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赢家[快穿]》 第1章 代嫁皇子妃 “系统绑定中……” 9526是穿越时空局新出厂的系统之一,不过它不像它弟弟9527那么受欢迎,一出来就被高级任务者给抢走了,无论是对这个数字情有独钟还是求好运气吧。 而它则和其他一些系统被放入各个时空,寻找符合标准的宿主,绑定成为任务者。 “宿主,宿主,你醒了啊。”9526谨记在局前辈的教诲,一定要给你的宿主留下好的第一印象,据统计,卖萌是最容易受新任务者喜欢的。 虽然现在它亲爱的宿主还只是个刚从娘胎里出来的女婴,但9526相信婴儿的身体里此时就有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因为时空局挑选的就是这样的人,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俗称穿越者。 婴儿的身体还不能说话,但却可以用心声,“你……是谁?”清软冷淡的声音响起。 它家宿主的声音真好听,9526欢快地回应道,“宿主,我是系统9526,” 一阵沉默过后,心声再度响起, “系统……又是什么。” 难道它家宿主是古代人,没听说过系统,9526萌萌哒地眨了眨眼,又是一通解释,不过它没弄明白,它的宿主却弄明白了,简单冷淡道, “我不知道系统是什么,我……也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人了。” 9526瞬间惊悚,埃,是出现差错了吗?失忆了的穿越者,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虽然只是刚出厂没多久,9526依旧感觉自己责任重大,决心努力引导宿主的新人任务,不过在此之前,它有点小羞愧,“宿主,我们刚才已经进行绑定了。” 这是穿越局的规定,从一遇到就进行绑定了,也有不少委托者抱怨过。 然而9526的宿主只回了一句,“哦。”就没有再说话了,听着心率似乎是在睡觉。 9526:“……”这种情况,前辈没教过啊。 丞相叶成晖深得隆宣帝信任,膝下已有两女,都为嫡妻潘氏所出,如今又得一女,虽被人恭维喜得一千金,但心中终究是有些慨叹,没有继承香火的子嗣,许是福分薄了些。 潘氏同样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在醒来得知又是个女儿后,不禁默默垂泪,特地来看望她的潘家夫人,也是潘氏的大嫂,见了立刻劝慰道,“这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哪里能落泪呢,也不怕留下病根。” “大嫂。”潘氏听了她的话,接过床边嬷嬷递来的手帕,抹了泪。 潘家大嫂也知道她的苦,叶成晖因着有从龙之功,升的快,如今年过三十五九已贵为丞相,却又与妻子鹣鲽情深,京城里谁人不羡慕潘氏,可也因为如此,多年未生育子嗣,也成了旁人指摘背后议论的话题。 不过碍于潘氏丞相夫人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说罢了,可盯着丞相身边妾室身份的人也如过江之鲫。 潘家大嫂拍了拍小姑子的手背,“养好了身子,再给丞相生个儿子也不迟。” 被大嫂劝了好一会儿,潘氏心里也松快多了,事已至此,难道还要难为自己给新人腾位不成? 见潘氏脸上终于有了笑颜,潘家大嫂才提起,“三侄女呢,我这做舅妈的还没见过呢?” 潘氏面色一赧,因着不爽快又有些迁怒的缘故,自三女儿出生后她还没正眼看过呢。 潘氏大嫂是个圆滑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难不成我这三侄女是天上的玉女下凡,你藏着掖着舍不得让我瞧一眼。” 潘氏抿嘴一笑,“哪呢啊,嬷嬷,把孩子抱过来吧。” 很快,嬷嬷就抱着三小姐过来了,潘家大嫂仔细看了一眼红色襁褓里睡着女婴,才出生几天,已是可见五官了,含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潘氏心里的不快早已散去,看向女儿的目光也有了慈爱,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原来是丞相府三千金啊,这次的新手任务是什么来着?” 9526也不打扰专心睡觉的宿主,而是认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采集信息,等着能帮上宿主。 #绑定宿主的第一天,我依旧是个萌萌哒的系统# 丞相府外,一气质出尘的青衣女道心有感应,掐指一算,秀美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在原地沉思片刻后主动上门求见。 在内堂的叶丞相听闻有一女道士登门,心生讶异,但因为皇室尊道崇佛,他向来也是对这些出家人礼待的,便让下人请她进来了。 见到青衣女道,叶丞相更是一惊,容颜虽非绝美,周身气度却超然脱俗于尘世之外,让人不敢轻亵,叶丞相心中断定此女道必非一般人,于是态度更加礼遇了。 “不知居士到我府邸来,所为何事。” “无量天尊,令府不久前得一女,可否让我一观面相。” 叶丞相夫人生下一女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所以对方提及,叶成晖也不奇怪,但令他慎重的却是后一句。 佛道素有测命卜卦之能,轻易难得,叶成晖心头一火热,难不成他这个女儿是有大造化的人? “可以,居士请随我来吧。” 潘氏正与大嫂说着话呢,就听丫鬟进来说,“夫人,老爷让把三小姐抱出去。” 潘氏只当是夫君想见女儿了,还特地嘱咐了丫鬟一声,“小心,别让三小姐见了风。” 叶成晖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女儿几面,若是儿子他可能还会天天见一面,但女儿,前面已经享尽了宠女儿的日子,不过此时却是对这幼女多了一分慎重。 也不敢打扰女居士为小女儿看相。 开国皇帝当年也是被大师看出有真龙之相,因而起义,一举得天下。 虽是个女儿,但或许有些特别,叶成晖这样想道。 却不想那青衣女道在认真看了襁褓中的女婴,甚至摸骨后,却道了一句令叶成晖大骇的话。 “此女有碍父母福缘,于相府有祸,生来不吉。” …… 叶成晖思忖再三,叹了口气,还是去见妻子了,不过未见面,女人坐月子,男人不得见,这是忌讳。 但考虑到要说的事,还是屏退了下人,包括来探望照顾潘氏的娘家大嫂。 隔着屏风,叶成晖说了这事,“……生来不吉。”潘氏听见这句话,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后的潘氏抱着大嫂哭了一通,却也不说缘由,她心里清楚,老爷这是心里已经有决断了,同她说已是尽了夫妻情分,谁肯让被卜为不吉的女儿留在府里呢。 这个孩子终是与她无缘。 好歹有一丝慈母之心,潘氏还是起身去见了那青衣女道,见了之后也就不奇怪老爷会相信,那样出尘世外的人,怎会有假话呢? “骗子,神棍。”9526忍不住气愤道,它家宿主才不是什么不详之人呢,这都是迷信,迷信。 “你吵着我了。”尚是婴孩的宿主醒来了。 “对不起,嘤嘤嘤。”9526“那个女道士太坏了,居然说宿主你不详。” “古人最信这个了。”连七月生的孩子都忌讳一些,何况是被指名道姓言之不详。 “宿主你的父母也被骗了,他们要把你送到庵堂去。” 女婴安静地听9526说了一大堆,最后也就回了句,“我知道了。” “宿主你不伤心吗?”它都要伤心难过死了,怎么说也是亲生女儿啊,却这么避之不及地送的远远的。 “早点知道不是更好吗?”女婴清软却显得冷淡的话语,“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感情了,又为什么要伤心呢?” 虽然没有记忆,一切都是全新的,但到底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好了,别吵了,我继续睡觉了,有什么事情再叫我,9526。” 尽管只听过一次,她还是很容易就记住了系统的编号。 潘氏在女儿被送走之前,还是求了老爷一声,“给她取个名字吧。” 叶成晖想起青衣女道说的话,叹了口气,“就叫叶无心吧。” 叶无心,和大小姐叶明蕙,二小姐叶明瑶几乎截然不同,似乎天生就不是叶家的女儿。 离京城有数百里之远的清风庵,主持庵堂的师太拈着佛珠,看着送来的孩子不禁叹了一声,“本该是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却沦落至此,要受这样的苦楚。” 9526不忘导入新手任务,在它看来,自家宿主已经境遇够惨了,早点接触任务也能赚积分好一点。 第一次做这个的9526有点手忙脚乱,好在宿主在睡觉,没有看见它的窘相。 话说,宿主好像就跟一个正常的婴儿睡觉喝奶,有事哼哼。 它家宿主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婴儿了吧,不过想想好像也没差啊,什么记忆都没有,连基本常识也都要重新学起。 就在叶无心一天天长大,庵堂的主持师太去世,照顾她的嬷嬷也越来越怠慢时,那个青衣女道居然又出现了。 第2章 代嫁皇子妃 对叶无心而言,这只是第一次见到青衣女道。 “宿主,快跑,她就是那个唆使你爹娘把送走的坏人,这次来肯定又是不安好心。”9526也急了,还不忘说那个女道士的坏话,深怕宿主被哄了去。 叶无心淡定地屏蔽了9526的声音,跑?她这才刚学会走路的小身板又能跑到哪里去,叶无心就扶着旁边的桌脚,静静地看着青衣女道朝她走来, 青衣女道没有伤害她,反而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却也不容拒绝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原来世间的收徒是这样收的啊?”叶无心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9526也懵逼了,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发展啊,然后立刻回过神来,纠正宿主的错误观念,“才不是呢。” 宿主现在还是一张白纸,要是被教坏了怎么办,9526深感自己任重而道远。 虽然内心火热,但行动上依旧一塌糊涂,至今都不知道新手任务是什么。 #感觉自己是个假系统# 要不是宿主现在还小,又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记忆,9526想大概自己要被深深的嫌弃了。 青衣女道来了三天,也没有说过她的名字,只让叶无心叫她师父。9526虽然始终防备着这个意图不明的青衣女道,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出现还是有些好处。 比如那几个怠慢叶无心的嬷嬷就不见了。 9526不止一次给宿主打小报告,什么昧下了给宿主的牛乳,换成了普通的米粥,还有丞相府送来的抚养银两,做衣裳的雪缎柔棉布等等,丞相府又不差这点钱,不至于连个庵堂的亲生小姐都养不起,但这些却一点也没用到叶无心身上。 还不是欺负宿主年幼,等宿主长大了又有它帮忙,到时候再狠狠地虐他们。 青衣女道的到来,提前将这些人给解决了,叶无心的待遇也好了很多,看起来也不是个坏人啊。 9526刚这么想,立刻就把念头甩出了脑海,哼,要不是因为她,宿主现在还是丞相府里尊贵的小姐呢。 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青衣女道说给叶无心当师父,还真的开始传授武功,叶无心不足三岁,又在庵观里长大,识字不多,青衣女道也不揠苗助长,先给了一份淡黄色外皮的图录,上面没有文字,有的只是武学动作。 “你看的懂吗?”叶无心对9526道, 很早开始,她就知道她和这个叫‘9526’的奇怪系统说话,不会有人听见。 “这个好像是武学心法。”9526不好意思说它也没看懂,强撑着骄傲道,“等宿主你刷几个任务,什么样的武学秘籍没有。” “哦。”叶无心没有追问下去什么任务,而是翻开了图录,准备开始练。 “宿主,你真的要练吗?万一有危险怎么办?”9526有些紧张,在它心目中,青衣女道就是个坏人。 “我大概没有选择的余地。”叶无心托着腮道。 虽然没有记忆,但叶无心全靠直觉选择,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师父对她没什么恶意。 9526这才想起,宿主现在的境况不就是被拿捏在青衣女道手里呢,庵观里也没有了丞相府的人,剩下的那几个女尼不知怎么,都畏惧着青衣女道,一个个比过去还像哑巴,想她们帮忙根本不可能。 就像青衣女道决定下两人的师徒名分,也没有问过叶无心的想法。 叶无心挺随遇而安,没看她失去了记忆又变成了个婴儿也照样淡定么,连叶无心这个名字还是系统告诉她的,既然不记得以前叫什么名字,那就随这一世叫叶无心好了,反正只是个名字而已。 9526却没它家宿主淡定,而是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灰暗之中,别的系统都是帮宿主逆袭人生,成为白富美,大赢家,可它家宿主自从和它绑定后,仿佛走上了霉运。 从金贵的丞相府三小姐,到被送远远的庵堂的不详之女,现在还沦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对,青衣女道就是那个人贩子。 9526悲伤地发现,系统中不会真的有运气这一说吧。 “逆袭?”9526偶尔漏出一两句被叶无心听见了。 “宿主,你不是在修炼么?”9526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宿主。 叶无心坐在蒲团上,盘膝小手托着下巴。“已经结束了啊,师父只让我先学第一层。” 也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啊,9526有些茫然,虽然连修仙世界的任务都有,但古代世界的武学秘籍也这么容易吗? “只是凝结一颗真气种子而已。” 比起这个,叶无心更好奇9526刚才说的逆袭。 9526试图抹去那股错觉,也许和宿主说的一样,真的那么容易,转而和叶无心讲起了各种逆袭的故事。 这些可都是前辈系统们的光辉事迹,9526也梦想着有着一日也成为别人羡慕的系统大神。 什么打脸虐渣啊,复仇, 殊不知叶无心其实是在当故事听,不然在这清冷的庵观里多无聊啊。 9526虽然奇奇怪怪的,平时也没有用处,但却是同她说话最多的了,而且,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对她真心的了。 哪怕连人也称不上。 叶无心一边练着那神秘心法,一边听着9526给她讲故事,不知是天赋异禀什么,如此年纪也没有半点走火入魔。 等她五岁的时候,已经练到了心法的第三层了。 青衣女道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能感觉得到她是满意的,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母亲给你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妹,也快两岁了。” 她虽做了叶无心的师父,也没有隐瞒过她的身世,但主动提起丞相府的事,这还是第一次。 听多了丰富的任务者宅斗经验的9526听到这话,立刻想到的是,难怪这两年丞相府送来的东西也少了,这是连丞相府那边也不上心啊,系统也不是没有想过,在丞相府的人来时让他们知道青衣女道的事。 可平日都跟木头似的的庵堂女尼,却总会在那一天,有意或无意地不让丞相府的人见到叶无心,一般就在山下接了东西,丞相府的人更不上心,送了便走,叫系统每次都气得跺脚。 何况丞相府的人来得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从每月一次,到现在三月一次。 但叶无心的吃穿用度却从没差过,甚至比以前更好,系统观察了很久,发现都是青衣女道带来的,不少滋补的珍品,甚至有上好的天山雪莲,灵芝。 似乎是真把叶无心当徒弟了,不仅传她心法还帮她锻炼根骨。 9526心里的警报却始终随时拉着的,听了青衣女道这句话,立刻反应道,“她这是在挑拨你和丞相府的关系。” 坚持不懈地抹黑青衣女道一百年不动摇。 叶无心对这个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显得有些早慧凉薄了些,青衣女道并不意外,相反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欣喜,摸了摸叶无心头上裹着纱绫的小环髻,温声道,“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别的东西。” 等青衣女道离开后,叶无心才和9526说话,哪怕没人能听见她和9536说话,但她师父实在是个敏锐,叶无心也不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做的完美。 事实上,叶无心其实比青衣女道想象的还要聪慧。 纵然记忆一片空白,连常识都要重新学起,但叶无心也从来透露过9526的存在。 9526看似知识经验丰富,但那都是听的优秀系统经历,它自个怕是还不如叶无心谨慎玲珑。连个新人系统都算不上,毕竟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 以9526的智商,自然想不到这么深,它还在为它的宿主担忧呢,按照宅斗攻略,哪怕是同胞姐妹也是有竞争关系的,更别说龙凤胎这样的大杀器了,还有古人重视嫡子什么的,丞相府多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公子,怕是更要把自家宿主忘到脑后去了。 “你也说了,我的亲生父母认定我命格不好。”叶无心语气平淡又认真地给9526解释道,“那在丞相府和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 命格改不了,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会亲近她。 9526哑然,心情也低沉了下来,宿主说的没错。 “宿主,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呜呜呜。”之前还能强撑着骄傲,现在发现连宿主想的都比它透彻,9526忍不住哭了,而且哭声越来越大,“哇——” “你……你别哭啊。” 虽年幼却素来沉静自持的白净小脸,在听见9526的哭声后瞬间破功了,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 在叶无心的印象中,9526一直都是很欢快的,偶尔撒娇卖萌也是嘤嘤嘤的,从没有哭得如此惨烈过。 叶无心认真地安慰道,“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么么哒。” 可惜她也没学过哄人,只把9526平日里常说的话学了过来。 严肃认真的语气说这样的话有一种异样的萌感, 9526也感觉被戳了一瞬,停下了哭声,微微抽噎着弱声道,“可我一点用也没有。” “也没有啊,如果不是9526,我就不知道那么多事了啊。” 无论是师父对她的亲生父母言她生来不详,还是她父母将她送到这来,甚至是她的名字,没有9526,她都不知道啊。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叶无心觉得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状况。 9526忽然惊喜道,“宿主,我好像接到新手任务了。” 第3章 代嫁皇子妃 它这一哭居然终于接到了新手任务,9526莫名觉得可能穿越大神也都可怜它这个小系统了吧。 和宿主绑定了五年之久,都还没有接到新手任务的,这完全就是个bug,然而在有了一个失忆穿越者做宿主后,9526也没那么奇怪了。 它现在只兴冲冲地点开了新手任务,小心脏更是和烟花炸开了似的。 帮助宿主成为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9526充满梦幻地想道,然而在打开新手任务后,瞬间化成了茫然,“改变代嫁皇子妃的人生。” 然后就没了。 9526仰望天空,不是都说新手任务超级简单的,完全是为了帮助任务者适应的吗? 而且它家宿主如今就是一个凄凄惨惨被丢到庵堂里的丞相府小可怜,摸都摸不着这个任务啊。 叶无心眨了眨眼,不明白9526为何又消沉了下去,她名义上的师父说是要教她新的东西,第二天就看到了一箱子道家典籍。 青衣女道微微一笑道,“我教你识字。” 9526:“……”明明古代识字都是拿三字经,千字文的,哪有拿道德经教小孩启蒙的。 叶无心倒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学了起来,而且凡是青衣女道教过一遍的,她都能记下。 9526突然发现,原来它家宿主过目不忘啊。这个技能系统商城里有,但也是天价积分才能买到。 青衣女道看叶无心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心中的信念也更坚定了。 上天佑她,才能让她找到叶无心。 …… 十三年匆匆而过, 叶成晖为大庆朝丞相多年,荣宠不衰,嫡长女叶明蕙嫁入皇家,贵为太子妃后,叶家声望更上一层楼,嫡次女叶明瑶嫁给了同受隆宣帝宠幸的昌远侯世子,府中唯一尚未出阁的也就是幼女叶明柔了,而她的婚事,也不知被京城多少勋贵人家盯着。 丞相嫡幼女,又是太子妃的妹妹,更不提闺中名声又是才貌双全,登门求亲的人几乎都要踩破了门槛。 叶相和他夫人潘氏却舍不得将幼女早嫁,叶明柔不似她的两位姐姐温柔持礼,又是家中最为年幼,素来讨人喜欢,对她的婚事也就千挑百选,既想挑良材美玉的佳婿,又希望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 然而不料,隆宣帝下朝后问询打乱了叶相的所有安排。 说的很隐晦,但说来说去也就一个意思,叶爱卿啊,朕的老七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你家教女有道,朕很欣赏,想与你再做个亲家啊。 叶相下朝后和夫人把话一透,潘氏险些没晕过去,但立马被叶相抓住手暗捏了一把,潘氏也很快醒过神来,可不能晕,能与皇家结亲是多大的荣耀,她若一晕,岂不是告诉皇帝她嫌弃这门婚事。 可她是真的嫌弃啊。 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皇子中最为放荡不羁,浪荡的纨绔子,若非生在皇家,早就人人见了避之就走。 可偏偏隆宣帝宠溺这个儿子,说来也有赖于七皇子那像极了他亡故的母妃——慕容妃,那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可差点让隆宣帝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爱屋及乌,七皇子萧祈虽非嫡非长非幼,但在众皇子中的宠爱也是独一份的,连太子妃回娘家还偶尔提起太子对这个七弟的羡慕。 是羡慕而非忌惮,一是因为七皇子母家不显,有人丁凋零,撑破了天也就隆宣帝看在慕容妃的份上赏的一个宁安伯,二则七皇子不学无术,对文武皆是不喜,反倒肆意妄为,喜好玩乐。 隆宣帝也不是没有想过让爱子成家立业,稳定下来,为此前几年七皇子开府时还赐下了两个侧妃。 可七皇子更喜欢去那风花雪月之地,甚少待在皇子府,那两位年华正少的侧妃可是备受冷落,隆宣帝问起时七皇子也只道嫌弃呆板,长得丑。 那两位侧妃已是隆宣帝精心挑选,出身好,也是花容月貌,就这样还被七皇子嫌弃,都不愿意碰,可见混不吝到了什么地步。 叶丞相想起爱女那桃花一样娇艳无双的容貌,也明白了隆宣帝的意思,心中后悔不已,不该由着妻子为寻好个女婿,将女儿的天仙容貌传了出去。 他还真猜中了几分隆宣帝的想法,他正是听闻叶相嫡幼女隐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正巧老七非要找个好看的,岂不合适。 况且隆宣帝还有更深的用意,他实在疼爱这个儿子,连强求他上进都不舍得,但待他百年之后,新帝却未必能善待这个弟弟。隆宣帝思来想去便只有为老七选个好王妃,若这王妃是叶相之女,那就是与太子,未来的新帝有了更深的交情,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会善待几分。 隆宣帝爱子,叶相夫妇更爱女,潘氏面带愁容,心里半点也不肯将千骄万宠的宝贝女儿嫁给七皇子。 她可是在京城贵妇圈里听说了,七皇子府的两位侧妃可没少回家哭诉,以致于七皇子的名声早就恶了,明柔纵是成了皇子妃,在那王府里恐怕也是守活寡,潘氏想想就跟剜她的肉似的。 “老爷,您可不能害了柔儿啊。” 叶相听着妻子的哭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命难违啊。 还没等叶相想到办法,隆宣帝身边的人就先透露出了些风声,这也是断了叶家与其他京城勋贵人家定亲的念头,隆宣帝欲为七皇子聘叶家女为正妃,这叶家女不就是叶明柔。 谁又敢同皇家抢媳妇,不少人心里叹道,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七皇子好歹是陛下亲儿,没人敢这样说他,但绝非闺中少女歆慕的夫婿人选。 听闻外头的风声,潘氏这急着呢,就听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跪下道,四小姐闹起来了。 叶明柔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丫鬟嬷嬷们还没见她发过这么大脾气的。平日里千娇百宠,顺风顺水,除了公主郡主没有比她更贵的了,而因着长姐又是太子妃,哪怕是公主郡主见她也是笑语晏晏,好似亲姐妹般。 谁敢给她气受,让她心里不快活。 见母亲来了,没再砸东西,却伏在绣床上哭了起来,“我不要嫁给他,谁爱嫁谁嫁。” 七皇子的名声早在京城传开了,若是嫁了他,叶明柔都能想到日后出了门被人笑话的场景了。 潘氏见了心都快碎了,自明柔生下来后,她哪曾让她受过这样的罪,一把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 叶明柔带着哭声道,“娘,你让别人嫁好不好啊。” 潘氏心里此时只有小女儿,为了让她开心,只道,“好好好。” 待安慰小女儿睡下后,潘氏出了院子,想起刚才那句话,声音似是有些复杂,“你说,让人代柔儿嫁给七皇子可好?” 身侧的贴身嬷嬷听了,心中一惊,低声道,“夫人,这可不是小事,欺君之罪。” 潘氏抿了抿唇,“如果都是叶家女,我肚子里出来的,那也算不得欺君吧。” 贴身嬷嬷迷茫了片刻,终于想起夫人说的是谁,那位出生不久便送到了远方山上庵观的三小姐。 那也是丞相和夫人嫡亲的女儿啊。 潘氏思来想去,发现这个法子最好,她那个和她没有缘分的三女儿,同明柔是一母同生,论身份,配七皇子也是够了。 姐代妹嫁说出去的确不好听,但也不是潘氏苛待这个女儿,真说起婚事来,三女儿自幼不在她身边长大,也没有亲身教养过,尚不知容貌,才德如何,成为皇子妃已经是顶好的婚事了。 潘氏这样安慰自己道,却不知如此想,也同样分出了偏爱。 同样是自己的骨肉,叶明柔若嫁给七皇子,她觉得是七皇子配不上女儿,但换成了三女儿,她却觉得是门好婚事了。 没人察觉出这点来,便是发现了也不会说,否则岂非是叫夫人难堪。 潘氏同老爷说起这个法子时,到底心虚带了些小心翼翼,叶相却没有在意,轻捋了一下微白的短髯,道,“我记得是叫叶无心吧。” “是,比明柔大了两岁。”潘氏也有些慨叹,若非那道命格之言,这个孩子恐怕已在她身边长大到十八岁了,该是出阁的年纪了。 “在族谱上改了名字吧,总不好嫁人时还不从叶家的序,就叫叶明心。”叶相倒是没有否定夫人的主意,而是让她去改了族谱上的名字。 叶无心这个名字有些不妥,又是嫁入皇室。 叶相拍了拍夫人的手,语气沉稳道,“明日我就进宫一趟。”能否改,还得问过陛下的意见。 第二日,潘氏在家中久等,终于等到老爷回来,叶相饮过一杯茶后,叹道,“遣人将明心接回来吧。” 第4章 代嫁皇子妃 9526很早便将这个新手任务告诉叶无心了。 大概是它发现它家宿主即便是失忆了,也比它要聪明的多。 改变代嫁皇子妃的人生,连个基本剧情简介都没有,若是还在丞相府,9526还能努力一下拐到任务上去,可现在在这深山庵堂里,还跟着这个神秘的青衣女道学武功。 9526也觉得任务无望,还安慰宿主道,“没关系的,新手任务只有奖励没有惩罚的。” “那也不一定。”叶无心若有所思,以9526所说新手任务对任务者的引导作用,怕是哪怕不刻意去做,也会有触发剧情的一天。 之后却也没再提起新手任务的事,为时尚早,还不如先学武功。 叶无心比9526更早知道她所学的武学心法是什么,以及青衣女尼究竟是什么人。 叶无心所在的是个号大庆的国家,而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大庆丞相,但在这个还算和平昌盛的古代世界,朝廷和江湖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缥缈门便是江湖中最为特殊的存在,满门皆是女子,有出世入世之说,所修为追求天道,江湖和民间还有不少信徒。 “这缥缈门是邪教吧。”9526幽幽道,追求天道,还拐带人家孩子。 叶无心顿了顿,似是有些感慨道,“是邪教也是天底下最大的邪教。” 天下第一圣地缥缈门。 青衣女道让叶无心学的忘情诀便是缥缈门祖师所创的圣典,可不是9526所以为的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二三流武学,即便是缥缈门历代门主,真正练到忘情诀最高层的也只有祖师一人。 而也只有祖师做到了破碎虚空。 忘情诀这门绝顶武学,十分怪异,着重的是境界、感觉、情态、气势,修心通神可以调动天地的力量,上天入地,任何一石一物、片杉片瓦,皆可为之所用。 即便之后缥缈门无人能修炼至最高层,依旧屹立武林巅峰。 青衣女道的真正姓名是范素问,缥缈门现任门主。 以缥缈门在江湖上的地位,纵是位高权重的大庆丞相也不被她放在眼里。 也就是说,“她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收我做徒弟而已。”叶无心对9526道。 “想收徒弟,为什么要让人家骨肉分离?”9526懵逼了,这哪里是收徒弟,这分明是在结仇啊。 “可能是因为忘情诀上说的吧。”叶无心不急不慢地给9526解释,就在忘情诀图录背后的三页注释中,有一句话称之为‘斩俗缘’。 看到这句,叶无心也就明白她这位师父的意图了。 俗世尘缘,最基础的便是人的六亲,父母兄弟姐妹,范素问设计所谓命格之言,让她一出生便送离相府,这样也就没了亲情牵绊。 9526愤愤道,“果然是居心叵测。” 亏它还看这么多年范素问对宿主这么好,还觉得有几分真心呢。 “真心也不是没有。”叶无心看的出来,她这位师父在培养她修炼忘情诀上还是很用心的。 不过,谁说忘情诀就一定要忘情绝爱了, “难道不是么?”9526傻傻道,它一听这名字还觉得范素问不安好心呢,它好好的宿主是要成为人生赢家的,忘情绝爱了哪还能享受人生呢。 “唉。”叶无心无奈叹道,也不知多少人被误导了,范素问也是其中一人。 “忘情诀所说的忘情,指的是忘却自身,融入天地之间,再由天地万物生意,那么一旦对敌,对手所面对的就不是己身,而是偌大浩渺的天地了。” 既畏惧又无法可施了。 “这么厉害?”9526深深震惊道了,这真的是武学,不是什么仙法,也太逆天了吧。 “不过这是最高一层,前面的也不过是万物皆为手中之器罢了。” 9526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你修炼到第几层了啊。” 叶无心认真回道,“第七层,还打不过师父,她好像是第八层。” “忘情诀一共几层啊。” 叶无心回道,“九层。” 9526:“……”这还完成什么任务啊,不知不觉中它家宿主都这么厉害了啊。 虽说忘情诀并非是要求忘情绝爱,清心寡欲,但多少受了些忘情诀影响,叶无心心境越发淡然,喜怒哀乐也越来越少,和青衣女道范素问的气质也越来越想像。 摔,这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除了和9526聊聊天,修炼忘情诀,几乎没有别的事可以干。 范素问并不长留清风庵,只每隔两三月来一回,但叶无心告诉9526,山下都是缥缈门的人,9526:“……”不都是些普通的商贩,淳朴的村民,老头老太还有小孩子么。 叶无心也感觉缥缈门恐怕不单纯只是个江湖门派,所以即便范素问不在,她也没有想过利用武功离开。 叶无心也才刚刚突破第七层,与其到时候再被她找回来,还不如先把武功提上去。 9526问道,“那忘情诀的事要告诉她吗?” 叶无心淡淡道,“哪怕我告诉她,她也不会信吧。” 别看范素问待她极好,但却是个骨子里极为执拗之人,从她设计让叶无心与父母分离之事便可看出来了,虽已出家,但并非心存慈悲之人,为达目的也不会介意手段。 “宿主,那你什么时候能修炼到第八层啊?”9526期待地问道。 到时候还哪管什么新手任务,天天都能逍遥。 “以目前的修炼进度,预测还要七年。” *** 不提9526因为那句七年而受到的打击,它和叶无心还不知道京城的事呢,以及叶无心又被改了的名字。 隆宣帝是个脾气和善的帝王,很少为难臣子,之前为了爱子的婚事,迫叶爱卿答应下来,心中不是没有一丝丝愧疚的。本想着日后再好好补偿一番,叶相的嫡子听说也快入仕了吧。 谁知叶相今日进宫提起他还有一个女儿,而且理由也正当。 “没有姐姐还未嫁,妹妹就先出阁的。” 只要都是叶相的女儿,当个皇子妃也绰绰有余了。不过隆宣帝对那位甚少听闻的相府三小姐却有些好奇。 叶相也不敢瞒着隆宣帝,只是将当日青衣女道的命格之言简化了一番,道于相府不吉,叶成晖同时还诚惶诚恐道,小女命格不详,怕是配不上皇室。 他也不担心三女儿和七皇子的婚事不成后,又落到叶明柔身上,有三女儿在前面挡着,叶明柔总不好提婚事的。 隆宣帝闻言,虽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彻底回绝了此事,而是让钦天差,向叶相取了叶三小姐的生辰八字,再与七皇子的八字一对,看是否合适。 只过了不久,钦天监便回禀圣上道,“可堪良配。” 隆宣帝面上浮现淡淡笑意,“看来朕与叶爱卿注定要再做一回亲家了。” “有幸蒙受皇恩,臣惶恐。”叶相还是有些担心三女儿的不详命格,只怕惹了祸事。 隆宣帝摆了摆手,笑道,“不过是山野道人的胡言,叶相不必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更像是天家之贵,万邪辟易,再硬的命格无人能配,也就皇家能配得了。 没过两日,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叶四小姐叶明柔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又恢复了往日活泼娇俏的模样。听丫鬟说圣旨中赐婚的对象不是她印象中的哪位贵小姐,而是她的嫡亲姐姐叶明心。 叶明柔在母亲潘氏身边痴缠撒娇,问个不停,“我怎么从未见过三姐啊。” “三姐长什么样子啊?” 潘氏想起过往,不禁叹了口气,却对小女儿笑道,“你三姐生下来体弱福薄,有道长说要送到庵堂去祈福才能健康长大成人。” 命格不详的判言,叶相早与潘氏说过除了亲近之人不要再透露出去,若传了出去总是不好听,如今又是同皇家结亲,陛下虽不在意,但保不准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攻讦相府。 这些年来对外宣称的理由也是这个,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叶府三小姐是出生还不到两天就送出了府。 而潘氏也只见她一面而已,叹道“我也不知道你三姐是什么样子了,但想来也同你两位姐姐一样,不会差到哪去,过几日她就被你爹接回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三姐长什么样子了。” “三姐比柔儿还漂亮么?”叶明柔含着娇气嗔笑道。 “我的柔儿最美了,是天仙下凡。”潘氏哄着她的心肝宝贝肉,哪里还记得有所亏欠的三女儿。 被母亲这么一哄,叶明柔也忘了那一点点不快,而且想到是三姐代她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七皇子,就觉得自己还是要对她好一些,大不了母亲还有太子妃姐姐送的珠宝首饰分她几样, 三姐在那样的地方长大,肯定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不止是叶明柔好奇,满京城听说了赐婚圣旨的事后,都对那位身娇体弱自幼长于庵堂,从未显露人前的叶三小姐充满了八卦心,这圣旨一下,这京城贵女圈就要多一位成员了。 虽不知是不是真的体弱祈福,但多年未见回来过,恐怕也未必有叶四小姐受宠。 其实从一开始议论的赐婚对象叶四小姐,换成了叶三小姐就足见两人地位之差别,明明是一母同胞,这番感慨可不是什么同情,夹杂的无不是恶意的幸灾乐祸看笑话。 这场婚事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没逃过议论。 “若那位叶三小姐貌若无盐,你可如何是好哟。”坐在酒楼上的一帮好友打趣道, “哼,那她爱回哪去回哪去。”七皇子萧祈冷哼道,一脸的冷漠却丝毫无损他的清俊之姿。论相貌在一众皇子中也是出色的,可单是相貌长的好看又如何,封了王也就是个不成器的王爷,哪家的贵女不是用心培养寻找拉拢联盟的势力。 “好歹是叶相的千金,堂堂正妃。”好友也只是开玩笑,可不想让七皇子得罪了叶相,未来的国丈。 “叶成晖那个老狐狸,哼。”萧祈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别人不知道里面的内情,萧祈却知道,还不是那个叶老头子不舍得叶明柔,便拿了另一个女儿来当挡箭牌。 即便知道父皇是有意让他和叶家交好,和太子交好,但萧祈却并不很想领情。 叶成晖和叶明柔看不上他,他也没多喜欢叶明柔,只是无法忍受被人戏弄的心情, 然而赐婚圣旨已下,他也只能乖乖成婚,所以对叶家,叶明柔,还有那位未曾逢面的正妃,都顺理成章的迁怒上了。 忽然眼角余光瞥过窗外酒楼下,一桃红色衣衫戴着帷帽的少女从叶家的马车上由侍女扶着下来,进了对面的银楼。 他的那位未来妻子还没接回来,叶家的小姐不就叶明柔一位。 萧祈唇角微微勾了勾。 好友见到他露出这种笑容,就知道他又要干坏事了。 第5章 代嫁皇子妃 潘氏怎么也没想到宝贝女儿出门一趟,结果哭着跑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潘氏目光威严地扫过女儿身边的丫鬟嬷嬷,隐隐带着怒意。 “是……是七皇子。”叶明柔的教养嬷嬷壮着胆子回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七皇子让四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只是姑娘家脸皮薄,受不得气。 潘氏听完后,虽心疼女儿,但也知道哪怕同老爷说了,七皇子也顶多受几句斥责,罚不了什么,她便对女儿温声却略带威严道,“在你三姐出嫁之前,你乖乖待在府里,莫要出去了。” 叶明柔虽不忿但只能委屈答应了,心底也恨上了七皇子,脾气这么坏,幸好嫁给七皇子的人不是她。 让丫鬟送明柔回房后,潘氏揉了揉眉角,对身边的嬷嬷叹道,“七皇子这是迁怒啊。” “等柔儿一段时间不出去了,七皇子又成了亲,这事也就消停了,也不会影响柔儿的名声,到时候再为柔儿寻门好亲事。” “夫人说的是。”嬷嬷应和道。 至于三小姐,未来的七皇子妃嫁入王府后会不会被迁怒,就无人会在此时提起扫了兴致。 七皇子萧祈故意让叶四小姐出丑的事到底传了出去,不过这符合萧祈素来的脾性,无人觉得奇怪,只一味同情叶四小姐。 连隆宣帝也听说了,不过只当不知,吩咐下去内务府给叶府下的聘礼再重一二分,也当是对叶相补偿一二了,他也是预料到了叶三小姐嫁给老七后,会如何受冷遇了。 唉,儿女都是债。 *** 相府的人快马加鞭,没两天的工夫就到了清风庵,原以为不过是荒凉冷清的庵堂,却不想却是钟灵毓秀的造化之地,风景如画,仿佛世外之地。 穿过道观后,才看到掩映在翠绿丛生竹林中,一间秀丽雅致的竹屋。 受了夫人吩咐的丁嬷嬷有些疑惑,之前来送东西的相府下人也没说三小姐不住在庵堂,这竹屋又是什么时候建的,准是见夫人对三小姐不上心,应付了事。 丁嬷嬷在心里暗啐了一口,面上却露出笑颜,隔着门就出声道,“老奴拜见三小姐。” 竹屋却始终没有声音传出来,丁嬷嬷以为是三小姐心有怨气,谁说不是呢,堂堂的相府三小姐,却在庵堂待了这么多年,相爷和夫人也狠心,不闻不问的。 换作是平常,丁嬷嬷早就进去劝了,把人带回去就是了,还管她乐意不乐意,但今时不同往日,三小姐是未来七皇子妃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就是皇家的主子,若是得罪了三小姐,被她记在心上了,日后想要发落,她一个奴才,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丁嬷嬷温言软语道,“老爷和夫人思念小姐,特命老奴等人来接小姐归府。” 过了许久,终于响起了丁嬷嬷等候的声音,只是说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往年不见人来,今年却来了。” 十八岁少女的声音,有些冷淡,但依旧好听的犹如泉水潺潺, “三小姐误会了,夫人是真的……”丁嬷嬷强撑着笑容道。 “那就是相府出了事?与我有关?”屋内的叶无心继续猜测着,每听一句丁嬷嬷都冷汗涔涔。 “还带了不少人,有些不是相府的,这么大阵仗,那就是皇家的人,皇家会和叶家,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呢?” 被说的八九不离十,丁嬷嬷也不敢再让三小姐猜下去,坦白道,“是赐婚,陛下看重相府,赐婚您和七皇子。” 屋内少女猜测的言论的确被打断了,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哦?”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丁嬷嬷有些庆幸隔着门,三小姐看不见她这慌张强颜欢笑的样子。 这长于府外的三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9526正茫然着呢,这就是新手任务,叶无心倒还淡定,甚至有心情拿起一本没看完的道经,将相府的人都晾在外头。 和她想的不差,触发剧情的机会来了。 ** 第二日,坐在叶家派来接她的马车里,伴随着这车轱辘滚滚行驶在山路上的声音,叶无心继续捧着书。 9526出声道,“宿主,你真的要回叶府吗?” 9526可不像刚穿来那会单纯,相府虽然富贵,但它也不觉得是什么好地方,还有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 “回去。”叶无心简洁地回了两个字。 回去既是为了试探这个新手任务,同样也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你没发现我们走的很容易么?”叶无心放下书,在心中对9526问道, 9526反应过来,既然山下都是缥缈门的人,清风庵的女尼也都听范素问的话,那怎么会轻易让相府的人将宿主接走呢。哪怕范素问不在,至少也会拖延一阵。 9526感觉到有些冷意。 叶无心说出了她的猜测,“缥缈门怕是出了点小问题。” 她眸光淡淡,却掩映着一丝微芒,“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这是9526讲的那些任务者的故事里,叶无心深刻认识到的一点。 缥缈门也绝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圣洁无争。 虽然还有些疑惑未解开,但不妨碍叶无心对缥缈门的一些猜测,以及对危险的直觉,叶家人不来,恐怕她没法在清风庵平静修炼到忘情诀第八层。 “范素问会有事么?”9526心情有些复杂地问出这句话。 “不会。”叶无心肯定道,“你可别小看了我这位师父。” 以这些年范素问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叶无心叫她一声师父,还真的毫无压力。的确武功高低不能决定一切,但论果断,叶无心还真不认为她会输。 她唇角微勾,“你说,师父若是知道了这桩婚事,会是什么心情呢?” 9526:“……”怕是要疯。 *** 等车停了下来,丁嬷嬷恭声道,“三小姐,丞相府到了。” 叶无心不再与9526说笑,恢复了在庵堂里清心寡欲,波澜不惊的模样,由丫鬟扶着下了车。 话说就是比这更高,她也能轻松走下来,才两三步路就要人扶着,可真是怪,虽听多了9526说的那些闺阁故事,但叶无心到底还是喜欢不起来。 只是在旁人看来,模样虽随了夫人,出众脱俗,但沉默寡言的美人怎么也讨人不喜欢起来,而且总有种高洁得仿佛浑浊世间只有她一个是不染尘埃,其他人都是渣渣。 哪怕并不冰冷,也让人生不起亲近的意味来。 潘氏勉强说了几句思念的话,但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始终难生母女情谊,除了提了一句入族谱改名‘叶明心’的时候,三女儿看了她一眼,此外几乎没什么回应,神情淡淡得连个人气都没有,时间久了潘氏也觉得有些心累,打发嬷嬷送三小姐回收拾出来的新院子。 潘氏又对负责一路接送的丁嬷嬷问道,“明心就是这个性子?” 丁嬷嬷半天才憋出一句来,“三小姐是不爱说话。” 除了在竹屋外第一次说话让人胆战心惊的之外,三小姐几乎就没说过什么话,让她路上安心了不少。 潘氏身边的大丫鬟如茵笑着劝道,“三小姐自幼在庵堂长大,性子冷淡,不爱与人说话也正常。” “你说的也对。”潘氏叹气道,明心不比她的两个姐姐和小妹,经常被她带着出去交际,身边又是十几个丫鬟嬷嬷的。想来庵堂清苦,潘氏也有丝丝愧疚之心浮上心头。 当年老爷说要将三儿送出府,她也没劝过一句话,终于也是有些怕那命格之言是真的,得离的远远的才好。 初时还有些想念的,但生下柔儿和轩儿以后,就淡了许多,她疼爱柔儿也是有原因的,嫁给老爷多年,都膝下无子,好在有了轩儿,她也不用再给府里的姨娘停药。对于柔儿,这个龙凤胎带来的女儿,潘氏也投注了更多的母爱。 人是不能有对比的。 潘氏叹了口气,“希望明心不要怨我。” “怎么会呢,毕竟是母女。”丫鬟嬷嬷劝道,又是一番说笑才让潘氏高兴起来。 *** “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位三小姐啊。” “听说原本要嫁给七皇子的是四小姐,只是四小姐死也不愿意嫁,才换成了三小姐。” “要不是为了这桩婚事,相爷和夫人还想不起三小姐来呢。” “我说,这位三小姐还真可怜。” 每个府里总有些碎嘴的丫鬟,但不是她们大胆到了在主子面前碎嘴,而是叶无心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只要她想听,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地步,而且9526也十分擅长收集这样的信息。 来到叶府不到半个时辰,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9526只觉得头顶上飘浮着一行字,“改变代嫁皇子妃的人生。” 叶无心却是忽然一笑,“看来我们可以完成新手任务了。” 第6章 代嫁皇子妃 9526也没想到新手任务这么容易,简直是送上门的。 不做实在可惜了。 “三小姐,这是夫人送来的新衣裳,都是比着其他小姐做的。”嬷嬷对叶无心行礼讨好道, 离成婚之日快近了,潘氏无论是出于心虚还是愧疚,都想对三女儿好一点,见叶无心身上穿着的是从庵堂回来的衣衫,下意识觉得太过素净了些,看着也有点碍眼。 叶无心瞥过嬷嬷身后的丫鬟们捧着的托盘上精美繁复的华服,闪过一丝好奇。 丫鬟青绢不经意流露了些轻视来,果然是在外头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些可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坊做的衣裳。 想到服侍夫人身边的干娘透露给她的,说让她给三小姐陪嫁到皇子府,三小姐没受过高门贵女的教养,又什么都不会,到时候还得靠她们帮忙在王府立足。 青绢心底不禁有一丝得意来。 潘氏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点好心,居然助长了婆子丫鬟的野心。 像青绢这样想又有得天独厚条件的丫鬟是少数,但对于表现出‘没见识’的三小姐,嬷嬷丫鬟们虽不说,但心底也少了那份对主子的敬畏。 忘情诀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但都是无关的人,她们心情态度如何,叶无心浑然不在意。 9526察觉到了,心里却是一句‘呵呵’。 相府这些年来的确没送过这样好的衣裳到庵堂,但不代表叶无心用不起,甚至于她平日用的东西比相府还要好上一分。 因为那都是缥缈门供养的,即便如此,青衣女道范素问还不忘常常训诫,“不可贪恋人间富贵。” 范素问那个女人,撇开她是缥缈门门主这一点,实质上追求天道都快成魔了。 对叶无心这个多年来才好不容易找到的适合修炼忘情诀的弟子,更是当仙子一样培养。 仙子是什么,那就是不食人间五谷,不沾黄白之物。 所以像潘氏命人送来的如此鲜艳华丽的衣裳,还有那些累赘的珠翠步摇,简直是闪瞎人眼啊。 叶无心不免好奇了一下,但不过了几眼便看懂了所谓贵女华服的构造,穿上后怕是走两步就要歇一步,手不能抬,脚不能迈的,便索然无味了, 只道了一句,“放下吧。” 嬷嬷丫鬟们还想劝劝,但叶无心已拿起了道经,自顾自地看着,任她们在一旁说什么也不加理会。 相府的嬷嬷丫鬟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贵女,不识礼数,不通人情。 青绢放下东西后,回到夫人院子,把过程全告诉潘氏了,但她也有点心计,不敢太过添油加醋,只装作好意道,“三小姐这也太不通世情了些,若是嫁到七皇子府,不知该如何是好?” 潘氏只当叶无心没换上,是心里对她存怨,听了青绢的话后,更加担忧这桩婚事了,毕竟是嫁入皇室,若是御前失礼,连累了相府名声怎么办? “婚期也没几天了,就是让教养嬷嬷教授礼仪也来不及。”潘氏心底发愁道。 许是担心老七不满婚事,又闹出什么事把婚事给闹没了,隆宣帝又提前了婚期,至于是不是黄道吉日,钦天监淡定回陛下道,“陛下亲口御言,自然是良辰吉时。” 隆宣帝满意地放下心了。 青绢的干娘隋嬷嬷便插上一句话,“不如在三小姐身边多添点老实得用的人,在一旁提点三小姐。” “这主意倒不错。”潘氏微微点了点头。 *** 相府后院全由潘氏做主,除了几个存在感不高甚至平日都不出院子的姨娘侍妾,叶家嫡子叶兰轩又尚未娶妻,就没有其他女眷了 也不怪叶明柔被养成了个众星捧月的性子。 叶家大小姐也是太子妃叶明蕙,还有二小姐叶明瑶都已嫁为人妇,所以即便是亲妹嫁入,也只有到了成婚之日才能回来,叶明柔倒是来瞧过她一直好奇的三姐。 可惜她说了半天话,三姐也就嗯了一声,让叶明柔打心底觉得无趣,不像她的那些小姐妹,能聊什么样的花汁染的蔻丹最好看,春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京城里哪里的桃花开了。 不过和娘说的一样,三姐没她好看,她是叶家最好看的姑娘。 叶明柔走时还不忘说两句七皇子的坏话,在她心目中七皇子就是个大坏蛋,也就三姐刚回来不知道了。她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毕竟那是三小姐未来的夫君,四小姐这话不该在三小姐面前说起的,只希望三小姐莫往心里去。 对于这个血缘上的妹妹,叶无心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对于她说的七皇子更没放在心上,她在庵堂长大,没什么玩伴,唯一陪伴的就是9526。 潘氏送来了嫁衣,按礼新娘是要亲手绣的,勋贵世家的小姐虽不必从头开始绣起,但总是要亲自动几针的。 而叶无心只看了一眼,便坦然道,“我不会。” 对着三小姐坦然自若,也不像是要学的样子,嬷嬷丫鬟,乃至听了禀报的潘氏,都不禁无奈了。 同三小姐说道理,她也任凭你说,但就是听不懂,也不做,闺阁小姐的绣花弹琴,她一点也不碰,归家几日不是看道经,就是看佛经,好似跟在清风庵无两样。 一些丫鬟在私底下说,三小姐怕是在庵堂里念经念傻了。 潘氏拿她无法,只好让绣活好的丫鬟在叶无心的闺房里把嫁衣绣好,就当是叶无心绣的。 丫鬟一针一线仔细绣着,感觉到三小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是真的在好奇她是如何做的,丫鬟心中不禁道,三小姐原来是真的不会做。 出嫁前一日,叶相正式见了这个女儿一面,他整日忙于公务,女儿的事多是交由潘氏打理,也从潘氏那听了一些关于三女儿的事。 叶相倒是不奇怪会是这副性格,嫁入皇室未必是件好事,他此次见三女儿也是想开解一下她心中可能怀有的怨言。 “明心,你与七皇子,乃是陛下赐婚,天大的好事,不要听信了外头的流言。” 即便已年过五十,除了两鬓微白,叶相的五官依旧儒雅俊美,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叶无心竟也点了点头,“若非叶明柔不喜欢,这门好婚事也落不到我身上。” 叶相不想叶无心早就知道,面色有些难看。 “七皇子虽非良配,但你若诞下嫡子,日后诸皇子封王,你也不用担心。” 叶相翻来覆去,意思就是希望因为相府,叶无心才有这门好婚事,当对相府不要有任何怨言。对之前叶无心被送到清风庵的事一字不提。 “相府于我有血脉恩情,生为人子,不敢忘却,理当一偿。” 对着似乎很认真在说这话的女儿,叶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叹道,“嫁入皇子府后,莫要连累了相府。” 叶无心看了叶相一眼,没有说话。 似乎是在思考,嫁给七皇子是不是已经偿还了相府的恩情,也就不需要再做别的了。 出了房间后,9526就气得跳脚了,果然还是当年那对狠心的父母。 叶无心倒是很淡定地道:“也许我这一世与他们是真的没有这番缘分。” 不过于她也没什么伤心的,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投入什么感情。 *** 之后的几日里,一直到出嫁之日,叶无心都没有过出格之举,连嫁衣也换上了,虽然是让丫鬟嬷嬷在外面等着,但一身大红嫁衣,倒衬得平日不施粉黛,素净寡淡的容颜多了几分姝丽之姿。 好歹是相爷和夫人的嫡亲女儿,相 叶相稍稍放心,但还是叮嘱潘氏,让陪嫁的人看着叶无心。 在皇家更要谨言慎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叶无心不了解俗世的婚嫁礼仪,还认真看了一遍,尽管礼仪繁琐,嫁衣凤冠又重,但对有武功修为的叶无心来说,算不了什么。 等到入了婚房,身边的丫鬟嬷嬷都已累得不堪,她一人倒是轻松。 “三小姐,盖头是不能……”青绢甚至忘了改称呼,急忙道。不过下一刻她就说不了话,也阻止不了叶无心把盖头摘下来。 不止她,叶无心很干脆地隔空几道气机就点住了房内丫鬟嬷嬷的穴位,在叶府的时候,顾及叶成晖和潘氏毕竟是她亲生父母,她也就当不理会就够了。 但老实说,她很不喜欢听她们唠叨。 “新手任务怎么样?”叶无心对9526问道。 “完成度百分之二十。” 叶无心思考了一下,“果然,要改变代嫁皇子妃的人生,这场婚事也必须成。” 新手任务的简单大概就在于只要任务者不故意去抗拒9526所说的剧情,基本都能完成任务。 叶无心并不饿,摘了凤冠又脱了嫁衣后,就和衣睡了。 “七皇子进来了怎么办?” 叶无心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七皇子威胁不到我的安全,我更担心师父来了。” 9526瞬间忘了七皇子,“范素问来了怎么办?” “凉拌。”这还是跟9526学的话,“反正我又打不过师父。” 叶无心坦然自若地闭上了眼,入睡了。 至于被点了穴的丫鬟嬷嬷,只能让她们受点罪了,以后想必会少说点话吧。 而这一夜,七皇子萧祈故意喝得很醉,没有进婚房,远在千里之外的范素问终于得知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徒儿被她爹娘给嫁出去了,气得快要疯了。 第7章 代嫁皇子妃 青绢站了一宿,浑身酸疼,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折磨她的是心里的恐惧,三小姐会妖术。 都没碰她们,就让她们动不了,说不了话,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原本想着三小姐不知事,又不受夫人和相爷宠爱,存着拿捏她以后在皇子府称霸作妖的青绢,是万万不敢想了,唯一的念头就是,等到三朝回门,一定要把三小姐会妖术的事告诉夫人相爷。 除了新婚之夜,哪怕是后两日,七皇子也没去过后院,瞧也不瞧他这位新娶的皇子妃一眼。 皇子府内上下,谁都看得出来,新入门的七皇子妃怕是被偏院的那两位侧妃还要不受宠,好歹人家入府时,殿下还愿意去看一下。不过谁也不敢怠慢七皇子妃,毕竟人家是主子,上了皇家玉碟的陛下亲儿媳。 七皇子妃也奇怪,不提求见殿下,也没有召见府里的管事,和唯二的侧妃。七皇子妃陪嫁来的人更奇怪,一个个跟吓着了似的,也不冒头。 皇子府的下人就在茫然中度过了本该喜庆的头三日,到了回门的日子,按惯例,皇子都要陪同皇子妃回娘家一趟,甚至连进宫拜见陛下都排在了后面。 管家主动询问七皇子,在已备好回门的礼品上可还有别什么吩咐。 萧祈冷笑了一声,春天的暖阳里,那双桃花眼泛着讥讽的冰冷笑意,“我不去,她要回让她自己回就是了。” 这可是打七皇子妃的脸,打丞相府的脸啊,管家额头上冒着冷汗,也不敢这个时候劝殿下,抹了抹汗,又往七皇子妃院子里去了,兴许七皇子妃知道了,会求殿下呢。 “我想求见皇子妃,有事要禀告。”管家赔着笑脸道,心里却也紧张着,还不知七皇子妃是个什么脾性的人,若是迁怒处罚他,那就真是他倒霉了。 不久前从贴身陪嫁丫鬟降到看门丫鬟的青绢脸色苍白道,“皇子妃不喜欢别人打扰她。” 别说皇子府的下人,连陪嫁的人也不留在房间里,留也可以,就是要当口不能言的木雕了。 管家被拦着,见不到七皇子妃,只好隔着门说了殿下不能陪同皇子妃回门的事了。 原以为皇子妃会生气,不想就一句轻飘飘的话,“哦,那就不回去了。” 叶无心不懂回门是什么,还是9526给她解释了一番,不过她也不是很想回叶府,有这时间,还不如她在房间里静心修炼呢。 大概是七皇子府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叶无心的态度很坦率,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离开清风庵后,叶无心感觉到原本的瓶颈有所突破,难怪缥缈门的人也要求入世,老待在一个地方,想突破也难啊。 她是没把回门放在心上,听了这话的青绢等人却是脸色更白了,连让他们向夫人告密的机会也没有了,在心中也直接将叶无心妖魔化了,这世道,奴仆的性命还是捏在主子手里的,没有叶无心的话,他们连七皇子府都出不去。 管家则是欲哭无泪,殿下不肯陪皇子妃回门,皇子妃竟然也不愿意回门,这叫什么事啊。两位还都是主子,叫他一个人发愁。 回门当日,叶成晖和潘氏坐在正堂,各自装了一肚子的话等着说,然而喝了一天的茶,也没见到人影。 七皇子府还有叶相府一天之内立刻成了京城的笑话,宫里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朕往日真是惯坏你了。”隆宣帝难得对七皇子萧祈发了火,也是为了七皇子的名声,现在京城里便是一平民说起七皇子都是笑话的,连和新婚妻子一起回娘家都不愿意。 “我本来也不愿意成亲的。”萧祈嘟囔道。 七皇子萧祈被召进了宫,如今成了七皇子妃的叶无心也没被落下,只不过萧祈面对的是隆宣帝,她这边是皇后妃嫔太子妃等一干人。 9526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宿主被后宫女人欺负呢,谁知叶无心就当是在叶府面对那一群妇人的时候。 她也不会跪不下去,在拜范素问为师的时候还磕了好几个头呢,人在屋檐下,叶无心绝对比9526想象的要能屈能伸。 而在皇宫里需要她跪拜的人,也没几个。 介于七皇子以往的名声,叶无心倒是没受多少苛责,顶多是不懂事了些,而面对始终清清淡淡,沉默寡言的叶无心,其他人也无话可言,无论是暗藏机锋还是冷嘲热讽的话,对方都是听不懂也不往心里去,再说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还能以这个理由责罚,叶无心连句顶撞无礼的话都未说过,人家压根就不说话。 要不是还会适时地应一下,还真要怀疑叶家三小姐是个哑巴。 太子妃叶明蕙暗中朝三妹使了个眼色,见人未接,心里更是气。心想还不如是柔儿嫁给了七皇子,好歹还能给她帮忙。 从殿里出来后,太子妃还想着邀三妹去自己宫里坐坐,指点一下她。 叶无心想也不想就回道,“我要回皇子府了。” 太子妃:“……”还不如不说话呢。 见太子妃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地离开后,9526问道,“宿主,她们还会难为你么?” 叶无心回忆了一下在宫中的记忆,“大概以后都不会找我说话了。” “而且你喜欢和她们说话么?”叶无心眨了眨眼, 9526老实道,“不喜欢。” 叶无心微微笑了,“我也不喜欢。” 萧祈这时也从隆宣帝宫里出来了,看见了宫门外的叶无心。 当时被召得急,又不是同一辆马车,还没正眼看过呢,其实被隆宣帝一再□□的萧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原本以为他不陪叶无心回叶家,她也只会委屈求全地自己回去, 这些贵女不都是这样,大不了回娘家诉苦,但在外面却拼了命地保全颜面,不叫人有一丝笑话。 谁知道她半点也不顾及出嫁女不回门的名声,自己也不回去了。 萧祈心情有些复杂,刚想叫叶无心一声,却见她直接就上了马车。 等也不等他。 萧祈:“……” “叶明心。”萧祈窝着一肚子火叫道, 叶无心还没完全记住她被改名了这回事,迟疑了一下,掀起了车帘,“你叫我?” “当然是叫你,不然还有谁?”萧祈对上她清冷得几乎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恶狠狠地道,“等也不等你的夫君,这就是叶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叶无心没有反驳前面一句,她其实没有把萧祈当过她的夫君,她是装傻又不是真傻,这话至少现在不能说出来。 至于后一句,“我不是叶家教养大的,所以你说错了。” 萧祈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狠狠踢了车驾,温顺的马儿也不免受了些惊,马夫连忙拉住缰绳,可萧祈最想吓到的叶无心还是那副样子,反而很认真地道,“你可以再踢一下试试。” 萧祈竟真的脑子抽了,又踢了一脚,只是这回跟踢上了铁板似的, 萧祈俊朗的脸蛋立时扭曲了一下,咬着牙道,“扶我回马车上。” 要是因为在宫门前受伤,还得再回一趟皇宫看太医,他敢说明天太子还有所有皇子都会笑话他。 等回了皇子府,萧祈就下令把那辆马车给拆了,就是普通的木头,没做什么手脚啊,萧祈就奇怪了,他好歹也学过武艺,不可能踢两脚就疼的这么厉害。 也许是因为憋着气,萧祈回来后也没有听隆宣帝的话,提出和叶无心回叶府的事。 叶无心依旧照常我行我素,无论是叶府,还是七皇子府,她都能当作清风庵一样静心修炼忘情诀。 *** 三日后宫中举办家宴, 内外灯火通明,似银河倒挂,灼灼生辉,尽显皇家气派。席上的人却不多,只隆宣帝,太后皇后和一众皇子皇女。 倒符合家宴的说法。 席上吸引的目光最多的便是七皇子夫妇,短短几日,七皇子妃一心向道清心寡欲同七皇子夫妇不和两件事就在京城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和七皇子妃都是奇葩,一个混不吝,一个大概是在庵堂待久了,性格怪异、孤僻好静,跟脱离红尘,出家修道没什么区别了,即便是在皇子府,每日也就看道经。 萧祈平日招惹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多了去了,还怕这点,他绝不会说,他已经被叶无心的行为给震惊过了,不过想到相府也是被她无视的存在,心情就好了许多,甚至还对管家说,七皇子妃要做什么都随她。 隆宣帝看着都视旁人目光如无物,彼此也互不搭理的七皇子和七皇子妃,内心深感疲惫, 哪怕这个儿媳妇不像个皇子妃,他也总不能叫祈儿同她和离,也没什么大的过错不过是不问世事,连带着对老七也不甚上心罢了。 反正老七也不像个皇子。 唉,只盼着老七媳妇能诞下嫡长子,这样,再怎么不和,他也不用管了。 月夜下的欢宴,有人忽然瞥见杯中琥珀酒光倒映出一道刀光,瞳孔一缩,立刻大声道, “有刺客。” 刀光闪过,尖叫声四起。 第8章 代嫁皇子妃 “快护驾。”太子立刻喊道, 一些女眷的尖叫声四起,但像太后皇后太子妃等人虽然脸色苍白,却还尚能维持冷静, 皇宫内院,竟有人胆敢行刺,又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萧祈直接拔了身边护卫的刀,迎了上去,挡住那些黑衣刺客。 这些黑衣刺客招招狠辣,因为位置离得近的三皇子措手不及还被砍了一刀,“殿下。”三皇子妃见了居然晕了过去。 看到被数名刺客围攻的萧祈,被太子还有众多侍卫保护的隆宣帝面色焦急道,“祈儿小心。” 太子眸间闪过一丝暗色,但因情况危急,无人注意到。 忽然,一剑刺向萧祈的后背,却被横空飞来的东西生生折断了,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萧祈回头望去看是谁救了他,却发现那里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皇子妃叶明心。 她怎么还站在那里,不是该和太子妃她们随太后避到安全的地方么。 大概是被遗忘了吧,本来皇族中对这位七皇子妃就不熟,包括太子妃,光顾着主持大局保护太后和母后了,回过头来才发现三妹还在宴席上,竟然都没跑。 “萧祈若死了,我也完不成新手任务吧。”叶无心淡定对9526道。 黑衣刺客大概也是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个落单的人,也不顾刚才是不是她出的手,几人目光冷酷,宛如杀人机器般,砍了过去。 忘情决的好处可能就在这了,哪怕手上没武器,身边随手一样东西都能为其所用,刚才截下刺向萧祈的那一剑的,就是叶无心头上的发簪。 唰唰几下,远处的几名黑衣刺客就被刺穿了筋骨,哪怕不死也动不了了。 至于近身的,随手两招就给解决了,对方有刀剑和没刀剑,对叶无心而言是没有区别的。 这身衣服和累赘的打扮虽然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叶无心武功的施展,但碍于对手实在渣渣,所以影响近乎于无。 9526也是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战斗力。 御林军来的不算迟,虽然因为叶无心的突然出手,大半的刺客被解决了,但余下的一些刺客也被御林军拿下了。 …… 家宴上出现行刺一事,隆宣帝大为震怒,下令彻查到底。 而至于众皇子皇女,隆宣帝让太医为受伤的三皇子诊治,又派了其他太医分别开安神定惊的药。这一诊脉,才知道三皇子妃是怀孕了,又见到三皇子受伤才惊的晕了过去。 另外单独留下了七皇子和七皇子妃,萧祈被留下,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缘故,无非是护驾有功以及隆宣帝的一点担忧挂怀的私心。 可七皇子妃,又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武功,貌似还不弱,难道相府还让女儿学武不成?众人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呢, 太子妃抿了抿唇,私下打发亲信去给相府传信,顺便问问三妹会武功是怎么回事。 等到殿里只有隆宣帝和太后,连皇后,隆宣帝都让她回宫了。 萧祈瞥了一眼叶无心,还是那副清心寡欲到波澜不惊的样子,却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好歹救了他一回,他咬咬牙拉着叶无心跪下了,叶无心有些讶然,但也没挣开他的手,由着他一起跪着了。 萧祈还是很谙熟父皇心理的,什么都别说,先跪下,父皇自然心软不会太过严厉。 隆宣帝嘴角微抽了抽,之前还爱答不理的,怎么这回又开始护起媳妇来了。不过看在叶明心在宫宴上救了老七,他也多了几分好感,但要问的事还是免不了,帝王再和善,也担心未知的事,又偏偏碰上皇宫行刺。 “你怎么会武功的?”隆宣帝望向叶无心,疑惑问道。 “师父教的。”叶无心目光沉静,似乎丝毫不知道,若是答错了一句话很有可能,功劳成了罪过。 隆宣帝皱了皱眉,“哪里的师父?” 叶无心坦然道,“庵堂的师父。” 至于其他,叶无心则表现出一问三不知,这也符合她自出生便送到庵堂的经历,若非9526以及叶无心的穿越。 本来的叶明心也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人摆布的。 叶无心把她‘知道’的事都说了,其他‘不知道’的事就该隆宣帝他们自己去查了。 不止隆宣帝,连萧祈也听出些许不对劲了,相府被冷落放在庵堂教养的三小姐,却有一女道愿意与之接触,并悉心教导武功。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萧祈也打算去查查那个清风庵,还有那个女道是什么人。 …… 行刺的事似乎第二日就有了结果,乃是自前朝夺嫡就一直不服隆宣帝,暗藏祸心的南阳王所为。 好似知道行刺失败,远在属地的南阳王直接就造反。 不过满朝没人相信他能成功,一个封地,还是不怎样的封地能有多少兵马,南阳王的大多势力还早在隆宣帝登基时就被清剿了一回,所剩无几。 但五皇子还是主动请兵平定谋反,情绪十分激动,为了给他同胞兄长三皇子报仇,三皇子因为那一刀好像砍中了要害,与大位是无缘了,好在三皇子妃有孕,若是个男孩,也不至于没了香火。 隆宣帝叹了一声,还是同意了五皇子的请兵,但在太子的恳求下,也让四皇子一同前往。 平叛到底是大功,有和太子交好的四皇子分功,不至于让五皇子太过显眼。 叶相和潘氏自收到了大女儿的消息,就半天没回过神来,三女儿会武功,就还在宫宴上显露了出来,救驾有功。 隆宣帝压住了消息,只对外道,七皇子夫妇救驾有功,光是宫宴后的赏赐就不知有多少。 又派暗卫去了清风庵查探一番。 叶相后被隆宣帝召进宫说了庵堂师父的事,叶成晖心里一咯噔,听形容怎么那么像当初给三女儿批命的那位女道士。他也不敢瞒着陛下,如实说了当初的事。 隆宣帝皱了皱眉,“还是查查那女道为好。” 出宫门回家途中,叶相心里登时有了个荒唐的猜测,那女道不会是为了抢他女儿,才说命格不详吧。 叶相不敢再细想下去,回到家中后就让潘氏去七皇子府上,问问三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潘氏刚听了两句,便受了刺激就差点没晕过去。缓过来后便立刻乘马车去七皇子府。 不是他们没想过让叶明心回来,只是连回门都没有,又听闻七皇子待七皇子妃甚为冷淡,潘氏心存担忧,只想亲眼去见上一见。 可七皇子府是进了,丫鬟却来传话说,七皇子妃有事,不见丞相叶夫人。 潘氏又羞又愧,百感交集,心想这个女儿是真的怨上她了,无奈只好回去了。 叶无心还真不是对她避而不见,只是谁让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呢。 她的师父,范素问。 “宿主,你怎么不让潘氏进来?”9526问道, 万一范素问要强行带走宿主怎么办。 叶无心对9526道,“我担心潘氏打不过她,到时候万一在这里磕了碰了伤了,会有麻烦的。” 比起9526,叶无心更加了解范素问,哪怕潘氏认出了范素问,哪怕争执起来,一后宅妇人,范素问还不是挥挥手就打晕了。 范素问出现的很突然, 但叶无心淡定地喊了一声,“师父。” 听见叶无心的称呼,范素问原本淡薄的神情似乎也多了一丝温色,不同于平日所见的青色道袍,而是一袭白衣,银带束发,宛若冰雪,圣洁脱俗。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范素问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却并无多少冰冷之意,“我不在,你就嫁了人,” 9526:“……”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傲娇。 “此事我已留了书信,师父没看到么?” 叶无心对9526淡定道,【肯定没看到。】 范素问眸间闪过一丝厉色,若非门中有人阻扰,她又岂会迟迟才知道一手培养大的徒儿嫁人,还是当朝皇室一事。 叶无心又道,“父母来接我,无心怎能不回。” 范素问虽然尽力避免叶无心接触世俗礼教,三纲五常,不愿她成了俗世女子,但人伦血亲怎么也避不过去。 “叶相和夫人与我虽无养恩,却有生恩,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此偿了生恩不好么?”叶无心望着范素问,目光沉静道。 范素问无言,除非是叶成晖和潘氏死了,否则她都斩断不了他们对徒弟的生恩。 可还生恩的法子多的事,缥缈门也多的是补偿叶家的地方。 “缥缈门是缥缈门,叶无心是叶无心,我怎么好让缥缈门为我承担。”叶无心坚定道。 范素问再次被噎着了,深呼吸维持冷静淡然的样子,“那若是师父让你同我一起走呢?” 叶无心沉默了一瞬,范素问神色越发冷凝,她最担心的莫过于无心会因嫁为人妻,心中有了牵挂,不会跟她回去继承门主之位。 “你难道是舍不得了?” 叶无心神色没有任何动摇,“师父怎会这么想?我答应父母嫁给他,便已还了生恩,之后去留听师父安排。” 范素问神色稍缓,“那就好。” 9526道,【宿主,你真要跟她回去啊。】 【先哄着再说。】叶无心淡定道,【而且她也带不走我。】 七皇子妃的身份于她同样是一道保护色。 第9章 代嫁皇子妃 尽管接触到的信息不多,但叶无心已将身边有牵扯所有人的关系势力都理了个清楚。 范素问能在这十多年里将她和丞相府隔离,并让丞相府毫无所察,说明缥缈门确实势力不同一般,江湖第一圣门的名号怕是名副其实。 但即便有这样的势力,当年范素问也只是设计不详命格,让叶成晖和潘氏送她到庵堂去,而非强行掳去,意味她或者说她背后的缥缈门还没有嚣张到同一朝丞相为敌。 那么,叶无心现在有了七皇子妃的名号,范素问更不可能轻易出手了。 她是可以随意出入七皇子府,以她的武力值如入无人之地,但带走一个皇子的正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皇室又不弱,不会查不到缥缈门。 或者说,现在已经在查了。 叶无心回想了一下她在御前的应答,虽然宫宴上的刺杀发生的突然,她的反应也没有差错,对武功的来处的解释合情合理。 9526,“宿主,现在是不是可以趁机摆脱范素问了。” 虽然看着她对宿主很好,但一想到她当初的算计,9526就对她防备不已。 “摆脱师父?”叶无心微皱了一下眉,稍后便散去,“这个随后再说。” 叶无心又问起另一件事来,“新手任务完成多少了?” 尽管前有隆宣帝,叶成晖夫妇对她武功的怀疑,后有师父范素问的麻烦,但叶素问依旧不慌不乱,关心起了新手任务的进度。 她也很好奇,要是完成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还有9526所说的轮回者,穿越各局。 9625回道,“已经完成百分之四十了。” 身为系统,它自己还处于懵逼中呢,莫名其妙的就涨了这么多,进度也太快了些吧,这才几天的功夫。 叶无心慢条斯理地给9526解释道,“不奇怪,任务的名字是‘改变代嫁太子妃的人生’,我成了七皇子妃就是完成进度的第一步,还有在宫宴上的刺杀,我救了萧祈……”叶无心意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这大概是一种奖励。” “奖励?”新手上路的系统9526,还没叶无心这个失忆了的穿越者看透这个任务。 “就像你所说的那些任务者的经历,完成任务更多是为了一种圆满吧。”叶无心抿唇思索道,“萧祈作为我任务中的重要人物,要是在宫宴上死了,我就成了丧偶皇子妃,任务也就是失败吧。” “萧祈不会死吧。”9526有些纠结该怎么和宿主解释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会死?”叶无心眨了眨眼,她的声音仿佛不染烟火一般清冷,又格外的淡漠, “比如说,我要是想杀了他,他现在就可以死。” 9526:“……”它家宿主好凶残啊。 叶无心似乎也只是随口说说,当然对于自己武力值的自信却不是假的。她也没说什么杀一回萧祈试试。 大概是什么时候决定这样做了,也就说了。 “不过,你这倒提醒了我,在任务完成之前,萧祈不能出事。” *** 潘氏回到家就病倒了,不过是对外这样宣称,其实是她不愿见客,京城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何况是是近日以奇葩著称引人注目的七皇子府,潘氏上七皇子府却被女儿闭门不见,虽非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但却躲不过旁人的耳目, 潘氏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何曾丢过这样的脸面,自然不愿再见客,听旁人笑话。 但叶府还有别的人,叶四小姐叶明柔,虽然见了母亲没病,但愁容满绪,又听了母亲身边人的话,哪里忍得住气,心道三姐也太过分了,不就是当了个皇子妃,就敢如此趾高气扬,也不想想她这个皇子妃是怎么来的。 之前的风波到底对她的名声有了些影响,出门参加花会还被以前看不上眼的贵女在背后笑话,说什么她把亲事推给姐姐,日后未必能嫁得更好,七皇子再差劲也是个皇子,前面的皇子都有了正妃,后面的几位年纪又尚幼,堂堂叶家四小姐就要落得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境地了。 叶明柔虽心里瞧不上皇子妃的位子,却也听不得别人的闲言碎语,心里更加厌恶七皇子,连带着嫁给七皇子的三姐也怨上了。 如今怨上加怨,连帕子都撕烂了好几条,想着上门找叶明心出气,还特地跑去国子监找了帮手,她的龙凤胎弟弟,叶兰轩。 叶兰轩尚未出仕,但因着是丞相独子,进国子监读书也轻而易举,而且他才学也不算弱,叶成晖对这个唯一的嫡子也分外看重,安排在国子监就读甚至住宿,一月难得回家。 不过叶兰轩和叶明柔这个同岁的姐姐感情最好,对于长年在外面长大,只见过几面,未留下什么印象的三姐感情最为淡漠,听了她的话后立刻便与她同仇敌忾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跟国子监的老师请了假,和叶明柔一起去七皇子府。 叶无心还不知道她的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要来找她的麻烦,她正在皇子府的庭院中练剑。 范素问的到来,一个好处就是她顺便把叶无心的剑拿过来了。之前叶无心把它留在清风庵,没有随身带走,一是怕麻烦,二是怕被相府的人磕了,碰了。 叶无心还是很喜欢这把剑的,通身细长银如寒潭,可折可弯,似软剑,又不是普通的软剑,叶无心也不知道范素问是从哪里给她弄来的。 只知道当她练到忘情诀第五层时,范素问就给了她这把剑,因为忘情诀最为出名的就是忘情剑法。 万水千山,众生百相,唯有一剑。 这把剑没有名字,范素问就让叶无心自己取,叶无心取了和她同样的名字,剑名为无心。 她并不在意剑叫什么名字,连她自己叫什么都不在意,反正她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来。 叶无心不像寻常的失忆人士,喜欢锲而不舍地追寻自己的过去,相比起来,她对现在的人生,还有9526,所谓的任务更好奇。 大概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无趣味,以后的未知更吸引人。 如今他们都知道自己会武功,那么练剑也没关系。 叶无心拔剑,寒光微闪,每一剑都让空气流动,旋转,忘情剑法同样注重借势,一园子的花草树木也被纳入了进来。 本在枝头的花红如雪落,花瓣飞舞,夹杂着风声和花影。叶无心就在飞花旋舞间,漫天的花雨似乎也掩盖了那疾速风声的危险。 刚走进园中的萧祈见到这一幕,小心脏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 在察觉到萧祈的到来后,叶无心便收了剑,远看是挺惊艳的,但若走近了,叶无心也不知道是否会伤到萧祈。在练剑时,连园子里的下人都退出去了。 那些叶府陪嫁的人已经知道了三小姐会的不是什么妖术,而是武功,但在他们眼中同样诡异骇人,随时能让他们口不能言,动弹不得,一天下来简直要他们的命,如今他们比在叶府的时候还要乖顺,叶无心一句话,他们立刻就退的远远的。 为自家宿主惊为天人的剑法,9526在系统脑海里撒起了小花瓣,只有叶无心可以看到。 叶无心在心中对9526道,“其实雪的效果更好。”威力也更大,不亚于一场小风暴,这地方还是太小了,甚至不如清风庵的后山,不好施展。 “这是你学的剑法?”萧祈走了过来,好奇问道。 “嗯。”叶无心轻声应了一下,她对萧祈也没什么恶感,何况对方还是她完成新手任务的关键。 有些苍白但却如玉的脸颊,漆黑明亮宛如寒潭,没有人的气息但却不显得冰冷的眸光,让人觉得她天生如此,理应如此。 萧祈忽然觉得叶明心也挺好看的,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遗憾,没有一丝花瓣落在叶无心身上,萧祈难得想与叶无心亲近一些。 想起刚才那令他几乎看入了迷的剑法,还有在宫宴上叶明心举手间救下他,各种画面一闪而过,萧祈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下人进来禀报,“殿下,皇子妃,叶公子和叶四小姐前来拜访。” 萧祈抬手就想让人赶走,却想起这两人好像是他家皇子妃的弟弟妹妹,难得扭头问询叶无心,“你要见么?” 周围的下人还是第一见自家主子对人这般好语气,还主动问询意见,心里暗暗想道,看来皇子妃是要得宠了啊。 然而萧祈都没想到这事上去。 叶无心略想了一下,“让他们进来吧。”她并不排斥见叶府的人,虽然回一趟叶府挺麻烦的,她也懒得挪窝。 叶明柔和叶兰轩进来,刚想不客气的拿人伦礼教压这个不见母亲不回门的三姐,但一看到萧祈,还没说的话生生被压了回去。 叶兰轩是早已听说过七皇子的名声,在京城里那就是混世魔王啊。叶明柔是吃过七皇子亏的,一见他就有阴影。 谁知道他居然也在啊。 萧祈轻哼了一声,叶明柔和叶兰轩这点情绪还瞒不过他的眼睛,看来来者不善啊。 “你知不知道你把娘亲给气病了。” 听她这么一说,叶无心也想起来潘氏是曾来皇子府找她过,只是当时有师父范素问在,不方便见。 自己做过的事,叶无心不会否认,所以相当坦率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见的。” 大概是叶明柔并没有从叶无心的话中感觉到她所要求的愧疚自责,以及主动要求去叶府求母亲原谅,叶明柔更气了, “你……” 叶兰轩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在国子监读书,学的是儒家的学说,对人伦礼教,三纲五常更是深受熏陶,叶无心言行举止显然有违他平日所学。 这次是萧祈不爽了,冷笑道,“怎么,还想在我的皇子府里逞威风不成。” 扭头又对叶无心道,“你不介意我把他们扔出去吧。” 叶无心貌似认真思考了一下,“不介意。”反正也不会伤人。 早在萧祈让人准备这样做时,叶兰轩便拉着叶明柔走了,把人扔出府这种事,萧祈又不是没做过。 离开七皇子府后,不仅是叶明柔,连叶兰轩也觉得三姐果然是个冷情冷性,心里没有叶家的人。 这世道女子依附家族生存,生老病死,嫁娶之事,像叶无心这样的简直闻所未闻。 等无干人等走了之后,萧祈才想起找叶无心的事,“忘记同你说了,父皇已经查到了在庵堂教你武功的那位师父。” 第10章 代嫁皇子妃 萧祈下一句就是,“她就在京城。” 我知道,前两天还来过这里,叶无心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只是从她的神情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萧祈神色有些严肃,望着叶无心,似是有些小心翼翼,“其实,有些事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京城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而且皇家已经查到了叶无心过去居住的清风庵周围有缥缈门的势力,再发现范素问出入京城的踪迹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范素问除了来寻她的好徒弟叶无心之外,并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相反磊落大方。 身为缥缈门门主,哪怕是面对天子,她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贫道见过陛下。”范素问虽未落发,但已正式出家,但面对大庆皇帝,她也是不卑不亢,只微微屈身一行礼,换做旁人早就被斥责大不敬了。 可谁让这位是缥缈门的门主呢,隆宣帝深深皱起了眉头,原以为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道人,竟不想牵扯到了缥缈门。 缥缈门若是简单的江湖草莽势力,他也不用愁了。 隆宣帝很快舒展了眉头,保持着天子的风度,温和道,“不知范门主为何出现在京城?” 其中缘由隆宣帝心知肚明,但并不挑破。 到这种时候,范素问也不隐瞒了,“无心是贫道看中的徒弟。” 隆宣帝心中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命格之言?” “贫道同叶相和叶夫人说的并非真话,实言乃贫道一测天机,察觉叶相新诞之女合该为我座下弟子。”范素问风轻云淡道。 缥缈门的至高秘籍忘情诀的修习条件极为严苛,非天赋极高者难以入门,每一代能有一两个有修习资质的人已是不错了。好在缥缈门百年根基,早已研究出一套心法专门寻找适合修炼的弟子。 范素问来到丞相府前,发现叶无心,是缘法,也理当如此。 她自己也是这么坚持认为的。 在后殿被传召而来的叶氏夫妇却没法平静,潘氏看着范素问,既是愤恨又是后悔,但之前听夫君说过缥缈门的来历,知道奈何不得,只得泣道,“你真是歹毒,让我们母女骨肉分离。” “你这样百般算计的人,哪里称得上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得道高人。” 范素问神情淡漠,不理会她的咒骂, “以她的资质,留在这高门深宅里才是荒废了,再说,若是真顾念骨肉之情,你们又怎么会因为我一句话,就十几年不见她,现在倒是一副父母心肠了。” 范素问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成晖和潘氏气得脸色涨红,尤其是潘氏。 若当初命格之言是真的,她也不会后悔,反倒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可如今被戳穿只是别人谋夺她女儿的谎言,而她也成了错信他人,抛弃女儿并且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的母亲,这让自认人生美满,贤良淑德的潘氏心里难受不已。 范素问自己还后悔呢,当初到底做的不够干净,不然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斩俗缘最好的法子,便是断绝六亲,若非叶成晖是大庆丞相,她不介意让他们消失在这世界上,哪怕沾染双手血腥又如何,有什么能比她的好徒儿接受缥缈门传承,修炼到传说中的层次重要。 范素问自认最大的幸运便是发现了叶无心,这份欢喜在叶无心这些年修习忘情诀水到渠成,天资出众的不可思议后,愈发浓烈。 叶无心是她的骄傲,一手培养长大,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毁了她的骄傲和希望。 无论是大庆皇帝,无心的亲人,还是缥缈门里那群不安分的人,范素问淡漠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 潘氏回到家中,立刻叫来了亲近的嬷嬷,开自己的库房嫁妆,“多挑一些好的给三小姐送去,她出嫁时我都没仔细看过。” 想起来潘氏就愧疚不已。 三小姐出嫁时,夫人的确没怎么过问,因为太过仓促也没有上心打理,但好歹是皇子妃,也是一百四十八抬嫁妆,也不算亏待三小姐了,嬷嬷想这么说,但见潘氏显然心里有事的样子,没敢开口。 叶明柔听丫鬟说,娘亲从宫里回来了,正兴冲冲地过去,准备在娘亲面前好好告一回状,说叶明心是怎么无情冷漠,任由着七皇子将她和弟弟赶出来。 结果撞上娘亲让嬷嬷从房里抬了好几箱子东西,里面有几样还是她曾经眼馋过的头面,珍玩,想着娘亲给她留做嫁妆的,现在居然是要给叶明心送过去。 叶明柔顿时迷瞪了,“娘,你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潘氏抹泪道,“我对不起你三姐。” 许是在宫里被范素问刺激到了,潘氏一下子母爱爆发,心里满满是对三女儿的亏欠,一些嫁妆而已,送过去了还能让她的愧疚减轻一些,心里好受一点。 所以哪怕是以往最娇宠的女儿说被明心欺负了,潘氏也第一次没有站在叶明柔这边,而是温柔劝道,“你无事就不要去打扰你三姐了。” 她的明心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当了好好的皇子妃,也不得安宁,说不准哪天就被她那个狠心的师父弄去修道了。 叶明柔跺跺脚,气得自个儿回房了。 爹娘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个都偏着叶明心了。 潘氏也没心思去安慰小女儿,她还想着府里还有什么东西,希望对明心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在殿里哪怕是范素问与隆宣帝亲谈,也未有个结果,但看起来还是范素问退了一步,她总不能跟皇家抢人。 当然,如果叶无心有别的想法就不同了。 隆宣帝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瓜葛,望向自己看重多年的叶爱卿,目光微微带上些许同情。 叶成晖苦笑,一生得意,到底还是糊涂了一回。 隆宣帝还是偏向爱重的臣子的,不然也不会以势威压范素问,迫她不能对七皇子妃以及叶家出手。只是隆宣帝也是为人父母的,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失去了,终究难以复得。 叶成晖好歹也是多年为相,不至于像妇人情思重,这个女儿既然没了就是没了,但妻子的举动他也是默认了,毕竟他也不希望明心怨上叶家。 在范素问离宫后,萧祈便立刻进宫找隆宣帝了,也知道了此事的原委,哪怕之前有所怀疑,也不及听到详细内情的震惊。 “缥缈门也太大胆了吧。” 隆宣帝摇摇头道,“也算有分寸,朕也不好说什么。” 萧祈一听便懂了父皇是指范素问用计一事,他也沉默了,只是几句话,便能令人骨肉分离,亲缘断绝,既未伤人性命,也未掳人而去,隆宣帝也无法对缥缈门做什么。 真正错的,也当是信了那话的人。 萧祈想起在皇子府的叶无心,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怜惜。 隆宣帝倒是奇怪,“祈儿,你怎么对这事如此上心了?” 知儿莫过于父母,他又清楚萧祈的性子,哪怕叶无心如今是他的正妃,他也从不上心的。而不是眼巴巴地一个劲问到底。 萧祈有些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理由好。 隆宣帝眸光微闪,“你若不喜欢,朕为你再择一门亲事如何。” 他让萧祈结这门亲,是为了帮他,让他无忧富贵,但现在以叶明心为缥缈门门主看中的弟子身份来看,对萧祈更多是个麻烦。 然而,萧祈脱口道,“儿臣不要。” “?”隆宣帝似乎看出了萧祈的一些心思。 萧祈也不再纠结,坦坦荡荡道,“叶明心是我的妻子,我既然娶了她就不会舍弃她。” 萧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上了叶明心,但显然他不讨厌她,反而欣赏她,怜惜她,也希望常常能看她练剑。 隆宣帝闻言笑了,“夫妻?只怕是有名无实。” 七皇子府成婚不久,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两人大婚当夜未圆房,七皇子妃更是清心寡欲,连殿下的面也很少见。 但显然祈儿现在是对叶明心动了心,若祈儿是真心实意,隆宣帝也不介意自己多个身份复杂的儿媳。 第11章 代嫁皇子妃 萧祈既然已决定将叶明心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自认不能让她继续受人蒙骗,而且那个蒙骗她的人,指不定哪天又把她给哄走了。 不过也不能开门见山就说,你爹娘是听信了别人的话,以为你命不好容易给相府带来祸事,才把你扔到深山庵堂里十几年不闻不问的,而传授你武功十几年的师父就是那个骗子,还是故意让你被父母抛弃的。 想想也不可能吧。 萧祈设身处地地为叶明心想一想,换作是他,别说对相府有什么感情了,完全是受到了打击啊。 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人生也任人摆布,那个人还是一心信赖的师父。 萧祈琢磨了好一会儿,皇子府的下人看他沉思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敢打扰。最后萧祈唤来管家,有些严肃地沉声道,“你同皇子妃说一声,今晚我们一起用饭。” 自成婚以来,萧祈和叶无心连面都见得少,何况是一起用饭。宫宴刺杀后,萧祈的态度没有那么冷淡了,可惜叶无心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让人亲近不得。 这回还是萧祈第一次主动提出和皇子妃用饭,也让管家看出了殿下向皇子妃示好的意思,立刻应下了。 正要退下去皇子妃院内传话时,又被萧祈喊住了,轻咳了两声,“皇子妃喜欢吃什么?” 管家有些惊讶于殿下对皇子妃的上心,想了想皇子妃入府来的饮食,回道,“皇子妃的口味偏清淡些。” 萧祈微勾了勾唇,“那就多备些她喜欢吃的。” 叶无心听了管家传的话后,也无可无不可地应下了,也就走几步去吃个饭的工夫,不过来的突然,萧祈恐怕有事要同她说。 晚宴比平时叶无心用的要丰盛许多,有她常吃的,也有萧祈喜欢吃的,底下人从不会忽视主子的喜好。 不过这一餐用的相当安静,叶无心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就是有话也是在心里对系统说。 萧祈平日浪荡惯了,也有些不适应如此安静的用饭,时不时瞅叶无心两眼。 叶无心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举一动的礼仪甚至不输于皇家。 待用完了饭,叶无心才抬眸看向萧祈,“你要同我说什么。” 萧祈对上叶无心沉静的眼眸,不知为何心极快的跳动了一下,难得平静。 直到叶无心出声疑惑地看了看他,才回过神来。 萧祈抿了抿唇,他的相貌着实好看,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清俊的脸庞,削薄轻抿的唇,还有那双桃花眼安静下来认真得叫人难以拒绝的目光。 他设想过叶明心知道真相后的各种,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平淡。 “哦。”独属于叶无心清冷的声音。 似乎也察觉到反应太过简单,有些辜负萧祈特地告诉她一声,于是叶无心认真地轻声应了一下,“我知道了。” 很早就知道了。 萧祈却是从另一个方面理解了叶明心的反应,叶明心刚出世两天就被送到了清风庵,多年来都是受范素问的教养,而范素问又是缥缈门的门主,她教育徒弟除了武功就是道经,也不会教她礼教规矩。 也难怪养成了叶明心如今不知世事,清心寡欲的性子,行为举止也与旁人不同。 从她对叶府的态度可见一般,之前他还曾以为是她对叶府有怨,如今看来,是对叶家的人没有感情。 她对于被父母抛弃的事没有触动,没有伤心难过,萧祈有些高兴,但同时又更加担心起来了,那就是叶明心同样不在乎她师父的所为。 萧祈不愿宛如一张白纸的叶明心继续信赖她师父,苦口婆心道,“范素问不是好人,是她一直在欺骗你,害苦了你。” “萧祈的人设是变了么?”叶无心有些无语道。 “从霸道纨绔小王爷变成了劝人从良恨铁不成钢的长辈。” 9526不知是该吐槽萧祈,还是它家学习能力超强的宿主。 …… 叶无心回到院子里,丫鬟嬷嬷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沐浴,而且和往日一样,退到外间。 七皇子妃不喜欢人近身伺候。 虽然院子里大多是叶家陪嫁的人,但也有一些皇子府原有的下人,不是没有敢趁着七皇子妃‘不得宠’,给叶无心下小绊子或是不听吩咐的下人。 不过在经历过一次木头桩子待遇后,也没人再敢随便吭声。 最惨烈的一次就是,整个院子的人都成了木头,叶无心安静地发着呆,没人吵她更好。 叶无心沐浴的时候,9526曾提过要屏蔽视觉么,一些女性任务者似乎挺介意被看到身体的,哪怕是毫无性别可言的系统。 然而叶无心毫不介意,以她的话来说,如果一个世界一个任务,那么身体也只是暂时的躯壳,也许日后会变成男人,也会变成其他东西,何必要在意呢。 哪怕失忆了,适应能力也是相当好的,9526忍不住去猜想它家宿主穿越前世是什么人物了。 沐浴过后,叶无心也准备睡了,不想萧祈来了。 和晚上一起用饭时的样子有些不同,此时过来的萧祈白皙的耳尖有些红,似乎在羞涩。 萧祈正是因为对父皇的嘲笑也是耿耿于怀,之前他对叶明心没有动心,对这些传言自然不在意,但现在莫名心跳有些加速,脸也有些热, 奇怪,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有什么好羞涩的。 叶无心却不在意他所谓的纠结,甚至语气都没有什么波澜,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祈有些色厉内荏,俊美的脸蛋也越发的诱人起来,底气不足却维持着唇角的调笑,“你是我的正妃,你我同宿一屋有什么好奇怪的。” 9626:“臭流氓,” 听见9526的话,叶无心微顿了一下,然后抬头,清亮的眸子看着萧祈,“你说的不错。” 萧祈心微微一颤,只见叶无心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到他胸前,眨眼都来不及地迅速点了两下。 萧祈避无可避,生生被点了穴道。 叶无心收回手,语气平静道,“这也是同宿一屋了。” 9526撒花:“做的好,宿主,不给臭流氓任何机会。” 动弹不得的萧祈睁大了眼睛,透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然后看着叶无心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眼睡了。 完全不管他。 院子外的丫鬟嬷嬷知道七皇子进去还挺高兴的,被皇子妃虐惯了也就习惯了,几乎都认命了,其实皇子妃也挺好的,也不打她们骂她们,也就让她们‘安静’,不打扰她而已。 清晨醒来,叶无心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萧祈还被点着穴,起来解了萧祈的穴。 萧祈竟然没有发脾气,就瞪了叶无心一眼,冷哼着挥袖走了,体力还不错,站了一夜也没腿软。 伺候着殿下用早饭的管家,看到殿下眼底明显的黑眼圈,心里立刻懂了些什么。 萧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吩咐管家,“派人去请个朝假,我回去补个觉。” 管家立刻应下了,定是主子昨晚累着了。 之后的几日,殿下再也没有去皇子妃院子里,皇子府的下人私下道,殿下喜新厌旧,怕是几天热度便散了。唯独不这么想的只有管家。 殿下是没再亲近皇子妃的意思,但也没如往日那么频繁出入外面的风月之地,而是跑到城营练武,仿佛就是从良了。 管家估摸着,殿下是真的对皇子妃用心了。 叶无心不知萧祈的变化,也没有过问过,她的生活和之前一样清心寡欲,不问世事。 只是期间,又见了师父范素问一回。 “师父。”叶无心对她的态度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清清淡淡的。 范素问也猜到徒弟应该也知道了真相,对于叶无心没有改变对她的称呼,多了一丝安心,望向叶无心的目光也微微柔和,“师父对不起你。” 她又沉声道,“但师父都是为了你好。” “世俗女子追求的那些富贵名利,囚困于后宅争斗,那些才会真正毁了你。” “你是这么多年来修习忘情诀最快到第七层的人。”范素问眸间闪过一丝落寞和骄傲,“连你师父我也比你晚了十年。” “我当初为了忘情,亲手斩断了俗缘。”范素问声音轻轻柔柔,却说着凉薄得沁人心骨的话。 9526听到这话有些明白了,叶无心之前说哪怕告诉范素问,她也听不进去,是什么意思。 “入了魔障。”叶无心叹道。 “只希望你不要耽于情爱。”她望向叶无心,目光里既是慈爱,又是希冀。 范素问最后道了一句,“近日,我会不在京城,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答案。” 叶无心沉默不语,她也猜到了范素问是去做什么。 第12章 代嫁皇子妃 萧祈这几天没少练武,被叶明心一戳就动不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在他的一众往日好友看来却有些不正常了。 “怎么,突然发奋了起来。”说话这人是清国公世子邵曦,调笑道,“七殿下,倚月楼的卿姑娘还念着你呢。” “哪位,我可不记得。”萧祈虽然在叶明心那里吃亏了,但还是那个顽劣不羁的主,别人想捉弄他再过八百年都难着呢。 邵曦摸了摸鼻子,别看萧祈在京中的名声是流连风月的浪荡皇子,但玩的好的人都知道,真被他碰过的却很少,无他,萧祈这丫看不上眼而已,爱美色,又惹了不少桃花,但却是真的多情又无情。 “可我却是想念流霞的琵琶了,走走。”邵曦露出风流多情的笑容,拉着萧祈就要走。 “算了,我就不去了。”萧祈下意识推拒了,说的太快回过神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拒绝得太干脆了。 邵曦惊奇不已,“难不成真的从良了?” “没兴趣。”萧祈也没去细究自己的不对劲,凭心而言,秦楼楚馆,风花雪月还真没有过去那么吸引他了。 “七皇子妃还真厉害,能令浪子回头。”邵曦摸了摸下巴,但拉着萧祈的手还是没松开,嘿嘿笑道,“不过明天是我生辰,连提前陪陪兄弟我都不肯么。” *** 倚月楼,京城最具盛名的风月之地,且不同于一般的青楼楚馆,多是才子佳人,名士风流。 萧祈过去是这里的常客,可如今却只喝酒,半点目光都不给身边曼妙清丽的歌妓。 既听着琵琶曲,又欣赏着身边美人的邵曦止不住地摇头道,“我可是见识到你薄情的一面了。” 不久前,萧祈在这里还能随口拈来情话哄得一个个美人花枝乱颤,情意绵绵,如今却能坐怀不乱,视若无睹。 酒已过三巡,邵曦让包厢里的美人出去,只留下他和萧祈二人喝酒。 “之前我听传言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位七皇子妃还真是非同一般。” 萧祈俊眉微挑,“传言?什么传言?” 邵曦摇头晃脑道,“有说七皇子妃武艺高强,也有说清心寡欲的道姑。” 这些都是京城勋贵人家听的风声,邵曦有些是不信的,武艺高强?他见过那些舞枪弄棒的将门小姐,一个个彪悍泼辣。清心寡欲的道姑还有几分可信,毕竟是长于庵堂。 不过无论是哪个,他原先都挺为萧祈可怜的,既是被人换了婚事,对方还不是个正常的姑娘。 可现在瞧了,只能说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偏偏这样一位不同寻常的皇子妃就让萧祈准备脱离花丛了。 萧祈不知道邵曦的想法,他还在想着那些传言,不过想来,叶明心便是听到了,也不会在意,萧祈一想就忍不住唇角微勾了勾。 “京城里头多的是眼睛盯着这位七皇子妃。”邵曦提醒道,“你好歹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 “那又如何?”萧祈嗤笑了一声,他从不在意这个名头,那些人也不肯消停。 包厢外忽然响起一阵古筝声,音律叮咚,如亲临高山流水,清远宁静,便是在这汇集了天下灵秀繁华的京城也是少见。 一曲罢,万籁俱寂,“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邵曦借用前人的诗句,感叹道,注意力也被引向大堂,想看看弹筝的姑娘是何等容貌。 倚月楼的老鸨庆娘混了花香脂粉的甜腻声音响起,“这位是我们倚月楼新来的云丘姑娘,擅长弹筝,而且——” 庆娘故意拖长了音,引起客人的兴趣,“云丘姑娘下一曲会为客人单独演奏。” “但究竟是哪位客人,全凭云丘的心意。”庆娘拍拍手,就把身后的云丘拉了出来。 这时已被勾得心痒痒的邵曦走到门外,望向楼下,也看清了云丘的容貌,面若芙蓉,极清极妍,气质脱俗,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可人,再回想起方才的筝音,称得上是才貌俱全。 云丘莲步轻移,声音温婉动听,“云丘仰慕七皇子已久,愿献一曲。” 倚月楼里不知多少羡慕嫉妒的目光望向了萧祈所在的包厢,而邵曦更是一脸的羡慕,萧祈随随便便都有这样一个佳人仰慕。 萧祈确定自己未曾见过这位叫云丘的女子,但既然邵曦有意,他也就允了让那云丘姑娘上来。 邵曦之前羡慕的心思总算安慰了不少,而他也是唯一认真在听云丘弹筝的人。 萧祈的心思早就不知飞哪去了,便是筝声再好听也听不进去,差不多时候了,他就起身离去了,无视了那边云丘含情似嗔的目光,看的邵曦又怜又爱。 倚月楼外,萧祈等着邵曦,却没想到等来了邵曦和云丘姑娘。 邵曦顺口解释道,“云丘姑娘卖艺不卖身,只是平日来倚月楼弹几曲而已,我顺便送她回去而已。” 萧祈冷冷瞥了邵曦一眼,看得后者有些心虚。 邵曦摸了摸鼻子,他有什么好心虚的,萧祈过去还不是和他一样。 萧祈以为此事只是个小插曲,不想第二日在去清国公府的路上又遇到了这位云丘姑娘, “多谢殿下那日送云丘回家。”云丘似染了一层霞光,秀丽的面容上浮现淡淡情意。 送她回去的是邵曦,萧祈有些不耐,也不想理会,正打算转身就走,却被云丘大胆拉住了衣袖,“殿下。” 恰好这时萧祈身边的小厮有些惊恐道,“七皇子妃。” 萧祈闻声望去,一身华贵云裳却依旧宛如天上云清远高洁,不染红尘的叶明心。 原以为万年不出府的叶明心,不但出来了,还刚好看见了这一幕,萧祈:“……” 跟在萧祈身边的小厮侍卫心道,殿下往日花心,现在也就是旧习难改,这回是被皇子妃亲眼撞见了。 9526气得跳脚,“人渣,臭流氓。” 叶无心是不怎么出来,不过刚好今天是师父范素问安排在京城的缥缈门人见她,以便她驱使。 她瞟了云丘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殿下。”云丘依旧拉着萧祈,看也不看叶明心,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萧祈身上,似痴似怨的一声,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缠绵。 萧祈回头凌厉的一眼,仿佛能看透云丘的心思,吓得云丘一个哆嗦。也不与她纠缠,果断先去追叶明心了。 叶无心并没有走远,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误会,送她回家的是清国公世子邵曦,我只在倚月楼见过她一面。” 9526愤愤道,“渣男总是有各种解释。” “这回你还真误会了他。”叶无心替萧祈在系统面前解释了一句。 “??”9526顿时疑惑了。 叶无心顿了顿,道,“那是缥缈门的人。” 虽然很淡,但的确是缥缈门人的气息不假,缥缈门的其他心法或多或少都借鉴了忘情诀,而修习忘情诀的叶无心对缥缈门的弟子也会有所感应,这也是缘于她如今的境界已经很高了。 大概范素问也想不到,叶无心回到京城后,武学上修为进益更快了。 叶无心却能猜到缥缈门人出现在萧祈身边的目的,每个门派都有外门弟子,他们未必修习本门心法,甚至很少以本门弟子身份露面,但却从事着其他身份为门派效力。 她想云丘所接到的任务,就是引诱萧祈,或者让她认为萧祈负心。 叶无心看向萧祈的目光不免带上了些许同情,“我知道了。” 事实上,这些麻烦还是因为她而来的,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回。 9526无语,萧祈大概是遇上了一心想要拆散他和叶无心这段夫妻关系的恶婆婆。 感觉到叶无心是真的不在意,也没有把刚才那一幕当回事,萧祈松了口气,也有些微不可察的失落。 他也不好再解释,怕越描越乱,好像显得他真有什么,虽然他也知道他过去劣迹斑斑,哪怕解释什么也没有说服力。 按捺下心中情绪,得知叶明心正要回皇子府,萧祈笑笑道,“我陪你一起回府吧。” 云丘摆脱了七皇子的人,回到安全地方,背后生出了些冷汗,心想,“那就是门主看中的继承人啊,一切都是门主安排的,可千万不要迁怒她们这些小弟子啊。” 虽然不知自己已被叶无心识破了,但回想起萧祈那无情凉薄的目光,恐怕再待下去也没有用了。 第14章 阻止你的重生 第二个世界又没有任务提示,9526已经麻木了,它大概是个假系统,好在宿主不嫌弃它。 新手任务一千积分到账了,但由于太少也不起什么作用。 宿主这一世是个孤儿院的小女孩,叫萧函,也不是什么身世狗血被抛弃的,而是父母出了意外双亡的真正孤儿,两边的亲戚不愿意家里多养个孩子,但也没恶毒到贪图那几万块保险金和几十平的小房子。 尚是个幼儿的萧函便被送到了孤儿院,9526也没办法改变宿主的现状,萧函倒是挺随遇而安的。 破碎虚空是什么感觉,形容一下也就那么回事吧。相比起来,她对现代社会更感兴趣。新世界是现代世界,9526还担心它家宿主不适应呢,没想到只有一世古人记忆的宿主适应力相当好,学习能力也666。 萧函长大一些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气质在一群孩子中也属于出色的,不是没有有钱的人家想收养她,但萧函都没有答应。 9526问她时,她回道,“父母亲情,自有缘法,强求不得。” 9526想要么是上一个世界的事给了宿主一定影响,要么宿主就是道经佛经看多了,受范素问和缥缈门那帮人熏陶的快真成仙子。 萧函和9526说话还带了些在古代时的文雅,但对其他人,则是很快融入了现代,仿佛自动点亮的技能,刚学会的立刻就能用,而且举一反三。 9526知道它家宿主适应能力良好,但没想到会好到晋为学霸,并且小初高一路保持上去的程度。 并从未为学费担忧过,光是参加的一定数量的竞赛和母校的奖学金就拿到手软,还有闲余赞助孤儿院孩子的图书。 不过在一众宠爱萧函的老师对她考上华国顶尖大学的期盼中,甚至冲出国门时,萧函选择了华国最好的警察大学。 9526:“……” 宿主这个选择,我也一脸懵逼啊。 也许是因为没有最初记忆的缘故,萧函对新世界都抱有热切探究的态度。 何况这个世界与前面一个世界完全不同,她更想了解这个世界,甚至表现出一种求知若渴的心情。 萧函早在认识到这个世界主要依靠热武器后,几十朵蘑菇云就能,就深深思考了一下,果断放弃了将忘情诀练到底,反正最高层她也成就过了。 而且她也不像上一个世界有那么多时间专心修炼忘情诀。 她师父为了让她能静心修炼,都设计把她从丞相府里弄了出来,之后在缥缈门里她也不需要费心什么事务,全是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人,处于一种唯我独尊高处不胜寒的地位,想要什么有什么,加上她大概真有那个天赋,所以才三年便完成了缥缈门百年来的希望。 不得不说,叶无心那一世其实没吃什么苦,范素问哪怕对她的真心中存了些别的意图,却也没有亏待过她。 临死前还确保了她顺利继任门主。 但这一世,她只是个孤儿,连基本吃住还是在孤儿院,最初开始还要和孤儿院的阿姨姐姐们一起做些手工品卖,等到她上学后并且成绩优异,才不需要这些。 许多杂事占据了萧函大部分的时间,而且萧函还有更多想做的事情,尤其是学习。 在她还是叶无心时,读过最多的竟然是道经佛经,当然这和忘情诀的修炼离不开。 还记得年纪尚小的时候,为了帮孤儿院减轻点负担以及买下想看的几本书,被9526一蛊惑,萧函还出去装过几回神棍,也不算骗人,毕竟萧函对佛经道经的理解学习可是胜过了现代很多寺庙里的主持。 顶多算是帮人排解了一下愁绪,促进心理健康。 别人还想多给点,萧函却只要了她想买的那几本书,顺便引导了一下多做点善事,比如捐助几个孤儿院什么的。 萧函对9526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9526:“……”它家宿主就是装神棍都是云淡风轻。 原来还担心宿主会保持上一世的古人思维,没想到适应之良好,单是身份的转变,以及适应现代的开放包容,以及为人处世的没节操。 9526不禁怀疑起了前辈说的例子,哪有这么好骗的古代人。 在萧函看来,也不是什么事都是尽善尽美的,比如上一世,她当时结束了新手任务,也没了范素问对她的桎梏后毫无压力,一心想把忘情诀刷上去,破碎虚空后就直接脱离了那个世界,对许多好东西都无缘得见。 有些可惜,但这样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 但在别人看来,萧函已经很了不起了,出身孤儿院,无亲无故,更没有遇到过什么贵人,但就是靠自己的能力走出了一条顺风顺水,岂止是励志,天才逆袭。 也是因为如此,哪怕惊讶于她最后志愿填了警察大学,老师同学们也没有劝阻或是说什么闲话的。 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萧函对人生有所追求。 有天分够努力,又有追求理想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值得敬佩的。 考上警察大学后,萧函继续拿着全额奖学金以及因为优异的高考成绩免除学费,和过去几乎没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离开了孤儿院,成年后,过世父母的财产也随之解冻,并陆续移交到萧函手上。 因为萧函的优秀在教育部门都是挂了号,所以这些事都干净利落,处理的很快。 父母的意外保险金当时虽然还有近十万,但光是两夫妇的后事就花了近一半,剩下的这些年放在银行账户里存着也贬值了不少。留下的那户小房子,钥匙和房产证被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交给了萧函,并过了户。 萧函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家,过了十多年,房子也老旧了不少,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夫妻抱着婴儿的相框都结了蛛网。 9526插科打诨道,“嗯,一看就知道没有小偷来过。” 萧函笑了笑,虽然没有见过这一世的父母,但从房子里的一些小细节可以看出,对于新生命的到来的欢喜和努力经营家庭的热情。 萧函收拾了一些房里的重要东西,比如父母的照片遗物,虽然没有相处过,但好好珍藏这些东西,也是留一个念想,给活着的人,也是对死去的人,至少还有人记住他们。 这可能是萧函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之后,她又找人彻底打扫了房子一遍,准备租出去。她要去首都上大学,这房子也用不上,带不走的重要东西,也被萧函存到了银行的保险箱,等以后安定了下来,再拿也不迟。 *** 学霸这人设,换了个地方也是学霸,不过在警校除了理论课之外,还有体能和枪械等课程。 萧函在大学四年里直接就连任了警察大学里的射击,散打等诸多冠军。 9526对此一点也惊讶,真的, 以优秀成绩毕业的萧函,成功被调到了本市刑警支队,从一名见习警察开始做起。 比起大多数从民警做起或者调到寻常部门的同学来说,萧函已经很不错了,这还多亏了她在学校的出色表现,一次警方部门领导到学校视察,见到她打靶,十枪,枪枪中十环,例无虚发,直接说了句,“这个好苗子我们局要了。” 不过到刚进局里的第一天挺平淡的,队里就来了她一个新人,其他人连最年轻的小莫警官都是干了刑警三年的,经验比萧函这个刚出校门的‘菜鸟’丰富多了。 队里的人也不会因为她过去在学校有多出色而另眼想看,但态度也不坏,队长江默虽然忙了点,但还是特地招呼了小莫,带新人认识一圈。 小莫,全名莫冬,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模样清秀,笑起来让人很有好感,但在见到萧函,虽然因为她的外貌,眼中闪过一丝经验,但含笑的目光中更带了警察的敏锐打量,没有什么冒犯的意思,只是职业习惯。 他带着萧函把队里的人认识了个遍,还笑道,“在你来了之后,我们队里就不止一个女生了。” 小莫所说的之前队里唯一一个女性是苏楠,比小莫还早进来一年,给人感觉干脆利落爽快,还主动和萧函约了午饭,给她提问一些队里的情况。 午饭是在警局附近的餐厅吃的,苏楠吐槽道,“平时就是忙了些,一年到头很少出大案的,虽然一出大案,就是大麻烦了,要累到死的地步。” 聊的稍微熟了一些后,苏楠又问起另一件事,“你现在住哪啊,干我们这行的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着,随时会找你,住的地方要是离警局太远,赶来赶去会很麻烦的。” 萧函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回道,“在外面租房子住,就在绿圆小区。” “哦,那就好。”心知绿圆小区离警局就几百米的距离,苏楠点了点头,“队长人脾气还是挺好的,但你要是迟到什么的,他会很生气。” 第一天,萧函也就负责看案卷,其他人有事了会让她帮忙查资料,网络也是萧函对这个世界为止惊叹的一样,也是她重点学习的一门,毕业时技术科的也有向她伸出过橄榄枝。 忙到七点才下班,晚饭是江队点的外卖,照烧猪排饭。 据小莫和苏楠说,队里忙到点外卖是日常,两人说起来都是一脸菜色,萧函倒无所谓,她上一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学过做饭,而她似乎也没有这个天赋。 哪怕在孤儿院,也只是让她做出的食物可以吃而已,说美味绝谈不上。 幸好萧函不会做饭,但也不挑食。 下班后回到租的房子,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布置简单,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差,哪怕以她的实习工资支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之后的一周,萧函的工作都是看案卷,帮同事查资料,闲暇时间会向人请教。 本就留有心思注意的江队,心里也微微点头,虽然档案上说萧函身手很好,但没想到处理单调的文职工作也格外静得下心来。 毕竟是要进他的队,他可不希望进来的是个畏畏缩缩,或是寻求刺激天天想办大案的中二大学生。 偶尔也出一下外勤,在跟着跑了几个案子后,萧函给队里的人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认真,会冷静思考,而且身手是真的不错。 在距离转正只有一个月的时候,第二次任务提示响起来了。 9526还在替宿主想今晚是吃楼下的鸡汤馄饨呢,还是吃酸菜肉丝面,突如其来的任务提示音吓得它一个哆嗦。 紧接着就是热泪盈眶,原来时空局没有忘记它和它家宿主,还是有任务的。 然而它的感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这次的任务比新手任务还要吝啬,只给出了一个名字,“宋久” 摔,这叫什么任务啊。 和暴躁的9526相比,萧函的反应就要淡定多了,没任务的时候,她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任务来了,那就完成好了。 只给了一个名字,让人摸不着头脑,全华国十几亿人口,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不知性别,年龄,样貌的人有多难。但对萧函来说却不难,反而在身份上有便利。 “宋久?”萧函在心里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利用午休的时间,萧函借用了警局办公室的电脑,也不是什么特权,只是在人口档案里搜索一个名字,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处罚。 运气好的是,在本市人口档案里搜索到了唯一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运气不好的是,这个叫宋久的人死了。 第15章 阻止你的重生 宋久死了,就在几天前。 萧函从负责这个事件的警官那借来了具体的资料,档案上是个看起来很温柔很舒服的女孩,乌黑柔顺的长发,淡淡的笑容,二十七岁。 五年前因为发生意外变成残疾,被送进了疗养院。 三天前在病房外的阳台坠楼。 有当时在场的,宋久的恋人赵原和好友白凌琳两人的证词,还有医生出具的疑似抑郁症的精神报告,目前暂时怀疑是自杀。 苏楠看到这个名字有些讶异,“白凌琳,不就是最近很火的新晋歌坛天后吗?我手机里还有几首她的歌呢。” 她会看到这份报告,是萧函把案件资料拍了下来给她看的,苏楠虽然看着年轻,但也是老刑警了,也许能看出更多的疑点来。 任务既然给出了宋久这个人,也许是在暗示萧函,她的死可能不一般。 萧函听到苏楠的话有些茫然,看着那平日沉静黑亮的眼眸难得露出一丝懵懂,苏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们的高材生看来不追星啊。” 这个倒是真的,萧函在警察大学忙着学习还来不及,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了解也很少, “看来有空要补一下啊。”萧函在心里道, 9526非常赞成,它也觉得宿主该多一点精神娱乐活动,happy一下。 苏楠也就满足了一下手感,很快就收回去了,“至于赵原,这个名字我也有点印象,我查查。” 她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果然出现了许多词条,“是白凌琳公司的作词人,两人合作了不少有名的歌。” “两人以前也有传过绯闻,不过都澄清了,粉丝都说他们是圈内难得纯洁的男女友谊。” 萧函问道,“是真的吗?” 9526吐槽道,“怎么可能,除非一个是gay。” 苏楠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他俩怎么会扯到一个案子去,宋久?这人又是谁?” 苏楠想像查赵原一样搜索,却什么新闻也没有搜到,“不是明星啊。” 也对,如果很有名的话,她自杀恐怕就传得沸沸扬扬,萧函不用费心找就出现在各大即时新闻上了。 “你怎么对一个自杀案感兴趣了,你认识宋久吗?”苏楠不解道。 “不认识,只是恰好看见了这个案子。”萧函抿了抿唇,“感觉有些疑点。” “一点点感觉,也许感觉错了。”萧函总不能说是任务提示的。 苏楠倒没有嘲笑她,反倒点了点头,“其实直觉也挺重要的,有时候我们也靠直觉判定查案方向。” 但苏楠还是给萧函泼了点冷水,“如果被认定自杀,证据链完整,死者亲属也认同,那这几天就会结案了。” 何况这个案子还不归他们队管。 “我知道了。”萧函点了点头,但苏楠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下午是休假,苏楠还想找萧函去逛街,小姑娘年轻,又水嫩嫩的,却意外的清心寡欲,不像寻常的年轻女孩追求时尚,天天就忙着看案卷跑现场,苏楠看她顺眼,不忍心她连休假的大好时光也荒废。 结果却得知她另有事情要忙,只好无奈地自己购物了。 萧函是去了一趟负责这个案子的南区分局,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什么,正好碰见了资料中的两个证人,白凌琳和赵原。 来之前她还在出租车上复习了一遍两人在网上的公开资料。 白凌琳,二十五岁,五年前进入娱乐圈,容貌出众,身材好,公司最开始的定位是偶像歌手,但在一年后从与赵原的合作专辑大火大爆,赵原也因此成名。 这几年来,两人合作多次,还被誉为歌坛的金牌组合,粉丝和诸多好友也呼吁他们在一起。 两人从未承认过,只说是好朋友。 如果不是宋久自杀案件的资料上有赵原亲口承认自己是宋久的男朋友,恐怕谁都以为他是单身。 赵原和白凌琳都是明星名人,所以出现在警局也是做了一定乔装的,不过萧函看过他们的照片,而忘情诀中有一项技能就是易容。 所以再怎么乔装,她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笔录了吧,可以结案让我们为小久举办葬礼了吗?”帽子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孔,下巴有些胡茬,但不会显得颓废而是一种吸引人的成熟,似乎他还被粉丝夸为圈内最帅的作词人。 他眼圈有些微红,身旁带着墨镜穿着黄色裙子的年轻女人没有说话,但也流露出一种哀伤的美丽来,警局内不少人目光朝她看去,白凌琳本身也是一个大美人,她的粉丝中也有不少颜控。 赵原面前的年轻警察还是比较有自制力,“先完成笔录吧,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 赵原转头对白凌琳温声道,“小琳,你先回去吧,要是被狗仔看见了,可能会乱编些什么。” 白凌琳摘下墨镜,美丽的眼睛还盈满了泪光,她摇了摇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我不想连我最好朋友的最后一程也送不了。” “好。”赵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握住了白凌琳的手。 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失去了恋人和朋友的可怜人,互相扶持坚强。 连年轻警察也觉得早点结束,让他们尽快走出痛苦阴影比较好,“宋警官。”萧函的出现打断了一下年轻警官的思绪。 “之前多谢了。”按理来说自杀案是不归萧函所在的刑警队管的,不过她只是看一下案卷,拍了几张照片,没有带出分局也没有外泄资料就不算违规。 宋警官笑了笑,没说话,他也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对个自杀案感兴趣,不过还是给与了帮助。 “这位就是白小姐吧,你的歌很好听。” 9526:“宿主,你根本没有听过她的歌,之前连这人都不认识。” 她家宿主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而且自带纯良好感外表。 白凌琳一点也没有怀疑萧函的话,在警局遇上一个粉丝也不奇怪。 最后变成了萧函和那位宋警官分别给白凌琳和赵原做最后笔录,他们也不知道萧函并不是负责此案的警察。 只是在警局一个角落的小平桌上,普通的案子没必要那么正式。 开头问了几个问题,这都是之前问过的问题,再次询问是怕和之前的笔录对不上,或者是有其他的发现。 白凌琳也没有嫌弃是重复的问题,都认真的回答了,看起来虽然是大明星,但也很平易近人。 萧函在第五个问题时突然变了,“介意说一下你们三人都是怎么认识的吗?” 白凌琳顿了顿,但看萧函漫不经心握笔的样子,以为也只是常规问题,便也回答了,“最先认识的是小久和阿原……” 其实笔录并不详细,只涉及到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对三人的关系没有深度挖掘,在医生和经纪人的作证是朋友恋人的关系后就没有多查。 宋久是个孤儿,连父母不知道是谁,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 在白凌琳的回答中,苏楠之前说错了一句话,那就是宋久并非不是明星,至少五年前曾短暂的是过,唱作俱佳有着惊人天分的少女,怀抱着梦想进入了娱乐圈,也认识了她的恋人赵原,和最好的朋友白凌琳。 但她的才华还来不及展现,就被一场意外的车祸摧毁了。 那场车祸不仅让她变成残疾,还伤了声带,这个时候赵原和白凌琳没有放弃她,还送她进了疗养院,坚持复健。 “医生说坚持复健十年,也许走路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不用拄着拐杖了,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们一直有在鼓励她坚持,但没想到小久还是没有坚持下去,要是我们多关心关心她,也许就能注意到她精神出了问题,阻止她自杀了。”白凌琳掩面哭了起来。 因为复健过程痛苦,导致精神出现问题,最后演变成自杀。 萧函瞬间提炼出了她话中的重点,就是不知道白凌琳是有意引导还是真心这么想的。 这时一直守在旁边的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上前说话了,“我的艺人时间很紧张,半个小时后还有一场重要的商演,要是情绪不好,可能会影响演出。” “抱歉,问题可以结束了。”萧函点了点头,送她出去,同时那边结束的还有赵原。 赵原注意到白凌琳有哭过的痕迹,又看向萧函问道,“萧警官,是有什么问题吗?” 萧函眼眸微闪,“没什么,是我不小心问到了白小姐一些伤心的问题。” “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案?”赵原眼眸闪过痛色,似是在解释道,“小久没有亲人,我们希望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宋警官本想开口说明天就可以了,却被萧函先开口道,“抱歉,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她注意着赵原神色的变化,又道,“不过,也就这两天了,不会耽误赵先生和白小姐的工作的。” 赵原似乎松了口气,声音又有些低沉,“对不起,我们已经签了约的,没法推掉。” “没办法,在娱乐圈也是身不由己,” 看着赵原和白凌琳一起上了停在警局外的保姆车后,萧函思绪微飘。 9526:“宿主,现在干什么?” 萧函沉默了一瞬,道:“回去听歌。” 第16章 阻止你的重生 萧函说的回去听歌,是真回去听歌了。 用她的笔记本电脑把这五年里白凌琳唱过的所有歌曲全部下载了,包括其中署名赵原的作品。 也找到了宋久过去的作品,大概是因为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仅有创作的几首还是萧函打电话拜托了在网络搜查科的同学查到的,有几首是出道前在学校艺术社团创作的。 看的出来,宋久是个很有创作热情爱音乐的女孩。 南区分局宋警官那边她也打了招呼,也没有违反规定,顶多争取两天时间看看能不能让她找出些疑点来。 加起来也就五十七首歌。 好在萧函在警察大学辅修心理课时,老师曾建议过借助听音乐调节情绪,所以当时她抽空学习了画五线谱,谈不上精通,但也勉强够应付了。 萧函咬着笔头,翻来覆去听每一首歌,画出声律的五线谱。 9526知道宿主现在很专心,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露出了星星眼,它家宿主 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了,萧函伸了个懒腰,面前桌上摞一沓白纸墨迹的五线谱稿纸。 还有笔记本电脑上特地下的输入比对音频软件上出来的结果。 陪了宿主一夜的9526嘤嘤道,“宿主,早上吃什么?” 萧函眸子微亮,唇角弯了弯,“今天吃包子。” 楼下的早餐摊桌边, 一碟肉包子,外加一碗雪菜粥,9526却感觉宿主轻松的不像是吃完早餐去警局的样子。 萧函咬着包子,拿着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打电话给了苏楠。“苏姐,我想请两天假,帮我和江队说一声好么?” 苏楠有些头疼,实习期请假容易留下不好印象,何况江队又特别注重纪律,但听电话里萧函坚持的声音,虽然没说原因,“……好吧。” “不过你要准备好回来面对江队的怒火。”苏楠半是劝诫半是调侃道。 萧函笑了笑,“我会亲自向江队道歉的” 挂了电话后,9526:“宿主,你不回警局,要去哪啊?” “去亲自看看宋久,白凌琳,赵原究竟是什么人?”萧函目光沉静又淡定。 *** 奢华的酒店房间里,赵原皱着眉道,“什么话见面说,不要在电话里说。” 白凌琳坐在柔软大床上,大红色的华丽裙子下露出性感的美腿,似是在无声地诱惑眼前的人,白凌琳秀眉微挑,“怎么了,不是没事么?” 赵原眼眸微暗了暗,神色却并没有多缓和,“那个警察给我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哪个?”白凌琳想了想,轻轻嗤笑了一声,“你说昨天碰到的那个女警察,长得倒是不错,再打扮打扮进娱乐圈也够了。” “我后来打电话问过了,不是负责调查宋久自杀的,好像是个刑警,不知怎么的对这个案子上心了。” 想起那双干净沉静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赵原心里莫名焦躁不安了起来,从口袋里取出烟吸了一根。 “不会吧,我们做的那么干净。”白凌琳娇艳的脸蛋白了白,咬唇似是回忆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怨毒,宋久那个残废死了也不安生。 赵原眉头紧锁,显然因为她的话有些不高兴,“别老把这事挂在口上,我们什么都没做。” 白凌琳冷哼了一声,“又不是我想她死的。”她还宁愿宋久活着呢,一个残废也就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活着了。 赵原突然又问道,“对了,你那个经纪人怎么样,说不定会有警察找她。” 白凌琳面露骄矜之色,“她还靠着我才能在公司立足呢,怎么会说出去?” “若是能以自杀尽早结案最好,不过还是要防着一点,另外做准备。”赵原眸光锐利又精明,不再是警局里那个为恋人去世伤痛的痴情男人,尽显冷酷之色。 赵原又对白凌琳细细说了几句。 绝不能轻易相信证人的口供,这是萧函在警校时一位尊敬的老师说过的,其中原因很复杂,他只说等经历多了案子就懂了。 而萧函要做的就是一一核实口供中的信息。 另外她也要真正认识了解一下宋久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个会自杀的人吗?为什么会自杀?又为什么选择从楼上跳下来结束生命。 萧函去了宋久的孤儿院转了一圈,又去了她曾经出道的公司。 就这样忙了两天,在江队的怒意达到巅峰值之前,回到了警局。 江队眉头皱的都能夹住蚊子了,“你是为了这案子,才请了两天假。南城分局那边都快以自杀结案了吧。” “江队,我想做个报告。” 看到萧函目光里的坚持,江队压下怒意,沉声道,“好,给你十分钟。” “要是没有解释,你就要等着写检讨报告吧。”江队到底看中萧函是个值得培养的苗子,换做其他人哪里是几篇检讨就能应付的,早就实习期结束就踢出去了。 讨论室内,萧函介绍起了宋久自杀的案子,“……现场没有摄像头,除宋久之外,只有白凌琳,赵原在场, 以他们的口供和医生出具的疑似精神异常的抑郁症报告 ,基本可以确认为自杀。 “这是目前南区分局准备结案的报告。” 众人有的微微点头,没有什么问题,有的警察皱了皱眉,之前表现出色沉静的萧函现在似乎冒进了些。苏楠甚至在心里为萧函捏了一把汗,她没想到,萧函真是为了这个案子请的两天假。 萧函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继续道,“但我调查这个案子时,比对过宋久出道前后的作曲和白凌琳大红的歌,发现白凌琳五年内一共唱过八十六首,但和赵原合作的歌曲确认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类似程度。” 同时在投影的屏幕上放出了她熬夜做出的比对手稿。 室内安静了一瞬。 像是听到了隐秘,不过像他们这行的,每每办案听到的惊人故事无数,只是这次牵扯到了娱乐圈的明星而已,也是一个大瓜。 “确定么?”江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 萧函点了点头,“我已经将这个复印了一份给鉴证科,他们给出的相似率准确到百分之五十八。” 一个人无论是作词还是作音律都是有独特风格的,很难完全复制,而萧函熬夜比对了一宿的结果就是,哪怕宋久出道时的作曲稍微稚嫩了些,但大体的习惯音律却没有改,若是亲近宋久并且也对音律作曲熟悉的,就会发现那些署名赵原的歌实际是脱胎于宋久的早期作品,只是更为惊艳有灵气。 会议讨论室内的几乎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瞬间想到了——利益纠葛。 除了中间回答了一下江队的问题之外,萧函并没有停下,继续道,“另外,我搜集排查了有白凌琳和赵原出现的媒体报纸和网络照片。” “小萧,你这是成了狗仔啊。”小莫插话开玩笑道。 “狗仔比我厉害。”萧函认真回道,照片都是娱记拍的,她只是让同学帮忙搜集。 萧函调出了她重点做标记的十几张照片,里面出现了两人在不同场合佩带过的相似甚至同款的首饰手表。 苏楠秀眉一挑,“这是情侣款?” 立刻就有警员做笔记——怀疑情杀。 萧函“还有我查到赵原近两年在国内的消费账户,根据这些照片里出现过的物品,全部都对得上。” 江队问:“这些只能有更确切的证据么。”这些证据性不强,上了法庭也可以被律师以可能是赵原经纪人以他的名义购买为由。但也不代表萧函查的这些无意义,至少加重了江队他们对这个案子判为自杀的怀疑。 “有。”萧函冷静肯定道,然后调出了一张照片,和前面的照片不同的是,这是监控中截下的画面,而且还是南区分局的监控。 “萧函,你可真厉害啊。”苏楠忍不住叹道,她还没想过警局的监控还能成为证据呢。 萧函不忘赞美一下道,“南区分局的同事都很帮忙。” 她放大了画面,将中心调到了白凌琳手上的一个粉色钻石手链上,她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这个手链是很有名的品牌,在国内目前只有三家,其中一家在本市,它家手链都是专门定制的,和别家不同的是它的一个特点。” “什么特点?”江队脱口问道。 “内侧会刻上爱人的名字缩写,而且一人一生只能买一个,绝不会出售第二次。” “店员说,赵原当时要求刻的是三个字母。”萧函严肃道。 苏楠抿了抿唇,“那就是,要么赵原劈腿了,要么宋久和他的恋人关系其实是不成立的。” 萧函望向江队,“白凌琳和赵原两人同死者存在利益纠葛,且赵原疑似劈腿,可以却都有杀人动机,两人的口供也不能作为证据,所以……” “我坚持再复查现场,重新审理此案。” 江队看着萧函,两天的努力,推翻了一个本该认作是自杀的案子,那张平时冷酷严肃的脸,也展露了一丝笑容, “批准。” 第17章 阻止你的重生 虽然萧函仍显得精神,没有一丝疲倦,但苏楠看着都有些心疼,想想也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光是比对作曲就是好几十首,她估摸着萧函这两天都没怎么睡。 “你也累了吧,先回去补个觉,江队都说了,表彰你的成果,再给你批半天假。” 江队还是挺体贴下属的,这不,连去南区分局拿案卷都是安排给她了。 萧函摇了摇头,“先去拿案卷吧,我在车上补个觉就行。” 几天不睡而已,对她其实没什么影响,后面这句话也是对苏楠的解释。 苏楠也没再坚持下去,她知道劝也没用,一个能为了几乎已经判定的案子不眠不休调查的人,有多坚持都猜的到了。 去南区分局开的是苏楠的车,对比起萧函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穷二白的,苏楠好多了,车虽然不是很名贵,但空间也够大,平时要是警局用车紧张,还能派得上用场,当然油费还是警局报销的。 萧函上车后闭眼了,苏楠瞅了一眼坐在后车座的萧函,下意识把车开得慢一点,稳稳当当不会打扰萧函休息。 萧函精神力很好,所谓的浅眠其实是在和9526交流。 “宿主,你真厉害。”9526星星眼,感觉在警局里的宿主帅呆了,不过它虽然一直陪着宿主,但也只是看着她熬夜在草稿上不停的画,又跑了许多不同的地方。9526其实和警局那些人一样,听了她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 “这都是警校里教的东西。”萧函深深觉得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大概目前没有警校能教给她这么多又好奇的东西。 9526又问道,“宿主,查清宋久的死就是完成任务了吗?” “不知道。”说起来还是任务提醒她,有宋久这个人,刚好宋久死了,她一查又感觉宋久的死有疑点,于是就查到现在了。 “不管是不是,先查清楚再说吧。” 萧函的直觉告诉她,也许这就是任务完成的关键,但她也没告诉9526,省的让它空欢喜,它似乎还挺在意任务的。之前一直没有任务,萧函倒是无所谓,反而有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9526似乎为止很消沉啊。 南区分局很快就到了,一到地点,萧函仿佛有所感应般就醒了,苏楠还想着让她多睡会呢,有些可惜,但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手机就响了。 苏楠接了电话后,“这是真的吗?” “那就严重了。”苏楠的神情也随着她说这话变得严肃了起来。 挂了电话后,她回头对萧函说,“是小莫打来的电话,让我们上网看白凌琳和赵原的微博,事情可能变得麻烦了。” 好在萧函也有微博,虽然注册后就几乎放那没登过,很快就找到了白凌琳和赵原的微博,两人还是亲密关注。 原来白凌琳和赵原同时发布了一个消息,悼念好友\\恋人——宋久的去世。 白凌琳还发了一篇长文,讲述她和宋久的相识相交多年情谊,可以说是声泪俱下。赵原没发长文,但却发了一个通告,因为恋人的去世深受打击,暂时取消半年的公众活动,远离工作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两个贱人。”苏楠冷笑道,若是没有萧函不眠不休两天查到的证据,她可能都要被这两个人的虚伪面具所欺骗。 不管他们是不是凶手,但绝对没有所说的对宋久那样真情实意。 好朋友会把宋久的歌改成自己名下,还用来赚取名利,真心爱人会半路劈腿,和别人苟且啊。 但像苏楠这样知道一些真相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至少两人的微博下全是一片支持美言,虽然得知金牌作词人赵原居然有女朋友,让他们有些意外,但在两人解释下,白凌琳和宋久也是好朋友。 而且白凌琳和赵原本来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中承认是恋人关系,都是他们这么幻想而已,粉丝自我安慰并非常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们心爱的偶像。 甚至有粉丝留言说,“好羡慕那个叫宋久的女孩啊,有凌琳这样的女神好朋友,又有男神赵原这样的男朋友,换成我都要开心死了,她居然还自杀,简直是不满足啊。” “我好像对这个叫宋久的有点印象,以前和白女神一起出道的,可惜出车祸残废了。” “死了也好,省的拖累我男神女神,原琳大法最好。” “我女神真是善良啊,自杀的人简直是对不起全世界,伤害身边的人,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同讨厌那个姓宋的小婊砸,让我女神伤心,还让赵男神为她退出娱乐圈半年,我等赵原的新歌等的花儿都谢了,宋久你要死死远点好不。” 除了大片安慰白凌琳和赵原的留言,攻击宋久这个死去女孩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那些粉丝甚至为了不打扰他们偶像离开微博跑到其他论坛辱骂。 “一群脑残疯子。”9526愤愤不平道。 “这就是网络暴力?”萧函在心里低声道。 苏楠脸色也有些难看,宋久是他们即将接手的案子死者,如今却遭受这样的网络暴力,他们却什么无法立刻制止。 看到这些留言,萧函有些沉默,然后收起了手机,道,“该做的,我们还是应该去做。” 这是对苏楠说的,也是对9526说的。 苏楠默然,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南区分局。 在案件调查中,舆论也是很重要的,白凌琳和赵原这些举措其实就是在营造对他们有利的舆论环境,不像之前那样隐瞒,反而公开,博得公众的同情,说俗点,宋久人都死了,是什么样还不是由他们说。 他们有钱有名,还有偌大的粉丝基础,而宋久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连命都没了,无亲无故,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除了警察。 警察有责任查明她死亡的真相。 “真不是自杀啊?”还是之前打交道的宋警官,接到上面的命令,将案卷移交给苏楠他们时,宋警官也有些惊讶。得到萧函确定的回复后,宋警官和其他几个参与此案的警察都有些懊悔和自责。虽然他们之前的查案程序没有错误,但让凶手逍遥法外是警察最大的挫败。 宋警官没再说话,也不多问案情,只是在之后白凌琳的经纪人过来时强硬的拒绝了对方,并通知此案已经移交到刑警队立案。 白凌琳的经纪人脸色一白,但毕竟是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多年的,没露出太大异样来,但出了警局后立刻给白凌琳打了电话。 “什么,警察在查宋久的死,不是已经说了是自杀吗?”白凌琳色厉内荏地叫嚣道,其实她一听这话就害怕了,怕警察最后查到她身上。 被自家艺人一通骂后,白凌琳的经纪人气的恨不得白凌琳明天就遭报应,但理智告诉她,她还得靠白凌琳给她赚钱给她地位,胸口起伏不已好久才平息下来,转而给赵原打了电话。 赵原虽然也有些心虚,但总归要比白凌琳冷静得多,警察只是怀疑而已,又找不到证据。 “在网上安排的水军怎么样了?” “还在继续炒。”经纪人恭敬回道, 赵原沉声道,“多出钱,让他们炒得凶一点,务必让我和白凌琳处在道德优势。” 如果大众都认为他是宋久的真爱男朋友,白凌琳是宋久最好的闺蜜,谁会相信宋久的死和他们有关系呢。粉丝利用好了,也能成为一把好工具。 还有医院那边,他也很放心,宋久的主治医生有把柄在他手里,不然也不会愿意帮他作伪证。 *** 随着案卷的移交,萧函这边也正式立案,鉴于她之前的努力,她也自然被调入这个查案小组,人手不是很多,但江队亲自参与也说明了对这个案子的重视。 除了可以再次复查宋久坠楼的现场,还可以重新再做口供,尤其是医院方面。 宋久没有亲人,她这五年在医院疗养生活中似乎只有白凌琳和赵原两位亲近的人,然而他们的口供已经被证实存伪,那么主治医生的口供就很重要了。 去医院调查的是江队和小莫警官,去调查宋久未住院前经历的是苏楠,而萧函则是留在了警局,负责参与对遗体的解剖。 实在是已知的线索太少,江队在调查主治医生的口供时,发现还是和之前的一样,就立即批准了局内法医的解剖。 负责解剖的是位老法医,见萧函看到尸体面不改色,仍能够认真做记录的样子, “我听江队说了,是你一力找到证据,推翻是自杀的可能性啊。”老法医和蔼一笑,又叹道,“很少实习警察像你这么拼啊。” 说起来,这个案子被萧函看到也是巧合,但毕竟是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即将判定自杀的案子,像萧函这样执着而且方向正确的实在奇怪。 萧函也不能解释因为系统任务,在暗示宋久的死有问题。她抿了抿唇,眼眸凝视着手术台上无言的尸体, “我只是在尽我的本职而已。” 同样看到死者还是个年轻有着大好生命的女孩,老法医也有些触动,感叹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工作不就是让真相大白,受害人在天之灵也得到安慰。” 宋久碰到萧函是她的运气,但这些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第18章 阻止你的重生 而此时网上已经闹翻天了,不少赵原和白凌琳的粉丝开始扒宋久的过往,孤儿院出身,中途辍学就进了娱乐圈,出车祸后都是男朋友赵原和白凌琳不离不弃,帮她找医院治疗,连这五年以来的医疗费也都是赵原和白凌琳承担的。 国民好闺蜜,世纪好男友这些美誉都被冠到了白凌琳和赵原头上,更是为他们树立起了极好的形象,俨然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有才华人品好。 等到某粉丝再深挖下去后,就忍不住为偶像抱屈了,宋久这几年来,从未回过养育她长大的孤儿院,反倒是白凌琳还给孤儿院捐过几笔钱。 把汇款单作为证据晒到网上后,一片哗然,纷纷质疑宋久的人品起来,还有不少自称是宋久的同学,说宋久读书时期学习不好,还常和小混混在一起,是被学校开除的,甚至宋久曾经出道的公司也有人在接受采访时,说过宋久脾气非常糟糕,同期时和白凌琳是好朋友,那都是白凌琳让着她照顾她。 没想到他们偶像爱护多年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品败坏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粉丝们立刻炸了,不断在赵原和白凌琳名下微博留言,让他们擦亮眼睛,不要为这样的人伤心。 更有粉丝还鼓动赵原,真正值得你爱的人就在你身边。 赵原和白凌琳还适时地放出几张憔悴落寞的照片,对媒体的回应也是含糊其辞,赵原也不提什么时候结束休息。 宋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从宋久过去待的孤儿院回来后的苏楠显然有了更深的感触。 孤儿院的院长对宋久印象很好,坚持说她是个好孩子,院长显然也听说了网上的舆论,并告诉苏楠,宋久没有回来过那一定是有她的原由,她绝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学习也很努力,成绩也很好,只是因为不想给孤儿院添负担,才会中途辍学,进娱乐圈不仅是因为她想唱歌,也是因为有人说娱乐圈赚钱很快。 宋久出道那年的收入几乎都寄给了孤儿院,直到车祸为止。 院长一再告诉苏楠,网上那些言论都是假的,她对很多记者说过,可他们都不相信。 苏楠努力安慰了院长,他们警察不会一味偏信网上言论,是讲究证据的。她还问了院长,这些年真的没有和宋久联系过,难道一封信都没有。 院长遗憾地摇了摇头,除了车祸时去过一次后就再没有了,宋久的男朋友倒是来过,但说小久还在疗养中,不方便见人。 虽然几年没见,但院长仍然相信宋久不是会自杀的人,“小久性子很倔强的,以前就是被外面的孩子欺负得摔坑里流血了,也一滴泪都不掉。” 除了院长的证词,苏楠还拿回了宋久读书时期的成绩单,的确很优秀,如果有条件,完全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她也找过宋久过去认识的人,评价都很好,和院长一样,是个很坚强善良又爱音乐的女孩。 绝不像网上舆论那样说的,“渣男贱女。”苏楠冷哼道,别以为他们警察不追星,就不知道网络水军这东西,网络调查科的同事一查一个准。 “别管这些了,继续查案。”江队不在意这些网络舆论,虽然上头也因此过问这案子,加大了他们的压力。 明星本身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就挺大的,牵扯到明星的案子也更麻烦些。 在坚持不懈的调查下,短短两天内最快出线索的是法医这边, 萧函给出了法医的证词,“在宋久体内发现有长期精神药物注射残留,这两天已经检验出来了,是国外一种新型精神药物a-x贝芬,这种药物是用于控制人的精神,国内医院是禁止使用的。” 江队冷声道,“立即申请逮捕令,请那位主治医生回来协助调查。” 宋久的主治医生显然不是很配合调查,哪怕难以解释为何宋久会长期服用a-x贝芬。萧函在法医那里认真了解了这种药物的功效,它是一种精神控制药剂,初期不会很明显,但若是长期服用就会产生依赖性,这不是最严重,真正的副作用是它会伤害大脑神经。 “也就是说会变成傻子,没有意识没有言语。”老法医叹息道。 “通过血液检测,死者大概服用了一到两年,所以这个副作用还未出现,死者死时应该还是有清醒意识的。” 有人故意在宋久的药剂里加入a-x贝芬,精神控制是想让她做什么,萧函似乎不用细猜就能想到,让宋久作曲。 “人渣xx。”9526显然没想到人心居然能这么黑暗。 萧函隔着玻璃看到小莫和江队在审问那个医生,淡淡道,“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白凌琳是,赵原也是,这个医生也不例外。 “混蛋,这家伙事先就知道么,律师来之前一句话都不知道。”小莫出来后,就忍不住爆粗口了。 江队也皱紧了眉头,以他们现在的证据只能起诉这个医生故意伤害病人罪,但宋久的死还没能摸到真相,比如真正对宋久下药的人。 “江队,让我试试。”萧函对江队道。 江队不怎么抱希望,但还是准了。 萧函走进了审讯室内,甚至让里面的警察都出去了,只剩下她和这个医生两个人。 医生抬头瞥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去了,一个面嫩年轻的女警而已,咬死了不知情就是了。 萧函坐下来,手里握着圆珠笔,飞快地转了起来。 在警校学的其中一样技能让萧函受益匪浅,心理学,和她忘情诀中的那一招亲思很相似,甚至帮她更加圆满了这式。 “姓名。” “性别。” “职业” “籍贯” ……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几个问题,医生却仿佛陷入了幻境。等到审讯结束,萧函推门出去的声音响起,医生才惊醒过来,背后冷汗涔涔。 江队看完了整个过程,心中了然,“你催眠了他。” 警局也经常请心理专家帮忙的,江队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他想不到萧函还会这一手,该说不愧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吗? 萧函点了点头,这样解释也没错。但江队叹了口气,“这不能作为证供的。” 萧函微微笑了笑,“是不能,但他已经说出了药放在哪里,去确认一下就知道他说的真假了。” 警察果然在医生的车里找到了那些药,至少他的罪是坐实了,还有他过去导致病人死亡的事,而他早在说出了他的这些秘密后也基本认罪了。 “是白凌琳,赵原,他们让我这么干的,药也是他们弄来的。” 医生的指控,让江队有理由申请逮捕令,请这两位大明星回来协助调查。 *** “这不是上次在警局见过的警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白凌琳在活动现场见到萧函和另外两个警察出现,漂亮脸蛋上的惊讶恰到好处。 9526吐槽道,“她不该去当歌手,应该当演员才对。” “说的不错。”萧函应和了一句。 大概是最近网络上的舆论给了她很大的底气,也不相信警察真的能查到什么,白凌琳笑容温柔道,“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呢?” 萧函微微笑了笑,取出一张逮捕令,“白凌琳小姐,我们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案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萧函看似简单干净的笑容在白凌琳眼中瞬间变得异样的可怖。 “我没有杀人。”白凌琳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当有女警准备给她铐上时,她挣扎的更是大动静。 她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外面举着爱心牌挥舞荧光棒的粉丝有些愣了愣,那好像是白女神的声音。 “白小姐,请配合合作,不然造成的影响我们概不负责。”另一位陪同的警察沉声道,上面签发逮捕令后,江队还提醒过要注意影响。 这里正好是一场商演活动,萧函他们还是特地挑了白凌琳中场休息在化妆间的时候进来的,为的就是降低影响。 可白凌琳显然失去了理智,连经纪人的劝阻都顾不了了,脑海里就回响着一句,我不能坐牢,坐牢我就毁了,不能被他们带走。 大概是高高在上万人吹捧的明星做久了,连执法机关的威严都忘了。 萧函总不能堵住她的口,打晕她,不然受罚的就是她了,“我们快走,走停车场。”身旁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立刻道。 迅速到达了停车场,就等警车开过来了,结果警车没等到,却等到了大批汹涌而来的粉丝。 “放开我们女神。”“你们警察怎么能随便抓人呢?信不信我们投诉你们。” 几个警察还有经理调来的保安努力维持着秩序,“我们只是请白小姐回去协助调查。”“请安静,小心发生踩踏。”身着西装三十岁出头的经理都急得满头大汗了,早知道就不请白凌琳了。 白凌琳脸才变得快,之前还像是失去理智的泼妇,现在立刻变得楚楚可怜,衬得他们全是坏人。 “我看你们才是吃饱了没事干。”“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们女神。”“我们女神才不会犯罪呢,你们这群警察无能得怕是要吃x吧。”“快滚回去。” 四面八方的辱骂声汹涌而来,萧函皱了皱眉,“警车多久能到?” 和那边通话的警察无奈回道,“被粉丝堵住了通道,根本开不进来。” 话没说完,一个矿泉水瓶砸过来,萧函下意识伸手就是一接,但接下后粉丝仿佛更兴奋了起来,数个水瓶都朝中间的警察砸了过来,为了防止砸到他们偶像,还是特地挑的外围的警察和保安。 噼里啪啦几声,没有一个全部被挡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打回去,只是扔到了其他地方,比如连垃圾桶都被砸出了个窟窿。 粉丝们瞬间一片寂静,连白凌琳吓得也不楚楚可怜的求同情了,随手一扔能把不锈钢垃圾桶砸出窟窿,这是这大的力气啊。 然而萧函并没有结束,而是抬手指向东南三十五度角方向, “十三到十五岁左右,穿粉色卫衣,短发戴着蝴蝶结发夹的女生。” 还有西南方向四十度角,“戴鸭舌帽,穿有x字母黄色t恤带耳钉的男生。” 西北方向二十五度角“穿着林成高中校服身高一米75的男生和他旁边着白凌琳粉丝会员制服戴卡通帽的男生。” …… 分别指出后,萧函冷声道,“这几位涉嫌袭警,请待会随我们回警局一趟。” 被点到的那几个年轻男孩女孩瞬间吓得白了脸,有些直接撒腿就跑,有的吓得呆在了原地。她连记住外表特征都能记住,还找不到他们。 之前所有辱骂的粉丝恐怕也都是存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哪怕是警察又怎么样,能把这里几百个粉丝都抓回去吗?所以更是一时冲动,带着挑战权威的中二心理把手里的东西砸向了警察,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这次换成了警察而已。 但萧函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一样的,无论混杂在多少人之中,她都能找出他们。 萧函还不忘从口袋里的备忘录里撕下一张纸递给那个吓坏了的经理,温声道,“这是我的电话,事后垃圾筒的赔偿可以找这个。” 经理想说不用的,也就一个垃圾桶,直接能报销的,但萧函递过来他也不敢不接。 见他接了,萧函也放心,做事最好要让人挑不出错来。 萧函立威的效果很好,至少没有粉丝再敢拦着他们了,一是畏惧萧函的武力,而是害怕真的被带回警局。 第19章 阻止你的重生 “你不是去抓白凌琳吗?怎么又多了几个小孩?” 看着跟在后面从警车下来的几个半大小孩乖乖的排成一列站墙壁,江队一脸懵然,但还没等萧函解释,负责抓赵原的小莫回来了,顶着一个紫黑的眼圈。 “要是知道哪个兔崽子砸的我,小爷我非揍死他不可。”小莫敷着剥了壳的熟鸡蛋包纱布,又热又烫的,整张脸嘶哑咧嘴的。 退休看门的老警官每天带的热鸡蛋,还有法医提供的纱布。 和萧函一同去的警察庆幸不已,要不是萧函挡下来那些砸过来的东西,又震慑住了那群粉丝,指不定就和小莫他们一样了,要知道可不止是小莫被砸到的黑眼圈,听说为了冲出粉丝的包围,身上都撞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江队脸黑的跟块炭似的, 小莫哭丧着脸道,“江队,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到处是粉丝埋伏啊,我们还是挑的特殊通道,结果草丛里就埋伏一堆粉丝。” 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道,“这群女粉丝也太疯狂了。” 江队冷声问道,“那两个人还审着呢?” 苏楠回道,“嗯,死咬着不说,坚持宋久是自杀的。” 江队冷哼了一声,其实到了这一步,赵原或是白凌琳是否招供都没关系了,在申请逮捕证的同时还有对两人住处车辆的搜查令。而且根据医生提供的证据,现场第四次复查出现的一些痕迹,真凶逃不了。 与此同时,因为白凌琳和赵原接连被捕,网上也炸开了,两人的几千万忠实粉丝直接冲向了警方微博,想要像平时饭圈大战一样攻陷对方的阵地。 然而哪怕出现半点侮辱性词语的留言,在下一秒就清空了,连续三次后直接被禁言了。有疯狂的粉丝甚至还要人肉出逮捕他们心爱偶像的那几个警察,然后半小时后被查水表的就是他们了。 “现在的粉丝是不知道还有网络调查科,网络监管局吗?”跟萧函吐槽的正是该部门的警察同学。 萧函呵呵一笑,“倒是辛苦你们了。” 同学大手一挥,“不麻烦,小菜一碟。” 虽然是对专业人员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但牵扯的可是警方的颜面啊,所以才是上头下的命令 “倒是揪出了几个黑客,不过本事没到家就跑来这里叫嚣了。”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人恐怕会麻烦了。 江队在警局也发了好一通脾气,不是对他的下属,而是对那些来警局的家长。 一共六个,包括跑掉的两个也被萧函给找到了,亲自上门带回的警局,居然还都老实待在家里,他们的父母看到警察上门还一脸不可置信,声称他们的孩子乖巧的很,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萧函和另一个同事内心呵呵了。 袭警这种事挺严重的,最轻也要刑事拘留,不过谁让这六个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呢,最大的今年也才上高二。 没法刑拘,那就变成思想教育了。 “袭警是小事啊,那是不是天天都要干这点小事啊。”江队声音如震雷响,整个警局都听得到。 几个家长虽然有些脸红,但还是赔着笑脸。 “原来江队骂人是这样子啊。”萧楠来这里还是第一次见江队发脾气,平时严肃是挺严肃的,还没生气过。 出来倒茶的苏楠对萧函耳语道,“江队可护短了,瞧小莫被打成那样,可不得替他出气。” 江队还真是这意思,打小莫的那几个粉丝没抓到,这些抓到的就更不能放过了。既然是思想教育那就的狠狠教育一番,从中午说到了晚上,才让家长把在警局关了一天一夜的小孩带回去。 家长们其实直到现在也很难相信,自家平日乖巧懂事,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像在监控里几乎发了疯,说出那么恶毒骂人的话来的,或许这是他们并不知道的孩子的另一面, 不就追个星嘛,怎么会追成这个样子。 粉丝袭警这一事的影响还是挺严重,某官方大报以及许多媒体还提了这事,代表发言追星要谨慎,不能失去理智,家长学校要注意孩子们的成长。 给家里有追星孩子的父母敲响了警钟,看了新闻后特地叮嘱孩子,追星花钱也就算了,可不能干犯法的事。 有些粉丝被吓着了,喏喏应了,但更多的粉丝却没放在心上,哪会那么巧碰上袭警还被抓了啊。 更多人关注的是白凌琳和赵原是否真的涉嫌杀人,网上直接分成了两派,一方是坚信自己偶像无辜的,一方是觉得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抓人的。 可无论网上舆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影响到破案的进度。 现场鉴证第四次和第五次复查证实,宋久并非自己跳楼,而是被人推下去的。当时在场只有赵原和白凌琳两人,那么要么是他们其中一人,要么两人都参与了对宋久的谋杀。 而对赵原和白凌琳的住处的搜查稍微慢一些,因为两人身家丰厚,名下房产都有好几处,除了本市的三处,还有其他市的。但在两天搜查后,在赵原的家用电脑上确定了赵原通过国外渠道购买a-x贝芬的证据。 另外一项重要证据就是,在医院的彻底搜查中,发现了一张遗落在墙角的曲谱,和赵原准备和白凌琳合作发布的新歌一模一样,而这张曲谱的笔迹经测验是属于宋久的,而且日期早于赵原所说的创作时间。 “说吧,是谁推的宋久。” 两个审讯室里分别审讯着赵原和白凌琳,其实这种情况下,警察也担心存在一方替另一方顶罪,不过,显然赵原和白凌琳不属于情意坚定的那一类,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互相指认对方把宋久推下了楼,甚至为此证明自己的话不断曝光对方的底细。 “她一直嫉妒宋久的唱歌天赋,当初宋久发生车祸,她亲眼看到了却硬是不打急救电话,就是希望宋久死,宋久残废了还不能唱歌,她比谁都高兴,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你以为赵原是真喜欢宋久吗?他只是需要宋久的才华来包装自己,也就宋久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以为他是真心照顾她。你们也找到证据了,是赵原把宋久创作的歌拿过来说是自己发表出去的,也是为了欺骗宋久,他才会特意送她那个疗养院,除了我们,宋久接触不到别人。” “利用宋久的创作天赋成名,这是白凌琳的主意,我只是一时昏了头,是白凌琳,她做梦都想红。一开始宋久是知道的,我没有骗她,我是好意,不想她的作品沉寂在医院里,默默无闻。” “真正将宋久从头骗到尾的人就是赵原,他比谁都精明,不然当初我比宋久长得好看,他却去追求宋久,不就是看中宋久能红吗?等到宋久出车祸了,他就恬不知耻地把宋久的作品抢了过来,还骗宋久说是以她的名字发表的,钱都寄给孤儿院了。他白天去看宋久,晚上就能上我的床,还笑话宋久就是个残废,碰都不能碰。” …… 通过他们撕破脸的证言,也大致拼凑出了一切的真相,苏楠气得直哆嗦,“两个恶心的人渣。” 夺走了本该属于宋久的作品,当宋久有所察觉时又想要用药物控制她,最后还毁掉了她的生命。 真正令赵原和白凌琳产生杀人动机的是,宋久发现了他们的苟且,知道一切都是欺骗她的假象后,决定离开医院,离开这两个伤害欺骗她的人。 而且最后说了一句,“我不会再帮你们写了。” 他们依赖宋久的作品成名,如同寄生虫般吸食着宋久的血液。 当宋久决意拄着拐杖离开,和他们断绝关系时,他们无法接受了,并将她推下楼,是的,白凌琳推了宋久一把,而赵原没有阻止,冷眼看着宋久坠楼。 白凌琳被定为杀人罪,赵原则是协助杀人,再加上之前的药物残害,作伪证妨碍司法公正,两人得在牢里待上很久了。 *** 因为此案涉及两位公众人物,在警局外面等候的媒体也很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由上头下令,对媒体公布案情。 整个娱乐圈都沸腾了,谁能想到坐拥粉丝万千,拿奖拿到手软形象优秀的白凌琳和赵原居然是夺走别人作品还杀害对方性命的杀人凶手。 两人的粉丝直接被狠狠打脸了。 装饰温馨的房间内,看着电脑屏幕上警方的发布会,公布出来的每一条有证有据的案情,甚至有白凌琳和赵原认罪的口供。 扎着丸子头的少女仿佛被抽走了魂似的,喃喃道,“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进来送水果的妈妈进来见到女儿这样,都吓坏了,“佳佳,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少女目光里有痛苦,有迷茫,她是那么喜欢那些歌, 而她深深喜欢的歌都是属于另一个人,那个曾经被她在微博上狠狠辱骂,已经死去的女孩。 白凌琳,赵原,他们才是真正的骗子,是杀人犯。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抱着妈妈直接哭了起来,她不是故意要伤害。 “再也不相信娱乐圈了。” “一想到,我曾经喜欢崇拜过这样的人,简直恶心得要死。” “怎么会有这样恶毒可怕的人?如果警察没有坚持查下去,是不是他们就要逍遥法外,继续当大明星了。” 网络上的舆论很快掀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浪潮,唾弃赵原和白凌琳这两个人渣,像是要将他们打落到泥地里。 过去圈内和他们交好的明星纷纷撇清关系,有关系特别好的甚至在娱记面前痛哭流涕,错信了恶人。 想来哪怕白凌琳和赵原不坐牢,也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第20章 阻止你的重生 一时间娱乐圈也安分了不少,平时出轨约趴飙车的也不敢冒头了,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很容易引得粉丝模仿,而犯下这样深重罪行的赵原和白凌琳造成的影响更是恶劣。 除了尽量降低影响之外,有关部门对于娱乐圈风气也来了一次整顿肃清,谁也不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被当成出头鸟给狠狠打了。 意外的除了对赵原和白凌琳喊打喊骂之外,出现了另一波热潮,那就是回忆宋久。 许多喜欢白凌琳的歌,但现在发现歌曲的真正作者是宋久,哪怕从未听她唱过,也能感受到她对音乐的热情与纯粹。 即便身处困境,依旧没有浇灭宋久不断创作的渴望,她是个真正的天才。 只可惜,人们在发现她时,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 开始有追忆宋久的粉丝协会出现,并不断壮大,而粉丝协会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白凌琳和赵原所在的音乐公司,将那些唱片版权全部改回它们真正作者的名字,宋久, 把本该属于宋久的荣誉还给她。 他们亏欠宋久的太多了,追捧着夺取她写出来的歌的小偷,又让她死后受到辱骂唾弃,维护杀害她的凶手。如果不再为她做点什么,他们和赵原、白凌琳有什么区别。 按理说,警方已经定案,将那些唱片版权重新署名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其中流程太复杂,不可能几天就完成。 而对宋久心怀愧疚的粉丝们哪怕晚一天也不愿意,于是不断地在音乐公司微博官网上留言,向公司寄信,甚至联合来到音乐公司门口请愿。 公司的女文员看到这一幕,惊讶道,“这也太恐怖了吧。” 明明只是一个几年都没有出现在舞台上的人,怎么会让这么多人愿意为她付出。 眼睛红了一圈还拿手绢抽泣着的同事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吧,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宋久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很多人只知道宋久是被赵原和白凌琳骗走了作品还杀害的人,却并不了解真正的宋久,粉丝有时候呈现的是一种正能量,他们不希望宋久哪怕死后被人谈起,也要和那两个人渣捆绑起来。 宋久在疗养院里沉寂了五年,没人再见过她,了解她。 但他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宋久她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她是真正值得爱的好女孩。 她有用音符画画给医院生病的小孩,她曾经签过的遗嘱是将所有的财产都捐献给养育她长大的孤儿院,她还在器官捐献单上写下过自己的名字。 她可以在录音室里唱上一天,也依旧精神勃勃。 她喜欢坐在河边的石椅上戴着耳机听歌,从清晨到日暮。 为了写出一张满意的曲谱,她可以废寝忘食,半夜给经纪人打电话。 点点滴滴,汇聚起来为所有人描绘的是一个纯粹而热情的人,她被坏人欺骗,不是因为她天真傻,她只是无法停下爱音乐。 狠狠抽纸巾抹了一把眼泪的女文员,声音微哑,“我也要写信。” 总裁办公室,一个俊美挺拔着深蓝色西服的年轻男人,透过落地窗看到楼下聚集的粉丝。 “靳总。”总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以为靳总是来问责的,却没想到听到一句意外的话。 “让所有人加班加点,在官网上宣布可以回收重新署名。” “这……”赵原和白凌琳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已经够严重了,再回收包装,总监都能想到这其中花费的天文数字, 靳远抿起了好看的唇线,顿了顿,“对了,叫文秘书进来,帮我准备道歉信。” 赵原和白凌琳是公司的艺人和作词人,他们偷取别人的作品,公司没有发现是公司的疏忽,对粉丝的不负责。 也对不起那个叫宋久的女孩。 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的正是粉丝为宋久建立的博客论坛,上面有宋久的照片,宋久的故事,宋久的歌,留言短短两小时已经破五十万了。 一天一夜后,公司官网正式发布通知,注册的音乐版权署名已全部改回真正的所有者宋久,已购买唱片的粉丝可以联系公司回收,公司会另外请人录制。 除此之外,引人注目的是音乐公司总裁靳远的道歉信。 这封信很简单,没有什么官方言语或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为公司的错误开脱,只是最单纯的歉意。 对不起,宋久。 作为娱乐圈的巨头之一,靳远的道歉影响更大,之前或许只有粉丝在为宋久奔波,但现在连靳远也在为她发声,乐坛的各路明星也不得不承认,宋久虽然已经死去,却拥有了在歌坛独特且永不坠落的地位。 靳远的真心之举为公司挽回了形象,也大大减少了损失,而其实靳远是不在意的,他生来顺风顺水,公司损失的这点钱,他并不在意,为他只是希望自己心里好过些。 如果公司早些发现赵原和白凌琳有问题,那么宋久就不会死了,她会在活的时候获得属于她的荣誉,而且会创作出更多的歌。 尽管知道不应该归咎于自己,但靳远还是忍不住去这样想。 就像那些粉丝说的,宋久纯粹而灿烂,她值得被所有人喜爱。 找到害死她的凶手,恢复宋久的荣誉,这些都被警察做完了,但他还是希望能为宋久多做一点,或者说做多少也不够,不够。 *** “这些粉丝还真厉害啊。”同样看了那个博客的苏楠叹道,“我们查案都没查到这些,他们倒是挖了个彻底。”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小莫插科打诨道, 苏楠被小莫一句话也扫去了不少伤感的情绪。 “这样也好,毕竟我们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萧函微笑道, 忽然出现系统提示音,“阻止宋久的重生,任务完成。” 萧函一愣,“重生?” 这回任务似乎修复好了bug,给出了完成的任务,9526松了口气,给宿主解释道,“总有一些人因为机遇或者功德,实现重生,但某个人的重生就相当于一个平行世界的重置,对于时空局而言就会很麻烦,所以能减少点就减少点,很多任务还是为了降低重生对世界线的影响。” “不过这种任务不一向是给高级任务者吗?怎么才结束了新手任务,就来这个。”9526小声嘟囔道。 萧函没有过多在意重生者平行世界重置这些,反而问起了,“那宋久是什么原因呢?” 已经接收了完整任务信息的9526乖乖回道,“她属于消耗功德换取重生的,虽然她自己可能无意识,但却可以因为强烈的欲望或者怨恨,无形中做了交易。” “不过她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重生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9526相当高兴道。 “这样啊。”萧函很快想通了原因,已经不需要复仇了,对宋久而言,大概没有痛苦记忆的新人生更值得期待吧。 “萧函。”苏楠拍了拍她的肩膀, “什么事?”萧函淡定道,完全没有因为突然中断和9526的对话而出现的惊慌。 苏楠拆开了一份信,对萧函道,“粉丝给我们寄来了宋久葬礼的邀请函。” 随着真相的揭开,其中一个逆转就是粉丝对警察的态度,那些喜欢宋久的粉丝非常感谢萧函他们的努力追查,所以特地寄来了葬礼的邀请函。 粉丝现在唯恐对已经故去的宋久做的不够多,于是自发并自费为她举办葬礼,送这个美好的女孩最后一程。 邀请函上写的邀请参与此案的所有警察,不过警局还有其他案子要忙,江队也就批了萧函和苏楠半天假去参加葬礼。 “参加死者的葬礼,也是对我们工作的认可。”江队难得官方说了一句,还顺便报销了礼品。 宋久的葬礼是在孤儿院举行的,地方虽小,却一点也不简陋,反而意外的盛大,许多都是粉丝亲手做的摆设,用千万颗满天星编织的花圈,每个来到的人都点亮一小盏白蜡烛,手写的歌词,放的是宋久最喜欢的音乐《星火》。 到处都写着对宋久的祝福, “祝你在天堂安好。” “天堂那里也会有你热爱的音乐。” “你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 没有什么明星记者出现,粉丝们也不希望宋久的葬礼成为别人作秀的场所,而靳远是唯一的例外,他的道歉信得到了许多的粉丝的认可,并送去了邀请函。 而他也的确来了,默默凝视了一瞬宋久的照片后,将手里的白玫瑰放在歌词板前面。 萧函和苏楠没有穿警服,所以并不显眼,但孤儿院院长还是认出了她们,感谢不已,“谢谢你们。” 此外孤儿院院长还告诉萧函她们,因为那些音乐的重新署名,之前白凌琳和赵原从中获得的钱财也被判回到宋久名下,作为宋久曾签署的遗嘱受益者,孤儿院得到了一大笔钱。 能这么快打到孤儿院的账户上,还是靳总帮的忙, 原本院长想用这些钱好好办理宋久的后事,但没想到粉丝自愿捐助并且什么都安排好了,于是院长决定将钱用于扩建孤儿院,资助孤儿院更多的孩子以后的学业。 葬礼结束半个月后就是宋久的歌重新录制的发布会,原本圈内很多明星盯着重录这个机会的,显然能获得大批粉丝好感,但靳远却非常重视录制的人选,挑了许久才定下来。 一经发布,销量大爆,成为年度总冠军,所创下的记录之后数年都未被打破过。 萧函也买了两张cd偶尔听听。 第21章 阻止你的重生 上头对赵原和白凌琳这个案子很满意,能顶着舆论压力迅速破案的江队也颇为赞赏,江队也不贪功,在报告里重点提了萧函的出色。 于是萧函提前结束了实习期,直接转正留在了这个队里。 为了庆祝这件事,江队大手一挥说今晚请客。 不过没等众人幻想如何吃穷江队,吃上一顿超级大餐,江队就幽幽道,“麻辣小龙虾,有意见吗?” 众人纷纷摇头,萧函就笑笑不说话。 下班后,一个队的人就坐在宵夜摊旁边,戴着手套剥起了小龙虾,几乎每个人辣得脸通红。 稍微例外的就是萧函,萧函是无论吃多少都面不改色,其他人看了都奇了,还挺会吃辣的啊。 萧函吃小龙虾的次数不多,在孤儿院吃食堂,在学校也是食堂。口味又因为上一世被养成的偏清淡,碰到了麻辣小龙虾,是有些刺激。 “不过很爽。”萧函坦率道。 第二天,苏楠一脸哀怨地望着镜子里照出来的几颗痘痘,再对比萧函毫无变化依旧白嫩的脸蛋,更悲伤了。 “不行,这两天我要多喝菊花茶。” 转正后没多久,萧函的老房子也卖出去了,这几年房价涨了不少,萧函还赚了一笔,她觉得现在还不错,便把住的单人公寓买下了,虽然没欠钱,但也手头上也不剩什么了,在警局薪水还没发之前。 大概是没有过缺钱的记忆,所以萧函对钱财也不是很看重,所谓的生活简朴不过是不在意物质上的享受。 但考虑到最近还有一些想买的书和高科技设备,萧函还是在网上找了份翻译的兼职,不会占据太多时间,而且赚钱很轻松。作为语言也是一种天赋的萧函,依旧没有辜负学霸的名号。 9526还提出建议少吃外卖,在家自己做饭,于是萧函下班后难得去了超市一趟。 “买西红柿,可以做西红柿炒鸡蛋。” “土豆,土豆烧牛肉很好吃的。” “鱼头,剁椒鱼头最棒。” 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许多菜谱的9526比萧函自己兴致还高。 然而进了一回厨房后,看着做出来和菜谱一模一样美观的菜,再伸筷子尝了一口。 萧函想,以后还是叫外卖,多吃两顿麻辣小龙虾吧。 难怪在孤儿院时,食堂大妈就从不叫她帮忙。 9526:“……” 它家宿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人无完人,总是有缺陷的。 夜晚在警局值班,苏楠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国外水深火热,国内依旧祥和安宁。 萧函翻着案卷,忽然同事打电话过来,好像是某酒店报案有人迷奸,这属于刑事案件,萧函和停下嗑瓜子的苏楠打了声招呼,也跟着出警了。 很快到了本市华晶酒店,意外的看到酒店大堂里一群人聚集着,议论纷纷,而且有几个人脸色很难看。 “怎么回事?是谁报的案?”警察问道。 “是我。”人群中出来一个穿着得体胖胖的男人,是酒店的经理, 突然出来一个黄色衣服的年轻人,揪住了经理的衣领,“不是说了不报警吗?” 立刻有警察拉住了他,经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发生这种事他们酒店也很麻烦的,但不报案更麻烦,再说了他坚决相信不是酒店出现了问题,当然是报警最好证明酒店的清白。 胖胖的经理道,“我带你们上去。” 那个年轻人显然一脸的痛苦不甘,不过既然他看起来和受害者认识的样子,待会也是要回警局做笔录的。 经理领着警察们到了五楼的一个酒店房间,五零八。 因为萧函是女性,所以和女取证员先一步进去,床上有个裹着被子留着卷发的年轻女孩,妆容因为哭花了脸看不出是什么样子。 乱七八糟的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别的人,虽然可能刺激到对方,但萧函还是不得不说一声,“你好,我们是警察。” 女孩默默穿上了衣服,和萧函走出去,但在看到门口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时,疯了似的扑过去,声音嘶哑又尖厉道, “一定是你,出现在这房间的人应该是你。” “是你在害我。” 虽然萧函及时地控制住了她,但那个长相秀美精致的白裙女孩还是受了些惊吓,被她身旁清俊的年轻男子护在怀里,那人冷冷道,“夏晓雅,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萧函和其他警察交换了眼色,立刻道,“请和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做一下笔录。” 那个白裙女孩虽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但目光里还是透出对年轻男子的担忧,对方温声安慰道,“没关系,只是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萧函嘴角微微抽了抽,“除了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 白裙女孩眸间闪过一丝慌张,被萧函看在眼里,这个迷奸案里显然有些蹊跷,不止萧函,其他警察也看出来了。 *** 光是被萧函带回来的就有六个人,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其他在酒店的人虽然没带回来,但也分别做了笔录。 单笔录就做了不下四十份。一时间工作量把做笔录的警察累得够呛,这也是属于特殊情况。 据酒店工作人员说,今天酒店其实是被这群人包下来了,他们好像都是一个大型网游的玩家,这次是线下聚会。 其他人也承认了,这场聚会由网游《剑侠》里最大的游戏公会笑傲江湖举办的,除了笑傲江湖的成员之外,还邀请了游戏排行榜前五十名玩家。 聚会超级豪华,有游戏有酒水,大餐,还可以在酒店开房间休息。 只是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犯罪嫌疑人是个染了头发的小混混,警察找到他时已经被打了个半死,是受害人夏晓雅的哥哥做的,他哥哥就是之前对酒店经理动手不愿报警的年轻人。 “看来今晚得加班了。”苏楠感叹道,她刚接了医院那边警察的电话,已经确认是迷奸。 那就直接由刑警队接手了,苏楠担心警局人手不够,她还把还在家里睡觉的小莫给叫了过来,尽快审讯。 那个小混混承认了他的罪行,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却是支支吾吾不说,受害者以及她哥哥的态度也很奇怪,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萧函转而找了个参加聚会的人,问起了白裙女孩和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同夏晓雅是什么关系。 这人叫宋昊,长了一张风流俊秀的脸,路上不忘和萧函,苏楠搭讪,不过在萧函冷漠得近乎锐利紧盯的目光下,还是悻悻然了。 白裙女孩叫沈心悦,而和她亲密的年轻男人就是笑傲江湖公会的会长,也是《剑侠》全服第一高手,此外在现实中是本市知名企业的继承人殷哲,妥妥的人生赢家,这次聚会就是他出资举办的。 至于沈心怡,殷哲,还有夏晓雅三人之间的关系,那就真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了,不止在游戏里,还蔓延到了现实中。 “没关系,你慢慢说。”萧函泡了杯红枣枸杞茶,悠悠道。 宋昊被噎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剑侠》开服初期,殷哲就建立了第一个公会,之后也不断壮大,成为了游戏中最大也最有地位的公会。 夏晓雅是跟着她哥哥夏然进公会的,她哥哥夏然玩的剑客在高手榜上也是排得上号的,所以经常和殷哲组队,一来二去,夏晓雅也经常接触殷哲。 夏晓雅很早就爆了照片,长相甜美又清纯,加上她的玩的技术也不差,便很快被捧成了全服第一女神。 而且公会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夏晓雅对殷哲的爱慕,她哥哥还经常为她创造机会。 殷哲是游戏大神,而且一看出身就不差,游戏里示爱的女粉丝不少,但都被夏晓雅给拍走了,有些甚至被她欺负得离开了游戏。公会里面也没人说什么,一是夏晓雅对他们态度温柔,经常帮忙,而是夏晓雅才是他们公会的人,那些女玩家不过是外人,只是戏弄了几下也没什么。 不就是个游戏嘛。 殷哲也一直没过问这种事,就在公会的人猜测他什么时候和夏晓雅在一起时,殷哲亲自邀请了一个女玩家进来,她就是沈心悦,而且在现实中就和殷哲认识。 或者说,她是殷哲曾经的白月光,如今又重新在一起了。 公会里也有人替夏晓雅不平,毕竟他们和夏晓雅相处的更久些。不过随着沈心悦的加入,所有人见识了她的高超游戏技术后又为她所折服。 在偶然一次聚会中,见到沈心悦比夏晓雅更出色的容貌后,就再没人说什么闲话了。 除了夏晓雅始终不愿意放弃之外。 第22章 阻止你的重生 宋昊告诉萧函,夏晓雅之前在游戏里就给沈心悦使过绊子,要不是夏然护着,夏晓雅早就被踢出笑傲江湖了。 就是这样公会里也有人对夏晓雅生起了不满,还有人说夏晓雅配不上全服第一女神的称号,论容貌技术,沈心悦比她好太多了。 这次聚会是笑傲江湖的周年纪念日,殷哲本来没想邀请夏晓雅的,但夏然还是把她带来了,看在夏然的面子上,殷哲没说什么。 夏晓雅也一改反常的乖巧,还当众跟沈心悦道歉,还说自己会退出笑傲江湖,一连敬了好几杯酒,沈心悦也没拒绝,全喝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二女争一男的戏码就要落幕了,结果玩到十一点,就听到尖叫声,宋昊跟着夏然过去就发现夏晓雅在房间里被个小混混那个了。 原以为是好好庆祝公会纪念日,结果庆祝到了警察局,这叫什么事啊,宋昊不禁苦笑了起来。 “夏晓雅喝过什么东西?”萧函握着圆珠笔,看了自己在笔记上做的记录,抬眸问道。 “不知道,可能就是聚会上的酒水吧。”宋昊犹豫道,他也猜测夏晓雅在和沈心悦敬酒时喝的酒有问题,尤其是后来听到殷哲说夏晓雅自食恶果的事。 恐怕是夏晓雅想给沈心悦下药,结果反而自己喝了。 所以在警察来之前,没人同情夏晓雅,反而对她心生厌恶。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宋昊却没有同警察说,毕竟沈心悦是殷哲的女朋友,殷哲又是他好兄弟,没道理让警察去怀疑沈心悦,而且这些说白了也都是他的猜测,说不定是他想错了呢。 萧函一直盯着他,看到他眼眸的神色变幻,最后似是松了口气,也就没再问下去,拿着笔录就出去了。 “呵,这都可以写小说了,这一波三折的。”苏楠看过长达三页的详细笔录后,啧啧叹道。 可惜警察才不管你爱谁不爱谁呢,他们只考虑谁有犯罪动机,犯罪手段。 苏楠道,“已经在酒店那里查到被夏晓雅喝过且是下了药的那杯饮料,正在尝试提取指纹。” 萧函问道,“沈心悦和殷哲有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倒是把律师给叫来了。”苏楠嘴角抽了抽,你说你什么事都没做,配合回答问题做笔录就是了,一句律师来之前不说话,倒衬得他们跟大反派似的。 “监控拿回来了。”小莫抱着一箱子的录像带,气喘吁吁地进来了,“酒店里大堂走廊电梯四角,一共五十多个摄像头,够我们看的了。” 殷哲还真不愧为大企业的继承人,半个小时内律师就到了,还把他和他女朋友,其他公会成员都担保了。 警方也没有继续扣押,只是提醒可能随时会传召,以及为保护受害者隐私,希望不要往外透露任何信息。 凌晨一点,哪怕是七月的天气晚上也有些凉, 殷哲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沈心悦披上,“小悦,累了吧?” 沈心悦摇了摇头,温柔一笑。 “会长,不用又给我们喂狗粮吧。”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公会成员勾肩搭背地笑道,平日里殷哲和沈心悦没少干这事。 宠溺的简直要肉麻死了。 他们才不像夏晓雅那样没眼色呢。 苏楠听见他们说笑的声音,抱起了胳膊,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萧函泡了杯咖啡走过来问道。 “感觉有点心凉。”苏楠扯了扯嘴角,一个和他们认识几年的女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还在医院,而他们转头就能嘻嘻哈哈,可真是冷到她了,呵呵。 萧函瞥了外头一眼,又对苏楠道,“多穿点外套,晚上还要熬夜呢。” 五十多个监控,哪怕只看今天一天的,也够呛了。 除了提神的咖啡,还有充饥的泡面,没办法,这个点了,人家外卖都还休息着呢。 苏楠看着分发到她这来的红烧牛肉面,幽幽吐槽了一句,“垃圾食品。” 听到这句话,萧函拿着桶装面的手伸回来,“你不吃吗?” “我吃。”苏楠哀怨地抢回来,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选择吗? 9526看着宿主吃垃圾食品,心好痛,萧函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没事,等周末发了工资,我就去吃麻辣小龙虾。” 9526:“……”宿主你变了。 清晨,江队来到警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下属睡沙发的睡沙发,趴地板盖衣服就睡了,靠在椅子上闭眼打着鼾声的,简直惨不忍睹。 唯有萧函还在那目不转睛的看着录像带。 还跟江队打了声招呼,“江队,早上好。” 打着哈欠吃包子的小莫:“我看了十一卷录像带,实在撑不住了。” “我才看了七卷。”苏楠揉了揉脸,“坚持了一个月的面膜,就这样毁了。” “我是八卷。” “我才五卷。” …… “还有几卷待会我看了吧。”江队握拳在唇间,咳了两声道,面容严肃中又带了一丝温和。 萧函举了下手,“江队,已经看完了。” 昨晚一同熬夜的同事们简直看神人一样看萧函,那可是二十多卷。“你不会都没休息吧。”苏楠用手背摸了摸萧函的额头,小心可别生病了啊。 萧函道,“我精神一向不错。” 最后还是江队发话了,“既然都看完了,吃完早餐就说说发现什么线索了吧。”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席卷残云吃完了江队带回来的早餐。 *** 熬夜看了一宿的监控还是有点作用的,比如拍到了夏晓雅在某个杯子中下了药。 苏楠有些无语,“这药还真是夏晓雅自己下的啊。” 小莫疑惑道,“那为什么变成她喝下去的呢,难道是有人换了?期间也没看到有人动过啊,难道是监控没拍到?” 江队敲了敲桌子,“还有一个问题,据酒店工作人员说,夏晓雅的房间是三零七,可她出事的地方却是五零八,她喝了药之后又是谁把她弄到那里去的。” “萧函,你有什么想法?”江队越来越看重萧函,主动问道。 萧函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迹重点圈出来的东西,最后道,“我怀疑……监控有问题。” 这大概是对昨晚熬夜看监控的一众人最大的打击,然而萧函给出了有力的证据,她找出了她觉得有问题的录像带,点出比如监控录像带一分钟前后细微的变化,一仔细观察众人瞬间明白,那个场景或许本来是有人出现的,但却被人换成了无人的片段,一分假九分真也难怪没发现出来。 “萧函,你不会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吧。”苏楠惊叹道, 萧函摇了摇头,“我的想法是否百分百正确,还得交给鉴证科的同事看看,监控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不过如果没有萧函发现问题,他们也不会把录像带交到鉴证科那里,以免浪费人力。江队发话,“那就送过去。” 他想了想又道,“顺便联系网络调查科的同事。” 在监控上动手脚还让寻常警察都看不出来,恐怕还是个网络高手。 萧函和苏楠被江队安排去医院做第二次口供,不过这次是叫的出租,苏楠虽然睡了几个小时,但还是有些困倦,而哪怕萧函精神表现得再好,她也不敢把车交给她开。 警察因彻夜查案疲劳驾驶出车祸什么的,太糟糕了。 苏楠上车后就继续补觉了,而萧函则打开了她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登上了网游《剑侠》的论坛,两个小时前刚注册通过。 苏楠醒来后,萧函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屏幕朝向她,示意她看看。 看清上面的文字后,苏楠瞳孔一缩,“谁泄露的。” 论坛里有人发了个帖子,虽未把名字说出来,但却是暗示了昨天聚会的事,说某个女玩家插足不成,想下药对付情敌,结果自己中招,可怜又可恨。 苏楠神情严肃,有些像江队平日的样子,“我打电话给小莫,让网络调查科的同事查查,是谁放出来的。” 萧函点了点头,她虽然在警局没待多久,但也知道,这类案件,通常都会尽力保护受害女性隐私的,所以也对昨天做过笔录的说了,不要私自透露出去。 但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啊,直接发上了论坛,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萧函和苏楠很快见到了在医院的夏晓雅,比起之前蓬头垢面狼狈的妆都花了,现在的夏晓雅看起来至少舒服一点,微棕色的卷发,虽然有些苍白但依旧甜美的长相。 在得知自己下药的事被发现后,夏晓雅也终于不再隐瞒了,没错,药是她下的,小混混也是她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那个房间的是她,而不是沈心悦。 她做的这一切就是毁了沈心悦的清白,“等她成了残花败柳,就配不上殷哲了。”夏晓雅委屈巴巴道。 第23章 阻止你的重生 苏楠对夏晓雅的想法简直无法理解,“这年头的小姑娘是怎么了,为了个男人什么事都敢干。” 虽然苏楠也只比夏晓雅大了四岁而已。 “还找什么小混混毁人清白。” “失身了就会和她分手,那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值得抢啊。” 苏楠简直吐不完的槽点,回头一看萧函半句话没说,瘪了瘪嘴,“萧函你呢,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说的我都挺赞同的。”萧函干脆道,不是她不说话,只是苏楠在吐槽,9526也在吐槽,两边都在说话,她也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这个时候萧函和苏楠已经回到警局了,没过多久,夏晓雅的哥哥夏然也来了,他看起来比夏晓雅还要憔悴。 “我……晓雅不会有事吧。”夏然紧张又担忧地问道,他之前不愿意报警既是保护妹妹的名声,也是因为猜到是晓雅下的药,怕最后警察查到她身上去。 没想到遮来遮去,还是被查出来了。 “你妹妹这是犯罪,你知道吗?”苏楠对他严肃道。 夏然抱着头,俊朗的面孔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毕竟是我亲妹妹。”做哥哥难道帮着外人,不帮自己妹妹,哪怕是晓雅的错。 “呵呵,那你还真是好兄长啊。”苏楠总算知道夏晓雅那思维是怎么培养出来了, 其实就是熊孩子的家长,纵容到最后,做出了连他们也无法挽回的事。 夏然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如果我们不告那个混蛋,是不是我妹妹就没事了。” 苏楠皱了皱眉,“你不告了,放过欺负你妹妹的人。” “我怎么会放过他。”夏然捏紧了桌下的拳头。 萧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算找人把他捅了。” 夏然没有承认,甚至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但苏楠一眼就看出来,还真有这个想法,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这是法制社会,不是能随随便便动用私刑的。” “那我妹妹?”夏然嗫嚅道, 苏楠一脸冷漠,“很抱歉,这是刑事案件,不是你不告就能说的算了,得法官判。还有你妹妹,涉嫌教唆犯罪,等她出院了,我们会去请她回来的。” *** 夏晓雅虽然是受害者,但究其开始,一个教唆犯罪逃不了,而那个小混混也松口了,他是被夏晓雅花钱找来的,以前也没少受雇佣,欺负欺负夏晓雅讨厌的女生,不过这次是第一次,还是夏晓雅给了三十万,他贪心才敢答应的。 据他说,是夏晓雅告诉的他,晚上八点到酒店五零八号房间,而当时他也的确去了,拿着夏晓雅给他的房卡开了门,不过房间里当时一片漆黑,他本就心虚,确定床上是个女人后,就拿钱办事了。 没想到还没等他偷溜走,就被撞开了门,被抓了个现行,而床上那个女人竟然是他的雇主夏晓雅,他自己也懵了,也不敢承认受雇的事。 警局会议室里, “好了,现在已经搞清楚了事情起因,就看中间夏晓雅是怎么喝到了下药的酒,又被人带到了房间。”江队严肃道。 小莫回道,“已经提取过指纹了,不过只有夏晓雅一个人的,房间已经被破坏了,没有有效痕迹。” 江队又问道,“那网络调查科那边呢。” 苏楠敲了敲键盘,回道,“已经在查了,好像有点线索了。” 一个穿着t恤的年轻男孩和沈心悦通过电脑视频,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小悦,你放心好了,他们才查不到我呢。” 沈心悦听了他的话,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卫锐的网络技术又多好,“但你怎么能把这事发到论坛里去呢?” 沈心悦有些嗔怪道,“殷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对公会影响不好。”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昨天举办线下聚会的就只有笑傲江湖,而夏晓雅的事全服有几个不知道。 “还说呢,”卫锐撇了撇嘴,“都怪殷哲,没有保护好你,居然让那个女人差点钻了空子,要不是我厉害,提前监视了她的电脑,知道她和雇来的小混混的谈话记录。” “谁能想到夏晓雅胆子居然这么大。”沈心悦也有些心有余悸,但好在有小锐帮她,殷哲知道了也没怪她,还支持她站在她这一边,听到殷哲说不会放过夏家,大概是沈心悦最感动的事了。 卫锐笑意中带着几分傲气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就该让她自食其果。” “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小锐。”沈心悦浅浅一笑道。 听到这话,卫锐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沈心怡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大姐姐,能得到她认可,怎能不让他高兴起来。 网络调查科,一穿着制服的女警停下了在电脑上的操作,转头通知上司, “ip地址已经查到了,是xx小区xx单元,住户名卫锐。” ‘砰砰’几声,卫锐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 “所以你们上门查水表了?”萧函得知网络调查科那边已经抓到人了,也听说了事情过程。 原本查酒店这边还比较麻烦,因为酒店的监控是修改过的,再排查四周附近的监控不知要花多长时间。说运气好或者说那个叫卫锐的黑客太骄傲了,在网游论坛上发帖,留下了不少痕迹,网络调查科的同事加班加点把人给找到了。 “查水表只是外界的说法啦,他一个非法入侵网络的罪名逃不了的,等这边查完,你们那边可能还要加点罪。” 萧函清楚她说的是什么,虽然那个叫卫锐的咬死了不肯吐露半句,但网络调查科的同事直接把他的电脑给搬回去了,里面可有充足的证据。 该说年轻人太傲慢了吗?有点才能就不相信自己会失败,大概和动漫里的中二差不多。 萧函又想起一件事来,“听说你们那对有天分的黑客是招安的。” 那边的同学轻轻一笑,“他的本事是够了,可惜我们哪怕是招人也是找案底清白或者稍微轻一点的,他就算了吧。” 利用自己的能力谋私,牵扯的还是这种案子,除非他能力逆天了,否则再怎么也通不过。 卫锐落网,萧函这边的案子差不多都可以结了,也就是该请那位沈心悦小姐回警局再次协助调查了。 沈心悦依旧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作为十全好男友的殷哲也陪同在侧,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律师,他显然不放心他女朋友一个人在警局,看向萧函这些警察的目光也透着质疑和警惕的。 “我越来越觉得我成大反派了。”苏楠和萧函私语道。 负责审讯的是萧函和小莫,苏楠压根就没有申请的欲望,怕见了这些人更想吐槽。 其实都到这个时候,审讯也很简单了,在卫锐电脑里复原了酒店监控,里面拍到了沈心悦换了个下了药的饮料,后面伪装成酒店侍应生的卫锐将夏晓雅扶到了五零八房间。 沈心悦有些惊慌失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见她醉了,扶她到房间而已。” 萧函纠正了她话里的错误,“沈小姐,你知道夏晓雅针对你的计划,我们已经拿到了你和卫锐的谈话记录。” 其实从联系不上卫锐后,沈心悦就知道警方已经查清楚了。 她咬了咬唇,莹莹的眼眸微闪,越发显得漂亮可人了,“我是知道,但那又怎么样?药是她准备的,人是她找的,和我没关系吧。” 萧函微愣了片刻,小莫直接目瞪口呆,旁边坐着的律师都想扶额了,殷大少你这找的什么女朋友啊,脑子大概有泡吧。 停顿了一会后,萧函还是认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有关系的,你这也是犯罪行为。” “我若不报复过去,出现在那个房间里,现在清白尽毁的人就是我。” 沈心悦目光里尽是愤怒和狠辣,看着萧函和小莫像是在控诉他们,站在了夏晓雅那边对不起她一样。她不明白,她只是挫败了夏晓雅的阴谋,让她自食恶果罢了,有什么错。 “沈小姐,不用再说了。”律师只怕再不站起来,就真没法完成殷大少的委托了,不过现在证据俱全还真不好说,还是在法庭上利用这个事情博取同情分减刑吧。 小莫对这位容貌出色的沈小姐生不起任何的好感来,但还是郑重地道了一句,“沈心悦小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不是现在的法律制度,你知道夏晓雅要对付你时,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报警。” 沈心悦哑然,难道她要说,哪怕报警了也无法让夏晓雅受到真正的惩罚。 其实她也存着和夏晓雅一样的想法,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就不会再纠缠殷哲了。 *** 夏晓雅和沈心悦还在警局见过一面,那目光跟看仇人似的,听说陪同的警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作为男主角的殷哲在来警局看过沈心悦两次后就没再出现了,不过据律师安慰沈心悦的话,殷哲是被他父亲殷总在家关禁闭了。 在本市有财势有地位的殷总不介意儿子帮女朋友多少,但介意不择手段还留有案底的女人成为他的儿媳妇。 沈心悦在听完之后就失魂落魄,哪怕直到开庭也没说过话。 萧函后来也有登过《剑侠》论坛,上面最近置顶的热帖就是全服第一大神殷无伤解散笑傲江湖,退出网游《剑侠》。 这些都是殷哲父亲勒令的,在他看来,就是因为整日在游戏里不务正业才闹出这样的事来,虽然警方那边注重保护参与案件中人的隐私,但夏家在市内也是有根基的人家,这事哪里瞒得住上层社会的人,他出去谈生意应酬都被笑话不止几次了。 说他儿子魅力大,惹的桃花为他争风吃醋不择手段。 像殷总做这么大生意的人,总重视的莫过于颜面,为了降低影响还把殷哲送出国去了。 这让殷哲还想着借助家势对付夏家为爱人出气的念头也落空了。殷总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利益前景下对夏家出手。 正在警局写结案报告的萧函,忽然听到系统提示音,“阻止平行世界的重置任务二完成。” 指间转着圆珠笔的萧函:“?” 原来一个世界的任务不止一个啊。 9526作呐喊状,不,宿主,这才属于不正常的。 深感心累的9526还是接收了这个任务二的信息, “沈心悦是重生的?”这个倒是真的让萧函惊讶了,没想到伪装的这么好,她也调查过沈心悦的经历,可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啊。 没有什么投资,或者显露以前不为人知的才能,创作优秀作品。 果然,还是她小看了别人啊。萧函难得重视起了系统的任务,这两次完成其实都可以说是运气好,若下次再碰到像沈心悦这样伪装得毫无痕迹的人怎么办?她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 已经无力吐槽的9526,:“……” 因为沈心悦除了在殷哲身上用心之外,就没做过别的像样的事,人家的目标就是抱住殷哲这个高富帅不放。 然而9526能说什么呢,它家宿主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宇宙之外了。 *** 之后,萧函没再遇到过任务,9526偶尔可惜少赚的积分,萧函却不怎么在意,对目前的职业一直抱有热情,兢兢业业。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后,萧函也不怎么希望提前脱离任务世界了,而是继续她的现代生活。 原以为会在这个世界老死,但没想到遭遇了飞机空难事故,要是以忘情诀的特殊安全活下来,恐怕要面对的就是国家安全部门的调查了吧。 所以萧函选择了死亡。 任务结束,积分结算:6000。 第24章 天下第一 “大小姐,你可别再把未来姑爷给打跑了。” 萧函刚有意识,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说话的是个年过五十,一脸慈爱忠厚的老人,看打扮像是古代的管家。 而她手里正握着一条火红的鞭子,身处在古代的街市里,除了两边的商贩行人看她都畏之入虎,也没什么奇怪的。 9526提醒道,“宿主,这是穿越的第三个位面。” 听到熟悉的9526的声音,萧函微微勾了勾嘴角,把火红长鞭收回了腰间, “哦。”萧函坦率而自我道,“我想回去了。” 见莫家大小姐回去了,众商贩和行人都松了口气,这只母老虎总算出够了气,回去了。 谁不知道四方镖局的莫大小姐喜爱武艺,不愿嫁人,凡是莫家父母为她寻的好亲事,她都要追着未来夫婿打上一顿,令人对她避之不及,还经常无故殃及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好在莫家也够仁义,每每事后都会派人来致歉赔偿。 但那些未来莫家姑爷来一个就被打跑一个,至今莫家大小姐还未觅得良婿,叫人叹息不已。 而即时得到原身记忆的萧函也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也是熟悉的武林世界,而原身的父母也是江湖人出身,莫父莫升平自幼闯荡江湖,便打下不小的名声,在这期间与紫薇派弟子梁音相恋,后利用多年人脉创立四方镖局,并与梁音结为夫妻,鹣鲽情深,四方镖局虽非江湖巨头,但也蒸蒸日上,家产丰厚。 而原身就是莫升平和梁音的长女,四方镖局的大小姐莫小娴,取名为娴,意味娴静温婉,然而莫小娴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性子刚烈,脾气火爆,说一不二。 为此没少被娘亲梁音训诫,令她不准多言。可学了静言,却改不了性子,尤其是在学了武功之后。 莫小娴根骨不错,一条火红蛇鞭使得出神入化,听她娘的话不再出言不逊,而是直接动手,因此没少惹出祸事来。 好在她是真心喜爱武艺,所以大多数时间也就待在镖局练武,不怎么出去惹祸,而这里最大的江湖势力就是四方镖局,无论莫小娴惹出什么祸事来,莫父莫母都能为她搂住。 许是多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莫父莫母都爱如珠宝,哪怕后来又有了幼子,对莫小娴的疼爱也未减少半分。 莫小娴的弟弟今年也仅有五岁,粉嫩可爱至极,自从他出生后,镖局里能让莫小娴停下挥鞭子,消火安宁的,除了莫父莫母又多一人了。 而这个世界的任务委托人正是莫小娴。 这次终于是正常任务了,9526简直要喜极而泣。 萧函也真正见到了9526所说的正常程序,完成委托人的心愿。正要仔细看时,莫小娴的丫鬟过来了,“大小姐,夫人叫您过去用饭。” 来到花厅,见到的就是一个身材高大宽厚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带着几分精明沉稳,他旁边坐着的是个柳眉杏眼,温婉静美的妇人,正是莫小娴的父母。 还有乳母照顾的小弟莫飞白。 “爹,娘。”萧函模仿着原身平日的语气,唤道。 莫母秀眉微皱,“小娴,你也快及笄了,不要再如以往那般胡闹。” 萧函这时回顾了一下莫小娴的记忆,她方才之所以出现在闹市中,是为了打跑她的第五任未婚夫。 莫父莫母虽是江湖中人,但也觉得女儿家到了芳龄便该许人家了,拖来拖去,总不能让女儿孤苦一生。 莫小娴却不耐,更不希望嫁人后受到拘束,所以凡是父母寻到的良婿,她都要抽一回鞭子,下手虽不重,但也吓跑了不少人,外头也传起了她是母老虎的名声。 她听了之后反而更加厌恶嫁人,她把那些未来夫婿给打跑了,一是因为她不想嫁人,二来也是他们无能,打不过她。又有什么值得她嫁的。 莫父在一旁调节气氛,呵呵笑道,“先吃饭吧,待会再说。” 莫母叹了口气,待会再说,待会哪里还舍得说。别说莫升平是个慈父,梁音这个娘亲也没严厉到哪去,不然也不会养出莫小娴这样肆意妄为的性子。 用过饭后,莫母还是私下和女儿说话了。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莫母扶额,她现在都快为女儿的亲事发愁了,有这名声和打跑了五个未婚夫的经历,哪里还有傻女婿敢上门啊。 “我知道了。”萧函道。 莫母更加叹气了,小娴哪次不是这样说,又哪次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而回到闺房的萧函,却是知道了莫小娴的真正心愿。 和莫父莫母担心,莫小娴讨厌的什么亲事无关,在莫小娴留下的信息中,之后父母虽然为她的亲事发愁,但也没有强逼她嫁人,她也继续过着打打闹闹,任性自在的镖局大小姐生活。 直到五年后的弥天大祸。 那是中原的浩劫,而最初的起因不过是一场一见倾心的爱恋。 武林之中分正邪两方势力,正道有八大门派三庄一谷,而邪道原也有诸多分支,但在二十年前被前任魔教教主易天行一统,再无门派之分,只有一个名号就是魔教。 正道虽有些忌惮易天行,但毕竟易天行武功已至臻境,轻易杀不得,而正道根基深厚,且比魔教更得人心,一直遏制着魔教的扩张。 两方势力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但这个近于平衡的局面却被一个人打破了,那就是易天行独子易玄,他亲手弑杀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新一任魔教教主。 正道势力很快意识到易玄和他父亲的不同,他年轻,武功天赋卓绝,而且性子冷酷嗜杀,唯我独尊,至少他父亲易天行不会滥杀教众,而易玄却是喜怒不定,凡是随他高兴,有教徒只说了一句不得他喜欢的话就被他下令扔入蛇窟。 随着他执掌魔教,教徒也追随了他的行事作风,越发没有忌惮。 正道忧心忡忡,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更出色能与易玄一敌的弟子身上。 或许上头注定,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剑庄少庄主,同时也是正道第一大派蜀光派的得意弟子,江清竹。他年少成名,武学根骨天分不输于易玄,而且相比起易玄修炼的魔功有隐患,他的武学之路更为坚实平坦。 加上容颜清俊,风采佳绝,不少江湖女侠都爱慕于他,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是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出身于三庄之一百花庄的苏嫣然。 这些江湖大势力的角斗并没有影响到江湖底层人士和远离江湖的平民百姓。 比如四方镖局,莫父如今只管做生意,已经很少关注江湖事了。莫母也甚少联系师门,只想一家过安乐日子。 莫小娴也就抱着幼弟在茶楼听书时听到了后来的爱恨情仇,魔教教主易玄对苏嫣然一见倾心,并为得到她,屠了百花庄,身为青梅竹马又是未婚夫的江清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出手直接对上易玄。 令人惊叹的是,江清竹武功虽未大成,但对上易玄竟然毫不落于下风。 而谁也没想到,这场三角恋揭开的是一场属于江湖的腥风血雨,魔教掳走了苏嫣然,期间杀人无数,江清竹临危成为武林盟主,联合正道众派攻进魔教。 大战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两方势力都十不存一,易玄最终死在了江清竹剑下,而江清竹也因为重伤不得再动武,辞去了武林盟主之位,与苏嫣然归隐山林。 若事情至此为止,那么也就是流传后世江湖的一段传奇逸闻罢了。 中原武林因这一战元气大伤,陷入衰败,想休养生息时,却不知海外异族武林早已对中原虎视眈眈,过去只因中原武学昌盛,人才辈出,而不敢妄动。如今中原武学衰落,各派中流砥柱天才弟子陨落,正是他们入侵的大好时机。 像莫小娴一家这样的平民势力,躲过了正道魔教大战的波及,却没能躲过外族入侵,那时是中原武林真正的浩劫,无数江湖人士平民百姓惨死, 连身为中原之主的皇族也被屠戮,还被挖了龙脉。 莫小娴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父母惨死,幼弟被杀,人间血海。 所以她真正的心愿是,有生之年保中原武林太平。 9526抹着小手绢,嘤嘤道,“实在是太惨了。” 江湖有规矩,无故不得殃及平民,但莫小娴的遭遇同样也证实了一件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有些事,不是像莫父莫母这样隐退江湖就可以避开的,没有实力,一旦遭遇灾祸,也只能任人宰割。 萧函问道,“9526,让任务者完成任务,委托人需要付出什么?” 9526老实回道,“一般是有非常强烈的愿望,才会吸引到时空穿越局的注意,他们有的付出的是灵魂,有的是珍贵的能力或者功德什么的,莫小娴这个任务难度太高了,所以她付出的是灵魂。” 萧函爽快道,“好。” 也就表示她准备认真对待这个任务了。 晚上,萧函就开始收拾行李,9526一脸呆萌,“宿主,你这是干什么啊?” 萧函淡定道,“去阻止武林浩劫,保卫武林太平啊。” “留在这里继续原身的身份会很麻烦,而且我要做的事很容易连累莫家人。” 两世都没怎么见识过父母亲情的萧函,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所谓父爱母爱是什么样子,也难怪莫小娴愿意不让悲剧重演,可以付出灵魂寻求任务者帮助了。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以萧函的智商,伪装融入莫家并不难,但显然现在更重要的是原身委托的任务,阻止前世的浩劫。 没有什么时间让萧函和莫家人培养什么亲情,比起做个好女儿,大概保住他们的性命平安更重要吧。 9526:“宿主,你这么快就有计划了啊?” 萧函穿越的时间还好,距离易玄对苏嫣然一见倾心还有三年时间。 “嗯。”萧函的确有了初步的打算。 离家出走还是留封书信好了。如果说真话,要去阻止天下浩劫,保卫武林太平,他们大概是不信的,所以还是留书闯荡江湖吧。 第26章 天下第一 萧函在街边测字算命的第一天,过了三个时辰也无人问津。 这样很正常,萧函虽然易了容,但还不至于为了方便生意特地易容成七老八十仙风道骨的形象,何况在她的记忆中,缥缈门的弟子一向是以气质鹤立鸡群,以颜值服人。 当时缥缈门弟子行走江湖,谁见了不跪的。 萧函一心想破碎虚空,但这些事也听了不少。 可惜,这个武侠世界没有一个盛产逼格的缥缈门为例,平常人见了年纪轻轻的姑娘坐在街边算命,也不会觉得靠谱。 坐了三个时辰的萧函也不急,反倒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江湖杂记。 而旁边晚来却已经做了好几回生意另一个算命先生,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对萧函道, “姑娘,回家去吧,现在人也不是多好骗的。” 9526:“……” 反应过来后,才气呼呼道,“你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萧函没生气,倒是被9526逗笑了。 而第一个生意居然也来了。萧函放下手,抬眸微笑着看向眼前只是为了找个好位置看暗恋的郎君,脸颊微红的姑娘。 算命先生本想看笑话,却没想到自她一开口后,谈玄论理,信手拈来,连他听的傻愣愣的,有客人来测字他都没反应过来。 算命先生心里一咯噔,这姑娘不会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吧, 第一个生意之后,萧函就再没缺过生意,因为那姑娘直接把她一家子人都给带过来了,之后她家人又是告诉了街坊领居。 若非萧函自言卯时三刻过后,排队找她的人能排到城外去。 第二天之后,几乎全城都知道有个新来的萧道士, 其实说神机妙算也谈不上,因为萧函并未透露什么,但没有一位客人不满意的,只缘萧函一开口,便能令人信服,只要能多听她说些话,就是寻常测个字,给家中孩子娶个名字也好啊。 来的客人中也不乏有些富贵大户人家,不仅给的酬金多,而且有希望萧道长去家中做客的,此界佛道虽不兴盛,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能令人立即化身教众,心悦诚服。 这种感染人心的能力只是寻常用一些,倒没什么,但过了反倒不及。 所以萧函和9526认为缥缈门是邪教也没错,不过去之前萧函也只以为骗骗愚民而已,去了之后才发现是个天大的摊子,缥缈门积蓄的财富,遍布天下的情报分舵,甚至世家高门。 萧函虽没有什么权谋的概念,但也不会相信缥缈门只是个单纯的门派。 也难怪后来皇家和叶家没有任何动静。 反正在她还是门主期间,所有势力都被她镇压着不敢动弹,待她离开之后如何就不干她的事了。 城里算命的半仙不少,萧函此举无疑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但好在萧函有言在先,她只在此停留三日。 萧函迟迟不去找苏嫣然,江清竹,还有魔教教主易玄中的任何一个,9526都快成咸鱼了。 第三日,“萧道长。”算命先生一见萧函,立刻上来讨好地帮忙支摊子,虽然这两天被抢了不少生意,但在萧道长旁边,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说来好笑,他这混江湖三教九流十多年的人,还不如一位年轻姑娘。 可还不知道萧道长师出何门,算命先生心里有些可惜。 魔教最近在抓一个在得罪了教主被教主下令扔进蛇窟后,还敢私逃的叛徒。 武功低微,人倒是有几分心眼,特地混在人群中,一见不对溜得比谁都快,害的追踪的人屠了几个村庄都没抓到。 教主虽然最近一心在那位苏姑娘身上,听闻此事也只是随口一句,“抓回来。”之后就再没问起,但底下人不敢保证,当教主问起时知道没抓到人,会不会把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人也扔进蛇窟。 而且这的确是教主会做的事。 于是更是拼了命也要追到他们,也不管殃及什么无辜的人,魔教办事,谁敢管。 终于在一座城里抓住了踪迹,马蹄踩踏声阵阵,无端令人恐惧,街边的人纷纷避了开来。 “堂主,找到了。” 属下有些犹豫畏惧,“不过,人死了。” “什么?”被称为堂主的男人一掌挥过去,双眼暴怒,面容狰狞,但那属下说的并不是假话。 人是自己服毒死了,相比起回教里受尽酷刑而死,他还是自我了结的好。 其他人只好割下了他的头颅,带回去请罪。 那位魔教教众看到附近畏畏缩缩,躲在一边不敢直视他们的百姓,皱了皱眉。说起来这里已经属于正道庇护的地盘,按照前教主和正道的默契,他们不该在这里如此大张旗鼓的杀人的。 于是向堂主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堂主心中仍恐惧着教主的威势,暴虐之气无处可发,对手无寸铁的平民,露出残忍的笑意,“全杀了。” 那群正道人士也没有证据了,也不敢对教主做什么。 瞬时,几声男女老少的惨叫声四起,而且不止看到他们处置叛徒的人,魔教的人四直接对全城的百姓大开杀戒。 “是、是魔教。”以魔教的臭名昭著,很快有人以他们身上的黑红衣服认了出来。 “快跑啊。”算命先生提醒了萧函一句后,一卷东西,撒腿就要跑,却正好撞见从巷子里出来的黑衣红袍的魔教教众,狞笑着挥刀砍下。 萧函一片飞叶,瞬间割断了那教众的手腕。 算命先生抱着家当,呆呆地看着一声惨叫握着断手哭爹喊娘的魔教中人。再缓缓回头一看,那个他以为天生吃神棍这碗饭的萧道长,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一柄黑玄铁枪。 威风凛凛,枪尖所到之处,那些如狼似虎的魔教众人俱丧。 简直犹如真人下凡。 不过轻描淡写,杀伤力却如横扫千军,眨眼间的功夫,魔教的人已死了大半。 发现这么多教众被杀,发号施令的堂主大怒,恶狠狠道,“谁敢同魔教作对?” 话音还未落,左胸处的鲜血迸涌而出,已被捅破了个窟窿。 萧函卷了铺桌子的蓝布,拭去枪头上的血迹,“观你面相,杀人如麻,死在我枪下,也算你的福分。” 至于余下的十几个魔教之人,一见武功最高的黑炎堂主死在了她的枪下,立刻转身就逃。 然而萧函连枪都没动,一招‘金断’,他们手上的兵器全部应声折断,并插入教众腹中。 遍地都是穿着黑红衣服的魔教教众,但也不乏几个萧函还来不及救下,被他们所杀的平民百姓。萧函收回了视线,走到那个惊魂未定的算命先生面前,取出一枚金锭放在地上。 语气平静认真道,“无辜遇害的,若是没有家人,就请帮忙葬了吧。” 这个算命先生虽说油滑些,但心还是良善的。 “是,是,萧真人。”算命先生连之前的‘萧道长’都不说了,直接称呼‘萧真人’。 是真的高人啊,若是没有她,他这条命就真要丢在这里,“萧真人的托付,老苟我一定会办好的。” 真人人还这么好,他最开始还以为对方穷困,现在为了无故之人入土为安,拿出金锭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果然是得道真人,人家可能只是来此体验红尘的。 算命先生老苟心中又羞又愧。 不少城中的百姓也来拜谢,原来萧道长是真的高人啊,也有些富户赠与金银珍宝道谢的,都被萧函婉拒了。 事后有人说起,魔教心狠手辣绝不会放过此城的人,萧函也道她还有要事,最多再停留一日。 城里的百姓也不会强留萧道长,能得遇她偶然落脚此地,救他们一命已是莫大的运气了,不敢再奢求太多。其中也有聪明见识多的人,主张去离此只有十里的宋州,那里有漠云庄的分舵,漠云庄是正道有名的势力,名下刀客如云,不像这里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魔道再嚣张也不敢轻易过去。 萧函没有为他们决定什么,只由他们安全离去,而她则留在算命摊上,那本她看了两天的江湖杂记也染了血迹。 她没说什么,继续翻开了页。 日落之时,城中已经没有人烟了。萧函起身,对9526道:“我们走吧。” *** 萧函坐在路边的茶摊上,咬着馒头,“魔教发我的通缉令了,画的还挺像。” 可惜她又换了一张脸。 “喏,你看我不去找魔教教主,他自己也在找我。” 9526:“……”目前,宿主在易玄心中的仇恨值大概能和未来武林盟主江清竹齐平了。 原因很简单,它家宿主削了三回魔教的人。 萧函悠悠道,“大概是我和魔教有缘吧,不然怎么老撞我手里呢?” “嗯,宿主说的对。”9526服从宿主的一切话,是易玄运气不好,没错。 “在这里,能等到苏嫣然对吧。”萧函又咬了一口馒头,对9526道,这些天,她一直在打探苏嫣然的踪迹,最后还是系统定位到了这附近。 这是必经之路,萧函便早早地在茶摊等着了。 忽然从前路来了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微掀起,一道如空谷幽兰的女声响起, “这里有个茶摊,我们先歇歇吧,吃点东西吧。” 第27章 天下第一 易玄,苏嫣然,江清竹,这三位前世牵动了江湖腥风血雨,令莫小娴执念深重的人物。 萧函终于见到了其中一位。 苏嫣然,不负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双目盈盈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间,惹人爱慕又心怜,容颜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紫衣罗裙,翩然惊艳。 茶摊的老板都看呆了,结结巴巴道,“请……请坐,想吃些什么?” 她身旁一绿衣一橙衣两位姑娘容貌也不差,但与她相比,却是黯然失色了。 “一壶茶,有什么吃食都拿些上来。” 侍女青环替她家小姐说话道,又瞧见了坐在茶摊边的黑衣姑娘,目光盯着她家小姐看,大胆又冒犯得让她气的要跺脚,若非是个女的,青环真要以为是贪慕小姐容貌的登徒子了。 橙衣姑娘,也就是江清竹的师妹赵灵犀,扶着一个俊朗不凡却面白若纸的青年从马车里出来,赵灵犀面露担忧,抿紧了唇。 青环见他们落座后,萧函依旧右手支着下颌瞧他们,顿时就张口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像我们小姐这么好看的姑娘啊。” 萧函慢条斯理地开口,“是没见过,这么好看,大概就只有江湖第一美人苏嫣然了吧。” 莫非是魔教中人?苏嫣然一行人顿时紧张了,连被扶着的青年也多咳了两声,连血也咳出来了,血丝中带着一丝紫色,然后晕了过去。 萧函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中了毒,最多再活三天。” 苏嫣然的态度转变的最快,眼中满是希冀地问道,“你……会医术吗?” 目光盈盈潋滟,让人难以拒绝。 萧函欣赏着美色,吃完了手里的馒头,点了点头,“我会一点点。” 苏嫣然是个不对人设防的,赵灵犀虽然有戒备心,但此时心中最紧张的是沈沛的命,就是那个中毒的快要死来的青年,江清竹的同门师弟,所以赵灵犀哪怕记着大师兄的嘱咐,但还是同意了让萧函同行。 萧函所说的会一点点医术,真的只是一点点,她还真不需要学医术,因为忘情诀本身就有疗伤祛毒的效用,但对别人施为也能有点用,止住沈沛体内的毒扩散,保住他的生机。 至少她在期间,沈沛没那么容易死。 沈沛醒来才发现来历不明的萧函在马车上,立刻就急了,他虽然只剩半条命,但至少比单纯的苏嫣然,关心则乱的赵灵犀要清醒一点。 他们这一路多危险,怎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而且还是个第一眼就猜出了苏姑娘身份的人,谁知道她是什么目的。 “可是她能保你的命,而且……而且苏姐姐也答应了。”赵灵犀开始有些委屈,但说到苏嫣然就理直气壮了。 苏嫣然也柔柔道了一声,“我觉得萧姑娘不像是坏人。” 沈沛的确有些头疼了,苏嫣然的决定他向来是不会反驳的,毕竟是他师兄的未来妻子,何况赵灵犀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们也不会贸贸然让人同行。 但是沈沛还是决定私下监视这个萧姑娘,以防止她有什么图谋。 然而沈沛没想到的是,萧函先主动来见他了,还带了一碗药汤,味道很浓厚。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沈沛心生警惕。 萧函仿佛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是你师妹亲手熬的。” 赵灵犀这时也掀帘子进来了,听见这话立时道,“是啊,沈沛你可要全喝完啊。” 沈沛和赵灵犀是同时入门,谁也不愿意当师弟师妹,所以两人都是互相称呼名字。沈沛第一个念头不是药汤没问题,而是赵灵犀还会煮药?这时却注意到,她手指红了一块,沈沛立刻皱眉问了。 赵灵犀笑嘻嘻道,“不小心烫伤的,已经擦过药了。”不然就亲自把药送过来了。 沈沛心里有些感动,接过萧函手里的药,一口就喝完了。 有种略微充血头晕的感觉,但精神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灵犀给她煮药的事。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沈沛沈少侠,你还欠我的诊金五百两。” 沈沛一句‘庸医’忍住了没说出口,脸色难看道,“怎么可能这么多?”这才一天啊。 “我的诊金不贵,不过药材,是灵芝人参。”萧函顺便加了一句话,“我出的钱。” 赵灵犀目光游移,“沈沛,我们带的钱不够,所以只好让萧大夫先垫付了,欠条写的你的名字。” 沈沛:“……”刚才的感动都喂狗了。 萧函望着沈沛,笑意温和有礼,衬得她此时这张普通的脸也有几分特别的气质了, “我现在是你的大夫和债主,所以你最好对我尊敬一些。” 沈沛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容,“萧大夫你好。” *** 不知是因为每天服用珍贵药材浓缩熬制的一碗汤,还是因为看着债务越来越多,沈沛连剑都能拿得起了。 其实萧函还真不是故意戏耍他,他身上的毒是魔教秘制,独一无二,解药怕是只有魔教有,萧函还不至于为了治好他,特地跑魔教一趟。 她又不是真的大夫。 萧函只能用忘情诀心法将毒控制在一处,再每天以补药补充源源不断的生机,吊住他的性命。 这不,现在都能使出他们蜀光派的剑法了。 这样也好,不至于苏嫣然一行人成为垃圾战力,随随便便魔教一个堂口的人就能抓他们。 沈沛和赵灵犀此行是受苏嫣然的姨母百花夫人所托,送她到安全地方。 而莫小娴的记忆里听到说书的说起这一段,是魔教教主易玄逼迫百花庄将苏嫣然嫁给他,第一次时他为百花庄的阵法所伤,冷笑离去,但百花夫人心知他不会就此放弃,正好沈沛和赵灵犀在百花庄做客,她就请求他们将苏嫣然平安送到蜀光派,或者是江清竹那里。 他们离开百花庄后不久,易玄就再次来了百花庄,这次任百花夫人耗尽功力也伤不了他,反倒易玄因为苏嫣然不在,一怒之下屠了百花庄。 看沈沛和赵灵犀的样子,似乎他们一直赶路,还不知道这件事。 萧函问起沈沛的伤,因为担心他身上的毒,赵灵犀对萧函也没有隐瞒,是在遇见魔教护法时受的,因他聪明,那个魔教护法没有发现苏嫣然。 但这似乎也一点不妨碍魔教教主易玄找到他们。 萧函再次觉得自己先找苏嫣然的决定是对的,和她一起,易玄,江清竹也就出现了。 魔教教主易玄自然不是什么护法可比的,沈沛的玄光剑法还没使出来就被打得再次吐血了。 萧函快步上前,迅速点住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易玄的武功出自魔教,容易引动毒再次扩散。 赵灵犀惊呼一声,“苏姐姐。” 还有青环担忧焦急的声音,“小姐” 只见苏嫣然不知何时落入了易玄怀里,苏嫣然弱弱的,害怕的不敢看他,易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我说过,你是我的,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抓住你。” 9526打了个哆嗦:“这台词……” 萧函:“很糟糕。” 如果忽略易玄脸上给人以残忍嗜杀的感觉,倒也称得上是俊男美女。 “你放开苏姐姐。”赵灵犀还是很有勇气地在易玄面前拔剑了。 沈沛虚弱地喊道,“灵犀。” 然而没能阻止赵灵犀的作死,砰的一声,萧函又多了个病人,已经熟练点穴帮忙保命的萧函看着很想说些什么的两人,淡定道,“不要指望我,我现在就是个大夫。” “我讨厌那个老女人。”易玄埋头在苏嫣然秀发间,深吸了一口自然的芬芳,平静道,“我也说过,一日见不到你,我就屠一门。” 苏嫣然没听懂前面一句话,但后面那句却有些吓懵她了,但面对易玄,她还是不大敢反抗,弱弱道了一声,“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易玄露出了残忍又冰冷的微笑,“没关系,我杀了他们,再带你走也不迟” 在他怀里的苏嫣然惊呼道,“不要。” 萧函难得出声道,“其实这事和我没关系吧。” 前世,苏嫣然也有被易玄掳走过,不过什么事都没有,没出人命,萧函也就没管, 但如果要杀她,那似乎就麻烦点了。 苏嫣然的忠心小丫鬟青环听到这句话立刻狠狠瞪了她一眼,居然有这么冷酷又无情的人,易玄瞥了一眼,见是个面容普通的姑娘,又感觉不到什么武功,继而露出了轻蔑不在意。 又是碍眼的闲杂人等,随手杀了就杀了。 “放开她。”隔空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凌厉如霜的剑气。 第28章 天下第一 易玄折身避过剑气,但还是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留下一道割破的痕迹。 “江师兄/姑爷。”众人脱口而出的欣喜声音,立刻道出来人的身份,未来武林盟主江清竹。 眉目分明,眼眸神采非凡,挺直的鼻梁,嘴角带着一抹温和而坚毅的笑意,一身白衣却人如其名,如清竹俊逸挺拔,风姿出尘,更有别于常人的气质,让人见过一眼后就很难忘却。 见到青梅竹马兼未婚夫,苏嫣然也很激动,虽然在易玄的强势控制下不敢出声,但眼神还是止不住地朝江清竹看去,令易玄眼眸一暗,桎梏住她的腰身也更紧更疼了。 正在马车后侧看戏的萧函,右手锤在摊开的左手上。这下好了,苏嫣然,易玄,江清竹这三个人都凑一起了。 9526却是越来越紧张,好在作为最后和爱人归隐山林的江清竹,即便放小说里,拿的也是真男主剧本。 “放开她。”江清竹剑指易玄,寸步不让。 易玄勾了勾唇角,“不放又怎样?”还故意欲吻苏嫣然,以彰显他对苏嫣然的所有权。 而江清竹的回应则是刺来的剑锋。 江清竹其实是刚结束闭关,这次闭关师门长辈都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即便知道百花庄出事,沈沛和赵灵犀护送他的未婚妻苏嫣然过来,也没有打断江清竹的闭关。 而江清竹一出来后,知道了这件事,立刻下山赶过来,正好碰到易玄要掳走苏嫣然。 易玄惊于江清竹的剑法之高,他过去知道江清竹的名字,也就仅限于苏嫣然的未婚夫,有点小名气的蜀光派弟子。却没想到功力已如此深厚、 最后,易玄还是为他的剑气所伤,唇角流出一抹血色,他抬起衣袖随便一抹,露出了冷酷又狠戾的笑容。 “江清竹,我记住你了。” 已经多久未有人伤到过他了。 看来江清竹在他心目中的仇恨值榜上已经重新登顶了。 看到魔教教主也被江清竹所逼退,众人都欢喜不已,已经调息片刻稍微好点的沈沛走到江清竹面前,又惊又喜道,“师兄,你的剑法……” 江清竹微笑道,“之前闭关,大有进益。” 沈沛目光中闪着敬重又佩服的神采,,“恭喜师兄。” 在他们心中,江师兄本就天资出众,再怎么厉害都不奇怪。 旁边赵灵犀调皮笑道,“有师兄在,魔教教主也算不了什么。” 江清竹没有打击师弟师妹的热情,但他心里清楚,易玄这次轻易离去,还被他所伤,很大原因是因为易玄的自傲,他太自负于自己的武功了,连魔教至宝七杀刀都没带。 他听师尊说过,七杀刀最后三刀,可杀神,杀佛,杀尽一切。 就连易玄也是在夺了七杀刀后才成功弑杀他的父亲,前魔教教主易天行。 江清竹望向苏嫣然,眼底露出一两分心疼来。“对不起,嫣然,是我来晚了。” 苏嫣然摇了摇头,声音清婉柔约,“我没什么事。” 她说的是实话,有忠心耿耿的侍女青环,还有赵灵犀和沈沛,都很照顾她,也没人舍得让她吃苦。 “幸好姑爷你来了。”侍女青环扶着她家小姐,甜声笑道,又意有所指,“不像有的人,连同患难都不肯……” 江清竹这时也注意到了队伍中有些面生的黑衣姑娘,也没有令人不喜的打量,目光正视明亮干净,倒符合正道少侠的磊落,又适当地提出疑惑道,“不知这位……” 萧函简洁回道,“萧函,是个大夫。” 虽然觉得是个坑钱的大夫,但这些天的确是被她保住了命不假,沈沛出言道,“师兄,我中了魔教的毒,是萧大夫救的我。” 侍女青环因为萧函临危非但不救她家小姐,还主动撇清关系,对她心生恶感,但沈沛和赵灵犀却没那么责怪萧大夫,因为此事的确与她无关,要是因此白白失了性命,反倒让他们心生愧疚。 赵灵犀也道,“是啊,师兄,毒还没彻底解呢,萧大夫只是暂时吊着沈沛的命,” 江清竹立刻一把握起沈沛的手腕诊脉,神色继而微凝,“我们快回蜀光派,让师父他们看看。” *** 回蜀光派的路上,同行的依旧还有萧大夫,萧函。 萧函会同他们一起回到蜀光派,这还得说回那日,得知小师弟沈沛身中魔教之毒,江清竹就欲带他们快马赶回门派里,让师父师叔他们疗毒。 不过他本来是没有打算邀请萧大夫的。 江清竹看似温和有礼,但却不是那种正道傻白甜,他武功智商都不缺,也有行走江湖的警惕心。 他不会因为侍女青环的话对萧大夫有什么恶感,更不会相信什么‘一身黑衣说不定和魔教有关’的随口之言,但萧函出现的时机的确巧合,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大夫,但普通人光是见到魔教教主就吓得不敢说话了,敢当面反驳易玄的话更是不可能。 但江清竹还是顾念对方对他师弟的相救之恩,不仅一口气双倍偿还了沈沛欠萧函的诊费和药费,别忘了,他不仅是正道第一大派的嫡传弟子,还是三庄之一剑庄的少庄主,完全不缺钱。 而且送了两枚令牌,一个是蜀光派的,一个是剑庄,江清竹目光真诚,让见之就有好看,“凭这两个令牌,萧大夫若有事可让蜀光派和剑庄的弟子帮忙,日后若再见到萧大夫,我再相报此恩。” 萧函注视了他一会儿,他眸间的神色没有变得任何急躁,或是厌恶,萧函便收起了这两个令牌。 然后慢悠悠道,“不行。” 其他人:“……”你东西都收了,结果说不行? 萧函露出担忧似乎不作伪的神情,“魔教教主显然是记恨上我了,要是和你们分开了,他再派人追杀我怎么办?” 她的理由显然太正当,以她对易玄出言不逊,估计已经上了魔教的必杀单。 9526:“宿主,你演的真棒。” 沈沛可不想他师兄被这个厚脸皮贪得无厌的大夫给赖上,立刻道,“师兄不是给你令牌了吗?要是魔教有人追杀你,你完全可以找蜀光派或者剑庄的弟子帮忙。” 萧函摇摇头,“他们打不过易玄。” 沈沛他们再次哑口无言,其实要是江清竹他们再稍微无耻一点,完全可以扭头直接走,可江清竹再聪明,也无法坐视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于魔教之手。 所以最后同意了萧函与他们一起回蜀光派。 沈沛和赵灵犀也是受正道思想熏陶,同江清竹的观念一样,苏嫣然对萧大夫印象不错,又是未婚夫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稍微不高兴的也就侍女青环。 之前她是怨萧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救她家小姐,在她心目中,她家小姐是武林第一美人,怎会有人能对她的安危如此冷漠,现在她是担心萧函是盯上她家姑爷了。 不然怎么非要跟着去蜀光派,哼,和小姐相比跟丑八怪似的,还敢肖想江少侠。 看着对面不时投来的警惕防备目光,和旁边苏嫣然美若天仙又单纯茫然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9526:“宿主,她好像看你不爽啊。” 萧函微微应了一声,“嗯。” 9526,“宿主,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居然还把宿主和魔教扯上关系,说宿主别有用心。 “我为什么要生气?”萧函和9526解释道,“我们来的是莫小娴记忆中的前世,那在她记忆中,你可曾听说过苏嫣然的侍女。” 9526有些颤声道,“她……她死了。” 萧函淡淡道,“不止青环,赵灵犀,沈沛,这些人都死了。” 如果没有遇到她,沈沛在护送苏嫣然的路上就已经毒发身亡了,也是江清竹第一次发誓必诛杀魔教教主,为死去的师弟报仇。 被宿主说的有些渗人,9526瞬间感觉自己在死人堆里,忍不住心疼地抱住自己,“我是系统,我是系统,怎么会怕鬼呢?” “要是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他们也会死。” 正道与魔教大战,外族势力入侵中原武林,他们也不会退避。 这话大概是安慰吧,9526虚弱中透露出几分微笑。 尽管之前遭遇了魔教教主易玄,但有江清竹在的这一路上,还是十分平安的。 苏嫣然也没了之前的一脸清愁,看上去心情松快了许多,也更美了。 还好奇问起萧函关于为什么她一直穿黑衣的缘故,她的单纯傻白甜倒是真的。 大概都没感觉到侍女对萧函的敌意吧。 萧函简单回道,“黑衣耐脏。” 穿白衣纤尘不染岂不是太明显,萧函还想继续装她的文弱大夫呢。 刚为苏嫣然打了一竹筒清水回来的江清竹听见这句话,似是不经意问起,“说起来萧大夫你还易了容吧。” 萧函也不惊讶,而是反问道,“很明显吗?” 有些意外于她的反应,但江清竹还是坦诚道,“感觉和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人的脸可以变,但气质却很难变,因为气质往往是由环境,经历潜移默化的影响形成的,这也是为什么江清竹第一眼见萧函,就觉得她不是个普通大夫。 虽然脸是扔到人群里一眼认不出来的普通,但气度举止和普通人还是有些差距。 萧函认真道,“受教了。” 江清竹微微一笑,却感觉到萧大夫可能有些秘密,但不像是个坏人。 对于自己失败,萧函坦然接受,忘情诀的易容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她为了避免魔教的麻烦,才特地挑了不起眼的一张脸,但和苏嫣然他们一起,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这也得归于萧函行走江湖缺乏经验的事了,论起这个,她还不如江清竹呢,叶无心那时是高高在上无人敢犯的缥缈门门主,完全不需要摸爬打滚游走江湖。 她的易容能骗过大多人,比如苏嫣然,沈沛,赵灵犀他们就没有认出来,但敏锐到江清竹这种地步的还是会察觉到不对劲。 苏嫣然听了他们的对话,好奇问道,“萧大夫,那你真正长什么样子啊?” 萧函:“我暂时离开一下。” 江清竹立刻懂了,萧大夫这是被他点破后也打算以真面目示人了。 得知萧大夫易容的事,沈沛和赵灵犀都有些惊讶,有些羞愧自己没发现,但一想到是师兄江清竹发现的,就只觉得师兄果然厉害。 此外,他们对萧大夫真正的容貌也很好奇。侍女青环有些小纠结,但仍坚持着肯定不会比她家小姐好看。 从马车里很快出来的萧函,有着一张清丽中略带英气的脸,感觉犹如不化的冰雪,秀逸而从容。 赵灵犀第一个出言道,“萧大夫长的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易容啊?” 萧函对9526道,“我吸取了教训,这回调整了和气质相合的样貌。” “以为我会暴露真正的模样吗?呵呵。” 9526:“……”瞬间同情地看着这回连江清竹都毫无怀疑的众人。 它家宿主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 对于赵灵犀的问题,萧函含蓄地回道,“个人喜好。” 要是以莫小娴的模样行走江湖,四方镖局可能已经被魔教踏平了。 沈沛则问起萧大夫怎么会易容的事。 “我是个大夫,会易容有什么奇怪的?” 语气分外自然得让沈沛忍不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道当大夫的都会易容?是他少见多怪了。 江清竹看着笑笑,没有插嘴。 三天后,他们就出现在了蜀光派所在的归玄山脚下。 萧函实事求是道:“正道第一大派,比缥缈门差了点。” 9526:“……大概是没有缥缈门有钱。” 萧函得到的待遇还不错,单独的一间客房,还行动自由没人盯着,这倒是出乎萧函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会被当成暂时怀疑的探子,四周有人暗中盯梢呢。 她是不在意有没有人监视的,因为萧函要是想做什么事,也不会刻意去避开人,当然,也没人能阻拦得了她。 萧函不知道的是,她受到的这样宽松的待遇还全归于沈沛,蜀光派里的师门长辈都为沈沛检查过身体了,比起江清竹,他们的见识要更上一层,所以发现除了极为滋补的药力之外,还有一道锁住魔教秘毒的气机,虽从未见识过,但却非阴寒之力,更不会对沈沛的身体造成损害。 足以见得,这位萧大夫绝不是故意坑人的庸医,而是有真本事的神医。 要知道,在收到江清竹言及沈沛身中魔教秘毒的信后,师门长辈们已经做好失去这个资质不错且看着长大的弟子了,魔教秘毒在江湖百毒中也是赫赫有名,即便解了毒,也会武功尽失,身体亏损。 但经萧大夫这么一遭,保住了沈沛这个弟子,至少能等到他们弄回解药替他解毒。 蜀光派的师门长辈,尤其是沈沛的师父都对她有几分感激之情,当然,这事暂时是不会透露出去,若是被魔教的人知道,萧大夫能保住中了魔教秘毒之人的性命,岂不是有危险。 其中还有人提出猜测,萧大夫可能是隐瞒姓名行走江湖得药谷之人,如此本事又是特殊手段,似乎也只有鼎鼎大名的药谷了。 药谷虽也为正道门派,但名下弟子重医术多过于武功,所以很少出谷,哪怕出去也不怎么道出师门名号。 因为谁都知道药谷弟子妙手回春,武功极差,一不小心可能就被人绑走看病去了。 于是蜀光派更加隐瞒了这件事,甚至都未对江清竹说起此种猜测。 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苏嫣然得知了百花庄被屠,她姨母惨死易玄手中,这事其实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而且作为八大门派三庄一谷之一被灭,已经视作魔教有意向正道宣战。 江清竹和师门长辈有意保护苏嫣然,不让她知道,但蜀光派偌大一门派,人多口杂,苏嫣然的侍女偶然听到别人的私下的谈话,“百花谷的人死的太惨了……听说百花夫人尸骨无存。” 侍女青环虽然忠心,但也什么见识,一听就吓呆了,跑回去告诉了自家小姐。 苏嫣然听了之后,直接昏过去了。 起来后又哭了好几场,还拉着青环和她一起哭。见未婚妻如此伤心,江清竹也跟着心疼,可惜他于武功心法上一点就通,却奈何不了心爱之人的眼泪。 还为此来找了萧函,“萧大夫,我想请你为嫣然开些药。” 萧函抽了抽嘴,还把她当大夫啊,她以为她庸医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了,但还是正经问道,“蜀光派没有会医术的吗?” 江清竹有些无奈,“有,但只是一些安神药,嫣然心情仍旧郁郁,终日以泪洗面。” 任蜀光派的长辈们医术再高,也没法操纵人的喜怒哀乐啊,江清竹也是抱着瞎猫撞见死耗子的想法,来找了萧大夫。 还特地说一句,“就按沈师弟的诊费药费来。” 萧函:“……”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真去学门医术,以后无论是什么身份,大概都不会缺钱吧。 萧函最后还是给苏嫣然开了药,让厨房的人煮了送过去,然后不到一天,江清竹又来找她了,这回他一直微翘的嘴角无奈地弯了下去。 眸子还算温和,“萧大夫,嫣然怎么一觉不醒啊?” 萧函瞥了他一眼,随口道。“那是因为加了三倍的安神药。”厨房里的药材还是现成的,都不用下山买了。 江清竹:“……” 萧函拍了拍他的肩膀,还颇为有理地道,“多睡睡对身体好,老是哭的确伤身。” “我还另外加了些润喉润肺的药材,不用谢。” 江清竹最后也没有拖欠萧函的酬金,不愧是当代正道少侠,未来武林盟主。当然也有苏嫣然这次醒来后就没怎么哭了的原因。 说明萧函三脚猫的医术还是有点用的。 作为一个有品德的伪大夫,萧函也去看过苏嫣然,更加的柔弱又美丽了,百花庄的事对她打击挺大的,但似乎比起恨,她更多的是悲伤,也没人提过让她振作起来复仇。他们是正道人士,又怎能强求一个弱女子去对上那残忍的魔教教主呢? 尤其江清竹是她的未婚夫,亲口向她保证,“我一定为会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的。” 作为百花庄的传人,苏嫣然不是不会武功,但却很弱,连自保都算不上,她就像是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一直被很好的保护着,即便是未来的正道和魔教大战,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与江清竹平安归隐。 但后来外族势力野心勃勃入侵,为祸中原武林时,曾经的武林盟主江清竹能视若无睹吗?归隐山林又真的能避开这些事吗? 萧函冷静的感受着莫小娴的残留的情绪,她穿越来时,并没有刻意的去消除这些情绪,因为她知道影响不了她。 “江清竹。”走出苏嫣然的房门后,萧函叫住了江清竹,而且和平时称呼的‘江少侠’不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江清竹微愣了片刻。 萧函微微笑了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 蜀光派山清水秀,风景秀丽, “魔教是什么?” 江清竹有些意外于萧大夫问的第一个问题,在江湖上这个问题似乎人尽皆知,但按萧大夫所说她很少涉足江湖,在山野间长大,似乎有不觉得奇怪。 他温声犹如春风,给出了自己的理解,“魔教之所以被认为是魔教,并不非是修炼魔功,天下功法万千,没有好与坏,只在于修炼之人,是否能控制自己,魔教中大多数人修炼的功法进速飞快,但修炼之后,变得偏激易怒,心性残酷冷漠,若是不能控制,久而久之,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有的为了快速提升武功,以人命修炼。” 这些江清竹从来不会在苏嫣然面前说起,努力保护着她的美好世界,不忍伤害她的心思单纯,所以即便身处江湖之中,苏嫣然也并不知道其中的残酷,迷茫。 她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萧函忽然问道,“如果没有苏嫣然,你会同易玄对上么?正道和魔教会开战吗?” 江清竹有些惊疑,但顿了顿道,“……会。” “其实这次被灭不仅有百花谷,还有诸多属于正道的小门派江湖势力,魔教教主易玄不是个愿意和平,屈居一方的人。” 萧函大概也明白这种强者思维,觉得自己武功最高,无论武林还是天下都该奉他为主,武功比他弱的人凭什么不屈服于他。但易玄生错了时代,他该想活的好,那得是乱世,力量就是一切,生存被压到了极限的的时候。 太平盛世,没人会一味遵循强者为尊的法则,仁者,有才能的人,有学识的人,普普通通的人都有可能受到尊敬。 江清竹最后道,“萧大夫,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知道正道与魔教将有一战的事,也许是猜的,但还希望你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语气中难得带了些许强硬,但也不会让人太过排斥。 萧函点了点头。 第29章 天下第一 莫小娴前世离苏嫣然,江清竹这些人太远,有关的记忆也多是从茶楼听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或许她以为这只是一场红颜祸水引起的腥风血雨,却不知正道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魔道开战。江清竹作为未来临危被托付重任的武林盟主,也不会为了心上人不管不顾。 若是正道和魔教不欲开战,那么这场三角恋,也只是个人恩怨。 真正的祸因在于易玄。 阻止他才是阻止这场遗祸未来的大战。 萧函面无表情,“好想弄死他。” 9526:“宿主,有过往优秀任务者的成功经验事例,要听吗?” 萧函:“说吧。” “xx世界中,xx是大魔头/大反派,为了完成任务,任务者卧底xx身边,感化了大魔头/大反派。” 萧函沉默了一秒,果断道,“那还是弄死他吧。” 弄死易玄能不能到达萧函所想要的效果,她还在考虑可能性有多高。 正道和魔教开战迫在眉睫,而且正道还立刻选出了个武林盟主,候选人江清竹,没错,就他一个,其实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人物了,前世若非他武功尽失,退隐山林,估计那个武林盟主的锅还得继续背。 无人反对,因为正道内部都是默认的,江清竹妥妥一个天资出众的剑术天才,蜀光派和剑庄双重保底,还有一位百花谷传人的未婚妻,可以说是根正红苗,身家清白的不得了。 9526:“古代人生赢家。” 萧函幽幽道:“如果没有易玄的话。” 加上一个易玄,江清竹的人生瞬间变成悲剧了,要不是最后还有苏嫣然在他身边,那就是碎掉了的悲剧。 就在江清竹接任武林盟主的大典时,易玄也送来了一封战帖,邀武林盟主六日后在风谷一战。 无论是何种身份,江清竹都没有理由拒绝这封战帖。 苏嫣然有些担忧, 约战是在六日后,但在江清竹接任武林盟主的第三日,正道联盟和魔道就开战了,只不过都是互相试探的小冲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武林盟主江清竹和魔教教主易玄的生死一战中。 前世这一战,是易玄重伤了江清竹,带走了苏嫣然,才引起后来江清竹联合武林正道八大门派进攻魔教,最后两败俱伤,中原武林元气大伤。 萧函是肯定要去的,但没想到苏嫣然也跟着偷偷跑了出来,江清竹本是让她待在蜀光派,哪里也不要去的,没想到她难得有勇气想去江清竹和易玄决战的地方。 虽然前世的结果,是她成功被易玄掳走了。 萧函也没有拒绝带她走,以她的容貌,随便求求人都会有人愿意放她出来,倒不如她带走。 走的时候,萧函顺手还去取了她的那一把黑玄铁枪,她一直放在那辆马车车篷上,她的举动没有避开苏嫣然。 苏嫣然是没有见过这东西的,也不知道萧函是什么时候藏在他们来时坐的马车上,她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萧函冷淡又简洁道,“长枪,我的兵器。” 苏嫣然有些惊讶和疑惑,“会有女孩子用这种兵器吗?”又是大家伙,又冷冰冰的,不像百花谷的姐姐们用的丝带那么漂亮。 萧函随口道,“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萧函和苏嫣然到的时候,江清竹和易玄刚打起来没多久,同样观战的沈沛见到苏嫣然吓了一跳,对萧函也有些不满,“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萧函却没有回话,而是抱着胳膊观战。 江清竹剑术卓绝,世间少有,可惜他的碧水剑却比不过七杀刀,七刀七杀,入魔之刀。 沈沛目露震惊道,“易玄已经修炼到了七杀刀的最后一刀。” 据说魔教历代教主从未有人修炼成功的最后一步。 江清竹似乎注定要败在易玄手里一回,回去经历生死之关才来干掉易玄。不过这次萧函倒是知道为何前世易玄没有杀江清竹。 “不要杀他。” 苏嫣然以身挡在刀前,美人如画,凌空的易玄也停了下来了他的刀。 易玄暴虐的目光中竟也闪现一丝深情。“苏嫣然,你知不知道……” “为了你,我可以杀尽天下人。” 苏嫣然满脸泪痕,颤声道,“你不杀清竹哥哥,我就跟你走。” 易玄勾了勾唇,“好。”这一字还未说出口,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足以致他于死地。 是萧函的枪, 谁也无法形容那一枪的惊艳,哪怕是直面此枪的易玄, “我还以为江清竹你能赢呢。”萧函淡淡道,她凌空在易玄身后数尺,手里握着穿过易玄身体,染红鲜血的黑玄铁枪。 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连重伤倒在地上的江清竹也一样。 易玄捂住身上被捅穿的血窟窿,以七杀刀勉强撑住身体,咬牙切齿道,“是你。” 同样用的长枪,杀了他魔教两个堂主,一个护法的神秘人。 易玄“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函微微一笑,“无名之人。” “不过你这将死之人就不必知道我的名字了。” 长枪的优势在于杀伤力大,若非易玄这样生命力顽强的,一枪就能捅死了。 不过,一枪不够,那就两枪。 当长枪穿过易玄喉咙时,萧函可以确定哪怕大罗神仙来了,他也死透了。 萧函收起她的宝贝枪,再望向其他人,沈沛赵灵犀等认识她的人已经吓呆了,说好的大夫呢,一言不合就拔枪,甚至因为看她捅魔教教主那么简单的样子,担心她一时兴起把他们也给干掉了。 被苏嫣然扶起来的江清竹问道,“你是什么人?” 对江清竹的态度,萧函稍微好点,“我的来历你无需知道,” “你只要知道,我杀易玄是因为他已经危及了武林的安危。你解决不了他,我就只能出手了。” 萧函三分真七分假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然后走到江清竹面前,沈沛忍不住身子颤了颤,怕萧大夫会给师兄也来一枪。 江清竹虽然重伤,但也面带坦然, 萧函浅浅一笑,认真问道,“你能当好武林盟主吗?” 这是什么问题? 而没等江清竹想好回答,萧函就微笑道,“若是当不好,我就杀了你。” “还有若你日后也变成同易玄一样,为祸武林,我也会如今日将你斩杀。” 众人:“……”其实这就是威胁吧。 没错,萧函留下的话就是一把古代的达摩克利斯剑,没有动江清竹,甚至救了他,原因很简单,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合格的武林盟主,至少几十年内如果他的心不变,中原武林就不会散乱。 她所做的并不是在帮江清竹,任务是阻止武林浩劫。 那么只有其中一方不存在,那就打不起来了,而她也只是在这两方中选择了一方而已。 江清竹似乎脑补了什么,认真而严肃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 魔教群龙无首,加上武林盟主江清竹率正道弟子将魔教赶出正道地盘后,很快先认输了,并重新划分势力,江清竹只杀了众多罪行罄竹难书的魔教中人,对其他人没有赶尽杀绝,也是因此没有引来太大的反扑。 正道与魔教大战在短短半个月里便结束了。 而那场令魔教教主易玄身死的对决最后也传遍天下,谁都想知道那位以长枪为兵器的萧函是什么人,但再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江清竹有他自己的猜测,萧函的出现也许是在告诉他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相信萧函手中的枪是用来惩奸除恶的,就像她所说若危及武林者,她必诛杀之,甚至还特意警告他。 而正道众位高人也想过,人不可能没有来历,最大的可能就是萧函是隐世的传人,只为保护武林太平而出现。 这样足以解释,她出现以来的各种事情。不知怎么地,这个猜想还从蜀光派流传了出去。 连在街边的萧函也有耳闻,茶楼里听书听的,她也放任着流言,他们这样脑补也好。 看谁还敢再来个独霸天下,阴谋什么的。 一年后,江湖上兵器谱重新排名,第三名碧水剑,武林盟主江清竹。 第二名是魔教至宝七杀刀,虽已损毁但名声依旧令人畏惧。 而第一名,惊艳一枪,萧函。 之后多年,萧函都是游历天下,而凡是有一点野心祸害苗头的都被她拍死,甚至还远渡海外了一回,将几个窜的最凶最有野心的家伙的给拍死了。 莫小弟成亲时,她倒是以莫小娴的身份回过一趟,喝了杯喜酒之后又继续浪荡江湖去了,莫父莫母虽舍不得她,但见她平安,还是由她心意了。 江湖传说,谁都知道有一位武林守护者,而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第30章 真假千金 摇晃迷离的光影,被酒吧驻场乐团唱的忧伤又动人的英文音乐, 一切显得有些喧闹甚至浮华。 萧函,不,现在应该叫贺明珠,从酒吧包厢里柔软的蓝丝绒沙发上起来,声音慵懒而冷淡道,“我先回去了。” 其他人笑道,“贺大小姐这么早就走了啊?” 还有的说,“不多玩一会?” 贺明珠回头,如往常一样,被画过的精致眉眼微挑起,耀眼又灼目,“怎么,有意见?” “不敢、不敢。”刚才说话的人连忙摆手,其他人也不敢再起哄。 待贺明珠走出了酒吧,神色便冷淡了下来,鼻子微微有些痒,是原主的一点烟瘾上来了,已经成年的人,又没少出入这样玩乐的场合,会抽烟喝酒不奇怪。 但贺明珠没有去动过黑色女式包包里的烟。 “小姐。”接送的司机看到贺明珠从酒吧里出来,就立刻替她开了车门。 贺明珠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9526:“宿主,宿主。” 萧函好奇问道,“这次的委托人是贺明珠吗?”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 9526:“嗯嗯,没错。” 这已经是第二次穿到委托人的身体里,萧函适应的很快,哪怕在酒吧里面对原身认识的人,也从容不迫。 很快,任务信息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原身贺明珠,是亿万富豪贺家的大小姐,本拥有着一帆风顺的人生,但却在二十三岁时,被告知她的人生属于另一个人,贺家真正的独生女,方晴。 在医院生产时被抱错孩子多大,以现代的先进科技,大概不到万分之一。 可这万分之一的机会还是被贺家碰上了。 但贺家并没有因此放弃养育多年的贺明珠,只是接回了方晴,认作贺家二小姐。 只是后来的故事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贺家愿意继续当贺明珠是养女,但她却无法忍受从贺家大小姐成为冒牌货的落差,彻底黑化。 现实的结局也不是正义战胜邪恶,真善美得到幸福。 贺明珠最后生生气死了贺家父母,设计谋夺了贺家公司,唯一能与她相争的贺晴也被她的忠犬爱慕者撞死了。 她继承了偌大的贺家,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爱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坐牢了,她就是再有钱又如何。 然后贺明珠临死前悔悟了。 接受剧情信息到这段后,萧函:“……她拿的是主角剧本吧。” 9526也有同感道,“没错。” 完全是人生赢家啊,贺父贺母爱她,忠犬也爱她,最后整个贺家都是她的,和可怜失败者根本沾不上边。 但贺明珠的悔恨倒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牺牲功德,让任务者代替她完成任务。 她的委托是,希望照顾贺家父母,不再伤害无辜的人。 “任何很简单,为什么她自己不做?”萧函想不明白。 但在点开第二段委托人留下的信息后,大概明白了。 贺明珠是后悔了,但却不会因此大彻大悟,变成真善美的女孩,她的偏执和骄傲令她不是很愿意再次面对这段人生,所以在得知有时空xx局后果断做了交易。 只是牺牲一部分功德,然后她就没有任何负担地去接受下一次新的人生了。 萧函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人,不知该怎么说,但看完后也淡定了。 任务简单也好,此外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做其他她想做的事情。 这也是萧函并不排斥任务者这个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若只是好奇兴趣,萧函早就追查到时空局那条线索去了。能够拥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各种各样的世界。 其实也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小姐,到家了。”司机恭敬的声音响起。 萧函下车后看到的就是贺家大宅,几栋连在一起的豪华中西风格的别墅。 在贺家,贺明珠的生活的确很好,小时候十岁的生日礼物是市内最繁华的一条商街上几十间商铺的地契,长大后出国留下的经济担保书,贺家人可以随便拿出来,回国后想开公司,贺家也随便出钱给她开,厌倦了没关系,扭头就安排进了自家公司,担任的还是不低的职位。 相比起来,贺家的亲生女儿方晴,才是那个真正落入鸡窝的公主。 方家虽然也勉强是小康家庭,但与贺家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还倒霉的因为贺明珠丢了性命。 “还是早点做亲子鉴定吧。” 即便在和眼前的贺父贺母说着话,萧函还是在心里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 作为贺氏企业的董事长,贺父看起来有些威严,而贺母则是温婉的贵妇人,但两夫妇对贺明珠都是非常的关心,即便已经用过晚饭了,但在知道明珠今晚还什么都没吃后,立刻让厨房再做了一顿。 贺母端了一碗解酒汤过来,虽然贺明珠身上的酒味并不重,但贺母还是担心她明天早起时会头疼,还劝道,“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喝太多酒。” 其实在酒吧,只是一个私人聚会,贺明珠过去没少玩,只是这阵子刚进公司,一直在忙,难得空下来,有朋友给她打了电话,她便去了。 贺父坐在沙发上看秘书发来的明天日程,听见这话倒是意外的宽和,还替贺明珠说话,“闲暇时和朋友聚聚也没关系,公司事务繁重,偶尔轻松一下也没事。” 比起公司,他还是更心疼女儿一些。 晚饭过后,萧函便回了房间,原身的房间很大,有阳台有书房,还有专门的换衣间,很符合豪门千金的标配。 她打开了原身的笔记本电脑,看似在处理公司报表,实际上是在理清任务的脉络,她穿越的时间距离贺明珠的假千金身份被揭穿还有一年时间。 但萧函却不打算等到一年之后。 也许她可以继续贺家千金的身份生活下去,甚至可以不让那个揭穿的时机出现,但意义又何在呢,不属于贺明珠的始终不属于她,哪怕真正的贺明珠回来也不会愿意这样做,担惊受怕一辈子,时时刻刻活在被揭穿的威胁中。 贺明珠不愿意这样过,萧函也不愿意。 贺父贺母的确是很好的亲人,他们也理应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谁。 “所以还是尽快做亲子鉴定吧。”萧函如是想道, “宿主,好像出了一点小错误。” 9526语气有点方,萧函一下就听出来了,停了下来手上的动作问道,“什么错误?” “……方晴重生了。” *** 过了二十三年平凡又普通的人生,然后突然被告知自己是被抱错的豪门千金,如同梦幻一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方晴就见证了那个以她的身份享受多年的女人再次夺走了她的一切。 而自己在一次醉酒后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方晴扑在床上又哭又笑,庆幸着自己能够重生回来,这一次她不会再懦弱卑微,她要堂堂正正的将自己贺家千金的身份夺回来,不会再给贺明珠一丝机会。 “姐姐好像有点不对劲。”方晴的弟弟方晨看向她紧闭的房间门,皱了皱眉道。 跟早上出门前就像是两个人,是他看错了么? 听到儿子的话,方母露出担忧的神情,“难道是在公司被人欺负了?” “小晨,你先回房间好好复习吧。”方父摆了摆手,“待会再让你妈和小晴聊聊。” 方晨今年十七,距离高考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方父方母早就不让他为家里的任何事操心,方晨也明白,点了点头,“好,爸。” 方母切好了水果,给在复习的方晨那送去了一盘,另一盘自己端着想进方晴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这还是头一回女儿避着家人,方母有些奇怪便敲了敲门。 方晴思绪翻涌,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小晴,是妈妈。” 方晴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开了门。 见到女儿与平时不同的样子,方母顿时有些紧张道,“小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方晴淡淡道,“没事,我很好。” 虽然知道方母是对她真心的关怀,但一想到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妈是高贵温婉的贺家太太,方晴就很难生起亲近的心情来。 凭什么你的女儿过着本属于我的公主生活。 何况贺明珠那个狠毒可怕的女人是她所生的,方晴想想就有些怨恨。 方母敏感地察觉到女儿有些阴郁的情绪,但想追问几句却被方晴敷衍过去了。方母有些难过失落地离开了,但方晴并不在意。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回到贺家,以真正贺家大小姐的身份。 第31章 真假千金 方晴重生了,这件事的确出乎萧函的意料之外。 但也也不妨碍她找了私家侦探寻找方晴, 还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期间,当然是照常上班,顺带清点了一下个人资产,房子,车子,银行卡,公司股份都是贺父贺母给她的,唯一不属于贺家,而是贺明珠的,恐怕就只有她在贺氏公司上班半年来的工资了,好在贺家作为上市大公司,工资还是很丰厚的。 萧函叹了口气,她要好好想想离开贺家之后的生活了。 至于雇佣私家侦探还有医院鉴定的车,萧函果断用了贺家的钱。 这是在帮贺家找真正的女儿,他们应该不会吝惜这点小钱吧。 而那边私家侦探查到方晴与贺家大小姐出生在同一间医院,同一天甚至产房都是相邻的,感觉自己无意窥探到了豪门大秘密。 在将他查到的东西交给贺大小姐时,自认为很有职业道德的私家侦探暗示道,他的嘴很严的。 萧函:“……很好。” 这话听起来真像反派。 当亲子鉴定报告和对方晴的调查都放在贺父贺母面前时,无疑是一颗炸雷,贺父还好,毕竟在商场上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贺母直接惊慌失态了。 萧函的解释是,她也是无意得知了一个和她同年同月甚至出生医院也是同一家的女孩,而且她的模样和贺母是有几分相像的,她便找人查了查。 相比起贺父贺母,方晴才是真懵逼的那个,贺家不是一年之后才找到她的吗? “那孩子?”方母忍不住问道,她指的是两个孩子怎么办? 贺父声音沉稳道,“小晴,我们会接回去,让她进贺氏公司,明珠……” 贺明珠没有在场,是最令方父方母胆战心惊的,想着大概那孩子心里别扭。 贺母却替贺父把话说了,“她希望到时候亲自来方家见你们,而不是这样的场合。” 本来已经够狗血的剧情,加上方晴又是重生的,这样充满冲突和矛盾的场合,萧函决定她还是不掺和了。 事实上也的确,少了她,这场见面也简单了许多。 萧函和贺父认真商谈了一回,对贺父贺母的态度她不会变,但贺家她不会留下的,无论方晴回不回来。 萧函的态度决绝的让贺父有些意外,大概他也并不真正了解这个女儿。 但既然贺明珠坚持不留在贺家,方晴是肯定要接回来的,比如试着将她培养为继承人。 听了贺夫人的解释后,方父方母心情安慰了很多,毕竟是亲生女儿,虽然不在身边长大,但若是知道不肯认他们,两夫妇心里还是有些受伤的。 至于方晴,本来就是贺家的女儿,方父方母也不愿意阻拦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过真正的千金生活。 同时,他们似乎也猜到了这几日方晴不对劲的原因,想来也是发现了自己真实身份,难怪与他们都生份了不少。方父方母也特地说出来,只当糊涂过去了。 一直想要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方晴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恍然想起,这期间,她唯一没有见到的人,贺明珠。 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的,贺明珠要是重生了,怎么可能会容许真相被揭开?她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杀了她。 方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都是有很深的恐惧的,方晴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记得死时身体被撞飞出去的剧痛,她知道她的死绝对和贺明珠有关系,最讨厌她的人就是贺明珠。 贺母注意到方晴脸色雪白的跟纸一样,关怀问道,“小晴,怎么了?” “是车里空调温度低了么?” 贺母对开车的司机说道:“老林,把温度调高一点。” “谢谢妈。”方晴眸子坦荡,努力使自己落落大方道, 自从见到贺母,方晴就刻意表现出贺母喜欢的样子。她记得刚进贺家的时候,自己畏畏缩缩老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和贺明珠比,更是成了丑小鸭,贺母待她虽好,却也似乎更偏爱贺明珠。 贺母听见这声‘妈’,微滞了一下,似乎是想到养了十几年明珠也要叫别人一声妈时,心里微微酸涩,但没有显露出来,她看着方晴,摸了摸她的头,她感觉的出来,方晴是很想得到她的认可,成为她的女儿。 不管有多少真心,毕竟是自己女儿,贺母也心底一软。 远远看到贺家别墅,方晴在心底告诉自己,“我回来了。” 一切的祸根都源于,在真相大白后,贺父贺母执意让明珠留在贺家,甚至不惜和方家闹的不愉快。这一回,方晴决定绝不能给与贺明珠任何机会,无论是在贺家,还是在贺氏公司。 她既然回到了贺家,贺明珠也应该回到她本来的地方去。 一切就该各归各位的。 贺母一进门,脱鞋把包递给佣人收好,下意识问道,“明珠在家么?” 佣人看了一眼被先生太太带回来的这位面容清秀的女孩,很快回话道,“大小姐上午出去了一趟,刚回来。” 方晴心里一紧,她终于要见到贺明珠了。 佣人又道,“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端上来么?” 贺母点了点头,“也好。” 许是在家的打扮,微卷的酒红色长发,穿着长衣长裤,倒是随便。 “你好,我是贺明珠。” 萧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重生的方晴,但既然不知道,那就随便好了,反正她的任务和方晴也没有直接关联性的。 方晴瞳孔一缩,死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9526:“……” 原本它还担心重生者会给宿主添麻烦呢,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担心了。 萧函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人见到方晴这样还以为她被萧函怎么欺负了呢,看来原身前世给方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但既然对方是因为害怕自己才这样,那萧函干脆打过招呼后就去餐厅了。 只留下了一句话,“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吧。” 萧函这话还是真心实意的,重生者的幸运在于多了一世的记忆,不幸也在于此,所有记忆只有自己拥有,欢喜也好痛苦也好,一旦多了,心理也承受不了,看个心理医生排解一下也好。 但听在方晴耳里,则是在对她的嘲讽,就和前世一样,贺明珠讨厌她的身份,又瞧不起她的卑微懦弱。 如果她也从小生活在贺家,那可以像贺明珠那样高傲不凡。 方晴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不甘倔强,更是燃起了斗志,她会用事实告诉贺明珠,谁才是贺家真正的大小姐。 贺父贺母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佣人看见了没敢说话,但心里有些惋惜,天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明珠小姐居然不是先生太太的亲生女儿,是在医院抱错了的,也不知道这位新小姐的脾气怎么样。 饭菜上了桌,贺母对方晴温柔笑道,“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等会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不喜欢的,我以后吩咐兰婶准备。” “好的,妈妈。”方晴回以微笑,但在看到餐桌上的菜时目光微微一滞,好几样都是贺明珠爱吃的。 虽然能理解这是贺母不怎么了解她,但方晴心里还是有些酸涩,想到前世他们对贺明珠也是这么‘偏爱’的。 而这边萧函也和贺父说着话,“公司那边的事务,我会尽快交接的。” 贺父皱了皱眉,“没必要这么快。”虽然知道明珠已经下了决定,但贺父还是有些不舍。 萧函摇了摇头,“这事我们又没有瞒人,很快就会传到公司那去的,到时候对公司股价产生影响就不好了。” 贺氏继承人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影响公司股价,是肯定的事,萧函这样做只是希望能降低影响,以及早点脱离贺家大小姐的身份。 “贺氏公司?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方晴一听到和贺氏公司有关的事情就急了,前世就是因为贺明珠在公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拿到了绝大部分股份,把贺氏公司变成了她的私有物。 而她,因为觉得不如贺明珠,哪怕贺父希望她在底层锻炼锻炼,也被她拒绝了。 这一世,她一定要进入贺氏公司,不管贺明珠耍什么手段,她都要阻止她的阴谋。 被突然打断对话,见是方晴,贺父也没有责怪她,只是淡淡道,“明珠辞去了公司总监的位子。” 贺母听了就更忧伤了,“其实留在公司也挺好的。” 女儿不愿在家住,又辞去了公司的职务,在贺母看来这就是要和他们分开的意思啊。 “我现在也不适合留在公司,只是不住在家里了,又不是不回来看爸妈。”萧函努力安慰着贺母,她只是想脱离贺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却不是要和贺家断绝关系,毕竟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有任务。 不称呼爸妈,反倒像是显得刻意和贺家生份。 方晴早在听到那句贺明珠辞去了公司总监的位子时,心里就翻起了滔天巨浪,贺明珠怎么可能会离开贺氏公司,她想干什么。 重生一世不代表智商就上涨了,方晴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年未来的记忆,而且她的记忆中主要人物是贺明珠,一旦贺明珠的行为发生了改变,她的记忆似乎也随之变的混乱。 明明再过两天是贺明珠在公司宴会上故意把她丢在那,让她一个人出丑。 但现在贺明珠都不在公司了,还怎么发生那些事? 她想好的那些对付贺明珠的办法也全都没用了。 第32章 真假千金 关于自己搬出贺家的事, 萧函能够说服贺父的理由是,她打算自己创业,既然不继续留在贺氏公司,连原身的房子,车子,卡都没打算要,那萧函总要考虑新的生活,以及新的经济来源。 对于前几世的她来说,并不在意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但是这次在看过贺明珠所有的记忆后,萧函对商业来了兴趣。 贺明珠虽然性子乖戾偏执了些,但却不是什么简单花瓶,能力是不弱的,或者说贺家培养的很好,因为贺母在生产时伤过身子,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所以贺父对贺明珠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培养继承人的态度去的。 而贺明珠也足够出色,不然前世也不会成功夺走了贺氏公司,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贺明珠的记忆就是萧函要学习的,她的商业学识和天赋,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以贺明珠这些年被贺家培养出来的本事,即便离开了贺家,也能活的很好。贺明珠这二十多年来享受的不仅仅是优越的生活,更有价值的是贺家所提供的环境和资源。 这些东西,就是别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贺家并不欠她什么,前世贺明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只是因为她想岔了,太过心高气傲而无法接受落差,最后才稍稍醒悟。 贺父对萧函提出想出去创业的念头有些惊讶,但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才是贺家精心培育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不是么,若是只能依靠家产挥霍,一旦失去了这个资格就一蹶不振,那才是他贺某人的失败。 贺明珠对于贺父的意义来说是不一样的,不仅仅是疼爱的女儿,还是准备交托自己心血的继承人。 其实得知真相,最受打击的是他,如果他早先知道,或许他会隐瞒下来,把公司交给明珠,再另外为他的亲生女儿安排一份光明美满的未来。 但这一切都是假设,如今做决定的是明珠,而不是他,她的决定就是把真相告诉他们,自己选择脱离贺家大小姐的身份,去追求更多外面的未来。 明珠表现出来的无论是果决,还是对贺家家产的不在意,都让人惊讶。 贺父有些慨叹,但也不会去无谓的假设,事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发生了,而他们能做的,只有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让它往好的方面去发展。 他同意了萧函搬出去住的想法,但是房间和她的一切在贺家都会保留的,贺父希望她能常回来看看。 萧函点了点头。 另外贺父问萧函是否需要投资,哪怕贺明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给与一部分财产贺父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父母一旦投注了爱,想给与的东西也是同等的,和法律什么没有关系。 萧函却拒绝了,“您觉得我以贺明珠的名字很难拉到投资吗?” 贺父笑了,“当然不会。”他以这个女儿为骄傲,她年轻,但她很有潜质,即便以单纯生意人的眼光,贺父也同样觉得值得投资。 “贺氏公司太大了,暂时不适合和我这样的小工作室合作。”实力差距太大,哪怕是投资也容易造成地位的不平等,失去主动权。 萧函微笑道,“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期待能和贺氏公司合作的一天。” 贺父笑叹道,“我也期待。” *** 八卦的传播速度是最快的,等萧函忙完这两天财产清点,退回到贺家,再到公司办理最后的离职手续时,就听到了茶水间女职员私下说话声音,“听说贺总监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是医院抱错了啊。” “好像贺家真正的千金被找回来了。” “这事是真的,我在总经理那里都看到贺总监的离职报告了。” “原来是假的千金大小姐,冒牌货啊。”平日里对贺明珠一进公司就当上总监,更是因为她出身那么高,嫉妒不已的蓝衣女职员此时幸灾乐祸不已,现在没了好出身,看贺明珠还怎么高高在上。 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你说话小心点,贺总监还没走呢?” 蓝衣女职员嘴角翘起,“听到了又怎么样,以后继承贺氏公司的真正的大小姐,关她一个冒牌货什么事,我说,麻雀哪怕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忽然一瞬间变得安静了,蓝衣女职员这时才发现,她所说的都刚好被贺明珠听到了,她也就敢在背后逞威风,说坏话,正到了人面前,心里还是畏惧的。比如说贺家,哪怕贺明珠成了养女,也不代表贺家就不要这个女儿了,这道理谁都懂,只是像蓝衣女职员这样心胸狭窄,对贺明珠早就嫉恨的人,忍不住落井下石,在人家低谷时再多踩上两脚。 蓝衣女职员白了白脸,连声音都是发颤的,“贺总监好。” 其实听见了她的话的还有方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方晴刚好求得了贺父同意来公司看看,准备过几天入职,当然她不是像贺明珠一样一来就是当总监,而是从底层职员做起。 虽说蓝衣女职员的话,听在方晴耳里也是一阵爽快,但她看向蓝衣女职员的目光不是满意,而是同情。 记得前世不仅是贺父被气的住院了,就是公司里有些支持贺家的董事偷偷来找过她,想要帮她,结果没两天就被贺明珠整出了公司。 其中一个还因为查出有私吞公司款项的嫌疑,自杀跳楼了。 贺明珠未来的手段有多狠辣无情,方晴是最了解的,这个女职员胆敢在背后说贺明珠的笑话,方晴已经能想到她将来会有多惨了。 萧函看着蓝衣女职员,勾了勾嘴角,“不用叫我贺总监,我已经离职了。” 蓝衣女职员松了口气,要是贺明珠还在公司,随随便便就能因为她的话整死她。 “你说的有些话也没错,我已经不是贺家大小姐了。” 萧函微一挑眉,“不过,也许我会是你未来的老板呢,如果你能在贺氏公司好好干的话。” 萧函说完便走了,至于她的话别人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走的时候看见方晴,她也没在意。 蓝衣女职员脸色有些难看,前面一句话就算了,后面一句话显然是指她没有在贺氏待下去的资格。 方晴脑海里有闪过为蓝衣女职员出头的想法,作为在贺氏公司的第一次露面,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老实说她还没有克服对贺明珠的恐惧,而且,她也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贺明珠。 方晴不得不先按捺下来,她现在还没有能力直接和贺明珠对上。 *** 贺明珠和方晴的身份在贺氏公司都传开了,更不用说上层社会的圈子了,听说贺家已经找回了亲生的女儿,贺明珠则是搬出了贺家别墅。 得知这些消息,贺明珠平时的那些朋友也在考虑是否还要和她保持之前的亲密关系。 不过在他们有所决定之前,萧函就已经拉黑了他们,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在原身的记忆里做了筛选,将潜在良好关系的朋友保留,至于只知道吃喝玩乐以及随大流的人就都扔到了垃圾堆里。 她这准备创业,正艰难奋斗着呢,不希望还有别的事情打扰到她。 贺家的股价受到影响有所波动,贺父还特地在公司一连坐镇了半个多月,方晴也老老实实在公司接受培训,其实按照贺父的想法来说,是想方晴去进修的,距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需要学的东西还太多。 但方晴坚持要在公司待一段时间,她想不明白贺明珠到底要做什么,贺父也没将贺明珠要创业的事情告诉她,她自己越想越觉得是有阴谋,也许已经在对公司虎视眈眈了。 方晴觉得自己必须待在公司,以便能及时发现贺明珠的险恶用心。 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贺父总不能将她当小孩命令管教,便同意了,不过也有许多要求,方晴为了留在公司都乖乖答应了,而且很安分。 贺父从公司培训的下属那里得知,方晴虽然资质差了些,但还是很努力,肯吃苦的,这令贺父稍稍欣慰。 萧函在全身心投入吸收学习原身的商业知识,这是她过去很少接触的一个领域,但好在萧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学习能力。 以贺明珠的商业才能,随随便便都能做出一番成就,而萧函要想的是,她准备做什么。 先选定经营的产品,再多次思考,期间与9526无数次扯淡之后,萧函决定从美容养颜的护肤品开始。 这还得说起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她也不是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当正义小天使的伟大事业上,因为常被人叫大夫,她也想过好好学一门医术。 于是曾经有几年换了张脸进药谷学了几年医术。 最后也成功出师,只是她出师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她那个身份消失了,谁让药谷弟子不得擅离,而她当时又刚好收到消息,海外异族觊觎什么龙脉宝藏,准备暗地里来中原兴风作浪。 她换了个马甲,就坐船去海外把野心狠狠扼杀在摇篮里了,然后深藏功与名。 回来时看到药谷在给她办葬礼,她也没好意思露面说自己没死,便悄悄走了。 停止追忆往事,萧函在她学的那些东西里,最方便拿出来又最容易挣钱的,那无非就是女人的最爱之一,化妆品。 第33章 真假千金 萧函学的是医术,那么她所制作出来的美容养颜的护肤品自然成分都是中药,她没有用什么人参珍珠粉这些稀奇昂贵的药材,而是选用了较为便宜且药性相等的中药。 做出来几个成品之后,先是送去研究所化验,后事去注册了专利权。 期间的花费也不多,就租了一层楼,充当住的地方兼工作室,买了药材器械试验,这些基本上靠原身在贺氏半年的工资就足够应付了,还不用说萧函利用原身未来的记忆,在股市上半个月里的投资。 而这两件事都顺利完成后,萧函就要考虑拉投资的事了。 这个时候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贺明珠有朋友吗?……大概是有的,虽然前世黑化的后期,贺明珠见谁都是敌人,谁都可以利用的心态比较重。 但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这一世,还是有着不是因为贺明珠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与她交朋友的。 易霏,易家千金,贺明珠在国外进修时认识的,性子活泼爽朗,萧函很意外原身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易霏转了一圈,也没在工作室里找到多余的椅子,也不忸怩,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反正是木质的地板。 “我才出去旅游了一圈,你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打你电话也不接。” 制作适合卖的养颜护肤品期间,萧函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而且提前给贺父发了信息。 至于易霏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萧函没有多问,没有意义的问题。 她忽然就凑到萧函面前,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你都多久没认真化过妆了?” 在易霏心中,贺明珠永远保持着最完美的形象,精致的妆容,如今不施粉黛,素着一张脸,难怪一见面感觉都变了个人。 萧函无语回道,“你见过艰苦奋斗的创业人还有工夫化妆的啊。” 但自从萧函穿越过来,的确就没对原身的妆容上心过,一张白净清丽的脸蛋,即便几天不休息,也没有显现疲态。 易霏没见过创业者,但光凭进来之后看到萧函的样子,还有杂乱满是药味的工作室,心里差不多已经勾勒出创业的艰苦了。 她听说贺明珠打算创业时,还以为她是准备开公司呢,但现在倒是弄的她有些糊涂了。 在易函叫来了两份豪华外卖后,萧函就漫不经心地给她讲了她所准备售卖的这一款名叫红颜的中药护肤品。 她没透露这是她制作的,只是说恰好被她碰上了,已经有了专利权,试验过效果后就准备生产销售。 易霏立刻兴奋了,“你可以找我投资啊,我那还有私房钱呢?” 她也非常乐意投资,或者说是帮好友一把。 萧函果断摇头拒绝了,“我会找几家风投公司共同投资,而我会要求至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等到公司走上正轨后,我会想办法把那几家公司踢出去,掌握公司的全部所有权。” 萧函再次解释道,“所以如果合作人换成是你,我们大概就要缘尽了。” 易霏:“……” 这是前世后期贺明珠常用的手段,她很适合商场上的争斗,处事果决,或者说够狠。 萧函虽不完全认同她的商业理念,但也觉得做生意不要和感情扯上关系,利益会让人心变的,也许是对方,也许是自己。 “那好吧。”易霏委屈地瘪了瘪嘴,“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记的找我。” 萧函点了点头,还从柜子里拿出一盒东西递给易霏,“你既然来了一趟,作为礼物,送你的。” 是‘红颜’的成品,除了备用的几盒作为样品,萧函还拿了一些准备送给贺母方母她们。 易霏见萧函是真的轻松自在,而且努力拼搏的样子,而不是纠结沉郁,也真心为她高兴。 *** 经过两个月在股市的收割,萧函的资金在投入生产方面一开始预计是充足的,但在认真思考后,萧函还是决定找风投公司投资扩大生产,因为她打算不止在华国销售,像美国,英国都可以成为销售地点。 在别人看来似乎异想天开了些。 但萧函很自信于她的产品,非常适合现代。与其一点点做大,不如一开始就将版图铺设好,能让萧函这么大胆的还得归于原身的记忆。 而在不到一个礼拜,萧函就成功签署了三家国内以及国外的风投公司。 工作室的忍受也招募好了,工厂也开始投入生产,暂时清闲的萧函也正式看望了方父方母。 方父是中学教师,方母婚后就一直是家庭主妇,典型的小康家庭。 之前一直有联系,但都是在电话里,因为听说方晨,也就是原身的亲弟弟即将高考,萧函主动提议等到他高考结束后,再告诉他。 老实说这种事情说小也小,说大刺激也挺大的,萧函可不希望因为这一点点原因对方晨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方父方母考虑后同意了,对住校的方晨只是说,方晴和朋友出去旅游一段时间了,方晨想着姐姐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不错,便信了。 直到他考完试,一回家蒙头睡了两天,除了吃饭洗澡就没起来过,最后恢复精神满满时,父母把这件大事告诉了他。 他姐姐其实不是他亲姐姐,是抱错了的贺家千金,他亲姐姐是叫贺明珠。 对于改名这种事,除了方晴比较积极的改为了贺晴之外,萧函是不在意的,不过方父方母却不希望她改,毕竟贺家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实则是方家父母不希望她和贺家断了关系。 萧函也没有去多想,但她尊重两方父母的意见,也懒得改了。 方晨听完后都懵逼了,原以为只有小说电视剧里的狗血故事居然还会在身边发生,但想想高考都结束两天了,方晴也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方晨想这个姐姐可能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见到贺明珠时,方晨还是有些拘谨的。 但她却不像方晨平时见过任何一种女孩,不像方晴原来的温柔懦弱,也没有身边同学少女的烂漫。 贺明珠给人的是一种很沉静又自信的感觉。 没有他想象中所谓豪门千金的骄纵傲慢,但的确能感受到她所有的良好教养,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气质。 方晨想,这大概是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所养不出来的。 萧函也没有向方家人隐瞒她现在做的事,“最近我还在创业,资金还不是很充裕,等稍微好点了,帮你们换一套大点的房子。” “不用不用。”方父方母听说贺明珠没要贺家任何东西,在自己创业就心疼的不得了,要是没有这件事,她可能还是贺家大小姐,哪里用的着这么辛苦。“这房子就够住了。” 说起来还是方父学校分配的房子,也就一百平米,三室两厅。 换做常人的确算是不错了,但萧函确定自己以后所拥有经济实力,为方父方母提供一点舒适的环境还是足够的。 前世贺明珠并没有对方家理睬多少,方家也没有主动纠缠,但相比起贺家的倒霉,方家也算是躲过了贺明珠的黑化这一劫,也算是平安是福了。 贺明珠也没有在任务里要求萧函对方家人做什么,她所说的‘不再伤害无辜的人’中是否包括方家人,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萧函晚上没有住下来,因为方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她也没想过住方晴的房间,就像贺家一直保留她的住处一样。方母倒是因此有些倾向于贺明珠白天的建议了,有个大点房子以后女儿来看他们还能住下。 再说方晨上大学了,换个新环境也不错。 而萧函送给她的自称是工作室主打销售的护肤品‘红颜’,则被方母珍而重之的收起来了,若不是方父说,她还舍不得涂抹一点。 连续一周抹下来,方晨看见她突然道,“妈,你气色好像好很多了啊。” “真的吗?”方母照了照镜子,发现她不仅气色好了,而且脸上细纹斑点也淡了许多。 方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惊又喜道,“我女儿做的护肤品就是好。” 方晨吐槽扫兴道,“妈,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最近吃素吃的多,又常下去跳广场舞的。” 方母敲了他脑门上一个爆栗,“肯定是你姐的那个护肤品好。” 说着又感叹道,“明珠真是有本事。”也是贺家养的好啊。 感叹没两句,方母就乐滋滋地出门去炫耀了,顺便帮她女儿宣扬一下这个‘红颜’化妆品。 连方母这里成效都好,更别提其他被萧函送了‘红颜’护肤品的人了。 第34章 真假千金 最早用的易霏早就打电话上门了,她不像方母年纪大了,又长年辛劳,多的皱纹和斑点。易霏青春正少,顶多也就熬夜的黑眼圈。萧函送她的东西,她当天就抱着支持好友事业的态度用了,之后感觉就是没有黑眼圈,连睡眠质量似乎都好了很多。 突然的惊喜是一次不小心倒热牛奶的时候被烫到了,擦了药但两天都没消下去,还疼着呢,易霏想着萧函说‘红颜’还能治烫伤,便试着擦了一点上去,结果不到半天伤口就不红不疼了。 易霏这才突然意识到,她的好友这次是搞了个大事情。 易霏打电话给贺明珠,是想着多买些‘红颜’,她那一瓶自己都还不够用,易霏还说愿意帮贺明珠拉线,推广给圈内的名流贵妇,她们肯定愿意花大钱。 萧函诚恳地谢过易霏的好意,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指明‘红颜’不走高端护肤品的路线,而是面向大众化,因为生产的药材成本并不昂贵,那些贵妇千金未必可能花高价,她也不愿意为了满足所谓的虚荣心,特制珍珠粉人参版的‘红颜’,还不如专心做大众市场,以及全球市场。 更重要的是,‘红颜’只是公司的第一款产品,以后还有陆续其他的,而且未必都是女性护肤品。 易霏有些失望,但很快被萧函承诺私人赠送的一套‘红颜’给满足了。 贺母那里,萧函也准备了一些送了过去,“明珠做的这东西可真好。”晚上贺母在房间里擦着‘红颜’护肤品,感叹道。 即便保养的再好,女人嘛谁不愿意更美一点。 贺父道:“我倒是听说了一些。” 还没正式开始发售呢,明珠弄出来的动静已经在某些圈子里为人所知了。对此贺父是相当骄傲的。 虽说明珠已经决意不与贺氏公司沾上边了,但她的成就,谁不会觉得是他贺成平教导的出色呢。 贺母又问起另一个女儿,“小晴怎么样?” 贺父道,“虽然底子差了点,但训练一下还是有成效的。” 贺父口中轻描淡写的训练,其实是对方晴的地狱式培训,毕竟方晴已经晚了二十年,那就意味着她要尽快地赶上来。 方晴心中叫苦不送,她前世只要陪贺母买买衣服,逛街美容就好了,哪里知道需要这么辛苦,累到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贺明珠,不,她有时候还是会想起贺明珠的,因为一想起她,方晴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她不能让贺明珠再次夺走她的东西。 此时的萧函则被下属告知,第一批‘红颜’护肤品共两百万件已经制作完成,和本来决定的时间一致,三天后发售。 萧函手中拿着的就是一盒包装古典精致的‘红颜’护肤品。 能让她放弃上流贵妇千金的路线,唯一的可能就是有着更大的利益。 贺明珠在前世那样的处境下都能成为人生赢家,没道理接收了她的所有记忆的萧函会做的不如她。 在上个世界,这还是药谷的秘方之一,名字就叫红颜。中药的神奇就在于它能将普通的药材化腐朽为奇迹,红颜就是一个优秀的例子。 这大概是西医研究几百年也很难研究出来的奥秘。 明明只是几样普通的药材,但在过特殊复杂的制作之后,却能修复损伤衰落的肌肤。 它的功效不仅仅如此,萧函亲自试验过,拿刀在手上划了一道,‘红颜’能立即止住血,不到一个小时伤口就会愈合。 萧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它的这个作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发现了。反正到那时,萧函相信自己已经有能力参与谈判。 事实上,‘红颜’对许多的皮肤伤痕都能治好,而它之所以取此名,是用于药谷的一项秘术换脸。 与萧函的易容不同,那换了就是真的换了,而且在古代那样简陋的医疗环境下,红颜便是确保秘术成功的最重要一点。 ‘红颜’的发售之前并没有多少宣传,只是邀请了三百名志愿者参与试用。 而这也会成为最好的宣传手段。 四月一日,‘红颜’护肤品的发售时间, 短短两周, 萧函成功的看到了各国销售地点,为‘红颜’发狂的女人们。在国外,红颜这个名字大概很难理解,所以萧函便换成了青春。青春是个美梦,而这就是制造美梦的途径。 看着两个月来的销售情况及利润报表,萧函对9526感叹道,“果然,有一项技能在哪都不会穷。” 医术似乎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 9526也被惊吓到了。 不算叶无心那一世,这次大概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利润随之而来的还有各方的目光,萧函决定给与一部分代理权,华国内还好,贺氏公司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贺父笑道,“我还以为合作的这一天会再等上几年。” 其实‘红颜’发售之前,也不是没人听说了效果动心思的,然而哪怕萧函没有去借用贺父的帮助,但贺氏的人脉资源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庇护了她。 萧函:“我以为越早您会越高兴。” 贺父温声道,“我现在就很高兴” 无论对贺氏公司,还是萧函的公司来说,这都是一个在华国内的双赢局面,萧函铺的摊子太大,的确达到了她想要的影响力,但她也没法面面俱到。 何况就像她之前说过的,公司不可能只做‘红颜’这一款产品。 华国内是稳定里,而其他像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地方,萧函不得不聘请了许多的律师,她的律师最庆幸的不是雇主申请的全球专利权,而是配方真的只有萧函一个人知道。 *** 在与贺氏合作后,有些酒会也无可避免的要参加,不过和几个月前她还是贺家大小姐的身份不同,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更炙热,‘红颜’如今在市场上正引发着一股狂热的潮流。 它并不高昂的价格却也在不断攫取着大量的财富。 简直就是一株摇钱树。谁能想到失去了贺家继承人身份的贺明珠,在放弃贺家的一切后,却又短短几个月内迅速崛起,以更为耀眼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酒会上多的是人想和贺明珠合作,哪怕明明从事的是和护肤品根本扯不上关系的生意,也想捆绑在这座即将壮大的船上。 多的烦不胜扰的萧函想着,还是给公司多招一些公关吧。 “明珠。”是易霏的声音。 萧函转过头,看到穿着橙色连衣裙的易霏,还有她身后牵着的少年。说是少年,但仔细一看大约也有二十岁出头了,只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偏向于少年的单纯清澈气质,很少能见到,也让人难以忘却。 易霏笑容灿烂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乔渔。” 乔渔微微一笑,透着青涩感,像无害的绵羊。 萧函:“……” 她对9526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贺明珠后来对易霏也没什么记忆了。” 因为一个人,乔渔。 还记得那个为了黑化的贺明珠杀人的忠犬吗? 就是乔渔,前世,易霏可真是坑了她表弟一把啊。 乔渔看似纯良,但却能因为贺明珠讨厌方晴,而亲手杀了她,最后哪怕坐牢也不在意。 对于贺明珠来说,她有因此而伤心吗?更倾向于知道了,哦,这个世上或许唯一还爱我的人,也离开我了。 她所委托的心愿,不再伤害无辜的人,乔渔,方晴其实都包括在内。 所以为了方晴不再那么倒霉死掉,乔渔也别被坑,萧函决定这一世离乔渔还有易霏都远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萧函刚念到方晴,她也出现了,身边还挽着另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眼神有些凛冽桀骜,有种涉世已久的锋芒,但不难看出,他对场内的人都有些漫不经心。 易霏倒是认出来了那男子的身份,“是席家继承人席隐。” 萧函对这个席家有点印象,嗯,刚抢了他家不少生意,听说还是个巨头企业,生意都做到这边了。 多日不见,贺晴一身酒红色礼裙,看起来优雅落落大方,无人听到的是,方晴对身边的男子低声道,“我只是暂时找不到男伴而已,你别多想。” 席隐勾了勾唇角,对方晴的兴趣却更浓厚了。 “不过怎么和贺晴在一起?”易霏皱了皱眉,忍不住看向贺明珠,问道“你要过去见见吗?” 萧函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方晴看了心理医生克服障碍没有,万一见到她又被吓到,那就不好了。 易霏似乎懂了什么,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不想和她打招呼。” 乔渔忽然出声道,“贺小姐不喜欢她吗?” 萧函:“……” 9526说出了她的心声,“莫名有点慌,感觉事情要糟。” 还没等萧函开口,易霏就先直白道,“这事挺复杂的,回头再和你说。” 第35章 真假千金 席隐是意外遇见贺晴的,但贺晴也是少有能吸引他目光的人, 清冷却透着倔强的气质,她的那双眼睛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还有本不应该出现在年轻的她身上的成熟还有沧桑,就像是谜一样吸引着席隐,想要探究她的秘密,想要让她的脸上出现更多的喜怒哀乐。 但认识她短短几天来,席隐第一次见到贺晴再看见了某个人后,有那样的情绪波动,她微咬住了唇,一松开都有了被牙咬过发白的印子。 席隐不知为何有点心疼, 他注意到贺晴看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那个最近新成立而且很火的‘红颜’化妆品的创始人,他的副总还来向他认错过,因为公司的几批大单子都被她的公司抢走了。 新仇加旧恨。 席隐低下头在贺晴耳边低语,她雪白的后颈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微微染红了些,贺晴下意识偏头避了避, 但在听到他的话后,又愣住了, “我帮你对付她怎么样?”席隐慢条斯理道。 贺晴承认,在酒会上看到贺明珠,尤其是一路上听见了不少关于她的言论,贺晴心里翻滚着莫名复杂的滋味。 她本来就能预料到的不是吗?贺明珠的手腕有多厉害,上辈子只是个平凡女孩的她也切身体会过不是吗?哪怕离开了贺氏,贺明珠也不可能默默无名。 事实上,贺晴反而是除了贺父之外唯二,对贺明珠的成功迅速崛起不感到意外的人。 知晓未来的事,有时候也不那么令人高兴。 两世都这样可怕的人,她真的有能力在贺明珠面前守护住她的东西吗?贺晴不禁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在贺氏那么努力还有用吗? 席隐的话出现的那么偶然,偶然得贺晴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抓住。 这时却响起贺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小晴。” 见到贺父还有挽着他手一身优雅旗袍的贺母,萧函也不得不上前去,语气温和地问候了一句,“爸,妈。” 贺父面带笑意,“明珠。” 贺家抱错孩子二十多年的事早在圈子里传开了,好多人在一开始就看着贺家会怎么处理呢,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令人意外,但这一句爸妈,周围的宾客也都有心听在了耳里。 萧函神色淡然,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即便离开了贺家,她对贺父贺母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贺晴则是脸色变了变,虽然她一直都清楚,贺父贺母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舍弃贺明珠这个女儿,一如前世的时候,哪怕公司被贺明珠霸占了,贺父被气的住院,贺母依旧对她抱有希望。 注意到贺晴的神色,贺父心中微微一叹,他并没有将贺晴往明珠那样去培养,对于贺晴的期望,只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也只有等到什么时候她能理智看待和明珠之间的关系,不是竞争而是维系,以贺氏公司的利益,以贺家继承人的身份,他才能真正放心。 贺母却不知,直接松开了贺父的胳膊,拉着贺明珠说话,私下埋怨道,“你都多久没回家里了,说好至少一周回来看我一次的。” 也不怪贺母失态,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哪怕在国外也常常视频通话的,现在却忙着创业,半个月都没见到人影,人都跑到世界各地区了。 到底在公众场合,贺母也不会有损她优雅贵妇的形象,在萧函答应这几天回家吃饭后,立刻笑逐颜开了。 贺父也不能忽视两个女儿身边的朋友,易霏他们也认识,明珠还在家时,她也来玩过,是个善良开朗的好孩子。 易霏笑容甜美道,“这是我表弟乔渔,被我拉着来当男伴的。” 乔渔长的就是一张乖巧讨得长辈喜欢的脸蛋,贺母一见他就顺眼,和蔼可亲问道,多大了,在读书还是在工作啊。看着都有些可惜没能给明珠,小晴生个这么懂事可爱的弟弟。 贺晴见到乔渔,却是微微愣住了,脑海又浮现出不少前世的记忆。 乔渔,一直追逐着贺明珠的身影,痴心不改,从却从未得到过回应的可怜人。 当初她怨恨贺明珠还有她身边的所有人,但唯独对乔渔恨不起来,在贺晴的印象中,乔渔始终是一个干净纯白,容易羞涩的少年。 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喜欢上贺明珠了呢? 贺晴看着乔渔的目光里不禁带了些同情,不知道这一世,他会不会也喜欢上贺明珠, 席隐眼睛微微一眯起,轻声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怎么会?”贺明珠下意识道,她顶多羡慕乔渔对贺明珠的深情而已,被那样一个人爱着,多好啊。 席隐唇线抿起带了些许的肆意笑意,“不是最好。” 萧函耳力很好,清晰听到了贺晴和席隐的话,包括贺晴之前看乔渔同情可怜的目光也被她注意到了。 贺晴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同样对前一世,甚至比贺晴所知更多,萧函不用细想就知道贺晴的心思,看着聚首的这些人,不知帮忙成了孽缘促成人笑嘻嘻的易霏,保持羞涩无害的乔渔,还有一脸同情感慨的贺晴。 萧函内心呵呵了。 “如果贺晴知道了上一世杀死她的人就是乔渔,会是什么表情呢。” 9526:“……大概会很想哭吧。” 萧函:“放心,我才不会这样做,我只喜欢把事情简化,而不是弄的更复杂。” 不过,贺晴所怜悯的对象正是夺走她性命的杀人凶手, 贺晴只知道乔渔是对贺明珠痴心喜欢的人,却不知道看起来无害宛如绵羊的他,为了喜欢的人能犯下罪行啊。 只见过一个人的前半生,而一个人的后半生却未曾缘见。 这大概也是重生所存在的弊端了,信息的不全面,一重生就因为前世的记忆,而擅自对别人贴上标签。 而结果就是一旦松懈,很容易会重蹈覆辙啊。 萧函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但贺晴出现的弱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打算搞事情。 贺父虽没听清贺晴和席隐在说些什么,但两人的‘亲近’让他微皱了皱眉,许是还没做好女儿身边出现较为亲密的异性朋友的准备吧。 他疑惑问道,“这位是?” “席隐。”席隐唇角微勾,隐隐带了些傲然。 贺父微感惊讶道,“姓席?” “是浔阳席家?”见贺父的话里带上了一丝尊重。不过这份尊重是给席隐爷爷的,那位一手建立席氏王国的人。 华国地产金融娱乐领域都有席家,也才有现在的辉煌,席隐的爷爷是那个时代的传奇。 而席隐,即便再优秀再有能力,也已经很难让贺父这个年纪的人生出喟然不如的折服感,不算对小辈的欣赏,也仅到平等同视的地步而已。 至于席隐有没有感受到,就不得而知,但对于贺父的态度,他似乎很淡定。 贺父又问道,“你和小晴?” 席隐眸光微闪,“我是她的……朋友。” 贺晴抢过话来道,“普通朋友而已。”不过是偶然认识的,帮过她一两次忙,至于他之前说的那话,贺晴也不怎么相信,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席隐瞥了她一眼,目光又扫过贺明珠,微笑道,“贺先生的女儿还真是了不起啊。” 不知说的是谁? 贺父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分不清话语里的真心还是实意,忽然对席隐也没了好印象,淡淡道,“席先生过誉了。” 9526撇撇嘴道:“宿主,他好像对你有恶意啊。” 萧函想了想道,“贺明珠的记忆里没有席隐这个人。” 也没什么浔阳席家的痕迹,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但萧函也不在意,本来轨迹就不可能和前世一模一样,“已经改变了很多,方晴都重生了,席隐大概也是蝴蝶效应吧。” 至于他是不是对萧函有恶意,那就看以后了。 萧函会用事实打他脸的。 贺父多精明的人啊,也注意到席隐对明珠似乎有些不善,他隐隐有猜测,可能和贺晴有关,但考虑到贺晴和明珠的关系,他没有直说,只是稍稍提醒了一下明珠,要注意席隐这个人。 萧函淡定道,“大概是我抢了席家的生意吧。” “席家想把生意扩张到这里来,之前是第一笔生意,不过客户选择了我们。”萧函没有一点自傲,反倒是理所当然。 贺父很欣赏她的态度,也不觉得这是得罪席家什么的,“商场如战场,没有什么注定是谁的,靠本事不丢人。” 席家虽大,但也不是一手遮天,不败神话。 第36章 真假千金 席家没有什么实际亏损,但却丢了面子,席家辉煌几十年了,尤其是在浔阳,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而且还是席家嫡长孙亲自负责这次在s市的生意转移。 席隐这一脉在席家到底积威已久,所以家族里也没人敢明面说什么,只是在私下幸灾乐祸。 书房里,席隐此时却在看着他手下的人送来的调查有关贺晴的经历,席家在浔阳势大,几乎可以说是黑白偷吃,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有专门的人做,即便到了s市,席隐想查点什么也不难。 看完后,席隐有些心疼。 贺晴的经历很特殊, 比起过去平凡的方晴,现在,席隐所亲眼见到的她更像是经过磨砺后从砂砾变成的珍珠,光华夺目。 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才能在短短几个月里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是贺明珠故意给她施加的压力,还是贺家对贺明珠这个根本就不是亲生女儿的偏爱。 “贺明珠。”席隐眸中划过一丝暗色, 萧函还不知道她被人惦念上的事,就是知道了,她正专心研制‘红颜’的下一款产品呢,和‘红颜’相似,只是比起养容美颜的功效,更偏重于祛除各种疤痕,无论是天生的身体印记,还是后天所造成的烫伤疤痕,这样一来,面向的客户群体也瞬间扩大了。 红颜是专用于女性的护肤产品,新的一款产品则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使用。 谁一生身上没有几处想要去掉的疤痕,哪怕没有的人,在相信了它的功效后,也会愿意在家中留几款。 “所以,这次主打的是家庭用药。”萧函这样对负责市场营销以及宣传的一众经理道。 公司的人也没想到‘红颜’护肤品的热潮还没下去,新产品就这么快出来了。 果然是很有前途的公司啊。 脑子里现成的药方,又有早就建好的高级实验室,萧函没花几天时间就弄出来了。新产品已经通过检验了,至于名字。 “额……就叫红颜二号吧。”萧函取名相当随便道, 9526不忍吐槽。 名字是随便,但有‘红颜’的惊人效果珠玉在前,‘红颜二号’还未发售就被期待。 和前者一样,在发售前,邀请了三百名志愿者,他们并不是免费参与的,介于钱包已经很鼓了,所以为了加强宣传效果,萧函大手一挥,给愿意参与试用的志愿者一定丰厚的报酬。 最后还是在官网粉丝中抽取的,但其中却有几名特殊志愿者。 崔敏,今年才二十三岁,本应该是个正在度过最美好年华的年轻女孩,但她的人生却早已蒙上恐惧和疼痛的阴影,刚入大学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但相处久了之后,她发现对方有暴力倾向,于是提出分手。 前男友对她纠缠不休,她以为学校会是安全的,但没想到却被前男友闯入女生宿舍,将她堵在了寝室门口,朝她泼了手中的不明液体。 这是一场噩梦。 即便前男友 崔敏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手术,尽管已经恢复了健康,但脸上身上的疤痕,如同心上的一样,永远也抹不去。 崔敏不得不黯然退学,甚至不敢出门,只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或者因为自己而产生麻烦,她最愧疚的莫过于父母,学校和法庭判决的赔偿全都用于了她的手术,父母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辛苦工作,还始终安慰她,等钱攒够了再送她去做手术。 崔敏没有大学文凭,脸上的疤痕又注定她很难在外面找到好工作,她只能在网上找一些兼职。 ‘红颜’发售的时候,崔敏就用她在网上兼职赚的钱为她妈妈买了一盒,用了没多久,崔敏的妈妈就年轻了许多,手上的厚茧和皱纹也变少了,仿佛多年的辛劳也被抚慰了一样。 崔敏为妈妈高兴,但她妈妈却感叹,要是对她也有用就好了。 大概是‘红颜’的效果太惊人了,崔敏妈妈对研发‘红颜’的公司也上了心,还成了官网的粉丝。 当红颜二号征选志愿者时,崔敏妈妈在看过女儿符合上面的标准后,立刻帮女儿报了名。崔敏本是不愿去的,但见参加试用有额外的报酬也同意了,至于有什么副作用,还有比她现在更糟糕的吗? 有像崔敏这样为了酬金疤痕严重而来的,而大部分是因为‘红颜’而成为这系列铁杆粉丝的志愿者。 和‘红颜’不一样,红颜二号其实是脱离了护肤品的概念,它更准确的定位是治疗各种皮肤疤痕的药品,公司中的一些人隐隐有感觉到,公司似乎并不是销售化妆品,而是偏向于医药。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萧函拿出‘红颜二号’也是对这个行业的一种试水。 不过,对于红颜二号也更为重视,从注册专利到通过各种机构的检验,再到第一批志愿者试用。 在单独安排的志愿者试用地点,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有不断惊叹,激动,喜悦,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我是在做梦吗?”崔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是噩梦发生之前的样子,光洁白嫩的肌肤,不再看到一丝丑陋的皮肤。 尽管台词老套了些,但旁边的女性护理人员还是带着真诚微笑道,“当然不是,恭喜你,药品反应很良好。” 崔敏是志愿者中试用期限最长的,却也是因为这次试用获益最多的。 萧函看完了志愿者试用红颜二号的所有录制视频后,忽然感觉到,“好像做的有些过头了。” 不过……也没什么,萧函静静的思考了一下后这样想道。 9526淡定的吃着瓜。 不知是处于什么考虑,萧函安排暂时不把录制视频放出去,而是决定在第一批红颜二号发售之后再放,但即便如此,一些参与了全程的志愿者回家后,还是忍不住和身边人分享。 只是少数似是而非,说红颜二号是比红颜更惊喜的产品,尽管没得到证实,但还是引发了许多的好奇。 包括萧函公司的竞争对手。 席隐这些日子在s市其他领域的生意成功扩张还是为他在家族里挽回了不少声誉,虽然因为失败过一次,已经不再是不可逾越高高在上的席家继承人,但还是比同辈人寻常太多。 至于同样也只有二十来岁的萧函…… 这世上,又不只有一个天才。许多人一边眼热着她的公司,一边都这样安慰自己道, 连贺晴也忍不住这样想,如果说刚重生时,她还抱着扭转她和贺明珠的人生,守护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被贺明珠夺走的想法。 如今,贺晴已经被萧函一连串远远胜过前世的成功打击的毫无勇气了。 另一方面还有贺父对她的继承人训练,在知道贺明珠不可能再继承贺家的情况下,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被外人继承,贺父也只能努力培养贺晴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以贺父的手段,哪怕是块朽木也能成材,何况贺晴在重生后至少抛却了懦弱逃避的思想,这些本来就是她想要的,如果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而失去,那才是真的可惜不是么。 *** 红颜二号的发售,重现了排队购买争抢的热潮,不,是比上一次更加疯狂。 尤其是在志愿者录制视频在官网放出后,红颜二号彻底在全世界红了。 不少人在了解到红颜二号的真正效用后,倒吸了一口气,恐怕医药行业要迎来一头猛兽了。 看着各大药店医院投来的订单,萧函也笑了。 席隐和贺晴在酒会后,也见过几次面,还为她解决了不少麻烦,做好了公司的单子。 一日,席隐更是直接开车到贺氏公司门口,向贺晴提出邀约,见到席隐的强势不容拒绝,贺晴下意识就软了。 然而饭吃到一半,席隐的手机响了,他皱了皱眉,他和秘书说过,在这个时间,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情打扰。 秘书想告诉席隐的就是红颜二号的事,席家的主要经济支柱产业就是医药行业,而红颜二号无疑是对医药业尤其是皮肤类用药的巨大冲击,其他企业还好,正在s市扩张的席氏公司首当其冲。 席隐冷着脸,“等我回去再处理。” 说完便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只言片语的贺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贺……明珠有商业上的竞争吗?” 席隐微微勾了勾唇角,“碰巧有一些而已。” “你还是重视一点比较好。”贺晴想起前世贺明珠在商场上的狠辣名声,忍不住道,“她……一直都很厉害。” 听见这明显对他不看好的语气,席隐的俊脸也僵了。 第38章 真假千金 商业竞争从来都是激烈的,尤其是像医药这样特殊的行业。 如果萧函从一开始就表现向医药行业发展的意图,即便有贺家在,她也绝不可能像推出‘红颜’时那么轻松。不过等到她现在已经有一定基础,那些行业的巨头回过神来再想扼制贺明珠公司的发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哪怕是现在,也没少有混入公司想要窃取商业机密尤其是‘红颜二号’药方的人。 但整个公司上下,除了萧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药方的全部。 明面上的商业竞争,萧函一点也不怕,因为‘红颜二号’就相当于装了外挂的新产品,毫不留情地把市场上所有同类型药品扫到角落缝里。 萧函稍微一想想,觉得她挺遭人恨的。 所以当遇到疑似绑架,有人想对她动手时,萧函一点也不奇怪。 萧函对9526道,“我还以为会更早呢?” 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是彻底光明的,往往阳光的下面就是阴影,商场也是这样。 对于宿主的安全,9526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紧张的,但听到宿主的吐槽后,立刻淡定下来了,准备吃瓜。 收钱的这票人,本来以为很好解决的,目标是单身女性,虽然有着亿万富豪的身家,但是似乎一点也没有什么安全意识,连个保镖都不带,就被他们堵在了地下车库。这伙人的头目高兴于这笔钱真是太好挣了。 只是下一刻后,他们就彻底没有了这个想法。 会有哪个亿万富翁能随便把人当沙包打,还砸进了墙里头啊。 将这群歹徒揍的面目全非,又卸了他们的武器扔到一边后,萧函才停下来,静静地打了个报警的电话,打完后,萧函也没走,而是摸出了他们身上的手机。 按萧函的话说,大概是之前穿越留下的习惯吧,看到罪犯总是忍不住动手啊。 翻了翻手机,哪怕里面并没有留下什么明确记录,萧函还是看出了些痕迹,她微挑了下眉。 “他们好像不完全是竞争对手派的啊。” 席隐。 似乎很难找出非常清白的商业公司,尤其是发展久了,势力覆盖的越广,积累的阴影也越多,像席隐这样的人,其实不需要亲自动手,随便一笔钱就能找到合适的人。 至于为什么这么恨贺明珠,席隐可以找到的理由似乎太多了,贺晴对她的畏惧,因为贺明珠所受到的伤害,还有贺明珠公司对席氏利益的阻碍,甚至影响到了他在席家的威望。 一个如此碍眼的人,让她消失了,他和贺晴也会更幸福不是么? 所以他下的命令是,逼问出药方后,就可以弄死,尸体扔到海里了。 那些人没有成功,他很不高兴,他是堂堂席氏总裁,不应该存在失败,哪怕是贺明珠,也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捏死的一个普通人。 不过他也不担心那些人会说出不利于他的话,因为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和贺明珠遇袭的事情有关。 萧函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包括贺父,警方那边表示会尽力追查,萧函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她没想要借助军方的力量,一是她不觉得目前她所表现出来的价值,能让军方愿意为她对上席家,顶多欺负一下席隐而已。二是,萧函正奋斗当一个出色的商人,怎么能随便欠下这么大的人情,很容易在合作谈判时处于弱势的。 9526问道,“宿主,你要自己动手吗?” 萧函抱着胳膊,微眯了眯眼,“是啊。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总要把脸给打回去才行。” 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单薄,但要看是谁了。 而没两天,公司经理告诉她,有人来应聘她的秘书。 贺明珠的秘书这个职位,事实上有不少人盯着,谁都知道公司能在短短半年里有如此大的实力,甚至已经不输于一流企业,核心其实全靠贺明珠一个人,她是决策者也是产品的开发人,可以说,公司少了谁都能转,唯独不能失去她。 一旦她某天不在了,这个公司也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而成为她的秘书,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萧函纯粹是身边能多几个代言人,不需要她露面,处理多余的日常事务。 经理对总裁秘书招聘也相当上心,安排的面试和笔试几乎是层层关卡选拔,能最后到贺总面前的无一不是过五关斩六将之人。 接到经理电话时,萧函正在电脑上看着她查到的某些资料。 很多人以为他们的资料是隐秘安全的,但却不知道对于某些部门而言只在于是否能合法入侵而已,应该庆幸这是个有着相似发展轨迹的平行世界,连网络的发展也是一样的,以及国家机器依旧强悍。 萧函也只能小心翼翼用曾经向好友学来的技术在虚拟世界里搜索着和席家有关联的所有信息,即便有部门发现了痕迹,也只会以为是同事刚好扫过而已。 信息量挺大的,余下就看她的筛选能力了,萧函揉了揉眉心。 萧函对于帮忙简化她日常事务的秘书人选还是挺看重的,所以关上了电脑,“让他们进来吧。” 她忽然又想道,“对了,一共几个人?” 电话那端的公司经理似乎稍稍迟疑了一下,回道,“萧总,只有一个人。” 看到一身白衬衫,西装裤依旧不掩他身上的温和无害的乔渔走进来,要说萧函惊讶吗?大概有一点,然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不过9526似乎受惊吓不小,碎碎念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函就静静地看着乔渔,全程持续了七分钟。 乔渔被这样被盯着,脸红了,羞涩感太过明显了,“贺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语气里透着的喜悦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萧函很淡定地看完了他的简历还有面试笔试的全过程记录, 说优秀似乎都贬低他了,毕业的学校都是世界一流的,这样的人才,何必要来她这里做个小小的秘书呢?萧函毫无三顾茅庐死皮赖脸也要留下人才的想法。 合上文件夹,面无表情道,“我不打算录用你,你可以走了。” 乔渔白净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丝惊慌,“相信我,我很优秀,而且我的身手也很好。” 乔渔知道她遇袭的事,至于他身手很好,萧函并不怀疑,毕竟也是军三代嘛。 “不行,”萧函毫不留情地给出了理由,“公司拒绝办公室恋情。” 乔渔委屈道,“你又不喜欢我。” 萧函冷漠脸,“暗恋也不行。” *** 萧函没有留任何余地,打消了一切可能,然后扭头又专心去对付席隐了,不弄死他感觉好不爽啊, 这句话怎么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呢,呵呵,人偶尔都有一念之差而已。 萧函在和负责案子的警察友好握手,说一句“警民合作愉快。”时,心情瞬间愉悦了很多。 警察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案子,他们都还没有查明白的案子,受害者已经主动并且积极地寻找好了证据,而且相当熟悉他们的流程,连证据链为他们做好了,让人怀疑这位贺小姐当年是不是有过报考警校的欲望。 其实,萧函完全可以更轻松地对付席隐,比如在商业上,再用几款新产品针对打击席家的医药产业,或者是别的地方。 可萧函偏偏就揪着席隐雇人对付她的事不放,一是这事真正的惹怒了她,二是,大概是因为很想看到席隐,在他不以为然的小事上狠狠摔一个跟头啊,原身的记忆告诉她,这给讨厌的人带来的伤害绝对是最大的,尤其是对方还是骄傲自负的人。 *** 席氏总裁被曝露恶性商业竞争,雇凶袭击对手,还被警方请回警局协助调查,知道这个消息的记者如见了血的蚊子一涌而上,甚至翻出过去不少事以证明席隐是个狂妄自大,心思不正的吸血总裁。 他们似乎忘了前几年还积极报道席隐的身家外貌,标榜为第一贵公子,引得无数女人痴迷这位钻石单身汉。 总之,席隐这次是真麻烦了,席家不但要及时找律师团把席隐也捞出来,还要平息这场风波给席氏企业带来的影响,可以说是忙的焦头烂额。 萧函在把充足的证据提供给了警方后,就没有再过问此事了,连公司外有记者采访都直接让经理给推了。 她丝毫不担心席家能把席隐的案子给压下去,要是这种事是随便花点钱就能捞人出来,那也不需要什么大律师了,在法律这方面,萧函比他们操作要熟练,他们能做的,还是想想怎么帮席隐减刑吧,说不定减到最后,关个十几天也就能出来了。 贺父在问过萧函安全后,又另外问道,“这事,小晴知道吗?” “她不知道。” 依据她所查到的东西,萧函回答的很坦然。 贺父听到这句话后,也稍稍放心了,对明珠的话他还是放心的。 萧函刚和贺父聊完,就碰到了贺晴,她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39章 真假千金 贺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贺明珠,她站在面前就像是摇曳的小白花。 萧函就奇怪了,虽说前世贺明珠给贺晴留下了阴影,但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对她做,甚至很少接触。 贺父同她聊天时,偶尔还有赞赏贺晴一两句,似乎贺晴现在已经称得上优秀了。 怎么见了她胆子还是这么小。 萧函不知道她远超过上一世贺明珠的成功,更加重了贺晴对贺明珠深不可测的认知。 甚至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老天爷永远都站在贺明珠那一边的。 贺晴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明珠,你可不可以放过席隐?” 她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是真的震惊,不是伪装的。然而当时在公司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由于席隐的高调,谁都知道他追求了她很久,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 这忍不住让人怀疑身为女友的贺晴是否知道席隐,雇人意图攻击甚至绑架贺明珠的事。 贺晴很憋屈,她是听过席隐说想要对付贺明珠的话,还说愿意为她,她不喜欢谁,就除了对方这样的话。但她也只以为席隐随口说说而已,而没想是真的。 她是不喜欢贺明珠,甚至最开始是怨恨的,但她从来没想过杀了贺明珠 ,而且这毕竟是法制社会。 不过贺晴再傻也知道,她就是说出来,别人可能也不会相信。 萧函也没主动告诉她,她一直都知道贺晴和此事无关,反而静静地听贺晴努力为席隐说话,“他可能是因为我,才会对你印象那么糟糕。” “我承认,我不喜欢你,嫉妒你甚至怨恨你……”贺晴说这话时心里都快哭了,天知道听完之后,贺明珠大魔王会让她有什么样的死法。 “我知道了。” 看在贺晴前世因为贺明珠死的真是很倒霉的份上,萧函好意提醒了一句,“席隐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要。” 萧函看着贺晴的眼睛,假设道,“如果仅仅是因为你不讨厌我,就能下狠手,违法犯罪。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他了呢?” “你想和他分手,他是不是也会用过分极端的手段对付你?” 贺晴听的脸都白了,被贺父教导过的她,不会傻到连这个道理都听不明白。 萧函摇了摇头,“人需要底线,无论是道德方面还是法律方面,而没有底线的人,没有人愿意靠近的。” 席隐过去之所以做再多也没事,那是因为有席家,处理的干净,自然没有人知道。再加上他长一副俊美的面孔,又身家丰厚,被包装成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几乎和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个模子,让人趋之若鹜。 被迷惑的人,谁会去细想,他的每一分钱是否干净,又是否是商场里不染铜臭污浊的贵公子。 这次是萧函把证据摆在了明面上,也才会有那么多人痛打落水狗,还不乏一些席家内部的人。 萧函没有理会失魂落魄的贺晴,自己走了。 没有说出席隐对付对付她,更主要是为了他自己这个容易打击到贺晴的仍沉迷在美好恋爱中弱小心灵的事实,萧函觉得她已经很善良了。 9526:“……”换种方式有区别吗? 一个月后,公司与军方共享红颜二号专利的消息公布开来,席家后悔莫及,早知道贺明珠会与军方合作,他们就更不会容忍席隐对贺明珠出手,而是会与贺明珠合作。 贺明珠和贺家的关系,席隐现在的女友又是贺家的亲生女儿,这多方便合作的关系啊。 如今非但没有铲除对手,还溅了席家一身泥,甩都甩不掉,席家内部甚至有声音,提议放弃席隐,降低对席家名声的影响。 没有理会席家人宛如变色龙一样的嘴脸,从刚开始竞争时的轻视,到被抢走单子的愤怒恶狠狠的目光,现在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友善邀请合作。 经理眉飞色舞地讲道,他也是公司的老人了,第一批招的员工,红颜发售时也是他到处跑拉单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过去仰视的对象,变成了竞争的对手,现在都可以期待狠狠踩在脚下了。 不过他还是很关心贺总的安危的,没了贺总,他们怎么办,工资谁来发。 十分戏精的经理关切问道,“贺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雇个保镖?” 萧函毫不理会,“不用,大概过两天会有一些军方退伍的军人来负责公司保安。” “还有一件事。”萧函抬眸,“公司准备推出第三款产品。” *** 继‘红颜’和红颜二号后的第三款产品即将推出,这个消息在被公司的中高层职员知道后,激动不已。要知道前两者至今在市场上仍然是供不应求,一个是摇钱树,另一个简直就是座金山,连军方都主动和他们这刚成立半年的小公司合作。 由于贺总除了这句话,没有透露任何其他信息,众人又忍不住猜测这第三款产品会是什么,难道是红颜三号? 萧函没打算制作什么红颜三号,红颜系列到此为止就够了,也足够神奇了,预计十年内还不会有新的产品出现能代替。 而她对医药行业的第一次试水显然也很成功,还钓到了军方这个大佬。这次她准备制作的是另一款药品,前世江湖人士除了皮肉伤,还很常见的就是中毒。 虽然萧函练有忘情诀几乎对一切毒物免疫,但她对所谓的中毒也很好奇,医毒不分家,药谷偏向正道,所以不喜炼毒,更专于研制如何解毒,江湖上奇毒百种,药谷中也有能人前辈,炼制了一种行走江湖必备可解百毒的药。 其中的原理,用现代科学似乎很难解释,明明只有配出抗毒血清,但一颗药丸却能解决。 萧函弄出来的是简化版,至于以后还可以放出升级版。对于蛇毒,瘴毒,金属中毒等常见的毒素都有效果。 大概是因为有了军方的力量,这次的部门检验和专利注册极为迅速,军方更是第一次时间向萧函的公司下了订单。 至于这其中军方的医学研究人员对这款药物做过什么样的分析,最后又是否毫无结果,就不是萧函会在意的了。 这款被萧函命名为‘清华一号’的解毒剂,被安排在一个月后正式发售。 …… 市中心广场上的大型屏幕上轮番播放着不是清华二号,就是重生药剂的广告。 几乎耳熟能详的广告语, 对于这家公司产品的神奇,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家庭药箱里,随身包里常带的药品。 而在重生药剂这款几乎是世界上一半残疾人福音的药品出现时,它的研发者以及所在公司的创始人贺明珠,已经成功登上了全球富豪榜。 犹记得因为车祸而无法再举起球拍的世界网球冠军万洋,重新站在赛场上,并用出色的表现赢下奖杯的新闻传来时,世界都为重生药剂疯狂了。 而这仅仅是因为萧函参考了宣传部门经理的建议,不再局限于抽选志愿者参与试药,而是像那些公众人物发出邀请。 重生药剂没有为萧函赢得□□奖,而是来自全球的订单。 虽然由于药物的成分和需要一定时间的药浴,专家陪同等限制条件,但依旧没有减少人们对它的热情。 它是医学史上的一个进步,尽管它的研制者萧函称这只不过是数千年中医的其中一点精粹,早就存在的,只是如今才拿出来了而已。 就是在华国,也有不少人因为目睹它的成功,而拾起对中医的学习。 然而学了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坑。 尽管坑,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毕竟世界上那么多公司想知道重生药剂的秘密,对学习中医的人才,他们也是求贤若渴。 萧函没有去理会因为她的作为,影响了多少人,对这个世界又改变了多少。 而如今,负责萧函公司安保的已经完全是有军方训练的特殊人员了,保护公司的所有机密,就连萧函出门,也会有人保护她的安全。 萧函表示,只要不妨碍她办事,她就可以无视。 稍稍让萧函意外的是,被派负责这只小队的人是乔渔。 乔渔穿着一身军装,却年轻的和肩上的军衔让人为之诧异,见到萧函依旧是羞涩安静的笑容,“我特地向上司申请了这个任务。” “哦。”萧函淡淡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易霏为此倒是和她哀怨好一会,可惜萧函忙着工作直接就把她电话给挂了。 同样被挂过电话的还有席隐,在被官司缠了近半年好不容易才付出代价脱身后,席隐居然还有心情找她,在电话隐忍着怒意,第一句话就是, “小晴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萧函直接就挂了电话。 席隐的事她早就没怎么关注了,还是乔渔提醒了她一句,说法庭那边已经结束了。 他担心席隐会怀恨在心,报复贺明珠。 萧函让他不用多管,她不在意一个失意又失败的人。 很快席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律师虽然不断帮他保释减刑,但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 公司还有家族都不会要一个总是官司缠身的总裁。 而贺明珠也不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人物。 哪怕是对于席家而言,贺明珠都是很遥远的了,更不用说已经失去了大半地位的席隐,连接触也不可能接触得到她。 这段时间受的苦还有贺晴和他分手的事大概已经磨光了他的所有骄傲。 萧函不是一个喜欢斩草除根的人,但她会让试图报复她的人,终生后悔报复这件事。 9526:“为什么有种大反派的感觉?” 萧函饶有兴致地和讨论了一下,“那席隐和贺晴是男女主?” 她一摊手,“那只能说主角光环不够强了。” *** 贺晴在和席隐分手后,就专心投入贺氏公司,一年后,不仅就任了贺氏的总经理职位,也有了交往对象。 她长的不差,家世好,人又够优秀,有追求者也很正常,有时候她仔细想想,觉得这重来的一生挺圆满的,虽然生活中仍然经常能听到贺明珠的名字,但她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彻底释怀了。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一世就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么? 贺父贺母也很为贺晴的幸福高兴。 对贺父而言,前二十年培养了一个出色的超乎想象的女儿,后二十年也放心的将毕生的心血交到了认可的继承人——另一个女儿手上,可以说是无憾又值得骄傲了。 方家在萧函的照看下也过的很好,她没有过多插手方晨的人生,却为他提供了一个不输于当年贺明珠的资源环境,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予方家财富不如帮他们培养一个优秀的儿子,方父方母欣慰之余,也能安享晚年。 当然,也是方晨值得培养,他最后按着自己的心意成为了一名医生,还在萧函的公司工作过。 萧函最后所拥有的财富,世人都知道很多,但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直到在生命走到尽头前,她的遗嘱将所有财产捐献给慈善、教育、人类探索,科技研发等诸多事业。 而公司也早已交给了她认可的继承人,从秘书一路升上来的副总,本来她经营的也不是家族式企业。 而是能者居之。 萧函没有什么留恋,在死亡之时就和9526脱离了这个世界。 任务结束,积分结算。 第40章 错爱的时代 萧函睁开了眼,简陋的小木桌放着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窗口处透着昏暗的光线,不到三十平方的小屋,除了张木床,和一些洗漱的脸盆毛巾,几乎看不见一件多余的东西。 这个环境,不像古代又不像是现代的,萧函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心里思索着可能性。 9526比萧函还有点小慌,“宿主,这是哪里啊?” 萧函的声音自带安抚的气息,“有什么任务信息吗?” 9526:“……”哦,忘记了,它是系统,害怕什么。 但一扫描,9526就懵了,没有感知到任务信息,这种情况莫名有点眼熟啊。 擦,不就是最开始两个任务的不正常状态吗? 屋子里没有镜子,萧函也就没有起身,而是伸出有些小的手,摸上这具身体的脸,顺着颅骨,眉骨,鼻梁一路摸下来,也大致描摹出了长相,按骨龄算应该是在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 “她是谁?这次的委托人吗?”萧函对9526问道。 9526:“……这具身体好像过劳性猝死的。” 萧函沉默了片刻,略带迟疑的语气道,“这种是借尸还魂?” 9526:“……应该可以这么说。” 萧函想道,她还以为9526说的那个时空局只能安排新生,或者是穿到委托人身上呢。 既没有任务信息,也没有接收到原身的记忆,萧函就只能自己摸索这个身份的信息了。 十五到十七岁的女孩,独自居住,家境显然不富裕,没有找到照片,倒是在枕头下发现了一本红宝书,萧函思索了一下,对9526问道,“平行世界的历史发展轨迹大多是相似的吗?” 9526道:“大多是的。” 那萧函就知道这次是穿到什么年代了。古老的国家刚经历多年的战火,刚获得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萧函在过去穿过的两个现代世界里,有获取过关于这个时代的记载,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后人的评价存在的争议很大。 作为一个从一开始就没有记忆的人,萧函很难对哪个世界特别有归属感,对于这段沉重又坚韧的历史,也很难有太深的感受。最多就是对历史的发展,不曾断绝的钦佩。 萧函放下了红包书,继续根据屋内的痕迹,拼凑原身的状况。 床底下的木箱里有烈士证和政府补助证明, 桌上有厚厚一沓书还有原身做的笔记,萧函也知道了原身的名字,姜苓,一个正准备参加高考的高中生。 她是幸运的,在未来的教育断代长达数年之前还可以接受这个国家最好的教育,同样,姜苓也是勤奋刻苦的,因为作为一个孤儿,能念书念到这个时代的高中,甚至可以拼搏更高等的学府。 而姜苓也是因为她的刻苦而送了命,在摸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具身体有心疾,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像姜苓这样彻夜学习,时间一长,心血不足,身边又没有人发生意外,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个夜里。 姜苓对不久后的高考似乎抱了很大的期望,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体内残存的那份情感,炽热的梦想,对知识的渴望。 萧函抚上胸口,脸上难得出现丝丝疑惑和茫然。 忽然响起9526惊喜的声音,“宿主,有任务出现了。” “什么?”萧函放下手,自然地问道。 9526道:“委托人是姜苓,她的任务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寄轩辕。’” 没等萧函思考这句话,9526就先嘟囔了这个任务信息了,“这是猜谜任务吗?” “可是姜苓的确是在我们穿来之前就自然死亡的啊。”、 “……好像是自动生成的任务。” 9526丈二摸不着头脑,现在可以越过时空局直接和任务者交易了吗? 萧函却没有在意这么多,只让9526接收了任务信息还有姜苓的记忆。融合原身的记忆只有短短几秒,和萧函之前猜测的情况相符,除了一些更详细的背景,姜苓,今年才十六岁,刚出生不久父母就牺牲在了战场,一开始由战地医院照顾,而在战争结束建国后,她就被送到了专门照顾战地孤儿的首都福利院。 姜苓的父母都是因为乱世失去亲人或是与亲人离散的,战友也都在那些战役中死了,像姜苓一样没那么幸运的孤儿有很多。虽没有亲人,但无论是军方还是政府都还算宽待他们的,不仅追封了烈士,而且抚养的基本费用都有部门负责的。 而这个时代,有着一对烈士父母是值得骄傲的事。 姜苓就非常为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而感到骄傲,敬佩他们的付出,并如她的父母一样,爱着这个国家。烈士孤儿都是可以免除学费读到初中的,而初中毕业后也有进入单位或纺织厂的名额,这已经非常高的福利了。 而姜苓却是放弃了这份福利,考上了高中,勤工俭学三年,比起大多同辈人她更有毅力和见识,成为一名大学生,显然能为国家做更多的事。 9526有些不解,“那任务信息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函微微笑了笑,翻开原身的笔记,第一页写着名字,而最后一页的背面却有着一行秀气工整的字迹。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寄轩辕。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是她非常尊敬的一位已经过世的学者写的诗。 其实也不用去解这句话,因为姜苓的志愿是首都医科大学。 *** 天刚刚亮,楼里的人都相继出门上班了,有工厂的工人,文艺团的职工,政府单位的职员, 这具身体的生物钟也很早,几乎不用听见鸡鸣声就醒来了,萧函自认在过去的几个世界里也从来不是个懈怠懒惰的,但也不禁为姜苓还有这个时代人的勤奋有了更深的认识。 姜苓住的小屋是拿进纺织厂的名额跟一户人家换的,纺织厂的工人福利和多住一个人都显得挤仄的小屋相比,他们占的便宜多了,而姜苓多要的就是那户人家的是大学老师的女主人,所留的一些书籍。 靠着国家对烈士的一些补助以及原身的勤工俭学,生活还算可以,尤其是原身对于物质要求不高,学习起来更是废寝忘食。 姜苓的心愿似乎很简单,就是考上首都医科大学的学生。 而萧函也打算参加一周后的高考。 9526:“……宿主,你说的是真的吗?”虽说融合了姜苓的记忆,但只是相当于把十六年的记忆大致传输,绝没有详细到每个题目的知识都有,时空局要是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就不会有那么多漏洞了。 所以姜苓的记忆能给与它家宿主的帮助绝对不多,而这个时代考上大学,还是首都顶尖的医科大学,岂止是万中挑一。 萧函嘴角微翘起,“你是在小看我吗?” 9526很少听到它家宿主说这样的话,大多时候宿主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意气,却也代表了萧函的认真。 既然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而她用实际行动向她家系统证明了。 在亲眼见证了在两个小时内背完语文物理化学三本书,从第一张分数堪堪及格的试卷,到最后几乎满分。 “……”9526总算知道为什么过目不忘的技能在时空局对任务者开放的商城里是天价了,因为真的很逆天。 萧函自认目前拿得出手的能力不多,也不觉得自己是多聪明的人,现代测试智商的数据她也没有尝试过。 但她的学习能力很强,除了过目不忘,还有一点就通,举一反三。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如同海纳百川,全部吸收并且将其转化成最适合自己的东西。比如忘情诀,即便第一个世界里,很多人都将它捧上天下第一武学的神坛。 但萧函并没有因为太高看它,学习它顺从它,而是在掌握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改良成适合自己的,虽然核心没有变,但已经与那个世界的至高武学大相径庭了。 萧函相信,没有最完美的武学,也没有最完美的人,而学习同样无止境。 *** 按照某位伟人的话说,这个时代教师、医生、工程师等等极为匮乏,所以也受人尊重,录取通知书是送到楼里来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 还是首都高考状元。 平时本就对原身多有照顾的隔壁唐奶奶,还送了一篮子的鸡蛋过来,“小姜啊,身子这么弱,别学的太累了,多补补身子。” 其他人家有送糕点白糖,麦乳精,小米粮食什么的,首都医科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前途光明,以后肯定也是进大医院的。 说不定日后还能托着帮个什么忙,结个良缘也好。 姜苓虽说平时时间几乎都花在勤工俭学和读书上了,很少与楼里的人家接触,但她性格温和,又从不愿意占人便宜,给别人留下的印象也是好的。 大院里还有人托妇联主任向她提过亲,不过在被姜苓回绝过一次后,就再没人来打扰过了,都是妇联那边的人帮忙挡着的。 虽说也觉得读书太辛苦了些,但一真心想着报效国家的孩子,又是烈士孤儿,总是能护着就护着点的了。 姜苓这一考上首都医科大学,就有人来帮忙办手续,减免学费什么的,大学里总有那么几个免学费的名额,姜苓这一考还是状元,不给她给谁啊。 这个时候的人还多的是淳朴透明的。 第41章 错爱的时代 9526原本还担心宿主撞上动荡开始的第一年,那样的话,大学校园里也根本待不下去。 没成想,宿主直接一年半时间提前完成学业顺利毕业,并且进了首都的大医院。 而在姜苓毕业时成为一名医生后,系统自动提示音就响起,“任务已完成。” 姜苓也不禁感叹道,“这个心愿还真是单纯啊。” *** 原身的心疾在姜苓这一年多来结合心法的调养下,也渐渐康复了。原身过去不知道自己有心疾,也未去医院看过,其他人更不知道,所以姜苓的转好也是悄无声息,也不用担心惹来麻烦。 在结束了一台长达三个小时的复杂手术后,主治医生看着同样穿着白衣大褂的姜苓却丝毫不显疲惫,不由得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另外一位女医生友善笑道,“但也不要太辛苦了,姜医生年纪轻轻,还在长身体吧。” 姜苓笑而不语,她这身体的年纪还未满二十,在其他工作的地方已经是成人了,但在医院,却是年纪小的一批了。 主治医生离开时,还嘱咐了一句,“王教授找你,让你手术结束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姜苓在来到医院办公室里,见到一位年过五十面容慈和可亲的老人后,声音温和并带了一丝尊敬道,“老师。” 这位老人是王复仁,早年在国外学医,后回国奉献,对祖国如今尚在起步贫瘠的西医做出不少贡献,如今在国内也是医学界的大牛,首都医院的专家,兼首都医科大学的教授。 姜苓在医科大学的时候,因为出色的表现而被王教授看中,成了他的学生。姜苓能在一年半里迅速毕业,也多亏老师的帮助。有时候,才能也要受到体制内规矩的束缚。 但王教授的门生就不一样,他还嫌学校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学生,再待下去浪费姜苓的大好时间,不知道国内有多缺好医生,哪怕是首都大医院也一样。 王复仁是个爱才惜才的人,连姜苓毕业后来到首都医院,也是带在身边教导,虽然是实习医生但在王教授身边打下手,也能得到更多参与手术历练的机会。 姜苓也知道自己运气好,碰见了一位很好的老师。她对王教授的尊敬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识,更多是他的为人品德。 “你来了啊?”王教授摘下金丝框的眼镜,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神色尤为温和道。 “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么?”姜苓也有些好奇道。 王教授让她先坐下,然后把桌上的一叠文件资料递给她,姜苓翻看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出国进修资格? “国外的医学水平到底走在国内前面,环境也不是国内可以比的,在那边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案例,学到更多的知识。”王教授感叹了一下,看向姜苓的神情浮现笑容,“我推荐的人选是你。” 国外联系的是王复仁的母校,一所在世界排名也是靠前的名校,医学专业在国际上也是一流先进的水平。若非王复仁的努力,还未必能联系到这样好的机会。 王复仁回国已经二十年了,虽然努力在建设国内的西医事业,但也深有感触外面的世界时时刻刻都在进步,而国内已经落后了这么多,更要抓紧了。 派出学生到国外学习别人先进的医学技术,这在王教授看来是必须要做的事, 姜苓是他众多的学生中年纪最小,但却也是天分最高的,他相信国外的知识更能开阔姜苓的眼界,令她医学水平更上一层楼,等回国来后将来的成就也绝不输于他。 姜苓还没说话,9526就道,“宿主,好机会,答应下来吧。” 眼看着时间离那个历史节点越来越近,9526就越来越担心,如今正好有一个可以避开的机会,等到风波平息,一切安宁后再回来也不迟。 姜苓却迟迟没有说话。 王教授似乎也不急着得到姜苓的回答,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姜苓虽然出色,但论年龄也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就让她远离祖国,在异乡他国待上几年,也不是件容易下决心的事。 出国手续什么的还要办上许久,王教授又是提前告知,所以时间尚且充裕,他让姜苓好好考虑几天。 这个时候,出国还是个很令人羡慕的事,王教授甚至有照顾到不让学生受到别人言论影响,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目前知道的人也不多。 9526有些不明白,宿主为什么没有答应下来,但感觉到宿主陷入思考,没有再说话打扰她。 姜苓在路过一间病房时,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任务: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姜苓听见声音朝病房望过去,是个留着长发一身书香气息的年轻女孩,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时不时和床上的妇人说话。 她叫俞心蓝。 接受到任务信息的9526说:“这才是这个世界的任务。” 虽然迟来了两年多。 委托人是俞心蓝的女儿,准确来说是未来的女儿,许清。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俞心蓝的命很不好,本来书香门第出生的小姐,却因为种种误会,与心上人错过。后又因为时代的动荡,当教授的父亲也成了被批斗的群体,而为了保住仅有的名誉,俞心蓝被迫嫁给了许清的父亲,但却也是遇人不淑,丈夫被人唆使为了争名逼她写检举自己父亲的信,后来也在斗争中死去。 在那个苦难的岁月,俞心蓝又经历了丧母,孩子流产后又丧夫的种种苦难。 苦了大半生,那双曾经只拿过笔,拉过小提琴的手在为了家人的生存,也布满了伤痕。 但俞心蓝始终坚韧的活下去,在高考恢复后,支持子女考上了大学,因为有她这个好母亲,许清和她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有着很好的人生,有成为医生的,有当上检察官的。 他们知道母亲为他们付出了很多,所以都很孝顺俞心蓝。 若非母亲当年的恋人找来,许清甚至不知道,她母亲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俞心蓝的恋人叫程繁南,是在读书时认识的,两人感情很好,但却因为突然一日程繁南和他的家人不辞而别,而断了关系,俞心蓝以为是程繁南辜负了她。 这个误会值到三十年后才真正解开,程家是国内少有远见的一些人,更早地察觉到国内不太平的苗头,决定举家移居国外。为了不让人发现,连家中的子女都没有告诉,只迅速转移了关系,收拾了简便的行李就准备走了。 程繁南有喜欢的对象,他的父母也是知道的,不过小儿女之间的情思,他们也没放在眼里,时间一长就自然淡了,而且因为不知道未来如何,他们这次是打算断了国内的所有关系的。 程繁南被打晕了带上了汽车,准备坐船离开,在车上醒来后,从管家口中得知他们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来,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以摔残了一条腿为代价,到底是让程家父母同意他写了信让人带给俞心蓝。送信的人到俞家时,正巧赶上俞心蓝的母亲住院,没人在家,便将信托付给了俞心蓝的邻居以及朋友,夏雅。 夏雅和俞心蓝家境相似,却羡慕俞心蓝是家中独女,受尽宠爱,还有个那么好的恋人。私心作祟之下偷拆了信,因为事关时局,程繁南不敢多说什么,只让俞心蓝和他一起出国。 夏雅看完信后,更加嫉妒了,在这个时代出国就挺让人羡慕的,也就俞家父母思想古板,宁愿待在国内。夏雅一念之差,就把信给丢了,没有转交给俞心蓝。 俞心蓝和父母在医院一待就是半个月,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见到俞心蓝,程繁南不愿走,而是不治腿也要去找俞心蓝,程家人却是不愿意再等下去了,迷晕了儿子直接上了去国外的船。 这一别就是三十年, 哪怕到了八十年代末,华侨想归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手续审查复杂,世事变迁,人海茫茫中再找到人又谈何容易。 等俞心蓝再见到程繁南时,她因为长年辛劳伤了身子,住在医院,而他已经是个瘸了腿,沧桑瘦削年近五十的老人,程繁南心里一直有她,终生未婚。 程家在国外发展的生意蒸蒸日上,程繁南却从来没有沾手过,也因为当年的事对家人始终淡淡,自己工作当了个电影剧作家。 许清和她的哥哥姐姐在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后,都希望他们能重续旧缘。 俞心蓝在知道当初心爱的人没有辜负她,也就释然了,却并没有很强烈再续旧情的愿望,只道,“老了老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程繁南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国内住下了,时不时来看她一下,也不打扰她原有的平静生活。 程家的人脉还有许清几个儿女的努力下,找到了当初弄丢了信导致两人错过的夏雅,也问明白了当年的事。在动荡时,虽然和俞心蓝相同的处境,她却意外地攀上了高枝,靠着见风使舵倒是度过了最为辛苦的年月,国内稍微安宁后,她就迅速离了婚,和新的富商丈夫去了港城。 她丈夫虽然花心,但夏雅把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压的丈夫不敢轻易离婚,年纪大了之后还在夏威夷岛上买了别墅修养。 无论是程繁南,还是俞心蓝的儿女都有了能报复夏雅的能力,将她丈夫儿子的公司弄破产也好,雇佣金融骗子骗光夏雅的钱也好,一想到俞心蓝这些年来受的苦,许清他们都恨不得让夏雅立刻得到报应。 但俞心蓝却劝阻了他们,几十年过去了,再去报复有什么意义呢。 以俞心蓝的话来说,她自幼读书,学的是科学主义,不信佛,也知道这世上并没有因果报应之说,那些年里,她也看多了好人受苦受难,恶人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报应,没有愧疚的继续活着。 这是现实的无奈。 许清他们几个年轻人,心里为母亲而感到不值,怨恨。 程繁南却听她的话,不仅自己没出手,也止住了许清他们,人生对他们而言,已经为数不多,他也不希望在最后的岁月里,也让俞心蓝活的不开心。 程繁南买了住在俞心蓝隔壁的房子,以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俞心蓝,他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了一部戏。 许清在带她母亲俞心蓝去影院看了那部电影,俞心蓝看的很认真,回来后也就在那个晚上,俞心蓝闭上了眼,溘然长逝。 这是个无奈而心酸的故事,但给许清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希望母亲俞心蓝与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再错过幸福。 9526抽了抽鼻子,“许清牺牲了她的所有功德,委托了这次任务。” 姜苓看向病房里笑靥如花的蓝衣少女,微微一叹。 *** 9526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倒是没再急着催促姜苓答应王教授出国的事。 姜苓却问起了别的问题,“我很好奇,这一世还是许清那一世吗?” 如果姜苓最后完成了任务,俞心蓝和程繁南在一起了,那也就意味着许清不会存在,那就不是曾经出现的平行世界重置的情况,这不免令姜苓有了些疑惑。 平时很呆的9526这次倒是有解答,“这属于平行世界的衍生,有许清存在的是一个世界,而这是另一个世界,委托人的心愿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希望俞心蓝在这个世界获得幸福,而不是在她的那个世界悲苦一生。” 姜苓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傻的问题,“这值得吗?” 虽说两个世界的俞心蓝无论哪方面都是相同的一个人,但到底这个世界的俞心蓝还不是许清的母亲,牺牲功德来换取一个想象中的美梦。 9526萌萌哒道,“这当然是爱了。” 姜苓没有再问下去,与其多想,不如先把这个任务完成了。接近任务对象俞心蓝并不难,姜苓和管这层楼的一个医生换了班,顺理成章的认识了俞心蓝和她的父母,这一家人都属于饱读诗书的,而且俞父俞母脾气都很好。 虽然姜苓作为医生看起来有些年轻了,也很信任她。 姜苓看过俞母的病例单,是心血管疾病,在许清的记忆中,俞心蓝嫁人后没多久,俞母还是因为生活困苦却没有药而去世了。这也是令俞心蓝最为痛苦的记忆之一。 这种病除了少数能动手术,基本上就是靠药养着,而现在国内敢动和心脏有关的手术是少之又少,国外倒是有条件。 而在姜苓在和俞心蓝简单聊天时,也套出了这个时间节点,俞心蓝的母亲入院才两天,而程繁南没有出现,应该是程家已经有了动作。俞心蓝显然是挂念她的恋人的,比起恋人的不辞而别,她更多是担忧程家出了什么事。 姜苓还没了解更多,就见到了间接造成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夏雅。 长相偏艳丽,但说话很讨人喜欢,微烫过的头发还别着漂亮的发卡,少女穿着碎花带着蕾丝边的裙子,显得洋气又出众。 俞心蓝见她来探望自己的父母,还是有些感动。 夏雅拉着俞心蓝就说起了程繁南,声音娇气道,“我看程繁南就是个花心的,走了也好。” 她平时就嫉妒程繁南对俞心蓝那么好,如今俞家有事,他却不见人影,夏雅心一下子就平衡了,抹黑起程繁南来也是乐此不疲。 俞心蓝神情有些疲惫,摇了摇头,“我妈妈现在还住着院,我不想再想其他的事,程……程繁南,我以后再找他问个明白。” 那你也要找得到人啊,夏雅心里嘀咕道,她认定了俞心蓝是被程繁南抛弃了,所以不愿多提。 俞心蓝和夏雅虽然是在医院长廊角落里说着话,但姜苓耳力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倒是能从夏雅的话里推断出来,她应该还没有见过那封信。 但这个时候,夏雅的一些小心思就已经流露出来了,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即便被人发现也不以为然,何况是根本没有察觉的俞心蓝还有她的父母。 姜苓也见过俞父俞母,一个是专心研究学问,不通人情世故的,一个心肠软脾气又好,俞心蓝继承了他们的善良,但看人的眼光也没有超过她的父母。 有人说,真心假意相处久了总是能察觉出来的,如果这句话百分百正确,那这世上就不会存在背叛出卖了,人心难懂也易变。 对夏雅来说,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做了多可恶的事,不过是丢了一封信,又没有杀人放火。她也不知道俞心蓝后来的经历,因为她早就为了保全自己和俞家断了关系。 哪怕用法律来,也惩罚不了她,她的行为只是存在道德谴责而已。 而经历多年风雨的俞心蓝,也比别人更懂得这个道理,她也没有原谅过夏雅,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报复再多也换不回来了。 9526忍不住吐槽道,“可这样放过夏雅,太令人不爽了。” 姜苓凉凉道,“你的重点放错了。” “任务是希望俞心蓝有情人终成眷属,得到幸福。” “对哦。”9526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要不现在就告诉俞心蓝,程繁南没有抛弃她事。” “嗯,很直接的办法。”姜苓点了点头,“但存在太多不可测的变量。” 不说俞心蓝是否真的能相信,她身边还有个夏雅,还有她的父母在这里。夏雅也许会有别的念头阻碍她,而俞心蓝的父母是教授,却也是古板的性子,受到时代的束缚。 俞心蓝若真的是那种自私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任务也就好办了,不过…… 姜苓轻声一笑,这个任务也不会存在吧。 中午,姜苓是在医院食堂吃的饭,食堂的饭菜虽然不是特别好,就是做的包子味道不错,皮薄馅大,料又实在的,姜苓本身也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 医科大学毕业的她,算是生活的比较宽裕的,吃的医院食堂,住的是医院提供的宿舍,每月工资可抵得上一个正式工人三个月的薪水,不提还有别的福利。 别的医院是不是这样,姜苓不知道,但首都医院的福利好是真的,这还得归于医院后面的一栋首长楼,里面住的多是疗养的大人物,还有单独的小食堂,伙食比医院的公共食堂好很多。 当然这也不全是因为什么特权,毕竟还有许多在役的军中高官,他们吃住也是需要小心,专人经手的,以防被人下毒。 关于那栋首长楼,姜苓了解的比其他医生多一些,还是因为王教授。王教授是医院的专家,但如今需要让他出手的手术已经不多了,所以一般是在首长楼那边长驻。 他还问过姜苓,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那边当助手。 姜苓当时在学习临床手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那里就是动手术也不会需要她一个实习医生,至于照顾病人,她学的又不是护理,所以便拒绝了。 王教授看她忙于吸收知识经验,也就没有再提起了。不过这事倒是让他对姜苓这个学生除了天分高之外,有了另一个印象,专心于医术的纯粹。 9526也没想过劝它家宿主抱什么大腿,它还希望宿主趁动荡来之前离开呢。 俞心蓝也是在姜医生的提醒下,来食堂打了饭,之前她都是在国营饭店买的三餐,现在则方便了很多,因此,俞心蓝对姜苓也有了好感。 还对姜苓说了心里话,苦笑道,“都是我平时太不懂事了,连饭都不会做。” 俞家早就没有雇佣什么下人了,俞父专心学问的,更不懂什么家务,俞母心疼女儿,平日也不肯让她沾手,所以家里的三餐都是俞母准备的。 俞母这一生病,俞家几乎倒了大半,俞父也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好。还是俞心蓝磕磕碰碰的学着办好住院的事,和学校请假,再安排她和父亲不同时间陪着生病的母亲。 俞父也跟他任职的学校请了假,不让女儿一个人操心。 “姜医生,我妈妈的情况现在怎么样?”虽说看着母亲脸色精神都好了很多,但俞心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记得长期按时服药就好了。”姜苓如实道,接管了俞母这个病人后,也比较上心,不是什么大病,静心修养就好了。 只不过后来俞母没有那个条件,便撒手人寰了。 姜苓和俞心蓝回到病房,却正好听见夏雅在和俞父俞母说话,说的还是程繁南,以还抱着为俞心蓝好的姿态。 俞父过去对程繁南的感观还不错,也没有太拘着女儿和他谈恋爱,但一听夏雅说程繁南不在首都了,连封信都没给女儿留下,立刻大怒,彻底对程繁南没了好印象。 见到进来的俞心蓝,夏雅连忙捂嘴,目光躲闪道,“对不起,心蓝,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俞父还在生着气,硬声硬气道,“小雅告诉我们也好,做父母的总不能看着你受伤害。” 对于不负责任,又没有任何信用的人,俞父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说不定是出国了呢,之前不就有人说,程家是大资本家,还有亲戚在美国吗?”夏雅好似变了口风,为程繁南开脱道。 然而俞父却更生气了,“都是一群崇洋媚外的东西。” “以后就是他回来了,也不要再与他往来了。” 有羡慕出国享福的人,也有死守国内,性格清高的人,俞父就属于后者,程繁南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坏的不能再坏。 这一幕倒是没有出现在许雅的记忆中,也许正是因为父母的态度,俞心蓝才对程繁南彻底断了念想。 而此时俞心蓝对于父亲的话也是无奈,却难以反驳,只默默听了。 在姜苓为俞母日常检查身体后,俞心蓝带着歉意道,“让姜医生看笑话了。” 这个年代到底还是偏向于保守的,这种事情无论是真是假对俞心蓝的名声也不好,谁让姜医生和她一起进来,刚好听到了呢。 姜苓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在这个时候没有多大意义的话。 姜苓下午还有一台手术,做的很成功,手术效果很好,结束后,参与的医生还夸赞道,姜医生看来很快就能转正了。 姜苓一笑而过,再回休息室时,却在路过长廊透过窗子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夏雅手里捏着一封信,似乎有些踟蹰,但最后还是把信撕碎了,扔到了医院郁郁葱葱的花坛里。 第42章 错爱的时代 看到夏雅撕碎信扔了后,就不管不顾地走了,姜苓才收回视线,“看来那就是程繁南给俞心蓝写的信了。” 9526反应比姜苓还大,“她怎么能这么可恶?” 夏雅似乎为了显现和俞心蓝的友谊,几乎天天都来医院,姜苓本是打算通过观察她的表现推断信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直接看见了她毁信的一幕。 不对,许清的记忆中,夏雅是说她只是丢了信,但她现在这一撕,怕是想拼凑起来都难了。 不过,也是时候完成这个任务了,姜苓心中有了成算,向俞母的病房走去。 她依旧如常的做着工作,只是在结束时,夏雅又来了,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看向俞心蓝的目光也有点心虚的,不过俞心蓝忙着照顾母亲,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趁着她在,姜苓仿佛不经意提起,“夏同学,你今天下午是在花坛那里撕信么?” “你这样会让医院负责清洁的工人很辛苦的。”姜苓微微皱了眉,好似她真是在意这个。 夏雅闻言一慌张,没想到竟然被姜医生看到还说了出来。 俞心蓝听到后,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小雅,你撕什么信啊?” 夏雅立刻压下的紧张的情绪,拉过俞心蓝的手臂,娇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班里那个姓郑的老想追我,这情书也写了有十封八封的了,我都懒得看,直接撕碎了。” 9526:“……这都能颠倒黑白。” 姜苓倒是淡定,为了一个慌而说更多的谎来圆。 俞心蓝信了她的话,“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也不能把信撕了随便扔啊,姜医生说的也没错,容易给医院的清洁工人添麻烦。” 尊重工人的劳动已经成为风气了,俞心蓝也有受到影响。 夏雅朝姜苓吐了吐舌头,显得可爱又娇俏,“不好意思,姜医生,我一时生气没管这么多。” “没关系,以后别再这么做就好了。”姜苓似有深意地道了一句。 今天,夏雅大概是做了亏心事又说了谎,没有待多久就走了。姜苓却是叫住了俞心蓝,暗示有事跟她说。 俞心蓝有些紧张,难道母亲的病有了什么糟糕的变化,东想西想之下,抬起头却发现姜医生带她到了医院的接线处,那里有着一部电话。 因为时代的条件简陋,即便是在首都,也只有一些重要的单位部门,以及像学校医院这样的地方有安装电话。 姜苓拨了几个号,再等线转了几回,才等到她要找的人,然后把电话给了俞心蓝,“有什么话,你们直接说吧。” 俞心蓝有些茫然,但还是接过了电话,里面居然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程繁南。 俞心蓝眼角一下子湿润了。 这个任务的对象除了俞心蓝,还有程繁南,奈何他一开始就不知道在哪了。 在许清的记忆中,程繁南当时摔断腿后就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医院,若是别的地方,姜苓可能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找到。但在医院,哪怕只是一家地方医院,靠着内部电话线路和具体的城市,姜苓很快找到了一家最有可能的医院。 也问得了那家医院最近送来的是否有一个摔断了腿的年轻男子,对方查了一下也给出了回复,是有,而且病人名字就叫程繁南。 这算是姜苓动用了一点她在医院的特权,拜托了负责接线处的职工,还留出了一点时间,让俞心蓝和程繁南在电话里说清楚。 他们的错过很大程度是因为信件,姜苓就干脆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更好的通讯方式。 就算没有夏雅和那封信,姜苓这几天已经找到了程繁南所在的医院,让他们联系上也是迟早的事。 俞心蓝和程繁南并没有说多久的话,因为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也不想给好心的姜医生添麻烦,占用医院的珍贵线路,在说了最重要的几件事后就结束了电话。 “谢谢你,姜医生。”在俞心蓝心中,姜医生妥妥就是那种 “举手之劳。”姜苓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做好事不留名,不过是听了几句话,就帮了这么大的忙,如果不是姜医生,也许她可能就见不到程繁南了。 “姜医生,我还想请问你一件事。”俞心蓝眼圈仍是红的,神色却有些复杂,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问出来,“……夏雅她撕碎的那封信扔在了哪里?” *** 姜苓在楼上透过窗子看到俞心蓝低头弯腰在花坛的草丛里,捡着一片又一片被撕碎的信纸,也不知是夏雅做贼心虚什么,还是忘了,都没回来销毁证据。 而离清洁工人打扫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俞心蓝还能找回来,就是有些辛苦罢了。 姜苓并没有下去帮俞心蓝,这个时候也该是她认识夏雅是什么人了。 俞心蓝拿回了她能找到的所有白色信纸碎片,然后夜晚在台灯下,一张张拼凑了起来。程繁南告诉她,他给她寄出了一封信,应该到了。再加上姜医生说看到夏雅在花坛里撕信。 她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妄下判断,而是把信找回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当俞心蓝看到写有她和程繁南名字的碎片时,心里已真正的明了了,俞心蓝不知道夏雅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她对夏雅,已经彻底寒心了。 这是程繁南给她写的信,即便被别人撕碎了,也是她所珍惜的。 第二天,俞心蓝拿着她用胶布拼好的信,亲自找到夏雅, 夏雅既震惊,又有些哑口无言。 俞心蓝表现的很果断,“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心蓝,心蓝,你听我解释。”夏雅还不想失去俞心蓝这个体面脾气又好的朋友,想拼命解释,然而俞心蓝不再听她的话,转身便走了。 夏雅之后也来医院找过俞心蓝,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求得她的原谅,俞心蓝不一直都是脾气好的不像话,性子又温柔的吗?过去她弄脏了她好看的裙子,她也只是笑笑,没有一句说她的话。 可她不知道这不是一件裙子可以相比的事,俞心蓝人再好,也是有底线的,她一想到程繁南为了她把腿都给摔断了,写的信却被她狠心撕掉了,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程繁南告诉她,是不是她会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俞心蓝也没有瞒着父母,把夏雅撕掉她信的事给说了,俞父本就是个尤为注重品德的人,也不会将此当成小孩子的玩笑,勿以恶小而为之。别说俞母心疼女儿,觉得女儿的友谊受到了伤害,光是俞父就明明白白说,不让夏雅再过来了,他也不会允许女儿和这种品德的人来往。 话虽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但夏雅听了又羞又恼,她也是千金小姐娇宠大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她开始可能对俞心蓝还有点歉疚,但她都这么低三下四地来哄俞心蓝,求她原谅,俞心蓝居然这么狠心,和她断绝友谊。 夏雅想着,不就是一封信么,要这么小题大做啊?俞心蓝也没有将程繁南摔断腿的事告诉她,她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夏雅反正认准了俞心蓝平日那面善心美都是装样子的,一气之下也不再来医院了。 而没两天,程繁南就来了,不过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在知晓夏雅毁信的事后更加担心,非要亲自回来找俞心蓝。这次他太过执拗,程家人却不能为了他连累一家人,时局变得太快,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安全的。 所以程家人都已坐船去了国外,帮程繁南准备好了离首都最近的港口的一艘船,到了日期,程繁南和俞心蓝上船就能来国外。 程繁南来的目的,一是担心俞心蓝,二是抱着劝说俞家父母的念头。他愿意为了俞心蓝不顾一切,国内国外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也不傻,父母那么紧张,哪怕丢下他也要举家迁往国外,就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最好的结果是俞家和他一起去国外。 自程繁南拖着断腿来了医院后,姜苓就没有再插手他们的事了,她能为他们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余下的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姜苓也做出了她的选择,她婉拒了出国进修的资格。 其实姜苓考虑的这几天,虽然王教授没有对外透露消息,但他的学生们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猜出了教授推荐的人选是姜苓。 偶尔见到姜苓时还夹杂着羡慕的眼光,国外不仅是先进的医学水平,舒适优越的物质环境,向往的大有人在,而且还有更多人看重进修完回来后,别说实习医生转正的事,连以后评职称都会很顺利。 但也只是羡慕而已,没什么恶意,王教授收学生时也是非常注重品德的,他的学生中也多是良性竞争,不少人和姜苓关系还不错。 所以在得知她拒绝了进修资格这件事,也更加惊讶。 许多人心下感叹道到底是年轻单纯,不懂得抓住这样的大好机会。 别说这些医生了,王复仁也有些替学生可惜,但既然是姜苓自己的决定,他总不能勉强。而且姜苓年轻,错过了这一次,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第43章 错爱的时代 姜苓在将之前王教授给她的那些出国资料还回去时,还单独和王教授谈了一下,她说出了思虑过后的意见, “老师,我觉得现在不是很适合送人才出国的时机。” 王教授虽然是国内医学界举足轻重的大牛,但真说起来,对政治时局并不敏感。不过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王教授脾气还是很温和的,没有因为她年轻小而轻视她的想法,而是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感觉国内有些不太平……” 姜苓并没有隐藏她的想法,哪怕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她也能敏锐察觉到风雨欲来之感。 王教授有些庆幸姜苓和他说这些话时,是关上了门的,这些话哪怕只是猜测传出去了也有不小影响,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姜苓的猜想也的确是有可能的,王教授不禁苦笑了一会儿。 王教授第一念头还是提醒着学生,“这话,以后不要对别人说了。” 至于姜苓的劝告,王教授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叹道,“人我还是推荐一个出国去的。” 橙黄色不那么明亮的桌灯灯光中,王教授幽幽道,“这个机会很难得,也许明年还会有,以后还会有,但我们……只能一争朝夕。” 姜苓并不意外王教授的这个决定,但这同样是王教授的决定。 有时候装的东西小一点,或许会活的更轻松,在程繁南的苦心劝说以及他为了俞心蓝可以断腿的证明,俞家父母还是为了女儿幸福,同意一起去国外。 临走时,程繁南和俞心蓝还特地一通来郑重了姜医生,真说起来,姜医生实在是他们的恩,帮了他们许多。 姜苓的话也很简洁,“祝你们幸福。” 而在他们上船离开后,在医院工作的姜苓也听到了系统提示音,“任务: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再错过。已经完成。” 9526却来不及为完成任务而感到欣喜,反而莫名焦急担忧了起来,“宿主,我有点方。” 姜苓笑了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幸好有宿主在。”得到安慰的9526在两分钟过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明明说好要成为宿主的外挂的,怎么最后变成了宿主来安慰它,9526咬着小手绢心中嘤嘤道。 姜苓依旧如常的在医院工作,每天认真完成手术,除了那日和王教授谈话之外,没再做过别的事。 而王教授那边也很快决定了推荐出国进修的人选,是比姜苓早三年毕业的一位学长,为人能力也很强,表现认真勤恳。出国手续办的很快。 姜苓也因为这半年来的表现优异,提前转正。 姜苓谢过了同事还有前辈的祝贺,老师和师母还在家里给她准备了一顿盛宴,他们都知道姜苓是孤儿,没什么亲人。王教授的妻子也是学医的,不过这些年专心在学校里教书,很少再上手术台了。 