 不久后,南宫图神色仓皇地逃了出来,欧阳父子哪里还客气,自然猛然偷袭将其击杀了。 杀掉南宫图后,毁掉其面貌后,这两人将尸体置于野林里,那些野兽可能出没的地方,目的完成,原本就该走的,但是看到药王谷谷口后,又犹豫了,毕竟,南宫图进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若是关乎世家间竞争的机密,更加不能放过! 由此,二人胆一雄,决定入内一看。 而这一查,就看到了连璧和南宫婉。 看到的那刻,这对父子皆是大喜。 欧阳震喜悦,是因为看到了连璧,落叶少主少主,也是未来的庄主,武林世家的强大竞争对手!而先杀了南宫图,再接着除掉连璧,不就是一下去了两个强敌吗? 而南宫婉则另说了,动了她的话,若是给萧云知道了,可不好办。 但欧阳铮则是看到南宫婉而欣喜,毕竟,当年世家的几位公子,可都是喜欢南宫婉的,但后来,她心向萧云就不见了,而今,莫不是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不过依照父亲的意思,是先对付连璧,他只好暂时压下自己的意图。 仿佛天佑自己,不久后,竟见连璧提着一些东西在往谷内山坳的深处走去,那里有什么不知道,但岂不正是避开耳目下手的大好机会? 所以两人像先前跟着南宫婉那样随着连璧,不久后,就见连璧进入了一个下向的洞穴,两人更加大喜,紧跟着进去,各自持出兵器来,逼向连璧。 等连璧觉察了的时候,只好退到墙角边。 这对父子的意图明显,连璧只好质问动机,两人自然从世家竞争的角度做了解答,不过,连璧却冷冷一笑,道:“你们这么急着要除去我,真的只有这一种原因吗?” 两人先一愣,后就哈哈大笑,欧阳铮阴笑道:“看来你也记得,很多年前,那上官无敌的儿子上官林是怎么死的,是的,不是死于萧云之手,而是本公子和慕容风在上官林中刀后嘲讽并看着他流血身亡的!而你被发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焉知你不是在装晕而看到了全部经过?” 欧阳震也冷笑道:“不错,慕容华慕容风那对傻瓜父子都已死去,死无对证,只有你还活着,虽说这个机密已经无关紧要,若那上官无敌万一活着的话,总是个威胁隐患,现下除去你,一石二鸟!” 两人哪里知道,连璧问出这个问题,是有深意的,在对方说完后,他就按动了墙壁上的一道机括,接着轧轧一阵声响后,整面墙挪移开了,现出一个衣着破乱胡子拉碴的人,双手双脚是一些镣铐,而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头紫发,以及那双仇视对望欧阳父子的红瞳! 看書辋小说本書 第436章 不好说,尽人事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好说,尽人事 这个人,竟然就是上官无敌! 原来,当年,上官无敌被月魔教抓获后,并未被杀,只是后来被闻知之带到了药王谷内,藏于山洞内,进行医治,不过,几年过去,上官无敌的疯癫病情还是不见多少好转,而连璧,每次来时都会负责照看。复制址访问 当然,就在方才,石壁之后的上官无敌也完全听到了欧阳父子所讲的秘密,积年仇恨下,哪里还忍耐得住,就在石壁开启的下一刻,就对望着欧阳父子狂叫扑了过去。 而连璧又开启了镣铐的开关,束缚中断,上官无敌就这么拖着镣铐并当成武器攻击过去,连璧则趁隙侧闪出了洞口。 而欧阳父子的结局就很悲惨了,上官无敌是蓄势而发,仇恨无限,加上他家传紫煞功突破了第九重,哪里是欧阳父子可敌的,一阵噼里啪啦后,欧阳震以性命为代价,将儿子掷出了洞外,而自己,则被上官无敌击死,同时,在欧阳铮被投出洞外的时候,上官无敌掌劲镣铐的裂缝爆攻,就使得洞口整个塌陷,并最终封锁,而良久之后,似乎还能从外面听到上官无敌得知后的狂叫,似乎是在表述着:儿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被送出洞外的欧阳铮也半点不好受,他的双目在洞中就被碎石击瞎了,兵器掉落洞内,且此前中了上官无敌一掌,武功完全被废除,可以说,几乎就是废人一个了,而掉落于外后,他向洞口爬行几步,大概是想救父亲,很快却因伤晕了过去。 