对姜苓也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姜苓摸了摸白大褂上医生铭牌,对9526开着玩笑道,“总感觉这医生当不久了。” 大概是姜苓自己立了g,正式医生当了不到一个月,动荡就开始了。 医院作为公众基础设施单位,本不会受到冲击的,但王教授却出事了,因为送出国的那位学生,也因为他在国外的关系,被认为和国外势力有勾结。 一夕之间,受人尊敬的王教授就成了阶下之囚,财产房子都被查封,还被不停的审问,和那位学生还有什么联系,国外势力安排他做什么了。 虽然从姜苓的话中,王教授有了一丝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可怕,尤其是还有他的老妻跟着受累。 最后王教授还是出来,是姜苓把他弄出来的,用一封师生关系断绝书。 姜苓既然预想到这种可能,不会没有准备,在那位师兄出国之前,她就用法子让那位师兄写下了这份师生关系断绝书,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其实最好的结果,是那位师兄回国,那王教授与国外势力有交易也就不成立,但显然这不会成立,连王教授的许多朋友在他出了事后,就唯恐避之不及,不落井下石就算轻的了。 尽管见多了世事,王教授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悲伤。 那也是他很看重的一位学生,否则不会在姜苓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后,选择他。 王教授收拾心情,对姜苓道,“小姜,你不要管我了,要是被我连累了就不好了。” 其实即便撇清了和那位学生的关系,单是王教授和师母教过书,早年出过国,就不可能平安,都是要被下放的。 姜苓摇了摇头,“老师,我已经安排好了。” 下放是下放,但到什么地方,又是被谁管,那就有区别了,姜苓为王教授和师母安排的是首都郊区的一个农场,负责的人曾受过她的恩惠,这些她都安排好了,也利用了她在底层的不少的人脉。 但至少王教授和师母不会受太多苦。 “那你呢,小苓。”王师母担忧问道,都说患难见人心,能收姜苓为学生是丈夫的运气,他们现在这个身份不拖累姜苓都是好的,更别说能帮她什么了。 “老师,师母,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大概也就不在首都待了。” 姜苓其实是比较安全的,早早离开了大学,只是一名医生,除了因为是王教授的学生,又出手相助。 她是烈士家眷,又是孤儿,读书生活上学都是政府补助,身份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除了是王教授的门生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所以也不会太为难她,也就没什么前途可言而已。 其实对姜苓而言,哪怕不出国,躲进深山老林里也能活的很好。但是独善其身又有什么意思呢,比如王教授,她也不可能为了安全而对真心待她的老师置之不理。 没过多久,王教授和师母就被安排去了姜苓说的那家农场,还在那里见到了一些熟人,这些以往都是德高望重而且毫不吝惜给与姜苓这个小辈予以指导帮助的前辈老师,姜苓也力所能及的做了一些事。 姜苓也私下去农场看过他们,另外留了粮票和钱。 王教授的家不是被砸就是被抢了,除了当时被关时身上的衣服,什么也没有带走。姜苓在医院这一年多来,很少有什么花销,一存还存下了不少钱和各种粮票。 她也大多留给了王教授和师母,她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医院给的调令也下来了,是去华北省青山县柳树村的卫生站,下乡支援农村医疗建设。 姜苓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这是要当山村大夫的节奏了。” 9526:“……”莫名一点都没有被发配下放的感觉了。 其实现在医院也不安宁了,四处都有着压抑紧张的气氛,不仅是王教授,还有很多地位高出过国教书的专家教授被下放到农场劳改,连院长也不知去了哪里,医院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通知姜苓的是医院的一位平时就认识的护士,她告诉姜苓,姜苓去的那一趟车事和去那插队的知青同行的。 知青是在姜苓上大学之前就有的,每年都有不少知青去全国各地农村插队。 姜苓谢过那位护士的好心提醒,收拾了一些行李,便按时上了那班火车。知青一共六人,两女四男,都很年轻,大多穿着绿军装,散发着青春活力。姜苓的车票还是和他们领座的,放好不多的行礼后就坐下了。 从首都出去的知青基本上家底也不会太差,而且年龄相近,不一会儿就叽叽喳喳开了,并各自互相介绍了起来,其中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脸红扑扑背却挺得很直的女孩主动站了起来,“我叫沈英,英雄的英。要去的是青山县柳树村。” “我叫陈念华,去的是青山县槐树村大队” “我叫孟晓月。我去的也是青山县柳树村,” …… 最后一轮下来人,几个知青都看向了姜苓,买的坐票是连在一起,而且年轻和他们相似,他们也就以为姜苓也是知青。 姜苓放下目前唯一可看的红宝书,慢悠悠道,“姜苓,一名医生,去的地方是青山县柳树村。” 医生?听到这个回答,其他人都惊讶了,原来不是和他们一起下乡的知青啊。 那个叫孟晓月的小姑娘惊讶道,“这么年轻?” 几人也纷纷有同感,感觉和他们年纪也差不多啊,却已经是医生了,这读书不会都是跳级读的吧。 他们还真猜对了,姜苓在大学里直接跳了几级,一年半以首都医科大学有史以来最快的记录毕业的。 沈英第一个好奇问道,“那你之前是哪家医院工作的啊?” 姜苓也没有表现出她的冷漠不合群来,只是回答比较简洁,“首都医院。” 众人更惊讶了,那可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医院啊。 不过,从那样的大医院被调到青山县柳树村这种穷山僻壤的地方,不会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或者背景成分有大问题吧,有些多想的人就下意识离姜苓远一点了。 对于他们的冷淡,姜苓并不在意,反倒乐得自在。 虽然车上的娱乐甚少,只有一本红宝书可以看,姜苓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44章 错爱的时代 坐了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调令说的青山县。 知青们别说女孩子了,就是几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都觉得浑身酸痛。 “这么远啊。”孟小月抱着胳膊一脸苦色,仍带着心有余悸,还没从这么长的火车路途中恢复过来。 沈英倒是斗志昂扬,还给身边人加油打气,发扬艰苦奋斗精神。 相比起来,姜苓好似只是看了会书,眯了会觉,什么疲惫都没有,轻松地拿了行李就下车,看得让人羡慕。 青山县有安排来接的人,不过姜苓和知青们不一样,他们直接就坐牛车去插队的村子了,而姜苓还要和县里的政府部门交接一下档案。 负责交接档案的是个穿着制服三十多岁神色严肃显得老气的男人,许是看多了这阵子被下放的人,对姜苓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姜苓也不在意,给出了证件和首都医院开的介绍信,不过看他们程序的琐碎和办事的速度,姜苓觉得自己可能要考虑晚上找个地方住了。 县政府家属区的一栋筒子楼里的,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哀嚎声,几乎穿破了房门,大半个楼道里的人家都能听见, “江家的媳妇不会出事吧?”楼道里有年轻的小媳妇听了害怕, 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人生孩子谁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呢,要是没了,可能也是命吧。” 江家房间外一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人急的满头大汗,走来走去,手都直犯哆嗦。 听着里头妻子的一声声的惨叫,男人也紧张担忧的不行,甚至忍不住埋怨上了老母亲,“我就说送淑芬去医院,医院有那么多大夫,比在家生好,淑芬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罪。” “我生你不也是在家里的土炕生的。”江家婆婆也有点愧疚,平时泼辣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她听着媳妇的哀嚎声似乎比其他孕妇是要重了,江家婆婆也不免担忧了起来,虽说她平时没多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她肚子里可是她的宝贝孙子啊,建业都二十九了,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这不,她就是看重这一胎,打听了好久,才在十里八乡寻摸到最好的接生婆,而且听说接生的娃里十个有八个都是男孩。 江婆婆哪里知道她这份好心居然让媳妇受了大罪。 忽然建业媳妇没了声音,接生婆慌里慌张的推门出来,“不好了,是难产,孩子在里头卡住了,大人也晕过去快没气了。” 江建业听见这话差点眼一黑,江婆婆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她的宝贝孙子,还有她的媳妇。 还是旁边的亲戚扶住了他们,说赶紧送医院去,救人要紧。江建业的脸就跟媳妇和儿子都死了一样,县里的医院离家远太多了,骑自行车都要大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他媳妇恐怕就在半路上咽气了。 他虽是县委里头个不大不小的官,但以他的脸面还借不到县政府专用的小汽车。 江建业的堂弟脑子灵泛,立刻想到了办法,“建业哥,你不是说今天你单位里来了个准备下放的医生吧。” 既然药房里的大夫什么病都会看,那医院里的医生那肯定也一样。 都这情况了,还不就近找医生,能抓一个是一个。 一听这话,江建业和几个兄弟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立马赶去了县委政府。 姜苓还在办公室里接受着询问,从家庭情况到对这次调动有什么意见,好在还不至于连杯水都不给她,她慢条斯理地回答了每个问题,没有半点惊慌。 而对方审视的目光,姜苓都好似视若无睹。 忽然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穿着制服的男人气红了眼。 询问审查姜苓的人还和他挺熟稔的,皱了皱眉,但也没有生气,“江建业,你不是在家陪老婆生孩子么?” “老赵,没时间和你说了。” 江建业冲上来,抓住姜苓的胳膊,急急问道,“你是医生不?” “是……”姜苓有些疑惑,但还没说下去,就直接被拉走了。 要不是没感觉到什么恶意,又是在这样的地方,姜苓早就把这些人给揍了。不过被拉到江家屋里,看到床上盖着棉被还可见到隆起的大肚子,脸色青白虚弱的年轻妇人,姜苓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江建业一个快三十岁的大汉子看着竟有些可怜,求着姜苓道,“我媳妇难产,你是医生,你快救救她吧。” 姜苓叹了口气道,“先说一下,其实我是学外科的,没替人接生过。” 但看他们的神情,大概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姜苓无奈,但也不会见死不救,先按了年轻妇人后颈的几处穴位,让她清醒过来。 见建业媳妇醒了,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立马给醒来的建业媳妇灌了人参炖的鸡汤,这都是江家婆婆这些日子淘换的好东西,人参至少要上了几十年才有用,虽说就几根参须,但也足见江家家底不薄了。 江家媳妇虽不认得姜苓,但直觉让她认为姜苓是大夫,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姜苓没有多说,只嘱咐道,“记住一定要保持清醒,绝不能昏过去。” 姜苓虽然没接过生,但在医院也旁观过接生的手术。原本她还想着找个有经验的人帮忙搭把手呢,可接生婆担心被江家人怪罪,早就把自己的存在感压的低低的,趁人不注意就跑了。 姜苓看了屋内一圈的人,比床上的孕妇还紧张,也别指望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一尸两命。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两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江建业和江家婆婆都欢喜傻了,是两个孩子。 江家婆婆性子传统,担心医院的那些什么仪器铁疙瘩有辐射伤害到孩子,打从知道是怀孕了,就不肯媳妇去医院检查,江家媳妇又是个温柔孝顺的,也听婆婆的话,所以都没人知道这一胎怀的是两个孩子。 “恭喜,是对龙凤胎。”姜苓把孩子给旁边的亲戚小媳妇用襁褓包好,对兴奋得冲进来的江建业道。 孩子面色有些青紫,是因为在肚子里憋久了,而且母亲有过短暂的昏厥,但好歹还是有哭声,姜苓稍微查探了一下心脉,还好,心脏应该没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对江建业提醒道, “最好还是送医院去看一下,还有大人也是,可能有点伤身子,需要休养。” 江建业激动得不能自已,他这一下就儿女双全了。他也没忘记恩人,“谢谢你,姜医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姜苓在医院的时候也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家属,已经习惯了。 等尘埃落定的时候,之前给姜苓做审查的人也过来了,好歹是首都那下放过来的人,这被江建业带走了,人要是有了事,他也不好交代。 “江建业,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江建业说了把江家媳妇从死门关拉回来,还顺利生了两个孩子的事后,那人看向姜苓的目光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稍微和气了一些,首都来的医生,本事还是不错的。 但他职责所在,还是带姜苓回去了。 江建业拉着他私下道,“陈鑫,你可别太为难姜医生。” 陈鑫皱了皱眉,“你难道是要我徇私?” 他也不愿意好兄弟和这种人沾上关系,说不定有麻烦。 江建业闻言就板起了脸,“她可是救了你干儿子干女儿的好医生,我们江家的大恩人。” 陈鑫听到干儿子干女儿的话,态度稍软,“好吧,如果她真没什么问题。” 江建业闻言就眉开眼笑了,而那边,江家婆婆还在给姜苓塞红包呢。 她这个性子愚昧执拗了点,但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要是这回真的一尸两命,她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儿媳妇。 被三姑六婆围着的姜苓:“……”在首都医院的时候,都是禁止收病人的礼物钱财,到了这里,反倒推不了了。姜苓也只好当诊费收下了。 姜苓和陈鑫走的时候,江建业还特地出来送,在楼道门口趁着陈鑫不注意时,“姜医生,我江建业没什么能耐,但我绝对记得这个恩情。” 姜苓:“……不用。” 她也就是尽了医生的责任,而且连诊金都收了。 经过这么一遭,陈鑫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所谓的资料档案审查没一会儿就过了,见天色已晚了,还安排了招待所住一宿,说明天早上有车,再送她去柳树村。 陈鑫在送走了人之后,还告诉了江建业,表示自己已经尽到责了,然后就问着孩子满月宴怎么办,他都打好了认干儿子干女儿的礼物,原以为就一个,没想到一下成两了,陈鑫也挺高兴的。 江建业仔细和他打听了姜医生去的哪,得知是柳树村,他也松了口气,那村子民风挺淳朴的,最重要的是柳树村的大队长肖红军他熟啊,每次到县里来都一起喝酒吃饭哥俩好。 他孩子和媳妇今天就去医院看过了,医生都说很健康,没落下什么病根,而且听了那天的情况也说得亏是他们运气好,碰到个有真本事的好医生。 那医生跟他说这话时,江建业还动过把姜医生弄到县医院去,来还姜医生的恩情。 可是转眼便打消了,要是能这么容易,姜医生又有能力,也不会从首都被下放到这穷乡僻壤的青山县来了,他也看过姜医生的档案,如果不是那天他媳妇生产,那就是他和陈鑫一块去接姜医生了。 姜医生的档案上身家清白,又是烈士孤儿,江建业再傻也想得到,肯定是在首都那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被什么人给牵连了才发配到这来的。上面点名了到青山县柳树村卫生所,他要是把人弄到县医院去,且不说被发现了他全家遭殃,就是姜医生的处境也会更糟糕。 还人恩情得还到实处,而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江建业打定主意,让人给柳树村大队长肖红军捎个话,私下一定要好好照顾姜医生。 第45章 错爱的时代 山清水秀,大概是形容这个时代的农村最好的词语,除此之外,也不能期待什么了。 搭着便车到柳树村的姜苓比昨天那些知青的待遇好一些,没什么颠簸,生产队的队长还亲自来接人了。 柳树村的村民也只知道还有个医生,其他就没什么了,包括柳树村的大队长肖红军。 不过,这么年轻,靠谱吗?肖红军瞅着姜苓那明显年轻的不像话的脸,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和知青点的那群知青差不多年纪。 路过的村民听肖红军介绍后,也私下议论起来了,看向姜苓的目光也透着满满质疑和不信任。 姜苓不怎么在意,在首都医院时还有病人不怎么相信她的水平呢,不过上了手术打了麻醉药,也没有话说了。 卫生站是个小平房另外带个小院,之前在卫生所的周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中医,一把年纪也没什么精力了,又是到县里女婿家住去享福了,所以卫生所目前只有姜苓一个医生。 一般村里人生病,多是吃土房子,偶尔来卫生站,他们也舍不得去县里医院看病,卫生站的收费也不高。 肖红军之前也没想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当然若是在村子里这个年纪做娘的都有了,但大城市的姑娘不都结婚晚一些,也不奇怪。县里和柳树村也没有什么通讯设备,江建业就在县里找了个柳树村的人,写了封信捎给他,肖红军也收到了,看信里头说姜医生是他江建业的恩人,希望私下照顾点。 肖红军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江建业都捎话了,肖红军也不会不给他个面子,对姜苓的事也比较上心了。 “姜医生,要不我给你牵条狗看家,你一个人在卫生站,可能不安全。” “狗?”姜苓还没有想过要靠一条狗来保护她的安全,而且有了狗,平时还要照顾它,会很麻烦吧。 姜苓摇了摇头,谢过了肖队长的好意,表示自己不需要。 以为姜苓在城市居住长大不习惯养狗,肖队长也不好说什么,但碍于江建业的嘱托又提醒姜苓,晚上把门窗闩好,注意安全。 虽说柳树村都没出过什么事,但肖队长也清楚,总有那么几个混子,姜医生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又是外乡人,难免有人会起了欺负的心思。 另外肖队长还告诉了姜苓,有什么想打的家具可以去村头刘老头家,他的手艺好而且童叟无欺,附近几个村子做木工活都找他,中饭有公社食堂的大伙饭,但其他的就是自己做了,要买什么可以等到月初和十五的时候和村里的人一起去县里集市。 姜苓是调过来的医生,所以不需要参加劳作,在卫生所就有工分,到时候也能分粮。 村子就这么大,来了个新医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由于姜苓的年轻,倒是吸引了不小于昨天那批知青到来的注意。 知青点这边也提起了姜苓来,沈英和孟晓月一听描述就知道是在火车上同行的那个姜医生了。 “你们认识啊?”钱重是柳树村最早来的知青之一,性子也最沉稳,所以知青们主要是以他为首,大事都由他决定。他也一向关注村里的消息。 孟晓月柔声细语道,“在火车上见过,听说是首都医院的医生。” 与姜苓同行的那一批首都来的知青有六人,分配到柳树村的就有四人,孟晓月,沈英还有两个男生。 “首都医院的医生啊,那应该是大学生毕业了。”钱重有些唏嘘,夹杂了丝丝羡慕,要是他没有下乡来,或许他也已经考上大学了,而现在,大学对他而言,大概是可望不可及了。 “哼,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沈英撇撇嘴道, 相比起姜苓很可能是犯了严重错误被扔下来的,他们是下来奉献建设的,沈英心中骄傲多了。 钱重却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哪怕是有什么事,都到这样的小地方了,还不都一样,知青中也有些家世好的,但照样要劳作,他们对柳树村而言都是外人,村民再淳朴,一旦发生了什么冲突,也未必会帮理而不是帮亲。 和卫生站的姜医生交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上忙。 一天的时间,姜苓都在清扫整理卫生站,也看过卫生站的储备,自然不能和首都大医院相比,一些手工炮制的药材还有几盒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姜苓看了一下日期,嗯,还能用。 肖队长说的她都记了下来,在村里买了一些生活必备的东西,毕竟她吃住都是在卫生站,一日三餐也是要自己准备的。她身上本来没多少钱,倒是江家婆婆包了个大红包给她,里面不仅有钱还有粮票。 直接拿粮票和村里人换粗粮,村里人还挺爽快的。这么久了,姜苓也不怎么会做饭,买了个小砂锅煮饭或是熬粥了。 村里有些人注意到她手里有钱又有粮票,还是新来乍到的,一下子起了歪念头。 入了夜,有人静悄悄地摸到了卫生站外面,看着里面灯还亮着,心里有些着急,放在村里,晚上点灯耗油只会被称是败家,也就这些城里来的人会这么大手大脚了。 黑暗那人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笑,听说之前就是城里的大医生,这么年轻,不是家有钱,就是自己也有钱,等熄了灯,他再爬进去,勒索个几十块,要是她不肯给,哼,他也不怕闹大,他就说是她约他来的。这么晚了,和他一个村子的混混待在一块,就是清白的名声也能给她抹黑了。 他也不怕出什么事,他就说他没非礼也没偷窃的,一个刚来村里的小姑娘,能有谁给她撑腰。 等了大半天,那人的腿都麻了,终于见着灯熄了,踩着抱来垫脚的木头直接就从墙上爬进去了。 *** 这两天不是知青来就是新调的医生,肖红军晚上打着哈欠爬起来,牵着自家的大黄狗在村子里转悠一圈,防着出什么事,忽然大黄狗冲某个方向叫唤了两声,肖红军打着手电筒望过去,是卫生站。 他立刻提起了心,拉着大黄狗就过去了,卫生站的门还开着,肖红军心里一咯噔,不会是出事了吧? 下一刻便听见姜苓的声音,“肖队长,你来的正好。” 姜医生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肖红军一脸震惊地看到在院子里地上疼得直哆嗦的家伙,他脸色煞白,猛流着汗。肖红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村里的小混混二猴子。 平时不务正业,好吃懒作,这么晚了出现在卫生站肯定没什么好事。 肖红军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想教训二猴子,却见他泪流满面,在地上哆嗦着啊啊啊的不知在说什么。 “他怎么不会说话了?”肖红军愣了。 姜苓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道,“我怕打扰了村里的人休息,所以把他的下巴给卸了。”所以说不了话很正常。 轻描淡写的话惹得肖队长瞳孔一缩,莫名的胆寒,下巴给卸了? “那……他的手脚?”肖队长有了不好的猜测, 姜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来偷窃的还是欲行不轨,为了自卫我只好将他能动一些的骨头给卸了。” 肖红军:“……”莫名一点重话也不敢说出来。 他语气软了下来,看着态度竟是比白天对姜苓还要好一些,“姜医生,这是村子里的二猴子,明天我就叫公安来。”都把人的骨头给卸成这样了,这事还能随便了了啊? 姜苓眨了眨眼,“早知道是村里的人,我会下手轻一点的。” 二猴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在那呜呜呜。 姜苓把二猴子扔给了肖红军,自己关上门休息去了。 第二天,县里的公安的确来了,不过看到二猴子这惨样,真的四肢还有下巴的骨头都给卸了,连爬都爬不起来,他们不禁皱起了眉头,即便是自我防卫,也属于防卫过当,手段太狠了吧。 肖红军也担忧着,他怕是完成不好江建业给他的嘱托了,回头整到派出所里去,江建业岂不是得怨上他。 面对公安严肃不善的目光,姜苓却是淡定,“没关系,我再给他接回去。” 说完她就直接上手,先捏着下巴抬手一摁,好了,同时响起的是二猴子尖厉的惨叫声,卸下来很痛,再接回去相当于再次忍受一回痛楚。 姜苓卸了下巴,手脚四肢的骨头,不多不少,也就二三十处吧,全村几乎都能听见二猴子惨绝人寰的叫声。 旁观的许多村里的汉子听着这哀嚎,还有姜医生利落的手法,都忍不住打哆嗦。 昨天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道,当今天可是亲眼见了听了。 接完之后,二猴子也出不了声了,看姜苓的目光充满了畏惧,他狠不得重回到昨天抽自己几十个嘴巴子,咋能起邪念,遭报应了吧。 姜苓对公安笑了笑,“放心,绝对没有后患,我是医生,对骨头很熟悉的。” 两个傻了眼的公安:“……” 既然人没事了,也就不存在防卫过当了,虽然他们亲眼看着二猴子受了一番罪,但按姜苓的话来说,那是在治病接骨,他们能拦着吗? 两个公安感觉今年一年都不想去看医生了,医生都这么可怕吗? 公安木然地把二猴子带走了,二猴子也安分得不像话,他现在宁愿坐牢,也希望离这个医生远一点。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看完了整个过程的肖队长更不知该作何表情。 姜苓也没忘了他,语气友善道,“这件事麻烦肖队长了,肖队长哪天摔着胳膊腿了,可以来找我,免费接骨。” 肖队长:“……” 一听到接骨,就想到二猴子的惨叫声,肖红军打了个哆嗦。 第46章 错爱的时代 这事过后,柳树村就没人敢轻视姜苓,把她当个年轻柔弱的小姑娘了。连大队长肖红军看她的目光也都带上了些敬畏。 能眼都不眨的把人全身骨头给卸了,再接回去。 但说这手段,也没见过去的周大夫有这本事啊。 肖队长派了人跟着二猴子去县里,那两个公安也犯嘀咕,担心出事带二猴子去医院看过了,还真的没事,县医院里的医生还说,年轻人,松松筋骨也好。 相比起来,知青点的知青们倒是接受的最快的,卸骨头算什么,人家首都大医院的医生,说不定动手术刀都比乡下人拿菜刀动的利落。 钱重想着,哪天让女知青们去学两招防身的,柳树村虽然算是这十里八乡比较好的,但也少不了像二猴子那样的泼皮无赖,钱重平时安排劳作时,也注意这点,女知青身边一定要有男知青在旁边,免得出了事。 之前还有女知青吃过亏,虽说没真被欺负到,但光是言语上就让女知青气得快哭了。而这种事哪怕是告诉肖队长,也顶多训斥一顿,他们也不能套个麻袋把人给揍了,不然迎来的就是柳树村村民的孤立了。 他在这里也待了好几年了,心里明白着,像这些村子,多是互相通婚,连个二猴子七拐八拐都有好几个亲戚呢,村里人淳朴,但也护短,看他们又不是踏踏实实劳作的,也不当他们是自己人。 但钱重能怎么办,难不成为了以后生活好,真铁了心的扎根在这里,别说那些待的时间短的,新来的知青,就是他也不甘心。 这一下,卫生站更没人来了,姜苓倒是清闲,反正没有病人,她也有工分。 知青点钱重的到来,让她稍感意外,她虽然路上和几个知青一路,但也没什么交情,姜苓乐得自在,他们也怕惹上麻烦。 没想到还有人主动找她,听了钱重的目的,姜苓点了点头,“想学的就来卫生站吧。” 到下午时,就有四个女知青过来了,其中有一个姜苓有点印象,叫孟小月。 她见了姜苓还有些不好意思,在火车上的时候,他们都没怎么理姜医生,吃东西也没叫她。现在却是有求于人家了,就是有点小心眼的孟小月也没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厚脸皮过来学,她带上了她行李里头最贵重的东西,一盒糖果。还是在单位上班的她舅舅经常送给她,她又花了好久时间才攒下的。 这一拿就拿出了半盒。 姜苓没有要什么学费,反而欣赏钱重这份用心,越是困境下仍能保持善良品质才更少有。钱重感谢姜医生的爽快应下,也做不出让人白教的事来,所以提点了来学的几个女知青,送点东西表示心意。 四个女知青还是特地请了假来的,半天的工分是没了,但她们却是极为乐意的,说起来她们一个个不说现在,来的时候也都才十七八岁,就离乡背井来到这里,又无亲无故的,有点防身的功夫,她们心底也能踏实些。 姜苓没教她们什么高深的,以免耽误她们劳作的时间,就把现代女子防身术教给了她们,这几个也没特别笨的,一下午的工夫就学的差不多了。 她们送来的东西姜苓没要,她们就直接放下就走了,走的比兔子还快。 肖队长也听说了女知青和姜医生学防身术的事,钱重说的是防身术,但听在肖红军耳里,就是姜医生那天卸了二猴子全身骨头。听县里的公安说,二猴子表现可好,一提做坏事就浑身骨头疼。 而肖队长现在也头疼。 但也狠狠教训了村子里像二猴子这样的混混,可别再跟以前一样,敢对女知青嘴花花,指不定就跟二猴子那样被卸了骨头,反正姜医生也能帮忙接回去,没有任何后患,不过疼可是白疼了,还是疼两回。 听了这话的村里无赖也是悻悻然。 肖队长心道,果然对付这些就得来狠的,没看二赖子家的人平时见他磕了碰了,都能赖上人家好久,如今都不敢在姜医生面前凑。 可惜他这大队长是要村民选的,他不好太过刚直舍了村里的人情关系。 去县委那交粮的时候,肖队长倒是见到了江建业一面,也弄清了江建业为什么拜托他照顾姜苓,原来是救了他家媳妇和宝贝儿子女儿啊。 江建业喝着小酒,一脸感慨直道真是多谢姜医生了啊。 又关心问道,姜医生在柳树村过的怎么样,没受欺负吧,他媳妇还惦记着姜医生,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吃饭呢。 肖队长木着脸,就姜医生这本事,在哪都不会受欺负。 一无所知的江建业还拍拍肖队长肩膀,帮他多照顾恩人,他在县委这边,也会多多关照柳树村大队的。 回村的路上,肖队长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来想去,似乎也找不到关照姜医生的地方,没人敢欺负姜医生,柳树村这边虽然穷了点,但姜医生也不会缺吃缺喝的,江建业,哦,最近都升职当县委办的主任了,江主任还备了些熏肉糕点让他给姜医生带回去。 肖队长终于想到了一点,卫生站好像太清闲了些,都没人去。 回去后,肖队长就慰问了一圈村里的老人,什么腿脚不好了,头疼脑热中暑了的,就去卫生站,人家姜医生是大城市来的医生,医术可不是过去的周大夫能比的。 这么一下来,虽然还有人记着二猴子那事,但心里也动了念头。 这不,刘木匠的小儿子最近跟着他爹学手艺,一不留神把手给腕骨给砸着了,肿起来好大一块,抹了自家配的红花油也没见消肿,刘木匠狠狠心,就拉着小儿子去卫生站了。 疼点就疼点,总不能废了这只手,以后还怎么生活啊。 “爹,你不能送我去死啊。” 在卫生站里坐着喝茶的姜苓:“……” 刘家小儿子继续鬼哭狼嚎着,别以为他没听说,被卫生站那姜医生接骨,疼的能要人命,不然二猴子能叫那么惨吗? “姜大夫,你治吧。”乡里的人还是习惯叫大夫,刘木匠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沉痛地把他按了下去。 姜苓抽了抽嘴角,她是救人的,又不是杀人。 刘家小儿子看着姜医生白净修长的手指按在自己红肿的手腕上,生不起半点旖旎的心思,尽是惊恐,姜苓又轻轻按了按骨头,刘家小儿子就嗷嗷叫了起来。 “是腕骨折了,可能有点变形。” 姜苓无视了刘家小儿子的叫声,对刘木匠道,“我要把骨头正回原来的位置。” “姜大夫,听你的。”刘木匠点了点头,还拿出了他婆娘准备的木梆子,“咬着,省的疼的时候咬着舌头。” 刘家小儿子咬住了木梆子,眼中含泪,爹,真是亲爹。 闭着眼正准备忍痛挨过去时,听见姜苓道,“好了。” 刘家小儿子一愣,睁开眼,“不是很疼。” 当然不疼,在正骨之前她就按住了他手臂的一处麻穴,保管他左手臂处于麻痹状态,姜苓也不想自己一个好好的医生变成杀人的大夫。 在发现不疼后,刘家小儿子兴奋道,“我的手能动了。” 姜苓又道,“两天别动重活就行了,回去多炖点骨头汤。” 刘木匠和刘家小儿子连忙道,“谢谢姜大夫。” 诊费也没多少,半袋细粮加两个鸡蛋,姜苓本来也没准备靠在柳家村看病挣钱。 刘家小儿子接骨一事后,来卫生站的人倒是多了,都是些头疼脑热,筋骨不好的小病,就是病人再多也占用不了姜苓什么时间,总的来说还是悠闲。 于是姜苓几乎是在柳家村卫生站提前过起了退休养老的清闲生活。 她颇为深有感触地对9526道, 9526:“……”其实宿主说的也没错。 姜苓刚有这个念头,第二天就出事了,中午姜苓刚用过饭,捧着大瓷杯泡的凉茶,正优哉游哉休息时,一群人冲进了卫生站,其中一个瘦弱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孩子,焦急忙慌地道,“姜大夫,快救救我女儿。” “快放到床上。”姜苓立刻道, 卫生站有两张床,一张摆在里间睡觉的,另一张板床是放在外面,以待有病人不时之需的。 病人是个扎着两个小辫面色青白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却浑身湿透,姜苓连忙让个女的去里面拿床厚被子来盖住小姑娘的双腿,尽量使身体热起来。 小姑娘气息还有些微弱,姜苓直接进行了胸腔肺部的急救法。 好在吐出了些水来,面色也没那么青白了。众人见了也知道很可能没事了,都松了口气, “林家二丫头还真是命大。” “谁说不是呢。” “回去教训教训孩子,怎么能随便跑那里去呢,这一不小心栽进去,半条命都没了。” 听着他们的话,姜苓稍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孩子是林家老三的小女儿林青青,平时也是被宠着的,结果和几个孩子去河边玩,还去摸鱼,结果被卷到到了深水区,别说小孩,就是被叫来的大人都吓坏了,费了好大劲才捞上来。 见那没气的样子,还以为林家丫头死了呢。 姜苓让那孩子的母亲回去拿干的衣服给孩子换了,人还没醒,先在她这放着,盖着厚被子,免得感冒发烧了。 林青青的母亲李素华连忙应了,肖大队长是婆婆的侄子,说过姜大夫医术好,不比县医院的医生差。真要是把青青送到县医院去,恐怕他们家都得倾家荡产一回。 见孩子差不多没事了,原本待卫生站的人也都散了,卫生站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姜苓没准备开西药,小孩子体弱,吃抗生素吃多了不好,那位周大夫之前还留了一些炮制过的药材,取几样开个药方等林家带回去熬两回喝就行。 这倒让姜苓准备以后自己炮制药材了,在首都几年学的都是西医,但在这边缺医少药的,虽然也不见村里的人有什么大病,但作为一个医生,没有药实在是不妥当,中药就方便多了,柳家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后面那大山里总能找到几样可用的吧。 姜苓正想着,忽然听见床上人醒来迷迷噔噔的声音,“我是太累了吗?怎么梦到这么破的地方?” 这时,林青青的母亲李素华也拿着衣服回到了卫生站了,看到女儿醒来,不禁喜极而泣,但林青青却是一脸惊呆了的样子。 第47章 错爱的时代 林青雅快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在公司里做着小文员,有时候也感叹怎么没投个富贵家庭,或者是爸妈年轻的时候抓住机遇,让她当个富二代什么的,公司里的小姐妹经常讨论网络小说,重生穿越什么的,林青青偶尔也幻想一下,当个女主,坐拥高富帅成为人生赢家, 所以当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自己,惊喜激动地叫着一个‘青青’的名字时,林青雅立刻就想到了穿越。 李素华抱着女儿心疼道,“青青啊,都是娘不好,要是早点发现你掉水里就好了。” 林青雅有些别扭地叫了声娘,“娘,我头有些疼。”说着还捂住了脑袋,这个时候还是装头疼失忆比较好。 9526:“……”好熟悉的套路啊, 第一次见但也看出不对劲的姜苓没说话,只静静旁观着。 李素华听了立马焦急得扭头看向姜苓,“姜大夫,青青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事吧?” 林青雅这时才注意到小屋里的另一个人,年轻五官虽不精致但却好看,又不带任何侵略性,明明简单的粗布衣服,却仍能给人以璧玉的感觉,不是女子的温婉,而是君子如玉。 林青雅下意识生出异性的排斥来, 姜苓起身走到床边,似是没有注意林青雅眼里透出的不符年龄的警惕,排斥,而是专业地给林青雅检查了一下,慢吞吞道,“没有撞伤。” 林青雅:“……”这让她怎么编,大夫说话不都是模棱两可吗? 而李素华也完全没有质疑姜大夫的判断,而是自己想着,“难不成是泡久了,把脑袋泡坏了。” 这东西在水里泡久了还会坏呢,何况是人,又是好一顿心疼。 李素华在卫生站这里守着女儿,家里的婆婆看在孙女的份上也没有让她去上工,就是她丈夫林国要辛苦些了,她记着姜大夫的医嘱,四个小时里没有发烧就没事了。 李素华不知道四个小时大概是多久,卫生站也没有钟,姜苓就说到天黑就差不多了。 她还带了家里煮的米汤,摸了一个鸡蛋煮熟了带过来给女儿补身子。 林青雅一边明显感受到李素华的母爱,一边又忍不住嫌弃这点伙食,她就是在外找工作住出租房最苦的那时候都吃的比这好,听李素华的话,好像这还是家里难得吃上的好东西。 碍于还有别人在,林青雅不敢套太多的话,但还是大致了解到她穿越到什么年代了,物质最匮乏的六七十年代,林青雅脑子发懵了一会,人家穿越怎么都是去当公主千金,换她就成农村丫头了。不过也没感伤太久,林青雅就想起了穿越前流行了许久的年代文,女主不都是斗极品亲戚,发家致富,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忠犬男主。 林青雅立马又斗志昂扬了起来,能够摆脱一事无成无聊透顶没有任何刺激的普通生活。 同时响起的还有林青雅肚子的咕咕声,吃过米汤和鸡蛋这才两个小时,就消化的干干净净了。 李素华劝慰道,“等天黑了回家再吃晚饭,青青。” 还要那么久啊,林青雅不免泛起苦色。 姜苓见她直接把情绪显露在脸上,不禁笑了,从柜子里拿了之前孟晓月送的糖果给李素华。 她不嗜甜,也没怎么动过,留在卫生站也就偶尔充当葡萄剂使用。 “这么贵重的东西,”李素华一看包装漂亮的糖果,连忙摆了摆手,这次还多亏了姜大夫救命,怎么还能要她的糖果。 林青雅瞬间对姜苓的印象转好了很多,虽然后世庸医贪钱的医生那么多,但看起来这位姜大夫心还是不错的。 “娘,我想吃。”以林青雅见过后世的物质丰富,本该是对这几颗糖看不上眼的,但饿慌了什么都想吃。 李素华有些讪讪,但女儿的哀求她又只能接过去了,不过没有如林青雅所期待的直接把糖给她,而是只留下一颗,另外几颗收进了口袋里,就那仅有的一颗还是倒了杯白开给泡了糖水。 林青雅喝着糖水,心里没滋没味的。 等天黑了,林青雅也没烧起来,其实以姜苓的经验来看,也算得上是恢复迅速了。 林青雅和娘李素华回家,看到眼前几座土坯房,林青雅都呆住了,她以为卫生站那里就够简陋了,但没想到自家还不如卫生站呢,至少人家窗明几仅,收拾的又一丝不苟,还只有姜大夫一个人住。 不像林家,才四间屋子,就住了林家爷爷奶奶,她大伯一家,她二伯一家,还有她家,细数十几口人住着。 林青雅适应自己变成了柳家村的林青青倒是快。 对于林青青很可能换了个芯子的事,姜苓没有多管,无论成了谁,林青青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孩子,也和她没什么交际。甚至可以说,她和村里的人接触都不多。 9526在没有触发什么任务后,也就不在意了,虽然偶尔也忍不住好奇一下林青青的生活。 姜苓最近还想着炮制药材的事,在刘木匠那里打了几样工具用器,又问过了一些村里老人山上的常见药材,诸如金银花,葛根,青蒿,白芷等。 这些天倒是她在村里转悠最多,走的地方越远的一次,因为据肖队长说,这后面的山是属于柳树村还有附近几个村的,分不同块,平时打猎挖笋采蘑菇什么的也不会越了界。 不过好在卫生站并不是单独负责柳树村的医疗,所以对姜苓而言,都是可以去的。 就是别往山林深处走,有不少危险的野兽,肖队长特地提醒道。 姜苓点了点头,她也就采点常见清热解毒的药材,至于山里的蘑菇野果什么的,不说卫生站的粮食够,就是她也不缺这点吃喝。 她也没特地和平时进山的人一起,要找的东西都不一样,分开单独来比较好。 肖队长也不担心她的安全,真要出了事,怕倒霉的也是别人。 姜苓找了个没什么人进山,清净的时候在山外围转了一圈,除了她原本想要的,还采到了薄荷草,带回去泡茶喝也好。 忽然草丛里出现一个小麦色皮肤,眸子黑亮,嘴唇抿着透着坚毅,十岁大衣衫破旧的少年。 看着也不像村里的小孩,姜苓没在意,她连村里的人也没认全,说不定是来自别的地方。 但那男孩眼睛紧紧盯着姜苓,“你……你就是卫生站的姜医生吗?” *** 姜苓没想到柳树村里还有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似乎是废弃的牲畜棚,虽是泥土坯房,但却破败了大半,勉强能遮风避雨,旁边隔着木板小栏的地方还堆积着陈旧的沤肥。 卫楷,也是姜苓在山外围遇见的少年,抿了抿唇,眼里透着些许紧张道,“气味有些不好,姜医生你别介意。” 他怕姜医生会因为难以忍受而掉头离开,而且一开始,他也没告诉姜医生是到这样的地方来看病。 而且看病的对象还是接受劳动改造的人,可以他们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到卫生站去看病。 卫楷一瞬间心里苦涩,但没想到姜医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关系,手术室的血腥味更重。” 她眉头也没皱一下,似是根本闻不到这臭味,便弯腰进去了,里面倒还好,没有太杂乱,铺着干稻草,昏暗的光线下可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卧在稻草上。 看到进来的陌生人,老人声音微沉,“小楷?” “爷爷。”卫楷连忙进来,“这是卫生站的姜医生。” 老人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紧张担忧,“我没事,你不用找人来给我看病。”说不定不仅会连累别人,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卫楷低下头,握着拳头更紧了,爷爷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姜苓并不意外来这里看到的,早在卫楷称呼她的是‘姜医生’,而不是这里常说的‘姜大夫’,她就猜到卫楷可能不是村子里的人。 来到这棚里,见到这一老一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姜苓走近后倒是看清了老人的模样,脸上满是沟壑,虽然有些脏乱,但眼睛里却有着并非普通人的威严和洗练。 姜苓无意去揣测老人原来的身份是什么,只道,“你好,我叫姜苓,是个医生。” 老人听了之后沉默地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让姜苓离开的话。 姜苓蹲下身探了一下老人的体温,处于高烧状态,约有三十九度,姜苓对卫楷问道,“这个体温多久了?” 卫楷认真回道,:“烧了快一天了。” 姜苓身上倒是带了些药,让卫楷拿点水来给老人喂下,卫楷出去了一回,就抱回了个装着清水的破瓷碗。 在用过药后,老人稍稍直起了身子,“谢谢你,姜医生。” 姜苓才注意到老人不对劲的地方,他压在身下破旧衣裳的右手是有些畸形的,明显是被硬生生打成这个样子的。 卫楷连忙扶着他爷爷,做他身后的依靠,看向姜苓的目光里,也透着认真的感激。 第48章 错爱的时代 林青雅这些日子感觉自己就像是泡在了苦水里,每天不是粗面疙瘩,就是玉米馍馍,做的菜几乎不见半点油光,也是淡而无味,她还曾偷偷想着给自己的饭菜里加点盐下饭,谁知道,盐糖油这些精贵东西都是被林家奶奶锁在了自己屋的柜子里面,光是锁就是三大把。 要不是心疼女儿的李素华瞒下了那天在卫生站姜医生送的糖,看着女儿煞白的脸,家里也难买到什么补品,每天给女儿一颗。 而林青雅以为的斗极品亲戚,更是还没开始呢就夭折了,家里无论大小事都是由林家爷爷奶奶决定,明面上也尽量公平,偏私也偏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都吃的苦,有什么好争抢的,难不成自己吃玉米馍馍的羡慕人家吃白面馍馍的,林青青内心呵呵了。 林青青还有个哥哥,在工农小学上课,虽说如今的情况也就跟不上差不多,林青青爹娘不算太重男轻女的,虽然因为家里的钱没法供林青青和她哥哥一样上学,但平日也是宠着她,除了在家和她奶奶干的活,其他也没什么。 “林青青,我们出去玩吧。”这是隔壁家的玲玲,原来的林青青玩的最好的伙伴。 林青雅刚穿来的几天就觉得这名字普通,想改回她本来的名字时,还没提起就被她娘给否决了,说这是林青青奶奶取的,代表着希望稻田丰收,一片青青的好兆头。林青雅也只好认了,青青就青青吧,总比那什么翠花狗蛋强。 以现在林青青的心理年龄当然和这群小屁孩玩不到一块去,可她不想在家里干活啊,虽然不用像大伯家十三岁的堂姐林美那样还要去地里劳作,但光是跟着林家奶奶编箩筐,就够累坏林青青了,更糟糕是她编的不好又慢,奶奶就破口大骂。 一点也不像她前世奶奶那么慈祥和蔼,每次她一回去就做各种好吃好喝的,还不让动手。林青雅心里嘀咕着,不过脸上却是换了怯怯的笑脸,“奶,玲玲叫我,我出去玩了。” 见她奶没让她不去,林青青跑得比兔子还快,放下手中的活就溜出家门了。 林家奶奶撇了撇嘴,想着这孙女身体刚好,也没再使唤,而是督促老二家两个大的姑娘快些弄,等十五了还要交到公社去。 玩耍的孩子里还有林青青的两个堂弟,一个大伯家的,一个二伯家的,比林青青还小。林青青没心思和他们一起玩,她只是想借着机会偷懒而已,而且玩的那么累也容易消耗体力,容易饿。 有了林青青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就没敢再去河边玩了,而是跑到了山里,说是摘些野果枣。林青青刚听时还有些兴致勃勃,民以食为天,没有力气就什么都不想做。 但捡了两个枣,林青青忍着没有洗过只是用手擦了擦,一咬下去,感觉半边脸都酸了。 其他孩子倒是吃的津津有味,这么酸的果子填肚子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吃着玩骗骗嘴。 林青青开始哀怨,穿越怎么没有附带个金手指,不会饿肚子的那种。 卫楷背着一摞猪草路过,他和爷爷是在棚屋劳动改造的,但基本上的劳动都由他承担了,而且因为身份,分不了大队里粮食,而平时提供的可怜巴巴根本不够,他都是自己做些活和公社偷偷换些粮食,或是跑山里深处弄些能吃的。 他从不让爷爷出来,因为村里人看到他爷爷都是嫌恶的目光,而他就算是坏分子,也不至于欺凌一个孩子。 看到这群喧闹玩耍的孩子,卫楷皱了皱眉,准备绕路走,而看到他的林青青,眼睛都亮了。 显然与这些留着鼻涕,黑黄的小孩不同,五官有棱有角的,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薄唇,小小年纪就这么好看了,可以看出未来的长相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是小坏蛋。”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孩子们都跑得离卫楷远远的, 被少年的相貌惊艳到的林青青也被玲玲拉走了,“青青,不要和他玩。” 卫楷没有看到同龄人对他嫌弃厌恶的态度,他也习惯了,至少比起一开始也有小孩子朝他扔过石头,现在好多了。卫楷背着箩筐就走了,他还得赶紧去把这些猪草给交了,晚上的时候姜医生还会来给爷爷治病。 看着俊美少年走掉的林青青还不满道,“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玩啊。” 玲玲一脸严肃的咬着手指头说,“青青,他和他爷爷是坏分子,大坏蛋,到这里就是来干活的。我叔叔说了,要干最苦的活,吃最差的东西,才是对他们的改造。” 林青青惊讶了一瞬,后立即想到了是什么。她怎么能忘了六七十年代发生的这类事,有许许多多被下放劳动改造的大人物。 被玲玲这些小孩包括村里的大人认为是坏分子的,在最多十年后,就会得到平反,非但是恢复原来的职位,而且受的苦越多,后来得到的补偿也越多。 而那个少年,要么就是军三代,要么就是官三代。 多粗的金大腿啊,林青青眼里亮晶晶的,心头一阵火热。 *** 被林青青当作金大腿的一老一小,正窝在简陋破烂的棚里,卫楷拿这阵子打的猪草换到了些粮食,偷偷生火煮了粥,也亏得柳树村是穷乡僻壤,消息闭塞,村里的干部也就当他们是坏分子垃圾,不管不问。 喝完了热粥,老人卫云忠眼里泛着泪花,摸了摸孙子的肩膀,“苦了你了,孩子。” 想他大半生戎马,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哪怕是被敌人的尖刀刺穿了肩膀,也一声不吭,如今看到孙子辛苦为他弄来的吃的,却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涩了。 如果不是为了他,小楷也不会来到这里陪他受苦受累。 卫楷摇了摇头,“分别的时候,爸爸就嘱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爷爷。” 真说起来,卫忠云也是身为开国元勋的老人,即便在首都也是要被称为将军了,然而也避不过这动荡,而且因为上面的人运作,他的长子,也就是卫楷的父亲卫邦和妻子被发配到其他农场去了,其他人也是这样,卫邦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上面的人同意,把卫楷一个才十岁的孩子留在卫忠云身边代他尽孝。 也得亏卫楷是个半大的少年了,否则卫忠云年纪老迈,又是这样恶劣的环境条件,根本撑不过半个月。 可就算这样,因为一场雨,卫忠云着凉生了病,卫楷还是没办法,偷偷听村里的人说,卫生站来了个新医生,过去还是大城市里的医生,医术又好。卫楷才大着胆子找上去。 也亏得姜医生人好,不仅治好了爷爷的病,还没向别人举报他们。 “爷爷,听说姜医生接骨很厉害。”卫楷犹豫了半晌,鼓起勇气道,卫忠云的右手是在被关的时候打残的,卫楷还记得,当看到变得畸形的右手时,父亲卫邦平日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流着眼泪跪了下来。 哪怕有朝一日,他们脱了困境,爷爷这手也废了,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卫楷眼底藏着沉痛之色。 卫忠云听了卫楷的话,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不相信姜医生的医术,只是,他们都这样了,何必再连累别人呢。 “卫老爷子,卫楷。”姜苓虽然没有去打探他们的身份,但也知道了如何称呼他们。 而且从卫老爷子手上明显长年累月的特殊厚茧上,也看得出来他过去应该是位军人,军人,在这个时代都是值得尊敬的。 她不过是受了些牵连,被发配到这,虽说日子不如在首都的时候,但比起这一老一小来说,好太多了。 除了第一天看病时,姜苓给卫老爷子服用的退烧药,回去后,她就炮制些药材,制成了药丸,让卫楷准备清水让卫老爷子服下就好了。 没两天病就好了。 这也让原本不想和姜医生沾上太过关系连累她的卫老爷子,惊讶于她的西医和中医水平都这么好,也难得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姜医生这么年轻,过去是在哪家医院高就?” 姜苓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在首都医院。” 卫老爷子沉默了一瞬,后道,“王复仁教授同你是什么关系?” 姜苓抬眸看了卫老爷子一眼,目光沉静又认真道,“他是我的导师。” 她也猜到卫老爷子怎么会认识王教授了,大概卫老爷子当初就曾在那栋首长楼里住过院。 事实上,姜苓会这么帮助卫老爷子和卫楷,也是因为看到他们而联想到如今在首都郊区农场的王教授夫妇,希望他们也能过得好一点。 卫楷也对那位王复仁教授有印象,那时去首都医院看望爷爷时,常能见到王复仁教授,爷爷还让他尊敬王教授,说是医学界的泰斗国宝。 卫老爷子问道,“王教授他怎么样了?” “老师和师母在首都郊区农场。”姜苓顿了顿,没有过多透露。 虽然这里离首都天高地远,这几天也看的出卫家老小的人品,但姜苓还是没有多说,以免给王教授惹来麻烦。 卫老爷子在姜苓离开后,却是老泪纵横,他不怨自己所遭受的,因为他早已将自己奉献给了国家,尊荣也好,屈辱也好。但王教授,还有姜医生,他却不能无视。 他对政治是不敏感,但他知道国家的教育,医疗,工程等等有多么的缺乏,比外面的国家落后了多少。过去就是因为落后才会挨打。 卫老爷子深深知道要培养出一位像姜医生这样人才需要多少资源,多大的努力。 而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优秀医学高材生却在这破落的穷乡僻壤里受罪,荒废她的青春才华,这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一件事。 卫楷也不懂,他爷爷为国家打了一辈子的战,为何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姜医生也是。这让卫楷感到迷茫,更不知道什么是黎明。 卫老爷子的态度变得太快,令姜苓猝不及防,原来还疏离希望能远点就远点,却变成了每次来时就聊聊对国家的忠诚,安慰她不要多想,不要难过,一脸慈爱祥和的好似姜苓是他的小辈一样。 姜苓:“……” 9526:“其实我也看不懂。” 明明最苦的是他们吧,却仿佛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姜苓从卫老爷子身上看到了和王教授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明明知道送学生出国进修可能会连累自己万劫不复,却抱着不能让国家的医学事业蒙受损失的想法,坚持下去。 这种赤忱,大概原身也是有的。 第50章 错爱的时代 在柳树村过了年,虽然这年头物质条件不高,但年味还是很足的。 姜苓也到县上邮局寄了几封信,给过去一些认识的人,有的还在首都,有些人却已经天南地北了,信里也说不了什么,只能问声家里还好么。 至于王教授夫妇,她就是想寄,王教授也收不到,不过在首都的朋友也能帮忙打听一下,其实也不止她关注王教授的处境,王教授的很多学生也少有忘恩负义的,更多的是受牵连,无法帮上忙的。 棚屋那边,天气开始冷了之后,卫楷就动手自己重新搭了个篷盖,又修补了墙壁上的破洞,甚至都没向姜苓求助过,姜苓再过去的时候,棚屋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外面依旧简陋破旧,但里面足够过冬,不会让风雪进来的。 也正因为这样,村里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没搞什么检举□□的,难不成欺负一个孩子。 唯有入冬后,卫楷向姜苓借了些棉布票,这东西他实在很难弄来,他自己年轻健康没什么事,但他爷爷卫老爷子上了年纪,而且卫老爷子过去打战的时候就有不少旧伤,天寒地冻的天气容易犯。 姜苓没有收他的钱,而是让他帮忙在山上采一些她平时需要的药,虽然乡下的人很少有什么大病,但姜苓也发现一些常见的小毛病,比如劳动过度的浮肿,还有食盐量不足的大脖子病,处理伤口的消炎消毒药。 冬天卫生站就常备冻伤药,姜苓还让卫楷拿了一些回去。 柳树村的人渐渐习惯卫生站的新大夫姜苓的存在。 卫生站里,生着炭火倒也暖和,姜苓给村里两个新孕妇看诊,结合西医中医给出诊断,嘱咐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忽然外头传来吵闹声,消息也借着外面的人的口传进来了,“山上有野猪跑下来了。” 屋里两个孕妇下意识抱住了肚子,虽说野猪不大可能闯进村子来,但光是听着也害怕啊。 姜苓出去看了看,听见有人说打电话给县里,也有人组织拿镰刀去抓野猪,虽然后者直接被他爹刘木匠给拍了脑袋,真当野猪是家猪,傻的任由人抓住宰杀,它就是想跑,那身肥肉也跑不快。 而野猪不一样,那身在山林里磨出的皮,寻常刀刃根本就破不了它的皮。 有人疑惑着,这平时都没见野猪,都说在深山老林里躲着,怎么突然就下来,有经验的老人当场就摇了摇头,说这是野猪冬天也饿了,想下来糟蹋粮食了。 正人心惶惶时,有人从山那边跑过了喘着粗气道,“还有群孩子在山里呢。” 几个没见自家的孩子的妇人立刻开始找了起来,生怕就在山那边。 县委那边的人没赶到,但邻村的人迅速来了,是附近槐树村的小年青,手上拿着一把斑驳的老式枪,脸上带着炫耀说,“这是我爹的枪,我爹当年还上过战场呢。” 只可惜被敌人打中一条腿,所以扛枪来的人不是他爹,是他。 随即就有人来气了,“还多说什么啊,再晚,那些孩子就出事了。” 那小年青也急了,他拿枪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孩子在那边呢,也不敢耽搁,因为有枪在,许多人也都过去了。 姜苓也跟了过去。 远远就看见了那只野猪,体积大的不像话,应该是正值壮年的野猪,虽然沾了不少雪和枯叶,但浑身黑漆漆,看起来那层皮就硬的宛如岩石般,大喘着粗气,到处乱撞着,因饿慌了而赤红的眼,还有那显得凶悍无比的獠牙。 姜苓敏锐地注意到,一些孩子机灵爬到了树上,死死地抱着树干不撒手,任野猪在下面怎么撞,虽然也哭爹喊娘。 还有几个孩子躲在了灌木丛里,是林青青和卫楷。 林青青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女主光环,就先碰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二十一世纪的人谁还亲眼见过野猪啊,提起来都是说怎么弄好吃,而一旦贴上了可吃的标签,也不会有人觉得可怕了。 林青青觉得自己要是能穿回去,一定要发帖说明野猪有多恐怖,不过此时她都吓傻了,要不是卫楷及时拉了她一把,躲到半个成人高的灌木丛里,又迅速把泥往身上抹,野猪早就发现他们了。 当然最好还是会爬树的那些孩子。 隔着老远,就有心疼孩子的人拍了那槐树村小年青的肩膀,“快开枪啊。” “太、太远了。”那小年青光是看到那野猪就已经吓得浑身腿软。 他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看见野猪呢,看起来好凶悍啊。 可野猪开始集中撞一颗比较细的树,上面挂着的小孩都快吓坏了。 村里人又担心,却也不敢太靠近。忙催促着小年青开枪,就是打伤野猪也好,深山里头的野猪聪明,受了不会再继续攻击,而是会跑回窝里去。 小年青握着枪的手都直犯哆嗦。看的让人恨不得抢过来自己开了,但自己又没学过枪,连拉栓都不知道。 “给我。” 忽然一只手直接抢走了小年青手里的老式枪, 迅速拉栓,上瞠,瞄准,扣板机,所有动作几乎就在两秒内。 ‘砰’的一声,惊起山林的飞鸟,而姜苓那一枪也贯穿了野猪脑袋。 虽然很久没动过枪了,但基本技能还在,加上精神力高度集中,射中野猪的要害不难。 野猪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了一下,就没有动静了。 周围人都惊呆了,但听到孩子们的哭声,立马反应过来去接孩子了。 姜苓把枪还给那个槐树村的小年青,“这枪不错,好好保养,还能用四五次,之后就别用了,容易炸膛。” 小年青:“……” 林青青也被她爹抱在怀里,她完全是傻了眼,无论是看到野猪,还是听到开枪声。 姜苓走到卫楷面前,问道“没事吧。” 卫楷摇了摇头,这个意外他也没想到,原想着在山里多采些草药。 姜苓也猜到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山上,但也没多说,只道,“回去吧,别让你爷爷担心。” 至于是否受到惊吓,卫老爷子想必会教育好的。 除了孩子们各回各家,还有人组织把那头作祸的野猪拉回去,给过年添份菜。很快,肖队长也来了,他是真的吓了一跳,才去去县里报告今年预计收成一趟,结果回来就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在没有出人命,肖队长抹了抹汗水。 不过看到要四个人一起拉才能拖走的野猪尸体,肖队长看向姜苓的目光更复杂了。 “姜医生,那枪真是你开的啊?” 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肖队长又问道,“姜医生,原来你会开枪啊?” 姜苓回答简洁道,“以前学过。” 肖队长都忍不住想姜医生过去是什么身份了,江主任不是说是首都医院的医生吗?这年头连医生都会开枪了。 受惊吓的岂止是肖队长,当时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野猪倒下了,这枪法不是一般的准啊。 而随着他们将死野猪拖回去,关于姜大夫的传言也越来越广了,和之前能卸人全身骨头,相比,一枪打死野猪显然更惊人。 但感激姜大夫的人更多,尤其是那些当时生命受到野猪威胁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爷爷奶奶,当即送了不少自家做的熏肉,炸糕,酸菜,鸡蛋送到卫生站来,感谢救命之恩。 之后就是热火朝天的分猪肉了,肖队长先分了一半送到公社上交,剩下一半几乎每家每户都能分点,那个槐树村的小年青,没好意思拿猪肉,但肖队长坚持给,虽然开枪的人不是他,但枪是他拿过来的啊。 开枪这事,肖队长也跟县里的人打了报告,他们也知道是为了救人打野猪,毕竟这一半野猪肉公社那摆着呢。 没人说什么。 就是看了那野猪头上的枪孔,感慨了一下,这也不是运气就能随随便便打出来,“还真厉害。” “听说是卫生站的医生。” “这枪法,这适合当军医吧。” 肖队长分了块野猪身上最好两斤的肉,亲自送到卫生站,姜医生救的是柳树村的人,他这当大队长的也得表示表示。 “等年过完了,我再去县里给姜医生你表彰一下。” 姜苓微挑了下眉,“不用了吧。” 肖队长很快反应了过来,对别人来说是好处,得名得利的,不过对姜医生还真没用,她就是有功绩,也升不上去。 肖队长讪讪笑了笑,“这不,县里还能奖点钱。” 姜苓也不在乎肖队长怎么弄,至于那两斤野猪肉,老实说本身就没有家猪肉好吃,偏生姜苓还不是个会弄的,于是找了个人家换了别的。 直到过年,野猪这事在柳树村里的热度还没有消散,听说那天拿枪过来的槐树村小年青回家就被他爹揍了一顿,说胆子小的连枪都不敢开给他丢人,还好意思要人家猪肉。 之后那小年青就再没机会摸过枪炫耀了。 受到惊吓一直蔫蔫的林青青,在听说开枪的人是姜医生,忽然想道,会不会姜医生也是未来金大腿之一呢。 看起来也很像啊,年轻气质不普通,又是来自大城市,还和卫家老小认识,非但医术好,而且连枪法都这么好,一枪就能打死野猪,这不是兵哥哥的标配吗? 第51章 错爱的时代 “已经好了。”在最后一次给卫老爷子敷药完检查,姜苓这样道。 卫老爷子动了动手,果真完好如初, 姜苓上个世界的时候就研制过一款续骨药,这次虽然碍于条件,只能弄出简易版的,但疗程都经历一年了,再严重也该好了。 卫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惊讶于姜苓的医术了,但还是忍不住震惊了起来,并且再次为她留在柳树村这样的小地方而感到可惜。 比初见时黑了瘦了,但也更为坚毅的卫楷,认真道,“谢谢你,姜医生。” 姜苓稍稍提醒了一下,“不过为免惹来麻烦,卫老爷子还是不要告诉别人,您手好了的事。” 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卫老爷子也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其实装还是很好装,总比一直残下去来的好吧。 *** 匆匆又是六年, 一辆军车开进了柳树村,因为听村里人说而赶来的肖队长,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解放军军人,忍不住带上敬畏之心,“不知道几位同志有什么事?” 为首的军人道,“我们是来找姜苓,姜医生的。” 有军人来找她?姜苓有些意外,但既来之则安之。几个到卫生站的军人见到了姜苓,确认过她就是照片上的人后,开口道,“我们是应王复仁教授的要求,来接你回首都的。” 姜苓微感惊讶,“老师?” 这些军人没有多说,只转交了王教授的亲笔信,姜苓看了之后才知道,王教授现在已经平安,似乎现在还在某个医学专家研究小组,他还推荐姜苓加入,所以有人来找她。 见姜苓看完了信,为首的军人道,“姜医生,请跟我们走吧。” 姜苓迟疑了一下,“好。” 看到外面停的军车,柳树村的人私下议论纷纷,担心姜大夫出了事,这些年他们对姜大夫也有了感情,毕竟她医术好,人又不错。 肖队长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见那些军人要求见到姜医生,进了卫生站后还密谈了好久。再然后就见姜医生上了军车,因为被军人隔着,肖队长也没来得及和姜医生说上话。 正忧心忡忡姜医生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县委的江主任就来了柳树村一趟,还带了姜医生的调令,江建业还挺为他恩人高兴的,“姜医生这是被调回首都了。” 肖队长震惊过后,也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好事啊。” 江建业道,“对了,姜医生在火车站还交给我一封信转交给你。” 肖队长看了信,那信像是随手写的,安排了一下卫生站的事,她的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希望留给村里需要帮助的人。 虽然姜苓没直说,但肖队长知道她说的是谁,姜医生这些年暗地里帮棚屋的那对老小的事,他其实也知道,只是因着姜医生帮了村里不少,他就装糊涂罢了。 肖队长收拾了姜医生留下的东西,就是临时走,她也都装好在了盒子里,里面的钱和各种票不少。 别说肖队长心没那么黑,他就是敢昧下,就姜医生那样能被调回首都,还是由军人接送的本事,也不敢在这种小事上得罪姜医生。 肖队长晚上去给棚屋送东西时,卫老爷子还在为姜苓担心呢,卫楷白天就和他说了,姜医生被军人接走的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肖队长也就顺便告诉了卫老爷子。 得知姜医生是被调回首都,卫老爷子也为她高兴,甚至恨不得拍大腿,她那样的好本事,就该被用到合适的地方,发挥才能,而不是被荒废在这样的小地方。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王复仁教授。 他在首都郊区农场六年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因着姜苓的安排,终归没受什么罪,他被重新启用,是因为西南边界出现细菌战役。 怀疑是西边和北边的国家都有赞助的细菌武器。 即便向国际上寻求援助,也没有得到任何细菌资料的分享,国内只能自己想办法,于是便想起了之前被下放的那些医学泰斗专家 无论是什么背景什么问题,只要有能力,对国家忠诚,全部重新启用。 王复仁教授就是专家研究小组的第一位成员,还是领导的组长,他在恢复清白身份后,就查了自己的学生都在哪,得知自己的得意门生因为他的拖累而被调到了青山县柳树村那样的穷山僻壤,王教授就心痛不已。 他举贤不避亲,坚持推荐自己的学生姜苓加入研究小组,他的理由不仅是觉得学生留在那样的小地方简直是荒废,更因为过去在学校时,姜苓在细菌研究上就常有创新性的见解,他曾建议过姜苓往这方面发展,只不过姜苓更喜欢临床手术。 *** 过了几天后,肖队长才在生产队里公布姜医生是被调回首都的消息,那些军人特地说过,迟些再公布。 下面的人瞬间议论开了,“首都啊,那么远啊。” “好像姜大夫本来就是首都的大医生。” 知青点的人在听说姜医生被调回首都的消息后,也是百感交集,不少对首都生出些渴望,若是有机会能去那里就好了。 林青青有些惋惜,自己没能及时抱住姜苓这个金大腿,卖萌撒娇什么的似乎对她都不起作用。姜苓已经走了,她不能再失去最后的大好机会,卫家老小。 离他们平反也没几年了。 相比起姜苓,明明卫家老小更方便刷好感才对,因为他们的处境更艰难。 这六年,虽然林青青很想在卫老爷子面前刷存在感,但实在找不到什么机会。主要是家里人都不让她和他们沾上关系,林青青咬咬牙,直接把这个卫家再过几年就会平反的事告诉爹娘了。 不过她没敢透露自己是穿越的事,只说这是她做梦梦到的,而且这几年老是在做这个梦。 要是他们私下帮助卫家老小,将来等卫家重回地位了,就会有很好的回报的。 李素华和林国吓了一跳,虽说不敢相信封建迷信思想,但女儿这梦都做了好几年了,难怪她老是往那边凑。 林青青这也是忍痛分享了这个机遇,这也意味着对卫家老小有恩的是林家,而不是她了。可是林青青也没有办法了。 虽然她都十三岁了,但在林家还是没有说话的地位。要是这么大好的机会就错过了,林青青实在不甘 因为林青青表现的实在太过肯定,李素华和林国也慌了神,不敢自己做主,而是把这事告诉了林家爷爷奶奶。 林青青:“……”恩情又要被分成好多份了。 林家奶奶在嘟囔着青青这梦准不准,林家爷爷抽了两口烟,决定告诉林奶奶她侄子肖队长。 肖队长冷不定被他姑姑扔了个炸雷,但冷静下来一想,似乎也有这个可能,不说他去县里感觉到的一些风向,就是姜医生的离开,就说明被下放的人不是没有重新起复的可能,而且姜医生临走时还不忘关心棚屋那对老小。 肖队长想了一夜,做出了个决定。 卫楷很快感觉到,自己和爷爷的生活开始越来越好了,光是柳树村生产队的大队长肖红军私下里就没少庇护他们,明面上好像态度还是那样,但他们不再缺粮食,送来的粮食也都是细粮。 卫楷开始还琢磨了一些,被卫老爷子敲了一下脑袋,“瞎想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也对,无论是存的什么心,令他们的处境变好这是实情,日后若有机会回报了就是。他们可不是怕欠人情的时候。 姜苓加入专家研究小组后,就开始忙的像转着的陀螺。 连续四天没休息的姜苓:“……”感觉还是在柳树村的生活悠闲舒服。 不过也因为专家研究小组不眠不休的努力,仅仅用了一周半的时间,就研究出了抗体,挽救了许多在西南边界战场上的军人生命。 *** 卫楷和爷爷回到首都后,也终于见到了分离多年的父母,已经苍老不少的父亲卫邦拍了拍他的肩膀,红着眼圈道,“你很好,很好。” 得知是位叫姜苓的医生治好了老爷子残疾的右手,卫邦也记下了这份恩情,并在恢复原职后寻找这位医生,希望能报答她。 但很快没多久,就有人告诉他,姜医生正在秘密医疗研究部门工作,身负重任,目前无法见面。 卫老爷子和卫楷得知后也有些遗憾。 却没想到真正的再见却是二十年后,那时也才知道姜苓自那次细菌战后被发现才能重要,之后陆续立下了许多功绩,但碍于诸多因素,只记录在秘密档案中,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姜苓才差不多退休,在首都医科大学任教。 而以姜苓现在的地位,卫家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 姜苓更不放在心上,当大学教授后,时间明显清闲了许多,而王教授是真正的退休了,和师母安享晚年,姜苓偶尔来陪他下下棋。 姜苓观察了他情绪和心态,还不错,乐呵呵的,看来是没受影响。 前不久发生过一件事情,当年被王教授推荐去国外进修的学生回国了,并来教授家中亲自下跪道歉。那位曾被姜苓称为师兄的男人,在国外多年取得的成就也不小,而他的悔恨之心也是真的。 只是对王教授来说,能理解但无法原谅。 王教授笑呵呵地道,“人生遗憾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每一件事去记着,也就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了。” 如今能见这盛世,便是最大幸事。 第52章 公主万安 “公主,该起了。”着茜绿色衣裳的宫女掀起流苏锦帐的一角,恭谨轻声道, 萧函淡定地接受宫人的伺候,穿衣洗漱,在心里一边梳理着原身的记忆。 9526欢快的声音响起,“宿主,任务信息已经接收成功。” 在察觉是穿越到别人的身体上后,萧函就猜到原身就是这次的委托人了。 委托者是位公主,大熙朝当今皇帝的妹妹,洛河公主赵歆。 她的心愿是,阻止皇后被废,希望皇兄勤政爱民,大熙国运昌盛。 萧函调侃道,“这年头的公主已经不喜欢下嫁新科状元,而是变得这么高大上了。” 9526:“……”宿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了。 一人一系统也不再开玩笑,而是继续看任务信息,按理说,只要不是运气不好赶上亡国末代的时候,公主的身份都足够尊贵了。 大熙朝与领边国家异族也有数十年和平,也素来没有和亲的习惯。 洛河公主这一生应该是如意顺遂的。 她虽与当今皇帝并非一母同胞,生母只是个偶然得先帝临幸的更衣,生下她之后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外家家世低微,所以洛河公主不受重视,伺候的宫人也不用心。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兄仁善,见她可怜便将她抱到了东宫。 也没人理会这件事,不过是个公主。 太子妃待年幼的赵歆很好,长嫂如母,因此赵歆与她感情非常好 ,却也为此被后来的宠妃视为敌人,设计她嫁给了一个不能人道的落魄贵族子弟 正是看准了原身生性温柔懦弱,为名声不敢声张,皇后又自身难保,皇帝除了加封驸马就未再过问过 赵歆终日郁郁,不得欢颜。 而在宫中的皇帝也‘爱上’了茗妃,从才人到皇贵妃,甚至为她荒废朝政,倾国之力哄她开心。 皇后太子相继被废,病死冷宫,茗妃所出十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然而新太子虽然聪敏,但毕竟年幼,等到继位时,大熙国内里已腐烂不堪了,岌岌危矣,连久居府中的洛河公主也感觉到了大熙的危机。 本就因为皇后前太子之死,哀恸不已的洛河公主,怀着深深的忧虑和无能为力,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她强烈的愿力导致了这个任务的产生,她也因此得知了那个茗贵妃是怀有后宫系统的穿越女。 虽说国乱怪不得红颜,但谁让这位穿越者一心想霸着皇帝赚积分道具,哪里管大熙变成什么样子,她也不懂给自己儿子留下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反正拍拍手就可以走人了。 洛河公主最恨便是如此,她赵家祖辈辛苦打下的基业,治理的天下毁于一旦,她敬仰的皇兄将成为后世史书上的昏君,她尊敬濡慕的皇后被废,病死冷宫。 她愿以灵魂作为交易,希望阻止皇后被废,皇兄勤政爱民,大熙国运昌盛。 也许正是知道这次机会的可贵,赵歆并不要求报复毁她一生的茗贵妃,也没有怨恨过因为宠妃而忽视她的皇兄,若非皇兄当年将她抱到东宫,她或许早就夭折在了深宫之中,无人在意。 她身上流着赵氏皇族的血,可惜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大熙走向衰败,最恨最悔莫过于此。 原身残留的情绪有些浓烈,久久不散。 萧函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任务,说小不小,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过还有件事让她好奇,萧函对9526道,“后宫系统是什么?和你一样吗?” 9526连忙道,“不一样,我是有编制的。”时空局的大牌子,根正苗红。 “以前有听其他系统前辈说过,总是有些私人势力培养一些系统牟利。时空局是会顾及平行世界的稳定,很多任务还是为了维护世界线而设置的。但这些私人组织的系统,大多就不会在乎对所穿越世界的影响。” 萧函:“所以对于时空局而言,后宫系统属于非法的。” 她的话里却并没有将自己纳入9526所说的时空局中,傻傻的9526并没有听出来。 9526不好意思道:“宿主,我还不知道,没有这个信息。” *** 洗漱过后,依着赵歆的习惯,该去拜见皇后,同她一起用早饭了。 这是在东宫时就养成的惯例。 赵歆住的清华宫离皇后的永宁宫并不远,走了一刻钟便到了。 一见她,皇后就露出笑容来,多年的感情,她也是实打实将赵歆当女儿养了,何况那时东宫还没有子嗣。 “皇嫂。”萧函温柔笑了笑,微福了一礼。 皇帝已经上朝去了,太子赵澜也去尚书房读书了,所以一起用早饭的只有皇后和赵歆。 桌上离萧函近的几道膳食都是原身爱吃的。 用过饭后,萧函又与皇后说了会话,没有刻意模仿原身的温柔含蓄,但也不会太出格,皇后只觉得歆儿比以往更开朗了些,看来伺候的宫人用心了,决定晚点命人赏赐。 皇后也不是清闲的,掌管六宫,自然是要处理许多公务。 “将丽水宫收拾出来。”皇后对女官声音温和又保持了一定威严道, 察觉到赵歆看过来的目光,皇后微微笑了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大选了。” 皇帝继位三年,理应大选,充盈后宫。 赵歆秀眉微挑,在赵歆的记忆中,那位未来宠冠后宫的茗皇贵妃,就是这次大选中的一位小小秀女。 *** 皇帝赵缙年二十七,可称得上年富力壮,正值英年,他生下来便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而且从太子到皇帝,这条路没有任何差错,贤明仁德,且极为勤政,有明君之像。 先帝把皇位交给他,大概是先帝一生中做的唯一英明的事了。 这是朝野以及民间公认的。 所以赵歆以为她可能过上好几天才能见到这位很勤政的皇兄了,但没想到第二天就见到了, 一身玄色底的五爪金龙刺绣衣袍,腰间系着白玉玉扣,面容年轻也不掩盖身为天子的威势,但在见到赵歆时,眸间还是多了一抹温色。 先帝不止洛河一位公主,但最让皇帝赵缙亲近的无疑是她,如今留在宫中的也只有洛河公主,其他公主早已出嫁。 至今,赵缙还能忆起那年皇宫落满大雪,他在宫殿外见到因为宫人不上心而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小公主,也是想了好久才记起这是小十八。 先帝对子女不在意,有些甚至一面都未见过,虽然子不言父之过,但赵缙还是觉得父皇处事糊涂了些。 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赵缙也不顾她身上的脏雪,旁边宫人的阻拦,就抱了起来。 十五岁的少年太子还是第一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少年太子不用掂,也感觉得到轻的有些过分,抿紧了唇,抱着这个年幼的妹妹,踩着雪,一步一步回到了东宫。 后来他就让宫中的贵妃娘娘处罚了十八公主身边的宫人,而十八公主也被默认养在了东宫。 连洛河这个封号,也是赵缙继位后亲赐的。 “洛河长大了啊。” 与皇后爱称歆儿不同,皇帝赵缙非常满意自己选的这个封号。 突如起来的感叹让萧函懵了一下,不知皇兄赵缙是在脑补什么。 萧函和皇帝赵缙的第一次接触还不错,还得了能出宫走走的允许。 这个出宫自然不是微服游玩,只是去庄园,赵歆得皇帝赵缙宠爱,在京郊也有她的庄园。未出嫁的公主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萧函也知道目前还不能强求。 大选之日却是临近了。 9526:“破坏穿越者的选秀,不让她入宫,不就好了吗?” 萧函无奈笑道,“可是你觉得皇嫂会让我一个公主去旁观选秀吗?” 若是已经嫁为人妇为人母的公主也就罢了,皇后可是重视规矩的,所以说破坏无从说起。 萧函握笔,笔尖沾了点墨,在白纸上浅浅描画。赵歆性格温柔坚韧,会一手画艺,萧函也继承了,如今在熟悉她的作画。 9526兴冲冲道,“那就偷偷使个绊子,让她落选。” 萧函抽了抽嘴角,笔尖微顿,却未使那一笔停滞,“你太高看我了,我才当了几天公主,在宫里没有什么势力。” 赵歆信赖皇后,品性纯良,从来没有这种意识,皇后也不会教一个公主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还不如等建了公主府再培养也不迟。 9526哀叹,“那就让那个携带后宫系统的穿越女进宫来了啊?” 想想赵歆的恨,还真有些不甘愿。 “不急。”萧函淡定道。 老实说,任她是公主,做妹妹的插手兄长的后宫之事也说不过去,哪怕是在将她当女儿的皇后面前也不能妄议,皇后出身名门,贤良淑德,若是发现了,第一个责罚赵歆的就是她。 “画好了。” 萧函仿佛微微一笑,案桌上的是一副飞鸟图,高旷而秀逸。 第53章 公主万安 御花园一片姹紫嫣红,百花争艳, “宣礼部尚书之女付盈,户部左侍郎之女温佩,吏部员外郎之女殷萱,殷岚觐见。” 四位纤腰束素、娉娉袅袅的秀女缓缓走到跟前,朝座上的皇帝,皇后还有四妃行礼。 …… 殷岚不久前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是携带后宫宠妃系统的穿越女,记得刚开始被系统找上时,她还有点别扭,但很快就适应了,靠着系统刷来的身娇体弱,倾国倾城,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把皇帝从公用黄瓜调教成忠犬,殷岚也不是不得意的,横扫后宫又独宠她一人,她生下的包子也聪明又懂事,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要不是系统催促着她,她还想在上个世界里多待几年呢。 不过,殷岚眼角余光瞅了座上的皇帝帝两眼,比上一个世界独宠她的皇帝还俊美几分,仪容清俊,配着五爪金龙刺绣衣袍无端显出几分禁欲之感来。 更重要的是年轻,上一个世界的皇帝陪了她多年终究是老了些。 皇帝旁边的皇后,她半点也没注意,日后注定的手下败将而已。 当然殷岚是不屑和后宫的这帮女人斗的,她要攻略的只有皇帝一个。 赵缙眸色冷了几分,便是少女再以为自己小心又如何,敢直视龙颜的根本没几人,赵缙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心里顿时对这着绿色罗裙的秀女多了几分不喜。 皇后与他少年夫妻,见他神色淡淡便知道了,别看皇帝赵缙脾气温和,对身边的人,朝臣还有宗亲都比较宽待,但真坏了规矩,犯了错的,绝不轻饶。 不然赵缙多年储君生涯也不会这么稳,大熙朝也不会万众一心支持一位心慈手软的太子上位。 前两位秀女见过驾,分别一留玉牌,一赐花,轮到殷岚,她连忙兑换了一个让皇帝‘眼前一亮’的光环。 声音清纯动人,如微风细雨中的娇花,“臣女殷岚叩见吾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娘娘万安。”” 赵缙微微一顿,刚想说的‘赐花’停在嘴边,不知怎么地变成了,“不错,就留玉吧。” 皇后有些诧异,但陛下心思她也不能猜透,许是又变了,陛下既然说好,那就选上吧。 殷岚一喜,又连忙谢了恩。 “宿主完成任务,选秀成功,获五百积分,剩余三百积分。” ‘眼前一亮’光环开启时间只有五秒,还是一次性的,就要七百积分,殷岚刚穿来,还是她在殷府时争取到了参加选秀机会时争取到的,又跟系统赊欠的两百积分才兑换到的。 殷岚有些心疼,但不怪她兑换光环,实在是这副身体的底子太差,说好听一点也就小家碧玉,清秀可人,但这里可是选秀,美人如云,尤其是身边还有位艳若牡丹的嫡姐。 不过,嫡姐又如何,注定是要做她陪衬的,殷岚微勾了勾唇角,毫不犹豫地用剩下的三百积分兑换了一个倒霉符,用在了殷萱身上。 “臣女殷萱叩见吾皇万岁,拜见皇后娘娘……”殷萱还未说完,忽然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这可是御前失仪,殷萱娇媚的脸蛋顿时一片苍白,加上本就第一次见到皇帝皇后,更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许是在外头站久了,受了暑气,殷姑娘体弱,先扶下去吧。”皇后到底心善,替她找了个借口,至少不会太让她难堪。 赵缙微点了点头,便有旁边的内侍扶着殷萱出去了。 没有被治罪,殷萱已是逃过了一劫,哪里还敢奢求其他。连殷岚看似笑意盈盈实则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放在心上。 大选结束,一共被选入后宫的秀女有十六位。 出了宫门后,殷岚的系统就提醒她,“你剩的积分可不多了啊,等入了宫记得要快些赚回来。” “知道了。”殷岚不耐烦道, 她又略带埋怨,“为什么我过去刷的那些技能,肤如凝脂,国色天香,一舞倾城不能带着穿过来呢。” 那不随随便便就能勾到皇帝,还用得这么小心翼翼,伏低做小的。 “宿主权限不足,无权过问。”系统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了起来。 殷岚在系统这里碰壁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心里偷偷骂了系统几句话,就知道天天催促她完成任务。 但到底知道系统是她的倚仗,出过气后也就不再追问了。 *** 赵歆虽然没有去刻意关注选秀的事,但常来皇后这里坐,也顺带了解了是哪些人入选。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9526,殷岚的系统能感知到你吗?” 9526:“……大概,很可能,一定距离内,能感应到。” 赵歆又问道,“那具有攻击性吗?会对你造成伤害吗?” “……有可能。”虽然很想在宿主面前装逼,但实在没有底气。 9526咬着小手绢嘤嘤道,“对不起宿主,我是个废系统。” 赵歆摇了摇头,“没关系,是我没有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 被感应到还没什么,但若是会伤害到9526就是不好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殷岚的后宫宠妃系统明显表现出强烈攻击性质,为达到目的,不在乎伤害无辜的人,而她和9526又恰好是要阻止殷岚攻略皇帝的任务,很可能被她的系统视为敌人,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事了。 赵歆有公主身份作为保护,短时间内是安全的,但9526,额……赵歆也没法太高估它的战斗力。 既然如此,那只能不与殷岚接触了,避免她的后宫宠妃系统发现了9526的存在。 以及也要尽快解决殷岚了,赵歆若有所思道。 选秀过后秀女们归家,半月后入宫。 殷家也很快接到了殷岚封八品才人的圣旨,也没有任何不满,殷父不过一个五品员外郎,殷岚又是庶女,若是殷萱入选还能再稍微期待些。 结果是殷岚入选,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双双落空,殷父已经很满意了,不敢再妄想更多。 殷岚却是心里不满极了,“就一个才人啊,怎么位分这么低?” 还连带着恨上了皇后,定是见皇帝青睐她,所以故意压低她的位份。 皇后还真是无妄之灾,都是按规矩来的,而且还给赵缙看过位分的单子。在一众有家世,有美貌才情的秀女中,殷岚显然平凡的有些出众的了。 赵缙皱了皱眉,“这是殷家女?” 皇后含笑道,“陛下忘了,那可是您亲口留的。” 她贵为皇后,一国之母,膝下又有太子,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拈酸吃醋。 赵缙对殷岚毫无印象,眼前一亮的光环也就五秒钟的作用,经过几天时间更是消磨光了,赵缙也不知当时怎么就留了,不过金口一开,也不可能收回了。 “才人位份也够了。”其实若非是赵缙亲自说留的,殷岚的位份还能再低点,比如淑妃开口留的她家族妹也仅是个八品的良人,但赵缙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殷家不知,还是特意为殷岚准备了一番入宫的事宜。 殷父叮嘱道,“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循规蹈矩。” 若是殷萱,那貌若桃花,天生丽质的姿色,殷父还能想着福泽全家但看着殷萱这顶多算清秀的脸,殷父只能要求这些了。 殷家主母也只做了她该做的,便一心去管她亲女殷萱的婚事了,虽说落了牌子,但好歹没传出坏名声,以殷萱的品貌,还是能找门好婚事。 殷岚心里有气,看着这些蠢钝不知讨好她的人,却不知道她还要后宫宠妃系统这个大杀器。殷萱嫁的再好又如何,等她成了宠妃,还不是得跪在她面前求她赏赐,讨好她生活。 殷岚这边期待着入宫后大杀四方,受皇帝独宠的日子。 而赵歆却是借着赵缙之前的应允,出宫来到了她在京郊的庄园。 此庄园名为洛水园,正应了赵歆的封号‘洛河’,当时挑的时候,皇后还特意问过原身的意见,原来的赵歆性情雅静文弱,所以希望自己未来的庄园是个安静幽宁之处。 洛水园不仅有冬暖夏凉的亭台楼阁,还有绿林滴翠,泉溪遍流,依山傍水,自然之景,美不胜收。 但在赵歆眼里,则是发现了另一个好处,庄园之中有大片的田地,还有一些隶属洛水园的农户。只是过去皇家不在意庄园的产出,只是将田地化为田园的一部分美景。 这大片的丰饶的田地,倒是为赵歆的某个想法提供了基础。 赵歆此次出宫向皇后请了半个月的假,皇后以为她年少心性向往宫外,想着又是在公主庄园中,有兵卫保护,也允了。 赵缙得知后,也就大手一挥,从自己的护卫中派了一队到洛水园,想着洛河指不定哪天就到京城里玩了,有护卫在身边也免得被不识眼的人冒犯了。 这一队护卫奉保护公主之命来到了洛水园,身为队长的头领心里也有底,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公主要是贪玩就任她去,只要掩护好公主的身份,保护公主安全就好了。 然而他们在洛水园待了十天,没见到公主有要出门的意思,而是看着洛河公主过起了…… 额,‘种田’生活。 第54章 公主万安 说种田,赵歆也没有真的下田劳作,那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太出格了,而且以原身长年居于宫中的体质,说好听一点,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换成现实,那就是哪怕在太阳底下也得打着华盖,小心别晒晕了。 赵歆没有如此兴师动众,但也的确表现出了她关心农事。 比如对庄园中农户询问作物的情况,常来看农田等等, 赵歆没有表现出她本不应该接触的学识,但却利用她的公主权限在她的庄园里做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单独开辟出一大块土地来,拔了种在那上面的观赏性花草,也就闲得蛋疼的贵族会弄这些了,而且一年也未必来看一眼,却要时时侍弄好。 她命人试种了大豆,水稻,小麦这三种主要的作物。 赵歆也很想种土豆红薯啊,可惜大熙朝根本没有出现这两样东西,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弄的来,只能因地制宜,从辅助技能做起了。 合理种植,科学种植,配制肥料。 这些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是很容易就能了解到的知识,也许在很多人看起来不起眼,太简单,却不知对于古代,光是这简单的几步,也是靠着数百年的积累才形成的一种经验。 在她还是姜苓的时候,她也见过人们对于土地的一种依赖和敬畏。 农乃国之根本,绝不是随便说一句话。 赵歆没有直接拿出这些知识来,而是在农户中选了些极为出挑的,去专门耕种这块田地。并提出若能想出令作物产量增加的法子,便有赏赐。 提供环境还有钱财,合理种植,肥料配制这些也是赵歆偶尔点拨的几句,诱导他们去朝这些方向去想, 能被公主庄园收为农户本就有本事侍弄田地几十年的好手,赵歆又再次一挑,更是精益求精,说起来,赵歆也没有他们对田地熟悉,不过稍加一点拨,很快便能想出点子来。 而赵歆给予的赏赐也相当丰厚,不仅是钱财,还可以免去其家人子女的奴籍, 更是激发了一众农户的热情,刚开始,见公主与他们说话,还问他们农事,他们还胆战心惊,不敢抬头,奇怪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对他们这些泥腿子的事感兴趣了。但自从第一个被赏赐的人出现,就全然忘了疑惑和害怕,拼了命绞尽脑汁也要把公主说的试验田里的作物弄好。 其实赵歆身边的宫人也不乏有劝阻的,觉得在田地边上走一遭都是污了公主贵体,但都被赵歆一句‘农乃国之根本’给驳回去了。 别人都只以为是洛河公主一时兴起,但当真的出现成效时,所有人都呆了。 连被公主的赏赐迷了眼的农户,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增加的一成半产量对天下的田地意味着什么。 而宫里头也很快得了消息。 殷岚没想到入宫六天了,也没有被宣召侍寝,她的才人位份太不起眼了,这次大选十六位秀女,不少是出身名门,家世高贵,或容貌出众的。 皇帝赵缙哪怕选也会先挑这些人,且也没忘了旧人。 每天听着宫女传话没有点她侍寝,殷岚心里就泛酸,道真是个烂用的大黄瓜。 这话还真是委屈赵缙了,六天他也就留宿后宫了三天,其中一日还是去看皇后和太子的,另外则是礼部尚书之女付盈,征西将军之女苗倩。 赵缙又不是重欲之人,而且这才是他登基第三年,忙着朝政还来不及,更是无心留恋后宫。 “你就该听我的,主动去皇帝经过的御花园勾引他。”系统声音冷冷道。 殷岚扯着帕子,有些委屈,她还没从上个世界的宠妃生涯中脱离出来,之前都是别人哄着她,捧着她,现在居然还要主动去勾引。 系统又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去,皇帝可能就把你忘到脑后了。” “最重要的是,你的积分已经不够了,我很难再维持这个状态,可能要陷入休眠。” 一听系统要休眠,殷岚瞬间就服从了它的意思,“好好好。” 在皇帝路经的地方巧遇,也是宫中常有的事,皇帝上朝的地方和寝宫之间的路尤其是御花园,就成了妃嫔常去的地方。也谈不上窥伺帝踪,因为往往妃嫔要在那里等上两三个时辰。 谁知道皇帝会不会一时兴起留下大臣在御书房说个好久,连御膳都在那用的,赵缙就经常做这样的事。偶尔有妃嫔幸运的一两次成功巧遇上了他,结果也没能勾引到侍寝。 赵缙自认没有先皇那么饥不择食,在宫里随便一个地方见到长的不错的女人就拉上了龙床,赵缙表示自己还是有节操的。 所以久而久之,也没人去那里了,没办法,这届的皇帝不吃这个套路。 但殷岚却不这么想,别人勾引不到皇帝,她未必不能,她可是有系统提供的技能光环,任皇帝自制力再好,也会沉迷于她。 系统当然不可能让殷岚像别的妃嫔一样,在御花园等上几个时辰,而是直接定位到了皇帝赵缙的位置,将情况随时通知殷岚。 当然这也是要消耗积分。而且系统还是个吝啬鬼,只允许赊欠一次,而且那次机会已经被殷岚用完了。 看着快清零的积分,殷岚咬咬牙,“兑换。” 系统的声音响起,“两刻钟后,目标将结束早朝,抵达御花园。” 殷岚松了口气,她今天特地换了一身粉白色的宫裙,缀以繁花,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没有多余的发饰,简单淡雅,却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在御花园中散步,显得十分忧郁,令人怜惜的感觉。 男人总是对清纯又柔弱的女性拒绝不能。 殷岚摆好了姿势,正等着给皇帝留下美好的第一眼时,系统忽然提示。 “目标没有按照以往习惯,正在改变路线……” “目标已出宫,脱离系统探测范围。” 殷岚:“……” 赵缙是听说了洛水园田地的事,还是他的亲卫回来汇报,自然不会有假,在让宫人去皇后那告知了一声后,便立刻摆架出宫了。 在车上就心头火热的赵缙,在到达洛水园,亲眼见到显然比这时的水稻麦子要高上一截的作物后,眼睛都亮了。 得知是天子驾到,除了赵歆行了个礼站着之外,其他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尤其是庄园的农户,脸都快埋到土里去了。祖辈几代都是面朝黄土的庄稼汉,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皇帝陛下,真是光宗耀祖啊。 显然后面还有更大的馅饼砸在这些农户上,皇帝非但赞赏了他们侍弄的田地,还详细问过了是如何令作物增加产量的。 还不知正好破坏了殷岚第一次勾引的赵歆又告诉他,“目前还在试验中。” 赵缙就更加期待了,若是这块田地试验成功了,那么那些有利于增产的法子就能推广天下。 至于为何应该在宫外玩耍开怀的皇妹,却劳心劳力,还让自家庄园的农户集思广益,做了这么多。 赵歆目光真诚道,“皇兄勤政爱民,洛河也想为皇兄分忧。” 以往赵歆给他的印象就是懂事乖巧,从不让他烦忧,如今还惦念他为国事辛劳,赵缙简直是内心感动,虽然作为皇帝,喜怒不能太过显于色,但赵缙看洛河的目光柔和的几乎要溺死人了。 没有比这更亲的妹妹了。 试验田的表现显然太过喜人,虽然未出结果前,赵缙也不便向朝臣宣扬,但自己却是忍不住,先是三天两头来看一回,后来看到改良农具后,就干脆在洛水园住下了。 和那些科学种植肥料配制等增产的法子或许要到收获时才能得到定论,但改良农具的出现却是立刻能看到好处的。 想想三天才能耕种完的田地,两天就能完成,这所省下的人力物力,在庄园里不起眼,但若放到全天下,则是令天下百姓感恩戴德的。 改良农具的图样是赵歆画的,但人才却是她寻觅了一番,士农工商,工哪怕在六部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为人所知的更多是修建水渠,河堤,宫殿园林,而忽视了对于器械的制造。 而古往今来,那些有利后世千年的农具,更多是出自民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进行农事,倚仗田地为生的农民更关注能否让农具好用一些,省时省力一些,而他们又是天底下对田地最为熟悉的,是岁月的积累,也是凝聚的智慧。 但这也有一个坏处,那便是很难迅速广泛传播开来,除了朝廷,怕是没有人能有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去推广。 赵歆不低估这个时代人的智慧,人才难得,但只要肯寻觅,哪怕市井之中也能找到。 程三明就是庄园的人为她寻来的工匠之一,比起大多数工匠,他年轻有天分,而且肯创作,家中世代都是工匠,许是太难跨越士农工商的阶层了,反倒认认真真做起了这一门手艺,还有了名声。 知道是公主的吩咐,也老老实实的不敢多问一句。 赵歆给的图样并非是完成版的,更像是什么都没有的初稿,只是再该有的地方画圈,给出的提示希望这个地方更为平滑,这个地方装个轮子是不是移动的更轻便一些。 程三明和其他被挑选出来的工匠在洛水园里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做出了和赵歆记忆中的图样有八成相似的农具。 他们有些担心,画是画出来了,但用到田地里,是否有效果,他们也不能确定。 而公主除了让他们修改几处地方后,就直接让他们打造出来了。 效果惊人,皇帝赵缙把工部的官吏给叫过来了,比起赵歆还要碍于公主身份,只能在旁边监督着,赵缙亲自下田试着用新打造出来的洛水犁耕地。 也没人说皇帝失了仪态,而是纷纷说天佑大熙,皇帝爱民,实乃天下之福。 洛水犁这个名字是皇帝赵缙取的,赵歆原本还想着怎么提建议取她印象中的那个名字,本是为了纪念最先出现的地方和那里的百姓。 然而赵缙对取名似乎有偏好,而且坚持认为此农具的出现是在洛水园,又是洛水园的工匠想出来的,要纪念也是应该纪念他辛苦的皇妹。 赵歆:“……”她只是动动口,吩咐几句,还真没做过什么。 不过时人是这个观念,为田地增产的农户是隶属公主庄园的,改良农具的程三明等人是洛河公主雇佣的,此功劳也当归于洛河公主,连跟随赵缙而来的官员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向洛河公主的目光也满是崇敬。 无论是程三明等工匠还是那些农户也是理所当然的,受了公主的酬金和赏赐感恩戴德还来不及。 9526也不明白,赵歆想了想,道,“大概是这个世界没有专利权。” 或者说,她是第一次感受到古代贵族阶级的特权,哪怕她不是公主,换作任何一个世家大族,也同样如此。 总的说来,赵歆心里很清楚,她只是集合了劳动人民的智慧而已,此劳动人民,还有彼劳动人民。 稍微安慰的是,赵缙没有因此忽略那些工匠,而是征召他们入了工部,虽是个九品小吏,但第一次上升到士的阶层,还是让程三明等人欣喜若狂。 另外,赵歆最初的目的似乎也达到了,在改良农具的刺激下,赵缙对试验田更加关注了,除了早朝时回去一趟,就在洛水园住了下来,许多奏折也带了过来批阅,时刻关注着农田的变化。 经过一些工部官员的透露以及正在大量制造推广天下各地的洛水犁,许多人也知道了些许详情,对外当然不能说,洛河公主关注种田,而是变得更为官方,洛河公主在庄园举荐了善农事的人才和改良农具的工匠,于国有利。 对于赵缙的行为,朝臣们也没说什么,难道怪皇帝太关注农事了吗?传出去也是美名,为此还支持赵缙的这一举动。 真正苦的则是后宫的妃嫔,尤其是新进宫的妃嫔,像皇后还有四妃地位超然,也见多了事,只当皇帝出外待了十天半个月。 新妃嫔虽怨久久未得见天颜,但也不敢真的说出口,赵缙并没有落下朝政,只是不怎么去后宫而已,要是说出一句怨言,岂不是成了她们希望陛下耽误国事,流连后宫。 那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众位新妃嫔一时都安分的不得了,唯一例外的就是殷岚。 殷岚觉得没有哪次穿越的开始比这更憋屈,以往无论是冷宫里的妃子,默默无名的宫女,她一穿过来,哪个不是一飞冲天,独得盛宠。 哪怕境遇再糟糕,家世再差,只要能让她见到皇帝,利用系统给的技能光环,立刻就能逆袭。 可是她现在连接触皇帝的机会都没有,殷岚几乎要恨死那个所谓的洛河公主了,要不是因为她横插一杠子,她现在用得着这么郁闷吗?等她攻略皇帝当上宠妃了,一定要让这些公主皇后跪着讨好她。 “提醒宿主,尽快见到目标。”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听的殷岚都烦了,说那么多,有本事它自己去攻略皇帝啊,殷岚虽怒但不敢言,只得跺了跺脚,“我能怎么办,我又见不到皇帝。” “宿主应该自己创造机会。” 芝玉轩外的宫人打扫着庭院,听见里面先是跺脚,后又是摔杯子的声音,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心思,对这动静已经见怪不怪了。 新来的这位殷才人脾气可真坏。 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却天天摆的是贵人的谱。 若是头前几日,他们还能盼着伺候的主子未来飞黄腾达的念头,但时间长了,他们也看透了殷才人的底子,在宫里混了几年的人谁还没点眼色,就这脾性,长相又是普通,哪里有可能出得了头,宫人心里轻蔑又不失惋惜地叹道。 后宫宠妃系统也怀疑了一下,但降落到这个世界以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大概是宿主这次运气实在不好。 为了激励殷岚主动攻略,系统还拿出了惩罚机制。 “惩罚?怎么会有惩罚?”殷岚惊慌失措道。 “一直都有,早在和你绑定之时就说过,攻略失败,你就会被抹杀。”系统的声音以往听起来只是冰冷的让殷岚觉得无趣,如今却让她害怕。 她颤声道,“抹杀?是什么意思?” “你的灵魂彻底消亡。”系统又道,“现在还不到攻略失败,但长期没有积分收入,将视为宿主怠工,处以三级疼痛惩罚。” 殷岚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绞痛,为了避免影响,系统还屏蔽了她的声音。 短短一分钟过去后,殷岚脸色发白,还未从那种痛感醒过来,就是在之前的几个世界里生孩子都没有这么痛过,因为当时可以用积分和系统兑换无痛时间。 殷岚一直以为所谓的穿越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尽享荣华富贵,她之前的几次穿越也的确如此,系统的一次惩罚仿佛打碎了她的美梦,让她意识到穿越并不是没有风险的。 压力可能真的能激发人的潜力,为了不受到第二次甚至更严重的惩罚,殷岚想出了一个法子,既然皇帝不到后宫来,那她为什么不去皇帝身边? 不是许多小说都写过,在皇帝身边侍疾,或者陪皇帝出行微服私访,就是短时间内成为皇帝身边唯一的人,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记甚至爱上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于殷岚想出来的主意,系统没有支持或是反对,它充其量只是一段程序,督促殷岚完成攻略任务。 为了达成目的,再次向系统赊欠积分兑换好感符的殷岚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 洛水园,赵缙几乎天天盯着农田的变化,连麦子水稻长了几寸他都了熟于心。比起赵歆,他倒更像是园子的主人了,还经常有工部的官员来做记录。 皇帝都这么上心了,他们怎么能忽视。在效果明显,一些有经验的官员甚至都能预估出增产的量后,朝中的两位阁老也来看了,虽然他们一半是为了奏折中要与皇帝商议的事,但见到长得欣欣向荣,格外出众的麦穗稻穗后,也捋须笑了。 这虽然只是一小块田地,不值得天子阁老挂心,但是牵扯到了国之根本的天下农事,那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赵歆也没有因为皇兄赵缙的关注而放下她弄出来的试验田,而是如之前一样巡视探望农田,只不过现在是陪同天子了,也经常能听到赵缙和工部官员们谈论试验田的情况,这两年各地农事,以及对新农具推广的美好展望。 她偶尔适时地提出一些她的‘特别’想法,有些听起来中肯,有些又似乎异想天开,不过赵歆是公主,素来疼爱妹妹的皇帝赵缙也任由着她说,不去打断,皇妹这份为天下黎民着想的心意已经难得了。 而就是一两句胡话,以赵歆洛河公主的身份,又有洛水园这片方便的地方,哪怕是再异想天开的想法,也会有人去做,十个点子只要有一两个有效果,带来的好处都是无穷的。 也不会令赵歆太过高调显露于人前,反而连官员们都逐渐适应了与陛下商议时,有洛河公主在一旁。 倒没想到公主参议政事上去。 许是洛河公主不过十七,过于年轻稚嫩,又或者试验田本就是她的想法,新式农具也是她雇佣的工匠做出来的,连他们如今所在的洛水园都是公主名下。 赵歆也很有分寸的,提出的都是些有利于这个时代,又不会太过冒进的想法,原身的心愿中本就有一项是希望大熙国运昌盛,她做这些也是相当于完成原身的愿望了。 再者,赵歆也是利用在洛水园的这段时间,逐渐改变她在周围人眼中的形象,不说性格,至少把爱静不喜动改了,还有赵歆虽有了原身的记忆,但到底不喜欢身边宫人环绕,走两步不是打伞就是扶着的。 经常到农田那里去,正好改了这个习惯,身边最多只留一个侍女,衣服也不再是宫里常穿的繁复宫服,而是换上了轻便易于出行的。 多在外走动,哪怕没有再次修炼心法,赵歆都觉得这副身子健康了许多,不再那么柔弱。 而令赵歆满意的这一切,看在赵缙和诸位官员眼里,则成了洛河公主一心为君分忧,生活简朴,不辞辛劳。 赵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哪里舍得让洛河受半点累,平日为祭天去礼佛,因着洛河身子弱,皇后都是免了她的出行,冬天宫里结冰,也叮嘱着洛河宫中的炭不能少了。 要是知道这段时间,洛河天天陪着他在农田里转悠,皇后还不得和他哭。 赵缙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高阳,连他额头都有些汗意了,于是声音格外温柔道,“洛河,若是觉得晒了,就先回园子里休息吧。” 园子里有宫人伺候,备着新鲜瓜果。 因为人少,而主动接过了为皇帝赵缙举伞的赵歆:“……” 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温和而不失坚定道,“皇兄和众位官员还在忙碌,洛河怎能独自去休息?” 话是这样说,赵歆默默吐槽道,“四五月份的天气,这点太阳,哪里晒了?” 9526:“皇帝好像冒汗了。” 赵歆啧啧道,“唉,当皇帝的身体真弱。” 赵缙听到这皇妹明面上颇为善解人意的话,甚为感动,大手一挥,命所有人到林荫处休息。 好些官员都偷偷松了口气,耳力足够好的听到声音的赵歆:“……” 赵歆/9526:“皇帝和官员的身体真弱。” 洛水园幽静明朗,园内竹林蓊郁,冬暖夏凉,亭台楼阁,幽径从竹林中穿过,令人远观也是流连望返,在一众皇亲贵族的园林中也是极为出众的。 许多以前只是听闻洛水园的美名,如今一见才知不负其名,也更加认识到皇帝对洛河公主的宠爱了。 为君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希望被臣子揣测到喜恶,否则轻则有巧言令色之臣,重则上行下效,天下之人效仿天子的喜好,就像是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 赵缙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后果,所以也很少表露出喜恶来,朝臣也很少探知到宫中消息,当初赵缙即位时,对公主皇子都有封赏,洛河公主在其中并不显眼,朝臣们也仅知洛河公主与皇后交好。 但这次之后不少人心里都有底了,别看洛河公主非陛下同胞亲妹,但却意外得陛下看重啊。 洛水园之前是以景致闻名,但谁都知道,在京城怕是要更出名了。 赵歆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心思,也并不如常人那么喜欢洛水园。 比起这个庄园,赵歆更希望能随心自由自在,到处走走,否则庄园修的再好,再大,和皇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 赵歆留在洛水园,也很难知晓宫里的情况,不过,她本就存着不让9526被那个后宫宠妃系统发现的目的,所以也不在乎这个得失。 就是不知道宫里头那位系统携带者殷才人是会放弃任务呢,还是再次主动出击。 “公主殿下。”蓝衣内侍恭敬道。 “有何事?” 赵歆过目不忘,对这个内侍也有点印象,是赵缙身边的,负责来往后宫和洛水园,拿皇帝所需的换洗衣服和其他用品。 9526提醒道,“他身上有那个系统的痕迹。” 蓝衣内侍恭声道,“陛下久在洛水园,身边怕是无人伺候,不如在后宫选一位妃嫔来随侍。” 原来殷岚惦记的是这个主意,赵歆微微一笑。“苏内侍说不错,不如随我亲自去同皇兄说吧。” 蓝衣内侍有些畏惧,他本是打着在这位素来温和娴静的洛河公主耳边提一两句就是了,但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从。 唉,殷才人真是欠了他一份大人情啊,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好感符的蓝衣内侍这样想道。 第55章 公主万安 殷岚这也是孤注一掷了,可惜好感符最多只能对比她地位高三级的人使用,否则她直接向皇帝或是皇后用了,还用的着这么麻烦。更糟糕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个从八品的小才人,所能接触到的使用好感符,又能让她接触到皇帝的人选根本不多。 殷岚也是绞尽脑汁,才把找到了瞄准的对象,蓝衣内侍,地位低微,但却又能接触到皇帝,哪怕只是个负责起居的小内侍。 但她却没想到,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哪怕中了好感符,也不可能为她舍身忘死,贸然跑到皇帝面前进言,只能找到地位同样很高脾气又好的洛河公主。 更不会想到,赵歆非但没有阻止蓝衣内侍,而是将他带到了赵缙面前,把那句话又对皇帝赵缙又说了一遍。 这其实没什么,甚至旁人听起来也理所当然,赵缙贵为天子,勤于国事,无可指摘,而在后宫中挑选个妃嫔随侍身边,更是贴心之语。 赵缙身边的贴身总管陈内侍,甚至已经想好了说什么,洒一把老泪说老奴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之事,令陛下身边无人伺候,实在是老奴失职。 绝不能让小小内侍踩着他抢了陛下的欢心。 谁知赵歆抿嘴一笑,话锋转变道,“若是皇兄寂寞了,宫里有三千佳丽,我可没准备什么佳人。” 赵缙脸色顿时黑了,不过不是对皇妹黑的,而是对她说起的事,说起来,这还是前几朝的惯例了,不少有公主为了更得当朝天子的宠信,在家中蓄养能歌善舞的美人,随时在天子驾临时献上,而且效果往往卓绝。 比如他父皇,先帝,每出宫一趟就带回好几个新妃嫔。 赵缙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没了任何兴趣,再说了,勤于政事和爱好美色怎么也不能扯上边,关心庄园农田哪还需要带妃子,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赵缙转头便对陈内侍道,“这些都免了,顺便告诉皇后一声,朕身边暂时不需要有人伺候。” 陈内侍立马应下了,并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冒失。 对于那个小内侍,赵缙本就是个脾气宽和,倒不至于为这点事责罚。 她更在意的是谁教坏了他单纯温柔娴静的皇妹,把这些以前宫中的恶习在洛河耳边说。 赵歆含笑道,“皇兄总不能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洛河也不小了。” 想到这些日子里洛河与众人相处,不显骄矜,也不以公主之尊自傲,反倒亲和有度,落落大方,赵缙感叹又有些伤怀,曾经当女儿养的皇妹也的确长大了。 而彻底阻止了殷岚和皇帝接触后,没过半个月,赵歆就听到9526说,“那个后宫宠妃系统已经消失在这个位面了。” 之后再从别的途径得知那位入宫不到一个月的殷才人‘病’死宫中了的消息时,赵歆也就不意外了,也就稍稍感叹了一下,“这么快,我以为她能再撑久一点。” 赵歆又问道,“她是和系统一起消失的吗?” 她再次回到宫中,9526也有了机会探测后宫宠妃系统消失的痕迹。 9526回道:“不是的,她好像是被系统抹杀了。” “抹杀?”萧函对这个陌生的词语,有些惊讶。 9526:“像这种非法穿越非法组织的系统,一般都不会在意宿主的生死的,而且它们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获取位面的能量,如果宿主失败,它们会抹杀,然而寻找下一个宿主。” 萧函微微皱了皱眉,“所以,它是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9526呆萌道,“应该是吧,不过它离开时似乎很虚弱,好像能量不够,想找到下一个宿主估计也要很久了。” 对于这么快完成任务,9526也是有些懵逼,这还是第一次在平行世界与同携带有系统的任务者交锋,不过,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这场它以为会很激烈的斗争就已经结束了。 9526也没想到那个任务者这么废,明明看起来像是穿越了好几次的任务者啊,9526相当不解。 赵歆却不意外这个结果,或者说,后宫女人的手段还真没令她失望。 诚如9526所说的,殷岚或许已经完成过好几次攻略任务了,但她太依赖系统了,自身却没有什么能力。 能入宫为妃为嫔的可都不是简单人物,而殷岚连入宫还需要借助系统的帮助。 无论是有着原身的记忆,还是她自己,都不会小看后宫的女子。 也许后宫困住了她们,但能在那里活下去并且活的很好的,无一不是将后宫当成决定她们人生甚至家族未来的战场。 哪怕是有着太子稳坐钓鱼台的皇后每日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靠着攻略皇帝上位的任务者,在见不到皇帝的情况下,斗不过后宫的妃嫔,成了失败者,这并不奇怪。 赵歆静静想道。 在9526的求知欲下,赵歆还是稍微打探了一下殷岚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殷岚在她上一个世界做到了皇贵妃,之所以不当皇后是因为她觉得皇后不好听,又太累,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和皇帝调情。 何况宠妃系统也只要求她当宠妃,但是当久了高高在上的贵妃,殷岚骨子里也养成了一种傲慢,哪怕现在只是个从八品的小才人,也难以表现出合乎地位的忍耐恭顺来。 仗着有系统在手的殷岚,更是不屑于委曲求全。 她一入宫来,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攻略皇帝,后宫的女人早就不被她放在眼里。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她掩饰的并不是很好的野心和蔑视,一日被淑妃碰见了,本就因为皇帝久不来后宫而积累的怨气,冷笑了一声,以对高位妃嫔无礼之罪,直接就让她在石子路上跪着了。 殷岚当时就呼唤系统了,让它帮忙免罚报复回去。 后宫宠妃系统给与的理由却是“我总不能让远在宫外的皇帝过来撞见你受罚,怜惜你处罚淑妃。” 甚至因为殷岚的积分早就清零甚至还有赊欠,系统都不肯帮她降低痛感。 殷岚一边怨恨着系统,一边埋怨着用了好感符却一去不回没半点消息的蓝衣内侍,她却不知,赵缙虽没有责罚一个小小内侍,但总管陈内侍直接把他调离了陛下身边,去打理车马了,连回宫的机会都没有。 而淑妃不发话让她起来,她也就只能在那跪着,跪到半夜就晕了过去。 皇后听闻后倒是轻责了两句,淑妃却有理有据,她是正二品妃,殷才人不过才从八品,冒犯她本就该罚。只不过她后来忘了殷才人还跪着的事。 淑妃笑言道,殷才人刚入宫,宫中礼仪未学好,她也就宽宏大量,不追究了,而且淑妃为表自己忘了此事的歉意,主动提出让自己宫里的嬷嬷去教导礼仪。 这一招可以说是软刀子让人有苦吃不出。 皇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学些宫中礼仪,吃点苦,又不是体罚杖刑,淑妃看似张扬,但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便允了此事。 其实若是如此,让嬷嬷在教导殷才人过程中再教训一顿,淑妃的气也就消了,可谁让从未吃过这样苦,受过这样罪的殷岚却是恨上了她。 连在教导礼仪结束后,被嬷嬷带来拜见她,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怨毒。 淑妃可不会放任一个对她恨之骨的人好好活下去,宫里随便一个宫女太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要你的命,何况还是个在选秀时哪怕平平无奇也得陛下亲口留下的才人。 淑妃这回才动了真格, 以殷才人有‘病’在身还撤了她侍寝的资格,又让与她同殿的才人以举止有辱妃仪告状,这还是殷岚想弄出点动静吸引皇帝回宫,难得的一冒险结果就被禁足冷宫。 这几招杀人于无形,殷岚还真招架不了,更糟糕的是系统已经判定这个宿主没希望了,彻底放弃了她。 殷岚就这样默默‘病’死了,太医诊治也是体弱多病,积郁于身而亡。 “宫中女人的手段好可怕。”9526听完后瑟瑟发抖道。 赵歆挺想摸摸它的头的,但没法也只好转移话题道,“凡是任务失败有影响么?” 9526:“有,尤其是对系统依赖性高的攻略任务者,大概又要慢慢升级了,而且失败次数一旦超过上限,系统就会和任务者脱离。而像我们这类系统,也有出现过系统和宿主分离的例子。” “不过,”9526坚定道,“宿主,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这一刻,9526感觉自己萌萌哒。 “不用,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的,你也要学会坚强。”萧函安慰9526道。 ……宿主你确定这是安慰。 第56章 公主万安 赵歆对殷才人的关注并不隐秘,还是为一些有心人所知道了。 淑妃的清华宫里,点着的千金难寻的云萝香,陈设华贵,四处可见精巧珍玩,以及嵌着的眩目珠宝。 赵歆淡定地欣赏着这份富贵极丽,据她所知,皇帝赵缙并不好奢,也甚少有搜罗奇珍赏赐给妃嫔的举动,淑妃宫里的这些远胜于其他妃嫔的珍宝,更多是来自娘家的嫁妆。 依着娘家的权势富贵,淑妃虽无子无女,但在宫中地位也不可小视。 当然,这些和她一个公主没什么关系。 一盏清茶过后,淑妃才道出此次邀请的目的,“洛河公主认识殷才人?” 赵歆微微笑了笑,“也不至于,只是听皇嫂说过一两句,听闻她在选秀时虽不出众,却得皇兄青睐,后曾有缘见过一面,倒是没什么特别。” 淑妃闻言懂了,公主只是有些好奇,但听来印象一般,淑妃也就不用担忧已死的殷才人给她再添麻烦了。 之后又与赵歆聊了好一会儿话, 淑妃有心,总能让人与她说话心情愉悦,想来,能居四妃之首,也不全然是靠着家世。 等到时辰晚了,在送赵歆出殿外时,淑妃笑语嫣然道,“公主日后若得空,尽可来清华宫坐坐。” 赵歆不失温和礼仪道,“洛河知道了。” 等到洛河公主离去后,淑妃的贴身侍女不解道,“娘娘何必对洛河公主那么礼遇,一个才人,哪怕和公主沾上点关系又如何。难道洛河公主还能因为这点事惹上娘娘?娘娘虽不是皇后,但好歹也是一宫妃位,萧家又是大族,一个公主实在不足为惧。” 淑妃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样的话我不想下次再听到,以后对洛河公主态度更谨慎点。” 淑妃到底是四妃之首,也听到了宫外的一点风声,洛河公主是有了大功劳,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也只会比以往更重。 她们这些妃嫔依赖陛下生存,自然万事也是跟着陛下走的,陛下喜欢谁看重谁,给谁的荣宠多,她们也当如是。 淑妃也不指望她和洛河公主的关系能比过皇后,但维持着一段交情,总归是好的。 走在御花园的小道里,9526:“宿主,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如果不是为了满足它的好奇心,赵歆也不会去查殷岚的事。 赵歆倒丝毫没有怪9526的意思,她认真道,“做不妥的事没关系,重要的是事后有应对解决之法。” 人还能总怕麻烦不成? 即便经过这样的事,赵歆也没打算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她又不打算常留宫中,身边有几个得力的人就够了。宫中虽看似一片祥和,但明面上暗地里势力复杂多了,再解决了殷岚和后宫宠妃系统后,她可一点都不想掺和。 在外面逍遥随心过后,赵歆才不想在皇宫里继续待着呢。因着皇后许久没见她,想念的紧,赵歆也只能在宫里多住几日,才提出宫的事。 *** 试验田的成果在见识过了现代的超级产量的赵歆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皇帝赵缙,以及一干官员而言,却是莫大的成功了。 比平均的产量高出近四成,这还只是第一次试验。 工部的官员都开始欢庆了,已经准备把这些日子的记录仔细编纂,以待印刷发放各州各县试用。 在朝堂上听了一天歌功颂德后,赵缙回到皇后宫中感慨道,“皇妹有功于社稷啊。” 赵缙并不是一个贪功好名的皇帝,而且又是真心待洛河这个皇妹,自然感念她的付出辛劳。 想到还没等工部的官员提,洛河就主动将洛水园献了上来,赵缙有些愧疚,虽然试验田的确重要,连工部的官员还常常去庄园取经,但他也只是想着收了那块田地,没想要了皇妹整个园子。 赵歆却只有一句话,“不过一个园子,又怎能于国家大事相比?” 虽然赵歆很想留在宫外,但除了洛水园,她又不是没有别的园子。 赵缙却是感动不已,思量过后直接下旨把繁颐园赐给了洛河,这一举动连皇后都惊到了。 这可是真正的皇家园林了,不仅是规模远胜于洛水园,而且繁颐园历朝都是皇帝避暑游览之地,其意义不可言喻。 赵缙却觉得理所当然,本来洛水园就是一众王侯公主的园林中最好的了,洛河既然愿为了朝政之事献出洛水园,他总不能再赏给洛河一个更差的,而往上也就只有皇家园林了。 朝臣虽意外于陛下对洛河公主的宠爱,但也没有过多非议,实在是洛河公主的表现无可指摘。 不居功,甚至不愿扬名,以往名声不出众但也没有污点,年纪虽弱,但也却心怀百姓,为国事出力。 也难怪陛下愿意多多补偿洛河公主了。 赵缙还想着只是一个繁颐园,补偿的轻了,还打算加封洛河的封邑。 不过被赵歆拒绝了,除了不喜欢太高调显眼于人前之外,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所利用的不过是时人与后人的智慧结合,改良农具的图纸,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能解决了穿越女和她的后宫宠妃系统这些麻烦,顺带进行原身的心愿,帮助大熙国家昌盛。 这些也就够了。 白天看过了各地送来的之前新式农具使用效果之佳的奏折,还有工部准备的在更大的农田试验方案, 到了晚上用膳时,赵缙想来想去,赏赐的东西再多,也绝对还是不足以奖赏洛河这次的功劳,皇后听了之后,掩袖一笑,到底是男人,心思不细,怎么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赵缙还才被皇后提醒,洛河已到了出阁的芳龄。 他要有女婿,啊不,是妹夫了。 而第二日,听皇后笑着说起这事后,赵歆:“……” 她怎么忘了,古代有一句话,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第一次穿越时,她亲生父母找她就是为了把她嫁出去,第二次也是遇上被逼婚,赵歆想,她不会是和古代犯冲吧。 唯一能压的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只有天子的金口御言,好巧不巧,赵歆死去的那个爹和现在正积极为她找个好夫婿的兄长都是皇帝。 赵歆微叹了一口气。 但过后也没有多担心,若是她不乐意,再再下策也不过是离了皇宫,脱了公主身份去逍遥自在了。 原身另外的两个心愿也不是不能完成的。 皇后虽然意外歆儿没有害羞,甚至听过后就跟一桩小事似的,随后就和小太子下棋去了,心想到底是在外玩了好一阵子,性子都沉稳大方了不少。 赵缙对皇妹的婚事是极为上心的,他却没想过什么公开选驸马,那同将洛河置于众人议论评判中有何异,而且洛河贵为公主,又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无论选了哪一家也都该感恩戴德才对。 这点上,赵缙少见的显露了天子的威严独断。 他只是让人将朝中勋贵大臣家中的儿郎都扒拉了一遍,凡是有名声极好有美誉的重点关注,家族没落无实权纨绔子弟等全部划落。 虽说因为朝堂争斗而受牵连的皇亲贵族不少,但赵缙更清楚,公主出嫁后除了自身的尊贵,还需要所嫁家族的权势,在朝中的地位,否则就是在宗室也是被轻视的。 世人多着眼于外表浮华。 甚至还累得出嫁的公主为族内子孙思虑前程,劳心劳力。 赵缙只是不在意,但却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 挑来挑去,最后确定了一个人选,周阁老的嫡幼孙周明嘉,品貌双全,才能出众,素有芝兰玉树之名。 周阁老也是两朝元老了,自先帝起就已入了内阁,且为人明哲保身,低调内敛,是朝内长袖善舞的实权派人物,其长子守成有余,虽能力平庸,但为人忠厚老实。次子三子还有孙辈最为出色的长孙周明礼,赵缙看中的驸马人选周明嘉,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只要不乱站队,碰谋逆之事,繁荣三代无忧。 洛河下降到周家以后也不会受委屈。 赵缙了解过这些情况后,便对自己所挑的驸马人选非常满意,在一日下朝后就留了周阁老。 …… 往日慈眉善目宛如笑面虎的周阁老,此时却心怀忧意,陛下结束朝政后宣他到御书房,向他询问嫡幼孙周明嘉的年龄性情,虽然没有明说,但透露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而宫中唯一能谈婚论嫁适龄的公主,不就那位洛河长公主,他的孙子周明嘉恐怕就在驸马的备选之列。 尚公主本是家族蒙恩的事,而且当朝驸马也无不可参政的规矩,所以迎娶公主只会离天子更近,平步青云,但周阁老想到家中的情况,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57章 公主万安 长孙周明礼是顶立门户的人选,所以早早成亲放到外地去历练了,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长孙为人也十分稳重,令周阁老放心。 明嘉是他的嫡出幼孙,也一直是最得他喜爱的,今年十八,因幼年时让高僧批命道不宜早言婚嫁,所以一直未定亲。不过他母亲杨氏却是已经相看好了媳妇人选,就是因父母早亡,而已经住在周家多年的媳妇亲外甥女,杨思薇。 两人的确是没有婚约的,但因为杨氏兄长夫妇双亡后,他家大媳妇杨氏担心后外甥女无人依靠,受宗族欺凌,就接到了家中,亲自抚养甚至有意让她嫁给幼子周明嘉。 周阁老很少过问内宅,更何况还是长子的内宅,虽疼爱明嘉,但见明嘉知道他母亲的心思,对杨家表姑娘也有那么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并没有表现出这桩婚事的排斥,便没有过多插手了。 再者还有周老夫人在一旁劝说,老妇人年纪大了大了,就爱牵姻缘,何况明嘉和薇儿还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一对金童玉女。看的满心欢喜,哪里不乐得见他们成一对。 周阁老顺着妻子的意思,也就默认了杨家表姑娘是未来孙媳妇。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表小姐家道中落,但有老太太和太太李氏的支持,下人也不敢说什么,甚至伺候表小姐比自家嫡出的千金还尽心,心里清楚这是未来的二少夫人,地位可比他们尊贵多了。 谁知,会有这样一桩事,早知今日,周阁老就先给明嘉和薇儿定亲了。 …… 杨氏在听说了公爹从皇宫里带回来的消息后,心里也开始埋怨起了公爹,若非他压着明嘉,再考到进士前不谈婚事,她侄女薇儿何至于拖到现在,什么高僧批命,不过是说说罢了。 “薇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是我亲姐姐的唯一的骨血,我死后也没脸去见我姐姐,你可要多劝劝公公,回了陛下。”杨氏 而且若是为了公主,将薇儿打发出去,还能有什么好人家。 “妇道人家,懂什么。”周阁老长子周延板着一张脸,拱手道,“此乃皇恩浩荡,怎可是你说拒的。” 周延骨子里刻进了君为臣纲的思想,在他看来这事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皇上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哪怕公主下嫁,于他们也是君,自当恭敬守礼。 所以他也不知父亲为何烦忧。 杨氏不悦至极,她知道她家老爷是个榆木脑子,但没想到在这种事上也这么迂腐固执。为了他那份忠君,皇帝一句话,他连儿子都能送出去。 可杨氏却不能,她不能不顾念她可怜的侄女。在她看来,薇儿这儿好,哪儿也好,无一处不好,她没有亲生女儿,对杨思薇就是当女儿疼,也是她唯一认可的明嘉媳妇,什么公主郡主,哪里比得上她的薇儿。 周阁老这边也说着话, “老爷,就真的不能回了陛下。”周太夫人看着周阁老叹气发愁的样子,问道。 “唉,你当是这么好回的。”周阁老无奈地看了自家妻子一眼,这是恩典,放在前朝,那些皇帝为公主准备的驸马人选,哪怕迟迟不定,皇帝不说话,那些人就都不敢谈婚嫁,何况他家孙子明嘉还是亲自被陛下暗示的。 陛下虽一向宽和,但毕竟贵为天子,之前农事出现功绩,朝野无不歌功颂德,正志得意满时问及洛河公主婚事,不外乎为了锦上添花。 他又能如何回,难道说家中已有了相看好的人选,那岂不是在同陛下说,洛河公主不如他们所选中的姑娘。 “大人,二少爷到了。”有下人禀报道。 周阁老思量了一瞬,道,“让他同我进书房。” 周太夫人知道周阁老是要与孙子周明嘉单独说话,也没跟进去,只是叹了口气。 一身藏青色的锦袍,面庞俊秀如玉的少年郎,显得如璞玉一样温润和熙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仪态从容,风采斐然。 周明嘉躬身一行礼,嘴角带着温和亲近的笑意,“祖父” 见到幼孙周明嘉,周阁老的面色也和缓了许多,皇帝有意纳他为驸马人选的事,周阁老并不打算瞒着他,明嘉今年也有十八了,明年春也要下场应考,一切顺利后也会入朝为官,不是万事都由他人操心庇护的稚童。 有些事他也要有所思量,决策,分清利弊,别让以后后悔。 周明嘉在听完后,微微愣住了,他便是再优秀,在京城中有芝兰公子的美誉,也只是一个还未涉足朝堂,不曾亲临天威的年青人。 周明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对别人而言或许是天大的好事,落到他身上,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殃及全族的祸事。 越深思,他额头上不禁冒出细细的汗来,周阁老也就捧着茶,静静地看着他重视的幼孙陷入沉思。 最后,周明嘉沉重但又有些释然道,“明嘉资质平庸,不足以与公主相配,还是回绝陛下此事为好。” 周阁老微微颔首。 *** 赵缙还真不知道周家有这么一回事,他又不是有特殊爱好或者性情多疑的,没那么多工夫去探知臣子私宅中的八卦。 而且赵缙觉得,他对周阁老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他所在意的,也只是周家还有周明嘉的品貌才华是否配得上洛河,除此之外,什么风流情谊,或是青梅竹马,通房小妾,这些贵族世家高门出身的子弟都是免不了的,赵缙也不关心。 只要周家在知道他有意纳周明嘉为驸马,把这些都通通处理干净,再好好准备迎娶公主,待公主一心一意,毫无差错就够了。 这也是赵缙身为这个时代的男性或者说是天子的习惯了,对他们而言,给与女子最好的莫过于名利尊荣。 赵缙也不担心周家敢欺君,周阁老是什么人物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也不会不知道,身为天子的赵缙哪怕性子再好,也绝不会轻饶了此事。 一想到为洛河尽心安排的好婚事,赵缙就心满意足,连步子也轻快愉悦了许多, 由于周阁老还没有回话,赵缙又是在意洛河名声的,所以并没有将他看中的驸马人选告诉洛河,但皇后却是知晓的。 同赵缙一样,皇后对周阁老之孙周明嘉这个人选也非常满意,虽不说,但时常看赵歆的目光也别有意味。 明显被打趣的赵歆:“……” 一扭头继续和小太子下棋了,与赵缙有几分相似的白嫩脸蛋严肃地绷着,目光紧紧盯着棋盘,仿佛每一步都是人生的重大抉择。 当终于露出一丝即将赢棋子的欣喜时,‘啪’的一声,他的棋全死了。 赵歆看着小太子赵澜,温柔可亲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小太子回忆了一下父皇还有尚书房师傅的教导,认真地看了棋盘,他的棋为何会输,抬眸,眸子黑亮认真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赵歆一脸淡定道,“不,是逗你玩的。” 赵澜:“……” 等到中午赵缙来皇后宫中时,被太子赵澜一把抱着大腿,气鼓鼓的不说话。 洛河姑姑老是欺负他,专找他下棋。 一直以为洛河姑姑是因为水平只比他好才找他下棋的赵澜,想着总有一天棋力提高赢了洛河姑姑,还不知道赵歆只是觉得和他下棋比较有乐趣而已。 真论起下棋来,连他爹赵缙都赢不了她。 *** 劝不了自家老爷,又心里发愁的杨氏,干脆找来了侄女杨思薇,一起商量办法。她早已把杨思薇当成儿媳妇,自然也是觉得她们是一边的。 皇帝有意下嫁公主给表哥?杨思薇大受打击,连杨氏后面说的话也没听进去。 看着回来的杨思薇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房内的侍女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 杨思薇不说话,垂下双目,晶莹的眼泪却已打湿透蝶翼一样的眼睫,秀丽的脸蛋更是雪白如纸,仓惶而柔弱。 侍女急道,“可是有人欺负小姐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让夫人为小姐做主。” 是有人欺负小姐家世弱,还是背地里奚落让小姐不开心了,哼,敢让小姐伤心,她一定要禀告夫人,让夫人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侍女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些什么人,不过是庶出的小姐,哪里能和夫人的亲侄女相比。 杨思薇拉住了欲出去的侍女,声音柔柔道,“告诉姑母也没有用。” 和皇家公主相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孤女,无论是姑母,还是周家又怎么会为她出头。 等到表哥和公主成亲了,她一个孤女又该何去何从呢, 表哥本就该是她的夫婿的,公主金枝玉叶,享尽荣华富贵,何苦还要来和她抢。 想起表哥周明嘉的俊秀风雅,如芝兰美玉,才情横溢,杨思薇委屈中又露出一丝不甘来。 第58章 公主万安 许是觉得赵歆都开始议婚事了,皇后便拿出了她早些年开始就为洛河准备的嫁妆。 公主出嫁的红妆按例都是由宗人府和内务府准备的,还有公主府,成年后都会受封赐下的封邑园林,额外的就是皇帝或皇后妃嫔等赐下的陪嫁珍宝。 但出嫁后实际的生活享受开支,除了宫中的月禄赏赐,其他就主要靠庄园和封邑的收入了。 皇后对这种事眼明心透,封邑的收入多不多要看天子封的是哪块地方,是富饶还是贫瘠偏僻。而且哪怕是好的封邑,收入也是一年一次呈上来。 但是皇亲贵族的社交本就开销大,公主府上下近千人,更不提蓄养歌姬戏班等多余的娱乐花费,难免有时会捉襟见肘。 这便有了一部分暗地里默认的规则,那就是在京城中的产业商户铺子,连寻常富贵人家都懂的道理,庄园田地的产出那都是死的,而做生意开店铺才是开源。 所以公主出嫁后,陪嫁中还会有几家收益良好的店铺产业,而这一般都是公主的母妃才会有心准备的。洛河虽幼年丧母,但皇后自她五岁时就看着她长大了,和待女儿无异。 所以洛河没有母妃为她准备这些,皇后却是早早为她备下了,还是从她的嫁妆中挑选的。 皇后对赵歆疼爱之情不溢于言表,这次洛河的婚事。若非她娘家中没有几个拿的出手又适龄的子弟,否则皇后更乐意让洛河嫁到娘家王氏去,也不用担心歆儿日后受委屈。 虽听了皇上多次对洛河的夸赞,但在皇后眼中,赵歆依旧是那个恬静懂事惹人心疼的小公主。 看着一盒子的账簿,那上面的名目上清楚写着京城里好几家红火的店铺产业,赵歆心中叹道,皇后对原身是真的尽心了。 想来原身那一世,皇后也是如此准备了,可惜赵歆被设计嫁人,皇后当时也被禁足卧病床中,没能护住原主,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 皇后的真心关爱,也让赵歆不好说出想离宫的事,但待久了,宫中到底是无趣,正好,皇后给了她一个理由,赵歆就借着想巡视京中产业的名义,出了宫, 虽是轻车便行,省去仪仗,但也没有隐藏身份,甚至还有宫卫在侧,谁见了也都知道是宫里的贵人,自然会避开。 *** 大熙朝重农但不过度抑商,又是京城重点,天子脚下,也是非同一般的繁华富荣。 京城首阳街东, 一身黛青襦裙的杨思薇,扶着姑母周夫人从店里走出来,周夫人向来是不愿带庶女出来的,所以每每陪同的都是侄女杨思薇。 杨思薇注意到了银楼门口的华丽车驾,还有看起来不同一般的仆役。 旁边还传来了别人好奇的细语,“银楼今天有贵人来了啊。”“好像是公主。” 周夫人还想着,幼子明嘉爱用的烟水墨快用完了,待会再去秀萝坊要几匹上好的碧水绢。 却听到侄女杨思薇柔柔的声音,“姑母,您的平日爱戴的那只紫鸳花簪子旧了,不若再去打一只吧。” 周夫人面露笑意,“也好。” 果然惦念她,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薇儿了。 杨思薇微微垂下眼来。 银楼虽有贵人来,但是在里间饮茶,掌柜知道是未来的新东家,也小心伺候着。银楼里最好还有未拿出来的新品,都奉到那位贵人面前,希望能得她青睐满意了。 也未有包下整个银楼,实在没这个必要,银楼都是她的。 所以还是迎客的,只是大多人见到外头的宫卫,怕惊扰贵人就主动避开了,周夫人却不在意,她公爹是当朝阁楼,哪怕遇见了王妃郡主,也能说上两句话。 “周夫人。”因掌柜在里面陪着贵人,所以迎客的是伙计。 周府的大夫人,也是银楼的常客了,而且出手一向大方。 伙计笑脸相迎,将客人引到里面坐下,还立刻奉上了清茶点心,这般周到的伺候,也难怪这家银楼在京城里也是首屈一指。 在重新让工匠打了那支紫鸳花的簪子后,伙计又恭敬问道,“周夫人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都进银楼来了,周夫人也想着给侄女打两支新簪子,薇儿平日太过素净了,周夫人想着就又怜又爱。 “薇儿,你看你有什么喜欢的?”周夫人刚想朝侄女看过去,就见到她眼眸微红,像是见到了什么神情凄婉,楚楚可怜。 侍女掀起珠帘,小心仔细地让里面的主子出来。 赵歆看到眼前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她们认识吗? 虽对方明显是贵人,但周夫人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杨思薇拉了拉周夫人的衣袖,“姑母,她是洛河公主。” 早在知晓天子有意将洛河公主许配给明嘉表哥后,她就让侍女偷偷去府外详细打听了洛河公主的事,本朝有好几位公主,但大多都出嫁了,上一位成婚还是在六年前。如今并非是妇人发髻,又被称呼为‘公主’的也就只有一位了。 周夫人拧着眉,知道为何侄女那般样子了, 想到公爹说的就是洛河公主,周夫人看赵歆也顺眼不到哪里去,这就是要逼着她侄女让位,嫁给她儿子的公主。 “周夫人,杨小姐,这是洛河公主。”担心惊扰了贵人还是未来东家,掌柜连忙道, 周夫人轻嗤了一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臣妇见过公主。” 掌柜的都惊呆了,这岂止是惊扰贵人,这是在找死啊。 他哪里知道周夫人的奇葩脑回路,觉得是公主想嫁给她儿子,又不是她儿子想娶,那连公主想进周家门,也要讨好她这位未来婆婆的。 而且还是想抢她亲侄女的姻缘,周夫人对洛河公主也是怨气十足。 自认为站在优势地位的周夫人,也就底气十足,甚至连行礼也是敷衍了事。 周夫人还看到侄女杨思薇委屈恭敬的行礼,更是心疼,薇儿都要被抢了夫君,还要对公主行礼,杨思薇娇美的面容上眼泪更是强忍着,“民女杨思薇见过公主千岁。” 赵歆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干过强抢了这位民女的事? 9526:“宿主,性别不对。” 赵歆身边的女官就率先说话了,她是皇后特地派来随洛河出宫,叮嘱过公主很少出宫还是去街市,让她小心别让公主被人冲撞了。 眼前这个看似衣着得体的妇人竟敢用百般挑剔的眼神看公主,女官深深觉得自己辜负了皇后的嘱托,厉声喝道,“你是哪个人家的,胆敢冒犯公主,可知何罪?” 周夫人脸色不好,一个小小的女官,敢这样对她说话,而那个洛河公主居然放任,可知性情绝好不到哪去。 杨思薇却跪下了,楚楚道,“公主不要责怪姑母,都是因为薇儿不好,公主要罚就罚薇儿。” “薇儿。”周夫人感动又心疼,看向赵歆的目光越发不善了,“臣妇不过是首辅周家的大儿媳,区区一介妇人,哪里敢得罪公主。” 拉着杨思薇并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温柔却明里暗指道,“我这侄女薇儿,身世可怜,却自幼柔顺善良,温婉可人,这才是我喜欢的儿媳妇应该有的样子。” 女官在听到这妇人自称是周府的大夫人时就微微一顿,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皇后的贴身女官,却是知道陛下和娘娘所属意的驸马人选是正是周阁老的嫡幼孙,周明嘉,若这妇人身份不作伪,岂不是未来驸马的亲生母亲。若是当场责罚了,似乎于周府和公主的颜面上不过去。 但听到周夫人后面暗指公主跋扈,对她身边的那位姑娘温柔亲切的样子,女官却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事等回宫后一定要禀告娘娘,周夫人的为人恐怕不堪为公主的婆母。 赵歆在静静看完了这几场戏后,也猜到了大致,虽还有些不清楚,但她也没兴致问这莫名其妙的两人。 也不再看下去,淡淡道了一句,“让她们走。” 又多了一句,“若是不肯走,就让人‘送’她们回周府。” 周夫人和杨思薇却想不到洛河公主会毫不留情,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将她们赶出银楼。看着已经走上前来的侍女仆从,周夫人气的发抖,这样的脾性刁钻,她回去一定要好好告诉明嘉,让他恶了洛河公主。 杨思薇也有些反应不及,以她的设想,洛河公主要么在知道姑母身份后,对姑母小意温柔,恭敬有礼,要么就发脾气,狠狠责罚她们,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公主,刁蛮任性,与一个小小的孤女争夫,名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姑母和表哥也会更加怜惜她,补偿她。 被公主的仆从强硬着请出银楼后,杨思薇一脸焦急惊惶,“姑母,都是因为我,才得罪了公主,若是姑母和周家因此蒙难,薇儿、薇儿就是……” 说到最后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周夫人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薇儿不用怕,有姑母在,姑母会护着你的。” 对于得罪公主,周夫人也是不惧的,且不说公主还想着嫁入周家,日后还得敬着她这位婆婆,就是她公爹身为当朝阁老,周家岂会畏惧一个公主。 杨思薇凄凄哀哀道,“姑母,哪怕……哪怕表哥真娶了公主,我也愿意留在周府,哪怕无名无分。” 她坚定道,“除了表哥,我谁也不嫁。” 周夫人感动于薇儿对明嘉的一片痴情,“好好好,姑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安慰侄女的周夫人显然忘了,本朝驸马虽可入朝为官,但仍然是不准纳妾的。 第59章 公主万安 车厢里,女官敛目垂首,哪怕赵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依旧恭顺不多言,为公主调着香。 陛下和皇后还未告诉公主关于驸马的人选,即便是公主疑惑,她也不敢透露的。 从这点上来看,她无疑是个合格的女官。 何况女官心里也有思量,告诉了公主,只会令公主徒添烦忧,为那些不知礼数胆大包天的人伤心伤神。 赵歆也不为难她,淡淡笑道,“回宫后,你就要到皇嫂那边去吧。” “是,公主。”女官心中一紧,许多贵人有时不喜欢身边人看着。 赵歆瞥了她一眼后,唇角微翘,“今日的事,你要一字一句告诉皇嫂,不可少了半分。” 女官心中一动,抿唇矜持含笑,“是,公主。” 周夫人回府路上经杨思薇劝说,为免连累表哥,不提起今日在银楼遇到公主的事。周夫人见侄女还一心为明嘉担忧,宁愿自己受委屈,心中更是坚定了,哪怕公主嫁到周家,她也绝不让薇儿受欺负。 却不知宫里的皇后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为此震怒不已。 她和陛下所看好的驸马人选周明嘉,却有着周杨氏这样的母亲,不敬公主,敢对公主苛责,心中还另有儿媳人选,她怎么能让歆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受苦。 女官跪在下首,低眉垂目不敢抬头,即便知道皇后生气的不是她,也不敢说错话触了皇后的霉头。 想着陛下还未下朝,皇后稍稍平息了怒意,又问道,“公主如何?” 女官想了想回道,“公主并没有不高兴。” 皇后微叹了一声,歆儿做的再好不过,没有折损了皇家颜面,又没让此事外传。 但到底受委屈的是她。 都说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但知礼懂事的也让人心疼。“待陛下下朝后,派人过去就说本宫有事找陛下商谈。” 周阁老这两日就想着,如何斟酌理由,既不损公主名声,又不辜负陛下好意,回绝了此事。 最好能不让陛下对明嘉留下坏印象,毕竟明年春,明嘉就要下场了,周阁老可是清楚的很,殿试的名次尤其是三甲,向来是由皇帝的心意决定的。 否则第四名和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差别。 赵缙下朝后,听陈总管回话皇后有事寻他,不免有些讶异,皇后贤良,从不干预政事,也甚少让人来御书房宣政殿。 想着可能是有要紧的事,赵缙也免了在书房的御膳,到皇后宫里去了。 *** 周阁老上朝时明显感觉到,皇帝赵缙对他的冷淡,平日他虽是个活稀泥,持中立态度的,但大事,赵缙也会看在他是先帝时期就留下的阁老身份上问他一声意见。 而今日,赵阁老和严阁老在那无论是争论不休,还是提出各自的议案,赵缙也未看他一眼,朝堂上多的是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周阁老是明显被冷落了呢。 周阁老趁人不注意,伸手在衣袍里捶了捶因为站久了有些酸软的腰,平日倒没觉得多累,今日光站着,什么话什么事都没做,反倒觉得累了。 难道是陛下嫌他迟迟未答复婚事?周阁老思量着, 这时吏部官员向皇帝禀报,今年各地官吏的考评,按着以往惯例,三年评优者可升一级,或者调动官职。 其中最好的莫过于调回京城,担任京官。 “宁州知府周明礼,为官清正,三年治下政通人和,深为百姓爱戴。”周阁老的嘴角不经意浮现笑意。 “朕记得宁州靠近淝水,那里近年多有水患,不便官员调动,就让他在那多留一年吧。” 赵缙淡淡一句话,就决定了下来。 淝水离宁州有三百里远,纵有水患,如何能波及到宁州,即便知道是托词,却无人敢反驳。 周阁老面色微白,抬眼却看到赵缙朝他望过来的极为冷淡的目光,心知是真的出事了。 纵使平日再宽和,但天子一怒,却也无人能挡。 想起连皇后也难得对他没有好脸色,赵缙对周家的印象就降至了冰点。不过未免世人非议洛河,赵缙也不好在这时就下令处罚周杨氏,那便母债子偿,兄代弟罪好了。 下朝后,已不似往日笑呵呵的周阁老,摆手推辞了同朝为官的友人,径直坐马车回了周府。 赵歆也没想到,还不等她做些什么,就解决了。 她对9526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赵歆放下黑子,结束了棋局,“嗯,有进步。” 从最开始的输十三目到现在只输半目,小太子赵澜也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洛水姑姑,下次,孤一定能赢你。” 一直受父皇和尚书房师傅严格要求,努力学习的赵澜即便是对待下棋也很认真啊。 只是随手放水的赵歆面带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叹道,“不可能的事啊。” 9526无语地看着欺负小朋友的宿主。 赵歆继续笑道,“太子的生辰也快到了,说说,想要什么礼物?” 小太子赵澜一脸正经道,“长辈所赐,孤都喜欢。” 赵歆和太子侄儿玩耍的正开心时,周家却是风雨欲来,周阁老能为近二十年阁老,屹立不倒,以他的手段不过彻查了一通,就知道了陛下态度的真正缘由。 若是长孙或是长子的差事没办好,周阁老也就认了,不想却是两个无知妇人误事。 周夫人初时还含糊其辞,只说得罪了洛河公主,但当周阁老把朝堂中的手段用出来逼问,周夫人就吓的慌了神,什么都说了。 周阁老听完后,差点没有眼一黑,但到底还是稳住了,虽然还是气得脸色铁青。 陛下欲纳周明嘉为驸马的事,也只是透露这个意思,并未宣扬,京城许多勋贵人家甚至都不知道这事,他家大儿媳妇居然带着外甥女胆敢冒犯公主,在公主面前趾高气扬。 公主没有当场发怒处罚,那是因为不希望传出去成了皇家威逼,夺人夫君,那样会是伤及她的名声,皇家的颜面,洛河公主明显不是蠢钝之人。 “无知夫人,你以为你害的是谁,是你的两个亲生儿子。” 周阁老也没心思继续生气教训大儿媳,明明当初刚嫁过来时还端庄明理,贤淑守礼,怎么几十年过去了,反倒越活越过去,实在不像话,可怜明礼和明嘉摊上了这样一个母亲,周阁老为此叹息不已。 周夫人跪在地上,瑟缩着身子,第一次见公爹发怒,她也被吓着了,还有夫君看她那威严愤怒的目光,杨氏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在周府二十几年,公婆都待她好,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连她把失去双亲的侄女接到府中抚养,也无人说什么。不过她也为周府生了两个宝贝孙子,她的明礼和明嘉可是周家最出众的子孙,二房三房那边也只有羡慕的份。 周夫人也一直是自傲的,而她不过是对洛河公主说了几句话,却被如此呵斥,不免心生委屈,果然只有薇儿才会是她的好儿媳。 “如你的愿,这婚事毁了,但若是再让我听见一句提及此事,老大媳妇。你就自己归家去吧。”周阁老冷淡苍龙的声音响起。 他到底不可能因为此事重罚杨氏,或者为令陛下公主息怒而将杨氏休弃送到家庙什么的,毕竟杨氏是他两个孙子的母亲,周家的大儿媳妇,他们周家甚至还要为她承担陛下的的怒火。 而看杨氏尚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心心念念着将她的侄女许配给明嘉,周阁老也不敢再给明嘉寻其他婚事,杨氏连皇家公主都敢冒犯,换了别家的千金,岂不是要受她的磋磨。 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周阁老自认也不是没错,若非他轻忽大意,很少关注后宅,更没想到杨氏一介后宅妇人竟能胆大包天,鲁莽蠢钝到这种地步。 周杨氏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忘了害怕委屈,反倒高兴起来了,将薇儿和明嘉凑成一对,才是她最满意的事。为此哪怕惹得公爹不喜,夫君也对她冷面,杨氏也没放在心上。 但周老夫人则是做出了处罚,将大儿媳禁足一月,管家权暂时交给二儿媳吴氏管。 杨氏听完,脸就白了。她可是为周家生下了长子嫡孙,看着吴氏欢喜不已的神情,杨氏都感觉心口疼。 而这边吴氏拿了管家权喜滋滋回到自家院里,对丈夫周绵道,“你说大嫂是不是傻?” 二房也住在周府里,离大房又近,之前就听了些风声,何况周阁老一回来就彻查了一通,闹的动静不小,吴氏哪里不知是怎么回事。 换她说,她这位大嫂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偏爱自家侄女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横到公主面前。 而杨氏对杨思薇这个侄女的看重程度,吴氏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平日的起居用度比周家正经的小姐还好也就罢了,现在还能让杨氏为了她把这么好一桩婚事给折腾没了。 吴氏和周绵这么说了一通,周绵瞥了她一眼,没反驳。 他也清楚妻子是什么人,就是性子爽利,有什么话在他面前直接说了,真的坏心眼也没有,平日对大嫂还有母亲也是恭恭敬敬,尽了本分的。所以他也没拘着妻子,任她在屋里说,反正也传不到外面去。 何况说的又不是不对。 吴氏说的开心,想了想,又笑道,“我还以为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要让大房给占全了呢。” 明明她夫君才能胜过大哥周延,但却要自己去拼,外地为官多年才回来,大房在京城轻轻松松的,也怪她独子不争气,公爹本就重视长子,何况大房还生了两个那么出色的孙子,得周阁老宠爱。 连陛下为洛河公主挑选驸马,想到的也是周明嘉,怎么就这么让人羡慕呢。 这么一琢磨,吴氏就觉得,这婚事没了也好, “大嫂要是有了个公主儿媳,那眼皮恐怕能高到天上去,连婆婆都不放在眼里。”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哪怕杨氏被禁足了,吴氏也下定决心好好把周明嘉和杨思薇的婚事给办了,越快越好,省得大房有机会踩在他们身上。 第60章 公主万安 周明嘉听闻此事后,立刻来到祖父书房,声音清朗沉稳,垂首行礼,“母亲有罪,孙儿代她来向祖父认错受罚。” 看着风仪俱佳,举止有礼的孙儿,周阁老心中微叹,“这事怪不得你。” 周明嘉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愧疚,“让祖父为孙儿婚事操心劳力,是孙儿的过错。” “罢了罢了,此事也就到此为止,我已对府中人下令,不得再提起此事。” 周阁老又道,“还有件事告诉你,你和薇儿的婚事会尽快办。” 周明嘉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祖父的良苦用心,再次郑重道,“多谢祖父。” 周阁老神色缓和,轻捋胡须,与皇家的亲事不成,若再断这门亲事,他孙子的名声就是真的毁了,日后就是传出去,至少还能说明嘉重情重义。 而被二房夫人叫去,谈起她与明嘉表哥的婚事后,杨思薇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皇帝赵缙到底对周家冷了态度,周老习惯了之后也淡然了,不过是失去尚公主的荣宠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有几年他也要退出内阁了,不可能永远庇护他们。周家这棵大树虽然挡风避雨,但到底要周家的子孙自己撑起来的。 太子赵澜生辰,赵歆送了他一盒棋盘作为礼物。 生辰宴会过后,赵歆更是以散心的理由,去了宫外的参山繁颐园。赵缙和皇后本就因为周家的事,对她都是百依百顺,即便是她说想在宫外住久些,也允了。 老实说,虽然皇兄和皇嫂待她很好,小太子赵澜也很好玩,但是赵歆还是希望少回宫些。 在繁颐园,赵歆地位最高,就是做什么也无人管教,待了一段时间后,赵歆就将目标瞄上了附近一座山上的道观,清缘观。能建在皇家园林附近的自然是皇家道观。 没多久,赵缙就收到消息,他家皇妹慕仙学道,向往静修的生活,打算在皇家清缘观出家了。 也不是出家,就是带发修行一段时间,以替皇兄皇后还有太子祈福的名义。 赵缙看懂了赵歆送来的信中的实意后,也笑了。 在知道皇妹是向往清净生活,在外面名为修道实际悠闲两年,赵缙也就不管了,至于这个祈福的理由大概是哄哄她皇嫂的。不过身为好兄长的皇帝赵缙,还是正经地下了圣旨,好生赞美了一番洛河公主的品德,为大熙朝祈福的大义。 赵歆还只是借为皇兄等人祈福的名义,赵缙直接将它上升到了为大熙朝祈福的高度。 让洛河修道一事更加名正言顺,哪怕哪天不愿在道观待了,想回来,也不会惹来非议。 此圣旨一下,无论朝野内外,无不对洛河公主大肆褒扬,加上之前洛水犁等事,民间对于这位公主也颇为熟知,十分敬重。 除了皇后担忧道观生活清苦之外,没人说什么。 赵缙办事很妥帖,皇妹既然想修道,那就直接将那个道观赐给了她,赵歆也直接升任为了清缘观的观主。 她在道观里的生活很悠闲,偶尔莳花弄草,游山玩水,或微服出行。 因为修道的身份,反倒方便结识了不少人。 赵歆在道观里养了些花,偶尔还挑了几盆送回皇宫,赠予皇兄皇嫂。 “看这花的样子,就知道她心情愉快精神不错。”赵缙与皇后开玩笑道,“连朕都想像她那么悠哉乐哉了。” 赵歆也不全然是玩,在清缘观里,她见到了被之前的观主留下的几个丹炉,却是用来制药的,不过身为皇家道观,也不会像民间的炼制丹术士那样,用些朱砂硫磺骗人。 皇家道观从不缺珍奇的药材。 赵歆非但没有弃之不用,而是重新升起了丹炉,依着道观里的书籍记载,继续把道观里的药材往丹炉里投,当作试验,虽大多废了,但次数越多,偶尔也有些成品。 公主身边的侍女仆从也不知公主为何突然对炼丹有了兴趣,就像是公主突然说要修道一样。 之后对于洛河公主继而展露的对医术的兴趣,也不奇怪了。 甚至于清缘观还因此多了一位客人,卫少思。 他似乎是出身岭南卫家,不过是旁系族人,早年父母双亡后便离了家族,行走天下,而且与寻常的世家子弟不同,比起经义,他更偏爱玄黄之术。 一边求学,一边医人,多年下来,已是精通此道了。 至少赵歆与他交谈几日下来,感觉自己早年的医术瓶颈也有所豁然开朗,相比起她曾在某世药谷所见的许多于医道上天赋卓绝的人,卫少思更像是能开宗立派,自立其说的人。 有的人,医术高明,闻名一世,而有的人,却能开宗传道,影响后世。 区别之处,大概是一片纯粹之心吧。 据卫少思所说,他多年来已走过了大半个天下了,见过的草药,疾病都是数不胜数, 与赵歆的缘份,也是因为他上山寻找一种草药,恰巧遇见的。 卫少思的相貌并不出众,但眼眸里却有着一种身为医者的仁善,气质令人舒适,便是道观中的仆从侍女,再与他相处后,也很难讨厌的起来。 卫少思一开始是被赵歆所带的药丸吸引的,他多年行医,药味一闻便知,但赵歆制的药丸中,却有几味是他不知晓的药材,卫少思心生好奇。 而将药丸给他看的赵歆微微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卫少思想了想,竟真的吞了下去,赵歆身边的侍女忍不住担忧了起来,公主自己制的药丸,还未有人尝过,不知可是好是坏。 卫少思当然性命无忧,就是连着精神了三天,睡不着觉。 后来赵歆告诉他,这是仿照道观里的典籍制的药丸,和什么长生求仙无关,不过是滋补吊着生气的药吧,极品人参也有这样的效果。 卫少思后来又求了赵歆,一观那些典籍,皇家道观的收藏,这世上还真没多少人能有幸看过。 阅过之后,卫少思叹道,“道家的养生之法,果然不凡。”可惜条件苛刻,不能人人皆用。 因为与赵歆在医道上相谈甚欢,卫少思便在清缘观住了下来,偶尔借道观的炼药室一用。 赵歆欣赏他在医道上的造诣,他又何尝不是,他十岁对玄黄之术感兴趣,学医行走天下又是近二十年,数十载光阴所学,在与赵歆偶尔交谈时还觉得捉襟见肘,有所不及。 赵歆的许多奇思妙想,也令他惊讶又好奇,卫少思并非囿于见闻的人,否则也不会不辞辛劳,访遍天下。 卫少思的到来,除了多了一个在医术上互相交流的知己,还很乐意帮她试药。 至于赵歆的身份,卫少思有过猜测,他虽初至京城不久,不通消息,但能在皇家道观担任观主,身边伺候护卫之人皆非寻常奴仆,平日制药所用珍稀奇材,也不过轻描淡写。 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但她既然不说,卫少思也就当不知,有时不露身份交往,单纯是交流医学,也更为自在些。 交谈之中,卫少思提及他游历时,见过最多又束手无策的,莫过于寒疾,瘟疫,天花,因其而死亡的百姓不知有多少。 对于这三种疾病,两人又深切的讨论了一番,卫少思有多年所闻经验,而赵歆却有开阔的见识和后人的智慧。 赵歆稍加点拨,卫少思也是一点即通,有了进展,而且在多次亲自试验过后,行动迅速,在山下义诊, 赵歆倒是帮他购置了大批药材,卫少思有些羞赧,他还想着趁有空去京城里为大户人家看病,赚回一些诊金。一路行来,他都是如此,贫苦人家难以买得起药,所以卫少思虽医术高明,但也因为常是义诊,身上少有余钱,连偶尔住旅店都是以替老板看诊代为旅费的。 好在他的医术见过之人无不折服,虽是辛苦了些,但也没什么挫折。 赵歆在这件事上极为大方,她挺支持卫少思的义诊,而些许药材的花费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卫少思到底是过意不去,作为诊费,他倒是为道观里的人都免费地看了一回诊,众人对他的医嘱也是深信不疑。 而有赵歆支持,卫少思的义诊也很顺利,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敢来砸场子,卫少思在建立了在附近百姓心中的信任后,也开始逐渐扩大他的义诊,并不是指看更多的病人,而是开始将他与赵歆这些日子来,所学会的或者说是心中逐渐清晰的观念,生活卫生,注意饮食,还有水源环境等知识教给普通百姓。 并教会他们采集山上常见可用的草药,如能治疗时疫的青蒿。 还有赵歆道观里最近折腾出来的用于消毒止血的白药,卫少思在试验过后,又在与赵歆商量后做了一番改良,加入了义诊之中。 第62章 公主万安 清缘观, 赵歆一身蓝白的道袍,看似素雅,却不普通,不但是用的上等质地面料、有明暗绣纹,多有繁复。 皇家道观的生活无忧,哪怕是道服也是上等,何况还是给公主准备的道服,即使再简单,宫中的手艺出众的绣娘也会令其古朴简单而不失公主之尊的雍容气象。 在清缘观也住了两个月,赵歆可说是神清气爽,清闲如浮云朗月,用道观丹炉炼药,还是看书都不过是闲暇娱乐之举,偶尔和卫少思交流一下医术。卫少思义诊,她也只需吩咐人从旁协助就好。 许是她的心情甚好,连伺候笔墨的女官丹儿也感觉到了,当初公主从繁颐园到清缘观时,她本还想存着劝阻的念头,公主金尊玉贵,怎能受得了道观清苦。不想,公主在这待了一段时间,倒是比比宫中时好看了几分。 丹儿望着洛河公主,觉得不似宫中富贵花,而是清风朗月,而这身素淡秀雅的道服也不知为何穿在公主身上无比贴合,气质更为出众。 不仅如此,公主身体也康健了许多,随行的太医诊过几次脉,都说殿下的身体已不似以往孱弱,她伺候公主左右,也未见公主有咳嗽发热的小疾。 丹儿的念头一下子就转变了,清缘观不愧是皇家道观,清幽宁静,自然恬淡,这里的山水气息都养人一些。 哪怕是她感念的医术卓绝的卫先生,她也觉得若不是公主到清缘观来,也遇不到卫先生。 赵歆提笔写的是之前与卫少思谈论医道的一些心得,虽说赵歆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保证,但写下来做个念想也不错。 写了一会儿停下笔,丹儿立刻过来为她收起这些纸张,还道,“观主,骊儿已经备好了清心果茶。” “好吧。”赵歆随意至极道,也不用拘着自己举止,连身边的侍女仆从也放宽了些,不必像在宫中那般多礼规矩。 其实她除了这一身道服,其他道士的配置都是没有的,诸如拂尘,哪怕是有,赵歆也没拿起来过几回。 赵歆很清楚,她也就是装个样子而已,不然难道继续留在宫里,和周家的婚事虽是推了,但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桩,还不如索性一道解决了。 卫少思在清缘观住下的事,皇兄不会不知道,却没有横加干预,更没有人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连面都不能见。 这便是公主与修道观主的区别了。 若她还是宫中的洛河公主时,难免不受到礼教皇家规矩的束缚,连出宫都难,何况是与人交往。 虽贵为金枝玉叶,但无论是眼界还是所思所虑都受到局限,原身不就是如此,她怨自己对大熙的衰败而无能为力,可又有谁曾教过她如何做,她所受到的教育无非是维持皇家公主之尊,于世俗相夫教子,遵循三从四德,言行举止不敢有任何逾越。 被束缚的金丝雀富贵花,又如何有能力去保护她所珍爱的人和东西。 不过想到当了个观主后的轻松自在,万事不扰。 赵歆饮着果茶,赏着梧桐静听秋雨,心中悠悠叹道:“难怪那么多人利用宗教之名来行事。” 9526莫名想起了缥缈门,其实也是个邪教来着。 赵歆是感叹她这还只是半路修道,顶着个女冠的名头在这悠闲,就已经被当成超然物外,无人管教了,说起来也还得归于大熙皇室自太祖起就崇道,要是敬佛,那赵歆可能就要换个名义了,而且修佛不比修道,还要茹素。赵歆就是不怎么重口腹之欲,也不会在能享受的时候为难自己。 这雨一直下,不便外出,赵歆便捡起了琴棋书画这几样,这些原身本就都会一些,更不说赵歆过去也有大把的时间与人下棋。 偶尔她还叫卫少思来陪她下棋,可惜卫少思于医道上天赋异禀,棋道上却是一窍不通。虽说卫少思也算出身世家,不过他年幼时家道就已中落,母亲还病重在床,奉药问诊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学君子六艺,学医后更是独专此一道。 出身世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无用的虚名罢了。 而且以他本性纯善,哪怕与人对弈也只会防守,不会进攻。 除了从琴棋书画这几样中寻求乐趣,赵歆还看起了书,想想她曾经还遗憾过没能看过古代的丰富典籍,在古代书籍知识都是极为珍贵的,多为私藏,连卫少思在道观看到一些有关药理的书都欣喜若狂,爱不释手。 赵歆也知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可惜在现代,一本古籍孤本都能卖出天价来,还是残缺有遗漏的。 这回倒是多亏了公主这个身份,哪怕有名的珍本典籍藏于世家,但世家众多,能与天下之主皇室典藏相比的也没有几家了。 天下之滨莫非王土,也不是一句虚话。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赵歆最喜欢的还是史书,过往千百年,虽有战乱,但史书记载倒不曾断绝,赵歆也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和9526讨论一下。 清缘观外的雨却越下越大,又一连下了数天,也没见要放晴的样子,丹儿回话说不止参山这里,京城也大雨不止。 卫少思却有些愁眉不展,还问了丹儿,除了京城,可还有别的地方下雨。 赵歆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 卫少思在外行走多年,见多识广,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苗头。 在女官丹儿口中得知同样下大雨的几个地方,卫少思神情微凝重,“怕是江南要受灾了。” 这雨下的委实不正常,却非民间的喜雨,卫少思见过的天灾不少,在海边的渔村,哪怕是一场小雨引起的台风,都足以令一村百姓受难,大大小小,祸患大的还有朝廷支援赈灾,但小的,地方官员难免为保全自己的富贵,压了下来,根本传不到皇帝耳中去。 而一旦遇到天灾,除了在灾祸中百姓流亡,还有就是滋生的时疫,痢疾等。 赵歆微微一愣,而没等她细想,京中便传来了消息,江南决堤了。 而带来这噩耗的,不是理应尽忠职守的江南官员,而是成千上万的流民。 正如卫少思所想的,早在雨初下的那几日,已经有一些地方受灾了,只是压着没有上报,直到愈来愈严重,连数州的河堤也被冲垮了,以致于流民二三十万,多方逃难,甚至来到了京城,才曝露了出来。 皇帝赵缙震怒不已,连下数旨意,赈济受灾百姓,严惩江南欺上瞒下无所作为的官员。 正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不思百姓,只顾自身富贵,才会导致如此严重境地,若早在天灾显露之际,就上报朝廷,加固河堤,安民救灾,也不会有数十万百姓无辜受难。 在赵缙派亲信官员抵达江南的第三日,雨就停了。收到信的赵缙也松了口气,再不停他就要想想怎么写罪己诏了。虽说这玩意他自己也知道不靠谱,但无奈却是紧急时刻却能安抚百姓和朝臣的东西。 在江南的赈灾还有修复河堤等工作有条不紊,但之前安置在京城的流民却是出事了。 京城流民棚, 卫少思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他身旁的人披着玄色斗篷,让人看不清相貌,只是后面还跟着步履稳健,腰间持有兵器的护卫。 顶着身后护卫冰冷目光的卫少思已经是第六次叹气了。 这些日子以来,就是能那么快得到江南的消息,卫少思也真正知道了赵歆的身份,当朝洛河公主,暂在清缘观任观主之位修行。 把公主带到这地方来,卫少思觉得他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在他也算是无亲无故,不至于被皇帝迁怒连累他人。 “这种地方不适合您来,现在回去还不迟。”卫少思相当委婉地劝道。 赵歆回望他,目光含笑,温润的笑意中却是透着凛冽,隐含一种威势,如耀耀光华。 声音如冰似玉,“这些都是大熙的百姓,我为何见不得?” 连卫少思这种迟钝的人,也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恍然清楚感知到她的身份, 是大熙的公主。 安置在京城的流民已出现疫病症状,还是卫少思告诉赵歆的,他本就挂念江南流民的事,告诉赵歆也是为了请辞,他打算去京城看望流民的病症,此事未了结之前,他也不好麻烦赵歆这样的贵人。 却没想到,赵歆在听他说完所了解的流民疫病之后,点了点头,道,“我与你一同去。” 此话一出,别说卫少思,就是观内的侍女护卫也多有劝阻,然而赵歆执意,谁也阻拦不了。 赵歆连丹儿和骊儿也未带来,虽说她们对赵歆已是忠心耿耿,哪怕知道她要去哪里,也不会私自向陛下娘娘禀报,而是愿意同往,但赵歆还是勒令她们留下,而是挑了四个侍卫随行,毕竟她们体质不比侍卫身强体健,容易染上疫病。 卫少思开始还为洛河公主踏足此地的事担忧着,但很快注意力便被流民所吸引走了。 有些灾民出现了呕吐,浮肿的现象。 疫病不说有千百种,但少说也有几十种,引起的根源不同,体质不同,或是中间又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贸贸然对病症下决断,是医者的失德。而卫少思需要的是对更多的人把脉针灸,找准病根。 而在这些衣衫褴褛,又因为疫病而显得肮脏不堪,甚至带着恶臭气息的灾民之中,卫少思等衣服干净整洁的几人有些显目,但因着赵歆特地遮掩打扮了,也不会太让人奇怪。 宫中也派太医来过,只是迟迟未有结果。 也亏得赵歆带的是训练有素的护卫,若是侍女,只怕看到这些,不说吓得花容失色了,也得劝赵歆退散避开,免得污了千金之躯,反倒是添麻烦。 几个护卫虽是惊讶,但也都是尽忠职守,沉默寡言,护卫在公主身边,尽量让公主与灾民不要太靠近。 而赵歆却是摘下了斗篷的兜帽,蹲下身来,亲自为一位虚弱坐在门口的老人把脉。 这也是赵歆会来的主要缘由,单是卫少思一人,再厉害恐怕也无法立刻就找出治好疫病的法子。 而赵歆,论医术连卫少思也叹服不已,但她也没办法在连病人都未见过的情况下,就能弄出药来,那就不是神医而是神仙了。 第63章 公主万安 赵歆这一先斩后奏,微服出行流民棚,到底没瞒多久,第二天的时候,居于宫中的赵缙就知道了。 安置的灾民中出现疫病的事,赵缙早就知道,太医署也已经在研究药方了,他压下此事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京城中的恐慌,疫病终究不是小事。但他没想到,洛河会出现在那里。 赵缙忙着朝务,日理万机,对清缘观的事了解不多,但皇妹与卫少思来往相交,他却是知道的,也派人查过他的来历,知晓他品性纯良,多年来行医救人,也不会是贪图富贵而接近皇妹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多管。 还有洛河学医,以及卫少思在山下义诊之事。 赵缙知道后,也就是感慨他家皇妹果然是心思纯善,连那些药材的花费都是从她的私库中出的。 但赵缙绝想不到,皇妹会心善到这种地步,亲临出现疫病的流民住处,还为百姓诊脉看病,关心问候。 这些事哪怕赵歆身边的护卫侍女对她再忠心,也不敢向皇帝隐瞒这事。 赵缙这回已经不是感动了,而是惊吓,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派人把皇妹带回来,然后让太医为她诊脉,第二反应就是这事不能让皇后知道。 赵缙知道洛河在清缘观喜欢看医书,还常和那个卫少思谈论医理,可能也学了一些,但赵缙也不会相信,皇妹的医术有多好。 他更相信是因为洛河心怀仁慈,怜悯灾民,才会去那样的地方。 唉,洛河在道观里当她逍遥自在的公主,不好么,赵缙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赵歆在去过流民棚后,并没有回清缘观,而是在京城的一处别院住下了,卫少思看了一天的病,回来后也不休息,而是专心研究着药方。 别院也备下了三个库房的药材,都是赵歆命人拿她的手令用银子在京城乃至附近其他州县各药店买的,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准备好了,卫少思所需要的没有一样是缺的,甚至还要多,供卫少思予取予求。 卫少思既惊叹于她的大手笔和身为权贵,手下人的迅速行动力,也感念于好在洛河公主心怀百姓,实在不是他心性偏激刻薄,而是见多了,就连这次的江南水灾,虽说天灾,但却终归于人祸。 赵歆让底下人配合卫少思试验药材,而她估摸着皇兄也该知道了,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给皇宫里来的人,让他们转交给皇兄。 皇宫中,赵歆在派去的太医那得知,洛河公主身体无恙,未见有染上疫病,便松了口气,后又看了皇妹的信。 赵歆在信中道,江南水灾惊动朝野,如今好不容易平息,灾民却染上疫病。难免流言四起,有碍皇兄名声,她亲临流民棚,虽然举止出格,但却至少有着皇室身份,也能替陛下安抚民心。 灯下写着脉案和药方的赵歆:“唉,想找个理由给人看病怎么就这么难呢。” 9526也深有同感。 其实给流民看病一事,赵歆并不在意她的公主身份,身为医者,为人治病本就是天职,她虽然没有崇高到这种地步,但也是下意识的习惯了。 却不想她不在意,很多人却在意,比如皇兄赵缙,还有皇后等人。 赵歆的信到底是劝住了皇帝,过去也有先例,每遇灾祸,难免会动摇人心,所以不乏有亲信大臣,太子皇子,甚至有天子亲自安抚百姓。 而且赵缙也看到了皇妹的坚持,只能命太医署的人尽快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又多派了些人保护公主安全。 他要忙的事还有更多,江南赈灾还有清理恶瘤的事还未解决,天下那么多事,除了江南水灾还有别的事。 而有了赵缙的默许后,赵歆行事也能放开许多, 虽然还未研制出药方,但赵歆已经命人熬了几大缸的防瘟解疫的药汤,药方也是由卫少思和太医看过,虽不能根治,但至少能抑制疫病的扩散。 而赵歆既然说了是要替皇兄安抚灾民民心,也就不好再掩盖身份了,而是光明正大施为。 这些则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清缘观观主的名义。 灾民们没想到这几日出现在流民棚,和卫大夫一同替他们细心诊治穿着玄色斗篷的少女竟会是当朝洛河公主,清缘观观主,纷纷感念天子爱民,公主仁德。 公主这般善心,难怪愿意为国祈福。 公主也如卫大夫对他们一样,丝毫没有嫌恶之色,也不畏惧待在这里染上疫病,让灾民们感动不已,也觉得安心,连公主都出现在这里了,更是证明了皇帝珍爱黎民百姓,不忍看到百姓受灾。 赵缙也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太医署正在研制药方,挽救受灾百姓。 洛河公主,也是清缘观观主出现在流民棚,不惧疫病与灾民共患难的事很快也传遍了京城。 有暗嘲洛河公主傻的,为了几个百姓不顾自己的性命,也有说风凉话的,但更多的人也是敬佩洛河公主此举,有如此胆量和善心,不愧为大熙公主。 而赵歆亲自坐镇流民棚,京城的官员也不敢敷衍了事,而是尽心打理焚烧染上疫病灾民的尸体还有衣物,清理流民棚的卫生,还有供给灾民粥饭,更是为卫少思施药问诊提供了方便。 好在疫病发现的及时,尚能控制的住,卫少思不眠不休地整理脉案和赵歆送来参考的药方,又有足够的药材供他试验,终于在第四天研制出了药方。 在让一些病情严重的灾民服药后,不到半天,病情果然有起色。药方也送到了宫中,由太医署的人试验。 将近四五天的时间,流民棚的疫病已经消失了。 赵缙也召见了洛河公主,神色带笑,“洛河,你这次要朕如何赏你?” 不仅研制出药方的卫少思是洛河带来的人,而且洛河安抚流民也有功劳。 想到上次赵缙说这话,结果给她弄来了一桩婚事,赵歆嘴角微微抽了抽,但神色仍旧温和,轻轻一笑道,“洛河斗胆向皇兄引荐一人。” “卫少思。”她清丽的眉目间透着坚定之色。 赵缙点了点头,“朕知道他,此次治疗疫病有功,朕打算让他进太医署,担任医正。” 医属于士农工商中的工,地位并不高,医者身份最高莫过于皇宫中的太医,卫少思一个落魄世家子弟,从平民百姓一跃成为七品医正,也的确是莫大的恩典了。 但赵歆求的却不是这个,她目光沉静道,“洛河希望卫少思为医官,但却不是宫中的太医。” 赵缙微微一愣,却立刻明白了洛河的意思,但却有些惋惜不舍得人才,卫少思的医术不输于宫中太医。 赵歆又道,“皇兄若是需要,有事再召他也不迟。” 宫中的太医不少他一个,但民间却少他一个好大夫。 赵缙想了想,便也答应了,虽说少有此例,但依着洛河和卫少思的功劳,这个请求不算过分。 除了封赏卫少思的事,赵缙还提到了,到京城的流民都出现疫症了,何况是江南那数十万灾民,只怕不比京城的情况好,赵歆也知道了皇兄已经准备派一批太医过去了。 赵缙:“朕准备让卫少思随行去江南。” “江南出现的疫病与京城的大同小异,卫少思能研制出治疗京城疫病的药方,想来对江南之行也有帮助。” 赵歆回去后,便告诉了卫少思这件事,他自己倒是挺高兴的,也郑重谢过洛河公主的帮助,他虽不怎么通世情,也知道洛河公主为他讨的这个恩典,能让他在行医上更方便,还有官身保护,却不受朝廷拘束。 而去江南的事,其实即便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也有意在京城疫病消失后过去一趟。 *** 赵歆回到清缘观后,又继续过上了她悠闲自在的日常。 江南的事也很顺利,据说卫少思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连皇兄赵缙对他也是大为赞赏,引得岭南卫家那边还找上了门,想让卫少思重归门下,谁让他在江南名声甚大,且颇得民心呢。 卫少思没怎么理会卫家的热闹,也没有随太医们回来,而是留在了江南,还开起了药堂,不过他的药堂却是教书育人,传授医理的。他漂泊多年,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将在药理上的所得体会教给世人。 赵歆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个药堂就是她赞助建立的,纵是皇帝赏赐颇多,卫少思的囊中也依旧羞涩,还是习惯性对贫民义诊,不让其为缺医少药而误了性命。 “这也算是支持古代医学事业了。”赵歆感叹道,反正她在现代的时候这种事也没少干。 第64章 公主万安 转眼间,赵歆在清缘观待了三年,宫中多次来信让她回京,不过都被赵歆给推却了,但这次皇后有孕,赵歆也不得不回去看望了。 连御用车驾都准备好了,赵歆就知道皇兄也希望她回京一趟。 赵缙为洛河准备的御驾显然超过了公主的规格,但既然是他亲赐,也无人说什么, 即便没有摆出公主仪仗,看到这华贵不同凡响的车驾,也自然避开退散,甚至不会抬眼去瞧,谁知道里面坐着什么样的贵人。 倒是有一个人不同,一身青衣容貌还算俊朗的年轻人,毫不畏惧的姿态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望向车驾,绣着金丝凤凰缀以珊瑚的华盖,车窗的轻纱明珠帘间,隐隐约约显露出车内的佳人身影。 他望向车驾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艳,即便看不清容貌,也能猜得出绝对是位美人,尤其是车驾的华美富贵,更让这份美丽令人心动。 待车驾走后许久,年轻人仍是久久不能忘怀,他身旁衣着显贵的络腮胡大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兄弟,怎么了?” 年轻人,也就是林运向他打听道,“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他刚来京城不久,比不上金山海久居京城,又是个人脉广的商人。金山海也只当林兄弟是好奇,给他解释道,“那是皇家的车驾,看随行的侍女打扮,应该是当朝洛河公主。” 林运好奇道,“为何这么说?” 金山海又详细给他道来,“洛河公主三年前就到清缘观担任观主,为大熙修行祈福,所以她身边的侍女也都是在道观的打扮。” 林运回想起方才车驾旁随行的侍女,的确如金山海所说。 “洛河公主与当今并非一母同胞,但却备受宠信,而且洛河公主不仅娴静温雅,而且仁心仁德……” 金山海在京城待过,知道许多关于洛河公主的事迹,他虽只是一介商人,但也钦佩不已,到如今还有不少人记得当年洛河公主举荐人才,安抚民心的功绩。 “洛河公主。”林运念着这几个字,目光里透着炙热。 *** 其实赵歆也被这车驾上的珠宝闪的头晕,也默默地嫌弃车驾的招摇,对9526道,“可能是审美不同吧。” 只可惜回来后,她大概会经常见到了。 车驾直接入了皇宫,早已在宫中等候的皇后见着她,好一通嗔怪埋怨,“平日就是本宫和陛下生辰,也不见你回来。你是真把我们都给忘了。” 赵歆含笑道,“皇嫂是嫌弃洛河的生辰礼物不够好。” 哪里不够好,每年的生辰礼物都是最尽心的,有洛河养的花,皇后每日一见都觉得心旷神怡,还有养身的玉石等等。 皇后只是没想到洛河修道修的清心寡欲逍遥自在,连皇宫的富贵繁华也懒得回来看一眼了。 说完皇后又是忍不住惊艳,三年不见,洛河已是眉目如画,透着几分令人惊艳的风采了,气度更是风雅安宁,淡泊宁静中不失高华。 皇后笑叹道,“若不是亲眼见到你,本宫还担心你在道观里受苦了。” 她拉着赵歆的手,温柔笑道,“不过,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京中的公主府都已经修好了。” 赵歆微微一怔,公主府的事她倒不知晓,不过也罢,她如今已过了适婚年龄,看皇兄和皇后的意思,也不会强求她婚嫁,又是宫外的公主府,和在清缘观也没什么区别。 若是不喜欢,到时候再回清缘观住就是了。 这些念头都是在一瞬间,赵歆点了点头。 皇后见状,更加欢喜了。 皇后有孕已然三月,她抚着小腹,脸上透着母爱的光采,“若是能生个像歆儿的女儿就好了。” 太子赵澜已虚岁满十,且得陛下重视,皇后的确没有什么压力。 赵歆不露痕迹地把过皇后的脉象后,微笑道,“赵歆祝皇嫂得偿所愿。” 皇帝赵缙在下朝后也来了皇后宫中,见到赵歆也很高兴,还道为她归来设宴,正好开府,可在公主府中宴请。 赵歆本是想推辞的,但皇兄体谅她,没有在宫中设宴,而是放在了她的公主府里,便也应下来了。 赵缙和皇后想的也是洛河回京,日后又长居公主府,若是不设宴向全京城的勋贵宣告她的归来,岂不是让人看轻了洛河公主。 赵歆又带着不少赏赐回到她的新公主府,开府事务繁多,来往送礼回帖更是多矣,好在跟在赵歆身边三年的人,处理好公主府内的事务也是游刃有余。 宴会就定在赵歆回京的第三日, 皇帝赵缙和皇后也是亲临宴会,令众人见到帝后对洛河公主回京的重视。堂堂公主宴会,自然不会只邀请女眷,连许多朝臣也来了,不过赵歆知道,他们是在给皇帝面子,是为皇帝而来,而不是为她。 京城一众勋贵,也是重新见到洛河公主,或者说是第一次见到洛河公主,过去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真的一见了,倒是觉得不同于其他公主或张扬或贤淑,不过想想能立下以往那些功绩的,也不会是位普通的公主。 这三年,洛河公主看似在清缘观修道,但她的名声却从未淡过,江南的济世药堂已经开到了第十二家,谁都知道是有洛河公主的支持,而出自济民药堂的许多良药除了一部分用于民,还有一部分也贡献给了朝廷,比如用于军中的白药。 老实说,涉及到军队权利,令人眼热,可谁让洛河公主名声又好,得皇帝宠爱,又万事不沾,清贵无实权,又非男子,什么手段也使不到她身上。 这场宴会,倒是让赵歆把京城里的勋贵高门大族给认了个全,差不多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以下的也接不到公主府的帖子了。 但也有些例外,不乏有许多贵族中男女,或是有潜质的年轻官员,比如周明嘉,他是个聪敏的人,见了洛河公主,也同他人一般恭谨持礼,仿佛过去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皇后看到他这般懂事,不免叹息道,“可惜了。” 她对赵歆低语道,“上次春闱他拿了个传胪,在翰林院里待了两年,听陛下说打算把他外放了。” 赵歆失笑,她都未曾见过这个人,皇后和皇兄倒是替她记着。 别看皇后素来贤良淑德,却也是记着仇,平日宫中设宴或是年节,周家女眷她从来不主动召见。 周阁老也快退了,皇帝赵缙也算给面子,终于把他的嫡长孙周明礼给调回来了,不过另一个孙子周明嘉,却是主动要求外放。赵缙看他也是有几分立业做实事的心思,也就准了。 周明嘉却不打算带妻子上任,这几年虽有祖母教导好歹知事了点,但她身子弱,一年到头总是生几回大病,他去的地方不算富饶,杨思薇跟着他去不比在府内好,还有大夫和府里的药材。 说起来,杨思薇以前身子也没这么差,顶多是悲春伤秋了些,但嫁给周明嘉后,受了几回刺激,又因为她姑母周大夫人想着抱孙子,杨思薇吃了许久药,不见怀胎,反倒身子差多了。 周明嘉做决定后,杨思薇本是想要去的,不过周老夫人也觉得孙媳妇身子不好,去反倒是拖累明嘉,至于明嘉身边没人照顾,带几个丫鬟姨娘就是了。 杨思薇听了之后,又生了一场病。 这些后宅之事,就是皇后也不会同赵歆说起。 酒过三巡后,赵歆便劝皇兄和皇后回去了,皇后倒是想多待,但赵歆劝道,她怀有身孕,不宜劳累,皇后便只好和皇帝回宫了。 还有大半宾客,公主府内倒是一番不夜天的盛景,四处挂着宫灯,亮堂堂如白昼。 也有些往赵歆身边凑的,还都是些样貌好的,不论男女,不过单单赵歆望过来的一眼,便让人不敢太过靠近了, 大概是感觉太过清贵,如泠泠清风、悠悠白云,让人不敢轻亵。 此次设宴,赵歆倒是换下了那蓝白道袍,穿上了一件宫装,这还是皇后特地嘱咐的,洛河穿道服虽然好看,但到底是公主,又好不容易回来了,还穿那个做什么。 但不知是否道服穿久了,也自带道家的清净缥缈气质。 赵歆饮酒,赏着宫廷歌舞,她在清缘观的时候也结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灿烂文华,擅长歌舞的大家。 忽然有人进来禀报,是公主府的长史,他面色微微激动,“殿下,有人赠诗。” “无名小辈,哪来的胆量向公主赠诗?”靠近的成国公世子玩笑道,取过那诗稿,“我来为公主念念。” “云想衣裳花想容……” 刚念了一句,成国公世子本就没多少的醉意彻底清醒了, 念完后,而且还不止这一首。宴会场上众人鸦雀无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 被赠诗的赵歆/9526:“……” 她在清缘观悠闲了几年,没想到一回京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第65章 公主万安 自古太平盛世,文华灿烂, 以帝后对洛河公主的爱重,酒囊饭袋,胸无点墨的勋贵子弟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开府宴上,多少都熟读诗书,对诗词歌赋也有欣赏品鉴的能力。 何况这两首太过耀眼,一出惊动世人。 虽然当夜洛河公主以饮酒过多,倦意已生为名,提前结束了宴会,但宴上众多宾客对那投以绝世诗稿的无名才子的议论却始终未休止,甚至还有人立刻追了出去,问道那人可还在。 听闻那人在投了诗稿后便离去,既对此人的洒脱高看了一眼,也不甚惋惜,记下了他的名字,江州举子,林运。 第二天,京城四处都有传诵这两首诗,林运之名也在一夜之间响彻京城。 有偏爱锦瑟的,也有偏爱清平调的,甚至在诗会茶馆有人为争哪首更好而吵起来,但更多人是对这两首诗赞不绝口。 甚至其中不懂的情思和典故也有了诸多美化过的猜测见解。 既沉醉于清平调中的美,又忍不住追寻锦瑟中虚无缥缈的情思。 京城多的是公卿王爵,贵族世家少年倚马斜桥,贵女衣香鬓影一掷千金,而无论是《清平调》还是《锦瑟》无疑是最迎合这群人的口味。 而找一个小小举子,对他们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不到两三个时辰刚天亮,便有人寻到了林运的住处,上门拜访。 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这两首诗乃洛河公主乘车回京那日,林运偶得一见,心有所动才挥毫写下,所以才特地赠与洛河公主。 也有人向林运邀笔墨,不过林运推辞了,言道自己是还要为科举静心读书,之前写诗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能这么快上门拜访的当然不是普通人家,何况还是能参加公主府宴会的。若换做几天前,林运这样一个小小举人哪怕是旁边路过,也不会瞧上一眼,但现在态度却截然不同。 有因为《清平调》《锦瑟》敬重林运才华的,也有心思聪慧的,知道这人在洛河公主还有一众勋贵挂了名字。而且说不定林运还真给洛河公主留下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好印象呢,所以哪怕林运表现得再清高,也不会有人倚仗权势威逼。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可能性,右相之子宋安时瞧了一眼,正捧着诗稿犯花痴的妹妹宋瑜,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闺阁之中,翰林千金蒋致晴也念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哪怕不知其中深意,如此清丽之词,缠绵悱恻之情,真是令人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若非痴心一片,怎写得出这样的至情至性又美妙绝伦的好诗句,蒋小姐不免心中生出微微酸涩来,若是林公子那日见到的不是洛河公主,而是她该多好。 林运只为洛河公主一人所作的话很快传了出去,更是惹得不少闺中少女脸颊微红,芳心乱撞,而洛河公主一跃成为了女子最羡慕的对象。 赵歆在自己的公主府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才醒来,借着昨晚酒醉也不用去宫里给皇兄皇嫂请安。 用过早饭后,再好整暇以待听侍女禀报京城的传言。 昨晚听到那两首足以千古流芳又似曾相识的诗时,赵歆也就意外惊诧了一下,随后便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无非就两种情况,一是真的有那么极小概率的巧合,在另一个世界传颂的诗词,在这个世界又被人作了出来,第二种就是这个叫林运的人,是个穿越者,借别人的诗来扬名,而且因为真正的作者在这里不存在,所以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样想想,赵歆也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9526倒是坚信那个叫林运的人就是穿越者,并且非常积极地向赵歆推荐,“宿主,我这有打包的《唐诗宋词三百首》,不需要任何积分,免费赠送。” 赵歆:“……我要那个做什么?” 她又不需要一个才女大家的名头。 9526:“宿主,这个必须打脸啊,居然在任务者面前拿抄袭来炫耀。” 赵歆很友好地向9526解释道,“他大概不是炫耀,而是在勾引我。” 9526:“……” 赵歆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没了她,这么傻的9526大概很难在众系统里混下去。虽然这么想,但赵歆还是认真地和9526解释里面的门道。 别看士农工商这四个字轻轻巧巧,但却是很逾越的鸿沟,跨越阶层无非就几种途径,男子建功立业,女子嫁入高门。 而科举无疑是其中最方便容易而且没有负面效果和风险的方式。 名声清白,又无性命之尤,还荫庇后人。 不然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寒窗苦读,就期待一招高中,因为一旦升到了士的阶层,只要子孙不作死,三代无忧。 而立于士农工商之上的,唯有皇室。比如说攀上洛河公主这样的高枝。 也非是赵歆这样恶意揣测,若林运只是想单纯获取名声,仅仅是向公主府投诗稿,或者是京中任一重臣文官府邸投稿,都足以达到目的了。 这两首诗可是注定不会轻易被淹没于无名之中。 但林运却传出了他仰慕洛河公主的言论来。 少年慕艾,又没有逾越之举,谁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还是向世人呈现出这两首惊艳诗词来,世人也会对他更为宽容,甚至要是运气再好一点,还真能赢得某些人的芳心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条不错的捷径。 9526:“弄死他。” 居然敢勾引它家宿主,还是用剽窃来的诗词。 或者说不管是不是穿越者,敢对它家宿主有不良企图的,9526立刻升起强烈的警惕心。 赵歆倒是淡定,先确认是不是穿越者再说吧, “殿下。”侍女骊儿捧着两份诗稿呈过来,赵歆看了其中一份纸墨都更佳的诗稿,拿起来欣赏了一下,并赞叹道,“骊儿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还是公主教导有方。”侍女骊儿福了福身浅笑道。 在清缘观的时候,公主不仅自己练习琴棋书画,翻阅各类书籍,还让她们也跟着学读书识字明理。公主还言,学这些不是让她们有一日拿出来展现,乐器也好,书籍也好,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得到乐趣,心境开阔。 骊儿知道公主待她们亲厚,也从不强求她们学的有多好,但她学前朝的容体时,公主送了她紫竹墨,丹儿喜欢学笛子时,公主也让人专门打造了一支薄玉笛等等,其细心体贴让人动容。 赵歆拿起来的不是原稿,而是让骊儿抄的一份,宴会上虽有人想要那份原稿,但却不敢与公主相争,连提都没提。赵歆想,若是有位朝臣大佬提,她说不定还送出去当个顺手人情了。 想来有点惋惜,她又对身边的侍女道,“你们觉得如何?” 丹儿回道,“自然是好诗好词。” 骊儿柔声细语道,“心怀澎湃,有一股含蕴不尽的韵味萦绕其间,诵读起来,隐隐觉得齿颊留香,余音绕怀,就是……” “就是什么?”赵歆待她们一向宽和,虽有尊卑之分,但大多时候却是不拘着她们说话。 骊儿脸颊微红,“字差了些,只是觉得配不上这样的好诗。” 话尾她也不免有些惋惜,虽说人无完人,金无赤足,但犹如白壁微瑕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原稿的字虽谈不上丑,但的确普通,未免落入下乘,对于临摹多了名家字体的骊儿,看不上眼也很正常。 赵歆轻笑了几声,“能作一手富丽绮靡,辉煌壮丽的诗词,字却不如人意,倒是令人奇怪。” 众侍女也无反驳之意,外面虽传着林运对公主的仰慕,甚至有不少人推崇赞扬,但对丹儿骊儿等在赵歆身边数年,了解并忠心于她的人来说,却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也不会因为几首好诗就在公主耳边为林运说话。 *** 京城西街的一处宅院里, 金山海仍是难以按捺住心中的震撼,这一天下来,来拜访的无不是他过去仰望的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以他的身份连踏入府邸的资格都没有。而如今,这些人的仆从却要反过来对他毕恭毕敬,还尊称他一声金老板。他虽不懂得品鉴诗词,但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知道那两首诗有多贵了。 而这一切都是由一个人带来的, 那就是他刚认识了两个月的林运。 金山海本是个商人,因为要行商难免在外行走,偶然结识了落难的林运,那时林运因被人退婚,流落客栈,一时身无余钱,还感染风寒卧病在床,虽然客栈因为他的举人功名,没有驱赶他,但也天天上门要房钱,还明里暗里说让林运哪怕病死了也不要死在客栈里,惹来晦气。 金山海当时路过住宿,为结个善缘,便花了一大笔钱给林运请来大夫治病,又是半月的功夫终于把人给治好了。得知他被人退婚,金山海还安慰了不少,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林运也冷笑道日后,定让对方后悔。并提出希望和金山海一同来京城。 虽说离春闱还有大半年,但提前来京做准备也无妨。 金山海听后倒是念头微动,有志气的读书人要比没志气的好,说不定林运未来真的前途可期,便应了下来,一路与林运交好,所有花销更是毫不吝惜。 商人重利,若是林运真的高中,他收获的可比付出多多了。 但金山海没有想到林运给他带来的远超出他的期望。金山海此时看林运犹如看一座金山,见到他对那些高门大族,勋贵子弟派来的人,不卑不亢,既是胆战心惊又是激动惊喜。 怕的是冒犯了贵人,惹来祸事,喜的是对方对林运态度甚好。 金山海更加确信自己做了笔好买卖,也决定把现在住的这宅子给买下来,原本是租的,京城地价高,金山海一开始也只是租了一年,可现在若传出去说林公子住的地方都是租的,多有失颜面啊,金山海虽是个商人,但知道读书人重脸面,他处事又圆滑,注意细节,这样林公子也会记着他的好。 果然,林运在听了他的决定后,微微颔首,“这样也好。” 过了两日,《清平调》和《锦瑟》在京城传诵的热度也丝毫未有消去,反倒因为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两首诗,甚至传到了翰林院,国子监这样的地方,有不少与林运同为士子的人品鉴拜访上门,想探寻了解诗中更多的意蕴。 “林公子,今天的拜帖又有三十多张呢。”许是贵人见多了,金山海也变得沉稳了起来,也放好了自己的位置,过去林运是落魄寒门举子的时候,他可以与林运称兄道弟,但现在反而更像是成了为林运打点事务交友访客的管事。 林运似乎对此一无所察,点点头,翻看着送上门的拜帖,哪怕出现翰林院首这样的名字,也神色依旧。 金山海看林运的目光更是佩服,敢向公主府投稿,面对权贵不动如山写出名动京城的诗词来,也未见有骄矜之色,这份气度,注定不凡。 林运会不以为意,那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这两首诗算什么,他有的可是千百首名垂千古的诗词,扬名是迟早的事。 林运是在原主得了风寒一命呜呼的时候来的,金山海还以为是他请来的大夫医术有多高明,却不知人早就死了,占据身体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现代灵魂。 林运可怜原主,寒窗苦读多年,还是被订有婚约的岳家贪图富贵,退了婚事,另外与知府公子结亲,原主还伤心欲绝,大受打击生生折腾掉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觉得原主活的窝囊,不过林运决定替原主扬名天下,好好打前岳家的脸,为他报仇的。 一个未婚妻算什么,待他建功立业,会少得了美人在怀。 林运忍不住嘴角微微往上翘起。 只是看完了拜帖,林运眉头不禁微皱了起来, 金山海善于看人眼色,立刻担忧问道,“怎么了,林公子?” 林运顿了顿,似是不在意道,“没有洛河公主府的帖子么?” 金山海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几日,不见有公主府的人,我也没有印象。” 那就糟了,林运心下道,又忍不住想,难道《清平调》《锦瑟》还不至于引起洛河公主的注意。 *** 公主府, 在看到侍女查到的林运生平来历中,林运来京之前,路过奇山,曾作过一首《望岳》,顺便还把其中的齐鲁换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没有齐鲁二国。 赵歆也心下一叹,“这个世界不会都成筛子了吧。” 之前来了一个携带后宫宠妃系统的,现在又来了个打算借诗词扬名的穿越者,怎么感觉这时空局不靠谱啊。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9526最后也变成嘤嘤嘤了。 赵歆在之前的世界里也遇到过穿越者,一般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伤及无辜或妨碍到她的任务,赵歆向来是不会理会的,却不想这回对方却是打起了她的主意。 “殿下,那位林运林公子又送来了诗稿。” 这回又是《北方有佳人》了。 已被冠以大才子之名的林运似乎坚持不懈,为捧得洛河公主欢心,写下一首又一首的惊世篇章。一边对上门邀诗希望品鉴交流的人以孤傲清高的态度拒绝,一边又屡屡为洛河公主作诗。 这似乎更加证实了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这等才气,世所少见。”几首绝世佳作连居于深宫身怀有孕的皇后也惊动了,拿着女官誊抄了一遍的诗稿,赞叹不已。 至于原稿,赵歆早送给了皇兄,留在府里,哪怕是封存起来,都不知道外头的流言会如何揣度。 别人不敢接,她能给的也就皇兄赵缙了。 只是没想到到宫里探望皇后,又听到了林运这个名字,赵歆眼角微跳,不得不说林运虽用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法子,纵是赵歆不加理会,至少扬名的目的他也已经达到了。 而赵歆也不得不为他所带来的流言还有他人打趣的目光,稍稍困扰一下。 皇后已为人妇多年,又贵为国母,自然不可能被几首诗随随便便打动,夸赞几句已经是难得了,她高兴的是,这些诗词中对洛河的赞美,不落俗套,也扬了她的名声。 人的名,树的影,哪怕是皇亲贵族之中也是重要的,洛河离京三年,名声看起来不显,在道观待了几年后,瞧着也越发清淡了。 谁知道会不会有不长眼的,又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洛河低调就欺负她,公主又如何,前太后家的侄子前段时间还把嘉阳公主的儿子给打了,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追悔莫及被押着负荆请罪又如何,公主的儿子也残了条腿。 名声越盛,敢招惹的人也会仔细掂量,皇后念着洛河尚无夫家照顾,也更加费心思虑。 皇帝赵缙也看过了这几首诗,不过他与旁人的想法却是不同。 他虽也欣赏林运所展现出来的惊世才情,但至于他对洛河的仰慕却是不置一词。 洛河这般好,引来拜倒在她裙下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在不会影响洛河名声的前提下,赵缙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赵歆能说什么呢,是说不喜欢这些诗,还是不喜欢根本没有见过的人,赵歆觉得冷处理大概不是个好法子,也该是时候另想方法解决掉这个困扰了。 蒋昭仪宫中,看着明显是红鸾星动的妹妹,蒋昭仪按了按眉间,“陛下那有原诗稿,等下回来我宫中,我再舍了我的脸面替你求上一回。” 在家时就知道她这小妹最爱诗词了,像父亲一样那股子酸腐之气,让人头疼,可谁让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呢。 “多谢姐姐,姐姐待我最好了。”蒋致晴秀眸微闪,异彩连连,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倾国,云想衣裳花想容。 蒋昭仪见小妹为个林才子又是魂不守舍,又是辗转反侧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家仰慕的是洛河公主,写的诗也是给她的,洛河公主都还没什么反应,她这傻妹妹跟这犯了痴似的。 在后宫待久了人也变得冷硬了些,蒋昭仪不得不多劝小妹两句,话也说的不留情面了些。 说到洛河公主,蒋致晴秀丽的面容发白,惹人怜惜,但她又忍不住为林公子不平,“洛河公主未免太过无情,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可怜林公子一片痴心,满腹惊世才情。 蒋昭仪冷眼道,“你莫不是傻了,一个寒门举子,又如何配得上皇家公主。” “可林公子是那般好……”蒋致晴糯糯道,她从未想到什么身份的问题,哪怕出身低了些,但有如此才华,英雄不问出处不是么。 可惜男女大妨,她无缘得见林公子一面,但透过他的诗词,已在心中描摹出必定是光风霁月,放荡不羁又清高孤傲的人。 蒋致晴忍不住向她姐姐问道,“洛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隔着帘子看了一眼,竟然就让林公子倾心相许,灵思泉涌写下这么多惊才绝艳的诗篇。 蒋昭仪秀眉微挑,眸间含着笑意波光,“说起来,洛河公主今日也回宫探望皇后,你若是想,也可以去见一面。” 她也知道她这小妹顶多心里泛酸,只会自己一个人难受,还没那个胆子冒犯贵人,洛河公主也并非是张扬跋扈之人,名声脾性俱佳,有目共睹,也不会与她计较,所以才指点了一下。 蒋致晴有些畏惧,但到底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在洛河公主出宫必经之路的某处亭子候着,她也不敢与洛河公主打交道,想着只要瞧上一眼就好了, “小姐,那就是洛河公主。”侍女小步跑过来道, 蒋致晴顺着侍女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便能望见她, 洛河公主,赵歆。 蒋致晴呆在了原地,望着洛河公主远去,低声喃喃道,“洛河公主可真好看。”还透着仙气, 第66章 公主万安 公主府长史恭恭敬敬捧了新送来的诗稿进府,阁外的侍女丹儿接过后,既不冷淡又不亲热地道了一声“公主知道了。” 长史便只好退下去了,这些日子他也有所感觉,公主似乎并不大高兴,也没那么喜欢林运的诗。 长史还记得那日宴会,门房说有个读书人来投诗稿,他并不奇怪,再过大半年就是春闱,外地的举子较早的也这个时候到京城了,有充分的时间拜访各家府邸,希望能投到某个贵人名下,行卷诗稿无非是想博得欣赏罢了。 虽然对方衣裳简单,看似个普通的寒门举子,但长史也不至于敬罗衣,摆出倨傲的态度。 因为开府之前他就打听过了,洛河公主素有仁德名声,宽厚待人,他自然随主子的作态,不惹公主生厌。但也只是冷淡有余的客气,毕竟见多了这样的举子。 而对方也不谄媚不高傲,把诗稿给了他便转身离去了,长史当时还高看了一眼,而当他看过诗稿后,更是对没能留下林运林公子而扼腕不已。 如今林运已然名动京城,但他所以为的公主欣赏此人,倒是没有出现,反倒好似不曾有过此人一样。 而公主身边亲近的人,更是最早知晓她的态度,丹儿都不用把新的诗稿送进内间,转身直接收进了盒子里锁起来,等公主什么时候进宫就打包送给陛下,这是公主说的。 这已经是第五回诗稿了,又是一传世名作,林运更简直不要钱似的大放送,别人呕心沥血数载,或是妙手偶得灵犀一动的诗词,他的确不怎么在意。 而林运表现得再如何才华绝世,好一个人间情痴,她只觉得在看人做戏,而且滑稽可笑。 赵歆又怎么可能感觉到半点愉悦呢,就相当于拿假货来讨好异性欢心一样,换做谁都高兴不起来。 而她更不满的是,林运拿她做筏子,将她牵扯到众人的议论之中,赵歆不想成为这戏中人罢了。 赵歆微微笑了笑,“他既然想借我上位,那我就送他一场好风,登上青天。” *** 林运这还奇怪着呢,无论是宴会公主府外的潇洒离去,还是这几日的坚持赠送诗稿,所表现出来的孤傲,只为洛河公主一人折腰。 装逼装的没错啊。 林运坚信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注定会扬名天下,立下不朽基业。不过,他也不是盲目自信,考虑过自身情况,虽然有着原主的举人记忆,但原主中举人时就是孙山的名次,进士还不知道有没有指望呢。 而林运,一个现代人,光是看四书五经头就大了,更不用说读书,知道科举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他也就举人功名为止了。 真要他学四书五经,蹉跎几年,林运怕是连自己的豪情壮志都消磨干净了。 所以他不得不走了捷径。 在初到京城见到洛河公主的车驾时,自然而然生起的一个念头,若是得了公主青睐,不知要省掉多少工夫,轻轻松松就能进入朝廷,大展拳脚,以他所拥有的现代智慧,平步青云是早晚的事。 而洛河公主,哪怕未曾亲眼得见,也知道相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听说名声又极好,之前在道观修行,想来心思单纯。 林运想的是挺好的,就是这发展不如人意。 名声是传扬出去了,但这却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想要虏获芳心的当朝洛河公主,可现在别说是青睐了,简直是不闻不问。 这公主的心意也太难哄了吧,林运心中有些不悦,若非洛河公主是最好的选择,他早已换了人选了。可除了投诗稿似乎又没有别的方法,这洛河公主也太爱静爱低调了吧,连公主府都不出,也难让他施展其他调情手段。 感觉数天心血白费的林运无奈叹了一声,“唉。” 刚好听到他叹气的金山海道,“林公子何必叹气,” 这些天里,林运每隔两日就作一篇诗稿送到公主府,他都看在眼里,金山海劝慰道,“林公子,你对洛河公主痴心一片,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襄王有心,神女无梦,林公子你还是安心读书吧,等到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或许还能有朝一日得偿所愿。” 金山海再怎么想着奇货可居不敢妄想太高,也不知道林运的真正目的和野心,这些日子,他可是尽心打点林运的起居各项事务。 不仅花费千两白银买下了这座宅院,之后又陆续买了厨娘,小厮,门房等人。 对这些金山海振振有词道,“林公子你可是文曲星下凡,未来的状元公,身边总要有小厮伺候的。” 林运每次一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就不免苦笑,他要是能高中状元,就不必想着走洛河公主这条门路了。但金山海似乎已经认定了,就林运这样的冲天才华,怎么可能名落孙山。 这一半的缘由还得归于,林运为了能博得洛河公主青睐,又心知自己并无多少文墨,以读书为名推拒了所有往来拜访,金山海也就以为他是真心苦读。 被一宅子的人期待着守着他读书的目光中,林运也有些压力山大。 这日便放下了笔,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该是时候出去走走,开阔眼界了。” 金山海点了点头,“林公子说的有道理,那我这就去拿些拜帖来,让林公子挑两三个赴会。” 其实他也早就眼馋这些诗会宴会了,举办的可都是达官显贵,最有名的文人墨客,林运不去的时候他还有些肉疼呢,去了能结交多少人脉。 林运挑挑捡捡了好一会儿,金山海只以为他是只挑自己喜欢的诗会宴会,却不知林运是在思量可能用到的诗词,最好是那种一拿出来就震得四座鸦雀无声,自惭形秽也就不会来找他交流文墨的,人家写诗,三成靠勤奋,七成靠天分,而他只需要在心里思索片刻就好了。 最后,林运挑出来都江芙蓉园诗会和宋王府的建阁宴会,勉为其难决定去赴宴。 金山海道,“我这就去准备赴会的衣物还有礼品,林公子已在京城扬名,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赴会。” 林运也不得不感叹金山海此人的圆滑和贴心,日后留在身边也不错。 金山海特地在京城最好成衣铺定做的蜀锦儒士服,还有玉佩绣带,一身打扮起来,与京城的贵公子相比也不差了,而且还兼有读书人的风雅清高。 林运先去的是都江芙蓉园诗会,虽说文人相轻,但参加的人多是只有名声,而无官职高位,即便有什么问题,林运也能想办法圆回来。 作为自公主府宴会那日《清平调》《锦瑟》后,这还是林运第一次在京城公开场合露面,引来了众多的关注。 之前林运拒绝各路人拜访,书写笔墨,也不是没有刁钻或质疑的人,但随着一篇篇的传世佳作出现,也几乎打消了外人的疑虑。 试问若是有人代笔,为何不自己扬名,随便一首都能让人名利双收。林运的来历出身早就清清白白,袒露无疑,也不可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让与名利。 诗会热闹非凡,文采风流,林运却始终不语,有人不喜他这般孤芳自赏,纵是才华再高,也至于高傲如此吧。 林运淡淡一笑,仅写下了一首《芙蓉园序》,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众文人心服口服。 享受到身边雅妓崇拜的目光,林运也颇为自傲,文人诗会少有女子参加,但却不缺雅妓花魁,文人才子只当这是风流雅事,而因为林运的名声,主办人还特地让最出色的雅妓芙蕖陪在他身边侍酒研墨。 最出色的雅妓,自然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身段都是最佳的。 林运看了以后忍不住心中一动。但酒意一醒,不免凛然,他之前为得到洛河公主青睐,不曾出入秦楼楚馆,打造自己‘洁身自好’的形象。 但芙蕖那艳若桃花的容貌,娇媚动人心弦的眼波,又让他有些忍不住搂进怀里。 芙蕖脸颊上如红霞飞过,颜色更媚,更艳了。 旁人见了也只笑叹少年风流。 等林运醒来后,就得知诗会主人已经给芙蕖赎身,将她赠与林运,还道,“林公子赠我一惊世佳作,我还你一绝色美人,岂不是风月雅事。” 诗会主人也听闻过林运仰慕公主一事,但也不在意,还道带回去做个婢女就好,红袖添香也不可谓不是美事一桩。 林运苦笑,但他既然享用了芙蕖的清白身子,丢下她似乎又不好。 金山海对于林运带回一美人的事毫不惊讶,甚至又多找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芙蕖姑娘。 而林运除了一开始的尴尬麻烦,很快也就适应了,甚至下午就与芙蕖在房内红袖添香一回,平时看着头疼的书在有着美人相伴后,似乎也没那么枯燥无趣了。 与芙蕖浓情蜜意的日子,林运几乎都把向公主府投以诗稿的事给忘了,但也只是几乎而已,他虽喜欢芙蕖的美貌,但也清楚,芙蕖是贱籍出身,帮不了他什么,真正能助他平步青云只有洛河公主。 过了两日,便是宋王府的建阁宴会了,因着在场的无不是权贵官员,金山海也不免叮嘱了林运几句,林运却是志得意满,许是这两天因为芙蕖的温柔乡,心情好了许多。 他也对这场宴会早有准备。 和之前文人圈子的诗会不同,宋王的建阁宴会,许多仰慕林运才华的贵女千金也来了,宴会还没开始,就在江畔建的绣帐里议论起林运了, 有明媚杏眼,娇憨可爱的贵女出声道,“不知林运林公子是长什么样子?” 另一贵女眸光异彩连连道,“必定是丰神俊秀,芝兰玉树。” 她们都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贵女,过去还私下里建了个诗社,成了京城的逸闻,非才华和家世俱佳者不得入,其中最出彩的,有襄王郡主赵宜,和左相嫡女姜明熙,便是昭仪之妹,翰林之女的蒋致晴也只凭其才华堪堪占了一席之地。 而林运的诗词,最迎合她们的喜好,可以说这一段时间里,她们几天每次聚会谈论的都是林运的诗,每次一出新作,她们拿到抄写的诗稿也几乎是最快的。 “洛河公主还真是运气好啊。”有贵女感叹道, 其他人虽不说话,但心中也同样是这种想法,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还是有如此惊世才华的有情郎。 不过虽然羡慕酸涩,但也只敢说一两句这样的话,她们也不傻,论家世,人家的父兄都是皇帝,如何比。 蒋致晴也在其列,只是不同以往,她却没有参与众人的对话。 她们会这样说,那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洛河公主。 若是见了,就会知道有时候不是痴心才华就能够得偿所愿的。 听闻林运到了,贵女们立刻让侍女过去看,林才子在哪。 有贵女不满单听侍女描述相貌,大胆掀起帐帘往宾客处那瞧,容貌并不出色,也只是普通的俊朗端方,比不得京中四大公子的,但想到那些惊才绝艳的诗篇出自此人之手,似乎又觉得他与众不同些。 前日的《芙蓉园序》早已令林运名气更上一层,连宋王世子也期待最近冠以盛名的林大才子,能留下佳作,令他父王开怀。 只是林运的诗却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端着酒杯,举步轻吟道,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文采斐然,灿若明珠,将宴会推向最高潮。 而就在此时,宫中圣旨驾到,命林运入宫,供奉翰林。 第67章 公主万安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其意为要使一个人遭难,总是让他忘乎所以。在她还是萧函的时候,曾遇到过的一位心理医生对这句话深信不疑,至于那人的结果,就是被她送进了他该去的地方待个几十年而已。 但这句话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点印记,并且不介意拿出来当作一种手段小试。 而林运则不那么幸运地成了试验品。 不过也是他自找的就是了。 赵歆有时候也心生疑惑,林运是什么样的自信把她当做了目标。不过,赵歆也懒得去从林运身上挖掘出原因来了,可能9526会比较好奇一点。 而她,更愿意快一点解决问题。 让一个人忘乎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遂了他的愿, 他不是想青云直上吗?赵歆就送他一场泼天富贵。 他爱做诗,那就让他做御用词人好了,省得三天两头拿诗稿来烦她。 林运所接到的圣旨,只因赵歆对皇帝赵缙说的一句话,“皇兄若欣赏他的才华,不妨召他入宫,供奉翰林,随侍御驾。” 赵缙想想也就准了,其实这阵子他看那些传世诗词也有些心动,想见一见这个最近在京城大出风头的才子林运。至于供奉翰林,洛河不也说了,也就是个虚职,又是她难得开口,赵缙不可能不同意。 其实林运的打算不错,因为以洛河公主的地位,助他登上青天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多年的情谊又加上赵歆的功绩,又曾淡泊名利,离京三年,在皇帝赵缙心中的地位不同一般,和皇后都相差无几了。 但林运错就错在,一是用错了手段,二是才华也是假的。 只有一个理由,就足够赵歆视他如无物了。 以白身入翰林,还随侍御驾,本朝还从未有过,但皇宫不比别的地方,言行举止都受到拘束,更有太多条条框框,但林运会拒绝这份天赐的大礼吗? 当然不会,当圣旨被念完后,内监还态度相当友善地将圣旨递给林运,众人也是震惊不已,林运这是一步登天啊,看他的目光也更亲热了些,能常随侍天子身边,与天子说话,日后前途可期啊。 连宋王都嘱咐了世子一声,不要怠慢了林运,人家现在是随侍皇帝,日后未必不可能成为皇帝亲信,他们虽是皇族,但也注意着别结仇了。 林运享受着周围人敬畏羡慕的目光,心中也是舒畅不已,他果然是主角,受上天眷顾。 传圣旨的内监让林运明日进宫,而之后,林运俨然成了建阁宴会的半个主角,宋王世子非但没生气,还和林运称兄道弟,天知道他们今天才认识。 围着林运吹捧的人数不胜数,与宋王同样想法也很多,哪怕不交好也不能交恶把,万一某天林运成了天子身边的红人,说不准还要用到他。 在京城里的权贵,一个个都圆滑的很,小心驶得万年船,断不会做出什么打脸的事。 这些人还算矜持的,但有些人却已是打上了林运的主意,听说他还未有娶妻,年轻才子,又是前途大好,岂不是最佳女婿的好人选。 林运穿越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场面,晕晕乎乎的真要忘乎所以了,但好在他还不算彻底迷糊,没有口头应下这种婚约的承诺。 当然也是因为他看不上四五品官员的千金就是了,要知道他之前的目标可是当朝公主,哪怕毫无结果,也不能找个比公主差的吧。 林运可从不觉得是他配不上公主,日后后悔的会是公主才对,而他未来的妻子,也要比公主更出色才行,否则不就是令人耻笑。 林运没想到以诗词追求公主的手段会失败,但他不容许存在这样的污点,将来有人耻笑他。 不过林运现在想,大概是有些早了,在宴会上被灌得半醉的林运回到家,见到的就是激动且对他更加恭敬的金山海,还有过来扶他的芙蕖,眼底一片崇拜的柔意,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圣旨的事早就在一天里传遍了京城,谁曾有过这样的殊荣,被天子御点入宫。 金山海虽激动,但也不打扰林公子的好事,林运搂着芙蕖纤柔的腰肢,眼色微沉,“我纳你为妾可好。” 芙蕖美眸中泪光点点,看的林运更加怜惜。 反正他已经入宫伴驾了,也没必要非得搭上洛河公主不可。 *** 赵歆举荐林运为御用词人的事,别人不知道,但皇后却是知道的,她不免有些惊诧,之前瞧歆儿的样子,似乎冷冷淡淡的,对林运此人不甚上心,更不把外头那些传言放在心上,怎会突然为他说好话。 “因为我欣赏那些诗啊。”赵歆微微笑了笑, 皇后听这话忍不住发笑了,“可你又不愿意见他。” 她可是知道的,赵歆连公主府都没让人进来过,有些长舌的人还说洛河无情倨傲。 赵歆眸间含着浅笑,“喜欢诗,又为何非得见到人不可?” “说不定再过百年,千年,后人只记得诗,却不记得作诗的人呢。” 皇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她的胎已经稳了,但宫中事务繁多,既然赵歆真的无意,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关注一个无关的才子,顶多欣赏一下有什么新诗。 林运现在可是春风得意,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没有达成,但好歹也得了皇帝青眼,成了‘御用词人’,随侍皇帝身边,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建功立业。 京城中却有不少真心爱才的人为此生出惋惜, 这一入了宫,想听到才子林运的诗可就难了,而且御用词人说着好听,但职务不过是给皇上写诗文娱乐,陪侍皇帝左右,题材受拘,怕是很难如以往那般天然自成,妙手偶得了。 而且像是国子监,翰林院内的正统大儒更是对林运从欣赏变为了不喜,过去只当林运写诗只是扬名,一展才情,但诗词毕竟是小道,日后参加科举,以一身学识才华报国才是正途。 若林运当日言辞恳切,婉拒圣意,他们还会赞叹一声,哪怕皇帝不高兴,他们也会为他求情,可如今,林运高高兴兴的进宫当御用词人了,岂不是一副谄媚献上之像。 之前还在国子监向学生夸赞林运才情,品鉴其诗词的那位大儒,直接变脸,在他的课上严禁谈论林运诗词,并训诫学生,不得贪恋风花雪月诗词之道,当学经世报国。 林运身在宫中,还不知道他已经在士林之中坏了名声,读书人重颜面,可以说风骨,也可以说清高。如今经这一事看到了林运‘才华’下的品性,对他更是心生恶意。 名声建起来难,但毁起来确是摧枯拉朽。也没人告诉他,当然也是因为林运自身人脉不够,成名后也少有朋友,结交的也都是浮于表面的人脉,唯一亲近的两人就是金山海和芙蕖,一个是个商人,眼界还看不到那么深,一个已经全身心托付给了她家公子,甘心做林家妇,与过去的人脉早就断了干净,所以林运还蒙在鼓里。 不过就是他知道了,他也不在意,无非是些酸腐儒生,他多的是倚仗,到时候他再多拿几篇来打他们的脸就好了。 但很快先被打脸的是林运。 赵歆既然敢举荐,自然是因为她了解皇兄赵缙是什么样的人,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很靠谱的,过去只听名声,但现在放在眼前,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会放大。 对美的事物,人都欣赏的欲望,诗词就是如此,赵缙在欣赏完了林运的‘才华’后,也就看了他的缺点。 自古以来,君王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就是识人善用。 而赵缙就是个君王,而且是个符合大熙臣民期待的贤明君主,论看人的能力,赵歆也不会觉得就比穿越了几个世界的她差。 时间一长,赵缙也就发觉了,林运就这点可以称道的才气,其他的担不起重任,而且对政事一无所知,不知疾苦,对四书五经也疏于学习,倒是会些奇淫技巧,但若是像改良农具水利设施等于国有利的东西,那也值得他重视,但林运弄出来的却是什么魔方七巧板纸牌,吃食,都是些孩子玩意。 赵缙是个重干实事的天子,若是光会风花雪月,歌功颂德,闲暇娱乐,对他也用处不大,所以在过了一开始的兴致后,也就淡了。 顺便还减少了林运伴驾的次数,实在此人有些不知进退了些,偶尔所作的诗词中有些僭越的,若非皇帝心慈,但是其中一两句就足够杖责。 但赵缙也心善,觉得才召进宫中不到半月,就把人给赶出去了,有些不厚道,而且他的诗词作的也是真的好,宫中也不至于连个闲人都养不起。 真正令林运这么快被驱逐出宫的,还得归于他流连青楼楚馆, 自从断了追求洛河公主的念头后,林运不但纳了芙蕖为妾氏,对于那些邀帖也往来不拒,以他现在御用词人的身份,也无人会刁难他,细究他风格各异的诗词了。 突如其来的显贵名利,迷花了林运的眼,还有见到的各色美人。 林运也感受到了皇宫的拘束,规矩多,而且皇帝还不是常常召他半驾,但他却得候着,而且不得多看多走,旁人还有人盯着。 在宫中觉得憋闷的林运,出了宫后就更加乐意放纵了,画舫水榭,青楼楚馆,通宵达旦,连家中的芙蕖也被他抛到脑后了。 而且他兴致一来,就乐意给某位美人写诗作赋,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杨柳岸、晚风残月。”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久,林运便有了个浪荡名声,这些事还传到了赵缙耳里。 林运不知道的是,赵缙对他的好感,一半是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才华’,一半是因为他最初的诗作都是写给洛河公主的,这无疑给赵缙留下了好印象。 然而如今的沉迷美色,浪荡不堪,则彻底败坏了赵缙的所有好感。 而且他身为御用词人,竟去给青楼楚馆风月之地的女子作诗,让人轻词浅唱,岂不是让人看轻,御史也有上奏,言此人轻薄,不堪为陛下效劳。 等林运在又一温柔乡里海棠春醒来时,接到的就是时隔不久的第二道圣旨, 赐金离宫。 林运立刻傻眼了,“……” 别说他,很多人都没想到林运获得恩宠没多久,这么快就被贬为白身,打发出宫了。不过林运这些日子的作为,谁不看在眼里,尤其是勋贵人家, 可以说,林运就是一个一朝得志便骄狂的例子。 真实本性在财色酒气面前显露无疑,还得罪了不少人。 前几日,他在仙玉楼与某个勋贵子弟争风吃醋,还当场作诗折辱对方,那家勋贵看在他是圣上身边的人,咽下了这口气,但仇却是结下来了。 更别说其他故意打脸不知分寸的事情了。 所以林运失宠落魄,多的是人幸灾乐祸,不就是有点才华吗?但同时也觉得上天真是不公,竟将这大好才华降到这样的人身上,品性德行不足以与才华相匹配。 9526迷迷糊糊地看完林运从志得意满到跌落泥尘的全过程,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宿主那句话, 赵歆在池塘边扔着鱼饵,随口道,“一个人的才能和心性若是与他所在的位置不相匹配,那么再高的地位于他也是祸不是福。” 9526只想道一句话,捧杀最致命。 它也不知道该讨厌林运还是同情他了。不过谁让他非得来招惹宿主呢,还想着借宿主上位。 扔完鱼饵后,赵歆觉得还是在清缘观后山上钓鱼有意思。 林运灰溜溜的回了家,金山海和芙蕖对他的态度倒是依旧如一。 金山海虽然感慨这运道名利如空中楼阁,说没就没,但好在这些日子他也借着林运的名声赚的盆满钵盈。而芙蕖,前几日还心伤郎君忘了她这个旧人呢,如今林运归来,她高兴还来不及。 林运感动于两人没有离弃,但也没有因为此事而打击信心,这样的挫败只是一时的,他拥有着领先这个时代千年的智慧,还怕成不了事。 但林运到底不怎么忍受得了旁人的奚落,说他除了吟诗赋词,一无是处,才被圣上赶了出来。而且他享受多了皇宫待遇的富贵后,也看不上如今的普通生活。 林运在宫中享用的膳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与人游园聚会,也是美酒佳肴,但如今他既丢了御用词人的官职,在京城的名声又大好,无人邀约。金山海也不可能任由他到仙玉楼,楚人馆这样的地方一掷千金。他那点资本还真不够林运挥霍的起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林运这几日在家中心情郁闷极了,哪怕有芙蕖温柔小意,红袖添香,也不能使他高兴。于是林运下了一个决定,哪怕没有诗词,他也能从别的方面让人知道他的本事。 第68章 公主万安 赵歆只当林运是个小插曲,在京城那些令她有些困扰的传言都消失后,她也就没将此人放在心上了,却不想过了半月后,又听到了林运这个名字。 她把玩着手里异常眼熟且因为它里面流动的液体而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光彩的小瓶。 公主府的管事恭恭敬敬道,“听说这是近日京城最时新的香水,还是种叫玻璃的瓶子装的。” 9526:“……”系统前辈曾云,穿越者最爱折腾,果不欺它。 赵歆倒欣赏了一下这个时代下玻璃能造就出来的工艺,嗯,是没有西域小国进宫的琉璃纯净,杂质也比较高,但西域琉璃属于稀有,这种玻璃出现在京城市面上,还是很吸引人的,卖几十金都不贵。 不过赵歆是不会买的,这也不是公主府的人买的,只是有人买了送来的,赵歆这个洛河公主也是有点分量的,有的是人想走好洛河公主的路子,可惜赵歆低调,平日都不喜出门,也少与勋贵宗亲来往。 “传言制造这种香水还有玻璃的,是那位林运林公子。”管事虽还尊称一句林公子,但眼底明显的轻蔑,哪怕他是个奴才,却也是有些瞧不起的,林运好好的读书人不当,科举正途不走,却去钻研这些东西,怎不惹人笑话。 若让赵歆回答,那当然是没了名,就寻求利了。 只可惜,赵歆还没想弄死他,他自己就作死了啊,随手把玻璃香水瓶给了身边一位喜欢它的侍女后,赵歆默默感叹道。 赵歆猜的不错,林运的名气甚至比他刚来京城的默默无名还要糟糕, 亲自经商,无疑是绝了科举之途,虽然经过御用词人被贬那一遭后,他差不多不可能被皇帝赵缙重用了,而现在,别说是参加科举了,凡是读书人都不屑于与这种自甘堕落的人为伍。 林运却是不在意的,他来自现代,对经商没什么偏见,甚至还觉得等他成了天下巨富,照样能建功立业,最重要的是有钱,名声什么的都是些清高酸腐儒士拿出来糊弄人的。 他还念着为之前结识的几位佳人赎身呢,唉,那些老鸨也真是贪财,一开口就是上万两,可是林运又怎么舍得和自己浓情蜜意过的美人还留在那样的地方委曲求全呢。 金山海想过劝阻,他自己都还想着送儿孙读书靠科举,摆脱商人出身呢,林运,好好的一位大才子却反着来,金山海也看不懂了,但还是借了笔钱给林运创业。 香水和玻璃在京城大热,金山海是又高兴又担心。 既高兴滚滚而来的钱财,又担心保不住这门生意,怀璧其罪,林运却是不在意,他是举世闻名的大诗人,前御用词人,谁敢找他麻烦。 天子脚下,京城重地,还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谋夺他人财产,但是明的不行,也有暗的,何况林运当初得罪了那多勋贵高官子弟,要是聪明早日离开京城也就罢了,他林运居然还敢留在这里,多的是人排队等着收拾他。 不久便有人主动找上了林运合作,林运一开始是不愿的,他是最清楚这香水玻璃之中的暴利的,他能分金山海一点汤喝,那是看在往日情分,却不舍得让别人占便宜。 对方也狡猾,设计了几个圈套给林运的生意添麻烦,再出面做人情,他们也是研究过林运的脾性,虽自私好色,但好糊弄易轻信,还顺带让林运和他家主人的义女偶然撞见。 这样一来,林运别说感恩了,都快成姻亲关系了。 办了几桌酒宴风风光光的纳了董家小姐为妾,林运还觉得董家有远见看的出他未来不止于此,知情识趣,没有强求正妻之位。 金山海隐隐觉得太过巧合,但他也只是个小商人,路子多了点,看不出董家好坏来。何况董家和林运的关系现在可比他亲近。 成了姻亲之后,林运就相当大方了,不过是送几个铺子给自己的女人而已,再说了,他脑子里的商业点子多的是。 不到两月的时间,香水玻璃的产业就改姓董了,再然后,林运就被董家人架空了,踢出了管理层。 董小姐回了娘家后也没再回来,由人带了封和离书,林运看到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费尽心思弄出来的东西,居然都为人做了嫁衣。 附带的林运还成了京城中的笑话,哪怕报了官也无用,东西都是林运给董家小姐和董家人的,谈何欺骗强占。林运还被以诬告的罪名在大牢里受了几天的罪,还是金山海花钱把他给平安保了出来。 各家高门勋贵还以此拿来教训自家之前还念着林才子的女儿,光有才华,却无半点能力心性,和绣花枕头有什么区别。 一连受了两次打击,林运不得不失意的和金山海离开了京城。 金山海后来也很快和他分开了,他是商人还得四处行商,也没精力和林运折腾,交个朋友还行,但其他还是免了吧。他也十分感慨在京城这段跌宕起伏的经历。 不过,落到这种境地,又怪得了谁呢。 赵歆知道这事,是因为玻璃和香水的生意几经转手,到了一家皇商手里,新东家聪明,不仅向朝廷献上了玻璃的制造技术,连香水铺子,也送了京城分店的三成利给公主府,还有三成是皇后娘家的,两成是另外一些勋贵人家。 这新东家本来祖上就是皇商,最擅长此道,只留了两成,也足够挣下花不尽的钱财了,而靠着作为敲门砖的这些孝敬和对朝廷的示好,还让他家的嫡长子入了国子监,家中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成郡王府当庶妃,一个嫁给了户部尚书家的幼子。 不可谓不精明了。 林运摔了狠狠一个跟头不奇怪,其实就是和现代商业竞争一样凶猛的套路,不同的法子,但核心一样的,再顺便又套了层美人计的外皮。 大概林运还不知道,他纳的那位董家小姐原是董家蓄养的舞姬,需要时就送给权贵人家走通门路。 否则董家亲生女会送给一个落魄才子当妾? 皇商敢孝敬到公主府上,也不敢对这令人眼红烫手的生意有所隐瞒,来历过程都道了清楚。 赵歆本是想推了那三成利,她的封地税收盐收不少,不缺银子,倒是皇后劝了她,说她在江南建药堂的开支大,而且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她只管收着就是。 江南药堂发展的正好,这还得归于赵缙的默许,登基才几年就遇到的江南水灾,给他提了个醒,天灾易救,人心难测,从一开始的隐瞒灾情,到后面的延误救灾,贪污赈款银两,赵缙都忙的没有工夫生气了,而是累的他晕头转向。 斩几个人治标不治本,赵缙实在不希望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后来注意到洛河支持卫少思建的江南药堂,倒是起了些心思,当然赵缙一开始没有对江南药堂抱什么希望,就卫少思和他招的学生这些除了医术治病救人其他什么都不会,更不懂勾心斗角算计的文弱大夫,监察江南官员,收集证据什么的,赵缙考虑都没有考虑。 他只希望一旦出现灾情,江南的米价药价能够稳定,哪怕出现问题,也能尽早把消息传回京城。 江南药堂主要供应百姓,无一贵药,在有洛河公主和朝廷的支持后,也能继续开下去。 这三年来,赵缙虽然没有看到他所料想的作用,但却见到了百姓对江南药堂的赞不绝口。药堂的主要话事人是卫少思,连洛河公主也是隐于幕后,外人也只知之所以支持赞助,是因为两人私交甚好。 赵缙没有点出朝廷的牌子,只是为了避免有心人士以朝廷与民争利的借口,陷害朝廷。 这事他也只和赵歆说过,本来他也没怎么插手过江南药堂,从始至终都是洛河和卫少思辛苦建立药堂。他只是见识到了药堂于江南百姓的益处。 这事只有洛河沾手就够了,旁人也不会说洛河什么,与民争利?但药堂在江南三年,洛河都是在道观清修,万事不沾手。 这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卫少思了,他也不愿意去细究上面人的想法,能做他的大夫,治病救人他就已经心满意足的,高官厚禄还是世家名声都与他无关。 *** 离春闱也就三个月了,因着之前林运的缘故,赵歆还关注了一下科举。 她曾以为林运勾搭她失败后,会去老老实实考科举呢。 大概是因为林运折腾的太多,又是昙花一现,这次科举中的众举子都安分不已,令其与上届相比黯淡失色不少,京城茶楼街巷还议论着上届的科举中的出彩人物,不说天下各地的才子,光是京城四公子就有三位参加了,而三年已过,周阁老嫡幼孙周明嘉于两月前就外放,右相之子宋安时还待在翰林院,云山书院院长之孙谈予泽娶了晋安县主为妻,在礼部任职。 赵歆某次来宫中探望皇后时,赵缙还与她聊起科举的闲事,说起上一届,有举子因为落魄,住在城外的破庙,结果风雨太大,夜里寒凉,非但没能参加科举,还丢了性命。 赵缙那次听闻后,也心生悲伤,科举本是取天下之才为国所用,但却不想有人因此身亡。 按理说,到了举人功名,所在州县都有廪粮,不至于落魄到连客栈都住不起,但实际情况却是外地举子多,且路途遥远,难免出现各种糟糕情况,突遭疾病丢失钱财或是遇人不善。 赵缙也为此感到烦恼。 赵歆随口道可建立一些普通行馆,春闱之期专供家贫举子入住,乃天子隆恩。 赵缙觉得倒是可取,如今时间尚足,就是能有一砖一瓦可容之处也好,总好过因为这些外物而错失了科考的机会,难以为国效力。 赵歆也就提议了两句,也没去问皇兄之后是怎么做的。 她最近上心着公主护卫的训练之事,她的护卫有五百名额,其中八十名还是皇兄赵缙从他的羽林军中亲自挑选赠送给赵歆,至于另外的人,武艺略次了些。 在清缘观的时候,赵歆倒是特地培养了一番,让他们学了些拳法武功,近日则是在京郊大营请了位虎威将军指导训练。 赵歆自己当然不需要人保护,与其浪费这些护卫,倒不如好好训练一番。 来的那位将军姓古,因为和江南药堂研发来的白药,和赵歆还有点交情。见到她也不似看到其他权贵那般冷硬,甚至还为那事向赵歆道谢。 若是朝臣亲王,与军队里的人相交,可能还要胆战心惊一下,但赵歆只是个公主,也没人会忌惮什么。 旁观了军营之中训练士兵的过程后,赵歆忽然想起,她那清缘观的丹炉里还留了些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赵缙如赵歆所说的,命人修了几座行馆,虽比不得客栈,但却干净整洁,基本衣食住行的条件都有,专供寒门子弟居住。 若是旁人所建,要么被怀疑有拉拢举子的可能,要么读书人有清高孤傲者,不愿受嗟来之食。 但换成是天子所建,就截然不同了,他们赴京赶考,为的是成为天子门生,自然愿意住这些行馆,甚至有人宁愿舍了客栈,也要来住行馆。 有些真正困窘的寒子心生不满,指责那些人占据了本是天子怜悯他们的住宿机会。 立刻有人遏制住了不良的苗头,出现富家子弟让出客栈房间赠予寒门举子的事,而刚开始起哄一时头脑发热的人也感动羞愧,没有再去住行馆。 事情也算是顺利发展。 士林中对赵缙也多有赞誉,圣上隆恩,庇佑天下寒士。 赵缙则在朝堂上微微笑道,此事乃洛河公主提议。 意料之外得到赏赐,赵歆有些惊讶,因为无论是实行这个建议,还是让人从中引导良性发展的,都是皇兄赵缙,她实在没出什么力。 但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赵歆也不介意再提议四处建藏的事,至于钱财,不刚好朝廷收了玻璃这门工艺技术么,在工部提高了纯净度,并做到批量生产后,转手就被卖到了北方的蛮族去。 兴建了一些藏,既有利于笼络读书人的民心,也的确有益于民。 至于没考科举,也没成功发家致富的林运,在回到老家江州后,有过在京城的经历,也不敢贸贸然拿出什么新奇点子做生意了,不知是放弃了还是什么,靠诗词赢得了一位当地豪族千金的芳心,那家不知林运在京中的名声,又见女儿跟灌了迷魂药似的,非要嫁给林运,也只好妥协了。 不过婚前也做足了准备拿捏林运这一个小小的举人,就他纳的那个芙蕖早早地灌了药不得生育,在江州,林运也只能倚靠仗岳家,不敢吭声。 没多久他新娶的妻子便怀孕了。 林运冒出了一个念头,虽然他成不了人生赢家,但他儿子可以。 他决定努力培养儿子,顺带也打消了三妻四妾的念头,他的这位世家妻可不是好惹的,能容忍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芙蕖已经不易了,而且婚后也发现了一些他身上的端倪,不过夫荣妻荣,她也不会说出去。除了对他稍稍冷淡后,也没有别的差错了。 *** 科举过后,来到了皇帝三十岁生辰,设宴千颐园,宴请群臣及其家眷,还有宫中妃嫔。 在月前皇后生辰,赵歆为有孕在身的皇后作了一幅画像,宛如庙里的观音,传神妙绝,皇后喜欢不已,连赵缙见了都有些嫉妒。 所以也想赵歆给他画一幅,虽然是非常矜持地暗示。 赵歆也爽快,“皇兄既然喜欢,那洛河就画上一幅。” “不过,我这画要画上许久,皇兄可稍等半日。”赵歆微微笑道, 赵缙笑道,“好。”并让人取公主需的笔墨来, 听闻洛河公主当场为圣上作画,许多朝臣妃嫔都看了过来,皇后的那副观音像虽有耳闻,见到的人却不多,也不觉得画的有多好,更多是合皇后的心意罢了。 这次恐怕也是讨圣上欢心,人家兄妹相亲相爱而已。 等到时候画做好了,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去挑刺,煞风景,众人自以为是的想道。 皇后却是知道赵歆的画艺非凡,那幅观音像哪怕作画的人不是赵歆,她也会私自珍藏起来的。可惜她身子重,也不便行动,无法亲眼见赵歆作画。 只好对赵缙笑道,“陛下,画要是好了,您可不许私藏,也得让臣妾好好看上几天。” 之前想看皇后的观音像还碰了一鼻子灰的赵缙:“……”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很快宫人便摆出长案,要的颜料笔墨足有八十多种,显然不是普通的画作。光画纸便有数十尺,倒是让人惊讶了。 赵歆也不在意其他,当即挥毫作画。 不过见似乎要画上许久,围观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在旁边捋须而立的多是翰林院或是宫中司画坊的人。 在赵歆刚开始作画时,他们还能淡然含笑,以看小辈的目光欣赏鼓励,毕竟是皇家公主,又是年轻人,能在愿意在画上费时间已是不易。 但等轮廓渐显时,翰林院和司画坊的人面色开始谨慎起来,谨慎过后,有些人是微微皱眉,有些人则是愕然。 皱眉是因为此画技从未见过,与当时流行的几种画法俱是不同,愕然是因为哪怕画技与众不同,但也绝非凡俗之流,他们的品鉴能力在天底下都是当属一流的。 无论凝神还是落笔勾画,都极为惊艳,换笔取墨更是行云流水,连学艺数十年的画师都比不上。而洛河公主作画仿佛是隔绝了周围的丝竹弦乐,觥筹交错,喧闹歌舞,自有一片宁静超然的天地。 旁观的至少都是五十岁的老头子了,却丝毫不觉得站的疲倦腿麻,反而精神奕奕,眼睛眨眼不眨地盯着正在完成的画作。 酒过三盏,见那边还没有动静,赵缙对身边的陈内侍问道,“洛河公主画了多久?” 陈内侍恭恭敬敬回道,“已经两个时辰了。” 赵缙眉头微蹙,先想到的不是那幅画,而是,“这么久了,会不会累着洛河啊。” 他虽然羡慕赵歆给皇后画的那副观音像,但这画总没有人重要,若是耗费心血过久了怎么办。赵缙又不会真把自家皇妹当成画师,洛河可是皇家公主,作画什么的当作闲暇爱好就够了,真费心费力,他这做皇兄的还觉得心疼呢。 赵缙正忧心忡忡,准备找个借口让洛河停笔,日后再画时, 赵歆放下笔,“好了。” 而在案桌旁站着的人却是没一个人说话,静的都有些不同寻常,瞧见了的人心生奇怪,这些平时高傲连说句话都嫌污浊的人怎么了。 这边陈内侍听了一个小太监传话,回头就对赵缙笑道,“陛下,洛河公主的画好了。” 赵缙神色舒展,眉目含笑,“好,命人展开。” “朕与尔等一同观赏洛河公主画作。” 听到陛下这句话,宴会上众人都看了过来,笑语未止,心中纷纷感叹道陛下对洛河公主的爱重,连作一幅画都这么郑重。 赵歆温润含笑的声音如珠玉响起,“此乃洛河赠予皇兄的生辰礼物,《千里江山图》。” 侍从将画卷铺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只见画中峰峦起伏绵延,江河烟波浩淼,气象万千,壮丽恢弘,熟悉而又震撼。 场上静的鸦雀无声,众官员那些准备好的赞美辞藻忽然说不出口了,脑海里原本所想的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为震惊的当属赵缙,别人看到的是画有多美,画艺有多惊艳,而赵缙看到的是大熙的千里江山,他执政所为的天下。 而他起身离座走下来,步至画作前,也不让人感到惊讶。 翰林院院首殷丞,在沉默后许久说了第一句话,“好画,绝世好画。” 既是惊艳也是感叹。 旁观了《千里江山图》画成的司画坊主事亦笑叹道,“吾等有幸,得见一传世名画现世。” 因这些话语,众人似乎才从画中的震撼中醒过来,没想到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洛河公主画艺竟如此惊绝。 未见画前,所有人都以为,洛河公主画的不过是寻常的花鸟鱼虫,青绿山水,却不想会是大熙江山。试问,谁敢轻易对江山下笔作画。 而洛河公主非但画了,而且画的无人能比,其画中所透出的神采立意,令人心潮澎湃。 此胸襟眼界,才华心志,谁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公主身上看到。 但如今却是看到了,而且并为此感到震撼,钦佩。 没有人看到这幅画后会吝惜赞美之言,赵缙郑重道,“此《千里江山图》乃是对朕最好的礼物,洛河,你想要什么赏赐?” 赵歆目光浅淡,“江山虽美,可惜洛河不曾踏遍,一观我大熙的千里江山。” 赵缙含笑,语气爽朗道,“这又有何难。” 看过了这幅画后,他又怎忍心将洛河拘束在这小小皇城之中。 第69章 公主万安 赵缙本想将那画私藏于寝殿或是御书房的,奈何翰林院的官员苦苦纠缠许久,赵缙才勉为其难借了出去,悬于翰林院之中,供欣赏品鉴,不过也做了约定,只借一个月。 翰林院几乎日日人满为患, 有些人是单纯欣赏画作的恢弘奇观,也有人是专心研究此画中的独到技艺, 见过画的不乏有人质疑,莫说短短几个时辰,就是数月也难画出如此高难度的画来,但翰林院院首殷丞,还有诸多画艺大家都亲口证言,乃是洛河公主当场挥毫即作。 这才更令人惊讶, 唯一的理由就只有洛河公主的画艺早已立于世人巅峰,不少人忍不住感叹,人家公主只是不以为才名扬世,藏拙于巧,而随便露的一手足以见识到洛河公主文华贵重,不同寻常。 即便不论她的公主身份,凭此画技便能当一代大家,听闻司画坊的主事在皇帝生辰宴会后还去拉着皇帝衣袖哭诉过去没能发现洛河公主的这份才华,他也不像翰林院有那么大的脸面去求陛下现今最喜爱的画,只希望洛河公主有闲暇时能来司画坊指点一下。 可别小瞧了宫中的司画坊,许多翰林院善画的大儒官员基本上都会在那里挂个闲职,不论权力,但这天底下最好的画师,八成都与司画坊翰林院有关系。 赵缙没同意,不过皇后倒是怜惜,开恩允许他一睹洛河为皇后所作的观音像。 《千里江山图》带来的震撼,也让许多人对私藏于皇后宫中的那幅观音画像心生好奇向往, 皇后既喜欢,又觉得洛河将她画得太好了,菩萨普世救命,悲悯仁爱,她又如何担得起呢,不免有些羞赧,也不愿意太过张扬。 司画坊的主事看着画,心中赞叹不已,没想到洛河公主在山水画和肖像画都极为擅长,一细腻传神,一恢弘壮丽,不分上下。 只可惜一为圣上所有,一为皇后私藏,但想想以洛河公主的尊贵,能让她亲笔动画的人也寥寥无几。 而当日旁观作画全程的几人都成了被羡慕的对象,传世名画难再,当朝能与此画相比更少,无缘得见,实属人生憾事。 几月前的林才子痴情公主的传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皆觉得,无人可配得上洛河公主。 全京城都在热议《千里江山图》的时候, 赵歆却已带着皇帝的御令,潇洒离开了京城。 一幅画,换了个自在生活,也不用担心再冒出什么才子来了,赵歆也颇为心情愉悦。 9526却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宿主这一幅画似乎都比得过那些诗词了,赵歆摸了摸9526的狗头,如果它有的话,“历史都是人创造的。” 换句话说,谁不会装逼呢。 专精一道耗费心神气血这种事是不会在赵歆身上发生的,她所修炼的心法最擅长精神了,她作画只是与旁人不同了些而已。 9526“宿主,我们去哪?”从哪开始浪。 赵歆想了想道,“先去江南好了,也很久没有见卫少思了。” *** 烟雨江南,傍水曲斜。 一艘船停靠在绿柳轻风的岸边,所见都是精致风雅的亭台楼阁,丹儿笑语嫣然道,“江南的景致果然秀丽如画。” 披着天青色斗篷的赵歆点了点头,她没有带公主仪仗,甚至都很少人知道她的行踪,皇兄也问过她想去哪,赵歆只说会去自己的封地洛阳看看,不过再去封地之前,随处走走也不是问题。 上了岸,赵歆也不急着去见卫少思,而是带着丹儿和两个侍从逛逛,其他人都被她吩咐去找一处此地的别院了。 江南不比京城贵重繁华,却别有风韵,单单是靠岸边,就有成筐成篮的花卉蔬果,竹刻糕点,豆茶丝绵, 时节正好,荷花盛放,还能见到有农家女和幼童采摘莲蓬到岸边卖。 丹儿还忍不住买了两个翠绿的莲蓬,捧在手里不仅能闻到莲花的清香,还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她忽然也感觉到为什么公主会想着往京城跑了,虽然在清缘观的时候,公主也不拘着他们,还常带他们在山里闲游,或是下山微服出行,但与此事终是不同的。 “骊儿她们肯定羡慕我,能陪着小姐见到这么多好玩的。”丹儿笑嘻嘻地道。 许是自幼在京城长大,赵歆身边的许多侍女都有些晕船,丹儿是因为学赵歆给她们的武艺学的比较好的,晕船什么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说起来,待会让她们去卫少思的药堂开些药,兴许会好一点。”赵歆对此也是无奈,晕船更多还是体质问题,除非是洗筋伐髓,改变体质,不然寻常的药物也帮不了什么。 丹儿笑道,“丹儿替骊儿她们谢过小姐了,我也会给她们带些礼物的。” 赵歆也任由着她玩,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买了,丹儿是赵歆身边有品级的女官,不说赵歆平日里给她的赏赐,就是她自己的俸禄,也完全是足够她买的。 逛的有些累了,丹儿抱着一堆东西,仰起带着有些红晕的小脸问道,“小姐,要挑一家酒楼用饭吗?” “不必了。”赵歆指了指眼前不远处的冒着汤气蒸腾的馄饨摊子。 大概是跟在赵歆身边久了,丹儿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有损颜面,于礼不合的,而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能是离午时尚早,馄饨摊上没什么客人,赵歆选了一桌便坐下了。 一共叫了四碗馄饨,皮薄如纸,肉用的是猪肉,却不腥,且嫩滑筋道,汤汁鲜美,丹儿还特地与老板说了一句,都不要葱姜,其实不喜欢吃的是赵歆,但丹儿哪怕是玩得兴高采烈,也不会忘记小心谨慎,尤其是公主此次也是微服,没有显露身份。 赵歆等人打扮的并不显目,而且江南多豪富,哪怕是街边的商贩乞丐也没少见过腰缠万贯金带玉扣的贵公子,所以混沌摊老板也没把他们当贵人,还笑呵呵说话,“几位是初次来这里的吧,我的杨家馄饨可是这片地方数一数二的,连县太爷有时也来这里吃呢。” 赵歆对此地的县令有点印象,是江南水灾后皇兄清理了一番江南官场,从上到下又放了信得过的臣子和一些有才干的年轻人。 她也没多询问那位县令如何,而是让丹儿问了问江南药堂的事。 “知道,怎么不知道?”馄饨摊的老板赞叹道,“卫先生是大善人啊。” 大概京城勋贵人家是很难理解看病买药对底层的百姓意味着什么。 寻常一场大病就能拖垮一户人家,运气好的是病治好了,人还活着,还能慢慢还债,运气惨的是,钱花了,人却没救回来,又是一笔丧葬费,欠债过日子。 “街口瓦巷的李家小郎君,自幼就是神通,六岁就能作诗背书了,他爹娘都盼着他能中个秀才举人,可怜李家小郎君挺努力的,他爹却因为一场风寒没了命,为给他治病家里欠了债,李家娘子咬牙白天给人浣纱,晚上缝补,眼都快熬瞎了,也要供着她儿子念书。” “上天不保佑啊,李家娘子去年因为在河边浣纱,失足落水,当晚就发热了,李家小郎君都从书院跑回来了,宁愿不读书把房契卖了也要给他娘治病,结果还是多亏了江南药堂赠药,免费看诊才把人给救了,李家小郎君也回书院念书了,今年考上了童生,十二岁的童生啊。” 馄饨摊老板既是赞叹又是羡慕道,李家母子是苦尽甘来了,但若非江南药堂的善举,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正是因为受过江南药堂的益处,所以更加夸赞它。 临走时,见他们是要去江南药堂,老板还特地指了所在的地方,江南药堂开了十二家,而总堂就在这里。 “今日十五,卫先生不出诊,你们去还能见到他呢。” “多谢老板指点了。”赵歆含笑道。 老板这才看见她斗篷下的容貌,顿时愣住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 卫少思今天眼皮总在跳,感觉会有事发生。 在大堂给人开药方的学生过来告诉他,有人来找,卫少思还心生奇怪走了出去,当见到身边带着侍女侍从,穿着天青色斗篷的赵歆时, 他就知道眼皮为什么跳了。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么?”进了内堂后,赵歆解下了斗篷,含笑问道,卫少思的学生乖觉上了一壶茶,丹儿倒了一杯,连茶都带着药味,清热消暑的。 赵歆饮茶闲坐,总能给人一种她不是客人,而是主人的感觉, 看着赵歆带着熟悉笑意的容颜,卫少思在刹那的愣神惊讶过后,心也暖了起来,恭敬一行礼, “卫少思见过洛河公主。” 自从知道了赵歆身份后,卫少思的称呼也没改过了,倒不是他有什么酸腐之气,只是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善长勾心斗角的权谋,所以也老老实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省得引来麻烦, 不过,有的时候他怕麻烦,有的时候却又不怕了。 *** 赵歆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蓝色书册,却不是药堂的账簿,赵歆每年都有安排人查账簿这东西,先不说药堂这边和卫少思几乎同样一根筋的人,有没有这个脑子动账本,能骗过赵歆,也只能说她上个世界白混了。 蓝色书册上写有的都是这几年来江南药堂对外售卖的药,虽然有白药这个大的进项,但更多的药却是以低价平价卖出去,还别说义诊,这也是为什么江南药堂一直处于亏损的缘故, 若非有赵歆在背后支持,光是其他药堂以大肆收购江南药堂的药材,就足够让它倒闭了。 但当赵歆翻到最后几页时,目光却微变了,抬眸看向卫少思,“这是你制作的新药。” 卫少思摇了摇头,“还得多谢公主当日赠送的药方,后来我仔细研究,发现再经过合理的配制后,用低廉且药效相同的药材,那么成本可以降到很低,对于百姓来说,则是人人都可以买得起药。” 说到最后,他的眸子也亮得惊人。 卫少思这人在别的地方虽差了些,但在医术上却是触类旁通,仅仅根据赵歆给出的那些药方发现了关键。这是几种治疗风寒发烧的药,成本极为低廉,几个铜板就够了。 但不代表没有利润,一旦买的人多,哪怕是再薄的利润也带来极大的财富,但这同样意味着危险,因为伤害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比如江南的药商,其他药堂。 还有卫少思研制出来的其他治疗常见性疾病的药。 而等百姓们一旦接受了之后,就不可能再颠覆回来了。 赵歆首先想到的不是这背后的阻力有多大,而是……这要建立一个古代新医疗体系的雏形啊。 吃瓜的9526也呆了,看起来傻傻的一个卫少思,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没有三年的积累,他也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周全的计划,这是令赵歆稍微愉快的一点,她是不在意这三年药堂的亏损的,无论什么东西,在试验期间,失败亏损的风险都是有的。 她只是没想到,卫少思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 赵歆也就稍微感慨了一下,然后淡定道,“此事我会同皇兄说。” 阻力什么的,这由皇兄还有朝廷来解决不是理所当然吗?受益的绝不单单一个人,一些人,而是天下的黎民百姓。赵歆再次觉得没有让卫少思留在太医院而是放在民间是个正确决定了。 卫少思却没想到公主居然这么简单地答应了。 他这次是真正的郑重行了大礼,“公主此举,于天下百姓有大恩。” 居然红了眼眶,赵歆:“……” 然后淡淡道,“我只是个公主,并无实权,能做的不多,有的只是尽力而为。” 卫少思想道,若是像洛河公主这样的皇族再多一些就好了。 赵歆还不知道她在卫少思心目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若是有好感度那应该是满值了,单纯的敬重感激而已。 改革大熙医疗体系什么的,还不急于一时,三年不见,赵歆除了想看一下江南药堂的情况,另外就是卫少思的医术了。 互相交流切磋了一下午后, 赵歆:“……” 为什么他医术进步这么快,当初赵歆还能靠着超出时代的医学智慧碾压一下的,现在她都不好意思用这个外挂了,单论中医,赵歆输了。 赵歆回顾了一下过去的三年,虽然她的确分心了点,做别的事比较多,但……说实话,她的医术的确没进步。 而相反卫少思在江南这边,医术更上一层楼。 9526很努力安慰宿主道:“宿主,你还是很厉害的。” 赵歆淡淡道,“这告诉我学无止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也证明了有卫少思的好处,就像是为自己建立一个对手,而且是个不断在进步的对手,她也决定多帮助卫少思。 “帮对手也是在帮自己,这是不变的真理。”赵歆对9526道。 卫少思还不知道赵歆想了这么多,对于她片刻的沉默,卫少思还有些担忧呢,想当初洛河公主同他一起去疫病爆发的流民棚时就吓得他心惊胆战的,而且洛河公主可是金大腿兼土豪,江南药堂可不能失去她。 好在洛河公主似乎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卫少思也没有多问。 就像他从来没问洛河公主那出色的医术是从哪学来的一样,有时候不去想那么多也好。 赵歆告诉卫少思,她会在此地再待几天就走。侍从们已经为她寻好了一处妥善舒适的别院。 卫少思送赵歆刚走出药堂, 突然有个身影冲出来,直直奔向赵歆,是个年轻少女,侍卫以为是刺客,立刻拔刀,少女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却不愿意停下,赵歆敏锐地察觉到没有恶意,抬手让侍卫收起了刀。 少女方向不变,依旧扑向赵歆,不过转身一侧,丹儿也立刻护着公主,以身代公主被人抱大腿,少女抱着丹儿泪眼朦胧道,“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做主救救我爹……” *** 比起少女口中的冤情,其实丹儿和侍卫更在意少女是怎么知道公主身份的,难道是被人泄露了行踪。 据自称姓朱名敏的少女所说,有人告诉她,洛河公主会从江南药堂里出来,洛河公主为人心善,素有仁德,把冤情告诉她,公主会为她做主的。 同行的还有朱敏的弟弟朱昙,才六岁的男孩,自从朱敏的父亲出世后,家里就剩下他们姐弟,哪怕朱敏告御状,也不忍抛下他。再向公主申冤时,朱敏就把弟弟留在拐角的巷子里,如果情况不好,就让他走。 丹儿和侍卫还想细查朱敏是否有问题,却被赵歆打断了,她支着下颌,“如果是想引我出手,总得看看是真冤情还是假冤情吧。” 赵歆也见到了当地的县令,谢衷,一个相貌端正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他当场行礼道,“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歆摇了摇头,“我微服来此,只是见一见故友,没打算惊动别人。” 她让谢衷去见了朱敏,谢衷回来后面色有些复杂,“殿下,朱敏父亲的案件是金阳县县令所管,而且已经判了秋后问斩,下官无法插手。” 朱敏的父亲是个秀才,因家境清贫,又有一双儿女,所以给漕帮的一个小分会做账,前几日以杀害漕帮管家娘子的罪名被抓进大牢,至于动机,则是贪图管家娘子美色,欲行不轨未遂,便起了杀机。 朱敏坚持道,“我父亲不会贪图美色的,他为了我和昙儿,一直不愿续弦,就是怕继母欺负我们。” 而赵歆派去的侍从也回来了,朱敏和朱昙的身份已经确认过了,相貌他们也找认识的街坊邻里对比过了,没有假。而关于朱敏父亲朱友源的风评,当侍从问起时,纷纷都躲开了不愿多谈,倒是有几个泼皮无赖说朱友源的坏话。 赵歆翻了翻此案的案卷,侍从拿着令牌过去,金阳县县令也不敢不给, 丹儿问道,“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歆眸光微闪,“既然身份是真的,案子是真的,那就查查这是不是冤案好了。” 丹儿有些迟疑,害怕公主的善心却没得到好结果,“但如果朱敏有问题?” 赵歆淡定道,“若案情判决无误,朱敏也是要被判流放的。” 这是大熙朝的律令。 她最后道,“明日我想见见金阳县县令和谢衷。” 金阳县县令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王胜,身材矮小,透着圆滑市井小民的感觉,看他的年龄可以猜的到,应该在金阳县为官至少十年了。 王胜谄媚笑道,“让刁民惊扰了公主御驾,下官这就把朱敏和朱昙抓到大牢里治罪。” “这就不用了,”赵歆都是隔着屏风和他们说话的,倒不是顾着什么公主之尊,只是不想被他们知道相貌,到时候再想逛就麻烦了。 “今天召你来是为了朱友源的案子。” 王胜立刻改了态度,“此案已经判决,但若是公主想查,下官立刻回去督促他们再重新查案。” “若我让谢衷从旁协助复查此案呢。”赵歆轻飘飘地道, 这句话不仅是对王胜说的,也是对谢衷说的。 谢衷也看出了这案子的问题,但担忧的无非是越界办案和牵扯漕帮,可同样这是个机遇。 “如果他像皇兄说的那样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想到了。”赵歆悠悠道。 “下官愿意接。”谢衷最后还是接下来了,而王胜也不得拒绝。洛河公主的确没有实权,但地位清贵,一句话安排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也只是让谢衷从旁协助,谈不上夺权。 赵歆没有给谢衷定下几日期限,但他若是聪明,就知道越快查清案情越好。 朱敏和朱昙还在别院里,被侍卫盯着一举一动,要是朱敏与告诉她公主行踪的人联系,他们也会立刻知道。原本丹儿和骊儿还想立劝公主住到另一座别院里,但被赵歆拒绝了,老实说,她最不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问题的。 医术上是碰到对手了,但论武功,大概是没有的。 第70章 公主万安 两日后,案件就已经水落石出了,是漕帮的管家娘子在与另一管事偷情时不慎坠楼,而那管事为了不被人发现奸情,所以诬陷朱友源杀人。 一个根本没有杀人的冤假错案,却差点导致一个人被判斩刑。 而哪怕案件被推翻,朱敏的父亲被从大牢里放出来时,他握笔的手都已被打的残废了,这是狱卒为了让他认罪而施展的酷刑。 朱敏见到父亲差点没哭出来,父亲虽然被还了清白,却不能再考科举,也无力再做别的事,他们一家日后的生计又怎么办, 最后还是卫少思出手医治了朱友源,虽然可能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但也是能治好的。而赵歆也让丹儿留下了百两银子给朱家,并让朱敏可到药堂去工作,学习医术。 透露给朱敏有关公主行踪的人也被查出来了,其实也没有所谓的阴谋,原来是一名游侠,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侍卫腰间的皇家令牌,发现了洛河公主行踪,后来碰巧见朱敏姐弟可怜,便告诉了她去找洛河公主伸冤。 虽说令丹儿和众侍卫免得担忧一场,但江南底层官员手中的冤假错案,还有对漕帮的畏惧,却令人触目惊心。 县令王胜在金山县多年,与漕帮交好时间也同样长,不知手中还有多少冤情。 十日后,被革职的王胜获罪判斩首,还有一列为虎作伥的小吏也被获罪一律处刑, 远在京城的赵缙也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江南漕帮身上。 *** 阳城虽离边关倒还有些距离,但空气却干燥不已,停下来仔细还能感受到一些夹着细尘的风扑到脸上, 赵歆身边却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哪怕是身为女子的丹儿和骊儿,陪着公主这么久,早已不复还在宫中时的娇贵柔弱。 这些年赵歆去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封地也回了一趟。 还记得去年到了南海,她倒是有些兴冲冲想出海的,可惜现在的造船技术还不够好,赵歆若真的坐船出海,恐怕就要提前结束这个世界了。 赵歆主要是对阳城附近有名的商道感兴趣,听说不仅与大狄贵族做生意,还有许多小国,别有风情,所以每逢秋后都有各国商人举办的集市买卖,热闹不已。 黄沙漫天,烈日炎炎, 一群趴在某个沙丘的黑影,都着异族打扮,为首的人目光如鹰隼盯着远处的城池,等到探子回来后,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指着城池的方向对手下的人用大狄的语言道, “看到了吗?那是大熙的城池,有最好的粮食,白嫩水灵的大熙女人,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你们都是我大狄的好儿郎,想要什么就去抢,就去杀。” 听到这些话,这么常年与野兽搏斗的狄人都红了眼。 见一个个都被激起了杀性和狠意,首领呼延非常满意,这次完成了大汗的任务,回去后必定会得到重赏。 “不好了,狄人打来了,快逃啊。” 狄人已连夺两城三县,更不用说被劫掠的大大小小的边城村庄了,因发生的太快,而且狄人狡猾,避开了边关把守重地,短短两日就打到阳城附近了。 因为阳城靠近商道,并日收了不少油水,阳城太守平日也吃的肚子圆滚滚,惊闻这消息,吓得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摔下来,而且自陛下登基以来,边境两边倒是相安无事,没想到突然有狄人杀了过来。 听着下人禀报说狄人一个个都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杀人更是有如砍瓜切菜,台城那边都已经血流成河,到处堆着人头了。 太守浑身冒冷汗,连夜就骑上了府衙里最好的一匹快马,跑了。 连一城之主的太守都望狄人而风逃,府衙里的官员们更是乱做一团,收拾细软的收拾细软,忧心无措的忧心无措。 在客栈的赵歆听到这消息已经比较迟了,她身边的侍女和侍卫都不禁愕然,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赵歆稍稍惊讶了一下,便立刻做了决定,“去阳城府衙。” 阳城府衙,侍卫拿出了公主手令后就无人敢拦了,府衙内的官员更是惊惧不已,洛河公主居然身在阳城,若是有个万一,只怕他们的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下官拜见洛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歆沉声道,“太守可在?” 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个一大把年纪眉发灰白的老吏开了口,“太守已经离开了阳城,就在昨夜。” 令他们稍感意外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家公主并没有急着为太守弃城而逃,不顾百姓安危的行为而大发脾气,只是微微皱了眉后开口道。 “既然太守不在,事急从权,本宫会暂代太守坐镇阳城。” 众人面露惊异,包括赵歆的侍女侍卫,他们都是以赵歆的安危为先的,纵然狄人来犯,他们最先想到的还是保护公主安全离开。 不过也没人会提出异议,他们都清楚,公主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府衙内的官员更不敢说什么,公主地位远高于他们,此时接管一城大权也理所当然。 赵歆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让百姓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狄人骑马,而是都是体肥膘壮,逃亡的百姓半道上就会被抓住。 而事实也证明,赵歆的果断是正确的,关闭城门后不到半个时辰,狄人便来了。 同时狄人来犯的消息也已传遍了阳城,顿时人心惶惶,虽然边关多年未起战事,但阳城的百姓多是祖辈居住于此的,听多了狄人的狠辣事迹。 先帝时期,就常有狄人犯境,朝廷还和亲了两位宗室女嫁过去,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赵歆命官员将所有阳城百姓召集到府衙前,亲自露面,显示身份。 “本宫乃当朝洛河公主,会暂代太守坐镇阳城,本宫会与阳城百姓共患难,不让狄人入城伤百姓一分一毫。” 府衙外的阳城百姓一片惊声,但在公主手令还有府衙官员对她卑躬屈膝的态度,还有赵歆非凡的气度,倒是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赵歆其实不怎么喜欢自称本宫的,不过显然这个时候越表现出公主身份,也能给与百姓更大的信心和安慰。 这下哪怕是太守弃城而逃的事也不会扰乱民心。 再又下了几道令安排阳城百姓之后,赵歆就察看了一遍阳城军备,说句实话,谈不上好,更别说阻挡城外的狄人。 最近的边关守备调军来解阳城之危也要六七日,而狄人劫掠一城,一日足矣。 许是平和久了,边关城池都有些松懈,台城和另外三个县居然被狄人轻而易举地攻了下来。 这也是大熙与狄人众部落交锋常常失利的原因,若论大战,互有胜败,但是狄人劫掠边关州县,极为迅速,杀完人劫掠完粮食财宝就走,等边关军队赶来时,他们已经回了大漠,那是他们天然的屏障,能够深入沙漠腹地杀的狄人片甲不留的,大熙朝一百多年也没出几个, 不过,以往狄人劫掠边关州县多是在他们水草不丰或天寒地冻的时候,没粮食了就来大熙这边抢, 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不过此时细究狄人突袭的缘由也不重要,留给朝廷的人去想吧,赵歆要考虑的时候如何守住阳城。 阳城正值商市集会的时节,各方商人都有,其中不乏有些来自狄人部落的商人,甚至掺杂了一些探子,不然台城好歹一偌大城池,怎会那么快被狄人劫掠,毫无反击之力。 即便城门迅速被关,一些探子还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呼延收到飞鹰上绑着的信,黝黑带疤的脸浮现笑意, “天佑我大狄,阳城居然有位大熙的公主,还是真正的公主。” 呼延已经能想到俘虏了这位公主之后,能与大熙换来多少金银财宝,说不定还有城池,他在王那里也会得到更多的赏赐。大熙的皇帝很狡猾的,过去陪嫁的那两位公主都不是皇室血脉,只是拿来糊弄他们的。 呼延立刻下令,“尽力攻下阳城,俘虏大熙公主。” *** 边关虽有数千里之远,但朝廷得到的消息也不慢,主要是边关军队若大量调动还需皇帝急令。 众朝臣猜测着狄人突袭的意图,究竟是试探,还是大战的前奏,不同的原因也关系到该如何对边关军队下令。 短短两日,一城三县皆遭大狄劫掠,这是否意味着大狄部落打算撕毁和大熙过往的和平协约,欲起战火。 赵缙皱眉之际,忽然又一急报进殿,“洛河公主就在阳城。” 赵缙手中的奏折立时摔在了地上。 第71章 公主万安 在了解清楚缘由后,没人会质疑赵歆的举措,太守弃城而逃,洛河公主临危接管阳城,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否则人心一乱,无人主持大局,阳城无异于对狄人大开城门,让狄人肆意劫掠屠杀百姓。 洛河公主坐镇阳城,至少暂保一时平安,只待边关守将尽快赶到,便能解阳城之危。 而赵缙既是赞赏皇妹守城之举,又是担忧她的安危,他很清楚,阳城的守备最多不过两千,对于绕道南下突袭的上万狄人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何况犯边的狄人凶残成性,阳城将士久未经战,守城实在太过艰难。 最终担忧压过了赞赏,以及鉴于内阁左右二相的建议,下旨命边关护军齐林和全晟两位大将率领两万军马前往阳城护驾。 并给予洛河公主调动都护以下军队的能力。 哪怕是御史也没有反对,因为他们心里很明白,洛河公主未必能平安等到救驾的军队。 阳城, 大概是因为有着洛河公主这样尊贵的人陪着被凶残的狄人包围,府衙里的官员也安心了不少,何况洛河公主所表现出来也并非是不知军事守城的样子,反倒比他们之前的太守称职多了。 边关久无战事,而且阳城也非军事重镇,它主要以商道出名,所以担任太守的是靠着家世混到这个看似不好但实则肥缺的官位。 收钱收的快,跑路跑的也快,连养的那些异域美人也丢下了。 虽然时间急迫,赵歆也不忘清理了一下阳城府衙,把那些庸碌无为只会添麻烦的官员全都给剔除了,还让人看着,省的给她添麻烦。 狄人商队她也有让人看着,之不过人手本就紧张,而且也不清楚是否有其他部落国家与狄人联手,她干脆就让阳城的百姓把所有商队都看住了,并亲自出面安抚。 商队也没有什么异样了,大熙公主亲自跟他们小小商人要求,只要是还想和大熙做生意的,就不会反抗。 而守城这方面,赵歆也在短时间内将阳城打造成一个乌龟壳,城壁薄那就用沙包米袋来堆,不够的,还有大量的货物,阳城不缺这点东西。 把守重要哨口的也换上了她的侍卫,阳城军械库的长枪长矛也都搬了出来,紧急制成简易的巨型□□,置于城墙之上,还命人搜罗城内铁器,重新制作兵器。 暂时无忧后,赵歆就召来了那些被她精简留下来的官员, “狄人绕道南下,已夺一城三县,如今兵临我阳城,你们有什么建议么?” 赵歆让阳城的官员集思广益,是因为怎么说他们也比赵歆更熟悉阳城以及边关,或多或少总有点作用吧。 有人提出死守阳城,等待边关军队到来,赞成的还颇多,尤其是因为洛河公主守城之严,令他们生起了安心。 赵歆神色微淡,没有说话。 一个像是穿着小旗兵服的年轻人出来,垂首行礼道,“我有一计,可解阳城之危。” 有些人皱了皱眉,不明白怎么让一个小兵婚了进来。 赵歆右手支着下颌看着他,“你说。” 当那个年轻人说完他的计策后,在场的人俱是一骇,此计实在毒辣,而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碍于身份,程越不敢直视公主圣颜,但心中却是希望公主能同意这个计策的,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混进来。洛河公主管理阳城短短时间以来的举措,都证明她绝是之前的黄太守那样贪生怕死才疏学浅的人,相反会知人善任,而且也必定是重视阳城安危的。 他这个计策虽然冒险,但却能破局。 “这主意不错,不过……”听到她语气中的停顿,程越心也随之提起微微颤栗,忍不住抬起头来,对上洛河公主微微笑着的容颜,“我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虽然没有大漠的炎热,但呼延的心情却好不到哪里去,阴沉着脸, 原以为能像台城那样直接攻下,没想到阳城忽然间变得坚若磐石,防守严密,硬是强攻了几次都未攻下,而离他们进入大熙已经有五日了,再攻不下,就要按照王的命令迅速撤回,以免大熙的军队赶到,到时候再想退回大漠就难了。 但呼延实在不甘现在就放弃,而且因为知道大熙公主就在阳城之内的事,呼延已经放弃了劫掠其他城池的想法,一个大熙公主的价值可比劫掠几座城池多,意义也要来得大。 呼延一想到他会因此得到的赏赐和爵位,心头便火热不已,必须攻下阳城,他心中坚定道。 忽然他的下属来报,“首领,我们抓到了一个人。” *** 战鼓响起, 赵歆到了城墙上,倒是有人担心公主安危,不过赵歆现在接管阳城,在这里她的地位最高,而她的命令谁也不能违背。 她望着远处的狄人,也想看看他们不攻城是想做什么。 呼延用着蹩脚的大熙语言高声道,“你就是大熙的公主。” 赵歆不惊讶于对方道出她的身份,她封锁的虽然严密,但城内知道的人毕竟多,没有不透风的墙,狄人知道也不奇怪。 “尔等蛮夷,劫掠我大熙,破坏两国邦交,此日之事,我大熙定有回报。” 令众人震惊的是赵歆说的是大狄语言, 对此赵歆表示,闲暇时多学学几个大国的语言很奇怪吗? 呼延和他的人也愣住了,原以为不过是个娇弱养在深宫中的公主罢了,过去大熙送来和亲的不就是这样的女人。 但正事要紧,呼延神色微凝,让下属押上来一个人,嗤笑道,“那你一定认得他。” 看着被绑成跟头猪似的人,赵歆微挑了挑,对身边人问道,“他是谁?” 在府衙任职的官员倒是战战兢兢回了,“殿下,他就是阳城太守。” 弃城而逃的黄太守居然落到了狄人手里,不知是否该说报应了。 呼延也没有想到派几个探子出去,居然抓回了一个大熙官员,他可是知道太守在大熙官职可不低,大熙人不就最重视脸面吗?而且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太守死在他们手里,否则回去后是很难向他们的皇帝交差的。 呼延冷笑着放开了黄太守被堵住的嘴,任他大声哭喊着,“公主救我,臣对大熙忠心耿耿,臣是黄家的人。” 赵歆悠悠道,“你宰了他吧,本宫会记得他为国捐躯的。” 他不顾阳城百姓弃城而逃的时候就该死了,赵歆没想起来他是因为比起阳城如今的安危,他不值一提而已,现在被拿来要挟她,呵呵。 至于黄家,在朝廷上是有点势力,不过她又不在朝当职,也不怕御史弹劾,御史说再多也影响不到她。 若不是说的他们大狄语言,呼延几乎要觉得自己听错了。 然而等到手起刀落,也没见城墙上的人有任何动摇,倒是有些胆小的官员被黄太守滚到地上的人头吓得腿软。赵歆眼睛眨眼不眨地看着,若非此时的愤怒,呼延说不定还会欣赏这位大熙的皇族公主。 赵歆轻声漫语,仿佛此时不是上万狄人兵临城下,“你杀我大熙官员的事,大熙会记住的。” “好。”呼延咬牙切齿道, 感觉到被羞辱轻视的呼延一挥手,几个狄人抬上来别的东西,是几支旗杆,狄人的旗杆。 但上面还悬挂着东西,是一颗颗人头,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的,都是大熙的百姓,狄人有这种习惯,把俘虏杀了,取下他们的头颅,剔去血肉,晾干成头骨,以盛酒喝,示为炫耀。 而这些都是他们在劫掠台城和三个县城还有不知多少村庄时留下的一些,还没来得及带回大漠,大熙人都是群软骨头,看到这东西怕是要吓坏了吧。 与呼延想的一样,城墙之上,见到这数根触目惊心的旗杆,别说是一些文弱的官员,哪怕是守城的士卒也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虽然知道被狄人劫掠过的地方,极少有幸存,但未想亲眼见到狄人凶残至此。 呼延和身后的狄人见大熙人如此‘胆小懦弱’,不过几颗人头便吓成这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眼间都是轻蔑的意味。 他们生于马背上,天生轻视弱者,在他们看来,那些无力反抗的大熙百姓就是弱者,如猪狗牛羊一样,本就是任他们宰杀的。 不过,呼延没想到,他最希望吓到的那位大熙公主,没有露出任何应有的害怕畏惧,只是平静地看着,说了一句话, 呼延听到后,微微愣住了,她的话是,“我想,天生佛不会保佑你们了。” 天生佛是大狄人世代信仰供奉的神明。 *** 赵歆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 连9526这次都没有乖乖的不敢吱声,但赵歆说话了,她的声音只有9526能听到, “所谓的马上英雄,崇尚勇士,到头来也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你猜他们敢和大熙的军队对上吗?他们不敢,欺负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并拿来作为炫耀。” 她低声道,“这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程越也知道了城外发生的事,听了那惨状后饶是在边城这么久,也不免脸色发白,但他更担心洛河公主会因此做出意气之举,误了之前定下的破局之计。 不过赶到城墙上后,看到公主独自站着,目光望着远处仍被留在那里示威的人头旗杆,神色好似平常看不出在想什么。 程越的担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不会错想公主冷血什么,以她愿意留下来坐镇阳城,守城之举,就绝不会是那种高高在上轻视百姓生死的皇族。 残阳如血, 程越走到公主身边,垂首低声道,“公主,是我等无能让公主受惊了,此仇大熙一定会报的。” 无论守城结果如何,大狄人胆敢南下绕过边关重军突袭大熙城池,大狄部落的王绝对给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赵歆目光沉静,“他们吓不到我,不过……” “我觉得之前的计策还不够,只伤及一千多人太少了,,” “……得把他们全留下来才行。” 最后的声音太轻了,仿佛是赵歆在对自己说的,程越瞳孔微微一缩,不知为何有些胆寒。 *** 第六日,呼延率狄人部队对阳城进行了最后一次攻城,因为将分散的队伍全部召集了过来,足足有上万人。呼延望着阳城,露出了一抹狞笑。 还在赶来救援路上的边关都护齐林听见这消息,差点眼没一黑, 洛河公主好不容易守住了阳城六日,要是因为他救援不及时而出事,不用想,他也会受到陛下的责难。 齐将军稳住心神,毫不犹豫道,“传令全军,加快步程,赶往阳城。” 从另一边赶往阳城的全昊以及军队同样如此,而就在齐将军狠不得飞到阳城,把那群狄人给宰了成功救驾时,不到一个时辰,再次传来消息。 “阳城保住了。”传信的小兵连气都来不及喘,立刻禀报道。 齐将军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是狄人退了吗?” “不是,是……”小兵也仿佛被震撼了一般,在齐将军沉声第二次问道时,才敢说,“是狄人都灭了。” 齐将军:“……” 作为探寻战况的小兵也只看见被那上万攻向阳城的狄人还来不及碰到城墙就被黄沙掩埋,如同大漠的神迹一般。别说齐将军不相信,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事实上,那天阳城的百姓也只感觉听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房梁上的泥尘都落了下来,阳城一年总有几回地动的,只是没有一次动静这么大,好在提前被府衙的官员叫到了城中的空地,没有伤亡。 这是程越提出的计策,不过他最初的计策不是这样的,他自幼在边城长大,熟悉阳城的地理特征以及它常有地动的历史,这在阳城方志上也有记录。 程越虽然不懂地动产生的根本原因,但不妨碍他利用地动来达到逼退狄人的目的。 只要合理借助阳城的地形,做一番布置,让最先攻城的人陷入早已设计好的地动流沙,后面的人也会因此望而却步。他猜测狄人只是在劫掠,不是大战,所以舍不得牺牲他们的战士,一旦出现稍微严重的损失,他们会立刻退去的。 这个计策存在太多可能性,而且十分粗糙,哪怕曾经尝试过的程越也只有五成把握。 但没想到洛河公主非但同意了,而且决定弄一把大的,比他想的很狠,也更为毒辣。 到最后程越也看不出他提出计策的原样来了,更不知道洛河公主的后手是什么,不过成败在此一举,若败狄人攻进城,他也活不下来。 最后成功了,连亲眼目睹的程越也不敢置信,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像洛河公主说的,让那上万的狄人都留在了大熙的土地上,永不得归。 *** 上万精悍的狄人部队就在城外消失得连一根毛发都没留下,是许多人亲眼所见,至于尸首,估计都深到地底下了,挖上一天也挖不到。 终于赶到的齐将军和全将军也不得不相信,并惊骇不已,也有些羞愧,非但没能成功救驾,还让洛河公主帮他们弄死了敌人。 不过他们赶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有着皇兄御令她可以调动都护以下的边关兵力,赵歆让齐林和全昊两位将军将一半兵力先调回边关重地,以防边关有变,另外再留下一股兵力整顿阳城,等到新太守到来时再做安排,余下的兵力,则由两位将军带领前往台城和被狄人劫掠的县城村庄。 对于洛河公主安排他们的兵力并且指挥他们,齐林和全昊没有什么异议,且不说安排得当,可见洛河公主不是不通军事随意指挥的人,而且洛河公主以最少的代价,不但守住了阳城,还逆天般弄死了上万狄人。 身为武将的齐林和全昊都心服口服,甘愿听命。 “若见到被狄人残杀的百姓,可将他们的骸骨都好好收敛。”赵歆似是叹息道。 “臣等遵命。”齐林和全昊同声道。 之前被当成挑衅而置于山丘上的旗杆,也早在阳城安全之后,赵歆让人好好收敛了厚葬。 安排好事情后,赵歆又恢复了她清淡不管事的生活,令她身边的人还有亲身经历了计策从定下到结束全程的程越只觉得,白日那样锋芒毕露的洛河公主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 这不是意味他们会认为洛河公主对付狄人手段太过狠辣,狄人凶残,不知杀害了多少百姓,还玩弄他们的尸骸,对于重礼教深信入土为安的大熙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哪怕是平素看起来清闲度日的白鹤,一旦展露锋芒时也会犹如猛虎,不可侵犯,谁敢大胆伸出不该伸的爪子来,一掌就能给拍死了。 赵歆虽然看似清闲,但该处理的事她也会处理,城中的重要事务无一差错。 而阳城百姓也因为有洛河公主坐镇而感到无比安心。 这日,丹儿进来道,“程大人有事求见。” 早在程越提出破局计谋时,就被赵歆从一九品小校尉擢升到了五品守城郎将,又在此战结束后,让他负责训练阳城主要兵力。 虽然官职任免要经过吏部和皇帝亲自批准,但阳城情况特殊,赵歆这样做也没人说什么,待尘埃落定,以程越的功绩也该论功行赏,即便比不上现在,但也不会差多少。 “让他进来吧。”赵歆将手中批阅的文书搁置一边。 程越进来后先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下官拜见洛河公主。” “你有何事?”对于有才能的人,赵歆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程越抿紧了唇,扑通一声朝赵歆跪了下去,“程越愿为公主忠心效劳。” 程越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坚定的说出这句话,过去他虽然只是待在阳城守备校场,但却是不甘一直当个小小的校尉,无奈太守并非知人善任的人,喜欢提拔的也是亲信,根本不可能看上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兵,他也从未想过讨好只会贪财好色的太守。 边关就无战事,他就更没有什么可以出头的机会。 阳城有狄人来犯时,他主动自荐,不仅是为了保护阳城百姓,也是为了抓住机会。结果他成功了,按理说他已经有了资本和功绩,可以到军营中往上爬,完成他的野心。 但同洛河公主经历守城之战后,他却还是忍不住跪下了,想要追随她。 连程越也觉得自己昏了头,若是跟着某位将领或是郡王也就罢了,但在他面前的却是素来闲云野鹤的洛河公主。 但若是公主和当日在花厅同意了他的计策一样,应下了他的追随,程越觉得他不会后悔的。 然而赵歆拒绝了,她慢条斯理道,“你不需要为我效劳,你忠心的对象也不该是我一个无甚实权的公主,而是大熙,是你自己。” 而且据她所知,齐将军和全将军在知道当日的计策后,也都有意招揽程越到军中,兵法中因地制宜也很重要,但能将此法用到如此精准的地步,且独创一道,实属少见。 无论是答应了哪一边,程越得到的都不会少,而且也能施展他的抱负。 同样也很清楚这点的程越,却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 第72章 公主万安 因阳城的突然变故,赵歆也暂时取消了自己游历计划,带着身边的人回到了京城。 才在公主府歇息,第二日便被召进宫了。 “听说阳城遭狄人来犯,你又身在阳城,差点没把本宫吓坏。”皇后拉着赵歆的手,面上的惊惶还未消,当国母这么多年,膝下一儿一女,皇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沉稳了。 赵歆已经习惯了如何对付待她如慈母的皇后,“皇嫂不问问我带回来的礼物?” “这些外物哪比得上你的安危来的重要。”皇后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被赵歆转移了注意力。包括坐她膝上的小公主,穿着襦裙,奶声奶气道,“洛河姑姑,礼物。” 皇后当日也算得偿所愿,儿女双全,小公主取名为文音,赵文音,如今也才两岁半。 虽说皇宫应有尽有,但赵歆游历大江南北这么多年,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对宫中的人来说还是很新奇的。 太子赵澜也有十岁了,都开始跟在他父皇身边听政了,听宫里人的评价,说同圣上还是太子时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是指相貌,而是脾性作风,连说话口气都像。 这也不奇怪,赵缙和赵澜自出生都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天生的气度,处事也光明磊落,不需要什么阴谋算计,只需学习治国为君的君王之道。 几年不见,赵澜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已显现出了清俊秀丽的五官,可以说几乎是集合了赵缙和皇后的全部优点长的。 “洛河姑姑。”赵澜虽然维持着太子的风仪,但眼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亲近之意。比起其他皇族宗室,洛河公主虽然长年不在京中,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赵歆眨了眨眼,“我也给太子准备了一份礼物。” 丹儿提出了一个篮子,掀开上面的布后里面装的竟然是个白色的巨蛋,赵澜眼睛也亮了起来,微微透着激动和好奇,“洛河姑姑,这是什么?” “应该是雕,或者是鹰吧。”赵歆不确定地道, 当日在南海虽然没能成全赵歆出海的心愿,但她总不能白来,结果弄到了这东西。不过看这蛋的体积,哪怕是鹰也小不到哪去。 “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养着试试看,就知道是什么了。”赵歆笑道。 反正她也试探过,里面还活着,而且生命力挺顽强的,从南海到阳城大半年,路上颠簸这么久,赵歆也没让人特意照顾过,就随便放着,而且壳还挺坚硬的,普通石头也没磕破过,这倒让第一次见到它想着尝尝什么味道的赵歆打消了念头。 而在知道能孵出个雕或者大鹰的时候,就更没有再想过了。 赵澜倒是挺喜欢这份礼物的,大概是纵是尊贵如太子,也对大雕飞鹰这种野心凶猛的抱有向往吧。 赵歆礼物是给了,但究竟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她也不知道。 看太子这么期待的样子,她还是别说出来打击他好了。 送给其他人的礼物也各有千秋,光从礼物上,皇后也能看得出来洛河这几年在外面过的的确逍遥自在。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出了阳城被困的事,她也没想过把洛河留在京城,顶多是希望洛河不要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了。 在见过皇后太子之后,赵歆又去了御书房。 在的不仅有皇兄赵缙,还有内阁的几位重臣和朝中的大将军,没有人对赵歆来到这商议朝政的地方有异议,他们这次要说的就是阳城之事,而作为守卫阳城歼灭狄人最大的功臣——洛河公主,怎会没有资格到这里来。 虽然已经了解当日事宜,但还有更多的需要仔细商议,并且询问洛河公主的意见。 纵然洛河公主显得还是年轻,但没有一人会因为她的年纪或女子之身而轻视于她,阳城那样的危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 像齐将军和全将军一样,镇守边关的众多将领中不少有对洛河公主坐镇阳城,力挽阳城之危而钦佩不已的。 赵歆没有多插嘴,但也应对如流,此次商议中她也了解到了狄人突袭的原由,大狄部落其实是主要分狄人和戎人的,不过外族人一般很难分清有什么区别,而两族也一直表现得和睦共处,一致对外。直到前不久,原来的王去世,新王统领大狄,而这位新王却不是大狄素来的惯例是狄人,而是一位戎人王族。 虽然他表现出了作为王的能力,但大狄诸多部落还是有些不满,于是他便谋划了对大熙靠近边关几座城池的劫掠,以此来示威,也是作为登基为王的功绩。 不过如今,“听说,那位新王的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兰台大夫贺云章笑意盎然道。 至于原因,在场的人谁都知道, “那还真是可怜啊。”洛河公主悠悠道。 众大臣:“……”猫哭耗子假慈悲算是见到了。 赵缙嘴角不自觉上扬起,骄傲啊, 好似全然忘了之前担忧的嘴里都起燎泡的人是谁。 这便是众大臣对洛河公主态度的转变了, 有战功也无战功是有区别的,以往洛河公主虽有功绩,但都是贤名,他们多是敬佩赞赏,但一个能以三千疏松老旧的军备守住阳城六日,且以计歼灭上万戎人的公主,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看待了。 皇帝赵缙原本还打算让洛河这两日上朝,被赵歆觉得麻烦婉拒了,写了她的那几份折子交上去就完了。至于是否要在大狄内乱之时趁火打劫,顺便回敬突袭边城之事,就不是她要管的了。 然后赵歆就回了她的公主府,闭门谢客,大概是她在阳城露的锋芒太过了,引人注目,多的是人找她,其中有些还是以她的身份拒绝不了的,比如比她辈分高的皇族长辈亲王,还有打听她是如何在阳城以流沙设计陷敌的,考虑到会烦不胜扰,赵歆就干脆谁都不见。 也没人敢说什么,说洛河公主不好还不是惹圣上嫌弃。 赵歆在京城一待就是两三个月,而这段时间,她也始终奉行着名为低调实则谢绝一切麻烦的准则,除了偶尔进宫看望皇后和皇兄之外,都是待在她的公主府里。 阳城边关的事就是再多的热议,也渐渐淡去。 京中人也是习惯了洛河公主这幅做派,哪怕送帖子到公主府,人却不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洛河公主连皇族中其他郡王公主都不甚亲近,偏生谁都知道洛河公主贤明有才思,且国事政事军事无一不通,令不少人惋惜,为何不是男儿身,不然也能参政上朝。 但也因此少了许多忌惮,清贵无实权,又能在天子身边说得上话,这便是天下人对洛河公主最大的印象了。 湖中绿水红鲤,露角荷叶田田, 赵歆就一身简单衣裳,毫无公主矜贵之感,坐在湖边的青石上垂钓着,许是府中的仆役太过勤快了,湖中的鱼儿平日吃的饱,一点也没看上赵歆钓竿上的鱼饵。 对她而言,垂钓不在于钓鱼,而在于静心。 在外这么久,回到公主府她权当做是休息了。 倒是丹儿他们一个个有些耐不住了,还想着能继续出去游历还没去过的地方。平日眼巴巴地望着公主,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赵歆笑了笑,“年后等雪落完,我们就走。” 雪日总不好行路的,还记得前年雪天的时候,赵歆等人还在天山那边泡温泉呢。 这些年,赵歆在外游历,大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她虽不怎么出公主府,但外面的消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曾经由赵歆提议的学子行馆仍然保留着,藏从京城开始建,到许多州县都有了,还名为天子藏,为皇帝赢得了不少的名声。 发展到后来,连官员的舍馆都有了。这还是上上届科举状元,今户部侍郎宋安时提议的,旨在为并不富裕的年轻官员提供住宿。 毕竟京城地价高,房租贵是谁都知道的,若非家世富裕出身好,或者有幸得高官庇佑,否则想居于京城又供应平日开销,不免捉襟见肘了。 赵缙也不是不识俗物的,这些他也知道,所以下令建立官舍,高中新入朝的官员可免费居住,但仅能一人居住,若是携家带口,那就要另外租房了。 即便是这样,许多底层官员对陛下也是感恩戴德,差不多在舍馆住个一两年,节省下的俸禄也足够在京中买个小院子了。 当然,赵缙这么爽快,也是因为这几年他实行的都是休养生息的国策,国库有丰盈了许多,建些舍馆,藏也是绰绰有余,赵缙也准备着给大狄一个狠狠的教训呢。 还有卫少思所推行的大熙医药体系改革,虽然中途有不少波折,甚至还给卫少思招来了不少祸患,但最终还是成功推行了。 随之而来的一些利益家族的倒塌,给朝廷和百姓让步,声势煊赫的漕帮也在其中,被皇帝赵缙借机打压了下去,不复以往威名。 卫少思能平安活到现在,除了赵歆和朝廷对他的暗中庇佑,也是多亏了他实打实的名声和却不动摇的本性,品德更是没什么可指摘的,让人想泼脏水都难。 *** 一次进宫时,皇后忽然提起到,“歆儿的生辰也快到了吧。” 这事赵歆自己倒是没有在意过,虽然每年有丹儿他们提起,但在外面也都是随意的过了。 皇后想起来很久都没有庆祝过洛河的生辰了,心生愧疚怜惜,提议在宫中举办。 赵歆当下便拒绝了,她一个已经开府的公主,生辰宴在宫中办太过高调了,只是这生辰宴之事实在不好推脱了,连皇帝赵缙都觉得他这皇妹低调的简直不像话,公主府也是冷清,上次设宴还在几年,也是该好好热闹一下了。 帝后都插手,都不用赵歆操心了。皇后也知道赵歆不喜欢这些琐碎,所以生辰宴一应事宜她都安排了人,连帖子都帮忙发了出去,洛河只要做她的寿星就好了。 是日,宾客满至。 赵歆虽然不喜应酬,但真交际起来也让人如沐春风, “小女蒋致晴,见过洛河公主。”一碧色衣裙的少女走到赵歆面前行礼,眸光里透着希冀地望着她,蒋致晴身边的朱红色衣裳的少女行礼也不慢道,“宋瑜见过洛河公主。” 宋瑜眼角瞥着公主,也不免看呆了去,外头都说洛河公主喜好外出游历,还杀过狄人,可她看公主气质温和如璧玉,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眉目惊艳,文华贵重,倒是与九天之上的仙人有几分相似。 却一点也不像上过战场的样子。 赵歆不过略想了想,便道出了她们的身份,“原来是宋相千金和蒋翰林千金。” 她虽很少沾事,但朝堂上的官员人脉,她倒是一清二楚。 除了蒋小姐看她的眼神奇怪,倒也没什么恶意。 蒋致晴却不敢如宋瑜那般烂漫随意,而是不敢有任何差错让公主看轻了她或恶了她。得知今日是洛河公主的芳辰宴,她特意精心打扮了自己,挑的是不艳丽也不至太过素淡以至于被人忽视的衣裙,用得也是不熏人的竹罗香。 而这一切都是怀抱着能见到所崇敬的人的激动心态所做的。 那位昙花一现之后浑浊不堪的才子林运,只让蒋致晴觉得当年的少女心都喂了狗,所幸让她见到了洛河公主。 从第一次被惊艳,到忍不住去了解洛河公主的事,哪怕是在外几年,一星半点的消息,她也想知道。 越了解洛河公主的事,蒋致晴就越看到她的好,觉得她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缺憾,才华相貌胸襟功绩,让人忍不住慨叹,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若能让她随侍公主左右,那才真是三生有幸。 哪怕京中传言,说洛河公主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寻到合意的驸马,蒋致晴也忍不住在心中愤愤道, 这世上怎会有能配得上她的人。 以9526的话来说,这就是迷妹的心态啊。 蒋致晴对偶像的一举一动都是关注的,见赵歆似乎在专心听着扬琴之乐,便在台上人中间休息时,微露欣喜和期待含羞道,“殿下可喜欢听乐?” 赵歆微一瞥她,见她有话要说,“致晴擅长古琴,愿为殿下献奏一曲。” 那眼中亮晶晶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赵歆道,“这怕是不好吧,有损蒋小姐名声。” 虽然是她的芳辰宴,但赵歆却从未想过让她们献艺,于这些贵女却是不妥当的,容易为人看轻了些。 蒋致晴感动于洛河公主竟然为她着想,却又欣喜道,“能为公主弹奏一曲,是致晴的福分。” 她早就打听过了洛河公主是个很懂生活趣味的人,平时喜爱笛子和古琴之乐。 见到这位姑娘如此跃跃欲试,赵歆也不好驳了她的兴致,便允了。 古琴是从公主府取来的,赵歆还不至于吝惜这点东西。 蒋致晴学琴已久,看得出此琴的名贵,很快按下了微微激动的心情,凝神静心,抚上琴弦。 琴音亦是清音,蒋致晴的琴技哪怕当不得大家,却也达到了一个清字,清如泉,柔如风。 一曲罢后,赵歆微笑道,“你的琴弹得很好。” 得崇敬了数年的洛河公主亲口夸赞,蒋致晴心中欢喜不已。 旁人初次闻琴音时,只当是蒋小姐有意讨好洛河公主,但见了洛河公主真容,却不免沉默。 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和常年在外徒添风霜,反而越发有种的沉静洒脱,风姿气度无以用语言描述。这种人,便是再怎么献艺博得欢心也是值得的。 便是同为皇亲贵族的嘉阳公主,庆芳公主也是如此,洛河不过比她们小了几岁,却早已过着不同的生活,她们也谈不上羡慕嫉妒与否, 只是终究不同了,至少她们做不到洛河这样的。 嘉阳公主,庆芳公主突然的亲热,赵歆并不奇怪,可是两位素来交好的公主不知为何竟有一丝针锋相对,而且谈论的都是她们的女儿, 听着似乎希望洛河能在皇帝皇后身边说几句好话,说起来她们虽和洛河同为公主,圣上对她们也只是亲人的情分,每逢年节赏赐,但平日却从未主动召见过,也不像赵歆随时能出入宫廷。 赵歆想了想,以皇兄赵缙的习惯,一般是在公主之女出嫁时会封为郡主或县主。 听她们话里的暗意,不会是想许配给赵澜吧。 赵歆微挑了挑眉,太子赵澜才十岁吧。 不过在时人看来已经是半个大人了,皇室中也是十三就该知晓人事,十五准备婚事了,尤其是太子,嘉阳公主和庆芳公主膝下都有女儿,且年龄合适,再不早早趁着机会与太子培养感情,再等几年,皇后都该挑选太子妃人选了。 赵歆也不在意她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这种事情她是绝不掺和的,好在皇后很快就来了,也让赵歆脱了身,她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而且是她儿子的未来婚事,她当然在意。 赵澜为太子,且地位稳固,倒不用寻找势力雄厚的妻族,但对于这两位公主,皇后实在看不上她们背后的夫家,当初挑的时候也是任她们选的,如今选错了后悔也无用。 本该是夫家争功为公主添光增彩的,如今却是公主拼命的拉拔夫家,不然也不会那么费尽心思想要女儿当太子妃,为未来皇后。 赵歆刚离开宴席,便见骊儿神色有变,似乎还略带怒意,快步走过来,对她耳语了一阵。 “全给我扔出去,不用客气。”赵歆听后淡淡道,似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 公主芳辰宴,本是无人敢随意走动的,但却被有心人想设计了一出好戏,令人身败名裂。 侍卫便是在巡逻之际,发现了被迷晕的下人,还有那几个下人本来应该看守的一处院子里,有对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女欲行苟且之事。 侍卫将这两人绑了之后,立刻禀报了骊儿女官。 骊儿才会如此生气,一是气竟敢有人胆大包天在公主府做这种事,二是惊惧于若是被宾客当场发现,有损公主名声,这是骊儿却不能忍受的。 她连挖坑把这对狗男女活埋了的心都有。 “是沈尚书家庶女沈娉婷和临安侯世子张道轩。”骊儿禀告了那两人的身份,后者是随其父临安侯而来的,但前者,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两人是中了春药。”若非发现及时,让他们污了那处院子,骊儿都觉得无颜面见公主。 骊儿虽愤怒,但也没被怒火冲昏了脑袋,还仔细检查了一遍。包括下人身上残存的迷药和沈娉婷和张道轩残留的春药。 “都是闻所未闻的药。” 宾客宴席的角落坐着一位少女,娇美的面容,微垂着的眼中隐藏着一丝锋芒和阴冷,嘴角微翘,沈娉婷这个时候该和张道轩成就好事了吧。 只要再等一会弄出点动静,就能彻底让她身败名裂了。 一碧色仪态风雅从容的女官朝沈尚书这桌走来。 “可是沈尚书,沈……”看到沈尚书旁边媚态横生的妇人,丹儿微眯了眯眼,这年纪看着不像是沈尚书是原配夫人啊。 不过也不用问了,“公主有令,把他们扔出去。” “本官乃当朝尚书……” 沈尚书满脸愕然,但真被当场架着,扔出了公主府后,一张老脸早就羞的五体投地,更是怨上了洛河公主,竟然跋扈如此。 沈蔷也没有想到,她还等着看沈娉婷的好戏呢,如今却以一个最丢脸的方式离开了宴会。 同样待遇的还有临安侯和临安侯夫人,而他们被公主府侍卫扔到府外后,就见到了显然被冷水泼过还衣衫不整的沈娉婷和张道轩。 沈尚书立刻便猜到了是什么缘故,气上头来,也不顾这是他平日最疼爱的女儿,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 第74章 公主万安 赵缙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解除辰王同左相千金的婚事,二是封姜明熙为明华县主。 两道旨意令全京城哗然,也羡慕于姜明熙因祸得福,县主为正二品,在皇亲贵族的爵位中仅次于正一品的王妃,郡主,姜明熙虽然未能嫁给辰王,但白得了个县主爵位,虽无封地,但其他都是一样的。 但没过多久,羡慕的对象就从姜明熙变成了沈蔷,县主再尊贵也不如辰王妃啊。 婚约解除之后,辰王更明目张胆的护着沈蔷了,虽然之前也跟光明正大差不多了,京中都传言沈蔷会是未来的辰王妃,连带着沈尚书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一些。 但也只是好了一些,因为沈尚书很快就为了他的爱妾和怒气已消接回来的沈娉婷,和沈蔷对上了。月姨娘怎么可能愿意眼睁睁看着过去被她磋磨的沈蔷成了高高在上的辰王妃。 沈娉婷更是嫉恨不已,她费尽心思,丢尽颜面,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能嫁给临安侯世子,而沈蔷居然随随便便就勾搭上了辰王,论相貌俊美还是地位高贵,辰王根本就不是张道轩能比的。 要是嫁给辰王的人是她该多好啊。 月姨娘被沈娉婷这么一说,也起了心思,哪怕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以女儿跟她学的那些手段,还不是能把辰王勾在手心里。 沈蔷冷笑地看着沈娉婷含羞带怯地出现在辰王面前,还有月姨娘极力推荐,那点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 辰王自然是站在心爱之人这边,而且为了给她出气,让侍卫狠狠杖责了沈娉婷和月姨娘,打的血肉模糊才勉强让人停下手。 听到这件事的皇帝赵缙已经彻底无语了,不知辰王是为了个女人昏了头,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堂堂一个王爷,不想着尽忠报国,为民请命,却一心盯着大臣的府邸,还插手别人的后宅之事,这是让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啊。 可以说,从辰王来京城的第一日,这些八卦非议就没停下来过。 连他都跟着丢脸。 想他贵为天子,每日还勤于政事,睡眠都不多于三个时辰,还生怕耽误了国家要事。洛河虽为公主,也一心为国,孤直不群,为民为国之举,多年来明里暗里不知做了不少。 想到暗卫传来的话,赵缙心里失望不已,他连王爷这个爵位都不配,还妄图想要更多。 赵缙决定给辰王最后一次机会,下旨勒令一日内返回藩地。 在王府中接到圣旨的辰王,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皇帝又如何,就能拿捏他,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他喜欢的姑娘还在这里,他怎么能现在就离开。 收到跟踪辰王的暗卫传回来的密信,辰王并未返回封地,而是在京城外,意图谋事。 赵缙气极反笑,他实在很好奇,谁给了赵誉这样的勇气以及脑子,居然会想到造反。 大熙如今风调雨顺,四海升平,他赵缙贵为天子,坐拥民心,乃是名正言顺,人心所向,又有太子,后继有人,地位稳固。 赵缙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先帝那么昏庸无能,朝堂都没有想过让辰王一脉取而代之,听闻历来的辰王虽有才能但更是多情之人。 之前他还曾想过,这个堂弟文武双全,要不要弄到边关去镇守几年。现在赵缙是什么都不想了,这样的人虽有才能,但疯起来,造反弑君都敢,真要让他镇守边关,到时候边关还有数十万大将怕都要被他给毁了。 而这边,辰王还在同沈蔷互诉衷情呢, “你以为你已经走了。”沈蔷几乎不敢回忆那一刻她有多么伤心痛苦,好不容易付出真心爱的人也要负了她么。 辰王满是爱意心疼地拥紧怀中的沈蔷,“我说过,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 至于那一道圣旨就勒令他封地的天子,辰王冷哼了一声,“他想拿捏我的人生,让我屈服,我就让他连皇位也坐不稳。” “你……”沈蔷有些震惊,却见辰王看了过来,深情不已,“我想逆了这天,你待如何?” 沈蔷坚定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一旦成功,那她不仅会是辰王妃,还会是皇后,而往日那些奚落轻视她的贵女又如何,就是曾羞辱过她的洛河公主…… 沈蔷心底深处还是羡慕洛河公主的那份尊贵的,而她也会拥有的。 沈蔷不仅这么说了,还决定帮助辰王造反。靠着沈蔷制作出来的迷药毒药,辰王带着他早就备下的数千人马潜入了皇宫。 藩王入京所带人马不得超过五百人,不过这逾越之举和他现在要做的事相比也算不了什么了。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皇帝的寝殿。 赵缙今晚没有召人侍寝,直到三更了也仍在批阅各地的奏折。见到辰王还有他身后穿着夜行衣实则里面是甲胄的将士,他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朕能问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辰王微微皱了皱眉,但想起那些宫人的确被迷昏了无疑,也就不担心了,颇为傲然道,“因为只有坐了这个位子,本王才能和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而不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摆布我。” 赵缙悠然长叹道,“你以为这把龙椅上象征的只有天下之主的权力。” 辰王不以为然,“这个位子自然是谁有能力谁坐。” 赵缙摇了摇头,他已经无法再忍着恶心再和他说下去了,敲了敲桌子,一瞬间,殿内涌进羽林卫将辰王等人团团围住。 辰王大惊,想要带人杀出重围时,却觉浑身酸软,无力动弹。 一人从寝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正是卫少思。 赵缙听洛河说,那沈家女会医毒之术,所以特让如今已成国手的卫少思返京,就是为了防止他被下药出事。而只给了他半天时间,他就能将那迷药和毒药的药方解出来,配制解药,甚至反设计辰王等人。 赵缙看着已成败犬的辰王,冷淡道,“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王爷,而是个为了满足私欲陷天下于险地的小人。” “你就不怕我的楚湘起兵造反吗?”辰王咬牙道,“只要你放我和沈蔷平安回去,我绝不再入京。” 赵缙对他这个堂弟的狂傲自大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冷漠道,“楚湘么,洛河已经到那去了,有她在,楚湘乱不起来。” 阳城那样的险境,洛河都能一力镇守,诛杀狄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封地呢,赵缙毫不怀疑洛河的能力。 早在暗卫听到辰王和沈蔷的对话时,赵缙就有了准备,借皇后的名义召洛河入宫,私下交托这份重任,既是对洛河的信任,也是存着不让其他人看皇家笑话的心思。 因为大熙开国时,是当时的辰王力保太、祖皇帝上位,且不与其相争,甘愿屈于楚湘之地,所以皇室对辰王一脉一直是恩宠有加,也不想想历代亲王郡王那么多,为何独独辰王一脉从不降爵。 如今辰王造反,由他在皇城中拿下,洛河在楚湘坐镇,皇族中的事自家人解决最好了。 若是辰王肯听旨返回封地,赵缙就回传信让洛河可以离开楚湘了。 可惜人要作死你就是拦着也没用。 楚湘多云泽,异兽。 可惜丹儿骊儿无暇去观赏游玩,光是辰王府军械库,粮库还有行商往来,蓄养私军的名目账簿,看的事头昏脑账,哪怕是经过殿下特地教导,但是短短两天要看完几箱子这东西,众侍女都是顶着黑眼圈挑灯夜看,不知在心里戳了辰王的小人多少刀了。 看过总结出来条理清晰的目录后,赵歆叹道,“我们这位辰王殿下还真是雄心勃勃啊,” 丹儿和骊儿私下吐槽道,真把自己当成楚湘的皇帝了啊。 赵歆到楚湘的第一日,就拿着皇帝御令通知了附近四州县的军队,雷厉风行地镇压住了辰王府在楚湘的势力。 在对辰王府中人的审讯中也知道了,辰王在楚湘有多么无所顾忌,肆意妄为,难怪到了京城也压不住他那份傲气。自幼聪敏文武双全倒是真的,不过自负自大的性子也是众所皆知。 辰王造反一事震惊朝野,但被如今迅速的镇压也令朝臣们见识到了天子温和表面下的手腕,还有那位洛河公主,显然也是始终站在天子那边的。 赵缙到底本性仁慈,又顾忌名声,没想手足相残,让天下人非议,所以也就彻底清剿了辰王的势力,贬为郡王,永远软禁于楚湘王府中,楚湘当地的官员也清洗了一片,洛河公主平乱有功,赐丹书铁券,暂且坐镇楚湘一段时日。 还有辰王喜欢的那个沈家女,赵缙也命了绑了与他一同被押送回去,想娶为王妃还是纳妾都随他。 不论沈蔷协助辰王造反一事,沈尚书被连坐清查了,有贪污渎职之重罪。 这样不老实的人,一看到是他父皇在位时提拔的,赵缙这样一想立刻安慰了,他还是很知人善用的,沈尚书被判流放斩首,哪怕无关的女眷也没入贱籍。 所以赵缙也只是送了个奴仆过去,尽管那是曾闹得沸沸扬扬辰王想求娶的女子,也没人再提起。 而有一个贱籍出身的王妃,辰郡王一脉也彻底毁了,让一些朝臣不得不暗叹陛下的奸诈,既下了黑手又落得个好名声。 第75章 公主万安 新帝赵澜继位第三年,大狄主动与大熙和谈,愿缔结两国邦交, 大狄官员向镇守边关且负责此次和谈安危的程越程将军问道,“不知这次与我大狄和谈的人是贵朝哪位大臣?” 提前打听清楚了,好让他们准备私下是送金银珠宝,还是玉石字画。 程越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看透了他们的意图,唇角微上扬,“圣上极为重视此次和谈,所以请出的使臣乃是我大熙当朝洛河长公主。” 新帝登基,获得长公主之位的唯有一人,那便是举朝闻名的洛河公主。 大辽使官对这个名字也相当有阴影,当年阳城之事,洛河公主一战成名天下知,同样传到他们狄人部落也是闻风丧胆的名声,别人只知她守城歼敌有功,却不知对狄人部落而言,则是绝户之计。 上万狄人勇士命丧于阳城,令大狄不知出现了多少孤儿寡妇,一片悲戚。 连当时的王也差点王位不保,之后再提出劫掠大熙边城,就有反对派拿此事为例,王也只能悻悻然,郁郁而终。 而未待新王厉兵秣马,试要灭除曾经大狄人心中的阴影,洗刷他父王的屈辱时,羊毛贸易带来的后果也出现了。 提出的人同样的是洛河公主,她早年在江南举荐了一位纺织棉花的人才,自此后除了北地开始种植棉花之外,羊毛也成为急需品,洛河公主顺带就向当时还在世的庆明帝赵缙提议,与大狄展开羊毛贸易,以羊毛换取粮食。 牛羊马匹是大狄的重要物资,很少与大熙交易,但羊毛就不一样了,所以贸易很快就开始了。 大狄很多部落因此受益,所以起初王族还不甚在意,但日积月累,羊毛贸易持续了十几年后,才恍然发觉,部落已经有很多人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再图谋劫掠,随之而来的还有战力的下跌。 反观大熙这些年却重视军备,改良军制。 大狄的新王也清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战的了,所以才会有此次决定性的和谈,这将决定的是两国至少五十年的关系。 大狄的王还让使臣在合约上提出向大熙求娶一位嫡出公主。 使臣忍不住抹了把汗,要是知道来的是洛河长公主,他就会称病推了这份差事了。 “长公主驾到。”侍从高声道, 凡是大熙的臣民,无不敬仰这位洛河长公主,并非因为她手握重权,相反,她曾经有机会大揽权柄,先帝勤政,虽有养生,但还是英年早逝,临终前有意加封他最为信任的洛河镇国封号,参政之权,辅佐新帝。 但洛河长公主却推拒了,并非是她畏惧自身祸患担忧后事,仅仅是不愿对朝政有所影响,令朝堂之上分出派系 让底下人为难或是被诱惑出野心来 赵缙正是看重他这个皇妹身后没有家族,无牵无绊,最重要的是,洛河是真正的光风霁月,无欲则刚,一心为国,不会受任何派系权利诱惑。 会成为最坚实的保皇党。 太子,也是如今的新帝赵澜也是这么深信的,所以加封长公主,赐上殿参政之权,尊贵却无实权,却处于超然地位。虽然这些在他父皇时期就已经有了,如今更加名正言顺而已。 比如此次让洛河长公主主镇与大狄的和谈,就无人有异议。 这份任务不仅棘手而且至关重要,新帝也不放心让朝野上任何一个派系的人前往。 侍从挑起帘子, 见到从轿中走出来的那位清贵不凡的长公主殿下时,周遭人都齐齐跪下行礼。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连大狄的官员将士也行了他们的礼仪,因为他们这边还没有比洛河长公主更尊贵的人。 在大熙,地位在洛河长公主之上的也唯有新帝和太后了。 “平身免礼。”如春风和煦的声音响起,很难让人想象这会是令他们的王视为大敌的心腹之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温和,气质超然物外的女子,成了大狄一时的噩梦。 程越瞥过大狄的使臣,冷冷的目光似是在警告他们,令他们不禁压下了心中的念想。 而当他再见到洛河长公主时,心中也不禁感叹。 纵然时光流逝,眉目依旧如画,惊艳无比,也依旧带着那份从容得让人为之心折想要跟随的魅力。 *** 太后安慰着女儿安平公主,“不用担心,你难道还不信任你洛河姑姑吗?” 大狄那边提出的和谈内容早就呈到了朝堂之上,求娶嫡出公主的事连后宫也有耳闻,而大熙目前适龄的嫡出唯有十七岁的安平公主赵文音。 也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亲自去了一趟长公主府,请自上次入朝参政已闲散了许久的洛河长公主担任此次和谈的重任。 洛河长公主有治国之材,是人尽皆知的,但她不问政事,喜好清闲也是真的。 太后说完又咳了两声,安平公主立刻紧张了起来,“母后的风寒还未好么?是太医没有尽心医治,还是伺候的不尽心?” 太后摇了摇头,“怪不得他们,上次你皇兄都把卫大夫从江南请回来了,哀家这病是心病。” 先帝去世后她也越来越不济事了,许是心伤吧,时时想起先帝来,都忍不住悲从心来,担忧先帝在黄泉无人陪伴。 安平公主眼圈微红,“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身为公主,她本该像洛河姑姑那样为国出力的,如今却还要她们为自己的婚事担心。 “傻孩子,就是你皇兄也不会让你和亲的。”太后摸了摸安平的发髻,“让你洛河姑姑去,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我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就能去见先帝了”太后温婉笑着,“不过有洛河看护你们,我也放心了。” 这一生她过的已经很圆满了,再没什么缺憾。 安平公主忍着泪,眼睛红通通的像兔子。 边关,和谈已经进行了三日,许多事宜都已经商谈妥当了。 派出来的鸿胪寺官员也不是随随便便挑出来的,朝野上下都重视和谈一事,洛河长公主在来的路上也告诉过他们底线,如果做不到就继续谈下去。 寸步不能让。 有洛河长公主在旁边坐镇,大狄的使臣愣是没敢把求娶嫡公主的话说出来。 还是他们昨晚商议时其中一人提起的,“若是那位嫡公主和洛河长公主……在某些地方相似呢。” 未尽之语但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有人道,“听说大熙只有一位嫡出公主,就是洛河长公主的亲侄女。” 他们也不敢保证那位嫡公主是否有受洛河长公主的印象,若是学到了几分,哪怕大熙就是舍得让她和亲,他们也不敢要啊,谁知道会不会在大狄经营谋划多年,到头来就把大狄弄成了大熙的附属。 谁也不敢担这个万一,所以连夜给王传了信。 最后大狄王给使臣的话是,取消求娶嫡公主,继续和谈。 宣隆三年,大熙与大狄缔结历城之盟,此盟约定下了两国七十年内互不犯边,也带来了许久的和平。 …… 南海岸边,数十艘巨大的海船扬帆, 早在庆明年间,就有开通海路,建立商队,但如今这个规模宏伟的船队却不是任何一个商队可以相比的,因为它是由朝廷组建,出使海外各国。 而主持船队的人则是当今圣上的姑姑,洛河长公主殿下。 虽然海船制造技术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仍然存在风险,皇帝赵澜亦不愿意让他最信重的洛河姑姑有生命之危。奈何出海这事是赵歆早就惦念的了。 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在朝堂上大力推动开通海上商旅之路,建造海船工厂了。 大熙的地方她都走遍了,附近的几个国家包括大狄光出使就出使好几回了,赵歆早就没兴趣了。 而定下此事,不仅是因为赵歆的强烈意愿,还因为论地位,赵歆哪怕是与那些海外之国的君王平起平坐也无妨,论能力,洛河长公主精通的语言,学习语言的天赋,连鸿胪寺官员都自愧不如。 完全足以担当此重任。 皇帝赵澜也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的洛河姑姑远去了。 “出海。”船头一枣红色官服的年轻官员高声道。 此波澜壮阔之景足以载入史册。 *** 赵澜放下奏折,望向窗外的雪,“今年的雪落的正是时候,看来是个丰年啊。” “陛下说的正是啊。”旁边候着的内侍笑着回道。 赵澜忍不住问道,“长公主的船队还没有消息么?” “怕是还要一段时日。”长公主的船队才走了两个月呢,寻常海上商旅一来一回都要半载的时间,哪有这么快,当然这样的话,内侍是不会直说出来的。 “长公主喜好出游,平日在外也是一年半载,陛下不用太过牵挂。” 赵澜笑道,“你说的也对。”只是这回没想到洛河姑姑去那么远的地方,都离开了大熙。 内侍注意到他神色怅惘,适当地道,“陛下批阅奏折也累了,皇后准备了鹧鸪汤,要尝尝吗?” 赵澜点了点头,“拿上来吧。” 后殿里出来一个捧着托盘的内侍,托盘放着一个青花瓷盅,还有白玉小碗和雕花的玉勺。 鹧鸪汤温度刚好,适宜入胃,赵澜饮下一碗,浑身也暖洋洋的。 皇后姓程,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和祖父都是有名的大儒,她本人也聪慧 还记得他当初选太子妃时,嘉阳公主和庆芳公主都来凑热闹,皇后私下打趣问起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时,他却忍不住道,“若是洛河姑姑有女儿就好了。” 那他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那都是年少时的不懂事了。 洛河姑姑一生洒脱淡然,却于男女欢爱却不甚上心,赵澜也曾想过,要不要送洛河姑姑几个姿容秀丽出色的男宠,但想来想起,又觉得那些供人玩乐的男宠实在配不上她。 反倒玷污了洛河姑姑的清贵。 *** 宣隆十五年,长公主薨,举国悲戚, 葬礼仅次于帝王,加封镇国。 第76章 民国万人迷 十二月初五, 谁都知道,今天是颜老板登台的日子,全上海的达官显贵砸钱走关系也要弄来一张戏票, 戏班后台,一人描眉画红妆, 9526忍不住忘记自己是个系统,它的宿主是个任务者了,好像每次穿越的主线都是神奇的发展,任务也不是重心了。 果然,它家宿主是最特别的。 待到锣鼓声起,万众期待的登台, 台上人光是一颦一笑,演的风流模样却足以倾倒众生, 若是愿意往台下看一眼,怕是都能让人忘乎所以。 可惜戏台离最近的观众座位也有三四米之远,这在其他的戏班也是未有的,不过在这里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戏楼里面温暖如春, 外面却飘着雪,虽说是南方,但雪落到檐上地上,丝丝化成了水,这沁冷的湿气也深入骨髓里去, 一穿着的并不厚实的年轻小伙子,像是有什么急事跑得飞快,偏生又灵巧得避开撞到什么行人,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巷口处衣衫褴褛蜷缩的乞儿,步子微微一滞,但又很快没影了。 冻得脸蛋耳朵都生了冻疮的小乞儿闭着眼窝在墙角,似乎感觉到有雪落到他破烂的衣领里,忍不住贴着墙壁瑟缩了一下,仿佛能给与点温暖,而那单薄衣裳根本起不到任何御寒作用。 忽然他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忍不住睁开眼,是那个穿着简单棉布衣衫跑的飞快的年青人,散发着香味的正是他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两个肉包子,热气腾腾的。 乞儿闻着香味就知道这是那位一身油膘的包子铺老板家的,因为每次路过他都忍不住流口水。 年青人露出一口白牙,也不嫌冷的笑道,“吃吧。” 乞儿接过包子,重重点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然后一口咬上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年青人带着笑,看乞儿的目光也是温和的,他不仅穿的是一层薄棉衣,还留着寸头,连个冬帽都没有戴,在裹得结实的行人中有些特立独行,半点富贵样也不显。 等乞儿吃完了,他问道,“你几岁大了。” “五、六。”乞儿也记不清了,好像记忆中就待这了,以前还有个老乞丐带着他,不过,老乞丐爷爷在冬天还没来就死了,他也抢不过乞丐窝里的人,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年青人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跟我走吧。” 乞儿睁着懵懂的眼睛,老乞丐爷爷说过,不要随便跟人走很可能是拍花子的,但这个大哥哥给他香喷喷的包子,还有他放在他头上的大手,好暖和啊。 乞儿点了点头。 年青人露出的笑容更大了,一只手就把乞儿抱在怀里,爽朗笑道,“放心,跟我走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 ***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画,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遂马。年光是也,惟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宾客满座,听的如痴如醉, 戏台两侧,还有观众坐席三层楼都有着青衣的男女,似是警惕,也是防着有人看戏入了迷太过疯狂,冲上台去。 乞儿有些担心这个说以后不让他饿肚子的大哥哥,看起来不像是很富裕的样子,他以后一定少吃点,不让好心的大哥哥讨厌他。 好心的大哥哥带他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外面挂着好多盏漂亮的灯,还有好多花,不过大哥哥只是看着紧闭的红色大门,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就抱着他来到了墙外。 “听话,闭上眼。”乞儿虽然不知道大哥哥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寒风吹到他脸上,他忍不住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居然在飞。 是大哥哥在抱着他飞。 年青人就是抱着个孩童也照样身轻如燕,仿佛飞檐走壁一样,轻松翻了过去,少说也练了几十次。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两秒,就听见熟悉冰冷的声音,“段斐。” 扭头看到像是早就在这等着他的人,段斐挤出讨好的笑容,“戏已经开始了吗?” 穿着里面夹着棉袄的白色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看似微笑实则咬牙阴恻恻的道,“你说呢。” *** 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送客人离开的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姑娘,她同样穿着一身青布衣裙,稍显不同的是,短衣襟的胸口上绣着一朵清雅兰花,梳着短截头发,虽不施脂粉,却依旧容颜秀美,若出现在人群里,也是极为亮眼的。 无论是地位贵重的大人物,还是舍不得走的戏痴,她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得心应手。 而来到这里看戏的人也都知道,颜老板从不谢幕,戏迷一般也只有在戏台上能见到她。 待客人全都送完后,青衣姑娘稍稍轻松,见着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便知道,“段斐回来了?” 纪韶黑着脸,段斐这家伙性子总是不安分,喜欢到处乱跑,说了戏开始之前要到的,结果又迟到,这次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我这次特地算好时间能赶到的。”段斐小声为自己争辩了一下,但对上纪韶的黑脸,又缩回去了,继续被纪韶还有秋铃数落,秋铃,就是那个青衣姑娘。 “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纪韶还是想听段斐亲口说清楚。 段斐原本耷拉着听训,听到这话眼睛登时亮晶晶的,“叫他跟着我们吧,我看着顺眼,想认作弟弟。” 纪韶嘴角微抽,这小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本想吊着让段斐发愁会,让他考虑清楚是送福利院还是留下,却没想到段斐直接求到了青姐那里。 颜凤青,也是戏班的主人,他们最敬重的人。 “留下也可以。”颜凤青意外的好说话。 段斐听到后眼睛更亮了, 颜凤青即便卸下了戏妆,一双潋滟凤眉,自带三分笑意,就是不说话,也能看得人心砰砰跳起来,又是那般的好模样。 只听颜凤青又淡淡道,“不过人是你带回来的,以后就教给你带,记着是去哪都得带着。” 段斐顿时苦了脸,其他人却都笑了,连本来冷面寒霜的纪韶也嘴角微翘,有颜凤青这句话,段斐休想再到处乱跑,等过段带孩子的奶妈生活了。 纪韶教导他道,“把人留下不是一句话的事,养的起也要有人养,不然还不如送到福利院。” 段斐乖乖的听训了,又对颜凤青道,“青姐,我知道了。” 其实众人也都知道为什么段斐会想留下这个孩子,事实上,这里的很多人都是颜凤青收留的孤儿,不过像纪韶,秋铃他们来到戏班时已是懂事知事了,甚至知道自己过去的家人,老家在哪里。 而段斐遇到颜凤青那时却和这个乞儿一样,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感同身受罢了。 是他们运气好,遇到了青姐,被她收留教导,还送他们去上学。 其中读书最好的纪韶,还被青姐送出国留学了,不过他回来后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外面无论是洋行的工作,还是进入政府的机会,而是留在戏班做了个账房。 当时他还一本正经地道,“青姐这里缺个账房,我正好顶上。” 只有秋铃知道,在青姐没答应前,纪韶那时手心全是汗,紧张的不得了。 而有这样心情的也不止纪韶,尽管颜凤青当初收养他们,也不是为了求回报,但是谁又真的舍得离开。 *** 颜凤青,也就是再一次穿越的萧函,委托人是个落魄戏班班主的女儿,也就是颜凤青,她的心愿是保住戏班,她父亲的毕生心血。 萧函穿过来时,颜父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戏班也入不敷出,等到颜父去世恐怕都要欠下不少债,而萧函在整顿了戏班后,从别的路径开源稳定戏班的财政,然后又跟着颜父学戏曲。 实在是没什么好苗子,以前的台柱都早跑了,萧函只好自己来了,原身的愿望是戏班能够存在,让她父亲的毕生心血不至于失传,那至少也要小有名气,找到接班人吧。 萧函的学习能力不差,甚至声音都能用心法改变,颜父都认为自己有眼不识璞玉,没发现女儿在戏曲上有如此天分,硬是把只有半年的命可活撑到了萧函登台。 而她登台那一日,也是成名之日。 萧函是真的越学越感兴趣了,她在现代也有见过演戏唱歌,但却无感,反倒喜欢起了唱戏,若非喜欢,她也不可能一直唱到现在,只是单纯完成任务,她大可等戏班出名后招揽人才,退居幕后老板,捧别人做戏子。 而早在五年前,颜家班成为全上海第一戏楼时,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当时积累的积分已经到了一个数值,听说可以让系统升级,萧函随手就把积分就让9526升级了。 “宿主,还可以开启商城的,购买你想要的技能和物品。”9526虽然也很想升级,但不忘为宿主考虑。 萧函毫不在意道,“不用了,你升级吧。” “宿主。”9526感动的泪眼汪汪。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她是真的不需要,也对商城里的东西不感兴趣。 而完成更新换代的9526相当的膨胀“宿主,我现在一个能打十个系统。” 萧函:“……你高兴就好。” *** 戏班后台,还放着不少戏迷送来的礼物,有贵重如黄金打造的物什,别出心裁的各地珍品,还有几个将钞票折成花样的花篮,秋铃见到后,不禁嘴角抽了抽,这样全部拆开,手都能抽筋。 她送来的是润喉的蜂蜜水还有温热的毛巾。 萧函,现在已经是颜凤青了,对9526感叹道,“果然女孩子最贴心了。” 这些人中最出挑的几个,纪韶最精明,但性子太闷,什么都藏心里,段斐武功学的最好,却太跳脱,不过也正常,他年纪最小,别看着个高体魄健壮的,其实也才十七岁。这也是萧函没有压着他的缘故,年纪轻轻的要那么沉稳暮气做什么。 至于纪韶性子一直比段斐沉稳,在留学了两年之后,更是一肚子坏水都藏心里。 最贴心的还是秋铃,虽然学武不如段斐,读书不如纪韶,但却是戏班的大管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就像这次出演,对颜凤青而言不过是数十次登台中的一次罢了,但秋铃却极为慎重不已,将其视为青姐重回上海的盛大演出,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尽善尽美。 还安排好了所有人都得在戏班守着,段斐也因为迟到错过而被狠狠训了一顿,也知道错不敢反驳。 其实秋铃,纪韶他们都知道戏班虽说是青姐父辈传下来的,但登台唱戏对青姐而言只是个兴趣,戏班早就不靠唱戏的收入来维持了。 哪怕是日进斗金,也不被颜凤青放在心上。 而他们在遇到颜凤青那时,她就不是个普通人了,他们都是苦命人出身的孩子,挣扎着过活,甚至比起是乞儿的段斐,也好不到哪去。 颜凤青只说了一句,“我的戏班里还缺个杂役,你们要不要来。” 这句话秋铃始终记得,那时他们还不敢像现在这样为了与她更亲近唤青姐,对颜凤青既感激又恭敬,只敢一声小姐恭恭敬敬的叫着。 说是杂役,却也不曾让他们做过重活,至少在习武之前也只是端茶递水,打扫擦桌子的。 比起他们活做的好不好,小姐似乎对他们不识字身体跟个弱鸡似的更不满。 这些年来,在她身边待的时间越久,越了解她有多厉害,越感觉到青姐的深不可测,似乎无论什么样的事对她都是轻而易举。 可笑他们小时还道,以后有能力了,要保护青姐,报答她的恩情。 却不想颜凤青从不需要他们的报答,而她也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但秋铃纪韶他们还是想留下来,留在青姐身边。 而哪怕戏班只是颜凤青的一个兴趣,他们也愿意为了让青姐能高兴,尽心尽力。 他们不知道的是,颜凤青收养他们时,不过感叹了一下乱世,这时尚处于分散无统一政府状态,有军阀割据,各自为政,虽无外患,但百姓生活自然不如太平时期好,像秋铃纪韶段斐这些孤儿也很多。 萧函刚穿来时带了些上一世的情绪,习惯了忧国忧民而已。 这蜂蜜水应该是秋铃调的,她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秋铃看到青姐对她一笑,也眉眼弯弯了起来。 “青姐,你晚上想吃什么?” 颜凤青微笑道,“清淡的就好。” “不如吃鱼吧,我让段斐到河里头去捞几条。”秋铃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 至于大冬天要河里捞鱼的段斐,谁管他呢。 反正他在河里来回游上七八圈也没事。 当晚,楼里的人吃了一顿全鱼宴,段斐捞上的鱼足足有七八桶,还全都是膘肥肉嫩的。 那孩子早在来到颜家楼后,就被带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还给他身上的冻疮擦了药。段斐还为他跑颜凤青这里来,求青姐给他取个名字。 颜凤青指尖沾了点黄酒,在桌上写了三个字,“既然是冬天抱来的,运气好碰到了你,那就叫忍冬吧,随你姓,段忍冬。” 登台的第二日,各大报纸上就刊登了新闻, 颜家戏楼可是全上海最具盛名的戏班,颜老板颜凤青更是南方第一名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学戏至今,未有艺名,但却在成名后被冠以‘凤皇’之称,即为戏中之皇。 不止是上海,大江南北都有她的戏迷,昨日还有不少人是特地买了机票赶来上海一睹凤皇芳华,谁让每年颜凤青登台次数都屈指可数,今年也不过在北平出演了两场。 她的戏迷宁愿一掷千金也要买下票来。 而哪怕颜老板为人低调,甚少显露人前,但戏迷对她的事却是如数家珍,颜凤青最初学的是花旦,青衣,成名后曾向北平上海的多位戏曲界大师拜访求教,学刀马旦,坤生等,她天分奇高,无出左右。 今年在北平待了大半年,就是应北方戏曲界泰斗元大家邀请。 颜凤青学各家之长,自成一派,不过她本人倒不喜欢带着戏班到处跑了,除了偶尔学艺求教,她都是待在上海,所以其他地方的戏迷想看到她登台也很难。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段斐看到这一日的收入,不禁感叹道,作为惩罚,给纪韶打下手算账。 段斐虽读书时就头疼学不进,但颜凤青定下的标准是知律法,识文断字,还有算术精通。 戏曲在这一时的风靡,是很难让人想象的,出名的戏班也能有日进斗金,而颜家楼,又岂止是斗金。段斐掂量了一下自己存的老婆本。以他这留不住钱的性子,大概一年下来才能攒出一张票。 不禁再次感叹看戏的有钱人真多。 他当初怎么就学不好唱戏呢。 纪韶若是听到他心里所想,估计会嗤笑他白日做梦,当年又不是没试过吊嗓子,那公鸭嗓都能吓跑人。 *** “秋铃姐,送花的人又来了。”门外的小子提着嗓子叫了一声。 秋铃刚想动,就被纪韶叫住了,他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睛,声音慢吞吞道,“不用告诉青姐了,我来处理就好。” 秋铃撇了撇嘴,“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青姐,天气这么冷,青姐向来不喜欢出去。” 纪韶一身白色长衫,走在雪地里的身姿挺拔玉立,煞是好看。 然而秋铃只有一个念头,“快把门关上,纪韶这混蛋也不记着关门,都快冷死我了。” 旁边的丫头立刻去把门栓上了,回到火炉边凑到秋铃身边好奇问道,“秋铃姐,这是第几个了。” 秋铃想了想,“第九个吧。” 出名了,自然麻烦也多,比如从上海追到北平,再从北平追到上海,送了三个月花的苏小少爷。还是去年从国外留学回来,趾高气扬没几天,陪着他娘来颜家楼看了一场戏,从此就对颜凤青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这是他本人说的。 每次都亲自来送花,风雨也好,霜雪酷暑不间断,至于秋铃他们, 见多了也就不感动了,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了,有比之更甚,更大手笔,更令人动容的。 颜家楼门口,寒风凛冽, 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长相很倜傥,手里捧着鲜花,冻得瑟瑟发抖,旁边还陪着小厮,但就是不肯走,身上无一处不写着痴情两个字。 苏小少爷见到纪韶,立刻迎了上去,“颜小姐还是不愿见我吗?” 纪韶露出了矜持的微笑,“苏少爷……” 以前还有见报过疯狂戏迷的行径,但秋铃和纪韶打发这些人已经很有经验了,学自于那个被青姐聊人生聊到去西北当了飞行员的郎公子。 不过今年还寄信来说邀请颜小姐去西北玩呢,听说都混到少校了。 但他想多了,西北那么荒凉的地方,颜凤青是根本没兴趣去的。 纪韶成功忽悠了苏小少爷改变人生理想,使自己变得更好后再来追求偶像,也没有急着回烧着炭火暖和的屋子里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直到有个眼生的仆从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个锦盒还有份名帖,低头恭敬道,“这是我家老爷代少爷的赔罪。” 纪韶接了过来,待人走后,轻嗤了一声:“真是个傻小子。” 第77章 民国万人迷 不怪纪韶觉得苏明纬是个傻子,苏明纬就是那个苏小少爷,唇红齿白的,那样貌就是到窑子里转一圈都能勾到几个清倌对他动心。 但连心慕上的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以为一厢痴情就能得偿所愿。 纪韶刚在心里念叨完一个傻子,没想到又迎来了另一个傻子。 “我家帮主下月初八四十大寿,有请颜老板唱上一曲,这是我们的定金。”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身衣着倒是富贵,只是目光却不甚清明,更带了些倨傲之色。 他扬了扬手,身后人就抬上了一个箱子,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黄金。“我们知道,颜老板身价高,所以这些还只是定金,还有一半会在事后奉上。” 他说这话时透着居高临下的眼神,不认为对方会拒绝这诱人的黄金。 纪韶却看也不看黄金,微笑着摇了摇头,“抱歉,颜老板从不外出登台。” 在楼里,纪韶他们会叫颜凤青一声青姐,但对外却都是以颜老板称呼。 他又道,“若是想看戏,三月颜老板会有一场,届时贵帮主可以买票进来。” “你……”那人顿时沉下了脸,“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家帮主是什么人,居然敢和我这样说话,要知道纵是颜老板亲自出来,也不敢得罪我家帮主。” “这点小事,还不用我家颜老板亲自处理。”意思很明白,他们这些人还没资格见到颜凤青的面。 纪韶软硬不吃,风度优雅道,“话在下已经说明白了,若不是来看戏的,还请回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后悔的人会是谁。”撂下狠话后,就带手下抬着黄金拂袖走人了。 走出戏楼的中年男人暗啐了一口,“名声再大,不也就是个戏子,帮主给她几分薄面而已,居然敢拒绝。” 自打跟了帮主之后,外头的人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一个戏班的小账房还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身边的小弟问道,“尤爷,没完成帮主交代的任务,回去怎么说?” 名叫尤贵人称尤爷的中年男人目露阴狠,“就实话告诉帮主,说颜凤青不肯来。” 小弟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楼里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颜凤青虽不登台,但戏楼也有别的人唱戏,方才那些人进来时,那架势就不像是普通,后又与纪韶起了些许冲突,最后又是脸色难看的离开,难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纪韶安抚了一下楼里的客人,不让受到惊扰,还奉送了一壶好茶。 待一切处理好,听了传回来的中年男人说的那番话后,他眸色凉了下来,“让人去查查,是什么来路。” 不到晚上,关于白天那群人还有他们口中的帮主信息就全传回来了。 练了一天的木头桩子,大汗淋漓的段斐听了一耳朵,下意识脱口道,“哪里来的土鳖暴发户。” 纪韶冷笑道,“西省来的。” 西省的红石帮,一个靠杀人夺财发家的帮派,后来各种生意都做,但也都是些不清白的手段,半买卖半掠夺的壮大了。不过仅是这样,也就个二流帮派而已,不过红石帮的帮主赵四海,攀上了山西的军阀唐督军,他妹妹还成了唐督军的姨太太。 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一个是才十五六岁嫩的跟花骨朵似的小姑娘,没人敢说唐督军什么,但对能做出如此无耻行径的赵四海鄙夷不已。 有不少人笑话赵四海是靠裙带关系上去的,但人家得到的好处却是落了实,这几年直接抢走了山西境内三成的煤炭生意,吃的盆满钵盈,手下又多养了一千来人。之前笑话的却成了眼红的,却还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恭恭敬敬的,还人称‘赵乾坤’。 难怪能随手拿出那么多的黄金。 不过敢把在西省的威风耍到这里来,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纪韶眼中闪过一丝寒凛锋芒。 而奉命去请颜老板的尤爷等人回到住处,一五一十把颜家楼拒绝的事禀告给赵四海了。赵四海这时怀里正搂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他这次来上海除了和人谈笔买卖,还是为了这个美人,下月初八不仅是四十大寿,还是纳第九房姨太的好日子。赵四海对小美人真新鲜着,听小美人撒娇弄痴说要在上海最豪华的饭店举办,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无论寿辰还是娶新人,总得要请人来唱戏弄个热闹满堂彩。 赵四海也不懂这些,当时就道,“给我把全上海最红的角请来就是了。” 至于钱,占了西省煤炭三成这么一大油水的赵四海还真不缺,说了无论砸多少钱都行,尤爷还想着捞点油水呢,谁成想,颜家楼竟然丝毫不给面子,一副视黄金为粪土的样子给拒绝了。 连尤贵这一个帮派里排到第五六号的小人物都敢那么嚣张,何况是赵四海,听完后瞬间沉下了脸,“请不来,就给我把人逼来,老子要她唱,她就得唱。” 尤贵听后一喜,这既是没怪他办事不力,也是给他机会撑面子让他教训颜家楼的人,手段还不是随他用。 但帮派里也有几个聪明人,咬牙冒着赵四海正在气头上的怒火劝了两句,“这颜凤青,我在山西也听过她的名声,不仅是上海最红的角,还是南方第一名伶,我们只是过江龙,擅动了不大好吧。” “听说颜凤青去北方的时候,还是不少高官显贵的座上客。” 没等赵四海说话,尤贵就先顶上了,“难得我们帮主被扫了面子是件小事。” 赵四海在西省作威作福惯了,听多了谄媚讨好的话,哪怕是到了上海,也没有碰到过硬茬子,如今一个唱戏的,居然敢跟他摆谱,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说出去,的确让人笑话我赵四海。” “可万一有人出来保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得罪上海的势力。”这人的担心也是有理由的,毕竟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呢,刚来连上海势力的底都没摸透。 上海这地方,太过繁华,军阀政府在这里插手的最少,但又势力复杂,帮派居多,三教九流,这人虽然习惯红石帮在西省那么嚣张了,但到底还不敢贸然和这里的人对上。 “我们帮主后面是什么人,那可是唐督军,她颜凤青名气再大,也就是个唱戏的,还有人敢为她出头和我们对上。” 赵四海早就不耐烦了,拍板道,“这事就交给老尤去办。” 其他人早在听见唐督军三个字后不说话了,心里也更有底气了,有唐督军做靠山,别说一个名角了,就是上海的秦七爷他们都不惧。 *** 尤贵是红石帮里最黑心肠的,而哪怕红石帮在接了西省煤炭生意渐渐洗白上岸后,也没少用他,红石帮骨子里的那强取豪夺的匪性就没改过,而他又各种阴损手段都会。 如今不过是请个戏子,在尤贵看来也是小事一桩。 无非是叫颜家楼做不了生意,或是进去强行绑了人请回去。 在得令第二天,尤贵就带着一帮兄弟,堵在了颜家楼门口不远处,不让人进去看戏,若是有不满的,就揍上去了。这地痞无赖的行径却是最容易见效的了。 哪怕有人找了巡捕房的人来,被他一亮红石帮还有唐督军的名头,也被吓退了。 尤贵嘲笑着这小巡捕的腿软,也颇为自傲。 要是颜家楼服软就更好了,到时候让那个小白脸账房在他面前磕三个头认孙子才差不多。 而不到半个时辰,颜家楼就挂了‘休业三日’的木牌。 不少来的戏迷暗自惋惜,平日虽听不到颜老板的戏,但颜家楼平时排的戏也相当出彩,而且都是颜老板亲自写的折子戏。 周围围观的人也看出了颜家楼怕是惹上麻烦了,有暗骂尤贵等强盗土匪作用的,也有为颜老板担心的。 尤贵朝颜家楼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想躲着,别说三日,一天不低头,他叫这颜家楼三年都开不下去。 那两个小巡捕到底还是有点良心,回去报告警长了,颜家楼,但也是上海的大户,而且平时局里头不还说平时多照顾颜家楼附近的治安吗? 在上海巡捕房待了十多年的警长摆了摆手,“这事咱不沾手。” 不该管的事别管,这是混成老油条的经验了,否则得罪的可不是一方人。 尽管没得到什么好处后,但尤贵回去还是吹嘘,自己如何吓得颜家楼的人成了乌龟,连出来都不敢出来。不出三天,绝对叫颜家楼服软,那上海第一名角也会乖乖来给帮主请罪。 赵四海听的大悦,还赏了尤贵不少东西。 其他人见尤贵都闹的那么明目张胆了,也没人上来给保颜凤青为她出头什么的,就更不担心了,心里笑道,肯定是畏惧我们家帮主还有唐督军的威名。 第78章 民国万人迷 软烟霞罗,翠玉屏风, 颜凤青在案桌边俯身拈笔在折扇上写字,听见些许脚步声,抬头毫不意外地见到秋铃捧着一盅青瓷的汤碗放在桌上。 “他们没受惊吧。”颜凤青眼中带了一丝温柔,含笑道。 秋铃嘴角弯弯,“我让厨房今晚给他们每人炖了一碗银耳雪蛤汤,保证无惊无吓。” 说着又盛出汤来,笑靥明媚道,“青姐的这碗,是我亲手做的。” 颜凤青不免轻笑道,“你就不怕段斐他们说你厚此薄彼。” 秋铃眼一瞪,撅着小嘴,“他们敢,那以后都别喝我的汤了。” 开完玩笑,秋铃神色略微正经,问道,“青姐,这事怎么做?”不是担忧焦急的怎么办,而是问道怎么做。 颜凤青收拢折子,准备喝汤,听见秋铃的话,便淡淡道,“交给纪韶和段斐去做好了。” “好,我会告诉他们两个的。”虽然有些惋惜不是交给她,但在颜凤青面前,秋铃不会没有任何怨言,因为是她,给予了她一切。 *** 尤贵心里早就想好了明天折腾颜家楼的法子,想当乌龟,看把颜家楼给砸了,把楼里的人都狠狠教训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当乌龟。 得意的尤贵搂着一个身段妖娆的舞女,折腾到晚上才睡。半夜却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很快就醒了,想着是哪个混小子不耐烦了,看帮主不狠狠扒了他们的皮。 但听着声音不对,还有他们弟兄的惨叫声。 尤贵有些紧张,不敢开门,但却躲不开这劫,不一会儿门直接就被踹开了,进来的人一手就把他给拖了出去,床上的舞女吓的发抖,花容失色,他却看也不看。 外面还下起了雨,冬春之际的雨,透着冷意。 尤贵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敢上门挑场子,而且这手段狠厉的,随便一刀一拳就要了结了性命,他们只带了五六百人过来,但也是帮中四分之一的实力了,却在这些人面前毫无反手之力。 雨水模糊了眼,尤贵却惊骇地看到一张两天前见过的脸。 那个在颜家楼,一身雪白长衫长得斯斯文文的小账房,而此时的他脸上不见微笑,也没有戴着那金丝边的眼镜,而是神色冷漠,手里的带着寒光的匕首,收割红石帮弟子的性命。 纪韶也看见了尤贵,他特地让人留着的。 尤贵看见青衣染血,如同罗刹的纪韶朝他走过来时,浑身发抖,想要爬起来逃走,可那个把他从房里抓出来的人,在把他扔在这里时已经揍了几拳,让他逃不了。 纪韶蹲下身,一手锁住尤贵的喉咙,唇角边泄出冷笑,瞳孔幽深,“一个戏子?这也是你能说的话。” 利落一刀,没要尤贵的性命,却割了他的舌头。 尤贵捂着溢出鲜血的嘴,疼的直打滚。 红石帮帮主赵四海也没能逃过去,被段斐从床上抓起来,狠狠揍了一顿,想当初红石帮建立那会,赵四海也是个魁梧的汉子,拳脚功夫也是出了名的。 可惜赵四海享受多年了,酒色财气早就耗干他的精力,段斐一只手就能揍他了。 “你们……是什么人?”赵四海惊惧又愤怒道,居然血洗他的红石帮,还如此羞辱他。“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唐督军……” 段斐理都没理他,继续揍,就是床上那女人尖叫声太烦人了,段斐忍不住停下了手,怒喝道,“别叫了,再叫我连你一起揍。” 床上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纪韶也走了进来,“是弄死他还是怎么着。”段斐看向他,问他的意见,青姐虽然是把事交给他们两个做,但他还是习惯性问纪韶。 纪韶冷漠道,“打断他一条腿。” “好。”段斐也不婆妈,直接动手,赵四海发出了一声惨叫。 纪韶蹲下身,微笑着一字一句道,“赵四海,这次没有要你的命,是看在唐督军的份上,但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踏入上海一步。” “否则,唐督军也保不了你的命,记住,这是上海,不是西省。” 赵四海脸上鲜血和泪混在一起,狼狈不已,却吓得拼命点头。 纪韶和段斐一起走了出去,看到对红石帮的人毫不留情,段斐微微皱了皱眉,“要全宰了吗?” 对赵四海下手他倒无所谓,但所有红石帮的人全杀了,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 纪韶用手帕擦了擦他的眼镜,重新戴上,看向段斐慢条斯理道,“对他们手下留情,那我们以后还如何立足,难道叫外人看轻了青姐。” 他们虽然很久没有出手,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外地帮派就能欺负的。 段斐也没犹豫多久,相比起仁慈怜悯,还是青姐和颜家楼重要些,他点了点头,把纪韶留在屋檐下,继续去干活了。 赵四海在西省横行霸道惯了,来了上海住的地方也直接霸占一大块公寓宅院,附近就是有居民也被他的人赶走了。 这也方便了纪韶和段斐他们行事,不用太顾忌很多。 在结束之后,纪韶才处置了尤贵,让他受了一顿苦,再抹了他的喉咙送他去见阎王。 *** 赵四海还有他的几百个帮派弟兄被血洗,连他的一条腿也被打断的事,却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连巡捕房的人也是被通知去收了尸,也不白干,赵四海那屋里还有不少黄金呢。 警长直接分了一些下去,至于大头还要带回巡捕房孝敬上头。 也来收尸的两个小巡捕认出了那天在颜家楼外嚣张的尤贵,不禁惊疑问警长。 警长打了个哈欠,“只管做事,别的少问。”硬是压下了两个小巡捕那点好奇惊疑。 有心人得到的消息更快,或者说一直关注着呢。 上海第一茶楼雅玉阁最好的厢房里,坐着几个人,看着普普通通,但都是全上海响当当的人物。 而这里没人同情红石帮和赵四海,只会嘲笑赵乾坤是个蠢蛋,什么也不打听清楚了,颜家楼是没人庇护,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上海的一方不为人知的势力。 谁都知道上海有个翻云覆雨的秦七爷,却不知颜凤青。 或者说‘凤皇’的名声太大了,加之颜凤青又不怎么往别处跑,知道的人不多,连上海的一些大佬有时也忘了,颜凤青的势力,以及与不低于他们的地位。 颜凤青是怎么崛起的,没人说的清楚,只知道不知不觉,她就已经不可小视了,更可怕的是她当时的年纪,能与之相比的也就声名煊赫的秦七爷了,让人不免叹道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 而即便有了这样的地位,颜凤青还继续唱着戏,而且沉迷不已。 像她这样还从事唱戏这个行当的少之又少,名声没有外传,以致于许多人竟不知道这个人物。 颜凤青被许多人仰慕,也是应该的。 美丽的确是惹人觊觎的,但若见过了美人皮下的凶残,那再多的觊觎心也没有了。 颜凤青虽然很少参加他们的聚会,但他们也是见过她的,论样貌气质,比起戏班班主的女儿,更像是贵族之后。 而究竟颜凤青是靠戏班发家,还是戏班只是她的一个玩意,同样没人能说的清。 只知道,颜凤青虽然‘玩物丧志’,但若谁真轻视小看了她,下场只有一个。 就像是赵四海和红石帮。 有个吸着长烟斗的老人冷哼道,“一个小小的赵乾坤也敢在上海嚣张,就是唐督军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敢在这里耍威风,也看有没有命出上海。”另一个目光精悍的中年人道, “颜老板都说了,断他一条腿放他走,何况赵四海得罪的是颜老板,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说话的是雅玉阁的老板,金爷,他在这里资历地位都很高了,谁也不会反驳他,而且都是群老谋深算的人,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动小心思。 很快又岔开了别的话,穿着绸缎衣裳胖胖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颜老板回来的那场戏我去看了,还真是能让人回味不已啊,颜老板都有大师风范了吧。” 有和他比较熟的人便问了,“你不是说你几个儿女还有夫人都喜欢颜老板的戏吗?” 那人笑道,“颜老板的戏太贵了,连我也来得及抢到两张票而已。” 其他人开玩笑道,“那是带你最喜欢的儿子呢,还是最宠爱的姨太太啊。” 胖胖的中年男人连忙摆了摆手,“不患寡而不患均,为免他们争来争去,我就只好自己去看了。” 众人啧啧叹道,不愧是上海有名的聚宝盆。 继续说着话,却不再提起赵四海。 两天后,断了一条腿的赵四海也算平安的离开了上海,没人出手阻拦。 第79章 民国万人迷 纪韶他们后事也处理的干净利落。 这也是为什么别的势力,哪怕巡捕房都没有插手,因为管了,是拂了颜家楼的面子,认为他们没本事自己解决。上海这里看似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但实则势力泾渭分明, 颜家楼动手的也快,哪怕三年没有过动静了, 这一出手,还是那么狠厉。 大堂里歌舞升平,有人上了二楼,敲了敲豪华的房间,听到里面的声音才敢进去, “七爷。” 这个长相儒雅清冽还颇为俊美的男人,就是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雨,连政府官员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秦七爷,秦禹。 进来的人说了颜家楼和红石帮的事,从赵四海起兴致要请全上海最有红的名伶,到原本在医院躺着的赵四海被架着上了船,无一不详细。 “我知道了。”秦禹闭着眼睛,微微颔首。 那人便乖觉自动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禹身后的人也安静的立着,不吭声,直到秦禹睁开了他那浅淡的眼眸,“颜老板三月会有一场戏吧。” 他身后候着的人,也是至今最得力的手下沈要,点头道,“是,听说就定在三月三。” “到时候记得备一份厚礼。”秦禹顿了顿,又道,“另外给我买张票。” 沈要点头应下,他并不意外,除了颜老板在北平的那几场戏,凡是在上海登台的,七爷都会去看上一场。 连带他都能跟着沾光。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颜老板的时候,不是在颜家楼的戏台上,而是更为庄重肃穆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场合,颜老板长的很美,虽然她当时是男装,亦不减轻她这份美,反倒更多添了另类的气质,和其他人相比,她似乎更为懒散的漫不经心,像是来着闲庭信步的,但却没人敢对她不敬。 连七爷在愣神了一瞬后,态度也保持着谨慎。 这些杂糅在一起,显得她复杂而神秘。 沈要当时不懂,直到看到了戏台上的颜凤青。 可以说婉转戏腔的颜凤青才是真正的惊艳众生,是名副其实的‘凤皇’。 沈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是同一个人,一个风华绝代,一个一旦出手,锋芒凛冽得惊心动魄。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看了颜老板的一场戏,他也心痒痒的想捧几个戏子了,不过他没这个胆子,让七爷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而且谁又能与‘凤皇’相比呢。 每次,沈要还是很期待和七爷去颜家楼看戏的,哪怕他这不懂戏的人,也觉得是享受,虽然票价有时候连他都有些惊心。 颜家楼还真是赚钱啊,沈要啧啧叹道,他们辛辛苦苦打拼都未必有颜老板一场戏来的多,更别说那些身价富豪的戏迷送的礼物,其中还不乏外来的洋人送的来自他们国家的珍贵古董。 颜家楼那帮人日子过的也是悠哉乐哉。 颜老板的戏虽然千金难得,但一票难求还炒的那么贵,少不了黄牛出的力气。 沈要有时忍不住跟下面的兄弟吐槽,上海的黄牛实在是太狠了,比他们这刀口舔血的还要狠。不过这也是规矩,哪怕捣了几个黄牛的窝点,还会有新的黄牛出现,这就是利益,生死的危险在它面前也不值一提。 七爷倒是眉头皱也不皱。 七爷本来也就没什么娱乐,难得有固定的消遣享受。也不止七爷,上海的达官显贵谁不以能看上一场颜老板的戏为容,其中也有他平时偶尔能见到的几位大人物。 不过进了颜家楼,他们也都心照不宣,只看戏不论其他,也不会借这种机会找颜老板,见了面礼称一声颜老板。 这种心思也好懂。 沉迷唱戏总比搅风搅雨,和他们争地盘抢势力来的好。 七爷与他们心思是不同,沈要是这么认为的,但若颜凤青只单纯是‘凤皇’,那或许就轻松多了。哪怕也有红石帮,也照样碰不了颜老板。 不过这话,沈要也只敢在心底说说。 要真漏出去了,只怕颜家楼的人半夜就能把他给埋了。 “颜老板都没露面,这次下手也同样狠啊。”沈要笑了,“这次怕是也能警醒不少人吧。” 不过是许久不争不抢,又跑到北平大半年,以为人家低调就是真的好欺负了。 秦禹忽道:“那两人要是和你动起手来如何?” 他指的是这次颜家楼执行任务的两人,纪韶,段斐。 这一杀下来,可是在江湖上他们二人可是又多了凶煞名声。 沈要看过红石帮人的尸体,老实道,“纪韶可能是平手,但那个叫段斐的,我没有把握。” 虽然没交过手,但段斐的功夫有多硬他却是知道的,连颜家楼里的场子都不够他练的,每次都跑城外练去了。 听说有次和人动起冲突来,对方动了枪,段斐直接三两下把人的枪给卸了,而那人最后也没能落得好下场,上海这地,是随便能动枪的啊。不管是龙是虎,都得盘着。不动枪是早年立的规矩,枪可以有,但不能随便开,如果动不动一闹就交火了,上海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繁华安定。 *** 纪韶和段斐他们带人解决了要找颜家楼麻烦的红石帮,又看着赵四海离开了上海,而这些两天时间就够了。 但颜家楼也没有开业,因为早有先例,最后一天,是清洗血腥之气的。 秋铃挽着卷发,上面别了一朵纯白色的蔷薇发卡,一身朱色的旗袍曼妙多姿,她也笑靥如花对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人道,“我还给你们准备了柚子皮煮的水,和八宝粥呢。” “这么好?”段斐头一个质疑道,让纪韶都忍不住惊叹,什么时候一根筋的家伙也多了心眼,居然还会想想了。难不成当了奶爸,真的就长大了? 秋铃眉眼弯弯,“我这是看在你们这事做的不错的份上,而且讨好的也不是你们,是青姐。” 论面面俱到的争宠,谁敢比得过她。 “还有让人用柚子叶煮的水把楼里也清洗打扫一下,去去晦气。”秋铃气势非凡地指挥道,把颜家楼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次出去,也就几个人受了伤,而且都是轻伤,颜家楼有自己配置的伤药,比外头医院药堂几十年的大夫都还要好。而身手最好的段斐和纪韶更是什么事都没有,段斐看完了受伤的兄弟后,就跑去带忍冬玩了。 纪韶则是去和颜凤青报告了。 眉目如画,潋滟如水,煞是好看。一如他们当年遇到她时的模样,时光似乎始终偏爱她,纪韶想道。 这已经不是纪韶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颜凤青有让纪韶离开过,他很优秀,优秀到颜凤青也欣赏,她沉迷于唱戏,居于此地,却也不拦着纪韶的未来。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从不强求,也不需要报恩。 颜凤青当初其实没想过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也算是阴差阳错吧,谁让在这散乱的时局,没有自己的势力,总少不了麻烦呢, 光是她刚穿来时,还是个小戏班的颜家班每月就要交上好几份保护费给这块地方的地痞无赖,帮派组织。 颜凤青既然要发展戏班,除了戏班内部,也要保证外部的稳定,所以一次性挑了几个帮派,再后来没过多久有钱了,她就直接把这如今的颜家楼这片地都给买下了。 之前那些帮派组织的人,她也只赶出去了,没收,许是上一世带的洁癖,凡是沾过血作过恶的,她也没心思教化,而是训练起了戏班里的人,那时戏班里的人不多,后来她又收养的一些孤儿,有段斐这样年幼的,也有秋铃纪韶已经不小懂事了的。 名气越大,好像麻烦又更多了,每解决一次麻烦颜家楼好像又壮大了几分,结果就自然而然形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连她也没有想到。 9526:“……宿主,我也没有想到过。” 但其实认真想想,也理所当然。 颜家楼的人学的都是颜凤青教的武功,也是她在考虑了这个时代的情况后自创的几门武功。 对于一个曾经破碎虚空的人来说,自创几套拳法刀法不是很难。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枪支炮弹了,但不代表武功彻底没用,就比如说枪对她就没什么作用。而且热武器真正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是军队。 时局散乱,几路军阀还有政党派系不至于混战内耗,而是互相制衡,明面上政府也是虚设,稍微好点是一旦出现外敌,通常是先把外面的敌人打哭了,再关起门来斗。 而因为没有闭关锁国,国内无论是科技还是知识水平依旧在世界前列,哪怕和平革除帝制度时国力也从没有出现过衰退,所以外国哪怕想动心思也不敢妄动,而国内因为没有统一,暂时没心思去外面搞侵略殖民。 所以总体还是好的。 颜凤青也推演过时局,略微估计了一下,大概五十年之内不出意外就能趋于和平统一。 不过颜凤青又不打算搞事,她只想好好唱她的戏罢了。 *** 解冻入春后, 颜凤青就没有一直窝在温暖的楼里,开始出门了,先是去了上海的几家福利院,那的修女和院长对颜凤青也很熟悉了,因为全上海几乎八成的慈善机构不是颜老板主建就是有投资的。 自从资助建了几家福利院后,颜家楼也很少有收养孤儿了,像忍冬这样能留下的,还是段斐亲自跟颜凤青求的。 早几年前,颜凤青就没有为钱的事想过了,而别看纪韶只是个戏班的账房,但算的账却不只有颜家楼的。 颜家楼多年前就不靠排戏出演维持了,而是早在颜凤青的手腕下,积累下大量的商铺田地房屋,这些东西都需要纪韶和秋铃打理。 所以不论颜凤青在唱戏上的成名之快,积累财富的速度也是极为惊人,让人眼馋又痛惜,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还沉迷于唱戏。 对此颜凤青表示,论名气,我可比你们大多了。 在别人还在上海争地盘抢势力的时候,凤皇之名声已传遍大江南北了,仰慕者更是无数。 就是颜家楼的人也习惯了清静日子,不管外面的江湖琐事,也最好什么事情都跟他们没关系。 能留在颜家楼的人,自然也是随了颜凤青的,或是像纪韶这样,把报恩跟随她当成最重要的事。 以前也有过出去自立门户的,颜凤青都随着他们去了,只要不作恶酿成祸害,她都不会管,而那些漂泊在四海南北的人,每年逢年过节生辰都不忘送份礼回来,秋铃倒是嫌弃想扔,但记得青姐的叮嘱,还是收了起来。 颜凤青不会特地去瞧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一份心意,好好收着就是了。 …… 顾宛宛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民国,还成了江南小镇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媳妇,与她同名同姓,还小两岁,才二十,就已经结婚五年了,真是封建包办,迫害未成年少女啊。顾宛宛忍不住感叹道。 婆婆是个药罐子,不要丫鬟非得要媳妇伺候,丈夫在结婚后不到半年就出国留学了,顾宛宛听到这个信息后,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运气好点呢,她就要和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相敬如宾,且不说先婚后爱的可能性有多高,就是长的再好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何况从照片上看,她的那位丈夫一点都不帅,见多了现代美颜的顾宛宛内心毫无波动想道。 运气差点,那她就要成为这个时代的产物,封建的糟粕,被扫进尘埃垃圾堆去,真要是有那么一天,顾宛宛估计得爆粗口, 你才糟粕,你全家都是糟粕。 论先进思想,我可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我都没嫌弃你,你们还敢嫌弃我。 在被全家盯着压迫着伺候婆婆半个月后,顾宛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她迫切地希望,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能回来,给她一封休书。 也许是顾宛宛对上天的召唤, 在欧洲接受了浪漫诗歌思想,自诩为新派人士的丈夫孟怀礼回来了,而且毫不犹豫的以封建包办婚姻丑恶,他想追求自由恋爱的理由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顾宛宛哭了,她这是喜极而泣。 虽然非常感谢孟怀礼,但在拿嫁妆得到精神赔偿上,顾宛宛一点也不手软,而孟家双亲还有家族那些亲戚一边唾弃不满着孟怀礼的所为,一边更不认同顾宛宛拿着嫁妆甚至更多的钱回娘家。 孟怀礼性子清高,对钱财更是不在乎,也不屑于在这种事上纠缠不休,非常大方的给了,甚至比顾宛宛要的还多,一次性给了所有的赡养费,为的是顾宛宛以后不得再找他或是以他的前妻自居。 顾宛宛心里撇了撇嘴,我还有大好年华,断了个干净,以后见面不认识最好。 钱拿到手后,顾宛宛就立马买了票上火车走了。 至于孟家人以为她回娘家,还是娘家那正等着的亲戚,顾宛宛内心呵呵,她在孟家受苦受难也不见顾家的人来看她。 也别怪她凉薄,她是受够了这种未开放,封建思想之重,还要裹小脚传统的地方,幸好原来的顾宛宛在成婚之前听说在省城上学丈夫不喜欢小脚,家里人特地给放了。 但即便如此,一双好好的脚都还有留着不少疤痕,顾宛宛看了都觉得疼。 以后顾家要是出事,她知道也会帮忙的,但要她回去继续做乖巧女儿,等着再被盲婚哑嫁,那还是算了吧,顾宛宛对原身也没什么愧疚,她自己在现代待的好好的,还不想穿越呢。 顾宛宛买的是去上海的票,没办法,买票的时候,大多数地方她以前都不知道,还是繁体字,稍微熟悉点的就是上海了。 对这个时代的上海,顾宛宛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而初到上海,顾宛宛就像个土包子直接被惊呆了。 它也许没有现代那么先进宏伟,精密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设计过,但它却有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浮华,纸醉金迷, 难怪被称为世界的东方明珠,海上不夜城。 顾宛宛的土包子样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太常见到了。 但顾宛宛还是经验少了些,加上对这个时代的外界了解不足,孤身女子来到大上海,哪怕不知道她身上的财物,也想到会是一只肥羊。 不过她运气好,碰上了沈要,还有坐在车里的秦七爷秦禹。 大概是颜老板做善事太多,名声在外,上海的一些大佬也不甘落后,明面上还要做的漂亮些,沈要今天还和七爷念叨呢,人家颜老板那是有钱多的没处花,哪想他们做表面工夫,内里还克扣玩手段。 在看到顾宛宛被几个混混盯上时,沈要一时动了善念, 想想也可笑,平日里刀口舔血的事没少干,比地痞无赖更狠更残忍,这回倒是心软起来了。秦七爷也没拦着他,让他把人给救了。 顾宛宛一边心有余悸的跟沈要道谢,还看见了车里坐着的秦禹。 “看什么呢,他是我们家七爷。”沈要警告了一声。 顾宛宛忍不住犯起了花痴,“你家七爷真好看。”比那个孟怀礼好看多了,真真的民国美男子啊。 *** 三月三,颜家楼的这出戏,比上一次更为隆重。 一些人都能见到平日只能在报纸上出现,或是耳闻的大人物,非但如此,送的贺礼还一份比一份重,让人咋舌于颜老板名气之大。 有人惊道,“那不会是秦七爷。” 旁边的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道,“除了他,还有谁。” “大惊小怪,每次颜老板登台,秦七爷都会来捧场。”就是这次来的大人物有些多,好在都是楼上的包厢,也免了担惊受怕。 秦禹,秦七爷,知道他来了,也引起了其他包厢里的一些小动静,还有众多聚集过来的目光。 如果没有颜凤青,他大概就是全上海最传奇的人物,继承家业的本是他三哥,结果意外遭人刺杀,他临危被前任的秦家家主,也是秦禹的父亲召回来,担任家主,而秦家在他手里也迅速壮大,成为在上海黑白通吃的大势力,说可翻云覆雨倒也不假。 顾宛宛在知道这些时,也吓了一跳。 她现在已不是刚来时那小家碧玉的打扮,而是穿着时新的白色洋装,和沈要一样站在秦七爷秦禹的身后,就是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着。 她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说是一连串阴差阳错的结果,那日被救后,她刚把钱存进银行,结果就又碰到秦七爷,还误打误撞救了他一命。 顾宛宛在知道危险后,本来是想离他们远远的,不过她的脸被对方给记住了,难保不会被报复,秦禹看在她怎么说也救了他一次的份上,将她留在了身边。这次也是当使唤丫头跟进来的。 沈要也没反对,只是暗中盯着她,要是没问题也算保她安全了,要是有问题盯着就更好,知道背地里想对七爷动手的是什么人。 自进了颜家楼后,沈要虽然还戒备着,但却没有在外面时那么紧张了。 除非颜老板同要对付七爷的人联手,不然没人敢在颜家楼动手的,颜家楼的安全,沈要还是清楚的。 而至于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不会发生,沈要是不相信的,颜老板已不问世事很久了,除非是麻烦上门,否则轻易不会动手的。 再说了那些人什么请颜老板出手,难道拿失传已久的戏谱,还是美人计? 沈要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顾宛宛眉头也皱的越来越拧巴了,怎么感觉这地方好眼熟,她想问秦禹来着,但看秦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副休憩生人勿进的样子,只好扭头拉了拉沈要的袖子。 “干嘛?” “沈要,今天看的是谁的戏啊?”顾宛宛迂回地问了一下。 沈要一挑眉,来上海几天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然是颜老板的戏了。” “颜老板?”顾宛宛眸中仍闪着疑惑,但忽然脑海中某个记忆片段闪现,一惊道, “是颜凤青。” 她这一声吵的秦禹睁开了眼,冷光瞥过她,“有什么事吗?” 顾宛宛捂着嘴,猛摇头道,“没事没事,您继续休息,我绝对不说话了。” 第80章 民国万人迷 颜凤青,民国一代戏曲大师,慈善家,文艺戏曲界仰慕的先辈。 上海的颜家楼还成了有名的文化遗产呢,可惜没对外开放参观,顾宛宛也只是从网上看到过一些旧照片。 那个年代能保持到现在,完好无缺的遗址已经不多了,而颜家楼本身便是一件珍品,当时顾宛宛和朋友就有被惊艳到,顺带也查了更多关于颜凤青的资料。 只可惜没有什么照片,不过看当时一些文人留下的记载,似是相当出彩的人物啊。 顾宛宛的心情挺纯粹的,怎么说,颜凤青也是她穿越以来即将见到的第一个名人啊,不免有些小激动。 沈要皱了皱眉,提点道,“记着要叫一声颜老板。”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还捂着嘴的顾宛宛点了点头。 秦禹仍心平静气地等着看戏,一点也不在意这边的动静。 而当台上的一袭红衣戏妆的人出现时,顾宛宛就彻底呆住了,真的是没有白穿越啊, 之前吃的苦,担的惊,受的怕,好像都是为了见到这样一个人。 沉迷在盛世美颜中的顾宛宛自我幻想着。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听着悠长婉转又极尽缠绵的唱腔,一举一动,衣袂飘飞,艳丽的妆容不显艳俗风情,却是独有的风流雅致,一颦一笑,眼梢斜飞入鬓,盛世繁华风流几乎要从眼底流泻而下了。 等到戏结束了散场时,顾宛宛仍捧着扑通扑通挑个不停的小心脏,脸上也带着激动的小红晕,瞅了秦禹一眼,见他没注意这,扯了扯沈要的衣袖,“咱们能不能多待一会儿啊。” 比如见见颜凤青。 是真的风华绝代啊,唱戏的美人最美。 沈要不意外顾宛宛看完戏的表现,但还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照着她的头一敲,冷漠道,“不可以。” 颜老板的规矩可不是能破的。 顾宛宛只能哀怨地跟着沈要他们离开了戏楼。 最悲惨的是她居然傻傻的问了沈要,看一场颜老板的戏要多少钱。 是按金子算的,顾宛宛想,这可能是她能看到的颜凤青的最后一场戏了,嘤嘤嘤。 “宿主,宿主,有探测到穿越者的痕迹。”正在后台卸妆的颜凤青听到9526的声音。 升级的效果显然很好,比如9526已经能发现穿越者的所在,甚至辨别出她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后世穿越者。 颜凤青稍感讶异,“后世的穿越者啊?” 而等沐浴了热水,又吃过秋铃准备的老鸭冬笋汤后,颜凤青就已经把9526说的穿越者的事抛在脑后了。 …… 秦七爷身边多久没出现过女眷了,没人真把顾宛宛当成使唤丫头看,瞧着手脚动作,就是使唤丫头也干不了啊。 这不免给顾宛宛增添了更多的危险,顾宛宛也感觉自己成了一个靶子,或者说是挡箭牌,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给秦七爷和沈要他们更多时间找出内鬼和敌人。 当然这些都是顾宛宛自己猜测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顾宛宛也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要是离了秦七爷一刻,她怕是就要横尸街头了。 顾宛宛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暗暗郁闷之际没想到在外面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颜凤青,虽然是跟着秦禹见到的。 但不妨碍顾宛宛高兴于能近距离接触到颜凤青。 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和沈要打听颜凤青的事,知道了许多历史上也没有刻意记载的,比如颜凤青喜欢自己编戏,写戏,就像是后世出名的几出戏曲,还有脱胎自她戏曲的音乐,都巧妙地对上了。 让顾宛宛忍不住感叹,凤皇的多才多艺啊。 不过有一点顾宛宛可以确信,后世那些曾经出现过颜凤青的电影,扮演者比起真人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好在常装的颜凤青收敛了风华许多,不过一身长衫男装,也是别样的好看,有种雌雄莫辨的颜色无双,让顾宛宛怦然心动,对沈要私下道,“比你家七爷还好看啊。” 沈要扭头瞪了她一眼,虽然是事实,但是敢说出来,这女人也太大胆了吧。 颜凤青是和秋铃去一个福利院的时候,偶尔碰见了在茶楼秦七爷,被邀上去一坐,颜凤青无可无不可地便答应了。 旁边的顾宛宛也只当秦禹也是颜凤青的戏迷罢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沈要拉着她出去了。 秦禹不会是想对颜老板做什么吧,顾宛宛在一瞬间内脑补出了好几个冷酷黑帮大佬和倾国倾城戏子强取豪夺的故事,甚至都有了保护偶像清白的决心。 但看颜凤青身边的青衣姑娘那么淡定,沈要还主动和她打了声招呼。 顾宛宛顿时就没那么担心了,原来是认识的啊,还有心情叫了碗荠菜馄饨在外间吃,有沈要在她也不担心安全。 秦禹一身黑色长衫,身材清瘦,脸色偏白皙通透,当敛去了锐利气势后,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贵公子,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在上海叱刹风云的秦七爷。 他声音清润如珠玉,“上海的军长有新的人接替了,就在路上,是……” 这事颜凤青早两天就得了消息,不过还是谢过秦七爷的好意。 秦禹微微点头,仿佛也只是件小事。 说了这事之后,两人闲谈几句便分别了。 颜凤青很少与道上的人来往,饶是秦禹,也只是点头之交。 走的时候9526欢跃的声音响起,“宿主,那个顾宛宛就是穿越者。” 颜凤青从秋铃手中接过披风,走下楼,心道,“不感兴趣。” 9526不解道,“宿主,你不想从她口中了解更多的事,比如后世关于你的事?”它可是好奇极了,至少还碰到过来自宿主存在的后世穿越者。 颜凤青淡定道,“因为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啊。” 比如历史就不会记载颜凤青除南方第一名伶‘凤皇’之外的身份。连现在都很少有人知道,更何况是数十年之后呢。 若是想玩弄时代风云的,或许会对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感兴趣。 但颜凤青只想待在颜家楼,好好唱她的戏。 *** 今晚,秋铃让厨房准备的是荠菜豆腐羹,腌笃鲜,软兜鳝鱼,另外又亲手做了一份东坡肉。 荠菜切碎加入碎绢豆腐,还有春笋粒和香菇粒,做成羹汤。 腌笃鲜味道咸鲜,汤白汁浓,肉质酥肥,笋清香脆嫩,鲜味浓厚,是春笋和鲜、咸五花肉片一起煮的汤。软兜鳝鱼更是味道好,鲜嫩可口,东坡肉烂而不腻,配上蒸好的白米饭最合适了。 待用完饭后,纪韶拆了封信说,“来的是西省唐督军的三儿子,叫唐少辞。” 这消息是在西省送来的,一个从颜家楼离开的人,似乎这些年混的也不错,同时送来的还有西省的一箱子特色干鲍。 颜凤青扭头对秋铃道,“好好准备,做一桌鲍鱼宴,我们在楼里自己吃。” 秋铃郑重地应下。 纪韶盘算着新来的军长对上海局势的变化,会不会影响到颜家楼,生意的话应该不会。段斐脑子里装不下太多,光念着下个月送忍冬去上学的事,青姐不会让他也跟着去吧,那多丢人啊。 …… 顾宛宛在秦七爷这边总算有惊无险度过难关了,秦禹查出了是谁要害他,说来不过是秦家的庶兄和帮派里吃里扒外的人勾结,想弄死他,霸占这些势力罢了。 短短几天,也是一片腥风血雨啊,别的势力旁观着秦七爷处理家事,也不沾手,更是不敢沾手,可不敢被秦七爷给记恨上。 内鬼和敌人已经清理干净了,顾宛宛也就没有了危险,更没了待在秦禹身边的理由, 看在这些日子顾宛宛起到的作用份上,沈要对她态度还不错,“你想做什么?” 顾宛宛想了想,道“我想做生意。” 沈要有些惊讶,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说出话来却吓人一跳,不禁质疑道,“这做生意可不简单啊,你能行吗?” 顾宛宛很坚定,跟在秦禹身边这些日子,她也见识了不少人,不像初来乍到那样一无所知了。而且她在现代学的就是设计,好歹还是个高材生,在民国创业总不难吧。 沈要听完她的计划,更惊讶了,原本还以为只是开个小店铺,没想到还有开办服装公司,建立服装品牌的豪情壮志呢,虽然后者他不怎么懂,被顾宛宛一说挺高大上的。 他轻嗤了一声,“这些可一点都不容易,尤其是在上海。” 顾宛宛也泄了气,慨叹时局散乱,小老百姓想做点大生意都难。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捷径,比如说成功勾搭上秦七爷的话,那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了,还能看到颜凤青的每一场戏。 这个诱惑力不可谓不大,但顾宛宛还是抵制住了,金钱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 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顾宛宛便只好看向了沈要,“你有什么建议吗?”她小心翼翼地向沈要问道。 沈要俊眉一挑,“要不你加入我们,跟七爷混。” 顾宛宛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还是算了。”都不知道命还有没有了,钱赚了也没的花。 沈要这些日子也看出了顾宛宛胆小的性子,也不开玩笑了,难得大发善心提示道,“那你就去找颜老板吧。” 顾宛宛有些不解,“颜老板?”这和颜凤青有什么关系? 沈要也不多说,只道,“颜老板的路子多,和她搭上交情,在上海做生意也不用担心别的。 见他的样子,顾宛宛也就不多问,听话地点了点头。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她也是非常相信颜凤青的,作为民国一代戏曲大师,还积极做慈善,她的许多慈善不仅面向福利院,妇女协会等弱势群体,还有教育机构。 上海最有名的几所大学就是她捐助过成立的,其中还有计算机,医学,政法等专业,颜老板都捐助了不少,这在散乱的时局里是很难得的,能有那样的见识和胸襟看到国家的根本和未来希望,帮助培育人才。 可以说她的名字还写在那些大学的校史里呢。 真是人美心又好啊,顾宛宛在心中感叹道。 第81章 民国万人迷 让沈要意外的是,秦七爷知道后,居然想了想道,“把我的名帖给她,送她去颜家楼。” 看着顾宛宛懵懂不知的样子, 沈要不禁啧啧叹道,“你运气还真是好,还有秦七爷的名帖为你开路。” 有了七爷的面子,至少顾宛宛能进得了颜家楼,见到颜凤青一面。 顾宛宛好奇道,“秦七爷的名帖很珍贵吗?” “不要,你就让我还回去?”沈要没好气道,但还没等他伸手,顾宛宛就机智地迅速把镶金的黑色名帖塞到怀里,“七爷说给我,就是给我了。” 看沈要这样子,名帖肯定很宝贵。 沈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主要还是为名帖惋惜,有秦七爷她就是去见上海地位最高的政府官员都可以。 他不是觉得去达成见到颜老板的目的不值得,而是觉得浪费在顾宛宛身上有些可惜。 沈要丝毫不觉得之前利用顾宛宛的事有什么愧疚,能当秦七爷的挡箭牌那是她的福气,就算换成是他,他也会心甘情愿恨不得立刻为七爷去死。 也幸亏顾宛宛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话,不过就是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哪怕心里气得牙痒痒,也会笑脸相迎,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是秦七爷发的话,沈要也只能乖乖地送顾宛宛走。 一辆小汽车缓缓停在颜家楼不远处的牌坊边上, “到了,你下车吧。”说话的是沈要,开车却不是他,他就坐在顾宛宛旁边。 开车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弟兄,除了七爷,还没人配得上让他开车,但七爷说了让他送顾宛宛去颜家楼,他就得亲眼看着顾宛宛进去才行。 “沈要,你不进去吗?”顾宛宛好奇问道, 沈要扯了扯嘴角,“要找颜老板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而且又不是谁都有名帖的。 …… 顾宛宛在递了名帖后,颜家楼的人就让她进去了。 “你在这稍等一会。”秋铃让人招待顾宛宛,自己去问青姐一声要不要见了。 顾宛宛这次进的已经是颜家楼稍微里面一点的地方了,没想到她当初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也只有外面戏台的照片,现在却能到这里面来,还是在颜家楼最为繁盛的时候。 颜家楼里间不比外面显得华丽豪奢,反而简朴了许多,但许多设计的很特别,顾宛宛在现代是学设计的,所以对细节处比较敏感。 没过多久,秋铃就回来了,还对顾宛宛道,“跟我进来吧。” 不知绕了几个圈子,又处处韵味别致,看得眼花缭乱,没人领着顾宛宛只怕自己会迷路。 直到了一处栽种了两株翠竹和绿萝的门口,秋铃微微笑道,“你进去吧,青姐就在里面。” 顾宛宛眨了眨眼,走了进去,顺着小鹅卵石铺就的路径,很快远远地瞧见了一个人影, 一身淡青色常服,宽大如戏服般但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累赘,明明散着头发,却让人不禁忽视她的性别,那种沉静如诗般,颇有着古时隐逸散人的浪荡不羁之感,腕间露出的肌肤如玉石般,却不显柔弱而是犹如最洁白最温润的白璧。 所透出的散漫悠闲,与前面两次所见都浑然不同。 颜凤青抬起头望着她,唇角泄出一丝微笑来,眼眸明亮澄澈,却让顾宛宛觉得里面藏了漫天的星辰, “你找我有什么事?” 应该与秦禹无关,否则来的不是她。 “我想在上海做生意,听……听人说可以找您帮忙。”虽然面对着偶像有些激动,但顾宛宛还是端正了态度,老实乖巧的就像个在课堂里听讲的学生。 见颜凤青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依旧微笑看着她,让人能感觉得到她是个很温柔和气的人。 顾宛宛立刻拿出了小皮包里的东西,是一沓厚厚的纸张,她这几天做的计划书,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但她写的很详细,应该很好看懂。 颜凤青看的很认真,一是顾宛宛写的还不错,有可取之处,二是她也很久没看到这么现代的东西了。 顾宛宛恍恍惚惚走了出来,她没想到,颜凤青不但应下了,在听说她没有住的地方后,还让她在这里住下了。 她居然住在了颜家楼,民国上海第一楼,建国之后被划为民国文化遗产的地方。 还是和颜凤青住在一起。 所以在心中的偶像用在她听来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你先在这里住下吧。” 沉迷美色的顾宛宛屁颠屁颠地就点头了,“好啊好啊。” 9526:“宿主,为什么留下顾宛宛啊?” 颜凤青眸间漾起笑意,“你不是对这个后世之人好奇吗?” 她又淡淡道,“我就把她留在这几天,你不就能看到她了。” “宿主。”9526感动的直嘤嘤嘤,惹得颜凤青只好笑。 若是刚苏醒来那会,她或许有点孩子气的占有欲,但穿越的日子过的越久,她更愿意9526拥有多一些的自由。 在她心中,9526不是一个简单的意识或程序,虽然傻了点,但却是第一个真心对她的存在。 所谓的灵魂绑定,将9526限制在她的脑海里,也许这是9526的使命, 但她有时候想,若是9526也能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存在就好了,有活的可以动可以笑的身体。 当然以9526的智商,大概还想不到这么多,颜凤青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顾宛宛在楼里暂时住下的事,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哪怕感到意外的秋铃和纪韶,也只会当颜家楼里多了一个人。 听说的沈要倒是一挑眉,心道顾宛宛这女人还真是厉害啊。能让七爷对她心软,又能让颜老板收留她住下。 顾宛宛很快就适应了戏楼里的生活,相比起在秦禹那里步步惊心,看似舒适实则头皮发麻的生活,颜家楼的日子好多了,又清闲又自在的。 戏楼里的人也不错,尤其是那位叫秋铃的姑娘,做出来的菜好吃的能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虽然是蹭着颜凤青在的时候吃到的两三顿。至于偶尔能见到颜家楼的人练武,她也不奇怪,唱戏嘛,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总得会几样的。 她也就好奇地问了秋铃一句,“颜老板也会吗?” 秋铃温柔笑道,“青姐当然也会了。”而且这些都是她教的呢。 除了过于名气大了些,地方华丽精致了些,颜家楼和别的戏班也没什么不同,很普通很祥和啊。 等到后来她知道真相后,忍不住穿回来拍死自己。 这天,顾宛宛在院子里教忍冬画画,她穿越前亲戚家也有这么大的孩子,不过都一个个可熊了,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忍冬在颜家楼才待了几个月,那些冻伤都好了,瘦巴巴的身子也健壮了起来,下巴都显得圆润了,可见秋铃也没少私下让厨房给小孩弄些吃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的水汪汪的。 顾宛宛正教的开心,听见秋铃叫了她一声,“宛宛。” 本来楼里的人是叫她顾小姐的,顾宛宛自认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是寄住在颜家楼,哪里好意思被这样尊称,磨着让人改了叫她宛宛。 既然是青姐开口说留下的,秋铃对她的印象就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些天下来也看的出顾宛宛没什么坏心眼,最重要的是她视颜凤青为偶像。 虽然视青姐为心中偶像,仰慕她的人多了去了,但还是给秋铃增添了几分好感。 顾宛宛摸了摸忍冬的头,“接下来你自己画好不好?” 忍冬点了点头,顾宛宛起身走过去,“秋铃姐什么事啊。” 秋铃微笑道,“店铺已经找好了。”她说了一下地址,“那里治安很好,你可以安心在那里开店,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其实沈要建议顾宛宛来找颜老板是很好理解的,她一个人想在上海立足还做生意很难,跟着秦七爷,有着他的面子虽然顺遂,但难免会沾上关系,秦七爷在上海的确是黑白通吃,但仇家也不少,一旦被认作是秦七爷的人,日后做的再成功也脱不了关系。 颜老板就不一样,其实将她归于江湖都是屈就她了,别人还笑话颜凤青好好的大佬不当,却沉迷于唱戏,却不知光是‘凤皇’这个名头,还有颜家楼明面上是个清白的戏班,做的也是正当生意,那些脏的臭的根本不碰,所以未来更光明, 真遇着什么大乱,也不影响颜凤青继续唱戏,继续开着她的颜家楼,她依旧是大名鼎鼎的凤皇。 这也是为什么连上海近几年新兴的势力都不知道颜凤青的另一个身份,人家在官面上人脉广,清清白白的家底,哪怕她的人想进政府为官,或是入军队,又不是问题。 争权夺利的事与她无关,少有的清白又低调的。 虽说有点羡慕顾宛宛运气之好,能被颜老板看中,但沈要也从没想过为个清白身份跑颜家楼去,他生是秦七爷的人,死了也是秦七爷的鬼。 虽然在颜家楼的生活过的很安逸,才短短几天,顾宛宛都忍不住享受了起来,但不行,她可是要奋斗的人啊,而且她更不希望自己赖在这里白吃白喝,给颜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秋铃说找好了店铺后,顾宛宛就立刻动身去看了。 是华兴区南洋路上的一个铺子,两层小楼,位置和里面的空间都很好,稍微装修一下就够了,店铺还有人手都是秋铃帮忙找的。 顾宛宛也有自知之明,换她来做,光是这些事就能让她头大,不知要弄到猴年马月去了。而顾宛宛的那些钱也根本不够的,更别说以后的招揽客人,寻找货源。 当初她给颜老板的创业计划书,是希望颜老板肯投钱支持她的创业。 颜凤青不缺这点钱,就当是一笔投资,她看的出顾宛宛人不错,也不吝惜顺手帮一把。 都开始创业开店铺了,顾宛宛也不好意思再赖在颜家楼住下,本来颜老板也只是看在她无亲无故,在上海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心收留她,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顾宛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颜家楼,开始了她在上海的创业。 颜凤青在让秋铃看顾一下顾宛宛的生意之后,也就没有再多管了。 …… “我家主人在新月楼设宴,特地一请颜老板。”来人身上带着精悍利落,态度却并不傲慢,反倒显现出一丝重视。 纪韶直接一口回绝了,“颜老板正准备新戏,近日都不见客。” 在上海,想宴请颜老板见上一面的人多了去了。 那人顿了顿,看纪韶的目光更深了,“我家主人免贵姓唐,名少辞,字静章。” 新月楼, 唐少辞生了一双清隽锐利的眸子,身材挺拔颀长,显得英姿勃发,听闻他是唐督军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来上海担任军长。 “久闻凤皇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是少辞之幸。” 他说的话倒有趣,只称她在外的美誉戏名,好像对颜凤青私下的身份一无所知。 颜凤青轻笑道,“唐三少过誉了。” 其实唐少辞初见到颜凤青,也有片刻的失神,虽然知道唱戏的人多的是好样貌的,但也没有想到会好看到这种地步。 不过身为督军之子,唐少辞见的美人也不知凡几,再者,想到颜凤青另一种程度上的‘名声在外’, 再多因为容貌而生起的心神摇曳也被强压下了。 如果他还想在上海待下去的话。 待落座后不久,一人叩着房间门,恭敬道,“三少,螃蟹宴已经准备好了。” 唐少辞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副官便道,“端进来吧。” 一盘又一盘用螃蟹做成的不同菜肴端了上来,明明时节还未到,但这些蟹却极为肥美,想来应该不是本地产的,而是从更远的地方带来的。 虽然知道无事不成宴,但这般用心,倒是让颜凤青有些诧异了。 唐少辞也不绕弯子,让他的副官拿出了一锦盒,拉开盒子,里面一块如鲜艳如血色绚丽的玉石,唐少辞凛声道,“这是家父让我备下的礼物来向颜老板赔罪,之前有人打着家父的名号冒犯了颜老板,家父听闻后也极为生气。” 闻言秋铃秀眉微颤,颜凤青却是淡淡道,“这礼太重了。” 唐少辞神色沉静,没有什么变化,“家父也喜好戏曲,一直仰慕凤皇之名,这也是对颜老板的一点敬意。” 他身后的副官属下们眼观鼻鼻观心的也仿佛唐少辞说的跟真的,而不是唐督军草莽起家,喝酒爱美人倒有,戏曲这样风雅的事还真听不懂。 而真正的实情是唐少辞那老爹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没有老糊涂,偏听着宠爱的小姨太太的话,来给自家儿子在上海的前途添麻烦。 赵四海在上海被整的那么惨,但西省除了赵小姨太太和赵家,根本没有人说什么。惹了地头蛇被揍那是活该,唐督军在西省时一手遮天,又不是在上海。 出了西省,谁还会看在唐督军的面子捧着他不成,连他来了上海都不得不和各路势力打交道,以免寸步难行。 “唐三少多礼了。”颜凤青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便让秋铃收下了礼物。 显然唐少辞的神色更加温和了, 两人都是不点透,而是就着聊一些西省和上海的事,享用起了螃蟹宴。 “我让副官带了好几篓,办了这一宴还剩了些,颜老板若是喜欢,可以让人带回去自家做。”唐少辞客气道。 连那样珍贵的血玉都收了,颜凤青自然不会不敢收几篓螃蟹,让秋铃去拿了。 “……下次颜老板登台,少辞一定前往捧场。” 这些没多少真情实意的场面话,也就听听罢了。 没等秋铃去拿螃蟹回来,包厢的门被人突然撞开了,气冲冲又带着娇俏傲慢地道,“三少,你是不是和个戏……” 她刚要说出的‘戏子’二字,在见到颜凤青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了。 本来皱着眉,想让副官立刻将她带出去的唐少辞:“……” 颜凤青的魅力连唐少辞也感受过,而且颜凤青这次出来穿的还是男装, 自制力不如唐少辞的沈小姐,很快就……脸红了。 唐少辞冷冷道,“谁把沈小姐带到这里来的?” “是属下失职,没有看好沈小姐。”另一名军官打扮的人匆匆走进来,向唐少辞请罪道。 而此时沈小姐已经坐到了颜凤青旁边,红着脸又忍不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我叫沈琳琅,是西省沈家四小姐,你也可以叫我琳琅……” 关于如何应对犯花痴的戏迷,颜凤青早有经验了,和沈琳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防止被黏上,唇淡如水,嘴角微扬,非常符合她第一名伶的身份, “在下颜凤青,颜家楼老板。” 那不就是和表哥一起吃饭的戏子,呸呸,怎么能这么说呢,她长的那么好看,肯定不会和表哥有什么。 沈四小姐是听了别人的碎嘴,说表哥今天约的是上海最红的名伶,她印象中的戏子,那都是她父亲兄长在外遇到的心思多有意攀附门第的女人,所以立刻就紧张气愤起来。 抱着捉奸的心态,气冲冲地赶来了新月楼。 谁想到,让她见到了一个比表哥还好看的人,不,是要好看多了。 沈琳琅感觉曾经掉落在表哥那的芳心在这一瞬间立刻转移了。 “带沈小姐回去。”唐少辞有些头疼,立刻下令让副官带沈琳琅走,说是表妹,但所谓的表亲关系都不知道拐了好几个弯了,要不是沈家,尤其是沈琳琅所在的沈家这一支是西省有名的豪富,他爹唐督军还指不定会不会让他认这个表妹呢。 他回头又对颜凤青道,“是我的失误,惊扰了颜老板,下回一定请酒向颜老板赔罪。” 颜凤青笑了笑,“这倒不必了。” 若是平时,沈琳琅就是闹也不肯走的,仗着唐少辞不会对她动粗,但现在在颜凤青面前,那里愿意显得像个泼妇一样,显露出自己的半点不好来,所以矜持着羞答答问道,“颜老板,你给我留个地址,我以后,不,明天就好去找你啊。” 颜凤青温和微笑着一点头,“上海,颜家楼。” 反正这也不是秘密。 看着沈琳琅因为一句话就心花怒放的样子,不知为何唐少辞心里冒了点酸味,平时这刁蛮丫头都是追着他屁股后面走的,如今突然目光转向别人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这也就一些小事,唐少辞更在意的是,沈琳琅是怎么知道的,“查查是谁把我今天和颜老板见面的消息透露给沈小姐的。” 唐少辞低声对送沈琳琅上车的副官说,眸间闪过一丝冷意。 之后就是回到包厢里,也只说了几句便同颜凤青告辞了,想回去处理些私事。 从厨房那拎着两篓肥螃蟹的秋铃回来,听见别人的议论声,不禁疑惑道,“出什么事了吗?” 颜凤青摇了摇头,“不关我们的事。” 她看了一眼那竹篓里的活蹦乱跳的螃蟹,笑了笑,“我们回去吧,让他们也尝尝。” 唐少辞的有意交好在她看来还不如请楼里的人吃一顿螃蟹来的重要。 螃蟹再多,也就两篓子,秋铃干脆晚上大展身手,做了一大锅海鲜粥,除了螃蟹,还有上次鲍鱼宴余下的一些鲜美干鲍,香气四溢,人人都能喝上一碗。 第82章 民国万人迷 唐少辞宴请颜老板的事不是秘密,却也并未大肆宣扬,而因为颜老板明面上的身份,大多人也只会当成一桩风雅逸事的日常。 而不会多在意。 但却被沈琳琅闯了进来,还险些破坏了他今天的计划。 这其实也不是沈琳琅第一次胡闹了,谁都知道沈琳琅不仅是备受宠爱的沈家四小姐,也是默认的唐三少的未婚妻,只是他一直没有答应罢了。全西省都知道,沈琳琅对他一见钟情,爱慕不已, 以沈琳琅的脾气,得知他和颜凤青私下约见,结果不言而喻,若是往日的欢场女子,寻常的大家小姐,倒也罢了,多赏点钱财或让人上门道歉,就足以了事。 但颜老板不是普通的戏子。 她若是,今日就不会有赔罪送礼的事。 背后之人的目的显而易见,想让他得罪了颜凤青,在上海举步维艰。 既知道他宴请颜老板的目的,又能将消息透露给沈琳琅,唆使她去大闹的人也为数不多。 回去彻查了一通后,唐少辞很快就查出来泄密的人是谁了,对方下手并不隐秘,而且即便暴露了也是一个弃子。 是他带到上海的人中一个普通的婆子,却是被他大哥收买的人,往日不起眼的很,今天沈琳琅问起他去哪里的时候,副官按他的要求告诉沈琳琅,说他有公事在身。那个婆子却偷偷告诉了沈琳琅,还说颜凤青在上海如何有名,爱慕者甚众。 在审问过后,唐少辞就让副官把人给处置了。 也是他不小心,来了上海还没有仔细筛清过身边的人,不想被人钻了空子。 他老爹唐督军风流,姨太太就有好几房,连带着他们这些所出的儿子也是同父异母,在西省的时候,争权夺利的事就不少见,他能到上海来担任军长,本就碍了许多人的眼,会利用沈琳琅来算计他也不足为奇。 对沈琳琅,唐少辞的感情是有些复杂,毫无疑问,沈家的势力对巩固他的地位帮了很多,所以他才会容忍沈琳琅一直待在他身边,甚至同意她跟来上海,这些年也没少容忍沈琳琅给他带来的麻烦。 他也习惯了沈琳琅追逐着他的爱慕,这次沈琳琅见过颜凤青后,不仅态度大变,而且回来后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还真是应了那句,女人都是善变的,唐少辞唇畔泄出一丝讥讽来,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沈小姐已经睡下了。”叩门的副官回禀道, 唐少辞撇开了心头那点怪异的情绪,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副官担心问道,“今日的事,会不会影响三少在上海的行动。” “应该不会。”唐少辞摇了摇头道, 从知道要来上海后,唐少辞就有意让人搜集上海势力的信息,也是费了许久的工夫,加上又出了赵四海那么一桩事,他才知道颜凤青。 论上海中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当属于颜凤青。 唐少辞唇角微微翘起,“她今日既然来了,就表示她不会将赵四海的事与我混为一谈。而且,按照江湖规矩,颜凤青的人废了赵四海的一条腿和他的所有弟兄,又勒令他终生不得踏入上海一步,便已是单方面了了这恩怨。” 赵四海想寻仇,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纵是他和他的红石帮落得那么凄惨,赵小姨太在唐督军面前哭的再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也没人愿意出手。 那个老头子心肠有时可硬着呢,唐少辞在心中嗤笑道。 副官疑惑道,“那属下不明白,三少为何第一个约见的就是颜老板。” 老实说,赵四海那么凄惨地回到西省,可是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在今日未见到颜凤青之前,副官也一直以为会是个狠辣无情的人, 没想到意外的和气,除了样貌过于美了些,举手投足的撩人当不愧一代名伶。 但副官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他只会觉得颜凤青更加深不可测,更生警惕。 一眼便看透了副官心中所想,唐少辞轻笑了一声, “你错了,相反,颜老板才是最好相与的。” 因为她不争,不问俗事,所以唐少辞来了上海,也不会与她有什么利益冲突, 但颜凤青的地位又在那摆着,和她打好了交道,再有一个秦七爷秦禹,他要在上海做起事来也就没那么麻烦了。 之所以特地费心思,也只是因为唐少辞也完全没有想树敌的意思,他来上海又不是打算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上海势力的复杂程度也容不得他这样做,就是他父亲唐督军来了也做不到, 所以唐少辞更倾向于细水长流潜移默化地发展在上海的影响力。 *** 唐少辞此人也有手腕,否则不会以排行第三在唐督军的儿子中脱颖而出,在摆出了姿态,又让人知道了他先约见了颜老板之后,很快便有人释放出了友好的信息。 而在之后的半月里,唐少辞与上海各大势力的头目都打了交道,最后和秦七爷秦禹的一番洽谈后,唐少辞唐军长在上海勉强站稳了脚跟,当然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而且俊朗无双,在出席了几场重要盛大的宴会后,就成了上海不少闺秀芳心暗送的对象。若不是还有个沈琳琅,早就有人寻问唐军长的婚事了,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想背地里挖墙角的。 早上,别墅的佣人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早餐,有西式的面包牛奶,吐司煎蛋,也有中式的油条豆浆灌汤包。 下楼坐到餐桌边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唐少辞下意识道,“沈小姐又去颜家楼了。” 佣人低头回道,“是,早晨七点的时候,沈小姐就让人开车送她去了。” 自从听了颜凤青那句话,沈琳琅第二天就往颜家楼那跑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才知道除非是唱戏,否则颜老板是不露面的,也不见客。 至于颜老板什么时候登台,那都得等到几个月后了。 以他的聪明,稍微一想,就知道颜凤青那日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只是那容貌太过迷惑人心了,诱的沈琳琅屁颠屁颠雷打不动的每天都去一回。 哪怕每天去那坐冷板凳,见不着人也心甘情愿。 唐少辞开始还担心沈琳琅惹麻烦,结果沈琳琅比在他面前还要乖巧,根本就不用担心在颜家楼见不着人闹事。 而像沈琳琅一样迷恋凤皇的人多了去了,沈琳琅的行为也压根没引起颜家楼的人过多的注意。 但作为天之骄女的沈琳琅,怎么能让自己湮灭于大众,默默无闻呢。 所以除了每天在颜家楼蹲守,沈琳琅做的另一件事就是送礼, 沈家四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沈琳琅排行第四,但却是和她的兄弟一起排的辈分,上面三个哥哥,可以说沈家就这么一个如珠如宝的女儿,沈父更是疼爱的不得了,一说女儿在上海缺钱,根本不管是做什么,立刻就让人送钱过去,随便花。 什么千金难买的海棠花,东省的灵芝草,北海的老人参。 玳瑁鳞,珍珠盒子玛瑙枕,洋人的金挂钟。 于是靠着豪掷千金,送大笔名贵礼物的沈琳琅彻底脱颖而出了。 还上了报纸。 看着报纸的顾宛宛忍不住啧啧叹道,民国追星居然这么猛。 也因为沈琳琅这么一出,原本刊登唐少辞昨日参加宴会担任重要职务的照片新闻被挤到了边角处,毕竟报纸也是要赚钱的,民众也更喜欢看前者。 在顾宛宛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名字,好像有这么个人,大概不出名吧。民国虽近,但没有专门学历史的哪里记得清楚每个人物。 看了副官送来的报纸后,唐少辞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只好又亲自请了颜老板一回。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沈琳琅,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设宴同样设在新月楼,唐少辞和新月楼的东家有合作,所以在这里设宴要放心的多。 这次沈琳琅肯定是要在场的,还特地打扮了一番,用珍珠发卡别着烫的微卷的秀发,又是穿着一条白色丝质的连衣裙,看起来甜美又俏丽,绝对能比上次给颜老板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等颜老板解下天青色的斗篷进来后,她的视线就黏在对方身上,再也没移开过,连唐少辞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颜凤青对她和对别的戏迷没什么区别,但也足以让沈琳琅满足了,在不刁蛮跋扈的时候,沈琳琅看着还是很美好的,声音脆生生娇气道,“颜老板,你和我回西省吧,我给你建一个一模一样的颜家楼,到时候我跟你学唱戏……” 唐少辞深吸了一口气,“沈小姐给颜老板添麻烦了。” “沈小姐天真烂漫,单纯可爱,无妨。”颜凤青随口道,但即便是漫不经心说的也让沈琳琅羞涩了一把,眼睛亮晶晶的。 说的话却还是那么大胆,“颜老板,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在西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琳琅。”唐少辞感觉头上青筋微跳,重重地叫了一声,打断了沈琳琅的蠢话。 他觉得这次带沈琳琅来简直是个错误, “你叫我做什么。”沈琳琅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当初喜欢他,那是因为全西省他是长的最好看的,但现在有了颜老板,曾经的珍珠也变成鱼目了。 唐少辞眼角微微抽搐。 颜凤青旁观着笑而不语,似乎兴致盎然。 唐少辞用着尽量平和沉稳的语气道,“颜老板在上海家大业大,怎么会和你回西省呢?” 沈琳琅脱口道,“可是颜老板在上海,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差点忘了她还曾经差点欺负了颜老板呢,想想都觉得有罪恶感。顺便再次嫌弃了一下唐少辞这个曾经的祸水。来之前,她父母兄长也说过上海势力复杂,要注意安全,别随便仗势欺人,不像西省,随便她怎么作。 所以沈琳琅就更加想要把颜老板拐回西省了。 颜老板在上海会被人欺负?唐少辞听了心里气极反笑,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第83章 民国万人迷 唐少辞这次找颜凤青,是亲自出面想请她参加一场宴会,那场宴会,上海各界的名流大人物都会来,唐少辞既是主办人之一,也是被差使的人。 让别人来请,颜老板怕是不会去,他只好亲自跑一趟。 唐少辞怕再拖下去,能被沈琳琅搅和没了,赶紧把邀请颜老板的意图稍微一说。 颜凤青想了想应了下来,也不再留下看唐少辞的笑话。 看着颜凤青离去的背影,沈琳琅还有些恋恋不舍。 唐少辞松了一口气,也压根没想过把颜凤青令人骇然的身份告诉沈琳琅。 先不说他告诉沈琳琅,颜老板会不会不高兴,就是说了,以沈琳琅没多少脑子的性格,八成是不信的,还会以为他在污蔑颜老板。 但见了这一次后,沈琳琅倒是消停了不少,至少没那么张扬了。 *** 宴会设在上海第一饭店,太平饭店。 顾宛宛也来了,她的服装公司现在都已经开起来了,如今的上海做服装的主要是一些老字号,而顾宛宛设计的衣服却是另辟蹊径,且极为创新,受年轻男女喜欢,至于风格中西都有,也算在上海贵妇淑女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看见颜凤青,她眼睛顿时就亮了,立刻走了过来,“颜老板。” 颜凤青也温和地同她打了声招呼。 顾宛宛发现明明经常上妆,但在颜老板身上却从来闻不到什么脂粉香气。 沈琳琅知道颜老板会在场,是说什么也要来。 颜凤青也只是在酒会上露了个面,便到私人的座位那去了,秋铃始终陪同在她身边。 沈琳琅和顾宛宛这两人倒是聊了起来,在顾宛宛印象中,沈琳琅就代表着土豪二字,她的时尚品牌才刚刚建立,完全可以迅速扩张,就是还欠缺资金,但颜老板已经给了她这么多帮助,她总不能一有困难就去找颜老板,所以顾宛宛极力向沈琳琅推销她的服装公司,像极了现代的安利。 沈琳琅虽然家中是做生意的,但她本人属于花钱的,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但一听是有颜老板的股份,立马就答应加入了。 赚钱什么的,她不在意,能和颜老板蹭上关系最重要。 正觥筹交错之际,忽然出现爆炸声,虽然不是在场内,但大厅穹顶的巨型水晶灯也发生的剧烈的摇晃,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爆炸导致了宾客的混乱。 沈琳琅被副官及时保护带走,顾宛宛本来也是跟着的,但不知何时就在人群混乱中失散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酒店一个昏暗的角落处。 顾宛宛有些害怕,刚想看看前面是什么地方,结果就对上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顾宛宛闭上眼,等待死亡, 下一刻听见枪响的声音,但中枪的却不是她,睁开眼后,顾宛宛懵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扭过头去,发现开枪救她的是认识的人,秋铃。 “没事吧?”在秋铃身后显现出人影的颜凤青声音很温和,很好地抚慰了顾宛宛受到惊吓的心情。 顾宛宛愣愣的摇了摇头,“秋铃姐救了我。” “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颜凤青说完,便转身往外走,顾宛宛也跟上,就走到了酒店外面,还能望见酒店大门处混乱的人群,还有赶来的巡捕房,酒店的安保人员。 颜凤青出来之前就知道,秦禹和唐少辞的人已经发现那几处爆炸的地方,混乱也很快控制好了。 “下雪了。”颜凤青微微抬头轻声道, 有雪花落在她的肩,但很快秋铃就撑开了一把厚伞为颜凤青遮挡风雪。 上海的雪总是来的早的。 顾宛宛望着颜凤青的侧颜,不禁有些痴了。 “已经安全了,不用害怕。”颜凤青侧首看过来,似是在笑,眼里好像有些什么,但却有着让人莫名信服的气息,“晚点会有人送你回去的。” 不等顾宛宛说话,颜凤青微微点头,转身便和秋铃走出了酒店。 一边是金碧辉煌又混乱的酒店,一边却是黑夜中安静的巷道, 顾宛宛看到,她身上披着的乌色呢绒斗篷,似乎闪着幽光,走在雪地里,万籁俱静,几乎能听到白雪被轻踩的声音。 *** 就在颜老板和秋铃离开后不久,就有人找到顾宛宛,告诉她里面安全了,她还见到了沈要,只不过他脸上多了一道伤,虽说血已经凝住了,但显然是刚受伤不久。 “你没事吧。”好歹也是认识,顾宛宛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那些老鼠还伤不到沈小爷我。”沈要一脸暴躁地道。敢在酒店埋炸药,不把这些人找出来削了,他都不姓沈。 对于顾宛宛安然无恙,沈要还有点小惊讶,爆炸来的突然,除了一些反应及时并且有人保护的诸如秦七爷,唐军长这些人物,更多的无辜平民受了伤,顾宛宛倒是运气好。 “顾小姐。”一个穿着朴素青衣的年轻人走到顾宛宛身边,“颜老板吩咐我,送顾小姐回家。” 沈要认出了他是颜家楼的人,一身青衣是他们的惯常打扮,转头就对顾宛宛道,“既然有人送你回去,我就不用多事了。” 对颜家楼中人的身手,沈要还是放心的,保护一个顾宛宛绰绰有余了。 说完沈要就走了,他还有事要忙呢。 顾宛宛心里疑惑颇多,但安全最重要,还是咽下了没问出来的话,先跟着那位青衣小哥回去了。 *** 顾宛宛回家就倒头睡了一觉,醒来后心里踏实了,那些疑惑才一个个冒出来,她就是再傻,昨天见到的情景,回过味来,也能知道不对劲。 不说太平饭店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颜凤青,一个普通的戏楼老板,会那么淡定啊,还有秋铃,戏楼里的管家就有那么好的身手,还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把枪来。 顾宛宛越想越觉得颜凤青的身份神秘了,而这些,后世根本就没有提到过。 内心纠结了许久,但想再多顾宛宛也想不透。 干脆起床洗漱出门了,哪怕昨晚遭遇了生死危情,第二天也是要去工作的,而且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想着赚钱。 出门买了份报纸,发现在报纸上也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太平饭店昨晚发生事故,出现死伤。不知道是顾宛宛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出门路上就碰到沈要。 虽然此时的他邋遢的像一整宿都没睡的狗,随意地坐在路边小摊的长板凳上,跟老板要了碗汤圆。 顾宛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装作没看见,走了过去。 沈要的确忙了一宿,这次宴会虽然不是秦七爷主办的,但却是和唐军长合作的,酒店的安保也是他们的人接手,没想到再谨慎也被带□□的人混了进来。 这一夜都在忙着抓人,好不容易把那些外来的老鼠给全揪出来了,沈要才歇了口气,打算吃个早饭,回去洗个澡再去见七爷。 顾宛宛坐在他旁边,他也没多理会,只顾着吃碗里热腾腾的汤圆。 顾宛宛看着都觉得饿了,一想自己也没吃早饭呢,便也要了碗汤圆,芝麻馅的。 吃的胃里暖暖的,但随便哈了一口气,都能化出雾来,天是真的开始冷了。 沈要还以为顾宛宛在颜家楼那都待了那么久,知道了呢。不过顾宛宛问他,他又有些犹豫了。 顾宛宛说是普通人吧,光是在七爷那里见到听到的一些事,就足够要她的命了,若非七爷心善,送她去颜老板那里,就是放她出去,她也活不了几天。 而昨天看样子,她是被颜老板给救了,估计早晚也都能知道,而且颜老板对她还真挺不错的。 沈要索性就说了。 说完后看着顾宛宛呆愣住的样子,沈要一挑眉,“吓着了。” “不,我只是有些震惊。”顾宛宛木然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啊。 沈要安慰她道,“没事,知道的人也不多。” 是啊,直到后世都没有知道,颜凤青除了是一代名伶,背地里还是上海有权有势的大佬啊。 “颜老板自己出过手吗?”顾宛宛还是很难想象那样看似高洁柔弱的人,染上血腥是什么样子。 “我见过。”沈要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回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颜凤青也是上海诸多大佬中最少有出手的。 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三年前了,那个人可比赵四海还要威风多了,赵四海也只是仗着督军的面子,而那人就是军阀,听闻颜老板的美名,直接就带着一队人闯进了颜家楼,相当嚣张啊。 还在台上唱着戏的颜老板,直接拔了与她对戏扮将军的人手上的剑,朝那军阀刺了出去, “脑袋被削掉了?”顾宛宛睁大眼睛道, “没有,只是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颜老板不喜欢血溅在戏楼里。”以及那剑根本没有开过刃,却割破了那军阀的脖子,直直刺入了他身后的门板上,吓的他当场就腿软。 “之后呢?那军阀会不会找颜老板麻烦啊。”顾宛宛问道。 “他没能走出上海。”沈要轻描淡写道,“颜老板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她唱戏了,而且他们还砸了颜家楼。” 虽然只是撞坏了几扇门吧。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颜老板出手,而等纪韶留洋回来后,负责颜家楼这部分势力后,就再没见颜老板有出过手了。 至于唱戏时,颜老板是真的纯良无害的。 可能吧,沈要不确定地想道。 听完的顾宛宛:“……” 女神好凶残啊。 *** 颜家楼,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就算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只唱戏不问世事,也保不准会有麻烦主动上门,而身处红尘中,又哪里能真正避开纷纷扰扰呢。 外头的事有纪韶他们处理,连秋铃也出去盯紧了,颜凤青挥退其他人,独自留在戏台上,挑了一根还未修整备用的长竹枝。 戏楼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她偶尔会在夜深无人时练戏, 她会唱的不止有花旦,青衣,还有武戏,尤其是她本就修为高深,练起来行云流水,像练剑法。 又像是耍枪,威风凛凛,惊雷乍响,竹枝在触壁时又可弯可曲,如水袖泼墨。 以颜凤青的修为,早已不拘于形,滞于物。更不在乎什么招式,完全是兴致所来,随心而动,任意所至。 一通练下来,感觉却是畅快淋漓。 而戏台也被毁得七七八八,竹枝在她抛出的那一刻也四分五裂折断开。 颜凤青长舒了一口气,对9526道:“我感觉我有新的突破了。”无论是心境还是修为上。 9526:“……”不是已经把那个忘情诀,练到极致了吗?都快练出花来了。 颜凤青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一样,再怎么变它的本质是内敛的,用句话来说,就是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 其实根本没有听懂的9526:“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颜凤青微微笑了笑,“大概就是融入自身情感,随心所欲吧。” 就像唱戏,不管有名还是无名,她所体会到的就是尽情享受到当下的欢愉,这无疑是颜凤青未曾有过的新体验。 而这同样是随心而为。 被毁坏的戏台不用担心,有秋铃帮忙收拾,不管要不是颜家楼有钱,还经不起颜凤青偶尔一两次放开来练武戏。 …… 爆炸缘由还有何人作祟都已查出来了,觊觎的人还有各种后手,颜凤青看过后,就点上了烛火,扔进了茶盅里,让它静静烧成灰烬。 “顾宛宛来了。”秋铃进来禀告道。 “让她进来吧。” 颜凤青托着腮,对9526道,“看来后世的确知道的不多。” 看顾宛宛惊讶的样子。 顾宛宛来之前也想了很多,回想起来历史上这一段时期上海也混乱过几回,但每次都很快地平息了下来,这是否就有颜凤青的影子呢,而到了最后她也同样全身而退,以另一个美名被后人所记住。 虽然这双层身份,还是有些颠覆顾宛宛的想象吧, 但知道了之后反而也想通了平静了,历史也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她只是因为穿越而幸运知道了一些而已。 她进来时,看见颜凤青静静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眸,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 要不是因为昨夜亲眼所见的情景,还有沈要的话,她真要以为颜老板就只是单纯的一代名伶了。 顾宛走近才发现她手里把玩的是一把银色小巧的枪,“……” 许是看她盯着久了,颜凤青抬眸微笑,似是解释道,“这是别人送的礼物,不方便再送人,你若是想要,可以去秋铃那要一把。” 她将那把银色手枪放入桌上一个半打开的锦盒里,又继续对顾宛宛道,“你一个人住,有把枪防身比较好。” 顾宛宛犹豫了一下,也就那么短短几秒,觉得还是有必要珍惜自己的小命。 *** 颜老板第三次登台,唱的是坤生,多年的戏迷都看的出来,颜老板的戏艺又有见长啊。 台下的顾宛宛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一眼,不知多少女人愿意被她掰弯,而顾宛宛也感受到了凤皇在上海的风靡程度。 “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迷恋的是个大佬,会如何作想?”顾宛宛自得其乐地想道。 反正顾宛宛是已经跪了,甚至于推广她的时尚品牌时都相当有底气,很骄傲的想道,我身后可是有颜老板撑腰。 唐少辞是看着沈琳琅那犯花痴的样子,心里头泛起酸味了,散场后私下见到颜凤青,忍不住感叹道,“幸好颜老板你是个女人。” 颜凤青自斟了一杯酒,“不,你应该说幸好我喜欢的不是女人” 唐少辞:“……” 颜凤青挑眉一笑,“开玩笑的。” 嘴角僵了僵的唐少辞:“没想到颜老板还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过年时唐少辞和沈琳琅回西省,就把婚约给定下了。 *** 烫了卷发的顾宛宛,一身黄色连衣裙,左边裙摆处编成太阳花的样子,踩着高跟的小皮鞋,哪怕在后世看来这身打扮也是极为亮眼漂亮的了。 走出去别人都会喊一声顾小姐。 而她如今也担的起了,上海如今最时新最受追捧的服装公司老板,品牌创始人,顾宛宛。 上海本就是如今华国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顾宛宛更是致力于将自己的服装品牌推向世界的时尚前沿,她所积极提倡的创新服装观念很快就受到了上海年轻男女的喜爱。还有迎合时代所推广的简洁自然的女装风格,既赋予女性行动的自由,又不失温柔优雅,令她的品牌正向着海外扩展开。 顾宛宛也喜欢中式服装,比如旗袍,她名下就招了许多老裁缝,要知道国外对华国的丝绸衣服也是相当追捧。可惜旗袍这种有时代特征婉约精致的服装,一般人穿不出气质来,就像顾宛宛,再试过几次发现完全不搭后,顾宛宛就彻底放弃了,但却送了几件好看的旗袍给秋铃。 她算是顾宛宛见过的穿旗袍最好看的姑娘了。 而顾宛宛心心念念的颜老板,很遗憾,人家是穿什么都好看,但却是她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失败。 在顾宛宛公司的第一年分红到账时,秋铃不禁感到惊讶,顾宛宛的底她早就查过,是从一个江南小镇出来的,按理说没有什么见识,秋铃只以为青姐是好心,顺手帮她,但没想到居然能赚这么多。 颜凤青并不意外,领先数十年的意识观念,以及顾宛宛所表现出来的专业知识,再有秋铃所提供的贵妇淑女的人脉,才能迅速火遍上海。 但投资获利,秋铃他们也会高兴。 今日参加酒会的还有秦七爷,他身边还多了位女伴,是从他的车上下来的一位,戴白色的遮阳帽,穿着洋装长裙的美丽女子。 “听说还是位留洋受过高等教育的小姐。”隔着远的,有人私下议论道。 像秦禹这样的地位,清心寡欲根本不可能,光是这两年顾宛宛所见,就换了三四任女伴了,虽然都待的不久,也连个女朋友的名分都没有承认过,但秦七爷对待女伴一向不错,哪怕分手了,那些女人也能得到不少补偿,所以想成为秦七爷身边人的女人一直是前赴后继。 顾宛宛还欣赏了一下那位新女伴的长相气质,嗯,站在秦七爷旁边小鸟依人的还挺般配的。 这时忽然出现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冲了过去,朝秦禹身边的女伴痛苦喊道,“白鹭,你不能离开我,白鹭。” 当然还没靠近就被秦禹的人拦下了,而以他文弱的身材,刚才那一冲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但仍然面露悲伤地看着他昔日的恋人,阮白鹭。 “一定是他逼你的,对不对,白鹭。”那男人又痴又愤怒道。 “孟怀礼,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对我纠缠不休。”名为阮白鹭的女子露出不耐烦嫌恶的神色,说完又转头看向秦禹,似乎是怕他不高兴,还特意解释道,“七爷,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秦禹神色倒是淡淡,没有什么不悦,当然也看不出多少情意来,“你若有事,可以先留下来。” 第84章 民国万人迷 阮白鹭怎么可能留下来,否则被笑话的就是她这个秦七爷的女伴,阮白鹭果断道,“我与孟怀礼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阮白鹭决绝的话显然深深伤害了孟怀礼,甚至不用沈要推,他就自己瘫软在了地上。 顾宛宛旁观看了场戏,在不知道秦七爷女伴和那个男人的爱恨恩怨的情况下,看上去阮白鹭的选择也没有错,不论地位,光是容貌气度,秦禹就胜了那个男人不止一点。 至于爱不爱她,或许人家就是有自信,能成为秦七爷的最后一个呢。 秦禹似乎不在意自己是否成为闲话的中心,他既不关心,而且上海也没人敢笑话他。 至于孟怀礼这个名字,顾宛宛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没多想过脑便忘了,转身就进了饭店,她也是需要应酬的人啊。 等到宴会结束,酒意微醺的顾宛宛走出来,发现那个倒霉男人还在呢,啧啧叹了一声,路过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抬头看到了她,眼中闪过震惊和不可置信。 孟怀礼想了一下,眉头微蹙,似是有些惊讶,“你……你是顾宛宛。” 顾宛宛看清了他的脸,一下子想起他的身份,然后,极为冷漠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孟怀礼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其实孟怀礼心里也有些犹疑,在他几乎快要淡忘的记忆中,顾宛宛是个大字不识,庸俗无知的封建女人。 而绝不是现在眼前这个年轻漂亮,打扮时髦娇俏的女子。 “要我帮忙吗?”是沈要的声音。 他没有陪七爷进去,而是待在饭店外停靠的车里,看见了这一幕,以为顾宛宛是在被人纠缠,便下车问了一声。 认识这么久,还是有些交情的。 看见沈要,孟怀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连忙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看样子吃过沈要的苦头。 顾宛宛是真的把孟怀礼给忘了,当然对孟怀礼和孟家她也没有任何好印象,那大概是她穿越以来过的最苦逼的日子了,哪怕当秦七爷挡箭牌的时候,好歹也是锦衣玉食,没什么身体上的折磨,而在孟家却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孟怀礼还说什么他被困在孟家这个囚笼里,被封建压迫,明明被压迫的更惨的是她好不好,虽然原来的顾宛宛没这个意识,逆来顺受吧。 不过孟怀礼突然出现在了上海,还有阮白鹭,不会阮白鹭就是他当初追求自由恋爱的对象吧,那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了呢。 顾宛宛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好奇心害死猫啊。 *** 孟怀礼的真爱的确就是阮白鹭,两人是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很快就坠入了爱河,得知孟怀礼已有妻子,阮白鹭就不怎么情愿,孟怀礼便立刻为了他的真爱回国反抗他的封建家庭,摆脱他的旧式婚姻。 他成功的从没有任何自由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了,虽然被父母亲戚埋怨,但是他不在意,转身又回到了阮白鹭身边,两人在国外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 直到孟家不再提供经济来源支持孟怀礼的留学,孟怀礼才知道,家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父母年纪又大了,更加没有心力,想叫他回来掌管生意,但孟怀礼根本就对生意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觉得父母这是想再次安排他的人生。 所以毅然和家里断绝关系带着阮白鹭来到了上海, 上海的繁华程度不输于国外的任何一座大都市,阮白鹭也很快喜欢上了这里,并且参加各种交际活动。 两人的开支很大,阮白鹭家里每月给她寄的钱也只有那么些,更别说孟怀礼是与家里断绝关系来的,很快就捉襟见肘了起来。孟怀礼在国外读的是文学,想当个诗人,给文学杂志投稿。 他的诗倒是被收了,但稿费不高,更何况写诗歌这东西本来就是靠灵感的,不可能想写多少就写多少。他一边为钱发愁,一边又希望阮白鹭减少出去交际的花销,光是买新衣服,还有化妆品首饰,每月就能花掉一大笔钱。 阮白鹭却不高兴了,认为孟怀礼是想将她关在家里,束缚她的自由。 两人的生活不断出现争吵,而每次都是孟怀礼先妥协,但阮白鹭却对他越来越没了好脸色,回公寓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某天,孟怀礼醒来后就只看到阮白鹭留下的一张字条,说她已经不爱他了,所以走了,让孟怀礼不用再找她。 孟怀礼伤心欲绝,却又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打听了许久,才知道阮白鹭成了上海秦七爷的女伴,又纠缠了两三次,还追到了举办宴会的饭店外。 孟怀礼再次受到打击,失魂落魄地回到租的房子,除了因为白鹭的决绝而感到痛苦,还有就是心头一丝疑惑,那个女人真的不是顾宛宛吗? 他专门投稿的报刊见他许久没有新的诗歌,担心他出事或者已经不在上海了,特地让人来找他。 那人听他诉说了一番痛苦后,安慰了几句,心里却是啧啧叹道,居然敢跑到秦七爷面前纠缠他的女伴,希望他能命硬一点,别拖累了报社。 孟怀礼犹豫了一下,问起顾宛宛的事,“你是说顾小姐啊,她是两年前来到上海,人家可是厉害啊,白手起家建立服装公司,开设自己的服装品牌,我们这小报社想找她访谈都难呢。” 报社的人也就随便说了几句,也不久留就离开了。 而孟怀礼则是知道了那个女人就是他记忆中的顾宛宛后,就呆住了。 …… 顾宛宛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她还没找人去查孟怀礼这些年的经历呢,报纸就刊登了她和孟怀礼的事,她还是附带的,报刊上的新闻主要关注秦七爷和他的新女伴。 孟怀礼和阮白鹭一夕间被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 一个的前妻是如今知名服装公司的老板,小有地位生意已经开始面向海外的女大亨,一个的现任情人是在上海叱刹风云的秦七爷,所有人都好奇起这孟怀礼和阮白鹭两人有多大的魅力了。 而此时顾宛宛在戏楼里木然地吃着凉瓜,瓜在戏楼里的井里冰镇过,甜丝丝的,又凉的能沁到心里去。 “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吗?”秋铃看了看报纸,又抬头望向顾宛宛好奇问道。 顾宛宛放下已经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层青白色的瓜皮, “他啊,”瞬间换了副语气,似是感叹道,“他是我的前世,我已经遗忘的前世,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顾宛宛觉得下一句应该接,“你怎么忘掉我,又怎么能忘得掉我?” 可惜秋铃不懂她的梗,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微笑道,“需要我帮你解决他吗?” 她衣襟上的白色蔷薇衬得她笑容温柔又娇美,好像只是在问顾宛宛今晚想吃什么。 顾宛宛嘴角微微抽了抽, 秋铃扑哧一笑,“开玩笑的,只是你若不喜欢,我可以让他永远不出现在上海。” 顾宛宛眨了眨眼,感叹道,“你对我这么好啊。” 秋铃理所当然道,“你帮青姐挣钱,我当然会保护你。” 自从收到过顾宛宛服装公司的分红后,秋铃对顾宛宛的态度大为改变,从人还不错的姑娘升级为了对青姐有益处的人。 秋玲最后还是宽慰了顾宛宛两句,刊登这东西的可能是想对付秦七爷,否则谁敢写秦七爷的笑话。 顾宛宛无奈道,“所以我是被误伤了吗?” 等到回去后,顾宛宛就振作精神,她也不是随便就能被拖下水的,不就是舆论战嘛,她在上海这两年也不是白混的。 第二日,另一家平时和顾宛宛交好的报刊就发表了顾宛宛的前半生论,顾宛宛又不会那么傻,用前生今世这么酸的话,而是作了修改,表示已经离婚,再无瓜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虽说这世道,女子的名声容易受影响,但是到了顾宛宛现在这样有地位有公司的程度,这样的小花边新闻根本影响不到她什么。 期间,孟怀礼倒是来过几趟,还在外面苦苦求道,“我知道你和秦七爷认识,我求你,让我见见白鹭好不好?” 顾宛宛直接让巡捕房的人把他拖走了。 秦禹那边更是快刀斩乱麻,直接就换了个新女伴,而把事情告诉报刊的孟怀礼也在上海消失了。 阮白鹭倒是因为这件事出了名,即便被秦七爷舍弃了,也很快去拍戏了,还成了小有名气的女明星,无论是拍戏的收入还是交往的富家子弟,老板商人,都足够供应她挥霍奢侈的生活,至少她青春美丽都还在的时候。 第86章 无敌升级流 因为感应到要结束这个世界了,所以萧函就丢下了个假死的消息,想着也没什么事了,然后才脱离。 9526这次很快地传送了新世界任务的主线信息。 所在的是个叫做元武大陆的世界。 这次她的名字叫白萱,是岚国五阳城白家的大小姐,任务人也是白萱,她希望保住白家平安。 元武大陆不同于她过去穿越的几个世界,它存在一种元气,可以让人修炼,介于武者和仙人之间,强大者可以翻云覆雨,移山倒海。白家在五阳城赫赫有名,也是因为它有着在五阳城甚至岚国都少有的元丹境巅峰高手。 元气修炼一共分为五个层次,元武境,元气境,元丹境,元灵境,元神境。 白萱自己也天赋不差,才十九岁就已经修炼到了元气境初期,在年轻一代中虽不是最出色的,但也是很亮眼的了。 照这样下去,白萱要么是和门当户对且同样优秀的大家族子弟联姻,要么是被更大的宗门看中收为弟子,继续行走在修行道路上。 但白家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故,并引来了灭顶之灾。 而这个关键人物叫祁然。 祁然的经历很传奇,他和他母亲是以孤儿寡母的身份在十五年前来到五阳城的,他母亲常年卧病,家中一贫如洗,祁然就到武馆做杂役,后来顶着杂役的身份被武馆师父收为徒弟,还因此被人拿这事奚落过。 至于他的修炼,虽然勤奋但也不算出色。 但从某一天开始,他的元气修炼突飞猛进,不仅能进五阳城的大山深处猎杀高级凶兽,还经常能越级杀敌。 他与白家的交集就在于白家的某个纨绔公子调戏了祁然的青梅竹马,还带着仆从想把人给抢回去,这一下子惹怒了祁然,他才不管白家是五阳城什么样的存在,一剑就砍断了那个白家纨绔的手。 之后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那个白家纨绔的爹也去找祁然麻烦了,结果是他重伤逃回来了,带去的高手仆从全死在了祁然手里。 刚好还是个在族里有点地位的白家人,拉着家主就哭诉了,其他白家人也很愤怒,认为这是在踩白家的面子,一个才元气境的小子居然敢对白家不敬,说杀就杀了,哪怕死的那些还都没有白家血脉,但哪怕是白家的一条狗,也不是个外人能随随便便欺负的。 于是白家坚持不懈地对付祁然,一次比一次声势大,结果就是被祁然打脸了,不仅白家的元丹境巅峰高手被杀了,祁然还一顺手把白家给灭了。 “宿主,就是他,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9526激动道。 白萱问道“气运之子?是像以前遇到的那些穿越者,重生者。” 撇开一些付出代价和时空局交易的,似乎有些人穿越重生太过幸运了些。 “比他们厉害多了,他们顶多算是幸运儿,但气运之子不一样,整个世界的法则都是偏向他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阻碍他的人都会成为炮灰。”升级过后的9526了解到的信息更多。但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了,好像这个任务就是和气运之子对上。 白萱思索道,“看来白家也是了。” 白萱也没有再多问下去,因为她想起,现在好像正是白家准备倾全族之力去弄死祁然的时候,或者说是白家药丸的前夕。 瞬息间白萱想出了几种方案,考虑了一下其中最简单最可行的。 一杏色衣裳的丫鬟走进来,见到还坐着的白萱,疑惑道,“小姐,今天不去练武场了吗?” 白萱看向她,以原身的口吻问道,“父亲现在在哪?” 丫鬟乖巧回道,“家主大人现在在书房。” 书房里有一个面容威严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白家家主,也是白萱的父亲白林奇,也就是白家的元丹境巅峰高手。 仆从禀报说小姐要见他时,白林奇想了想,便点头道,“让小姐进来吧。” 对于白萱这个资质不错容貌也继承她母亲优点的女儿,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白萱进来后也不和这个便宜父亲谈感情,直接开门说了,“父亲是不是答应了五长老,准备派人杀了那个祁然。” 五长老就是那个最开始招惹了祁然的白家子弟的爷爷,孙子手断了,儿子重伤,他当然想着报仇,而且还拉着白家一起给他报仇。 白林奇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白萱淡淡道,“这几天听下人说的。” 原身也的确是这样,所以直到后来被祁然灭了白家满门,她才会那么惊讶无措。 白林奇摆了摆手,“一个平民小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你乖乖待在家里修炼就好,不用理会这些琐事。” “再是平民小子,也是有元气境巅峰修为,还能越级打败五长老手下的元丹境高手。” 白林奇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显然是没想到女儿会顶撞他,他冷哼了一声,“是个天才,但是胆敢和白家作对,杀白家的人,是天才也要变成死人。” 白萱看向他问道,“如果换做是问玄门同样修为的弟子呢,父亲还会这样说吗?” 问玄门是岚国第一大宗门,白林奇就一直希望白萱能拜入问玄门。 被白萱这么看着,白林奇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心生恼意,难得对白萱用这么重的语气,“这怎么能一样?” 白林奇瞪着她道,“你难道是为了给祁然求情的?” 白萱眼角跳了跳,“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犯错的弟子,把整个白家都牵连上。算上最初的那一次,白家人已经出手三次了吧,无论是以大欺小,还是仗势欺人,白家的脸也丢够了,是时候停手了。否则且不说能不能如愿,就是真杀了祁然,说出去别人笑话的难道不是白家吗?” 白林奇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话锋突转一脸痛心地道,“萱儿,你怎么变得如此无情,受伤的是你的族弟,亲人,是我们白家人。” 白萱:“……” 原身记忆中的父亲不是一向英明神武,睿智不凡吗? 大概是亲情的美化,以至于糊了眼。 白萱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和平说服白林奇的,但奈何以原身的地位似乎没什么话语权,白林奇也意外的固执,说堂堂一个家主,为什么非要和个天才过不去,倾全族之力去对付个既不是世仇又不是死敌的人,而且起因也仅仅是年轻人之间的争斗。 还那么倒霉,对方是受世界法则偏爱的气运之子。 难怪白家会覆灭,但白萱又不能不管,除非她不打算完成这个任务。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多管了,好好回去修炼吧。”白林奇不耐烦地道,刚想让仆从送小姐回房,话未出口,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这是连高级妖兽都能迷倒的陀罗花粉,哪怕是元丹境巅峰高手的白林奇也会中招。 原身虽然在白林奇这里说不上话,但好在白林奇没有防备她。 在把昏迷的白林奇弄到椅子上后,白萱拿出了一颗珠子,这是件法器,白萱的外祖父送给她的,有幻化能力,幻化成任何人的样子,甚至能模拟出气息和修为来。 白萱的计划就是既然说服不了白林奇放弃和祁然怼下去,那她就只好弄晕白林奇,扮成他的样子做主了。 这是个冒险的举动,稍有不慎,可能会被白林奇察觉到,但最坏的后果莫过于三天后白家被祁然所覆灭,她带走一些人换个地方重建白家。 至于任务失败这个结果,她从不考虑。 她既然接了任务,就不会让它完不成的。 无论是陀罗花粉,还是有幻化作用的法器,白萱既然准备实行就会考虑周全,换成是原主,大概看到椅子上不省人事的白林奇,会心怀愧疚的。 但她毫无压力,结果达成委托人的心愿就够了,至于过程她用什么手段方法,她可不会乖乖一心一意为委托人着想,在意所有人的感受。 她又不是为任务而存在,而且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比如,白萱现在就打不过祁然。 这是个悲伤的事实。 *** 虽然刚穿越过来,白萱还是迅速地适应了原身的修为,施个幻术将白林奇暂时变成她的模样,而自己则利用法器变成了白林奇。 出门后,白萱直接下令召开家族议会。 白萱假扮白林奇还是很成功的,连白萱的母亲也骗过了,在家族议会上,宣言不准再对祁然出手, 族人虽有非议但碍于家主权威还是罢了。 唯一不满的就是五长老,不过他还要忙着给他儿子疗伤,给他孙子续骨,就是想找麻烦也没时间。 白林奇被白萱藏进了书房的暗室,放上几天也没事,元丹境的高手早就辟谷了。 白萱那边她也做了布置,好在白萱也是修者,说闭关突破也没人怀疑。 在模仿白林奇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给祁然,表示白家不会再追究此事后,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了。 这也是依据白萱对祁然过往经历的侧写推出来的,祁然显然不是那种会先下手为强,相反他一般习惯别人找他麻烦,然后他反打脸,别人再找他麻烦,他再反打脸。 可见不是多有心计的人。 这作为一个结过仇的敌人来说,是个优点。 祁然的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找人麻烦,他也就当不放在心上了,反正也只是他追求大道上的过客罢了。 第87章 无敌升级流 代替白林奇处理家族事务的这几日,萧函差不多也将白家摸了个透。 嗯,哪怕白家真作死作没了,她也能建个差不多的白家还给原身。 萧函突然问道,“这个世界好像有夺舍的说法,是说我这种吗?” 被发现就麻烦了。 9526:“宿主,放心,绝对发现不出来,夺舍是夺取别人的躯壳为己用,所以会出现灵魂和躯壳不相融的现象,在能探测灵魂的法器面前就会显形,但白萱是和时空局交易,主动付出灵魂,所以她的躯壳不会对宿主你产生任何排斥,别说白家发现不了你不是白萱,只要不闹得太大,世界的天道也会默认你的身份。” “哦,这样啊。”萧函若有所思。 看来还真不能和祁然对上了,他既然身怀大气运,到时候引起世界天道的注意就麻烦了。 处理了一天的事务后,萧函就自己修炼起了这个世界的元气。 这也避免了她与后宅的人相处,白夫人也只让人多送了两回补汤,其他什么也没说。 月与星光泛滥,倾泻进屋里来, 萧函静静的盘坐着,吸收着这个世界的元气, 整个庭院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元气漩涡着,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窗外树木的枝叶也轻轻舞动。 忽然间,偌大的白家府邸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萧函身上出现如流光的元气,在经窍周脉行走间越来越精粹。 等到萧函再睁开眼来,探查了一下自身的修为,已经从元气境初期到了元气期后期,一次性跨越了两个大等级,就算有原身本就日积月累下来的结实基础,但这也太惊人了吧。 9526:“……”宿主,你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吧。 这修炼速度都能和祁然相比了。 萧函对能否比拟气运之子不感兴趣,但实力增长她也高兴,有足够的实力做起事来也要方便的多,尤其是这种强者为尊的玄幻修炼世界。 之后的时日里,白萱也保持着白天处理家族事务,夜里修炼的稳定频率,最后修为停在了元气境巅峰期。 白萱估摸着时间,也是时候将白林奇弄醒了,再拖下去,就是陀罗粉也失去了作用。 在醒来的那一刻,白林奇就一掌劈了过来,白萱巧然转身躲了过去,“爹,你冷静点。” 白林奇想着会是偷袭迷晕他的人才立刻出手,一见是女儿,虽然仍是怒气满满,但还是及时收了回去。 “逆女。”白林奇愤怒又痛心道,甚至生起了一丝怀疑。 白萱也没想着他能真的冷静下来,说说而已, 白林奇冷冷盯着她,声音中透着威严道,“萱儿,你过来。” 白萱走了过去,即便他突然抓住她的命门,也没有任何反抗,白萱知道白林奇起了怀疑的心思,怀疑她被人夺舍了,不是真正的白萱。 这也不奇怪,平时对自己尊敬有加,又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突然偷袭迷晕自己,白林奇要是感觉到不对劲,那也坐不上白家家主的位子。 白林奇用秘法探测了白萱的魂体,见与身体没有任何不融合,元气也没有异状后,神色稍稍缓和,是自己的女儿就好。 白萱抿了抿唇,不知该说盲目相信这个世界的秘法元气可笑,还是该感到轻松,省的她用上准备的其他后路。 虽然9526说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她不是原来的白萱,但萧函还是习惯考虑好最坏的结果,以及各种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后路准备的也不止一两条。 当然目前是最好的结果。 刚想收回元力时,白林奇眸色又是一动,“萱儿,你突破了。” 白林奇相当惊喜且满意,萱儿居然突破到了元气境巅峰,以她这个年纪,这与大宗门内的嫡传弟子相比都不差了。 “哼,你还未解释为何做下这种背族逆父的事?” 白萱冷静地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他看,在看到上面熟悉的一个名字后,白林奇眉头紧皱,抬眸看向白萱的目光更是不善,“是为了祁然?” 白萱眼角微跳,平静道,“爹你还是看完再说吧。” 这是白林奇昏迷的这几月来,白萱对祁然做的一个研究报告,少了白家的事,也没有对祁然的修行大道造成半点影响。 哪怕在任务主线信息里,他应该是在和白林奇最后一战中突破,越级将他斩杀,但现在白林奇被白萱迷晕了,关在密室里,而扮作白林奇的白萱更是半步不出门。 祁然还是碰到了一个和白林奇差不多的高手,也顺利突破。 当然期间少不了什么踏脚石炮灰的。 被白萱这么一总结,很明显祁然的突破简直堪称是妖孽,且随随便便就能越级斩杀对手 ,为了让白林奇看的更清楚,还有详细的数据。 还有最近几月里被祁然灭了的一个家族,论实力可是胜过白家啊,但在和祁然对上后,还不是家族覆灭,顷刻间消亡。 只能说祁然作为被天道独爱的气运之子还真是不消停啊。 “我只是想证明,不可与祁然为敌,至少是现在。” 其实白萱也不用解释这么多了,因为祁然已经晋升到了元丹境,且斩杀过几个元丹境高手,只要白林奇不是蠢透了,就不可能再升起半点之前的心思。 元气境的天才,弄死了也就算了。 但元丹境的强者,谁都知道敌对起来有多不明智。 白林奇是昏迷了一段时间,需要白萱告诉他,而白家这些时日早就消停了不少,没看五长老也不再串连族内交好的人跑她这来,说要找祁然报仇的话。 和强者硬拼,与以卵击石无异。 以白萱看来,此时的祁然就处于大气运环绕时期,被上天独爱。 她也关注了很久,发现谁与他作对都会倒霉,反而令他更上一层,比如原来的白家, 但会有人一生都有这份气运吗? 万物自然是平衡的 ,相对相生,没有付出也不会有给予,哪怕天道也一样? 这些都还是白萱的猜测,她很有兴致看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白萱微微笑了笑。 但白林奇显然是有别的想法,试探着问道,“萱儿,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吧。” 连带着眼神还变了,有怒意竟又有一丝欣慰满意。 白萱:“……” 心中感叹道,人心还真是复杂啊 9526同感:“变脸变的真是快啊。上一秒还说要杀祁然呢。” 白林奇含笑道,“如果萱儿你对那小子有意,倒也不是不可以……” 白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父亲,你想多了。” 听了她的话,白林奇有些失望,本以为早在之前,女儿为了阻止他去杀祁然,甚至偷袭迷晕他,又如此关注祁然,还以为是对他芳心暗许。若真是这样,白家多一个元气境强者的女婿也不错。 白萱丝毫不在意他的失望,又继续道,“至于五长老孙子的断臂受伤,我已把那天的事查清楚了。” 她又拿出了一份纸卷,详细记录着那天五长老的孙子白宏与祁然发生冲突的经过,甚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显然主要责任不在祁然,或者说他的反击也是正常的。 白萱不会因为祁然是气运之子,将白家灭门,而对他存有偏见。 他出手不管不顾,太过狠厉不留情面是真的,但白宏的纨绔霸道,也是这次的祸端。 白林奇看完后,皱了皱眉,“可弘儿怎么说也是白家的人,是你的堂兄。” 既然女儿和那个叫祁然的小子没什么,白林奇也就没那么客气了,说到底对于祁然这个敢挑衅白家颜面的人,白林奇还是有怨气的。 “那就按家规处置好了。”白萱淡淡道,“些日子在父亲的位置上我也查到了不少族里的事。” 比这个更过分的是这个堂兄乃至五长老一脉的人都做过,只不过以前欺负的都是势弱的人家,因着白家在五阳城的势力,即便被欺凌也不敢说什么。 这次却是踢到了祁然这块铁板。 *** 白林奇重归家主之位后,白萱不出意外地就被禁足了。 白萱身边的丫鬟还奇怪呢,小姐不是一直在闭关,好好的怎么被家主禁足了。看着丫鬟端着瓜果点心进来,虽是禁足,但也没人敢怠慢她这位白家大小姐。 白萱淡淡道了一句,“放下吧。” 丫鬟眼里透着担忧,但见小姐这样也莫名有些心安,大概只是点小事,过不了多久家主就会放小姐出来了。 门关上后,白萱用了两块点心,又吃了一个灵果,才掐了个诀,一瞬间幻化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分身来,只是分身是闭目静坐的。 这是白萱在近日修炼期间钻研出来的一个小术法,瞒过他们绰绰有余,哪怕白林奇亲近来也不会发现不对劲。 留下分身后,白萱就溜出了白府。 9526问道,“宿主,去哪儿啊?” 白萱挑了挑眉,“去看看那个气运之子。” 9526呆了呆,白萱淡定道,“我难道就不能好奇一下么?” 气运之子,她还没见过呢。 之前顶着白林奇的身份,不方便出去,更不好去见祁然,现在就没事了。 而且再不去看,祁然怕是要离开五阳城了。 原因很简单,在五阳城,他已经达到了修炼的极限,若还想再往上晋升,势必要去广大的世界,外面有更多的历练和资源。 茶楼,一容貌秀美的黄衫少女,望着旁边座上的青年,目光里透着绵绵情意,咬着唇似是极为不舍道,“祁哥哥,你真的要走吗?” 那青年眉目俊秀,清明又自信,“那位前辈给我留下的宗门令牌,说那里适合我修炼,我总要去试一试。” 他似是没有看到少女的情意,或是早已了然,“沁儿,你现在也有了位好师父,跟着那位离开五阳城,等你修炼到了元丹境再来找我。” 名叫沁儿的少女忍住心底的酸涩,露出笑颜,“好,祁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然后早点去见你。”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祁然, 而他旁边的少女应该就是他的青梅竹马薛沁儿了,她派去关注祁然的人,虽然没有刻意盯着他,但也打探了他身边的不少消息,比如本来修为低微的薛沁儿,这阵子突破到了元气境,虽然不是很强,但与之前相比差距极大。 比如过去白宏敢调戏她,但换做现在试试,白宏就是再眼馋,也不敢做出强抢的事来。 萧函对9526问道,“气运之子还能带旺身边的人?” 9526回道:“是有这样的情况,宿主,你要试试吗?” 萧函摇了摇头,还不知这个世界的天道对她是什么态度,贸然接近气运之子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在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任务,萧函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原则的。 至少不会辜负白萱付出的灵魂代价。 “祁哥哥,那位姑娘好像在看你。”自从拜了位师父后,所学的特殊功法令薛沁儿感官灵敏了许多,加上萧函本就没有刻意掩饰,薛沁儿很快变发现一直在注意祁然的人。 祁然同样感受到一抹视线,转头看过去,见到是个貌若桃李,气度高华,好似弱不胜衣的素衣姑娘,比起她的外表,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沉静而澄澈,好像心里什么东西都能被这个人看透了一样,但却又让人生不出任何厌恶之感。 萧函微微朝祁然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祁然愣了愣,似是不解, 薛沁儿见他愣神的样子,不免有些妒意,“祁哥哥,那位姑娘不会是喜欢你吧,不然怎么会看你那么久。” 祁然无奈地笑了笑,“胡说些什么呢。” …… 白萱逛了一圈才回到被禁足的房间,果然无人发现。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除了偶尔出去转转,其他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 白林奇也一直没有说解禁的事,哪怕白夫人求了几次,白萱也不在意,沉浸在修炼中不可自拔, 白萱有件事忘了问,后来才想起,“9526,修炼出来的元力能带到别的世界去吗?” 9526:“不能。每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很少是相同的,除非以后还能穿回到元武大陆,不然几乎不可能再碰到这种元气修炼的时间了,而且穿越用的身体不一样,也无法带走修为。” 这也就是说修炼到了元神境,再穿越到下一个世界,也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白萱叹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但也只是稍稍可惜罢了,若9526说的那个时空局真有这样的本事,大概也不需要任务者来帮忙完成任务了。 即便这样,也没有浇灭白萱修炼元气的热情,有时候学习其他的力量的体系,无异于给白萱打开新的大门。 元武大陆的元气存在于天地间,而她过去练的武功心法,所产生的力量是自身凝聚的气,脱胎换骨,洗筋伐髓,和这个世界的差别也就在于有无元气而已。 在修炼久了,白萱也就发现了,可以以武入道,万法归一。 就在白萱解析着元气修炼的力量体系,甚至忘记了时间,她被解了禁足,因为她兄长白凌亭回来了。 白凌亭,是白家真正的骄傲,曾经的五阳城第一天才。 之所以说曾经,嗯,不是还出了一个祁然吗? 白凌亭十二岁的时候就到达了元气境,十七岁拜入岚国第一宗门问玄门,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二十五岁时就传来了他突破到元丹境的好消息。 白林奇一直将他视为白家的希望,有了他,未来白家可以不再局限于五阳城,跻身到国都,成为甚至在岚国国内一流的世家大族。 白凌亭虽然长年在宗门内,但对白萱这个胞妹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次返家后听母亲说妹妹被禁足了,立刻询问萱儿放了什么过错,求父亲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宽宏大量。 白林奇本来也没怎么怪白萱,只是暂时不想见到这个女儿罢了,尤其是在回到家主位子上发现之前白萱处理家族事务比他还好,就更不想看到这个让他满意又不悦的女儿了。 至于白萱所犯的过错,白林奇也没有同白凌亭说,被女儿偷袭迷晕这种事说出来还是比较丢脸。 白凌亭一身蓝衣,气质轩昂,如神兵利器般冽然锋锐,他不仅是元修还是剑修。 “萱儿。”见到嫡亲妹妹,他眼中浮现柔和之意,“不要再与父亲随意顶撞了,这些日子母亲都在为你担忧。” 白萱低头乖乖道,“我知道错了。” 白凌亭不仅天资出众,对家人也是情深意重,所以可以想象白家被祁然所灭之后,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祁然的,但纵是再出色的天之骄子,又能与天道宠爱的主角相比吗? 所以白凌亭继白家之后,成为又一名祁然手下的炮灰。 白家的血脉也就此断绝,这也是为什么原身的心愿是保存白家,不让白家血脉消亡了。 白凌亭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些宗门的师兄弟,两男一女,分别叫赵承,许度,还有林千千。 白凌亭从父亲那里得知,萱儿已经突破到了元气境巅峰的修为,很是惊喜, “白师兄的妹妹也是天才啊。” 赵承和许度等人赞叹道,林千千对白萱也很热情,白萱看的出来,她对白凌亭有别样的情愫。 白凌亭在高兴过后主动提议到带白萱回问玄门,他这次回来本就是有意带妹妹入宗门的,有他的庇护和提供资源,萱儿在问玄门内的修行也会很顺遂。 白林奇本该感到惊喜的,但却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萱话一出口,便拒绝了,“我想待在白家。” 众人顿时惊讶不已,白林奇更是脸色难看,“这哪能由你决定?” 白凌亭初听时俊眉微蹙,再听到父亲对萱儿的责问,立刻道,“父亲且慢,也许萱儿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此事也不急,让萱儿好好考虑几天也无妨。” 在他看来,小妹可能是舍不得离家,或是怕宗门修炼清苦,不比家中大小姐的日子。 他的师兄弟们只觉得白萱有些不懂事,不知机会珍贵,竟想着待在五阳城这样的小地方,许是在这里觉得很大,但到了外面就知道五阳城有多小了。 比如白师兄,若是一直待在五阳城,绝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荣耀。 但看在白凌亭的份上,他们也不会露出什么情绪来,反倒跟着白师兄劝解白家主。 *** 事实上,白林奇也就训斥了那一句而已,没有白凌亭想象中的处罚或是禁足,甚至都没再说过重话,他哪里知道,白林奇是见识过自家这个看似乖巧懂事的女儿一旦做起事是多么惊人。 月下夜风微拂,白凌亭来到白萱的院子,见到她坐在庭院的石桌边,桌上放着一个青壶和几个杯子。 白凌亭走了过去,在她的旁边坐下,拿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以为是酒,不想却是茶。 白凌亭只觉得这次回家,萱儿变了很多,父亲对萱儿的态度也有些改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白凌亭神色沉静,清煦温雅,“萱儿,你想做什么?” 白萱顿了顿,“我想成为白家家主。” 第88章 无敌升级流 问玄门,岚国第一宗门,元华大陆第九。 云蒸霞蔚,缥缈山峰间有位白衣青年,身长玉立,腰间还佩带长剑。 忽然一着宗门衣裳的弟子上了青云峰,见着白衣青年,目光透着丝丝敬仰,微微俯身示礼,然后递上一份灵简,面露笑意道,“白师兄,这是你的家书,师叔让我送过来。” 白凌亭接过,语气温和并不恃才傲物,“多谢师弟了。” 那弟子笑意更深,“白师兄不用客气。” 东西送到后那弟子便离开了青云峰,白凌亭注入自己的元力,灵简里的信息便出现在脑海里,寥寥几语,并不繁琐累赘,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 他妹妹白萱已经继承了白家家主之位。 就在上次返家时,白萱就告诉他,想要当白家家主,白凌亭当时有些惊讶。 他已成为问玄门嫡传弟子,前途光明,寿数已达三百岁,更不用说,晋升元灵境的五百载,元神境的千岁。自然不会在意白家家主的位子, 白凌亭本是想带白萱一起回宗门,踏上修行大道的,白家中嫡出的子女唯有他们二人,其他都是些庶出的兄弟姐妹,白凌亭与他们没什么感情,无论谁继承了白家他都不在意。 而看在白家的份上,他都会加以庇佑,帮助白家培养更多优秀的修行人才。 却不想如今,想执掌白家的却是他的嫡亲妹妹,白萱。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变故令萱儿有了这样的想法,白凌亭有些叹惋,但既然是萱儿的意愿,他也不会强行干预,反而在走之前留下了他的元符,若有任何情况,可捏碎通知他,也表明了会支持萱儿继承家主之位的态度。 终归是自己的妹妹,不受那修行清苦也好,有他在,白家也无忧。 白凌亭回到问玄门后,也是这般想法。 师尊见他未有带上他说的妹妹回来,要知道临行前徒弟是特地向他求了一个推荐的内门弟子名额,说是为他妹妹准备的。 他师尊虽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而是问了修行进度,便让白凌亭安心修炼了。 今日突然收到家书,白凌亭不免有些诧异,是父亲主动退位的? 父亲正值壮年,萱儿虽天资不错,但也才十七岁,这未免也太早了吧。 白凌亭有些困惑,但想了想,许是父亲和萱儿有什么决定吧。他刚回宗门不久不便再出去,知晓白家没什么事,他也就暂时压下疑惑,安心修行了。 *** 白家大小姐突然执掌家主之位的消息,也在短短几日里传遍了五阳城,不少人在背地里笑话,白林奇真是老糊涂了,把家主的位子交给一个黄毛丫头。 族内也议论纷纷,要不是因为白凌亭刚回来过,恐怕白林奇的压力更大。 然而白林奇也不是真心让位的,谁让女儿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呢。就在白凌亭离开白家时告诉他,他会支持萱儿继承白家。 白林奇当时就心生不满,一是他从未动过这个心思,二是从上次的事后,他就发现他似乎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儿了。于是让人将她叫到书房来,打算敲打一番,顺便劝她去问玄门,白家的天才总是不嫌多的。 “白宏的事,父亲还是没有处罚吧。”白萱忽然道。 她指的不止是白宏强抢姑娘,招惹祁然的事,她那日交给白林奇的东西可是还记录了白宏还有族内其他人曾欺男霸女的经历。 白林奇微一滞, 这些事他过去不是不知道,只是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而且被使计放过了祁然,白林奇本就不快,又哪来的心思处罚白宏。若不是白萱提起,他几乎早就忘到脑后去了。而且被白萱指出来,不禁令他有种家主尊严被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感觉。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无需关心。” 白林奇一拂袖,刚想背过身去,一紧神想起上次就是这样不小心着了萱儿的道,身子顿时僵了僵,卡在原地,有些尴尬,又是恼怒。 想他堂堂白家家主,居然要防备自己的女儿。 若非白萱不是他的嫡亲女儿,又有凌亭护着,他早就当成白家的叛徒关进地牢里了。 “既然父亲当不好这个白家家主,那就由我来当好了。” 白萱一抬眸, 白林奇顿时发现自己已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整个书房都凝滞住了,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 白林奇惨然道,“你的修为已经到什么境界了?” 白萱沉默了一下,“元丹境。”巅峰,还差一步,而这一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 白林奇瞳孔一缩,十七岁的元丹境,而且半个月前她才刚刚突破到了元气境巅峰,这个修炼速度,白林奇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就是曾经欲除掉的天才,祁然。 白萱沉静道,“还请父亲相信,我是真心为白家好的。”当然,这是任务啊。 白林奇低下了他的头,有些颓然道,“好。” 白萱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和江湖武林也没什么区别,强者为尊。 *** 除了在白林奇面前,白萱并没有过多暴露自己的修为,似乎以她这个年纪就到达元丹境巅峰修为有些惊人了。白萱想的是掌控白家,而不是因为她而为白家引来更多的觊觎。 在家族大会上,白林奇当众宣布退位,由女儿白萱继承家主之位。 也不是没有人反对的,甚至有当场质疑白萱的资格的,认为担当不起白家家主的重任,都被白林奇压下去了。白林奇作为明面上的最高修为之人,他的强硬出手还是很有效果。 而所谓的家族太上长老,虽说都有着元丹期修为,但大多都年老体衰,寿命将近了,不然也不会连白家都保不住,死在祁然手中。 白萱在结束后轻声道了一句,“多谢父亲出手。” 而白林奇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族内的一些人表面上被压下的异议,但暗地里仍然不满,准备给新家主使绊子,将她赶下去。 不过,白萱本来也没打算手软。 一上任后,白萱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按照家规家法,处置了族内不少人,更让心惊的是,连二十多年前某房的子弟,陷害堂弟,欺辱其妻的事都查了出来。 在处置时,族内有任何不满的,先让白林奇先出来顶锅。 但结果都是凡有为非作歹,做过恶事,违反家规的人要么逐出白家,要么废去修为,到白家矿脉为家族赎过。 已经退位的白林奇有些不忍,毕竟都是血脉相连的白家人。 “还请父亲相信,我是真心为白家好的。”说这话,白萱已经很熟练了。 听不出任何真诚来,白林奇也不知道把家主之位交给白萱,是对还是错。而且也不知道白萱给白凌亭写的信都说了什么,白凌亭传信回来都是让他多帮帮萱儿,免得被族内的人欺负。 谁敢欺负她啊,明明是她在欺负族人。 白萱明确告诉过他,既然立了家法,就按家法处置,若是家法处置不了,那就别怪她动用私刑。 白林奇知道萱儿做的出来,也有这个能力,她的修为连他都已经看不透了。 也不知道萱儿得了什么样的机缘,修为突飞猛进。 白林奇在族内不知为白萱背了多少黑锅,有怨恨他支持白萱的,也有以为他是故意在清除异己的。白林奇一时有苦难言。 但随之带来的事白家家风一清。 白家历经数代,繁衍至今,就犹如一颗大树,虽然能在五阳城遮天蔽日,但可惜随着枝繁叶茂带来的还有寄生在这上面的蛀虫,白萱做的就是将这些损害白家枝叶,蛀食树干的寄生虫全都清除了出去。 白萱的家主之位彻底坐稳,但也留了不近人情的名声 她并不在意,至于是否担心原身的名声,原身都魂飞魄散了,再好的名声能让她再入轮回吗?不免有些可笑。 这话虽然无情,却也是事实。 若白萱的心愿是成为强者,名扬天下,那她大概早就离开这里了。 可原身的心愿是保全白家,不被覆灭。 难道她保住白家,就是让那些像白弘一样的子弟继续出去倚仗白家威势为非作歹,惹来更大的祸事。 *** 被处置的白家人中终究还是有一些罪孽深重的, 比如白宏, 他的确不负在五阳城有名的恶霸纨绔名声,他曾强掳了几个少女,最后在床上狠狠折磨死了,而白家五房的院子也不过是夜里抬出了几具可怜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了。 那些少女的家人,有些怒不敢言,有些找上了白宏要妹妹要女儿,然后就被白宏让身边他爷爷派来的高手给弄死了。 连白林奇听到白宏被吓的痛哭流涕招供出来的,都忍不住目露嫌恶。 但他没想到,白萱没有打算轻飘飘地废了修为或是罚去矿脉受苦,而且要白宏的性命。 白林奇想要阻拦下来,“萱儿,他毕竟是白家人,而且还是五长老唯一的孙子,你要是觉得罚的不够严重,断他的手脚也不是可以。” 比起那些人的性命,自然还是白宏的命要金贵一些。 白萱看向他,淡淡道,“你可以护住他一时,但却护不了一世,这世上永远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你不知道的强者。除非你永远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否则你就是害了他,也会害更多的人。” 白林奇甚至没看见白萱出手,包括白宏在内的八个白家败类七窍流血而死。 他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似乎是抽走了精气神。 之后,白萱也不需要白林奇再出手,以她的能力,即便不展露修为也能掌控白家。 …… 这三十年来,白家不仅蒸蒸日上,而且接管了五阳城,未入国都,也因为发展本城矿产和灵物令五阳城名扬四海,而跻身为岚国一流世家之列。 白凌亭在五年前就已步入元灵境,成为岚国第一天才。 白府,或者说是五阳城城主府, 白林奇两鬓微白,不似过往那般威严深重,早在卸去家主之位后就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他也有想过再闭关修行,不过他资质如此,能到达元丹境巅峰已是不易了。 元丹境和元灵境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却犹如沟堑天差地别,只有步入了元灵境,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化凡为仙。 但看着白家如今的繁荣,白林奇也是欣慰不已。 唯一遗憾的是,“若是你或是凌亭有个孩子就好了。” 他说的人正是白萱, 旁边的下人仆从恭敬称呼一声家主。 白萱无所谓道,“白清,白嫣他们的孩子不也经常来父亲这里玩,父亲不喜欢么?” 白林奇叹了口气,那些庶出子女所生的便是再可爱乖巧,资质到底随了他们的父母,不比凌亭,更不如萱儿。 可惜凌亭一心清修,无心情爱。 而且她身上有太多秘密,白林奇也不好强求。他早些年就不知道白萱是什么修为了,也曾问过,她却没有明确说过。 这些年,白萱一直在符合天才但不至于太过妖孽的范围内展露自己的修为。旁人对白萱的印象,也就局限于岚国第一天才白凌亭之妹,五阳城城主。 白林奇又问道,“你去见的是瀚海城的人。” 白萱平淡道,“嗯,他们打算在南部州成立一个商盟。” 南部州当然不止岚国一个国家, 白林奇有些惊讶,既而肃然,显然是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正要建立起来了,势力也会极为庞大,五阳城则是能分到一杯羹。 忽然间白萱神色微动,“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 留下个讯息,稍作安排后,白萱就离开了五阳城,一路西行,甚至离开了岚国的范围。 越来越远,直到来到西地的一处荒漠。 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元神境强者祁然,被元武大陆三大家族的强者围攻,重伤陨落,即便已经过去了半月,仍有不少人在搜寻。 所有人都知道他哪怕不死,也怕是废了修为,不值一提,他们之所以搜寻也只是看能不能找到他遗落的法器宝贝什么的。 白萱出现在一处沙丘,随手一挥,黄沙撤去,显露出一个黑衣血迹斑斑的青年。 青年虽然濒临死亡,但仍然还有意识,眼睛勉强睁开,模糊地看到一个素白的人影。 白萱看着他,静静道,“祁然。” 她认得他,难道也是想杀他的仇家?祁然心中惨然一笑,想他狂傲自负数十载,却也终有遇挫落魄,龙逢浅滩的一日。 “那里好像有人。”远处搜寻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朝同伴呼唤道。 但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是风沙太大,看花了眼吧。”同伴埋怨道。 一月后,祁然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修为,果然,已经掉落到了元丹境,且元窍破碎。 “你醒了啊。”一个蓝衣小厮端着药进来,见他起来有些震惊,他初次送药来时,都以为床上躺着个死人呢。 “那快喝药吧。”蓝衣小厮端着药汤给祁然。 祁然闻了闻,发现药汤用的都是极为珍稀的药材,也难怪他那样的重伤,还能保住命。 祁然咳了两声,谨慎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不仅救了他,还舍得用这样好的补药。“这又是什么地方?” 蓝衣小厮没有瞒他,“这里是五阳城,我家主人是五阳城城主。” 五阳城,祁然只觉得这几个字有些耳熟,恍然想起,这是他和他母亲早年住过的地方,随着他后来闯荡元武大陆,四大州,后又寻到亲生父亲的家族,渐渐也忘记了五阳城。 不过,五阳城离西地荒漠足有万里之远,五阳城城主又是如何救的他。 检查过药汤,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祁然一饮而尽,然后又问道,“你家主人是怎么救的我?” 蓝衣小厮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半月前,你被城主带回来,城主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祁然想起自己在荒漠最后意识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难道她就是小厮口中说的五阳城主? 之后的日子里,蓝衣小厮每天都来送药和三餐,祁然一直没有见到他口中所说的城主,也探听不到再多的消息,直到外伤差不多好全了,祁然才提到,“可否带我去见你家城主?” 蓝衣小厮犹疑了一下,“这,我得去问问城主。” 祁然这些年来见过不少美人,就是沧蓝阁第一美人蔚月,也与他曾朝夕相处。 而这位五阳城城主不是最美的,但气质温和,姿容秀雅,而且她的眼睛却让祁然觉得似曾相识, 祁然试探着问道“我们是否见过?” “是。”白萱微微笑道, 正当祁然回想是谁时,只听白萱道,“一面之缘,未曾有过交往。” 那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 祁然道:“那不知为何,城主愿意救我,又……”知道我的身份, 他记得,那日白萱救他时,分明是道出了他的身份。 白萱眸色微动,“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因为大气运总是在在你身边,……” 所以在忽然感知到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消散时才会那么惊讶,忍不住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顺手便把他给救回来了。 祁然在听到她提及气运氏,眸色微露警惕,但继而又是苦笑, 是啊,他又怎么感受不到呢,冥冥之中,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宝物,师父,神兽,还有上古传承,于他仿佛探囊之物,连他也不禁迷失在这份强大的气运之中。 直到它消失了。 “你说的对,我不会一直好运。”祁然苦笑道。 白萱也同样对9526感叹道,“天道给予的气运保质期也不长啊。”兴许是厌倦了这个气运之子,想要换个新的了。 白萱没有限制祁然的自由,随他走动。 某日,带他出来时还碰见了白林奇,白林奇早就听说女儿救了一个男人回来,还在欣慰于女儿可能是动了芳心呢,再仔细一看,生的俊朗清秀,虽然修为差了些,但难得女儿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祁然有些尴尬,想他一个曾经的元神境强者,哪里看不出来这意思,又是被如此挑三拣四地打量,换作过去早就翻脸了,不过现在经历此劫,他倒是心境平和了许多,又顾念着白萱的救命之恩,也不会对她父亲有半点不敬。 白萱旁观着白林奇打量祁然的情景,忽然道,“你不认得他了?” 祁然心中一紧,不解白萱这话,是要说出他的身份,要知道他外面还有不少仇家。 白林奇有些糊涂,“怎么,我以前见过他么?” 白萱轻笑了一声,又觉得索然无味,感叹道“没什么。” 原来,过了几十年,誰也不记得谁,一切也都是过眼云烟。 但祁然还是把此事记在了心上,在城主府,可以说,除了白萱,祁然实力最高,哪怕他的修为已经掉落到元丹境,但也有其他手段,加上白萱的放任,他终于知道,白萱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 换作是他,是绝对没有这个度量去救曾经的仇人的。 “对不起。”祁然真诚地道了一声歉, 不仅是为曾杀白家人的事,而是为他曾经的傲慢,视人为蝼蚁,一心觉得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他的天赋无人可敌,谁得罪了他灭了便是。 真正的强者不是这样的。 白萱笑了笑,“你若想道歉,便帮我做一件事吧,留下来教导白家子弟,教多久随你的心意。” 祁然不解,“你为何不亲自教?” 别人看不出,但曾有过元神境修为的他却看得出白萱的真正修为,他当时还惊讶过,就在五阳城这样小小的地方,白萱竟然也能修炼到元神境巅峰。 到底是他当初太过狂傲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白萱不惧救他,惹来祸事,因为她本身就是强者。 白萱挑眉一笑,“我学的不适合交他们,而且我更希望你能告诉他们一些外面的事, 不至于让他们犹如井底之蛙不识天之高,地之厚。” 祁然想到了自己,不禁摸了摸鼻子, 他一个曾经的元神境强者,虽然重伤,但教几个人绰绰有余了。 *** 祁然化名齐七在城主府待的第三年,他的伤差不多也好了,但却不急着离去。 一日下着棋时,白萱道,“我要走了。” 祁然感受到白萱身上有种他也看不透的气机笼罩着,散发着淡淡的光点,他立刻想到了什么。 元武大陆的飞升从来都是个传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元神境再突破又是什么样的境界,飞升之后在元武大陆之上会是一个什么世界,而白萱,竟然会是第一个能触碰到的人。 “白萱,你一定要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祁然忍不住激动道, 几乎是瞬息间,白萱已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祁然眼中生出了向往, 今日得闻大道,纵是无气运伴生,却令他重燃追寻大道之心。 第89章 女皇的后宫 萧函离开时,听到了祁然的话。 不过,很可惜她也不知飞升之后是什么世界,虽然她的确达到了飞升的条件,但是已经先一步脱离了世界。 这是一个女子为尊的世界,一妻多侍,女子入朝为官,封侯拜相,而男子有如她曾经经历的古代一般,娇养在闺房中。 萧函感叹道,“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只是9526给她投放的世界任务主线,倒是让她更惊讶了。 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国家名为夏,帝传九世,诸皇女夺嫡,互相残杀,但没想到最后皇位落到了一个之前并不起眼的皇女身上,八皇女容漱。 容漱无论家世姿容,还是能力比之其他皇女都差了一筹,她的异军突起有两个原因,一是她被穿了,穿越成容漱的是个来自另一个现代世界的高中女生,许姣姣。 过去的容漱自知不比其他姐妹,所以故意沉迷玩乐,加重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昏庸无能的印象,好让日后的新帝能放她一条生路,做个闲王,结果不想,一时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服食五石散过多。当然按照容漱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会一次服用那么多,或许是有别的皇女插了一手,能少个竞争皇位的就少一个。 许姣姣就是这个时候穿了过来,她本就青春年少爱玩的年纪,发现自己穿越了,还是位皇女殿下,高兴的不得了,也没在意原身的记忆,而是开始在女皇面前经常露面了。 傻白甜也有傻白甜的好处,至少许姣姣不作伪的单纯无心,让因为眼看底下皇女厮杀明争暗斗而感到疲累的女皇稍显宽慰,对这个父族低微平日没怎么注意的皇女多了些怜惜宠爱。 只是怜惜宠爱,当然不至于让雄才大略了一世的女皇将她考虑为皇位继承人选,甚至帮她挡不了多少外面妒恨忌惮的明枪暗箭。 在一次被某位嫉妒许姣姣宠爱的皇女暗中派人刺杀中,许姣姣幸运地被人所救了。 救她的是位男儿,还是丞相的长子姜锦年,京城第一美人。 许姣姣一下子就对他倾心了,之后也常与他互通书信,许姣姣的单纯性子让她无法对姜锦年有任何隐瞒,所以姜锦年也知道了八皇女所处的险境,于是常在书信中为她出谋划策,化解危机。 许姣姣也顺利成章地脱颖而出,甚至令女皇对她另眼相看,宠爱伴随的从来都是危机,但女皇在这种事上,对待皇女却是一视同仁,于是许姣姣少不了危险,之后陆续又认识了南安侯之子韩澄,世家公子王懿之。 韩澄是将门虎子,别人嫌弃他粗鲁不似男儿,许姣姣却觉得理所当然,还经常去看他练武,以致于一开始不怎么理会她的韩澄也对她另眼相看。 世家公子王懿之则是许姣姣听见了他弹的琴音,惊为天人,崇拜不已,一向冷情的如玉公子也对她有了欢颜。 这三位,虽因为男子身份在这女尊男卑的世道显得弱势,但无论是文治武功,才华谋略都胜过了许多女人。而因为有他们的帮助,也使得许姣姣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离皇位越来越近。 三人对许姣姣的情意也越来越明显。 许姣姣有过挣扎,既贪恋他们的喜爱,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大好。但姜锦年,王懿之他们似乎接受良好,说一妻多侍本就是世俗,等八皇女登上皇位,也不可能只爱一人,连脾气暴躁的韩澄在一开始别扭后,也渐渐接受了。 许姣姣本就不舍得和这三人分开,加上又有女尊世界礼教的洗脑,慢慢也坦然了。 在最后的夺嫡中,许姣姣成功登上了皇位,然后和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三位皇夫过着幸福甜蜜的米虫生活。 是的,许姣姣只是想当个米虫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当皇帝,也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在女皇面前的表现也都是姜锦年他们教她的,她知道皇帝的权力很大,但具体要做什么却是没有想过的。 而正好姜锦年他们有才华,有能力,韩澄还能带兵,许姣姣干脆就把政务交给他们了,自己在后宫享受生活,准备生孩子。 这个世界仍就是女子生育,但因为女性体质比男性好,生育也很容易,所以从很早开始就是以女子为尊。 然而,许姣姣没想到的是就在睡梦中,就迎来了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三人的屠刀,而宫外的皇族和支持皇室的大臣也早已被屠杀殆尽。 许姣姣震惊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时,韩澄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真的喜欢你,甘愿做你后宫的皇夫啊,真是蠢的可怜。” 姜锦年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微笑道,“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刻喜欢过你的,毕竟你对我是真心好,但可惜你和这世间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一妻多侍。” 王懿之目光依旧高洁,仿佛什么都入不了眼,“女子能做的事情,为什么我们男子做不了。” “我们会像世人证明,男子也可称帝,开创百朝盛世。” “而你必须死。” 许姣姣就这样被刺穿了胸口,一刀毙命。 容漱不死,他们永远也名正言顺不了。 大夏第十代,宣西帝三年,以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为首的三家叛逆,共同瓜分了大夏的国土,各自称帝登基。 …… 以上是这个世界的原定主线,萧函看到自己要代替的身份——八皇女容漱,“……”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八皇女容漱应该是即将继承皇位的许姣姣。 真实原因就是,许姣姣跑了。 许姣姣的运气实在太好,得到了重生的机会,然而她一重生,就吓坏了,立刻和时空局做了交易,牺牲功德运气回到她的现代世界。 她一点也不想再面对一次死亡,也自认玩不过那三个人。 而萧函则是时空局找来替代八皇女的人,这个世界的主线已经够乱了,许姣姣一跑,估计还得更混乱,萧函的任务就是成为八皇女,至于之后怎么做就没人管了。 也就代表这个世界可以随她自由发挥。 9526语气欢跃道,“宿主,你可以当这个世界休假的。”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休假是休假,前提是解决掉姜景年,王懿之,韩澄这三个麻烦。” 以世界主线信息来看,姜景年三人早就盯上了容漱即将到手的皇位,可以说捧她上皇位就是为了能从她手中更好的夺取的,而容漱的命也同样是和皇位相联系的。 还是穿越的时间节点不够好,要是早一点,比如在认识他们三人之前,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9526卡了音,“……” 还说什么休假任务,骗子。 萧函再一睁眼,就成了容漱,镜子里不甚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清秀有余,本来容漱就是女皇酒醉后临幸了一个普通宫人所生,而那位宫人也因生了皇子而没能在宫中活下。 容漱这个名字起得也很随意啊,要说什么寓意也说不出来,真正的容漱也是早早地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欲与其相争,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被异世魂魄所占据,不仅当了皇帝,还在史书上留下了惊天动地的大名声,不知该作何想。 “八殿下,姜公子来了。”一身着玄衣的女官进来禀报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也不奇怪,容漱与姜锦年三人的事早已为全京城的人所知,想想京城第一美人,世家高洁如月的王公子,还有将门有名的刺玫瑰,居然都喜欢八殿下,这桃花缘还被旁人羡慕,能左拥右抱,风流快意呢。 但现在八皇子已经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选,也没有人会认为八皇子平庸清秀,配不上三位佳人了。 容漱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这位京城第一美人,果然不负其名,眉目如画,清俊内敛,眸子湛然若神,又像挺拔的翠竹,气质高贵俊秀,不似这世间的寻常男儿柔媚。 姜锦年温润的声音响起,“阿漱。”还伸出手来欲拉容漱, 容漱下意识轻巧避开,倒不是因为未来会发生的事而对姜锦年存有偏见,只是她本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什么身体接触,小小的洁癖而已。 但很快就融入了容漱这个角色,或者说许姣姣,腼腆地笑了笑, “我刚才出了些汗,锦年你可能不喜欢。” 许姣姣一向不会文绉绉说话,容漱也可以直白些。 姜锦年愣了愣,又暗藏着审视的目光扫了容漱仍旧腼腆单纯的笑意,但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好似方才是他的错觉,唇角微微翘起,眼中含着温柔似水的笑意。 “阿漱身上无论什么味道,我都喜欢。” 第90章 女皇的后宫 9526:“……”一想这人能一边说着情话,一边想着弄死容漱夺她的皇位,就觉得发麻。 容漱倒是淡定自若,她也不用全然模仿许姣姣平日的作派,捡一两样纯真无害就够了。 姜锦年没能与容漱说上多久的情话,一是男儿行为举止受约束,纵是姜家再看好八皇女,也不会随便让一个未出阁的公子和皇女待上太久。 二是,宫里来人了,“陛下宣八殿下入宫。”同样是偏尖细的女子声音。 女皇的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了,不见其他皇女,却独独常召见八皇女,其意图不言而喻了,来传召的女官对容漱也格外恭敬,谁能想到昔日这位在宫中备受冷落的皇女今日有将登大宝的机会呢。 姜锦年看向容漱的眼眸间含着情意,温声道,“阿漱,在宫中万事要小心。” 容漱笑了笑。 坐在前往皇宫的车驾上,容漱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容漱能问鼎帝位,自然是有她的势力,可惜那都是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为她组建的,里面真正忠心容漱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没看皇女府的总管都是拿姜锦年当府里的主人了么。 朝堂上支持容漱的大臣,也都是姜锦年暗地里帮她结交的,往来的书信都是由他们负责的,许姣姣还真是当了个甩手掌柜啊, 大皇女二皇女四皇女五皇女早在夺嫡斗争中死伤惨重,毫无再继位的可能,这些倒不是姜锦年他们造成的,他们还没这么大本事,只是乘人之危将容漱推了上去,暗地里又踩了几脚。 这些皇女斗的太狠了,没有注意到容漱这个平凡普通的皇女,更不会注意到她背后的几个男人。 三皇女六皇女七皇女倒是还有可能竞争皇位,还有有些年纪较小的皇女,只是势力名声不如容漱,但是若她们其中一位登上皇位,她们会放过容漱吗? 姜锦年他们将容漱捧的太高了,容不得她有半点清醒退缩。 她轻笑了一声,“我还能退吗?”除非假死遁走,否则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而萧函一向喜欢挑战难度。 容漱望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重檐上高耸入云欲腾空飞去的金鳞龙,那象征的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她眼中有的是欣赏,却不是野心。 …… 容漱那边入宫,而这边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也聚在了一起,是在姜锦年名下的一处庄园, 三人如闺房私话般,常常如此,也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反而觉得八皇女魅力非凡,能令这三位佳人和谐共处,亲密友爱。 姜锦年面前桌上放着一杯清茗,“阿漱又被陛下召进宫中了。” 其他人皆是一喜,哪怕是素来冷情的王懿之,眸间神采摄然。 姜锦年三人不是不自傲的,容漱如今的势力地位,也同样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能将一个庸碌无为什么都没有的皇女捧上皇位。 姜锦年想起在皇女府时,容漱不如以往的亲昵,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他们只是联手,还做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他也没想过容漱是发觉了他的野心,实在是容漱过去给他留下的单纯不知事印象太深了,就连他多次试探,甚至连希望男子也能如女子一般这样直白的话都说过。 容漱的话让他震惊了一瞬,她竟然支持他的想法,而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认为男子本就该顶天立地,建功立业。这样的容漱让他动心过,但也忍不住让他滋生出本不该有的野心。 她拥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身份地位,却软弱不堪的待在皇女府里,只迷恋于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对皇位对争权夺利没有半点心思。 姜锦年喜欢又厌恶着这样的容漱,而野心也压过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动心,于是就有了现在三人的联手。 至于容漱有些变化的态度,姜锦年也没多在意, 许是不知因为什么闹了别扭,哄几天便是了。容漱本就是像极了男儿心思,敏感爱闹别扭,姜锦年感叹道。 *** 女皇身子不好,隔着帘子才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昏昏沉沉了。 哪怕没有为女皇诊过脉,容漱也看得出来她命不久矣,女皇身边的总管从帷幕里出来,“陛下已经歇下了,八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容漱点了点头。 走出殿外没多久,便听到一声有些张扬刺耳的声音。 “八皇姐还真是得母皇宠爱啊。”一红色锦衣面容明丽英气的少女走了过来,是九皇女容钰。 她望向容漱的目光中闪现一丝妒恨,也不奇怪,她在众皇女中的年纪仅次于容漱,而且过去因为她的父君是四侍君之一,出身远高于容漱,也比容漱得到的盛宠更多,而如今却是两人处境逆转,她因为一母同胞的四皇姐获罪,不仅父君被贬,她也受了拖累,几乎无缘于大位。 再反观容漱这位曾经处处不如她的八皇女,却即将成为能掌握她命运的人,让她心中如何平衡得起来。 “九皇姐何必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不知敬重姐姐。” 响起的是一道温雅清和的声音, 说话的蓝色锦衣姿容清丽的少女,先朝容漱行了一礼,“十二见过八皇姐。” 她是十二皇女容静,出身地位和真正的容漱差不多,不过她性子却圆滑许多,早年便与有能力竞争储位的几位皇姐交好,后来一看情势不对,便急流勇退,也算保全了自己。 比起野心,她更在意自己的小命。 十二皇女容静笑语晏晏道,“听闻八皇姐与姜公子两情相悦,可惜母皇身子不大好,否则定会为八皇姐你主持大婚的。” 九皇女眼中妒恨更甚,因为她也喜欢姜锦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华又有几个人能拒绝呢, 看着容静故意亲近示好容漱的样子,九皇女一拂袖,讥讽道,“主人还没登上青天呢,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当狗腿子。” 说完也不管不顾就转身走人了。 十二皇女容静眸间闪过一丝怒意,“九皇姐说话也太不客气了,真是有失皇家颜面。” 容漱笑笑不说话, 没想到才穿来这一会儿,就看到了不少众生百相百态,也对,皇权谁不想要,敬畏,向往,迷恋。 而作为女皇已经释放出默认下一任皇位继承人选的容漱,就身处于这漩涡中,就拿这些皇女来说,有不甘挣扎妒恨的,也有攀附讨好的,容漱也不去想十二说的话是不是有意激怒九皇女,因为想这些对她无意义。 对十二皇女容静,她也不用多亲近,反正许姣姣就一向是无所谓的态度。 许姣姣也很特别,她对这些皇女没有任何恶意,即便在夺皇位时被她们的人刺杀,事后也没有动过想杀她们的心思,她大概没有杀人的概念吧,毕竟是来自于和平的年代。 但在后来姜锦年他们为了清除障碍,屠戮皇室时,又只是哄了她几句,她便心安理得不管了,任由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除了玩乐和坐拥美男,她也未曾真正在意过这个世界吧,所以在感觉到危险后如同落荒而逃般逃回了自己的世界。 容漱感叹道,“很有昏君的气质啊。” 估计史书也是这么记载的,迷恋美人迷恋到将江山拱手相让。 *** 回府后的几日,容漱没有大改以往的作风,哪怕是朝野有许多官员想对她示好,投到她名下。换成任何一个皇女都会大喜过望,志得意满,但许姣姣不会,相反,她还会嫌太吵太麻烦了,懒得去与这些人打交道。 如今进退两难身处漩涡的境地,容不得她又半点行差踏错,用许姣姣的作派反而更合适,给朝野留下一个谦虚谨慎的名声,让姜锦年,王懿之他们不会有任何防备,最重要的是女皇。 她就是再认可容漱,也会有身为帝王的一点私心,不会希望别人盼着她早死,盯着她身下的位子。 此外,容漱也没有拒绝姜锦年他们送来的书信,所提供的谋略和信息, 9526不解,容漱微笑道,“为什么不用呢?” “对大夏朝堂上下,他们至少比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了解多了。” 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他们背后的势力也是促成容漱走向的皇位的大助力,丞相,世家,军队,这些势力又在三人瓜分大夏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容漱很好奇,可惜许姣姣的记忆和世界主线信息也只到大夏亡国,三人各自称帝为止。 而即使容漱再好奇,也不能学着许姣姣的样子,放权给他们,拿一个大夏做赌注来观察。 9526已经不敢再提这个世界休假什么了,它还在为自己被任务欺骗而感到悲伤呢,容漱倒是兴致勃勃,趁着这为数不多的时间还在梳理手下的势力呢,结交的朝臣,谁可用,谁不可用。 第91章 女皇的后宫 岸芷汀兰,姹紫嫣红, 一青衣郎君拨弄琴弦,一袭长衫,即便无风,也是说不尽的闲适飘逸。 琴音清越悠扬,动人心弦。 容漱这次是来赴一个赏花宴,没想到随意走走却见到了她需在意的第二号人物,王懿之。 王懿之是雍陵王家的嫡长子,论容貌或许不如姜锦年,但他身上却有着世家所特地培养出来的那种高不可攀,飘逸脱俗的气质。 雍陵王家当列世家第一流了,最傲气时曾拒绝了与皇家结亲,打了皇家的脸,然后赢得了名声。 所以即便是容漱,这个如今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了,王家也没有表现什么亲近来,顶多是放任着他们这代最出色的男子,王懿之。 还是许姣姣的容漱,曾经因为面对王懿之,还有那世家之人的作派而感到震撼自卑,担忧因为自己而让王懿之的高华名声染上半点污迹。 王懿之只道了一句,“我与你交往,与他人何干。” 之后许姣姣就从未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这送来,比如他此时弹的这架古琴,名为凤梧,传言是凤凰所栖梧桐造就的这把琴,传言未必可信,但凤梧同样是数百年前大夏开国时最有名的斫琴大家所作,后入宫为皇家私有。 这样的天下至宝,当代名琴,连世家能相比的都不多,许姣姣只因听了王懿之身边的小厮说,“公子最心爱的琴断了弦,公子说以后都不弹琴了。” 许姣姣找不到能修琴的,但却在一次女皇问她要什么赏赐时,便要了凤梧琴,一到手便急匆匆地送给了王懿之。 “懿之的琴还是弹的那么好。” 虽说穿越这么多世界,惊艳的琴音听的不少,连她自己也能弹得一手好琴,王懿之的琴音也只能说是不错罢了,但放低标准,说出赞美的话也没那么违心。 王懿之微微点了点头,“许久不见殿下了。” 虽然是随意走动,但容漱也知道估计王家的仆从屏退左右,而且不会让旁人打扰。 这都是素来的套路了,许姣姣人傻从来就没有注意过。 容漱刚这么想,就被打脸了,“你就是八皇女殿下?” 如云雀般清脆动人的声音响起,从花丛中出来的是位小郎君,与王懿之有三分相似,却更多了春光满面,灵气逼人,眼角眉梢间都带了分笑意。 容漱瞥了一眼王懿之,又顺着对方的话道,“你是……” 那位小郎君撇了撇嘴,“三哥,你也不向介绍介绍我。” “冷冰冰的,真是讨厌。”软绵绵的声音反而让人觉得可爱。他又看向容漱,眸子里亮晶晶地透着好奇,“我是王兰蘅,在王家排行第九。” “原来是王九公子。”容漱温和地笑了笑,不愧是世家培养的,哪怕娇弱,也与这世间的男儿不同些。 而王懿之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他身边的侍童就抱着琴,准备走人了。 王懿之散发着如霜雪的气质,似是极为不悦,走得也毫不留情。 容漱微叹了口气, “你……”王兰蘅欲拉容漱的衣袖,被她所避开,现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招惹一个。 容漱对她笑道,“我先走一步了。” 望着容漱离开的方向同王懿之是一样,王兰蘅不免垂下眼眸,看似纯真的眼眸间闪过一丝阴沉。 走出了花园后,容漱就改道了,她又不是真心想去追的,不过今日这幕倒是让她看出点微妙来。 王家一处宅院里, 座上一面如傅粉的男子有些不悦,“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懿之与八皇女在那里,你还去故意打扰。” 哪怕王懿之不说,他身边的人就上报给家主了,惹得家主还让人来训斥了他一顿。 王兰蘅不甘愿道,“父亲,他王懿之做的,我为什么做不得?” 王兰蘅的父亲脸色更不好,冷声道,“你这是要折损王家的名声吗?让王家许一个郎君不够,还要许两个。” 王兰蘅被那句王家名声给吓着了,顿时喏喏不敢言。 他就是不怎么甘心,自小王懿之就比家里的郎君出色,所有长辈都是夸他的,他一个人把王家郎君的风头全给盖过去了,这还不够,还勾得八皇女对他倾心,又一个欲拒还迎的样子。 若是真清高,何必天天弹着那凤梧琴,不就是炫耀未来的天子对她有多好么? 到底是心疼儿子,座上的男子放缓了声音道,“有你三哥哥一个就够了,没见八皇女对你兄长的态度,都快捧到手心里了。” “又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好。”王兰蘅嘟囔道,“谁不知道还有姜家公子,南安侯小郡君。” 不然他也不会动了心思,想代替王懿之在八皇女心中的地位。 他父亲淡笑道,“所以王家没有表现出和皇家结亲的意思来。” 雍陵王家也一向最爱惜名声不过,当初拒绝与皇族结亲就是一场赌,结果赌赢了,而这次也同样,不会轻易下注。不过稍有不同,毕竟当初只是个嫁人的皇子,而不是即将问鼎大位的八皇女。 即便如此,王家也是慎之又慎。 王懿之能够那么随意地与八皇女接触,甚至让部分王家势力支持,恐怕也是做出了什么承诺。 具体是什么,也就家主那些人知道了,男子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小儿子,又是叹了口气。 …… 南安侯是个英气勃勃身材魁梧的中年女子, “臣韩雍拜见八皇女殿下。” 女皇最近的一次召见就是将京中卫军的虎符交给了容漱,在别人看来,这已是在交接权力了,或者说,女皇对容漱这段时间的表现还不错,依旧乖巧安分又有能力,相比起那些还在上蹿下跳的皇女好多了。女皇不介意帮容漱做做面子,警示她们一下。 她还不想连最后的日子都走的不安宁。 而负责统领京中卫军的正是南安侯韩雍,韩澄的母亲。 令人意外的是,韩雍其实很忠心皇室,只认虎符,所以当韩澄得了容漱给他的虎符可以号令天下军马,谋朝篡位时,她也成了绊脚石,被韩澄所杀。 容漱见到了韩澄,相貌尤为俊朗,与这世间的男儿不同的是,他眼里藏着一种野心难驯的狼性,许是生父早逝,韩雍也很少管他的缘故。 韩雍本是不想带他来的,但有过往八皇女为韩澄撑腰的例子,她也只好带来了。 而她其实也是对韩澄能嫁与八皇女是乐见其成的,韩澄粗鲁好武,她本就为他的婚事发愁,如今有八皇女喜欢他,再好不过了。 可惜韩澄和姜锦年,王懿之有过约定,谁也不可先嫁与容漱,可以说,三人既是共同联手,也是互相制肘的。 先前的许姣姣傻乎乎的,还等着继位后以天下相聘。 容漱虽不知,但也乐见他们不提,不然若是一穿过来,府中多了三位侍君,她大概就没法这么平静淡定的与他们周旋,慢慢解决了。 “你身子弱的像个男人似的。”韩澄轻视道,并且毫不客气。对他母亲韩雍冷瞪过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早已习惯了在容漱面前这幅做派,而一贯也只有容漱讨好他,在他面前百依百顺的。 姜锦年习惯温和,王懿之是清高淡然,而韩澄是三人中对容漱最傲气嚣张的,谁让容漱从不在他们面前摆皇女的架子,把自己放在和这世间的软弱男儿一样的地位了。 容漱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辩解或痴缠的话,几天下来,容漱都习惯纯良的笑容了。 只是这次不知该笑韩澄,还是笑过去的容漱,也是许姣姣。 韩澄又是一挑眉,轻蔑又自傲道,“也幸好,有我保护你。” *** 书房,容漱整理着信件,看到信中言语悄然发生的变化,微微笑了笑,同样纯良。 女皇的病似乎好了些,还有精神批改奏折了,但是忽然一日又咳血昏迷了过去。 深夜宸华宫中, 女皇起身,却见烛光中一人走来,是容漱,“你……” 宸华宫静的好似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见她最亲信的总管,女皇紧紧地盯着她,威严地审视了一遍,过了许久后,她叹道,“没想到最后我还是看错了人。” 现在所见的容漱,与以往她曾见过的容漱仿佛是两个人。 她以为她的皇八女心思澄澈,却仁厚有能力,现今手腕不简单倒是真的。 容漱目光清冽,“母皇要改变主意么?” 她知道,女皇连传位诏书都已经写好了。 女皇摇了摇头,“朕好似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说那些已经在她这早就失了圣心的皇女,残的残,废的废,其他人她也看不上,而且也斗不过这位连她都能骗过的八皇女。 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容漱继承皇位对大夏是否是件好事。 仿佛是为了安她的心,容漱淡淡道,“我会做个好皇帝的。” 她还不至于拿国家天下来赌气。 女皇叹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又笑了笑,“原本还担心你会因为性子软,令外戚专权,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 对姜锦年等人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说完这些话,女皇已感到十分疲惫,这几日的清醒她也知道是回光返照之像。 容漱笑了笑,为女皇掖好被角后才离开宫殿。 *** 女皇禅位与皇八女容漱,昭告天下。 听闻此事的姜锦年,王懿之他们都是一惊,他们都知道女皇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但比他们想象的更快,而且居然还是禅让。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只会是个好消息。与宫中还有礼部忙着即位大典种种事宜的同时,丞相府,南安侯府,还有王家在京城的别院登门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无论哪一位成了皇夫,以八皇女,如今的新帝往日对他们的喜欢,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半月后,皇八女登基为新帝,祭天礼成,太上皇也终归没能捱过去,归天了。 同一时刻,新帝容漱宣言,“先皇大丧,朕悲痛不已,决意守孝三年。”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全京城震惊不已。 而首当其中的就是之前最受热捧的三家,原本以为有新帝宠爱早晚会入宫的,此时哪怕不急着早早下定论笑话的,看向姜锦年等三人的目光也是可怜的。 而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他们又何曾想到。 早在前几日,姜锦年就感到丝丝不妙了,因为自先皇禅位以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容漱,就是有意向宫廷里的人打听,也以新帝正忙着举办继位大典,不便出宫而推了过去。 但现在听到容漱的那句话,心如坠冰窟。 姜丞相看着受到打击的儿子,心生不忍,锦年暗中襄助皇八女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她这个儿子才华高于世间大多女子,比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更是好多了,她也是惋惜锦年不是女儿身,不能一展才华,所以多有放纵。 但想不到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心里又何曾好受,前几日还被百官恭维,会成为未来国丈,现在都落了空。 这时宫中派来了一位女官,有礼道。“姜公子,陛下请你入宫一趟。” 姜锦年却敏锐地注意到,这位总管是生面孔,不是之前皇女府中见到的任何一人。姜锦年脸色苍白,不敢再细想下去,但也不能拒绝,只能跟着入了宫。 在宫中,姜锦年还见到了王懿之和韩澄,王懿之脸色也有些不好,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懿之怕是也猜到了什么,只希望是他们想错了。 “三位公子,陛下召你们进殿。” 韩澄一拧眉,他过去见容漱,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进殿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斜坐在金色软榻上的容漱,在她身上,再也看不见以往软弱无害的气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锋利寒刃,一身淡金色的常服衬出了尊贵的气势。 或者说,她本就该有的,天生的皇亲贵胄。 姜锦年心里一咯噔,却不得不软声喊道,“阿漱。” 容漱停下手中的刀,侧首看过去,静静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 殿内瞬间一片寂静无声。 姜锦年也是面若白纸,若是让外面的人见到了,不知有多少人会怜香惜玉。 然而殿内纵是有宫人,从他们进殿来时就是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今日找你们来,是让你们看些东西。”容漱说完,便有人抬着两个箱子上来,一打开,里面都是信件账册,记录着姜锦年三人在容漱身边做的所有事,与大臣来往的信件。 姜锦年他们一见,便认出来了,同时也想到,容漱既然特地拿到了这些东西,并且放在他们面前,那就说明她不是如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懵懂无能,而是看懂了这些信和账册。 也看懂了他们欲染指皇权的野心。 不,他们早该知道的,早在踏入这宫殿之前,就该想到容漱,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容漱了。 王懿之冷笑道,“论虚与委蛇,八皇女殿下才是真的高人。” 他看似还冷静着,但实则早就被这些东西还有容漱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所打击到了,想他天之骄子,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容漱没有解释什么,任由着他们误会了。 至于告诉他,他认识的容漱是真心喜欢他的,得了吧,那个容漱早就被他们吓跑了。 韩澄红着眼道,“你一直在骗我们。” 容漱微挑了挑眉,“若说利用,不应该是你们先开始的吗?” 她的目光投向了姜锦年,第一次所救实属巧合,但之后的结交相处难道不正是看中了容漱这个年轻又懦弱的皇女。 姜锦年望着她,气极笑道,“是你,助长了我们的野心。” 若不是真气着了,姜锦年也不会犯了忌讳说这样的话,毕竟他口中的容漱已是大夏朝的新任帝王。 想到过去一次次帮助容漱度过危机,推她进入朝堂,出现在女皇和众臣面前,想他还曾因为利用容漱而感到愧疚过,到头来,真正成了棋子的人却是他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怨夫相,好似被欺骗了感情而愤怒,容漱也是感叹不已,心中对9526道,“还是得感谢一下许姣姣,若不是她过去做的事,我也没那么容易坑到他们三个。” 说是他们帮助容漱登基,也不全对,容漱靠他们,而他们也需要容漱。 那些与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暗中往来的大臣将军,看重的会是他们吗?不,他们看重的是容漱。没有容漱,他们几乎永远也染指不了大夏的皇权。 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世道,男子想获得权力是那么不容易的事。 换做任何一个皇女都不会如此信任他们, 他们挺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许姣姣,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大夏的天下。 然而就是这样的许姣姣也被他们吓的逃回了她原来的世界。 “成王败寇罢了。”王懿之挺直背脊,身影傲然笔直,丰姿如仪,出身世家,也有世家的骄傲。 王懿之已决定宁愿自尽,也绝不连累王家名声。 “好一个成王败寇。”容漱微微笑了笑,起身走下来,“那我问你,如果今日赢的是你们,掌握了大夏的权力你们又会如何处置我?” 王懿之和姜锦年是有傲气的人,敢动在这个世间看来胆大包天的念头,也不会违心屈辱说出,讨好容漱的话来。 但真心话,所想过的,却也不敢说。 “当然是杀了你。”韩澄忽然冲上来,欲夺过容漱手中的匕首,杀了她。 姜锦年和王懿之顿时心道不好,若是容漱就这么死了,他们还有身后的家族也脱不了干系,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韩澄本就武功甚好,他这一突然发难,谁也反应不及。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玄衣人踢了出去。 是暗中保护容漱的高手,皇家嘛,总是会藏着这么几个人,总不能让容漱自己动手吧。 韩澄直接被打晕了过去,被玄衣人拿下。 姜锦年和王懿之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清晰认识到,容漱已经是能掌握他们生死命运的人。 容漱没看他们,挥了挥手,“带下去。” *** 姜锦年和王懿之被关了十日,但除了屋里的干粮还有水,蜡烛,不见外头一丝光亮,久到令他们以为要永远被关在这里了。 他们也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的家族知道他们被关了,会如何反应。 他们自生下来,就不曾吃过这样的苦,最大的苦可能就是忍受着因为男子身份而带来的先天上的掣肘和轻视。 他们早已不会去想,容漱是否还喜欢他们,一切不过是场骗局罢了。 只看谁装的更好些。 但一日他们却被放了出来,被带到了容漱面前,此时她已是着绣着金龙的玄金色相间的朝服。 姜锦年和王懿之没有洗漱,也没看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也知道绝对好看不到哪去。 容漱看他们的目光却很平静淡然,平静的好像他们什么都不是。 她悠悠道,“你们帮过朕,朕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不会杀你们。” 姜锦年和王懿之惊疑不已,不明白容漱是什么意思。 容漱露出了一个微笑,“相反,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朕允你们入朝为官。” 第92章 女皇的后宫 “陛下在说什么?”王懿之第一个不可置信地道。 不杀了有狼子野心的他们,还让他们入朝为官,怎么可能? 姜锦年的反应则是,“陛下又想利用我们什么?” 容漱摸了摸下巴,看来之前给他们造成的打击太大,她眼一挑,“朕认为我说的是假话?” 姜锦年惨然笑道,“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陛下说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三人之中,他对容漱的感情最深,也自认为受到的欺骗最重,他有的不仅是计划被揭露的挫败感,更深的是原以为自己付出了真心,对方也全然都是虚情假意。 容漱没有心思去理会,姜锦年心中的复杂纠葛,她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只要知道,我的话一旦说出口,就是金口玉言,不容变更。” “赐恩的圣旨不日便会送到,机会我给你们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抓住了。” “不过,韩澄没你们运气好,他意图刺杀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遂他的愿,他不是想统领千军万马吗?朕就罚他永守边疆,不得归京。”容漱微微一笑。 不待他们有什么反应,容漱摆了摆手就让人送他们回家了。 这些时日,她只对外说留三位公子在宫中暂住,这到底是个借口,她也不能关押太久,否则引起王家和丞相的反弹就不好了。 还容易有损她的名声。 不过,容漱想了想,好像她的名声早就和姜锦年他们绑在一起了,她不纳他们为侍君的事压不了多久,外头早就有所非议,迟早要给出个解释。 少不得史官日后写上一两笔。 至于韩家,韩澄刺杀她的事不可能瞒下去,容漱也不会帮他瞒,还让南安侯韩雍去见了他一面。得知儿子犯下如此大罪的韩雍自知教子无方,连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更不会对容漱下令将韩澄押往边关有任何异议。 在她看来,已是陛下顾念往日情谊开恩了。 9526旁观了半天,也没有看懂,“宿主,你是想放过他们?” 容漱叹了一口,“姜锦年有句话是说对了,” 9526:“什么话?” 容漱很爽快地道,“我的确是把他们当棋子。” “除了这点之外,我还想看点什么,”容漱笑眯眯地道,她之前就一直好奇,在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三人瓜分大夏的过程中,他们身后的势力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三人称帝后又会如何演变? 她心中有过十几种推演出来的结果,可惜推演终究是猜测,怎比真正看到的好? 虽然不能拿大夏做赌注来知晓答案。 但不妨碍容漱做一个小试验,来见证这个结果。 9526:“……”宿主,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玩了。 她只是好知而已,容漱耸了耸肩,而且既然是休假世界,她想做点什么,应该没关系吧。 而这些想法,能同她交流并且信任的也只有9526,虽然傻了点吧。 *** 姜锦年和王懿之各自回到家后,家人都惊喜不已,而他们憔悴落魄的样子,让家里人多了不少猜测。 姜丞相甚至不禁猜测,难道是陛下欲霸王硬上弓,锦年不从所以被私下扣在了宫中? 待洗漱一番过后,圣旨就到了, “姜相之子助朕登基有功,故朕允其所愿,入朝为官,封御史台副史,从五品。” 王家那边的圣旨也是类似的话, 这时间掐的那么准,还没等他把宫中的事告诉母亲,姜锦年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家人,姜丞相一脸还未收回的惊愕,而她的两个姐妹,却是由之前的讨好谄媚,变成了隐隐的嫉妒甚至是忌惮。 姜锦年入宫为侍君,那是给姜家带来荣耀,给她们带来庇护,但他入朝为官,就成了与她们争夺丞相府资源的竞争对手,而且就是从五品,怎能叫他们不嫉妒忌惮。 都是一朝丞相的儿女,再差劲也不会连这点关键都想不到。 姜锦年遍体生寒意,陛下真是好算计。 王懿之的处境甚至比姜锦年更糟糕,他被授予的官职同样是从五品,在朝堂上不算高位,但却比大多寒窗苦读科举入仕的人却要优厚多了,不过以王懿之出身世家还要姜锦年丞相之子的身份,也不会引起什么争议。 相比起他们以男子之身入朝为官来说。 而圣旨却点明了,是因为姜锦年和王懿之襄助新帝登基有功,换而言之,是他们将入宫为侍君的机会换成了入朝为官。 容漱甩的一手好锅。 王家别院的人看王懿之的眼神已经不对了,越聪明的人想的越多,王家人想着,是不是王懿之私自与陛下谈了什么,换得了这个机会。 她们也一点都不意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懿之得家主喜爱,就是因为他不输于女儿的才华见识,要说王懿之没有这个心思,她们也不相信。 就算王懿之说八皇女看似单纯无害实则聪明过人,一直以来也是对他虚与委蛇伪装表面,王家人也是半信半疑,王家家主甚至特地召见了王懿之,好生敲打了一番,让他知道世家一体,不得有半点疑心。 王懿之素来高洁不染尘埃的气质,如今也染上了半分阴霾。 “我还以为三哥哥是真心为家族着想,为家族牺牲入宫呢。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啊。”这是王兰蘅故意的奚落。 王懿之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还轮不到你说话。” 王兰蘅最讨厌的就是王懿之这种自以为聪明,不屑与他们多谈的样子了,冷哼了一声,轻笑道,“我还没说陛下对三哥哥你还真是好啊,当日送了你凤梧琴,如今还遂你的愿,让你做官。” 王兰蘅走后,王懿之望着房中放置的每日都悉心擦拭维护的名琴,心中恨不得毁了它。 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容漱已为天子,天子所赠之物,一旦轻毁,就是重大罪名,他不能再连累王家。 姜锦年和王懿之最好洗脱自己清白的方法,就是拒了圣旨,比如上书言辞恳切,自认愚钝无能,王家也不是第一次拒绝皇家圣旨了。 但他们能拒绝吗? 不说姜锦年和王懿之滋生的野心,想要掌握权力的斗志,就是他们为了推八皇女上位所付出的心血,日夜殚精竭虑谋划,如今白为容漱做了嫁衣。 但他们不可以什么都得不到。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甚至非议中,姜锦年和王懿之毅然接下了圣旨。 相比起他们所引起巨大争议,韩澄的事显然更加不起眼了些,甚至没有人注意,南安侯押送着儿子连夜前往边疆。 他仍是带罪之身,自然不可能给他加封什么官职,只是被换上甲胄当了一个士兵。 永守边疆,不得归京。 南安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也只能期盼儿子的运气能够再好一点。 她难得露出了慈爱之色,摸了摸韩澄的脸颊。 虽然他看向自己的满是怨恨。 事实上,韩澄在刺杀之后,就后悔了,他只是一时愤怒下的失控,也是容漱以往的纵容让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多重的惩处。但他更没想到,母亲居然没有为他求半点情。 终有一日,他会将这些还给她们的,即便他是个男人,他也能在边关建功立业。 南安侯回到京中后,便让管家准备了儿子的衣冠冢, 管家犹疑道,“侯爷,这……这不好吧。” 韩雍叹了口气,“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韩澄在边关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尽管他武功好,没让他受什么欺负,但也无法逃离军中,甚至在打起仗来的时候,不得不上前线。 他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却不知道在沙场,这其实算不了什么。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 在天下人看来,新帝容漱对姜锦年,王懿之足够好了,虽然没有纳他们入宫为侍君,但也前所未有的让男子入朝为官。 姜锦年和王懿之心中憋屈,别人都赞新帝对他们情深意重,连家里人几乎都这么觉得,只有他们知道,那个看似纯善和气,曾经的八皇女,有着怎样的腹黑心肠。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琢磨容漱的算计了,因为他们入朝为官,所引来的非议实在太多,不说朝中官员对他们的排斥,就是甚至世间的男子也同样认为他们不守德行,来自士林的道德诘责,还有家族的压力。 但他们都只能进,不能有半分退缩,因为一旦退了,不仅是身败名裂,所拥有的都成空想,而且他们的家族还是这个世道都不容许他们活着。 猛然一想,两人都是冷汗涔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陷入了死局。 而且这个死局不会比容漱刚穿来时好上几分,事实证明,容漱还是挺记仇的。 *** 反观容漱这边,却是轻松怡然,姜锦年和王懿之的事果然吸引走了朝堂的一大波注意力,包括丞相和世家,都在琢磨着这事带来的影响,还有新帝的算计。 谁知道,不过是容漱随手的一个举动。还趁着这段时间收拢权力,她可不想被当成刚上手的新帝,头三年还要被大臣教育。 很快,众朝臣便见识到了容漱除了以往贤明谦和之外的锋芒锐利。 不说杀伐果断,但绝对是下手毫不手软。内廷京兆迅速清洗撤换成了自己的人,所谓的自己人,容漱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调教,所以简单点,识时务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人就足够了。 比如姜锦年和王懿之过去组建的势力。 倒戈的人挺多的,虽然他们或许没有朝堂上那些大臣敏锐有远见,但是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虽然入朝为官,但却根基浅薄,还是男儿身。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容漱也不介意他们是否完全忠诚,只要大夏不亡国,她还坐在这个皇位上,他们就不会有叛变的可能。 当然,这也是碍于目前人手紧张的条件,暂时先用着,日后再说。 至于少数的两成死忠的,容漱也不会放她们回到自己的主子身边。 所以能想象到姜锦年和王懿之有多呕血了,岂止是为容漱做嫁衣,而且还是损失惨重。 这都是暗地里的清洗,而在朝堂之上,虽然姜锦年和王懿之已有官职,且上朝议政,但容漱没有给他们任何厚待,和对寻常官员的态度一样。 对此百官颇为赞赏,新帝没有因为儿女私情,迷恋男色而影响朝政。 至于姜锦年和王懿之就成了迷惑帝王的男人,谁也再没有提起过让他们入宫为侍君的事,甚至觉得新帝守丧,暂时不纳后宫是件好事。 姜锦年和王懿之在朝中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容漱却没有多理会,她机会已经给了,但却不会为他们遮风挡雨,力排众议。 她可不是许姣姣,随便一哄就予取予求,连江山最后都拱手相让。 既然他们想争取男子的权力,那随之而来的争议艰难,本就是他们要经历的,想要挑战世间的规则,又怎会真的一帆风顺? 容漱这个皇帝也不是真的轻松,继位后第一个遇到的问题就是皇女叛乱。 为手足相残伤心什么的,容漱完全不可能有这个心情,皇位谁不想要,众皇女之间若是祥和安宁的,那就不会有大皇女那些人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了。 可以说因为女皇的基因足够优秀,而且有刻意培养皇女竞争皇位,这届的皇女斗性都非常强啊。 哪怕容漱继位了,也有不甘心的。 只不过她们小看了容漱继位短时间以来收拢的权力,对朝堂的掌控程度,这次的叛乱也跟虎头蛇尾似的, 还提前走漏了风声。 “臣妹愿为陛下诛杀叛乱。”十二皇女容静掷地有声道,极力地表现她的忠心。 九皇女,十三皇女她们谋划叛乱的事虽然没拉上她,但她却察觉到了苗头,而且告诉了容漱。虽然她这个消息对容漱来说可有可无,既没能阻止叛乱发生,也没有影响容漱平定叛乱。 但至少站对了边。 十二皇女容静,是皇女中心思最圆滑的,甚至被不喜欢她的皇女认为是见风使舵,但这也是她的生存之道,唯一惋惜的是没有入过母皇的眼,也自知争皇位的可能性小,所以早早放弃。 对于容漱,她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看透了八皇女的,不觉得容漱有多厉害,只是运气实在好,前面的皇女争储太凶,非但实力大损,还令母皇感到厌倦,转而投向了她这位安分纯良的皇女。 容静不觉得八皇女有多优秀,甚至觉得好糊弄,但也乐意,至少新帝纯良好糊弄,她们这些皇女也能轻松自在。 结果没想到,她这位八皇姐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 简直令她猝不及防。 当然最受打击的应该是姜锦年,王懿之他们。容静可是见过八皇姐容漱对待他们有多好的,还羡慕她运气实在太好,有这几家势力帮她上位, 如今呵呵,果然,她母皇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而作为最擅长见风使舵的容静,也很快适应了新境况,收起了自己的自负聪明,在新帝面前小心翼翼了起来,谁知道容漱知不知道她当初的一些小心思。 她甚至已经做了好准备,拿几个皇女的人头作为向陛下献上忠心的投名状。 虽然是残忍了一点,但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容静也顾不得愧疚了。 谁知容漱轻飘飘道了一句,“朕不打算杀她们。” “朕像是一个嗜杀的人吗?”她反问道, 容静心底也松了口气,虽然八皇姐让人看不透了些,但一个不忍杀手足的天子总比弑杀的好,容静连忙低下头道,“是她们不知陛下仁厚,辜负陛下圣恩,做下叛乱之举。” “她们胆敢谋反,罪无可恕,杀她们既是法度,也是以儆效尤。” 容静感觉陛下似乎瞥了她一眼,头低的更下去了。 “但朕不杀她们,为了避免教坏孩子。”容漱微微笑了笑,虽然她的后宫无人,更没有皇女皇子。 “皇位夺嫡本属正常,但不能让她们将手足相残当成理所当然,今日见到朕将她们的婶婶伯母处死,与她们一同长大的堂姐妹兄弟贬为庶人,充作罪奴,她们会怎么想,日后,她们又会怎么做。” 这也是为什么嫡长子继承制成为维护古代皇室帝位传承的必须规则,有时候稳定要比正确选择来的重要。 容漱已经不是第一次穿成皇族了,自然要理解的多些。 “陛下英明。”容静这次是真心实意道。 不管她的八皇姐是真纯善也好还是心机深沉的好,单是凭这句话,容静就能够相信,她会是位好皇帝。 参与叛乱的皇女被带到殿上,主要涉及的是七皇女,九皇女,十三皇女。也不是所有皇女都像容静这样识时务,总想争争这个皇位。 这也是为什么容漱穿越之初,处境再糟糕,也没想过联合其他皇女,或者扶持其他人上位,既然争这个皇位,那么谁都是敌人。 “我也是容家女儿,凭什么不能争皇位。”九皇女容钰望着身着绣着金线龙袍的容漱,妒忌不已,她又哪里比容漱差,姜锦年喜欢的是她,当皇帝的也是她。 “你争了,然后输了。”容漱说出了这个事实。 九皇女容钰心中恨恨,眸中仍是桀骜,“我输了又怎样?我容钰永远都不会服你这个皇帝。” 听到这么作死的话,容静大吃一惊,九皇女不仅是胆子大,而且还是智障啊。 连七皇女和十三皇女都下意识跪的离她远一些,她们是不服容漱为帝,但还不至于没脑子到成了阶下之囚还在容漱面前大放厥词。 容漱很淡定,“那就去九泉之下陪先帝吧,反正朕也不需要一个死人服从。” “陛下不是说……”容静下意识脱口道。 九皇女也抿了抿唇,不知是强撑着还是紧张。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也都面色一白。容漱笑了笑,看来她们也知道,容漱不打算对她们下死手。也对,这种事向来容易成为诟病新帝的理由。 容漱轻声笑道,“只杀一个,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还特意看了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一眼,她们唇角微抿,别过了头,没有看九皇女,也就是默认了容漱的话。 若是容漱杀了九皇女容钰,对她们而言性命更有保障。 九皇女看向她们的目光尽是不可置信,没想到昨天还是盟友的姐妹,现在就能推着她去死。 容静也不说话了,九皇女自己作死,她能怎么办,为九皇女求情?那她才是傻了呢。 容漱似是很满意她们的态度,扬了扬手,“将九皇女容钰拖出去斩了吧。” 九皇女顿时脸色仓惶,看着殿外持刀的侍卫要来拿她,一下子就软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直到九皇女不顾形象挣扎时,容漱才慢悠悠道,“停下。” 容漱摇了摇头,“你若是真的有骨气,我也就高看你一眼,可惜却是色厉内荏,既然怕死,为何又敢做能要了你性命的事。” 差点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容钰哪还顾得了心里那点不甘妒恨,“八皇姐,容钰知错了,我愿意去为母皇守陵。” 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也低头跪拜,“容绪/容嬅也愿意为母皇守陵。” 容漱面色平静,“为母皇守陵的人够多了,不差你们,朕下令,七皇女,九皇女,十三皇女意图谋反篡位,朕怜其为手足姐妹,贬为庶人,终生囚禁。其家眷也皆逐出皇室,不得再冠以容姓。” 七皇女和十三皇女心中皆是苦涩,还不如被赐死的好。 此事,容漱就交由容静去办,若办得好,她打算将皇族宗亲这一块都让她担任管理。 走了几位皇女府,那些家眷皇孙,在先知道无性命之忧,皆是欢喜,但听闻圣旨后半段,却如遭霹雳,最后还是容静强制将他们从府邸中赶了出来,除了一些嫁妆之外,其他皇女府财物都是抄没的。 几位侍君带着皇孙凄凄惨惨地离开皇女府,容静却没有半点心软动容。 安排囚禁三位谋反皇女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王府,只是普通但看守严密的宅院。 负责的主事向十二皇女殿下问道,“平时待遇如何?可要有仆役侍从。” 容静嗤笑了一声,“庶人,还有什么待遇?不用安排人伺候,照平民百姓普通的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就够了。” 只要陛下没有杀她们,以她们的罪过,罚的再严重都不为过。 第93章 女皇的后宫 大夏朝的皇室有暗卫和密探,比如在宫中始终保护容漱安全的高手,就隶属一个名为雀卫的皇家机构,主要就是负责皇族安全的。 在新政安稳后,容漱设立了一个新的机构,督查司,以地域划分二十四道,监察天下百官,各地官员也可通过督查司,直接上折于天子。 督查司的定位是半明半暗,不参与政事,直接听命于天子。 容漱设立它只是为了收拢部分地方权力,防止各地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消息闭塞而为非作歹,同时为了防止它尾大不掉,目前只有监察和直接上奏天子的权力,把握其中的尺度。 大夏国泰民安,但也存在着不少弊端,比起雄心勃勃地开疆扩土,壮大名声,容漱考虑更多的是缓和存在的矛盾,第一桩就是修大夏法。 其中有些弊端的确需要改善了。 比如奴仆分良籍,贱籍,贱籍若主人打杀则处十棍,罚十金,良籍若被主人打杀,则与杀人同罪。女子娶夫,唯有五品官以上可纳侍,且有定额,五品以下以及平民只可娶一夫,且杀夫与杀妻同罪论处。 男女皆定为十八岁方可婚嫁。 嫡出儿女可分得七成家产,庶出三成等等。 然后就是发家致富,比如开发商道,开发海域,无人岛屿。 又比如把附近的几个小国,顺从归属的就派一些文人大儒过去教化开学院,不服的呢找个差错打服了,然后再派人过去,总之结果是一样。 等将文化甚至形象习性同化,文字语言统一,那么再移民迁居,就不是件难事了。 容漱暂时定下了一个三十年计划,希望那时她还在,或者她的继任者不会傻到看不见其中的好处。 期间也有过几次大战,都是大夏这边赢了,对待战败国,容漱也和善不到哪去,赔偿的钱财充实国库,俘虏的士兵就是修建水利运河的劳力。还能割到几大片土地,土地多了,迁居移民,繁衍人口,大夏的劳动力还是少了些。 容漱不会太冒进改革,时代的发展自有它的规律,有时候太先进未必是好处。 而随着容漱所实行的开放政策,在她继位的第七年,就已形成了万国来朝的现象。 这样的开放带来的是社会整体上的开放,百姓安居乐业,容漱也成了他们眼中的明君。 *** “老臣叩谢陛下恩典。” 一年迈须发皆白的官员走出宫外仍是感激涕零, 姜锦年见到她,有些奇怪,但他在官场也待了几年了,不欲多问。那年老的官员却拉着他,激动得絮絮叨叨, “陛下她居然还记得老臣的名字,是建安辛酉年的进士,老臣……老臣都二十多年没回京城了。” 不怪这位官员如此激动,她在外为官多年,虽无过也勤勤恳恳但实在不算出彩,到了年龄回京述职乞老还乡,不想那高高在上的天子,看她一眼就道出了她的名字,政绩。 恨不生晚些,再为天子多尽忠几年。 姜锦年内心复杂,这几年大夏的变化他是亲眼所见,容漱的确是个有为之君。 他也不奇怪,当初能将他耍得团团转,若是没半点能力那才叫奇怪。 而这些年后宫也未再进过一人,起初容漱说为先皇守孝三年,后来三年又三年,去年直接将几个宗室之子召入宫中抚养。 朝中的一些大臣苦苦奏请广开后宫,选侍三千,都被陛下轻描淡写推过去了。 当时还令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的姜锦年和王懿之再次艰难,毕竟谁都知道,与女帝容漱有过情缘的也就他们了,说女帝不纳后宫不是因为他们,也很让人怀疑啊。 甚至有忠心陛下的臣子觉得是这两个男人不安于室勾引陛下。 再次被坑的姜锦年/王懿之:“……” 有人甚至斗胆问陛下是否有磨镜之癖,因为陛下甚至不让宫中男子近身服侍左右,有老臣甚至痛苦流涕哀求道为皇室留下血脉。 容漱抚额,忍住了把她踹开的念头,只让侍卫把她拖出宫门了。 9526也很好奇宿主为什么不开后宫。 “不就是个休假世界么?为什么还要给她们留下继承人?”容漱自认肯帮她们培养一个皇位继承人已经够好了, 当皇帝属于自保,能堂堂正正活着总好过憋屈假死。以容漱的个性,也不至于当昏君玩弄天下。 但她的任务又不是大夏,没必要为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到容漱召见教养宗室之子后,朝野也就没什么反对声了。 *** 韩澄在去边关的第三年就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他在边关的时候,还担心容漱会故意害他,但在沙场前线那样刀剑无眼,生死无常的地方,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不容易,谁还有心思去谋害他,能活着回来就是他的运气了。 南安侯在收到消息后,甚至没有打扰陛下。 早在送走韩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三年她已经开始教养从族内过继的嗣女,也厚葬了韩澄的衣冠冢,战死沙场总好过以谋害陛下的罪名死去。 听闻韩澄死去,姜锦年和王懿之都是一默,他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自负认为这天下的女人都不如他们三人的时候了。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很优秀,但入了朝堂那一刻就改变了,这里每三年都多的是雄心勃勃的天下英才,抱着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想法投身朝堂。 谁都缺人才,就君王不会。 君王富有四海,四海之物,四海的人才,土地。 姜锦年和王懿之不过其中一叶罢了,却也要挣扎着脱颖而出,容漱没有故意折辱他们,却也没有厚待,一视同仁。 七年已过,姜锦年任从三品,王懿之从四品,且都担任要职。 他们已经胜过了很多人,也得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权力,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多高兴。 因为付出的太多。 姜丞相在姜锦年入朝为官一年后辞去相位,归乡养老,而姜锦年在朝中的两个姐妹,非但没有成为他的助力,反倒专注于打压他。 王懿之成功地被容漱利用,分化世家,他也已与世家分裂。这个结果是他从未想到的,他出身世家,所想所为的都是世家,当初和容漱交往,也只是为了王家能够更上一层。 当几年下来,终究是离心了。 王家无法对他交托信任,他也不能相信,王家是否会在必要时候舍弃牺牲他。 为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昔日的贵公子,也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应对尔虞我诈,朝堂的派系争斗。 哪怕知道世家已有不少儿郎崇拜他今日地位,王懿之也忍不住生出了厌倦之心、 一日午后的品茗下棋,王懿之淡淡道,“我想辞官了。” 姜锦年握着一枚白子的指尖微微一顿。 这些年来,连亲人家族都无法相信依靠,反倒因为两人的处境同病相怜而成为至交好友。 “为何?”姜锦年抿紧了唇,目光紧紧盯着王懿之,仿佛他背弃了他们的共同理想一样。 王懿之惨然一笑,“你知道,我太累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令他筋疲力尽,“我们所面对的,不仅是陛下,还是这个世道。” “我以为我可以改变,成为第一个人。” “但现在我知道,做第一个人太辛苦了。” 纵是他如今年华老去,但谁也不会忘记他曾经的惊艳,这些年来,他有猜测过容漱用他们的目的,也许是刀,也许是个挡箭牌,但无论是什么,他已经无力走下去,众叛亲离,被所有人视为异端不是什么好滋味。 姜锦年没有说话,却拉起了他宽大的左臂衣袖,如玉般洁白的手臂上既然有数十道刀痕。 他平静道,“我每想起一次容漱,我就会忍不住割下一刀。” 王懿之不可置信道,“你还恨她?” 这并不代表王懿之忘记了容漱曾经对他的愚弄欺骗,只是他惊讶于姜锦年还有这样的勇气,他只知道,一开始他是极度怨恨的,但渐渐的就不敢恨,不能恨了。 成王败寇,说的没错。 姜锦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他自嘲一笑,“如果不恨她,如果没有这样的恨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朝堂的争斗,从未停止过的攻讦,家族的背弃,还有未来的独行。 也许只有对女帝容漱的恨意才能支撑他走下去。 王懿之默然。 *** 容漱看到了王懿之上呈的辞表,虽然已经淡忘了王懿之的样子,但她还是叹了口气,原以为会是武则天式的人物。对于这位曾经在某个世界历史书上看到的唯一一位以女子之身在男尊女卑的古代为帝的人物,容漱还是挺好奇的,甚至忍不住在这个世界试验了一下。 以容漱的存在,注定不可能让他们从后宫起家,但她至少也给了他们一个朝堂的平台。 可惜了 ,时间证明,空有野心,却没有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的心性。 她终于得到了她的猜想。 王懿之辞官归家,这个家早已不是雍陵王家,而是他为官后买下的府邸,之后他就很少再过问世事,只是单纯的著书立说。 姜锦年依旧在朝堂中沉浮,在一次狠下决心后,令两位姐妹丢官去职,减少了他的阻碍。 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追求什么,是有朝一日权倾朝野报复女帝,还是为天下男子争取同等的权利。 他只知道,这条路他只能走下去,他输不起,除非死,否则他绝不会退。 清启十五年,史官书笔,除了清启帝容漱的功绩,还有她为皇女时的过往,与姜锦年等人的纠葛,一生功过,起居平行。 容漱表示无所谓,有句话叫做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容漱虽然不怎么认同,但也不在乎身后名这种东西。 想要做什么事,凭心而为就好,何必在意死后留下的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后世之人怎么评价。 何况对她而言,从没有真正的死亡。 第94章 女皇的后宫 林宽是一所知名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最近正好教授讲到清启帝这段历史,在食堂用饭时,不由得对好友沈霖,江岸感叹,“这么跌宕起伏的故事,史官居然没有用半点春秋笔法。” 这正史看着像野史,写这段历史的史官怕不是在写小说吧。 江岸长的眉清目秀,想了想道,“也许女帝是真心喜欢他们,不然怎么会不纳后宫。” “想想也挺浪漫的,为他不纳侍君,力排众议遂他心愿。” “请注意,不是他,是他们。”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沈霖认真道。 江岸撇了撇嘴道,“那说明女帝博爱。” 这时食堂的电视播放了一则报道,里面端庄秀丽的女主播微笑道,“在雍陵江附近旧址发现一座大夏朝的古墓,目前推测是大夏文学家王懿之的墓,挖掘考古仍在进行中。” “王懿之的墓,那很有研究价值啊。”林宽感叹道。 沈霖忍不住吐槽,“你们还是想想,教授会不会因为王懿之的墓被发现,而决定让我们多写几篇论文吧。” 一想到王教授那位严肃古板且认真的女士,这个可能性还真的很高啊,林宽和江岸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满是愤懑激动地咬着红烧肉。 在后来几天的追踪报道中,该夏墓被确定为王懿之的墓,引起了业内甚至社会上的广泛关注。 毕竟王懿之不仅仅是一名大夏官员,文学家,最令他留名的是,他是少有的男子为官的人,虽然在后来逐渐形成常事,每朝也有男子入朝为官,尽管人数不多,但也令大夏独具风采,被誉为最为开放包容的朝代。 王懿之,还有他的好友,后来做到正二品尚书的姜锦年,也被后世称为男权偶像。 至今也有不少他的粉丝。 一时间,忽然出现了‘如玉公子王懿之’‘大夏古墓’的热度,林宽还发现他们学校图书馆这些天几乎都是满座,而且多是来翻阅大夏历史的同学。 信息时代,什么事传播的都很快,一旦上了热搜,也有了许多的段子。 都有不少人开始写女帝和王懿之不得不说的感情纠葛,偏偏这还不是胡编乱造的,连史官都盖棺定论了,女帝还是八皇女时,就与王懿之有过一段情缘,王懿之才华绝艳,还襄助女帝。 但等女帝登基后,却对王懿之放手了,还允他入朝为官,一生后宫再无一人。 想想就是虐恋情深啊。 这边叫嚣着正欢快时,那边的女帝锦年党就不甘心了,明明初恋是锦年美人好不好,而且最后留在朝堂之上的也是他,王懿之最后都归隐了,陪伴女帝的可是他们锦年美人。 一小搓的女帝韩澄党要闹腾了会,毕竟早年就战死沙场,虽然没怎么记载,但也让人遐想啊。 于是网上忽然开始了八一八女帝真爱是谁的大撕逼,似乎总要有一个最爱的。 偶尔有人说感觉女帝好想有点渣,毕竟在现代,一妻一夫,才是正道,符合普遍的婚恋观。但很快就有人出来撕了,一生后宫无人,最后立的还是宗室之女为继承人,这样的女帝还不深情。 电视上一个收视率颇高的文化类节目在这期周末就请来了一对颜值颇高的历史学专家,探讨清启帝容漱的生平。 其中女专家清了清嗓子,声音和气道,“清启帝容漱是大夏朝历代帝王中非常贤明的一位,也许她为帝的朝代不是大夏朝的巅峰盛世,但她的所作所为却为大夏朝延续了至少百年的寿命,令大夏成为古代历史上最长寿的一个朝代,她的思想也深深影响了下一位帝王,也同样是非常出色的宣隆女帝……” 主持人面露微笑道,“听起来,真是一位杰出的帝王啊。” 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的男专家笑道,“但你细看她的生平,你会发现其实是很传奇,清启女帝容漱在她的姐妹中排行第八,而且呢其父甚至不可究,史官记载也只是一个被追封为侍君的宫人,可以说,在年少时,清启女帝没有表现出任何皇位竞争力来,直到……” 主持人很会调动气氛地接话道,“直到什么?” 两位专家互相笑看了一眼,其中女专家开口道,“直到她遇到了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 “虽然我们不能确定他们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但毫无疑问的,在她们相识之后,清启帝才开始角逐皇位,和过去的她几乎像是两个人。” “最明显的就是在清启帝之母,明玺女帝的起居注中,在建安二十二年后,才频繁出现清启帝容漱的身影。” 主持人感叹道,“是爱情的力量吗?” “我们有这样大胆猜测过。”女专家微笑道, “而清启女帝竞争皇位这条路,不得不说,运气非常好。但她和姜锦年三人的关系却走向了终点,结果大家刷多了微博应该都知道了,姜锦年和王懿之以男子之身入朝为官,韩澄远赴边关,三年后战死。” “听说最近正在挖掘考古王懿之的墓。” 两位年轻的专家点了点头,笑道,“相信对我们研究清启帝的历史会很有帮助。” 历经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打开了墓室,移出棺椁。 有自称是王家后人的还扬言请老祖宗骨灰回家庙,但立马就有人喷了,王懿之在世时就和雍陵王家断绝关系了,放在古代,是件离经叛道惹人指点的事,但以现代的观点来看,却是崇拜王懿之的大胆追求自由。 考古学者小心翼翼拿出了棺木中存放的甚至保存相当完好的手札,确认是王懿之的字迹后欣喜若狂,相比起要研究猜测上几年的墓志铭还是服饰,手札这种最珍贵了,也几乎是他们与古人直接对话的方式。 为了提高一波热度,还有部门搞了一个电视节目和网络的同步直播。 连对历史不怎么感冒的网友,为了知道这阵子网上热议的谁是女帝真爱结果也跑来了,看着蹭蹭上涨的收视率还有直播人数,后台人员都高兴坏了。 考古学者们对那些摄影仪器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只要不干扰他们工作就够了。 一个团体在修复手札,另一个团体则是在撰写手札上的文字。 然而越读到后面,历史考古实验室内已经是一片寂静,甚至有年轻研究员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看着相较于现代文字晦涩难懂的古文,网友还有观众都发愁了,立刻有数条弹幕出现, “谁能翻译一下?” “求古文大神。” “来个同专业的吧。” 林宽,江岸,沈霖三人本来为教授已经发布公告要写的论文而蹲守在直播前,但看到手札里的文字被研究人员写出来,纷纷都愣住了。 网友里着实是有不少大神的,有位在古文系读到博士的人就忍不住发了条弹幕,“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我擦,惊天霹雳啊。” “我低估了历史真相。” “到底是什么样子啊,楼上的大神,你们说句话呀,不要留我们在坑里啊。” …… 林宽居然是最淡定的,很快反应过来,“这下,教授是不是就不会让我们写了吧。” 沈霖推了推眼镜,然后就开始在笔记本上编辑文字,“……古文翻译已发,请有心理准备,慎重看。” 这简直是字字泣血啊。 王懿之晚年哪还有什么世家气度,而且饱受病痛折磨,想起过往不能忘怀,所以拼着恶心一把容漱,也要写下这份手札。 姜锦年来见他最后一面时,也看到了他写的这份手札,本是想毁去了,但看好友的样子终是不忍,看着这手札埋在了地底下。 后世的人见了也没什么,他们本来也没那么风光霁月,单纯清白,至于会不会毁了身后名,和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苦楚艰难,身后名又算得了什么。 当看到完整的古文翻译后,直播间都被刷屏了,随之而来的热搜。 #史上第一心机girl# #我以为的虐恋情深,结果是历史欺骗了我感情# #这场爱情游戏里,只有一个赢家# #野心者的游戏# #掺了毒药和玻璃渣的历史爱情# 王懿之没有抹去他们三人本想推容漱上位好谋权的事,不说他们三人原本的谋划,怎么凸显容漱的心思深沉奸诈非凡呢。 而十几亿的网友和观众却被狠狠地刷新了一下三观。 有网友红红火火:“清启帝这一手反杀玩的666。” 也有网友恍恍惚惚:“历史还真是惨烈啊” 直播后一周,关于王懿之手札的热度还未消退,而考古研究室的公关终于出面发言了,长篇大论,网友总结出了一句话,那就是要么王懿之晚年发疯了,要么这就是真的。 或者一部分是真的。 清启帝的上位真不简单,以及她这个人就从没简单过,简直是历史上扮猪吃老虎的精辟典型啊。姜锦年,王懿之最后寻求权力的道路也是不易啊。 女帝懿之党,女帝锦年党等等哭晕在卫生间。 林宽他们星期二上课,原以为不用写那篇论文,结果教授在课上深有感慨地教育道,“历史是残酷的,你所以为的美好其实掩盖在血腥的面纱之下。” 尽管女帝登基后,没有要了姜锦年三人的性命,但从王懿之的手札笔记中可看,他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所谓的为大义与世家决裂,他也暗指是女帝的设计。 林宽感慨道,“真是位薄情的帝王啊。” 沈霖淡定道,“帝王哪有不无情的。” 历史真相让网友也无法评判女帝是否渣,但也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为什么清启女帝后宫无一人。 难道她也是有爱过姜锦年他们吗?若是一周前,有不下十八种揣测,但现在能糊你一脸,怎么可能。要是有半点真爱,能被她玩那么惨啊。 有网友幽幽道,“她谁都不爱吧。” 因为谁都不曾入过她的眼。 这场风波过后也没有人敢写清启女帝的同人了,连姜锦年,王懿之那样的人都能被她玩的团团转,谁有本事嫖啊。 第95章 女皇的后宫 这已是宣西宫变的第三年。 被烧毁的大夏王宫已成废墟,这是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三人共同的决定,彻底抹除大夏皇族的存在。许是也知道称帝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肯放过容氏任何一条血脉,襁褓中的婴孩也好,曾经和他们浓情蜜意,撒娇讨好的宣西帝容漱也好,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身着白色寝衣俊秀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从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还留着一层薄汗, 明黄色的帷帐外响起内侍的声音,“陛下,陛下可是梦魇着了。” “无事。”姜锦年神色淡漠道,没有承认梦魇的事,但他的确是做梦了。 不知为何,近日经常梦见容漱,被他所杀的宣西帝。 姜锦年不欲想起梦中的事,转而问道外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侍恭敬道,“回陛下的话,才寅时一刻。” 离上朝的时辰都还早呢。 姜锦年想了想,道“准备汤浴吧。” 沐浴过后,姜锦年望着外面仍是黑着的天色,思绪纷纷,不免想起了一些事。 灭掉大夏后,他们三人瓜分了大夏的国土,各自定都称帝,分别为他的齐国,韩澄的盛国,王懿之的燕国。姜锦年知道他们在天下人心中的名声并不好。 心狠手辣,薄情寡义,离经叛道。 但无可否认的,掌握至高无上权力的滋味的确很好。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没想杀容漱的,他知道她没有野心,也根本不通政事,她甚至深深的喜欢他们,所以才给了他们太多的权力,太多的信任。 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就不可能再放下。 哪怕容漱再无害,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大夏最后一任女帝。 他变得双手沾满血腥,无辜之人的血,忠臣良将的血,其实外面那些人说的也没有错,他的确变成了她们口中糟糕透顶的人。 姜锦年知道这样很不好,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他试过建立男子军队,却被朝野上下联合起来对抗,最后他妥协了,也只来争取到建立一小支护卫他安全的侍卫。 几次的教训下来,让姜锦年意识到,不是所有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哪怕他臣民中的男子。这片土地深受女尊男卑思想的熏陶,所形成的观念是他短短时间里根本无法改变的。 他只能慢慢来。 而且与盛国,燕国相比,他的齐国算是较为安稳了,姜锦年讥讽一笑。 若非当初容漱将兵权交给韩澄,而韩澄又的确有几分本事,他和王懿之是根本懒得同他联手的。 而韩澄的愚蠢在他当皇帝后越发加剧了,他居然在他的盛国内倒行逆施压迫女子 ,颁下法令限制女子,以女子为奴婢,几乎要把他觉得男子受过的气全都撒在盛国内女子身上。 盛国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姜锦年想到。 连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听说韩澄在燕国的名声都快成为暴君了。哪怕有他的军队压着,但军队里也多是女子,又怎会真的服她。 姜锦年一点也没有帮韩澄的意思,他们只是过去的盟友罢了,若不是齐国开国不久,国内根基不稳,他倒是想从混乱的盛国中分一杯羹。 他更担心的是燕国,王懿之身后那个庞大的世家团体。 前两年他和王懿之还有互通书信,但今年却只有一封,而且瞧着不像是王懿之的言语。 王懿之是被……架空了么? *** 寒风中候在宫门的群臣,唯有几人姗姗来迟,那便是齐国男帝的至亲,姐妹和侄女,皆被封侯列伯。 曾见过小舅舅登基称帝壮观场面的姜敏感叹道,“做皇帝还真好啊。” 另一个姜家小女儿姜灵好奇问道,“那小舅舅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啊。” 姜敏嗤笑了一声,“你真是笨,外头人不都传遍了,小舅舅是杀了宣西帝才当上的。”也就姜家人,换做别的人才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姜灵不懂道,“那宣西帝是什么人啊?” “一个软弱的女人。可怜又可笑的宣西帝。”姜敏嘲讽道。 她们的母亲,姜家侯主得意洋洋道,“不过我们该感谢她是这样子,否则也不会有我们姜家今天的荣耀。” 雍陵王家里的人也是这么认为,在王懿之入宫为皇夫时,她们也只是想着能令王家更上一层,出个皇女王爷什么的,但没想到宣西帝容漱如此信任王懿之呢。 在王懿之与王家的商谈后,王家就决定全力支持王懿之,所有的资源几乎都供他使用,不是因为他是王家最出色的男儿,只是因为他是能影响到大夏天子容漱的人。 而这些付出换得的是大夏三分之一的天下。 王家也一跃从世家跳到了皇族,立国为燕,定都雍陵。 王懿之称帝是王家妥协的结果,在没得到天下之前,她们需要王懿之,他是唯一能帮助王家荣耀的人。 但现在,却不同了,她们舍不得将这天子之位让给一个男人,哪怕他身上也同样流着王家的血脉。 在皇位面前,别说亲人手足,至爱,这些都会变。 而王懿之已无法反抗,他虽还在燕国天子之位上,却已成了傀儡,等到王家内部决出结果来,才会替换他,在此之前,她们也不会容许他有任何血脉留下。 *** 不到一年,盛国发生自下而上的叛乱,开国国君韩澄被枭首于宫门前,盛国陷入混乱,韩澄没有留下任何血脉,也无亲人,而被他夺走天下的大夏皇族也无血脉残存。 在近乎二十年的叛乱后,盛国终于有了一位平民国君。 但韩澄所带来的影响仍残留在盛国,盛国女尊男卑风气更为严重,甚至因为经历韩君暴虐之后对男子比之其他两国更为苛刻,严禁男子有任何掌权的机会,对其讳莫如深。 而齐国,为了证明自己以男子之身为君的能力,姜锦年在盛国发生叛乱的第二年,带兵出征,他没有输掉战役,但却输给了自己最信任亲近的人。 她的侄女姜敏,亲手将涂上剧毒的匕首捅进了未曾有戒备的他胸膛里。在她耳边轻喃道,“小舅舅,男人怎么能为帝呢?国内你的臣民早就对你不满了,这皇位还是我来坐的好。” 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姜锦年仍是不甘的,他还有很多事没有来得及做,他会证明他是对的,他没有对不起容漱。 此世番外 许姣姣回到现代世界已经几年了,那场穿越给她带来的阴影还是挺深的,至少到大学毕业,她都没敢谈恋爱。她其实没弄懂姜锦年他们杀她究竟是为了当皇帝,还是因为她脚踩几条船。 无论是哪种原因,跟她说就好了嘛。 许姣姣也就只敢想想而已,不然也不会一重生连人都不敢面对就逃回了现代世界。和那个什么时空局做的交易说是付出她的功德。 许姣姣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除了这几年好像倒霉了点,事事不顺了点。 临近大学毕业,许姣姣也没能找到工作。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她曾喜欢的那三个男人都死了,哦,是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虽然活着,但也挺惨的。 许姣姣觉得大概是自我安慰作用。 但这个梦的确让她舒服了很多,而且她决定走出阴影,方法就是写小说。听说写网络小说挺赚钱的,许姣姣已经不是那个单纯不知事的高中少女了,体会到了社会的险恶,以及依靠父母的羞耻感。 许姣姣文笔一般,也好像没写小说那个天赋。 但写自己经历的故事就不一样了,许姣姣觉得给她的小说取名为:我在女尊世界的那些日子。 许姣姣的小说吸引了不少人,尤其是女生,对这种在女尊世界的乙女型恋爱非常感冒,而且许姣姣所描写的那三位男主仿佛就是真实存在的美男子一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追着连载的日子,终于到了完结。 许姣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真实结局发上去了。 然后,小说在网站直接爆了。 “天啦噜,结局居然是被柴刀了。” “不行,我要给读者寄刀片,还我如玉公子,还我的锦年美人,还有韩澄小狼犬。” “为什么乙女童话的结局是暗黑啊。” 虽然这个结局伤害到了很多少女心,但毫不疑问的是,许姣姣的这篇小说火了。其实单是前面的故事就已经比较火爆了,这个结局将它推向了另一个高度。 暂时不用为生活费担忧的许姣姣松了口气,但没过两天,却收到一封邮件,是个游戏制作公司。 对方有意向将她的小说改编成游戏,希望能面谈。 约见的是游戏公司的一个总监,还是位小帅哥,然而许姣姣对美男已经免疫多年。但对于小说改编游戏的商谈,还算友好。 最后游戏公司总监问许姣姣还有什么要求时, 许姣姣犹豫了一下,提出希望游戏里的所有人物像手绘都由她来画。 在看过许姣姣的画后,总监果断地同意了,现在的网络小说作者还真是多才多艺呢,换作是他公司的人,都没法画出和小说描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人物来。 许姣姣笑了笑,其实她也就只会画这些人而已。 柴刀结局没有改,游戏公司将它制作成了三大主线结局之一,触发率极高。 推出后以动人甜蜜的爱恋和华丽真实的古风吸引了大量玩家,但被柴刀结局刺激到的玩家也打破了记录。 有因为游戏甚至追到小说这里,发现结局都是一样的, 感觉更虐了。 第96章 星际养包子 银河年纪1908年, 联邦第一医院, 某个高级白色病房里,床上躺着一位有着银白色长发,即便脸色过于苍白也并不影响容貌出色程度的年轻女子。但她身边所聚在一起的医护人员还有家人却面露担心,窃窃私语,好像在说些什么。 年轻女子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露出了淡蓝色的瞳孔。 旁边的医生还有家人立刻围了过来,“薇娜少校,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薇娜,或者说刚穿越过来的萧函环视了一下四周,将所有人各异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后,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一番检查诊断,未来世界的高科技让萧函有了新认识, 待检查完,萧函才问道,“我怎么了?” 医生面色沉重,“苏少校,很遗憾,你的精神力严重受损。” 可能是怕病人受到打击,医生又安慰道,“不过这已经不幸中的大幸了,你还活着回来了,原本发现您时,我们都以为救不活了。” 不,苏薇娜,的确已经战死了,在探索新星域与不知名生物战斗的时候,萧函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她彻底死亡了。 “苏少校,你好好休息吧。” 萧函没有多理会身边人劝慰的话,其中似乎还有原身的母亲,许是留下让苏薇娜冷静一下。 原本精神力s级,前途大好的联邦少校,如今重伤,精神力降到b级,意味着她永远也不可能再进入机甲中成为高级战斗指挥官了。 至于能否恢复精神力,在苏少校没有醒之前,他们就已经多次尝试过了。 而连苏家和君家都没有办法,整个联邦都不可能再找到了。 萧函联系上9526,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信息,苏薇娜所在的是未来人类世界,在差不多一千年前,人类就不再局限于一个地球了,而望向了宇宙星空,在几个世纪的努力下,渐渐有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主要分为帝国和联邦,不过两边隔的太远,几乎互不干扰。 而苏薇娜就是联邦的一位少校,非常优秀的军人。 在战斗中死去是她早已有所准备的结果,可以说没有任何遗憾,事实上,这个世界暂时没有出现任务的痕迹。萧函也只是代替了苏薇娜的身份而已。 在确认这里很安全后,萧函又闭上了眼,沉沉睡过去,毕竟这个身体受的伤太重了。 *** 苏薇娜在战斗中九死一生的消息,也没能瞒住,泄露了出去。 全联邦的人之所以这么关注苏薇娜。 是因为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君凛的未婚妻。 君凛这个名字,大概在联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联邦最年轻也是最强的上将,强大的实力,俊美出色的容貌,都令他成为全联邦年轻男女的偶像和爱慕对象。 可惜的是,男神早就名花有主,和苏家长女苏薇娜定下了娃娃亲,全联邦的网友都很强大地扒出了苏薇娜的信息,从此之后,苏薇娜从中学开始,哪怕是就读的军校,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 换个人,早就受不了了,但苏薇娜继承了她外祖父,一位铁血军人的性格,就算被路人关注,她也能目不旁视地做自己的事。对君凛粉丝的挑衅也好,寄来的信件,还有评论,都不放在心上。 君凛的粉丝对她挑挑拣拣,从容貌气质,到家世礼仪,再到战斗力精神力。最后发现挑不出来什么问题,就拿她性子古板,没有乐趣说事,觉得配不上他们的男神君凛。 而苏薇娜精神力受创的事在网上一爆开,就引起了君凛粉丝的热议, “苏薇娜精神力只有b级了啊,也太差了吧,君上将可是ss级别的啊。” “对啊对啊,我都有a级啊,” “高级战斗人员标准很苛刻的,至少要有a级,她怕是以后都上不了战场了。那怎么配得上君上将啊。” “人家好歹也是联邦牺牲,这样说不太好吧。” “那一星船的人都只有她回来了呢,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 苏家家主苏维真看到网上这些评论脸色也有些难看,“让人把这些评论都删了。” “已经让人去做了。”君家的人脾气很好道,毕竟苏家主的女儿刚刚精神力重创不能再上战场了,让他看到这些评论愤怒也是情有可原。 见君家这个态度,苏家主神色稍缓,“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订婚。” 苏家主说出了这样的话,君家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立刻禀报给了家里。 君家当家做主的是君凛的祖父君雄,他是联邦的元帅,哪怕已经半隐退了,在联邦的地位威望也不可小视,连联邦元首还有王储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这也是君家在联邦首屈一指的重要原因。 苏家主面对着这位的通讯,也是执小辈礼恭恭敬敬的,把事情说了,甚至还有一丝紧张。 君雄点了点头,“你说的方法也有道理,凛儿也到了年纪,薇娜那孩子恐怕也处在低落中,也许订婚会让她高兴点。我会派人安排订婚的事宜,并尽快宣布出去。” 苏家主面露惊喜之色,“好的,苏家也会尽快安排的。” 君凛的祖父并没有因为苏薇娜精神力受创,跌落至b级而取消这门婚事,这并不影响苏薇娜的基因,为君家孕育优秀的下一代。苏薇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品性有保证。 结束和苏家主的通讯后,君雄让人接通了和君凛的通讯。 通讯投影中,出现一个五官堪称完美的年轻男人,他身材修长挺拔,纯黑军装更显现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金色的瞳孔却犹如深潭一般。 君雄对他道,“你的未婚妻受伤了,你该去医院看看她。” “还有等薇娜出院后,君家和苏家会举行你们的订婚。” 君凛眼眸微缩,但很快化作一闪而过的淡漠,“我知道了。” 在得了君元帅的承诺后,苏家主因为之前的事而生出的阴霾也消散了大半,回到家里,问起夫人,“薇娜怎么样?” 苏母有些难过道,“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连话都很少说,也不怎么见他们。 苏家主想了想道,“没关系,这只是一时的,让她在联邦医院好好休养,君元帅答应了让她和君凛订婚的事。” 苏母听到这句话,也欢喜不已。 相比起来,薇娜无法再战斗的事也没那么令人难过了。 *** 医院的花园凉亭里, 萧函微笑道,“谢谢白护士你了。” “不用客气,苏少校你恢复的很快,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不知为何白泉还有点小失落呢,比起网上评论的,感觉苏少校是个很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人,和她相处起来还很舒服啊,而为了不让苏少校不开心。护士白泉甚至刻意避免让苏少校看到那些言论。 按理说以苏薇娜的身份,只有一名护士似乎少了些,但在这个世界并不奇怪,因为主要照顾人类生活起居的是全智能化机器人。 包括萧函身下的轮椅也是智能化,可以随意操控的。 若说她曾经历的元武大陆重视的元力修炼,武侠世界的核心是武功,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就是科技。对于这些天医生护士所讨论的精神力和战斗力,她倒是没怎么在意。 精神力的原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在这里被视为基因锁的开发,简单的来说,普通人类的记忆力,思维运转能力都是有限的,或许需要十分钟记忆一篇短文,五分钟思考一个问题。但基因锁开发后,同一个问题或许只需要半分钟。 这是萧函所理解的,但似乎这个世界的人类更注重将精神力用在控制机甲上,而不是思考一途。 也许战斗力更直观吧。 但也因此,萧函并不像他们那样在意精神力受创的事,如果是战斗一途,在见识过破碎虚空还有元武大陆的力量后,这里的机甲战斗并不吸引萧函。 “苏少校,有人来看望你。”过来的白甜隐隐有些激动。 她居然看到了全联邦男神君上将,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君上将不是和苏少校有娃娃亲么。 见到出现在面前的军装男子,来自原身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名字,君凛,联邦上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萧函得到的只是苏薇娜的部分信息,主要还都是死前的记忆。这也是她目前没有和苏薇娜的家人过多接触的缘故。 君凛看到眼前坐在轮椅上垂到腰间银白色长发的女人,温和的笑容给人以精灵的感觉,不似过去印象穿着军装沉默冰冷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有了变化,不禁有些愣住了。 “君上将?”萧函带着微笑,不留痕迹的观察对方。 君凛很快反应了过来,刚才盯着苏薇娜不说话有些失礼了,他拿出带来的一个礼盒袋,“这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 然而当他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时,却发现本准备的盒子凹陷了一大块,不用想里面的东西也损坏了。 君凛手一僵,“抱歉,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没关系。”反正看起来,也是多用心的礼物。大概也就点头之交吧。 君凛没有待多久就走了,更加让萧函确定了这一点,也就不用上心了。 损坏的礼物君凛也不好送出手,出了医院后就随手给了身边的一个上尉,看到东西有问题,那个上尉脸色也变了,顿时懊恼道,“肯定是路上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他这一说,不免让君凛又想起了路上救的那个女孩,看起来没多大,没想到都有孩子了。 也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第98章 星际养包子 在穿到苏薇娜身上之前,萧函也想不到她还有未婚夫这样的存在。 可惜没法换了。 但相比起网上的那些评论,未婚夫更好解决。 解除婚约就是了。 萧函在苏家的第二日,就很早醒来了,虽然昨晚在网上搜索信息到很晚。 “薇娜小姐,是找你的电话。” 她看过原身的通讯录,因为长期在外作战,来往的朋友并不多,能特意打到苏家而不是她的通讯器上的, 是军队那边通知苏薇娜去接受勋章奖励的,虽然她已经在住院期间销了军籍,但原身所在的小队在探索某个星球时遭遇太过强大的攻击性生物,也是令原身精神力严重受创的战役,也同样是很大的战绩之一。 萧函不穿来,苏薇娜大概也能被追封个烈士。 苏父皱了皱眉,觉得实在没这必要,让人过去领一下或者打声招呼送过来就好,军队那边也不会不给苏家还有君家这个面子的。苏薇娜作为未来君凛的妻子,实在不需要忧心这点小事。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苏薇娜为了它可把命丢在了未知的星球上,看在原身的份上,萧函很乐意帮她把属于她的勋章领回来。 苏父也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和苏薇娜闹的不开心,在不悦之后同意了苏薇娜出门,虽然萧函不在意他同意与否。在用过了早饭后,苏家的飞行器就将她送到了地点。 苏薇娜因为那次战役,获得的是二等功。 勋章上嵌着的是颗幽深光泽的黑珍珠。 给她授勋的是位比她在高了不止两个等级的,很有气势,也很威严严肃。 “苏上校,很遗憾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他沉声道,“你是位优秀的战士。” 萧函代原身回道,“多谢您的赞美。” 其他人还过来打招呼道,“听说你和君上校的事,恭喜你。” 希望他们在不久后听说婚约解除还能说的出恭喜来, 萧函在走出了原身待了多年相当熟悉的地方后,将装好的勋章盒子放进口袋里,瞥了一眼左手边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这个身体出色的视力让她看清了上面写的牌子,“军人转职处” *** 艾蓝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给客人打包的花篮也是手忙脚乱了好几次,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见到那个男人的心虚。 她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同名同姓,结果还一穿过来肚子里就多揣了包子,要不是还有穿越附带的金手指,她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在原来的艾蓝记忆里,她是个失去双亲的普通女孩,守着父母留下的花店,以为日子可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没想到却在一个雨夜里遇到了昏迷受伤的男神,君凛。 艾蓝看着文文静静,但一时没忍住,就强上了,最后还落荒而逃。 就是怀里多了个包子,而且在一觉醒来变成了现在的艾蓝。 艾蓝也奇怪她心虚什么啊,她又没有找那个叫君凛的男人负责,虽然他长得的确很好看就是了。 她的好友兼邻居又过来串门,拍了拍在发呆的艾蓝肩膀,调笑道,“春心萌动了啊。” 艾蓝脸一红,“怎么会,我就走了会神而已。” “我还以为是因为西尔呢。”丽芙叹了口气道。 艾蓝摆了摆手道,“我和他没什么的。” “西尔那小子都追求你这么久了,长的阳光帅气,人又开朗大方,对宝宝又好。”丽芙细数着西尔的优点,她是真心看好西尔,要不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像西尔这样没有任何陋习又专情可爱的傻小子,她倒追都愿意。 这时花店的电视播放了一则新闻, 君家和苏家共同宣布,下个月十三号举行君凛和苏薇娜的订婚。 “天哪,男神居然要结婚了。”丽芙不可置信道。 在联邦,订婚具有重要意义,可以说已经准备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艾蓝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小酸涩,但很快被跑进来的小男孩给安慰到了,“宝宝。”艾蓝把孩子抱在怀里,紧紧不肯撒手。 小男孩五岁的模样,金发蓝瞳,哪怕还没张开,也可以想象到未来精致俊美的五官。 丽芙一恍神,忽然觉得艾蓝的儿子艾泽竟然有点像君上将, 可能是看君男神的视频和海报看多了,又被他突然要结婚的消息深深打击到了,弄得她都出现幻觉了。丽芙猛地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了脑海。 联邦星网上也是炸开了锅,前不久他们还在讨论苏薇娜精神力降级是否还配得上君男神,现在就直接宣布他们要订婚了。 虽然激动疯狂,但真的敢像之前那样肆意评判苏薇娜的却不多,订婚终究是不同的, 其实过去那样挑剔也是在另一方面的嫉妒,嫉妒苏薇娜能成为君凛的未婚妻,以君家挑选的标准,苏薇娜绝对称得上优秀。 君家和苏家也有意将这场订婚举办成为联邦的一桩盛事。 拿着几张签字申请的报告走出来后,萧函没有急着回苏家,而是去了就近的一个理发店, 她这次出来,不仅是为了拿勋章的,还有就是把头发颜色染了。 萧函撩起一缕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对9526道,“这个颜色……太闪了。” 所以萧函毫不犹豫地对理发师道,“剪短,再染成黑色。” 理发师再认出了苏薇娜后,没惊讶多久就变得心疼了起来,这么漂亮的银色长发,不仅要剪成短发,还染成普通到没有任何美感的黑色。 然而顾客至上。 苏薇娜突然改变的形象也让苏家吃了一惊,第一个见到的苏安晴,连甜美可爱的笑容也僵住了。 苏母则是担心,可能和已经设计的礼服不合适。 萧函道:“我已经约了君凛。” 两个未婚夫妻交流交流感情也好,苏父欣慰地想道,也不怎么计较了苏薇娜突然染黑头发的事情。 “和他谈谈我想解除婚约的事。”萧函微笑道。 她这一句话犹如在苏家扔了个炸雷。苏父瞬间大怒,“谁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的。” 他期待了这么久的婚事,苏家在联邦更上一层的机会,居然轻飘飘地被苏薇娜给推开了。 萧函淡定道,“按联邦法律的规定,我已经满足自主决定婚约的年纪。”对联邦的法律,萧函熟悉的都已经能背出来了。 不过是当了几年军人,就连婚事都不听他的话,和他那个古板固执的父亲一个性子。苏父目光越来越阴沉, “那你在决定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而是直接通知了君凛。” 萧函平静道,“我现在就是在告诉你们啊。” 她的目光仿佛能将他的心思全部看透,苏父微微震了震,忽然有什么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好好想想,等君凛来了和他怎么说。” 说完拂袖上楼了,大概是急着去和君家联系了。 萧函轻笑了一声,苏父这样的人她见多了,贪图名利,心志不坚,其实容易对付。 “君凛多好的人选啊,全联邦多少名门千金贵族小姐都想嫁给她,偏偏你有福不知享。”苏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落泪也不见长女苏薇娜有什么动容,还很淡定地让苏安晴去多拿两盒纸巾。 苏母一气也回房间补妆了。 萧函相当随意地在沙发坐下,看起了联邦新闻,偶尔夹杂着几个综艺节目。 苏安晴没想到跟父亲顶撞后,她还能这么轻松淡定,感觉就像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姐姐。她挨着沙发小心翼翼地坐下,好奇着试探问道,“姐姐,你为什么想解除婚约啊?” 萧函唇角微勾,斜看了她一眼,“因为不喜欢啊。” 苏安晴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茫然,什么时候,苏薇娜是这样任性的人了。 在她印象中,苏薇娜优秀,但做事总是一板一眼,将荣耀责任视为最重要的东西,别说对象是君凛,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如果是家族安排,她也一定会答应。 萧函没有多理会她,扭回头继续看她的新闻了。 君凛来的并不晚,苏父对他的态度十分热切,甚至多了一些讨好,“君凛,你不要在意,这是薇娜胡闹。” “伯父。”君凛对他的态度不算亲切,但也不会太冷淡。 见到苏薇娜外表的新变化,君凛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平静了下去。 在单独和苏薇娜谈过知道她约见的目的之后,君凛也没多不高兴,而是简洁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会和祖父商量的。”他并没有给与直接的回复,似乎有所保留。 见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苏父松了口气,也让他对苏薇娜的态度不至于太冷淡, 萧函无所谓,她的行为完全符合这个世界联邦的礼仪,也算给原身保留面子了。但若是结果不符合她的预期,她也不介意用别的手段。 君凛的祖父的确没有同意解除婚约,订婚的事早就公布给全联邦了,此时再突然取消,会影响君家的名声。 但苏父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因为突然爆出了一个消息,君上将君凛已有私生子。 第99章 星际养包子 艾蓝和艾泽的事被爆出来是个意外,君凛还在想着苏薇娜,虽然意外于她提出的解除婚约,但实际上君凛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婚姻的话,谁都可以,除了苏薇娜,还有别的女人,对他而言都可有可无。 然后又让他偶然碰见了曾经救下的蓝发女孩,还见到了艾泽。 但因为艾泽的相貌,还有君凛心里那点特殊的感觉,还是去做了基因检测,消息会这么快席卷全网,是因为被路人拍下了视频。 这次清楚地拍到了艾蓝和艾泽,艾泽那模样,尤其是和君凛站在一个,除了稍微多了点婴儿肥,看起来几乎就是对父子,所有才有了网上的私生子之说。 看着君家的医护人员检测出来的结果,不知为何君凛心中生出了一种别样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正好君凛的祖父也听说了网上的事,急匆匆打来通讯。 君凛对着投影出来的头花有些花白但仍气势威严的老人,沉声道,“他是我的儿子。” …… 苏父看到新闻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影响婚约,而拨打了数次才被接通君家通讯,所告知他的消息更是泼了他一盆冷水,君家已经决定解除君凛和苏薇娜的婚约。 君元帅本来是不愿意接受家世低微出身平凡普通的艾蓝,在他心目中,苏薇娜才是最好的人选,尽管受伤了,但她过去的优秀还有战绩功勋,苏家的家世,才配得上君凛,但这些想法在见了曾孙子后就都改变了。 实在是艾泽太招人喜欢了,还有他出色的资质,让君元帅对并未见过的艾蓝多了一些好感,虽然还没有打算让艾蓝进入君家,但和苏家的婚事只能中止了。 不然订婚后,苏薇娜就要成为君凛的夫人,万一欺负他的曾孙艾泽怎么办。 君元帅抱着放在膝上的小艾泽,乐呵呵地想道。 因为这件事最失望的莫过于苏父了,他原本还想着要是薇娜坚持,他还有一个女儿,只要能成为君家的姻亲,谁想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一个私生子和女人,把他一直热切期待的婚事给毁了。 尽管君家愿意给与一定补偿,但这些补偿又如何能与苏家和君家结亲,他成为君凛的岳父带来的利益大。但就算苏父再不愿意,君元帅都亲自开口了,他也无法阻止婚约的解除。 君家和苏家共同召开记者会,向联邦媒体宣布解除婚约,苏父全程黑着脸,君家人倒是带着笑,君家下一代都有人,他们怎么不高兴。 联邦星网上再一次炸了,“所以说私生子是真的?” “到底是谁,运气这么好,居然和君男神有了孩子?” “已经扒出来了,是米果星球上一家花店店主,叫艾蓝,今年二十三岁,目测和君男神生宝宝的时候不超过十八岁。” “看起来长得也不怎样啊,怎么配得上君男神?” “可是男神的儿子好可爱啊,感觉又是一代男神。” …… 而苏薇娜则成了被忽略的存在。 萧函表示很满意,当然,她满意的是婚约解除了,不会妨碍她做别的事。 苏安晴倒是气冲冲的,“你看到网上这些评论,难道就不生气吗?” 萧函看了她一会儿,平静而又犀利道,“你被人嘲笑了。” 苏安晴被戳中了痛脚,脸一红,“谁说的。” 可不,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就被人嘲笑说,君凛抛弃了她姐姐,因为她姐姐精神力受创降到b级,配不上君凛,才被解除的婚约。 苏安晴习惯了扮演乖巧懂事好妹妹,在学校里的风评也一向好,连苏薇娜受伤的时候她还因为担忧姐姐博得一波好感赞赏。别人也不会拿这事笑话她,但谁让故意奚落她的是碧珊那个小贱人,成绩和她半斤八两,还老是和她抢男人,还抢不过她,这次找到机会就狠狠踩她,又牵扯到君家,让她敢怒不敢言。 在学校被对头嘲笑就已经很丢脸了,回来还被苏薇娜一句话就说中了,苏安晴更觉得丢脸,她恨恨道,“肯定是苏朗日那个家伙,整天就想看我笑话。” 苏朗日早晚有机会整回去,她先不会放过的是碧珊那个小贱人,呵呵,她手里可是有她的好几个滥交的把柄呢,正好用上,最好找碧珊的朋友散出去,免得别人以为是她报复。 苏安晴又斗志满满地回房间谋划去了,萧函淡定地继续看她的综艺节目。 *** 坚持要回花店的艾蓝也看到了婚约解除的新闻,心里不免有点小欢喜,但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高兴,他和我又没关系,不就提供了一颗精子么。 艾蓝忍不住又一次地陷入纠结。 盯着电视的艾泽,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成熟得不像个小孩子,对艾蓝道,“妈妈,你不喜欢这个女人是吗?” 艾蓝看到儿子指的是苏薇娜,老实说哪怕放出的照片没有露出任何笑颜,冷冰冰的,也比她长的要好看,难怪会成为君凛的未婚妻,艾蓝心里泛起小酸涩,但在儿子面前还是压了下去,解释道,“她是那个人的未婚妻,那个人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艾蓝越说声音越小。 艾泽注意到妈妈的情绪,下意识对这个叫苏薇娜的女人有了恶感,他爸爸的未婚妻,不就是未来的妻子,爸爸的妻子应该是妈妈才对。 哪怕是曾经的,也让人很不高兴。 艾蓝一直知道艾泽的智商很高,大概是亲生父亲的基因足够好,还有她附带的金手指,她鼓起勇气问道,“艾泽,你很想君凛,你的亲生爸爸吗?” 艾泽重重地点头道,“嗯。”他又是一歪头,“和爸爸一起住不好吗?” 比那个只会傻笑修水管拿糖果哄他的西尔好多了。 还有君爷爷,对他也很好,还给他送了个小机甲模型,可惜不能拿回来还放在君家那个大别墅里。 听着艾泽的话,艾蓝更加纠结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适当地让步,不那么坚决地拒绝君凛。艾蓝的思维很放散,刚想着君凛,又忍不住想到了苏薇娜。 联系起了经常看的小说,被解除婚约的未婚妻,不就是一贯的恶毒女配,虽然说不是她让君凛解除婚约的,但那个苏薇娜万一怨恨上她和儿子了,怎么办? 艾蓝想一出是一出,立刻打开了通讯,里面有上次君凛和她见面后强行留下的通讯号码。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温柔有磁性的声音,艾蓝脸微微一红,难怪被全联邦的人视为男神。 “我告诉你,就算你解除了婚约,我也不会把艾泽给你的。” 君凛无奈一笑,换作是别人这样和他说话,都不会有好下场,偏偏是艾蓝,尤其是她这毫无气势,色厉内荏的话,只让人觉得可爱。 “还有不准你们打扰我的生活,尤其是那个叫苏薇娜的女人,你和她的事由你解决,和我们没关系。”艾蓝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但说完,不免担心君凛因为她这样粗鲁无礼的说话而讨厌她,又希望他能真的远离她的生活。 君凛静静的听完后,沉声道,“好。” 艾蓝:“……”好迷人,挂完电话艾蓝脸还是红的。 君凛并不相信苏薇娜会去伤害艾蓝母子,以他对苏薇娜不多的了解,而且她本来也是想解除婚约的。但艾蓝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他还是决定派一些人暗中保护。 艾泽的身份确认无疑,而当年的事也查清楚了,虽然是个意外,但君凛也觉得自己应该负责,尤其是还有艾泽的存在,所以君凛才会这么顺着艾蓝。 艾蓝说不想待在君家,回米果星的花店他也同意了,甚至劝住了想曾孙的祖父。 *** 近日来,苏家一直保持着低气压,连素来暗地里争宠爱争地位资源的苏朗日和苏安晴都安安分分的,不敢在苏父苏母面前冒头,甚至故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触到眉头。 相比起来,苏薇娜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个勇士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对苏父的黑脸更是视若无睹。偶尔苏父的两次发火,也被她轻描淡写一两句话说了之后,硬生生吃了瘪。 这更加刷新了苏朗日和苏安晴对这位长姐的认知。 难道是以前相处的不够多,现在在家待的久了,才知道她原来是这个样子。 而哪怕知道最后婚约解除的主要缘由怪不到她身上,但苏父还是对她的态度很不满,要不是怕丢脸,他都直接把这个逆女赶出去了。 而自从苏薇娜拒绝了和君家的婚事后,她在苏家的待遇似乎就一落千丈,连之前对她嘘寒问暖的苏母,每每看到她时都目带埋怨,觉得如果不是她不尽心,也未必成失去这门好婚事。 而苏薇娜仍然无动于衷,哪怕苏父随便找个缘由停了她的卡也没关系,来自家族的零花钱,苏薇娜很早的时候就没有动用过了。 在联邦,军人的薪水待遇还是很高的,苏从普通士尉升到少校这些年平日也很少花钱,在联邦银行有自己的账户,更不用说退役后的津贴补助。 哪怕是脱离了苏家,她也可以活的很好,哪怕是真正的苏薇娜,若是她不愿意,也有底气拒绝婚事。 有关君凛和他的私生子的事在外面纷纷扰扰,却不影响苏家,至少是萧函的生活节奏,和她准备做的事。就在婚约解除后没多久,一天在餐桌上,萧函平淡地道,“我会到政府部门工作。” 苏父轻哼了一声,对其不以为然,别人都是一毕业就进入政府的,像她这样中途进去能有什么前途,而且苏家在政府又没什么人,就算进去了政府里头那点小工作算得了什么,是能和君家的婚事相比,还是和她过去在战场上的功绩相比。 苏安晴倒是有些好奇问道,“姐姐,你怎么想起工作了,还是到政府部门?” 萧函唇角弯弯,好看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军人转职有优待。” 苏薇娜那天的话,都没人当回事,后随着她说了她会进入政府工作的话后,苏薇娜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苏家人越来越少见到她,也渐渐习惯了。 直到某天吃饭的时候,从学校回来的苏安晴忽然脱口道,“姐姐人呢。” 他们才意识到,苏薇娜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 第100章 星际养包子 “你工作完成的很好,苏薇娜小姐。” 秃顶矮个啤酒肚的上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有什么好奇怪吗?新来的菜鸟职员端茶送水打杂才是本分,哪怕她是苏家的长女,前优秀少校也一样。虽然她很有才能就是了,这至少让他放弃了使唤苏薇娜的想法,而是让她帮忙解决令他烦恼的问题。 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着深蓝色军装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神情严肃,出示自己的证件后,郑重而冷酷道,“诺威法尔,你涉嫌贪污部门公款以及泄露重要信息,耽误一九一工程,这是解除你职位的批书以及逮捕令,请随我们走一趟。” 脑满肥肠的秃顶上司已被吓得冷汗涔涔,直接瘫软在了座椅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被人拖走的。 注视着他被狼狈拖走的情景,萧函微微一笑,“我也觉得我做的不错。” 穿着深蓝色军装的男人在临走时看向萧函,神色缓和并表现出了一定的友好,“苏薇娜小姐,新任命再过两个小时就会送来。” 萧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们的效率也出乎我的意料。” 部门里目睹了诺威法尔被军人带走的场景,再看向已经是新主管的苏薇娜,几乎都是这个表情(⊙o⊙)。 虽然他们受够了这位秃顶上司的无能,嫉贤妒能,小气贪婪,但是听说他的关系相当硬,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倒台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接替他职位的苏薇娜。 她可是半个月里完成了三级跳,就算是王储也没有这么快的晋升速度吧。 萧函露出了相同的和善微笑,看向外面在不久前还是她同事的职员,“有什么事吗?需要我为你们倒杯咖啡吗?” 部门里的人齐刷刷地摇头,迅速坐下埋头工作,天知道,诺威法尔只是在苏薇娜刚来时支使她倒了一杯咖啡而已。 萧函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原来的战斗系军人还不错,可惜已经退役了,再重新进入有些麻烦,在军人转职处考虑了一会儿,她就选择了进入联邦政府工作。 考虑到一些其他的因素,萧函特地挑了一个比较低调的部门,她的上司是有点糟糕,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无能,萧函想了想道。 介于萧函所在部门的低调隐秘性,以及她很少说什么,所以苏家人并不知道她现在的职位,当然她的职位也经常在变动就是了。 …… 一个会议结束,其中某个衣着得体的男人释放出善意道,“苏薇娜小姐,愿意共进晚餐吗?关于那个观察计划,我还想继续征求你的意见。” 萧函露出了满是歉然的笑容,“很可惜,我晚上家里还有一个聚会。” 男人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有风度地离开了。 萧函心中摇了摇头,不管对方说什么样的话,她都不会承诺下自己的态度。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假话,苏家今晚是举办一个家族聚会,苏安晴给她发的通讯,只要不是又太重要的工作,萧函都会推了回去参加聚会的。 因为她暂时还没有和苏家脱离关系的想法,不是将苏家作为保护伞,而是在星际联邦政府工作,背景清白是很重要的。 在很多人看来,苏薇娜是个很有能力,而且谈吐优雅温文有礼的人,相处起来很令人愉快,甚至于她的晋升和苏家或是她过去的战绩功勋没有任何关系,这也是她如此迅速的晋升,而且偶尔几次取代了她上司的职务,也没有引起人厌恶的缘故。 但也落到了一些有心人的眼里。 苏薇娜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苏家,自从她在联邦政府里升到了一定职位后,就有了舒适且安保严密的单人公寓,一日三餐起居都有智能机器人打理,非常令人放心。 而她回到家,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只是几个月不在家而已,过去苏薇娜参与作战也是一次就是一年半载。苏薇娜也没有过多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没想到在角落里喝着度数低的酒,也能听到这样的话, “还真是可怜啊,又是精神力等级跌落,又是被退婚的。” “谁说不是呢,居然被一个平民女人抢走了未婚夫,听说那个私生子还很得君老元帅的喜欢呢。” 她们才不会在意苏薇娜是否喜欢这门婚事,反而觉得君家退婚,是苏薇娜的失败。 失去了君凛未婚妻这个名头,也是苏薇娜的无能没用,不就是个私生子,联邦的贵族豪门又不是没有这种事,甚至还有分嫡出和庶出呢,但看哪家夫人不都是宽宏大度,明面上做的漂漂亮亮。 “听安晴那个丫头说,她姐姐还转进了政府做文职工作。” “那么枯燥无聊的工作,苏薇娜竟然也是受得了。” “不是很无聊,相反很有趣。”萧函举着酒杯从廊柱后走了出来,微笑道。 几个苏家的女孩脸上讥讽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明明苏薇娜已经不是那个精神力s级的天才了,但不知为何对上她,忍不住心中生出一阵寒意,讷讷不敢言。 何况还是背后说她坏话被现场抓包了。 “薇娜堂姐好。”几个女孩干笑着,最后互相拉着手就走人了。 萧函饮了一口酒,大概是她忙着在政府里升职,忽视了原来外面都是这么看苏薇娜的啊。 若是她没有穿过来,苏薇娜虽然死了,好歹也会被追封为烈士,一生虽然短暂但也算灿烂圆满了。 人家一个好好的人生赢家,她穿过来之后成了人生输家,这怎么行呢。 萧函眸光微闪。 …… 不到一周,那在苏家私下笑话苏薇娜的女孩,她们的父亲就被所谓枯燥又无聊的政府公职人员带走了,等到再回来时,已经因为查出各种渎职贪污或者泄露信息罪而被解除爵位职务,甚至要向税务部门缴纳一大笔款项。 那几家人的家眷哭哭啼啼求到了苏父这里,搅得苏父烦不胜烦,然而别说他是个在乎利益的人,就是想出手捞,这么多罪他也捞不出来啊,在政府那边他没有多少人脉。 至于长女苏薇娜,他压根就没想起来,才去那里上了几个月班能有什么用。 而这边,萧函意外地被请到了一个地方喝茶。 “苏维诺,苏长胜这几人的罪证是你提供的。”看向萧函目光犀利,且隐隐带有质问意味的是个年轻男人,但看气质和细微动作不像是穿军装的。 “是。”萧函没有否认,对方能将她请到这里来,也就不难查到是她设计递交的罪证。 但他似乎认为苏薇娜的行为是政府里面常见的以权谋私,眼中隐隐带上了些许厌恶。 萧函温和一笑道,“我只是帮星际联邦政府找出了几个蛀虫。” 年轻男人带上了些许威胁,“那如果我们公布出去呢?” “你随意就好,我相信这更能证明我的大公无私,是对联邦政府最忠诚的公务员。”萧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年轻男人也奈何不了苏薇娜,毕竟她有理有据,没有任何抓得住的痕迹,也丝毫不惧受他的威胁,最后只能无奈道,“苏薇娜小姐,你可以走了。” 萧函拿起她的外套,临走时问道,“你叫什么?” 年轻男人愣了愣, 萧函微笑,似是在挑衅,“怎么,不愿意说吗?” 年轻男人脱口道,“我叫楚荆。”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她会记住这个名字,楚荆下意识觉得,这不会是件好事。 走出门,一个黑色的飞行器就停在门口不远处, 她前不久升的职位刚好够她享受专车以及司机的待遇,还有个秘书,一个包子脸声音软绵绵的女孩,萧函之看中了她一点,是新人,非常干净的新人。 坐在飞行器里,萧函脑海中闪过楚荆两个字, 追随王储的四个家族中没有一个是姓楚的,但萧函却知道王储的生母妹妹嫁给了一个姓楚的小贵族,因为皇室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这件事无论在皇室还是在政府内部都是件隐秘,别问萧函是怎么知道的。 她要是想知道,不会有一件事能瞒得过她。 *** 联邦军校这日举行测试,测试的项目是操纵星船,测试点也放在星空中。 苏安晴有些头疼,她这一项的成绩向来很差。 但进入测试场后,苏安晴吃惊地看着由院长陪同着过来的黑色齐肩短发显得冷淡疏离的女人,这、这不是苏薇娜吗? “苏部长,这一届的学生是非常优秀的,我们希望能购买更多的星船模拟器,这对参加下一届的联邦大区赛事很有帮助。” 联邦大区赛事是指中心星区以及五个大星区的所有高校以及外界的天才高手共同参与的赛事,参与项目包括机战、枪战、角斗、综合战等比赛项目,这也是每年各军校影响力最大的赛事。 萧函带着完美温和的微笑,“关于今年批的资金,我们回去后会好好商议的,尽快给与答复。” 苏安晴忍不住往苏薇娜那里瞟,她同学就问道,“你看谁呢?” 苏安晴:“你不认得她吗?” 她的同学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哪位政府派来旁观的官员吧?” 和以前的形象相比,苏薇娜几乎是大变样。其实连联邦军校的院长都差点没认出来,如果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院长也不由得感叹,即便上不了战场,苏薇娜也是优秀的学生啊。 测试过了几个小时,苏安晴在紧张的压力下居然过了及格线。在考完后下意识又朝苏薇娜看过去,实在是过去被苏薇娜批评习惯了。 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的苏安晴一时又忘了问苏薇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测试进行到一半,某个方向出现吵闹声,他们议论的中心是一个淡蓝色秀发的女人, “你是谁,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质疑的目光打量得艾蓝感觉受到屈辱,艾蓝反驳道,“我当然不是,我是和我儿子一起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让你随便进来。” 几个女生露出了轻蔑的目光,看衣服气质就像是低等星球的居民,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她们甚至打算叫来警卫,把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带出去或者好好审问。 “她是我儿子的妈妈。”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走过来的是君凛,他怀里还有抱着个穿着小军服的五岁男孩,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人群中一片哗然,“是君上将。” “他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那几个女生差点没吓晕, “我也听说了,君上将有个儿子,不会就是他怀里的小男孩吧。” “样子是很好看啊。” 看到艾蓝受委屈,君凛金色的瞳孔里也浮现一阵冷意,今天是艾泽想出来玩,路过这边听说有学院测试好奇来看看,他当然无所谓,而以他的地位,随时可以进来,但没想到和艾蓝不过分开了一小会,就发生了这种事。 没有人怀疑君凛说的话的真假性,什么时候君上将有这样的温柔的神情? 艾蓝一抱住儿子就忍不住眼泪汪汪了,感觉到妈妈眼泪的艾泽金色的瞳孔一闪,忽然身上出现强大的精神力暴动,攻击向之前那几个欺负艾蓝的军校女生。 瞬间好几个学生因为受到精神力袭击而受伤倒地。 在边上的苏安晴差点也受伤,好在被萧函身边的人救了下来。 “住手。”院长连忙叫住,“快住手。” 君凛将艾泽护在身后,即便没说话也表现出了他的态度,他还是偏向艾泽的。何况本来就是那几个女人有错在先,艾泽不过是为他妈妈出气而已。 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这届的军校生实力不济而已。 “君上校的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不会是有s级吧。”在场的军校学生还有工作人员窃窃私语,兴致勃勃地谈论道,反倒没有关注那些受伤的学生,除了院长心疼地让人快送去医院。 看君上将的样子,是肯定护犊子了,而且发生这种事,君家不找那几个学生家里的麻烦就好了。而且测试也只能暂时中止,忙得一团乱的院长,也没有心思招待苏部长了。 萧函之前就隐蔽在人群中,除了出手救下苏安晴并没有别的动作,对院长的歉意也表现出了理解,“没关系,我们下次再谈,至于苏安晴,我先带她回去了。” 知道苏安晴是苏薇娜的亲妹妹,院长也很放心,回头就去处理烂摊子了。 躺在飞行器里的病床上,苏安晴呆呆问道,“你……你是部长?” 萧函淡淡道,“只是一个副部长而已。” 苏安晴一阵恍惚,难道是她记错了?苏薇娜不是刚进政府几个月,而是已经几年了。 “你为什么救我?”苏安晴脱口道,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这话明显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萧函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苏安晴的目光很是温柔,“对我这样的公职人员来说,家庭健全是很重要的。” 不知为何听到‘家庭健全’四个字,苏安晴心底一寒,不过没敢问苏薇娜这个词的具体意义指的是什么。 无亲无故的人总是能孤注一掷的,可以说是一层保护色,不会让人生出戒备的心来。 想起那些同学对待君凛身边的那个女人前倨后恭的样子,苏安晴莫名有些恶心,当然她也知道,如果她没有受伤,也许会和他们一样。 趋利避害,从来都是本性。 萧函的通讯器上忽然闪现一段特殊的信息,她微微笑了笑。 看到的苏安晴有些好奇,却不敢多问。 不知是不是运气好,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如黄金色泽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不输于君凛的俊美外表,眼前的青年正是联邦王储,李维斯。 联邦的皇室是君主立宪制,是数百年前的李斯特家族因为了联邦的建立付出,牺牲到只余下一支血脉,所以被奉为皇室,比起政治作用,更像是个吉祥物,掌握的权力并不大,它存在的目的,是增强联邦人民对联邦的归属感。 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联邦的统一被视为最重要的。 如同皇室,君凛也是被推出来另一个维护统一的形象,萧函在政府部门里这么久,也知道了些东西。 联邦需要一个偶像,一个代表军队的偶像,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他的实力都需要是最优秀的,他的存在可以激发联邦公民参军的热情。 但现在,“联邦已经不需要他了。” 俊美青年露出了一个温和迷人的微笑。 不论是君凛的行为还是君家因为君凛的名声而在联邦扩张的势力,都让一些人忍不住了。 “我们只需要一个法子对付他。” 萧函挑眉道,“所以你们是先兵后礼?” 李维斯从善如流道,“我为我下属的失礼向你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或许他们之前,只是想利用苏薇娜,所以想先拿到她的把柄,但却没想到,苏薇娜不过一个政府新人职员,却没那么好对付,甚至连让他们下第二次手的机会都没有,但这也令他们更期待她能做的。 君家在联邦的势力根深蒂固,没那么削弱,当初君凛也只是他们顺势推出来的,如今再想弄倒也没那么容易。 萧函只是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李斯特嘴角弯起,“我会全力支持你在政府内部的晋升。” 萧函眸光微闪,“如你所愿。” *** 舆论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一则视频突然传到了网上,就是那天艾泽爆发精神力攻击,直接伤到了几个军校生。 能进入联邦军校的学生,最差也是有双b天赋的,结果居然连一个小孩子的精神力攻击也阻挡不了,很快就有人想,这天赋未免也太惊人了些。 精神力是可以成长的,一般到成年时才会停止,现在就这么强大,那日后呢,难道会是星际联邦第一个sss级的天才?许多人疯狂了,开始搜集这个小孩的信息。 查到是君上将的儿子艾泽,也不得不收手了,没人敢和君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 但聪明人从来不在少数,有人动了别的心思,艾泽的母亲艾蓝,是个出身普通的平民,精神力也只有c级,那么这个孩子优秀的基因自然是来自君凛,随随便便和个平民女孩发生关系,就能诞下如此优秀的血脉。 君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星网如此庞大,单是删视频就删不过来,其实那天君凛后来也注意到这件事,还特地和院长打招呼,希望艾泽精神力攻击学生的事不要传出去。 然而院长结束通讯后,扭头就把视频卖给了王储那边的人,为学院换取了三个季度的资源。 他的学生受伤了,君家人一个道歉都没有,还嘲笑他的学生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他是联邦军校的院长,不需要对君家委曲求全。 等到君家还有君凛察觉到问题的重要性时,已经出大事了。 不是艾蓝或者艾泽出事了,他们都被君家人好好保护着,出事的是联邦精子库,那份记录为君凛的活性精子被偷了。 第101章 星际养包子 精子被偷了? 在联邦军人入伍都是签署协议的,并且经过繁琐的体检,无论是dna血样还是骨髓等等都会保留一份,以备日后在战斗中受伤后的需要。 君凛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他的资质少有的优秀,这些都有保存完好,除了高层手令可以让医学科技人员研究之外,禁止外泄。 其中存放的联邦精子库,不说是全联邦最安全的地方,但也是一等一的安保严密吧,而且只有君凛的那份失踪了。 君家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先是懵逼了一瞬,然后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立刻安排人压下这件事,务必保证不泄露一丝消息。 这种如同联邦元首的内裤被偷了一样的新闻,只会影响君凛和君家的名声。 然而一直盯着君家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当网上还在吹捧着男神儿子有多厉害时,君凛精子被偷窃失踪的消息一出,令星网上忽然没了声音。 全星网网友(⊙o⊙) 第一个忍不住发言的网友:“究竟是谁这么彪悍。?” 不止他,全联邦君凛的粉丝都很想知道,有粉丝咬牙切齿道,“一定要抓到这个小偷。” “要以联邦法律处决他,安慰我受惊的男神。” 但这样的言论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歪楼了,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偷精子有什么用?” “楼上的没有接受联邦十九年义务教育吗,没上过生物课啊,这点常识也不懂。” …… 第359楼:“楼上的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无法直视男神了。” 第360楼:“我也有这样感觉,难道是做梦给男神生猴子做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 第1896楼:“我只想知道这种成功率有多高?” 第1897楼:“作为一个医生,我可以告诉你,以目前联邦哪怕是一家普通的星区医院,成功率也会很高,前提是不会被君家人找到。” 第1898楼:“这是犯法的吧,我坚持举报,维护我男神的清白。” 第1899楼:“一年起步,三年以下,按照联邦法律处理偷窃他人私有财产的程序来走的话。” 第1900楼:“挖槽(Д≡д)!(╯°口°)╯(┴—┴” 第1901楼:“楼上我帮你把话说了吧,这罪也太轻吧,简直是诱导人犯罪啊。” …… 第3591楼:“我也想为男神生孩子,求知道小偷在哪,我愿意出一千万星币高价购买。” 第3592楼:“我已经在黑市出价了,但现在还没人联系,我不求男神的爱和名分,给我一个孩子就够了。” 第3593楼:“呵呵,真是做梦,还没等你生宝宝,君家就找到你了。” 第3594楼:“我现在变性还来得急吗?我也是男神的粉。” 第3596楼:“变态,滚。” …… 星网上根本删不完的评论,另外还有人刻意散布,成功令君家人陷入焦头烂额中,更别说还要腾出人手去查是谁偷走了精子。君家人也不傻,哪怕他们没有对存放在联邦精子库的君凛那份精子记录上心,但能绕过那里的安保,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就不会是普通人能干的出来的。 苏家, 苏父看到联邦娱乐报纸上都提及此事,幸灾乐祸不已,他是对付不了君家,但也乐得恶心恶心君家,见君家吃亏。 但抬眼见到多日不见的长女苏薇娜也难得出现在早餐餐桌上,顿时没了好心情,君家吃亏了,但这个女儿也依旧不让他满意。 “你怎么在家?我还以为苏家要成你的旅馆了呢。”苏父冷哼了一声道, 苏母见到苏薇娜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道,“我最近和沈家的伊莲太太来往,听她介绍了几个年龄合适的青年才俊,薇娜你在家正好,我安排你们约时间见个面。” 苏安晴低下头去,直觉告诉她吃亏的肯定不会是苏薇娜。 萧函抬眸,那冰蓝色的眼眸,苏父见了也不禁下意识微微一惧,像极了他那严厉的父亲,却比他的父亲更要令人来得畏惧心寒。 只见萧函微笑道,“天马星区的贝议员上个月退休,他的职位空缺,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调令下午就会来。” “真的?” 天马星区离中心星区之间的距离光是坐星船也要一周才到,但因为它的蓝星矿资源,那里一直被人眼馋。 突如其来的欢喜又令苏父忍不住惊疑,但天马星区议员的身份带来的利益冲昏了他的脑袋,也没意识到,为什么这样重要的调令他毫不知情,而苏父顾不得再详细问萧函,随手扔下了吃到一半的早餐,飞快地上楼和人联络,看此事是不是真的。 苏母半天没反应过来,但看丈夫的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公事,也不敢打扰。 “母亲不是一直想进维纳尔夫人沙龙吗?” 那是联邦中心星区最高等的贵族夫人聚会,不是一般人都进不去,苏母原本还等着成了君凛的岳母后,再受到邀请呢。 而那些足够多又繁琐的社交活动,会占据苏母几乎所有的时间,让她没有心思再做别的事。 原身的父母的确不是那么重视亲情的人,也没多少真心,但像苏父这样不聪明,小心思又多,庸俗的小人,却是最好对付的了,苏母也只是简单容易转移注意力的普通贵妇,萧函只需要他们不妨碍自己就够了。 最后,餐桌上只留下了萧函,和苏安晴苏朗日三人,萧函仿佛正常自如地吃着早餐,甚至还能对智能机器人西米微笑道,“请给我一杯杏仁牛奶。” 在苏朗日尚处于懵逼中,苏安晴果断地抢过机器人的工作,“姐姐,我帮你倒。” 看着苏安晴帮忙冲茶一脸谄媚讨好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苏朗日忍不住嫌弃。 但事实证明,苏安晴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三天后苏父就乘上星船担任天马星区议员职位甚至要一年半载才回来,而苏母忙于维纳尔夫人沙龙最近的资助孤儿慈善活动,几乎看不见人影。 他们日常能见到的反而是苏薇娜了,换句话说,现在苏家由她做主了。 苏安晴有些紧张地问道,“姐姐,你最近好像经常在家啊。”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我的新公寓正在重新装修中,所以会在家住一段时间。” “对了,你们在学校里乖一点,如果是出了什么事,我很可能是忙于公务没办法帮你们处理。”萧函对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露出了一个很和善的笑容。 苏朗日那个还算聪明的脑袋第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管的,至于苏父苏母,人都不知被弄到哪去了,更不用想了。 君家,星网上的评论始终禁不住,甚至联邦星网管理权限部门还以言论自由为理由驳回了他们插手的权力。 君凛皱着眉头,俊美的容貌这几日也是有些难看,显然是有人在故意对付君家,对付他。 “问题很糟糕吗?”艾蓝忍不住担忧问道,早在那天军校测试区出事后,她和艾泽就被接到了君家,艾蓝一开始不愿意想回花店,但君凛坚持还有艾泽的撒娇,她最后也同意了。 因为她是艾泽小少爷的妈妈,见过家主君元帅对艾泽小少爷的宠爱程度后,君家的佣人也不敢对她不恭敬,她在君家想做什么都可以,自然也看到了网上的那些评论。 她是不能理解那些评论,什么有了君凛的基因就一定能诞下优秀的血脉,像艾泽一样拥有极高的精神力天赋。 简直异想天开,艾蓝很清楚,艾泽的天赋这么高除了是继承来自君凛的基因,还有她穿越附带的金手指,空间灵泉,虽然对她没什么用,但却能帮助增长艾泽的精神力,她可是在艾泽刚出生的时候就一直给他喂灵泉,所以艾泽才这么聪明。 而且还和他说过这是他们母子共同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艾蓝相当自傲,她敢说谁也不会比艾泽更优秀。 看君家人这么忙碌,她也不能理解这事的重要性,不过是被偷了份精子罢了,又有什么用呢。 “很快就会解决的。”君凛简洁道,不过一句话却给了艾蓝很大的信心,也对,他可是联邦最强者,最年轻的上将,有什么能难得到君凛呢。 得了答案后,艾蓝就心情轻松了,转头就陪艾泽去玩了,看着他们母子玩耍的情景,君凛也生出微微的触动,或许结婚也不错,和艾蓝,还有他们的儿子一起生活。 …… “效果出乎我的意料。”对于近日君家忙于找窃取精子的小偷,甚至无暇顾及那些被他们不知不觉瓦解的势力,李维斯心情相当愉快。 萧函淡定道,“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想法而已,王储殿下动手能力也很迅速。” 她在政府内部的根基尚浅,怎么会亲自下场。 王储殿下对待合作盟友的态度还不错,甚至主动告知了重要信息, “在联邦精子库动手脚的是索罗家族。” 索罗家族,也是星际联邦的老牌家族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向保持中立,甚至还同君家有交情。 李维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似是而非的谣言居然炸出了这么一条大鱼,要不是他们知道没法对君家直接下手,一早盯上了联邦精子库,不然也会漏过索罗家族的动静。 现在君家不就什么都找不到,甚至连失窃的事还是他们捅出来的,不然君凛君上将可能多了个儿子都还不知情。 当然,李维斯不会因为索罗家族这么上道而帮他们,他更希望的是见到,君家和索罗家族杠上,索罗家族的那个老狐狸,不知暗地里弄了多少基因优化的试验,怎么会放弃一个这么好机会,有君凛那个叫艾泽的私生子珠玉在前,可以孕育出一个同样优秀天赋的孩子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这不会增强君家的实力吗?如果真的多了不止一个资质优秀的后代。”有人忍不住问道, 插话的人萧函还见过,就是之前王储对她先兵后礼派来请她喝茶的那位楚荆侍卫长。 萧函虽然没有露出‘你是不是傻’的神情,但也别开了头,没有给一个多余的眼光。 王储殿下倒是温和地道,“且不说这样的可能性,就算是有优秀的,但那也是十个月,甚至十多年之后了,但因此而带来的血脉混乱,继承问题就足以让君家陷入分裂了。” 要知道,君家也不止君凛这一支,而因此所牵扯到的家族,光是索罗家族就足够君家扯上一阵子的皮了。 王储露出了迷人而灿烂的微笑,“而且我们一开始需要的也只是时机,清除君家势力的时机。” 听完王储的解释,楚荆讪讪笑了笑。 放出的谣言,连自己的人都信了,王储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了。 楚荆又不解道,“那索罗家族为什么又要动手呢?” 王储微笑着看向了通讯投影那端的苏薇娜,萧函淡淡道,“为什么不?他们并不要付出多少。” 这听起来就是一个谣言,但说多了总有人会信的,最重要的是的确不需要多少代价,其根本原因就是,星际联邦人类对基因的全然迷信,相比起后天的锻炼精神力和战斗力,他们更坚持资质决定一切的想法。 尤其是当网友深挖艾蓝的过去,知道她的资质又多废后,就会更加充满信心,王储也觉得自己或许需要注意一下那个叫艾蓝的平民女人了,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稍微可惜的是,王储以为苏薇娜会对对付君凛的事很感兴趣,没想到非但在分割利益上毫不手软,也吝惜于亲自下场。在察觉到这个计策成功毁掉君凛的形象,甚至在未来对君家的影响后,王储也不知道和她合作是对还是错了。 李维斯有点是没想错,比起这件事,关于她新公寓的装修安保更吸引萧函的注意力。 在结束与王储的通讯后,萧函的秘书就向她通报了新公寓的进程,“薇娜小姐放心,是联邦最新的安保智能机器人,公寓外有三层保护……” 王储很快又接到了另一个消息,在错愕过后他也忍不住笑道,“真是个惊喜。” 在查到窃取事件的一些线索后,君凛带人去了阿尔法星区,其中也少不了和当地星区的大家族打交道,结果居然被那个家族的某位千金小姐爬床了。 那位叫莎里的千金小姐还是君凛的粉丝,崇拜君凛男神多年,因为听信了星网上的言论,而且有看到被视为幸运女孩艾蓝的资料,那实在是太普通了,既然连她可以为君凛生孩子,为什么她莎里不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莎里大胆地对来家中做客的君凛下了药,企图强上。 虽然没能成功,君凛甚至爆发杀意,伤了莎里。 最后以公然袭击联邦上将为罪名,逮捕了莎里,但莎里的父亲,那位大家族的家主也是白吃素的,虽然不想得罪君家,但也不想宝贝女儿担下得这么重的罪名。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死刑。 于是不顾脸面把这事给捅了出去,宣扬他的女儿是因为非常崇拜君上将,才会犯错,希望君上将能够宽宏大量。而且这位家主自认,到底这种事占便宜的是男方,莎里不求任何回报,也不奢望成为君家的夫人,君上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他是希望施加舆论压力,令君凛可以放过她女儿。 他连女儿的名声都不顾了,更不会顾及君凛的名声,这一事情的爆出直接令星网炸开了锅,说各种话的都有。 星船上,一身军装的君凛阴沉着脸,碍于他周身几乎能冻死人的气势,没人敢说话。 但沉默,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尤其是网上的评论已经越演越烈,让人瞧着心惊肉跳,似乎君凛要被从神坛上拉下来了。 君凛眸色微暗,“该怎么处理。” 其中一位穿着蓝色军装带着眼镜年轻斯文的男人,冷静出言道,“上将,最好的方法还是撤销对莫莎里的指控。” 这种事情根本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难道因为一位少女对上将起了觊觎之心而视为袭击处死她,不说她背后的家族不会罢休,就是对于君凛的形象也大为折损。 没有人喜欢一个杀戮平民冷酷无情的将军。 “难道就这样放过她?”说话的是另一个君家人,想想居然敢对他们少主下那种迷情药,就觉得那个女人实在恶心极了。 蓝色军装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冷静中带着一丝寒气道,“没关系,君家可以从别的方面报复回来。” 君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君凛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做。” 蓝色军装的年轻男人抿了抿薄唇,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那个叫艾蓝的女人,最好的方法也是果断处理好她,安置好艾泽小少爷,再迅速为上将找一门合适的婚事,打消其他人的妄想。 但看上将的样子,似乎对艾小姐已经有了感情,这实在是个麻烦。 蓝色军装的年轻男人也只能将希冀放在风波能尽快平息,艾小姐也能成为合格的君家夫人。 …… 君家的处理速度够快,势力也够大,但王储和他身后那些势力又怎会轻易罢休,还再次推了一把手,先是暗中引导君家的人发现索罗家族就是窃取事件的幕后之人。 另外政府那边还派出人到君家,要求君凛再提供一份精子,为了不违背联邦军人入伍协议。 甚至还挑动了某位脑子不够使的议员在议会上提出,定期向君凛这样的强者征收基因研究,以促进联邦的基因优化天才计划。 其实只是意思上说一下,否则属于侵犯人权,得罪的也不止君凛一位上将。 但是所起到的恶心以及给君家添乱的效果是有了,比如激怒了君凛,令他出手伤了政府人员,不过也有说伤人的不是君上将,而是他的那个天赋出色的儿子,但既然君凛愿意担责,也不会有人刻意去计较。 军队那边以君凛情绪不够稳定为理由,让他暂时停职休假。 君家在军队那边的势力也被狠狠削了一波, 刚好这时,君家得知了索罗家族的痕迹,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始作俑者,以及想利用窃取的东西有企图的野心家。 索罗家族的家主和君凛还有他背后的君元帅扯着皮,却迟迟不肯交出窃取的东西。 等到最后直接干脆承认了,不过也还不了了。 因为他们的确抱着培养一个天赋出众的孩子这样的想法,而且成功受孕了三例,其中只有一个是索罗家族的女孩,不过不属于嫡系,只是一个旁系地位不怎么重要的女孩,另外两个是索罗家族在外面找来的,为了符合君凛那位私生子的母亲艾蓝的标准,所特地找的资质普通女孩。 索罗家族的老狐狸家主打的一手好算盘,要是结果理想,哪怕是和君家撕破脸皮,他们也要留下,那可是能成为拥有sss级精神力的天才啊,但要是结果不理想,他就把那孩子还给君家,那几个女人也可以送过去,再赔偿些东西算了。 除非君家会和索罗家族开战,否则索罗家族付出的只是一点小代价而已。 最可惜的是那么早就被人发现了,要是能暗中结束连君家人都不知道就好了。索罗家族的家主也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暗中设计,但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而最接受不了这件事的是艾蓝。 第102章 星际养包子 艾蓝本来是不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的,事关君家和索罗家族的交易协商,怎么也不会透露给她,但她有儿子艾泽,因为受君凛祖父的宠爱,一直被带在身边,在君家人报告与索罗斯的谈判时,他也听到了一些,哪怕用词闪烁,他也听懂了。 而且偷偷去告诉了艾蓝。 等君凛回来,看到的就是一脸认为君凛背叛了她的样子的艾蓝。 “那和我没关系。”在外面奔波得已经很疲惫的君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沉声道,“我只承认艾泽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虽然让艾蓝神色稍缓,但听说别的女人怀了君凛的孩子,仍然犹如扎在她心头的刺,让她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对君凛动了心的,所以才会更加酸涩难受。 君凛显然是不能体会这种心情的,他揉了揉眉角,尽力解释道,“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索罗家族这些年虽然比较低调,但毕竟是老牌贵族,过去还曾经出过内阁首相,不是君家以势压人就能让他们交出人和精子样本的,但如果不能用强,而是用交易,索罗家族也是狮子大开口,君家不可能为几个怀孕的女人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君凛甚至都怀疑,索罗家族为的是咬下君家一口,而不是搞什么基因优化试验。 总之等君家度过这次危机,索罗家族也不敢再用君凛的精子样本做试验,至于,就算有血脉出现,不承认就是了。 君凛抿了抿唇,这是家族会议的最终决定。 这些不好详细同艾蓝说,但君凛也告诉了她君家正处于危险边缘,没办法立刻解决,以及他不会承认除艾泽之外的孩子。 但这些并没有安抚到艾蓝,她别过头,忍着泪,“我要回花店,回米果星。” 君凛拧起了他那俊美的眉头,“不行。” 艾蓝红着眼瞪着他,君凛又软下声音,温柔道,“现在回去不安全,等这件事结束后,你想回去我再陪你。” 光是作为艾泽的母亲,就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哪怕有君凛派人保护,但终究没有在君家安全。 艾蓝却仍然坚持着,她不想在君家再待下去,而且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想一下。 “不许走。”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是君凛的祖父君元帅。他牵着艾泽走过来,艾泽乖乖巧巧的没敢说话。 君元帅平日对艾蓝还不错,但现在看她的目光却隐隐带上的不善。 直面一代联邦元帅所带来的威势,艾蓝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祖父。”君凛将艾蓝护在身后,向祖父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君雄神色冷淡,他是因为曾孙艾泽才对艾蓝态度友好,但绝不会允许她在此时添乱。 老练的君元帅对联邦上层的风声更加灵敏,已经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君家多年屹立于联邦中不倒,君元帅相信这次依然,但艾蓝实在令他失望。 若不是她生了艾泽,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现在外界所有人都知道她,她想回那个落后的三等星区小星球,难道等被人绑架,拿来威胁君凛和艾泽? 君元帅果断道,“传达我的命令,艾蓝小姐不许离开君家范围一步。” 艾蓝也没反应过来,一直以来都还对她和蔼可亲的老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冷漠厌恶的样子。 君元帅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两个君家的侍女过来带艾蓝回房间。 “曾爷爷。”艾泽看到母亲要被带走,忍不住道,还带上了平日撒娇的语气。往日只要他这样喊一声,君元帅都会对他百依百顺,要什么都答应。 但现在,君元帅却对他重声道,“不要胡闹,艾泽。” 这边,君家侍女不敢伤害艾蓝,但能在君家工作,精神力和体能都不差,艾蓝没能多反抗,君凛理解祖父的意图,也只能愧疚地看着看着艾蓝被强行带走。 艾泽想要挣脱开君元帅的手,但却动弹不得。 君凛疑惑,然后注意到艾泽手上多了一样泛着银色的手环。 君元帅淡淡解释道,“这是君家实验室特制的手环,能够控制调节他的精神力,艾泽的年纪终究是太小了,经常精神力暴动对他并不好。” 艾泽之前的一些事的确太不懂事了,但对这个目前唯一的曾孙子,君元帅还是疼爱的,尤其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君家的人给他测试过了,和君凛一样是s级,而且还在成长中,不是没有希望突破ss级,有这样的天才在,哪怕这次君家元气大伤,再过二十年同样能够再兴盛。 所以当艾泽因为他母亲的事,对君元帅没有了之前的亲昵撒娇,君元帅也不在意,而是让仆人还有家庭教师好好照顾艾泽小少爷。 在机甲玩具室的艾泽,想着妈妈艾蓝,对君凛还有君元帅甚至多了一抹怨恨。 …… 联邦上层风起云涌, 萧函除了把她主管的部门打造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风之外,并且如同掠食者般地攫取其他的势力,君家的失势也让一些重要职位空了出来。 而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萧函的职位头衔多了几个兼任而已。 这同样也是王储所承诺的条件。 但萧函崛起的速度太过迅速,仿佛闪电般就已登上高位了,按理说,以她进入政府部门工作的年龄已经算晚了,但她的地位已经胜过了许多与她同龄的人。 “苏薇娜?”君元帅在政府的一些机密文件中看到这个名字时,饶是经历风雨已久,也不免一震,他以为君凛已经是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了,但在经历了那么大的挫败后,能够迅速华丽转身,走到连他都要在意的高度,他倒是小看了这个苏薇娜。 君元帅心中有些后悔当初那么快解除婚约了,以苏薇娜的能力,几乎没有依靠苏家任何外力,完全是自己取得这地位,君家失去她,是君家的损失。 君元帅不会因为自傲而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当初因为苏薇娜提出解除婚约而生出的不满也消散了,甚至动了想再找苏家家主谈谈的念头,但随即就听底下人回报说,苏家家主早在两个月前就去天马星区担任议员了。 君元帅皱了皱眉,又让人找君凛过来见他。 “祖父,有什么事吗?” 君凛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而君元帅的案桌上也多了一份苏薇娜入职以来可查到的资料, 君凛看到资料上的名字,也是惊讶,若说苏薇娜有贵人相助或者背后势力支持也就罢了,但她的晋升却又都是有理有据的,比如早在新入职时,所破获的部门重要信息泄露案件,和平瓦解迦娜星区的反动恐怖势力等等。 这些实打实的功绩令她的迅速晋升显得令人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当然,除了单纯的功绩,资历也很重要,无论在军队还是在政府,但苏薇娜似乎运气不错,有几次由于上司太过无能或是有罪,甚至是缺席,以致于最后让苏薇娜取得领导权来解决事件,并在事后获得褒奖。 这些在君凛眼中一闪而过,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苏薇娜如今担任着重要的职位,她也没那么简单。 他震惊之余又疑惑祖父让他看这些的意图,君凛似乎猜到了什么,俊眉微皱,“祖父。” 君元帅淡淡道,“苏维真不在中心星区,苏家现在已经是苏薇娜做主。” 君凛心中微微一松。 君元帅深深看了令自己最为骄傲的孙子——联邦上将君凛,“但不是苏薇娜,也可以是别人。” 这声音落在君凛心头却颇为沉重。 如果可以,君元帅也不想为难君凛,当初可以那边随便的解除婚约,甚至不怕被苏家记恨,那是因为艾泽来的太过惊喜,而且那时的君家无忧,完全不需要利用君凛的婚事来获得帮助。 但现在已经不同,联邦上层已经露出了他的獠牙,也让君元帅意识到君家过往太过树大招风了。他曾以为有他在,有君家在联邦的威望,又有君凛这么优秀的继承人,可以无所畏惧。 现在却是他想错了。 “祖父。”君凛低下了他的头,却坚定道,“我只希望有艾泽一个孩子。” 君元帅微微皱眉,但又很快舒展开,对于这个很有可能突破ss级精神力的曾孙,他还是很看重的,君元帅沉声道,“这并不妨碍你的婚事,而且我觉得艾泽需要一位更好的母亲。” 他调查过艾蓝,父母双亡,接受的也是最普通的联邦教育,连开个花店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活,甚至不能将艾泽送到好的学校,除了感情,她能给与艾泽什么。 “祖父,我还不想考虑婚事。”君凛没有说出艾蓝来,只怕会更加令祖父对她不满。但他不说,君元帅也不是猜不到,原想再说几句,但看着倔强坚持的君凛,心还是软了。 君元帅叹了口气,许是想到了早逝的儿子还有跟着殉情的儿媳,若是他们还在,他这把老骨头也早就可以退休了。 “那好吧。” “有时间去和苏薇娜见一面吧。” 君元帅苍老的面容浮现一丝疲倦劳累,令君凛更加愧疚,君家在政府已经没多少人,更加探听不到重要信息,君元帅只希望能拉到一份助力就是一份。 君凛微微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第103章 星际养包子 令君凛意外的是,苏薇娜的秘书拒绝了会面,虽然用词友好且婉转,但意思很明显,我上司很忙,没有时间见面。 但以君家的势力,想见到苏薇娜,不是件难事。 所以,当萧函坐在政府专用星船里,赶往下一个会议时,突然响起秘书恭敬但有些微颤的声音,“部长,我们被人拦下了。” 这声音无异于在说被联邦反动起义的恐怖分子包围。 星船的驾驶员技术很好,哪怕是迫降,也非常平稳,没有一丝震动。 拦在星船前面的是一整排纯黑色的军用a级战机,六架横向排开,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虽然没有表现任何攻击性,但只是摆在那儿都让人为之心中一颤。 年轻的秘书小姐努力不被那战机所吓到,并尽职尽责汇报道,“薇娜小姐,这艘星船用的最新磁能防护罩,即便是战机也不能在半个小时内攻破,您可以放心待在星船里。” “不用了,我下去见见。”萧函看中那一排对着她的战机,饶有兴致道,看战机上的编号是隶属于中心星区特西部队,而那支部队是君家的嫡系。 不用细想就知道拦她的人是谁。 秘书没有多说,听话地打开了防护罩,放下落地舱门。 萧函从容走出来后,对面的战机里也走出来两个军人,或者说君家的军人,朝她行军礼道,“苏部长。” 其中一人道,“我们上将想和您见个面,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您谅解。” 说着抬手示意请她上去,萧函摇了摇头,“要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那个年轻军人一皱眉,只见萧函微笑道,“相信我,你不会期待我上去后的结果。” 另一个深蓝色军装的年轻人拦住了同伴,主动对萧函友好道,“还请稍等一下。” 过了片刻,君凛从战机里走了出来,一身肃厉军装,身姿挺拔,冷冽的气势扑面而来,在萧函面前站定停了下来,“好久不见,苏薇娜。” 萧函仍旧带着微笑,“君上将,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吗?”虽然君凛被军队停了职,但萧函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刻意贬低他的身份,君家在军队的势力还在,他就还是上将。 “还为此大费周章,特地拦下我。”她眼中温和的笑意,却让君凛感觉到不善。 他缓缓垂下了眼眸,一字一句,声音异常清晰,“我很抱歉。” “为我之前的行为,对苏家还有你的名声所造成的损失。” 留在远处的战机旁边的君家人,即便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也知道他们的上将是在说什么,君家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们上将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向人低头。 戴着眼镜深蓝色军装的年轻人按住了他,示意冷静些。 可以说当初不在意,是因为君家的地位,而现在的道歉则是因为苏薇娜的地位。 对苏薇娜他们即便不满,但也不能表露出来,但对那个把一切事情弄糟的女人艾蓝,他们则是彻底没了好感。 “嗯,我知道了。”萧函点了点头,眸光一转,轻声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君凛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倏而一变。 萧函抬眸好似看到了什么,语调冷淡道,“看来时间不够了。” 灿烂幽深的星空飞来数架军用战机,并出现大量战斗人员,看到君凛时他们也愣了一瞬,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先,战机上甚至放出了讯号, “放下武器,放弃挟持人质。” 而‘人质’早已不见了,只有一位秘书,指着他们就道,“对,就是他们,强行拦截我们,我怀疑意图袭击我们苏部长。” 早在被拦截的那一瞬,秘书就在萧函的示意下用星船的紧急装置发出遇袭求救信号,像这种联邦政府装配的星船,它的遇袭求救信号都是直接传达到最近的军事基地的,而且动用的权限也高。 从信号发出到军队出现,都不到十五分钟。 君凛对他带来的人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不反抗,这次是他没想到,苏薇娜如此决绝。 君凛被请上了军队带来的星船,袭击政府公职人员,这个罪名可是很重的,虽然没有带上镣铐,但是之后的审问也少不了。君家其他人还没有君凛作为联邦上将的待遇,直接被押上去了。 要是萧函再狠一点,完全可以进入君凛的战机,那么他们就多了一条绑架挟持公职人员的罪名, 但她从不会借着为难自己去对付别人,得不偿失,而且还影响她工作。 重新坐上星船,准备航行,萧函淡淡道,“以后我的路线记得保密,我不想哪天万一被什么人在路上种植微型炸弹。” 秘书心神一紧,“好的,部长。” 这事还是引起不小的轩然大波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君凛被以袭击公职人员的罪名接受审查,甚至于人都待在军事基地接受审查无法回来。 君家那边提供了证据,说明只是普通的见面叙旧,君上将没有袭击公职人员的意图。然而出动战机拦截苏薇娜却是事实,而且有星船记录的视频,在苏薇娜这边不撤销指控的前提下,君凛怕是还要再接受审查一段时间。 至于那六架战机,直接就被扣下了。 网上也听到些风声,“刚听说一个消息,君上将被审查了。” “好像是袭击政府重要人员。” “怎么可能,不会是有人陷害吧。” “有视频为证据,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王储那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对外发布的视频是截的君家战机拦下政府某名公职人员的星船那一段,没有泄露更多的信息。 不仅是为了避免流于痕迹了,也是不希望让某位合作伙伴不高兴。 就是这一段不到两分钟的视频,也令星网再次炸开锅。 “艹,公然拦截政府的星船,还意图袭击公职人员,这重的都能上升到叛国罪啊。” “楼上的,说的太重了,不会是故意黑吧。” “还真没说错,你换个平民试试,直接开枪击毙都符合联邦法律,不然谁都能去拦,还开着战机去拦啊。” “脱粉了脱粉了,虽然是上将,但这事做的实在太糟糕了。” “我坚决不脱粉,因为我还要给男神生孩子。” “那楼上你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了。” “大家是忘了精子失窃的事吗?” “如果成功受孕,大概再过三四个月,男神就又有孩子了。” “难过,为什么不是我?” “君凛粉不要歪楼,作为联邦公民,希望君凛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希望联邦法律不徇私。” “对,坚决维护联邦法律,颜值狗滚(ノ`Д)ノ” …… 倒是没人注意君凛拦着的人是谁,政府公职人员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啊。而且到了萧函那个职位,已经是仅次于一级机密了。 就是君家也不会暴露,给自己再添麻烦。 这一审查就查了半个月,君凛是不需要这么久,但还有当时驾驶战机的君家人,每个人都被翻来覆去问了七八十遍,细到是否对联邦政府不满,对苏部长参与的某某工程计划有企图。 其中关于曾经的婚约,君家人不是没提过,还有意暗指苏薇娜是公报私仇,负责审查的人视若罔闻,走程序走的很死板。 忘记说了,安全情报审查部门正好是她曾兼任过的地方,负责审查的人怎么可能敢听上司的八卦。 知道或者说在意这件事的并不多,少数的是像王储李维斯那样考虑过以此利用苏薇娜成为对付君家的工具,但结果人家根本不受利用,甚至不给任何机会弱点。 而更多的人在政府里工作,对那些星网上的评论新闻毫不在意,没有利用价值,也比不上苏薇娜这样一颗在联邦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君凛应该庆幸他是联邦上将的身份,否则还真的会引到叛国罪上,萧函也就出席了一回联邦军事听证会,主审席上代表君家的一位将军驳问了几个问题,不咸不淡地驳回去了。 最后才施施然出面说,“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我很在意我的人身安全的。” 这事情也该差不多了,也该结束了。 但君家却是在这段审查期间损失惨重,光是为了让君凛出来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君家在公众心中的名声彻底崩塌了。 君家在军队也失去了龙头的地位,而被清洗的君家势力所空出来的位置也被新的人所填上,其中包括萧函的人。她所培养的势力不止触角伸到军队,还有联邦的经济,科技,教育等诸多领域。 所以她才这么忙,忙的根本没有多余时间理会君家。 欺负一下君家是需要的,但却不是最重要的事。 第104章 星际养包子 十个月的时间,对很多人来说也许只是转眼就过,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足够做很多事了。 君家向联邦做出的妥协之一,就是君凛被派到远东边塞驻守,还未有定期。 中心星区的顶级餐厅,如同让人置身云顶一般的感觉,尤其是被包下来之后只有一桌的宁静幽雅,甚至能看到藏在云间的星光。 “能见到苏小姐,还真是不容易。”感叹的声音如弦似琴,优美动人。 相比起来,萧函的反应显得平淡了,“能和王储一起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苏小姐说笑了。”没有以职位称呼,显得平易近人,王储李维斯声线微扬起,也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苏小姐喜欢这个餐厅吗?” 萧函点了点头,“非常优美的环境,一流的美味,没想到王储名下还有这么好的餐厅,以后我得常来才行。” 王储微微一顿,又笑了笑,没有半点被苏薇娜指出这是他名下秘密产业的错愕,“只是我偶尔的兴趣,苏小姐若是喜欢,可以随时来,用这张卡就好了。” 旁边的侍者奉上一张刻着特殊花纹的白卡,“这是我送给苏小姐的一点小心意,请不要拒绝。” 萧函淡定收下,“当然不会。” 一顿虚情假意的饭吃下来,萧函还能分开心神享受美食,但王储殿下,看他盘子里才动了几口的菜就知道了。 王储殿下李维斯面上微笑,内心p。 王储一脉的势力借着君家暂退的这个机会,渐渐显露于台前,是因为不甘心只当个吉祥物,也想掌握一部分权力。李维斯倒是想拉拢苏薇娜,不是为了她背后的苏家,而是看重她这个人,在这几个月里,苏薇娜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相信有意拉拢她的势力不少,但她并没有将自己划分到那哪个派系,也不见有与任何派系对立。 年龄,性别,还是资历这些从来不是决定的真正要素,但解决问题,而且总能逆转形势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午餐结束,王储也没能从苏薇娜口中得到什么承诺。李维斯不禁有些遗憾,同时升起的还有对苏薇娜的深深忌惮。 从云顶餐厅出来,周围也都是珍奇花卉,郁郁葱葱,清香怡人,但就在此时,打扫花园的几个仆役忽然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向王储和萧函袭来。 “保护王储殿下。”李维斯的侍卫长楚荆厉声喊道。 李维斯非常珍惜自己的命,不光是平日出行所带的保镖,就连宴请客人吃饭都必须在他的地方,而且清除闲杂人等才可以。 但没想到会在餐厅到飞行器之间的这小段路,有人扮作仆役暗下杀手。 萧函身边更是没带人,但相当镇定,借着廊柱子等障碍物躲过了杀手的镭射枪,再等杀手出现几秒短暂的停滞环顾四周寻找她时,她已绕到他身后,抬手狠狠一劈,一击就晕,又迅速转身一手扼住向她偷袭的另一个杀手手腕,一扭夺枪再手段利落地朝对方腿上关节处开了一枪。 从出现到制服花不到两分钟。 这边刚脱离了危险,还想来个英雄救美的王储殿下:“……” 王储愣了愣,继而一笑,优雅而得体地道,“我忘了,您还是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英雄。” 人家哪怕是受伤退役了,也是有至少a级的战斗力,而且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萧函微微一笑,又问道,“王储殿下,你没事吧?” 李维斯有些受宠若惊,只听萧函微笑,甚至毫不掩饰道,“毕竟王储殿下要是在我身边受了伤,我会很麻烦的。” 那几个刺客似乎失败后都服毒自尽了,萧函也没有多管,就算她管,重视自身安全的王储也不会将人交给她审问,萧函干脆什么话也没说,就上了自己的星船。 因为是和王储共进午餐,秘书和保镖也不好跟进去,听说出事了,秘书也担忧不已,“部长,里面是出现了刺客吗?您没事吧,要不要联系医生。” 萧函淡淡道,“不用,我没事,回去让人查查就好,应该是冲王储来的。” 秘书点了点头,见部长真的没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心情开玩笑,“听说云顶餐厅请的是联邦最好的一批厨师,预约都排到明年去了。” 萧函瞥向她,“你喜欢?” 秘书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年薪,目光中不免出现犹疑,但萧函却丢给她一样东西,“那这个就送你了,去云顶餐厅吃饭的卡。” 在将近两个月都没有休假后,年轻可爱的秘书小姐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神。 在送走苏薇娜后,李维斯脸上的笑容收敛,优雅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楚荆刚收拾了那些杀手,走到王储身边禀报道,“还有一个没死透,可以送去急救。” 李维斯冷冷道,“尽力抢救,还有排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 楚荆怀疑道,“会不会和苏薇娜有关,也许目标是她。” “不管如何,都查清楚。” “至于苏薇娜。”王储微微一顿,忍不住感叹道,“真是支持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另外,帮我准备一份厚礼,向苏部长致歉,就说这次的午餐让她受惊了。” 刺杀所查到的结果在两天后就摆到了萧函的办公桌上,比王储李维斯还要早一天,和她猜的不差,是冲王储来的,而且有意思的是,居然是王储的母家,虽然只是被人利用做了工具吧,但他们对王储生了异心,有意支持别人也不假。 袭击她只是幕后的人想要顺便把苏薇娜解决了,一石二鸟。 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到王储母亲还有他的婚事,萧函只让人将这份情报归档暂时保存,等待日后说不定能用上。 甚至不用萧函出手,这位王储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不久后就听到王储母族获罪被削去爵位甚至贬到三等星区的消息,好像王储的母亲还为此事同王储闹得很不愉快。 …… 君凛从远东边塞回来已经是三年后了,三年在那个荒芜又可怕的战场上的经历,令他脸上多了几道疤痕,而三年同样改变了许多,联邦星网已经淡忘这位曾经的男神,君家也不似过去那般强势霸道,而是低调了许多,尤其在他被调离战场,君元帅身体渐渐衰落后。 艾蓝见到他时,也认不出来了。 君凛离开的三年,她也恍若被囚禁在君家这个地方三年,虽然安逸优越,但却见不到艾泽,甚至不能踏出君家的范围,君家的人对她也没什么好态度,似乎没有艾泽,她在君家什么都不是。 曾经的那点心动,早就伴随着三年的陌生,还有君家出现的几个孩子,轻轻一吹就消散了。 看到君凛的那一刻,她有的不是激动,而是想要逃离君家。 君凛答应了她,许是不想看到她怨恨的目光吧,甚至为她特地向祖父请求,放她离开君家。 君元帅同意了,但是前提是艾蓝放弃做艾泽的母亲,艾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想,艾泽会理解她的,她即便待在君家,也见不到艾泽。 米果星依旧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小镇也还是那么的淳朴。 花店还在,但是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在热闹的一条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 丽芙已经不住在隔壁了,艾蓝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 当艾蓝努力收拾花店时,她看到玻璃窗外,曾经认识的西尔紧紧牵着一个戴着鲜花帽子的女人的手,脸上洋溢的笑容,纯净而简单,他们还同卖水果卖点心的老奶奶老爷爷打招呼,似乎所有人都认识他身边的女人。 但他们都已不认识艾蓝了。 艾蓝最后还是回到君家了,因为她已经回不到米果星开着小花店那样简单的生活,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开始,尤其看着身边的人都过的那么幸福。 因为君凛的存在,艾蓝终于见到了艾泽,但三年不见艾蓝,他的精神力天赋没有再增长过,而且因为君家孩子变多,他也不再那么的唯一。 索罗家族当年安排那几个女人最后都生下了健康的孩子,但其中有优质天赋的只有一个,就是有着索罗家族血脉的旁系女孩,而另外两个只是达到了双a级。 这令索罗家族的家主有些失望,除了那个姓索罗的女人和她的孩子留着,其他的都赶了出去。 最后那两个女人抱着孩子找上了君家,因为君凛在远东边塞的缘故,君元帅心软便把孩子和女人留了下来,但是同艾蓝一样,不让孩子和母亲见面。 君凛知道后,也默认了,而艾蓝因为君凛接她回来又让她见艾泽,好不容易对君凛再次生出了好感,却被君凛接受那两个孩子的举动给激怒了。 “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承认除了艾泽之外的孩子。” 君凛是这么想过,但真正看到那两个孩子时,能感受到血脉的联系,君凛知道这是因为他精神力强大的缘故,但父子血脉之间的联系却是怎么也割舍不了的。 而且得知他还有一个孩子在索罗家族,也有着想念。 他顿了顿,带着歉意和愧疚道,“艾蓝,他们同样是我的儿子。” 艾泽在他心目中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艾蓝也是他唯一喜欢过的人,但他不可能将那两个孩子流放到君家以外的地方。 艾蓝心中憋屈,哪怕君凛向她告白,但一看到他和别人的孩子,她就忍不住难受。 君凛这次回来不仅是述职,还有参加新内阁首相任职的典礼。 长期在远东边塞不知联邦这边消息的君凛,在看到新内阁首相大人的名字时,完全愣住了。 苏薇娜。 任职典礼选在一个晴朗的日子。 二十九岁就身居高位,手掌大权,让其他人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更可怕的是她只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 在毕业后因为成绩一般,而被扔进特殊部门感受了几年森森恶意的苏安晴和苏朗日正襟危坐。苏薇娜的政敌曾经有研究过她的家庭,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没有弱点。 前来参见就职典礼的,有驻守远东三年的君凛,也有在和萧函政治斗争中落败的王储,保持微笑,“……”输了也要保持风度。 外界媒体还有民众,只会知道新首相继任,但不会知道首相的任何信息,或许他们不在乎,但绝对想不到,之后新首相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文件都会影响甚至改变他们的生活。 从科技到经济,教育到军队,无处不在,改变成萧函所想要看见的样子。 第105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首都燕京大学, 物理学院的一个实验室里,“红外光谱分析已经出来了,达到了预期的标准。” 随着这句话,实验室里的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在实验室里几乎忙了将近两周,除了数据分析就是各种仪器,终于可以解放了。 这个科研课题能这么快结束,比其他组的团队更早一步成功,不得不说是因为有一尊大神在,那就是楚弦。 能来到这所华国最顶尖的大学,基本上都是天之骄子,而楚弦大概就是那种打击天之骄子的存在。 细数楚弦入学以来短短几年的光辉历史,几乎能让他们怀疑人生。 但是打击多了,也就习惯了。 尤其是在去年楚弦破解了一个物理理论上的难题,在国际上获得业内大佬认可那种学术性奖项后。 就只能仰望了。 要知道上一位获得这个奖项的学者已经在冲刺诺奖了。 他们都知道楚弦是被他们导师拉过来帮忙的,所以始终抱着大佬带我们飞的态度,毕竟这关乎到他们的论文还有研究奖金分成。 “楚弦,去吃饭吗?猴子请吃烤肉。”合作了两周,也熟悉了楚弦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女神,所以说话也随意很多。 楚弦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一条新qq信息,眸光微闪,“不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楚神有事,其他人当然不敢打扰,没错,楚神就是他们在背地里对楚弦的称号,至于是什么时候起的,大概就是物理学院研究生考试是教授让她出卷子,结果那一场简直是惨绝人寰,那时候开始的吧。 楚弦,也就是这一世的萧函,在回复了信息,就收起手机,离开了实验室。 走出校门后,楚弦用手机叫了辆车,虽然已经拿到了驾照,但因为还住在学校宿舍,也不方便买车。 车停在了一个咖啡厅门口,里面靠窗坐着的一对年轻男女看到她,面露惊喜之色。 钟石和江菲,楚弦的高中同学,从高中秀恩爱到大学的情侣,一毕业就直接领证了,在首都定居。实际上两人还是青梅竹马,这也是为什么高中早恋也没有任何阻碍的原因。 对于这样纯粹而真挚的感情,楚弦一向是报以祝福的,他们结婚的时候还送了礼物。 钟石和江菲当时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楚弦在班里对所有同学的态度几乎都是一视同仁,不远不近,比较好但都没有特别亲密的,大概是自带一种学神的气场。 也因为楚弦参加过婚礼又在首都的缘故,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 楚弦在他们面前坐下,“说说是怎么回事?” 莫名能给人安心且信服的感觉。 钟石抿了抿唇,“出事的是菲菲的妈妈,我岳母……” 原来钟石和江菲在首都工作一两年了,基本上工作生活都稳定下来了,就想着接老人过来住一段时间,两人的房子一室三厅,也算不错了,当初也是双方的父母心疼儿女,所以一起买的,两家的家境都不错,房子是在两人来首都上学时就买了,写的两人的名字,可见对钟石和江菲的感情有多相信。 等他们结婚后,两家父母也都支持他们在首都工作,不强求他们回来。 钟石和江菲本来是想都接过来的,但父母又怕给儿女添麻烦,所以轮流着来,这次来的是江菲的妈妈。 原本住的好好的,小两口还分别请了假带老人去首都的景点玩,但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老人突然变得时常昏沉,钟石和江菲带老人去医院看了,也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归结于年纪大了体弱多病。 老人不想多麻烦,便说要回去,小两口哪里能让,跑了几家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了,也没个结果。 房子里还出现了诡异的动静,别说江菲妈妈,就是小两口也有些慌,老人这几天都念叨着是不是撞邪了,该求神拜佛找个大师看看了。 一提到这个,钟石和江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弦。 楚弦:“……” 两人目光紧紧盯着楚弦,并且满是信赖。 楚弦搅了搅她点的咖啡,淡定道,“我学的是物理。”她又道,“不过,可以去看看。” 钟石和江菲顿时松了口气。 不怪钟石和江菲会这么信任楚弦,楚弦在读书时期的学神气场令她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某次事件却令楚弦的形象在两人心中有了改变。 那是在一个暑假,还是小情侣的钟石和江菲因为参与玩游戏来到一家据说灵异闹鬼的酒店,结果没想到看见了楚弦,当时两人的第一念头是,楚学神暑假居然不是在上补习班,而是在度假。 楚弦淡定道,“不是度假,是受人邀请。” 原来这两人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楚弦也是那时候感觉到这对青梅竹马的逗比。 之后他们就旁观了楚弦戳破酒店有人装神弄鬼掩盖曾经发生命案的全过程,但中间也有几次心惊肉跳的甚至连人也无法解释的诡异过程,甚至那后来被警局带走的凶手都哭着喊道,真的有鬼。 据楚弦说,她是对这种诡怪灵异装神弄鬼的事比较感兴趣,而且爱好科学,致力于打假的乐趣。 爱好科学的楚弦成了他们那一届的高考状元,报了物理与材料专业,从此投身于科学的殿堂。 …… 钟石和江菲的家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 江菲的妈妈面容慈和,对待楚弦也很友善,“是小石和菲菲的朋友啊,快进来坐。” 楚弦看了一眼江菲的妈妈,眸光微闪,按电视剧里常说的,印堂发黑。 江菲妈妈温和道,“他们不早说,早说我今天就多买几个菜了。” “妈,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江菲有些埋怨,更多的是担忧。自打她妈妈身体不好后,他们就希望老人在家躺着,他们去外头想办法。 江菲妈妈看着温温柔柔,在女儿面前却是很强硬,“我不过是偶尔打瞌睡,容易累,只是下楼买几个菜没什么事,不用你们请假陪我,耽误工作。” 说着身子一晃,被楚弦扶住了,她露出了个微笑道,“阿姨应该是累着了,先扶进去休息吧。” 钟石和江菲听了连忙点头,扶着老人进房里躺下了。 江菲妈妈稍稍清醒后,也是叹了口气,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看不出有不对劲来,之前那些话不过是宽慰孩子的,而且她更担心的也不是自己。 “不过我今天在公园里碰见了一个大师,他说可能是这个房子风水不好,万一冲撞了你们怎么办?” “他还给了我几包香灰,说是冲着喝,能够驱煞辟邪。”江菲妈妈顿了顿,又道,“我先喝着试试,若是有效果再去找那位大师。” “那都是骗子的话。”江菲担忧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喝了更加影响病情。 还有在公园里碰见的‘大师’说不定还没楚弦厉害呢。 楚弦沉吟道,“先让阿姨休息吧。” 江菲听后也不再多说,江菲妈妈还想着有客人来还需要招待,钟石劝了几句硬是劝她在房里休息了。等关上门后,江菲忍不住立刻问道,“楚弦,你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因为一直有联系,所以他们也知道楚弦这些年解决的像那家灵异酒店的事件也不少,所以才会第一个就想到了楚弦。 比起找什么神神道道的大师,他们更愿意相信楚弦。 楚弦人聪明,又有些特别之处,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问题。 钟石也找到了江菲妈妈说的那香灰,楚弦捏起来来一些香灰粉末,闻了闻道,“普通的香灰水,喝了最多拉两回肚子。” 还是在体质很弱的情况下。 在见江菲妈妈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邪煞入体,在客厅里转了几圈, “楚弦,你在看什么?” 钟石是医生,一向细心,有注意到楚弦的视线在某些地方停留了一下,忍不住担心,不会是真的有脏东西吧。 “没什么。”楚弦淡淡道, 只是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个房子里的一些不应有的黑雾。 “这是什么?”楚弦指着靠近阳台的桌台上放着的一尊青色雕像问道。 钟石解释道,“哦,那是我们陪妈上周去古玩街的时候买的,还花了五千块钱呢。妈说是什么抱子佛像。” 老人的意思很明显了,盼望着抱孙子,钟石和江菲有些无奈,他们还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呢。 楚弦伸手拿起佛像,不过巴掌大小,虽然是被从古玩街的路边小摊上淘来的,但古朴的造型还是让人生出好感,如它的名字一样,笑容可掬大肚子的佛像怀里抱着个婴孩,正确的名字应该称作抱子佛。 可惜本该是件好东西,却恍若蒙上污垢,甚至散发着滞涩的黑雾。 “不会是这佛像有问题吧。”钟石相当机灵道。 江菲立刻担忧道,“要不把它给扔了。” 楚弦两指微并拢似是在底座一划,画了个简易的咒,一道灵光瞬间驱散了佛像上的污垢黑雾,佛像的眼睛也微闪。 钟石和江菲还在忧心忡忡着,忽然听楚弦悠悠道,“佛像没问题,是房子该打扫了。” 第106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楚弦没有去在意小两口是谁打扫卫生这个问题,她只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没有问题。” 这话瞬间又让回想着昨天有没有打扫卫生的小夫妻提起了心。 楚弦也没让他们失望,成功扔了个炸雷,“这是冥器。” “冥、冥器。”钟石说话都结巴了。 楚弦善意地解释了一下,“也就是说陪葬品,而且是刚出土的。” 一想到是放在死人身边的东西,钟石和江菲顿时觉得浑身发麻,居然还在他们家放了一周多,每天都能见到这东西。 江菲立刻想到了她妈这几天身体不适,紧张问道,“那我妈身体不好不会也和它有关系吧。” 楚弦冷静解释道,“东西在地底下待久了,难免沾染一些细菌,积生出金属毒素,阿姨应该经常碰这佛像吧?” “对。”江菲愣愣地点头道。 楚弦点了点头,认真道,“老人哪怕身体再健康,免疫力始终比年轻人弱一些,又经常接触这佛像。” “没什么大碍,养养就好了。”楚弦没提她在扶江菲妈妈进房间时顺带把了个脉,现在又除了这抱子佛带来的煞气,自然也就没事了。 “不是什么脏东西?”江菲小心翼翼问道, 楚弦认真坚定道,“我们要相信科学。” 钟石又问道,“那这佛……冥器怎么办?” 虽然楚弦以合情合理的科学原理解释了问题,但是看着这死人东西,钟石总觉得瘆得慌。 “当然是报警。”楚弦看了他一眼道。 她慢条斯理道,“刚出土的冥器就流了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盗墓。” 好吧,这佛像不仅是冥器,还很有可能是赃物,钟石和江菲很无奈,但却很信任楚弦的话。 楚弦说完就准备走人,钟石和江菲欲想挽留,至少吃个饭。 “你们要报警还有大扫除,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楚弦反问道, 说的好像也对啊,钟石和江菲想道。 …… 9526旁观了宿主以科学的名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它知道宿主还能扯出更多的理由,比如首都的空气不好啊。这些年它见多了,也熟悉了宿主的套路。 但现在想想,9526也仍然觉得恍恍惚惚。 楚弦,或者说是萧函,这次是胎穿,而且这个世界存在任务,委托人就是萧函穿的这个身份,楚弦。 原来的楚弦,她的心愿是保全家人。 楚弦的祖父楚梁是位道法精深的阴阳先生,在乡下为活人推算祸福吉凶、生老病死,为私人书写殃榜、择选阴宅、下葬日期。 不过在建国初期因为这个身份而受了许多磋磨,画符施法的手也被打残,全家的生活也陷入困境。 也因为这个变故,楚弦的祖父不愿再提风水道法,从此韬光养晦。楚家人怕他不高兴,也都随了他,那些秘法道籍都收了起来压箱底,多年不见天日。 但就是这些埋藏的东西,为楚家惹来的灭门之祸。 从事阴阳风水的人中,也不乏有一些败类,觊觎上了楚梁手里的东西,并仗着楚梁早已不能动术法,用邪术咒杀了楚家所有人,夺走了那些东西。 楚弦付出功德向时空局做了交易,希望保全楚家,也希望那些败类得到报应,不再祸害他人。 所以萧函就穿了过来,她出生时,楚家已经渡过了那段最为艰难的岁月,不过也没有避免楚梁施法作术的双手被打残。即便没有楚梁的风水本事,楚家人靠着自己的努力也渐渐过上了好日子。 楚梁并不重男轻女,像他这行的,最重因果报应功德,过去人家溺杀女婴时他都还会去劝劝,本人更是没有这种陋俗,而且他很喜欢楚弦这个孙女,哪怕她提出要学习祖上传的老东西,楚梁最后也还是默认了。 其实楚梁最难过的不是自己所遭受的苦难,而是受他连累的家人,早逝的发妻。 想他前半生精通风水、阴阳八卦、五行命理,也享过富贵荣华,在风水界更是被人尊称一声楚先生。但到头来也是妻离家散,困苦十年。 那是风水界的大劫难,又能怨得了谁呢。 只能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怕猎人,再厉害的天师也阻挡不了大劫难。 楚梁虽然因早年伤痛不愿再提风水一事,但其实心里到底是不愿楚家的风水秘法断绝在自己手上,孙女想学便让她学了。 真正改变楚梁态度的是楚弦的天分。 阴阳先生素来是非男不可的,但楚弦学的是楚家的道法秘术,这却是不分男女的,不仅仅局限于风水、阴阳八卦、五行命理,还有相术等等。 楚弦的天分比他还高,饶是自学,也在十九岁时触碰到了天师的边缘。 风水界其实有各种人士,最普遍可见的风水师,相士,阴阳先生,道人等等,这都是因为专长不一,光是钻研一道就耗费心血时间了,而且风水界最讲究的就是天分。 其中论最为精深最难达到的,则是天师,观风水断阴阳。 以天为名,自是可沟通天地自然,每朝每代屈指可数。 最为人广知的,莫过于龙虎山张天师,当年浩劫,也仅仅是像龙虎山这样的道佛大宗门尚能平安幸存,隐居避世。 不过令楚梁最高兴的,还是楚弦考上了燕京大学,直接放了三天三夜的鞭炮,摆起了流水长席。 自楚弦的奶奶去世,楚家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哪怕楚弦治好他的残手, 楚弦能猜到祖父的一些心理,或许是觉得这样更好吧,比起走风水这一道,清清白白,成为国家的栋梁人才。 对于楚弦虽学风水,但却不张扬显露,楚梁很支持,哪怕现在风水界的许多山门家族都现世,再次出现兴盛了,但人年纪大了,什么名利富贵都看淡了。 他们这类人能测别人的福祸吉凶又如何,到头来连自己和家人也保不住。 楚弦的父母也是一贯听楚梁的话,也宝贝女儿,只要女儿好,他们也没想着靠女儿的风水本事捞钱,当年的事岂止是伤了楚梁,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而且现在女儿也同样是前途光明,因为女儿之前拿的什么奖,教育部门还特地赠送了一套住房,让他们搬到市里住。 楚弦改变的岂止是这些事,连原定的那些败类风水师也没有找上门来,倒是避过了这次祸事。 但他们不害楚家,也有可能会害别人,风水这一门,一旦堕入邪道,再难回道正途,所以楚弦这些年也有清理一些风水败类,不管是不是原身记忆中害楚家的人,反正都是些人渣祸害。 不过太平盛世,出现的何止是堕入邪道的风水界败类呢,还有更多打着风水高人的神棍招摇撞骗,装神弄鬼, 临走时,楚弦还绕路去了公园一趟,旁观了几个穿的仙风道骨实则把香灰卖出高价,顺带跟民警举报了有人宣传封建迷信,涉嫌诈骗。 这种小团伙的都不用她亲自出去戳破。 看着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十分钟内赶到带走了几个骗子,周围的居民也一哄而散。 楚弦悠悠感叹了一句,“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过了两天,江菲给楚弦打来了电话,说警察已经证实了的确是刚出土的冥器,尚在追查中是哪里的墓被盗了,那个抱子佛像已经被当做证据带走了。她妈妈的身体也好了很多,楚弦走后第二天开始就没有那种昏沉的感觉了,又去医院检查了,一切都正常。 为了感谢楚弦的帮忙,她和钟石想约个时间请楚弦来家里吃饭。 随便应了两句后,楚弦就结束通话了,事情解决也好。江菲妈妈的病当然不是她说的什么细菌金属毒素,地里的冥器本来就阴气重,像钟石和江菲这样生活习惯健康阳气足的年轻人还好,但老人难免会受点影响,再放时间久点折寿都说不准。 这一世会对科学感兴趣,也有受之前的星际文明的影响,一下子跨度太大,楚弦觉得她需要好好学习基础来缓冲。 楚弦早就研究生毕业了,留在学校一边读博,一边也有她的课题研究。 比如手头正钻研的一个暗物质理论假说。 偶尔帮忙支援几个科研项目,也当是转换开拓一下思维, 事实上,在她心中,科学和风水玄学并不冲突, 不是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么。 习得风水玄学的人能画符作法,判断阴阳,也是掌握着一种力量,当然风水界的人更倾向于称呼为法力。 甚至于所谓的鬼魂,楚弦也有尝试过用实验室的仪器探测过,发现倾向于无意识的一团能量,当然也分析不出来什么。 忽然笔记本电脑上弹出一个窗口,是有人找她。 界面上飘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字,专业破除迷信打假论坛。 第107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专业破除迷信打假论坛。 这是楚弦两年前加入的一个网上论坛组织,里面的成员都是一群在社会主义红旗下成长坚信唯物主义的新青年。 楚弦甚至都不需要解释,他们就会相信科学,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实在是……太令楚弦感动了。 9526也被感动了,虽然一人一系统感动的地方有点不一样。 至于论坛的宗旨,就是坚决破除封建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嗯,很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相信科学挺好的,每次楚弦在解决一些特殊事件,只要高举科学的大旗,一般就不会有人再纠缠下去,哪怕是半信半疑。 不得不说,时代是在进步的,科学总比多数人的愚昧要好。 虽然有时候是忽悠,但楚弦也是真心实意地忽悠,劝人相信科学,因为大多是普通人,能碰到真有本事的风水师可能性不高,一般碰到的不是骗子就是神棍。 而像江菲妈妈倒霉买到冥器的,更是少之又少,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相比起来,遇上坑蒙拐骗的神棍,更糟糕些。 天灾往往都比不上人祸。 论坛的目的自然是揭露一些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的骗局事件。论坛里的年轻人最看不惯这些,也更敢于去挑战捅破,楚弦非常感谢因为他们的群策群力,让她搜集到了很多全国类似事件的信息。 其中还真的逮住了一些风水界的祸害败类,当然那些真灵异风水问题,楚弦也默默顺手给解决了。 能用科学来解决的就用科学,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戴着科学的帽子也给搞定了。 论坛里的人几乎都认识楚弦这位专业人士,这个专业指的是科学方面的,并且当仁不让地一直推为副会长。 有她在,这个论坛至少正规点。 而在伴随着解决了几个大事件后,论坛也渐渐有了名声。加入的人从开始的三瓜两枣,也扩张至一两百人了,而且各种行业几乎都有,有的是对破除封建迷信解决灵异事件有兴趣的,有的是自身受到这种事情困扰的,在解决后无论是感谢还是好奇什么的,都留了下来。 这些都成了楚弦的信息来源。 楚弦不怎么与风水界来往,自然风水界有什么消息她也很难知道。 楚家因为楚老爷子楚梁不愿再碰风水,哪怕风水界重兴,也未和以前的故交人脉联系过,楚弦也是如此,哪怕是学有所成后,因为祖父的缘故也没想过。 她学习风水玄学,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和单纯的爱好,不在意扬名什么的,而且这年头,能搭上有真本事的风水师,大多都是求名求利,她又不缺什么,没必要花时间在风水界扬名上。 如今论坛有了名声,楚弦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更不用和风水界的人打交道了。 但大概是论坛太有名了,而且几个大案子都是楚弦主导,都传到了学校来。 学校的领导教授当然把楚弦这个天才,未来国之栋梁当成宝贝一样,他们担心的是这种网络小组织会影响楚弦的名声,毕竟网上的人那么复杂,又不认识,万一是利用楚弦怎么办。 于是还特地找楚弦沟通了一下。 然而楚弦表示这是她的业余爱好。 在了解楚弦过往假期业余时间就经常有这种活动后,不是一时兴起后,学校的领导和教授想了想,这大概是比较特别的科学精神吧。 算了,反正钻研科学的怪咖也很多。 “大神在吗?” 敲她的是会长岳回,也是这个论坛的创始人。 最开始也是他在楚弦的微博下留言,询问一些所谓灵异案件的原理,后来楚弦都给与了解答。 那时的论坛也没什么人,岳回也是斗胆给楚弦发了私信,发完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人家一个高材生未来物理学者,看不上他这小论坛,岳回惴惴不安中,结果楚弦三天后就给了回复,“好。” 大神也是楚弦在论坛的称号。 楚弦回了一个字,“在。” “大神,”岳回这一声称呼的是真心实意,“这次的事有些棘手,想找你帮忙。” 没错,岳回是知道楚弦的真本事的,要不是因为这位大神在,论坛早就开不下去了。 岳回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也许能拉几个人搞个小众论坛,志同道合自娱自乐一下,但上门的那么多棘手的事件,绝不是他能解决的。 而且见多了之后,有些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比如在某个搞冥婚活祭的村庄亲眼看见楚弦一剑砍了某个如同黑泥的怪物,把他们救出来。 虽然后面楚弦说这是因为他们吸入了沼气产生的幻觉,那把剑也不知所踪,但岳回脖子上的掐痕却还青青紫紫地挂在上面。 甚至论坛早期有时候楚弦都懒得解释,先把那些东西解决了再说。 岳回也是花了好久才说服自己,他哪里想得到请回来了一位真的精通风水玄学的大神。 关键这位大神还是下届国际物理青年奖项的有力竞争者。 想想真是令人窒息。 但无论怎么想,岳回也没想过让楚弦离开论坛。 反正他成立的最初目的针对的也不是风水玄学,而是反对那些借着风水的名义,打着大师的幌子,口中说着帮人消灾解难,实则骗人钱财,毁人生活的行为。 能碰到楚弦还把她拉了进来,是他的运气。 甚至只要楚弦一句话,他分分钟就能把会长的位子让给她。 不过楚弦对解决论坛事件之外的都不感兴趣,打理论坛还有和论坛成员沟通的事其实都是岳回在做。 关于这点,岳回表示非常理解,大神嘛,白天忙着泡实验室搞科学物理,偶尔还要研究风水玄学,是相当忙碌的。 论坛里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就是平时楚弦表现出来的科学实力,就足以令他们信服不已。 “……事情就是这样,看着像是很老道的骗子,那家主人更是深信不疑,还把小林他们给赶了出来。不知道大神你有没有空过来一下。” 楚弦听完后倒是有点兴趣,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桌上散乱的草稿纸,第二十九次陷入死角的理论假设,楚弦压下心中的郁闷,决定出去散散步也好。 “好,你把具体信息发给我。” “好的,大神。” 不得不说,岳回在一开始的恍惚刷新三观之后,就好多了,反而因为有这位大神在,出去都有底气些。 就是哪怕作死也不会死的那种。 楚弦第二天就去和学校请了一周假,给她批假的教授还和颜悦色道,“出去旅个游也挺好,老是待在实验室,呼吸的空气也不新鲜,对身体不好,思维也容易陷入死角……” 刚跑完腿回来的研究生看到这一幕,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的,但还是忍不住受打击。 但众所周知,楚弦简直就是物理和数学学院众多教授的宝贝,平日里那叫一个百般呵护疼爱,对比起来他们就像一根杂草。 “小楚去江陵旅游,钱够不够啊,你之前申请的研究资金,课题做完了还余下一些,要不先给你批着吧……” 真是越听越心酸。 不怪教授对楚弦这么好,仅是去年在欧洲拿的那个奖项简直就为校争光为国争光,更别说这几年来的其他成就, 院里头的领导都说了,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把楚弦这个人才留住,哪怕读完博了也优待留在学校工作,绝对不能让人才外流了。 楚弦拿着批的假条就走了。 看到某研究生,态度转变之快,语气甚至没有波动,相当随意道,“小傅你回来了啊,” 教授,我已经回来二十分钟三十七秒了,某研究生内心悲伤道。 教授完全没有理会所带研究生的悲伤,道,“给我泡杯咖啡,再把那个s材料早期水化反应数据整理出来。” “好的,教授。”呜呜呜。 …… 去江陵坐的是飞机,一是时间紧迫,二是论坛真不缺钱。 有时间有精力参与这种活动还时不时到处跑的人,基本都生活无忧,就是创始人论坛会长岳回也是个小富二代。 而且在有楚弦加入后,偶尔解决的几个大事件,受害人也会给些报酬,在岳回的运营下,论坛活动的开支都是井井有条,去南方的江陵买几张头等舱的机票都不算什么事。 除了岳回,还有两个论坛的人,一男一女,于缃,沈斯。 穿着黄色上衣,短牛仔裤的年轻女孩,于缃老远就招手了,笑容格外灿烂道,“副会长。” 于缃是见过楚弦的,上次和楚弦跑过一个墓地,那家主人说墓地闹鬼,其实就是下葬出了问题,以致于风水反噬,楚弦拿地下棺木潮湿导致土地塌陷影响方位环境说等等解释了一下,让人重修了一下墓,自然也就没了事。 但足够于缃一次就崇拜上她了。 “这是刚进来的沈斯。”岳回介绍了另一个青年,沈斯看起来清清秀秀的,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微笑道,“副会长好。” 其实岳回一般是不会带进来不多久的新人参加有楚弦在的活动的,不过沈斯说他老家在江陵,而且认识那边的人,会方便一些,打假论坛到底是民间组织,要不是因为有楚弦在,而且通常只解决案件,不收取酬金,那些事主出于感激自发资助的酬金不算在内。 至于于缃,听说楚弦来,第一个就急哄哄地报名参加这次行动了。 虽然带着两个新人,但有楚弦在,岳回相当放心。 楚弦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买的机票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不过是楚弦和于缃坐后排,沈斯和岳回坐前排。 “副会长,你吃早饭了吗?我自己做了慕斯蛋糕,要尝尝吗?” 于缃属于那类胆子大的女生,同样因为学理工科,对科学也有着谜一样的自信,其实早在加入之前,就听说过楚弦的名声了,在众大学中如同大魔王一样的名声。 楚弦打击的何止是她学校的学生,其他学校同届的学生也是深受其害。 至少于缃在课堂上就没少听导师提起过她,而在经历了一次破除迷信事件后,更是化作了深深的崇拜,表示为了副会长也要努力考到燕大的研究生,最近正忙着论文和考研。 对此楚弦摸了摸她的头,“金陵大学也很好啊。” 岳回和沈斯默默不说话,虽然自认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实在比不过一个全国第一,一个全国第五,更不用说在世界上的排名。 于缃忽然又拿出她手机,兴致勃勃地给楚弦看,“副会长,你觉得直播怎么样?” “最近在网上很火哦。”她眼睛亮晶晶地道,“我觉得要是直播我们破除迷信,用科学解释非自然现象,一定能更加扩大我们论坛的影响力。” 直播最近新起的,有直播吃饭的,直播音乐跳舞玩游戏的等等,这些都已经很普遍了,而各种稀奇古怪的也都有,于缃的想法实在不算异想天开。 现代论坛也要与时同进,积极创新,而且还可以给论坛开拓一条新收入来源,直播打赏。 楚弦淡定道,“现在论坛接到的咨询案件就够了,再多人手也不够,直播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啊,你不知道光是这次江陵的事,就找不到几个能抽出时间的人,我还是耽误了楚大神做实验的时间。”岳回睁眼说瞎话,直接无视了在知道这次有楚弦在后,论坛里积极报名的人,要不是于缃手速够快,抢先报名到了。 但于缃相信了啊,甚至感动于副会长是为他们考虑,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工作。 于缃嘤嘤道,“副会长,是我没考虑周到。” 楚弦:“……”不,我只是不想被风水界同行看到。 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接受新事物特别好或者闲得无聊在网上看直播破除迷信风水的道友,风水界也不全都是老古董的。 楚弦自认现场忽悠一下没问题,反正他们也不懂风水玄学,但要是观看直播的有真本事火眼金睛的风水师,难免会发现一二蹊跷。 到时候就要麻烦些了。 毕竟楚弦干的是破除迷信风水坚持爱科学的事,无异于在砸他们的招牌。 楚弦安慰了一下于缃,“不,你已经很好了。” 旁边的沈斯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第108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还要飞三个小时才到江陵, 9526:“宿主,那个叫沈斯的,暗中已经打量了你不下三十次了,超过了正常范围。” 楚弦淡淡道,“嗯,他的确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 楚弦带上眼罩后,就直接休息了,昨晚还是没忍住,又做了一次数谱建模。于缃看偶像副会长有些疲倦的样子,也没再说话,而是戴上耳机,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沈斯去卫生间时瞥了一眼, 完全看不懂的数字和图形组合,还夹杂着外国术语。 要不是眼尖看到了左下角的那一行通信工程——数学物理实验,沈斯都怀疑她是沉迷于什么画符邪咒。 回想起申请加入论坛之前要求作答的填答问卷,所涉及到的生物化学物理等各种基础知识,还有闭气胸腔急救法,拨打警方医院各路热线电话号码。 虽然没有要求满分,而是及格就好了。但这年头,就是参加个论坛,也歧视不会理化生的学渣吗? 沈斯恍恍惚惚。 到了江陵机场后,还有来接他们的车,听岳回说是沈斯友情提供的,楚弦看了他一眼,沈斯腼腆地笑了笑。 岳回道,“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吧,人就住在市区,不远,下午就可以去了。” 几人来之前都了解过了是什么事。 事主是江陵的一个有名的富商,叫陈徽,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俗称撞了邪,陈先生不差钱,更是到处请大师,结果请来一位姓关的,称什么平生道人,还在几家国家钦点的道观挂了名,长的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按理说这种你情我愿,又是自己家里的事,打假论坛没有接到委托,也不好插手。 但陈徽的儿子陈杰找上了打假论坛,他是忍无可忍,因为那位关大师以要摆风水局向陈家索要了不下七八件古董作法器,其中还有他祖父的遗物。 而那位关大师也不像用完就归还的样子。 陈杰打定主意要戳破他的骗局,而楚弦所在的这个论坛又一向口碑很好,陈杰才放心找他们,约到江陵。 在楚弦等人来之前,论坛其实有让人过来,不过不知是那位关大师真有本事还是骗术太高了,非但没有结果,还令陈徽更加信任关大师。 所以楚弦等人这次来,陈徽的态度可想而知,直接就冲他儿子陈杰大发脾气了。 “你这个不孝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是气走了大师怎么办?” “他是什么大师啊,我看就是个骗子。”陈杰也是憋了一肚子气,越看关大师越不爽。 这时从别墅里出来一位穿着灰色唐装的鹤发长者,身后还跟着两个毕恭毕敬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关大师了。 陈徽见到他,脸色一变,立刻过去热情殷切道,“大师,您千万别和小儿计较,我这就让人把他们请走。” 作为江陵一代富豪,对人低声下气恭恭敬敬也不常见。 那位关大师看着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即便听到陈杰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拈须淡淡道,“无妨,年轻人狂妄不自知,我辈也不会同不信之人计较。” 他的目光似是扫过楚弦等人。连陈徽都感觉到一丝如泰山临顶般压迫的威势。 楚弦淡定的微笑,岳山相信楚弦,又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于缃作为新一代热爱科学的青年更是毫无反应。 至于沈斯,直接下意识气势凌厉了起来,望向关大师的目光满是警惕、 这令场面稍稍有些尴尬。 陈杰轻嗤了一声,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尤为响亮。 关大师面色淡漠,“陈先生若是不愿意,老朽这就走,这风水局也不用摆了。”说罢转身便走。 陈徽连忙追了过去,陈杰一把将他拉住,苦口婆心劝道,“爸,他想走你就让他走好了,他来了这么久也没见有好转。” 陈徽斥喝道,“你傻才不懂,风水是个好东西。” “不过都是些糊弄人的。”陈杰不悦道,但还是没能劝住他爸。 虽然陈杰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对楚弦等人脾气还算好,大概是除了他们,他也找不到别的援手了。 “我带你们进去。” 然而话音刚落就被人拦住了。 “少爷,老爷说了,为了让大师消气,今天不让你和……你的朋友进去。”似乎是管家的中年人措辞还算委婉。 陈杰瞬间脸色不好了,这还是要把他赶出家门的架势啊。 楚弦微笑道,“没关系,在外面看看就好。” 这倒是没人阻拦,陈徽的身家在江陵也算不错的了,住的一是独栋安静的别墅,听说这一片都是富人区,哪怕相邻也是隔着距离的,不用担心打扰什么的。 陈杰看着岳回和沈斯从车上搬着一样又一样的设备下来。 “论破除迷信打假,我们是专业的。”岳回认真道,给与陈杰保证道。 他又在心里道了一句,楚大神是专业的,无论科学还是风水玄学。 其实沈斯也没想到只是把车借给他们,后备箱就多了这么多东西啊。 除了望远镜,还有无人机拍摄,于缃打开笔记本电脑观测,他们在这边忙活着,楚弦则走在别墅外的草坪上,脖子上挂着一个望远镜,但观察别墅是用不到这东西的。 楚弦在心里对9526道,“丘陵玄武,流水青龙,青龙吸水养池……” 虽然是旁观着宿主学了十多年的风水,然而9526只get到了最后一句,“……这是一个不错的聚财风水局啊。” 楚弦向陈杰问道,“令尊早年的时候也有请过这类风水师吗?” 陈杰听到她的话一愣,后又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想起来了,以前我爸说过,这别墅动工前请了位很有名的大师。” “那就没错了。”楚弦在心中道, 9526一头雾水,“什么没错?” 楚弦淡淡道:“风水的确是出了点问题。” 在楚弦看来,这聚财风水局摆的还比较有水准,但是风水局保不了几十年,一世,尤其是这种利财的风水局,能够保住十年富贵已经不错了,再者又有环境气候受到的影响,风水局也会慢慢衰落。 至于那个关大师,楚弦唇角微翘,轻笑了一声。 看见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水润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很是可爱,陈杰介绍道,“她是我妹妹,陈灵。” 在妹妹面前,暴躁桀骜的青年也温顺了许多,很有成熟大人的感觉,陈灵眨了眨眼,抓住陈杰的手,露出了个羞怯的笑容,“姐姐好。” 楚弦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 “副会长,是有什么发现吗?”于缃好奇问道, 楚弦察觉到沈斯有在看她,忽然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有道理。”岳回第一个道。 于缃也果断支持。 收东西收的也快,甚至于缃都在列举今晚上吃什么了,看的陈杰一愣一愣的,也隐隐感觉到和上一次来的人不同,而且以楚弦为主导。 晚上吃的一家江陵有名的麻辣小龙虾。 楚弦问道,“可以查到陈先生最近五年的生意状况吗?” “可以。”沈斯第一个道,“我在江陵有些朋友。” 他似是好奇问道,“不过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楚弦淡定道,“陈徽生意做那么大,一般骗子也骗不了,更不用说深信不疑,如果那个关大师是骗子,那么一定是研究透了陈徽的弱点,比如他重视什么,重视亲人,骗子就会对他的家人动手,但陈杰和他妹妹陈灵我们都见过,也没什么事。” 于缃顺着她的话,立刻猜到,“所以陈徽重视的很可能是他的生意。” 说话还期待地看向楚弦,求偶像一个赞赏的眼光。 楚弦点了点头,即是同意于缃的话,但她又道,“我也只是猜测,也许是我想错了。” 不,陈徽的生意肯定是有变化,她看过别墅的风水,聚财的风水局衰退,陈徽的面相也显现出他的财运不丰,生意从来都是不进则退。 楚弦之前就觉得陈先生未必对关大师太过热切了,在发现了别墅摆了多年的风水局后才知道,原来陈徽是享受过风水带来的好处,在风水局的效果渐渐消失后,才更加慌乱, 这便是所谓的无欲则刚,关心则乱。 就是不知道关大师是不是特地钻了这个空子。 在酒店房间里,楚弦看了于缃用无人机拍的照片,还有之前论坛成员小林他们来时接触到的一些信息,比如但是拍摄别墅里面的照片,以及用专业仪器探测的别墅内部磁场。 得出的结论是,“磁场有些问题。” 用风水来解释,那是因为风水局在衰退紊乱,地气也跟着受影响。 第110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楚弦看着两张照片,一张抱子佛,一张铜龟。 照片是用手机拍的,正好他们也有冲洗照片的设备。 刚出土连半个月都不到的冥器,居然让她在首都碰见一个,又在江陵碰见一个。 真不知道是缘法还是什么别的。 楚弦也学了多年的风水玄学,天人感应还是懂点的,这和科学并不冲突,而且楚弦穿越了这么多世界,接受事物包容的能力也极为强,甚至有时候也觉得很有趣。 卜卦测吉凶祸福,这是属于易理的,她学过,但不怎么用。 楚弦看了一眼折纸占出来的卦象,金火为上,清气乾坤,指向公门之人,这倒有点意思了。 关于冥器,楚弦也占了一卦,是为无咎,介于吉凶之间,应该没什么大事。 晚饭订的又是麻辣小龙虾,楚弦吃完后,从包里取出了点茶叶,准备泡茶,随口道,“沈斯,你不是江陵人吗?还挺爱吃辣的啊。” 正在津津有味吃着小龙虾的沈斯:“……” 他桌前的虾壳虾头最多。 沈斯没忍住,还是把剥好的龙虾先吃下去了,然后解释道,“副会长,我妈是湖湘人。” 楚弦把泡好的一杯茶,放在他桌前,温和道,“喝杯茶吧,解解油腻。” 普通的白瓷茶杯,却有一股淡淡勾人的清香,沈斯感觉比部长那的名贵茶叶还要好。 沈斯一下子被吸走了全部心神,连岳回什么时候拉于缃走开,都没注意到, 微抿一口,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仿佛置身于在庭院里的竹藤椅上,吹着清风。 “说吧,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中,沈斯就自己把底细全部掏干净了。 “原来是安全部门的特勤人员啊。”楚弦右手支着下颌,微微点头道。 沈斯:“……”就他们部门里逼供也没这么快过。 沈斯不由得警惕道,“副会长,你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沈斯,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一点心理暗示而已。”楚弦微微笑了笑,“你要是不信,可以把茶杯里的茶渍带回去化验。” 沈斯微微迟疑, 楚弦则鼓励道,“没关系,我们学校的学生偶尔在外面吃也打包一点回去化验,省的拉肚子还没防备。” 沈斯:“……” 但总算弄清楚沈斯的目的来历了。 据沈斯自己吐露,是有关部门注意到,破除迷信打假论坛在网上的名声越来越大,而且加入的成员涉及到众多领域,虽然论坛的很多活动最后都有和警方合作,但还是免不了一些担心。 尤其是看着小儿科的松散论坛组织,还真解决了几个连当地都头疼的非自然现象,更别说偶尔破获的陈年旧案。 沈斯加入进来的目的,就是监察论坛是否存在非法行动,要是监察没什么问题,官方可能会愿意盖个戳。 毕竟破除封建迷信,坚定科学唯物主义,是国家所支持的。 其中还有一个目的,还有必要时保护楚弦。 她可是有记录在避免人才外流的名单上,说不定再过两年,她就是受专人保护了。 或者说,沈斯他们也是担心这个论坛是什么不良组织,拉楚弦进来是居心叵测。 前两年情报部门还出过一桩事,一个在网络监控方面有卓越天赋的博士,处于爱好加入了某个沙画俱乐部,结果没想到俱乐部是由外国不法势力成立的,给那位博士灌输反动思想,并诱骗出国,后面被察觉到后,直接就将人绑架出国了,虽然在海关那里成功拦截了下来,但也给他们敲响了一个警钟。 现在到处都在争夺人才,相比起国民企业家,政要人员,楚弦这类科研人员的价值无法估计,但他们的安保却又是最弱的。 这也是他们早年没有意识到的。 想到这,沈斯又忍不住道,“楚小姐,今天出现在陈家别墅的夏小姐和姓孔的先生,我查了一下他们的信息,夏小姐还能查到,但那位孔先生,信息却似乎不是真实的,再深一点以我的权限暂时查不到,可能要上报才能查。” 既然底都透了,沈斯也不介意多说点。不明人士出现在要保护的楚小姐身边,看起来就很有问题。而且那个夏樱想要的古董被楚弦认出来是盗墓中的冥器,以致于被警局收走,难保不会结怨。 楚弦目光微漂移了一下,她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位孔先生查不到真实信息了。 她顿了顿,道,“暂时不用担心他们,我很快就回学校了。” 楚弦又问道,“你呢,也算监察完了吧,要退论坛吗?” 沈斯犹豫了一下道,“还得听上头指示。” 楚弦微微点了点头,“至于你的身份,你和岳回说一声就好了,论坛的事一般他管。” …… 岳回知道真相后先是心惊胆战了一下,后是有些惊喜,官方盖戳啊,那他们论坛就真是正规组织了。 但他又暗搓搓想道,政府知不知道,楚大神的另一个身份。 岳回想了想,决定继续坚定帮忙捂马甲,不让暴露楚弦其实是位风水玄学大师的真相。 机票订的是下午三点,所以上午还能在江陵逛逛,买点特产。 江陵风水气息比较浓重,就是逛的商业街,也到处都是各种古董古玩,瓷器、书画、青铜杂项,玉石摆件,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不过对于楚弦等人没什么兴趣,在看了一圈后就找了个看起来装潢典雅的茶楼坐了。 可能来的时间段不好,一二层都坐满人了,只得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三楼, “听说江陵的松花糕又好吃又好看。”于缃兴致勃勃道。 却没想到见到了昨天在陈家别墅有一面之缘的,夏樱还有她身边的那位素白衣裳的孔姓年轻男子。 就坐在临窗的一桌,那位孔先生身边还有站着一个人,不像保镖倒像是仆从,不免让人奇怪,这年头还有什么大家族的少爷小厮么。 对夏樱来说,虽然不至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也是怨念非凡了,本来唾手可得的一件法器因为楚弦而错过了,岂不让她憋屈。 而且昨天楚弦等人走后,她从陈先生那里得知,原来这些人是陈先生儿子请来的破除迷信的专业人士。 夏樱对关大师一流的骗子好感十分嫌恶,但对楚弦他们也没什么好感,自以为是科学就是真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真正的风水玄学是什么样子。 其实换做以前,夏樱也是同他们一样的,认为风水什么的根本不存在,都是糊弄人的,但真正见识过后才知道有多神奇,多玄妙。 试问能通过面相看出人的过去未来,祸福吉凶,能用风水局让人升官发财,健康长寿,桃花开。 如何不令人向往。 而带给夏樱这一切的是,她偶然买到的一个小罗盘,因为误伤了手,滴血到上面,罗盘进入她的身体,让她拥有了无数风水玄学的知识,还有风水大师的能力。 进入到风水这个世界之后,见识了各类的人,也过上了与曾经截然不同的生活,凭借罗盘一直无往不利的夏樱直到昨天尝到了挫败。 本来想着捡漏没成功,遇上个不知法器珍贵又狠砸钱的土财主,后又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把法器拿到手。 她也不得不承认说服坚信科学的人再承认风水,很困难,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她也不好拿出自己的本事震慑他们,甚至于连他也没有出手。 夏樱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素白衣裳的年轻男子,抿了抿唇。 也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夏樱看向他们的眸光微冷,不妨碍她还好,若是再搅她的局,她不介意让他们尝尝风水玄学的厉害。 夏樱实在不怎么会掩饰的情绪,至少沈斯察觉到了,他微微皱眉,觉得还是有必要报告一下上司,查查这个夏樱是什么人。 其他人却没怎么理会夏樱,岳回挑了一个空桌坐下,叫了一壶龙井,和松花糕,春卷,和其他点心。 于缃期待着江陵有名小吃松花糕,连手机都拿出来准备拍照了。 或许是因为楚弦等人的无视,夏樱升起了不知名的斗志,想从他们的面相上看出些什么,第一个看的就是楚弦。 “你看不了她的面相。”她身边的白衣孔姓男子难得出声道。 夏樱诧异道,但却发现犹如他所说,什么也看不透,她的风水天眼似是感到一层怎么也穿不过的浓雾。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法器? 白衣孔姓男子忽然起身,右手三指微拢,掐了一个法诀, 楚弦慢吞吞起来,也同样回了一个礼,是风水师同行问候的手印法诀。 第111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白衣孔姓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在下孔禾。” 他又郑重道,“孔方的孔,禾谷的禾。” 既然懂得回礼,那必是风水界的同行无疑了。 楚弦同样知道了他的来历,是孔家的人,和圣人的那个孔不是同一个,但也是风水界有名的大家族,比之一些道门教宗也不遑多让,楚弦对风水界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 “早知道就测测这两天的运气了。”楚弦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想和这位风水界大家族出身的风水师打交道,而且她也没打算躲避否认。 她眸光清明,“楚弦。” 单单两个字,在孔禾脑海中闪过,搜寻着与之有联系的记忆。但似乎近十年来,风水界里没有传出过什么姓‘楚’的风水师的名声。 感觉好像要翻船的9526有些慌,“宿主,怎么办?” “随缘。”楚弦淡定道,“或者说,事物的一切发展自有其规律。” 对玄学和科学,楚弦如今已经玩得很溜了。 日常没听懂的9526:“……”感觉自己是个废系统。 岳回:“……”说好的要捂住风水玄学大师的马甲呢。 沈斯和于缃脑袋上顶着问号,难道副会长和这人认识? 夏樱更是傻了脸,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甚至看不见什么情绪波动的孔禾,居然和这个楚弦主动接触,还有那个法诀,夏樱在罗盘给她的风水知识里一找,发现是风水师乃至道门内打交道时行的礼节,以免见面不识人。 但楚弦怎么也会做? 她不是专业破除迷信打假人士吗? 比起神态自然的楚弦,似乎尴尬的是其他人,连孔禾回过神来,惊讶之后的也是疑惑,不知所措。 这时出现打破气氛的竟然是陈徽陈先生,“夏小姐。” 见到人的确在这,陈徽一喜,刚要走过去,却在看见楚弦等人时微微一滞,“……” 他找到这来的目的是为了夏樱,没想到楚弦等人也在这里,不免再次尴尬,别人昨天刚帮他戳破了一桩风水骗局,结果他又来找风水师,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楚弦对孔禾微了微点头致意,孔禾也同样如此,就是孔禾也没有在这种场合进一步认识这位像是同行又不像是同行的打算。 而落在陈徽眼里,成了他们似乎都是认识的,更加糊涂了,夏小姐不是风水师么? “夏………夏小姐。”陈徽有些踟躇,但一想到自己的生意,还是狠狠心,哪怕不要脸面,“我是来请你为我布一个风水局的。” 夏樱却不是很有兴趣,且不说没了她想要的那件法器,就是现在她还因为孔禾和楚弦之间怪异的交流而混乱着呢。 “陈先生,我不是很有兴趣,你还是请回吧。”夏樱自认很客气了。 陈徽还想说什么,但也很有眼色的察觉到夏樱似乎没空理会他,只得暂时离去,但却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 无论是陈徽走了,还是后来孔禾和夏樱的离开都没有加以理会的楚弦等人,安心地享受着茶点。 唯有沈斯不解问道,“副会长,你认识那位孔先生吗?” “认识啊。” 其他人为这个答案而感到一惊, 结果楚弦坦然道,“不是昨天在陈家别墅见过吗?那就是第一次见啊。” “那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啊?” 楚弦咬了一口外酥内软的松花糕,相当随意道,“以前学的,觉得刚好合适就顺便用上了。” 沈斯:“……”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被忽悠啊? 但看了看一心埋头吃东西,没有对楚弦提出任何异议的岳回和于缃,不免让沈斯觉得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吃完后,沈斯捧着茶,慢半拍才想起,“陈先生还想布置风水局,我们不阻止吗?” 虽然在破解骗局的过程,了解到是因为陈徽的生意不如以往兴盛,才会想着请大师来布置风水局,但在沈斯看来,那些年的陈氏企业盈利根本证明不了是风水局的作用,为何陈徽在上当受骗了一次之后还如此执着。 岳回摇了摇头,“这种事也不少见,有时候甚至是当事人心甘情愿。” 别说像陈徽这样沉迷于聚财风水局的,就是愚昧相信冥婚可以祭祀鬼影的村庄,利用面相之说抓到把柄勒索的骗子,什么的,他们也见识过。 “那我们该怎么做?”沈斯大概是忘记他真正本职工作了,直接代入了论坛成员的身份。 楚弦淡定道,“自然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做一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不是别人愿意相信,我们就不管,一旦触及到法律的底线,”岳回瞬间正义了起来,“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政府。” 嗯,平时没少受楚弦熏陶。 被感动的沈斯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回去后一定要报告上司,这样的组织,怎能没有官方盖戳支持。 其实9526也为陈徽的态度感到疑惑,“不应该感谢你们吗?” 但看起来,似乎对夏樱的态度更好。 楚弦微微笑了笑,“很简单,我们只是帮他戳破了骗子,但夏樱可以为他摆风水局,帮他财源滚滚。” 所以,他还是会继续去找夏樱,哪怕没有夏樱,也会求别的风水师。 9526好奇问道,“宿主,你会插手吗?” 楚弦眉一挑,似是戏谑道,“为什么要呢?” 她来江陵能让她有兴趣的无非是对付一下风水师中的败类或者坑蒙拐骗的神棍骗子,夏樱又不在其列,她要给人布置风水局与她又有何干。 “如果她愿意,那就让她来好了。” 至于夏樱会不会同意,看起来不是个很坚定的人啊。 和楚弦想的一样,在陈徽两三次上门设宴恳求下,夏樱看他如此诚心,最后还是答应了为他布置风水局。 陈徽早年发家时,建那座别墅就请来了一位真才实干的风水师为他布置风水局,那位风水师在布置完后就亲口告诉他,以他的能力,至多保有十年生意昌隆,财源滚滚,十年之后,是不需要风水局还是另请人再布置,就随陈徽自己选择了。 这十年来,陈徽可谓是功成名就,虽然离不开他自己的奋斗努力,但他也真切感受到了风水局带给他的益处,所以在风水局衰弱后,越发慌乱。 虽不至于生意困顿,但发展的确没有过去快了,在享受过顺遂的好处后,陈徽哪里舍得失去有助益的风水局,可惜那位曾帮他的风水师去世,陈徽寻觅了许久,非但没有找到好的风水师,还被人钻了空子,布局设计他。 骗局被揭破了,最令他痛心的还是风水局的事。 但好在有夏樱夏小姐,陈徽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连环骗局,但他让人查过,别看夏小姐年轻,这几个月在金陵市名声不小,能算卦布阵,还会看古董赌石。 最重要的是,他等不了太久了,而且他这次显然比上回要谨慎许多。 目的很简单,就是保富贵。 一个小小的聚财风水局,对夏樱来说轻而易举,布风水局用的法器陈家之前就有余留,不需要再买些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两日内就能布置风水。 这样的态度令陈徽见了更是放心。 孔禾没有多说,也是不在意,既不会多言也不会干预。 就像之前他对假冒风水师之名的关大师看不上眼,如今对陈家的风水局也同样,陈徽在江陵也许称得上是豪富,但绝对达不到能请他这样的人出手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孔禾毫不在意风水师名声败坏的缘故。 因为大部分人根本就接触不到真正乃至顶级风水师的圈子。或许在以前,风水师,相师,阴阳先生等等遍布于三教九流市井之间,或是高官显贵宾客席上,但在经历过那一场大劫后,不说风水界损失惨重,十不存一,就是再现世,不那么肆意张扬。 科学的时代滚滚而来,以风水玄学而言,那是大势,不可匹敌的大势,只能感叹这不是玄学称霸的时代。 但也没关系,风水师依旧可以活的很好,至于钱财名利,对他们也只是唾手可得,哪怕是仅入门的风水师,想要衣食无忧也不难。 而能接触到他们风水界,以及真正圈子的,和过去一样,都是顶尖的达官显贵,人脉财富势力都不差。 也许普遍的认知,是风水玄学乃封建迷信。 但真正的大风水师依旧在这些屹立于金字塔顶端的人心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孔禾不是普通的风水师,他是出身风水世家被精心培养的传人,所以对这些也理解更透彻。 在这里,能稍稍引起他注意,也就有天分的风水师了,之前是夏樱。 夏樱是孔禾两个月之前认识的,她有时像才能惊人的风水师,有时又像个懵懂无知的新人,更让孔禾奇怪的是,无论是风水师还有相师,哪类都好,凡是入他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为人卜卦测命,布局相面,多了会导致运道反噬。 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他们身为风水师,多多少少是窥破天机,却不敢逆天只能顺天而为的。 窥探天机,妄图逆天改命,都是要遭报应的,最多便是五弊三缺。 五弊乃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钱、命、权。 所以,越是修为高深的风水师,越是吝惜于出手,别人若想请,付出的代价也极高。 但在夏樱身上,孔禾却看不到反噬,或是加重业果。 要么是她体质特殊,要么可能有能避免反噬吸收业果的法器。所以她才会无所顾忌地多次展露风水师的本事。 而楚弦,他则是看不透,也疑惑于她好像是在帮人破除风水骗局。 会有风水师去做这个吗? 才二十多岁已是风水界第一天才的孔禾表示闻所未闻。 那天从茶楼回来后,夏樱有主动问孔禾,楚弦是什么人? 孔禾反问道,“你没有看出来么?” 孔禾可以保证他不是轻蔑,而是真心的疑惑,就是夏樱脸色不大好看就是了。 大概是看不透楚弦的面相让孔禾有些在意,而且他也不打算继续陪着夏樱在江陵待下去,之前也只是偶然碰见,随心而为,缘起缘灭,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论面相,哪怕是有些特别的夏樱,他也能看出她气运深厚。看不透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风水修为在他之上。 虽然惊讶,但孔禾还不至于自傲道忽视这个可能,他沉吟了一下,对身边家族派来负责照顾他的人,孔程,说道,“帮我问问家里,以前有没有姓楚的风水大师。” “还有,尽可能地在风水界里查一下楚弦是什么人,不管是大大小小的事,不要漏过。” 孔禾已经做好了可能查不到的心理准备,毕竟连他的记忆力,也没在风水界里听过这个名字,希望不是假名。 孔程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孔禾道,“少爷,其实很好查。” 孔禾一愣, 孔程给孔禾看了一下他的手机,调出上面显示的网络搜索,百科人物,楚弦。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相貌,所有履历,成长过程,无一不细。 燕大在校材料与物理专业硕士,菲茨奖获得者,上届国际物理讲座最佳青年报告人,打破记录进入icbo最年轻的华国研究员…… 懵逼的孔程:“……会不会是双胞胎?” 孔程已经忍不住捂脸了,这是他从少爷口中听过的最傻的一句话,不知道事后会不会被灭口。 第112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手机这东西,孔禾是有的,但是他的手机除了偶尔联络人,平时几乎不怎么起作用,再说身边不还有孔程吗? 由于自小生活的环境和职业,他也习惯了用天干地支十二个时辰来计算时间,更不用说接触网络了。 倒是见过孔程用手机玩游戏过。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不通世事,至少什么他是知道的,了解却甚少接触参与。 然而孔禾回过神来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是不是同一个人以他的天眼会看不出来? 他只是太过震惊了一点,虽然他因为资质被老祖宗看中长年在山门中修行,每年能送到他手里的风水堪舆生意都屈指可数,精挑细选,论风水辟易可谓是精通于心,但对现代社会红尘俗事却了解不多,有什么消息,孔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但……现在风水门人都开始学科学了? 而且什么杰出青年研究员是这么容易达到的吗?孔禾越发困惑了。 夏樱给陈先生布置风水局的当天,陈徽见她身边没有那位素白衣裳的孔先生,有些惊讶好奇,他原来是当作夏小姐的男朋友,不由得担心问道,“可是陈某招待不周?” 夏樱脸色微淡,“他人就这样,不用管他。” 神出鬼没,缥缈无踪的,不声不响就走了,连带着他身边那个孔程也没有留个信,夏樱心里也有些憋闷。 见夏樱面露不悦,陈徽也就不再多问,他对孔禾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一个姓氏,若是和风水界有点瓜葛的人,光是一个姓就足以让他们震惊,风水界还有哪个孔家。 若是知道是孔禾,只怕更会对陈徽不识真面目,而感到扼腕。多少人想逢孔家人一面不得,陈徽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不过有夏樱为他布风水局,已是很大的运气了。 …… 楚弦还不知道她的这位风水界同行,正因为在网上搜到她的相关信息而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呢。 不过能在网上一搜就搜到,也理所当然。 她这一世没搞什么研究,也就避免了一早被当成天才秘密保护顺便在秘密部门里从事研究,她只是单纯为了缓冲上个世界学习的星际文明,恶补了一下中间基础知识,诸如三大力学,元素质变等等。 也就成了出现在台前,比较天才的物理科学界新星。 不过学术界也就那么大,楚弦相信现实社会中知道她的人也没几个,也不至于影响她的生活。 相比起来,好像被风水界同行的人发现要麻烦一些。 9526:“宿主,反过来也一样的。” 试想想和宿主一起待在实验室研究的那些同学,对她百般器重的老师,甚至在模拟比赛和报告会上被她碾压的那些对手,要是知道宿主其实从小学的是风水玄学,也会刷新三观的。 楚弦沉默了一下,“你说的好像也对。” 但那又怎么样呢?什么挣扎纠结两难的情绪是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无论是科学,还是玄学,都是抱着自己的想法去学的,也是为她自己而考虑的。 因为她有需要,感兴趣就学了,需要向人解释么。 回到了首都,楚弦暂时就将遇到的风水界同行的事抛到了脑后,连周末同老家联系时,都没想起说这事。 楚老爷子如今也有七十多岁,但身体还算康健,加上残疾的手也没治好后,整天就在院子里,种点药材,养养乌龟,偶尔出去下棋。 当初市政府奖励的房子其实算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了,还带小花园的。 楚家父母经营着小餐厅,生意也不错,其实当初楚父是跟着楚梁学风水,不过还没出师就遇到了大劫,之后日子好过了,也听老父亲的话,不碰风水。 会做一手好菜的其实是楚母,娘家过去也是出过御膳房大厨的。楚父老老实实地帮妻子打下手,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也没什么风水玄学上的天分,以前学的时候,老父亲就经常拿竹杆敲他脑袋说他不开窍。 没想到却有个天分惊人的女儿,不仅风水玄学厉害,就是读书都厉害,楚弦高中的老师还常常来他们家餐厅,夸楚弦多优秀,惹得常常有人来打听他的教育心得。 楚父憨憨一笑,却也觉得哪怕没有风水立家,楚家也能活得很好,过去那些荣耀也好,伤痛也好,都是过眼云烟。 楚老爷子知道孙女待在首都也挺高兴的,学物理学科学的有什么不好。 他可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而且在首都混的风水师不多。 因为不好摆风水局,一国之都,可以说是国运最为浓厚的地方,风水师担心的不是摆的风水局影响首都运势,而是担心首都的国运压的他们的风水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 离和学院请的一周假还有几天,楚弦在家躺了两天咸鱼后,还是提前回学校销假继续泡实验室了。 9526:“宿主,你这么勤奋会让我很有罪恶感的。” 戴着口罩和安全镜的楚弦:“9526,你在我身边就没有跟着学么?” “……”9526装死中,系统大概也是有智商标准的。 楚弦周末有人请客吃饭,就是江菲和钟石邀请的,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跟楚弦道谢呢,楚弦就有事离开了首都,这一回来就约上了。 江菲妈妈已经回老家了,走的时候身体也完全康健,还催着江菲他们快点要孩子。那个抱子佛已经被警方那边立案,钟石在警局有朋友,听说的确是有个新墓被盗墓贼给挖了,因为那墓偏僻,挖了大半个月愣是还没人发现,要不是追踪着这流出的冥器,还找不到这古墓呢,听说警方也在组织考古学者在尽可能修复保存墓地完整性下去。 现在想起来还有瘆得慌。 又听楚弦说起在江陵碰见的另一个冥器,钟石和江菲也惊讶不已,还有这么巧的事。听那位陈先生花大价钱买下了铜龟,钟石啧啧叹道,要不是个冥器,他们也算是捡漏了。 楚弦:“那个铜龟比抱子佛贵多了,虽然一个年代的,但工艺程度相差很大,所以应该是一个在主墓室,一个放门口的,阿姨算是捡漏了吧,就是不多。” 钟石眼圈发蒙,这些他还真不懂。 江菲担忧问道,“一连两回碰到同一个墓室里的东西,也太晦气了吧,要不要改天拜拜。” 钟石下意识脱口道,“楚弦哪还要拜谁啊?” “怎么说?”楚弦似笑非笑道, 钟石不小心说漏了嘴,干笑了几声,但还是没能顶得住楚弦的眼神,只好说了,“楚弦,你还不知道吧。” 他打开手机点出一个群,是楚弦的高中群,就是里面某些日常记录画风诡异了些。 都是些诸如#每天拜一拜楚神# #保佑我今日工作顺利/约会成功/……# 楚弦不禁嘴角微抽了抽。 钟石还在那边解释着,“楚弦,你不知道我们都非常关注你的光辉事迹……” 可以说,楚弦每每拿了什么奖,什么时候出去参加国际报告会为国争光的,都能在群里刷屏一圈,最后就演变成了日常拜楚神。 蹭点玄学之光。 楚弦心情有些微妙。 …… 周五上午,楚弦帮学院的章教授代一下课。章教授希望楚弦把上次在物理国际报告会的那个理论再给她的学生讲一堂课。 这也是燕大常有的事了,也没有什么非得讲究学历资历,达者为师,楚弦关于那个理论的新设想,就是他们这些老教授都没有想到的,比起他们再从新编的教材或是专业网站和报刊上学习理解,再转交给学生,倒不如直接让楚弦来讲课。 底下都是燕大的高材生,努力一点跟上楚弦的思路不难。 楚弦淡定地拿着粉笔在白板上边画边讲,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哪怕在看到中途进来找了个座的某人时,也没有让她动摇一下心神。 这节课将近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楚弦也只是和教授说了几句,就走向了那个依旧穿着素白衣裳,和学校内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孔禾。 孔禾没想到,楚弦第一句话问的是,“听得懂吗?” 孔禾很坦然地摇了摇头,“不懂,感觉比风水玄学要复杂些。” 听不懂那就对了,楚弦在心里道,但面上温和微笑道,“本就是属于两个领域的,没学过不懂正常。” 孔禾眉头微微蹙起,“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他似乎也在想着措辞。 依着这段时间调查得来的资料,孔禾对一个有天分又很年轻的风水师,态度是不错的。 最后让他找到一个不至于伤害他们并不多可谓是浅淡的交情的词汇。 “……不务正业。” *** 楚弦不可能和他在教室大谈风水玄学,所以两人找了一个学校外的咖啡厅坐下聊聊。 楚弦微笑道,“先纠正你的一个错误,我的主业是物理实验研究,风水玄学只是业余,所以谈不上不务正业。” 孔禾有些难以消化:“……” 之前和孔禾猜想的相反,楚弦以另一个身份活跃在现实之中,所以凭借孔家的人脉势力,在短时间内搜集到关于楚弦所有信息不难,包括她在论坛上解决的各种破除迷信非自然现象的事件。 可以看得出,楚弦应该是个隐藏的很出色的风水师。 孔禾来此,正是出于对人才的欣赏,来劝导楚弦回归风水界的,没想到楚弦竟然是这样的思维,这岂止是不务正业,都快误入歧途了。 “你在嫌弃风水师这个职业?”孔禾疑惑道,为此他甚至郑重强调道,“我可以向你保证,风水师这个身份能给你带来的绝对不止现在这些。” 楚弦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可是个有理想有趣味的人,富贵名利于我如浮云。” 最后给了孔禾重重一击,“而且我爱好科学。”楚弦的目光十分真诚。 孔禾大概有些刷新三观,艰难道,“你家祖师知道么?” 楚弦笑容明媚道,“知道啊。” 连孔禾都维持不了他一贯的淡定了。 看着貌似道不同不与为谋而离开的孔禾,楚弦微微一笑,感叹道,“要是风水界的人都这么好应付就好了。” 孔禾的好应付,不在于他能被楚弦三言两语就忽悠走,而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恶念。即便是发现了楚弦,也是处于欣赏的善意交往,也算是光明磊落了。 可惜,风水界不全是这样的人,尤其是楚弦借助论坛暗中清理一些风水败类,若是被得知了,恐怕那些邪道第一个想着的就是联合起来对付她。 不过对于自己的实力,楚弦从来就没担忧过。 楚弦以为那次谈话失败后,孔禾就会消失了,没想到三天两头打扰她,说有什么风水局,又有什么风水界的聚会邀约。 而这些都被楚弦以实验给推了, 最近为了多了解俗世而经常用手机的孔禾,看到那一条简短的和上条如出一辙的信息,“孔程,你觉得有人能连续一周都在做实验吗?并以这个理由拒绝你的邀约?” 孔程大概是猜到了他说是谁,微微抽了抽嘴角,其实撇开楚小姐是位隐藏的风水师这点,看起来完全正常甚至比大多人要出色非凡许多。 “孔先生有这样的朋友吗?”旁人出声说笑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长的斯文俊朗,穿着从头到脚都是低调的得体贵气,说起话来也带着笑意,不让人讨厌。 孔禾瞥过他,眉目淡淡道,“你觉得一个风水师会抛下风水玄学去研究科学吗?” 许津扯了扯嘴角,尽量从容笑道,“我想不会吧。” 比起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或者穷教书的,显然是风水师要好吧,不然他家政务太多拖不开身只能将招待任务交给他的老爷子,出门时还给他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一切顺着这位孔先生的意,要对待活祖宗一样的恭恭敬敬。 出身于政要家庭的他们,从小就知道服从安排的重要性,哪怕眼前这位孔先生与他年纪相差无几,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就是大风水师的地位。 许家还等着孔先生帮他们家祖宗迁墓呢,这可是影响着他家老爷子还有两个叔伯的升迁结果。 孔禾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令许津有些心惊肉跳的,不会是因为他的话不高兴了吧。 孔禾喃喃道,“那为什么她会这样呢?” 他声音似乎很轻,但这里的环境明明很安静,许津又是靠近着他,却不知为何模模糊糊,怎么也听不清,许津心神一紧,不敢再用心听。 楚弦也没有骗孔禾,她所研究的那个课题正到了关键地方。没有将孔禾拉入黑名单,已经是她很善良了。 实验室里,看着亲手构建的三色晶体模型,楚弦感叹道,“真是漂亮啊。” 第113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然而因为模型创建成功而得到的愉悦满足,很快在几天后碎成了渣渣。 当你拨开迷雾时,发现后面的路途依旧是数不尽的艰难险恶,这大概说的就是理论物理了。 而实验室其他人已经宛如看天书一般。 楚弦面无表情地在心中道,“让我算个卦,看这个实验方向对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 玄学和科学相结合,嗯,这没错。 9526扶额,很想阻止宿主不要放弃治疗。 卜卦这东西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一样,掀开未来的一角来给与剧透,比如让楚弦看到未来她做的几个失败尝试。 要不是楚弦血够足,这些反噬下来都足够一个修为高深风水师吃一壶了。 虽然只是验证了几个方案的错误,但也足够楚弦冷静下来了, 顺带冷静地划掉实验室白板上的那几个方案,对作为助手的研究员道,“这些不用算了。” 实验室的众人:大神不愧是大神,只是看了看就知道。 9526呵呵,那是因为你们不懂玄学的可怕。 也没有人提出质疑,或者觉得她不够严谨,每个科学人员有他自己的风格习惯,而这个实验的主导者是楚弦,她会作出这样的判断自然有她的道理。比起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计算推演上,找到正确的方向才最重要。 实验研究这东西,有时候可以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待上二三十个小时,但有的时候也会注重劳逸结合,暂时没有出现进展后,楚弦就给实验室放了假。 某个在校研究员兼学生,换下实验服后拿上他暂放在墙角的大提琴,好在结束后去俱乐部,在别人问起时,“我们乐队下月第一个星期天就要在温林广场演奏了。” 不要以为他们就是没有生活乐趣的理科宅,除了实验室研究,也是有其他爱好的。 那人乐呵呵道,“你们要是有时间也可以来听听,不要门票的。” 和其他人一样,楚弦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有结束后的恩爱狗,也有打游戏玩音乐的单身狗。 至于楚弦的乐趣,貌似只有一个,她点开了论坛,了解最近非自然现象还有与风水玄学有关的事件信息。随着论坛的壮大,论坛版块也更加详细,有交流科学的版块,在这里谈论的多是一些如何打假的正确方法,比如进入墓室会接触到的放射性物质,化学物质的氧化所造成的鬼影等等。 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一个事情放上网,很可能给出几十种不同的解释来,还分别来自物理界,生化界,哲学界,医学界,甚至人性心理等等。 风水玄学反而成了既不能有足够的说服力,又无法引起关注的理由。 而日常信息版块,则记录这成员身边发生的奇怪特殊的事,有些信息是真凭实据,也有些信息只是偶尔一两句听说,甚至还存在标题党,匿名发说说。 “清海市市区出现晴天惊雷。” “东山省一个林区被大火烧毁,消防员迟迟不到。” “东晋古墓被挖掘,疑似有盗墓贼。” …… 翻阅着似真似假的帖子,忽然在看到某一条后,楚弦眸光微微闪了闪。 楚弦给岳回打了个电话,沉吟道,“我想联系一下叫星遥的这个成员。” 岳回作为论坛会长,他那里有所有成员的电话号码以及其他联系方式。而楚弦倒是可以发私信,但没有直接联系来的快。 岳回那边动作也快,立刻回复了星遥的电话号码和注册资料。 楚弦照着打了过去,“你好,我是楚弦,我想了解一下你发的帖子是怎么回事……” 星遥在现实中叫林遥,是个刚上高一的学生,进这个论坛也有一年了,刚开始是觉得有趣,尤其是注册论坛的填答试卷,让她有种在玩游戏的感觉。 进去后也没让她失望,论坛的规则对成员很宽松,就是林遥这种长期潜水不怎么冒泡的成员,也能安心待着旁观,林心遥看着论坛里的诸多事件委托,成员的交流,也就当好玩一样,顺便还能复习学习科学知识呢,甚至还安利给身边的朋友。 直到她身边一个好朋友突然生了重病,也就这一周的事,她的好朋友忽然变得虚弱,病也越生越重,有时候甚至连呼吸差点都没了。 好朋友一家将人辗转送遍了市里的大医院,结果有说是心脏病的,有说是病毒感染的,甚至有的都诊断不来,直接下了病危通知单。 林遥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这事写成帖子发到了论坛上,另外还详细说了同学的症状,希望有大神能看出这是什么怪病。 楚弦冷笑了一声,医生看不出来很正常,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病,是有人在用咒术害人。 咒术,或者用最为人所知的话来说就是巫蛊厌胜之术,虽然它在历史上有不少成了政治角斗的借口,但也不意味着它并不存在。令人畏惧自是有它存在过的痕迹。 厉害的天师连续命都敢,何况是咒杀他人。 林遥家在苏州,楚弦想了想,叫上了沈斯,正好他有空,岳回非常积极地举手道想去,看楚弦这么重视的样子,恐怕是涉及到那方面的,自从在楚弦身边见识到有些东西是真的存在后,反而忍不住好奇心。 也许刚开始有些害怕,但时间一长有楚弦坐镇就无所畏惧了,虽然可能免不了受惊,但小命是没问题的。 对此,楚弦的态度很随意,“你要来就来吧。” 这次同样为了赶时间,而选择了坐飞机。 刚出机场就看见了一个举着牌子的小姑娘,看上去挺有活力的。 林遥接到论坛副会长的电话时,是有些惊讶的,但更多的是惊喜,有人重视总比石沉大海来的好。 见到来的不止副会长,还有会长,已经不吃惊了。 楚弦也不饶弯子,之前在电话里就已说明了,是为她那位生了怪病的朋友来的。 林遥带他们去的不是医院,而她那位好朋友的家,看到房间里躺着的男孩,她原本满是活力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医院都说让做好心理准备了。” 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叫谢星的男孩父母没有再抱希望留在医院,反而想着别的法子。 “是遥遥啊。”是谢星的妈妈,这位妇人正处于可能要失去唯一儿子的悲伤中,也无心招待客人。 “你好,我是楚弦,可以让我看看他吗?我认识一些医学界的朋友,或许能帮上些忙。”楚弦递给了她一张名片,虽然不是医生,但至少也不是普通人不是么。还是给与了谢家父母足够的可信度。 而楚弦接下来的表现,也像极了一位医生,探测呼吸脉搏和胸腔心跳等等。 副会长还懂医学么?沈斯心中疑惑,却也懂得没在这里问出来。 楚弦检查过后,心下了然,谢星后颈热府穴处青黑,四肢冰冷,人处于梦魇之中,是梦魇厌胜没错。 厌胜之术手法之多,也可杀人致病于无形。 楚弦背着他们,指尖微凝出血珠,落在谢星的眉心间,瞬间如金光化开,荡成阵阵波纹,将谢星包裹在内,又仿佛强制地将他体内的煞气逼出。 在察觉到谢星的生机后,楚弦才收了手。 “端杯水来。”楚弦的声音响起, 谢家妈妈一愣,忽然想到,“是我忘了倒茶招待你们。” 楚弦笑了笑,“不是我,是他要喝了。”她指向床上微微睁开眼的谢星,谢家妈妈和林遥立刻围了过去,谢星苍白着脸,嘴唇微动,声音虽然小,但却可以听得见,“妈,水。” 这令谢家妈妈惊喜过望,不说儿子已经这样睡了多久。 就是哪怕清醒着,也如同行尸走肉般,对他们毫无反应。 谢家父母还没来得及感谢楚弦,谢星的父亲谢图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知是那边说了什么,他眉头皱起,似是有些生气,“那印章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这种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和人说这些东西。 但突然他脸色一变,有些紧张起来,“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儿子的病和印章有什么关系?” 虽然因为儿子的病有些诡异邪门,他和老婆这些日子也没少寻道观佛寺拜拜,但真有这么说的,谢图第一反应还是不信,怀疑又是什么骗人手段,利用他担心儿子故意来坑他的。 “谢先生,可以让我和他聊聊吧。”楚弦忽然走到谢图身边,谢图下意识把手机给了她。 手机那端的人还没发现已经换了听电话的对象,声音偏阴沉,“一句话,想要你儿子活着,就把印章给我们。” 楚弦微微一笑,“你好,” 她声音带上一丝如同寒冬中的锋利凛冽,“有我在,谢星的命你们要不走。” 第114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说完,楚弦就果断挂了电话,回头一本正经地对谢图道,“对待这种传销骗子,就是不能留任何余地。” “骗子?”谢图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先生,你们是被盯上了吧。”楚弦若有所思道,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不妨把事情和我说说吧。” 谢图犹豫了一下,看着都能勉强起来喝水的谢星,还是说了。 谢星是他们夫妻俩的独生子,一直宝贝着,省吃俭用都是为了谢星的未来,好在儿子乖巧又争气,品学兼优,向来是学校的前三名,一家人生活也还过的好,但在半个多月前,有人找上了他,说是想花高价买下他手里的一枚印章,谢图虽然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之后也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哪怕是这通电话打来,他也没想到儿子的怪病会和那枚印章有什么关系。 “那印章很名贵吗?”沈斯瞬间想到了谋财害命。 谢图摇了摇头,“我去找人鉴定过,不是什么大师刻的,也不值什么钱。” 印章这东西,其价值在于材质和雕刻的手艺, 楚弦顿了顿,“能问问那印章是怎么来的吗?” 谢图闪过一丝犹疑,楚弦也不急,微微笑道,“也许我们可以单独谈谈?” …… 像楚弦等人这么突然上门,哪怕有林遥担保,但若没有楚弦的专业身份凭证,谢图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尤其还是他们这么年轻。 楚弦开门见山道,“其实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一名风水师。” 谢图脸色变了变。 一个算不上是古董的印章,对于一个只算是小康家庭来说,面对高价收购却能拒绝,要说谢图不知道些什么才奇怪呢。楚弦也不和他绕弯子了,或者说这样他才会更相信些。 楚弦也不顾他所表现出来的惊愕,“他们的确是为印章来的,而他们算是和将印章送给你们家的人一个行当吧。” 谢图面上闪过惊愕之色。 原来谢图有位远方老姨婆,素来不与亲戚来往,又无儿无女,孤苦一人常年就住在离村子远的小山丘上,听人说很早以前就半疯了,但每月总有些人去拜访,还听她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以致于这里半疯的老人独自在山上小破屋里也不愁吃喝。 谢图携妻带幼子回老家祭祖时,尚年幼且活泼的谢星一不留神跑到了山上的小屋,等到谢图寻到他时,小谢星陪着那个传言中的疯婆子吃寿桃包。 那位老姨婆对他淡淡,但待谢星却有几分疼爱,谢图瞧着她虽然蓬头散发,衣衫破烂,但好像没村里人说的那么疯,也就不拘着谢星每次回老家都去小屋那玩。 直到有次他去接谢星的时候,老姨婆告诉他以后都不用让谢星来了,另外还送了一样东西给谢星,说能保佑他聪明伶俐,心明眼净,将来会有大出息。 那东西就是印章。 谢图当时没把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老人喜欢孩子,那印章灰扑扑的瞧着也不起眼。但回去后没几天和父母打电话,就得知那位老姨婆去世了。 谢图有些惊诧,但也以为老人年纪大了,能感应到时日无多。真正让谢图意识老姨婆不是普通人的是那一次接待客户,发现那位连总经理都要恭恭敬敬招待的客户——实力雄厚的大企业家,竟然是曾经带着几盒糕点还有保健品去看望老姨婆,还请求她指点几句的人之一。 自打那之后,谢图就对老姨婆的话上了心,也非常宝贝那枚印章,要不是东西太大不方便,他都想用绳子串给儿子贴身带着。 而这次儿子突生怪病,他也试过给儿子戴印章,但好像也不管用。 “当然没有用,法器灵物克制作用之途不一。”即便没见过那印章,光从这房子长年被影响的气,楚弦也能看出那大概是有了几分文昌真意的印章。 文昌原是属星官名,有文曲星或文昌的说法,而掌管文昌的属官,则称之为文昌帝君。在玄学中,文昌帝君也是掌管天下的功名、禄位大权的存在。 而适合的法器,大到聚集香火的文昌塔,小到笔墨镇纸印章这些物件。 就是新生儿抓周中抓到印章,也是代表着官位官权的寓意。 风水局也好,风水法器也好,一般是决定不了人的命运前途,只是加以辅助多添些气运。 那位仙逝的前辈,大概也是存着善意,才送这样的遗物。风水师因为长年五弊三缺,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实属常见,但一名风水师的遗留可谓丰厚,一旦去世,要么是留给徒弟亲眷家族,要么心胸宽广的也都赠予有缘人了。 而对于谢图而言,就是再多的钱也比不上能保佑儿子聪慧前途未来光明的宝贝,而那些人也正是发现了这点,直接对谢星下了手。 法器再好也只是一个物件,没有风水师坐镇,他们是毫不畏惧的。 “难道是谢家请来的帮手?” 一间房子里,在被挂了电话后的年青人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师傅,怎么办?” 一身道袍面容却不见祥和,反倒透着阴狠的中年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谢图不识好歹,我就让他儿子再多受点苦。” 他走向其中一间房子,推开房门,只见里面摆了一圈的白色蜡烛,周围更是挂着幡布,显得幽暗恐怖,而蜡烛摆的阵心中,立着一个铜质人偶, 让人见了容易想到中医院中用来练习针灸的人偶,然而这个人偶不但小很多,而且通体发黑,因为被泡在金色铜盆的黑水,那黑水气味古怪,是中年人寻了不少‘好’东西才泡出来的。 人偶的上面就写着谢星的生辰八字。 沈斯也不知道楚副会长和谢先生都谈了什么,出来后谢先生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 谢图也有想过为了儿子的病,要不就舍了那印章给人,只要儿子没事就好了。但在这么决定前,他还是问了楚弦意见,因为现在看来会帮他家的可能就这位楚大师,啊,不,是楚小姐。 作为社会人士,哪里看不出来楚弦那名片的含金量,像他们很多公司企业也常常会和高校教授研究员合作开发的,谢图也没想那么多科学和玄学的矛盾,只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隐隐于世啊。 楚弦也直接告诉他了,“那印章滋养了谢星,辅助他的气运这么多年,早就和他分不开了,强行切断联系,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也有反噬导致虚弱倒霉一阵子。” 俗话说的人养玉,玉养人,法器也是如此,若不是那位同道前辈生机将断,也没那么容易将东西送出去。 而且看对方下手之狠,直取谢星的生机,可不像是会拿了东西就轻易放过的样子。 楚弦只是给了意见,但没有干涉谢图的决定,哪怕他给了东西也没关系。 就像她说的,有她在,没人能要得了谢星的命,而背后用风水邪术害人的邪道,拿了东西也不代表能走得了。 谢图的念头也就存在了那么一会,很快就消散了,凡是可能会伤害他儿子的,他都不会赌这个万一。 “楚小姐,拜托你了。”谢图郑重道, 楚弦点了点头,谢图和他妻子还有林遥待在另一间房,楚弦单独留在谢星的房间, 沈斯早就被打发走了,岳回守在门口,相比起过往几次涉足险境,这次已经算是比较安全的了。 楚弦不怎么用法器,一是平日懒得带,二是也不怎么需要,除非是像那次阴地生鬼几乎群魔乱舞的山林,而这次她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些宣纸笔墨。 闲时练练书法,必要时还能充当画符的符纸。 楚弦静心凝气,提笔沾墨,在宣纸上画符,认真的态度倒是与在实验室里别无二致。 其实最好用的是她的血,但那太耗血了,她宁愿麻烦些。 而那边,年青人打开一个盒子恭敬地递给中年人,后者取出里面的长针,针头非常的尖锐锋利,隐约泛动一抹幽森光芒,给人很阴冷至极的感觉。 中年人拿着长针走向蜡烛中放在金盆黑水里的人偶。 床上的昏迷的谢星,似乎也感受到阴冷的气息,身子微微发抖着,当远处的中年人念出禁咒时,谢星仿佛也感受到被漆黑冰冷的水吞没。 楚弦停下笔,看到即将缠上谢星的黑影,轻声诵道咒语,数十张符咒向床上的谢星飞过去,符咒有灵,自成阵型,卷成的气流将黑影绞杀。 甚至吹得房间窗帘甚至玻璃窗都哗哗作响, 但房间之外听不到半点声音。 谢星迷蒙间睁开眼,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像是漂亮的白色蝴蝶,但飞舞的白色蝴蝶似乎有些凶残。 能看见不是因为谢星有风水师的天眼,而是他的魂魄处于半离身状态,自然能看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中年人受了反噬吐血,手中的针在碰到人偶的那一刻就折断失去了光泽,他心道不好,“糟了,这次是遇到高人了。” 当符咒绞杀最后一丝黑影时,刻着谢星生辰八字的人偶化成齑粉,谢星魂魄也完全归位,陷入沉睡。 楚弦微微一笑。 “快逃。”中年人惊恐喝道,想要运咒切断联系,不让那位不知名的厉害风水师找过来。但却发现根本斩不断,还眼见着那金盆里黑水也涌了出来。 而且越涌越多,中年人和徒弟要跑向房门,但仅仅是几步之遥,却已来不及,被汹涌可怕的黑水淹没,甚至是整个房间。 第115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谢星醒来后,就已经看不见那白色蝴蝶,还有那吓人的黑水了。 更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而沈斯和警方也根据电话地址和谢图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中年人所在的地方, 没错,就是中年人那边打来威胁谢图索要印章的电话号码,不然楚弦为什么要带上沈斯,不就是为了方便联络警察,动用警局那边的权限。 其实,中年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电话,一是谢家无凭无据证明他害人,二是作为一个还算厉害的风水师,利用阵法天机掩盖一下自己窝点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的是,这边也有个风水师,就是楚弦。 “不许动,警察,放下武器。”沈斯和几个警察破开了门,穿了进去。 因为怀疑是为了得到东西害人性命,又有楚弦的话,所以沈斯才这么冒险。 楚弦也跟着来了,另外还戴上了口罩,顺便提醒了沈斯一句,“气味可能会比较难闻。” 不过他们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干这行的抓捕犯人就要不畏艰难困苦,当打开中年人和他徒弟所在的那个房间后, “……”沈斯和几个警察默默又退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其中一个警察捂着鼻子和嘴,闷闷道,“好像有点熟悉?” “尸臭,”戴着口罩的楚弦悠悠答道,这口罩防护性很好,实验室出品。 “还有蜥蜴毒,尸油,黑砂,兀鹫血……” 楚弦慢悠悠地推门走了进去,里面躺尸了两个,一个中年人,一个年青人,此时都人事不知了,那黑水纵是风水师也未必能受得了。 沈斯和警察倒是坚强,捂着鼻子硬是进来了,看见屋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着幡布蜡烛,还有什么破碎的罗盘,还不知名的黑色痕迹。 “这都什么乌烟瘴气的,又是搞封建迷信。”经验丰富的小警察一看就觉得是传邪教骗人的, 沈斯点点头,自从差点被假风水师弄出来的青龙幻像差点骗过去后,他已经坚定了一切都是骗人,眼睛,耳朵,甚至是触感,都可能是假的,而骗子们的手法也都层出不穷,这些都是通过在论坛里的学习知道的。 中年人刚醒过来,就听见这句话,喘了口气,声音阴冷道,“你们懂什么,不过是群无知的凡人。” 他又是目露不屑道,“我是栽在道行比我高的风水师手里,又不是栽在你们手里。” 作为风水师,还是能轻易间置人于死地的风水师,中年人是相当自傲的,虽然为了避免引起风水界正道的注意力不能做的太过分,但他打心底是看不上这些普通人的,哪怕是警察。 然而再嚣张的话,也阻止不了警察无情地给他铐上手铐,中年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要不是他受了重伤,哪怕是掐诀也能逃出去。 楚弦走到中年人旁边,在那边搜查罪证的警察提醒她说,“楚小姐,小心他伤人。” “没事你们不是都把他铐住了吗?”楚弦纯良一笑道,“而且有你们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被如此信任着的警察忍不住挺了挺胸膛。 同样听到这话的沈斯再想到每次解决事件后楚弦都及时报警,心中感叹道,不愧是高材生,道德觉悟就是不一样。 楚弦目光再落到中年人身上,眸光微暗,悠悠轻叹道,“像你这种败类,有什么资格称风水师。” 中年人一悚,惊道,“是你。” 破坏他计划还重伤他的风水师就是眼前年轻的女子,中年人不敢置信,如此年轻就有那样的风水玄学修为,他又是羞恼又是妒忌。 “怎么可能?” 旁边的警察注意到中年人似乎在意图恐吓和警方友好合作还是国家重视的青年人才楚小姐,立刻喝道,“说话小声点,还敢当着我们的面威胁人。” 有警察不禁摇了摇头,“这年头的骗子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中年人厉声反驳道,“我是真的风水师,不是骗子。”他宁愿被风水界发现,也比被这些普通人当成坑蒙拐骗的神棍好,他的本事岂是他们能知道的。 话音一落,中年人又是吐血,楚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是……” 又是一口心头血,再吐下去,他就彻底废了。 识时务的中年人选择了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道,“我是骗子。” 楚弦扭头就对警察说,“他自己认罪了。” 中年人:“……”明明是你逼我认的。 中年人脸色灰败地和徒弟被押上了警车,哪怕没有在屋子里搜查到的罪证,单是中年人的认罪,就足以警方那边立案审查了。 …… 楚弦见事情了结后,就回去了。 她之所以特地来一趟,防着那个风水师还留了一手伤人,沈斯他们虽然带了枪,也未必安全。 回到谢家,祸根没了,人自然也不药而愈,除了这些天谢星受了苦身体虚弱而已。 只不过别人看,谢星这些天不是昏睡就是行尸走肉,对外界毫无反应,但他自己却是有意识的, 但是在另一个世界。 “我好像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头到处都是黑色的水,看不见什么光亮,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我的四肢,把我往下拖,我也听不到我的心脏跳动声,感觉一直在下沉,特别难受,就像是死人的世界一样。” “……我好看看到了我的身体,还看到了白色的蝴蝶,还有缠着我的黑色影子。” 光是听谢星的讲述,就让人觉得害怕和心有余悸,而仍无法忘掉这些片段的谢星更是脸色苍白。 担忧儿子的谢图看向楚弦,“楚小姐,这可怎么办?” 楚弦随意道,“没事,带他去看几回心理医生就好了。” 又是离魂又是遭受梦魇咒术的后遗症,身体上的楚弦已经帮他化解了,至于残留的心理阴影,找专业人士心理辅导一下就好了,不需要楚弦帮忙。 “好,我记住了。”谢图则是对楚弦深信不疑,尤其是在救了他儿子之后,他更加相信,这位楚小姐是和老姨婆差不多的人物。 警局, 中年人因为被楚弦废了修为,憋着气什么都不肯说,哪怕被严格审问,哼,要是他什么都没事,这些小警察能扣留得住他。但他不说,他徒弟却没这么硬。 全都吐出来了,不止这次对付谢家,包括以前害人的勾当。 审问的警察开始是冷笑着这骗子还在说假话,什么咒术杀人,设风水局坑害人, 但越听,尤其是在发现过往出现的和犯人说的一致的案件中的确出了人命,甚至有些是悬案之后,背后冷汗涔涔,报告上司去了。 而过了两天,苏州市警局来了一些生面孔的人,不像是警察,但在出示证件后,直接带走了中年人和他的徒弟。 与此同时,楚弦已坐上了回首都的飞机, 楚弦一回到学校,还未歇息两天,就有访客上门了,找她的是孔禾, “苏州的那个风水师是你对付的。” “怎么了?”楚弦没有否认,论坛虽然是个很好的挡箭牌,但当她被风水界的同行认出来之后,做什么估计都瞒不过了。 孔禾摇了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没事,只是你和我猜的一样,很厉害。” 带走中年人和他徒弟的是政府新成立的部门,就负责处理一些这样的事情,每年都有些秘密入档的非自然案件,极为诡异,查无头绪,有的甚至牵扯到一些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而其中或多或少和风水界有关,过去是因为无暇顾及,现在是慢慢正视到了这个问题,才会成立这样的特殊部门,当然与风水界的顶层也有合作,比如孔家。 无论抓捕还是处理,都少不了合作。 所以孔禾知道消息的也快,他还看过了那个堕入邪道的风水师所写的口供,那个风水师实力不差,在风水界也是中等的水平了,但连面都没见过,就毫无反手之力。 这不免让孔禾吃惊。 孔禾微感挫败,但还是道出了来意,“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的。” “那个风水师叫胡仁,我们的人审问过,他身后还有其他人……”孔禾轻描淡写过了审问的过程,但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比警察局的手段善良,甚至更严酷,下场也不会多好,相比起来,或许坐牢更好一点。 对待这种沾了人命的风水师,风水界的态度都是一致,求名求财是本道,但这种不择手段利用玄学害人,才是真的为人不耻,还伤害风水界的名声利益、 孔禾说出胡仁背后还有其他邪道风水师同盟的目的,就是想请楚弦一起去,结合以往的事例,似乎除了这种,根本请不到她。 “好。” 楚弦不过想了一下,便应下了。 第116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楚弦会这么爽快应下也有原因的,她这些年借由着论坛委托也解决了不少风水师中的毒瘤败类,但迟迟不见任务完成,有可能是那些前世害楚家的人没有出现。 她也有考虑过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并不仅仅是一些人,而是一个团体联盟,楚家只是他们谋划夺取风水秘籍中的一个。 虽然答应了孔禾的邀约,但楚弦还是做实验做到深夜,早上,孔家的车就停在学校公寓外,孔禾就坐在车里面。 楚弦扬了扬手,轻笑道,“早上好。” 孔家是不差钱,但本着风水师低调的原则,是辆黑色的车,虽然不是那种可以炫富的名车,但行驶起来依旧相当的平稳舒适。 注意到楚弦似乎在深思,孔禾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们这一行的,凡是有沉思的一般都是重要的问题。 楚弦:“我在考虑回来后干脆买辆车好了。”听教授说她现在可以向学校申请停车位了。 “……”孔禾都在疑惑楚弦有没有将他昨天说的事放在心上了,但相比起之前十次邀请十次拒绝的情况来说,已经够好了。 至少她上了孔家的车,愿意一同去。 “可以帮我停在前面的店子买个三明治吗?我还没吃早餐。”楚弦对担任司机的孔程道。 在接过三明治和牛奶后,楚弦亲切友好地笑了笑,“谢谢了。” 孔程嘴角微抽了抽,还真是毫不客气啊。他也不明白为何少爷要等楚弦一起去?只能说,少爷对待有天分的风水师,态度是真的不错。 …… 最后到了一家环境幽雅,而且一看就相当高档奢华的温泉山庄。 在山脚下就有执勤人员拦着往来的车,保持着优秀的服务礼仪道,“抱歉,这几日山庄暂停对外营业,山上景点也不对外开放。” 可见风水界的防范以及排外意识还挺强的。 “那他们怎么可以上去?”有开豪车的车主指着楚弦孔禾这辆车,忍不住愤慨道。那车看上去还没他的好。 执勤人员只瞥了一眼,那车牌号可是主管千叮咛万嘱咐要记住的,早就烂熟于心,微微笑道,“那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楚小姐?”她不过开窗透个气,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貌似她没出名到在外面一眼就被人认出来吧,楚弦微一挑眉,车也跟着停下,看见了认出她的人,沈斯。 沈斯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惊讶道,“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弦简洁道,“受人邀请。” 她旁边的孔禾忽然道:“若是可以的话,一起上去吧。” 楚弦看他一眼没说话,身为孔家,孔禾的卜卦推算相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会看不出沈斯的身份。那既然他自己邀请,她又为什么要管呢? 沈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不过不是和楚弦他们一辆车,而是不知何时后面又多出来的一辆车,也是孔家的。 当车子再次启动,向山上行驶时,孔禾出声道,“我们没有透露。” 虽然是和国家部门合作,但从胡仁那里问出来的楚弦重伤他的事,孔家并没有与国家部门共享信息,怎么说都是同道中人,虽然对她投身科学有些不解,但也不会揭她的底,以免结怨。 但至于有没有从别的地方发现,就不得而知了,看沈斯的样子,不像是知道的。 楚弦摇了摇头,“无所谓。” 她并不在意懂风水玄学的事被别人知道,之前不与风水界的人打交道也只是怕麻烦而已。 只是单纯对替给人摆风水局看相卜卦没什么兴趣。 山庄里已经聚集了些形形色色的人,连道士和尚都有,也不完全属于风水界,大概属于那种友好往来的关系,人是群居动物,风水师也一样。 通俗点说,就是爱热闹。 当然风水师这种身份还是会令他们这种爱热闹显得清高有格调些,谈论的也都是法器,风水,玄学等共同话题。 孔禾进来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是孔家最出色的天才,最有可能到达那个层次的人,尽管在这个灵气将近枯竭的时代几乎不可能。 “他身边的是谁?是哪个风水世家的人吗?” “前阵子有风闻一些,好像是姓楚。” 风水师中也有些消息灵通的,只是神色有些复杂,“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看吧。” 这是个信息传播非常快而且共享的时代。 青年物理研究学者,燕大读博高材生,感觉像是风水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风奇怪的家伙,大家都在乐呵呵谈着观气点穴布置风水局的,结果对方抱了一堆科学知识过来。 心好塞啊。 “似乎没参加过圈子的聚会,所以没有出现在风水界中,不过孔禾好像邀请过她多次都被拒绝了。” “能被孔禾这样郑重邀请,应该实力不差吧。”这些人也不傻,不会觉得一个走错歪路的单纯爱好科学的家伙会被孔家的天才如此重视。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手机搜索出来的东西,心有些塞塞,所以心照不宣地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近半年来好像最出名的是夏樱夏大师,她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了。” “孔禾也不弱啊,为许家点的那个风水穴实在是精妙啊,可惜当时没能旁观到。” “风水界真是人才辈出。” “也许再过十年,风水界也要再次进入兴盛时代了。” …… 好的,成功忘掉了那个叫楚弦的风水界叛徒。 因为有孔禾引她进来,也没人敢上去挑衅刁难的,但少数了解知道楚弦信息,还是没法对她亲近得来。 毕竟她在现实中从事的职业不是那么难查到,不是么。 他们忽视楚弦,她也乐得自在。 不过别看他们夸赞夏樱,但其实他们对夏樱也没什么好感,因为这半年来,夏樱犯了太多规矩了。论实力,没有人不承认,可以说她半年来布的风水局比同等实力的风水师三年都要来得多,而且没有一个差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扰乱风水市场了, 另外风水师是有地域意识的,夏樱似乎年轻气盛了些,往往绕界布置风水或是替人卜卦相面,有时候还能闹出几桩大事来。 这样说起来显得他们风水师似乎有些市侩古板,他们不会像那些邪道,更多保持着以和为贵,再者风水界几大家族的主张都是振兴风水界,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十几年,稍稍恢复些元气,对年轻的天才风水师都是抱着拉拢鼓励的。 所以也没人去找夏樱的麻烦,但终归还是有些不喜。 还有就是忌惮于夏樱似乎从来都不会受业果反噬,有羡慕的风水师,但更多是细细深思的,要么就是福运深厚,要么就还在后头。 风水师大多是保守的,所以对夏樱并不亲近热络。 刚说到夏樱,她就出现了,比起上次见面时,她似乎更加容光焕发了,也更加美丽,肌肤净白如玉,一双眼眸波光盈盈,充满了清丽脱俗的出尘气息。 在大多数人看来,满目皆是惊艳。 但在楚弦和孔禾这些人眼中,显示的是夏樱的实力提升了不止一点。 而她身边挽着的是一位气质冷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西装男子,男子不是风水师,亲密的动作似乎也昭示他们的关系。 这里聚集的不说是华国所有的风水师,但也绝对称得上是天南海北,各地水准优秀以上的风水师,见识的人脉也数不胜数,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陆家的大公子,陆清幕。 “听说夏师傅给陆家集团布了一个万花天象局,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啊。” “啧啧,没想到陆家大少抱得美人归啊。” …… 但撇开感情,得益的绝对是陆家。 虽然是风水界的聚会,但以夏樱的实力,也没人对她带着一个非风水师的人来有什么意见。 夏樱看到了楚弦,既然出现在这,那她确实是风水师无疑了。 自从吸收了一部分罗盘的力量后,夏樱再没了之前的小拘束,也更加自信了。唯一让她感到过挫败的,就只有楚弦,和孔禾。 虽然表面淡然,但实际上夏樱很想借这个机会与他们斗上一场法,她相信有罗盘在,是绝不会输的。 站在角落里的楚弦在心里对9526道,“你看出来了么?” 什么都没看出来的9526:“……” 楚弦悠悠感叹道,“她看起来像一个在发光的法器。” 然后夏樱就看到楚弦对她露出了貌似非常亲切的微笑,不知为何有些发麻,罗盘似乎也在震动。 像是在害怕。 第117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夏樱,怎么了?”她身边的男人,陆清幕沉声道, 夏樱抚上自己净白如玉的手臂,努力平复本能的瑟瑟发抖,她竟然感觉到罗盘在害怕,是她的错觉,还是这个楚弦有什么问题? 陆清幕也看到了,俊眉微蹙,“那是楚弦?” 楚弦也看到了陆清幕,不过不像这里的一些经常为高官显贵人布置风水的风水师,熟悉各地的上层豪富圈子,她不知道陆清幕是什么人。 不认识,没兴趣。 楚弦直接别开了头,去别处逛了,至于夏樱,她也就一时心动而已,以后要是有想法,迟早有机会。 “你认识她?”听到陆清幕的话,夏樱惊诧道,甚至带上些许不悦。 陆清幕微微点了点头,楚弦其实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有名,至少在某些圈子里,像她这样的科研人才除了参与一些国家主持的项目,还有和企业合作,甚至是企业主动希望能合作,也更能看到顶尖科研人才的价值。 陆清幕知道楚弦,是因为有次科技厅项目基金和国家工程与材料科学部基金支持的燕大科研项目,而楚弦正是其中的主要参与者,项目部分子课题的投资则是让与企业参与,以获得科研成果的最新共享。 其中竞争投标的企业之一就是陆氏集团,虽然最后争取到项目的是一家首都企业。 在见到楚弦后,陆清幕不免有些疑惑了。 虽然这里很多人他不认识,但他至少知道这是属于风水师内部的圈子,他因为担心夏樱才会坚持跟来的,“楚研究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樱抽了抽嘴角,“她……好像也是风水师。” 她已经不惊讶了,要知道第一次见面,楚弦还是在坚持科学破除迷信打假的道路上呢。 *** “楚老先生,你怎么能让亲孙女走在歧途上呢?” 几乎同一时刻,一个面容英伟,气度也算风雅的中年人痛心疾首道。 提着鸟笼的楚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了,“什么歧途?我孙女那是为国争光,爱党爱人民。” “你这个思想可是要不得啊。” 老了看央视新闻看的多的楚老爷子,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中年人顿时被噎着了,他是孔家的人,名为孔柘,按在孔家排行轮辈还是孔禾的叔叔,自发现了楚弦这么个隐藏的风水师后,孔禾又向家里问,过去有什么有名的姓‘楚’的风水师。 楚梁三十多年都没碰过风水了,可谓是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不为人所知,但这个人中却不包括风水界的百年世家大族孔家,在查了许久后,查到了楚梁,这位曾在宁州风水圈名扬一时的风水师。 甚至当年还和孔家打过交道。 而楚梁,风水界的人,哪一个会不知道孔家。 知道楚弦的师承来历根底后,也让孔家人更不能理解楚弦,好好的一代风水传人,居然跑去学什么物理,貌似还很有名的样子。 而在他们查到的那些痕迹中,楚弦的风水水平绝不弱,甚至是远超同龄人,不然孔家最看重的年轻传人孔禾,就不会那么重视楚弦了。 孔家人的态度都差不多,风水界能多一个有天分的年轻风水师有益无害,所以借着拜访楚梁先生的机会,看看是不是能把这个好苗子,拉回到正途上。 孔柘又再次苦口婆心劝道,“风水界这二十年来才重新现世,你我同修风水玄学,就能不为风水界出些力。还有你楚家风水秘学就这么一个传人,你难道要放任她去研究什么科学,那你的传承怎么办?” 孔柘自认为他这个劝解是非常有力,大到为风水界兴盛出力,小到楚家传承,不怕楚老先生不动心。 然而楚老爷子轻捋雪白的胡须,淡淡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而且我早已不过问风水界的事。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主见,我一把老骨头何必要多管呢。” 楚老爷子从来不去影响楚弦的想法,而且楚家的传承他早已不用担心, 孔柘没想到楚老先生会是这种态度,油盐不进,甚至还隐隐支持楚弦把风水玄学丢一边,从事物理研究的事。 既然如此,孔柘总不能强求,但也说了风水界聚会清剿灭邪道的事。 “她是随我那侄子孔禾一起去了。” 说明也不是完全没救的,还是能对风水界上心的,孔柘心里这么想道,又注意着楚老先生的神色。 然而楚老爷子还是那副任由他孙女爱做什么做什么的态度,让孔柘看了忍不住心塞,再宠孙女也不能宠到这种地步,换做风水界的哪个世家大族,要是出了这么个明明有天分资质却不爱风水爱科学的不孝子孙,早就扯棍子赶出去了。 “虽然是第一次参加风水界的聚会,但有孔禾在旁边引导,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想到孔禾被老祖宗都夸赞的天分,孔柘就顿生孔家百年无忧的自豪感。 楚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我孙女哪用你们孔家照顾。” 这老人家真是执拗傲娇,孔柘无奈笑了笑。 虽是孔家人,但孔柘却不显自傲,而且自认脾气很好地不与这都七老八十的风水界老前辈计较。 楚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说,他可是半点不担心楚弦。 …… 温泉山庄里,孔禾:“你对夏樱有兴趣?” 楚弦没有否认,勾唇一笑,说起来,第一次见的时候,孔禾是与夏樱同行,但现在看他即便见到夏樱,神情十分的平静,不起半点波澜。 “我之前也对她感到奇怪过。”孔禾淡淡道,微垂眼眸,似是疑惑,“她身上的特殊,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孔禾虽然不如楚弦,看到夏樱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发光体一样,但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浓厚的灵气。人类修炼灵气其实不少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记载那么多神秘的方士,道人。但在这种灵气几近枯竭的末法时代,却有些令人意外了。 孔禾只是察觉到楚弦对夏樱的关注,而说了几句话,见楚弦在这逛着无事后就走了, 如果他是引导新人进入风水界的前辈,那大概是最不称职的了,不过,严格来说,楚弦也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新人。 温泉山庄的主人显然也是风水界的人,到处可见古董珍玩,书墨字画,风水法器,楚弦边看边逛,也不觉无聊。 