没走的连璧看着欧阳铮的情状,叹了口气,并未出手。 此后,连璧就决定,在离开药王谷后,也将欧阳铮带出去,转交给欧阳世家,毕竟,他一个瞎子,没有功夫,没有钱,路途又远,又怎么可能自己安然归家? 回到剑灵山下,听完连璧的讲述后,萧云等人都是叹息,却并无人嘲讽,却道:“但愿他此后能好好活下去,毕竟,是其父用性命换来的。” 连璧也无奈,道:“这个只能看天意了,毕竟,就算我松他回了欧阳家,会不会被排斥还不好说,尽人事吧。” 不过,这欧阳铮其实一早就醒了,却没有动弹,目中的泪却掉落于地。 他感受得到,这些都是真诚的人,甚至以德报怨,只有自己,往昔种种,可笑无比。 此后,在连璧送他回去的途中,欧阳铮却摸爬着独自离开了。 他想得很明白,一个落难公子,在世家不被排斥不受欺负,是不可能的,甚至遭到陷害都是常事,那么,还回去干嘛?倒不如自己生存下去,是好是坏,都算自力更生。 此后的欧阳铮,心态大变,不再高调,更不再琢磨小人之心,利用他的琴技,终于安下了身来,并逐渐成名,由于其十指断了三根,眼睛又瞎,就被称作七指盲师,至于其身世,这位后来以神秘着称的琴师从来没有讲述过…… 再回到剑灵山下的现场。 连璧讲完欧阳铮的事,突然道:“婉儿安然到达,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另外,我几个月后就要与人结为连理了,婚期吕师傅知道……萧云兄,希望你们到时能和婉儿到落叶山庄捧个场。” 是吗? 这一说,众人纷纷祝贺,而萧云也连忙应承了下来。 不久,连璧走了。 小姑娘一如看了看远去的连叔叔,有几分不舍,接下来,回过头看向前方时,南宫婉轻轻在其背上退了一下。 一如似乎得到过授意,看着萧云,不太情愿地慢慢走来,低声道:“爹爹——” 什么? 小姑娘这一喊,萧云觉得自己心头完全融化了,一激动,就俯身抱住了一如,慢慢地流出泪来。 一如也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人的心情,加上对萧云原也没有恶感,也就不排斥了,最后却忽然开口道:“我娘说你是如儿的爹爹,但是,你不许欺负我娘——” 天真烂漫若此,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赵舍特意上前逗乐道:“如儿,我是你的赵叔叔,来,赵叔叔给你一些礼物。” 小姑娘毕竟好玩,很快舍了萧云,跑向了赵舍那里。 不久后,看看天色,再看看身后还是无动静的剑灵山,萧云知道等待的人是不可能出现了,而且,也不能让这些朋友亲人们陪着等,就道:“咱们走吧!” 众人也都道:“不错,咱们去游历天下。” 于是,由马四和几个车夫配合下,众人开始分批次登车。 很快,几车向着非特定目标行去。 不过,行没多远的时候,忽然被前方背着身的一人挡住了道,几车不得不暂停。 而当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剑阁大弟子古城秋!! 萧云一时不必解释的激动无比,即刻下了车,走近几步,就想发问,却见古城秋朗声一笑,道:“萧云,往昔你我有数次对决,有几次未分胜负,有几次是我输了,说起来多有不甘,往后再相见的话,机会不多,不若就在此时此刻,再比一场如何?只是,你可不要放水!” 这话说的很干脆,也没有什么暗锋,可见,此刻的古城秋对于比武心头真的是放平了,有的仅是武人的高下意识而已。 萧云在往常,当然可以用诸般理由来搪塞,但在此时,他不能,因为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古城秋。 所以,萧云答应了下来,掷出武器,开始对战。 而其他人,则也全数下了车,双目不闪地紧盯着战斗。 