那边进入山庄的沈斯已经陷入了懵逼中,“……” 他只是来执行个公务,怎么感觉好像是进了风水师的窝。现在报警说这里宣传封建迷信还来得及吗?他拿出手机犹豫不决,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沈斯比较担心副会长楚弦的安全,找了一圈,才找到正在看画的她, 那是一幅彭祖图,只是彭祖膝前却多了五只小鬼。 “楚小姐,这里有些奇怪,手机信号都没有。”沈斯忧心忡忡道,越来越觉得这个聚会很有问题。 说不定副会长进来就是秘密卧底,试图揭露骗局,作为年轻的情报人员沈斯瞬间脑补了许多。 “信号?”楚弦一想便知道了,或者说学透了风水玄学的人,一看便知道这里有风水阵法,而且还是个挺厉害的阵法,起到与外界隔开的作用。 楚弦想应该不是保护来参见的风水师,凡是修习风水玄学的,多少都有自保能力,甚至是杀招,所以应该只是为了保持风水界聚会的隐秘。 阵法同时也屏蔽现代高科技的信号,这种阵法,楚弦也会布置。 当然也会解。 楚弦真正微笑道,“你要不再试试?” “我……怎、怎么通了。”沈斯握着信号重新出现的手机,再次懵逼了。 楚弦只是解除了阵法对沈斯的屏蔽作用,没有彻底解除阵法,那样动静太大了,也容易引起注意力。楚弦表示她这次目的明确,其他的就当看个风水界热闹。 楚弦又安慰了一下沈斯,温和笑道,“没事,这就是个普通聚会,你随时可以回去。” 她只是给个建议。 沈斯要留下她也不在意,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 楚弦一连在温泉山庄玩了两天,除了来时是孔禾引着她进来,之后就再没见过孔禾的人影,楚弦也不放在心上,享受着温泉山庄的各项娱乐休闲活动。 就当是度个假。 顺便也看懂了风水界的聚会是怎么回事。 那些风水师们的活动则是,第一天和老朋友寒暄,认识新朋友,第二天都对追踪到蛛丝马迹邪道风水师追查讨论抓捕,光是整合信息就又用了一天的时间。 直到第三天了才终于有动作。 第118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风水界传承源远流长,千百年都存在着,哪怕历经劫难也未断绝,时间一长自然也形成了默认的规则,比如忌讳欺师灭祖,斗狠噬杀,奸盗淫邪,坑蒙拐骗等等。风水界神秘玄妙却也苛刻无常,脱颖而出的从来都是有灵性天赋的风水师,而资质一般的人再努力勤奋,一世富贵荣华也就到头了。 而风水师也是人,人就有欲望,为了某些野心难以得到的东西,也不会不择手段,比如利用风水玄学坑害别人,而其中最严重的是,为了谋夺秘籍法器残杀同行。 甚至不惧现代法律,当然以风水玄学杀人,想要查不出来很简单,连不知不觉让人突然间死亡,哪怕尸检后也只会是心脏麻痹也能轻易做到。 风水界盯上这个组织已经很久了,只是华国地广人多,加上风水界之前尚在休养生息,力有未逮。 而现在那些邪道,终于露出痕迹了。 温泉山庄的风水师们大多已经磨刀霍霍了。 那些邪道不仅是对风水界的威胁,也是对他们的威胁。谁知道会不会下一次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 出发前,孔禾出现了,他对楚弦道,“要一起去吗?” 楚弦摇了摇头,微笑道,“不了,你把他们在哪告诉我就够了。” 孔禾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道,“好。” 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直到将近傍晚,出去的风水师回来时几乎都已挂了彩,还恨恨道,“真是狡猾又狠毒下作。” 三天里,风水师们与邪道交手了数次,尽管风水师们人多势众,但对于善隐匿,狡诈多端的邪道并不占据什么上风,几日辛苦下来只剿除了一小部分, 最后一天夜里,他们追踪到了一处废弃旧楼, “这里哪来的废弃旧楼?”有人皱眉道,其他人也觉得疑惑,这条路之前就走过,不见这栋楼。 有人再想折返时,却发现出不去,一层阵法结界将他们与之前的路隔开,顿时惊讶道,“糟了,是中了他们的阵法。” 另一人懊恼道,“要是早点发现绕开就好了。” 孔禾淡淡道,“没用的,绕不开这条路。” 周围已经形成了气,恐怕那些邪道也是藏于气场中,而想破解此阵,就只能解除阵心,明显阵心是在楼中,那么他们总不能不进去。 温泉别墅里,靠着孔禾所提供的追踪痕迹,楚弦基本上已经推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忽然心有感应,微微叹息, “看来还是得出去一趟。” “楚小姐,我和你一起去吧。”沈斯觉得楚弦一个人独自出去,有些危险。 楚弦微一挑眉,“那你就跟上吧。” 令沈斯不解的是,楚弦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似的。 走了一段路后,就见到几个在树下盘膝打坐的风水师,看上去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因为孔禾,他们对楚弦倒还有点印象,以为她是来帮忙的。 看着有风水师吐血的沈斯想拨打110,却指着风水师们贴在附近树上的黄符,惊愕道,“这……” 沈斯虽然没看见符纸上的灵气,但却见到符纸瞬间消失。 “这一定可以用科学解释的。”沈斯脸色发白道, 但在看见飘着的幽蓝煞鬼后,睁大了眼睛, 楚弦默默在背后一戳,沈斯登时晕了。 随手一抹把煞鬼打散了,楚弦在心里吐槽,“胆子真小。” 然后将他放在休息养伤的风水师旁边。 几个风水师正奇怪着,一抬头却不见了人影。 废弃旧楼外全是黑沉沉的浓雾,哪怕往外看去也仿佛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似的,四面八方传来阴冷彻骨的鬼声,而所有人被困在了这里。 孔禾皱起了眉,这个阵法实在诡异。他已准备好用心头血祭法器,来破局了。 夏樱也感觉有些吃力,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了。 虽然被困,但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差,也将那几个邪道逼了出来,似乎还是那个组织中最厉害的。 其中有人阴冷一笑道,“这是天地极阴煞,孔家的典籍里也没有记载。” 孔禾神色微变了变。 此时因为阵法,根本无人能闯进来的门口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楚弦?”孔禾虽然冷静,却也有些惊讶。 对方冷冷笑道,“不过是多了一个来送死的罢了。” 楚弦唇角微翘,“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么?” “我先去把其他人给收拾了。”她悠悠叹道,“要是跑漏了一个,会很麻烦的。” 她望向眼前的几人, “吾含天地,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鬼鬼自杀,咒祷祷自断,咒痈痈自决,咒毒毒自散,咒诅诅自灭。” 楚弦的声音幽沉却仿佛隐含古韵,每踏出一步仿佛凝聚天地之势。 “是……天师。”有人震惊道。 言即法出,通达天地。 “诛。”楚弦波澜不惊,仿佛轻描淡写般。 如临兵列阵,狂风大作,那些邪道仿佛纸人般直接从破楼窗口跌了出去,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轰隆隆一声,所谓的天地极阴煞阵,也顿时烟消云散。 楼里一片安静无声,也没人去看从三楼掉下去那些邪道是否还有气。 忽然楚弦望向了其中一个人,夏樱。 夏樱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颤栗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离开自己的身体,而且是非常迫切,这是刚和罗盘滴血认主时的疼痛。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倒了下来,而一个金黄色泛着淡淡光晕的罗盘却从她身体中剥离出来。 就是在清心寡欲的人,看到这样的顶尖灵器,也忍不住心神摇曳。 罗盘出来后震惊了全场一瞬,似乎感受了一下楚弦逸散出来的气息,然后转头就跑,虽然一个罗盘没办法做出如此拟人化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在场所有的风水师都感受到了这点。 楚弦摸了摸下巴,“我有这么吓人吗?” 她也就对夏樱和她体内法器的关系有点好奇而已,既然都脱离了,那好像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楼里的风水师眼睁睁看着顶尖灵器从面前逃掉,想去追但却不敢动,因为不清楚楚弦的态度,而且如果有一位天师想要,他们根本抢不到, “你们想要吗?”楚弦无所谓道,“那就去追吧。” 一瞬间,几乎就跑空了,除了孔禾。 楚弦也没问孔禾为何没去寻那个明显就是灵器的罗盘,只问了一句,“还能走吗?” 孔禾点了点头。 楚弦听后便转身走出了楼,他和孔禾原路返回了温泉山庄,第二天那些追罗盘的风水师们也都回来了,结果无功而返,一个灵器居然比他们这一群风水师还要厉害。 众风水师:“……” 事实上,那罗盘已经生出灵智来了,之前寄居在夏樱身体里,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滋养自己,以及保护自己不被发现。寻常的风水师根本就抓不到它,但天师不同,它能感觉到真正的威胁,所以宁愿舍弃夏樱这个宿主,也要急忙脱身。 这次回来后,众风水师对楚弦的态度大变,几乎毫不隐藏的敬畏。 楚弦不在意那把顶尖灵器,他们也能理解,多少风水师求上品法器不得,但对于天师而言,只要费些心力,分分钟就能蕴养一把。 但还是好羡慕嫉妒恨啊。 有本事拿到罗盘的人,却不在意。 想要罗盘的人,偏偏又拿不到手。 夏樱被其他人带回了山庄,醒来后简直要崩溃了,她的罗盘居然跑了。 因为昨晚那一幕许多风水师都看见了,也就顺理成章猜到了夏樱和罗盘的关系,也难怪才入行不到一年的新人,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实力。 当然排除那位叫楚弦的天师,才二十多年就走到了风水界实力的巅峰。谁都知道,过了这一夜,风水界都已经变天了,末法时代真正的一位天师啊。 这将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来啊。 倒也没人因此奚落嘲讽夏樱,这是她的一段机缘而已,只是维持的不太久。至于她日后是默默无闻,还是继续扬名就无人能知了。现在也没人有心思去关注她了,哪怕她是前顶尖灵器宿主。 夏樱醒来后失魂落魄地和陆清幕离开了。 她倒是满怀怨愤,尤其是对楚弦,如果不是她,罗盘也不会离开她。 但失去了风水玄学的力量后,她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之前有罗盘的时候,她在这里如鱼得水,无所畏惧,但失去了罗盘,这里的风水阵法对她也有些排斥,而且身体还变得很虚弱。 更糟糕的是重回普通人的无能弱小。 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找回罗盘,重新拥有风水师的实力。 然而夏樱不知道的是,罗盘对她还有怨念呢,要不是因为夏樱,它能被那位盯上啊,也就更不可能回到她这里。 第119章 我们的口号是爱科学 那些邪道当然没有死透, 这是法制社会,楚弦不会因为这些人而脏了自己的手。而且在孔禾那里知道国家成立的特殊部门,还有和风水界合作后,那就更简单了。 交给他们处置更合适。 同样的事后问题还有沈斯,醒来后恍恍惚惚,见到楚弦的第一句话就是,“副会长,我看到的那些都是科学的吧。” “算是吧。”楚弦又加了一句,诚恳道,“如果你从科学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其实楚弦是不喜欢善后这种麻烦事的,一直抱着能忽悠就忽悠,不能忽悠那就顺其自然好了的态度,所以直接将沈斯交给了过几天会来的国家特殊部门人员,比起风水师,他们比较容易交流吧。 既然解决了那些邪道,又完成了任务,楚弦也就准备回去了。 这几天下来,楚弦也没把风水界的人认全,稍微熟悉一点也就孔禾,作为被带来的客人,楚弦还是很有礼貌地在走之前和孔禾打了声招呼。 “你不多留几日么?”孔禾坦诚道,孔家的老祖宗也在赶来路上,可以说风水界不少人闻风而动,这可是建国以来第一位天师啊。 “不了,我学校实验室还有事。”楚弦摆了摆手,随意道, 孔禾一怔,他是知道楚弦把物理研究当主业,风水玄学是兼职,但在楚弦的天师修为曝露后更加不是滋味了。 “我曾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没想到,你早已走在了我前面。” 所以才不屑一顾。 试问已经到达巅峰的人,又怎会在意其他攀登者的艰险与否呢,怕是连低头看一眼都无意吧。 一个学习科学的人居然是最出色的天师,换做过去,孔禾绝不会相信,但现在看来是他执拗了, 因为研究透了,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或许她也曾感到过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吧,在达到了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天师层次,已没有什么突破可言。 看似钻研科学,离经叛道, 但实则也是从新的角度客观看待风水玄学,甚至是对立的那一方。 原来对方早已跳出。 而他尚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想入世。”孔禾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 他所言的入世,不是行走江湖,为人布风水断阴阳,而是尝试以普通人的身份体验世情。 就像楚弦一样, “你要这么想,随你吧。”楚弦嘴角微抽了抽,谁知道孔禾脑补了些什么,有什么错觉。 楚弦也没半点把孔家最出色的传人拐歪到另一条路上的罪恶感。 孔禾淡淡道,“外力总是不比自身修为的。” 曾经感到夏樱身上的特殊时,孔禾其实也是动过心的,虽然他自持清明,但风水玄学之人对顶级法器的追逐向往是天生的。 直到天师之威给他的震撼吧。 哪怕生了灵智的法器也会畏惧被天师所掌控,因为毫无反抗之力。 相比起来,再去寻那罗盘,反倒显得可笑至极了。 也许在楚弦眼中,那些风水师就是如此。 孔禾是孔家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传人,也更能看得懂轻重,拿到罗盘或许能提升修为实力,但也只是一时的,就像夏樱,没了罗盘,也只是个不值得在意的普通人。 而孔禾要的,却不是止步于此。 …… 回到学校后,楚弦继续她那单调又充满难度的实验室生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而这份看起来平静其实是在诸多的平衡之下的。 国家所成立的解决非自然特殊事件的部门头头,在看到传回来的信息,刚喝的咖啡差点没喷到文件上。 该说深藏不露,还是说匪夷所思呢。 其他人也诡异地安静了许久,最后有人打破沉默的气氛,“这大概是……学霸在哪都是学霸吧。” 众人:“……”好有道理哦。 但该交涉还是要交涉的,考虑到楚弦作为科研人才的重要性价值,他们也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她还参与着国家好几个秘密科研项目和重要计划呢。 同样掘地三尺挖到的信息可见,人家的确是在身体力行地用科学破除迷信啊。 刚因为风水界终于有了位天师而振奋的众风水师们:“……” 国家部门人员:“这充分证明了社会主义和科学主义双重旗帜下教育的正确性。” 众风水师:“……” 两边谁也不占上风,保持了微妙的平衡,而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楚弦那足以震慑大部分人的天师实力。 人家都是天师了,还会任你安排是继续科研还是风水。 谁也不敢轻易捋胡须,顶多还算有点交情的孔家还能去和楚弦交流一下。 风水界多少人捶胸顿足,没能在楚弦未显露实力前与她结交,和一个天师搭上关系,想想都让人羡慕,也只能感叹道孔禾善识人,孔家第一时刻就释放出了善意。 善识人的孔禾也在燕大,作为一名新入学的大学生。 其实真正意义上说来,孔禾并没有学历这种东西,在孔家什么学不了,但也许是受了楚弦的启发,决定学习现代科学知识。 科学和玄学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对立的,但前者的大势已不可抵挡,为何不正视它,了解它。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以孔家的人脉和内部运作,弄来一场入学考试不难,不过为表公平公正,考试时还有国家特殊部门的人员来监督。 “我们来监督什么?风水玄学可以作弊吗?”有人私下好奇问道。 另一人面色复杂回道,“也许可以卜卦算出答案。” 孔禾最后还是通过了考试,成为了燕大的旁听生。 不过他平时也很难见到楚弦,一是他的课程很多,而是楚弦也是真的很忙。 一直忙到过年的时候,才抽空回了一趟家,又是祭祖又是年夜饭。 “太爷的墓穴位置好像有些歪了,你过几日修整一下吧,免得太爷在底下不舒坦。” 祭祖的时候,楚老爷子摸了摸墓碑,又看了一圈,他虽然不碰风水玄学了,但这点眼力还有。 这种事本来该是他做的,但交给孙女也一样。 楚弦点了点头,“没问题。” 给自家整一下墓穴风水而已,对楚弦来说也就顺手的事,和其他风水师不一样,楚弦对亡者还有亡者的世界没什么畏惧,当初晋升天师的时候,也曾离魂到那里去看过。 结果把9526给吓的够呛,留下了阴影。 再说那里也没什么好瞧的,楚弦也就不常看了。 楚老爷子虽然远离风水界,但也知道了楚弦不久前闹出的大动静,光是家里还有餐厅周围多的那些保护的人,也足够这位老人看出些什么了。 不过他乐得不知,也不在意。 反正光宗耀祖,冒青烟的是他们楚家。 “科学也好,玄学也好,最重要的是维持本心。” 他早就不担心孙女了。 楚老爷子抚摸着发妻的墓碑,眼眸微暗,给与楚弦最后也是最深刻的教导,“风水师,相师,哪怕是天师都不是无所不能,普通人要有敬畏之心,我们更需要有。” …… 国家特殊事件部门也有对那个传言顶级灵器的罗盘动过心思,嗯,不是为了自己用,主要是担心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于是他们也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参与风水界搜寻罗盘的行动。 风水界的人捏着鼻子认下了。 然而就是两方大势力苦苦寻找,也再没找到罗盘的痕迹,他们也尝试在罗盘前宿主夏樱身边蹲守,想着说不定罗盘还会回来。 然并卵。 夏樱虽然修养好了身体,但对过去那些风水玄学毫无印象,更不用说引动风水,开天眼,当初都是借助罗盘的力量才能做到的。 她是真的又变回了一个普通人。 若是一开始没有拥有过风水玄学的力量,没有经历过被各路豪富高官敬重奉为上宾,一路顺风顺水的日子,也许久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夏樱也就不会这么难受。 其实她这一年来为别人相面布置风水局,也挣下了足以一生衣食无忧的钱财,只要不张扬高调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等夏樱再想回头去找陆清幕时,他身边已有了别人。 说到底,陆清幕爱的是那个强大自信的顶尖风水师夏樱。 当夏樱失去了这层光环,也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 风水界和特殊事件部门最后也放弃了寻找罗盘,有灵智的法器想藏于茫茫人海中,哪怕是扮成一块不起眼的罗盘小物件,他们也找不到。 倒是有个人能找到,那就是有天师修为的楚弦。 但楚弦却不出手,政府那边也不支持,觉得让楚弦去找个什么法器,简直是在浪费她的科学才华。 风水界的人齐呕血。 最后众人也只能自我安慰,万物生灵,有缘者得之,他们大概没这个缘法。 …… 五年后, 楚弦的研究震惊全世界,成为了物理界的一道里程碑,将应用到诸多重要领域,科技,医学,生产等等。 随之带来的荣耀也是无数。 甚至登上了那个最为瞩目的奖台,成为最年轻的获奖者。 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各大高校各大网站,甚至朋友圈微博,都刷屏了。几乎全华国都认识了楚弦,媒体不吝惜任何言语赞美崇拜她,并挖掘她的故事来激励人心。 从小到大都是天才学霸, 父母是开餐厅的,勤劳的种花家市民,祖父曾是乡村古文化研究爱好者。 嗯嗯,非常美化,树立正能量光辉形象。 花团锦簇,隆重严肃的颁奖典礼上。主持人情感丰沛地述说着结束词,来赞美这位在世就显示出其伟大的天才。 “楚弦,一位年轻热爱科学的天才,她凭着一颗纯粹的求知心,心无旁骛地去探索,最终在灵感的激发下取得重大成果…” 围观直播的风水界:“……” 为什么听着那么心酸呢。 楚弦丝毫没有受到华国风水界众人的怨念影响,朝全世界的镜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从此,多了一个不可说的传说,曾经屹立于科学界和玄学界顶端的人。 第120章 古穿今 一睁开眼,就听到9526欢脱的声音,“宿主,是否接收世界主线信息。” 萧函:“接收。” 这次的委托人叫温馨,是个才二十岁的女孩,本该有着大好的年华青春,却早早离开了人世间。 她出身很好,父亲温明华是政府高官,母亲荀慧是大学教授,家庭优渥,还有个年长六岁的姐姐温舒婷, 温馨作为温家的小女儿,父母没有溺爱却也不是严格要求,而且有大女儿温舒婷一直很优秀,对小女儿也放宽了许多,不求出人头地,让她随意过得开心就好。 两姐妹的感情也很要好,温舒婷性格温柔,而且对待妹妹温馨很好,一直抱着保护她的态度,温馨也非常崇拜她的姐姐。 温舒婷是名牌大学服装设计系毕业,之后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还在三年前找到了心仪的爱人,尤洵。 尤洵年轻有为,外表俊朗又优秀,在政府工作前途光明,而且家世与温家相当,出身于军政世家尤家。 倒也不是温家父母拿女儿的婚事去联姻,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希望门当户对的好。尤家也同样是这么想的,而且对温舒婷非常满意,不到一年就接连订婚,结婚了。 温舒婷的婚后生活也过得很美满,甚至为了能和丈夫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减少了自己的工作把心思放在经营婚姻生活上,还有因为尤洵的工作性质,她也需要分出很多时间来参见聚会活动。 温馨去过尤家几次,见姐姐过的好,也为自己姐姐高兴,甚至期待姐姐生的小外甥和外甥女。 如果一直这么发展,无论是温家,还是温舒婷,温馨都会拥有好的人生。 这一切却被人毁掉了,那个人就是尤洵的亲妹妹尤思蔓。 相比起温家对温馨的放养,尤家明显是宠女儿的家庭,甚至影响尤洵,也成了宠爱妹妹的一员,要什么给什么,以致于尤思蔓有些骄纵,这些在温舒婷嫁给尤洵之前就有了解,但不过是有些宠女儿而已,温舒婷对这个单纯骄纵,有些公主病的小姑子有一套,也不担心会惹出什么事来。 结婚后不久,温舒婷和尤思蔓就相处的不错了。 但在一次学校的意外事故中,尤思蔓进了医院,再醒来,她就不是尤思蔓了。 而是来自大兴朝的一位同名同姓的世家妇。 她出嫁前就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千金,出嫁后也是侯夫人,醒来后虽奇怪身处异世界,但却保持着谨言慎行。医院诊断她因为受伤导致失忆,尤家人心疼她还来不及,更不用说问这问那,之后也没怀疑过她为何心情大变,只当是受了惊。 尤家父母对女儿宠溺不已,尤洵和温舒婷夫妻俩又忙碌不已,也没察觉到尤思蔓的身体换了个人。 凭借着在古代学习的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尤思蔓大放光彩,而且吸引到了许多优秀的爱慕者。 就在尤思蔓适应着现代生活时,尤洵和温舒婷在一次参加聚会途中遭遇车祸,尤洵只受了点轻伤,而坐在副驾驶的温舒婷,因为受伤而失去了生育能力。 尤洵说会对妻子不离不弃,温舒婷不要孩子,他就不要,若是要,大可以后找专业代孕。 令温舒婷和温家人感动不已。 但三年后,突然有个女人抱着个四岁大的男孩出现在尤家大门口,还拿着一张亲子鉴定单,说是尤洵的亲生儿子。原来在发生车祸之前,尤洵就在一次醉酒后被女人爬了床,他也没当回事,不想那个女人居然就此怀了孕,还生了下来。 温舒婷痛苦不已,坚决不肯要这个孩子,哪怕远远放在外面,但平日她真心相待的小姑子尤思蔓却站了出来,劝导家人让孩子认温舒婷做母亲,说这毕竟是尤家的血脉,还是长孙,怎么能流落在外面。 而且温舒婷又不能生,这不是正好? 尤家父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又劝了劝尤洵,尤洵当时正处于上升的关键期,怕曝露出私生子影响仕途,所以默认了家人对温舒婷的威逼软磨,留下这孩子。 那时,尤家因为尤思蔓的缘故,越发势大,温家也不好撕破脸皮立刻离婚,温舒婷也只能忍下。 但她的妹妹温馨却恨死了薄情寡义的尤洵,还有提出这个主意的尤思蔓,于是找到她还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就送了温馨的命。 尤思蔓的真爱找手下开车将她撞死了,温家人伤心欲绝,想查凶手却被诸多势力压着。 但温舒婷却是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妹妹,她妹妹与人没有什么恩怨,只为了她去找过尤洵和尤思蔓替她出气。 极度悲痛以及愤怒之下,温舒婷直接拿水果刀捅了丈夫尤洵,最后尤洵只受了些伤,温舒婷却被以疯了的理由送进了精神病院。 温家也被尤家还有尤思蔓的真爱联手覆灭,不得善终。 温馨不后悔自己打了尤思蔓,只愧疚于自己的冲动连累了姐姐和温家。 她的心愿就是保护好姐姐温舒婷,报复尤洵和尤思蔓。 在她心中,这两个人是直接导致了她姐姐痛苦和温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一点,也希望能够报复他们,让他们尝到自己的苦果。 “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要求报仇的任务啊。”虽然这么说,但萧函挺能理解温馨的恨意的,又是作践她姐姐,又是害她全家的。 不恨才怪呢。 明明没什么关系,但一切的事情都与她离不开关系的尤思蔓,“古代穿越到现代?有点意思。” 萧函和9526正说这话,就听见了推门声。 “又赖在床上不起来啊,懒猪。”响起的是一道女性温柔中夹杂着无奈的感叹声,是温馨的姐姐温舒婷。 她拉了卧室的窗帘,大把的阳光洒落进房间里,主要照射部分是柔软的大床,床上奶白色印着花的被子隆起一大团。 裹在团里的萧函,也就是温馨,探出头来,黑色的秀发有些凌乱。 看见的就是一位容貌清丽气质秀雅的年轻女子,温舒婷, “姐。”有温馨的记忆和身体本能在,她倒不难融入角色,和温馨最亲的家人相处。 温舒婷眉眼弯弯,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姐姐我难得回一趟家,你还不早点起床。” “好,我这就起来。” 这会正是大二的周末,温馨又是走读,吃住都在家里,温馨性子活泼但又懒散爱玩,昨晚玩游戏玩到很晚,所以早餐都直接省了,睡到现在。 “那你快起来,我下去帮王妈做早餐。” 温舒婷摸了摸温馨的头,然后出去了又带上了门。 温馨起床,看到穿衣镜里的模样,和温舒婷有三分相似,另外弯起嘴角能抿出颊上一弯梨涡。 洗漱完简单换了个衣服后就走出房间了,温家住的是栋三层小别墅,不显奢华却比较有格调,还有屋外的庭院,自从温舒婷结婚后,温家就只有父亲温明华,母亲荀慧,温馨,还有负责厨房的王妈,打扫别墅内外的佣人,温明华的司机。 “温馨起来了。” 温舒婷抬头看了一眼下楼的妹妹,对母亲荀慧笑道。 等温馨在餐桌前坐下后,温舒婷就端了一碗桂花圆子放在温馨面前,温家就温馨嗜甜,其他人口味都是偏咸的。 虽然不是原身,但她还好,穿了这么多世界,在食物上也没什么挑剔的,反正她又不会做。 温馨一边吃着桂花圆子,和温舒婷聊着天。 这个时间节点,温舒婷还没有遭遇车祸,就是不知道尤洵的私生子是否出生了,还有就是尤思蔓,有没有被穿越。 温馨不经意将话题带到尤思蔓身上,然后顺利地从姐姐温舒婷口中听到,“思蔓啊,她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她已经好了。” 事实上,前两周医院就告知恢复健康了,只是公婆怕尤思蔓身体有哪里不好,硬是在医院多观察了两周。温舒婷有些无奈,但能理解公婆宠爱女儿的心情,再说尤家也不缺这点钱。 而尝着桂花圆子的温馨,在原身记忆里找到,原来尤思蔓进医院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这只不过是为了压下风声保护尤思蔓。真正发生的是尤思蔓在大学里闹自杀。 尤思蔓在大学里喜欢上一个男生,但那个男生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拒绝了她,尤思蔓为了威胁他和她在一起,闹起了跳楼,楼倒是没跳,但不小心头撞到栏杆上,被送进了医院。 连温舒婷都觉得是小姑子太过任性,自作自受,但公婆还觉得女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温舒婷觉得换做是她妹妹温馨,要是做这种事,她第一个就先训妹妹,不自爱又霸道,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威胁强迫得来的呢。 好在丈夫是个明事理的,听进了她的话,没有动用尤家的势力去找那个男生麻烦。 但这段时间,温舒婷也忙得够呛的,办理休学手续,还有压下那些风言风语 “之前还是不懂事的孩子,这次受伤醒来后倒是娴静文雅多了。”温舒婷笑道。 看来已经被穿了,温馨吃下一勺桂花圆子,默默道,而且这个尤思蔓可比之前那个杀伤力大多了。 第122章 古穿今 尤洵虽然精明,但目前对妻子的妹妹没什么防备,就算温舒婷拉着温馨回卧室说悄悄话,也没在意。温舒婷对妹妹来看她没有感到什么奇怪,温馨从小就对她亲近,想她也正常。 因着相差六岁,温舒婷就自发有一种保护妹妹的责任感,甚至比起父母,她更要宠温馨一些。 趁着温舒婷下去拿水果点心时,温馨顺利在梳妆台那里拿到了尤洵的毛发,装进化验袋里。 私家侦探那边也收集到了那个孩子含有dna的唾液,直接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三天才能出来,温馨想了想,决定告诉温父温母,这些天的相处,看的出来温明华和荀慧是真心疼爱女儿的,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们。 得知小女儿怀疑形象素来良好的大女婿出轨,温明华正喝着的咖啡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荀慧也震惊地愣在了那里。 温明华忙拿手帕擦来掩饰尴尬,又严厉道,“胡闹,怎么可能的事。” 可以说温明华最引以为傲的除了长女温舒婷,就是女婿尤洵了。 至于小女儿嘛,过得开心就好了,哪怕懒散一点,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我也希望是我误会了。”温馨一脸真诚的道,“毕竟姐夫对我也很好。” “所以我都是私下去调查的。”温馨说着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是那个女人和孩子的资料。至于怎么知道的,温馨借口是某天逛街的时候在茶座听到那个女人吹嘘自己早晚是要做豪门太太的,还听到她攀扯尤洵。 话虽然是假的,但吹嘘这事却是真的,私家侦探跟踪了她好几天,她叫白雪卉,住在租的房子,除了带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身边没有其他亲人。而她平日有意无意间是和她所谓的朋友透露过这样的话。 荀慧道:“我说难怪你这几天都跟学校请了假。” 果然在同一间大学,当教授的荀慧不可能不关注女儿的行踪,温家其实对小女儿都比较保护,甚至上大学也想放在身边照看着放心,也没有让原身经历外面的险恶。 不然原身也不会那么冲动直接对害她姐姐的尤思蔓动手。 温明华翻看着那些资料,眉头越皱越深,虽然对女儿找私家侦探调查这样大胆的事有些震惊,但温馨话都这样说了,也有道理,还不是在意她姐姐。 其中有一张是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的照片,看到那个白嫩可爱的男婴,不知为何温明华有些心生厌恶。 大概是温馨的话影响了他的情绪。 温明华放下照片,还是保持着理智道,“可这些也证明不了什么。”几年的翁婿感情,他不愿意去因为这点东西怀疑尤洵。 温馨爽快道,“所以我已经去做亲子鉴定了。” “……”温明华一口气没上来,重重咳了好几声,“你一次性就不能全说了吗?” 温馨纯良乖巧状,“这不循序渐进,让你们慢慢接受么?” 不让温父先对尤洵产生怀疑,再扔出亲子鉴定,岂不是一开始就认为温馨在胡闹了。 虽然有信任,但沟通也是要讲究方法的,当然也是为了不让温父温母发现自己有什么异样。 温明华虽然黑了脸,但还是问了,“鉴定什么时候出结果?” 温馨笑嘻嘻道,“应该后天就能出结果。” “但我想让姐姐回来住几天。”这才是她说这么多的主要目的, 温明华不过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再信任女婿,疼爱的还是女儿,不会赌这个万一。 温母荀慧在旁边插嘴道,“馨馨,在没出结果之前不要告诉你姐姐。” 既是不希望还没落实的事情影响温舒婷和尤洵的夫妻关系,也是为了避免大女儿对小女儿有什么想法,温馨找人私下查她姐夫这事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好,我听爸妈的。”温馨爽快地把事情甩给了温明华和荀慧,比起她目前小打小闹,他们更有能力处理好,而且有对尤洵的一点点怀疑就够了。 就足够将尤洵平日树立的完美形象撕开一条缝来。 荀慧放下手中的书,“那我明天就打电话让舒婷回来,不过偶尔吃顿饭也就罢了,要是住几天,亲家会不会怀疑啊,要不说的理由吧。” “就说爸身体不好。”温馨笑眯眯道。 温明华瞪了小女儿一眼,“有这么咒你爸的啊。”然后转头看向妻子,顿了顿,道“……就说我最近身体不好。” 被温馨突然扔了个惊天消息,而且还未落实,温明华和荀慧晚上都没睡好,辗转反侧,一会觉得这事不可能,一会又担心万一尤洵真的弄出了个私生子怎么办,还有舒婷会不会伤心。 “我们女儿是不是变聪明了。”荀慧忽然问道, 温明华听了,细想好像也是,这事虽说温馨有些大胆,但却是有分寸的,做到一半就告诉他们这些家长了,温明华有些欣慰,“馨馨懂得保护她姐姐了,这是好事。” 荀慧也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舒婷和馨馨还小的时候,馨馨在大院里被其他孩子欺负抢走了糖,舒婷才十岁,就追着那群孩子满院子打,给她妹妹道歉。”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也同样最期盼的是孩子手足情深,不起纷争。 第二天,温馨就被荀慧督促着去上课了,她手机里还有温馨的课表呢。 温明华来到办公室坐下,处理了一会公务,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打了几个电话,温馨那孩子顶多找个私家侦探,有些底子可能没查清楚。 另外温明华安排了几家鉴定机构再验那两份dna,其中一家还是温家资助建立的,昨晚温馨查到的那些资料信息都留在了他这,温明华经验老道,清楚科技有时候也不是不能人为作假的,只有重复验证,周全考虑才能保证没有问题。 他还找了秘书派人盯着那个叫白雪卉的女人,和那个疑似私生子的孩子,要真的是他不希望看到的那种最糟糕的结果,温明华也不希望被尤家转移了人证物证,好哄骗他的女儿。 秘书心头一紧,光是看着资料上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到和尤部长有关,再联系他们的关系,就知道这怕是涉及上司家中的阴私了。也亏的这秘书是跟在温明华身边多年,能信任的人,不然不会直接安排他去做。秘书也知情识趣,不敢泄露一丝。 *** 白雪卉家境普通,自己资质也一般,勉勉强强读了个大学,进社会后也看不上那些每月只拿三四千的死工资,连她想要的包都买不起。 可惜家里工地做活的父母还有兄弟不仅帮不了她,不拖累她都是好的。 长的还算不错的白雪卉就梦想着能钓个金龟婿,过上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也许连老天爷都是眷顾她的,那时她抱着虚荣的念头和小姐妹去参加酒局,却意外在附近一间房里看见了参加应酬的尤洵。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尤洵,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要是能攀上他,那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而且还容貌俊朗,风度翩翩,比那些大她几十岁秃顶圆肚粗鲁的老板不知好了多少倍。 就是有妻子成家了又如何,白雪卉压根就不担心,满心满眼里都是未来的富贵生活。 于是她偷偷离开了酒局,装作不经意碰见了已经半醉的尤洵。 当被拉上酒店房间的床时,白雪卉就得意笑了。 她就说,男人哪有不爱偷腥的。 醒来后,尤洵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有些懊恼,但也很冷漠给了她一张十万的支票让她去吃避孕药,以后都不要来找他。白雪卉装作乖巧地拿下了支票,表示会听他的话。 她知道她魅力没那么大,一夜就能迷得尤洵为她离婚。 但没关系,一个多月后,白雪卉看着验孕棒上的阳性反应,她知道她真正的机会来了。 白雪卉虽然虚荣,但她却不傻,要是直接上门说自己怀了尤洵的孩子,肯定没好果子吃,无论是尤家还是尤洵妻子的娘家都会让她把孩子给打了。 这些她可是见多了她身边那些姐妹的下场,好点呢兴许还会给笔钱补偿,惨的不知被怎么整,人财两空。 只有生下来了才是她的筹码,白雪卉偷偷离开了本市,回到老家,把孩子给生下来了,才敢回来一趟。白雪卉还时时刻刻关注着尤家的消息,得知尤洵和他妻子至今还没有孩子,白雪卉更得意了。 无论日后如何,她的宝宝就是尤家的长孙,尤家怎么可能不认,哪怕尤洵他妻子再闹,还能弄死孩子不成。而她作为给尤家生了孩子,还是长孙,尤家怎么说也会好好对她吧,等儿子分到了尤家家产,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尤家夫人。 …… “爸,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啊?”温舒婷担忧问道。 被说中心事的温明华,“没有的事,我哪里紧张了。” 温舒婷疑惑道,“看了这么久也没见您翻页。” 打开文件夹看了十分钟之久也见翻页的,不是有心事是什么。 温明华重重咳了几声,又正经道,“这个报告比较重要。” “是啊,你爸最近正关心着呢。”荀慧在一旁给丈夫解围道,别说温明华,她也紧张着,再过一会,鉴定机构那边就出结果了。 温明华暗暗瞪了一眼那边跟着没事人似的吃着果盘看电视的温馨,都是她闹的,让他们也跟着提心吊胆。 温舒婷暗暗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好似有什么瞒着她。温舒婷在昨天接到母亲电话说父亲身体不好后,就和公婆尤洵说了一声,赶回来了。 回来见父亲似乎也什么问题,她还担心要不要进医院检查一下,结果父母就让她在家多住几天。 座机铃声忽然响起,一时间都愣了愣,温明华神情严肃地拿起了手边的电话,似乎只是那边在报告,温明华神色很平静,只说了个‘好’字,就放下了。 荀慧最了解丈夫,也清楚他这样看似平静,实际上是愤怒到了极点。 但什么样的结果会让她的丈夫愤怒,只有一个,荀慧的心也更着凉了。 那孩子是尤洵的。 无论是温明华还是荀慧,都不会瞒着女儿温舒婷这件事,尤家也要给出个交代,那孩子才四个月大,温舒婷和尤洵已经结婚三年了,所以这是婚内出轨。 温明华单独和温舒婷在书房谈。 荀慧也很受打击,被当做半个儿子的人背叛,谁都不会好受。 温馨这时也没心情吃东西了, “你做的很好。”荀慧摸了摸温馨的头,叹道,“这种事拖的越久,对你姐的伤害也会越大。” 爱有多深,伤的就有多重,这是不变的道理,但显然温舒婷的承受能力很高,突闻这个消息的震撼没有压垮她。 “我要去尤家,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尤洵向我保证过会真心对你好,就是这样子好吗?弄出私生子来。”也就是当着女儿的面,温明华还是按捺住了怒气,但也是咬牙切齿。 红着眼圈的温舒婷摇了摇头,坚定道,“这件事已经很辛苦爸妈为我担心了,我想亲自和……尤洵,还有他父母谈谈。” 在提到尤洵时,温舒婷明显哽咽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温明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但若是尤洵敢欺负你,我们温家绝对不会客气的。” 但在走时出了个小插曲,温馨提出,“我陪姐一起去尤家。” 说完就看着温雅婷,这是原身记忆中姐姐的软肋,只要原身一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过分的事,温舒婷都会答应。 更意外的是温明华也点头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去,再接你们回来。” 看透露的意思是不想女儿留在尤家过夜的。 温舒婷没有犹豫,“好。”她本来也想着回家住,无论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在车上的时候,温舒婷就给尤洵打了个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响起的是尤洵温柔有磁性的声音,“舒婷,有事么?我还在开会,可能没法说太久。” 温舒婷沉默了一瞬,简洁道,“你回来吧。” “可这边现在很重要,不好走开,等晚点我再回来好吗?你是从岳父家回来了是吗?” 温舒婷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尤洵愣了愣,舒婷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从来都会尽力配合他的工作,这还是第一次在工作时候拿私事来找他。 温舒婷声音有些冷漠,“而且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事更重要了。” 电话那端,尤洵有些讶然,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好。” …… 尤洵回了家,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扬起唇角,“舒婷,你回来了啊,岳父的身体还好吧。” 他还先问候了一下岳父温明华,温和中带着亲切,以前温舒婷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份用心体贴。 现在感觉全都喂了狗。 温舒婷没有避开尤家父母,甚至是尤思蔓,这种事是任何女人都忍受不了的,也不需要去维护丈夫的面子。 当照片资料尤其是亲子鉴定都摆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鉴定那边出结果后,温明华就打了电话让秘书把那些资料证据全都拿过来,比起温馨的那份,他这两天查到的更为详细。 尤父羞红了脸,“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洵满脸惊愕,他很想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但亲子鉴定明晃晃摆着,而且他还真的有这么一段记忆,不过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那次他的确是醉酒误事,迷迷蒙蒙中误把那个连名字也不怎么记得的女人当成了心爱的女人温舒婷,虽然做到一半时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也来不及了。 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一次就怀孕了,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尤洵已来不及后悔当初没盯着那个女人,以致于连怀孕的事都不知道,他拉住温舒婷的手,恳切求道,“舒婷,你相信我,我是喝醉了。”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后来我也给了她钱打发她让她吃避孕药。” 从尤洵的话中可以透露出这个意思来,那个女人本身就是心怀不轨接近,并非是尤洵与她有私情,另外孩子的事,尤洵也一点都不知情,是那个女人故意生下来的。 为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舒婷,我们这些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脆弱不堪吗?”尤洵目光中透着受伤,还有对温舒婷深深的爱意,他是真心爱温舒婷的,外面的女人根本就比不上温舒婷,那也只是一时冲动。 但他绝不会傻的放弃温舒婷。 温馨当着吃瓜群众,和9526感叹着这情感纠葛中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第123章 古穿今 温舒婷显然也有些动摇,这件事带给她再多的痛苦,也抹不去尤洵这些年对她的爱, 她回到尤家不就是想听一下他的解释么,因为深爱他,所以想听他的解释。尤洵在向她道歉苦苦恳求时,她的心也是痛的。 对,也许这事真的只是个不小心的错误,连尤洵也不知晓。 但照片上那个已成事实的孩子,让她无法轻言原谅。 温馨的声音突然响起,“姐,再不回去,就要错过晚饭了。” “你说的对。”温舒婷压下了那些复杂纷飞的思绪,恢复了冷静,“尤洵,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下,我在家住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其他事……由你处理好。” 她需要时间思考到底该怎么做,也要看尤洵会怎么做。 尤洵有些失落,尽管眼里满是受伤但仍然温和体贴一笑,“好,你若是想回家了,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尤家父母想着劝阻一下的,但见司机等在外面,便知道温家的态度。 而温舒婷和温馨离开后,尤父脸就沉了下来,“看你干的好事。” “也不能全怪儿子,他也是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尤母说着,还对尤思蔓道,“思蔓,你快回房去。” 早知道温舒婷说的是这事,她就不让尤思蔓在这听了,这种闹出私生子的事放哪家都是丢脸的丑闻。 尤思蔓犹豫了一下,念及这是兄长的房内事,她现在还未出嫁,是不好听这些东西。 她回了房间关上门,也就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尤父继续训诫着儿子,“好好向温家还有你妻子道歉赔罪,还有那个女人也快点处理了,绝不能让其他人家知道看我们尤家的笑话。” 尤家和温家这几年是稳固的同盟,温家的政治资源也一向对尤洵倾斜,若是私生子的事传了出去,也会令其他家对尤温同盟虎视眈眈。 “那个孩子该怎么解决?”一旁的尤母犹豫道, 温家都调查清楚了,恐怕那个孩子十成十是尤洵的亲生骨肉,那就是她的亲孙子,尤母不免有些心软。 相比起来尤父要冷硬的多,“把他送远一点地方去,这辈子也不要让他知道身世。” 尤洵点点头,“我会尽快办好的。” 他对这孩子实在没什么感情,毕竟他和舒婷又不是不能生,继承他们夫妻俩的优秀基因生出的儿女,才是他真正期待的。尤洵都有些后悔因为他和舒婷这两年都忙着工作,暂时说好不要孩子的打算,若是有孩子,舒婷怎么也不会这么决绝。 回到温家后,温明华和荀慧也没问女儿和尤洵是怎么说的,见着女儿在尤家一些近身重要物品都带回来了,显然是想在家里长住的。 晚上的菜都是温舒婷喜欢吃的,荀慧更是频频夹菜。 相比起温家的亲近和谐,尤家的气氛显然不大好了。尤洵又要忙着负责最近的工程项目,又要派人调查白雪卉和那个孩子。 收下钱后还能偷偷生下孩子,尤洵气急反笑,他很怀疑这个女人的心计,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而且这两天虽然消息压着没传出去,但温明华碰见了尤洵都是冷着脸的,让人不禁猜测多多。尤家两个男人心情都不好,整个气氛也好不到哪去。 尤家,沙发上的尤母叹着气,尤思蔓走了过来,还端着一些点心,这是她支使着厨房里的佣人做的,可惜没有她前世的丫鬟贴心,提几个要求就全能做出来,尤思蔓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带着笑的。 “妈,你尝尝,这是我做的点心。” 尤母看着如同花朵似带着清香的漂亮点心,心情也好了很多,笑道,“还是我们家思蔓有孝心,不过你怎么会做这些了?”她有些疑惑。 “我看书看来的。”尤思蔓随意扯了个谎。 尤母也没多问,只道,“下次让厨房做就好了,你别累着了。”她的宝贝女儿可是尤家千金,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关系。 尤思蔓从善如流。 “明晚钟家有个聚会,你陪我去好了。” 这次受伤好了之后,女儿整个人都沉稳了,而且带出去都让她有面子,谁不说她女儿文静娴雅,像个大家闺秀,还有尤家的家教好。尝过一次甜头后,尤母就喜欢每次参加聚会都带上尤思蔓。 应付这种名流聚会的场合,尤思蔓可以说如鱼得水,尤家人对她又是要什么给什么,她渐渐地也开始适应了现代生活。 想着尤母还在为温舒婷和大哥的事苦恼,尤思蔓温柔微笑道,“不如我去劝劝大嫂。” 她又道,“我和大嫂都是女人,或许我说的话她能听进去些。” 虽说是大哥的房内事,但她与大嫂偶尔说说闺房话也没什么,她前世在尤家的时候,也会与长嫂多交流,不过也就兄长的正妻罢了,换做是姨娘,她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因为身份配不上和她说话。 尤母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而且温舒婷一向对思蔓也不错,或许还能为她哥哥说两句好话,缓和缓和关系。 “那你去吧,多劝劝舒婷,别为这点小事和你哥……”尤母没敢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她清楚若是走到了离婚这地步就不简单了,错又在尤洵这里,温家可就真的要和尤家断绝关系了。 “好。”尤思蔓点了点头。 …… “尤思蔓?”听门卫说是尤洵的妹妹,温舒婷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让人进来了。 她还不至于因为尤洵的错误而迁怒到他的家人身上,而且在尤家时她们俩的关系也一向不差。 温馨也知道了尤思蔓来温家的事,眉头微蹙,对9526道,“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会听到比尤洵还要厉害惊人的话。” 事实也的确如温馨所料, “大嫂,那不过是个爬床的女人,一个玩意都算不上,更没办法和你相比,你又何必为这点小事与大哥闹别扭呢。” 没错,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场小小的闹别扭,大嫂还回了娘家。 “至于孩子,毕竟是尤家的血脉,大哥的孩子,怎么能流落在外面,留在尤家那也是认你做母亲,以后就是你的儿子了,无谓计较那么多呢。” “大哥也是男人,大嫂你别为了这点嫉妒气到自己啊。” 尤思蔓觉得她说的话已经很委婉了,前世就算是她拿女戒女训警示嫂子们,她们也不敢多还嘴,事后也都如她所愿的继续做尤家的好儿媳。 相比起来,温舒婷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尤思蔓心底也不觉得尤洵有什么错,哥哥已经很给嫂子脸面了。 她同哥哥结婚三年了,还未有消息,如今让外面的低贱女人爬了床,生了孩子,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换作前世,早就以无子这一条被休弃了。 得亏尤思蔓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温舒婷都能恨死她。 但单光是她说的委婉的那些话,还有理所当然的态度,就已经把温舒婷气得不行了。温舒婷自认好好地招待小姑子,没想到从她口里听到这样的话。 什么叫做为这点小事和尤洵生气是她不对,还有居然叫她不嫉妒,还认下那个令她感到恶心的私生子养在身边。 尤思蔓还想再劝一点,‘啪’的一声,温舒婷已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尤思蔓直接就懵了,她怎么敢? 温舒婷寒着脸,“滚。” 温馨已经把王妈还有门卫给叫上来了,“把她给我扔出去。” 温舒婷尚且在气头上,根本就没在意温馨说什么,只希望尤思蔓越快消失在她面前就好。 她彻彻底底厌恶了尤思蔓,连带着尤洵。 王妈和门卫也听温馨的话,没有一点心软地将尤思蔓强硬赶了出去。 温明华和荀慧回来后,听说了白天的事,更加生气,直接就说了以后不准尤家任何人进来。 温舒婷原本还想维持尤家的颜面,现在连尤家的女儿都把她的尊严踩到泥地里了。让她认下尤洵的私生子,这是在羞辱她,羞辱温家吗? 温明华和荀慧本来没想因为这一件事就让温岚和尤洵走到离婚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毕竟他们不是普通人家,当初也是两个家族的交好结盟,只要尤洵肯诚心认错,舒婷对他又有感情,愿意原谅他,尤家表明态度,处理了那个女人和私生子,这桩婚姻也不是随便解除的。 可尤思蔓说的什么话,温岚又不是不能生,凭什么要养尤洵糊涂弄出来的孩子。 要是真养了,那温岚以后的孩子,难道还要和个私生子争? 不明不白又没有他们温家的血脉的私生子,难道还想着要继承尤家温家的双重资源。 尤思蔓到底是尤家的女儿,温明华和荀慧也不会单纯认为是她不懂事说出来,忍不住带着恶意怀疑是不是尤家也有这个意思,既想要温家的势力,又不愿意分出半点利益来,温家和尤家的结盟是不是已经开始不牢靠了。 不,尤家人没这么蠢,顶多尤思蔓拉低了平均智商,温馨默默吐槽道。 但仔细一想尤家人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尤思蔓的思想问题,还能放任着她来温家,看来也没多聪明。 温明华的这种怀疑在尤家打来质问的电话时,化作了浓浓的怒意。 尤家父母是最宝贝尤思蔓的了,不然过去也不会那么骄纵她,得知温家居然那么不留情面地把他们女儿给赶了出来,原先因为儿子犯错的那点愧疚也瞬间没了,甚至打电话上门质问。 温明华气极反笑,“你说我们温家欺负你的女儿,那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是怎么羞辱温家的。” 他是做惯了政客的人,不会给别人留模糊可指摘的余地。直接挑明了尤思蔓对她女儿劝诫的那些话, “呵,给尤洵养私生子,我告诉你,休想。” “我温家的女儿好的很,不需要你们来教怎么做妻子和儿媳妇。” 尤父听闻直接就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温明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之后就挂了电话,留下那头的尤父,黑着脸看向坐在沙发上温温柔柔的尤思蔓,“你今天在温家都说了什么话?” 尤思蔓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可她也没说错啊。 尤洵虽然也心疼妹妹为了他的事去劝舒婷,但一开始也就觉得舒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在尤父口中听到那些话后,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下,舒婷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尤家父母也是气得不行,甚至平时疼爱的女儿狠狠骂了一通。 尤洵没有说话,但脸色难看的不行,温舒婷是他的妻子,温家的女儿,也是尤家的儿媳妇,尤思蔓这些话是在羞辱她。 但也只是骂骂,没有什么其他的惩罚。尤父尤母只当是尤思蔓不懂事,不知道轻重,本意是为家里着想的,别说她,其实尤母也想着那四个月大的孙子,但也就想想,没敢有接到家里来还让温舒婷养着的念头。 尤思蔓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听出了温家家世很高,尤家还需要和温家联合,所以温舒婷还有她妹妹才那么傲慢。 尽管这一个多月下来,她似乎表面已经和这个时代同化了,但内里有些思维还是难以改变的。 尤洵第二天就赶到温家准备向妻子好好道歉说明清楚了,可惜直接被门卫拦下了,不准他进温家。 以前他是温家的女婿,门卫对他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而现在先生和大小姐的态度变了他自然也听先生的话拒之门外。 尤洵没有气馁,转而去了温舒婷的工作室,他知道温舒婷在家也不会闲着的,最有可能是在工作室这里。 楼下的保安还不知道他和温舒婷的事,以前也有经常来接过温小姐,惹得楼里不少人羡慕呢,所以直接就放行了。 前台小妹也对他熟识,笑道,“尤先生啊,温设计师正在里面呢。” “谢谢。”尤洵按捺住心中的交集,温和回道。 前台小妹不禁感慨道,温设计师真是人生赢家啊,老公年轻有为还那么好,这没到下班的点就来找她了。 一见到他,温舒婷脸色就冷了下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舒婷,那些话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尤洵上来就解释道,他很清楚妻子的性格为人,是绝对忍受不了那些话的。 工作室里还有其他人,原以为是夫妻相见其乐融融,没成想气氛这么糟糕,难怪温设计师这几天心情都不大好,看来是和老公吵架了啊。 因为和温舒婷关系都不错,他们也不好留下来听夫妻闹别扭的八卦,纷纷都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见状温舒婷不禁皱眉,也有些头疼。 也没把尤洵刚才说的那话放在心上。 “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听你的解释。”温舒婷的态度很坚决。 尤思蔓的那些话实在恶心到她了,哪怕仍然爱着尤洵,但短时间内她不想见到他,因为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尤思蔓令人作呕的话,还有那个私生子。 “但你总不能不见我,那些事我已经快处理好了。”尤洵认真道,把孩子送到什么地方还有处理那个低贱的女人他都想好了,只准备妥善处理,不泄露出去。 温舒婷拿起自己的手机,冷冷淡淡道,“你不会希望我叫保安吧,那样谁都不好看,也影响你的工作。” 尤洵愣了愣,但最终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还是失落地走了出去。 温舒婷叹了口气,还是给保安打了电话,声明以后要是尤洵来,就说她不在,别让他进来了。 尤洵去温舒婷工作室找她的事,没瞒过温明华,他直接给尤洵去了一个电话。 他是没办法拘束尤洵的人身自由,也不好给温舒婷派几个保镖保护她影响她的工作,但尤洵敢再去打扰他女儿一次,他不会手软的。 给尤洵设置阻碍的方法他多的是。 这就是威胁。 温馨想起好像从把查到的东西给了温父之后,她好像就什么都没做了。 但尤思蔓上一次能来温家,看起来不像是个能闲得住的。而且看原身的朋友圈,似乎尤思蔓混的风生水起啊,如原身记忆中那样开始大放光彩,认识了几个贵人。 温馨没有阻止尤思蔓在温家说那些话,但不代表她事后不能做什么。 比如给尤思蔓找点麻烦。 第124章 古穿今 温馨给那个能力还不错的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我这还有笔委托,要做吗?” 原身之前的那点私房钱被她慷慨大方的花完了,不过最近温明华和荀慧都给她加了零花钱,应该是知道她没钱了,以及奖励她的发现。 私家侦探问道,“要做什么?” 温馨微笑道,“帮我告诉白雪卉一件事,尤家的人打算送走她和她的孩子,但有个人会帮她,就是尤洵的妹妹,尤思蔓。” 私家侦探没问什么,拿钱办事,而且这也不难。 很快白雪卉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看到这句话她吓坏了,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带着孩子找上尤洵呢,怎么会有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要是尤洵的妻子先他一步知道了自己和孩子的存在,谁知道会做些什么。 不过这句话里的内容又是不是真的,尤家的人打算送走她和她的孩子,难道他们就不要这个孩子了?白雪卉惊疑不定,还有尤思蔓,她真的会帮她吗? 自从收到了这个邮件,白雪卉就整夜睡不着觉,平日都是把孩子放到托儿所照看,自己逛街去了,尤洵给的那钱还有呢,但现在白雪卉无论去哪都抱着孩子,惊惶不定,就好像这孩子是她唯一的保障。 最终白雪卉决定博一搏。 尤思蔓最近过的还不错,虽然因为上次去温家的事被父母怪责了一顿,但也没怎么样,而且她也喜欢上了参加各种宴会的感觉,而且遇到的许多长辈都很喜欢她,给她带来了很多便利。 在快到尤家的路上,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 白雪卉抱着孩子跪在尤思蔓面前,楚楚可怜地哀求道,“尤小姐,我求你救救我。” 尤思蔓微微蹙眉,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有些不耐烦道,“你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尤小姐,我一直仰慕尤先生,我也没想过破坏他的家庭,只想好好照顾孩子长大,求你让尤先生不要把我们送走。”白雪卉白皙细致的脸上都是泪痕,不在乎任何尊严地求着尤思蔓。 “就算你不在乎我,总要可怜这孩子吧,他可是尤家的孩子啊。” 尤思蔓看不上一个爬床的女人,但对尤家的骨肉还是看重的,而且还是她大哥目前唯一的儿子。哪怕是庶出,也是庶长子,尤其是在温舒婷还没有生育的情况下。 看着这女人俗气的妆容,还有一看就是低贱出身的气质,尤思蔓不欲多言,冷淡道,“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听到这话,白雪卉松了口气,她怎会看不到尤思蔓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但那又如何,能帮到她就够了,日后看谁瞧不起谁。 不过她也不明白尤思蔓为什么会帮她,难道是和尤洵的妻子不合,还是大小姐单纯骄纵一哄就好了,无论是那种,现在看来得益的都是她。 在尤思蔓那里,还真让她打听到了些重要消息,尤洵最近和妻子感情不合,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有机会了,白雪卉眼中燃起一丝炙热的野心。 …… “她俩还真搅合在一起了啊。”温馨边玩着游戏机,边接着侦探的电话。“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关注了。” 私家侦探还有些可惜以后都接不到这么轻松又多金的委托了呢。 房间里,温馨成功通过了最后一关,9526问道:“为什么要让白雪卉去找尤思蔓?” 温馨笑眯眯解释道,“有时候对付敌人,是要分而化之,但有时候呢,却要将他们都绑在一起,越紧密越好。” “这样,一个出事那么船就全沉了。” 说起来,原身房间里的游戏还真多,至于那些功课,温馨也就按原身的标准随便应付了,反正温家对她也没什么高要求,这个世界的科技文明程度和一般的现代差不多,上个世界有些用脑过度了,温馨也打算放松一下。 温舒婷目前像是化伤痛为事业的奋斗力,泡在工作室里想新设计图,反正她最近也不想参加什么社交活动。 工作室的人不知是该高兴好还是担心,看上次尤洵来这里的状况,似乎是尤洵做了什么对不起温舒婷的事,这几乎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这两人过去是模范情侣,婚后又是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只能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但值得高兴的是,温舒婷虽然心情不佳,但灵感却是跟大爆炸似的,每张都让人惊艳,照这个进度,参加下个季度的华蒂都没问题了。 温明华和荀慧也没对女儿忙着工作的事说什么,温舒婷的性子他们清楚,总要做些什么才能暂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温舒婷因为灵思泉涌,忘记了时间在工作室画了一夜的稿子,直到早上才打车回家,温父也在家,而且神情有些复杂地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舒婷,尤洵出车祸了。” 虽然尤家没有通知,但温明华还是得到了消息,好像是尤洵在酒局上喝多了,又酒后驾驶,才出的车祸。 温馨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挺惊讶的,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车祸,不过这次就尤洵一个人。 荀慧却有些担心,她很清楚女儿还是爱着尤洵的,若不是尤家做的太过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而如今尤洵出事,舒婷免不了回去看他,甚至心疼他。 果然温舒婷下意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尤洵他有事吗?” 荀慧叹了口气,道,“给医院打了电话,说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没死真是便宜他了。”温明华不快道。 温舒婷抿了抿唇,“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温明华和荀慧也说不出拦着的话,到底还没离婚,若是连出了车祸她都不去,别人也只会怪她太过凉薄无情。 温馨没跟着去,继续玩着她最近攻略的一个游戏,好巧不巧,黄昏夕阳下,有着天使外貌的攻略对象面带忧伤地问了她控制的男主角一个关于爱情与哲学的问题,“如果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爱人变心了,二是爱人死了,你会选哪个?” 温馨停顿了一下,最后选择删除这个游戏,无聊的问题。 9526:“……”其实我也想知道答案。 …… 尤父尤母是第一知道尤洵出车祸的人,可是吓坏了,夜里就赶到医院。 最后人是脱离危险了,但医生却遗憾地告诉他们,患者失去了生育能力。 尤母差点没晕过去,尤父也没好到哪去,他早年是在外面风流养过小情人,但却没让她们生下过私生子女,就担心威胁到尤洵的地位,尤其是在尤洵表现出他的优秀来之后,年纪大了之后就渐渐淡了这方面的心思。 他就尤洵这么一个儿子,尤洵失去了生育能力,也就是说他们尤家无后了? 尤思蔓适时地站了出来,既是难过又是庆幸地道,“大哥不还有个儿子吗?” “对,我还有孙子。”尤母激动又欢喜道,她怎么忘了,尤洵还有个在外面生的儿子,好像是四个月大了。 尤思蔓提议道,把那个女人和孩子接回来。 尤父尤母正处于伤心中,便同意了,这前前后后愣是忽视了尤洵的妻子温舒婷。 等到温舒婷看到被尤家人嘘寒问暖,还温柔小意陪同在还未醒来的尤洵身边的女人,心彻底凉了。 第125章 古穿今 尤母看到温舒婷,不免有些尴尬,“舒婷。” 再看到自己抱在怀里刚才还乐呵呵逗弄的孙子,和服侍照顾在尤洵身边的白雪卉,有些想解释。 温舒婷和尤洵虽然最近在分居,但到底还没离婚,就这样把人带过来,实在有些对不住,他们也没想到,温舒婷会这么快来到医院,还正好撞见这一幕。 早知道就不然白雪卉和孩子来医院了,放在家里就好了,尤母叹气道。 尤父咳了几声,尤母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舒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医生告诉我们,说……说尤洵因为车祸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 若是之前知道这件事,温舒婷只会为尤洵难过,而现在只剩下冷笑,她为他难过什么,失去了生育能力又怎样,不还有个儿子吗? 白雪卉柔声道:“尤太太,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是宝宝的爷爷奶奶想看孙子,我待会就走。” 说着暗含耀武扬威地看了一眼, 再优秀家世再好又如何,比得过有一个儿子吗? 在尤思蔓那里得知尤洵因为车祸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她都快高兴疯了,尤洵不能生就意味着她的宝宝是尤家唯一的孩子,日后早晚会继承整个尤家。 温舒婷是尤洵的妻子又如何,不也得忍着让她登堂入室。 尤母也看不上白雪卉,嫌她在这里多话,但因着宝贝孙子,才没呵斥她。而且目前劝温舒婷接受才最重要。 “舒婷,你就当为尤洵,为尤家想想吧。” “我也只会承认你是尤洵的妻子。”尤父终于开了口,也是作出他的保证。 温舒婷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她算是真正看清了尤家人的真面目,她对尤父尤母就算没有亲生父母那么好,但结婚这三年来也是没有半点差错吧,还有尤思蔓。 她连床上昏迷的尤洵都懒得再看一眼,转身便走了,她也该回去下决定了。 这在医院,尤家人想拦也不好拦,尤父眉头紧皱,显然是担心温家的反应,他是真心不想失去温家这个好亲家。 尤母拉着尤思蔓私下道,“这事是不是不妥啊。” 尤思蔓有理有据道,“可大哥不能生了,总不能让尤家后继无人啊,再说了我们要的是孩子,那个女人又没什么用,温舒婷还是我的好大嫂。” 她经过上一次的事也知道了,温家是和尤家相当的门第,还能在试图上帮到大哥,大哥还需要温舒婷这个对他有益的妻子,所以只能劝着温舒婷接受这件事了。 到底是情况变了,尤母的想法也变了,甚至不觉得女儿说的话有什么错,最重要的是她是在为她大哥,为尤家考虑。 尤母叹了口气,也就不得不委屈舒婷了。 可惜尤家想委屈温舒婷,但温舒婷却不想再受委屈。 有时候,再浓烈深刻的爱情也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委屈所磨光的,温舒婷不想看到自己走到那一步,所以决定快刀斩乱麻,回到家后就和父母提了离婚的事。 温明华和荀慧知道医院的事后,也彻底和尤家撕破脸面了,爽快地支持了离婚的事,尤家都让小三登堂入室了,尤洵又不能生,难道还让女儿受他拖累,又要在尤家看着私生子受气不成。 温家和尤家是结亲,但不是卖女儿。 温家很快安排好了律师,撰写离婚协议书,温舒婷和尤洵没有孩子,除了一些计算财产分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温舒婷有工作室和自己的收入,还有父母为她建的基金,婚后都没怎么花尤家和尤洵的钱。 办起离婚程序来倒也顺畅。 当天晚上,尤家就收到了温家律师寄来的离婚协议书。 这不仅是撕破脸,也相当于公之于众了。 尤洵和温舒婷要离婚了,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尤其是被几个大家族关注到,但更多认识他们的人是不相信的。这两人往日多好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都不为过。 虽然之前就有小道消息传闻两人好像出问题了,但没几个人相信,结果这才多久的时间,就这么干脆离了,而且还是在尤洵刚出车祸的时候。 未免破裂的也太快了吧。 再一打听内幕消息,更是目瞪口呆,尤洵有私生子了。 难怪要离婚?圈子里的朋友纷纷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以为最正经最忠诚于婚姻的完美男人,也有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 但温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尤家撕破脸,什么情面都不讲? 众人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哦,尤洵因为车祸失去了生育能力。尤家已经把私生子接回家了,小三也跟着登堂入室。 这哪怕是换做把女儿当作筹码的家族也不可能同意,真的是在结仇啊。 私生子还有生育能力的事都是温家曝露出去的,这是来自温家的报复,除了收回倾斜在尤洵身上的政治资源,还有就是让他的病假变成长期停职。 这个时候,尤洵醒了,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白雪卉。 俊眉立刻紧皱了起来,语气也冷硬道,“你怎么在这?” 要是被舒婷知道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对车祸之前的是有印象,说来也是因为最近的各种烦心,舒婷又迟迟不肯原谅他,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尤洵才不喝多了酒。 白雪卉柔柔道,“是尤太太和尤小姐让我留在这看护的。” 说实话,原本以白雪卉偏妖媚的长相,是不适合扮楚楚可怜的,但白雪卉知道尤家看重的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来了之后都没再穿那些名牌衣服戴珠宝首饰,就是为了刻意在尤母和尤思蔓面前营造自己温婉好母亲的形象。 能让她这么费心,当然是有原因的。 白雪卉也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温舒婷要和尤洵离婚了,这尤家少夫人的位子不就空出来了,她又是尤家唯一的孙子亲生母亲,说不定真能有上位的机会。 她身边过往的小姐妹也有成功撬墙角上位的好例子,只不过她们攀上的都是些大腹便便老态的富商,哪里能和尤洵相比。 尤洵今年才二十七,却已是经常上报出现在电视上的青年精英,又有着儒雅温润的成熟魅力,尤家更是难以想象,光是这两天给孩子找的保姆还有月嫂,就让白雪卉对尤家的豪富感到心砰砰跳了, 然而尤洵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更加不信她的话,“妈和思蔓说的,怎么可能?” 就算是找人来照顾他,那也应该是他的妻子舒婷啊。 白雪卉怯怯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尤洵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按了铃叫来护士,把他的手机给他,准备先打给舒婷,结果手机通讯显示,他的号码已被拉入黑名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洵压根就没想问白雪卉,直接找了尤父,才得知温家已经找律师帮温舒婷和他离婚了,还有他有私生子的事也曝光了。 美名其曰让他养伤,但尤洵很清楚,他的仕途已有了不可抹灭的污点。 而一向支持他的岳父温明华也和他断绝关系,可以说只要温明华不下台,尤洵就不会有出头之日。 这样的双重打击下,知道是被妹妹还有父母一手坑了的,尤洵几乎都快疯了,他压抑着怒意对父母说,早年他和温舒婷有在冷冻精子库登记过,完全可以再生一个他们的孩子。 温舒婷也记得,但她又何必再说出来呢,尤洵还和谁生就和谁去生好了。 前世也是如此,只是温舒婷还没有走出阴影,做好心理准备,就迎来了私生子和后来的悲剧。 首当其冲的尤思蔓懵逼了,她一个古人哪里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尤父尤母也有些尴尬,他们是根本没有想过,也猜不到温舒婷和温家会这么坚决地离婚,原还想着再好好商量的。 但木已成舟,又能怎么办。 尤洵倒是还想拖着挽回,但温家完全由律师出面,若是尤洵不签字,那就向法庭提出离婚申请。 尤家已经成了上流圈子的笑话,不可能再继续丢脸下去,还闹上法庭,到时候连媒体那边都瞒不住,尤洵的政途就彻底毁了。 温家没有做到这一步,不是对尤洵还留有情面,而是不想女儿成为聚光灯下网络平台上被议论的对象,再多可能的同情支持也好,也免不了有些人的恶意。 更在意仕途的是尤洵,所以再憋屈再痛苦也只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在知道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后,温舒婷就和温馨踏上了去的飞机,准备参加在那里举办的华蒂时尚秀。 那边的主办方在欣赏过温舒婷提交的最出色的二十张设计图后,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惊艳的。 其中一位红发女士,同时也是温舒婷的朋友,直接拥抱她赞美道, “温,你简直是个艺术家。” 时尚界和艺术界一向都不怎么对头,前者嫌后者传统古板,抱着前辈的荣耀死死不放,更是懒得低下头看俗世一眼,后者则轻蔑于前者的堕落庸俗, 有好事者笑话说,两者最大的争端也许是在于,活着的才华是时尚,死去的才华是艺术。 尽管如此,但将温舒婷比作艺术家来形容她的设计稿,绝对是非常高的赞美了。 红发女士还兴致勃勃道,“他们都说你已经在享受安逸的生活了,甚至都不再动笔了。” 温舒婷微微笑了笑,虽然不全对,但也有些地方没错,在结婚后,爱人,家人,还有各种各样的聚会活动占据了她太多的心力,尽管没有关闭工作室,但对曾经努力学习的服装设计的确没有那么投入了。 红发女士不知道好友经历了些什么,她只做出了一个祈祷上帝的动作,“但现在,我看到那位处女作就惊艳了米黎秀的天才设计师,重新回来了。” 在参加了几场朋友举办的迎接宴会派对后,温舒婷继续投入她的创作,还有参加华蒂时尚秀的工作,除了展示设计稿,还有就是做出成品,由模特穿着展示,这才是时尚秀的真正魅力。 原本温舒婷还担心冷落了温馨,但看温馨也就白天出去逛逛,大多时间还是在公寓里玩游戏,她也就放心了,毕竟国外的治安没有国内好,尤其是晚上。 温馨的到来纯粹是顺便的,温明华和荀慧虽然支持温舒婷去参加时尚秀,也好散散心,但又担心温舒婷一个人在国外。 于是温馨成功以期末考试不挂科为保证,获得了一起去的同意。 等到华蒂秀的那天,温舒婷意外地看见温馨拿着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摄像机摆弄,再加上随意简单的打扮,就像是混进来的记者,好在温舒婷给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这是她妹妹。 温馨笑眯眯道,“最近对摄影比较感兴趣。” 华蒂秀上,属于温舒婷的设计成功惊艳了整个时尚界的人,也一举拿下了华蒂秀的国际时尚设计金奖,没有人会怀疑这其中的水分,而是当之无愧的荣誉。 给她颁奖的时尚界大牛所给出的最后评语是,“她的设计像蝴蝶翅膀那样的自由,像微笑那样动人。” 他也是给温舒婷投票的其中一人。 华蒂秀后还有数日的时装周,所有与时尚沾边的媒体都不吝赞美这位天才设计师,这些年来,来自华国的设计师频频登上时尚界的舞台。 这位只是再一次震撼了他们,也占据了所有的时尚头条。 期间,不少人主动过来和温舒婷接触,目的不言而喻。 但温舒婷拒绝了几大世界名牌公司的邀约,她不打算和公司企业合作,做他们的专用设计师,她想留在国内继续开她的工作室,做独立设计师,这样不用受别人的干预要求,自由自在一些。 不说华国是个巨大的市场,而且在国内也不用担心别的,完全可以给她提供很好不受干扰的环境。 他们也很绅士地没有强求,只留了名片,独立设计师也是可以合作的,比如这次的合作。 在谈妥了一些合作以及时尚资源的交换,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国内的消息就是再慢,也知道了温舒婷拿下时尚界金奖的事,甚至等不到温舒婷回国,她就已经在业内名声大噪,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备受时尚界的人关注。 而哪怕不是时尚界的,但关注时尚圈的人也都不可能看不到温舒婷的消息,时尚杂志,时尚网站,频频可见她的照片。 华蒂秀的金奖可是非常有含金量的,更不用说这次时尚秀的设计大部分与几大世界时尚名牌合作,将会迅速联合推出,更是点燃了华国时尚界的热情和期待。 “有美貌有才华,真女神啊。”有网友看完了整个时尚秀以及最后温舒婷拿奖的视频,不由得感叹道。 温舒婷的工作室微博也暴涨了大量关注,有来膜拜女神的,有来问时尚秀设计的成品什么时候推出的,还有想找工作室的其他作品的,越了解越发现温舒婷女神的才华,她过去的设计哪怕没有这次时尚秀的惊艳,但也绝对是不俗的。 网友们不禁捶胸顿足,为何错过了种草这么好的一个服装设计师。 然而再往下看,哦,人家是接受私人订制的,再看价格。 网友们:“……”买不起买不起。 这次温舒婷的设计和几大世界时尚名牌的合作,不仅扩大了工作室的名声,也让更多人知道她的作品。 比起网友观众,记者是最会闻风而动的,温舒婷出名,他们自然挖掘她各式各类的资料信息,然而……不能说。 温舒婷和尤洵离婚的事是尤家的笑话,但也只是被他们同等势力的人笑话而已,光是温家也能压下这些揣测温舒婷婚姻的言论报道,而那些报刊媒体也不敢得罪尤家,发表不利于尤洵的新闻。 所以最后公布的信息,也只是温舒婷的学习和事业方面,关于私人生活寥寥几笔带过,小编也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句离婚目前单身。 而关注的网友第一想到的是,“可不可以追求女神啊。” 帖子下面迅速建楼。 但有人泼冷水道,“别想了。” 他属于敏锐的那一堆,按媒体的尿性,都能把人初恋小学成绩家庭情况都爆出来的,这次却这么简单,很明显温舒婷是有背景的,自然和她离婚的也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会没半点透露出来。 温家就简单吃了一顿团圆饭、 温舒婷拿奖那晚,温馨就把拍摄的视频传回去了。温父温母一点都不膨胀,这很正常,大女儿一直都是这么优秀的。 第126章 古穿今 尤洵看到杂志风光无限的温舒婷,应该说是他的前妻了,心中苦涩不已。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没有酒后乱性,背叛了舒婷,事情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了。 尤洵没有给温舒婷打电话,他知道她不会接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换了号码,他只能尝试着给她发信息。 “舒婷,我想见见你。” “我都已经签字了,你还怕我纠缠你吗?” “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好吗?” 温舒婷看到了这些信息,离婚之后她倒是想过换号码,但有些联系方式比较重要,处理起来很麻烦,加上她又要飞国外,便想着回来再办也不迟。 换是肯定要换的,既是不想再和尤家扯上关系,再者她和尤洵的朋友圈子重合的太多了,光是回国来之后,有恭喜她的,也有询问她和尤洵的事,还有不少邀请她参与过去的活动的。 温舒婷一律都没理会,她已经不再是尤家夫人了,不需要再去参加那些应酬,也不想去迎合那些贵妇人的好奇心和各类的目光,甚至于那些朋友,谁让他们或多或少也都认识尤洵呢,作为共同的朋友,是怎么也无法站在理智客观的角度上的。 这是温馨说的话。 温舒婷最后还是同意了尤洵的见面,就约在一个他们以前常来的咖啡厅。 尤洵依旧气质温和儒雅,他静静的坐在餐椅上,一身剪裁合度的亚麻料西服配上灰色领巾,把他略显单薄的身形衬得俊逸挺拔,除了他眉宇间的忧郁和落寞。 温舒婷知道他仕途处境很糟糕,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她父亲带来的。 但温舒婷一点也没有愧疚的心思,一个父亲想要为自己受伤害的女儿出气这有错吗?而且他只是将赋予温家女婿的东西收了回去。 温明华在政界很有地位,但可惜他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从政的打算,所以他的人脉资源除了一部分给温家其他从政的小辈,更多是倾向于尤洵的,因为尤洵对他的女儿好,所以他也愿意多帮扶一下尤洵。 但现在呵呵。 温明华没弄死尤洵都是克制了,以及尤家还是有势力的。但尤洵依旧没那么好过,比如虽然有尤家势力为他开脱,没有革职,但也是长期停职中,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尤洵其身不正,婚内出轨。小三生子的事又传扬开来,成了竞争对手攻击他的理由,以致于他如今的黯然。 尤洵本是想起身为她拉开椅子的,但温舒婷已经先一步拉开了椅子坐下。 温舒婷客套地道,“见你出院恢复健康了,恭喜。” “舒婷。”尤洵看着她忍不住痴痴道。 温舒婷平静道,“你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有什么你就说吧。” 尤洵知道温舒婷大概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和他用餐等等,他惨然一笑,道,“舒婷,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温舒婷目光清明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大想回答这个无谓的问题。 他跟她谈公平,又是否想过她在婚姻和感情中得到了公平忠诚。 “舒婷,你真的能舍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尤洵能约见温舒婷,就代表他还是不甘的,不甘就这么失去,输下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可以挽回的。 “我知道你还爱我的,我一见你我就知道,舒婷,你忘不掉我的。” 尤洵太了解温舒婷了,但温舒婷却不了解他,以前她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温舒婷目光沉静,“但时间可以的,而且……” “我放的下。” 听到这句话,尤洵怔住了。 曾经深爱不代表放不下,她爱过尤洵没错,但不代表她会哭哭啼啼洒狗血,或是委曲求全替他着想, 能让尤洵认为犯错了也可以挽回的就是因为相信她的爱。 我爱你,不意味着我就低到了尘埃里。 温舒婷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抱歉,我工作室很忙,先走一步。” 她起身拿起包,在转身的那一刻,轻声冷淡道,“还有,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尤洵真正感受到了心痛,他彻底的失去了温舒婷。 躲在灌木丛中的记者,其中一个注意到楼上玻璃窗的投影,惊讶道,“那不是最近很有名的设计师温舒婷吗?” 本来是在这蹲守看有没有明星的,没想到撞到其他新闻了,温舒婷最近可是很有名啊。他都想好标题了,名设计师温舒婷与神秘男子幽会,正好能抢一波头条。 “得了吧,拍了也放不出去。”另一人叼了根烟道,“你没看清那男的长什么样子吗?不觉得眼熟吗?” 作为娱记,但也不能不对其他新闻版面不感兴趣啊,那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立刻瞳孔微缩,“这不是那个……” 同伴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我们小鱼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否则人家有的是本事卡你的发行。” “好吧。”记者无奈摇了摇头, 两个小记者散去,不过他们没拍,但是有人拍了,是个也来到这咖啡厅的网友,因为认出了最近很有名的设计师温舒婷,所以就偷偷拍了一张,回去后发上了自己的微博。 “今天偶遇温设计师,真幸运。温设计师比杂志封面上气质还要好。”还带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但不到半小时,和温舒婷同桌的那名男子就被打了马赛克。之后那名网友也把照片给撤了下去,并为涉及了温小姐与朋友吃饭的隐私而道歉。 网友热评,“原来说温舒婷有背景是真的啊,连和她吃饭的人都要打马赛克。” 因为封图的快,也没人关注那名男子,而随着后来的新闻直接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几大世界时尚品牌公司放出了与温舒婷合作的品牌计划,就是关于这次华蒂秀的作品一系列甚至衍生推出,其中有温舒婷分别和女模特男模特并肩的合照。 “这大长腿,这身材,简直棒呆了。” “当设计师好好啊,可以接触到这么多帅男美女。” 谁不知道,这年头有颜的人一半去了娱乐圈,另一半就在时尚圈泡着,而世界级时尚品牌旗下的也都是最顶级的那些模特。 “关键是温舒婷小姐姐也很有颜啊,不感觉完全没有成为衬托压下去的样子吗?光是这气质,就不像是一般家庭出身的。” “光是看着我就能吃下好几碗饭。” “已经在攒钱买那些衣服了,只要省下我几个肾8就能买一套了。” “我大概得吃土了。” “嘿嘿,我是这些品牌的vip客户,我来自某个挖石油的地方。”中文翻译的评论, “打倒楼上的土豪。” …… 温馨也在家翻着最新出的时尚杂志,同样是温舒婷的品牌计划,以及那些照片,因为近日它最热门。 9526也非常欢快啊,“这胸肌,这一米九的身高,这大长腿。” 可以说是各国美男子,金发碧眼的,白雪肌肤的,小麦色的,阳刚的,柔美的,潇洒的应有尽有。 温馨点了点头,“看起来是不错。” “要不下次我也穿一个?”她兴致勃勃道。 9526:“……”它家宿主就是不一般。 温舒婷不仅品牌计划进行的顺畅,工作室还接了不少单子,其中还有明星的私人订制,这一忙就忙了许久,回过头来感觉自己有些忽视家人了。 她都好久没有带妹妹逛街了,于是决定好好陪陪家人。本来还约了母亲荀慧,不过她这几天都有课,就让两姐妹去逛好了。 “馨馨,试试这件,很符合你的气质。” “那件好像更有朝气一些。” “这件玫红色的做晚礼服也不错。” …… 为妹妹挑衣服,温舒婷也相当挑剔。 温馨非常淡定,任由着温舒婷兴致高涨地为她挑选,以及把她当洋娃娃一样打扮。 正其乐融融时,服装店又走进来了两个女生, 是尤思蔓,还有她旁边的一个面容娇美可爱的女生,像是也一起出来逛街买衣服的。 尤思蔓最近在电视杂志上也没少看见这位前大嫂,不过比起其他人的羡慕向往,她则是轻蔑不已,和这个世界的人口中说的明星戏子有什么区别,没想到她与大哥和离之后竟如此自降身份。 尤思蔓眼中带着不经意流露的高高在上的贤良,劝诫着她眼中已下堂的大嫂,“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抛头露面,惹人笑话。” 服装品牌店的工作人员就礼貌冷淡地出面,“抱歉,请你离开,温小姐是我们店长的朋友。” 笑话,温舒婷是名设计师,她能带妹妹来给她挑衣服的自然也是她认可的同行朋友。 她心里还吐槽道,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张口一个抛头露面,闭口一个相夫教子,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 她又另外对温舒婷道,“温小姐,你们先去里面逛,那还有我们店的新品,这里事我会处理好的。” 温舒婷理也没理尤思蔓,拉着妹妹就走了,和她计较的确是浪费她的时间。 尤思蔓面上的温柔微笑就转瞬消融,眼光就和刀子一样似的,竟显现出不同于年龄的阴沉起来。 “思蔓,我们要不还是走吧。”尤思蔓身边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胳膊,柔声道。 工作人员似乎也没看到尤思蔓难看的脸色,请她出去的态度寸步不让,她要是让店长的朋友在店里继续受人讥讽污辱,她怕是明天就要辞职了。 尤思蔓只好憋屈地离开了,心里却是给温舒婷姐妹记了一笔。 她身边的女孩唐昙看似是在劝慰她,站在她这一边,但心底早就偷着乐,说实话,她也可看不起尤思蔓的话了,偏偏爷爷他们就吃这一套,还说尤思蔓乖巧知礼,让她跟着学学女孩子应有的贞静端庄,不要整日那么跳脱。 唐昙一开始以为尤思蔓是装的,现在看来是脑子真有病。 这回温舒婷没生气,只是对温馨道,“我以前还不知道她脑子有病。” “大概是那次摔出来的毛病。”温馨微笑道。 温舒婷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现在和尤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劝他们去给尤思蔓看病。 尤家现在也是一堆麻烦,那个私生子虽然是留下了,但尤洵对这个代表着他仕途污点的孩子厌恶至极,懒得看一眼。白雪卉则早被一笔钱给打发了,她就是想留在尤家,尤洵也不会同意,这些他都没让家人尤其是妹妹插手,自己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 尤父也因为和温家关系的破裂后悔不已,也不干涉尤洵的所为。 但尤家尽管因为尤洵仕途出问题,又被温家和其他敌对的家族打击而元气大伤,但却因为尤思蔓又稍稍好了一些。 缘由在于尤思蔓偶然得了一些圈内老人长辈的青眼,其中有的比尤家地位还要高,也因为对尤思蔓的喜爱而给与尤家一些便利。 尤父之前因为尤洵离婚的事而生出的对她的不满也压了下去,继续宠爱着这个女儿。 温馨逛完街回来之后,也是想起了这段记忆,原身那世尤家的势力在后面能强过温家,以致于温家想接女儿离婚都要三思而后行,除了尤洵的青云直上,还有就是尤思蔓所遇到的一些贵人和她的真爱。 尤思蔓的观念看起来不合时宜,但其实还是迎合了一些偏保守年纪大的大佬长辈的心意。 他们虽不说,心里却满意,而且尤思蔓哪怕是夏天也穿着保守,不愿露出一丝肌肤来。年纪小小就有一副沉稳姿态,又极为重视礼仪的样子,因而看尤思蔓也格外顺眼,还帮了不少。 原身的任务除了保护温舒婷,还有对尤思蔓,尤洵的报复。 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两个,温舒婷没有失去她的自信和骄傲,她自身的强大也不会让她再受到别的伤害,剩下的也该去办了。 …… 不知怎么的,圈子里忽然传遍了尤思蔓的言论,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该在外抛头露面什么的。 “这是谣言吧,不会真是那位尤家小姐说出来的,平日看着是挺沉稳,大方得体的淑女啊。”别人听了先是不可置信,而她问的这人也是与尤家有亲戚关系的,轻嗤了一声,“可别看她年纪轻轻的,人家可厉害着呢。” 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些亲戚会不知道尤洵和温舒婷离婚的内幕,可不只是私生子的事。 这上流圈子几十家,谁还没点龌龊难堪的事,但闹到离婚又这么决绝果断的可是少见,这里头就有那位尤家小姐的事。别说其他人听了难以相信,就是她们初听时也正经不已。 这世上还有把哥哥的私生子还有小三接回来的,还劝嫂子认下孩子,这尤思蔓简直是朵奇葩。温舒婷过去也没薄待过她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从知道这事内情后,和尤家有关系的家族女眷对尤思蔓防备厌恶了起来,看着娇弱温柔不知事,但能捧小三上位挤走嫂子的小姑子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人。 尤思蔓也察觉到周围女性对她的冷淡,只在心里冷哼,这世界怎么这么多不守三纲五常,不遵三从四德的女子,以往前世的那些早就被她给整治了。 她们能碍于和尤家的关系,也不好透露出去,但在别人提起尤思蔓时,都没句好话。 很快也有其他人说,之前听尤思蔓有过这样的言论,这个其他人就是唐昙,她非常乐意不小心透露出去,反正这也是事实。 男人听了不过是当个笑话过去了,自是不在意的。 可圈子里的太太小姐却是深深讨厌上尤思蔓了。 豪门世家的圈子里是有一部分小姐,只要当好花瓶,嫁人联姻,但更多的太太小姐也是要打理家族产业的。这样哪怕嫁人也能分走娘家和夫家一部分财产,更不用说还有培养成继承人的独生女。 不是没有明眼人注意到许多长辈对尤思蔓的青睐,她们不就是因为这个而给尤思蔓三分脸面吗? 但若是家里的长辈真听进去了尤思蔓的话,那岂不是以后的财产地位都没她们的份了。 这样的怀疑和可能性,让尤思蔓瞬间被上流圈子给排斥孤立了。没有人愿意再邀请尤家太太和尤小姐参加宴会酒会。 当会触及到她们利益时,没人会讲什么情面。 第127章 古穿今 温舒婷的品牌计划获得的评价非常高,她的工作室从此在业内扬名,不仅订单变多,连明星也趋之若鹜,其中有位叫王希的天后级别女明星,还希望温舒婷能专门为她即将到来的婚礼制作一款婚纱。 温舒婷至今为止的作品还没有单独出过一款婚纱,她也觉得这值得挑战,于是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自然也就不知道温馨在搞事情。 事情越演越烈, 尤太太原本盛装打扮准备去参加宴会,结果被打来电话说不用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之后也频频被各种宴会拒之门外。 尤思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圈子里还爆出尤思蔓的又一句话,女子嫁人了,那嫁妆也合该是夫家的。 这回连不少家族长辈都看这位尤家小姐不顺眼了,谁家的女儿这么不值钱,还倒贴人家啊。原本就厌恶尤思蔓的贵夫人小姐更加排斥她了。 光是吹耳旁风,就让尤家举步维艰了起来,尤洵的复职也彻底凉了。 尤思蔓这可谓是直接帮尤家狠拉了一波仇恨值。 听闻这件事,尤思蔓简直懵逼,她从未对人说过这话啊,但她不否认,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前世她拿出自己的嫁妆帮婆家,可是赢得了不少美誉。 旁人只感叹,尤家小姐居然有这么奇葩的想法,看待尤家的眼神也不对了,儿子曝出私生子的丑闻,女儿又有这样的想法,可想而知尤家的家教,这样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可交的潜力啊。 尤家也很快知道了被圈子排斥的原因。尤洵阴沉着脸道,“你毁了我还不够,还要毁掉尤家吗?” 若不是因为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的婚姻仕途也不可能毁了。 尤思蔓顿时怯懦不敢言。 这次尤父尤母也没为女儿说话,尤家的脸面是彻底丢光了,最糟糕的是影响其他家族对尤家的态度。之前还想着让尤思蔓博好感,现在全得罪光了。 帮助尤思蔓在圈内好好宣传了一波的唐昙,在家里对她母亲娇笑道,“我觉得尤姐姐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唐母撇了撇嘴,“别闹了,我哪里知道那个尤思蔓会是这种人,之前看着挺规矩懂礼数的。” 唐昙得意道。“所以你还让我跟她学?” 唐母有些下不来台,“我只是说希望你能规矩点,别晚上到处玩,到处野。再说了,在你爸你爷爷那还是乖巧点能得他喜欢。” 以后分家产也能分多一些,她说这些还不是为了女儿好。 唐昙轻笑了一声:“那我是他们的孙女和女儿呢,还是随手养的小宠物。” “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唐母虽这么说,但也没多怪女儿,再骄纵也总比有那样想法的尤思蔓来的好。 唐母另外又叮嘱了一句,“还有,以后少和尤思蔓来往。”她还担心女儿跟着学坏呢。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太太不愿邀请尤家,甚至孤立她们的缘故,不就是怕丈夫还有女儿受影响,到时候苦都没法诉。 温家这边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没人愿意提起尤家, 也更不知道这些都是温馨搞出来的事。 “女子嫁人了,那嫁妆也合该是夫家的。”这句话在原身那一世时,尤思蔓就说过。 人都是偏向于看表象的,而尤思蔓的外表还有古代仕女的端庄气质,偶尔的与异性保持距离又能像欲擒故纵一样,令人见了耳目一新,反而觉得特别,却没有去深入了解过她是什么人,她的思想她的观念。 原身那一世,尤思蔓经历了三年去融入现代生活,也学会了圆滑隐藏,她好歹前世也是侯夫人,不会傻到特地去宣扬她的观念,但与她亲近的女性亲友则成了受害者,比如温舒婷,还有其他人。 那时圈内有些女性不喜欢她,但却被尤洵还有她的真爱认为是在嫉妒尤思蔓,他们只看得到尤思蔓的优点,却看不见她苛刻要求别人,自以为抱着为别人好,强势地插手别人自己的事情。 所以尤思蔓那样对待温舒婷时,除了温舒婷的家人,没有一个愿站在她那边为她说话,反而觉得是她刻薄,不识好人心,帮着尤思蔓去如她的心愿,而不愿顺从接受的就像温馨,温舒婷一样没有好下场。 那些所谓地位高身份贵重的老爷爷, 温馨懒得去讨好他们,也无意断绝尤思蔓的这份机缘, 但就算尤思蔓有贵人相助,她也一样能让尤思蔓自食其果。只是将一切都提前了罢了。 提前把她的那些想法宣扬出去,这个时候尤思蔓可没有几年后那么地位稳固,有那么多人为她保驾护航。来自贵妇圈反击也是相当利落啊。 一个不被圈子同类势力所接纳的家族,它的衰落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还有尤思蔓的真爱。 温馨看着在暗网上弄到的一张照片,来自y国的带有贵族血统的真爱,名字叫什么冷霄,长得是英俊邪魅,国内国外都有势力,还涉黑。 派手下撞死温馨的人是他,覆灭温家也有他的一半功劳,可想而知几年后他在国内有多嚣张了。 弄死他稍微有点麻烦,温馨也不想自己出手,而且据她所知,冷霄出身于国外的一个很大的黑帮家族,虽然兄弟姐妹一大堆,但他好像还挺受重视的,若是死在国内了,怕是那个黑帮家族不会罢休,说不定还有后续的麻烦。 温馨若有所思。 一周后,国家安全情报部门收到一封匿名举报,有外国黑帮势力意图赴华,严重威胁华国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私人飞机上,冷霄看也不看身边的金发美女,端着红酒杯。 忽然助理急匆匆走过来,“少爷。” “怎么了。”冷霄眉头一皱,似是对他的打扰很不耐烦。 助理硬着头皮道,“我们无法降落了。” 冷霄神色微凝,“不是已经有降落许可证了么?”这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国内的势力随便弄弄就好了。 助理:“华国海关那边联络我们,说我们的飞行降落许可证无效。” “是出了什么问题。”冷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家里那些不安分的人在给他捣乱。 “不知道,他们好像知道了您的身份。”助理忙擦汗,头更低下去了, “已经给出声明,他们拒绝您入境,永久性的。” 这时无线电还接收到了下面的华国空管部门的警告,“编号bd—638492,由于飞机乘客身份不符合入境要求,请十分钟之内,离开华国境内。” “否则你将进入我们的攻击范围。” “勿为言之不预也。” 最后还用上了华国的传统外交辞令。 虽然知道多半是唬人的,但冷霄也不敢和一个国家对上,而且真炮击了,那可就是没命了, 冷霄周身寒气逼人,咬牙切齿道,“开回去。” 看着海面高空上那一架豪华私人飞机改变航线,原路返回,肩上几颗星带着军帽的中年军官才放下望远镜,沉声道,“下面的部门得查查了,一个外国黑帮的重要人物居然能大摇大摆坐着私人飞机入境。” 他身后的人忙擦冷汗,“是我们没查清楚,只以为是个普通购买了私人飞机的华国富豪。” 现在的华国富豪动不动就买私人飞机,光是发许可证安排航线都忙不过来,没想到就被人钻了空子。 中年军官冷声道,“要不是有人举报,万一他在国内跨国贩毒,倒卖军火或是搞恐怖袭击怎么办?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语气格外郑重,“要知道,我们也是华国的防线啊。” 身后的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凛然,双脚并拢行了个军礼,“我一定彻查,凡是有干连动手脚的绝不姑息。” 这一清查深挖下来就找到了冷家,圈内议论纷纷,“听说没,冷家出事了。” “听说是和国外黑帮势力有勾结,直接就被请去喝茶了。” “好像早年冷家大小姐就是嫁到国外了吧。” 冷家就是冷霄的母族,也是他在国内的势力,别人看着挺好,但其实一直由他在国外远程操控着,可惜还没等发挥更大的作用,就被彻底扒皮了。 冷家也算是比较厉害的家族了,但一旦被查到这种事,还不是说倒就倒,众人慨叹之余,更是对冷家避之不及。 温馨想,估计尤思蔓的真爱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华国了。 这样也好,像那样嚣张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人的,还是别来国内祸害了。而且听说国外黑帮竞争还挺激烈的。 …… 尤家父母狠下心,为了挽回名声,决定给尤思蔓安排相亲,把她嫁出去,这回他们是再也不想这个曾经疼爱得如珠如宝的女儿了。 而事实上,在各家子弟的圈子里,尤思蔓还是挺受人喜欢的,因为她的言论妥妥一个贤良的样,说不定日后哪怕结婚了出去花,她也不会管。相貌家世也不差,娶了也不算亏啊。 尤家也没打算浪费尤思蔓这个女儿,相亲对象是一个差不多门第的公子哥,叫程杨,程家的继承人,长得也算五官端正,就是稍微花花了一点,也算是个不错的婚配对象了。 然而尤家人小瞧了圈子里的女性对尤思蔓的仇恨程度,程杨也有个妹妹,叫程倩倩,知道哥哥相亲的对象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尤思蔓,可是吓坏了。 尤其她身边的闺蜜,也是圈子里的千金小姐,都在旁边撺腾着说,要是尤思蔓当上她大嫂了,她可就惨了,说不定这也管那也管,婚事嫁妆都管。 于是在程倩倩心中,尤思蔓不亚于一个后母巫婆型的人物,要是真成了,她日子绝不会好过。 程倩倩便拉着自家哥哥各种撒娇弄痴,哭诉说讨厌死了尤思蔓。要是成了她的嫂子,她不仅会被朋友笑话,还会被欺负死的。 若是妻子和妹妹,程杨可能还要发愁一下,考虑站边,但这是还没见面的相亲对象,想都不用想,那当然还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重要。 第128章 古穿今 相亲是在一个环境优美的西餐厅,尤思蔓虽然对父母兄长这阵子的冷漠感到有些难过,但说安排相亲,她也就来了。 虽然不适应这个时代男女婚前见面这种相亲模式,但对对方也挺满意的,因为家世不错, 结果没想到面前的年轻男子刚坐下来没多久,就道,“抱歉,我想我们不合适。” “我不愿意接受像你这样思想封建的女性。” 尽管尤思蔓长的还不错,但见多了美色的程杨也没到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地步。而且他答应了妹妹绝对会搅黄这次相亲,于是毫不犹豫地夸夸其谈,大刷了一波,说自己无法接受尤思蔓那样的想法,并且绝不介意以后的老婆是女强人,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之后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相亲。 这次相亲也很快在圈内传扬开了,程杨在圈内的女性好感度还蹭蹭上去了,连参加宴会主动搭讪的千金小姐也多了,看着受女人欢迎的程杨,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不想被其他的名门小姐看轻, 于是都纷纷表示出同程杨一样的态度,也不愿和尤思蔓沾边,好像那就成了直男癌和渣男的代名词。 话都是说的漂漂亮亮的,反正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婚前怎样玩都行,结婚之后都是要收心的,谁会像尤洵那样,闹出小三私生子的风波,还摆在了明面上,和长相漂亮出身又好又优秀的老婆离婚,连温家都狠狠得罪了。 那才是真傻子。 尤思蔓所错估的是这个世界男女的地位,在她的前世,男人不需要在意女人的想法,而在现代,男性想要娶到喜欢的女人,不仅要有自身的地位财富和魅力,还要去追求的。 尤其是像圈内的这些女性,自身有学识有能力,厉害的都是能继承家业的。 尤思蔓则是茫然,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怎么一个个都标榜绝不拈花惹草,一心一意。 但显然更气愤的是尤家父母,再一次丢了大脸。 …… 温舒婷所制作的婚纱在天后级明星王希的婚礼上惊艳亮相。 以王希最喜欢的木兰花,花瓣为形,花枝藤蔓为骨,做出的婚纱令人震撼,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所以就算是一般人也能轻易看出它的不凡之处。 而且私人订制,全球仅此一件。 由于王希夫妇都是明星,所以婚礼采取的直播形式,直播的收视率在王希穿着那件美丽震撼的木兰婚纱走进婚礼教堂时,冲到了顶峰,一时刻整个婚礼充满了梦幻的气息。 “这婚纱也太美了吧。” “我已经不行了。” “王希女神好美啊。” …… 当王希走在红地毯上时,婚纱裙边如云朵如花瓣在缓缓飘动,仿佛有魔力一般,充满了美感,美得令人沉迷,配上她本就高颜值的容貌,直接令其他人黯然失色。甚至中途还闹了笑话,新郎周朗握着新娘的手,看着她呆住不动了,还是伴郎提醒才回过神来,最后在神父下宣誓都念错了。 “看来周男神也沉醉在美貌之下啊。” “温设计师实在是太棒了。” 并有不少网友发下宏愿,“谁要是能请到温舒婷为我做一件婚纱,我就嫁给他。” “为什么温舒婷没有弟弟,为什么,不然求嫁啊。” 包括关注到这场直播的业内人士,对这件婚纱设计的评价也非常之高,甚至还要高于在华蒂秀的那些设计。 虽然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婚纱的重要意义,但还是不得不感叹道,“看来温舒婷正处于创作的黄金时期啊。” 婚礼进行得非常完美,而纯白的木兰花婚纱也成为婚礼的最大亮点, 别说网友了,就连明星也为它趋之若鹜,纷纷主动给同样受邀请参加婚礼的温舒婷留下联系方式,希望能有件私人订制。 后来两天,#王希婚礼##木兰婚纱#稳稳占据了头条,引得诸多关注,连国外一些经典婚纱品牌都向温舒婷的工作室发来邀约。 *** 尤思蔓没能等到她的真爱出现,最后又拖了几年,就被安排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虽然心里不喜,但但骨子里的习惯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过去之后依旧作贤良状,结果没几年就丈夫就弄出了小三私生女,而且是登堂入室。 尤家也没好到哪去,一个名声尽毁,继承人也仕途无望的家族,衰落也是迟早的事,而这样过程的煎熬也是最折磨人的。尤慢慢退出了上流圈子,尤洵也放弃了仕途,转而开起了公司。 因为受她的拖累,尤家名声尽毁,所以尤思蔓如何,早就不愿管她了,而且当家的变成了尤洵,更不愿出手帮她。 尤思蔓有苦难言,却怎么也不肯离婚,知道的人都在背后笑话她,好好的人生偏偏作成了一场笑话。 抱着小侄女的温馨一句话吐槽总结,“封建思想要不得啊。” 温舒婷后来又结婚了,新姐夫脾气好的不像话,她才不会因为一次婚姻失败就否定自己的爱情,更不会因此恐婚,如今更是平衡好家庭事业的地位,把对家人爱融入她创作的激情之中。 番外 这是侯夫人的院子,如今挂满了白幡, 哭灵的除了侯府的少爷小姐,其他都是侯爷的姬妾姨娘,其中有一位面容枯槁如同朽木的妇人,谁能想到她十多年前也是一位温柔可爱的年轻姑娘。 她是侯夫人陪嫁的侍女之一,珍珠。 她是自幼是见着小姐从闺秀里的典范,到贤良淑德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女训女戒不曾离手。 有些小姐不在意的事,她却是知道的,就像在尤府那位被小姐揭露藏有污秽话本的庶小姐,在佛堂跪了一夜,回去后便生了场大病,人就这样没了。 但在府里没有半点声音,未嫁人的姑娘入不得自家祖坟,还不是随处找个地方草草就埋了。 除了那位庶小姐的姨娘,会为她痛彻心扉,谁还记得。 小姐出嫁后归家的时候,珍珠曾无意瞧见过那位姨娘,已经是疯了说是要送到家庙去免得家里不清净。 珍珠始终记得姨娘那失去独女的凄惨模样,心有余悸。 她曾以为只要好好伺候小姐,尽心尽力,就迟早能被放出府去,做个良家娘子,小姐也是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但到头来,一句话便让她伺候了侯爷。 成为这院子里头继续由她拿捏的姨娘。 伺候侯爷的前一晚,夫人还敲打了她一番,说她是在身边待惯了,最合适最懂事不过了。 夫人多厉害啊,一句话就能轻易掌握一个婢女的悲喜命运。而她却不能不听从,如果她还想活着的话。 妇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夫人一定想不到她会死在这毫不起眼的姨娘手上。 就她亲手熬的那碗汤药。 她恨夫人,怎么可能不恨,那高高在上世人称颂的侯夫人,不仅摆弄了她的命运,还毁掉了她的女儿。 是她珍珠命不好,生下了可怜的女儿,但她们母女俩也从来都是对夫人恭恭敬敬的,她更是不敢企求侯爷的宠爱,听夫人的话从不主动地出现在侯爷面前,对夫人体贴忠心,像狗一样的伺候她。 但夫人还是能为了侯府的利益名声,把她年幼的女儿嫁给一个大上二十岁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只因为侯爷曾在外面得过他的一点恩情。 作为妻子的侯夫人就要替她的丈夫还恩。 她是那样苦苦哀求着夫人,她的女儿还小,那人是出了名的贪花好色,她女儿嫁过去后就只有受苦的份。 夫人看也未看她一眼,就让仆妇将她拖走了。 她的女儿,连名字都未起,在闺中叫着六娘的乖巧孩子,才嫁过去半年人就没了。 她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夫人,没有半点变化,夫人不在意,也未想过她会怨恨,因为高高在上贤良淑德的侯夫人不会去听嫁出去庶女病死的消息。 夫人房里的婢女们也总是最缄默的。 她等了一年的时间,杀死了侯夫人。 药是谁给的,她不在乎,因为恨侯夫人的人太多了。神佛若有眼,侯夫人早就该有报应了,而不是要等到她亲自动手。 她透过镜子,看不清自己的样貌,只看到了当日那关在院子的疯姨娘一样的悲哀面孔。 “终于死了啊。”远在江南的府邸里,一衣着雍容的妇人唇角带着冷笑, “可不是。”说话的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嬷嬷,也是这府里最心疼她的人,比起她的儿女还要多些。 当年她可怜的夫人怀胎六月时,老爷在外面风流浪荡,竟还养了个外室,同样怀上了,缠着老爷要入府时,夫人怎么也不同意让个非良家子的妇人入府。 若不是那位未出阁的尤家小姐,到这来温言细语如刀子般,劝她不要善妒,一个妾生子算什么。 她家夫人怎么会心情郁郁早产,纵然生了个儿子却孱弱不堪,没出月子便没气了。 夫人不知在多少个夜里咒骂着她的夫君,还有他贤良淑德的妹妹。每每听到从京中传来的贤妇名声,她就想起她早夭的幼子。 她只恨那药让她死的太容易了,没有受多少苦,就在梦中亡故了。 承恩侯夫人去世,帝感其为贤妇典范,特赐牌坊,让世间女子效仿。 …… 大兴历一百二十八年亡,四方起义,天下大乱多年,最终统一建新政,因新帝自幼孤苦,由寡母抚养,感念慈恩,于是废除前朝旧法,多有抬高女子地位之举。 第129章 美食的世界 摸了摸怀里抱着的软软大白兔, 萧函的思绪微妙地停滞了一下,和上个世界里那位姐夫送给她的小侄女后来被她笑话的玩偶有些相似。 而比这刚糟糕的情况则是在葬礼前披麻戴孝的众人争夺家产的丑恶嘴脸。 “大爷爷的灵堂,你们不是唐家人来干什么。” “谁说我不是唐家亲戚的,唐老先生就是我不曾蒙面的父亲,这可是有亲子鉴定的。” 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有人说是唐家早逝儿子的情人,给唐家留下了最后的血脉。 连在唐家古堡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管家也不知道唐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亲戚。 而在这场遗产争夺中成为众矢之的的是这个世界的委托人,也就是萧函穿越的对象是个才五岁的小女孩,名叫唐穗。父母早亡,连唯一的亲人祖父也在几日前的心肌梗塞中离世。 她的祖父立下的唯一遗嘱,就是指定将所有财产留给孙女。 所以灵堂里那些人哪怕再怎么证明自己和唐家的关系,也拿不到一分钱,除非成为唐穗的监护人。 “论血缘关系,我和孩子最亲,唐穗当然是由我家带。” “唐穗最喜欢我这个堂伯了……” “我是看着唐穗出生的。” 为着能抚养唐家的继承人这些人争论不休,老管家也正抹着泪,老爷在世前那么疼爱小小姐,尤其是少爷和少夫人去世后,小小姐更是成了老爷的唯一寄托,说要看着她长大嫁人。 但老爷却想不到他会去的那么早,还未找到值得托付照顾他宝贝孙女的人,就撒手离开了人世。 老管家深深怀疑着这些唐家亲戚中能否有照顾好小小姐的人。 此时唐家亲戚中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带着伪装的亲切笑容,和其他人不同,她率先看出了唐穗的意愿在争取监护权中的重要性。 她蹲下身,目光充满了慈爱道,“穗穗啊,我是你姑姑,我家里还有两个比你大的哥哥,以后让他们陪你玩好不好。” “小小姐。”老管家刚想挡在她面前,就被另一个男人拦住了, 名叫唐芝的女人对萧函更加亲热了,继续诱哄道,“我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哦,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哥哥姐姐了,会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好好爱护,我也会成为你妈妈。” 其他人见了后悔不送,让唐芝一家占了便宜。 对于一个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也刚刚离开, 年幼害怕的原身正是听信了这样的话,从豪华的古堡别墅搬出来,住进了唐芝家的小公寓。 然后一下子沦为了童话里的辛度瑞拉,悲惨可怜的小孤女。 唐芝染着鲜红俗气指甲的手试图摸上萧函的肩膀,却被萧函转身就避过了。 萧函直接就喊了,“管家爷爷。” 五岁小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9526瞬间被萌到了,它都多久没从宿主口中听到这么软绵绵的孩童声音了。 “小小姐。”老管家直接老泪纵横,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小小姐面前,如同坚实的壁垒隔绝外界的任何觊觎。 唐芝鼻子都气歪了,装出来的母爱被这小破孩给无视了,打的主意又不成,直接就开骂了,“你这个老头子,难道是意图欺骗我不懂事的小侄女,好谋夺唐家的财产?” 这话直指老管家的居心,事实上,老管家的确不好插手唐穗的监护权,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唐家有点血缘关系,也称得上是唐穗的亲人,比起他,关于唐穗日后去哪,他们更有话语权。 “管家爷爷,让唐家的保安把他们赶出去,我不要见到他们。” 听到这句话,原还犹豫着老管家坚定地挺直了脊梁,哪怕是为了报答老爷,保护小小姐,他今天也绝不能让这些人欺负了小小姐。 掏出手机,不过按了个键,不到两分钟,就进来十几个保安,个个身材高大魁梧,精练有素,在管家面前都敢嚣张的唐芝看到他们都有些害怕。 “管家,有什么事?”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眼角还有条浅浅的疤痕。 老管家:“把他们带出唐家。” 之前客气是因为想着总有一个人会抚养照顾小小姐,所以老管家不愿意得罪他们,怕对小小姐以后的生活不好,但现在小小姐都明确表态不喜欢他们了,他再软弱只会让小小姐更受欺负。 唐芝尖厉的声音响起,“你们可看清楚,他不过就是个下人,我们可是唐老先生,唐穗小姐的亲人。”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这要是被赶出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唐家的家产里分杯羹呢。 见到了这女人的真面目,老管家冷声道,“是小小姐说不想见到你们,请你们离开。” 唐芝讥讽笑道,“她就一五岁的孩子,还不是你哄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男人,也就是唐家的保安头目听了这话不免有些犹豫,说不准明天唐家就是谁做主了。 这时,响起一个软软的声音,“但唐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是萧函。 老管家抬头这一看,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我的小小姐哦,那么高。 他都不知道他护在身后的小小姐什么时候跑掉了,还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的感觉,萧函没回味多久,她盯着唐家的保安头目,虽然奶声奶气没有丝毫震慑力,但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你们要清楚,这个月的薪水是谁给你们发,还有下个月,甚至以后几年。” 唐家的保安头目叫刑兵,是退伍的军人,其他唐家的安保也一样,两年前在唐家少爷少夫人双双遇难后,被唐老先生高薪聘请到家里负责唐家的安保。 萧函的话正好说中了刑兵的心事,这阵子唐家的仆人和保安人心惶惶,朝不保夕,担心唐老先生这一去,他们也失去了这份工作,要知道能找到这么高薪待遇又好的实在不容易。 刑兵咽了咽口水果断道,“把他们请出去。” 唐老先生走了,唐穗小姐就是唐家的主人。 唐芝那些人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听一个五岁小孩的话,令形势大为转变,但在一群彪悍的唐家保安的压力下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原以为能分到唐家家产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老管家再厉害也是个外人,插手不了唐家遗产的事,纵然有心也是无力,而唯一的继承人唐穗又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孩,随便哄哄就是了。 结果没想到就是栽到了这个五岁小女孩手里。 把那些人赶走后,萧函在老管家心惊胆战中从高高的桌台上下来了,还没忘记她手里的大白兔玩偶。 然后又板着脸对返回的刑兵道,“以后没有我和管家爷爷的允许,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我知道了,小小姐。”对于听一个小女孩的话,刑兵没什么觉得羞愧的,唐家给钱,他负责唐家安全,有什么问题。 但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原身的爷爷挑人还是挺准的,无论是管家爷爷还是唐家的佣人保安。 刑兵离开后,萧函只单独留下她和老管家。 管家爷爷一脸欣慰地看着小小姐,再次抹泪,“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小姐说这么多话。”自从两年多前少爷和少夫人因为飞机意外失事双双遇难后,小小姐就不爱说话了,看了几个儿童医生都没用。 萧函在心里道,原身在被她那眼里只有唐家家产的姑姑一家接走,备受欺负后就彻底成了‘哑巴’。 管家爷爷老泪纵横,“要是老爷,少爷少夫人能见到,一定会很高兴。” 比起小小姐性子软弱被人哄了,他宁愿她嚣张骄纵一些,就算对她的那些长辈说话再不敬也没关系,本来也不是唐家的正经亲戚。 今日的事在当年少爷和少夫人的葬礼上也发生过,这些人抱着什么照顾小小姐还有唐老先生的说法,还不是为了唐家的钱,那时唐老先生气得不行,就干脆把这些亲戚都断绝了往来。 老管家唯一担心的就是没有唐家的亲戚接过小小姐的监护权,抚养照顾她,小小姐就不得不到福利机构去。 萧函一看就猜出了老管家的想法,不过恐怕福利机构也比那些人要来的好。 但她并不急着打消老管家的担忧,只先转移他的注意力,“刑兵这次做的很好。” 婴儿肥的脸蛋上挂着一本正经的神情,去赞美一个比她大上几乎三十岁的成人,看的老管家心都快萌化了。 他也从小小姐的话猜到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会安排提高他的双倍工资,并且给与这次的奖金。” 萧函点了点头,不给点激励,刑兵他们也不好为她所用,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忠诚,就算有恩情那也是原身爷爷的,和她现在这个五岁的小屁孩没什么关系。雇佣制度讲究利益,也最方便,而且刑兵这人看得出不是个坏心的,只会拿自己应得的劳动报酬。 想了想,萧函以有些累为由说要回房间。 老管家听了顿时觉得失职,小小姐还是个小孩,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被吓坏都是好的,但不可能不累。 他很快叫来一个平时经常照顾原身的女仆,那女仆温柔笑道,“小小姐,我抱你回房间吧。” 萧函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走。” 虽然是有些累了,但被人抱着走还是羞耻了些。 看着女仆陪同小小姐回房间,老管家眼里满是怜爱。 一进房间,萧函就知道她手里抱着的大白兔不是特例了,房间大半都是小老虎,小熊猫,小狐狸等软萌可爱的玩偶。房间也是如同公主房一般,桌椅床脚都是用软绒布包着的,看的出原身在唐家的地位。 在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待房间后,女仆就乖乖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表示过一个小时后再来看小小姐。 萧函把手里的这个大白兔玩偶,也是原身最喜欢的,轻轻放在众多的玩偶之中。 这次萧函穿越的世界很特别,它是以美食为主的,美食的影响力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而能制作美食的厨师也拥有着极高的地位和影响力,当然这些和唐穗没什么关系。 在原身那一世,因为祖父去世然后被唐芝哄骗,拿走了抚养权后,唐家的家产几乎就落入唐芝一家手中,然而他们没有厚待唐穗,而是肆意欺凌着曾经的唐家千金小姐,让她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 而等到唐穗即将成年时,唐芝一家怕骗走了唐穗继承的遗产这事曝光,甚至想要联合一个三星厨师用食物害死她,但结果唐穗获救了,救下她的人叫牧天野,是个天才厨师,才十九岁就成为了五星厨师,他用他所制作的食物救了中毒的唐穗,还解开了真相,让她得到了自由。 唐芝一家还有那个联合害人的黑厨师被警察抓了,虽然唐穗爷爷留给她的遗产早已被那些亲戚挥霍得一干二净,但唐穗仍然很开心,至少不用再寄人篱下,受人欺负。 对于牧天野而言,这可能是一次仗义而为,但却是拯救了唐穗的人生,她也因此喜欢上了牧天野,但唐穗明白,她和牧天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梦想是攀登美食界的顶峰,而她帮不了他什么,只能默默的支持他,关注他的消息。 正是因为美食相当于这个世界的支柱,美食界的势力也非常大,而且存在黑暗美食界,和诸多的反派一样,黑暗美食界的观念是强者为尊,只有出色的厨师才允许开店经营。 更希望能扩大美食界的势力,深入到每个人身边,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以及能左右世界局势的力量。 不仅是无法认同的观点还有太过激进的态度在美食界都有很多的反对者,牧天野就是其中一个,他更认为爱好美食的热情比出色的厨艺更重要。 所以他也成为了黑暗美食界针对的一员。 在一次陷害中,牧天野因为来自黑暗美食界的对手下毒,而失去了五感,再也无法下厨,跌落人生低谷。 唐穗的心愿就是,希望能保护她暗恋的对象牧天野不受黑暗美食界的迫害。 不过这个任务目前离萧函有点遥远,这个时间点,牧天野恐怕连菜刀都没碰过,更别提被黑暗料理界盯上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原身记忆中的牧天野给她一种主角的感觉。 9526,:“宿主,很有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解决她的处境比较重要,萧函沉思着,然后闭上眼就睡了。 “小小姐,该吃晚饭了。” 被叫醒的萧函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萌得女仆一脸,语气更加温柔了。 看向窗外,好像都已经傍晚了。 在女仆的帮助下稍微洗漱了一下,她都多久没有踩过小板凳看镜子了。萧函:“……” 952星星眼6,宿主好萌啊。 绷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走到唐家古堡的餐厅里,没错,就是古堡,这还是唐穗祖母唐家老夫人陪嫁过来的。原身那世住到五岁祖父去世,后来就被唐芝一家给卖了。 萧函随意走着神,然后就看到了摆的整洁的餐桌上可以说是非常惊艳也让人看了也很有食欲的料理。 老管家笑容和地为萧函拉开了特意有垫高座的椅子,“这是沈厨师特意为小小姐你准备的。” 沈厨师,名为沈英,是唐家一位五星厨师,不过不是常驻,这个世界的厨师是分等级的,从实习厨师,再是一星到五星的划分,以及传说级的厨师。一般三星厨师就足以在繁华的市中心开一家店,四星厨师是被企业集团聘请,五星厨师难请,一般是来去自由,要么教徒弟,要么游历各国寻访学习美食,他们也不缺钱财。 沈英厨师还是因为和唐穗祖父的交情,偶尔每月来唐家一两次下厨,唐家上下也对他很恭敬,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美食对于人们而言的魅力。 是最顶级的享受。 老管家叹气道,“对于老先生离世,他也表示了悼念之情。” 萧函点了点头,看来沈厨师和唐家有点交情,但不深,也不会出手干涉唐家的事。 想着萧函拿起了筷子,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萧函还是想亲自尝尝五星厨师的料理。 吃下第一口后,萧函:“……” 她对9526道,“这个世界很神奇。” 第130章 美食的世界 萧函穿越了这么多世界,而且混的地位都挺高的,享用过的美味珍馐也可以是无数。 但和这份料理相比,真是……不值一提啊。 萧函想,大概这个世界发展得最兴盛也达到顶峰的应该就是美食领域了吧。 连害人都是利用食物的原理,还真是一个手段低端格外‘祥和’的世界。 感受着在口中鲜美几乎都快活过来的河鱼,还有做出了肉味的土豆蔬菜,热气腾腾彩色缤纷的粥,在味蕾上如同进行了一场梦幻的畅游。 不知不觉中萧函已经吃光了,甚至还有些恋恋不舍。 “小小姐喜欢吗?”老管家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旁边的女仆还递上干净的手帕给小小姐,不过被萧函要求自己擦嘴,她又不是真的小孩。 “嗯,很好吃。”萧函没有吝惜赞美,坦诚道。 在佣人撤下吃完的盘碟时,老管家真诚提议道,“其实小小姐也可以考虑拜沈大师为师父,这样哪怕社会公管部门也不会要求小小姐的监护人存在或者是进入福利机构。” 因为白天萧函的表现,让老管家意识到小小姐的聪明,也听得懂这些话。 美食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还体现在入星的厨师是拥有一定特权的,像沈英这样的五星厨师甚至是可以庇护如今风雨飘摇中的唐家。而且和美食有关的产业是很大的一块蛋糕,所以许多名门富豪都乐意将子女送去学习厨艺,包括原身的父母,其实也都曾是三星厨师,唐家甚至因此开拓过一部分餐饮产业,然而伴随着两人的去世,唐家也大受打击。 老管家也很期待小小姐继承少爷和少夫人在厨艺上的才能。 至于沈大师会不会同意,看在往日唐老先生的情分上,应该是不会介意多个挂名的弟子。而且这大概是对小小姐最好的选择了。 他的小小姐绷着脸沉吟了一下,“我会考虑的。” 只是考虑,是因为在萧函眼中,目前的危机并不是像老管家想的那样难以解决。尽管她这个身体才五岁。 要是听老管家的话,借着原身祖父留下的人情拜沈英为师,那就真要开始学厨艺了。 9526:“……” 嗯,宿主绝不是对她的厨艺没有信心。 萧函当作没有听见9526的腹诽,厨艺差点又怎么了,反正她又不挑食。 她眨了眨眼看着老管家问道,“如果不交出监护权,就只有进福利机构这条唯一的途径了吗?” 对这个世界的法律,萧函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只能暂时借助老管家。 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看得老管家心软,又听到小小姐坚强懂事起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他低低叹了口气,“是的,小小姐。” 萧函又问道,“那家里的钱够买下一家福利机构吗?” 老管家愣了愣,然后郑重点头,“够的,小小姐。” 他怎么忘掉了这点,哪怕小小姐被强制要求送入福利机构,他也可以用唐家的名义资助那家福利机构,让小小姐在里面也能生活好一些。 虽然没有亲人的温暖,但是见过了唐家亲戚的那些嘴脸后,老管家也不相信他们能善待小小姐了。 这样一想,老管家也松了口气。 萧函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安抚老管家而已,进入福利机构生活,她想也没想过。 她对9526私下道,“我是要有多惨才会把自己送进福利院啊。” 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有利的条件。 在争取了老管家的支持后,萧函成功以天才儿童的身份进行了接下来几日的举措,那些想着要她监护权来分得唐家财产的亲戚,或多或少都被查出了问题。 有的被提交到福利署剥夺了抚养资格,有的直接被送进了监狱。 她原本也没打算这么狠的。 包括唐芝一家,原身没有要求报仇,她也只是抱着让他们继续眼馋着唐家的家产求而不得而已。 然而他们居然还动了绑架的心思。 还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另外还有打点福利署,法律有时也是可以钻空子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唐穗的名字挂在某家福利院的名单上,但是注明病弱所以在家中长期休养,当然这家福利院也得到了唐家的丰厚资助。 这其中的过程,都是老管家经手的,他跟随在唐老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处理各种事务非常有经验。 而萧函也全权交给了老管家。 主要依赖于这几日的相处和原身的记忆,在唐穗发现自己的身世时,追查得知,管家爷爷曾经也争取过唐芝一家好好对待唐穗,所以头几年唐芝一家还不敢怎么欺负唐穗,但管家爷爷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就去世了,唐穗也就成了真正的孤女。 这次萧函差不多将唐家三分之一的家产都散了出去,连老管家都心疼不已,但却是非常尊重小小姐的决定。也是因为他的支持,萧函才这么顺利地化解危机。 萧函不在意散多少财,她只介意谁敢打她的主意。 在危机尘埃落定后,萧函继续将唐家的一切事务交由老管家处理,自己则待在了古堡里新建的实验室,唐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花在了这里的实验设备上。 没有一件是便宜的。 老管家也不明白小小姐买这些做什么,不爱以往的那些可爱的玩偶,而喜欢上了冷冰冰的仪器。 还有大量有关物理化学生物机械的书籍。 但看起来小小姐长大了,而且显露了她非同一般的才能。 萧函很清楚,目前的安全是因为唐家的散财看上去没那么有钱了,以及还有老管家撑着,但萧函不得不为自己尚且年幼的五岁小身板考虑,哪怕这个世界再祥和,也容易有其他的意外伤害威胁。 获得地位和势力的方法最有名的莫过于学习厨艺,但学习厨艺的时间太长了,萧函更愿意把曾经的一些研究发明弄出来。 看了一段时间的书后,萧函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 大概各个国家之间没什么战争,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差,但若说综合发展水平,大概就是美食一枝独秀,不是说科技、医学生理等水平不够好,只是比起美食领域而言差了许多。 萧函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三年。 在她八岁的时候,拿出了她的智能系统和早先研发的磁能保护装置,以及电双响炮,后两者可以算作军事武器,一防御,一攻击。 没办法,萧函第一想到研发的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这个世界的国家政府部门很快注意到了她,或者说是她主动暴露的。 智能系统可以运用到多种领域,网络,医疗,金融,家用机器人,安全保护等等,国家部门非常重视,并且对这位年龄幼小的天才发明家加以保护。 萧函这边的筹码是她在科技发明上的才华,足以国家部门对她释放出好意,而且那两样军事武器也证明了除非以保护名义永远软禁起来,否则最好不要成为她的敌人。 最后在协商下,两样军事武器上交,智能系统与国家合作,唐家的产业也分了一块蛋糕,而且得到了国家的保驾护航。 她更重视的是获得了自行保留武器的允许,意味着进入她的古堡范围之内的,哪怕弄死了也不用担心问题。 在萧函十三岁的时候,就直接冠以天才发明家的名头出现在世人面前。 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画风不对。 …… “唐穗小姐。” 这些年在萧函的要求下,改掉了小小姐的称呼,老管家也觉得唐穗已经是唐家真正的主人了,甚至为唐家开拓了一片新天地,还叫小小姐是有些不好。 老管家在原身记忆里本该几年前就去世的,但现在老管家因为萧函研制的纳米机器人而查出了身体里的生命隐患,并及早得到医治,相信再多活个八年十年不成问题。 现如今老管家也不用再劳心管理唐家事务,而是作为家人住在古堡里养老。 冠以唐穗之名的科技虽然不如美食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之大,但也在极大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比如在医学水平上的突破,日常生活科技的日新月异。 在不知多少次享受新的美食爆炸后,萧函淡定道,“我准备进军美食界。” 这也不完全是为了原身的委托,毕竟萧函会的不仅是科技发明,她还曾经是一名不错的商人。 又怎么可能放弃美食这么大一块蛋糕。 老管家听了倒是有些惊讶,“唐穗小姐,你要学习厨艺吗?” 虽然曾经有起过让唐穗小姐跟着五星厨师拜师学艺的念头,但既然不用担心唐家被人觊觎,小小姐失去庇佑,老管家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了。 萧函摇了摇头,“进军美食界,不一定要我学习厨艺,唐家可以培养资助星级厨师,还有从食材,器具,甚至是学校,餐厅等方面入手。” 虽然她学习厨艺这会是个好噱头,但是…… “要是等我学会厨艺,唐家进军美食界的计划恐怕要等多年后了。”萧函默默吐槽道。 老管家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事实上,在唐穗小姐的那些科技发明巩固了唐家的基础,令唐家不必受人觊觎后,她就接管了唐家产业。而且她是一边搞科学研究,一边非常积极地赚钱。 智能系统的投入生产说是聚宝盆都是贬低它了,更不用说萧函持续研发的科技,最重要的是唐氏科技所代表的的垄断,除了国家没有任何势力能与它相竞争。 而国家同样重视唐穗这个人,并愿意给与让步。 唐家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很难想象仅仅是因为一个人就撑起了科技企业巨头。 但既然连天才发明家的称号都接受,再多一个商业才华有什么好奇怪的。 连暗中负责保护唐家的国家部门人员都觉得,反正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唐穗而已。 唐家的五星级厨师已经有三位了,虽说这个等级的厨师不缺钱财,但是如果给与的金钱足够多,待遇足够好,也不是不愿意接受的。 所以哪怕是她泡在实验室的工作餐也是要求五星级厨师烹饪的。 萧函也越来越习惯这个世界的顶级美食,而如今她所迅速积累的财富和势力也足以让她享受。 第131章 美食的世界 直升机上女主播迎着呼呼的风声对着镜头激动,“本届星海美食大赛决赛即将开始,来自各国的厨师在经过激烈的角逐后,终于比出了最后五位入选决赛的对手。” 这是美食界三年一度的盛事,一旦在星海美食赛事上脱颖而出,就相当于在整个美食界中扬名, “决赛就在华国的d市。” 而对这场决赛的结果有决定性投票权的评委一共有三位,超越了五星级别到达传说层次的特级厨师原秋。 被誉为政府里的贵公子,议员古德。 最后一位,就是唐氏科技的董事长,唐穗小姐。 听起来来,第一位还靠谱,后面两位就有些不知所以然,而且和美食赛事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事实上,古德议员也是一位五星级别的美食家,而且是作为华国官方代表担任评委,星海赛事每届都是由国际美食机构举办,国际美食机构作为一个世界性且独立于政府之外的组织,在全球拥有广泛的影响力,也因此被各国政府忌惮,但由于它所立足的民心,还有全世界与美食有关的产业,可以说,国际美食机构一旦出了乱子,至少全球的经济都会萧条一半。 而另一半撑着的则是唐氏科技。 在短短十二年里,仅仅依靠一位天才发明家的科技研究,就发展到这样的庞然大物。 或许有人觉得可笑,在这个世界发展了近千百年的美食文化,所造就的经济繁荣,怎么可能是一家科技企业就能匹敌的,但是就在五年前,唐氏科技的董事长,也就是唐穗做出了进军美食界的决定。 她所说的进军对美食界不亚于一场冲击,毕竟世人不仅承认她是一位天才发明家,同样也是位商业奇才。 比如这场由国际美食机构举办的星海赛事就是由唐氏赞助的。 不需要参加任何美食家的评级,唐穗就有资格坐在这里,以一位坐拥美食界三成产业的大佬身份。 “所以明白了吧。”一位栗色头发的俊朗少年对他身边的黑发少爷指着评委席解释道。 黑发少年牧天野天然呆地问道,“所以他们代表着权威性?” 栗发少年一脸深沉道,“不,是做出来的美食只要博得了这三位的好感,基本上可以在美食界横着走了。” 就这么简单。 能引得全球的星级厨师趋之若鹜就在于这点,一旦入选前三名,得到评委的认可,随之而带来的资源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比如世界上最繁华地带的任何一家可以经营餐厅的土地使用权, 覆盖近两百个国家,全球百分之七十的土地上任何一样食材供应,差不多除了冰天寒地的极地洲,不在范围之内,哦,就算是那里,也有唐氏驻留的机构工厂。 唐氏的科技同样可以运用到获取食材,而且除了唐氏出品的专业仪器,谁能在两千英尺的海底深处轻易捕获肉质上乘的海鱼等食材。 可惜,这也是垄断。 可恶的垄断,在场的供应商面上带笑心里恨恨道。在一边咒骂着垄断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唐氏的条件,供应稀少又珍贵的食材。 但以上这些对一名厨师而言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赛场中看似露天但实则是在一个巨大的半弧形罩中,由唐氏科技出品的光合玻璃,既保持恒温的状态,也能隔绝紫外线在外面。哪怕外面是打雷下雨都无法对赛场里面造成影响。 “唐小姐,我听说航空那边还向唐氏订购了二十架采用这种材质的飞机吧。”古德议员对萧函温和道。 见过几次面,交情一般,萧函:“当然,不过订单最多的还是私人飞机。” 古德议员:“……”好像被鄙视了抠门啊。 决赛开始之前,还有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当场选择食材。 能进入决赛的无一不是业内出色的厨师,但要想获胜仅仅是出色可不够哦,创新决断也是国际美食机构对厨师认可的一个标准。 所以每年对发掘新食材有改良创新之举的厨师都给与表彰奖励。 抽奖是传统的红盒子,至于抽取写有食材卡片的人选。特级厨师原大师笑呵呵道,“至于食材就由唐小姐选择吧。” 年轻俊美的古德议员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作为绅士的风度,可是不会与淑女相争的。” 尽管唐穗的年纪在他们之中最小,但他们绝不会因此有任何轻视之意。那些往日轻视唐氏科技的董事长只是个十几岁小姑娘的人,下场都没有好到哪去。 唐穗也没有推辞,在红色盒子中抽出了一张印有黑字的白卡,“是牛肉。” 不是很小众的食材,与之相关的美食更是数不胜数,当同样,要想在这样的赛事上用这一道被前人几乎研究透了的食材脱颖而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里,参赛者可以选择使用赛方赞助商,也就是唐氏所提供的高等食材,也可以动用自己的资源,这些都是符合比赛的要求的。 而单单是赛场所提供的各式高等牛肉,就足以惊艳全场了。 牧天野直接冒出了星星眼,“这么多的牛肉,可以做多少种菜啊。” 他还没达到未来五星厨师的天才高度,不,就是他达到了,也仍然是一位贫穷的五星厨师。 五位参赛的厨师有两位都选择了使用举办方所提供的牛肉食材,另外三位都在半个小时内拿出了他们准备的牛肉。 时间定在一个半小时里。 对于赛场内的观众还有通过直播观看的人而言,五位出色的厨师的料理过程不亚于一场精彩纷呈的艺术视听盛宴。 萧函也放下了手中的智能电脑,观看了起来。 这些年,她也深入了解到这个世界早就不仅限于民以食为天茶米油盐酱醋茶,那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味和肚子的境地,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于星级厨师的尊敬,同时也入乡随俗。 毕竟这个世界的顶级厨艺的确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任何一样技艺一旦超越了可以认知的范围,都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这个世界的人们热爱美食的同时,也尊敬崇拜着天才。 唐穗就是这其中一员,不然也不会在一个以美食为支柱的世界同样能获得如今这么大的声望。 *** 在结束的钟声敲响之前,就已经有厨师已经完成他的作品了,是一位来自f国的厨师,但他却是制作了一道中华美食,沙茶牛肉。 这个世界的厨师都很乐意去学习别国的美食,因为拥有的美食知识越多,厨艺水平也能得到提升,作为厨师所能看到的美食世界也越宽广。 但能放弃最初学习的料理,而选择中华美食,只能说明他对这道作品非常有兴趣。 沙茶牛肉是华国潮州特色美食,属闽南菜系潮菜。传统的沙茶牛肉热烫软嫩,沙茶辛辣甘香,余味无穷。 但他的沙茶牛肉稍稍不同的的是,色泽金黄,醇香滑嫩的牛肉被装进黄瓜和薄荷叶鲜绿茶叶制作的花瓣中,另外采用的也是西式餐品的摆盘方式。 “请品尝,这是我的新式沙茶牛肉。”厨师郑重道,他在华国的闽南地区待了五年,其中掌握的最透彻的就是这一道。 原秋大师一尝便尝出来了,“是酱汁进行了创新。” “很特别的改良。” 不是传统的辛辣甘香的沙茶酱,而加入了新的风味,果香,还有海盐的味道。 第二位完成的选手也出现了,是位年轻扎着马尾的女厨师,也是这次的参赛者中唯一的女性,她微微欠身道, “柠檬碳烤牛肉。” 她是三位自备食材的厨师之一,赛方供应的牛肉虽然上乘,但却比不过她所在家族旗下的农场里,特殊的香草喂养长大的格斯牛,无论是牛肉的肌理还是纹路都如同雪花一般非常漂亮,虽然在食材上占了些便宜,但这位女性厨师处理牛肉的刀法也像艺术一样,惊艳众人。 不过撒上些许盐,香味就逸散出来了,哪怕隔的远的赛场观众也能感受到浓郁的肉香。 之后的还有顶级雪花牛肉刺身,特殊香料制作的番茄牛肉浓汤。 最后一道是,萧函微微一挑眉,熟成牛肉。 这是牛肉在现代科技下的完美改良,但供应非常少,而且可以毫不犹豫说,一小块就价值千金。 而目前世上完成度最高的则是来自唐氏提供的熟成牛肉。 萧函知道他是黑暗美食界的厨师,这些年,萧函或多或少地接触过黑暗美食界的人,不得不说,虽然他们的理想观念存在问题,但在厨艺上的才华却是毋庸置疑的。 比如眼前的这一份熟成牛肉料理。 散发着极尽的诱人香味,仿佛在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呢,单纯的享受美食也不错,萧函果断地切下一块放入口中, 属于牛肉的美味风暴席卷口腔,最纯粹最鲜活的味道,人类对于食物的原始冲突似乎都被激发出来了。 第132章 美食的世界 毫无疑问最后的冠军就是那个制作熟成牛肉的年轻厨师,文岫介。 虽然三位评委都对他的身份来历心知肚明,但也不会在结果上作伪。谁做的料理更美味,谁就是冠军,很简单的标准。 哪怕是清楚黑暗美食界危害的特级厨师原秋,也没有异议。 “唐小姐。” 萧函正准备离开时,本应被关注这场赛事的媒体热情围攻采访的文岫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眼前。 “有什么事吗?” 文岫介一脸真正的微笑道,“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去参观唐氏的海藏?” 被誉为至今食材收容最广,连几乎濒临灭绝的珍稀食材都有的唐氏海藏,是美食界的人梦寐以求的圣地之一。 而在这场赛事上夺冠不是最重要的目的,首领的命令是能入唐穗的眼,最好能与唐氏搭上关系。 萧函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这是星海赛事的奖励之一。” “三天后你就可以到唐氏企业去,会专门有人带你参观。” 说完,她就在保镖和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赛场。 文岫介还想再与她多说几句话也只能作罢。 观众席上,牧天野坚定地对他的小伙伴道,“明年,我也一定会参加星海美食大赛的。” 黑暗美食界的存在也算是个不小的秘密了,最大的缺陷在于有时候过于不择手段了些,这显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抵触,过去他们一直隐秘活动,主要的大本营在大洋的另一边,也很少敢伸手到华国这边。 这么明目张胆地参加星海赛事也是头一次了。 当然往届星海赛事的冠亚军后来被黑暗美食界笼络过去的也不少,年少多中二。 坐在车里的萧函问道,“明天还有什么行程?” 秘书尽职尽责回道,“参观料理学院。” …… 相比起同龄人,牧天野接触厨艺似乎晚了一点,但这却丝毫无损他那可怕的天赋,他的老师们虽然在口头上不断地打击他,但在一次次的新料理中惊叹着他的进步。 抱着兴致勃勃的态度拉着小伙伴去观看了星海美食赛事,在比他优秀强大的前辈的作品下,非但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了些。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学院里就见到了赛事上担任评委之一的,传说中的天才发明家,唐穗。 虽然她的这个名头更大一些,但被小伙伴普及了她在美食界的地位后,牧天野对她也……更为敬畏了一些。 在见到她的时候,也更震惊了。 “她、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牧天野差点还以为是他和小伙伴千明逃课去看比赛的事被发现了呢,但瞬间一想,人家怎么可能会理会他们这些小人物呢。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就有唐穗投资赞助啊。” 一个字,就是钱。 看着校长对着一个刚成年的少女简直都要写出来的谄媚二字。 牧天野少年忧伤道,“感觉我做一辈子的菜,我都挣不到她那么多钱。” 小伙伴理智地告诉他,“不是一辈子,是十辈子。” 牧天野顿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同样的年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而这边萧函已经习惯了哪怕参观一所学校,食堂的质量也成为最重要的衡量标准。而且校长还一脸骄傲的样子。 美食世界的画风本来就很魔幻。 “唐小姐如果时间够的话,可以在这里吃个便饭。”校长笑眯眯道。 料理学院食堂, 听说学校还经常会让犯错违规的学生到这里来义务劳动一段时间。 其中的新品之一是粢饭团,里面的蛋黄,油条,肉松用料十分足,还有淡淡的山楂味,很巧妙地中和了饭团的粘牙油腻感,给人饱腹暖胃感,意外地别出心裁, 萧函又尝了另一样藤椒面,虽然是热的,但吃起来非常的清爽,吃到最后,还不觉得面条的单调,萧函发现它的小妙处,是面包糠,香香脆脆的,给了面更多层次丰富的味道。 “让我感到惊喜。”萧函叹道。 如同是自己受到夸奖的校长笑得嘴都快咧开了,想着明年唐氏的投资款项一时忘了北,正好又看见了牧天野和千明,直接脱口道,“你们俩快过来。” “唐小姐,这两道菜式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因为有些期待能知道担任星海赛事评委的唐穗对他的菜会有什么评价,所以才没走的牧天野:“……” 萧函见到牧天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倒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与他第一次碰面,过去几年哪怕是唐氏企业进军美食界,萧函也没有特地去找一个叫牧天野的人。 记得在原身记忆中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美食界的天才人物了。 所以她只要等着他出名不就行了。 结果一个是天才五星厨师的牧天野没遇到,尚且是学生的牧天野倒是见到了。 萧函打量了一下似乎还很青涩的原身暗恋对象,然后悠悠道,“是贵校的优秀学生吗?” 刚乖巧叫了声‘校长好’的两人,还有校长:“……” 忘记了,这两个家伙是因为违规被罚到学院食堂义务劳作的。 牧天野和千明很快见到了他们的校长,一脸正直坚定地道,“唐小姐您说不错,他们就是我们学校最优秀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牧天野和千明两人恍恍惚惚,似乎往日老是被扣分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萧函似笑非笑道,“那我想邀请这两位优秀学生怎么样?” 校长连忙摇头,既怕这两个学生在唐小姐那里丢脸影响唐氏明年对学院的拨款,又不想得罪唐穗,便到,“他们还要上课呢。” 萧函也点了点头,“是挺耽误学习的,那就他一个人好了。” 她顺手一指的就是牧天野。 …… 坐在加长版豪车里,高级红酒还有要预约上半年才能买到的龙兰楼点心,牧天野没有战战兢兢,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超级富豪气息,衬得他一脸贫穷。 忘记说了,他从头到脚这一身都不到两百块。 也不是说牧天野家境不好,事实上,他的家人都丢下他环游世界去了,而牧天野的性子就是永远也存不下钱,尤其是踏上了美食这条不归路之后。 按理说在这个世界,厨师是最不缺钱的职业了,然而奈何牧天野一心投入在钻研美食上,只出不进,购买优质食材和器具也是相当烧钱的。 小伙伴千明曾诚实道,“你命里缺财。” “唐小姐。”牧天野最终还是没忍住,第一个开口说了话,就在唐穗第二次邀请后,校长就果断地把他打包送上了唐氏的车。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萧函看他的反应也挺有意思,哪怕她没有亲身见识过唐穗记忆中牧天野的天才传奇,但光是食堂的那两样就足以看出他的确具有不凡的潜质。 但这家伙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或者即便意识到了也没有多骄傲。 “我的粢饭团和藤椒面和昨天星海决赛上的料理相比怎么样?”牧天野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其实在食堂听到唐穗说惊喜时,牧天野心中也是有些激动的。 至少是得到了她的一定认可。 萧函也同样欣赏他,即便知道牧天野的未来,但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来的确很有勇气了。要知道昨天进入决赛的那五位可都是五星级的厨师,而他还只是没有毕业的学生。 所以萧函坦诚道,“还有很大的距离。” 牧天野被打击的瞬间石化了。 所幸牧天野并没有沮丧太久,很快又振奋了起来斗志满满。 9526感叹道:“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的朝气活力啊。” 看到华丽高大上如城堡一样的别墅,牧天野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身形小了很多。 这并不是唐家古堡,萧函在这边有事,分公司就直接建了一所别墅,相应的东西也都有,而且为了配合唐家在这边的美食分部,别墅里有着极尽齐全的厨具设备,哪怕是提供给特级厨师,也完全没有问题。 牧天野这只半菜鸟直接被震撼住了,尤其是在萧函平淡道,“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使用。” 牧天野:“……”超级富豪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把原身暗恋对象扔到唐家的厨房后,萧函就没再管了,牧天野似乎也没心思再继续受打击中,对一名厨师而言,这些东西就够了。 而且牧天野还有幸和萧函一起享用了由五星厨师料理的中餐,牧天野更是晕晕乎乎,但也全心享受着极致的美味,连在灯光璀璨无一处不在低调奢华地显露着‘我很有钱’的地方用餐也没有让他有什么其他感觉。 在用完后,萧函也日常地向精心烹饪这顿饭的厨师表示了感谢。 这个世界的厨师并非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或者说到了五星及其以上层次的厨师,说是雇佣服务对他们都是一种侮辱,厨师和享用美食的客人是平等的关系。 那位五星厨师微笑道,“我也很高兴能让唐小姐你感到用餐愉快。” 至于牧天野,直接被忽略掉了。 在那位厨师离开后,牧天野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使用了唐穗的厨房,还借她的光尝了五星厨师的顶级料理,却好像什么也没有付出。 他认真对萧函道,“唐小姐,可以等一下我吗?” 说完他就跑向了厨房。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牧天野就端着一份冰激凌,粉色的冰激凌上点缀着鲜红的草莓和白色的雪沙糖和苹果绿色杏仁蛋白乳酪,边缘用淡色的鲜奶油画出礼带,如同一个漂亮精致的蛋糕。 “饭后也是需要甜品的。” 牧天野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就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吧,请唐小姐你尝尝我的作品,春天的爱丽丝。” 从经典甜品公主蛋糕中演化出来的冰激凌甜品,和这个名字倒也相符。 萧函的眼眸看了他片刻,才拿起勺子,在冰激凌上舀出一勺,放进口中。 牧天野眼中的笑意更亮晶晶了。 而萧函则是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牧天野继续走下去,他的终点绝对不止五星厨师。 第134章 病弱贵女 “小姐,该喝药了。”一穿着碧色襦裙的少女端着黑乎乎的药汤在面前。 一穿过来,就有人给你喂药,该不该喝。 萧函的反应当然是喝下去,那药又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补药。 “小姐这次喝药爽利多了。”丫鬟轻笑中带着讶异道,又细心地递上手帕给萧函擦嘴。 萧函注意到她掌心靠虎口处常拿药烫的痕迹,面不改色声音温和道,“喝多了都是一个味道,无所谓什么苦不苦的。” 事实上还是有差别的,上一个世界哪怕是药也能给你做出千百道药膳来,而不是这般苦涩寡淡。 所在的地方是间古代贵女闺房,单单是瞥了一眼,看这摆设和雅致富贵的装饰,可想原身所在家族也不是一般人家。 耳边响起9526的声音,“宿主,这次你穿越的对象也是委托人,是否接收世界任务主线信息。” 萧函在心里道,“接收。” 这间房间的主人是当朝英国公之女宋矜思,母亲是康王府县主,论身份也是勋贵名门中一等一贵女,上面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宋成器,应该说备受宠爱,顺遂无比。 然而投了好胎的人生也有缺陷,因为县主母亲在怀她时,遭遇国公当时宠爱的一个姨娘暗算早产,县主自此伤了身子,连带着早产的婴孩也体弱多病,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 这京城里的人谁不叹惋可怜,出身好,又生得一个美人坯子,可惜唯独缺了个好身子。 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原身的国公父亲因为那一遭后悔莫及,不仅亲令杖杀了那个姨娘,此后也不怎么再亲近别的姨娘姬妾,对夫人也始终抱着补偿的心思百依百顺,无不迁就的。 英俊多情的国公浪子回头,与夫人恩爱不移,令满京城的贵妇夫人艳羡不已,而病弱的国公千金也成了补偿和宠爱的一份子。 多年来延请无数名医,又花费重金购买药材,硬是让御医都亲口诊断活不过三岁的宋矜思,变成了最多能活到十九岁。 不仅是原身的父母兄长心有准备,连她自己也早早接受了这个事实,多活一日都是上天恩赐的。国公府上下也都是娇养着她,至少让她最后的时日里过的自在快活些。 原身自以为平静短暂的日子却因为一次春日的花会而生了波澜。 她喜欢上了一人,哪怕连姓名家世也不知晓, 但就花团锦簇中那一面,就铭刻在了心上了。 记得他面容白皙,眼神清亮,生得格外的俊秀,记得走动间背挺的直直的,神情总是温和,便是别人与他生气,他也只笑笑。 但是宋矜思心知她与他无缘,也许她可以告诉父母,对她心怀愧疚的父母会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谋划来这场姻缘。 但就是成就了夫妻又如何, 她这副身子又何必拖累别人呢,尤其那还是她所喜欢的人。 待她早早逝去,留他一人,还可能背上克妻的名声么。 宋矜思没有将那日花会的动心告诉给任何人,也未有任何表露,后来只是听兄长偶然提起,那是他在国子监的同窗,礼部尚书的嫡子沈淮,字任颖。 再后来,宋矜思听说沈淮定了亲,定的是卫家四小姐卫袖。 宋矜思没有提及沈淮,而是向丫鬟问起了卫家四小姐卫袖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初听卫家四小姐之名时,宋矜思就知道沈淮得到的是门好亲事。 她虽长居于闺阁中养病,但并非对外面的勋贵世家一无所知,卫家之风不仅显赫而且清贵,先帝卫贵妃教养当今有功,至今被奉养厚待,卫家姑娘个个出挑,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哪怕是寻常勋贵交际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让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卫家女。 这位卫家四小姐也是如此,才貌俱是出众的。 就是命稍微苦了一些,在沈淮之前卫家也为她考虑过两门婚事,一个流连风月之地醉酒落水了,一个因为打猎意外坠马身亡。 但谁也不怪责到她身上,宋矜思也是女子,对这位卫四小姐只有体谅没有别的恶意,除了运气不好几乎没有别的差错了。 尤其是在真正见过卫袖之后,她真的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单单是那相貌,连她身为女子都忍不住屏息,更不说她所展露的才情,惊艳全场的画作。 听闻还是师从当今第一薛大家的。 宋矜思暗自对沈淮和卫四姑娘报答以祝福,她自知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却希望她喜欢的人能过的好。 能娶得那样世间少有的女子,应该是最幸福的了吧。 那场宴会上,她也见到沈淮,看向作画的卫四姑娘眼里满是情意,唇角不自觉上扬地带着笑意,还有别人望向他的羡慕祝贺的目光。 这样幸福的沈淮在他真正得到幸福的前夕,就突然死了。 在京外遭遇马匪,尸骨无存。 听闻死讯时,宋矜思悲伤不已,也病上加病,又是缠绵病榻好一段时间,才能起来走动。 她原以为自己会走得比沈淮早,没想到世事无常。 在宋矜思眼中,这便是世事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上天就会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京外作恶的马匪被剿灭了,为沈家公子报仇的就是带兵的齐王世子秦温。 若是如此,宋矜思大概也就是抱着遗憾悲伤入黄泉了。 但一场意外,让宋矜思偶然之下看见了齐王世子秦温竟与卫四姑娘拉拉扯扯,行亲昵的甚至有些羞人的举动。 宋矜思惊愕之余,本想立即离去,但却听从秦温口中听到了‘沈淮’二字。 “你不肯嫁我,但我不会让其他人娶到你。”浓情蜜意中带着丝丝狠戾的话,让假山后的宋矜思听的心惊不已,原来沈淮是他害死的。 他为什么要害沈淮,卫四姑娘知道么,她知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阻止。 宋矜思想要出去揭露此事,但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本就虚弱的身体直接心悸而亡。 她产生了强烈的意愿,也与时空局达成了交易,让任务者穿越到这个时间点,取代她,完成她的心愿,揭露真相,保住沈淮的性命。 宋矜思愿她喜欢的人能寻到相伴一生的良人,幸福安康,子孙满堂。 接收完所有信息的萧函:“哦,和上个世界一样,隐藏的暗恋者。” 9526默默将苦逼两个字咽了下去。 但现在苦逼的宋矜思换成了萧函,苦的不是这份暗恋,而是几乎走两步感觉都要挂掉的身子。 刚穿来时,萧函就感觉到这副身子过于虚弱了,现在看来是犹如风中残烛。 在借口支开了侍候的丫鬟后,萧函便伸出左手两指按在自己苍白的手腕间,给自己把脉。 9526星星眼,它怎么忘了,它家宿主还是神医大佬啊。 半息后,萧函神情沉静,淡定地说出一个词,“不治之症。” 后面还有加上半句话,没得救了。 萧函淡定严肃地好像是在给别人诊断,似乎忘记了这副病弱的壳子目前就是她的。 原身的病在于早产没有补足胎中元气,若是当时就有她这样的神医调养,说不定还能妙手回春,但拖了十几年,纵有国公府家大业大,有钱有药材的养着,但已伤及根本,如同漏了的筛子,哪怕是再好的药效也留不住。 9526紧张道,“治不好么?” 萧函继续淡定道,“有治好的法子,但是不适用现在的情况。” 比如属于星际科技的纳米药物,或者是像曾经经历过的元气大陆那里的东西,然而没有一个可以用的。 萧函不得不考虑到一个现实,她这次恐怕得保证在完成任务之前不挂掉。 忽然一阵抽痛,萧函捂住胸口, 9526整个系统都吓着了,“宿主,你怎么了” 萧函闷闷道,“我心口疼。”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岂止是有点疼,萧函精神上倒是能忍得住这对她而言轻飘飘的疼痛,但这副身子却是忍不了,脸色不一会儿就苍白的冷汗涔涔了,令回来的丫鬟见了吓了一跳,立刻出去叫人了。 国公府因为宋矜思的病,常年备着好几个大夫,也因为见惯了,除了宋矜思院子里忙了一阵,也不至于闹个鸡飞狗跳。 隔着屏风,手腕上还垫着丝帕被大夫诊着脉象,还轮着换了两三个,最后在外间讨论着,什么药量不适合了,某样药材不适合补了,听着像是绞尽脑汁换了个治疗的新方法,几乎所有药材都换了一遍 屏风后面,靠在温床软被上的萧函跟9526聊着天,随口道,“其实他们也就换了个补药方子。” 第135章 病弱贵女 倒不是国公府的大夫不尽心,而是谁都知道,宋矜思的身子是吊着命,能多拖一日是一日。 结果自然是新出炉的药汤,丫鬟担忧着劝道,“小姐,快喝吧。” 萧函盯着那比上一碗还要黑乎乎苦味浓郁的药,接过去,一口饮下,然后对9526道,“真难喝。” 9526能感觉到宿主那沉默的表情下悲伤的心情。 很想抱抱宿主。 为了生命起见,萧函再一次练起了忘情诀,在她的多次改良下,哪怕这样虚弱的身体,也能练,不多时,丹田就已感觉到了微弱的内力。 虽然对治病没什么用,但萧函能利用忘情诀压制住疼痛。 也不能全压制了,否则什么时候真挂了都毫无察觉。 感觉身体舒坦了些,萧函便闭上眼先休息了。 醒来后就见到床边坐着一位衣香鬓影,雍容华贵的妇人,她便是原身的母亲,康郡王县主,国公夫人秦永芳。 “听说你发病了,我急着就从康王府赶回来了,”她掖了掖锦绣被角,眼里满是慈爱道。 萧函依着原身的语气道,“是女儿不好,让娘担心了。” “可是身边人伺候的不好。”国公夫人眸间带着威严扫了一圈房内的侍女,尤其是贴身伺候给萧函断药的丫鬟,那丫鬟瑟缩了一下,有些畏惧。 萧函温和笑道,“絮儿照顾我很尽心。” 那丫鬟叫絮儿,几年前就来到宋矜思身边,宋矜思身子不好,说话也一向温声和气,对仆婢也都是宽和的,所以这丫鬟在宋矜思面前活泼了些,说话也不怎么拘束,宋矜思也喜欢她这样子,絮儿在别的方面照顾她也很尽心,就是对国公夫人畏惧了些。 “那就好。”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支使下人去做,别累着自己了。” 国公夫人对女儿既是宠爱也是愧疚,她伤了身子无法有孕,宋矜思便是她最年幼的孩子,尤其还生得柔弱不堪。 若不是当年她着了那个贱婢的道,也不会连累她的女儿如此病弱,若是好好的,以她的年岁,如今都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想着最近为长子相看婚事,国公夫人心中又是一叹。 晚些时候,从翰林院回来的英国公世子宋成器也来看望了一趟,碍于男女大妨,也只是隔着屏风问候了两句。在原身的记忆中,她的这位兄长性子端方,少有的君子作风,所非文成武就的出色英杰,但却人缘极好,广交朋友。 “我的一位同窗告诉我,说他家乡的青杏香味宜人,还赠送了我一些。”听说尤其是病人闻了也会觉得心旷神怡。 宋成器温和笑道,“放在你房间里,闻着也要好些。” 萧函轻声道,“多谢大哥好意。” 他将手中的绣袋交给了丫鬟絮儿,也不便在妹妹房中久留,就离开了。 “小姐,这青杏长得可真好看。”絮儿解开绣袋,看着里面一个个饱满可爱的青杏,忍不住叹道。 萧函也拿起一个,翠绿的外皮,散发着独有的青涩甜润的香气。 她倒是想起来一道药膳食谱了,青杏芜花粥。 …… 萧函把食谱告诉絮儿,再让她去厨房找人做,宋成器送来的青杏用掉了一半,其他食材也好找。 由于宋矜思在府中的特殊地位,她想吃什么,他们连问都不问就照着做。 絮儿先舀出一些替小姐试吃, “好吃的连舌头都快吞掉了,什么时候刘厨子的手艺变的这么好。”絮儿惊叹道。 萧函也喝了一碗,虽然不比它的创造者牧天野做的美味,但也算勉强还原两三成。 但比起那苦兮兮的药是好多了,总算有点安慰。 为了这副身子不在完成任务之前挂掉,萧函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她倒是能给自己开出比那些大夫要好的药方,但国公府的人也不可能任由着她突然改方子,更别说还有别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从药膳入手倒不错。 青杏芜花粥好喝是好喝,但萧函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多也只吃了两碗,余下的就全分给絮儿她们了。 后来的另一半青杏也同样如此,来看望妹妹的宋成器也有幸分到了一碗,他倒没想到青杏还有这样的妙处,他爽朗一笑道,“这算它所得其终了。” 除了青杏芜花粥,萧函又让人做了别的药膳,都是有助于调养身体的。 身子看起来也大好了,旁人瞧着也比寻常发病好的快些,也相信了药膳的用处,国公夫人是特地问过的,萧函只道是看杂书时看来的一些药膳方子。 但在尝过几次萧函让人做的药膳后,国公夫人似乎脑补了些其他的。 “倒是娘对你没有用心,苦了你了。” 国公夫人还在自责呢,她怎么忘了,女儿就是再懂事,也不过才是十七的芳华,也是有口腹之欲的,可怜她这些年俩尝的最多的莫过于药了,还是自己在书上去寻到味道这样好的药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宋矜思不仅身体不好,脾胃也弱,稍微油盐重一些的食物,都吃不了,更别说每天三顿的药汁,光是喝都喝饱了。 在大夫确诊过那些药膳对女儿的身体有益无害后,国公夫人直接让府里最好的厨子调到小姐院子的小厨房去做药膳。 原本苍白病弱的脸色也多了些红润,镜子中弱柳抚风的身子也能下床行走,出去透透气了。 同时,还有萧函院子里的丫鬟嬷嬷脸都圆润了一圈。 “总算能出来了。”萧函在心中对9526吐槽道。, 国公府的花园修的也不错,虽然萧函更觉得是在闺房里待久了,出来看什么都是好的。 絮儿在旁边打着扇子,怕园子里有什么蚊虫。 忽然不远处相携而来两位少女,分别着湖蓝色和玫红色的衣衫,她们见到萧函,俏丽的面容上也闪过一丝惊愕,是讶异这个病秧子今天怎么出来了。 “三妹。”宋宜然和宋楚然微微点头示意。 宋矜思在府里小姐真算起来是排名第三,只是她再病弱,外头知道她也多过于府里另外两个庶女,这还得归功于原身的母亲,国公夫人。 宋矜思的病弱在这个世道看来本就是最大的缺陷,学不了女红管家,无法相夫教子。 国公府又不止她一个小姐,别人也自然会将目光投到其他庶女身上,身份再高贵,有着病弱的身子,似乎也注定要泯然中人矣。 两个庶女也妨碍不了宋成器的世子之位,国公夫人也懒得欺压苛待,顶多是无视了。不过她却不会让庶女的名声高过嫡亲女儿。 所以国公府的庶女比病弱嫡女还要默默无闻些。 就连府里的人称呼宋矜思也从来都是小姐,而非三小姐。 国公因为早年的愧疚和如今的恩爱,从不干预夫人管家教养庶女,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别的。 “三妹今儿个怎么出来了,也不在屋里多休息。”说话的是宋楚然,宋矜思的二姐,眉眼偏张扬了些,说话也带着些酸味。 可不是,看着宋矜思身上那都是进贡到皇宫里的精贵轻薄衣料,不免有些妒忌,宫里才赏了一些,父亲看着颜色鲜亮适合姑娘家,二话不说全送到了她房里去。 嫡庶有别,她可是看够了。 宋宜然扯了扯她的衣袖,面带温和道,“出来走走也好,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絮儿听着有些不高兴,她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的,这两位庶小姐从来也没透出好心善意来。 还没等絮儿出言赶客,萧函就轻轻抚上心口,秀眉微蹙, “我们还得回去学刺绣,就不打扰三妹妹赏花了,先走了。”宋宜然拉着宋楚然就走,后者走的步子也挺快,都像是提着裙子。 絮儿和其他丫鬟担心不已,“小姐,你心口又疼起来了?” 萧函放下手,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淡定道,“无事。” 这是原身惯用的法子,宋矜思虽长年在闺中养病,但也免不了和家里亲戚间的姐妹来往。见多了旁人的目光,有对她同情怜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如她的两个庶姐,面上不显但心里酸涩不平的。 就连贵女针锋相对,挑拨离间的手段她也没少见过,虽用不到她身上,但到底是不耐烦的,宋矜思柔善却不心软懦弱。她这是挣着日子活的,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 只要她装作欲发病的样子,别人担心惹祸上身,自然会离她远一些,让她有个安静宁生的日子。 走远了已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宋宜然姐妹俩也在私下说话,宋楚然愤愤不平道,“我瞧她就是装的。” 宋宜然瞪了她一眼道,“你说话也不警醒些,这话要是传到了夫人而已,有你一顿抄书禁足的。” 宋楚然轻哼了一声,“谁不知道,她宋矜思就是府里上下的心尖尖,生怕磕着碰着了。” 说着这话,但何尝不是羡慕她投了个好胎,由嫡母所生, 宋宜然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眸色微暗,“就是她真是假的,你也敢留在那里。” 宋楚然哑然,宋矜思哪怕是出半点问题,她们在场的人都别想好过。 …… 萧函对絮儿问道,“外头有什么新鲜事没?” 在原身的记忆里只知道,她已经在花会上对沈淮一见钟情了,不过这事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知道,但又生了一场病,也不知进行到什么时间点了。 絮儿想了想,“倒是有一桩,卫四姑娘又订亲了。” 说起来她这‘又’字有些不妥当,听来总是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萧函似乎随口问起,“是什么人家?” 絮儿性子活泛,消息也很灵通,“是礼部尚书家的沈公子,和大公子还是同窗呢。” 除了这件事,还有京城里的一些趣味,比如哪里的花开了,有名的曲律大家又作了一首新曲,到处都有人传唱等等,萧函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下,但心里却是想着沈淮和卫袖的事。 以原身所经历的未来,听上去可谓是荒唐极了。 如卫袖和秦温说的话,沈淮是因为成了卫袖的未来夫婿而命丧黄泉,那卫袖前面两次阴差阳错失去的两场婚事怕是也有古怪。 揭露真相说难不难,容易也不容易,无论是卫家四姑娘卫袖还是齐王世子秦温,两人的名声极好,沈淮死后,作为一个旁观者,宋矜思对卫袖也只有怜惜同情,可怜她失去了沈淮,又背上了克夫之名,若非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又怎会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 谁能想到才貌俱全,名动京城的卫四姑娘会是与人有私情,还任由着未婚夫被害死的人。 齐王世子秦温也是京中许多贵女的心仪对象,虽然齐王妃是继母,但秦温世子地位稳固,还备受皇帝伯父器重,多的是人想成为世子妃。 拿不出证据是一回事,不便出门也是一个问题。 萧函也是暂时养好了身子才来想这次的任务了。 说机会也是有的,没几日就听絮儿说有个游园会,就在敬安侯府,全京城的贵女都会去,卫四姑娘也必定会露面。原身记忆里没有参加这场宴会。 平日的宴会十场她能有一两场去就不错了,宋矜思也不大喜欢那样热闹的地方,对沈淮一见钟情的花会也是因为由兄长主持,为了照顾兄长面子,宋矜思才去的。 但这次的宴会,萧函得去了,不然总不能等到唯一见到卫四姑娘还是她惊艳全场的那次去,时机越晚越不利。 萧函特地去她现在的母亲,国公夫人说了,秦永芳本是不打算让女儿去的,她刚生了场病初愈,但这又是难得女儿同她提出要求。 在府里的大夫都给萧函把过脉,说身子最近大好了,外出无妨后,国公夫人才同意下来。 国公府的大夫表示,最近宋小姐的脉搏是越来越奇怪了,但似乎也不坏。 敬安侯府的宴会上,贵女和公子都是分开待在两处阁楼,但两边的丝竹声也会传过去。 见到英国公府这位有名的病美人,但却没有什么贵女亲近的,一是宋矜思不常来,和她们的交情都比较淡薄,二是她们也知道宋矜思如同瓷娃娃一般,轻易碰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心悸咳血了。 可惜了这副好相貌,她们在心中叹道,却也有些平衡,不然多了一位出身高贵又美貌的贵女来与她们相争,她们就该着急了。 “那位是谁家小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生。”卫袖唇畔微沾了杯沿,举止优雅从容,眸如秋水,对旁人问道。 “卫四姑娘,你没见过她所以不知道,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因着娘胎里就生了病,自打生下来就是吃药的,不得见风,也不常参加聚会。” 卫袖听了,望向萧函的目光里不免带上了同情和怜悯。 原是私下打量,但却见正主回望了过来,又来不及掩饰她眼中透出的情绪,卫袖稍稍有些尴尬,微微一笑算是抹过去了。 第136章 病弱贵女 席上虽有各色瓜果点心,还有适合女眷的果酒,但萧函半点也不曾沾过,絮儿也在一旁盯着,这还是国公夫人叮嘱过的,怕小姐吃了什么容易诱发病症的东西。 萧函要来,国公夫人却没有让两个庶女也一同去,与其让她们照顾矜思,还不如担心她们会欺负她,所以也就多加叮嘱了几个陪同的侍女,寸步不离,时刻注意着小姐的身子。 另外贵公子那一桌还有宋成器,倒是让国公夫人放心不已。 贵女之间的聚会除了聊天,无非是玩乐什么的,但到底自持身份贵重,连玩乐也会雅致一些,直接行起了酒令,卫袖的一首兰花令让全场黯然失色,尤其是排在她之后的贵女,咬咬唇,就是做出来了也无法与之相比,有的干脆直接自罚了一杯。 当酒令行到萧函时,卫袖主动出言道,“宋小姐身子弱,不便饮酒,便将她略过吧。” 旁人有感于卫四姑娘温良体贴,善解人意,没有提及宋矜思很可能做不出来酒令,而是以身体弱为由,也算是为她解了围。 至于宋矜思是否做得出酒令,她们是不曾想过的,过去也没有传出过类似的名声,宋矜思整天病秧秧的,又怎么可能读得进书呢。 萧函没有应下卫袖的好意,开口道了一首清平令,虽不比卫袖的兰花令,但言辞清丽婉约,别有典雅之意,倒也应景。令其中一些贵女稍稍正视了这位英国公府嫡千金。 卫袖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诧,继而笑道,“我竟不知宋小姐还有这样的才情。” 萧函淡淡道,“只是在家中偶尔会看些书。” 她所做的酒令符合宋矜思本人的水平,换做是宋矜思,她也会接下酒令,毕竟她也不怎么想饮酒,更不想失了英国公府的面子。 她身后的絮儿眸子里掩饰不住的骄傲,她家小姐怎么可能不通诗书,院子书房里可是有一墙书柜的书。虽然国公夫人担心女儿劳累,但宋矜思有时病的难受了,也会看书,看多了也能静心养气,否则多年的病痛折磨,哪有这样的好性情。 这也是为什么萧函借口从古籍中找到的药膳方子,身边的丫鬟和国公夫人没有任何怀疑,也不曾探寻,那么多的书,萧函只说当时记下来了,她们也不可能一本本去翻。 时人崇尚女子才德兼备,京中还有开办女学,虽然能进去的除了才学,家世也是不可缺少的衡量标准。能否入选女学以及在女学中也成为贵女之间相互攀比的理由,其中最优秀的莫过于卫家四姑娘卫袖。 她不仅才情卓越,而且还有一副世外仙姝的天然秀丽的容貌,让人嫉妒,仿佛老天爷的宠爱都给了她。 和卫袖隔着两个座的淡绿罗衣的少女饮着果子酒,掩去眼底的那一抹讥讽。 最后卫袖的兰花令当之无愧地夺得了魁首,而第二名是卫裳。 “不愧是卫家出来的姑娘,随随便便就把我们全给比下去了。”领座的贵女私语道。 卫裳?萧函落到那位淡绿罗衣的少女身上,听别人议论才知是卫家二房的姑娘,卫袖的堂妹。 与卫袖相比清秀有余,但细看,举止雅致,不卑不亢,不失卫家女风度,只是在卫袖身边,被遮掩去了大半光华。 夺得第三名的是位行关山令的将门之女,哪怕不论词如何,单论此令赞了边关将士,就没有人敢说不好的,卫袖就同那位将门之女陈小姐有说有笑的。 席上酒令所作的词,旁边还有懂书墨的侍女誊写下来,有的留下来细品,有的则拿到那边去了。世家勋贵子弟那边也一样,若是有什么好的诗作画作。 说直白点,就是炫耀才华。 也不用担心诗词流传了出去,能传出才名才是为自己的名声增光添彩,日后的婚嫁也有助力。 …… “卫四姑娘的兰花令真是妙绝啊。” 正是因为卫袖的才情还有容貌,令她成为了京中许多贵公子心中的白月光。听说贵女那边有诗作,第一个看的便是卫袖的。 “这位英国公府小姐?不知是哪位啊。”有与之交好的人向宋成器问道。 宋成器解释道,“这是我嫡亲的妹妹,前阵子身子好转了,便出来透透气。” 自家人还是知道宋矜思喜欢看书,偶尔也能与他谈今论古。 一听便知道是哪位了,也敢有什么绮思,单纯赞叹道,“宋小姐的才情不输于成器啊。” “那是自然。” 宋成器炫耀了一把后自己把那份诗稿给收了,虽非亲笔,但还是由他收着放心,省得招来些狂蜂浪蝶。 更多人的目光还是在卫袖的兰花令上赏析品鉴。 坐在席上的一位锦衣男子眸色微暗,唇角带着笑,但若仔细注意到他的笑就会发现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股寒彻绝狠,和他俊美的外貌如同两个样子。 众贵公子对一人更是羡慕嫉妒,便是沈公子沈淮, 奈何如今罗敷有夫,只能叹惋不已。 “欸,我记得某人好像方才画的也是兰花吧。”有人开玩笑道。 闻言,沈淮白皙的面容也不禁染上红晕。 回来的侍女还捧一案的纸稿,询问的贵女才知道,原来那边也在行酒令,不过也不止局限于酒令,还有作画吟诗成曲的。 一位粉色罗裳的贵女在纸稿中翻看着,忽然惊呼了一声,“沈公子和卫姐姐都是选的兰花啊。” 只见那张纸上画的是一株素净雅致的空谷幽兰,寥寥几笔可见冰心风骨。 落款为,沈淮。 众贵女议论纷纷,“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说不准是沈公子特意打听了卫姐姐的喜好。” 如今全京城谁不知道沈淮与卫四姑娘订了亲事,再过两月便是良辰吉日了。便是与卫袖交好的贵女也有打趣的。 “兰花虽好,可惜柔弱易折,禁受不住风吹雨打,命途坎坷啊。” 突然出现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令众人心生不喜,看过去见说话的是承恩公府的嫡女朱锦夕。 当今皇后的侄女,传言还是命定的五皇子妃。 碍于她的家世,许多人虽是皱眉不喜,却也没有直言和朱小姐对上。 但也有心直口快,还是卫袖的拥趸,那位指出沈淮兰花图的粉衣贵女,“你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朱锦夕冷嗤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其实她就是故意嘲笑卫袖,谁让方才行酒令时卫袖还特地挑出了她用词中的差错,不就是仗着她有个才女名声么。怎么忘了,才女也克夫呢。 卫袖面色顿时苍白,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她身边的粉衣少女望向朱锦夕的目光仿佛就更刀子似的。 但朱锦夕仍是得意洋洋。 谁都知道朱锦夕暗含的意思,卫袖千般好万般好,就是在婚事上有过几番蹉跎,但哪怕有私下议论的,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毕竟卫袖的名声这般好。 “女子重才更重德,这是卫贵太妃未入宫前在家中常说的话。”谁也没想到,出言维护的会是卫裳。 但仔细一想也正常,卫家女一体,向来是谦和友爱,相互扶持。 听到卫裳提及在宫中荣养的卫贵太妃,朱锦夕闪过一丝动摇,卫贵太妃要是为自家人罚她,皇后姨母也未必护得住她。 公子这边也听到了些许风声,似是承恩公府的小姐故意为难卫姑娘娘,俱是对朱姑娘不满,沈淮更不愿放任他的未婚妻受人欺负,立刻赶了过去。 宋成器也有些担心自家妹妹,若是被人冲撞犯了心悸之症就不好了。 这还是萧函第一次见到原身所暗恋的沈淮,说实话,论容貌才华不是最出众,但气质很温和,宋矜思对他动心,旁边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男子,但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他。 沈淮先是对众贵女见了礼,然后看见卫袖容色苍白,却抿着唇,不与朱姑娘争锋, 两相对比,任谁也觉得朱姑娘仗势欺人,故意戳人痛处。 沈淮直言不讳道,“兰花虽美,清幽雅韵,却也需要空谷净土,而非恶语中伤之交。” 他话中对卫袖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但没有人觉得不妥的。 “沈兄说的不错啊。” “的确有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朱锦夕被气得脸色发白,又见其他勋贵子弟嘲弄嫌恶的目光,一气之下直接拂袖离去。 宛若‘英雄救美’一样的场景令卫袖身边的贵女对她羡慕不已,原还觉得沈淮不足以配的上卫袖,但如今这番维护也看得出沈淮对她情深如斯了。 卫袖脸颊红地滴血,别过头去,似是有些羞涩。 沈淮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容光更甚,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又想到她与他同时选中了兰花为题,正如她不染污浊,美好的品格一般,对她更加仰慕倾心。 而这些全都落入一人眼中,令他心中嫉妒的恶意翻滚。 回去路上,宋成器也忍不住感叹道,“任颖和卫四姑娘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我之前还有些羡慕他能求娶到卫四姑娘呢。” 萧函挑眉看了他一眼,“难道兄长你也仰慕卫小姐?” “只是仰慕而已。”宋成器摆了摆手,卫袖那样的女子,谁会没有过绮念呢,不过他心思稳重,知道母亲早已为他订了婚事,若非两年前祖母去世,也不会拖到现在,还连累了那位姑娘。 萧函笑笑不语。 敬安侯府这边,沈淮走到卫袖面前,有些拘谨,却仍是压下脸上的烫热,温声道, “卫姑娘,不如我送你们一趟。” 卫袖浅浅一笑,“不用了,我们自己乘车回去。” 沈淮有些失落,但也很有风度地告辞了,卫袖心下一叹,转身又瞧见了卫裳,脸上浮现笑意,“六妹妹,谢谢你方才为我出言。” 卫裳瞧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四姐姐还是自己警醒些吧。” 在走过卫袖身边时,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损了卫家女的名声。” 卫袖脸色一白,竟是比被朱锦夕嘲讽时还要惊惧不已。等她回过神来时,已不见了卫裳的身影。 正准备离开敬安侯府时,卫袖一时失神,被人拉入了一个地方,待看清那人模样,她抿了抿唇,“玉流要是等不到我,会着急的。” 齐王世子秦温,手指轻抚过卫袖柔弱的唇瓣,“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沈淮么?” 第137章 病弱贵女 “沈淮他很好。”其实听到沈淮那样维护自己,卫袖也是感动的。 秦温闻言,冷哼了一声,如钳制般抓住卫袖的手腕,“除了沈淮,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的诗作一出,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你身上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卫袖也不乐意了,一股气冒上头来。想要挣脱却挣不开,反而被秦温抱在怀里,秦温低声冷笑道,“还是说你就那么喜欢受人追捧的感觉。” “我才没有。而且你又何尝不是王府里那个侍妾,这个侧妃。”卫袖气得红晕满腮。 秦温搂住她,在耳边轻语道“我跟你说过,那是宫里还有王妃那个女人赐下的,和你当然不同。” 卫袖别过头去,也不知为什么,每每一遇到秦温,她就失去了平日的淡定从容,冷静自持,变得爱拈酸吃醋,爱闹小脾气了。 “我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请齐王世子离我远些。” “我偏不放。”秦温沉声道,“你不愿嫁我,我也不勉强你,不过……” “谁敢娶你,我就送他去死。” 卫袖睁大了眼睛,“秦温,你……你无耻。” 秦温唇畔泄出一丝冷笑,“就像那个张放流连风月,还与歌妓有首尾,我帮你弄死他不好吗?” 卫袖没说话,提起张放她也是嫌恶,那时她未想过嫁给秦温,便应下了母亲提的这桩婚事,但没想到竟是那样的混人,在听说他醉酒落水而亡时,她其实也是松了口气么。 看卫袖眼中的潋滟水波,秦温眸子更加幽深了,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容色绝丽的卫袖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哭泣的模样,秦温唇角微勾,“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冰清玉洁的未婚妻是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卫袖已处于半清醒半无意识的情况下,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等结束后回过神来,她才懊恼不已,每次她都准备推开秦温,但到最后都被他哄的五迷三道的。 再者还有担心这么久不上马车,会被人看出不对劲来。 秦温从容道,“放心,我都布置好了,没有人会怀疑的。” 结果也的确无人怀疑,就连卫裳也只听说卫袖去寻找遗失的绣件,花了点时间。 回到卫府后,卫袖在敬安侯府被嘲讽的事没有特意告诉家里人,顶多随便提了一声。 这种小辈之间的争执若还要惊动祖父祖母,卫府的当家人,上升到卫家和承恩侯府的仇怨,倒是她们不识大体了。 但卫袖却不能忘了卫裳的维护之情,也遣了侍女送来一份礼物作为答谢。 卫裳的侍女跟随在她家小姐已久,也是个有见识了,一眼便看出了盒子里东西的珍贵之处。 “是浦灵均大家的《漱阁雅集》,这可是世间仅此一份的孤本,去年四姑娘生辰,卫老夫人送的。” 真说起来,这份孤本来历扯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浦灵均是前朝文学大家,诗词画独绝,他的许多名作都被收藏于前朝皇宫中,可惜前朝灭国那一场大火,烧的七七八八,毁掉的奇珍异宝,文史古籍无数,就连浦大家也只余《漱阁雅集》存世,后卫家女入宫,受封贵妃,蒙恩期间,先帝就曾将此物赏赐于卫贵妃,再后来又被卫贵妃赠予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将这东西作为四姑娘的生辰贺礼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可谁叫卫四姑娘是卫家这一代姑娘中最拔尖,也最受宠的。 侍女笑道,“四姑娘舍得将这样好的东西送给六姑娘,看来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姑娘的。” 卫裳自嘲道,“真心实意么” “难道不是?”侍女青眉透着疑惑问道。 卫裳眉目淡淡,心中却是一紧。“收起来吧。她也不缺这一两样孤本。” 侍女想想也是,“四姑娘那的好东西可多着呢。” 这份作为礼物的孤本,究竟掺杂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谢,又或者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卫裳心中冷笑,显得整个人更加寡淡沉郁了起来,比起光彩照人,明眸善睐的卫袖的确不怎么讨人喜欢。 但一丝不苟的礼仪,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卫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无意瞧见卫袖曾随身携带的一块不知名的名贵玉玦,在她的闺房多出的几样难寻的古琴孤本之类的。 又或是常与她出府交际,参加各路宴会花会,所察觉到的蛛丝马迹。 卫袖与一个男人有私情。 卫家年长的几位姑娘都已出嫁,五姑娘随六叔一家赴往外地上任,排行在下的妹妹年轻都尚幼,所以正值芳龄需要交际参加各路宴会的只有她与卫袖。 哪怕是在府中不怎么亲近的堂姐妹,长久下来,也发现了一些,何况卫裳同为卫家女,也十分聪敏。 但她不敢说,一是她找不到证据,几样物件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其他也只是她的猜测说辞,哪怕告知了父母和祖父母,恐怕更可能是自己以诬蔑嫉妒堂姐之名受罚,卫家规矩甚严,容不下一点污迹。 二是卫裳也有私心,她隐约能察觉出与卫袖常私会的那名男子身份恐怕不一般,能够给卫袖寻来那么多名贵孤品,想必所拥有的财力势力都不小,更加极有可能是京中贵人。一旦揭露谁知道是否会给卫家惹上祸事。 而且卫袖与人有私情的事曝光,同为卫家女的她,名声又能好到哪去。 只怕倒是,卫家女就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闲话笑语,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贱泥。 卫裳不敢想象,对这个往日就不喜的四姐更加怨恨,心惊胆战, 要么早早与那人了断,要么就三媒六聘,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地步。 她不知,卫袖心中也同样纠结着。 她出身卫家,是名门贵女,而且天资聪颖,自幼学什么都快,才名贤名在外,也习惯了旁人爱慕崇敬的目光,招惹上秦温是一个意外。 秦温身份高贵,能力卓绝,又是一等一的俊美男子,连她都忍不住动心,但她心里清楚,秦温不是良配。 卫袖很明确自己的人生,她希望嫁的是像沈淮那样性情好,容貌好,年轻有为,而且可以唯有她一人的好夫君,而秦温太过霸道,而且也做不到对她唯一,尽管他喜欢她。而且王府险恶,又有继妃虎视眈眈,势必不若嫁给如沈淮这样的人家过得轻松自在。 但卫袖每次想决绝,却又舍不得。 而且秦温也不肯放过她,说就是纠缠也要纠缠她一辈子。 卫袖羞恼又忍不住感到甜蜜。 没想到这事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她的六妹妹卫裳,要不要将这事告诉秦温,卫袖仍在犹豫不决中,最后干脆挑了一份重礼让侍女送给六妹妹。 至于其他如何,还是等下次见到秦温再说吧。 …… 萧函照常服药后,又用了一碗枸杞银芽鸡丝,留下絮儿闲聊,说起今日的事, 絮儿拍了拍胸脯,“那位朱小姐可真跋扈,指着卫四姑娘说她命途坎坷,若是欺负到小姐头上了,可怎么办啊?” 萧函轻笑道,“放心,她们不会欺负我。” 凡是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会傻到去为难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而且英国公府也不是没落勋贵。 借着这个话题,萧函不经意问起,“卫四姑娘先前许的两门婚事都是什么人家?” 絮儿也是想了一会儿,“好像一家是姓张,张阁老的嫡孙,还有一家是南平侯世子。” “说起来,南平侯府也真惨啊,唯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没了,听说去年南平侯找了他在外地为官的二弟,想要过继,毕竟南平侯的爵位也需要有人继承,可那位膝下也只有一子,最后只能两家兼桃了。” 平日也就小姐不怎么问起,真说起来絮儿兴致勃勃的, 萧函若有所思,原身里对这些事不了解,但絮儿一说起是张阁老,南平侯,宋矜思还是对这些勋贵有记忆的。张阁老是三朝元老,而且曾担任过先帝和当今的帝师,可以说盛宠不衰,他的嫡孙比之普通王公贵族也不差了。 南平侯则同英国公府同为一等勋贵,虽说本朝按爵位排行,依次是公侯伯郡县,但南平侯在当今继位时,有从龙之功,深受器重,比之一等公的荣宠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絮儿顿时有些不敢说了,这些话要是被国公夫人知道就不好了。 但当萧函将面前的一碟子她给的食谱让厨房做的玫瑰馅团子推过去时,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絮儿还是没忍住,而且屋里就她和小姐俩,她就偷偷说了。 “那位张公子死的不怎么体面,而且那时卫家和张家还未正式订亲,许多人还为卫四姑娘惋惜呢。” “至于陆世子,走的有些可惜,谁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去打猎,结果出了事,听说南安侯一怒之下,将那日陪同的下人全部杖杀了。” 第138章 病弱贵女 絮儿说时自己也不免有些同为下人兔死狐悲,被杖杀的奴仆有些甚至根本就与此事无关,只因伺候过世子而被迁怒。 而南安侯府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戎马功勋半生的侯爷不得不让侄儿兼桃继承爵位,未来好侍奉他们夫妻二老,也令人唏嘘慨叹。 没人牵连到卫袖身上,甚至也可怜她。 卫袖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未来夫婿,真说起来,沈淮的家世不如这两位,可见还是受了些影响,低嫁了。 萧函又问道,“我好像还瞧见了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絮儿眼睛微微亮,说起来,她家小姐和齐王世子还沾亲带故呢,毕竟国公夫人出身宗室,与齐王世子同为皇室血脉。 “齐王世子也挺让人奇怪的,至今还未有世子妃,也不知将来哪位名门贵女能嫁给他。” 萧函轻笑道。“我倒是觉得齐王世子与卫四姑娘更相配一些。” 也省的她这么麻烦了。 絮儿瞪大了眼睛,显然惊讶于小姐会这么想,但在不久后,她就觉得她家小姐简直是神机妙算。 萧函也是在见到了秦温后,才意识到任务似乎难度更高了。 因为秦温身边还有藏在暗处的人手,可能类似于训练过的暗卫,也难怪无人发现,查到他身上。 她深切怀疑世界主线中原身哪怕在听到了真相后,没有心悸而亡,也无法轻易离开。 只可惜她顶多能感知到那些暗卫的存在,但这副身子实在让她做不了更多的。 不过,萧函心中已有了打算。 …… 沈淮过去只听过卫四姑娘在外的才名和贤名,也曾远远地看过她几眼,但他秉承君子风范,哪怕是订亲后也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 对于这桩婚事,他母亲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关于卫袖的克夫之说,虽然因为卫家的名声和宫中的卫贵太妃,没有人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沈母在去了一趟卫家后,便改变了态度,对卫袖是满意不已,加上又找高人合过八字,的确是天作之合。 更是催着早点完成婚事。 沈淮也因为从旁人口中还有所见卫四姑娘的诗词中,在心中对她有了越来越清晰的印象,对这桩姻缘也越发欢喜向往。 沈淮也有想过拜访卫家,与他的未来妻子多加接触,就是送一些代表他心意的物件也好,但碍于名声,只能暂时按捺住了。 卫袖本就因过去的婚事蹉跎而惹得非议,他虽不在意,但像朱锦夕那样出口伤人的也不少,沈淮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令卫袖受累。 能像敬安侯府宴会那样有缘得见卫袖的机会实在不多, 为此,当长清公主在她的庄园召开秋日花会,广发帖子给京中的贵女千金和青年才俊世家子弟时,沈淮也特地留出时间前往赴宴,因为他知道,卫袖也定在受邀之列中。 萧函也来了,当然要来,这可是重要戏码, 但还没见到她要等的人,就听了好一顿八卦,“我听说,朱小姐前两日不知吃了什么,伤了脸。” “是哪个朱小姐?” “还能有哪个,自然是承恩侯府嫡出的那位朱小姐。” “不会吧?” “不然这次她怎么会没来,承恩侯压着这件事呢,硬是没让风声传出去,连找宫里的太医都是私下的,不过太医说了,朱锦夕的脸就是好了,也有疤痕留下。”但这京城里哪是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那名贵女得意洋洋道。 “那她和五皇子的婚事是肯定黄了。”说话的贵女似乎平日就不怎么喜欢朱锦夕的张扬跋扈,所以即便知道了这事也只有幸灾乐祸的份。 想必今天这场花会后,朱锦夕毁容的事也会传遍京城。承恩侯府总不能和举办花会的长清公主计较吧。 朱锦夕毁容倒是没在原身的记忆中出现过,也许是她那时并不关注这类事,也没有参加这场花会,至于后来的五皇子妃是谁,原身也没有机会看到。 但现在,萧函也差不多能猜出是谁下的手。 花会进行到一半,一直暗中关注着卫袖和秦温,见二人相继离席后,萧函就对絮儿说想去更衣,回来还绕了一段路,行到中途,便随便找了个露天凉亭处停下来休息了。 正好应长公主之子邀约经过此处的沈淮礼貌问道,“你家小姐可是有事?” 旁边的絮儿回道,“我家小姐有些不舒服。” 见萧函的确面色中透着苍白的病气,沈淮所受的教养不好让他置之不理,于是又温和道,“可需要我去叫大夫过来?” 絮儿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萧函开口道,“我坐在这里休息片刻就好。”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温文有礼,而这样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烟消云散的样子,沈淮一想,便知道她的身份了,耳闻不如一见,让人觉得真是天妒红颜。 却不想对方岔开话题道,“我还以为沈公子是来寻卫四姑娘的呢。” 萧函淡淡道,“可惜她走的是那边,沈公子你走错路了。” “我不是……”沈淮本想辩解,但听见后半句善意的提醒,脸颊微红,离开时去的也是萧函所指的那条路。 9526吃瓜道,“他喜欢上了卫袖了吧。”年轻人的一片怀春心思啊。 萧函淡淡道,“差不多有一半情根深种吧。” 身边的絮儿不明道,“小姐,我怎么没看见卫四姑娘离席去了哪里?” 萧函轻咳了两声,“说明你眼神没我好。” 絮儿:“……”但也没有怀疑小姐说的话,就像沈淮,谁会怀疑一个病若风中残烛之人的话。 为了这场大戏,萧函可是在前几日的药膳中刻意加重了药的分量。 要不是因为这身子病弱,又是闺阁女子,否则要方便许多,但也不妨碍萧函反利用过来。 只希望沈淮不要太受刺激的好。 其实在见到沈淮的那一刻,萧函就看出他明显喜欢卫袖,他也动过要不干脆成就他的心愿,送他这场‘美好’姻缘也不错。不过,也就随便想想而已,万一沈淮的命不够硬又被秦温给弄死了怎么办,那就真是被她给坑死了。 所以还是让沈淮自己死心的好。 死心后再觅一场好姻缘,人生美满,那他真该好好感谢她,或者说感谢真正的宋矜思。 萧函丝毫没有去想沈淮可能受的打击。 受打击总比死要来的好吧,宋矜思的心愿是保住沈淮的性命,又没让萧函为他保驾护航。所以其实沈淮的感受,不在萧函考虑的范围之内。 9526:“……”为沈淮点根蜡。 *** 沈淮既是想见卫袖一面,与她说几句话也好,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心思,只希望成器还有文璋他们不要等太急的好。 他这也算见色轻友了吧,沈淮不禁耳根微红。 但走了这么久,好像也没见到卫袖。沈淮下意识没有想过病弱得连走两步都咳的宋小姐是否骗他,而是担心卫四姑娘,也不知她身边可有侍女。 忽然听到湖边的一处假山后有声响,沈淮微微皱了皱眉, 但碍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本想转身就走,却听到了熟悉的曾经用心记住过的声音。 他愣了愣,忍不住朝那里走去。 然后,就像真正的宋矜思在未来偶然撞见的一样, 在小亭边赏着各色菊花,时不时拿手帕掩嘴轻咳两声的萧函,在心中道,“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看见的一幕简直令沈淮不敢想象,他心中清高孤傲如美玉明珠的卫袖此时紧紧贴在在年轻俊美的男子怀里,一丝缝隙都无,这般的亲昵,以及她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情意和娇美笑靥,叫沈淮去想卫袖是为人所迫都不可能。 还有方才听见的话,简直令人心惊。 “朱锦夕的事是你做的。” “她欺负你,我毁了她的容,叫她无颜见人,不好吗?你不是喜欢沈淮替你出头吗?”男子调笑的声音分外清晰。而现在让沈淮瞧清了他的样子,也认出了他的身份,齐王世子秦温。 即便见到了他,秦温也丝毫没有放开怀中还有这‘沈淮未婚妻’名分的卫袖的想法,反而搂得更紧了。 卫袖只觉得浑身冰冷,哪怕和秦温的对话中提过沈淮的名字,也从未想过此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 她只恨为何不早些反应过来,哪怕是头埋进秦温怀里不叫沈淮看见容貌也来的好,总归有掩饰的办法,偏偏他出现的太过突然。 沈淮看着卫袖,如看死灰一般无异的目光,缓缓道,“你既心中早已有人,为何还要与我家定下婚事?” 第139章 病弱贵女 这一质问令卫袖容色比雪还要白,惶惶不知所措。 “她又何需向你解释?”秦温将卫袖护在怀里,挑眉冷笑道,望向沈淮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沈淮定定地看向卫袖,然而他的反应令他失望无比,也让他看清了自己不过是个傻瓜,原来他所期盼的一直也只是他所想象的而已,“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沈淮冷声道,“我会向父母提出退亲的。” 说罢便转身离去。 见沈淮如此决绝,卫袖忍不住喊住,“沈淮。” 声音清柔切切,沈淮脚步未停,仍是转身走了。 哪怕是惊惶之下,卫袖亦不减姝丽之色,看得秦温更加怜惜,轻抚她的脸颊。 “若是他有自知之明,退亲更好。” 卫袖咬唇道,“那我的名声怎么办?” 秦温勾唇一笑,“嫁给我做世子妃,这些名声又有什么关系?” 若秦温真在乎,也就不会是这个境况了,甚至觉得这样更好,卫袖就不会在犹豫不决,不愿嫁给他了。 他心生愉悦,但不意味着他会放过沈淮,主要是沈淮曾拥有过的卫袖未婚夫名头令他感到很不快。 这时忽然听见外面的喧哗走动声,秦温乍起的那一丝杀心也瞬间消散了。这里是长清公主的庄园,在这里动手未免会留下痕迹,沈家和皇家也会彻查到底。 见着庄园的几名侍女仆人急匆匆地走过,沈淮也心生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侍女见他也是受邀的公子后,恭敬回道,“是英国公府的宋小姐,她犯病了。” 闻言,沈淮想起之前路过偶遇的那位病弱的宋小姐,不免心生担忧,也跟着快步走了过去。 那位宋小姐似乎在发病后,她身边的一位丫鬟就去叫了人,后来由庄园里的嬷嬷照顾安置在附近的一间小屋里,长清公主听了下人禀报后,也立刻传大夫过去了。 沈淮走进小屋后,还见到了熟人,他的同窗宋成器,也对,他是宋小姐的嫡亲兄长。 见到他,沈淮不免有些愧疚的,若是他没有因为牵挂卫袖去找她,而是见着宋小姐脸色不好就去找庄园的下人来,或是直接赴约告诉宋成器一声,可能结果都会好些。 但因着此事牵扯甚多,他连对宋成器道声歉意都说不出口。 “是沈淮啊。”宋成器随意地打了一声招呼,他此时心急如焚,担忧着妹妹的病情。母亲叮嘱着他注意着矜思的身子,他却因为和友人的聚会,又在妹妹体贴关怀让他放心去时留下她和几个侍女。 园子里的贵女和公子或多或少都会来看一眼,哪怕和宋矜思并无什么交情,连秦温也来了,他和卫袖一起出现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便是瞧见了也只以为他们是碰巧一起来的。 秦温审视的目光扫过倚在床头处的宋矜思,纵是姿容不俗,也难掩这气若游丝的病态,眼眸微垂,更是透着冷淡淡的柔弱气。 他对宋矜思没什么印象,只不过是有些怀疑事情的巧合,沈淮是怎么过来的,还能避开他的人,难道还有什么高手不成? 突然在此时出事又令他无法动手的宋矜思,则入了他的眼,所以特地来看一眼。 但看过之后,秦温就撇开了眼,打消了疑虑,看面相就是个命不久矣,又是个闺中小姐,能做些什么呢? 相比起来,他身旁的卫袖此时神思不瞩,更无心关怀病人,倒与她平日谦和温良的形象有些不符。 大夫把了脉之后道,是因着园中花香太过浓郁,以致于诱发了病症,目前尚好,但需好好修养,不得再外出了。他未尽之语,谁都听的出来。 其他贵女公子面上安慰说了几句好话,但心里却没有放在心上,年年听着英国公府的小姐要没了,最后都硬是拖着命苟延残喘,若非生在了国公府,这样的身子骨怕是早就归天了。 宋成器对长清公主派来的嬷嬷拱手道了一声,“请替我向公主告声罪,小妹身子不好,我先带她回国公府了。” 嬷嬷点点头,“老奴会禀明公主的。” 因宋矜思之病,英国公世子兄妹提前离席,这事也没有引起后续多大的波澜,只是听了那位大夫的话后,都知道在贵女圈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又见不到这位英国公小姐了。 和他们猜想的不错,宋矜思回到国公府后就养起了病,那些个宴会花会,国公夫人是再也不敢让她去了,生怕真出了事。 萧函也不在意,反正她本来就对那些宴会不怎么上心,既然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倚在床侧的萧函安心看起了书卷,好像外界的纷纷扰扰与她没有干系。 沈淮回去后,先是在府中库房中取了一盒珍贵的紫参,禀明父母后送去了英国公府,沈父沈母只以为他和英国公世子交情不错,加上府中也无人需要这种吊命的药材,便随他去了。 宋成器在收到这礼后,更是觉得沈淮为人可交,打定主意待沈淮成亲时也要回以厚礼。 但没想到先得到的是沈家退亲的消息。 沈淮几乎是当天回到家便向父母提出了退亲的事,他很清楚,这事多拖一日都是负累。 沈父沈母震惊疑惑不已,这不昨天还让人在院子中栽种兰花给未来的新妇么,怎么才出去了一趟就说要退亲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沈淮没有说话,以他的性子说不出折辱姑娘名声的话来,沈母顿时就急了,她可是很喜欢卫袖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不由得担心,莫非是儿子移情别恋了。 到底是沈父更了解儿子一些,他眉头微皱,“可是卫四姑娘有什么不妥?” 沈淮虽没有说,但也没有否认。毕竟这场婚事必须就此打住了。 沈父沈母见状,面容带上怒意,能让沈淮毫不犹豫的提出退亲,说明卫四姑娘的问题大了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父问道,此事关系两家交情,他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沈淮脸色淡淡,“卫四姑娘已有心上人。” 惊闻此言,沈母差点没晕过去,这居然会是她看好的儿媳,才貌俱全的好姑娘。 沈母更加心疼儿子,他这些日子以来有多用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能坦然提出退婚,只怕受伤的也是儿子。 于是问道“你对卫四姑娘可还有所留恋?” “婚姻大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卫四姑娘有缘无分。”沈淮斩钉截铁道。 哪怕曾经倾慕过卫袖,但见过卫袖与他人亲昵无比后,沈淮彻底断绝了心思。 第二天,沈父沈母就亲自去了卫府一趟,卫家是由卫袖的父母,卫家三房出面,本是按未来亲家的礼数好好招待的,未料到一杯茶水还未喝,沈父就提出了退婚一事。 卫父顿感震惊,并且觉得颜面无存,他卫家何曾出过退亲的事,而且还是他最为骄傲的女儿卫袖。 卫母觉得沈家许是因为女儿克夫的名声,但之前应下了婚事,连三书六礼都过府了,却提出退亲,分明是背信弃义,毁了她女儿的名声。 当时就怒了,“你们沈家莫非是不把我卫家放在眼里,我卫氏百年世家,名声清白,岂是你说娶就娶,说退亲就退亲的,若不给出理由来,我就请皇后和卫贵太妃裁决公道。” 卫母也是心疼女儿,克夫的名声也就罢了,但若一退亲,就是再好的才名贤名也毁于一旦,卫袖再想寻个好人家就难了。 看着卫母凛然的样子,沈母冷冷一笑,他们亲自过府私下协商退亲,而没有直接退还庚帖,已是顾及卫家颜面,不让两家断了交情。 “我沈家为何退亲,还请卫夫人好好问你的女儿吧,这样的女子,我沈家福薄,高攀不上。” 卫父卫母当场就愣在了那里,连沈尚书和夫人冷面离开都来不及阻拦。 卫母回过神来,立刻道,“定是外头传的胡言乱语,要毁袖儿的名声。” 她是绝不相信女儿有什么污点的,都是外面那些碎嘴的嫉妒卫袖的才貌,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卫父则冷声对下人道,“叫四姑娘来见我。” 实在是沈家的态度太过坚决,看起来宁愿与卫家断绝交情也要退婚,卫父不得不问个明白。 沈尚书和沈夫人亲自登门,卫家其他人也都知道,而沈尚书在花厅的退婚之语也没瞒住,没等下人来到四姑娘院子来寻她,就已经传遍了卫府上下。 卫袖脸色煞白,她回来之后就惶惶不安,但没等她想出什么应对之数来,沈家居然就这么快退婚了。 卫袖不禁对沈淮升起一丝怨恨,原以为看似温和,实则竟那般薄情寡义。 第140章 病弱贵女 沈淮虽然因为卫袖大受打击,但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回来后也清醒明白,没有道破卫袖与齐王世子有私情一事。 一是为沈家考虑,齐王府势大,又是皇亲贵族,实在没必要因为他而令沈家与齐王府对上,让在朝为官的父亲受到牵连。其二,也算是对卫袖仁至义尽了。 他与卫袖已有婚约,就是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但与男子私下见面这种事对女子名声伤害极大,尤其还是举止如此亲密。 一旦挑破,秦温顶多受些非议,但卫袖,就是真的名声尽毁,为世人所不容了。 若齐王世子真心爱她,就当敬她尊重她,而不是做出这些行径。 沈淮苦笑了一声,到现在,他又何必去为卫袖着想。 婚约解除,他与卫袖便再无瓜葛。 卫家,卫父看着气质清雅高华的女儿,眸子里再无平日的温和,声音也冷厉了起来,“你给我跪下。” 卫母想拦着,但也不敢触老爷眉头,只能自个心疼着,卫袖从小到大哪里挨过半点罚。 “爹。”卫袖垂眸,温柔顺从地跪下。 卫父不是在意女儿,但他更在意卫家颜面,怒气冲冲道,“沈夫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跪在下首的卫袖犹疑,她不知沈淮究竟同沈尚书和沈夫人说了多少,只能闪烁其词道,“女儿不知沈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沈家若是想退亲,就退了吧。” 卫母扑过去搂住卫袖,“我的好女儿,沈家这一退亲,你的婚事就更加艰难了。” 卫袖抿了抿唇,“女儿就是不嫁,在家也无妨。” 卫家又不是没有过先例,不过那无一不是成就一番才华名声的大家,卫袖自认她也能做到。 卫母听到这句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泣不成声道,“我可怜的女儿,命怎么这么苦?” 婚事蹉跎又蹉跎,如今竟然都萌生了不嫁的念头。 连卫父也有些心软,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女儿。 但当卫家太夫人出现后,卫父警醒了过来,这桩婚事关系的不仅是卫家三房还有整个卫家的名声,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卫太夫人拄着手杖,沉声道,“若是沈家诬陷于你,故意退婚,毁你名声,我定会让卫贵太妃为你讨回公道。” “但是……”卫太夫人扫过卫袖的目光渐冷,“若真是你的错……” 卫太夫人平素最喜爱卫袖不假,但不代表她会容忍她给卫家蒙上污点,也不会轻易听信了卫袖的话,到时找沈家一对质,什么都清楚了。 卫袖身子微颤,半天说不出话来,卫太夫人望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卫裳,进来吧。” 一身素衣的卫裳缓缓走了进来,没有看卫袖一眼,而是跪下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卫裳知错。” 卫太夫人经验老道,在来之前自然是会先查卫袖身边的人,除了丫鬟奴仆,还有卫裳。 这般情况下,卫袖再无可辩驳的,只好将她与秦温的事坦白了出来,并道沈淮无意看见了他俩。 卫父额上青筋暴跳如雷,难怪沈家执意要退婚,不是沈家要毁了他们女儿的名声,是他们的女儿差点毁了沈家。 卫母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视为骄傲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丑事。 卫家太夫人冷冷道,“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卫袖想起张放和陆翰的死,垂下眼睫,掩去了闪躲慌乱的目光,“孙女不敢。” 最后,卫袖被软禁在佛堂,罚抄女则三百遍,卫家家训五十遍,卫裳也没好到哪去,禁足半年,抄女则五十遍,卫太夫人到底是迁怒于她,没有早点阻止卫袖,或是告知她。 被卫裳的父母得知,不免有些不满。六房夫人也就是卫裳母亲去看望被禁足的女儿时,忍不住抱怨道,“明明是卫袖不守德行,与人有私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卫裳淡淡道,“娘,你别说了,我也是有错的。” 她就知道,这事是根本瞒不住的,罚了也就罢了,省得再跟着心惊胆战下去。 卫裳问道,“卫袖那怎么样?” 卫裳母亲冷哼道,“能怎么样,自然是这场婚事作罢,彩礼都退回去了,庚帖也两府各还了。” 知女莫若母,她怎么猜不到卫裳不敢说的缘由,六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劝道,“放心,有宫里的贵太妃和太夫人在,不会影响到卫家女的名声的。” 她还有没说的,就是卫袖未来的婚事,要么就嫁给与她勾勾搭搭的齐王世子秦温,要么怕是艰难了,太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卫袖那个丫头的,明面上罚着,但还不是压下了这件事,和沈家好声好气地商议以八字不合为由退了婚。 卫袖的运气怎就那么好呢?一想到她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有可能当上世子妃,卫裳母亲就来气。 卫裳只当心中大石放下,知道不会影响她未来婚事的名声,就放心了。 …… 沈淮和卫袖解除婚约一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非议。 尤其还是沈家主动退婚,虽说是以什么八字不合的理由,但有心人都猜得出来这就是一张遮羞布。 有猜测沈淮移情别恋的,也有猜测卫袖看不上沈淮的等等。 因为卫袖和卫裳禁足,对外也不再露面,也没有给人探究缘由的机会。 沈淮也静心读书闭门谢客。 秦温听闻卫袖禁足,顿感不悦,但还未等他去卫府,京城就曝出了一条惊人的流言,立刻盖过了沈家退婚的风头。 张阁老之孙张放,前南平侯世子陆翰都是被人谋害的。 这两人原来都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勋贵子弟,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都曾差点或是已经和卫袖有过婚约。 流言直接指向了卫袖,众人很快联想到是有人爱慕卫袖,所以害死了她的未婚夫。 这些流言是张家还有南平侯府家放出的。 当日长清公主庄园的宴会,提前离席的还有两家,张阁老家和南安侯府家的,他们走的甚至比萧函还要早。 深藏功与名的萧函,在国公府的闺房继续着一天三顿药膳的日常,国公府的厨子手艺也蹭蹭往上涨着。 张阁老家那日参加长清公主宴会的是张阁老的大儿媳,也是张放的母亲,张放贪花好色,浪荡不堪多半是她这个母亲宠溺出来的,但张放的死,她比谁都要伤心,再发现不知何时压在她的茶杯底座下的纸条时,她也是轻易就相信了纸条上的话。 齐王世子与卫袖有私情,张放为秦温所害。 换做另一个人,多半会认为是有人故意污蔑,挑拨离间,但张夫人显然没这个脑子,若不是旁边还有弟妹看着她,她都直接找卫袖撕上了。 南安侯夫人和两位小姐也同样如此,纸条是压在二小姐的茶杯下,她离开过席位几次,也没瞧见谁动过她的茶杯。但纸条上的话太过惊人,而世子在的时候与这个二妹妹感情最好,她不敢自己一个人知晓,直接就交给了母亲。 南安侯夫人不动声色收了起来,然后找了个理由带着两个女儿回侯府了。 两家人回去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调查了起来,说来或许让人觉得可笑,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没有丝毫证据的话却能搅乱了两家人。但谁让张府那有张夫人闹着,她对儿子是被人谋害这件事深信不疑,哪怕这已是两年前的事,但她撒泼闹个不休也要查明白,谁不愿查就是不在乎张放这个侄儿/孙儿。 南安侯府更加不甘,南安侯为皇效忠大半生,但最后只能靠个侄儿来承继香火,好百年后供奉。但侄儿也是近及冠之年了,心里念着的父母是哪家,谁都看的出来,可南安侯还是得让两个女儿同他亲近,好让两个女儿出嫁后仍能以南安侯府为倚仗。 而造成这一切,就是因为他心爱独子陆翰的死。 陆翰坠马而亡时,南安侯不是没有彻查过,但却没有什么结果来,更是没想到毫无干系的齐王世子身上去。 但若此事是真的,他定让齐王世子给他可怜的翰儿偿命,南安侯看着因为想起陆翰的死而伤心流泪的妻女,眼中闪过愤怒的狠戾。 张府和南安侯府虽然努力追查,但事情已过去了那么久,当时都没能查出什么来的,现在更加难查到了,于是就有了现在京城的流言。 他们不能直接怀疑齐王世子秦温,他毕竟是深受圣上宠爱的侄儿,无凭无据放出怀疑他的流言,被查到了也只会被当做污蔑宗亲。 但动不了齐王府,不代表动不了卫家和卫袖。 张夫人恨透了卫袖,若是有机会,她恨不得活撕了卫袖。而南安侯府也不怕一个卫家,现在的世子也都是尽力配合着伯父伯母查出堂兄的死因,反正人都死了,帮忙还能表现出他的仁义来,总好过老是有人在私下怀疑是他为了世子之位谋害了堂兄来的好吧。 第141章 病弱贵女 这流言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很多人偏偏就相信了,比如沈淮的母亲,沈夫人。 “没想过这个卫四姑娘这么邪门,幸好我们家退了婚,说不定下一个丢掉性命的就是我儿了。” 沈夫人又是感叹,又是庆幸不已道,“我得去拜拜菩萨,多布施,感谢神佛保佑我儿逃过一劫。” 沈淮无奈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鬼神来煞风景,沈夫人已经使唤丫鬟仆婢准备去寺庙上香的供品香烛。 沈淮拿起书来准备继续看,但忽然眉头微蹙,想起了些许联系。张阁老嫡孙张放,前南平侯世子陆翰,都是在与卫袖有了婚约后出事的。 他对卫袖已无感情,但说这些人都是卫袖克的也实在是无稽之谈。 脑海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张放和陆翰是否被人谋害,他不知晓。 但他知道与卫袖有情的人是谁,齐王世子秦温。 若卫袖早与他相识,难道真是他动的手? 沈淮的神情微微凝重了起来,心下一凉,若是这个猜想是对的,他母亲恐怕是真该去拜拜神佛了。 他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因为这些似真似假的流言,有说是卫袖克的,也有说是有人故意谋害的,总之卫袖还有卫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卫老夫人甚至亲自进宫一趟,哭诉有人意图损害卫家名声。 卫贵太妃听闻后也对此事很上心,表示会同皇帝说一声, 后又想起道,“我记得卫袖是个好孩子,不如再为她找一门好婚事吧。” 卫老夫人也念着卫袖和齐王世子秦温的事,若是成了,流言自然平息,而且也不用担心之前的后患。回去后便督促着卫袖的母亲同卫袖说。 秦温这边,也在惊疑于是谁放出的流言,但查到底也只查到张家和南安侯府,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张放和陆翰的死有问题?都过去了这么久,谁告诉他们的,他们又知道了多少。 还来不及细想,就得到了卫袖态度软化的回信。 卫袖在佛堂关了几日,已是吃了不少苦,而且看她如今的境况,心里也清楚唯有嫁给秦温这一条路了。 至少她是喜欢秦温的,卫袖安慰着自己道。 瞧见主子心情大好,秦温的几位手下也松了口气,最怕完成任务时主子的阴晴不定,如今主子也总算得偿所愿了吧。 秦温都已做好了迎娶卫袖为世子妃的准备,谁知在齐王那里遇到了阻拦。 这阻拦不是别人,正是齐王的继妃,温氏。 齐王对这个原配生的嫡长子并不上心,而且觉得世子之位都给他了也没什么亏欠的,婚事也是放任自流,但年轻妩媚的齐王继妃听了之后,却掩嘴惊呼了一声, “王爷,这位卫四姑娘可娶不得。” 齐王长年耽于享乐,不怎么知道外面的流言,闻言眉头皱起,“为什么?” 齐王妃则是细细同他说了,最后道,“真把这位卫四姑娘娶回了,不仅有损王府的名声,而且只怕会克着王爷和世子。” “本世子的婚事还不需要继妃来操心。”秦温看齐王妃的目光几欲要杀人了。 齐王妃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继续柔声道,“我是真心为世子着想啊。” “够了,不用说了。”齐王轻描淡写打断了他们的话,“此事不用再提,世子妃的人选,还是换家名门贵女了。” 齐王不在意继妃和世子之间的争斗,但继妃所说的忌讳命硬还是让齐王有些不喜。 秦温垂下眼眸,压抑心中的不甘怒火。 齐王府当家的还不是他。 秦温不能娶卫袖为世子妃,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卫袖了,若是她知道齐王不允的缘由,只怕会恨上秦温。 尽管秦温保证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就可以掌控齐王府,到时候再向陛下请旨赐婚,但卫袖已经等不了了,准确来说,是卫家等不了了。 卫袖的名声影响的是卫家女还有整个卫家,哪怕是世子妃之位也不能与之相比,卫老夫人也只能忍痛安排卫袖的婚事了。 这次是卫袖母亲娘家的侄儿,远在江陵,是有名的豪富。 门第……自然比卫家低了许多。 可以说和卫袖过去的任何一桩婚事都不能相比,卫袖的这位赵姓表哥,五官也只是端正,不算出众,年二十才刚取得了个举人的身份。 所以赵家那边得了卫袖母亲的信,立马就应下了,一是知道卫袖的出色,二是可以借此攀上卫家,对赵家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绝对是赵家高攀了。 卫裳母亲私下与女儿说起时,幸灾乐祸道,“之前还看不上尚书家的公子,如今世子妃没当上,倒得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裳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那般骄傲的卫袖会有多难受。 她母亲继续笑语晏晏道,“裳儿,我日后给你寻个比卫袖好上十倍的夫家。” 卫裳听后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卫袖再不甘愿,也只能顺从地嫁到江陵去。等她为人妇,嫁得又远后,这些流言自然消散,不会对卫家有任何影响。 这次卫老夫人把她身边的人都给换了,还派了自己亲信的嬷嬷,又多加了人手看紧了卫袖的院子,既然打算用卫袖的婚事保住卫家名声,卫老夫人就不会让她再有与秦温见面的机会。 卫袖的新婚事传出去后,惹得不少唏嘘,一代佳人,居然就要远嫁。 在深闺里养病的萧函也感叹道,“还真是精彩啊。” 负责给她讲京城八卦的絮儿同样点点头,“这大起大落的,比那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曲折呢。” 萧函挑眉一笑,“说不定更曲折的,还在后头呢。” 沈淮也听闻了此事,不过他不是还惦记着卫袖,而是那日的猜想让他几日辗转反侧,真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信,而且又能同谁说,沈淮只好暂且埋在了心底。 他虽什么都做不了,但却是有了警惕心的,防备着秦温可能对他下手,所以打定主意不出门了,在家安心读书。 不过秦温这时还真没想起他,他现在的满心怒火都在那位赵公子身上。室内弥漫着的却是一股肃杀气氛,被打碎的茶杯四分五裂,还有散落的笔墨纸砚,到处都是。 他的手下都噤若寒蝉,深怕被主子迁怒到。 直到见了他的指示,“主子有何吩咐。” 秦温冷声道,“去江陵,杀了他。” 但秦温不知,张家和南安侯府一直在暗处如同毒蛇一样紧紧地盯着他,就等着他露出半点破绽。 也许是卫袖的婚事带来的怒火冲昏了他的脑袋, 六日后,南安侯府的亲兵救下了带着丰厚彩礼前来迎娶卫家四姑娘的赵家公子,并俘虏了劫匪,发现劫匪竟然是齐王世子秦温的人所假扮的。 此事立刻震惊朝野乃至全京城。 还有就是赵家公子虽然性命无忧,但腿上中了劫匪的毒箭,即便得到及时救治,但也落得了个终身残疾。 有人故意谋害卫袖的未婚夫已然被证实,而此人正是齐王世子秦温。 张阁老和南安侯在殿前长跪不起,求陛下给他们两家一个公道。 张放和陆翰的死早已查不到任何痕迹,但现在齐王世子秦温能为了卫家四姑娘谋害她新的未婚夫婿赵家公子,这很难不让人想到,张放和陆翰是否也是因此丧命。 不过皇帝暂时无心管他们,只派了亲信内侍去让两位大臣快快起来,而他则是赶往寿康宫去了。 因为宫里的卫贵太妃听闻此事,直接气晕了过去。 皇帝对卫贵太妃是真心孝顺,卫贵太妃抚养他多年,视若己出,而且在他登基后也以礼教不合,既非嫡母也非生母,推辞了太后之位,安心在宫中养老。 经皇帝要求,太医一番诊治后,卫贵太妃悠悠转醒,但醒来后却是泣不成声,形容憔悴。 卫家虽然在她入宫前就已是百年世家,但这些年也是因为自己的荣光,而令皇帝皇后对卫家多有恩宠。卫家出这样的事她也跟着羞愧不已。 卫贵太妃对皇帝亲口道,不用顾忌她,依照国法处事便可。 皇帝也是气得不行,卫家是卫贵太妃的娘家,秦温也是他平日看重的侄儿,竟然为了儿女私情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赵家公子的确只是一个有着举人功名的富家子弟,但张放和陆翰他们可都是朝中重臣的嫡子,他们的死就算没有证据,但有赵家公子的例子在,没有人相信和秦温没有关系,包括皇帝。 而等到真查出什么了,也必定要给张阁老和南安侯一个交代才行。 皇帝在安抚了卫贵太妃,还有两位爱卿后,下令大理寺卿彻查此案,齐王世子暂时收押牢狱。 第142章 病弱贵女 卫家这次岂止是名声扫地,还直接惹上了南安侯和张阁老两家仇敌,哦,还有一个江陵赵家,不过和前面两家朝中重臣相比,后者不值一提,除了卫袖的母亲因为娘家和她断绝关系之外,无人挂心。 卫老夫人倒是第一时间想进宫求见,但直接被卫贵太妃的内侍拒绝了,道贵太妃正在养病,待病好后会自请去为先帝守陵。 卫老夫人回来后就差点倒下了,但她仍是强撑着主持大局,叫来卫袖审问。如今卫府上下,几乎没有人不恨毒了卫袖的,曾经最优秀的卫家女,也是毁了卫家的人。 现在全京城人人都知道,齐王世子为红颜不惜残害朝中重臣之子,在旁人眼中,卫袖就是那水性杨花,毒妇的代名词,连带着卫家女的名声都毁了,无论是已成婚的,还是未出嫁的。 而受波及的又岂止是女眷,张阁老,南安侯,一文一武,在朝中势力庞大,现在叫他们知道了疼爱器重的孙儿/儿子是因卫袖而死,又怎会轻易放过卫家,绕过卫家在朝中为官的男人。 一人之祸,殃及全族。 卫老夫人拄着手杖,重重敲着地板,严厉的目光扫过被嬷嬷压着跪下的卫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齐王世子残害张公子和南安侯世子的事。” 自从知道秦温被压入大牢后,卫袖就失魂落魄的,惶然无措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她哪里想得到,秦温还会对赵家表哥动手,否则,否则她就告诉娘了。 张公子和南安侯世子的事,她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不是她有意害的。 见卫袖没说出半句有用的话,卫老夫人合上眼,走出门,对在外面侯着的宫中内侍道,“老妇管教无能,致使卫袖犯下大错,交由陛下,听凭发落。” 卫袖听到她的话,猛地抬头,如秋水涟涟的眸子满是惊恐,祖母这是要把她交出去,保住卫家。 还未等她出言哀求祖母,那内侍一扬手,几个宫中的侍卫就进来将她绑了,还堵住了嘴,从卫家带出去。 卫老夫人知道卫袖这一遭九死一生,怕是没命回了。 但她只恨早在发现卫袖与齐王世子有私情时,因舍不得卫家精心培养的出色孙女,没有当机立断将她送去庄子对外称说生病修养,这样无论什么事,卫家都能有说词,哪怕必要时候让卫袖暴毙,死无对证,保住卫家的清白名声也好。 没想到,就是这一时心软,令卫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卫老夫人再想壮士断腕,却已是晚了。 她虽是交出了卫袖,并表明,卫袖之事卫家上下并不知情,但张阁老和南安侯又哪里肯相信,连皇帝也不信。 卫老夫人也是无奈,她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但大多是真的,要是知道齐王世子为了卫袖如此疯狂,她早就禀明陛下了。 如今卫家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注定被绑在秦温的罪名上,也只能说自食其果了。 差点成了苦主之一的沈尚书也是心有余悸,回来后甚至还对自家夫人和颜悦色道,“下次去多布施些香火。” 那卫袖是谁沾谁死啊。 此虽非天灾,但却是人祸,沈夫人如今已是深信不疑,想着日后定要多做善事,感谢神佛保佑她的好儿子躲过此难。 沈淮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了真,这一想,对那卫袖新的婚配对象,倒霉的赵家公子心生愧疚。虽然也知道他也不可能来得及阻止,但赵家公子因此残了腿,也是有他几分缘故的。 他还不至于大包大揽归咎于自己,但却是在心中记下了,若是日后有机会,帮上一帮也好。 沈尚书转而又对沈淮严肃道,“陛下传你入宫一趟。” 沈淮心中一凛,猜到了几分缘由。圣上旨意,不可能不从的,在收拾妥当一番后,沈淮就随父亲入了宫。 齐王世子秦温派人袭杀赵家公子一案,大理寺在日夜不休的彻查,皇帝也非常关注,毕竟此事牵扯甚广,齐王府,张阁老家,南安侯府,还有卫贵太妃的娘家,京城名门卫家,宗室重臣世家,想想皇帝就头疼,也越发生气,不查个水落石出不会罢休的。 沈家便是因此入了皇帝的眼,若非沈家退了婚,只怕蒙难的就不是那位赵姓举子,而是沈淮了。 皇帝之前也听说过沈家退婚的事,但只当茶余饭后闲谈之语过耳便罢了,现在却是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圣上面前,沈淮也不敢有所隐瞒,将长清公主庄园宴会,自己无意撞破卫袖和秦温私情说了出来,无一遗漏。 皇帝微微眯起了眼,“那就是说,秦温和卫家四姑娘的确早已两情相悦了。” 比起卫袖审问后招供的话,还有卫老夫人的说词,皇帝更相信沈淮的话,连他都这么说了,那两人有私情就是实打实的了。 立在一旁的南安侯握紧的拳头上青筋隐现,他还记得当年他的翰儿兴高采烈来向他和夫人请求,说他心仪卫家四姑娘,希望娶她为妻。他若是早点发现一点不对劲,他的独子就不必命丧黄泉了。 皇帝问过话后,就放沈淮离宫了。 走出宫外后,沈尚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见着南安侯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两鬓已经白了,心中无比庆幸,他可也只有沈淮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了,只怕他和夫人也会悲痛不已。 沈淮低声道,“秦温会如何?” 沈尚书声音平稳沉静道,“齐王府不会护着他的,也许他很快就不是世子了。” 一想到他曾经很可能对自家儿子动过杀心,沈尚书就遏制不住怒意,至于皇亲贵族的身份,呵,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子,做出这种行径,和疯狗有何异。 沈淮眉头微微舒展,至少不用防备着有人要害他了。 至于卫袖,沈淮没有再想起过,她与秦温的事,顶多让沈淮心死,但没想到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因她而死,可见她的狠毒无情。 沈淮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皇帝又让人把卫袖带上殿来,尽管在内廷司那里受了几日的苦,但那些人也只是审问让她招供,没上什么刑罚。 所以犹能见其美貌,清丽之姿。 然而殿内能算得上男人的只有皇帝和南安侯,南安侯看着这个害死他犊子的女人,几乎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皇帝瞧了一眼,叹道,“的确是个美人。”难怪能引得他那看着还不错的侄儿铸成大错。 虽是赞叹卫袖的容貌,但皇帝对她可完全没什么好感,他后宫佳丽三千,美人无数,不比卫袖,而且因为卫袖,让他这些日子可是烦心不已啊,平日处理朝政已经是够劳累了,现在还要为这种红颜祸水争风吃醋的事头疼。 这惹下的祸事还真不小。 皇帝直接就问了,她可知道张放和陆翰的死因,卫袖顾念着秦温,不敢吐露。 皇帝可没有什么怜惜美人的心思,也没这么多时间等卫袖说。既然卫袖不说,他就摆了摆手,让宫卫将她带下去,继续审问。 并且随口道,“若是需要,直接动刑了吧。” 按律法说,卫袖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派人袭杀的也是齐王世子秦温,至于是否有合谋害人嫌疑,暂时没有证据。所以顶多是外面非议,众口铄金,但卫老夫人知情识趣啊,为了尽力保住卫家,把卫袖这个祸根主动交了出来,自然是任由陛下处置。 虽然南安侯苦苦请求协助彻查齐王世子秦温,但皇帝还是没答应,南安侯作为苦主,实在不好参与此事,不然宗室那边也说不过去,还担心南安侯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栽赃陷害。 不过到底南安侯是身边的忠臣,心腹良将,皇帝也就放任着他私下去查了,只要不妨碍大理寺和京兆府就好。 刚刚安抚打发走了一个,皇帝没轻松多久,就又来了一个哭诉的,这回不是别人,而是皇后,而且告的也是齐王世子秦温。 为的是她的娘家侄女朱锦夕。 朱锦夕这半月来因为脸伤,一直都不敢出门,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是非打即骂,她爹娘忙着为她找名医。前不久正好听说了震惊全京城的事。 朱锦夕当即就摔碎了屋里刚换的新铜镜,面容狰狞道,“肯定是他秦温为了卫袖那个贱人毁了我的脸。” 她还真猜中了真相,但却没有证据,朱锦夕认定了秦温是因为她曾经嘲讽卫袖,所以使了计毁她容貌,于是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要告御状,让爹娘还有皇后姨母为她做主。 朱锦夕母亲便进宫了一趟,说了此事,而且也不算妄加揣测。 齐王世子秦温能为了卫袖杀人,又如何不敢毁了她宝贝女儿的脸。 皇后也是真心疼爱过朱锦夕这个侄女,也曾属意她当五皇子妃的,朱家虽然还有其他女儿,但都是庶女,身份比不上朱锦夕,所以朱锦夕的脸伤了,她也难过不已。 于是便跑来皇帝这边,求为她侄女做主了。 皇帝:“……” 卫府,卫裳的院子。 卫裳还在抄着女则,府里人心惶惶,乱做一团,但就是她想做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到老夫人面前,只怕老夫人见到她又想起了卫袖。 反正她也在禁足罚抄期间。 前两日,大姐姐和三姐姐回来了,她们本来都已嫁做人妇了,但奈何她们的夫君一个在张阁老门下做学生的,一个是南安侯手下当武将的,不可能不有所顾及,只是让她们回家住几日,已是顾全颜面了。 但即便如此,卫裳没少听丫鬟说,大姐姐和三姐姐日夜以泪洗面的,担忧夫君的,也有挂念儿女的。 卫裳不用想,也知道卫家女的名声在外头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和两三月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受人追捧,一家女百家求,一个被踩到了泥地里,任人践踏,这几乎就是眨眼的事。 侍女急匆匆走进来,似是受了惊。 卫裳眼也未抬道,“又是出了什么事?” 侍女低下头,不敢看她,细声道,“六老爷那边传信来,说五姑娘被退婚了。” 卫裳一怔,手中笔尖的一滴墨落下,毁了大半张已抄好的字迹。 第143章 病弱贵女 侍女说的五姑娘,是六房嫡女卫琳,与卫裳同龄,只大了两个月,随她父亲上任,年前还听说六叔传信回来说给卫琳在那里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原来,消息都传到那去了,卫裳苦笑一声。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天下皆知了,何人敢再娶卫家女。 卫琳的今日,又何尝不是她的明天。 当初就不该抱有侥幸的心思。 在闺中养病的萧函也听说了卫家的事,可以说现在是无人不知卫家的事,不止是絮儿打听到了,偶尔几个丫鬟凑到一起也会说起。 国公夫人还庆幸,当初挑儿媳时没有选卫家的姑娘,否则哪怕选的不是卫袖,自家的名声也会跟着受累。莫说只是赶回家去,为了儿子的前途名声,她都会逼着写下和离书。 国公夫人决想不到,真正揭露这一切的人就是卧在床上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儿。 萧函心中也有些叹息,但也没有后悔,庄园宴会那一出后她就已做了她该做的事,事情之后越演越烈,不是她所猜想中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但卫家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若她给卫家人机会,卫袖和秦温又何曾给过别人机会。 沈淮幸运,有一个姑娘愿意牺牲功德也要救了他的性命,但其他人呢,他们的家人,就像絮儿说的,南安侯府当日为了坠马而亡的世子,杖杀了府中上下数十人。 那些人又何尝不无辜。 国公夫人不知萧函心中思绪,叹道,“卫家只怕真的要没落了。” 卫家女子的名声毁了,张阁老和南安侯还得在朝中屹立不倒至少十年,卫家也什么出挑的人才,可不就说败就败了。不过国公夫人到底出身宗室,听到的风声也多些,好像宫里贵太妃决意出宫余生为先帝守陵,这也算卫贵太妃为卫家尽的最后一点心意了。 顾念着这份情谊,受处罚的也只会有卫袖一人,至少不会牵连其他人。 萧函已经不甚在意了,说句凉薄的话,“我都快死了,还管他们做什么?” 9526震惊脸:“……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函支着下颌,随意翻看着杂书,“这只是表象,里面已经油尽灯枯了。” “最多再拖三个月。”萧函想了想,等到任务完成是够了。 就是最后一段时日,萧函也不亏待自己,变着法的让厨房做好吃的,实在是古代的娱乐太少了,她这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国公府的厨子水平还成,也渐渐靠近上个世界的层次,总算给萧函一点安慰。 她不知道的是,国公府的厨子头发都快掉光了,谁让病弱的小姐味觉灵敏得惊人,连差了半点火候都能尝的出来,偶尔还随意让丫鬟传几句话改善。 不过国公府的主子还有萧函院子里的丫鬟嬷嬷跟着沾了不少口福。 …… 秦温当年对张放,陆翰下黑手,可以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连两家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个什么来,大理寺和京兆府也没能好上多少,就这样还得顶着皇帝下的死令,半月之内查个水落石出。 赵家公子遇袭人证物证确凿无误,大理寺和京兆府都快认命写上奏的折子了。 但耐不住南安侯肯深挖,硬生生地把秦温那些势力全给扒了出来,直接禀明了皇帝。这下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光是蓄养私兵,结党营私,培养那么大的势力。 就足以让皇帝废去他的世子之位了。 皇帝是宠爱这个侄儿不错,但连亲生皇子再他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他都不会心软,何况秦温只是一个侄儿呢。 秦温被贬为庶人流放凉州,连带着齐王也因教子无方,降为郡王。 至于卫袖,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赐了一杯毒酒自尽,看在为先帝守陵的贵太妃情面上,恩准让卫家收尸下葬。 然而等卫家谢恩,看到一具面容尽毁的尸体时,也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厚葬。 宫中,皇后安抚着蒙着面纱的侄女,“既然已经出了气,就到宜州的别院那去住吧,有姨母在,少不了你一世富贵平安。” 朱锦夕虽是不甘,但想到脸上的伤,还是点了点头。 秦温虽是流放凉州,但却不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虽无实证,但南安侯绝不会放过害他儿子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自当一命偿一命。 当秦温死在押送途中的信件传来,皇帝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再多管。没有赐死秦温,只是不想落得个弑杀亲人的凉薄名声,但真放秦温活下去,他也不安心,还怕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儿再做出什么事来。 圣旨赐下时,萧函就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对给她剥瓜子的絮儿微笑道,“絮儿,我放你的身契可好?” …… 五年后, 晴空万里,山间清净自然, 两个道童对一身着素色道袍的女子行礼道,“如月真人。” 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卫裳,她的气质,容貌已与五年前有了极大变化,不再沾染粉黛脂香,也不再锦衣玉食,但心境却平和清净了许多。 卫裳对朝道童微微颔首,声音温和道,“去做早课吧。” 道童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见证了卫家大起大落,尤其是卫袖的死,卫裳心生极大的触动。 曾经的卫袖名动京城,艳冠群芳,而死时却是凄凉无比,连容貌还要为人所毁,人生在世,所求为何。 卫裳看透了富贵名利,还有曾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的卫家女名声, 最后不顾母亲的劝阻,出家做了居士。 与她境遇相似的五姐姐卫琳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如意的男子,但至少那人在她父亲手底下为官,不敢苛待她。 卫裳却也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甘之若饴。 在这里,她早已不再是卫家六姑娘,仅仅是如月真人。 数年的时光变化了很多,卫家早已非昔日的名门世家,齐郡王府也受打压逐渐没落,卫袖和前世子秦温的故事至今还有人提起,甚至还写做了话本,只是没几日就被南安侯府和张家的人给拆了,直到最后写尽了恶妇卫袖和奸人秦温才罢休。 去往道观的一路上,其他见了卫裳的人都会礼待一声,“如月真人。” 出家后,前尘往事好像都已与卫裳斩断关系。 这里是京城附近最有名的道观, 在特地的日子,许多高官显贵的家眷偶尔也会到这里来。 观中的一位女居士告诉卫裳,“今天来的是英国公夫人和沈尚书夫人两家贵客。” 不过英国公夫人是来为她去世的嫡女宋小姐点长明灯,沈尚书夫人是带她的儿媳来观中住几日。 英国公夫人还带了自家的厨子,说是女儿生前最爱府中所作的膳食,因此还同道观说了一声借用了厨房,但道观中的人也跟着尝到了国公府有名的药膳。 听说还是那位虽体弱多病但心思玲珑的宋小姐想出来的方子。 卫裳听说后,想起似乎还是卫家小姐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可惜,年轻轻轻便去世了。 沈尚书夫人一家也是京城内外道观寺庙的常客了,她家也是有名的母慈子孝,连尚书夫人和她儿媳关系也很好,如同母女,其子也为官方正,前途大好。 *** 番外 齐王世子和卫四姑娘是京中有名的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卫四姑娘名动京城,才貌绝世,奈何命苦,许亲三次都是有缘无分,最后姻缘落在了齐王世子身上,成了尊贵的世子妃。 而成婚不到一年,齐王因酒色掏空了身子去世,世子秦温继承齐王之位,更加受陛下器重,连有心储位的诸位皇子还要拉拢于他,齐王府也越发显贵。 外人却不知的是,卫袖与秦温时常闹别扭,同婚前一样,不过在多次磨合之下,感情越发深厚,而且卫袖帮秦温解决了虎视眈眈的继妃,秦温最后也同意遣散侧妃姬妾,守着卫袖一人。 看在旁人眼里,更加羡慕卫袖的福气。 一日卫袖在宫中吃多了酒,回来有些醉醺醺的,说了好些醉话,全被当时伺候她的丫鬟璧玉给听了去。 两月后,璧玉曝露出自己已身怀王爷骨肉的事。 秦温一边哄着卫袖,一边不耐烦地让人将那个爬床的丫鬟璧玉赶到了偏院,待生下孩子后就灌药处置了。 卫袖清泪含愁,说自己当初是看璧玉可怜收留她在身边,没想到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秦温听了更加厌恶璧玉,连个名分都不肯给。 而同时,卫袖也被诊出了怀孕,秦温更加欣喜若狂。 谁也没想到,那璧玉心机深沉,使计在秦温和卫袖之间制造误会,卫袖怀孕期间本就敏感多思,两人产生了裂痕,到后来秦温甚至怀疑卫袖的孩子不是他的。 等到他惊醒过来调查清楚时,卫袖已被璧玉硬灌了一碗红花,不仅孩子没了,身子也永远坏了。 秦温发了疯地折磨璧玉,连她有身孕都不顾。 但结果璧玉根本就没有怀孕,她就是来报复卫袖和秦温的。 她遇到卫袖时,正是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时,得蒙卫袖善心收留,她更是感恩戴德,想着要好好伺候王妃。直到偶然听见了卫袖的醉话。 秦温为了娶到她,竟然害死了那么多人。 璧玉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她只是个出身低贱的下人,曾经有过一个相依为命的兄长,是前南安侯世子的马夫。世子坠马而亡,身为马夫的兄长也被乱棍打死,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那血都染红了侯府后门的青石板。 但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下人的死。 璧玉恨南安侯府,但她更恨卫袖和秦温。 什么天作之合,男才女貌,全都是笑话,他们凭什么这么幸福。 璧玉惨笑了一声便咽了气。 秦温处理了那日听到璧玉所言的下人,对外只称王妃为奸人所害小产。但一些风声还是传了出去,奈何齐王府势大,秦温如今又是位高权重,哪怕是猜到了一些的人也不敢多言。 秦温安慰着卫袖,说会请来天下名医,早晚会治好她的身子,日后再生下他们的孩子,继承王府。 卫袖在璧玉死后却整天做着噩梦,有时梦到璧玉,有时又梦到被灭口的卫裳,还有沈淮他们。 这许是就是报应吧。 第144章 莫欺少年穷 这次穿越有些特殊,光有主线信息,却没有委托任务。 从9526那里接收了世界的主线信息,这个世界是存在主角的,那就是温恬。 她是温家这一辈仅有的女孩,而温家是首都的四大家族之一,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出身的大小姐,而且千娇百宠,不仅如此,她还拥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可以发现宝贝。 比如在赌石时,温恬可以感知到那块石头里面有翡翠,品质越好越珍贵的,她的感应也越强烈。去古玩街也能随随便便就捡到漏,别人都觉得她是个有福运的。 温恬还长的清丽可人,吸引了许多优秀男子,有青梅竹马的大哥哥,高干子弟,也有年轻有为的董事等等。 最后温恬嫁给了一个她最爱也最出色的男人,婚礼盛大非凡,被媒体还评价为世纪婚礼,她这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宛若上天的宠儿。 而在她美满的人生中,无意间也有炮灰过的人,其中就有梁真。也就是这次萧函所穿越的对象。 严格意义上来说,梁真是个无法定义好坏的人。 出身孤苦,父不详,母亲生下她就难产死掉了,由外婆一手含辛茹苦带大,尝尽了世态炎凉,酸甜苦辣。 但她也足够努力,发誓要摆脱这样贫困轻贱的人生,拼了命的学习,哪怕资质不够也要靠勤奋补上,直到中途发生的那一件事,改变了她的人生。 梁真高一的时候,她的外婆重病去世了,还因此背负了对她而言如同天文数字的债务。 而外婆留给她的遗物中,一个普通的手镯却被她贪财的舅舅给偷偷拿走了,然后拿去卖。梁真执着追过去,甚至闹了个天翻地覆也要找到了买主,拿出了她外婆留的遗书指明这是外婆留给她的东西,哪怕是舅舅也不能随便卖。 那个买主就是温恬。 原因很简单,她察觉到了这个手镯的非凡之处,所以在偶然碰到梁真舅舅拿着手镯到古玩店鉴定时,立刻就买了下来。但她哪里想到这个手镯根本就不是那个中年男人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但陪她一起来这里旅游的青梅竹马俞凉直接向梁真报出了价钱。 梁真不知道手镯的秘密,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外婆留给她的东西,不愿意卖。 但在对方说的数字面前,她还是动摇了。 对方看出了她的动摇,更加轻蔑地扔出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梁真感到了羞辱,但在随后便赶过来,几乎是他们县城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俞凉和温恬的讨好恭敬。而本是主人公的梁真则成了背景板。 哪怕她说不卖,都是不可能的了。 她仅有的自尊心在俞凉和温恬身后所代表的的权势面前被不堪一击地碾压了,彻底的破碎。 那个有着一腔意气还对未来抱有着幻想的梁真也死掉了。 梁真从此变得偏执黑化,在学校利用帮助别人作弊来赚取学费,但是后来被出卖,被开除退学了,不得不过早地面对社会,一步错步步错,梁真最后走上了歧途。 她那么努力学习,结果没有考上大学,却成了个优秀的罪犯。 因为吃够了没有钱的苦,所以梁真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 她没有杀过人,但因为她而死的人多的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她成了一个悲剧。 梁真在策划一个惊天大案时,说服合作对象的是她的一句话, “我不要尊严,我要生存。” 她早已不在乎是好人还是坏人,生存下去,似乎成了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目的。 也不知是孽缘还是什么,梁真最后是被一个爱慕温恬的男人,抓捕她的精英警察击毙了。 可怜又可笑的人生。 萧函穿来的时间节点,正好是俞凉写下三十万支票给她的时候。 华丽高档的酒店里, “这些钱够了吧。”身姿挺拔的少年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因为温恬喜欢,所以他才愿意花三十万买下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值钱的手镯,三十万对他而言也仅仅是个零花钱的数字。他不想见到温恬不开心。 对梁真的轻蔑冷漠也理所当然,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贪钱,冷漠又刻薄的乡下丫头。 不足以让他尊重,抑或是平等对待。 此时,那个镯子还戴在温恬雪白的手腕上,和天蓝色的漂亮裙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和对梁真这个陌生人的高高在上冷漠不同,俞凉温柔呵护着身后的少女。 梁真第一眼见到她,是有过嫉妒羡慕的, 萧函也打量着温恬,的确是个看起来被保护的很美好的女孩子。 温恬下意识护住了手镯,也不敢对上梁真的眼睛。 俞凉对梁真看向温恬的目光有些不爽,冷声道“难道你还要更多吗?” 他心中冷笑,他可不是什么冤大头,若是梁真想要更多,他会让她知道贪心的下场。 原来的梁真是准备拒绝这个价钱的,不过不是为了要更多的钱,而是为了敏感脆弱又可笑的自尊,毕竟她才只有十六岁。 “卖的卖的。”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贪婪谄媚连声道,想要上前拿过那张支票,却直接被少年冷冽的目光给吓退。 中年男人,也就是梁真的舅舅梁礼杰搓了搓手,才半大的孩子居然有这么足的气势,还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出来的。 但到底不敢在他面前做什么。 俞凉对梁礼杰更加没有好脸色,若不是他,这事至于变得这么麻烦吗?还让温恬不开心。这几日温恬宝贝手镯不得了的样子,他看在眼里,所以对这东西势在必得。 想到过几分钟就会发生的事,萧函轻笑了一声后,“好,可以直接将钱转到我的账户上吗?” 俞凉有些诧异,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但也落实了梁真在他心中的印象,刚才还激动刻薄的要追回遗物的样子,现在看到这么一大笔钱就松口了。俞凉越发看不起梁真,只是面上不显,收回了支票,打了个电话把钱转到了萧函所说的账户。 “俞公子,温小姐。”酒店里忽然涌进一大批人,都是在宁县跺一跺脚能引来地震的大人物,不过和俞凉温恬身后的两个大家族相比,就只是九牛一毛了。 就是这些人,让梁真明白了,她那微薄的自尊心在强大的权势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梁真没有拒绝这笔钱,但同时她也黑化了。 萧函也没有拒绝,不过,她不会走上梁真的那条道路。 “梁真。”有人拉了拉被挤到角落里去的萧函,她抬眸一看,是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的,他额头上还冒着细汗,“你没事吧。” 他叫范宣嘉,是县派出所的一名小干警,才二十三岁,刚毕业没两年,和梁真的外婆有些交情。 在梁真的邻居那里得知梁真去找她舅舅还有买下她外婆遗物的买主了,范宣嘉担心急了,一个小姑娘还能跟人争跟人抢不成,还不是被人欺负。 萧函摇了摇头,单手放进裤兜里,语气平淡道,“我要回家了。” 梁真的舅舅也不见人影了,可能是畏惧这些大人物,也可能是回去想法子怎么把这笔巨款给弄来了。 范宣嘉挺想送她回去的,不过他上司都在这里,要是走了只怕会在心里记上一笔。 萧函看出了他的纠结,“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完便走出了酒店。 范宣嘉有些讶异,梁真的话好像变多了。 其实梁真在街坊领居身边人看来,不是个讨喜的孩子,看着身世可怜,但为人冷漠不爱说话,除了梁外婆真心疼爱她。就是范宣嘉也是因为看着去世的梁外婆的面子上,所以才比较看顾梁真。 萧函按着梁真的记忆回到她住的地方,是个破落的小区,楼道里也尽是剥落的墙壁油漆,灰尘,几乎一碰就有吱吱呀呀声音的铁栅栏,让人看着并不保险。 梁真家住在四楼,一个四五十平米的小房子,以前是梁外婆和梁真一起住,现在就只有变成了梁真的萧函。客厅里仅有的一张靠墙的桌子上摆着梁外婆的骨灰盒和灵位、照片。 房子虽然简陋了些,但东西摆放打扫的还是很干净,窗台上还放着一盆绿萝,是梁外婆在世时种的,也给这简陋的小屋多添了一分温馨。 萧函关上门后,将牛仔裤兜里美术刀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原身不是没有一点准备就敢去找她那贪财的舅舅和不知名的买家的。 嗯,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梁真最后是怎么走上犯罪道路了。 但不得不说,梁真的道德法律意识,已经有些危险了。 这个副本不知道该怎么取标题大概是励志人生吧 第146章 莫欺少年穷 范宣嘉走了之后,萧函就自己准备晚饭了,半旧的冰箱里就一小包挂面和两个鸡蛋,所以萧函完全没有想要邀请范宣嘉留下来一起吃饭。 金黄色的蛋液一碰到热水就被调出漂亮的颜色,普通的挂面在萧函把控火候中的冷热收缩后,迅速变得短暂的柔韧。 清汤是那种好看的清,尤其是经萧函的特殊手法加入了鸡蛋过水后,有了高汤的鲜味。飘香四溢,甚至传到了窗外,附近不少人家都闻到了香味, 十分钟后,一碗清淡可口,柔中有韧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另一个鸡蛋白嫩嫩地卧在碗的边沿,稍稍一戳就有鲜甜的蛋液流出。 硬生生衬托这碗变得高大上了不少。 9526:“……”明明就是鸡蛋加面条,却做出了丰盛大餐的感觉。 其实萧函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个神奇的世界。 萧函穿来之后就忙着拿钱还钱,算上原身半天没吃过饭,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把家里的东西一次性都煮光了。 收拾好了碗筷后,萧函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实际上是在同9526聊天,谈论以后的计划,虽然主要是萧函在说,9526负责听懂就好了。 想的差不多了,萧函又起身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些废旧电池和不怎么使用的电线,还有塑料袋纸筒之类的,这种东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萧函又把电线和电池串好,又一圈圈细细地缠绕在了梁家那并不怎么保险的破门上, 9526看了大半天,也没看懂宿主在做什么。 但没过多久,萧函就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我们睡觉去吧。” 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几声惨叫。 梁真没有睡衣,所以萧函是和衣睡的,醒来后打了个哈欠,直接拿电话机拨打了范宣嘉的号码。 比起打给派出所不知道过多久才来处理起来又麻烦,范宣嘉更靠谱一些。 范宣嘉木着脸,“所以,这是你做的防盗门?” 萧函淡定道,“放心,只是一个简易的触电装置,不强行开门是不会触发的。” 看着这简陋就像是乱搭的线路,就直接电晕了几个小毛贼, 范宣嘉疑惑道:“你是怎么懂这些的?” 萧函看了他一眼,认真道,“知识就是力量。” 经白天萧函那一还钱,几乎整个小县城大半的人都知道她靠卖了个镯子得了三十万,见财起意的人绝对不少,至于这几个夜里来踩点的小混混和梁礼杰有没有关系,萧函不知道。 但这次却能达到震慑某些肖小的目的。 看着被同僚铐上手铐带走的几个家伙,范宣嘉叹了口气,“我会尽快给你找个好点的住处的。” 梁真再继续住在这里,的确不大安全了。 萧函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有范宣嘉在,也省过了做笔录,摆了摆手,自己就回屋睡觉去了。 范宣嘉:“……”梁真,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还能不能碰。 …… 萧函睡的舒舒服服,一觉到天亮,甚至还睡了个懒觉。 原身在梁外婆去世后,就跟学校请了假,所以暂时不用去上学。家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萧函想起昨天那个李阿姨的小吃店,想了想,就拿上存折和所有现金下楼了。 走的时候又把那个简易触电防盗线路给安上了,虽然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萧函不想回来后见到一团乱糟糟的,尤其还放着梁外婆的骨灰和牌位。 小吃店离梁真所住的小区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 店面有点小,但收拾的整洁干净,正在擦桌子的李阿姨,一抬头就看到了进来的梁真,露出真心的笑容,“梁真来了啊。” “吃早餐了吗?我给你下碗馄饨吧。” 萧函点了点头。 已经过了上学上班的点,所以小吃店里人也不多。萧函找了个空桌子就坐下了。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放在了萧函面前,一手拿筷子夹着馄饨放到另一手握着的勺子里,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 萧函想,以后还是多买点菜放家里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萧函还是把馄饨吃完了。 期间,李阿姨的丈夫刘叔也买了食材回来了,看见萧函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呼,在梁真的记忆里,两夫妻都算是还不错的厚道人家。 “梁真。”店外出现一个人影,是范嘉宣,他长舒了口气,“我正找你呢。” 之前去梁家找,门关着没人在,范嘉宣在附近找了一圈才问到在这里。 萧函道:“什么事?” 范嘉宣有些犹犹豫豫,但又不得不开口,“就是昨天酒店的那对男生女生,买了你镯子的人。他们想让你签份买卖同意书。” 说着好像梁真会赖上他们一样,范嘉宣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同样大的孩子,怎么心眼那么多呢。 不过上面的人也透露信息了,旅游路过宁县的这两个孩子身份不一般,看他们头的上司都还要对他们礼貌恭敬的样子,就知道了。 这不,那个叫俞凉的男生就跟他们上司说了一声,他就接到了这个跑腿的活。 范嘉宣想了想,又劝道,“梁真,咱别管他们,安心拿钱就是了。” 他就担心梁真性子一别扭,钻到牛角尖里去了。不然就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吃亏的还不是梁真这连个保护她的亲人都没有的孩子。 萧函的反应出乎他意外的淡定,似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就应下了。 …… 买卖同意书这事是昨天俞凉就想到了,这次只是给温恬买个喜欢的东西,花三十万他无所谓,但是若以后再留下什么后患,惹上买卖纠纷,就不是俞凉想看到的了。 身为俞家的继承人,俞凉考虑的是多一些,这也是俞凉自小被长辈称赞沉稳处事周到的原因。 原本是打算给了三十万之后就让对方的签的,此后这镯子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没想到因为被宁县的那些人一打扰,转眼间就不见了那个乡下丫头的人,才拖到现在。 温恬心里也有些复杂,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宝贝碰到麻烦,以往要么就是无主之物,要么就是在不识慧眼的人手中捡漏。 如今到手的宝贝要让她给出去,实在有些舍不得。 而且她已经对镯子滴血认主了,里面是个终日蓝天白云,物产丰富的农场,温恬更加舍不得了。 再说了也是公平交易,俞凉也给了她三十万,足够她过上很好的生活了,没欠她什么。 温恬这么一想,就更加安心地住在酒店了。 等俞凉解决完,他们就离开宁县,回首都去。这次出来能碰到这么个宝贝,已经是满载而归了。 在车上,俞凉看过短期内收集到关于梁真的资料,当发现对方父母双亡,抚养她的外婆也刚刚去世后,俞凉有过刹那的心软和怜悯。这样说起来,他的态度和做法是有些苛刻了。 但一想到温恬,俞凉也只能委屈一点那个叫梁真的女孩子了,顶多走的时候跟这边的人,说多照顾就是了。 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不放在心上。 俞凉之所以来,只是亲眼看梁真签字,才放心,毕竟在宁县,他信任的人不多。换做是在首都,都不需要他动手。 萧函爽快地签了字。 看着梁真签字毫不拖泥带水,对她外婆的遗物没有任何留恋挣扎,俞凉觉得这个女孩子也太冷漠了些。再想想那三十万,绝对是梁真占了便宜的价钱,俞凉之前闪过的怜悯同情也消失了。 接过买卖同意书,看了一眼签字处,字还挺不错的,可惜人差了些。 萧函不在意俞凉是如何看待她的,她没有要那个镯子,是因为它其实没那么重要。 梁外婆在世时常戴着这个镯子,不是因为知道它的价值如何,而是因为这是孝顺她的女儿送给她的。 遗物,这个概念其实可以很简单。 哪怕一件穿过的衣服,也是遗物,对梁真而言,这个镯子和其他遗物没什么区别。 在原定世界线中的未来,梁真回想起来的,永远也不是那个可能异常珍贵的手镯,而是那个夏天被碾压的脆弱自尊,清楚认识到贫穷现实的残酷,仿佛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后续的打击和生活的无望,以致于她坚信并贯彻下去一个念头,“我不要尊严,我要生存。” 十六岁的梁真不那么幸运,在她三观还未真正成熟的时候,直面了权势的力量,哪怕俞凉和温恬毫无意识,梁真依旧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她的确不够坚强乐观,从小生长环境养成的偏激刻苦,本来也许她的人生辛苦一段时间,等到多年后回头再看年少时的辛酸悲苦也会释然的,也有足够的抗压能力去面对,但不是现在。 一念之差导致最后的迷失,走上歧途,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李阿姨没想到梁真口中的那个买了镯子的冤大头会是个和梁真差不多大的少年,不禁在心中暗暗摇头。 谁家的小孩,真是不知疾苦。 不过能缓缓梁真的困窘情况也好。 范景宣同样是这么想的,看着俞凉坐上车离开后,他站在萧函旁边,忽然听见她轻声道,“你信不信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有求于我。” 萧函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范景宣听见这话,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梁真会说这样的话。 萧函偏过头来看他,“很惊讶吗?” “但未来是不可预料的。”她轻声叹道。 无论是那个镯子,还是梁真的未来绝对不止三十万。 …… 梁真的人生里没有遇到过贵人,但却有过好人。比如李阿姨,比如范景宣。 他们虽不会像梁外婆那样对她呵护疼爱,但也会尽力帮助她,范景宣累了也叫了一碗馄饨,边吃着边问萧函,“你舅舅那边怎么办,还有你的监护权。” 萧函拿桌上的一张纸巾随意折着,“我十六周岁了,如果操作合理得当,完全可以不需要监护人。” 等范景宣吃完了,她手里的纸巾也已折成了朵花,漂亮别致地放在筷子筒边上别着,她对范景宣微笑道,“可以告诉我县城里哪有律师吗?” 最后没有急着去找律师,而是先去看房子,范景宣在所里打听了一下,问哪里有适合单身女孩住的,他估摸着梁真这样子,哪怕是监护权落到了她舅舅手里,她也不会和梁礼杰一家住。才一上午就很快有了消息,新找的住处是比原来显得要新一些的小区,治安看起来也好很多。 六十平米,有基本的家具,但一个女孩子住足够了。 月租八百块,范景宣没有问梁真身上还有多少钱,只说要是缺,可以找他。范景宣是住宿舍的,父母有他哥赡养,他平日每月工资除了给大哥家用,自己也有不少,还没女朋友,稍微省点开销,偶尔照顾点小姑娘也是够的。 范景宣也没觉得自己是多善良正义的人,大概是抱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心思吧。 梁外婆做的糍粑还是很好吃的。 稍稍意外的是,李阿姨家就住在隔壁,萧函觉得还行,总比糟心的邻居好一点,至少住的舒服。 当天就签了一年的租约。 另外还有律师的事,宁县就一小县城,能找到的律师也不多,而且要价一个比一个贵,范景宣跑了一圈下来,年轻小伙子的眉头皱的跟个老头似的。 梁真看着是个有成算的,但是为了监护权的事请律师,范景宣怕打完官司,梁真连学费都交不起了。 让他意外的是,梁真没有多犹豫,直接从一叠名片挑了最便宜的那个律师,石明。 范景宣陪同萧函去找这个石律师时,发现还真巧,就在梁真原来住的小区隔壁,一个同样破败如同贫民窟的地方。 难怪这么便宜,范景宣更加担心不靠谱了。 根据警局那边的资料看,石明就是个混了几年都没有出头不如意的律师,自当律师以来几乎就没打赢过官司,都快失业了,难怪这么落魄。 真人也是个邋遢的看起来四十岁其实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边带着个瘦弱的小男孩,有个像女孩子的名字,石小佳。 也是因为儿子的缘故,石明倒是很爽快地接下了。 看的范景宣直觉的是在故意坑小姑娘一笔,刚想揪住石明衣领子吓唬一顿,却听萧函的声音响起,“不过我们之间的协议要改一下,我保证你赢,你不收钱。” 石明愣住了。 …… 几天后,站在小法庭上,西装革履打扮的焕然一新的石明,听着判决的结果,自己都呆住了,他居然赢了。 范景宣也是不敢相信,萧函的想法就是,嗯,省了一笔律师费。 西装衣服是萧函给他垫付的,萧函还让他打了欠条,但不到一个月就还了。 因为在这场官司后,石明有了名声,又陆续接到了几笔生意,虽然都是小委托,但也胜诉了两三场。 至于梁礼杰,因为被指控拒绝履行赡养义务成立,失去了继承梁外婆遗产的可能,还有梁真的监护权。 第147章 莫欺少年穷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萧函就回到了原身的学校继续上学,在老师那里说了一声就好了,越是这样偏僻又小的县城,越藏不住什么秘密,尤其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子在外婆刚去世就敢为了争取自己的抚养权和亲舅舅闹上法庭,差点让对方坐牢,简直能成为宁县谈论好长一段时间的话题。 梁真人虽不在学校,但全校师生几乎都知道了她的事,一路走来都是异样的目光。 在萧函跟班主任销假离开后,办公室里有了细细的议论声,“这就是梁真吧。”教另一个班的英语老师问起。 梁真的班主任点了点头,“平时看着挺孤僻的,没想到还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啊。” 成人的认知更理智和清晰。 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还会利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在老师们看来,这孩子哪怕读不好书,以后也不会差到哪去。 和成人的世界不同,和梁真差不多大的学生们在听说了她的事后,更多的是敬畏还有距离感。毕竟他们更多是在父母老师的庇佑之下,目前习惯着接受大人的安排。 而突然间出现一个人做了他们没有想过的事,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了些。 是距离也是孤立排斥。 萧函不在意这些同学的态度,反正原身在学校里就没什么朋友,有家庭原因,也有性格原因。 在原身的记忆,对于同龄人更多深刻的印象是小的时候被说是野孩子,没爹没妈的孤儿。 在用冷漠包裹自己的同时,也不愿浪费时间和朋友交往玩耍上,有这时间还不如学习,这是原身最真实的想法。 但这在后来作弊案中,她成为第一个被出卖的人,似乎也不奇怪了。 没有朋友只有利益的关系,其实也是脆弱的。 上课铃响起,萧函也是回归了她久违的校园生活,她都几个世界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课堂上了。 9526亲切地回答道,“三个。” 三个世界,也不短了啊,重新看到高中知识,萧函有那么一瞬间恍然再见的感觉。 但很快就消散了,也不是全然陌生的知识,至少和她曾经学过的有七八分相似。 下课结束前,老师还告诉了全班一个噩耗,“下周星期四星期五就是月考了,好好准备,可不要辜负家长和老师对你们的期望啊。” 班里顿时一片哀嚎声,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毫不担心,萧函就在其列。 原身的成绩很不错,每次都在全年级前三十,但这样的保持其实是在她几乎刻苦的勤奋下的。 梁真所在的班是理科班,但她其实并不擅长理工科,纯粹是因为理科班在学校更受重视,奖学金更多,才选择的,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努力在这些科目上。 萧函花了些时间熟悉原身的知识,很快也如鱼得水起来,不怎么担心月考了。 在没有任务的要求下,其实是可以任萧函施为的,她选择了继续原身的学业。 上学读书挺好的啊,萧函对9526道。 上午的课结束后,没有选择走读的学生一般都是到食堂吃,萧函则是留在教室里,打开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午饭。 “梁真。”门口出现一个少年,小麦色皮肤,一双黑亮的眼睛,穿着蓝色t恤衫,模样俊朗,就是看起来有些凶凶的。 萧函道,“有什么事吗?” 她认得这少年,名叫刘旦,是李阿姨的儿子。脾气不怎么样,也就他妈能制得住他,虽然是隔壁邻居,但萧函惯常是不理会的。 反正梁真也和他不熟。 少年俊眉一皱,多了几分桀骜之色,“我妈让我平时多照顾你。” 昨天他妈就叮嘱他了,要是学校里有人说闲话欺负梁真,记得要护着梁真,把她当妹妹一样。 刘旦撇撇嘴,他才不要梁真这样冷漠成绩又好的妹妹。 没错,刘旦就是学渣一枚,所以对学校里那些成绩好又眼高于顶的人最是深恶痛绝,而梁真的冷漠和高傲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他身强体壮,运动又好,也是校园一霸,李阿姨也知道点所以叮嘱他护着点梁真。 要不是这样,刘旦才懒得费力气来一趟呢。 原以为她去食堂了呢,没想到自己带了饭,闻着还挺香的,刚吃饱的刘旦又感觉到了些饿意。 萧函搬来他家隔壁的几天,刘旦没少闻到各种食物的香味,尤其是他爸妈看店不在家,他只能自己做饭的时候。 然而萧函没有半点体贴的意思,合上保温盒的盖子,朝刘旦点了点头。 “替我谢谢李阿姨。” 刘旦不平中带着哀怨走了。 考完试后月考成绩下来了,这次梁真的名字赫赫在第一列处,第一名。 连班主任看萧函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前三十名和第一名还是不一样的,原以为梁真经历这么多事,很可能成绩下滑,没想到反而上升到了第一名。 在问了第一名的奖金后,萧函就没在意了。 虽然她不在意,但其他人还是在意,比如李阿姨,还有范景宣。 尤其是身为家长的李阿姨,更加重视成绩,李阿姨主动提议在她家做一顿丰盛的,庆祝梁真这次考试全校第一名。 “有什么好庆祝的啊?”刘旦没好气地道, 李阿姨拧着他耳朵道,“你是多少名啊?” “我知道我知道,第七百二十名。”刘旦他弟弟刘果果跳着脚喊道。 刘旦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一想到这个名次,李阿姨就脸黑,全校二十一个班,八百多个学生,刘旦就排到了这个名次。 这种悲伤在见到萧函后,瞬间消散,脸上都笑成花了,在刘旦眼里就是这个样子。 盛情难却,萧函就只好主动接过了李家厨房的掌勺机会,既然都是吃,还是吃好一点的吧。 除了李家一家人,还有范景宣,快到饭点时他才来,不过带了份礼物,是个笔记本和一支漂亮的钢笔,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想着梁真爱学习就干脆买了这个。 知道成绩后,范景宣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他们这县城虽然小,但依着她这样的成绩,绝对是能上国内一流的大学的。 晚餐是火锅,外加三个热菜两个凉菜。 餐桌上的人无一不对这些菜的美味程度表示了震惊。 刘旦一边吸溜着香葱拌面,一边含糊不清道,“梁真,你以后要是考不上去当厨子好了,肯定挣钱。” 李阿姨直接拿筷子敲了他的脑袋,“呸呸呸,梁真以后是要上大学,找好工作的。”哪能像他们这样辛苦,李阿姨是不希望女孩子待在厨房整日烟熏火燎的,尤其是像梁真这么聪明学习成绩又好的女孩子。 刘叔呵呵笑着没插话,这么好吃的菜,他都能多喝点酒了,刘果果最高兴是能吃到那么多的肉, 刘果果拉着刘旦的衣袖,私下说,“哥,你要是也能考第一名,我们天天都能吃肉了。” 刘旦:“…… *** 因为萧函的优秀(厨艺)成绩,刘旦对她改观了不少,在学校里也是帮忙挡了不少狂蜂浪蝶,在考试前看在李阿姨的面子上,萧函也会帮忙划重点让他背,基本上有七八成能中。 前提是他能背的下来。 萧函也没有刻意去结交什么朋友,和过去原身的生活一样,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在许多同学眼中,这位长年高居第一名的学霸犹如高岭之花,依旧是那么难以接近,哪怕是为了能像刘旦一样拿到划重点笔记本的同学最后也都放弃了。 而这次考试后,萧函就没从第一名的位子上掉下去过,连原来的第一名都死心了,安心地霸占着他第二名的位子。 暑期放假,几乎所有学生都跟撒了欢似的,哪怕高中暑假只有短短一个月。 刘旦给他爸妈压着看店打工,穿着白t恤衫,健康小麦色的皮肤,挺拔的身姿,又是年轻朝气的俊朗,倒是在炎炎夏日里为小吃店招来了不少女孩子,李阿姨也就当睁只眼闭只眼了,谈恋爱伤成绩什么的,反正他成绩再下降也下降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妈最近唉声叹气的,刘旦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李阿姨想的是梁真学费的事,前两天准备刘旦的学费,便想起了梁真。虽然当时那镯子卖了三十万,但光是还债就是七七八八,再加上梁真又是一个学生,没有其他收入,平日花销就不少,留下的钱不知能负担几年学费,更别说以后还要上大学。 她倒是想出力,只怕梁真这孩子要强会拒绝。 萧函这几天也在想这事,在还了梁外婆生病还有葬礼的债,还有平日欠的一些钱后,又租了房子,也就余下两三万了。 宁县太熟了,又是未成年的身份,不好找兼职或者做生意,而且这个时候电脑还没有普及到他们这小县城,更不用说智能手机了。 最后萧函想出了一个法子,向李阿姨提议到她店里当帮工做菜,到时候看利润分成。 刘旦当场就答应了,就梁真那手艺,他家店肯定爆红啊。 李阿姨虽然没想过让梁真帮她赚钱,但在她店里做工总比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万一她一个女孩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唯有9526知道它家宿主纯粹是懒,嫌麻烦,不想跑太远的地方。 …… 李阿姨家开的是小吃店,主要是集中在早晚上,萧函也干涉他们平日的生意,就在中午做菜。 李氏小吃店忽然间就在宁县火了,好像是中午换了个新厨师,哪怕是价钱比普通饭店还高了那么一两成,每日中午那几乎都是客满的,还有约外卖的。 刘旦黑着脸道,“没有。” 里面就梁真一个厨师,他一个跑腿的,还做什么外卖。 中午的时候,李阿姨和刘叔总要有一个人留店里,虽然客人都是县里认识的,但就两个孩子还是怕被欺负。 两夫妻招呼客人记菜单,刘旦就负责收钱。 刘果果要么待家,要么就待店里。 几天下来,刘旦感觉比平时要累上好几倍。 但所得的利润也是惊人的,不算成本都有上万块了,平均每天四五千的收入,一天都能赶上他们平时一周了。 李阿姨和刘叔都惊呆了,也对梁真的手艺有了新的认识,“刘旦说的没错啊。” 不过即便在这惊人的利益面前,两夫妻也是很朴实的,甚至觉得给梁真分少了,原定的是除去成本,利润五五分成,但现在看来,梁真中午在这边做菜,把店子都给带火了,早晚来吃小吃的人都比平时多了大半。 萧函没有多要除之前说好的那些钱,因为光是赚的就够她应付一段时间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在小吃店帮工,钱赚的或许不多,但合作的人靠谱,就能省掉麻烦,萧函没打算经商,也无谓和人玩心眼。 李阿姨和刘叔人的确不错,即便知道那么多人都是为了赶来吃梁真做的菜,也没有提过让梁真早上和晚上也继续做。 所以萧函中午忙完就回去了,偶尔空闲待在店里时,刘旦见到她也是在看书,瞄了一眼封面外皮。 我去,这是大学课本吧。 刘旦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别开了头。 反正梁真这丫头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李氏小吃店最近生意兴隆,就是不在中午的时候,客人也很多,偶尔还有几个人到柜台处问中午厨师的情况,有的是希望那厨师每天能多做几顿,有的则是其他心思了。 有次刘果果生病,萧函过来帮忙代了一会儿班,正好碰到有顾客跟她打听中午的厨师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收拾盘碟的刘旦看着她一脸装无辜,把人给绕晕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但事后萧函却和李阿姨提了几句。 没几天,李阿姨在店里就无意和客人透露,中午的厨师是她的远方亲戚,就干这一个月。 之后除了生意更加火爆,倒没什么人觊觎了。 一个暑期结束后,李氏小吃店那位中午厨师的确不在了,众多食客惋惜遗憾不已的同时,宁县一些饭店的老板却是松了口气,那种大厨的水准,要是一直留着,可是个劲敌啊。 不过李阿姨因为经常旁观学习萧函的厨艺,她做菜的水平也提高了许多,加上暑期带来的火爆人气保留了一些,李氏小吃店的生意也保持着不错的盈利。 一开学就是高二的第一次模拟考,令本来因为假期而精神松弛散漫的学生们瞬间紧绷了起来,考试结束后,萧函依旧稳坐第一名的宝座,而刘旦有萧函划的重点,至少保在了中流的水准,可谓是考试人生中的全新突破。 再等到第二个假期时,萧函就没再去李氏小吃店帮工了,因为连县城里也有了网吧,连身份证都不需要,付钱就可以用,有电脑就好,赚钱也方便些,自然也就没了压力。 第148章 莫欺少年穷 大概是电脑对于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来说太新奇了,县城的网吧几乎每天都是爆满的状态。 萧函还得和老板提前打声招呼,留个单独的包厢。网络刚发展,可以说遍地是金子,光是注册一些域名,制作几个专门修复bug的补丁卖给国外的大公司,赚的钱就足够萧函未来几年的生活了。 也许是萧函太过沉迷网络,结果一不留神被抓包了。 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一场意外,萧函在心里分外地严肃强调道。 9526:“宿主,这已然不能改变你被抓包的现实。” 事实是这样子的,宁县派出所应上头要求展开了一波迅雷不及的清理网吧行动,目的主要针对黑网吧,还有就是沉迷网络的未成年学生。 好巧不巧萧函就在当场,而且非常土豪的开了一整间包厢。 萧函倒是淡定,别人一看还真不容易怀疑,而且就萧函那忽悠程度,装作是忘了带身份证的成年人,完全没问题,可以顺利脱身的,尤其是在一堆被吓坏了的真小孩中。 可倒霉就倒霉在行动的人手中就有认识她,还经常见面的范嘉宣。 9526:“范嘉宣的脸好黑啊。” 萧函:“……” 原本挺白皙的一张脸硬是能看出阴沉来。 范嘉宣也是自动带入了身为家长的苦恼中,发现熊孩子有网瘾了怎么办? 打又不能打,骂……也说不出口。 但范嘉宣又想到了国家新成立的网管部门下发道各地的有关沉迷网络的种种危害,瞬间又揪心了起来。 “小范,今晚留下来记得加班。”路过的一个老警察对范景宣道。 今晚排查全县十二家网吧,工作量更是大,几乎全县的派出所都在加班。 这次行动结果主要还是处罚网吧,对于未成年学生一般是教育教育,再逐一打电话叫父母来领。 “得,我当你家长好了” 范嘉宣虽然气,但还是给萧函签了字,让她先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放假在家,萧函见到的就是顶着黑眼圈上门的范景宣,隔壁路过串门的刘旦,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严肃板着张脸的范警官,还是对梁真。 这可真是难得,瞧着他们一个个都把梁真当闺女疼的样子。 成绩好的孩子就是受偏爱。 刘旦莫名有点小兴奋,就像是见到了前所未有的逆转一样,好奇问道,“梁真,你做什么事了啊?惹范警官生气。” 因着范嘉宣只比他们大七八岁,又没成家连个女朋友都没找到,平日刘旦在他面前也没那么注重辈分。 范嘉宣没想把这事告诉刘旦的,毕竟说出去不好听,尤其是影响梁真优秀学生的形象,要是被人非议怎么办。 没想到她直接就说了,“我昨天去网吧上网,被他看到了。” 好像就是在说昨天吃了什么一样的平淡。 刘旦听了顿时一脸羡慕嫉妒恨,说起网吧,刘旦其实也挺想去的,最近周围人谁不是在讨论网络,有什么游戏新闻的,奈何他下了课还要回来帮忙看店,有心没时间。 范嘉宣苦口婆心道,“梁真,这样不好,很影响你学习的,这次只是口头教育,下回可能就是通报学校了。” 他故意吓唬了几句,指望梁真的乖乖听话,远离网络这一危害。 萧函很淡定道,“不影响我参加高考就没关系。” 名声什么的影响不到她,而至于奖学金,在网上赚了几桶金的她已经看不上这点小钱了。 范嘉宣:“……”他是和现在的小孩有代沟了吗? 倒是旁边的刘旦插了句话,“她是全校第一当然不担心。” 刘旦一脸你还没看破的样子。 别说是去网吧了,就是天天逃课,只要保持名次不掉,学校绝对百依百顺。 虽然每次考试有萧函给他划重点,但习惯了保持在中流水平后,他也不得不老老实实拿起书来背了,越是深入学习,对学霸学神这种存在越是觉得可怕。 面对太优秀的孩子该怎么教育,范景宣:“……” 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眼圈,萧函倒是好意道,“李阿姨煮了粥,你喝吗?” 看范嘉宣这样子,估计熬夜熬的挺惨的。 范嘉宣默默地点了点头,等喝完再想着怎么教育。 粥是李阿姨早上去店里之前熬的,不过后面萧函又熬了一遍,淡黄色带着光泽的米油凝在粥的表面一层,看似粘稠,但入口后会发现它其实极为细腻清爽,另外还有萧函加的其他料,干贝之类的鲜货,硬是做出了一锅极为美味的海鲜粥。 范嘉宣喝着粥,感觉心情都好了很多,只是忽然听见桌对面坐着的萧函道,“与其说我,不如考虑你自己,多看书,提升自己,难道你想一直当个小干警?” 范嘉宣哑然,被比自己小还未成年的孩子教训了,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想想也有道理,但宁县这样的小地方,几十年也没什么大案子。 萧函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法,“就是现在出现了大案子,你觉得你能破得了案,而不是市里成立专案组过来侦破。” 范嘉宣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当然不会认为才上了几年警校的自己就能和市里的专业人才相比。 萧函加紧了忽悠,“不会的就学,多看书总是有好处的……” “到时候就是仕途平坦,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刘旦刷完牙回来一看,这范警官怎么在这傻乐呢。 范嘉宣没被忽悠多久,还是回归到了现实中,撇开提升自己放在一边,梁真沉迷网络的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重振旗鼓找到萧函再次教育道,“梁真,网吧你可不能再去了……” 范嘉宣还有好大一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萧函就点了点头,“嗯,不去了。” “真不去了啊。”范嘉宣被她这么爽快地答应给愣住了。 萧函坦诚道:“我准备买台电脑。” 家里有了电脑那还为什么要去网吧。 “哦。”范嘉宣点头应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梁真是打算把电脑搬到家里来。 他的小心脏更是不好了,这沉迷网络不仅是影响成绩,还增加生活负担啊。一台电脑有多贵他是知道的,都能抵得上梁真一年的学费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把钱全花光了吧。” 看着范嘉宣快要吓晕的样子,萧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回自家拿了几封信和存折汇票给他看,范嘉宣唯一看懂的就是存折汇票上的数字,再次不好了,这么多钱,还是国外汇来的。 只是这信上全是英文,范嘉宣翻来覆去也没看懂几个单词。 萧函叫了一声,“刘旦,给他翻译。” 刘旦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还是接过了信,“华茨公司感谢你为我们公司的……安全系统找出的……”卡了声后道,“等等,让我查一下字典。” 经刘旦那靠字典的蹩脚翻译,基本上弄懂了信的意思。 原来是国外一家公司为了感谢梁真帮忙找出他们公司安全系统的漏洞,给与了六位数的酬金,还是外汇。 “外国人这么好,帮了忙就给酬金。”范嘉宣讶异道。 萧函轻笑了一声,当然不是,无论是国人还是外国人,其实都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她的赚钱方法很简单,那几家公司都是目前世界排得上名的开发个人计算机的科技公司。 不过现在的网络信息系统发展还在初期,哪怕是最顶尖的科技公司,想找出一些漏洞对萧函而言也是很简单的事。 在发现了一个然后制作修复补丁发到他们公司的邮箱里,只要是稍微对公司安全系统有些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份补丁的重要性,而且能发现一个,未必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才有了这后续的酬金,为了的就是萧函继续帮他们修复漏洞,更深一层是希望能招揽萧函这个人才。全公司上下都没有发现的漏洞被她发现了,这就足够了。 就在昨天上网的时候,萧函还收到来自远洋的几份入职邀约,条件丰厚之极,无论是薪水还是帮助移民。 不过萧函的目的只是赚些够用的钱,所以才做了几个补丁程序之后就收手了。 她没打算从事计算机网络这一领域,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也是自己创业而不是去给别人打工。 当然这些就不用告诉范嘉宣他们,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缺钱就够了。 刘旦喃喃道,“知识还真可以发家致富啊。”忽然感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范嘉宣对萧函说要买电脑放家里,也不再反对,而且听萧函说要坐车去市里买时,主动提出陪同去买。正好是周末,范嘉宣跟局里请了半天假,又借来了一辆车。 在车上时,他疑惑问道,“县里不是也有电脑售卖店吗?” 萧函摇了摇头,“我需要的电脑配置比较高一些。” 现在想想,的确不该贪懒,早点买电脑回家也要方便一些。 范嘉宣更是赞成,在知道了梁真不是沉迷网络,而是利用网络赚取学费和生活费之后,他更加不希望梁真去网吧。 那地方整日通宵,而且以往去溜冰场歌厅的小混混如今都泡在网吧里了,难免有些鱼龙混杂,梁真一个漂亮女孩子在那总是让人担心。 虽然梁真人又聪明又有能力,比他这个成年人都要厉害多了。 他应该感到羞愧才对,为什么还有一点小骄傲,范嘉宣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 哪怕在市里,也只有在最兴旺地带的商场大楼有专门品牌的电脑售卖店,范嘉宣开车直接去了那里,问了售货员电脑店在三楼。 琳琅满目的电脑,还有流行的随身听这些东西。 萧函和老板聊着各种电脑配置,然后不到半个小时就爽快地全款结账了,两万三。 看着周围因为萧函年纪轻轻却这么大一手笔,宛如肥羊被吸引来的若有若无目光,范嘉宣只感叹幸好他陪着来了。 做成了一笔不小的单子,老板也眉开眼笑的,表示可以让伙计帮忙搬到车上去。 逛了电脑售卖店后,萧函又往楼上的书店去了一趟。 难得来市里一趟,萧函就把想要的书全都买了,范嘉宣抽了抽嘴,幸好他是开车过来的。 萧函叹道,“全校第一也要学习啊。” 看着都是首都和魔都那边出版的大学生教材,范嘉宣:“……” 除了萧函需要的教材,还另外买了一些特别的书,比如司法证据构成、犯罪心理学、公安文书等等。 “嗯,给你买的。”萧函表示她现在不差钱。 她认真道,“学无止境,哪怕毕业了也要记得多学习提升自己。” 最后提着足足有十几斤重的书,范嘉宣有些吃力,但看拿的书比他还多却显得轻松自如的萧函,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萧函悠悠道,“做警察,体力也是很重要的,不然怎么抓贼呢?” 在提着书路过一家金店时,萧函停下了脚步,“怎么了?”范嘉宣气喘吁吁道,他走的比萧函还慢。 萧函挑眉道,“范警官,你看到那个孕妇没。” 范嘉宣朝金店里看了过去,见到了萧函所说的孕妇,身边还陪同着一位高大的男士,两人似乎是一对恩爱夫妻,来经典买首饰。 想想自己还是个单身人士,范嘉宣就不免有些悲伤。 “你认识吗?” 萧函淡定道,“不认识,但她的肚子是假的。” “假的。”范嘉宣哪怕压住了声音,却仍然掩饰不住话中的惊讶。 萧函解释道,“范警官你没注意过孕妇是什么样子的吧,因为怀孕会使得小腿浮肿,所以站久了会劳累,时不时需要扶一下腰,但你看她只用手摸过肚子,而她的丈夫也没有伸手扶过她的腰,这看起来不是很奇怪吗?” 范嘉宣心里有些认可她的话,但又不敢妄下定论,“是有些奇怪,但会不会是别的问题。” “那就得看你了。”萧函侧头看向他,轻笑道,“我是良好市民,我的义务就是举报给警察,其他该怎么做,就看人民警察你了。” 范嘉宣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里提着的书进金店里去了。 萧函也在外面等着她,这个时候的商场也没有什么休息座位,她就拿了本书靠在外面的柱子上看了起来。 范嘉宣进去后,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以为母亲挑选金饰为名在那对夫妻旁边的柜台逛着,时不时观察着他们,越看越觉得像梁真说的那样有些不对劲。 范嘉宣皱了皱眉,然后在不经意间和柜台的售货员提起自己是警察的身份,果然那对夫妻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并有些想离开。 他当机立断,和售货员沟通,叫来了金店经理,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金店经理立刻紧张起来了,而且不用范嘉宣说,就留下了那对夫妻,一边让女售货员去看她是否真的怀孕,一边调看监控。 装监控虽然比较贵,哪怕是最红火的商场大楼也没几家装的,但金店的贵重物品实在太多,不装也不放心。 果然两边都露出了破绽。 因为范嘉宣说明自己不是负责这里的警察,所以金店经理又另外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并且抓捕了这两个小偷,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夫妻,只是个假扮孕妇夫妻盗窃金饰的合作团伙,似乎还不是第一次了。 这边的警察和范嘉宣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感谢对他们工作的帮助,金店经理更是送了一张八折的贵宾卡,表示范警官下次来会多多便宜一些。 金店的经理会做人,对其他警察也都送了一些优惠劵慰劳他们的辛苦。 …… 经过这么一遭,范嘉宣倒是认真地看起了萧函送他的书,想想也是,梁真一个孩子都那么努力了,自己好像也不好不求上进。 反正平日也比较闲,除了看书,范嘉宣还经常请教所里一些老警察的经验,并且在萧函的提议下经常和石律师打交道。 刘旦也突然开始勤奋了起来,大概是被那天萧函的知识创造财富给刺激到了,连平日的露天篮球场都少了他的身影。 对此,李阿姨和刘叔甚是欣慰。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高考。 李阿姨特地不让萧函在家动手做,而是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早餐。 去学校考场也是刘叔开车送的,这两年小吃店的收益很好,为了家里方便他们也买了一辆小车,虽然学校离家不远,但这种重要日子,让两个孩子自己去实在不放心。 “你紧张吗?”萧函侧头看向刘旦,轻笑道。曾经的少年如今也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姿也越发挺拔原本高一还和她差不多高的个子蹭蹭蹭地就比她高了半个头。 “我很好,哪有紧张。”刘旦抿着唇道,看上去的确冷静镇定的很,如果忽略他放在背后忍不住微微发抖的手。 看出了萧函戏谑的意味,刘旦更加别过头去,不愿意丢脸。 因着刘旦还算结合了父母双方优点的相貌,有些桀骜的性子,还有逐渐转好的学习成绩和态度,在春心萌动的高中里也是很有人气的了。 节日时也有暗恋递情书的女生,不过都被他拒绝了,甚至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梁真,毕竟在学校似乎和梁真比较亲近的同学也就他了。 刘旦想想就忍不住无语,如果有机会,刘旦绝对愿意坦诚地告诉他们, 他和梁真压根没有他们想象中接触的那么多,而梁真不怎么参与班级活动和同学来往,原因也很简单,她真的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他见到梁真三次中有两次她都是在看书。 在高二就开始接触大学教材,再到研究生教材,还包括一些其他国家的语言,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 在最早因为梁真的冷漠而讨厌她的刘旦,渐渐也接受了梁真不让多余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占据自己的时间这样的属性,习惯了好像也不怎么讨厌了。 当然这不代表刘旦会把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她。 因为梁真的性子,还会当做八卦笑话告诉他妈,不是他以恶意揣测,而是早已先例。 那都已经成了他的黑历史。 刘叔将萧函和刘旦送到了学校门口,说着不要紧张这样老套的话,就目送着他们在老师的引领下进入考场。 高考结束后,萧函去了理发店,将长发剪成了干净的短发。 虽然有些可惜萧函留的纯黑长发,但剪完之后,理发师也不由得赞叹道,“很好看啊。” 萧函望着镜子里的冷淡疏离的短发女孩,也微微笑了笑,竟有了分温柔的气质。 高考成绩下来了,是全省的高考状元,而萧函填的志愿是国内最高学府的医学院。 萧函选择了当医生,也算是老本行了 大概是上个世界,看着自己油尽灯枯,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老实说感觉并不好。 而且当医生也不错啊。 李阿姨,范景宣他们也非常支持。 至于刘旦则是嚷嚷道,“梁真那样聪明的头脑,选什么专业都根本不用担心。” 虽然在最后一年努力了起来,但也只是考了个比较好的成绩,没有到惊爆人眼球的地步,而他选择就读的是海城的空军军校。对他而言,大概进学校还要再学一遍数学英语实在是太头疼了吧。 不过作为国内一流的空军军校,对体能成绩和文化成绩都很高,刘旦能进去也很优秀了。 第149章 莫欺少年穷 在首都医学院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虽然是住在宿舍,但一学期下来萧函和另外三位室友都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因为萧函依旧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学习上,除了上课和晚上回寝室睡觉,几乎没有交际接触的时间,自然和其他同学一样陌生了。 然而在那三位室友眼中,梁真却并不是能够忽视的人,从一入学名声就很大,可以说是受到各教授夸赞最多的学生,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每堂实际操作课程,她做的那例永远是被老师当做标本,甚至于满意程度高到都不奢求他们达到同一个标准了。 众学生:“……”真怀疑我是不是考了个假成绩。 能成为国内最高学府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无一不是在高中的天之骄子。然而梁真仿佛就是碾压天才的妖孽。生生压去了这届医学院学生的光芒,连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也有说过,幸好和梁真同届的不是他们。 相对于医学院的怨念,其他学院好多了,虽然也都有耳闻医学院的梁真,但每个学院都有自己优秀的天才学生,金融系的,物理系的等等。 术业有专攻,谁还没有自己的小骄傲啊。 对于三位室友而言,没有人不想和优秀的人做朋友,就是说出去也有面子啊,但梁真不仅是有天分,而且她还勤奋,周末课余时间不是待在图书馆就是学院的实验室手术室。 甚至有时候对着道具尸体模拟神经缝合,都能待一夜,提前和宿管打好了招呼。 一周下来梁真和她们说过的话可能还不超过二十句。 一开始还有人愤愤不平道,“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以后毕业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说话的人叫蓝佳,家里是开医院的,出身优渥。 在梁真第三次拒绝了她的派对邀约后,蓝佳忍不住嘟囔道,不过她倒是想当着梁真的面讥讽,但谁让梁真留下一句回绝的话后就直接走了呢。 压根没有看到蓝佳的黑脸。 这还算是好的呢,前两次是在电脑邮件和手机讯息上直接回绝的。 蓝佳自幼出身好,成绩又好,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觉得梁真三次都拒绝了实在是不给她面子。蓝佳撇着嘴道,“以后不就是当个给人打工的医生,一年挣的钱还没我爸医院一月的收入呢。” 其他两个女生听了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蓝佳虽然是学医,但还兼修工商管理,看样子是毕了业以后直接回她爸的医院上班的,可以说根本就不用愁。 蓝佳第一天的时候就报了门庭,她爸的医院在首都虽然不是一流,但也是个二甲地区顶尖综合性医院,对医学院一些学生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但不包括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女生,因为她们一个是当法医,一个是打算出国继续攻读的,还用不着讨好蓝佳。 她们也没有接蓝佳的话,一是梁真虽然不怎么和她们多热络的接触,但坦诚说并不是那种因为优秀所以高傲冷漠的人,和她们说话时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温和,看得出脾气不错。 之所以拒绝蓝佳的邀约。 大概是真心觉得她的学习时间比起蓝佳的派对更重要些吧。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想道。 说实话,她们还是挺敬佩梁真的,和蓝佳这种出身富贵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不同, 因为梁真的天才之名,其他人对她的其他的事也过多关注了些。梁真没有掩饰过她是个孤儿出身并不好的事实,就是在学院那登记的资料也没有任何隐瞒。 平日的穿着也不是什么名牌,从来都是简单方便,也不见她买过什么价格高昂的东西,甚至有次她的充电器坏了,梁真居然是自己动手找了些材料做了一个,还过了物理学院那边的安全认证。 除了比较精简安排自己的时间不怎么与人交际之外,梁真为人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 而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们甚至可以想象梁真一路是怎样走来的。 虽捉襟见肘却不失意潦倒,虽贫困但不轻贱。相反,天赋异禀能在燕雀之中展露鸿鹄之志。 比起嫉妒,果然还是更敬佩一些。 哪怕如今这么优秀了,也没有孤高自傲到令人讨厌的地步,她拒绝的也不止蓝佳一个,连许多追求者都被拒之门外了。 二来,哪怕蓝佳掩饰的很好,但入学第一周就进入院学生会还准备竞争会长的她,邀请梁真参加她举办的派对,未必不是存了功利心。 能将医学院最有名也最冷淡的天才叫到派对上,或者是提前结交一个人脉,为自家的医院笼络人才,就不知道是哪种,或是两者皆有。 成绩好也意味着她们的脑子不会笨到哪里去。 见没人和她一起背后议论梁真,蓝佳也没了兴趣,也彻底放弃了继续邀请梁真和她成为朋友的想法。 虽然敬佩梁真天才之外的勤奋,但想让她们像梁真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放弃陪伴家人,逛街玩乐,实在是太艰难了。 又是一周没见到梁真的人影了,听说是苏教授带她去观摩顶尖医院的手术还有参加学术会议讲座了。 虽然是以助手的名义,但谁能在大一的时候就混到这种地步啊。 同样是医学院的学生,梁真硬生生过出了和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 平时既见不到人,但又存在感很强烈,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很微妙的状态。 但在外面参加同校聚会被提及梁真时,她们和梁真没什么交情,也会应和地夸一声,哪怕是还有着芥蒂的蓝佳。 众所周知的天才和勤奋,又有什么好诋毁的呢。 而经过了室友的认证后,对于医学院天才梁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虽然觉得过的生活实在无趣了些,但对方的优秀却是毋庸置疑的。 还不知被美化了几个高度的萧函感觉她过着很平淡简单的大学生活啊,不就是学习,还有学习。 …… 国际医学论坛, 几个其他大学的教授要不是知道老苏的人品,他们都怀疑这个叫梁真的学生是不是他的私生女了。 但几日相处下来,这种怀疑则化成了浓浓的羡慕,这要是他们带的学生多好。这整理材料和协助的能力,可给老苏省了不少力。 参加这种学术会议的多是上了年纪的医学大牛,又是一开六七天,难免有些疲惫,老苏往常就是这样,但这次他比谁精神都要好,顺带炫耀了一把他的天才学生。 会议期间,萧函和教授入住的是一家高级酒店,作为这次论坛的主办方,首都医学协会,相当的土豪,这也是为什么医学院那么多学生哪怕是研究生也盼着能陪同教授参加,不仅能见识世面,而且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公款旅游了。 国际医学论坛讲座结束后,也没立刻回去,苏教授还要和一些医学大牛故交老友交流一下。 至于萧函,苏教授一脸和蔼亲切地道,“小梁啊,已经没什么需要忙的了,随便逛逛吧,” 平日他见梁真也是整日泡在图书馆和手术室,虽是满意她没有为自己的成绩骄矜,但也有些心疼。 年轻人就当适时有年轻人的朝气活力嘛。 萧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苏教授的好意。 高级酒店里的娱乐设施不少,之前忙着工作,如今有时间倒是能逛一逛了。 酒店里有餐厅还有专门制作蛋糕甜点的地方,萧函为自己选了一份翻糖蛋糕,又考虑到苏教授的三高,另外挑了一款低脂健康的豆乳蛋糕。 却没想到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俞凉和温恬。 三年没见,尽管气质形象变了许多,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是对于俞凉而言的。 萧函一眼便认出来了,不仅是因为俞凉和温恬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而且她的记性不错。 他们身边还有两个衣着不简单的青年,看着都有天生耀眼的气质。 俞凉微微蹙眉道,“梁……真。” 俞凉有些意外自己还记得她的名字。 既不亲近,也不冷淡的,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地打了声招呼,“俞先生,温小姐。” 萧函觉得自己有礼貌多了。 但也仅此而已,从甜点师那里拿了打包好的两份蛋糕后,萧函就目不斜视地从他们旁边越过离开了。 坐电梯上去时,9526:“那个镯子还戴在她手上。” “你看的倒是仔细。” 不过萧函并不奇怪,在主线信息中,这个镯子也算是温恬的重要道具之一吧。 除了赌石,捡漏古董,她的另一样赚钱手段,空间农场。 第150章 莫欺少年穷 站在温恬身边的青年容貌出色,眉峰犀利,眼尾上挑,“是你们认识的人?” 曾以为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却突然遇见了,俞凉是有些意外,顿了顿,“有过一次接触,只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看来,现在的她和三年前的梁真似乎有很大的差距。 青年之所以这么问,是察觉出温恬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一瞬的凝滞,她向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这点让项景辰又苦恼又更加喜欢她。 另一个有着一双桃花眼长相俊秀精致的青年,对他们说的什么梁真不感兴趣,帅气中透着不耐烦道,“想知道就让人去查好了。” 说着又挽上温恬光洁如玉的手臂,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温恬,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温恬愣了愣,抿出一弯甜美的笑容,“好。” 另外两人除了在姚祺拉着温恬的手上视线停留了一瞬,略微刺眼了些,其他也就顺着温恬的意思走了。 他们这次来酒店是因为温恬的事,准确来说是她的新事业,差不多两年前开始,温恬喜欢上了培育水果植物,常常能拿出新鲜又好吃的水果,而且不论什么样的花花草草到了她手里都能成活,之前温恬种的一株墨兰就拍出了天价,最后成了项景辰送给他爷爷的生辰贺礼。 也是因此项景辰才会与温恬相识。 而姚祺就是被温恬种出的甜美水果给吸引了,他是姚家最疼爱的独苗苗,不为人知的是他其实是个吃货,没事就跑来找温恬,缠在她身边。 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到现在温恬就在大学的课外时间成立工作室,项景辰和俞凉他们给温恬的建议是放弃水果生意,专心培育花草,走高端路线。 这也是考虑到温恬精力不够,很可能管不过来这么多事,担心她会累着,另外他们虽然尝过温恬送给他们的樱桃草莓,承认味道是非常好,但再贵的水果能有一盆名贵花草来的价值高。 至于温恬是如何做到的,项景辰和俞凉从不过问,也不提及水果种子来源。俞凉和温恬青梅竹马,见多了她的运气好,连路边扔的一个怪石头都能被她认出有翡翠来,能种几盆花花草草水果算什么。 两人甚至为温恬做了不少善后,毕竟温恬喜欢做这个,但却不擅长管理生意。 温家也只当这是温恬的一个业余爱好。 项景辰他们不知道的是,温恬之所以能培育各种品质极好的水果植物,就是因为她手上带了三年的镯子,哪怕是随随便便一个西瓜籽还是破败的兰草叶子,放进去待上几天,就能有惊人的变化。 虽然项景辰他们的建议很好,但温恬有些舍不得她的水果生意,她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种草莓,樱桃,葡萄西瓜,一不小心种多了她就放在网上卖。 不到半年,就成了网红水果小店,甚至许多视频up主还有论坛都有人在推荐她的水果。 所带来的愉悦和满足感却是那些名贵花草不能比的。 俞凉没有再想起梁真,他对她的记忆充其不过是三十万的事,过后便忘了。 但对温恬而言,她正用着手镯里的空间农场创业,结果就见到了手镯的前任主人。 当年的尴尬再一次浮现在了心头,才会露出微妙的不适引起了项景辰的注意。 即便在后来的用餐时,她也忍不住提起梁真,疑惑道,“我记得以她的家庭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么高档的酒店吧。” “是有点奇怪。”俞凉微微皱眉,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怀疑。 项景辰一眼便看出了俞凉在想什么,心中轻笑。 多思多虑,老谋深算是俞凉的优点,却也是他的缺点, 温恬这样性子简单的女孩,又怎么会愿意和能从别人一个举动分析出来种种的人在一起,哪怕俞凉从不会用在温恬身上。 俞凉不知道项景辰已经将他排除在了情敌之外,还在想着温恬的话,但就像姚祺说的,首都可是他们的地盘,挥挥手就能查到的东西。 …… 萧函不知道,就这么一面,居然还劳动几个出身不凡的大家族子弟出手查她,不过,她现在也在做一样的事就是了。 9526:“宿主,你看就是这个甜蜜水果小店,排名第一的网红店,应该就是温恬的那个空间农场出来的,有电脑高手处理过它的ip痕迹,但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比起温恬的什么网红店,萧函更在意的是它居然都能连接网络自发搜索信息了,不禁感叹道,“9526,你进步了啊。” 9526也非常骄傲地道:“宿主,我花掉了之前几个世界的积分,现在已经是第三次升级了。” 坚持不能拖宿主后腿。 今天也是一个萌萌哒的系统。 再回到温恬的手镯,也就是那个隐形的空间农场上。 如果萧函穿越的时间节点,她虽然不一定会使用那个空间农场,但也不会让镯子被梁礼杰卖给温恬。 毕竟,这样在苗头处扼杀了麻烦也不错。 但9526也说过,穿越的时间节点是随机的,萧函也只能摊摊手,随它而去了。 在萧函身边待久了的9526也没什么怨念,金手指什么的,能吃吗? 在逛完还有论坛帖子,满足了一下好奇心后,萧函就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边,边看前几天录的手术视频,边享受着翻糖蛋糕,酒店的甜品师水平还是很高的。 论坛上还有自称是生物研究所的某网友,说用实验仪器分析过甜蜜水果店的水果,发现品质极好,像是在营养元素非常高的环境下生长的,而且没有任何农药痕迹,为此表示非常惊叹,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不打农药还能长这么好的水果,希望询问店主,是否是哪家研究所新培育的优良水果品种。 而俞凉那边,也很快拿到了梁真的资料信息。 短短三年时间,从高考状元,到就读于国内最高学府,还是医学院,备受重视甚至连这样高端的国际医学论坛会议也被带来参加的资优生。 实在是令人非常意外。 俞凉不禁正视地看待起了梁真。 在他的认知中,梁真从一个贪财薄情的孤女上升到了优秀励志人才的程度,不可相提并论。 温恬也忍不住道,“还真是了不起啊。” 这一句感叹中夹杂着几丝她也说不清的羡慕嫉妒。 听见温恬的话,俞凉下意识地维护她贬低别人道,“充其量不过一个医生而已。” “既然你这么说,那不介意我在梁小姐毕业之后邀请她去我家的医院工作吧。”项景辰若有所思道。对于俞凉花三十万给温恬买了个镯子的事,他不在意,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罢了,只要温恬说要,他也可以买任何东西送给她。 不过顺便招揽一下人才而已,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他们,更明白人才的价值,识人用人的能力也很重要。项景辰目前虽然开着电子科技公司,但家里的产业涉及很广,包括私立医院。 项景辰目光温柔地看向温恬,“温恬,你觉得怎么样?” 温恬点了点头,“那很好啊。” 俞凉:“……” 算了,有钱有势,哪里找不到好的医生呢。 *** 两天后,萧函就和苏教授回了学校,没有谁把这次短暂的交集当回事。 忙忙碌碌又一学期,放假的时候,萧函抽时间回了一趟宁县。 刘旦也放假回来了,在海城待了半年多,不见黑反而白了不少,差点没让他弟弟刘果果认出来。 李阿姨热情地招呼着萧函第一天到家里吃饭,说她家都空了那么久,虽有李阿姨看着,但也积了不少灰,收拾东西买菜做饭还要很久呢,麻烦得不行。 萧函笑着点了点头,挽起袖子道,“那我来做饭吧。” “好啊。”刘旦道。 李阿姨白了他一眼,然后对萧函温柔地不得了道,“是要当大医生的人,怎么能待在厨房。” 那手是要拿手术刀的,万一在厨房里伤了手怎么办。 李阿姨理直气壮地说完,然后随手指挥着坐那的刘旦,“这么大的人了,快去做饭。” 刘旦:“……” 他也只能认命,反正在他妈眼中,梁真就是外貌头脑没有哪处不好的未来医生,他就是随便扔哪都能长的草。 就连回家看到在小学升初中的小弟房间里贴的成绩单标榜,刘旦开始没留意,后来一看,不是他的成绩单,科科第一名怎么会是他的。 刘果果一本正经道,“妈说了,要向梁真姐姐学习。” 刘旦扯了扯嘴角,“那你就好好学吧。” 真是养了个傻弟弟哟。 第151章 莫欺少年穷 萧函这次回来也是有事的,为了提前完成医学院课程,她在首都的学业也变得非常繁忙,以后的假期可能也没时间再回来。 她已经准备搬出寝室在学校附近租公寓,也方便自己做饭吃。 李阿姨隔壁的房子本来就是租的,退租就好,其实还有一套房子,就是原身和梁外婆住了十多年的小屋,之前只是为了安全舒适才搬离,但萧函也从没打算卖掉。预计可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便想着找个放心的人照看一下小屋。 李阿姨直接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小事一桩。 给萧函接风的晚宴,范警官也来了,他因为去年年末一次全省行动中抓捕毒贩有功,已经升职了。 听说那个大毒贩混在人群本来差点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结果被范警官看出了不对劲,当机立断先拿下了。 当然因为牵扯到了大案子,具体细节也不好透露。 但因为这次的功劳,范警官升职调到了市刑侦队。 范嘉宣见到萧函,也很是感慨,不经意想起那年夏天,她说的话。 未来的确是不可预料的。 谁会想到当初孤苦伶仃和外婆相依为命还要靠别人接济的孩子,如今成了前途大好的医学院高材生呢。 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时间很长吗?也许不短,却绝对没到物是人非的地步,但就像梁真留在首都,几年内都可能没有时间再回宁县一样,她已经不需要留在宁县这样的小地方,她在的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若是梁外婆能看到,她会很高兴吧。 范嘉宣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走上歧路,而是越走越好。 萧函只待了过年前后的几天,带走的还有梁外婆的骨灰,她在首都那里找好了一处骨灰龛,也方便时时祭拜。 …… 萧函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所有课程,甚至最后一年的时间都是被学校选中卫联合培养的对象,在国外进修。 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都是实验室和医院两边跑。 还未毕业就有不少医院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其中条件最为优厚的就是项氏和俞氏两家私立医院,不过萧函拒绝了招揽,而是选择了首都第一医院。 一直带着她的苏教授,口上虽然没有对学生的选择有任何干涉,但心里却很是赞赏。 凭梁真的才能,想要获得安逸的物质生活,其实很容易,但那种给富豪高官当私人医生,却是在过早地局限了她的才华。 比起公立医院来,背后有资本的私立医院显然条件好太多,也不会有资历的限制, 苏教授见过他的不少学生,在医术上有天分,最后接受了私立医院的橄榄枝,或者是接受某些大人物的资助开私立诊所,生活也大多优渥,年纪轻轻就有了别墅豪车,家庭美满。 苏教授不会去评判他们的选择好与否, 但诸如这般的千篇一律也让人觉得遗憾。 幸而他最看重的学生梁真,她的志气并不止于此,也不会被富贵名利迷花了眼。 苏教授对梁真也有了更多的期待,至少她的未来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医生,有仁心仁德的医生,也有专注于钻研医术巅峰的。 没有谁好,谁不好,只求无愧于心。 其实除了苏教授,医学院很多师生都在关注着萧函最后会选择哪家医院。 她没有任何人意外地选择了神经外科,手术中最高难度,也是几乎最难进的神经外科。但首都第一医院这个结果,却是很多人没有想到。 有敬佩慨叹的,也有说酸话的。 但忍不住和苏教授抱着同样想法的教授老师也很多,期待着能看到梁真将来最后会走到哪一步。 原以为要等上至少几年,没想到结果来的这么快。 其实萧函没想那么多的,更不知道苏教授他们还对她抱了那么大的期待,她拒绝了私立医院的邀请,而选择了首都医院,原因很简单。 私立医院有钱,但是论顶尖水平还是世界各地的病例最多的,绝对是首都医院,有政府背景在国际上也很有威望。 萧函如果只是想单纯赚钱,哪怕不做医生,通过其他途径致富也是很简单的事,何必要去给人打工呢。 在首都医院当医生至少还能接触世界各地的奇难杂症,高难度严峻的手术案例。 不过首都医院的确限制比较多,哪怕是冠以数十年来首都医学院最优秀的天才之名,萧函也得从实习医生做起。 尤其是在人才济济的神经外科。 能上手术台不仅是需要医院方面的认可,还有病人家属那一边的。 就算是病人,也有权利要求希望给他做手术的是有权威有过成千上百成功案例的医生,而不是初出茅庐,哪怕医院都说很优秀,但只做过几台手术的年轻医生。 负责带萧函的林医生安慰道,等做多了手术,就能建立起病人的信任感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诚然,萧函的手术水平堪称完美,胜过了神经外科室内的大多数医生,但资历和做过的手术案例太少,成了她的一大缺陷。也许她的成功率至今都是百分百,但基数太少,哪怕是国际标准也很难作为参考。 萧函耸了耸肩,她对病人的不信任倒不怎么在乎,但让她一步步积累手术名声熬出头,却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萧函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只做有挑战难度的手术。 也就是没有人做的手术,她来做。 这样一来,萧函在医院里一下子清闲了许多,若非是医院看重萧函,不然早就有不少人在背后笑话了。 结果真有这么一台手术送上门了。 倒不是萧函运气好,而是以首都医院的权威和名气,遇到大手术是经常的事。 国家级花滑选手夏湾因为冰场上意外受伤,在发生事故的第一时间,夏湾就被送到了首都医院。 医院方面也立刻安排了专门的病房,并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如何治疗,已经手术成功的可能性。 几日内甚至还有国际体联那边联系的世界级名医来到首都医院参与会诊。 但最后哪怕经过两次手术,也无法改变夏湾因为脊髓处神经创伤而导致的运动障碍性瘫痪。 别说上赛场滑冰了,就是再站起来也很困难。 而当所有医生都放弃了的时候,萧函可以说是非常大胆地提出她可以进行手术,治好夏湾。 甚至提出了她的手术方案。 手术方案很详尽,也很特别,包括世界级的医生表示了对这个方案的赞赏,但方案是一回事,实际手术是另一回事,专家会议那的手术方案也有不下五个,但没有一个医生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也没有人因此而感到特别的沮丧,哪怕是最好的医生,也不会认为自己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能够救得了所有的病人。他们都是有十几年资历的医生了,见过的病例无数,像夏湾这样无能为力的手术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这份出色的手术方案,那些医生倒是没有轻蔑于萧函的‘异想天开’,反而钦佩她的勇气,尤其是那位史密斯医生,“我之前听说过你,你在去年9月国际急救医学论坛上的演讲也出色,要不要考虑来我的医院。” 撇开话题歪到一边,首都医院方面是坚决不赞同萧函的想法的。 林医生甚至私下找到萧函,试图劝阻她,一旦手术失败,对夏湾来说,还是那个结果,但对萧函就是前程尽毁。 夏湾不是一个普通运动员,他在世界男子花滑排名上目前是第三名,而且才二十一岁,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被评价为最有潜力的亚裔花滑运动员,国家队也非常重视他,而且在海内外都有相当高的人气。 他这次一出事,全媒体都炸了,还有好多问候关心手术的粉丝。 众专家医生会诊说他治不好,那些粉丝不会说什么,只会惋惜遗憾,但若是传出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医生给夏湾做过手术,难保粉丝不会因此迁怒于萧函。 到时候碍于舆论,连首都医院都可能保不住萧函,她的医学生涯才刚刚起步,如果留下这么大的污点,就很难再起来了。 面对林医生的苦口婆心, 萧函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说过,别人做不了的手术,我来做。” 最后,夏湾的经纪人和家人那边经过再三考虑,同意了让萧函为夏湾动手术。至少她是唯一一个说夏湾还有希望治好的人,哪怕看着再年轻,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但他们也找来了这位梁医生的详细信息,让夏湾的经纪人庆幸的是,梁真并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医生,而是真正的首都医学院出身的天才。 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了,甚至亲自参与动过的手术也很少。 手术当天,萧函也终于见到了她的病人,夏湾,有着一张清秀白皙到近乎透明的面容,如今经过麻醉后完全昏迷中躺在手术台上。 戴上手套的萧函感叹道,能独立做一台手术,还真不容易啊。 萧函还在轻松随意地感叹着,手术室其他负责协助的助手医生和护士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因为夏湾所代表的国民运动天才偶像,网上都快闹翻天了,连医院外面都有媒体在蹲守,他们只想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万一手术失败了,他们只是协助的医护人员,不要被连累到就好。 不止手术室内的人紧张着,手术室外看着转录监控的众医生们也捏了把汗。 长达四个小时漫长的手术过程, 当萧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她的确完成了这个手术。 隔着口罩让人看不到萧函轻松的微笑,只听她道,“手术很成功,但恢复情况还要等到术后观察。” 半个月后,夏湾所在的国家队向媒体宣布,夏湾可以重新登上冰场,并且不会错过明年春季的世锦赛。 这一场手术也令萧函彻底扬名。 第152章 莫欺少年穷 夏湾的复健过程其实至少有半年,召开媒体发布会是主要是为了安抚媒体和粉丝,但也是手术的成功和术后状况良好给与了他们信心。 因为这场轰动的事故手术,萧函短时间内在业内扬名,连世界级神经外科名医史密斯先生和江教授不敢挑战的手术,却被一个刚毕业的新人医生给完成了。 过去哪怕冠以天才之名,在医院仍是个新人的萧函,这次再也没有人会把她当作是尚未成长的未来医生了。 因为她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力。 萧函完成手术后,倒是按时下班,该吃吃该喝喝,别人焦急地等待着术后恢复情况,她依旧如常,看也没看一眼,当然,这也是她对自己手术的自信。 而且术后复健这块也不归她管。 手术完成两周后,是史密斯医生和首都医院的多位专家级医生共同会诊,确认恢复程度依旧达到了八成,复健后再上冰场继续运动生涯没有问题。 那天手术的全程视频已经被录下来,被首都医院留下来,当作日后运动神经修复手术的完美范本。 不仅是医院,国际医学协会那边也要了一份,准备深入研究这个手术,史密斯医生仍然不忘挖墙角,积极邀请萧函到国外去。 首都医院立刻体现了排外态度,对萧函的重视程度也上了一个台阶,实习医生的牌子早就摘了,单人公寓还有薪水全都升级了。 萧函也不会去在意医院原本准备好手术失败就解除合约或者雪藏的态度。 没什么好怨念的,她也没有考虑过手术失败的可能性。 夏湾倒是提出想要见一面给他做手术的医生,而且还是亲自来找她。 因为夏湾想着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肯定很忙,抱着不占用对方时间的想法,所以特地离开病房来找她。 然而萧函一点都不忙,她依旧秉承着之前的原则,别人都放弃的手术,她就来做,医院因为夏湾的手术也对她态度很宽容,但也不是天天都能碰上夏湾这样的病例。 所以等到夏湾来找她时,她就在办公室里看着首都医院以往的神经科手术视频,虽然在学校里也没少看,但有些都是医院的私藏,外面根本接触不到。 “梁……医生。” 萧函抬眸一看,一张俊秀的面容映入眼帘,白色复健病服领口处露出清瘦的锁骨,整个人的身材都是清瘦纤长的,也许是运动的需要。 都能走路了,看来恢复的是不错。 这健康的样子,比受伤闭着眼睛的时候帅气多了,萧函在心中点了点头。 “如果你找的是梁真,那应该没错。” 看着夏湾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萧函微微挑了挑眉,“怎么,对我的年龄感到很惊讶。” 夏湾轻轻一笑,眼睛微眯成好看的弯弯,嗯了一声,“是有些惊讶。” 他真诚地道,“但还是非常感谢您,梁医生。” 作为前途光明有着花滑第一天才之名的夏湾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这次事故,剥夺得不仅是他的运动生涯,还有他的整个人生。 如果不是梁真梁医生,也许他今后就要坐在轮椅一生。 没有经历过那一段灰暗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这份感激的。 别说他的家人和经纪人为他选择相信了梁真医生,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放弃这根救命稻草的。 之后夏湾还来见了萧函几次, 等到春季的世锦会时,夏湾还寄来了一张vip座的门票,正处假期,萧函就去看了,决赛中都是世界级的选手,白色的滑冰场上,同样一身白衣,穿着纯黑色溜冰鞋的夏湾犹如冰上的精灵的王子,完美的舞蹈。 萧函哪怕不怎能了解花滑,也觉得他的表演就是一场很美的艺术。 最后夏湾成功夺冠,在聚光灯和鲜花之下,夏湾说起了去年意外重伤事故,并真诚地表示了对给他做手术的医生的感谢。 因为夏湾在世锦赛上的惊艳夺冠,又将首都医院送上了头条,火了一把, 而这一年里,萧函也陆陆续续接到了几场大手术,其中甚至还有国外转过来的病人,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甚至几乎已经脑死亡的病人经过她的手术后,也再次醒了过来。 那个手术被誉为生命的奇迹,震惊了医学界。 萧函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只接受有挑战难度的手术,而神经外科也非常符合她的标准,涉及领域广,难度向来极高。 若说一开始还有人当她是狂妄,但在数次被断定不可能的手术在她手中焕发生机希望时,没有人再否定她了,甚至默认了她这份原则。 做不到是狂妄,做得到那就是理所当然。 也许不合医院的规矩,但既不会与别人争夺病人资源,再者既然其他医生能治好的又何必让她做呢。 一年来萧函做过的手术可能还没有其他同科室的医生一个月做的手术多,但其难度可能是一个医生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没有人会质疑她的水平,并且迅速奠定了她在业界独一无二的地位。 她高超的医术被外界誉为上帝对手术界的恩赐。 …… 温恬祖父的年纪大了,神志也有些模糊,经家庭医生诊断怀疑是有血管病, 当然这是老年人常患的病了,但是温家还需要温恬的祖父支撑,一旦他要是倒下了,温家势必会风雨飘摇一阵, 尽管温恬有拿出空间农场里的水果给祖父吃,但对他的病似乎没什么帮助。 温恬忧心忡忡,以致于连和项景辰的婚礼都暂时推迟了。 项景辰安慰她道,“我们会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请来的。” 青梅竹马的俞凉也是同样的态度,尽管温恬选择了别人,但他仍然放心不下她,希望看着她幸福。 最后他们私人医院咨询过的医生告诉他们,“目前这个领域医术最好的,是梁真梁医生。” 并再三道以梁医生的能力绝对能解决温老先生身体中的隐患,说这话既是不希望项董和俞少爷迁怒于他们,也是坦诚之言。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能从死神那里将人命夺回来的医生,那无疑于是梁真梁医生了。 那场关于脑死亡的手术至今还在医学界被人谈论。 被称为是奇迹也是道理的,至少意味着人类在医学上向死亡的世界又迈入了新的探索一步,而且挑战成功了。 如果说听到名字时还只是些许的印象,但在看到具体资料详细的信息时,俞凉就是真正的震惊了。 照片上年轻的面容,身着白色医生大褂,无一不昭显着身份的改变,俞凉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项景辰倒是果断,除了有些惋惜当初没有下重手笔签下梁真之外, “请帮我尽快联系这位梁医生。” 联系上的不是梁真,而是她在首都医院的助理,电话那端是清润悦耳的声音“抱歉,梁医生现在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而且今年手术行程已经排满了。” 项景辰微微皱眉,感觉到了一丝棘手,他是通过项氏集团总裁秘书和首都医院联系的,但对方还是这样的态度,看来这位梁医生不怎么好请。 他沉声道,“我想亲自和梁医生谈谈。”他有自信能开出令梁真答应的条件。 “抱歉。”电话那端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的变化,依旧温和有礼地拒绝。 这位助理在萧函身边待了两年,很熟悉她的脾性,她只接有挑战难度,别人都放弃的手术,至今,也没有人能打破她的原则。 她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项氏的继承人,不过那又怎么样,梁医生这两年拒绝的富豪高官难道少吗?自从梁医生成名以来,多的是人开优厚条件聘请她当私人医生,其中不乏大人物。 但梁医生还是那个态度,也没有人因为被拒绝而对梁医生做什么。 因为他们很清楚梁医生的价值,连脑死亡的病人都能救回来意味着什么, 就是只要不是自然衰老死亡,她都可以救活。 这是没人能拒绝的诱惑,不止国内的,还有国外的财阀富豪,几乎都是排着队预约。 首都医院也知道留不住她,除了她要的手术,没有再安排其他的,态度也非常宽容,萧函也念着情谊,没有离职,继续在首都医院挂着名,连助理也是在医院里挑。 项景辰脸色微沉,身边的私人医生劝道,也可以请其他神经外科领域的名医来。但项景辰又怎会轻易放弃,有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放低标准选择其他的。 俞凉在一开始的震惊后,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困难,但愿意从旁帮助请梁真来为温老先生看病。 四大家族在首都的势力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影响一下首都医院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首都医院也表示无能为力,至于那名助理,也没有因为项氏和俞氏给的丰厚报酬而给出梁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当上梁医生的助理,上一个私自收了贿赂的助理就是这么被开除的。 项氏和俞氏再好,也比不上现有的梁真医生这个金大腿。 最后也只从医院那边了解到梁真现在在北欧参加一个神经外科的学术会议,大概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国。 项景辰和俞凉也不是没有找过其他知名的神经外科医生,他们也都就温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给出了治疗方案,进行手术的确比较好,但没有一位医生保证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不过他们都提到了梁真,这位手术界的天才神经外科医生。 温恬拉着项景辰,有些惊讶又疑惑,惊讶于这世界居然这样小,兜兜转转居然家里想为爷爷请来动手术的医生会是梁真。 项景辰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们都会处理好的,既然他们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那就等梁医生从国外回来,我再去请她好了。” 温恬没有注意到项景辰对梁真的称呼,是带了一定的尊重和重视的。 俞凉也出声道,“是啊,你就安心等着温老先生病好,看着你当最美的新娘好了。” 温恬点了点头,也没有想过有什么事是温家,项景辰,还有俞凉他们解决不了的。既然项景辰和俞凉都这么说了,温恬也就放心了,去病房陪她爷爷聊天解闷去了。 俞凉看着温恬的窈窕背影,静默了一会儿道,“梁真回国那天,我去邀请她为温老先生动手术。” 项景辰本是打算自己出面的,但俞凉既然坚持,那就随他吧。 反正结果都一样。 梁医生回国,首都也安排了人接机,所以项景辰和俞凉才知道了消息。 由于上一个病人的慷慨大方不用等航班而是从私人飞机上下来,萧函刚把包交给助理,就听见一道清朗沉稳的声音,“梁医生。” 不得不说梁真本人也是个奇迹,令人敬佩。 他见过她曾经是什么样子,才更惊讶于她现在的成就。 至少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亲自请她做手术。 尽管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但正事要紧,俞凉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希望能请你为我的一位长辈动手术,当然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 在国外时就早得了助理的消息,萧函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然而她的回答只有一个,“抱歉。” 只是一个稍微复杂的血管病,一流的医生也能做的手术,却坚持要找她。 这大概是高官富豪的通病了,一点小病症都要最好的医生来看,萧函可没有任何被邀请的荣幸。 虽然她平日接的手术很少,但都是很费心力的,对她也是值得的,高难度高挑战。 俞凉没有想到梁真竟然会冷漠得几乎不近人情,他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我的条件不够好。” 萧函抱着胳膊,“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术原则。” 俞凉坚持道,“原则也可以妥协的。” 她轻笑了一声,“既然其他人可以治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俞凉哑然,只能看着她和医院来接机的人走了。 俞凉无功而返,这是他和项景辰都没有想到的,而当他和项景辰再想做点什么时,却受到了家中的警告,梁真接下来行程中的几位病人都不是项家和俞家可以随便得罪的。 他们要是强请梁医生,那几位病人的家族都不会让俞家项家好过的,毕竟这跟要人的命差不多。 项景辰和俞凉都还未正式接手家族,哪怕温恬是项景辰未来的妻子,项氏也不会为了温老先生而去得罪那么多人。 而温老先生因为一直不动手术,病情开始恶化,连最初给他诊治的医生都拿捏不好了。 温家想着办法请梁医生给老爷子看病,可不论花多少钱,动多少人脉,也请不到。 便想着查查梁医生,也投其所好,结果一调查,便查出了当年那一桩事。 虽说是数年前的事了,又钱货两讫,但谁知道梁医生心里会不会有芥蒂,如果真的有,哪怕是请来了,温家人也不放心她给老爷子动手术。 上了手术台,老爷子的性命可就在梁真手里,哪怕失败了她也可以归于手术意外,温家人还不好明着对她做什么, 不就是一个镯子,要是能以此与梁医生交好,请来为老爷子动手术,也是值得了。 温恬的父母只把这当做小事和温恬一说,温恬当场就愣住了,“一定要还么?” 她父母瞧着皱眉,也觉得温恬有些不懂事了,家里一直娇宠着她,不过是个镯子,和她爷爷的病相比算什么。 温恬也不好同父母说出镯子的秘密,可没了镯子,她的工作室还有生意怎么办,她还答应了别人的兰草,海棠花。 还有,万一还了之后,梁真发现里面的空间农场了怎么办? 岂不是会怨恨她夺了机缘。 温恬不禁有些进退两难,最后冒出了一个想法,反正梁真也不知道镯子里的玄机,换成一模一样的镯子还给她也没什么不同,到时候她也愿意给爷爷做手术了。 念头起了之后,温恬就立马找人定做相似的镯子,再在父母那边借口拖两天。 她这事虽然是私下做的,但却瞒不过项景辰的眼,他有些奇怪温恬的举动,但也没有阻拦,而是帮温恬打掩护,许是温恬特别喜欢那镯子也说不定。 …… 首都医院, 萧函正看着一份国外的手术案例,是个头部受到枪击的患者,虽然没有立刻死亡,但子弹难以取出,也令患者恐怕活不了多久,这也是她下个月安排的手术。 大脑处的手术也是神经外科经常涉及的领域,大脑占心脏全身供血的20%左右,手术中一旦失误却会大量出血;还有脑干附近的手术,脑干是人呼吸、心跳的中枢,如果肿瘤和脑干贴得特别近,有时甚至长到了脑干里面,术中稍微的牵拉,就会严重影响病人的呼吸血压。 助理敲了敲门进来,“温先生和温小姐,还有温小姐的未婚夫项先生想见您一面。” 萧函眉头微蹙,温家人已经来找过她几次了,她记得和助理说过全部推了不见。 助理连忙解释道,“温先生说,有件东西想还给梁医生你。” 还给她的东西? 萧函眸光微闪,若是她想的那样,倒是有意思了。 医院有专门的接待室,温先生是个稳重英武的中年人,气势颇足,见到萧函便主动起身笑语晏晏道, “梁医生你好。” 像梁真这样不靠任何庇佑,完全凭借自己的才能走到这个高度,连他也要亲自拜访,虽然极少见,但温先生也不是没有见过,适时地能屈能伸,看人当然是看现在和未来,过去是什么出身对现在又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温先生从带的礼袋中拿出了一个盒子,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当年小女有些不懂事,这件东西还是还给梁医生的好。” 9526惊声道:“温家还真是还镯子的。” 萧函心中轻笑,“温老爷子的身体,可比这三十万的镯子金贵多了。” 萧函坦然地接过盒子,温先生心下微安,果然做对了,之前就是安排了天价的翡翠玉石也没见梁医生收,如今既然收下东西,看来安排给老爷子做手术也不是不可以谈的。 但下一刻就见萧函拆了盒子。 温先生眉头微颤,这梁医生似乎有些不知礼数了点,或者是太在意她外婆的遗物了。 解开盒子,里面红色的软布上放着一个灰黑色古朴的镯子。 其实萧函都忘记那镯子是长什么样了,不过她有系统,可以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空间农场。 萧函轻笑了一声,把镯子放回了盒中,搁在了案桌上,“这镯子不是我外婆的那个。” 还东西还个假的,她也是头一回见了。 温先生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认为,“梁医生难道是故意为难我们?” 萧函摇了摇头,“镯子我认的出来,是真是假你可以问问温小姐。” 她不会有多掩饰,也不介意镯子里的空间农场是否暴露出来。 温先生回头看向自家女儿,温恬一向被娇宠长大的,哪里懂得掩饰情绪,一见就被看出了不对劲。 项景辰主动挡在未婚妻面前,温和笑道,“许是弄错了。” 他看向萧函的眸光闪过一丝寒冷。 萧函不在意,起身便离开了接待室。 第153章 莫欺少年穷 一回到温家,温父就大发雷霆,对以往娇宠的女儿严厉喝道,“那个镯子呢?” 温恬第一次被父亲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一下被吓住了。 “伯父,也许是有别的原因。”项景辰主动护在温恬面前,语气坚定道。 见到项景辰,温父面色稍缓,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些,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他也有些心疼,但毕竟老爷子的病拖不得,要是有个万一,老爷子这一去,温家怕是都能掉到四大家族的末位去了,毕竟其他家族的老爷子可都还身体健壮着呢。 温父也不是没想过安排私人医生给老爷子动手术,但是给出风险评估和梁真梁医生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辉煌履历。温父不敢赌这个万一,哪怕是他们这边最好的医生当时也是说尚有百分之十一的风险,老爷子上了年纪,身体多隐患,一个术后不好可能就去了。 更不用说现在一拖,连他们的医生都不敢开口动手术了,就怕手术失败被温家迁怒。 必须请到梁医生来为老爷子动手术,温父坚定了这个想法。 “恬恬,你爷爷那么疼你。”温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道,他就不明白,一个普通的镯子温恬为什么那么看重,宁愿换成假的送给梁医生,还被当场认了出来,回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现在能为你爷爷动手术的,就只有梁医生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温恬眼泪嗒巴嗒巴就往下掉了, 她没有不在乎爷爷的命,只是,只是怕梁真拿到了镯子后会发现里面的空间农场,那到时候梁真会不会怨恨她当初买走了镯子,而不肯给爷爷做手术。 正因为有这样的苦衷,她才会将镯子换掉的。 没想到梁真竟然能认出来,温恬这会也不想着她的空间农场了,这镯子就跟烫手山芋一样,还也不好,不还也不好。 见温恬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温父更加气急败坏,但有项景辰在,他也不好责怪温恬,毕竟温家风雨飘摇之际还需要项家帮扶。 项景辰也很给面子地道,“温恬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会替她解决好这件事的。” 温父稍稍平息了不安,对于项景辰他还是信任的。 这时医院的电话打来,似乎是老爷子那边的事,温父担忧着匆匆赶过去了。 温恬看向项景辰,颇为感动道,“谢谢你,景辰。” 其实项景辰也敏锐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那个镯子可能有什么秘密,但温恬不愿说,他也不好强问,想着私下查就是了。 当前首要之事,是温老爷子的手术。 可惜调查梁真时,没发现她什么弱点,无父无母,抚养她的外婆去世了,称得上是亲人的舅舅早已断绝关系,倒是和老家的一些人比较亲近,但是几乎数年都没有回去过了,顶多是按时打笔钱给邻居看房子,拿他们要挟梁真,项景辰又不傻,自然知道可能性不大。 过往梁真拒绝的高官豪富也不少,但即便是她这样冷漠到不近人情的态度,也没有人在明面上表现过对她的记恨。 项景辰正想着用什么手段‘请’来梁真,让她好好为温老爷子动手术时,家里一个电话打来,是他的父亲。 项父在电话里冷声道,“你对梁医生做了什么事?” 项景辰冷声道,“没有。”至少还没有做。 “没有就好,温老爷子的病你就不用管了,那是温家自己的事,你和温恬还不是夫妻呢。现在回家吧。” 项父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就挂了。 项景辰安抚了温恬后,就赶回了家,他倒是奇怪父亲的态度,还提到了他和温恬的婚事,这不免让项景辰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进家门,就见到在客厅里愁眉苦脸的二叔和抹着眼泪的二婶,他俊眉微蹙,这是怎么了? 项父看到他,脸色也有些不好,“梁医生对外放出消息了,以后她不会接温家和项家任何人的手术。” “景辰啊,你不能为了个女人就不顾自己的家人啊。”项景辰的婶婶哭得连妆容都花了,不顾形象地拉着项景辰道。“你弟弟还等着梁医生的手术呢。” 项景辰恍然一想起,他的堂弟项景熙自小患有先天性疾病,体弱不已。 “你们打算找梁真给景熙动手术?” 项景辰的二叔道:“梁真医生是目前这个领域最好的医生,而且没有一次失败过。”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给孩子找最好的医生,做没有任何风险的手术,无论花多少钱。不过梁真的手术预约已经排到两年后了,项景辰的二叔二婶正准备预约,结果却得到了这个消息。 可不就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就哭诉到了项父这里来。 项父很重视这个二弟,大家族里面也不是没有倾轧斗争的,而二弟一直是坚定支持他的,项父不可能不顾他的意愿。何况那本就是温家的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让温家去找那位梁医生好了,何必惹得项家一身麻烦。 项景辰有些不甘,涉及到温恬的事,他怎么能不管,但他刚露出这个念头,项父就当着二弟夫妇的面沉声道,“你若再提起,我可能要好好考虑你和温小姐的婚事了。” …… 与此同时,特护病房里的温老爷子也知道了发生的事,温父不敢对威严积重的父亲有任何隐瞒,温老爷子听了之后,气得呼吸急促,捂着胸口表情难受,温父赶紧叫了护士和医生过来。 虽然血压和心率都低了些,但温老爷子还是强撑着,“让恬恬把东西还给梁医生,向她道歉。” 哪怕那镯子是金山银山,温老爷子眼眨也不眨,病痛的折磨,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压过了一切,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儿子知道了,会让恬恬去做的。”温父在病床前乖顺老实道。 被温父这样要求,温恬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找项景辰求助,但结果是项家的管家接的电话,项景辰直接被送到了国外的私人岛屿上,等一切结束了再让他回来。 温恬忍着眼泪,给俞凉打了电话。 俞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项景辰居然还不见了,他安慰着温恬,“我陪你去找梁真。” 有人陪着倒是有点底气,这次被温父看着,她也只能拿出了那个真正的镯子,温父说了如果这次还弄虚作假,她就不用当温家的女儿了。 虽是气话,但温恬也不敢不听。 这次,听到温恬和俞凉找她,萧函爽快就答应了,连助理都有些意外。她以为梁医生很不喜欢温小姐他们呢。 “梁医生,我求求你为我爷爷做手术好不好,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温恬只能指望梁真性情够宽容,又或者能晚一点发现镯子的秘密。 看到温恬这个样子,俞凉心疼极了,对梁真也越发厌恶,却只能强忍着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他们这次来是有求于人。 萧函拿起镯子,点了点头,“这次倒是真的,” “但……这手术我不做。” 她放下了镯子,谁说温恬给,她就要收的。 温恬直接呆住了,她想过梁真发现镯子秘密的情况,却唯独没想过她根本不接受,也不愿意给爷爷做手术。 俞凉目光冷凝,压抑着心中怒火道,“梁医生,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哪怕医术再好,未免也太高傲了些。 萧函微微笑了笑,转而看向了温恬,“这句话不错,温小姐你觉得呢” 温恬被她这样有深意的看着,好像什么东西都被她看透了一样,忽然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颤声道,“你知道镯子的秘密?” “我知道啊,不就是一个空间农场么?”萧函笑眯眯道, 温恬脸色煞白,“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函似笑非笑道,“你猜。” 温恬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梁真从一开始就知道镯子里的机缘,就是当初卖给她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她认得出来上次那个是假的。 俞凉不傻,一听便明白了,那个镯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镯子。再一联系,温恬这几年来热衷的水果花草事业,那神奇的培育技术是从何而来。 瞬间就想通了。 让俞凉更觉得可怕的是,如果梁真一开始就清楚镯子的秘密,在最为落魄穷困的时候,她就知道被人拿走了这么大的机缘,却还能隐忍不发,等到今天。 等到她走到不需要畏惧温家俞家权势,甚至他们还要有求于她的时候。 这岂止是心机深沉,他们简直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俞凉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到最后被医院的保安请出去时都是神思恍惚的。 温恬和俞凉离开后,萧函转头对待在旁边的助理微笑道,“刚才的话你已经听到了。” 小助理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随便你们怎么做,那镯子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萧函淡淡道,说完便转身回了她的办公室。 被留在原地的小助理呆住了,梁医生的意思是,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唉,能够拒绝几千万甚至是豪宅的诱惑,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萧函对9526耸耸肩道,不过她也并不意外,这个助理至少应该是来保护她,防着别人动什么歪心思的。 …… 温恬回到家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而且带着相关部门的证件,连温父都只能看着她被人带走,还有那个镯子。 国家部门的人倒没怎么为难温恬,只是那镯子滴血认主,有温恬配合更方便研究镯子的用处。 等到温恬和镯子解除契约后,温恬就被送了回来,只是她得到的却是祖父的死讯,葬礼上,温家人都对温恬满是怨恨不满,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镯子的事。虽然镯子非凡,但若非温恬因为镯子得罪了梁医生,有世界上医术最高明的医生在,温老爷子怎么会去世,温家也不会陷入危境。 而且现在连镯子也没能保住,还令温家被上头记了一笔。 这一切都是温恬的错。 第154章 莫欺少年穷 两周后的手术中,萧函成功从患者脑干附近取出了一枚子弹,没多久,患者也恢复了健康。 萧函偶尔从助理那得知国内的消息, 当然主要还是那个空间农场的,国家部门似乎在研究空间的作用,温恬之前使用空间农场没有露出痕迹是因为有温家还有项景辰和俞凉他们护着,现在温家正因为温老爷子去世大乱着,连下一任家主都没有定论,原本温父上位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了,但因为温恬这件事,成了温家其他人攻讦他的理由,想着在继承温家中多分得一杯羹。 项景辰还在私人岛屿上被软禁着呢。 助理贴心地告诉萧函,不用担心他们再来打扰她的工作和生活。 国家部门正大开脑洞,积极开发空间农场的使用功能,是用作农业基地,还是空间的作用,倒是有人想过利用空间绕开卫星进行秘密行动,从另外几个大国那里占点便宜。 但考虑事情的保密性,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就要考虑是私藏还是借助共享牟利。 这个空间农场利用好了的确能发挥很大作用。 按理说,得了宝物的国家部门应该给与温恬一些补偿, 但真正上交的人,应该算是梁医生吧,助理偷偷瞥了梁真一眼。 为了研究手镯里空间农场的出现是否巧合,又能不能复制,可以说情报部门的人把手镯的来历都挖到底了,甚至因为梁真表现出来的对手镯空间的知晓,有人提议是否要询问一下梁真。 不过由于梁真医生身份的特殊性,短期内又在国外进行手术和参加各地学术会议,情报部门的部长否定了这个提议。 那就只能让部门里的人多查查了。 萧函也没提出过换助理,所以这个有着特殊身份的小助理继续待在她身边,担任助理的工作。 助理也在心里暗暗觉得惊奇过,过往她只会敬佩梁医生的天才医术,哪怕知道她的并不高,也是赞叹这份难得少见的励志人生而已。 但真正了解过当时发生的事,才觉得令人震撼。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知道自己的亲人留下的东西里存有机缘,却因为意外被人拿走,甚至后来也知道对方利用那份机缘获益。 都有可能心性扭曲大变,变得愤世嫉俗吧。 梁医生却能做到不动声色, 要么是真的淡然豁达,要么就是心性足够坚韧,蓄势待发。 或者两样都有。 梁医生那天说的话,是报复没错吧。 助理光是代入那两个人的心理,就觉得胆寒了。 一个人如果能忍这么久,还有什么事做不到,就像是梁医生从一无所有的孤女走到现在的地步。 助理忍不住同情起了那两人,不是觉得他们无辜,只是单纯地可怜他们惹上了一个梁医生这样的有过怨节的敌人。 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 身份总是能变的,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除了那些能牢牢掌握住自己命运的人。 萧函还不知道她在助理心中已经幻化成大魔王的形象。 手术圆满完成后,那个康复的患者为表示感谢还送了萧函几个保镖,好像还是雇佣兵出身,萧函通常也不会去关注患者是什么身份,普通人脑子里也不会有子弹啊。 …… 忽然间变故的巨大落差,令温恬全然的无所适从,平日疼爱她的爷爷去世,父母忙着争夺温家的权势,无心再管她,平日与她言笑晏晏的堂姐妹也常常来奚落她,说是她害死了爷爷。 温恬不明白,明明不肯给爷爷做手术的人是梁真,为什么他们都怪她。 其实温家人倒是想记恨梁真,但谁让梁真不在国内,忙着在世界各地转,哪比得上温恬这个间接害死温老爷子而且就在眼前的人。 连温父一见到温恬,都忍不住想起那些关于手术的糟心事,加上家族内事务的心力交瘁,越发对女儿不耐烦。 温恬虽还是温家的小姐,但地位却是一落千丈,她自我安慰,哪怕失去了空间农场,她还可以赌石鉴别古董,但失去了权势的人,也无法庇佑自己的财富。 以及财富也失去了作用,以往被她送过名贵兰花牡丹的爷爷奶奶,看了她只有叹气却没有再为她撑腰的架势。 她再去赌石时,差点还惹来了麻烦,还差点被其他权贵子弟羞辱。 圈子小,谁都知道温家最近不大好,温家这位宝贝千金也不得宠了,连她的未婚夫都不管她了。 这世道,素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最让温恬难过的是,项景辰不见了,俞凉也不接她的电话,至于姚祺,早就被他爷爷压在家里,因为来了新厨子,倒也安分。 俞凉心里是牵挂着温恬的,但他不得不为俞家考虑,所以那天回来之后,他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 如果说对空间农场,俞父有些惋惜,但在得知很可能惹上了梁真梁医生这样一位仇人,才真的感到得不偿失。 若是早知道梁真很可能因为这事一直记恨着俞凉和温恬,不用俞父说,俞凉也会自己解决,将祸害扼杀于苗头处,而不是等到现在,想动也动不得。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真想起来了,然后利用她的影响力和人脉给与俞家重重一击。 比如她只要许诺谁要是对付俞家,她就可以为别人做手术。 俞父想,大概全世界都有很多人愿意的。 说来有些可笑,梁真一个医生,就让俞家感觉到了威胁。 俞家是首都的四大家族之一,这没错,但势力也只是在国内,没有爆发的危机才是最可怕的。 俞凉感到很愧疚,他年少时的一次的失误竟然给俞家惹来这样大的麻烦。 最后俞凉主动提出放弃了俞家的继承权,俞家也不缺他一个,既是惩罚他的过错,也是对梁真示好了,她与俞凉的恩怨到此为止,不牵连俞家。 俞父也同意了,哪怕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家族里其他人也会要求俞凉受到惩罚的。 同时,俞凉也无法再与温恬接触,一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他必须为俞家着想,二是俞凉心里也有些芥蒂,他不知道温恬当初是不是就因为知道镯子里的机缘,所以宁愿他给三十万也要买下这个镯子。 若真是如此,的确是不占理,只是过去俞凉心偏着温恬,哪怕不占理他也会保护温恬。 现在不行了,他不能拖着俞家来帮她。 近一年后,温家的继承权大战终于落下帷幕,但继任家主的不是温父,而是温恬的一位叔伯,刚开始的时候温父还占据优势,但时间越拖越长,那位叔伯争取到了其他盟友,最终抢到了温家的当家权。 这是温恬从未想到过的,她和父母因为争夺家主落败,甚至被赶出了温家大宅。 因为这一番争斗风波,温家势力受损,无法与过去相比了。新任家主首要考虑的却不是将温家带回以往的尊荣,而是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于温父这位最大的竞争对手,新家主十分忌惮,于是不断打压,减少温父在温家中的权势影响力。 过去享受着温家娇宠福利的,则是换成了那位新任家主叔伯的女儿,而不再是温恬。 而且越来越少人提起温恬了。 温恬一家失势之后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虽然靠着温恬的赌石和鉴定古董的天然能力,但再经过被国家部门调查,以及惹过的麻烦后,温恬也不敢随心所欲的使用的,而是小心翼翼的。 在过了一段并不好的日子后,她终于见到了项景辰。 项景辰很愧疚没有在温恬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她,温恬也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但这次是项家反对他们的婚事,温恬如今已非嫡系的千金,而只是温家一个被打压的旁系小姐。 温家虽然不如以往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项景辰若是和温恬在一起,难免不会招致温家新任家主的不满,甚至怀疑他们有意扶持温恬父亲。项父权衡利弊后,决定解除婚约。 温恬没想到昔日虽严厉但对她却和蔼可亲的项伯父,会变得如此冷漠,甚至要解除婚约,项伯母甚至也想看起了其他千金名媛,身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更好的妻子。 项景辰与家里长久地拉锯着,温恬陪着他也一直陷在这段苦熬的日子里。 ……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温恬和项景辰最后还是结婚了,只是项家人对她并不满意,她婚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至少在项景辰接过他父亲的班之前。 俞凉也没有想过自己在三十七岁的时候会换上一种绝症。 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平淡一些,“我这种病治愈的可能性有多高。” 面前穿着白衣大褂的专家医生叹道,“可能性不高于百分之十三,不过,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位医生,就是她比较难请到。” 俞凉微微有了期待,“是谁?”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想她的名声,你应该听过,手术界的不败记录,梁真梁医生。” 俞凉怔愣住了,静默片刻后道,“不用了。” 越是离死亡越近,越了解它的可怕之处。 哪怕再聪明的人,也无法把握生死,无法畏惧它。 俞凉忽然能明白,为何那么多人会尊崇着梁真,哪怕未必能得到她的救治,她的存在至少证明着,生命战胜了死亡。 第155章 总有情敌想弄死我怎么办 “囡囡,醒了啊。” 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面容温婉的妇人,眼圈微红,手里端着一碗冒着苦味微烫的药。 旁边瞧着像是大夫的人提起药箱,“你家姑娘真是命大啊,再好生修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另一个儒雅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在门外迎着大夫,“多谢你了大夫,这是诊金。” 门外继续混杂说话的声音, 萧函看着天青色微旧的帐子,还有房里简单的摆设,胸口传来阵阵疼痛感,绝对是伤着要害了。 她尝试着问道,“9526?” “宿主。”9526熟悉的欢快声响起,“是否接收世界主线信息,额……还有任务信息。” 9526恐怕也是刚刚才知道有任务。 萧函闭上眼,在心中道,“接收。” 见女儿似是又昏了过去,妇人脸色微急,但又缓了下来,萧函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母亲,在用热毛巾轻轻擦着她的额头脖颈,为了能让她舒服一点。 这个世界准确来说是一本书。 而她现在的身份就是这本书的女主,沈曼殊,是个出身寒门的女学生,男主名叫楚煦,是南地二省督军之子,两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之后相恋。 可这本书是虐恋情深,而且主要虐的是男主楚煦。 楚煦遇到沈曼殊时,正值时局风雨飘摇,他父亲又刚刚离世,他继任督军却地位不稳,虽然对沈曼殊动了情,却不愿将她扯入这危险之中,但沈曼殊性子倔强,楚煦越是推开她,她越是想要靠近他,最后楚煦真的爱上了她,还为她差点没了性命,但沈曼殊又厌恶了这样的生活,忍受不了血腥战争,和男配文清竹离开了。 数年后,当楚煦决定忘掉她时,沈曼殊又出现了,楚煦对她总是心软的,没有怪她过去不辞而别,还向她求了婚。 沈曼殊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逃婚了,并留下一封信,说自己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祝楚煦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多番虐恋之下,硬是逼的楚煦说出了“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话。 小说结局是楚煦孤独地死在了战场上,而沈曼殊则什么都不知晓和男配文清竹生活在一起。 这大概是相当惨的男主了。 委托人是沈曼殊,但她和时空局的交易有些复杂。 其实她是重生了的沈曼殊,她后来虽然过得平安幸福,但在听闻楚煦的死讯时,意识到她唯一爱过的人是楚煦,对他深怀愧疚。 结果就在一周前重生了,重生的沈曼殊正期待着和楚煦的相遇,她决定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爱楚煦,补偿他。 然后就在从学校回家的小路上被人开了一枪。 原来这个世界重生的不仅是沈曼殊,还有其他的人,甚至还有看过这本书的穿越者。 不知道是谁下了黑手想弄死沈曼殊,但目的很明显了,就是不想楚煦遇到她。 熟知剧情的人都知道沈曼殊伤楚煦伤的有多深,简直是虐心又虐身。 沈曼殊死了,而且由于这个世界太危险,她放弃了这次重生的机会,选择与时空局交易。 所以就换成了萧函。 沈曼殊的心愿就是是对楚煦好。 还真是难以明确定义的任务内容啊。萧函感觉到胸口再次疼了起来,沈曼殊一个文弱少女,自然是直接被一枪毙命的,而萧函则是从死亡的身体里醒过来的。 残余的记忆中,沈曼殊并没有见到开枪的人是谁,对方只开了一枪,却直中要害,应该是训练有素经常用枪的人。 萧函道,“能找到重生者还有穿书者是谁吗?” 9526:“我还得花点时间,应该能找到。” 能找到最好,暗处总埋伏着一个甚至多个想要你性命的人,始终是隐患。 萧函再度醒来后,就喝了那妇人,也就是沈曼殊的母亲谢玉贞又热好的药,沈家是小康之家,沈父沈儒是小学老师,母亲谢玉贞在家中操持家务,多年也唯有沈曼殊一女,两人既是媒妁之约也是自由恋爱,所以感情很好,沈父那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一家三口也过得和乐。 “娘。” 谢玉贞拍了拍女儿的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的蜜枣,让女儿去去口中的苦味,眼角道,“这世道可真是乱啊。” 都说外头不大安宁,不是这死了人,就是那死了人, 谁能想女儿好好得竟会遇上这样的事。 他们也向巡捕房的人报过案,但也没什么结果,只说她家女儿倒霉,一个女学生能与人有什么深仇大怨,只可能是被殃及误伤了。 一身长衫的沈儒看着妻女,眉头深锁,“让曼殊在家好好养伤,等她好了以后下学我亲自去接送她。” 谢玉贞点头道,“这样也好。” “我下午还有课,先去学校了。”家里没有钟表这样金贵的东西,沈儒也只能大致估摸着时间。因着女儿的事,他跟学校请了不少假,但见女儿醒来,大夫又说好了,他才放心,也该去上课了,家里还靠着他教书的收入呢。 谢玉贞叮嘱道,“回来记得买点小菜,再买只鸡,我好炖点鸡汤给曼殊。” “知道了。”沈儒自然地道,像是习惯了。 等沈父离开后,谢玉贞又絮絮对女儿道,“前两天你们学校还有什么游行,好多学生都被抓进去了。” 萧函眼眸微闪,在书中,沈曼殊也参加了这次学生游行,险些受伤,幸而被人救下,救她的人就是楚煦。 也是从这时开始,楚煦对她动了心,结下孽缘。 …… 事实上,楚煦也没能如书中主线坐车路过学生游行的地方,因为也有人不想他和沈曼殊见面。 许翘是个大一女学生,最近她们全寝室都迷上了一本《殊途情深》,书中最喜欢的人物就是男主楚煦,年轻的军阀少帅,一腔壮志热血,迷人有魅力,最重要的是那么深情,把女主沈曼殊当成他的半条命。 甚至为了救她,能对着自己开枪。 偏偏沈曼殊不心疼,还那么渣,楚煦遇上沈曼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许翘她们撒了不少眼泪,见男主楚煦被虐的那么惨,纷纷心疼不已,更是熬夜在文下刷评,让作者放过楚煦,不要再爱沈曼殊了,沈曼殊配不上楚煦的情深啊。 然而这本打的就是虐恋情深的口号,作者又是个女主控,那就只能虐男主了。 于是结局就是楚煦为守城战死沙场,沈曼殊在男配身边幸福不自知,都把男主给忘到脑后了。 看到结局,许翘和她室友差点没把手机给砸了,哭的更是稀里哗啦,室友睡前口中都是喊着,“我的楚煦,我的少帅,你怎么死的那么惨。” 没想到许翘一觉醒来,就穿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只出现过两章,楚煦母亲故交的女儿许翘,也是大家千金,因为父母双亡所以被楚煦母亲接到身边抚养。 书中对许翘没有过多的描写,但许翘却在原主的日记中看到她是暗恋楚煦的。而楚煦从始至终爱的只有沈曼殊一人,而且洁身自好,从没有对除沈曼殊之外的女人有过任何亲近,哪怕是逢场作戏。被一笔带过的许翘后来也是被他相看了一户好人家嫁了出去。 和他父亲还有其他军阀的风流多情相比,楚煦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 就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就被女主沈曼殊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 许翘相信,这次穿越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拯救楚煦。 楚煦那么好的男人,就应该有个爱他心疼他的人,而不是一直伤害他的沈曼殊,许翘决定一定要保住楚煦的性命,让他平安幸福。 第一步就是阻止楚煦见到为未来对他虐心虐身的女主沈曼殊。 许翘穿来时,楚煦的母亲早已离世了,她只是住在楚夫人的故居,虽然是千金小姐,但无父无母,世道又不太平,还不如在楚督军的庇佑下待着。 她先是努力借楚夫人托梦为由住到楚煦身边,然后利用熟知剧情的优势,把自己弄出发烧来,让楚煦亲自送她去医院。 和许翘想的一样,楚煦虽然并不亲近她,但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不会见死不救。 如此成功成功蝴蝶掉了楚煦和渣女主沈曼殊的第一次相遇。 虽然一段时间的软磨硬泡,也没让楚煦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但许翘已经足够振奋了。 没有沈曼殊的出现,楚煦一定会过得比书中要好。 听见楼下的声音,许翘立刻起身下楼去了,却不见她心心念念的楚煦,只有另一名军装男子,时常陪在楚煦身边的副官,林渡。 他在书中也有描写,对楚煦忠心耿耿,也曾劝过楚煦不要再因沈曼殊,但却从未有违背过楚煦的命令。 林渡瞥过穿着蕾丝长裙的许翘一眼,便垂下眸,礼貌叫了一声,“许小姐。” “楚煦他还没有回来吗?”许翘眨着眼睛问道, 林渡沉声道,“督军还要处理军务,要晚些时辰才回来。” 督军刚继任不久,又是匆匆上任,年纪太轻底下人颇多不服,难免要更费心一些。 许翘脸上闪过明显的失望之色,连林渡望向她的目光中存有探究也未察觉。 第156章 总有情敌想弄死我 当晚萧函就喝上了鸡汤,肉和骨的滋味都渗到了汤里,却不见油腻,而是清淡可口。 沈家不常见到油水,一是家里只有沈父一个经济支柱,二是为了供沈曼殊上不错的圣德女中,家里的开销也很大,这次沈曼殊差点死掉,光是看病买药也掏空了一大半。 只是这些沈父沈母都从不在沈曼殊面前提起,将她养成开朗外向不知外面好坏的性子,会去参加学生运动也不奇怪了。 在家躺了大半个月,伤势好的差不多后,萧函就去上学了,沈母谢玉贞提前一天晚上就给她熨好了校服,是一件立领青白色上衣和青色竹布长裙。 这样的衣着在圣德女中不算显贵,但也是干净齐整的。 一找到教室和原主的座位,就有个同样穿着校服,齐耳短发的女生上来笑嘻嘻地拉着萧函说话, “曼殊,我可想你了。”她是沈曼殊在学校的好友,宋芝芝,不过后来因为沈曼殊和楚煦的牵扯纠缠,她没有再继续上学,也没有再见过宋芝芝了。 “你病好了么?我原还想去看看你的。” 沈曼殊中枪的事,宋芝芝还不知道,只以为是生了病在家休养。沈父沈母也怕惹来麻烦,不让见客。 萧函微笑道,“好多了,已经没什么事了。” 老师进来了,宋芝芝吐了吐舌头,先回座位去了。 上的是国文课,萧函握着笔,却没有听进课去,而是琢磨起了任务,在这个有重生者还有穿书女配的世界,偏偏他们还都仇视萧函现在的身份,女主沈曼殊。不得不说,原身不仅给了任务,还留下了个烂摊子。 目前严峻的有两个问题,一是暗处想弄死她的人,若是单纯针对她,萧函倒不怕,但就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牵连到沈曼殊的父母,以现在的情况,实在没什么自保能力。 其次就是如何接近楚煦完成任务,书的剧情线已经不靠谱了,而她一个寒门女学生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南地二省的督军少帅。 哦,还有沈家的经济问题,沈母和沈父私下说起过,家里的钱已经不够用了,还有女儿的学费,沈父沈儒已经准备在校外再多接几份家教工作,好贴补家用。 萧函耳力很好,听得清清楚楚,也记在心上。 待到下课后,宋芝芝又过来找她,“曼殊,你到我家去玩吧,我刚买了一本新书,可好看了。” 萧函摇了摇头,“不了,我爹会来接我。” “这样啊,那好吧。”听萧函这么说,宋芝芝也只好和她告别自己先走了。 萧函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本,拿好书包往校门口走,在离大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的长椅处坐着等待,书包里都是些国文和外语书,萧函没什么看的兴致。 想着如何短期内光明正大弄来一笔钱,不至于让沈家太辛苦。 “曼殊。”沈父一身朴素长衫,骑着自行车停在校门口,车把手架上还有沈父的教案。沈父工作的小学离圣德女中比较远,所以来接女儿下学也费了不少心。 “爹。”萧函拿起书包,就朝沈父走了过去。 门口处往来的学生不少,有家里司机来接送的,也还有穿着贵气的公子哥送花接女朋友去看电影约会的,像沈家这样父亲来接女儿的也少见,萧函坐在自行车后座,无视了别人的目光。 换做原身,也顶多只是不满父母把自己当小孩子而已。 看到校门口开小汽车,送鲜花首饰的纨绔公子,沈父微微皱眉,他多年来除了读书就是教书,也难免沾染点读书人的清高酸腐,向来不喜欢这种浮华纨绔的作风,送女儿沈曼殊来圣德女中读书,也从没想着她攀什么高门富贵,做什么少奶奶, 只是因着唯有这么个女儿,自然希望她读书识字明礼的,日后找份清闲舒适的工作就好了。 因着看到这一幕,沈父还教导着女儿,不要被那些公子哥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记得清清白白做人。 萧函应着声,“知道了,爹。” 原身还真没这么个心思,在沈父沈母的呵护下,她虽过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没吃过什么苦,比起一些同龄女孩子的贪慕虚荣,她更多是不知事,不然也不会一腔热血跑去参加了学生游行。 沈父骑着车带女儿,无意还路过了前阵子闹事的地方,看着那街上的青石板还残留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也不知道那些被抓起来的学生怎么样了。 沈父叹了口气。“你可别做这样危险的事。” 做父母能不了解女儿的性子,要不是突然出了那档子事,曼殊肯定是会胆大包天去参加的。 没期待女儿的回答,沈父继续骑着车带女儿回家了。 …… 林渡观察了许翘几日,肯定了她有问题,前世他虽然只见过许翘小姐几面,但他的印象中,许翘小姐是位文静端庄的淑女,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而非现在这般,对少帅的爱慕也溢于言表,恍然变了两个人。 少帅除小时候曾见过许翘一面,之后就从未逢面,自然不知道她的言行举止大变,以为这就是许翘小姐的性格。 之所以说是前世,是因为林渡是重生的,在随楚煦战死沙场后,他又回到了十年前,少帅刚刚继任督军之位,还没有遇到沈曼殊之前。 