一则是处于关心,二来,萧云和古城秋都已今非昔比,武功水准到了望仙之境,那场面自然没得说,高来高去,雷厉风行,如同飞斗。 众人从担忧倒看得出了神入了迷,不发一言看着。 但是,一个时辰了,没分胜负,两个时辰,还是没结果,众人就渐渐觉得倦了,除了南宫婉等少数太过关心的,竟然都各自闲聊起来。 而到耳畔声响停下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了。 再看结果,似乎是萧云输了半招,被古城秋长剑指住,所以,萧云平静地道:“古兄,我输了。” 古城秋毕竟胜了,心情爽朗,但看了看萧云身后那一群要赶上来察问萧云有没有受伤的人,似笑非笑,道:“你输了吗,我看未必——” 说完,他收剑就要走。 萧云忙提声道:“古师兄,因何,你可以离开剑阁?” 古城秋也不转身,大笑道:“因为,我是剑阁大师兄……至于你最想知道的答案,萧云,此刻往南方行出大概一里左右,就会知道了,哈哈哈……” 笑声中,古城秋长诵道:“我从东方来,踏露披云彩,舞剑歌一曲,尤叹不自在;红颜前生缘,功业后世开,恩怨酒一壶,黄粱入梦哉——” 句尾的“哉”字,高上云端,良久未息。 而萧云看了须臾,似有所悟,也微微一笑,转身入车,向南方而去。 萧云自然不知道,此刻的剑灵山上发生过什么,但在山下,尹无期却刚要踏上行程,他的母亲紫霞,则留在了山上,自然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不但如此,剑阁其他弟子也能自由行动了。 孙道儿下得山来去,截到了几辆马车,嘻哈笑着,嬉皮赖脸地,要求跟着宝儿,自然是这几年的相处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位纯真仿佛不会长大的姑娘,宝儿虽然拉着脸不愿意的样子,在萧云默许下,也让孙道儿登了车。 而不久后,竟从车顶探下一个头颅来,嘻嘻一笑,宝儿一见,喜叫道:“爷爷!” 原来,车顶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头,就是无常,此刻的他,像是再次回归了以前那副老顽童的模样。 到此,几辆车中可谓萧云的亲朋至交齐全,一派温馨和热闹,最闹腾的当属萧云的车内,小一如被萧青逗哭了,一如不是去向娘亲或者爹爹诉苦,而是摇晃着萧青的双腿,呜呜着喊道:“寒月姑姑,你快出来吧,青姨又欺负如儿了——” 看到这种滑稽场面,众人也不由笑了起来。 而萧云,关心的却不是身后的车里,他始终在望着车外,想着先前古城秋离去时所说的那句话:往南行一里,就会知道你所想要的答案。 一里到了,马车突然停下,萧云心一紧,挑帘出去,就见,道前,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素静的女子一身淡然地站在那里,看到自己,却笑靥绚开。 不是韩千雪是谁? 萧云也笑了,是心酸又是幸福,而后面几车的人也全体静了下来,留出一片相见的安宁。 那两人却会心对望而无语。 但总要说些什么,萧云想起疑问,道:“你们不是要发誓留在剑阁吗?” 韩千雪解释道:“原本是要发誓的,是无常前辈通知了阵中的七位师祖,师祖们就说师傅的要求太过严格死板,就将誓言改了一下,三个月内不可下剑灵山,算是为几派九位长者守丧,至于之后,还是该出山执行任务的。” 不过,萧云看了看韩千雪的肩头,只有一个包袱,就又道:“但是你的剑?” 韩千雪道:“师傅说,若称剑侠,首先就要有一柄剑,而我将斩情剑留在剑阁了。” 也就是,韩千雪暂时放弃剑阁弟子的名分。 萧云再度联想到往昔千般,又见她为着自己如此付出,又是激动,忘了接下去该做什么。 韩千雪微微一笑,问:“你的马车上,还有空位吗?” 萧云总算吐出了几个字作为回答,那真的是很普通的几个字。 他道:“永远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