然后林渡就先一步找到了沈曼殊,开枪杀了她。 林渡甚至没有去确认她是否真死了,就迅速离开了现场,也许是他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确定打中了要害,也许是他没有勇气再开第二枪。 林渡跟随在少帅身边多年,他杀过敌人,杀过侵略者,唯独没有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 但他并不后悔开了那一枪。 督军深爱着沈曼殊,但她带给督军的从来只有痛苦,一次次的伤害。 督军最后被她伤的遍体鳞伤,终于死了心。 也许战死沙场是督军的夙愿,但想到这未来十年,督军一边要因为沈曼殊受尽折磨,一边心力交瘁应付战事不眠不休的样子。 林渡宁愿先杀了沈曼殊,让督军不再遇到她。 也不必受这番苦楚。 许翘的出现是个意外,前世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住到楚公馆这里来,当那天许翘小姐生病缠着少帅送她去医院,令少帅没有像前世一样遇见沈曼殊时,林渡就知道她很可能和他一样的来历,或者是借尸还魂。 林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担心她对少帅不利,但观察一段时日后,也渐渐放下了心,实在是这位许翘小姐太好看透了,尤其是她对少帅的爱慕,却是公馆里谁都看的出来的。 只要不是沈曼殊,换做谁都好。 林渡这样想道,敲了敲门,“进来。”一道男子清润沉厚的声音响起。 林渡推开门进去后,深入骨髓的习惯下意识军靴并拢,行了个端正的军礼,“督军。” 书桌后坐着的男人,容貌清隽秀致,却因为周身冷峻的气质,显得格外硬朗,眼睛清亮分明,棱角鲜明的薄唇尾角微微翘起,“私下不用叫我督军,继续叫我少帅吧。” 林渡是自小跟着他的副官,楚煦与他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林渡沉声道,“少帅既然已经继任督军了,自然不能用过去的称呼,免得让旁人看轻了督军。” 楚煦声音冷静道“他们不服我也正常,我年纪轻轻,又无战功,无非是靠着继承父亲的大业才当上了督军。” 林渡闻言,心中忍不住反驳,怎么会,督军日后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南征北战,无不是亲自浴血奋战,最后还是不愿撤退,死守汉城,以身殉国。 这才是他誓死追随效忠的督军。 看着林渡坚持的目光,楚煦心下一哂,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林渡又送到一份文书,“这是承州送来的急件。” 此时正值危机四伏,多事之秋,林渡也清楚前世这个时候,督军坐稳这个位子有多么艰难,利用前世的记忆,他尽力协助督军,安抚人心,顺利接任。 林渡想,等到日后有时机,他会将他所知晓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少帅,哪怕是有关沈曼殊的事。 待楚煦处理完公务,又叫人准备晚上的饭,打算就在督军处用了。林渡忍不住出言道,“督军今晚不回楚公馆了么?” 楚煦想了想,“晚上还要再开个会,罢了吧。” 林渡顿了顿,试着道,“许翘小姐还在公馆等着督军……” 楚煦哂笑,摇了摇头,“母亲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我日后也会将她视作我的妹妹,为她找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让别人欺负了她。” “督军您若是不喜欢许翘小姐,也有别家的好女子……”林渡也不是非许翘小姐不可,无论是名门淑女,留洋的千金,还是梨园的名角,小家碧玉,只有督军一句话,林渡立刻就去把满城适龄的姑娘给找来,定让督军挑个合心意的。 楚煦眸光熠熠,带着三分笑意,“林副官,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拉媒保纤了,难道是我交给你的工作还不够多?” 林渡抿了抿唇,坚持道,“林渡只是希望督军您身边能有个贴心的人照顾。” 楚煦笑意微淡,背脊挺直,如松如竹,轻叹了一声,“山河破碎,民族存亡,国不复国,何以家为。” 您前世还爱沈曼殊,爱得丢掉了半条命。 林渡心里这么反驳着督军此时说的话,但却忍不住觉得凄凉。 第158章 总有情敌想弄死我怎么办 遇到楚煦是个意外,不过也好,省的她费心思把这些图纸寄给楚煦了。 撇开任务不谈,穿越到这个世界,眼看着这山河破碎,战火频频,她如今所在的国家民族已到了危急存亡之际,纵然才融入不久,但总是很难置身之外的,至少萧函想做一些事情。 9526:“宿主,我支持你。” 萧函微微笑了笑,心里有些感动, 她也是那日在河滩看见了正在扩建的兵工厂,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 但也得楚煦有眼光,不然她也只能选择单干了。 她只有一个人,兼顾各方招收人手虽然能做到,但也需要时间,如果能有一个可靠并且强大的势力愿意合作,有现成的兵工厂,军队就好了。 比如楚煦。 萧函掂了掂手中的布袋,里面有大洋和钞票。楚煦倒是大方,把身上的钱全给她了。 她轻轻一笑,便拦了辆黄包车回家去了。 楚煦一回到督军行辕后,就立刻召人研究了那几张图纸。另外派亲信去查查那位姑娘的身份,时局特殊,不得不小心一些。这些事以往都是安排林副官做的。 但正好最近一段时间,林渡被派去渝州整理军备,也就正好错过了得知楚煦已经见到了那位沈曼殊小姐。 楚煦派人去查查沈曼殊身份时,没有说多余的话,接到命令的人瞬间脑补了许多,青春年少的女学生,年轻俊美的督军少帅,光是编排都能想出一大堆英雄美人的故事。 萧函回到家后,就把那些钱给沈母了。 沈母吓了一跳,“曼殊,你哪来这么多钱?” 虽说最近家里有些捉襟见肘,但沈母看到这么大一笔钱,首先还是担心这钱的来路,还有自己的女儿。 “卖画赚的。”萧函坦然道,这也不算说谎。 沈母仍是难以相信,“卖画怎么会有这么多?”她女儿又不是什么国手大画家,一张画能卖上几百块。 萧函眨了眨眼睛,“一张画,十块大洋。” 虽比不上有名的画家,但这价钱也足以把沈母吓得够呛。等沈儒回来就同他说了这事,她深深怀疑是碰见了哪个冤大头,结果被曼殊给坑了。 萧函也没告诉他们买她画的人是谁,按正常来说,她也应该是不知道楚煦的身份。所以只说是个年轻一身军人打扮的男子。 听着像军人,沈儒不禁皱了皱眉,比起妻子的担心,他更觉得是那买画的人对曼殊另有心思。 沈父又多了分谨慎,让女儿把她给那人画的画,又重新画了一张给他看,萧函也没有拒绝,提笔就画了出来。 沈父到底不比楚煦长年浸淫军营之中,只是一介文人,也没接触过机械这些东西,看着只觉得是信手涂鸦,奇怪复杂的线条构造,让人看的脑子疼,隐约像什么机械东西。 他起初还以为女儿是画什么花鸟山水呢。 但沈父又奇怪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会画这些东西了?” “前阵子在家养伤时自己瞎琢磨的。”这也不算是说谎,虽然因为有时空局的作用,显现出来的伤不是很重,但由于沈父沈母过于担心,萧函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修养了大半个月,又没什么娱乐消遣,无聊闷得慌,所以随手画了不少东西。 涉及的东西多的很,差不多把她以往学过的东西都发散性地写写画画了一遍,想到什么画什么。 不过大多看上去就是随便乱画,常人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沈父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又道,“好好读书,没事别瞎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下周还有国文考试呢。” 沈父下意识带上了训诫班里顽皮学生的口吻,教导女儿别玩物丧志。 沈母立刻过来打和场,“老沈,我让你买回来的豆腐呢。” 沈父瞬间变了语气,角色也转换成好丈夫的状态,“买了,我放碗里了。” 沈母温婉一笑道,“好,晚上我做个小葱拌豆腐。” …… 楚煦回去后,虽然依旧忙着军务,但图纸的事却一直记挂在心上。 好在,他军队中的几位军工很快对那些画稿研究出了结果,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工程师,熬着红眼告诉楚煦,“如果是督军您说的那样,那么画画的人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且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 “但究竟这种天赋好的什么地步,我们也不能确定。” “尽管图纸上的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但我们试着就改良的图纸实验了一下,的确能提高枪的安全性和准确率。” 闻言令楚煦不禁心头大震,他立刻明白了这些图纸的价值。 在外人看来,楚煦实在是投了个好胎,依着他父亲留下的基业,的确可以任由他挥霍醉生梦死,但国势倾颓,外侮当前,身为一个男人,岂可两耳不闻山河破碎民族受辱之声,独自安享富贵荣华。 生于乱世,谁都不能选择, 但楚煦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保卫这片属于他们的山河,将侵略者赶出华夏大地。 而他们弱于侵略者的就是更多是军备和军人的素质。 楚煦上台后就有加紧训练军队,并且没放弃过寻找实用的人才,但由于时势动荡,真正有才能的人也很难得。 如果几位军工的猜测是真的,那楚煦无论如何也会将这种天才收入麾下为己所用。她应该在正确的地方施展她的才能。 而派去查沈曼殊的人也回来了,她的确是就读圣德女中的一名学生,出身小康之家,没什么特别出奇,稍稍不平凡的就是不久前,她曾遭遇枪杀,但副官又查了当时那片区域有两个帮派争抢地盘,很可能不小心殃及到了沈曼殊,令她险些丧命。 楚煦下达了一个命令,让人暗中保护沈曼殊还有沈家人。 圣德女中,银杏树下,萧函坐在长椅处想到那什么国文考试,虽说对她不难,但也有些无奈,她本意在这个世界的发展是走军工物研路线的,圣德女中怕是也读不了多久了。 忽然覆下一片阴影,萧函抬头一看,是楚煦。 楚煦目光清亮,“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楚煦,楚国的楚,春风和煦的煦。” 萧函并不意外他的出现,微微一颔首,然后继续低下头去看书。 论演技她绝对不差。 楚煦不在意她的冷淡,而是认真道,“沈小姐,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再画几张画的。” 他又多加了一句,“价钱随你开。” 萧函看了看他,目光沉静,“算了吧,还是一张画十个大洋。” 楚煦忍不住一笑。 据他派去人的调查,沈家只是小康之家,仅靠沈父一人收入,再加上之前沈曼殊差点被枪杀治疗花的钱,沈家的经济情况不大好,难怪她那日会提出以画卖钱。 楚煦只庆幸那日遇见沈曼殊的人,是他。 “沈小姐,我可以问你,有卖过类似的画给别人吗?”楚函不免有些紧张,看不懂画的人还好,若是被从事军工的人看出了画纸的价值,那就糟糕了,沈曼殊也很可能有危险。 萧函简洁之极地回道,“没有。” 不知为何,楚煦好似从这两个字中听出来对他有眼光的赞赏,楚煦也有些小骄傲。但他没有忘了正事,拿出了他带来的几张图纸,小心翼翼地道,“沈小姐,你可以试着修改一下吗?” 这些都是他的军队里已经破解掌握的几样重要枪支军械的图样。比起不断地向国外购买,自己生产武器枪支,显然更方便节省成本一些。 楚煦也知道他这行为实在大胆了些,凭着沈曼殊过人的记忆力,若是记住了这些图纸,然后散播出去,对他的军队也是不小的打击。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不拿出点重要东西,如何能试探出沈曼殊的才能,而他也不愿意强请了沈曼殊,他所秉承的原则让他做不出这种事,对待人才,他更愿意尊重和礼遇。 最近圣德女中有了一则传言,某位女学生令某位军阀少帅对她情根深种,三天两头就来学校看她,一待待上一两个小时,碍于那位军阀的权势,私下议论的人不敢指名道姓,但这谣言却越滚越大。 对于这样的花边新闻,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却是充耳不闻, 某楚督军自认行得端,做得正,他单纯是拿图纸来让沈曼殊改进评价,殊不知连开车送他来的副官也在脑补,他家督军春心萌动。 为了保护沈曼殊,楚煦没有将她的事透露给别人,连研究沈曼殊所画图纸的几位军工也不知晓图纸作者的真正身份。 也难怪别人会瞎想了。 第159章 总有情敌想弄死我怎么办 沈父去接送女儿下学时,也听到些风声,他痛恨侵略者,但对军阀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也是些强权人物,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妙。 他还不知道这绯闻中的女学生就是沈曼殊,只劝诫着女儿离得远一些。 萧函忽然道,“爹,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会怎么办?” “说什么胡话,我和你娘还等着看你嫁人,幸福安康一辈子呢。”沈父素来严肃的面容难得有了些温和。 虽在乱世,但心里总有些期盼。 萧函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但在下一次楚煦来时,就直接挑明了,“楚督军未免也太闲的慌了吧。” 楚煦眸光闪过诧异,“你知道我是谁?” 萧函秀眉微挑,“鼎鼎大名的南地二省督军,谁会不知道。” 只见萧函慢条斯理道,“这么多天了,你也该说出你的目的了吧。” 楚煦抿了抿唇,似是喉咙有些干涩,许久后才说出口,“不知沈小姐可看得上我这督军府?” 话一道出来,后面就简单了许多,楚煦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之人,之所以一连多日,既是不想操之过急,也是想试探沈曼殊的实力,出自沈曼殊之手的那些画纸早已不知被他手下的那些军工研究了多少遍,又抓紧试验。 以楚煦的聪明,当然能看得出沈曼殊的价值,否则也不会经常抽出时间,每次都亲自与沈曼殊见面。 楚煦认真道,“沈小姐,既然你对机械军工感兴趣,我希望聘请你到我的麾下帮忙,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出。” 萧函静静看了他片刻,“任何条件?” 楚煦神色不变,语气坚定道,“沈小姐的天赋,若用得好,于国有大益。” 她想了想,“我要你手下兵工厂的一切都由我支配。” 楚煦毫不犹豫道,“好。” 等到沈父来接女儿时,被告知沈曼殊已经不见了,带走她的人是督军府的人。 “沈先生,沈夫人。”一辆停在沈家门的黑色汽车下来几个身着军装的人,对沈儒和谢玉贞貌似态度很好,但已经消除不了夫妇俩心中的紧张和忧愁。 附近的邻居瞧见了,也都以为是沈家惹上了什么麻烦,但看着都是带枪的,也不敢多管闲事。 最后沈儒和谢玉贞被接走了。 楚煦动作很快,不仅办理了退学手续,还给沈曼殊的家人准备了新的并且十分安全的住处,而是还是一栋小洋房,包括每月聘请沈曼殊的丰厚报酬也会给沈家夫妇,他向沈曼殊保证过她父母的安全和生活优渥,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其实这次突然提出对沈曼殊的邀约,不在楚煦的预料之中,他原是想着准备好一肚子理由软化,无论以情动之也好,利诱也好,就算是拉下面子,反正他都是不会错过沈曼殊这个天才的。 在妥善安置了沈家夫妇后,楚煦还另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萧函十分的干净利落,“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带我去地方吧。” 楚煦愣了愣,仔细一想也的确有道理,直接让人开车去兵工厂。这几天的相处,他也见识到了沈曼殊是个特立独行的天才,对有能力的人才,总是会偏爱宽容一些的。 9526懵逼:“现在是什么剧情?” 萧函认真回道:“我和楚煦,现在差不多是雇佣关系。” 至于剧情,早就被狗吃了。对此,萧函毫无负担,维护剧情又不是她的任务。 …… 在兵工厂待了一下午后,楚煦就把沈曼殊带回了楚公馆。 他暂时还没想好把沈曼殊安排住在哪里,若论安全,又怎比得过楚公馆。 萧函没在意这些,参观过兵工厂的生产线和目前的进度后,她感觉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研究改良武器也要考虑这个时代的生产水平,有时候不仅仅是几张先进武器的图纸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她一瞬间想到了冶铁,炼钢,生产线等诸多方面,忍不住有点头疼。 刚从渝州回来的的林副官,就听说了一个消息,督军似乎喜欢上了一位姓沈的女学生,还把她带了回来,听后他就匆匆往楚公馆赶去。 一路来比较森严,里外都有把手的士兵,有楚煦乘坐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停下审查时,还有士兵朝他敬军礼,喊了一声督军,对他旁边坐着的女学生视若无睹。 “楚煦。”一个穿着翠绿色洋裙的少女从白色的花园别墅里快步走过来,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楚煦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许翘。” “督军。”这时,林渡也赶到了,朝楚煦铿锵地行了个军礼。 楚煦面色有些淡淡的欣喜,“林副官,你回来了啊。” 他介绍了一下萧函,“这位是……沈小姐,沈曼殊。” 和全然震惊的林副官相比,许翘唯一的念头就是,千防万防,楚煦还是把沈曼殊带回来了。 9526的声音响起,“宿主,探测到林渡林副官是重生者,许翘是穿书者。” 萧函心道,果然都是在楚煦身边。 她又问道,“可还有别的重生者或者穿书者。” 9526:“应该没有了。” 林渡稍微还掩饰一点,而许翘,她所表现出来的怪异就很明显了。、 “督军,这位沈小姐是什么人?”林渡问道。 楚煦微顿了顿,“她的事,日后我再同你细说。” 其实光看他这话是对林副官说,而不是许翘,就是将此事归于了公事。 只是林渡和许翘因为见到沈曼殊,过于震惊以致于神思恍惚忽略这一点, 楚煦又叫来女佣,“给沈小姐安排一间房,另外再准备些饭菜。” 沈……沈曼殊,许翘仍恍恍惚惚,楚煦也是个敏锐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许翘,你认识沈小姐吗?” “我……我当然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将你虐掉了半条命的女主啊,许翘心中怨念非常,但看到楚煦,又哪里舍得怨他,只怪剧情的作用太强,就这样,还是让楚煦遇到了沈曼殊,还把她带回了别墅。 书中楚煦让沈曼殊留在身边,已是真正动了心。 许翘一想到这点,瞬间蔫巴了,低垂着头十分丧气。 楚煦微微皱眉,“许翘,你的病还没好吗?” 这问得可以说是非常直男了,连林渡都看得出来,许翘是因为什么精神不好了。 许翘却因为有楚煦关心,稍稍振奋欣喜了一下,但过了两秒就听到楚煦道,“如果是还没好,就让管家打电话给医生,或者让司机送你去医院也行。” 交代了之后就扭头对林渡道,“林副官,你跟我去书房一下。” 林渡一听就知道督军是想问问他渝州的详细情况,有些事电报里也说不清。 留下许翘在原地风中飘零,“……” 林渡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他也只敢在督军没有遇到沈曼殊之前,对她下杀手,但一旦遇见了,他就不会再动手。 就像前世哪怕再痛恨沈曼殊对督军的辜负伤害,但他也没有违抗过督军的命令,甚至受命在守城之前为沈曼殊做了许多安排。 说到底沈曼殊也是无辜的,至少现在还是,只不过他忍不住对沈曼殊存有偏见,哪怕评价起前世的是是非非,也很难客观,因为楚煦是他的督军。 他不希望,再见证一次,沈曼殊害督军丢掉半条命。 前世,十年来直到死为止,督军也没说过沈曼殊半句坏话,或者是恨她,即便沈曼殊那样对他,督军说过的最重的,足以死心的话,也只是宁愿此生从未遇到过她而已。 林渡记得这句话,所以他想试图改变一些事情。 但现在,林渡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 沈儒和谢玉贞待在新家,满怀忧愁,哪怕是珍馐美食,也吃的没滋没味,至今也不知女儿去了哪,也没弄懂现在的境况。想着那些穿军装的士兵,再和之前曼殊学校里的流言联系起来,沈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好在,萧函托楚煦在洋房里留了一封信, 信上也没说她是去做什么了,只道,“小家可安,但国家难宁,曼殊也愿尽一绵薄之力,还望爹娘理解。” 寥寥几句,却令沈父心惊不已。 萧函在阳台上吹着夜风,沈父沈母应该也看到那封信了吧。 她穿越的世界虽然多,但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沈儒和谢玉贞这般好的父母。如今也好,乱世之中,她也的确需要有势力保护沈家。 真说起来,萧函也是偏自我的人,有时她想做什么事,任务也好,亲情也好,都牵绊不了她。 起初楚煦还陪着萧函一起去兵工厂,因为担心她压不住阵,但没多久就不需要担心,兵工厂的那群老头已经完全被她所显露的才能折服了。 这也证明了楚煦的眼光。 毕竟能从那几张随手涂鸦中发现军工天才的人也难得。 至今沈曼殊的身份还处于严格保密中,包括林副官他们,倒不是楚煦不信任他们,只是沈曼殊在兵工厂待的时间越长,她的重要价值越发凸显,楚煦不得不谨慎,以防止她的身份泄露。 林渡也是后来的日子里渐渐瞧出了些不对,督军和沈小姐的相处似乎并不像前世一样,看着形影不离,但更多是公事公办。林渡本就不傻,又是多活了一世的人,之前失了举措只是因为前世给他的影响太大,如今再冷静下来一看,督军和沈曼殊似乎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前世,督军喜欢沈曼殊,为了不让她卷入危险中而推开她,之后也是保护着她不让她接触险境,现在更像是另一种保护。 林渡有些疑惑,但也秉承着下属的职责,忠诚不多问。 萧函也察觉到了林渡态度的变化,林渡是楚煦的副官,萧函也常常能见到他,在9526指出他是重生者时,她也差不多猜出他就是对沈曼殊下黑手的人,许翘虽然是穿越者,但目光干净,不像是见过血的,何况那样好的枪法一般也就行伍出身的人。 见到她之后,林渡的态度也一直冷冷的,明显是对前世的沈曼殊有怨气,如今态度微妙的转变。 萧函若有所思,“看来他已经意识到沈曼殊的不同了。” 9526这些天还担心着重生的林渡会再次对宿主下手呢,萧函倒是没担心过,这也是出于对楚煦的信任,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和楚煦合作。 9526又问道,“那穿书者许翘怎么办?” “不用管她,她很快也会发现剧情已经完全变了。” 无论是重生也好,穿书也好,最大的优势是对剧情的先知,但一旦剧情发生改变,他们和常人也无异,影响不到她。 萧函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她在做的正是改变剧情的事啊。 萧函不仅是这么说,另一方面,她也实在没时间,兵工厂的事就足够她忙个不停了。 …… 许翘这边才是晴天霹雳,她前两天才对女主沈曼殊抱有十足的警惕心,想着怎么把楚煦从未来的悲惨边缘拉回来,结果就收到了一叠相亲名册。 这些楚煦只要对下面吩咐一声,就有人去办,名册都是才貌俱全,家世相当的青年才俊,世家公子。 尽管知道许翘在书中是被楚煦安排了婚事,但她没想到真会发生在她身上,明明这阵子也没少亲近楚煦啊,甚至都忍住了花痴装的文静温柔,怎么还是要嫁人了。 许翘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脸失恋的样子,但说起来也没错。 从老家来的照顾许翘的吴姨有些心疼自家小姐,这段日子以来,哪里看不出小姐对督军的心思。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若不是楚督军,未必能挑到这么好的人家,还是得感念夫人,闺中时与楚夫人是手帕交,才接下这么一段善缘庇佑小姐。 而且楚督军开明,只是搜罗了合适的人选,让小姐去相亲看看,一天一个,可以慢慢挑,挑个合心意喜欢的。 许翘瘪了瘪嘴,“我能不能不去啊?” 吴姨立刻严肃了起来,“小姐,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岂是说不去就不去的,你不能因为一时心思,不去为自己的未来想想。” 她声音又和缓了些,“我知道,你喜欢楚督军,但督军没这个意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不能耽误了你自己,而且……” 吴姨压低了声音,按理这话不该说的,但为了劝小姐,她也只能犯忌讳,“督军看上去是个志气不小的,天天练兵,听着都吓人,战场上枪子无眼,若是有过万一……小姐你可怎么办哟。” 许翘腹诽,有她在,她才不会让楚煦落得个战死沙场的结局呢。 她不仅熟知剧情,还熟知未来,作者是以历史上的民国为原型写的,只要她努力,自然能在这乱世中保全楚煦的命。 许翘到最后也没有摆脱去相亲的命运,还被吴姨特意打扮了一番,她这副皮相本就生的不差,再略施粉黛,更是明艳生辉。 她不喜欢相亲,但对打扮的漂漂亮亮还是喜欢的。 这令一些本来只是冲着督军势力而来相亲的公子,真的动了几分心。本来这位许小姐虽有家财伴身,但毕竟是父母双亡的孤女,这令稍微迷信一点的人家都不怎么愿意。 但谁让督军透出的意思,是当作妹妹出嫁呢。 比说南地二省了,就是其他地方的豪富高门,想与楚督军结亲搭上关系的也不少,所以名册上才有那么多的青年才俊。 可惜,相亲的对象对她满意喜欢,许翘却怎么看也不顺眼,尤其是和楚煦一比起来,总是差了的。 这个不如楚煦好看,那个没有楚煦高,还有家里养姨太太的。 “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而且有督军在,谅他们也不敢欺负你。”吴姨倒也看透了这相亲的现实,但总不能低嫁了叫小姐受委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大浪淘沙总能找出一两个真正的好人家吧。 怕只怕相亲不成,楚煦也不会再留她住在楚公馆。 正苦恼着的许翘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即将发生的一个情节,有人暗杀楚煦,别的书里是女主为男主挡枪,促进感情加深,但这本书里,却是楚煦为沈曼殊挡了枪。 那一枪虽未要了他的性命,但却伤到了肺,给楚煦留下了难以治愈的旧伤,每到风雨天气,就会咳个不停生上一场病。 后来每次看到这个咳喘的情节,许翘就跟着揪心。 她一定不能让刺杀成功,最好是能在楚煦面前刷一波好感。 然而同样知晓这件事的林渡早有准备,前世事后也是他亲自追查暗杀事件,并顺藤摸瓜揪住了一伙渗透进承州的的特务势力。 这世,他提前将怀疑报告给了楚煦,导致那些人一踏进督军的地盘就被抓了起来,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林渡也没有因此就放下警惕,前世督军明面上暗地里所遭遇的刺杀不知凡几,只要还在督军这个位子上,就永无安宁之日。 在兵工厂忙得昏天暗地,一边学习一边激发出更大的潜能,萧函回到楚公馆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压根不管什么暗杀剧情的事。 起来下楼后,女佣帮忙冲了杯咖啡,萧函顶着熬红了的眼, “沈小姐。” 见到沈曼殊,许翘心中总是有些不喜的,不知道珍惜,辜负了楚煦对她的深情,男配文青竹有什么好的,整个一小白脸,许翘有些愤愤不平。 虽然感觉到眼前的沈曼殊和书中的女主似乎有些不同,但本就不怎么与她接触的许翘,也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只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许翘:“……” 萧函的冷淡也不独对许翘一人,哪怕对楚煦,她也顶多打个招呼,毕竟她所树立的就是特立独行心无旁骛的军工天才形象。倒不是装,毕竟这也更利于她专心研究。 若是萧函知道她心中所想,或许会说无论是早先死掉的那一条命,还是萧函现在出现在这里,还的正是所欠的情债啊。 许翘想要阻止的暗杀情节,连发生都没有发生,得到的消息是打仗了,楚煦也是亲自领兵作战。 看着每天送到楚公馆的报纸,许翘才意识到这是个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而且无知无觉中,才迟钝地发现剧情好像都大变样了。 楚煦并没有陷入和沈曼殊的虐恋之中。 虽然许翘提出一直没有相亲成功,楚煦也没有让她搬出楚公馆,不过他一向也很少回楚公馆就是了,多是在督军行辕歇息,不仅是楚煦,许翘也很少见到沈曼殊了。 稍稍符合剧情的一点就是,男配文清竹出现了,面如润玉,身姿挺拔如青竹松节,他还担任了楚公馆的家庭医生。 她怎么记得书中文清竹是位老师啊,难道是时间过去了两年,许翘都迷糊了。 另一人却是不迷糊的,那就是林渡,他更加怀疑起了文清竹的身份,并告知了督军,楚煦在知道后并没有让人立刻抓捕文清竹,而是让他继续盯着。 林渡大概是最有感触的,其实在两次战役,他就知道了沈曼殊如今的身份,督军秘密请回来的军工天才。 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些许错乱之感。 但实实在在的先进优良到令人惊叹的武器,却是不会骗人。 取胜的战役也是真实的,就像楚煦曾在林渡面前亲口感叹的,“光是沈曼殊一人,就能抵得上五个师。” 沈曼殊的变化,也令林渡记忆中的未来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光是他记得的那些重要战役似乎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两年里,萧函改良并研发了不少武器,也令南地二省统帅楚煦的名声越来越大,但哪怕屡战屡胜,也没有让楚煦高兴多少,其他省份所传来的沦陷消息,更是彻夜难眠。 各方军阀割据,外敌虎视眈眈。 午夜梦回,想的也是守住这破碎山河。 第160章 总有情敌想弄死我怎么办 楚煦军队的新式武器也引起了敌人的重视,没有人会放任着这样极具威胁的势力继续成长下去。 楚煦收到战报时,面色冷凝, 林渡心中更是骇然,前世记忆中的大围攻提前了整整六年。 更糟糕的是,沈曼殊暴露了。 画有沈曼殊的肖像,尽管有他们尽力拦截,但还是被细作给传了出去。 对这场战役,楚煦只有六成的把握。楚煦更不把沈曼殊留下来,是战死还是杀敌,这都是他们身为军人的宿命,但沈曼殊,一个拥有对国家民族崛起都有着重大意义才能的人,绝不能有半分危险。 这些年,萧函和楚煦也算有了默契,当楚煦提出送她暂时离开承州时,她爽快利落地就答应了,没有多问, “好,我知道了。” 而沈父沈母早在两年前,就被送到了尚且安全的港城,临行前萧函没有去,楚煦却是去了,当时就郑重地给与女儿分离多年甚至更久的两夫妇跪下了,郑重道,“沈小姐如今在做为国为民的大事。” 所以她必须留下来,哪怕这不是沈曼殊的意愿,楚煦也会这样做。 楚煦又找来了文清竹,一个看似文弱,生得白净的医生,他微笑问候道,“督军。” 楚煦看着他良久,久居上位的气势有些迫人,尤其是当他拿出一把银色手枪,拉栓瞄准了文清竹时。 文清竹身子微僵,仍保持着镇定,面色不改道,“督军这是做什么?” 楚煦声音透着寒冽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这些年,楚煦军队的变化,令其他势力都能猜到怕是得了一位或者更多秘密的军工人才,文清竹潜伏于此,也是为了打探,没想到竟是那位曾见过两面的沈小姐。 哪怕知道下一刻就会死在这里,文清竹仍然笑着道,“督军说什么,我听不懂。也许您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情绪不稳定。” 楚煦缓缓放下手中的枪,一声清脆的响声,不是枪声,是卸下子弹的声音。 他面色沉静道,“我对你们了解并不多,但到现在,发现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了。” 但也知道他们信仰坚定,身家清白,沈曼殊的研究不能中断。 楚煦沉声道,“三天后,我会让人把沈小姐送到沉林渡口。” 文清竹原本带着微笑的面容也渐渐严肃了起来,“楚督军,我们会保护沈小姐安全的。” 走出督军书房后,文清竹步子也不禁快了些,这个重要消息,一定要尽快送到同伴手中。 楚煦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余晖,若是这战他活下来了,也许他可以考虑和新党合作的事。强大的军队可以保家卫国,却做不到真正的救国。 最后叫来的人是林渡,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调派军队,整理军需准备迎战的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督军的选择是什么,既然他无法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那他一如前世跟随督军战到最后一刻。 然而楚煦安排他的却是另一件任务,“保护沈曼殊。” 林渡浑身血液向上涌,声音也变得急了起来,“督军,我可以留下来。” 楚煦平静地看着他,“我可以死,这里很多人都可以死,但沈曼殊不能死,你知道吗?” 林渡知道为什么,与前世发生的变化最大的就是沈曼殊,她所研发的武器,假以时日,不,甚至再过不了一两年,就能改变整个国家的战局,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不惜调动在侵占国内的大部分军队来围攻楚煦的所在,也要将楚煦的秘密军工专家扼杀。 “林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楚煦,“这件事,交给别人做,我哪怕死了都不会放心。” 林渡心中酸涩,仿佛有什么哽在喉咙中,却在督军的注视下,亲口道,“我发誓,我林渡会用生命保护沈先生。” 他绝不会违背督军的命令。 “好。”楚煦露出了温和欣慰的神色。 要打战的消息几日之间就传遍了,连楚公馆里,吴姨也开始为自己和小姐收拾起行李来,嘴里念叨着,“再不走就晚了。” 许翘听着烦闷,坚持道,“楚煦不会输的。” 但她心里其实也慌得一匹,剧情早就失控了,而且这场战怎么那么像结局那一回。 为了表示她对楚煦的相信,许翘还是不肯走。 半夜,许翘直接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是吴姨,她强行为许翘穿上衣,又套了件深色的披风。直到连人带东西被塞进汽车里,许翘还迷迷糊糊着,“这是要干什么呀?” “小姐,我们要走了,去港城。”吴姨耐心告诉她道。 “我不走,我不走。”许翘下意识就挣扎了起来,“楚煦不会输的,我不能丢下他。” 吴姨按住许翘,声音中带着些感伤,“小姐,这就是督军的意思。” 许翘一下就愣住了。 夜色的浓雾中,仍能凭借那橙黄色的光亮瞧见港口海面上停靠的轮船,还有许多人拖家带口上船。 许翘见到了楚煦,能在这个时候还抽出时间来送她一趟,也说明这三年她的努力也不是全都付之东流了。 楚煦微微一笑,“去了港城去这个地方,那位方先生是你父亲在世时的故交,为人很重信誉,这些都是许家寄存在港城的财产,只有你本人才能取,另外还有我的一些小心意,本是准备给你置办嫁妆,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他又笑了笑,就像对待妹妹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若是不想嫁人,这些钱也能让你好好生活,记住别轻信他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以为自己很喜欢楚煦,但没想到最后真正为她考虑安排好的人,才是楚煦。 “你是个好姑娘。”楚煦温声道,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楚煦。许翘哽咽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恨不得他现在就从战场上脱身,她想告诉他迟早会胜利的。 许翘知道这个时代有很多的牺牲者,但她没有想过,楚煦会成为其中之一。 她从来想着的都是让楚煦远离沈曼殊,这战还要打上多年,等侵略者赶走了,时局还要乱上好一阵,更不用说后来还有党派纷争内斗,以楚煦的身份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最好的就是劝说楚煦和她去国外,平平安安的不好么。 楚煦淡淡道,“你还很年轻,我们的国家还有很多和你一样年轻,甚至比你还小的孩子,你们都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但看到这样含笑的楚煦,许翘才意识到她错了,她一直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本书,她以为她是在心疼楚煦,拯救他的性命,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即便没有沈曼殊,他依旧会选择这个结局。 楚煦他没有辜负他的国家,他也深深爱过沈曼殊,用生命爱过她。 他这一生其实值得了,用尽了他的所有感情。 而许翘,她的存在,其实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反而是她一直被楚煦保护着。 轮船的鸣笛声响起,许翘被吴姨拉上船,一下子泪如雨下,许翘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力挥着手。 “会胜利的,会胜利的,楚煦,你一定要活下去。” 第161章 穿成暴君 浑身冰冷,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更是伴随着皮肉处的痛楚。 萧函很怀疑这几次穿越的时机未免也都太糟糕了些,早一点或晚一点,她都不会使得自己穿越的身份落入这样的境地。但说这些也无用。 “殿下,殿下您醒了。”一道担忧焦急的女声在耳旁响起。 睁开眼,见到的是个面容清秀,素绿色衣裳的少女, 9526已经将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传输给了她,大延皇朝传世至今二百多年,而她这次任务是阻止下一任皇帝裴凉继任为帝。裴凉本是十二皇子,且因亡故的母妃,在宫中极不受宠,虽为皇子,却备受冷落和欺凌。 但最后却是这位十二皇子裴凉夺得皇位,成为天下之主。 因为得位不正,且杀父弑君,屠杀手足兄弟,裴凉饱受百官和天下文人非议,甚至有文官当廷喝道,裴凉注定为亡国之君。 结果,他还真说对了。 裴凉不仅屡施残暴之举,而且在外敌入侵时,漠不关心,任由着天下大乱,黎民百姓受苦受难,江山破碎。 那个一语成谶的文官也没什么好下场,说了那句话后,就被裴凉让人拖了出去剐了,并诛连三族,无一活口。 大延皇朝就此覆灭,裴凉也被称为一代暴君。 这个任务没有委托人,而是因为裴凉为帝带来的天下大乱,导致这个时空出现了偏差,换句话说,死伤的人太多了,严重影响了后续的历史。 萧函穿越的身份,就是十二皇子裴凉。 “玉露。”发出的明显少年声音令萧函也微微一滞。 9526也有些傻眼,这……这任务,不是阻止裴凉为帝吗? 萧函沉默了两秒,“看来这次任务意外的简单啊。” 相比起来,穿越过来的这点皮肉之苦也算不了什么。 既然她穿成了裴凉,想阻止裴凉为帝也就轻而易举。 “殿下。”着素绿色衣裳的少女也是这具身体的贴身宫女玉露,也是唯一照顾他的宫人,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回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尚好,我想喝水。”萧函勉强道,这身体目前太过虚弱,模仿裴凉说话的语气也不难,这个时期的他还没有为帝后的暴虐肆意,冷酷阴沉,何况还是对着身边唯一亲近的人。 玉露连忙道,“好,我这就去倒杯水。” 不一会儿,玉露就回来了,端着一个普通的瓷杯,但却是温水,扶起萧函给他喂下了。这一动作连带着扯到了背上的伤口,萧函不禁眉头微蹙了起来。 但看见背上那明显的鞭伤,玉露却忍不住落下泪,“丹华郡主还有五皇子他们也太欺负人呢,明明殿下你什么都没做。” 听着玉露的话,萧函才从原身裴凉的记忆里知道这番罪是如何得来的。 裴凉无母妃庇佑,又无父皇宠爱,连一个宫人都能冷落,更不用说那些贵人,比如淮安长公主之女丹华郡主燕瑶,还有五皇子裴毓等人。 淮安长公主是当今胞妹,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关是她,就连皇帝和宫中太后妃嫔也疼得如珠如宝,才十一岁的年纪,就养成了一副骄纵跋扈的性子,对宫人动辄鞭打,偏生宫里几尊大神都护着,没人敢说不是。 这次是裴凉倒霉,无意碰见了在宫中游玩的五皇子还有丹华郡主一行人。 谁不知道五皇子的母妃德妃有意和淮安长公主结亲,燕瑶也喜欢五皇子,他二人定下的婚事,宫中无人不看好。德妃与裴凉亡故的母妃曾有嫌隙,连带着五皇子裴毓也厌恶裴凉,但他只说了一两句话,燕瑶就朝裴凉挥鞭子为五皇子出气了。 不仅抽了一顿鞭子,还将裴凉推下了湖,然后就离开了。 若非玉露发觉裴凉久久不归,出来寻找,恐怕裴凉也已没了性命。 但结果也不可能是五皇子裴毓和丹华郡主燕瑶受罚,就连太监传的口令也是说裴凉对兄长不敬,又失足落水,与裴毓和燕瑶无关,还禁了裴凉,也就是现在的萧函半个月的足。 玉露心里为她家殿下觉得苦,这偏心未免也偏的太过了,她家殿下可是差点没了性命啊。 “我去太医院找人来为殿下你诊治。”玉露用帕子擦了擦萧函脸上的冷汗。殿下伤的这么严重,若是高烧了就不好了。陛下只记得训斥十二皇子,却连打发个太医来看看都没有,到底是亲生骨肉,未免也太薄情了些。 萧函点了点头,由着玉露去了,虽说要是真没了性命,任务也跟完成没两样,但刚穿来就死了,未免太不爽快窝囊了。 玉露特意去了太医院一趟,却只拉来了一个新进太医身边的学徒,不独是十二皇子不受宠的缘故,更多是因为,丹华郡主燕瑶离宫回府的路上马车意外受惊,车中的郡主撞伤了头,现处于昏迷之中,宫里稍微好一点的太医都被调到长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 一雍容华贵的妇人,也就是当今胞妹淮安长公主脸上又是悲伤又是惊怒,“我儿怎么样,快说。” “瑶儿要是有个万一,本宫叫你们通通人头落地。” 数位太医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息怒,郡主只是有些皮外伤,只要醒了就无大碍。” 仿佛是在印证他们的话,屏风后的病床上一声嘤咛,“郡主醒了,郡主醒了。”丫鬟们纷纷惊喜道。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也都松了口气,要是丹华郡主再不醒,他们可能就要先挨上几板子了。 淮安长公主立刻快步走到了床前,“瑶儿,你总算醒了,可吓坏娘亲了。” 燕瑶心中一颤,她还活着? 她不是在被逼灌下的暴君裴凉所赐毒酒后,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直到死了么。 看着比记忆中似乎更年轻几分的娘亲,燕瑶不禁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预感,难道她回到了过去? 燕瑶抓紧她娘亲淮安长公主的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裴凉呢,他现在怎么样?” 淮安长公主有些惊讶,“你怎么问起他了?” 接着又有些了然,“你是觉得罚他罚的还不够,心里还不高兴么,没事,日后娘再为你出气。” 知女莫若母,淮安长公主自然知道,女儿燕瑶是为了裴毓,才鞭打裴凉甚至将他亲手推入水中。 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打了就打了,难道还要她的瑶儿去赔罪不成? 而且燕瑶一离宫就出事了,她还觉得是裴凉晦气,克着她的宝贝女儿了呢。 燕瑶情绪激动道,“不要,千万不要。” 不要伤害裴凉。 “好好好,瑶儿你先休息养伤,”对唯一的宝贝女儿,淮安长公主自然是慈母心肠,百依百顺,如今她又受了伤,哪里会追问下去, 燕瑶情绪稍缓,又是刚刚重生回来,大起大落心力耗尽,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淮安长公主又是狠狠敲打了一番太医和伺候的侍女,要是燕瑶掉了半根头发都唯他们是问。 睡梦中的燕瑶又陷入了前世的回忆中,她是淮安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宣明帝的外甥女,亲封的丹华郡主,论宠爱更是胜过了许多皇子皇女,荣宠之盛,风光无限,及笄成年之后,更是许配给了她一直爱慕,俊美风流的五皇子裴毓,那场大婚令满京城都为之传颂。 成婚后,哪怕几年无所出,德妃和五皇子也没有怨言,连她心情不快之下杖杀了伺候裴毓的姬妾,也有长公主娘亲护着,可以说顺遂无比。 原本裴毓有她母亲的支持美言,还有朝中大臣的认可,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但不想一夜间,之前默默无闻,孤僻阴冷的十二皇子,竟带着他不为人知积蓄的势力露出了獠牙。 杀父弑君,血洗整个皇宫。 她的夫君五皇子裴毓,也被裴凉斩下了头颅。之后,她和其他女眷就被裴凉的私军软禁在五皇子府,那是燕瑶有史以来过得最苦的日子。 裴凉的私军守在外面,不允许皇子府里的人出去,也不许有人或东西进去,燕瑶只能和她的婢女在府里忍饥挨饿,省着粮食吃,哪怕没了烧火的银丝炭,也就只能裹着被子挨在一起取暖。 甚至最后蜡烛也没了,一到夜里又黑又冷。 燕瑶得知裴凉登基为新帝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她心惊胆战还未过,就迎来了裴凉的一杯毒酒。 那毒酒并非见血封喉,而是能生生折磨人疼死为止。 没想到,燕瑶又回到了十年前,她还是备受宠爱的丹华郡主,而裴凉还只是一个不受重视居于冷宫的少年皇子,就在不久前,她还狠狠抽了他一顿鞭子,并将他推入湖中。 燕瑶猛地惊醒了过来,她居然还那样对待过裴凉,等他当了皇帝,还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郡主。”伺候她的侍女发觉她醒了就立刻赶过来。 燕瑶平复下那种窒息的感觉,缓声问道,“十二皇子可还好。” 侍女一愣,“这……奴婢不知。” …… 此时,萧函正在宫中治伤,燕瑶那顿鞭子裴凉不敢躲,也不能躲,若是躲了说不定打的人就不是才十一岁的少女燕瑶,而是下手更狠的人,但即便燕瑶没什么力气,那特地打造的鞭子抽在身上,也能轻易叫人皮开肉绽,再经过冷水里这么一泡,衣裳黏在了伤口上。 而上药势必要将湿透的衣裳换下,而且若是拖久了,只怕伤口会更加恶化,年轻的医员也只能剪开衣衫,将它从伤口上扯下来。 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疼。 但看着十二皇子一声不吭,没有半点叫疼的样子,医员心中也是惊叹,而玉露则更是心疼不已了,细心地为殿下擦拭湿透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上完了药,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医员给十二皇子又开出了一些方子,让玉露去领些药材熬煮,喝上一段时间,只要伤口变好,没有发烧应该就没问题了。 送走了医员后,玉露回到病床前,忍不住含泪道,“殿下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比现在来的好。” 第162章 穿成暴君 寻常平民之家的父母尚且知道善待骨肉,天家居然如此薄情,丹华郡主和五皇子差点要了殿下的命,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到头来罚的还是殿下,玉露也替她家殿下感到酸涩苦楚。 宫中耳目众多,虽说也不会有人留意这冷落破败的宫中一隅,但玉露一向谨慎小心,这已是她说的最重最逾矩的话了。 萧函伏在床上,无奈道,“别哭了。” 这不仅是对玉露说的,也是对9526。 9526也在那边嘤嘤,“宿主,你受苦了。” 萧函扶额,同样平静道,“这也是最后一次罢。” 她虽会尽力完成任务,但也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玉露抬起袖子拭去眼角的泪痕,“是奴婢失礼了。” 玉露自幼跟在裴凉身边,为人善良又忠心,虽年长他几岁,却始终守着主仆之礼。在这处处凉薄的宫廷也算难得了。 “奴婢这就去取药熬煮,殿下先休息吧。”玉露为萧函轻轻盖上被子,然后退出宫室外。 枕头并不算柔软,连里面的絮毛也被磨了出来,也不知是用了多久的,这样说起来,裴凉一个皇子,和平民人家过得也差不多,再看看四周这破败的宫室,自裴凉有记忆开始,就住在了这里,此殿名为寒露殿,前几朝就是幽禁惩处妃嫔的地方。裴凉幼时寒露殿还有其他宫人,乳母之类,但随着他不受宠的名声渐渐传开,宫人越发懒散,也大多投靠了别处去。 这宫里也没有哪位身居高位的,关心一个被皇帝厌弃身处冷宫的皇子是否有人伺候,哪怕名声素来贤德掌管六宫宫务的萧贵妃。 裴凉年岁已十三,但他倒是天生聪慧,也早早见识过了人情冷暖,宫中险恶,长年压抑下,在后来一朝为帝,也就愈发释放了出来,肆意妄为。 千辛万苦夺了江山,又轻描淡写地毁了它,足见裴凉性子的极端。 体会过裴凉的坎坷心酸后,萧函表示能理解,但如果不是因为他而造成的任务,想来她会更高兴一点。 …… 华清宫, 一面容十分俊秀的锦衣少年恭恭敬敬地朝上首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妃。” 德妃身着盛妆,柳眉杏眼肤白如玉,因保养得宜至今尚且风韵楚楚,望见她唯一的孩儿五皇子裴毓,美眸温和,只是想起某事来,秀眉又染上微愁, “燕瑶那孩子受了点伤,本宫已让梅清准备了几样上好的药材,明日你就出宫一趟代母妃去看望燕瑶。” 裴毓顺从道,“儿臣遵命。” 不过一点小伤,就要让他向尚书房的太傅请假,特地去一趟公主府,但母命不能不从。 德妃看见了裴毓眼底掩饰得并不好的一丝不耐烦,心中无奈,却又舍不得严词训斥, 男人,无论年纪长的,还是年纪小的,都不喜欢听逆言。 只想着日后再慢慢诱导,德妃温婉一笑道,“你上了一天的课也累了,快去沐浴休息吧,等晚膳再到母妃这来。” 裴毓点头,“是,母妃。” 待五皇子裴毓离开后,德妃悠悠一叹道,“毓儿此事做的有些不妥当了。” 她身边的心腹女官梅清柔声道,“五殿下也是念着娘娘你啊,知晓娘娘不喜欢十二皇子。” 德妃闻言神色果然稍缓,“毓儿的确是孝顺我,但还是太年轻,容易伤了他的名声。” 梅清说着讨喜的话,“有陛下和娘娘教导,五殿下迟早会长大,成为人中之龙,栋梁之才。” 德妃玉手轻轻抚过如云的鬓发,唇角微勾,“说的也是,前几日陛下还同我说起毓儿的功课。” 德妃似是又不经意问起,“十二皇子怎么样了?” 梅清注意着德妃的神色,“听说还在寒露殿禁足养伤。” 她漫不经心道,“他倒是命长。” 梅清知道德妃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可惜福薄,不得圣上宠爱。” 换做其他皇子,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可怜的境地。哪怕是陛下再偏心,明面上也会对丹华郡主做出惩戒一二,但谁让是裴凉这位自出生起就遭到陛下厌弃的皇子呢。 没了圣宠,在这宫里就什么都不是。 连曾嫉恨裴凉生母的德妃,都不屑于亲自下手,落了把柄,但连她的亲生儿子裴毓都能瞧得出来的事,这宫里上下看人脸色的奴婢哪些不知道,又哪里肯亲近十二皇子裴凉,平日的残羹冷炙,还是夏天的冰,冬天里的炭,每季不见更换新衣,大病小病寻不到人看医问诊。 宫中的孩子虽多,但夭折的更多,多少不得圣宠又无母族背景的稚儿就夭折在了这些不起眼的手段中。 德妃虽然不想亲自下手,授人以柄,但也是盼着裴凉早死的,宫里的皇子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偏生裴凉命硬,活到了现在。 德妃杏眼微挑,“难不成是容妃的亡魂在庇佑他不成?” 梅清没有接话,因为当年容妃的尸首是被弃于乱葬岗,多年来又无香火供奉,怎会有亡魂在世。 德妃更加丝毫不惧什么亡魂,她轻笑道,“可惜死人没有活人重要。” 若容妃尚在世,裴凉或许还有翻身之地。 毕竟当年是陛下的过失,若容妃能忍,以她的美貌,重获帝宠也不难,可人一旦死了,谁还会为裴凉这个可怜的皇子说话呢。而陛下也不是那种会承认自己过错,惦念亡者之人。 六宫粉黛,三千佳丽,眨眼便将曾经容色绝世的容妃抛之脑后了,对十二皇子裴凉更加弃之不顾。 德妃长伴君王侧,又诞下一子,圣宠不衰,自然是再熟悉宣明帝的心思不过了。 比起裴凉的生死,德妃更在意她皇儿的名声,在德妃身边女官梅清的暗示下,司药坊那里没有阻拦寒露殿的人去拿药。 寒露殿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其他宫里还有各种熏香能掩了这药味去,但在这什么都短缺的寒露殿,却是难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萧函一闻,就能闻出是哪些药材。 倒不是什么珍贵药材,但也是养伤只用,顶多见效慢上一阵而已。 在服药养病的同时,萧函重拾起了武功,既然不用担心任务,那萧函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如今的处境的好,至少也得有自保之力。 虽然是第一次穿成男儿身,但萧函倒是很快就适应了,曾经她还和9526提起过,而且也是早有预料的事。 在公主府的燕瑶此时却不轻松,燕瑶想方设法地打听着宫中十二皇子,也就是未来暴君裴凉的境况。 听闻他无事,心中松了口气,若是伤得更重点,只怕裴凉要更恨她,将来可不只是一杯毒酒了事的了。 一回想起,自己往日心高气傲,曾折辱裴凉这个地位低贱的皇子不下数次,燕瑶就恨不得再回到前面一点的时光,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弥补。 “郡主,五皇子来看望你了,还带了德妃娘娘送来的东西。”侍女进来面带喜意道。 “五皇子?”燕瑶不禁一怔愣,她也说不清再回到过去,对上喜欢了多年又是她未来夫君的五皇子裴毓,是什么心情。 裴毓待她是很好,但想到前世,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令她在那如同囚牢的皇子府中受苦,最后死在了裴凉所赐的毒酒之下,燕瑶就不是很想见到裴毓了,“你去同五皇子说,我有些累,今日不便见他。” 侍女听了这话有些讶异,往日郡主一听是五皇子,不就十分高兴欢喜么。 但侍女也不敢问询,只得乖乖去回了话。 花厅里,淮安长公主正陪着五皇子喝着茶,态度甚为和蔼可亲,她早就将裴毓视作未来的女婿了,对尚未正式订亲的这门婚事也很看好。 德妃是四妃之一,母族尊贵,五皇子又是天资聪颖,龙章凤姿,谦逊有礼,就是那个位子也不是不能肖想的,实为瑶儿的良配。 瑶儿是她的掌上明珠,又是皇兄亲封的丹华郡主,若是荣光再进一步,也就只有那个位子能配得上她的瑶儿了。 这时,瑶儿房里的侍女却过来行礼,低头道,“郡主身子有恙,不便见五皇子殿下。” 不仅裴毓,就是淮安长公主都有些惊诧, 裴毓先出言道,“表妹既然身子有恙,那裴毓就不扰了表妹的休息,待表妹好了,我再带表妹游玩。” 淮安长公主微微颔首,“也好,等瑶儿好些了,你再来看她,她见了你必会欢喜。” 待裴毓告礼离开公主府后,淮安长公主担忧她的宝贝女儿,立刻往燕瑶的房中去, 见到却是燕瑶脸色苍白,穿着亵衣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淮安长公主立刻慌了,“我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瑶听到母亲的声音,她深知母亲有多疼爱她,前世她被困皇子府,不见母亲来救她,她就知道公主府可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公主府,这一世绝不能嫁与裴毓,更不能得罪了裴凉。 第163章 穿成暴君 心中坚定这个想法后,燕瑶就向她母亲淮安长公主问道,“娘,裴凉的伤可是好了?” 这次淮安长公主倒没有细问,只抚着女儿的秀发,不甚在意道,“宫里没有传来消息,应该是无事吧。” 之所以这么大胆,也是因为淮安长公主知道疼爱她的皇兄绝不会因为一个多年都不上心可有可无的皇子责怪她。 她皇兄膝下十几个皇子,也不差这一个。 淮安长公主又说起另一件事,“裴毓带来了德妃所赠的一些药材,专门给你养伤用的。” 说起时淮安长公主也是带着笑意的,公主府深受帝宠,自然不缺这一两样珍稀药材,令她高兴的是德妃和五皇子的态度。 若非这般珍而重之,她又怎么会把她的宝贝女儿准备许给裴毓。 听到药材,燕瑶拉着母亲华贵的衣摆,“不如拿些药材给裴凉送过去吧。” 她清楚此时的裴凉是绝对享用不到这样上好的药材的。 “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不仅对十二皇子的称呼变了,而且还主动赠药,实在令淮安长公主奇怪。 重生一事实在匪夷所思,她又如何能让母亲相信未来是裴凉当了皇帝,而不是裴毓,说出来只怕母亲当她做了噩梦。但又要使自己的态度变化不那么奇怪。 燕瑶抿了抿唇,“那日在花苑……是我不对,还希望裴凉……不要怪我的好。”她话说的艰难,不是因为认错难,是一回想起曾落在裴凉身上的鞭子就害怕,以裴凉那杀夫弑君的狠戾性子,日后怕是会十倍百倍回报给她。 淮安长公主凤目一瞪,气势就上来了,“打了便打了,连你舅舅都不曾说你半分不是,本宫看他敢。” 他现在不敢,不代表以后做不到,燕瑶忍不住在心里道。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燕瑶只好道,“我不管,我就要送药给他,让他好早点好起来。” 这一娇蛮起来,淮安长公主是什么都依的,燕瑶又是一顿撒娇弄痴,让淮安长公主立刻让人送药材进宫,送到寒露殿去。 淮安长公主早年丧夫,未有再嫁,多年膝下才唯有这一女,哪有不依的,她又因受皇兄宠爱,赐了手令,出入宫廷也就一句话的事。 *** “殿下。”玉露面色怪异地走进寝宫来。 萧函在床上修养着,养病这事可以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不当成事了。瞧见她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了?” 玉露犹豫了一下,这事不可能不同殿下说,便坦言道,“方才淮安长公主身边的宫人送来几盒子药材,说……说是给殿下道歉的。” 丹华郡主燕瑶的骄纵跋扈在京里都是出了名的,平时也没少欺负皇子皇女,或是其他朝臣贵女的,但淮安长公主是个护犊子的,可从来一回道歉的。 萧函想了想,“把那些东西拿来给我瞧瞧。” “是,殿下。”玉露应道,虽说那宫人的态度倨傲的些,但东西却不寒酸。公主府送来的药材岂止是上好,甚至有几样都是珍奇的雪参鹿茸,这么多年来,捉襟见肘的寒露殿连见都没见过。 玉露也不至于受宠若惊,毕竟若不是丹华郡主,殿下又何必遭了这番罪,如今作恶的是她,赠药的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来。 萧函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但淮安长公主的举动的确令人奇怪,她也不多想,递给玉露,淡淡道,“不用管是谁给的,只管用只管收,就是了。” “是,殿下。”玉露听着心中微微雀跃,她还真担心殿下会不愿意要,虽不喜丹华郡主,但这些药材实在难得,殿下还年少,若是因此落下病根痼疾就不好了。 早在淮安长公主的人进了寒露殿时,德妃就得了消息,她也摸不透淮安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了,怎地突然改性子,想起她还有个被冷落多年的皇侄了。 她心思一转,召来不久前去过公主府的裴毓,细问他在公主府的事。听着淮安长公主对他的态度与平时没有不同。 唯一稍稍奇怪的是,“你说燕瑶没有见你。” 裴毓点了点头,但他却不怎么在意。燕瑶自小就喜欢痴缠着他,母妃也告诉他,希望他未来会娶燕瑶为妻,而且会和淮安长公主一同向父皇请旨意,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一两次不见也没什么。 德妃却心思敏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只是先按下不说,她唇角微翘,浮起一抹动人的笑意。“等燕瑶伤好了,本宫再邀她与长公主到华清宫中做客。” 燕瑶受的本就是小伤,只不过后脑勺磕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也跟着淮安长公主进了宫。燕瑶自幼荣宠极盛,皇宫就跟她家似的,再熟悉不过。 德妃本是想要请燕瑶和长公主到她宫中去的,但听闻是陛下传召,就先罢了手。 她想不到的是,燕瑶一见到舅舅宣明帝,就拉着他的手撒娇,求解除十二皇子的禁足。 淮安长公主听着也极为诧异,燕瑶自这次受伤后,要不是饮食说话习惯都还如往常,她都要以为换了个人,唯独大变的就是对裴凉的态度。 宣明帝还是被身边内侍提醒,才想起裴凉就是十二皇子,连带着还有些往事,心情不免不快。 淮安长公主惯是会看宣明帝脸色,立刻道,“瑶儿你莫要胡闹,陛下乃是金口玉言,哪是你说改就能改的呢。” 宣明帝听着心里舒坦,又疼爱这个外甥女,“既然是瑶儿原谅了他,免了他的罚又何妨。” 在淮安长公主和丹华郡主离开陛下的宸仪宫后,就传下了一道圣旨,解了十二皇子裴凉的禁足,引得各方注目。 这罚倒有缘故,但解禁又是何意。 “德妃娘娘有请。”一衣着锦绣的女官对长公主和郡主道。 自有了宸仪宫的那番求情,淮安长公主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她早有腹案,到了华清宫,长公主含笑道,“瑶儿心底良善,又听闻十二皇子差点没了性命,故才让我送些药材,又求着她的皇帝舅舅,解了裴凉的禁足。” 她拍了拍燕瑶的手背,“我已同瑶儿说了,日后不能再这么胡闹了。我不在宫中,都是德妃娘娘照看瑶儿,她要是给德妃娘娘惹出什么祸事,我又如何赔得起。” “长公主言之过及了,瑶儿娇憨可爱,天生矜贵,本宫喜欢还来不及。” 原本听说此事的德妃心里还有些不痛快,被淮安长公主这么一番说起来,也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而燕瑶和裴毓两人则被特意留在殿外,两人单独相处。 燕瑶礼貌地道了一声,“五殿下。” 裴毓俊眉微蹙,“瑶儿,你以往都是唤我裴毓哥哥的,怎么今日就变得生疏了。” 燕瑶哑然,她难道说她是故意要和裴毓撇清关系的,不愿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裴毓噙着温柔的笑意道,“瑶儿,我那里刚好得了一些车香国的新奇玩意,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燕瑶面露犹豫神色,她之所以进宫,是想见裴凉一面的。 前世,她连瞧也未瞧裴凉一眼,然而眨眼之间,她就成了裴凉的阶下之囚,性命悬于他之手。别说她没想到,太多人没想到了。 这个在冷宫中住了十几年的皇子,居然能暗中积蓄那么大的势力,一夕之间颠覆了朝堂。 那个皇位是他生生杀出来的,皇宫乃至京城都是血流成河。 燕瑶软下声音道,“五、裴毓哥哥,我想去看看十二皇子怎么样了?”生疏关系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免得被人看出问题来。 裴毓:“……” 前两天,燕瑶还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冲裴凉挥了十几鞭子,而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去看裴凉。 就这样他还得强作欢颜,对燕瑶温声道,“寒露殿地方偏僻,清冷不堪,连宫人都没几个,瑶儿还是别去的好。” 燕瑶还想说什么,却被宫人提醒道,长公主和德妃让他们进去。 之后又是在华清宫里用了晚膳,直到离宫,燕瑶都被带在长公主身边,想去看裴凉的心思也只能作罢。 要是她知道寒露殿在哪,她就自己去了。 可惜寒露殿实在太偏了。 偏到这解禁的圣旨都传遍了皇宫,才传到正主这里来,萧函在床上养着伤,倒不用行礼接旨,玉露接旨后,眉眼都带着笑意,听闻是丹华郡主求的情,心中对这个素来跋扈又伤了殿下的郡主稍稍改观。 萧函眼眸微垂,这的确不像裴凉记忆中的燕瑶的行事,无缘无故,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第164章 穿成暴君 燕瑶虽见不到裴凉,但让长公主遣人送到寒露殿的药材却没少送,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玉露了,宫中无论哪种用例都是有份额的,尤其是又没有皇帝贵妃恩宠赏赐的。 以她家殿下的地位,也在司药坊拿不到多好的药材。 萧函倒是想禁足久一点,好清闲自在,但这皇宫却不是能容得偏安一隅的地方,光是玉露一个人,也实在辛苦。 不然也不会看到几样好点的药材就那般高兴了。 她能把病拖得久一些,却不能独自在寒露殿中躲安宁,让玉露每日在外奔波,煮药取膳食。以她的地位,怕是随便一个三等宫女都能欺负得了她。 她叫萧函一声殿下,萧函总得能及时出来护着她才行。 不到半个月,背上的鞭伤也渐渐愈合了,但要等到疤痕淡去怕是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殿下既然好了,要不要去拜见贵妃娘娘?”玉露为萧函整理着白日换下的衣物,一边询问道。 萧贵妃,七皇子裴琰的母妃,出身名门,先皇后逝去后,宣明帝一直未有立后,而是将执掌后宫的凤印暂时交与位份最高的萧贵妃。 “不用了。”反正萧贵妃和宣明帝对他的态度一样,也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就是去的再多,也不会多给裴凉一分欢颜。 宫中位份高或者得宠的妃嫔一向是跟着皇帝的心意走的。 玉露有些丧气。 还没等萧函想好如何摆脱如今困境时,宫中迎来了一件大喜事,三皇子裴曦随军大胜归来。 两年前,南泾国主动撕毁与大延的合约联盟,大军犯边,朝中派遣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林庆率十万大军前往边境,年仅十五的三皇子裴曦更是主动请求监军之职,保家卫国,为大延安定边境。 这战事一拖就是一年半载,但却屡得捷报,其中裴曦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裴凉的这位三哥是个极为杰出的人才,文韬武略,满朝皆知。这些就是长居冷宫的裴凉也有所耳闻。 南泾国因这一战元气大伤,不仅退出了侵犯的大延国土,而且愿意低头同意臣服大延,作为臣属国。宣明帝闻之大喜,特设宫宴,褒奖三皇子裴曦和众将领。满朝文武还有后宫皇子皇女,就是裴凉这位不受重视的皇子,也是要出席的。 玉露还正发愁于赴宴的着装呢,萧函随口道,“挑一件干净齐整的就行。” 玉露摇头,“殿下难得参加这等宫宴,也不能太寒酸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寒露殿里的衣服多是过时半旧的,玉露想着这几日加紧赶制出来。 但没过两日,尚服局就送来了赴宴的衣服,送来的宫婢行礼恭声道,“耽搁了十二殿下今年的成衣,是宫人们的疏忽。” 玉露愣了愣,萧函只道,“收下就是了,不用多问。” 这还得归功于裴凉的记忆了。 裴凉年已十三岁,若是懵懂无知,也就不可能一朝发难,夺得皇位了。 很早他就私下在宫中积蓄势力了,只是根基浅薄,平日示弱于人,连日日在他身边的玉露都不甚知晓。 萧函也不能太出格,只是一两件衣裳倒还好弄来了。说实话,在这皇宫之中仰人鼻息,受人拘束,实在叫人难受。 宫宴当日,萧函就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皇子皇女众多,但也没有往她身边凑的。只是她想低调,却有人不让她低调。 “裴凉,之前是我不对,伤着你了。” 丹阳郡主燕瑶不知何时寻到了她这来,但无疑引来了诸多的目光,她是天生的贵女,素来张扬肆意,全京城闻名,今日却一改往日装束,反而穿的娴静素雅,娇俏灵气,令人瞧着奇怪。 “瑶儿。”跟着过来的五皇子裴毓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向萧函的目光也绝非善意。 燕瑶却顾不得裴毓,急着拉住了裴凉的衣袖,目光透着楚楚,“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可好。” 萧函微微蹙眉,不经意扫过燕瑶的眸光透着凉薄锋利,一下子就冷得她忍不住缩回了手。 她何时见过这样的裴凉,除了前世临时前亲身体会过裴凉的暴虐之后,在她顺风顺水的多年里,哪里注意过裴凉,一个不起眼的皇子。 五皇子裴毓愈发不善,“瑶儿已同你道歉了,十二皇弟又为何连句话都不肯说。” 萧函淡淡道,“此事父皇既已有裁决,何必再提。” …… “这是怎么了?”宣明帝听见下面的动静,眉头皱紧,询问道。 内侍低头回道,“好像是五皇子殿下,丹华郡主,还有……十二皇子。” 坐在右边仅次于萧贵妃第二个位子上的德妃率先反应过来,带着歉意柔声道,“老五真是不懂事,今日是他三哥得胜归来,竟然扰了宴席。” “只是些小儿争执,算不得大事。”宣明帝摆了摆手,一个是他当女儿疼的丹华郡主,一个是素来宠爱的皇子,哪里会有什么怪责的话。 长公主也立刻让侍女把郡主领回身边来,也不是什么场合都能任由着她胡来的。 燕瑶还想着和裴凉多说几句话,尽量消解对她的敌意,但母亲传召,她也不能不从,有些不情愿地回去了,临走时还眼巴巴地看了裴凉一眼。 燕瑶一走,五皇子裴毓也不会多留,他素来表现的都是谦和有礼,今日在这重要宴会上表现不好,多是因为燕瑶的举止让他有些失态了。 与裴凉一个处处不如他毫无竞争力可言的皇子争锋相对,实在没必要。 萧函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孤寂冷清,偶尔思索起燕瑶的反常,和前几日挥鞭伤人的贵女判若两人,而且看向他的目光里隐隐透着讨好。 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当朝郡主,何必要讨好身居冷宫的皇子。 除非……她知道未来是裴凉当了皇帝。 萧函立刻在心中道,“9526,看看燕瑶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在打盹的9526瞬间醒来了,“好的,宿主。” 宫宴上,萧函也看到了这场宫宴的主角,三皇子裴曦,容貌俊秀,风仪俱佳,眉宇间透着灼灼光辉,殿上还有内侍宣读圣旨,封三皇子裴曦为雍王。 相比起这一道圣旨,后面的封赏将领都不算什么了。 萧函注意到许多人其实都松了口气,这要说起三皇子裴曦的出身了,他乃是先皇后嫡子,如今又有平定南泾国的战功,太子之势已成。 虽没有被封为太子,但也是众皇子中第一个被封王的人,极为耀眼了。 这样一个出彩的人物,为何没有在裴凉夺得皇位,毁了大延时出现呢。 因为他根本没有活到那时候。 雍王裴曦,不到二十岁就死了。 别看宣明帝皇子众多,但存活到成年的皇子,只有寥寥七八个,也难怪德妃也惊讶于裴凉的命硬了。 而裴曦作为前期最有可能问鼎帝位的皇子,他的死,想必很多人都插了一手。 萧函一点也不奇怪,自古以来皇子夺嫡,手足相残,屡见不鲜,她这原身不就是杀上皇位的么。 而现在,她只需做过闲散皇子,完成任务就够了,以后是谁当皇帝,她实在没必要关心。 正打算做旁上观的萧函却在宴席散去后,被宣明帝召见了。 殿内还有萧贵妃,德妃,长公主,燕瑶,裴毓等人。 宣明帝淡淡道,“十二可是对朕的惩罚存有怨怼啊?” 今日的事虽然只发生在宴会的角落处,但哪里不是耳目,只怕过后就人尽皆知了,同样是宴会上失仪,燕瑶和裴毓有长公主和德妃护着,宣明帝的宠爱。 无背景无宠爱的十二皇子裴凉显然是第一个被问罪,或者即将推出来堵住口舌的替罪羊了。 萧函思索着如何回答,但却敏锐地察觉到宣明帝平淡语气下扫过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厌恶。 似乎也用不着回答了。 对于裴凉没有服软,宣明帝神色更冷了。 “十二年纪尚小,还请父皇宽和一二。”令人意外的,竟是雍王裴曦主动为裴凉说话。 瞧见他,宣明帝神色一缓,“朕知道你爱护兄弟。” “罢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处罚了。” 裴曦笑了笑,“多谢父皇。”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萧贵妃和德妃的眼神都变了变。 陛下对雍王还真是圣宠隆恩啊。 走出殿外,萧函瞧见廊柱下玉露面带焦急在那踱步。 “殿下。”玉露见裴凉无恙,心中一欢喜,又问道,“陛下没有责备殿下吧。” 萧函瞥了一眼微凉夜色中的宫殿,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回去吧。” 第165章 穿成暴君 殿里又走出两个锦衣玉带的青年,裴曦和萧贵妃的七皇子裴琰。 裴琰瞧见消失在夜色的一主一仆身影,俊眉微皱,“裴凉也太不知礼数了,三哥为他说话,他连句谢谢都不说。” 裴琰出生时,母妃就是正一品贵妃,又担任掌管后宫之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除了三皇兄裴曦,其他兄弟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更不用说十二皇子裴凉了,他既瞧不上裴凉的出身,也厌恶他那阴冷孤僻的性子。 “无事,我也只是说实话而已。” 裴曦虽是刚回朝来,但也听身边的宫人说清了老五和十二之间是什么缘由。他性子虽好,但也不喜淮安姑母家的小表妹骄纵傲慢如此,以往就听说过她欺负几个年幼皇妹的事,此次是父皇做的不妥当。 对淮安长公主府也未免荣宠太盛了。 裴琰也不会揪着一个宫中谁也不喜的皇子不放,甚为爽朗道,“三哥得胜归来,我定要与三哥好好喝上一场,不醉不归。” 裴曦点了点头,和煦微笑道,“好。” 玉粹宫,萧贵妃问起七皇子怎么还没回来,宫人回禀道,“七殿下去雍王府了,他身边的内侍回来说,七殿下要与雍王共饮畅谈,今晚就不回宫了。” 萧贵妃面色一沉,不见往日在六宫面前的雍容慈和。 “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压在我头上,死了她的儿子也要教我儿服服帖帖么。” “娘娘息怒。”宫人齐齐跪伏在地。萧贵妃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殿内都是她的亲信宫婢。 三皇子裴曦带着莫大功绩回朝,又受封雍王,荣宠加身,宫内宫外不知有多少人难已安眠。 但也因着裴曦的锋芒,无人过多注意到裴凉身上。 除了少数的人,比如淮安长公主。 回府后就问起了女儿燕瑶,“你对裴凉是怎么回事?” 三天两头的就送药材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那般主动亲近。 燕瑶不知该怎么说。 淮安长公主又是一叹气,“我瞧着裴毓就挺好的,等挑个好日子,我就与德妃一起请皇兄赐婚,其实若不是裴曦年长你七岁,又已有了正妻……”还是林大将军的独女。 裴曦才是真的短命鬼呢,再过两年就死了,燕瑶在心中嘟囔道。 她对裴曦印象并不深,其中一个缘由就是燕瑶再骄横跋扈,也不敢惹到三皇子裴曦身上,谁不知道她的皇帝舅舅对裴曦的看重。 可惜意外去世了。 雍王的死,她记得的不多,只隐隐约约后来就没什么人提起雍王了,连母亲也让她在舅舅面前少提,免得惹舅舅伤心。 这些在燕瑶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她更在意母亲说的请旨赐婚的事,连忙道,“我不要嫁给裴毓,绝对不嫁。” 燕瑶支支吾吾,一闭眼狠心道,“我……我喜欢上裴凉了。” 这次换成淮安长公主惊愕了,这女儿家的心思也变得太快了,之前还说非裴毓不嫁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裴凉。 但这可不行,淮安长公主语重心长道,“裴凉哪里配得上你?未来皇兄能不能记得给他封王都不一定,寒露殿又是最清苦不过的了,你喜欢他可有的你吃苦的。” 更何况长公主还抱着那样的心思。 那是裴凉一个早已被皇帝厌弃的皇子,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 听到长公主对裴凉的轻视,燕瑶很是无奈,正是因为裴凉会是未来皇帝,燕瑶才那么努力想要化解裴凉对她的怨恨。她更加不可能嫁给裴毓,因为若是上了德妃和五皇子的船,帮助裴毓上位,迟早会成为裴凉的眼中钉,等他继位后,她和长公主府都要受到牵连。 一想到,十年之后就是她的死期,燕瑶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落在长公主眼里,还以为是燕瑶不高兴,心里难受,她一把女儿搂在怀里,素来在宫内宫外都长袖善舞的长公主在娇娇女儿面前,心肠总是最软的,“好,好,你不喜欢裴毓,这婚事就暂且不提了,裴凉的事,日后再说。” …… 萧函还不知为自己招了一朵桃花,可惜就是桃花,也是带着利用心态的,9526已经探测过了,燕瑶的确是重生者。 瞧着她自从摔伤了头之后种种异常的举止,应该是裴凉称帝后重生回来的。 虽然裴凉的记忆没有多少涉及到燕瑶,但以裴凉未来的暴君之名,燕瑶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重生回来,比起向她示好示弱,不应该是将祸患铲除于最卑微落魄的时候吗? 虽然后者萧函也不会让她如愿就是了。 萧函也不在乎燕瑶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又不会当皇帝。 今日这一遭,倒是让萧函意识到,想在皇宫里平安忍耐度日,是不大可能了。 无他就是宣明帝的态度,她原以为裴凉只是不受重视而已,但没想到见到宣明帝时,却触发了裴凉深藏的一段记忆。 虽然穿越到了裴凉身上,但不是所有记忆都知晓的,有些隐藏在心底,像是原身想要忘记不愿想起的,萧函一般也不会刻意去了解,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裴凉的秘密,就是他生母的死。 这还是裴凉四五岁时跑到外面偷偷听到几个老宫女闲话说起的。 裴凉的母妃曾是有名的美人,但却是与人订了亲的,还是青梅竹马,不料一日被宣明帝看上了,后令裴凉母妃的未婚夫一家退了亲事,而她则被一道圣旨征召入宫,从婕妤到容妃,一时盛宠。 这番宠爱也惹来了不少妒忌,就在容妃怀孕时,就被人构陷与旧日恋人有私情,宣明帝盛怒之下将容妃贬黜打入冷宫,那位倒霉的前未婚夫全家也被当今治罪,自己也被施了宫刑。冷宫中的容妃生下裴凉,又知道此事后,因忍受不了这番折辱,悬梁自尽了。 虽然后来经萧贵妃彻查,发现容妃无辜清白,但皇帝爱惜颜面,便将此事压了下去。裴凉这位曾被怀疑过血脉的皇子也留在了如同冷宫的寒露殿,没有一位妃嫔敢收养。 9526忍不住道,“皇帝真是个渣。” 萧函也是看清了,宣明帝对原身是厌恶的,但他重视自己的名声,所以除了冷眼看着他被人作践,也舍不得让自己担上一个杀子的污名。 真是活该被裴凉一刀捅了。 寻常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喜恶,顶多就是为恶一方,但身为天子如此,影响的就是天下万民了,未来的暴君裴凉不就是宣明帝造成的恶果。 大延皇朝覆灭,天下大乱,外族入侵,屠戮百姓,涂炭生灵。 萧函就感慨了一下,反正她是不会留在这宫中受罪的。 裴凉是暴虐野心深藏于心底,所以不得不忍,韬光养晦。 但她又不在乎皇位的归属。 京中渐渐有了传言,丹华郡主忽然痴缠起了十二皇子,人人在背后笑话她没眼光,弃大好前途备受圣宠的五皇子裴毓不要,却看上一个冷宫皇子。 德妃有意与淮安长公主结亲,主要就是看重淮安长公主在宣明帝跟前的分量,宣明帝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恶至欲其死的人。单看长公主和丹阳郡主的荣宠就知道了。 虽说燕瑶娇蛮了些,但这桩婚事于裴毓有益无害。 可忽然听闻这传言,德妃立刻就不舒服了,她虽希望与淮安长公主成为姻亲,为裴毓增加助力筹码,但也觉得自己儿子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的。如今燕瑶这举动是将裴毓丢在一边,惹人耻笑了。 于是便在宣明帝来她华清宫的一日,说起这事,一番泪雨霖霖,说裴毓自幼喜爱燕瑶,她本来也是想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结为亲事最好不过了,没想到女儿家心思变来变去,说来都是她处事不妥当了。 德妃的语气倒也委婉,不曾说长公主和燕瑶半点不是,只说自己多思多虑了。 令宣明帝怜惜不已,只道这不怪爱妃,他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谁料这么一出。宣明帝当下出了华清宫,就召淮安长公主进宫。 淮安长公主早在流言传出时就已打好了腹稿,燕瑶是打定主意不肯嫁给裴毓了,淮安长公主虽是贪恋那皇后宝位,但更加在意女儿。 并且可以为了女儿对上德妃。 得罪就得罪了,她堂堂的长公主难道还惧怕一个妃子不成。 淮安长公主在皇兄面前就温言笑道,给这对小儿女结亲,那都是闲暇时说笑的话,燕瑶才虚岁十二,不急着谈婚事,裴毓的年纪倒是该择妻选妃了。 宣明帝一叹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说的都有道理,他也不舍得那边受委屈。 第166章 穿成暴君 这时有宫人禀明道,弘远大师求见。 弘远大师是皇家寺院的主持,每逢七月初三都会进宫为太后忌日祈福,宣明帝对他还算尊重,微微颔首,“让弘远大师进来吧。” 不多时,就有一位目光慈秀,颜貌舒泰的僧人进殿来,依佛号行礼,“弘远拜见陛下。” 宣明帝含笑道,“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弘远大师问道,“陛下宫中可是有一位十二皇子?” 宣明帝微一顿,这几日似乎频频听人提起十二,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在弘远大师面前表露出来,“是有一位,” 弘远屈身行礼道,“贫僧在去为先太后祈福路上,偶然遇到十二殿下,发觉他竟是天生命理孤独,不可长居于宫。” 宣明帝脸色微沉,“此话当真?” 弘远大师似乎没有察觉到宣明帝严肃的目光,“依贫僧的推演,的确如此,贫僧不敢不与陛下言。” 宣明帝面色稍缓,他也不认为担任皇家寺院主持多年的弘远大师会欺瞒于他,而宣明帝其实是一个很忌讳的人,颇为迷信看重福缘深厚,单单一个天生孤独命理就足够让他觉得晦气不已了。 不可长居于宫,那就打发出去好了。宣明帝漫不经心地想道。 午时过后,寒露殿就接到了一道圣旨,赐十二皇子裴凉出宫开府。 玉露半天没有恍过神来,殿下尚未成年,怎么就出宫开府了。 萧函却是浅笑道,“玉露,你可愿意随我出宫去。” 玉露笑颜一展,对着面前身姿清瘦的少年行礼道,“自然是殿下去哪里,玉露就在哪里。” 连在宫里清苦的日子都待得,就是出了宫也一样。 宣明帝听过宫人的回禀,弘法大师与十二的确是意外碰见,只随口聊了几句,心头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疑心也很快被否决了。 而且老五和瑶儿的事,与十二似乎也有些关系,打发了出去,也正好宽了爱妃和淮安的心。 十二皇子裴凉被赐出宫开府,在宫内宫外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虽说本朝还没有皇子未成年就出宫开府的,但年仅十三就有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什么荣宠,更像是厌弃。 更加证明了十二皇子前途昏暗,没有出头之日而已。 淮安长公主在府里拿这事教育女儿,“你可是看到了,你舅舅就不喜欢裴凉,谁和他沾上关系,就只有倒霉的命。” 她虽然能依着燕瑶的喜恶而不惜得罪了德妃,但就算不是五皇子裴毓,她希望给燕瑶觅得的良婿也得是勋贵才俊,不低于皇子的。长公主眼光可高着呢,至于裴凉,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燕瑶抿着唇,前世没有这么一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带来的变故。 看着女儿认死理的样子,淮安长公主又是一叹气。 听闻此事的裴曦也是一阵诧异,父皇这事做的也毫不顾念骨肉之情了些,只一句赐开宫出府,虽有着皇子身份,却身无长物,有无人帮扶,只怕过得也艰难。 于是召来亲信王府总管,“十二皇子年纪尚幼,开府只怕处处艰难,你提前两三日送礼,比之往常加重五成,少些摆设多添些银两,但明面上不要显露了。” 总管应下道,“遵王爷的吩咐。” 裴毓是不缺钱的,且不说宣明帝对他的重视圣宠,就是他的母族也势力雄厚,绰绰有余。但裴毓此举也算是贴心了。 裴毓原本因为和燕瑶的婚事,少年气性一上来,想找十二麻烦,但却得知裴凉出宫开府了,更加郁闷,一连几日心浮气躁,还在尚书房出错被太傅指出来了。 德妃听宫人回报,便特地挑了个时间和五皇子,提点了几句。裴毓自幼被她保护的还算好,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因为丹华郡主一事,难免宫内宫外有些杂言,伤了他的傲气也属正常。 德妃亲手理了理裴毓的衣领,温婉淡笑道,“我儿前程远大,可不要把心思时间耽误在这点小事上。” “母妃?”出身皇室的本能让裴毓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三皇兄受封雍王的宫宴上,他看到那般耀眼灼目的三皇兄,心底不是没有一丝羡慕的。可那样的高度却是他难以企及的。 裴毓不免露出一丝迟疑,德妃含笑道,“毓儿,你只管安心同太傅读书,学兵法韬略治国之道。” 德妃虽然让五皇子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但淮安长公主这一笔,她却是记下了。 她可不会真觉得燕瑶是看中了裴凉,多年交往,德妃可是很清楚像长公主母女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根本不可能看上一个被冷落多年的皇子。 只怕是上了别家的船,到时候姻亲做不成就是敌人了,德妃眸色微暗。 宣明帝的圣旨也就一句话,赐出宫开府, 也没有督促内造府具体的章程,对于裴凉这么一位不受宠的皇子也就是敷衍了事。 萧函出宫的时候,见到的就一座空落落的皇子府,连配给的打扫下人也没几个,玉露一下子就适应了,这不和寒露殿差不多么。 至少比皇宫里处处需要小心来的好。 玉露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客人上门,没想到雍王殿下还有丹华郡主都送了厚礼来,紧接着还有七皇子殿下。 裴琰素来是跟着他最崇敬的兄长裴曦作为的,见裴曦送了礼,他直接就对身边的内侍道,照着雍王殿下来就好。作为掌管后宫的萧贵妃之子,即便还没有出宫开府,但私库也是相当丰厚的。 这几位都是京中受到万众瞩目的,哪怕有一点动作都引人关注,不免有些人想,十二皇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受冷落,这不身份最贵重的两位皇子都送了恭贺开府的厚礼。 燕瑶不仅送了礼,还想来裴凉的皇子府的,不过被淮安长公主拘着了。想着让她少见裴凉,这女儿家一时心思也就淡了。 五皇子裴毓在经过德妃一番教导后,醒悟了许多,也乐得作个友爱手足的名声,让内侍也随了一份礼。 虽说陛下的态度重要,但极有可能继位的雍王殿下的心意也很重要啊。 这下,虽然宣明帝和宫中的高位妃嫔都没有过问赏赐过,但裴凉的皇子府还是收礼颇丰,内造府的人也热情了起来,虽不说重视,但该尽的本职也都做好了。 以致于玉露终于不用愁眉不展了。 外头虽风声不断,但萧函这几日都静心待在府中,完成了那份送给弘远大师的佛经手札。 好在以前穿越的几个世界也算是遍览群书,写出一两本佛经注释也不难,。 当然,那个天生孤独的命理当然不是随便糊弄的。 弘远不仅认为他是个天生命理孤独,还觉得他颇有慧根呢。 萧函微挑了挑眉,皇子她是不怎么喜欢做,但她还没打算去当和尚。 除此之外,萧函也不怎么出府,或是与人交往。 渐渐地,京中的人都知道了十二皇子天生凉薄,独来独往。 而皇子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换了人,玉露隐隐察觉到这都是殿下暗中寻来的人,还有账面上多出来的银两,令府内的财政不再捉襟见肘。 比起在宫中寒露殿,殿下看似冷清,但实则却是天高任鸟飞,更为自在了。 不过还是一同往日,还是她在裴凉身边伺候。 第167章 穿成暴君 山巅一派云霞蒸蔚,林间秋涧清泉, 一座小凉亭里,萧函手执白子,与她对弈的人是池少府,“殿下之事,已经办妥了。” “那就多谢池少府了。”萧函漫不经心地放下一枚白子,瞬间棋盘上遍布的黑子一片兵败如山倒。 池令微嘴角微抽了抽,不知是对裴凉下的棋,还是做的事,唉,怪就怪自己偶然欠下了十二皇子一份不得不还的人情。 忽然一名青衣小厮步入亭中,对萧函耳语了几句。萧函轻叹道,“看来这棋也就下到第三盘了。” 三盘都是你赢,池令微心中苦笑,该说皇家出身的人,哪怕才十四岁都不可小觑么。 但他也知趣,拱了拱手,便起身离开了。 萧函继续摆弄着棋局,身边的玉露在烹茶。 没过多久,这里又走进来一行人,雍王裴曦,还有几个仆从和一位文士打扮面容清矍的中年人。 裴曦见到萧函也有些讶异,“十二弟。” “裴凉见过三皇兄。”萧函甚至未有起身,只口头上道了一声。 裴曦也不在意这些小节,他本是陪同王妃来此处游玩的,王妃在地势平坦的水榭处与其他命妇官眷歇息,他就和幕僚走到这山林深处,未想见到了裴凉。 看着桌上的黑白棋局,裴曦一时来了兴趣,温和笑道,“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萧函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但在之后的数盘棋局中却一点也没有手软,令裴曦数次败下阵来,甚至输的有些恍惚。裴曦不禁苦笑,“十二弟棋艺之高,为兄实在自愧不如。” 萧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令裴曦身后的那位幕僚和其他仆从等人嘴角都有些抽搐。 玉露的茶煮好了,给萧函和裴曦都斟了一杯,裴曦倒是毫不顾忌,直接取了一饮,然后道,“我与众皇弟都下过棋,但论棋艺无人能与十二弟相比。” “不过……”裴曦想起一事来,笑道,“若是七弟要与你下棋,你还是莫要理他的好。” 要是七皇子裴琰在这,能气得掀翻了棋局不成。 萧函微一抬眸,忽道,“裴凉还没有谢过三皇兄之前的关照之情。” 裴曦摆了摆手,“举手之劳,本王理当这样做的。” 萧函淡淡道,“但最该尽到职责的人却没有做。” 裴曦宽和而且聪慧,立刻听出了裴凉在暗射谁,“十二弟慎言,” 萧函眸光淡淡扫过他,不知为何,裴曦从他身上竟感受到与父皇相似甚至更为深重的威势气度,但恍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仍旧是那个弱质少年,语气轻松又略显怪异地道,“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宣明帝是这样,裴凉不也如此。 在玩弄权力的同时,又何曾想过天下之主的责任。 作为偶然当过一回皇帝的萧函,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资格嘲讽他们的。 裴曦似乎有意转移注意力道,“你皇嫂还未见过你,要不随我去见见。” “好。”萧函爽快道。 萧函身边的人轻车便从,裴曦看着只有旧日宫中的侍女和青衣侍从两个人随侍,俊眉微蹙,出言道,“十二弟还是注意安全为好,也免得被人冲撞了。” 尤其是像裴凉这样打扮简单,不显富贵的,除了样貌俊秀流泻,让人见了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虽然裴曦也知道,十二弟刚开府,又无母妃照应,父皇更是不上心,想必用度是紧张些。 裴曦想起一事,神情微微严肃,“最近我和京兆府尹清查京内拐卖孩童妇人现象,像十二弟这样年纪的孩子不知被拐子迷晕绑去了多少,十二弟出门在外还是多带些随从,或是随身带着皇子令牌。” 萧函面不改色,“多谢三皇兄好意了,裴凉记下了。” 从崎岖山路走下后,行至一处水榭,便能见到诸多贵女命妇在水榭中设了地毯席地而坐,赏景游玩了。这里离马车停靠的地方不远,想来贵女们也不怎么喜欢爬山登险,所以直接在这休息了。 水榭中走出一位容貌娇美绝俗的女子,乌黑细眉微微挑起,益显得清贵高华,英气逼人。 裴曦笑迎着上去,自然地扶着那女子的手臂,介绍道,“这是十二弟。” 萧函拱了拱手,行礼道,“裴凉见过三皇嫂。” 雍王妃林氏,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了萧函一下,也没什么恶意,“十二殿下请进来吧。” 萧函和裴曦坐的地方自然和贵女命妇们不是一处,而是分席。 这次并非单纯是雍王和雍王妃同游,更像是雍王妃与京中勋贵女眷结交往来。至于雍王,大概是来撑场子的。 贵女们细声议论道,“那就是十二皇子啊。” 裴凉连冷宫都不怎么出,更不用说出席外界的场合了。 “其实看着样貌,是挺俊的。” “你若是喜欢可以同你爹娘说。”说话的贵女嬉笑道,令之前那位小姐一时窘迫,她父亲是三品官,但配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皇子,还是会犹豫的,当然这话她不敢说,这是雍王的地盘,十二皇子再差,也是雍王的兄弟,她若是言语轻慢,被雍王知道了,怕是会撵出去。 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但都是家中精心教养的淑女,心思灵敏,转言便道,“我可不敢得罪丹华郡主。” 丹华郡主现在可成了一个笑话,硬生生地断了和五皇子的亲事,一副倒贴十二皇子的样子,偏生十二皇子天生命理孤独,性子也是冷淡凉薄,压根就不理会那位高高在上的丹华郡主。 她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归宿。有淮安长公主在,她们也只敢在心中笑话。 雍王妃也同样好奇,按理说丹华郡主燕瑶容貌不俗,出身高贵,虽说过去性子娇蛮跋扈了些,但这一年来,脾气好了许多,没有再如以往那般盛气凌人。 十二皇子为何会如此冷漠呢。 裴曦牵着王妃,笑道,“我和你想法倒是不同,十二性子本就冷了些,何况丹华曾伤过他,他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说着他心中也是一叹,裴凉对父皇尚有怨言。 其实,在萧函心中,真心诚意,知错能改也好,但若是存着利用的心思,那就罢了,那就是再好,她也不愿意接受。 萧函这边待的都是些文人士子,有吟诗作对,也有谈古论今,治国策略,萧函半点没插话,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考校一位皇子的学问,萧函一边听着,一边吃着玉露从皇子府带的糕点,那都是用她给的方子做出来的。 听了一会儿,还是有真水平的,倒不是什么清高酸腐文人,而是有真才实学,能卖与帝王家的。 或者说她的三皇兄裴曦眼光不差。 说着裴曦也过来了,他显然比萧函的分量要重上许多了,来了之后就把握了谈论的中心,甚至时不时能与人说上几句。 几个年轻的士子在雍王面前也相当能放得开,有时说的脸色涨红,滔滔不绝。 萧函想起来,雍王裴曦不仅在军中有威望,就是在文人士林中也颇有名声。 下一任皇帝,舍他其谁啊。 可惜偏偏就早逝了。 萧函一口咬了个玫瑰花馅的粉团子,漫不经心地想道。 …… 回皇子府的路上,偶然看见了一对夫妇抱着个孩童似是在逛集市,萧函目光在那粗布包裹的孩童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掀起车帘对青衣侍从说了些话。 很快就有人代替了他驾车,而那青衣侍从则是带那对夫妇去京兆府尹了,怀疑拐卖孩童。 虽出府才不到一年,但萧函显然能施展方便多了,积蓄的势力其中不乏市井间的,裴曦说的那些事,她也知道,还搜集了些关于京城内外地下那些鼠洞的情报。 回府后想了想,就让人把那些东西各送到京兆府尹和雍王府一份了。 送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消息,雍王夫妇回来路上马车出事,好在身边人保护得力,雍王妃林氏又出身将门,并非柔弱女子,没有受伤,但陛下听闻后,遣太医问诊看有没有受惊,这一诊就诊出了喜脉。 陛下大喜,络绎不绝赏赐送进了雍王府。 甚至传出了宣明帝欲立雍王之子为皇太孙的消息。 萧函吃着新做的茯苓奶糕,感叹着宣明帝虽然渣了些,但一手帝王权谋心术玩的倒是不错。 这无异于将雍王府架在火上烤啊。 雍王妃林氏肚子别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就是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早在宫中时,萧函就察觉出问题来了,三皇子裴曦实在太优秀了,当然宽容圣明的帝王会以有这样的皇子为骄傲,但宣明帝…… 实在叫人无法相信他的品性。 结果封了雍王,而不是理所当然安定朝野后宫的太子。 换句话说,他非要作啊,下面的人争来争去,他的皇位就稳如泰山,帝王心术没什么不好的,但在萧函看来,这无异于是帝王的阴暗面,可以存在,但不能过度了,否则是祸不是福。 9526问道,“宿主,你要帮雍王吗?” 萧函微一挑眉道,这个她倒是没想过,大延的夺嫡如何,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要保证不会有像裴凉一样的皇子继位就好了。 但能作到像裴凉这样成就千古暴君之名,也是少有了,甚至都影响世界历史的偏差。 萧函无聊时曾找9526调看了一下后续的世界支线,以前是不大可能,但现在9526靠着积分蹭蹭升级,想调看轻而易举。 然后萧函完全能理解,世界意志对于裴凉的恶意了。 大延寿数本不该那么早尽的,更重要的是它的衰败直接导致了中原天下的衰败,诸侯还没有成势就陷入了长期混战,北方的胡人趁机南下,不仅仅是劫掠,而是盘踞了几十年,汉人被大肆屠杀,人口速减。 至于大延的兵力,好歹也是一代强国,怎么就被裴凉给玩没了,而且还无人阻止。 除了是裴凉本身手段狠厉强势之外,还有就是大延最精悍的兵力,曾平定南泾国的十万大军,在雍王死后,统帅林庆被判通敌叛国,跟随他的亲兵将领也纷纷被处死。 第168章 穿成暴君 萧函想着裴曦的事。 殊不知雍王府里也在说起他,那陪同裴曦行至山间的中年幕僚道:“十二殿下瞧着一点也不像在冷宫中养出来的皇子。” 裴曦叹道,“这些年来倒是苦了他了。” 子不言父之过,日后能帮扶些就帮扶些吧,到底是至亲骨肉,手足同胞。 中年幕僚捋须道,“观棋见人,十二殿下年纪虽幼,但却是极为聪慧的人。”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但以他来看,可是比五殿下,七殿下那两位自幼生的一番风顺的尊贵皇子,要来得让人难以看透,明明只差了几岁而已。 他说这话也是在提醒雍王,要么及时拉为助力,要么提前提防,不要因为十二殿下年幼就轻视小瞧了。 裴曦却没有纠结于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转而道,“我看十二身边伺候的还是在宫中时的侍女,可见我那十二弟还是颇念旧情的。” 中年幕僚心中一笑,在雍王殿下身边多年,他当然知道殿下行事端正,心性光明,也素来不喜欢以恶意揣测别人,这样有不好,但也有好的,至少他不用担心效忠的殿下是只可共患难,却不可同富贵之辈,更加愿意追随效忠。 中年幕僚清楚裴曦的性子,便不再提起十二皇子,而是恭敬道,“还未恭喜殿下即将喜得贵子。” 想到王妃的喜讯,裴曦也忍不住展露笑颜来。 雍王府的家眷并不多,连个侍妾至今也尚无,也是因为雍王夫妇素来恩爱情深,还曾数次回绝了陛下赏赐美人,说自己年纪轻轻,忙于政事,对美色不甚上心。 …… 皇太孙一事可能只是宣明帝随口之言,但没想到愈演愈烈,每日登雍王府门的人也络绎不绝,有皇太孙自然先有皇太子,朝中奔着这从龙之功的人数不胜数,何况圣心表现得如此明显,早些站队岂不是更好。 还有些人注意到雍王府唯有王妃,侧妃之位空悬,王妃如今身怀有孕,也该添些人照顾雍王才对。若非离选秀之期尚有大半年,这些官员都恨不得把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雍王府了。 玉露见着其他皇子勋贵都往雍王府送了厚礼,唯有十二皇子府没什么动静,于是问起,“殿下,我们要不要也送一份礼去给雍王府。” 萧函拈着新做好的黄桃酥,眼也不抬道,“没钱。” 玉露嘴角一抽,“殿下真是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前阵子还见殿下换了一台琅琊木的古琴呢,也就十二皇子府门前冷清,无人得见,才传着说殿下过得清苦呢。 萧函叹了口气,不似在外人面前的清冷凉薄,而是苦口婆心道,“玉露啊,你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你家殿下我虽说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但也只是薄有资产,这雍王府之喜若是送了,其他年节其他皇子公主不还得送,要么全都送,要么一份也别送。” 玉露听得迷迷糊糊,到头来也只记得殿下置办产业辛苦,想来也是,去年他们出宫开府,可谓是两袖清风,独一座皇子府而已,这一年来也不知殿下费了多少心思,也从未叫她担忧过,只轻轻松松地待在殿下身边。 殿下都过得这么苦了,还怕外面什么不好的名声,殿下过得高兴才最重要。 看着玉露的神色,萧函就知道这个忠心善良又本分的丫头是想通了,轻声一笑,“不过玉露你放心,等你出嫁之时,我定为你置办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 “殿下。”玉露脸色微红,又正经道,“奴婢的事又怎好劳烦殿下。” 殿下已经待她不薄了,原以为身在宫中为奴为婢可能要等上许多年才得见父母了,没想到殿下开府之后就放她回家看望亲人,父母都尚在,身子也还算健康,还有弟弟也大了,见到她都高兴不已,更为她庆幸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如今父母都在殿下的庄子上,弟弟也上了正经的学堂,玉露也没什么牵挂,安心待在十二殿下身边。她从不觉得自己对殿下有什么恩,只是一进宫就被分到了殿下身边,看着他在寒露殿里辛苦长大,受过冻,吃过苦,连玉露也时常怜惜自家殿下,所做不过是尽着自己的本分罢了。 萧函唇角微翘起,目光含笑道,“你若是喜欢的人,就告诉我来,让我帮你牵根红线。” 她顿了顿,“在京中的人也好,其他地方的也好。” 玉露懵然不解,听着殿下这意思,像是要离开京城一样,但皇子去封地都是在当今驾崩之后,殿下这般想倒是早了些。 萧函没有过多解释, 按理说,裴凉并不是委托人,她也无需为他做些什么,完成任务,但也同样,不是委托人却中途占了裴凉的身子,以佛家言,也算是有份因果。 玉露前两天还说皇子府冷清,无人登门,今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还是七皇子裴琰。 他轻身从马背上而下,阔步走进皇子府,也没人敢拦他,“本殿下就知道,要是遣人来找你,你肯定不出门,他们也不敢难为你,现在本殿下亲自邀请你,总该纡尊降贵一下吧。” 雍王府大喜,原本是几个亲近的人聚一下,但为着热闹些,宫中的皇子公主都宴请了,裴凉是个例外,虽无权无势,但却是难请的很。裴琰为着他敬爱的三哥这场喜宴尽善尽美,特地接过了邀请裴凉的任务,并且打定主意,哪怕他不肯,就是绑也要绑过来,而且还得由他亲自绑,免得三哥不高兴。 裴琰小时候就是跟在裴曦身后学习武艺的,哪怕裴曦离京两年,他也没落下过,就裴凉那瘦弱身子,他轻轻松松就能拎起来。 “好。” 没想到裴凉就打量了一下他,就爽快应了下来。 裴琰因为没有如意有些失望,他其实挺想教训一顿裴凉的,省的看这张冷情凉薄的脸。 想当初三哥就是这样的,他不就立刻服了。 玉露捧着衣物让萧函换的时候,担忧道,“殿下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萧函自己理了一下发带,“我要是不去,裴琰恐怕能把我的皇子府给拆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雍王府人还挺多的,除了皇子公主,还有其他宗室子弟贵女,当然,也少不了一位,丹华郡主燕瑶。 她依然是宣明帝最宠爱的外甥女,这里一半的人都不敢惹她, 燕瑶露出明媚的笑容,“裴凉,你待在皇子府里都做些什么?” 萧函就回了两个字,简洁之极,“看书。” “那我去找你,怎么都被你家侍女拦下了。”燕瑶的语气有几分埋怨,但却是冲着那侍女去的,原本她是想对那个侍女好点,在裴凉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谁知道那侍女实在不识好歹,也不说裴凉的喜恶。 燕瑶甚至起了一丝警惕,莫非这叫玉露的侍女和前世爬床裴毓的贱人一样,仗着和裴凉有几分情谊,有其他心思,这还真有可能。 “我看书喜欢清净独处。” 萧函瞥过她,淡淡道。燕瑶还真不是擅长掩饰自己喜恶的人,尤其是重生之后,想来淮安长公主费了不少心思吧。 第170章 金主和小明星 路灼夏的出身并不好,父亲是个赌徒,逼得母亲丢下年幼的他跑了,再后来父亲就被追债的砍死了,他是由奶奶一手抚养长大的,靠着在老家沿街串巷收废品还有给人去做打扫街道的工作。 路灼夏上到大学时,因为缺钱交不起学费,正巧遇到星探所以去拍了几张广告,没想到一炮而红, 但不到半年,铺天盖地的黑料砸到他身上,什么在片场耍大牌不尊重前辈,上学时和人打架斗殴进过少管所,还有背后有特殊交易,甚至有人爆出音频资料说路灼夏靠卖身上位等等。 一时间路灼夏陷入流言风波,不仅是他不堪其扰,连他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为围堵蹲守的媒体而进了医院。 路灼夏知道后,立刻从工作的片场赶到医院去,却被告知奶奶被转到了vip高级疗养病房,暂时不便探望,路灼夏神色有些错愕,不说他是否负担得起疗养病房的费用,就是公司也不大可能愿意出资。 这些日子,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公司的冷淡,准备放弃他了。显然不是很想把精力放在一个无背景无势力连三流都称不上的小明星,何况这个小明星连那些应酬陪酒的场合都不愿意配合。 路灼夏不禁心中苦笑,但一抬头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尚精致的女人, “薇姐。” 经纪人王薇,看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人买下了你的合约。” 路灼夏愣了愣,他这样一个负面丑闻缠身的小明星,不被公司雪藏都是好的,居然会有人花钱买下他的合约。 王薇递给他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这是你的新合约,我以后也不会是你的经纪人了。” 即便如此,还是被打发来亲自送新合约,公司老板可真是上赶着讨好那一位啊。 路灼夏茫然地接过合约,翻开看了看,和他之前签订的新人合约,如同一个天一个地,优厚的不亚于包养的协议,想到奶奶被转到高级疗养病房的事,路灼夏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不傻,这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踏入娱乐圈的这几个月来,因为他过于出色的长相,也没少被暗示过,甚至被经纪人带到过那样的场合,但他每次都拒绝了,他所求的本来就不多,也没想当什么大明星,只想着挣些钱,买个小房子接奶奶过来孝顺她。 王薇打量着路灼夏,清俊得不像话,这长得好看还真是好命啊,就是被黑成了这样,也有人来捞他,心中感叹着,不由得说出了声,“你运气还真是好啊,” 路灼夏抿了抿唇,想到在病房里的奶奶,辛苦了这么多年一把年纪还要饱受非议,还有那些没有良心随便乱写的媒体,路灼夏一咬牙,他们不是说他被人包养吗?那他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路灼夏拿笔就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路灼夏签名,王薇不由得有些后悔,原本她只当他是手底下的一个新人,而且还算不得特别听话,所以在路灼夏一开始被黑的时候,她在公司那边态度也不是很强硬,没有怎么为他争取,正好手下另外两个男艺人的主动示好外加暗示,她也就默认对路灼夏放任自流了。 手里的资源就那么些,经纪人心里也是有所偏好的。 原以为路灼夏就这样了,还不知道还可不可能熬过去,没成想竟然有位大金主捞他,高价买下他的合约。 而她之前对路灼夏的冷淡,不管不问,虽然知道以这半年来对路灼夏的为人了解,性子纯良又不会与人争斗,不大可能会记她的仇,但谁知道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这圈子里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 因着这份小心思,她对路灼夏又释放了几分好意,这倒让路灼夏有些受宠若惊了,薇姐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对他竟然比做他经纪人时还要好。 只是这份受宠若惊在想到那份令他感到沉重的新合约时,便消散了。 很快到了可以探视的点,路灼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进病房看看奶奶。病床上的奶奶戴着输氧器,身上几处地方还插着管子,还没有醒来。 医生告诉路灼夏,“放心,病人没有什么危险。” 路灼夏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心里满是愧疚,奶奶抚养自己长大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要因为自己担忧受气。 探视的时间很短,不到一会儿路灼夏就被护士礼貌催促着离开病房了。 一出病房,路灼夏就见到王薇笑容满面,“那位已经来了。” 路灼夏心中忐忑,但还是跟着王薇走了。 医院的高级疗养楼都是有专门的接待室和休息室的,王薇推开门,亲热地道,“钟小姐。” 路灼夏只见到坐在柔软米色沙发上一个低头玩着手机的女孩,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浅淡的笑容, “你好,路灼夏。” 路灼夏见过她,就在一个月前,那是圈内艺人能接触到各种领域的顶尖人士,所谓上流社会的大人物,或者说要是能搭上哪条关系,就能轻轻松松获取资源的场合。 那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 而她也很显眼,作为长相不输于明星的年轻女孩,衣着很简单,身边却没有人打扰,她旁边坐着的是希&光的当家一哥,三届影帝的秦明昊,后者露着和煦的微笑,还颇有风度地为她斟了一杯当场开封的红酒。 而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依旧玩着手机。 那时,他就想着也许是某个无聊的富二代,千金小姐。 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了她,还是以现在这种身份。 路灼夏还记得,他最后急匆匆地离开了那里,哪怕得罪人,被认为不识好歹也好。那也是薇姐唯一一次带他去那种场合,此后薇姐就对他冷淡了下来。 路灼夏没有怨薇姐,甚至还有些感激她,至少她只是提供了这样一条路径,但却没有强求他做什么。 回过神来,只见那位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孩起身,走到他面前,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朝露,“你奶奶辛劳过度,需要长时间的修养。” 路灼夏心中一紧,这是把他的底都查清了。 又听到她清朗温和的声音,“在这里,不会有人能打扰到你奶奶。” “好。”除了这个,路灼夏不知该说什么话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是你的新经纪人,裴周,他会帮你处理好之前所在公司的事,另外带你去新的住处,有什么事问他就好了。” 至于王薇,她也不会去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听她的意思,像是专门来见他一面的。路灼夏见到了那位叫裴周的经纪人,三十岁出头,很干练精明的样子。 路灼夏几乎是恍恍惚惚间,就已经在裴周的车上了,而且还是路虎车,路灼夏平日跑片场都是坐的出租车,哪怕这阵子负面新闻缠身,也是戴墨镜口罩,还从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 裴周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笑道,“钟小姐已经给你配的新车,还在别墅那。” 裴周示意他放在座位间的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最新型的starsky的手机,现在还没有正式发售。只听裴周道,“这是你的新手机,我已经存了钟小姐和我的号码。” “有什么东西要回公司拿吗?或者让我帮你拿也行。” 路灼夏之前是住在公司宿舍的,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就一些衣服照片和证件存折之类的,想了想,“我还是回公司宿舍一趟吧。” 路灼夏忍不住问道,“那位钟小姐叫什么名字?” 裴周惊讶不已,“你不知道她是谁?” 路灼夏有些窘然,裴周很快恢复了淡定,这也不奇怪。从镜子里瞥见路灼夏的容貌,冒出和王薇一样的想法,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像他这上了年纪走出去都是被人叫大叔,想吃软饭也吃不了了。 路灼夏听到裴周说,她的名字叫钟舒棋。 钟舒棋,也就是穿越这一世的萧函,委托人就是原身,心愿就是希望路灼夏幸福。 前生路灼夏因为容貌出色气质干净,进入了娱乐圈,但却得罪了人,被害得丑闻缠身,因为流言风波,他的奶奶病重离世,即便后来他从低谷中走了出来,这也成了他一辈子难以忘记的痛。 从配角从客串的只有几场戏的角色开始,慢慢磨砺着自己的演技,在粉丝面前也习惯了用微笑掩饰自己的伤痛脆弱,靠着努力勤奋在十年后当上了影帝。 但在领奖前一周,路灼夏因救人而发生了车祸去世。 那个被他所救的人就是原身,钟舒棋。 钟舒棋付出功德和时空局交易,希望路灼夏能有一世幸福。 萧函穿过来时,还是上初中的年纪,原身的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每月除了给一定生活费就没有多管了,萧函没有刻意去干涉路灼夏进入娱乐圈,真正遇到路灼夏也的确是那一次酒会。 以原身对路灼夏的仰慕和祝福,萧函基本定下了完成任务的两个目标,一是捧红他,二是不让他长歪了。 第171章 金主和小明星 以萧函现在的实力,想捧红路灼夏还是很简单的事,大把大把的砸资源,甚至连都不用亲自出面,就能让路灼夏成为国民级偶像巨星。 但那就有两个缺陷,一是有靠山有资源,太过顺风顺水,只怕会把钟舒棋心目中那个真诚演戏的路灼夏,未来的影帝给蝴蝶掉了,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路灼夏未必能达到前世的那个高度。 二是娱乐圈的名利诱惑太多,路灼夏现在才二十岁,一不留神要养歪了,原身大概能恨死她。 毕竟她所认识的路灼夏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努力也很善良,成名后也一直在默默做慈善,不喜欢高调,甚至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所以萧函决定,帮助路灼夏摆脱这个时期的不幸伤痛,另外放在身边培养一段时间,然后就是完成任务了。 萧函非常满意自己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落在别人眼里,成了金主包养小明星了。 9526也没吱声,默默吃着瓜,宿主有她自己的一套思维和行事准则,以及大多时候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边路灼夏也到了公司宿舍,裴周车里有准备好的鸭舌帽和墨镜,裴周道,“我陪你进去。” 路灼夏点了点头,走进他住了不到半年的公司宿舍。虽然一签约就出道了,但公司的新人合约对艺人盘剥很严重,这也是圈内的常见现象了。 像钟舒棋给他的新合约,收入公司两成他占八成,安排的行程都会在他同意的前提下,不强迫参加通告及其它活动,不约束私生活,每年都会安排至少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的优质资源。 那才不合常理呢。 路灼夏发现光是今天公司的其他艺人看他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公司内部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尤其是网上那些之前抹黑路灼夏的娱乐新闻稿热度都在降下去了,估计再过一周,每天那么多新的爆料,都没人会记得路灼夏的事了。 谁都看得出是有人在帮路灼夏,但路灼夏的背景出身在那摆着,自然是有了靠山。在娱乐圈这里有个代名词就是金主,而且路灼夏找的这金主能量还不小,轻轻松松就让公司和他解了约,就是不知道路灼夏的下一家是谁。 倒是有人认出了裴周,心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真真是走了狗屎运。 羡慕嫉妒有之,轻蔑也有,但没人敢当场说出来,都是要在圈里混的,现在路灼夏可不是那个毫无根基可以随便欺负的小艺人,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他背后的金主。 说来可笑,路灼夏被黑的时候,公司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但没一个替他说话,公司老板不舍得浪费资源人情帮他摆平,其他艺人还希望他这一个浪打过来就彻底没了生息了呢。 有现在竞争的,也有可能未来竞争的。 路灼夏无论是演技还是唱歌水平都不是最优秀,但就是生了一张让其他男艺人都要嫉妒的年轻干净的脸。来公司后光是普通广告就接了不少,这就是触及到了许多同期艺人的利益。 如今路灼夏要走了,他们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嫉妒。 只怕日后路灼夏的就更高了。 路灼夏的东西本就不多,还有旁边裴周在帮他丢东西,“这种以后都不要用了,容易伤皮肤,现在看不出来,等你过了二十五就知道了。” “这个有新的,不用带走了,都用这么旧了。” 好在裴周还是很尊重他的意见,都会问过他一声再扔,本来路灼夏是个特别勤俭的人,连几张没用过的纸巾都打算带走,但裴周说话理直气壮,且井井有条,路灼夏也就都同意了。 抱着一纸盒的东西,放进车的后备箱,裴周和路灼夏又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后,随意笑道,“怎么,感触大吧。” 路灼夏坦诚地点了点头,“是有点。” 虽然路灼夏不怎么擅长与人相处交际,但裴周是谁啊,圈内黄金级别的经纪人,才接触不到一个小时,差不多也摸透了路灼夏的三分性子,而且懂得在言语间下意识地不着痕迹地拉近距离。 毕竟他以后就是路灼夏的经纪人,自然是要好好相处。 路灼夏看起来还算好相处,还算干净,但潜力要裴周这个专业经纪人来看顶多a级,这还是因为路灼夏的颜加分了。 但裴周仍然毫不犹豫地道,“放心,我会保证你未来比他们都要红的。” “我会为你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资源,能在短时间内最快捧红你的话题,为你摆平任何麻烦,像今天这种的,爆出来不到半天,我就能让它消失的干干净净,还有关于你的完整、可持续的星途发展规划。” 裴周把着方向盘,掷地有声道,“只要你愿意信任我。”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一说出口,路灼夏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裴周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经纪人,他这种小艺人被那么幸运被看中准备捧红,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钟舒棋了。 裴周也是随意一笑。 路灼夏和钟小姐之间的事,他可不会随便插话,或是像圈内的一些经纪人劝着自家艺人多讨好金主好获得更多资源。一是他知道几分钟小姐的脾性,再者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他又不是拉皮条,只要做好钟小姐交给他的工作,报酬可是相当丰厚的。 但看路灼夏那张仍然青涩干净的脸上,带着疑惑茫然的神情,裴周还提点了一句,“钟小姐人不错,而且还没有碰过圈里的人呢,你是第一个。” 路灼夏眼睫微眨,眸色干净而清澈,“那她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裴周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路灼夏:“……”很直白的理由。 不过比起其他人,路灼夏一直没觉得自己多好看,上学时也是内向的性子,不怎么与人相处的,也从没有人说他长得好看,直到被星探挖掘之后。 车开进了一片风景极为优美的区域,路灼夏还不知道s市里还有这么一大片的地方,但依着s市寸土寸金的地价,能住在这里应该也都不是普通人。 和路灼夏想的一样,一路来看到的都是高档的别墅,而且相距甚远,为这里的住户提供了绝佳的隐私保护。 最后停在了一栋黑白色风格的三层别墅前,裴周停好车后,按响了门铃。 “钟小姐。” 门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开了。 别墅大而豪华,不仅布局合理、空间大气、功能齐全,同时兼具观赏性,优雅简洁。 这些都在向路灼夏证明,钟舒棋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以及金主。 而钟舒棋就坐在沙发前的柔软地毯上,没有摆着什么案桌,她穿着很简单的家居服,就对着电视屏幕,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操作什么。 见路灼夏和裴周进来后,她就放下了平板,转头朝路灼夏微微笑了笑,“除了二层楼梯右手边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其他房间你随便挑。” 其他房间……那就是说有很多房间了,作为被炫富到的路灼夏头有些晕。 安抚住因为没见过世面而砰砰跳的小心脏,路灼夏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选房间时,路灼夏还发现这个房子是自动接收指令,裴周告诉他这是智能家居系统,国外还没有呢。路灼夏再次感觉自己没见过世面了。 裴周临走前还对路灼夏说,安排了演技训练的行程,还有明天去新公司。 新公司?路灼夏隐约想起,那份极为优厚的合约上写的经纪公司名字,希&光。 晚餐是萧函动手做的,比起叫外卖或是请人做饭,自然是她自己做的好吃,而且家里也没有请清洁工,有智能清洁打扫的,隔三日就会有专门人员来带走垃圾。 路灼夏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她这位千金大小姐亲自动手下厨,而且好吃的不像话。 路灼夏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他露出了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配合着他那干净清澈的眼神,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意外的好看。 9526真诚道,“笑起来真像个小天使。” 萧函轻支下颌,看着路灼夏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轻轻笑了笑。 之后路灼夏也只记得和钟舒棋在客厅里玩了几盘游戏,莫名其妙地沉迷了进去,然后迷糊糊地回房睡觉了。 因为长期大清早起来就要工作,路灼夏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六七点就起来了。 就见到萧函在自己做早餐,路灼夏望着她,忽然想起昨天在车上问起裴周的话。 他所疑惑的还有……明明钟舒棋长得也很好看啊。 他的怔愣因为萧函的话而被打断了,她含笑道,“我做的是烤土司和煎鸡蛋,你若是不喜欢,冰箱还有橱柜里还有别的吃的。” 第172章 金主与小明星 路灼夏傻傻地点了点头。 似乎除了奶奶,他还没吃过别人做的饭,而且吃了不止一顿。 虽然家里多了一个人,萧函还真没什么多大感触,又不是没和别人住过,比如上个世界的玉露,就在她身边,她也从没将她当过仆人,而且这里房间也多。 当初挑房子主要以安全隐私安静为首要,其他倒没怎么在意。 约八点的时候,裴周就准时来别墅了。 闻着那残留的香气,原本吃过早餐的肚子也有了点饿意,然而都被路灼夏吃完了,这大概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烤土司煎鸡蛋了。 裴周朝萧函打了声招呼,“钟小姐。” 他觉得还是得和萧函报备一下,毕竟是她的人嘛,“我带路灼夏去公司一趟。” 萧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带他去吧。” 这可是捧红的第一步啊,比起原来的路灼夏因为丑闻风波被旧公司打压雪藏,硬是蹉跎了几年,才遇到了好一点的经纪人和公司,现在可是提前了许多。 路灼夏越早成为大明星,她的任务也越早完成啊。 裴周则在心中再次感叹道,钟小姐对路灼夏还真是好啊。 这次坐的还是裴周的车,车里还有别人,一个圆脸的女助理,名字就叫陈圆,还有一个略有些沉默叫赵澜的男助理,负责开车。 路上时间裴周也没耽搁,他看过了路灼夏的履历资料,出道半年,路灼希主要也就演了几支,拍的也以广告居多,偶尔演了几个花瓶角色,连资历都算不上,裴周严肃地道,“你不能一直当广告明星,那算是什么样子,你要定目标高一点。” 路灼夏感受得出来,裴周是认真帮他规划星途,他也很愿意听从他的意见,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定到多高?” “就定到秦明昊那个高度吧。”裴周轻松随意道。 路灼夏:“……”这对他的期望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相比起来,他那个赚够钱买个房子就退圈回家,真是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公司很快就到了,作为国内娱乐巨头之一的希&光,光是窗明几净的豪华大楼就不是路灼夏之前的二三流小公司可以比的。 进来后,遇到不少人还跟裴周打招呼,“裴哥。” 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路灼夏,嗯,颜值还是挺能让人惊艳的,“这是新带的艺人么?” 裴周淡定地点了点头,想必过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传出去了。 路上还不期遇到了,秦明昊和他的经纪人助理。 他可以说是拥有女人所有梦想中的样子,过目不忘的外表,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路灼夏虽然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但像他这样的巨星,随处可见他的广告和海报,其次的印象就是那次酒会,他坐在钟舒棋身边,优雅又有风度。 裴周熟稔地和秦明昊等人打了声招呼,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前也有过合作,关系都还不错。 秦明昊还朝路灼夏微微点头示意,友好笑了笑,他对路灼夏还有那么一丁点印象,而且同样也是那次酒会,钟小姐素来对圈里的事不冷不淡,那次还是被解总骗来的,后来解总没敢出面见她,却是拜托他在旁边,最好能让钟小姐舒了气。 秦明昊虽然洁身自好,好歹也是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的,出现在那种场合也很正常。 而他也是难得见钟小姐对某个艺人留意。 更没想到真被钟小姐看上了,这才几天连合约都买下了,秦明昊也不禁心中感叹。 进了电梯后,路灼夏眨了眨眼,“这是要去哪里?” 裴周按了21楼的按钮,回道,“去见见大老板。” 也就是希&光的总裁,解谦。 进入办公室后,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亚麻料西服配上优雅矜持的领巾,把他略显单薄的身形衬得俊逸挺拔,倜傥风流显得贵气十足,解谦懒懒的挑了挑眉,“他就是路灼夏。” 裴周嘴角微抽搐了一下,“解总。” 解谦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只是甚少找公司的艺人,照他的话来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和萧函的合作很早就开始了,后来有意进军娱乐圈,便拉了萧函做投资。 他在萧函身边更像是合作伙伴外加半个损友,娱乐圈本就五光十色,他更看不得萧函那般冷冷淡淡的样子。所以在听说萧函‘包养’了某个小明星后,格外地感兴趣。 解谦露出了一个看似非常友善的笑容,“舒棋和我提过你,以后进了希&光,就是公司的人了。” 路灼夏点了点头。 解谦对路灼夏也就一时兴趣好奇,有裴周在旁边看着,他也不会多留。 离开总裁办公室后,路灼夏想起解总的话,若有所思,“解总和钟小姐认识吗?” 裴周解释道,“钟小姐是希&光的股东之一啊。” 哪怕再不了解娱乐圈的人,也知道这背景的确雄厚。 裴周带着路灼夏在公司里认了几个面孔,介绍了一些部门之后,临近中午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诉路灼夏,“你奶奶醒了,可以去探视。” 裴周他所知道的路灼夏的资料也包括了这些。他还贴心道,“我开车送你去吧。” 路灼夏虽然很急切想去看望奶奶,但还是忍住了乖巧问道,“不会耽误了今天的行程吗?” 他在之前的公司,有时候忙得都无法陪刚来s市的奶奶。 裴周温和笑道,“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有事也不急。” 医院,醒来的路奶奶见到孙子,第一个问的就是,“阿夏,你没事吧。” 路灼夏劝着奶奶,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那些都是假的。” 甚至还都拿出了手机,现在都没有他的所谓丑闻了 路灼夏还告诉了奶奶自己换了新公司,公司对他很好,奶奶住院也是公司安排的,奶奶笑容和蔼,欣慰不已。还让孙子不要太辛苦了。 路灼夏也没能陪奶奶太久,因为护士说以她刚清醒的身体还是多休息好。路灼夏只好不舍的离开了病房,那个想要挣钱给奶奶买房子的想法依旧没有变。 …… 对新开发的游戏做了几次内测后,萧函就想起了路灼夏的星途,不过她是将原定主线中的星途和现在相比,路奶奶去世后,路灼夏是靠着坚持从流言风波中走了出来,因为没人捧,又不受公司重视,他后来跑过龙套,当过客串,他一开始的资质不算高,是靠脸进的娱乐圈,光凭颜值,和一个不算脆弱的心,也渐渐红了起来。 然而在认真演戏之后,他反而更想摆脱掉花瓶的标签,不希望别人一想到他首先想到的是颜值,而忽略了他的演技,所以后来故意把剧中往挫了里整,越是不好的角色越想出演。 一本足以成为经典的电影中毁容般的演技,造就了影帝路灼夏, 这是原本的路灼夏,经萧函这么一干涉,已经是不同的人生线了。而现在的路灼夏,还是小天使一枚,也尚且处于靠脸混圈的状态。 在想着的时候,就接到了解谦的电话,“我见到那个路灼夏了。” 在比较熟悉的人面前,解谦说话比较痞,“脸蛋是不错,没想到你钟舒棋也是看脸的人啊。” 解谦和钟舒棋也是多年交情的人了,想当初他也是天之骄子一枚,听过钟舒棋天才资优生的名声,只是没当回事,结果在学校的数次赛事中输给了钟舒棋,他也不傻,比起当敌人,自然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这些年倒是有过不少合作,包括他在家族外自己开拓事业都是找的钟舒棋。 在忙事业的同时,他也不忘丰富自己的感情生活,瞧着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钟舒棋堂堂科技公司总裁,跟个技术宅似的,除了赚钱研究产品游戏,还没谈过恋爱。 他何其忍心啊。 所以解谦特别乐意出损招,“论包养小情人,我经验丰富,要不分享你几招。” 萧函握着手机,微挑了一下眉,“谁说我是在包养他了。” 她还不知道她的举动给了他们这么多错觉。 “难道不是吗?”解谦只当钟舒棋是在嘴硬,“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了,我可是相当支持的,连经验都愿意和你分享了。” “要我说包养小情人促进感情最快速的一个办法,就是用金钱腐蚀他,让他离不开你这个金主……” 萧函直接挂了电话,都是些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废话,她摇了摇头,还用金钱腐蚀,她都想着把路灼夏培养成一个五德四美的新青年。 被挂电话的希&光总裁解谦郁闷不已,连他家老爷子都不挂他电话,哼,下次换手机,绝对不用starsky的了,给公司发福利也不用。 萧函也没在意解谦说的什么金主包养的事,虽然听解谦说起来,她做的事似乎和金主包养小明星没什么区别,但萧函自然是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说的。 至于路灼夏,“难怪他对我是那样的态度。”萧函摸了摸下巴,恍然道。 感觉就像是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兽,可怜又强装着不紧张的样子。 萧函没打算改变做法,先不说她已有计划,再者无缘无故对人好,也的确挺奇怪的,随他们怎么误会好了。 …… 路灼夏从医院出来后,裴周还带他去吃了饭,是家私房菜馆“钟小姐说过,要保证你的一日三餐,正常饮食。” 裴周虽然不会刻意去干涉路灼夏和钟小姐的事,但这种来自钟小姐的关心,他绝不会瞒着的。 而事实真相是,路灼夏前世因为经常跑片场,身边也没什么人帮他,因为拍戏很少正经吃过饭,到了后来成了胃病,严重得进过几次医院。 这也不是他唯一的病了,因为亲人去世,路灼夏还差点得过抑郁症。 委托人的心愿也提到过,甚至碎碎念了一大堆,虽然不是主要的任务,但在安排裴周当路灼夏的经纪人时,萧函也顺带把这一条写进了合约里。 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人的认知,虽然萧函从没有当这是包养,但路灼夏还有其他人几乎都是这么认为的。 路灼夏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什么,等裴周点完了几样菜看向他,路灼夏才回过神来,脸有些红,似是找话题道,“钟小姐不和家人一起住吗?” 那么大的房子,房间都还是空着的。 “家人?钟小姐的家人不在这。而且感情也很一般。”裴周随口一说,但他心思敏锐,露出狐疑道,“你不会还不知道钟舒棋是什么人吧。” 路灼夏:“……钟小姐很有名吗?” 裴周那次告诉他时,……他其实只记住了名字。其他的,他只知道钟舒棋是个很大的金主。 裴周叹了口气,似是忍不住笑道,“还记得给你的新手机吗?starsky目前还没有发布的新型号,还有别墅那的智能化住宅系统,这些都是钟小姐公司的产品。她可不是什么富二代千金小姐的,她可是白手起家,自己创业,国内顶尖的高科技电子公司。” 路灼夏:“……” 他一直是在勤工俭学,进入娱乐圈之后也是贪黑起早的工作,还真不怎么关注新闻,像starsky的手机和电子用品,他这个才出道半年的新人,也仍然用不起,除了裴周给他的那一部。 这下他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艳羡他了。 但钟小姐还真是厉害啊,看着那么年轻,和他年龄似乎差不多,却早早走到了这样的高度,“钟小姐看着很年轻啊,而且也很好看。” 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真的是天上掉了一大块馅饼。 裴周听到他的话,想起以前的事,笑道,“钟小姐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的确差点被认为是公司艺人了。” 吃过饭后,裴周又带着路灼夏去公司办了一些事, 忙到临近傍晚时才送他回到了别墅,裴周还道,“我给你安排了演技培训还有形体课程,时间和地点,还有具体内容我都发到了你手机上,如果没问题,再给我回个信。” 想着挣钱的路灼夏斗志满满,点了点头。 …… 萧函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礼貌地问了一下,“去过公司了。” 路灼夏点头道,“嗯,还见了解总。” “我知道,他还给我打了电话。”萧函又想起了解谦那轻佻的性格,又道,“他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不用理他。” 不知道为什么,路灼夏感觉这对话有点奇怪。 看着路灼夏莫名紧张不安的样子, “我很吓人吗?”萧函轻轻一笑,“你不用那么紧张。” 路灼夏忽然问道,“钟小姐是兰华居的酒会上见过我吗?”除了这个,他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别的交集了。 萧函点头道,“我的确是那一次见到你的,而且听说你有麻烦,便帮你解决了。” 路灼夏眸子盯着萧函,汪汪的如同一池清泉,莫名让人心软,“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萧函想了想道,“因为……你很好。” 如果不够好,也就不会有这个任务了,哪怕那是未来的路灼夏。 “除了书房和我的卧室,其他房间你都可以用,游戏室棋牌室衣帽间厨房。”萧函相当随意道。 路灼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温和的大佬。 路灼夏也看出来了,钟小姐不喜欢请佣人在家,家务要么交给智能机器,要么就自己做,至于买菜,路灼夏似乎想象不了钟舒棋去买菜的样子。 萧函很友善地回答了他的疑惑,“有专门供应食材的公司,他们会定时将我需要的食材送上门。” 路灼夏鼓起勇气道,“要不我来做饭吧。”不然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付出。 萧函看了他一眼,表示鼓励地说了声,“好。” 她本就不拘着路灼夏使用厨房。 只是等路灼夏做完之后,两相对比,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明明他也是从小就进厨房做饭的,但根本拿不出手。 路灼夏不禁陷入了一片灰暗中,萧函安慰道,“没关系,平时我也是自己做饭吃,多了你一个也没事。” 况且他以后都是要去拍戏的人了,也不吃不了几顿。 萧函至今还没有给自己定位过厨师,当初氪金学厨艺,只是为了让自己避免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但也是给自己做饭罢了,服务别人的想法有都没有。 要是沦落到要靠厨艺为生,那她在那个世界得混的多惨啊。 坐在桌前,看着钟小姐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做好的一桌丰盛晚餐。 路灼夏心里忽然冒出了个念头,这还真是吃她的,住她的。 他算是真切体会到了被包养的感觉。 而且哪怕是进了厨房,也没有闻到钟小姐身上一丝油烟气味,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整洁的,就好像她不是去做饭了,只是去完成了某项工作实验而已。 萧函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会说,那是路灼夏没见过美食世界的那些堪比艺术家的厨师。 路灼夏想起钟小姐刚才说的她一直都是自己做饭,还有裴周说她是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许多同龄人都没有的东西,不禁生出感触。 裴周给路灼夏安排的是,上午三个小时的演技培训课程,下午两个小时的形体训练和声带技巧训练,另外每天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健身房锻炼。 路灼夏也慢慢了解了身边的人。,陈圆的记性很好,可以把未来一个月的行程都记得清清楚楚,赵澜性子沉默,但身手很好,可以说给他的配置都很高。 除了他之外,路灼夏:“……” 两三天下来,裴周对他的资质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演技还能磨炼一下。 裴周对路灼夏是真上心,这主要是钟小姐给的薪金足够丰厚,而且钟小姐并不是像圈内其他金主那样只是哄小情人拍戏开心而已,她的要求就是帮助路灼夏的星途。 所以哪怕是包养,裴周都觉得路灼夏是撞了大运,好过圈内很多人了。 一时的资助顶多能让人红上一阵,但一旦关系没了,便犹如浮萍,靠山山倒。现在哪怕辛苦些,但学到的本事是自己的,裴周相信有他在,路灼夏别说是在娱乐圈立足,就是大红特红,也不是难事。 在培训了半个月,网上几乎都没再有路灼夏那些新闻稿后,裴周给路灼夏接了一部剧,还有一部综艺的几场嘉宾。 这些当然是裴周拉来的资源,靠着他的人脉和希&光的招牌,不然,路灼夏一个被人黑过,又仅仅在娱乐圈的水里有过几声小响动的小艺人,也拿不到这么好的资源。 试镜只是走个过场,是个男二的角色,而且导演也知道,谁让是希&光投资的,只庆幸路灼夏脸还是很能看的,至于演技,当个花瓶就好了,连路灼夏都忍不住感到有些羞耻。 他之前接触的片场剧组还有导演根本就不是这个档次的,更不会对他有什么要求,但他在试镜现场也看到了出演其他角色的演员所表现出来的演技。 真实地感受到了差距。 这是他过去半年根本没有接触到的。 而他就像是演员这个行业的门外汉,以及带资进组。 路灼夏不会傻得因为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就跟裴周说放弃这部剧,但因为早年清贫的生活,也过早的成熟懂事,他会珍惜裴周给他的好资源。 同时,“裴哥,我想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路灼夏分外认真道。 第173章 娱乐圈 路灼夏不怕辛苦,这在裴周意料之中,他替路灼夏接这部戏,存着的目的就是想刺激他一下的。裴周在圈内混迹这么多年,看人眼毒的很,谁有上进心,谁心思歪,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对付不同的艺人,用的也是不同的方法。 路灼夏虽然看着青涩,性子软了,但不是没有锋芒的,只是隐藏在了深处。 裴周把握的分寸也很好,尽管以他的资源人脉,争取到男主角也不是难事,但这样做既容易伤了导演那边的脸面人脉,也不利于他对路灼夏安排的发展,可以定个高目标,但不能一次性捧得太高,否则也是无能为力摔得不轻。 在成功激起了路灼夏的上进心后,裴周立刻加大了演技培训课程,把路灼夏白天的时间几乎排得满满的,而且任务也很重,和这个相比,之前那些天的培训顶多算是前菜。 虽然之前合约上已经写明了全权让他负责,但裴周还是和钟小姐说了一声。 准备好的理由还没出口,就听电话那端钟小姐轻飘飘的一声,“好。” 强度大些也没关系,萧函相信路灼夏的抗压能力,原定世界主线那么多苦他都熬过来了,没有倒下,何况是这些对他有益的东西。 试镜通过后不到两天,路灼夏就拿到了剧组发来的剧本,坐在别墅沙发上看,萧函工作完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注意到路灼夏,“在看什么?” “裴哥给我接了部剧。”路灼夏老实道。 这是一部现代剧,路灼夏的角色是男二,而且是一家餐厅的老板兼主厨,关于演技这部分,裴周已经尽量安排最好也最紧密的课程了。 因为准备的时间只有半个月,裴周就避重就轻,帮路灼夏分析了剧本,男二的感情线其实并不明显,相对于要隐晦得多,无论是开始喜欢上女主,还是最后放手,从没有直白的表现过,而是借由他给女主和男主做出的每一道料理。 裴周也是想通了,在短时间内想让路灼夏从演技上比拼男主女主是不可能的了,除非裴周看错了眼,低估了路灼夏的演技,或者未来十多年后的影帝路灼夏重生。 这都是不切实际的。 裴周便放低了要求,至少要路灼夏在剧中显示出存在感,让观众认可他这位男二角色。 萧函注意到路灼夏手上有些烫伤,眉一挑,“这是怎么了?” 路灼夏有些尴尬一笑,因为饰演的是一位擅长西式地中海料理的主厨,而且是年纪轻轻就受到了业内的认可,打破了成为第一个获得欧洲茉莉料理勋章华裔厨师的年龄记录。 他的大多戏份都在餐厅里,这就要求他对料理和厨房有一定了解,裴周给他安排职业厨师的课程,结果他在烧热水烫土豆的时候不小心烫了手。 路灼夏因为家庭经历,根本没有接触过西式料理,想让他出演一位出色的主厨,甚至表现得亮眼,裴周也是很伤脑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路灼夏没有丝毫埋怨,说什么做什么,不叫苦叫累,这大概是裴周带过的最听话的艺人了。 看着萧函的视线依旧落在他手上烫伤的地方,路灼夏诚恳道,“已经涂过药了。”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生不出一丝责怪的心思。 其实萧函是想说,他这个处理伤口的水平真的很一般,一看就知道是路灼夏自己偷偷处理的。 因为不忍打击路灼夏,萧函转而问道,“是什么剧本?” 没想到萧函还会关心这种小事,路灼夏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把剧本递过去。 萧函看了剧本,最后合上时,笃定道,“好,我们今晚就吃这些。” 她说的,就是路灼夏所饰演的男二沈莛在剧本中做过的几道重要料理,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卡布奇诺野菌汤,意大利野菌火腿煨米饭。 刚听到萧函的话时,路灼夏半晌没反应过来,是他想的那样。 萧函是一旦下了决定,就会立刻去做很难改变的人,至于这几道料理所需要的食材,也简单,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声就响了,送货上门的食材。 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用的是冰岛黑线鳕鱼,鳕鱼蛋白质高,脂肪含量极低,符合地中海料理素来的健康原则,再打成鱼泥之后加入土豆,另外加了蒜蓉,辅以甜椒酱,做成新鲜鱼肉羹,最后铺在烘烤好的意大利面包片上。 卡布奇诺野菌汤,是用4种野生干菌、黑松露和高汤、香料熬制做成汤蓉,再制造出有绵软丰盈的卡布奇诺咖啡的新鲜牛乳奶泡倒在上面。 最后是意大利野菌火腿煨米饭,意大利米饭和中国米、西班牙米不一样,由于生长的环境,它更大,细长,更有嚼劲和软糯微甜的气息,和马苏里芝士、火腿切片搭配,微咸的口感富有层次感,香料不喧宾夺主,米的原始口感被极好的烘托出来。 这是路灼夏在别墅居住以来,第一次旁观萧函下厨,就像是一位艺术家一样。将厨艺变为优雅美丽的表演,而料理就是艺术品。 最后的成果是几乎完美复原了菜式,和已知图片简直一模一样。 路灼夏看到这几道料理,不由得震惊道,“你以前做过吗?” 萧函拿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否认了路灼夏的提问,“没有,只是搜了一下网上的菜谱大致复制了一下,和正宗的厨师相比,味道可能还存在着些差异。” 她淡定道,“先尝尝味道吧。” 路灼夏几乎是抱着崇敬的心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卡布奇诺野菌汤味道很奇特,但有浓浓的奶香味,感觉入口即化,意大利野菌火腿煨米饭是其貌不扬但是入口十分惊艳的意大利饭,鳕鱼面包片香脆伴着鲜嫩,十分可口,有甜味的刺激,也有鲜味的诱惑,能令人胃口大开。 其实这也是路灼夏第一次吃西式料理,在上课那里才处于煮土豆的水准。 路灼夏似乎体会到了剧本中男二的料理给与人的满足幸福感觉。 即便最后吃得撑了,路灼夏也坚持起来去洗碗。 萧函也没拦着,只道,“白色柜子的第二个那里有医药急救箱,有专门的烫伤药。” 路灼夏后来听话地去找了,一打开,几十种药品药膏,烫伤的药膏很好找,附有正确烫伤处理方法的卡片。 路灼夏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在见识过一次后,路灼夏当然不会放着明显的挂不学,而萧函也认真地告诉他,“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路灼夏开始了和萧函学习这几道料理的日子,别墅的晚餐也成了固定的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卡布奇诺野菌汤,意大利野菌火腿煨米饭。 白天路灼夏坚持着演技课程和形体锻炼,晚上回到别墅后就和萧函学习。 萧函虽然不是个好老师,就这几道料理而已,短时间内让路灼夏速成还是很简单。 偶尔是萧函做,但后来大多日子是路灼夏所做的。萧函一般也是会给面子的浅尝即止的,然后自己做吃的。路灼夏倒是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成果。吃不完的,路灼夏就放到冰箱里,第二天早上热一下然后放入饭盒里带走。上课的时候中午吃。 有的时候一不小心做多了,路灼夏也会送给别人,不止裴周,还有助理陈圆,赵澜。 也没有瞒着他们,坦白道,“这是我做的。” 只是没有告诉裴周有关钟舒棋教他这几道料理的事,看上去裴周似乎不知道钟小姐厨艺很好的事。 那他还是不要了说出来,容易觉得这样有损钟舒棋的脸面。 裴周非常欣慰于路灼夏的努力,虽然一连吃了七八顿,有点腻,但显然路灼夏的水准在突飞猛进的进步。 为了演好一个专业厨师的角色,学会做菜这没什么,他还见过为了演好历史剧把几本史书传记硬啃下来熟读,因为有大量潜水的戏份最后还拿到了潜水执照,学拳击散打等等的演员。 有故意拿出来当做噱头的,但更多的是证明了对角色的认真态度,也许努力未必成功,但如果不愿意上心,那怎么演也演不好。 进组的日子很快到了,导演心里有些发苦,因为带资进组的男二。尤其是那天见过路灼夏试镜的,导演和监制都是昧着良心夸的,但心里都琢磨着如何剪辑,处理剧情线,不过虽说演技不尽如人意,但脸却是配得上男二号的。 就让观众们去爱男二的脸吧,导演心中决定道。 让导演心情稍微好点的是,这位带资进组饰演男二角色的路灼夏,还比较谦和有礼貌,没有耍大牌,很早便到了,很快就去上妆换衣服了。 来之前裴周就告诉了路灼夏,“合理利用你的资源,并且让你自己配得上它。” 裴周没说的是,钟小姐就是他的最大资源。 剧组里听到风声的人不少,也有私下议论的,毕竟这几乎一目了然,路灼夏,一个除了前阵子被黑过几天之外的小明星,忽然就成了数千万投资现代剧的男二号,哪能不让人猜测啊。 但还是羡慕居多的,多少人盼着这样的机会都得不到。 第一天的戏份,是在剧本设定中男二沈莛的餐厅,是提前找好的,剧组因为投资充足,不差钱,直接向店主租下了这个餐厅四个月,并且剧组又另外装修了一番。 外观看是雪白的墙、原木的设计、慵懒的藤蔓植物在阳光下,玻璃房显得文艺清新感十足。餐厅里面道具组也十分讲究用心,从灯饰、开放式厨房乃至桌椅的设计、玻璃窗上的印花,都很有情调。 作为首位获得欧洲茉莉勋章的华裔厨师,沈莛归国后独自开的餐厅。 既然是在餐厅,就说明头天就有路灼夏的戏份,也是男二沈莛的第一场戏。 摄影和打光还有各机组各就各位,让餐厅里温柔的光不过于昏暗,阳光从玻璃窗外流泻进来,和灯光的搭配恰到好处。 然后就是男二沈莛的出场。 导演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174章 娱乐圈 导演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路灼夏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名专业厨师,不会与这个角色设定有格格不入之感。 也是导演一开始没有对路灼夏寄予多高的期待值,甚至都准备好接受他的花瓶定位了,结果路灼夏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是会演戏的。 至少是融入了这个角色,没有丝毫生涩感。 以一个新人来看,演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尤其是第一场秀厨艺中,无论是选用厨具还是处理食材,路灼夏都显得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甚至没有用替身,可以说是相当惊艳了。 显然是背后下过苦工的。这是导演得到的一个意外惊喜。 留意到导演郑齐脸色缓和,逐渐露出满意之色,跟着剧组在旁边裴周嘴角微翘,深觉得吃了那么多的地中海料理,胃有点腻歪也总算没有白费。 这部叫做《恋爱森林》的现代剧,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关于爱情和美食的故事,男二沈莛收留了女主俞素,女主俞素又在男二的餐厅里遇到了命定的男主秦默,缘分将他们缠绕在一起,结下羁绊。 乍听上去狗血,但因为编剧很有水平,所以这段三角恋并不明显,甚至可以总结为爱情是第一元素,美食和生活是第二。 男主女主负责恋爱,男二负责美食。 而路灼夏达到了要求,他的演技在片场受到了导演的一定认可,连原本冷淡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当然在一开始的满意之后要求也更加严格起来,看到路灼夏演技上的缺点会当场加以打磨。 裴周要的就是这个,不然那么多演员明星想在名导手下拍戏,因为哪怕是块木头,他也能给你拍出花来,更多还擅长调教新人。郑导在电视剧圈名气不小,而且尤其擅长这类电视剧,他拿手的是细腻温情浪漫风格,从没有失过手,剧本又不错,众演员的演技又在线,这部剧不火才怪。 不过,裴周抽空提醒路灼夏道,“除了男主角和女主角之外,剧组并没有公布其他信息,比如你这个男二号。” 甚至于这是他所要求的。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除非必要,不会冒险。而目前的宣传显然最合适。 在剧没有播出之前,放出路灼夏参演,还是担任重要角色的消息,给路灼夏带来的绝不是热度和什么粉丝,而是种种揣测质疑争议。就算是颜粉,在没有作品的支撑下也是摇摇可坠,能坚持多久,比如路灼夏上一次的事。 路灼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还在想着自己的角色,无论是剧情还是台词,沈莛都是一个温柔内敛的人,而他唯一的傲气和锋芒就是他的料理,非常的自信。 路灼夏不免想到了自己,他是否也可以把演戏当作他所热爱的,唯一大胆释放并引以为自傲的存在。 路灼夏在片场表现得兢兢业业,在没有他的戏份时,就继续上着演技培训的课程,时间排得紧紧的,连回别墅的时间也没有。 裴周告诉他,钟小姐最近回总公司,也不在别墅。同时他依旧按照钟小姐的要求,盯着路灼夏的日常作息和三餐饮食,甚至还让助理给他买滋补的汤水。 果然路灼夏一用起功来了,连吃饭都不记得了,裴周看着他,顿时有了老妈子心态, 路灼夏腼腆一笑,“……”大概是小时候饿多了,饿着饿着就没什么感觉了。 戏份终于到了正式做第一道料理,路灼夏希望不用替身,郑导看着他之前的表现,点了点头,就算做的不好,有专业大厨顶上。 不过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是下厨都格外赏心悦目。 路灼夏已经非常熟悉这道料理,还有他所见过萧函的每一个步骤动作,如同冰湖上的华丽圆舞曲。 但他拿起刀时,仿佛整个片场都宁静了下来,而路灼夏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发光体,闪闪发亮。 导演所感觉像是在音乐会现场看到在用小提琴炫技一般,瞳孔微缩之后便是隐隐的激动,不管做的好不好,但光是展现厨艺这个过程,就足够吸引观众,成为一大爆点了。 更别说真切的馋人香味了,在做好的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旁边还配上了汤料理,烤过的应季新鲜胡萝卜,加入高汤和孜然、陈皮等香料熬制,因为有陈皮的关系,又有一种清新的桂花香气,点缀上土耳其酸奶油刚好去除了腻气,清爽又开胃。 众人都吞咽了一下口水,尤其是香气更是不断地往四周人的鼻腔里钻,感觉好饿怎么办?直到郑导喊了‘cut’,大家的目光依旧在那道料理上挪不开眼,但怎么好意思第一个说尝尝呢,而且导演还在。 裴周还稍稍有抵抗力一些,毕竟尝了那么多次路灼夏跟着了魔似的所不断做出来的料理。 路灼夏善解人意道,“导演,要尝尝吗?” 郑导稍微矜持了一下,“小路啊,没想到你还真的会做啊。” “我家灼夏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费了不少心思呢。”裴周还想多说几句话,就见郑导已经迫不及待尝了,接着就是副导演,编剧,监制。一共才四份面包片,汤倒是多人分喝了一口。 哪怕没有分到的人,看着尝过的人那满足享受的神情,就知道味道肯定不错,顿时羡慕不已。 “小路,你这有大厨的水准啊。”郑导真心道,要不是路灼夏还在他这里拍戏,他都想劝他转行开店了,好常常去吃一顿。 其实路灼夏只会做这几道剧情要求的料理而已。 路灼夏想,如果他都有大厨的水准了,那钟舒棋得厉害到什么地步啊。 靠着一次当场做的料理,路灼夏成功刷到了郑导的好感,之后的几场比较难的戏,郑导还时不时能给路灼夏开小灶。比如和女主的感情戏,男二对女主的喜欢哪怕再隐晦也要是有的啊,郑导靠着多年拍各种恋爱剧的经验给至今没谈过恋爱的路灼夏开窍。 这一下令男主角有了危机感。出演男主角的明星叫叶维,是当红小生的比较有演技的一员,热度演技都有,也不怪导演挑他。 叶维却是知道选角的一些内情的,当时路灼夏要是出演他这个角色,他也当不了男一号了,后来听经纪人说的时候,他还庆幸,同时也不觉得一个新人还是男二号能抢他多少风头。 但现在以郑导对路灼夏越来越好的态度,路灼夏的演技又可圈可点,要是导演一个满意,照样给他加戏份,要是让路灼夏的戏份和他比肩怎么办。 叶维眸子微深,拍完他的戏份后回酒店私下打了个电话。 傍晚,路灼夏在健身房持续练了两个小时,浑身大汗淋漓,洗完澡出来却见裴周握着手机在冷笑,疑惑道,“怎么了,裴哥?” 裴周看向他,没有隐瞒,“剧组有人想故意泄露出你是男二号的事。” 他毫不拖泥带水道,“不过已经被我解决了,而且还查到了人,是叶维。” 就像他曾经向路灼夏承诺的一样,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就被他截住了,这也是在他早有提防的前提下。 在片场看着挺温和友善的人,没想到还有这心思,但路灼夏只是惊讶了一下,没多难过。 当初的事就已经让他体验过了娱乐圈的凶险,他当时不仅是得罪了人,而且同期艺人也有落井下石。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盼着你好的。 裴周缓声道,“这事暂时不能追究,这部剧都拍了快一半,总不能出事。” 这可是他给路灼夏准备的第一部剧。 “不过,路还长着呢,走着瞧。”若是不回报,他裴周岂不是在圈里白混了这些年。 酒店房间里,叶维的经纪人对他语气不善道,“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要整路灼夏?” “不就是带资进组么,要是消息爆出去了,”叶维想的就是让路灼夏在剧没播出之前的两三月被粉丝观众积累足够的恶感,反正路灼夏之前那么多黑料。到时候哪怕播出了,路灼夏演的再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也很难抢走他的风头, “路灼夏的经纪人是裴周,他带的艺人走向国际的时候,你还没进圈呢?”经纪人一阵头疼,谁想叶维平日还挺聪明的,忽然就糊涂了呢。 叶维强做镇定道,“我让一个群演拍照片发出去的,就是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经纪人冷笑道,“那裴周会来警告我?” 叶维脸色一白,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 经纪人没有再多说下去,只道,“你暂时消停点,好好把握这次男一号的角色,争取下次更好的资源。” 第175章 娱乐圈 之后剧组也一切风平浪静,即便路灼夏见到叶维,也是相安无事,更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入拍戏中。他也越来越融入沈莛这个角色。 相比起叶维对路灼夏的忌惮,饰演女主的秦真真,更好奇路灼夏是什么背景。趁着拍戏的空隙找到路灼夏,甜甜一笑,“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那道料理啊?” 秦真真本就长得清纯灵秀可人,再一笑起来,向来是无往不利。 路灼夏却因为她的话,想起了萧函手把手教他厨艺,心里莫名有了点不舒服,但还是语气比较温和道,“我可以给你推荐老师。” 秦真真以为她暗示的已经够清楚了,给与拉近双方关系的机会,教授料理可以私下甚至亲密接触,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顿时有些勉强,“那以后再说吧。” 裴周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心中立刻拉响了警报,走到路灼夏身边,“秦真真找你有什么事吗?” 路灼夏也没什么好瞒的,如实说了他和秦真真的对话。 裴周听后,似是不经意提起,“其实秦真真私下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不止一个。”有些甚至称不上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更多是利益,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有他的信息渠道。 路灼夏没怎么注意听,甚至都不在意提到的秦真真,似是在想什么。 终于鼓起勇气问,“钟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为什么会忍不住问这个,路灼夏想,大概是别墅太大了,只有他一个人有些空荡荡的。 裴周想了想道:“这个啊,钟小姐也没跟我说,往常都是忙一阵子就回来了吧。毕竟她一般都是住这边。” 路灼夏从裴周那知道过,钟小姐父母早年就离异了,而且各自有了家庭,这些年也没什么来往。她很早开始就是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做饭,待在别墅里。 连解谦都觉得自家好友的生活太无聊可怜了。 “不,我过得很充实。”萧函反驳道,比起你那奢淫无度花天酒地空虚度日来说。 解谦看出通讯的地点变化,“你在z市已经忙完了?准备回来?” 萧函轻轻道了一声,“嗯。” “看来是新产品已经研发出来了?”解谦多了分认真,毕竟他个人在那个公司里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呢, “只是一次尝试,但……”萧函自信道,“你会喜欢的。” 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上它的。 下了飞机后,萧函就给裴周打了电话,虽然忙着自己喜欢的事业,但萧函也很关心自己的任务进度。 接到萧函电话时,裴周正在剧组,陪着路灼夏录一档综艺节目,大概明年春季播出,正好赶上《恋爱森林》,再接档这个综艺,也就只录两期,先试试水,看效果如何。 萧函想了想,“那我也去看看吧。” 看看路灼夏长的怎么样了。 9526:“……”感觉宿主的心态像是在养一株植物。 裴周听了之后有些惊讶,但显然萧函决定好后就结束了电话。裴周只好等着路灼夏停下录制休息的时候,再告诉他钟小姐来探班的事。 不过直到萧函到了,路灼夏还没录完, 萧函进入剧组也没受到阻拦,她一身休闲装扮,不像是刚忙完了一个公司大计划,倒像是刚旅游回来。 “钟小姐。”裴周有些尴尬,但面上仍若无其事道,“路灼夏还在录节目。” 萧函也不在意路灼夏是在拍戏还在休息,一时兴致便过来了。 正在拍摄的路灼夏见到出现的萧函,情不自禁扬起了笑。 摄影师及时捕捉到了这个瞬间,这忽然一笑还真有种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感觉。 一到休息时间,路灼夏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走了过去,“你回来了。” “那边的事已经忙完了,所以回来休息。”萧函又问,“听裴周说你最近在剧组拍戏,感觉怎么样?” 路灼夏有些脸红,“导演还夸了我。”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真诚道,“嗯,很好。” 路灼夏心中微涨,就像他学会做那几道料理的时候一样,被她认可的感觉。 剧组的人也注意到了路灼夏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年轻女孩在说话,私下议论道,“那不会是路灼夏的女朋友吧。听说他不是找了个金主吗?” 还没什么人把这个年轻容貌又出众的女孩和路灼夏的金主联系在一块。 看长相倒是让人羡慕,难道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吗?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忌啊,要是被拍到传出去了怎么办。 钟舒棋这个名字虽然大名鼎鼎,但萧函本人很少接受采访,也不怎么公开照片的。所以认出她的人并不多。 萧函和路灼夏聊着天,“演戏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虽然经常被导演指出缺点,一段戏拍了十几条才满意,每天又要上那么多的课程,但路灼夏并没什么辛苦的感觉,比起过去家里清贫的时候,还是到处跑片场拍广告。 现在好多了,而且还有人天天叮嘱他三餐,在意他。 听到导演叫他,路灼夏有些失落,但又认真道,“导演找我,我该继续去录制了。” 路灼夏回到录制现场后,余光又瞥了一下,见萧函还在那里没有走,心里也多了些欢喜,许是因为她的陪伴。 录制过程中,有一个由数十只气球绑着的木盒作为彩蛋惊喜飘起来,但谁知道突然一松,气球和木盒分离,而且正对着下面的路灼夏。 众人反应不及,路灼夏也呆住了,忽然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木盒就在离他只有一两分米的地方摔得七零八落。 是萧函,她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路灼夏摇了摇头,但实在没有想到那么突然之际,连裴周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来救他。 没人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当这个一身休闲打扮和路灼夏认识的女孩临场反应能力的特别好。 裴周更是吓得不轻,不论是伤了路灼夏,还是钟小姐,都不是件小事。 属于意外还是剧组失误,其他事有裴周和剧组谈。 原来那胶带放久了,黏的位置也不够细心,在重力拉拽下直接扯开了。这属于道具组的失误。 反正节目也录完了,萧函和路灼夏也就先回去了。 回到别墅,路灼夏主动道,“今晚我做饭吧。” 萧函微挑了挑眉,“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卡布奇诺野菌汤,意大利野菌火腿煨米饭?” 路灼夏练厨艺那段日子,她虽然没怎么吃,但却是知道裴周他们跟着吃了多次。 萧函语速说的太快,路灼夏都没来得及打断,听完更是尴尬,轻声道“不是那几个,是我最近学会的。” 进入剧组后,他也没有停下厨艺训练。 萧函想了想,“那好吧。” 要是不好吃,大不了,她再自己做一顿吃。 对于她的任务目标,萧函还是会尽量不再言语上伤害他。 路灼夏做的也是一道西式料理,柠檬烤鱼,萧函尝了,味道还勉强不错,看来路灼夏在厨艺上的天赋还不错啊。她不知道的是路灼夏其实私下练了许多次。 得知萧函一回来就去那个路灼夏了,解谦给出了一个评价,“见色忘友。” 解谦每次约她都被冷漠拒绝,结果对一个小明星那么上心,还专门陪他去医院, 这一对比起来,真是深深的寒心啊。 萧函面无表情地道,“那请你告诉我,你平时玩乐是什么活动。” 解谦还特别喜欢开泳装派对,弄出各种各样的‘惊喜’来,要不是他会用人而且擅长托付自己的信任,萧函都怀疑希&光有这样一个总裁哪天会不会倒闭。 解谦洋洋得意道,“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让他们多找些优质男模来的。” 萧函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解谦:“……”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和钟舒棋断交。 …… 《恋爱森林》拍完后就很快就过审播出了,而且是黄金上星卫视和网络同步播出,收视从第一天就破了1,之后也没有高开低走,收视一路飘红。 哪怕前两集播出的时候,还有网友议论之前还被黑到底的路灼夏怎么突然担任了这部剧的重要角色,但随着沈莛主厨小哥哥的圈粉,想着重提旧事的网友很快就被路灼夏的新粉给淹没了。 新粉是最容易遗忘偶像不好的,并且会为了去坚持自己的喜好热爱而与黑粉斗争,在新粉的积极支持还有一集集出色的表现中,渐渐的大批网友也开始怀疑那些丑闻的真实性,重新对有颜又有演技的路灼夏抱有好感,继续追剧。 裴周给路灼夏开了一个微博号,不过是由他打理,路灼夏没有异议,他本来就不关心这种事,也不擅长应对各种网友。 他正在看望奶奶,在疗养院住了几个月之后,路奶奶明显气色好了许多。路灼夏还告诉她,自己现在挣了钱,已经买得起房子了,等奶奶出院了就接她去住。 他还陪路奶奶在病房里看了《恋爱森林》,路奶奶看的乐呵乐呵的,等孙子走了也不忘每天看。 当播到沈莛秀料理那一集时,《恋爱森林》的收视率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涨幅,隔日还上了两个热搜,#大厨,求投喂#和#银鳕鱼羹地中海面包# 之前剧上的热搜主要是男主女主恋情,这还是路灼夏的第一个热搜。 可见美食的力量是强大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不止于此。 若说前几集观众还只是对他的角色表示了好感和认可,但在这一集后,迅速粉上了。 美食和盛世美颜双重叠加,效果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短短几天,路灼夏就获得了和男主女主几乎同等的讨论度,要知道男主角和女主角可还有他们的粉丝在下面摇旗呐喊,路灼夏拍戏时可以说是零基础粉丝的。 “辣么好看,厨艺还好,夫复何求啊。” “男主女主你们就尽情谈恋爱,男二你只需要负责美食就好。” “为什么我既尝不到美食,也没有男朋友。” “楼上,你需要一个沈莛。” …… 评论区倒也和谐,毕竟编剧没有明显地挑出三角恋,美食的元素又很好地缓和了对剧中感情线的纠结,按某位网友的评论来说,这是一部即便不看恋爱线也非常下饭的剧。 因为路灼夏所表现的厨艺,导演特地精心拍摄了一些,不仅是料理,还有各种食材。 网友纷纷评论道,“我感觉我在看舌尖上的美食。” “剧方宣传是治愈系,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每一集都在遭受暴击。” “为什么我因为一个西红柿,一个土豆就感动得哭了呢?” “我更在意的是沈莛小哥哥的手啊,怎么那么好看呢。” …… 偶尔有一些感叹的,“这么好看的主厨小哥哥,女主怎么舍得放弃呢?” “有了一个沈莛,婚后生活都不用做饭了。” “要是做了沈莛的女朋友,运气也太好了吧,每天能被投喂。” “好像这些都是路灼夏本人做的,根本就是现实中的沈莛啊。” 同时路灼夏也看到了那些评论,不禁想,运气好的好像是他。 越看到后面,越被路灼夏吸粉,男主虽然人设也很迷人,但他有女主啊,女性观众还是会更偏向于单身又圈粉的男二。 裴周没有为路灼夏安排过多的通告活动,曝光在一定的度里,也是避免累坏了路灼夏的身体。他还记得钟小姐自那次事故之后让他多给路灼夏安排拳击格斗类的课程,好强身健体。 网络平台那边的总播放量已经成为今年第一,电视台这边的收视也很可观。 《恋爱森林》播完大结局时,又赶上综艺那两期播出,路灼夏的热度不减,粉丝也已经涨到了八百万,可见他所饰演的沈莛主厨有多吸粉。 同时片酬也陆续结算完了,虽然出演的时候,路灼夏没什么名气,但主要还是看角色份量给的,三十万一集,剧有二十一集,一共六百三十万。 扣完所得税,再除去分给公司和经纪人的,也有两百多万打到了路灼夏的账上,他从没有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有钱,在s市内买个一居室也够了。 之前的梦想突然一下子就实现了。 “我拿的会不会有点多?”路灼夏会说这话也是因为这些时日,裴周真的帮了他许多。 裴周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拿得不止这些,公司那还有钟小姐是出钱雇佣我当你的经纪人的。” 路灼夏好奇道,“钟小姐支付你的酬金是多少?” 裴周‘慈爱’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路灼夏:“……” 裴周当然不会告诉他,路灼夏这样下去一年的片酬其实还未必及得上他两个月在钟小姐那拿的酬金了。 所以说钟小姐真的是大手笔了。 裴周算不上什么良善人,但他有他的原则,拿了钱就会办好事,对路灼夏也是尽心尽力。 他的不良善还体现在有仇必报,在确定已经为路灼夏在《恋爱森林》这部剧得到了足够的益处,之后也影响不到他之后,裴周才敢施为。 几天后,叶维被爆出和一十八线女艺人亲密进出酒店,疑似有恋情。 恋情对一个标榜单身且正处于上升期的明星来说,还是有打击的,最明显的是,因为之前《恋爱森林》的人气而令他的团队好不容易接触到的一部大戏的男主角色没了。 角色被另一位团队实力雄厚且名气不亚于他的流量小生抢走了,因为叶维和他的经纪人也没有怀疑到裴周身上,却不知道那偷拍的照片就是裴周送给那边的。 裴周对这个角色并不感兴趣,而且他已经为路灼夏找好了下一部戏,也是电视剧,不过是部民国剧,由民国的一位知名作家所写的小说改编而成的。 不过他还没确定好要接这部戏,而是把剧本和那本小说给了路灼夏,等他看完由他决定要不要接。 裴周挑的角色同样不是男主角,但戏份也不轻,他既希望能多多磨炼路灼夏,也想着他能有发挥施展的空间。 这个角色是民国的一个戏子,但又不是普通的戏子,而是非常红的一代名伶,叶盛衣。 这还是这本书第一次改编,没有珠玉在侧,所有人看到的就会是路灼夏演的叶盛衣,裴周相信这个角色演好了,绝对会相当出彩,成为留于观众心中一个深刻经典的角色。 这是多少好演员都求不来的,哪怕只有一个,任以后无论怎么被人黑,大众都不免受角色影响倾向,路人好感也不会拉低。 前提是路灼夏能演好。 路灼夏看了剧本和原著一夜后,最后还是想演,不过他还得通过试镜,这次他希望靠自己努力一把,所以开始为这部戏准备。 路灼夏看原版书都有些着魔了,裴周倒是挺欣慰的,因着路灼夏的缘故,裴周现在也常常来别墅这边。 萧函这阵子也在家,在裴周那里得知路灼夏这次试镜的角色后,萧函若有所思。 路灼夏对叶盛衣的确是入了迷,揣摩他的出身,从头到尾的心理,尽管裴周都说他很不错了,但路灼夏总有种好像和叶盛衣隔了层什么,摸不透的感觉。 直到这天,萧函带他去了个地方,在外面看不出来什么,但当别人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后,路灼夏才发现是一座民国样式的戏楼。 路灼夏愣住了,疑惑惊讶地看向她。 萧函却没有解释,而是轻轻一笑,望着朱红色的戏台,眸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她独自上了戏台,举手抬足,轻声唱道,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画,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遂马。年光是也,惟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戏声婉转,哪怕许久未唱,也不见生涩, 路灼夏也终于知道了,风华绝代的名伶是什么样子。 哪怕未着戏装,性别不同,但也演出了一个叶盛衣。 如书中的描写,古有金铢衣,今有叶盛衣。 萧函含笑看向路灼夏,“如今,你可演得出来了?” …… 一个月后,路灼夏就通过试镜进了《浮生若梦》的剧组,而且是导演和编剧当场共同决定的。 等到播出的时候,观众网友的评论纷纷都是路灼夏脱胎换骨的演技,以及盛世美颜的暴击。 热搜也都是这样子的,#叶盛衣睡我# #但求一睡叶盛衣# #这才是迷倒男主女主男二女儿的倾国名伶啊# 叶盛衣这个角色的成功带给路灼夏的好处也是极大的,成功一跃而为二线的明星,而他现在才二十一岁,可以说是星途坦荡。 在忙着为他挑选广告代言的裴周其实也被叶盛衣这个角色也惊艳到了,还真没想到路灼夏能演得这般好。 不过,就是因为太好,裴周还担心路灼夏陷了进去,入戏太深,想着找心理辅导看一下,结果没想到,路灼夏半点没有被这个角色困住。 路灼夏之所以没有,那是因为他见过了萧函的一代名伶之相。 所以他知道,他演得再好,也不是那个时代的叶盛衣。 第176章 娱乐圈 所有人都以为钟舒棋对路灼夏实在是好到没边了。 她连她的生日都不在意,却会记得叮嘱裴周照顾好路灼夏的三餐饮食,不参加他不喜欢的应酬活动,不碰烟酒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哪怕是因为拍戏时的角色需要抽烟,一拍完就要求戒了。 路灼夏在国外拍戏时全剧组因为不适应当地水土和饮食,经常有人生病,钟舒棋一个电话就让人专门开了艘船送水和食物过去,还让病人可以在船上休息。 还有在非地拍摄战争戏时,直接请来一队雇佣兵保护剧组。最后那部电影成功让路灼夏走向国际。 等等。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喜欢路灼夏的容貌时,路灼夏还是和原定主线一样,不希望总冠着盛世美颜的名号,故意再接戏就把自己的外形往挫了里整,好好一张春晓之花秋水之月的脸整得落拓青茬。 网上的粉丝纷纷哀嚎,连裴周都觉得可惜。 钟舒棋却能点头说一句,“嗯,还不错。” 真让解谦怀疑,是不是路灼夏整成一个山顶洞人的样子,她都会说好。 连解谦到最后,都觉得她栽在了路灼夏身上。 但让人意外的是,发生空难之后,她只给路灼夏留下了那座别墅,许是记得他一直念着买房子。 其他的,什么也没留下。 钟舒棋离开的那一天,就在路灼夏拿到影帝桂冠的前夕,他本是准备好等钟舒棋忙完了回来的时候一起庆祝的,但当站在领奖台上时,望着底下的万众星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路灼夏被称为领奖感言最简洁的影帝。 第二天就有小报说路灼夏耍大牌,不够谦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白费了那么多等待的明星和前辈,但很快这些小报就被路灼夏广大的粉丝给群殴了,并不断地为自己的偶像找理由。 路灼夏回到后台后和裴周说了声对不起,浪费了他半个月前就精心准备的发言稿。 裴周没有怪他,他能理解,路灼夏失去了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没有举办葬礼,这是遗嘱中留下的,公司有接班人,股价也算安稳,其余大部分的财产都捐献给了慈善,有别人办的社会团体,也有她在世时成立的几个基金。反战的,弱势群体的,教育医疗的等等。 一瞬间轰动国内,连外媒都有报道, 有感叹居然这么有钱,之前连福布斯都没上,是国内隐藏富豪吧,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都没有享受到多少。 立刻有人反驳楼上的别这么酸,对比一下这么年轻就创下偌大基业,大多人活了一辈子还不如这短短二十多年呢。 虽然拿到了影帝,但裴周顾念着路灼夏的心情,没有给他安排太多工作。 路灼夏轻笑了一下,似是怅惘道,“现在我也有钱请你当我的经纪人了。” 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了,曾经想也没有想过的东西,在这短短几年统统得到了,而那个给与他的人却丢掉了。 裴周想说钟小姐和他签的十年约,即便她不在了,钱和合约也是在的,但他没有再提起,怕路灼夏听到她的名字伤心。 刚和路灼夏说,钟小姐丧生于空难中时,裴周还提着心。 但路灼夏除了在领奖台上发了会怔,什么也没说就下来了,似乎也没做什么让人担心的事。 偶尔也还能笑笑。 路奶奶很信佛,但路灼夏却不怎么信,因为如果真有的话,那他为什么从小没有父母,如今,路灼夏却是有些信了,不然钟舒棋怎么会死了。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带走了钟舒棋身上的运气,所以他变得越来越好,而她,却死了。 在路灼夏心中,她是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 她会厨艺,会唱戏,还学过医,轻轻松松能撂倒一群打手。 路灼夏甚至曾傻傻地问过她,“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她还认真回了一句,“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现在路灼夏知道了,她还有不会的,就是规避生死。 ———— 上回遇到空难,飞机急速坠毁,系统也只能帮她提前脱离世界。 这回萧函直接就穿成了个死人,看着像是个古代世界,荒凉的破庙,落满了蛛网和灰尘的废弃神像,还能感觉到夜风飒飒,而自己就躺在一片血泊中,那血明显是从左胸处被人一剑贯穿的伤口流出的,看这样大的血量,应该是死了才对。 她注意到一丝不对劲,左手处有个样式奇怪的手环,和身上这黑衣毫不相配,更重要的是,当萧函看着手环时,竟然看到一行漂浮的金字,“善值:30(相当于十五天生命值)恶值:0” 9526首先受到了惊吓,居然有其他东西想跟它抢饭碗。 但很快又发现,这个手环没有生命思想,更像是一件程序的死物。 “这是说我还有十五天可活吗?”萧函捂着伤口,慢慢道。 想着,便伸手触向手环,中间有个节扣,似是可以取下来,但当萧函松开节扣,试着取下来时,瞬间感觉到了体内生命力的迅速流逝。 她这具身体,本就是个死人。 看来的确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手环在维系着身体的生机。萧函虽然会医术,但到底不是神仙,没法治好已经死透了的身体。 那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函先撕了几块布,处理了一下伤口,看这外头月上梢头的天色还是在破庙里待吧。她缓缓爬起来,拿起手边的长剑,直起身子走到神像后面坐下休息,至少不用对着外面阴冷的风吹。 约清晨的时候,萧函就醒了,还是身处于破庙里,外面的日光还透了进来。 而她丹田处已经多了一团真气。 没想到她那心法也还能练,萧函没有原身的记忆,但探过骨龄,原身是个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身怀武功,但不算高。想着一身灰扑扑的黑衣,身边有把剑,又像是与人拼斗后被杀死的样子。 萧函更倾向于杀手之类的。 其实她倒不需要想这么多,毕竟也就十五天可活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9526也束手无策,它只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时空局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任务,也没有世界的主线信息。 不过也没什么,即便死了大不了再穿下一个世界。 萧函却道,“我总感觉这善恶值可能有别的意思。” 9526懵懵懂懂。 既然天亮了,萧函也就不会再在破庙待下去。身上都是灰尘和凝固血迹,虽然黑色耐脏,但也挺明显的。 破庙也都是荒山野岭,好处是不会有人被她这一身狼狈给吓到,萧函找到一处溪水,稍微清洗了一下,也看清了这副身体的模样,嗯,清秀得很普通,不起眼的很。 这更加让萧函相信原身是个杀手。 原身虽是女子,但却是束发,加上年少,看着更像是个瘦弱的少年郎。 清洗完又重新束发后,萧函就觉得肚子饿了,当下就在水里捉了条鱼,拿剑刮鳞又去了内脏后,再用削好的树枝叉好生火架在上面烤,可惜没有锅和瓦罐,只能这样简单做了。 萧函想了想,又转身进了树林,打算采点蘑菇和可以当作香料的植物来。 她只花了稍许时间,但回来时却见到火堆旁多了四个身材魁梧带着凶悍煞气的大汉,像是刚来的,而且几乎恶人两个字就写在脸上。 其中一人面露奸邪,“我就说既然生了火,肯定有人。” 另一人目光精悍地打量着,“不过看着不像有钱的样子。” 看着像是为首的魁梧大汉,“就当是塞牙缝好了,反正也是出来随便走走。” 然后就对萧函恶狠狠道,“把身上的金银都给老子交出来。” 这是遇上打劫的了?萧函不慌不忙把她从树林里采的东西放在了地上,然后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剑,虽说她随身拿着只是用来砍林间的繁杂的树枝灌木罢了。 那四个土匪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不起眼,居然还带着家伙,不过这么瘦弱,又能有多厉害,恐怕连血都没见过吧,大汉在心中嘲笑着,还有些可惜,是个小子,搜刮不到多少油水也只能宰了。 最后每人都是被萧函一剑利落地给杀了,死不瞑目也没想到他们招惹的是什么人。 萧函却在收剑时微微一愣,因为手环上漂浮的金字又变了,“善值:58(相当于二十九天生命值)恶值:0” 这打劫的山匪有四个人,杀了他们之后手环上显示的生命值增加了二十八点,也就是说每个人价值七点。 萧函意识到这善恶值是什么意思了,所以要活下去得惩恶扬善了。 第177章 亦正亦邪 对这古怪手环有了一点了解后,萧函心情稍稍好了些。 看来暂时还得靠它续命。 萧函在溪边洗去了剑上的血迹,这剑虽然一般,但沾了血迹看着还是有些碍眼。 回头又捡起之前放下的东西,用宽大叶子包裹着的一些可食用的蘑菇,香料和野果。坐在烤鱼旁边,除了涂抹一些碾碎的香料,另外又烤了几串蘑菇和果子。 烤好后,也不管旁边的几个死人,直接就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倒是想起了这几个土匪,搜刮到了几个小银锭,不多,但比原身这身上半点钱财都没有来得好。要真比起来,原身没死之前武功虽然不高,但对付这几个山野土匪还是够的,但混的却还不如土匪呢。 萧函想着原身的善值为30,恶值为零,说不定昨天是她第一次当杀手,结果没杀成,自己却送了性命。 一般萧函心情不错还会帮他们入土为安了,可惜萧函现在自己还只剩点血条,体弱重伤的,没什么力气帮他们掩埋,他们要是运气好,还可能等得到兄弟来找,运气不好,也就是葬身野兽腹中了。 虽然每人只贡献了7点生命值,但萧函不觉得他们手里的人命就少了。 她也没那么宽宏大量。 提剑就离开了, 顺着有人走过的痕迹,走了大半天,总算是看到城池了。 城墙上刻有云城这两个字,城门口也没有什么小吏兵卒询问路引才能进入的,萧函再联想到原身死于破庙,还有山匪,看来这个世界偏向于江湖一些。 城里还比较繁华,人头攒动,随处可见商铺,茶寮酒楼客栈的,萧函想着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找了家干净整洁的客栈,掌柜也就看了一眼她身上残余的血迹,没多说,当萧函放下一枚银锭后,就立刻开了间房。 定下住的房间后,萧函又出去买了一身新的衣服鞋袜,在客栈房间里沐浴后换上衣服,在换的时候,发现心口的伤处在渐渐愈合,这才过了一夜,就这么好了,萧函又看了一眼手环上的金字,原本应有的生命值二十七天变成了十五天,看来伤口愈合应该也是手环的用处。 萧函在客栈一连休息了两日,既是修习心法,也是看着伤口从一道狰狞模糊的血肉,变得淡到几乎看不出痕迹。生命值也只剩下三天,恢复了过一天少一天的正常掉落速度。 同时她身上的钱花了大半,城里的客栈还真是贵啊,再者萧函也不能坐吃山空,拿起剑就出去逛逛了,准备赚钱还有生命值。 能活着为什么不活,而且她对手环也挺好奇的。 这一逛还真看到了些东西。 城中府衙旁贴着的几张告示通缉令,除了一张偷盗城中大户的,一张采花贼的,另外一张是城外罗云山的土匪寨子,说为恶多年,经常掳掠过往商旅行人,且害了几十条人命,为云城一害,知州大人特悬赏三百两请侠士惩恶。 比起赏金,萧函更在意的还是上面写着的土匪山寨所在之处。 按着距离,很可能和她所杀的那些土匪是一伙。 也就是说能给她提供生命值了。 萧函摸了摸下巴,决定目标就定罗云山的土匪了。 …… 恰是风和日丽,萧函也不拖延,在城中集市买了一匹良马,把身上的钱都花干净了之后,就出了城。通缉令上的地点她都记在心里。 哪怕没有内力,光凭她的剑术,那些山寨里的土匪也不会不是她的对手。 另外她也准备了些草药,不过不是在城里药堂买的,而是在山间采摘的以防不时之需,这证明学医术乃居家旅行之必备,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钱。 两边山脉郁郁葱葱,看似一片安静祥和, 几辆马车从远处驶过来,上面都有家仆拿着鞭子赶马车,忽然从山上冲下来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尖刀的彪形大汉,拦在了车队前后,马车还未停下,满脸横肉的匪首就已提刀先宰杀了最前面车的马头,车厢从马上摔了下来,吓得后面几辆马车上的家仆立刻拉住了缰绳。 但车厢里仍然传出少女幼童的几声“爹爹”。 家仆连忙扶着一四十多岁身着儒士服的中年人从摔落的车厢里爬出来,那中年人有些踉跄,面色惶恐焦急,但声音仍然沉稳有度,“在下求求你们,钱财你们尽管拿去,千万不要伤及人命。” 那匪首哈哈一笑,然后眼中暴戾贪婪之色显现,“兄弟们给我上,抢银子,抢珠宝,男的全杀了,女的带回寨子里去。” 闻言那中年儒士大惊失色,车队中的家仆们也持棍护在马车旁,看着像是要与主人共生死了。 “大当家。”混乱中忽然一声惊呼,接着就失了声,众匪只见他们的二当家脑袋咕碌碌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而杀他的竟是个骑在马上的‘少年郎’。 萧函的剑上还滴着血,歪头道,“你们是罗云山的土匪吧?” 其实就算不是,也不影响萧函出手。 匪首目眦欲裂,暴怒道“为老二报仇。” 这下没人顾着那车队了,几十个土匪攻向了萧函,她稳稳地落下马,再轻轻一拍,马就跑了出去,也避免了被土匪伤到。 没人觉得杀不了她,就连赶着上车往来处逃的中年儒士一行人都为这‘少年’担忧着。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出二三十尺,就见战局逆转。 ‘少年郎’的剑极快,寒光凛冽间,一大半的山贼土匪都倒在地上,而且是被一剑了结了性命。 匪首很快就从暴怒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是踢到铁板了,他们从来都是只打劫平民富商,看着明显是门派或是江湖人士都是避而远之,而他们名声又不大,惹不到名门正派来剿灭。 剩下一小半人见着情势不好,想逃回山林间,但几道剑光闪过,便与他们的同伴一样了。 包括那匪首,也没能逃过。 斩杀间,萧函也注意着金字显示的善值变化,山贼土匪提供的生命值也不一,有7点,9点,杀了那匪首之后,就增长了十五点。 等到萧函停下手时,金字已经变成了“善值:206(相当于一百零三天生命值)恶值:0” 差不多三个月。 这剑的品质一般,本是要废掉的,不过有赖萧函是以真气附在剑上,她的身上都没有沾染多少血迹。 那车队中的中年儒士携带家眷奴仆折转回来,虽是瞧见这满地尸首,又是浓重的血腥味,有些惊惧,但仍是朝萧函重重行了一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情。” 其实也是他们运气好,那通缉令上只说了大致位置,萧函走的也不是山林间的路,而是大道,正巧就在上下碰见,顺道出手了,反正都是要杀的。 那位中年儒士自称姓聂,见她还有事,家人又受惊过度,便留了姓名地址,让恩公日后去找他,必有重谢。 萧函又继续往山上去,应该还有一些土匪在山寨里。 等萧函下山后,善值已经变为了三百点,其中还有一些是放了被捉到山寨里的可怜女子而得来的。 这手环还真挺符合惩恶扬善这四个字。 萧函回了客栈后,也没有去府衙领赏金,一是在山寨里搜刮到的金银足够她一段时间不愁吃喝了,另外还分了给那些可怜姑娘,有些银钱总要好过些。 二来要证明是她剿灭了罗云山的土匪太麻烦了,难道要她把那些尸首全搬到府衙去。 但萧函没想到的是,那位当日救的中年儒士却找了上来,还带来了府衙的赏金。 中年儒士姓聂,本是朝中官员,但因故辞官归老还乡,之前也请了几位好手,但都折在了路上,不想临近云城,又碰到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幸亏遇上了萧函,才保得阖家平安,要知道后面车里还坐着他的发妻长女和幼子。 好歹曾经为官,在云城知州那也有点薄面交情,也寻找到了恩公,有他作证,知州又派官差去走了一趟,罗云山的土匪的确被剿灭了,云城知州一直为此事伤脑,如今被解决了很是爽快地给了赏金。 聂老爷本是想邀请恩公去他一家在云城暂时落脚的宅院作客,但被拒绝了,聂老爷也不意外。以萧函那日所展露的剑术,他看得出来应该是江湖人士,这类人一般也不与他们打交道。就是他归乡时请的护卫也只是镖局的人,却请不到江湖高手。 从聂老爷那里,萧函倒是了解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本朝为大宁,皇族之姓为赵,当今为守成之君,见武林江湖势大,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成立的六扇门,也只是管大事,不管小事。 反观武林,各派林立,高手如云,江湖纷争也多。 第178章 亦正亦邪 聂老爷走时留下了他的重礼,不是金银,而是一盒珍贵药材,许是知道对江湖人士而言,良药比金银更贵重。 他明日就携家眷离开了,云城离家乡已不远,他又请托了一队官差护送,想必路途安全。 萧函顺带又揭了府衙处另外两张通缉令,一个是偷窃城中大户的盗贼,这一月来在城中犯案数起,且几乎每隔两三日就要偷盗一回,扰得城中富户日夜不宁。 萧函在云城三大富商中尚未被光顾的林员外家外蹲守了两夜, 那贼人果然出现了,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萧函不用出剑就拿下来了,只不过她这次没有要了他的性命,而是任由着林家的家仆把人绑送了府衙。 再一看手环,善值没有增加。 难道是杀人才可以增加善值?萧函琢磨着,她这几日也试着研究过手环的用处,虽然之前猜想善恶值的意思是惩恶扬善,但她也曾施舍过一些钱财给城中年幼年迈的乞丐,却不见善值的变化。 在山寨时解救被土匪捉去的可怜女子所得来的善值看来是附加在她杀了那些土匪之上,她单独救了人并分给她们钱财是不影响善值的。 除了善值让萧函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外,恶值也始终没有变化。 萧函倒不急,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第二张通缉令上,是个采花贼,玷污了城中多家姑娘的清白,有千金小姐,也有平民渔女的,就是颜色无一不是好的。 萧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城中有哪些容貌好的姑娘,只等入了夜,便在全城中屋梁上转了几圈,忽然听到些许动静, 有个蒙着面的人伏在屋顶上,揭开一块瓦片,手里握着个细长的竹筒朝房里撒粉末一样的东西,刹那间他心中一紧,只见夜色朦胧中站着一位腰间别着长剑的‘少年’。 下意识就脚底抹油逃窜了去。干这行的是偷鸡摸狗,又不是与人硬碰硬。 萧函本可以一剑取了他的性命,任由着采花贼跑,自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 因为采花贼到底不比盗贼,萧函前两日当众抓了那盗贼,引来的那些家仆也都同仇敌忾地用棍棒打了盗贼一顿,送到府衙。但抓采花贼要是惊动了人,只怕这家女眷的名声也会有损。 举手之劳的事,萧函也愿意顾及一点。 一直追到城外,察觉不到身后有人的采花贼以为自己已经将人甩掉了,心中正一喜时,身子就在栽了下去。 他没有死,因为发生了些变故,一黑衣中年人拦在了前面, 萧函以剑气点了采花贼的穴,丢在一边,她感觉这个黑衣中年人是为她而来的。 如她所猜想的,黑衣中年人望着她,冷冷道了一句,“十七,没有完成任务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说的‘十七’指的应该是原身, “无能的废物不应该存在。” 说完便挥掌袭了过来,挟有阴寒之气, 萧函并不避退,手中剑微转,直接迎了上去。 和她之前端掉的土匪窝和抓的毛贼相比,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七八招后, 黑衣中年人心中震惊,怎么几日不见,十七的武功就这般厉害了。 她所展露的剑术不似各门各派的精妙绝学,但却凌厉至极,如风雨飘忽不定,黑衣中年人只是刹那分神,便已被一剑穿腹。 虽然也是要害,但不会即刻毙命,萧函又用亲思之术,借着黑衣中年人生死垂危意志薄弱时问到了些东西。 他所在的还真是个杀手组织,多有名气不知道,原身是组织收养的孤儿之一,不过武功低微,几乎是最底层的杀手,以十二地支为姓,原身的全名是卯十七。 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了,黑衣中年人是负责她的管事,原以为十七死了,但因为萧函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把他给引了过来, 不过他根本没打算让十七回去,也没想过再给与一次机会,他出来就是为组织清理废物的。 以此来警诫组织中的杀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像十七这样可以随意舍弃的小杀手太多了。 黑衣中年人死了,而善值只增加了五十。 萧函也没忘了被扔到一边的采花贼,那个大盗在牢里要蹲上十几年的大狱,萧函果断地一剑杀了。 手环上漂浮着的金字又变成了“善值:256(相当于一百二十八天生命值)恶值:0” 满打满算四个月。 萧函还顺便毁尸灭迹了一下,她不会特地花时间去这个杀手组织的麻烦,但若是杀手组织的人主动要来找她提供生命值,她也不介意收下。 待到清晨微亮时,萧函也离开了云城。 …… 玉门山庄,一茶寮外, “听说陶庄主要收入室弟子了。” “陶庄主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大豪杰啊。所结交的朋友遍布江湖,说起他的事迹,是说上三天也说不完的,最有名的莫过于,他的好友陵光道人病重,萧庄主二话不说奉上一半家财请得鬼医为其医治。还有五年前力抗魔教,不让魔教势力入侵蜀地半分。” 在另一张茶桌上的萧函更是听的津津有味, 她也很好奇这位受江湖人满口称赞的玉门山庄庄主,为何被手环盯上,还视为必杀目标呢。 自从云城离开后,她走了几个地方,剿灭了四五处类似罗云山的土匪窝, 古代交通不便,就是土匪窝也不会在一处,反而相距甚远,萧函也不是特别勤奋的,这一年过去了,零零散散也就才五百善值,连一年的寿命都不到。 直到那日,在客栈时偶尔看见了一群武艺不凡的人,其中簇拥着位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颌下微须的中年男子, 萧函还不知道这手环居然还会触发特殊任务,杀死陶仲方,可获得一千善值。 这一给就是近两年的寿命啊,还真是豪爽。 后来向人询问才知道,那位眉目儒雅沉稳,气派非常的中年男子乃是蜀中玉门山庄庄主陶仲方。 虽然没有显示不杀会有什么后果,但这奖励就挺令人心动的,萧函更好奇,这还是手环第一次给出目标。 这一年来,能给萧函带来生命值的,无不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人。 手环既然定陶仲方为可杀目标,是不是就说明他符合手环的标准。 旁边桌上的人还在议论着玉门山庄收徒的事,“陶庄主不是有三个弟子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次收徒定下的是未来庄主人选,也是在他那三个弟子中挑选一个,而且不仅可以继承玉门山庄,而且还可以娶得他的掌上明珠。” 其他人震惊夹杂着艳羡,难怪这次收徒宴这么隆重而盛大。玉门庄主之位,还有庄主千金陶盈盈,那可是生的花容月貌,是仅次于水月仙子的四大美人之一。 “而且听说,陶庄主还特地请了桑归秋见证。” 萧函在查陶仲方的事时,没少看见这个名字,陶仲方被誉为仁义无双,知交遍天下,但是他最富盛名的朋友就是桑归秋,有蜀中剑神之称。 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天水居将他评为天下剑术最高六人之一。 虽然很有可能,某些隐世高人前辈没有被算在内。 桑归秋与陶仲方年轻时便已相识,交情莫逆。 陶仲方在江湖上名声响亮,但论武功连前二十都进不去,但建立玉门山庄以来无人敢打他的主意,这不仅是因为他长袖善舞,也是因为有桑归秋这个朋友。 想当初魔教欲伸手到蜀中,最后令陶仲方力抗魔教成名一战中,桑归秋一人一剑挑了魔教在蜀中的三个分坛。 不过桑归秋为人孤僻冷漠,不怎么与人来往,尤其是在他爱妻幼子去世后,更是长年避居深山,武林中多少人慕其名而不得见。 也难怪别人听说桑归秋会出现在玉门山庄,那么惊讶欣喜。 …… 谁都知道玉门山庄庄主陶仲方有三个弟子,大弟子顾英,二弟子凌竞,三弟子江潮。 众人最看好的是顾英和凌易两位少侠,因为他们很早就步入江湖,且名声鹊起,反观江潮,容貌虽生的俊秀,但武艺平平,和庄内寻常弟子一般。 陶庄主对三个爱徒却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江潮武艺不如他的两个师兄而忽视他。 但这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期待着定下未来庄主人选的收徒宴时,江潮独自在山后练武,玉门山庄以刀闻名,偏生江潮似乎在刀上没有半点天赋,只能勤加苦练。 “三师兄。”一声清润甜美的声音响起,江潮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刀,怕不小心误伤了过来的师妹,师父的女儿陶盈盈。 陶盈盈面若桃花,又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难怪及笄不过两年,便被江湖中好事者封为四大美人之一。她神态天真,又面露娇憨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也不找我玩?” “师父说了,我要学好这天罗刀法第四式,需要练上百遍。” 江潮年纪虽轻,却有着早熟沉稳的气质,比起他来,年长两岁的师兄凌竞都比他要来得顽劣朝气蓬勃些。 陶盈盈拉着江潮的衣袖撒娇道,“我不也没学会么?师兄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江潮无奈一笑,他若是以师妹的武学进度为标准,那才是不思进取呢,师母在盈盈幼年时因病去世,之后师父也未再续弦,对盈盈疼爱得如珠如宝,哪里肯让她受太多学武的罪。 陶盈盈对着江潮忽然变得羞怯了起来,煞是动人,“师兄,你对爹选择入室弟子的事有什么想法啊?” 江潮也不傻,何况是陶盈盈这一眼便能看透的样子,说对朝夕相处又清丽可人的师妹没有半点动心,那是假的,只是他心中苦笑,然而温柔道,“我还是一个婴儿时,家人被河边的强盗所杀,幸好得师父相救,又因为不知我家乡亲人,后重新给我娶了这个名字,以纪念我的父母。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无论他是何决定,我都会遵从的。” 陶盈盈含嗔似怨地看了他一眼,气得直跺脚,扭头便跑回去了。 回到庄子里后,陶盈盈想着江潮刚才说的话,便去书房找她爹。 陶仲方正在看着宴会邀请的名单,一听步子声响就知道是谁了,不禁带上笑意,“盈盈,什么事啊。” 陶盈盈一进来就缠着她爹撒娇,“爹,我喜欢三师兄,你收他为入室弟子好不好?” 陶仲方似是有些惊讶,缓缓道,“你喜欢江潮啊。” 陶盈盈虽心中羞怯,但也大胆地点了头,身为江湖儿女又是玉门山庄大小姐,有什么不敢说的。 陶仲方面露慈爱之笑道,“我也是一直把江潮当成我的亲儿。” 陶盈盈听爹这样说后,心中更加雀跃了。 …… 萧函在玉门山庄附近找了一处安静干净的宅院,端了几个土匪窝下来,她早就不怎么缺钱了,比起客栈人多口杂,还是自己一个人住比较好。 还花了一千两银子在天水居那里要了陶仲方的情报,全面倒是全面,连全山庄所有人的小像都有,但在陶方的信息上绝对是清白无垢,光风霁月。 这不禁让萧函怀疑天水居是不是在坑她。 比起天水居,萧函还是更相信手环一些,毕竟她都试验了一年多了。 后来一看,天水居的情报还是分等级的,天地玄黄,她拿到的是玄级的,地级的情报要一千两黄金,天级的,呵呵,一万两黄金还未必拿得到。 萧函决定了,要是哪天缺钱,她就去打劫天水居,不知道会不会扣善值。 既然在天水居买不到情报,那萧函只能自己去查了,手环肯为了陶仲方付出一千善值,陶仲方肯定有什么隐秘在。 离玉门山庄的收徒宴还有三日,山庄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碌着,一是此乃庄中大事,二是来的不少都是武林名宿,玉门山庄的众弟子不免挺了挺胸膛。为山庄在江湖中有这样的地位而感到自豪。 萧函少不得做一回梁上君子了,又瞅了一眼手环,善恶值没有变化。 她挑的时间正好是无痕派的长老率弟子到玉门山庄拜访,也是为了三日后的收徒宴,以陶仲方的为人,无论来的是什么客人,哪怕只是一江湖无名小卒,也会亲自去接见。 在悄无声息避人耳目地潜入玉门山庄后,萧函先是在书房转了一圈,但什么也没发现,连机关暗格都没有,一般来说书房是重地,但陶仲方的书房简单的一目了然,可见他的小心谨慎。 看过书房后,萧函又往陶仲方的卧室去,哪怕再小心,有什么重要隐秘的东西也必然是放在近身的地方才能安心。 花一千两向天水居买的情报也不是完全打了水漂,至少连玉门山庄的地图都有。 在去的路上,萧函听见一阵喧哗,是山庄中的练武场传来的。 萧函认出了那是陶仲方的三个弟子,还有他的女儿陶盈盈。 似是玉门山庄的二弟子凌竞和三弟子江潮起了些许争执, “师妹,我新雕了一个玉做的兔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凌竞有几分心思,若是能得师妹的喜爱,或许能在师父的决断那里多些胜算。 听闻是用玉石雕刻的兔子,陶盈盈有些蠢蠢欲动,但想了想,还是道,“我要看三师兄练武。” 凌竞嘟囔了一句,“再怎么练,不还是那样。” 江潮眸色微黯然,身为大师兄的顾英目光严厉看了凌竞一眼,陶盈盈更是直接甩开了凌竞的手,坚持要陪江潮。 江潮倒是婉拒了,“这是师父给我布置的,让我一个人安静练效果可能会更好。” 萧函没在意这些小儿女之间的情思,但她想起天水居给的情报中有一点令人思量,陶仲方的前两个弟子顾英和凌竞,都有来历,一个是因为根骨而被陶仲方收下的农家之子,一个是朝中官宦人家送来拜师学艺的幼子。 唯独江潮,情报上只道是十多年前,陶仲方出外拜访一武林世家,归途中在河边捡到的一襁褓染血的婴孩,这也是他自称的,天水居没有过多添加。只说陶仲方对这个武学资质平庸的三弟子疼爱不已,因他武功不高,甚至不怎么让他涉足江湖历险。 令人奇怪的一点就是连天水居居然都查不到一个孤儿的身世。 当然也许是想让萧函多花钱买情报。 萧函继续往陶仲方的住处去,院外还有山庄弟子把守,巡逻走动,但对萧函而言,要让他们发现不了,简直轻而易举。 陶仲方身为江湖豪雄,一庄之主,其住处也是富丽堂皇,萧函细细搜寻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处墙上的暗格,只是布置了一番, 擅自外力破除,只怕会有机关暗器,惊动了外面的人也是麻烦。 机关暗器,奇门遁甲一类,这都是很久以前学的了,萧函一时半会也没想出来如何破解,而陶仲方接待无痕派的长老应该快结束了,萧函索性将这暗格的大致样子也记下来,回去再慢慢思考破解的方法。 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后,萧函就拿宣纸笔墨,将暗格的样子画了出来。 缥缈门作为武林圣地当年珍藏的各道绝学无数,萧函作为门主,得以全部观了一遍,但饶是她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连几百年前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啊。 不得不需要时间慢慢回想一下,半天下来,光是尝试画的破解图就不下二十张。 离玉门山庄的收徒宴还有两日,但萧函有种预感,若是不赶在之前杀了陶仲方,或查出他为什么会被手环列为目标,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忙到深夜,萧函都有些饿了,去厨房准备做饭。 好在她住下时,买了十天的食材放在厨房,简单地做了一碗如意鱼片粥,四喜丸子,蟹黄生煎鸡和莲子羹。 香味诱人极了。 萧函转身去厨房盛米饭时,‘叮’的一声,她的剑已抽了出来,离深夜不请自来之人的脖颈间只有半寸之距,是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 孟羽洁白如玉的脸上滑下冷汗,“叨扰了公……不对,应该是姑娘。” 他一眼便认出了虽是男装,却是位女子,当然萧函也没刻意掩饰,束发男装不过是为了方便。 孟羽试图让自己离这危险的剑尖远了一些,但他的轻功好像再快,也躲不过她的剑。 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剑法的,在江湖中也超过一指之数,孟羽眼眸微深,但更多的思绪还是被桌上那诱人的菜肴给吸引了过去。 此时又进来一人,眉如远山,面容清俊,青色长衣,连发带也是青色的,他见着好友命悬一线,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过到底还维持了分冷静,孟羽的武功造诣他知道,只怕是真受困于人了。 “少棠,你也进来了啊。”孟羽尴尬一笑道。 青衣公子,也就是姜少棠噙着笑意道,“我见着你许久不回来,就知道是出事了。” 再一看萧函,孟羽不羁顽劣的性子,他是知晓的,原以为是独居的江湖人士,不想这样倒是冒犯了。他也不敢贸然出手,怕害得孟羽受伤, 便端正行礼道,“在下姜少棠,他是我好友孟羽,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即便只有一句话,但配合着他的神态容貌,就让人觉得客气礼貌至极。 但萧函收了剑,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她尚不确定杀不知善恶的人会不会影响善恶值,既然不杀,那就只能放了。 她淡淡道,“出去,下不为例。” 孟羽刚松了一口气,却又鼓起勇气道,“不打不相识,不知可否共聚一餐啊。” 因为路上的一些事,耽搁了些,结果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孟羽和姜少棠还想着找间客栈填饱一下肚子,但萧函住处中传来的香味实在诱人,偏生他又生了个灵敏的好鼻子。 对别人十倍的诱惑力,对他而言就是百倍,所以才腆颜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原以为以他的身手,取碗菜更是简单,但没想到非但厨艺这般好,连武功也不弱。 孟羽也只敢偷瞟着桌上的那些菜,再动手,怕那剑真要和他的脖子来个亲密接触了。 “你看你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不是么?”孟羽试图说服她,来个化干戈为玉帛。 却听萧函道,“懂破解机关吗?” 萧函取出那暗格图纸放在桌上,“若是你们能破,请你们吃也无妨。” 她的耐心也就维持了半天,都准备直接用外力破除那暗格,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没问题。”姜少棠尚在犹豫时,孟羽一口就应了下来,不就是个机关暗格么,身为天山老人的弟子,这只是小意思。 “那要不我们先吃,再聊破解机关的事。”孟羽的手都快碰到筷子了,然而寒光一凛,手仿佛碰到剑气一般,立刻缩了回去, 他当时要是在慢上半刻,只怕真要见血光之灾了。 萧函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破解完,我再请你们吃。” 然后就是萧函在那里气定神闲的用饭,而孟羽拉着姜少棠在那里研究图纸,他们一个是隐世前辈高徒,一个是武林世家公子。 萧函也不担心他们有什么怀疑,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认得出来这是陶仲方寝室暗格的图纸。 许是吃货的本能令孟羽潜力大爆发,也或许是他真的很聪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破解这个机关暗格的方法。 “我知道了怎么解开了,只要将这个玉珠转到破军二字这个地方,再……” 孟羽感叹道,“可惜没有一壶好酒。” 姜少棠也有些惊讶,他出身武林世家,尝过的珍馐美食也不少,但却比不上这一桌,他心中也不免笑道,孟羽的鼻子还真厉害。 用过饭,萧函就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请了出去。 直到站在门外,孟羽也半天没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一起吃过饭之后,就是朋友了。” 姜少棠温和一笑,但俊眉又微染轻愁,“不知为什么,那个暗格总让我有点担心,可能会出事。”虽然有怀疑,但他们却也是履行了承诺,没有半点掺假。 不过破解方法是真是假,萧函也看得出来,她收起了图纸,看来明天可以再去一趟玉门山庄了。 第179章 亦正亦邪 孟羽在客栈歇了一夜后,本想兴冲冲去那宅院的, 做得一手好菜,又有那般剑术的姑娘,交个朋友也不错。 但结果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只见闭着门,里面似乎也没人,而有了昨晚那一遭,他也不好再利用轻功进去。 “也是她是有事出门了。”姜少棠笑道,不知为何想起了她要他们帮忙破解的暗格机关,孟羽对于昨晚解开的那个暗格机关并不在意,也许她只是偶然碰到了某个难题。 孟羽忽然又想起问道,“你觉得你和昨晚那位用剑的姑娘比,谁的武功高?” 姜少棠笑了笑,“没有比试过,如何知道?” 他又道,“我们这次来是参加玉门山庄的收徒宴的,不如先去拜访?” 孟羽摇了摇头,“去得早不如去得巧,反正也就是后日了。” “我们不妨先在城里逛上一圈。” 姜少棠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而萧函此时就在玉门山庄中,再次寻到了陶仲方的寝室,按着孟羽和姜少棠找出的破解之法操作,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后,一整扇门打开,里面是个密室。 萧函走了进去,并合上门, 过了许久后,看完了密室里藏着的东西,萧函也确定了手环将他定位目标的原因,这里的确藏着陶仲方的太多秘密。 9526也忍不住愤愤道,“陶仲方还真该死。” “没想到这手环还挺智能,还懂得辨别善恶。”陶仲方做了多年的伪君子,假豪杰,连他的女儿徒弟,至亲好友都没有发觉,那么多人被他蒙蔽,手环却能将他指出来。 萧函正欲离开时,忽然听见外面寝卧传来声音,是有人进来了,萧函立即闪身藏在门的一侧。密室门不算厚,仍能听得见说话的声音。 萧函细细一听,是陶仲方和他的管家。 陶仲方不复往日在旁人面前的慈和温厚,声音微冷道,“把这东西加到宴上江潮的杯中,待我收他为入室弟子之后,你就看着他饮下,知道了吗?” 管家恭敬回道,“是的,庄主。” 9526有些不解“宿主,陶仲方这是想做什么?” 萧函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唇角微勾,在心中回道,“你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更讨厌他。” 等管家离去后,没过多久,陶仲方也出去了。 萧函才从密室中出来,虽然刚才只有陶仲方一人,但她也不觉得是动手的好机会。 至于好机会,那当然是收徒宴之日了。 …… 玉门山庄收徒宴,自是热闹非凡,宾客如云,连六扇门在蜀中的分部总捕头也来了。 然而有一处较为僻静,无人敢打扰,那里坐着一位衣着简朴,眉间鬓发都已染了风霜,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玄铁长剑的中年剑客。 那就是有蜀中剑神之称的桑归秋。 “除了五年前单挑了魔教分坛,桑大侠就没再出来过了吧。他对自己这个义兄弟倒是好。”在离着很远的一桌上孟羽对好友姜少棠道。 但许多武林名宿,包括四大世家的一些青年才俊都特地来观玉门山庄的收徒宴会,多半也是为得一见天下剑术最高的六人之一,桑归秋。 姜少棠含笑道,“他不喜出山,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说起来也是一段悲事,桑归秋年轻时剑术已然绝世,且锋芒毕露,就在他一次同铸剑山庄剑术第一人欧阳冲云比剑时,得闻爱妻与幼子遭人所害,葬身火海。 悲怒之下,剑气破天重伤了欧阳冲云,然后奔回家中,只得见废墟一片。 桑归秋痛失妻儿,哪怕杀了仇人,也哀莫大于心死,成日颓废连剑也拿不起来了,等他稍稍清醒来时,发现玉门山庄庄主也是他的好友陶仲方,已悉心办妥了他妻儿的后事,在废墟中寻到了骸骨,让他们得以安葬。 从此桑归秋与陶仲方便成莫逆之交,陶仲方所请,桑归秋没有不应的。 哪怕是魔教入侵蜀中,陶仲方一封书信,便请得为妻儿守墓的桑归秋前来蜀中护佑,待事了,桑归秋就离去,他早已不在乎这世间的名利,唯一顾念的就是与陶仲方的友谊及为他妻儿收敛骸骨的恩情。 桑归秋独坐一处饮酒,仿佛与周围热闹的环境都隔开了一般,唯独坚守着心中的恩义。 这时席上又进来几人,是陶盈盈,还有陶仲方的三个徒弟,他们神情各异,或沉稳,或激动,或淡然不在意。 桑归秋无意看过去,竟觉得其中一俊逸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 …… 萧函也来到了玉门山庄, 9526:“宿主,你不去宴会吗?” 萧函慢条斯理道,“谁说我打算在收徒宴上杀他了。” 他是个追求名利的小人,哪怕是死可能也是希望死得轰轰荡荡,为世人所瞩目。那她就让他了结在无人旁观的地方。她去的是陶仲方现在所在的地方,寝卧。 在直接打晕了此处守着的山庄弟子后,萧函就推了门进去, 换上华服的陶仲秋已然听见动静起身,一脸严肃喝道,“你是谁?为何擅闯我玉门山庄?” 萧函手已按在了剑柄上,微笑道,“我是来取你的性命的。” 陶仲秋神色微凝,但仍气定神闲,“这位姑娘,我不知你受何人所托,劝你还是回头是岸的好,也许你有什么别的难处。” 话音未落,萧函的剑就已刺了出去,明明只是一剑,却仿佛刺出了数十剑,让陶仲秋避无可避, 这是剑气外放。 陶仲秋意识到这位黑衣姑娘来杀他,并非胆大包天,少年意气,而是她有这个本事。 一剑落下案桌屏风也被砍得四分五裂,烛台幔帐也被剑气波及散落一地,萧函漫不经心道,“我的难处就是,杀了你我可以活得久一些,正好你也值得死在我的剑下。” 陶仲秋虽躲过了大半的剑气,但还是受了些伤,他望着萧函道,“你若杀了我,我的义弟桑归秋定会为我报仇,哪怕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他就在庄中,你逃不了的。” 他掌中已在悄然运功蓄势。 萧函唇角微勾,“那他要是知道,你当年为了偷窃他的辟易剑法秘籍,杀害了他的妻子,还制造出葬身火海的假象呢?” 她微微一顿,扬眉道,“忘记说了,你偷走的不止桑归秋的秘籍,还有他才出生半月的儿子,被你以徒弟之名养了十多年的江潮。” 此话触目惊心,而陶仲方原本准备惊动引来宾客和桑归秋的那一掌直接向萧函击去。 萧函剑,如天罗地网,硬是拦下了这一掌,“你的功力也不像外界传闻的一般,反而功力深厚的很啊。” 一个坦荡无愧于天地的人需要隐藏自己的功力吗?甚至自己的势力还需要借助桑归秋的名声震慑。 她方才所言的,不过是陶仲方这二十多年来所做的恶事其中一桩罢了。那密室里有当年桑归秋幼子染血的襁褓,他的剑法秘籍,还有许多其他绝学秘籍,甚至是多年前被魔教覆灭的正气派所有的镇派之宝,浩然剑。 这一千善值,许的真是不冤枉啊。 陶仲方的神色已然变得凶恶了起来,哪怕暴露武功也不怕,他心中有惊惧,这个秘密怎么会有人知道,难道是天水居的人查到了?还是他的密室被人进去过? 陶仲方只知道,眼前的人必须死在这里。 …… 桑归秋不知是因为思念亡妻太过,还是真有这么巧,这世间还有与他亡妻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人。他没有怀疑过其他,毕竟当年好友陶仲方在废墟中收敛骸骨,又亲自葬下。 但因着相貌,桑归秋对江潮有了几分亲近,至少还能说上几句话, 不免惹来旁人对江潮的艳羡,比如凌竞,“江潮居然攀上了桑剑神,他何德何能啊。” 他也是心中不平,私下嘟囔罢了。 大弟子顾英倒是心宽,又生得沉稳,“许是桑大侠同三师弟有些缘法。” 凌竞撇了撇嘴,“不过我们是学刀的,桑剑神又早已发誓,不再收徒。再有缘法也没用。” 这边,桑归秋听闻江潮父母早亡,也心有触动,还想多说些话时,宴会上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陶庄主?”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惑,宴会上也渐渐有了骚动。 师父一向看重待客礼节,从不会这么晚到,顾英忍不住问管家,“师父可是有事耽搁了?” “这,我让弟子去问问。”因为受了庄主吩咐,全程都要留在宴会上,管家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叫了几个弟子去庄子院子。 孟羽和姜少棠耳语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但一想,也觉得不大可能,有桑剑神在,连魔教势力都不敢踏足。还会有谁敢在玉门山庄闹事。 然而在半息后,几个弟子仓惶跑过来,“庄主被人杀害了。” 众宾客皆惊,立刻起身赶了过去,其中速度最快的就是桑归秋和顾英三个弟子。 只见院子内外数具躺在地上的山庄弟子,孟羽和姜少棠率先探了鼻息脉搏,还好,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刚才瞧着像是尸体遍地似的,孟羽和姜少棠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屋内传来的数声惊呼, “爹/师父。” 再进去时,只看到玉门山庄庄主陶仲方被一剑穿喉,成了死人。 弟子们皆面露悲伤,陶盈盈因为刺激过度直接晕倒在了江潮怀里。桑归秋红着眼,握紧了剑,身上凛冽剑势压得周围人喘不过气来,“是谁,杀了我义兄。” 六扇门驻蜀中的总捕头,硬着头皮道,“桑大侠放心,我等会尽全力查明陶庄主为何人所害的。” 进来的人有了一些发现。“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因为萧函剑法杀伤力太大,屋内几乎没有一件完整东西,当然隐藏的暗格密门也显露了出来。 有人就怀疑道,“难道那杀人凶手躲在里面?” “也对,杀害陶庄主的凶手怎么可能逃得这么快?” 孟羽和姜少棠也看到了那扇暗格机关,怎么看着那样眼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180章 亦正亦邪 当即也有人提出了质疑,“陶庄主身为武林前辈,寝房内有密室不足为奇,或许是山庄的重要东西。若是擅自打开,难免是对玉门山庄和已故陶庄主的冒犯吧。” 各家门派都有重宝秘籍,建有地道密室什么的太常见了。 提出猜测的人不甘示弱道,“万一那杀害陶庄主的凶手真的逃进了密室中呢,再不当机立断,说不定就让人跑了。”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不仅是他们,连因师父被杀而悲痛不已的顾英等弟子也有些纠结为难。 到了这种时候,哪怕知道说出来会让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甚至被人怀疑,但孟羽还是坦诚了出来,“实不相瞒,我和少棠曾受人所托,破解过一方机关暗格,不想,竟与陶庄主寝房内的这处……一模一样。” 众人皆惊,更有不少崇敬仰慕陶仲方的山庄弟子对他们怒目相视,神色不善。 显然,这窥视庄主寝房密室,和杀害庄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孟羽也知道这自己二人因为这句话已成众矢之的,莫说玉门山庄的弟子,就是和陶庄主交情莫逆的桑剑神也在此,但他总不能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将重要线索隐瞒下来,就是心里也过意不去。 此时的孟羽恨不得回到当日,把那个馋嘴的自己给拍死,竟然间接害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 姜少棠也一脸郑重肃穆,当场立下诺言,“若是陶庄主的死与这机关暗格有关,我二人定不会推卸责任。” 孟羽也跟着道,“我们一定会尽力追查杀害陶庄主的真凶。” “至于这暗格机关,当日我们已想出了破解之法。”孟羽硬着头皮道,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更加不善。 “不用了。”响起了桑剑神冷漠如雪的声音。 只见众人都为他让开道来,桑归秋拔出剑,一剑劈向那暗格机关,只见密门破被强力破开之时,瞬间射出数百支约三寸的小箭,微泛青光。 孟羽惊声道,“小心,箭上有毒。” 众人闻言,忙躲开了去,不让自己被有毒的小箭伤到, 而正对着攻击的桑剑神,直接拔剑,其剑道之重确有若刀劈,庞大的剑势将射出的几乎密不透风的小箭直接碾成了碎屑。 众人感叹桑归秋剑术不凡,尽管多年未出山,但他的剑法境界只有精深,没有半分退步。 但也有些人注意到这保护密室的机关,“这手段未免太阴毒了些吧。”旁人的心情稍稍微妙,感觉似乎与陶庄主平日的仁善形象不大符合。 不待多想,还是先寻到杀害陶庄主的真凶为当务之急。 桑归秋进去的最快,几乎破除了那小箭阵后,众人眨眼不及就没有他的人影了,追随他之后的人忽然听到一声剑气长啸,几欲冲天。 孟羽和姜少棠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桑剑神是受了什么刺激,转念间已踏入密室,只看到桑归秋手握着一个染血的襁褓,落下泪来。 两人皆是聪明之人,能令桑归秋这般激动的襁褓,只可能是一人的,桑归秋出生不到半月便夭亡的幼子。 只是这襁褓为何染血,又为何在陶庄主的密室中,不是说桑大侠的妻儿皆是被人所害葬身火海,还是陶庄主亲手收敛的骸骨吗? 孟羽有了一丝大胆的揣测,但那似乎太匪夷所思了些。 正思绪急转时,就听到一声痛哭声,“徒儿不孝,对不起正气派的历代先祖,师父长老还有众位师兄弟。” “这不是正气派的至宝浩然剑么,怎么会在陶庄主的密室里?”有人看见放在柜子上剑匣中的一柄澄然青白长剑,惊呼道。 顿时,密室内外哗然一片,当年正气派被魔教所灭,是二十七年前,震惊江湖的一件大事,而其中缘由人尽皆知,正气派下任继承人陵修与魔教女子飞音相恋,正气派掌门及长老诛杀拐带他们继承人的妖女飞音,不料竟让陵修生恨,勾结魔教入侵正气派,最后陵修死于他师父正气派掌门剑下,但正气派却也就此覆灭,唯一幸存之人就是陵字这一代最年轻的弟子,陵光道人。 陵光道人当时也身受重伤,幸而得好友陶仲方倾尽一半家财请得鬼医救治,才保住性命。此后陵光道人对魔教恨之入骨,加入了正武盟,成为抵御魔教的正道中坚力量。 所有人都认为正气派的镇派之宝浩然剑在覆灭那一战中被魔教夺去,陵光也在师父墓前发誓,此生必灭魔教,夺回浩然剑。 没想到,这浩然剑竟是在玉门山庄庄主陶仲方的密室中,令人震惊不已。 陵光道人跪在浩然剑前痛苦流涕,就像个孩子一样。 旁人见了也慨叹不已,多年来错信好友,被蒙蔽欺骗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另外还有一桩公案,桑归秋不仅剑术高明,轻功也不弱,不多时就捉来了欲逃跑的山庄管家,怒喝道,“你说,当年我妻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江潮是不是我儿。” 他说这话时,不禁看向了江潮,眼中隐隐湿润, 既然当年妻儿葬身火海之事与陶仲方有关,还有这染血的襁褓和玉佩,他怎会不认得,他离家剑时,爱妻还在绣着未出世的孩儿要用的襁褓,这玉佩更是他桑家历代传下来的信物。 陶仲方的小弟子与他亡妻容貌相似,年龄……若是他的儿子还在世,也该是这么大了。 江潮受到的冲击也不轻,先是敬爱的师父不为人知的丑恶一面被揭露,再是孤僻冷漠被奉上神坛的桑大侠竟然说他是他的儿子。 管家被吓得直哆嗦,“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的确知道的不多,陶仲方那样谨慎的人,也不敢把太多的事透露给旁人,但在桑归秋手中青锋的逼问下,管家说出了庄主要在收徒宴上宣布江潮为他的入室弟子一事,并让他与大小姐成婚,之后就要管家将一样东西下到江潮的酒中看着他饮下。 管家为保自己的性命,还拿出了一个青色瓷瓶,称自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姜少棠主动提议让他一看,桑归秋同意了,姜家出身的公子自然是博文广识。 待他看过后,面色微肃,“是南疆的蛊毒,可以用问心草解毒,但……问心草在南疆早已绝迹了。” 桑归秋立刻抓过江潮,常年冷漠如雪的脸也出现了一丝温情,更多的是急切慌乱,“姜公子,你替我儿诊断一下,看他是否身中奇毒。” “桑大侠,我……”江潮仍是无法相信,也觉得桑剑神或许认错了。 不是他不希望自己是桑剑神之子,但认贼做父太令人无法接受了。 姜少棠伸手搭脉在江潮左手手腕上,姜家在武林中除了武学精妙,医术也甚为精明,姜少棠虽不是特别擅长,但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 他神色缓和,收回了手。“桑大侠放心,江少侠身体无恙,没有被下毒的痕迹。” 那山庄管家也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下毒。 密室中,众人看了一遍,不仅有浩然剑,还有其他诸派的武功秘籍,有些是已被灭的小门小派,有些确是仍然屹立于江湖中的,甚至不乏此次受邀前来的几个门派,瞧见了自家的武学秘技,气得发抖不已。 …… 萧函骑着马在离开蜀中的路上,手环上显现漂浮的金字已经变成了,“善值:1506(相当于七百五十三天生命值)恶值:0” 她还是见手环第一次给这么丰厚的生命值,两年的寿命啊。 萧函也感叹道,“可惜没能看到好戏。” 那密室她可是好好的保存在那,就不信那些江湖人会不感兴趣,看到密室不心痒打开。 9526还是有些疑惑,“那陶仲方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给江潮下毒,还抚养这么多年?” 萧函轻笑,也许是陶仲方曾经还存着一丝善念,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更大的恶意。 不管如何,萧函微挑了一下眉,“江潮和桑归秋应该感谢我。”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萧函一点也没有宣扬自己的想法,手环给她提供生命值就够了。 玉门山庄的盛宴还未开席,就已迎来了更大的狂风骤雨,哪怕过了两日,这场风波也仍未平静,人虽死,但留下来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的众多秘密更加触目惊心。 孟羽和姜少棠也唏嘘不已,正好在庄内碰见江潮,“还没来得及恭喜江少侠,与桑大侠父子团聚。” 说来也很是感慨啊,谁能想到江潮竟是桑剑神传言中夭亡的幼子。 江潮和桑归秋还是相认了,不仅有那襁褓和玉佩为证,还有江潮身上的胎记,桑夫人当年生下孩子后,就让人给桑归秋抱了信,信中就有提到是个儿子,还有身上的一些特征。 其实即便没有这些东西,光是他眉目容貌间与亡妻的相似,也足以让桑归秋坚信,江潮就是他的孩子。 面对两人的贺喜,江潮的笑容也有些复杂,但还是友好地回了礼,并道,“我爹已让我认回了桑姓,如今我不是江潮,而是桑晖。” 晖,即日月之辉,这是桑夫人怀孕之事,桑归秋便决定取的名字,他希望他的儿子能成为天之骄子,光华万丈。 他本已准备好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送给即将诞生的麟儿,却因恶人导致妻子丧生,又误以为幼儿不在人世,才会心如死灰,多年避世不出。 江潮,也就是桑晖,在这短短两日里感受到浓重的父爱,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他曾以为师父给他的如同父爱,但如今看来,其实都是些假象。 尽管认清了,但想到陶仲方是杀他娘亲之人,又准备在他酒中下无解之蛊,桑晖仍觉得心情沉重无比。 孟羽观他神色,有意转换话题,问道,“不知桑少侠和令尊有何打算?” 桑晖认真道,“我会和爹回去,祭拜娘亲,以后……也不会再回玉门山庄了。” 这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但也是杀母仇人的地方,怎么也不可能再留下了。 “晖儿。”是桑归秋。 一时不见桑晖的人影,又因为他武功不高,桑归秋便有些担心,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桑归秋显得十分的小心翼翼,更是想着将多年亏欠的统统补还了。 他探过桑晖的根骨,根本就是天生练剑的,可恨陶仲方那恶人,竟让他学刀,才平白蹉跎了这么多年,仍是武功平平,他早有打算,等带晖儿回去后,便悉心将剑法传授于他。 至于那所谓不再收徒的誓言,也无用。 谁也不会多言,桑晖又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他的独生子。 孟羽和姜少棠也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桑剑神这样慈爱老父亲的一面。等到桑归秋父子离开,孟羽仍是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高冷孤僻的剑神么?” 姜少棠微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剑神也是人,得有天伦重聚的一日,也会真情流露。” 孟羽也是想起了那南疆蛊毒,陶仲方的心狠手辣,真是令人胆寒,若非今日没有揭开真相。 桑归秋两父子恐怕会因他而酿成更大的悲剧。 孟羽笑道,“所以我们也没有当帮凶,反而做了件大好事。” 但他又摇了摇头,“不过这番心惊肉跳,我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你是要谨记的好,不要因口腹之欲误事,这次是误打误撞,揭露了恶人面目,若下次真的助纣为虐呢。”姜少棠嘴角带着慵懒的笑意。 “我可记得你那晚吃的不比我少。”孟羽嬉笑道,后又眸色清明,“不过,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杀陶仲方?” “许是陶仲方结下的又一个仇人,他多年来犯下累累罪行,连至交兄弟都能害,还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姜少棠淡淡道。 虽然陶仲方已死,无法从他口中问得更多的真相,但正气派的浩然剑,还有那么多武林秘籍,把这么多东西放在密室里,难道就为了陷害陶仲方?何况还有江潮这么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在这玉门山庄里的宾客多的是受他罪过的苦主,有桑剑神父子,有陵光道人等等。 正因为他这些年来做的一桩桩善事,才让人没有任何怀疑,只叹人不可貌相。 孟羽和姜少棠正猜测着萧函身份时,六扇门驻蜀中的总捕头也来找他们了,为的也是杀陶仲方的人。 其实总捕头也为难着,一开始众人都群情愤慨,捉拿杀害陶庄主的凶手,谁想发现密室,竟揭露出陶仲方是个十恶不赦的伪善之徒。 你说这查还是不查,若是追捕归案,那些被陶仲方所害的苦主说不定还要为难他们,光是一个陵光道人就应付不过来了,更别说桑剑神,是出了名的念恩之人。 只因陶仲方当年收敛骸骨行伪善之举,就令他庇护玉门山庄十多年。 如今谁杀了陶仲方,自然也是他的恩人。 但当日总捕头又发下豪言,追查此事,旁人还能因江湖恩义不追究,他这身为官方之人,也不好打了自家的脸面。于是打定主意,查还是要查是何人所为,抓不抓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论起罪行来,陶仲方才是死百次也不足惜。 总捕头面上扬起笑脸,拱手道,“还请二位帮个忙。” 他又解释道,“二位是唯一可能见过那剑客的人。” 连杀人凶手也不说了,而陶仲方被一剑穿喉,显然是个剑术高手。 孟羽和姜少棠也不好推辞,便应允了下来,而且他们也很好奇那位姑娘的身份。除了描摹出所见之人的画像之外,姜少棠又道,“她的确随身带着一把剑,但是不是杀死陶仲方之人,我们也不是很确定。” 孟羽也插嘴道,“我与她交过手,剑术奇高,武功在我之上,但和姜兄相比,就不知道了。” 总捕头点了点头,准备追查这条线索,其实也不止六扇门在查,很多势力也在探寻,能在众宾客赴宴时,干净利落地杀死陶仲方,至少也是一流高手。 看到画像上的人如此年轻,总捕头也不确定,当然也有可能是江湖上不知何时出了一位年纪轻轻就武功奇高的后辈。 …… 济州城,已经出了蜀中,熙熙攘攘,人流如梭。 萧函找了一间食肆,又要了些吃的,离开蜀中后她倒也不急着赶路。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灰衣的伙计端着几个食肆的招牌菜敲开门,“客官,这是您点的清汤篱笆鸭,八仙牛肉和栗子糯米鸡。” 放下菜后,那伙计抬起头,眸子竟透着几分伶俐,袖中滑出一个竹筒,恭敬有礼地奉上,“这是天水居送给萧姑娘的。” 现在萧函倒是有几分相信天水居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了。 萧函又笑道,“不要钱?” 伙计笑得露出了秀气的虎牙,“天水居听闻萧姑娘在蜀中的事,所以特地送上此份信报,日后欢迎萧姑娘与天水居做生意。” 萧函秀眉微挑,这是在发展长久客户。 不过日后说不定还能再用上,萧函点了点头,“放下吧。” 伙计放下竹筒,又恢复平常食肆伙计的样子,拿着漆盘退出了包厢,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他真的是个食肆伙计。 萧函拆开了竹筒,里面是天水居的情报,上面竟然写的是萧函离开后玉门山庄发生的事,倒也弥补了萧函没能看上一场好戏的遗憾。 天水居不仅在萧函这里送了份人情,另外有势力找上天水居要求杀死陶仲方之人的情报,天水居也没有拒绝,而且还列为地级情报,价值一千两黄金。 若是萧函知道了,怕是会感叹,天水居做生意还真是精明,赚了她一千两,又另外以一千两黄金卖她的信息。 萧函倒也不会生气,毕竟除了交易,她与天水居也没什么多深的情义。她还想着哪天没钱了,找出天水居的总部打劫一番呢。所以说彼此彼此吧。 那些势力都是财大气粗之辈,一万两黄金也是能出得起的。相比起来,六扇门就没那么豪气了,但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六扇门好歹天下各地都有分部,且是朝廷唯一掣肘江湖的机构,真查起来,也不比其他大势力差。 很快各家就得到了不一的情报,姓名萧函,一年前曾为某杀手组织培养的低阶杀手,但后来不知缘由脱离,且习的一身精妙剑术,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曾数次剿灭土匪山寨,常着一身黑衣,被绿林道上忌讳为黑衣修罗。 其实萧函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出名,至少如今绿林一道对她是闻风丧胆。 但在天水居给出的是否为杀死陶仲方之人时,却只给出了一个疑似九成的回答。 天水居被冠以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那是因为传闻它的探子无处不在,但只负责记录情报传回天水居。萧函是在天水居买过陶仲方的情报,可无人见到萧函杀死陶仲方。 而且萧函之前对付的都是一些土匪山贼,那些就是寻常的一流高手也能做到,天水居也并不知道萧函的真实实力,所以只回答疑似。 天水居在情报上还是十分重信誉的,没有亲眼见到过是不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但九成疑似就足够令人相信了。 萧函还不知道她在江湖上扬名了,依旧慢悠悠地赶着路。 玉门山庄收徒宴上发生的大事没几天就传遍了江湖,连萧函偶尔在道上茶寮歇息,都能听到一些, 多数人听到陶仲方被人所杀,第一反应就是,“桑剑神定会为陶庄主报仇的。” “这你可错了,桑剑神感谢她还来不及。” 说话的人急着卖弄刚得来的火热消息,欣赏着对方知道真相时瞠目结舌变了好几遍的神色,“陶庄主竟是这样的人。” 想到自己还称呼一声陶庄主,都觉得嫌恶。 一时间,陶仲方还有玉门山庄在江湖上名声扫地,为人厌弃。 那日的宾客许多都已回去了,在密室中找到自家秘籍后也都请人坐了公证,脸色从头黑到尾,急匆匆就赶回门派禀报此事了,还有追查秘籍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不外乎两种,一是陶仲方与门中败类勾结,二是有无辜弟子丧生陶仲方手中,秘籍也被夺了去。 陵光道人也早早走了,他带走了浩然剑,似乎想再查当年正气派的事,或许另有隐情。 桑归秋也准备带着桑晖回去,虽未能手刃仇人,一报杀妻夺子之仇,但桑归秋是不愿意他们父子再与玉门山庄有多少牵扯了。 受刺激过度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陶盈盈醒来后,惊闻真相,一开始不愿相信自己慈爱的父亲会是个十恶不赦伪善残忍的小人,但在几位师兄沉默的脸色,还有那密室面前,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而在见到爱慕的江潮要离去时,陶盈盈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三师兄。” “我已经不是江潮了,我是桑晖,就此不再相见吧。”桑晖又怎么不知道他爹的想法,对陶仲方的恨,他也不会蔓延及盈盈他们身上,只是思及未曾蒙面的娘亲还有那染血的襁褓,桑晖还是毅然斩断了这多年的情谊。 桑归秋见状,也松了口气,即便陶盈盈与陶仲方的罪恶没有任何瓜葛,但桑晖若与杀母仇人在一起,哪怕是友人,世人又会如何看待他。 在陶盈盈泪眼朦胧中,桑晖两父子驾马远去,最后是顾英默默地扶着她的肩膀。 虽说像桑归秋,陵光道人这样清正耿直之人,不会与玉门山庄的弟子门人计较,但诸多势力门派的仇视和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一落千丈,玉门山庄还是就此没落了。 陶仲方的葬礼更是举办得潦草无比,与几日前收徒宴的盛大热闹宾客络绎不绝,竞相称赞庄主相比,如同天壤之别。 山庄大半的弟子都散了,三弟子江潮已认回亲父,与玉门山庄就此形同陌路,二弟子凌竞不堪忍受江湖人的谩骂也离开了。 唯独顾英尚在,陪着陶盈盈处理山庄的事,并决定为赎罪闭庄五年,此举也是为了保存山庄及陶盈盈,避过风头和非议。至于杀人凶手,他们已经心力交瘁,应对不及,无心再去找什么凶手,万一真找出来是师父结下的仇人苦主,那不就是再丢一次脸么。 第182章 亦正亦邪 杀久了,萧函也不再局限于劈刺砍的基础剑式,而是使出了她所知晓的诸般剑法,有快如云,天罗地网,虚虚实实。也有如细雨绵绵,又快又密,如风凛冽, 当右手剑稍累的时候,她还可以换左手剑,别无二致。 看到萧函如同一尊杀神无人可挡时,阎雄也心生逃意,却被一直藏在暗处的燕观拼着自己丧命也要将他杀死。 “多谢你的提醒。”他对萧函撑着最后一口气含笑道,“我姐姐一家为阎雄所杀,能为他们报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燕观手里紧紧握着武器,染血的手指按上银筷子尖端某处,只见本是利器的银筷子,变成了一支妇人佩戴的银簪。 这本是他想要送与姐姐的礼物,谁知还未回来就听闻她和姐夫,还有年仅八岁的女儿被海帮的匪徒掳去,姐夫当场被杀,而他的姐姐和外甥女二人尸骨无存。 为了报仇,燕观特地在江湖上寻到奇人,将银簪改造成一柄杀人的利器,用它姐姐一家报仇。 …… 这次得到的善值足足有一千多,丰厚倒是丰厚,萧函也不在意最大头的阎雄不是她所杀,而是死于燕观手中。 稍稍麻烦的是,人都杀完了,她也不会开船啊,怎么回陆地上,这是个问题。 萧函坐在甲板上思考着, 原本还想留着燕观引路的,结果他也死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最后萧函只好找了条小渔船准备离开,临走前还放火烧了整艘海船,然后看着它在海面上烧成了一个大火团,烧红了一片天,不知道的人远远看到了可能还会以为是火烧云呢。 萧函乘着小渔船,一漂就是十多天。 没有指南针和其他导航工具,在海船上搜到的海图也太过粗糙简陋,想凭着晚上的星星,奈何这半月几乎都是乌云蔽月。 萧函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方向了,怎么一点没看到陆地的样子,连座岛都没有。 连9526都开始着急了,在海上漂着的日子里,萧函虽然怀疑人生,但心情很平静,作息也非常规律,看日出,修炼心法,然后看日落。渔船里的食物和淡水也够,而且随着萧函练到了第六层后,十天半个月不饮不食也没有问题。 “宿主,有船过来了。”9526的声音非常激动,这么多天了总算是看到有过路的船了。 萧函倒是知道是什么缘由,阎雄霸占这片海域多年,积威甚重,无论是普通渔民还是商旅都被禁止经过,现在有船经过,看来是阎雄的死传到陆地上去了。 “船上的人可是需要帮助?”远远传来的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一听便是个娇俏的少女。 萧函站起身来,见着那是一艘很美的船,不同于阎雄的船奢华霸气,这船如同海上的明珠美玉,即便不是雕栏玉砌,但也是风雅精致,看得出主人定是豪富人家。 若是阎雄还在,这船就是明晃晃被打劫的目标。 船头的甲板上立着一位容貌秀丽的翠衣少女,她身后还有几名仆役,方才喊话的人就是她。 萧函语气平静且格外认真道,“我在海上迷了路,还请贵船捎我一程。” 船上的人放下了接应的长木板,那翠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家公子最是好心,正因看得有条渔船漂着海上,所以才让我们过来问一声。” “多谢了。”萧函礼貌地道。 但等她登上了船,翠衣少女离她较近时,脸色微变, 大概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虽然不是萧函的血,但在海船上大开杀戒,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至于梳洗,这海水还有咸味呢,用海水洗只会凝出盐粒来。 翠衣少女勉强笑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萧函温和坦然道,“我姓萧,单名一个函字。” 翠衣少女在记忆中已知的武林人士名字过了一圈,也没找到匹配的,可能并不出名,或只是个化名。 “萧姑娘可以先沐浴休息,待会见我们公子也无妨。” 翠衣少女又道,“姑娘可以放心,这是上官家的船。” 饶是萧函不怎么混江湖,也听说过四大世家的名头,铸剑山庄欧阳,姜家,上官家,还有慕容家,每一个都是屹立武林数百年的家族,更是为武林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传奇,光是报出四大世家的名头,就足以令人信赖了。 萧函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因为四大世家,而是她相信自己的实力,无论对方是恶是善,都不担心。 翠衣少女心中倒是沉重,这样浓重的血腥味,不知杀了多少人,还是得快些禀报公子的好。翠衣少女面上仍带着温柔清雅的微笑,又唤来几名侍女,带萧函去客居的厢房。 比起外面的风雅富贵,里面更甚,客房虽不大,但却是锦绣织华,地面桌台,门扉幔帐到处都装饰描绘着自在随性妍丽绽放的海棠花。 海棠花是上官家的图腾,听闻上官家的人不仅素来喜欢风花雪月,连武功招式也同样风流雅致,其武功绝学为漫天花雨。 也是因着之前拉拢她的江湖势力多了,又有天水居,萧函才了解到了不少。 侍女又将萧函引至沐浴的地方,竟是在船上辟出了一处温泉浴池,虽不大,但却雾气蒸腾,看着极为舒适。 旁边的侍女柔声细语道,“萧姑娘可需要有人伺候?” 萧函摆了摆手,“不用了。” 等到其他人离开后,萧函就把剑搁在一边,解下衣衫,在温泉池中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回。半个多月来虽不疲惫,但也谈不上轻松舒适,如今置身这温热的泉水之中,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边,翠衣少女回到船舱主室那里回禀,提及萧函身染血腥,还有她的姓名。 案桌上放着一碧玉青壶,一气度高华,举止风雅的青年公子拈着酒杯,低声思喃道,“果然是她。” “千公子知道她是何人?”翠衣少女,也就是侍女南星好奇问道。 上官千饮尽杯中之物,略微一抬手,“不用担心,好生伺候那位客人。” 说出来只怕吓坏了这几个丫头。 当日那天水居的探子,心知再留在船上,必成萧函剑下亡魂,只好迫不得已跳船逃生,不得不说这是条险路,阎雄为了保护自己安危,以及帮派内出现叛徒,海船附近三里都是他蓄养的食人鱼,每日用生肉喂食。 探子在身上迅速抹了龙涎香,能令那些海底的鱼视他如无物, 那些后面傻乎乎跟着跳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惨叫声连连,海水也被染红了一片,许久才褪去。 探子也没时间同情他们,龙涎香的效果仅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且因为是从巨鲸身上刮下的鱼油制成的特殊香料,价比黄金,而且稀有,天水居给他发的分量也只有一次,若是遇到险情,一次逃生保命的机会。 游出食人鱼的范围之后,探子才发出给天水居的信号弹,等到天水居的船来接应他。 而等到探子回归天水居后,天水居更新了情报,海帮遭袭,疑似无人生还。 杀人者,萧函。 …… 这船上的人照顾的人实在妥帖,连换洗的衣物鞋袜,甚至是发带都备好了, 一身雪白的衣衫,连发带也是雪白的,萧函微愣了愣, “萧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可以再换。” “不用了。”萧函摆了摆手,她连那身染血的衣服都能穿那么久,哪里会有什么挑剔的。 换衣束发也同样没有要人伺候, “你们船上的温泉浴池实在好。”萧函没忘记夸上一句,虽然这也有她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的因素。 因这话,侍女倒是少了一些对萧函上船来时那身未消散的血腥味的紧张拘束之感,上官家身为百年武林世家,哪怕连个仆人家婢都会些浅薄的武功,自然也不会将萧函当作所谓在海上迷路的普通人。 “那是我家公子特地费了一番心思在船上布置出来的,且那温泉水有美容养颜之效,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常去。” 萧函嘴角微微抽了抽。 换好衣服后,也是该去见见这艘船的主人了, 窗台案桌上也放着数株海棠花,其他布置无一处不体现此处主人的风流雅致, 侍女朝榻上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行礼唤道,“千公子,萧姑娘来了。” 他含笑望向道,“在下上官千,久闻萧姑娘之名。” 萧函心思一转,就猜到应该是她灭了阎罗王海帮的事传扬出去了,莫说那机智逃窜的天水居探子,就是那一船海匪,说不定也有漏网之鱼,这消息根本藏不住。 当然,她也没想藏,反而坦荡自若道,“我不小心在海上迷了路,幸亏有上官公子相助,还请捎我一程回中原。” 上官千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道不出的风流独秀,“这是小事一桩,正好我也本是打算回去的,顺路送萧姑娘无妨。” “萧姑娘可是逼得这七海的其余海帮不得不金盆洗手。在下也敬佩不已,不过听闻天下海帮联合,悬赏五万两黄金要萧姑娘的性命,还请萧姑娘小心。” 五万两黄金?穿越到现在,身上的钱财都不超过一千两的萧函:“……”没想到她还值这么多钱啊。 不过也不对,想想之前阎雄的那艘海船上收敛的金银财宝无数,可不止这区区五万两黄金。 上官千在透露这个消息之后,也注意观察着萧函的神色,见仍未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上官千不免有些惋惜,哪怕萧函露出一丝慎重严阵以待来,他都好说出招揽,可以将她庇佑在上官家势力之下的话。 比起江湖上那些因为此事对她避之如虎的势力,上官家也从不担心会有反噬的结果。 不过招揽不成也没关系,捎带一程回去也当是结个人情了。 上官千可不认为没有他出现,像萧函这样的高手还会回不去。 真是迷路的萧函:“……”下次一定留个可以指路的活口。 *** 一人屠一船的消息,在天水居把手下探子拼着性命送回来的情报连番卖出高价来之后,迅速传遍了江湖。 之前天水居的人没能亲眼看到萧函斩杀一流高手的实力,而这次十数名高手死于她的剑下,在海上赫赫有名的阎罗王底下无一人可挡。 天水居情报卖的虽贵,但却详尽,整理搜寻到了萧函被海帮之人邀请,后在船上大开杀戒。 最后确定阎雄已死,无人生还。 并将萧函列为天下剑术六人之下的第七人。 江湖上初闻海帮之事,先是嘲笑他的愚蠢轻敌,引狼入室,难道是被天水居的人给坑了,知道的消息不全,这萧函最早的事迹就是剿灭山贼土匪,进入海帮岂不是捉贼的进了贼窝,这阎罗王也真是心大,敢用这样的人。 但在听到萧函一人屠了整船的海盗之后,都噤了声,心生胆寒。 海帮哪怕再为武林世家名门正派所不齿,但也是雄踞一方海域的霸主,那里岂止是阎罗王的巢穴,更是海上最凶险的龙潭虎穴。 如今这龙潭虎穴也在一日间覆灭了。 包括阎雄的其余势力也随之分崩离析,上官千说的不假,萧函此举的确逼的不少海帮金盆洗手,不敢冒头,怕成了她的下一个目标。 毕竟天水居还不知晓萧函所在,但也没有说她是生是死。 对武林中类似上官家的大势力而言,海帮不算什么,也触发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更在意的是能够一人屠灭整船人,且全身而退的萧函,武功境界到了什么地步。 对于天水居将天下剑术六人之下的第七人,大部分人还颇有微词。 天下剑术最高的六人,分别是闭关雪山的无衣剑客,铸剑山庄的欧阳复,无痕派掌门叶沉鱼,不败剑神桑归秋,圣元教也就是常说的魔教,尊者风天行,姜家早已不知所踪的姜殷。 但世家大派都没有人出言,因为光是这个名头还有天下海帮的悬赏,就迟早会有人去一试剑锋。 唯一算是对此事最为欢喜的,应该就是邻海的官府和朝廷负责打击海帮的玉龙将军,海帮一直祸害沿海百姓,扰得民不聊生,但因为许多武林叛徒败类投靠,致使海帮势力壮大,且阎雄为人狡诈狠辣,朝廷虽头疼,但也没有投入太大的兵力,以致于玉龙将军手下无人,官府兵弱,对他束手无策。 如今听闻阎雄已死,他手下的势力也大乱。玉龙将军正值盛年,豪情壮志,趁此机会整顿了一番临海,总算维护了临海百姓的一片安宁。 而能够没有牺牲多少兵力,也没有令百姓受害,玉龙将军也对萧函深怀感激之情。 孟羽和姜少棠知道消息时,不算迟也不算早,但也心生慨叹不已,玉门山庄的事才刚刚落幕,她竟然跑到了海帮那边,闹出这么大的事。 孟羽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看来当初他要真行了不轨冒犯之举,只怕好友就得为他收尸了。 姜少棠笑道,“我看这位萧姑娘倒是嫉恶如仇的很。” 他心生担忧道,“就是她这动静闹得太大,天下皆知,只怕有些危险了。” 孟羽也点了点头,五万两黄金,只怕全天下的杀手组织都忍不住动心,瞄上了这笔单子吧。 …… 萧函在船上这几日也充分见识了上官家对于海棠花的热爱,连衣服上染的香料也是海棠花。 除此之外船上的仆婢都是温文有礼,和声细语,倒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教养,对待萧函这位客人也十分尽心周到。 乘坐上官家的船倒也是平安顺畅,四日后便看到了陆地。 一上岸,她就和上官千等人分别了,不过一找到地方歇息,就察觉到四周不对劲了。以萧函现在的武学境界,连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不然当初也不会悄无声息地,连天水居的探子耳目都避过,一剑杀了陶仲方。 更别说,现在这来自各方的耳目和恶意了。至于明暗处,在萧函眼里没有区别,在对面酒肆茶寮里的客人,附近南来北往的行商,门口眼珠子乱转蹲着的乞丐,虽说能感觉到武力大多粗浅,称得上高手的没几个,看似也只是负责盯着她,甚至时不时换人。 萧函恍然想起,哦,还有悬赏五万两黄金的事。 第183章 亦正亦邪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值钱,但萧函还是心很大地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她的那件黑衣,上官家的侍女很贴心,连衣服也给洗干净了,萧函走的时候就换上了,因为被捎送回来,已经欠下了一份人情,萧函可不会再占别的便宜。 晚些时候,客栈伙计送上了一顿晚饭到房间里来,萧函也就随便动了两筷子,过了半个时辰,还是那个伙计敲门进来收盘子,另外还加了茶水。 夜深,萧函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似乎睡得很沉, 忽然间,一抹剑光刺向萧函的脖间,就在只有不过几寸距离之时,年轻的杀手感到不妙的危险,迅速后退闪避, 只觉脖下一凉,待反应过来,已是无法言喻的剧痛。 萧函也已睁开了眼,坐了起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划过他喉咙的剑, 明明他进来时,剑还只是随意地搁在了床头, 年轻杀手捂着流血的脖子,跳出了窗外,萧函迅速换上了外衣,也跟着追了出去,等追到的时候补上一剑,就是二十善值。 回程路上,还未到客栈, 只见夜色凉如水,白日里繁华热闹的长街此时静谧无声,幽深昏暗的街道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火,随风左右摇曳,似随时都将熄灭那细弱的光芒,未免太过沉寂了些。 萧函抚上剑柄,当那几盏灯火也瞬间熄灭时,数十道影子从暗巷中飞掠出来。 她轻笑了一声,出动这么多杀手,还真是天罗地网啊。 这也是对她的慎重,因为知道萧函能以一人屠尽满船的,所以这次派出的几乎都是最顶尖的一批杀手, 萧函微转手中漆黑长剑,剑虽是黑色的,但剑气却是耀眼至极,交织成一片灿烂的光幕,然而那些杀手在被惊艳到之时,伴随着的是心肺俱伤的疼痛。 然而伤势不一,她又故意留出让少数杀手接近的机会,从容不迫地一一解决,当他们以为自己的杀招离萧函很近时,更近的是她刺中他们要害的剑。 “你没有中毒?”其中一戴着竹笠面目阴鸷的杀手道。他退到一边,忍怒道,“毒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中了毒吗?” 另一面容妩媚的妇人脸色也是剧变,“她现在应该发作了才对?” “原来是你下的毒。”萧函一剑抹了某个杀手喉咙,回头望向她, 杀手分专门刺杀的,也有下毒的。他们这次要对付的是是有着五万两黄金悬赏的萧函,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毒娘子毒术精湛,在江湖上也是前五。 毒娘子见萧函已然注意到她,心中暗恨了那个多嘴的家伙,以那无人可挡的剑术,一旦目标成了她,绝对无可能活下去的机会。毒娘子宁愿回去后遭到组织报复,也想活命。 袖子一扬,所在之处数十丈顿生淡淡黑色的雾气,逃到一处的毒娘子刚松了口气,就觉心口一阵冰凉,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漆黑的长剑,穿过她的心口。 当即毙命。 用毒的居然比杀手提供的善值还要高。 在她背后的萧函收回了剑,又立刻迎上了一柄飞落下来的白刀,持刀人白袍翩翩,目光如同鹰隼。 萧函早就看到他了,一直待在高顶上,俯瞰监视着下面,怕是这些杀手的领头人,她还在想他什么时候出手呢,别跑了就好。 刀光闪动,如同炼狱中的森罗,落下时如天神压顶,电闪雷鸣。 但萧函的剑势空无存虚,硬生生湮灭了一切刀锋,白袍人心中惊骇,她才只有十七,却仿佛深不见底无边无垠的大海。 一道清冷月光似乎在眼前飘过,却带着十足的杀机。 白袍人低头却是一口鲜血呕出,身上白袍鲜血淋漓,满是伤口,心脉重创,不禁有些后悔接下了这笔单子。 看着白袍人倒下,善值也增加了五十。 既然敢来取她的性命,萧函也不会心慈手软,一个也没有放过。 事后没管这遍地的尸体,收了剑就回到客栈房间了。 再过两个时辰都快鸡鸣天亮了。 没想到在船上安逸了几天,回到陆地上还被扰了清眠,不过看在生命值的份上,萧函还是不介意他们送上门的。 这一夜善值又暴涨了不少。 做杀手的又哪有真正清白无辜的呢。 萧函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残留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见手环上漂浮的金字中善值顿时减少了三百。 最初的那年轻杀手是个饵,他的血中也被下了药,而且是当场挥发,和她茶水里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下奇毒。 她刻意没有用忘情诀祛毒,但毒连血肉都还没有渗入,就消失得无痕无迹象,相对应的是善值减少了三百。 果然只消耗生命值,她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手环的能力不仅可以治愈致命的伤口,连毒也可以被祛除。 萧函虽不怎么会用毒,但却会医,所以一眼便看出了这茶水中的毒。 送上门来的奇毒,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试验过后,这样看来手环也是真的逆天。 …… 萧函一觉睡到天亮,但昨夜却有很多人并不安宁。 一早便听到外面热闹喧嚷的声音,萧函推开窗,看到街道上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了那些杀手的尸体,连点血腥味都不留下。 无所知的商贩继续开店摆摊,有卖鱼卖虾的,也还有香嫩嫩的早点。 萧函拿上剑出去逛了逛,顺便在卖早点的小摊上要了一份此处临近港口州城的特色美食麦虾,说是虾,但实则没有虾,摆摊的师傅左手托着面碗,将面糊倾斜至碗边沿,再右手执刀,快速削下,这面条就是又细又长的麦虾,再加入炒好的香菇萝卜丝牛肉,盖锅煮上一会,就是热腾腾的麦虾了。 萧函安心地吃着早饭,这回,倒再也没有什么窥视的目光了。 等吃饱后又遛了一圈全当消食,才回到客栈房间。 不多久,有人敲了房门,“客官,我是来替您换茶水的。” “进来吧。” 不是昨天的那个店伙计,十分伶俐的样子,手脚麻利地换上一壶清茶,这次就真的是普通的茶水了,做完后,那店伙计拿出一个青色的竹筒,“萧姑娘,这是您要的情报。” 在到这里后,萧函就留下了给天水居联络的信号,也不算什么私交,几乎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留下后就会有天水居的人过来做生意。 店伙计又压低了声音道,“萧姑娘,昨晚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昨晚来的是什么人?”萧函随口问道。 店伙计愣了愣,没想到人全丧命于她手下,还连个名都没留下,不可谓不惨了,店伙计心中唏嘘,但也不敢不答,恭敬回道,“是血杀堂,江湖排名第二的杀手组织。” 血杀堂派出十七位顶尖杀手,还有血杀堂护法白镜堂,居然无一人生还。 萧函更在意的是,“还有人接吗?” 店伙计回道,“暂时还没有。” 这点小情报不算什么,就是在外面稍稍费心一打听也能知道,天水居到底没那么坑。 至于还有没有杀手敢接下这笔单子,要么有人想扬名,要么就是悬赏再提高,否则恐怕暂时一段时间没人敢碰了。血杀堂虽比月影楼稍差一些,但派出的可也是相当精锐的实力,连四护法都派出了一个,这样的阵容,哪怕是对付个落单的一派掌门都够了,但结果连人都没有伤到,可见萧姑娘的实力比他们猜测的还要深不可测一些。 天下剑术六人之下第七人,绝对没有低估。 萧函听了探子的话有些遗憾,果然薅羊毛一次就薅没了。 不过还好,她有两手准备,等到店伙计带上门出去后,萧函就打开了那个青色竹筒,钱她还有有的,虽然烧沉了阎雄的那艘海船,但萧函临走时还是拿走了一些方便带的宝石珍珠。 萧函也拿出来最值钱的一两样与天水居做生意,要的就是悬赏她性命的那些海帮帮主所在之处的消息。 在情报里面找了一个离这里最近的海帮帮主住处,萧函拿上剑和客栈掌柜的结了账就离开了。 …… 血杀堂护法以及十七名杀手无一生还的消息在江湖上也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来是血杀堂接下了这笔五万两黄金的悬赏啊。” “可惜钱拿了一半,命却折了。” 血杀堂的规矩,素来是要先付一半的定金,可与这十七名精心培养的高手还有一名江湖一流顶尖高手的护法全部折损相比,两万五千两黄金也是亏了的。 血杀堂也肉疼不已,但也不能说什么,谁让他们的人实力不济,血杀堂堂主让人将白镜堂等人的尸体带回来了,试图通过尸体上的剑痕,研究出她的剑术弱点。而在此之前,血杀堂堂主亲自撤销了这笔单子。 江湖人议论着,这排名第二的杀手组织都迎难而退了,是不是下一个接单子的人会是第一的月影楼。 天下海帮联合的那些帮主也的确找过月影楼,甚至愿意将悬赏提高到七万两黄金,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萧函能有幸成为江湖数十年来被悬赏金额最高的人。 这一是因为海帮豪富,旁人只知道海运富庶,盘踞把控海域的帮派还能收到底下商旅大笔的供奉,但却不知道究竟富到了什么地步,七万两再加上之前要不回的两万五千两黄金,众位海帮帮主虽然也有些肉疼,但各自出一出,也不是拿不出来的。 能让他们狠下心来也要置萧函于死地的原因,就是她一人屠一船,实在太令人胆寒了。 这些海帮帮主除了震怒还有惊惧,这次是阎罗王阎雄,下次会不会轮到他们。 素来屠帮灭门,都难免被视为手段太狠,难以为江湖所容,唯一这样做还好好地屹立在那里的,目前只有被称为魔教的圣元教。 但人家那虽然数次易名,但存在的时间甚至比四大世家还要久。 而萧函屠了阎雄的海帮,江湖人虽没有什么异议,但却是得罪了天下海帮,犯了众怒。杀了她更是为了立威,让天下人知道,得罪了一个海帮,天下海帮都会对她处之而后快、 然而这并不改变七万两黄金也没能打动月影楼出手,而其他杀手组织,他们也更是看也不看,哪怕接了还怕完成不了任务呢。 一白白胖胖貌似富贵的胖子,身上的丝绸玉带也极为不菲,连座下的紫檀木椅子也是为了迎合他的体型打造的极为舒服,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半点享受的心思。 海帮帮主也不全是像阎雄那样凶神恶煞,比如这位就富态得不像个海匪头子,但虽常年带着貌似弥勒佛的笑,实则却是最心狠手辣的那几位之一。 他叫杜尚,曾经做的是漕运,但却喜欢私下杀人谋财,打劫过路商船,有次他和他的人拦截下一辆看似丰厚的船,但在发现是官船,甚至船上还有几位朝中大员及其家眷,杜尚直接下令一船人全被杀了,不留活口,后来被六扇门查到,受官府派兵打击,只好逃到了海上,又是几年,依旧是做的风生水起,比在陆地上还要富贵。 如今他脸上的笑都是带着寒意的, “出了慈州后就不见她的踪迹了。”底下跪着的手下冷汗涔涔,却不得不回禀道。 杜尚冷冷道,“月影楼还没回信吗?” 底下人声音有些颤抖,“没有。” “什么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都是群孬种,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杜尚怒吼道,似乎这些天被吓得睡不着觉的人不是他一样。 杜尚素来最看重自己的安危,听说阎雄的海帮出事后,更是请了不少高手,日夜看护。但萧函一日不死,他一天就无法安心入眠。 “给我自己查,查到她在哪。另外给我发布悬赏,无论谁,只要能提供她的踪迹,都有一千两黄金可拿。” 只是一点消息,就价值一千两黄金,手下心下有些贪婪和惊讶,但随即就感受到帮主杜尚扫过他头顶的阴狠目光,“至于你,再没有半点消息,就用你和你全家老小的性命来谢罪吧。” 手下擦了擦头上的汗,颤声道,“属下知道了。” 安排完手下之后,杜尚心中总是有些不大安宁,决定像往常一样去泡澡,舒服一下,他现在住的是他十八处秘密宅院中的一所,藏于平民街市中,根本不会有人想到。 杜尚来到一处澡堂,四处都是一目了然,不用担心有人隐藏在此处暗杀他。 门口和外面都有他花了大力气请来的高手,有些付出的不止是钱财,还有人脉利益,严密把守着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且别看他身上这一层白花花肥肉,但他练的可是铁布衫,寻常刀枪不入,他的人查过了,那个萧函手里的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就是一普通的青锋,用久了还会生锈。 杜尚这样一想,便放松了心神将自己浸在热水里,舒服地泡澡。 待他反应过来,杜尚立即捂住脖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温热的血从他指缝溢了出来,只挣扎了一两秒就沉进了水底。 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除了杜尚,还有一个被袭的是东海海帮帮主,他所在的地方离杜尚也不远,方便萧函离开杜尚府邸后,直接过去。 而且他比杜尚更惨,正好在与帮众兄弟议事,全被杀了,全是一剑封喉。 杜尚那里,因为在市井中,萧函不愿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波及无辜的人。 就在短短一两天里,两位海帮帮主被杀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江湖。 其他海帮帮主来不及物伤其类,收拾东西都准备逃命了,怕被盯上,成为下一个死于萧函剑下的人。 萧函在一间茶馆休息时,收到天水居的情报,剩下的那十多位海帮帮主都已经转移了,至于转移的地方,有的去了人烟绝迹的大漠,也有逃回老巢海船上,只要认真筛选上船的人,还是很安全的。还有躲到海外的岛屿上,外面那么多的岛,就不信她能找得到。 还真是天南海北啊。 以古代的交通水平,光是追踪一个都要费上几个月的工夫,何况他们还花重金买通了天水居,保证自己的信息不被泄露。 但无一例外的,都不敢再兴风作浪,怕引起萧函的注意。 萧函:“……” 果然薅羊毛薅得太狠,羊都躲起来了。 那五万两黄金的悬赏也撤了,再经过萧函的震慑之后,余下的那些帮主相信就是因为这笔悬赏引来了她的猎杀,如今江湖上已经公认萧函虽不是杀手,但她比杀手更可怕。 杀手还可以用钱财摆平收买,但萧函,谁也不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包括月影楼,血杀堂这些一等一的杀手组织,也研究过她的弱点,至今尚无结果。月影楼极为谨慎,他们至今还没有不败的记录,之所以还不接,是因为无法评估萧函的实力,剑术水准。 她最初有点名声是连挑了几个土匪山寨,但那些人放在江湖上连三四流的武功都没有,所以当时也无人注意到萧函。而在她相继杀了陶仲方,又屠海船之后,实力被认可至少一流武功境界。 如今还得再往上提,知道她剑术高明,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至今还没有人试探出来,他们也不敢贸然派人去试,毕竟目前萧函的情报显示,和她动手的人无一生还。 拿不到赏金还容易送命,实在不值得。 萧函还不知道她被众多杀手组织列入黑名单,看了天水居的情报后,萧函虽觉得可惜,但也在意料之中,能像阎雄海船那样刷善值的机会不会太多,她也是抱着能捞一笔是一笔的想法。 如今特地花时间去追踪也不大实际,这回生命值也挺丰厚的,等到什么时候缺生命值或者他们出来冒头,再去找他们吧。 萧函心态挺轻松淡定的,但这段时间江湖上的黑势力可是瑟瑟发抖,之前是陆地上的绿林,现在是海上的海帮,连老大还怕得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底下人更是群龙无首,乱做一团。 官府那边倒得益不少。 而这次之后,那些曾意图招揽或者拉拢萧函的江湖势力帮派也都打消了念头。 武功高是高,但太会惹麻烦了,真收进来,不知能惹到多少仇怨。 …… 艳阳高照, 孟羽和姜少棠走进一间酒楼,注意到楼上某处,姜少棠按住孟羽的衣袖,带着惊讶的微笑,“你看那位,是不是似曾相识?” 二楼临窗边,一身蓝白素色的衣衫,男子着装又是束发但一眼便可看出是女子, 虽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后续给他的冲击是一次比一次大,这几月听着的都是她的传闻。 萧函本独自坐在这里,突然一道惊喜爽朗的笑声,“萧姑娘,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 萧函见到这两位,略想了想,哦,是帮她破解了陶仲方密室机关的两人,好像是叫孟羽和姜少棠。 看着萧函没露出什么嫌弃冷漠的神色,孟羽才敢道,“相逢不如偶遇,干脆我们一桌吧。” 萧函瞧了一眼,这周围的确没什么空位子了,不可置否道,“随意。” 第184章 亦正亦邪 孟羽坐下后,又跟店伙计点了几个菜,都是酒楼里的招牌菜,待菜上来之后,孟羽尝了尝,笑眯眯道“这虽是远近闻名的酒楼,但还比不上萧姑娘的厨艺半分。” 礼多人不怪,好话谁都不会不爱听,萧函心下好笑,面上则是淡淡,“你想问什么?” 孟羽很擅长察觉人的情绪,直觉告诉他,萧姑娘的心情还不错,便说话大胆了些,“我想问的可多了,比如萧姑娘师从何处,还有与陶仲方什么关系,为何要杀他?” 玉门山庄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江湖上尤其是继顾英闭庄之后渐渐也遗忘了这个曾经屹立蜀中武林的一方霸主,哪怕是谈起来都是唾弃陶仲方这个残害好友的恶人。 但孟羽经历过后续的调查,有些疑点还是不明,“萧姑娘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吧。” 作为比他们先一步发现陶仲方恶行的人。 萧函只是道,“陶仲方不该杀吗?” 孟羽和姜少棠也不得不点头。 萧函:“这就够了。” “有些事,你们何必知道的这么清楚。” 孟羽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二楼又上来几位客人,像是几名江湖豪客,还是提前订了一桌。 一坐下来,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大,还提到了萧函,孟羽和姜少棠一点也不奇怪,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正盛,就是萧姑娘了,哪怕海帮主动退让,消停了一个多月,这江湖新闻还没淡去呢。 但后面说的话,就让孟羽有些想笑了,武功连二流都称不上的,还敢拿自己的剑术和萧姑娘比。 “也就一两个作恶的海帮,方少侠你若是行侠仗义,那定是名扬江湖。” 被吹捧的那位年轻侠士也不免带些得色,“一个女人用剑,能有多厉害。” “是啊,如何当得天下剑术第七人的名声。” “那可不是,方少侠你可是青雾派第一高手啊。” 其中有个谄媚地道,“要不改日就去与那女人约战,一扬方少侠你的名声。” 那被称呼为方少侠的侠客也是多喝了两杯酒,醉意上头,直接拍桌子立下豪言道,“好。” “我是不是听岔了,有人要与萧姑娘你比试剑术。”孟羽故意高声说道,还给萧函倒了一杯。“萧函姑娘,我觉得这春居楼的杏花酿还不错。” 萧函嘴角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拿起白瓷酒杯,“是还不错。” 旁边方少侠那桌的人在听到孟羽话时,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再忍不住一看萧函,虽不是黑衣,但年龄还有剑都对得上,那位方少侠的酒意已完全醒透了,要知道正主就在旁边,他是怎么也不敢接受吹嘘还立下豪言的,不由得怨恨上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位狐朋狗友。 见着萧函还没有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但他们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 连带着其他客人也都散了不少,这周围的多是些江湖人士,一听是屠了几家海帮的萧函,哪里还敢多留。 姜少棠笑道,“只怕今日酒楼的掌柜会怪你误了他的生意。” 孟羽撇了撇嘴道,“背后非议又岂是侠士应为的。” 姜少棠淡淡道,“祸从口出,那几位早晚会知道。”海帮是被萧姑娘整的落魄不已,但也只是惧怕她一人而已,若是在陆地上残留的势力听到有人奚落,也不会善罢甘休。 孟羽也不管那几个背后非议的小人,看向萧函,连连称奇道,“不过萧姑娘可比江湖传闻的脾气要好得多了。” 亏得江湖上都当萧姑娘是修罗,对她避之不及。 萧函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不动手,是因为我的剑,是杀人剑。” 看着孟羽逐渐僵硬的神情,萧函不由得轻笑,“他若是真来,我也不拒。” 姜少棠冲淡了气氛,“孟羽,看你还敢不敢在萧姑娘面前油嘴滑舌。” 孟羽摸了摸鼻子,“作为打扰了萧姑娘用饭的雅兴,我请萧姑娘去吃顿更好的吧,也去品品比这杏花酿还要好的美酒。” 萧函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反正她也很无聊,一路走来实在太平,连半点威胁都没看到,难得有个大放厥词的还被孟羽两句话给吓跑了。 结了账后,萧函随他们来到临江一处秀丽的庭院阁楼,上面的牌匾写着玲珑居三个字,隐约能听见有丝竹乐器声从中传来,萧函眼角微跳了跳,但也没有多说。 孟羽向门口一仆役报了名字,顺便还说了萧函,“这位是萧函萧姑娘。” 萧函注意到这仆役似乎是知道她是谁,原来她的名声都这么响了么。 进去后,发现里面有许多巴蜀与中原的豪侠散客,还有清贵文雅的武林世家公子,实在不稀奇。 孟羽表现就像是单独来蹭酒的,找个地方坐下后就唤来一小厮,耳语了几句。 姜少棠作为一世家公子,也是从容, 不多时,那个小厮就拿来了一个白玉酒壶和三个酒杯,另外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孟羽跟萧函介绍这白玉酒壶道,“这可是鼎鼎有名的人间醉。” 萧函瞧着连杯子也极为好看秀致,孟羽给她倒了一杯,这酒香得那般霸道, 入口却温润清冽的很,香气盈满,在味蕾上小心地铺散开,开始是极淡极清,略停一下就会越来越醇厚,隐约能从中辨出几种花香,似是而非地混在一起,又如花开到盛处,妩媚极妍的样子。 尝了一杯后,萧函点了点头,“这酒果然是不错。” 孟羽相信吃食都做得那般好的萧姑娘,在品酒上也绝对不差,并且为自己的推荐得到认可而觉得骄傲。 正聊着酒时,忽然听见那边有些动静,转头望去,只见一着靛蓝色衣衫持扇的年轻俊俏的公子从楼上被前后簇拥着走下来,看到那折扇上的海棠花,萧函便猜想道,“上官家?” 这人比她所见过的上官千还要年轻一些, 孟羽有些惊讶,“你认识?” 不止是他惊讶,姜少棠也是如此,江湖上传言她从来都是一人一剑,独来独往。 萧函随口说起了她曾坐过上官家的船,孟羽倒是告诉她,那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和上官千的关系,“别看两人年纪差不大,但上官千是上官离最小的叔叔,两人感情很好。” “这酒也是上官离自己琢磨酿出来的。” 上官家的人兴趣还真是……别致,萧函在心中感叹道。 孟羽性情活泼,姜少棠内敛宁静,和他们俩一处倒也自在,且什么都能聊一些。 而那些武林人士聚在一起,也多是聊着江湖中的趣事,大小事。 萧函听到他们谈论起了一趟镖,说是五十年来最贵重的一场镖,正因为关系重大,连天水居都签了保密的契约,不得泄露这趟镖的路线。 因为牵扯天水居,萧函不免有些好奇。 孟羽嘻嘻笑道,“江湖上天天都有新鲜事,还比不上这难得喝上一回的酒。” “说的也对。”萧函右手支着脸颊,继续饮着这人间醉。 这江湖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看着萧函一杯接一杯,孟羽脸色越来越震惊,“少棠喝到第三杯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萧函轻声一笑,她的酒量好得很,哪怕有什么醉意也可完全用内力化了,所以只是单纯品尝这酒味。 姜少棠目光敏锐,注意到她左手腕上的手环,“萧姑娘,你这手环还……挺特别的。” 他也找不到太好的词来形容。 “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萧函点了点头,维系她这世性命的东西,可不重要。 这楼阁临江,透过窗外可见一艘画舫停靠了岸边,“是水月仙子。”场内的宾客微微引起骚动,那位出身上官世家的上官离更是亲自去迎, 船上珠帘卷起, 一紫衣佳人娉娉婷婷从船上来,莲轻移,衣带无风自动,一挽紫纱轻掩,端得清姿灵秀,眼波一转,摄人心魄,周围的人竟不自觉都看痴了。 手环上的金色也瞬间变了样,提示她,杀死易水月,可获得七百善值。 这是它第二次触发任务, 第一次是陶仲方,萧函查过,他的确是犯下了累累罪行,值得那一千善值,而这易水月,虽比不上陶仲方,但七百善值也不低了,她杀了两个海帮帮主,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善值。 萧函望着那紫衣佳人,微微沉思。 孟羽也当她是因为水月仙子的美貌而看呆了。 这并不奇怪,他一次见水月仙子时,也是如此。 只听萧函忽然道,“水月仙子……可是名为易水月?” …… 易水月,被江湖人称水月仙子,并冠以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容颜极美,惊艳脱俗,高贵清冷,这些词用在她身上并不为过。 她父亲是前武林名宿,多年前便逝去了,易水月虽不会武功,但有她父亲留下的名声势力,后来成立了水月庄,许多人也感念她父亲的恩义,对她和水月庄极为照顾,而这江湖上仰慕水月仙子者也甚众,很多人还在猜究竟哪位公子少侠能得到她的芳心。 这些都是孟羽告诉萧函的,萧函若有所思,“你知道还挺多,” 孟羽狡黠一笑,“也不是全部,比如你的剑法来路,我就不知晓,要是哪天能够一观就好了。” 萧函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再看水月仙子,而是望着杯中之物,心头却没有半点醉意。 水月仙子能轻易博得众人的好感,对任何人都应对自如。 哪怕是再刻板严肃的高人前辈,见了她的盈盈一笑,也会软下心肠,说几句对小辈和蔼的话。 更别说那些触及她眸光,就脸红羞怯,初出茅庐的少侠公子。 她也不需要去刻意逢迎,旁人就会忍不住凑到她身边,万众瞩目不过如此。 楼阁里灯火通明混作团团流光,在她身边最久的,还是上官离。 萧函这一桌算不得起眼,但奈何姜少棠和孟羽都不是普通平凡之辈,竟引来了水月仙子和上官离两位。 上官离带着歉意持扇行礼道,“原来是姜兄,都是下人不尽心,令我险些怠慢了你们。” 姜少棠温和含笑道,“是我主动和他们说的,想要有个僻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上官兄不比见怪。”四大世家素来同气连枝,彼此关系紧密,家主之间互相称兄道弟,四家弟子也如是,关系都不错。 “这位是?”水月仙子忽而道,上官离也看向了萧函,神色中有些疑惑。 孟羽主动道:“是和我们同行的友人,萧函。” 萧函瞥了他一眼, “江湖上传言的‘修罗’?”水月仙子眼中闪过惊诧,但很快又柔声笑道,“不过有幸听闻萧姑娘剑术极为高明。” 萧函忽而出言道,“水月仙子不会武功吗?” 水月仙子闻言闪过一丝落寞,“我自幼经筋太弱,不能习武。” “那实在可惜。” 萧函语气太过真诚,倒令上官离等人消了那点不舒服的心思,以为她只是无意问道。 无论是水月仙子还是上官离,都是相当健谈,而且说话都很妥帖,善解人意,言笑晏晏。 出了玲珑居后,萧函便与孟羽和姜少棠分别了,回到自己目前的住处,一处租下的单独宅院。她现在不缺钱财,也不用委屈自己住客栈。本是在这里玩了几天,过两日就走的,不想遇到孟羽和姜少棠,还无意触发了手环的第二次任务。 萧函暂时不着急走了。 至于易水月是否真如陶仲方之流,萧函仍然持以怀疑,这次她也不打算找天水居帮忙,她想知道的基本信息在孟羽那都能找到,而她也不能太依赖天水居的情报。 第185章 亦正亦邪 菱花镜里映出一张美若天仙的容颜,水月仙子为自己细细描眉,一边轻声道,“那萧函,连我们的人也查不到她的来历么?” “查的东西和天水居一样,父母早亡的孤儿,两年前还只是个普通低阶未出道的杀手,代号为卯十七,但不知怎么就脱离了组织,连与她联系的头目也被她一剑杀了。”侍女低垂着头道。 水月仙子轻笑了一声,“只怕是个假身份。” 她悠悠道,“不然武功怎会进益如此之快,关于她的剑法,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这所谓的身世来历我可一点都不相信。” 水月仙子还不知她是真猜对了一半,萧函可不就是半路代替卯十七活了下来。 侍女有些疑惑,“小姐为何这么在意一个萧函,明明今日才见第一面。” 水月仙子微微蹙眉,“她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是哪怕在众多武林前辈面前都没有过的,更熟悉得就像是……像是见到那位一样。 水月仙子的蹙眉,让她看起来有种忧郁温柔的美,连侍女也忘却了她的真实面目。 忽然听见外面发生动静的声音, 落花簌簌的庭院中,一玄衣中年男人追着某个蒙面看不出男女样貌的人,身形依稀纤瘦修长,也许是女子,也许是少年。 那人黑衣蒙面,却也不见武器,玄衣中年人招招凶猛,像是要将大胆潜入此地的这名毛贼拿下。 黑衣人避开袭来的一掌,纵身一跃跳到了一翠竹之上,顺带还折了根竹枝,以竹为剑,不再是只防不攻,剑法凌厉,竟令玄衣中年人渐渐处于下风,不得不使出全力。 而竹剑到底只是一截普通竹子, 水月仙子赶到时,正好是玄衣中年人以内力深厚的一掌击得竹剑从中劈开,四分五裂。 黑衣人不知是因竹剑被毁,还是见到水月仙子还有院中其他人也来了,很干脆地弃竹而走,轻身如云纵,玄衣中年人也没想到她不仅剑术绝佳,轻功亦不在剑法之下,连他也没追上,只能先回来了。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水月仙子问道。 玄衣中年人说了他发现有人潜入,然后与之颤斗的全过程,最后冷笑了一声,“此人剑法虽好,奈何败于兵器。” 水月仙子黛眉微蹙,记下他所说的每句话思索了一会儿,秀丽绝伦的面容凝上了几分寒气,“不好,她是在故意试探你的武功。” “此人的轻功落水无痕,踏雪无声,武功显然在你之上。” “她若有心与你缠斗,为何不一开始携带兵器,若无心,就该在被你发现之时就施展轻功离去。” 而不是用竹剑多此一举。 玄衣中年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不得不道,“她的武功很高,我虽有心隐匿,但还是泄露了几分。” 一开始他只是用平日伪装的无象掌,但后来被她以竹剑步步紧逼,不得以施展了圣元教的日微掌。 他虽有些不甘没能将那小毛贼拿下,但也为自己及时发现而感到自得。 现在听了水月仙子的话后,心中凉了一片。 “这可如何是好?” 水月仙子冷冷瞥了他一眼,玄衣中年人本是组织中派来保护她的人,如今却要让她来为他收拾烂摊子。方才哪怕是召其他人一起围攻都好过他轻敌大意。 “此事我自有主意。” 被轻蔑冷嘲,玄衣中年人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无论地位还是被那位看重的程度,他皆不如易水月,现在更担心会受到那位的惩罚。 萧函回到住处后,换下了黑衣,也解除了易容。 虽然对手环发布的任务只有两三分相信,但萧函还是去了一趟,只是还未进入里面,就发现外面藏匿着高手。 水月仙子在江湖上拥趸众多,且与众多武林大佬都有交情,有高手保护实属正常,但这高手前后出手的武功不一,就难免有些蹊跷了。 易水月猜出了萧函的意图,但她想不到的是,萧函并没有认出那是圣元教的日微掌,因为这两年来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圣元教的人,圣元教居于西地,主要是正武盟与之抵抗,最近一次势力入侵还是蜀中那回,被桑归秋打了脸,让陶仲方这等小人博得了名声。 虽然不认得,但也引起了萧函的注意,萧函直接凭记忆描摹下了那玄衣中年人最后被她逼出那明显更精妙的一掌,招式都记下了,还怕找不到出处么。 …… 第二天,萧函先是去与宅院的房东,又多续了一个月的租,然后在城里随意地逛着,在她没有特意掩盖踪迹的情况下,孟羽和姜少棠想找她实在容易。 孟羽说,今日水月仙子和上官离在春江画舫邀请他们,他问萧函要不要一起去。 萧函直接就应下了,她正在查易水月,能够借孟羽和姜少棠的关系,多接触易水月更好。 远远就听到画舫上传来琴音,连绵回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上了船才知道原来是上官离在弹琴,画舫比起昨晚玲珑居的人更少,都是一些年轻公子侠客。 “孟少侠,姜公子,萧姑娘。”看见不在邀请之列的萧函,水月仙子全然没有半点异样,仍是盈盈一笑。 萧函也很好奇易水月是欢迎她呢,还是不欢迎呢。 面上坦然道,“水月仙子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就好。” “怎么会呢?”水月仙子嫣然一笑,“水月素来敬佩萧姑娘这样剑术高明的女子。” 她也有怀疑过昨晚潜入的人就是萧函,哪怕那人所施展的剑术,并不似情报上所显示的萧函入江湖以来的任何一道剑招。 众宾客中却出来一人,是名唇红齿白清秀俊朗的锦衣少年,他目光灼灼,“在下铸剑山庄欧阳寄英,习剑十七年,还请萧姑娘赐教。” 萧函并不知他是何人,但其他人都知道,欧阳寄英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可谓名门之后,若论以剑为武学的世家,当为铸剑山庄,就是他手中的剑,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同样家学渊源,剑术也是不凡,在一众武林青年才俊中也十分出挑。 之所以跳出来,一半是因为萧函在江湖上风头正盛的剑术,另一半,则是为了水月仙子方才那句话。 年轻气盛志得意满的青年自然愿意在仰慕的绝色佳人面前一展风头。 敢于向萧函挑战,也说明他对自己的剑术有几分自信。 “还是不要了吧。”孟羽记着萧函那句杀人剑的话,连忙制止道。 倒是萧函淡淡道,“好。” 欧阳寄英看向孟羽隐隐有些不满,姜少棠主动出言,“欧阳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萧姑娘的剑术与常人不一般。” 他顿了顿,“她出剑,是不留手的。” 萧函看了他一眼,“既是挑战,那自然是生死不论。” 欧阳寄英微微一愣, 否则岂不是天天都有人来找她比剑,她一个生命有限的人,怎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种无谓的挑战上。 她也只当这是挑战,非比剑。 比剑那应该是实力相当,而挑战,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萧函对此十分冷漠,经历过现代古代,江湖的自由和法制的约束,萧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什么时候是什么态度。 此时,水月仙子冷下脸来,“萧姑娘是我的客人,还请欧阳公子不要无礼。” 闻言欧阳寄英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意是想讨得水月仙子喜欢,不想反倒招她不喜了。 他也并非完全傲气之人,立刻抱拳朝萧函行礼,“是寄英之错,寄英在这里向萧姑娘赔礼道歉了,比剑一事只当我胡言吧。” 萧函唇角微勾了勾,“无妨。” 之后,水月仙子待萧函的好得让其他人都有些羡慕了,笑语莞尔道,“萧姑娘若是有空,可常来我的水月庄坐坐。我平日也闲来无聊,没有多少说话的玩伴。” “听闻萧姑娘很喜欢这醉人间,我这还有几坛珍藏的。”她又望向上官离,“上官公子也不介意我借花献佛吧。” 上官离轻摇折扇,含笑道,“当然不会。” 之前听闻水月仙子和上官离很有可能是一对,但并无多深的情意,似乎仅仅是君子之交。还不如那位欧阳山庄的少庄主来得情真意切。 萧函传音问了孟羽一句, 孟羽下意识道,“上官家都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 意思就是只要是美人,上官离态度都好。 姜少棠轻咳了一声,这里除了水月仙子,几乎都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留心他们,也不是听不到这话。 完全没注意萧函是传音的孟羽:“……” 水月仙子又似是不经意提起,昨夜有人潜入住处之事,众人纷纷表示了愤懑关心之情,尤其是那欧阳山庄少庄主,看样子都准备今晚守在那了。 “幸而有我一叔伯保护,贼人也逃之夭夭。” 水月仙子语气伤感道,“可惜我那叔伯早年曾做过许多错事,身份难以与人言,后记着我父亲的恩情,隐姓埋名保护我,这次却不慎泄露了武功,怕是难以再太平了,今晨便离开了。” 其他人纷纷劝解,连上官离也柔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必那位前辈也只是想平静度日,我们也不会多问。” 萧函全程面不改色,仿佛昨夜她根本什么都没做一样。 水月仙子也就随口一提起,但却落入了席上众人心中。随后有不少势力追查昨晚潜入水月仙子住处的贼人,声势不小,最后甚至还惊动了六扇门,离这里最近的六扇门分部的人也赶过来追查了。 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萧函不免也惊讶于易水月的人脉。 对此,孟羽给出了解释,水月仙子的父亲易芒并不是一般的武林名宿,在十年前曾是武林的传奇人物,一生光明磊落,义薄云天,化解诸派恩怨,江湖没有人不敬佩的,最后也是为武林太平而牺牲。 只要一提到大侠豪杰,就不会有人忘记水月仙子的父亲易芒。 孟羽说起时,也始终以易前辈相称,语气中也透着感叹,许是感叹生不逢时,没能见到那位英雄人物吧。 再去易水月的住处后,已不见那个玄衣中年人了。 难道继续夜探加蹲守,萧函呵呵一笑,那才真是信了手环的邪,都快变成痴汉了。 萧函正想着水月仙子一事时,又收到一个消息,之前销声匿迹的众海帮帮主,其中有一位又开始兴风作浪,还屠了海边的一个渔村,村中二十三户人家被屠戮,连稚儿都没有逃过。 锦绣闺房中,水月仙子微微笑道,“事情可办妥了。” 侍女恭敬回道,“是天水居透露的消息,而且消息是真的,她不会不相信的。” “只是小姐为何会如此在意?”侍女有些疑惑,这个萧函不过是剑术高了些,小姐在武林中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为何还要特意防备她。 水月仙子幽幽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她是女子,武功又这般高,还是妥善起见,为免她坏了我们的事为好。” 自从天水居那收到消息之后,萧函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孟羽和姜少棠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而且这一消失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江湖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批关系重大的镖被人劫了,走镖的人共无一生还。 其中整整有三十万两黄金,听闻还有几样比这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可以说是这五十年来最大的一笔镖,而且运往的目的地是京城。 护镖的是洛阳镖局,在江湖上也名声很大,镖局历经四代,走过官镖,盐镖,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就是再大的生意也接过,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岔子。而且因为此镖关系重大,还请了多位名门大派高手,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坐镇。 知道完整路线的在护镖的人中不超过一掌之数,而那些人如今也都命丧黄泉。 有怀疑魔教的,也有怀疑其他黑道势力的,但这趟镖被劫,朝廷和那些弟子遇害的诸派都不会善罢甘休,六扇门已联合四大世家还有正武盟等势力在彻查此事,听说天水居也在从旁协助。 又过了十余日,萧函再次重新出现了,同时水月仙子还得知了一件事,那个屠戮渔村的海帮帮主和他的帮派弟子的人头被堆在已成废墟的渔村中央。 哪怕他躲到了海上数百座岛屿中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也没能躲过萧函的剑,还有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知为何,水月仙子心中忽然有些惶惶不安,她抬起眸子,目光温柔地望向待在她房间里的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浅灰色的长衫简单干练,有种冷寂如冰的气质。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擦剑。 “你替我杀了她,好不好。”她的语气同样温柔又甜蜜,仿佛情人之间的私语, 不过年轻男子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是这样,他只是简单道,“我没有信心。” 月影楼和血杀堂至今无人敢接萧函的单子,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萧函的武功弱点。 “我知道,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另一样东西。”水月仙子嫣然笑道。 那是样名为寒星的暗器, 他清冷的眼眸看向水月仙子,缓缓道,“好。” …… 水月仙子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吴休的,和他相比,玄衣中年人也不过是个废物,欧阳家的少庄主也只是刚学会剑的三岁小孩,而且还有那件暗器。 屋外一直下着绵绵的细雨, 水月仙子瞥见地面上一闪而过淡淡的影子,还没等她抬起袖子,萧函的剑已经横在了她晶莹雪白的脖颈间。 “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水月仙子露出一个镇定又温柔的笑来。 萧函平静道,“你很厉害,大大小小的武林高手被你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置之死地。” 水月仙子仍是柔柔道,“萧姑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函看着易水月,认真道,“他死了。你也一样,我不会放过一个想要我性命的人。” 易水月的脸色终于变得稍微地有些难看,连笑都勉强了起来,因为她看出了萧函对她的杀心,以及外面的人这么久都没动静,怕是已经被萧函处理了、 萧函不容置疑道,“你会武功。” “没想到被萧姑娘你发现了,只是一些粗浅的武功,自保罢了。”易水月羞涩一笑。 萧函微挑了挑眉,“比那个欧阳寄英还要高一些,你又为何要隐藏?” “江湖人总是会对不会武功的女人不加防备,尤其当她是个美人的时候。”易水月坦诚道,眸子水汪汪地望着萧函。 萧函平静道,“然后陈简明就告诉你那趟镖的路线对吗?” “这也被萧姑娘你看出来了。”易水月稍稍有些尴尬,但也没什么,她不过是哄了陈简明几句,又未真正承诺他什么,易水月虽然喜欢利用自己的美貌,她并不放荡,甚至不曾逾越,因为她看不上那些人,哪怕是上官离,欧阳寄英之流。 曾经稍微入她眼的还有一个吴休,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 她露出妩媚动人的笑来,“萧姑娘既然想问更多的问题,不如先把剑放下,拿个凳子过来坐下,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 萧函只是默默地将剑离她的肌肤又近了一些,甚至出现了血痕。 易水月笑容微滞,既而冷冷道,“杀了我,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萧函淡淡道,“你的确成功地调开了我,但也让我更加相信你和这件事有关系。” 易水月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一开始不知道萧函对她有怀疑,而她的第二个错就在她不知道萧函仅仅是怀疑她,而不是完全肯定,毕竟萧函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手环给出的任务。 前者是有手环这个外挂,但后者她却贸贸然出击,设计海帮和那个无辜的渔村,引开萧函。 手段毒辣而且有效,但她低估了萧函的本事。 萧函在海上追杀了半个月,但也不是没有查那趟镖银的事。 萧函在心中微微感叹,也许在手环给出任务之时,她就应该当机立断,但其实那时镖银的路线图已经透露了出去。当然萧函也并不后悔。 易水月的脸色已然有些苍白,带着惹人怜惜的楚楚之美,“那些人不是我杀的,萧姑娘,你相信我。”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像是你一个人就能做到,你只负责拿到路线图,你没有杀人。” 整个计划有策划的人,有窃取情报的人,还要有实行的人。 萧函忽然道,“你父亲的确是个英雄。” 易水月露出不屑一顾的笑来,“空有名声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人一个,在这江湖最重要的是权势和地位。” 而易水月也正是为了在组织中得到更高的地位,不在乎牺牲其他人。甚至于那笔镖银还只是计划的第一环,这是个重重迷局,而易水月则是其中的重要人物。 萧函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些做了你垫脚石的性命还真是可怜啊。” 易水月平日那秀丽的眸子此时出现狂热和野心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是么,我很想试试。”萧函微微笑了笑。 即便没有杀人,也能提供七百善值不是么。 江湖有时也挺简单的,无论你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身份,有什么阴谋,只要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了。 第186章 亦正亦邪 “我觉得手环还是有点用的,比如它告诉我一个道理,生命还是很可贵的。”萧函对9526道。 生命多可贵啊,偏偏还有人来自寻死路。9526也不禁为来的人点了根蜡。 曾在画舫向她提出挑战比剑的欧阳寄英此时情绪激动,拔剑指向萧函,“水月仙子对你那般友善可亲,你竟能狠下杀手。” 见过水月仙子香消玉殒,而杀人凶手在此若无其事的悠闲饮茶,欧阳寄英就怒不可遏。 坐在石桌边上的萧函看也不看他的剑,令受到无视冷遇的欧阳寄英越发愤怒, 同时因为惊闻水月仙子死讯赶到的还有孟羽,姜少棠,上官离等人,孟羽神色凝重,但还是劝解道,“欧阳少庄主,或许是有什么别的误会。” 已被愤怒和悲痛仇恨等种种情绪充斥大脑的欧阳寄英厉声道,“还会有什么别的误会,水月仙子的侍女拼着重伤逃出,垂死间说水月仙子惨死在她的剑下。” 原本偏向萧函的孟羽和姜少棠两人心下重重一坠, “错了,我很确定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以不可能有人逃出去。” 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孟羽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函,她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 萧函说的倒不是假话,她虽不喜故作掩饰,但也不会傻乎乎地留下痕迹,还放过同样可以给她提供善值的易水月住处的奴仆。 倒是某些人,仿佛迫不及待地向全江湖人昭示她就是杀人凶手。 孟羽目光中透着严肃认真道,“水月仙子真是你杀的?” 萧函漫不经心道,“是。” 她放下茶杯,拿起了搁在一边的漆黑长剑。 但当萧函按上剑柄时,不仅孟羽和姜少棠屏住气息,连上官离也带上了一丝慎重,尽管同仇敌忾,但也清楚凭他们这些人,并不能拿下萧函,似乎只有欧阳寄英勇气可嘉,或者说被仇恨和愤怒冲昏了脑袋,不自量力地提剑刺向萧函。 “我要杀了你,为水月仙子报仇。” 手中剑连环刺出,是欧阳家的独门剑技珠联璧合,但也并不意味着欧阳寄英会是萧函的敌手。 “欧阳少庄主。”孟羽,上官离等人却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函一剑贯穿了欧阳寄英的心脏。 欧阳家这一代就这么一根独苗,他们不能眼看着他死在这里无动于衷,而且这杀人凶手萧函的态度实在嚣张,作为此处东道主的上官离也怒了,元功运起,折扇一摇,顿生漫天粉桃薄红缤纷花雨,却片片带有杀机。 一指凝锋,轻描淡写数道剑气挥出,除了一道挥散了那漫天花雨,另外两道打伤了同样意欲出手的孟羽和姜少棠。 众人惊骇,知道她剑术高明,不想还能随手凝聚剑气。 如今还不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然而萧函还来不及处理那些人,因为她注意到,手环处漂浮的金字,善值瞬间减少了三百,恶值则由零转为三百。 顿生惊诧之意,她原以为这手环是想驱使她当刽子手,不想还挺有正义感的,随便杀一个并非作恶之人,就扣去了三百善值。 萧函轻笑了一声,令众人不明何故。 只见萧函轻轻弹压了一下剑刃,举重若轻,原本被斩断的心脉停止了流血,再抽出时,欧阳寄英身子一动,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但胸口处却不见半点鲜血。 伤势较轻的孟羽和姜少棠去看了欧阳寄英,不免露出惊骇神色,明明一剑穿心,萧函又是如何做到让欧阳寄英一息尚存。 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剑法吗? 而萧函再看金字,善恶值恢复了原样,宛若作弊的手法, 果然杀人也影响她的善恶值,但重伤不会。 这也是萧函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才敢这么大胆的实验。要是实验不成功,那只能说明欧阳寄英不幸了,萧函倒霉丢掉了三百善值而已。 孟羽等人则是心中一凛,“你这是何意?” 萧函淡淡道,“我要他死,谁也救不了。” 这话虽然张狂,但众人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就像方才欧阳寄英是死是活,只在她一剑之间。 乃至他们也一样。 对手环的新发现,让萧函心情尚佳,乐意放过他们,于是轻笑道,“上官家是惜花之人,不知可是惜命之人。” “我欠上官千的人情也已了结。” 若是上官离再要为易水月报仇什么的,她也不会留手。 上官离嘴角带血,原本清朗俊逸的面容已经难看至极,但他也足够聪明,知道再硬拼下去,只会白送一条性命。 她连水月仙子都敢杀,欧阳少庄主也能一剑穿心,难道还不敢杀他一个上官离。 至于孟羽和姜少棠,萧函淡淡道,“你们若是及时找人救治他,或许还能有命在。” 她自己知道真气通过剑刃封住了欧阳寄英的心脉,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会不会有其他后遗症,萧函就不知道了。 她也并不在意欧阳寄英,哪怕他只是一个受人蒙蔽的热血单纯青年,但他要杀她,萧函也不会心慈手软。 没有一剑了结,那是萧函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生命值。 孟羽看向她的神色颇为复杂,“你为何要杀水月仙子?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说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语气中竟有几分悲愤。 “是吗?”萧函呵呵笑了一声,态度十分冷漠。 …… 身心俱伤的孟羽最后还是和姜少棠带着不知生死的欧阳寄英离开了,萧函继续研究着手环,目前看来,手环有它自带的评估善恶值原则,和随机触发任务的功能。 之前是杀死恶人可以得到善值,然后间接换算成生命值。 而像欧阳寄英,出身名门,未涉及过江湖的腌臜黑暗,恐怕最多也只是与人比剑,手上也未曾沾染过多少性命,也没有伤及无辜过,所以算不得恶人,萧函若杀死他,则是触犯了手环的另一规则,减少善值,增加与之对立的恶值。 萧函不管那恶值,但善值一减少,影响的就是萧函的性命。 萧函也没多生气,这手环还挺有原则的嘛,而且也只是个没有智能的程序死物,不然如何被她刚才的手法骗过。 除了不杀人,其他还不是由着萧函随心所欲。 9526幽幽道,“宿主,你是在作弊吗?” 萧函义正言辞道,“你错了,我是光明正大地合理利用它的规则︿( ̄︶ ̄)︿” 再回到易水月一事上,不得不说陶仲方那次是运气好,陶仲方正准备实行着他的计划,对萧函的暗中调查毫无所察,又有密室和江潮这两个不容置疑的证据。 易水月却比陶仲方更聪明,而且还有隐在暗处的人帮她,做得几乎滴水不漏。 萧函也是到了最后一刻,才真正完全确定。 这世上不仅多怜香惜玉之人,而且易水月身份特别,欧阳寄英他们不会是第一批为易水月之死来找她的人, 这样下去,迟早……不,她已经是江湖公敌了。 …… 孟羽等人待在上官离的山庄,一边为欧阳寄英寻来名医,一边又迅速给欧阳山庄寄去信鸽。铸剑山庄以欧阳复最为出色,而第三代嫡传子孙只有欧阳寄英一人,如今他生死不知,绝非小事。 上官离找来的大夫是神医华孤,在江湖上与鬼医齐名。 华孤仔细诊断过后,面露惊讶,“以剑气封存心脉,这简直世所罕见啊。” “那为何迟迟没有醒来?”同样懂医术的姜少棠疑惑道,“欧阳少庄主可还有别的伤?” “这剑气有花木逢春,转死为生之意,维系着心脉,能保住欧阳少庄主性命无忧,但……”华孤轻捋长须,面色也露出难意,斟酌了一两句,“什么时候醒来,或许是十天半个月,或许又是一年半载。” 华孤叹道,“也是在下医术不精,还未曾见过这种神乎其迹的手段。” 他在江湖上行医数十年,见过的刀伤剑伤毒伤也可以说是不知凡几了,但还没见过这样的伤,也就不知该如何诊治的好。 其他人听了心下一沉, 华孤另外又为上官离,孟羽他们开了几幅药,他们也在萧函那里受了不轻的伤。 水月仙子与萧函明明无冤无仇,却丧命于她剑下,孟羽到底不似欧阳寄英被愤怒冲昏了头,又与萧函有过短暂相处。还有欧阳少庄主口中所说那名侍女,萧函既然已承认她杀了水月仙子,又说屠了住处里外的人,未免有些疑点相冲,她也没必要在此事上说谎。 孟羽眉头紧锁,感觉此事谜团重重,决意查出此事真相,不仅是因为他曾经视为朋友的萧函,也为了遇害的水月仙子还有重伤的欧阳寄英。 萧函无故杀害水月仙子一事短短时日内,迅速传遍江湖,并引起了轩然大波,武林中众人皆是愤慨不已,欧阳山庄也派人接回欧阳寄英,请神医华孤长驻山庄。 并有人传言,欧阳寄英的二伯,名剑欧阳复即将出山。 第187章 亦正亦邪 萧函再次在江湖上狠狠出了一把风头,可惜这次扬的是恶名。 酒楼茶馆里谈论的都是她杀害水月仙子,重伤欧阳少庄主一干人等的事。 只要一提起她,四周立刻响起愤愤不平的叫骂声。 至于其中缘由,有说她嫉妒水月仙子容貌所以狠下杀手,也有人道早已看出此人乃是武林祸害,想她踏入江湖才两年,年纪轻轻便杀人如麻,死在她剑下的已有数百条人命。 岂是寻常侠士剑客所为,简直比那魔教妖人更为狠辣。 可惜水月仙子一代红颜,竟然被她所害。 某位有幸曾见过水月仙子一面的青年少侠,将剑重重拍在桌上,“不杀萧函,誓不为人。” 众人也纷纷跟着情绪激昂,要为武林涤清正道,替水月仙子报仇,一瞬间,萧函这个名字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魔头。 忽然酒楼门口进来一人,十七八岁,容貌清秀,一身黑衣束发,漆黑长剑。 酒楼里霎时一片寂静,再也不见方才的议论声。 萧函仿佛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对那瑟瑟发抖的店小二道,“一壶桂花酿,再来两个招牌菜。”然后在大堂处找了个干净的空桌坐下。 没人敢动,连刚才那一时热血上头的少年侠客也有几分退缩,可左右的目光都有往他这瞟。 少年侠客一咬牙,今日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后退了,日后岂不是无法再在江湖立足。又想起那温柔宛若天人的水月仙子,“魔头,我今日哪怕死,也绝不让你得意。” 他拔出爱刀砍向萧函,当刀刃离萧函很近的时候心中一喜,哪怕是抗住两三招,他都不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萧函连剑也未动,众人也只见眼前一花,那少年侠客重重地摔飞在地上,连地板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只有少数高手看清了萧函的手在他的刀上轻轻拂过,这一拂之下刀毁了,人也不知死活。 原来她不仅会剑术,其他武功也高得很。 酒楼里瞬间鸟兽一哄而散,那些江湖人士哪里还记得刚才的豪言壮语,有少年侠客这样一个作死先例在前,他们哪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硬碰硬。 既然客人几乎都走光了,萧函敲了敲桌子,“小二,我要的酒和菜呢?” 只有她一个客人,总归会快点上吧。 萧函思考的重点也别致些。 被怕死的掌柜赶过来的店小二拿着一壶酒,几乎不敢多看她一眼,颤着手放下,“客、客官,您的桂花酿,菜还在里面做。” 等萧函一点头,他就立马溜了。 萧函自斟自饮,菜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但还没吃两口,酒楼里又冲进来一群人,俱是武林高手。 原来在酒楼里的那些江湖人士虽为了小命跑了,但抱着不能放过魔头的想法去通知了六扇门,要知道水月仙子的死讯传出来之后,多位武林名宿还有与水月仙子相交的名门正派组织搜寻抓捕杀人凶手萧函。 其中还有几名身着官服的,是六扇门的人,为首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英挺俊朗,仿佛一个温文的书生。 哪怕萧函知道易水月能够牵动许多势力,但如此之快,恐怕背后也有人做了推手吧。 其中一手握判官笔的中年文士冷声出言道,“我们这么多人在此,你这杀人凶手休想逃之夭夭。” 那位六扇门的锦衣青年,微皱了皱眉,“水月仙子之死,还有欧阳少庄主重伤一事,还随我们回六扇门调查问罪。若是事出有因,另有别情,尚可宽宏处置。” 他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戚迟,也同样参与了抓捕萧函的行动,毕竟这事闹得动静实在有些大。因为玉龙将军的一封书信,他的态度并不像对待其他恶徒那般严酷,而是多了几分宽宥,若是萧函愿意配合束手就擒,或许此事也能善了。 萧函饮下一杯酒,微微笑道,“若我不愿意跟你们走呢?” “杀了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分明是冷血无情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还是那位中年文士,他看向萧函的目光透着无比的憎恶,就好像萧函杀了他亲生儿女一般。 萧函看了一眼,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你的兄长和亲侄刚死不久,你还有心思管别的事?” 要问萧函为何认得他,还得说起她查那护镖的八十多人,其中就有这位江湖判官韩林的亲人。 韩林先是惊骇于这魔头还知晓他的家事,但他难道又惧怕魔头报复不成,板着脸威严道,“我韩林素来视水月为亲生侄女,如今她惨死你手中,我身为伯父怎能不为她报仇。” 萧函叹了一声,不知是该叹他现在的愚蠢,还是将来有朝一日可能知道真相的结果。 虽然同情,但出剑也一点没手软过, 看到萧函和韩林众人交手,戚迟心中也是一叹,但神色也冷厉了起来,违法作恶之徒,六扇门也不能放过。 既然萧函不愿跟他们走,那就只能强行请了。 然而众人合攻,竟然都未碰到萧函的衣角,反被她连连击败重伤了出去,无一还手之力,平生罕见这样可怕的剑术。 萧函虽没要他们的性命,但都非残即伤,不少还被废去了丹田武功。 哪怕戚迟,也受了她一剑,险些要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萧函收了剑后,在桌子上放了一枚金锭,权当不小心毁了半个酒楼的费用吧。 临走时也有不少门派弟子和六扇门的捕快赶来,只是没一个敢拦她的。 此事后,萧函在江湖上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台阶,朝廷和江湖那么多高手围捕,居然皆败于剑下,无人可敌。 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了萧函的凶残,可以说她到哪,江湖人士都是避退三舍,也不敢随便在茶楼酒肆这样的地方议论她,只怕哪天就不小心碰上了。 萧函也知道短期内估计都不会有这种联合组织的追捕的,她下手也有轻重,个别讨厌的下手狠一点,大多也能让他们能养伤一年半载的伤。 哪怕是其他正道人士,在来追杀她时,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就是天水居也重新评估了她的实力,极有可能已达到宗师层次。 …… 江湖上已有传言,萧函此人灭绝人性,纵使剑术超神,但已堕入魔道,正派人士纷纷向武林世家高手前辈求助做主,为无辜惨死的水月仙子报仇,除去这个武林祸害。 还给萧函取了一个新外号,‘剑魔’。 可以说萧函实在是太容易被打入反派了,种种行径还真是没有一点谦逊仁德的表现。 大多人立刻对她有了先入为主不好的印象,但少数如桑归秋和陵光真人之流,仍记着萧函为他们报仇的恩情。 但也有人一一拜访,“当初陶仲方之事,内情还不可知,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就是不想想水月仙子,也该想想易老前辈,难道就忍心看着他唯一的血脉无辜惨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又怎对不起易老前辈一生为武林的付出。” 许多人都被说动了,但桑归秋和陵光真人两个还是拒绝了,只道两不相帮。 而四大世家中,上官世家仍在观望,他们本就更重风雅趣事和商业贸易,不欲轻易招惹这样的大麻烦,哪怕是平日与水月仙子交情莫逆的上官离也被勒令在庄中养伤。 姜家和慕容家也都还没有透露出态度,只等继承人被重伤的欧阳山庄,莫忘了还有一个名剑欧阳复。 欧阳山庄,看着床上用珍奇药材养着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儿子,欧阳庄主夫人泣不成声道,“二叔,你一定要为寄英报仇啊。” 旁边的欧阳庄主同是沉默心伤。 天下剑术六人,但其中最受推崇,并认为是当世两位最强,最有名的宗师级剑术高手,一是欧阳复,二是魔教尊者风天行。 欧阳复本是前一代最有可能继承庄主之位的人,但奈何他醉心剑术,无意山庄事务也无心娶妻生子,所以将庄主之位让与大哥。因欧阳寄英为大哥夫妇的独生子,欧阳复也十分看重他,所以立刻沉声道,“好。” 剑魔萧函俨然已成了江湖公敌,但很快传出的消息是名剑欧阳复已准备与她一战,不论生死。 萧函她大概是最晚知道的人,都传遍了消息,她才知道有人找她约战。 其中一个原因在于,她已经许久没有和天水居联系过,据她所查,天水居很可能也不怎么干净,当然并非全部,不然当初就不会需要易水月打探镖银的路线了。 萧函不是没有想过从易水月口中得知她背后之人或者说组织的信息,但后来想想,也不需要那么麻烦,杀了她,让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中途夭折,自然早晚会找上门。 除了利用易水月的死和煽动那些武林人士之外,这不还自己动手了。 院子中还残留着寂寥的杀气,萧函擦了擦剑,为自己增长的那一堆生命值,多了丝愉悦。 未免他们找不到,萧函甚至都没有换住处。 作为众人眼中的‘反派’,萧函可以说是嚣张至极了。 孟羽也找上了门,令萧函不禁想,大概是当时下手轻了。 正准备来一剑时,孟羽及时开口了,“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 比起其他人忙着追杀萧函,然后被萧函反杀或打得重伤,他们这些天认真研究了水月仙子的死,先是她的尸体不知所踪,后又是查探到了她其实是会武功的。 只是她所练的武功很特别,按理说她经脉异常,根本不适合练武,那武功她不但练了,而且还练得很高。 这本就是令人怀疑的。 但是,孟羽深深叹了一口气,“易前辈德高望重,曾是武林的一个神话,无论水月仙子犯下什么样的过错,都会有人护她周全,但你却杀了她,就相当于是与武林为敌。” 孟羽相信萧函杀水月仙子是有原因的,她虽看似好杀之人,但实则几乎都是有罪之人,撇开最近那些被她重伤甚至废了丹田武功的人不说。 这让孟羽不免担心,她是杀性太重,渐渐失了本心。 他身边的一位和尚适时地道,“阿弥陀佛,施主的杀气未免太重了,还是不要徒添杀业为好。” “很重吗?”萧函微挑了挑眉,然后又笑道,“但谁让那么多人喜欢找我麻烦呢?” 敢找你麻烦的人都被你砍了,孟羽在心中吐槽道。 但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萧函的漆黑长剑架在了和尚的脖子上。 第188章 亦正亦邪 相比起孟羽的惊慌失措,那老和尚却是处变不惊,还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你是说无论易水月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我都不应杀她?”萧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我告诉你,大概她最致命的错误,就是找人来杀我。” 孟羽顿时惊疑不定,“你说水月仙子曾找人杀你。” 瞬间和之前发现的许多线索串连了起来。 “你为何不解释,还将欧阳少庄主他们打伤。” 虽然也被萧函伤过,但孟羽浑然忘记了这件事,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 “只要实力够,我又何须向人解释。”萧函冷冷道。 “凡是想杀我的,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是何身份,是善是恶。” 萧函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又岂是一个手环可以操控的。 孟羽被这森寒的杀气震住了,他很清楚,萧函说的并不是假话。从她第一天进江湖,仿佛就是这么践行的,剑下亡魂无数,哪怕保住性命的也是非残即重伤。 “就像你带来的这位和尚一样,你若不想更多的江湖人撞到我的手上遭殃,你最好早点把真相查出来。” 既然执着追求真相,那就查到底吧,只要别到她面前来晃就好。 萧函也算看出来了,孟羽属于那类好管闲事的,没看像上官离那样聪明的都是明哲保身么,也不会为什么惩奸除恶的美名贸然出手。 在这江湖上,有人为求名,有人为求利,但也有人求公道,求个真相明白。 孟羽许是这后者,也没有随波逐流。 不算太让人讨厌,但前提是烦的不是她。 这是在威胁他吧,孟羽苦笑道,“好。” 萧函收回了剑,幽幽道,“大师,你劝人向善的本事不高,我劝你以后还是修闭口禅吧。” 那老和尚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孟羽拍了拍胸脯,仿佛是自己刚从生死边缘走过,“心昙大师。” 看着方才威逼他的萧函,孟羽苦笑道,“你难道就不愿多说一些?” 萧函冷冷道,“我已说了,查明真相是你们的事,如果希望我剑下少造杀戮的话。” “而且我都能查到的事,为何你们查不出来?” 萧函说完便赶客了,至于孟羽能不能做到,她并不在意。 她原是以为可借易水月的死,将她背后的人引出来的,这也是她毫不在意地将易水月杀掉的原因之一,萧函何尝不是将她当作了一个饵,奈何背后的人太警觉。 先是利用江湖威势,甚至将朝廷的六扇门给卷进来了,后也派出了一些人来除掉她,但还不够,仅仅出了两次手,便缩回去了。 一个显然在江湖上根深蒂固如同隐形的组织,不可能会倾巢而出,因为会忍耐,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组织,在意识到对手的危险之后,会迅速潜伏起来,再伺机而动。 然而萧函没那么多耐心,陪他们玩阴谋诡计,慢慢花几年时间去查出他们的痕迹。 息事宁人,就此善了?错的是他们,萧函可一点也没想过息事宁人,闹得越大越好,比起一味地被动,她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易水月背后的组织可以利用江湖和朝廷对付她,她又何尝不可。 孟羽只是第一个。 只要她有足够的实力,并且不惧名声好恶,自然多的是人会去替她查,替她找。 他们如果是活在阴影下,萧函就逼他们曝露在阳光下。 与此相比起来,和欧阳复一战影响不了什么。 哦,对于易水月背后的组织而言,应该比较重要,因为他们会很希望萧函死在欧阳复剑下。 被赶出来之后,孟羽向心昙和尚道歉,“是在下连累大师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完全相信江湖上恶名的净光寺高僧,既是想着帮萧函去去杀气,也是为了能稍稍证明她的清白。 谁知她对江湖公敌的名声,哪怕是被传成大魔头也毫不在意, 孟羽非但没有挽回一个朋友,还接下这样一个重任。 孟羽完全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出。 难道他去告诉全江湖的人,不要去自寻死路,这比劝萧函弃剑还不可能。 心昙大师却笑道,“贫僧却觉得萧施主很适合佛门。” 孟羽嘴角微抽了抽,大师确定你说的可是刚才拿剑架在你脖子上的人。 心昙大师微微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魔,佛魔只在一念之间。” 孟羽细细咀嚼了一下,感觉似乎也颇有道理 “贫僧该回寺了,就此与孟少侠。”心昙和尚自始至终表现得沉稳的一批,离去得轻功也异常之快。 醒过神来的孟羽:“……” *** 名剑欧阳向她提出的比剑,萧函并不在意,但全江湖似乎都非常关注这件事,甚至都传出了欧阳大宗师为武林除害的口号,几乎所有人都偏向了欧阳复。 拜剑帖也是由天水居的人送到萧函住处的,并未免失误,亲自交到她手上。 那探子都忍不住多看了萧函一眼。 大宗师欧阳复自剑术大成以来何曾亲自向人下过剑帖,多年来只有前往欧阳山庄希望挑战名剑前辈,或者求能得一指点。 哪怕她的名声如今恶劣至极,但能有这样的殊荣,注定名扬江湖。 而在比剑当日,欧阳复到来之前,已有三名宗师级的高手出现在萧函所居的小院,其中一位还是出身六扇门。 能让这些重名声地位重过性命的江湖人,忍受日后可能背负恶名,来提前消耗她的功力,保证她活不过今天,可见某些人真的费了很大的心血。 可惜,“他们重视得还不够。”萧函对9526淡淡道了一句。 当她拔剑之时,此处已成了难逃的禁区。 三位宗师级的高手,两位重伤,一位甚至四肢筋脉尽断。 当欧阳复来之时,萧函的剑上还淌着血,不过不是她的,江湖人在一次次评判她的剑术武功高低,但到头来却还是低估了。 “你方才与人决战过?” 欧阳复是位面容儒雅气度翩翩的中年人,虽然对她重伤欧阳寄英之时怀有愤怒怨恨,但仍慎重地对待这次决战,也不曾因萧函是个小辈而有所轻视懈怠。 他听说过萧函多次,尤其是在侄子重伤被接回来后,欧阳山庄上下几乎都恨透了她,但欧阳复仍然对她如此年轻,而感到惊讶,尤其她身上还未散去的剑气,昭示着在剑道上的境界并不低于他。 这世上,果真有天生妖孽么。 欧阳复虽心生疑惑,但他所持剑道,也令他无法趁人之危,于是他提出可以等萧函休息恢复功力,或者改日再比。 “不用了,反正……”萧函提着剑,微微笑了笑,“很快的。” 修炼到忘情诀第八层是什么概念,大概也就勉勉强强能当个天下第一吧。 借用一位名诗人的佳句,那就是‘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不要说萧函欺负他们,真说起来,她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可比他们年轻多了,否则当年那个师父不会作死也要把她拐回去。 萧函毫不留情地挂着满级号虐打仅仅是大神的武林高手。 仅仅是半息之后,连欧阳复都想不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萧函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恐怕会很乐意告诉他,前面那三位败得比他更快。 隐隐有天下第一剑术宗师之名的欧阳复到底不是浪得虚名。 然而,他还是输了,欧阳复沉默片刻,自断一根筋脉,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滴下血来了。 萧函没有说一句话,这与手环无关。 这是关乎生死的决战,不是什么可笑的点到即止。 今日若不是他,换做其他人,哪怕乞求饶性命,欧阳复也不会仁慈,这才是江湖。 哪怕欧阳复战前表现得再谦和友善,坚守江湖道义,也改变不了是他先提出的决战,为了欧阳寄英,他也不会放萧函生路,他会不知道是欧阳寄英先对萧函出的手吗?不,他知道,但他更关注萧函废了欧阳寄英,欧阳山庄未来的继承人。 相比起来,“忽然觉得我善良多了。”萧函对9526温柔微笑道。 然而得知欧阳复战败消息的江湖人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有人直呼江湖危矣,萧函‘剑魔’之名更加地闻风丧胆,但这个魔字更多了别的意味,甚至多了崇拜者,江湖分是非善恶,包容万千,唯一容不下的,只有弱者。 对于强者,有畏惧,也有敬畏和狂热。 否则魔教怎会长久不灭。 继名剑欧阳复败了之后,也传出了那三位宗师高手败于萧函剑下的消息,这无论胜败本都不是件传出去的好事,但两位重伤,其中那位六扇门的宗师级高手更是筋脉尽断,又怎么瞒得住消息。 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会意识到,名剑欧阳复败了之后,才是他们真正见识萧函可怕的时候。 …… 这是个无名组织,首领的武功早在数年前就已达到了武林的巅峰。 但他却是位枭雄,所要得绝不仅仅是江湖第一的虚名,而是统治整个江湖,乃至朝廷。 水月仙子的事已经引得他震怒,虽然易水月在组织中的地位只是中上,但首领却很看重她,她的美貌,她的聪明才智和身份背景。 这个计划本已策划了多年,甚至在那批镖还未出现时,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最后才选择用那批镖和护镖的八十多人的死作为引子,揭开序幕,将江湖和朝廷全部卷入进来。水月仙子是其中关键的一环,首领很放心她,无论是她的美貌还是毒辣,都能将那些蠢笨的江湖高手玩弄于鼓掌之中。 谁知道她居然被直接杀死了。 一个初入江湖才两年的人,萧函,很快因此成为了组织要铲除的目标。她破坏了几乎一半的计划,而且还很有可能毁掉另外一半。 原以为武林和朝廷的势力一起,以及背后的推波助澜,将她推向满目皆敌的位置。 还有名剑欧阳。 这几乎是个必死的境地。 但结果失控了,因为萧函的实力,这是连首领也没想到的,她的武功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而且……她还是组织的敌人。 戴着黑金面具的首领的声音令人震撼,“萧函必须死。” 之后的事,江湖皆知, 没人想到竟然能出动朝廷精兵军队镇压,萧函只好独自一人入大内,直接挟持皇帝,友好商谈了一下,顺便解决了几个皇帝的心腹大患,与那组织有牵扯的叛臣逆贼。 事后,年轻的皇帝还久久挽留,并提出邀请坐镇执掌六扇门。 一方丝毫不依仗皇帝之尊谦谦有礼,一方淡泊名利心怀慈悲,但实则是什么心思,还是不要知道那么清楚比较好。 离开皇宫后,萧函对9526吐槽道,“我傻了还讲究什么为人臣民,奴颜卑微给皇帝打工几十年,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策划干掉我。” 忠君爱国也是分情况的,这皇帝太嫩了,连维持一个六扇门已经是勉强,没有半点能令萧函为他效忠称臣的吸引力,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识时务吧。 萧函不在乎别人是何心情,事情做都做了。说是权倾朝野心怀不轨的臣子所为,但皇帝无所作为,还要别人给什么面子。 在朝廷经营多年的势力,几日就被萧函杀了个干净,无名组织的首领可以说是心疼不已。 还有哪个势力想对萧函动手,萧函立刻就去找他们‘谈谈心’,面对一个世间无敌的人,他们能怎么办? 而那个组织动得越多,暴露的也越多。别说萧函,就是孟羽和姜少棠也查到了不少,无名组织的人虽有意除掉他们,但一个是天山老人弟子,一个是姜家公子,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运气还不错,有萧函在前面狂拉仇恨值,令无名组织的人根本分不出多少精力来对付他们 甚至包括六扇门的人也发现了一些苗头,这还得从那位宗师级高手重伤说起,按理讲,萧函出手如此之重,甚至断了他的四肢筋脉,六扇门应该十分恨她才对。 但那位宗师被接回来后,六扇门甚至动用了珍奇如雪莲等药材,而请来的名医看过,却道“伤势虽重,但四肢筋脉并未全断,修养一两年便可恢复筋脉。” 那位宗师高手闻此言,心中羞愧,知道萧函已经是对他留了手。 他本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行此非君子所为,又是技不如人,败于她手,哪怕被取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六扇门的人经案无数,萧函又已名扬江湖,他们也就怀疑上了来请求宗师高手出战的人,沿着这条线索也查到了痕迹,主办此案的人正是戚迟,他伤未痊愈,但却十分上心此事。 当察觉到水月仙子的问题,还有江湖朝廷处处都有这组织的痕迹之后,不禁惊骇不已。 一方可怕,但当另一方——剑魔萧函更为可怕,世人都知道柿子捡软的捏,何况这个无名组织已经浮现出了冰山一角。 …… 无名组织之所以生活在阴影之下,暗处操控风云,就是因为尚没有足够的实力曝露在日光之下,而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上的四大世家名门大派,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存在。 有些枝节是两边势力出手的,也有些是萧函亲自出手的,比如天水居出的一部分叛徒,比如无名组织首领。 哪怕猜测纷纷,但在发现无名组织首领是魔教尊者风天行时,还是震惊了江湖。 当代的圣元教教主也早已沦为他的傀儡,魔教在他掌控中,但他所图谋的却不止江湖,萧函与风天行那一战在后来茶馆酒肆说书人的口中不知变成了多少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 而剑魔萧函成就了武林的又一个神话,在后世武林中人口耳相传,无人不敬畏。 番外:一曲悲歌 陶仲方初入江湖时,也曾是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但很快江湖的残酷教育了他,武功一般的人不会被人所记住,而他想要扬名立万。 他开始谋划一些门派的武功秘籍,其中最为觊觎的当然是好友桑归秋的辟易剑法。 就在他外出与欧阳家的人比剑时,陶仲方偷偷潜入欲偷取好友的秘籍,结果不慎被怀抱稚子的桑夫人发现,陶仲方当场一刀杀死了桑夫人,布置出葬身火海的假象,并抱走了好友刚出生半月的儿子。 他将这孩子先是放在一处农家,待到风头过去后,才接回玉门山庄,假说是在河边捡到的孤儿,取名江潮认为三弟子,并且视如己出,疼爱不已。 一开始江潮只是作为他的筹码后路,但在陶仲方发现江潮越长大与他生母越发相似后,他立刻酝酿出了一个更狡诈阴毒的计策。 他召告江湖,要定下未来庄主人选。 然后让人悄悄在江潮的酒里下蛊。 在所有宾客弟子宣布,收江潮为入室弟子,并将独生女盈盈许配给他。 那一场宴会,有人欢喜,有人落寞,有人疑惑,而陶仲方始终包藏祸心。 陶仲方知道,只要桑归秋见到江潮,就定会有所怀疑,当宴会之后桑归秋找到陶仲方,有意询问江潮的身世时,陶仲方就拿出了那襁褓和玉佩,承认了江潮是桑归秋之子。 桑归秋大惊,愤怒之下欲要杀仇人,却被陶仲方告知他已在酒中下蛊,每月都需要服下解药,才能性命无忧。 说完陶仲方便毁去了襁褓和玉佩,他只需要桑归秋知道江潮的身世就够了。 其他人,包括江潮都不能知道。 为了儿子,桑归秋只能受陶仲方控制,做出违心之举,但他也在私下到处访医,寻找蛊毒的救治之方,只为了能带江潮离开玉门山庄。 就在他找到可以代替问心草的丹芝,并为此付出重伤才回来时,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尽毁,人人喊打喊杀,视为恶人魔头。 陶仲方大义灭亲,又以念旧情为由不忍亲自动手。 于是以担负未来庄主职责的名义命令着江潮为武林出力,杀了桑归秋。 正是因为桑归秋知道江潮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才会没有任何反抗,不愿临死前还伤了江潮,口中喃喃道,“丹芝……离开……” 陶仲方出现在一旁,还伪善地流了几滴泪。 但也幸是桑归秋没有说太多,否则候在一边的陶仲方会杀了江潮,只有江潮什么都不知道,陶仲方才会留着他继续利用他。桑归秋从没有一刻这么聪明清醒过,即便他知道。他应该带儿子走,哪怕是死,也好过受人蒙昧利用。 但他如何舍得,这是他的儿子,他曾经那般满怀期待他的降生,得知他还在世的由衷欢喜,他是多么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连一声爹都没有听到,不及相认,便永远错失。 这也是身为人父的悲哀。 因为杀了桑归秋,江潮在武林中一战成名,连带着玉门山庄也名声大振,威名远传四方。 江潮却莫名有些失魂落魄,他忆起很多桑归秋的事,他对他的态度很温和,很亲切。 他曾在玉门山庄问他过的好不好,受了伤疼不疼。 他也不明白桑归秋临死前说的丹芝,还有离开是什么意思。 …… 许是上天怜悯, 让江潮最后还是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丹芝,知道了他与已故的桑夫人容貌相似,与桑归秋早夭的幼子乃是同一人。 原来自己认贼作父,一刀杀害了亲生父亲,还和杀母仇人的女儿成了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恨又可笑的人。 江潮听着别人夸赞他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为武林除去了桑归秋这个恶人。 他独自一人时,却疯狂得几欲呕吐。 杀了一个人不是最可怕的,毁了一个人的所有才是, 永远沉沦在这无间地狱。 曾经是桑归秋,现在是江潮。 江潮第二天仍能平和地面对师父以及岳父陶仲方。 他想要复仇。 他没有出色的武功,没有可以依仗的势力,甚至不会有人信他,包括陶仲方,也不曾将信任托付与他。 他要复仇,就只能比陶仲方更狠。 陶仲方没有杀江潮,丹芝已毁,江潮身中蛊毒,还不是受他控制。他一直嫉妒桑归秋,就算桑归秋武功比他又如何,但还不是被他利用十多年,最后还被他设计死在亲生儿子刀下,陶仲方想想恨不得畅快大笑。 他和他的儿子一生被他玩弄利用,毁得彻底。 陶仲方仁义满天下,为世人所称赞, 大师兄顾英因为发现了师父的一丝秘密,而陶仲方为了试探江潮,以顾英叛出师门为名将他重伤,仅剩一口气,任由着他向江潮求救,江潮心中凄潢悲痛中仍镇定自若。 之后又眼睁睁地看着盈盈在他怀里断气,江潮没有想过利用盈盈,但陶仲方却为了权势江湖地位,连唯一的女儿也能牺牲。 那时的眼泪是真的,为盈盈流泪,为大师兄,更为他惨死的爹娘。 整整三年与仇人朝夕相对。 江潮放弃人生最后一丝温暖,仇恨和痛苦让他几度跌倒,面不改色又再次爬起来,终于夺回了辟易剑法。 父亲拼着重伤得来的丹芝已被陶仲方毁去,江潮忍受着剜骨换血之痛,才换回了三个月的寿命,重练剑法,杀死了陶仲方,用父亲的辟易剑法杀了陶仲方可能是他这可怜可悲的短暂一世中,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 *** 江潮,不,应该说是桑晖从噩梦中惊醒来,仿佛看完梦中的那个江潮悲哀的一生,梦中的江潮很像他,但又像是另一个人。 当走出竹屋寻到正在山间垂钓的父亲桑归秋时,桑晖才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只是梦。 第189章 死神归来 新世界一开始就是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黑暗,阴寒彻骨。 9526也惊呆了, 这是浓黑色的海,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让萧函瞬间就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曾经某一世来过,但也只是在边界处走过一遭,没有深入。 “这是恶魂海。” 萧函沉静又笃定道, 在现世还有许多赋予它的名字,可以说是地狱,也可以说是阴间,黄泉。 在她还是人类,并且是一位风水师的时候,想要离开这里很轻松,但她现在成了一个鬼魂,魂海下的地方才是应有的归宿。 妄图想回到人间的鬼魂,就会被无数在这里挣扎的恶鬼吞噬。 身体里有股强烈的意愿,要回去,要回去,一定要回去阻止。 这是委托人残留的情绪。 …… 深夜, 唯有河边的路灯微弱的亮着,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白裙少女,朝着某个方向走过去。 别说9526,就是萧函也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穿成了一个鬼,也是任务的委托人,池茉。 她死的时候才只有八岁,小学两年级的小女孩,却遭人绑架撕票而死。 萧函走到一处夜间开的但很冷清的小食馆门前,门牌上挂着一条五色彩绳,恍若闪闪发光。 尤其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小食馆里,一个吊儿郎当,衣着打扮还特别随意,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出来就为吸口烟,瞧见门口驻立的白裙少女,瞳孔微缩了缩,但还是叹道,“进来吧。” 引路人,萧函还是风水师的时候,听过,但没见过,作为阴间阳世沟通的桥梁,隐藏在市井中。 五分钟后,萧函坐在餐台边上, 已经自觉掐灭了烟头,散漫的神色也已消失不见,名为祝同的男子认真问道,“你说,我是给你烧点冥钞,还是上几炷香。”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不用,我只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祝同也松了口气,可能是感觉这位不是很难伺候,“行,二楼除了我房间,还有个杂物间,待会我清理一下,你就可以住了。” “你真是从那边来的啊。”祝同挠了挠后脑勺,坦诚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两三个你这样的。” 这可是能突破界限闯到阳世来的鬼魂欸。 而且之前负责指引的不是他,是他爸。 三十多年来才两三个,这个几率已经很小了,萧函在心中道。 “前面的两个怎么样了?”萧函随口问道,只见祝同卡了声,“他们来过这里一次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祝同也不知道那两个后来怎么样了,有次问起他爸时,他爸只叹了口气,什么没说。 祝同上楼去整理杂物间了,总不好让她睡堆满东西又到处是灰尘的地方吧,要是一个不高兴失去理智就不好了,他可没什么对付鬼的经验。 萧函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小电视,方才祝同怕吵着他们谈话就关了,萧函意念一动,电视就开了,继续播放祝同未看完的球赛。 喧闹狂热的声音,让萧函多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做人和做鬼还真不一样,萧函在心底对9526道。还记得在恶魂海的时候,9526都劝她放弃这次任务,因为那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了,恶鬼噬咬, 每次都有大把积分升级的9526,完全可以帮萧函脱离这个世界,但萧函硬是撑下去了,摆脱恶鬼的纠缠游到了海面上,那里又是浓得看不清的雾,再然后就是离开了恶魂海,出现在了河边。 9526现在还嘤嘤嘤着呢,它家宿主怎么那么无所畏惧呢。 萧函安慰9526道,“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就是过程辛苦了点而已。 在萧函还是风水师的时候,就曾去过那地方。没有影视剧小说里说的阴曹地府神职,大概是灵气衰竭,神灵也自然而然消失了吧。 但轮回,阴间阳世,是世界天道中自然存在的法则,所以依旧存在。 委托人池茉不愿好好的投胎转世,执意要回到阳世,但她的灵魂太弱了,刚到魂海那里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有了这个任务。 她的心愿就是阻止她的哥哥池笙复仇。 池茉的爸爸是个做生意的,事业也算小有成就,她的妈妈出身书香门第,文静温婉,但两人夫妻恩爱,结婚后没几年就有了池笙和池茉,一家幸福美满。 但就在池茉八岁的时候,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遭到绑架,绑匪向池家勒索五百万,尽管在那时是一笔巨款,但池家父母抵押了房子也筹集了这笔赎金。 绑匪拿到了赎金,但却还是残忍杀害了池茉。 池茉的妈妈一直为自己那天去晚了学校,间接导致女儿被绑架而自责愧疚,在得知女儿惨死后因为受不了打击,在悲痛抑郁中一天夜里,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了。 医院没能抢救过来,池家短短时日里失去了两个至亲家人。 警方那边只追查到池茉的尸体,和两个只负责协助的绑匪,而主要头目却始终没有查到。 池父为妻女办完葬礼后,就独自抚养着儿子池笙,尽管有亲戚劝他再找一位对象,让池笙也有个新妈妈,重新开始生活,但还是被池父拒绝了。 那场绑架案成了两父子始终难以走出的阴霾。 为了不去回忆悲痛,池父全身心扑在生意上,还清了欠下的账,还给池笙留下了大笔财产。 而他因为过度操劳,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对池父来说,死亡是解脱,如果当初不是还有池笙,他早已随妻子和女儿一起走了。 池笙独自办完了父亲的葬礼。 那件绑架案虽然轰动一时,但在查了两年无果之后,连警方那边都尘封了档案,毕竟警力有限,又有层出不穷的新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放在一件案子上。 唯一还在坚持查的就只有池家,池父死后,池笙也继续沿着线索查。 而就在连诉讼期都已经过了的时候,池笙却查到了那个杀害他妹妹,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有名的海归慈善富豪,陈亨。 …… 湖边的一栋独立小别墅里, 一个穿着黑色针织毛线衫的年轻男子,容貌清逸俊朗,眉间的忧郁,更为他增添了分温润的气质,他走到落地窗边的一台黑色钢琴前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黑白的琴键。 他记得,茉茉还在的时候,喜欢弹钢琴,父亲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特地为她买了一架钢琴放在家里,还给她报了钢琴课程,教学的老师也说,茉茉很有天赋,也许他们家会出一个钢琴家。 似乎一闭上眼,童年的欢声笑语就会浮现。 琴音从指间落下,婉转悠扬又带有淡淡的忧伤。 而不远处的桌子上,除了许多专业书籍,纸条便签之外,还有一台电脑,仍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张照片,本市海归慈善企业家,陈亨,他那儒雅和善的面容,回家乡建设扩大事业的宣言。 天刚刚亮,带着清晨的凉意。 祝同开门伸了个懒腰,唉,又是一夜没什么生意,祝同倒不是缺钱,他爸和他爷爷都算有眼光,早早地买了地皮,他这餐馆还有附近半条街的地皮都是他家的,可以说是出生的起跑线就比身边大多同龄人高。 他小的时候也想过仗剑走天涯,过富二代的生活,他爸就直接说了,不担这引路人的职责,就等着倒霉吧。刚离家出走不到十二小时,他就摔了八回坑,其中一回还直接掉井里头了,捞他上来的消防员叔叔还说他真是运气大。 祝家人一脉单传,不知多少年前就是阴间和阳世的引路人了。 有运道会保佑祝家不会血脉断绝,但是若忘了引路人的职责,那就是七灾八难了,祝爸说比起其他同道,引路人算是不错了,至少不会有那五弊三缺,祝爸在他接过引路人的位子之后,就安心回老家养老了。祝同内心呵呵,没有五弊三缺,这么多年也没见一朵桃花啊。 唯一好点的,就是难得需要当这引路人,萧函还是他当引路人以来,碰到的第一个。 祝同都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直到瞧清了灯光下没有影子,才敢确定。 不多久太阳渐渐升高,这处虽然不是闹市,但临近江边,早上还是有许多老人锻炼,上班上学的,更别说附近早起做生意的商铺,老板都热情地跟祝同打了声招呼,毕竟每个月还要向他交租的,所以哪怕祝同生意不咋样,但没有一个敢轻视他的。 虽然是开小食馆的,但祝同对早饭就是随便应付地泡了一份方便面,在泡的时候,他也有想起过如今暂时借宿在二楼杂物间的那位。 那位要吃什么,哦,好像不用吃。 虽然鬼也有不同的秉性习惯,但不用香烛,不用纸钱,祝同想,恐怕是很厉害的一位了。 第190章 死神归来 萧函也觉得这位引路人很不错了,不仅打扫了房间床铺,还送来了干净的毛巾。 鬼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至于随意变换这得看灵力的高深程度。 能以一己之力突破界限回到阳世的萧函,她的灵气自然不会低到哪去,而且她还有尝试着用曾经风水师所学修炼,阳世并不适合鬼生存,多修炼一分,都能让她待得自在些。 哪怕鬼并不需要休息,但萧函毕竟不是池茉,当了多年的鬼,她的习惯还是会在夜里安眠的。 池茉死的时候只有八岁,但萧函幻化出来的是长大后的样子,对于她的灵力绰绰有余了。 祝同白天里的日常,就是睡觉加打游戏,在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看来,简直就是提前过上了颓废生活,衣食无忧是真的,但也没见他声色犬马,连出去旅游都很少。 一大早吃完泡面,祝同就守在了电脑面前,准时上线。 打游戏打得忘乎所以的祝同,眼角余光瞥见下楼的人,连忙挂机,和队友连忙道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挂机。” 害得被连砍了好几血的队友连骂坑逼。 “你、你要出去啊。”祝同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函点了点头,和昨晚刚上来狼狈的样子不同,黑色微卷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了姣好白皙的面容,显得清爽干净,一身蓝色长袖加牛仔裤,倒是省却了祝同去给她买衣服什么。 祝同没问她要去哪, 已入阴间的鬼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来,否则每天有那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但祝同三十年来也才见到这第三个。 是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重新回到人世间。 也必然也是有着特殊的执念。 祝同心中微微一肃, 祝同的爷爷教育过他,不要阻止归来的鬼魂报仇,否则很容易导致变成恶灵。 祝同立刻扬起笑容,“要打伞么,那里有专业的隔绝紫外线太阳伞。”他指着门口一个角落放着的存放箱,里面足足有二三十把伞,大概是批发的吧。 萧函摇了摇头,“不用了。” 这才第一天来,连阳光都不怕,作为人类的祝同心情很是微妙。 “一路好走,一路好走。”祝同自认露出了非常友善亲切的笑容,像他老爸那样送走了一尊大佛,还在门口目送了会。 斜对面开早点铺的林阿姨高声道,“小祝啊,你跟谁说话呢。” “没事,林阿姨,我闲的无事在这玩呢。” 你隐形不隐形也跟我说一声啊,祝同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大爷。 他虽然没见过几个鬼,但也知道未必是她的真实模样,说不准在那个地方待了多少年呢,可能论岁数比他还大。 祝同转身回自家店里,哦,好像忘了问她的名字。 算了,说不定也就这一面了。 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微微有些灼热,但萧函知道,过几日就好多了。 而且心中不由得深处对阳光的亲近。 萧函想,这大概是得不到的越向往。 不多时,萧函就出现在一栋高楼大厦外,这是陈氏集团。 池笙没有查错,陈亨就是当初绑架池茉的主谋,被警察抓的那两个人只是他随便找的跑腿的,最后也是扔出来当弃子,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陈亨拿钱撕票之后,就逃到了边境,通过走私的渠道偷渡到了别的国家。然后靠着那笔赎金发家,十多年后兜兜转转回来,成了受人欢迎的慈善企业家。 在世界任务主线信息中,池笙的确报了仇,但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萧函暂时不急着去找池笙,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池茉,而且就算是池茉出现在他面前,也未必能阻止他的复仇。 阻止池笙报仇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她先干掉陈亨就好了。 因为死时带着怨气,小小的池茉一直停留在魂海的另一端,更是在知道她哥哥要为她报仇后,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回到阳世,哪怕最后也与时空局做了交易。 阻止哥哥池笙,还有,要自己报仇。 哪怕年轻再小,池茉也有怨气,对陈亨有着浓烈的恨意,他不仅杀害了自己,而且害了她的父母,哥哥。 所以她不惜穿越恶魂海,与时空局做交易,陈亨必须死,而且不能死在池笙手上。 鬼杀人,就是法律也管不了。 萧函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做警察的时候有警察的原则,做鬼也有鬼的办法。 …… 据9526所说,萧函这次是属于代替了池笙的身份,毕竟她连魂海都穿了过来,老天爷也不会一个晴空霹雳砸她身上来,可以说萧函是不受限制的。 但也不排除其他意外, 就比如陈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楚自己年轻时作恶太多,陈亨凡是出行,身边都有很多保镖。 甚至还在泰国请了尊金佛像放在办公室里,别人还当陈总十分信佛。 刚听完秘书的汇报,不知为何,陈亨感觉到一股子寒意从背部升上来。 那尊笑语拈花的金佛可以驱逐大多阴煞,但对萧函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好歹也是达到过天师层次,避免伤害的法子多的是。 但萧函仍只隔着玻璃窗看了陈亨一眼,没有进陈亨的办公室,而是去了陈亨的秘书那里,看了未来几日的行程。虽然成了魂体,但也丝毫不影响萧函的记忆力,待记下之后,又逛了一圈公司大楼才离开。 临近中午,太阳也升到了最高点,连路边的树叶也有些蔫蔫的。 萧函却找了个晒不着太阳的地方修炼,过了几个小时,魂体更加凝实了些,就是完全置身于阳光之下,也没有什么糟糕的感觉了。这大半天下来也不觉得饥饿,和过去因为修习的武功境界可以不进水米不同,变成了魂体之后,是完全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了。 就是不知道真吃东西会是什么感觉,萧函觉得有时间可以试试。 池笙那里还是要走一回的。 找到池笙也不是件难事,萧函既然能找到陈亨,也能知道池笙的所在之处。 池笙只比池茉大了四岁,头脑聪明,成绩也很优秀,考上的也是一流大学,读的哲学和化学双学位,他本应该拥有一个光明人生的,而不是背负杀人罪,甚至最后选择自杀。 这也是池茉所希望的,她同样恨陈亨,但她不能让池笙为了报仇毁了自己。 萧函见到池笙,他正躺在床上睡觉,但连睡也不是很安稳,脸苍白并时不时微颤。她去了池笙的书房,桌上放着很多书,桌旁还竖着一块白色的大画板,上面用线条和符号标注,似乎是特殊的暗语。 萧函没有擅自去翻动他的笔记,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发现装有监控,池笙不仅聪明,而且很谨慎,萧函微微笑了笑。 醒来后的池笙,洗了把脸,回到书房,他没有注意到书房有任何变化。 池笙喃喃道,“爸,妈,我终于可以为茉茉报仇了。” 他准备的很详细,专业的书籍,筹谋已久的计划,确保一定能杀死陈亨。 看见门口进来的人,不对,是非人类存在,祝问手一抖,控制的人物手中大刀差点没砍到队友身上,“你、你回来了啊。” 萧函朝他笑了笑,“我说过,我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啊。” 祝问能说什么,当然是爱住多久住多久。不过他没想到,这位鬼大人还进厨房弄了吃的。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祝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不敢问半句,跟她抢吃的,他是疯的吗? 然而萧函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简直比味如嚼蜡还糟糕。 难怪人都说,做鬼很惨了。萧函心中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祝问特别会看眼色,这时才问她还吃不吃,萧函摆了摆手,那样子像是就算他扔了也没关系。 祝问吃的都快感动流泪了,不禁怀疑这位在死之前是不是食神级的大厨了。 他吃的挺欢快,香味还引进来了一对情侣客人,“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啊?” 萧函坐那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不过没看球赛,而是在看新闻。 祝同注意到他们看了萧函一眼,便确认了她现在是实体状态,报了几个菜名,他也是图开小食馆有人气,反正都是在晚上开,不过他却没有考虑过他的厨艺水平。 小情侣吃了之后,立刻脸色就不对了,“你刚才吃的呢?” 还指望那位给他们做啊,祝问随便敷衍了几句,就他还糊弄不了两个小年轻,然后成功气走了两位新客,并决定下次再也不来这家店了。 明明这才九点,周围都还有散步逛街的人,就祝同的店分外冷清。 萧函说了一句实话,“那是因为你做的难吃。” 一连过了三天, 萧函除了白天出去走走,其他时间都是待在店里,十分清闲的感觉。 让祝同都怀疑,这还是从魂海那来的啊。 艳阳高照, 池笙戴上了一个蓝色的鸭舌帽,手上也戴了白色细绒手套,坐上他准备的车,他查到陈亨今天的行程,是个最合适的下手机会。 但当他开车出去没多远,车子就忽然熄了火,好在他考虑到了众多情况,再换了另一辆准备的车。 离他计划的时间还有充裕的半个小时, ‘砰’的一声,后面某辆车发生失误撞到了池笙的车,不过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撞坏了保险杠,连交警也过来了。 看着前来的交警,池笙忍不住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哪怕手砸得鲜血淋漓也不管。 难道上天也保佑陈亨? 而这边陈氏集团大楼。 陈亨正笑容满面地与某位本市政府要员握手,并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回应,“这次慈善晚宴后,那块地肯定是批给你了。” 陈亨热情地一直送到公司门口,因为两人方才说话,其他人都没有靠得太近。 来自公司楼外悬挂的广告牌某处螺丝微动,突如其来的钢管精准地插过他的头颅,带来的冲击力瞬间压得粉碎。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第191章 死神归来 鸣笛声在陈氏集团大楼附近响起,附近还被拉起了警戒线,出事的地点,或者说死者之前倒下的地方也被画上了白线。 梁醒,三十六岁就做到了本市刑警队的队长,也算年轻有为,他盯着那悬在本空中半掉不掉的广告牌以及后面明显缺了根钢筋的固定架,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个比较年轻的女警到来,苏曦,也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了。 梁醒皱了皱眉,“死因怎么说,法医那边能做尸检么?” “外物碾压,颅骨粉碎,彻底脑死亡,头部都没有一块完整的了,具体尸检法医那边说会比较困难。”比起看了之后直接忍不住呕吐的几个警察,苏曦也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了,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梁醒又问道:“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苏曦摇了摇头,“救护车来过,没人受伤,但受惊的不少。”比如那位平日在电视上威严持重的政府要员脸都快被吓白了。 梁醒听了眼皮子一跳,那么一根钢筋掉下来,不偏不倚,就砸中陈董事长一位。 他想了想,“那个广告牌先别拆,让鉴证科的人上去看一下,看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另外今天在场的人都做一下笔录,详细说一下今天事发的过程。” 梁醒不过是怀疑了一下,但却很快得到了局里的批准,好像是那位政府要员在受惊后特地跟他们局打了个电话,暗示了几句,查查看是不是意外事故。 陈氏集团董事长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如此惨烈。 那位政府要员还怕是真有什么问题,万一牵扯到他身上怎么办。 …… 光是和交警还有那位肇事方,就拖延了池笙大半个小时, 交警还友好地问了一声,他手上那伤是不是被后面车撞的时候伤到的,如果是,可以去医院做个鉴定要求赔偿的,听到这话,那倒霉的肇事司机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再多付一笔钱, 池笙轻描淡写过去了,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因为伤口看着鲜血淋漓,有些惨烈,池笙还是不得不去了医院一趟,护士因他生的好看,包扎时都温柔了些,叮嘱说:“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也要注意不要碰水,忌辛辣。” 池笙却看着医院墙上挂着的电视,愣在了原地。 因为陈氏集团董事长最近风头正盛,在出事后,也没有封锁消息,本市电视台的新闻还特地报道了一下,疑似意外事故去世。 但网上却传遍了,当时那么多人指不定有谁,拍下了事后的照片,那可触目惊心多了。 陈氏集团的股价立刻出现了暴跌。 下午警局里, 梁醒看了几遍鉴证科的记录,什么螺丝松动,正好广告牌旁边的窗子开了,撞到倾斜的钢架,导致其中一根钢管直接落下。 其中几个关键地方梁醒都认真核查了,一周内的公司大楼的监控也没有拍到有人对那个广告牌做过手脚,陈氏集团的大楼也不是豆腐渣工程,其他建筑结构质量也都检验过了,都没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的笔录也没什么问题。那窗子处对应的办公室职员正好有事离开了一会儿,不知怎么那本关上的窗子就打开了,监控看着是被风吹开的。 掉落的不是面积更大的广告牌,而是较小的钢管。 而且如此精确无误穿过了陈亨的头颅,令他必死无疑。 冥冥之中,数个巧合造成了陈亨的死亡, 苏曦忍不住道,“这也太倒霉了些吧。” 偏偏那时只有他站在那里。 但在梁醒看来,这更像是被设计好的死亡程序一样。 梁醒在心中否定了意外事故这个结论,喃喃道,“只能说幕后凶手的手法更加高明罢了。” 但由于在现场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梁醒便只好从陈亨入手,看看他有什么想致他于死地的仇人,商场上竞争凶猛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到杀人的地步却很少见,因为这些商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又哪里肯背上杀人的罪名。 梁醒还特地去看了一回陈亨的尸体,……果然没什么可查的了,梁醒只得出一个结论,若陈亨真是他杀,那杀他的人必定是仇深似海。 这样一来倒好查,至少能寻根究底。 梁醒一开始以为顶多是账面不干净,偷税漏税什么的,但不想一查查出了些问题。 而这时,局里的领导也打电话过来了,问是不是意外事故,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尽快结了吧。 最近几天陈氏集团股价跌的厉害,还影响和政府签合同的几个工程,早点结束案子,确认实属正常死亡,也能安定人心。陈亨的家人上蹿下跳,到处花钱催,比死了人还着急。死人是挺悲痛的,但看着股价下跌,财产蒸发更是剜他们的肉啊。 梁醒看着手上的照片和指纹鉴定,深呼吸了一口气,“董局,你肯定想不到,我们这位受市领导欢迎的陈董事长是个绑架杀人潜逃多年的凶犯。” “什么?”梁醒都能听到董局那边茶杯摔倒的声音。 他在知道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也一点都不比董局轻啊。 首先陈亨底子似乎就不那么清白,哪怕在国外镀了一层金,而且梁醒他们又查到陈亨过去就是本地人,这次回来也是打着建设回报家乡的口号,但根据这个名字却没有在当地户籍资料中查到,只有可能是个假身份。 梁醒手下的警员也是辛苦,还查到了当年轰动一时的绑架案,毕竟五百万在那个年代可不是笔小数目,哪怕当时还没有网络媒体,但纸质报道也有很多。主犯虽然没有抓到,但一些证物却是保留着的,以当年的鉴定技术无能为力,但现在十七年过去了,一查便水落石出了。 梁醒看的照片,就是从当年报纸上剪下来的,其中就有池家一家四口的照片。梁醒大致扫了一眼,视线放在那个穿蝴蝶结裙的小女孩一会儿,又转移到站在旁边牵着她手的那个十岁少年身上。 苏曦忍不住道,“这种人渣就该死。” 那个叫池茉的小女孩才八岁,交了赎金居然还撕票。 警察们顺着池家这条线查,当年受害者的母亲自杀后,这家人只留下两父子,池父不堪媒体的骚扰和邻里的同情,在还完债之后就带着儿子去外地上学了。 “池家家里还有什么人么?”梁醒虽然对这家人心生同情,但更加加重了陈亨是他杀的怀疑。 苏曦语气微顿,“有,池茉的哥哥池笙还在,而且,他就在本市。” …… 萧函解决完陈亨,替池茉报了她想报的仇,之后的事,萧函没有插手。如果这里的警方无能,以意外事故结案,那也免了池笙的麻烦。而另一种,警方对陈亨的死因有所怀疑,查出池笙这个仇人,那么势必也会挖出当年的案子,曝光出来,这也是对池家人的另一种补偿了。 回到小食馆,祝问仍在打游戏,见到萧函,也只是感觉她比平时回来稍晚了一些,没什么不同。 要真说不同,大概就是越来越精神了。 和那天晚上初见半人半鬼的样子相比,现在看着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了,祝同曾不小心碰过萧函一下,也就微凉的感觉,半点阴冷鬼气都没有。 偶尔露出身形,让附近的人见了,还打趣说他是不是终于找了个女朋友。 祝同内心呵呵,他这是在家里供了一尊大佛,面上就以远方表妹的借口应付过去了。 但坦白说,这位寄居的客人脾气还是很好的,而且厨艺好到祝同吃过一次就忘不了,所以还曾腆着脸请求过。 然而萧函躺在靠墙一侧的沙发上,冷淡道,“不做,我又吃不了。” 不仅不肯做,连祝同供奉的香烛也不要。 …… 梁醒很快就找到了池笙,而他也没有什么反抗就被带到了警局。 池笙承认了自己查到当年的真相,也准备杀陈亨,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没有亲手杀了陈亨,他比任何人都失望。 仅仅是法律惩罚,怎么能够啊,陈亨害死的岂止是他妹妹一条性命,还有他爸妈的。 这些年,作为受害者家属,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怎么可能忘得掉,那种家庭破碎的悲伤和压抑,从十岁那年开始,妹妹被绑架杀害,母亲吞药自杀,他父亲走不出来,池笙也一样。 杀人是无法得到救赎,但却能让池笙的心平静下来。 审问过后,局里的一些警察,比如苏曦也不禁可怜池笙,家人一个个离世,然后再看着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凶手过得却是得意,陈亨的发家靠的也是当年的五百万绑架金,何其讽刺。 也有人反驳,杀人终究是犯法的,池笙完全可以报警,何必让仇恨折磨自己这么久。 梁醒:“好好活着是件容易的事,当如果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那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虽然心里能够认可,但梁醒的行为还是秉持着一位执法人员应有的原则,立刻下令督促查池笙的住处,找出他和这件案子的关联。 在池笙住处中的确发现了许多笔记草稿,也查到了池笙准备的车和工具,可以说是准备充分,但是和这个案子挨不上一点边。 池笙有自己的计划,梁醒看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池笙的心理评估也做过,他有杀人动机,但没有杀人的证据。 法律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有杀人动机而定罪。 而撇开池笙之后,这件案子似乎也查不出什么了。 “难不成,还真是什么报应?”梁醒心中荒唐地想道。 警察当然查不到什么,查的再多,也是一场意外事故。 萧函动手又怎么会有痕迹,她也只是单纯觉得闹鬼杀人太麻烦,还容易惹来曾经的同行。 陈亨死后也有恶魂海审判,不会多好过。 没有证据,池笙也被无罪释放了,此案也以意外事故盖章。 警方对外公布了陈氏集团董事长死因为意外事故,同时,陈亨是十七年前五百万绑架杀人案凶手的事,警方也没有任何隐瞒,还特地召开了一个小型对外发布会,成功破获了一桩陈年旧案也是美名,即便是有几个市内的重要工程,但也不值得上头为一个绑架杀人犯压下去,否则传出去影响更大。 短短几日间,陈氏集团的股价跌得比之前还惨重,如同暴风雪山崩塌一般,股东也纷纷撤资,有这样一个极大的污点在,陈氏集团迟早是彻底败落。 出于保护受害者的原则,既然池笙和陈亨的意外死亡没有什么关系,警方也没有透露他的信息。 从警局出来之后,池笙独自走在路上,忽然有些不知道以后怎么办,离开这里,那又去哪里。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池笙伸手就扶住了前方险些从台阶上摔倒的年轻女人,待她站稳之后,朝池笙温和笑道,“谢谢。” 不远处的一个妈妈牵着小孩过来道歉,原来是玩着的弹珠滚了出来,才导致年轻女人险些摔倒受伤。 她性格倒是好,没有责怪。 方才包也不小心掉了,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池笙顺手帮她捡起时,还被她递了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程琳,一名心理医生。” 她身上带着一种容易让人亲近的气质, 这场意外是萧函制造的, 对萧函而言,通过一些巧妙的设计,让同在一个城市里的两个人相遇,产生羁绊,不是多难的事。 池笙虽然不会像任务原有主线那样背负杀人罪,毁掉人生,但现在一时失去了目标,情绪脆弱的他,也很有可能走上自杀的道路。 池茉也不希望她哥哥一直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阴影里的。 活着总是比死了要好。 死亡可不是件多好的事。 程琳,本市最优秀的心理医生,至于萧函是怎么知道她的,可以说,这座城市的所有信息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 陈亨的事在新闻上虽然有报道过,但祝同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心中虽有疑惑,但到底没有和萧函联系在一起,除了被扒出来过往不堪之外,死亡纯属意外,不像是有非自然力量干涉过。 祝问也不是没有琢磨过这位客人完成执念的事,但压根没能从萧函那云淡风轻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也无从问起。 隔了好些时日,祝问才敢磨磨蹭蹭问起,“还没问您的事解决了啊?” 萧函漫不经心道,“嗯,了结了。” 亲手把陈亨送到了恶魂海,果然以他身上的杀业孽果,最后也是化为了恶魂海中挣扎受折磨的亡魂。 祝问壮着胆子道,“那您可是要回去啊?” 萧函瞥向他,眉微上挑,带着质疑的语气轻嗯了一声。 祝问在心里拜了祝家祖宗十八代,希望保佑他们不孝子孙,面上仍是镇定自若道,“你放心,就凭这段交情,您在那边要是缺钱,我一定每年生辰死忌清明中元给您烧几箱子冥钞,香火也绝缺不了您的,您还要什么只管托梦……” 祝问还准备了洋洋洒洒好长一段话,却直接被萧函打断了,“不用了。” 她淡淡道,“我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不急着走。” 就是走,也不是回那去,香火冥钞什么的也不需要,祝问能烧给谁,她离开就是穿越另一个世界了,而池茉,她早就不在了,烧了给不了她。 压下心中扭曲到欲哭无泪的情绪,祝同带着亲切友善的笑容道,“当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仿佛人鬼一家亲的样子。 祝同也认了命,第二天还叫了装修把萧函目前暂住的房间正式整成客房的样子,以表示他的尽心尽力。 顺便还问了尊姓大名,既然要住上很久,那还是再了解一下比较好。 她沉吟了一下,“你就叫我萧函吧。”既然已经替池茉报了仇,那也不需要再用她的名字了。 萧函知道祝问在担心什么,这附近地皮都是他家的,祝同完全可以给萧函安排别的住处,但却让她住二楼收拾出来的客房,还特地装修,不就是将她放在身边监视么。 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人鬼殊途,有点戒心还是好的。 祝同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引路人的职责,既是招待突破界限回到阳世的客人,也是监视,一旦行为出了格,也就是化为恶灵之后,祝家身为引路人的另一个使命就是哪怕付出生命,也要除去恶灵。 他还年轻呢,都还没给祝家延续香火。 萧函在小食馆一住就是两个多月,生活就和常人无异,偶尔去看一下池笙的心理治疗怎么样了,看着倒是进展良好。 某日,祝同照常宅在小食馆打游戏, 萧函出来走走,走累了就坐在花坛旁边的长椅上晒着太阳,公园里还有几对情侣走过,手里拿着五彩缤纷的甜筒,一片树荫下,穿着卡通图案衣服的小男孩看着大姐姐手里的甜筒,露出渴望的神色。 萧函也注意到了他,小男孩发现萧函能看见他,眼睛亮了亮。 萧函微顿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小男孩眨着眼睛,小手拉住了萧函的衣服,“大姐姐,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了。” 最后萧函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消失,或者说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望向一处地方,也是小男孩最后死的地方。 市郊区一处废弃的工厂里,一边地上里面躺了二十多个昏迷着的年幼孩子,隔着被安上锁的铁门另一处则被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专门的手术台,四五个男人坐在满是残羹冷炙,还有酒瓶的桌子边上,其中一人不满道,“宋医生怎么还不来?” 另一人道,“给他打电话了,说是堵车。” 其他人摆了摆手,“那算了,我们继续喝。” 因天气渐冷,旁边还烧着一个煤炉,时不时还添些炭火,但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煤炉中的火有了些变化,而门窗不知何时也悄悄合上了,将两边隔绝。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不那么流通,沉闷了起来。 本就喝得微醺的几人,渐渐也发现头昏脑涨,其中有人踢翻了那煤炉,又想去开门,但被随处放置的杂物绊倒,直接磕在了砖头上,头破血流。 警局这边,苏曦严肃紧张道,“梁队,接到报警。” 出警也很迅速,报警人给的线索也很明确,虽然没有透露身份,但据警方的经验,真实性很高。很快就来到报警信息中所指的废弃工厂。 因为担心挟持人质,梁醒在外面分散警员,从不同方向包抄潜入,看能不能先解救人质,再抓犯人。 但很快就有了发现,里面一片安静,而且的确有二十多个孩子被绑架,而那些嫌疑犯都是处于昏迷中,初步怀疑是煤气中毒。 梁醒他们来得及时,不禁救回了孩子,还顺便‘解救’了罪犯。 再晚一点,他们就会在无声无息中死去了。 不过,法律不会饶恕他们,看着被救护车接走的孩童,梁醒神色沉重。 这次可是大案,不仅涉嫌绑架孩童,还有器官贩卖。其中许多被绑架的孩子还是外省的,昨晚被运过来,为了避免被发现,直接就放在了市郊区的工厂里。 那个负责手术的医生也在高速公路上被拦截抓获了。 警局当天加班加点,出动大量警力,哪怕忙得团团转,也势必要将这个犯罪集团一举捣毁。 看着已查到的犯罪事实,简直是丧心病狂,苏曦低声骂了一句。 梁醒趁着喝茶的工夫,问了苏曦一句,“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苏曦神色稍稍缓和,“关押孩子那的窗子是开着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是之前被注射过麻醉药剂,在医院都已经醒过来了,那边的同事也在连夜联系家属。” 罪犯会因为粗心大意,导致煤气中毒险些死亡吗?梁醒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但现在案情紧急,只能先按下等以后再查。 第192章 死神归来 这次动静闹得有点大,饶是在店里整日打游戏的祝同也察觉到了些痕迹。 “这事和你有关?” “嗯。”萧函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头抬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她淡定优雅的举止愣是将他这小食馆衬出了几分高大上的氛围。 见她这么坦然地承认了,祝同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生供着。 而且了解内情的祝同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萧函不该管这事, 祝同下意识想吸口烟,但垂下眼眸一转,连个烟灰缸都没有了,他忘了,自打萧函来了之后,他就自动戒了烟,谁让这位大爷不喜欢闻烟味呢,这都已经非人类了,还这么有洁癖,高要求,也是够了。 祝同在心里不知多少遍吐槽萧函了,但就这件事,他还是认真严肃道,“这些事有警察管,你又何必给自己徒添杀业呢。” 萧函漫不经心道,“所以我这不是报警了么。” 祝同悻悻然,“那些警察再去晚一步,估计……”都得死翘翘了,祝同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萧函合上杂志,“那……他们还真是好运啊。” 似是感叹的语气飘散在空气中直至消失殆尽。 祝同心底一凉,连忙道,“你可别再做什么了,市警察局还成立了专案组,抽调其他地方的警力对付这个犯罪集团,这案子闹得这么大,听说上面的,要是查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萧函平静道,“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 “无论是警察,还是……那些同道中人。” 看着祝同露出的疑惑,她笑了笑,“我没有动用非自然的力量,只是在某些小环节上推动了一下,查到最后也只会是意外事故,而且会是受法律认可的。” 萧函轻描淡写道,“所以,你放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胆大妄为。” 祝同:“……” 他觉得,他们两个对‘胆大妄为’这个词或许有什么理解差异。 在萧函看来,她尽力在遵守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则了。 毕竟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年。 萧函也不屑于用鬼魂的力量在阳世兴风作浪,这种力量压制太无聊了。 而且不作死就不会死,换位思考,要是她所在的某一世,出现这样类似仗着非人的力量肆意插手别人的命运人生,她也会忍不住出手弄死的。 现在这样,再好不过了。 大约一周后,祝同了解到的信息也如同萧函所说的一样,警方那边在结束案子的时候最终归结于那些罪犯的粗心大意或者运气不好上,以致于警方行动如此顺利。 祝同不由得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函放下手中的书,“总的来说,利用了事物的发展规律。” 祝同懵逼:“你说的事物发展规律是什么意思?” “大如太阳东升西落,这个很难改变,但像小如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一枚硬币抛出后,这却是可以引导改变的。” 不同的结果又会导致事情往不同的方向发展。 这的确是杀人于无形的方法、 祝同不知道的是,警局也有人抱着同他一样的疑惑,梁醒忍不住想起几乎快要淡忘的陈亨那件案子,也是意外事故,但他心里也清楚,不止在华国,哪怕全世界范围内,每一分钟因为意外事故而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意外事故真的是个很好的解释。 之后的几日,萧函还格外关注起了日常新闻, “3号上午九点中华西街发生一起公交车事故,死伤多达二十三人……” “9号隆秦大厦新建工地上发生意外,两名工人致死。” “7号一年轻女大学生从高楼坠下,疑似自杀。” …… 祝同也不明白,为什么萧函突然对新闻这么关注了,尤其是出现死亡的新闻,但看到每天都有人的生命消逝,祝同也不禁感叹道,“死亡还真是公平啊。” 萧函淡淡笑道,“是啊,不管你是善良是作恶多端,是贫穷还是富贵,死亡都可能随时降临。” 萧函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则新闻,有女孩生前的照片,也有她父母两位老人悲痛的样子。 她在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她的灵息,虽然不能及时得到这座城市里的讯息,但她想知道什么,只要稍稍一搜寻就够了。 她所知道的是,这个年轻的女孩不是自杀,而是被两个意图对她不轨的纨绔子弟追赶,而被逼得跳下了楼。 萧函悠悠道,“但我却不公平啊。” 女孩的父母一直在努力上诉,对尸检结果表示质疑,但却都被压了下来,而没过多久,两个喝醉酒的公子哥在女孩失事的地方再次坠楼,两家父母施压查了很久,结果都是天台的栏杆经年失修,两人又不小心踩到了滚落的酒瓶,才失足掉下。 有知道之前那桩事的人,在心中暗道真是恶有恶报。 没人会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不是因为意外事故的高频发率,而是死者在道德或是法律意义都往往被认为是恶人。 虐待甚至有卖掉孩子想法的单身母亲,在夜里对年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下手的连环杀手,校园暴力致人死亡的少年罪犯…… 渐渐的,这座城市里流传起了死神杀人的都市传说, 之所以被称作死神,除了死神的镰刀,谁又能于无形中杀人,收割性命呢。 寻找死神的方法,在网上传的花样百出,什么半夜登录某个网址,什么玩游戏,有抱着刺激好玩的心态,也有怀着真情实意,甚至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 但死神之所以被称为是死神,正因为无形,而且无处不在,不知道某一时刻就会降临。 而警方这边,由于目标群体越来越明显,像梁醒一样怀疑有这么一个死神杀手的人,也越来越多,也成立了专门的档案和专案组,他们也相信,不是什么意外事故,只是对方的杀人设计手法更加高明而已。 在梁醒的要求下,档案中被放进去记录的第一件案子就是三年前陈亨的死。他倒是还想查池笙这条线,可惜他接受心理治疗一年后就去了新西兰生活。 梁醒只好作罢。 随着案件数目增加,他们也摸透了几分死亡设计的规律。 但这种规律更令他们震惊,因为几乎不可能有人躲过去,专案组中甚至有人因为这种规律,而对他们成立至今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的某一天,市警察局忽然来了前前后后二十多个人,面目惊惶,神情呆滞,让人都怀疑是不是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几乎都是,“我要自首。” 然后就是纷纷向警方寻求保护,要求哪怕是牢房也好,一定要安全,最好除了四面墙壁,什么东西都不要有。 他们有些是在公安档案上记录的通缉犯,有些则是不为人知的杀人犯。 警局立刻对他们做了笔录审问,供词上不仅显示了犯罪事实,以及来之前都遭遇过死亡危机。 专案组的人立刻想到了代号为死神的凶手。 然而这还没有停止,不断有类似的人赶到警局,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死神不是经常喜欢自己动手吗?而且怎么这一次这么多人。”担任梁醒助手的苏曦看着都快把警察局塞满的局面,十分不解道。 梁醒眉头微蹙,然后舒展开了,提出了一个想法,“也许是她要消失了。” 梁醒猜的没错,萧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从魂海归来的亡者本来就不能在阳世待太久,这三年来萧所做的事又常常是踩在规则界限上,现在才赶她走,已经很容忍她了。 她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祝同, 祝同一脸震惊,以前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走的,这么突然就说要走了。 萧函淡淡笑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祝同义正言辞道,“怎么会呢。” “你在我这住了这么久,也是难得的情谊。” 所以我以后会多给你烧纸钱和香烛的,祝同在心底小声道。 其实如果萧函想,她也能努力再撑个一两年,但何必呢,哪怕是有过一世的玄学基础,但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顶多也就修炼到现在这种层次,当鬼虽不用休息,但也不吃不喝,一般还避免和别人接触,挺没意思的。 当萧函真正消失了之后, 祝同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怅惘。 难得在附近小卖铺买了包烟,但也没有多少抽烟的欲望,抬头看到新闻上报导的今日警察局发生的事,祝同扯了扯嘴角。 还真的是位胆大妄为的主。 祝同不知道的是,萧函其实还留了些东西在这个世界,灵感来源于上个世界的。 学校组织旅游的大巴上靠窗坐着的一名男生,忽然惊醒, 善恶值是什么意思? 预知灾祸? 他看到了自己所乘坐的大巴,很快便会被前方突发的山体滑坡掩埋,他们一车人都会葬身于这场灾祸中,无一生还。 急速跳动的心脏频率,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他一定要阻止,否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会死的。 这样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这座城市的几处地方。 第194章 美人倾城 蔓莎对她的态度颇有些小心翼翼,带些讨好,在郁柔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蔓莎也是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去爱自己的女儿。 毕竟郁柔桑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哪怕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却也不能被养在生母身边的。 蔓莎是郁府姬妾中唯一的胡姬美人,以往也不是没有人给郁尚书送胡姬,她也是因为容貌格外出众,性子又柔顺才被留了下来。 而关于蔓莎的来历,郁柔桑小时还未因容貌受到一些重视之前,常被其他庶出姐妹拿来嘲笑她。 蔓莎是西羽国人,而早在二十多年前,西羽国就已经亡国了,因为内忧外患,而蔓莎就是亡国遗民中的一员,就如同无根飘萍之人。 幼年时就被人买下,培养成色艺双全的舞姬,专门送与达官贵人,蔓莎便来到了郁尚书府。 入夜后,萧函和蔓莎歇在了一处,却意外发现蔓莎左臂上方有个类似金色莲花的图案,“这是什么?” 蔓莎摇了摇头,说她有记忆以来,就有这个东西了,许是胎记。 萧函却是猜到这不是胎记,而应该是什么图腾,异域部落许多大贵族都会在子孙后代一出生就纹上图腾,也许蔓莎也曾是贵族之女,但连国都亡了,她也流落到大熙,不曾记得故国往事,这个图腾也没什么意义了。 萧函没再说什么,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蔓莎似乎是知道郁柔桑受罚的事,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只知道把平日里郁岸赏赐给她的首饰珠宝都给萧函。 萧函看出来,蔓莎很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虽说有些过分柔弱温顺,但至少不是什么深闺怨妇。真要说起来,她的境遇又比当年同时被训练的舞姬要好些,那些多是在贵人手中辗转,下场凄凉。 大熙朝以诗书礼仪之邦自居,但却对这些贱籍异族奴隶,则是真正的视若物什。 蔓莎稍微幸运一点,她好歹入府后不久就怀孕,生下了郁柔桑,尽管惹郑氏不喜,但也不会任由郁大人酒后一时高兴什么的就随手送与人了。平日郁大人想要宴客,也不会让蔓莎出去献舞。 而原来的郁柔桑还是多了些见识的,也知道她母亲一旦争宠,嫡母郑氏就是打杀磋磨,她的那位生父郁大人也不会管的,但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和生母能过得好一些。 郁柔桑有不甘反抗过,但却最终没能摆脱和蔓莎一样的命运,被当做礼物送出去。 …… 郁家庶女平日上的所谓琴棋书画的课程十分粗浅,应付了事,更多的是专门嬷嬷对他们进行的嫡庶教育,让她们不敢对府中的嫡小姐嫡公子有任何想法,还有身为庶出,理应为嫡系牺牲。 萧函瞧着,最后一点更多是对庶子说的,别小看这些言语灌输,许多世家大族不同样对自家子弟如此洗脑,忠君爱国变为忠于家族。 萧函暂时无意改变原有的日常,但也能在她们教导时,随时开小差走神。 这些时日,她思考过未来,无非两种,留下,或是出去。 但似乎这两种都不怎么理想。 9526有些不解。 萧函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尤其是在古代,更是深入人心。 留在郁府,且不说获取婚嫁自由有多难,正如曾经最高做到四品官的庶子一样,郁家同样容不得她出色。 而离开,她的容貌尤其是眼眸,一看便知是异族人,在大熙朝更是步步艰难,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受到阻碍。难不成让她同时挑战大熙朝的嫡庶礼教和对待异族的苛刻态度。 郁府中的大娘子和二娘子俱已出嫁,三娘子身为嫡出,从来不与她们一处,还有四娘子郁芜颜和五娘子郁清绵,郁清绵虽说学不了琴,但其他课都是来的,看萧函的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但有郑氏之前的处罚,她也不敢再做其他的,怕惹恼了郑氏,以后不知要嫁到什么人家去。 不见大娘子二娘子一个嫁的是寒门子弟,一个是六品官的续弦。 而她们的生父,郁大人对于庶出子女从来都是连看也不看一眼,更不可能插手婚事。 四娘子和五娘子常在一处说话,交情深厚,但对郁柔桑,她们也是同样的态度。 其他庶女还能心机深沉谋算前程,郁柔桑什么机会都没有,因为她的容貌,也因为她的血统。 隔着院墙传来贵女嬉戏的声音,好似郁芷兄妹在府中宴客。 这与她们是没什么关系的,庶出又怎会在这种场合露面,平日诸多事宜外出交际也与她们无关,郁柔桑长这么大,还未曾踏出过郁府半步。 远远听到欢声笑语,萧函身边的侍女之一木樨心中忍不住叹道,如果她是伺候三娘子的侍女就好了,再不济四娘子五娘子也好,偏偏她伺候的这位是一个胡人贱妾所生的,连她都能瞧不起的番邦舞姬,她虽是个下人,但好歹是世家婢,大熙良籍。 萧函看了她一眼,也没打算用什么手段换一个侍女,换来换去都一样。 而她每晚都会记得点她们睡穴,好方便她修炼心法,早日把武功提升上来。 却不想郑氏派人来召她,而且也不止她,还有四娘子和五娘子。五娘子郁清绵心中恼怒,平白做了她的衬托, 大熙朝嫡庶尊卑等级森严,但世家贵族公子千金却没那么多拘束,尽管他们学的礼仪比其他人都要多。 但当郁柔桑出现时, 哪怕同为女子,也不禁屏住了一刻呼吸,更别提那些男子了,许多人看了一眼后,连忙低下头去,刻意不去看她,秀丽极妍的面容也是难以在脑海中挥去。 相国千金姜晚熙以扇掩面,对郁芷道,“我以前就听说你家里有个胡人血统的庶女,但没想到生得如此貌美。” 倒衬得她们颜色寡淡了,姜晚燕不免撅起了嘴,有些不快。 其他贵女也都生出了些不喜,但不知是因为那昭显着异族的碧眸而不喜,还是因为那美貌而不喜。 郁芷握着酒樽,望向对面席上一位风雅俊秀的青年,见他神色淡然,心下稍安,甚至多了些欢喜。 有为郁柔桑的容颜所动的,但也有少数神色清明的,比如谢意,谢家公子。 两人目光触及一处,竟多了分心有灵犀。 也落在了郑氏眼里,她心中对这谢家公子很满意,谢家为大族又是三公六侯之家,与芷儿倒是般配。 除了谢意这样心有所属的,也有崔绍这般单纯欣赏美丽的,拢扇笑道,“年幼便有这般姿容,不知日后风华如何。” 同样也有世家公子动了心思,对郁家的大公子郁韶笑言道,“你这庶妹生得着实美丽绝伦,不如你们结为秦晋之好。” 如此容貌,聘了做侧室也不错,至于那胡人血统,不叫她诞下子嗣就好了。 比起同胞妹妹郁芷,郁韶身为郁家嫡长子,更少见过这些庶弟妹,态度也很随意,婚嫁什么也不关心。 郑氏之所以特地唤郁柔桑几个庶女来,也是因为这次有几位重要的贵人来,若是能有被他们看上的,也算她们为郁家付出了。 见到郁柔桑,不免想起了当初的事,生了个女儿还好,若是个有胡人血统的庶子,那才真是让郁家丢了大脸。好在老爷事后也算知礼,生下这一胎后就赐了药,没让她郁家再多出一个玷污血统的胡人庶孽来。 郑氏不在意这些姬妾庶子女,但她重视自己嫡出儿女的前途,不希望郁家有半点名声损毁。 第195章 美人倾国 郑氏的做法在这世道十分常见,别人见了也不足为怪,在高门大户内,庶出本就算不得正经娘子,她将郁柔桑三人唤到身边来,也没有多亲近,仿佛只是多了几个仆婢般,庶出子女待嫡母的确是不能有任何违背的。 四娘子,五娘子可比她殷勤多了,端茶倒水,剥橘扇风,也不需要萧函动手。 她倒是能忍辱负重,就不知道郑氏能不能受得起了。 萧函微微拢袖,退至幔帐一旁,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9526跟在萧函身边这么久了,对郑氏意图摆弄宿主的人生很是愤怒, 萧函眼眸微垂,掩去那一抹凉薄,“如何忍不得。” 她对9526幽幽道,“脸面是自己争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在来时,萧函就察觉到了郑氏的意图,她多的是法子不来,弄伤自己或是制造其他意外,但那未免不值当。 并非是萧函太过气定神闲,而是计较这一时长短无谓,造成原身待遇地位的,不是郁府,而是大熙朝的规矩惯例。不管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待在府里,旁人看待她的眼光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世家公侯子弟贵女,郑氏,郁府的仆从等等。 “太子殿下驾到,淮阳王驾到。”忽然有人仿佛拖长了音腔高声道。 只见两位身姿修长的青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的宫人有数十人, 众人起身行礼,包括郑氏, “诸位免礼,孤也是正巧与淮阳王碰见,便一道来了。”那位紫衣青年容貌甚为俊秀,语气也十分温和,没有拿着太子的尊贵架子。 大熙皇族姓氏为闻,而他身旁的蓝衣青年就是淮阳王。 至于名讳,原身并不知晓,萧函也是从旁人的交谈往来中得知一二,太子名为闻秀,是当今嫡出子,而淮阳王闻荞是他的堂弟,不过素来荒唐,终日走狗斗鸡,在世人眼中名声并不好。 郁柔桑只是庶女,又未曾出过府,她的记忆中能给萧函提供的信息并不多,萧函穿来之后,也就能从侍女嬷嬷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搜集着信息。 今日难得听到了不少外界的信息,对大熙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 萧函虽有意隐匿自己,但却还是低估了这份容貌,俨然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虽只是简单的碧色衣裙,但依旧不掩容色姝丽,那微碧色的眼眸湛然明净,比起中原女子还多了一分另类的好看。 也没有原身的自卑不甘,越发吸引旁人的目光。 饶是见多了美人的太子和淮阳王,也有了浅浅的印象。 但这份因为容貌而留下的记忆能维持多久就指不定了。比起随手可得的美人,太子更在意贤才能士,很快便与谢意等世家青年才俊交谈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温和,但在等级尊卑森严的大熙,也不是谁都能同太子说话的。 淮阳王则是和崔绍等人一处,连回去也是一起的,在车上说起那位姿容甚美的郁府庶女,淮阳王眯着眼道,“改日我让长史登门,纳了她做个侍妾。” 崔绍与淮阳王素有交情,又向来为人放达,便直言不讳道,“如斯美人,若落到你手中,那才叫可惜了。” 淮阳王不仅好美色,而且喜新厌旧也是出了名的,以往也有不少明珠一样的美人,最后都被他厌弃成了鱼目,实在令人惋惜慨叹。 淮阳王也只见过一次,些许新奇兴趣,过几日见着别的美人便忘了。 倒是崔绍,让他忍不住动了作画的念头。 郑氏经过那日,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四娘子和五娘子似乎也有察觉到,自己的未来已被决定,一连数日都是恹恹的。不过她们没萧函那样懂得掩饰,一被嬷嬷发现,立刻受罚,拿戒尺打,立刻便不敢有所懈怠了。 郁柔桑的美貌虽是惊艳,但并没有多少人谈起。 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而像郁柔桑这般生得美丽,又是异族血统,自然是更加为人所不齿。 像郁柔桑这样出身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但哪怕生父出身再高,也没人想聘为正妻,怕辱没了门第,影响名声前途,何况郑氏都想好了安排她的去处。 在一日郁府的主君郁大人郁岸上朝回来后,郑氏便与夫君提起六娘子郁柔桑。 郁岸对于庶女没什么印象,往日哪怕是重要的家宴祭祀,也不曾见过。 只是稍稍记得,得他几分宠爱的那位胡姬,也是长得明眸善睐。想来所生的这个庶女,容貌也是出众的。 宠幸的胡姬本是该赐药的,不想他一时糊涂忘了,后让大夫诊出是个女胎,于他的名声没什么影响,便随口就让她生下来了。 庶子女在府中的地位只是比寻常仆从稍高一些罢了,能用得上更好。 郁岸语气平淡道,“就交由你去办吧。” 郑氏微微点了点头,这本就是她身为主母的权力,她也就顺便提起一句,只要郁岸不是那荒唐蠢笨的,都不会干预。 “阿芷年纪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不知夫君可有什么打算?” 郑氏提起谢意来,依她来看,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郁岸顿了顿,眸子微抬,“我听闻前几日,太子殿下同淮阳王也一同来了。” 郑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郁岸继续道,“文孝皇后前年去世,再过一年也就要出孝了,到时陛下就要为太子遴选妃妾了。” 意思很明显了,郁岸显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入东宫。 郁家并非纯然的世家,大半族人都在朝中为官,郁岸难免也显露出官场之气,也有着其他的野心。 依着郑氏的心思,是不愿的,陛下又素来是爱疼太子的,必会为他择选一位门第出身上佳的太子妃,而以郁家和夫君的官职,她的阿芷哪怕参选,也只够做个侧妃。 如何不教郑氏忧心,但郁芷作为嫡女,婚事至关重要,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不知这是夫君的意思,还是郁氏一族的意思,只能沉默了下来。 郑氏忧心了几日,连原本安排郁柔桑的事也放到了一边。 又过了两三个月,便临近年末, 年末时节的家宴祭祀,郁府上下忙碌不已,却与萧函无关,待在院子里刺绣抄写佛经,只因庶出子女生不上族谱,死不入祖坟。 与往年不同的是,郁岸难得召见了她一回。 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而且其意义更多是带着估量价值的打量,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知是不是郁岸的意思,郑氏发话让萧函,可以常去见生母。 且不算这其中的意图,萧函也乐意能经常去见蔓莎,也好为日后的计划做准备。 冬日里的雪越下越大, 萧函大多时间陪蔓莎待在屋里,与她说话聊天, 蔓莎实在不是个有多少心机的,萧函在她屋里待了几日,她就连当初在教坊的旧事都说了。 蔓莎笑容明媚道,“那时,学不会师傅教的舞,或是师傅不满意的,一整天屋子里都没有炭火,都城的冬日可真冷啊,还是在尚书府好多了。” 但就是这样容易满足,性子又单纯的蔓莎,也会奋不顾身地阻止郁柔桑被送出去。 也许她只是希望郁柔桑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一日回屋时,碰见披着雪白狐裘大氅在湖边的郁芷,湖面都结了冰,边上的花草树木也带着寒霜,赏景也只能赏些雪罢了。 按着嫡庶规矩,都是该避开的。 却不想郁芷先喊了一句,“六娘子。” 周围这么多仆婢,萧函也不会落人口舌,微微行了一礼。 依着郁芷原来的脾性,自是不与庶出姐妹亲近的,但偶尔听见奶嬷嬷说起,等四娘子和五娘子嫁了,六娘子那样的好颜色,是要被送到贵人府上去的。 思及自己,不禁对六娘子多了一丝怜惜。 谢家郎君已拜访过父亲两回了,但父亲没说过一句应允的话来,还是近日母亲对她的暗示,和入那深不可测的宫中相比起,她自然更希望与心仪之人恩爱不疑。 但这些都只能全凭长辈和有权势的人做主,她的婚事还是未来的人生也都是任由他人做主。 郁芷心中有些酸涩,见了郁柔桑更是伤怀己身。 郁芷的事,萧函也不难猜出,郁芷已到甄选夫婿的年纪了,年后以来的近日不是没有登门求娶的名门,但听府里的仆从说,都被郁岸和郑氏婉拒了。 再看郁芷这副愁绪满怀的样子,想来无非是郁岸,甚至还有郑氏有更高的期望。 在萧函看来,郁芷这些多是无谓的愁绪,比她苦楚的人多了。 人都是有选择的,端看有什么本事,有多大胆量了。 但这些话,萧函是不会傻的说出来的, 她现在的身份,还只是郁府一介庶女,她今日与郁芷哪怕说了半句话,郑氏都会知道。萧函可不会行差踏错,影响她的计划。 萧函静默着,不言不语,郁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离近了看,越发清晰地看清郁柔桑的容颜,纵是衣着并非光鲜亮丽,但在雪地中,依旧能感受她的光彩丽色。 郁芷也不禁感叹她这庶妹的容貌来,希望这能令她的未来好过一些。 淡碧色的眸子透着沉静,像是沉着一泓碧潭,让人忍不住被吸进去。 从郑氏院子回来的奶嬷嬷,听婢女说了刚才的事, “三娘子怎么和六娘子碰到一处了。”奶嬷嬷皱着眉,又让婢女拿来一个热手炉,“三娘子且小心,别冻着了。” 郁芷摇了摇头, “三娘子以后是要做贵人的,还是少与这些人接触,有碍身份。” 郁芷微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终还是在化作了心中的一声叹息。 开春之后,蔓莎最近学会了刺绣,只是有些笨拙。 萧函看着她,温声道,“我带你走好吗?” 蔓莎碧色的眼眸呆呆地望着她,满是惊讶,“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 自她记事起,待过的最好的地方,就是尚书府了。 她甚至还想劝萧函,外面人心险恶,而且生活艰辛,风吹雨打。她不记得自己幼年时的父母,却记得流落到大熙之后,被人买卖期间挨饿受罚。 蔓莎就犹如被养大的金丝雀,除了跳舞取悦男人,其他什么都不会,单是这取悦男人也只会百依百顺,到不了祸乱的地步。 萧函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最后道,“这样也好。” 在尚书府里锦衣玉食,也好过跟着她颠沛流离,她有心离开尚书府,但日后也是前途未卜,也没有完全的信心在外保住她。 蔓莎待在尚书府,小韩也放心,她乖觉安分了多年,郑氏也不会为难一个根本没有威胁力的侍妾。 所以尽管知道哪怕是女儿的话,她也会听,萧函也没有执意强求。 趁着春日里的一次拜佛,名为郁柔桑的庶女在去崇光寺的山路上失踪了。 第196章 美人倾国 在脱离了郁柔桑的身份后,萧函没有立即离开都城,而是又待了一段时日,看着郑氏压下府中仆从议论,以暴毙为由掩去了她的所有痕迹,也再无人提起郁柔桑这个庶女。 蔓莎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并未受到郑氏迁怒,而萧函也同样在尚书府里留下了不少后手,又暗地里看护了她几日才离去。 萧函一开始没有目的地游走四方,换了一身行走方便的男装,看着起来就是个俊美的异族少年,但同样因属于异族的碧色眼眸受到歧视,甚至碰到故意坑她的客栈店铺。 若非萧函出手果断,走得也快,只怕连赶来的官府衙役也要问罪于她了。 异族在大熙朝的地位不高, 哪怕可以掩饰眸色,但萧函却没了这样的兴致,而是在半月后,来到了塞外。 五月的塞外风沙很大, 牵着马走在集市上,四处都是挡风防沙的土墙, 越远离中原,异样的目光就越少,萧函打听过,塞外辽阔,多的各部落异族的人,果然这里的行人奇装异服,与中原的服饰大有不同,也有许多是胡汉混血。 却注意到有一处地方特别热闹,萧函略有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被人群围着的高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名年轻奴隶,有男有女,还有小孩。 货主是个目光透着精明的中年人,向底下人吆喝着,“这些可都是西羽出身的奴隶,谁都知道过去的西羽国盛产美男美女,买了绝对不吃亏。” 萧函听到他提到的‘西羽’,眼角一跳。 人群中出来一个五十多岁拄着拐杖的老人,怒气冲冲道,“贺老鬼,你是在哪里弄来的人?” 老人和笼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脸上怒意更甚,“他们明明是附近西羽部落的,不是什么散落流浪的奴隶。” 那货主冷笑一声,“我管他们是什么人,反正是在都护府衙那里白纸黑字记下的奴隶,你若是要找,就去找都护府的人好了。” “把他给我赶走,别挡着我做生意。”货主挥了挥手,他才不愿跟个穷酸的西羽老头浪费时间呢。 立刻就有几个魁梧大汉将那位老人推推搡搡弄出去了。 货主再换上笑脸,继续吆喝买卖着。 萧函看完了全程,终于出言道,“多少银子,我要了。” 货主打量了她一下,“不知这位小郎君,要几个?” 萧函凉凉瞥了他一眼,“全要。” 货主正想着如何宰一个价钱时,萧函取出一样东西,扔给货主,他一看是袋沉摞摞的金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了,“够了够了。” 看在蔓莎的面子上,就当是施个善心好了。 钱财萧函还是不缺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些奴隶全都归您了。” 一共七名,身上倒还干净,就是手脚都戴着铁链,其中的年轻男女都下意识将唯一的小孩护在身后,其中一个赤着上身的黑发微卷的少年看见她的眼眸却是微微一怔, 正欲离开时,耳尖微动,听到不远处被压低的声音。 “他只有一个人,年纪又不大。” “就那副相貌,可比抓的那几个奴隶金贵多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虽说是个男的,但那些贵人也喜欢不是么?” 萧函唇角微微一勾,没想到是自己被人盯上了。 几刻钟后,那群意图劫财劫人的都倒在了城外的风沙里,他们想找人少的地方下手,也正好合了萧函的心意。 而身后的那些奴隶,萧函几刀子解了他们铁链,终于对他们开了口,而且用的是西羽国的语言, “你们走吧。” 在陪蔓莎的那段时日,她学了一些,也听得懂当时隔着笼子,他们和那位西羽老人的对话。 那些人惊疑不定,有些欢喜。 “那人不是说你们是附近西羽部落的吗?” 萧函淡淡道,“你们现在自由了,各自回去吧。” 那个黑发微卷的少年盯着她的眼睛,“你……你也是西羽人吗?” 萧函没回答他,直接上了马,掉头往回城的方向去,这里已经是城外里,离他们的部落应该也很近,送到这是仁至义尽了。 萧函花了三天的时间,挑了贺老鬼那个奴隶贩子所属的势力,在他们让都护府贴出悬赏通缉令之前,成功收编为自己的势力。 手段呢,稍微粗暴了一些,但却卓有成效。 在这过程中,萧函也发现了,所谓的都护府对这边的掌控并不深,更多像是名义上的,真正在这里盘踞已久的是这些龙蛇混杂的势力,常与都护府送些贿赂,明面上过得去。 萧函要想在这里过得好一点,势必要有自己的势力。是哪个无所谓,但谁让贺老鬼所属的势力是第一个送上来让她看不顺眼的,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萧函来到一家店铺里,柜台后的正是当日那位与贺老鬼发生争执的西羽老人,他拄着拐杖走过来颤颤巍巍坐下,“我替那些不争气的族人谢过公子。” 他叫霍舍,在这里也待了二十多年了,对此处的情况可以说是知之甚详。 他望着萧函那显着淡淡碧色的眼眸,仿佛在回忆往事,“公子可知西羽国?” 萧函也任由着他说, 老人叹息了一声,“我西羽国曾经无比富饶……” 带着骄傲说起多年前的盛况,那曾经是被冠以西方之玉的繁荣国度。 但最后却因为年年战乱,皇室内斗不休,最终导致衰落动乱。 老人眸中不免带上了些苍凉,萧函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纸上画的是一朵金色莲花。 老人脸上浮现惊喜,“可是你家中的某位长辈有这个图腾。” 萧函没有回答, 老人平静下来,悠悠道,“这是佛莲,西羽国的璇玑一族嫡系女子生下来就会刺上的图腾,而也只有璇玑族的人生来便有这碧眸。” 他深深地望着萧函的眼睛,“所以那日多兰认出了你是西羽人。” 萧函没有看他,而是收起了那张纸,碧眸这属于基因问题,但算上佛莲,她倒是弄清楚了蔓莎的身世。 …… 萧函最后还是答应了和老人霍舍一起去附近的西羽部落,不过却换上了女装,也只是默认了自己有一半西羽血脉的事。 霍舍笑眯眯的,没有表示出什么惊讶,而是道,“西羽国不似中原,女子为尊,而且也有继承权。” 至于混血,霍舍告诉萧函,大可不必担心,他甚至拿璇玑族举例道,作为与皇室通婚的璇玑族,在继承皇位上的排位虽比较后面,但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璇玑一族素来与皇室通婚,若西羽国还在,也不至于让璇玑族的贵女流落异国他乡,霍舍在心中悠悠叹道。 西羽国自多年前动乱衰败之后,就四分五裂,部分保存了下来,留在旧地成了部落。 萧函知道亡国遗民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想到居然能混成这个样子,一穷二白不说,还多是老弱妇孺,居住的也是苦寒之地,算不得西羽国的旧地。 毕竟西羽过去的都城在动乱中已然化为废墟。 萧函还见到了那日被当做奴隶救下的黑色卷发的少年,他是部落族长的幼子多兰,他与朋友不过是走远了玩耍,结果就被奴隶贩子给捉去了。 可以说真的是混得很凄惨了。 而和霍舍说的一样,光是看着她的碧色眼眸,西羽部落的族人就接纳了萧函,而且似乎因着璇玑族的身份,对她还有几分尊敬。 萧函留在部落里住了一段时日,过得倒还惬意。 就是经常有人看她看得脸红,时不时还有部落的小孩采来一些野花鸽子放在她的门口。 第197章 美人倾国 期间,萧函还被热情地拉去部落某位姑娘家中,换上了一身西羽传统服饰,还有精致描画了妆容,俨然就是一位西羽国的贵族女子,黑发在西羽国也不稀奇。 “你真好看。”那位叫萨珊的姑娘眸子亮晶晶,由衷道。 萧函笑眯眯道,“谢谢,能给我介绍这都是些什么吗?” 在西羽部落里待了一段时日,原本只是略通的西羽语言,已经称得上是精通,连古文字也跟着部落里的长老学会了。她又学得快,对西羽的文化传统习俗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萧函和萨珊从家里走出来,碰到多兰等人,目光触及,立刻低下头去了。 “我听霍舍说,塞外的西羽部落不止这里一个。” 多兰点了点头, 萧函莞尔道,“我想去看看。” 平时多兰他们还会犹豫一下,因为和别的西羽部落平时不怎么联系,而且他们刚刚经历了从奴隶贩子手中被救回来的惊险,更是很少离开部落。 但今天单是看着萧函的碧眸,迷迷瞪瞪就答应了。 经过霍舍的宣传,附近的部落都知道塞外来了一位璇玑族的西羽后人,萧函和多兰等人的到来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而是热情的待遇。 虽然这些待遇多半是因为萧函而来的。 长得好看是容易受欢迎一些,光是每天那些部落里的男女送来的吃食,多兰他们都用不上自带的干粮了。 一些上了年纪,经历过西羽末代的老人,看见萧函,忍不住叹道,“她看起来就像西羽国的圣女。” 以致于还动了别的心思,等到萧函回到多兰的部落时, 多兰的父亲前来请求萧函留下,当他们部落的圣女,表示会给与很高的待遇的,族内人也都会衷心尊敬她。 萧函微微笑了笑,眸光流转,“与其考虑什么圣女,不如想想复国。” 萧函这一个多月,真的只是在游玩么,当然不是。这一个多月,她差不多把塞外几个西羽部落的底都亲自调查透彻了,什么人口比例粮食收入等部落情况。 也是因为这些西羽人对萧函不设防,是真心接纳,换个人恐怕都能把他们给卖了。 萧函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族长,掷地有声道,“为什么奴隶贩子捉了多兰他们,你们哪怕告诉给了大熙的都护府,还要你们花钱去赎回来,不过是欺负西羽部落是亡国遗民,没有倚恃罢了。” “弱小就会被欺辱,你希望西羽人以后的孩子,也被人捉去当奴隶吗?男人做苦役,女人被训练成供人玩乐的舞姬。” “曾经失去的,我们会再次建立起来。” 在萧函的忽悠下,别说族长,部落里的人都热血沸腾了。 萧函对西羽部落最初的心思,也只是看着可怜帮上一把,但渐渐觉得未必不可以做些别的。异族人在中原处处受到排挤,虽说以她的能力,天下之大,皆可去,却也很难改变这个现状。 还有蔓莎,她总不能让蔓莎易容一辈子,而这里便是未来一个很好的安居之处。 萧函在边城里谋夺的势力,无法长久,而西羽部落显然更理想可靠。 既然准备长期居于此地,何不建立一个更大的势力。 萧函也不全靠忽悠,还有实干,以西羽遗民的情况,简直就是艰苦创业啊。首要问题就是四散的西羽部落,萧函挑了之前和她同行的几个人,再次出使其他部落。 全靠一张嘴忽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促进他们结盟, 四分五裂的西羽部落,若是拧成一条绳,那就有了势力发展的基础。 当西羽联盟建立后,混个首领对萧函而言还真不是多难的事。 所谓复国,是暂时画的一个大饼,啊不,是定的目标。而现实是发展西羽联盟的经济武装实力。 在立下十年计划后,萧函带着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人的西羽部落开始了艰苦创业,经营塞外的生意,同时将大部分青壮男子训练成精悍的小支军队。 时间轮转。 而自从西羽联盟在塞外扬名之后,许多西羽遗民也回来了,帮助联盟不断地壮大实力,谋夺回曾属于他们的国土。 在第十年之期时,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 西羽国重建在塞外番邦诸国中闹得沸沸扬扬。 大熙这边得的消息却比较晚,年近六十的皇帝脸色有些不好,“为何知道的这么迟?” 立刻有老臣上前道,“此乃都庞、于渚、骑田三地的都护未能尽职,请陛下降罪。” “当然要降罪。”皇帝又道,“可知西羽新王为何人?” 右相出言道,“听闻是一女子,具体如何,还未传回消息。” 太子闻秀立在一旁,并未发声,这太子之位坐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曾经疼爱他的父皇不愿放权,也越发忌惮于他,居于东宫,却难得能见上一次。他母后又早早去世,父皇身边也没有能为他说话的人,现在不过是如履薄冰罢了。 “女子?”一些固守礼教的大臣不免议论纷纷。 右相也曾接待过诸国来使,对他们的风俗人情信手拈来,悠悠道“以西羽旧俗,女子为王并不少见。” 皇帝不在意西羽国的王是男还是女,只担心西羽复国之后,对大熙的影响。昔年西羽国当初纯属王室自己作死,衰败没落,如今重建,依旧在大熙国土之侧,虽不近,亦不远矣,不知道西羽对大熙的态度。 有关西羽国新王的消息终于传回了大熙朝廷,乃璇玑女王。 东宫之中, “听闻这璇玑女王生就一双碧眸,曾是流落异国他乡的西羽后人,自她回去后,西羽遗民就仿佛有如神助联合在了一起,并且短短十年里迅速崛起,夺回了旧土。”谢意声音犹如春风朗月不急不慢缓缓道来。 “我猜的若不错,三年之内,西羽便会与大熙建交。” 谢意朝太子郑重行礼作揖道,“此事说不定是太子殿下的一个机会。” 太子听了沉吟片刻,也明白了谢意的意思,若做的好了的确对他有益,“还有赖子章费心了,帮忙多打听西羽国还有这位新王了。” 待谢意回到自家府后,迎上来的就是已梳着妇人发髻小腹微隆的郁芷。 当年,郁芷之父郁岸有意让嫡女入东宫,但太子得知谢意与郁家女有情,反而帮助促成了谢意与郁芷这桩婚事。 此后,谢意便拜东宫门下为良臣,皇帝疏远太子的这些年,谢意从旁周旋了不少,保住太子之位的安稳。 谢意扶着郁芷坐到榻上,“你今日回郁家怎么样?” 郁芷笑道,“母亲看我怀相好,也放心些。” 谢意又问起自己六岁的长子,“衡儿呢?” 出嫁又为人母多年的郁芷温柔娴静,举止也都是大妇风范,“衡儿下课后又打了半个时辰的球,浑身是汗,我让奶嬷嬷抱他去沐浴了,你待会就能见到他了。” “你回来的比平日晚,衡儿还同我问起呢。” “下朝后在东宫那多待了会。”谢意也不瞒她,他与太子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郁芷是他谢家主母,这事早就知晓。 “可是为了西羽国重建的事。”郁芷秀丽眸光灵动,“听说这都城都传遍了。我幼年时就听说西羽国早已覆灭亡国,不想还有重建这一日。” 谢意道,“西羽国的新王是个手腕能力都厉害的人。” 说是复国,但其难度不亚于开国创业那般。 “我还听说是位女子。”郁芷来了精神,好奇问道,自嫁为谢家妇后,除了平日交际打理家族事务,倒不如还是姑娘时娱乐消遣的多,只能偶尔听些八卦。 谢意点了点头,“传闻容貌美丽,生有碧眸。” “碧眸?”郁芷微微惊讶,继而道,“我倒是想起来,家里曾有位庶妹,也是随了她生母有双碧眸,可惜人早早地就没了。”郁芷说起时还有些怅惘。 为那般的美丽。 谢意听了却若有所思。 正巧他为太子多打探西羽国和新王的事,那位璇玑女王只传言生有碧眸,容貌美丽,没想到还真让他打听一条重要消息,碧眸乃是新王出身的璇玑族嫡系独有,又向郁芷问得,她过去那位早逝的庶妹郁柔桑,其生母就是一名西羽胡姬。 但可惜在郁柔桑去世后第五年,也悄无声息地在郁府中得病去世了。 郁芷知道竟有这般内情后,也很是惊讶感慨,没想到那位庶妹和她母亲竟然是这般出身,也同样可惜,这么早便去了,否则与西羽新王同族嫡系出身,血缘亲近,便是今日之福了。 谢意想了想,劝告妻子道,“你回郁家同岳父岳母说一声,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事。” 太子同朝堂上目前的态度都是希望与西羽建立和平的友邻关系,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西羽女王的族人在郁家早逝,视为把柄来攻击他和太子就不好了, 郁芷虽不怎么了解朝堂的事,但道理浅显她也很快明白了,点点头道,“明日我就归家一趟。” 第198章 美人倾国 当萧函的西羽势力稍稍稳固后,就派人将蔓莎悄无声息地从郁府中接了回来。 刚开始蔓莎被这么多人唤作夫人,还吓了一跳,在大熙郁府的时候,只有郑氏能被称为夫人,其他的姬妾胆敢自称的,哪怕再得郁大人宠爱,也是一句话轻描淡写就拖出去处置了。 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舞姬,哪来这么大的福分。 即便这里有很多人都告知她是出身西羽璇玑族的贵女,有碧眸和佛莲图腾为证,蔓莎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没吓晕过去都是因为有萧函在。 西羽亡国时,她才五六岁,家人俱亡,甚至都不怎么记事时就被奴隶贩子卖到了大熙,在教坊司待了十年,之后的日子就在郁府为姬妾,对故国也实在没多少归属感,还不如她居住的时间更久的大熙。 萧函的做法很简单,拨了一群西羽女子到她身边去,这些都是西羽贵女,不仅美貌多情,且聪慧灵秀。 同时志向远大,以复国为目标,西羽人无论男女,都衷心愿意出力,只要是能帮助完成这一宏愿的。萧函已成为当之无愧的首领,那些西羽老贵族都自愿将儿女送到她身边,萧函都是能用则用,丝毫不浪费。 因着原身的缘故,蔓莎又待她真心实意,萧函对蔓莎还是有一两分上心。 关于如何转变蔓莎的心态,萧函对9526道,“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腐蚀她了。” 日子久了,蔓莎渐渐也习惯了在西羽的生活,美人环绕,又是胜过郁府十倍百倍的养尊处优,早就把郁府忘到脑后了。 毕竟再习惯再思念过去常住的环境,也比不过在西羽,受人尊敬享尽一切的日子。 但在听到西羽复国之时,蔓莎还是不禁惊呆在了原地,连萧函送给她的夜明珠摔落在了地上也忘了。 “夫人、不,应该称您为王太后了。” 前来报信的是位金环白衣的西羽美人,压抑着语气中的激动,郑重朝蔓莎行礼道。 同一瞬间,室内照顾伺候她的侍女皆跪伏在地,齐声道,“贺喜王太后。” 等到萧函来见她时,蔓莎身着精心准备好的王太后华服,以西羽的传统,最喜欢饰以华丽珠宝,当初西羽就是极为富庶的国度,如今重建,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蔓莎年纪已然不轻,风姿纵然不减年少,如雪肌肤上却已爬上如丝细纹,一双碧眸中仍是带着茫然和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能当上王太后。 萧函轻描淡写地微笑道,“以后无人再敢嘲笑你了。” 蔓莎虽不说,但萧函看得出来,她一直都有些自卑。 在郁府的时候害怕自己胡姬出身带累了女儿,来到西羽后又怕曾为人姬妾的过往被提起,拿来抹黑萧函,影响她的地位。 哪怕被人尊称夫人,也都不敢对身边人说一句重话,也亏得拨到蔓莎身边的人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知情识趣又忠心的人,否则萧函哪天不在,蔓莎她被人怠慢欺负了也不会吭一声。 蔓莎也从不过问萧函做的事,如同在郁府那时,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到了现在,她已贵为西羽的王太后,尊荣至极,与卑微低贱再也挂不上钩。 为了让蔓莎的自信心稍微膨胀一些,萧函还安排了让西羽国民朝拜于她,那一日,旭日高升,光华万丈。 无论是西羽朝臣还是百姓。 他们的朝拜是衷心的,感激王太后,为他们带来了上天赐予西羽的王,带领他们重建西羽的辉煌。 …… 西羽重建定都后,萧函依旧没能轻松下来,在看了周围一圈番邦诸国频频作乱的战报后,下了决断道,“我当鼓舞士气,率军亲征。” 王上要亲征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西羽王宫。 除了处理整理军备调动军队,萧函还给身边人下了道命令,打造一副面具。 萧函自认不是什么战神人物,能领军作战不过是穿越了几世,懂得的东西比别人多了些,她这些年来也一直有注重培养将领式的人物,这次亲征代表的意义更大。 既然是鼓舞士气,她这世的容貌美是美了些,但只怕没有震慑敌人的作用。 萧函也就随口一说,谁知底下人献上来的竟是一副由黄金打造能镶着各色珠宝的面具,没有落入俗气,而是恰到好处,耀耀夺目。 但在西羽多年,她也能感受到西羽人对黄金珠宝深深的爱意了。 “王上真容岂是他们可以窥见的。”忠心耿耿的下属,金环白衣的西羽美人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萧函也懒得为了副面具再多折腾,而且他们恐怕为这副面具费了不少力气。 “好。” 战场,黄金面具下,杀戮之气尽现。 建交什么的,有时候打服气了再谈建交更容易些,随着萧函领军将周围一圈的小国部落都揍了一遍,奠定了在这块地盘称王称霸的地位,同时夺回了昔日‘西方之玉’的尊号。 …… 木拓是一名西羽遗孤,他的父母见证了西羽的亡国,并在西羽动乱衰败后不得不离开了故土,之后就在其他国家辗转流离,有时不得不扮作其他国家的子民,因为亡国遗民是受人歧视,不被其他国家所接纳的,要是知道了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买做奴隶。 在他五岁时,木拓的父母因为经商和在某国都城与人起了争执,后来被揭破了身份,当场被长刀杀死,而木拓则落到了奴隶贩子手中。 他被带到过很多地方,草原上的赫图,中原的大熙等等。 数不尽又难以摆脱的苦役,鞭打,木拓都熬了过来, 有时夜里,躺在稻草堆望着天上的明月,他也会想起,父母常与他说起的那句话,“要记住,我们是西羽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木拓从不甘心为奴隶,他一直在寻找着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以他的处境接触不到什么贵人,只能靠自己,他还小,还不够强壮,没有足够的力气逃跑,以及保证自己逃后不会再被抓回来。 直到那一日,奴隶贩子走过来傲慢道,“有人把你们买下了。” 他说的人包括木拓,还有其他几个出身西羽的奴隶。 木拓在奴隶中算是比较聪明的,他看得出来,能让吝啬的奴隶贩子轻易松口,一定是花了不少钱,但这样出手阔绰的人买下他们,不知道目的是好是坏。 让木拓没想到的是,为他们赎身的是西羽人,当上了另一艘船后,那位买下他们的主顾就解下他们的手铐脚链, “奉首领之命,将你们赎回。” 那位西羽的长辈带他们回到了西羽部落,木拓也见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首领。 她是让人一眼见了再难忘却的人。 木拓也知道了不仅是他们,许多地方的西羽奴隶都被赎回,只因她的一句话,“我绝不会让西羽的子民再有为奴的一日。” 之后,木拓就进入了萧函的秘密军队,严酷的训练,将他们培养战斗天赋优异的军人。 木拓十分努力,在他二十岁时已成为了这一代训练的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关于那些战斗技巧他学习领悟得也很快,他的刀渐渐快得连教导他的师傅都躲不过去,每一次任务他都成功完成,凭借着实力,他成为了这支部队的首脑,直接受命于萧函。 而这只部队多年扩展至三千人,素来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因无论在大漠还是黑夜中都来去如风,轻柔无声,被冠以‘幽灵’之名。 数年过去,这支幽灵部队在西羽的崛起复国中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令周围诸国胆寒的秘密军队,也是璇玑女王手中最厉害的武器。 木拓只对女王一人忠心,他所效命的西羽,亦是被璇玑女王所定义的新西羽,他不会忘记,真正改变他们命运的人,是璇玑女王。 旧日西羽早已覆灭,他们这一代所忠心的是璇玑女王重建的西羽。 也是因此,西羽上一代的老贵族无法干涉得了新女王的决断,在见到西羽复国后便欣慰地安心养老了。 萧函还不知道自己被手下人给狂热的神化了,她正在考虑建交的事情,西羽虽然已成功复国,但也需要和平的环境发展。 西羽的复国其实可以说速成了些,也存在着其他的隐患,比如教育,人口,农耕等等,西羽现在虽然因为经商贸易足够富庶,但无法达到自给自足,还有人才缺乏,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需要的人才也越来越多,不然许多决断都让萧函来做。 这无疑让萧函身上的担子更加重。 当然萧函有自信,再给她十年,完全可以抹平这些隐患,而她现在考虑的一件事,就是与大熙建交。 第199章 美人倾国 西羽新王登基后就清理周边诸国,且皆是大胜,没有不称臣俯首的。 这一系列战报也传到了大熙朝堂之上。 下朝后,太子闻秀换了常服,来到东宫偏殿中,对谢意道,“父皇已经同右相提起遣使与西羽重新建交了,只是人选尚未定下。” 谢意这些时日也收集了不少情报,自然也知道那些战事,不由得道,“西羽新王的确是位励精图治有才能的君王,既能行军打仗指挥若定,又能明修内政,颇受国民爱戴。” 虽是赞赏,但语气中却透着叹息,毗邻之国有位英明的君主,对大熙而言,实在谈不上什么好事。 太子也有同感,可惜他毕竟不是皇帝,不能尽力施展什么。 关于郁芷庶妹之事,谢意也同太子知会了一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不希望给他人留下口舌把柄,太子摆了摆手,只当是小事一桩,对待贤良的人才,他向来是宽怀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尽力促成谢意与郁芷婚事。 与此同时,郁芷也在郁家同母亲郑氏提起郁柔桑,许是因为都城里关于西羽的消息越来越多。 说起郁柔桑,郑氏还有些不快,她当初有意将郁柔桑送至淮阳王府上,没想到她在进香路上突然失踪,她为保住郁家名声,只说得了急病暴毙,此事连郁芷都不知晓。 不过前几年,淮阳王就因为荒唐过度遭到陛下斥责,被贬为郡王遣回封地,两个儿子又已在朝中为官,前程坦荡,女儿嫁为良妇,郑氏也就不再计较了,反倒觉得抹去了也好,免得让胡人血脉玷污郁家的诗书礼仪世家名声。 听阿芷传谢意的话,说了郁柔桑及其母的身世,郑氏也不过是诧异了一瞬,继而淡淡道,“终究是福浅命薄。” …… 西羽崛起之势不可挡矣,大熙朝堂到底还有些聪明人,西羽在大熙西面,若是与北面的赫图结盟,那大熙边境实在是不能放心了。 大熙又久未经战事,也不愿贸然起战,所以商议了几日,便定下了去往西羽国的遣使团,太子倒想让谢意去,可惜皇帝连这种事也防着他,不愿用谢意这样明显打上太子标签的臣子。 太子因此事对谢意十分愧疚,以谢意的才干,这几年已是让他在东宫耽误了。 谢意温文尔雅淡笑道,“不能同往也是好事,正好微臣还能见女儿出生。” 太子惊讶道,“已诊出是女胎了。” 谢意含笑点了点头, 太子笑道,“那孤要恭喜子章儿女双全了。” 谢意眸中显现温情之色,“多谢殿下。” 西羽王宫议政殿中,萧函的决策一次便通过了。 国家初立,西羽的朝堂可以说是萧函的一言堂,而为何选择与大熙建交。无他,与大熙结盟益处更大。 站在窗边,可以望见西羽繁华的都城,谁能想到这是短短十年里就重建起来的, 9526好奇问道:“宿主,你想回大熙吗?” 萧函目光沉静,“当然。” “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我,蔓莎,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异族,无论去哪里,都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萧函一笑,“而现在,我做到了。” 结束朝政后,萧函来到王太后宫中,见王上到来,殿内侍女都起身行礼,萧函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我下午让厨房做了些甜汤,待会你也尝尝。”蔓莎坐在白狐毯铺就的榻上,温和笑道。 当了王太后就是不一样,就是曾经温顺柔弱的蔓莎也有了端庄高贵的气度,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弄供人取乐的姬妾。这也是萧函乐意见到的。 至于王太后宫中的厨房,因为单论生活习俗,饮食习惯,别说蔓莎,连萧函也是更偏向中原的,而且当了王以后,宫中养了一批中原厨子和绣娘。 只要有权有势,什么满足不了,想要什么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萧函对蔓莎莞尔笑道,“想再回大熙看一眼吗?” 就同当初问她愿不愿意走时的语气一样。 “回大熙?”蔓莎微愣,似是没有想到萧函会说这样的话。 而她也许久没想过大熙了。 萧函微抚了一下她鬓处散落的发丝,声音也很温和,“除了大熙,其他地方也可以,赫图,夜兰。” 反正以蔓莎现在的地位,哪里去不得。 去了哪里也是被人恭恭敬敬,受到礼遇的。 蔓莎思考了几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能回去看一眼也是不错的。 萧函没告诉她的是,若是这次建交成功,蔓莎想什么时候去大熙游玩都可以。 蔓莎以王太后的身份一跃成为使团中最尊贵的人,连萧函也隐瞒身份混进了使团,也没有臣子反对的,西羽没有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说法, 若是这天底下她最不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危了,能伤到她的人还没有,她还能顺便保护蔓莎。 使团浩浩荡荡往大熙去,同时隐匿的三千幽灵部队在护送完之后也分别在北方和东方两处边关处坐镇,随时候命。 这是萧函的第二道保障,如果真有什么万一,也不需担心。 西羽使团入京那一日,全都城的人都跑出来好奇围观,这都是多少年没见过西羽使团了。 满是异域风情的车队吸引了众人的眼光,车队两旁的是精悍的西羽士兵,还有肤白貌美年轻窈窕的侍女。 其中还有一顶最华丽的金轿,虽缀以的华美珠宝,灿若星辰。极显尊贵。 “听说好像那里面坐着的是西羽王太后。” 坐在轿内的蔓莎,听着外面的人潮声,也是感慨良多。 在大熙的岁月虽说吃的苦比较多,但自记事起就是在这里,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但她再踏入大熙时,连身份也变了。 她是西羽的王太后,有应得的尊荣,也该有身为王太后的气度风仪,她身后是整个西羽。 蔓莎在西羽几年,虽说是在王宫中享清福,但身边萧函派来照顾她的侍女,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政治素养。是绝不能因为一人的情感而干涉影响两国建交之事。 大熙为这次西羽使团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礼遇,听闻还有王太后到来,更是安排了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园林行宫作为西羽使团的居所。 负责迎接的是太子和谢意。原定的是最近颇受皇帝宠爱的十三皇子临安王,但因对方使团还有西羽王太后,便有朝臣提出,还是十四岁少年的临安王接待于礼不合,只怕西羽使团觉得受到怠慢,换成由仅次于皇帝之尊的太子迎接更合适。 皇帝虽年纪大了,有些偏心寡情,但还是看重大局的,任是临安王的母妃徽妃撒娇请求,也赶了回去。 在来迎接之前,太子也与谢意商谈过为何西羽王太后也会来,最后的结论多半是西羽对这次建交很有诚意,否则不会放心让王太后也来。 只有西羽使团的人心里清楚,来之前王上就说了。 王太后是来游玩赏光的,他们是负责建交和谈事宜的,至于王上,王上想做什么,他们怎么知道。 待到太子等人前方落轿后,王太后从金轿之内由侍女搀扶着走出来,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保养得也甚好,眸色如碧湖,容貌美丽,身着华服,太子和谢意不敢多加注视,声音温和有礼道,“孤为大熙太子,特来迎接西羽王太后及使团。” 蔓莎没有说话,维持着王太后的礼仪,至于交涉自有使团的人。 西羽王太后刚到都城,所以先到行宫别院住下,之后再由使团随太子入宫拜见大熙皇帝,其过程中太子的表现高贵翩然,不失风范,传出了不少美名。 谢意则有仔细留心使团的人,毕竟他是希望帮助太子在这次建交中立功的。 他注意到使团中有一位戴着黄金面具的女子。 自西羽新王征战诸国后,她于战场上佩戴黄金面具,也引起了西羽国内的风潮,男女竞相以模仿女王举止为傲,有遮住全脸的,也有遮半脸的。西羽国民喜爱黄金珠宝,所以无一不是金灿灿,亮闪闪,镶嵌珠宝的。 这也是萧函不担心被人怀疑的缘故。 谢意眼角一跳,此人也是碧眸,难道是璇玑女王母族的人,那就不奇怪为何使团的人对她那般尊敬了,而且唯有她一人如此,一看便是不好招惹。 那位戴着黄金面具的贵女也没有随西羽使臣入宫,而是陪王太后留在了行宫园林。 谢意有向使臣问起过,使臣回答说,“乃是我国特使。” 闻言谢意倒也不奇怪了,素来也有皇室宗亲与使团同行,这一般是增添功绩镀层金。 西羽使臣随太子入宫拜见大熙皇帝,当提及王太后为何来大熙时,西羽使臣行礼道,“我国王太后曾在大熙居住多年,即便回到故国也多有思念,所以此次乃是故地重游。” 皇帝听闻此言也是惊诧,甚至觉得底下人做事不尽心,竟连此事也不知晓。面上对待西羽使臣倒是笑语晏晏,说今晚设宴,并命人好好招待西羽王太后以及使团众人。 第200章 美人倾国 虽说一开始蔓莎对大熙还几分恋旧,在外面也知道怎么端着王太后的架子,不堕了西羽的风范,但等回来身边没有大熙的人时,她又怂了,尤其是知道大熙皇帝在宫中设宴后,更担心会遇到郁家的人。 多了些思量考虑后,蔓莎不免觉得自己一时兴致想来大熙,实在有些不妥,还可能会给女儿添麻烦。 行宫中,蔓莎忧心忡忡道,“若是遇到了故人……” 萧函拈着茶杯,扑哧一笑,含笑嫣然地望着她,“你怕什么?” 听了她的话,蔓莎不由自主放下心来,对萧函她总是充满着信赖。 萧函幽幽道,“哪怕是怕,也是别人怕。” 所谓过往,落魄卑微的时光,对上位者而言,不过是多添了一笔可说道的历史。 她从不小看一个大国的情报能力,真追查起来不会找不到蛛丝马迹,况且她没有让蔓莎做任何掩饰,堂堂一国王太后,只要接受尊荣就好,何需要遮人耳目,躲躲藏藏。 至于郁家,萧函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和蔓莎来大熙要做的事,郁家造成不了什么妨碍。 萧函带蔓莎来大熙散散心,又不会在大熙待多久。 就算蔓莎曾为人姬妾又如何, 只要有她在,蔓莎永远都会是西羽的王太后,屹立不倒,没有人敢置喙。 大熙安排让西羽王太后及使团居住的行宫布置得精巧细致又华丽,待入住后里外都换上了西羽带来的人,这次西羽使团只有一半人是负责和谈建交事宜,另一半人都是为王太后而加进来的,毕竟少不了保护侍候的人,所以使团多只至三百人。 因为萧函的保证,心下踏实安定后,但见萧函似乎不欲进宫时,蔓莎有些疑惑和紧张。 “你不和我一起进宫赴宴吗?” “我还有事。”萧函唇角微勾,“玲珑在你身边,我也很放心,有什么事让她帮你处置就是。” 玲珑在一旁为王太后准备着赴宴的衣服首饰,闻言郑重行礼道,“玲珑定当保护王太后周全。” 玲珑是萧函精心培养的人之一,能文能武,无一不精。 到了晚上的宫宴,蔓莎盛装出席。 其他西羽使团的人还需向大熙皇帝行礼,但论两国平等建交,蔓莎作为王太后,是无须向任何人行礼的,她身边还有萧函信任的玲珑不断在旁边潜移默化,让蔓莎坦然接受其他人的行礼拜见。 连座次也只在皇帝太后之下,蔓莎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种交际,凡是有什么话都是由玲珑应付。 这次宫宴只为招待远道而来的西羽王太后和使团,并不会直接在席上谈论建交事宜,太后和众妃嫔也知道陛下注重与西羽建交,与蔓莎说话也是和声和气。 蔓莎也只觉得轻松自在,单纯享受宴会还有宫中准备的烟火百花盛景了,丝毫无察觉到什么尔虞我诈,波谲云诡。 在一旁的玲珑却是将大熙皇帝宠爱幼子娇妃,对太子甚为疏远等等值得留意的细节收入眼下。 宫宴也算圆满顺利,作为二品尚书的郁岸席上的座次较为靠前,不甚近的看了一眼西羽王太后,有些似曾相识,但却不敢多想,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郁岸回去后也不会同郑氏说起,否则容易落人口舌,参他一句冒犯西羽王太后。 之后一连数日谢意负责接待西羽王太后和使团,但竟是再很少见到那位戴有黄金面具的贵女,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位贵女的身份可能并不一般。 郁府,郑氏看过了郁芷新生的女儿,虽是可惜不能像她一样连生两字,但儿女双全,郑氏心中也是欢喜,过后才让奶嬷嬷抱下去。 然后郑氏与女儿说起明日要进宫的事。 和谈建交岂是几日就能定夺下来,西羽使团代表他们的王上所提出的建交要求,朝堂上还在商议中,太后还有以崔贵妃为首的妃嫔在后宫也要替君王分忧,招待好西羽王太后。 据边关的探子情报,西羽新王对这位王太后十分孝顺,说不定也能侧面影响那位新王的决策。 这不,太后听了崔贵妃的建议,让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命妇进宫,陪同两位太后。 郁芷也细心聪明,“太后让我们入宫去拜见西羽王太后,也是希望宫中热闹一点,让那位王太后开怀。” 郑氏点了点头,当了尚书夫人多年,又是临河郑氏出身,礼仪举止早已深深印入了骨子,对于入宫见两国太后这事自然不怯。 相比起前阵子,安王蒙圣恩从僻壤的南林回京,一同回来的安王妃和郡主,之后在宴会上不分茶酒礼仪闹出的笑话,不仅郑氏轻蔑不已,都城中许多世家高门都嫌粗鄙,不屑于安王府往来。 郁芷带着女儿回到谢府后,时辰尚早,又打理了会宗族内的事务祭田账本。 谢意进来时,她还在揉着眉角,有些疲惫。 郁芷同他说了今天带女儿去看望母亲,还有明日应太后之命入宫的事。 “我也听说了。”谢意一边被侍从解下大衣,一边道,“你进宫记得谨慎小心,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太惹眼。” 他也想过走西羽王太后的路子,比如查王太后对大熙的旧情故人,只是尚无结果。 郁芷含笑温婉道,“我记得了。” 但郁芷怎么也没想到,出状况的会是她素来雍容尔雅林下风致的母亲郑氏。 当在殿外行礼再进来后,看到堂上坐在太后身旁,那有着异族容貌,年华虽逝却依旧美丽风韵无双的西羽王太后。 郑氏瞬间吓白了脸,死死地抓住女儿的手,令郁芷都有些生疼,郁芷秀眉微蹙,低声道,“母亲怎么了?” 长年世家培养的礼仪,让郑氏到底没有在皇宫中失态,也不敢称病告退,两国太后在这里,她贸贸然提出岂不是令太后不悦,但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惊骇不已。 蔓莎还不知道,宫人并没有逐一报名,她又在上座,那么多官眷命妇,她单是看都看不过来,也没有瞧清郑氏。 直到出了宫门,坐在车驾里,郑氏才敢告诉女儿,“那西羽王太后是……是郁柔桑的生母。” 一地位卑微的胡姬能一跃成为一国王太后,那她的女儿是何人,已不言而喻。 …… 谢意终于好不容易‘堵’到了戴有黄金面具的贵女,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如春风和煦。 “阁下身份尊贵,若是想游览都城,谢意愿为向导。” 谢意尚不知萧函的真实身份,但神出鬼没,连宫宴也不参加,不免让他起了疑心。 面具下的萧函轻轻一笑,“也可,就有劳谢大人了。” 大熙都城巍然,是天生的繁华,可惜这繁华却带了些死气沉沉,无论是这些建筑,还是城中的百姓,朱门大户,来往的高车驷马,世家寒门平民之间的地位天堑。 “十年已过,这都城还是没什么变化。”萧函不由得感叹道, 一成不变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就如同谢意和太子他们担心邻国君王贤明一样,萧函也犯不上为大熙担忧。 谢意试探道,“阁下的意思是,曾经来过大熙?” 这倒是令人联想颇多了。 萧函却没有就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道,“大熙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实在令人羡慕。” 作为大熙人,谢意应该对这赞美之言感到骄矜,但他听着,却觉得话中似乎还有些深意。 而这位似乎也并非只知玩乐的王族贵女。 谢意知道在西羽,女子地位不低,女性贵族甚至可以参政,想想那位新王就知道了。 至今也未露过真容,实在有些看不透。 谢意没能陪同太久,萧函就说累了先回行宫。 直到回府,谢意还在琢磨她的身份,以及她说的话,却见妻子郁芷神色不似往常,“夫君。” 行宫,萧函吃着玲珑剥的橘子,问蔓莎,“今天在宫中过得如何?” 蔓莎笑道,“她们说话都很和气,待我也礼仪周到,今天赏了蓬莱池,那里的荷花开的可真美……” 西羽使团继续和大熙朝臣扯着皮, 作为西羽王太后的蔓莎该吃吃该喝喝,继续游玩赏景。 都城有名的珍宝阁里,掌柜和伙计恭敬讨好地伺候着。 西羽使团进京,在京中的名声很大,萧函身上又是明显的异族服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不过单是看她衣着华贵,身边跟随着几个精悍的西羽侍卫,就知道是不能招惹的贵人。 忙了几日,萧函也有心逛逛都城,挑拣几样带回去送人。 “我家主子请阁下一见。”一深色衣礼仪举止周到的奴仆出现道,并有意显露了腰间的令牌。 萧函微眯了眯眼, 地方是离珍宝阁很近的一间茶楼,外边显眼,里面的一应用具摆设却是精贵不凡。 领路的那奴仆推开雅间的门,只见不仅有昨日才见过的谢意,还有大熙太子闻秀。 太子温润含笑道,“没想到,璇玑女王竟会亲至大熙都城。” 第201章 美人倾国 此言一出,萧函身后数名护卫立时拔刀,动作利落整齐划一,而且仿佛有种在沙场上历练的冷厉肃杀之气。 谢意冷汗微凝,他原以为这里是都城,茶楼里外又都是太子的人,哪怕在此揭破了她的身份,也无妨。 但不想她随意带的几个护卫,这绝不会是一般的侍卫,倒像是传闻中的,幽灵部队。 也就是说,使团中的护卫中也有众多幽灵部队的人。 对于西边诸国,他们就是恶魔,传闻哪怕只有十几人,也能杀尽千军万马。 若是她想,完全可以在这里动手杀了太子。 谢意心下如坠冰窟,不敢赌这个万一。 太子倒是沉着冷静,“还请璇玑女王不要在大熙都城擅动刀兵。” 他顿了顿,“想来璇玑女王也不希望孤的父皇知道,您身在大熙都城的事吧。” 这话透露出太子和谢意在猜出萧函身份后,并没有直接禀明皇帝。 这本是作为之后交谈的一个筹码,但不想现在就不得不拿出来示好了。否则他真怀疑,这位璇玑女王是否会因为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对他动手,理智告诉他不会,但太子闻秀同样惜命得紧。 即使戴着金灿灿面具也能看出相当美丽的女人轻声一笑,一扬手,护卫便收了刀,同时也敛去杀气继续立于身后。 “本王的侍卫失礼了。”萧函摘下面具,似笑非笑道。 既然身份已经被人知晓了,也不必戴这个了。 摘下面具后,笑起来杀伤力更大。 登时满堂生辉,但见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 连太子也不禁失神了一瞬,但一想到她的身份,立刻警醒了过来,还不止是敌是友,有何意图。西羽女王隐藏身份随使团来到大熙都城,想想就让人心慌。 这也是为何谢意当机立断选择告知太子, 眼前人与崔绍画上的那位少女相比,不只美貌胜过当初,更添了几分倾倒众生的风姿。 但是同一人无疑。 谢意没有为这份确认感到半点欣喜, 来之前,他与太子商议了很多,虽已猜中七八分,但到底不敢完全肯定,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确认多年前失踪的郁柔桑就是西羽新王,二是确认在使团中唯一戴有黄金面具的西羽女子就是璇玑女王。 如今前者已经确定了,至于后者,敢在幽灵部队面前自称女王的,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不知璇玑女王驾临大熙都城,本太子有失远迎。”太子看向郁柔桑,不,应该说是在诸国纵横捭阖的璇玑女王。 萧函坐下后,端起旁边侍女刚为她斟的明前茶,轻松随意道,“没关系,我只是陪母后故地重游,顺顺一赏大熙江山风光。” 太子和谢意笑得一个比一个温和,但心里压根不信她说的话。 谢意出言道,“阁下毕竟贵为一国君王,难道就不担心自身安危?”除非有更大的图谋。 “这点我还真不担心。”萧函微微弯了弯嘴角,“在我入大熙时,三千幽灵部队已侯在关外。” 太子神色微冷。 萧函叹气道,“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道大熙边关军备糜烂,军力不足之事。” 这时的太子脸色已经不是冷,可以形容了。 说的好听,西北有十万驻军,但能用得上的不到四五万。 真打起来,大熙边关那点驻军还挡不住她那精心训练又是从杀戮中历练出来三千幽灵部队的突袭。 萧函的话已经摆明了,她不在意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哪怕大熙有什么歹心,她也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能脱身,另外大熙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太子和谢意也明白了,璇玑女王在大熙都城的事为人所知,麻烦头疼的只会是他们。 太子转移话题,“近几日朝堂之上都在商谈与西羽和谈建交一事,迟迟未能定下,不知阁下是什么看法。” 老实说,萧函不怎么愿意谈这个,否则她让那些西羽使臣来这里做什么,就是全权交托给他们,让他们完成任务。不过大熙的太子都特地将她请到这来了,也不是不能说一两句。 太子又淡淡笑道,“有些条件颇高了些。” 比如让大熙禁止以西羽人为奴,并要求将过去数十年流散在大熙各地的西羽人赎回,尽管西羽承诺会以黄金相赎,但此令一下,各州各县各地官吏都要执行,再者也有些自恃清高出身的朝臣,觉得这有辱大熙名声,过去那些西羽人不管是被贩卖还是迁居也好,既然在大熙生活,就是大熙的人了。怎能一句话说赎回就赎回。 其他什么以马匹黄金换取有农耕种茶酿酒织布等技术的工匠,还有开通商市,互通贸易倒都是些小事。 萧函淡定道,“这条,绝不变。”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太子,“若谈不妥,那就不用谈了。” 又谈了近半个时辰,太子没有提郁家半句,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再提起难免落了下乘,甚至容易被误认为是拿来胁迫。 而且以太子所得的情报,这位曾经的郁柔桑,现璇玑女王,对郁家没有多少眷恋之情。 太子虽有意试探些别的,但直到最后,萧函都没能给与什么承诺。 还是那句话,你就一太子,等有了做主的资格的时候再来找她吧。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对谢意叹道,“十年前,孤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还只是郁府一介庶女。” 虽只是因为容貌而瞥了一眼,但也称得上是见过一面。 “十年过去了,她已成了坐拥一国的西羽女王。” “而孤还是太子。”已称不上年轻俊秀的太子,负手而立,望着仿佛要直入九重宫阙的檐角,脸上却没有半点半点笑意,眸色更是冷沉。 谢意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时不需要。 …… 谢意回到府邸,今日之事已令他倍感疲惫。 太子目前的态度是暂时就当作不知道,虽没有达到交好或者握有把柄的地步,但至少别交恶。 而且他们也不觉得揭露璇玑女王身份对他们对大熙有何益处。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没有直接入宫禀明皇帝,而是私下邀约。 府中还有一个牵挂此事的人,郁芷,但她也看出了谢意风度翩翩下的倦怠,没有急着问,而是先让奴仆安排了沐浴和参汤。 待谢意沐浴过后,又饮了参汤,精神也稍稍好些,还有兴致逗弄尚在摇篮中的女儿。 见到走过来的郁芷秀丽面容上挂着欲言又止的神情,谢意先让奶嬷嬷抱回房,又让室内的人退出去,事情攸关西羽女王,万一从他这泄露出去就麻烦了。 谢意温声道,“明日你回郁府说一声,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也就是无事了?”闻言郁芷松口气,天知道她从母亲口中听到,西羽王太后是六娘子母亲时,有多么震惊。她未出嫁前是家中嫡女,素来是见不到父亲的姬妾,还是郑氏认了出来。 “那,六娘子……” 谢意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郁芷惊讶过后又是长叹,“真是想不到。” 谢意问:“你可还记得,郁柔桑过去是什么脾性。” 郁芷摇了摇头,她对庶出的姐妹向来不上心,唯独六娘子,也是因为那不是一般好看的容貌,才记在心里,六娘子‘暴毙’时,她还伤感过一阵。竟不想,再见时,人家已做了西羽女王,还接回了生母为王太后。 自认为未出嫁时与六娘子没什么过节,所以只是抱着单纯惊叹感慨的心情,看待六娘子已为西羽女王的事。 “当年她在府中时,还同其他庶妹起过争执,也受过欺负,我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这一日。” 谢意唇角带着笑,心中却是叹息,阿芷想的还是简单了,大概对郁柔桑的印象止于淡淡。 其实谢意是乐意暂时瞒着璇玑女王的身份的。 为了太子,也更为了郁芷和郁家。 对于璇玑女王而言,曾为郁家庶女的过往只是小事一桩,但对于郁家,却干系重大。 且不说,陛下知道了如何能放心得用, 以陛下的态度,若能尽快处理好西羽建交事宜,绝对愿意把郁府一家人打包送去西羽,全当是为国效忠大义了。 若是璇玑女王郁柔桑因年幼欺辱落魄,心肠再狠一点,被灭口被牺牲的,也只会是郁家。 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都不会为了郁家和西羽有太大的争端的。 郁芷想不到的,但她父亲郁岸为官多年,立刻想明白了,在从妻子郑氏那得知起,就心绪难安, 亲生女儿当了别国女王,按理来说是好事,甚至还能过去当个太上皇享福,但郁岸又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傻白甜,一个能带领族民复国的女王,能是什么良善人,是能随随便便拿亲情血缘哄骗的。 郁岸也有自知之明,郁柔桑还在府中时他就没有表现过多少父女之情和关爱,真要是去了西羽,还不是任人揉捏搓圆。继续在大熙当他的尚书,若太子仁厚能继位,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有分荣宠。 郑氏心中又有这样的担忧,而且对那位曾经任她处置的庶女生起了一丝惧意。 第二日,谢意考虑再三,还是亲自陪郁芷回了郁府一趟,安抚了郁尚书和郑氏。 另外还有崔绍那里,谢意以太子之名将那副画要了过来,崔绍虽不解,但怎么也不会将曾经画上的豆蔻少女与如今远近闻名的璇玑女王联系在一起。谢意倒还放心他,是沉醉画艺之人,也重诺嘴严,不会多话。 此画不能让人瞧见,也就严密封了起来收藏。 …… 行宫中,蔓莎尝了太后送来的贡品挂绿荔枝,鲜甜水润又可口, 萧函没有告诉她自己身份被人知晓的事,但考虑到有一定可能郁家人会来找蔓莎,所以提前问道,“你还记得郁岸吗?” 蔓莎想了想,也没想起来是谁,好像有点耳熟。 萧函淡定道,“想不起来也没事,反正是无干人等。”看来不用担心蔓莎会念着什么旧情了。 随着赫图在北边屡屡有骚动后,大熙朝堂上很快就决定答应西羽提出的和谈建交条件。但不知道是哪位大臣提议,两国初次建交,不如结为姻亲,永缔邦交。 老皇帝还觉得此建议大善,不过考虑西羽的君主是位女王,不好嫁个公主什么,便提出让他膝下的皇子迎娶一位出身西羽的公主为正妻。 西羽使臣听后,道此事他还做不了主,要传信与女王。 老皇帝当下便应允了,还道此事越快越好,有利于两国友好。 就这几日,老皇帝膝下适龄的皇子就开始明争暗斗起来了,尤其是那位临安王,又有颇受宠爱的母妃徽妃在旁边吹枕头风,很快就得到老皇帝的偏向。 虽然知道西羽女王尚未成婚,膝下也无儿女,所以迎娶的公主估计会是一位贵女封的公主。 但同样意义非凡,能得到一个新兴的毗邻大国的支持,再好不过的婚事了。 何况又不是不能娶别的势力出身的侧妃。 数日过后,临安王将迎娶西羽公主的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待西羽那边的传信。 太子和谢意也关注着这件事,不过所谓传信回国,等待女王意见, 他们心里清楚,西羽的璇玑女王此时此刻就在大熙都城,前晚还在都城最有名的太夜馆一掷千金呢,令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使团中有位戴着黄金面具的王族贵女。 太子得知后,还险些吓了一跳,生怕这位一个不如意就把身份给露了出来。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能发现其实也纯属巧合,若不是谢意的妻子是郁芷,郁柔桑曾经的嫡姐,也不可能联想到一处,最后不还是猜的。 关于和亲的决定,萧函早就同使臣说了,为了掩饰一二,才多拖了些时日。 次日西羽使臣上朝,告知大熙皇帝,璇玑女王的决定,同意和亲。 皇帝及众朝臣闻言都大喜。 但使臣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却令满朝瞠目结舌。 璇玑女王同意和亲,但却不是西羽公主嫁到大熙,而是大熙皇子去西羽,与公主结为夫妻,同时也是作为人质。 这也才能表现出大熙愿意永缔邦交的诚意。 朝政一结束,这事就传遍了后宫和都城,闹得是沸沸扬扬,原以为能多个公主儿媳的徽妃差点没晕过去,醒来后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之前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婚事立刻变得避之不及,生怕入选做了那去异国为质的驸马。 最后还是定下了,由临安王携丰厚的大熙聘礼随使团去西羽迎娶公主,并留在西羽为两国邦交做贡献,且不说临安王心中是如何委屈,事情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谁让临安王和徽妃是许多人的眼中钉,不趁这个机会推一把都觉得可惜。而且临安王不去,岂不是其他的皇子去。 大多朝臣又支持和亲,反正都是娶公主,待在哪里不一样。 另外西羽的璇玑女王不也是会给临安王封个爵位,荣宠大把大把的,说不定还能留名青史呢。 萧函会同意,也是因为和太子私下做了笔交易,和亲这事暂时避不过,她又不舍得嫁个西羽女子,西羽在大熙的势力不稳固,派弱一点的怕受欺负过得凄苦,派能力强势的又觉得浪费可惜,她自己国内还缺乏人才呢。 还不如让大熙皇子到西羽为质,而且还是个年幼的皇子。 至于太子那边的筹谋,萧函不知道,但给出的条件却令人动心,西羽同意与大熙缔结盟约,其中条件之一就是放归数十年里被掳掠贩卖到大熙的西羽子民。 大熙答应是答应了,但用不用心还是两说,萧函不介意再多份保障。 这个建议也是谢意向太子提出的,他看出了这位璇玑女王没什么弱点,但有一点是爱惜子民,不然不会死咬着这点否则不建交。 在互通了国书之后,西羽使团也就要离开大熙都城。 听闻这个消息后,郑氏第一个松了口气,西羽使团在都城多待一日,郑氏就要惴惴不安一日,担心郁家大祸临头。 哪怕自认当初对待郁柔桑母女没有任何可指摘的,但如今见她已是高不可攀的地位,难免会惧怕被挟私报复。 西羽使团从大熙带走的东西不少,除了大熙皇帝太子等人送的奇珍异宝,还有盟约中的工匠技术书籍,还有一位和亲的皇子同丰厚的聘礼。 因此比来之前更加浩荡。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还有十二人。 萧函回随行来大熙,母亲蔓莎占了一部分原因,另外则是为了搜罗人才。 西羽百废待兴,光是受教育的程度就令萧函不满意,如今的班底都是她费心培养的,但仍需要大量的人才放在各处位子上填充效力。 这十二人,她也考察过,人品才能都胜过寻常大多人。而西羽探子所查到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出身高门庶子,寒门,甚至平民,但哪怕没有学识的,头脑聪明有潜力,是可塑之材的,萧函都愿意收下。 “拜见王上。”众人激动或郑重道。 这十二人还不知道之前被西羽探子调查过,但在萧函亲自来找他们,并且表明身份后。 心头所谓的家国大义,在挣扎了一下之后就放弃了,果断投靠了新主。 不是谁都能在被打压看不见出头之时的日子里坚守住什么家国大义的。 坚守忠义气节的人值得敬佩,但良禽择木而栖也不可谓不是种聪明果断的选择。 要是那种被洗脑得彻底,甘愿为家族牺牲,做别人的踏脚石一生卑微为奴为仆的人,萧函也不会要。 这些人其中还有携带家眷的,都被萧函允许了,还让手下抹去了痕迹。 她不在乎他们过往是卑微还是凄惨,只要他们以后能为她所用,为建设西羽出力。 现在还只是十二人,但日后,就说不定了。 戴着黄金面具的萧函在看了一眼大熙都城后,就骑上自己的良驹随着西羽使团车队离去了。 …… 两年后,大熙太子闻秀继位,改年号皇佑。 同时北方边关烽火渐起,草原的赫图十二部落趁着大熙新帝继位,有意来占便宜,咬下一块肥肉。 大熙新帝先是布置兵力防守,后是暗中遣重臣谢意前往西羽,向西羽借兵,结盟抵御野心勃勃的赫图,以解大熙北方之危。 璇玑女王答允,最后由多兰将军带兵十万和大熙北地精兵两相夹攻赫图,联手对赫图造成重创。 大熙解除了北方之忧,而西羽也借着这场战事割下了赫图的一大块肥沃的国土,越发强盛。 皇佑三年, 随着大熙与西羽互通往来,西羽任用汉人为官的很快传遍了大熙,且不问出身,不拘一格求取人才。 西羽的财政和军权都牢牢掌握在璇玑女王手中,凡是重大决策都由女王做主。大熙有许多空有才华却无出头之径,甚至是碍于出身,无法施展才能的人,也纷纷慕名跑到了西羽。 到后面甚至有已经考取了功名的举人秀才,还有许多到西羽谋生开垦荒地经商的百姓,男女都有。 有不少官员向陛下谏言,要求下禁令,然而皇帝也是无奈,因为这本就是当初借兵联盟的条件之一。 不然当初西羽怎会帮助大熙硬杠上强大的赫图,而不是趁火打劫蚕食大熙,比起肥沃的草原,大熙繁华的北城,鱼稻丰美的江南水乡岂不是更好。 闻秀虽早两年知道西北驻军糜烂松懈,但短短两年他作为太子也做不了太多能改善军备的,当时情况之危,西羽提出的条件又不算过分,便答应了下来。 条约只说不禁止两国百姓迁居入籍,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何况此事一旦开了头,根本无法回头,再堵也会有更多的人去。 已为重臣的谢意,因是世家嫡系出身,也不好评论此事,若要留下那些人,势必会削弱世家贵族嫡系的利益。 皇帝也只能放任之,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种被别人,还是邻国挖墙角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第202章 女扮男装 萧函醒来后,就感觉到新身体的病弱,虽是男身,适应的也还从容。 上个世界艰苦创业才达成了复国登基的目标,这次倒不用奋斗了,因为穿的这个身份,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子元玺,二十三岁,继位不到两年。 9526一直为之前穿越的不是地位卑微的庶女,就是孤女,落魄杀手什么的耿耿于怀,每次都太低了,9526都心疼自家宿主。 萧函抽了抽嘴角,“所以这次变成了活不过十年的病弱皇帝吗?” “和之前穿越的身份相比是好多了。”萧函安慰了一下自家系统。 9526:“嘤嘤嘤——” 看完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这是一篇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也是架空的朝代——大宁,男主是当朝天子亲弟,恒王元焕,而女主有些特别,是一位女扮男装科举取仕,甚至入朝为官的闺秀千金,沈佩。 沈佩本是家中独女,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自小扮作女装。后来参加科举,还高中状元,入翰林为官。 但却在偶然的巧合之下被男主恒王识破了女儿身,加上恒王之前就被沈佩的与众不同所吸引,心中也多了倾慕之心。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阳谋阴谋,甚至是生离死别的过程中,沈佩帮助恒王登上皇帝之位,最后重回女子之身,入宫为后。 而萧函则是小说里描写并不多的角色,也能称得上是炮灰。 虽贵为天子,但因体弱,甚至都无法留下子嗣,后来早早病逝将皇位传给了皇弟,也就是恒王元焕。 萧函问道,“委托人的心愿是什么?” 9526:“保住大宁至少百年无忧。” 这个心愿倒是不难。 除了世界主线信息,还附带有原身的记忆,萧函在床榻上闭目休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元玺生来就是太子,而且受先帝也就是他父皇的重视,端看以国之玉玺的玺字为名就知道了。元玺本人也极为聪慧,可惜身子不争气,从胎里带来的体弱,无法骑马射箭,连外出都会生场病,多年来都是拿珍奇药材精心养着的。 好听点是体弱,难听点叫病秧子。 但看原身的记忆,倒没什么不甘愿,也对,哪怕身体再不好,也得到了先帝的认可和众臣的信重。还是当上了天子,也不算亏。 就是不怎么瞧得上恒王,也就是男主元焕。 也不单单是恒王,元玺对底下的弟弟都不怎么看得上眼,觉得都太蠢了。 他哪怕身子不好,也能压得他们翻不起什么浪。 实际上元玺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能入他眼的一生也不过几人尔。 但这些都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温和文秀的外表下,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朝臣乃至民间,都觉得他友爱兄弟,仁德谦厚。 到死也是如此。 小说是小说,世界是世界,前者能窥到的往往是世界的冰山一角,就比如元玺作为小说中经常一笔带过,甚至因为体弱很少上朝,戏份不多的角色。 却是完全能压制住朝臣和诸王的人。 不过元玺虽然看不上恒王,但最后还是将皇位传给了他,可惜主线信息没有透露过多元玺结局时的想法。 这样的人会牺牲功德和时空局做交易吗?萧函有些疑窦。 但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外间内侍的声音,“陛下,已经酉时一刻了。” 这是原身交代过的。 金黄色的帘帐被从两边拉起,殿内点着淡淡的木檀香,一应摆设布置也是旷朗韵致,萧函任由着侍从给她换上, 在元玺的记忆中可知,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精心筛选过对他有着绝对忠心的人,而因为身体问题很少上朝,长居与后宫,对后宫的掌控也十分深,还有私下培养的暗卫。 元玺过去是名正言顺,根基深厚的天子,想做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很省心。 起码没有什么前期障碍,的确比之前的几个世界轻松多了,萧函感叹道。 换完衣服已经将近晚宴时辰,今晚还要在南熏殿宴请诸王和众位大臣。 这个世界的男主恒王,还有女主沈佩也都会出席。 前两代君王都是较为贤明的天子,元玺也不是庸碌无能之辈,继位两年,政治清明,国库丰盈。 所以大宁朝此时也称得上是太平盛世,小说中元玺将皇位传给恒王时,留给他的也是一个稳定安泰的天下,大宁再延续个一两百的气数不成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萧函说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 天色虽已黑,但殿内已挂上数十盏琉璃宫灯,照得犹如白昼。 更是歌舞升平,丝竹之音悠扬,舞姿曼妙动人。 萧函喝的是不伤身的清酒,微眯着眼欣赏着这宫廷乐舞。 以她的天子身份,敢向她敬酒也没几个,顶多是首辅阁老。 元玺对外的表现是个比较宽和的天子,甚少发过脾气,当然熟知他记忆的萧函知道,他一般杀人不见血,直接暗地里处置了,帝王权衡之术也使的不错。 但明面上,虽有天子在,但宴会的气氛还是不错的,觥筹交错,比如男主恒王元焕那处。 元焕在诸王中还是比较出众的,天子病弱,继位二载,连妃嫔都没有纳,谁都知道下一代皇室继承人会从宗室中择选,至于是选皇弟还是皇侄还不可知。 萧函也看到了女主沈佩,初入翰林才两三个月,还只是从六品的编修,但在朝中已小有名声。 无他,因为有探花郎之貌,状元之才。 连元玺挑了一圈,哪怕不是多如意,最后也点了沈佩。 年仅十九,俊秀风流的少年郎,倒也是雌雄莫辩,坐在翰林那边,却没怎么沾酒水。 而恒王有意无意地都看向沈佩那处,在有心人看来还是比较明显的。 萧函也不知这小说故事都发展到什么情节了。 9526插了句话道:“小说中就是这次宴会让恒王识破了沈佩的女儿身。” 萧函只看了一遍世界主线信息,至于小说,近乎六成都是沈佩与恒王甜蜜恋爱的情节,萧函直接扔给9526打发时间了。 听了9526这话,萧函再看着殿下的宴会犹如看一场大戏,就小说的结局而言,对男女主倒也是美满。 沈佩身旁坐着的一青衣官服的翰林与她谈起大家黄华石的白鹤图,为沈佩斟酒的侍女手一抖,竟打翻了酒盏。 侍女立时跪倒在地,“奴婢是无心的,求大人恕罪。” 恒王瞧见了沈佩那处发生的动静,不紧不慢站起,出言道,“沈编修不如去后殿换身干净衣裳。” 9526在旁解说道,“然后恒王也借口离开宴会,在后殿识破了沈佩的女儿身。” “多谢恒王殿下好意,只是下官身上并未沾到酒水。”沈佩嘴角噙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拱手道。 恒王微皱了皱眉,但见沈佩衣衫的确像是未湿的样子,不禁暗恼那侍女办事不利。 沈佩继而又朝殿上天子行礼,带着歉意道,“下官失礼,惊扰宴会,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萧函摆了摆手,无论是她,还是原来的元玺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她又瞥了身边的赵内侍一眼,便立刻有管事太监将那侍女带下,还有其他善后了。 萧函看得清楚,那酒水明显泼向沈佩的,但她躲避得很及时,哪怕有些酒水也是收入袖中,看起来并不显,这手法还真是熟练啊。 萧函微挑了挑眉,沈佩若有这本事,恒王再试几次都验不出她的女儿身来。 9526也疑惑着呢,怎么没按小说情节发展啊,难道有什么意外。 宴过半晌,数名容貌艳绝红衣翩跹的女子入殿。 恒王朝萧函拱手道,“这是本王精心挑选的南府歌舞乐伎,还请皇兄一赏。” 萧函微微颔首,做足了天子之相。 琵琶声起,众姬翩翩起舞,舞姿有风流华艳之美。 曲罢舞歇,众人赞叹不已。 恒王露出玩味的笑意,“人皆道才子风流,沈编修又是当朝状元,不如多个美人红袖添香,本王愿意成人之美。” “皇兄意下如何?”恒王也没忘了问萧函一声,不过他也知道天子素来的态度,对美色冷淡,不然后宫也不会那般冷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例子,最后都分给宗室朝臣了。 萧函唇角微动,似是扬起一抹清雅微凉的笑意,“既是恒王的人,自然随恒王的意。” 恒王随手一指便指了那个领舞的红衣女子,也是众姬中容貌最美的。 旁人皆道沈佩还真是好福气,得恒王亲自赠送美人。 沈佩起身,行礼如仪,安然自若,“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恒王眉角微颤了一下,难道真是他怀疑错了。 但眨眼间过后,沈佩又继续与她的同僚谈笑风生了。 独坐在高位之上的天子笑得越发温柔和静,一双俊秀的眼眸微光流转,心中却是在与9526对话,“说吧,沈佩是怎么回事。” 这要还没问题,她就是个傻子。 第203章 女扮男装 宴会结束后,萧函回到寝宫,换衣沐浴后靠在卧榻上,盘算着宴席上那一点小波折。 9526也是处于懵逼中,男主恒王两次设计意欲试探女儿身,结果都被沈佩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面上还做的完美无缺,这还是小说中初入朝堂尚有些青涩懵懂的女主沈佩吗? 这套路不对啊。 宫人奉上玉碗盛的苦汤药,“陛下,该服药了。” 这都是调养身体的药。 萧函也给这具身体探过脉,是胎里带的病根,这皇宫里的太医已经是天底下医术最高明的一群了,无论施针还是药方,都是精妙恰当的。 真说起来,会拖到现在这个样子,多半还是在于元玺多年来,心思费的太多,损耗心血,自然伤身。 玩的心眼太多了,谈不上片刻轻松豁达,与心宽体胖更是差之甚远。 这也不奇怪,元玺生来便是皇室中人,又是独一份尊贵的太子,聪慧剔透,习惯了多思多想,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能琢磨出七八个花样来,也是常有的。 但这都是原身的过去了,萧函既已成了天子元玺,也是惜命的。 以她那也还未忘却的医术,先喝着这药,想好起来也不是一夕之功,以后再慢慢改善就是了。 哪怕不能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康健,但七八成还是可以的。 这边9526也绞尽脑汁调动了自己的权限,“这时空线是有些混乱,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还不知道。” 沈佩究竟是何不对劲? 萧函想了想,就道,“算了,早晚都能看的出来。” 饮过药后,又用了点蜜渍青梅,这也是原身的喜好之一,萧函还不打算改变,而且,味道是不错。 赵内侍匆匆走进殿来,“回禀陛下,那宫女已经招了,是有人贿赂了她银两,在宴上打翻酒壶,弄湿沈编修的衣裳。至于是何人,她也不知晓。” 他又垂头道,“那宫女才进宫不到半年,是老奴失职,没管理好宫人。” 萧函漫不经心道,“你当然有罪。” 跪拜请罪的赵内侍冷汗涔涔,在天子近身伺候多年的他,自然知道陛下手段并不柔善,恩威深入人心。 萧函又问道,“偏殿那又是什么样的?” 为了戴罪立功,赵内侍立刻就回了,“查到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偏殿里没有宫人伺候,应是有人动了手脚,查到了恒王的手下。” 因着身体羸弱,光是说些话,萧函有些疲倦,摆了摆手,“所有相关的宫人都处置了,至于你,自去领二十杖刑。” “老奴谢陛下恩典。”赵内侍暗自抹了抹汗。二十杖刑虽重,但好歹没失了圣心。 夜里宫闱间无声无息不知处理了多少人。 但连她都能知晓,对于宫廷掌控极深的元玺事后会不知道小说中那段沈佩被恒王亲眼识破女儿身的经过么。 可后期也不像有治沈佩女扮男装欺君之罪,或者是别的出手迹象。 难道也是在看戏?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萧函就懒得再想了,免得像原身那样思虑过多耗费心血伤身。 虽然事情发展有些偏差,但萧函还是觉得自己只要扮演好天子元玺这个角色就够了。 …… 进宫一趟,还得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回去红袖添香,不知有多少同样刚入朝的新官羡慕沈佩,见沈佩走时,恒王还止不住地望着沈编修。 别人瞧着还觉得恒王多看重这位探花郎呢, 被恒王挂念在心上的沈佩,但在上了车驾后,就收敛了那温和斯文的笑意。 沈家不算阔绰,自然没有多余的马车,那为恒王所赠的美人同处一车内,见了有名的俊才沈编修这样子,不免有些娇怯。 沈佩沉默了片刻,道,“你是恒王府的人?” 恒王府,元焕听得手下人禀报,惊诧道,“你说,沈佩让那舞姬服侍了。” 手下人回到,“属下找沈家的家仆打探了一两句,这几日都是红袖添香,温香软玉。” 也不知道殿下为何把心思放在沈佩身上,难道是想将沈佩收入旗下,不过,看样子非但没成,还得了天子的警示。 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元焕俊眉微蹙,可他那日分明见到了沈佩女装, 谁能想到堂堂大宁的状元郎会是位韶华少女呢,元焕不禁勾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 沈府,沈佩已经处理妥善了那名舞姬。 沈佩知道她无辜,只是被人摆弄命运的小卒子,也许就像她说的,恒王没有安排她做任何事,但沈佩不能心软,因为心软了,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会是她。 她不是圣人,能够做到一朝宰辅的人会是圣人吗? 她不是真正的沈佩,而是来自另一个朝代的魂魄,孟然。当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不同的世界,沈佩不是不惊骇的,但这也是上天怜悯她吧。 让她得以再活一回。 至于前世,应该是死了吧。 哪怕死了,也好过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活着。 孟然对自己前世有懊悔,有不甘,但最后发现已没有一丝眷恋,毕竟她的结局可以说是相当的狼狈不堪,机关算尽,却落得满身疲惫,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似乎在嘲笑她,幻里君臣,纸上富贵。 巧合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竟然同她前世一样,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但孟然因此生起的一丝好感却在了解到沈佩的记忆后,迅速化为乌有。 沈佩运气很好,比她好太多了,这点孟然不得不承认,各种各样的巧合让她顺利地混过了科举,成功步入仕途。 但她居然那么不谨慎,因为一时兴趣而换女装上街,哪怕是带着幕离,但还是被当朝恒王殿下看见了真容。 才引来恒王在宫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可惜恒王对上的不是那个青涩年少的沈佩,而是孟然,有过十二载女扮男装的经验,这点小伎俩若是都应对不了,她也不会做到前世大周最年轻的宰辅了。 而恒王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难道是想抓住她的把柄,让她为他所用?或者还有更腌臜不堪的心思。 书房的烛光下,孟然秀丽的眸子微凝,轻轻捏着手中瓷白的茶杯。 王爷和从六品编修,论地位,的确是天差地别,但不代表她就束手无策。 既来之则安之,从今以后,她就是沈佩了。 而这一次,她绝不会输。 …… 殿内药香袅袅,不显沉闷,反倒多了一丝宁静淡然。 当一个不用上朝的皇帝还是很轻松的,要是不用一天三顿的喝药和批阅那些奏折就更好了。 宫中上无太后,下无妃嫔,清清静静的也好,萧函就宅在宫里,甚少外出。 但看到一封写有沈佩请求调职的折子时,还是微顿了顿,沈佩翰林清贵,又是京官,仕途顺畅,沈佩这个请求倒是耐人寻味。 9526更是哑然,小说剧情里根本就没这一出。 萧函想了想,还是给了一个恩准的批复,她也很好奇,沈佩这是要做什么。 恒王元焕还得等她死后才能当皇帝,沈佩如今也只是一介六品小官,萧函没有因为他们是主角而多有关注,以致于当她知道的时候,淡定如萧函,也懵逼了一瞬。 沈佩当街遭到刺杀,逃窜的歹人疑似是恒王门下。 男主对女主下毒手,这是什么发展,这岂止不是郎情妾意啊,是相爱相杀了吧。 怀着不知是惊诧还是好笑的复杂心情,萧函下令派了宫中两个太医速速去沈府为沈佩救治。 第204章 女扮男装 沈佩当街遭遇,满朝皆惊, 萧函得了消息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首辅程老进宫面圣。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胆敢刺杀朝廷命官,此事是在践踏朝廷的颜面啊,此事断不能容忍必须严惩歹人。”程首辅怒气难抑道。 唠唠叨叨又是一大堆,主要的意思就是,陛下,老臣知道您宽厚仁善,友爱手足,但不能为了包庇恒王,而寒了臣子的心啊。 萧函听了,忍不住好奇,怎么所有人连程首辅都相信这事就是恒王做的呢。 这份疑惑很快也随着程首辅进献的一份折子得到了解答。 沈佩在离开翰林院后,就入了督查司,这份调令还是萧函恩准的,平调的从六品郎中,这个品阶在督查司连点水花也打不起来,但沈佩进去后,却做了件不小的事。 查大宁的盐铁税,还查到了恒王门下。 轻易不敢碰,还真让沈佩查到了证据。 这份折子还未递上去,沈佩就在京城长街上遭到了刺杀,不怀疑恒王怀疑谁啊。 按说,沈佩如今只是督查司一六品小官,在这处处是达官贵族的京城算不得什么,但谁让她是之前风头正盛的状元郎,清贵翰林呢。 而且就如程首辅所言,震怒的不是沈佩遭刺杀,而是在一国之都京城发生这种事,这简直是置天子,置大宁朝堂于无物。 所以沈佩遭遇刺杀一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传遍了京师,无论是朝堂,还是市井街巷,都有耳闻,且热议不断。 恒王元焕此时也在府内大发雷霆,“说,是谁做的。” 沈佩在督查司的那点动静他也听说了,但也不觉得沈佩短短时日内能查到些什么,但现在沈佩遭遇刺杀,所有人都将嫌疑暗指向他。 底下人颤声回到,“可能是郭进做的。” 元焕作为恒王,想趋炎附势入他门下的多的是,郭进就是其中为他敛财经营的人。 元焕冷笑了一两声,“本王倒不知道,他何时能代表本王了?” 那手下在心中也是暗骂郭进不知分寸,但又不得不为他开口说话,“那个沈佩实在太精明了,做的暗账都被她查了出来。” 郭进在恒王门下,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会赚钱的手下罢了,抱着想讨好恒王的念头,又被人这么一蹿腾,才做了这种事。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刺杀的事啊,顶多是吓唬一下那个沈佩,让她知难而退。” 天知道是谁插了一手,伤了沈佩,还把这个黑锅栽到恒王府上。 元焕冷笑道,“你觉得同别人说,会信吗?” 手下背后冷汗直流。 “把郭进处理了。”元焕声如寒冰道, 元焕很清楚要解决此事,一是查出是何人陷害他,二是不能让郭进露面。 什么所谓坦坦荡荡,自呈清白都是说笑的,他乃天子亲弟,当朝恒王。 “本王要入宫一趟。” 太华殿外,赵内侍恭谨有礼道,“陛下身子不适,已经歇息了,不便见恒王,殿下还是先请回吧。” 这天底下,谁不知天子元玺体弱多病,甚至不上朝,这理由也光明正大。 元焕面上也是平静,不敢流露半分不悦来,这是在宫门外,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哪怕是有半点不高兴,也会引得明天有御史参他一本。 在得知程首辅先他入宫一趟,元焕的心情更坏了,那个老匹夫绝对是说了什么。 宣称是在养病休息的萧函,此时正看着底下跪着的刚从沈府回来的太医,悠悠问道,“沈佩如何。” 太医垂首道,“沈大人性命无忧,只是伤势过重,那一刀险些伤到了右手手筋。” 透露出意思很明显,这是要断了沈佩的前程啊。 萧函沉吟了半晌,道,“令沈佩在家安心养伤一月,直到伤好为止。” …… 赵内侍对这位前状元郎,沈大人也是小心谨慎,和颜悦色,能够牵动程首辅和恒王殿下,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过了这一遭,说不定前途更甚。 “陛下说了,让沈郎中安心养伤,还有此案会彻查到底,还沈郎中一个公道。” 侧倚在床边上,脸色苍白的沈佩,咳了两声,神情真挚无比,“沈佩谢陛下恩典。” 她又道,“因沈佩一人,而惊动了陛下,如今一月不能为陛下效力,沈佩愧疚难当。” 这话,连赵内侍听着都舒坦,心里越发对沈佩有好感,他是天子的近身内侍,谁对天子忠心,他自然看谁顺眼。 于是又多说了几句,什么陛下对沈郎中还是看重的,吩咐由太医院两位医正每隔三日来为他看诊,定保沈郎中身体康泰,还有所用药材皆由太医院出。 待赵内侍等人离开房间后,无一人在旁时,沈佩才敛眸,脸上那看似少年壮志激动热血的红晕也随之淡去。 看样子,总算取得了她想要的结果。 刺杀是真的,受伤是真的。 但……是她设计让她查恒王门下在江南盐铁税账目的事传到了郭进耳中,此人心思不细,且是个贪财好攀附的小人,她又三番两次在公众场合对恒王的人不假辞色,只有别人说两句,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讨好恒王。 而受伤,是沈佩狠心自残,不把事情闹大一点,怎么把这口锅栽到恒王身上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当然不是,沈佩连刺伤的地方也是拿捏好了分寸,这只是针对恒王的一个陷阱, 就算恒王最后能安然脱身,她至少也是暂时消除了这份时刻会引爆隐患,别的,她另有应对之法。 此事之后,若恒王聪明,就知该离她远远的。 有天子遣太医救治,许多同僚同窗,还有上官听闻刺杀一事,纷纷登门探望,顺便也把沈佩险些伤了手筋的事传扬出去。 日光初霁, 沈佩右臂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左手已捧着一卷书册,看的极为专心致志。 进来的一蜀锦儒士服的青年,一见便心生担忧,“希蘅你还不好好躺着养伤。” 希蘅是沈佩的字,虽只伤在手臂上,但到底失血太多,太医都叮嘱要好好修养。 “云兄。”沈佩见到来人,言笑浅浅道。 云梓,考秀才时相识的同窗,与原身最亲近的一位友人,原身性子开朗活泼,又不够小心谨慎,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亲近的。 看这几日他的态度,哪怕没有发现什么,只怕也生了别的心思。 沈佩冷眼旁观着,也没什么触动或是惊吓的。 想当年她也是从强装镇定,容易害羞,到后来哪怕是去南风馆都能淡定自若,点上一两位有名的小倌陪侍。 云梓劝沈佩放下书,好好修养,沈佩却一本正经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她的语气同样坚定,“吾辈人当时刻不忘勤勉好学,以待为陛下时刻效力。” 云梓闻言,心中再次钦佩好友沈佩,身体力行又是言行一致,养伤之中不忘读书好学,心心念念伤好后为国尽忠。 别说云梓,就是这几日来探望沈佩伤情的同窗同僚都羞愧不已,想当初还为沈佩舍了清贵翰林,而去那督查司感到微微鄙夷。不想却是真正为天下万民,查出恒王门人在盐铁税上动的手脚,有胆量对上恒王可以不顾性命, 而他们呢。 至少绝不能让此事不了了之,让沈佩白遭罪了这一趟。 身在御史台的云梓心中坚定了信念,同时,曾经浮动的那些心思也随之淡了去。 前阵子元焕也遣人送了药材珍品,毕竟他也绝想不到,半年前高中状元尚显得青涩腼腆的沈佩会用这种权谋之术,还再想是谁,故意陷害他。 但正好被来探望沈佩的一些文人看到,恒王之尊,他们是不敢轻辱,但谁让程首辅不久前就公布了沈佩的那份折子,令所有人知道,沈佩查出恒王的手下,在江南盐铁上有问题,闹得沸沸扬扬。 文人清高,大宁的文人地位又一向不错,于是直接当场以文相讽,言恒王乃国之蛀虫,虚情假意,不愿与之为伍。 沈佩最后也没用那些来自恒王府的药材,虽然觉得恒王不大可能怀疑到她身上,但她还担心这药材有问题,恒王会杀人灭口呢。 名声是个好东西,既成就了她沈佩,也能令恒王元气大伤。 但沈佩也知道没那份折子,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得了恒王元焕。 水至清则无鱼,哪怕是恒王也一样。 督查司的账本多如山海,可沈佩曾为一国户部尚书,又至宰辅,想找出些破绽设局亦不是难事。 她虽然在府中养伤,但对外面朝堂上的事却不是两耳不闻。程首辅过于刚直,陛下又没有明显表态,而是放权给下面查,恒王此刻怕是在为那份折子焦头烂额。 要是没有恒王试探她女儿身这一出,她也想在翰林中顺风顺水地升上去,而不是走这条险之又险的路。 沈佩心中微叹了口气,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若有亲近的人细看,或许会发现这是她过去的笔记手札。 但沈佩也有温故而知新这样滴水不漏的理由。 这件事也正好给了她一段时间,她也必须在短期内提升到日后让旁人看不出她与真正的沈佩有丝毫差别来。 好在她为尚书后,也没落下过学识,两个世界差别也不大,只需尽快熟悉原身的记忆就好。 …… 沈佩一心为公,不畏权贵,养伤中不忘报国赤忱的名声外传,宫里的天子还又赏赐了不少,更是赢得一片赞誉。 此案又牵扯到了恒王,街头市尾都在热议民心动向,文人翰林愤慨,在一定程度上,也给调查的府尹增加了莫大的压力,全城搜捕刺杀沈郎中的歹徒。 可是先有沈佩为设计恒王对自己狠心,后又有恒王抹去人证,可以说是把水是彻底搅浑了。 一连数天也没查出个究竟来,那日当街持刀刺杀沈郎中的几名歹人也被发现曝尸在郊外,然而就变得死无对证。 沈郎中遭遇刺杀的案子陷入僵局,但朝堂上程首辅在查恒王门下有关江南盐铁一事上可是丝毫不手软。 当初元玺继位时,首辅人选有三位,但天子元玺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最后选择了性子刚直的程老,而非实干且门生满天下的于老和左右逢源的焦相。 自那日程首辅进宫了一趟后,萧函也恰到好处地做出了不敢置信震怒伤怀的样子,然后将此案全权交由程首辅查办。这事不给他办,估计都能在殿前跪个两天两夜。 时隔半月,恒王元焕终于得了陛下接见的允许,一进殿,便急急道,“请皇兄相信臣弟,臣弟绝无谋害沈郎中之心。” 萧函慢悠悠道,“不是朕不相信皇弟啊,只是这份折子……” 连她看到时都惊艳不已,无一遗漏,条条俱全。难以想象,竟是沈佩在督查司半月就达到的成果。 这几日门下被调查抓捕的情况,也令元焕明白,沈佩的折子上些的绝不是一星半点。 元焕一咬牙,跪了下来,低头道,“臣弟有罪。” 沈佩遭遇刺杀是栽赃陷害,而这盐铁税上的暗账分明是有人针对他。 怎么恰好就被沈佩查了出来。 元焕觉得还有幕后的人,没有怀疑沈佩,更多在于元焕相信沈佩真实身份乃是一女子,哪里奈何得了这些官场上男子的尔虞我诈,权谋争斗。 可他不知道的是,沈佩曾经是不会这些,没有人天生会的。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呢,大概是前世凭借功绩晋为尚书之后吧,连思想也随之而改变了,在有了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而且,那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沈佩有才,而且学得快一点就通,尤其是这些能帮助她在官场上扬眉吐气,如鱼得水。 这件大案终究是尘埃落定了,沈佩因有功晋升两级,为从五品督查司少詹事。 作为天子的萧函,最后还得施施然出面,什么人当赏,什么人当罚。 她虽未下场,也没出手干预程首辅和京师府因,但旁观着也清楚,实在是精彩纷呈。 如果一切都是由人操控引导,那萧函也要赞叹一声,这编写剧本的人了。 无论这沈佩是何人,终究是不会如小说中那样发展了。 等到沈佩入宫拜谢皇恩,出现在殿前,好个清朗如璧玉的少年郎。 “沈佩参加陛下。”沈佩叩拜在下首,不管前世她位极人臣,高居首辅也好,如今也只是一从五品小官。 沈佩敢对恒王出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地位是尊贵,可只是王爷,还不是一言可决国家的天子。 所以沈佩也更加关注大宁天子是什么样的人, 难得能得缘见天子元玺一面。 天子病弱是真的病弱,瞧着有几分病弱的苍白,但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沈佩不禁松了口气,若是命不久矣之相,她恐怕要考虑努力一把尽快弄死恒王了。 不然难道等恒王继位,报复她。 而且她也能察觉天子并没有想要庇护恒王的意思,反而更倾向于听而任之,这样的态度,沈佩垂下眼眸。 9526也只探测到沈佩躯壳里换了个芯子,这个小说衍生世界显然是发生极大偏差了。 萧函没有多留沈佩,整件事她想查未必不能查个清楚,但又何必费那么多心力时间呢,恒王因那份折子获罪,而那折子上所说的有哪一条是假的么。 也许这里面还有别人做了什么,但这些都属于朝堂上的争斗,她只要负责最后的裁决便好了。 心思那么多的原身都未曾亲自下场干预。 沈佩出宫时正好遇见了恒王元焕。 恒王被罚五年俸禄,哪怕没有削王爵,但门下的势力都被拔除了大半。 有谋害朝廷官员之嫌,又用人不当,在朝臣眼中也落了下乘,一向风评名声清贵的恒王短短时日内名声尽毁。 “臣参见恒王殿下。”沈佩不卑不亢,拱手行礼道, 看见间接导致他落到这地步的罪魁祸首,恒王元焕心中有怒意,但却是靠近沈佩,故意亲昵低声道,“沈郎中,你这次可是害我不轻啊。” 他说这话,主要想知道是谁在借沈佩之手来害他。 但沈佩未有露出羞怯受惊之状,反而面色苍白,又是轻咳一声,声音却不低弱,反倒掷地有声,“沈佩此生只忠于陛下,忠于大宁,恒王殿下有些话就不必说了。” “沈佩你……”恒王元焕惊疑不定,难道沈佩就不怕那件事? “恒王难道还想倚仗王爷之尊,威胁不成?”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正是云梓,他身旁的一堆人不是翰林,就是御史台的官员。 云梓也不畏得罪恒王,身为御史官员,不怕说话,就怕不敢说话。 御史台这些时日可没少参恒王,萧函殿内案上光是来自御史台的折子就有二三十份。 不光是云梓,落在其他人眼里,也是恒王欺压胁迫一正直善良的朝中青年才俊,以势迫人,实在为人所不齿。 有些御史官员都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如何将此事写成折子,再参一回。 元焕这时才意识到,沈佩也是有利爪的,甚至还会陷害他一把。 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做什么,只得压下这股说不出来的憋屈,拂袖离去。 “希蘅,你没事吧。”云梓走到沈佩身边,担忧道。 其他人也纷纷问好,沈佩名声又好,程首辅对她又是赞赏有加,经此一事又显然入了天子的眼,前途可期,傻子才会不与她交好呢。 沈佩微笑道,“此乃中正门外,恒王怎敢对我做什么?” 云梓叹了口气,“还是小心为上,以免再遭毒手。” 都敢当街刺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案子虽没查出个什么结果来,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是恒王门下动的手,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沈佩正经道,“云兄不可妄言,沈佩相信程首辅,更相信陛下圣裁。” 瞬间加重了众人心中对沈佩高风亮节的印象,这样的好名声在官场上是很有益处的,官场最忌讳的不是结党营私,而是被孤立,但有正直善良好名声的人,大多官员是乐意相交的,至少可以少防备背后插刀。另外当出事时,哪怕各执一词,众人还是会根据以往名声印象,有所偏向。 这也是沈佩这次最希望见到的, 她所想要的既是抖露出恒王私下的行径,二是营造出她与恒王对立的形势。 恒王背上了意图为掩盖自己所为而派人刺杀沈佩,那么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做不出来,比如散布她女扮男装的‘谣言’,企图污蔑她,沈佩敢说,经此一事后,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如果恒王愿意撕破脸面,将怀疑她是女儿身的事当众说出来,沈佩也自有办法应对。 沈佩面上含笑春风,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谈笑间,有人提议到,“久闻沈佩大名,今日沈大人既已康复,不如我等共饮一番如何。” 沈佩也欣然应允,这些可都是可以化为己用的人脉,怎能不好好结交呢。 待沈佩回府时,朱红色官服上也沾染了些酒味, “你回来了啊。”沈府的老夫人范氏立刻命仆婢去煮了醒酒茶,等屋内只有她二人时,弱弱道,“今日你不在的时候,宫里来人下旨。” “我知道。”沈佩揉了揉眉角,又看向范氏道,“这诰命可好。” 这是沈佩在面见天子时为沈母请的一旨五品宜人的诰命。 触及‘儿子’眸间的凌厉清寒,范氏不知为何有些怯懦,“自然是好的。” 自打入朝为官后,沈佩的气势越发足了,不再似往日活泼爽朗,而是变成沉稳有素,范氏在外面听到的也都是沈佩的好名声。 沈佩知道原身是因为范氏怕无子,夫君纳妾,所以谎报了是个男孩,然而还没等范氏生下真正的儿子,沈佩的父亲就抱病去世了,为守住家产不让族人说闲话,原身只好一直扮作男装。 究其原因,多在于范氏, 虽子不言父母之过,但沈佩前世就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也做出过不认父母不归家门的事。不过毕竟是占了这副身子,沈佩也会好好奉养范氏,并且不会让她泄露出半点真相。 “那母亲只管受着这份尊荣好了。” “可你在朝中瞧着不大太平……”又是刺杀,又是牵涉到什么王爷的,范氏有些胆战心惊。 “在我选择参加科举那一日起,这条路就注定回不了头了。” 而且这条路她偏要直上青天,虽是未说出来的话,但沈佩却极为自信。 沈佩微笑道,“母亲若是愿意,就早些收养族中嗣子吧。” 现有荣宠之利,又有言语间的暗示,最后安抚,比起前世,沈佩更加懂得揣摩人心,兼加以利用。 范氏喏喏不敢多言。 第206章 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陛下。”沈佩谦声道,作为中书侍郎,日常见到陛下的次数也多了。 甚至每隔两日都有一次为天子阅读奏折的机会,当然那都是不怎么重要琐碎的奏折,涉及机密的,沈佩还没有资格看。 而读阅奏折时,沈佩也会尽量言简意赅, 但当看到其中一份时,沈佩微顿了顿。 “泫州一妇人八年生六名女婴,前五名都被婆母夫婿溺毙,三月诞下第六女,此妇人为护女,持刀砍伤夫婿婆母。知州怜妇人慈母心肠,希望能宽恕罪行,此事于泫州已引起百姓非议,知州忧心处置不当,辜负皇恩。” 这折子还是沈佩特地留的,若是等到明日送到程阁老等朝臣那边,恐怕还会觉得泫州知州小题大做,拿这种事来劳累陛下,沈佩不用想,也猜得到结果会是依法处置。 泫州并非富饶之地,溺毙女婴恐怕也不是少数所为。 萧函忽然对沈佩道,“你觉得如何?” 以往沈佩是没有点评奏折的权力的,但天子既然问,她就可以答。 “臣……”沈佩触及天子眸光,心思一转,竟不加回寰坦然道, “若生下女婴便溺毙,女子人数减少,那谁来为我大宁繁衍人口,养蚕织布,长远以来,于国不利,臣以为溺死女婴当处以罪刑。” 天子竟也只是平静道,“列入国法,倒不是小事,还得经过朝议。” 她又道,“大宁历来的人口如何?” 沈佩不过想了想,就答出了具体的名目, 萧函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沈佩同样应对如流,她曾与户部一同查过账,那时她便有留心记过。 萧函轻轻一笑,“予你三日时间,若你能说服内阁,那便议。” 沈佩退后一步,跪下,“臣领命。” 除了长袖善舞,沈佩也不惧担事。 这份奏折在她心间起了一丝涟漪,只是那瞬间罢了,沈佩又是那个温恭有礼进退得宜的沈侍郎。 她早已不是初入官场会将情绪显露在脸上的愣头青。 前世十二载为官教会了她很多,唯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尽力实现自己理想抱负。 半月后,朝堂上通过了将溺毙女婴列入国法,凡有溺毙女婴之举,以罪行判处,轻则三年以上牢狱,重则流放南疆。 收到旨意的泫州知府也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事报上去对他没什么益处,反倒徒添麻烦,但看着那可怜妇人,身为父母官到底是心生不忍。 好在天子仁德, 此事是从朱家开始,自然从朱家开刀,知府立刻命捕快将朱家的男人和婆婆还有涉及溺毙温氏女儿的人都捉到府衙来,依新律判处。 知府又让底下的小吏为那妇人带女儿和离,寻了营生。 如今虽人言可畏,但待新律传扬开后,这对母女日子也会好过些。 …… 升为中书侍郎后,有些宴会避无可避,而且还接触到更多朝堂内外的消息,但宴会也不全是善意的,也有人为的恶意。 就像酒过三巡后,邀请她的几位官员都以借口退去,独留沈佩一人在席上时饮酒听着琵琶伎弹奏时,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恒王元焕。 “你们下去吧。” 恒王微抬的下颌显露出倨傲,雅间里本坐着的两位女伎不敢得罪贵人,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 “恒王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地?”沈佩放下酒杯,不动声色道, 看着清秀文雅,一派端方的沈佩,再想到她方才又是听曲,又是与人推杯换盏,元焕不禁嗤笑一声道,“沈大人这些日可是春风得意,陛下身边的红人啊。本王想宴请沈大人都难,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沈佩露出斯文无害的神情,微笑道,“沈佩官卑位小,微不足道,怎敢劳烦殿下亲请?” “那就留下陪本王共饮一杯吧。”元焕语气中透着强硬得不容拒绝的态度。 “可惜下官已有些醉了,再留下只怕要失态于殿下面前。” 说着沈佩已然起身,不过是客气话罢了,有过那一回刺杀的事后,她就算不给恒王面子,连御史都不会有什么可指摘的,要真是有说有笑,传出去才令人惊奇呢。 元焕顿了顿,勾唇一笑,“沈大人若是拒绝本王,只怕本王可能就要不小心将沈大人的秘密说出去了。” 听到这话,沈佩的第一反应不是惊骇,而是大石落地的平静, 终于来了。 看着沈佩不再微笑而是平静的神情, 元焕心中微微懊恼, 也许在第一眼看到她女装的样子出现在面前,元焕就动了异样的心思,否则何至于因为那惊鸿一瞥,就认定了沈佩是女子这件事。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以此为情趣,将沈佩庇佑于他门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拿此事要挟她。 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对自己顺从听话。 这样想着,元焕就要伸手将沈佩拉入自己的怀里。 只是才刚碰到沈佩的衣袖,一刀忽然挥了过来,元焕好歹是皇家培养自幼习得文武的,躲闪及时,再回过神来,一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度威猛的男子护在沈佩面前,望向元焕一双眼光射寒星。 “王爷。”两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元焕才发现他的两个负责看守外面的随从都被打伤还捆了个结实带了进来,似乎还是沈佩身边这个男子的手下败将。 这一怔,让他连呵斥此人大胆的话都忘说了,元焕自己是知道这两个随从的武功的。 他微眯了眯眼。“没想到沈大人手下还有这般能人。” “还请殿下自重。” 沈佩轻轻掸了掸刚才被恒王元焕刹那间碰触过的左手衣袖,似是挥去什么脏东西。 看得元焕一阵恼怒,面色黑得不像话,“是本王的人不中用,但沈大人真要拒绝本王吗?” 这次虽因为错估沈佩身边人的武力,无法强留她输了一半,但元焕仍然相信沈佩在知道他握有她最大秘密的情况下会妥协。 “江九。”沈佩温和一笑道,“把你的刀给我。” 江九,也就是这个护卫在她身边的男人,江九这个名字自然也不是真名,上次的刺杀大半是她设计,但不代表以后不会真的遇险,沈佩自认是个文弱官员,又惜命,所以很早就开始寻找合适的人选。 江九年少便勇猛过人,武艺高强,还曾入过行伍,只因为性格刚直又无背景而不得升迁,只为一小卒,后来因父兄被权贵迫害而死,他就离开军营寻着机会报仇,当过一段时日的江湖人士,也犯了不少事。 沈佩法办那个权贵的时候查到他的事,便有心留意,另外又将他唯一的亲眷年幼的侄女交由富贵人家抚养,抹去了他的过去,之后江九把命卖给了她,就在沈佩身边做了一个随从。 他因过去家中悲惨经历,本就嫉恶如仇,对权贵更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刚才那一刀,元焕若是不躲,他砍了就砍了,不过是一条命。 听到沈佩的话,江九将手中刀递给沈佩, 沈佩挥刀就是一砍,血溅雅间, 沈佩冷漠道,“另一个,丢出去。” 江九没有半点迟疑,就将另一个幸存的随从丢出了窗外,轰然坠地。 恒王元焕愣在了原地,没想到沈佩会这么大胆,“不知恒王殿下还有饮酒的雅兴么?” 同一时刻,外面响起喧哗之声,“杀人了,杀人了。” “看来这杯酒,我们要到殿上去说了。”她轻描淡写中仿佛再昭示着,她的温恭隐忍只是一片假象,掩饰着骨子里的狠辣决然。 第207章 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那设宴饮酒的春华阁其实是恒王名下的产业,但知道的人并不多,还有宴请沈佩的那几名官员也是暗中受了他的指示,他甚至安排好了一切,让侍从守在外面,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也不会知道他和沈佩谈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先是沈佩身边杀出个武艺彪悍的能人,后是沈佩居然敢硬气到当着他的面杀人。 元焕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查漏, 他也不明白沈佩究竟是怎样的底气,敢与他闹上朝堂来。 在宫里宅的好好,突然被人叫起上朝的萧函,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萧函揉了揉眉角,听了赵内侍的禀报,心中一叹对9526道,“怕是沈佩,元焕其中一个搞事情了。” 想她一个穿越者,都安安分分地扮演着天子的角色,这男主女主天天搞事情干什么呢。 尽管身子已经大好,但萧函本就是惫懒的性子,大宁风调雨顺,河清海晏的,萧函也没想多励精图治,其实她还挺乐意走剧情的,虽然这小说剧情已经不成样子了。 萧函一脸冷漠地换上了朝服,她这一个三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的皇帝,但又不得不上朝亲临,事涉一个恒王,一个锦绣前程的中书侍郎,又兼有众目睽睽之下的两条人命,怎么也不可能随便了了。 涉及的有关人等都被召来,天子都被惊动上朝了,其他文武百官也不可能免了。 这事硬是被弄得声势浩大。 不过态度却是当下立见,沈佩的名声人缘向来好,而恒王被上次那么一折腾,对刚直官员下黑手的权贵帽子还没摘掉,现在能逼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沈侍郎杀人,让人下意识觉得恒王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尤其是程首辅,那瞪的严肃双目,仿佛下一刻就能请天子大义灭亲。 但朝中也不是没有靠向恒王的官员,恒王到底是天子亲弟,皇族贵胄,岂是沈佩一个年轻官员可比的。 莫说,沈佩还杀了恒王的两个侍从,这下,可就真是不死不休了。 在御史那堆中的云梓在心里暗自为沈佩捏了把汗。 沈佩垂眼,那清秀如玉的脸上一片平静。 她如何还能平静得下来,她究竟想做什么,元焕瞧着她和顺低垂的样子,心中却隐隐有着毒蛇豺狼之感。 “陛下驾到——” 赵内侍细长的声音高声传唱,响遍朝堂。 众官员,包括沈佩和恒王元焕齐齐跪拜在地,“吾皇万岁。” 看着坐在龙椅处的萧函,底下的官员或多或少有了这样的感觉,难得见到一回天子上朝啊。 不上朝这种事前朝并没有什么先例,但当今继位后也没觉得不妥。不得不说是天子的手腕能耐了。 “平身吧。”萧函慵懒的声音响起。 看起来天子身体还不错啊。 所有人都起身后,沈佩却再次重重跪下,且额头磕在朝堂的地板上。 当朝状告恒王设计酒宴,并令侍卫看守,意图威逼。 情绪悲愤不已,仿佛直抒胸臆,声声泣血。 被沈佩那一跪,惊得奉茶的侍女差点手一抖,被赵内侍狠狠瞪了一眼使眼刀赶下来了。这要是烫着陛下怎么办。 恒王心知自己慢了一步,但也不得不连忙跪下告沈佩杀他侍从,两个侍从的性命他自然是不在意的,但现在为了脱身却不得不在意了。 毕竟哪怕他做的再隐秘,在沈佩猝不及防的破局,甚至撕破脸之后,那几名官员,还有春华阁的人,甚至是那两名琵琶伎都会成为沈佩的证词。 沈佩没有为自己杀恒王侍从辩解,但她肯对自己狠,对别人也一样够狠,又懂得拿捏分寸,在当时有江九这个武力值极高的在,她没有伤恒王分毫,而是弄死了那两个侍从,注定了不会有多大的罪。 可谓是以最小的代价,闹出了最大的动静。 萧函左手支着下颌,平静地质问道,“沈佩所言可是真?” 朝堂上,不少官员望向恒王的目光都不免带了些鄙夷,堂堂皇族,却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元焕薄唇微抿,这事属实,辩解无用,唯一可脱身的法子就是曝露出沈佩女扮男装的罪行。 可一旦说出来,沈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不说,他就麻烦了,这事已经闹这么大了,引起了天子和百官对他的不满和厌恶。 元焕的确是震撼于春华阁内沈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但他却不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 那傲骨不愿低头,就只能被生生折断了。 元焕眼中晦涩,“臣弟此举乃事出有因,臣弟怀疑沈侍郎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犯有欺君之罪。” 朝堂上瞬时哗然一片,这话实在骇然,有些人仔细瞧了沈佩的容貌,的确是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当初高中状元之时,还有不少人欲觅其为婿呢,至今也是京中佳婿人选。 沈佩冷笑,“不知恒王是如何作出此怀疑的?难道是因为臣面容清秀,宛若女相。” 不待元焕说话。 沈佩声音渐缓,带了几分惨然。 “臣自幼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独立门户,少时也曾因面容清秀遭人取笑欺凌,后发奋图强,盼望有朝一日光耀门楣,为天子为朝廷鞠躬尽瘁,……却不想会有朝一日,以此污蔑臣罪犯欺君。” 话锋一转,顿生刚毅凌厉之气。 元焕咬牙切齿道,“本王曾在市井中亲眼见过你的女装。” 沈佩:“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可有其他人证,恒王又与那容貌与臣相似的女子相处了多久?” 朝堂上百官的倾向已经很明显了,这事实在荒唐,肯相信的人实在不多。而且两相对峙,看起来也更像是恒王为摆脱罪行,无理污蔑。 元焕气得浑身发抖,这都是沈佩逼他的,元焕脱口而出道,“那沈侍郎敢不敢脱衣验身?” 此言一出,震惊朝堂。 沈佩瞬间红了眼,不过是气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笑话,只因你一面之词,本官就要脱衣自证清白。” 她高声兼带有几分骄傲道,“我乃天子门生,岂可为你所辱。” 谁也不能指责她这句话。 过了殿试的都为当今天子门生。 “士可杀不可辱,恒王若要执意证明,可以先杀了我,再辱我。”沈佩扬袖抬手指着殿内金吾卫腰间的佩刀,眉眼间染上一层寒霜,丝毫不退让的冷然道。 这份凛冽傲然的声势压得元焕竟怔愣说不出话来了。 “大胆恒王,竟敢在天子面前放肆。”程首辅怒喝道,再不说他都怕他看中的后辈良材,要被恒王这等权贵皇族逼得以死自证清白了。 “还请恒王休得胡言。”不止是程首辅,其他官员尤其是文官纷纷指责道,“恒王未免太过咄咄逼人,视陛下如无物。” 句句都不给恒王面子,甚至都带上了些气性。 大宁官员圆滑者有之,但也不是没有半分尊严的。 谁让这话刚好戳中了他们在意的脸面呢,前朝科举有解衣验身,都被今朝所改,就因为大宁开国皇帝敬重文人,觉得有辱斯文,几代以来都素有刑不上士大夫的默认规则。 如今恒王竟然让前科状元现中书侍郎,为他一句没有来由的质疑之词,当朝脱衣验身。这不啻于最大的羞辱,不止是对沈佩,也是对天下文官和读书人。 元焕没想到沈佩居然心思机变狡诈多智,明明可以在偏殿由人检查,但经过她的话,转眼间就让他陷入不义之地。 就是萧函,若不是知道沈佩的确为女儿身,也会偏向沈佩,觉得恒王元焕无理取闹。 沈佩却不打算就此为止,因为她深知,这场当朝廷辩驳败了恒王,就等于驳败了天下人。 今日之后,谁还会猜疑她是女儿身,相当于天子,满朝文武都为她作证。 除非她日后自己作死。 所以她绝不能输。 沈佩神情锋利凛然道,“原来恒王是怀疑我为女子,所以在春华阁故意对我动手动脚,意欲做出亲昵狎弄之举。” “没想到,恒王竟还对臣有不轨之心,”沈佩嘲讽冷笑道,“恒王若是有那心思,尽管去勾栏楚院,莫要把眼睛放在朝堂上。” 众官员闻之,不免悚然一惊,尤其是如沈佩这样颜色好,美姿仪的年轻官员,还有被羞辱的厌恶感,青年官员多的是年轻气盛,哪怕元焕贵为恒王,也无法令他们压下这份气来。 而沈佩俨然成了真正的铮铮傲骨, “我沈佩是大宁天子的臣子,不是你恒王府中呼喝指使的奴仆,尊的是陛下,而非恒王。” 这话只怕将恒王有不轨之心直接挑出来了,却没有人说她半句不对,哪怕是程首辅。 元焕心中一片寒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望天子是何态度。 沈佩拱手微微一揖,望着恒王元焕,已满盘皆输的敌手。 “还望恒王谨记,沈佩乃是天子门生,寒窗苦读十年正经科举入仕的大宁官员,容不得您轻辱。” 平静的话语,谦卑的举止下掩盖不了的是那一身风骨。 言辞锋利至极,文人乃至文官不仅仅只有笔可为兵刃,还有言辞,同样可以杀人诛心。 元焕脸色已然煞白,只见朝堂百官看向他的目光都已变得冷漠一片,哪怕是依附他的人也避开了他的视线。 “请陛下圣裁,严惩恒王污蔑官员之罪。”以程首辅为首的众官员跪拜在地纷纷道。 第208章 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今日朝堂上的事传出去,是对天下读书人文官的折辱,所以断断不能饶了恒王,寒了他人的心。 萧函悠悠道,“沈卿乃国之栋梁,朕自然是爱惜的。” “沈佩谢陛下。”沈佩干脆利落地跪拜在地。 恒王元焕脸色煞白,这句话已是相当于给这事下了定论。 萧函漫不经心第道,“恒王,你可知错?” 满殿迫人的目光注视下,元焕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颅,弯腰拱手行礼, “臣弟向沈侍郎请罪,此事皆是本王过错,还望沈侍郎不要介怀。” 虽然很想一举将恒王打落尘埃,反正已经不死不休了,但沈佩也知晓,天子既已出言,便是盖棺定论了,她乐意最后接受恒王这份低头道歉。 元焕压下心中欲杀人的怒气,极力维持的平静下,是死死捏住的双拳和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沈佩不知是第几回下跪了,却不似之前的铮然犀利,声音朗而清道,“臣斩杀恒王侍从,愿受陛下裁决。” 直到这时,沈佩才提及她动手还有纵容杀害恒王侍从的事,尽管这点小事早就被满朝文武忘到脑后,连他们的主子此时焦急惶恐,难以想起。 但沈佩无论何时都谨慎,不愿留下半点差漏,日后被人发现指摘。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萧函平静而漠然道,“两个王府侍卫,胆敢围堵冒犯朝廷官员,当杀。” 就是天子身边的侍卫,没有天子命令,意图私下困住朝廷官员,也是重罪,沈佩为自卫而动手也不算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去计较这自卫的真实性。 最后自然是对元焕的发落了。 “恒王元焕,污蔑朝廷命官,对门人管教无方,即日起削去王爵,降为郡王,禁足府中一年不得出。” …… “这一手操作也太秀了吧。”9526茫然道。 按理说9526在萧函身边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什么惊奇震撼匪夷所思的场面没有经历过,但……那可是和男主谈恋爱的女主啊。 9526可是看遍了系统前辈送的言情小说,正常套路应该是女主女扮男装只是为了不泯然众人矣,让男主在万人之中一眼就能看到她,而且甜甜蜜蜜地谈恋爱才是重点。 如今这发展,女主和男主都撕了两回了,而且每次输的还是男主,下场还凄惨。 萧函也点了点头。 该诉苦的时候诉苦,该赤胆忠心的时候赤胆忠心,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铮铮铁骨的时候也决不妥协。 元焕输给她真不冤枉。 在后世辩论分析来看,沈佩能赢其实主要在于两点。 偷换概念,转移矛盾。 看起来简单,但想想这是什么时代,识字率最高也只达到百分之三十的封建古代,这么一想,沈佩无疑是非常优秀,沈佩绝对当得上这世间最出色的少数人之一了。 相比起来,恒王就相形见绌不已了。 在与沈佩的对峙中,本来占据优势的恒王表现不如人意,被沈佩的声势言辞逼得步步后退,理屈词穷,实在看不出日后能当皇帝的风范能力来。 反观沈佩,心思细密,处事果断,又有胆量上殿当着文武百官对峙,生生地将颓势挽回。 这般胆量,大宁朝堂上以往未曾见过谁有,以后想必也再见不着谁能有。 逼得恒王向她低头请罪,从今往后朝野乃至民间更无一人敢质疑其身份。 虽说这次将身为天子的萧函也算计了进来,但萧函也不禁感叹轻笑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9526好奇道:“宿主,你欣赏她?” 萧函微微一笑,对9526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当然。” 显然这局一开始是恒王元焕所设,沈佩再厉害,以她目前的地位势力也左右不了恒王元焕想做什么,但她却当机立断反利用局势,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函对恒王元焕没什么同情怜悯,成王败寇,输便是输了。 就是知道他在原来的主线中会是下一任皇帝,现在再想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考虑考虑了,真如主线那样将江山交到他手上,萧函还怕自己的任务会失败。 …… ‘受了委屈’又从朝堂上安然全身而退,大宁年轻俊秀的中书侍郎沈佩此时既没有接受程首辅等人的安抚,也谢绝了同僚同窗的宽慰,而是告别了朝堂上的众人,独自一人在家中。 沈母不在,沈府里由她一人当家做主。 沈佩先两个月就送沈母去远方族中住了一段时日,理由也妥当,挑选嗣子,当然她寄往族中的书信就是另一方说法了,她这房早在沈父过世后,就与族中淡了关系,当如今她前程似锦,族中巴不得与她多联系交好,挑选嗣子的说法只是安抚沈母的。 对族中长辈,沈佩只说她这房人丁实在单薄,在朝中也无亲族帮扶,所以希望收养几个孩子,记在她父亲名下,这样一来,既可多多供奉亡父香火,也能近身教导,扶持一下亲族的人。沈母可以多待些时日,慢慢挑选,她也应下了,毕竟这同样也是日后供奉她香火的人。 沈佩说的巧妙玲珑,反正沈母和族里的人是信了。 和朝堂上的那些打交道还要绕几圈心思的人精相比,忽悠说服他们简单多了。 至于心底是怎么思虑的,只有沈佩自己知道。 送沈母离开是暂避风头, 她年纪轻轻,就在朝中春风得意,或多或少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还有如今在朝堂上的对峙。 沈母若是在京城,沈佩还真要担心呢会出差漏呢。 沈佩仔细回想着今日从赴春华阁之宴,到朝辩驳斥恒郡王,说的每一字一句,可还有哪里有漏洞。 沈佩闭目沉思,这局若是由她来设,她绝对会走的更稳。 天子的态度,是她最在意也最难把握的地方,她敢指着恒王的鼻子骂,将他推到众官的对立面,那是因为他只是个王爷,还做不到绝对生杀予夺的权力。 这天底下,能做到的只有一人,当今天子元玺。 她是以在君王侧这段时日,来判断天子最有可能的反应,但毫无疑问她的确是走了步险招,在朝堂上她若是出了半分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沈佩如同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但结果,是她赢了。 色渐沉,乌云聚拢,沈佩抬头看了下天空,心道这场雨来的可真是时候。 针尖一样细的细雨就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没一会儿,洇湿了地面,也渐渐淋湿了沈佩的衣衫。 在雨中站了半夜的沈佩不负所望地病倒了,还请了大夫。 大夫诊脉能判断男女,但沈佩连宫中太医都能蒙骗过去,坊间的大夫更不用说,还顺带也以称病避过这段时日。 沈佩养病的这些时日,后续风波可一点也不小,沈佩称病又为此事增添了不少传言。 那日朝堂上沈佩的自白廷辩,几乎是在散朝之后就被人传了出来, 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悲愤。 还有不少人跳出来信誓旦旦道,有同窗多年的,还有什么小时候和沈侍郎做邻居的,常一起穿着开裆裤玩。 无一例外地是公认,恒郡王实在太可恨了,故意当朝折辱沈侍郎,一个被逼脱衣验身的官员从今往后还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文人重脸面,打人不打脸,许多人觉得现在的惩处都轻了。 沈佩这回也同样是打蛇打七寸,一次就直接断了元焕登上九五之位的机会,沈佩代表的身份是大宁官员,士人,元焕这回通通得罪了干净,而唯一还有可能的军权始终牢牢把持在天子手中,旁人碰都不敢碰,饶是元焕这样的皇族,在军中也没有多少势力。 这次只是普通风寒,又不是因公受伤,沈佩将养了六七日,便继续去履职了,另外求见天子。 “沈侍郎,陛下准你进去。”赵内侍的态度比往日更加温和了。 一场大雨雨过天青,殿外的地面也如水洗, 就是庭院琼花,清风徐来簌簌飘落,想来是昨夜雨水的缘故。 坐在软椅上的天子手握书卷,沈佩进来时瞥了一眼,是份孤本古籍。 若要沈佩说,巴不得天子能活得更长久些,天子病弱又无嗣,连后宫都不甚放在心上,显然是要在宗室中挑选继承人选的意思。 之前最出挑的是恒王, 但与其让恒王上位,她宁愿拼上算计先弄死他。 天子活的越久,她也能少些谋划思虑。 “病好了?”在风中显得清凉的微笑,伴着的事天子素来懒散的样子。 “已经好了,谢陛下厚爱。”沈佩弯了弯腰行礼道, 说出自请外放时,沈佩也是绷紧了心弦。 萧函轻轻一笑,“你倒是聪明。” 当权者大多不喜欢太过锋芒毕露或是心思玲珑的臣子,而她如今两样都占据了,而且升职太快,沈佩这时提出急流勇退,也是为了保全自己,怕被天子惦记,不如外放到异地,做出实绩,既能为自己增加资历,也能转为能臣。 “你这中书侍郎做的还不错,待明年再说吧。” 中书侍郎这天子近臣的官位素来两年一换,而且多是外放为地方大吏,这话可见天子对她的看重,以及没有生出忌惮猜疑之心。 “微臣谢陛下隆恩。”沈佩真心实意地躬身一拜。 …… 次年,中书侍郎沈佩迁江淮按察使之位,后历两年之功,肃清江淮吏治,商税。 承元七年,沈佩赴边防守关,查出诸王谋反逾制证据,牵连甚广。 天子下令,若是反抗,不论生死。 其中,恒郡王自刎于府中。 沈佩也不知道恒郡王见到她带兵围捕郡王府后,究竟脑补了什么,一副走投无路地决绝样子就自尽了。 这次还真不是沈佩害他,以她现在的地位势力,早就不是当年随便就能被威胁的小官了。元焕纯属自己作死,不甘没落,野心勃勃地参加谋反呢。 不过元焕死的时候,沈佩也没拦他。 毕竟在元焕试图她的秘密要挟她的那一日,就注定是死敌了。 萧函没有改变原身的人设,元玺对养孩子毫无兴趣,养别人的孩子做什么,而他的寿数也没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为大宁培养一位优秀的继承人,所以挑了元焕,也许在原定主线中元焕比其他人优秀也说不定。 但萧函有时间啊,所以哪怕原定主线中的下一任皇帝挂了也没关系,反正皇室中姓元的子嗣多的是,依旧是谁有本事,谁就做这个继承人。 等到萧函离开的时间快到了的时候,沈佩已经做到了仅次于首辅的参政知事之位。 听到天子驾崩消息时,沈佩正在巡视军器司,前两年刚在陛下的支持中改革边关军制,朝中到底还有些非议,她便要更上心些。 作为大大小小的党争风波经历无数且始终屹立不倒,还做过一段时日的太子太傅,沈佩对这个噩耗早已预感,也做好了无数次的准备。 她平静地让仆从准备白衣丧服, 天子崩逝,举国同悲。 遗诏很简单:皇太子灵前即位,诸王、百官各安身份,辅佐新君。任命几位辅臣,其中自然也有沈佩。 但哭灵过后,沈佩却在赵内侍那里收到了一份私诏, 御赐丹书铁卷,无论日后有何过错,皆可赦免其罪。 沈佩是何等聪慧之人,一看便知道了其中深意,心头微震。 赵内侍掩面泣道,“大行皇帝还让老奴转告一句话,这些年来,沈大人做的很好。” 赵内侍只当是天子临终前安抚重臣,但沈佩却知真意。 待其他人避退后,沈佩潸然泪下,朝陵墓方向郑重地行大礼跪拜。 谢陛下隆恩厚爱。 临脱离世界之际,9526还担忧道,“沈佩会不会谋朝篡位啊。” 萧函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感叹,9526在她身边这么久,终于涨了智商,懂得了些权谋心术。 但回答的也是很肯定,“她不会。” 如果沈佩对权力的欲望到了那种地步,那么一开始她就不会选择在官海沉浮这条荆棘路,因为无论是押注某个可能继位的新君,或者设计入宫,都是更方便的捷径。 萧函不会看错,沈佩是个有傲气且自信的人,所追求的也很坦然, 功名富贵,还有自由。 也是出于欣赏,她最后给了沈佩一道赦罪的保命符。 萧函笑了笑道,“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要是沈佩真这么做了,那也只能说子孙无能罢了。” 她都尽善尽美做了那么多铺垫了,后面的皇帝要是还能折腾掉,那也是他们自己作死。 承元十五年,后世称为一代安邦定国贤臣的沈佩扶持幼帝继位。 史书记载,沈佩,字希蘅,承元三年状元,升任中书侍郎,地方按察使,政绩显著,并独具识人之明,提贤拔将,在承元庆熙两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领域均做出巨大贡献。 无嗣,追赠秦国公,谥号“文正”,世称沈公。 第209章 娱乐圈渣男 原身是个渣男, 这是萧函在接收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后,得出的结论。 沐植是个富二代,哪怕混吃等死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但沐植玩票似的性质进了娱乐圈,凭借帅气的优质长相,勉强还算不错的演技,还有家里运作找来的资源,年纪轻轻就被捧到了一线流量小生的地位。 但他同时也是娱乐圈里有名的花心大少,桃花朵朵开。 哪怕有着正牌女友,也能劈腿同时脚踩几条船,往来不拒。 厌倦了交往半年的女友柏欢,正好有朵清纯可人的小花送上来,沐植就顺理成章地抛弃了柏欢,和小花在一起了。 他经纪人公司得力,运作的好,半点没让沐植的名声受损,那么倒霉的就是沐植的前女友柏欢了。虽然也称不上是全网黑,但谁让分手中舆论女生容易偏向弱势,尤其还是沐植另结新欢,还光明正大地带着新女友出席各种场合,他花心风流的名声圈内都知道,自然就是柏欢被抛弃了,而且因为两人都是明星,传的人尽皆知,粉丝网友吃瓜群众都听了一圈。 顶着个被抛弃的名声,哪怕柏欢也有自家粉丝支持怜惜,但还是名声受影响了,不仅被同行女星嘲笑,又陷入了和公司的纠纷中。 这时的沐植依旧浪的很开心, 然后他就遭报应了。 被他渣的前女友柏欢搭上了他的小叔叔沐言白,成功翻身了。 看着事业爱情双得意的柏欢,原身还心生悔意,又嫉妒柏欢和他小叔叔,转头就开始看柏欢和他沐言白各种不顺眼。结果就是被柏欢和他小叔叔沐言白整的身败名裂,退出娱乐圈,还被沐家放弃,落魄不已,最后还是沐爷爷念着一丝情分将他送到国外永远回不来。 萧函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刚经历了一宿的夜生活,喝了不少酒,但好在这高级公寓就他没别人。大概回想了一下记忆,好像已经和柏欢分手了。 萧函揉了揉眉角,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回床上睡觉。 宿醉还是挺难受的。 萧函再次醒来时,是被猛烈的敲门声叫起的,原身的经纪人蒋周。 “沐植,你快看热搜。” 平板电脑上显现的被置顶的几条热搜。 柏欢搭上皇晟总裁沐言白。 八一八皇晟总裁沐言白的身家。 同时配的还有几张偷拍的照片,有在车里热吻的,还有柏欢和沐言白进酒店房间的,没有一张不显现他们的亲密关系。 “这个沐总不会就是我记得的那个沐总吧。”蒋周仍是一脸的震惊恍惚。 萧函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就是他。” 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认出沐言白来。 沐言白作为皇晟集团的总裁,也是知名人物,只是往日登上的都是财经杂志新闻网,这回则是娱乐八卦头条了。 也是惊天动地头一遭了。 萧函慢悠悠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清水,隔了挺久再回到现代,对这些现代化设施难免有些陌生,但也只是刹那,没让蒋周看出不对劲来,只当他是还没醒酒呢。 再一刷,果然还刷到了有关沐植的热搜。 虽然知道沐植背景的多是圈内人,粉丝网友只知道他是富二代,但两人姓氏一样,沐植抛弃柏欢的热搜还没降下去呢,敏感的网友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再者那些媒体也不会跟钱和热搜过不去。 沐植作为圈内当红小生,平时也是热搜专业户了,换女友分手都准上热搜,回回当主角,这次倒是被人带着热搜了一波。 柏欢大概今天也成为网上最有名的娱乐圈女星了。 不仅因为沐言白是皇晟总裁,还因为他是沐植的亲小叔,想想都觉得劲爆。 蒋周犹豫道,“要不你给沐总打个电话,也许是弄错了。” 萧函喝了一大杯清水,黑色的碎发虽有些凌乱,但阳光下的侧颜还是清俊明朗的,不怪有那么多的迷妹,在厨房外的吧台处支着下颌懒洋洋道,“不用。” “为什么?”经纪人蒋周不解道, 萧函打了个哈欠,简单直白道,“因为我和他关系不怎么好。” 原身和他小叔沐言白关系真不怎么样,沐言白比沐植只大了四岁,是沐植爷爷的老来得子,但因为他出生没几年,沐植的父亲就因为意外早逝,沐植爷爷便注重培养起了小儿子,沐言白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而且本身就出色,沐植进娱乐圈玩票的时候,他就已经接手了皇晟总裁的位置。 沐植有他母亲溺爱,加上长得像他父亲,沐老爷子始终挂怀的长子,也更加偏宠纵容了些,说想拍戏也就任由着去了,资源也没少给。 两人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沐言白性子冷淡,沐植浪荡贪玩,纵情声色。两人自然相处不来,除了每个月固定时间回主宅吃饭,平时也不怎么碰面。 蒋周也不知道这豪门叔侄关系什么的,当然他也不好多打听,也就皱了皱眉,问道,“那这要压吗?” “随你们。”萧函无所谓道,这种事上经纪人和公司可比原身机变多了。 萧函这表现倒是符合浪荡大少的人设,他素来搞出了麻烦,不是经纪人就是公司帮他收拾,再不然还有沐家。 萧函没在这事上发言什么,只说了一句,“我想休息两天,有什么通告和活动帮我推了吧。” 蒋周点了点头,他觉得发生了前女友和小叔在一起了,沐植的心情大概也不会多好。 沐植所在的星曜娱乐还是挺捧他的,不仅因为他背景雄厚自带资源,而且沐植这些年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利益,蒋周从沐植私人公寓回到公司,因为急着通知沐植,他也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事情全部。 但作为大公司,运转的还是很高效的,这热搜上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已经在偷拍的媒体还有柏欢所在的公司那里了解清楚了,甚至什么新闻底稿资料都拿到了一份。 柏欢恐怕是真搭上了沐言白这位大金主,沐言白都出面帮她解决了和公司纠纷,还给她转签了另一家大公司兰柯。柏欢之前没能在被分手的公关中占据上风,和她的公司不如星曜也有一定原因,但兰柯却是和星曜一样都是国内顶尖的娱乐经纪公司。 沐言白方面虽然还没有发言,但那照片是真的无疑了。 网上已经开始有很多言论在嘲沐植了,说柏欢被沐植这个只有脸的渣男抛弃,反而找到了更好的,皇晟总裁可比沐植一个富二代好多了。 这些言论估计是兰柯那边的动作。 “蒋哥,我们要反击吗?”一个坐在电脑前的公司工作人员问道。 只要蒋周决定,他们能挖出柏欢八百年前的黑料,哪怕是一点小缺点过错也能给她放大,再联系水军。 再说这事本身柏欢就不是没有黑点,无论是扒上金主,还是对象是前男友的小叔叔,都能狠狠黑上一波, 蒋周犹豫了一下,再想起沐植那无所谓的态度,还有柏欢身后的金主沐言白,“先声明沐植和柏欢已经分手了,再发布沐植的最近动态,代言,品牌,电影电视剧什么都放上去,上个月不是说有个提名吗?” 他是看在皇晟总裁沐言白的份上暂时不打算动柏欢,但自家艺人的名声还是得维护好,不能让人给黑了。 虽然沐植本身就不清白吧。 蒋周看着这些东西,心思飘忽不定。 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和亲侄子比,应该是后者的分量重一些吧。 第210章 娱乐圈渣男 蒋周以为沐植说的关系不怎么好,只是说说而已,到底都姓一个沐,是一家人。 但没想到岂止是关系一般,分明是塑料叔侄情。 看着网上皇晟总裁沐言白的微博公开声明:柏欢是我女朋友。 蒋周只觉得打脸来得太快。 旁边坐着的公司的技术小哥小心翼翼问道,“蒋哥,我们还要放材料黑柏欢吗?” “放你个屁。”蒋周忍不住口出脏话。 买水军,联系媒体,这都是要砸钱的,论财力雄厚能比得过柏欢身后的沐言白。 憋了一肚子气的蒋周在心里都忍不住骂起皇晟总裁沐言白了。 沐言白和柏欢互关的微博下面网友疯狂刷屏,“我们欢欢最厉害了。” “上个月的分手剧情大逆转啊。” “好样的,气死沐植这个渣男。” “柏欢这是叔侄通吃啊。” …… 蒋周眉头越拧越深,他怕就怕扯到沐植身上,媒体又是最喜欢这种爆热话题了,蒋周忙着让公关部门着重声明沐植和柏欢是和平分手,好聚好散,分手后也没有黑过对方,关系撇的越干净越好。 沐植的经纪人蒋周在这边应付媒体发通稿,忙的焦头烂额,同时也没忘了沐植的话,推掉最近的活动,连即将入组的那部戏也给导演打了电话。 那边柏欢却是出席了公众场合,一下车镁光灯都聚了过来,拍照的咔嚓声不绝于耳,柏欢一扫前段时间陷入被抛弃传言的憔悴落寞,一袭玫瑰红礼服,显得张扬艳丽,妩媚动人。 “皇晟总裁沐言白公开声明说你是他女朋友,”记者的话筒凑了过来。 “我单身,他也单身,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吗?”柏欢理直气壮道。 “可以问你为什么和沐总交往吗?”记者的问题有些含糊其词,但谁都听得出来里面的意思。 不就是沐言白是沐植的小叔叔,柏欢刚被沐植提出分手,转头就找了沐言白,而且居然真被她勾搭上了。 柏欢灿然一笑,“因为我觉得沐总更好看更有钱啊。” 那个提问的记者一愣,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沐植比不上沐总是吗?” 柏欢眉眼一挑,那记者立刻想起了这位现在背后的金主可是皇晟集团的总裁沐言白,到底不敢问得太过。 之前还险些被全娱乐圈嘲讽的柏欢,但就因为攀上了比沐植更高富帅的沐总,其他人对她立即转变了态度。 等到活动结束后,柏欢回到保姆车上,经纪人杨姐对她嘘寒问暖。 杨姐不是兰柯给她配的经纪人,柏欢更喜欢用熟悉的人,所以在和旧公司解约的时候,把杨姐也带了过来。 杨姐也感慨诬陷,柏欢在圈内待了六七年,好不容易跻身还算小红的花旦之列,但最红的时候还是和沐植曝出恋情,但被抛弃沐植另结新欢的消息一传开,名声事业便遭遇打击,比之前还不如。 女艺人的竞争那么激烈,看着柏欢陷入低谷,扑上来落井下石抢夺资源的人多的是。 好在柏欢转头又找到了沐言白。 杨姐也知道了刚才的采访,不免有点担心,“不过你当着记者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会不会得罪……” 毕竟沐植是沐言白的侄子,说的这样直白未免过分了些,以后说不定在圈子里还要见面的。 柏欢不理会她,自顾自地打出了个电话,铃声过后响起的是冷淡温厚的嗓音,“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杨姐立刻听出了这是沐言白的声音,瞬间噤了声。柏欢陷入低谷时是给她透露过要找个金主的意思,但知道柏欢所说的金主是沐言白是,杨姐是震惊懵然的。 柏欢的声音几乎能甜化人心,“我想你了啊。” 电话那端沐言白轻笑了一声,谁能想到这位素来洁身自好,冷淡清傲的商界菁英,皇晟未来继承人会有这副面孔。 待柏欢和沐言白结束了通话,杨姐再次肯定了柏欢在沐言白心中的重要地位,对柏欢也更加敬畏了些。 她也不再提柏欢在采访时说的话会给沐植带去什么负面影响。 反正就如柏欢说的,沐植虽然是沐家人,但也就一在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怎么和沐言白比。 看到采访的蒋周在心里不知把柏欢撕了多少遍,拍着桌子道,“前几天不是说秦菲和她争资源吗?还有她前公司艺人说她耍大牌,轧戏,演技烂,别管真的假的,把热搜给我顶上去。” 沐植虽然进娱乐圈是玩票性质的,在长相、资源、观众缘都大爆的情况下,时尚杂志代言资源一个接一个的,蒋周绝对可以骄傲地自称带出了一个当红炸子鸡,也是星曜的摇钱树之一。 蒋周这回也不管柏欢后面站的是谁了,柏欢都敢当众撕他的艺人了,他这堂堂星曜金牌经纪人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那采访是直播的,一放出去,就直接炸开了锅,虽然采访里记者没有说的那么清楚,但在网络上,就算不知道的吃瓜网友都被普及了一遍,沐言白和皇晟总裁沐植的关系。 有人说柏欢这样太婊了, 但立刻就有柏欢的粉丝跳出来说他们家女神率性不做作,真性情,追求恋爱自由。 “我家欢欢就是恃美行凶,性子就是那么直。” 还有人问沐植现在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刚抛弃的前任转眼就成了小婶婶,打脸不。 柏欢粉丝立马接话,谢过沐植提出分手,放过他们家欢欢,好让柏欢找到更好。 还有柏欢的粉丝制作了女神的前任沐植和现任沐言白的对比图,论长相,沐言白比沐植大了四岁,更显成熟有魅力,论身家,一个跑到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一个是商界大佬。 沐言白还比沐植高了一辈,稳稳压着沐植。 网友不断评论,柏欢真是有眼光。 里面的嘲讽不言而喻。 柏欢刷着微博,乐得看沐植笑话,甚至有种隐隐的快意。沐植欠她的,总要他还回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之前被全网嘲讽落井下石的人是她,现在这个人就要换成沐植了,尝尝这滋味。 网上的舆论方向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大变,一直盯着网络的蒋周脸色越来越难看,见已经传出了沐植是渣男,喜新厌旧,骗女孩子感情的言论。 他就知道不好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沐植公寓那边的物业经理打来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萧函还在公寓里睡觉,然后被蒋周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不是原身的手机,是公寓里的电话,知道的人也不多。 蒋周声音有些急促,“沐植,你现在千万别出门。” 萧函也没什么起床气,睡得也够久了。 “怎么了?”萧函还是问了一句。 蒋周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柏欢的公司在黑你,现在你公寓前后都被媒体娱记堵满了,你可千万出去,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有事。”萧函毫不客气地直白道,“我饿了。” 从蒋周早上来找她,到现在都下午四五点了,萧函可是什么都没吃。沐植自小就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压根不会下厨,自然冰箱里面也没什么食材,有的都是酒。 蒋周虽然觉得沐植这会心真是大的可以,不过想想他一路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无所顾忌也正常。 “好,你别出去,我去给你买吃的。” 蒋周又叮嘱了几句,“记得不要拉开窗帘,指不定他们随时就在对面偷拍了,还有不要随便上网,微博上那些不用管。” 萧函都应下了,对于这个还挺负责的经纪人,她印象还是不错的。充足的睡眠补觉成功缓解了宿醉玩乐亢奋后带来的身体上的难受感,在等蒋周外卖的时候,萧函无所事事,也没想去看外面有多少狗仔,就窝在在沙发上打开了原身的手机,刚一开机就看到几十条信息和未接来电。 还没将联络人的名单和记忆中的人熟悉起来,就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贺滨,原身玩的最好的朋友,和沐植一样,都是进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而且‘志趣相投’,难怪玩的那么好。 比如昨晚在夜店通宵就是他俩,俗称的狐朋狗友。 萧函想了想,总是接触原身的亲朋好友,于是接通了电话。 “沐植,你在哪啊。” 萧函平静道,“在公寓,经纪人说让我别出去。” “,柏欢那个女人居然这样坑你。”贺滨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沐植公寓被媒体围堵的事,但沐植的微博炸了啊。 柏欢说的那话也传遍了全网,自认是沐植好哥们的贺滨强烈觉得兄弟的脸面被踩在地上了。 “她找谁不行,非要找……找你小叔。”提及沐言白,贺滨也有些发憷,他是家中幼子,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负担,吃喝玩乐就够了,但沐言白这个圈内有名的对照组还是知道的。 贺滨在那拍着胸脯道,“等你小叔厌了,我帮你整死她。” 虽说贺滨混的是乐坛,但也有一个小天王的称号,萧函回忆了一下世界主线信息,原身的这个好朋友还真为他给柏欢使过绊子,可以说是沐植身边的人中怼柏欢怼的最厉害的一个。 结果当然是被反整了,负面新闻缠身。 但在原身的记忆中,萧函也知道了贺滨为什么那么厌恶柏欢,不仅仅是因为朋友情谊,还有其他原因,贺滨年少无知时曾看上一个校花,但追了一段时间也没追上,结果后来发现那校花勾搭他爸去了。 比起未进社会的青涩少年,还是成熟多金财大气粗的大叔更吸引人些。 虽说也没给他家造成半点影响,那女孩后来也没怎么出现过了,但还是给贺滨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进了娱乐圈后玩得更开了,从不谈真感情。 这次听说柏欢和沐植小叔叔好上了,贺滨就一下子就被点爆了,比沐植本人还义愤填膺些。 贺滨还想说什么,但那边电话好像响起他家经纪人催促他上台的声音,估计是在上节目,正好萧函也没时间和他说了,“我经纪人电话打进来了,先不和你说了。” 外卖要到了。 然而蒋周的话立刻就让萧函失望了,“沐植,我现在还进不来。”蒋周无奈道。 准确来说是挤不进去。 沐植自进入娱乐圈后就搬出了住宅,住的公寓是公司安排的,安保私密性本来都是很好的,但这回沐言白的公开声明还有柏欢的话成功将沐植送上了风口浪尖,公寓前后左右都被围的水泄不通,连旁边花园的灌木丛那都蹲着狗仔。 蒋周在和沐植打完电话后,就去沐植平时喜欢的一家私房菜订餐,然而根本就到不了门口,那些媒体也认得沐植的经纪人蒋周。 蒋周想着怎么安排一个面生的助理蒙混进去送餐, “等等,我想办法。”萧函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沐植想办法?蒋周顿时愣住了,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知道沐植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三辆黑色保时捷开进了所在的高级小区,在沐植的私人公寓前停下,在那些媒体狗仔愣神之际,十多名穿着黑衣墨镜的保镖从车里下来,同时联系上了蒋周,强硬地开出一条道来,让蒋周顺利进去,并且守在门口,不让记者随便出入。 记者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怕是沐家的保镖吧。 他们怎么忘了,沐植还是沐家的小少爷呢。 不是他们遗忘忽略了,是因为沐植平时就很少把他的背景摆在明面上,虽说谁都知道他自带的那些资源都是沐家给的,但沐植很少公开提起沐家。 公司经纪人公关的也一向好,定位也是贵公子而非炫富的感觉。 但萧函可不想等着蒋周想办法,还要委屈自己待在公寓至少一段时间,看这架势,热搜没个一两周都下不去,所以在挂完经纪人蒋周的电话后,萧函就直接给沐家打电话了。 这些人都是沐家的保镖,有些还是沐老爷子特地找了渠道寻到的专业保镖。 “少爷。”为首的保镖恭敬弯腰道,他们还是很熟悉沐植的。 萧函对外面的狗仔还是新闻没什么兴趣,还不如蒋周打包的大餐来的吸引人。 对于沐植来了这么一手,蒋周是有些懵逼的,并且忍不住想回头该怎么公关,但想想也没错,以沐植的大少爷性子,怎么可能憋屈忍着被狗仔媒体围堵在家里出不去。 有沐家的保镖在,蒋周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地安排下一步怎么做,而是耐心地等他吃完饭再问他,“沐植,你打算怎么办?” 萧函拿纸巾擦了擦嘴,“我想先回家住两天。” 这点蒋周也勉强能接受,这所公寓是住不下去了,而那些媒体再堵也不敢堵到沐家大宅去,沐植避开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也好。 离开时萧函换了衣服,一身休闲打扮,白色的毛线针织衫牛仔裤,蒋周又让他戴了个鸭舌帽, 一出公寓的门,就有不少拍照的咔嚓声,“沐植出来了,快拍快拍。” 只是有保镖隔离着,那些记者也无法靠太近。 在两排黑衣保镖的保驾护航之下,萧函轻松地摆脱了纠缠的媒体。 在即将上车的时候,一个胆子大的记者追问道,“沐植,对于你的前女友的新恋情,你有什么看法?” 萧函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语调微扬,“我前女友有很多,你说哪一个。” 说完也不顾后面的哗然,直接上了车。 萧函让人送蒋周回公司了,作为经纪人他可没法像艺人甩手不管,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沐家大宅是建在山顶上,有名的半山别墅区,听说沐老爷子还专门找人看了风水确定下的。 早早就有别墅里的仆人在门口等候了,“小少爷。” 有原身的记忆,萧函进入别墅后倒是随意至极,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没人在家吗?” 管家回话道,“老爷和人约了打高尔夫,夫人还在外面逛街。” 至于沐家二少,也就沐言白,这个点从来都是在公司,帮柏欢公关什么的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好。 沐家大宅的仆人不知道外面什么热搜,萧函打了个电话,就直接派保镖去接了。 萧函在沐家大宅的生活比在公寓里更好,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有准备好的水果甜点,不需要拍戏赶通告,想洗澡,热水衣服都备好了,想玩有单独的游戏房健身房。 萧函在沐家大宅享受着舒服生活,外面的热搜却是一点都没降下去,而且因为他在公寓外回答记者的那句话,再次将网上舆论推向了高潮,炸了。 ——沐植恐怕都忘记柏欢是谁了。 ——像沐植这样潇洒风流的人,柏欢也只是众多的前任之一,又能溅起多大水花来。 ——难不成柏欢的粉丝还想让沐植后悔反追不成,得了吧,沐植就从来没有回头追过谁。 ——为什么突然有点羡慕沐植?想知道沐植的前任究竟有多少个。 ——楼上的,我可以给你普及一下的,乐坛小天后萧莉,还有上个月结婚的言情剧甜心安沁,沐植去年合作的电影女主角欧霖……另外你要是有沐植的颜值,身家还有名气,你也可以的。 也是蒋周懂得抓住机会,借着萧函说的那句话,动用公关水军,将柏欢打成沐植众多前任之一,再联系沐植过去在娱乐圈交往的女艺人,让她们出面声明都是和沐植和平分手,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势必要将沐植那顶渣男的帽子给去掉。 另外又摆出证据,沐植换女友换的是比较快,但除了柏欢,有谁分手后说沐植半点不好的。 这倒是真的,不仅是因为过往蒋周和公司公关做的好,维护沐植的形象,而且沐植虽是个风流花心的人,但对交往的女友都非常大方,出手阔绰。 沐家属于顶级豪门那一列,沐植进入娱乐圈以来又是一路顺畅,大红特红,根本不缺钱,平时给交往的女友买的奢侈品不知凡几,还有若是有几分喜欢的,还会随手送资源。 不然柏欢在被沐植抛弃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嘲笑她没看住被人撬掉了墙角。 沐植交往过的女友中,也有分手留恋沐植的,或是被他劈腿气到的,但却不敢和他的公司还有背后的沐家对上。 但像柏欢这样和沐植小叔叔好上,然后来怼沐植的,也是头一回了。 蒋周抓住柏欢是唯一一个和沐植分手后反过来黑他是渣男的这点,明晃晃地质疑柏欢的人品。 这才不到二十四小时,网上的热搜已经精彩纷呈了。 网友粉丝们都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偏向谁。 有说柏欢有理的,恋爱自由,也有说柏欢只是沐植众多前任之一,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微博论坛贴吧都是热闹非凡,沐植的粉丝直接和柏欢的粉丝打起来了,前者比后者庞大多了,柏欢的粉丝打不过就拿沐言白来说。 柏欢粉丝:你知道皇晟总裁吗? 沐植的粉丝回了一句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家沐植也姓沐,看见那视频上出现的保镖了吗? 沐言白的助理也收到了网上的新闻,平时他是不会拿这种娱乐新闻来打扰日理万机的沐总的,但这次,“沐总,沐植回沐家大宅了。” 沐言白其实没在柏欢的事上出手太多,也就让公关部门帮忙照顾一下,当然皇晟集团的公关部门也不敢去黑沐植,只是帮着洗白柏欢,还有处理她和旧公司的纠纷,和兰柯的签约事宜。 就这样那些员工也觉得尴尬,心里犯嘀咕,这都是什么事啊,只是碍于沐言白是顶头上司没敢说什么。 负责盯着这事的助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神情有些难以言喻,成天泡在娱乐圈的沐植居然干脆躲回主宅了,但他这一回去…… 瞧着沐言白微微拧眉,有些头痛的样子,助理连忙低下头去,心道,那位大少爷还不得跟老爷子告黑状。 第211章 娱乐圈渣男 想想沐植回家后说沐总害得他被媒体围追堵截,以老爷子那疼大孙子的个性,只怕对沐总没有什么好脸色。 若说立场,助理自然是站在沐总这边的,他进公司才五年,但却是很了解沐总的。 沐总二十岁就修完了国外所有工商管理精英课程,提前毕业进入公司任总经理,论能力,在商界同年龄层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为人冷静睿智,从来没有过错误决定,优秀得令人自愧弗如。 当沐董事长任命他为总裁时,董事会没有一个有异议的。 沐总在公司运筹帷幄,一年到头都难得有休息的时候,身边更是没有任何桃花,这个时候,沐植在做什么,在娱乐圈里靠着沐家的资源和生的一副好长相混的风生水起,受人追捧左拥右抱,数不尽的绯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助理自认为聪明道,“沐总,我记得下周一在瑞士有个项目会议,不如提前两天去,我给您订今晚的票。” 到时候沐老爷子就算有不满也该气消了。 “不用。”沐言白平静道,继续看起了文件,似是没有什么可困扰的。 沐家大宅。 一身名牌打扮精致,保养得宜的贵妇人见到萧函,就露出心疼的样子,别墅里的仆人则出去拿车里夫人逛街买的东西。 她是沐植的母亲谢珊,和沐植早逝的父亲沐正崧是商业联姻,既是门当户对也是对两家事业都有助益,可惜谢珊还怀着孕的时候,沐正崧搭乘的飞机就出了事,机毁人亡。 谢珊生下遗腹子沐植后,沐老爷子抱着为孙子考虑的想法,希望谢珊不再婚,以免沐植没了父亲,又失去母亲,还要面对母亲再嫁家庭的尴尬。不知是谢珊对沐正崧的感情比较深厚,还是沐老爷子让出的利益,分给谢珊的股份的原因。 最后达成了协议,谢珊可以随便玩,但她依旧是沐家大夫人,沐植的母亲。谢珊的娘家和皇晟的合作也更加密切,所以没有任何催促自家女儿或妹妹再婚的意思。 在原身的记忆中,母亲谢珊似乎也没什么怨念的,过得她的贵夫人生活,不是美容逛街就是各种聚会,国外度假。不过比较上心的就是沐植这个儿子了。在世界主线信息中,谢珊也是唯一陪着沐植去国外的人,有她在沐植也会过的很好。 “阿植,我的宝贝儿子受欺负了。” 网上那些热搜舆论没那么快传到专心过着贵妇生活的谢珊耳里,但儿子一回到老宅,管家就给她打电话了。 具体什么事,谢珊还不清楚,只知道网上有人骂儿子。 萧函翘着二郎腿,吃着别墅厨房阿姨切好漂亮的水果拼盘,“没事,当明星就这样。” 没有哪个明星是人人都爱的。 萧函没想说柏欢和沐言白的事,这事真说起来也和她没多少关系,至少是现在的她。 但萧函不说,不代表谢珊无法知道,她也就急匆匆甩下交好同行逛街的太太,赶了回来,路上来不及问明白。以前无论儿子在外面闹出什么风波,也没跑回来过,这次居然还动用了保镖,准是吃了大亏。 不止是谢珊这样想,沐老爷子也得了消息,而且不到两个小时,这件事包括沐言白和柏欢的照片还有那些公关运作都摆在了沐老爷子面前。 …… 萧函也终于见到了舆论风波的真正男主角,沐言白。 沐言白一身西装笔挺,有种泰然自若,精明干练的气质。沐家的基因不错,论颜值魅力,沐植和沐言白各有千秋,前者是游戏人间的浪荡,后者是商业精英的成熟稳重。 沐老爷子因为今天这些花边新闻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萧函还没什么,过去前身那些风流韵事,家里人早就习惯了,以往就是再胡闹纨绔,看着这副肖父的脸,沐老爷子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这次主要是对沐言白,“这都是怎么回事?” 沐言白似乎也早有预料,冷静道,“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谢珊有意为宝贝儿子说话,顺便讽刺沐言白一句,“阿植都被狗仔围追堵截,躲到家里了。” 因为这话,沐老爷子面色更加不渝,结果就听见萧函的话,“没事,习惯了。” 萧函吃完晚饭后就继续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着原身出演的电视剧,刚才也是下意识反应了一句,但说的也是真心实意,原身作为当红的明星,被粉丝追,被狗仔跟踪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连谢珊都被噎着了,但儿子在她心中怎样都是好的。 因为沐老爷子早就分好了总公司之外的家产分配,也没有半点亏待沐植,而沐植多年来也没表现出对公司的兴趣,天生就是爱玩的个性,谢珊又是宠溺他的,舍不得强求。她也是集团千金出身,在娘家那分到的钱都够她挥霍一辈子了,手里也握有皇晟股份,对家产犯不上眼红,而沐言白这个小叔子,虽不怎么亲近,但面子上都是过得去的。 只这次柏欢的事,对沐言白没什么好脸色。 于是谢珊横眉冷眼,开口道,“沐言白,你为了个外人下你亲侄子的面子。” “还有那个柏欢,和阿植分手了,又攀上了你,这是盯着我们沐家啊,怕是和我们有仇吧。” 因为这事是沐植受了委屈,沐老爷子也没制止大儿媳对沐言白的冷嘲热讽。 “柏欢不是外人,她是我女朋友。”沐言白觉得自己要强调一遍。 这次公开真的纯属突然,沐言白本来还想隐藏一段时间,但没想到那些亲密照片流了出去,与其让柏欢背上被金主包养的骂名,倒不如他承认柏欢是他的女友。 这方面来看,沐言白也算比较有担当了。 但这份担当却是令沐老爷子最不满的地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公开声明,而且对象还是侄子的前女友,这传出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沐老爷子冷然道,“言白,这事的确是你做错了。” “爸,对不起。”沐言白认错的也很坦然,“我已经安排公关部门尽快处理网上的舆论了,消除对沐植的影响。” 说沐言白有意黑自己亲侄子倒不至于,他只是帮忙柏欢签约新公司,让公关部门在柏欢陷入舆论时保驾护航罢了,谁知道会误伤沐植。 沐言白更没想到的是沐植这么干脆地跑回家了,不然也传不到沐家,至少不会这么快让沐老爷子知道。 儿子人都不回来,谢珊想找沐言白麻烦都难。 他哪里知道,换了个芯子的萧函压根不在意原身在娱乐圈的名声,能不委屈自己就不委屈自己。 沐老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好好处理吧。” 说完又看向萧函,似是无奈又疼爱的语气,“阿植,这几天就在家住吧。” 萧函乖巧点头道,“好。” 沐老爷子神色缓和了些。 沐老爷子又把沐言白叫到书房去,大概是谈论些公司的事,谢珊知道儿子会在家待一段时间,忙着去和厨房的阿姨叮嘱这些天买哪些儿子爱吃的食材了。 萧函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这女主角好像也是原身曾踩过的几条船之一,微囧了一下,萧函就调开了频道,不过原身还挺红的,两三个黄金卫视播的都是沐植担任男主角的,有现代剧,也有古代剧。 演技可圈可点,不算特别好,但不算差劲,不然星曜捧他也艰难。 萧函又刷了一下微博,当然用的不是原身的号,而是另外注册了个小号,蒋周走之前也没再叮嘱她不要随便上微博,这人都待老宅了,也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柏欢&皇晟总裁这个话题在微博热搜榜仍高悬第一。 再搜了搜,不仅霸占着娱乐头条,还有财经新闻网站的头条,霸道总裁和女明星什么的。 沐言白说会处理,也不会拖延,在知道后就让皇晟的公关部分运作,把热度降下去,不让今天沐植被媒体围堵在公寓的事情再出现。 一会给女友公关,一会给侄子公关,而且还尽是娱乐圈的绯闻。 皇晟的公关可以说在业内让人看尽了笑话。 不过业务能力和财力还是很强大有用的的,等到第二天的时候,网上那些关于沐植的舆论就渐渐淡下去了。 天知道皇晟公关部门的技术人员熬了十几个小时在电脑前不眠不休的成果。 待在星曜的蒋周也猜到了沐家出手压下的,心里嘀咕着,看来沐植回去还是挺管用的。过去他知道沐植的背景,但没有深入了解过。 现在看来,沐言白虽然是皇晟总裁,但沐家现在还是沐老爷子当家。 蒋周松了口气,但有的人心情却不是很愉快了,比如柏欢。 看着网上没有再谈论沐植渣男的话题,柏欢脸上的笑容淡去,面色也冷了起来, 杨姐小心翼翼道,“是皇晟那边压下的。” 他们这边得到消息比较慢,主要是皇晟也没通知他们的意思。不过早上兰柯公司的人就给她打电话了,意思就是要收手了,和星曜他们还能撕一下,但加上皇晟,付出的代价未免高了些。 “我看,要不就这么算了,沐植毕竟是沐家的少爷,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杨姐注意这柏欢的神色,有心劝道,她还希望柏欢和沐言白能更长久些,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沐植又是沐言白的亲侄子,何必死磕不放呢。 柏欢压下了心底的不爽,勾唇一笑,“是啊,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晚上是柏欢和沐言白的约会,柏欢忍不住提起皇晟压下有关沐植舆论的事,她的印象中,沐植在娱乐圈这么久,虽说享受着沐家运作的资源,但第一次让皇晟公关部门出面实在少。 沐言白也不是这种喜欢利用私权的人,想起有媒体报导沐植让沐家保镖接送他回家的事,柏欢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不由得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难道是沐植在家里说了什么?”柏欢靠在沐言白的怀里,声音娇柔道。 沐言白淡淡道,“没事。你以后不用管沐植。” 柏欢身子微僵了僵。 沐言白也没有说沐老爷子给他暗示压力的事,这回压下舆论也是对沐植的补偿。 但他知道,沐老爷子对他承认柏欢是他女友的事很不满,但沐家现在根本不需要联姻,在选择恋爱对象这方面,沐言白有自己的权利和坚持。 他也不在意柏欢的过去,曾经是谁的女友。 沐言白轻抚着她的秀发,“当然,我也不会让他欺负你。” 柏欢闻言心里顿生一阵甜蜜。 第212章 娱乐圈渣男 得知沐植在老宅清心寡欲待了整整四天,贺滨十分同情怜悯,隔着电话打着包票道,“等你出来了,我给你包上一天狂欢夜场。”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却不好太过改变人设,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转移开了话题。 比起沐老爷子和谢母,其实最了解原身习性的就是经纪人蒋周和贺滨,沐植一月才回来两三次,而且嫌弃老宅沉闷,大多时间泡在娱乐圈,和贺滨在荒唐玩乐,挥霍享受方面又有着谜一样的共鸣,所以经常玩耍。 说来萧函还头疼着呢,她有点洁癖,对这种花花公子人设向来敬谢不敏,但原身在娱乐圈简直桃花遍地啊。 还不待萧函想好,经纪人蒋周就来了电话,“沐植,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蒋周手上虽然带了几个艺人,但最当红的还是沐植。 见网上的舆论已经告一段落,便想着催促他回来了,也不能休息太久啊。 萧函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但见到面再说更合适,所以在电话里应下了。 之后和谢母说起,“又要回去工作啊。” 谢母舍不得儿子,一旦大了就很少像这几天安分在家当乖儿子,没看沐老爷子最近心情都好些了。 “在娱乐圈多辛苦啊。”谢珊一副儿子你回来我养你也行的溺爱慈母模样。 看到网上有人黑她儿子,谢珊想想就心口疼。 回忆了一下原身的星途,萧函很想说,一点都不辛苦,比他人高的,更多的资源,不要太顺风顺水。 蒋周开着保姆车来接萧函,“今天晚上有个颁奖典礼,出席的服装也准备好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柏欢也会到场。” 萧函也就随意应了一声,就懒洋洋地靠在了后车座上闭目休息。 现场星光璀璨,会场布置的十分华丽,因为是国内顶级颁奖典礼,半个娱乐圈前来捧场。 当萧函出场时,一身极具少年感的白色衬衫和简洁的黑裤,衣襟处微微敞开,锁骨的线条清晰可见,与往常的浪荡不羁有所不同,更呈现出一种清俊中带着禁欲,悄无声息地勾引人。 场外,高举着沐植牌子的粉丝发出了狂热的尖叫声,“沐植好帅啊。” 看似平常的白衬衫黑裤子,其实从头发到脚上的鞋子,其实都是打理过的,恰到好处,缀作用的袖扣。光是打扮的时间就花了三四个小时。 当无数的镁光灯交织,打在在走着红毯的明星身上,光芒熠熠,璀璨生辉,万众瞩目,还有粉丝狂热追捧,不怪这么多人想当明星。 萧函懒洋洋的眸光一扫,更有别与往常的感觉。 有着原身的记忆,萧函适应的倒也从容。 “沐植。”一道欣喜的柔声响起,是位穿着纯白礼服的少女,肩腰处蕾丝别着小巧的珍珠,显得她如珍珠般美丽可人。 她望向萧函的目光里透着羞涩和倾慕。 萧函:“……” 她忘了,原身还有一个劈腿柏欢结交的新欢。 穿成渣男果然不好。 颜灵,沐植的现女友,看样子好像还是一起走红毯的女伴,当蒋周说的时候,萧函都被长时间的打扮弄得昏昏欲睡去了,也就没怎么注意听。 萧函微妙地打量了一下颜灵,成功令原身抛弃柏欢的十八线小明星。 颜灵一双美眸泛着水光盈盈,如小鹿般纯净,声音格外地真挚温柔,还有点糯糯的,“沐植,我给你打过电话,发了很多条信息,你都没回我,我听说你回了沐家后,也不敢打扰你。” 萧函刚穿来的头两天,未接来电和信息多到她都懒得看了,不过颜灵这态度倒是拿捏着原身的性子,沐植最不喜欢的就是拘束粘人。 萧函也就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她还嫌弃着原身给她留下的烂摊子呢。 萧函点了点头淡定地配合着,既然当时是自己漏听了,也不好现在打自己脸,只是没有挽着胳膊,单手插兜,距离不算亲近,但也不能说是冷淡。 见沐植冷落她,颜灵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依旧是笑语嫣然,因为她也知道,沐植高兴的时候多的是甜言蜜语,动听情话,但也有的时候也是大少爷脾气不理不睬。 想来这段时间,沐植心情不怎么好。 沐植是当红一线小生,粉丝也很庞大,柏欢和原身分手都能被黑,何况是颜灵这样并不出名的小明星,比如场外的粉丝欢迎沐植,却不怎么欢迎颜灵。 但她没有露出一丝尴尬,反而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专心走着红地毯,尽力表现着自己美好的一面。 也不知会场主办方是疏忽还是有意的,在萧函和颜灵之后,入场的就是柏欢和另一位知名男星,她一身紫色仙女裙,唇角微勾,轻易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来。 有时候成功真的能使人焕发光彩,培养出强大气场来。 之前网上舆论虽然落幕,但柏欢的名气更胜以往, 圈内人也知道,有皇晟集团沐言白在,柏欢的星途比以前更稳更顺畅。 所以就如同世界主线信息一样,柏欢成功翻身,更加红了,而且还接到了两三部大戏,担任的都是女主角。这次也在颁奖典礼的受邀之列。 就像爆出她和沐言白恋爱的事,外界的人有的吃瓜,有的人羡慕柏欢,也有人在背后笑话她。 这次是沐植和柏欢在舆论大战后首度同台露面,场外的记者还有些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网上直播颁奖典礼的红地毯,“我们家欢欢简直就是女王啊。” “对比起来,颜灵就是个小可怜,前任和现任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断有柏欢的粉丝在下面科普道, “颜灵就会装纯,连个代表作都没有的十八线小明星,沐植和柏欢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被她插足,弄得柏欢那么惨。” “天生的绿茶婊加白莲花。” “不要再说那些不堪的过往了,我们家欢欢值得更好的。” “对,霸总比沐植这个小白脸好一百倍。” “楼上的滚,你骂谁是小白脸。” xxx……又是一通混战不休。 借着签名的时机,颜灵朝柏欢看了一眼,的确是光彩照人,高傲如女王。 心中有些不甘和恼怒,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柏欢手里抢来了沐植这样帅气多金有名的明星富二代。 没想到柏欢转头就攀上了沐植的小叔叔,皇晟总裁。 她下意识看向沐植,生怕他出现半点后悔的情绪来,但却见沐植头也不回,淡定从容地在签名板上签完字就往会场里走了,颜灵这还慢了一拍,连忙跟上去。 萧函虽然没往后面看,但9526也会提醒她,“柏欢就在你后面。” 9526嘀咕道,“这也太尴尬了吧。” 萧函无语道,“我为什么要尴尬。” 谁在意谁尴尬, 这种前女友和小叔叔在一起了,哪怕以大众的观点来看,丢脸的也不是他吧。 而且只要接受了原身这个渣男花花公子的设定,甚至于勾搭的小三就在旁边,还有什么不能淡定呢。 “柏欢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颜灵还不知道萧函内心的复杂,柔声劝慰道,“她怎么能这样伤害你呢?” “她要是还怨恨你,我可以去向她道歉的。” 萧函想起来,颜灵这位抢过柏欢男友的小三,后面也被整得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 当然原身也没多好,不管分手还是没分手,夜店派对照玩不误。 而原身,从小就是顺风顺水,所有人吹捧,若说他对柏欢有眷恋,更不如说没有受过挫败和丢脸,然后在原定主线中对柏欢格外执着,正好柏欢还记着他抛弃她的仇,毫不留情地虐他了。 虽然做明星的感觉是挺不错的,但想到记忆中的那一堆的桃花,哪怕她从良估计也很难洗清了。 还是退出娱乐圈吧。 深深思考了一堆后,萧函毫不犹豫地对颜灵道,“我们分手吧。” 第213章 娱乐圈渣男 萧函退圈的念头只是刚萌生了一瞬, 但眼前这位原身的现任女友,是亟待解决的。 颜灵懵了一瞬,再然后眼眶已是红了,泫然欲滴,却咬着唇一言不发,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令人说不出半点伤害她的话。 然而萧函却更讨厌麻烦,她淡淡道,“《月影剑》那个角色,蒋周已经和导演说好了。” 颜灵立刻识趣地不说话了,连方才的委屈柔弱也不见了。 她虽也是星曜的艺人,不过是在和沐植交往后有了几分热度,也稍稍被公司看在眼里,之前颜灵就有在沐植面前提起公司投拍的《月影剑》角色,颜灵没敢奢求当上那部戏的女一号,公司早就给了一姐大花曲薇,她想演的是女二号,天真可爱,娇俏玲珑的小师妹。 那时沐植与她尚且处于火热期,随口就应下了,回头也让蒋周帮忙了。 萧函虽然对颜灵谈不上好感恶感,毕竟真正才见了一面,又是想快刀斩乱麻的解除关系。 但也做不出什么刻薄冷情的事情来。 何况以往的沐植就是这么干的,分手费送资源什么的,这大概是原身感情浪荡中唯一可称得上风度的地方了,当然也改变不了他渣男的本性。 想想有点糟心。 “沐植,谢谢你。”颜灵柔声道,眼中又流露出一丝希冀期盼,但见沐植看也没看她,只能收了回去。 颜灵也没想过哭闹,只是试着挽回一下,毕竟像沐植这样年轻颜值高名气又大的富二代明星实在不多,冠以沐植女友的名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质上都能得到很大的满足。 但沐植都这么果断决绝地提出分手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本来就是地位不平等的恋爱,连挽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闹了恐怕还更加得不偿失,连这到手的东西都没了。 她可不是柏欢,能攀上一个更好的反过来打沐植的脸。 之后颁奖典礼的整个过程,颜灵依旧笑语嫣然,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不比那些知名女星的气场浑然天成,但也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被分手。 期间颜灵再次碰到柏欢,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还在镜头前笑意柔柔地道一声,“柏柔姐。” 她没有了沐植,但柏欢还有沐言白,自然不敢有什么挑衅的心思。 柏欢倒是不假辞色,她厌恶沐植,对颜灵也一样。 偶然旁观了一下女星之间的战争,萧函不禁感叹道。 这圈子里面果然个个都是演员, 经纪人蒋周却是注意到了沐植对颜灵的冷淡,在典礼结束后回到车上就直接问了,“你和颜灵分手了。” 萧函微一挑眉,点了点头。 对蒋周来说意料之中的事,沐植本来就不是什么长情的性子,反而是三心二意的很,而且中间经历那么大的舆论风波,一段时间不见,怕是连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将周说道,“那好,我会尽快发个声明,说你们是和平分手,省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么突然说分手虽然影响不好, 但别等几天,颜灵就在微博上暗示自己被冷落劈腿,提前博取同情来的好。虽然蒋周过去也见过颜灵,星曜的小艺人,看着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拿捏一下都行,但他是被柏欢给吓着了,还是提防小心比较好。 “你住的还是原来的公寓,但那地方被狗仔光顾多了,以后有什么也不大方便,公司会尽快给你另外换一个安保隐秘性更好的地方。” 经纪人都有些唠唠叨叨的个性,恨不得把自己的话都塞进艺人的脑子里。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了,无论是发分手声明还是换公寓的事。”萧函顿了顿道,然后看着蒋周道,“我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 萧函自认还是个良善的人,尽管许久没回归现代的正常生活了,但她也在努力适应着,也不让做过两任天子的经历太过影响自己,对身边人也尽量着想一些。 尽管萧函可以不管不顾,随意地选择想要的生活, 但还是很体贴地为他人着想了一下。 她的体贴表现就是给蒋周留了接受这个事实冲击的时间,而不是直接宣布退出娱乐圈。 等第二天再见到蒋周,就是一脸憔悴,像是掉了不少头发的样子。蒋周这是想了一夜,怎么也没想明白沐植突然就说要隐退了。 难道是一时脑子抽风了? 他可是吸引了数以百万计女粉丝的超高人气偶像明星,有颜值,有资源,演技又不算太差,多好的条件啊,形势大好,正处于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 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难不成是被柏欢和沐总的事给刺激了? 蒋周瞬间就打消了这个不可能的猜测。 且不说沐植从不吃回头草的性子,就是以沐植那少爷脾气,丢了这么大脸,虽说沐家帮他压下去了,但他也会揪住报复怼回去才是正常啊。 还有沐植难道就舍得这娱乐圈的花花世界? 掉了一宿头发的蒋周最后认定,沐植这家伙中二了,一时想不开随口说的。 “这件事我还要和公司商量一番,大概还要一个月的时间。”蒋周注意着沐植的神色,语气尽量温和地道, 萧函也没有反对,点头应下了,虽说一向当的是上位者,但她也知道她说退出娱乐圈容易,但星曜公司的人要妥善消除不良影响,还有原身接的那些娱乐圈工作接的广告代言,电影电视剧,不知牵扯多少利益人脉。蒋周这位经纪人也会跟着受累。 自己开心了,把负担一股脑全都扔给别人,这也不是萧函喜欢做的事。 但既然说是一个月,那就是一个月,也是她代原身对星曜还有蒋周这个经纪人最后的情分。 见沐植答应,蒋周也松了口气, 他是想给沐植留一段缓冲好好思考的时间,说不定过今天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呢。 就算没打消,不还有他在旁边劝说,把人给拉回来嘛。 作为一手将沐植带红的经纪人,蒋周可是十分熟悉如何对大少爷顺毛捋,这个时候绝不能太强硬,要是生气了,沐植说不定就干脆回归沐家了,反正人家不继承家业也可以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但蒋周舍不得这棵摇钱树啊,再培养一个当红艺人还要费几年时间。他手上虽然还有别的明星,但少掉一个他都心疼。 颁奖典礼的录播放出去后, 微博上,沐植的人气丝毫没有受到之前舆论的影响,无数迷妹留言, “沐男神今天的造型好帅啊,看得我腿软。” “但求一睡老公啊。” “必须给男神的造型师点个赞,男神完全可以试着接一下这种禁欲清冷的角色啊。” …… 光顾着舔颜的粉丝们直接忽略了场上出现的柏欢,还有在沐植身边的颜灵。 后者还有粉丝恨不得以身代之。 除了粉丝,还有媒体,看着那次风波之后沐植和柏欢第一次同台,不仅成了前任,还成了小叔叔的女朋友,这一碰面,还不是一出大戏,那些场外还有全程关注的媒体都打好腹稿准备回去提笔就写这比小说还精彩的现实八卦了。 谁知道沐植连看都没看柏欢一眼,全程高冷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经纪人故意这么准备的,媒体记者们心中抓狂道, 戏还没有柏欢和颜灵的多。 大多媒体都懒得写了,但还是有些无良媒体营销号打着沐植现任和前任交锋的博人眼球的名号发稿,没发出去半个小时,就被压了。 兰柯还有皇晟的公关部门。 但很快另一桩娱乐新闻占据了头条,蒋周以经纪人的身份宣布沐植与颜灵分手。 不负沐植的流量和人气,被顶上了热搜。 蒋周在发通稿之前,与颜灵的经纪人提前沟通了,顺带还敲打试探了一番,在得了颜灵经纪人打着包票称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反踩说沐植坏话什么,才放下心来。 颜灵的经纪人还想和蒋周多拉点关系,以后好能多提携点她的艺人。 但蒋周不欲多说,他还有个令人头疼的艺人要哄呢。 挂了电话后,经纪人叹了口气,颜灵和沐植分手,她不是不惋惜的,“好在还有《月影剑》这个大资源。” 颜灵也柔柔一笑。 沐植的粉丝在微博下是鼓掌欢庆啊,她们粉的从来都是沐植,对他交的女友根本都没什么感觉,不黑都算好了。 娱乐圈大多明星不愿意爆出恋情,就是怕影响在粉丝心中的感观,但原来的沐植纯属玩票,当明星寻求好玩刺激的,要他谈个恋爱有个绯闻还藏藏掖掖,沐植还嫌憋屈呢。 他有资源有背景,也不怕被打压,所以格外放开,反倒更增加了一层另类的魅力。 因为看着就像是小说中的男主角,出身豪门的大明星,贵公子。 不得不说距离产生美, 比如原身渣的本性就是,他交往从来只看颜和身材,不看内在的。 也从来没抱过结婚生子的念头,他还想多浪几年呢。 颜灵也发了微博,称沐植是个非常好的男友,很可惜没能走下去,但祝愿各自安好。 第214章 娱乐圈渣男 有了对比,沐植的粉丝也难得对颜灵有点好感,颜灵也趁机涨了一波热度,揽到不少关注。 有粉丝甚至跑到柏欢的微博下面留言,“分手也该体体面面。” “明明就是沐植渣,脚踩两条船抛弃了我们家欢欢,这次说不定又偷吃了。”柏欢也有粉丝,何况这还是他们的大本营,立刻有人出来嘴炮了回去。 “你骂谁呢,柏欢这个婊,过去蹭我男神的热度,现在又攀上男神的小叔,和狐狸精有什么区别。” 沐植的粉丝不甘示弱回道。 “沐植这个渣男还想洗白。” “我男神渣得清新脱俗,多的是人想抱他大腿,蹭他热度。” 随着骂战升级,大批沐植的粉丝转战到柏欢的微博这里来,然后继续一团混战。尤其沐植粉丝基数庞大,又粉了沐植多年,战斗力不是一般的高,哪怕这是柏欢的微博,也完全占领了优势,柏欢的粉丝抵抗起来简直是溃不成兵,直到兰柯安排的水军过来助阵才稍微挽回了一点局面。 沐植粉丝:【今天也在坚持不懈地黑柏欢。】比心。 柏欢这次作为被殃及的对象,上了热搜。 看着被置顶的那句分手就该体面的留言。柏欢气得冷笑不已,这会说体面了,那之前黑她嘲她的人又是谁。 沐植勾搭上颜灵,抛弃她,害她那么惨,一句话都不用说,这世上怎么有人这么好命。 还有颜灵,就会扮清纯无辜,当初背着她和沐植勾勾搭搭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装可怜。 压不下心中的厌恶烦躁感,柏欢冷冷道,“我们手里不是还有沐植的黑料吗?借这个机会找营销号放出去。” 杨姐听了有些犹豫,“除非做的一丝痕迹都没有,星曜迟早会查到是我们做的,还有……沐家。” 那些黑料的确是真的,但别忘了,沐家也是沐植的背景,没人敢碰,只要不沾上毒品和犯罪,沐植根本不可能倒,别人会顾忌星曜和沐家。 沐植也许会糊了,但随时可以转型洗白,到时候迎接报复的就是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墙倒众人推,因为不用担心后果。 柏欢听懂了经纪人的意思,但却觉得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杨姐也知道柏欢心里不舒坦,于是劝慰道,“不还有沐总吗?” 与其想着报复沐植,不如先把心放在沐言白身上,把他抓在了手心里,日后说不定就是皇晟集团的总裁夫人了,到时候连沐植都要看她的脸色。 提到沐言白,柏欢面色稍缓, 沐言白可比沐植好太多了。 截止到次日,#分手体面#第一位,赢得数十万网友点赞。 #柏欢微博遭血洗#也高居第二位。 #沐植颜灵分手#反倒排在了第三位。 两家粉丝争论不休,还有蜂拥而上的媒体公号在那浑水摸鱼,捞热度,恨不得把前后两段三角恋再次扒出来,要多刺激有多刺激,兰柯公司为了自家遭池鱼之殃的艺人,不得不放出几个圈内二三线艺人的料转移注意力,总算降下了热度。 萧函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因为她保持正常健康作息,很早就睡了。 同时拉黑了数次欲向他安利夜场狂欢的贺滨。 但知道这热搜后也漠不关心,她都是一个要退圈的人了。 热搜也没挂多久,娱乐圈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闻消息,很快就盖了过去。 比如星曜当红一姐曲薇怀孕了,并与男友准备婚礼。 蒋周还告诉了萧函一声, 萧函一脸你看我干嘛的疑惑神情,在原身的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萧函瞬间就面无表情了, 曲薇和沐植也有过一段,沐植的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加上背景也好,对女性有吸引力也很正常,曲薇比沐植大了三岁,但属于御姐型的。不过她很早就认清了沐植的渣男本性,根本就不是认真谈感情的,所以及时抽身,专心事业去了。 当时两人的绯闻也就传了一阵。 “曲薇的经纪人还让我送了份请柬给你。”蒋周的神情很是微妙,大概是怀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人是不是旧情复燃过。 萧函:“……” 今日不退圈,更待何时。 “可以不去吗?”萧函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 蒋周道:“不是不可以,但别人可能还会怀疑你对她念旧情,尤其是曲薇是星曜的一姐,你们平时也经常互动。” 萧函死鱼眼,明明是你在和曲薇的经纪人互动,微博从来都是你打理的。 但蒋周说的也不是假话,哪怕无中生有的事都能说出花来,何况是反常的态度呢。 不过婚礼日期还早着呢,到时候怎么想,谁知道呢,萧函将婚礼请柬放到了一边。 曲薇奉子成婚的另一个结果就是缺席了《月影剑》的女主角,里面有许多打戏,曲薇为人又一向认真,不喜欢用替身,自然是主动退了这部戏,好在星曜对自家当红花旦还算优待,没有什么苛责,反倒给她接了另一部文艺电影。 柏欢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勾唇一笑,对经纪人道,“《月影剑》的女主角,我要了。” 颜灵要出演《月影剑》女二号的消息在前不久就放了出来。 对付不了沐植,难道她还对付不了一个颜灵。 她很期待,颜灵在知道她担任女一号会是什么脸色。 柏欢拿下了《月影剑》的女主角,是兰柯帮她争取到,虽然之前在沐植和柏欢的事上,兰柯和星曜唱过对台戏,但娱乐圈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兰柯付出的利益让星曜很心动,所以让出了一个女主角。 至于兰柯为什么那么捧柏欢,自然是因为沐言白,自从柏欢签约了兰柯,有关沐言白在兰柯有注资的怀疑言论甚嚣尘上。 有人就说,要是沐言白是兰柯的股东,沐植怎么不在兰柯,而且跑到了其他公司。 立刻就有人打脸呵呵了,要是感情好还能接收侄子的前女友啊。 这是塑料叔侄情吧。 塑料叔侄此刻正在沐家别墅的阳台上吹着凉风。 沐言白本来今晚是和柏欢约会的,但家里打了个电话,老爷子让他回家吃饭,等他一回来见到沐植,就不奇怪了。老爷子骨子里最疼的就是沐植,最骄傲的永远也都是他早逝的大哥。 沐言白有些想念柏欢了。 而为了柏欢,他也特地找到在阳台上的沐植,他也是在助理那里知道沐植的粉丝欺负柏欢,甚至还专门跑到柏欢拍戏的剧组,虽然有他安排的保镖,但免不了受一些影响。 但沐言白却不愿意看到柏欢受欺负。 沐言白当了上位者多年,也不傻,知道柏欢在外面仗着他的势狐假虎威,在自己面前装小白兔,但就跟小野猫的性子一样,让他忍不住心软,而且柏欢就是再凶神恶煞也只是保护自己,对上沐植恐怕还处于弱势。 这样一想,沐言白心中也是有些偏向,比如这次的话,“柏欢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她的性子是有些不大好,但看在我的面子,不要太过分。” 他的意思是希望沐植不要刻意针对柏欢。沐言白对娱乐圈了解不多,更不知道粉丝的疯狂,只当沐植和他的公司可以约束粉丝。 沐言白一向不喜欢沐植游戏人间,荒唐好逸的性子,平时就甚少接触,如此耐心说一回话,也是难得。 萧函轻声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听说这几天,皇晟外面还有狗仔,小叔叔大概不习惯吧。” 何止是集团公司外面,连沐言白出行和柏欢约会,偶尔也有狗仔埋伏,继财经杂志之后,沐言白已经有了长驻娱乐杂志前十名大人物的势头。这种在商界都是被当做趣事的花边新闻,沐言白和别人谈合作时,有时都会被调侃。 沐言白俊眉微皱, 萧函又毫不犹豫地插了一刀,“但多了也就习惯了。” 反正原身和沐言白关系也一般,她没必要特地凑上去交好。无论是看热闹还是插刀,都是件不错的事。 这事倒不是萧函特意打探的,只是偶尔在杂志上有看到,在原身的记忆里,他这位小叔叔冷清古板,不似沐植性格张扬,就喜欢生活在聚光灯下。 粉丝和媒体从来都是把双刃剑,能带来万众瞩目的名气,也能带来难以保住隐私的困扰。 沐言白能让皇晟压下那些新闻,但他能阻拦得了前仆后继求爆点四处蹲守的狗仔媒体。 谁让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爆炸新闻呢。 恐怕很多人都在好奇,沐言白和柏欢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蒋周最近也很少给沐植安排太多的活动通告,唯一焦急的是,沐植这样子,似乎是真佛了,想退出娱乐圈。 但好在,有了时间的缓冲,蒋周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了。 在和公司沟通后,慢慢放出了沐植可能要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不直接宣布,是怕引起粉丝震动和反噬。 但他似乎还是低估了沐植的人气。 第215章 娱乐圈渣男 这消息一出,粉丝圈直接引发了地震, 大批沐植的粉丝纷纷跑到偶像微博,甚至涌入公司官网下面留言不相信,寻求解释。 幸好星曜的工作人员早做准备,不至于服务器因为流量爆炸,但也忙得不停歇。 各路媒体还在懵逼中,猜测是哪个营销号造假传谣言,还闹得这么大。 直到星曜的公关还有沐植的经纪人蒋周亲自发声明,确定了这个消息,他们才知道,沐植是真的要退圈。 和蒋周当初听见这个决定时一样,第一念头就是沐植疯了。 沐植是谁?星曜力捧的当红偶像明星!是数以百万计小迷妹粉丝天天喊着要睡的老公男神!前途大好的天王影帝接班人! 这么突然就宣布要退圈了。 就舍得放弃在娱乐圈蒸蒸日上的事业,放弃那么多的狂热粉丝。 “你要在微博上说几句话吗?”蒋周看着靠在椅子上看着休息的萧函道, 萧函摇了摇头,再怎么说她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跟蒋周说了一声有什么新闻不用和她说了之后,继续看起了剧本。 全网热搜已经爆了,对这个萧函已经淡然了,她穿越以来没有几天是不挂热搜的。 被各路媒体和粉丝寻找的萧函此时在一个《栖梧》的电影剧组里,星曜公司和蒋周好说歹说还是争取在这个月接最后一部戏,代言片约都推了大半,萧函也不好再拒绝。 不过关于这最后一部戏,萧函要求戏份少的,最好是这个月就能完成,不会拖时间。 结果就是这部《栖梧》,沐植作为人气明星,接的戏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多是男主角,要挑戏份限制在一个月内就完成的还真不容易,蒋周也是费了心思找出来的,在沐植的接的片约里找到这部,而且是堪称精良制作,执导的是三度获得金龙奖的姜导。 男女主角也是影帝和影后级的大牌。 不然星曜当初也不会给沐植只争取到戏份较少的配角。 当初是蒋周提议想让沐植尝试转型,现在看来也可以作为一个圆满炫丽的落幕。 早两三天,萧函就低调入组了,正好也避过外面热搜爆炸的风头,姜导向来不喜欢有媒体打扰拍戏,所以剧组相当于半封闭的,以姜导的威望,也很难有记者敢冒着得罪的风险过来。 但随着沐植即将退出娱乐圈的消息得到证实,并迅速传开,《栖梧》也获得了超高的关注,才刚开通的《栖梧》剧组官方微博号短短两天就有了数百万的关注,据悉,这些都是沐植的粉丝。 因为以星曜发布的沐植最后一个月行程来看,显然,《栖梧》会是沐植离开娱乐圈前的最后一部戏。 姜导也不是什么迂腐不开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一众演技差不多甚至更好的人选中挑中了沐植,不就是看中了他的影响力和人气,现在看来,正是只赚不赔的买卖,才刚开始拍就有这么多的关注,等到上映时票房肯定不低。 就是在剧组,对萧函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而萧函的戏也令姜导惊讶, 萧函所饰演的是一个流亡少年天子隋婴,为了达成复国的目的,利用忠心于他的臣子,唯一的亲人,保护他的姐姐,爱慕他的侍女。 一开始腼腆纯良的天子,直到后半部戏才显露出他的残忍冷酷。 他的结局虽然登上了王位,但国已破,乱军攻城,而萧函所饰演隋婴杀了宫中的妃嫔眷属,又放火自焚于宫殿中,可以说是自卑又极为自负的人。 开拍前姜导对沐植的期望不高,想着自己好好指导,戏不多,达到标准就行了。但结果所展露出来的演技超乎姜导的预料。 在戏中,即便是流亡,隋婴也是将自己当做天子的,举手投足间也不曾隐藏骨子里的高贵傲气。还有后期他登上王位后,不再掩饰自己的帝王本性冷情无心,再到结局的半冷静半疯狂。 萧函都完美再现了,仿佛她就是那个少年天子。 原本估计要拍一个月的,但因为萧函都没有几条被喊卡的,加上之前有蒋周和姜导的沟通,把戏份集中拍摄,于是在半个月里就拍完了所有的戏份。 拍完最后一条戏过的时候,也是萧函杀青了。 在喊结束的时候,姜导心中一阵怅然,看着其他人送上鲜花和杀青的礼物给萧函。 姜导不免有些可惜,刚有了从偶像派转向了演技派的趋势,就要退圈了。 萧函在剧组里的两周里,外界也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刚宣布退圈消息的时候,尽管星曜和经纪人蒋周再三陈恳声明是因为沐植个人想休息了。 但粉丝不相信啊,认定是有其他原因,从公司到经纪人,同期竞争艺人的嫉妒,有偶像被害妄想症的粉丝们几乎都猜测了一遍,最后落到了柏欢头上。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星曜和蒋周的自我洗白澄清,免得打成压榨艺人的公司和破坏艺人星途的经纪人。 死贫道不死道友,加上柏欢本来也不清白,星曜和蒋周乐意添一把火。其他人也不敢淌这混水,也就冷眼旁观着。 这下,柏欢就倒霉了。 那数百万铁杆粉丝们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口,以及还有连偶像的面都不见到的悲愤,于是开始了猛黑柏欢,不仅是攻占了柏欢的微博,而且还出了挖从小到大的黑料隐私,什么家境,上学时交往的男友,选秀进入娱乐圈和哪些人撕过。 包括她后来‘勾引’沐植叔叔的过程。 连柏欢最初接近沐言白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都被披露了出来,让娱乐圈震惊于沐植粉丝的可怕行动力。 还有柏欢最近在《月影剑》剧组里故意针对女二号颜灵,后者一脸楚楚可怜,还有护花者维护指责柏欢,柏欢张扬挑衅道,“我就是仗着沐言白的势怎么了。”这段被偷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拍的人也查到了,是沐植的粉丝,人家干脆利落地发完就向剧组辞职了,摆明了就是为她家偶像出气,故意爆柏欢的黑料。 柏欢和沐言白的新闻,有皇晟和兰柯公关压着,各家媒体一般很少敢爆,但粉丝不一样,删了帖子还有新的,除了扒柏欢,还挖掘沐言白的信息隐私,无孔不入,甚至都不怕两家大公司发律师函。 一副你逼我偶像退圈,我就毁你星途的不死不休架势。 甚至有脑残粉围堵柏欢住的公寓,还有堵截她出行的车,跟踪拍摄的剧组,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原本还想着继续在《月影剑》剧组碾压一下颜灵这个小婊砸的柏欢,瞬间不知所措了,连自己的微博都不敢上,那些全是攻击她的言论,最后在经纪人的劝说下暂时关闭了微博。 在上了沐言白的车,在保镖的护送下才躲过了记者还有粉丝的围追堵截。 之前媒体那么快熄火,除了给兰柯,星曜,皇晟三家公关面子,还是为了等着着看一场三人纠葛大戏。 结果猛然间传出了沐植退圈的消息,这下没料写了,沐言白是皇晟总裁,沐植又在姜导那边拍戏,还不盯着柏欢一个人采访。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不敢惹沐植的粉丝,因着偶像要退圈的事,他家粉丝这段时间都处在火山口上,逮谁咬谁。 外面还响着无数的相机拍摄声,柏欢还心有余悸着呢。 见到沐言白,柏欢的委屈心酸一下子就出来了。 柏欢依偎在沐言白怀里,委屈巴巴道,“沐植退圈,关我什么事。” 她心里是真委屈,一觉醒来就被全网黑了,令她更不解的是,沐植这种渣男,居然还有那么多粉丝护着他,真是瞎了眼了。 “又不是我逼他出圈的。” 沐言白顿了顿,没说什么,有些事情他也不会告诉柏欢。 但对这粉丝的疯狂程度,他也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心疼柏欢,“我再找些保镖以后全程保护你,这几天就不要露面了,我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沐言白的声音低沉醇厚,让柏欢心情稍微好了些。 沐言白的车直接将她送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处秘密别墅,陪了柏欢一下午后才回公司。 为了安全着想,这段时间都只能待在沐言白安保严密的私人别墅里,也没法去剧组了。 柏欢有些不大高兴,但想想沐植粉丝的那阵势,也不得不退缩了,经纪人安慰她也就这一阵子,那些脑残粉过了这阵劲头就好了。 柏欢想起沐植,心头火就上来了,冷冷道,“沐植那些黑料还能放出去吗?” 沐植那个浪荡子,过去荒唐随意的不像话,那些黑料放出去也能让他脱粉,也省的再来纠缠她。 她的经纪人杨姐苦笑道,“这个时候沐植的粉丝哪还能听得进任何坏话,前两天有个艺人在采访中对沐植退圈的事表示祝福,结果微博就被攻击了” 那个艺人也是傻,光顾着高兴圈子里少了个有力竞争者,以后可以接到更多资源,却不想这话说出来刺激沐植的粉丝。 所以连兰柯公关都没想过爆沐植的料,因为对柏欢的现状根本没有任何帮助,只会令她情况更糟。 粉丝这种存在,本就是爱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的。 柏欢听了之后,气得胸疼气闷,只觉得每次一碰上沐植的事,她就倒霉。 女一号缺席,导致剧组的拍摄进度也一拖再拖。 《月影剑》的导演和制片人对柏欢私下也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兰柯和皇晟总裁沐言白,没有表露在明面上。还有同剧组的艺人,行程也跟着受累,就是和柏欢一直过不去的颜灵心里也怨恨起了柏欢,后悔接了这部戏,什么发通稿卖惨,指责柏欢仗势欺人也没用了,剧都快糊得差不多了。 皇晟这边也有麻烦,不久前皇晟旗下推出一款新产品,在挑选广告代言明星时,沐言白在高层会议上力排众议,一意孤行,选定柏欢为新产品的代言人,三千万两年的高价代言费。 当时那些董事也没说什么,这阵子谁不知道沐言白和柏欢的那点事,连沐老爷子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在意这点风流绯闻。 稍稍质疑了一下也就通过了。 这也就一个广告代言,柏欢现在虽然还谈不上大火的一线女星,但有沐言白在背后撑腰砸钱捧,尽快登顶一线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但谁料到,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现在别说柏欢无法起到给公司带来利益的代言效果了,新产品一推出,销量惨不忍睹。 本来粉丝再多,也不至于占据顾客群体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那些粉丝为了黑柏欢抵制柏欢,天不亮就堵在发售新产品的旗舰店门口。 甚至闹上了热搜新闻。 这样的丑闻对新产品的负面影响自然很大,哪怕是其他不关注娱乐圈的路人也容易受到影响,在选择时要么放弃要么犹豫一下,谁也不愿意买一款惹这么大争议的产品。 哪怕那些店里的售货员努力解释,皇晟集团也是沐植所在的沐家旗下的,但粉丝们体现了独有的固执性,你说这产品是我男神家卖的,那为什么贴的宣传海报,还有产品盒子上都是柏欢那个女人。 粉丝们甚至发散性地脑补到沐言白和柏欢合起伙来欺负男神沐植。 果然是全世界都要害他们家偶像。 结果就是哪怕报警驱逐了围堵在店门口的粉丝,新产品的发售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辛苦研发产品的技术人员几乎要哭晕在工作室。 皇晟的董事可不会有耐心去分析娱乐圈粉丝的心理,他们只会去质问做出错误决定的人,沐言白。 当然这一件事,还不至于他们对沐言白表示不满,毕竟沐言白在总裁位置上一直做的不错,董事们只是婉转的暗示了一下, 你侄子和你女朋友唱对台戏,牺牲的是我们的利益,既然你是皇晟的总裁,那就请你尽快处理好吧。 关于替换柏欢这个代言人的事,董事们的态度则是相当坚决,柏欢在圈内名声不好,在网上路人缘败坏,恶评如潮,这个时候再让她代言皇晟的产品,他们才叫傻的把钱往水里扔。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还有他们没有对沐言白说什么不满,那是因为沐老爷子还有沐言白本身的能力,但对柏欢,呵,不好意思,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柏欢还不是总裁夫人,只不过是一个女朋友,沐言白捧的女明星罢了,说不准哪天就换了。 大公司找明星代言,这原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柏欢拿到皇晟的代言,不仅是有大笔的代言费,也能令她名气再上一层楼。 如今却是搞砸了。 沐言白温柔安慰着柏欢, 柏欢的经纪人也私下劝她,只要有沐总在,以后总有机会的。 而关于沐植粉丝对公司产品造成的恶劣影响,沐言白的解决方法就是找沐植的经纪人,他倒是想直接找沐植,可惜联系不上,说是在拍戏。 这期间沐老爷子都没说过什么话,仿佛不在意外面的纷纷扰扰, 自从沐言白继任总裁后,沐老爷子也很少有干预他的决策,虽然是董事长,但表现得却是很放权,上流社会其他同样进入家族企业的人对沐言白也是羡慕不已。 沐言白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去主动告诉父亲,不然岂不是说他没有能力解决好。 负责联系沐植经纪人的助理面有难色,回复沐言白道,“沐总,蒋周没有接电话。” 沐言白面色微沉。 …… 拍完戏离开几乎封闭的《栖梧》剧组后,萧函才知道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怪蒋周没跟她说,毕竟她进组的时候就说拒绝一切来电,沐家也说过她要拍戏的事,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再说了,有事沐老爷子还能找不到她。 但事情发展总是令人意外的。 淡定如萧函,都忍不住沉默了一瞬,她这次都没搞事情啊。 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是有些麻烦的,萧函微皱了皱眉,打了个电话后,通知蒋周宣布一件事。 《栖梧》剧组的官方微博发布了沐植戏份杀青的消息,还上传了沐植的三张剧照,分别对应在电影中的三个时期,流亡于荒野的布衣天子,高居帝位金冠冕服的天子,还有持剑于火中的亡国之君。 剧照一出来,下面留言迅速暴涨。 沐植的粉丝在微博下面哭泣,居然只有在这里,才知道一点偶像的消息。 令人闻着伤心,见着落泪,这也是为什么男女主角都是影帝影后他们的粉丝对于沐植家粉丝盘踞在这里刷屏,也没有什么恶感的缘故。 偶像都要退圈了,还不见人影,这家粉丝也太惨了。 这时,销声匿迹已久的沐植微博竟然惊人地有了新动态, 几乎是同一时刻,皇晟集团的官网也公布了一条重要新闻,经过董事长及总裁、董事会会议,任命沐植为总公司新副总。 第216章 娱乐圈渣男 萧函自认善解人意,要退圈的事也提前通知经纪人蒋周一声。 至于那些推掉的片约代言,公司的损失,该赔的钱她也会付,还有和公司解约的费用。萧函没找沐家帮忙,原身这几年在娱乐圈也赚的钱还挺多。 以他那花钱不眨眼的习惯,萧函偿还完所有赔款,另外又给了经纪人蒋周一笔告别费代原身谢他这几年的照顾,居然还余下不少。 当明星还挺赚钱的,萧函不由得想道。 和公司解约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忘记和沐老爷子说一声,萧函寻了个时间回沐家老宅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 沐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既然不当明星了,那就回公司帮忙吧。” 萧函刚想拒绝,但想想这也是一个解释的借口,不然怎么摆脱原身那荒唐纨绔的人设,还有消息传出去后各路电话的狂轰乱炸。 于是点了点头,“好。” 闻言沐老爷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待沐老爷子神情中有闪过几分思量,声音却是格外温和,“你想做什么?” 萧函想了想,诚恳地道了一句,“都可以。” 然后没过几日,就接到了沐老爷子对她的安排,在皇晟集团任副总。 职位高低萧函还真没在意过,只当是对原身家人稍微尽一下心意,不至于让他们太失望。 因为和公司还有一个月期限,萧函不打算对外透露这个事,沐老爷子也同意等她正式退出后,再到皇晟沐氏上班,到时候也是要搬回老宅住的。 但萧函始料未及的是原身的粉丝这么会搞事情,她穿过来没多久,又一心想退圈,也就没试着了解或是约束原身的粉丝,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得不说萧函也有一部分责任。 所以给沐老爷子打了电话,提前公布这个消息。 这一条和皇晟官网同步更新的微博,直接让粉丝炸开了锅,原来他们偶像退圈是回家族企业工作,说不定还会继承家产。 明明是励志人生的新篇章。 #虽然很舍不得,不阻挠男神更好的未来,祝福男神# #明星副总# 蒋周一边打理着微博,一边看萧函,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本来不方便提前公布,还身在娱乐圈,再加上未来皇晟副总的双重身份,恐怕萧函这最后一个月也过得不清净,萧函连蒋周都没透露。 蒋周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但不禁感慨,人家玩厌了娱乐圈,随时可以回去当公司副总。 之前还因为沐植放弃自己大好星途的事,心里有些介怀,现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蒋周试问换成他,也肯定选后者。 同时皇晟的股价也受刺激上浮了一阵,粉丝们打出口号,支持皇晟,就是支持我男神。 粉丝的变脸速度可真快。 虽然股价升高只是虚浮,但也在董事们那些掀起了些涟漪,对沐植任副总少了非议,而是持观望态度。 “怎么可能?”柏欢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被黑了这么久,对方若无其事还回去当皇晟的副总。 旁边的经纪人杨姐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打电话给沐总问问?” …… 沐言白当然知道这事,甚至任命沐植为副总也是他同意通过的。 萧函不知道的是,沐老爷子在她离开后,就找来了沐言白,也说了沐植会离开娱乐圈,回公司工作的事。 “你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就是总经理,小植当个副总应该没有问题吧。” 虽是商量,但却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沐言白皱眉,不赞成的态度很明显,完全是不信任沐植的工作能力。沐植有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上学的时候就对当明星感兴趣,学了几年课程,对商业金融这些根本碰都没碰。 “副总的职位过高了,您若是希望他回皇晟上班,可以安排子公司让他待几年。” 沐老爷子放下饮了一口的茶盏,“柏欢那个戏子不适合我们沐家。” 沐老爷子也很双标,孙子混娱乐圈是寻开心,当大明星,哪里都好,柏欢当明星是戏子,瞧不上眼。 听到这话,沐言白意识到,原来早先他和柏欢的事,父亲一直没有过问,是在这里等着呢。 沐言白沉默良久后,还是答应了。 沐老爷子继而道,“江副总老成持重,有他在旁边协助,小植很快就会适应皇晟的工作的。” 沐言白心想,恐怕老爷子都已经和江副总通过气了,老爷子对沐植还真是偏爱啊。 等到高层会议的时候,沐老爷子难得出席,提出这件事,本来这种高管职位是要一众董事同意通过的,但见沐老爷子态度强硬,沐总也是同意,其他董事虽心中诧异,也没什么反对的。 所以等接到柏欢的电话,沐言白也只是解释道,“这是公司的决定。” 柏欢不会知道,沐言白为了她做出了多大的让步。 若是沐老爷子公开表明出对柏欢的厌恶,对柏欢的事业会是巨大的打击,也会妨碍他和柏欢之间的恋情。 让出一个副总职位以表示对沐植的补偿,对沐老爷子的安抚,对沐言白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他还未完全在皇晟掌权。 …… 相比起粉丝的欢庆,萧函自己的态度是比较随意的,她没有什么洗白原身名声的想法,只是希望能打消一下身边前赴后继的桃花,在剧组的时候都收到不少明示暗示的邀约。 原身的名声在圈子里是有多大啊,萧函嘴角微抽了抽。 这几天电话也没少接,萧函继任皇晟副总的消息公布后,第一个打电话来的就是原身的母亲谢珊,不知在哪个国家度假,语气还比较兴奋,“我儿子居然这么有志气了,妈绝对支持你。过两天我就找律师把我的股份转到你名下。” 谢珊不缺钱,之所以没在儿子成年后把当初沐老爷子给她的那些股份转给沐植,只是怕他玩着玩着把股份给霍霍了,但现在能得到沐老爷子的承认,还进入皇晟当副总,谢珊觉得自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也乐得给儿子增加分量。 还有贺滨,不知道自以为脑补了什么,斗志昂扬道,“沐植,我支持你,回皇晟当副总,一定要好好做给沐言白看。” 贺滨这会也一点都不怵沐言白了,而且还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好友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夜场狂欢邀约还将他拉黑,不就是为了装成一朵盛世白莲嘛,好友也真是拼命了,难怪这一个月来身边都没有半点绯闻,清心寡欲得不像他本人了。 而且柏欢给了他那么大没脸,好友居然都没狠狠踩回去,原来是暗地里是准备了这么大个计划啊。 根据贺滨的只言片语,猜出了他的内心脑补的萧函:“……” 老实说,我有些看不懂你们了。 贺滨之前还非常不理解沐植退出娱乐圈,一天十几通电话轰炸想劝沐植,但现在立刻转变了态度,而且已经完全相信了沐植是为了报复他小叔沐言白。 不然与他志同道合的好友,怎么可能放弃在娱乐圈的浪荡生活呢。而且回去当副总什么的,显然沐植比以前聪明多了,一玩玩个大的。 嗯,一切都能解释了。 虽然在商界呼风唤雨什么的很霸气,但同样很辛苦啊,而且根本不可能像现在在娱乐圈这样花天酒地夜夜笙歌,贺滨最庆幸的就是他爸妈在生他之前已经有了他大哥,对比他大哥,他虽然没那么受重视,但也不需要那么辛苦。 豪情壮志什么,奈何人家追求的就是纨绔生涯混吃等死啊,也丝毫没有想挖掘自己顶立门户支撑家族企业的潜力。 贺滨甚至还举例子,“你看翟铭,前两年玩户外俱乐部赛车什么的多开心,结果他家出事,逼不得已回去帮忙,天天累得跟条狗似的,每每见我都说羡慕。” 理解了贺滨真实想法,萧函有些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了,就随着他们这么想好了。 反正也比在娱乐圈当渣男好。 无论是网友媒体还是粉丝,都被这峰回路转的剧情给炸到了。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论剧情跌宕起伏什么的,沐植粉丝群体中有出色小写手的,在diss柏欢期间,曾直接拿笔杆子洋洋洒洒地写了柏欢和沐言白一个勾引一个被勾引的全程,真真假假的好多情节精彩纷呈,狗血之极。 反正现实已经很狗血了,再狗血一点也不是没人信。 连皇晟集团里工作的一些年轻女职员都偷偷刷手机看,还私下议论道,“没想到沐总是这样的人啊。”“看着那么古板,原来喜欢这种戏码啊。” 而当得知沐植退出娱乐圈就是为了回皇晟担任副总的,皇晟的职员也是震惊不已,这种套路谁能想得到。 还有职员私下碎嘴道,“你说,柏欢要是不和沐总在一起,也就没有沐家小少爷回来当副总这事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纷纷露出了微妙的神情,这种娱乐圈牵扯豪门的故事,真是可以去写小说了。 而沐总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再次掉格,有点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19章 娱乐圈渣男 虽然皇晟上下议论纷纷,各种揣测,对沐家这位长年在外当明星的公子哥,是否有能力担任副总职位。 但单是这个身份就不会有任何人将轻慢表现在明面上。 大多数都持以观望。 萧函也不在意他们对自己这位空降副总的态度,在被指引到自己的豪华办公室后,就安静地看起了皇晟的资料。萧函对来皇晟上班虽只是随口应下,但也不会毫无准备。 皇晟主业主要在房地产和餐饮两大领域,近几年开始涉足高科技领域,研发产品,而且前景可观。 助理端着咖啡,放在办公桌上,“沐副总,咖啡。” 萧函抬眸,微微点了一下头,双腿交叠偏向一侧,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手也非常好看,光是姿势和垂眸的侧颜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了。 见新副总没有别的话要和她说,或者其他指示,助理不得不先退出去了。 一出办公室没多远,就和其他年轻女职员凑在一起,满脸花痴道,“真人比镜头上更好看啊。” 沐植在娱乐圈是超高人气明星,粉丝数百万,皇晟集团内部里也有,而哪怕是不追星的职员,在知道他退出娱乐圈回到家族企业工作,也会忍不住多了一丝关注。 慢慢喝完一杯咖啡的时间,足够萧函看完最后一份资料了。 “沐副总。”有人敲了并未关上的门,是位身材高挑妆容优雅的女士,萧函不过稍想了一下,就和所看过的资料中的皇晟公关部经理对上了号。 “柳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部门准备了一份策划,想让您拍摄一组宣传,这是拍摄的具体内容。” 柳经理微笑解释道,“这也是希望公众对您的印象能够进行良好的转换,毕竟您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皇晟已经发布消息,但由于沐植过去名气太大了些,难免让公众对他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大明星上,而非皇晟副总。 公关部负责的事务很多,除了应对危机,还是平时维护营造集团高层的形象。 转换印象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广告宣传,这对公关部来说是最拿手的事。 萧函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这位公关部经理也是相当有能力,反应及时。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还是对她有利,萧函点了点头,“好,什么时间拍。” 柳经理笑容更灿烂,“如果沐副总的时间方便,下午就可以。” 公关部的行动力很出色,而且专业度也很高,萧函到场的时候,摄影棚还有摄影师,一系列的高级设备,不比原身过去拍摄的顶级杂志封面现场差。 镜头中萧函一身西装,优雅得体,矜贵非凡。 公关部的柳经理也没想到,新来的沐副总居然这么配合,虽过去没碰过面,但因为某些原因,对沐植本人在娱乐圈的事也算接触不少了。 什么黑料不干净的底,还有交过多少任女友,柳经理都一清二楚。今日不过是碍于职责和皇晟给的薪水职位,才为沐植考虑转换形象罢了。 但接触之下,发现几乎无法将以往的印象放到眼前的沐副总身上。 再想想那位让她累死累活加班待在公司,逼得她连娱乐圈的活都抢着干的的沐总裁,柳经理只能感叹道,人不可貌相。 柳经理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对新副总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偏见和恶感。 就是深知沐植过往的公关部柳经理都这样,何况是其他不明真相以及为美色所蛊的人呢。 短短几日间,萧函就转变了公司上下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准确来说,是对原身的。不管是无意为之,还是顺手而为,达到目的就好了。 毕竟哪怕是随便找个地方上班,也会改善一下环境,让自己过得舒适些。 被沐老爷子拜托教导孙子的江副总,之前还担心沐植难以适应集团工作的生活,结果一看连公司事务都开始上手了。 这学习的速度未免太快些了吧,江副总有些自我怀疑道。 皇晟公关部拍摄的那组宣传片很快就放了出来,而且直接财大气粗地是在各大电视台,还有自家黄金广场的商业大屏幕播放。 哪怕不是原来沐植的粉丝,路人群众也能随时看到。 宣传片中的年轻男子如同一幅浓墨的油画,再配上冷淡矜持的声音,分分钟想让人躺睡。 沐植在娱乐圈的时候,出身豪门的背景让人对他更加心动,而现在当上皇晟总裁,曾经的明星光环也给他增加了与众不同的魅力。 等着最后的喂粮——《栖梧》上映的粉丝们,没想到偶像刚退圈几天,就能看到这么华丽的宣传片。 而且更闪瞎人眼了。 粉丝甚至有在微博和皇晟官网那里留言,希望多拍摄这样的宣传片。皇晟还用请什么代言人啊,直接让沐植上就行了,终身代言。 哪怕不知道沐植的路人,也知道了皇晟的新副总,而且印象深刻。 因为脸,很直白的原因。 至少皇晟的名气又上了一层。 沐植的粉丝在网上傲娇道,“明明我男神穿西装比沐言白好看多了。” 柏欢的粉丝冒着酸味,“只是好看一点,中看不中用。” 不得不承认,论脸,沐植能当明星不是没有理由。 在萧函循序渐进渗入插手皇晟的事务时,她在娱乐圈拍摄的最后一部戏《栖梧》也即将上映了。接受采访时姜导还重点夸奖了一下饰演天子隋婴的萧函,还惋惜道,如果他还继续演戏,未来影帝也不是不可期。 姜导半是真心,半是炒作的这样说,现在圈内谁不知道《栖梧》是沐植退圈之作,光是半月前的预售就卖出了两亿,沐植的粉丝不仅庞大,而且到处安利,这是沐植最后一部戏,一定要去看。 之前被萧函推掉的那些片约广告商都后悔死了,觉得自己傻了,当时就该争取沐植的最后一部戏,明摆着绝对是大赚的。 沐植在圈内多年超高人气,又是在当红时期退圈,那就是白月光,哪怕以后被人提起也是惋惜遗憾的。 现在想找沐植回来拍戏都不可能了。 连皇晟都有许多职员,而且以女性居多,私下买了电影票准备去看。 等看完回来,忍不住在私人小群里发信息,“沐副总实在是太好看了,真不敢相信我天天都能见到他。” 这个好看可归于迷人的魅力, 如果说容貌的加成是三分,那么令人惊艳的演技加成就是十分。 如同姜导所夸赞的一样,天子隋婴这个人物被演绎的很出彩。 连最后一部戏都给人留下这么刻骨铭心的印象,实在是太可怕了,有人惋惜一个未来的演技派影帝这么早就退圈了,也有人庆幸少了竞争对手。 在娱记在电影院采访时,还碰到过有年轻女观众看完后梨花带雨,便把话筒移过去,声音温和诚挚地问道,“你看得这么动容难过,是因为沐植在电影中的演技吗?” 当过几年铁杆粉丝的女孩抽噎道,“我难过,是以后都不能给小哥哥花钱了。” “啊,那还真是令人伤心啊。”呵呵,不就是脸长得好看吗?小娱记死鱼眼在心中道。 不管如何,《栖梧》的票房最后突破了二十亿,其中原来沐植的粉丝三刷四刷的贡献颇多。 而且还有后续的那年年底颁奖典礼,也把《栖梧》中的天子隋婴一角提名了进去,其他男艺人内心p,一个退圈的最后作品,怎么争。 而这些,萧函都一无所知,娱乐圈的事,她早就不关注了。 相反,在皇晟的进展一切顺利。 第219章 娱乐圈渣男 谁都知道柏欢背后有沐言白撑腰,所以这两年来她过得也是顺风顺水,在娱乐圈当红,没人敢惹她。 片场,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私下抱怨柏欢,说改戏就改戏,把任性当个性,一句话让整个剧组围着她转悠。 “有本事她自己也写个剧本试试,说的那么容易,其实根本就是靠着金主上位,如果没有沐言白的光环,看她在娱乐圈里能有多红。”抱怨的人喋喋不休道。 “就那花瓶演技,连奖都是兰柯运作过来的。” 另一人冷笑道,“她运气好是好,但这运气能好多久就说不定了。” 刚才还抱怨柏欢的那人好奇道,“是有传什么风声么?” “你可别忘了沐植,虽然没在圈子里混了,但比过去还要厉害多。皇晟那么大的家产,指不定是沐言白还是沐植继承,要是后者,那柏欢可就好看了。”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沾上柏欢就倒霉,要不是她,沐植会跑回去跟他叔叔争家产。” 娱乐圈的蛋糕就这么多,柏欢靠着兰柯和沐言白,争抢到的大部分资源,碍了太多人的路,而她的实力也没有达到吊打所有人的程度,又不会做人处事,连同公司的艺人都不喜欢她,不爱与她来往。 多的是人盼着柏欢倒霉,有朝一日被沐言白抛弃。 不过没盼到沐言白变心,到等来了柏欢这位靠山地位生变。 隔着门听到她们的嘲讽奚落的话语,经纪人杨姐下意识看向柏欢,只见她脸色相当难看满是寒意,心下不禁一颤。 下午的时候,那两个说闲话的剧组人员就被以随便一个理由打发出去了。 经纪人安慰柏欢说,那些人不过是羡慕嫉妒她罢了,不需要介意。 柏欢却忍不住心下发凉,她对沐言白一直都是十分信赖的。在柏欢心目中,沐言白永远是冷静而强大的。除了沐植的事,其他没有一件沐言白不是替她完美解决的。 她也不愿相信那些人说的话。 晚上的时候,柏欢给沐言白打去了一个电话,说起来这阵子忙着拍戏,她都很久没有联系沐言白了。 电话接通了,但却不是沐言白的声音,而是他的助理,“柏小姐。”声音中维持着简单的礼貌。 “抱歉,沐总正在开视频会议。” 柏欢心里装着事,没有注意到助理对她的冷淡,不过他对柏欢何止是面上的冷淡,甚至心里都是怨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沐总何来现在的麻烦。 沐植进入皇晟后,虽然没有当初预想的胡闹添乱,却以优秀到令人惊叹的能力直接威胁到了沐总的地位,要知道沐植也是沐家人,而且名下也拥有一定股份,从他选择退出娱乐圈回到皇晟开始,就等于他对皇晟有继承权。 甚至都让人怀疑,柏欢是不是用来对付沐总的美人计了。 相比起来,助理倒宁愿沐植是个一直泡在娱乐圈的浪荡纨绔了。 集团这两天发展虽然越来越卓著,但不免有些心思浮动,不止是员工,还有董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压力,沐总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沐言白也是个颇为自傲的人,他也没有料到过沐植所展现的在商业上的才能,但要坐稳总裁这个位子,他只能做得更出彩,更让沐老爷子和董事们相信他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人选。 工作繁忙之下,连柏欢也冷落了。 即便会议后从助理那得知柏欢给他打电话的事,他也只来得回复一两句信息,就匆匆赶往下一个商业谈判,这是一个对皇晟而言很重要的项目。 换做以往,他有底气和对方慢慢谈判,甚至谈不拢也不影响什么。 但现在他要迅速谈下来,以对皇晟有利的方式。 不可否认的是,沐植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萧函没有沐言白那么忙碌,一切游刃有余,甚至有时间心情来参加晚会。 时尚嘉年华, 娱乐圈最富盛名的一个名利场盛会。 某人的现身,迎来了无数的惊喜和聚过来的镁光灯,居然是沐植。 “沐先生。”娱记有些激动道,“您今天怎么会来参加嘉年华呢?是皇晟在娱乐圈有什么投资吗?” 娱记想起不久前的一些皇晟买下大批院线建立影业的传闻。 萧函微微颔首,“只是来看望一下老朋友。” 简单的说了一两句后就丢下记者,由保镖护送进入了会场。 场内安排的座位处,左手边是曾经的经纪人蒋周,右手边是贺滨,他这几年在乐坛地位稳固,始终如日中天,说是来看望老朋友也没错。 贺滨下个月结婚,奉子成婚,对象是分分合合几次的女友,两人性情很相似,但好像都准备定下心,做个好爸爸好妈妈。 萧函要去国外,参加不了婚礼,提前说声祝福。 看贺滨这一脸傻爸爸笑容,最近的动态也没有再举办什么乱七八糟的派对,大概是真从良了。 而另外萧函也的确有心拓展一下娱乐圈的业务,这个世界的影视行业很繁荣发达,甚至可以变成更大的蛋糕,让萧函不禁思考尝试以资本的方式进入娱乐圈。 清俊更胜以往的容颜,还有加在身上的光环魅力。 虽不是明星,却也是会场上最耀眼注目的几个人之一。 在某期著名杂志上盘点那些年娱乐圈华丽转身的大人物中, 有从事演员不成,转而当导演最后成为一代名导,有嫁入豪门的传奇女星,也有隐退后积极做慈善社会工作,最后还当上著名公益大使的,而沐植的名字就居于前三位。 当红时期隐退的人气明星。仅仅两年时间,就成为了商界的又一名领军人物,只在财经杂志上能见到他的封面。 他的名声非但没有因为退圈而有所消散,反而风头更盛, 当初沐植被任命为皇晟总裁,也有幸灾乐祸的人,想着沐言白教他侄子做人。 但没想到最后,沐言白也压不下他。 转角处,一身华美礼服的柏欢见到沐植,心情复杂不已。 …… 会议上, 沐言白关于最近的项目,提出一条重要消息,莱诺企业资金周转出现问题,也许他们可以在这上面下工夫施压,利用莱诺企业的危机,争取到更大的参与权和分成。 其他董事都觉得可行,纷纷点头。 萧函却提出惊人之语,“我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吞下莱诺企业。” 说着助理在她的示意下拿出几分策划书,分别放到各位董事和沐言白的桌上。 萧函的手指继续敲打着会议桌,慢条斯理道,“这样皇晟相当于在海外多了一个生产基地,独立的生产线,不需要再花高价购进原材料。” 这条消息是一周前就传出来的,莱诺企业一直瞒着,但还是没瞒住,萧函甚至知道的比沐言白更早,而她的计划也比沐言白更大更疯狂。 刚才还有些震惊怀疑的董事在看到她的计划书后,很快改变了主意。 令人拍案惊绝的可行性计划,哪怕莱诺企业察觉到也已入了圈套。 没有人觉得萧函的做法冷酷,商场无情,想要成功就不要给别人留下致命的弱点,莱诺企业为了它的那个能源项目太贪大了,把钱都砸在了上面,对外露出了它的弱势。 沐言白的想法是利用对方资金不足,在这个利润极大的项目上面掺上一脚,但沐植提出的则是,趁着莱诺目光着眼在上面,直接吞下它,独霸这个项目。 如果说沐言白是比寻常人优秀的天才,那么萧函绝对是属于妖孽那一挂的。 不止是外界,连皇晟的董事们都忍不住怀疑,沐植难不成真是被娱乐圈耽误的商业奇才? 这个计划,短短几天时间,沐植就已经想出了一个完整挑不出任何漏洞的计划。 连沐言白自己也没有发现嘴角露出的苦笑。 沐言白一直接受精英教育,虽严苛但也因为本身的优秀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进入公司后也顺风顺水,仿佛是注定在金字塔上的人物。 他有觉得辛苦,又觉得那是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仿佛生来就是这样,就像沐老爷子教导他的。 但现在发现,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而且还是曾经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人,沐言白不免有些挫败失落。 在难得与柏欢的几次约会中,柏欢有心问起,但沐言白不愿意多提公司的事。 柏欢担心像别人所说的沐植在皇晟与沐言白争夺继承权,但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她现在连能见上沐植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沐植在娱乐圈的时候,她对付不了他,如今在商界,更是没了可能。 而且自沐植退圈进入商界后,好似换了个人,一改往日浪荡作风,聪慧睿智,洁身自好像个君子,找不到任何黑点。 吞并莱诺企业的过程犹如闪电战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惊叹于皇晟的手段。 同时也成为商界甚至以后华国金融专业教科书上的又一经典案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萧函进入公司后不到半年就开始自己开发项目,她主力研发扩张业务领域,所带的团队行动力x。 而萧函主力负责的商业项目,研发的产品,带有强烈的个人烙印,包括她手下的人,曾经从分公司升上来调到她手下,业绩显著,有猎头出高价挖都果断拒绝了。 在外人看来,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具有侵略性的萧函,本身倒没多大感觉,征伐沙场的事都做过了,小小的在商界开拓领域,在公司内部培养得力的人手,建立自己团队,这也不算什么吧。 到最后,替代沐言白当上皇晟总裁,也是沐老爷子都没有想到的事。 他对沐植的期望还真没那么高。 沐老爷子曾以为,总有一天沐言白会在皇晟真正掌权,而他则要安心养老。但没想到,他的退休提前来到,而这个人却成了后来居上的沐植,想想当初只是存着历练心思让他进皇晟,难道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因其实很简单,当上皇晟总裁对萧函而言不是件多难的事,甚至……理所当然。 萧函怎么说也是当了上位者多年,不喜欢给人打工,更喜欢自己当家做主。 而凡是沐老爷子期间有说一句话,她也能立刻收手停下,另起炉灶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对原身的爷爷和母亲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这次,是董事们的一致意愿,哪怕萧函想走,他们还不希望她走呢。 她一离职,恐怕皇晟的股价都能下降十几个百分点,还有说不定公司的大批人才流失。 至于什么下放到分公司,分割集团什么的,对皇晟来说才是最大的损失。 沐言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如沐植罢了。 …… 柏欢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而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境遇没有以前好了,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资源。毕竟过去几年的资源都是沐言白利用皇晟的人脉给她提供的,兰柯也是因为沐言白才捧她。 但那是有着皇晟总裁名头的沐言白。 现在皇晟真正掌权的人是沐植。 手上的几个代言都被同公司名气不比柏欢的艺人给抢走了,杨姐去找上司沟通,得到的结果也是片商觉得别人更合适的敷衍。 老实说,柏欢这几年着实是红了一把,但演技并没有多大的提高,她在娱乐圈不算是天赋型的选手,脸好看,但是得罪的人太多,以前是背后有靠山,别人也不敢轻易惹她,但现在靠山倒了,别人也就不必那么捧着她了。 今天在片场,柏欢因为情绪不佳,一场戏来了四五条都没过,导演劈头盖脸地就来了一通骂, 柏欢直接甩了剧本,按捺不住怒气道,“我不演了。” 说完就丢下剧组,坐车离开了。 到了晚上,柏欢忍不住跟沐言白抱怨在剧场受到的欺负,以往柏欢哪怕是受了半点委屈,沐言白都是淡定温柔一句话,不高兴了只管让他们倒霉,他宁愿她欺负别人也不要被人欺负。 但今日的沐言白变得有些沉默,他也需要时间缓冲。 过去就是再辛苦,他也是皇晟的总裁,未来的掌权人,就像是哪怕闹出与侄子前女友谈恋爱这样尴尬的事,也没人会在他面前不知趣地提起,但现在连交往的圈子都不一样了,曾经来往交谈的都至少是各大公司的总裁董事。 现在旁人甚至会因为他是继承皇晟风波中的失败者而不敢与他多来往,怕被皇晟的新掌权者记上。 他所不在意甚至冷淡的,旁人对他的附和赞美,也消失了。 但好像没有人不满意, 这两年来,皇晟的市值都上涨了一倍,人人都希望持有皇晟的股票。 外界,皇晟内部的职员,董事,他们都乐意见到这一幕。 唯一稍稍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沐老爷子。 亲身经历过这场风波的沐言白很清楚,沐老爷子并没有支持沐植,甚至在他知道沐植掌权皇晟时,所表露出来的惊诧也是真实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沐言白望向万人围拥矜贵微笑的沐植,他不像是被人高高捧起春风得意,倒像是低头俯视,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他比自己更适合那个世界。 仿佛他就是那唯一的王者。 柏欢没有在沐言白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甚至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柏欢有些委屈,故意冷落了沐言白,没有留下过夜就走了。 而第二天,从经纪人杨姐这里得知,剧组已经换了女主演。 才一天不到的时间,究竟是有恨不得甩掉她这个女主角,杨姐找了公司,得到的回复也是自己处理。 萧函没有像旁人恶意揣测那样,故意压制沐言白,或者打发闲职。 当上皇晟掌权者,也就是处事决策更自在了些,过去两年,有时候项目提议会以风险过大等理由压下或再行商议,虽然最后都能如萧函所想的进行,但期间耗费的时间和心力,让萧函有些不耐。 如今,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对于她而言,沐言白从来不是对手,敌人也称不上。 当然,关系交情可能连忙于娱乐圈工作偶尔发个节日祝福送礼物的贺滨都不如。 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皇晟这对叔侄,虽然没有骨肉相残的地步,但关系冷淡到和熟悉的陌生人差不多,而唯一可以找到的解释,似乎就只有那个女人,柏欢。 旁人啧啧叹道红颜祸水,一个女人魅力未免也太大了些。 也有人想挖出陈年旧事,只是以萧函现在的地位,没人到她面前说这些无聊的事,沐言白就没那么轻松了,尽管还是皇晟高层的一员,但这迟来的非议也是不小。 沐言白皱皱眉,也就过去了。 柏欢被解除合约的那个剧组,最后电视剧上映,收视率很高。 女主角原本就有多年演艺经历,徘徊在二线,这次更是因为这个角色大红大紫。 在接受采访时满脸真挚说,还得多谢导演经常在片场批评。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柏欢被换角,就是因为挨了导演的责骂,但那段视频也流传出来了,柏欢当时的演戏状态的确不佳,尤其是后面摔剧本当场离开也被拍了进去。 估计是那个导演让人留的。 这时有许多导演出来声援,说拒绝这样自我任性的演员。 柏欢在网上的名声顿时声名狼藉了起来, 最后事情是沐言白替她解决的,他虽然不再是皇晟总裁,但到底还有其他人脉,又花钱摆平了这件事。 但这次柏欢有了危机感,开始想要抓紧沐言白,大概是这段时间别人误以为沐言白失势对她的冷遇刺激到了她,让柏欢意识到,她只有沐言白了。 她想和沐言白结婚。 之前两年,柏欢想在娱乐圈登顶,沐言白忙着稳住自己总裁的位置,两人都心有灵犀地没有提起过这事,但当一方缺乏安全感,仿佛结婚就成了保障的退路。 柏欢在微博晒出了自己代言婚纱的照片,并加上一句话,“感觉结婚好幸福啊。” 她的粉丝纷纷沐言白求婚。 沐言白再次沉默了,这就很尴尬了。 以往给柏欢的礼物,连订婚戒指,也不是没有送过。 结婚不是件小事。 柏欢的身份太尴尬了,沐言白过去从不去想的事情,在现实中一次次被提醒了。 而且沐植始终万众瞩目,难掩光彩。 对于成功者,很多人都好奇他的私生活,在或风流,或精彩的经历中,不可避免地提起他曾经的一位前任,现在是他叔叔的现女友。 自从皇晟换了掌权者,沐言白带柏欢出现在圈子里时,都会引来旁人的注目和窃窃私语, 沐言白可以压下一部分流言,但他没有办法掌控得了所有。 渐渐得,他就很少带柏欢出席这样的场合。 单是恋爱,沐言白就要让自己不去受那些非议的影响。等到了结婚呢,婚礼现场还有媒体的报道,沐言白甚至能猜到,他们或许会以调侃的语气说起这桩逸事,还说就是因为这事,沐言白在还是皇晟总裁时和沐植的关系就冷淡,最后被沐植夺权说不定也有这个影响。 这会令沐言白觉得更加难堪。 不会有人忘记这件事。 …… 沐老爷子想起小儿子都三十了,特地叫他回家吃饭,问起,“你和那个柏欢怎么样了?” 他也没觉得自己能干涉得了儿子孙子的感情,他们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始料未及。 所以只是适时地提醒了一下,该结婚了。 沐言白沉默了一瞬,“我和她分手了。” 也许是柏欢对他一味的索取,又或是厌弃了被人拿起来当作笑话。为了女人和侄子关系恶化,形同陌路,最后还被侄子夺权当上了皇晟总裁。 沐言白以为自己可以很理智,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他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沐老爷子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半个月后,沐言白就向集团提出去国外分公司,被批准了。 失去了沐言白这唯一倚仗的柏欢,很快就在娱乐圈沉寂下去了,甚至都没在冒出什么水花,而这被人遗忘的过程,其实都只是被她曾经得罪过的人所施为的。 就像有人说的,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总是好下去的。 第220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萧函是从医院醒来的,许久未闻过的淡淡消毒水味道, 睁眼闭眼间脑海中闪现的霓虹灯急速飞舞,还有猛烈的碰撞,冒着烟的刺鼻汽油味,这样零散的碎片记忆。 “尚小姐,你醒来了。”旁边响起貌似年轻护士的惊喜声。 在9526的协助下萧函顺利接收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委托人叫尚歌。 挺温柔美好的一个名字,但与原身仿佛天差地别,尚歌今年才十八岁,却是个实打实的问题少女,性子暴躁,成绩糟糕,终日逃课,任意妄为地混日子。 连和时空局做的交易都透着一种熊孩子的感觉, 她的心愿就是让尚云期一辈子不好过。 尚云期就是她爸,知名尚氏集团董事长,尚歌这中二少女还是个富二代。 这个心愿,仿佛孩子的一时气话,看见你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了。 牺牲功德和时空局做交易就为了报复她爸, 萧函忍不住怀疑道,“时空局这不会是骗了小孩子吧。” 尚歌对她爸尚云期不是一般的讨厌,但没有一种感情是无缘无故的。 看完尚歌记忆的萧函叹道。 十三岁前,尚歌虽谈不上乖巧优秀,但也还是性格活泼三观正常的好孩子一枚,但在目睹母亲抑郁自杀,血水浸满浴缸一幕后,整个人就受刺激性情大变。 对亲生父亲尚云期也充满怨恨,可以说她这五年的所作所为,都是尽她所能的去给她爸尚云期添堵,抱着气不死他不罢休的念头。 这次她的目的大概是达到了。 在护士通知医生病人醒来没多久,一个身着西装,气质儒雅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推开门闯进来,脸上仍还带着震怒的神色,“尚歌,你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这次是真把尚云期吓得够呛,在公司开着会时接到来自交警的电话时,连心跳都停了一瞬, 萧函回忆了一下昨晚整个过程,还真是熊孩子式的作死。 昨天是尚歌十八岁成年的生日,尚云期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她,当然尚歌也不想让他陪,所以就和往年一样让秘书送了一张卡,随便挑礼物。 尚歌没有像以往生日的时候把卡剪了,或者是扔到下水道里,而是跑到4s店里挑了一款听别人提起过的超跑,在连驾照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开着上路了。 发生车祸,得以幸存还因为安全囊只是受了点轻伤,可以说是相当运气好了。 至于那辆价值千万的超跑,就没那么幸运了,彻底报废。 不过尚云期在意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他的独生女尚歌。 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拿命来开玩笑。 萧函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我头疼。” 闻言医生和护士忙上前来,围在病床旁边询问情况做简单检查。 尚云期也不得不暂时压下怒气。 在做了一通仔细检查后,萧函重新得到‘休息’。同时,负责的医生在病房外对尚云期道,“尚小姐情况还好,至于头疼,也有可能是轻微脑震荡,或是其他车祸后遗症,还要多留院观察几天。” “还有,病人暂时受不了刺激。” 关于病人的家务事,尤其还是这种位高权重大人物的,医生也不敢多插嘴。 尚云期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尚总,三点还有个重要会议。”身后的秘书提醒道。 尚云期朝病房看了一眼,冷着脸,心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现在回公司。” 等萧函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车祸后的眩晕不适感,但随着护士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带着阳光的微笑,“尚小姐,我是小江。” 萧函在记忆里找到了这个人,和原身也算是经常打交道,比如尚歌惹了什么麻烦时,尚云期身为上百亿市值集团的老板,自然没有什么时间,所以一般都是让秘书小江来处理的。 秘书江靖打完招呼,心里也有些惴惴,担心这位小祖宗在病床上又闹什么幺蛾子,比如问尚总人呢。 萧函别开了眼,“我饿了。” 还好,江秘书松了口气,提起手里拿的两个大袋子,“尚小姐,这是在舒春斋订的餐。” 对尚歌连驾照都没拿到就敢开车上路,最后还将自己送进了医院,江秘书实在不是很惊讶,因为这是尚歌会做出来的事。 因为收拾尚总千金的烂摊子多了,江秘书恐怕比尚总还了解尚歌的经历些。 谁让后来尚云期一听到女儿的名字就头疼,甚至都懒得再听惹了什么麻烦,只管花钱花人脉摆平了。 以尚歌这能把天都捅破胡作非为的性子,这些年来,光是打架闹事进警局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尚云期去过第一回后,就觉得丢脸不已,之后每次都是直接让秘书第一时间过去捞人。 自然而然,江秘书就对尚歌熟悉了。 连她挑剔什么菜式也都知道,当然即便是尚歌不喜欢吃的,她也就扔了筷子,饿着不吃,倒不会刁难人非要买什么给她吃。 可以说,尚歌不怎么对无干人等发脾气,比如江秘书,比如伯父尚逢明,家里的佣人等等。 但谁让江秘书还亲眼见过,尚歌指着尚总的鼻子骂,还摔砸东西把房子都拆了的架势呢,当时江秘书恨不得消失,好躲过这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在萧函吃晚饭的时候,江秘书还从袋子拿出一个东西,体贴道,“尚小姐,这是你的手机。”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自然是处理摆平这些琐碎麻烦, 在萧函醒来之前,江秘书就已经去和交警交涉过了,比如尚歌无证驾驶的问题,比如把车里幸存完好的重要物品也带了过来, 虽然江秘书早有预感,但在看到发票单时,还是忍不住心揪了一下,他恐怕在尚氏工作十年也买不起这一辆车,连保险都还没上,刚提车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报废了。 这种时候,江秘书都会抬头望天感叹,幸好不是自家的熊孩子。 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尚歌挑的是西山环形公路那里,夜里一般很少有车辆通行, 估计她也是知道这个,才敢在那肆无忌惮的飙车。 但总归没有捅出大篓子来。 “这还有准备的新衣服,尚总说,让你别再穿那些奇怪的衣服。”江秘书婉转地传达了尚总原话的意思, 这是江秘书开车到最近的名牌店,让店员挑好打包送来的,而且不止一套。 因为尚歌未必中意。 萧函回忆了一下原身的平时打扮,估计尚云期的原话是乱七八糟,奇装异服。 原身走的是哥特风,黑发脏辫,烟熏浓妆。 哥特在小众群体里是个性风格癖好,但对尚歌来说,是用来气她爸的又一种方式,从初中开始就变得与众不同,好在至少没有银饰穿孔,因为原身怕疼。 “放下吧。”萧函也不为难他,直接道。 萧函又看向他,“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原身对江秘书态度一般,可以说,她对她爸尚云期身边的人态度都好不到哪去。 “尚小姐,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叫护士也行。”江秘书礼貌道。 萧函随意地摆了摆手。 出了医院后,江秘书在电话里跟尚总汇报完尚歌今天的情况才开车回家。 病房只有她一人之后,萧函就从床上起来了,比起在医生护士那里装头疼,其实这具身体能跑能跳。 压根就没受什么伤, 原身是真命大,当然胆子也大。 所住的是高级单人病房,配备的浴室也很好,条件自然是各种舒适的来。 镜子中的容貌其实还不错,可以说是很漂亮,在洗去妆容后,虽然脸色苍白,带着青黑的眼圈,但也像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仍带着几分另类色彩翘起的发尾,似乎宣示着她的桀骜不驯。 就像是一只刺猬。 …… 萧函在医院住了两天,除了刚醒来那会尚云期朝她发怒过一回,之后也没再露面过。 一是因为尚云期实在忙,很难得抽出时间,另外这两父女一碰面,就没有哪次是不欢而散的,摔砸东西都是轻的,仿佛不是父女,是仇人一般。 原身的手机,萧函暂时也没去碰,那里面要么是原身不想联系的,要么就是萧函不想联系的人。 萧函就在病房里吃着江秘书买的奶油草莓,一边看着这个世界的综艺,心情都十分好。 然而这份惬意还是被人打断了,门外响起有些打扰兴致的声音。 “梁小姐。”是江秘书。 “江秘书,叫我梁纯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声音如清泉,不仅悦耳动人,而且满是真挚温柔。 “病房可能不方便看望,你还是回去吧,尚总已经交代我在这里照看了。” 对着眼前一身天蓝色长裙的少女,还有她身边清秀俊挺的少年,江秘书只是笑笑,没有接下少女的话,至于让她进去也不可能。 虽说少女的身份特殊,勉强也算是尚家人,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傻子才会掺和老板的家务事呢,也正因为这份勤恳本分,江秘书才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尚氏集团董事长的秘书之一。 第221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少女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如春风拂面,“我听说尚歌出车祸了,有些担心,我妈妈也是,不过她知道尚歌不喜欢她,所以才让我来看看,还有,这是尚歌在学校里的朋友夏瑾,他也想来看望尚歌。” 尚歌在学校里还有朋友?她不是整日都在逃课吗? 江秘书一恍神的工夫,少年少女就已越过他,去推病房的门。 加上江秘来也没挡在门前,更是阻拦不及。 一推开门,见到病床上散发穿着蓝白病服的萧函,少女扬起温柔的笑容,还举起手里的保温餐盒,“尚歌,这是家里阿姨煲的骨头汤,说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 那少年也冲萧函笑了笑,很是阳光的样子。 “医生说尚小姐还需要静养,梁小姐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江秘书有些勉强笑道。 萧函转头看向病房旁边柜台上,护士每日清晨一换带着露珠的鲜花。 真是漂亮啊。 随手一拿,就朝少年和少女砸了过去。 哪怕是砸在地上,但瓶中养花的水也溅了夏瑾和梁纯一身, 梁纯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不待夏瑾出言, 萧函看着他们,就平静冷漠地说了一个字,“滚。” 江秘书反应最及时,“梁小姐,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抬手半请半送地让他们出去了,另外叫了护士让人立刻清理地上这些鲜花和碎片,万一尚歌又突然从病床跑下来再伤着就不好了。 可以说,这种场面江秘书已经习惯了。 等护士和清洁人员打扫好,又重新换上新的鲜花,高级vip病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门也被带上后,萧函才收了那副桀骜冷漠的样子,闪过几分思索。 那名少女,叫梁纯,是尚云期再婚对象的女儿,和原身同龄。 说起来的恩怨纠葛可就多了。 但那个夏瑾,是原身的同学没错,还是校草级的人物,成绩优异,运动又好,还经常劝原身好好学习,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友好,甚至宽容她的恶劣脾气。 尚歌是个中二期的熊孩子,但萧函不是,从记忆中看出了几分痕迹,还有她砸花瓶的时候,夏瑾下意识为梁纯挡住的动作。 这个夏瑾接近原身未免有些微妙。 江秘书送梁纯和夏瑾到医院门,礼貌温和道,“梁小姐,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你回去吧。” 梁纯虽面上还带着之前受惊的苍白,但仍浅浅笑道,“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就好。” “还有这骨头汤,家里阿姨特地熬了一上午,江秘书你帮我转交给尚歌吧。” 江秘书笑着接过去了,又看着他们坐上出租车。 回到医院,那个告诉了梁纯是哪间病房,还让他们上去了的护士,有些紧张,“对不起,那个女孩说是尚小姐的亲人。” 还给她们看了学生证,没想到会惹的病人那么生气。 江秘书叹了口气,没多责怪,也是他忘记说了。 他只知道现在的尚夫人是尚歌的继母,那位梁小姐也是再婚之后带到尚家,至于为什么关系那么恶劣,江秘书也不知晓,也不会贸然去打听。 不止是梁纯,就是尚总来,恐怕不止砸这一件东西。 至于手上提着的骨头汤,交给尚歌,她也是扔的。 唉,等凉了他自己处理了吧。 夏瑾没有和梁纯分开,而是陪着她回到了盛海区中一栋风景秀丽的别墅。 这是s市有名的富人区,也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居住的地方。 夏瑾脾气一向好,但也被萧函那样恶劣的态度气得动了几分真怒,他不是为自己气,而是为真心真意去看望的梁纯。难道尚歌在家里也是这么欺负梁纯的? 所以在一见到梁纯的母亲宋妙琦宋阿姨,夏瑾就把医院发生的事,梁纯受的委屈仗义执言地告诉她了。 现在的尚夫人宋妙琦,温婉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忧愁,“尚歌这孩子母亲早逝,所以才养成了这个脾性。” 被宋妙琦强调尚歌年少就没了母亲,夏瑾也有了一丝怜悯同情,对尚歌的那些怒意也消散了大半, 夏瑾本就是心肠偏软的,宋妙琦又道,“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能好好教她,才养成她现在这般不懂事,但她本性是好的,还希望你能多让着她一点。” “宋阿姨,我知道了。” “现在还是别让尚歌知道,你很早就认识我和小纯的事,尚歌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继母,我担心,她会因为我的关系迁怒你,更加听不进你的话。” “好。”夏瑾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宋妙琦还未嫁进尚家之前,夏瑾曾经是她们的邻居,他和梁纯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断了联系,直到梁纯上高中,才与夏瑾重逢,宋妙琦也知道了。 在告别了宋妙琦之后,夏瑾对梁纯感叹道,“宋阿姨人这么好,尚歌怎么不珍惜呢。” 在他过去的印象中,宋阿姨也是这样温柔的人,没想到对继女也这么好。 梁纯柔柔一笑,带了几分忧伤。 宋妙琦也同样在事后安慰了女儿,“你是姐姐,比尚歌大了几个月,不要与她计较,这事也别和你尚叔叔说起。” 梁纯笑得有些勉强,从来都是让她包容尚歌,尚歌可以肆意妄为,她却只能忍让微笑。 宋妙琦眼眸微闪,她女儿这么好,为什么偏偏不是尚家千金呢? 但她知道,梁纯表现得对尚歌越好,尚云期也会越喜欢她这个继女。 尚云期把江秘书留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江秘书会不告诉他吗?不诉苦不抱怨,反而能争到更多。 晚上的时候,江秘书给萧函准备了晚饭,另外为白天的事情道歉。 萧函看着电视上的搞笑综艺,扯开了又一包饼干袋子,咯嘣咯嘣脆,随口道,“算了,就你这小身板,也拦不了什么人。” 难道她还能指望他对人动粗。 江秘书:“……” 结束一天的看顾工作后,江秘书照常给尚总做汇报,今天梁纯和夏瑾来过的事也没遗漏。 如宋妙琦所料的,次日早晨在别墅里用餐时,尚云期提起,“梁纯不是想在暑期里学油画吗?我认识刚回国办完画展的方重,和他打了声招呼,这段时间让梁纯去他那里上课吧” 梁纯想学油画,自然有认真了解过,一听这个名字就有些激动,但还是很腼腆羞涩一笑道,“谢谢尚叔叔。” 尚云期微微颔首,在心中叹息道,要是尚歌也能这么乖巧就好了。 他又和宋妙琦说起,“尚歌快出院了。” 宋妙琦带着笑意道,“我让王妈再把她的房间再多打扫打扫,有些东西也该换新的了。” 尚歌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住过了。 这次也不知道会住几天。宋妙琦低眉露出温柔的笑意,为尚云期削好了一个苹果, 尚云期皱了皱眉,“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可以了。” 宋妙琦道:“你平时忙着工作,我能为你做的也不多。” 尚云期神色稍缓,但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又忙着去公司了。 …… 在开往别墅的车里,“尚小姐,你住的那个公寓不大安全,所以这几天先回别墅住吧。” 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脸,江秘书也觉得压力很大,但尚总吩咐了,哪怕是绑,也要绑回去。 这次尚歌差点把自己的命作掉,尚云期也是发了狠,至少一段时间不让她在外面胡闹。 车终于停在了别墅前, 萧函下车第一眼,就见到了别墅花园中站着的温婉秀丽的妇人。 宋妙琦,她爸尚云期再婚的对象, 而且也是原身最憎恨的女人。 本该属于原身的伤疤,最深痛处的记忆,却在见到宋妙琦的这一刻迫不及待地冒出来。 宋妙琦,还曾经有一个身份,尚歌父亲尚云期大学时的初恋情人,也可以称得上是白月光。 那时尚云期没有显露自己的家世,除了长相好看,优秀了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同。 宋妙琦的家境普通,和尚云期谈了一年后,不知怎么的就分手了。 毕业后,尚云期在家里的支持下建立公司,也就是现在的尚氏集团,后来又和门当户对的许湘,也就是尚歌的母亲订婚,结婚。 尚云期忙于工作,很少顾家,许湘心思敏感,正巧赶上父母遇难,那时,许湘就有了些抑郁症。 但无人察觉,连她的女儿尚歌都不知道。 也是这个时候,宋妙琦与尚云期两人偶然重逢,宋妙琦的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她带着女儿生活。 那次两人的见面,却是压死尚歌母亲许湘最后的一根稻草。 参加完学校活动的尚歌,回到家,却发现佣人都不在,母亲许湘的房门紧锁,她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又到到厨房拿工具,硬生生撬开了门,看见的就是母亲自杀身亡的一幕。 在尚歌十三岁之前,许湘始终维持着一个完美母亲的形象。 然后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许湘的葬礼后不到两个月,尚云期就再娶了宋妙琦。 他说,尚歌年纪还小,需要一个母亲。 第222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萧函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妙琦,包括别墅里的佣人都习惯了这种冷漠无视的态度,宋妙琦脸上不见半分尴尬,甚至还能神态自若地招呼江秘书。 江秘书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笑道,“我就不多留了,尚总让我把尚小姐送到家之后,就回公司一趟。” 宋妙琦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端庄温柔的笑容。 萧函打量了自己的房间一圈, 原身上高中后,就拒绝在家住,并且以最尖锐的态度与尚云期对抗不罢休。 尚云期最后还是妥协了,在高中附近买下了一栋安全系数高环境又好的公寓,之后原身就更加不回来了。 原身的房间很大,整洁又干净,却和原身曾经的记忆有很大差距。 毕竟这期间不知经历过原身多少次摧残。 连灯椅桌床都是新换的。 萧函微微垂眸,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尚歌有轻微的狂躁抑郁。 在原身的母亲许湘自杀身亡后,到尚云期和宋妙琦结婚期间,其实还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尚歌知道了尚云期和初恋情人宋妙琦见面的事,甚至母亲的死也是受了这个的刺激。 尚歌当时就忍不住怀疑尚云期背叛了她母亲,还间接害死了她。 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刺激,在宋妙琦登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最终爆发了出来。 宋妙琦向尚歌表示歉意,她说那是尚歌的母亲误会了,她和尚云期什么都没有。 尚歌什么也没听进去,一时冲动之下拿水果刀捅伤了宋妙琦。 之后……尚歌被带到爷爷奶奶那里住了两个月,回来见到的就是父亲,和他的新妻子宋妙琦。 *** 晚饭的时候,萧函压根就没下来。 尚云期沉了沉脸,但在见宋妙琦让王妈送饭上去,也没说什么。 宋妙琦面上带笑,心中却不禁想道,到底是怕饿着尚歌。 萧函躺在床上,难得打开了手机,就有一个来电。 某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尚歌,我们可真不敢带你玩了,也求你爸放过我们吧,我们这小车队实在经不起折腾。” 正是说话的这人带原身学赛车,叫吕董,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正规赛车俱乐部,顶多是个野路子地下车队团体,时不时聚会一起玩。 原身接触赛车没两个月,但飙车这东西容易上瘾,刺激又危险的东西,尤其是正对原身自我放纵的渴求。 那些人带尚歌玩,不仅因为尚歌有钱,而且她胆子又大,敢玩,简直是不把命当命。 不过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 尚云期气上心头,拿女儿没办法,却不会放过带她女儿‘学坏’的人。 萧函还在医院休养的时候,尚云期就利用人脉手段狠狠整顿了地下车队一顿,什么禁止地段赛车,无证驾驶,赛车赌博,弄得他们这阵子都不敢冒头,那些人虽也有些背景,但被尚云期这样的大佬整得也是麻烦不小,颇有些焦头烂额。 随意应付下了赛车那边的人,萧函再翻了翻通讯录, 几乎都是带原身各种玩的‘狐朋狗友’。 可玩归玩,就像地下赛车一样,在有一点崩坏苗头的时候就被尚云期扼制了,不至于让尚歌变得更糟糕。 尚歌十三岁之后不爱学习,整日逃课,想学坏随意结交社会上的朋友,尚云期就彻底清理了她学校周遭一遍,让那些混混看到她就跑,连市内所有的夜店等娱乐场所都认识尚歌是尚云期的女儿,出了半点事都有尚云期找麻烦。 以致于尚歌一度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学坏。 他没办法对付自己的女儿,就扼杀她可能接触到险恶的一切途径。 尚歌凡是有什么稍微亲近的朋友,尚云期也会先让人调查,怀疑对方是因为尚家家世接近尚歌,或者是存着不好的念头。 就像看着尚歌这个熊孩子,在他们画好的圈子里胡作非为。 这个他们不止有尚云期,还有尚歌的伯父尚逢明。 原身的这位伯父,在萧函回到尚家的第二天就过来了,眉眼间能看得出和尚云期有几分相似,但显得更严肃,约是职业的问题。尚逢明从政,官职不低,属于s市高层领导的一类人物,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尚云期从商,尚逢明从政,互助互利,这也是很常见了。 尚逢明对这个侄女的态度很温和,他也是尚歌通讯录上少数的几人之一,拍了拍萧函的肩膀。 “尚歌,伯父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 “大伯。”萧函淡淡道了一声,虽比对她爸尚云期的态度要好许多,但也很冷淡。 因为尚逢明当初也同意了尚云期娶宋妙琦。 尚逢明不以为意。 梁纯也跟着叫了一声伯父,不过尚逢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多理会,和对萧函的态度天差地别。 尚逢明是很重视血缘亲情的人,尚歌是尚家的孩子,他的亲侄女,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梁纯又不姓尚。 想着尚逢明心中叹息,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尚歌,他也不会默认一个结过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进尚家的门。 梁纯心里有些受伤,但在宋妙琦的教导下,要永远保持笑容和优秀。 她也知道,尚大伯并不喜欢她,甚至,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被他们捧在心上的人,是尚歌。 尚歌就是高高在上,住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公主。 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多让人羡慕,还一个劲的惹麻烦,让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梁纯微微掩去了眸中暗色。 尚歌就算没喝酒,但无证驾驶也不是小事,但这些都被尚逢明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所以萧函才在医院舒舒服服地住了几天,什么事都没有。 “麻烦大哥你了。”说着尚云期不免没好气地瞪了不省心的女儿一眼。 尚逢明摆了摆手道,“只是一些小事,没什么,我过来也是看看尚歌,她出车祸,我这做大伯的也放心不下,还有她伯母也担心,昨天还和我说起。” 宋妙琦端着一份新鲜切好的水果拼盘过来,听见他们的话,便目光温柔地看向萧函,“尚歌,你以后别碰赛车了,出了这样的事,你爸和你大伯多担心啊。” 萧函冷漠看着她,毫不犹豫道,“和你没关系,你管不着我。” 宋妙琦神情柔弱,似是受惊,轻咳了几声。 尚云期和梁纯扶住她,对萧函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尚歌,不要这样对你宋阿姨说话。” 在原身的记忆中也是这样,每次宋妙琦一咳嗽,尚云期神色就会变软,甚至护着宋妙琦,原身不明白,只当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何况还是背叛了的男人和小三。 但萧函却是将以往的记忆和这次尚云期的态度细节串连起来,猜测出了几分。 她当过几次医生,认得出来当年尚歌刺伤宋妙琦的部位,怕是伤到了肺。 想想尚歌那几乎是杀人未遂,最后也什么事都没有,其中恐怕也很微妙。 在旁边的尚逢明没有说话,但他心里一清二楚。 那次尚歌拿水果刀捅伤了宋妙琦,虽说当时尚歌还是未成年,但要是被曝露出来,连尚家也无法利用职权压下,不用坐牢,也是要进少管所,势必会成为尚歌日后一生的污点。 为了压下此事,尚云期提出和宋妙琦结婚,照顾她和她的女儿一生。 尚逢明也严肃认真问过弟弟,在弟妹许湘还活着的时候,是否和宋妙琦有过私情。 尚云期断然道绝无此事,他与宋妙琦偶然重逢,因为对方是单身妈妈,念着故人情谊,所以关心了一句,但绝对没有什么旧情重燃藕断丝连的想法。 他对许湘当然有感情,不然怎么会和她有了唯一的孩子,尚歌。 许湘的死,他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小。 他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忽视了许湘,以致于造成误会。 但尚歌伤人的事来得突然,让他来不及去想这些事,只抱着不能女儿的人生毁掉的想法立刻压下此事。 尚逢明相信他弟弟的为人,虽然不怎么会表达感情,但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再者他查过,宋妙琦在生梁纯的时候伤了身子,根本无法再生育了,他就当弟弟是娶了一个摆设回来,宋妙琦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当她的尚夫人。 尚逢明没理会弟弟对宋妙琦的愧疚,在他看来,让宋妙琦从一个单身母亲当上尚夫人,已经是足够了。 到底是疼侄女,尚逢明声音和煦,就像是哄着小孩子的语气道, “尚歌,你想学开车,大伯再安排你去考驾照,有的是正规赛车俱乐部,那些地下赛车就别玩了。” 尚云期看着萧函,心里是又气又疼,明明是亲生女儿,对他却冷漠得像是仇人一样。 内里是软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硬的,“尚歌,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别想着再碰那些车,乖乖给我去上学。” 提起上学尚云期也有些来气,“要么复读高中,要么上大学。” 这句话倒是让萧函想起了原身的一段作死记忆。 尚歌高中三年,几乎天天逃课,成绩更是烂,尚云期给她找的补习老师也都被她给作弄气跑了,甚至连高考都是尚云期派保镖和秘书押着她去的。 原身也是相当有勇气,场场交白卷,要不是尚云期让人压了下去,只怕她的名声都能传遍s市。 大学自然也没考上。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原身还真是熊孩子啊。 但对上尚云期,萧函说话依旧没有半分软和。“不赛车可以,但上学,不去。” 虽然对原身记忆中的飙车有点小兴趣,但未免那片地下赛车真被她爸尚云期也折腾没了,萧函还是善心底没有提起再赛车的事。 至少现在不提。 …… 尚大伯比尚爸爸还要忙,也就吃了一顿饭,临走就和尚云期说,和孩子好好说话,这个年纪也是该去上学了,虽说高考失败,但想去哪个高中复读或者是上大学,运作一下,也不是不能进的。 有什么问题再来找他。 回到房间的萧函想了想,原身的记忆或许存在偏见,而且很多事情她爸和伯父都没有和她解释过,她知道的也不完整。 萧函有猜到,尚云期很可能是没有背叛原身的母亲,娶宋妙琦也是为了安抚以及愧疚。 “但如果真是这样,” 萧函对9526冷笑道,“他们大概脑子有泡。” 没有人对尚歌耐心解释过,自以为地为她安排好一切。 却没有想过尚歌,每天面对宋妙琦,会有多压抑。 他们连尚歌有轻度的狂躁抑郁,也不知道。 第223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卧室里,靠在办公椅上的尚云期揉了揉眉角, 宋妙琦走过来,温声道,“是在为尚歌上学的事发愁吗?” 尚云期闭目,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找学校倒是其次,头疼就头疼在她根本就不会听他的话,由着她的安排去做。 宋妙琦似是不经意提起,“要不送尚歌去国外读大学,换个环境,也许尚歌心情也会好些。” 她是真心这么希望的,尚歌不在,她坐在尚夫人的位子上也舒服些。 尚云期倒没有揣测她的心思,他向来就不会花时间在研究女人的情绪上,对待尚歌的母亲,也是如此。 但否定这个提议的也快,尚云期皱着眉道,“算了,在国内我还能管着她,到了国外还不知道她怎么惹祸呢。” 到时候要是沾上不该沾的东西怎么办。 宋妙琦也顺着他的话道,“国外也是远了些,换做纯纯,可能也不愿意去。” “梁纯的成绩也出来了吧。”尚云期也是随口一提起,他的心思除了被公司占据了大半,剩下的都在为尚歌伤神头疼。 尤其在知道尚歌场场都交白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更没关心继女的高考成绩如何。听宋妙琦说起,才关心地问了一句。 宋妙琦微笑道,“我不想让她离得太远,纯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填的是本市的南城大学。” 尚云期点点头,南城大学在本市数一数二,在国内也是一流的大学。 梁纯这个继女的成绩一直不错。 说完继女,尚云期念叨着的还是尚歌,“不管是复读高三,还是上大学,这次我都不会再让她在外面待了,不知学了多少坏的。” 宋妙琦闻弦歌而知雅意,“纯纯说大学离家远了些,打算住宿舍,这样家里就尚歌一个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尚云期心里是惦记着,尚歌不喜欢梁纯,不过去一趟医院就差点拿花瓶砸人,在亲生女儿和继女之间,尚云期自然有所偏向,不过他也不委屈梁纯。 “住宿舍有些辛苦,我会安排人在南城大学附近给梁纯买一套房子,也会记在她名下。” 换做是尚歌,恐怕一句话,尚云期都能为她建所大学出来。 宋妙琦面上丝毫不显,眉目含笑道,“好。” 心中却在微叹,从来都是这样。 宋妙琦和尚云期结婚之后,就把女儿安排进了和尚歌同一所学校,凡是哪次梁纯被尚歌的炮火波及,受欺负了。尚云期事后都会给梁纯买礼物补偿一二。 但叫尚歌认错道歉,半点都没有。 当然以尚歌那性子,也根本就不会认错。而尚云期也不会让尚歌承担半点责任,就像她当初受的伤, 宋妙琦微微敛了下眼眸,她是真的差点没命了。 宋妙琦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机会,让尚云期给与她补偿。 她也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从一个月收入才几千带着女儿生活的普通女人,一跃成为尚氏集团董事长夫人。 所以再曾经有机会利用美容技术去掉腹部的那一道疤痕时,宋妙琦拒绝了,尚云期只要看见它,就会为了他的女儿尚歌对她心怀愧疚。 她才能在这尚夫人的位子上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宋妙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只是想生活得更好而已。 当年她再遇到尚云期时,心中就翻起了滔天巨浪,他比过去更优秀更成熟,也更吸引人。 宋妙琦不免有些庆幸分手时,给尚云期留下的并不是坏印象。 更没想到尚歌的母亲会突然自杀,还误会了她和尚云期的关系,她当时就萌生了一个可能的念头。 她的运气很好,这是女人的手段,而且做得清清白白,哪怕别人知道也无可指摘。 但人心的欲望是会越变越大的,在见到了尚家的豪富和权势,难免想要的更多。 宋妙琦很清楚,在尚云期心中,梁纯和尚歌是不一样的,他愿意给梁纯找个好老师,给她买几套房子安排工作,但他所有的家产,那偌大的尚氏集团只会是尚歌一个人的。 哪怕她表现得再叛逆。 何况还有更令人畏惧的尚逢明在旁边看着,他是绝不会允许尚家的财产落入外姓人手中。 宋妙琦就忍不住想,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尚夫人,她的女儿梁纯是尚氏真正的千金,那该多好。 她是个喜欢制造机会的女人,比如在尚歌母亲去世后,她特意挑了个尚云期不在的时候找上门道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在丧母的悲痛之下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虽然结果比宋妙琦猜想得要惊险,但她达到了目的。 又比如她安排了夏瑾,促使他善意地去靠近尚歌,给与温暖和陪伴。 也许不一定能达到目的,但……万一成功了呢。 *** 原主叛逆,是个熊孩子,继母心机,亲爸和伯父在家庭方面似乎脑子有泡。 连家庭关系都是乱七八糟的。 萧函忍不住先把这次任务放一边,思考在这个世界如何生存,改变眼前的现状。 原身除了心理上难以接受,恐怕还有自由和经济上受到限制吧。 随便在一家夜店哪怕过夜,都能在十二点被人带回去。大学也没有考上,没有任何目标。 哪怕有了原身的记忆,萧函对这个世界目前还是不甚熟悉的, 医院病房也有电脑,萧函穿越多世,也没怎么学过黑客技术,哪怕有,时隔太久可能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没关系,网络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什么人,都能从上面获得想要的信息。 萧函在网络上逛了几天,还没什么收获。 房间里,萧函打开了江秘书给她新买的手提式电脑,登录自己的账号,忽然弹出了一条信息,“您有一个邮件未接收。” 萧函点开了邮件,是份邀请函,上面写着恭喜您完成了测试,可以选择加入某个聊天室。 萧函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是有答过什么题,当时也就无聊,逛论坛时不小心点了进去。 也就两百多个题目吧, 题目还挺有意思,有些还是情景测试。 包罗万象,天文地理,时政评判,思维逻辑,萧函当时也就抱着打发时间的念头做下去了,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学什么的,原身就是个学渣,记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萧函直接就跳过去了,其他倒是都用心答了。 做完的时候,被9526提醒她想看的那个搞笑综艺快要播出了,萧函就直接提交,然后没管了。 原来答完试卷还有后续啊。 她还以为那只是单纯恶搞的问卷测试呢。 毕竟谁会在一份网络问卷上出两百多个题呢。 萧函这样想着,随手就挪动鼠标点开了邀请函中给出的入口。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黑色的字漂浮在屏幕上,然后很快如灰烬散去。 萧函:……“” 感觉是个奇奇怪怪的聊天室啊, 整体画面显得幽暗深沉的聊天室,在萧函加入后很快就有了新消息。 成员c:欢迎新成员加入^_~ 成员a:欢迎 成员e:新成员的黑客技术不是很好啊,被我查到了ip地址呢。 黑客?萧函微挑了一下眉,这不会是个危险的聊天室。但还是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回过去。 路人:嗯,目前只会普通操作。 随着萧函的这条信息,聊天室里沉默了两秒。 成员f:群主说过不能随意侵入同伴的网络哦,(警告)e 成员e:抱歉啊,我以为新成员都会自我保护一下呢。放心吧新人,我不会随便透露的。毕竟很久没有新人了。 所说的群主g:新人请为自己取一个代号,要求以字母的形式。 萧函想起来那张两百多个题目的问卷上所写的出卷人好像写着g。 她看了一圈成员的代号,加上她,也只有七个人。 挑了一个没人选过的字母,那就j吧。 第224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虽然画风有些神秘,但看聊的也都是些考验智商的解谜小问题,萧函就丢到一边了。 就当是闲置聊天室好了。 至于这个古里古怪的聊天室里,成员都是些什么人。 萧函也没有多想,凡事都深究,很容易耗费心神,未老先衰的。 次日,宋妙琦就把在南城大学附近买房的事告诉梁纯了。 梁纯抿了抿唇。 宋妙琦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道,“纯纯,你要听话。” 又给了她一张卡,摸了摸她的秀发,“在妈妈心里,你不比尚歌差,她有的你也会有,想买什么买什么。” 梁纯闻言心中有些欣喜。 为了安慰女儿,宋妙琦还带她去高级服装店购物, 店员认识这位经常光顾的尚太太,这可是尚氏集团董事长的夫人,礼数周到至极,见到梁纯时,有新店员急于讨好,见到尚太太身边清丽可人的少女,下意识脱口道,“这是尚小姐吧,气质可真好。” 梁纯脸色微僵,但宋妙琦面色不变,仍带着微笑道,“这是我的女儿,梁纯。” 那位店员方知自己说错了话,都不是一个姓,连忙再三道歉。 宋妙琦淡淡笑道没事,显得十分谦和温良。 让店员不禁感叹,这位尚太太脾气可真是好,半点也没有富贵人家的高傲架子。 不过偌大的店里不止宋妙琦母女两位顾客,还有别的人,而且能在这样的店里消费的顾客也都是上流社会的贵太太,方才看了尚太太笑话,没有当面说,但私下却嘀咕道,“那个女孩好像是尚太太和前夫的女儿。” 旁边的女伴点头道,“是啊,尚太太还时不时带着她在各种聚会上露面呢。” “那尚董的亲生女儿呢,我记得也挺大了吧。” “听说尚太太和那位尚家千金关系一点都不好。”说话的贵妇人忍不住看好戏地笑道,圈子里可是有不少嫉妒尚妙琦的人,带着拖油瓶居然也能嫁进尚家,让她们见了还得笑脸相迎。 也更加盼望她能跌落尘埃。 …… 聊天室内, 众成员在有的没的聊了一圈后,发现新加入的j除了刚来那会冒了个泡,然后就没影了。 这不应该啊, 而且聊天室里的成员其实都个个不简单,虽然不像e那样是个顶级黑客,电脑天才,但多少都有一点自保手段。 毕竟能回答得了那张问卷上的题目加入这个聊天室,可绝不是好奇心和耐心坚持可以解释的。 轻易被e找到了地址,说不定再挖挖连现实生活中的身份都能扒出来,这位新成员j的态度也太淡定了吧。 七位成员中也有好奇心重跳脱的,他们也是平时在聊天室里最活跃的,但还没把j给炸出来。 成员f就发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求救。” 成员f:遇到麻烦,在被人追,问如何逃脱? 成员黑客e:发地址吧,看我能不能帮你侵入一下市区监控,我的佣金你懂的。 成员f随即上传了自己的位置,天海市富春区xx街xx号。 成员c发了一张图,就是f所在那片区域的地图素描,精细到每个街道建筑都画了出来,重点标记了各种路口车况。 成员e:我看到追你的人了,一号到七号出口都有人,八号和九号出口没人,但出去的两条巷子都有车子,应该也是追你的人,为你默哀。 群主g开启了语音模式:“e把监控传给我,现在听我的,你跟着那辆灰色的轿车走,在前面第二个副食店停下,……然后改变路线,左拐到前面的小区围栏旁,……立刻右拐,进入旁边的农贸市场,顺着街的右边走……那里靠商场边有辆车牌号为at4696的白色熊猫面包车,车窗右边的熊猫挂饰,里面是空心的,你捏一下眼睛,就能找到钥匙。” 约五分钟过后, 成员f才再次冒泡,:感谢各位大佬,谢谢群主指点,我已经顺利摆脱麻烦了,不过群主,你怎么知道钥匙在那个熊猫挂饰里面。 成员c:……那是我的车。 聊天室里沉默了两秒, 成员f:原来c你不是可爱的女孩子,而是个男孩子。你在天海市啊,难怪对那片区域这么了解。我都差点懵圈了。 成员e:我能说,我更好奇为什么群主g会知道c的车停在那里,还这么熟悉。你们不会现在在同一处吧。 群主g对成员e开启禁言模式。 成员f:(向大佬求饶)总之感谢各位,报酬我会奉上的,还有小c啊,我怎么把车还你。 成员c:o( ̄ヘ ̄o#)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不要叫我小c。车你停在悦泉广场就行。 天海市一家繁华商场的门口,抱着一纸袋面包蔬菜水果牛奶的清秀少年,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操作,表情有些无奈。 毕竟谁买完东西出来后看见车没了,都会有些不开心。 因为在网上寻找赚钱方式刚好错过了整个过程的萧函, 原身是不缺钱的,尚云期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在这点上没有半点亏待,包里有一溜的卡,都是没有限额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无论在哪里消费或是消费了什么,尚云期都会知道。 另外虽然有母亲许湘的丰厚遗产,但一直是交由基金和职业经理人打理,原身要到二十岁才能继承。 可以说并没有独立的经济权利,所以原身的对抗也很无力。 关注了一圈国内财经新闻和政策变动,又看了半个小时的搞笑综艺后将近十点,萧函才点开那个聊天室。 看了一会下午的聊天记录,萧函眨了眨眼,她好像是错过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天海市?萧函回忆了一下,离s市还挺远的。 聊天室好像也就这个时候比较热闹,几乎所有成员都在线。 互相简单打了声招呼后,f在问c找到车没。 q倒是对f的逃脱游戏很感兴趣,详细问了他过程,还试着给出另外不同的逃脱方案。 也没人去问f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但也知道遭遇的麻烦不小,不然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一下子还把成员c给带了出来。 以及成员c和群主g关系不一般。 萧函和a反倒聊到了一处, 因为他提出的几个问题都是学术科研上的,a也是随便提提,其他人感兴趣的不多,萧函却都能给出解答。 让a有点怀疑,新成员j也就是萧函或许在现实中是和他同样职业的人。 到底是曾经做过科学大牛,甚至连星际文明时代都去过,给与a指点,触发一点灵感还是很简单的事。萧函和a相处的很愉快,让她有种为人师的感觉,而且对方还是那种一点就通真正的天才。 也是a,让萧函真正觉得,这不是个恶搞游戏的普通聊天室。 这里的几位成员或许在某种方面都称得上是聪明人。 但因为互不相识,披着马甲,也都比较肆意。 而其他成员在一开始见萧函和a聊得津津有味,以为是一类的科学怪人,但不想几乎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与谁都能讨论到一处。 唯一没有感到意外的就是群主g了, 一进来就被为职业黑客的e找到地址,看似很糟糕,但她只是不擅长,她擅长的是别的地方。 j其实是答分最高的成员,那张问卷是他出的,他想找的就是天资过人的天才英杰,每个领域方面他都提出了难度高到能排除掉这世上大部分平庸的人。 只要能答出某一方面的难题,他都会邀请加入这个聊天室。 而j却是基础低级的问题跳过,反而是高深奥妙,甚至非专业人士都看不懂的题目,答得却是津津有味。 一个人的知识居然能全面深刻到这种地步,本来就是件令人惊讶的事。 这样的天才,多的是人有意招揽。 …… 萧函对聊天室里的成员有了大致的印象,e是个类似黑客的电脑高手,a应该是待在实验室的研究员,c擅长速写,q未知,但脑力思维很活跃,f貌似偏冒险,g是群主,尚不知道创建这个聊天室的目的。 虽然将聊天室当作快速了解信息的渠道,但萧函也没有完全沉浸在聊天室中。 不止是刚加入的萧函,哪怕活跃如e和f,还有q的,也不是时时刻刻待在聊天室,毕竟现实生活中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见萧函最近两天都是在玩手机,也不再折腾。 虽然也是不务正业,但比飙车泡吧什么的,省心多了。尚云期放下心,让江秘书去寻找合适的学校。 “尚歌小姐,有你的同学来找,是个叫夏瑾的男生。”别墅里的佣人王妈敲了敲门, 萧函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行情,随口道,“不见。” 不一会儿,王妈又敲了敲门,“那位同学说会一直等你。” “那就让他等着吧。” 原身初高中都是整日逃课,与同学相处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能有什么情谊。 而且还是那个似乎与梁纯认识的夏瑾。 “尚歌这孩子不懂事,但如果知道有你这样愿意关心她的同学,她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妙琦对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夏瑾柔声道, 想起在学校里听说的传闻,还有梁纯所说,尚歌对宋阿姨的偏见。 夏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帮助尚歌,也是在帮助宋阿姨。 “我是想来帮尚歌补课的。”夏瑾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尚歌从歧途上拉回来似的。 夏瑾坚持等着,直到尚云期都回来了。 “他是?”尚云期审视地打量了夏瑾一遍, 夏瑾从沙发上起来,不卑不亢道,“尚先生你好,我是尚歌的同学,听说她可能会复读,我这里有一些复习的高三笔记,想帮帮她。” 尚云期倒没有什么怀疑,尚歌成绩烂,在学校已经是公开的事了,她所在的学校虽然是重点高中,但老师和校长看在尚云期的权势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动机,查查就是了。 尚云期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夏瑾有些失落,但还是表现得很礼貌。 尚云期又问了佣人关于女儿的日常,王妈回道,“尚歌小姐一天都没有下过楼了。” …… 江秘书很快完成了对夏瑾的调查,书香门第,成绩优异,人品出众,周围人的评价都很好。 尚云期不由得思考起了让夏瑾来帮尚歌补课的可能性,若是以往那样找来的高校特级教师,只怕还是会落得被尚歌捉弄气跑的下场。 萧函这时却在为解答了成员f的一个小游戏生路,还在五个小时后收到了他私发的一个陌生账号。 里面有一百万。 虽然成员f也说了,他参加的这个神秘游戏最后奖金十分丰厚,却不禁止对外通讯。 比起其他忙着工作或是固定在某个地方的人,成员f似乎在到处跑,会参加这种奇怪的游戏也挺正常的。 当时大多成员不在线,除了寻求帮助的f,就只有代号j的萧函,成员q,还有一直活跃在网上的黑客e。 然而黑客e一开始就给出了她不擅长这种头脑游戏,连地址也查不到,帮不上忙。 成员q倒是很感兴趣,和萧函聊着细节分析,生路存在的可能性。 这个游戏的确是挺有意思的,f和其他参加游戏的人很可能在一开始就被误导了,而且所有参赛者中应该存在一个类似‘鬼’ 大概是萧函和q聊的太嗨了,在游戏中的f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不要随便玩啊,这个游戏输了会死的。” 萧函虽然没把他的话当真,但最后还是给出了赢得游戏,就必须触犯规则的猜测。 看着突来的一笔横财,萧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后, 在思考再三后选择了私聊群主g。 她对聊天室的规则,忽然有了些好奇, “这个聊天室的成员可以交换资源,互相帮助。”群主g貌似深意地道了一句。 资源?帮助? 这个又界限在哪里, 萧函认真思考了一下群主g的话,以及真实操作的可能性。或许能更方便完成任务。 私聊了成员e,“我想请你帮个忙,查一些东西和几个人。” 第225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其实萧函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聊天室放在心上。 哪怕后来发现聊天室里的成员都有那么点的不简单,也仅仅偶尔花时间在聊天室探讨或回答一些感兴趣的问题。 但走到互相帮助,交换资源这一步, 萧函微微拧眉了片刻,还是松开了。 主要还是她已经有些懒得虚与委蛇了。 即便是甚少出房门,也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宋妙琦的那点小心思谋划,还有这个身份的亲人, 说来有些可笑。 父女关系僵硬尖锐到这种程度,要到必须有其中一个人低头的程度。 而且仿佛所有的形势都倾向于那个人是尚歌,现在的她。 尚歌不愿意,萧函也不愿意违背她的心意。 虽然萧函觉得原身是十分中二的熊孩子,但她也是她的委托人。 9526:宿主也是温柔体贴的人啊。 想好之后,萧函也不管群主g所说的互相帮助,交换资源,是否会交往过深,陷进这个聊天室,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到时候再说吧。 萧函也有自信若有那一天,她也能够应付得来。 黑客e比她想象的要厉害,不到三天,就把萧函想要的资料传到了她的手上。同时转给e的还有三百万的报酬,萧函没有动用原身卡里的一分钱,她只是用f给她的那一百万放到股市里翻了几番而已。 五年前的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细致到每一件小事,但也足够萧函把当年的事弄清楚了。 尚云期今天特地放下公司事务,空出一天时间来,就是为了尚歌入学的事。 让江秘书找的高中已经安排好了,他原本有想过直接给尚歌找个大学,但又担心尚歌进了大学后会继续混日子,所以给她安排在高中复读一年,磨磨她的性子。 还有也得让她的成绩跟上去,就尚歌那高中逃课逃了三年的烂成绩,真考也不指望她能考上什么好学校。 但也比交白卷好听些而已。 那天见到的叫夏瑾的孩子好像就不错。 尚云期心里有了些安排,却在这时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是宋妙琦。 她声音也有些惶然,“尚歌不见了。” 宋妙琦没想过在明面上对尚歌做什么,和尚云期结婚六年,她很清楚他对尚歌这个女儿的看重,如果她能有个尚家的孩子,或许还能动摇尚歌的地位,但她早就不能生了。 今天是因为知道尚云期中午会回来用饭,宋妙琦一上午都在厨房指挥着佣人忙活,不见尚歌也不奇怪,虽然回来了,但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谁知王妈去房间送甜汤和水果,忽然慌里慌张下楼就告诉她,尚歌不在房间里。 调了监控,发现尚歌直接绕开别墅的佣人,到车库找了一辆车,直接就开出别墅小区了。 …… 萧函到了原身母亲的墓园, 尽管原身在心底不断将母亲许湘美化,也改变不了她并不是个负责任的母亲这个事实,甚至在心底深处,尚歌对母亲也有一丝怨恨的。 为什么那么突然地抛下她,离开人世。 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我没办法赞美你。’ 注定在尚歌的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有所缺失。 而在e所找到的资料里,许湘在尚歌的外公外婆乘坐飞机遇难后,就减少了很多社交,心理创伤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样子,许湘没有去看过医生,但她却有买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和镇静剂。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许湘就有考虑过和尚云期离婚。 在她生前的私人律师电脑里有过记录, 许湘曾咨询过离婚的事,她没有问离婚后的财产分割,只问了一件事,尚歌的监护权。 哪怕许湘一直扮演着完美妻子的形象,但也不是没有踪迹可寻,比如尚云期的电话留言, “我在工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还很忙,尚歌的社团汇演你去就够了。” …… 找了一大圈,尚云期终于知道尚歌在哪里了, 以往的忌日,尚云期都是让秘书送花到墓园,有工作忙的原因,也有不愿面对的因素。 尚云期火还没发出来,萧函就偏过头来,看向他身后的秘书还有保镖,微歪了歪头,“你要带着秘书来看你的妻子吗?” 江秘书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立刻善解人意道,“尚总,我们先出去等吧。” 尚云期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等到无干人等都走完后,尚云期才怒斥道,“尚歌,你又想胡闹什么?” 尚云期觉得自己在亡妻的墓前,已经够压制心头的怒火了。这才安分了几天,就闹失踪。 萧函静静地看着他,“你愿意和她说一句对不起吗?” 尚云期觉得自己眉头都皱起来了,“这是我和你妈妈的事。” 萧函在心中微叹,却是在为原身惋惜。 尚云期伸手就想抓住女儿的手,把她带回去,省的在这里瞎胡闹。但刚一碰到,就觉手仿佛被什么给扎到了,瞬间一麻,两三秒后眼前就一片模糊,陷入黑暗了。 这已经是入秋的季节了,他也在许湘墓前被冻了三四个小时,江秘书他们没有及时进去,是因为收到尚总手机发的消息,让他们先去公司,还有家里一趟办点小事。 来来回回,也是拖延了许久见天都快黑了才心生担忧进去一看,然后就发现昏迷的尚总。 送到医院尚云期也是躺了一夜才醒的。 而这个时间,萧函都离开了s市。 哪怕尚家查起来,也查不到她去了哪里,因为她用的都是假身份。 群主g倒颇有些神通广大,连骗过安检的假身份证都能在一天之内给萧函弄来,还有地图路线。在避开监控上,黑客e也帮了不小的忙。 已经身在另一个城市的萧函,坐在车站附近的公园长椅上。 她还给尚云期留了些东西,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了。 尚家找尚歌都快找疯了,但一个快递却送到了尚云期办公室的桌上。 断绝父女关系的公信书。 另外还有萧函让黑客e查到的一些东西,不是全部,但能达到第一步的效果。 除了对那份胡闹般的公信书表示震怒之外, 尚云期依然不相信许湘会起过和他离婚的念头,在他的印象中,许湘是偏传统的那种秀气温柔的女人,结婚那么多年,他都没有见她生气过。 下面还有几份关于宋妙琦的资料, 宋妙琦母女和夏瑾一家曾是邻居,当时她还不在s市,夏瑾一家后来搬走了,但隔了几年,他们不会不认识,附带的还有夏瑾和梁纯在学校的照片。 还有宋妙琦的父母那边。 关于宋妙琦给她娘家买的几套房子,送的钱,尚云期并不在意,那对于尚氏集团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但宋妙琦的父母对邻里街坊说尚氏集团以后是他们女儿的,继承人会是他们的外孙女。 这让他很不高兴。 “这是怎么回事?” 尚云期没有绕弯子,直接将资料甩在了宋妙琦面前,他让秘书核实过,甚至问过了夏瑾的父母,这些资料都是真的。 宋妙琦看到那些东西,秀美的眼眸微闪,却没有半分慌张。 她父母信口开河说的那些话还好推说,就是夏瑾这事。 在面对尚云期的质问,宋妙琦软了声音:“我没有说,是不想尚歌误会。” 她看向尚云期的目光里满是真挚和温柔,“我这么做只是想缓和我和尚歌的关系,你也知道的,她不喜欢我,但我把她和纯纯一样看待。” “夏瑾是个好孩子,和优秀的人多相处,尚歌也会跟着学好一点。”宋妙琦抓着尚云期的软肋——尚歌说话,若说谁最希望尚歌变乖变好,那肯定就是尚云期了。 她也不怕有证据证实她的意图,毕竟连夏瑾都不知道不是吗? 宋妙琦是个喜欢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在有意安排夏瑾接近尚歌之前,她就想好了这个说词,换谁听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在与继女小心翼翼相处的好继母。 宋妙琦的手段的确完美无缺,但那是建立在正常情况下。 尚歌突然人间蒸发还与他断绝父女关系,许湘生前就想过和他离婚, 这些都已经让尚云期足够心情不好了,以致于当他看到下面的几份关于宋妙琦的资料时,自然地带了深深的质疑。 “我没有让你做这些多余的事。” 尚云期此时显得格外冷酷,宋妙琦不禁有些心慌,但她还是勉强带着笑意道,“等尚歌回来,我亲自向她解释清楚,她怨我怪我也没关系。” 宋妙琦还不知道尚云期现在根本找不到尚歌,她还以为和过去胡作非为一样,故意折腾不回家,迟早是会被尚云期找到的。 她不说尚歌还好,一提起,尚云期身上冷意更重,看宋妙琦的目光如同陌生人一般“那你最好盼着她回来。” …… 萧函也就休息了一会,就拉起她的背包,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 接受帮助到这一步就够了,余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第226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尚歌是生活在象牙塔尖的公主,不识人间疾苦,哪怕变得尖锐叛逆的时候,也是随手就能一掷千金,没有尝过半点的艰辛。 在她父亲和伯父的保护纵容下,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尚歌身边结交的狐朋狗友中,也不乏同样熊的富二代,他们有时也觉得她傻,干嘛和那么有钱的老爸过不去,小心哪天尚云期被她继母哄得把家产都给了出去,分尚歌一分钱都没有。 尚歌说坏吧,但也没有坏到底。 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差点杀了人。 但事后自己也吓坏了,所以即便天天见到宋妙琦,再冷漠戾气重,她也没有再做出那种过激的举动来。 这样的小公主,在外面怎么可能有生存能力呢。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满怀担忧, 没有带走一张卡,也没有接触过她母亲的遗产,身上可能一分钱都没有, 还有那些资料,令尚大伯和尚云期更怕她结交了什么居心叵测的朋友。 他们‘引诱’尚歌离家出走,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是有意勒索尚氏集团,还是对尚大伯的政途不利。 谁都知道尚家为了找尚歌都快找疯了,还憋屈的没法报警,十八岁的成年人,想去哪里是个人自由,而且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在的新城市叫清市, 萧函找了间单人公寓,在萧函有意的打扮成熟下,房东也没有什么疑问,只说让她放心,这片区域的治安很好,哪怕一个女孩子住也没关系。 在付了三个月房租又找清洁公司打扫了一遍后才入住。 尚家是如何因为她的失踪而鸡飞狗跳,萧函暂时没有关注,她现在还有更在意的事。 萧函登上了聊天室。私聊黑客e,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学电脑技术,” e在短短几天里就搜集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萧函不说眼馋是假的,当时忙着从尚家脱身,也来不及说这事。 现在既然已经稍稍安定下来,一身轻松了,萧函便想起这个了。 黑客e回了一条信息,“我不收学生。” 萧函冷静回道,“不是请求,是交易。” 一个豪华精致酒店套房内,落地窗旁桌子上的电脑屏幕前,坐着位酒红色波浪卷发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名牌。 “想学我的黑客技术?我可是很贵的,怕你付不起。” 敲完这几句话,她语调微微上扬,自顾自地轻笑了一声,“千金大小姐。” 在j一开始加入聊天室,她就入侵了j所使用的网络,再有j出报酬请她查五年前的资料,e就已经摸清她的底细了。 s市尚氏集团的大小姐,尚歌。 虽然也有不少豪门内幕狗血恩怨剧情,但和她这种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暗处的人应该说是两个世界。 大概等到离家出走玩腻了,就会乖乖回去继续当她的千金大小姐吧。 在e眼中,j的资料几乎就是透明的,看在给钱给的很爽快,又同为聊天室成员的份上,e也没有要泄露她现实身份的意思。 不然,尚氏恐怕愿意为他们的继承人现在所在的地址付出很大一笔钱。 e的确是个有名的黑客,谈不上令人闻风丧胆,但也很少有人能抓住她的踪迹。 但只要是人都有弱点。 “我可以帮你理财,给我十万,最多一周时间,我能帮你把钱变成三十万,百分之三百的回报率,愿意么?” e有那么一瞬间呆住了。 她的弱点就是钱,虽然做黑客,还是一名顶级黑客,随便接几个单子来钱都快,但谁让e更会花钱呢。这是萧函待在聊天室里注意到的,e喜欢享受,而且爱好各种时尚大牌,这样的潇洒下还有急剧的烧钱。 e修长白嫩的双腿交换了一下姿势,左手虽支着下巴,但目光也端正了不少。 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萧函又传给了她新东西,那是一份股市交易记录,从最初投入的一百万,到最后收手捞回的三百五十万,时间仅仅用了四天。 上个世界刚做过大公司总裁的萧函,而且在两个世界十分相似的条件下,想做到这种程度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这是真是假,你应该能查的出来。”萧函发出这句话后,微微笑了笑。 她不会拒绝的。 谁能拒绝百分之三百回报率的诱惑。 e还真的被戳中了软肋, 意味着她可以每周换个名牌包包,还有她心动的下个月发售的茉蒂百年周纪限量版香水,漂亮裙子,她可是茉蒂家的忠实信徒。 其实e也同样有路子弄到比现在的收入更多的钱,但那容易踩线。e的道德标准没那么高,但她也不愿意招惹国际刑警网络犯罪科虚拟调查这样的麻烦。 查份股市记录,对e来说也就两三分钟的事,能在网络上作假骗到她的,这世上也没几个。 e最终还是可耻地心动了,敲了一个字,“好。” …… “尚歌不见了。”夏瑾听到这件事,也很惊讶。 梁纯点了点头,略带忧愁道,“尚叔叔,还有我和妈都很担心尚歌。” 这也太胡闹了吧,夏瑾忍不住在心里道, 还抱着离家出走这种不成熟的想法,夏瑾薄唇抿起,果然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夏瑾对尚歌其实没什么好感,以她那小霸王的跋扈性子,其实是夏瑾最不喜的一类人。但看在宋阿姨和梁纯的面子上,他才愿意耐着性子帮帮她。 他认识梁纯和宋阿姨的时候,梁叔叔就不在了,孤儿寡母生活辛苦,宋阿姨为人温柔亲切,梁纯又那么懂事,和她们比起来,尚歌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任性不已。 夏瑾看向梁纯的目光温柔又怜惜,“尚歌要是知道你们这么为她着急,她也该回来了。” 梁纯笑容也不似以往轻柔,反倒带了些勉强沉重。 但不是如夏瑾所想的,在为尚歌担忧,她担心的是自己和妈妈。 尚歌是不管不顾地任性出走了,尚叔叔的脸色越来越冷,她前几次回别墅,原还想安慰一下尚叔叔,谁知尚叔叔对她冷淡不已。 以往尚叔叔对她这个继女,即便比不上尚歌,但也是和蔼可亲的,偶尔还会夸赞她几句,让她感觉到少有的父爱。 也不知道还出了什么事, 尚叔叔不仅是对她的态度变了,对她妈妈的态度也是, 最近和妈妈的通话,妈妈似乎心情也有些焦躁。 尚叔叔不会是把尚歌出走怪在她和妈妈头上了吧。梁纯忧心忡忡地想道。 看着自小青梅竹马的少女一脸忧愁哀伤,夏瑾心中也焦急,措辞想要安慰,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 “爸,妈。”夏瑾接到电话,也有些疑惑。 但紧接着在听完父母的话后,那俊秀面容上的疑惑神情变成了震惊,喃喃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夏瑾,发生什么事了?”梁纯目光含忧地望着他。 “我爸妈的工作没了。”夏瑾拿着刚匆匆结束通话的手机,眉头紧锁,“我爸妈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得先回去了。” 看着夏瑾离去的背影,梁纯眸光微闪,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她忽然猜到了什么。 针对夏瑾父母的人,很可能是……尚叔叔。 这个猜测,让梁纯有些心慌,连忙给宋妙琦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电话那端的宋妙琦语气微微一滞,然后继续温声道,“纯纯,这件事你别管了。” 虽是温柔的话语,但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以后也少和夏瑾接触吧,你尚叔叔不喜欢他。” 也就肯定了这件事就是尚叔叔做的,梁纯清丽可人的脸蛋微微一僵,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下去了,她习惯了听她妈妈宋妙琦的话,毕竟她妈妈的选择一向都是正确的。 宋妙琦也知道女儿这是听话地默认了,又是叹了口气,“这阵子你就先在学校住着吧。” 梁纯咬得嘴唇发白,尚歌在的时候,她不能住在别墅里,尚歌走了,她还不能回去。 宋妙琦也是无奈, 原本她还动过几分心思,既然尚歌不在了,或许能让梁纯代替她在尚云期心中的位置,做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过去尚歌不在家,尚云期不也是有几分喜爱梁纯么。 但尚云期的态度,打破了宋妙琦生起的那点幻想。 她怎么忘了,尚云期有多冷酷,还有他骨子里的传统,和他大哥其实是一样的,始终将她和梁纯当作外人。 所谓初恋的情分,早就在那些岁月里消散了。 一手成立了尚氏集团的尚云期,和当年在大学校园里仍青涩的年轻人,终究是不同的。 宋妙琦能坐在尚夫人这个位子上,不止是她当年抓住了机会,应对得宜,还有就是这些年来她从不过问公司的事,安心在家打理家务,不给尚云期添麻烦,没有踩过尚云期的底线。 连她娘家人,宋妙琦也没有要求尚云期安排什么进入尚氏集团的职位,也就买了房子车子给父母养老,照顾一下弟妹。 现在的宋妙琦却有些不安。 ———— 这次夏瑾是被迁怒了。 因为知道,夏瑾是被宋妙琦安排亲近尚歌的,哪怕没有查到什么恶意,以尚云期的脾性也不会轻易算了。 夏瑾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想打压一下在s市的工作是很简单的事。 夏瑾回到家后,见父母都带着忧愁,说是直接收到了上司的解雇通知,不过也有暗示说他们的儿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夏瑾一脸懵然,他没有做过什么事啊。 夏家虽只是小康家庭,但专注培养夏瑾这么一个儿子,对他也十分保护,从小到大的所见到的也多是光明的一面,在学校成绩也优秀,受老师青睐,连常见的校园暴力对他也只是耳闻,隔的甚远。 像这种因为得罪了什么人,以致于父母双双被辞退,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夏家父母也不觉得夏瑾会做什么坏事,许是弄错了,没有任何责怪,反而是安慰着儿子。 夏瑾意识到这事和尚家有关时,是他发现他几天都没有接到梁真的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有一条,开始时,夏瑾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尚歌出走的事,梁真没有时间,以梁真温柔灵秀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关心他。 但时间长了,连梁真的手机都打不通后,夏瑾哪怕再青涩懵懂,也猜到了什么。 原来傻的是他。 夏瑾在颓然了一会后,还是向父母坦诚相告了。 夏瑾虽然优秀,但到底年轻,他的父母却是经历过社会酸甜苦辣的,一听就知道这可能是掺和进人家豪门里的家事才被针对了。 夏母叹了口气,和丈夫互相看了一眼,摸了摸夏瑾的头,看着满脸愧疚的儿子也有些心软,“以后不要和那样的人家接触了。” 哪怕是以前做过几年邻居,也不是随便能攀上交情的,他们都是本分人家,不慕那些迷人眼的富贵,也省的被人打压。 夏瑾的父母决定搬家,他们工作的时候就知道尚氏集团,在s市产业遍布,财势雄厚,再留下去,恐怕找的工作也不如人意。 夏瑾报考的大学也换了一所,有过这一次父母因为他受累的经历,夏瑾成熟了许多。 在离开之前,他找过一次梁纯,但梁纯没有见他,也就没有他所抱有最后期待的解释,夏瑾也没有再纠缠,就当作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吧。 梁纯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同学群里听说的,“夏瑾没有上南城大学,那他去了哪所?”梁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被问的这位同学有些惊讶,“梁纯,你不知道啊?你和夏瑾关系不是很好吗?” 平日夏瑾对梁纯的照顾,他们也是看在眼里, 夏瑾成绩优异,长得又好看,在高中就是学霸校草级的人物,虽说两人都只承认是同学朋友,但还有不少女生暗地里羡慕梁纯。 梁纯随便找了个借口,“最近家里事比较多。” 那同学也没多问,就答了,“听说也是所不错的大学,毕竟夏瑾分那么高。” 梁纯神色有些复杂。 宋妙琦最近过得也不安稳,尚云期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虽然每周都有三四次回家, 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她主动挑起话题,尚云期也是敷衍了事,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尚云期保养得很好,虽然四十五岁出头了,但却显得清儒贵气,自带一种成熟的魅力, 宋妙琦对尚云期有几分爱意,有待商榷,但她很看重尚太太这个身份,当她提起要出席什么酒会夜宴时,以往尚云期还会给她几分脸面陪同,但如今尚云期有些不耐烦了。 直接让她自己去,次数多了,外界尤其是同圈子的贵太太,也察觉到了尚董对她的冷淡。 一个有名无实的尚太太,和受丈夫重视的尚太太区别还是很大的。 到了甚至出席公众活动都有人敢私下笑话她的地步。 宋妙琦维持着脸上的完美微笑,当作没有听见。她仿佛真成了尚云期的一个摆设。 她不知道尚云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难道就因为尚歌的出走,宋妙琦离开宴会回到车上后,脸色有些阴沉扭曲。 不止是宋妙琦,和别墅的佣人,感觉到尚云期的态度冰冷,连他公司上下,比如较为亲近的江秘书,也知道尚董最近心情很不好。 尚歌这次也真是厉害,全市都翻遍了,也没找见她的半点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尚云期心情糟糕,不仅仅是因为迟迟没有找到尚歌的原因,还有他的前任妻子,许湘。 许湘的死,他有很多遗憾,很多悲伤。 但他从来都只以为许湘是因父母去世太过伤心,又自己误会了他和宋妙琦的关系,所以才想不开。但事实证明,就是没有自杀这件事,许湘也会和他离婚, 妻子生前想和他离婚,女儿与他断绝关系人间蒸发, 这一切仿佛在告诉他有多失败。 …… 萧函除了偶尔关注一下尚家的事,更多时间在认认真真地跟e学习着黑客技术,以后像是穿越的是这种现代世界,这还是很方便的技能。 会选择e,除了因为是目前认识的唯一黑客,而且很厉害之外,也是看出她还有底线。 群主g和黑客e大概都知道她的现实身份,能够忍住尚氏集团天价报酬的诱惑,也没出卖她的信息,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底子比尚氏集团还雄厚,要么就是还有点原则的。 黑客e显然是后者。 两人达成的约定是,e教萧函一个月黑客技术,萧函帮她理财投资一个月。 期间,还有另一个人加入了,那就是群主g。 离开s市的事上,萧函也欠了群主g不少人情,所以也应下了,不过比e的时间短,只有两周。 比起开始时e的半信半疑,群主g直接投资了一千万。 这让萧函微微讶异,是g真的很相信她的能力呢,还是这一千万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萧函也不去细究,把钱都投入了股市操盘。 无论哪行哪业,都免不了藏私,省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但e的黑客技术很出色,论手段却不如萧函,在她的引诱下,e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了出去 就像一开始萧函用百分之三百的回报率引她上钩一样。 但结局也是双赢。 e所获的回报十分丰厚,以致于在结束这笔交易后,她对萧函的称呼已经换成了‘财神爷’。 但她绝对不知道,群主g的回报更大,他投资了一千万,最后萧函还了他八千万。 小钱生小钱,大钱生大钱,规律素来如此。 如奇迹般的投资能力,e也是惊叹的,以致于萧函吸收她的黑客技术的惊人速度也不是那么令人震惊了。 虽然也有疑惑,在她帮萧函查那些资料时,所了解到的尚家千金尚歌的信息,无一不是个叛逆的大小姐,并没有显露出她的金融天赋来。 难道这种天赋,真的靠遗传?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谁知道混吃等死的纨绔大小姐,也能分分钟上下几百万呢。 另一个人也看完了这一个月来,萧函在股市基金中的种种操作记录,精准又大胆,而且判断力超常得令人可怕。趁着几家公司谋求联合上市的机会出手,不过因为资金流不是很大,以及萧函在大多时候分散资金,化整为零,即便有着惊人的回报率,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他轻声感叹道,“还真是点石成金啊。” e倒是期待着下一次请萧函j出手帮她投资,不过萧函在保证了一段时间不缺钱财后,就没怎么碰了,专心温习着e教授的黑客技术,目前所欠缺的也就实践了。 而给尚云期和宋妙琦的第二份麻烦也被她适时地送到了。 宋妙琦给她父母买的房子并不是什么豪华别墅区,只是较为高档舒适的公寓,不会招人眼。 她不会为了眼前的小利,放弃长远的未来。 她做尚太太安枕无忧时没必要做的吃相难看,等她的亲生女儿梁纯毕业后进入尚氏集团,那时再开始也不迟。 宋妙琦的父母还有弟妹,只知道女儿现在是贵太太,外孙女是千金小姐,但尚家究竟有多富有,他们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宋妙琦给娘家的已经够多了,平日的昂贵补品没少送,弟弟妹妹生日的时候送车,侄子侄女上学时,她还能和学校打声招呼。 宋妙琦做的面面俱到,无人不说她好,尚云期很满意她从来没有拿娘家的事要求他,给他半分为难,而宋家那边,哪怕尚云期不怎么到她娘家走动,她也可以推说工作忙,宋家人还怜惜她带着孩子嫁进去不容易,还有个跋扈骄纵的继女难相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萧函只做了一件事,她找人向宋妙琦的家人透露了,尚家在s市有多少产业,尚氏集团的市值高达上百亿,还有就是,尚氏的继承人尚歌出走了,还与尚家断绝关系。 人的贪欲能放大到什么地步,谁也无法想象。 …… 宋妙琦在别墅里视察了一下花园中修剪过的草木后,就安排厨房的佣人给尚云期煲汤,等他回来时总能有热的,忙着公司事务不回来,也可以让司机送过去当夜宵暖胃。 时时刻刻准备表现着。 虽然阵子有些受挫,和尚云期的关系也降到了结婚以来最糟糕的程度,但尚歌离开了尚家总归是件好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挽回尚云期的心,消磨掉他对那个丫头的感情。 男人终究会习惯这种温柔小意的。 宋妙琦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管家就来告诉她,“太太,您的哥哥嫂子来找您。” 管家是见过宋妙琦的娘家人的,虽然当年因为尚歌的事,没办婚礼,但还是打过照面,不至于放了陌生人进来。 他们怎么会来? 宋妙琦眉角一颤,但当着管家的面,也只能笑道,“那让他们进来吧,许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 地址是萧函让人透露给宋家人的,宋妙琦的哥哥嫂子不认识路,还专门打的车,结果一报地址,司机下意识看了他们一眼,那可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s市最顶级的富人区啊。 还没到里面,就被门卫拦住了,还是管家接到电话,通知门卫让他们进来。 当看到一路来所见错落有致的别墅群时,宋妙琦的哥哥嫂子连眼睛都眨不过来了。 以前只知道宋妙琦嫁了个有钱的大老板,还是以前的大学同学,但不知道是会是这么有钱。 不怪他们不知道,当初连婚礼都没办,宋妙琦的哥哥和嫂子也只当是二婚,又各自带着个孩子,加上宋妙琦几年来有意的误导,给的东西也满足了他们,因着‘知道’妹妹的难处,宋妙琦探望娘家又勤,便从未登门过。 直到现在一见,才知道原来尚家是真正的豪门。 “你们怎么来了?”宋妙琦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她的哥哥嫂子却没有发现,只顾着道,“原来妹夫是尚氏集团的董事长啊。” 那可是连他所在的公司攀都攀不上的庞然大物啊。 宋妙琦的嫂子还想着,过去她还觉得宋妙琦有些可怜,带着女儿做单亲妈妈几年了,安排的相亲她又不愿意,好不容易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别人家里还有个难相处的闺女。 她这小姑子看着温温柔柔的,不知道做人家继母有多苦。 现在一看,这哪里是可怜了,分明是享着天大的福分,这住的别墅,比他们进来看到的任何一幢都要更大更华美。 还有那报纸上所说的,上百亿家产啊。 …… 萧函也就在网上花了一笔钱匿名雇佣了些专业人士,把某些在尚云期那里起不来作用的事情透露给宋家人,说的越多越好。 祸不及家人么, 原本她和原身的仇怨在那差点致命的一刀中也算是了结了,原身真正想报复的也是尚云期,而不是宋妙琦。 但宋妙琦连未来的男朋友都想帮她安排好,这一点也是真心让人厌恶。 第227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听说你那个继女出走了,还断绝父女关系,不认尚家了。” 宋家嫂子拿着包里的报纸,眼睛发亮道,“这事都登报了。” 别人同她说时,还当是小道消息,但连报纸都刊登了,那肯定不假了。 今天出的新报纸,而且还不是什么小报,毕竟能不用看尚氏的面子,刊登这样的消息。 宋妙琦看清报纸上所写,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婉,“尚歌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些,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等回来了一定要她爸好好说说她。” 她习惯了两面做派,却忘了她大哥嫂子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怎么能不激动,在知道他们的妹夫就是经常上财经新闻,本市商业龙头座谈会这样的大人物。 如今报纸上又说尚家独生女尚歌主动与尚家断绝关系。尚云期的妻子是宋妙琦,他现在的女儿是梁纯。光是想想,宋家大哥就忍不住心头火热了起来。 听到宋妙琦这样说,反而觉得她傻,好好的机会不抓住。 宋妙琦随意应付了娘家哥哥嫂子,让人送他们回去,却不知道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尚家继承人离家出走的事,之前还只是流传的小道消息,有尚家压着,影响不大,别人听了也只当迟早尚家也会把人给找回去。 谁能想到,报纸上直接刊登了尚歌与尚家断绝关系的报道。 消息一出,尚氏集团的股价立刻出现跌幅。 有继承人和没继承人是两回事,尤其是对尚氏这样庞大的财团而言。 谁都知道独生女是什么概念,股民可以接受一个纨绔顽劣的继承人,但没有继承人只会令他们更加没有保障,而且还是断绝关系这样的方式。 连你家的独生女都不愿意继承家产,如何让别人给与信心。 而在上流圈子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尚氏千金的名声一直不小,但比起胡作非为,断绝父女关系,更让人来的震惊。认识尚歌的人,知道后都不禁瞠目结舌,这次尚歌还真是把天给捅破了啊。 等到尚氏集团回过神来,安抚股民和董事,已过去了十个小时,在这十个小时里,尚氏集团直接蒸发掉了数亿。 几家有名的金融机构都在趁这个机会做一笔,可惜尚氏集团反应得太及时,他们这消息稍稍落后的,顶多只能喝点汤。 但关键是,谁吃到了最肥的那块肉,也没人知道啊。 清市的一家单人公寓里,累了一天的最大赢家萧函手持平板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再见之后的即时金融消息没什么价值后,就将平板随手搁到了茶几上。 9526也被宿主这一手操作给秀到了,从放出消息到狙击做空,真的是自导自演啊。 萧函很坦然道,“我又不打算继承尚家的产业,也就不妨碍我对它下手了。” “何况……”萧函微微笑了笑,“商场上从不讲情面。” 萧函没有长期从事金融投资的打算,但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既给尚云期添了堵,又积累了一大笔资金。 因着尚家继承人公开与尚氏断绝关系的事,尚氏在报纸新闻上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虽然这并不是尚氏乐意见到的,但媒体觉得这是热点啊。 作为s市的顶级豪门,天生就有让人追逐的魅力。 尤其是在被媒体揭露尚家所坐拥的上百亿资产后。 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让人忍不住猜测里面的狗血纠葛。 诸如尚氏千金出走的内情,尚氏集团市值百亿的话题频频登上报纸头条。 首先不堪其扰的,是宋家人。 宋家人本就不是什么嘴严的,一时又被那百亿家产的诱惑冲昏了头,也就说漏了嘴,把尚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就是他们亲女儿/亲妹妹的事给传了出去。 正值尚氏豪门在报纸上热度高涨。 不止是小区里的邻居,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登门上来,有说借钱的,也有提想找关系进尚氏集团的。 但凡有半点推辞的,别人就会来一句,“你家女儿可是尚太太。” “尚氏继承人都跑了,以后尚氏集团还不是你女儿一个人的。” 宋家一家人都被吹捧的晕头转向了。 不仅是这些大人,小孩子也免不了受影响, 媒体在趁着这次尚氏股价波动的热度时,把以往尚氏千金的事迹都给挖了出来,毕竟很多人都好奇这位才十八岁就放弃百亿家产还与尚家断绝关系的女孩是长什么样子的。 正逢假期,宋妙琦的侄子侄女看着网上还有杂志上昔日尚氏千金尚歌曾买的豪车,还有读书时居住的顶级私人公寓,玩乐出入的俱乐部,一掷千金送给别人的礼物。 被那豪门千金的生活几乎都是炫花了眼。心都是砰砰直跳。 心浮气躁的宋家人来找宋妙琦,也不是索要好处,但自家女儿和外孙女都是尚家太太小姐了,怎么也能沾点光吧,还有多劝说劝说宋妙琦,趁这个机会拉拢尚云期的心,好争取到以后的家产。 有次被尚云期撞见了,脸色阴沉得差点没让保镖将宋家人赶出去。 宋妙琦连平素温婉慈母的笑容都装不住了,这几年,她能得到尚云期的信任,不就是靠着那些愧疚还有不争不抢的样子么。 真是一群给她拖后腿的亲人。 但为了安抚宋家人,宋妙琦只好自己出钱给父母换保密性更好的富豪区别墅。 …… 玩了这么一手后,萧函就没再理会尚家的事了。 在e的建议下,萧函除了学习专业的编程书籍之外,还接触了一些游戏,谁让萧函对入侵别人的防火墙不甚感兴趣,哪怕是挑战自己黑客技术的极限,所以就拿游戏先来练练手了。 萧函先下载了时下最火热的几个游戏,《银色子弹》《华丽的圆舞曲》《虚幻领域》《下一个就是你》…… 战斗型,恋爱攻略向,探索冒险型,推理向之类的都有。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华国游戏产业十分繁荣发达,做的虚拟游戏华美又精湛,引人入胜。 萧函一不小心就沉迷了。 还时不时还到商业街的游戏店里补充一下,买不到的时候就直接在网上下单。 再然后,三餐就在市内几家最有名的餐厅下单外送,都懒得下厨了。 持续着这样的状态,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萧函才回过神来,幽幽道,“我……好像堕落了。” 9526;“(⊙o⊙)……” 萧函喃喃道,“游戏果然有毒。” 关键还做的这么好,而且新类型层出不穷,打通关后还有下一个更精彩的游戏。 尤其是萧函还不缺钱不缺时间,如何能戒得掉。 虽然心中很不舍,但萧函还是果断地把最近玩的这些游戏收拾了几箱子,放到一边,做点不那么玩物丧志的事。 “感觉心好痛。” 9526:“……”它家宿主自从沉迷游戏后好像变了个人。 正好聊天室有事,帮萧函转移一下注意力。 平时聊天室屏幕上也就只有某个时间段的聊天信息比较多,其他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毕竟成员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忙,不会常泡在聊天室。 很少有像今天这么热闹。 这次是成员q,他直接发了一条信息:我想逃离我现在所在的这家疗养院。附带送上了地址,青原精神病疗养院。 成员f惊讶道:原来q是病人啊? 成员a:……精神病人? 成员c体贴道:这样称呼不太好吧。 成员q:没关系,从医学角度上来说,我的确不算是心理健康的正常人。 试问一个正常人在精神病疗养院待了十年之久,只怕没病也快被弄出病来了。 q倒是很平静,简洁地在聊天叙述了他的经历,也不在乎暴露现实身份什么的。还有什么会比他现在的境况更糟糕呢。 陈澄,八岁时父母身亡,然后被舅舅一家送进了精神疗养院,待到了今天,离成年还有两周。 成员e随后也上传了一份报道,07年天盛集团总裁陈闵夫妇因为瓦斯爆炸身亡,其后遗嘱交待让小舅子温祥方接手天盛公司。还有陈闵之子陈澄,也就是q小时候的照片。 看样子,应该是e刚刚找到的。 成员e:原来你就是天盛集团遇难的总裁夫妇的小儿子陈澄,好多传闻都说一家都死了呢。 成员q:那是温祥方放出的假消息,我父母去世后我的监护权就到了他手里,我还查到了我父母当年的事故不是意外,是他们下的手,遗嘱是伪造的,法医也被买通了。所以除了离开疗养院,我还想报仇。 成员e:还真惨啊。 成员c:太倒霉了吧。 为了谋夺财产被坑进精神病院。 成员q:(摊手)没办法,毕竟我也不能选择一出生就拥有什么样的亲人。(冷笑) 他又道:这里很多病人都是被强制待在这里的,就像我一样,他们的家属和院方做了交易。 成员c关心道:那他们怎么样? 成员q:呵呵。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q,十五岁的时候就能绕开院方的监控接触到网络,也没有被长期洗脑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 从八岁时听闻父母噩耗,对唯一的亲人抱以信任,结果一觉醒来从自小居住的别墅到了疗养院,见到都是陌生的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士。 q,也就是陈澄,他的智商很高,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带去检测过,只是没有宣扬。 在知道没有人可以信任之后,他就真的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八岁小孩,也不抗拒那些医生护士给他喂的‘糖果’,只是记下了那些药物的名字,等到疗养院的医护人员放松警惕后,才以假装服药实际是藏了起来骗过他们。 但即便是这样,陈澄也是直到十五岁才能随意在疗养院四处走动,甚至接触到医院人员的电脑。 陈澄不仅聪明,而且够隐忍,哪怕接触到网络后,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谋划了整整三年,查明了父母死亡的真相。 揭露真相,公之于众么?这样的想法在陈澄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 不,这样太便宜这些人了,温祥方,被收买害死他父母的助理,买通做伪证的法医,还有这个道貌盎然以金钱为交易的疗养院。 这个计划太大了,即便以陈澄一个人的力量,也要花上很大的工夫。 所以他选择向聊天室求助。 他和萧函想的一样,既然有顺手就能借助的资源,为什么不用,至于有什么后果以后再应对就是了。 因为年幼时的背叛,他对任何人都缺乏信任。 但是一开始就是交易的话,就没问题了。 而神秘了很久的群主g终于说话了。 这个计划需要各位的帮助。 第228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群主g的一句话,意外地挑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但是对这个计划觉得很有意思,而不是背后的肮脏交易,血海深仇。 而在之后的交流中,貌似除了c有明显的关心同情q的状况之外,其他人更多是讨论疗养院的安保系统漏洞。 q也没有博取他们同情心的意思,不然他大可在一进入聊天室,意识到其他成员的不凡后,立刻求救,而不是拖了几乎一年之久。 这个聊天室成立有一年多了,这是e告诉萧函的,在真切感受到萧函的财神爷光环后,她和萧函明显亲近了许多,也乐意告诉她很多信息。 q是第四个加入的成员,在他之前已经有群主g,成员c,还有成员e了。 显然q对人有强烈的戒备心,即便受困囹圄,也能忍着没有透露出自己半点信息来。 也许q在这一年里,已经试想过许多自己独立完成的计划,只是最后还是选择了希望聊天室成员协助。 几乎没有人反对群主g说的话,几乎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如何将逃离和报仇两个计划合二为一,q已经将他修改了许多次几乎了然于心的计划上传了,有谁又会比他更熟悉,但计划中还有许多关键环节,以他的能力无法完成。所以主动交给了其他成员。 难度越高,也越有挑战性。 在聊天室里成员,没有一个是平庸的人,没有人会想着知难而退,相反会觉得刺激。 最重要的是,谁都不认识谁,本身这个聊天室就是偏向私密性的,几乎都有自保的能力。 唯一在身份上稍稍有点危险的,就是萧函了。 毕竟e和群主g都知道她的现实身份了,也许还有成员也知道了,但萧函没有丝毫担忧,知道是一回事,做什么是另一回事。 只要她想,尚歌这个身份也能随便舍弃,谁也找不到。 其他成员就更没有担忧,q虽然主动将现实身份曝露了出来,但这份计划风险的主要承担者就是他,况且,还有什么比他现在的境遇更糟糕的呢。 真正具有蛊惑性的是,“让我们来共同完成一个计划。” 或者说,共同犯罪。 萧函对9526这样说道。 但她也没有反对, 萧函印象中一本正经沉迷科学研究的成员a也没有反对。 a给q私发了一条信息,如果计划开始之前,你有任何想停下的念头,可以找我。 q什么也没回。 汉山市,青原疗养院。 在医护人员回到办公室之前,穿著白色长袖与淡蓝色的宽松长裤的清秀少年就离开了,顺带还恢复了一下之前被黑的监控,,略苍白的脸孔,看着瘦弱的身材,其实衣服下连腹肌也练了出来。 毕竟在有计划逃离后,他就有意地锻炼体力,以及有意地比过去摄入更多的甜食。 足够的糖分有利于大脑运动。 而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一坐就坐上几个小时。疗养院的人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十年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陈澄刻意引导下,医护人员对他的印象标签也就是安静,爱好甜食。 比起其他的病人,实在是好管多了。 “陈澄哥哥。” 才七八岁的小女孩被年轻的男医生牵着,可爱脸蛋上带着童真的笑容,朝坐在花园长椅上的陈澄走来。 她刚来疗养院没几天,会这么亲近陈澄,大概是因为陈澄比其他人不同的日常甜食吧。 即便陈澄没有理她,她的笑容依旧是甜甜的, 这时有个身材曼妙的护士来找年轻医生说了几句,年轻的男医生伸出手捏了捏女孩的小脸,“唐棠,和哥哥一起玩吧。” 唐棠点了点头,自己扶着长椅坐了上去,挨着陈澄旁边。 陈澄:“今天怎么散着头发?” “以前都有爸爸给我扎包包头的。”唐棠眨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却免不了黯淡下去,虽什么都不懂,但也能感觉到,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她也不知道后母在继承了家产后,就将她送到了这里来。 陈澄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知道唐棠的后母是什么打算,既不愿意背上明显杀人的罪名,又想霸占巨额遗产,于是就将孩子送到这个所谓的疗养院,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在长期的精神药物服用下,身边的也都是患者,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会成长为一个正常人。 哪怕成年了,一个有过在精神病院待了十年之久经历的人,会被社会所认可吗?董事股东也不会接受。 至于送进来时的幼童精神评估,可以有很多说法解释。 和他那位舅舅的手法真是如出一辙啊。 如果他没有留下来这三年,就不可能查到这么多内幕,他甚至对这所疗养院里的每一位病人都知之甚详,无论是死了的,还是疯了的。 陈澄的网络技术也是摸索着自学的,如果给他一个更好的环境,未必不能成长为e那样的顶级黑客。 他等着下一次见到温祥方,他一定会来疗养院的。 十八岁成年是个重要日子,就算温祥方再怎么把持天盛集团,那份财产转让书,也必须要他签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祥方打了招呼,最近院方对他的待遇好了很多,同样对他的监控也更紧了,连那些药物都不再是敷衍了事,而是盯着他吃下去。 但陈澄早就将他的药换成了其他普通的药片。 也许过了十八岁,他的药就要从这些影响智力身体的精神类药物,换成慢性毒药了。 …… 周五, 陈澄看着到来的这个如今家财万贯,享受多年高高在上生活的男人,他曾经对他露出过温厚慈爱的笑容,也牵着他的手去游乐园。 大概是人心的恶,没有底线吧。 陈澄冷静地想道,而且毫不犹豫地在宽大的病服下用被某个成员送来的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计划开始。 这天的汉山市发生了重大事故, 被誉为顶级疗养院的青原起了一场大火,消防车救护车被堵在路上抢救不及时,院长乃至医护人员全都葬身火海,那些病人大多因为在另一栋楼反倒都没什么事。 目前鉴证,是瓦斯爆炸,而且是高浓度的,以致于有些连骨灰都烧没了。 同样遇难的,还有今天探望并捐赠善款的天盛集团董事长,温祥方夫妇。 汉山市的市民,还有得知这个消息的网友纷纷悼念遇难者,但不到一个小时,三十多个惊人的视频在网上被放了出来,全部是有关青原疗养院与入住病人的家属的肮脏交易。 那些被送进去的人根本就不是疯子,是被囚禁并且要求长期注射精神药物才慢慢变疯的。 还有病人因为反抗而遭遇医护人员多种暴行,甚至最后精神失常跳楼自杀的,也有医护人员在食物中下慢性致死药物的。 此事骇人听闻,瞬间在网上炸开了。 汉山市警方在确认这些视频真实后,迅速立案,并追查涉案人员,青原疗养院的医护人员虽然都死了,但还有它背后的股东,而且那些将亲人爱人送进去的畜生。 是的,网上对这些人的称呼就只有这个。 也有少数人察觉到这视频的来历不对劲,而且那场瓦斯爆炸引起的大火中,死的几乎都是作恶的人,很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是以暴制暴,非法行为。 但这些被揭露出来的恶事早已激得群情愤慨。 那些医护人员,也都是帮凶,不过是老天有眼,善恶终有报。 第230章 放荡不羁的豪门千金 林瑜和林君是新搬来的一对姐弟, 弟弟林君还在上大学,放假的时候到他姐租的房子这来住。 扛着家具行李来来回回背了好几趟,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正值周末,差不多整栋楼的人都认识了,除了林瑜姐弟所住的对面邻居。 两姐弟热情地和楼上楼下大爷大妈打了招呼,想着早晚也会见到。 结果一连五天,林瑜和林君都没见到对面的那位神秘邻居。 要不是时常有快递上门,他们都忍不住怀疑对面的房子有没有住人了。 上完一周的班,周末还自己烤了小饼干的林瑜,想着要不要给邻居送些过去,也好见一见,认个熟脸。 林君自告奋勇地说让他去,他是想着无论邻居是什么样的人,最好知道他姐家有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 不然他平时上课不在这里住,他姐一个女孩子难免有点不安全。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 “谢谢。”萧函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甜饼盒子,礼貌地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结束得简单又迅速。 林瑜还继续准备配着小甜饼的牛奶呢,就见林君红着一张脸回来了,“好漂亮的女孩子。” “是个女孩么?”林瑜也有些惊讶。 但在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新消息,瞬间将刚才惊鸿一面的女孩给忘到脑后了,有时再漂亮的女孩子,也没有崇拜游戏大神来的更吸引人。 “j大神居然也参加区域大赛了。” 国内游戏公司三大巨头联合举办了一场游戏竞技比赛,机战、枪战、角斗、综合战都可以,可以选用任何游戏角色进行pk,参赛资格也没有特别的标准,可以说自由度相当高。 但把玩家刷下去也刷得特别快。 林君也参加了,他运气不大好,才打到第五场就碰到了一位高手级的玩家,被淘汰了。 真的很随机了,因为每时每刻都会有玩家进入,随机匹配对手。 没怎么玩过游戏的林瑜对弟弟的激动有些不能理解,“就是那个你花了一个月伙食费也要买游戏视频光盘的j。” “我超级崇拜j大神的。”林君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但又沮丧道,“可惜她从来都不露面。” 还以为她都不会参加大赛呢,j大神是真宅,也没什么基友团队,但因为超强的游戏水平纵横各大排行榜,一代大神。 一进入直播的游戏平台,旁观的游戏玩家早就热血沸腾起来了。 虚拟网络游戏就是这样炫酷的战斗。 j大神使用的还有新技能,双手剑流,由左右手同时使用的附有魔法的双手剑剑技,回血能力简直逆天,攻击能力也是成倍,但使用的难度也极高,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 只在年中发布的《幽灵皇城》中出现过。 还有j大神独创的斜斩水平斩结合的单发基本技…… 林君看的目不转睛。哪怕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游戏虚拟角色,也让人感觉闪闪发光。 …… 聊天室依旧保持着日常的平和, 除了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搞个事情什么的。不过好在都不会太越过底线。 否则萧函大概会有举报聊天室的念头。 而偶尔惩罚一下恶,做做好事,既有挑战难度,也能让心情好点。 在这个聊天室里,似乎现实身份也没那么重要了, 唯二暴露了现实身份的q和j,消失的比露水还干净。 萧函在e那里学了黑客技术后,连当老师的e都变得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而q连警方都搜寻不到,可见一斑。 喜欢到处冒险的成员f,甚至可能在另一个半球。 成员e仿佛就藏在网上,用她的黑客技术把自己藏的死死的。 成员a一直怀疑是在某个国家研究所里,所以e从没有攻破过他的电脑网络防火墙。 成员c看着最简单,却是有群主这位神秘大佬罩着的,记忆力堪比百科全书,危害程度最小。 没有谁有明显的弱点,也就更加相安无事了。 在和a还有j交流多了,群主g渐渐地也不怎么管事。 只是群主g恐怕也想不到萧函和q会在现实中碰面了吧。 萧函最后拿到了决赛的邀请函,她本来是没打算去的,但看到邀请函背后的特别游戏展览,还是可耻地动心了。 决赛的地点在b市,不远,萧函买了车票就上路了。 只是没想到,在大巴上还能碰到一个‘熟人’,q。 说是熟人,但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萧函认出了他,q也一样,还朝萧函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怎么说也是有过共同犯罪经历的,两人聊起天来也心平气和。 “其实,我们也算同病相怜。” 不,你比原身倒霉多了。 萧函在想,聊天室里还有谁不知道尚家的事。 q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了似乎淡淡的困惑,“你不会觉得对伤害你的人,轻了些吗?” 他的话,让萧函想起,q的那次复仇计划后,聊天室又完成了几场惩恶扬善的计划,她和群主g的私聊,她想知道g究竟是怎么看待的。 群主g却提起她的那份同样糟心的家事,“要是你下不了手,我们可以帮忙的哦。” “不用了,我能自己解决的。”萧函嘴角微抽了抽。 要是真应下了,尚云期和宋妙琦恐怕能被他们玩死。 对q,她的回答也是类似。 q也没有多问,不随便干预其他成员的私事,这大概是聊天室的良好原则了。 萧函又聊到q身上,他也没有遮遮掩掩,坦然了这些年的经历。 反正他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说是居无定所,不如说是在那里困得太久了,反倒看看更多的地方,更辽阔的世界。 到了站后,萧函就和q分别了,她也只当这是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决赛是游戏live,主办方很土豪地承包了b市最大的会场, 作为受邀的选手兼嘉宾,萧函得到的电话通知是主办方会派交通工具送他们进入会场。 只是她有点没想到,这个交通工具是……直升机。 黑色的长发被空中肆意的风吹得有些凌乱飞扬,萧函拉下了斗篷帽子,嗯,主办方还提供了游戏角色的sy,这样即便是参加游戏live,也不用显露人前。 这是主办方特意设计的。 光是在直升机上就能感受的下面挥舞着手臂打call,呼唤着游戏名,热情得仿佛能令现场爆炸的人潮,在落到舞台的升降台上,感触更加深了。 这样哪怕素不相识,也能感受到的爱意。 还真是令人疯狂啊。 …… 尚家的事,萧函这些年也偶有关注,如她所料想的精彩。 宋妙琦,在萧函扔下了百亿家产的诱惑之后,一步步失控了。 以前是有尚歌挡在她面前,她知道尚云期不可能绕过亲生女儿把尚氏集团分给她一些,但现在尚歌已经离开了,几年来都没有半点消息,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阻碍了。 面对感觉几乎唾手可得的百亿家产,宋妙琦有贪心,变得浮躁,比宋家人好不到哪去。 她开始想要一个姓尚的孩子,找了许多医生想办法,甚至还让宋家人给她找土方子。 凭心而论,宋家人过去也不是吸出嫁女血的狠心娘家,不然也不会让宋妙琦遮掩了几年,也不知道她嫁的是顶级豪门。但他们也是普通人,面对百亿家产也会心动。 而且周围人的言论,让他们觉得觉得是应得的,他们的女儿宋妙琦和外孙女梁纯理所应当的是尚氏集团的主人,人家富豪离婚了,妻子还能分一半财产呢,那至少有五十亿吧。 还有女婿尚云期那个亲生的不孝女都断绝关系,以后两夫妻还不是得让梁纯孝敬养老,让梁纯继承尚氏集团有什么问题吗? 宋家人乐呵呵地想道。 宋妙琦却在为生孩子的事心烦意乱着,过去她不急着要孩子,一是因为伤了身子,二是怕影响她在尚云期心中的形象,尚歌又是什么都敢做的,要是真狠起来她也担心。 但现在,尚歌不在了,她生下了尚云期的孩子,若是个男孩,那尚云期还不得比以往待她更好,日后就是尚歌回来了,也争不过。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生。 所有医生给宋妙琦的答案都令她失望,她不仅是高龄产妇,而且还伤过身子,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尚歌都不在了,为什么事事不能如她的意,宋妙琦见到梁纯,心中更生怨愤。 比起宋家人的好心态,宋妙琦早就见过了尚云期对梁纯的冷淡的态度,只当是偶尔回来看她的陌生人罢了。 不仅帮不了她,而且她无法生育,就是因为生梁纯的时候难产。 面对宋妙琦时不时地冲她发脾气,梁纯心中也委屈,她也知道母亲最近到处找法子生孩子,曾经只疼爱自己一人的妈妈突然变得关心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儿子,这已经够让梁纯受伤了。 更不用说她的脾气还这么喜怒不定,阴晴莫测。 生不了孩子,又感觉得尚云期对她的态度一天不如一日,宋妙琦更加心浮气躁起来,想要抓住孩子这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了。 她生不了,可以让别人生,宋妙琦最后出了个昏招,找代孕。 她自认为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连说词都准备好了,她只是想为尚家延续血脉。 宋妙琦还错估了她的本事,她还真没那个能力在尚云期和尚大伯的眼皮子底下搞幺蛾子,她刚一找到代孕,就立刻被尚大伯发现了。 尚大伯冷着脸,一身气势压得宋妙琦几乎喘不过气来,尚云期更是气的不行,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经历那场尚氏集团股价变动的风波后,他就和大哥商量好了,让在国外进修的侄子尚霖提前回来,进入尚氏集团。 尚氏集团虽是尚云期一手创立,但初期资金还有各种人脉资源都是家里人提供的,这么多年来,也有大哥尚逢明的襄助。 尚家当年就定下了长子从政,幼子从商。 尚大伯因为身在政坛,不方便碰这些资产,但尚云期心里有数,早就将尚氏集团分了一部分给侄子,他女儿虽是叛逆跑了,还断绝关系,但他还有侄子继承尚氏集团,根本不需要什么随随便便一个女人代孕生的孩子,他当初要是想多要几个继承人,也不会娶宋妙琦。 这些年,尚云期虽没有和宋妙琦离婚,但也是相敬如‘冰’的一对怨偶了。 走到这一步,连相敬如‘冰’也做不下去了,“我们离婚吧。”尚云期都宋妙琦冷冷道。 不管宋妙琦愿不愿意,离婚的主权从来不在于她,甚至她连尚家的一分财产都拿不到,当初宋妙琦嫁进尚家的时候,为了保证尚歌的地位,尚云期就让她签了婚前协议。 她所能保留的,只有给宋家人买的房子和送的一些财物,和过去尚云期送她的珠宝,梁纯名下倒还有一套房子。 宋妙琦带着梁纯离开了s市,连宋家人也没通知一声。 尚云期离婚的事,并没有在s市掀起多少波澜,还不如半个月后,尚云期侄子尚霖入职尚氏集团。 …… 早年的时候,尚云期忙着经营尚氏集团,等到老了,回头一看,才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哪怕有大哥,还有对他孝顺的侄子,但他更加思念唯一的女儿,尚歌。 他雇了很多人寻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尚云期的身体不算健康,当上了年纪,更加有各种各样的病痛,需要好好休养。 就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几张明信片,是尚歌寄给他的。 尚歌看起来生活得很不错,但她就是不回来,连一眼也不看他。 尚云期离世的时候,身边只有医护人员,尚大伯还有侄子都在赶来的路上,尚云期以为弥留之际能等到尚歌为他送终,但她始终没来。 萧函将一束百合花放在了许湘母亲的墓前,平静道,“这是他该承受的。” 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 第231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朱门香闺里,宛如一幅海棠春睡美人图, 一醒来,到了该梳梳妆打扮的时刻, “小姐,是戴明月朱玉簪呢,还是蝶翅金钗呢,明珠的柔润些,但金钗又显得华贵,配得上小姐的身份。”丫鬟们的声音如春莺啼转,十分悦耳动听。 “侯爷和世子上午出门,又买了几匣子新首饰送来,小姐要不要看看?挑挑有什么合心意的。” 萧函微抿了抿嘴,轻轻一笑,“算了,就昨日母亲说好看的那身吧。” 真要挑起来,恐怕这梳妆半个时辰都没完。 等人高的铜镜中,少女着白色交领上襦,系着玫粉色及腰襦裙,金色斑斓的丝绦,裙摆上绣着折枝的海棠,繁杂的发饰上着各式钗玉,一身光彩熠熠,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进门来的宁威侯夫人,也是德庆郡主徐氏,见女儿,心里也欢喜。 不过仔细打量了一下,又在梳妆台上挑拣了几样簪在发髻上。 宁威侯夫人,也是德庆郡主徐氏的爱好之一,就是打扮自家宝贝女儿。 侯府花厅,宁威侯夏乾和世子夏聪各自都翘着腿,喝着茶,瞧着显然是等惯了的,哪怕与德庆郡主发话说好的寅时都过去两刻了,也没敢吭一声。 皱了皱眉,“小妹,你怎么没带我新买的八宝琉璃钗啊。说是京城最时兴的首饰,没有哪家贵女不喜欢。”夏聪立刻觉得不爽,“难道是那店家骗我不成?” 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叫兄弟去砸店了。 萧函微抬手,扶了扶发间簪着的明月钗,“娘说这个更配我。” 夏聪瞬间消了气,还一个劲道,“娘的眼光不知比那店家好多少。” 宁威侯夏乾也是一挥手,自带对女儿的宠溺,“不中意,再买就是了。” “姑娘家就该穿漂亮衣裳,多戴些珠宝,整那么素淡干什么。” 宁威侯夏乾其实就是个大老粗,也不懂得欣赏什么打扮,就觉得戴的也多越显贵气,他大半生都是在军营里待着的,也就这几年稍稍太平些,当他的侯爷,但对什么风雅气度是一概不知,不过有一点,妻子德庆郡主觉得好的,那定是好的。 夏聪还点点头表示同意。 数不尽的美丽衣裳,珍贵首饰,宁威侯父子,一句话就是买买买。 反正宁威侯府,或者说整个夏氏一族都有钱,倒不是什么祖宗荫蔽,完全是因为前朝亡国,夏家跟着先帝头一个破城,大肆搜刮钱财。 前朝喜欢繁华奢侈,几乎将天下的金玉,珍宝,精华物资都汇聚于京城一处,以致于先帝当年都舍不得烧毁城池,而是谋划良久以反间计令前朝臣子开了城门,引大军入内。 而一朝天下财富也都便宜了先帝和他的这帮重臣。而作为开国元勋,最先扎根国都的一批,手中更是攥有不少十分赚钱的新兴产业,城外最丰饶的温泉山庄园八成都是被皇室和夏家给占了,就留了点汤给其他人喝。 “好了,我们该入宫了。”德庆郡主发话道, 正宴虽是晚宴,但能拖到这个时刻才入宫的,宁威侯府也是真心大了,但谁让它有这样的底气呢。 萧函坐在车厢里,感叹道。 她是半个月前穿来的,适应得也差不多了,穿的这个身份就是宁威侯和德庆郡主的嫡女夏昭,年十六,这个出身还有父母兄长的态度,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先说夏氏一族, 前朝皇帝昏聩无能,致使天下大乱,当时还是无名小人物的先帝徐宪趁势而起,组建势力,谋夺天下。可惜同时崛起的枭雄不止先帝一人。 到最后,约十五六年前,天下终于结束乱世,南北划江而治,先帝徐宪为北朝皇帝,南朝皇帝姓左。 先帝称帝后没几年,因常年打仗病痛缠身驾崩了。后继位的是先帝的第三个儿子徐光律,而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对夏氏一族都是格外厚待,更不用说属于夏氏嫡系的宁威侯府了。 徐氏与夏氏渊源颇深,世代都有姻亲关系,好的跟一个条裤子穿着没两样,甚至先帝的两个兄弟还曾经被先帝父亲过继给夏家,足见两家关系之好了,起义初夏氏就跟着先帝徐宪打天下,属于最早的嫡系班底。 北朝建立,夏氏一族和皇室也完全是绑得死死的,虽有功高盖主这一说法,但天子也会把军权交给最信任的心腹手中,夏氏一族就是皇室的心腹手足。 朝中的军权主要就在徐氏和夏氏的子弟手中。 相应权衡的还有朝上文官一类的世家清流。 当然这些和夏昭没什么关系。她是夏家娇娇女,宁威侯又在天子那里有着一份别样的情分,天子徐律光十二三岁的时候,在战场上被宁威侯夏乾救过一命。 说起来徐律光也是被他爹给坑了,先帝徐宪一点也不心疼自家儿子,刚元服就带到最凶险的战场上去历练了,而且还没有配保护的士兵,给个盔甲和刀剑就应付了,要不是宁威侯夏乾眼疾手快一捞,被吓得脸煞白动弹不得的少年就要死于乱马之下了。 就这事,还未当皇帝的徐律光还曾很沮丧地和伯父夏乾喝酒吐槽过,怀疑他是不是他爹亲生的。 宁威侯夏乾喝大了,重重拍着徐律光的肩膀,随口就把先帝徐宪还曾从青楼后窗逃跑,被马粪砸中的糗事给说了出来。 之后,宁威侯就被先帝赏了一顿板子,还禁饮酒两月。 二皇子徐律光还觉得特别愧疚,事后送了不少伤药来,一顿板子挨完,宁威侯没两三天就下床了,就是为了禁酒的事和先帝吵吵嚷嚷,最后还是夏昭她娘,先帝徐宪的亲堂妹德庆郡主觉得丢脸,亲自入宫把人给押回去了。 说起德庆郡主这位娘亲也是个较为彪悍的女子,虽比宁威侯夏乾小了十岁,但嫁来之后将丈夫管教的服服帖帖的,在宁威侯府许多事也是由她当家做主。 北朝对女子的礼教谈不上约束,算是很开放了,德庆郡主又是宗室女,哪怕出格些也无人说什么。 加之当今不仅待夏氏这样的重臣亲,对出嫁的宗室女也不错。 天子徐光律,年轻的时候,有个姓徐的堂妹嫁人后,丈夫对她谈不上喜爱,对妾氏更亲近些,虽不至于闹得个宠妾灭妻,那位宗室女也没说什么,但徐光律听了之后,直接登门一剑杀了那个妾氏。 先帝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个姬妾而已,他还顺便准了堂侄女和离。 徐光律事后还能和那个倒霉被杀了心爱姬妾的贵族子弟继续饮酒打猎,没错,这位堂妹夫还是和徐光律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姓夏。 不提徐光律杀了人家姬妾还能继续做朋友的诡异思维,那事闹了个大没脸,夏氏一族里对倒霉蛋也没什么好脸色。 没过几年,就郁愤而死了。 萧函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奇葩事,车就停了下来,抵达皇宫。至于为什么这么快。 才隔着三条街,自然近。 “宁威侯,世子。” “德庆郡主,夏小姐。” 分别有内侍引着入殿,就是夏昭也不与她娘亲德庆郡主一处,命妇贵女也是分开的席面。 才进去就听到一道娇声,“阿昭,我等你许久了。” 敢在这席面上高声说话的,自然地位不一般,是天子长女福宁公主徐薇。 德庆郡主含笑道,“福宁在等你,快过去吧。” 萧函点了点头,过去了。 与宗室女,夏氏女一处。论辈分,福宁本该称夏昭一声姑姑,但谁让两人年龄相近,又是自小玩在一起,也不在乎这种称谓。 萧函落座后,旁边又有好几个娇俏玲珑的小姑娘与她打招呼,都是原身熟识的人。 不过轻轻打量了一圈,坐在这处席面的果然都是宗亲和夏氏女。 她穿越来没多久,但因着宁威侯夫妇娇宠,兄长夏聪也是个疼妹妹的,不怎么受拘束,便是出去游玩逛逛街市,也是常有的事。 从一些枝叶末节中,也察觉到些。 比如像世家贵女是不与她们一起玩的,可以说是由在朝堂上父兄家族关系所衍生的小团体了。 谈不上争锋相对,但也很难相融。 福宁嘻嘻笑道,“阿昭,你猜我们刚才都在说什么。” 萧函尝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玫瑰松子团,嗯,做法倒是新奇,倒是可以让她那位兄长问问宫里的厨子。听见福宁的话,随口道,“说什么?” “听说,裴三郎君就要回京了。”福宁眸光异彩连连道。 萧函瞬间不是很有胃口了,还是先喝杯茶吧。 可以说这次穿越的身份是难得的舒适了,还没有委托人的心愿,能随她想怎么浪就怎么浪。可惜总有一些扫兴的东西。 这次的世界主线信息并不多,但内容还挺让萧函惊讶的。 她穿越的夏昭,还是在历史上留了名的,这个历史就是相较于后世来说。 夏昭之所以留名,一是因为她的爱情故事,二是因为……她十九岁就香消玉殒了。 第232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裴三郎君裴尚,乃清江裴氏第三子,系出世家名门。 在萧函所得到的这段‘历史’中,夏昭将与裴尚成婚,成就了一段天作之合。 甚至在历史上留下了两心知的著名典故。 两人志趣相投,心有灵犀,三年姻缘,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只是好景不长,恩爱也难长久,夏昭因病而去,裴尚也是痴情不已,随之而去,死前留下一封令人潸然泪下留芳千古的爱妻书,求两家让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好来世还能再结发恩爱。 红颜薄命,生死相随。 也令这段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显得更为传奇。 看到这里的时候,萧函和她家系统9526还是动容的,这也是一对难得的有情人啊。 可惜此裴郎,非彼裴郎。 历史上此时应该还在研究着清谈玄理的裴尚,都已经混成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了。 同时也招惹了不少桃花,世家才女崔熹微,一代大家湘姬,还不乏其他风姿动人的名妓。 伴随着才子之名的还有各种与这个时代很不相符的发明,便行的车驾,改良的洗浴设施,各式香水等等。 要是还不知道这个裴尚换了个芯子,萧函就是傻了。 再对比那个历史上如同一个痴人的裴尚,大概就是那种很煞风景的心情了吧。 福宁还期待好友夏昭露出几分惊喜来呢,谁知,“不曾见过是什么样的人。”萧函似笑非笑,淡淡道了一句。 福宁扁了扁嘴,“他父兄皆是容止风仪出众的美男子,想来他也不会差。” 旁边的宁楚郡主道,“听闻他游经的兰陵,众人都赞他是神仙中人。” 其他贵女也议论着裴三郎君,虽未见过,但却听过他许许多多的传闻。单是那偌大的名声和几分好奇的心理,就忍不住心生向往。 萧函轻抿了一口茶,据说这还是传闻中的裴三郎改良的饮茶新法,倒是将清茶品茗提前了。 这位裴尚,恐怕是很早便穿了过来,而且深谙出名要趁早和所谓造势炒作的两个道理,年少成名,三岁便能出口成章,五岁能赋,传出天资聪颖如璧玉的名声,后拜诸位大师门下。 十四岁在京城刷够了名声之后,便出去游学,而后名声越发大了,渐有才华绝世的美誉。 历经六载才归来,令万众期待。 福宁眨了眨眼,“我本想去城门外瞧一眼,裴三郎长什么样子的。” 她倒想着拉夏昭一起去,但见夏昭兴趣淡淡,也就没再说下去,她母妃也劝了她,到时候城门处怕是熙熙攘攘,挤坏了也未必能看上一眼。反正她是当朝公主,想见到裴三郎君,总有机会的。 …… 来时,德庆郡主还同宁威侯叮嘱道,“酒少喝点,小心又撒酒疯,惹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宁威侯眼一横,但听着妻子冷哼一声,立刻又软了,“有夏冲和夏博他们在旁看着,不会有事的。” 他说的两人都是族弟,关系又亲近。 结果一喝起来了,谁还顾得上谁啊。离得近的夏聪都跑过来找萧函,德庆郡主往皇后宫里,通知宫人去了。夏聪不敢随意拉他爹醒酒,怕被踹。 夏昭就不会了,他爹把他当草,把小妹当宝,就是喝得大醉了,也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一劝一个听。 正好萧函也不是很想留在席面上,继续听关于裴尚传闻的洗脑了。 跟着夏聪就到了西殿,看到了两排宴席东倒西歪一地的夏爹和众位夏家叔伯们,多的有些吓人。 听闻还流传过的一件趣事,就是先帝年少时,家族不丰,没什么兄弟依恃,但为人机敏,每次惹着事了,就去拉他的夏家兄弟,一溜站出来二十多人,还都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 这个时代的氏族凝聚力很强,徐家和夏家就是联盟,夏氏家族庞大,而且很少起什么纷争,尤其是对外,绝对是一致齐心协力的那种,拧成一股势力彪悍,没人敢欺上来的,但同样,一醉,就是醉一窝。 旁边还站着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天子,夏乾他们醉得可不轻,居然都哭起先帝了,起因还是看着天子的脸, 天子:“……”我长得更像母后好不好。 萧函微微行了一礼,天子摆了摆手,神情温和道,“阿昭不用行礼,都是自家人。” 既然都这么说了,萧函也免了行礼,过去拉她现在这位混不吝的阿爹,同样的情景在记忆中重演过很多遍,“爹,起来,别在地上坐了。” “这不是昭儿吗?怎么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昨天还是个小奶娃娃啊。”某夏家叔伯揉了揉眼,似是头回见一般。 另一个瞧着挺端庄威严的伯父,一掌重重拍过去,“你这浆糊脑袋,阿昭都十六了。” “那就是大姑娘,能嫁人了,瞧上哪家的儿郎,一句话,叔伯们给你绑了。” 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胡满脸醉醺醺的某位夏家叔伯,真是都喝大了的节奏。 夏乾刚才还在哭先帝呢,这会又变成哭女儿了,“我舍不得我这闺女啊。” “有我们在,谁敢欺负昭儿,谁娶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地捧着。” 这话一出,其他好几位夏氏叔伯都拍着胸脯应和。 然而这做长辈的豪情没能维持多久,因为那些待在皇后宫里的夏家婶婶伯母都回来了。 半刻钟后,德乡郡主带着歉意对天子行礼道,“让陛下笑话了。” 见过他的那些彪悍的姐姐姑姑,是如何整治众位夏将军后,天子也不禁讪讪道,“无妨,也是朕不好,赐了夜檀国新晋的美酒。” 好些都是他的长辈,天子也硬气不起来,只温声劝道,“德庆姑姑回去后,还请动手轻点。” 旁边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不知道是几位夏将军耍泼无赖,也要讨这几坛子酒。陛下说的话,那就是真相。 萧函在德庆郡主来了之后,就和兄长夏聪出了殿外,顺便说了席上几样点心的事。 夏聪记在心上,叫了个人,就去御膳房那要那糕点方子了。 后面又在芙蕖池那边玩了会,不止有夏聪,还有其他宗室贵族,夏聪和这帮人都是个二代党,不是姓徐就是姓夏的,一个个对萧函都‘阿昭妹妹’地叫着,又七拐八拐都能沾上亲戚的关系。 到了巳时才回侯府。 第二天早上用餐的时候,见到的阿爹宁威侯扶着腰,似乎有些腰酸背疼的。 看来他们娘亲德庆郡主,绝对没手软。 萧函心中有点同情,盛了碗粥递给他,“爹,喝碗粥吧。” 宁威侯顿生欣慰,另外瞪了儿子一眼,也不心疼心疼他爹。 对女儿更是温声细语,“今天天气好,随便出去逛逛,少了什么,喜欢什么,只管买,有敢欺负你的,只管让阿奴打回去,皇亲国戚也没关系。” 夏聪嘴角抽了抽,皇亲国戚有几个不认识他们家阿昭,都是从小见的,还能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成。 夏聪又想起另一件事,“爹,今天听说那个裴三郎君回京。” “那千万别出门。”宁威侯立刻改口道,他对什么大才子名士裴三郎君不了解,但他讨厌世家。 萧函也点了点头,“我不出去。” 见见这位穿越者么,她还真没兴趣。 朝堂上,夏氏一族的大臣将军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点伤,被世家文官看了个幸灾乐祸,但也只是压在心里,没有露在面上,不怕傻的,就怕横的,夏家这群不长脑子的莽汉,以前又不是没闹过事,但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最后都是两面打了和场。 同时心道,这宗室女子果然娶不起,生得如此娇蛮彪悍。 夏氏这些叔伯打仗还行,在朝堂上玩权谋还真不行,但谁叫皇帝信任他们呢,又是最坚定的保皇党。他们是在军营里待惯了,但很明白一个道理,徐氏完了,夏家也就完了。 这也是夏氏和徐氏宗亲对这些占据大多文官官位的世家存有忌惮的缘故,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几乎每个世家都是把鸡蛋放在了几个篮子里,不就是无论那个胜了,都稳坐钓鱼台么。 即便天下大定了,像崔家,裴家,王家,不还有几个说是被逐出家门的子弟在南朝为官呢。 如今当着北朝的官,却有着自己的私心,并非如他们一样完全效忠皇帝。 夏乾冷哼了一声,最讨厌这些世家子弟了。 …… 京城中今日却是另一副景象了,玉郎裴尚回京的消息,早在前两天就以极其飞快地速度在城中散播开了。 几乎人人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裴三郎的车。” 一辆印有裴家标志的双人车驾慢悠悠地驶入京城,装饰精致又华丽,细节处更是能让内行人惊叹。不仅拉车的两匹马神骏,车驾上缀以的两盏琉璃灯就价值千金,令人惊叹。 “玉郎之名,果真名副其实。”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裴三郎君啊。” 本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市,此时更是万人空巷,形成了一种盛况。 街市两边的楼阁上,多的是心慕玉郎的妇人女子送花赠香囊香帕,纷纷飘落而下。 车中的裴尚,神态悠然,轻摇折扇,尽管是自己提前让人造好了势, 但这种在古代当名士受人追捧的感觉还真很不错。 第233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裴尚穿越前,就是一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富家公子哥, 猝不及防就胎穿成了清江裴氏长房嫡出第三子,裴尚。 好在追曾经的一任文青女友时,特地恶补了一段对方喜欢的文学历史,穿越而来之后,那些记忆还十分清晰,裴尚其人也在他记过的历史人物之中,谁让这种痴情与妻同生死的形象,却吸引年轻女孩子了。 裴尚一边拿这位的事迹在诱骗小姑娘,同时在心里只觉得愚不可及。 年纪轻轻的,才二十三岁,殉什么情啊。大好年华,又是世家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 如今他成了历史上的裴尚,就绝不会像他那么傻,再说了,裴尚的那位妻子夏昭,现在才十六岁,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风姿可言。 裴尚握着他特地让人做的折扇,愈发优雅从容,一副风流绝尘的样子。 等到裴尚的车入了清泉巷的裴府,围堵人流才伴随着叹息感慨声退去。 但这场余波仍未散去,裴三郎君归京之日,万人空巷,追随爱慕者甚多,掷果送花赠香囊的妇人女郎更是数之不尽,引发的轰动更是传为美谈。 恐怕京城未来半个月都少不了谈论这次的盛况了。 裴尚入京后过了半日,又有一辆带有裴氏标记的乌篷车进城,只是因着低调,不为人所注意,车内坐着的是一位衣着素净,约二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妇,虽所佩簪环甚少,却不掩其美色,姿容清丽秀雅,别有一番韵致。 她乃是裴二郎君的遗孀高簌。 “他们都在说三郎君。”侍女隔着竹帘,对车里的夫人抿嘴笑道。 得闻上午裴尚入京的轰动景象,高簌听了也为裴尚感到欢喜。 高簌自认命苦,嫁人不到一年,夫君就与人饮酒作乐服食五石散过度去世了。娘家又因获罪,家道中落,令她在裴家也地位尴尬。 在被娘家要求回家再嫁时,也是这位尚且年幼的小叔子裴尚,站出来为她说话,让她不必受娘家欺压,仍能在裴家安稳度日。 又与裴尚在清江待了几年,她亲眼见着裴尚是如何从天资聪颖的少年成为如今名满天下的世家郎君。 虽遗憾没能见到三郎君为世人所崇拜仰慕的盛景,但高簌也知道一前一后入京,既是裴尚体贴知道她素来喜静,不喜喧哗热闹,张扬瞩目。 也是为了避免惹人非议,想到这,纵是气质绰约淡远的高簌也不禁脸颊微微红了些。 …… 萧函这次可是说是很轻松的,几乎没有什么可忧心的,哪怕有个煞风景的穿越者,但只要无视就好了。 夏昭虽是红颜薄命,但在这短暂一生中可以说是如意顺遂,真人生赢家了。 萧函都怀疑,原身和时空局做的交易是去找她那真正的情缘了,问9526它也不知道,萧函也就不多想了,反正想想命定的姻缘心上人被穿了,自己还没几年可活了,是挺糟心的。 “昭姑姑。”一个眉黑眼亮的幼童迈着小腿朝萧函快步过来。 “延儿。”萧函轻笑着就一手把他捧了起来,生的粉嫩雪白的小脸极其可爱。 与此同时,富贵精致的庭院里,名花异树,雕梁画栋。 新兴的茶榻上多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与德庆郡主说着话,其中显得年纪最小,且眉目秀丽的妇人就是幼童的亲母,七房的婶婶,也是出身宗室的南乡县主。 这也是宁威侯常见的景象了。 夏氏一族在朝中的重臣府邸也都修在一处,时不时就串个门,嫁之前就是宗室亲戚,嫁人之后更是妯娌,婶侄的,自然亲近不已。 夏昭兄妹也自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见得最多的就是自家人,真算起来,光是嫡系,就有二十多个堂兄弟,别说夏延这样才四五岁大的侄子,就是只比夏昭小一两岁的侄子,也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两个。 这些贵妇人不止是串门,还聊着八卦,“前几日那裴郎入京的盛况,真是难得一见啊。” “连我家侍女出门采买,市井街巷都是谈着玉郎。” 德庆郡主感慨道,“年轻真好啊,我还记得当年项君留香,解郎望月。” 谁年轻时没追过星啊。 不比上朝参政的夫君,这些侯夫人,将军夫人都是已经嫁人生子了,聊起这些来更是百无禁忌。 这边萧函才抱了一会儿,夏延小童就主动道,“昭姑姑,你放我下来吧,不要累着了。” 原身性格柔善,对侄子侄女一向疼爱,留下的记忆也令萧函对夏延亲近些,也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昭姑姑抱着你不好吗?” 夏延抿着嘴,奶声奶气道,“不行,父亲和祖父说了,延儿以后是要当大将军,上战场打仗的,男子汉大丈夫还要保护娘亲,婶婶姑姑的。” 萧函笑了笑,就将他放下,去和其他孩子一起玩着扮大将军的游戏了 一位辈分较高的东安长公主看见远处落花簌簌的庭院间,陪侄子侄女玩的夏昭,温和笑道,“阿昭也十六了吧,宁威侯可是有在相看人家。” 若是没有,她也乐意帮忙寻一些才貌出身都配得上夏昭的青年才俊,好成就段美满姻缘,她也欢喜。 “他啊,还说要把阿昭多留几年。”德庆郡主没好气道。那天在宫里被人提起嫁女的事,夏乾嘴上没说,早就挑了一遍了,但都没个满意的,说绝不能随便了。 德庆郡主也叹道,“再说,我也舍不得。” “这女儿都是嫁到别人家的,就怕受了欺负。” 德庆郡主觉得自己算是圆满的,但那是因为嫁的是夏家,北朝初建,根基不深,那些世家名门觉得皇室公主脾气大,多是不愿结为姻亲的。 但宗室身份也许不得她们随意挑选,所有的婚事都是天子安排的,嫁到夏家算是好结果了。 现在却忍不住为女儿担忧,在家千般好万般好,不知嫁为人妇后会不会受苦。 东安长公主却不以为然,“怕什么,阿昭是夏家的女儿,谁敢欺负她。哪怕嫁的皇亲贵胄,也有我们为她撑腰。” “是啊,阿昭可是我们夏家的女儿。” 其他郡主,县主的也纷纷应和道,毕竟都是夏家的媳妇,哪怕是她们的兄弟手足娶了夏昭,那也没的话说。 德庆郡主闻言也觉得是,以夏乾那个混不吝的性子,要是有人敢欺负他女儿,他也不会轻饶的。 只是她为母,不免多担忧了些。 德庆郡主的念头,萧函察觉到了些,但也没在意,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没那么高,即便不嫁人,以宁威侯和德庆郡主对女儿的宠爱程度,也是不会强求的。 …… 自那次高调完美的出场成功后,裴尚就暂时待在府里,也就在有客人来时偶尔露个面,并时不时创作一些,博得些虚名。 既能保持神秘感,又能维持外界对他的期待新鲜感。 裴尚穿越前就是个富家公子哥,家里也经营公司,自然深谙炒作造势的套路,尤其是在信息传播极慢的古代,他几乎是提前半个月就让裴家帮他在京城造势了。 他也很享受这些虚名带来的志得意满。 裴府兰芝院里住的是裴二郎君的遗孀,听闻为人喜静,连侍女下人也都只有自己带的,裴府对这位二夫人也算厚待,吃穿用度都不差,府里的下人也得了令,无事不要往那去,省得惊扰了二夫人。 但今日,兰芝院却来了一位客人,还是熟人。 “三郎君。”高簌见到丰神俊朗,姿容绝逸的裴尚,心中又喜又惊。喜得是他来看她,惊得却是这是裴府主家,而非清江别院。 高簌的侍女知情识趣地退下去了,唯留二人叔嫂在屋里。 裴尚神情温柔道,“嫂嫂怎么不戴那些我送你的环佩朱钗,可是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高簌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说完又觉得羞怯,羞怯过后又是惭愧,“只是,我寡居在家,怎好……” “女为悦己者容,嫂嫂为我妆扮不好吗?” 裴尚说完,就从袖中拿出一盒锦匣,打开里面珠玉琳琅,满目熠熠,皆是珍奇不菲之物。 作为穿越者,怎么能没有钱,在外几年,裴尚就置办了不少产业,而且利用裴家的人脉将自己记得的那些技术转变为源源不断的钱财。 毕竟领先两千多年的智慧,随便一个点子技术就能为他牟利,而且出身高门,还是一流世家嫡系子弟,可以说高资源丰厚,可供他施展的空间足够大。 裴尚在锦匣里挑了一支凤凰钗,为高簌簪上, 高簌望着他,神色凄离道,“唯恐因我,而损及郎君的名声。” “嫂嫂怎么会这样想?” 论起甜言蜜语,来自后世的裴尚简直信手拈来,三言两语就把高簌给哄得百依百顺了。 当然,这也是高簌性子柔顺的缘故,裴尚也喜欢她这一点,不似崔熹微,如同高岭之花,便是哄得她动容也不愿意低头放下矜持。 与她相处的那半年,虽不过问他那些风流韵事,但再亲近也只是点到即止。 裴尚也就待了一会儿,不敢做什么,等他在京城再置一栋自己的别院,就挑个理由把高簌偷偷接到那去。 虽与高簌有着情思绵绵,但裴尚也不会独独留恋于此,在合适的时候又应友人之邀,寻欢作乐去了。 裴尚为自己的多情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他穿越过来,又有世家公子这样好的身份,自然是要好好享受这盛世风情,收藏各色美人。 …… 萧函这段时间收到宫里那位手帕交福宁公主的好几分书信,只是其中有一小半都是关于那位裴三郎君的,比如他最近的什么打扮成功引领了京城的时尚。比如前年在外所创的炭笔素描,所画之人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不讲究风格,对于稍微聪明点的人,简单易学,一点就通,引发了效仿的风潮。 萧函自动忽略了过去,回信时以对某部经典的注释详解,或是表达对几本古文的好奇,成功地转移了福宁的注意力。 追星不如学习。 尤其对福宁这样的文艺少女而言。 萧函刚回了一封信,让人送进宫里,就见她兄长夏聪气冲冲地回来,一脸的不痛快, “不就是个小白脸么?有什么好的。” 原来是夏聪在外与人饮酒时,向来中意求陪的琵琶女大赞裴三郎君风采。 夏聪本就不爽,最近见的小娘子贵女个个都在说裴三郎君,提起来都是思慕不已的样子。 但那琵琶女性子执拗,只弹裴三郎君所作的曲,夏聪狠狠发了一通脾气,还被其他兄弟叫来管事赔礼道歉才罢休。夏聪不至于为难一个教坊女子,但却不会再花钱捧她了。 夏聪这个愣的,与妹妹说起捧歌伎的事也没什么顾忌。 9526越听越觉得不对:“宿主,我怎么觉得,这个套路特别像……” 萧函保持着面上的微笑道,“像被穿越主角打脸的纨绔反派。” 9526:“……” 夏聪狠狠唾弃着靠皮相和虚名欺骗世人的裴三郎,还不忘问自家小妹,“阿昭,你也这么觉得吧。” 萧函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的确不怎么样。” 夏聪瞬间就舒坦了,果然他家小妹最有识人之明,不似那些女子一个个的都被迷花了眼。 夏聪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口就道,“小妹,我带你出去玩吧。” 萧函那句话,就相当于让夏聪觉得小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十分高兴,他一高兴呢,那就是什么好东西都送给小妹。小妹喜欢什么呢,那当然是漂亮衣裳和珠宝首饰。 非常粗枝大叶的夏聪傻傻想道。 平日,夏聪给夏昭买的就够多了,多得都快塞不下了,当然这要是让宁威侯知道,绝对是一挥手,再建一座绣楼放置珠宝首饰和衣服。 夏聪觉得要对小妹更好一点,这次,小妹要是喜欢,他用他的私房钱把那首饰铺子给买下来。 被京城小霸王夏聪光顾过很多回的首饰铺老板:“……” 萧函要是知道夏聪是抱着这种想法,是肯定不会同他出去的,可惜她不知道,而且很乐意出去走走。 出了宁威侯府没多久,就碰到了熟人,还是一帮亲戚。 其中堂兄夏冲灿烂一笑,露出白牙,“西市新来了一批骏马,被我全包下了,老九,阿昭妹妹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夏聪在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九。 大家老爹老哥都是军营里的,从小也没少碰这些东西,自然天生感兴趣,夏聪还想问小妹,先去首饰铺子还是去看马。 萧函果断选择了后者。 先帝马上打天下,建立北朝,崇武之风盛行,尤其是在宗室和夏家这些开国元勋家的二代中,看着十几匹颜色各异,但均显现出神骏而有长力的风采,这帮人都兴奋起来了。 夏冲最满意,他可是砸了重金买的,当然买的也不亏,别人可能不一定识货,但他可是从小打交道的。 “这马就是放到战场上也够了。”夏聪惊叹道。他说这话也没人觉得不对,进了夏家和进军营有什么区别,早晚也是当战马使的。 夏冲的侍从给萧函牵来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马,萧函伸出手顺了顺马背上光亮柔顺的毛,也觉得非常不错。 夏冲对他们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姑娘又多问了一句,“阿昭马骑得怎么样?”这毕竟是还未调教过的马,性子未必温顺,当然他们这些人是根本不担心的,要从马上摔下来了,那才是笑话呢。 夏聪回忆了一下,好像小时候和阿爹学过,平时春游也骑过。 萧函没说话,直接轻松利落上了马,拉住缰绳。 夏冲愣了愣,更是爽朗一笑,其他人还笑喝道,“阿昭妹妹好样的。” 夏家的这些儿郎,都是性子爽直,或者说没什么顾忌的,根本就不怕出什么事。 燕宜阁, 俊秀无双,放荡不羁的名士公子,尽情欢宴,饮酒作乐,还有轻歌曼舞作伴。 听见嬉闹欢笑声,拈着酒杯的裴尚略显讶异,知晓他刚回京的友人回道,“是夏氏的那帮子弟吧。” 另一个世家郎君,感叹道,“夏氏在朝堂上真是备受陛下信重,权柄威赫啊。” 有时陛下颁布什么削弱世家利益的法令,也都有夏家等元勋支持,实在叫世家头疼。 除了在临江桥畔纵马跑了会,等临近街市,骑马的众多夏氏子弟也自动放慢了步子,将门出身,父兄都是上沙场打战的,自然不会有谁马术不精的。 不敢纵马行于闹市,不是因为他们多谦良恭顺,而是因为……管这块的京兆府尹是族内六叔夏郃。换个其他人,还敢嚣张霸道一下,但是他们六叔,逮他们绝对一逮一个准。 再说了,城外多的是宽敞任随意驰骋的马场,市坊这里哪比得上那骑马尽兴。 倚着雕花的木窗,裴尚随意瞟了出去, 就见众多少年簇拥中,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天青点碧衣裙执鞭马上, 明明不是他所见的美人中容色最出众的, 裴尚却感受到了一种怦然心动。 派下去打听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告知了那少女的身份,宁威侯嫡女,夏昭。 那不就是原身在历史上所记载,成婚三年便早逝的妻子。 第234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几乎风流了两世的裴尚,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难道说历史上的裴尚和夏昭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连他也忍不住受到影响对夏昭一见倾心。 虽然承认有动心,但他作为一个男人,却不会为了这一时心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既然喜欢,那就追求好了。 裴尚自信想道。 至于会不会有结果,他是完全没有考虑的。 城外有专门的跑马场地,许多喜爱骑马的贵族子弟都会来这玩,夏聪他们更是常客。 萧函和这帮夏家子弟等人在马场玩到了天黑才回去,尽兴不已。 这帮人骑马练马觉得畅快,也更加喜爱马,和夏冲打了声招呼,回头就说把钱送过去,也不占他便宜。 夏冲性子也豪爽,又是自家兄弟,直接就应了。 唯独那匹雪白的骏马也被夏冲送给萧函了,权当礼物。 等回了宁威侯府,知道儿女是去骑马了,夏乾和德庆郡主也没说什么,只让侍女下人备了热水洗浴,待会再用饭。 至于带回的两匹马的确不错,千金也值得。 夏冲往日倒是有好几匹马,而夏昭,平日春游狩猎,一般都是在马厩里随意挑匹温顺的马。 难得见她有较为喜爱的骏马。 德庆郡主吩咐下去,让马厩那边精心喂养着。 萧函在与福宁写信时,把这事也写进去了,福宁回信,对她得了匹骏马的事羡慕不已,还说她也要出来玩。 萧函只当她是说说,皇室公主未出阁之前多是在宫中受拘束的,没想到福宁能撺腾着她母妃求陛下允她出宫,办一场踏青游会,还力邀萧函参加。 —— 听闻女儿要去参加福宁公主举办的游会,德庆郡主又精心帮她妆扮了一遍, 最后挑的是最新置办的一件十分名贵水红色的江淮熟罗裙,上面的绣工是京城第一好的,如同三月桃枝头初绽的桃花般鲜妍,缀着的珠饰都是少见的南海珍珠。 与世家追求清雅飘飘如仙不同,皇室宗亲京城贵族崇尚富贵浮华。 而像宁威侯这样的家底,也禁得起花费。 也用了整套的珍珠首饰,珍珠发簪到耳坠,打扮衣着都显得十分华丽精致。 夏聪自然也是相伴赴宴的,收到福宁公主帖子不是皇室的宗亲们,就是世家的郎君贵女,少不了其他夏家嫡系子弟。 上次一掷千金买马的夏冲堂兄也在,夏聪和他们凑在一起,就去交流起养马的心得了,顺便相约下次骑马狩猎。 夏聪给他的那匹马取名为乌羽,萧函也没有多想,见着毛色雪白,跟着取了个雪羽的名字,偶尔也会去马厩看看它。 夏氏一族男子多,女子反倒少些,比夏昭年长的堂姐族姐又多是已经嫁人了,但在席上依旧不少熟识的贵女,比如此时坐在萧函左手边的郭小姐,和姚小姐。 能挨得这么近,定然是自己人,她们的父亲都是在军营里被提拔,靠近夏氏这样武将的。 两人倒不像是武将之女,显得文静秀气。 作为主人公的福宁公主来得稍晚,但也是盛装华彩,纤腰如束,肤光胜雪,显得明亮娇艳无双。 福宁坐下来与萧函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不知是谁惊喜雀跃的声音。 “裴三郎君来了。” 福宁眸光中也是暗藏着兴奋小激动,勉强维持着公主的矜持。 萧函:“……” 她忘了,以福宁对裴尚暗藏的那点小粉丝心情,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邀请他。 不过,这符合她皇室公主的身份, 乔装打扮低三下四偷偷去见,是根本不可能的,想见,直接办场游园花会送帖子给他不就行了。 裴三郎君自幼便显现聪慧,少有诗才。 当为人所质疑非议他玩物丧志,钻研于奇淫技巧时,他又轻描淡写言道自己此生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年仅十九便著书立说,为世人打开心学之门,引得无数清流名士钻研,不可自拔,狠狠打了那些虚伪文人的脸,令他们不得不折服。 此后,再无人怀疑其才华,哪怕喜好妇人香粉之类也被当做年少轻狂,日后当为一代大贤。 听过裴三郎君的辉煌履历的萧函,呵呵了两声。 但她也看的出来福宁心思剔透,有自己的成算。 世家多是与世家通婚,他们圈子大着呢,还有三六九等,稍稍例外的也就只有皇室了,至于其他,看也不看一眼,不会明着把这个意思说出来,但却从不会纳入婚嫁的合适人选之中。 福宁也知道哪怕她再喜欢裴三郎君,能不能成就姻缘那还是要看她父皇的意思,所以还看看他的书,写的赋也就罢了,免得徒生情思。 ———— 进来的白衣玉簪的郎君手持折扇,姿容隽秀,风仪清雅, 先轻轻合扇,向众人深深一揖,在场的名士亦纷纷回以礼数,“裴三郎君。” 旁人感叹裴尚气质绝佳,风仪举止优雅矜贵,从容不迫。 裴尚也很满意,哪怕遇到有人同他谈论心学也不慌不忙,做个首创学说之人就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时代,许多学说都还没创出来,何况他又是从信息大爆炸的后世穿越而来,随随便便说一些,都足以开宗立派了。 拜师求学的那几年,裴尚也是认真学的,为了更好的装逼嘛,太过劳心劳力的事他不愿做,身份名声他都有了,又一副好皮相,余下的自然是享受。 天子长女福宁公主办的踏青游会,正好刷一波逼格。 触及到席中某人,裴尚眸光闪动,心中微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裴尚这段时日虽也少不了美人相伴,但依旧对那日怦然心动不能忘怀,如今能再碰见,那就是上天给的机会。 裴尚唇角微勾,缓步走过去。 他本就受人追捧瞩目的对象,所产生的动静也自然为人注意到,大名鼎鼎的裴三郎君看的人是谁? 宁威侯嫡女,夏昭。 再临近只有数尺之距时,裴尚望着席上那位风雅端丽的少女,吟出了那首诗, 历史上的裴尚初见夏昭所作, “卿如洛阳花,吾为清江柳。两地惜春风,何时当同归。” 其求爱之意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了,裴尚在背的时候觉得真是不要脸这么大胆,但看着原身命中注定的妻子,说出来时无比自然,仿佛由心而发。 夏聪等夏氏子弟脸瞬间就黑了。 众人震惊不已,但下一刻便见那夏氏贵女同她兄长私语了几句,其实也没有几句,就两个字, “揍他。” 裴尚还在期待着夏昭的回应,只见夏聪冷笑着朝他走近,另外四周席上起身围过来的还有二十多个身姿挺拔健壮的青年。 “……”裴尚眉头微蹙,不待开口,迎面而来就是夏聪一拳。 接着更是如雨点般多的拳头落在身上。 福宁几乎目瞪口呆,连大名鼎鼎的裴三郎君向好友示爱所产生的失落也抛到脑后了。 裴三郎君从来都是意气风发,风流高傲的样子,何曾见过因为言语调戏,被人殴打的场景。 忽然有种偶像跌落神坛的感觉。 连裴氏家仆都反应不及,就是反应过来了,才几个人也拦不住夏氏二三十多人,还反吃了一顿打。 除了夏氏子弟,还有和夏氏一派的郭氏,姚氏子弟,就是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听见发话揍人,二话不说好兄弟一起上。 敢上去劝架的也没几人,有资格又是主人公的福宁公主都呆呆的怔愣在原地。 夏聪手下发狠,这小白脸引得别的女人思慕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招惹他家小妹,“打的就是你这个无耻之徒。” “敢调戏我姑姑/侄女/妹妹,不揍死你丫的。”这是其他夏氏子弟的话。 到底还是有许多仰慕裴尚盛名的贵女,还有同为世家的人,还让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拉架,总算停了下来。 即便没能打多久,但夏氏子弟都是自幼练武热血健壮的年轻人,下手可一点也不轻, 裴尚价值千金的华贵衣衫散乱不堪,仪容狼狈,不再风度翩翩,那张姿容俊逸的脸蛋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与那‘玉郎’之名相差甚远了。 时下风尚放达,裴尚那句求爱的诗词,夏昭喜欢,那是一桩美事,但若不喜欢,就是让兄弟打他一顿也没什么可非议的,夏氏贵女的地位又不轻贱。 虽有裴尚的拥趸,觉得夏家小姐未免太过刁蛮,但夏家权势赫赫,也无人敢说什么。 敢说半句,不仅是有这些夏氏子弟的拳头,连她爹宁威侯,夏氏的骠骑大将军等叔伯都会来上门。 踏青游会后面如何景象,萧函就不知道了,在出了一通气神清气爽后,她就向福宁致了歉,提前回去了。 一回到宁威侯府,夏聪就把这事告诉给父亲宁威侯了,还添油加醋说裴三郎君是个如何轻佻浮薄的小白脸。 宁威侯立刻一掌狠狠拍了桌子,怒目道,“拿我的大刀来。” 第235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宁威侯夏乾,追随先帝征战沙场多年,是先帝旗下威名赫赫的一代猛将,骁勇善战,刀枪剑戟无一不会,最为出名的就是一手长刀使得威风凛凛,曾在沙场将敌军多名大将斩落于马下,令敌军闻风丧胆。 不等宁威侯磨好刀,宰了那个敢调戏他女儿的世家小混蛋。 裴家就来人奉上重礼,为裴三郎君的放诞无礼请罪,来当面致歉的还是裴大郎君裴攸。 并请了当朝太常大人许煦陪同,解释此事权当误会。 不然他还真担心,宁威侯这莽夫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先要了他的性命。 换个对象,哪怕是同为世家的贵女,都不过是一桩名士风流逸闻,大家你好我好,笑笑就过去了。 偏偏是在朝堂上和世家怎么也不对头的夏氏武将家族的千金,那就相当于是捅了马蜂窝,夏氏子弟没有当场宰了裴尚,裴大郎都是心中庆幸。 虽在德庆郡主的劝阻下,宁威侯没有闹出一刀砍杀了上门请罪的客人和陪同当说客的太尉大人的惊天新闻来。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听说此事赶来的夏家叔伯也都排排坐在花厅里,一个个虎背熊腰,黑着脸。 这也是夏氏一族的惯性了,凡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是聚在一起的,商量也好,约架也好。 而且离得又这么近,走几步就到了。 裴攸勉强在夏家这帮莽夫骇人的目光下,维持着世家风度, 平素在朝堂议事时,面对夏氏一大帮武将也就罢了,至少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还不敢做什么,现在在夏家的地盘上被这么一群人围着。 还真是压力山大。 裴攸忍住了拭冷汗的冲动,从容真挚地微笑道,“此事乃是我家三郎君之过,家父命我献上重礼以表歉意。” 裴家家底不薄,备下的礼足足有六大车,其中好些都是珍奇古籍孤本帛书,字画墨砚,价值千金的玉璧。裴攸心中也是肉疼不已,夏家这帮浅薄武将也不知识不识货。 但为了保住三弟的小命,让世人无可指摘,也算是破财消灾了。 裴攸先是夸赞了夏家小姐一通,言辞真诚华丽得丝毫看不出他压根就没见过夏昭来,夸得宁威侯稍稍神色微缓之后,才转而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意就是我家三弟年轻不懂事,言辞过了些。但你家小辈打了也打了,也算出了气。 众位都是大将军,权高位重,难道为了欺负一个小辈,闹到陛下面前,让别人笑话吗? “此事有关夏小姐的名声,不如就此作罢。” 裴攸分寸掌握得极好,为裴尚那事道歉是风度,但身为世家,向夏氏低头,那事不可能的。 所以最后还不着痕迹地暗暗威胁了一把。 许太常也打着和场,没必要闹个要人性命。在夏氏族内地位最高,也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夏源的发话下,众人勉强收下了礼,让他们走了。 “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夏乾的六弟夏卫忿忿不平道,他没有女儿,又是看着夏昭长大的嫡亲叔父,可以说对夏昭比对他的两个儿子还好,都准备和夏乾提刀上他裴家去了。 夏源沉声道,“裴家重视裴尚,看样子肯定是愿意为裴尚出头,保住他的。” 其他夏氏叔伯毫不气弱,恶狠狠道,“对上就对上,我们夏家还能怕了他清江裴氏不成。” “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夏乾也同样沉着脸。 裴攸说的是动听,但这通花言巧语迷惑不了宁威侯夏乾,他要真是个只有勇猛的愣木头,怎么可能在数百场大小战役冲锋陷阵中活下来。 夏源冷静道,“我夏家当然不怕他裴氏,但就算闹大了,闹到陛下那,也未必能要得了裴尚这个无耻之徒的命。” 夏源能当上夏氏族长,又是当朝骠骑大将军,无疑除了军事才能,政治素养也是夏氏一族中少有高的。 夏乾也没有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听进了夏源的话,但他仍旧怒意未消,“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其他夏氏叔伯也是同仇敌忾。世家本就讨厌,如今还敢风流到夏家了,那就更厌恶了。 夏源冷笑道,“当然不能轻饶了他,胆敢招惹我夏家的女儿,传令给族里,哪怕是三岁小童,也记得见裴尚一次就给我打一次。” 年过五十,一身威势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夏源目光冷厉道,“我要他名士变狗熊。” ———— 德庆郡主虽然拦住了自家夫君提刀把登门的裴大郎君和太常大人砍了,但心却是完完全全偏向自家人的。 她也没觉得夏聪揍人有什么不对,纵是那个人是大名士又如何,她的宝贝女儿又不轻贱,既然无意,让自家兄弟把一个大胆示爱的冒犯之徒打一顿算什么。 打战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身为武将家族的夏家可以说是把这句话严格贯彻执行了下去。 嫁为夏家媳妇多年的德庆郡主也深受影响,已经非常认可了。 她还心疼女儿着呢,怕她受到什么影响,比如因为裴三郎君伤的太重而心存愧疚什么的,小姑娘心肠通常都是这么软的。 夏聪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小妹眼光好着呢。” 早就知道裴尚不怎么样,不像那些被皮相和所谓才名迷花了眼的小娘子。 夏聪在听到裴尚那首诗时,本就捏起拳头了,虽是出身将门,但也不会不通文墨,兵书战略也是要看懂的,自然不会听不出来那直白的求爱愿结为连理的意思。 等下一刻听见小妹那句话,夏聪就更放开打了,不怕吓着他家小妹。 德庆郡主后见女儿去马厩日常喂马看马去了,压根就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也就放下心了。 马厩一般是下人打理的,但侯府的几位主人没少涉足。 以前是侯爷夏乾和世子夏聪,现在又多了小姐夏昭。 夏家有钱有权,宁威侯这些夏氏将军入京之后,占据的也是最好的一片属于前朝重臣的府邸,本就修的美轮美奂,奢华又不失雅致,连个马厩周围都是成片苍劲挺拔的翠竹林,环境清幽。 萧函摸了摸雪羽的头,拿起一把上好的马草喂它, 好马不精心养着,也是可惜了。 穿越者的事压根就没打扰到萧函的好心情,无非是揍一顿或是揍几顿的区别罢了。 历史上的裴尚是个痴人,对夏昭一见倾心,结为夫妻,传为美谈,但后世所知的不过是寥寥几笔。不知这段有情人终成眷属背后的凶险。 当初裴尚想娶夏昭,也是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差点被逐出裴氏家门。 世家清高,夏氏霸道,是坚定的保皇党派,偏偏算是对立的两个势力,两个小辈居然一见钟情,而且都是痴人,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最终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说难得有了这么一场婚事,但夏氏和裴氏在朝堂上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也一点都不手软。 倒不是宁威侯和夏家那些叔伯不疼夏昭,只是他们所抱有的思维就是弄死了裴氏更好,反正有夏家在,裴尚也不敢不对夏昭好,反而更要捧着她。 在发现左右不了什么之后,夏昭和裴尚就干脆放弃了。 小夫妻都是性子单纯,不问政事的人,成婚后别府另居。夏昭嫁妆丰厚无双,裴尚也是世家子弟,名下产业不少,生活倒也安逸富足,琴瑟和谐,蜜里调油,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惜恩爱难为久。 夏昭染上重病时,也是朝堂上世家与夏氏对峙最为激烈的时候,两边关系恶劣到了夏昭死后,宁威侯不愿女儿入裴氏祖祠,而是执意要带回夏家安葬这种地步。 而裴尚,要不是裴氏来人护着,痛失爱女的宁威侯差点没一刀杀了他。 裴尚最后的殉情,不仅是因为心死,也是知道不这样做,终其一生怕是再无与夏昭合葬的机会。 他的那片生死相随的深情,也终于是软化了两家的态度,在这件事上难得没有再针锋相对,同意了他的遗愿,将两人合葬。 裴尚与夏昭虽恩爱难长久,但在这个背景下,没有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已经是不错了。 萧函感叹道。 ———— 关于这样的重要信息,穿越者裴尚当然不知道, 穿越的确能让人成为先知,站在众多后人的智慧成果上,但并不能提高一个人的政治嗅觉。 而且裴尚穿越来了之后的目标就是做一个风流名士,他那点聪明光是各路拜师提高名士技能都不够用了,也没用心专注在接受家族的培养熏陶。 离京在外的这些年也光顾着刷声名,享受盛世风流去了,对世家和夏家等武将家族在朝堂上的博弈对立更是一无所知。 裴尚也还没有深刻地意识到,纵使他名声再大,也无法与朝堂政治博弈抗衡,而且世家与夏氏等族之间关于利益根本性的对立,也是不可解的。 躺在家里养伤的裴尚还在郁闷疑惑着,夏昭为何会那边直白地拒绝他,历史上原身和夏昭不就是一见钟情么? 他比原身的名气更大,地位更高,夏昭为何反倒态度天差地别了呢。 第236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安全出了宁威侯府后,裴攸拜谢了太常大人此次愿意说和,太常大人许煦在朝堂中也是偏中立的。 见此事了了后,裴攸才放心回裴府。 许煦在觐见陛下时顺便把这事说了,事虽小,但谁让两方一个是夏家,一个是世家裴氏呢,说不准就什么时候成了个导火索,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去打个和场。 四下无人,天子倒也真心一笑,不在意袒露自己的偏向,“倒是夏家儿郎会做的事。” “但这裴尚太过轻佻了些。”天子皱了皱眉道,他对宁威侯感情深厚,阿昭也是和亲妹妹无异。 许大人微捋胡须,点头应道“陛下说的是,裴尚此人,以前就有听闻少年风流,归京后也颇有盛名,但未免太无顾忌了些。” 天子徐光律好奇道,“太常可是想说什么?” 许大人言道,“此人不堪为良臣,好浮名而轻实事,老臣观其近几年行为举止,博得了不少名声,而且善经营,为裴氏积累钱财,每年就有万金之数,且与南朝名士也有往来。” 天子微感惊讶,但也起了忌惮之心。 …… 事虽已过,但夏乾却是极为心疼女儿的。 尤其是觉得自己为了家族大局着想,没能砍了那个裴家小贼给女儿出气,更觉得对不起她。 裴家送来的那些重礼,直接就送到夏昭院子里去了,这是他闺女该得的。 甚至还要补偿更多, 夏家其他叔伯的想法类似,都是怕夏昭受惊或受委屈了了,也纷纷送来安抚的礼物。 其中以骠骑大将军夏源和夏乾的四弟夏卫送的礼最重, 夏卫当天回去后,晚上就让仆婢赶来了四辆满载的牛车,全是礼物。 因着听说阿昭侄女近日养了一匹爱马,又加了一副精贵的辔头马鞍马鞭,还配带弓箭。 还注明这不是未来的嫁妆,给阿昭出嫁的添妆另外还有一份呢。 最近京城来的异域商人那的珍奇异宝几乎都被夏家给包圆了。 宁威侯府又张扬地买了好几顷良田庄园,一副自家姑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要不是人家裴三郎君如今还伤重躺在床上呢,外界的人还真忍不住就相信了呢。 这阵势弄得宫里的福宁都以为好友阿昭受惊了,特地让内侍送来了一封信,言辞恳切道都怪她办了那场踏青游会,害得夏昭受惊。 还很努力地找出前偶像裴尚的缺点,来劝慰好友阿昭,萧函从那信中言语几乎看出了福宁那绞尽脑汁的在想。 虽然那日裴尚有点形象崩塌,但对于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裴尚好声名的小姑娘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萧函抿唇笑了笑。 外界很多人,尤其是裴尚的崇拜者拥趸,虽对她在踏青游会的举动颇有微词,但也羡慕夏氏女,能拒绝得了像裴尚这样的名士郎君,又有这样的家世一族叔伯兄弟倚仗。 比之公主郡主也不差什么了,甚至还能更为任性些。 萧函也是后来才知道,夏家对裴尚讨厌到了什么地步,连稚童都被深深教育过了。 “哥哥说了,姓裴的都是坏人。见一次就打一次。” 夏延挥舞着小木剑,抬着小脸下巴,语气坚定道。 萧函扑哧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温和道,“你要见到他了,就去叫你九叔叔他们,等你长的有马那么高了,再自己动手。” 如果在这之前,裴尚没被玩死的话。 ———— 裴大郎君就直接劝说裴尚了,“三弟,你还是离夏氏女远些吧。” 不然下次就不止是挨这一顿打了。 “你在外风流也就罢了,夏氏女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意思很直白了,他和夏氏千金不可能的。 裴尚疼得龇牙咧嘴,那帮夏氏子弟下黑手可真狠啊。 看得裴大郎君直叹气,只当他是刚回京,不了解时局形势,太随性子了些。 裴尚本因高调瞩目的回京还有这段时日的经营博得了不小的声名,满城也有众多拥趸,但不喜他的人也甚多,如今见他惹上了权柄赫赫的夏家,也是幸灾乐祸。 虽然有裴尚的崇拜者努力维护,但因为裴尚的下场太过狼狈,那日的事俨然成了一个笑话。 身在裴府深居简出的高簌也听说了,裴三郎君在踏青游会上向夏氏千金吟诗求爱的事迹,不免暗自神伤。 又听说他被拒,还遭夏氏子弟殴打,心疼又担忧。 也不知那些人下手有多重,三郎君此时是好是坏,高簌恨不得立刻到病榻前相伴,亲身照料。 侍女既是劝阻,也是为了让她安心,说道,“听说名医边简的传人来府里为三郎君诊治了。” 高簌闻言,立刻浮现欢喜之色,“那就好。” 名医边简的事迹传遍天下,他的传人定然也医术不凡。 “不知那位大夫年方几何,姓甚名谁。”高簌紧张裴尚的伤,不免多问了些。 侍女瞧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是位年轻的姑娘,和边神医同姓,似乎还与三郎君是旧识。” 高簌秀丽的面容微微一白,却什么也没说。 裴尚的风流,她又怎会不知,但高簌自认孤寡之身,比他年长几岁,又家世败落,如何配得上他,就算有了私情,也终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 高簌心中有些酸涩,即便不是他前几日心悦的夏氏千金,日后能嫁与他为正妻的,也必定是位家世雄厚温柔贤淑的绝代佳人。 ———— 此时待在裴尚房内的,正是引起高簌心中酸涩难当的名医边简传人,边昙儿。 是裴尚在外刷声名时偶然遇到的,也成了他猎艳成功的目标之一。 看着躺在榻上病恹恹的裴尚,还柔情蜜意地唤她一声‘昙儿’。 本该是听着高兴的,但一想到他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边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去恼怒道,“挨打也是你活该。” 看上人家姑娘,求爱不成反被打。这次分别了多久,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 裴尚捂着胸口叫唤着,“真疼。” 边昙儿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对裴尚的伤却是极为上心的,不然也不会一到京城听说他被打就急匆匆赶到了裴府。 这一听他叫疼,又忍不住关切道,“是哪疼了,我给你看看。” 裴尚目光温柔道,“幸好还有昙儿你关心我。” 边昙儿娇俏中带了一丝刁蛮,却不惹人厌恶。 比起崔熹微的高傲,高簌的柔顺,边昙儿偶尔吃醋,使点小性子,也别有一番情趣。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仅身份自由,而且也甘愿为妾。 裴尚一边养着伤,一边与边昙儿朝夕相处地谈情,痛并快乐着,日子也显得不那么难熬了,但还未享受多久,又来了一件麻烦事。 崔熹微寄来的书信。 这信一看就是崔熹微亲笔所写的,辞锋犀利至极,散发着高贵冷艳的气质,光是典故暗喻就不知用了多少个,裴尚看了就不免有些头疼,人家是真逼格,而他是装出来的逼格。 好不容易看懂了信中的意思,大致是既然已与我崔熹微许了心意,为何还要去招惹夏氏女,当众表白。难道是轻视我河东崔氏…… 古代消息传播虽然缓慢,但是像世家这类贵族还是有自己的传送信息的渠道的,京城发生的事还没过几天,身在河东的崔熹微就知道了,还立刻让人飞鸽传信。 崔家与裴家同为一流世家,可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崔熹微也不会因为夏家是武将出身,而轻看夏氏女,夏氏权重位高,在朝中强势不已,夏氏女的地位也不同凡响。 正是因为重视,感到威胁,所以崔熹微才特地送书信来责问裴尚,她堂堂崔氏女是绝无可能与人共侍一夫的。 在绞尽脑汁回忆以及利用穿越以来所学,回了一封情真意切安抚崔熹微的书信后,裴尚就继续把心放在京城这了,反正离得远。 即便感到难缠麻烦,裴尚依旧没有打消追求夏昭的念头, 他也压根就没听进裴攸的话,历史上的原身都能追到夏昭,他当然也可以,而且比起倒霉憋屈的原身只能殉情,他还能拯救夏昭病死的命运呢。 夏昭得的无非是比较重的伤寒,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但在后世算不了什么,随便一个人都知道。 裴尚也是用超出这个时代的一些医学知识,吸引了边昙儿的目光。 再加上风流清贵的世家公子身份,出众的容貌,传遍天下的盛名,也不怪边昙儿会不动心。 边昙儿毕竟师出名家,有她精心调理,又有裴府的各种珍奇药材养着,原本要两三月才好的伤,才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裴尚早已不耐了,心心念念着过往的声色歌舞,逍遥玩乐。 而边昙儿对他一片真情,养病期间又是用心不已,裴尚也不可能抛下她,于是决定带边昙儿出游,说是要给她买胭脂水粉,见识京城的繁华。 结果刚一出府门没多久,被人堵住围着揍了。 第237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裴尚倒是被裴大郎君提醒过,最近一段时日少出门。 只是他不以为意,自己是名满天下的裴三郎君,有什么好畏惧的。 谁曾想,一出裴家家门就遭遇黑手了。 边昙儿也震惊了,天子脚下,京师重地,居然就有这么一帮凶神恶煞的歹徒,当街行凶打人。边昙儿被夏家的仆婢抓住,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出身清江裴氏的裴三郎。” 夏聪倨傲地抬起下巴,特别有京城小霸王的架势,“打的就是他。” 不枉他专门带着一帮兄弟堵在这儿等着裴尚。 边昙儿拦也拦不住,只能束手无策道,“别打,别打。” 这帮贵族子弟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时还可能因为她容貌不错多关注一下,但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揍裴尚一顿。 当日去福宁公主所举办踏青游会也不是所有的夏氏子弟,听闻那事之后,好些人都后悔没能同去,一起揍裴尚。 这次同夏聪来的好些都是之前没能赶上揍裴尚那一波的夏氏子弟, 夏家等元勋和世家在朝堂上不对头,族中子弟自然同那些世家郎君关系好不到哪去,何况裴尚自回了京城后,各路招风头装逼,引得贵女小娘子对他思慕崇拜,这帮年轻气盛的贵族子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敢把注意打到他们夏家的姑娘身上。 那就是仇上加仇了。 这回还是得了长辈的令,一个比一个起劲。 裴尚出门身边的仆婢带得也不少,但架不住夏家这帮人多啊, 而且夏氏子弟不论纨绔还是优秀,都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等到有机灵的家仆跑去寻裴府的护卫来救自家三郎君时,裴尚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了。 夏聪等人倒是想直接下个黑手,废了他呢。 但他们也不傻,裴尚到底是裴家人,真闹出人命了,说不准被裴家拿来当由头攻讦夏家。 夏聪也不觉遗憾,大不了多揍几顿,让裴尚好好记得这个教训,招惹谁也别想来招惹他们夏家的姑娘。 揍也是故意冲着脸揍的,夏聪就不信没了这副容色俊逸的好皮相,裴尚还敢招摇过市,在外头还能有多少拥趸。 最后,因着被打得一瘸一拐,伤的不轻的裴尚是被竹竿做的担架抬回府的。 刚养好的伤,又继续躺回去了。 裴大郎君和裴家家主,也就是裴父,本在府衙任职,被家仆急忙赶来通知此事,顿时愤慨不已。 裴大郎君一时忘了顾忌,直接怒道,“夏家那帮贼子,真欺我世家无人了么。在我裴家门口就敢无度行凶。” 裴父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是隔了两条街,出了裴氏府邸所踞的清泉巷,但这跟在家门口也没什么区别。 裴攸本也只听了些风声,知道以夏家的作风可能不会罢休,叮嘱了裴尚些许,但没料到夏家蛮横霸道到如此地步。 礼都收了,歉也道了,还支使小辈动手打人。 裴大郎君冷声道,“此事一定要禀明陛下,为三郎和我裴家讨个说法。” 裴父虽维持着冷静,但也因亲子被打而怒火中烧,沉声道,“大郎,你随我入宫觐见。” ———— 作为打人的一方,夏家知道的更快,还优哉游哉地换了衣服进宫。 面对裴氏父子的指责问罪,宁威侯夏乾和几位有权有势的夏家叔伯施施然回应道,“不过就是些小辈的私下纠纷罢了,男子汉大丈夫,打打架算什么,不就是流点血破点皮。我们夏家那些小子可都是放在军营,被揍着长大的,也没叫过一声苦。” 没叫苦,那是因为叫了会被揍得更惨, 夏家教育儿郎完全是粗暴式培养,像世家讲究风度,哪怕怒火中烧,也不会暴起打骂自己的孩儿,但换成夏家,直接就是上棍棒了,或者扔到军营里当成士兵一样练,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听着这番歪理诡辩的裴家父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的,气得忍不住颤抖。 谁家打架,是一群人上来揍一个的,分明就是故意针对的群殴。 但跟夏家这帮武夫辩论,就是经义玄理都说透了,也是百搭,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至于裴氏父子所以为能要挟的夏氏女名声,夏家这么闹,难道就不怕影响夏昭的名声么,不过是名士风流一时冲动的追求,就被连番殴打,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知道夏氏女彪悍刁蛮之名了吧,日后还有谁敢娶她。 可惜和裴父裴攸想的不一样,夏家这些叔伯压根就不担心影响名声,笑话,他们的昭儿看中谁,谁还不敢娶么。 如何能理解历史上能一边疼爱女儿/侄女,一边往死里搞女婿/侄女婿父兄家族的夏家。 被夏家这群人无理搅三分,裴氏父子内心气得呕血最后也只能败退离去。 天子徐光律也偷偷朝夏家暗示了一把,不要做的太明显,不然他也不好有所偏向。 骠骑大将军夏源面上笑呵呵的,回头就换了句话说,下次套麻袋揍。 再说回,挨了第二回打的裴尚,心情和上次就完全不同了。 上回挨打还能当作是自己错算了,在风流之下受了点罪, 还能借伤博得边昙儿的同情心疼,一次受伤,还能调侃,但两次,裴尚的脸色都发青了,不是气的,是疼的。 边昙儿为他脸上的伤上着药,都看不出原来那俊美的模样了,不免心里难受极了,眼泛泪花道,“夏家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了吧。” 裴尚倒是想轻描淡写地装几句逼,但他这伤重得连说句话,扯着脸上的伤都疼。“……” 被连着揍了两顿,裴尚也记恨上了夏家,想着如何斗倒夏家,但琢磨了许久,无奈地发现还真找不到什么能为难夏家的方法,历史上所记载的夏家,不仅是皇亲国戚,还是得用的心腹重臣,权倾朝野,足以抗衡世家。 原身也是追上了一个顶级白富美啊,虽然原身裴家子的家世也不差就是了。 虽一时没想到报复夏家的方法,但裴尚也不气馁,有什么能难倒穿越者的呢? 而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夏聪一揍完那个无耻之徒裴尚后,就神清气爽地回侯府和自家小妹邀功了。 过了不久,萧函还听说裴尚父兄入宫请天子做主,结果被她爹和几位叔伯气的憋屈。 萧函对9526道,“若那个裴尚是主角,夏家恐怕就成反派家族了吧。” 9526:“小说的惯常定律就是这样的。” 虽然这不是小说世界,但那个穿越者裴尚未必没有把自己当成主角,在他明显表现出来对历史有了解,还来招惹她所扮演的夏昭,用的还是历史上裴尚和夏昭的定情诗句。 萧函已经不能高估这个穿越者的节操了。 他会将夏家视为怨恨的反派家族,并利用可能的先知加以对付,这也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了。 那萧函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了,既然代替了夏昭的身份,宁威侯府还有夏家也有她的一份责任。 萧函心下思量了几番,就叫来了几名这段时日以来看着还算不错的侍女家仆,安排了一些事让他们去做。 她这些事做的不隐蔽,毕竟是宁威侯府的下人,有什么变动,还是很容易被府里的主人发现的。 比如夏聪,以夏聪的脑回路,居然还担心小妹又开始关注那个被他揍成狗熊的裴尚了呢。 还觉得不该揍了他之后还告诉小妹,不然说不定小妹早就忘到脑后了。 “当然不是。”萧函也没有瞒着他,与其让他误会,倒不如说个明明白白,反正也不是多要避人耳目的事。 她只是让让人去搜集裴尚这些年来的做过的事,认识的人,顺便盯着裴尚,寻找弱点。 就算没有弱点,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可能制造出弱点来。 也不需要动用宁威侯府的人脉资源,几个伶俐的下人就够用了。 听在夏聪耳里,就是小妹担心裴尚还有裴家会记恨此事,日后报复夏家。 夏聪点点头,煞有介事道,“也对,这些世家郎君多是心黑,一肚子算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耍阴招。” 说这话,光明正大的好像揍人的不是他带头似的。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但还是自动略过了这事。 夏聪能有个警醒也好,免得做了别人的踏脚石,给设计害了。 然而夏聪岂止是对裴尚和裴家有了警惕,甚至主动把这事揽了过去。 “这种小事还有阿昭你操心什么,包在我身上了,回头定给你个满意结果。”夏聪拍着胸脯,兴致高昂道。 萧函想了想也行,要是她这位兄长斗不过穿越者,不还有她在旁边看着么。 她回以莞尔一笑道,“阿兄,你小心点。” 夏聪傲娇笑道,“在京城,敢欺负我们夏家人的还没生出来呢。” 夏聪说到做到,回头就把夏冲夏京那帮堂兄弟族兄弟给叫上了。原本他们是打算着见裴尚一回就揍一回,不管套不套麻袋,最好是把裴尚灰溜溜地赶出京城。 但现在一看,可以搞得更大些。 不就是抓小辫子么,搞裴尚说不定还能顺带搞裴家。 第238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夏聪和那些堂兄弟准备盯着裴尚,暗搓搓地搞出大事情。 萧函在看了几天的孤本帛书后,又在各家送来的厚礼中,挑出了一把长剑。 这些时日,萧函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连陛下还借着福宁名义送了不少新奇玩意,看得萧函都快麻木了。 但这把剑还是令萧函眼前一亮, 造型典雅,气质古朴,绝非凡品。 听侍女在旁边说好像还是前朝的名剑。 萧函将剑从鞘中抽出,轻抚剑身,碧如秋水,在日光下也泛着淡淡的寒光,看上去刃如秋霜,而且极薄极利。 年纪稍长的一位侍女担忧道,“小姐,小心莫要伤了自己。” 萧函唇角微勾,侧身避开他人,朝榻上的乌色案桌直接挥剑一斩,坚硬沉重的要四五人才抬的起的案桌顷刻间断去一角。 周围的侍女发出惊叹声,但到底也是常见侯爷和世子练武的,很快就恢复如常,而且瞧小姐这样子,想必也是十分喜欢的。 原身的记忆中,也是略通些剑艺的。 战场上刀枪剑戟皆可用,而剑又能被视为君子器物,不少人将剑器视为收藏,哪怕不通武艺的士人有时也会佩戴长剑,当作装饰品。 贵女也能持剑,还曾有皇室公主生提着剑去捉奸的呢,风尚放达,多有不拘。 庭院中珍奇花卉生机勃勃,花团锦簇,萧函练起剑来,即便是方寸地间也回转自如,长袖拢风,衣袂翩飞,姿态翩然。 就连德庆郡主见了,也觉得女儿这剑舞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回头就对贴身女官道,“南阳侯这礼物送的不错,我记得南阳侯夫人下月初十生辰,送去的贺礼加三成。” 德庆郡主秉承的原则就是,谁让她女儿高兴,她就对谁好。 ———— 裴尚挨了两回打,世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在舆论上做了不少文章。 引得世家清流颇有不满微词,觉得夏家太过蛮横不讲理了些。民间也有许多非议,觉得一帮纨绔殴打名士,实在欺人太甚。 但这些反对议论,还真影响不了夏家什么,依旧是理所当然的霸道样子。 裴家也有在朝堂上给夏家到处找麻烦使绊子,结果……夏氏那班将军公侯,更来劲了。 裴尚待在家里养病,琢磨着怎么对付夏家。 裴尚既是对夏氏子弟不满,也是想要打着剑走偏锋吸引夏昭的注意力的念头。 是的,裴尚还是没有放弃追求夏昭。 无论是穿越以来还未尝挫败,还是那种命定姻缘的心动,都让裴尚忍不住执着下去。 但夏聪等人给他的教训还是起了点作用,以往裴尚还有各种追求手段,但挨了两回打后,他还真不敢随便接近夏昭了。 裴尚也有些气闷,他这些年虽也有经营些势力,但在京城到底根基薄弱,比不得夏家,以至于还得憋屈得不敢出门。朝堂上的事,他似乎也插不上手。 他只记得大致历史,而非种种细节。 裴尚不知道的是,裴父和裴大郎君还在商议,是否让裴尚暂离京城一段时间,夏家不知是愚蠢还是跋扈,完全没有收敛罢休的样子,裴父和裴攸也猜到了他们是要把三郎整出京城。 这种事,夏家绝对做得出来。 裴家不是护不住裴尚,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难道每次出门都派上百个仆婢保护他?那恐怕夏家都能带出上千府兵来。 裴家的根基势力到底不在京城,而是在清江。 这个时代的世家,大多都喜欢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土地,部曲势力,当一州的田地近八成都归属于世家,大批的平民百姓是他们的佃户,地方上世袭的县官小吏又都与世家有着盘根接错的关系时,连朝中派来的地方官也未必能插得上手,做得了主。 这也是天子忌惮他们的原因。 因为有这些,所以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裴家若是想要施压,借天子的旨意,令夏家解除对裴尚的针对,不是做不到,只是看愿不愿意付出一定代价。 另外的方法,自然就是让裴尚暂离京城一段时间了,出了京城,夏家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尤其是在清江,那是裴氏的地盘。 裴攸皱了皱眉,“只是这可能有损三弟名声。” 接连两次被殴打,三弟虽是受害者,但也名声下滑。 哪怕借口说的再好,以游学或是归清江的名义,也难免有人非议。 裴父觉得也是,便暂且放下了。 裴尚养着伤,伤虽比上次重了些,但有过一次经验后,边昙儿开药方敷药都熟练了,不到半个月便好,但裴尚一时半会也不急着提出门的事了。 但身边单单一个边昙儿,他也有些腻,所以在可以下床走动后,趁着边昙儿晒制药材准备新药的时候,私下去了芝兰院,他还没忘了还有一个高簌。 当他踏入芝兰院时,见到的就是倚窗落泪,已然消瘦了几分,柔弱美丽的高簌,裴尚见了大为心疼,全然将他因为归京后的莺莺燕燕,各路桃花而将高簌放在一边的事给忘了。 但也不禁心怀愧疚,尤其是高簌没有半分怨怼,只关心他的伤势如何了。 高簌本是保守端庄,谨守三纲五常的女子,逾越底线与裴尚有了私情已是极为大胆的事了,这些时日身在裴府只敢借侍女去打听看望裴尚的情况。 裴尚动情之下,将她拥入怀中。 在裴府终究是不大方便,更坚定了裴尚将她接出裴府,另外安置于别院中。 他的手下早已买好了一处别院,只是这段时日……令裴尚没机会去别院那看上一眼罢了。 裴尚在这种事上行动力还是很强的。过了两日,高簌便向裴家提出想回娘家住一段时日,高家本也为世家之流,但在高簌嫁入裴家后不久获罪,在世家中也落入微末。 裴家对高簌还算厚待,这要求也不为过,所以也应得爽快,高簌也要裴家的仆婢,带着自己亲近的侍女仆人出了京城。高家本在离京城不远的下淮,但这不过是借口,高簌出京城后,就上了另一辆改头换面全然不同的马车,辗转一圈,回到京城,去了裴尚置办的别院。 裴家没在意一个寡妇是回了娘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但这一切却完全落入了夏聪等人派去一直盯着裴府的仆人眼中,立刻就回去禀报了。 高簌虽刚回京城,又深居简出,但夏家不过略查了一下,就查出了她的身份,裴二郎君的遗孀。 而那件别院就更好查了,查到了户契的人,居然是裴尚手下买的。 还真别小看夏家在京城的势力,几乎重要部门职位上都有夏家的人,比如京兆府尹,比如城门守将,想在京城查个地通天,找夏家就够了 有这闲工夫和好奇心一直盯着裴尚抓小辫子的多是还未行冠礼的半大少年,但在查出些苗头和直接和他们某位兄长某位叔伯打声招呼,就能挖出来了。 查到这一步的时候,夏聪他们一时也没往某个破节操的地方上去想,也就派人盯着那座别院了。 ———— 与上次被揍时隔一个月, 裴尚终于出门了。 能让裴尚暂时忘了夏氏子弟可能随时堵到他揍他一顿的威胁,这个诱惑就是浔阳王,徐世陵。 他是先帝长子徐昆的庶子,徐昆早逝,没有嫡出儿女,当今天子即位后,降恩将本为郡王的徐世陵封为浔阳王。 年仅二十四岁,长年在封地上待着,也就每年回来这一个月。 裴尚对他却是期待已久。 第239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裴家三郎誉满天下,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还真不是穿越者白刷下来的名声。 除了对上一个比谁都横的夏家不管用,在其他地方还是有用的。 比如浔阳王来京后,在王府设宴,还特地给他送去了帖子,得到回复后还派了王府的车驾去接。 裴尚感叹,不枉他之前在浔阳王徐世陵面前刷过的名士好感度。 天子徐光律与战死早亡的长兄徐昆感情深厚, 徐世陵虽为庶子,但是乃徐昆唯一子嗣,所以天子十分优待。 在京中所修建的王府也甚为恢弘,浔阳王设宴,邀请也都是名门高士,王孙贵族。 宴会上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歌舞升平,伶伎楚腰款摆,曼妙生姿,环佩作响。 当裴尚进来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有为他担忧的,有等着看笑话的, 席上坐着的夏冲夏聪等人,脸上带着冷笑,手中捏着酒杯, 看架势说不定下一步就要当场摔碎了。 在可能发生冲突之前,浔阳王徐世陵先一步起来了,对以夏冲为首的夏氏子弟和声和气道,“夏冲兄,给我个面子,裴三郎好歹是我的客人。” 虽长年远离京城,但对夏家也算熟识,都是自家亲戚,他两个妹妹还嫁到了夏家呢,天子又倚靠夏家,徐世陵也不会摆什么王爷架子。 “浔阳王说笑了。”夏冲拱了拱手,对其他兄弟示意了一下,众人面上虽不满但也没有再理会裴尚的出席。 却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夏家这些贵族子弟再纨绔霸道,也不会在浔阳王的宴会上闹得难堪。 但令人好奇的是,裴三郎又是如何认识得浔阳王呢。 徐世陵虽惊奇于裴三郎刚入京,就惹上了赫赫有名的夏家,但态度言语中对裴尚的维护一二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派王府的马车去接他,免得半路上就被夏家人给套麻袋揍了。 徐世陵与夏聪等人客套寒暄了几句,含笑道,“怎么不见阿昭姑娘?” 宁威侯嫡女,在他们这些皇亲宗室中还是出名的,说不准就是哪位的王妃了,当然他已有妻室,是不可能的了,不说侧妃之位配不上宁威侯嫡女,北朝建立以来,夏家也没有让女儿为妾的。 既然与自己无关,徐世陵也就云淡风轻随意了些,如同拉家常般,也好尽快融入京城的圈子。 “她在家中陪伴母亲,准备过几日的礼佛。”夏聪露出了虚伪的假笑, 在知道裴尚会赴浔阳王的宴会后,他就压根没想让小妹来了。 绝不会给这个称一见钟情惦记着他家小妹的无耻之徒半点接近的机会。其他夏氏兄弟也早早地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而他们更倾向于不让裴尚再见到夏昭的方法就是,把他赶出京城,最好逼得他灰溜溜走掉。 ———— 除了王府宴会,裴尚又与徐世陵把臂同游了几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裴三郎与浔阳王早在属地时就有往来,关系甚好了。 靠着这几日与浔阳王相处和谐,裴尚总算摆脱了前几日被夏家人追着打的狼狈情态。 又回到了以往声色歌舞,美女娇娘作伴,世家公子的逍遥生活。 但他所求不仅仅为此, 裴尚颇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谁能想到下一任的北朝皇帝会是浔阳王徐世陵呢。 他所记得的历史细节虽不多,但北朝明武帝死于南征途中,侄子浔阳王后登上皇位他还是知道的。 夏家就是再权柄赫赫又如何,等到再过几年,浔阳王继位,他与未来天子有这般至交好友的关系,夏家又能奈得了他如何。而且裴尚还打算劝父兄扶持浔阳王上位,搭个顺风车, 裴家越好,官位越高,他的日子也能越过越逍遥。 徐世陵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裴尚当然不会把自己掌握的先知说出来,而是即兴吟了一首美人词。 这在船头赏着景,美人也都在船里,不在身边啊。徐世陵神色顿生古怪,“你不会还惦记着夏家姑娘吧。” “一见倾心,终生难忘。”裴尚自作风流道。 徐世陵眼中闪过惊诧,不知道是该感叹裴尚的大胆,还是他的无知无畏。 且不说夏家和世家的关系,裴尚的风流之名,他也多有所耳闻。 他与夏家姑娘是绝无可能的。 但徐世陵处事还算圆滑,见裴尚执意如此,也不再多劝。 徐世陵和裴尚关系好,不仅是裴尚在属地的时候帮过他几个忙,也是因为和名士来往,也能提升自己的逼格名声。 裴尚与浔阳王交好的传闻,也引起了萧函的注意。 在她所了解到的裴尚所做过的种种事情中可以看出来, 这个穿越者趋利避害,所做的都是容易赢得名声好处的事,又不愿意劳心劳力,比如他的创造发明,要么是为了享受,要么就是获利,难度比较高的攀登科技树的事情,他是碰也不碰的。 那么与浔阳王交好,显得不免有些刻意了。 浔阳王虽为皇亲贵胄,但在众多宗室王族中不算出众,最多也不过州牧之主罢了。 裴尚的举动,让萧函不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大多数人会选择投靠未来的大人物,浔阳王会不会就是裴尚眼中的大人物呢。 但天子年富力强,正值壮年,尤其是宫中还有三位年幼的皇子,又有夏家在,浔阳王是如何上位的呢。 萧函所知道的世界任务主线信息只是有关夏昭和裴尚两个人的,至于后来北朝如何,主线信息倒是没有透露,但从裴尚这些年有意无意的谋划,将名下产业重心转移,就让萧函就有过猜测,未来几年,战事未平,天下可能也会有乱象。 这其实也不难想, 北朝安定也才这十多年,而且期间也有过数次与南朝的战役。 两边都有一统天下的打算,只是如今势均力敌罢了。想要生变,契机更多在于皇室继承上。 ———— 初六,萧函陪着德庆郡主去礼佛, 王公贵族,世家名门,信佛信道的都有,而宁威侯府里,夏乾和夏聪父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所以陪德庆郡主来的只有萧函。 原本夏聪还想拉着萧函去城外马场狩猎呢,但德庆郡主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闭嘴了。 前往礼佛的兴云寺甚远,坐马车都走了一上午才到。 然而登上了百层台阶,还未欣赏两眼宏伟古朴的佛寺,就见到了与某位大师相谈甚欢,举止优雅的裴尚。 萧函和9526:“……” 真是哪里都能看到这位穿越者啊。 精心等待的佳人出现,还注意到了自己,裴尚下意识展现出一个完美名士的微笑来。 德庆郡主不认得裴尚,但也有身边的人介绍身份。 要是身在佛门清净之地,德庆郡主脸都能黑了。 从另一道过来的浔阳王对德庆郡主行了个子侄礼,“德庆姑姑。” 德庆郡主淡淡应了一声,因着裴尚纠缠不休的架势,连带着她对徐世陵也没什么好脸色。 徐世陵微微苦笑,若不知道是被裴尚借着做了掩护,他才是傻了。 虽敬佩裴尚这种敢于冒死追求佳人的精神,但他仍然不看好。 事情也的确不如裴尚所幻想的那样发展。 没有了那帮夏氏子弟拦着,照样有一帮腰大膀圆的仆妇,什么弱柳纤纤,还能帮忙牵红线传信的侍女,是想都不要想。裴尚依旧没能接近得了夏昭身边十尺之内。 佛寺中还有别的贵族,都是京城一个圈子的,也听说过裴三郎和夏家姑娘的事,裴三郎这心意也是十分明显啊,不免惹得好些人看夏家姑娘长得是如何花容月貌,惹得裴三郎牵挂追随到了这里来。 德庆郡主满肚子的糟心,还不如让女儿去骑马狩猎玩呢。 在祈福完为家人点长命灯后,德庆郡主也不如以往,在佛寺留宿几日,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了。 裴尚见状更急了,拉着浔阳王跟着走。 徐世陵想着回头让王妃备些礼物给夏昭送过去。 对于后面跟随的车驾,德庆郡主权当无视了过去,拉着女儿在车里看看书,喝茶用点心。 没想到路遇匪寇,虽看出对方有众多私兵,但眼睛光是被车顶上缀着的琉璃珍珠已经那被晃花了眼,一见就是富贵人家,想着劫掠一番就逃。 萧函有些可惜,为着礼佛没有带上她那把剑。不过这次出行,宁威侯府的护卫也带了不少。 德庆郡主还未拉住她,萧函就已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对车边的一位护卫道,“把弓弩给我。” 护卫愣了愣,但不敢不从。 ‘铮’的一声,一箭一命。 萧函也不看,继续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弓成满月。 她拉弓的手稳定如石,对准匪首的方向更是不差一毫。 利箭穿透空气呼啸而至,数箭的震慑下,硬是逼得匪徒不敢前进。 萧函冷冷道,“我看,谁还敢过来。” 本只保护贵人不敢擅动的护卫,在萧函的命令下,也不怕血溅当场惊吓贵人了,纷纷拉弓射箭举枪去搠提刀去砍,原本就是财壮人胆的匪徒们不多时就被砍的乱窜。 萧函也让他们穷寇莫追,加紧赶路程回京。 正准备了不少小玩意,准备在心仪对象面前英雄救美的裴尚:“……” 历史上没有说夏昭这么暴力啊。 而且感觉到夏昭的目光又扫过他,裴尚顿生凉意,更怂了。 察觉到给他真来个终生难忘后,萧函心中稍稍满意。 回到京城后,就把路遇匪徒的事说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派兵去剿匪。 萧函还真想过,要不直接趁着这个机会把裴尚给了结了,省得老是在她眼前晃,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想想这个念头太暴力了,而且还有浔阳王在,裴尚到底顶着个世家子的身份,不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他。 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但也因为那个场面,裴尚瞬间歇了心思,浔阳王徐世陵倒是感叹道,“不愧为将门之女。” 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在那种场面下能面不改色射箭的,还是难得一见。 夏家人什么也没说,直接带兵骑马去剿匪了。 裴尚和浔阳王也被夏家人妥妥地迁怒了。要不是裴尚纠缠不休,德庆郡主会求快些回京城走近路,遇到匪徒啊。 浔阳王徐世陵比较会做人,不仅向宁威侯府送了致歉的礼物,还把自己的私兵派去一同剿匪了。 而裴尚选择了去别院找他的温香软玉,寻求受惊的安慰。 然后被盯着他的夏氏子弟看了个正着。 前面还疑惑,裴尚给他寡居的二嫂送别院做什么,结果转眼间,他就跑到了这个别院。 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 不管内情不内情的,几个身手好的夏氏子弟只想潜进去给裴尚套麻袋,让他永生难忘。 裴尚也是知道安置高簌的秘密性的,哪怕他来到别院,周围也有他的人守着,才敢放心和高簌缠绵。 夜色正浓,繁密的树叶只漏下微弱的月光,踩在树干上,和夏聪关系甚好的某名夏氏子弟捂着嘴一用力就把抓住的人给果断了结了,但处于这这个视野,他内心卧了个大槽。 贵族中腌臜污秽的事也不少,但像名声这么大,偷情对象还是寡嫂的,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事不是他们套裴尚几顿麻袋揍的事,几人也知道事情轻重,立刻内心澎湃,悄无声息离地尽快回去打报告了。 当晚,一群夏氏五大三粗勇猛威武的将军们就待在房间里坐着围成一圈, 在嘲讽了裴家以及一干世家近半个时辰之后,再商议如何就这件事情搞裴家,搞世家。 不搞事情不可能啊。 平时世家没问题,他们还喜欢找麻烦呢,何况这次一个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他们手里,弄好了,能把世家的名声给搞臭。 聊到大半夜,睡了一觉后,宁威侯夏乾就作为代表进宫找天子了,他们仔细想了想,这事做之前还是得先知应天子一声。 要是天子不同意,他们就搞裴尚一个,天子同意,那就连裴家世家也一起搞了。 最后,宁威侯夏乾心满意足地出了宫。 谁说带兵打仗的不会搞阴谋诡计,夏家已经设好了一个局。 连事发裴氏有所准备都考虑到了,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裴尚压根就没告诉裴家,在醒来后得知,昨晚几个守着别院的暗卫都不见踪影后,裴尚就怀疑有人知道他和高簌的事了。 但他依旧没想找裴家帮忙,准备自己解决。 只把高簌从别院接出来,转移到了另一处别院。 可就算再换,也还是在京城啊,夏家怎么可能查不到。裴尚的那点势力对付对付一般人家还行,但对上夏家根本不够看,唯一能做他倚仗的裴家还蒙在鼓里呢,以致于夏家的计划越发顺利。 ———— 萧函还在想着利用穿越者的剩余价值,确认自己的猜测时,不知她的父兄,乃至整个夏家都盯上了裴尚。 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主司京城治安的京兆府抓到了一名盗贼,是个京里的惯犯,在审问中得知,他犯下的最后一件案子是曾潜入京城中的某家别院, 盗贼称以为那是某个王公贵族养姬妾的别院,他窃取了不少财物。 在盘点赃物时,发现了一枚玲珑剔透,品质上佳的玉佩,刻有裴字。 乃裴氏嫡系子弟元服时所赠,而且玉佩上刻有的字样各有不同,那玉佩的所有人乃是裴三郎,令人大为震惊。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只是大名鼎鼎裴三郎的一桩风流韵事时,又被揭露那座别院里住着的女眷乃是裴三郎的寡嫂,高簌。 坊间听多了名士风流,但这叔嫂之间关系或有苟且的,还是第一次听闻。 渐渐的各种传言都冒出来了,什么裴三郎君常出入那处别院,甚至过夜,什么盗贼窃取的东西不止玉佩,还有其他私密之物,什么裴三郎君和寡嫂有私情已是多年的事了。 流言愈演愈烈,令人想入非非。 连其他世家也来问询, 裴父几乎快气疯了,早在一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让裴攸带着家仆去了那别院,把正收拾细软准备离去的高簌和她的侍女抓了个正着。 即便高簌抵死不认,说与裴尚无关,但别院的仆人侍女在严刑下哪敢说半句假话,高簌的贴身侍女忠心护主,裴父直接冷酷地让仆役将她拖到院中活活棍杖打死,让所有人亲眼看着。 不止别院的家仆侍女,裴尚身边的人也被拉了过来,裴父没有罚他们,但一双厉目看过去,也已瑟瑟发抖了。 得知裴尚真与他的寡嫂有私情,并非谣传,裴父险些昏了过去,裴攸连忙让家仆扶着裴父进去休息,然后一句话就将所有知情的婢女下人处死。 至于高簌,她如何处置,等父亲发落。 在外欢宴的裴尚被押着回来后,没有见到以往身边的人,问他们去哪了,无人敢回答。 裴攸从屋内走出来,冷冷道,“他们都死了。” 裴尚先是一阵惊惧,继而恼怒,“你怎么能这么做?” 居然一句话不说就处死了他们,不知前因的裴尚忍不住怀疑,他这位大哥是不是有意害他。 裴攸见裴尚仍不知自己错在了哪,冷笑道,“我是为了你好。” “裴尚,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没人知道吗?” 比起往常称三郎,直呼其名,可以说明裴攸心中已是震怒了。 裴尚讷讷无言,不明所以,直到裴攸扔出那一枚玉佩,他才惊觉,与高簌的事被发现了。 要说裴尚不知道叔嫂偷情的严重性,是假的, 不过是仗着穿越者的从容自信,又禁不住诱惑罢了。 在归京之前,裴尚从未尝过挫败,一路顺风顺水,也压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发现,他脑海间闪过前几日,守着别院的暗卫失踪的事。 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难道是从那时起就被人给盯上了。 裴尚被带到了裴家祠堂,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裴父在缓过神后,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与耘儿的遗孀高氏有私情。” 证据确凿,裴尚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裴父眼中闪过一阵痛心和失望,自幼聪明如成人,博名获利,也让他骄傲不已,没想到,裴尚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可对得起你二哥?” 裴尚茫然,他对那位倒霉早死的二哥早就没什么记忆了。 见他这样子,裴父心中怒火升起,声音更加严厉,“你究竟是不是我裴家子?” 裴尚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了,他当然是裴尚,他一穿越就出生为裴家三郎了,历史上的裴尚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落在裴父眼中,以为裴尚是知错害怕了,目光幽深,压抑怒气道,“京城非你久留之地,我让你大哥送你回清江,你且在家中静心读书几年,不要再出来胡闹了,至于高氏,就对外宣布病逝吧。” 对于嫡出的亲生儿子,裴父尚能容忍,但高氏,裴父不会让她活下去。她家族败落,裴家看在裴耘的份上,厚待于她,锦衣玉食,连她娘家也不敢欺凌于她,她居然与三郎犯下苟且,几乎毁了裴尚和裴家的名声。 裴父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再把知道的人和证据都抹去,让别人无可非议。 “她不能死。”裴尚也急了,那可是他的女人,裴尚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壮着胆子承认道,“她怀了我的骨肉。” “那就更不能留了。”裴父冷酷无情地几欲杀人,这一刻他才真正地将裴尚从裴家人中划出去。身为父亲,他可以宽宏,但作为裴家家主,绝不能容下这么大的污点,尤其是置裴家名声于不顾的裴尚。 对世家而言,名声极为重要。 他的三子,也是可以舍弃的。 “你要保住她可以,但你,再也不是裴家人了。” 裴父那淡漠的声音仿佛不含一丝怒气,也不再看裴尚,“裴家不缺你这个儿子。” 第240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事情发展的很清奇,萧函不由得感叹道。 从一桩案子所引出来的裴三郎君和寡嫂私情,到最后传出了裴尚体弱病逝的消息。 这前后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这事是夏家弄出来的,哪怕夏聪有意不让这些腌臜污秽的事让小妹知道,但萧函凭借着蛛丝马迹也能猜到是夏家设计的,京兆府尹就是夏家人,能够审问盗贼,查到别院的主人,几乎不作二想。 当然要是裴尚没有自己作死,做出与寡嫂有私情这样于家族名声都是极大污点的事来,也不可能被夏家抓到把柄。但裴尚病逝的消息,还是让萧函惊讶的。 她以为在这个时代能够风光近二十年了的穿越者,还能有其他后招,没想到这么快就挂了。 且不说是真死还是假死,但肯定还有别的原由,导致了‘裴尚’之死。 裴父和裴攸一开始没想走到这个地步的,裴尚到底是嫡系子弟,又有偌大声名,经营的产业也帮了裴家不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保住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当裴尚为了保住一个女人不顾裴家数百年世家名声时,裴父就已有了将他逐出家族的心思。 裴家可以有一个蠢钝庸碌的子孙,却不能有一个再优秀心也不全在裴家身上的子孙。 裴父没有处死裴尚,留他一命,已是念着最后的父子情谊了。 也应着他的要求,没有杀高氏,但裴家说他们死了,那就是死了。即便有人指着他说这是裴尚,裴家也不会认,世家不会相信。 所以,裴尚死了。 裴家都能果断决然地处理掉一个对家族有益的嫡系子弟断尾求生,在处理这些败坏裴家名声的传言上,也更加雷厉风行,极为迅速的在联合另外几家世家,把这事给压了下去。 京兆府那边也结了案子,称那处别院的女眷并非裴家遗孀高氏,也与裴家没什么关系。 高氏一直待在娘家,准备另嫁。 这个另嫁的人选其实是高氏的妹妹,高家在知道这事就诚惶诚恐,裴家想对付他们一个没落三流世家太容易了,所以在裴家提出让人假冒高氏再嫁,与裴氏脱离关系,也从裴氏家谱上去除名姓时,高家没有不答应的。 安排高家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抬出裴家的名号就够了,但其他的,比如联合世家,比如向天子妥协,让案子以他们所希望的结果尘埃落定,都需要付出不小的利益。 但比起可能会损失的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裴家也知道谣言堵不如疏的道理,随即又放出了其他传言,什么南朝新帝继位,有意北上,南朝新帝昏庸好色,征召广纳妃嫔等等。 很快就盖过了之前裴家的谣言,世人还是容易遗忘的,过了一阵后也就不记得那事了。 这种看起来捕风捉影,子虚乌有的谣言,动摇不了裴家的根基。 除了不知情的少数人慨叹了一下名满天下的裴三郎英年早逝之外。 天子也很遗憾裴家这么快处置了裴三郎,不然他还能利用起来让裴家割舍更多的利益。虽然惋惜,但借着裴尚曾与南朝官员来往,还在南朝经营商铺的铁证,顺利地收割了裴尚所留下的大部分产业。 对此,天子徐光律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没能压榨出穿越者的剩余价值,但萧函也无所谓了,毕竟她都没怎么出手,穿越者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半月后,裴家的船驶过霸陵到达泷江,这几乎就是北朝与南朝的分界之处了。 也是他要求来的地方。 他也清楚自己被放逐出了裴家,虽然有些不甘失去了裴家这个靠山,但就算没有裴家子的身份,他照样能风生水起,易名为赵尚的穿越者自信地想道, 这样一想后,他也不在意被抹去裴尚这个身份后,裴家人对他的冷漠和鄙夷了。 赵尚有想过利用自己掌握的先知让裴家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裴家处置方式的决绝让他感到心惊胆战,更不敢将自己掌握的最大秘密吐露。 其实不得不说,他还是聪明了这么一刻,裴家在已经决定放弃他了的情况下,哪怕他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裴家更大可能也会倾向于将他关在密牢中逼问,不用上严刑,也有别的法子。 赵尚没有选择留在北朝,也是因为裴家的人肯定会看着他,不让他有出头,倒不如去南朝来得自在。 他手中所有的,也仅仅是他游历在外所培养的三教九流的人手,原本还有一部分裴家的眷属手下,但全部被处置了,无论是否知道裴尚与高氏私情的,裴家都容不下并非完全忠诚于家族的人。 已身怀有孕三月的高簌,对三郎宁愿抛弃家族也要与她在一起,保住他们的孩子,虽心怀忧愁,但更多是感动不已,她也心甘情愿追随三郎去任何地方。 ———— 两年后,“小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夏聪看着出现北府军营的小妹,一脸的惊吓,恨不得立马就派几百府兵把她给送回去。 但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高,去年比剑时他还没能在夏昭手下过得了十招。 他暂时还不想在手下那些兵面前丢脸。 萧函出现在这,原因还挺简单的,自福宁嫁了个她喜欢又被天子重用的青年才俊后,许多人就把目光盯在了她身上。 虽说宁威侯和德庆郡主不强求她嫁人,但有夏氏的权势还有那几乎富可敌国的家财,登门求娶的人实在不少, 她有些不耐烦,便跑出来了。 当然,萧函也不是胡闹跑到北府重地,她还带了样东西,天子手令,也就顺了个参军的虚职。 不得不说,那位天子真的对他们这帮亲戚很大方了。 夏聪以为小妹只是待几天,没想到结果变成了长驻。 等到敌袭时,还带兵了几波,打了几场漂亮的埋伏追击战。 德庆郡主想念女儿回家过年时,萧函已经从虚职转为实职,也能称为一声将军了。 作为北朝的顶级军二代一名,加上天子不仅是她亲戚为人还宽容,萧函在军中待的还是很顺遂的。 反观赵尚,到南朝后的日子,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好。 以往结识的人脉全部荡然无存,所经营的产业也被南朝世家或其他贵族所掠夺。 在这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时代,想出头简直难如上青天。 纵使赵尚再有才再有名,也无法跨越出身的巨大鸿沟。 北朝那边的皇帝还在为开拓科举取士在努力和世家博弈着,最大的支持就是战役的胜利,一统天下。 南征开战, 当赵尚为搭上的某位南朝大人物出谋划策,想着从这场战役中牟利时,却发现现实已经与他记忆中的历史发生了偏移,北朝天子不但没有逝于途中,反而连胜,他还从战事消息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昭。 少有的女子为将,统领千军,未有败仗。 赵尚要是再不知道夏昭也是个穿越者他就是个傻子了。 这个打击胜过于之前得知崔熹微另嫁,赵尚还心存想念去见过一面,未想崔熹微不过瞥了一眼便上了车,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淡漠,似是从未相识。 赵尚感受到了穿越对他的最大恶意。 赵尚身边不再有那么多美人相伴,连边昙儿也被她祖父神医边简带走了,他的豪情壮志在南征大胜后也消散了,简单地做个富家翁,偶尔听着那位同为穿越者的夏昭,又是如何地改变着历史。 第242章 童星的璀璨人生 爱丽丝公司很快就联合安蕾的妈妈安珊开了个记者会,宣称安蕾意外晕倒绝非公司压榨艺人,安蕾作为未成年艺人,公司一向是抱以保护照顾的态度的,所以一直由安蕾的妈妈担任经纪人。 安珊也笑容盈盈地回应了外界提出的质疑,所谓的长期劳累是因为安蕾这孩子太喜欢演戏了,贫血饮食不规律,也只是孩子不好好吃饭,爱吃零食。 以后她不会再骄纵女儿了,一定会好好督促她吃饭的。 等到安蕾出院,会继续和观众见面的。 有安珊作证和信誓旦旦,媒体和网友将信将疑,也算暂时平息了风波。 记者会结束后,安珊一上车就开始补妆,之前为了在媒体面前做出慈母形象,化的都是因为女儿住院而憔悴的素颜妆。 爱丽丝的老总一看她这样,差不多也猜到她待会要去哪,他听过些风声,皱了皱眉,“安珊,这段时间你也注意点,小心被拍到。” “这有什么。”安珊满不在乎道。 “你平时玩玩就算了,安蕾现在不是住着院么。”爱丽丝老总也是担心还会有别的影响。 安珊撇了撇嘴道,“医院不是有医生和护士吗?付钱给他们就不是给我照顾安蕾的。” 一般除了去娱乐圈的名利场,带着安蕾去见导演,品牌商有兴趣之外,安珊对安蕾毫不关心,更没有什么耐心去照顾孩子,过去可以扔给她在老家的母亲,现在有钱了不是可以请保姆助理么。 “安蕾在住院,虽然不方便和媒体见面,但还是可以拍一些你照顾她的照片放上网。” 爱丽丝公司的老总对经营这一套还是很擅长的,只要让安蕾乖乖配合就行了。 “你安排记者,到时候再拍就是了。”安珊仗着自己是安蕾的经纪人和妈妈,对爱丽丝的老总也不经意带上了些颐指气使的语气。 看在安蕾是公司摇钱树的份上,很多合约都是要由安珊签字的,爱丽丝老总压抑下了心中的不快,点了点头。 a市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只要有钱,几乎就可以享受一切,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暧昧气息,周围都是扭动的身姿和蛊惑的音乐。 带着一个女儿,也不大可能嫁入豪门了,安珊便喜欢上了这种寻欢作乐挥霍的快感。 年轻帅气的男子在她耳边说着轻佻的话语,惹得安珊连声发笑,点了好几瓶要价极高的酒水。 “今天三楼也开盘,好些客人都去那里玩,安小姐,你要不要也去玩两把。” 安珊有些犹疑,“可是上次输了那么多钱。” 上次回过神来,安珊也吓了一跳,几乎把安蕾近一年的收入都输光了。 年轻帅气的小哥低低一笑,又是诱惑又是吹捧道,“你可是大明星的妈妈啊。” 安珊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是啊,输点钱算什么。 大不了让安蕾再多接几部戏拍几支广告就是了。 高档奢华的会所里,除了赌输赌赢红了眼,还有享受着逐渐迷幻的感觉。 ———— 医院,安珊甚至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就隔着道门,满脸笑容地接着电话,“这个角色,我们家蕾蕾绝对可以胜任的。” “只是片酬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一下……” “我们家蕾蕾绝对值这个价钱的,她在国民中的人气所有人都知道的……” “我可以保证,我们家蕾蕾虽然年纪小,但很能吃苦的……那些条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放心,蕾蕾很快就会出院的,立刻进组拍摄。” 靠在病床上的萧函,此时看着电脑里前几晚安珊在会所的监控视频。 那个会所,安珊也带安蕾去过,甚至要求她去做一些荒唐的事,引诱逼迫着的将她拖入深渊。安蕾最后也是无法忍受这样如同傀儡被操纵的人生,选择了结束自己的性命。 而安珊则踩在女儿的痛苦和绝望上,享受着自己的美好人生。 在过去的几年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从五岁开始被带着各个剧组片场跑,在镜头下表演喜怒哀乐,安蕾与生俱来的天赋换来的是安珊不断扩张的欲望。 卡全部都在安珊手里,无论是片酬还是广告等收入都是直接到安珊手上。 安蕾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也是安珊会放心把安蕾控制在自己手里。 在安珊进来之前,萧函就把几个视频都收进了一个秘密文件中,然后选择时间发送到几个指定的邮箱中,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在她出院前,就能解决了。 住院后几乎就不见人影,等到快出院时才打扮一新地出现,然后在爱丽丝公司安排的记者面前表演母子情深。 萧函也如单纯的原身那般配合着安珊,直到门突然被推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官进来,令人猝不及防。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安珊女士你涉嫌聚众吸毒,赌博,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安珊精致妆容的面孔上浮现浓浓的惊惧之色,但警察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念头,直接过来要将人带走。 “蕾蕾,蕾蕾。”安珊惊慌失措地甚至忍不住叫起了女儿的名字,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也许是因为她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安蕾身上攫取而来的。 坐在病床上的女儿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警察也只当她是被吓着了,有些心软,但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等到外面的警笛声远去,助理小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萧函抬起头,抿起了一个好看的微笑弧度。 不似电影中那般纯真。 a市的警察行动迅速,在收到匿名举报,并确认真伪后,立即出动,查封了某繁华地区的高级会所,并将涉案人员悉数逮捕归案,不论这里的客人都是什么样的社会名流,明星老板,聚众吸毒,赌博都不会是个小罪名。 这次行动不算秘密逮捕,很快上了社会新闻,群众对这种外表光鲜华丽,底下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曝露出来,还是很大快人心的。 但其中有一条,很快被登上了娱乐头条,国民童星安蕾的妈妈安珊,因涉嫌参与聚众赌博,吸毒而被逮捕,连安珊被警察从医院带出来都被拍到了。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她所谓的尽职尽责当妈妈,就是去吸毒赌博吗?” “蕾蕾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同一时间,爱丽丝公司被查出来涉嫌严重偷税漏税,连老总怕是都要进局子了,根本没空管安蕾。这些几乎是一连串的爆发出来,令国民级童星安蕾的星途迅速陷入了低谷。 圈内有在为她惋惜,也有幸灾乐祸。亲妈和公司先后都将面临牢狱之灾,自己身上的监护权还没有着落,合约又是一大堆麻烦,才十三岁就倒霉碰上这么多烂摊子,想缓过来怕是要几年的时间,到时候也是人气大不如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拍戏。 网友和粉丝们为安蕾揪心着,担心她的星途,还有今后的人生。 “蕾蕾还这么小,又没有别的亲人了。” 甚至有趁热度的媒体刊登这样的报道,“国民天才童星,该何去何从???” “安蕾的悲剧,被亲妈和公司毁掉的星途。” 网友和粉丝越看越痛心焦灼,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祈祷起了作用,安珊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就有儿童保护机构的人出现,负责人是位叫纪茗的女士,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位专门为妇女儿童权益案件打官司的公益律师,肖菲。 儿童保护机构的人和律师其实是在当天下午就来到了医院, 在表明身份后,医生和护士也不能阻拦她们见安蕾,在看到病床上的抱膝坐着的蓝白色病服少女,进来的人心一下就软了, “安蕾,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纪茗和肖律师分别都耐心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取得安蕾的信任。 对他们的到来早已知晓的萧函。也同样表现的一无所知地乖巧,然后如实地回答了她们的所有问题,比如安珊给她安排的工作量,比如住院后安珊来看过她几次,待了多长时间,说过几句话。 过去喝酒吸烟的次数,有时候还会把不认识的男人带到公寓,把她关在房间里说不准出来。 了解完之后,来自儿童保护机构的纪茗已经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了。 肖律师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安蕾,我们已经问完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们好吗?” 纪茗和肖律师离开病房前还留下了两个助手,一男一女,都是看起来很舒服温柔的年轻哥哥姐姐,至于小杨就被她们带走了。 在根据所了解到的资料,她们根本就不放心安珊和爱丽丝公司过去放在安蕾身边的人。 在另一个安排的房间里,纪茗和肖律师也开始了对助理小杨的问询。 对助理小杨显然就没有对处于受害者地位又需要被呵护的安蕾态度那么温柔了,逼问加诱供,小杨本就是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性子,听说公司老总还有安小姐都出事后,早就慌的不得了,见到对方顶着儿童保护机构和大律师的名头,就更加不知所措,容易攻破心防了。 在两方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问询下,小杨几乎什么也瞒不住,一扎就全漏出来了。 也完全证实了安蕾的回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搜集了足够资料,并且安排好人手接管照顾安蕾之后,纪茗和肖律师才出现在大众面前。 纪茗公开了他们儿童保护机构所获得的匿名举报视频,警方那边虽然收到了,但也是当作证据,将涉案人员抓捕,不会对外公布,儿童保护机构就不会顾忌,而且为了更方便她们获取对安蕾的保护。 那些视频就是拍下安珊出入情色场所,在赌场一掷千金,吞云吐雾迷幻糜烂的场景。 比起单纯的消息,更加让大众来得震撼。 一时间,安珊几乎被万人唾骂,被认为虚荣庸俗,有着恶劣品质,根本不配做母亲的女人。 肖律师为准备向法庭申请剥夺安珊的监护权,也非常注重舆论战,出示了自安蕾进入娱乐圈以来,安珊给她安排的都是长期高强度工作这些证据,全年无休,甚至有一月每天休息时间还不到四个小时,还有安珊日常生活中对安蕾的控制,让她没有交往的朋友,也没有零花钱。 肖律师另外还出示了安珊几年来的消费记录。 安蕾自五岁当童星以来的巨额收入都被她用来购买豪宅,豪车,大量奢侈品,甚至还有用于吸毒,赌博,却完全没有给安蕾安排上学接受教育。 在剥夺监护权的最有力也最糟糕的就是家暴,但安珊不会打安蕾,因为她还需要靠安蕾去拍戏拍广告为她赚钱,要是安蕾不愿意,冷暴力和言语上的恐吓就够了。一个才十三岁不到的孩子,根本没有足够的心智和经济能力反抗,除了依附安珊她还能怎么办。 这个前提是,安珊的行为没有被曝光,甚至引来儿童保护机构和公益协会大律师的调查。 比起涉案被警方调查的爱丽丝公司和安珊,自然是有着权威名声的儿童保护机构和大律师的话更值得相信,民众更加心疼安蕾了。 形势迅速扭转,前一天还是在惋惜可怜安蕾被母亲祸害的星途人生,现在在众多的证据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了爱丽丝公司和安珊对安蕾的控制和迫害,激起了大众的同情心。 因为过去一系列作品还有巅峰之作《天堂》,所带来的安蕾一贯正面坚强可爱如天使形象,让人更加无法接受现实中安珊这样的母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支持剥夺安珊的监护权。 虽然知道想要为安蕾打官司的肖律师来自公益协会,但社会各界也纷纷募集款项,支持肖律师,希望她能帮安蕾摆脱这种吸血的母亲。 第243章 童星的璀璨人生 儿童保护机构以安蕾的意愿和权益为先,所以哪怕她的话可以很大程度上可以影响舆论,但纪茗还是拒绝了肖律师,不让安蕾出现在大众面前,接受二次伤害。 肖律师也表示了理解,决定自己认真准备这场官司。 光是吸毒赌博两样就足以在舆论民意上将安珊钉死了,肖律师所要考虑只是如何在法律上剥夺安珊的监护权,让她和安蕾脱离母女关系。 后者目前有些困难,肖律师的目标是至少完成前者。 在召开记者会时,记者提问是如何得到这些证据,儿童保护机构方面宣称是接收到匿名举报,肖律师则是微笑回答道,“是位正直善良的好心人对我们进行委托,并提供了大量证据。” 纪茗严肃回应道,“庆幸有这样的好心人,才让我们知道安蕾的处境,并能够及时采取措施,对她进行保护。” “撇开她的名气和荣耀,安蕾只是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孩子,一个拥有极其不良嗜好和犯罪倾向的母亲,非常不利于她的成长,及时止损,安蕾也会有更好的人生。” 媒体方面也褒扬了一番做好事不留名的正义人士。现在舆论导向就是帮助国民童星脱离毒妈的掌控,媒体还想挖一下匿名举报的人呢,不过连几方人都没有查到,媒体也只好把炮火对向安珊和爱丽丝公司。 爱丽丝公司当天下午两点,股票就跌停了。 “垃圾公司,肯定是和安珊串通一气,把安蕾当作他们的赚钱机器。” “爱丽丝这样欺负我的蕾蕾,再也不会买他家的股票了。” 爱丽丝本就是不大的公司,最当红的摇钱树,就是安蕾,其他的艺人都不怎么出名。 如今爆出这样的丑闻,自然股票暴跌,偷税漏税本就是致命的大麻烦了,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加上有人故意做空,离破产也不远了。 当年的《天堂》,感动了万千国民,那句问好不仅挥去了电影中男主角的阴霾,也让观众感受到,明天阳光依旧美好,之后几年,网上评选印象中电影最触动的一个画面,近九成的人都选择,《天堂》中的问好。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生一个像安蕾一样宛如小天使的女儿,即便不能实现,对于安蕾也是非常喜爱的。 没想到现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他们捧在心尖上的小天使,现实中却被所在的公司和亲生母亲压榨,没有得到一丝疼爱和呵护。 现实的反差带来的是极大的愤怒。 要是没有人揭露,安蕾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被她的母亲继续操纵着浪费自己的天赋拼命赚钱,安珊还吸毒赌博,在她身边,安蕾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想想都觉得可怕。 “敢于揭露真相,还举报到了警方和儿童保护机构那去了,这绝对是蕾蕾的粉丝。” “绝对要点个赞。” “感谢正义人士,不然我都不知道蕾蕾受到的伤害。” …… ‘正义人士’萧函正在儿童保护机构安排的一间带花园的小公寓里,被人陪同着看动漫,旁边还有机构人员买来的甜品蛋糕,毛绒熊玩偶。 陪同的这些机构人员也很有经验,也不会当她是小孩子哄着,态度都是平等尊重的,和萧函聊的都是些开心好玩的话题,看一些有趣的动漫,推荐漫画书名著小说之类的。 半点也不提外面的事。 同时相处了几天,工作人员对安蕾的印象,真的是小天使啊,不仅很少向他们提出要求,而且超级体贴关怀的。 之前有个实习生傻傻得提出要不要去游乐园玩时,恨不得当场拍那个家伙的脑袋,安蕾可是国民级童星,而且最近外面那么大的舆论,要是在游乐园一不小心曝露了,他们都不好收场。 没等他们想着同安蕾解释,安蕾就主动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去游乐园,而且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 男性工作人员除了在旁边保护和做一些体力工作之外,一般会尽量保持距离的,充满母性关爱的女工作人员就没那么多顾忌,看着宛如小天使的安蕾,直接在心中幻想着,好像抱回去养啊。 这些工作人员还是很体贴的,当萧函提出累了想休息,照顾她的年轻女工作人员就主动让她回房间休息,还温柔亲切说,等醒来了就可以吃晚饭了。 “安蕾,你晚上想吃什么?” “西红柿炖牛腩,还有蛋炒饭,姐姐做的很好吃哦。” 儿童保护机构的人只负责保护和照看,不会干涉萧函的私人空间,手机电脑也都是保留的。 通过网络,萧函也了解掌控到事情现在的发展。 纪茗和萧律师都公开声明,会郑重对待这个案子,这个在萧函的意料之中。 纪茗所在的儿童保护机构不仅仅是局限于地区和华国的,还与国外多有交流支持,关注多国儿童权益保护,像国民天才童星安蕾这样的案子,绝对是轰动社会的,也引起了她们更大的重视。 事实上,到来的每一个人的资料,人际关系,家庭背景,性格特征,都被萧函查的清清楚楚,相应的会做出的行为也在萧函的考虑之中。 萧函甚至在选择匿名举报投递证据时,也是选择事先想好的人选。无论是纪茗还是肖菲,她们的共同特征就是富有同情心和坚持,以及都看过《天堂》这部电影。 甚至这位看起来严肃古板,哪怕对着她都很少展露笑容的纪茗女士,萧函就在她的ins上看到过她的影评,“如果小七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把她当成珍宝一样呵护的。” 小七就是《天堂》中安蕾所饰演的卖花小女孩。 而肖菲出身高干家庭,自信,能力强,金钱欲望不高,在所处的团队中地位高,掌握话语权,而且她热衷于为身陷困境的女性儿童打官司。 除了能力,萧函更考虑的是品德和同情心,毕竟和爱丽丝公司,掌握安蕾所有收入的安珊比起来,她明显处于弱势,也无法在明面上提供金钱报酬。 如果顺利的话,她的监护权会移交给儿童保护机构名下。 其实原本还有另一个更好的摆脱安珊的方法,换一个人接管监护权,比如安蕾还有什么别的可以信赖的亲人。 但在想了想之后,萧函就自动放弃了。 安蕾的外婆早已去世,也没有什么其他亲戚了。 至于安蕾的父亲,十多年前的事太难查了,看样子也只有安珊一个人知道,安蕾的亲生父亲是谁。而且直到安蕾去世,安珊潇洒活了多年,生父也没有出现,要么不知情,要么就是对方没那么在意。 反正萧函也应付得来,警方那边她源源不断地提供证据,帮助警方顺藤摸瓜查清了贩卖毒品的渠道,捣毁了几个毒窝。 原身的悲剧和他们也分不开关系。 而且打击赌博吸毒,人人有责。 做完好事神清气爽后,萧函继续回到计划上来, 安蕾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她的年纪和被万千国民宠爱的名声就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萧函不想毁掉安蕾的形象,所以虚构了一个帮助者的身份,至于她,还是继续扮演小天使的角色好了。 由于年纪,无论是儿童福利机构律师还是大众都会选择对她更加宽容,而且这一场舆论兼法律的战争,会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 儿童保护机构一旦发现有伤害危及儿童权益的现象,他们就会出面接管调查,而作为律师,则需要当事人同意,无论是剥夺安珊的监护权,还是解除母女关系,这都是要上法庭。 所以肖律师认真和安蕾谈了一番,没有任何隐瞒,征询她的态度和选择。 萧函眼眸微垂,没有直接做出回答,而是道,“我想见见她。” 这个她,无疑是在指如今身陷囹圄的安珊。 安珊在被警方带走后,以目前所查到的涉嫌聚众赌博,吸毒,在拘留了两三日后又被移交到戒毒所强制戒毒。 肖律师联系了戒毒所的人,安排了见面的机会。同时她和纪茗的助理也会在旁陪同。 安珊进了戒毒所后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享受惯了奢侈自在的生活后,这种一落千丈还可能坐牢的滋味让安珊简直度日如年,还有时不时会发作的毒瘾,备受煎熬的过了将近一周。 她有试图向外界寻求帮助,但过去认识的人纷纷对她避之不及,账户也被冻结了。 等到隔着玻璃看见安蕾时,安珊忍不住激动道,“蕾蕾,你一定要帮帮妈妈,让妈妈出来。” 萧函看着这个面容真实憔悴,被扒去了曾经华丽的外表,又有几分失常的女人。 听着她如同以往一遍遍地强调,如同洗脑般。“蕾蕾最爱妈妈了。” 萧函微抿了抿唇,泪光微微在眸间泛起,却认真道,“是你做错了事。” “肖律师说的对,做错了事是要承担后果的。” 原本因为安珊一见女儿说的话而皱眉的肖律师,神色微微缓和,安蕾虽然还未成年,但却是明事理知法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应该听我的话。” 哪怕有着旁人在,可能会坐牢的恐惧也让安珊忍不住暴躁了起来。 肖律师主动挡住了安珊可能伤害到安蕾的目光,严肃道,“安蕾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品和工具,她懂得判断对错。我带安蕾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我会代表她,向法院提出剥夺你的监护权。” 安珊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爆发了,大吼大叫道,“你知道什么?” “是我一手把她捧成大明星的。” “我是她的妈妈,我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一个名为母亲的墙隔绝了来自社会的保护,利用女儿填平无尽欲望的鸿沟,肖律师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冷笑。 她言辞犀利,直面安珊道,“安蕾不是你的工具,你也不配做她的母亲。我们会给她很好的照顾保护,而不是继续被你操控。” “蕾蕾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将蕾蕾交给任何人的。” 肖律师从这句话里感受到的不是令人感动的母爱,反而是令人恐惧的疯狂。 做律师这么多年来,她见过无数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这样自私可怕的面孔,也是少见。 心中也更加坚定了想法让安蕾远离这样的妈妈。 安蕾还不到十三岁,三观还未成熟,绝不能让她受到这样的母亲的影响。她还会有很美好的人生,不应被这样毒瘤一样的母亲所坑害。 萧函拉了拉肖律师的衣服,肖律师叹了口气,让开身子,只见她走上前靠近玻璃,让安珊升起一丝期待的喜悦,她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听她的话。 萧函看着安珊,也唯有安珊能看清她眼底的冷漠,她平静道,“我不要你了。” 剥夺监护权,呵,她要的是彻底脱离母女关系。她安珊永远别想再顶着安蕾妈妈的名头。 这才是对原身最大的补偿。 这一句话便让安珊彻底失控,叱骂了起来,“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一辈子都得听我的话。” “我生你来是做什么的,你就该好好给我赚钱……” 不待肖律师反应,纪茗的助理就主动捂住了萧函的耳朵。 肖律师平息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绝对,绝对不能让安珊再有控制安蕾的机会,否则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最后,肖律师冷漠地不再看隔着玻璃里面令人厌恶的女人,拉着萧函就离开了戒毒所。 肖律师回去后便改了向法院提交的诉求,变成了解除母女关系。 以往这样的案子在国内并不容易打,因为没有能和安珊相比的亲人争取到安蕾的监护权,更不用说解除母女关系。即便有那天所录下的在戒毒所安珊所的那些话作为证据,肖律师也准备好了打一场拉锯战。 但等到安珊聚众赌博,吸毒的罪名落实,甚至还让警方查到了安珊有贩卖毒品的确凿证据,尽管只是少量,但也被判处五年刑期。 同时法庭也考虑多种因素,同意安蕾与安珊脱离母女关系。 ———— 安蕾与经纪人兼母亲安珊脱离母女关系,其监护权移交到儿童保护机构名下,这一消息引发巨大轰动。或者可以说,这事在被报道出来后,就一直被社会关注,期待着结果。 同时在安蕾的同意下,进一步扩大影响,引发国民对于儿童保护的关注。 连视为国民宠儿的安蕾都有遭遇被经纪人妈妈和不良公司压榨迫害,其他身处弱势遭受可怕对待的孩子很多不为人知,需要人们的帮助。 爱丽丝公司在涉及上亿偷税漏税麻烦缠身中顺利地破产了,连安蕾的那十年合约也自动解除了,也就不需要任何赔偿了。 肖律师作为代表终止了安蕾和爱丽丝公司的协约,令她恢复了自由身。 业内有很多娱乐经纪公司都通过肖律师联系,希望与安蕾签约,其中不乏国内一流娱乐巨头。 与之前很多人猜测安蕾就此陨落,星途被毁不同。 这一事件,并没有影响她的人气,反而引得大众对她更加怜惜,为她能脱离那个毒瘤一样的母亲而感到高兴,而且将她视为被国民所保护的孩子。 有数据显示,她受国民喜爱度几乎高涨到了《天堂》上映那一年。 这个时候无论是哪家公司和安蕾签约,赢得的赞誉和名声都是极大的。何况,在这之前,安蕾就是业内公司眼馋的当红明星。 肖律师和儿童机构的人也了解过安蕾的意愿,她表示希望能继续留下来拍戏。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事故没有对安蕾造成什么创伤,让她抗拒演戏。 萧函知道,这些人都是抱着善意很关心她,甚至还担心她留下阴影,给她安排的心理辅导。 然而没有人比萧函更清楚,她的心理非常健康。 选择继续演戏,既是为了完成原身的心愿,也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萧函感受到原身的天赋真的非常惊人。 穿越了许多世后,对萧函来说扮演一个角色并不难,但能够像安蕾这样将角色演得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喜欢,却是从未有过的,她的天赋甚至在消失后还能继续影响萧函。 安蕾并不是那种过于早熟,而能理解角色喜怒哀乐的人,她演戏如同一种本能的灵性。 她是个演戏的天才。 萧函的计划能这么顺利,也离不开这份天赋的帮助。 “安蕾,你想选择哪家公司吗?”肖律师语气温和地征询她的意见。 安蕾原来的那些收入都在安珊手里,后来被冻结,在肖律师的争取下,都归还给了安蕾。虽然已经被安珊花的七七八八,但余下的也足够安蕾过几年优裕的生活。 她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儿童机构帮忙找的,考虑她依旧会留在娱乐圈拍戏,机构会留下照看的助理,监督保护她的权益,一直到她成年为止。 萧函从一堆的资料中抽出一张她早就选好的公司简历,繁星公司。 记忆力很不错并事先看过这些资料的肖律师微微感到惊讶,好奇道,“可以说说,安蕾你为什么选择它吗?” 繁星论规模和人脉并不是很出名的公司,甚至在向安蕾递出橄榄枝的经纪公司中排不上前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萧函莞尔一笑,指了指简历上公司老板的照片,“我以前见过这位大叔。” 繁星的老总,沈诚。 在原身曾经参加过的宴会上,友善地提醒让侍应生把她的酒精饮料换成果汁。 比起那位花枝招展,靠着女儿进来名利场之后,随便塞了杯饮料就把她丢到一边的安珊,这位陌生人可好多了。 虽然那时原身名气已经不小了,但有这份细心和善意提出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肖律师听完以后,也当是安蕾对陌生人的善意很有好感。 萧函笑得纯良无邪,她才不会说,把沈诚从公司到家庭都查清楚了,才做的决定呢。 繁星不能像大公司那样提供丰厚的资源和宽广的人脉势力,这点萧函不在乎,要是换成前几名的大公司,哪怕签约了也会要求她工作拍戏的,在合约上不会给与太多的宽容度。 资本家大多都是逐利的。 小公司还方便萧函有主导权,比如前一个爱丽丝公司,若它本身不是有问题,而且也没有背景势力,萧函想摆脱也没这么容易,估计还得多折腾一段时间。 ———— 萧函很快见到了繁星的老总,沈诚。 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一家三口,有个还在国外读书的儿子,咳咳,看起来有些沉默,但目光炯炯有神。 对方似乎也对安蕾选择和他们公司签约感到惊讶,说实话,饶是沈总也不觉得自己的公司有多大的吸引力,可能还帮不上安蕾的星途。 但既然选择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对安蕾认真负责的。 本持有怀疑态度的肖律师在和沈诚聊过之后,也比较满意。 她看人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至少沈诚是那种善待自家艺人的老板,而非一味的当成赚钱机器。 在合约上他也为安蕾争取到了极大的权益,主要还是在自由选择工作,和工作时间方面。 肖律师也不怕繁星哄骗什么的,儿童机构的人会负责监督,繁星若是有违法合约的行为,她不介意再帮安蕾打官司。 合同拟定并双方签署后,安蕾与繁星公司签约的消息就公布了出去。 一天之内,繁星公司股价飙升,让业内也不禁惊讶于安蕾的影响力。 由于安蕾如今的国民度,业内之前提出邀约的公司也都表示了祝福。 肖律师在签约后,便离开了s市,为了安蕾这个案子她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她手头上还有许多案子。萧函在她上飞机的那天去送了她,给予了一个拥抱,并真诚地道,“谢谢你,肖律师。” 虽说是她一手揭开的,但肖律师和纪茗这些人帮助了她很多,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萧函在新房子那里自由自在休息了半个月后,就接到了一份戏约。 关山导演的。 这也是国内很有名的导演,各大奖项都拿过。 在半年前,关导就向安蕾的公司提出了一份电影剧本邀约,由安蕾担任主角。 但因为长达八个月在海边的拍摄,不知要损失多少广告费,自然被安珊给拒绝了。 关山导演之后也有考虑过其他演员,但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安蕾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甚至到最后他直接将本子搁置,拍其他的电影去了。 还拿下了今年的金象奖。 然而听说并关注了安蕾身边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后,他又重拾了拍摄那部电影的想法,并在安蕾换了新的经纪公司后,提出第二次邀约。 第244章 童星的璀璨人生 一周后,萧函便来到了簇舟岛上,在碧蓝的海边吹着风。 这里就是电影拍摄的地点。 剧本她看了几遍,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动人的故事,所以很快就同意了,至于公司,在安蕾来之前,繁星还没有和关导这样的大导演合作过。 繁星公司的艺人本就不多,像和关导合作的这部电影还有担任主角已经是公司的大项目了,所以挑的陪同团队都是公司里最好的。 同来的人还挺多,有公司的人,还有儿童保护机构配的生活助理。 关导也知道她情况特殊,没说什么。 萧函还见到了这部戏中和她搭档的另一个主角,一只名为肥猫的中华田园犬。 影视作品中最难拍的,往往是孩子和动物,能找到其中一个有灵性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同时找到。 关山导演无疑是那种固执不肯将就的人,否则不会宁愿将剧本搁置,也要演员到全后再拍。 萧函此时的年龄和他剧本中的主角恰恰合适,而且笑容如同《天堂》时,没有一丝阴霾,似乎并没有受到之前事情的影响。 看起来儿童机构的人还有现在的公司将她保护得很好,关山导演也关注过她的遭遇,在这个圈子里似乎也见得多了,不仅仅是童星,许多演员偶像所谓的堕落背后都伴随着无力反抗的亲人或公司的压迫。 关山导演没能做得了什么,但也为一个天才演员能够摆脱掉这些毒瘤,继续在大银幕上留下她的美好年华,感到高兴。 萧函和剧组的人相处得也很和谐,在有着一张非常具有欺骗性的天使面孔,还有让人无法防备的年纪,实在太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了。 她也经常与肥猫待在一起。 关山导演喜欢拍人和自然,而且擅长讲故事,《蓝色》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也是一面澄澈的镜子,透过它能懂得拥抱自己。 清新自然的风格,又让人恋恋不忘。 能把人和自然拍得很美,又充满了温暖真诚。 在这段时间,萧函体会到是那种演戏如同呼吸一样自然的感觉。 萧函不知道离开这个世界后还有没有这份得天独厚的天赋,但她有的是时间多学习。 八个月的时光在如同度假和学习之中飞速流逝, 电影拍摄结束后,萧函就领养了肥猫,她也有些想念上个世界的战马雪羽了。 繁星给她安排的工作很宽松,而且因为她的人气和国民度,资源都不用繁星费心去找,就有自动送上门的,但即便这样,沈总也是以萧函的意愿为主。 她接了少量的工作之外,也开始自学课程,跟上这年龄应该有的教育课程,日子也过得也算轻松。 ———— 《蓝色》上映,立即引发了观影的热潮。 关山导演和国民童星安蕾组合的效果超乎寻常, 恰到好处动人的纯音乐,安蕾所饰演的海边少女勇敢而纯真,瀑布似的墨黑长发,不经修饰的天然和纯真气息。每一次和大狗的拥抱笑容,就如同流淌在每个观众心间的清泉。 三年没有出过能与《天堂》相媲美的作品,接的都是烂片,让业内似乎忘记了,当初《天堂》几乎就是安蕾的独角戏,她那曾被赞誉为几乎满溢灵气的演技天分。 《天堂》中虽然有着悲惨的身世,在破碎和贫穷的家庭中长大,却能以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始终有着坚强灿烂的笑容。 《蓝色》中则是被遗弃的女孩,和大狗相依为命,在海边生活的故事。 不同的角色,但观众给与的喜爱却是同样高涨的。 明明是一个有些虐的故事,但观影后都获得了梦幻般治愈的感受。 在喜爱的观众二刷三刷下,成功将电影刷上了年度冠军的宝座。 在上映前,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孩和一只中华田园犬的故事,打败了同年所有的对手。 影评人不仅给出了非常优秀的评价,而且说在这部电影中,安蕾完成了童星蜕变到少女形象的华丽转型。 在年末时,关山导演成功凭借《蓝色》包揽了国内金龙奖的最佳导演和金鼎奖的大满贯,又带着剧组和影片跑到国际上,捧回了三大国际电影节其中两个的最佳影片和无数提名。 业内被《蓝色》狂潮席卷时,恍惚发现,这不就是当年的《天堂》盛况上演吗? 而两者的共同点就是都由安蕾担任主角。 她也因为在《蓝色》中的浑然天成的出色表现,成为了最年轻的金鼎奖影后, 拿下了国内和国外各一个影后桂冠,收获不比导演关山低。 国内的金鼎奖影后是因为呼声太高,实力差距也很明显。 其中将最佳女主角奖项颁给她的那个国际电影节就是当初因为她年纪太小而遗憾只是给了个提名,这次就非常大方将奖颁给了她,还是当年的那批评委,觉得安蕾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能拍出不输于《天堂》第二部作品。 即便是这样,安蕾也成为了该国际电影节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 其他电影奖大多都是拿到提名。 观众和粉丝都为安蕾而欢欣鼓舞,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才回国休息不到两天,萧函就被经纪人告知,b&y投来了合作的橄榄枝,希望成为他家的代言大使。 也是对安蕾的第二次邀请合作。 萧函没有多想,就让经纪人回绝了。 经纪人是沈总亲自挑选的,在《蓝色》剧组拍摄的那八个月相处得不错,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冷淡,让人望而生畏,但人其实很好,而且能为萧函处理许多不必要的烦扰和拒绝别人的要求。 萧函虽然维持着小天使的人设,但也没想在圈内交很多朋友。 听她说很满意,沈诚才松了口气。 这次也一样,经纪人没有多说,回头就以安蕾最近忙于学业,代言宣传工作太过繁忙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 在业内和众多同行看来,安蕾这十八年的人生几乎是开了挂的。 五岁入行当童星一路顺风顺水,遇到《天堂》一跃成为国民宠儿,获得万千宠爱瞩目,等到所有童星都畏之不及的转型期时,加之还是人生低谷,她又拍摄了《蓝色》,由国民宠儿升级为国民少女。 两年后与另一大导合作《少女花》,当上顶级国民女星。 形象转变时遇到《荣耀》,这部全球上映,可以载入电影历史的经典之作。 成为了红遍全球的电影巨星。 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巅峰,她还不到成年就已经登上了。 回顾以往,唯一的缺憾,亲生母亲和经纪公司给与的几乎致命性的打击迫害,也在十三岁时平安渡过,并且成功解除关系。 之后更加是无人可挡,不仅仅是在影坛,就连出演的电视剧也是一骑绝尘。 在这个网台同播的新兴时代,能破五六的都算是爆了,但凡是安蕾所出演的电视剧,却没有一部收视率低于十的。最高纪录曾破到十六,简直不给同期其他电视台活路。 担任主演的也就罢了,据说有些电视剧友情出演客串的一两集,只要有安蕾出现,那个时间段的收视率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飙升。 也不是没有娱乐巨头不信邪的拍摄大制作打对台戏的,但最后都被狠狠地打脸了。 国民对安蕾的喜爱度简直跟玄学似的,完全不能理解。 但唯一值得圈内人庆幸的是,安蕾比起其他艺人,可以说是相当佛了,一年最多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的产出,也极少接通告活动,广告代言等等。 大多的时间都是在休息,度假,养狗,学习,所以安蕾还提前默默地修完了华国首都戏剧学院的学位。 不仅是艺人佛系,连所在的公司也是少有的佛系。 怎能不佛系,全公司唯一一个超级巨星就是安蕾,捧红她以及帮助她星途什么,不仅是外界说,就连繁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帮上半点忙。 安蕾签约后,几乎就是自带资源,剧本广告品牌代言通通自己找上门,根本不需要繁星操半点心,人家天生就是红的巨星料子。 公司其他艺人都不甚出名,还多半是被安蕾提携送一些资源沾光红的。可以说,安蕾一个人带着整个公司飞。 明星偶像羡慕安蕾运气好到爆,总能接到最好的资源最适合自己的角色。而业内娱乐经纪公司也同样羡慕繁星,手握一个安蕾,简直就是稳坐钓鱼台啊。 繁星老总沈诚虽然不擅长经营艺人,但也不傻,在安蕾签约繁星的第二年,就主动送股份,让它成为了繁星仅次于沈总夫妇的股东。 公司整体也比较踏踏实实,没什么会来事的艺人,大部分都是围着安蕾转,但她接的工作量有不多,又总能维持着超高的国民度,自然公司连带其他艺人都很佛,还经常能看到工作人员一起去度假的ins微博之类的 也是圈内的奇葩了。 第245章 童星的璀璨人生 《蓝色》之后,安蕾拒绝b&y并不是特例,因为长期代言宣传通告工作量大,她将各大时尚品牌都拒之门外,只偶尔接一些短期广告。 但安蕾的收入不低,哪怕接的工作量再少,也耐不住质量精价高,一支广告上千万,高居国内明星首位,就是这样的天价,还有各大品牌找上门来。 他们又不傻,自然是因为值得。 《荣耀》中安蕾所穿的有蒂兰斯和国内顶级服装设计师安唯共同制作的少女婚纱,在第二年的拍卖会上拍出了两千万的天价。 而这件婚纱的所有者安蕾,将拍卖收入捐赠给儿童保护机构。 被她夸赞的甜品,不到两个小时各店就排起了长队。 哪怕是印有安蕾照片的明信片,也被抢售一空。 曾有业内做过大数据统计,广告代言人好感度排行榜,安蕾五年来都居于首位,几乎不可撼动的地位。 这些时尚品牌封面杂志,并不是非安蕾不可,只是安蕾若上了封面,那期的杂志脱销,连带着爆涨一波人气那是肯定的,甚至还能压同行竞争对手一头。 甚至媒体纷纷猜测,业内四大封面六大时尚品牌谁能争取到,安蕾十八岁成年礼的亮相。 结果出人意料的, 在安蕾十八岁成人礼上,宣布成为儿童保护机构的公益大使,而且还是永久性的,另外专门成立了一个基金,每年都会捐助一部分收入,用于帮助儿童权益保护,教育医疗还有法律等各种援助。 负责监督基金的主要有安蕾身边的助理,儿童保护机构,还有肖律师所代表的公益协会。 萧函这些年一直都和肖律师保持着联系,并且力所能及提供帮助。 肖律师平时就很忙,几乎是到处飞处理案子,比当明星的萧函还要忙。 这次她特地抽出时间过来,不仅是为了基金的事,还是为了告诉萧函,“安珊出狱了。” 为安蕾考虑,肖律师一直有关注,安珊当年的表现让她警醒,担心她出来后会不知悔改,作妖破坏安蕾的生活。 萧函微微一笑,“她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温柔善良的孩子惹人喜欢,但有原则有底线也值得欣赏。 听见她这么说,肖律师也放心了,一个人的内心如果足够坚强,那么谁也无法打倒她。 再者在法律上,安珊已经无法影响得了安蕾了。 但安蕾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在宣布成为儿童保护机构的公益大使,不到二十四小时,儿童保护机构官网就被涌进了大量流量,服务器差点崩盘,包括儿童保护机构在内,还有一些和它互关的公益慈善机构也受到国民关注。 据闻,在官网上所公布的账号一天之内就有上千万的慈善捐款,当天机构的工作人员忙得晕头转向。 官方媒体也盛赞了安蕾所带来的正面效应。 作为少有拿下了三大国际电影节大满贯的演员,安蕾本就是青年演员明星的代表人物。 ———— 安珊出狱后,不是没想过作妖,在服刑戒毒期间,也能知道安蕾有多红,甚至去年凭借一部《荣耀》火遍全球,她有疯狂地告诉周围人,安蕾是她女儿,不过要么就是不信,要么就趁机勒索。安珊悻悻然说没有钱时,就遭遇了欺凌,嘲笑说不是大明星的妈妈吗?怎么可能没有钱。 好不容易出了狱,却发现自己不但容颜老去,而且一无所有。 看着到处繁华中心悬挂的大屏幕里,依旧有着天使容貌,青春正好的安蕾,安珊生起了嫉恨之心。她觉得要不是安蕾不听她的话,她不会受这么多的罪,她的美丽,她的财富,都是被安蕾夺去的。 这个一生下来就克她的女儿。 安蕾现在能这么风光,还不是当年她将她一手捧进了娱乐圈,当上大明星,安珊疯狂地怨恨着。 一个蛇精病是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也根本不会承认自己的虚荣自私和充满欲望的名利心。 安珊找到了一些不入流的媒体杂志社,想要利用抹黑安蕾来获利,最好是能逼的安蕾向她认错,再乖乖的听她的话。 但连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想靠着黑国民巨星安蕾,走这种黑红的路子都走不通。 事实上,没被砸都是好的,大众更多是连看也不看这种黑安蕾的杂志。 安蕾可以说是国内名声最好的一位明星, 她的这个名声所代表的意义与别的明星不同。 在一部分影迷心中,安蕾是国民少女,初恋,女神。 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安蕾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安蕾越优秀,他们也越骄傲,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肆意污蔑她呢。 安珊最后被赶出了杂志社,她想去找安蕾所在的经纪公司,但繁星公司前两年搬迁到了b市,而安珊连一张车票钱也买不起。 虽然不到四十岁,但看上去憔悴得像个老女人,不再年轻貌美,也什么都不会做,生活也就更加艰难。 她所蜗居的破落地区就有一个隐秘赌博吸毒的窝点。 安珊再一次染上了毒品,而这次她没有一个挣钱的女儿供她挥霍,肆意享受着迷幻的快感,于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毒品,也为了能有更多的钱,安珊走上了贩卖毒品的犯罪道路。 不等安珊重新过上曾经的生活,她就在一次警方围剿中落网了。 在警察到来之前,安珊接到了一个电话,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安珊努力去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沉静的声音响起来不知为何有些可怕,“我能让你坐一次牢,就能进去第二次。” “你是谁?”安珊不禁有些颤抖害怕。 “活着是我给你的惩罚,人间是我给你的地狱,这句话你将会一生铭记。” 窗外的警笛声响起。 萧函挂完电话后,又取出这个新手机卡扔进了冲水的马桶,然后望着窗外的霓虹夜色,顺了顺肥猫这只中华田园大狗的毛。 没过多久,萧函就知道了安珊自杀的消息。 萧函那个电话的意义便在于此,让她整日活在恐惧中,其实萧函还希望她可以活得再久一点,多受一点折磨。 这些年,就像她代言儿童保护机构的公益大使一样,萧函没有掩盖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糟糕的事。虽然接受的采访都是被公司经纪人筛选过,对方也不会傻的冒着以后被永久性拒绝的可能,提起过往的事。 但是,萧函对9526微笑道,“对于她,我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安珊死了的消息,知道的人也只是少数,连萧函身边的人也一无所知,还在讨论沈总说的去爱琴海旅行的事。 萧函带着狗在别墅的落地窗晒太阳,没有插话。 自从《荣耀》上映后,这种事就和她没关系了。《荣耀》可以说是几十年才出的一部口碑和票房都逆天的佳作,强势到成为席卷全球的狂潮,带给萧函的影响,也就是不再方便去国外旅游度假就是了。 作为主角之一,萧函在国外的影迷迅速骤增,几乎各国都有粉丝,再去旅游就是给身边人添麻烦,又增加几条热搜新闻了。 其实这之后,不仅是国内的资源,连国外的顶级资源也在向她伸出橄榄枝,一流大导演电影剧本等等的邀约。 弄得险些繁星公司的工作人员都有些飘飘然了。 好在老总沈诚踏实,为了打消这股浮夸之风,索性给他们放个假,冷却一下这飘飘的心情。 正好萧函近期除了宣传公益,也不想接什么工作。 度假旅游的事,沈诚也与萧函商量过,作为老板之一,又自认十分善良友好的萧函,也不介意给身边的助理发发福利。 而且也正是因为沈诚的这份品性,萧函才放心和他合作这么久,而不是干脆将繁星易主。 至于其他大公司递来的橄榄枝,所谓更优厚的合约,萧函压根就没考虑过。直接当老板虽然好,但是还是麻烦了些,萧函更专注她的演戏事业。 沈总的接班人她也见过,是沈诚的独生子,二十多岁在国外修完了课程,因为早早做好了以后会回公司帮忙的心理准备,对繁星如今主要以安蕾为中心的模式也比较清楚。 这种模式放在其他公司显然不是很好,但在繁星也实属无奈,而是最好的结果。 其他艺人和安蕾的差距太大,繁星还没那么会培养艺人,安蕾一个放在国际上也是巨星的也不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事实上,沈阔也觉得他爸是撞了大运,能与安蕾签约。 这五年来,繁星不提收入,光是股票都翻了不止五倍了。 同时沈阔也认为安蕾人品是真好,完否则全可以到更大的公司里,当然也不可能有繁星把安蕾捧在手心上几乎说一不二的自由度。 好在安蕾年轻,繁星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经营,慢慢培养艺人。 沈阔也决定向他爸学习,然后留在了国外,先负责经营在国外的影迷粉丝站,虽然没那么大的能耐为安蕾构筑人脉,但至少能摸清底,不至于以后在国外拍戏时,公司半点忙都帮不上。 第246章 童星的璀璨人生 萧函带着经纪人和儿童保护机构的人谈论基金中关于对残障儿童的资助,因为是海外分部的工作人员,经纪人便安排在了一间高级餐厅。 倒不是萧函多喜欢享受奢侈,而是这样的地方隐秘性安保性都更高。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戴了帽子和墨镜, “你是安蕾吗?”一个穿着米黄色吊带裙,气质甜蜜又优雅的女孩,脸上还挂着惊喜的笑容。 她这一声认出萧函的身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尽管这样场所出入的都是社会名流,不至于产生追星般的轰动,有不矜持的举动,但在知道是国际巨星安蕾之后,还是忍不住投来目光,多看了几眼。 少女眼睛亮晶晶地道,“我家里还有你的海报,可以签个名吗?” 经纪人自动挡在萧函面前,阻止了少女更为热切地如同粉丝一样的表现。 再难招架的情景经纪人都处理过,何况仅仅是婉转拒绝一个粉丝的热情,“这位小姐,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过后我们会寄安蕾的亲笔签名明信片给你。” 少女有些失望,但看着偶像安蕾朝她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瞬间心满意足了。 留下联系方式后,经纪人继续陪同着萧函去约定好的包厢,而少女则跑向了从另一条过道出来的两个人,容貌相似一年长一年轻的男士,一看便知道是父子,且容貌都很出众。 “爸爸,我碰到安蕾了。”少女脸上带着红晕,有些兴奋道。 “安蕾?是拍摄《荣耀》的那个安蕾吗?”本来在父亲身边维持着矜贵正经的青年也忍不住惊讶,谁说富二代就不追星,《荣耀》中的安蕾不知惊艳了多少人,宁锐在国外读书,身边的同学就有很多迷上了安蕾,还曾问过他,安蕾在他的国家是不是也很有名的演员。 知道是童星,还曾出演过《天堂》《蓝色》这些作品,对她也更为熟识了。 少女得意洋洋道,“而且我还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不定她还会联系我呢。”全然略去了是经纪人出面的而已。 按理说,他们这样出身的人,追星还是比较方便的,比如能直接到剧组演出后台,但明星也是分层次的,到了有世界级别影响力后,就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约到的。 而且安蕾本人很低调,很少参加名利场的宴会,公司和身边的人又将她保护的很好,哪怕在圈内也被视为很难能要到联系方式的存在。 宁锐和妹妹宁唯讨论着追星,而那个模样十分俊美,气质也很威严的中年人,则看向了萧函和经纪人刚刚离开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 对此,萧函一无所知,正好错过了。 萧函真正见到宁清海,是被经纪人告知的,说是以父亲的身份想见她一面。 经纪人没有和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员去度假,表示虽然萧函近期不打算接工作,但身边还是需要有人照顾,打理事务。 萧函微微怔了怔,然后浅浅一笑,语气也很轻松,“那等宋助理他们回来,您再放假好了,也是该和您的家人团聚一下了。” 光是拍《荣耀》到后来的上映参奖,经纪人大叔就忙前忙后近一年了,其中还有三四个月在国外,虽然薪水不低,但也是很辛苦了。 平时看上去严肃冷淡的经纪人,听见这样的话,眉目温柔了一瞬,点了点头,萧函猜想他应该也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吧。 就这位认真负责的经纪人,在突然告诉萧函这个消息时,神情也是严肃的。 萧函摸了摸趴在她膝盖上某中华田园犬的狗头,随口道,“那就见见吧。” 萧函也曾好奇原身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安珊从来没提过。 虽然萧函从头到尾也没问就是了。 经纪人不仅是因为沈总的叮嘱,也是打从心底地像对待女儿一样保护着安蕾。 是个温柔体贴,而且很优秀的好孩子啊。 平时就是干净透明得让人心疼,抿起嘴角来笑容浅浅,舒服得如同清泉,多年来也始终如一,从不叫苦叫累,对谁都很礼貌,一旦演起戏来就绽放光彩,变得非常闪亮,谁会不喜欢安蕾呢。 在第一眼见到那个自称是安蕾父亲的男人,经纪人下意识生起戒备心来,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而且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在安蕾已经有了这么大成就的时候才出现呢。 虽然从对方的衣着打扮还是气质可以看出不是什么普通人,但经纪人仍然忍不住存着犹疑和戒备。经纪人没有隐瞒这件事,也许安蕾也盼望着亲人呢。亲人本就是无可替代的。 希望不要令安蕾失望啊,抱着老父亲心理的经纪人忧心忡忡地想道。 打量着眼前虽已至中年,却是凤眼修眉,五官仍见俊美风度成熟翩翩的男人, 萧函再次肯定了,原身是继承了父母双方最优良的基因,还有—— “我长得最好看。”萧函非常自然地对9526道。 也许是这几年都在吸收学习原身的演技天分,萧函仿佛有了两个视角,一个是和9526的上帝视角,一个则是代替了原身,从她就是安蕾的视角来看,而且切换自如。 萧函倒没怀疑宁清海说的假话,从样貌上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的。 宁清海,金融界的大鳄,身家不菲,加上这副能明显年轻时更俊美的模样,能吸引到虚荣追求名利的安珊,再容易不过了。 宁清还同样以平淡的语气,简短地说了他和安珊的事,也就是一个心机拜金女爬床成功然后被甩掉的故事,只不过其中下过狠手,警告了安珊,让她不敢拿孩子要挟,也不敢去找他,连名字都不曾提过。 萧函在心中道,果然,安珊就是欺软怕硬啊。 在宁清海看来,他没有处理掉她们,已经是对她们母女最大的仁慈了,这些年来了他也当安蕾不存在,也不在乎安珊搞出什么事来。 而这次,他来找安蕾,仅仅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宁唯,撒娇说,“爸爸,我想见到安蕾,你帮帮我好不好?” 宁唯只当作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属于那种以往疼爱她的爸爸都会答应的,从来都是她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 宁清海也的确决定帮她实现了。 他凝视面前灿若繁花的少女,缓缓开口,语声浑厚而威严,“唯唯很喜欢你。” “你可以回宁家,做宁家的女儿。” 在宁清海看来,这已经是对安蕾的优待了,至少她可以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宁家小姐身份,不会顶着父不详的名头,也不用在外面太辛苦。 他其实是个偏传统的人,对安蕾的职业也存在一种类似戏子的偏见,而且哪怕她如同唯唯房间里挂的电影海报一样宛如天使,在宁清海眼里仍是会想起她那个令人厌恶的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唯唯,他也不会决定这样做的。 面前的少女眼眸十分干净清澈,抿起嘴角,笑得温柔如清风,却果决干脆道,“不要。” 宁清海皱起了眉, “你可以离开了。” 少女已经不再看他,低头和肥猫玩耍了。有些人呢,还不如大狗来得可爱。 宁清海还算保持着风度,可能是自认为有身份吧,而且这里是萧函的别墅,在萧函明确直白地说出了拒绝赶人的话后,他沉了沉脸,也起身离开了。 然后萧函对经纪人认真道,“罗叔叔,以后就不用再见这个人了。” 几乎就在经纪人的意料之中,他也没问为什么或是安蕾和她的亲生父亲谈了什么,才会让安蕾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等同于断绝关系,从来没有过父亲这种话一样。 他牢牢记下这点就够了。 经纪人也同样相信她,安蕾虽然温柔,但不是柔弱没有原则,否则光是当年几乎致命性的打击,就足够她一蹶不振了,而不会以稚嫩的年龄坦然走出来,甚至拥有更多辉煌。 这些年来,安蕾成就众多,但从来没有过灰心沮丧,在她身边的人包括自己都相信,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萧函在窗边弹着钢琴,轻缓的音乐把肥猫都催眠了,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睡觉。 9526:“宿主,你不开心吗?” “还好。”萧函随意道, 反正一个安珊就已经够糟糕头顶了,再来一个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却也想着让她听话的亲生父亲也不差了。 呵呵,老子有钱有名有地位,回去听你的干嘛。 而且本来印象也不是多好,也不存在什么期待的。 即便是作为安蕾,想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出现的人。 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父母缘吧。 “不过……”萧函停下了按着琴键的手,见过上一个打着母亲名义的人是如何坑害自己,这位似乎也不是什么脾气多好的人,萧函摸了摸下巴,回忆起曾经饰演某个有被害妄想症的角色情感,“我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呢。” 经纪人回头也查了这位据称是安蕾亲生父亲的人,看起来家庭美满,虽然妻子几年前去世,但儿女双全。 想起宁清海离开时不悦的神色,经纪人倒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不利安蕾的事来,比如曝露安蕾非婚生子的事实,影响她的名声。 因着他的电话,正在度假的沈诚也回来了,听完整件事后,问的第一句就是,“安蕾有说什么吗?” “除了说不再见宁先生,其他也没说。”经纪人摇了摇头,“安蕾的状态也很好。” 沈诚点了点头,“那就没事了。” 沈诚虽然不是个多精明的老板,但却是个经历过世事的成熟人士,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真心为安蕾着想,从她的角度出发的。 “这件事看起来最大的问题,就是会不会因为安蕾是宁清海私生女的事影响她的星途,但是别忘了,安蕾曾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哪怕曝光,外界也会倾向于对她宽容的,而且以她现在的名气地位,这点事情根本影响不了她什么。” 沈诚再次强调道,“只要安蕾不在意,没受影响,就不会有问题了。” 安蕾年纪虽小,但却是十八岁之前就已经拿下了三大国际电影节大满贯的国际巨星,前途可期,被国家视为对外电影文化交流输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安蕾不想做什么,也没有谁能为难得了她。 但沈诚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安蕾是繁星最重要的艺人,她可以换任何公司,但繁星失去她,就不再是今日的繁星了。 沈诚不仅是真心诚意将安蕾当作小辈一样照顾,也清楚认识她的价值,他可不是曾经那个短视的爱丽丝老总。 所以他和繁星会是安蕾最坚强的屏障,保护她。 繁星早已不是五年前的小制作公司,也能称得上一句财大气粗了,即便是对上宁清海这样的金融大鳄也不怵,表现得十分强硬,一切以安蕾的意愿为主。 同时宁清海那边也出了点麻烦。 宁清海的确是想做点什么的,当久了上位者,总是控制欲会强些,尤其是对有着他血脉的安蕾,他可以出于对安珊的厌恶,而对哪怕是他女儿的安蕾多年来不管不问。 但当他决定让安蕾回宁家时,他也不乐意见到安蕾拒绝。 只是事情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没等他让律师和繁星公司交涉,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不希望他动安蕾还有繁星。 安蕾和繁星那么让业内同行眼红,但却没有半点负面新闻,不仅是安蕾洁身自好,又足够自律,干净得不像明星。而是敢黑的人几乎没有,一部电影的作用有多大,可能很少人会去考虑,但如果是载入史册,顺便还列入世界电影票房排行榜前三,光是增加的外汇收入,文化宣传影响就让政府部门的人很满意了。 《荣耀》导演都快被国家电影协会那边的人捧成了国宝大师了,作为主演的安蕾也不例外,能拿下大满贯的演员能有几个,物以稀为贵,官方的态度绝对温和。 “爸爸,怎么了?” 看到宝贝女儿宁唯,宁清海紧皱的眉头很快就松开了,带上宠溺的笑容,“没事,只是商业上的一点小麻烦。” 宁唯很单纯地就相信了,笑嘻嘻地同宁清海说起下周要去b市,那里会有个活动,听说安蕾也会出席。 宁清海也在考虑要不要把安蕾是她同父异母姐妹这件事情告诉她。 正在沉思中,手机响了,是公司的秘书打来的。 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都被人秘密收购了。 收购的人是萧函,因为公司上市,宁清海在他的公司里只持有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第二大股东持有百分之二十,剩下的都是一些小股东和散在股市里的。 短短时间里,萧函就收购了这么多,如果她选择和第二大股东合作,把股份卖给他,百分之三十三的持有股份就可以让宁清海的公司易主。 要是她再狠一点,可以用这些股份把宁清海的公司搞成空架子,令他元气大伤,只是这样,收购这百分之十三的钱几乎相当于打水漂了。 但也影响不了萧函什么。 当明星收入其实挺高的,尤其是萧函这种一支广告就是上千万的那种,她不是有钱,而是很有钱,除了当明星,萧函还很擅长投资,除了赞助公益事业,她也有过一些大笔的投资,实业,股份等等。 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黑客高手。 当晚,有些焦头烂额的宁清海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也让他知道了收购他公司股份的人,就是安蕾。 “我想,你不希望自己失去总裁这个位子,令千金和令公子可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你忍心让他们的生活一落千丈吗?”萧函并不是讥讽的语气,仅仅是陈述。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迁怒无辜的人,但在毫不留情攻击宁清海的时候影响宁锐和宁唯的生活质量,就不是她能顾及的了。 “你要什么?”宁清海压抑着怒气道,他很少有这样憋屈的时候。但他不得不承认,此时和安蕾冲突,会给他造成很大麻烦。 “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萧函轻轻淡淡地道,“我是说——永远。” “这一次,我能折腾得了你的公司,下一次,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好。” 萧函挂完了电话,她其实是真心希望宁清海能够识时务的,毕竟她也很想做她依旧善良的小天使。 ———— 宁清海突然熄火下来,变得沉寂,仿佛从没有过和繁星的交涉,沈总和经纪人也放下心来,度假的工作人员也回来了,是时候安排新的工作。 拍完《荣耀》,萧函暂时不想接电影,哪怕是有比较好的本子,沈诚提起星火前段时间想与他们合作的事情。华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巨头,繁星虽然因为有了安蕾,地位在业内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和华影公司还是有差距的。 即便如此,前几次投资制作的电视剧较量,也屡屡输给了由萧函出演的《暮色》《星术》《长安信》。 对方的老总也大气,既然竞争不过,安蕾又是圈内几乎已经登顶的国民女演员,那不如合作,实现双赢,共同制作一部电视剧,由他们的艺人和安蕾出演,能和《荣耀》女神搭戏,还是他们的艺人沾光了。 萧函看了几天剧本后就点头了,至于其他事宜就由沈诚和经纪人他们去谈了。 一周后,消息由华影和繁星共同宣布,十分轰动,引起万众期待。 —————— —————— 番外 在新世纪的论坛上,有一个帖子引发热议,名为“如何评价你心目中的安蕾?” 仅仅过了一晚上,该帖子的浏览量就破千万了,更不提下面的疯狂建楼。 1楼:(一个虚弱仰望的微笑表情)大概就是时代巨星,偶像中的不可复制的神话吧。 2楼:你简直无法想象,国内外大导对她的情有独钟,被问道最想和哪位演员合作时,安蕾的名字绝对会被提到。 3楼:岂止是大导,各大电影奖评委对安蕾的偏爱毫无底线。年少无知的我曾经听过一段这样的故事,当年安蕾的成名之作《天堂》横扫国内外各大电影节奖项,唯独作为主角的安蕾只拿了安慰性质的新人奖,官方还遗憾表示,因为她的年纪太小,为了鼓励所以没有给更大的奖项。 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励志的故事,毕竟时代巨星安蕾也有过失败的经历。 然而长大之后才知道安蕾十三岁之后,年年拿奖拿到手软,我就想问问那些评委脸疼不疼。 4楼:楼上是在炫耀电影奖评委对安蕾的宠爱吗?我喜欢的云真,陪跑了七年,终于拿到金鼎奖影后桂冠了,然而那一年是安蕾没有参加。 同样关注了那一届金鼎奖的5楼:那艾翘,宋笙不是更惨,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结果还是没拿到。 6楼:听说那届评委都不好选了。 7楼:大概是颁奖给安蕾已经成惯性了吧。 8楼:作为曾经去过繁星公司我可以作证,在最高层荣誉室,那一排的展览柜放的都是安蕾拿过的奖项,你听说过的奖,都被拿过了,第一次见到的人没有不震撼的。据说,安蕾也不是每次都去拿奖的,她性子比较懒散,有的时候是电影节颁完奖后直接给她邮过来的。 9楼:(哭笑哭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被她刷过的奖项记录,让后来人压力山大啊。 …… 就着这个话题又歪了十几楼,好不容易再回到“如何评价你心目中的安蕾?”这个中心话题上来。 33楼: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应该是无人可拟吧,就像楼上提到的奖项陪跑,和她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演员,无论男女,都不幸地被盖去一部分风头。 在万人之中,你一眼就能看到她,而且很难移开目光。 34楼:不用说,世纪偶像。但用像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抹灭她在演技上的成就,毕竟是横扫全球各大顶级奖项的大满贯,注定被载入影史的人物。 35楼:这个问题很直白了吧,华国在评选最喜爱的女演员,安蕾长达十三年都是居于首位,安蕾退圈的时候,几乎是千万人哭泣,我全家都没吃饭,因为我爸妈都是她的铁粉,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喜欢上了安蕾,很遗憾,没能在她最美好的年华时粉她,现在只能靠着多次刷她的电影电视剧追忆芳华了。 感谢宁海导演,在安蕾退隐后还能请出她出演戏剧,听说只用了两周的时间,就登台了,场内场外都是满满的观众,还有许多人从其他地方赶来,听闻那场无与伦比的演出结束后,观众一直待到深夜才肯离去。 36楼:我是一个喜欢了安蕾很多年的粉,称得上是安蕾的铁粉了吧,看到这个问题,我必须要分享一下喜欢安蕾的感受。安蕾不仅会演戏,而且喜欢运动度假,会游泳,会骑马,戏曲,画画,钢琴,厨艺,会照顾大狗,简直数都数不过来了。 她还给林海大师的动画电影配音,就是那部《童话岛》。而且动画工作室的人说,玫瑰公主就是以安蕾为原型创作的。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多才多艺的偶像,超幸福的。 37楼:我喜欢安蕾的原因很简单,一个一生都在传递正能量,积极做慈善的明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顺便发一下公开过的慈善记录单。 …… 38楼:好像什么赞美的话都被楼上的答主说完了,那我干脆上图吧,安蕾真的特别适合大荧幕,每一帧都美如画。 (图#图#图) 天使面孔,盛世美颜,美得让人心碎,惊艳了大半个世纪,这些都不够说啊。 39楼:安蕾可以说是国内外做慈善公益事业最多的明星之一了吧,难怪被联合国都关注过邀请担任国际公益大使,本人虽然红到逆天,但没有任何自身的污点啊,什么大红起来之后飘飘然根本不存在,还没有任何绯闻,低调得让人无法想象。 40楼:掘古,据说,她是儿童保护机构的永久性公益大使,是因为早年的童星遭遇吗? 41楼:据说生母是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女人,和曾经的经纪公司联合将安蕾当作摇钱树,亲生父亲也没有出现过。但却是被国民宠爱着啊,《天堂》和《蓝色》刷了不下十遍的我,理想型的女儿就是她啊,国家欠我一个女儿(暴风式哭泣) 42楼:幸好没有继续被祸害,不然根本看不到这些经典作品了,她生母把她当赚钱机器那几年根本没有一部好的作品。 43楼:同楼上,顺便表白一下我安蕾女神,试问有几个能像她,所出演的影视作品部部经典,甚至引发社会性轰动。安蕾人生唯一一段时间演过烂片,就是她妈当经纪人的时候了,不要跟我提《天堂》,导演后来都说了,是因为看到安蕾拍的广告,主动找的试镜,那时候安蕾那毒瘤一样的妈妈还带着她到处拍广告赚钱呢。 44楼:脱离母女关系之后反而活得更好,更优秀了呢。而且积极做慈善,帮助社会弱势群体,宣传正能量。 45楼:一代人的宠儿,一代人的女神。 46楼:纵观无论星途还是人生,简直就是顶着主角光环啊。 47楼:她所在的繁星公司也跟着躺赢啊。 48楼:躺赢+1 +2、+3、 …… 126楼:说个冷笑话,一代人把她当成宠儿, 一代人将她捧上神坛, 自她登上神坛,然后……再没下来过。 …… 233楼:我粉的几位男神女神,都在访问里说过,单纯是为了追星而去繁星公司当艺人,没错,他们追的星就是安蕾。结果才进去半年,安蕾就宣布退圈了,为他们默哀。 234楼:她可是被称为全娱乐圈理想型的白月光。好多明星在问到为什么想进演戏时,都有提到过安蕾,传说的安蕾影响力。至今还是很多人的初心,被深深喜爱着。 235楼:真的是时代bug。 …… 这个帖子在次日就被网站顶上了首页,让人惊讶又不得不承认,安蕾在退圈十年之后,仍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被视为一个时代巅峰的象征。 第247章 海妖篇 上一个世界还在享受着温暖舒适的阳光。 眨眼间就到了一个幽深昏暗而且冰冷潮湿的地方,这落差稍微有点大啊。 再仔细一感觉,能嗅到咸湿的味道,周围应该是海水了,但却是种非常自然仿佛天生就适应的感觉,除了有些冰冷,阴暗之外,没有什么不适。 萧函默默地看着身下蓝色的鱼尾,昏暗的光线下还能看见鳞片再闪闪发光,她这是……穿成了人鱼? 萧函很快就淡定了。 也就是穿成了非人类而已,没什么的。 萧函甚至还好奇地摸上了现在属于自己的人鱼尾,却发现冰蓝色半透明的鳞片上有着细细密密的伤口,甚至还渗着血,再加上这相当恶劣的生活环境,难怪身体虚弱不已。 萧函没有原身的记忆,问了9526,它也还没感应到世界主线信息。 所以她也不知道原身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还是受伤意外到了这里。 但继续待下去,是肯定不行的。 趁着身体还没虚弱到极限,尽快探索出路,如果是深海,总有比这里好一点有阳光照射的地方。 一开始,萧函还有些生疏,但尝试多次后,很快就掌握了人鱼在海水里游泳的技巧,宛如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当海水在皮肤边游过,都是种非常亲近的感觉。 就是太冷了些。 给萧函一种她要是继续待在穿越来时所在的巢穴里,迟早会被冻死的感觉。 没错,当萧函比较了一下微弱光线的大小,然后找了个直觉多过于理论上有可能的方向,游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巢穴。 作为人鱼,似乎在海里的视力还不错。 巢穴外不比巢穴里面好,同样的幽深昏暗,周身都是冰冷咸湿的海水,而且到处都是黑泥,萧函没遇到别的生物,连海里常见的珊瑚,礁石也没看到。 唯一见到的就是黑泥下掩埋的白骨,而且萧函挖出来看了看,有些与她现在的身形有些相似,大概是人鱼,有些就认不出是什么动物、 种种发现,让萧函忍不住怀疑这次穿越的是异世界。 “宿主,这地方也太可怕了吧。”9526显然没有萧函这么大胆,声音透着一种瑟瑟发抖,估计要是有实体化形,也早就躲到她身后去了。 也别说是系统,就是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看到明显带有不详征兆的白骨,都能被吓死了。 但萧函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什么没见过,没做过,也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 萧函选择了出现的白骨较少的方向游去,游了很久,感觉很荒芜,而且没有碰到任何其他生物,既没有危险,却也容易产生一种被遗弃,这片世间唯有自己孤零零的感觉。 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反正萧函都觉得自己饿了几回了,还有涌上心头的疲惫。 到了这种时刻,萧函就会停下休息会,她还会在自己游过的地方留下标记, 在察觉到自己没那么容易饿死之后,萧函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寻找出路上。 这的确是片很大的地方,但不是迷宫,只要不迷失方向,一直游下去,迟早能出去。 有9526陪伴着,也不会觉得太孤寂,萧函还发现自己的声音很特别,仅仅是说话就如同天籁,完美得不可思议。 也许和游泳一样是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以前也有看过这样的童话故事,描述过人鱼的歌声很动听。 这只是个小插曲,萧函一如既往地探索着出路。 在看到有海草和游动的鱼时,萧函的心情不说喜极而泣,但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有想过在那样荒芜不见天日的地方永久安居。 萧函随手抓了几条颜色比较普通的鱼,利落地拿路上磨过的石器切成了片, 生鱼片什么的,反正也不是没吃过。 稍微饱腹后,萧函继续往有着光亮的地方游去。 直到在一片五彩斑斓的水草附近,被一群貌似也是人鱼的同类发现,并渐渐围了过来,望向萧函的目光里透着不可置信,却又迟疑着不敢靠近。 来的人鱼越来越多,萧函感觉自己都走不了。 不一会儿,在许多身着铠甲的‘人鱼’的簇拥下,一个上身赤裸,下半身是金色鱼尾,手持三叉矛,容貌俊美且威武,有着皇者气息的中年男性出现。 方才围着萧函的人鱼全部俯身跪下,“见过海皇陛下。” 那个被所有人鱼称为海皇的人鱼,看萧函的目光也极为复杂。 “既然你活着出来了,那就是神也宽恕了你。” 也是同一时间,原身的记忆和世界主线信息全部涌现。 ———— 这是一本西幻爱情小说,女主角名为克莉丝汀,是个小贵族之女,青春美丽,富有幻想,在一次奇特冒险中偶然遇见了神秘公爵奥斯维德。 他不仅年轻英俊,有着绅士的风度和迷人的魅力,而且富可敌国,是上流社会受人追捧趋之若鹜的大人物,但又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因为克莉丝汀一句喜欢玫瑰的话,他可以把城堡变成玫瑰的海洋,每一朵都是清晨新鲜摘下来的。 他可以解决克莉丝汀被纨绔子弟纠缠的麻烦,又能带克莉丝汀去参加国王的宴会,带她见识到各种不同凡响的场面。 在克莉丝汀的眼中,他几乎无所不能。又神秘忧郁,似乎经历过很多事。 在逐渐被吸引的过程,克莉丝汀一点点察觉到奥斯维德的秘密,他可以长生不老,而且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 奥斯维德也同样爱上了克莉丝汀,他希望克莉丝汀能陪在他身边,度过他漫长生命中的几十年。 克莉丝汀答应了她,最后小说结局也是两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这是个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而萧函所穿越的角色是个叫做欧莉亚的人鱼,或者说是海妖,更为合适一些。 她在小说里几乎没有被描写过,但她却是给奥斯维德带来长生和力量的人。 在大海中,海妖虽然没有强悍的力量,但他们依旧是智慧的主宰,有着魅惑人心的歌声和控制其他海洋生物的能力,而所有大海的子民都信奉着海神。 欧莉亚是海皇的小女儿,年幼时期就对陆地上的世界,还有人类抱有好奇心,奥斯维德就是她成年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他没有畏惧欧莉亚,反而同她亲近。 他会说许多有趣的人类故事,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还会赞美欧莉亚的美丽和歌声。 于是,欧莉亚爱上了他,并且想和他永久生活在一起。 普通海妖的寿命只有三百年,而作为海皇的血脉,欧莉亚可以活上千年,相比起来,人类区区几十年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 在和奥斯维德的相处中,欧莉亚说了海妖的很多事,其中就提到过一样海族的至宝,海神之泪。 传说那是海神还在时,爱上了一个人类少女,为她流下的眼泪,一直被信仰他的海妖一族收藏保护着,它可以让任何人长生不老,而且拥有力量。 在奥斯维德的引诱下,欧莉亚冒着违背族规的危险偷取了海神之泪,给了奥斯维德。但奥斯维德吃下后,没有如她所幻想的,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而是逃跑了。 海神之泪失窃,很快就被海皇发现了,即便欧莉亚是他所珍爱的小女儿,他也没有徇私。 欧莉亚受到了惩罚,被投入到深海之中的神弃之地。 也就变成了萧函穿越来时的处境。 而这次的委托人也是欧莉亚,她的心愿是,赎罪。 第248章 海妖篇 五彩斑斓的珊瑚丛,细而柔软的白沙,静静摇曳着的柔软海草,还有各种奇异的树木和植物,海水大多的时候安静的,蓝得如同矢车菊花瓣的颜色,只有海妖们游动着自己鱼尾时,才能让它微微波动。 在海底也能望见太阳,日出日落时都如同穹顶十分壮丽。 即便阳光落到这片深海里,也能折射出非常灿烂美丽的光辉,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中的人鱼世界。 和萧函穿越来时所在的地方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 萧函能够理解,海妖们在提及传闻中‘神弃之地’油然而生的恐惧。 萧函现在待在原身的住所,看起来像一朵巨大的紫色花,花萼就是欧莉亚的床,在那天海皇说出赦免的话后,不仅没有再受到惩罚,还被允许回到原来的住所。这些天,许多海妖都来看过她,都是欧莉亚过去熟识的人。 他们给她还带来了治愈的草药。 原身的记忆中,在被投入神弃之地之前,就受过惩罚,那便是蓝色鱼尾上伤口的由来。萧函先前倒是想治疗,但在神弃之地,连根海草都看不到,也就只能任由着伤口去了,好在没有恶化,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 萧函想,她出现在那些海妖面前时,肯定是相当狼狈的。 神弃之地,顾名思义,就是连神明也遗弃的地方,只有犯下重罪的海族,才会被流放到那里。 被认为是根本没有办法生存的地方。 有史以来也从没有人从那里出来过,除了欧莉亚。 不止是原身的父亲海皇,包括其他的海妖,都坚信着,既然欧莉亚活着从神弃之地出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连海神也宽恕了她。 海妖一族对海神的信仰坚定到了连萧函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憎恶着窃取了海族至宝的欧莉亚,又对似乎被海神宽恕赦免的她,抱有同样的宽容。 对海妖们来说,这两样似乎丝毫不冲突。 蓝色的鱼尾上被抹上了又薄又凉的草药研磨的浆汁,而且治愈效果很惊人,才短短几天,鱼尾上的伤口就好了大半。 萧函凭借着原身的记忆认出几样草药植物,但更多是不知名的,好奇问起时,洛拉告诉她,“是在魔药女巫那里拿到的。” 洛拉是欧莉亚的姐姐,有着波浪般的长发,白雪般的皮肤,黑珍珠般的瞳孔,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嘴唇,和同样海蓝色的鱼尾。 海皇有很多孩子,欧莉亚是最年幼的,海妖并不像人类那样表达情感那么浓烈,即便是兄弟姐妹也没有那么亲密,相处也是淡淡的,更多是和其他海妖一视同仁。 洛拉来看她的次数最多,还帮她上药,可以看出是比较在乎欧莉亚的。 海妖容貌都十分美丽,这也被认为是受海神宠爱的一种象征。 萧函想了一下洛拉所说的魔药女巫,也是深海中的另类了,独居,擅长炼制魔药,原身也曾想过在她那问问有没有为人类延长寿命的魔药,但结果无功而返。 养伤期间,萧函翻看一下世界主线信息中的这部爱情小说。 欧莉亚所经历的故事和小说发生时过去了将近一千年, 千年的时光,将一个年轻俊美的骗子,变成了神秘富有无所不能的公爵大人,还能到处勾搭少女芳心,成为小说中万人迷的完美男主,不得不说很讽刺。 而欧莉亚的心愿,也必然是要拿回那件海族至宝。 海神之泪其实对海妖没有什么用处,许是传说是真的,海神是为了他所爱的那名少女所创造,其实只有人类可以使用,所以放在海族这里几千年也没有动用。 但它更像是一种信仰的象征,海妖珍藏保护它,就是对海神的崇敬信仰。 所以欧莉亚偷走它,才会被认为重罪,因为她亵渎了海神。 相应的,她从神弃之地出来,那就是伟大的海神也宽恕了她的罪行。海妖们不会违背海神的任何意愿。 欧莉亚也是出于强烈的罪恶心,同时空局做了交易。 在奥斯维德和少女克莉丝汀中的故事没有提到她,那么她可能如海妖们所以为的,如同其他罪人,死在了神弃之地。 ———— 萧函重归海族的生活过得不错, 那些奇异植物还会结出很甜美丰满的果实,有些像奶油草莓,酒味樱桃, 还有肉质鲜美的海鱼。 萧函向洛拉他们问起人类时, “欧莉亚,你对人类世界还是这么好奇?”洛拉碧蓝色的眼眸里并没有多少波动,也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仅仅是陈述和奇怪而已。 海妖漫长的生命,让他们不会计较太多的事,而且欧莉亚还是被海神宽恕的孩子。 洛拉只是很奇怪,欧莉亚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类。 萧函没有退却,还问了其他年长的海妖,比起欧莉亚从奥斯维德那听到的被描述得十分美丽精彩的大陆,各大王国,贵族,宴会,吟游诗人等等。洛拉他们对人类的印象更多在于,经常出现在海面上的商船,当然,他们对船上的那些奇珍异宝并不感兴趣。 这让萧函意识到,很可能已经出现了人类的大航海时代。 海皇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蒙神祝福过的权柄让他活得比任何一名海妖都要久。 在得知欧莉亚主动来见他时,海皇是有些惊讶的,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欧莉亚是他珍爱的小女儿,但犯下重罪时,他也不曾饶恕,在将伤痕累累的欧莉亚流放进神弃之地时,他心中没有痛苦,有的只是将一切裁决交由神明。 欧莉亚还活着,这就是海神裁决的结果。 “欧莉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坐在宝座上手握权杖的海皇,神色威严而有气势。 萧函说出了她想好的一个法子,让被窃走的海族至宝重新回到大海。 海皇皱起眉,表现出了他的不信任。 在得知海族至宝流落到了一个人类手里时,他也震怒过,却也无奈,那个人类逃之夭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力量只用于大海,而无法涉足人类的王国。 萧函叹了口气,低下头,郑重道,“请让欧莉亚向海神赎罪。” 结果还是这一句话打动了海皇,当然也有萧函所提出来的办法,对海皇来说十分简单,并不难做到。 萧函想让他做的仅仅是,在海上升起大雾,让过往的商船无法通过,只能原路返回而已。 海妖是海神的宠儿,这句话并不假。 仅仅是一夜,索兰大陆的各个港口都惊奇地发现才出去不久的商船都返航了,原因是海上的雾浓重得看不清,更奇怪的是哪怕按着导航的罗盘行驶,最后也是原路返回了。 这样遭遇的商船多了,就有人怀疑是碰到了海妖。 海妖在索兰大陆并不是传说,还被用来警醒船员和水手,在迷雾中利用天籁一样的歌声来吸引迷惑航海者。虽然生活在深海,很多商船海盗船哪怕绕开路线花费更多的时间,也会特地避开传闻有海妖出现的港湾。 海上的迷雾一天两天也就罢了,但时间一长,那些商人都忍不了,哪怕是传说中海妖控制的迷雾,也有不信邪的继续开船。 然而他们依旧没有通过重重迷雾到达其他的港口,但他们却带回了一个消息。 有一个人类偷走了海妖重要的东西,惹怒了海妖。 这是萧函特意让一些海妖做的,拦下了几艘海船,用海妖的歌声迷惑他们。 海妖们并不理解,还把船上的人类当做玩具,非常随意任为。 萧函也只能保证那些人类没被他们弄死,然后直接让他们陷入了迷幻,把准备好的说法在幻境中灌输给他们。其中还有几个吟游诗人,说不定经过他们的传播会更精彩,接连了对几艘船这样故技重施。 繁华的港口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质疑,那些遇到了海妖并且得以生还的水手船员在一下船,就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分享了出去,各大酒馆,街头巷尾,几个金币,一杯不算劣质的酒,就能听到这个故事。 听过的人半信半疑,还有其他的商人赶过来问,得到亲口承认,“是海妖告诉我们的。” “还说一天不交出那个人类,迷雾一天不会散去。” 年轻的水手们还详细地描述了惹怒海妖的那个人类的相貌名字,不知为什么印象很深刻,仿佛牢牢记在脑子里一样。 更多好奇的人问,海妖被偷走的东西是什么,那些水手船员也不知道,其他人纷纷猜测着是什么样的珍宝。 尽管消息传播不方便,但因为海上大雾,商船无法前行,这个消息很快席卷了索兰大陆。 这个时代的商船都是掌握在贵族手里的,除了土地税收,额外的收入便是海船贸易,除了带来大量的利润,还有珍贵的香料,蜂蜜,糖等等,所以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弃海上贸易这块肥肉的。 渐渐的,有几个大国都开始悬赏一个叫奥斯维德的男人,还发布了带有画像的拘捕令。 第249章 海妖篇 奥斯维德在遇到欧莉亚的时候,尽管欺骗了她,但他用的并不是假名。 在靠着聪明才智,从欧莉亚手中得到了海神之泪后,他就立刻吃了下去,逃回到了家乡。 尽管他理智警醒没有将海神之泪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家人,但他所带回的大量海底珍珠财宝,也令全乡郡的人目瞪口呆,他们都惊讶道,奥斯维德一家人发达了。 奥斯维德并不是出身在多富有或者是有着爵位的家庭,他的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面包商人,但他从小就长得十分俊美,而且擅长学习,胆子大热衷于冒险。不甘于平淡,成为像他父亲兄长那样的普通人。 年纪轻轻就离开家到处闯荡了。 没有人想到,他第一次出门闯荡,就带回了这么财宝。 过去就因为像极了贵族少年的英俊外表和风度而受欢迎的奥斯维德,更加受欢迎了。奥斯维德的家人也成为了当地最富有的绅士门第,有了大庄园和许多仆人。 奥斯维德还用一颗拳头大的海珠贿赂了当地的官员,向王室献上去,谋得了一个爵士名号。 这些财宝都是他和欧莉亚在一起的时候,欧莉亚带给他的。对欧莉亚来说,这不过是她平时视若平常,随手就能拿到的东西。 奥斯维德在逃离海妖的报复时,也没忘记把它们也一起带走。 外界对奥斯维德突然拥有的财富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发现了宝藏,也有人说,他是出海经商了。还有人说,他是得到了某位国王的欣赏,这些财宝都是恩赐。 奥斯维德并不担心被窃取了珍宝而愤怒的海妖,这里可离大海远多了,海妖再可怕可找不到大陆上来。 他已经知道,自己拥有了永久不老的生命,哪怕是亲人,也只是普通的人类,有着普通的寿命,奥斯维德很早地显露出了他聪明而冷漠的本性,他不会在家乡待太久,未免别人发现他不老的秘密。 有着海神之泪的力量,当他厌倦了家乡平淡的生活,他可以游历各地,每到一个王国,都能成为国王的座上之宾。财富,地位,名声他都会拥有。 也许等过了很多年,他会将自己的故事告诉给不认识的吟游诗人。 奥斯维德凭借着智慧和勇敢,从凶恶的海妖手里骗到到了足以长生不老的珍宝。这一定会是个令人惊叹的传奇故事。 但一张突如其来的通缉令打破了奥斯维德的幻想。 人类国家居然会帮海妖缉捕他,奥斯维德完全没有想到,但大批凶神恶煞来捉拿他的士兵让他来不及细想,凭借着海神之泪的力量,奥斯维德成功逃脱了。 他的家人没有逃出来,被抓进了大牢。 奥斯维德来历不明的财宝和他的逃离,也坐实了他就是那个窃取海妖珍宝的人。 各大王国的贵族商人在为奥斯维德惹怒了海妖,导致他们财产受损而怨恨,而更多的人,是在好奇,这个叫奥斯维德的男人,究竟是拿走了海妖的什么东西。 9526也很疑惑问道,“这样做,可以抓到男主角奥斯维德吗?” “不知道。”萧函研磨着不知名的绿色海底植物,想了想然后平静道,“我只是,想让他在人类陆地上生存不下去而已。” 这个任务的难度不低,且不说海妖的鱼尾无法变成人形,在陆地上行走,只有大海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世界。男主奥斯维德才敢大胆地逃之夭夭。 但他绝对是一开始躲躲藏藏了几百年,等到积累了财富势力人脉后,才成为了传说中的神秘公爵。 而且同样视大海为禁忌。 比如女主克莉丝汀想有一座建立在海边高山上的别墅时,第一次被奥斯维德拒绝了。 克莉丝汀问他,“你不喜欢大海吗?” 奥斯维德公爵摇晃了手中的酒杯,芬芳浓郁的酒香显得他更为迷人神秘,他带着俊美的脸上浮现带有戏谑的轻笑道,“不,海里有些讨人厌的东西很憎恶我。” 那是千年之后的奥斯维德,无所不能的神秘公爵。但现在的奥斯维德,还只是个突然掌握了力量,而且过早被暴露的年轻人。 萧函压根就没指望海妖对上奥斯维德,在和身边的海妖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就觉得,狡诈多变的人类还是由人类来对付好了。 在面对人类的贪欲时,除非他能躲到深山老林,与世隔绝。 反正绝不会像小说中那样过得那么逍遥。 至于海神之泪再说吧,反正也不会消失,萧函也没有自信到一个消息就能拿回它。 一不小心走了会神的萧函闻到手中的瓶子里散发出来的诡异味道,嘴角微抽了抽。 “又配失败了。” 戴着斗篷的魔药女巫,嫌弃地看了萧函一眼。 独居在深海中的小屋,每天制作着不同的草药,苍老丑陋的容貌常年带着斗篷。 但和童话里不同的是,海妖们不畏惧魔药女巫,视若平常地交易。 天生美丽的海妖们还不是颜控,美貌和丑陋在他们眼中没有分别。 洛拉和原身的朋友奇怪的也仅仅是,“为什么要学这些?” 需要的时候去跟魔药女巫交易就是了,海妖身为大海的宠儿,随意就能获得海里的珍宝,也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无论是有毒的还有凶猛的生物。 漫长的生命里,晒晒太阳,唱唱歌,在深海里游玩,不就够了。 好在欧莉亚在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的同时,也没有忘却唱歌。 尽管知道这是海妖的天赋,魔药女巫使用的也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草药,萧函每次穿越,都不能带走上一个世界的力量,她也习惯了,有时候要从头开始。 但唯独不需要的,就是知识。 萧函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西方草药学,不得不说,在配制的过程中想象力很丰富。 海妖的歌声,萧函几乎天天都能听到,空灵缥缈得能够穿透很远的地方,有一种迷幻的魔力,连萧函有时候也抵抗不住,也就更好奇海妖的歌声了。 ———— 一边学习着魔药,一边研究着海妖歌声里的魔力,萧函在海底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悠闲。 但在陆地上的奥斯维德,显然就没有这么好了。 搜捕他的卫兵多达上百人,听说还有从王都那里奉命过来的公爵。奥斯维德只能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始终不敢轻易露面。 他也终于知道了被捉拿的原因,海妖要挟了人类,如果不交出他,大海上的迷雾永远也不会散去。而且他还被传成了一个卑劣的窃贼,而不是他所认为的有胆识而且幸运的聪明人。 奥斯维德在心中痛骂着海妖的残忍与狡诈,还有那些贪婪的贵族商人。 他的家人已经被投入最恶劣看守最严密的牢狱之中,奥斯维德虽然担心他们,却也不敢出来相救。 悬赏的金额在黑市高涨,哪怕他的一点消息都能卖出上百个金币,连一般的贵族都动了心。 普通人离海妖太遥远,只听说过传言中的凶残,但地主和贵族的严苛压迫,却是最近距离感受到的。当下令见到画像上名为奥斯维德的年轻人,谁敢有隐瞒就会受到惩罚。 短短几天,奥斯维德就已经变得很落魄了, 前天,他想用金币买几个白面包时,却发现和他说话的金发姑娘神色不对,她的店主父亲偷偷去通知士兵了。要不是他警醒,恐怕早就被几百个卫兵给围住了。 虽然身上有钱,但奥斯维德仍不敢与人交易,连旅店也不敢住,只能住在荒郊野外。 不知又是哪里传出的谣言,将奥斯维德交给海妖,就可以获得海妖的友谊,从此在大海上畅通无阻,获得深海里的财宝。 这次是真的引人疯狂了。 奥斯维德虽然拥有了不同凡响的力量,但是这世上的非凡种族也不止海妖一个,海妖无法踏足陆地,但人类陆地上也生存着一些非凡种族,比如狼人,比如妖魔。 奥斯维德还不是千年后,那位完全掌握非凡力量,和有着漫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智慧见识的神秘公爵。 普通人类抓不到他,但对于那些非凡种族来说,却没那么困难。 尽管知道与世隔绝,避开风头是最好的选择,但要奥斯维德享受过繁华美好后,去过那样清苦孤寂的生活,他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尤其是当他遇到了一位美丽可人的淑女时,她叫艾琳娜,住在乡下偏僻的公馆里养病,那里被森林所环抱,几乎与世隔绝,除了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人来送食物,平时都无人打扰。 她的皮肤透着一种病弱的苍白,还要打着伞见不得光,这令奥斯维德感到安心。 欧莉亚也很美丽,有几次奥斯维德也曾被美色迷惑过,但对海妖的警惕戒备还是让他压下了那份痴迷。 得知奥斯维德的无家可归,艾琳娜邀请奥斯维德去她家里居住,奥斯维德略显迟疑, 艾琳娜微笑道,“没关系,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的话中透着淡淡的悲伤,谁会愿意陪伴一个病人呢。 奥斯维德感叹着,怎么会有人愿意抛弃这样一位貌美又可怜的小姐,然后接受了艾琳娜的收留。 第250章 海妖篇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海面上,萧函浮出水面,望向远处的一片沙滩, 那是欧莉亚与奥斯维德经常见面的地方, 不过……现在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无论是森林还是附近的村庄,全部被震怒下的海皇用海水淹没了。 海妖不会在乎那些村民是否无辜, 有关珍宝的消息传播的永远是最快的,而几个可怜被海浪吞没的村庄,却没有人在意。 “欧莉亚,快来啊。”洛拉她们亲切地呼唤着萧函,欧莉亚从神弃之地出来后,还是难得一次和她们出来度过假日。 ———— 奥斯维德在喝了一杯红酒后,就感觉到一阵眩晕,是酒有问题?但艾琳娜也喝了, 疑惑惊惧间他已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了。 本来只有他和艾琳娜两个人的小公馆却响起了奇异的动静,几个容貌俊美身着华贵礼服的男女手里捧着蜡烛,从地窖通道里步履优雅地走出来。 然后走到餐厅中,打量着昏迷的奥斯维德。 其中一名容貌精致的女子好奇道,“这就是窃取了海妖珍宝的人类。” 另一人闭上眼睛,鼻子微嗅了嗅,“这个味道,没有错的。” 奥斯维德还不知道,这些非人类,有的是各种法子搜寻到他的踪迹,只不过,先找到他的,是血族而已。 艾莉娜露出了唇齿间尖利的獠牙,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毕竟这样好看又会讨人喜欢的男人,也不多见。 为首的年长血族摇了摇头,“带上他,我们会有很麻烦的。”人类王国已经因为他快要疯狂了,血族还有狼人,教廷这些敌人,实在没必要再多一些无谓的困扰。 艾琳娜也知趣,收回了尖牙。 这些血族抓捕奥斯维德的目的,是想问出他窃取了海妖什么珍宝,要是能拿到手最好了。 要是拿不到,那就去换更大的利益。 奥斯维德醒了之后,看见一群血族围着注视他,受到的惊吓并不小,但想逃也逃不了,血族也有他们的特殊能力,何况奥斯维德还被他们下了药。 尽管奥斯维德的表现还不错,超出常人的聪明和冷静,但血族对人类可没有多良善,也不与他废话,直接逼问他拿了海妖什么东西,而且不在乎用上什么手段。 奥斯维德在吃了一顿非人的折磨苦头后,还是说了。 只不过他的回答令这些血族并不满意,长生不老,血族本来就拥有着漫长的生命,永葆青春,除了不见天日之外,奥斯维德所拥有的非凡力量也没有大到让他们觊觎,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拿不到海神之泪。 血族有怀疑奥斯维德在故意欺骗他们,人类都是狡诈的,何况还是一个能从海妖那里窃取珍宝的人类。 为了防止他逃跑,把他带到了血族的属地城堡,还用了特殊的牢笼和时刻让几名血族看管。 奥斯维德每天受着血族的刑罚和关押,海神之泪可以让他长生不老,但却不能令他免除一切伤害和疼痛,这种无尽的折磨,连死也死不了,令奥斯维德也维持不了往日俊美优雅的风度,狼狈的哀求着。 在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之后,血族也失去了耐心,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但既然这样,继续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拿出去交换更多的东西。 要知道,外面可是很多人和非人类想要找到他。 ————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半年后,萧函终于见到了小说的男主角奥斯维德。 只是他与原著中神秘高贵,优雅从容的奥斯维德公爵相差甚远, 蓬头垢面,浑身血迹斑斑,戴着特制的手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被抓来的奴隶。 看来她让海妖散播出去的消息,的确让奥斯维德平添了许多原本没有的‘凶险’。 他是由一艘驶入迷雾中的海船带来的,船上的水手船员主动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引起海妖的注意,没有往日对海妖的恐惧。 他们将奥斯维德推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经过辗转和数不尽的凶险,奥斯维德最后还是落入了人类手里。 连萧函都没想到这么顺利,或者说奥斯维德的男主角光环没有那么强。 被人类当作献给海妖的祭祀品。 什么将奥斯维德交给海妖,就可以获得海妖的友谊,从此在大海上畅通无阻,获得深海里的财宝。 连萧函都没有这么说过, 但也不用解释,直接就用歌声将他们带入了幻境。 这也是奥斯维德第一次听到海妖真正的歌声。在海面上,迷雾中四面八方地响起,朝你涌来,哪怕再抵抗也无济于事,只能在漩涡里无止境地沉陷,被操控。 哪怕奥斯维德因为家人被处以绞刑,还有这半年来受到的折磨,满怀着对海妖的怨恨。 也被受到歌声迷惑的水手从船边推下,沉入大海。 奥斯维德没有立即死亡,海神之泪让他拥有可以在大海中生存的能力,但再容易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海妖,而且不止一个,还是齐齐涌上来。 海妖们把他带到了深海。 等待已久的海皇用权柄取出了他体内的海神之泪,然后冷漠地让这个亵渎了海神的人类去接受惩罚。 奥斯维德见到了欧莉亚,他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海妖们的歌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极致的魅惑,没有了海神之泪无法抵抗这美妙声音的奥斯维德也陷入了迷幻, 然后被海妖们享用了。 海妖,虽然有着人鱼的外表,但不同的是,她们被称为死亡与性的结合体,诱人又危险的掠食者。 要是把实际上却是极为凶残的海妖当成傻白甜,那才是真的傻白甜了。 所以洛拉那么不理解欧莉亚,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类, 就像,人会爱上自己的食物吗? 不过,也没关系,最后结局也都一样。 “欧莉亚,不一起吗?”洛拉游过来问道, 萧函脸色微微一僵,摇了摇头,“不了。” “你还喜欢这个人类?”洛拉碧蓝色的眸子中透着懵懂。 如果说不吃它,就是喜欢的话,萧函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欧莉亚不愿意过来,洛拉他们也不强求,其实他们也不常吃人的,平时遇到海船捕食,也就当偶然换换口味而已。 ———— 番外 克莉丝汀从小就有做一个梦,梦里,她遇见了一位神秘公爵,他叫奥斯维德。 传闻中富可敌国的大人物。 他俊美有才华,风度翩翩又绅士温柔,拥有着人人惊叹的城堡和庄园。而且上流社会的人都以能接到他城堡宴会的请帖而作为骄傲。 梦中的克莉丝汀在那次意外相遇后,也收到了,但她并没有出众精美的可以参加舞会的裙子,当她在角落,被其他贵族小姐轻视奚落时,奥斯维德公爵再一次出现了,他牵起她的手,让侍者带她到房间里,手足无措的她收到了来自奥斯维德公爵的礼物,一件华贵的上面用珍珠宝石点缀,绣上了星星和月亮的礼服。 当她再次出现在盛宴上时,就如同一位骄傲尊贵的公主,在身着华服衣冠楚楚的宾客的艳羡惊讶目光下,被奥斯维德公爵邀请共舞。 他博闻广识,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 梦中的克莉丝汀被奥斯维德带入了一个奇幻美妙的世界,华丽的盛典,随着圆舞曲旋律摇曳的水晶灯上的烛火,夺目绚丽的漫天烟火,异域的珍宝,富有才华顶尖的演奏者,不知有着多么悠久历史的古董摆设,一夜之间出现的大片玫瑰花园…… 一切她曾想象的,不曾想象的,奥斯维德都为她实现了,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当揭开他的秘密时,梦中的克莉丝汀是震撼的,她沉醉于奥斯维德漫长时光所沉淀下的魅力气度,又怜惜他永生不老的孤寂。 她答应了奥斯维德的求婚,成为了古堡的女主人。 这样的梦做了一遍又一遍,让克莉丝汀坚信她会遇到这个人,会发生梦中的一切, 她心爱的奥斯维德会降临到她的人生中。 然而等她渐渐长大,过了成年礼,父母都开始为她相看订婚的人选,奥斯维德也没有出现,克莉丝汀原本为了不改变轨迹,一直装作不知道奥斯维德,当现在她按捺不住,向父母问起神秘公爵。 她的父母面露疑惑,说从未听过有什么奥斯维德公爵。 克莉丝汀有些惊慌失措,然而不是她父母孤陋寡闻,哪怕她在一次宴会中冒昧地向某位伯爵问起,得到的也是这个回答。 没有什么奥斯维德公爵,她梦中的相遇,相爱,一切都没有发生。 克莉丝汀生病了,她的父母也为她突如其来的病情而焦急,医生看过几次也不起作用,只有克莉丝汀知道,她这是心病,只要见到了奥斯维德,她才能好起来。 在克莉丝汀病了半个多月后,她的一位好友南茜从王都回来,听说她生病了特地来探望她,还送了几本让她在病中也可以打发时间的游记。 南茜说,“这些都是以前吟游诗人留下的故事,被搜集然后编成的书。” 克莉丝汀不甚感兴趣,随意翻了翻,却意外震惊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奥斯维德,她梦中梦外都心心念念的名字。 好友南茜见她这么激动,也看向她翻到了一面,了然笑道,“奥斯维德啊,这个故事我看过。” “奥斯维德传说是一个窃取了海妖珍宝的人类,但是他卑劣的行为惹怒了海妖,海妖在大海上唤起大雾阻拦了过路的商船,要挟交出这个可恶的人类。” “然后呢。”不知为何,仅仅是一个名字,就忍不住令克莉丝汀揪心挂念,急于想知道后来的结果。 南茜兴致盎然道,“为了抚平海妖的怒火,当时的国王派出了骑士和冒险者,抓住了奥斯维德这个卑劣的小人,送给了海妖,从此,大海恢复了平静。” “奥斯维德的结局是什么。” “当然被海妖吃了啊。”南茜还故意做出一个吓人的鬼脸。“故事里的海妖都是吃人的。” 克莉丝汀仿佛真的被吓到了一般,脸色煞白。“这不是真的。” 南茜担忧地安慰她,“只是过去流传的故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克莉丝汀坚信这两个奥斯维德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是卑劣贪婪的窃贼,一个是高贵优雅的神秘公爵,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故事的刺激,也让克莉丝汀意识到了梦境和现实的差别,病也好了大半。 多年后,当克莉丝汀见到家庭教师在为她年幼的儿女讲述奥斯维德的故事时,恍然想起,却也只当是少女时期的一个梦。 第251章 种马能臣 撷芳楼,京城中修得最高的一处酒楼,曾传言有仙人到访过。 虽是传闻,但撷芳楼在京中的确以美酒而颇具盛名。 “状元公。”酒楼老板轻轻喊了伏在桌上的年轻人几声。 原以为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年轻人竟悠悠转醒来。 “状元公,您的那些朋友都已经回去了,托本店照顾您。”酒楼老板语气很是和气,“要不我让伙计给您叫辆马车送您回家。” 年轻人,也就是又一次穿越的萧函,已然神色清明,不见丝毫醉意,“不用了。” 萧函没想到这次穿越,先看完了原身的一生。 方令棠,寒门出身,生父曾为举人,但在他年幼时便重病身亡,母亲靠着家中的几亩良田和做一些绣品供他读书长大,却在方令棠考中秀才后积劳过重撒手人寰。方令棠有才学,又发奋图强考上举人,甚至高中状元。 之后更是青云直上,一路荣升,不到四十便已位极人臣,深受皇帝信重,名列宰辅,娇妻美妾,权柄在握,享尽荣华富贵。连子女也是高官厚禄,嫁娶高门宗室。 但在世界主线信息中,这也是真正的黄粱一梦。 也就是说方令棠在高中后梦到了他未来的一生,然后按部就班,顺风顺水,如愿以偿地封侯拜相,成为一代权臣。但唯一的小意外就是,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由方令棠变成了萧函。 当萧函下楼走到酒楼大堂,有不少人看过来,目光中带着尊敬和艳羡,前几日还是三甲游街,簪花打马,有几个人不认得这位风雅清隽的状元郎。 外面的天色还好,时辰尚早,邀请原身饮酒的是琼林宴上的一些新科进士,原身不擅饮酒,才喝了两三盏就倒下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方令棠家在何处,便结了账,托酒楼的老板伙计照顾,等方令棠醒了再送他回去。 萧函望了一眼酒楼高挂的‘撷芳楼’牌匾,仙人到访的传闻原身也听过,在想到原身的黄粱一梦,萧函怀疑这撷芳楼说不定真有点仙缘遗泽,只不过有幸蒙得这点仙缘的方令棠,并没有受到点化,弃红尘转而求仙问道,而是一路荣华。 也不能说他选择错了,各人有各人的路罢了。 但萧函还是回味着那一场梦,不是那场梦的内容,而是梦中真意,萧函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似走马观花,而似身心都被涤荡过了一遍。 萧函不知的是,若说原身梦了三分,她则是梦入七分。 清风徐徐,萧函在归路上闲庭信步,就当作散酒意了。 在路过一间书斋时,闻着书墨香,脚步微顿了顿,不过怔神的片刻,就被里面的人瞧见了,连忙出来迎上前。 是个着蜀锦儒士服的中年人,面上带笑,十分亲热,“状元公。” 与原身也是有几分熟识,原身赴京赶考之时,囊中羞涩,还作了不少字画抄本放到这书斋寄卖,书斋的老板也就是这位中年人,名为吴虔。 当时方令棠只是一介举子,但吴虔却丝毫没有压价,还愿意提前支应一些笔墨费。 即便是谈起钱也不觉得市侩铜臭,反倒说话如沐春风,让人舒泰。 难怪在一众士子读书人中名声甚好。 吴虔笑语晏晏道,“不知状元公最近还有什么新的字画?” 在他家书斋寄卖字画的士子不少,但能金榜题名的也只是少数,尤其是像眼前生得清俊儒雅,白净面皮,文质彬彬的青年,即便只着素衣简袍,也如诗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 吴虔在心中啧啧称叹,幸好他当时有眼光,没有全卖了,而是留着押后,等殿试琼林宴过后才售出,正好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沾了新科状元的光,这字画的价钱自然也翻了近十倍。 吴老板对萧函这般热切和气,不仅是因为他新科状元的身份,也是因为借他这股东风,狠赚了一大笔。 被迎进书斋的萧函,摇了摇头,如随意谈话般道,“这几日忙着与同窗师友相聚,还未来得及动笔。” 吴老板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方公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哪还是当初的寒门举子,也不会缺这点笔墨费。 何况还即将成为朝中重臣的东床快婿。 吴老板面上浮现笑意,拱手道,“还未恭贺状元公大登科小登科之喜。” 这回萧函是真愣住了,仔细一回想,她光顾着回温那黄粱一梦去了,竟忘了,原身还订了一门亲事。 这门婚约还是自小说起的, 方令棠的父亲还在世时,曾和一同窗秦长海交往过甚,谈笑间还说起,家中有幼子幼女,可互为亲家。 然而,方父没过多久,就身患重病去世了,这位秦姓好友继续科考,高中进士,调任地方官,仕途顺畅,也没忘了好友的遗孀幼子,想要庇护一二。但方令棠的母亲却是个清高硬气的,不愿再嫁,也不愿受人恩惠低人一等,连秦长海想继续那门婚约也被方母推拒了。 直到方母去世,方令棠才见到这位秦世伯。 彼时,秦世伯已经升官为正三品礼部侍郎,见方令棠虽年纪轻轻,却已有举人功名,且才貌俱佳,又生了结为姻亲的意思,等到方令棠为母守孝三年过后,赴京赶考时,秦长海就提起婚约之事。 方令棠不过想了想,便应下了。 当时他也自认只是一介寒门举子,他这般条件的比比皆是,能娶得三品侍郎的嫡女,是他的福分了。 那时他还未高中状元,也未一梦黄粱。 黄粱梦后,他也如梦中娶了秦世伯嫡女秦卿。只是在他荣华富贵的后半生中,这位妻子的存在感可以说是相当之低了。 低到萧函一时都没想起来这门婚约。 方令棠一路荣升,位极人臣,春风得意,后院中何止如花美眷,上官同僚所赠,他人讨好谄媚于他所送的美人,他见了中意的,随着官位越高,与富贵权力一同的便是这温香软玉,美人在怀。 他的这位妻子秦卿也没那么受他喜欢,在他一生记忆中也没有占据多少地位,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秦长海还在世时,方令棠还能相敬如宾,等到秦伯父去世,秦卿年老色衰加之秦家子孙不争气,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后,方令棠就逐渐冷落了秦卿,对她所生的子女也不甚重视,反正他依旧是子孙满堂,不缺一两个嫡子嫡女。 这样说起来,原身在为人夫,为人父上还挺渣的。 吴老板见萧函手里拿着一本书,陷入沉思,以为他是喜欢这本书,便笑道,“这本《南华记》,状元公若是喜欢,便作价二钱银子吧。” 萧函也没有解释,这本书的确有可观之处,身上也不至于囊中羞涩,便买下了。 不过在书斋待了片刻,出来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 暮色中,洛河边船灯次第亮起,桥上的游人熙熙攘攘,隔岸的女伎边走边唱,欢声笑语, 大周朝没有宵禁的说法,京城又繁华,通宵达旦也时常有之。 萧函思量着原身的婚事, 不仅方令棠其人并非良婿,就是萧函,也不可能接下这门婚事。 倒不如早早断了,让秦家小姐另觅良缘的好。 ———— 秦府, 府中嫡小姐的闺房中,秦卿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秀丽的面容苍白若纸,听见动静的侍女连忙走到里间来,见小姐这样子,也是惊讶,连忙拿手帕为她拭去额头的冷汗,“小姐,你这是做噩梦了么?” “采瑛。”秦卿握住她的手,语气中竟有些不可置信。 采瑛不是早就被她嫁出去做当家娘子了么,前些年的时候还来别院看过她,怎会还是少女模样,衣着发式也是未出嫁女子的打扮。 “小姐,我在呢。”采瑛有些担忧,瞧着小姐这像是魇着了,要叫大夫来瞧瞧吧。“我让采苓去告诉夫人一声吧。” 许是出于对采苓这个名字的厌恶,秦卿下意识叫住了她,“别。” 然后又稳住了心神,问道,“采瑛,现在是什么年月?” 采瑛愣了愣,虽觉得奇怪,但是老实回道,“是佑庆五年三月。” 秦卿恍如还在梦中,她难道是回到了过去, “那……方令棠呢?”秦卿在说起这个令她又爱又怨又恨的名字时,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小姐,你是说未来姑爷啊,方公子前几日高中状元,小姐怎么忘记了。” 采瑛原以为小姐会如以往那般羞涩欢喜,却见秦卿脸色更白了几分,心中更加担忧了,“我还是去叫夫人和大夫来瞧瞧吧。” 秦卿摇头道,“不用打扰母亲,我只是午睡做了个不好的梦。” 然后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我再睡会就好,你先下去吧。” 采瑛也只能听她的话,放下帐帘,退下了。 即便是闭着眼睛,秦卿也能想起她死前的情景,连想见儿子一面都见不到,身边陪伴的就只有一些老人,而方令棠依旧还是那高高在上,权柄在握的首辅大人吧。 第252章 种马能臣 秦卿记得,她在方令棠青年高中状元后就嫁与了他,数年没有生育,等到好不容易怀上长子时,方令棠不仅高升,还迎了新人入府。 先有喜爱的宠妾,后又有长袖善舞的如夫人,甚至宠信到了将管家的权力交给如夫人,视她这个正房夫人于无物。 她是名正言顺的首辅夫人,却还不如一个二夫人来得有脸面。 她为方令棠生育了三儿一女,长子和二儿子接连夭折, 最后拼命挣扎着生下的幼子,却不受方令棠重视,甚至还在五十大寿的盛宴上被当堂斥责,当着方府的一众妾室子孙,还有来祝寿的百官的面。 那一句句痛斥,让她心如刀割,而且无人敢说话,秦卿永远忘不了方令棠那冷漠薄情的神色。 第二日,她就听侍女说,七少爷被调去了凉州任官,还不得带上家眷。 秦卿知道,那一定是方令棠做的。 他如今位高权重,想出手调动一个五品小官,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一句话,就多的是人为他去办,但那样荒凉苦寒的地方,她的其晖如何能受得了。其晖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他就要如此严惩么。 秦卿在方令棠的书房外跪了一夜。 她只有着明面上的尊荣,甚至到最后连这份面子都没了,被打发到了别院。 哪怕她病重,以最后的夫妻之情求得方令棠来别院,苦苦哀求他,想在临终见儿子一面。 他虽来了,却也不肯应允,“我方令棠不缺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懂事听话了再回来。” 秦卿陷入前世的伤感沉郁时,听见外面的一声,“卿卿。” 是她的母亲,秦夫人。 侍女采瑛还是觉得她家小姐今天不对劲,去告知了秦夫人,爱女心切的秦夫人赶忙就到女儿的闺房来了,焦急担忧地唤着她的小名,掀开帘子便看到神色苍白透着悲伤的女儿。 “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病了?” 看着多年未见的母亲,秦卿强忍着眼泪,“娘,我没事。” 秦夫人看这样子就不信,支使着侍女去叫大夫了。 等到大夫拈着胡须,说并无大碍,只开了一些定惊安神的药,秦夫人才放下心来。 秦夫人轻拍了拍秦卿的手背,端庄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你爹说,和未来姑爷约好了,过了这几日就登门来商谈婚事,你这身子不好好养着,怎么当新娘子啊?” 再嫁一回方令棠,秦卿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连母亲后面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侍女在小厨房那熬着安神药,秦卿躺在床上,说推拒这门婚事,且不说清正重诺的父亲会不会同意,就是母亲也会觉得婚事反复对女儿家不好,尤其她这会还视方令棠为佳婿呢。 秦卿记得最初母亲是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一个小小举子,家中还没有什么余财,怎么配得上她如珠如宝的女儿,连方令棠上门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直到方令棠高中状元,她才改变了态度。 秦卿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父亲当年也只是个二甲进士,熬了二十来年,又为官清正兢兢业业,没出什么差错,才堪堪做到礼部侍郎这个位子上。 在母亲眼中,方令棠能在一众春闱举子中脱颖而出,摘得魁首,日后前途不会差到哪里去。 方令棠的前程怎么会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赫赫,秦卿在心中苦笑道。 年轻时她赞同父亲的想法,重诺守信,又因为曾在屏风后窥见方令棠的容貌,对他倾心。 等到她也有了女儿,秦卿才理解母亲的这一番慈母心肠。 她的明缨是在失了两个儿子后,才得来了,虽然遗憾不是个男孩,但秦卿依旧对她十分宠爱,想着等她及笄,寻个待她好的人家,最好嫁近一点,时常能见着。 结果方令棠一句话便让女儿明缨远嫁给江南名门望族,没有给她丝毫插手的地步。 秦卿想要多打听他挑选的未来女婿是什么样的人时,只记得他的不耐烦嗤笑,“我方令棠的女儿,谁敢欺负。” 这依旧改变不了方令棠利用女儿的婚事,丝毫不在意远嫁的悲苦。 还有她只有年末之时才得一见女儿女婿。 秦卿没能见上女婿几面,只看着面容端正,也不知待明缨好不好。 明缨自幼善解人意,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看着女婿对方令棠恭恭敬敬,秦卿也只能信了。 想起明缨,其晖,夭折的两个儿子,还有她疼爱的孙子瑞儿,秦卿终究舍不下。若不嫁给方令棠,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 萧函回到了原身住处,是一个租住的小院子,最开始的时候是与其他举子住在便宜的会馆的,待稍稍宽裕了一些后,原身就在京中租了一个单独安静的宅子。 尽管差不多将身上的钱财花的七七八八,原身也没在意,而是利用这份安静读书的机会全力赴考。 原本在订下婚约后,秦世伯是希望方令棠在府中住下的,不仅可以安心读书,还能受他指点一二。但住了两三日后,方令棠就主动向秦世伯提出请辞了。 其实是因为秦夫人明显的冷淡态度,方令棠自幼和寡母相依为命,怎么会看不出来下人有意无意的轻慢,冷言冷语什么的方令棠倒还不怎么介意,但在用一些书墨笔砚时也遇到下人敷衍了事,影响方令棠准备科考,方令棠就不得不做出抉择了。 与其住在秦府受人掣肘,还不如搬出来的方便。 秦世伯对后宅之事了解甚少,方令棠也没想过让他知晓,他也是个聪明人,让秦夫人难堪,秦世伯对他心存愧疚也没多大好处。 所以在借口简单安静之所有助于他潜心刻苦之后,秦世伯也没有阻拦,连这处小宅子也是他为方令棠寻到的。 家里除了方令棠,就一个叫方十的书童,是方母在他年少时就为他寻的,而且还教得非常能干,打扫洗衣做饭,伺候书墨身兼多职,而且还对方令棠十分忠心。 至于什么婢女都没有,方母一心盼望着方令棠出人头地,实现他父亲未能完成的遗愿。哪怕方令棠中了秀才,举人,也半点都没有添置丫鬟,来个红袖添香的想法。 方母去世后,方令棠也继续刻苦读书,不想其他的事,也是他的这份心无旁骛被秦世伯所欣赏,认为迟早有鸿鹄展翅的一日。 “公子。”才十四五岁大的清秀圆脸少年将正在打扫的扫帚放到一边,连忙迎了上来。“公子饿了么,我去把饭菜热一下,再做两个新菜。” 萧函点了点头,走进屋里,把新买的书放在一旁的书柜上,想起今天的花销,又问方十,“家里还有多少余钱?” 方十也是精打细算,掐着指头道,“今天买了半斤熏肉,十斤新稻米……” 萧函安心听着,原身也不是不通庶务的人,否则方母去世后,还没等他考上状元,家财就耗尽了。也许就是因为他这份精明,后来荣升户部尚书,令国库充盈,皇帝也十分信重他。 方十最后道,“还有三百八十五两三钱银子。” 其中三百两还是秦府在听闻高中状元的消息后,和贺礼一起包着送来的。 今日的黄粱一梦虽然她有些触动,但这种妙不可言的玄机难遇,所谓仙缘只是些虚无缥缈的影子呢,看不见摸不到,也不知道去哪寻。 还是先落到衣食住行的实务上的好。 在方十去厨房忙活的时候,萧函已经想着动笔作画了。好趁着这状元名头,多赚取一些笔墨费。 新科状元听着光鲜,但最多半年的热度,京中贵人多,谁还天天记着你这个状元。 ———— 秦卿重生归来再见到秦父,心中的欢喜激动更是难以自已,她并不怨恨父亲给她选了这门婚事,因为当初也是她自己中意的。 她更恨的是,未来五年后,父亲因为在朝中站错了队,而遭到贬谪,被遣到地方为官。 而她的夫君方令棠却袖手旁观,哪怕父亲也告诉她,此事不能为难令棠,秦卿心中依旧是郁结难纾。 秦卿决心这次必定不让父亲如前世那样被贬,然后在地方病逝。 秦父看着比较古板,但对唯一的嫡女还是比较上心的,听闻府里今天还请了大夫,对秦卿更加关怀了几句。 一连几日,秦卿都陪伴在父母身边,想着将前世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多多弥补,另外她还寻了个差错,发卖了侍女采苓。 比起采瑛的忠心可靠,采苓在她嫁入方家,怀孕之际的背主令她始终不能忘怀,哪怕最后采苓也在方家的后宅中默默无闻的病死了。 女子只有在嫁人后才会知道在闺阁间的少女时光有多美好,秦卿由衷感叹道。 连带着前世的悲苦凄凉似乎都散去了大半,但这样舒适悠闲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在某日被打破了,侍女采瑛告诉她,方公子登门拜访。 我一直觉得,古代男人普遍自带渣属性 第254章 种马能臣 秦侍郎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萧函回到住处后的下午,就有官媒上门,退还双方庚帖了。 很快,秦家退婚一事就传遍了。 毕竟新科状元与秦侍郎之女有婚约的事,知道的人不少,还可惜下手晚了呢,谁知这才没几天的工夫,就退婚了。 尽管秦侍郎解释了其中缘由,但秦夫人压根就不信。 求仙问道,不愿娶妻,这是傻子才信的话呢。 秦卿也不信,方令棠那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放弃仕途? 婚后才为官半载,就自请外放,积累政绩。 母亲舍不得她,也不愿她跟着到任上吃苦受累,方令棠也干脆,一人带个小厮打包就上任去了,留她在娘家,寄信也只是寥寥几语,从那时起她应该明白的,方令棠从来没对她用过心。 秦卿最不甘的是,他对其晖的放弃,那是他们唯一的嫡子啊,却毫不在意地就舍弃了。 但他就是那样冷漠的人,瑞儿也是他唯一嫡孙,但他可以放任着瑞儿和一群庶出的儿孙争抢玩具,看着为了争夺一个官员讨好献上来的玛瑙九连环打得头破血流。 瑞儿是方家的嫡孙,未来继承方府的人,那些东西本就是他应得的。 至于方令棠说出的什么“我方令棠的儿孙,就是要懂得争,懂得抢。”这样的话。 秦卿根本就不信,都是因为她不受宠家世败落,才带累了其晖和瑞儿。 秦卿都想着,这一世要好好地补偿她的其晖和瑞儿,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地位和东西,也让她的明缨不被远嫁,还有她病弱夭折的两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这一切都想好了,秦卿也准备去努力,可这一世的方令棠突然提出解除婚约。 那她的其晖,瑞儿,明缨怎么办?秦卿慌乱不已地想道。 ———— 萧函正将这几日作的字画一张张卷起,收拢,让方十送到书斋去。 他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了。 却听方十来报,“有位姓秦的小姐登门拜访。” 萧函一听,便猜到是谁了,只是没有料到秦家小姐会有这样的举动,毕竟在常人看来太过大胆了些,且传出去也有损名声。 秦卿的侍女采瑛也是这么想的,劝了自家小姐好几回了,可小姐不知怎么的十分固执,更着了魔似的,非要去见方公子一面。 男女有别,便是未婚夫妻,也不好私下见面的,何况老爷已经托官媒退了婚。 采瑛担心等回去后,不知道会受老爷夫人如何惩处。 萧函让方十将人请进来了,只见戴着淡紫色的帷帽,一身烟纱暗荷花裙,素腰用金丝绫罗带系着一个仕女结,显得端庄秀美,身边还带着个侍女。 决定来见方令棠时,秦卿下意识精心妆扮了一番,她的容貌在京中贵女里不算出众,方令棠后来所纳的宠妾更是难得的美人,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如花一般娇艳的女子。 但重来一世,秦卿还是不愿在这上面再输一筹。 对小姐忠心耿耿的采瑛本来还因为解除婚约的事,对他心存偏见。但见到本人时,也不免呆了片刻。 一身白纻春衫,容貌朗逸深致、眉目如画, 身姿清贯修长,丰姿如仪,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当他从屋里走出来时,一眼望去,清贵如皎皎明月,浑身的气质不似一般人物。 饶是认定了方令棠是个负心人,采瑛也生不出半分恼意来,心中反倒惋惜,这样清俊无双的男子不能成为她家小姐的夫婿。 秦卿也怔住了,和她记忆中的方令棠,如同是两个人,陷入失措慌张的秦卿,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在一见到秦卿,9526就提醒了萧函,“检测到重生者。” 难怪秦卿看他的眼神这么奇怪,萧函嘴角微抽了抽,但他更奇怪,秦卿来找他做什么了。 出于礼貌,萧函耐心地问了一句,“秦小姐找我,可有什么事?” 听在耳里的声音清越温和,秦卿心中哀怨和凄楚交织在一起,前世和今生的不同,让她陷入错乱,最后也只问道“你为何不愿娶我?” 萧函微微笑了笑,神态显露出几分恬和,平静地道,“方令棠并非秦小姐的良缘。” 无论是前世的方令棠,还是今生的。 ———— 回去后,侍女采瑛本是要受到夫人重罚的,但在小姐的维护下,最后只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而自那次见了方公子后,小姐就魂不守舍的,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 采瑛心中也是叹息,她虽然不懂方公子那句话的意思。但也忍不住觉得,那定是极好的人,可惜与小姐无缘。 萧函也没细究为何重生的秦卿会因退婚一事来找他。 出去买菜回来的方十就蹬蹬跑来告诉他外面的谣言,最后还傻傻问道,“公子,你要辞官了吗?” 萧函愣了愣,不知该先说哪个点,且不说他要不要辞官,他这还没被授官呢。 秦夫人就没什么好脾气了,觉得她女儿这般伤心全是那个方令棠害的,哪怕秦侍郎说定会给女儿再挑一门好婚事,也没能打消秦夫人的怒意,使了下人出去散播谣言,打算将污水脏名都往方令棠身上泼。 然而最后甚嚣尘上的反倒是那求仙问道的说法。 这还是得到了秦侍郎的亲口证实,虽然秦侍郎也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别人问起他为何会退婚,秦侍郎只是一时感叹方令棠没有为官之意,结果传来传去就成了这样。 直接盖过了有恶疾,负心薄情,忘恩负义这几种谣言。 实在是京城百姓后者听的多了,年轻的状元郎放弃侍郎千金如花美眷,大好前程,立志求仙问道,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看着方十圆溜溜的眼睛,萧函认真坦然道,“我没这么想过啊。” 萧函只是没打算按着原身的路再走一遍,做得再好无非功名利禄留名青史,差别不大。 但不代表他要放弃现有的身份,多少天下人寒窗苦读,就为这一个功名身份,萧函不好好享受着,随意舍弃出去干嘛。 关键是仙缘也还没着落呢。 方十呆呆问道,“那公子,你是真不娶秦小姐,要求仙问道了啊。” 萧函点了点头,虽然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样解释也好。 方十摸了摸头,老夫人也只是盼望着公子高中,至于之后怎么样就没说了。 萧函倒也猜得出那些各种各样的谣言是谁的手笔,只是不求功名显赫的他,也就不在意名声什么,他现在既没有依靠的泰山人脉,也无亲族倚仗,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除了还有个叫方十的书童。 全京城都知道,新科状元萌生了求仙问道之心,所以舍弃了那样一桩大好姻缘,还不愿娶妻。 都当作笑谈,还传到了当今皇帝耳中。 当今呢,登基没几年,正值年轻力盛,对求仙问道什么的还看不上眼,听了传言之后,方令棠此人在他心中便落了下乘。 等到授官下来,萧函就被打发去了翰林院担任七品馆阁校勘。 其实也就是扔到大内图书馆里做一些刻书,校对工作。 这对一般的庶吉士还算不错,但一个新科状元郎,未免低了些,这让许多人注意到,皇帝并不中意方令棠,才把他打发到旮旯里。 其实萧函还挺想外放的,凭他这状元翰林出身,任个可以当家做主小县令,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七品小翰林也不错, 萧函倒是挺满意他这官职的,既不需要天不亮就去上朝点卯,职务清闲,地方又安静的。 他这番乐得自在,宠辱不惊倒是令很多人大跌眼镜,尤其是得知调令的特地来看他的秦侍郎,一看心中就觉得坏了。 这是真打定主意在求仙问道上面了。 连被皇帝厌弃,官途有碍,都不放在心上了。秦侍郎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叹气摇头地离开了。 本来还想利用自己在朝中的人脉帮扶一把,挪个好地方的,但现在看来,人各有志,无论是在什么位子上,没有那个心,再怎么拉拔也无用。 萧函上任的第一天就很清闲,他所任职的馆阁虽隶属清贵的翰林院,但却是在宫中西廷偏远之所,下值倒是方便,与西宫门很近的。也不似其他储备良才的地方,就是宫廷藏书,校书之所,宫中禁卫森严,馆阁中不过一堆藏书,所以连当职的官员也只有几人。 他们待萧函也不甚热情,多半是觉得同他们一样,以后可能就要蹉跎在这里了。 馆阁的几位上官也见过了萧函,也都曾听说过他年轻有才学,前程似锦,落到这种境地也是宠辱不惊,尤其是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半点没有力争上游的表现。 正常点卯,下值,仿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平日时间也都沉浸在藏书之中,而且看的还都是些道家典籍。 这些上官也有些无语。 时间久了,也真让人相信这位状元郎是无心仕途,念着求仙问道了,名声还传了出去。这京城又不大,比较新奇的事都能传上好一段时日。 秦侍郎每次一听,就忍不住叹气,秦夫人还在忙着挑选新婚事呢。 闺阁中的秦卿心情复杂,真的与前世不同了。 第257章 第六章 清远书斋里,几个穿着夹袄长衫的士子埋头择选着自己想要的书。 书斋老板吴虔望见外面的人,“方公子。” “吴老板。”萧函收起了油纸伞,微抖了抖伞盖上的雪,缓步走了进来。 吴虔将早已包好的几本游记杂书拿出来,“方公子,这是你之前提过的。” “多谢吴老板了。”萧函微微一笑,如舒风朗月,清雅温和,竟恍如神仙公子一般。 因为这副清俊无双的容貌和飘然若仙的气度,也没少有来说媒的,好些还是显贵门第的千金。但无一都被他推拒了,也让人信了三年前的笑谈,真心求仙问道,不愿娶妻。 也被得罪心中不快的,但一个校对编书的七品小官,再打压也打压不到哪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好好的人,做那虚无缥缈的梦干什么。 曾经的同窗,榜眼,探花都已平步青云,唯独方令棠在藏书馆里沉寂,不少人暗地冷嘲热讽地笑话。 当初吴老板也曾为其惋惜遗憾过, 但不想方公子送来托他寄卖的画反倒比过去更好些了。 在方公子还只是举子时,他的画也只在普通士子中稍出众些,到底有些落入俗流。在传闻立志求仙问道之后,他的画却有了真正的潇洒飘逸的气韵。 吴虔是开书斋的,对于字画书籍也有几分品鉴的本事,当即嗅到了大家风范的灵性。 于是特意请名家品鉴,摆在书斋显眼之处。 而事情发展也如他所料,那些画作在京中声名鹊起,独树一帜,到今日,已然颇具盛名,也为士林清流,权贵人物所追捧。 画卷落款的‘黄粱’也被认为是一位清孤出尘的大家。 想到外界士林中传言,都说方令棠是个不思进取的痴人, 这让知晓方令棠就是黄粱的吴老板心情复杂,倒是有几分相信方令棠真入了道,否则怎能画出那样的画。 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吴老板待他的态度也十分亲和。 单是靠着寄卖字画,萧函很早就不缺钱用了。别人觉得他江郎才尽,曾经风光昙花一现。 萧函自己却是过得十分惬意。 宫廷藏书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 以往的世界中,萧函也不是没有少研读过道藏,只是那时只当做静心提升境界的。经历了黄粱一梦后再观,感觉都大为不同。 虽说没能再遇到那种顿悟的机遇,但她的忘情诀却是得到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萧函试着融入了道家的太上忘情,发现十分的合适,没有丝毫阻滞。 这三年里,萧函也一直沉浸在宫廷藏书之间,也没想过离开。 游历天下,访遍仙山,萧函也不觉得有多靠谱,不然方令棠怎么会在京中的撷芳楼里遇到黄粱一梦呢。 只可惜光有梦,却没有化接引的人。 果然是仙道漫漫啊,萧函不禁感叹道, 好在他穿越了这么多世界,唯独不缺的就是耐心。 怀揣着新买的游记杂书,回到住处,他现在所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当年租住的小院,而是一处更为宽敞,清简幽静的宅院,京城地价寸土寸金,他在所作第一幅画后卖出后,就买下了这处。 不然单单靠那点七品小俸禄,也只够平日花销。 “公子。” 三年过去,原来偏矮瘦的少年长高了许多,也清朗沉稳了许多,见到萧函回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我上次教你的,可会了。” 萧函虽想着闲散过日,但也不会让身边人连个自保能力都没有。 或聪明才智,或权谋心术,或绝顶武功。前两者有点难补上,后者方十倒还有点天赋。 萧函虽只修已不知被她改了多少回的忘情诀,但见识过的武学不知凡几,随便挑几样适合方十修习的武功绝学,都够用了 萧函倒不是吝啬忘情诀,这门哪怕被她改得不受根骨限制,但最关键的一点悟性天赋还是有的,否则不至于走火入魔,但连入门都摸不到,教给方十不是帮他而是拖累他了。 当时萧函正思考着教方十什么武功时,9526也来了兴致,问道,“宿主,你要收徒弟吗?” “收徒弟?”萧函微挑了挑眉,继而果断道,“没兴趣。” 她最初那位师父的作为还是给她留下些印象,至少令她对收徒没什么兴趣。 方十也从来没以徒弟自居过,在他看来,能当上他家公子徒弟的人,定是极为优秀的,而不是他这样,连一套剑法都要练上二三十遍才能记住全部招式。 方十只知道他家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种种武功招式如数家珍,经史典籍也都是信手拈来。 京中那些被夸耀的名门公子,才子俊杰,在方十看来,一个也都比不上他家公子。 外面那些都是愚昧之人,一无所知。 过去这么久了,还说他家公子为个求仙问道痴傻了。 方十知道,那都是那些被公子拒了婚事的人家故意败坏他家公子的名声。 也就他家公子也根本不在乎外边的谣言,也不准他随便动手,对自家公子的崇拜程度几乎满值的方十心中愤愤想道。 但对上公子的问话,就什么都忘了,认真濡慕地回答了。 萧函让他演练了一遍前几日教他的闭穴绝手,清风流云十三剑,雁回轻功绝技,名字是萧函随口取的,过去叫什么名字,萧函哪记得那么多,而且被她看过后也不知变过几个样子。 又指点了几处不甚圆满的地方后,才打发方十去做饭。 除了武功读书,方十的厨艺也被教了出来,虽然萧函也就动动口而已,好在方十资质不够,勤奋踏实能补。 ———— 藏书馆阁的工作枯燥且毫无尽头,也很少有什么重要大事任务,自然也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籍籍无名埋头于书卷之中,在这馆阁间来来回回走动的微末小官,说不定日后也是皓首穷经的结局。 导致的结果就是上官散漫,下面的小官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日常地当咸鱼。 但咸鱼也会懂得自娱其乐,比如,“令棠兄。”一个青衣官员捧着两个茶盒和一整套茶具,笑容灿烂,“来尝尝,这是我新得的好茶。” 萧函在这馆阁里也有一二交往的好友,比如这位嗜茶的同僚温良羽,为人纯善,也不擅长钻营,而且他父亲过去也是馆阁中的校书,可以说是子承父职了,对这显得枯燥漫长的工作也挺习惯的,也不那么看重升迁。 萧函几乎一入馆阁就表现出来的明晃晃的不慕名利,没人有意结交攀附拉拢,但与他为难的人也没有。 “是东夷山的雨前鹤针。”轻抿了一口茶后,萧函便道出了茶名。 此茶不算名贵,但却难得。 温良羽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得意道,“我上月在东夷山上守整整半天,才等到最好时节的雨前鹤针。” 萧函微挑眉,“你不是说你族中有长辈大寿,所以和崔大人请假的么。” 温良羽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否则我少不了挨崔大人一顿斥责。” 萧函笑而不语。 其实藏书馆阁职务清闲,偶尔请个假,也没什么,温良羽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小爱好找了个托词而已。 萧函与他们相处和谐,但诸多的交际来往也只限于这馆阁间,偶尔下值,同僚邀请萧函去酒楼雅集时,都是遭到婉拒。 温良羽等人也觉得他过得也太过孤寂清冷了些,但也佩服他能持之以恒,不改其志向。 “我才刚回来,就听说回京述职的娄将军他的女儿看中你,还让人去提亲。”温良羽脸上挂着不是艳羡,而是满满的同情。 毕竟若是方令棠应下,那自然是一桩美事值得高兴,但结果和过去几次都没有区别,无非是又得罪了一位罢了。 氤氲茶香雾气中,萧函左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道,“我早已说过,我志于道,不愿娶妻。” 温良羽看着他那令人嫉妒的好样貌,还有清淡隽永如水的翩翩君子气质。 也不怪能引得那些名门千金对他一见倾心了。 但这婚事不成就败坏名声,也太没风度了。 谁没点癖好啊,温良羽爱茶,他们的顶头上司崔大人爱看蹴鞠,还时常和另外几个馆阁的大人组织蹴鞠赛呢,方令棠,不就是对神仙鬼怪痴迷了些么。 温良羽为他大为不值。 凡是真正见过方令棠,或是与之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却非传言中那般。 究其被传言所惑的缘由,无非是世人追求功名显贵,明明有大好机会却另走他路的方令棠,也就显得格格不入,遭人排斥了。 这也是为何流言不散,萧函也没有特意去辩驳的缘故。 萧函没想去随波逐流,也不需要为他人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至于那些心胸狭隘,仅仅因为他们有意招萧函为婿,而故意打压,散播流言的官员。 在黄粱一梦中,大多或遭遇大祸,或贬谪困窘,生死浮沉,有些甚至即将到来。 在知道他们以及家族日后下场后,萧函也更没什么对付他们的兴趣。 方十以为他家公子是太过仁善,但萧函看他们也如同秋后的蚂蚱一般。 第256章 求仙问道的状元郎 秦侍郎念着旧情,也有邀萧函到府中做客,但都被萧函推拒了,当年解除婚约到底面子上不好看,秦侍郎大方,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心生怨怼嫌恶,萧函还是不去自讨没趣的好。 但偶尔也会下几盘棋。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秦侍郎没想到会在萧函口中听到朝中之事,而且每字每句都让他惊心。 秦侍郎能做到今日的位子,还是仗了些运势,多年来无功无过,也没什么背景倚仗。太平时,无功无过担着这份清贵闲职倒也没什么,当一遇到风雨,那便是如浮萍飘零。 萧函淡淡道,“若世伯愿听我一句话,还是避开风波,远离京城为上。” 也当是还了曾经亏欠秦家的人情。 秦侍郎面色一凛。 没过几日,就听闻礼部侍郎秦长海被调任福州为官。 三个月后,大半的权贵官员纷纷落马,贬职削官的多得是。 当然这些和萧函一个藏书馆的七品小官没什么关系。 萧函还没打算丢掉这官,虽只有区区七品,但既能方便她看尽三千道藏,也能在京中安稳度日。 有何不好。 “听闻西羌和南唐的使团都即将到京城来,你说,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饶是待在馆阁不问政事,心无旁骛的温良羽,也感觉到了这是多事之秋。 上一场朝堂清洗,不光是权贵,连皇帝一系的官员也多遭罢黜,加上费心压制藩王谋反,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西羌和南唐估计是特地选这个时候来的。 温良羽说了一耳朵,萧函也没有多大反应,继续捧着她的书。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气。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 温良羽:“……” 我以为我已经够呆了,没想到还有个比我更呆的人。 就这样,居然还能被人找上门,温良羽也是够无语了。 来找的还不是一般人,南唐六皇子李承蓬。 顶头上司崔大人热切地迎上去,就他们这偏僻的馆阁,居然还会有邻国皇子组团来临,可不是蓬荜生辉么。 “我在来的路上听了些京城趣事,说你们这有个求仙问道的状元郎。”李承蓬带着满是看稀奇事的目光,笑容也甚为炫目,“所以特地来看个稀奇。” 南唐和西羌来的使团里还放进了不少皇亲国戚,其中还有皇子公主。 弄得接待的官员焦头烂额,提出的各种各样待遇条件不说,还闹着要游历京城。 也不知道是怎么商议的,居然是到翰林院这样的地方,听说明日还是京郊大营呢。天知道皇帝和朝臣是怎么想的。 这位叫李承蓬的皇子听闻还颇得南唐皇帝的宠爱,出身又高贵,哪怕说这样戏谑玩笑的话,崔大人也不好说什么,让温良羽去找方令棠了。 这个点,人肯定在里间看书呢。 李承蓬一见到萧函,顿时瞪大了眼,“你肯定是因为相貌太好看所以招人恨。” 萧函微微拱手行礼,“六皇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七品小官罢了。” 李承蓬摇了摇头,“要是我三皇姐见了你,她就喜欢你这种模样俊俏的郎君。” 李承蓬又语气笃定道,“素闻大周文人才子辈出,你能考上状元,肯定也不一般。” 萧函微笑道,“皇子若要寻大周俊杰,可去找程维程翰林,他乃去年新科状元。” 他考上状元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李承蓬貌似对萧函还挺有兴趣的,但西羌使团那边已经不耐烦了,好像翰林院是李承蓬这边的人定下的。身边的使臣好像同他说了什么,李承蓬也只好先走了。 ———— 那日的事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一个南唐皇子殿下的一时突发奇想罢了,事后也没人刻意去调查大周藏书馆阁中的七品小官。 西羌和南唐的使团来到京城后,也令京城热闹了许多。 当亲眼直面这‘热闹’时,心情也不是那么愉快了。 撷芳楼,萧函偶尔也会来这里坐坐。但今日这里却成了事故的主场,气氛有些激烈了起来。 起因是西羌使团中的一位皇子在酒楼里看上了一幼女,竟直接让手下将人带回去。酒楼里也有一些年轻士子,当场就觉得西羌皇子在天子脚下就敢无视大周国法,行掳人之举,太过嚣张,未免不把大周放在眼里。 因此起了争执,僵持不下。 在那位嚣张跋扈的西羌皇子旁边的一位黑脸肃面的年轻人,是奉命陪同的大周监察官员于津,他心中也颇为不快,送到别馆的美人也不少,随意在外面看上一个就要掳回去,这西羌皇子未免太过分了。 但碍于对方身份,只能好言相劝。 西羌皇子神色倨傲,带上几分冷笑,“博炎,这个大周官员竟敢冒犯本皇子。” 他身边着胡服的年长者闻言,竟悍然对于津出手。 “我也要问问大周皇帝,一个小小官员也敢对本皇子不敬,可是要与我西羌为敌。” 周围众人也没想到居然会打起来,过了十几招,于津渐渐还落于下风,后竟被打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西羌皇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角余光瞥见那躲在老者身后的稚嫩也可见风华的女孩,随手支使仆从把那女孩抢过来。 没想到西羌皇子连大周的官员都敢教训,原先那些士子也是愣住了,更是不知该不该上前。 老者护着孙女,西羌使团仆从直接扬起鞭子来。 忽地,那鞭子被握住了,然后无法动弹。 萧函脸上带着笑,只是这丝笑容也是冷冷淡淡,甚至似笑非笑的,好像很容易就轻轻就把鞭子握在手里。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西羌皇子有几分怒色,却似乎又胸有成竹,“你又是何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一介七品校书官,不过,应该很快不是了。”萧函微微一笑,手中的长鞭化为齑粉。 西羌皇子变了脸色,而身后两三个人主动护拥上去, 这位西羌皇子看来地位也不低,连保护的高手也有好几位。 “借剑一用。” 这句话在空气中浅浅淡淡地逸散开。 ———— 那天发生的事谁也没想到,西羌和南唐的使团来到大周,背后其实不知夹杂了多少阴谋算计和利益,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哪怕西羌皇子大闹撷芳楼,也无人敢动手,只因顾虑太多,怕逾越了分寸。 谁知道突然蹦出一个毫无顾忌的人。 而且居然还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能把另一层身份是皇帝的暗卫统领的于津打得重伤,自然不是什么等闲武夫,而是奉了西羌皇帝之命的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人。 没有人能忘记,那恍若剑仙的画面。 萧函握着还在滴血的剑时,周围万籁俱静,甚至怕呼吸声惊扰了她,这也方便了她思考。 她其实不难猜出西羌皇子的狐假虎威,于津的隐忍,牵扯的势力太多,她也不适合出手,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没有好处。 可她偏偏出手了。 那刹那间的顿悟,什么是侠,什么是仙。 撷芳楼的确是块仙缘福地, 黄粱一梦是方令棠的机缘,但这次,是她萧函的机缘。 萧函微微笑了笑。 立地飞升当然是没有的,但京城也非她再留之地了。 那三千道藏她也悉数看遍了,也没什么值得留恋。 等众人再回过神来,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温良羽初听到这事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方兄那样文弱的儒生,怎么可能会武功,还持剑杀人,还一举杀了西羌的数位高手。 因为这次事件而不得不提前离开大周的李承蓬,即便看着身边的护卫使臣严肃紧张的面孔,还是带着几分玩笑地感叹道,“你看,我还是很有眼光的。” 二十多岁的大宗师啊。 南唐和西羌的人一样,都怀疑方令棠是隐藏的大内供奉,他敢杀西羌皇子和身边的护卫高手,说不定就是大周皇帝的意思,简直思极甚恐。 所以才急急离开,连西羌使团都顾不得问罪,就赶忙离开京城了。 唯有皇帝和朝臣心知肚明,方令棠根本不是什么大内供奉,皇帝甚至都想不起方令棠这个人来,又是后怕又是恼怒,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随便就走了,简直视朝廷如无物。 “是啊,只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茶馆里听到说书人讲起西羌所发通缉令的事,萧函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在心中道。 几年潜心研读道藏,并没有化去萧函的锋芒锐利。 但这么一件小事,想做就做了,为何要顾虑这么多, 人生在世,不愿随波逐流,也不愿掩盖初心,即便那是家国,是机谋。 方令棠,曾先后为佑庆年状元,藏文官校书官。 朝堂对其人讳莫如深,极少的事迹只流传于江湖传说野史记载中,言其正邪莫辨,却是难以企及的高手,世人都道他寻仙问道去了。 第257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这个世界的委托人叫林清弦,出身富裕,性格说的好听点是温婉良善,不好听呢就是太过软弱,一生中唯一强硬了一次就是和高中时认识的男友卫志嘉恋爱结婚,并且不顾父母和朋友的反对劝告。 但结果证明,她的选择是错的。 卫志嘉出身贫困山村,是靠着成绩优秀才被特招进入市里的高中,因为一次意外和林清弦产生交集,他的清俊容貌和刻苦努力吸引了林清弦,暗中一点点关注卫志嘉,很快两人便开始交往,坠入了爱河。 因为家境的天差地别,而且又还是高中生,卫志嘉便想隐瞒恋情,林清弦也听他的话,谁也没有说。 高考后,林家父母终于知道了女儿的秘密恋情,并立刻想要棒打鸳鸯,因为在他们看来,女儿是从小千娇百宠长大的,从没有吃过一点苦,接触过社会的半分险恶,过去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卫志嘉和女儿成长的环境差距太大了,家里又有父母弟弟妹妹,一大串乡村里的亲戚,身上寄托着全家人甚至全乡村的希望,担子太重了,林清弦以后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林家父母苦口婆心,想着早断免得痛苦,但林清弦却难得固执了一回,甚至宁愿绝食也不愿意和卫志嘉分手。 林家父母到底拗不过宝贝女儿以死相逼,同意了两人的恋情。 在林父的资助下,卫志嘉得以读大学,林清弦也坚持选了一所离卫志嘉近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卫志嘉就和林清弦结婚,还进了林氏集团,而且一步登天,坐上高管的位子。 在林清弦结婚第六年的时候,她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她也就成了林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尽管父母在世时提醒她好好握住手中的股份,至于集团经营,他们也安排好了职业经理人。但在看到丈夫在公司里被为难时,林清弦还是把股份送给了卫志嘉,持有绝对股份的卫志嘉当上了林氏集团的董事长。 见到丈夫意气风发,林清弦也跟着高兴,而且准备安心调养身体好为丈夫生儿育女。她因为胎里弱,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结婚几年父母都不让她要孩子。 林清弦没想到自以为幸福美满的时候撞见卫志嘉出轨,对方还是卫志嘉的女秘书杜慈,而且杜慈还怀孕了。 卫志嘉向林清弦道歉,说只是一次酒后意外,却又说杜慈的体质不能打胎,否则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杜慈也说不会打扰他们夫妇的生活,生完孩子后就离开。 林清弦相信了,还给了杜慈一笔钱,希望她能带孩子走。 卫志嘉告诉她说杜慈拿了钱就走了,还让林清弦好好在家调养身体,因为这次打击,她身体变得更差了。 林清弦逼自己忘掉这些不愉快,和丈夫重新开始,但结果她等到的就是,杜慈带着孩子登门明是道歉,实为耀武扬威。 哪怕卫志嘉赶回来斥责了杜慈,让她不准再登门,但他也欺骗了林清弦,杜慈根本没有离开,而且一直待在公司,卫志嘉口口声声说他工作很辛苦,需要杜慈的从旁协助。可林清弦跑到公司,却发现公司里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 尽管她很少过问公司的事,但林氏集团是她父亲一手创办,许多元老董事都是她认识的叔伯。 现在却都不在了,那些重要的职位也都换成了卫志嘉的亲人,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父亲曾引以为傲的林氏集团也被卫志嘉改成了卫氏。 林清弦失魂落魄地给那些认识的叔伯打电话,才知道卫志嘉经营公司的能力很差,多次决断都造成了公司的巨大损失,但他为人又清高自傲,独断专行,稍有反对的员工就被他开除了。 哪怕是跟着林父打江山的那些元老也寒心了,又找不到她,或者说在她多次为卫志嘉辩解支持,并将经营权交给卫志嘉时,他们已经对这个侄女失望了。 再回到别墅,她一直恭敬孝顺的婆婆对杜慈和她的孩子十分亲热,对她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林清弦是在绝望和后悔中死的,她悔恨自己的识人不明,没有真正看清过卫志嘉是什么人,不听父母和身边人的劝告,在大学的几年,父母就说过卫志嘉志大才疏,能力不够,又不会和人交际,朋友也说卫志嘉性子清高孤傲,对她没有那么上心,实在不是良配。 林清弦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固执地相信卫志嘉是有才华的,早晚有一日能展翅翱翔。 为了让父母接受,她还一声不说地就跑去和卫志嘉领证。 她的识人不清,不仅毁了自己一生,还让父母共同的心血毁了,看着公司人心离散,都是些庸碌蛀虫,集团衰败,落入下流,林清弦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林清弦和时空局做了交易,她的心愿就是父母一生顺遂安康,还有做一个令他们骄傲的女儿。 看完了凤凰男和白富美的狗血悲剧后,萧函只有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自己重生?” 林清弦付出的代价不小,按理说可以自己重生,而不是由任务者来完成她的人生。 9526查到了缘由,林清弦没脸再见疼爱她的父母,她为了卫志嘉不知道伤过父母的心多少次,最后还令那么多人失望,连那些叔伯都觉得她不争气,她也害怕重来一次,做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小姐,还有一杯牛奶,再不喝,就要凉了。”旁边显露着慈爱眼神的王妈道。 萧函摸了摸肚子,朝王妈摇了摇头,“吃不下了。” 原身的身体弱,平时食量也不大,一桌的早饭,有蛋糕面包,有油条粢饭团的,牛奶豆浆,但她能吃完一碟子就不错了。 王妈也怕她吃多了胃不舒服,怜惜道,“那我把牛奶装到保温瓶里,小姐你带着去学校喝。” 萧函点了点头,看着王妈倒牛奶到保温瓶,又细心地弄好,放进一个颜色十分少女心的书包专门放水杯的地方。 原身现在读初一,而且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 但由于工作忙,还在国外的林爸林妈一时赶不回来,不过他们的开学礼物却在一周前就送到了。 林妈送的是最新款的电子产品,林爸送的是这个淡蓝色的公主系书包。 王妈送着萧函坐上车,除了开车的司机还有护送的保镖,林爸林妈生意做得大,也很关注自家女儿的安全,担心富豪子女被绑架这种事情会发生,连配有定位和紧急呼救的手机都有,这在这个时代都是很少见的。 到学校的车程也就十几分钟,也是市里最好的初中,无论师资力量还是建筑设施。 沉默的保镖大叔带着萧函下车进了校园,看着一路走来周围穿着华国经典款式校服的初中少年少女,男女的衣服看不出任何差别来,蓝白相间,黑色裤子,又宽又大。 再次感受了一回青春洋溢初中气息的萧函:“……” 再交接到班主任手上后,保镖大叔又一次说了放学后来接的时间,有什么事就用手机打电话。 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姓任,应该是之前也了解过萧函身体不好,特地柔和了声音道,“你是叫林清弦吗?” 萧函在别人看起来乖巧,实则沉默地微微点头。 任老师将她带到了前三排正中央标准好学生的位子,还温柔说着,“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老师哦。” 班里面也就三十来个同学,十分宽敞,挨着坐也不显得拥挤,萧函正从书包里拿出牛奶和文具,就有人主动凑过来了。 “你这是安妮系的包包啊。”女孩透着羡慕惊讶的口吻, 是萧函的新同桌。 其实萧函一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很多同学的关注了,略带婴儿肥但却精致的五官,一身长款白色绒毛毛衣,短裙白色棉丝袜配着小皮靴,连秀发也被细细编成辫子,别着精致闪耀的发卡,看起来就像是小公主一样,让还年少的学生们不是很敢上前接近。 “我叫江萱,我们做朋友好么?”江萱说着这话,但眼睛却忍不住往那漂亮的书包上望去。 但萧函怎么可能没看到, “不好。”萧函还没可怜到要和小朋友虚与委蛇的地步,直截了当地道。 江萱脸上的笑容微顿了顿,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打量着同桌身上的衣服,从毛衣到鞋子。 连衣服的品牌,她都能认得出来,她记得被妈妈带着看过,后面还有好几个零,她想要,妈妈都不肯给她买。 江萱看着同桌,不免生出些嫉妒来。 萧函思索着这次任务,不让原身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不让卫志嘉祸害公司, 至于令他们感到骄傲,学习成绩好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对萧函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等老师分发完后,就开始上课了。 上了半天课后,班里面的同学也稍稍熟络了一些,下课后也有同学主动过来和萧函打招呼,光是长相好看似乎也受老师重视这两点,就足够受欢迎了。 萧函也都只是礼貌性地应对了一下,不就是优秀三好学生么。 课间休息的时候,萧函拿出了书包里另外被王妈装的零食,都是些小蛋糕巧克力。 “你这些零食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江萱眼睛眨眼不眨地盯着那些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零食。 好些都是进口零食,由于家里的熏陶,江萱对这些牌子十分熟悉,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萧函有分享零食的举动,江萱脸色微僵了僵,不免浮现出一丝委屈来,“我们都是朋友了,难道不应该分享好吃的么?” 回应的只是吃饼干‘咔吃咔吃’的声音,还飘着诱人的香味。 江萱:“……” 江萱就别过头,故意不理同桌,当有人过来和萧函说话时,她又故意抢过话头,当着新同桌的面和别人聊天,让她的新同桌试着被冷落的滋味,哼,让你不分好吃的给我。 当等到放学,江萱也没等到看起来穿的很好,吃的也很好的新同桌主动和她说话,把零食分给她。 “小姐,在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一见到萧函回来,王妈就迎上来,主动接过了保镖手里的书包。 除了看会书,萧函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或是和9526聊天,却仍能面不改色地回道,“挺好的。” 王妈笑容更灿烂了,她在林家也待了很长时间了,可以说林清弦一出生她就被雇佣到林家做事了。几乎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王妈去厨房准备晚饭了,萧函就半躺半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 现代显然是比古代精神娱乐丰富多了,而且萧函现在还是一个父母奋斗下造就的富二代。 在学校才初一的知识还激起不了萧函多大的兴趣,在课上装着样子走神,虽然也能私下玩手机,但可惜现在的手机还没有她印象中那么多功能。 看一个全家相爱相杀的剧正起劲时,响起王妈的声音,“小姐,先生和太太打电话回来了。” 接过电话,就听见林爸林妈的话,“宝贝女儿,爸爸可想你了。” 林爸没能说完,就被抢过了电话,是林妈爽利的声音。 “清弦,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能陪你上学。” 萧函弯了弯嘴角,“没关系,有保镖叔叔陪我去的。”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才十三岁少女的声音自然软糯清甜,听得林妈妈心都快化了,完全不似在谈判时雷厉风行的做派,柔声道,“大概还要一周的时间,这边的事办好就回去了。” “等爸爸妈妈回来了,再陪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 也就几句话,挺匆忙的,估计还忙着别的事,只是抽空打了电话问候女儿。 电话打完,王妈的晚饭也做好了。 萧函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追看着电视剧,看得王妈直欣慰,饭吃得都比平时多多了。 第258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开学一连几天了,班主任对林清弦大致的印象也是出身富裕,性格文静, 还有点怕她受欺负。 那天回去江萱就把同桌的事跟妈妈说了,说她身上穿的都是高档店里的名牌,吃的蛋糕饼干也是进口,但就是性子特别讨厌,妈妈告诉她,一定要和这位同桌好好相处。 被教育了一番的江萱,第二天就又变得对萧函亲热了,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清弦清弦地叫着,但萧函的态度对她没什么变化。 江萱面上虽然像小女孩的单纯亲近,但在看到萧函每天书包里装的不同高档蛋糕甜点,还有时常换的一些发卡手表之类的物品,还是掩盖不了眼中的嫉妒。 这还真不是萧函故意炫耀, 王妈对原身的关怀,而且在穿过来后,萧函就有意锻炼身体,早起绕着别墅还有附近跑几圈,自然饭量也随之大了,偶尔有点饿也正常。 学校也不是经常要求穿校服的,就周一和其他特殊日子规定。 而那些发卡手表,也都是林妈经常寄回来的,虽然忙着生意,但也让秘书时刻关注着小女孩打扮的最新潮流。 其他同学虽然不认识萧函身上的衣服品牌,但也能敏感察觉出她的家境不差。 比如从班主任乃至各科老师对萧函的厚待。 这点小细节也容易在初中的班级里产生隔阂, 他们这所初中只是明英高中的附属中学,在市里的一众初中称得上数一数二,但不代表所有的学生都家境优异,大多富豪政要的子女去的还是私立初中。 林爸林妈挑这所学校也就图的是不寄宿,离家近而已。当然若是女儿不喜欢,也可以直接转校。 尤其是江萱怀着特别的心思,在私下同其他人说说萧函不好相处,而光是萧函对她这个同桌不冷不热的态度,正值年少的同学们也自然就相信了。 虽然长的好看,家境也好,但性格却很不好。 最初的那点热度很快就消散了。 萧函似乎没察觉到这帮初中生对她的孤立,或者说也压根就不在意。 到了周末,萧函睡了个懒觉起来,洗漱完又吃了王妈准备的丰盛早餐,出去绕着别墅外围的公园跑了好几圈,还能碰到一些附近住的人家的老人在人工湖边钓鱼。 这种专门用来修饰环境的池塘里养的会是什么鱼?萧函默默吐槽了一下,出了些汗回来洗个澡,继续瘫在沙发上追看电视剧。 下午的时候,林爸林妈回来了。 萧函被下车的林爸林妈抱了个满怀。 林爸林妈身上有着典型成功人士的气质,而他们的经历也是完全配得上的,林爸林妈是建国后经济开放下海经商走出国门的第一代人,不顾亲戚朋友周围人的劝阻和异样的目光。 也是属于特别有志气冲劲的那种,别人还在国内倒腾着地皮钢材什么的,他俩就已经跑到国外谈生意去了。 两人都是读过大学的,会外语,更是不怵和过去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外国人说话。 这些年来在商场上开疆扩土,经历过沉浮,林家虽不是那种底蕴深厚的人家,但也不是什么暴发户,就是别人提起林氏夫妇,都会夸赞一声厉害精明,而且还是商场上有名的夫妻档。 “爸爸可想你了。”林爸没能抱上女儿多久,林妈就先拉开他,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看瘦了没。 “爸爸妈妈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尽管在王妈还有其他佣人那里了解过了女儿的近期状况,但林妈还是忍不住亲口多问几句,至少能安慰安慰她没有陪伴在女儿身边的时间。 按理说,两夫妻都是偏强势的人,养出的孩子性子也软弱不到哪里去,但谁让林清弦身体弱,自幼就惹人怜惜,林爸林妈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林妈怀女儿的时候,正值两夫妻奋斗的关键期,所以没能顾及太多,结果就是未来腾飞的林氏集团创业成功,但新出生且早产的林清弦身体就很弱了。 林爸林妈后悔不已,一直觉得对不起女儿,也不敢要第二个孩子,怕委屈了她。 林爸本就是慈父,一向要强干练的林妈也严厉不起来了。 林清弦从胎里出来就在保温仓里待着,稍大一些,喝药比吃饭还多,中药西药都吃过,林爸林妈的事业都做起来了,没少找名医,又听位老中医说,正长身体这段时间少吃药多食补,这两年药才少吃了些。 “没有不舒服,都挺好的。”萧函也没让林爸林妈担心。 恐怕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林爸林妈的秘书抬了几个行李箱进来,林妈招了招手,“我和你爸给你买了一些纪念品礼物。” 平时再忙,像女儿的生日开学这样的重要日子,林妈和林爸还是会挤出时间来的。这次真是意外,原本都定好回来的机票了,结果谈判的那方突然说同意签合约了,结果又拖了几天,女儿开学做父母的都没能陪着一起去,林妈觉得挺对不起女儿的。 似乎除了买礼物这样的物质补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这次林爸和林妈的礼物不是分开的,而是一套组合2d和3d的立体西幻世界拼图。 萧函:“……” 这是,一些纪念品。 在连手机都还只能发短信和打电话的时代,能买到这么新潮领先的纪念品。 林爸林妈不愧是迈出国门的第一代商人。 林妈似乎也那么一瞬间意识到过这个拼图不是普通难度的,立刻顺口道,“也就偶尔拼着玩,别太费心了。” 她也就听说这款拼图游戏在国外挺火的,别人家孩子有的,自家女儿不能没有啊。 这还是会被提起的礼物,像买的什么高档巧克力,衣服,营养品之类的,直接就让王妈送到萧函的房间里去了。 “在新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开心啊?”林妈摸着萧函柔软还带着香味的秀发,露出了不同与在外的温情。而林爸,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给林妈和女儿剥桔子,笑呵呵的。 两夫妻这样要是被外界的人看见了,都能吓一跳。 萧函莞尔一笑,“在学校挺好的,学习课程也很轻松。” “要是受了什么欺负,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知道吗?”林妈郑重道,林爸把剥好的橘子瓤递给她一个,又递给萧函一个。 “不用给自己什么压力,身体好最重要。” 林爸林妈虽然属于激情时代的奋斗人士,但对女儿要求还真不高,几乎没什么要求了。可以说是很开明了,大概是因为年纪轻轻就接触外面的新鲜事物。 林爸林妈在家陪萧函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周末。 得知女儿早起跑步也很高兴,除了陪着跑了两天,林爸还想着前段时间听朋友说起,市里开的那个健身俱乐部,女儿还小不方便去,但可以在那买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这样在家也可以健身了。 在外面指不定下雨或是太阳太大了,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林妈还亲自动手试着给女儿编辫子,平时早上都是王妈给女儿弄的,很少在家有打扮女儿机会的林妈也有些眼馋。兴致勃勃地想上手,王妈看着都心惊胆战,怕小姐被扯着头发疼。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看着编得歪歪扭扭的辫子,林妈不禁有些挫败,承认自己没有这个天赋。 周日的时候,林妈还实践承诺地带萧函去了游乐园。 其实萧函也不知道,是林爸林妈陪她,还是她陪林爸林妈。 “我还要再吃一个。” 林妈坚定道,“不能多吃了,小孩子吃多了肚子会受凉疼的。” 看吧,连甜筒都不能多吃。 待完这个周末,林爸和林妈就继续忙着生意去了,介于摊子铺得很大,而且两人都非常有开拓版图的精神,所以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待在国外的,飞回来还要处理公司的事务。 平时也就半个月的频率能回来一次了。 虽然少了很多陪伴女儿的时间,但两夫妻也无法放开事业,至于留下一个,就是林妈也不是受得了完全待在家的富太太生活,不断开拓事业在商场上拼杀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萧函继续恢复了上学,看电视剧的轻松日常,哦,还多了一项,拼图。 这个立体地图共分为三部分,西幻世界的三个大陆,厄索斯大陆,维斯蓝大陆,诺亚城,里面有城池,花园,街道,教堂,古堡,王宫等各种建筑,除大陆外还有海岛,在海上漂泊的舰船,做得相当精美华丽。 萧函沉迷了一段时间,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想拼图。但即便她走神表现得很明显,任课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想过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好些天的热脸都没得到回应的江萱,看在心里更气了。不就是仗着家境好,老师也偏爱么。 看你考试的时候怎么办。 江萱因为被她妈妈逼着一定要考进这所学校,苦学了好几个月,勉强也是班里的中上游了,还担任了一位班干部,挺自傲的了,在别的都不能和林清弦相比之后,也就只能靠着成绩压她一头了。 等考试成绩出来了,她再说帮帮林清弦,到时候,林清弦总能将她那些漂亮衣裳发卡,高档蛋糕送给她了吧。 不止任课老师偏爱,就是班主任任老师,也很关心萧函,谁让林氏集团前两天派人来学校商谈捐赠图书馆的事呢,对萧函态度好些也不算什么,林总裁夫妇不就是为这个吗? 任老师观察了几天,也注意到下课时,别的学生三三两两各自有着小团体,萧函似乎没什么亲近的朋友,连同桌都不怎么交流,不免有些担心萧函在学校里交不到同龄人朋友怎么办。 江萱主动道,“任老师,你放心,我会和清弦做好朋友的,也会带她和其他同学多交往的。” 才不会呢,林清弦这种除了脸和家境其他地方都讨人厌的人怎么可能交得到朋友,江萱心中满怀恶意地想道。 任老师也没想过才初一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机,笑意温和道,“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这很好,那就交给你了,江萱同学。” 江萱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容,“嗯,以后上学下学我都会陪着清弦的。” 萧函压根没注意任老师和江萱都说了什么,她这阵子不是在回想电视剧,就是在想拼图。 可惜昨天晚上到了睡觉的点,王妈就督促她睡觉了,以致于她诺亚城还有最后一个古堡没有建成。 唉,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 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萧函慢悠悠地收起书包,往外走时,才注意到江萱跟着她。 “你怎么在这?” 江萱:“……” 林清弦是有多无视她啊,想着妈妈跟她说的话,江萱勉强挤出甜美笑容道,“老师说了,要我好好帮你,做你的朋友。我听老师说了,你身体不好,需要人陪着,有我就好了。” 有了班主任的话,江萱跟着她的胆子也大了,说话也理直气壮的。她才不会说是想近距离看一下接送林清弦的豪车,她家离这还远,坐林清弦家的车回去应该没关系吧。 萧函微挑了挑眉,没戳破女孩的小心思,下回和任老师说一声换个座位就是了。 就说话的这会工夫,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等到出校门的时候,学校里的人走得也差不多了。 这时,萧函接到了保镖大叔给她发的信息,说轮胎在路上坏了,让她在教室等,他很快就赶过来,不会超过十五分钟的。 五点下课,这会天色也早,但萧函不怎么想再走回教学楼,收了手机就继续走了,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保镖大叔,反正就这一条路。 江萱依旧跟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清弦,你家的车呢。” “你家保镖今天没来接你吗?” “感觉你家的保镖长的好凶啊。” “你的头发好香啊,是用的什么牌子的啊。” …… 萧函一直没说话,直到听见些许动静,是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的声音,虽不大真切,但语气甚是嚣张,“臭小子,就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下次带一千,知道了吗?” “不说话,就继续揍,我看你能不能挨得住。” …… 江萱拉了拉萧函的衣袖,“清弦,我们还是走远一点吧。” 哪怕是市内数一数二的公立中学,周围也不是一片光明,江萱也听过,这附近有小混混勒索,好些还是以前被他们学校开除的。 江萱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林清弦走,不然她早就该到家了,而且直接把这些都怪在了林清弦身上了。 但这时那些人已经揍的无味了,几脚那么下去,也不见吭声,又不能真揍出人命来,只好等下回见了再抢就是了,一出来就见到了萧函和江萱。 视野开阔得都没地方躲,江萱下意识躲在了萧函身后。 一共三个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无袖背心,还在胳膊上纹身染发,一看就痞里痞气的小混混,最让人害怕的是他们手里还握着钢管,怕是用来打人的。 看到只有两个初中小女生,周围又没有别的人,就是做什么也没人看见,免不了动点恶意。尤其是前面的这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柔柔弱弱,皮肤白皙,秀发微卷,漂亮得像雪花一样。 染着黄发的小混混,轻佻地想摸摸小姑娘的脸蛋。 江萱闭眼就想跑,但下一刻听见的就是疼痛的惨叫声。睁开眼就看到她那位令人嫉妒又讨厌的同桌反拧着那个小混混的手腕,将他的手臂乃至整个人都折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而小混混呲牙咧嘴,疼痛得面容扭曲,另一只手握着的钢管直接摔在了地上。 第259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他的另外两个伙伴也愣住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但萧函已经把人给甩飞出去了,顺便取下了书包放在地上,怕待会动作大弄脏了。 又捡起了那根掉落的钢管。 “还不揍她,怕什么。”在地上疼的直捂手的黄毛小混混看向萧函的目光里满是怨恨。他的两个同伴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握紧了手中刚刚还恃强凌弱过的武器,仿佛一下子就能壮胆似的。 再厉害不也就是个小姑娘,还能打得过他们两个大男人。 结果迎头就是一闷棍,萧函下手果断,又稳准狠,哪里打人最疼又不致命致残,她都清楚。 三个小混混被追着打,毫无反手之力,连逃跑得机会都没有,单方面被碾压着揍。 一脚踩在其中某个染发小混混胸口上,也不顾脚下的哀嚎声,萧函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9526:“宿主,你要干什么?” 萧函冷笑一声,“当然是教他们做人。” 她继续抡起钢管,一下一下,打在骨头上的声音在这无人经过的地方尤为响亮。 而她一边揍人,一边面无表情,语气慢条斯理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很好调戏吗?” 话尾的语气微微上扬,下手也会格外重一些。 三个小混混从被揍得叫着姑奶奶求饶,到连声音沙哑得都喊不出来。 在保镖大叔到来的两分钟前,萧函终于停下了手, 萧函眯着眼睛,“下次别让我看见,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虽然被打得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三个小混混面上都是恐惧。 萧函丢掉钢管,捡起书包拍了拍灰,从萧函抡起钢管揍人开始,江萱已经吓懵了,瘫坐在地上腿发软,她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哪怕结束了也不敢抬头看萧函一眼,就怕萧函揍人揍顺手了,连她也一起揍,等萧函走了,她才起来赶紧回家。 萧函也没理会她,至于那巷子里最初被欺凌的家伙,9526还没忘记。 “大概被我吓跑了吧。”萧函轻描淡写道。 保镖大叔果然准时到了,只是看到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渗出了丝丝冷汗,面颊上更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不免多问了几句。 萧函摇了摇头,“没事,我就稍微运动了一下。” 胎里弱也不是一时锻炼就能好的,当然这一点都不影响她打人的力度。 回到家,细心的王妈也注意到了,特地量了一下萧函的体温,发觉比正常要高,还叫家庭医生过来看了看,没什么事才放心下来。 王妈问要不要请病假的时候,萧函想想就点头了,少上一天课,她还能在家拼图看剧。 第二天,接完电话的任老师,回到教室,看到同时缺了两个人的座位,叹了口气,又继续扬起笑容,“同学们安静,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萧函待在家,看了一天爆米花电影,也把诺亚城部分的拼图完美搭成了。 和她的悠闲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过相反,江萱是真把自己给吓病了,晚上做的噩梦都是看见林清弦抡着钢管打人,那敲在骨头上的声音就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似的,主要还是心虚,想起自己开学以来,自己没少偷偷故意和其他女生说林清弦的坏话,败坏她在男生女生那的名声。 要是哪天被林清弦知道了,她是不是会像揍那些小混混那样揍她。 江萱梦见那画面都脸色煞白,一身的汗。 第二天就发烧了,江妈妈也只好给班主任打电话请病假,把女儿送去看病打针。 等江萱稍微好点了,江妈妈也问起了是怎么回事,是晚上没盖被子还是贪吃冰激凌,把自己弄病了,不仅花钱,还耽误课。 明英附属初中每年的学费可一点都不便宜。 江萱害怕得瑟瑟发抖,也不敢瞒下昨天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江妈妈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江妈妈是个很势利眼的人,在江萱考上初中后,江妈妈就特地打听了她班里其他同学的家世,为此没少和班主任交好说话,任老师开始还嘴严着,但还是被她套出话来了, 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啊。 知道后江妈妈就心头一阵火热,每每都叮嘱女儿和林清弦好好相处做朋友。哪怕女儿放学回来都臭着脸说林清弦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搭理她。 江妈妈也不以为意,才初一的孩子,哄哄一段时间,不就是好朋友了,她家萱萱以后也能跟着沾的便宜可就大了,连他们家也能和林家搭上关系。 她也见过林清弦,某次去找班主任的时候。 一看就是富贵家庭出来的孩子,长得也十分漂亮秀气,娇娇小小的,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会拿钢管揍小混混的人啊。 但自家女儿虽然教的早熟了些,但也不会编瞎话骗她啊,江妈妈姑且半信半疑着,“就算这事是真的,你也别说出去。” 江萱猛点头,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说,万一挨打了怎么办。 江妈妈没全信这种有些匪夷所思的事,但就算是真的,说出去了又有什么好处,被林先生林太太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迁怒他们呢。 江萱也不敢说自己私下说林清弦坏话的事,怕被妈妈骂,哪怕被江妈妈管着,江萱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件事也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萧函揍完人就抛到脑后了,也不担心有什么后患,要是敢以打人的事威胁她,只怕进局子的人也是他们。 至于江萱,萧函想起来,就和任老师提了一句,她的座位就被换到了靠窗的位子,同桌也变成了一个平时安静内向很少说话的女生。 任老师想着林清弦和江萱这种偏活泼外向的同学相处不来,可能也更喜欢和她一样的吧。 开学两周后就开始上体育课了,因为‘身体不好’,萧函免了上操场和他们挥洒青春。 开学的时候,她就被免了三年的体育课。 阳光正好,萧函直接趴在桌上睡懒觉。 操场上,“林清弦还真是得老师喜欢啊。”有看林清弦不爽的女生翻了翻白眼道。 “是啊,不就是家里过得好些么?”嫉妒林清弦平时吃穿的,也不止江萱一个。 不过说了一通,好像少了某个人似的。 开头说话的女生望向身旁,“江萱,你怎么不说了?” 另一位女生颇有些同仇敌忾道,“她跟老师打招呼换座位,明显就是让你丢脸嘛。” “林清弦其实人挺好的,”江萱笑得很勉强,“我们还是不要说她坏话的好。” 江萱之前对林清弦的那点不甘嫉妒厌恶,早就在见过她揍人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生怕被发现说她坏话。 其他女生撇了撇嘴,对不合群的江萱也有些排斥。 江萱的笑容也很苍白虚弱。 ———— 某天早上,萧函来到学校,就发现桌子里塞了封粉色的信纸。 她的新同桌妹子还偷瞄了一眼。 9526:“宿主,你收到情书了啊。” 萧函:“嗯。” 9526;“……宿主,你的反应还真是平淡啊。” “爱慕我的人多了去了。”萧函摸了摸下巴,想起某世她当明星的时候,还是粉丝遍全球呢,每天几箱子的信件,萧函吐槽了一下9526。 9526弱弱道,“这怎么能一样。” 毕竟这个世界还没开始多久,宿主也始终隐藏着自己的光环。 萧函到底没把一封信放在心上,想着走的时候找个垃圾筒扔了就是了。 但还没到中午,貌似这个消息传遍了。 萧函去个卫生间,还能听到,“韩锦年给初一的林清弦写情书了呢。” “不会吧。” “韩锦年都说了呢,要写情书给初一最漂亮的女生。” “林清弦很好看吗?” “听说比沈雨,赵潇潇长得还好看。” 萧函回想了一下学生手册上的那条“禁止早恋。” 9526:“宿主,这就是青春。” 那她果然是太久没有经历过了。 萧函面无表情,回到座位上,桌上多了一个纸团,同桌也一脸心虚不敢看她的样子。 纸团最后和信纸是一个下场,上课的时候,萧函继续走神加睡觉,昨天追推理剧追晚了,虽然猜出了凶手是谁,但杀人的理由还是让萧函很无语。 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来,萧函才慢悠悠地醒了,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9526小声道:“宿主,老师都看了你好几眼了。” 萧函:“那你听课了吗?” 9526:“……” 萧函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最近她在和林爸林妈打的电话里以不想显得太特殊为借口,想拒绝司机保镖的接送,结果虽然没成功,但也不会停在校门口,而是会再过一条街。 忽然察觉到同桌微微颤抖,有些紧张害怕的样子,萧函抬头望去,已经走了大半人的教室,门口有几个貌似高年级的女生。 头发烫过的微卷,化的是淡妆,算是踩在老师的底线边缘上。 “谁是林清弦?”为首的那个女生嚼着口香糖,语带不善道。 第260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你们有什么事吗?”教室里还未走的人中就有班长安明诚和副班长程妍,当看到那几个高年级女生盛气凌人的气势时,就有了戒备心。 虽然和林清弦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他们班的同学,总不能看着被欺负。 来找人的其中一个女生嗤笑道,“我找的是林清弦,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程妍鼓起了包子脸,却被安明诚拉了回去,他眉清目秀的脸微微皱着,更多还是担心程妍被这几个女生记恨上,“可以问问你们是几班的吗?” 虽然才初一,但也知事了不少,安明诚也聪明,问这个问题也能让对方有点顾忌,要是欺负了人还能找回去。 “我是林清弦,怎么了?”萧函还没到让别人替她挡枪的地步,站了起来。 “你就是林清弦?”为首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不就一个小矮子。” 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也不知道韩锦年是怎么看上她的。 这女生叫江秀,初三,是陆锦年的前女友,虽然谈了不到一个月就分了,但她一直想复合来着,对于靠近陆锦年的女生也是嫉恨不已,明里暗里使绊子找姐妹合伙欺负了不知多少回,这次才听到点风声,就气呼呼地跑过来了。 在旁人看来,光是个子,林清弦就要矮上一头,更别提面相软糯了。 被当成矮子的萧函:“……” 尽管心里不知把林清弦贬低了多少遍,但江秀还是决定早点警告她,以后省得和陆锦年沾上半点关系。 江秀抱着胳膊,倨傲着下巴,“我们找的就是你,跟我们出来。” 这几个高年级女生也是做惯了这种事的,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私底下警告效果那么好。 萧函拿起书包,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在别人看来就很傻白甜,或者是要倒霉了。 清楚宿主底细的9526也懵了,“宿主,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报出林氏集团的名头,或是直接找保镖来,吓得她们腿软,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吗?” 萧函语气温和地对9526,“我怎么会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呢。” 宿主,你真不是在记着她们叫你小矮子的事吗? 9526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识趣就好,虽然江秀更想看到她和之前那些女生一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林清弦,你别跟她们去,待会等老师过来。”程妍总感觉她们不是什么善意,编了个谎,任老师今天早就回去了。 她话一说出口,迎来的就是江秀和她身旁女生不善的目光,程妍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又回瞪了过去。 萧函眨了眨眼,语气非常淡定地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走在前头的江秀听见这句话,心里轻蔑一笑,还真是又傻又天真。 但仅仅是在二十分钟后,江秀和她的同伴就知道了,真正傻又天真的人是她们。 “我对女孩子也不会心软哦。”萧函漫不经心地道。 被反教训了一遍的几个女生:“呜呜呜呜——” 回想之前,萧函跟着她们出了教室,看得出来她们是经验丰富,还能找到没有学校监控又偏僻。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人路过的小树林,在路上,江秀的同伴也和她嘀咕了一下,她认出了萧函发卡还有手表的牌子,是某家奢侈品牌的,恐怕是家庭富裕的那类,要是欺负狠了,可能不好收拾。 江秀本来还算漂亮青春的脸蛋上满是戾气,“那还真是便宜她了。” 那就恐吓一番好了,不动手就是了,多的是手段。 结果还没等她们围住林清弦,威胁恐吓她。林清弦就动手了。 十分的果断狠绝。 之前在她们眼里还是好欺负的小白花,瞬间变成了凶神恶煞的食人花。 仅仅是吓得他们不敢再来招惹她吗?萧函想说,这一点都不够。 萧函也安慰了9526,“放心,我记得,这是法制社会,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规则,小孩也有小孩的规则。” 脱臼而已,只是会比较疼,这次还只是个教训,最好足以让她们以后再做这样的事时能记得这份痛。 至于是不是小题大做,教训得太过分。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这世界上有多少根本不会考虑后果的蠢人。”萧函甚为平淡道,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其中一个疼得狼狈发抖的女生,显得色厉内荏地发狠话道,“我哥可是外头的老大,你今天这样欺负我,我哥和他的那帮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萧函还没来得及仗势欺人,别人倒是先开始了。 ———— 看着林清弦‘傻白甜’地跟那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高年级女生走之后,程妍不免有些担忧,林清弦一看就是那种容易被欺负的。 班长安明诚也是无奈,林清弦主动跟着走,他们也拦不了。 其他同学更多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还是一个在班里人缘不怎么好的林清弦。 林清弦入学以来一直表现冷冷淡淡的,别人只知道她家境不错,但却不知道是林氏集团。 倒是有人认出那几个女生是哪个班的,“是初三2班的江秀和童倩,我堂姐就在他们隔壁班……” “江秀喜欢韩锦年的事,全年级都知道,肯定是为这个来找林清弦的。” “之前初三四班的秦绵绵被关在厕所,冻了一夜,丢了好大的脸,好像就是她们做的。” “听说童倩她大哥还是校外一霸,好多人都因为这个不敢惹她,她欺负同学也没人管,还有被她们整得退学了的……” 安明诚安慰了程妍几句,不出学校,那些高年级女生也不敢做什么,而且安明诚也见到过接送林清弦的保镖,也觉得出不了什么大事。 或者说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比起林清弦,他还更担心程妍呢,怕她因为那几句话被记恨上,以后找她麻烦。 篮球场上,一群高大身材健壮的男生进行着比赛,其中容貌最出色的男生就是韩锦年。 长得帅气阳光,成绩优异又会打篮球,听说家境也很好,父母是开公司的,自然受到不少女生欢迎追捧,成为校草级的风云人物。 韩锦年打得大汗淋漓下场来,拿毛巾擦汗,又拧开了一瓶某个女生红着脸私下送来的矿泉水, 他旁边一男生道,“有人看见江秀她们去低年级那了。” “好像是去找你的情书对象了。” 听见这名字,韩锦年眉间就闪过一抹厌烦。之所以和江秀交往,那是因为被追了半个学期,但交往之后江秀实在太缠人了,韩锦年忍无可忍地就和她分手了。 分手后,江秀依旧缠着他,韩锦年对她避之不及。 至于给初一的林清弦送情书,玩游戏输了的赌注而已,连韩锦年自己都没当回事。 谁知道江秀还会去找麻烦。 韩锦年心情更不爽了,俊眉皱起,江秀这个疯女人。 一个只是负责后勤,显得有些瘦弱的男生,抱着散落的篮球回来,无意间听见某个名字时,脚步微顿了顿。 假装低头听完了他们的谈话,黎楚心中冷笑,给别人带去麻烦还不当回事,这种过得顺风顺水根本不会为别人着想的家伙。 虽然很看不上韩锦年这样的人,但他也不觉得林清弦成为被几个女生欺负的那个人。 黎楚想起躺在巷道里,昏暗的光线下看到那几个纠缠他勒索了几回的小混混被揍得惨绝人寰,还有林清弦那面无表情满是煞气的模样。 其实,他当时心里也是一阵痛快。 萧函盯着这个撂狠话的女生,微愣了愣,“你哥是混混?” 那个女生以为她是被吓住了,更加有底气了,神色狰狞道,“他手下好几十个人呢,就在学校外面,你最好……”一声痛呼。 拧着那个女生的手腕,萧函语气平淡道,“不用废话了,带我去找你哥。” 看来上次碰见的勒索不是偶尔啊,还是有团体的啊。 第261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学校附近街头总有些学坏的小混混,或是辍学,或是被开除了的,直接就混迹在社会上,哪怕像明英中学这样在市内数一数二的公立中学,也少不了一些这样的阴暗面。 虽然不敢进学校做什么,但流连在外面偶尔勒索欺负一些懦弱胆小没什么背景的学生,却是绰绰有余。 学校也管不了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多关注升学率。 尽管是看见局子就会犯怵的乌合之众,也足以对一些偏弱势的人作威作福,加以欺凌,比如童倩,她大哥混了几年社会,就收了一些手下,专门对周围收点什么保护费。还有点聪明劲,招那些未成年少年来做勒索打架的事,出了事推出去就好了。 童倩对着身边的同学搬出自己的大哥,别人下意识就会敬畏三分,怕被找上麻烦。 前提是没有碰上硬茬子。 偏偏萧函就是那个。 萧函也是有几个世界在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虽然有天然的优势,但某些黑暗面也没少见过。她也不会傻白甜的天真以为小孩子就都是美好的,在古代十三四岁的少年都是劳动力,也能拿得起剑杀人。 在打了个电话,说有活动会晚点回去后,萧函就出了校门。 这个叫童倩的女生在吃过教训后,也不敢嚣张仗着外头有后台撑腰喝骂了,也只敢在心里诅咒着,等见到了她大哥后,就让林清弦好看。 林清弦一个女生,哪怕有点武力,还能打得过她大哥还有那些弟兄。 到时候,她一定要林清弦跪下来向她求饶。 然而她没想到,她把一个煞星带进了她大哥的老窝。 萧函原本没想亲自动手的,但谁让她还看见了两个熟面孔,她说过的,看见一次揍一次。 童倩直接吓懵了, 而且下起手来,比对付童倩江秀她们还重。 “谁叫他们成年了呢。”萧函凉凉地对9526道。 对江秀她们,萧函至少还顾忌着点这是法制社会,不能打出个好歹来。但对童倩的这位大哥和大多其他混混就没必要客气了。 遍地躺‘尸’后,萧函走向童倩,微笑道了一句,“要报警吗?” 童倩瑟瑟发抖,一声都不敢吭。 和他们相比,林清弦更像是不良少女,而且十分暴力。 萧函一点也没有欺负小孩子的心虚,恃强凌弱的人也应该预料到自己会有被当成弱者欺负的一天吧。 ———— 自那天后,江秀童倩她们再也没来找过麻烦。 但过了几日,警局接到报警电话,之后明英附属中学外的一些混混团体头目被抓进去了,都有案底,牢狱还是少管所都有。 本就乌合之众的团体土崩瓦解,也不敢再流连在明英中学附近,因为萧函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出现在她视野范围的,看见一回揍一回。 在原身的那一世中,并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因为身体不好,林清弦都没上几天课,后来又被安排换了私立中学。 就像萧函说的,永远也无法想象这世界上有多少根本不会考虑后果的蠢人。 与其等到别人做了蠢事,然后后悔莫及。萧函更愿意扼杀在摇篮里,杜绝一切后患。 同时,萧函的‘名声’也隐隐宣扬了出去,这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几天都没有被江秀纠缠,韩锦年心情都好了很多,也没在关注情书的事。 没听见什么后续的传闻,大概是江秀她们消停了吧。 直到江秀又一次地堵住了他,只是这次江秀没有如往常用令人厌烦腻歪的目光盯着他看,而是一直低着头,“韩锦年,我有事找你。” 江秀奇怪的态度引起了韩锦年的一丝好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也算是为了这几天江秀没有再缠着他。 江秀把他带到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教室, 进去后,韩锦年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女生,长得漂亮白嫩,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却冷冷淡淡地坐在座位上。 韩锦年想起她是谁了,就是玩游戏赌输了不得已递情书的对象,初一的林清弦。 当时输了他还头大呢,人家还是低年级的。 萧函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你需要向我道歉。” 韩锦年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压迫的气势。 “求你了,韩锦年,向她道歉吧。”江秀看向韩锦年的目光里透着哀求。 除了那天被萧函反教训了一顿,更让她害怕的是,童倩也没有再来学校了,江秀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她们是真碰上惹不起的人物了。 对韩锦年的迷恋,还没有超过她对自身安全的紧张。 就像过去那些被她们欺凌的女生畏惧她们一样,她也是这么畏惧着萧函的。 江秀这大变的态度,不禁令韩锦年有些发毛。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缘由,韩锦年喉咙微动了动,硬着头皮道,“对……对不起。” 虽然萧函并不怎么关注,韩锦年是什么人,但这份道歉,“是我应得的啊。”萧函理所当然对9526如是道。 在某种方面,萧函坚持,是非对错和强弱势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为这应得的东西,在这坐一会也没什么。 萧函点了点头,也不看江秀和韩锦年他们,就出去了。 韩锦年是之后在江秀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这事也就传了出去,别说江秀告诉了韩锦年,就是那几个结伴想要教训林清弦的女生嘴也没那么严。 萧函很快就成了明英附属中学的‘校霸’级人物。 流言传的到处就是,说林清弦揍人揍的很凶,还把外头的小混混给揍了一圈。 班主任任老师听说后,就把萧函叫到了办公室,开始想着循循善诱,问明白是谣言中伤,还是她跟人学坏了什么的。 “我爸爸说明年可能愿意给学校捐个体育馆。”萧函报以微笑道。“要是我爸妈知道我在学校打架,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转校。” 任老师顿时哑了声,迟疑了一下还是让萧函走了。 任老师最后和教导主任商量了一下,觉得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不然他们总不能特地打个电话过去,说你家女儿在学校揍人吧。 别管是真是假,不闹出什么事,就当学生之间打打闹闹算了。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 出了办公室的萧函感叹道,为了当好优秀三好学生,还真不容易。 尤其是萧函还没怎么经历过谨小慎微的时候。 流言传了一阵,也没怎么见老师找过林清弦,许多同学就在暗地里猜测,林清弦家里可能很有背景,哪怕是在校外打架,学校也不怎么管她。 但还是有很多起了变化,比如班里的同学对林清弦的态度从孤立变成了敬畏。 比如江秀她们经此一事,也不敢再拉帮结派地进行欺凌了,就怕招来林清弦这位大魔王。 ———— 黎楚家境并不好,父亲因为早年工地出事残废了,母亲抛下他跟别人跑了,此后跟着整天喝酒颓废的父亲一起生活。 靠着家里的一点积蓄和亲戚的救济上学。 他的成绩不算特别优秀,光是做兼职打工就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容貌也没那么好看,性格也不讨喜,在班里也成为被忽视边缘化的人。 去打球也只会被教练安排为捡球的人,永远上不了场。 而且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瘦弱,也自然容易成为被街头小混混盯上勒索的对象。 那天已经是遭遇勒索的第三回了。 前面两次也是这样被抢走了打工挣的钱和伙食费,小混混威逼他下次带一千块钱,黎楚低头在心中冷笑,光是这几十块伙食费就几乎是他的所有了。 一千块,这是叫他去偷还是去抢啊。 给不了钱,就只能挨打。 黎楚没吭声,哪怕挨着打,也不会应下,他不傻,这些小混混拿不到钱也只敢揍几拳在他身上发泄而已,等看着榨不出丁点油水了,自然就不会理会他了。 要不是他打不过他们,黎楚护着脑袋和要害,在拳棍下闷哼着。 黎楚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在那几个小混混貌似对两个女生下手时,他也没硬撑着爬起来做英雄,反而是在小混混们被揍得哭爹喊娘时,一瘸一拐地偷偷跑了。 如同生活在不见阳光的泥沼里的臭虫一样,偏激又阴暗。 但他还是记住了林清弦的名字。 说起来,对方不仅帮他出了气,还免了他之后的麻烦,因为那几个小混混之后都不敢到学校这边来了,自然也没有再勒索殴打他。 黎楚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就算告诉老师了又怎样,像他这种成绩不是最优秀,被边缘化的学生,老师根本就不会多上心管。 对于林清弦,他也没想过报恩什么的,他能报答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黎楚抿了抿唇。 当听到那些流言,还有学校周围的状况,那些背景好,有老师家长呵护的学生根本接触不到的事情,像他这样弱势的学生却是能深切感受到。 知道以后可能再也不用担心遭遇勒索欺凌后,黎楚也不禁松了口气。 期中考试很快到了,也没人在议论什么别的事,纷纷都专心备考起来。 老师们也都绷紧了弦,早晚督促学习状况。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 已经被贴上了校霸,从不专心听课,家世好等等标签的林清弦,竟然还是个学霸。 别说全班听着一科科的成绩公布,目瞪口呆,班主任也感觉跟做梦似的,林清弦课上大多时间都在睡懒觉啊,但抄的话,这年级第一的成绩抄谁的去呢。 最后不得不承认林清弦同学天资聪颖。 这下,就更不管她做什么了,在外面打架也好,上课睡觉也好。 为了明年的体育馆,也为了这力压群雄的成绩。 第262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望着明英高中的大门,卫志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想起临死前在养老院的孤独凄惨下场,卫志嘉又悔又恨,前世他当上林氏集团的女婿,后来又接管了集团的经营权,不知有多风光,那些暗地里嘲讽他攀龙附凤的人也都被他赶出了公司,他又听信了杜慈那个女人的话,害得妻子林清弦伤心离世。 之后集团在他手上更加衰败,不复当年风光,勉励支撑下也只留下一家小公司。卫志嘉想着既然林氏夫妇能白手起家,创立偌大的林氏集团,他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然而还没等他重振起来,杜慈还有他的亲生儿子就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是那么的信任杜慈,又疼爱他们的儿子,被杜慈哄着一等儿子成年就把公司股份给他,结果,儿子在掌控了公司后,就露出了刻薄寡恩的面目,和杜慈一起将他扔到养老院,再也没有露面过。 没有家人看望的病人,护工也不上心,最后的卫志嘉对往事后悔莫及。 林清弦对他多好啊,百依百顺,可惜他不知珍惜,还养了个白眼狼,所幸上天给予了他重来一世的机会,卫志嘉握了握拳,这一世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妻子,杜慈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也要好好报复回去。 想着前世林清弦对他的种种好,卫志嘉无比期待着与她的初见。 卫志嘉记得,和林清弦第一次相遇是英雄救美,他从意图调戏林清弦的小混混手里救下了她。 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被老师安排到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座位上了。 卫志嘉心中有些不快,前世的境遇也是这样,虽然他是靠着成绩考进了明英高中,但老师也没有特别的关注他,高中的这三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就像是被鞭子赶着跑一样,而拿着鞭子的人就是他那整日苦着脸的父母和一帮村民。 卫志嘉对这段经历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以致于后来每每听林清弦提起时,还满是怀念的样子,他心中就不免生出愤懑不满来,林清弦从小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公主,没吃过半点苦,多少人羡慕不来。 卫志嘉有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嫉妒妻子林清弦的,嫉妒她出身就比他幸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像他,成了林氏集团的女婿后,背后有多少人说闲话,说他攀龙附凤。 加上有和他经历相似的杜慈在旁边的蛊惑,他才一点点和林清弦疏远离心了。 现在回想,卫志嘉也觉得年轻的自己太青涩无知了,随随便便就被人挑动。 抱着成年人的心态,卫志嘉也就不在意老师同学的态度了,反正和林清弦在一起后,一切都会改变的。 因着想着下课后注定的英雄救美,卫志嘉根本没听进课去。 班主任讲着课,目光扫过几人,其中就有卫志嘉,眉头微皱了皱,原以为还是个勤奋好学努力的苗子,但第一天上课就这样,班主任心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明英高中虽然是寄宿制学校,但也有少数同学是走读的,比如林清弦,她身体不好,林家都不让她走读。 自前几天重生回来后,卫志嘉就不知道把今天每个细节想了多少遍,一听到铃声,卫志嘉就跑了出去,找到前世事故发生的地点。 但卫志嘉蹲得腿都发麻了,也没等到记忆中的林清弦,也更没有什么小混混。 为此,卫志嘉还缺席了班里的晚自习。 班主任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看着始终空着的座位,一整个晚自习脸都是黑的,因为老师的点名,其他同学倒是记住了卫志嘉这个人,心里嘀咕着,还真是有胆子啊。 晚上,同寝室的人见到回来的卫志嘉,还调侃了一句,但看着卫志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半点回应。 嘟囔着这人真怪,也没说什么了。 卫志嘉的心是无比慌的,他想过回来后要好好对待前世的妻子林清弦,珍惜在林氏集团的机会,报复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他连要做什么都想好了。 唯独没有想到,最开始的一步就失败了。 难道说,他重生回来,也失去了与林清弦的初见,也失去了他前世拥有的一切。 不会的,不会的,卫志嘉自我安慰道,很清楚,林清弦有多爱他, 就算没有那场英雄救美,林清弦也会喜欢他的,就像她后来说的,她喜欢他的努力勤奋,干净勇敢。 只要林清弦见到他,他还是有机会的。 有着重来一世的经历,卫志嘉也更为成熟,清楚娶了林清弦的好处,何况林清弦还对他那么好。卫志嘉不愿承认自己有什么功利的想法,他更相信自己重生是为了好好补偿前世对妻子的亏欠。 第二天,卫志嘉就迫不及待地打听起了林清弦的消息,尽管努力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装作只是偶尔听说的态度。 在确定她同记忆中一样,是在明英高一班级里,卫志嘉总算心安了。 陷入失而复得欢喜的卫志嘉,没有注意到回答他问题的同学那奇怪的眼神。就算发现了也不在意,他记得林清弦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高中里的校花,出名很正常。 但他不知道的是,明英高中虽然对外招生,但大部分是直升上来的。 以致于他们对林清弦印象尤为深刻。 在明英中学,林清弦很出名,但这个名气也很特别。 这个在初一一入学就暴揍了校外小混混团,两年揍遍了校内外蠢蠢欲动向她挑战的人。 成为屹立在金字塔顶端的校霸人物,而且追随者甚众。 当然,林清弦的外表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也不像平常大众眼中的校霸,除了不怎么像个乖乖好学生,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样子。 但凡是看过她揍人的,都不会对这个名号有什么质疑。 反差极大的狠,压根不手软,最重要的是,没人能揍得过她。 最后还不敢在老师面前说,是被她揍的。 林清弦在校内的某种程度上的大名鼎鼎,学校方面也没怎么过问,很多人都猜测她家里很有势力。 直到学校受到林氏集团第二次捐赠,新的体育馆,其他人才知道她是林氏夫妇的独生女。 家里有钱有势,本人凶名远扬。 除此之外,还长年盘踞年级第一,明明没看见多努力,就是能考满分。 这种无论在武力还是成绩上的碾压,令在明英附属初中待了三年的同学,忍不住有种被支配的恐惧。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以为以对方的家世会出国或是选择私立中学,结果一打听,人家也选择了直升。 ———— 虽然林爸林妈对女儿的成绩不做什么要求,但知道女儿常年年级第一名,也不会不高兴,林妈甚至把副卡都给了萧函,也是相当放心了。 萧函维持着在林爸林妈面前的三号优秀学生形象,至于在学校怎么样, 不被拆穿就是了。 甚至在林爸平时打来的电话里,提及学校的生活,和同学关系怎么样啊, 要是有相处的好的同学,可以一起请到家里来玩,比如生日派对的时候。 萧函对班里的同学基本没什么印象,但既然林爸都这么说了,萧函周末就邀请了程妍和安明诚,后者是顺带的,以免误会什么。 林爸林妈远在国外谈生意,回不来。但像王妈他们听萧函说周末会带同学来玩。 她家小姐以前身体不好,就没交什么朋友,上了初中更难得带同学回家,王妈的态度也十分热情,甜点水果果汁什么的都准备齐全。 至于程妍和安明诚,在听了萧函的诸多名声后,还能拒绝吗? 但在看到林家别墅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瞬,知道同班同学林清弦家里可能很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露天的游泳池,家里还有健身房,游戏室等等,完全就是有钱人的标配啊。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林清弦家的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说着我们家小姐最善良最乖巧不过了诸如此类。 林清弦安静地喝着奶茶,坐在高档丝绒沙发上,优雅十足就像个真正的大小姐。 程妍和安明诚都怀疑他们听到的传言,还有意欲挑战林清弦校霸统治地位被反揍的人,是不是他们看错了。 但当萧函凉凉的目光扫过,程妍和安明诚:“……” 他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点头附和了。 什么为人正直,揍小混混算不算。 什么很优秀啊,年级第一啊。 萧函所维持的优秀三好学生最终还是在初三时被林爸林妈发现了。 只是原因也很机缘巧合,毕竟以萧函的能力,糊弄糊弄长时间在国外工作的林爸林妈,维持和平表面,还是很简单的事。 谁知道,林爸和林妈还能从他们的生意伙伴那里知道。 林爸林妈的合作对象姓梁,一位房地产大亨,而且他儿子不巧也转学到了明英中学,那位老板偶然得知林家千金也在同一所中学,还想着让儿子与林家的独生女多亲近,打好关系,林家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说不定以后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也就在饭桌上偶尔想起,提了一嘴。 结果他儿子脸色顿时变了,他爸居然让他去追求大魔王。 他儿子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应下,最后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要说林爸林妈震惊是有的,但多生气也还不至于,只是一时没接受,养了十多年温柔乖巧的女儿,原来是学校一霸的事。 要是儿子也就揍一顿了,但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就不怎么舍得了。 两夫妻本就是追求个性,开明的人,尽管不是女儿不是如大众标准的优秀乖巧,但也不会强硬要求,而是更倾向于自由发展。 在知道萧函并不是走上歧途,也有分寸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林爸和林妈就放任着女儿,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另外又对学校追加了企业捐助。 ———— 卫志嘉正想着寻找什么样的机会接近林清弦,这一世似乎又多了许多的变数,比如和林清弦的初遇,接连几天,不死心的他在下课后在校外转悠,别说林清弦了,连记忆中的小混混也没有看到过。 他也去了几个曾经林清弦喜欢待的地方,图书馆,湖边等等,也都是无功而返。 而比起班主任的多次点名,摆在卫志嘉面前更急迫的问题反而是在食堂吃饭。明英高中食堂的饭菜不差,有荤有素,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鱼也是顿顿有。 但卫志嘉捉襟见肘的家境却无法满足他吃太好的,只够最便宜的饭菜。 就是前世在养老院,也没吃过这么清汤寡水的。 卫志嘉虽然是凭借成绩考入了明英高中,但也没有顶尖到让学校减免他的全部学费,他来时带的一千两百块已经是家里人借东家欠西家,拼凑来的。临行前还让他省着点花。 那时卫志嘉刚重生回来,最不适应的就是在他记忆中早期贫穷得近乎丑陋的家境。 尤其是此时显得卑微而愚昧的父母, 他前世是帮他们送了终的,他还记得母亲住着豪宅,穿金戴银,对孙子也十分骄纵。 卫志嘉当时就长舒了一口气,放心,用不了多久,父母就会再次过上那样的生活。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生养他长大的乡村,以后也不可能再回来了,等他再次成功了,就让人把父母接到市里去,至于那些给过他帮助的乡民,向前世那样给笔钱捐给村委会就是了。 现在的卫志嘉却是再次重温了一遍前世的窘迫。 食堂里倒是有勤工助学的岗位,明英中学最近几年受捐赠颇多,又有学生组织的管理,在这些事上也大方,一些和卫志嘉家境相似的学生一入学就开始申请了。 薪水比外面的短期工要高,而且更为轻松安全。 卫志嘉却看也没看,等他和林清弦在一起了,还用担心这种事吗?前世,不用他说,深爱他的林清弦就会主动捧上来。 第263章 凤凰男文中的白富美 说卫志嘉记着的全是林清弦的好,也没错了。 毕竟遇到林清弦之后,他的人生几乎都是光鲜的一面。 所以重生之后,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清弦身上,也没想过赚钱什么的。 按着前世的路走,不也是顺风顺水吗?只要在关键的时刻不犯错,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的,就够了。 不过他打听到的都是比较浅显的消息,而且在卫志嘉的意图表现得有些明显后,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智障一样。 林清弦,父母都是华国商圈鼎鼎有名的人物,林氏集团也是多少人仰望的庞然大物。 不提这份家世,单是那出众的外貌,还有聪明优秀的脑袋,追求者甚众也是理所当然。 但前提是不知道林清弦的大魔王属性啊。 上一个追求者还是转学来的某位傻瓜,听说在以前的学校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擅长追求的手段,自称对林清弦一见倾心,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在教学楼面前摆满鲜花告白。 以为这么浪漫的手段,再有其他同学的起哄,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般的女生都不会拒绝。 然而,当他摆出告白姿势时,场面是一片寂静的,没有人起哄或是鼓掌吹哨,只有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因为从来没想到告白这种事情会在林清弦身上发生。 见到这副场景的同学都在心里为这位转学生点蜡,林清弦可根本不是什么心肠柔软的人啊。 转学生还是真作死,被林清弦拒绝后,还坚持不懈地告白。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的,转学生被揍了。 “第一次我可以当你是愚蠢。” 萧函微笑道,“第二次,我会小心点,别把你打残了。” 转学生没有被整得退学,但在明英的一整年,都是桃花绝缘,所有女生都绕着他走。最后他自己受不了,转学了。 卫志嘉也不是没想过主动告白,但是情书递不到,其他的什么鲜花蜡烛告白,他的经济能力也承担不起。 他的运气还是不错,每日固定地点蹲守,终于碰到了林清弦,还有一群小混混。 就是小混混人有点多,哪怕有着成人的心理,但卫志嘉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来得及上去。 “你就是明英的林清弦?”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冠上校霸名号的萧函,也不是很拒绝。 “我记得,我说过,明英是我的地盘。” “凡是有小混混来的,我见一回揍一回。” 卫志嘉这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清弦, 那个柔弱的,美丽的妻子,乖乖女,而不是现在这样面不改色,直接提着棒球棍揍人。 哪怕是有着重生一回的成熟经历,卫志嘉也忍不住生起了胆怯,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狠狠揍完人的萧函,没有无视他的存在,目光微凉,“听说,你最近在打听我的消息。” 卫志嘉很可耻地逃跑了,不过他的确该庆幸,打听消息又蹲守的,很容易怀疑他的意图,他要是跑慢点,完全可能挨上一顿揍。 程妍和安明诚倒是热心,只是有些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这些萧函都能帮上忙,老师那边她说几句话就好,萧函也就挂了一个名誉会长。 在萧函看来,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这能让我的校园生活过得舒服点。 无论是清理外面的混混团体,还是治理校内的霸凌现象。 ———— 因为家庭的影响,黎楚从小到大没少受到欺凌,有时候觉得就这样过下去好了。 哪怕是她身上有着太多令人羡慕的光环,黎楚也生不出嫉妒的心思来。 明明他应该是讨厌的,含着金汤勺出生,天生的聪明成绩好,还没人能打得过她,哪怕是高年级的校霸在她面前乖觉的份。 大概是从她清理了外面的混混团体,又支持了学生会对校园暴力的整顿之后吧。 除了她,也没有人更有这个能力了吧。 无论是武力的震慑,还是家世上对校方的影响。 这些让人羡慕的地方,没想到最后都成了很多人切实的好处。 很多同学也许察觉不到或者不关心身边校园的变化,但像黎楚,却是深切感受到处境的改善。 成绩也提升了不少,也能交到一些朋友。 在别人看来,黎楚也不像过去那样孤僻阴沉。 甚至于某天收到了同学的感谢,夸赞了他的细心,黎楚当场就愣住了。 说他趋利避害也好,他自认也不是什么正直善良的人,哪怕被欺凌了也不敢也没有能力反抗的胆小鬼。 没想到,还有被人夸赞的一天 黎楚有些无措,渐渐地,他也开始主动参与一些班级活动,感受到帮助别人,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有多么开心。 过去生活得满是负担阴暗,哪还有心思去帮助别人。 不光是别人,连黎楚也感觉到自己变好,往着他曾经羡慕嫉妒的那种人变好,成绩好还滥好心地给前后桌讲解题目,帮别人递交情书,听同桌分享倒霉或刺激的经历。 在寝室深夜冒着被宿管罚的风险开无聊的坐谈会。 能度过平静轻松的初中三年生活。 甚至在听说她选择直升时,黎楚其实也是高兴的,尽管他已经变成了不会被欺负的那种人。 ———— 对林清弦的幻灭,大大打击了卫志嘉。 而且经济上的窘迫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卫志嘉弯不下腰去做校内那些在他看来廉价又普通的兼职,而是选择了往外跑。 利用他对未来一些经济股票的了解赚大钱。 半个月下来,就挣了他家里一年也赚不到的钱,但与此同时,长达半个月的缺课,以及老师的反馈,让校方提出了警告。 若是再不回到学校好好上课,学校将予以开除。 这时,卫志嘉刚好盯着一支股票,恨不得守在证券所里,自然不会乖乖地回到学校里。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即便明英真的开除了他的学校,卫志嘉也不在意。 没有了林清弦又怎样,他可是重活一世的人。 他一个曾经管理过偌大林氏集团的大老板,还赚不到钱。 卫志嘉全然忘了,称得上国内巨头的林氏集团是如何在他手上衰败不堪,沦为几乎入不敷出的小公司。 卫志嘉决定创业,但他想得未免过于美好了些。 大部分人难就难在创业的第一步,初始基金很难积累,更别说创业过程中会碰到的层层壁垒了,而卫志嘉本身性格缺陷又大,清高自大,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不然不会一开始就想着利用前世当林氏的女婿,来走更轻松的捷径。 恼羞成怒,又没胆子做什么,只能以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来安慰自己。 卫志嘉没有回家,而是租了个房子,开始创业。 好不容易赚取了一笔初始资金,却耗光了他脑海所记不多的赚钱机会,零零散散余下的几个都是再过七八年的事了。 毕竟他前世都是身处高位,大多时候只要负责决策就好了,林氏集团家大业大,他都看不上这点小钱。 卫志嘉野心勃勃地想要创一番事业,最好能比得过前世的岳家林氏集团。 但他高估了他的能力, 他的年轻也不受职员信任,在大小决策上更是毫无远见,遇到困难时却没有丝毫创业者的锐气,反而更容易屈服权势。 最后创业失败,积累的创业资金也挥霍一空,卫志嘉不甘心失败,想要再来一回,但钱怎么来?红了眼的卫志嘉选择了借钱。 ———— 前任总裁夫妇的独生女,林清弦,年纪轻轻就继承了林氏集团。 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再怎么说都不为过。 时隔多年后的一次公司聚会前的准备,再提及过往就读的学校时,已担任公司高管的徐宓回答说,“明英高中。” 旁边机灵的小职员想到,“林总过去读的也是明英高中吧。” 这在网上查查履历资料,也能知道。 徐宓平素完美的微笑也多了分真心,点头道,“嗯,同一所高中。” 小职员有些好奇,“林总读书时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好的人。”徐宓由衷的道。 她不会忘记,高中时,告白信被公之于众,连谣言都被传得到处都是,告白的对象对他避之不及,所有的丑态都留给了她,连老师也因早恋追责她,要请她的父母到学校来。 那时的她,不知道有多惶恐,难堪,还有羞辱。 “公告栏是用来贴告白信的吗?而且是本人主动公开的吗?” 是林清弦,传闻中的明英老大,让人撤下了公告栏上被打印了多份贴着的告白信,又借助学生会不仅调查了监控,谁打印的告白信,又贴了上去,找出了做下这事的几个女生,另外还向老师施压。 “既然都有错,那都该追责,不是吗?如果要找家长的话。”她理所当然地道。 其实当告白信被撤下时,徐宓就已经很感激她了,谢谢林清弦保住了她的自尊。 大学毕业后,徐宓通过努力进入了林氏集团,并且步步高升,尽管林总早已不记得她了,但徐宓心中却始终感念着,曾经受到过她的保护。 第264章 杀妻证道 寒风凛冽,凡人界与修仙界交界之处,常有商旅过路者往来。 平时用来停留歇息,补给的食摊里,有一桌修仙者谈起最近的修仙界热闻,“你们听说没,青云派第一天才时寒生回来了。” “之前二十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不是还传闻他被困在秘境或是早就陨落了吗?青云派为顾着脸面才没往外说。” 说消息的人嗤笑一声道,“人家活得好好的,而且成就元婴了。”话尾不免抬高了声。 “元婴!”那大汉眼睛都瞪成了铜铃般大,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我记得青云派的时寒生道龄还不到五百岁吧。” 见他不信,那人振振有词道,“青云宗都在准备元婴大典,敲锣打鼓的,这事已经传遍东洲了。” “五百岁成就元婴,这应该是修仙界第一人了吧。”那人感叹道。 这个世界的修为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划分,修为最高便是化神,再往上便是飞升了,而化神大修也是寥寥无几,闭关避世,寻求突破。 不足五百岁的元婴,足以震惊修仙界了。 说起时寒生此人,在修仙界也是大名鼎鼎,以天灵根入青云宗这样的超级修仙大门派,十七岁圆满筑基,三百岁结成金丹,这样的天资,纵是在素有天才榜的九重石上也高居榜首。 谁都相信他会在千岁之前成就元婴。 但就在约五十年前,时寒生独身闯入一天级秘境,此后失踪,再无音讯,全修仙界的人都怀疑他是在秘境中陨落了,有人惋惜遗憾天才的夭折,也有人幸灾乐祸。 不想时寒生不仅归来,而且成就了元婴。 化神不出,唯有元婴。 翻云覆雨,移山填海,也只在一念之间。 众人敬仰之余,忽有一人神神秘秘地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听到另一个消息。青云宗发布门内悬赏,捉拿一个十四岁的凡人少女。” 一听这话,其他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信。 青云宗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应该不至于像那些魔修门派行双修炉鼎这样的事。 说这消息的人也只是听了点风言风语,“也没传出是什么缘由,但有人看见了,最近常有青云宗的弟子在凡人界搜寻,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说说也就罢了,真实性还存疑的消息,也没多放在心上。 就算是真的,也没人对那个才十四岁的女孩有多少同情心,得罪了青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迟早是会被找到的。 隔了张桌子那头,一个盖着粗布斗篷身形瘦弱较小看不出男女的孩子,轻咳了几声, 刚才还说青云宗悬赏的事,几位修仙界人士不免多看了一眼,但见旁边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听见咳声就立刻伸手裹紧了斗篷,又对老板高声道, “老板,给我家小子来碗热汤。” “好咧”老板立刻回道,在这里做点小生意买卖的,也多是凡人。 那呵护疼爱的样子明显是对父子,他们想多了而已。其中某位性格爽朗外向的修仙者,也没什么架子就攀谈起来,“你儿子都多大了,未免太瘦弱了吧。” 身份是父亲的中年男人叹道,“十五了,可惜啊,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不禁人没了,连孩子也一身病,从小瘦瘦弱弱的,吃了不知多少药。” 说着不免挂上愁苦的脸。 闻言,那位修仙者也露出一丝怜悯,修仙不就是为了避去生老病死的愁苦吗?也许是看着父子两上路,或是好奇,又问道,“那这还带着病,怎么大冬天出来了?还跑这么远。” 面相憨厚,让人看了就舒服亲近的中年男人笑呵呵道,“这不是听说苍茫山北海那边有去修仙界的海船吗?我找的大夫都说他的病治不好,烧香拜佛也没用,但听人说,只要拜入了修仙门派,那就无病无灾,他要是能成为几位这样的修仙者,可能我就不用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管是语气中透着的身为父亲的慈爱辛酸,还是对修仙者的追捧敬仰,令几位修仙者对这个中年男人都有了些好感。 虽不好打击他的这点幻想,这般病弱瘦小,又是胎里带的病,肯定影响根骨筋脉,有修仙资质的可能性真不大,拜入修仙门派的机会也近乎于无。 苍茫山北海那有修仙家族门下的海船,许多想去修仙界的凡人都会选择乘坐,修仙门派在凡人界挑选有资质的弟子时,也会选择乘海船。 因为除了元婴及其以上的修行者,无人能飞渡北海。 似乎是千万年前某位飞升的大能舍下的禁制。 那位和他说话的修仙者抱着好心还是给他科普了一下修仙界的门派,“正道中有一宗二门三派,居首的就是青云宗,另外便是凌剑门,丹阳门……你父子二人到了修仙界,不妨去万药谷那边。” 修仙界也有凡人,或做点小生意,或为修仙家族的奴仆的,那位修仙者觉得要是这对父子日后去了修仙派,要是能干点,聪明搭上什么关系,和万药谷外门弟子换点治病的丹药,也是有可能的。 “多谢多谢了。”中年男人满怀真诚的谢意让仅仅是说了几句修仙界浅显之事的修仙者心中舒泰。 这时,老板做好的热汤也上来了,几颗青绿的葱花,冒着热气,汤是用猪大骨炖的汤。 中年男人对修仙者回以歉意的目光,那人也只是摆了摆手,任他照顾儿子去了。 中年男人的动作十分细心熨帖,这棚子虽然挡住了雪,但盖不住风,他就以身挡在风口上,即便有人看过来,也只感叹父爱如山,对那斗篷微微露出的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只瞥了一眼便过去了。 萧函忍着肺腑的疼痛,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的骨头汤,然而并没有消减半分身上的彻骨冰寒, 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就躺在一片血泊中,周围满地的尸首。 若不是9526的系统保护,萧函也不可能成功逃生,以凡人之身躲过修仙者的搜寻,尤其修为最高的还是那位成就元婴的大能——时寒生,也就是原身的亲父。 在逃离险境的同时,萧函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和世界主线信息。 原身名为时慕玉,父亲时寒生,母亲阮玉娘,看名字也能知道透着一腔深情,在时慕玉记忆中,父亲容貌俊美端方,母亲温婉贤淑,两人也是无比恩爱,羡煞旁人。 然而这里有修仙界,时寒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是青云宗千年难遇的天才,因为秘境中炼心失败坠入空间缝隙,无意间来到了凡人界,而且暂时失去了修为和记忆,被时慕玉的母亲,当时还是小家碧玉的阮玉娘上香拜佛路上所救,还带回了家。 时寒生在阮家待了三年,阮家老爷和夫人也视他如亲子,知道他和阮玉娘日久生情后,乐意成全了他们。时寒生和阮玉娘过了十几年幸福美满的日子,还有了时慕玉。 但就在时慕玉生辰前几日,时寒生恢复了记忆,记起了他是青云宗的时寒生,而且二十年凡尘,也让他堪破了那场失败的炼心。 他修的是无情道。 而真正的无情道便是灭情,绝欲。 时寒生不再是那个在凡尘中温柔爱妻的夫君,疼宠女儿的父亲,他是青云宗,修炼无情道的时寒生。 要追寻大道,当断却一切的情缘,抛却所有的欲念。 所以,时寒生杀尽了至亲至爱之人, 也不能说杀尽,还有漏网之余,就是时慕玉,现在的萧函。 若非萧函代替了被一掌震得心脉险些断绝,也只有最后一口气弥留的时慕玉,又有9526的保护,及时转移,她也活不了。 时慕玉就是这次的委托人,她的心愿就是,杀死父亲时寒生报仇。 哪怕时慕玉已经消散了,但她残留的记忆情绪还是很强烈。 她记得弥漫着血色的月夜中,外祖父母,满家的仆人倒在地上。 那个昔日温和可亲的父亲在轻轻唤了一声“玉娘”后,是如何一剑刺穿了她娘亲的胸口。 还有毫不留情轻轻挥来,却是对还是凡人的时慕玉而言,致命的一掌。 时寒生的无情道应该算是成功了吧,震惊修仙界,甚至传到了凡人地界,最年轻的元婴大修。 他是风光了,但萧函却是遭罪的。 在成为时慕玉之后,9526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却无法治愈她身上的伤。 时寒生准备斩断一切牵挂时,已经恢复了修仙者的修为,那一掌至寒,就连筑基修为的修士也挨不住,萧函也无法解决,只能想着先去修仙界,修仙者造成的伤势,自然也只有修仙者的手段才能治好。 9526已经很努力了,但深入五脏六腑的冰寒仍是反反复复地发作, 如今只感觉如毒的寒气只是在折磨筋脉肺腑以及骨骼,萧函虽对修仙界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一旦侵入心口处,状况肯定会更糟糕。 第266章 杀妻证道 山峰起伏联机,延伸无尽。 灵气缭绕,景致秀丽无边。 这里便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青云宗坐落之处。 青云宗内门共有九座山峰灵脉。 一样貌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剑眉星目,俊秀中带着清风朗月的出尘,出现在寒光峰下。 但与别的灵脉山峰不同的时,这里格外寂寥冷清些,一路走来甚至不见有弟子或仙仆。 他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奇怪神色,脚步不停,直到峰顶的忘尘殿门前,只是殿门紧闭,仿佛隔绝了尘世一般。 即便身为是掌门之徒,青年表现得也极为尊敬,作揖道,“兰龄拜见太霄师叔。” 下一刻,殿门大开,兰龄走了进去,他过去也曾来过这忘尘殿,但纵然一如既往的清贵华丽,却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活人气息,让人心生寒意。 越走近殿内,越有酷寒浸骨之感,同时也觉得寂静得令人害怕。 “可找到了人。”此声音冷得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在空寂的大殿里响起。 哪怕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平淡得也让兰龄有难以喘息的压迫气势,像是曾有幸被师尊带去见化神期的太上长老一般。 难怪师尊说,太霄师叔与其他两位元婴长老不能等同视之。 兰龄不敢抬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太霄师叔的话,尚未有消息。” 过了片息时刻,兰龄如同度日如年般难捱,只听冰冷寒彻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已不在凡人界了。” 兰龄惊诧不已,但也不至于说出口,太霄师叔既然这么说,方才怕是测算过了,他自然不会怀疑一位元婴大能的测算会有误。 ———— 大概这个结果,兰龄一个弟子还承担不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未过多久,兰龄的师父,青云宗掌门九清便来了这寒光峰。 得知测算的结果,九清掌门也不免微微讶异,原来想着在凡人界迟早能找到,不想人竟然都不在凡人界了。 不在凡人界,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修仙界了。 在修仙界的话,这事就要想想了。 时寒生的反应却是平淡而直白,“继续寻就是了。” 或者说冷酷得令人觉得可怕。 闻言,兰龄忍不住抬眸看上一眼, 那双黑色的眸子,仿佛是万年深渊,全是死寂,没有任何感情, 不,准确而言,是整个人,都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掌门闻言,欲言又止,挥手让徒弟兰龄先退下。 兰龄尚未从太霄师叔那双眼眸所蕴含的死寂冷漠中清醒过来,得到师尊发话,如同庆幸一般退出了殿外。 平息了片刻后,才令心神安定下来,这次的震慑令兰龄不禁想起那日的场景,白衣胜雪,一身凛冽无人可挡的威压气势,回到青云宗。 而其不足五百岁成就元婴,更令人骇然, 当时太霄师叔身上的寒气令周身千丈之内尽是冰霜封冻,无人敢靠近。 但青云宗上下包括掌门,有的都是震惊,欢喜,兴奋,还有敬畏。 太霄师叔回到青云宗,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宗门帮我寻一个人,好让我……” “杀了她。” 过了许久,兰龄才知道,太霄师叔想杀的人,不过是一十四岁的凡人少女,但她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太霄师叔在凡尘的亲女,时慕玉。 ———— 九清掌门心知,自己虽然和太霄一样为元婴,甚至先于他数百年结成元婴,但还不如成婴不过半月的时寒生。 论天资,还真是令人嫉妒啊。 但看着绝情绝欲,淡漠冰冷到几乎无欲无求的太霄,九清掌门也不知道是该嫉妒还是慨叹。 五百年前,时寒生以绝佳的资质冰灵根拜入师门,又天生心性冷情,初踏入修行时,就被青云宗的掌门及众位长老认为是修无情道的最好苗子,而时寒生也的确不辜负他们所望,短短三百年便成就金丹,世所罕见。 无情道法力高强,威力甚大,这是青云宗上下皆知的事,但修行条件极为苛刻,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纵是时寒生的师父元逸真人,也在三千岁晋级元婴之时,没能堪破心魔业障,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时寒生当时已然结丹,对师尊陨落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感触,满门也都知道他修的是无情道,只是之后他便常常出去历练,寻求突破的机遇。 青云宗对这位千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十分看重,在知道他入了秘境后失踪,了无讯息,遍寻修仙界。 要不是他的魂灯始终未灭,青云宗也怕是要以为他真的陨落了。 直到他成就元婴归来,九清掌门才知道,他是坠入了凡尘界,还娶妻生女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以那样决绝的方式,得以成道。 “那个孩子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九清掌门叹道, 弑女之事,在修仙界也是闻所未闻的事,哪怕以太霄如今的地位,无人敢置喙什么,但九清也忍不住劝上一句。 时寒生淡漠道,“所以我要杀了她。” 那一掌,本该令她命绝的。 当日时寒生便以阮府为中心以灵力感知细细搜寻了周围三百里,但却什么也找不到,连他也无法感应到人是怎么消失的, 但掐算天机,仍尚存于世。 阮玉娘是一生情爱,从他弑杀至爱,便断绝了此生的情缘。 而时慕玉,从她出生起,就与他结下血缘羁绊,蒙天道所证。 父母子女之间的爱,本是天性。 时寒生眸中有微光闪过,但最终归于沉寂。 既然要修无情道,便是抹去这一份人性。 灭一切情,绝一切欲。 九清掌门也察觉到自己怕是劝不动时寒生,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元婴大典。 “你看着办便好。” 时寒生闭上了眼眸,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无欲无求的样子,看得九清有些牙疼,但他也不能说什么,罢了罢了,只要他肯出席就好。毕竟这元婴大典,扬名风光的也是青云宗。 自时寒生回归青云宗后,就是这般。 在这忘尘殿里一坐便是半月,不是闭关胜似闭关,既不在乎修仙界的风花雪月,也不在乎名利浮云,仿佛将自己与所有人隔绝一般。 除了像九清这样的少数人,谁也不见,也没人敢打扰他。 偌大的寒光峰也只有他一人,连个洒扫的仙仆也没有,半点也没有其他峰香火鼎盛弟子众多的样子。 其实按理说,金丹修为在此界已经很高,在外可为一方巨擘,在青云宗可担当一峰之主,当初时寒生已然结丹,在他师尊死后便继承了这寒光峰。如今为元婴大修,九清本想着为他开辟一内谷,或担当执法堂长老这样重要的位置,但都被时寒生拒绝了,他说寒光峰就够了。 寒光峰修的是无情道,难得有入门的弟子,千百年来也唯有时寒生师徒,如今也就他一人了。 在时寒生继承寒光峰后,九清掌门本就想着让他择选一二承继的弟子,只是因为他出外寻求突破机遇,所以作罢了。但现在都是堂堂元婴大修了,青云宗九峰之一,连个弟子都没有,说出去也不好听。 九清掌门温言道,“三月后宗门大选,若有中意的人选,你也可收徒记入寒光峰。” “不需要。”时寒生的声音冷寂如冰,“宗门只需帮我把人寻来便好。” 时寒生清寒的眸子看向九清掌门。 对元婴大典无所谓,也不想收徒弟,偏偏执着于弑女。 想试着用其他事转移他注意力的九清掌门,最后无奈道,“好,我会命门下弟子尽力。” 哪怕修仙界灵气驳杂,想找一个凡人没那么容易。 见九清掌门应下允诺,时寒生才收回眸光, 他连至亲至爱都能斩断,对于已忘却了数十年的宗门,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宗门对他而言的价值,也只有助他,找到时慕玉。 ——-—— 兰龄候在殿外,等到掌门师尊出来。 九清掌门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才筑基中期的修为,见到太霄会受不住,心神动摇。 离开了寒光峰,兰龄才忍不住问出,“太霄师叔,为何会如此?” 他入门也才一百多年,也曾见过当年的师叔时寒生,虽是因为修炼无情道,冷漠得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高远如同万古长夜中静悬不可触及的明月。 无愧于冠绝修仙界第一天才的称号。 但今日所见的死寂冰冷,对一切都是漠然。 还有师叔要宗门寻的时慕玉, 既然是师叔的亲生女儿,为何不带回宗门,修仙者孕育子嗣艰难,师叔应该珍之重之才对,而不是,而不是这般赶尽杀绝。 也曾敬仰过师叔时寒生的兰龄心情甚为复杂,只能问询师尊。 九清掌门顿了顿道,“你师叔他……” “修的是无情道。” 九清掌门也在想,无情道修炼到极致便是这样子么。 但他可以说太霄的行事作为不对,却不能干预他的道。 在修仙界,毁人道者,便是上至碧落,下至黄泉的死敌。 对无情道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后,兰龄心中怅惘,也不免有些同情那位未曾蒙面的师妹。 第267章 杀妻证道 明明百里之外还是风雪凛然,但这里却是风和日丽, 浩荡壮阔的苍茫山脉,繁华的港口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修士,凡人,还有妖兽的气息都混杂在其中。 可以说,这里已然不属于凡世的地界了。 虽然说修仙界交易用的都是灵石,但在这里,灵石和金银都能用,毕竟对于毫无修炼资质的凡人来说,还是金银在凡世中更实用些。 但这渡过北海的船费也不便宜。 中年男人几乎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才背着萧函上了其中一艘海船。 这海船是由修仙家族打造的,又是用于渡北海,自然是无比壮观宏美。 海船里也是分三等的,能在上等舱室的多是修仙者,萧函避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往上凑。最后选定得是下等舱室。 中等舱室也可能有修士乔装混迹,。 萧函估摸着,下等舱室应该算是最安全的了吧。 上船时人声嘈杂,接受设定的中年男人护着萧函不被人冲撞,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安定下来。 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声音清润如玉珠罗盘, “我等欲寻一人,还请予我青云宗一个方便。” “好说好说。”听见青云宗的名头,别说是船主,就是船上的修士凡人也没什么异议。 只见为首一貌若桃李,瞳凝秋水,身着蓝白弟子服饰的少女,手里握着一个玄金色的罗盘,有几分眼力的修士都能看出那是件上品法时,罗盘指针在不断地晃悠着。 9526:“宿主,那罗盘中蕴含了一滴时寒生的精血,上面刻印的灵术是专门用来找你的。不过,没关系的,有我在,哪怕是时寒生亲自来,也感应不到你。” 果然这修士的手段,防不胜防。 突然间又发作的寒气,逼得萧函一口血,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哽在喉咙处,免得招人怀疑。 青云宗在港口处派人搜罗倒也不令人奇怪。 几名着青云宗服饰的弟子从船尾走到船头,但转了几圈也没有结果。 看来人也不在这艘船上,容貌足以令人屏息的少女心中微叹,只好收起了罗盘。 “打扰各位了。”青云宗的弟子表现得也很温良有礼,倒让许多乘客些许的不快也散去了。 待青云宗的弟子下了船后,众人议论纷纷,谈起刚才的事,也十分好奇,“青云宗这是在找什么人啊?” “不知道,青云宗最大的消息,就是那位回归了吧,还成就了最年轻的元婴大能。” “青云宗十日后将举办元婴大典,这消息都传遍了。” …… 不知是运气差了些什么,同乘的人中也有青云宗的弟子,运气好的是,和萧函她根本不是一处舱室,只要她注意着点不随意走动,根本不会有机会撞到一处。 ———— 几乎是避开了可能碰到修士的可能,但没想到下等舱室叽叽喳喳的,小到十二三岁,大到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萧函喝了点温水,又细细吃着干粮饼子。 味道真是糟糕极了,毕竟是用于储备很久的食物。 别说萧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了,就是时慕玉,也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衣食无忧,何曾遭过这样的罪。 “你也是想去参加三月后修仙界各大宗门的遴选吗?”一个面容清朗的少年走到萧函这边,好奇问道。 “一个病秧子,能拜入什么样的宗门?”声音来自一个衣着虽称不上华贵精致,但一看也是家中娇养大的少女,她刚才还和少年说着话,见少年去寻新朋友,小姑娘忍不住有些不高兴。 她这一句话倒让萧函吸引舱室里许多人的注意。 虽然萧函脱下了帽檐,但露出的只是比较清秀普通,而且容色苍白的面孔,与时慕玉的相貌没有半分相似,而且明显有着少年郎的棱角,虽然太瘦弱了些。 一副病弱的样子,出现在这船上是挺令人奇怪的。这时,一直陪同萧函左右的中年男人作用就出来,扮作萧函父亲身份,把那番修仙治病的苦情说辞又说了一遍。 不知是第几次博人同情怜悯了,连最开始那出言讽刺的少女也别开了头。 “你爹对你真好。”少年满怀真诚道。 要不是知道是自己伪装成功,萧函心情还真是复杂,面上继续扯了个笑,“嗯,很好。” 病容都不用假装的。 这里几乎七成以上都是要参加三月后修仙界各大宗门遴选的少年少女,不然普通凡人谁会千里迢迢跑这么大老远到这苍茫山北海来。 而他们谈论的多是向往哪个宗门,有说千霞谷的,有说凌剑门的。 “我想拜入青云宗,”那少年眸光亮晶晶地道。“听说那是修仙界的第一大派。” 和他一样想法的少年少女还不在少数。 “要不你也去青云宗,肯定能治好你的病。”少年倒是没那么心思,直白单纯地道,还伸手拍了拍萧函的肩膀。萧函倒是想躲开,奈何身子太弱,寒气入侵骨髓,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疼。 尽管隔着斗篷,少年也感觉到身子透出的寒意,奇怪道,“你身上好冷啊。” 萧函抿了抿唇,“可能是在上船时吹了点风,像我身子这么不中用的,又怎么可能进青云宗呢,我也不抱什么幻想。” 鬼才去青云宗呢。 少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到青云宗的遴选上,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神奇瞬间又沮丧下来,“不过这样的宗门挑选弟子的要求肯定很高,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听说越好看的人,修仙资质越好。” 都还是些不知事的半大少年少女,迷迷糊糊也都信了,再者他们所见过的修仙者的确个个都是仙姿琼颜,比如方才见的那位青云派女弟子。 很快,与萧函说话的那少年,还有之前说萧函是病秧子的少女就被其他人围住了,因为众人中,他俩容貌最为出众。 而像萧函这样面容‘普通’,还病恹恹的,就自然而然被忽视了。 萧函松了口气,总算清净了。 9526被“宿主,你要拜入修仙门派吗?你这个身份的资质也很好的,应该没有修仙门派会拒绝你。” 拜入宗门后,无论是治伤还是修炼,都会容易很多吧。 然而,“不去。”萧函果断道。 萧函面无表情,“你也看到了,青云宗在修仙界名气这么大,你觉得在时寒生追杀我的情况下,哪个门派会愿意收下我。” 除非是魔道。 但萧函还没有想那么多,等进了修仙界摸清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光是那一出‘长得好看修仙资质就好’的言论,就够这帮少年少女谈上好几天了,萧函也得以合理地泯然众人矣,至于那少年,好像说过名字,但萧函压根没用心记过。 反正下了船,就不可能再见了。 等到船开始在海面上行驶,萧函已经在小房间里躺下休息了。 不知是不是恍惚间,感觉没那么疼了。 ———— 青云宗作为修仙界中非常强盛的宗门,自然也是财大气粗,订的也是海船的上等舱室。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太霄师叔的元婴大典。”一面容甜美,还带着酒窝的女弟子满是星星眼道, 她身旁的一位男弟子安慰她道,“没有意外的话,六七日就能到修仙界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御云回去,没半日的功夫就能回宗门,青禾师妹,你也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名唤青禾的女弟子总算宽了心,宗门数千年来成婴的也屈指可数,可想而知,元婴大典会有多盛大了,要是错过了,不知道下一回要等多少年。 何况这次还是那位惊才绝艳五百岁成婴的时寒生。 一位显得稳重的师兄出言道,“青禾,不该称师叔,该称呼太霄师叔祖了。” 青云宗是按修为划分辈分的,哪怕是师徒,修为相等时,也可以同辈相称呼,当然师徒情分重的非要守着过去的礼,别人也干涉不了。 青禾也知道师兄是好意,免得让她冒犯了太霄师叔祖还不知道,于是乖巧道,“师兄,我知道了。” 青禾又问起另一件事,“流瑛师姐怎么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啊?” “她不像我们目光短浅,要的可不是看一场元婴大典,而是想着当人家的徒弟。”一道令人不怎么愉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莫要在背后非议同门。”那位明显就是带头的稳重师兄再次出言道, 刚才说话的女弟子眸中闪过怨毒之色,她对众人口中的流瑛早有嫉恨之心,并非是有什么过节,仅仅是因为对方上等的家世,出众的修行天资,还有着在青云宗端丽冠绝的姿容,令她心中埋怨上天不公什么好的都让沈流瑛占了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禾不满道。 “你还不知道啊,平时不见你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三月后的宗门遴选,太霄师叔祖有可能收徒,是在宗门内还是对外都说不定。” “这次的师门任务就是太霄师叔祖发布的。”虽然心胸狭窄,但这位女弟子也颇有手段,在宗门里也知道不少信息。“你说,是看元婴大典重要,还是完成任务向师叔祖邀功,博得青睐重要。” 青禾先是被这么大的信息量惊讶了几瞬息,但很快就回以讽刺道,“那说明流瑛师姐聪明。” 那嫉妒沈流瑛的女弟子闻言愤愤道,“愚不可及。”也不耐得和这些人说下去,起身离开了。 其实猜到沈流瑛这个心思的人不少,只是没说而已。而且这样的好机会谁不想呢。 青禾小师妹感叹道,“不过,应该也就流瑛师姐那样出色的,能当上太霄师叔祖的徒弟了吧。” 第268章 杀妻证道 这些时日,青云宗的人对其他宗门都是抬高下巴,脚步带风的。 皆因他们宗门出了一位新的元婴大能。 修仙界的元婴大能本就屈指可数,何况还是五百岁便成就元婴,听闻太霄真人回归青云宗那日,刚晋升元婴的凛冽庞大灵力几乎冰封了大半个宗门。 这些确凿的事实也令青云宗在修仙界的实力更为强盛,名声也更上一层楼。 只要是攀谈起来,哪怕是掌门,也三句离不开太霄真人。 其他门派的人心中憋屈,但也没什么话可说。 谁能想到以为在秘境中已然陨落的时寒生,竟然回来了,而且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就修成了元婴。 与青云宗关系较为亲近的千霞谷,紫霄派倒是早就知道时寒生魂灯未灭的事。 但闻讯后也震惊不已,同时十分羡慕青云宗好运。 各大门派送来的贺礼,还有参观大典的门人弟子都已到了。 元婴大典上,云霞漫天,仙鹤齐飞,丝竹仙乐齐鸣钟鼓大作,更有青云宗的万年古磬三声长鸣,晓喻宗门,声势浩荡。只怕连宗门山下的城池都是听到。 当时寒生缓步走出来的那一瞬。 万籁俱静,哪怕同为元婴的大修也不禁被震慑,数息才缓过来。 九清掌门起身,一番堂皇之词,“……此后,乃我青云宗的太霄真君。” 金丹为真人,元婴方为真君。 尤其太霄真君时寒生如此年轻, 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众人望向那一人的目光中有感叹,向往,敬仰,歆慕等诸多复杂情绪,同时响起的还有万众祝贺之声,“祝太霄真君,达长生之梯,叩大道之门,承神通毕奥。” 时寒生依旧是漠然的,对这些盛名浮华并不在意,或者说对身边的一切都毫无感觉,无论何时周围都死寂得可怕,这就是他追求的道。 无情道,又岂非是那么好修的,行差踏错一步,轻则数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重则如他师尊那般身死道消。 时寒生微微垂眸。 年轻修士心中多是感叹能得如此风光,当不负修仙一世了。 而更多是心神摇曳的女修, 时寒生昔年风神俊逸,天纵之材,就有不少貌美女修趋之若鹜,只是天生冷情的他,从不做理会。 如今成就元婴,无论是风姿还是实力都远甚以往。 其中就有千霞谷谷主之女檀玉,她也是背景雄厚的修二代之一了。 元婴大典上,身为主角的时寒生,出现却宛如昙花一现,便不见了。 不等大典结束,檀玉带着三分羞意,找到她母亲风燕婵,提出想要与太霄真君结为道侣的事。 但她话说完,素来疼爱独女的风谷主却是秀眉微蹙。 檀玉撅起嘴,“我好歹也有金丹修为,还有千霞谷少主身份,总不至于配不上太霄真君吧。” 虽说她这金丹多是母亲和千霞谷拿丰厚的资源堆出来的,但论身份也是修仙界中少有尊贵的了。 风谷主叹道,“他修的可是无情道。” 平素对女儿娇宠过了,但修仙者本就难以孕育子嗣,她千年来也才得了这个女儿,在她的事上也难以不心软些。 “无情道又怎么了?”檀玉不满道,“谁说无情道就不能娶妻生子了。” 无情道难修,强大可是修仙界公认的。 就是再淡薄寡情又怎样,只要是成了双修道侣,千年百年还能不好。 檀玉想的着实单纯,也是因为风燕婵对这个女儿爱若性命,一直庇护着她,在千霞谷里当着无所顾忌的少主,而没有接触到修仙界的险恶。 风燕婵再次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太霄真君失踪的这数十年是在凡人界度过的。” 风燕婵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而他已在那里娶妻生女。” 风燕婵也是元婴修士,又是一派之主,与青云宗关系甚近,知道些内情也不奇怪。 檀玉微微一噎,似是为此事所震,但又浑然不顾地硬气道,“一个凡人女子罢了,怎配得上元婴修士的道侣,凡尘数十载又怎比得过修仙界漫漫千百年,而且我也没听说,太霄真君有带什么凡人女子回青云宗。” “他是杀了他的妻子,才回来的。” 风燕婵眉心微动了动,“青云宗寻找的那个凡人少女,是他在凡间与他妻子所生,听说是叫时慕玉。”风燕婵叹道,虽然不知道寻找的意义,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诫女儿檀玉,修无情道的人,是不可能与任何情爱挂上钩的。 而修到时寒生灭情绝欲这种地步的,更是令人胆寒。 风燕婵是不敢让女儿和这样危险的人物接触,纵然时寒生会碍于千霞谷在,不会像轻易杀了那个凡人女子一般,对檀玉动手,但始终没有回应,爱上时寒生的檀玉结果也只会是心魔丛生,身死道消。 然而檀玉半点不理解母亲的苦心。 “一个凡人,杀了便杀了。” 此时早已被那孤傲强大的风姿摄去了心神,春心动摇的檀玉哪里还听得进什么话,只下意识地反驳母亲。 檀玉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介意他有个女儿。” 风谷主此时已经很头疼了,索性也不再与她争辩,等带回了千霞谷,到时再压着她在谷内修行几百年,什么情思芳心,也就随之淡去了。 大典还未结束,风燕婵也担心檀玉的性子,找了两个修为比她高的女弟子看着她,风燕婵不在时,也不许檀玉乱说乱走什么。 但风燕婵到底还是低估了女儿的娇蛮不懂事,还有她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所给过的各种法器。 檀玉先是以回去找事告状的霸道姿态,迫使看着她的两位千霞谷弟子离开她身边,只能在门外守着,之后檀玉就用法器瞬移到了其他地方。 娘不帮她促成和太霄真君结为道侣,她就自己去找太霄真君。 檀玉浑然不在意母亲说的那些话,杀个凡人在她眼里和平时打骂斥责身边的婢女也没什么不同。 也不知是檀玉的运气什么,在寒光峰前竟等到了刚去了一趟玄华殿回来的时寒生。 “太霄真君,我想与你结为道侣。” 这句话还未说出口,少女已被他的眸光吓得说不出话了。 那里面是深渊,是万千冰寒。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死寂得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美好。 尽管少女的修为已为金丹,但那多是丹药堆出来的,她的心境在残酷得几乎令人绝望的无情道面前,不堪一击。 时寒生也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回了他的寒光峰。 留下檀玉脸色煞白,大口地喘着气,那一瞬间,她几乎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但那份死寂却始终难以抹去。 风谷主在发现女儿不见了,严厉训斥了那两个吩咐的女弟子,而青云宗的人也找到了檀玉。 只是,情况不太好。 心境受到严重影响,无法挣脱了出去,若不是风燕婵不惜以自己精元稳住,檀玉的修为只怕也会随之掉落。 在安抚并让女儿昏睡过去后,风燕婵就怒不可遏地找上门,向欺负了自己女儿的人讨个说法。 檀玉是千霞谷少主,又素来备受宠爱,哪怕是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见到她,也会看在千霞谷的面子上,收敛威压照顾一二,如今在正道大派青云门竟然出了事。 而祸首也实在太好找了。 风燕婵气势汹汹地来追究责任,九清也阻拦不住,而时寒生的回答却很简短。 “她挡了我的路。” 时寒生神情冷酷漠然,带着几分不耐,觉得仅仅是这样的小事,就让他过来。 风燕婵几乎快气炸了,在她看来,这哪里是小事,时寒生修的是少数最为强大的无情道,又是元婴修士,没有丝毫收敛的威压,给檀玉的修行道路留下的却是很可能一生难以跨越的阻碍。 时寒生淡淡道,“你要个说法是么,那便做过一场好了。” 在九清掌门的劝阻下,还是点到为止,不然……风谷主只会输得更难看。 “你竟然……”风燕婵压下心口的血气涌动,有些不敢置信,但最终没把话说出来,她一个老牌元婴修士,竟然不敌刚刚晋升元婴不足一月的时寒生。 打输了也没必要提追责的事了。 风燕婵脸色难看地离开了,还带走了九清掌门送的各种消弭心魔的灵药,九清掌门倒是习惯了这种纷争,当年修无情道的时寒生就没少惹仇家,等他师父陨落了,他师父结下的仇家也来找他。 他也是习惯了两边打和场,处理后续让千霞谷不至于与青云宗产生芥蒂,另一边,也对不耐烦因为此事下寒光峰的时寒生道,“风谷主这也是为人父母,难免情绪过激了些,太霄你也别太介意。” 至于风谷主之女檀玉居然偷偷跑入青云宗内门,还是妄想着与太霄结为道侣。 九清掌门有意说些好话,“到底是千霞谷少主,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性子难免不知事了些。” 时寒生忽然道,“慕玉就不这样。” 时寒生冰冷如不化的高山巅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再次强调了一句,“她从小就很乖。” 无论是凡尘的时寒生,还有阮玉娘和阮家的人都将她教得很好,从小知礼懂事,没有半点骄纵任性之气。 被第一句话还震得还未反应过来的九清掌门,这还是回宗门第一天,以及后来每次见面都绕不开杀女儿话题的太霄吗? 时寒生又恢复了眼中的死寂漠然,不动如山。 仿佛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 九清掌门有些犹豫,不知该说什么好,是顺着太霄的话,降低他对亲生女儿的杀意呢,还是装作没听见这话。 未待他做出抉择,时寒生:“今日,可找到她了。” 凡尘的时寒生再好,也在他恢复记忆修为,对自己的道做出选择时,就死了。 曾经凡尘情爱牵挂占据了他满心满怀,但当重新回归无情道后,他便漠然抽身离去。 如元婴大典上高高凌云,俯视众生蝼蚁,而那个在这世间唯一有他血脉的少女,也不过是这蝼蚁之一。 ——— 被当做蝼蚁的萧函睁开眼睛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9526:“宿主,这可能是有人在惦记着你。” 萧函:“……” 惦记她的人现在可能多了去了,想杀她的那位亲爹,到处寻找她的青云宗弟子。 每天一醒来,就面对这个惨痛的现实。 萧函的做法就是丢到一边先不管,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她的修为上。 “已经练气中期了。” 十天,练气中期,9526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惊奇了。这个速度放在一些大宗门里也称得上是天才了,但是要想想,那些大宗门的天才修行的可是先天功法,大道传承。 萧函修的是什么。 也就是最初的世界里叫做《忘情诀》的功法而已,而且历经这么多个世界,都不知被常常突发奇想的萧函改了多少遍。 9526都怀疑难道是某个高级世界流落到下界的功法,被宿主误打误撞练到了窍门。 萧函也的确是因为它,在海船上的第一天就不知不觉中成功引入灵气,完成修行的第一步了。 原来只是想用以压制一两分寒气之苦,但在进入北海地界,接触到修仙界的灵气后,自动吸收了进来,而且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简单。 萧函虽是第一次接触修行,但感觉差别也不大,似乎也就在于她过去的世界没有灵气,而这个世界有灵气这样的区别而已。 进阶也是水到渠成,稍微感悟一下就好了。 9526:“……”感悟是大白菜一样的东西,随便就能有的吗? 这已经不是功法的诡异了,9526都好奇,宿主失忆前是什么人,但这个问题最后一如前面穿越时偶尔想起,但又很快抛到脑后了。 毕竟唯一能给它解答的人,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萧函倒是有别的想法,来修仙界果然是对的,在踏入修行后,功法自动吸收运转在体内的灵气,竟能驱散时寒生那一掌留在她身上的寒毒。 虽说才几天的时间,没有完全治愈,但萧函也没感觉那么疼了。 在凡人界,就算9526能保护她一直躲藏下去,不被时寒生或青云宗的人发现,但不说这寒毒也无法治愈,她只能苟延残喘,想完成任务也几乎不可能的事。 哪怕真那么幸运,时寒生因为杀死至亲至爱,心魔缠身。 身为凡人的萧函活得绝对不会比他长。 熬死时寒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来到修仙界,是势在必行的事。 萧函在三天前便下了船。 修仙界主要是东洲大陆,而这里只是大陆较为偏远的一处港口。 至于那个中年男人,萧函在抹去了他的所有记忆后,就丢下他自生自灭了。 从始至终萧函都没有和船上青云宗的人产生任何交集,他们也没想到师门重要任务命令抓捕的女孩与他们就同在一艘船上。 萧函临时租了个小房子,并再次改换了容貌,仍然是少年郎的样貌,但气质,身形已大为不同。 她也知道一直待在某个地方不安全,但对修仙界了解甚少,而且被自己的修行占据了大半心思的她,也想不了那么多。 偶尔的几次外出,也只是为了收集修仙界的讯息。 修仙界得道的也只是少数,大多除了延寿辟谷之外,还有着七情六欲,在街市中也有修仙者开的赌坊,酒楼,酒色财气这些方面,和凡人也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在凡人界要有足够的金银,在修仙界,要有足够的灵石才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在黑市里购买修仙界各种消息等等,萧函出手大笔灵石,也无人会在意她这灵石的来源,任是有些宵小,她也应付得来。 最近市面上最热门的消息仍离不开青云宗和太霄真君时寒生,元婴大典这些事。 萧函在细心择选有用的消息时,也随大流地听了不少。 嗯,再次告诉她,此时的时寒生有多强大。 萧函也不是没想过用阴谋诡计弄死时寒生,但先不说在绝对的力量和地位面前,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而且萧函隐隐感觉得到,委托人和这个世界的天道是希望她能亲手杀了时寒生的。 修仙界势力驳杂,萧函易容乔装过后,如同泥入大海,难以寻觅。但青云宗作为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势力也不同凡响。 奉师命从凡人界回到修仙界搜寻的玄琮,也查到了那个上了海船的中年男人。萧函有系统保护,难以追寻,但中年男人却只是普通凡人,用一二秘术就能查到,他们也只晚了两三日。 在凡人界能够肆意搜寻的青云宗,对一个修仙界的港口这样做,也不是难事。 成功地在一处荒宅中见到了萧函, “慕玉姑娘,还请随我们回去吧。” 玄琮的语气并不强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了。 因为他觉得,太霄师叔也未必下得了手,父母子女之情,乃是天性,岂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一瞬间被强大的法器气息所围,萧函神色未变。 玄琮等人也见到了萧函的真实相貌,方才还因为玄琮的话而心生奇怪的其他弟子,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黑发散落下来,容貌虽有着几分稚气,却极为妍丽,让人惊讶的是,竟与太霄真君有三分相似。 时寒生,时慕玉。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是太霄真君之女。 萧函一脸冷漠,毕竟对着叫你去送死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有好脸色。 玄琮忽然觉得师叔的女儿与师叔不仅容貌相似,连冷漠的神态也相似。 但也不全然相同。 “你们可以再靠近一点。”萧函忽然道。 她就站在荒凉破败的院子之中,柔弱得好似手无缚鸡之力。 声音也莫名带上一丝丝蛊惑人心起来,令戒心本就不强的几个青云宗弟子真听了她的话,才迈出一步,就好似变了个人般。 玄琮一看便心道不好,知是被幻境所困,拔出配剑,想要破除时,反而遭到了幻境的攻击,和他一样的还有其他弟子,但一个个的都先后被拉入了幻境。 也不知时慕玉又是从哪学来的这等高级幻术。 幻术一道在修仙界并不少见,但玄琮却从未见过这种幻术,诡异得无从下手。 但破除幻术还有另一种更直接的方法,杀了或击伤施展幻术之人。 玄琮虽不想伤了时慕玉,但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心软了。 少女不慌不忙,神情仿佛思索了一瞬,在玄琮的剑冲破层层幻境,向她袭来之时,薄唇轻启,声音虽轻,在这片天地却如同春雨惊雷,于众人也同样如是。 “我时慕玉对天道起誓,此生必杀时寒生。” 少女眸光锋芒凛冽,让人触目惊心。 而下一刻天雷鸣动,正是承认了她这句誓言。 玄琮闻言震惊,父要弑女,女要弑父,这是何等惊人之事。 他的心神也产生间隙,而且这幻境之力似乎也更强盛了数倍,饶是有着金丹修为的玄琮,也也坠入重重幻境之中。 第269章 杀妻证道 发完天道誓出来后,萧函就吐血了。 “……”布置那样的幻境还是有些勉强了,再加上她本就有伤在身。 第一次装逼装得这么失败。 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了,趁着夜色,青云宗那些人也还被困在幻境里,还是赶紧跑吧。 天雷引动,动静不小,满城的人都注意到了,原以为是有修士渡劫,后来再一看才知道不是渡劫,而是有人立下天道誓。 连身在青云宗寒光峰的时寒生,也心有感应,毕竟这起天道誓的人与他血脉相连,天生亲缘,而且这天道誓针对的也是他。 离港口城池已经很远的一处偏僻的小山坡, 萧函在赶了半夜的路后,又靠着这大石头在野草丛里睡了半夜。 虽是吹了一夜的冷风,但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 彻底清醒后,萧函才有心思回想昨晚的事。 踏上修行之路还不足半月的萧函,有可能困住一群青云宗的精英弟子吗?其中还不乏金丹筑基修为的。 幻术加上忘情诀中的亲思摄心术造成的幻境,是很厉害,但她更多是仗了势,天道誓言的势。 萧函算是明白,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与其说是承认她就是时慕玉的身份,不如说是承认时慕玉对时寒生的复仇。 否则像这种天道法则强盛的世界,怎么会随随便便容忍在某种程度上类似bug的任务者进来。 大道无形,却是世界的根基。 天道更倾向于是管理者,修仙者追求大道,它便会设下无数考验,但这些考验都是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时慕玉便是时寒生追求大道上被安排的劫难,也是他为追求极致无情道,而结下的孽果。 修魔也好,修仙也好,天道恐怕没那么在乎。 正邪也好,是非也罢,天道也不会有什么偏向,更不会给出什么就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答案。 它只会在你晋升路上考虑给几道天雷,又加上什么什么样的劫难。 而这些也都是时寒生应得的。 他的道的确是成了,且不说是不是正确的无情道,在不同人眼中,自有心中的无情道,哪怕再偏激再决绝也好。他追求他的无情道,怎么作都没事,但他偏偏杀妻杀女,结下了孽果。 哪怕是修为再高深的人,也不可能在做了错事之后,没有任何业果。 天道终究是公平的。 既安排成了时寒生的劫难,却也给了时慕玉报仇的一线生机。 也注定是一生一死。 萧函心中是明悟了,但论目前实力,却是与时寒生天差地别,不知隔了多少个山海。 毁了时寒生的道么,萧函不觉得她能有那么厉害,她修的是道,又不是劝人向善的佛。时寒生走死路都走得那么决绝,难道她说几句天道真理,或是用父女亲情,就能将人感化,拉回正途幡然悔悟了。 且不论他有几分错,时寒生根本就不是会后悔的人。 不然他当初就不是晋升元婴,而是心魔缠身了。 或者说他已经是纯粹的魔了,有见过劝魔头改邪归正的啊。 萧函扯了个笑容,心中嘲讽道,她才不会去赌这个可能性呢,输了可就是真要命了。 —————— 青云宗, 九清掌门也捉摸不清太霄的态度,那日的话显然还有一丝父女情分,偏偏行事却仍是那般冷酷。 这番纠结在玄琮回归师门禀报在港口云城发生的事后,立刻戛然而止了。 “你是说,她立下了天道誓。”九清掌门感觉千百年受过的惊都没有这短短一月来得多了。 有违天道誓者,魂飞魄散。 九清掌门叹息道,这下,是真的不死不休了。 玄琮也有些羞愧,往昔他在宗门内虽不比太霄师叔天纵之姿,但也是天之骄子的一类人物,不想那么轻易地便栽了,还和师兄弟妹们被困在那处幻境。 直到第二日,分舵的外门长老前来才打破了幻境,将他们解救出来。 谁能想象到,一月前还只是闺阁中的凡人少女,不仅踏入了修行之路,还丝毫不畏立下了天道誓呢。 九清掌门听玄琮说了那晚时慕玉设计幻境困住他们的经过,所显露出来的修为实力,如果这只是短短时日内便成就的,不提这个过程中可能经历的磨砺苦楚,这样的修仙速度也十分骇人。 倒是让九清真人想起了另一个人,如今的太霄真君,时寒生。 想来继承了太霄血脉的时慕玉根骨天资也极为出众。 九清真人不免有些惋惜,但如今连天道誓都立下了,也再无可能挽回的结果。 他长叹了一声,“把这些事都告诉给你太霄师叔吧。” …… 时寒生的确偶尔会想起时慕玉,比如因为千霞谷谷主所表现出来的爱女之心,想起曾在凡间的片段,为慕玉亲生制作风铃,与玉娘看顾着摇篮中的婴孩,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牙牙学语到豆蔻年华。 “是因为还没有杀她,所以还留着父女之情么。” 时寒生如冰雕的脸上竟也出现难得的温情,“不用担心,很快,就不会有了。” 所以在九清掌门发急讯让他来到玄华殿,时寒生没有半点不耐,语调则像一向的冷漠平静般道,“我知道。” “你知道?”九清掌门脱口而出后,就发觉自己问了句傻话,元婴修为的大能怎么会在与自己有关的天道誓出现时,毫无感应呢。 “我会如她所愿。”时寒生漠然的眼眸闪过一丝幽光,“让她死在我手中。” 九清掌门和玄琮:“……” 时寒生不紧不慢,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这次我亲自去杀她。” ———— 在听说了这消息后,9526:“时寒生听了这天道誓,难道不该说给你多长时间找他报仇吗?通常人家还会订下个三年十年之约呢。” 那才叫傻了,为什么要给敌人成长的机会? 虽然现在这个倒霉的还没长起来的幼苗是自己,但萧函还是安抚9526,缓声道,“我们要正视敌人的强大之处。” “然后变得比他更强大。” 萧函现在在一间布置得极为华丽精致的小楼闺房里, 不仅布置得非常的精细舒适,而且灵气浓郁。 萧函才待了半月,不仅驱散了身上的所有寒气余毒,连修为都蹭蹭上了两层。 这里的主人名为方彧,是东洲沧澜坊十二岛的副坊主,尊号静海公子,金丹中期修为,这事的经过看上去,是他无意路过,救助了当时还处于逃亡中的萧函。 但究竟是不是无意路过,又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萧函的身份,这就有待商榷了。 萧函也不过是想着借此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罢了。 也就对方彧或许存有的心思谋划当作不知。 要真是个十足的好人,萧函还不忍心拖累坑害呢。 毕竟萧函在这里过的日子的确不错,锦衣玉食,高床软枕,被安排的侍女也十分妥帖。方彧虽不常出现,但只要她说需要什么,无论是灵丹妙药,还是珍奇仙资,灵宝法器都没有缺的。 连她可能需要的消息也让侍女送过来,无形中体贴入微,十分周到,不会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东洲沧澜坊十二岛也是一方有名的势力,所以萧函才能在此安枕无忧,暂时不必为逃亡担忧。 “时姑娘,静海公子来了。”侍女柔声禀报道。 萧函来时倒是想说自己的名字的,但方彧已然先一步定下了侍女对她的称呼。 侍女话说完没多久,一着青色的水波纹衫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庭院,他的眼睛微微发蓝,神容苍白而清贵,姿容隽秀,风仪清雅。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不过在知道了时寒生要亲自来杀她的消息后,还能神色未变,萧函也是佩服他了。 方彧并没有将萧函当作不知事的小姑娘,斯文微笑道,“时姑娘。” 方彧也没有提青云宗或是太霄真君的事,而是拿出了一个修仙界很常见的乾坤袋,“这里有在下寻来的一些修行功法,不知对时姑娘有没有用。” “多谢静海公子了。”萧函点头道。 她也只是随口说起过,但接过乾坤袋,神识微扫,里面刻印有各种功法的玉简丰厚得令她也有些惊讶。虽说这对实力雄厚的沧澜坊而言,搜寻到这些不难,但方彧能记得这件事,也是极为用心了。 其他也就寒暄了几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仆婢,并不着痕迹地暗示在沧澜坊很安全,不会泄露她的讯息。 萧函也有意收集过一些修仙界资料,其中就有沧澜坊。根基虽比不得一宗二门三派深厚,但名声也十分强盛。 沧澜坊以十二岛为地盘发展起来,雄踞一方,成立商盟和散修联盟。 至于静海公子方彧,外界传言也只说他手腕精明,修为高深。 也没人知道方彧的来历,或许沧澜坊坊主知道,毕竟是被他看中然后一步步提拔上来,仅次于他之下。 在沧澜坊坊主时不时为冲击元婴闭关期间,沧澜坊的事务多是由他主管。 而萧函所见的方彧,温文尔雅且博文约礼,对修仙界的各种事也是信手拈来,萧函于修行一道上有什么困惑不解的,他都能给与解答。 萧函不知道的是,方彧温文浅笑之下,心中也为时慕玉一点就通的学习能力和在修行上的天资而惊讶。 应该说,不愧是那位真君的血脉吗? 除了是时寒生欲斩断的最后一丝亲缘身份外,萧函的修炼速度也让他看到了另一重价值。 方彧心中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假以时日,时慕玉,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惊动修仙界的时寒生。 只是这些都被他掩藏于眸底。 在交谈了一些这几日修行上的疑难后,方彧便告辞离开了。如今他是代为掌管沧澜坊的主事人,平时事务也很繁忙,难得有闲暇。 能经常抽出时间来看望一下,足见他对时慕玉的重视了。 离开时,方彧也顾及到时慕玉年纪毕竟尚小,难免有些少女心性,一直待在这小楼里未免耐不住,于是说若想看看外面,可以带侍女仆从出去玩一会。 对于游玩什么,萧函没什么兴趣,但见识了解一下沧澜坊是什么样的地方,还是有必要的。 她翻阅着乾坤袋里的功法玉简,也不担心方彧有什么算计,萧函压根就不怕玩心眼什么的。 在她身上谋算价值,总好过直接要她的命。 对于游玩什么,萧函没什么兴趣,但见识了解一下沧澜坊是什么样的地方,还是有必要的。 第270章 杀妻证道 沈流瑛迟了近十日才回到青云宗,刚归来得知的消息就是她在凡人界苦寻了半月多的时慕玉原来是太霄师叔的亲女。 事实上,这一消息已经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修仙界,从不知名的少女,到曝露出是时寒生的亲生女儿,青云宗公布的画像上的少女显然与他有几分相似,再到全修仙界都知道他灭情绝欲。 受到的震惊不比得知时寒生成就元婴的小。 而且多的是人乐得吃这对父女的瓜。 连天道誓都发了,这是得有多恨啊。 时寒生在凡尘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青云宗当时也没有刻意隐瞒太霄真君失踪那近二十年是在凡间度过,但众人看的多是在元婴大典上令人惊叹的风华,谁会去在意之前经历了什么呢? 要不是突然爆出时寒生有个亲生女儿,而且还发下天道誓要弑父,修仙界的人也不会那么闲去探知。 但在知晓太霄真君杀死至亲至爱后,也不免怔愣沉默了一瞬。 也有人觉得太霄真君太过狠心了,但更多的人认为,因为时寒生修的是无情道,本就该斩断一切牵挂。像时寒生的师尊羽华真人,一生都未有道侣,除了个传承无情道的徒弟,再无亲旧家族。 即便慨叹,也只会说不愧是修无情道的人啊。 修仙界对无情道的认知也多为没有任何弱点,进阶迅速修为强大也由此而来,没有情没有欲,唯有无情一道。 而且这样说的人都是修为高深年岁长的,活得久了,经历得多了,与自己的道,强大的力量相比,其他都不算什么。 何况还只是失忆时在凡尘娶的妻子罢了,连正经道侣也算不得。 稍稍惹人非议的,还是时慕玉。 修仙者血脉到底是不同些,而且依着太霄真君这无情道,只怕直至飞升,也只会有时慕玉一个女儿。 所以有些修仙势力不仅把时慕玉那天道誓当成了初入修仙界不知险恶,年纪稚嫩一时冲动所发,也不相信时寒生真的能狠得下心。 于是私下也寻找起了时慕玉的踪迹。 因为她,很有可能是时寒生目前唯一的弱点。 时慕玉这个名字,也被很多人记在了心里。 ———— 沈流瑛去了宗门的悬赏堂, “你还要继续接这个任务?”悬赏堂负责的师兄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瞥见姝色还忍不住脸红,多问道,“沈师妹,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流瑛本就是宗门内比较出众名声大的弟子,这名师兄也认识她,所以对她还要继续执行这个任务多关注了些。 沈流瑛点了点头。人既然不在凡人界,而是来到了修仙界,为了方便,她也要再跟悬赏堂申请一遍宗门任务才好。 负责的师兄:“那好吧。” 本来还劝几句的,但见沈流瑛坚持,这位师兄也不再说什么,以免坏了在沈师妹心中的印象,转而说起,“这个任务的悬赏比之前提高了很多,宗门还加了千年的冰心草和几件上品法器……” 其实这任务也的确不错,就是在修仙界里找个人罢了,要不是最近风言风语很多,令许多人心怀顾虑,只怕要接下任务的弟子都挤满悬赏堂了。 沈流瑛听着,却没有入心,她根本不在意悬赏是否丰厚。 她真正在意的,能不能入那人的眼。 时慕玉么,沈流瑛在心中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在回去的路上,意外听见有宗门弟子说话,“宗门之前要找的那个凡人少女,居然是太霄师叔祖的亲生女儿时慕玉。” “听说太霄师叔祖为成就元婴,杀了时慕玉的母亲,所以才逼得她发下天道誓。” “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些吧,宗门还下令大肆追捕时慕玉。” “你忘了,太霄师叔祖本就是修的无情道。” “太霄真君岂是你们可以议论的。”沈流瑛冷声道, 见到沈流瑛,方才议论的众弟子纷纷拱手行礼,无论是先他们入门,还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宗门核心弟子的身份,都足以压他们一头。“沈师姐/流瑛师姐。” “我辈一心求道,只为修仙。便是斩断一切情缘,又有何不可,那些不过是修行之途上的阻碍罢了。” 沈流瑛掷地有声道,“犹豫不决,不愿意舍弃,谈何在修行上成就大道。” 众弟子讷讷无言,“我等知错了。” 要说他们妄言太霄真君,也没这个胆子,这些弟子多是年轻刚入门的,如今听了这么大一个瓜,难免压不住心中的话。若说他们有多理解无情道,那也是假的。 不过,今日沈流瑛的话,还有太霄真君为追求自己的道可以杀死至亲至爱, 都令无情道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流瑛说完也不欲留下,转身便走,却看见了一个人,在宗门中已然高不可攀的人。 她身后那些年轻弟子更是吓白了脸,跪倒一片,“拜见太霄真君。” 修行之人耳目极为灵敏,何况还是元婴真君,哪怕刚路过,方才的话也肯定都全听到了。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就是赶出宗门都是轻的。 但时寒生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他的眼中甚至没有任何波澜,也不在乎别人的非议,他也从未有所隐瞒自己所为。 对待一切都很冷漠,处于不知生不知死的状态,能稍稍牵动他心弦,也就唯有时慕玉的消息。 九清掌门也是好不容易说服了时寒生,等真有了消息再亲自去也不迟。 时寒生看也未看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察觉到太霄真君离去,众弟子心中都松了口气。 太霄真君虽然没有任何责罚于他们,但没有丝毫收敛的威势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难怪都让他们少去寒光峰,不得惊扰太霄真君,光是一面便是如此了,要是天天见,恐怕心境全毁了。 看来私下传闻,千霞谷少主爱慕太霄真君,求爱不成,反而差点心魔丛生,道行损毁的事,也不是什么谣言了。 那些弟子对无情道也越发畏惧了。 沈流瑛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瞬息,她是多么想,拜在太霄真君门下,哪怕不修无情道,也希望成为真君的弟子,侍奉左右。 素来的聪慧和理智告诉她,即便她说了,恐怕得到的还是冷漠的拒绝。 唯一的机会,只有找到时慕玉。 ———— 沈流瑛出身的也是有名的修仙大族,父母都是金丹修士,而且还是家族嫡系,资质出众,说一句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同样她的眼界追求也更高。 当然是入最强盛的门派,拜最出色的人为师。 在一入青云宗时,沈流瑛就想拜入寒光峰,尽管她的父母也有劝阻她,说她不适合修无情道,沈流瑛也不愿意退而求其次,最后是因为当时的寒光峰峰主时寒生不在宗门,后又传出了失踪的消息,沈流瑛才暂时歇了这个心思,但她依旧未拜入任何真人门下。 即便没有师尊,以她的家世和资质,家族和宗门都会给予众多的资源教导。 时慕玉的消息,沈流瑛是最快从容接受的人之一,从小在修仙界长大的她,对修仙界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了解也更为深刻。 哪怕杀死至亲至爱,为人诟病又如何。 有强大的修为,至高的地位,又何惧这些。 何况太霄真君的选择又没有错,修仙者和凡人天差地别,后者不过短短数十年寿数,难道舍弃好不容易修来的无情道,沦为凡人度过那如蝼蚁蜉蝣的短暂一生。 修行一道当然要懂得舍弃那些可能会成为阻碍牵绊的东西。 沈流瑛视之为理所当然,虽然她未必能有这份决绝,但并不妨碍她对太霄真君的崇敬。 ———— 东洲沧澜坊共有十二岛, 萧函现在所处的是最为繁荣的潜龙岛,也是沧澜坊的中心,传闻岛下深海处镇压着一头真龙。 “是真的吗?”萧函问9526。 9526回道:“探测不到下面的情况,好像有个巨大的阵法隔绝着。” 萧函没再问下去,能在修仙界屹立近千年的大势力,没点根基那才令人奇怪。 那天方彧送来了一乾坤袋的修仙功法,从地级到天级,数十种功法,萧函都看了一遍,但一样也没有学。 最好的未必是最合适的, 但作为借鉴,也让萧函领悟了许多,不再是刚来时的修仙界小白了。 废寝忘食地看了几日,还是侍女提醒,萧函才暂时放下修炼,出来走走。 至于会不会被青云宗的人发现,方彧既然都那么说了,应该没问题吧。 “那里有海市,有来自东洲各地的稀奇玩意,还有鲛人纺的纱,妖兽的角……”侍女在旁介绍道,她得到的命令,就是务必令时姑娘开心。 可惜碰见的是令人不开心的人。 看着面相就轻浮的黄衣年轻公子,气息虚浮,修为多半是丹药堆上来的筑基修为,故作风度翩翩,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我竟不知潜龙岛又多了位新来的美人。” 萧函身边的侍女神色有些不好,但也行了一礼,“见过大公子。” 能被她称为大公子的,也就只有沧澜坊坊主薛温之子薛城。 身边的人同他耳语了几句,薛城轻慢的笑容更甚,还带上了些许的恶意,“原来是方彧的金屋藏娇啊。” 方彧带回一少女,还精心安排了住处和人手照顾,并没有瞒的很深。 萧函却注意到的是他直呼方彧的名字,这位貌似纨绔修二代的薛城看来和方彧关系很不好啊。 但薛城显然对她的兴趣更浓了,轻佻地对她笑道,“你跟他不如跟了本公子。” ———— 得知薛城调戏时慕玉不成,反被揍了一顿, 方彧暗骂了薛城一句蠢货的同时,也心惊于时慕玉的晋升速度。 他仅仅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好的修炼环境,她晋升的速度就可以如此之快。 假以时日……方彧若有所思。 萧函纯良笑道,“我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时姑娘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解决的。”方彧的笑容温润如玉,像个谦谦公子,“时姑娘是我的客人,在此安心便好。” 后续也如方彧所说的,没人来找萧函麻烦,只是听闻沧澜坊坊主也闭关出来了。 萧函也不理会沧澜坊中的争权夺利,方彧意图掌控她这个天才的未来,她也装作不知事。 难得有这样的好条件,自然是抓住机会,提升实力。 能在这里待多久也未可知。 沧澜坊坊主薛温一出关,真修二代纨绔薛城还真来找他爹告状,他平时就对方彧百般看不顺眼,这回吃了大亏更是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方彧。 薛温皱了皱眉,安抚了儿子后,就叫人传来了方彧, 方彧一见到他,眉心微动,拱手温和道,“恭喜坊主成就元婴。” 薛温抚须长笑,“我还打算将元婴大典交由你来布置。” 修仙界多少人梦寐而不得的元婴境界啊,不亏他愿意放下沧澜坊的权力,静心闭关修行。 “此事也乃我沧澜坊之福,只是……”方彧似是有他意。 沧澜坊坊主薛温一向看重方彧,知道他智慧过人,考虑周全,于是追问道,“只是什么?” 方彧不急不缓道,“半月前,青云宗太霄真君时寒生举行过元婴大典,若是这时我沧澜坊再举办,只怕坊主的声名会被盖住。” 哪怕方彧没有明说,薛温也知道是为什么。人家才五百年就修成了元婴,他一千六百年才修成,真要是被人有意拿出来比较,绝对是他被笑话。 换做是别人,薛温早就一掌打出去了,但方彧是他一向倚重的人,在十二岛声名威势不小,而且态度谦和,气质坦荡,叫人说不出半分差错来。 薛温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道,“那此事先不外传了。” 好不容易修成了元婴,还得暂时压下消息,想想也挺憋屈的,但也只能拿为了不让自己声名受损来安慰自己。 方彧又道:“待坊主修为稳固后,我沧澜坊的元婴大典遍请各大宗门世家,以扬声威。” 听这话,薛温心情宽慰多了,连最初是找方彧来问责的事都忘到脑后了。 但方彧没忘,“还有一事要禀明坊主。” 方彧道出了时慕玉的来历,也算是解释薛城那一遭。 薛温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之前听闻独生子被揍了一顿的怒意也消了大半,毕竟揍他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太霄真君时寒生的亲女,仅仅是皮肉伤,也就不用那么计较了。 但更多的打算也就来了了,青云宗的人正满修仙界地在找时慕玉。 难道他把人交给青云宗以交好?但听了方彧的话,薛温又觉得未必不能多谋划一些,时寒生的女儿,还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弱点,随随便便交出去了似乎不划算。 刚才还因为时寒生而延迟举办元婴大典心有怨气,薛温自恃不用看青云宗的面子, 方彧说的没错,时慕玉在沧澜坊,怎么说,也是他们占了优势,无论是拿捏青云宗还是做交易谈判。 最后薛温也没有做出决断来,也只是说了一句,让方彧好生照顾时慕玉。 ———— 萧函发现她‘偶遇’纨绔修二代薛城的次数变多了。 倒没有像初见时那般无礼,但依旧不掩轻佻之气,萧函也不耐应付他,一心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方彧倒是看出了坊主的打算,心中冷笑。 虽不好出手阻拦,但见时慕玉耐得住性子,也忍不住心生宽慰。 其心理差不多就是,养得水灵灵的优质大白菜没有被蠢猪给拱了,还刻苦勤奋往仙草进阶了。 这样说法也不算勉强,时慕玉一路逃亡,多是东躲西藏。 方彧为她提供安心修行的环境还有资源,更是对时慕玉的修行速度了解最为直观的人。 难免就有雕琢璞玉成材的感觉。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璞玉,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藏啊。 若不是时慕玉修的与他不是同一道,方彧都想收时慕玉为徒了。 但这样,也于他的计划有碍。 方彧念头一闪而过,微微叹息。 …… 沉迷于修炼,万事不理的萧函,一不小心就栽了,还背了个杀害纨绔修二代薛城的大锅。 “你放心,我自是相信你的。”方彧温声安抚道,“不会让你在此待太久的。” 9526:“方彧说的是真的吗?” “三分假,七分真吧。”萧函十分淡定地盘坐在牢中,方彧在沧澜坊中的势力还真不小,她顶着杀害坊主独生子的罪名还能给她安排一个这样安静整洁的牢房。 “真的就是他相信我是清白的,也不会让我关多久。假的就是薛城的死,他肯定也插了一手,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9526被这份险恶给惊吓到了。 萧函对自己的价值还是有自信的,方彧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有事。至于方彧利用她什么的,萧函也不惊讶,反正一开始就知道,方彧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确保自己安全无尤就好,心里有成算后,萧函就闭上了眼睛,只当换了个地方继续修炼。 真正打断萧函修行的是9526,“宿主,不好了,时寒生来了。” “他来沧澜坊了?”萧函也惊呆了,然后立刻道,“现在就离开。” 她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对上时寒生。 被方彧算计卷入沧澜坊的争斗中,萧函还不怕,来的是其他弟子,也不担心,但对上一心想杀她的时寒生,萧函是真没把握了。 因为时寒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好在方彧为了让萧函对他更加信服,不仅安排的是单独的牢房,而且没有任何法器来锁住她的修为。 而对萧函的修为,方彧所知道的也不是全部,毕竟她可是在还未筑基的时候就能困住青云宗一群精英弟子,逃跑就更不难了。 而这边,时寒生来到了沧澜坊。 坊主薛温此时面色阴沉,怒气冲天,他恨不得杀了时慕玉,为他儿子薛城报仇,底下人以青云宗还有时寒生之名来劝阻他,他怒气还未消,就听闻时寒生到了,直接一拍桌子,“来得正好。” 沧澜坊十二岛是他的地盘,来了休想走。 潜龙岛外,列出极大的阵仗阻拦来者入岛。 时寒生凭虚凌空于海上,面容冷寂,“我来此,为寻一人,本尊亲女,时慕玉。” 薛温眼中满是血丝:“时慕玉杀了我儿子。” 时寒生在收到宗门弟子传讯,知道人可能在沧澜坊潜龙岛,就直接御云飞行过来了,其他发生了什么事,慕玉杀了谁,他也不在乎。 薛温忽然脸色大变,似乎是收到亲信传音。 “时慕玉逃狱了。” “是你让青云宗的人偷偷救走了时慕玉,青云宗泱泱大派,竟然做这种下作之事。”薛温怒意如雷霆升起。 若不是这样,时慕玉怎么可能轻易逃走。 “只我一人。”时寒生没有争辩,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我怎知道你不是故意护着时慕玉,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薛温冷笑道,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先有杀子之仇,后又对沧澜坊的轻视,这些都让薛温的怨恨怒意更重,时慕玉跑不了,时寒生也得付出代价。方彧见状觉得有些不妙,意欲劝阻,但薛温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 “你们可要阻我。”时寒生语调则像一向的冷漠平静般道,但若是九清掌门在此,绝对能听出不好了。 薛温沉声道,“不留个说法,纵你是元婴大修,也休想轻易离开。” 时寒生淡漠无情道,“如此,那便做过一场吧。” 薛温显露出了他的元婴修为,全沧澜坊声势大振,以为坊主定能压过青云宗太霄真君。薛温也是这么想的,他虽然比时寒生晚了一二月晋升元婴,但却有千年的根基。 然而元婴和元婴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连千霞谷风谷主都败于时寒生之手,何况是薛温,自然是……不堪一击。 到最后,薛温宁愿废掉沧澜坊立根之基,也要唤出在岛下深海处沉眠的真龙。 却没想到不仅未伤到时寒生,反被时寒生挥手一掌变为冰龙,毁了沧澜坊十二岛。 那日,沧澜坊十二岛,血流成海。 而时寒生孑然独立间散发那傲视天地的强势,也同样深深烙印进了许多人心中。 第271章 杀妻证道 “太霄真君屠了沧澜坊十二岛。” 这一惊人消息席卷了整个修仙界, 再次恢复逃亡状态,乔装易容在某家酒楼吃馄饨的萧函,听到这一消息时,对时寒生的危险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虽然这份因果算不到她头上,但萧函还是觉得,下次选藏身之处时还是再谨慎些好。 时寒生真的是个疯子。 现在修仙界,谁不这样认为呢。比起事情的缘由来,更震撼的始终是结果。 修无情道修得灭情绝欲的时寒生已经疯魔了,但还没人敢说什么,为沧澜坊十二岛出头这种事,这些宗门大派没那么富有正义感,沧澜坊十二岛纵是仅次于一宗二门三派的大势力了,但都不复存在了,以前就是有再多的威名也没用了,唯一还算幸存的副坊主静海公子方彧也被重伤带回了青云宗,也没人吭声。 时寒生就是再疯魔,但战力也很明显了,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元婴可以匹敌的,再往上就只有化神了。 可是化神期的修士都是在大宗门里闭关静修,为争取在寿元走到尽头前突破飞升,除非是打到门口,有宗门生死存亡之危,否则根本不会轻易出手,而且还有青云宗给太霄真君善后。 九清掌门此时也头疼的很,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绝对会劝着不让太霄出去。谁知道他一次出宗门,就屠了沧澜坊十二岛。 自时寒生成就元婴归来,九清掌门对他的态度一直以来也很复杂,既骄傲于他的强大,又担心他对宗门没有眷恋归属之感,最重要的是,除非请出化神太上长老,否则也奈何不了他,是去是留,九清掌门也阻止不了。 寒光峰,一处地牢里, 昔日谦谦如君子,如明月皎洁,如瀚海宽厚仁德的静海公子方彧,此时挣扎在地上,却因伤势过重无法起身。 即便方彧临危之际爆发出金丹圆满的真正实力,也被时寒生挥手间重伤,“她在哪里?”时寒生的语气很平静,但见过他毁掉沧澜坊,令十二岛尸骸遍地的方彧,只觉得冰寒彻骨。 方彧也不敢骗他,苦笑道,“我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想到时慕玉会逃跑,以他的计划,这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发生的不可能意外太多了,比如他低估了时寒生的实力,还有时寒生真正的无情杀戮。 时寒生语气淡漠道,“你既然不知道慕玉在哪里,我留你有何用。” 但最后时寒生也没杀了他,而是带回了青云宗关押,让宗门对外放出消息。 只是半月后,方彧再见到时寒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寂孤傲,平静而淡漠道,“慕玉并不如我想的那样在意你。” 方彧过去也是善于计谋之人,也猜到了时寒生为什么没杀他,而是把他带回青云宗关押,大概是认为他与时慕玉相识一段时日,有几分情分,也许时慕玉会念着这份情谊主动来青云宗,羊入虎口。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时慕玉没有任何冒头的消息。 方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暗自后悔,怎么招惹了这对父女,一个像疯子,一个比他想的还要理智聪明。 不仅前功尽弃,基业毁于一旦,而且千般算计反误了自己的性命,方彧抬眼,笑容苦涩,时寒生看他的目光如同蝼蚁,或者说更像是一件死物。 有那么一瞬间,方彧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时寒生没有杀他,或者说时寒生不在意他的生死,一个没有用处的人是生是死又重要吗?任他自生自灭罢了。 其实萧函压根就不知道方彧被抓到青云宗的事,她以为方彧直接死在了沧澜坊,还在心中为他悼念了一番,虽然方彧对她有过算计利用,但也着实帮了她不少。 她也没想到时寒生凶残危险到那种地步。 没有安全感的萧函跑到了东洲最凶险的万古山脉妖兽森林里去了。 这里除了妖兽,半点人烟都没有,也不用担心暴露踪迹。 沧澜坊的事让她再次坚定道,“只有自身力量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没有人能帮她,再多的算计也没用。 既然如此,萧函冷静道,“那就拼本事吧,看是我先修到元婴,还是时寒生先晋升化神。” 萧函占据了一处妖兽地盘后,让9526模拟了妖兽气息伪装,然后开始下狠心苦修。 …… 雷云层层凝聚,仿佛给整个妖兽森林蒙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万古山脉里的妖兽们,弱小的都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强大的妖兽也都躲在了自己地盘的洞穴里,等待着和它们无关的雷劫过去。 偶尔在外围冒险采摘灵草或是捕杀低阶妖兽的修仙者,看到这么大声势的雷劫都惊呆了。 “谁会在妖兽森林里渡劫啊。”这简直是不要命啊。 没有长辈师门在旁边守护,还有可能引发妖兽暴动的危险。 在渡劫上,天道也没有给萧函什么优待,连9526也无法施加保护,修仙既是顺天,也是逆天。 金丹便是逆天,脱凡入道的第一步。 这雷劫在别人/别的妖兽看来凶险可怕,但萧函觉得挺快的,也就渡个雷劫而已,这不,一会就过去了。 萧函是顺利结丹了,但也暴露了她的踪迹。 苦修了数十年的萧函也没忘记过去逃跑的经验。而她瞬移后不到两息的工夫,一白衣胜雪,气息冷寂如深渊的人就出现在了她渡劫之处。 而想要来看看是哪方人士在妖兽森林渡劫,貌似还结丹成功了的外围修仙者,一眼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不禁面露惊骇之色。 青云宗太霄真君,时寒生。 由于他的事迹在修仙界广为流传,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 方才渡劫结丹之人,是时慕玉。 终于能出来透口气的萧函走在附近热闹的街市里,也知道了时寒生现在的状况,嗯,还是元婴。 这种我不断进步,而你原地踏步的感觉真好。 当初修仙界的人,对传闻还只是半信半疑,但经过沧澜坊一役后,就没人不知道,时寒生和时慕玉这对父女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关系了。 一个敢发天道誓,一个为了找她可以屠掉一大势力。 之前还有人猜,太霄真君究竟多久能找到时慕玉。随着时间过去数十年,渐渐也有人不敢小瞧这位时慕玉了。 不是谁顶着一位元婴大能和修仙宗门的搜寻,还能藏得住。 当时慕玉貌似结丹的消息传出来,再次爆掉了修仙界众人的眼球,这晋阶速度,根本不输给当年的时寒生啊。 何况时寒生是被青云宗大力培养十分重视的宗门天才。 时慕玉有什么? 当年还只是初入修仙界立下天道誓,现在谁会当做笑谈,金丹真人的天道誓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人比人,有时真能气死人,毕百年之功也许还不如别人半日顿悟。 只是慨叹而已,敢把这话放在太霄真君面前说的,没有一个人,沧澜坊之祸还记忆犹新。 萧函在茶坊酒楼嗑瓜子听说书,还听到说起沧澜坊这一段。 对于起因倒是几句带过,说“时慕玉杀了沧澜坊坊主之子薛城,坊主薛温一怒之下将她关入地牢……” 9526嘟囔道,“胡说,薛城根本就不是宿主你杀的。” 萧函淡淡道,“世人道听途说罢了。” “那是谁弄死薛城的。”9526到现在都还疑惑呢,那事都还没个结果,时寒生就来了。 萧函感叹了一句,“真相是什么,还有意义么。” 就算是有真正的幕后凶手,只怕也已死在了那一役中,只怕那人也没想到吧。 这么一想,萧函就更不在意自证清白这点小事了。 萧函结成金丹,虽然还不能对上时寒生,但是可以自在地到处跑。 她在妖兽森林里苦修那么多年,也不能让时寒生太好过,将她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传来某个消息听说时慕玉在某个地方出现,时寒生立刻飞剑过去,结果一无所获。 之后这样的消息又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一百年里,时寒生因为类似的消息几乎满修仙界跑,就是再蠢的人,也看出来这是在故意遛他了。 但究竟是怎样制造出这样的消息,还蒙骗了青云宗,这就无人得知了。 时寒生偶尔为寻时慕玉,误入其他势力的地盘,但有沧澜岛这个前例,所有势力都予以了配合,本来一个元婴大佬,也不会随随便便得罪,沧澜岛委实倒霉了些。 在无法分辨消息真伪后,时寒生就待在青云宗不动了,却对外大肆悬赏丰厚,包括他的传承。 一个元婴大能的传承,这样的诱惑,哪怕知道太霄真君灭情绝欲,连亲生女儿都能下狠手,修仙界还是有不少人动心了。 此时,萧函却收了手,散播真伪消息,制造舆论,这也只是小道,折腾不了时寒生多久。 最根本的,还是实力。 萧函再一藏起来,如朝露般消逝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修仙界的人找不到她的半点痕迹。 游历修仙界百年后,萧函也为她未来的元婴做足了准备。 第272章 杀妻证道 无情道被公认修仙界最强大、特殊、深不可测的传承,多少人入门而不得法。 作为修行无情道有史以来最出色也是修为最高深的人,时寒生愿意亲授传承,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得。 外界的人说时寒生疯魔了,但九清掌门见过时寒生,知道他没有半点疯魔的样子,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丝毫活人气息,如同木石一般。 连无情道是否能传下去,也浑不在意。 九清掌门不免忧心忡忡。 另外忧心的便是时慕玉了。 要说时慕玉结成金丹一事,九清掌门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再思及那句天道誓言,是祸非福啊。 时慕玉能结成金丹,就足以令人惊叹了,但对她能否如时寒生那般成就元婴,却是没人想过的。 修仙界的人对时寒生的容忍程度高,不仅是因为他归来便是元婴修为,而且他修的本就是无情道,一生本不应有太多纠缠,纵是杀死至亲至爱,也可当是重归正途,是否会结下因果却没人在意。 但时慕玉初入修行一途,就立下天道誓。 为杀时寒生而修仙。 这一看就是执念一生,心魔入体。 元婴是天劫,问道明心。 像时慕玉这样的,结成金丹也只是侥幸,元婴是绝对渡不过的。 这么想的修仙界众人,在三百年后一个晴日,清晰感受到了元婴天劫。 九十九道天雷落下,然后元婴已成,金光万丈。 9526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宿主你的元婴劫感觉和金丹劫没两样?”几乎一样的轻松。 萧函想了想道。“大概两次问我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吧。” 问道明心,别人都觉得她困于心魔执念,但萧函不这么想啊,由始至终她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为了杀时寒生,多简单的问题啊。 这是她前进的目标,辛苦修炼的最终目的。 又何来的心魔。 修仙界畏之如虎的心魔,无论是对时慕玉,还是时寒生仿佛都失了作用一般。 按理来说,时寒生杀死至亲至爱,也应该是心魔丛生才对,但他硬生生像灭绝情欲一样,斩却了心魔。 只能说,仙道漫漫,所遇艰难险阻又岂止是心魔这一样。 要是以为平安渡过了心魔就万事无忧,那天道就会教你做人了。 而现在整个修仙界的目光都落在了青云宗上,谁都知道,时慕玉成就元婴后,最可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天道誓言。 结果是如何,也没人再信誓旦旦了。 论资质天分,时慕玉可是比她的父亲太霄真君更短时间成就元婴。 ———— 成就元婴后,萧函最大的感触,就是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修仙界了。 练气筑基的时候只能一路逃亡,金丹的时候也是藏藏掖掖的,如今都混成元婴了,终于没人敢招惹了,要是有人来找麻烦,萧函也不介意教他做鬼。 她也很好认了,全修仙界的人几乎少有不认识的,不是见过她真人,而是见过她的画像。 但其实修仙界的人,对时慕玉了解甚少。 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她与亲生父亲太霄真君的恩怨,以及如何从凡人开始,没有一次被青云宗和太霄真君找到,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短短几百年的经历,都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若是没有太霄真君这一出,只怕也是早早就能上九重榜的人物。 如今看见她,也满是敬畏之心,没有敢阻拦的,谁都知道,她肯定是去应她的天道誓言,前往青云宗,找时寒生一战。 萧函没有直接御云之术,飞往青云宗。 因为她渡元婴劫的地方正好和青云宗一个东,一个西,真要御云驾雾,那相当于横穿整个东洲大陆了。 萧函:“……” 还是老老实实慢慢走吧,也好稳固一下修为。 再慢一个月也到了,青云宗。 萧函对青云宗还真没什么好感,毕竟这是满修仙界追捕她的主力,不过今日来,最主要还是为了时寒生。 九清掌门得弟子禀报,人就在山门外,心都凉了半截。 连战帖都不用下,谁都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这一月走来,她成就元婴的消息也传遍修仙界了,甚至还有人开盘下赌注,时慕玉与太霄真君这一战,谁生谁死。 最忧心的便是九清掌门。 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这个局面。 太霄似乎也料到时慕玉会来找她,从一月前开始就未离开过他的寒光峰。 九清掌门不欲让时慕玉入宗门,两个元婴大能生死一战,不知波及多少,他也担心太霄不敌,但时慕玉就在山门外。 这时,时寒生传讯而来, “放她进来,告诉她,我就在寒光峰。” 九清掌门长叹一声,传令下去,“让时慕玉进来,引她去寒光峰。” 两大元婴要一战,无人能阻止,包括他堂堂青云宗掌门。 萧函不觉得时寒生等她有什么,时寒生想杀她找她找了这么久,这一回也该是她找上门来了。 引萧函去寒光峰的是沈流瑛。 萧函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有时寒生的几分影子, 沈流瑛也很在意她,苦苦寻了几百年的人,时慕玉。 容貌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若说真君是万年不化的冰雪,她便是如春风和煦。 太霄真君给人的是深渊一般的死寂,她却是清风朗月。 这些年,沈流瑛虽未能拜入寒光峰,却竭力朝着太霄真君清冷孤傲的气质靠近,再有九清掌门的默认,她也被安排处理寒光峰的杂务,有实无名罢了。 沈流瑛对太霄已超出了单纯的喜欢爱慕,而是更为坚信的尊崇。 踏上寒光峰,第一感觉便是深入骨髓的冷寂。 而且一眼就能见到时寒生,因为寒光峰上冷寂得几乎看不见第二个人,连沈流瑛没有允许也不得上来。 他就坐在那里, 越靠近他,越感觉到万物寂灭的气息。 时寒生缓缓起身,见到时慕玉的那一刻,本遗忘了数百年的记忆,如浮光掠影般闪过。 但他依旧能平静道,“慕玉,修仙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似是叹息,似是感慨,仿佛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她为何选择了修仙一道。 “我知道。”萧函淡淡道,而且她修行之路上主要的艰难险阻就是来自于他。 被全修仙界的人追捕是什么感觉,要不是因为有任务,萧函真想让时寒生也尝尝这滋味。 虽然看起来,他这几百年过的日子也不怎么样。 时寒生的无情道太偏激太苛刻了,清心寡欲如同自虐般的修行。舍弃世间的一切美好。 但这是他坚持的道,又怪得了谁。 “我在等你来。”时寒生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静,“你死在我手里,也好。” “也许是你死在我手中呢。”萧函微微笑了笑。 时寒生一怔,继而点了点头,他恐怕也感应到了,这场业果随着她的晋升金丹,成就元婴,越来越大,已成为他突破化神的最大劫难。 渡过了,得以晋升化神。 渡不过,身死道消。 萧函手中出鞘的寒剑现浮华世中,随之出现的是扑面而来的寂灭冰寒。 其实这是萧函穿越以来第二次见到时寒生, 第一次是刚穿越而来事,满目血色中绝情杀戮的时寒生。 再见,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仅是修仙界的人关注这纠缠了三百年恩怨的一战,连宗门内的弟子也都恨不得待在寒光峰下,想知道目睹这元婴一战,也想知道结果如何。但掌门有令,所有青云宗门人退避寒光峰,不得擅自靠近,还与其他长老布下防护阵法,以免殃及宗门其他地方。 事实证明,他的举措是正确的。 时慕玉上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有分别有凛然啸天的剑气和足以冰封千里的寒气。 九清感应着这冰寒之气,已含寂灭无情道意。 这分明是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 哪怕有防护罩隔绝着,但那两道厚重惊人威势压得百里之内的宗门弟子心裂胆寒。 ———— 全修仙界都知道,时寒生是冰灵根,还有他所修炼的功法, 但没人知道时慕玉,她甚至很少在修仙界露面,连她的踪迹都不为人所知,何况是功法灵根。 比如他并不知道,慕玉有这般精妙无敌的剑术。 时寒生也看不出慕玉是哪一道,似乎她的道就像她的剑一般,随心而至,无处追寻。 为人父似乎应该感到骄傲,只不过他心中随着寂灭绝情,再也生不起一丝波澜。 最后的一丝震惊,也只是当慕玉的剑从背后刺入他的心口之时。 他输了。 这一战,夷平了整个寒光峰。 9526告诉她,这寒光峰还有个熟人,萧函持剑一挥,剑气裹挟着人,从坠落崩塌的乱石中带了出来。 “你还没死?”萧函有些惊讶, 要不是萧函那及时的一剑,方彧也要被一整座灵峰坍塌的乱石砸死了, 若非修仙者辟谷,他只怕早就饿死渴死了。 时寒生任他自生自灭,没有灵丹妙药,他也就只能慢慢养伤。 方彧还没从寒光峰倒塌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你成就元婴了。” 这几百年除了养伤,修为也慢慢恢复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萧函的元婴修为。 “那太霄真君……” 无论是萧函淡漠的态度,还是寒光峰毁的事实,无一不证明着,只有一个结果。 时寒生死了。 他之前哪怕恢复了修为和伤势也不敢逃,就是因为太霄真君时寒生。 如今时寒生已被萧函所杀,那他也自由了。 方彧还未平复这份震惊超过了激动的情绪,就看见了萧函身上的变化,脸色大变。 玄华殿, 九清掌门按捺住了心中的急切:“胜的人是谁?” 从寒光峰赶回来的玄琮,沉声道,“是时慕玉。” 九清掌门神色闪过一瞬的震惊,继而是落寞,轻轻挥手,“放她离开吧。” 即便是宗门势力受损,但了结的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恩怨。 反正他们也拦不住一位元婴修士。 “掌门。”玄琮顿了顿,似乎也是犹疑着,“时慕玉好像要飞升了。” 直面这一场景的方彧那才是真正的不可置信,这是直接跳过化神,要飞升了啊。 他被关押养伤的这几百年都发生了什么。 萧函大概是唯一不惊讶的人了,她的任务已完成,在这个世界没有因缘牵挂,自然就超脱了,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就是飞升吧。 而她也不会去解释什么。 青云宗的弟子赶到已成废墟的寒光峰时,也只来得及见到时慕玉消失在一片金光的尽头中。 第273章 赎罪 萧函醒来是在一间普通简洁的卧室里, 委托人霍宁,她的人生前十二年可以说是过得很幸福,家境富裕,衣食无忧,还有个小她七岁的弟弟霍瑾,父母都十分疼爱他们。 但所有的幸福却因为一场意外过失而毁掉了。 霍宁带着弟弟霍瑾在公园玩耍的时候,陪同的母亲因为有事离开一会儿,让霍宁看好弟弟,她被不远处小商贩做的五彩斑斓的棉花糖吸引了过去,一时松开了弟弟的手,当她拿着两个棉花糖转身回来后,原本在玩跷跷板的弟弟霍瑾已经不见了。 霍宁的父母报了警,疯了一样地找了大半个月,结果一无所获。 警方说,孩子很有可能被人贩子拐出了省,很难追踪到了。 哪怕几乎被判定了不可能,霍宁的父母也没有放弃,霍父是个大学老师,只要是没课的时候,他就和妻子奔波在寻找丢失的幼子,霍母干脆卖了自己的服装店筹钱。 这些年,霍父和霍母用尽了各种办法,在网上报纸上刊登寻人悬赏,到处拜托人,一听到哪里有人贩子落网,哪里的公安局找到丢失儿童,他们就立刻开车去。 霍宁知道是自己弄丢了弟弟,也一直很内疚。霍父霍母并没有迁怒霍宁,而且安慰她说,爸爸妈妈一定会把小瑾找回来的。 为人父母总是希望成为孩子遮风挡雨的庇护伞,不想让他们年幼时接触到外面的险恶,承担过多的压力。 霍父霍母也是这样,哪怕奔波寻找的再辛苦,也没有和霍宁说过一句,也不会告诉她,霍瑾才五岁大的小孩子被拐后可能会遭遇什么, 但霍宁长大,懂得的事越多,越悔恨。 那些报纸电视上类似的种种新闻,都让她害怕,她年幼的弟弟霍瑾,也许被卖到根本不认识的人家,也许在人贩子手里过得很苦,还有可能根本不在人世了。 在霍宁大二的时候,霍父霍母在得知华南省某个县城的公安破获了一桩特大拐卖案,那里有十几个被拐卖的孩子,其中就有一个年龄相貌特征相符的男孩,很有可能就是霍家丢失的孩子。 霍父霍母在赶去那个县城外的山路上遭遇了车祸。 肇事的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又是在夜里,山外公路装的灯又少。 霍宁领回了父母的骨灰,也去了联系过的当地公安局,但那个男孩不是霍瑾。 霍宁的心愿就是,找回她的弟弟霍瑾,为她当年的过失赎罪。 ———— 萧函穿的这个时间点,已经是霍宁大三的时候了,她还没有父母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也没有放弃寻找弟弟霍瑾。就像是接过父母手中的担子一样,继续为之努力。 房子是普通的一室一厅,其实霍父霍母也给女儿留下了不少的积蓄财产,他们对霍宁没有什么要求,只让她好好读书,没有让她参与寻找霍瑾的事,也不希望霍瑾被拐的事成为她人生永远的负担。 但霍宁一直有着沉重的负罪感,尤其是在父母在寻找弟弟的路上意外去世后,她更没办法独自一人若无其事的幸福生活下去。 所以她不顾亲戚朋友的劝阻,把父母留给她的大房子卖了,换成了现在住的单人小公寓,卖的大部分钱都留做来找弟弟。 床边有张书桌,上面有原身的电脑和一沓厚厚的笔记本。 这些笔记本都是原身父母留下来的遗物,霍宁都有好好收着,萧函翻开笔记本,上面是霍父霍母的笔记,记着他们这些年来寻找的踪迹,每一笔在希望和失望中辗转,还有许多他们去过的地方公安局联系方式。 他们一直都有积极地在与警方保持联系,每年都去录入新的档案信息,这样方便一旦有可能是霍瑾的孩子出现,警方也能尽快联系到他们。 萧函打开原身的电脑,有几个专门寻人网站还有聊天群论坛,这也是霍宁在父母的笔记中找到的。 和霍宁父母一样,没有放弃寻找丢失孩子的父母还有很多。 萧函叹了一口气,若是这个世界有灵气可以修炼,那么找到霍宁的弟弟霍瑾也不是难事,哪怕真的不在人世了,萧函也有法子找到骸骨,和当初拐卖霍瑾的人贩子。 现在,无疑是很难的。 华国三十多个省,十几亿人口,霍父霍母苦苦寻找了几年,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找遍全华国。继续靠着这样的方法如同大海捞针,全凭运气。霍父霍母也是无奈,因为除了这个死办法,再也没有其他的路。 9526担忧道,“宿主,那怎么办?” 萧函抿了抿唇,“总能找到方法的。” 萧函正在思考完成委托人心愿的方法时,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是原身的朋友苑丹,“霍宁,你怎么还没来啊?” 萧函在原身的记忆里想起,今天是假期兼职的日子,萧函在电话里说了声抱歉,她会尽快赶过去。 苑丹也没生气,就是看一向准时的霍宁突然迟到有些担心,而且她也知道,霍宁现在是一个人住。 萧函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就出门了,兼职的地方离住处不远,十分钟就到了。远远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米黄色连衣裙显得俏丽活泼的女孩朝她招手,“霍宁。” 萧函朝她笑了笑。 苑丹是原身进入大学后交到的朋友,也是少数知道霍宁家过往的人。 这份兼职还是她介绍的,据她说是她表哥新开的咖啡店,缺人手,正好看霍宁找兼职工作,就拉着她一起过来了。 但萧函看得出来她是好意,苑丹家境很好,她爸是本市有名的房地产大亨,她本人也是富家千金一枚,就算是体验生活,也是去她爸公司实习,哪里会到这样的小咖啡店打工兼职,不过是对霍宁的体贴善意罢了。 尽管霍宁父母给她留下了不少的积蓄,还有意外保险赔偿,但她打定主意要找回丢失的弟弟霍瑾,不愿随便动用那些钱,父母去世后,霍宁一直是靠兼职打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别人不知道,但和霍宁关系最好的朋友苑丹怎么会不知道。 劝又劝不了,只好想办法找这样轻松薪酬又高的工作推荐给她了。 一进咖啡店,苑丹就朝柜台后的年轻男子亲昵叫了一声,“表哥。” 年轻男子衣着简单,但细看其实都是低调奢华的名牌,抬起眸,笑容爽朗温和,“丹丹。” 苑丹拉着萧函又介绍了一下,“这是我朋友霍宁。” “叫我程哥就行。”苑丹表哥对萧函的态度虽不算亲近,但也很温和,看来是是苑丹提前和他打了招呼。 萧函和苑丹一起套上咖啡店店员的制服,苑丹感叹道,“霍宁,你真应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省得白瞎了这份天生丽质。” 这一身浅蓝深蓝相间的格子衬衫马甲穿在霍宁身上,都能推出去当一个制服诱惑的招牌了。 苑丹说这话时,没半点嫉妒情绪,她一直都知道霍宁长得好看,气质也出众,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暗恋她的人,作为好朋友,甚至恨不得天天拉着霍宁去买衣服,可惜自打认识以来,她印象中的霍宁就是个不爱打扮的。 萧函笑笑没说话。 这份兼职的确挺轻松的,咖啡有专门的人做,也看不出有忙到缺人手的样子。 苑丹还找机会拉着她尝尝店里的蛋糕新品。 在工作完一天后,萧函换下了制服,跟苑丹说,“苑丹,我不准备继续做这份兼职了。” 苑丹误以为霍宁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连忙道,“霍宁,你在这绝对是帮我表哥拉生意。” 萧函笑了笑,“苑丹,我是最近都不打算兼职了。” 苑丹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霍宁,你说真的啊。” 萧函目光沉静,点了点头,“兼职太累太麻烦了,我想先在学校安心读书一段时间。” 萧函还准备去和苑丹表哥,也就是咖啡店老板致歉,才做了一天就不干了,虽然是对方也不怎么需要吧,但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苑丹摆了摆手,“没事,我跟我表哥说一声就好。” 苑丹本意就是不希望好友太辛苦,才拉她到表哥的咖啡店来,现在听她说不做兼职了,高兴还来不及。 但她也不忘说一句,“等什么时候,你要是再想兼职了,我表哥这里随时有缺。” 萧函轻轻笑了一声,“好。” 等萧函走了之后,苑丹找到柜台后打游戏的表哥,说了这事。 她表哥挑了挑眉,“你这同学还真有意思。” 苑丹听这话就不高兴了,“霍宁好着呢。”说着又泄了口气,“就是有点死心眼。” 苑丹和霍宁是三年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对她的事也很了解,也知道她一直在为小时候弄丢弟弟的事内疚,从来没有原谅自己。 在大学里,也不见霍宁谈恋爱,或是参与各种娱乐活动,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兼职,清心寡欲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尤其是在她父母去世后,那段时间,差点没把苑丹吓坏。 之后又把明明放着就可以升值的大房子卖了,把钱花在各种媒体上的寻人启示和悬赏,对自己也变得更加苛刻,做三份兼职打工,连一件新衣服都不肯买,心思和钱都花在了找人上。 苑丹知道,霍宁是念着她被拐卖的弟弟霍瑾,不愿意放弃寻找,把这当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苑丹理解霍宁,也很同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霍瑾。 可霍宁还年轻啊,风华正茂,又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一直追寻着这个执念,放弃身边的美好。 霍叔叔夫妇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也许她弟弟霍瑾已经在另一个家庭过的很好,根本不认识她了呢。 苑丹作为好朋友,只能期盼早点找到,或是,霍宁有一天可以死心。 苑丹表哥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你这朋友是个好女孩。” 原本还觉得表妹对她这朋友太好,但听了这事也没话可说,别的不说,人品毋庸置疑,他也开口道,“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吧。” 就算再怎么不了解,也知道一个小女生,寻找丢失的弟弟会多辛苦啊。 “这还用说。”苑丹撇了撇嘴,霍宁要是缺钱,跟她说句话就是了,只是霍宁自己辛苦,也不会轻易开口求人,这份兼职都她花心思想的。 苑丹表哥:“那你还在我这当店员么?” 苑丹翻了个白眼,“霍宁都不做兼职了,我当然不干了。” 后者嘴角抽了抽,“算了,反正我也付不起请你的钱。” 第274章 赎罪 原身从小到大没少听到这样的话,在最初一段寻找的时间过后,亲戚长辈们来到家里劝她父母,说孩子丢了,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这是命。连警察都找不到,他们苦苦找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何必再花那么多钱和精力,以后好好养着霍宁,或是再要一个男孩就是了。 无论是儒雅稳重的霍父,还是一向精明干练的霍母,都没听进去。 甚至到最后发了怒,宁愿和亲戚疏远,也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霍父霍母也不在乎邻里街坊背后的议论,还有同情怜悯的目光,坚持着奔波在寻找儿子的路上。 而原身的记忆中常常出现的是父母归来疲惫的神情,还有安慰的微笑。 霍家一直在找丢失的孩子这事在本地不算什么大消息,霍宁就读的学校也有很多人知道, 甚至有怀着恶意的同学故意对霍宁说,她父母这是重男轻女,就是找回了她弟弟,她弟弟也肯定跟他们家不亲了,以后还可能和她争家产。 霍宁不想闹事让本就筋疲力尽的父母担心,只主动远离了那些人。 她听父母的话一心读书,也不爱社交活动。 因为她始终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贪玩弄丢了弟弟。 霍宁渐渐成了别人眼中的书呆子/优秀学生,直到大学关系亲近的也就苑丹一个朋友。 一是因为苑丹是真心和她做朋友,二是苑丹没有说过劝她不要再找弟弟的话。 这种话,霍宁和父母听得太多了,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他们都不想放弃。 霍父霍母意外去世后,霍宁卖房子等种种举动,让那些亲戚只觉得霍宁跟她父母一样,钻进了牛角尖。 如果不是这样强烈的执念,也不会有她和时空局的交易。 萧函刚回到家,手机上就收到了苑丹的一笔转账,说是咖啡店一天的工资。 萧函觉得,光是她在店里喝的咖啡还有吃的蛋糕,就能抵上好几天的工资。 不仅推了咖啡店的兼职,萧函还把原身的另外两份兼职也给推了,一份翻译的工作,还有一份导游的兼职。 她和苑丹说的也是真话, 要想赚钱,她多的是法子,光靠兼职太浪费时间了。 而寻找霍瑾,依着霍父霍母之前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也许明天就能接到警方的电话,说找到了人,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 萧函只是想提高找到的可能性。 她所需要的,除了现代社会不可缺的钱,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信息。 ———— 假期结束,苑丹回到学校,发现霍宁真的没有再做辛苦的兼职了,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在了学习上,除了图书馆和教室,几乎在别的地方看不到她的身影。 霍宁本就是以学霸成绩考进来的高材生,这一求学若渴起来,更加受教授的喜欢了,虽然她只是旁听的学生。 霍宁本来是中文系的学生,但最近她几乎是改换专业的架势,学起了电子科技和信息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大数据等课程。 从最基础的开始,霍宁每天在图书馆翻阅着新的书籍,尽快地了解这个时代的科技信息水平。 偌大的教室里,一个容貌姣好清丽的年轻女孩坐在靠窗边,无论握着笔认真记笔记,还是垂眸微微思索的样子,都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不过那认真钻研的架势,再一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让周围的男生硬是没好意思上去搭讪。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有时候就是你在想着谈恋爱,而对方只想着学习。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想问问是哪个班时,霍宁已经起身拿着笔记去请教老师了。 对于求知欲浓厚而且还很聪明的学生,老师都是不吝惜解答的。 哪怕他在记住所有学生的面孔上的能力不是很好,也对眼前的女生经常旁听他的课有印象。 在回答完一系列的问题后,霍宁收起了笔记本,提出了一个猜想,“宋教授,您觉得华国目前有可能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数据交换网络吗?” 宋教授也看不出这个学生眼中的神色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语气温和地回答了这个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的问题,“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我们还有很多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需要克服,这也是国家目前正在努力实现的一个目标,信息数据本身就是社会很重要的一方面,控制它可以间接控制经济,社会安全……” 近二十分钟的讲解结束后, “谢谢您,宋教授。”霍宁有礼貌地告别了宋教授,他的解答对霍宁来说很有价值,因为他不仅是g大的教授,而且还是国内信息领域有名的专家。 在现代世界,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就必然会留下痕迹,那些痕迹就是信息,而获取信息最方便也最快捷的方式就是网络。好在华国在十年前就已经实现了全国联网,所以霍宁开始往这一方面想。 她过去穿越的世界里,对网络还有科技倒有过研究,也接触过更高层的科技文明,但在修仙界待了几百年,对这些方面都有些生疏,还需要霍宁花时间捡起来。 与其把时间花在兼职上,霍宁更清楚知识的重要性,g大不仅是本市最好的大学,就是放在国内也是一流的,光是学校内的资源,就足够满足霍宁目前所需。 那次交流过后,霍宁还取得了宋教授的联系方式,宋教授为人德高望重,见霍宁对数据信息这方面有兴趣,也表示有问题可以请教他。 渐渐的,宋教授还推荐了几个国内有名的科技论坛, 那里面有不少类似宋教授的大牛,而霍宁之前向宋教授提问的建立社会数据交换网络,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科技论坛中也有人提议过,还引起不小的反响。 针对于社会建立对数据的流动交换和修改查询的监控无漏洞系统。 将整个社会的信息数据都置于监管之下,一旦出现需求或是异常,都能够及时追踪和调动,而那些信息数据在这个网络中也无所遁形。 而霍宁所想的找一个人,也将会是很简单的事。 在这个网络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不被找到。 霍宁在论坛里学到了不少,并且就自己提出了几个破解技术上的想法,引起宋教授的兴趣。 还在期末前成为了宋教授的助教,参与在寒假期间的一个科研项目。 霍宁还挂着中文系学生的名,所以宋教授还提前和中文学院的老师打了声招呼。 那老师看了一下名字,不免惊讶,霍宁不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吗?怎么跑到计算机学院那边当助教了? 惊讶无语之余,老师也没有什么责怪阻拦的举动,但学生对这方面感兴趣,也没有耽误专业课,期末考的各科目成绩也都优秀,老师没什么话说了,大学本身提供的也是学生一个自由学习的环境。 关于助教这件事,宋教授名下同期的学生:“……” 你一个中文系为什么要来和我们竞争呢? 对于这些质疑和异议,宋教授直接拿霍宁的论文打了他们的脸,短短两个月,宋教授可是看着霍宁完全是从零基础到不输于本专业的任何一名大三学生,还能写出这么出色的论文,要是别人也这样,宋教授也愿意让他们来当助教。 以这份论文为榜样刺激了一番自己的学生后,宋教授扭头对上霍宁就是一副慈和的笑脸了,“小霍啊,这份论文我帮你投稿到sci科技周刊了。” 那份论文就是针对建立智能化发展数据交换网络有关的一些技术层面上的问题破解,霍宁拿出来主要是为了引起宋教授的兴趣,好接触到更多的华国数据信息网络。 宋教授显然很看重这份论文,在修改润饰了一番后,便说霍宁可以独立投稿了。 霍宁一开始没怎么在意,投不投都无所谓,她也不需要那点名气和稿费。 但后来霍宁意识到,要是想实现她的计划是肯定要和国家部门合作的,那就有必要先让他们看到其中的价值了。 宋教授还在惋惜,要是霍宁一开始选的就是他们专业就好了,不然让宋教授收霍宁为关门弟子都行。 不过,也不是不行,不还有研究生吗? 宋教授若有所思,开始考虑让霍宁考研到他门下了,这么有天赋又勤奋,对这方面感兴趣,要是错失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实在太可惜了。 另一个感觉到霍宁变化的就是好友苑丹了。 她知道霍宁很优秀,但却是头一次见她爆发出极大的热情,而且以前也没见霍宁对计算机数据信息方面感兴趣。 苑丹忍不住担心霍宁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霍宁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能掌握全华国的信息,我要想找一个人,能有多难呢?” 苑丹脑子里瞬间懵了,忍不住冒出了不切实际,胡思乱想这几个字眼。 但莫名的相信到霍宁说这话是认真的。 她没有放弃寻找弟弟霍瑾,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不用担心,我很好。”霍宁对苑丹温声道,即使相处不多,她也能感受到苑丹是真心对她的好朋友。 苑丹感觉霍宁更自信更坚定了,大概是知识光环的加成。 但总归是好的变化吧。 苑丹叹了口气,在学校里搞科研,总比跑到穷乡僻壤的山沟里找人要好。 霍宁参与的这个宋教授主持的科研项目,主要是尝试建立一个数据模型,用于筛选信息,把符合条件的数据输入,交叉比对之后,然后得到答案,这显然还是一个长期项目,因为初步模型构建成功后,还会增加程序员继续完善进化模型,使得它从适用于小地区到一个省,最后覆盖至全国。 这也是霍宁希望实现的,她在宋教授这里了解到,国家一直都有建立天眼这样信息监管系统的计划,只是在技术方面有很大的欠缺。 也许她也能独立完成,但那需要更长的时间,绝对没有和国家合作来得快。数据信息需要华国部门提供开放,不然哪怕霍宁全拾起了过去的黑客技术,也盗不了一个大国所有的信息。 一边在实验室构建模型,另一边,霍宁也没有放下原来的那些途径,无论是和公安方面的联系,还是寻人网站悬赏,报纸媒体上的刊登。 她对9526道,“说不定,真的运气好找到了呢。” ———————— g大研究所, 某个实习生透过玻璃窗,看着面对各种技术困难仍然游刃有余的霍宁,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令人羡慕啊。” 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博士学位,还成为国家重要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尽管来之前听了不少有关霍宁霍博士的辉煌履历,但还是不如直面而来感到的令人惊叹。 然而在研究所待了不到两周,那份羡慕就化为了浓浓的敬佩, 几乎把研究所当成了家,没有其他娱乐活动,这样的专注认真,也难怪能取得这样高的成就。 在靠窗的那张属于霍宁的原木书桌上,电脑旁还放着一个相框,微翘的卷发,白嫩的脸蛋,明亮的眼睛,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在这个科研小姐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那是霍博士的弟弟,也是她为什么会投身到这个项目,并为之付出数年精力的原因。 在宋教授问她为什么执着于建立数据信息交换网络时,霍宁就说了缘由。 尽管追求科学的心并不纯粹,但关于这点,霍宁也不愿意对一直给与她很多教导的宋教授说假话。 她想要参与甚至推动覆盖全社会的数据网络,只是想要找到她丢失的弟弟霍瑾。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早在将霍宁收为学生时宋教授就知道到她父母双亡,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不然也不会大过年的都是待在研究所里。但宋教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过往。 同时他也似乎也明白了,为何霍宁平日对除研究以外的事都不上心。 宋教授心中也十分怜惜他的学生,同时感叹了一声,给与他的支持,“没有科技解决不了的问题。” 霍宁笑了笑,“我知道,解决不了,只能说明我们的科技水平还不够先进。” 宋教授同样相信这句话,比起同情,他更多是坚信,只要研究成功了,霍宁想实现这个心愿就绝对不是问题,这是他在信息数据网络领域的底气和自信。 除了在言语上安慰支持自己的学生,宋教授也拜托了他在相关部门的朋友,看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然而,在霍宁成功建立数据网络之前,都没有霍瑾的讯息。 或者说是霍宁在研究上比所有人更快了一步。 这几年来,霍宁好几篇论文都在业内引发反响,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第一篇论文发表的时候,学校还是懵逼的, sci可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科学期刊,含金量可是相当高的,再一查霍宁这个名字。 一个中文系的学生投稿了一份有关数据交换网络技术问题的论文,还成功发表了。 学校和宋教授在看法上达成了一致,大概是选错了专业。 这个好说,绝对的人才有什么不能宽容给与方便的,反正荣誉都是学校的。 在毕业那一年,霍宁也成为了宋教授门下的研究生,正式转专业,主要研究的还是统一的数据交换网络,在项目进行的第三年,获得了国家的支持,获取信息的权限。 到现在,数据网络正式构建完成,进入测试阶段。 实验室从宋教授,到每一个研究员,都忍不住屏息起来,弥漫着紧张,激动,或是对结果未知的不安气氛。 霍宁风轻云淡道,“让我先实验一下吧。” 作为在小组中仅次于宋教授的二把手,霍宁完全是有资格说这话的,而且没看宋教授都没有异议吗? 和霍宁相处过的小组成员,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毕竟这是霍博士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 他们也同样希望能够成功,这无论对霍博士还是他们都是一个极大的欢喜。 霍宁敲击着键盘,输入一项项筛选条件,庞大而繁杂到近亿万条信息数据在屏幕上涌现交错, 覆盖了全华国三十多个省份,所有城市,十几亿人口, 随着一条条筛选,精确数从七位,到六位,五位。 性别,男 血型,ab型 年龄,15—20岁之间,在记入档案时可能存有偏差。 五岁后有被拐卖经历, 信息有可能被修改过,他可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记得父母曾告诉过他的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所以他很有可能存在一段至少三年的黑户时期。 输入根据幼时照片模拟出的成人脸部轮廓,容貌可能损毁,但骨型不会有太大改变,寻找符合度在五成以上的信息。 精确数已经变为了三位。 …… 霍宁敲响了最后一个回击键, 她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青年样貌,终于找到了。 第275章 赎罪 在东海市一间出租房里,虽然简陋,却被四个年轻人打扫得很干净。 才六七十平米大的地方,却是在这座城市暂时属于他们的住所,也是福利院帮他们找到的,光是两个月的租金,已经将他们好不容易攒了几年的积蓄花得七七八八,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没向院长求助。 过往他们已经受了院长那么多的帮助,而且福利院的经济状况本就捉襟见肘,还有许多年幼比他们更需要照顾的孩子。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一份能够自食其力的工作。 今天的菜也是普通的炒白菜和西红柿炒蛋, 唯二的两个男生出去找了一上午工作刚回来,其中模样俊秀穿着洗的发白普通t恤的男孩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另外两个女孩也没问他们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只催促着快吃饭。 年长的男生五官棱角深邃,也更稳重一些,“雨欣,我们还有多少存款,够生活几天的。” 林雨欣,如果忽略她空荡荡的右臂,也是个秀美可爱的女孩子,林雨欣拧起了眉,使得清秀的面容多了分倔强,“还有五百二十八块,不过我们做的那些手工艺品,上周我算了算,也卖了两百三十五块。” 不算已经付了两个月的租金,就是平时的水电费,生活费,都维持不了一周,雨欣和潇潇摆地摊卖手工艺品也只够贴补家用的,要知道可是四个人生活。 祁舟迅速做着心算,恨不得一块掰成两半。 一定要快点找到工作了。 尽管心里是这样强烈期盼着,但想到找工作时遭到的或冷漠不耐烦,或敷衍委婉的种种拒绝,哪怕一直被院长夸赞为聪明好学的祁舟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哪怕这些都没被祁舟显露半分出来,但林雨欣也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困境,她抿紧了唇,“我和潇潇晚上也去摆摊吧。” 旁边的周潇潇也打着手势应和着,眼睛亮晶晶的。 祁舟不假思索,断然拒绝道,“不行,晚上太不安全了。” 林雨欣坚持道,“没关系的,赵大哥给我们介绍的那个地方很安全,没人来欺负我们收保护费,我们也和旁边商店的老板混熟了,晚一点收摊也没事的。” 他们说的赵大哥名叫赵平,人很好,常常来福利院帮忙,林雨欣和潇潇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有做一些手工艺品卖到外面,不过有时候会被一些地痞无赖欺负,也多亏赵平找了一个环境相对好的地方,没什么惹事欺负人的。 周潇潇打着手势,其他人也都明白她在说什么,“嫂子怀孕了,我和欣姐还准备做一个靠枕送给嫂子。” 但祁舟仍不同意雨欣和潇潇晚上在街上摆摊,就算在那里有人帮忙护着,但回来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林雨欣有些丧气,却见碗里又多了两块鸡蛋,潇潇朝她笑了笑,示意让她多吃点。 祁舟语气坚定道,“工作的事,我和小枫下午再去找。” 虽然表现得有些阴郁沉默的周小枫,听到这话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是做哥哥的,要努力赚钱照顾这个家才行。 祁舟和周小枫加快速度,几分钟就吃完了一碗饭。 看着两人都起身了,林雨欣连忙道,“我还煮了冬瓜汤。” “不了,下午还有一份介绍的工作,我和小枫早点去。”祁舟放下碗,就伸手去拿旁边的拐杖,潇潇想帮忙,却被他用眼神顶了回去,“你吃你的饭,和雨欣下午摆完摊就早点回来。” 这时,敲门声却响起来了。 会是谁呢,难道是房东?众人疑惑间,祁舟腋下夹着拐杖,依靠拐杖走路去开了门。 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人,容貌秀丽,而且有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干净气质。 “你好,我找霍瑾,不,应该说是周小枫。” 霍宁的目光望向了房间里身形略显瘦弱,俊秀漂亮的男孩。 同样也看到了拄着拐杖下空荡荡的裤管。 在确认结果后,她就直接坐当晚的飞机来到了东海市。 “你是谁?”祁舟一向聪明,心里已经浮现出了那个最可能的猜测。周小枫似乎也有种莫名的触动,下意识依靠着拐杖走过来, 和霍宁一样,他同样继承了父母双方相貌的优点,琥珀色的眸子,眉毛修长,五官轮廓清俊漂亮。 在霍宁的记忆中,霍瑾从小就是被亲戚邻里所有人喜爱的漂亮孩子,霍宁也常常带着他向小伙伴炫耀,她有着最可爱最好看的弟弟。 霍宁凝视了他许久,连9526都忍不住担心地催促她时,她才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宛如春风,让人感觉到温暖,“我是霍宁,你的姐姐。” …… 姐姐,这是多么久远的字眼,尽管忍不住有种莫名亲近的好感,但周小枫还是不敢相信,害怕这是一碰就碎的泡影。 万一,是认错了人呢。 想到这点,周小枫的声音就有些生涩,“我……我不记得了。” 霍宁的声音没有丝毫的颤动,依旧平稳得让人安心,“我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拐走霍瑾的不是普通的人贩子,而是一整个拐卖犯罪组织,所以即便他记得家庭住址和父母的电话也没用。 霍瑾失去双腿沦为乞讨残儿长达四年,直到这个组织中的一个窝点被公安捣毁,霍瑾被公安解救,送到福利院,但长达四年被控制的经历早已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家人。 最后改名为周小枫,在福利院拥有了新的户口。 他虽然有着出众的外表,但因为身体的残缺,而始终没有被收养,一直待在福利院,直到半个月前以周小枫的名义成年,和同在福利院相处多年的朋友一起出来,他打过许多零碎的小工,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 在她花费三年时间建立的覆盖全社会的数据交换网络面前,所有的信息都可见。 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痛,都清晰的变成数据出现在霍宁眼前。 父母在世时,最希望的可能,霍瑾在某个别人的家庭里平安健康的长大。 她或许是应该庆幸,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去,或是成了别人移植器官的容器,至少,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霍宁伸出手摸上他的脸,周小枫有些手足无措,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微光闪现。 “对不起。”霍宁抿着唇,轻声道。 换成原身,恐怕也只有这一句话吧。 是姐姐对不起你,霍瑾。 “霍小姐还有什么别的证明吗?”尽管知道他们身上应该没人什么可让人图的,但有着太多经历的祁舟,还是下意识有防备心理,而且他更担心,万一是什么地方出错了,让小枫更加失望。 没有什么比拥有过后美梦落空,对他们这些福利院出来的人更残酷了。 看着周小枫望着霍宁亮晶晶的眼眸,祁舟希望上天真的能眷顾一回。 比起祁舟的多思多虑,林雨欣和潇潇更多的是拘谨,甚至忍不住感到自卑,还担心简陋的住所,还有身体有残缺的他们,会不会给小枫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们其实都很敏感,而且在福利院时,就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社会人士,小枫的姐姐不仅仅是干净光鲜,衣着质地不一般,单单就是她的手,漂亮修长得根本没有干过力气活的痕迹,更像是只弹过琴,握过笔的。 潇潇端了杯白开水递给霍宁,心里有些紧张,他们家也没有准备过什么茶叶。 “谢谢。”霍宁温和地微笑了一句。 小姑娘羞涩腼腆地低下头,躲到林雨欣背后拉着她的衣袖。 在来之前,霍宁就已经看过了另外三个人的信息,祁舟和林雨欣两人,和霍瑾一样,是被公安从人贩子组织中解救出来的,而周潇潇,是因为出生就是哑巴所以被父母遗弃在了福利院,但他们在福利院相伴近十年,是感情极好的伙伴。 对于祁舟的质疑,霍宁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我已经和福利院的周院长联系过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周院长应该很快就到。” 霍宁望向周小枫的目光依旧温柔,继续道,“你叫霍瑾,握瑾怀瑜的瑾,我们的父亲叫霍明言,曾是楚华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 周小枫因为她的话,忍不住对父母有所期待,“他们呢。” 霍宁微怔,“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他们去世前一直在找你,后来出了车祸。”霍宁没有隐瞒他的想法,只是很平静的叙述。 周小枫眸子微微湿润,却还是忍住了眼泪。 祁舟他们也是一片沉默,难怪先找来的不是小枫的父母,而是他的姐姐。 周院长很快到了,其实若不是祁舟他们没有钱买手机,租住的房子连部电话都没有,周院长也早就打电话通知他们这件事了。同时带来的还有dna鉴定单,对已经了解过霍瑾十多年来所有信息的霍宁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周小枫,还有祁舟他们,就是莫大的惊喜了。 在福利院的时候,谁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家人能够找来呢。 但越大越知道,这样的希望有多渺茫。 祁舟和林雨欣还是幸运的,至少记得他们的名字,但在警方帮忙寻找亲人上也没有什么作用。 周小枫和周潇潇就是完全没有记忆了,名字也是院长替他们取的。 ———— “小枫能找到亲人实在太好了。”戴着圆片眼睛,神情慈和的周院长由衷叹道。 霍宁认真道:“相关的户口手续我会尽快办好的。” 按真实年龄来算,周小枫,不,应该说是霍瑾其实才十七岁, 刚被公安解救出来送到福利院时,因为对自己的过去记忆模糊,所以工作人员只能大概地记录档案年龄。 祁舟觉得霍宁太冷静克制了些,他也见过被拐卖的孩子找到的亲人的场景,失控到痛哭流涕都是寻常的事。 要么霍宁就是并不在意小枫这个弟弟,但她眼中的温柔,还有身上干净坦荡的气质又不像作假,那就可能是因为职业性格的缘故了。 听见霍宁的话,周小枫有些迟疑。 霍宁也不急着让霍瑾和她回s市,她看得出来,霍瑾也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 她的理智也告诉她,还有其他事需要做。 霍宁注意到他们没有电话,拿出了一个备用的手机,她这类工作有时涉及国家重要项目,也会随身带着备用的手机。霍宁摸了摸他微卷的黑发,轻声道,“你不用多想,我明天再来看你,有事用这个手机打给我,我已经存了我的号码。” 让霍瑾用这个手机,她也放心,里面装了研究所最先进的安全定位系统,不用担心找不到他。 霍瑾乖巧地点头,抿了抿唇道,“嗯,姐姐。” 出了门后,走到楼下,霍宁抬头回望过去,见到窗台上偷偷看她的霍瑾,唇角微弯,招了招手。 霍瑾有些僵硬羞涩,但还是看着霍宁离开后,才回到房子里,嘴角扬起的笑容根本收不住。 霍宁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才看她的手机,三个小时前研究所发来的短信,“已经通过方案测试,确定。” 也就是说数据交换网络已经完全可以投入试行了。 而这些早就被霍宁抛到脑后了。 在第一次测试找到霍瑾后,她就暂时请假退出了小组,也没关注过后续。 反正大致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之后要试验几次,她在不在,都影响不了什么,不还有宋教授么。 霍宁不知道的是,若非宋教授帮她挡着,她的手机能被打爆了,或者下一刻就有人来找到,无论她是在s市还是东海市。 g大的研究所里,正有人大发雷霆呢。 “研究项目还没完成就跑出去了,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坐在一边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身挺拔军装,肩上松枝绿色肩章底版上,缀有两条金杠四枚星徽,脸色黢黑,浑身的气势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如同被坠上了千斤重。 房间唯二在的人,宋教授,坐在椅子上喝着浓茶,眉头颤也没颤一下。 研究组的成员都让宋教授赶出了房间,避开这场风雨。 宋教授雷打不动道,“霍宁请假的事,是我批准的。” 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拍着桌子,沉声道,“这么重要的项目,关系到国家安全,霍宁作为主要负责人,怎么能随意离开,老宋,你这也是失职。” 听说试行成功后,作为本市军区的最高首长,他立刻就赶过来了。 他虽然是军队里的人,但也知道这个系统网络建立后对国家社会安全的重大意义。 “难道你要把人绑回来,逼着她帮你继续研究?”宋教授冷哼道。 中年军官哑了声,他也了解过霍宁的资料,事实上,在数据交换安全网络项目进行期间,霍宁的名字早就出现在了许多大佬的文件上。她虽然年轻,但项目中许多关键技术的困难都是霍宁攻克的,无论是投入实施还是扩大完善,她都是必不可缺的人物。 对这种绝对人才,国家的态度向来的保护加重视的。 他会发这么大脾气,还不是见人没了,一时急眼了么。 中年军官:“她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虽然知道霍宁已经是加入保护体系的重要人员,但依位高权重的中年军官来看,恨不得让人就待在实验室,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 再大的事,安排别人做就好了。 “制度不外乎人情,何况我不让她去,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宋教授很清楚学生的这个执念,她坚持这个项目目的也只有这一个,宋教授怎么能阻拦,否则那才是将人往外推呢。 “至于安全,我不是告诉你了,人在东海市么。” 中年军官无可奈何,出门就连打了几个电话,恰好那些指令最后都转到了东海市。 晚上待在酒店,手机忽然响了,见是宋教授的电话,霍宁就接了。 电话那端响起宋教授慈和的声音,“见到了?” 霍宁点了点头,“嗯,见到人了。” 她停顿了片刻,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教授也猜到了霍宁沉默的原因,毕竟知道霍瑾信息的不止霍宁一人,他感慨道,“人找到了就好。” 他又安慰道,“两周的假我还是能给你批的,放心处理自己的私事,把你弟弟带回来。” 宋教授不仅是智能信息领域的专家,现在还担任国家安全信息部门主任的职位,论军衔也有,而且还不低,虽然是虚名没有实权,但给霍宁批假还是能够做到的。 “谢谢您,宋教授。” 霍宁怎么会不知道她突然离开研究所,宋教授为她在背后顶住的压力。 她推动这个项目的完成,纯粹是方便她找到霍瑾而已,说的更简单点,实质就是借助国家的资源做自己的事,目的达到后,项目由谁接手,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其实并不在意。但这几年来,宋教授对她的照顾支持,霍宁还是很感念的。 ———— 而租住的房子这边, 在一开始的激动兴奋过后,周小枫又陷入了辗转反侧中, 其他三个人却是为他高兴的。 他们都听了小枫姐姐和院长说的话,显然是要带小枫回去的。 雨欣和潇潇他们虽然有些舍不得相处了近十年的小枫,但也知道回到亲人身边是件很幸福的事。 要是他们也能这么幸运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为了庆祝小枫找到亲人,林雨欣还特地土豪了一把,买了两斤排骨炖汤。 难得尝了一顿肉味,潇潇笑嘻嘻地依偎在林雨欣的怀里,夜里他们还是坐在一起做手工艺品,潇潇还和林雨欣偷偷打手势,做几样手工品给小枫当告别礼物。 祁舟下午还是去了那家工作面试,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都不需要问他会做什么,在看到他需要拐杖才能生活后,哪怕之前就知道是残疾人士,也不免退缩,提出言辞含糊的拒绝。 祁舟其实有自己的规划,等攒够了钱,他就买一部笔记本电脑。 他通过图书馆借书就学习了很多技能,这也是为什么他被院长夸赞聪明好学的原因,甚至有一次社会智商检测,他的智商在一百二以上。 隔着网络,也就少了许多偏见,能够更好地施展他的才能。 有了电脑基础后,无论是做网上客服兼职,还是别的工作,都能帮助他和雨欣潇潇他们生活得更好。 祁舟首先注意到了小枫的沉默,他是这几个人中心思最细腻的,虽然也才十九岁,但老道的已经不输于社会上的成年人了。 周小枫,或者说是霍瑾,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眸带了一丝难过无措,嗫嚅道,“我担心,回去后会拖累姐姐。” 在有着那样的经历,又在福利院待了近十年,霍瑾不止一次见过来福利院想要领养孩子的大人,在看到他遗憾的叹息,他还偷偷听到他们说,“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惜双腿都是残废,要是收养了,会给家里带来多大压力啊。” “等不到他来孝敬照顾我们,我们还有照顾他一辈子,多不划算啊。” 仅仅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他也知道,从小残疾的他不会是被收养的最佳人选。 但那一次,他记得那个叫路明的男孩,和他一样被警察叔叔从坏人手里救出来,他失去了左腿。但幸运的是,来到福利院没多久,他的亲人就来接他了。 那时候,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一个不羡慕他的。 比起被陌生的家庭收养,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才是最幸福的事。 路明的事在后来几年里都成为他和祁舟雨欣他们的期盼,也许他们的亲人也会来找他们,接他们回家。 直到一次,他和雨欣,潇潇她们在学校外面摆摊卖小工艺品时,再次见到了路明。 也见到了他被自己的弟弟呵斥,说不要路明来接他,说没有他这个缺了条腿丢人现眼的哥哥。 原来,路明回到家后,过得并不好。 不仅社会对他们存有偏见,连家人也一样。 虽然路明后来跟他们解释道,他父母对他很好,而且很努力贪黑起早地工作,想为他攒钱买房子,怕他以后没有保障,他们老了就办法照顾他了。 而他弟弟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路明不怪他,路明也知道学校还有班里,路明的弟弟因为他被人嘲笑欺负,而他连为弟弟出头都做不到。 路明只难过自己回来后给家人带来许多负担和压力。 霍瑾害怕,他会不会也成为姐姐的负担拖累。 他不希望有一天看到姐姐厌恶,嫌弃的目光。 听到霍瑾这些话,祁舟和林雨欣他们都有些沉默,路明的事情之后,林雨欣和祁舟他们再也没提过亲人的事,比起找不到亲人,被亲人抛弃更令人害怕。 潇潇打着手势,其他人都看得懂,“小枫的姐姐看起来很温柔,是个好人啊。” 潇潇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算是他们之中被保护得最好的人了,但她听着小枫姐姐和院长说的话,还有送给小枫的手机,她在赵大哥嫂子那里看到过这个牌子,是国内高科技华蒂公司的,小枫家条件应该很好,这样,小枫回去也能过得很好,不用总是把好吃的都让给她。 霍瑾摸了摸她的头,羞涩地笑了笑,“而且我舍不得你们。” 他虽然很想念血脉相连的亲人,但他也做不到突然割舍下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小伙伴。 第276章 赎罪 祁舟郑重道,“小枫,你不能这样想。” 他目光越发坚定,“你会有你自己的新生活。” “你可以寄信给我们,等我们装了电话,你也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以后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虽然比起年纪最小的潇潇也只大了两岁,但祁舟自觉当起了年长者的身份,教导周小枫。他很清楚,小枫回到他姐姐,会是最好的结果,哪怕隔着十几年的生疏,但那是属于小枫的家。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他说的这些话是帮助小枫回去和他的姐姐重拾起亲情,而不是生疏得难以靠近,这才是有利于小枫的。 作为旁观者,更因为见多了人情世故,祁舟的想法很理智,但他也是希望小枫能过得好的。 祁舟还做出保证道,“我们也会过得很好的。” 林雨欣和潇潇一个说话,一个打着手势,“我们会想你的,你不要忘了我们才好。” 霍瑾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重重地点头。 在祁舟的劝说,还有小伙伴们的陪伴,打消了霍瑾的许多忐忑不安。 终归还是个年少的孩子,在遇到失散的亲人找到自己,难免会无措害怕。 霍宁第二天早上便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周院长和赵平。 赵平身形微胖,但目光清明,做点小生意,继承他老板的木材生意,到处开车进货,为人仗义,经常帮福利院的忙,平时有什么漏水修房子,也经常给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介绍工作。 霍宁微微笑了笑,“我了解过,你帮了小瑾他们很多忙。” 祁舟和霍瑾虽然是两个男人,但光是身体上的残疾,就让他们很多事情做不了,就像数据信息中他们之前也有试着摆摊做小生意,但却因为年纪还没有背景而遭到欺负,还是赵平出手帮的忙。 霍宁真心道,“谢谢你,赵先生。” 赵平摆了摆手,“我也就顺手帮一把罢了,我和周阿姨那么熟。” 赵平以为是小枫他们和霍小姐说的,也不奇怪,这几个孩子心眼都实在。他却不知道,其实这也才是霍瑾见到亲人第二面,都还没来得及说。 “这份人情我记在心里,以后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打这个电话。”霍宁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有一列电话号码。 赵平愣了愣,还是收下了,多条人脉总没错。 在重新改换户口的姓名时,从福利院的周小枫,到霍家的霍瑾。 也许是不习惯,也许是太突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霍宁也不勉强他,轻声道,“你想什么时候改就什么时候改,不改也没有关系。” 就是霍父霍母在,也不会强求的。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他就是霍瑾了。 有父母有姐姐的霍瑾。 除此之外,各种手续办理得都特别快,霍瑾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周院长就摸着他的头,“好孩子,跟你姐姐回家吧。” 霍瑾又看了祁舟他们一眼,有些不舍。 霍宁笑了笑,对祁舟郑重道,“你们愿意和我,还有小瑾一起回s市吗?” 以祁舟在这几人中的地位,只要同他商量,基本就好了。 在了解过霍瑾在外十二年所有信息后,她怎么会不知道祁舟他们在霍瑾心中的地位,多年的相伴扶持,和亲人也没什么分别了。不说这个,单单是他们对霍瑾的照顾,霍宁也是记着的。 祁舟他们都做好了和小枫分别的心理准备,潇潇眼圈都是红的,猝不及防听到霍宁的这句话,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而霍瑾的眸子亮得跟星星一样。 祁舟下意识就想拒绝,听起来是很好,但是无亲无故,他们不能要求霍宁为他们做什么, 她带霍瑾回去,那是因为霍瑾是她的亲弟弟。他们跟着去只会成为她的负累,到时候还可能影响她对霍瑾的情谊。 然而霍宁下一刻说的话,更让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亲人。” 霍宁抿了抿唇,“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我会把你们当成和霍瑾一样的家人看待照顾。” ———— 最后,祁舟他们也收拾了本就不多的家当,和霍瑾一起上了车去机场。 祁舟以为霍宁最后的那句话,是对潇潇说的。 那他怎么能为潇潇做决定,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子,在这个社会想要生存本来就比其他人要困难许多,如今有人说愿意当作家人一样照顾她。 哪怕比不上霍瑾,一点点的照顾庇佑也足够多了。 像他们这样经历的人,敢奢求的本来就不多。 而他和雨欣,当霍宁说出那句要为他们找到亲人的话,无疑也是忍不住动心的。 他们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 就算怀着再多担忧,当机会放在面前,也还是想要去触碰一下。 至于会不会有结果,祁舟也怀疑过,然而霍宁坚定而自信道,“我能找到霍瑾,就能为你们找到亲人。” 祁舟是个很敏锐的人,从上车到机场的路中,注意到司机和类似陪同的保镖人士,称呼霍宁为霍博士。 若说是真的博士,未免太年轻了些吧。 但祁舟能感觉到,霍瑾姐姐应该不是普通人。 下车时,霍宁旁边的那位陪同的保镖人士从后车箱里拿出了两个轮椅。 霍瑾已经习惯了架着拐杖,坐在轮椅有些不大适应。但霍宁说,“总是拄拐杖对身体不好。” 霍宁推着霍瑾,潇潇和林雨欣推着祁舟,走的也是特殊工作人员通道。 虽然人不是她主动找的,但在很多事上的确方便,比如办理各种手续,还有找到临时用的轮椅等等。 飞机上的乘客并不多,霍瑾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眸子里微微有些兴奋。 许久才转过头来,笑容有些羞涩腼腆,“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 霍宁拿空姐送来的一杯果汁递给他,带着笑意的眸色淡淡, 东海市和s市隔了多远呢, 一个在华国东南,一个在华国西南啊。 下了飞机后,也有车来接,直接送到一处两层楼的公寓。 s市也是国内一线城市,就算不知道具体价格,祁舟他们也知道这种市中心地带,肯定是寸土寸金。 霍宁不缺钱,不说学校和部门给的大笔科研费用和丰厚的奖金,她偶尔也有做投资,这就是她置办的一处房产。 她一般都待在研究所,那里有配套的公寓宿舍,这处房子她平时也很少来。 但回来之前,她也让人提前打扫了一遍。 平时就是面对福利院外的地痞无赖都不弱气的林雨欣,此时却显得格外拘谨。 更别提在除了福利院之外的人都腼腆羞涩的潇潇了。 霍宁微笑道,“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医院。” 晚餐是霍宁动手做的,“好好吃。”林雨欣的拘谨紧张一瞬间就没了,“霍宁姐,你做饭好厉害啊。” 从福利院出来后,一直是林雨欣和潇潇两人负责做饭,祁舟和霍瑾也会做点,但是,“做饭最烂的就是小枫,不对,应该是小瑾。” 虽改名有些不习惯,但林雨欣觉得叫小瑾也挺好听的。 ———— 轮椅虽然是临时备用的,但上面也安装了智能系统,还有医疗按摩功能。 祁舟很聪明,学得也快,林雨欣和潇潇也很有兴趣,而且公寓里有电脑,还有很多书。 他们也有意给霍瑾和霍宁留出时间和空间相处, 霍宁调节着轮椅来按摩霍瑾残疾的双腿,长期拄拐会对受压处动脉造成持续不断的机械性损伤。 “你不嫌弃我双腿残疾吗?”霍瑾鼓起勇气对姐姐道, 才短短不到两天,他的生活好像就变了个样,重新出现的姐姐对他那么好,又那么温柔。 正是因为太好了,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 听到姐姐说明天带他们去医院,一定会花很多钱,霍瑾就担心他的双腿成为姐姐的负累。 “是我对不起你。”霍宁在他坐的轮椅前蹲下身来,握着他的手凝视着霍瑾道,“当初是我没看好你。” 和父母意外去世的事一样,霍宁同样没有对霍瑾隐瞒当年的事。 霍瑾可以怨恨的,因为她的一时过失,哪怕是最无心的,也无法挽回霍瑾这些年的经历。 她就是再内疚,这些年来也缺过父母对她的爱,一路以来受到的教育,成长的环境,她可以考上顶尖大学成为高材生,而霍瑾,他什么都没有。 他也才十七岁,但他所经历的,却是很多普通人都难以企及。 他们这样的年纪,原本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在做什么,才刚考上大学吧,也许飞扬意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 霍宁微微垂下了眸子。 霍瑾对当年是怎么被诱拐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不怪你。” “你能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对霍宁笑了笑,“而且我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救了我们的公安,还有周院长,赵大哥他们……” 对过去经历的苦痛折磨,霍瑾没有提起过半句。 他见过很多人的同情怜悯,但他仍然舍不得让唯一的亲人难过伤心。 第278章 赎罪 就在霍宁陪着霍瑾度过愉快的一上午时。 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弥漫着紧张凝滞的气氛,一位位科研成员双手飞快递跳动在键盘上,瞬息间处理得都是以上亿为基数的信息条码。 数据调动,信息交换,刨除繁杂无用的数据。 这已经是他们不知多少遍进行这样的操作了,但却是绝对安全网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实施运行。 他们都十分尽心尽力地处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 实验室内还有一些并非科研成员的人物,而且个个位高权重,但都耐心至极地等在这里,哪怕那些浮动的庞大数据看得让人头晕眼花。 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个名字,甚至详细贴心到连相貌照片也附在名字旁边。 保证不会有任何第二个同名同姓还相貌相同的人。 这份出自绝对安全网络的名单上的人数,从上百,到上千,上万…… 某军部大佬的胡子都随着嘴角而抖动,显然是兴奋的。 在商谈了近三天,关于这个网络不知开六次还是七次的重要会议后,华国的高层最后决定,先把那些国内的耗子找出来。 机器可能出现错误,但每一条真实的信息,又如何做得了伪。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在这个绝对安全网络面前,没有什么痕迹能被遮掩。 军部大佬压下激动,沉声道,“把名单和信息都记录下来了。” 信息都掌握了,但什么该动,如何动,却是要好好思量,以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成果。 其他人服从命令道,“是。” 关于取名这个问题,尽管有诸多或霸气或高深玄妙的名字出现在讨论中,但最后在会议上采用了大智若愚,大道至简的想法,只记录为代号g11项目工程,而对这个有着惊人能量的安全信息监控网络称为是绝对安全网络。 能迷惑外国势力越好,让他们对该项目工程的真实情况了解模糊, 不是让他们对华国的绝对安全网络抱有未知的惧怕,而是越低估越好。 如同一个加速器,将华国内部变为一个精密的机器,运作起来的速度也会超乎寻常。 等到国外势力反应过来时,华国已经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列。 至于能不能将绝对安全网络伸出触角到国外,这些做梦都要笑醒的大佬,还保有一两分理智,知道计划才刚起步。 只能遗憾得把它暂时往后推。 霍宁对华国依靠建立才一周的绝对安全网络在间谍战上取得领先的致胜一步并没有多少关注,霍瑾想见见其他的亲人,她就联系了那些亲戚,约了下午见面。 地点是在姥姥家里。 是一处有着北方特色的院落,老人年纪大了,不喜欢上下楼的,就待在旧房子这里。 一进门,就见到好几家人,姥姥和姥爷,还有舅舅小姨,父亲家那边爷爷奶奶早年就去世了,但还有姑姑,二叔两家人,旁边还有几个男孩女孩,差不多全来了。人虽然多,但并不显得拥挤。 霍瑾见到这么多亲戚,有些惊讶。 “这是霍瑾吧,一看就像他爸妈。”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离门最近的姑姑霍英,爽脆的声音戛然而止,轮椅太过显眼了,还有那残缺的双腿,这里年纪最大的长辈姥姥姥爷,眼圈立马就红了,“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找到孩子了吗? 霍宁推着霍瑾的轮椅入座,她联系亲戚时没有提起霍瑾现在的情况。 “真是作孽啊。”姥姥忍不住抹眼泪,姥爷拄着拐杖重重地敲着地板,“该死的人贩子,国家就该判他们死刑。” 原本是来久别重逢的亲人见面,这一时倒成了安慰痛心难过的老人。 霍宁提醒小姨他们,有没有带救心丸,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心脏都有点问题,身体有几处不好的地方。 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后,众位长辈都是一脸爱怜的看着霍瑾。 “小瑾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舅舅陈慎说话间下意识带了点小心翼翼,仿佛霍瑾此时成了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霍瑾礼貌道,“我之前一直是在福利院,院长对我们都很好。” 舅舅立刻不说话了,担心哪里不好提及了伤痛。 这腿,还有生活在福利院,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霍瑾在外肯定吃了很多苦。 霍瑾被人贩子拐走时才五岁,他也不怎么记得样貌了,但再见时,当年的记忆浮现,这个孩子也曾一声声叫过他舅舅,伤感和亲情涌上心头,“你爸妈要知道把你找回了,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霍瑾垂眸点了点头。 不好说过去伤心往事,那就提将来,“回来就好,跟你姐姐一样考上大学当博士,你姐姐可优秀了。”舅舅说的高兴又顿了顿,意识到一个问题,霍瑾这样还能上学吗? 霍宁声音沉静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小瑾才十七岁,以后有时间去规划他想做的事。” 哪怕是长辈,舅舅也不敢随意插手霍瑾的事,因为霍宁是他姐姐。 事实上,霍宁一开口后,众人都拘谨了很多,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些年亲戚关系的疏远。 姑姑霍英和舅舅陈慎他们以前只知道霍宁是在g大就读,年纪轻轻就拿到了硕士,博士学位,因为很少见面,所以也就隐约一个很优秀的印象。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霍宁她爸当年才三十五岁就当上了大学副教授,要不是后来霍瑾丢失,荒废了事业,不然大学教授的位子也是唾手可得。 不管怎么说,霍宁是这一辈中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但陈慎没想到这外甥女出息到了有人上门调查户口的地步,出示还是国家有关部门的证件,提的问题都清清楚楚,陈慎被问得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另外还签了几份协议,并说要是有人询问霍宁的事,可以保持沉默,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们。 尽管对方没有待多久,过程中态度也很礼貌温和,但还是让抱有单纯小市民心态的他们吓得几天都是心惊胆战的,也不敢打电话给霍宁,同时也意识到霍宁的工作可能很重要。 这事记在了心里,关于霍宁的事都闭紧了嘴,平时哪怕是在饭桌上,也不会随便和孩子们说起。 后来一次姥爷生重病的时候,也是霍宁找的医院,直接入住。 尽管前后也只露过两次面,但什么都安排的清清楚楚,钱也是直接打到医院账上。 其他的营养费各家均摊,医院也有护工所出,不需要他们长期陪伴,耽误工作,偶尔抽出时间轮流照顾也够了,所出的费用绰绰有余,不多也不少,都在各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也没有什么纠纷,令几家人都很安心。 期间,舅舅陈慎和霍宁见过一次。 她说话很有条理,表示作为小辈尽的一点心意,让陈慎都没有什么话可以插上嘴的,感觉自己这个四十多岁的大人还比不上霍宁成熟稳重。 即便没有之前那查水表签保密协议的事,陈慎更不敢小觑这位外甥女。 甚至于,他见到霍宁还有点犯怵。 所以更不可能对霍宁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霍瑾,以后的生活安排说什么了。 两位老人虽然什么都不清楚,但有子女在旁边劝着,也没多说什么,连追忆霍宁霍瑾他们爸妈的话说了几句后也打住了。 坐在屋里,霍宁同这些长辈们问候寒暄了好一阵, 尽管一年都见不上两三面,但对他们家里的情况都很了解,所以绝不会冷到没话说,无论是舅舅姑姑他们的工作,还是堂表弟妹们上学的事。 言语间把握的度,既不会过分亲昵,但又保持着亲戚应有的情分。 但和陈慎一样,其他人也感觉顶着好大的压力。 大概是霍宁身上有着的某种气势吧。 而霍瑾则和几个堂表的兄弟姐妹待在一块,姑姑家的两个男孩年纪比霍瑾还大一些,都是在上大学的了,对待霍瑾也是抱着照料的温和态度。只是霍瑾并不是那么善言谈,对第一次见面的亲戚显得也很生疏,多是别人问一句,他回一句,却不多说,也不主动。 二叔家的堂姐是独生女,也因为霍瑾出众的样貌多看了几眼,见他这般无趣沉默,没新奇多久,就继续窝在沙发那玩她的手机了。 年纪较小的几个孩子倒是兴致勃勃地围在他旁边,许是很少见过轮椅,各种好奇的目光。 “哥哥为什么没有腿啊。”还刚上幼儿园的小表妹眨着眼睛,忍不住问道。 这句话令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了,谁也没想提这个话题。 “清清。”她母亲,也就是霍宁小姨立刻厉声喊道,吓得小姑娘不知所措,但霍宁小姨对霍瑾连忙又是怜爱温声细语道,“清清还不懂事,小瑾你别放在心上。” 霍瑾摇了摇头,对小表妹轻声道,“哥哥以前被坏人抓走了,是警察叔叔把哥哥救了出来,不过哥哥不记得回家的路了,所以等了很久才回家。” “警察叔叔好厉害啊,打跑了坏人。”小姑娘捂着嘴惊呼道, 霍瑾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 第279章 赎罪 舅舅陈慎很是感慨,原本大姐和姐夫一家是他们亲戚中过得最好的,大姐有能力,自己开的店办得红红火火,姐夫又是名牌大学的副教授,年轻有为,霍宁也是从小拔尖的优秀。 结果就为了丢失的霍瑾,把好好的日子给毁了,还出车祸死在了异地。 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没想到霍宁更执拗,怎么也劝不了。 对小外甥霍瑾,他所想的,无非两种情况,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许在另一个陌生的家庭里长大,找不到又何必去想呢。 事实上是,他没有去试想过人性的恶,就先放弃了。 直到见到霍瑾这孩子后,免不了心里的愧疚。 若是霍宁和她爸妈没有坚持找下去,霍瑾又会在哪个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想想也知道会很辛苦吧。 而几乎无所作为的他们这些亲戚,除了对霍瑾尽力补偿一些,似乎也没有别的能做了。 于是道,“今晚留下来在家里吃饭吧。” “小瑾还要回医院,以后等小瑾好了,再聚吧。” 霍宁说话很和气,但却颇有些一锤定音的意味,让人生不出质疑反对的心思来,其他人只好作罢。 离开姥姥家后,霍瑾的情绪不太好,或者说在姥姥家的时候,他就有些沉默阴郁。 之前在霍宁的引导下建立的自信明亮似乎又黯淡了回去。 霍瑾是对这些亲人抱有一些期待的,因为没有机会再见到的父母,也因为好到让他仿佛在做梦的姐姐。 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和姐姐不一样。 特殊的经历让霍瑾对旁人的态度情绪很敏感,尽管他们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怜爱心疼,但和来福利院的社会善心人士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会提供真心的关爱照顾,但那都只是一时的。 院长阿姨教育过他们,不能想着永远依靠他人的关爱,因为没有永久的关爱,所以要学会自助独立。 以及横在中间那份长达十二年,根本无法忽视的生疏。 霍瑾的头脑很清醒,在一开始的失落之后, 但终究是不一样。 而且从他们的言语中,他听得出来,真正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的人,只有父母和姐姐。 霍宁停下来和他说,“不要怪他们,他们其实没有错。” 只是霍父霍母,还有霍宁不愿意放弃罢了。 霍宁怎么会察觉不到霍瑾的情绪,否则她就不会说拒绝留下来吃饭的话了。 她知道,见到这些亲戚,未必能让霍瑾真正高兴起来。 但霍瑾说想见,她还是给她安排了。 因为她不可能帮他把所有不好的挡在外面,她可以做到,但这对霍瑾不好。 霍宁摸了摸他的头,“要是你想见,我们随时可以来看舅舅姥爷他们。” “姐姐过去也不常来吗?”因为没有过深地和那些堂兄弟姐妹接触,霍宁也有听到霍宁和他们的聊天,而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霍宁顿了顿,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我之前的工作比较忙,的确不常见舅舅他们。” “姐姐。” 霍瑾低着头抱住霍宁的腰,忍不住拥紧了些,“以后,我也会是姐姐唯一的亲人。” 他抱了许久,霍宁也任由他抱着,装作没听到他压抑着呜咽的哭声。 只是在结束松开后,霍宁衣衫腰间湿了一大片。 霍瑾对自己刚才居然和姐姐撒娇了,还弄脏了姐姐的衣服,不免觉得有些羞耻,脸一直红红的,不敢抬头。 霍宁揉了揉他头顶软软的黑色卷发,让护士把他送回去,“我回去换件衣服,晚上再来看你。” 目送着医院的护士推着霍瑾的轮椅向疗养楼去,中间霍瑾还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许久没有出声的9526感叹道,“真是个小天使。” 霍宁微微弯了弯嘴角。 黑色的车里走出一个年轻男子,而他朝霍宁走去时,四周已经是被严密布控了。 “霍博士,您好,我叫秦川,是授命保护您安全的a组组长。”年轻男人的眸子黑白分明,举止间的气势哪怕收敛了,也能让人感觉到凛冽的气息。 秦川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有必要告知霍博士,并建立接触的联系,这也是方便他们能更好保护,而且将此事上报后,上头也允许了他们和保护人接触。 他也暗中远距离保护霍宁几天了,打霍宁回到s市就开始,见的都是霍宁对她那宝贝弟弟,如何如何温柔,尽心安排。只是对上他们,就只有完全冷淡了,秦川有些感慨。 但也觉得这样的反差理所当然,毕竟可是一手创建那个绝无仅有的成果的科技大佬啊。 因此秦川还重点强调了这是国家对霍博士的重视保护,绝不是监视。 “嗯,我知道。”霍宁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甚至不带任何惊讶地道,“我不是早就进入了保护体系了么。” 秦川语气坚定道,“我希望霍博士您能意识到您现在的处境,今天的事情很可能不是唯一一起……” 虽然说这次的行动被证实,只是普通外国特工的一次试探行动,甚至还没有派出精英人员来,同时受到攻击的也不止霍博士一人,还有另外几名专家博士。 这也就说明真正的重要信息没有泄露出去,否则他们就会为抓捕霍宁博士布下天罗地网了,而不是现在这么容易地被他们捣毁。 说来说去,无非是希望劝她尽快回到研究所。 霍宁眸光微闪,“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鉴于霍宁如今于国家意义上的重要性,连秦川与她聊天说的话都会被录下来,秦川也不能随便说话,斟酌着措辞,“霍博士是当今国内智能信息领域最出色,也是最年轻的天才……” 夸霍博士总没错了吧。 而且他说的也没有半句假话,虽然很多信息对外不公开,大众并不知晓,但作为保护对象,霍宁的资料他们是必须记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她现在的科研成果已经是世界最先进的,将会影响一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发展。 霍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你说的是不错。” “但你也见到我弟弟了。” 霍宁叹道,“我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似是在对秦川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 了解霍宁博士所有资料的秦川,当然不会不知道,霍宁一直以来想建立覆盖全社会数据交换网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她被拐卖的弟弟。 事实上,因为霍宁逐渐体现的价值,有些部门也在帮忙搜寻,一直在缩小范围。 只是没有霍博士的进展更快。 人口拐卖一直是华国犯罪体系中的重大痼疾,霍宁博士的弟弟霍瑾被拐卖,沦为乞讨残儿三年多,这并不是个例,但是放在霍宁博士的人生中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秦川也接受过心理学的培训,越自信越高傲的人,也越容易因为无法挽回的挫败而失落。 对于霍宁博士的弟弟的遭遇,秦川很同情,也能理解,放在霍宁博士这样的天才人物身上只会更难接受。 关于观察霍宁博士这一周的行动,可以看出,她现在主要的心思都放在陪伴双腿残疾的弟弟身上,无心关注项目的后续发展。 人家不缺钱,不缺地位,想要威逼,呵呵,在那个传闻中的项目成功后,人家就已经上了那个特权名单之中,据说凭借着科研成果的贡献,还获得了特殊荣誉,想想听家里传来的某些讯息,他要是敢动半分,第一个被判罪的人也绝对是他。 霍宁开着自己的车回去了。 秦川除了安排b组跟上保护之外,留在原地凝眉思索。 今天所发生的还没开始就被扼杀的绑架行动,背后的所牵涉的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其实也没多复杂,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霍宁的那个项目。 也就是如今被当成国之利器的绝对安全网络。 在国外的情报市场上已经开始流传,华国很可能在信息安全领域上获得重大进展,或是研发成功了某项秘密武器的消息。 这并不是华国阻挡住了信息外流,就可以瞒得住的。 毕竟外国也有众多专门针对华国的动态分析,哪怕一点细微的反常举动,也会被多加揣测进行数据分析。 自霍宁的论文早几年在国际上扬名后,国外就有不少公司机构伸出过橄榄枝,霍宁都不为所动。 后来她就专心攻克智能化信息数据网络项目,很少再有发表论文露面,对外名声也渐渐不显了,尤其在国家有意淡化之下,就更显得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关于建立覆盖全社会的统一数据交换网络,对数据的流动交换和修改查询建立起监控渠道,国外也有专业人士提到过。但哪怕是不了解相关领域知识的人,也知道数据之庞大,无论是搜集还是建立高级智能化的体系,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这个研究项目究竟具有多大的价值,能不能成功,研究方向在那里,没人能知道。 也没人觉得坚持下去,或者有没有足够出色的能力。 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第280章 赎罪 要是知道会成功,不知有多少势力会提前对霍宁还有宋教授这些关键人物下手。 不仅仅是国外,他们会垂涎这项领先世界的技术功能,以及不希望华国凭借这个网络变得固若金汤,成为一个更具威胁性的庞然大物。 甚至哪怕国内也会有众多反对抵触者,原因也很简单。 绝对安全网络会触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要知道各行各业都不缺乏利用数据信息漏洞,甚至法律都照不到的角落,牟取私利的人。 甚至许多光鲜亮丽的大公司,也有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绝对安全网络所拥有的覆盖全华国的全智能化体系,就是统一信息,也将所有的漏洞也都监管了起来,也相当于这些人的命脉握在了国家手里。 能利用信息漏洞,非法牟取巨大利益的人无一不是在各自领域具有权势和财富地位的人。 真要不惜一切手段动起手来,想想也是让人心有余悸。 在见识过绝对安全网的那些大人物只庆幸,早早地就将霍宁还有宋教授等人纳入了保护体系。 不然,那才是华国难以估计的损失。 现在绝对安全网络已经建成,再多的魑魅魍魉,也无所遁形。 而霍宁,宋教授等人的价值也得到了更大的重视。 运行安全监控网络期间,势必会成立许多相应部门的计划,与之配合工作,以一个大国之力,不缺科研小组的人手,但像霍宁这样顶尖的人才,却是必不可缺的。 她可是绝对安全网络的创始人之一,最重要的是,她比宋教授他们要年轻得多。 年轻,就意味着更大的潜能。 霍宁现在就可以研发出绝对安全网络,那以后,她未必不能创造出更惊人的产物,或者对绝对安全网络进行再升级。 不傻的人,都知道霍宁现在的态度十分重要。 秦川想着霍宁说的话,或许这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 霍宁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礼物,示意霍瑾打开, 他有些疑惑,又有点期待地拆开盒子,看见是一个崭新外表时尚轻薄的平板电脑。 霍宁微微笑了笑,“喜欢吗?” 这款国内华蒂最新系列的平板电脑还可以安装在轮椅上,方便霍瑾使用。 霍瑾立刻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在和亲戚中的同辈交流感情时,和他年轻差不多的堂弟捧着手里的平板,在说话时兴致勃勃道。“这是最新的平板游戏,最火的逆转求生,机器人领袖vs人类的大战,你玩过没有?” 霍瑾当时摇了摇头,沉默中流露出的一丝艳羡。 话题也自然不了了之。 霍瑾和他们的确没什么共同语言。 不久前,他还在为从福利院出来的生活困扰,心心念念的是找到一份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些,不用麻烦别人。 而同龄人谈论的都是假期的娱乐,市场上火爆的游戏,好看的电影,流行的时尚。 这些对霍瑾而言,都很陌生。 因为身体上的残疾,他甚至还不如福利院其他的一些孩子能够有去上学的机会,所接受的都是院长尽力给与的基础教育。 祁舟很聪明,通过在图书馆的兼职努力自学,还帮忙教学他们。 霍瑾很珍惜这些仅有的机会,但他知道比起那些普通人,依旧是远远不如。 在接触到正常生活的同龄人之后,更加意识到这些差距。 回到s市后,所住的大房子,还有优越的医疗条件,霍瑾不傻,明白这些绝不仅是父母留下的遗产,更多是姐姐个人的成就。还有所听到的旁人言语,都在告诉他,他的姐姐有多优秀。 但他却连正经的学业也没有过,这都是霍瑾所自卑的。 霍瑾告诉自己,他已经够幸运了,不是每个被拐卖的孩子都能被公安解救出来,多年后还能见到一直在寻找他的亲人,而且他的姐姐还那么好, 还时刻注意着他细微的喜好。 “姐姐。” 霍瑾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和记忆中那个清秀软萌的小男孩别无二致,懵懵懂懂的。 “没关系,你不懂的,我会教给你。”霍宁看着他轻声道。 使用轮椅也好,怎么玩这种电子产品也好,霍瑾不懂的,她都会慢慢教给他。 ———— 霍瑾第一次沉迷某件东西, 联网后,平板里下载了许多电影动漫游戏,戴上还可以欣赏到其他的国家趣闻风景。 大半的时间都花在这件新礼物上了,但也没有成瘾到时时刻刻都玩,到了休息时间就会听姐姐和医护人员的话乖乖放在一边。 另外他很乐意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潇潇和林雨欣坐在他旁边,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祁舟倒不是很感兴趣,很早的时候他就使用过病房里的电脑,而且都获取了几份合适的工作信息,他一向表现的都是思虑周详的,会珍惜抓住机会。 祁舟他们个性坚强独立,头脑清楚,对他们太好,反而会让他们不安。 好在因为霍瑾的关系,他们对霍宁还是十分信任的。 这次来的时候,霍宁还带了一些水果,潇潇拿去洗干净,还切了可爱的苹果兔子端出来。 霍瑾一边玩着平板电脑,一边连着吃了好几个草莓,嘴角都被染红了些。 霍宁拿纸巾为他轻轻擦了擦,在记忆中,霍瑾小时候也喜欢吃草莓。 病房里还有大屏幕电视,这时报导了一则新闻,某多年从事人口拐卖的犯罪集团落网,据调查,数十年间,已形成了严密的犯罪链。 而一个利益牵涉甚广的人口拐卖组织的颠覆,仅仅是因为霍宁的一句话。 既然霍博士因为她弟弟的遭遇心灰意冷,大受打击,那他们就摧毁掉这个犯罪集团。当初霍瑾被解救出来时,公安端掉的窝点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国家机器一旦动起来,执行力度是非常之强,尤其是在能查到所有情报信息后,连具体到涉案有多少人,多少罪责,遍布各省的窝点都清清楚楚,还没等他们和背后支持的所谓大佬的势力反应过来,就被完全控制住了。 不管是混黑还是漂白的,在真正的国家机器面前,什么都不是。 别看秦川现在的身份只是担任保护重要科研人物的小组组长,但实际上他背后的能量在某些方面大得多。 像霍宁现在这个地位,一句话的事罢了,如非必要,她也不会随意擅动那个网络的特殊权限,而且这方面的事由官方出面来做更合适。 这样的想法,在霍宁一开始选择和国家合作寻求资源建立这个项目就确定好了。 9526问道,“宿主,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霍宁淡淡道:“秦川是个聪明人。” 病房里仍然一片静默,除了电视屏幕上面容端正的新闻主播依旧在报导公开的详细内容。 虽然不知道,这就是当年拐卖他的人贩子背后的犯罪集团,但霍瑾盯着新闻画面,抿着唇,攥紧的手都有些发白。 比他更年长的祁舟,记忆也更为清晰,被拐卖失去双腿,沦为乞儿,衣衫褴褛,在闹市中被迫行乞数年,看着人来人往,还遭到毒打,那种绝望和无助的经历。 他们从未提过,不代表就能全部忘记。 一则新闻最久也不过十一二分钟,很快就切换成了下一条某经济政策新闻。 霍瑾舒了一口气,扯出笑容道,“这些人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是件好事。” “小瑾,喜欢这样吗?”霍宁忽然问道。 霍瑾迟疑了一下,然而点了点头,虽然不懂姐姐问这话的意思,但要是悲剧永远不再重演,该多好。 这是送给霍宁博士的一份礼物。秦川心里很清楚,但在听说所有罪犯被抓捕,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和孩童都被解救出来后,还是忍不住感到心情轻松。 他接到同伴的电话,“你不知道这些人,心肠有多狠多黑,做十辈子畜生都不为过。” 枪林弹雨再多的危险都闯过来过,但在看到这些扎根于黑暗中的罪恶,仍然忍不住胆寒。 这种人渣,早就该彻底铲除干净了。 …… 来s市也一周了,霍宁也准备告诉祁舟和林雨欣,关于他们亲人的事。 “你们的亲人,我已经找到了。”霍宁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只是,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霍宁将两份资料分别递给祁舟和林雨欣,他们两个的家庭几乎是全然不同的情况。 祁舟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祁舟是他们的独生子,在七岁被人贩子拐走后,他们苦苦寻找了数月也无果,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沉痛打击,之后没几年就离婚了。 如今已经各自有了家庭,其中祁舟的母亲更是早年因为工作调动就出国了。 而林雨欣,她真正的家庭在临春县柳南村,母亲嫌弃家里穷,不顾才一两岁的女儿就离婚跟个有钱的老板走了,她爸爸出外打工,挣了些钱后就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还生了个儿子。 她爸爸嫌弃林雨欣是个丫头片子,把孩子丢给了老人,除了偶尔寄些钱,就再没管过。 林雨欣是由林奶奶抚养大,六七岁的时候在村口玩耍,被人贩子迷晕带走了。 资料显示,她的奶奶一直在找她,老人家不懂网络媒体什么,只能每周都去趟警察局,还有就是到街上发寻找孙女的传单,有时候在县城里,有时候坐大巴车到远一点的城市,到了地方就发印有孙女照片的寻人启示,一边发,一边贴,也被城管驱赶处罚过。 老人家大半的积蓄都花在了寻找孙女上,头发都花白了。 看完霍宁给他们的东西后,祁舟还好,眼圈虽然有些红,但还是比较冷静的,林雨欣是全然泪流满面了。 他们都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对家里也还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在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也都告诉了警察,就盼望着能凭借这点线索,能让他们的亲人找来。 *** 林奶奶的事,在临春县附近十里八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不唏嘘的。 一个几十年都没出过小山村的老人,这些年,不知走了周围多少个县城乡镇,每周都跑到警察局,赶也赶不走,就找个小角落坐着,在那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些年轻的小警察看着心里都酸,有时候送杯热水和一些吃的,林奶奶也不要,就问一句,“警察同志,我孙女找到了么。” 本该是享清福的年纪,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不孝顺,有了新老婆和儿子后就忘了娘,还遇上了孙女被拍花子拐卖的事,可以说是苦上加苦。 更是被许多人家拿来教育家里的小孩,千万别叫拍花子给抓了去。 小山村街口的杂货店前两年就进买了台打印机,要说最大的客户,就是林奶奶了。 “和上一次一样,打五百张?”杂货店的年青人小刘对林奶奶问道。 “再多打五十张。”林奶奶笑着掏出用泛旧边缘线头都磨破了的钱包,里面厚厚的钞票,有整的,也有零的。新卖的苞米,今年收成好,卖的钱也比平时多,要不是她力气没以前好了,怕贴不完,她还想多打印一些。 谁都觉得她苦,但只要是看着这刚印出来的寻人启示上,那扎着小辫子脸红扑扑的女娃娃,林奶奶心里才觉得没那么苦。 杂货店的小刘想说,这都十二年了,光看这照片谁能认出来啊,还没嘟囔着呢,就被他爸,杂货店老板用烟杆敲了脑袋,“好好干活。” “谢谢你了。”把印好的寻人启事收进随身带的布包,林奶奶满是皱纹和风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还没离开杂货店,就闯进来一个人,是柳南村的村长,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连忙道“林大娘,有警察来找你。” 林奶奶家的孙女找到了。 这一消息在村里传得很快,没过半天,家家户户都知道,警察都找上门了。 要说这些年林奶奶找人找的令人唏嘘,但相信真能找到人的却没有,这些拍花子把孩子带走后,不知道卖到哪个地方去,才几岁大的孩子又怎么记得事,又是过了十多年,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突然说找到人了,就有人揣着恶意猜测到,不会听说了林奶奶找孙女的事,故意装成她孙女的身份来骗钱的吧。 林家孙女走丢后没多久,林奶奶就和她那不孝顺的儿子断了关系,虽说这些年大半的家底都花在找孙女上,但还是有点积蓄,还有屋子和前后的几亩地。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了,警察都来了,怎么会有错呢。 有人又说林雨欣可能是在富贵人家里长大,寻亲寻到这里,所以警察主动上门来,这话的风向又变了,开始担心起这过惯了大城市生活的小姑娘会不会嫌弃她奶奶这穷得破落的家底。 除了少数人的闲言碎语,大多村民还是为林奶奶高兴的淳朴心理。 村里多少大爷大妈看在眼里,只要人找回来了就好,林奶奶至少不用再苦苦地寻找下去了。 而林奶奶这边,还在轮番劝呢,林奶奶一听说她孙女找着了,立马就要打包行李去见孙女。 “人现在苏省呢。”村长苦笑道,“警察同志也说了,是那边主动联系的,确认后就说尽快赶过来了,您就好好在家等着吧。” 一把骨头,要是万一路上再出点事,他可不就造孽了吗? 好说歹说总算把老人给劝住了,公安那边留了一位年长女警陪林奶奶在家里,村长回头也让他老婆吃完饭后过来看看。 林雨欣的确就在赶往临春县的路上,坐的是霍宁给她订的最快的飞机,还问秦川要了个人陪同,毕竟女孩子一个人路上不安全,这也是林雨欣第二次坐飞机。 比起上一次是到陌生地方的忐忑,这次则更多是喜悦和激动。 临南县没有机场,所以他们是在最近的一个城市机场停下,然后再乘坐大巴车,一路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柳南村。 林雨欣走进村里,似乎一切都有点似曾相识。 村里这个时候突然来了陌生人,见到的人第一反应便是老林家的孙女回来了。 在临春县公安的指引下到了林奶奶的家。 林奶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她孙女林雨欣,不会有错的。 而当摸到她空荡荡的右臂,那苍老边上满是皱纹的眼睛里的神色立刻就慌乱了,林雨欣还没想好怎么说,林奶奶就小心地摸着残缺处,明明已经是陈年的旧伤,却还是怕会弄疼孙女。 连声音都放轻了,“欣欣不怕,奶奶养你。” 林雨欣眼眸立刻就湿润了, “没关系的,奶奶养欣欣,奶奶种了好几亩苞米地,还有果树,还存了好多粮食,咱不愁吃。”林奶奶絮絮叨叨道,用着最笨拙的语言安慰孙女,“欣欣别怕,有奶奶在。” “奶奶养得起欣欣的。” 缺了胳膊没关系,她身体好,会下地种田会酿蜂蜜会挣钱,一定可以好好照顾她的乖孙女欣欣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回来了就好。” ———— 除了送林雨欣回她奶奶家,霍宁也联系了祁舟的亲人,无论是国内的父亲,还是尚在国外的母亲。 dna亲子鉴定不难拿到。 只是,在了解到祁舟的现在情况后两人的态度都很模糊,祁舟母亲没有订票回国的架势,他的父亲也表示现在手头上事务繁忙,等过段时间他再来见祁舟。 祁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用霍宁说,他就猜到了。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有苦苦寻觅的亲人,也有忘掉一时伤痛重新开始的父母。 何况,他在看过了父母的资料后,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的父母离婚后,各自都组建了家庭,父亲有了新儿子,比他小十岁,现在还在上小学,母亲那边的家庭还是对混血龙凤胎,他们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而他,只是多年前的一处伤痛回忆,和现在突然出现的意外。 还是可能造成他们沉重负担的意外。 现在只是确定了这个事实而已。 祁舟知道后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很平静,无论是配合医生护士的疗养,还是和潇潇霍瑾他们的相处,都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夜里他睡觉靠着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可能很难让人意识到,他也才十九岁,是个年轻稚嫩的孩子。 往日里,祁舟不止比霍瑾他们,甚至是同龄人都要成熟一些。 他也没有其他福利院孩子身上的自卑怯弱,聪明好学,认真自信,具有很多出色的优点。 再困难的时候,也只是有些心灰意冷罢了。 一直表现得理智成熟,在四人中也主动承担决策和更多的责任。 霍瑾被亲姐姐找到时,他也是毫不犹豫立刻劝说霍瑾回到亲人身边,做出对霍瑾最有利的建议。 但他不是坚不可摧的,也有能伤害到他的地方。 霍瑾和潇潇都有些担心祁舟的状况,而到了第二天,祁舟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稳重的模样,并且找到霍宁,说不用再联系了,就此停下吧。 霍宁看着他道,“如果你想见,我可以让你见他们一面。” 祁舟摇了摇头,“不用了。” 希望从一开始就不抱有比较好。 他平静道,“以后也不需要再见了。” 他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困扰拖累,而他们在他的人生中也不会以父母的名义留下任何痕迹。 霍宁点了点头,她尊重祁舟的决定。 ———— 柳南村, 林奶奶忙活了好一阵,做烙饼,还有煎小黄鱼,炸肉丸子,炒菜心,蒸南瓜,全是给孙女做的,她记得,欣欣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些了,每次她一做,欣欣就跟在她屁股后满厨房转,直到出锅。 林雨欣刚回来那阵,村里好多人都来看,但见到她身上的残疾之后,打消了那些众说纷纭的猜测,只剩下了同情怜悯。林雨欣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倒是林奶奶,拿着扫帚把人都给赶走了。 陪同的人叫俞明,行伍出身,不怎么说话,找了村长安排个地方,离林奶奶家不远,有事随时都能过来。 林雨欣想帮忙,下厨或是打扫一下房屋什么的,但林奶奶什么都不让她做,连扫把抹布都不让她碰,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当成宝一样,护得死死的。 真正让林雨欣感到温暖的也是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看着那布包里厚厚的一沓寻人启事,林雨欣忍着没掉眼泪,她不敢想象,奶奶为了找到,满大街的贴寻人启事,见人就发,到处问,会有多难过。 这一顿饭,祖孙俩吃得也特别香,林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全带着笑,满心满眼都在孙女身上,一个劲道,“欣欣多吃点,喜欢吃,奶奶再给你做。” 林奶奶想着身体好,多挣几年钱,就是为了孙女,她也得再多活个十几年,她要是走得早了,欣欣被人欺负怎么办? 中间来的村长瞧着林奶奶,精气神比过去还好了,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支柱似的。 为了给孙女踏实安稳的感觉。吃完饭后,林奶奶还带林雨欣去看了地窖里满满的粮食,有红薯,苞米和小麦大米。还有她种的枣树,樱桃树,收拾得十分肥沃的几亩好田地。 林奶奶早年就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劳能干,她笑呵呵地介绍道,“我酿的这些蜂蜜都是用以前的老方子,特别香甜,每次有外省的游客来,都会买我这的蜂蜜。” 她看着孙女,苍老的眼眸有几分混浊,“欣欣啥事都不用担心,奶奶能挣钱养欣欣的,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无论怎么样,都是她疼在心里的孙女。 第281章 赎罪 祁舟的事还有后续, 三天后,祁舟的父亲请的一位律师来了医院,他交给祁舟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 祁舟的父母自认为没有那么冷漠,只是没准备好,怎么面对这个失去了十二年的儿子,又怎么面对他残缺的双腿。 难免心情复杂了些。 他们也曾经是令人艳羡的美满家庭,祁舟小小年纪就优秀,参加各种辅导班,也曾是令他们骄傲的孩子。 在离婚后,都渐渐走出了伤痛阴霾,重新开始生活。 也不是那么希望现在的生活出现什么改变,就像他们两人,曾经甜蜜缱绻的一对爱人,在经历种种后也不可能再重归于好了。 祁舟的父母以成年人的思维去考虑着现实。 而现在得知祁舟的意思,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知道,自己对不起那孩子,不论是没有坚持寻找他,还是在他出现后的再次‘抛弃’。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这五十万就是祁舟父母对这个孩子的最后心意,希望能让他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他们也知道以祁舟现在双腿残缺的情况,以后生活可能会很困难。 按理以他们二人现在的社会地位,能拿出来的绝对不止这五十万,但他们不能不为各自的家庭着想,他们还有别的孩子,所以哪怕是真心的亏欠愧疚,能分给祁舟的心意也只有这么多。 原本,祁舟父亲还想着将祁舟爷爷留下的老房子也给他,他爷爷也是因为听说孩子丢失,郁结于心,缠绵病痛了好几年,临去世前还念叨着等孩子找回来了,就把房子留给大孙子。只不过祁舟父亲刚这么一想,就被他现在的妻子给打断了,抱着小儿子说什么也不让。 看着娇妻幼子,祁舟父亲叹了口气,也没再提起这事。 请也是专业事务所的一位律师,虽然他也有律师朋友,但这种事,祁舟父亲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而他让律师转达的心意中,自始至终也没提过要见祁舟一面。 律师保有着自己的专业素养,没有过问这里面的内情,只是单纯完成客户交托的任务。 霍宁秀眉微蹙,“这五十万……” 还未等她说完,祁舟已经开口道,“我要。” 为什么不要,就这样谁也不亏欠谁的好,他的眸子里一片冷漠。 抛却了对那血缘上的父母不切实际的希冀幻想后,祁舟十分理智地接受了这笔钱。 ———— 明明才过了几天,经历的事却让祁舟成长了更多。 霍宁有想过送他们手机,但都被祁舟拒绝了。 但在拿到这笔钱后,他就买了部手机,还另外又去银行办了新的银行卡,将那五十万转到自己账上。 这中间的手续,一句话的事,霍宁就能帮他们办妥,但祁舟更愿意自己亲力亲为。 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舍弃他,他怎么要求霍宁事事帮他。 但祁舟还是向霍宁问了能联系到林雨欣的电话。 柳春村,林奶奶家。 家里原本是没装电话的,林奶奶平时勤劳又节俭,省着钱留着找孙女,也没弄这东西。这新电话还是那个陪她回乡的俞明找人装的。 这天,林雨欣还坐在小板凳上陪林奶奶剥栗子,炒熟了的栗子,热腾腾香喷喷的。 电话却响起来了, 林雨欣过去一接,就听到是祁舟的声音。 祁舟问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其实听着林雨欣明显欢快的声音,祁舟也知道她回家后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家里的事林雨欣仿佛能说不尽,从屋顶上有多少瓦,屋后种着几棵树,家里有几张椅子桌子,林雨欣都已经记在了心里。 在奶奶身边的日子太幸福了,林雨欣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这么贪心的人,以前觉得能够好好活着,有祁舟,潇潇还有霍瑾他们在,就已经很幸福,该知足了。 可回到奶奶身边后,被人时时刻刻关心着,怕摔了,怕碰着了,怕饿了怕渴了,怕累了,捧在心尖上。 林雨欣忍不住变得娇气起来。 她现在只想陪在奶奶身边,一点不想离开。 祁舟理解她,因为换成他,他也愿意的。 林雨欣却觉得有些愧疚,一直以来,她把祁舟他们也当成亲人一样,在福利院互相依靠信赖着长大,互相扶持。 现在反而成了第一个离开他们的人。 祁舟安慰她,“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我们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关于自己亲人的事,祁舟只简短地说了几句,何况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林雨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知说什么时,只听见祁舟一如既往冷静沉着的话,“雨欣,你用心记这个账号,是xxxx,还有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三十万。” “祁舟,我不能要。”林雨欣急急忙忙开口。 那钱说的好听是祁舟父母的心意,但难听的不过是断绝这段关系的费用,那是属于祁舟的,她怎么能要。 祁舟冷静道,“雨欣,霍瑾和潇潇都有霍小姐照顾,只有你,是让我不放心的。” “先不论钱是谁的,是怎么来的,怎么用由我决定,用到需要的地方才最合适。” “你奶奶年纪很大了,你陪着你奶奶,又离得远,我也很难照顾得到,你留着这三十万,我心里也能放心些。” “听我的话,乖,雨欣。” 听着林雨欣压低的抽噎声,祁舟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祁舟不仅说的有理有据,而且像林雨欣他们从小和他相处长大的,都习惯性地听从他的建议。 另外祁舟又多叮嘱了几句,三十万在s市不算多,但在林雨欣那边的乡村县城也算是一大笔钱了,他让林雨欣记得财不露白,可以做点小生意,或者更简单点在县城买个房子租出去收钱,不要随便相信人,有事就打电话给他们。 祁舟的态度,如对待远离身边的雏鸟,老父亲一般各种不放心。 结束电话后,祁舟稍稍安心了些。 三十万给了林雨欣,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霍瑾和潇潇都有霍宁照顾,他能做的还不及霍宁的多。 余下的钱,祁舟准备留做创业,二十万作为原始资金,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出现,潇潇的失声可能有机会治好了,而且成功率不低。 周潇潇的失声并不是天生的,很可能是婴幼儿时期发烧生病所造成的。 在专科医生针对周潇潇的病例进行讨论和研究后,已经初步制定了一个手术计划,很可能治愈成功。 ———— 霍瑾有四五天都没见到姐姐了,心里有些失落。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被姐姐照顾关爱的好日子过久了,居然变成了一个粘人的家伙。 姐姐肯定也有工作要忙,不可能天天陪着她。 记着上一次姐姐临走时的话,安心乖巧地待在医院里的霍瑾,没想到再见到姐姐,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事实上,这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不少。 在那一起庞大的人口贩卖犯罪集团落网后,黑白两道上其他的势力对它的迅速倒台,也只是怀疑是有警察卧底,让警方掌握了众多证据,里应外合,加上背后支持的大佬被上头盯上了,才会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被摧毁。 但仅仅是风平浪静了两天,来自全华国各地警方一起又一起有力的打击控制。 让他们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偶然的一起,而是个开始。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今天下午三点,警方共破获二百一十七起人口拐卖案件,解救人质多达上千人……” “这里是都江新闻为您报道,昨天已有一百三十六名孩童在本地的警方帮助下回到了他们的家,据警方透露,这次破获的是是本地有史以来最大的人口拐卖案,这些被拐卖的孩子,有的被拐卖到其他地方,还有受到控制被迫致残行乞……” “陈州警讯温馨提示各位市民,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同时要教育孩子记住家庭地址和父母的联系方式,不能随便搭理陌生人的搭讪……” 一时间华国各地电视台和众多媒体都被这类消息堆满了视线。 而所报道的数据,让许多看到新闻的民众感觉像是在做梦。 什么时候,人贩子这么好抓了,还一抓就是几百几千人。 也让许多生活在阳光下平和生活的国民们,见识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口拐卖的罪恶事实。 原本政府为了社会稳定,向来会掩盖这些黑暗沉重的一面。 但这次也不是能瞒得住的,华国三十多个省份的各地公安共同行动,雷厉风行得不给与罪犯任何逃脱的机会。这样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压得下去。 而且中间许多捣毁的窝点还是在闹市之中,尽管有警方阻拦,但拍照录像的围观群众也有不少,还有拿水瓶和各种东西砸那些可恶人贩子的。 还有那些找回孩子的家庭,也会在自媒体上传播消息。 诸如此类种种,最后决定堵不如疏,允许透露一小部分信息。 而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就足以让外界炸开了锅,引起广泛热议。 第282章 赎罪 微博上的留言转发就已经有数千万了。 “非常感谢警方,我姐姐和姐夫上周丢了孩子,全家人都快急疯了,老人也进了医院,孩子还好,没受什么罪,但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公安,把孩子找回来了。” “我是一名父亲,我的女儿才四岁,我会告诉她,是警察叔叔救了她……” 几乎隔半小时就更新的新闻推送还有这些多情真意切不可能是水军的留言。 哪怕再半信半疑的民众,也明白这是国家对人口拐卖所展开的铁拳重击了。 尽管平日没少有网友在论坛贴吧肆意评论政府,指点江山,但这一次见着政府动真格的架势,那些键盘侠都有点吓懵了,一时都没什么动静。 即便如此,网上依旧沸腾着。 “我种花家威武。” “华国好样的,就该把这些人全抓起来。” “还不知道能判多久了,说不定在牢里带个几年出来后又干这行了,要我说,国家一天不立法判这些人渣死刑,还有会出来祸害。” “楼上的别泼冷水了,看看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这就已经值得了,给国家点一个赞。” “我这是理智看待问题。” …… “只有我想知道,政府是怎么做到的吗?这一点也不简单,国家要是有这本事,人贩子还能这么猖狂。” 然而少数的这类评论,被如潮的探讨人贩子判刑,还有同情受害者家庭的留言给完全淹没了。 大众的焦点,都在关注又抓了多少个人口贩卖的犯罪团伙,又解救了多少孩子,年轻少年少女。 谁关心其中有什么高科技技术,反正他们也不懂。 河边渡口的一间仓库里,九个大汉脸色都极为难看,这两天可以说是坐立不安,好些人脉都联系不上,恐怕都被抓了,没有任何信息又担惊受怕的不敢出门,或者是转移据点,都快憋屈死了。 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还有网友愤慨激昂的留言,其中右臂有着纹身的男人暗骂了一句这些狗屁网友。起身对为首的头目,“大哥,” 为首的头目:“船已经联系好了,今晚我们就坐船偷渡去东南亚,到时候警察也抓不到我们,等风平浪静了,我们再回来。” “那这批货怎么办?”那人语气有的只是可惜,舍不得都快到手的钱,“我们连买家都谈好了。” 这一笔到账,又能潇洒两个月。 “不管了,处理干净。”为首的头目冷冰冰道,眼中闪过一丝凶煞,反正他们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给警方一个教训,敢砸了我的买卖。” 忽然一瞬间仓库里失去了光亮,只能见到外面黑夜沉沉,只有些许的月光漏进来。 “怎么突然断电了?”这个仓库里的电线是他们自己牵的,还有发电机,根本不可能停电。 几个人都拿起了冰冷的家伙物什,摸索着准备找手电筒照亮。 “警察,不许动。” 一声巨响,带着红外夜视仪的警察已经破开了门,封锁住了所有的逃脱出口。 在四周明晃晃的枪口之下,他们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关于这场行动,某位最高层数一数二的首长就发话了,“既然要整顿,那就彻彻底底,把这个毒瘤拔干净。” 就算是遍布全国的关系网有怎么样,牵扯的利益多又怎么样,涉案的人多又怎么样,难道还怕什么法不责众,动摇社会秩序稳定,那这几十年来成立的司法执法机构难道是白建立的,还稳定不下来。 历史上先人前辈都有魄力不放过一个。 既然现在有能力,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还有什么理由不做。 这个国家那么多风雨都经历过,从来就不畏惧什么。 最后拍板决定,整顿国内的犯罪,就从人口拐卖开始。 通过绝对安全网络的搜查,政府早就得到了人贩子组织全国范围内的交易点以及驻点的网络结构图。 由中央最高执法机构传达指令,并将情报共享给各地警方网络,所执行的这一次大行动。 以目前看来,还是圆满成功的。 许多甚至在边境处的人贩子交易也被警方成功破获,抓捕罪犯并解救人质。 ———— 虽然有绝对安全网络所提供的事无巨细的情报,但如何部署计划,如何令损失减到最小,不放过一个罪犯,保全每一个人质,还是高效运行下的华国各地警方的努力。 这次国家机器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给予国民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最显著的效果,就是大力提升了国民对政府以及这一行动主要执行者警察的信任度。 但在一开始头脑发热或欢欣鼓舞后,关于警方是如何这么高效有力打击人口拐卖犯罪,还是引起了很大的疑惑。 少数人开始提出这个问题,明明这才是最震惊疑惑的点。只是舆论对受害者及其家庭的同情,还有对抓捕罪犯的正义感在最初时压过这件重要的事。 但回以理智后,就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国家是研究出什么最新专门针对罪犯的技术了吗?”这个帖子在国内知名度最高的问答分享网站上高居榜首。 还不断有留言更新。 有从事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从各角度分析,国家肯定取得某项突破性进展,否则不可能如此全面,并且毫无顾忌地展开行动。 牵涉其中的黑白两道,甚至还有部分高官,国家敢做出实际行动,大力清除毒瘤,就必然有这份底气。 也有匿名说自己有警方,甚至国安部内幕消息的,肯定了这一回答。 网络背后的人身份各异,那些言论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这样的猜测纷纷中,华国最具权威的国家电视台播出了一则专访,而接受采访的主角就是宋教授和霍宁,以及这次行动公安的最高长官。 他们的出面,也是对国民的疑惑做出一个解释。 向大众公布了一款适用于警局安全机制针对犯罪的智能系统,保护伞。 为了不泄露过多有关绝对安全网络的信息,配合警方工作的网络调查有了一个新名字。 公安的最高长官,对能第一个在明面上获得绝对安全网络的使用权限配合工作,感到颜面有光,自信又骄傲道,“就叫‘保护伞’吧,为保护华国国民安全尽职尽责。” 霍宁对这个名字仿佛在哪听过,但也没多想,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9526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估计宿主也不在意。 在医院看到新闻采访的霍瑾他们,当时就惊呆了。 霍瑾也终于明白,姐姐霍宁是怎么找到他的。 保护伞的事情已经在网上炸开锅了, “卧槽,那就是说,国家这是要整治犯罪了吗?” “这次是人口拐卖,那么下一次是什么。” “我希望国家能整治贩毒,我同学考的是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缉毒警察,上个月去世了,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我老家还有一起多年未破的连环杀人案,希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日找到凶手,让那几家人和受害者能得到安慰。” …… 整整一个月,各地警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其中有些犯罪团伙不止从事人口贩卖,还有贩卖人口、毒品、军械走私。 甚至到最后都出动了调动特警重武器镇压。 当然附近二三十里都提前疏散群众,被封锁得水泄不通了。 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家属送来的锦旗都快挂满了各地警局,社会上也是一片赞扬的美名。 警察也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职业岗位。 而关于保护伞的新闻也被有意地引导到,警方破获全国人口拐卖犯罪后的种种判刑,还有受害者安置的问题。 这些无一不是能激起广泛讨论的社会性质问题。 要知道解救的大多数还是被拐卖多年的孩子,有的已经不在人世,有的遭到迫害致残,甚至被注射毒品。 有平安回到家人身边的,也有不得已被送到福利院安置的。 对人贩子的判刑,各方专家从刑法,未成年保护法等各方面,给出厚实的法律依据。 另一方面,部分被拐卖孩子的安置问题,也迎来了社会各界的慈善捐助。 各地福利院收到不少的寄信和捐助款项。 ———— 宋教授还在担忧绝对安全网络未来可能带来的隐患, 而霍宁已经做出了思想上最快速的转变。 对她而言,这早已不仅仅是任务了。 “既然有机会,就不要做一个也许什么时候就无能为力的人。”霍宁坚定而自信道。 宋教授听到她说这句话时,虽无奈但从心理上也是认同的。 他们理所应当的自信,这种完全掌握着自己命运而无需依靠任何人的自信,因为他们创立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能网络,对华国甚至世界的未来都会产生影响。 就算没有离开过研究所半步,他们仍然能让外界天翻地覆。 霍宁当然知道,自己一手建立的会是什么东西。 但强大的力量,果然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好。 第283章 赎罪 祁舟一边学习,一边创业。二十一岁的时候,他成功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的金融系,同一年,他利用自己炒外汇赚取的资金开了自己的风投公司。 在三十岁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有名的年轻富豪,频频出现在财经新闻周刊上。 见过他的人,都少不得感叹一句年轻有为, 但在背后嫉恨的人,却喜欢拿他双腿残疾和对亲人自私凉薄说事。 祁舟的母亲曾有一次来找他,原因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得了很重的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祁舟的母亲便想到自己这个功成名就的儿子。 祁舟的成功,是她也没有想到的,只是当时家庭幸福美满的她也没那么放在心上,但在这时却成了急于抓住的救命稻草。 祁舟没有拒绝见她,但在第二次见面时拿出了他找人调查到的资料,平静而理智道,“以你和你丈夫的收入积蓄,还有国内国外共两处房产,用来支付全部的治疗费用,完全是够的。” 那个女人用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根本没想到祁舟会找人调查他们,还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卖了房子,他们又要住在哪里,还有小儿子在上高中,以后还要上大学,国外的一流大学每年的学费都很高昂,要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怎么办。 “这是作为父母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是吗?”祁舟只是摆出事实而已。 孩子生病了,最先想办法努力的不是父母吗? “可你是他们的哥哥啊。”那个女人理所应当的道,既然祁舟现在身家丰厚,在弟妹有事的时候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祁舟摇了摇头,“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给出了一张支票,上面有笔款项, “我每年都做很多慈善,这并不是我想自夸名声,而是事实。” 祁舟明明白白告诉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真的没有把她当成母亲,对待她的态度,和其他上门寻求资助的慈善组织机构没什么不同,换成后者,他也会让秘书预约见面。 所以她不用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至于给出的支票,见到患有重病的人,出手帮一把没什么,毕竟是个年轻的生命。 但再多的就超出了祁舟对慈善的界限了。 那个女人拿了支票就走了,只是等她花完了支票上的钱,再想来找祁舟时,就被拒之门外了。 无论在外面怎么喧哗咒骂,也只是被保安赶走的下场。 祁舟给的支票上面的款项,不多也不少,作为挽救那个女孩生命的手术费用,足够在国外找到一家医疗水平和名声都足够好的医院。 而后续的长期疗养就是祁舟母亲一家的负担。 祁舟母亲后来也闹出过其他幺蛾子,但祁舟都不为所动,唯一一次反应,也只是在国外某些势力找上祁舟母亲,向利用他和已经立于神坛地位不可动摇的霍宁,有过的那一点关系。 警觉的祁舟直接联系了有关部门。 经过这么一折腾,祁舟母亲一家人被禁止回国,而那些国外势力见走不通,也就放弃了她。 那个女人的女儿手术成功了,恢复的也很好,她和她的丈夫因为花了许多的积蓄,经济捉襟见肘,哪怕依旧是企业高管的职位,但国外高昂的疗养费用也令家庭负担了不少压力。 为了支付儿子的大学学费,还有女儿每年的医院复查, 他们只是变得更辛苦了,过去可以时常喝去高级餐厅下午茶,逛街买衣服做美容,这样的轻松舒适的生活也消失了而已。 那个女人偶尔因为生活压力而烦躁时,还会忍不住怨恨祁舟这个儿子的刻薄寡情。 祁舟父亲没有出现,他是个重颜面的人,再见到被自己抛弃过的残疾儿子功成名就,只会让他感到羞愤,担心被人指点。 但他的妻子也出现过,以祁舟父亲曾承担的那五十万中的一半,而祁舟要不是用那些钱,也不可能有今天成就这样可笑的借口,想要索要好处,比如祁舟公司的股份。 作为祁舟的亲弟弟,以后进公司任职也不算什么吧。 诸如此类的话。 然而她连祁舟的面都没有见到,他的秘书直接通知她,如有需要,他们可以走法律诉讼。 有人拿他对亲人自私凉薄说事,又说他每年做那么慈善不过是沽名钓誉。 而这些大多都是在商业竞争中落败破产的对手,或是嫉妒他在金融投资上的精准操作和令人惊叹的眼光。 到头来,也不过是酸一句,再有钱又如何,不还是个残疾人。 嫉妒咒骂怨恨他的人不少,但其实,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他们。 祁舟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拥有很多东西。 对福利院还有各种慈善机构做的捐助,这仅仅是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在祁舟公司的员工,对总裁的印象却很好,虽然在决策和项目态度严肃,要求严格,但其实平时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 “祁总。”秘书叩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秘书微笑道,“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会议了,未来三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了,工作都已经往后排着了。” …… 林雨欣记得,在福利院有一年除夕,在看完院长和义工他们放的烟花后,他们围在角落里说过各自的愿望。 她记得祁舟说,如果有机会,他想去上大学,学更多知识。 祁舟是福利院的孩子中最喜欢跑到图书馆的,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还会拉着他们看。 当幸运眷顾在他们的人生发生转折,一切都变好的时候,他们开始都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林雨欣以为祁舟也是这样。 也许他会成为像霍宁那样出色令人敬仰的科学家。 她从不低估祁舟的聪明天赋和学习能力,哪怕是放在颇为挑剔高傲的科研领域也一样。 结果没想到,祁舟选择了他们都没有料到过的路。 对于她的疑惑,祁舟后来给与了回答,金钱是最快速获得成功的途径,他想用最短的时间去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有能力去保护他所珍视的人和物。 并不是那种带有贬义的捷径,从小就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故的祁舟知道,那是很快,但却是有着风险伴随代价的,哪怕不会立刻需要付出,但迟早有一日也会还出去的。 这样的捷径,也就从不被祁舟放在心上。 偶尔他也庆幸,自己没有山穷水尽被逼得走到这一步的时候。 想想,他运气也还不错。 祁舟没去想过,要是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他会不会有不同的人生。 因为这样的试想,没有任何意义。 他后来的人生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经过深思熟虑,不需要任何后悔。 看着雨欣和潇潇陪着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素来被商场上的对手视若大敌的祁舟,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柔。 “你可以给我读这段故事吗?”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捧着书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歪头道。 在来时,祁舟就脱下来名贵的西装外套,刚帮院长做了一些体力活,搬玩游戏的道具和便当,他的义肢在西装裤下看不出来,也并不影响他的行动。现在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还挽起袖子坐在台阶上。 祁舟点头道,“好。” 他接过小男孩手中的书,是霍瑾写的《追逐星星的孩子》,在出版发售时,他也让秘书去书店买了一本。 被很多人评为送给孩子的童话,给成人讲述的故事。 祁舟也看懂了这个故事。 小男孩迷失了回家的路,在外面漂流,一路上他遇到了会说话的狐狸,开的格外艳丽的巨大的花,邪恶的蜂巢,还有长长的黑暗的隧道…… 不变的只有头顶的那片星空。 祁舟清朗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男孩问狐狸,你的牙去哪了。 狐狸说,被猎人拔掉了。” “小男孩困惑着,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回家的路?” 最后小男孩在树爷爷的指引下,打开了那扇奇异的门,回到了他的家。 躺在父母的怀里,他发现星星离他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但是他很累了,所以闭上眼睛睡着了,在睡梦中,他忘记了路上遇到的狐狸,花,大树……好像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并不长的故事,一个下午茶的时光就足以讲完。 祁舟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霍瑾的笔迹留言,此书致以我亲爱的姐姐。 他微微笑了笑。 ———— 林雨欣在有了那三十万后,一开始也没想好做什么,后来看着奶奶酿的蜂蜜,又经常有游客尝了之后还买上几罐子带回去,林雨欣就跟奶奶学起了酿蜜,还花了一些钱,买了专业的工具设备,扩大规模。 她花了不少心思,琢磨着将酿的蜜分类加工,有最纯正的原味蜂蜜,有加了槐花,桃花等等的花蜜,还有果蜜。有林奶奶的方子,还有林雨欣营造的适合年轻人游客的模式,不到半年她们家的蜂蜜就远近闻名了,还在网上有店铺。 那三十万,林雨欣只花了一部分,祁舟刚创业那会还比较艰难,林雨欣就把钱投那去了。 林雨欣不懂什么投资,但她相信祁舟,不担心会吃亏,也不在意会赔钱,反正她和她奶奶靠养蜂酿蜜也够生活得很好了。酿酿蜂蜜,做一些手工艺,种种草莓樱桃,生活过得怡然自得。 后来祁舟公司风生水起后,林雨欣就把钱收回来了,再次建设她的酿蜜大业,而且还多元化发展。 发展到现在,还成了农家乐式的小庄园。 也是正好赶上了她老家那边旅游开发的机会。 祁舟他们被邀请过来玩时,她正逗弄着脚边的一只金毛犬。 潇潇好奇道,“我上次见的不是德牧吗?” 林雨欣笑嘻嘻道,“这是上个月开始养的。” 除了雇佣了几个人手之外,林雨欣还养起了狗,她奶奶也喜欢狗,每次出门身边都跟着的。 林雨欣给他们介绍道,现在庄园里有三条德牧,两只哈士奇,两只金毛还有一小窝斑点狗。 前者都是她专门找人在狗场买的,后面的斑点狗是附近一户人家养的狗新生的,主人家不愿意要,她看着很喜欢就抱回庄园养了。 林奶奶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山核桃,自家酿的蜜做的果饮。 连麦子都是附近人家种的。 老人家笑眯眯的,显得十分精神。 林雨欣的小庄园不提供住宿,一般就是卖自家酿的蜂蜜,种的水果,价格还不低呢。就是这样,还有不少每年都预订的老客户。 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来,仍是养蜂的那一身蓝白装束,拿着一盆洗干净的草莓樱桃过来。 阳光下,微露出来的小麦色皮肤,还有灿烂至极的笑容。 那只金毛晃着尾巴追在她脚边,仰着头,大脑袋显得有几分傻气,林雨欣拿了两个红得鲜艳的草莓喂给它吃。 电视上播放着一则专访。 看着屏幕上有几分熟悉的人,林雨欣忍不住道,“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远的大事,居然离他们还这么近。 当时远在老家陪伴奶奶的林雨欣对一切的事都是后知后觉的,很多事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霍瑾姐姐参与研发的项目,帮助她找到了霍瑾。 这是因,也是果。 霍瑾曾见过宋教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宋教授却仿佛很熟悉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霍宁的弟弟。 他目光中同样透着对晚辈的慈爱,坦诚告诉霍瑾,“你是第一个测试结果。” “也是她的骄傲。” 之后的许多事情,哪怕不如破获全国所有人口拐卖网络那么惊天动地, 但就在看似平静的日常,生活已经改变了很多。 犯罪率急速下降。 除了公安的‘保护伞’,还出现了其他类似物,而且分别有着各自的代号。 这些似乎冥冥之中有那么一条线联系在一起。 对外公布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它们都出自霍宁的科研小组。 刚开始时,霍宁还没有那么显眼,不仅是因为技术成果太耀眼,让大众暂时性得忽略了研发者,更多集中在了技术的讨论上。 甚至因为她表现出来过分年轻招致质疑。 所谓大众的质疑其实根本对霍宁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有政府的保护,那些专业领域的科研人士连挑刺刁难的机会都没有。一开始的专访,也只是小意思,国家没想着让霍宁还有宋教授他们过多地曝露在大众面前,也与哗众取宠或者镁光灯下作秀无缘。 而随着国民在十年期间逐渐适应‘保护伞’‘天眼’‘安全气球’等等新技术系统。 霍宁这个名字登上了神坛,而且是世界范围内。 被誉为世界智能信息安全领域中立于巅峰的第一人,最年轻最富有盛名的教授。 外国多次向官方提出邀请霍教授到海外进行科研交流,但都被颇具说话艺术的外交人员推辞了。 早在保护伞第一次出现时,像的情报部门和专家就得出了匪夷所思却又无可奈何结论,华国绝对是在信息安全领域取得了惊人的成果,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仅仅是针对犯罪维护国民安全系统的智能系统,鬼才信呢。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研究成果,却没有任何信息,对华国布置的仿佛全部消失了,连带他们盯着华国的眼睛也瞎了。 国外许多网友还质疑着本国的科研技术,为什么迟迟没有达到华国的水平。 已有传闻,霍教授真正研发的是一个无形的网。 而所谓的‘保护伞’‘天眼’‘安全气球’等等,只是这个网在各个领域的分支。 有人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隐私一举一动被无形的眼睛盯着。 也有人乐观认为,犯罪可以从此消失。 林雨欣所知道的,便是那一年被抓捕的涉嫌人口拐卖的罪犯被判刑得都十分严重,许多犯罪事实严重都是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电视画面中,坐在研究所转椅上的霍宁,无疑是几乎被世界所注视着。 所拥有的自信气度无疑也是极为耀眼的。 潇潇由衷的感叹道,“小瑾的姐姐很厉害啊。” 潇潇仍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一所聋哑人学校的校长了。 不过祁舟也帮忙请了专门打理学校财务的职业经理人,潇潇主要还是负责花时间在与那些孩子相处上,帮助培养他们适应社会的技能。 看似心肠软羞涩腼腆的她,在被治愈能开口说话时,同意了对亲生父母遗弃罪的起诉。 因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父母。” 周潇潇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第一个遗弃的孩子。 甚至于她是幸运的,她出生后,她的父母还有点良心,是送到福利院,而第二个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随意遗弃在桥底下,没多久便咽气了。 浑浑噩噩过日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去肆意得残害孩子呢。 潇潇不明白,但她觉得作为他们的孩子太可怜了,如果放过他们,也许还会有第三起,第四起。 ———— 和煦温暖的阳光落进来,干净透明的玻璃窗并未完全阻隔外面熙攘的人声,有孩童嬉戏玩耍的声音,枝头鸟儿的叫声。 霍瑾坐在桌前,低头看书的心情也很好,手边有杯热的咖啡。 尽管已经装上了接驳神经的义肢,但大多时候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运动,更喜欢坐着,尤其是在喜欢上写作之后。 在霍宁尊重他的想法,选择专业时,霍瑾选择了他父亲霍明言曾经任教过的中文系。 在学习之后,他也真正喜欢上了文学和安静祥和的校园环境。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坐在位子上的三位客人,其中眼带桃花有些傲气的少年,似乎是与咖啡店的店员纠缠着。 “我觉得这杯咖啡太甜了。” 穿着店员服的清秀少女压抑着怒气,尽量屏声静气道,“这已经是你换的第三杯咖啡了,前面你说凉了,又说太烫了,这让我很怀疑,客人你是不是故意无理取闹。” 少年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眼里是明显的挑衅,“可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店的咖啡是不怎么样。” 店员少女很想说她家咖啡就四十五块一杯,还想优质到什么地步,嫌难喝这人就别来啊。 但想到顾客就是上帝,她还要在这里打工,少女还是耐住了性子,“好,那我再去为你换一杯。” “我让你走了吗?”还等着她再多说几句话的少年似乎有些羞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旁边的两位外貌同样出众的少年看得也很是兴味,自带了分优越感。 咖啡店里还有不少年轻女生,只是更多是被这三个风格各异气质出色的少年吸引了,甚至忍不住偷拍。 “你放手。” 店员少女感受到周围灼灼的目光,心里都快气炸了,但男女体力上的差距,尤其是少年还练过跆拳道,店员少女硬是挣脱不开。 只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姐,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是霍瑾。 他看着,少年对店员的举动恐怕已经超出了单纯对服务员的刁难找茬,构成了性骚扰罪。 出于多年养成的绅士风度,霍瑾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少年就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语气尖锐道,“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霍瑾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外面的街道,在路灯上悬挂的纯白色类似气球的物体,那并不是这条街道上的唯一一个,然后平静道,“我想,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被拍入了安全气球的监控之中。” 他的两位同伴皱了皱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似是阻止他, 少年仍是不耐烦的口吻,“我和她认识。” 店员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得不承认了这一事实,这人就是故意找她麻烦的。 霍瑾平静道,“即便认识,也不能构成你对一位女孩进行性骚扰的理由。” “江约,你再不放手,我就叫安全气球了。” 店员少女冷静下来,也提出警示道,虽然她没想那么做,无论是让江约有麻烦,还是丢掉工作,但吓吓他也好。 一旦大声呼叫求救,就会立即触动最近的安全气球机制,迅速飞到发出呼救的地点,打开摄像画面并发出警告,在三次警告过后,就会向附近警局网络直接发送报警讯号。 即便没有主动呼叫求救,也有智能系统判定,有过度伤害人身安全的行为发生,就会引起警报。 它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巡逻,保护国民日常安全的作用。 而报警后,哪怕最终没有立案,也是会留下记录的。 这是许多人所不知道的,只是少年和他的同伴所出身的家庭,让他们略知一二,所以在霍瑾提到安全气球时,少年的同伴才会提出阻止。 桀骜的少年对留下记录什么的毫不在乎,但是要是真触发警报,弄得他丢脸,却不是他能忍受的。 最后只好松开了手。 “谢谢你,先生。” 店员少女抬眼间认出了霍瑾,“你是《追逐星星的孩子》作者?” 她脸上泛起红晕,单纯是见到仰慕作家真人的小激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虽然写的这本书很红,但霍瑾也没怎么办过签售会,除非是忠实粉丝,不然也认不出来。 霍瑾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点了点头,简单地签了个名。 窗外的人群中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霍瑾拿起桌上的书往外走去。 第284章 摄政王的白月光 萧函醒来的时候,额头上还隐隐作痛,能感觉得到应该是换了个新世界。 面容秀丽,衣着华贵的妇人,眼圈通红,憔悴不堪的脸庞上仍带着泪痕,见床上的人一醒来,立刻转悲为喜,“玠儿。” 在萧函愣神之际,9526已将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和任务传输到了她的脑海中。 这次她穿越的身份是大宁朝的秦王世子江玠,年十二岁。 从周围的仆婢也都唤她小世子也可印证,她睁开眼还不到片刻,就有一位发须花白的太医提着药箱就进来了, “周太医,玠儿怎么样了。”这具身体的母亲,秦王妃陈氏秀眸中满是担忧焦急。 诊脉又仔细检查了头部的伤势后,周太医缓缓长出一口气,对秦王妃道,“小世子已无生命之危了。” 他笑了笑道,“小世子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佑,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那就好。”秦王妃看着床上视若性命的儿子,又紧张问道,“可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小世子伤在头部,还得时日长了之后才能看出来。”周太医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秦王妃也不拿架子,亲自朝周太医福身行礼道,“还请周太医在王府多待一段时日,照料我儿。” “老朽定当尽心医治。”周太医可不敢受她这半礼,连忙避开拱手道。 周太医在太医院中称得上医术最为高明的一位,向来也是为皇帝太后问诊的,现在能被请到秦王府来,除了之前江玠命悬一线之外,还因为江玠的父亲并不是普通的王爷,而是大宁的当朝摄政王,秦王江旭。 可惜这份权势赫赫,给江玠和他母亲没能带来多少庇佑福分。 萧函闭上了眼,回忆主线信息。 秦王江旭自幼聪颖无双,天资出众,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而且弓马娴熟,在边疆七年,曾多次击退北狄来犯,立下赫赫战功威势,天下无人不知。 这也是为何在他兄长,先帝五年前崩逝后,他率数万精兵回京,轻而易举地就掌控朝廷,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在明显有利的形势下,他本可以更进一步的。 秦王江旭有个白月光,就是曾经的恋人,当今小皇帝的亲生母亲,太后叶燕婉。 在秦王江旭还只是个皇子时,就有意求娶叶燕婉,当时两人都年少,叶燕婉甚至还未及笄,所以耽搁了下来。 等到他被父皇派往边疆后不到两年,叶燕婉因为叶家投靠太子势力,就入了东宫为太子良娣,太子继位后,叶燕婉被封为贤妃,还生下了宫中唯一的子嗣,也就是现在的小皇帝江麟。 正是这位太后,阻止了秦王带兵入京,还把近在眼前的皇位拱手让给了一不足六岁的稚儿。以摄政王之名辅佐朝政。 秦王江旭对她用情至深,最后还因为同她的一番谈话,放弃了手中的军权,战死于关外。 对秦王而言,他是求仁得仁,但他的亲眷部属却无一落得好下场。 作为秦王妃,陈氏被赐三尺白绫。 这些和萧函所穿越的这个身份,秦王世子江玠都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早在十二岁就死了。 尽管有着秦王世子之名,却因为年幼还未元服,没能入皇陵,只有手办一样的仆从马车陪着一具冷冰冰的棺木下葬,没有大办。 江玠就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他的心愿是希望他母亲秦王妃陈氏能平安荣华一生。 萧函再醒来时,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在旁边的秦王妃也不知是守了多久,担忧问道,“玠儿,还疼么?” 萧函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乖巧模样,秦王妃陈氏忍不住泣声,“是母妃对不起你,” “玠儿已经十二了,护住母亲也是应当的。”萧函依着原身的态度认真回道。 想起此事的经过,萧函也不禁叹了口气。 秦王妃与江旭发生争执,因为言语间提及叶燕婉,引得江旭大怒,一气之下,掌掴了秦王妃,被江玠看见,他年纪虽小,平时也十分敬畏父亲,但还是毫不犹豫主动护在了母亲面前,怕父王再动手。 阻拦过程中,不慎摔倒,磕到了头,江玠本就体质柔弱,在世界主线信息中也是因此年纪轻轻便死了。 秦王妃陈氏心中也是后悔莫及,若知道会害得玠儿险些丧命,她就不会与江旭争执不休。 在玠儿出现时,秦王好歹顾些颜面,打算离去。 若不是她失去了理智,说他与叶燕婉枉顾人伦,不知廉耻,惹得天下人耻笑,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当时看到玠儿额头上的鲜血,秦王妃是真怕了,要是玠儿没了,那相当于夺走了她的命。 在世界主线信息中,秦王妃陈氏也是因为江玠的死,几乎癫狂,被秦王江旭软禁于院中,甚至没能出席江玠的丧事。 之后的一连数日,萧函都在养病,一睁眼,最多半息时间就能见到秦王妃陈氏。 而原身的父亲秦王,却没有出现过。 这病一养就是一个多月。 书房,秦王江旭刚与幕僚下属等人议完事。 小皇帝年幼,朝堂大小事几乎都经由摄政王决策,这五年来朝堂上下几乎都是默认了的。 几名重臣刚刚离去,书房的侍从重新沏了一杯热茶,捧到江旭随手可拿之处。 房内一名青衣文士忽然提起一件事,“听照顾小世子的御医说,小世子的伤势已经大好了,都能下床了。” 江旭眼眸微动,却无半点不悦,此人是在边疆便跟随他的幕僚颜晖,多年来为江旭出谋划策,能力卓绝,深受江旭的信重。 颜晖并非有意打探主公后宅消息, 事实上,小世子伤势康复的事不用打听,也能知道。 江旭待下素来宽和,也不会计较这种事。 但颜晖还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爷为何不曾去探望小世子?” 江旭叹了口气,语气更是淡淡,“王妃怕是不想见到本王。” 不然也不会在世子醒来后,也不曾让人告诉他一声,世子养伤这段时日,王妃直接搬到了世子院中,还里外都派了仆婢守着,看紧了宅院,这架势拦的是谁,江旭怎会不知。 颜晖又劝道,“王妃此事做的是有些不妥,但王爷与世子的父子之情乃是天性,又岂是能随意阻隔的。” 颜晖不想议论秦王与王妃感情淡薄,还有宫里那位的纠葛,但作为忠心耿耿的臣属,颜晖不希望见到王爷和世子离心,还有世子安危,王爷后继无人,可是大忌,更难肖想那个位子了。 所以这些时日,给世子问诊的太医,进食的汤药,都是经过再三检查的,尤其是从宫里出来的。 人心叵测,凡事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这些事颜晖倒没有向秦王说起过,秦王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这点小事。 比起秦王,他们这些臣属恐怕更在意世子的安危。 而对于秦王妃,更多也只是看在是世子亲母的份上尊敬一二。 其中缘由都心知肚明,这位秦王妃是先帝继位后赐婚,先帝还是太子时就颇为忌惮他这个才能出众的皇弟,更不愿意在亲事上给他增添助力,所以赐婚的陈氏家世普通,其父担任的也不过是朝中四品闲职,陈氏本人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江旭心中只有叶燕婉一人,若非不能抗旨,加上身边幕僚下属劝他韬光养晦,以图谋大业,他才不得不应下了这门婚事。 陈氏嫁过来后,江旭对她多是无视的态度,连她的闺名也不曾用心记过。 但他自认也没有对不起过她,她想要一个儿子,在王府中的倚仗,江旭也给了,锦衣玉食也不曾苛待过她。 陈氏竟然还不知足,拿外面的闲言碎语来与他争论,还侮辱了叶燕婉,他才动手,不想误伤了世子。 对于膝下唯一的儿子,江旭也没有多少感情。 毕竟他的到来,江旭也未曾有过多少期盼,纯粹是应付罢了。 除了秦王妃屡屡打扰他,还是在边疆的时候,底下臣属催促他,说不能后继无人,没有子嗣血脉。 江旭忙于军务,还有积蓄实力,也甚少同世子相处过,自然也谈不上教导。 王府中多的良师贤士,还用担心教不好他。 过往那些师傅都说世子功课认真,聪敏过人,江旭听听也就过去了。 只这次,世子为护他母亲,敢冒着不孝不敬之过,挡在他面前,倒是有几分胆气。 颜晖又说道,“世子尚且年少,听教导他的师傅说,世子对王爷也是极为濡慕的,王爷若是能去见世子一面,小世子想来也是欢喜的。” 秦王江旭对身边信任幕僚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几句的,于是点了点头,“派人去世子院说一声,晚上我过去用饭。” 世子院,听到秦王侍从的传话,秦王妃不禁怔住了。 陈氏身边的嬷嬷低声对她说道,“王爷心里还是念着王妃和世子的。” 在她看来,王妃这些时日小心紧张的是有些过分了,见谁都担心要害小世子。王爷毕竟是小世子的亲父,虎毒不食子,还能害了小世子不成。 王妃这样做,既是伤了与王爷的夫妻情谊,也让小世子更加不得王爷宠爱,为妻之道,当以顺为先。 陈氏愣愣的,脸色憔悴地苦笑了一下,“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宫里的那两位,何曾将我母子放在心上。” 她话语中明显的怨怼之情,把嬷嬷吓了一跳,她是陈氏的陪嫁嬷嬷,因为娘家门第不高,自打嫁入秦王府以来,秦王妃平日的表现都是性子柔顺,谨言慎行的,哪怕生下了世子,也不敢有半点张狂。 这还是嬷嬷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秦王与宫中叶太后昔日的事,早已是世人皆知,秦王妃过去听了,也是充耳不闻。 嬷嬷想着,约是这次世子受伤,令秦王妃受了刺激。 但她还是不得不劝道,“王妃可莫要在王爷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不为您自己想,也得为小世子着想啊。” 陈氏默然不言。 萧函还真没对这位父亲抱有多大的期待,无论从养伤这段时日来江旭的不闻不问,还是原身记忆中冷淡疏离来看。 生病了身边是母妃嬷嬷和大夫,平日上课都是诸位师傅教导。 在边疆是这样,回到京城也是如此。 江玠见到他父王的次数恐怕还没有宫里的小皇帝江麟的多。 但原身却没有半点怨恨,对秦王江旭不至于濡慕向往,但也是恭谨孝顺的,这还得归功于教导他的师傅,还有秦王妃从未在他面前有过怨言。 只是皇族中没什么小孩子,教导江玠各类课程的师傅也不是什么庸才,江玠的聪颖也是实打实的,也知晓他与母妃的处境。 江玠品性纯良,恪守孝悌,谨记子不言父之过,秦王江旭与宫中的叶太后就是有什么样的私情,也不是他身为儿子能指责的。 江玠是秦王独子,皇室血脉,世子之尊,至少无人敢轻视,但他的母妃因为家世低微,又不受父王重视,谁都知道她这个秦王妃是有名无实,秦王真正放在心尖上的是宫里那位。 纵是现在秦王府权势赫赫,陈氏在京中交际时,也没少被人拿摄政王与叶太后的事取笑她。 江玠虽不知道他死后发生的事,但唯一的牵挂,就是他的母妃了。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委托,希望他母亲秦王妃能平安荣华一世。 原身年少,却孝心可嘉。 萧函还真怀疑时空局是不是故意哄骗小孩子做这样的交易了,便问道,“他付出的是功德还是别的。” 9526:“我也不知道。” 这个心愿不算难,前提是萧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皇帝亲政,秦王释兵权,之后战死沙场,秦王势力分崩离析,王府覆灭就在三年之后。 三年的时间,萧函要带秦王妃避开祸事远走,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如何做到保证他的母妃平安荣华呢。 ———— 秦王江旭虽战功赫赫,但其人容貌俊美,气质清润如玉,温良端方,不似外界有的传言的摄政王那般刚硬强势,霸道。 这种传言也只是民间议论罢了。 事实上,秦王江旭在朝中的形象甚至还很不错。 不然,昔日他回京时,就不会有超过近八成的朝臣支持他继位,而不是将治国的担子交给一个年仅五岁还看不出如何的稚儿。 江玠的相貌也随了他几分,俊雅斯文,唇红齿白,只是因为这段时日都在养伤服药,这张干净秀气的脸多了分苍白病弱。 令江旭心中也不免多了分怜惜。 萧函一见他便如同往常,恪守父子之礼,恭谨道,“父王。” 江旭微微颔首,问了几句伤情,最后道,“有什么需要的补品药材,只管吩咐下人去库房拿。” 秦王妃陈氏在王府中的权力还真不大,连库房账本这些都是江旭安排了心腹打理,不过平日也不曾短过什么,世子养伤这些日子,什么珍贵药材都是予取予求。 “多谢父王。”萧函低头道。 江旭声音有些冷淡,“好好养伤,那些功课可以先放到一边,不用急着去书堂。” 这点陈氏也是赞同的,她现在只盼望着玠儿能养好身子,光是看着他又瘦了几分的脸颊,她的心都难受。 萧函却抬起头,认真道,“我已经大好了,过两日便可以去上课了,还是不耽误功课的好。” 江旭没想到世子这么勤勉,似乎那些师傅也同他说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入学时,表现在诸皇子中最为出众,甚至胜过太子,但也不曾懈怠懒散过。 陈氏却不忍他太过劳累,急忙道,“玠儿。” 江旭点了点头,似是没听到王妃的话,“你这样想也好,功课上一日不能懈怠,需持之以恒。” 听到这话,陈氏就知道她阻止不了了,王爷已经决断好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萧函不免对真心待她好的秦王妃有些歉意,但她不能一直待在院子里修养,不接触外物。 毕竟她的时间也不多,才三年而已。 这顿饭吃得冷清,陈氏与江旭之间的冷淡疏离太过明显,她也只顾着为萧函盛汤夹菜,对秦王不作理会。 比起夫妻,更像是陌生人。 陈氏还未嫁时,说没有动过心是假的,秦王江旭出身尊贵,容貌风姿过人,文韬武略出众,当年京城多少闺阁少女盼望着能嫁与她,最后秦王妃的位子落在她这个家世,容貌才德都不出众的女子身上,又惹了多少羡妒。 她只是一个在秦王落魄时嫁给他为妻的幸运儿。 但却又是不幸的,再多的努力也拉不回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人。 何况他根本看不上她,陈氏的心早就凉了。 所有人都知道秦王江旭君子端方,性情温和,哪怕对一个被圣旨强塞给他根本不爱的女人,也不曾苛待,锦衣玉食,王妃尊荣都有。就是她不再恭顺讨好,江旭也不在意,反正他从来也只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相敬如冰的共处。 若不是她上次说了他放在心上的人,也不至于惹得他震怒。 但就是泥做的人偶,忍耐久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尤其是看不到任何希望,还越发对前途恐惧。 ———— 还没等萧函准备上课,宫里就来了一道懿旨,宣秦王和世子入宫,说是叶太后自听说世子受伤,心中多有担忧,所以得知伤好后想要见一见。 江旭只通知了陈氏一声,就让身边的侍从把萧函接过去了,一起带入宫。 在原身记忆中,见过这位叶太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一路进宫来,周围人无不是毕恭毕敬,直至到了太后所居的端华宫。 叶太后生得极美,虽已年近三十,依旧不掩风华,身着杏黄鸾纹织金裳,额前珠坠摇曳,更映得她容色绝丽。 难怪能成为一代宠妃,又令秦王倾心不已。 只看了一眼,萧函便收回了目光,恪守规矩向她行礼,不让人挑出任何差错来。 不管叶太后是她父王的心上人,小皇帝是三年后覆灭秦王府的人也好,如今她才刚穿过来,连武功都还要重新练,手上没有半点势力,对上叶太后还是小皇帝,都没有随心所欲的本事。 这次进宫,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只是不让人挑出差错来而已。 叶燕婉微微一笑,柔声道,“世子伤刚好,不必行礼,快些坐下吧。” 旁边便有宫人伺候的座椅,萧函坐下后还见到叶太后身边有一面带稚气的少年,十岁出头的小皇帝江麟。 叶燕婉秀眉微蹙,“麟儿,还不快向你皇叔行礼。” 江麟稚嫩的面容上竟有些阴沉,不情愿都显在了脸上,却不得不行了个半礼,“皇叔。” 见状叶燕婉似是无可奈何。 江旭却是毫不在意,自进了这端华宫后,眼里就唯有叶燕婉一人。别说小皇帝对他行礼别扭没有半分敬意了,就是他亲生儿子江玠,也没有看一眼。 江麟看到秦王望向他母后的目光中没有掩饰的爱意,藏在袖中的拳头不由得攥得更紧了些。 自己堂堂天子,居然还要向一个意图谋朝篡位的逆臣行礼。 本该是作为此次见面的主角,却被忽视在一旁,萧函倒是安之若素。 叶燕婉和江旭说了几句话,涉及朝堂大事,但都是寥寥几句,身在后宫的叶燕婉也只是听外面传话说,摄政王又派兵平定了某处叛乱,手下能人兴建某处水利等等。 反正有摄政王在,朝政定当是稳的。 叶燕婉笑容浅浅,“多亏有王爷辅佐朝政。” 江旭连目光都温柔了几分,声音淡淡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 叶燕婉似乎才想起来被她忽视的皇儿和世子,“皇儿与世子年岁相近,一起去玩吧。” 江旭没有说话,自然也是默认的。 退出殿外时,萧函无意间瞥见小皇帝望向秦王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她现在的父王似乎没有察觉,萧函淡淡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秦王这心可真大啊。 小皇帝江麟对他的恶意都这么明显了,连她这个难得进一次宫的人都能瞧见,日日上朝,又经常进宫的江旭会见不到,但他半句话都没说,完全放任的态度。 要么是轻视,要么就是纵容,纵容到哪怕养虎为患,也心甘情愿。 出殿后,小皇帝对萧函的态度也透着厌恶,哼了声,没有半点同病相怜,反而倒是是恨屋及乌的架势。 一位弯腰谄媚的老内侍笑的脸上尽是褶子,“陛下,世子,芙蓉池的花开了,不如去那赏赏花。” 小皇帝憋了一肚子气,“花开有什么好看的。” 老内侍腰弯更低了,赔着笑,“是老奴的错,老奴说错了,那还有蹴鞠坊,滕文馆,陛下和世子想去哪一处?” 萧函想了想,先朝殿外守候的几人走去,这是跟随着她和秦王进宫的五名护卫。 萧函的武功虽然还没有重修起来,但光凭眼力,也能看得出这五人武功俱是不弱。她直接开口道,“我与陛下要在宫中走走,不知哪位愿意陪同?” “世子。”五人互视了一眼,有些犹疑,因为王爷并没有吩咐。 但单是萧函的秦王世子身份,他们就不会拒绝,也不会此刻进殿去打扰王爷和太后说话。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理由,秦王是他们的主子,保护秦王世子的安全也是应当的。 其中走出一人,看着比较年轻,气势利落,“小人青雀,愿陪同世子左右,保护世子安全。” 萧函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 宫中这地方,她目前还不敢随便走,宫中众人敬畏的仅是摄政王。 想要她这位世子性命的人也多的是。 萧函可不觉得,她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宫里,她那位亲身父亲秦王会为她做什么。 她是不怕死,还有下一个世界,但这个身体死了就真死了,心愿也还没有完成,所以萧函可是惜命得紧。 选择在秦王的护卫中借一人,萧函也是经过考量的。在王府养伤的那段时日,她看的出来,王府下人训练有素,陈氏哪怕不得秦王喜爱,也没有敢奴大欺主怠慢的。她服药诊脉方面也十分仔细周到,药都是经人再三检验过。 可见秦王身边的人至少是值得信任,关键时刻会积极保住她命的。 这点上,萧函对名义上的父王是不抱任何指望的。 当然,这些都是秦王江旭培养积蓄多年的势力,若没有世子这个身份,也不可能轻易借到。 所以她会珍惜的, 最好是……长久为她所用。 ———— 在小皇帝江麟眼中,秦王江旭就是觊觎他皇位还有母后的逆贼,而秦王世子,就是逆贼之子。 早晚有一日,他会将这些人全杀了,江麟恨恨想道。 秦王把持朝政,权倾朝野,还让母后如此信任,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什么蹴鞠,骑马射箭,萧函就搬出体弱伤势的理由,决不参与。 有半点危险都不沾,也不吃宫里的点心和茶水。 连青雀都觉得,小世子谨慎得有些过分,但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世子出了半点差错,那才是大事。 江麟本还想找个借口刁难或是处罚秦王世子,当作是发泄怒气, 但每当小皇帝江麟有动怒的架势,青雀就会挡在萧函面前,他忠于秦王,秦王不在,他就忠于世子,小皇帝从不在效忠范围之内。 又有太后派来的宫人在旁边劝阻,提醒他这是秦王世子,不能随便为难,半天下来,江麟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什么都不肯玩,又不能像其他宗室子弟随意刁难,江麟一气之下直接丢下秦王世子走了。 “世子。”青雀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小皇帝被世子气跑了? 萧函十分淡定,“我们就在这待着吧,等什么时候要回去了,父王会让人来寻我们的。” 萧函就找了个十分精致的凉亭坐着,宫人都被她吩咐退到亭外守着,亭子里就她和青雀两人。 萧函以无聊为借口,招呼青雀坐下又说了不少话,比如问他是在边疆就进王府了吗等等。 也没能说上多久的话,秦王就派人来找他们了。 出宫后在马车上,秦王问道,“你找了个侍卫陪你在宫中行走?” 就算秦王没发现,等他出来时,那另外四人也会主动禀报。 萧函坦然道,“有父王的人在身边,我很安心。”这也算是实话了。 秦王顿了顿,“你喜欢青雀,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吧。” 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江旭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第285章 奸妃当道 “小公子,再喝一杯吧。”耳旁响起娇柔的笑声。 刚穿过来脑子就晕乎乎的,周围都是脂粉酒香。 尤其捧到嘴边的酒里还有些催情助兴的料,让萧函更加不想待下去了。 “我要回去了。” “小公子这酒量未免也太差了吧。”周遭的嬉笑声不断,“第一次来就说要走,岂不是堕了我清月楼的名声。” 萧函能感觉到这副身子年岁尚小,故作不耐烦,坚持摆了摆手。 “把萧小公子送回去吧。”说话的人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强留。 先是有姑娘搀着萧函下楼,然后朦胧间换了仆从背着他出门上了一架马车,回了萧函所穿的这个身份在京城的家,萧府。 等萧函在高床软枕上醒来时,也接收完了9526传给她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主线信息类似一个大男主古代权谋官场升级故事。 主角韩瑾瑜少年成名,连中三元,最后在殿试结束时被点中探花。 韩瑾瑜也有些气运,经历比常人顺遂些,不仅有如花美眷,良师益友,还得到皇帝的赏识,一路青云直上。 但却引来皇帝最宠爱的萧妃屡屡针对。 萧妃虽出身低微,既不是高门贵女,也不是大家千金,却颇得圣宠,从小小的美人到昭仪,最后还当上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而自她得宠后,韩瑾瑜就开始倒霉了。 萧妃不仅常常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令他对韩瑾瑜离心,还故意设计打压韩瑾瑜这位无人不知的栋梁之材。 除了对付韩瑾瑜,萧妃还蛊惑皇帝疑心忠君报国的唐氏一门,最后唐家被抄家,男子被流放,女眷被贬为贱籍,直到后来韩瑾瑜为唐家平反。 身为大反派的萧妃可以说是做尽了奸妃的事。 萧妃祸害朝堂,打压主角韩瑾种种,但结局最终还是回归于韩瑾瑜在沉寂数年后,成功搜集罪证予以反击,揭露萧贵妃真面目,皇帝痛心失望之下将其打入冷宫,幽禁一生。 韩瑾瑜也恢复官职,并且连连晋升,成为了真正的国之栋梁,高居首辅之位。 萧函这次穿越的身份,是大反派萧妃的弟弟,萧嘉树。 萧妃被贬入冷宫,萧嘉树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他仗着萧妃的荣宠在京中横行霸道十几年,死的时候,京中百姓人人拍手称快,欢欣鼓舞。 但萧嘉树却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他浪荡纨绔了一辈子,死时却悔悟了,在姐姐的庇佑之下,要什么有什么,顺风顺水,而等到姐姐危难之际,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还成了拖累姐姐的其中一桩罪名。 他的心愿是希望能奋发图强,有所作为,保护姐姐萧若乔平安一生。 ———— 萧函揉了揉眉角,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萧妃对韩瑾瑜的恨,不单在主线信息里有提及,就是萧嘉树的记忆里也十分清楚。 萧家也曾是书香门第,直到萧父这一代才没落了下来,萧父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但似乎就用光了运气,到此为止了,之后屡次参加科举,都没能高中,还累垮了身子,在落第归乡途中病逝。在办完萧父的葬礼后,萧母因为伤怀过度也生病了。 这对萧家如同是雪上加霜,萧母体质弱,哪怕请遍了城中名医,也到底没能熬过去,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了。 之后萧家就留下萧嘉树三姐弟,守完了了父孝,守母孝。 萧嘉树有两位姐姐,后来被称为奸妃的萧妃是他的二姐萧若乔,而长姐名为萧若兰。 萧若兰虽然性子柔顺温婉,但在父母双亡的处境下,最为年长的她还是担起了持家的重任,照顾幼妹幼弟。 萧若兰有一门亲事,是萧父在世时当初就订下的陈家,陈父与萧父是故交,但不论家世还是仕途都比萧父好些,萧父也是疼女儿的,有些顾忌,既希望女儿过得好,也不想她受罪,所以订下的是陈父的次子陈徽。 陈父看重的是萧家的教养,对门第倒没那么在意,但他妻子朱氏却是有些势利的。 萧家父母去世后,朱氏就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唯一能支撑门第光宗耀祖的萧嘉树才年仅五岁,而且前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萧父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能高中,朱氏对萧嘉树就更加不抱希望了。 前程上没有什么助力,至于钱财上,萧家还算殷实,就是不知道萧若兰能带出多少嫁妆,朱氏嘴里犯嘀咕,对这桩不能帮到儿子的婚事更是百般挑剔,透出了退婚的意思。 结果被陈父断然拒绝了,陈父是文人出身,看重名誉,要是仅仅因为对方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就退婚,那他以后有何脸面,说不定还会被人攻讦德行贬官。 而且他对萧若兰守孝持家颇为赞赏,更觉得日后娶回来定是小儿子的贤妻。 萧若兰也隐隐知道未来婆母不喜自己,所以即便当家也很少抛头露面,谨言慎行,守孝三年,传出的名声都是品行端正,家风正派等等。 但等到萧若兰出孝,却传来了一则噩耗,与她订亲的陈徽赴京赶考的时候,被高官千金瞧中捉去成了亲。 这还是朱氏派来的嬷嬷当着萧若兰的面亲口说的,而她来就是为了退婚的。 说她家二公子已经成了高官的乘龙快婿,让萧家姑娘不要自取其辱。 后来尽管陈父亲自登门道歉,说他得知此事时木已成舟,对萧家十分歉疚,但陈家悔婚,另娶新妇的事还是很快在城中传开了。 但却没有人非议陈家,因为与陈家结亲的不是一般的高官显贵,还是当朝镇武侯唐雄,而与陈徽成婚的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唐宛月。 正是因为得了一门这样顶好的亲事,朱氏才让人立刻来退亲,不让萧家阻了她儿子的飞黄腾达。 陈家次子大小登科,还有陈家未来的女婿韩瑾瑜也高中探花,名扬天下。 连知州大人都对陈家和颜悦色,朱氏更是成了官眷贵妇宴会中的主角,无人不谄媚讨好。 所有的流言蜚语都集中在了萧若兰身上,落得名声尽毁,也没人敢与萧家沾上关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陈家的欢喜,都成了萧若兰受人非议取笑的源头。 还听到了她的名声会累及妹妹未来的婚事还有幼弟的科举之路,这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一个安静的夜里,萧若兰便自尽了。 这就是未来的萧贵妃,对韩瑾瑜,唐家恨之入骨的原因。 萧若兰死后,她的两个弟妹萧嘉树和萧若乔被舅家带走,但日子过得并不好,萧嘉树的舅舅是个老实人,但舅母却刻薄势利,若不是萧家还薄有家产,她还担心收养这两个孩子会得罪陈家呢。 无论是父母去世,还是长姐自尽的时候,萧嘉树都还年幼,但年长他五岁的萧若乔却是刻骨铭心的,尤其是听闻陈家因着唐家的姻亲,还有韩瑾瑜这位良婿,越发风光,不仅是陈徽仕途坦荡,陈父还坐上了一府知州之位,连带着朱氏也受封诰命,享受荣华富贵。 萧若乔一狠心,也不顾自己也是举人家出身的姑娘,报了采选宫女的名,发誓入宫登上高位,为长姐报仇。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 在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得到天子的青睐,封为美人,短短三年晋升为昭仪。 萧嘉树是在萧若乔当上昭仪后就被接到京城的。 萧若乔当年报了采选后,一去不归,了无音讯,京城路途遥远,舅母压根没想过萧若乔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一朝发达的日子,在偷偷昧下萧家的家产后,全然把萧嘉树当成了打秋风的亲戚,随便给口饭养着,年岁稍长后,就成了舅母儿子的书童跟班。 奉萧昭仪命的人来到舅家的时候,舅母差点没吓坏了,立刻给萧嘉树换了新衣裳,又哄了哄少不更事的他,想着糊弄过去。 但萧若乔一个能在短短几年后宫中脱颖而出还成为宠妃的人,哪能看不出舅母蒙混过关的心思,再说了派去接幼弟的人中也有她的心腹,一问就知道萧嘉树在舅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萧若乔也没像舅母惧怕的那样报复惩罚她,舅家好歹养了萧嘉树几年,但她带来的富贵名利是没让舅家沾上半点了。 给舅舅捐了一个偏远地方的县令,又送了几个貌美的妾侍,便将舅家打发出了京城。 萧嘉树来到京城后,因着萧若乔的庇佑,过上了好日子,但因为在舅家的几年被养的唯唯诺诺,胆小懦弱,突然得了富贵,萧若乔安排照顾他的仆从也都万事顺着他的心意,物极必反,人也变得骄矜自大起来。 京城中虽然到处都是公侯显贵,但连宫外都知道,萧昭仪是皇帝的新宠。 现在宫中都有传言,皇帝要封萧昭仪为妃了。 讨好谄媚萧昭仪幼弟的人自然也多的是,昨晚邀他到清月楼的就是其中一人,还是某个侯爷的儿子,标准的纨绔。 虽非好心,但也算不上恶意,萧嘉树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很多人看来就已经算是成人了,去那些地方也不算什么,而且清月楼还不是一般的青楼楚馆,算是名声大格调高的一家了,自然花费也不算低。 主线信息中,萧嘉树就是从此渐渐沉迷于声色享受中,又有宫里的萧妃撑腰,成了京中有名的纨绔一霸。 而现在,不单是委托人的心愿希望上进,就是萧函自己也不会去那些风月艳色之地。 第286章 奸妃当道 “小公子,喝碗醒酒汤吧。”丫鬟们拉起帐帘,又轻手轻脚扶起萧函。 萧函也没拒绝,一口气喝完了醒酒汤。 除了醒酒汤,还准备了早膳。 这座府邸还是皇帝赐下的,在萧嘉树被接到京城没多久,萧昭仪和皇帝哭诉幼弟年岁尚小,又早早失去父母,自己身为长姐,却不能尽责照料,于是皇帝不仅赐下了宅邸,还有许多金银财物。 府里的下人一些是萧昭仪派来的,一些是在外招的,都知道萧嘉树年岁虽小,但却有个在宫中当宠妃的姐姐,所以都是恭恭敬敬的,时不时就有宫里的赏赐,萧嘉树平时用度也不缺。 萧函吃着早点,想着这个时候,原身的二姐萧昭仪,已经开始了针对主角韩瑾瑜的动作。 她对韩瑾瑜虽不及对陈家那般仇恨,更多是迁怒。 若非韩瑾瑜悉心教导妻舅科考,陈家次子陈徽也未必能中举,还能入京赶考,被唐家姑娘看中。 韩瑾瑜的才名年少时就有传扬,当年连中三元,谁都夸陈家慧眼识珠,而且还近水楼台先得月,让韩瑾瑜教导自家的两个儿子。 本来不过泛泛的陈家两子一个从武,一个从文,却都接连中举,所有人都知道这离不开韩瑾瑜的出力。 除了迁怒之外,萧昭仪也是知道,韩瑾瑜和唐家两门姻亲就是陈家最大的倚仗,一个是简在帝心的良材,一个是于国有功的高门勋贵,才护得陈家荣华富贵。 不管萧函打算怎么做,还是要先见一见原身的姐姐,萧昭仪。 府中就有萧昭仪的人,担任萧府管家之职,姓王,萧函跟他说了这事,王管家就点头,这事交给他就好,小公子不用担心。 萧函也不急,安心待在府里。 倒是有些帖子,上门找萧函去玩,和清月楼的宴会差不多性质,萧函全都回绝了。 不到两天,就有宫里宣诏,说萧昭仪思念家人,特得陛下恩准,召萧嘉树入宫晋见。 萧函在府里待的这几日,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还是了解了许多信息。 当今国姓为穆,天子继位也有七八年了,后宫嫔妃并不多,除了皇后,其他的一些高位妃子,多是潜邸时的旧人,宠爱平平,所以无功无子又晋升速度快的萧昭仪就格外显眼了。 按理说,外男不得轻易入后宫,但因着萧嘉树年岁尚小,萧昭仪又得宠,所以皇帝特地恩准。 在内侍的引领下,萧函就到了原身姐姐萧若乔所在的玉衡宫。 不仅宫殿华美绝伦,而且摆设无一不是御赐的珍品。 而榻上坐的是一位容貌清丽娇妍的华服女子,萧昭仪萧若乔。 萧函正要行礼时,萧昭仪就起身下来扶住了他,眉眼弯弯带着笑意道,“这殿里都是本宫的人,不用行礼。” 看的出来,萧昭仪对她宫殿掌控严密,连面见外男设的屏风也撤了下去。 “王管事说,你想见本宫了。”萧昭仪声音软绵绵的,却带着一股爽利,又摸了摸小弟的头,许久不见,个子又长高了。 萧函点了点头,“二姐。” 萧嘉树来了京城也有一年了,但见到姐姐的次数并不多,一是外男没那么容易常常入宫,二是萧昭仪正谋划着针对韩瑾瑜还有陈家等人,对萧嘉树派了人照料后,也就分不出太多的心思。 但姐弟情谊也是实打实的,萧昭仪拉着小弟就问了,在府里住着可好,有什么用的缺的,底下人可有怠慢,外头可有人欺负…… 虽然萧若乔现在不过二九芳华,在萧嘉树面前又是温柔亲切的样子,但萧函绝不会看轻她,屡次施展毒计坑害韩瑾瑜这样的气运正盛的主角,又在后宫中坐上贵妃的高位,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论能耐,萧若乔可比原身大多了。 萧函也没有立刻提起韩瑾瑜和陈家的事。 说了好一段话,萧昭仪才问道小弟进宫找她有什么事。 萧函想了想,道:“我想好好读书,考科举。” 现在萧嘉树才十四岁,还没有能力插手萧若乔对韩瑾瑜陈家等人的报复中,想要徐徐图之,读书是个合适的路。这事他就算不和萧若乔说,她早晚也会知道,倒不如先说了。 萧昭仪稍稍惊讶,复又道,“你若是想要个功名,那倒容易,我本来就想着过几日,求皇上给你封个爵位。” 妃嫔在宫中居高位又得宠,恩庇家人也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萧嘉树年岁尚小,连加冠都没有,不然还能封个更高的。 萧家早就没什么亲人了,像舅家那样的,萧若乔半点也不想扶持。 为小弟求一个六品的云骑都尉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个爵位在身总好过白身平民。 萧若乔秀眸一厉,“这宫里宫外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你有了爵位,也省得被人欺负了。” 萧函看着她胸有成竹的神情,萧若乔封妃是主线信息中有的剧情,但以她流露出的态度,恐怕她自己也是有数的。 不过恐怕还是要拒绝萧若乔的好意了,毕竟委托人的心愿是希望能上进有所作为,要是按萧若乔的安排,接受了这恩庇,不就和剧情中的纨绔一样了么。 萧函抿了抿唇道,“我前几日想起了爹娘和长姐,他们在的时候就希望我读书考科举的,我总不能教他们失望。” 提及逝去的父母和长姐,萧若乔神情一怔。 萧函又道,“而且二姐你当年不也是这么说吗?” 当年萧若乔报采选宫女,临走时还对萧嘉树道,一定要努力读书考科举,出人头地。 萧若乔哑然,这话她是说过,但那时她不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入宫么,想着要是她没能登上青天,小弟也要记得这个仇,向那些人讨回来。 但现在她身居帝侧,看的清楚,一个小小的举人,进士算什么,她在后宫为妃,恩庇幼弟是早晚的事。 萧函坚持推了封爵的恩庇,以父母和长姐为由,一定要自己考个功名出来。 倒不是萧函不知好坏,而是借着科举之路,让萧若乔信任自己的能力,那么她有何行为谋划至少萧函还能说上话。 萧若乔也不会盼着自己弟弟不好,到底是软了态度。 “是我不好,娘和长姐他们一直想着让你重振萧家门第的。” 萧若乔有些愧疚,光顾着往上爬,为姐报仇,却忽略了嘉树。若是爹娘和长姐泉下有知,岂不是会怪她。 这其实也怪不得她,萧嘉树年幼时倒还有萧父启蒙,萧父病逝后,也有熟读诗书的长姐萧若兰代为启蒙。 但八岁到十三岁,本来是进学的那五年,却都在舅家耽误了,接来京城时萧嘉树就没有多少学识,萧若乔一半心思在后宫,一半在报仇,见萧嘉树这样,虽然厌恶舅家,但也没有强求小弟上进什么。 连求个恩庇爵位都是打算好的事。 萧若乔忆起根源往事,“把你一个人丢在舅家,是二姐不对。” 她哪里不知道舅母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换成长姐,绝不会丢下嘉树在舅家受苦的。 萧函摇了摇头,“二姐在宫中生活,比我辛苦多了。” 当初萧若乔报的是宫女采选,但世道正好,肯入宫为奴为婢的,多是民间生活不下去卖女的人家,萧若乔没能赶上征选良家女子入宫为妃的大选,索性一狠心就报了这个,哪怕主线信息中入宫一年后就被封为美人,但初期想必过的艰难的。 萧若乔闻言,眸间微光闪烁,却不想在小弟面前露怯,别过脸去。 不一会儿又是那笑语嫣然的样子。 又让宫人准备了一些进贡的稀有瓜果,宫里能分到的人不多,她直接让小弟带回去尝尝了。 ———— 萧函知道萧若乔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还是很上心的,同她说了要读书考科举的事后,萧函想着顶多也就是为他寻几位教书师傅,没想到萧若乔直接跟皇帝要来了一个国子监读书的名额。 是皇帝亲下的圣旨,萧函也不好跟萧昭仪说推了。 还是明日就要去报道。 一早起来,王管家新配的书童叫小五,萧函也没改了他的名字,做事很周到,笔墨纸砚还有代表国子监学生的名帖等等都备好了,那笔墨纸砚还是圣旨下来同时赐下的,一看便是珍品。 国子监作为京中最贵重的学府,除了一些极有才学的士子,其他多是公侯勋贵家从文的子弟。 而萧嘉树就比较引人注目了,稍微一打听的人都知道,这是萧昭仪的亲弟,也就相当于靠着裙带关系进来的。心中鄙夷轻视者虽然有,但表露在脸上的却少。 因着是中途‘插进来’的学生,上课前教书博士还考较了一番学问, 萧函虽补了几日关于这个世界的四书五经,经义典籍,但也只比原身好一点。 博士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让萧函坐下来。 这更加坐实了萧函走后门进来的事实。 事已至此,萧函也很坦然,反正时间还长。 第287章 奸妃当道 在国子监教书的不是大儒,就是名士,绝没有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但类似萧嘉树这种靠家世和关系进来的却不少,而且混日子的居多,反正到时候家里都能弄个荫庇。 所以他们看萧嘉树也顺眼,不到一天,就有过来说话的。 萧函只作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让人讨了个没趣。原以为是个臭味相投的,不想竟是个书呆子。 也没人来特地找麻烦,毕竟这位是陛下亲下圣旨安排进国子监的。 国子监内的士子几乎都是半步踏进了朝堂,所以对朝政上的事常能有所风闻。 萧函就是坐在角落里静心读书,也能听到一些,其中就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韩瑾瑜。 离他高中已过去了六年,如今韩瑾瑜已经在士林中颇具盛名,就是在国子监休息时间,也常有学子议论起韩大人。 韩瑾瑜出身并非显贵,但却能拜入名满朝野的大儒门下。 还未高中前就遇到皇帝微服私访,对他赞赏有加,后来在殿上亲点探花。 若没有萧若乔,韩瑾瑜恐怕还能更顺遂些。 国子监有学生舍馆,但萧函是走读,下了学后就回萧府了。府里就他一个主子,想做什么倒也自在。 萧函不知道的是,也有人议论起今日关于他的事。 “国子监新进了一个学生的事,晋明你可知晓?”酒楼雅座里一年轻文士斟着酒,透着不屑道。 “萧昭仪的弟弟,虚岁都有十五了,连经义也没读过几篇,入的却是国子监中最好的荀夫子那班。” 韩瑾瑜微皱了皱眉,“国子监为教化重地,此举实在惹人注目。” 在国子监任职的好友叹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恩庇妃嫔家人是常有的事,只要不过分也就无伤大雅。韩瑾瑜也不会拿这点小事去同皇帝争执。 韩瑾瑜听过就算了,却想不到仅仅过了半月,他就对上了这位萧昭仪。 那日,韩瑾瑜去西苑求见皇帝,想要为朝堂上争论的一件事私下进言,萧昭仪也在旁,而且没有被皇帝屏退,也给韩瑾瑜留下了十分受宠的印象,在说完之后,皇帝对他提出的良策很满意,问他要什么赏赐。 韩瑾瑜当场便推辞了,他年纪尚轻,就坐到现在的清贵官职,要是恩赐再多,就木秀于林太过张扬了。 结果他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道圣旨,赐婚于韩瑾瑜的小妹韩文琦为安国公世子妃。 韩瑾瑜猝不及防,当下神情冷静沉着地送走了颁布旨意的内侍,回头就找人打听,这赐婚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还得归结于萧昭仪。 在韩瑾瑜走后,皇帝没忍住就和爱妃夸起了这位臣子,功绩非凡,却连赏赐都不要。 萧昭仪出言道,“臣妾倒有个想法。” “韩大人功劳不小,但若晋升,只怕会因为太过年轻而惹人非议,不如加恩于家人。” 皇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朕是加恩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妻子好?” 萧昭仪笑语嫣然道,“韩老夫人和韩夫人都有诰命在身,但陛下难道忘了,韩大人还有一位小妹,即将及笄,待字闺中,陛下不如赐一桩好姻缘,想必韩大人也会感念皇恩的。” 对于点鸳鸯谱,大多人都有这个冲动,皇帝也不例外,而且他还突发奇想,“朕记得,爱妃也有位弟弟,韩爱卿的妹妹,定然是位蕙质兰心,贤良淑德的好姑娘,不如朕为他们赐婚。” 皇帝这份心意也是存了几分对萧昭仪的好,毕竟以家世看来,萧昭仪的弟弟算是高攀了。韩瑾瑜是他重用的良臣,又与镇武侯交好,这婚事对萧昭仪和她弟弟有益无害。 但萧昭仪听了,嘴角差点没一抽,然后神色自然道,“我那弟弟是个愚钝的,还没半点功名,怎么配得上探花郎的妹妹呢?” “而且他还说了,入了国子监就要努力科考,不考出个功名来不成家,嫔妾怎么好耽误了韩姑娘。”萧昭仪努力打消皇帝的念头,她虽然想着坑害韩瑾瑜,但没想把弟弟给坑进去,等弟弟到了年纪,她可是要为嘉树觅一个好姑娘,绝不是与仇家结亲。 皇帝闻言有些叹息,他是真心想给爱妃多添些倚仗的,不然哪怕找不到什么理由封妃,外朝也不会那么多争议谏言。 挽回局面后,萧昭仪立刻拿出了她准备好的说辞,“听闻安国公世子品貌俱佳,文武双全……” 然后就有了韩瑾瑜接到的赐婚。 韩瑾瑜在宫中内侍那边也有些人脉,平日因着韩瑾瑜得圣上信任,内侍那边对韩大人也是恭谨有加,以往也不介意多透露些消息,只是这次却迟迟没有回复。 韩府内,韩瑾瑜眉头深锁,他对宁国公府也没什么印象,是京中的老牌勋贵,平时也不怎么显眼,只是这赐婚来得有些莫名,尤其是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似祸非福。 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韩瑾瑜也不好急着立即入宫,求问皇上为何赐了这么一桩婚约。 “天家赐婚不是好事么?难道是这婚事有什么不对的?” 韩老夫人初听这婚事时还有些欢喜,但见儿子这样子,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她深知自己儿子是个极有能耐的,所以哪怕是女儿的亲事,她也更愿意听儿子的决定。 韩瑾瑜安慰母亲说,“天家赐婚自然是隆恩浩荡,只是小妹年岁尚幼,难免要慎重些,再说安国公府什么情形,男方又是什么人品才貌,还是要打听清楚了才好。” 被三言两语安慰后,韩老夫人才稍稍安心,她也知道儿子自幼就有长兄风范,对幼妹极为照顾,关于琦儿婚事,他也是十分用心的。 韩瑾瑜的夫人陈妙盈刚去同小姑子说了些话回来,她倒十分了解自家夫君,此事可能另有担忧,于是出言道,“不如我先回娘家一趟,请二嫂帮帮忙,也许二嫂家里能打听到些消息。” 陈妙盈的二嫂就是镇武侯的孙女唐宛月。 韩瑾瑜想了想,就点了点头,“有劳妙盈你了。” ———— 陈父本来也就一江南道的县令,不功不过,这些年倒是沾了女婿韩瑾瑜和亲家镇武侯的光,先是做到一府知州,后又任职京官,连着陈家一家人也迁到了京城中。 陈妙盈与嫂子唐宛月关系很好,唐宛月因着自小娇宠大,性子单纯,又是喜欢极了陈二郎,哪怕是低嫁了,对陈家人没有半点公侯千金的脾气。 陈妙盈又是聪慧敏秀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磕磕碰碰,唐宛月还很喜欢陈妙盈这个小姑子,处事得当,唐宛月对她的印象比对婆母还要好上三分,虽然这还得归于这几年她都没怀上,婆母因为镇武侯府捧着她,但那几分心急还是表现了出来,或者说婆母朱氏这人根本就不会掩饰什么,庸俗得有些直白了。 关于打听赐婚的事,唐宛月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比起韩瑾瑜,镇武侯的人脉底蕴都要厚重多了。 “我们家和安国公府平素也不怎么亲近,但要打听安国公世子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容易的。” 同为勋贵,但有实权和没实权还是有差别的,何况镇武侯四代为大宁朝尽忠,征战无数,所以即便论爵位低了一等,但唐宛月提起安国公府的口气还是很轻松的。 两姑嫂相处融洽,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唐宛月也知道韩大人小妹的婚事至关重要,也不拖延回了镇武侯府一趟。 陈妙盈也投桃报李,趁着这次回娘家的机会劝说母亲朱氏,让她不要在子嗣的事上给二嫂那么多压力,二嫂的忧愁都快写在脸上了,要是被镇武侯府的人见了,还要以为受了磋磨呢。 “且不说二哥二嫂都还年轻,大哥大嫂都给陈家添了两个孙子了,母亲难道还缺饴儿弄孙之乐吗?”陈妙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 朱氏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怕你二哥无后么?” 她又不满道,“你光顾着你二嫂了,和女婿成婚也有三四年了,才彻儿一个儿子。” 朱氏觉得自己有理,振振有词道,“女婿的官越做越高,我出去交际,谁都说女婿得陛下信重,我是怕他万一纳妾了,你也得多几个儿子傍身才行。” 这些年朱氏日子过得不错,儿女各自嫁娶都好,谁不夸她福气好,就连陈父平日也少有反对她的决定,同样也没那么容易听得进话了。 陈妙盈有些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劝朱氏道,“夫君是有大志向的,不在这些小事上?”她努力做一个贤内助,就是为了增加在夫君心中的地位,又何必怕别的女子来争。 朱氏在许多事上眼皮子浅,又不知轻重的,陈妙盈这次回娘家劝了母亲好一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但好在赐婚的事有了眉目。 是萧昭仪促成的这桩赐婚。 除了宫里的事,安国公府的事虽然难查了些,但还是打听到了。 安国公世子容貌端庄,也不是庸碌无为的人,在外面风评也不错,但近日却闹出了一桩事,他养了个外室,而且是打定主意要娶进来的,还坚持娶为正室,为这事和府里闹得不可开交。 安国公是个有手腕的,不仅把儿子打了个半死,还压下了这桩事,所以外面没有透出半点风声来。 这还是镇武侯府的人查到的,唐宛月是唐家的掌上明珠,她求的事,镇武侯府的人自然用心。 安国公世子硬气得说宁死也要娶,国公爷都打算换个世子了,反正他嫡子不止这一个,还没等世子先妥协,还是国公先做决断,就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安国公府接到圣旨赐婚时,也是摸不着头脑的,世子闹出这种事来,没摆平好他们哪里敢谈婚事啊,否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国公府的人也心虚的很,不然不会赐婚圣旨都下了几日,也没主动和韩家人说这事。 毕竟这事传出去,也有损国公府的名声。 在听完这些事后,韩瑾瑜脸色就一直都是黑的,对方既不是他心目中小妹的良配,又得了圣上亲旨赐婚,轻易不能改,实在令人糟心的很。 —————— 既然知道这么糟心,就更不能让小妹嫁过去了。 韩瑾瑜当即入宫求见。 皇帝还以为韩爱卿是来谢恩的,韩瑾瑜请陛下屏退左右后,说了安国公世子置养外室的事, 皇帝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谁能想抱着好心做媒,结果是乱点鸳鸯谱呢。 韩瑾瑜深吸了一口气,试探道,“不知陛下为何会想起为臣妹赐婚?” 皇帝倒也没瞒他,“是萧昭仪提议的,爱卿立功,朕还愁着找不到机会赏赐韩爱卿。” 韩瑾瑜若有所思。 但皇帝随即又道,“爱妃久居后宫,想来也不知道那安国公世子竟是这样的人,是朕一时冲动了。” 皇帝自顾自地作了解释,被爱妃说着说着,晕乎乎的就下了圣旨了,早知道就先跟韩爱卿商量商量了,皇帝心中叹息。 非但没有赐恩,倒是给韩家添了麻烦,性格本就宽厚的天子对韩瑾瑜也存了些愧疚。 再回到这桩赐婚上,皇帝倒是和安国公动了一个念头,要不换一个世子,但回忆起安国公的嫡次子也才八岁,年龄不相合,也不好谈论婚配。 皇帝到底是皇帝,哪怕脾气再好,耳根子再软,也知道这圣旨已下,岂有收回的道理,只能日后为这桩赐婚多多补偿了。 “安国公世子做事实在有些不像话,朕回头定让安国公好好管教,不让韩爱卿的妹妹受委屈。” 皇帝都这么说了,韩瑾瑜又能如何,皇帝哪怕再信任倚重他,也没到收回旨意的这个份上。 韩瑾瑜离开皇宫后,面露沉思,他不知道是哪里惹上了这位正得圣宠的萧昭仪。 他当然不会觉得萧昭仪是真不知情,向陛下进言赐婚,还提出了安国公世子这么一个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的人选。 关于这位萧昭仪,韩瑾瑜所知的,也就是宫女出身,颇得圣上宠爱。 按理说,一个在后宫,一个在前朝,又能有什么交集呢。 玉衡宫, 萧昭仪对镜梳妆,听着宫人禀报韩侍郎和陛下在宫中说了好一阵子话,似乎是为赐婚的事。 她眉眼弯弯,似是十分满意。 安国公夫人是皇后的表妹,不久前就曾进宫拜见皇后,为的就是世子的事。 当然她说不知情,陛下也会相信的。 ———— 圣旨赐婚的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不知内情的人都羡慕韩家得了门好亲事,也有人说韩家姑娘命好,有韩大人这样的哥哥,才能成为世子妃。 安国公府也得了许多人祝贺,单看韩家姑娘幼年丧父,兄长也不过从四品,和国公府的亲事算是高嫁了。但京中有眼力的人家都看得出来韩瑾瑜身上的潜力,老师是士林之首,又这样年轻,本身才能出众,得皇帝信重,日后定是前途非凡, 相比起来,安国公府虽是老牌勋贵,但没什么实权,离朝堂核心也远,与韩瑾瑜这样的朝廷新贵,未来的首辅之材结亲,这门婚事对国公府也益处多多。 萧函身在国子监,也听说了这件事,她平时也有培养身边的仆从多加打探各种消息。 初听时,她就知道是萧昭仪对韩瑾瑜出手了。 她穿越来后这半个多月,除了没有和京中纨绔混做一堆,入了国子监读书之外,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引起的蝴蝶效应也小。 韩瑾瑜的妹妹韩文琦也是无辜,御赐婚约不得退,哪怕成婚后和离,也毁了名声。只是萧若乔对报复他们,从没有半点心软过。 在主线信息中也有这一出,因为最后这桩赐婚也没成,所以萧函也没出手干预。 但她想着借这事再进宫见萧若乔一面。 许是一桩赐婚弄得大名鼎鼎,满腹才华的韩瑾瑜和他家人焦头烂额,令萧昭仪十分舒适,心情比萧函上次来时还要好上几分。 这次萧函直接开门见山。 在自己的亲弟弟,萧昭仪倒没有否认,只是让宫人退到殿外,不要打扰。 “陈家悔婚时,韩瑾瑜无所作为,不知他亲妹妹婚事遭人摆弄时,他能不能无动于衷。”萧昭仪轻笑道。 萧函倒没有说什么韩文琦是无辜的这样的话来刺激萧若乔。她是在意自己的亲弟弟,但恐怕比不上报仇。 也如萧函所料的一样,“你也无需在意这些事,既然说了读书,你就一定要考出功名,也好告慰爹娘和长姐在天之灵。” 萧若乔不容置疑的作派,显然是不愿意萧嘉树插手这件事的。 也是萧嘉树还太年轻,萧若乔有什么谋划也不愿意和他商量。 萧函心中叹了口气,“还望二姐在宫中多加保重。” 虽然有着委托人的心愿,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萧若乔,作为大反派,除了作恶,还有一点,那就是人家有足够厉害作恶的本事。 现在真该担心的是主角韩瑾瑜。 第288章 奸妃当道 宁国公夫人却是盼着这婚事能成的,有韩家这门婚约,国公也不会轻易废了世子之位。国公爷不在乎是哪个嫡子继承家业,但国公夫人到底心软些,对自幼在身边养大的嫡长子感情也更为深厚。 于是在又入宫了一趟后,素来病弱的皇后也对韩家赐下了天作之合的亲笔。 这下,婚事差不多板上钉钉了。 安国公府那边还请韩老夫人过府商议婚事,陈妙盈作为儿媳也陪着过去了。 韩老夫人对这些贵夫人的交际却还是应付不来的,好在还有陈妙盈这个贤能的儿媳。 陈妙盈有意提起安国公世子那个外室,但都被国公夫人顾左言他地岔开话题了,陈妙盈一看,就知道是还没有处理好,否则国公夫人大可说打发走了来让韩家安心。 在娘家的时候,陈妙盈还说起了这件事。 唐宛月也为韩小姑娘感到同情,她自认婚事顺遂,也希望别人也一样,尤其这个别人还是有着姻亲关系的韩家小姑娘。 朱氏却有些眼热,“我觉着安国公府也挺好的啊,妙盈的小姑子一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等国公爷百年后,那就是一品国公夫人了。” 语气中还透着几分艳羡,她只可惜没多生一个女儿,不然能结上这门婚事有多好。 陈父闻言就怒了,斥道,“女婿是什么人,还用攀上安国公府这门亲事。” 朱氏眼皮子浅,被一个国公府的名头都晃花了眼,但陈父好歹是在京中上朝为官的,还能看清楚几分,有韩瑾瑜在,再过个二十年,安国公恐怕还比不上韩家,所以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陈妙盈也有些恼,这话要是被夫君听到了,定会对母亲不满的,更不用说婆母。 但说的人是她亲生母亲,她也不好反驳,只能希望父亲多劝劝。 唐宛月同样如此,作为儿媳,也不好说什么,但心底觉着婆母过于市侩了些,而且那是韩家的女儿,人家家里正心疼女儿,婆母在这开心像什么话。 朱氏这些年享受惯了,陈父因为儿女也都敬着她,少有一次这么强硬发怒,朱氏也有些不满了,“我说的哪有不对,和公侯显贵结亲难道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忘了你现在这官是怎么来的?” “你……”被夫人这么直白指出来,陈父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唐宛月也有些脸红,她虽单纯,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晓得。 朱氏倒是底气十足,全然不在乎伤陈父的面子。主要是几个儿女给她的底气,若不是她将儿子生的模样那样俊,怎么可能攀上镇武侯这样的好亲事。就陈父这个迂腐清高的,哪里做得出什么政绩飞黄腾达。 “再说了,这是陛下的赐婚,还能收回不成。”朱氏洋洋得意道。 但没过几日,朱氏就被打脸了。 安国公世子是个痴情的,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和那个外室女子私奔,然后当夜就在城外抓到了。 然后第二天证据就被韩瑾瑜送到了皇帝案上。 都闹出了私奔这样的丑事。又有镇武侯在旁边为韩家说话,说韩家姑娘嫁过去恐怕就要守活寡了等等,皇帝被说的心软,还是下了圣旨,说安国公世子品德败坏,不堪为良配,取消赐婚,并革去世子之位。 至于被安国公关在院子里严加看管的世子是如何逃出来,和外室私奔,这事韩瑾瑜和镇武侯都心知肚明。 韩文琦的名声到底是受损了,韩家原还准备着相看人家,这下恐怕要等过了几年,此事淡去再说了。 另外,“此事是我欠镇武侯一个恩情。”韩瑾瑜让妻子转告镇武侯一声,此事虽然是他布局,但没有镇武侯的帮助也难成,最后还是镇武侯在陛下面前耍无赖,才促成了取消婚约。 韩瑾瑜虽然得皇帝信任倚重,但他本人也很有分寸,不结党从流,他为文官,也不好与镇武侯这样手握兵权的勋贵太亲近。但这次欠的恩情也是实打实的,日后镇武侯有什么要他帮忙的,他也不好推辞。 对于韩瑾瑜的回复,镇武侯唐雄也很满意。 镇武侯也是精明的,否则韩家的赐婚,他们何必要插手,陈家虽是他宝贝孙女的婆家,但也没什么能耐人,真正能令镇武侯唐雄高看一眼的,也就只有韩瑾瑜。他还特地叮嘱家中子弟,多与韩瑾瑜交好。 同一时候,萧昭仪为陛下斟茶磨墨,似是不经意道,“镇武侯与韩大人关系还真是好啊,连韩大人妹妹的婚事也愿意帮忙。” 皇帝还在为自己朝令夕改的事觉得有点丢脸,但听到爱妃的话,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镇武侯和韩爱卿也算有点姻亲关系。” 作为皇帝,每天日理万机,处理那么多国事,对勋贵朝臣之间的姻亲也没那么清楚,也就韩瑾瑜也是他爱重的良臣,镇武侯又手执兵权,皇帝也才会记在心上。 “朕记得好像韩爱卿夫人的娘家胞弟,娶的就是镇武侯的孙女。” “不知是哪家这么好的福气,既有韩大人这样的好女婿,又娶得了镇武侯的孙女。”萧昭仪笑靥如花,半点也看不出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来。 “这……”皇帝一想,还真没什么印象。 “是陈家。”好不容易能想起来,还得多亏,镇武侯唐雄那个老流氓没少在他面前让陛下给他孙女婿陈徽加封升官。他疼的如珠如宝的孙女本就是低嫁了,要是陈徽再不升官,他孙女连个诰命都没有,更亏了。 镇武侯一家四代忠君报国,征战沙场,皇帝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 陈父也是有镇武侯提携亲家,升任京官,有什么功绩,皇帝还真说不上来。 皇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当给韩爱卿和镇武侯府个面子就是了。 皇帝也不好跟爱妃明说,干脆忽略陈家这个话题。 萧昭仪也没有就着陈家说下去,笑道,“听陛下说的,韩大人和镇武侯也是亲戚,都是自家人,也不奇怪会帮忙。” 皇帝刚想点头,却顿了顿。 他倚靠的武将勋贵和赏识的年轻臣子亲如一家人,这怎么听起来不那么舒服呢。 萧昭仪微微笑了笑, 她也没指望过一桩赐婚就能难倒韩瑾瑜,如果婚事成了,那正好羞辱韩瑾瑜,没能成也正好,韩瑾瑜不是简在帝心,镇武侯府不是手握重权么,不知失了陛下的信任会如何? 萧函在国子监读书暂时还接触不到这些事,但有主线信息在,也知晓韩文琦的婚事,仅仅是个开始。 两月后,萧昭仪晋封为妃。 五年前入宫还只是一小小宫女,现在无功无子就晋升为妃。 不可谓不是传奇了。 本朝后妃品级晋升森严,所以为着封妃的事,皇帝也和前朝扯皮了好一段时间,足见对萧妃的厚爱。 后宫子嗣单薄,高位妃嫔就那么几个,正二品妃位也仅次于中宫皇后。 这也是为什么见皇帝坚持,也没几个御史言官为了清名直谏,不然得不偿失的让萧妃记恨上怎么办? 只能自我安慰,贤明君主都还有一两个宠妃呢,他们也不能太过苛刻不是么。 “听说萧妃也就一个弟弟,尚且年幼,其他也没什么亲人了,也不急着担心外戚做乱。” 下朝后,一交好的同僚与韩瑾瑜随口聊起,文人清流出身,对这些比较忌讳。 韩瑾瑜为人谨慎,皇帝为封萧妃的事在朝堂上的一个小博弈,他也没参与,尤其是在不知道萧昭仪是敌是友的情形下。 那次事后,他被陛下召入宫,也碰到过萧昭仪两三回,萧昭仪还为赐婚的事向他致歉,说不知晓安国公世子为人差点害了韩大人的妹妹,心中实在有愧。 众目睽睽之下,韩瑾瑜也不敢受她这份礼。 但他暗中却还是有派人查萧昭仪,这位陛下的宠妃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可惜萧昭仪虽入宫没几年,但因为颇得圣宠,在宫中多有依附的人,韩瑾瑜的能力多是在朝堂上,对后宫力有未逮,没能查到什么,更不知晓萧昭仪的意图。 旁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韩瑾瑜只查到萧妃是经江南采选宫女入宫的,没什么亲人在世,但还有一个亲弟弟在京城啊。 萧妃的这位弟弟进国子监也有三个月了,倒不见有什么纨绔习气,哪怕过去有些狐朋狗友,现在只一心读书。国子监一些原本因为裙带关系进来而对他有所偏见的博士直讲态度转好,比如上次还不齿于陛下为塞人进国子监的好友,又几次夸起,还有为他授课的荀夫子都有意收他为学生。 韩瑾瑜看着手下人收集来的资料,暗暗点了点头。 对于品性才华俱佳的后辈,韩瑾瑜还是很赏识的。 萧函还不知自己被主角盯上了,有个封妃的姐姐后,周围人更敬她,也更远她一些了。 萧嘉树要是因为受了欺负,回头萧妃跟陛下哭诉两句,倒霉的不就是他们了。 而有所图谋攀附靠近的人,萧函也敬谢不敏。 除了这些之外,一些必要的同窗聚会,萧函还是会去的。比如宗室子穆清。 “嘉树,今天中午我在云兮楼设宴,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对方特地邀请,萧函也没有拒绝,以免留下一个清高不合群的名声。 本朝宗室没什么优待实权,大多都是领着爵位俸禄罢了,像穆清就属于结交人脉广泛的一类。 云兮楼是京中最有名的几家酒楼之一了。 她虽然没有像原身一样纨绔骄横,给萧妃惹麻烦,但现在无论吃住,貌似还都是靠宫里的姐姐养着的。 萧函想了想,也就不纠结了,等做了官有俸禄就好了。 不想隔壁房间里,竟是韩瑾瑜和另外几位年轻官员。 “学生见过韩大人。”众人见了纷纷作揖。 韩瑾瑜别看年轻,但已经是士林清流中的标杆人物,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对韩瑾瑜多有崇敬也不奇怪。 别以为国子监的学生许多家世好,但以后指不定也要科考,入朝做官的,要是赶上哪一回是韩大人担任主考官呢。 要是能被韩大人看中,收为学生就更好了。 没人质疑韩大人年轻什么的,论背景论学识,能拜在韩大人门下绝对是走运了。 韩瑾瑜在考较了在座学生几句时,问到了萧函身上。 萧函不失礼节道,“学生萧嘉树。” “不知是哪里人士?”韩瑾瑜温声问道,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萧函眸光微动,“江南临桐。” 她说的是舅家所在的地方,萧嘉树被舅家带走后,户籍就落在了那里,说这个也没错。 韩瑾瑜从神情上看不出什么来,依旧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撇开其他,韩瑾瑜对这位宠妃弟弟也有几分好奇,考较的也比其他人多些。引得周围同是国子监学生看向他的目光俱是艳羡。 也没人怀疑韩瑾瑜是因为萧嘉树是萧妃胞弟所以看中偏爱,韩瑾瑜一往的名声,只让人觉得他不拘俗流,有教无类。 考较萧嘉树的过程中,韩瑾瑜却是连连惊叹讶异。 萧嘉树在学业上不仅触类旁通,思维开阔,而且见解独到。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毕竟韩瑾瑜这样的大人物每问的一道题,他们也都会在心中思考,给出答案,但越到后面越觉得有些晦涩难懂,再想给出答案就十分艰难了。 再一对比,萧嘉树从始至终都是那般从容自如,似乎最后一道和第一道提问没什么不同。 旁边的学生便知道萧嘉树是真的与他们不同了,能扛过大名鼎鼎的韩大人考较,恐怕过了今日,也要名扬京城了。 萧函虽然还没有学透这个古代世界的科考经义,但韩瑾瑜作为已经涉入官场几年的人,考的自然不是简单的经义熟记引经据典,这样一来,韩瑾瑜想难倒她,还真不大可能。 想起那位国子监的好友最初还说萧嘉树只读过几本经义,韩瑾瑜直接便问了。 萧函不卑不亢道,“学生早年荒废学业,误了几年光景。” 韩瑾瑜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欢喜,惋惜的是才进国子监短短几月,就能到这种地步,若是早年没有浪费时间,勤勉学习,恐怕神童才子美名早就传扬,欢喜的是幸好现在见到了,没有错过这块璞玉。 韩瑾瑜一时见猎心喜,连萧妃的事都暂且搁置后面了,就像他的恩师当初考较他一番后,将他收入门下一般,韩瑾瑜也动了心思。 韩瑾瑜看萧嘉树的目光更加温和了,“日后你在学业上有何疑难,可上我府中寻我。” 这相当于含蓄的示意了。 周围人都呆了,然后全是对萧嘉树的羡慕,有个当宠妃的姐姐,还有个名声这么大的老师。 萧函拱手道,“多谢韩大人美意,学生学业繁重,怕是没有时间叨扰府上。” 萧嘉树的反应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包括韩瑾瑜。他居然拒绝了,说是没有时间,但在座的人谁听不出来是托词。 韩瑾瑜疑惑道,“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在别人看来,韩大人脾气实在好,萧嘉树也是不知好歹,大好的机会就放弃了。就算亲姐得宠,也不妨碍在朝堂上有更坚实的依靠啊。 “方才都是韩大人考较我,那学生也想问韩大人一个问题。” 韩瑾瑜温和道,“你说。” 萧函声音不急不缓道,“大义与小节,孰轻孰重?” “有一人曾救百人千人性命,却误杀了一人,是否有罪?” 韩瑾瑜没有立刻回答,他有些奇怪萧嘉树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此时已有其他人不耐,出言道,“自然是大义重些。” 说话的是国子监的学生,萧嘉树方才拒绝成为韩大人的学生,就已经令他们不快,也更愿意趁此机会压下他的风头,在韩瑾瑜面前有所表现。 “古语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既是误杀,那便情有可原。” “那人这般功绩,又何必揪住这一点不放,心胸未必君子坦荡宽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萧函轻笑道,也不等韩瑾瑜回答,只看向他微笑道,“学生的态度便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学生先告辞了。” 拱手一揖后,萧函便独自出了房间。 离开酒楼后,9526对这事情发展有些猝不及防,也没明白其中意思。 萧函笑了笑,对系统9526解释道,“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韩瑾瑜的回答,只是代表我与他立场不同。” 这世间的对错难辨的太多了。 讲道理么,萧函还能同韩瑾瑜说几句,但换成萧若乔,她可不会讲什么道理。 韩瑾瑜回到府邸后,妻子陈妙盈细心,察觉到他心中有事。 韩瑾瑜叹了口气道,“今天碰到了一块良才美玉,可惜错过了。” 萧嘉树为何提出那个问题,韩瑾瑜自己也没想明白,也就没有拿出来说,只说了没能收萧嘉树为学生的事。 陈妙盈也有些诧异,她自然知道夫君现在的名声有多大,过去几年就有不少高官显贵想送儿子拜入夫君门下,烦不胜扰,但都被夫君给拒绝了。 结为夫妻几年,陈妙盈也了解到,夫君韩瑾瑜对学生的目光和标准还是挺高的,难得有能被他看中的。 至于母亲朱氏那里,想着让夫君日后给两个侄子启蒙教导的事,陈妙盈也没有随便应下来,怕让夫君恼了她娘家。 陈妙盈柔声道,“夫君还年轻,日后定能遇到更中意的学生。” 韩瑾瑜点了点头,也没有纠结不放,“大概是没有缘分吧。” 无论是韩瑾瑜,还是萧函,两位当事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云兮楼考较学识一事还是传遍了京城,连带着萧函也出了不小的风头,在国子监里引人注目。 原本打着主意想收他为学生的夫子也歇了心思。 宫中的萧妃还为这事召萧函入宫,她已经晋升为妃,皇后又不怎么理事,萧妃拿捏着一部分的宫权,召亲人相见虽然不能频繁,但也无需特地求皇帝下旨了。 关于云兮楼那日的事,萧函也一五一十告诉萧妃了。 萧嘉树是萧妃送进的国子监,她也知道,遇见韩瑾瑜也属正常。 士林文人有韩瑾瑜,武有镇武侯,无论从文从武,早晚都能碰见。 萧妃对韩瑾瑜视若大敌,也是知道他的才华能耐,嘉树能被他看中,就证明的确不凡,这也是萧妃初风闻时惊诧的缘由。 比起刚接到京城那会,的确是变了许多,萧妃也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 看来在舅家的那几年的确是耽搁了,萧若乔把这些再次归结到陈家等人身上,不然说不定小弟早就如爹娘所愿的那样,考上秀才举人光宗耀祖了。 不过到了萧若乔现在这样的地位,对小小的秀才举人也的确看不上眼了。 “你拒绝韩瑾瑜是对的,你要记住,韩瑾瑜帮的始终是陈家,也是我们的仇人。” 她可不希望小弟读书读木了,被韩瑾瑜牵着鼻子走,还听他们的话。 萧嘉树要是成了韩瑾瑜的学生,萧若乔可不会有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她不懂什么大忠大义,只知道她长姐死了,陈家却靠着女婿儿媳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 什么公道,她不求公道,她只求所有人给她阿姐偿命。 萧若乔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对着懂事又寄托着爹娘遗愿的小弟,萧若乔神情还是很温柔的,“你这些日子就少出门吧,安心读书。” 萧函闻言,便知道她又要出手了。 ———— 这日,朝堂上参了一本折子,参的是从四品文官陈道,纵容其妻收受贿赂,包揽诉讼等等。 从四品看似官不小,但陈道担任的是闲职,根本不被朝堂上的大佬放在眼里,可谁让这陈道还有两个身份,镇武侯的亲家和韩瑾瑜的泰山。 这两样身份可贵重多了。 往日只负责在朝堂上应个卯的陈道,听见被御史参,吓得连忙跪下,听完折奏后已是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最后也是被下人搀着回到陈家的。 陛下虽然没有当场降罪,但也是下令彻查,一旦属实,别说官职了,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 陈道一到家,就把全家人都叫来,当着面质问朱氏可有此事。 朱氏还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言语模糊,目光里透着心虚。 陈道见她这样子,就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了,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了。这下差点没把全家人吓得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找了大夫来看,陈道醒转过来,颤着手指着朱氏,“先人说,妻贤则家祸少,果然不欺我。” 陈道又怒又急道,“家里难道短你的缺了,你今日收受贿赂,包揽诉讼,被御史参到了朝堂上。” 他以往只知道朱氏贪慕富贵,目光短浅,忍忍也就罢了,但却不知她竟然胆大包天到做下这种祸事。 “这在京中为官,哪里不需要用钱?”这话朱氏其实也是色厉内荏,“才几千两银子,那案子我也只是偷偷送了封信而已,算什么大事。” 这银两的数目也是往小了说,实则这一年来差不多有万两了。 京城繁华物价也高,原本老家那些产业利息也丰厚,还有儿媳女儿孝敬,但朱氏出门在外,赴那些贵夫人的宴,看着别人穿金戴银,头面多是时新的,不免有些眼热。 正好别人知道她家老爷是四品官,有个名满天下的女婿,亲家更是镇武侯,为了讨好她送她的金银,哪里算得上收受贿赂。至于包揽诉讼,她有些理亏,被人一捧,又是海外商船带回的珍宝,晕乎乎地就接了下来。 事后她也有些怕,也没敢跟老爷说。 结果过了这么久,她也不心虚了,就是老爷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可是徽儿和妙盈的亲生母亲。 对付陈父,她是有一套,但没想到能上达天听啊。朝堂上的事,对她一介家宅中的妇人来说太过威严遥远。 连陛下都知道了,朱氏也开始慌了,“那可怎么办?” 陈道心灰意冷道,“且不说我的乌纱帽,你我的性命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你就等着过两日,大理寺的人来缉拿我们下狱吧。” 御史参的是他纵容妻子收受贿赂,包揽诉讼,就是他说不知情,又有谁信呢。 这时,陈妙盈来了,她面色有些凝重,“夫君同我说了,他也是让我过来问清详情。” 朱氏连忙握住了陈妙盈的手,她知道女儿一向聪慧,肯定有法子,还有名气那么大的女婿。 唐宛月不通律法,但听公爹的口气,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小事。见夫君陈徽脸色难看又满是忧愁,唐宛月也跟着难受,连忙道,“我回侯府,爹娘和祖父也许知道怎么帮公公。” 以往勋贵家也有犯了事的,但轻拿轻放的也不少,也许祖父同陛下说几句,此事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我的好儿媳。”朱氏现在万般庆幸,和镇武侯府结了亲。若是萧家那门破落人家,不拖累他们都是好的。 第290章 奸妃当道 韩瑾瑜想要道歉以及寻求和解的心思,在听了萧嘉树的话后,便知道不可挽回了。 他长叹了一声,“那日的问题,你有答案么?” “自然是有的。”萧函平静道。 然后风轻云淡地让王管家送客。 王管家是萧妃派来的人,韩瑾瑜来找她的事,不用萧函说,萧妃也会知道。 萧函只觉得没必要再与韩瑾瑜说下去,说百句千句也改变不了什么。 若她穿越的时间节点再早一些,能救下长姐萧若兰,也许结果会不一样些。 韩瑾瑜因着萧嘉树的那句讽刺,心中难免复杂,但镇武侯唐雄就直白多了,查到萧妃对陈家的怨恨,足以让他有底气入宫见陛下了。 镇武侯唐雄虽是个武人,其实粗中有细,老奸巨猾,更不似寻常文人那般清高迂腐,纠结着那点事不放。 之前是不知道谁是敌人,现在一清二楚了,萧妃既然能对陈家下死手,那么想必因为当年那事,镇武侯府也定然一并记恨上了。不提当初的是是非非,唐雄也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既然已经结下生死仇怨,那就是敌人了。 韩瑾瑜却没有镇武侯这样的信心,从赐婚一事开始,到现在种种,如果都是萧妃的手笔,那么萧妃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劲敌。镇武侯光想着以那些微不足道的证据,就能扳倒萧妃,未免想的太好了。 但他还是与镇武侯一同进了宫,至少也要尽力保住岳父岳母的性命。 果然镇武侯高估了他的分量,更低估了萧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皇帝初闻萧妃身世,以及和陈家的仇怨,的确是很惊讶。但对那些证据是不怎么相信的, “大理寺查的清清楚楚,收受贿赂,包揽诉讼都是朱氏经手,夸自家老爷是四品京官,亲家是达官显贵,没什么事办不了,这些话也是别人亲耳听到的,难道你要说这都是萧妃下的手?” 皇帝平日虽然有点耳根子软,但正经时候还是端正严明的,单是那大理寺的折子,仔细看过一遍,随口就能说出内容来。 镇武侯老脸一红,他也老大看不起这亲家,平时见面谄媚,见高踩低也就罢了。 眼皮子这样浅,还钻进了钱眼里,惹得他也丢脸,但想着自家乖孙女,镇武侯还是厚着脸皮求情,总不能让他孙女婿的爹娘没了性命。 本朝对官员包揽诉讼之罪判的很重,大理寺裁决的结果是,三月后流放沧州。 凡是流放,如果没能遇上新帝登基这样的大赦,基本上是回不来的,所以大多直接死在了半路上。 皇帝烦不胜扰,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韩瑾瑜,“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瑾瑜拱手一作揖,恭敬有肃道,“国有国法,臣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皇帝闻言心情好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应下镇武侯的请求,就将他们打发出了宫。 ———— 至于萧妃那边,萧若乔的容貌虽属上乘,但在后宫中也不是最出众的,可对付皇帝上却有自己的一套。 萧若乔也没为自己有没有对陈家下手辩解,只梨花带雨道,“长姐死后,臣妾与幼弟在舅家过得艰难,难道臣妾连点怨恨都不能有。” 直接将对陈家的怨恨说了明白,反倒让皇帝更加怜惜她了。 且不说那点证据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就是真的做了,也情有可原么。 再者,若非朱氏贪婪无视法规,爱妃还能拿刀逼着她收受贿赂,包揽诉讼。 到这个地步,皇帝对陈家已经厌恶透了, 先是过去为攀附权贵背弃婚约,品德有污,还害得爱妃孤苦,现在又是贪婪无度,触犯国法,印象败坏到了极点。 一点也没了之前因为韩爱卿和镇武侯对陈家的恩荫,还嫌陈家连累了韩爱卿的名声。 镇武侯府也收到了消息,皇帝去了萧妃的玉衡宫后,没有任何责罚,还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以示安慰。 安慰?镇武侯府惊呆了,现在受罪的明明是陈家,陛下居然安慰萧妃。 同样在府中安分读书,突然就接到宫里的赏赐的萧函,就显得淡定多了。 萧若乔要是没这点本事,怎么当得上大反派。 镇武侯唐雄这下意识到麻烦了,已经不是保不保得住陈家的问题了,而且侯府会不会被带下水了。他可不会天真地觉得萧妃对付完陈家之后,就仇怨尽消了。 女人嘛,心眼最小最记仇不过了。 夺了萧妃姐姐她未婚夫婿的人是自家孙女,命人将陈徽捉来成亲的是他,萧妃能放过他们。 “当初许是就不该胡闹捉人来成亲。”出声嘟囔的人是镇武侯长子媳妇胡氏, 闻言,唐雄胡子一颤,“订亲不就是没成亲。”和当日的话一样。 武人的流氓霸道之气显露无遗。 “妇人知道什么。”走到高位,结下的仇家多了去了,哪是这一两件小事就能掰扯得清的。 镇武侯唐雄压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京中榜下捉婿的人家多了去了,不差他一家。还有的家中已有妻室,不也乖乖地和离休弃了么。 他唯一没想到萧家还能出来个萧妃。 唐雄不免埋怨陈家连这事情的尾巴都没擦干净,要是他早知道,根本就不会留下这样的后患。 胡氏被夫君拉了回去,她也不敢顶自家老侯爷的嘴,只是一听萧妃很可能深恨侯府,心里有些怕了。她作为侯府的长子媳妇,诰命在身,也没少入宫,也更清楚宫中的情形。 萧妃可是实打实的宠妃,连皇后宫里的珍品都没玉衡宫的多。陛下与皇后虽是少年夫妻,但皇后体弱多病,也多是相敬如宾。 日后若是萧妃诞下皇子,岂不是更得宠了。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镇武侯虽然教训了儿媳妇,但也不是不知道事情轻重的。 ———— 韩瑾瑜一回到家,陈妙盈就迎了上来。 听闻父母被大理寺的人捉拿下狱后,她就一直惴惴不安,哪怕对自家夫君满怀信心。 陈妙盈知晓的并不多,只从夫君近日的一些动作察觉出蛛丝马迹,母亲朱氏犯事背后可能还有别人作祟。 事已至此,韩瑾瑜也没有瞒她,“妙盈,你可还记得萧家。” “萧家?哪个萧家?”陈妙盈神色一阵茫然。 见妻子这神情,韩瑾瑜心中的复杂思绪再次浮了出来,他也没什么资格责怪妙盈的,他不也一样早已将萧家抛诸脑后,听过便忘了吗? 若没有萧妃出手报复,他难道会忆起来么? 他可以为自己不知情,当时是晚辈又还未娶陈妙盈,算不得陈家人,还有他一个进士也阻止不了镇武侯府捉人成亲等等当作理由。 只是萧嘉树的话,直白得让他有些难堪。 他应下岳母朱氏请求,悉心教导他的未来两位大舅子科考,又为陈徽能娶得镇武侯孙女对其仕途大有裨益,而真心欢喜过。 世人赞他温润如玉,德如芝兰,有君子风范。 大概说多了,他就真的信了。只是一遇到实际时,却忘了。 “妙盈,你说夫君我,是不是很虚伪?”韩瑾瑜苦笑道。 陈妙盈诧异道,“夫君怎么会这样想?”谁不羡慕她嫁了一个好郎君。 “夫君不要,你志存高远,才华天下皆知,何必拘泥于一些小节,对自己苛刻以待。”陈妙盈耐心劝解道,生怕夫君随了文人清高,钻进了牛角尖。人非圣贤,而哪怕圣贤都有百千弟子门人,哪能真的清白无暇,不染俗尘,经济实用才是大道。 韩瑾瑜没说什么,不可置否。 陈妙盈又问道,“夫君,你说的萧家又是什么意思?” “岳父早年不是曾为陈徽订了一门亲事么。” 陈妙盈震惊得忍不住捂嘴,“竟是那个萧家。” “与陈徽订亲的那位萧家姑娘,在……在陈家悔婚后,因为流言所迫,自尽身亡了。”韩瑾瑜叹息道,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陈妙盈不禁微咬了咬唇。 “你知晓此事?”韩瑾瑜何等敏锐,一眼便察觉到了陈妙盈神色变化中的不对劲。想说什么,还是摇了摇头, “也罢了。” 他叹气道,事已至此,再怎么责怪又有什么意思呢。 “母亲同我说起过。”陈妙盈有些心虚,她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十分震惊,也气恼于母亲没有妥善退亲,还放纵流言,活生生害了人家好姑娘的性命。 但朱氏怎么说也是她母亲,做的女儿的不得不为她遮掩一二。没有告诉夫君,也是怕他厌了母亲,那时又是新婚,要是迁怒她怎么办。 韩瑾瑜平静道,“宫中现在的这位萧妃,就是去世的那位萧家姑娘的嫡亲妹妹。” “她怕是要置岳父岳母于死地的。” “这可如何是好?” 陈妙盈没说什么为自家辩解的蠢话来,而是满怀对狱中父母的担忧。 韩瑾瑜没说话,陷入沉思。 镇武侯那边频频进宫为陈道和朱氏求情。 一边是真心喜爱又哭得楚楚可怜的爱妃,一边信重的臣子,皇帝也很是为难,难着难着,他这心就偏了。 额……偏的是前者。 毕竟如花似玉的美人哭起来可不是一张粗犷脸六十多的老汉子能比的,后者看着太伤眼了。 至于萧妃之前吹的枕头风,也被他自然忽略了。 也都情有可原么。 ———— 韩瑾瑜不愧为是主角,在献上商税改革的良方后,皇帝觉得韩爱卿求的也不过分,最终准了对陈道和朱氏的恩赦。 陈道丢官去职,贬为庶民,但和朱氏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从大理寺牢狱出来了。 “多亏有贤婿。”陈道庆幸不已。 在大理寺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后,两夫妻都憔悴消瘦了不少,看的儿女都心疼不已,家人都准备了大夫和汤药。在洗漱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后,陈父长叹一声,“这两日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宁州吧。” 朱氏大惊,“为什么要回去?” 陈父淡淡道,“官都没了,还待在京城做什么。” 他这次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了。 “不还有徽儿和妙盈女婿么?”被陈父冷冷一瞥,朱氏也不敢大声言语,但终究是舍不下这京城的繁华,哪里是老家宁州能比的。 “都得罪了贵人,还想待下去,是想等着女婿再给你收拾一回烂摊子么。”陈父怒喝道,说着脸上闪过悔恨之色,是他对不起萧家,不该为了儿子的仕途选择毁诺。 现在想想,也不该贪慕名利来京城做官,京城风光盛水又深,岂是易居之地,反而捧得太高让朱氏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以前就该好好管教妻子,也不至于让她一再做出错事。 与萧家结仇,种下今日的后患。 朱氏被吓得讷讷不敢多言,她知道自己这回害了自家老爷,她那时被泼天富贵迷了眼,又断定萧家只剩下一个孤女孤儿,没有再起之时。谁知道萧家那个野丫头竟然一朝风光荣耀,福气这样大还当上了宫里的娘娘。 即便如此,朱氏仍深信就是为了三个儿女,陈父也不会休弃她。 陈父又向次子陈徽问道,“徽儿,你想想是随我们一起回乡,还是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虽有镇武侯府庇佑,但就怕萧妃再次挟私报复。 陈徽有些犹疑,唐宛月牵着夫君的手,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自公婆平安回来,知道实情的她就没脸见他们。为求她的幸福快活,倒让陈家惹下大祸。 陈父也知道这个儿子是没什么主见的,不做强求道,“你好好想想吧,去问瑾瑜的意见也好。” ———— 要韩瑾瑜说,陈徽和岳父他们自然是先回宁州的好,否则萧妃下次再使什么手段也不知道。 但想到镇武侯是绝对舍不得这个宝贝孙女的,不然也不会特地费了力气,将陈家弄到京城为官,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孙女去宁州吃苦。 韩瑾瑜也不会费力不讨好,所以这话也就没说了。 为了陈父的事,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现在还得应付宫中的萧妃这样一个劲敌,韩瑾瑜觉得政事都没有这么令人头疼。 镇武侯还想着找韩瑾瑜结盟,老侯爷唐雄虽是个精明的,但如何对付后宫的宠妃,甚至先下手为强,实在什么经验法子。而他印象中,最聪明最有智谋的人就是韩瑾瑜了。 韩瑾瑜却不会轻易应允这个老狐狸,反正现在最担忧着急的人也是镇武侯府。 萧妃若最恨的是陈家,那次之便是镇武侯府了。 与一个正当圣宠还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的后妃结仇,这样的后患,哪怕强势如镇武侯府这样的勋贵,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所以镇武侯才急着想将韩瑾瑜拉到同一条船上,为此甚至不惜耍无赖了。 萧妃与陈家的仇怨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几家人和皇帝,也没人了,毕竟是早年的旧账,不特地去查,根本不知道。 结果忽然一日之间,全京城都知道了。 韩瑾瑜:“……” 没有坐以待毙,主动出击,还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就镇武侯这种混不吝的人能做的出来了。 还顺便把他拖下了水。 毕竟利用了他的名声。 之前陈家犯案的事闹的本就大,这次镇武侯府的人又将流言引向有萧妃故意报复,还抛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 京中议论纷纷,站在镇武侯府那边的人还挺多的,就像老侯爷唐雄认为的一样,榜下捉婿,这种事京中的人家难道做的少了,因此得富贵列高位的人数不胜数,姻亲在官场上本就是助力,也成就了隐隐密不可分的大网。 另外陈家是韩瑾瑜的岳家,这众人皆知。 抱着那种敬重韩瑾瑜兼识时务不清高的文人才子还挺多的,更不要说本就同镇武侯府站在一边的勋贵人家了。 有持反对意见的,则被人认为犯了直臣戾气,对那些高位厚俸禄的人心存嫉妒罢了。 萧妃心胸狭窄,挟私报复的传言也多了。镇武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最好能让御史言官多多参谏,令其不复圣宠。 玉衡宫,萧妃挑着新送来的花色胭脂,“你说这是镇武侯府的人传出去的?” 底下跪着的宫人战战兢兢回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无疑。” 萧妃轻呵了一声,她萧若乔会在乎名声,镇武侯恐怕打错了主意。 在心里嘲笑完,萧妃扭头就去同皇帝哭诉了。 不是她不愿意放下仇怨,是镇武侯府的人步步相逼啊。 哭诉也是有技巧的,萧妃毫不介意利用自己的弱势,顺带黑了镇武侯和韩瑾瑜一把,说自己不过得了陛下几年喜爱,怎么敌得过镇武侯和韩大人这样庞大的姻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向皇帝暗示文武姻亲关系了,连皇帝也觉得是不是关系太亲密了些。 镇武侯是为了以防日后萧妃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所以先下手为强打压打压。 却不知道萧妃从一开始就抱着搞死镇武侯府的疯狂念头。 这可是镇武侯府,屹立百年的勋贵门第,一家四代为大宁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立下战功无数,名声赫赫。谁会想到有人要搞死他。 被岳家还有岳家姻亲一坑再坑的韩瑾瑜:“……” 他几乎一猜就知道镇武侯想利用御史谏言对付萧妃了,但是这种小到属于私怨,还是悔婚的事,被拿到朝堂上说,实在是有损颜面。 镇武侯是不怕丢脸,他战功赫赫,兵权在手,怕什么。 但韩瑾瑜是士林清流,少不了一些非议,连他的恩师听闻此事都特地寄信过来,问他君子德行,还劝诫他不要陷于私怨报复之中。 镇武侯这种强绑人上船的风范还真是眼熟啊,韩瑾瑜不禁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没想过对付萧妃,毕竟在他小妹的婚事上,萧妃还下过黑手。 韩瑾瑜身为外臣,想要防住萧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陛下不算好美色的,继位后几次大选也没怎么充盈后宫,曹赵二妃年老珠黄,宠爱平平,其他婕妤美人更没冒出半点水花来。唯一可能成为助力的皇后体弱多病,还有一点因着安国公的事,皇后又无子对外朝无所求,未必肯帮他。 流言的事最终以皇帝敲打镇武侯府为结束,对这个结果,韩瑾瑜一点也不意外。 论私心,皇帝也更为偏爱萧妃。 想到这点,韩瑾瑜才真正地忍不住叹息一声。 ———— 皇帝对萧妃的偏爱有目共睹,连带着萧府也宾客盈门,车水马龙。 萧函让王管家对外说自己要为明年下场科举做准备,安心读书闭门谢客,才免去了这些纷扰。 也得亏萧函现在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别人总不好让她待客。 国子监萧函也没怎么去了,不过她估计自己的名声在那恐怕很大,只是好坏就不知道了。 这日,萧函难得出一次门,打听了京城有名的珍宝阁。 店里正好有一对十分相配的年轻夫妻在挑选首饰,男的容貌清俊端庄,女子秀美俏丽,衣着质地都是上乘。店家的态度也非常恭敬熟稔,像是常客。 还真是巧,萧函一看便认出来。 陈家二郎陈徽和他妻子唐宛月。 虽然萧若乔太厉害完全不需要她帮忙,但作为接受委托的任务者,萧函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信息收集的还是很全面的。 但显然陈徽夫妇没有认出萧函来。 站在委托人的角度上看,这个时候还能无忧无虑,不得不说这两夫妻心挺大的。 其实陈徽就是见妻子这些时日郁郁,才特地带她出来散心的。 陈父想着回乡养老,朱氏舍不得京城的繁华,好了伤疤忘了疼,和陈父一闹起来,就容易重提萧家的事。 哪怕没人说唐宛月,但她心里听着也不舒服。 还有回侯府的时候,虽说祖父对她依旧,留她和夫君在京中,但她父母也担心萧妃记恨听的事,更别说一些闲言碎语。 妻子不高兴,陈徽也心疼。 他是没什么主见的,对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心情有些复杂,他与那萧家姑娘是订过亲,但因为恪守礼教,只见过一两面,谈不上什么感情,被唐家捉去成亲是意外,可也是明媒正娶,经过父母同意。 再者,唐宛月模样秀丽,性子娇气可爱,没哪里不好的。 陈徽也喜欢上了她,这几年浓情蜜意,夫妻和睦。 哪里想得到引来这样大的祸端,还连累父亲丢官。 第291章 奸妃当道 那边店家殷勤接待着陈徽和唐宛月夫妻两人,“陈二夫人,你看看这个八宝璎珞钗,京城里最时新的,前两日我们店里师傅刚打出来的。” 看到精致不凡的首饰珠钗,唐宛月微微一亮,心中那点郁气也暂时散了,缠着陈徽问她戴着好不好看。 萧函撇开了眼,一个店里的管事迎上来,作揖问好道,“公子,您需要些什么?还是要先看看?” 萧函直接道了来意,“有没有好的玉石?” “我们这各种玉石都有,不知公子您是要翡翠的,还是白玉的……” 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店子,还享有盛名,管事也都是有几分眼力的,不会因为面生又是位小公子而低看了。 而且别看这小公子衣着虽然简单,但似乎是江南织坊进贡到宫里的碧蓝熟罗缎。 所以直接让伙计拿出了店里最好的一批玉石。 管事和伙计还考虑到客人可能不懂玉,一一讲解,但不消片刻,萧函就挑好了合她心意的。 她也曾掌天下权,游历四海八方,什么奇珍异宝,金石珠玉没见过,见多了,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管事笑容更和气了,“是现在结账,还是送到公子府上。” 萧函微微颔首,“送到雅歌巷萧府便好。” 让王管事付钱就好。 陪着唐宛月挑选首饰的陈徽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愣。 他到底还不算愚钝的,比如听得进妹夫韩瑾瑜的话,雅歌巷萧府住着的人是谁,那这位小公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犹豫了一下,眼见人都走出了店,陈徽还是决定追上去,见一见。 陈徽不欲打扰娇妻的兴致,只耳语道他有事,先离开一会,稍后便回来。 唐宛月有些怏怏不乐,但很快被其他更多精致新巧的簪钗吸引了过去。 “萧小公子,在下陈徽。” 陈徽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年起,每年萧姑娘的生辰死忌,我都会到她墓前祭拜聊表歉意,还望萧姑娘在九泉之下能原谅我。” 作为事情的祸端,许多事情虽不是他做的,但到这种地步,也该出来承担责任了。 “这就不必了。” 陈徽真要这么做,且不说死了的萧若兰会不会原谅,但激怒宫中的萧若乔是肯定的了。 萧函也没想与他纠缠,和韩瑾瑜一样,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想起主线信息里的一件事,萧函微挑了挑眉,“与其一朝思念旧事,陈大人还是多多照看令夫人为好。” 陈徽以为萧嘉树是讥讽他沉溺温柔乡,脸色有些羞红。 萧函看也没看他,便绕过走掉了,反正该提醒的她也提醒了。 萧函想,今日大概是不宜出门。她不过是出来挑个礼物,竟然也会遭到背后偷袭。 身后掌风袭过,萧函身子当即朝右边侧倒去,正好避开,也瞧清出了身后人的样貌。 来人似是没想到萧嘉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居然能躲得过去,但也没有收手的样子。 毕竟一次不中,可能是萧嘉树运气好。 身在街市中,却有身着粗布麻衣的五六人行迹可疑,似是隐隐向她靠近,而且围住了四面八方的架势。 其实就是再多人,也伤不了萧函,但事后怎么解释她的武功呢,萧函微皱了皱眉。 最初袭击他的那名面带忠厚的汉子憨憨一笑,“小公子,你东西掉了。” 萧函压根就不听他的话,转身就跑,都用上迷药了,还留着做什么。 那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立刻打了手势暗号,让其他人一起追上去。 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打晕带走,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机灵。 岂止是机灵,他们不想闹出大动静,萧函偏偏不让他们如意,掀翻了两边的商摊引人注意不说,还直接随手拿东西掷,还一掷一个准。 那追着她的几人,或倒霉撞到墙上的,或被萧函拿东西砸晕的,路人见了血都吓坏了,连连发出惊叫声。 即便想着完不成任务也要不暴露行迹的,中年汉子和其他要抓萧函的人也被惹怒了。 然后,直接撞上了京兆府正在巡逻的几名衙役,反应过来有歹人行凶,立刻拔刀。 萧家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得不钻进人群中,跑掉的中年汉子心中暗恨道。 ———— 韩瑾瑜也觉得今天眼皮直跳,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结果一下朝就听说萧嘉树当街遇袭。 他第一念头就是,不会是镇武侯府下的黑手吧。 坐在京兆府里喝着茶的萧函也是这么想的,那些人都是身手不错的,但不像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先是想出手打晕她,后有迷药。 这是准备要给她挖坑的样子啊。 不过遇到这种事,萧函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报官了。 一开始,萧函也没打出萧妃的旗号,所以也就寻常衙役问话,但问及是国子监的学生,家里又还有什么人,平时与谁结仇,京兆府就换人了。 萧函再次‘享受’了一把有个宠妃姐姐的待遇,不仅换了个职权更高的官吏来调查,还奉上茶点,态度和气绝谈不上冷淡。 萧函不知道的是,京兆府的人对她印象也不错,不得不说主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府挺苦逼的,受责难比立功绩的时候多,每次一遇案,都少不了应付一些高官显贵。这京城里说不定随便碰到一家,都能和宰相门前扯上关系。 不像大理寺,由陛下亲命,抓的权贵多了去,没什么畏惧的。 而这位萧小公子,文质彬彬的,对待普通衙役也没有半点骄矜,至少让京兆府的人不用担心不好伺候。 京城里有些消息传的很快的。 韩瑾瑜收到消息的时候,萧妃已经在皇帝跟前哭诉了,自己胞弟竟然在京城天子脚下遭遇歹人,险些性命堪忧。 皇帝大怒,先是怒斥了京兆府管理京城治安失职,好在有萧函提醒,几名京兆府衙役‘救人’有功,才没让战战兢兢的京兆府尹太丢脸。 后来皇帝还下令严查此事,考虑再三,交由大理寺查办。 这个考虑自然是有萧妃的功劳,就是这事没有镇武侯的影子,她也扣准了。 何况这事还真是老侯爷唐雄吩咐手下人做的呢。 说起来还是萧函在云兮楼扬名引起的,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是道理。 镇武侯唐雄那个老狐狸,知道能被韩瑾瑜看中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才。 宫中萧妃一枝独秀,地位稳固,镇武侯府的势力也渗透不进去,更为难不了她,萧妃父母双亡,倒是有个舅家,但是发达的时候也就随便给了县令打发了,说明也不是多亲近。那么唯一可能称得上是软肋的,就只有宫外的胞弟萧嘉树了。 唐雄不可能眼看着一个对镇武侯府有敌意,又有潜质的年轻人崛起,日后和萧妃联合,给镇武侯府添麻烦。 也没打算弄出人命,否则陛下那不好交代。 韩瑾瑜下朝后找到老侯爷唐雄,也没试探出来什么,他虽然聪慧过人,但老侯爷唐雄也是在朝堂上屹立多年的大佬,哪那么容易交出底子来。 唐雄也觉得手下人挺没用,就是打晕带走一个读书人都做不好。 即便没成功,老侯爷唐雄也不动稳如山,他镇武侯府可不是根基浅薄的萧妃能比,就是大理寺想查到也没那么容易。 大理寺, “萧小公子,这手绘人相貌的功夫真是厉害。”大理寺少卿董云看着面前这数幅画卷,连连称奇。 本来以他的身份无需对权贵阿谀奉承,在陛下降旨接到这个案子时,见一陌生俊秀少年来大理寺,还嫌是添麻烦,哪怕对方是当今宠妃胞弟也一样。 但等到萧函单凭记忆,就绘下那些人的相貌,栩栩如生,一共七人,董少卿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有这几幅画像,可为他们查案减少了麻烦。 能担任这样重要职位的,哪怕称不上皇帝心腹,能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多谢萧小公子了。” 董少卿让人收起这些画卷,准备安排接下来的查案事宜。 萧函温声道,“还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与诸位大人同行,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少卿稍稍皱眉,萧嘉树又不是大理寺的人,而且看着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帮不上忙可能还要他们保护,以他的身份出了事恐怕他们也要受责难,萧嘉树刚才那一手画技带给他的少许好感,还不至于让他做到如此。 还没等董少卿开口拒绝,萧函就露出纯良笑容,“此画技其实不难学,大理寺若有哪位大人想学,我愿意全部教授。” 闻言,董少卿实在有些动心,要是大理寺有几人会这个画技,日后查案是要方便多了。 他犹疑道,“就是查案过程可能有些辛苦,萧小公子恐怕吃不了这个苦。” 萧函语气坚定道,“我意已决,还望少卿大人允准。” 董少卿最终还是同意了,多一个人也不妨事,到时候路上派两个缇骑保护就是了。 第292章 奸妃当道 大理寺一开始怀疑许是寻常的流氓地痞,但在没有找到画像上任何一人后,就知道这事怕是不简单了。 一连查访了两三日,都无所得。 其实董少卿查案的能力不算差,至少那几名欲袭击打晕带走萧嘉树的人,逃离的大致范围还是查出来了。 萧函也是据实相告,包括推测那几人并非致他于死地,只是想打晕或是用迷药带走他的事也说了。对案情了解得越详细,董少卿也更好办。 董少卿手下拿着画像,只能挨家挨户查访,总有一两人见过画上人的相貌。 这工作量虽然大,但效果却很好的。 在查到一处人家时,户主是个老汉,做点小本生意,见到官府的人,不免有些战战兢兢,“几位官爷,那画像上的人,老汉我是见过一面,但就是两个问路的,真不认识。” 董少卿打量了屋里四周一圈,“那你邻居怎么说,见这两人进过你家啊。” “就是进来喝杯水的,说是赶了好长的路,老汉我一心软,但大人你要相信我,老汉我家里虽不富裕,但平日什么坏事都不敢做。”老汉吓得有些紧张,看着就像是一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 董少卿也不好板着脸,“好了,也就问问,你如实说就行了。” “你家里其他人呢?”大理寺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连要问话查访人家里有几口人都不知道。“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在家吗?年纪十六了,也出来问问话。” 老汉一脸苦色,“小女命不好,订亲没多久,夫家那人得了痨病去了。她守节在家中,不好轻易见人。” 董少卿挑了挑眉,“既然这样,那就罢了。” 等带着人出来后,萧函走到董少卿身边,她之前都没怎么多话,“这老汉有些不对劲,他在说谎。” 董少卿眼底有点惊讶,但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解释道,“家里好些摆设都换了新的,这不年不节的,普通人家又难得换。还有,这老汉是鳏夫,有个儿子在外地,家里就一守节的女儿,怎么会随便让陌生人进屋。” 办案多年,董少卿眼睛可毒的很,也没被老汉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何况这看似老实巴交的话,实则错漏百出。 董少卿唤来一名手下,沉声道,“找两个人在附近守着,再查查这户人家,要是仍存有疑点,就直接带回大理寺问话。” 不出意外,当天下午,老汉和他守节待字闺中的女儿都被带到了大理寺。 即便不用上刑,大理寺的人有的是法子让这父女俩实话实说, 果然不久前,画像上的其中两人就和老汉约好了,还给了一笔钱财,说那天会带一个被打晕的年轻人到他家,到时候直接扔进老汉女儿的闺房。老汉只要什么都不知,记得闹出来就好了。 老汉全都招出来了,连藏在家里的一箱银子说了。只是在说的时候,他的小女儿面色羞惭,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哪怕这事没成,她的名声也没了。 查到这基本也就水落石出了。 能赔上亲生女儿的名节,哪怕是有不劳而获的钱财,也不至于如此。大理寺查到老汉还有个儿子,在外地做小吏,上个月就升了官。 显然是为萧嘉树挖好了坑,眠花宿柳最多说一声年少风流,但若是已经订了亲守节的姑娘,那基本上是与科举绝缘了。 查到这,是顺着查那小吏是何人升官的,还是继续查无影无踪的那几人,毕竟画像在手,发缉捕令也不是难事。但董少卿知道自己做不了主,先给皇帝上了折子,禀明案情。 在上折的时候,董少卿也没略了萧嘉树在此案中出的力。 皇帝还夸赞了几句,萧妃却没多高兴,她还是事后才知道的,为此还把萧函召进了宫。 “你不好好地待在府里读书,以身犯险做什么。” 萧函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不是查出来了么。” 萧若乔却变了脸色,轻哼道,“是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以为大理寺为何尽心尽力查案,一个个都尽忠职守么?” “你以为这朝堂高位之上的人都是仁义道德的君子么,嘉树,哪怕你日后为官,也要记住这个道理。他们今日奈何不了我,还要对我服软,不是因为什么道理规矩,只不过是没想到我萧若乔能有今日的高位。” 而坐在这高位上,没有人是真正的清白无辜。多的是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松松手就放过去了。 萧函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教育一顿,但还是乖乖听了训。 萧若乔又道,“此事你不用再管,由我来处理。” 这案最终以镇武侯被罚了三年俸禄告一段落,但见萧若乔的神色,萧函估计实际没这么轻松。 关于练武的事,萧函也在萧若乔那边过了明路。 原本萧若乔是想着多派些护卫的,而且有了这么一件事,在皇帝那里记着,镇武侯府也不敢再对萧嘉树下手了。但萧函坚持求人不如求己,萧若乔只好改求皇帝赐下一些宫中武艺好的师父,萧函在府中,除了‘学’些剑术,还有骑射功夫。 ———— 萧妃芳辰,宫中设宴,皇帝亲下圣旨,五品以上的命妇官眷都要入宫,为萧妃祝贺生辰之喜。 皇后近年来越发不问世事,还喜欢上礼佛,皇帝不耐,直接命人在皇后宫中修了个佛堂。 这次萧妃生辰,也只是打发人送了贺礼,没露半点面。 虽然陈家犯事被贬官,满京城皆知,但陈妙盈和唐宛月,一个夫君简在帝心,一个娘家实力雄厚,所以在一众命妇官眷中还是颇受欢迎的。 唐宛月莫名有些紧张,以她镇武侯嫡孙女的身份,若非年龄还有家人娇宠,就是做皇后,身份也是够的。此外皇宫也没少来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萧妃娘娘。 陈妙盈一眼便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自信地劝慰道,“我夫君乃当朝侍郎,你祖父是于国有功的镇武侯,萧妃娘娘虽正当圣宠,但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敢真的对我们做什么,我们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消息传出去,萧妃娘娘也担不起。” 至于其他可能有的言语刁难什么,陈妙盈更没有什么惧怕的。 在入宫赴宴之前,夫君就有同她说起过,让她暂且忍着些。 “萧妃娘娘到。”内侍高声响起。 除了少数国公夫人,大半人都是要起身行礼的。 这位萧妃已经不是旁人能随意提起的陛下的新宠,而真正当得上盛宠不衰。 唐宛月抬眸看了一眼,萧妃娘娘还很年轻,也就双十年华的样子,容色秀艳,华装盛服,贵气与清丽并重,连声音也是轻快的,而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凶悍可怕。 她不免心中松了口气,随着众人在免礼中起身重新落座。 宴席过半,萧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拿出一个锦盒,对众命妇官眷道,“此乃陛下特赐予的珍品。” “本宫未读过什么诗书,陛下送我的时候,虽喜爱至极,但说不出什么一二来。” 萧妃面带笑容,话锋一转,目光望向下首某处,“素闻韩大人才绝于世,想必韩夫人也是不差的,不如替本宫品鉴品鉴。” 此言一出,原本的盛宴顿时噤若寒蝉,多亏镇武侯府之前那么一宣扬,这里没有哪个不知道萧妃与陈家旧日恩怨的。但哪怕之前和陈妙盈交谈甚欢的贵夫人,此时也不敢说半句话。 陈妙盈倒是淡定平静,落落大方地起身行礼,礼仪气度半分不差,倒让周围人高看了一眼,“萧妃娘娘说笑了,臣妇只读过几篇女戒女书,没有娘娘说的好才华。” 萧妃微微挑眉,淡如春烟的眉梢轻轻一扬,“韩夫人难道是觉得这件御赐珍品不堪?” “臣妇不敢。”陈妙盈心中微微不安,但还是接过了宫女递来的锦盒,打开一看,是精心雕琢的物件,“鲤池生金莲,是祝愿萧妃娘娘万福如意,平安康泰,好意象。” 萧妃点了点头,“韩夫人说得令本宫十分满意。” 陈妙盈心下一妥,恭谨地欲将物件交还给宫女,但忽然间眼前一晃,手脚发软,那上好的鲤池金莲竟生生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陈妙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中招了,当即跪下来,“臣妇有罪。” 形势比人强,陈妙盈当机立断先认错为先。 座上传来轻飘飘的清柔女声,“打碎了御赐的贡品,教本宫如何能饶得了你。” 萧妃轻描淡写道,“拖下去,杖责六十。” 陈妙盈震惊不已,她没想到萧妃竟然为了报私仇,竟丝毫不顾忌,当场就处罚她。宫中廷杖六十,听起来就好不到哪去。她立刻急言道,“萧妃娘娘,我夫君乃当朝四品侍郎,臣妇也有诰命在身,萧妃娘娘岂可滥用私刑。” 萧妃也不看她,接过贴身宫女端来的茶,面色淡淡,似是处置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蝼蚁。 已有玉衡宫的宫人拿住陈妙盈,不容她挣扎就带出去在宫殿执行杖刑。 唐宛月此时已被吓得呆在了原地,秀丽的一张小脸苍白若纸。在眼睁睁见着陈妙盈才几下就打得血迹斑斑的惨状后,直接晕倒了过去。 命妇官眷们一片哗然,“糟了,陈夫人见血了。” 萧妃听得宫人禀报,眼也未抬,“那去请太医来吧。” 至于什么时候能到,就说不定了。 萧若乔心中轻嘲了一声,唐家千娇百宠的女儿啊。 ———— 萧妃生辰宴上,韩夫人失礼于前,被杖责打得奄奄一息,韩夫人的嫂子唐氏受惊,露出小产迹象,若非镇武侯府的官眷催促御医及时赶到,恐怕腹中孩子也保不住。 韩瑾瑜和镇武侯接连入宫晋见陛下,萧妃也只落得禁闭两月于玉衡宫的惩罚。 御赐贡品被打碎的事,皇帝的解释也仅仅是用刑过重了。 参加过萧妃生辰宴的命妇官眷都心有余悸,此事过后,也传出了萧妃心狠手辣,嚣张跋扈的名声。 萧若乔能做出这事,萧函并不意外,甚至和后期做的那些疯狂行径相比,这都算轻的了。 只是她以为提醒了陈徽,唐宛月怀有身孕的事,她至少会有自知之明避开入宫。 萧函不知道的是,唐宛月的确查出了身孕,但碍于圣旨,又压根没人想到萧妃真的能毫无顾忌地下手,才放心入了宫。什么打碎御赐贡品的事,当场不瞎的人都知道,萧妃是故意找机会对陈妙盈施以刑罚。 被关了禁闭,还能与亲人见面。 这个禁闭有和无,应该没什么区别了吧,萧函嘴角抽了抽。 玉衡宫里的萧妃同样跟个没事人一样,尝着琉璃盘里地方刚献到宫里的新鲜樱桃。 萧函认真道,“二姐处罚韩夫人,吓得镇武侯的孙女险些小产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萧妃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行径恶毒了。” 萧若乔面露狠戾之色,“她朱氏曾加诸在长姐身上的屈辱,我不过是在她女儿身上讨回来罢了。” 朱氏以为靠着她的好女婿好亲家,躲过了牢狱之灾流放刑罚,就能平安无忧了,哼,做梦。 “难道不是么?”萧函平静地望着她,仿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客观看待。 这样平静的态度令萧若乔一下激起了怒气,甚至怒极反笑,“唐氏女清白?陈氏女无辜?” 萧若乔恨恨道,“我长姐那样好的人,一生与人为善,没做过任何错事,为何又落得凄惨下场。” 长姐的死,一直是萧若乔心中的结,莫说打陈妙盈几十棍子,害得唐宛月险些小产,她甚至都想一杯鸩酒直接灌入她们腹中。 正是因为沉溺于仇恨之中,甚至连亲生骨肉都不顾了,不惜以腹中皇嗣来陷害镇武侯府。 最后韩瑾瑜揭露真相,她也被失望心伤的皇帝打入冷宫,囚禁一生。 委托人的任务难就难在这一点,阻止萧若乔作死地去报仇。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何其难,尤其她的意志比寻常人都要坚定,顽固。 萧函温声道,“二姐能欺辱陈氏,唐氏,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但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少长久呢,又经得起消磨么?” “我不在乎,我只要能替长姐报仇。” 萧若乔坚定道,“这入宫的初心,本宫始终未忘。” 她若是为了一生的权位富贵,现在都已唾手可得,何必对上镇武侯这样的权贵,还有韩瑾瑜这样风头正盛的良臣。 萧函见她执念已深,反问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当然。”萧若乔眼角已然微红,死死地看着他,似是极为气愤他忘了长姐的仇恨,“萧嘉树,你难道忘了长姐在世时有多疼你了?” “我只希望二姐在行事之前能多为自己想想。” 萧函叹了一口气,“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姐姐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她的话是衷心的,毕竟这也是委托人所希冀的。 萧若乔已忍不住眼中的泪花,抬手掀翻那晶莹剔透的樱桃琉璃盘,摔得七零八落,萧若乔指着萧函,大发脾气,和萧嘉树幼时记忆中簪花爱美动不动耍小性子的二姐一样,“你个没良心的,我不要见到你,给我出去。” 萧函留下了她为萧若乔准备的生辰礼物,亲手雕的白玉兰花簪,然后离开了玉衡宫。 ———— “宿主,萧若乔会不会真的以后都不见你了啊。”9526有些担忧道,“这样不就完不成任务了吗?” 萧函在心中道,“我是有能力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报仇,但那样是又真的好吗?纵容她才是真正害她。” 她轻笑了一声,“朱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陈家人知道她是什么品性,却不好好管教阻止,反而纵容她惹祸结仇,迟早坑害到自己身上,如今不就是这样。” 朱氏这回是真害怕了,已经不是她隐约印象中的那个破落户人家的野丫头了,而是宫里尊贵的娘娘,轻易就能折腾她女儿的死活,连女婿和镇武侯都保不住。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朱氏就跟自己受罪一样,心疼不已,连连道,“是娘对不起你啊。” 太医看过,伤了筋骨恐怕要静养一年半载。 陈妙盈这样,唐宛月也好不到哪去。 唐宛月自幼骄养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惨状,害怕得甚至不敢出门,晚上还连连做噩梦,身子也越发虚弱,任镇武侯府送来多少补品也没用。 镇武侯还有唐宛月的父兄连杀了萧妃的心都有,却因为对方是宠妃,有皇帝护着,奈何不得。 也有想过要不要对萧嘉树再次下手,奈何萧嘉树身边早有皇帝安排了人保护,确保直至科举都无忧。 韩瑾瑜倒是沉得住气,如果萧函不是看过主线信息,知道他准备着让人进言后宫凋零,应当大选。韩瑾瑜也看得清楚,萧妃真正倚仗的是陛下的宠爱信任。 帝王的宠爱说是虚无缥缈,但带来的保护和权势却是实打实的。 自从那次入宫后,萧函就待在府里未出,读书写字,下棋作画,心态稳得一匹。 过了约半个月,宫里内侍终于来传旨,说萧妃思念家人,想要见见萧嘉树。 ———— “萧公子,您终于来了。”玉衡宫的内侍见到他一脸庆幸,也比以往更加恭敬了,“娘娘这几日一直郁郁不乐,连陛下赏赐的南国孔雀,都没能令娘娘开颜。” 这内侍似乎还挺得萧妃信任的,还大着胆子道,“萧公子莫怪娘娘上回冲您发脾气,其实娘娘心中一直惦记着您呢。” “还有您送的那簪子,娘娘可宝贝着呢,都舍不得戴。” 内侍说了不少话,萧函也始终带着温和笑容听着,直到进入殿里,那内侍才止了声。 萧妃偏着脸,也不看进来的人,似乎还犟着气。 萧函笑了笑,喊了一声,“二姐。” 萧若乔抿了抿唇,似是有些动容。 “是姐姐不好。” 没想到萧若乔竟主动服了软,“我这做姐姐,总不能跟你置气。” 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爹娘都重视小弟多过于她和长姐,她还嫉妒讨厌过小弟,与他争抢玩具糕点。 后来被长姐教导过后才改过来。 她怎么忘了,小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爹娘和长姐去世后,她这个做二姐的要更疼弟弟一些才是。 “我知道二姐的好。” 见到萧若乔这态度,萧函心下才稍安,说明至少萧若乔终于能听进她的劝了。 萧若乔心性能力都不差,孤苦无依的时候都能崛起登上高位,萧函要不阻止她,萧若乔能做出更胆大妄为的事来,越疯狂其实有时候越容易自取灭亡。 萧函又提起大选后宫的事,就在两天前,朝堂上有官员提出大选妃嫔的事,而且附议的人众多,说是为皇家子嗣计,毕竟宫中尚无皇嗣诞生,皇帝最终也只好同意了。 萧若乔撇了撇嘴道,“后宫的事还不用你操心。” 萧函真正担心也不是这个,萧若乔怎么说也是主线信息中在后宫独宠多年无人可比的萧贵妃。 她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比如报了仇,二姐愿不愿意离开皇宫。” 萧函深深地注视着萧若乔。 所幸萧若乔没有直说出怀疑萧嘉树脑子有病的话,反而是正正经经的回答了,“外面难道就比宫里好么?” 萧若乔看多了捧高踩低,人情凉薄,难道皇宫之外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她虽非陛下正妻,但陛下给她的也足够多了,难道她能觅到一位不在乎她父母双亡,家世败落,又能待她一心一意的夫君。长姐当年的事,就让她懂得,这世上的男人皆是薄幸,连婚约都守不住,何况是这个人。 当然,她小弟萧嘉树除外,萧若乔毫不犹豫地撇开。 总而言之,权势地位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萧若乔仍不忘教导自家小弟, 她也没怎么指望过小弟出头,能圆了爹娘的心愿就已经足够了。 且不说萧嘉树年轻,想登上高位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 何况朝堂上还有韩瑾瑜和镇武侯两人挡着,别看是两个人,但各自背后的士林清流和军中势力,都是看不清摸不着,却难以逾越的阻碍。 第293章 奸妃当道 又是一年京城春闱, 殿试过后,只有被众考官拟定前十名的试卷才会被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先是看了两三张试卷,眼皮一抬,身旁人就将特地选出的一份试卷捧到了陛下面前。 底下多的是揣度皇帝心意的人,知道皇帝最想看的,自然是萧嘉树的试卷。 众考官也知道,因着宫中萧妃的缘故,皇帝对萧嘉树也尤为关注,否则,一个小小的士子,何德何能在县试时就被陛下问起。 虽不喜皇帝对后宫荣宠过甚,但考官也不可能把萧嘉树的卷子故意剔除。 三年间在连中五元的萧嘉树,怎么可能连殿试前十名都入不了,那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说起这连中五元,众人眼角余光都不免瞥向站位也比较靠前,身着朱色官袍芝兰玉树的青年官员,比起这殿内大多数人都要年轻,官途也要顺遂得多。 让人不禁叹息又感慨。 这位当年也是连中三元,被点中探花名扬天下的人物。 “写的好。”众官的思绪被皇帝赞叹声所打断,不禁抽了抽嘴,知道陛下你很喜欢萧妃和萧妃之弟,但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在又观了其他人的试卷后,皇帝直接道,“萧嘉树可点为状元。” “此卷虽好,但人委实年轻了些。”考官之首的周大人委婉道。 萧嘉树的卷子,在封上署名的时候他也有看过,甚至自己还毫不吝惜地给了优字,但在知道此卷乃是出自萧嘉树后,就不由得多加考虑了。 尽管萧嘉树不仅没有被尚轻的年纪阅历而拖累,远远超出同龄人,而且比起其他士子的试卷,都犹然出众,但就像过去的韩大人,赐探花之名,既不负才华,也不至于太过张扬,年轻人还是压压为好。 这位考官说的貌似有理,却忘了皇帝已不是八年前的皇帝了,那时才登基没几年,朝政初稳,皇帝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喜好偏爱。皇帝对当年不能点韩瑾瑜为状元,本就大有遗憾,又岂会再错失这个机会。 皇帝转而看向韩瑾瑜,“不知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瑾瑜微微一笑,“国有少年英才,此乃陛下之幸。” 就算有什么想法,但皇帝的意思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韩瑾瑜总不好违逆。 陛下虽性子宽和,但对自己坚持的事,宁愿跟朝臣磨也要做成,这些年在朝政上也越发明显。 皇帝闻言,“韩爱卿说的有道理,年纪轻轻就如此才华,报效朝廷之心,自然担得起这个状元。” 众考官也看出来,有没有韩大人的话,皇帝都是打定主意要给萧嘉树状元之名了。 也没有争执下去的必要,只是状元探花之分而已,在这些已浸染官场多年的人看来,也不过小事一件,最后连周大人也退了,按陛下的心意拟定了头三甲。 但在落笔完后,众官员似乎才意识这个状元分量可不轻啊,十八岁的状元,还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 ——— 萧函也发现,之前的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带来的名声似乎都比不过这最后的一个状元。 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无论是言之有物,学识深厚,还是猜度皇帝心意,揣度考题,连中五元对萧函来说不难。 最后的状元她倒是没怎么想过,一半靠试卷,一半靠运气。 六元及第这个名头,萧函记得后来是韩瑾瑜的儿子得了,还被世人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继有人。 皇帝和众考官当日讨论状元之名的一些事也传了出去,是皇帝排除众议,亲点的萧嘉树这个状元。这也仅仅是增加了一些关注和少数人私下言语,关于新科状元的热度丝毫没有消退。 三甲簪花打马之日,皇帝携萧妃于宫城上观景,往届虽也有这样的举动,但带后妃却是难得一回,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这是特地让萧妃高兴些的。 看到那些绢花手帕朝萧嘉树身上掷去,萧妃也有些兴致勃勃,自己不便出宫,就遣了两个宫人拿一篮子的牡丹花去掷给状元郎,那牡丹花是御花园里的名贵品种,皇帝也不生气,由着萧妃说摘了就摘了。 萧妃与皇帝相处也不似其他妃嫔一味地柔顺温婉,看似娇柔,实则爽利意气,反倒皇帝对她更多了许多忍让。 萧嘉树比起年轻甚至大他一轮的探花榜眼竟然还要淡定,悠悠起骑着马,好似那些人看的不是他,东西也不是朝他身上扔过去。 稍有大些的物件,也轻轻松松地就躲过去了。 而见榜眼探花狼狈,状元郎悠然,鲜花手帕集中扔过去的更多了。 萧妃也是个不俗的美人,萧函这副皮相自然差不到哪去,而且她不似原身后来养成的纨绔霸道,沉迷酒色的习性,相由心生,这份清雅澄澈,翩翩少年相就足够吸引目光了。 许多模样姣好,正值芳龄的官宦富贵人家的姑娘在楼上看得芳心暗动,目光灼热,但也只敢看看罢了,也没有敢榜下捉婿捉到这位状元身上的。 且不说状元身份贵重,太过招人注目,就是萧嘉树的那位宠妃姐姐,也是连勋贵也得罪不起的,不见强势如镇武侯府都吃了不少亏么。 所以多是只能远观的。 “都说韩大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京中爱慕者甚众,我看怕是要让位了。” “论容貌我还说不准,但这独一份的六元中第,韩瑾瑜是输了一筹。” 这话在萧嘉树六元及第,被陛下亲点状元后,韩瑾瑜就不止听一人调侃说起,他也不过一笑而过,后浪推前浪,英才辈出,不考虑萧妃与岳家那些旧怨,韩瑾瑜心中还是很欣赏萧嘉树的。 韩瑾瑜也还没自大到认为当世的天才俊杰只有他一人,其他都是庸人。 能让镇武侯吃亏,虽然也有老侯爷轻视在前,但也不可小视了。 至于是敌是友,那还得等萧嘉树未来入朝为官再说了。 以这状元又是萧妃之弟的身份,韩瑾瑜想,日后他们也多的是交集的机会。 ———— 春闱之年,从天下各地来到京城的青年俊杰数不胜数,尤其是那些金榜题名的举子,更是人人盯着,其中就有韩老夫人。 自当年和安国公世子的赐婚一事后,已过去三年,韩文琦也十八了,再过年就成京中的老姑娘了。 韩老夫人天天都记挂着女儿的婚事, 好在时间果然淡去了那些风言风语,韩瑾瑜又是朝中重臣,也不怕寻觅不到好的婚事。 只是爱女心切的韩老夫人难免挑拣一些,看完了年纪样貌,看才华人品,还要家世贫富,又担心外地举子,只怕嫁了人后女儿要随夫君离京,日后难得一见。 连媒人都有些烦了,脱口道,“要我说,这京中最好的人家自然当属状元郎萧公子。” 状元郎家世贵重,品貌出众,又前途似锦,圣宠在望,正是许多人家心中的良婿人选,换个人家,恐怕满京城的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但谁让状元郎家中的长辈,唯一可能做的了主的那一位,还在宫里呢。 那些媒人怎么也不敢去滋扰萧妃娘娘啊。 韩老夫人听了脸色有些不好。 这媒人不知道贵人之间的恩怨旧仇,也不敢夸下海口去为状元郎说亲。 说起萧嘉树只是想让韩老夫人要再往上挑,还不如说王公世子。那也就不用她们这些民间媒人了。 见韩老夫人似是不大高兴,会看脸色的媒人也不想得罪韩府,连忙笑道,“老夫人若中意这些,我再回去寻寻,定让贵府小姐嫁得好郎君,美满如意。” 然后知趣地留下那些名录相貌画卷,从韩府出去了。 韩老夫人因为媒人那话有些不快,但再看那些举子进士的画像,心中越发不如意了,真的没有一人比得上萧嘉树。 媒人的话反倒无形提高了韩老夫人挑剔的标准,毕竟她自认女儿文琦秀外慧中,没有一处不好的,为什么要去配次一等的了。 韩老夫人想想就不乐意。 一少女娉娉婷婷走进花厅来,正是韩瑾瑜之妹,韩文琦,她也知道母亲最近在为自己相看婚事,“娘,你也别太劳累了。” “我可怜的琦儿。”韩老夫人感叹女儿婚事多坎坷,先是差点被坑进了安国公府,听说那位世子被废后,为个外室要死要活,折腾得连命都没了。 糟心的婚事没成虽是幸事,但原本三年前就能相看人家的,硬是拖到现在成了老姑娘。 韩老夫人感叹道,“要是你能嫁一个像萧嘉树那样的郎君,娘也就安心了。” 韩文琦微微红了脸,金榜题名,簪花夸街那日,她也去外头看过,萧嘉树,与她兄长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她兄长也只是探花,他却是亲点的状元郎。 只是她知道家里那些是非旧怨,所以想都不敢想的。 韩文琦微微黯然,压下了少女的芳心暗动,老夫人却是挑了几日的婚配人家,许多也是堪堪不错而已,有萧嘉树在那比着,好的也能让她挑出缺点来。 韩老夫人忍不住怨起了儿媳陈妙盈, 明明和萧家悔婚结仇的,又不是他们韩家,因为陈妙盈得罪宫里的贵人不说,现在还累得她女儿的婚事。 这三年也发生了许多事,陈父丢官去职归乡,即便只是个做富家翁,朱氏也安分地回去了。 唐宛月生下来了个早产儿,不过唐宛月看着比孩子还要娇弱,也就镇武侯家大业大,派了许多丫鬟嬷嬷去照顾她和小公子。 陈妙盈因那次宫中杖刑,落下了体弱残病之症,韩老夫人都有意为韩瑾瑜纳一两房贵妾,虽然被韩瑾瑜拒绝,但可以想到陈妙盈在韩家的日子没有过去那般好。 这也可以明白,陈妙盈不再是那个长袖善舞,聪敏端慧的韩夫人,满京城称赞的好儿媳。而韩老夫人,不似她母亲朱氏那般市侩贪心,却也不是多仁慈厚道,不畏权贵的人,特别是她还想着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京中觅一门好婚事,而不是受她的好儿媳娘家拖累,婚事再多坎坷摆弄。 韩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她见识也不过平平,只知道得罪了宫里的宠妃,肯定影响儿子的仕途。 再加上这三年的磕磕碰碰,韩老夫人没少对陈妙盈有怨气。 瑾瑜现在都即将而立之年了,膝下就只有彻儿一个孩子。她不过是想纳几个良家女子,或是从身边提两个丫鬟,也好让她多享享饴儿弄孙的福气。 虽然拒绝的是自家儿子,但韩老夫人却对儿媳陈妙盈有了芥蒂。 趁着儿子在家时,韩老夫人就提起了萧嘉树,想试探儿子的态度。 在她看来,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既能同宫里贵人和解,又为琦儿觅得一位好夫婿。 至于陈家,陈妙盈是外嫁女,也不妨碍什么。韩老妇人她儿子靠的是自己的才华本事,可没沾陈家什么光,她以往也不过是敬着镇武侯罢了。 韩瑾瑜对母亲叹道,“若这婚事成了,那攀附权贵的名声就落到我头上了。” 韩老夫人因这话有些不满,倒不是气儿子,只是觉得这是什么道理,萧嘉树这般好,她想为琦儿觅得这样的良婿,有什么错。 韩瑾瑜只同母亲说清了这一句利害,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就道,“至于琦儿的婚事,我做兄长的,定会为她安排妥当的。” 本来,他也想好了几个人选。 ———— 等到新科进士授官时,皇帝还单独宣了萧函入殿,问他想做什么官。 这自然是屏退左右私下召见的, 皇帝也是有考虑萧嘉树年纪尚轻这点,若是外放为官,既是难以交托重任,再者萧妃若是哭诉怎么办。 萧妃是自己真心喜爱的妃子,好不容易在前朝有一个出息的娘家人,还是她的胞弟,萧嘉树又足够优秀,皇帝自然多了些恩宠和包容,所以很大方地给了两个备选。 放在翰林院或是宫中侍讲的位子上,前者能增加日后为官的底蕴,后者职务轻松,常在殿前行走,为皇帝处理一些文书,看似名声不比翰林院清贵,但却是人人羡慕的位子。 可见皇帝的真心厚待了。 萧函微微弯腰,拱手一揖,“请陛下准我入大理寺为官。” *** 新科状元入大理寺为官,的确惊了不少人眼球。 比如韩瑾瑜,在授官时见面,他也真心诧异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选了大理寺。” 不是说大理寺不好,只是不若翰林院和御前侍讲这两个前途好,相当于铺好的青天路,韩瑾瑜就是这么走来的。 对于新科状元授官,就是没有透出风声来,韩瑾瑜也能猜到皇帝的几分心意。 所以这大理寺应该是萧嘉树自求的。 当皇帝询问缘由时,萧函只提起当年曾与大理寺一同查案的旧事,称那时对刑狱案件就有了兴趣,所以想入大理寺为官。这个理由倒是很合皇帝的心意,虽然显得少年意气了些,但皇帝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最后也应允了萧函所求。 韩瑾瑜语气透着几分惋惜,虽然与萧妃为敌,但也不代表他不欣赏萧嘉树这个人才,这些年,他仍然没有收学生,除了忙于朝堂事务,也是因为有萧嘉树珠玉在前。 但这份惋惜的心思中是否有一二安定,就说不定了。 萧函笑了笑,忽地提起旧事,“当年镇武侯将陈家悔婚,我长姐自尽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京中议论者甚众。” “我在外时就听到人言,说这天底下不平的事何其之多,如牛毛如草芥,若是事事都要管,都要求个公道,就是圣人在世,也管不过来了,何必多管。” 韩瑾瑜笑容渐淡,有时候他也想过,若是当年管了这事,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祸果了。 萧函又不疾不徐道,“我能理解,百姓文人称颂镇武侯府一家四代为朝廷,多次浴血奋战,征战沙场,立下无数功绩。但所谓为大事而忘小节我就不能赞同了。单是以小节将世间的不平事一概而过,未免太轻松了。” 萧函轻声一笑,“人生短短数十载,我倒想管管这世间的不平事。” 皇帝她当过几次,能臣也信手拈来,但为人申冤断案,明辨善恶的官,萧函倒想做一回- —— 萧函一入大理寺就是从五品的大理寺正,品级不低。尤其是和大理寺中大多是从七八品提上来的官吏相比,但萧函也没因为这样的厚待而受到排斥。 担任大理寺少卿的仍是董云,“没想到状元郎竟然到我大理寺来了。” 虽然这三年都没什么接触,但董少卿对萧嘉树仍有印象,谁让萧嘉树当年无私教授的能将人画得有十成像的画技,大理寺现在还在用呢,甚至还传到底下的各州县去了,提升了不少处理事务的效率。 萧函没有忘记行礼,温声笑道,“下官见过少卿大人。” 除了有旧识的董云,还有大理寺众官吏,萧函还拜见了一次大理寺卿,年过五十的白松老大人。 大理寺不仅主管京城案件,甚至各州乡县的刑狱重案都会交由至大理寺。 第294章 奸妃当道 大理寺乃九卿之一,掌刑狱案件审理。为最高刑事机构,掌刑狱案件审理。只有重大案件才在大理寺审理。如当地官员发生刑事案件无法处理,或是因过于重大,应上报大理寺处理,最后交于刑部判决。 萧妃对萧嘉树想入大理寺为官倒没什么反对,只是她打听过了,大理寺事务繁重,且辛苦劳累,哪怕上至大理寺少卿都要经常外出办案,到各州府地去。她有些心疼萧嘉树罢了。 寺正一职本是掌议狱,正科条。若是寺丞断罪不当,则以法正之。萧函并不急于审案,她这初来乍到的又年纪轻轻,那些经验丰富的寺丞就算不排斥她,也未必会信服。 萧函先是花了些时间通读大理寺内书库的律书典籍,之前虽然也有了解一些大宁的律法,但论齐全绝对当属大理寺的书库。 要不是萧函进了大理寺为官,还未必能接触得到呢。 这日董少卿回来,碰巧见萧函在书案边读着厚厚的律例,考较了萧函几条律法,皆能答得上来,且熟知法度,量刑之准。 董少卿一扬眉,“不愧是状元郎,这记性就是好。” 这才几天的工夫。 别看董云看似冷硬勇猛的武人,实则心细如尘,对这些繁琐的律条也铭记于心。对此董云摆了摆手,“办的案子多了,自然熟悉,再说了,大理寺的人怎么能连律条都一无所知。” 这点萧函也很认可,大理寺虽是不如现代科技知识先进,但对律条的钻研认真也让人惊叹。大理寺中多的七八品小吏对大宁律法的熟识程度胜过她,她不过是仗了些穿越多世的积累和记性好罢了。 董少卿还指点了她可以结合卷宗一起看,否则书库里上千卷的律书典籍就是不眠不休看上三年,也看不完。 用过午饭后,董少卿还带萧函去了大理寺内的练武校场,“我大理寺不似六部等官署,除了文职还有武职。而前者就算不能缉凶捕盗,也还得有个好脚力,不能太文弱了。” 结果单单骑马射箭一项,靶靶正中红心,董少卿听萧函说在家中平时也有习武练箭,不免惊讶,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竟还是文武双全。 董云当然不会觉得这文武双全的人才到他这大理寺来是浪费了, 虽年轻了些,但还是能好好培养的。 董少卿也越发看重萧函,也开始让人将一些刑狱卷宗交到她手上。 若身为九卿之一的白松白大人是大理寺的定海神针,那么负责大部分事务,还拥有调动人马权力的少卿董云就是主要管事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函主动给他留下好印象,董云人品不错,也不是嫉贤妒能之辈,比起年纪家世背景,更注重能力,只要能让他看到价值,他也会主动提拔,所以在大理寺受众人信服爱戴。 有了董少卿的看重,萧函日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董云因为洛州一件押送犯官的案子暂离了三日,回来后问起,“萧寺正那的案子如何了?” 原本董云想着让萧嘉树在大理寺先学两年看卷宗再说,这才来不到半月就让她审案,还是萧嘉树的表现给董云留下了值得培养的好印象。 才有了移交到萧嘉树手上的几件案卷。 当然若是判错了,有冤假错案出现,董云也不会因为萧嘉树是谁的弟弟而留情。 结果手下滔滔不绝的赞扬声,说萧寺正三天连破多案。 比起手下那些官吏跟茶楼里说书一样匪夷所思,董少卿还是让人调来卷宗,亲自查看破案详情。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董少卿才压下心头的震惊,指着卷宗的某些纸页,“可让人确认过了?” 手下都是跟了多年的人,知道他的意思,“萧寺丞说的都是真的。” 那一平民男子溺水的案件,死者父母说是失足溺水,但此案仍存有疑点。 萧寺丞去过死者的房间,通过房内的物件摆设一眼便看出了死者是左撇子,以此为证据推翻了意外死亡,而是他杀,最后查明是死者弟弟将人推入水中,偏爱幼子的父母不惜伪造假象想要蒙骗官府,结果自然是三人都被下狱。 那件富户盗窃案更是简单,单单从掉落在角落的散碎珍珠颜色,就查出了犯人是在厨房帮佣。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连事主都没想到破得这么快。 萧寺正当时说道,“名贵的珍珠时,一定要手帕拿或包着,因为若不用的话,会使珍珠碰到手上的油渍,使珍珠表面光泽消失得更快。” 曾随行的官吏向董少卿绘声绘色讲述道。 董少卿沉声道,“这几处地方命人记下,交给我。” 日后遇到案件,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除了一些新奇卓有成效的技巧方法,从案卷中,董少卿还看出萧嘉树此人极为细心,见微知著,思维敏捷甚于常人,仅凭犯人家属衣着上的细节,就能查出昨晚去了何处,找到案件中的重要证据。 这让董云更加放心地将多的案子交到萧嘉树手上,大理寺就没有缺过案子过,不仅是京城及其附近州县,还有常有天下各地的重案,常常还要抽调人手外出,人手再多也是不够的。 连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许多非重大案子的警力还犹有不足,何况是在这个单靠人力的时代。 萧函与大理寺第一次接触的涉及镇武侯府的案子,她虽然有随行陪同,但不像现在,时机身份都合适,可以尽情施为,主导案件。 萧函连破数案,这其中有小如盗窃,大到杀人,都让她在大理寺内声名鹊起,而且名声有往外扩散的迹象。萧函依旧如故,认认真真看经手的每件案子,外出勘验现场,查访追踪疑犯。 无论在哪里,能力都是值得令人敬重的,尽管可能会有人因为萧嘉树来到大理寺没多久就深受少卿大人看重,心生不满嫉妒,但谁让萧嘉树不仅破案神速,而且不吝惜教授自己查案断案中的方法技巧。 比如不同案件中自杀和他杀的区别,通过足迹判断身高,以牙齿看出大致年龄等等。 这些东西连大字不识的衙役都能学会,却又十分实用有效,连带着许多小案子的破案速度都快了许多。这些看起来累赘琐碎小案子虽无法上达天听,也不被朝中高位的人关注,但却令董少卿很欣慰。 大理寺在京城民间的名声也好了许多。 董少卿对萧嘉树的才能也有些眼馋,但以她现在的表现,独当一面审案都够了,要是为了学会这些东西将人带在身边,不免有些浪费,只让人记下每次案件过程笔记。 ———— 萧嘉树那日说的话,在韩瑾瑜心中停留了很久,但萧嘉树入大理寺后,就没有碰面的机会,韩瑾瑜也没有什么心思关注。 但没想过仅仅过了几个月,他又再次听到了萧嘉树的名声。 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韩瑾瑜当年也是在做了不少实事政绩后,才渐渐淡化这些光环。 要想盖过一个大的名头,只能用更大的名声。 萧嘉树做的比他还要成功。 坊间的百姓不像大理寺内的官吏,会了解知晓查案中的技巧方法,在他们看来,还只是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翩翩少年郎的萧大人,只看了一眼,问了几句话,就找出了真凶。 因着许多案子都是京城和附近州县发生的,不少人亲眼目睹办案过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传来传去,竟成了大理寺的萧大人天生一双慧目,能辨忠奸善恶,任什么样的人,只要是犯了事,都能被萧大人看出来。 至于年纪轻轻什么的,在有天赋异禀这样的说辞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 信的人还挺多的。 “这不会是真的吧。”这日董少卿还盯着萧嘉树看了半天。 倒是一双俊俏明亮的眼睛。 萧函无奈道,“少卿大人说笑了。” “前几日不还有犯人一见你就招供了,都不用上刑的。”董少卿可是听底下人详细说了,本来还只是外面传天生慧眼的事,现在连大理寺的官吏都有些信了。 要不然怎么一见到萧寺正就坦白了,而还有个坦白得不完全,都被萧嘉树看出来。当时记录文书的官吏都惊呆了。 董少卿饶有兴致道,“不是传说还有神兽獬豸,能通人言,辨别忠奸曲直。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帝尧的刑官皋陶曾饲有獬豸,凡遇疑难不决之事,悉着獬豸裁决,均准确无误。” 见顶头上司越说越起劲,萧函嘴角微抽了抽。 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一般的案子,犯人又是普通百姓,心理素质都没那么好。说话技巧得到,又掌握了不少线索,自然容易突破心理防线。 在现代简单的原理,放在古代多是信鬼神的百姓中,就显得神乎其神了。 萧函用董少卿能够理解的方式简单解释其中道理。 他们平时审案其实也有这些经验,只是没有萧函这种简而化之的规则技巧。 比如如何看出犯人最惧怕的什么,犯案的心理动机等等。 虽然萧函也没想到她在京城的名声都快成恶人闻风丧胆了,但之前审问的其中一个窃贼那么容易就招供了,而且看似害怕实则是庆幸,显然是有隐瞒的,稍加审问就发现他犯案不止一起,而且去年其中一回还失手打死了人。 在萧函的解释下,董少卿终于没有揪着神兽獬豸的话题说下去,只道,“你懂的这些,回头再和姜主簿说说,让他记下,也让其他审案的人学学。” 说着董少卿还从衣袍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书簿,递给萧嘉树。 萧函翻开看了看,有点眼熟。 董少卿一脸严肃神情道:“这是你平日查案断案的一些方法和知识,我让人搜集记录了一下,编成了小册。” 大理寺人手一本。 萧函也觉得挺好的,她忙着断案,董少卿倒是有心了,而且这种事也不适合萧函来做,董少卿主动安排为好。 这书册不仅方便携带,而且内容详实,将萧函查案过程中的只言片语总结归纳起来,还配合了图画,简洁易懂。 看来这大理寺内也多的是人才。 董少卿也说了,“姜主簿的笔墨工夫好,虽不比你这个状元郎,但也是举人出身。” 董少卿事务繁忙,能为件小事抽出时间来找萧函都属难得,临走时,他顿了顿,神情十分正经地道,“其实天生慧目,獬豸下凡这名声也不错,不正是说明我大宁有福,陛下乃圣明之君,得神兽庇佑吗?” 萧函:“……” 獬豸下凡是你说的吧,董少卿。 这些名声其实都是大量的案子堆积起来的,要知道她两个月查过的案子比寻常官吏五年所审理的还要多。 更重要的是,凡是萧嘉树经手的案子,没有不破的,而且证据确凿,无人喊冤。 莫说外面的人将萧嘉树半神仙话了,就是大理寺内的官吏都无不敬佩有加。 之前董少卿还想着劝诫警示萧嘉树几句,在他看来,萧嘉树年少有才,又是难得顶顶聪明敏秀的人,就怕年轻气盛,经不起挫折或是为求保名声,在查案中失了稳重,轻忽以待。 但在听了传闻,又正好有类似的‘实事’后,哪怕掌管刑狱,不信鬼神的董云,也有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毕竟他信的又不是什么神佛鬼怪,那可是上古圣贤君主帝尧的刑官皋陶所养的獬豸,他们大理寺信这个不理所当然么。 萧函在和董少卿告别后,就去找了他口中说的姜主簿,在大理寺的这几个月,虽不熟识,但也见过一两面,是个相貌普通,带着儒雅之气略微清瘦的文官。 萧函去的时候,姜主簿正在让人印着小册子,一见萧函便起身来,眸子还有些发亮。 “萧寺正到我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萧函主要也是因为董少卿说的,过来一趟,倒是姜主簿态度略微热情了些,不仅听的认真,持笔记录,还问了许多细节问题。 几句话下来,萧函对姜主簿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他在考上举人后,在家乡县官那做小吏,却不怎么受重视,董少卿在一次外地查案时,发现他擅长文书,后就使了点工夫将他调来大理寺,至于他前任上司,那县官因为收受贿赂草菅人命,被董少卿派人押送进京下狱处斩了。 姜主簿对董少卿也很感激,像他这种没什么家世人脉又无余财的小举人,能到京中掌天下刑狱的大理寺为官,哪怕只是从七品主簿,也是青云直上了。 董少卿让人记下萧嘉树查案过程中的推理方法后,就送到了姜主簿这里,本来一心埋头文书的姜主簿在认真阅读过后,也觉得神奇,偏偏言之有物,令人惊叹。 对萧嘉树,他也是慕名已久。 姜主簿年过三十,还是从七品主簿,萧函一进来就是从五品寺丞,纵使有状元功名,但说没走什么后门,萧函自己也不信。 虽位卑官低,但姜主簿在大理寺也是十分尽心,比如为了编写好这本书册,萧函经手的每件案子他都寻人仔细问过。对断案查案能力平平,姜主簿便在他所擅长的方面尽力。 言语间,姜主簿还提出一个问题,“能编写这样的书册,是下官之幸,也是大理寺之福,有助治管天下刑狱案件,但若是有朝一日,不慎流传出去被恶人所用,反而逃脱罪责,这可如何是好,还请萧寺正同少卿大人说一声,能否严加管制书册数量,非官府中人不得翻阅。” 姜主簿是真的忧心忡忡,他初编写时,还没想起,后来越发觉得萧寺正查案的见解方法精绝神奇,就是查出所有天下间隐藏的犯人也可期,但若是被人学去做犯案,掩去罪证,那便是大祸了。 这当然不能杜绝,但萧函还是对姜主簿,“我会同少卿大人说一声的。” 姜主簿闻言,心下稍安。 本就因为萧嘉树查案中的才能有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官位比他高,却不敷衍了事,态度和气。 虽年纪轻轻,却沉着稳重,清正严明,没有一丝浮华娇矜之气,就是他那比萧大人小两岁的儿子还会调皮捣蛋呢,比不上萧大人十分之一。 姜主簿也有些觉得外面的传闻未必没有道理。 萧函又对姜主簿道,“这世间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要犯了案,就总会有无数的线索留下,这些方法也许能助他们抹去一些,但永远不可能抹的干干净净。” 姜主簿微捋短须,若有所思。 ———— 那几件还未开始审犯人就主动招供的案子,都传到了董少卿耳中,更何况是外面,还令人无语的是,那个被查出曾失手杀人的窃贼自己也深信不疑,果然什么罪都逃不过萧大人的慧眼,他这不就是明摆的例子。 什么天生慧眼,神兽獬豸,流传得更广,不单单只是京城。 无人不知大理寺的萧大人断案如神,明辨善恶。 不好的一面是萧函有些受传言困扰,出外都为人注目之外,好的一面京城及附近州县出现的大小案件比以往也少了许多。 然后又传出了京中神兽獬豸坐镇的流言。 除了萧函微微无语之外,大多数人是乐见其成的,比如皇帝。 就像董少卿说的,这是好事,有神兽庇佑就证明本朝君主仁德贤明,得上天认可,否则亡国之君,哪来什么神兽,有得都是妖孽丛生。 而且皇帝知晓,不是某地官员特地为了讨好他弄虚作假出来的,而是百姓自发认为的祥瑞。 这就是民心啊。 皇帝一高兴,连白大人在朝堂上也受到陛下夸赞。 这夸赞还是有理由的,大理寺最近不止破案效率极高,而且许多挤压的案件也被清理一空,这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这自然不是萧函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但大理寺也没什么庸碌之辈,又有董少卿这样尽职尽责的,她教授的那些方法,还人手一本,自然整体的破案效率都高了,名声大的都没什么人敢顶风作案了。 除了金口玉言的夸赞,皇帝还让人打造了一个祥瑞的铜鎏雕塑。 这个祥瑞,就是獬豸。 白松老大人挺高兴的,亲眼看着放在大理寺正堂,作为镇守此方的神兽象征,凡是被押入大理寺的犯人进来第一眼便能看到獬豸。 既是彰显了陛下的荣宠,也能起到震慑天下奸恶之徒的作用。 满朝官员也没人说什么,毕竟大理寺是比较出风头。 除了御史台比较有意见,神兽獬豸主要是辨忠奸,那是他们管的,御史所戴的帽子也被称为獬豸冠,官袍衣服上还绣有獬豸的图案。 御史们有点小憋屈。 韩瑾瑜也知晓平时不怎么出众的大理寺被陛下赞赏的缘由,萧嘉树明断秋毫,破案如神,甚至被许多百姓当成神兽獬豸。 他还关注到连带着宫中的萧妃名声也好了许多。 以往骄横跋扈,后宫独宠,这些似乎都被淡忘了,民间都快把萧大人当成神兽祥瑞化身了,何况是他的同胞姐姐。 萧嘉树在大理寺所为,韩瑾瑜真心没想到。他知道萧嘉树有才,但似乎还是低估了他。 换成是他,审案断案也许不难,但做到萧嘉树这种程度却是不可能的,韩瑾瑜也有自知之明。 韩瑾瑜想起了那日萧嘉树说的话,要管这天下的不平事。 听起来令人可笑,匪夷所思。 但如今这京城中的名声,让韩瑾瑜忽然产生了一丝想法,也许不是不可能。 至少他是认真的。 比起因为萧妃盛宠不衰,萧嘉树又崛起名声甚好而焦躁不安的镇武侯府,韩瑾瑜静观其变,何况他又能做什么呢。 积压的案件一空,犯案少了,风气随之一肃,大理寺也轻松了许多,也只是稍稍而已。毕竟也还有每月天下各地移交上来的重案。 最近白松白老大人看萧函和看正堂前的獬豸,是一样的慈爱目光,以致于她都尽量少出现在白松老大人面前。 萧函也转而看起了库房里陈年旧案的卷宗。 第295章 奸妃当道 大理寺积压的陈年旧案不少,还有的犯人仍羁押在牢狱中。 萧函也去过牢狱中,被董少卿带着看了各式刑具,介绍用法,还旁观了几场审讯,学到了不少东西。 再来一趟也熟门熟路,常年在此看守的狱丞对她也印象深刻,毕竟第一次来的年轻人,能全部看完非但没吐,还能冷静如常的也实属少见。 狱丞翻了翻名录,对萧函和气笑道,“您说的这名犯人啊,去年便熬不过去死了” 能被关到大理寺牢狱中,称的上是重罪了。 尤其是判了死刑的,审问的人下手没什么轻重,狱卒也不管死活。 “这样啊。”萧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她也只是看了其中一个案子的卷宗,觉得有可以突破的地方,想来再审审,没想到这犯人还不到行刑的日子就先死了。 许多旧案是外地州府移交上来的,萧函想查清楚,还得出京,为此萧函还特地跟董少卿申请了一下。 董少卿也挺满意她这不骄不躁,低调办事的态度,告诉她可调动随行的缇骑二十人,到当地官府也可请调人手,有大理寺手令在,办案期间三品以下不可阻扰,否则依法处置。 萧嘉树离京的事,萧妃还是隔了两三日才知道,谁让萧函沉迷于破案,晚上也在看卷宗,也不带回家,吃住几乎都在大理寺,萧府的管家十天半个月也才见到自家公子一回。 这庄子上新种的葡萄结果了,管家让人送来一些,才知道公子出京办案去了。 萧妃这些年在宫里过的滋润,顺心如意,但仍旧没有放下报仇的念头,只是因为萧函的影响,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当然这也和镇武侯府,韩瑾瑜没那么好对付有关。 萧妃虽在宫里,但外面的传言也没少听。 毕竟都得了圣上夸赞,宫里也开始传萧嘉树破案有多厉害。 这让萧妃骄傲又担忧,她最初想的不过是给小弟弄个爵位封荫,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世。现在小弟勤勉辛劳,却又名声远扬。 若是爹娘和长姐在,也定然是高兴的。 萧若乔在心中默默想到。 ———— “萧寺正,你可真厉害。”随行的小吏由衷叹道,仅来了两日,让他们调查了一遍城内的做木匠生意的人家。询问去年九月木匠生意的可疑之处,就从他们的证词中找到了逃亡的犯人。 这本是一桩谋财害命的灭门惨案,官府只抓到了一名凶犯,其人也签字画押,被送到大理寺,证据确凿,大理寺推迟了行形日期,是怀疑有同伙,审问多次,但他一直没招,最后直接死在了牢狱之中。 人死了就更撬不开嘴了,这案卷也就封存了。 萧函在旧的案卷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又在犯人待过的牢房确认了这点,他的同伙至少有一名是做木匠的。 循着这点线索,果然在城内查访的证词中找到了关键,被灭门的苏家,在遭逢大难前半个月曾请过一家木匠上门做活。 只是主人家不知道的是,这木匠把他家的富贵说了出去,而结交的人生了贪财之心,串通起来犯下大罪。 萧函等人来的时候,那木匠尚在城中,他们犯的案子太大,连大理寺的人都来查过,哪怕有同伙为了保全他们,认罪伏首,他们也不敢突然间举家迁移。只想着等再过两三年就搬离此处,也好将夺来的钱财拿出来用。 萧函也不做停留,直接将人押送回了大理寺。 之前那人的骨头硬,据说是因为他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同伙中一人,那人也是最先提议这起灭门夺财案的头目。 这回其他人的骨头在大理寺的数十种不同可怖的刑具就没这么硬了,许是所有弟兄都被抓进来的缘故,杀人夺来的钱财也被追缴回了。 可惜哪怕是证据确凿,判处斩,也少不了在这刑罚面前走一遭。 萧函实在对他们生起不了什么同情之心,即便是见过这些人的家眷,他们死后,许是就成了孤儿寡母,而且受人唾骂。 但被灭门的苏家又何其无辜,他们白日里是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却因为对钱财的觊觎贪婪,就成了可怕的豺狼,将人一家二十余口杀死。 董少卿不意外萧嘉树破了这么一桩陈年大案,哪怕从离开到回来也不到三天,惊讶的次数多了也就淡定了。 他端了杯茶和萧函聊一些封存的卷宗,里面有些神秘莫测匪夷所思,有的隐秘颇多,涉及极广,苦无证据难以查下去,还有的就类似萧嘉树这次破的案子,所查到的人都死光了,连签字画押的犯人都死在了牢狱中,也不怪他们苦手。 萧函则说了一些,哪怕从死人身上也能发现的蛛丝马迹,还有换种角度寻找线索。聊得正好时一名小吏来禀报。 带回来得人犯其中有一人受不了刑罚,为了求饶,竟说了一句,“我看到过官兵在杀百姓。” “我喝醉了,那天我就在船上睡觉,远远地就看见一伙官兵追杀着几个百姓。” 具体的他也记不清了,这名犯人之前是个打渔的,上刑的小吏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许是做梦的,但还是来禀报了萧函一声。 犯人这几句话提供的线索也寥寥无几,他连是哪日也忘了,胡乱说着第二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以为他喝醉做梦就没报官,当然他自己就有案子在身,哪怕真瞧见了也不会报案。 董少卿有个优点,就是嫉恶如仇,但同时也令董少卿对大多人犯都存有偏见,尤其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者。刚好这个案子的犯人把杀人放火都做了。 所以他对人犯说的不着边际的胡话压根就不信,但也没阻拦萧函为此特地去查了那年邻近州县的卷宗,看可有发生什么怪异之事。 董少卿摇了摇头,查案过程中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常有的事。 等到中午的膳食送过来的时候,董少卿就见萧嘉树手里捧着一道卷宗,他好奇瞅了瞅,一眼便看出这倒不是什么封存的陈年旧案,而是归结送到大理寺的一道记录功劳的卷宗。 “这个除寇案,我倒是有印象。”董少卿也不急着用饭,而是给萧嘉树讲解道,“当时滨县有贼寇为乱一方,后来幸得吴知州平乱除寇,为此还得到陛下褒奖,升官一阶。” 滨县就在人犯所居之处邻县。 董少卿除了这个倒没看出有什么其他联系来,再说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假的。 这话是真是假,去查看一番再说吧,萧函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回到京城后的这几日,萧函又破了几桩案子,其中比较引起轰动的一个是,女子与人通奸,故意做出假死现象,之所以轰动,是因为女子娘家告到官府说女婿谋害女儿,要让他偿命。 因为尸体已经下葬,女子娘家坚持不愿开棺,有辱女儿清白。 萧函却早已怀疑女子根本就没死,于是在坟地里演了一场招魂仪式,并且提前散布消息,结果在人群中乔装潜伏的大理寺衙役就将说话可疑的人犯抓了起来。 一查此人正是与女子勾搭的奸夫,因为心生惧怕所以特地来看,见到异象时脱口而出的一些话,让他抓了个正着。 那日的招魂不了了之,但因为官府的人在奸夫家中找到女子,百姓们看到活生生的女子出现,传出去的流言就成了,因为人没死,所以根本就没有招到鬼魂。 萧函坚持再一开棺木,女子娘家也无法阻拦,通过勘验尸体,判断出那具面容俱毁的尸体根本就不是所说的受害女子,而是被盗窃的尸体。 在走访附近州县,又仔细查看尸体现有特征后,终于知晓了身份,送回重新安葬,还以安宁。 萧函审完了这个案子,一觉醒来出门就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能通鬼神的名头。 萧函:“……” ———— 这个案子最初还因为女子娘家闹的十分凶,在萧函提出疑点甚至想要开棺验尸时,更是指着萧函说她包庇真凶,不为她家可怜死去的女儿做主,要不是大理寺前重兵把守,女子娘家的人都能撒泼哭闹到门口了。 但也引起了不小的非议。 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全,那女子的夫君也是百口莫辩,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结果才三天的时间,没有比原以为死去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给人的冲击更大了。 这反转的形势令萧嘉树的名声更上一筹。 这下,所有人更坚信某人是祥瑞化身了。 在上古传说中,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神兽獬豸总能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甚至会将罪该万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 无论犯人有多花言巧语,獬豸永远能辨别出真假来。 萧函已经放弃解释之余,萧妃命人召他入宫,若单是萧妃的意思,萧函还能以公务繁忙拒绝,但谁让来的还是皇帝御前的内侍呢。 第296章 奸妃当道 果不其然,皇帝也在玉衡宫内。 皇帝也是有好奇心的。 在听萧函讲了几个润色过的案子后,皇帝仍兴犹未然。 “民间传言萧爱卿天生慧目,朕觉着也不假,这世上能像萧爱卿这样从细微处发现真相的,恐怕也是少有。” 皇帝宽厚一笑道,“能令有罪之人得诛,免了无辜之人枉受冤屈,此乃我大宁之福。” 皇帝倒想再多听些,却听内侍禀报道,“周首辅和韩大人已经在宣政殿候着了。” 做皇帝,尤其是一个并非昏庸无道的皇帝,总是不能太随心所欲的。 但皇帝也挺善解人意的,“爱妃许久没有见到萧卿了吧,不如让萧卿留下多陪陪你。” 萧函现在又是外官,连入后宫原则上也是禁止的,更别说在玉衡宫多待一个时辰了。 皇帝走后,萧妃就拉着萧函坐下,说起了另一件事,前两日有关那件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案子,谣言背后有镇武侯府的手笔,只是没等萧妃出手,萧函就把这个案子翻案了。 萧函光顾着案子去了,倒是没有留心这些。 “你在外且小心些,还有查案归查案,不要以身犯险。”萧妃叮嘱道。 萧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镇武侯的事,她也记在了心上。 萧若乔这变得谨慎沉稳的态度倒是令她感到欣慰,自己以后查案恐怕会经常离京,她可不希望在外面的时候,萧若乔一狠心一冲动为了把仇人拖下水把自己给作死了。 那她这任务妥妥是失败了。 ———— “萧大人,我们是回大理寺么?”萧函身边的郑统领问道。 这里离滨县不远,萧函想起之前决定去看看。于是萧函安排留下了几个缇骑,其他人押送犯人回京。 见留下保护萧寺正的人手太少,郑统领有些担忧。 他是董少卿特地吩咐保护萧嘉树的。 随着萧函又破了不少陈年旧案,甚至还有一些是地方的冤假错案,结果就是刚到某处州县,就被当地官府给认出来了,恭恭敬敬地设宴陪酒陪逛。 有时候名气太大,也是拖累,要是犯人提前闻声,就难免打草惊蛇了。 而董少卿更担忧的是萧嘉树的安全,他曾告诉萧嘉树,查案有时不仅可能会要以身犯险,而且犯人也可能会铤而走险,狠下杀手。 尤其时萧嘉树现在名声这么大,谁都会觉得他能查出真相来。 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可不会顾忌朝廷命官的身份。 而且因为大理寺的职权,是掌管天下刑狱,有时连当地官府都要防着。董少卿在同萧函说这话时,神情很是感慨,萧函想他查案多年,经历也是丰富的很。 萧函摆了摆手,“没事,我也就待两三日,随便走走。” 不是萧函自负,论武功,这个世界,能要得了她性命的人,怕是没有。 郑统领虽是受董少卿调派,但在外还是听从萧函命令,只好带着押送犯人先行离开。 萧函也没对留在身边的几人说自己是奔着查案解惑去滨县的,只说随便走走,还让他们换下了大理寺缇骑的官服,连带着自己也换了装束,就像是普通出游的富家公子。 也许是因为对萧函的话深信不疑,也可能是她在滨县两天里的确没做什么事,就到处逛了逛,有时和当地人聊天说话,其他也没做什么。 在其他人看来平淡的两日,萧函却是发现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那个犯人说的不是胡话。 官兵杀百姓,恐怕是真的。 萧函闭上眼,将这些日子发现的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回大理寺吧。” 回大理寺,重审此案。 ———— 吴源,曾立下军功,后任泸州知州,滨县便在其治下,庆佑十年,滨县贼寇为乱一方,吴知州带兵诛杀贼寇多达数百人,其功显著,上达天听。 但萧函探查过贼寇藏身之处,还有曾经置办钱粮的记录,最多不过五十人。 诛杀贼寇五十和数百人,其功劳当然不一。 被拿来充数的便是表功折子中吴源所说与贼寇相勾结,由贼寇伪装的无辜百姓。 吴源为急于邀功,甚至不惜屠戮百姓。 董少卿行动作风一向是疾如雷电,萧函一将确凿的证据呈上,他就直接入宫面圣请令,调动人马,封锁全城,围住了吴源的府邸。 萧函和董少卿闯入他的书房,他似乎还在烧什么。 董少卿怒目圆瞪,一拳砸过去,擒拿住吴源的双手狠狠压在地上。 吴源虽然也曾是军营中人,但养尊出优了几年,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将人交给手下捆好后,董少卿就去看吴源烧的是什么,他向陛下请命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吴源逃也逃不远,那他这个时候还准备烧掉的肯定是重要东西。 但一看瓷白名贵的茶盅里都已经烧黑的纸张灰烬,董少卿不免暗道可惜,晚来了一步,他脸色也有些黑,沉声道,“等他进了大理寺牢狱,我非要让他吐出烧的是什么。” 却见萧函吩咐人弄些小物件来,董少卿十分不解,“嘉树,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想看他烧掉的是什么东西吗?”萧函目光沉静,在茶盅里动作轻且小心地挑拣出并没有完全烧成灰烬的黑色纸张。 董少卿闻言,面露惊奇之色,“你是说烧掉的字迹你也能知道。” 萧函抿了抿唇,“看我们的运气。” 手下人拿来了萧函指明要的小物件,董少卿瞧着奇奇怪怪的,似铜似铁,却做成一个小网的样子,还是两个。萧函却对大理寺官吏的行动效率很满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她要的东西。 让董少卿更惊讶的一幕发生了,被烧的炭黑的碎纸放在两个小网中,而萧嘉树却是再次点火。 在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的前一刻,萧函还叮嘱道,“眼睛不要眨,否则错过了大人可不要怪我。” 董少卿已经忘了言语,纸片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字——由火形成的字,哪怕只是一瞬间。董少卿终于明白萧嘉树为什么提醒他不要眨眼了,因为真的太快了。 他没眨眼,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是董少卿恍恍惚惚,其他在房内看见了那一幕的人也都惊呆了。 这其实是利用了燃点不同的物质继续燃烧的原理,将燃烧成碳但未完全燃烧的纸片,置于火焰上继续燃烧的话,纸片会由黑变红,上面的黑色字迹就会显示出来,但是只能维持一瞬间,之后,未完全燃烧的纸片就会烧成灰烬,彻底变成粉末。 但这个时代不适合宣传科学原理,萧函也是简单含糊道,“大人当作江湖艺人的一些小把戏好了。” 江湖艺人的把戏,董少卿当然知道,什么胸口碎大石,伸手泡油锅,但那石头和油本就是假的。但这上面的字迹是真的,都烧成灰了,还能重现。 这和死人复活有什么区别。 而先前还保持大块完整的黑色纸片此时已经碎成粉末了,但无人关注,和能让烧成灰的字迹重现人间的神迹相比,碎成粉末算什么。 被所有人目光灼热地盯着,萧函嘴角微微抽了抽,只好道,“谁都能做到。” 话是这么说的,但其他人也都将信将疑。 好在董少卿总算恢复了冷静正常,虽然那字迹只出现了极短的一瞬,但以他的记性全部记下不难, 只言片语也是极重要的证据,何况连姓名也显露了出来呢。 唐桐。 萧函在心中思量着这个名字。 ———— 那日在吴源书房发生的事,为了继续追查下去,董少卿严令下去不可对外透露半分,而当时在场的几人也是董少卿和萧函信任的手下。 吴源被押入大理寺牢狱后,董少卿就连夜审判,审判过程中吴源对许多事情都咬牙不说,董少卿也就少不了上刑罚伺候。 牢狱中凄惨叫声不绝。 虽说进来前也是三品大员,但董少卿丝毫没有顾忌,其他人也是见惯了。 大理寺审过的官员权贵历年不知凡几,要是掌权主事是个畏惧权贵软弱的,皇帝也不敢放心用。 董云是偏向于执严刑的,尤其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更是不吝严刑逼供,所以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员,但因为没有抓到过他的错处,陛下和白大人又比较信任他,他才一直在少卿位子上稳如泰山。 董少卿沉声道,“杀良冒功,但哪怕滨县离京城甚远,也没那么容易成,这其中定是还有人在袒护吴源。” 想起这个案子,董少卿目光一黯,“若当年就有人发现除寇案有不对劲,也许一些无辜百姓就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吴源是以一些青壮百姓的尸首人头冒功,但其中为了抹干净,更是殃及了许多妇孺幼童。 董少卿拍了拍萧函的肩膀,若非萧嘉树因为一句话而去翻查卷宗,到故地亲查,恐怕那数百人仍含冤莫名。 萧函请令继续追查,也得到了董少卿的全力支持,他现在对萧函的查案能力已经百分百信服。 抓一个吴源判罪容易,但有时候常常是断了线索,揪不出后面的人。 “陛下和白大人那里,我会去说,这案子我们大理寺要查到底。”董少卿语气坚定道。 第297章 奸妃当道 皇帝对此事也是震怒不已,当初上奏表功时,他还多有褒奖,觉得吴源能涤清贼寇,护得一方太平,是个好官。 没想到他为了立功,竟然不惜杀害无辜百姓,他得了朝廷表彰,升官厚赏,数百条性命俱丧,这等恶官岂能轻饶。 他平素虽待臣下宽和,但也不是没有底线,在看过董云的折子后,皇帝当即下旨,严查此案,如有遇阻扰,以同罪论处。 镇武侯府, “父亲,你一定要救我。”一锦衣中年男子涕流满面跪在堂前。 老侯爷唐兄面色沉沉,今日朝堂上不光是大理寺,连御史台也参前三品同知吴源杀良冒功,草菅人命。吴源在军中时曾是他的部属,昔日到泸州任知州还有他引荐之功。 如今被曝出这等重罪,皇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令大理寺严查到底,其他人不得阻扰求情,明显就是对他说的。 受这无故牵连,老侯爷本就已经够头疼了,没想到一回府就被亲儿子拽着他的袍角哭求。 唐桐虽非他的正室夫人所出,但也是他比较喜爱的庶子。 知道此事严重性的唐雄沉声喝道,“你说,你和那吴源有什么关系。” 唐桐自从听闻吴源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就心慌了,谁能想到两年前的案子竟然还能被翻出来重审。吴源不是一向精明的么,心慌意乱语无伦次下,唐桐哭求道,“要是不救吴源,他会把儿子也说出来的。” 听到这话,唐雄一惊,直接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震怒道,“你难道也做了为领功杀害百姓的事?” 他唐家一家四代满门忠烈,要是出了这等不肖子孙,那就是有辱家门名声尽毁。 见老侯爷欲杀人的目光,唐桐连忙摇头发毒誓道自己绝没有参与吴源杀良冒功的事。 要是这事,就是老侯爷也保不住他,还会逐他出家门。 再说了,他是镇武侯之子,有爵位有官职,何须为了那点功勋杀人。 听他发誓否认,唐雄心下稍安,又坐了回去,但此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这儿子就是没有杀良冒功,可能也没做什么好事。 唐桐嗫嚅道,“儿子我就是和吴源做了一些生意。” 唐雄皱了皱眉,“什么生意?” 唐桐微微心虚,“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是吴源穿针引线的,儿子只是给他开了个方便。” ———— 自朝政结束后,韩瑾瑜就有些隐隐不安,今日朝堂上最大的事可能莫过于两年前的除寇案被大理寺推翻重审。 他听闻时也不免心惊,泸州知州竟胆大妄为至此,也难怪惹得陛下震怒。镇武侯脸色不好,也只是因为这吴源是他曾经的军中部属,引荐上任知州。 一件涉及三品大员的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却给韩瑾瑜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韩瑾瑜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二十多年来,他犹如天助的直觉帮了他许多。 要是什么朝堂争斗,士林沉浮,韩瑾瑜也还应付得来。 可惜他对大理寺办案一无所知,也没什么交情。究竟会是如何走向,他也无法把握。 韩瑾瑜除了命人私下关注这案子,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 在离关外仅有三里之远的石门, “这可真是抓到了一条大鱼啊。”萧函感叹又不得冷笑道, 大理寺还在找到吴源的账本,而萧函则从那烧掉纸张上字迹线索上开始查, 撇开是镇武侯庶出第四子,唐桐还有个身份,是石门粮道官。 买卖钱粮甚至其他重要物资,还是送往关外,无异于通敌。 唐桐仍然声称不知道吴源做的是什么买卖,他这里也只是吴源打通的一处关节。 但就算如此,也是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唐桐希望老侯爷能保住吴源的性命,这样至少他就不用担心被吴源招出来了。 老侯爷也没那么好糊弄,因为一句话就帮忙捞人,唐桐说不知道,他就直接让人去查,边关还有不少他的亲信,最后查到的就是,有人无意中见过,那些货物里有稻壳。 大宁边境十几年都秋毫无犯,概因过去打得狠了,那些外族也需要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和粮食。 唐桐一直心惊胆战着,被揭露开来也是瑟瑟发抖,“父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啊,父亲,你要救我啊。” 货物经过他管辖的范围,他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是那利润太过丰厚,他也就抱着鸵鸟心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也不是他卖的,卖给何人他也不知道。经手的人那么多,再怎么也查不到他头上。 镇武侯府是家大业大,但子孙也多啊,唐桐身为庶子,虽然有父亲为他请封来的爵位和安排的官职,但说日子宽裕也只是和一般勋贵人家差不多,他又养了娇妻美妾,子女一大堆。 当吴源来找他,请他喝了几次酒,因着是父亲旧日部属,又有那么多金银珠宝,唐桐就同意了。 吴源杀良冒功的时候,他还让几位大哥帮了些小忙,这些年在外头,他也没少借着镇武侯府的面子行事。 其他人见了也心有不忍,为他求情,镇武侯府的人平时对外还是护短的。 唐雄面色颓唐,“我会向陛下请罪,以失职论处,保住你的命。” 唐桐却以为父亲这是要舍弃他,而且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吴源那边的关系早就是泥足深陷了,许多账目怕是说不清楚,就是父亲出面,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而且他才三十,就算活下来了,没了之前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还不是受苦。唐桐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这案子是萧嘉树在查的,他一定会抓住我们镇武侯府不放,他是故意报复的。” “他是萧妃的弟弟,萧妃对我们侯府恨之入骨,他也肯定一样。” 他这话的确引起了侯府许多人的警惕,唐桐的嫡长子唐安城出言道,“父亲,老四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不得不防啊。” 不说昔日旧怨,就是之前他们也对萧嘉树下过手,想要让他参加不了科举,萧嘉树会不趁此机会坑害镇武侯府,唐安城心里也是不信的。 老侯爷唐雄听了这话是有些犹豫,对此事还有考虑一番,但也下令禁止对萧嘉树动手,萧嘉树是大理寺正,唐雄之前也只是放任着让人推动谣言,但若是杀死朝廷命官,镇武侯府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其他人都点头应了,唐桐却另有心思。 他心里对萧嘉树满怀怨恨,若非他查到吴源身上,他也不用害怕受牵连。更让唐桐畏惧的是外面传言萧嘉树断案如神,明察秋毫。若是真让他再查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性命不保。 至于老侯爷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杀害朝廷命官的确是重罪,但只要不被发现,让人查不到痕迹就是了,大宁每年因为意外身死的官员也不少。 他一个人没什么势力,唐桐去找了几位亲近的兄弟,想要说动他们。 比如三哥,侄女唐宛月在萧妃手里受了那么大罪,现在都还没养好,他这个做爹总会愿意为女儿出出气,这也是帮侯府,不是么。 ———— “大理寺是关于人命关键之所在,作为官员,要依法办案,不能为了自己免于灾祸,就随意冤枉好人。” 董少卿告诉萧函,这是大理寺过去的一位官员曾说的。 处在这个位子上,会发现其实冤假错案很多,只是大多数人为了自保,都不愿去趟浑水。而身为大理寺官员,有时候就是要顶着压力,坚持自己所想所信,不顾自身安危,秉公办案。 野外寒风中,烤着火喝着竹筒里装的热汤,萧函还积极主动地给身边人灌输着鸡汤。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只是刚刚经历了住的客栈被人放火烧了而已。 算起来,是他们经历的第三波刺杀了。 吴源这条大鱼可是引出不少魑魅魍魉来啊,萧函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那么重的刑罚下,吴源还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了,怕是知道会有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富贵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这牵连得可不止一个镇武侯府。 可惜他遇到的是萧函,摄魂术她一般很少用,平时查案就够引人注目,要再能控制人的心神,吐露真话,她就怕会被别人真当成非人类了。 此案重大,萧函也不介意走点捷径,找董少卿要了一个单独审问的机会,在把吴源所知道的东西都挖得干干净净后,萧函就让他忘记了经过,继续在大理寺牢狱中待着受刑。 一是不好解释怎么问出来的,二是比起他害死的数百条人命,死前也该多受点罪了。 吴源透露的信息就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只需要萧函一一去查证而已。 董少卿预料到萧嘉树此行可能凶险,所以调派到她身边的都是大理寺的精锐,萧函想了想,安排大部分人留在其他地方接应。 自己带着几个人易容乔装上路了,果然风平浪静了许多。 第298章 奸妃当道 老侯爷唐雄仅是在一家的荣华和对朝廷的忠心二者之间犹疑了些,结果就听闻大理寺负责彻查此案的萧嘉树一行人遭遇多次刺杀。 他把家中子孙都叫来,尤其是唐桐。 被上了家法打得半死的唐桐称,他只派一回刺杀,其他不是他做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哪怕因为路途遥远,消息迟缓了许多,但也没有减轻皇帝心中的震怒。 “这是什么样的奸恶之徒,胆敢罔顾朕的旨令,刺杀朝廷命官。”皇帝当朝叱骂道。 “一个吴源案,究竟背后牵连多少人。” 也亏得这一通怒火,让大理寺免了许多压力,白松老大人也不再如那样不聋不哑的阿翁,而是亲自露面坐镇大理寺,董云也得以脱开身,不用再审问吴源,还是带着人手去接应萧嘉树。 虽然人没接应到,但看到萧嘉树留下的暗号,相处多时,董少卿也与萧嘉树有了默契,知道她已经目前查案还算顺利,也不需他帮忙,董少卿便转而查起了这几回刺杀。 他尽管不比萧嘉树一眼便能看出许多线索真相来,但做到少卿这位子,能力也不差,陆续也查到几家勋贵和朝中高官身上。 这些时日来,许多人的心弦都绷着,越到后面越发惶恐不安,但萧嘉树仿佛失去了踪迹。 多少人盼着萧嘉树干脆就死在路上好了,哪怕后面惹得陛下大怒,株连甚众也无所谓。 再次得到萧嘉树的讯息时,他已带着三口大箱子出现宫门前,入宫面圣。 ———— 此案牵连甚广,皇帝早有预料,毕竟以萧嘉树这样的背景,查案过程中竟然还屡遭刺杀,可见背后势力雄厚到了什么地步。 但皇帝没想到,并非是他们权力有多大,而是这关系网有多紧密。 就像唐桐和吴源。 吴源买卖钱粮通敌,为方便打通其中关节,唐桐也只是吴源找的其中一人罢了。 就因为镇武侯曾是吴源昔日上司,又曾引荐过吴源,镇武侯府便成了吴源的人脉之一,连唐桐也愿意帮他做生意。 嫁娶联亲,统帅与部属,引荐推官,提携指点,以至于人脉丰厚到了极点。 贵者越贵,贱者越贱, 但是,“贵的是他们,贱的是朕的子民啊,连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背后,层层往上都有大靠山,让人动弹不得。”皇帝似悲似笑道。 “这就是朕的大宁江山啊。” 此案所牵扯的人,都被萧函查得清清楚楚,包括确凿的证据,来往账目,经手的罪案。 才交上来之前,萧函也有猜测过皇帝的态度,最坏但可能性也很低的就是守成求稳,当作没看过,那她也会改变策略,总不能辜负她辛辛苦苦查出来的东西。 结果好在不是最坏的那种。 皇帝仁厚是仁厚,但不代表他没有任何原则性。 “召韩瑾瑜,镇武侯,周首辅……等人进宫。”皇帝闭眸念了几个名字。 ———— 镇武侯唐雄走出殿外后,勇猛宽厚的身背忽地佝偻了许多。 他也曾是叱咤沙场的一员大将,只是在这京城待久了,习惯了安逸,也更希望保全唐家的荣华富贵,也总是想着保全更多的子孙。 所以在皇帝摆出那三口大箱的证据,平淡地同他说时,唐雄只能无奈地选择最明智的做法,交出兵权。 他清楚,皇帝真正不能容忍的是唐家在西北那丰厚的人脉,连通敌买卖军粮都会走通唐家人的关卡。这些种种,令皇帝不愿再将重要的西北兵权交托给唐家,也就是说,陛下已经不再信任唐家了。 唐雄能怎么做,难道反抗,就这样卸去兵权,保留爵位还有一家平安,已是皇帝看在唐家的累累功绩,给互相的一个体面了。 见到不远处的年轻人,可以说一手毁掉唐家地位的年轻人,他的长孙都比他大许多,不知是什么样的复杂情绪,“萧嘉树,你很出众啊。” 萧函看了他一眼,这应该是她与这位在书中被称为忠良的镇武侯的初次见面。 在微微颔首后,萧函便在镇武侯身侧走了过去。 还真是轻视挑衅啊。 看到这一幕的韩瑾瑜忍不住想到。 他的直觉还真没错,这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他身上了。 在殿内独处时,皇帝就有问他,“韩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待镇武侯?” 无异于暗示他表明立场的话,韩瑾瑜忍不住苦笑,选择了忠于陛下,而他聪明的回答也将得罪许多高官权贵。“私是私,公是公。” 韩瑾瑜没忍心去看老侯爷的脸色,也为萧嘉树报仇的手笔之大感到惊讶。 萧函露出奇怪的目光,似是对韩瑾瑜的话极为不认同,“要我费这么大的工夫,一个镇武侯府还不够格。” 韩瑾瑜:“……” 也对,这次牵连的高官勋贵,又何止镇武侯府一个。 萧函反问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韩大人可还认为这是小节?” 韩瑾瑜叹道,“这当然不是。” 贪一些钱财不算什么,但身处重要位置,却仍遏制不住贪婪之心,亲亲相隐也不算什么,只是在大是大非涉及人命的事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势必会酿成大祸。 萧函也没再与韩瑾瑜说什么,她得了皇帝的恩准去看了萧妃,现在也是时候离宫了。 萧函乃至大理寺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却是皇帝,韩瑾瑜等人开始忙碌了。 连强势雄厚如镇武侯都卸去兵权,其他勋贵又能反抗多少,许多官员贬职,又有新的官员调动补上缺位,西北重要职位都被清洗了一遍,又有周首辅和韩瑾瑜稳定朝堂,也还算安定。 这似乎也仅仅是一场没有伤及根本的风波。 持续了近两个月后才结束,满朝都松了口气,皇帝的心情却仍是不大好。 这时后宫传来一个喜讯,萧妃有孕。 皇帝继位多年,都未有子嗣,因为前两朝也是子嗣单薄,所以皇帝和朝臣都做好准备从宗室子中挑选了,结果忽然传出这样的好消息,还是皇帝最为喜爱的萧妃。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皇帝甚至急不可耐地封萧妃为贵妃。 同时,萧嘉树查案有功,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萧函:“……” 她案子都破了两个多月了,冷不丁的一升职,果然是走了后门吧。 这次萧嘉树推翻陈年旧案重审,还抽丝剥茧追查到这么多重要证据,可以说实打实的功劳,但一开始皇帝没想封赏,只因此案太大,牵连甚广,提拔萧嘉树,会容易让他得罪朝中诸多权贵。 但萧妃有孕,封为贵妃后,这些就不算什么了,既是抱着爱屋及乌的想法,也是着实有心封赏萧嘉树,皇帝才下了这道旨意。 一道升职的还有前大理寺少卿董云,他正式成了大理寺的头头。 这还得归于白松老大人经此案后,主动向皇帝提出,“老朽年迈,精力不甚以往,理该退位让贤了。” 何况接班人也都培养多年了。 皇帝多次挽留后不得,便恩准了,另外加封白松大人为世袭永诚伯,荣养晚年。 大理寺这次升官的人不少,只是萧函和董少卿在皇帝亲下的圣旨中,其他人则是白松老大人和董少卿请功,比如姜主簿,这次就晋升为寺丞,依旧负责大理寺的文书工作。 “我三十岁才做到大理寺少卿,你才虚岁二十。”董少卿啧啧叹道。 萧函笑了笑,“还未恭喜董大人。” “托你的福。”董云露出了一丝笑意。 萧函认真道,“董大人多年在大理寺尽职尽责,付出甚多,这是应得的。” 董云摆了摆手,反而虚心请教起另一件事,“你的那个字迹重现的法子我试了十几次,倒是成功了一回,但字迹看不清。” “这法子还有个关键之处,就是均匀受热……” 第299章 奸妃当道 作为新出炉的大理寺少卿,萧函的日子依旧如往常,辗转于各种案子里。 镇武侯不仅交出了兵权,而且还向皇帝上了折子,乞老还乡,说年事已高,想带着全家迁回江陵,教养子孙。这道言辞情真意切的折子倒是让皇帝颇为感慨,也追忆起了唐家四代为大宁征战的功劳。 最后下旨恩准,而且赐金万两,绢帛千匹等等,还保留了镇武侯的世袭爵位,封镇武侯嫡长子为江陵左参事。 唐雄这也是聪明的做法,镇武侯府如今失了实权,一直为敌的萧妃有孕,还被封为贵妃,若还留在京中,只怕迟早也是倒霉的份,不如这会早早退回江陵,保存全族,以待日后再起。 荣华皇帝不吝惜给镇武侯,但在剥除唐家兵权,还有诸多明升暗贬,实权换成虚职上,皇帝也没有留情。江陵左参事看似在地方职权高,但上下同级都有制衡,哪怕镇武侯府人脉丰厚,想要动弹也不是易事。 萧函没有过多关注朝堂上的事,但想着镇武侯一家不在京城,萧若乔应该是高兴的吧。 又是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听闻皇帝还新修了玉衡宫,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往萧贵妃这里送。 萧函入宫的时候,却见萧贵妃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心下正疑惑,萧贵妃开口了,“朱氏死了。” 这还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她竟然是活生生吓死了。”萧若乔神情似悲似笑,带着对朱氏的讥讽和恨意,“嘉树,你说可不可笑?” 要说她最恨的人,莫过于朱氏。 却没想到会以这么一个荒诞的下场。 萧函也有些惊讶,不过萧若乔在陈道夫妇归乡后还派人盯着他们,她倒没什么意外,这是萧若乔会做的事。 “我的人带回的消息是,朱氏听闻我封为贵妃,惊惧而亡。” 萧若乔没有多少高兴,她曾想过让朱氏失去所有依仗,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她因为一个消息就吓死了,最恨的仇人死了,给萧若乔留下的却是怅然。 “二姐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不知道会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萧函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还有她腹中这个才书中因为仇恨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 萧若乔微微沉默。 其实朱氏也算饱受折磨死的,她和陈父回乡后,虽没了过去官夫人的尊荣,但好歹富贵还在,经过京城这一祸,她也收敛了许多。但谁料萧若乔怀孕,晋封贵妃,还有镇武侯府迁居江陵的消息传来,自听了之后,朱氏就日夜不得安宁,害怕萧贵妃再降罪到陈家头上,要她给萧大姑娘偿命。 结果在一个夜里就去了,丫鬟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朱氏死讯也很快传到了京城,不管是陈徽还是韩瑾瑜,都还要回乡奔丧,陈徽更是直接丁忧了,只是不知道三年过后,还能轮上什么官职。 韩瑾瑜向朝廷告了假,带上妻子陈妙盈同陈徽夫妇一道回宁州。 路上唐宛月因路途奔波,抱怨了好几回,同样身子偏弱还常吃药的陈妙盈就没说什么。 这种事怎么也是要快些赶回去的。 带在身边的还有陈徽和唐宛月的儿子陈杞,这名字还是韩瑾瑜帮忙给取的。才三岁多,但对乳母比对亲娘唐宛月还要亲近些。 也不怪孩子,唐宛月怀他时正处于担惊受怕,日夜不安,连生他也受了不少罪,产后唐宛月比孩子还要娇弱些,也就没什么心思精力照看孩子。 紧赶慢赶,用了五六天的工夫终于到了宁州。陈家府邸已经到处挂上了白幡,陈妙盈和陈徽兄妹一见就不禁落泪。 朝着灵堂的牌位行礼上香后,韩瑾瑜心中也是感慨。 虽然缘由荒诞了些,但以韩瑾瑜对这位岳母性子的了解,会因惧而亡,也不是很令人意外。 陈父也老了许多,鬓间生白发,大概是因为近些年的经历又突遭中年丧妻。 韩瑾瑜还注意到,陈家门口冷清,来往的人也不多,连宁州知府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人送了丧仪。这虽然有陈父低调举办葬礼,心有戚戚未敢大办的缘故,但与昔日的一门两进士,又与镇武侯结亲的门庭若市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 萧若乔还在朱氏的死感到怅然,也在犹豫,唐家失势,但韩瑾瑜仍在朝堂上,还有其他人。 这时传来前朝的一道圣旨,“萧氏有女萧若兰贞静娴雅,明德惟馨,蕙心纨质,……教导弟妹,顶立萧氏门风。感其才德品行,追封为淮国夫人。” 除了追封,还修葺了萧若兰和萧家父母的坟墓,命礼部制祭词等等。 等到皇帝回到玉衡宫,温和一笑道,“爱妃可欢喜。” 萧若乔眼中微微湿润,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多谢陛下。” 心中那道结似乎也终于散开了。 皇帝每日都来萧贵妃宫中,她心中郁郁,皇帝怎会看不出。 无论宫殿再华美,送来的奇珍异宝再多,也不能让萧贵妃真正开怀,皇帝伤脑之时,幸好身边一个小黄门提议,曾听萧少卿说过,萧贵妃自幼由长姐教养,视长姐如母,人虽已故去,却是思念不已。 往事不可挽回,但追封萧若兰为一品淮国夫人,向天下人赞颂其德行风骨,弥补萧贵妃心中的遗憾,却是他能为萧贵妃做的,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等到萧函再进宫时,就还见到萧贵妃在看绣娘做的婴孩衣服,挑选样式,人也真正松快了许多,也没有再执着于镇武侯府还是韩瑾瑜陈家的事。 然而不管是为母则刚,还是担心萧嘉树在大理寺待久了,得罪的高官权贵越多,萧若乔也没有变得软弱。 哪怕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萧若乔也不会忘记权势高位的重要性。 但就是这样几次教育萧嘉树这份道理的萧贵妃,也没有说过让他不要再待在大理寺,查案时小心得罪权贵这样的话。 她也尝过被权势欺压,心中酸苦冤屈难诉的滋味,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萧嘉树不去为那些不公冤屈的事昭雪平反。 萧若乔心底最后的那份良善幸好没有被仇恨泯灭。 ———— 永嘉五年,新帝继位已经多时,朝政也初初稳固,想要提拔舅舅,也是现大理寺卿萧嘉树。 不仅是太后所希望的,新帝也觉得这是小舅舅应得的,无论是太后亲弟这个身份,还是多年来在大理寺无案不破的政绩,仅三品的大理寺卿也还是低了。 就是加封个承恩公也无可非议。 新帝对这个低调,且聪明绝顶清正严明的小舅舅很有好感。 结果还是被推辞了,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回拒绝了。 他父皇在世时,也想过加恩封爵来着。 小舅舅表示就想待在大理寺,其他官职就不用了,新帝不禁十分遗憾,还得回去跟太后告罪。 萧太后比起过去,心结散开了许多,连新帝任用韩瑾瑜,也没有多管,当然这也有萧函同她说,新帝是她亲生子,但也是天下万民君父的缘故。 关于早年的事,萧太后也明白了,除了陈家背弃婚约之过,还有世间对女子过于苛刻,流言伤人于无形。等她成为了太后,在她的有意影响下,民间女子地位渐渐有所提升。 可以说,萧太后也没什么可忧愁的事了。 除了不愿封爵进禄,萧太后还曾经挂念的一件事,就是萧嘉树不娶妻。 这不就成萧家无后了。 萧太后忧心忡忡,并且在对萧嘉树容忍多年后,决定要为他做主娶妻。 百忙之中的大理寺卿为此还特地进宫了一趟,而且圆满地说服了萧太后。 “臣弟倒觉得萧家足够荣耀了,从当今始,皇族身上都流着萧家的血,延绵百年,这还不能说是荣耀么。” 萧太后闻言,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她本就不是什么拘泥礼教的性子,再听进这话后,也没什么遗憾了,不再提娶妻留后的事。 关于不娶妻生子的事,萧函的理由很简单,完成委托人的心愿已经是尽力了,她才不会勉强自己做这种事。何况无后,总比萧嘉树原来的结局要好吧。 而可能产生的非议,萧函也做好了百毒不侵的心理准备,比如好男风,身体有疾等等。 谁知道除了二姐萧若乔忧虑了一下,民间的传言画风有点歪。 萧大人乃是獬豸化身,明辨善恶,秉持公正,有仁义清平之风。 既然是神兽下凡,护佑大宁江山,为天下不平之人洗冤昭雪,怎么能与凡人相提并论。 不娶妻生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函:“……”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后,还真有人为她立祠供奉香火。 *** 萧嘉树,官至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死后追封为明国公,谥号清正。 曾留下破案手札数十本,由大理寺官员收集编纂。 名为《大理案》,别名《獬豸录》。 因一生破案无数,且无人喊冤,明断冤假错案,不畏权贵,深得民心,广为爱戴之,世称萧獬豸。这段传奇经历,被后人编撰出许多精彩的传奇故事,而在这些故事中,萧獬豸始终象征着‘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 第300章 摄政王的白月光 听宫人说陛下晚间的时候又发了一通脾气,连饭也不吃,叶燕婉不免忧心忡忡,询问下好似是因为秦王世子拒绝与小皇帝玩耍。 叶燕婉只当做小孩子别扭,一笑而过,又道,“皇儿在宫里也的确孤单了些。” 以往也不是没有宗室子入宫,但皇儿不是罚了这个,就是打了那个,惹的叶燕婉头疼不说,那些宗室子也不怎么入宫了。 “今日陛下对摄政王的态度未免不敬了些,”侍女冬儿有意提点道,她是叶燕婉入宫时娘家安排陪在她身边的,一直尽心尽力,帮叶燕婉避开了不少明枪暗箭。 叶燕婉叹了口气,“我也说过皇儿好几次了,只是他性子倔,小孩子脾气大。” 再怎么是小孩子,也已经是一国天子了。也就摄政王不见怪,不然太后和陛下可怎么办啊。侍女冬儿在心中想道, 只比陛下大了两岁的秦王世子,却是谨慎小心,进退得当,喜怒不形于色。 皇家到底不比寻常百姓家,陛下又是年幼登基,冬儿斟酌着言辞劝说太后注意对陛下的教养。 叶燕婉:“你说要是让秦王世子同皇儿一起读书怎么样?那孩子看着就乖巧懂事,要是麟儿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听主子这样突发奇想,侍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摄政王唯一的子嗣受伤,连宫里的太后都过问了,何况是朝中百官,听闻世子伤好,更是宾客盈门,送上珍奇药材,祝贺的礼物源源不断。 王妃陈氏素来不管事,如今更是一心放在世子身上,负责王府应酬迎来送往则是摄政王的亲信臣属。 将送来的贺礼清点入库时,颜晖拿着名目簿册,对身边人轻笑道,“你猜,这送礼的人中有多少是真心祝贺小世子平安康复的?” 身边人是王府的侍卫统领秦泉,也是与他共事久了,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现在朝中忠心支持摄政王的还有多少人。 当年入京时,至少有八成支持摄政王。 但时移势迁,过了五年,人心也变化多矣。 先帝除了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其他无一处能比得上摄政王,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摄政王与太后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颜晖能理解自家主公摄政王,也乐意见到曾经的叶家小姐,后来的叶贤妃成为主公在边关韬光养晦图谋大业的动力与欲望。 但谁能想到秦王还真用情至深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想起这事来,颜晖就有些牙疼。 都做好谋朝篡位的准备了,甚至正统大义都提前准备好了,结果忽然主公不要了。 坑都跳了,还能爬上来换一家不成。何况秦王礼贤下士,多年来待他们亲厚信任,颜晖也只能继续费心筹谋,盼着摄政王能有朝一日回心转意。 五年已过,他没有入朝为官,还是做着王府的主事幕僚。 秦泉同样对秦王忠心耿耿,劝慰道,“王爷许是心里也有数。” 他们之间的话在旁人看来只是谈论外头送给世子的贺礼,就是传出去了也没什么。 而颜晖心理没说出来的话是,“秦王也变了。” 王妃娘家也来了人,是陈氏的亲母陈老夫人。 萧函所见到的是一位对他态度十分慈爱和蔼的老妇人,“玠儿见过外祖母。” 陈老夫人却不敢受礼的,“好孩子,不用行礼。” 在拜见过后,萧函才去王府的授课老师那里上学。 王妃陈氏留母亲在自己院子里说话, 陈老夫人带着笑道,“小世子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听到这话,陈氏就不禁想起那日玠儿护在她面前的一幕,忍不住眼底的泪,玠儿平时是多守礼敬爱他父亲的人。 陈老夫人在女儿这知道了小世子受伤的实情后,也是唏嘘,又安慰女儿道,“世子孝顺王妃,那是王妃的福气。” “你也别再与王爷对着干,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陈老夫人也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就他们这五品小官的家世,能养出多骄横无礼的女儿来,她也是知道王妃在这王府里一直都是战战兢兢,恭顺温良的。 想到这,陈老夫人又觉得有些亏欠女儿,陈家家世一般,现在也就因为摄政王才稍微让人高看了些。 自然也给不了女儿在这王府里任何倚仗底气,幸好还有小世子,陈老夫人真不敢想,要是小世子没了,女儿该怎么活,宫里还有那位太后,只怕女儿无声无息就没了。 王妃比起上一次见的时候又消瘦了几分,陈老夫人心里着实心疼。 王妃苦笑,所有人都劝她要顺着她的夫君,但她的夫君要走的是不归路啊。 “别看摄政王府现在权势赫赫,但宫里的那位年岁也长了,王爷他……怕是要还政于天子,做他的忠臣贤王,但……到时候又岂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地。” 都做到了摄政王这个位子上,只能进不能退,但她知道,在叶燕婉面前,他只会一退再退,连命都愿意舍。 她知道,先帝拆散了他们这对有情人,而她则是他们之间碍眼的存在。 她既不如叶燕婉貌美,也比不上她的聪慧灵秀,在江旭眼中,她只是个普通庸碌的女子。 想要挣扎着护着她的儿子罢了。 她是死是活也就罢了,可玠儿是他唯一的子嗣,他就真的半点不放在心上,只为了成全他的情,他的忠义。 这些话压在王妃心头已经许久了,但她不敢同别人说。 除了至亲的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越听越惊心,她也只是后宅妇人,王妃她父亲担的又是五品闲职,根本想不到王妃和世子的处境竟凶险到了这种地步。 难怪王妃会突然同摄政王闹起来,还护着小世子跟命根子一样。 “这可怎么办是好?”陈老夫人也慌了。 王妃是她的嫡亲女儿,世子又是她的亲外孙。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我不能让他拉着玠儿一起死。”王妃激动地握住了陈老夫人的手,“母亲,你一定要帮我,我只求能保住我儿一命。” 陈氏毕竟是一后宅妇人,所能想到的后路,也只有真到了那样的绝境时,至少能送走玠儿。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连累陈家,但为了儿子她也顾不得了。 ———— 陈老夫人走的时候,就没能掩饰住心虚紧张,颜晖见了心存疑惑,面上不显,让王府准备了回礼 王妃没等来娘家的回复,就先等来了宫里的太后懿旨,让秦王世子入宫与陛下一同读书。 “我不同意。”王妃陈氏强烈反对,但她在王府中的话语权本就没多少,秦王江旭看似温润宽和,但做了的决定却是不容置喙。 “此事我已经同意了。”他也不理会王妃,直接安排人准备世子入宫的东西。 “母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萧函安慰着王妃,“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 颜晖也是直到太后懿旨送到王府来,才知道的。 江旭语气温和淡淡道,“宫中尚书房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儒太傅,世子在宫里上学也好。” 王府里的授课老师也是他们千里挑一的良才,论能力学识绝不比皇宫里的差。 已经木已成舟的事,颜晖也是无奈。 总不能让世子生病推掉太后懿旨吧,这样做太显眼又保不齐病好后还得入宫。 王爷又是这种态度。 想起不久前,世子向王爷讨要了一个侍卫的事,颜晖出言道,“世子身边少不了有人伺候,宫里的人未必用得惯,不如我再挑几个。” 不仅有类似青雀的人手拨到他身边,萧函还注意到连侍女似乎都是会武艺的,名为秋霜的侍女福了福身道,“奴婢还会做点心膳食,世子尽管吩咐就好。” 看来王府里能人还是不少啊,也对,毕竟是曾经离皇位只差一步的摄政王。 但安排人照顾他,甚至细心到饮食,秦王主动想到这点的可能性不大,萧函稍微打探了一下,就知道是王府里的颜先生提议的,人手也是经他挑选的。 颜晖么,萧函也留心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虽然穿越以来还未曾碰面,但在入宫这一点上,达成了共同的默契。 第302章 摄政王的白月光 萧函压根就没想过在皇宫里待太久,要完成委托人的心愿,她所剩时间只有三年,在这皇宫里陪小皇帝读书多一天都是浪费。 能决定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秦王和叶太后。 秦王作为摄政王,是现在本朝的有实无名的最高掌权者, 他若真想驳回旨意,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从秦王身上入手可能性显然不高,连王妃和亲信幕僚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后者叶太后,看似深居后宫,但她也能轻易左右着秦王的态度。 叶太后的软肋就是小皇帝,而小皇帝的缺点也很明显,性子乖戾,自卑又自大,无法承认别人的优秀。 只要稍稍表现得比他优秀出众,就能达到刺激他的目的,从而让叶太后妥协,放萧函回王府,而不是留在这皇宫里当什么陪读。 欺负一个熊孩子什么的,是掉格了些。 但萧函她既不是江麟的父母,也不是他的师长,甚至再不努力三年后以这个态度对方掌权就会弄死他,同情小皇帝不如同情她自己。 “母妃,我回来了。”萧函安慰着把他抱得紧紧不撒手的秦王妃。 在稍稍失态后,王妃很快就收回了手。 也幸好原身自幼是个守礼的性子,哪怕亲近濡慕也不会像寻常百姓父母子女那样亲近。 王妃见到儿子平安回来,日夜不安的心才终于定下来。 回到秦王府的日子,比在皇宫里要轻松多了,别看萧函凭借秦王世子的身份在宫中地位尊贵,太后优厚他,连小皇帝也为难不了他,但短短十几日,身边也出现过数次杀机。 膳食中相克有毒,还有貌美误闯入他寝宫的小宫女等等。 因为想弄死她的人太多了,萧函也就懒得去猜是谁了。 这些事自然有人去愁。 愁的人当然是颜先生等拥护摄政王的部属了。至于秦王,他连自己屡次遭到刺杀都不上心,即便知道了也是不了了之。 被秦王这几年的神操作都锻炼出了强大神经的颜晖,淡定自若地私下安排人把送来膳食的厨房到经手的人,还有小宫女的来历亲属都查了个遍。 浮出水面的背后之人没有让颜晖感到意外。 叶家还有其他拥护小皇帝的人。 叶家本就是世代官宦之家,叶燕婉的父亲也是三品大员,在有了个做太后的女儿和当皇帝的外孙后,叶家在朝堂上就更是显贵了,有了不少附庸。叶父一直坚定地拥护小皇帝和太后,在朝上也没少不给秦王面子。 只是秦王性情宽和,没有与他计较。 那些敢跟随叶家,甚至胆大包天到对秦王世子下手的官员,颜晖眸色微暗了暗。 小皇帝在位子上待的越久,支持正统的大臣就越多。 小世子若身亡,无异于对秦王遍布朝野天下势力的一次重大打击,秦王无子,说不定就算日后登上皇位了,日后也会还给小皇帝。 “把名字记下来,派人收集一些罪证错处。”颜晖轻描淡写道。“还有叶大人,也别忘了。” 他现在效忠的人还是秦王,别人敢对他的小主子下手,他总得回敬一二才是。 听命的人没有质疑这是否经过摄政王的同意。 不仅是因为摄政王对颜先生十分信重,交托了许多权力,而且这些年来颜先生为了王爷殚精竭虑,私下也没少做过脏事。 昔日闯入京城时,其实提前联络愿意支持秦王继位的只有五成,颜先生直接命人派兵将那些摇摆不定想要投机,获取从龙之功的大臣府邸围住,若是先帝灵堂前,有何人敢有异议,那些点燃了的火箭就会齐齐射向那些大臣的府邸内,烧成一片火海。 调兵不是小事,秦王作为主公自然也是默认的。 只是在当了摄政王之后,心就开始变软了。 而萧函依旧表现出众,王府里的授课师傅都对他赞誉有加。 在皇宫里,那些太傅博士还不敢明说世子比小皇帝在学业上更优秀,但这些被精心挑选过一进来就天然划分为摄政王势力的良师贤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关键不是学了些什么,学得如何,而是如何在学习表现自己,从而接触到更多的目标,萧函将这个目标定在秦王的部属上。 还有比秦王世子更好的身份吗? “王爷后继有人矣。”渐渐有王府部属感叹道。 颜晖笑而颔首,并有心地推动在京城中散布世子优秀的言论。 并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而这人心自然是秦王势力的人心。 “配合得真好。”听到外界传言的萧函衷心地感叹道。 不提这手笔主要目的是为了什么,但也成功让她这位年仅十二岁的世子在秦王势力中刷了一波存在感。 眼见摄政王势力强盛,拥护太后和小皇帝的叶家和其他大臣本该忌惮的,可惜他们现在被御史台在朝堂上参得焦头烂额。 以致于宫里的叶太后也受累。 叶燕婉眼圈微红,“这事是父亲做错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摄政王不必顾忌我。” 在秦王的压制下,无人再置喙,叶父仅仅是弄了个灰头土脸,没有伤到筋骨,担下恶名的也成了秦王。 颜晖对秦王牺牲自己的名声保住叶家,有些不满。 秦王则提出了大义,“朝堂上若只我的势力一家独大,于国无益。叶家对太后和陛下忠心耿耿,若叶家倒了,太后和陛下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颜晖暗叹了口气。 五年的时间,京城生活的安逸已经磨光了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礼贤下士的秦王,所有的意气锋锐。 其中一半还得归功于宫里那位太后。 他所兢兢业业效忠的猛虎潜龙,也被柔情化骨成了忠犬。 上船容易下船难,若是想转而投靠太后和小皇帝,可没那么简单。 就叶家那个贪婪野心的程度,除非是献上秦王的所有势力,或者人头。 但颜晖的节操和底线,让他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 “颜晖见过世子。” 萧函避开身去,温和道,“颜先生是父王臣属,不必多礼。” 上次陈老夫人离开时神色有异,就引起了颜晖的注意,之后又派人查到了王妃娘家的一些动静,但想了想,没有禀明秦王,反而帮忙遮掩了下来,在这次‘偶然’碰见世子时,透露了些许。 “多谢颜先生。”萧函也察觉王妃这些时日的情绪有异,原来有这回事。还有这位颜先生,心中也有思量,果然,大厦将倾,总有一些聪明人能提前看到,萧函在心中感叹道。 颜晖淡淡笑道,“世子不用客气。” 萧函对这位据说足智多谋的颜先生早有耳闻,直到现在才见面,“我还未谢过颜先生安排人在宫中保护我。” 那些害人的手段,萧函倒是能轻易避开,只是从何解释自幼养尊处优的秦王世子会武艺识毒。 颜晖安排的人手正好帮了萧函的忙。 颜晖笑容更真诚了,之前世子在宫中的表现,就让颜晖有所察觉,懂得在宫中自保,又借助出风头获益出宫。 真是聪慧异常。 过去只知世子恭谨守礼,没想到也自有一番内秀。 借着陈家的事,萧函与这位颜先生有了更多的接触,毕竟她一个十二岁的世子,能动用的人手还没有颜晖的多。 颜晖也意外大胆地据实以告,不仅是陈家的动作,还有他们可能的目的有王妃示意。 萧函垂下眼眸,淡淡道,“母妃爱重我的性命,以防万一罢了。” 颜晖也真心诚意道:“父母子女,本是天性。” 萧函看向他,想知道他这讽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父王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呢?”萧函忽然问道。 颜晖由衷道,“是一个让人愿意甘心追随的人。” 从秦王还未去边关之前,他就奉秦王为主,出谋划策,以图大业,多年主臣情谊。 可惜现在面目全非了。 颜晖叹息道,这话他在心里是很大胆地说说的。 颜晖是在试探这位小世子的聪明通透程度。 萧函那句话同样也是在试探,若是颜晖是随便就能倒节易帜的人,萧函就算利用也不会信任。 现在两人都比较满意。 当然就见过几次面,说过些话,就能让颜晖相信她,做出背弃秦王事,也是不可能的。 但王妃娘家陈家的事成了引子,连王妃都能想到留后路,作为世子和秦王能力最出众的臣属幕僚又怎能什么都不做呢? 两人显然暂时以为留一线生机这个目标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同盟。 另外萧函还去找王妃好好谈了一番。 王妃想的无非是若真到了那种时候,就让陈家将世子送走,送的远远的,隐姓埋名也好,做个平民百姓也好,只要能保住性命。 萧函感慨陈氏的慈母心肠,却也知道这个计划浅显,而且连颜晖稍稍一查都能查到。 与王妃陈清利弊,也是免了萧函谋划过程重,一无所知,陈氏还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安,毕竟她的平安才是委托人的真正心愿。 萧函最后郑重承诺道,“玠儿会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好母妃。” 第303章 摄政王的白月光 户部侍郎叶文和,也就是太后的亲生父亲,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丝毫无所畏惧地站了出来。 “臣有一言,陛下已年满十二岁,该是元服亲政的时候了。” 坐在龙椅上的江麟虽保持着身为皇帝的威严,但望向亲外祖父的目光还是透着几分亲近之意。 叶文和此言一出,也有不少附议的官员,都是平时与叶家走得近的,但三朝元老梁首辅还垂着眸老神在在的,闷不吭声,大多官员都在偷偷觑向摄政王的神色。 现在的朝政大权还在这位手里呢。 一属于摄政王势力的官员气势凌厉道,“天子年幼,叶尚书说这话未免为时尚早。” 叶父大开嘲讽,明里暗里都是在指摄政王把持朝政,意图谋逆,其心可诛。 江麟这些年虽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但这忍耐的工夫到底差了些,袖下不禁握紧龙椅的手,就显露出了他的微微激动。 仿佛在这百官中,唯有亲外祖父是赤胆忠心。 更重要的是叶尚书说中了他的心声,成为一个真正大权在握的天子。 将属于他的东西从乱臣贼子手中夺回来。 梁首辅微微皱眉,不说这摄政王之名,这些年天子年幼,全倚仗秦王扶持朝纲,治理天下,才有这清平盛象。叶尚书这番话说的过分了。 至于叶尚书为何有这般底气,朝堂上的官员都心知肚明,只是叶尚书往日里言语中都对秦王厌恶不已,一副不耻与秦王为伍的模样。凡是听到太后与秦王旧事的流言,更是抹得干干净净,全推与秦王说他狼子野心,觊觎皇位和太后。 摄政王也不恼,一开口说的话,也是出人意料,“待陛下元服大婚后,是当亲政了。” *** 梁首辅下朝归来,回到府邸后将几个儿子都叫到了书房,提起今日朝堂上的事,不由得捋须感叹道,“老夫看错了秦王啊,不想他竟然真的能放下权势,还政于陛下。” 他的几个儿子也在朝堂上为官,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长子梁侍郎率先开口,“父亲,这是要变天了么?” 梁首辅微微颔首, 以他的位置,其实是偏向支持陛下正统的,叶尚书进言让陛下亲政时,他没有开口,一是因为天子还年幼,未必能担得起重任,二是不知道摄政王的态度。 他赞赏秦王的才能韬略,还有清正端方的品性。 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历经三朝而不倒的梁首辅却是不敢轻易判断。 若是失误了,赔上的可能是全族的荣华性命。 可秦王那话一出,便是下了决断。梁首辅也才会这般惊讶,秦王竟是真的淡泊权利的忠臣贤王。 这样也好,秦王肯主动还政于陛下,也免了权力交替过程中的鲜血混乱。 皇宫内,一棵百年的琼花大树下, 叶燕婉柔柔笑叹道,“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心怀天下大义。” 秦王江旭年近四十仍然温雅清俊,自带吸引人的气质,嘴角噙着笑意,“是你说的对,争权夺利总会牺牲很多人,让百姓受苦。” 叶燕婉秀眸中带着丝丝爱意,果然江旭还是她心中的那个江旭,不会利欲熏心,为争夺权势不择手段。 江旭深深地看了叶燕婉一眼,“我会还政于陛下,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也希望你能平安无忧。” 江麟为不久后就能亲政高兴不已,但在听到下朝后,秦王没有回王府而是被太后请了过去,原本高兴的眉目瞬间阴沉了下来。等着吧,等他掌握了天下大权,他一定要把这些乱臣贼子杀了。 摄政王把持朝政以来,江麟虽然没能行使皇帝的实权,但因为江旭的态度,也没人敢对小皇帝和太后不恭敬,甚至是他自己被江麟冒犯了也不在意,所以江麟对他其实没有害怕之意。 尤其是在自己的寝殿里,什么话都敢说,作为最亲近的宫女文七七这些年来听了不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还挺为自己抱的金大腿即将亲政掌权而感到小小的激动,除了听说小皇帝要大婚选妃,心里有点堵。 小皇帝江麟对秦王及其部属有杀意,很快被探子传到了萧函和颜晖这里。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两人都淡定的很。 在宫里设探子,甚至连小皇帝寝宫都有人手,并非出自颜晖之手,而是萧函安排的。 颜晖仅仅作为旁观知情者,也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的能力,也令他渐渐倾向于世子这边。 这两年多来,颜晖不仅在将自己所会的谋略政经教授给世子,而且时刻传达朝堂乃至天下形势动向,萧函还通过颜晖对秦王势力也都全部知晓。 甚至在对秦王彻底失望,以及对后,颜晖还帮世子攻破秦王部属各方人心。 但两年的时间还是太短,那些势力还有军队都是跟随秦王多年,比如王府侍卫统领秦泉,是秦王一手提拔,还两次拼死救主,其忠心不言而喻。 所以哪怕萧函再出色,又有颜晖有意的帮助下,这两年多来也只收服了三成势力,哪怕日后仅仅是藩王世子,自保也已经不成问题。 小皇帝即将亲政的消息一传出来,最受影响的自然是秦王势力。 萧函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恐怕再忠心的人也会对秦王产生动摇吧。 颜晖同样是这么想的,也许会损失了一部分贪图富贵前途的人马,但会有更多不甘心的人,那拉拢起来就容易了。 其实说萧函和颜晖聪明,倒不如说他们看得开,秦王的决定既然改变不了,不如寻求好的方向,化劣势为优势。 果然,江旭回到王府时,已经有诸多军中将领和官员在花厅等候了。 移步到书房,劝阻的话纷纷不断,都是想打消秦王还政的念头。 江旭平静道,“我意已决。” “他一稚儿,如何能做得那个位子?”有一位将军口不择言道,隐隐带有对小皇帝的不敬。他是经历过当年入京的,当时打着的就是为先帝奔丧,助秦王承继皇位的口号,结果把皇位让给了个小孩子。 摄政王也罢了,反正大权也是在秦王手里,那个五岁小儿也就是个空壳子。 但现在竟然真的是要将江山拱手让人。 江旭沉声道,“他是大宁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但宋将军说的也有理,当今天子年少不论,且没有贤明君主之象,文韬武略无一出众,更不能与王爷相比,如何担得起社稷重任。”说话的是朝堂上那位出言反对天子亲政的官员。 他是五年前的科举进士,敬佩于秦王治理天下的才能经略,还有礼贤下士的风度,天子又不过一垂髫儿童,有志向有抱负的他,就主动投入了秦王麾下。 秦王这些年的功绩,无论文治还是武功,天下人皆知,他实在不懂,皇位有能者居之,秦王又是大权在握,为何避退。 江旭叹了一口气,露出些许疲惫,“皇位,并非我所愿。” 在这众多的激烈或苦口婆心的劝谏中,颜晖是少有没开口的。 等到众人失望不甘退去后,江旭才看向他这位才能最出众的幕僚,“你不和他们一起劝我吗?” “王爷心意已决,我又何必多劝。”颜晖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这两年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有人劝秦王了。 江旭背过身去,叹息道,“我只是不愿天下因我而生乱。” 皇帝举行元服礼,在这种时刻就象征着皇帝亲政。在秦王的默认下,和拥护小皇帝的官员迫不及待下,仅仅不到半个月就准备好了元服大礼。 尽管因准备仓促,而显得比较简单,略去了很多过程,没有江麟期待的那般隆重盛大,但从此能指点江山,裁决朝政大事,依旧让他志得意满。 皇帝亲政对民间其实还是没什么影响,百姓们关注得更多的近有米价油价,远有边关安宁赋税徭役。 摆脱了吉祥物这个尴尬身份后,江麟准备在朝堂上大展拳脚,第一个开始针对的就是摄政王。 说起来,江麟就怨念不已,江旭这个乱臣贼子口口声声说还政于他,但秦王势力在朝廷仍然势大,江麟一眼望去,大多都与秦王有关系,看着就令人心生厌恶。 所以宁愿随便找个错处,也要发落那些官员。 江麟亲政没三天,传出的消息就是工部的王大人,户部的陈大人因罪下狱。 那些证据许多都是莫须有,明眼人一看就是皇帝有意在剪除摄政王党羽。 江旭微微皱了皱眉,听小皇帝沉着脸似是极为不快问他,“秦王难道想要抗旨?” 江麟亲政不久,对朝中官员了解也甚少,那位王大人精通水利,是受秦王提拔的督办两江水利的官员,政绩斐然,在民间声誉也很好。 而陈大人也才能出众,精于实务,在户部甚至比叶尚书名声还大。 但就算知道了,江麟也不会在意,这些人不把他当天子,反而对秦王阿谀奉承,各种攀附,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第304章 摄政王的白月光 皇帝初亲政就一意孤行,毫无顾忌地对秦王势力下手,以叶尚书为首拥护小皇帝的官员,是十分乐意见到的。 所谓的三朝元老梁首辅,见天子已得正统,秦王又是主动放弃保下自己的势力,犹豫不决之下选择了默不作声。 大量属于秦王势力的官员被革职或下狱。 得知朝堂上的动向,萧函都觉得这回运气都站在她这边。 虽说秦王不靠谱,但奈何敌人作死啊。 在江旭还政于小皇帝时,就有不甘的文臣武将找上了萧函。 也是这些年秦王世子很出色,并非平庸无能之辈。 秦王想退,他们不想退啊。 跟随秦王的人,哪个不想封妻荫子,流芳百世。大好的机会唾手可得却要放弃,他们怎么能甘心,转而想推世子上位的想法毋庸置疑。 而当小皇帝迫不及待的开始对秦王党羽下手,而他们所效忠的秦王选择退让时。 连想审时度势改换门庭投靠小皇帝太后的人也不能忍了,王大人和陈大人的今日也许就是他们以后的下场。 可不是连敌人都在帮她,萧函感叹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王吸引走了大多数的火力,秦王给小皇帝和叶尚书那些人的阴影太深重了。 总之,萧函顺利地在短时间里拿下了原忠于秦王的八成势力,其中就包括那二十万秦王军。 …… 享受了几日天子一言,便可决定人的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到满朝百官对他恭敬畏惧,江麟心中一阵快意,但外祖父叶尚书的提醒,让他想起另一个让如鲠在喉的东西,秦王手中的兵权。 其实,江旭已经准备将兵符交给小皇帝。 他觉得自己是在为天下百姓考虑,他若是夺位,既不名正言顺,又会引起战乱,于国无益。 “王妃,这是世子送来的汤。”侍女端着的案碟上放着青花瓷盅。 一揭开碗盖,陈绣莹就见到粘在上面的字条,瞳孔微微缩了缩。 自两年前和玠儿一番商谈,陈绣莹就发觉玠儿有些变了,不再是单纯的乖巧守礼,她只当是儿子长大了,却不想有着重要图谋。 世子在做的事,她有所察觉还是因为王府的人对她越发恭敬,连那位颜先生也是。 陈绣莹喝完汤后,便道,“今日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把院子锁了,谁也别出去。” 侍女仆从们虽有疑惑,但也不敢不从。 而等到王妃院子从里面关上门,锁了之后,就有一队身着盔甲手持利剑强壮凶猛的士兵将院子牢牢把守住。 此夜注定不安宁。 “父王。” 他都多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儿子了,皮肤白净,眉目清秀,气质很令人舒服,容貌也有三分肖似他。 江旭微蹙起了眉,只是,这个时候世子怎么会来。 江旭意识到微妙的不对劲。似乎太安静了些。 侍卫统领秦泉也提起了戒备。 随着萧函进来,又进来了一些人,都是秦王部属,其中还有江旭最信任重视的颜晖。“王爷。” 还能听到外头兵马调动包围的声音。 江旭蹙着眉头,这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你们这是要逼宫?” 这是江旭从未想到的,他知道这些时日许多人对他失望心冷了。 江旭看向萧函,他们这是要推世子上位么。 秦泉忠心耿耿地挡在秦王面前,“有我在,尔等休想伤害王爷。” “你们想推世子上位谋朝篡位么?”到了这个时候,江旭关心的不是自己是否被夺权,而是夺权了之后想做什么。 萧函微笑道,“当然。” 江旭这才意识到,很可能这一切还是世子主导的。 颜晖淡淡道,“王爷可有想过,还权于陛下之后,我等的下场。” “这……” 秦王的确没想过,但让小皇帝坐稳皇位是燕儿的心愿,不要说权力,就是他的命也愿意给 ,还有就是为了天下安定,也不能做下这等叛乱之事。 江旭冷声道,“现在醒悟还得及,不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留下千古骂名的事。” 呵,谋逆造反,他们不是一直在做么,做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却轻飘飘的说一句停下来,让他们效忠想要他们性命的小皇帝。少数为了保命背叛秦王还心怀愧疚的部属,听到这话时,彻底的心冷了。 为了成全你的儿女私情 ,天下大义。所以就要送他们去死么。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等甘愿追随世子殿下。”众人纷纷响应。 江旭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当年被万众拥护的自己,但随即想到叶燕婉还有天下,眸光清明,“你绝不可能成功的。” 萧函:“你是指你派人保护江麟和叶燕婉的事吗?” 江旭清俊儒雅的面容上竟浮现出怒意,“你要做什么?” 能这么顺利得手,逼宫成功,拿下王府和江旭。 一是江旭没有想到他的手下部属会拥护世子反叛,二是……他把最忠心精锐的护卫派去保护叶燕婉和小皇帝了。 这点,在萧函安插探子进皇宫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两年多来萧函都没有对小皇帝和叶燕婉下手的原因。而现在万事具备,也就没必要再忍下去了。 “你要做什么?” 江旭没想到自己印象中乖巧懂事的世子,竟然这般野心勃勃,还想图谋皇位。 萧函讥讽笑道,“ 我只是做你八年前未做成的事罢了。” 闻言,江旭的目光透着不可置信和愤怒。 萧函啧啧叹道,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反派? 但不得不说,天时地利人和,萧函觉得不谋朝篡位一把,都对不起自己。 护卫在江旭身前的秦泉忽然道,“世子不会伤害王爷,是吗?” 萧函点了点头,“自然。”江旭还不能死。 秦泉束手就擒,还劝秦王道,“王爷,不要再念着什么太后和小皇帝了。” 他忠心的是秦王,又不是太后和小皇帝,既然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会伤害王爷,那王爷自然安全无忧。 萧函也不再看江旭的神色,走了出去,院中都是盔甲染血、手持火把、腰佩长刀的将士。 兵符早就被她换了,不然怎么控制得住京城呢。 …… 江麟这天子之位,若是只算亲政的时间,大概是本朝历史上最短的了,只维持了半个月。 不知是真的愤怒,还是极度的惶恐,被关在宫殿里的江麟不断叫骂着,“秦王果真狼子野心,朕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和江麟一起被关的还有叶燕婉,和一些宫人。 叶燕婉坚信着江旭不可能这样对她,但又管不住江麟,只能在那里默默垂泪。 文七七因为出事时正好和江麟在一起,所以也被关在这了,她心里也是恐惧不安,她根本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这一遭了。 江麟没等来他眼中的乱臣贼子秦王,等到的是秦王世子。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痛骂,就被堵上了嘴。 萧函确认了一眼江麟和叶燕婉两个人,就淡淡道,“送他们上路吧。” 文七七闭眼前最后看见的,也是那个清贵而冷酷的秦王世子。 谋朝篡位自然少不了流血,比如叶家等官员,萧函吩咐下去的只有一句,“全杀了。” 仅仅一夜,这龙椅上就换了个人做。 但却不是摄政王江旭,而是世子江玠。 被临时封为中书侍郎的颜晖代世子,宣布了废帝和叶太后的死讯,也没人傻傻的去问是如何死的。 第二件事就是将前些时日被下狱贬谪的原属于秦王势力的官员,纷纷恩赦。 秦王摄政数年,麾下有才能者不知凡几,这些人,对于将他们从牢狱中救出甚至恢复他们官职的萧函,他们自然是感激忠心的。至于秦王,他们都知趣地忽略了。 也没人去问秦王如何了,秦王要是还好好的,估计他们还是在牢里待着,不知生死了。 萧函再次感叹道,江麟和秦王等人的神操作,真是白送她的施恩手段。 京城朝堂都对这形势的反转猝不及防。 在稳定了形势,清理了所有障碍后,颜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言,让萧函继位。 同时支持附议的,还有跟随萧函谋朝篡位的众多部属文臣武将,他们等这一天,都等多少年了。 秦王江旭,再一次被华丽的忽视了,尽管他还好好活着。 少数如秦泉这样死忠的人,再见识过世子的手段后,也没有吭声了。就算把王爷放出来,也未必能玩得过世子,说不定惹得世子一狠心,真不顾父子情谊了呢。 陈绣盈在经历了一夜的心惊肉跳后,就被告知成为了未来的太后。 这也是委托人的心愿,保她一生平安荣华。 萧函点了点头,恩准了这道关于继位大典的折子。 颜晖直到世子正式继位,心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梁首辅知情识趣地辞去官职,乞老还乡。 就他之前那明哲保身的做法,日后同朝为官,跟随新帝的官员也会对他不满。 至于在天下间的名声,虽有过非议动乱,但好在之前遍布天下各地的秦王势力很好地控制住了。 …… 江旭没有死,他被软禁在一处山谷里的庄子,重兵看守。 同样还在的有废帝江麟和叶燕婉。 其实从她向天下宣布这两人的死讯后,他们是真的死还是活都不重要了。 之所以没有动手,萧函承认,她纯粹是不想江旭活得太轻松。 偏偏她还真不能弄死江旭。 但无论是那些跟随她的部属,还是太后陈绣莹。 还有委托人,那个孝顺乖巧的孩子,江玠。 萧函绝不能背上弑父的罪名。 陈绣莹自从儿子篡位成功,她也当上了太后,对江旭和叶燕婉其实早就没有什么怨念了,更别说那可笑的夫妻情分,知道江旭没有死,她儿子不必背上骂名,陈绣莹就看开了。 至少不用再朝夕担忧了。 萧函继位的第二年,天下安定,风调雨顺,萧函这做皇帝的心情也好,结果偏偏有个不长眼的新进官员,还是个儒生,进言,既然封了太后,也应封前秦王为太上皇。 前秦王还活着,应该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这个官员一是学礼教规矩学多了,二是还以为能讨好新帝,谁都知道这皇位是陛下发动兵变夺来的,不免引人诟病,但若是封了太上皇,就名正言顺多了。 所以顶着后背扎人的目光,他也主动进言了。 萧函笑眯眯地看向曾经的那些秦王部属,“众位爱卿怎么看?” 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但没过多久,萧函却听闻江旭的死讯,他是自尽的。 好像是废帝一直怨恨他,又受不了苦,叶燕婉也总是以泪洗面,最初还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而忍辱负重活着的江旭,终于忍受不了,自尽了。 萧函没有将他葬入皇陵,而是一处简单的坟墓,也没安排什么名贵的陪葬,只有手办一样的仆从马车陪着一具冷冰冰的棺材,和原来的江玠待遇一样。 第305章 天下无双 一穿过来,萧函就见到面前的侍女忧心忡忡道,“小姐,您何必非要顶撞家主呢?这下家主吩咐关您三月禁闭,还不让我们给您送伤药。” “就为了那个废物?”这是原身的心里话,还残留着强烈的情绪。 萧函能感觉原身似乎也是个随性自我的人,而不会沉默寡言忍气吞声。 显然侍女没少听她这样说,一听就知道这‘废物’二字指的是谁,“小姐,那毕竟是您的兄长,宫家的大少爷。” “我可没一个平庸无能到只会嫉妒自己妹妹的兄长。”原身的记忆涌上心头,全是满满的嫌弃,萧函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侍女离开后,独自留在这间精致舒适闺房里的萧函就联系上了9526,接收这次的任务主线信息。 这是个以武入道的玄幻世界, 分为天地玄凡四个境界,每个境界都从一至七品划分等级。 此界的武道精义在于夺造化,转涅槃,握生死。 原身叫宫绫,目前所在的是天玄大陆,而她则是众多武道世家之一宫家嫡出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就达到了玄境六品,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女。 原本想要突破更高的境界,却不想宫家欲与势力更大的穆家交好,还用上了联姻的方式,双方共同认可的人选就是宫绫。 宫绫不甘成为联姻的棋子,所以在举办婚礼的一个月前就逃出了宫家。 她以为婚约会就此解除,结果一边应对着宫家的追捕,一边听到了宫家与穆家成功联姻的消息。 惊讶之余,她很快就猜到了是宫家另外安排了人代替她嫁进穆家。 那个人就是宫家的旁系,与宫绫血缘关系比较远的堂妹,宫清絮。 木已成舟,宫绫也就没打算再回宫家,一人在外逍遥自在,宫家虽然派人追捕她,但非但没讨着好,反而还折了不少人手。 而就在这时,穆家忽然公开宣布了宫清絮的真实身份,并且以宫绫背弃婚约为由,和宫家联手追杀她。 传言穆家三公子爱极了他的妻子宫清絮,所以要为他受的名声屈辱,还有宫清絮被迫替嫁所受的委屈,向宫绫报仇。 宫绫心里直懵逼,这婚约从头到尾都是宫家安排的,还有宫清絮,她都没见过几面,压根没什么印象,而且她被逼着替嫁也是宫家人做的,就算她宫绫有不对,但主要责任也在于宫家。 要寻仇,也该先找宫家吧。 还有就是拒绝婚约而已,犯得着追杀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怨呢呢。 天玄大陆听闻此事的许多人还感叹穆家三公子的深情,还有那位代嫁的宫家姑娘的好福气,不仅嫁得地位尊贵的夫君,对方还为她撑腰出气。 至于宫绫,也不再是曾经的武道天骄,宫家大小姐,而是一个逃婚毁诺被家族抛弃,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喊杀的弃子,到后来还有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加入了对她的追杀中。 穆家作为天玄界第一武道世家,布下的天罗地网,再有宫家毫不留情的将她除名,还有视如仇敌的追杀。 既已如此,宫绫也懒得解释,不再留情,下了杀手。 但她纵然天资出众,修为也只有玄境六品,怎么敌得过穆家和宫家的诸多武道高手联手围杀,甚至连地境宗师都来了。 宫绫直到死的一刻,有对宫家的心冷,对穆家寻仇的莫名奇妙。 还有就是一丝遗憾。 她离开宫家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创建一个比宫家更强大的势力,证明自己的价值,绝不仅仅是一个被当成联姻的棋子。 这也是萧函要完成的任务。 除此之外,宫绫还说不必顾忌任何人,宫家变成什么样也没关系。 往常的任务,哪怕委托人没说,萧函一般会顾及委托人的情感名声,尽量不会去伤害他们身边亲近的人。 像宫绫这般直截了当,和宫家恩断义绝,毫不留念却是少见。 宫家做的是不怎么地道,宫绫哪怕逃婚,但怎么说也是宫家人,宫家却能联合外人致宫绫于死地,未免无情了些。 宫绫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萧函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萧函回顾了一下,这个时间点还不没到宫穆良家联姻的时候,萧函开始运功,融合原身的武道记忆,顺便疗伤。 就像那个侍女说的,没有伤药。 原身此时已受了不轻的伤。 没有伤药就没有,大不了自己疗伤,这在原身记忆中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两天过去,也没有人来送饭。 不过原身到了玄境后,就已经半辟谷了,一个月不饮不食也没关系。 门外还布置了禁闭的阵法,像是防着宫绫逃出来。 也是,原身平素的性子就不是肯乖乖认罚的。 这两天里,通过原身的记忆和运功,萧函对这个世界的武道有了初步的了解,若说修真世界练的是精气神,而天玄大陆的武道,则是从修炼身体开始,蜕凡入圣,经历生死涅槃。 天玄大陆也不止有武道,还有以器入道,符术等等,只是后者的条件更为苛刻,不如武道易修,所以武道成为天玄大陆的主流。 天玄大陆修炼精神的法门也极少,但在萧函尝试了她以前曾修习过的精神功法后,发现毫无阻滞,而且疗伤的速度更快。 这还得归于宫绫本身资质天赋出众,而且根基稳固。 察觉到有人来了,萧函停下了运功调息,不稍片刻,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位相貌是四十岁模样,气度沉稳,身材气概雄伟如山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宫家家主,宫绫的父亲宫明山。 萧函其实用精神力已恢复了大半的伤势,但看着面色苍白,气息虚浮的假象。 只要不仔细探查,也发现不了。 宫明山沉声道,“你知错了么。” 萧函秀眉一挑,“我不觉得我有错。” “你……”宫明山似是拿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没办法,但这回怒意不小,“你出手伤了你的嫡亲兄长,还不知错。” “你堂堂一个玄境六品,欺负你兄长才凡境的修为,也不嫌丢脸。” 萧函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讽刺道,“那宫鸿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玄境六品了吗?” “就凭他那废物修为,也敢来挑衅我,还想着让我输给他?” 这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之味令宫明山脸色也有些青。 原身是真挺嫌弃她那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宫鸿的,比她大了五岁,却连玄境都没突破,自己无能也就罢了,还一味地嫉妒优秀出众的妹妹。宫绫又不是什么软弱性子,所以两人的关系,糟糕至极。 而这次的事,是宫鸿在外面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他的狐朋狗友挑唆的。回来竟要同宫绫比试一场,想踩着她扬名。 宫鸿虽是宫家家主嫡长子,默认的未来继承人,但因为修为才凡境六品,还是丹药堆出来的,自身又好享受,不愿出去闯荡,在外没什么名声。 宫绫就不同了,十七岁就达到了玄境六品,可以称得上南地第一天才,哪怕是执行家族任务,还是与同辈的天之骄子比试,也甚少落过下风。即便是女儿身,也在天骄榜上有名。 因为武道修为差距几乎隔了一个境界,平时宫鸿在她面前当跳梁小丑时,她也都懒得理会,去欺负一个凡境武者。 但这次,宫鸿如此不知死活,还说什么他扬名也是宫家的荣耀的话,来逼宫绫亲自输给他。 宫绫就教了教他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赶过来的宫明山一见到宫绫对宫鸿出手,毫不犹豫地出掌击向宫绫。 宫绫为了给宫鸿重重的教训,压根就没停下手,硬生生受了宫明山的烈阳掌,然后把宫鸿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床上呢。 而宫绫就成了现在被关禁闭的结果。 萧函就不信,宫明山事后没去问比武场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那你也不能重伤鸿儿,他可是你的亲大哥。”想起病床上的宫鸿,宫明山就有些心疼,那可是他唯一的嫡子,还是宫家的继承人。 其实宫绫受的伤不比宫鸿轻,毕竟宫明山也是实打实的玄境七品高手,只是她体质比宫鸿好,现在又有萧函的精神力,才比那各种伤药丹药疗养着的宫鸿好的快。 “换成别的玄境六品高手,他现在就不是重伤,而是已经成死人了。父亲你以为谁都会敬着宫家的面子。” 萧函毫不留情地指出宫家现已外强中干的事实。 宫家曾经辉煌过,但盛极必衰,现在的宫家早就不复昔日,年轻一代中,除了宫绫,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都要掉出一等世家之流。 事实虽是如此,但好面子的宫明山听了这话,更是恼怒,脸色又青又红。 “我看你还是待在这,好好静思己过吧。” 没能听到宫绫向他低头认错,反倒又被气了一回,宫明山拂袖而去,连原本抱着一丝希望而准备的伤药也没留下。 第306章 天下无双 自那天宫明山来过之后,就没有人来探望了。 且不说家主亲下的禁闭令,敢违背的顶多就宫家那群长老和宫绫的母亲宫夫人。 前者平日就对宫绫百般挑剔苛责,后者大概还守在宫鸿病床前。 萧函也乐得没人打扰,借着这安静独处的三个月将原身的修为武技彻底融会贯通,运用纯熟。 不仅伤势全好,而且还隐隐有突破到七品之势,萧函想应该有她融入精神力辅修的缘故。 毕竟在宫绫的预估中,她一年前才突破六品,想要再晋升一层,还要两年的时间。 别以为这就很慢了,在整个天玄大陆看来,这都非常快的天才速度了。 就比如宫绫她父亲宫明山,五十多年了才修到玄境七品,对比女儿的速度,他都该觉得羞愧。 当然这也有他自身实力天赋不济的缘故。 突破玄境后,武者容貌衰老的速度都会减慢,寿数也会延长。宫明山在这个境界也停留了很久,看似离地境只有一线之差,但突破地境要以能沟通天地之力为前提这样苛刻的条件。 宫家现在也仅存两位地境的宗师老祖,分别是三品,四品。 而在宫绫的记忆中,她从没想过自己到达不了地境,可以说是相当的自信。 有资本实力的自信,就不是自负。 三月之期已到,外面的禁闭阵法也被解除了,原身的侍女进来伺候萧函洗漱打扮,“家主说,让您解除禁闭后去族内祠堂。” “听说还有几位长老。”侍女小声提醒道。 听到‘长老’二字,萧函第一念头就是那群老不死的,额,这是原身的真实想法,和她没关系。 镜中的女子容貌绝丽,是那种灿若玫瑰的明媚之美。 但再艳丽动人的容颜,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张扬不羁,高傲自我。 萧函也不是没穿过绝色美人,很快便适应了。 也是因为宫绫生得美,自小就有其他世家求娶, 不过那是宫绫就崭露了她的武道天赋实力,还有桀骜不驯的性子,敢求娶的都被她打回去了,连宫明山和那些长老也说不了什么。 走出阁楼后,一路见到的宫家子弟,都恭恭敬敬叫一声大小姐。 天玄大陆到底是实力为尊,宫绫除了这家主之女嫡出大小姐的身份,还是是玄境六品的修为。 敢压制她的除了亲生父母和那群顽固不化辈分又高的长老了。 其他人,不管是什么心思,也都不敢明面上对她不敬。 毕竟像宫鸿那么蠢仗着自己是宫家继承人身份又是宫绫嫡亲兄长,就以为宫绫会忍让他的智障也不多。 宫家也有二三百年的底蕴了,廊腰缦回,雕梁画栋,四面花木扶疏,主家这里处处可见奢华。 走了两三刻钟才来到宫家祠堂, 族内祠堂也不是宫绫第一回来了。 每个家族总会有一两个奇葩,无论是宫家还是外面的人看,宫绫就是宫家少有的奇葩,在规矩森严分明的宫家显得格格不入。 她敢毫不留情地不给宫家的长辈包括她亲生父亲在内任何人面子。 就是被罚跪祠堂还是禁闭,就没有认过错。 宫明山这次也没问宫绫是否知错,省得再像上回那样自取羞辱。 只冷冷地在宫家祖宗牌位前叙说宫绫过错。 “宫鸿乃是我宫家下一任继承人,宫绫伤了他,仅仅是三月禁闭未免也太轻了吧。”宫家的四长老阴阳怪气道。 “是啊,听说宫鸿这次伤的重,修为倒退不说还可能难以突破玄境。” “宫鸿可是我宫家下一任继承人。” …… 其他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听起来像宫绫是宫家的罪人似的。 不说原身对这些老古董有很深的怨念,就是长老们也很看不惯宫绫不知尊卑长幼,还常常忤逆他们的意愿,桀骜难驯,太过张扬,只是因为宫绫天赋奇高,修炼得又快,不好罚她。 这次难得抓到她一个错处,看样子恨不得把宫绫关个十年八年的,他们才高兴。 萧函抱着胳膊冷笑道,“就是我不伤他,他想突破玄境也难。” 儿子的悟性资质如何,宫明山如何不知道,但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他不知有多少次想过,为什么偏生有这般修为天赋的不是宫鸿,而是宫绫。又或是为什么宫绫还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性子,一点也不乖巧懂事。 宫明山狠狠瞪了她一眼,但直接被萧函无视了。 她唇角微勾,轻笑道,“宫鸿实力不如人,心还比天高,我这做妹妹的,只好教教他做人,省的哪天在外面得罪人被一掌拍死了。希望他这次应该能记住我的这份心意,但我身为宫家大小姐,也不能厚此薄彼,对宫家年轻的一代,都该好好教育一番。” 萧函满不在乎道,“禁闭我也没话说,但等我出来,我就要向各位长老的子孙好好讨教讨教了,希望他们能有所长进,我也会记得手下留情的。” 那几位长老气得脸色涨红,谁听不出来宫绫这话里的威胁讽刺之意。 其中的六长老震怒道,“你敢。” 萧函直视回去,毫无退缩,“六长老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要是觉得修为差距太大,还不有宫齐堂叔他们吗?他也有玄境四品了吧,又比我大那么多岁数,总不能说我恃强凌弱吧。” 这些长老养尊处优惯了,碍于辈分宫绫不好对他们出手,但他们还有那么多子孙在宫家,心里难免有所顾忌。 连嫡亲兄长,宫家下一任继承人,宫绫说打伤就打伤了,何况是其他人。 “宫绫,休得胡言。”宫明山的脸色早就黑成炭了,在家族祠堂这里当着他的面就敢威胁长老了,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家主父亲放在眼里。 萧函淡淡道,“是不是胡言,你们可以等着看。” 因为她的威胁,长老们没有再多言,宫明山更是拿这个女儿无可奈何,只好放她走了。 宫明山本来就是想着把此事压下去,对宫绫训也训了,罚也罚了,她不认错又还能怎么办? 关了宫绫三个月的禁闭,已经让族内的流言有些沸沸扬扬了,要是再处罚,只怕宫鸿不知天高地厚,挑衅玄境六品的宫绫一事就真的要传出去了。 到时候就成了南郡四城,甚至天玄大陆的一个笑话了。 丢脸的还不是宫家。 宫明山恼怒女儿的就是这个,宫鸿不懂事,她也不顾宫家名声和兄妹情谊。 虽然想着私下罚,但宫家的长老们要来插一脚他也没法,毕竟涉及继承人,这也算得族内的大事了。 长老们和宫绫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矛盾由来已久,他也只能尽力缓和着。 萧函走出祠堂没多远,还能听到那些长老对宫明山说,“小小年纪,就如此狂妄自大,不知尊卑长幼,她心里还有没有宫家,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族老……” 那些长老们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她。 不过在原身的记忆中很多都能找到缘由,比如那位六长老,宫绫年少时参加四城天骄大比,那时轻狂气盛,不管对手是其他世家家族的也好,还是宫家子弟,都不留情面地打下了擂台。 其中就有六长老的宝贝孙子,本想着谋求更好的名次,还提前跟宫明山说了一声,宫明山也乐意见更多的宫家子弟上榜,特地叮嘱了宫绫。 但宫绫压根就没听进去,更不屑于这种手段,上台后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实力不如人又怪得了谁。 而到现在,那位六长老的宝贝孙子也只有凡境五品,六长老私下还不知贴补了多少资源。 再比如唆使宫明山再继续关她禁闭的四长老,他儿子负责宫家的内务堂,族中的资源发放,却以权谋私,苛刻一些旁系弱势的族人。 有一次被宫绫意外发现了,早年外出执行任务意外遇难的宫成族叔,留下的孤儿寡母两人,但每月的资源和月钱都被克扣,不得不做一些苦活贴补生计,不然孩子连修习武道的丹药都不够。 宫绫性子光明磊落,又直率坦荡,更是不能容忍这种事,当时就发作了,不仅加倍补回了那对母子应得的东西,还革了四长老儿子内务堂的职务,要求把内务堂的账都查一遍。 虽说后者在宫明山的强压下不了了之,但所幸许多被克扣打压的底层族人都得到了补偿,内务堂的人行事也不敢张扬跋扈了。就是四长老此后见到宫绫,就没有过好脸色。 诸如这样的事,还不少。 可以说在宫家掌握大部分权力的那些长老几乎都被原身得罪光了。 恐怕想对付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之所以奈何不了宫绫。 一是她的修为实力和天然的嫡系身份,二是宫绫桀骜却不蠢钝,不会犯家族大忌,教训族内看不顺眼的人时,会让他们受点皮肉伤,也不会下死手。 但矛盾日积月累,由来已久,萧函在想,恐怕原剧情中宫穆两家联姻的事,这群长老也出了不少力。 第307章 天下无双 天玄大陆共分为二十四郡,武道强盛,世家宗门林立。 宫家的先祖也曾是武祖级别的人物,令宫家成为南郡第一世家,只是这五十多年来逐渐衰落,一代不如一代,渐渐落入一等世家末流。 但宫家许多人死守着过去的荣耀不放,仍以南郡宫家为傲。 原身的格格不入就在于此,她随性自我的个性令她不似其他人那般对先祖的功绩伟业那般无上尊崇敬仰,在离开宫家后,她也始终坚信自己能建立一个比宫家更加强大的势力。 她也对那些霸占着宫家的大部分权力,却尸位素餐,食古不化的长老很不满。 宫家设立长老之位,本来是用以监督家主不得滥用权力,或者给一些对家族贡献巨大的成员封赏。但从前三代开始就成了所谓的‘世袭’职位,加上宫明山和宫绫的祖父都不是特别强势和实力修为高的家主,也就给了长老们势力在宫家壮大的机会。 宫家也逐渐变得僵化,死气沉沉,不思进取。 宫绫是少有敢表达不满和反抗的人,而且她还有反抗的实力。 在很多事上她都有想要改变,尤其是对下一代的培养,她更认可有能者居之,为家族做出贡献才能得到资源,而不是因为出身嫡系或是长老后代,光享受资源却不贡献,许多旁系底层的宫家人在外面出任务,拼生拼死带回资源,但主家的人却坐享其成贪生怕死。 原身她兄长宫鸿就是个例子。 突破玄境最重要的一个契机就是历经生死,凡境淬炼的主要是身体,到达玄境才是蜕凡入圣的第一步。 而宫鸿作为家主嫡子,下一任继承人,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脓包性子,别说经历生死,就连南郡都没有出去过。 南郡是宫家的地盘,自然可以由他作威作福。 所以萧函才会嘲笑宫鸿这辈子都怕突破不到玄境。 原身还希望给更多有资质肯上进的宫家子弟提供资源和历练的机会,并激励更多宫家年轻一代出去闯荡。 以武入道,本就是夺造化,转涅槃,握生死, 要是连一点险都不敢冒,谈什么突破晋升。 长老们只觉得宫绫狂妄自大,忤逆犯上,不知尊卑长幼,还想着削夺他们的权力和资源。 宫家在南郡屹立数百年,这些长老究竟还有多少是全心全意在家族的荣耀传承,还是自己享受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丰厚的资源上。 这点年纪尚轻的宫绫未必看得出来。 但她知道继续放任着下去,宫家只会越发衰败。 碍于嫡系身份还有这代宫家第一天才的名声,那些长老奈她不何,而他们打压宫绫的方式,就是以女子总要嫁人为由,不让宫绫接触到家族核心权力。 宫绫虽然年纪轻轻就是有名的武道天骄,在宫家也有一部分支持者拥趸,但那些也是年轻多是非嫡系的宫家子弟,在宫家的话语权并不高。 宫明山身为家主,又是宫绫的父亲,也没有支持宫绫,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在培养宫鸿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身上。 别说和宫绫比,就是同辈的其他世家天才,至少也都是玄境二三品以上了。 原剧情,宫家和穆家联手围杀顶着逃婚之名的宫绫,别说宫绫觉得莫名其妙,萧函也觉得其中有些地方难以言喻,不排除有些人无脑这个可能性,单从已知的情形来看,宫家长老绝对是乐意见到宫绫死的。 萧函在心里默默给宫家长老添上了一笔。 她现在就是宫绫,总要防着想弄死她的人。 回到住处——原身的君棠楼,就见到一衣着华贵温婉静美,风韵楚楚的妇人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侍女们恭敬地立在旁边。 宫夫人见到萧函,有几分欢喜,但眼底也透着些埋怨,“你这次对你哥哥下手也太重了些,好在林神医看过,再养上两三个月就无事了。” 萧函不以为然道,“那希望他能记住这教训,以后少干点蠢事。” 宫夫人顿时被这话给噎着了。 宫夫人虽然疼爱女儿宫绫,但更加看重宫鸿,因为宫鸿是宫家下一任继承人。 宫绫资质出众,又是嫡系,可她偏偏是个女儿身。 宫家从未有女子成为家主的先例,宫明山也没有那个决断的魄力和强势的手腕。 宫绫对宫家家主之位倒没什么野心,毕竟她一心在突破武道境界上,但真要是宫鸿那样的废物坐上了宫家家主的位子,宫绫可懒得为他效劳做事。 宫夫人显然也是知道她从祠堂回来,秀眉皱起,“你又与长老们起了冲突?” “那群老家伙向来看我不顺眼。” 敢称宫家的嫡长子继承人为废物,说宫家长老是帮老家伙老古董的人,也就只有宫绫了。 宫夫人高兴宫绫有这般出众的天赋,却也为她这个从小桀骜自我的性子而头疼担忧。 只怪自己没有教好她,做不成大家闺秀也就罢了,也没有学会温良谦和,还总与夫君和家族中的长老他们顶撞,还对亲兄长下狠手。 宫夫人的哀怨几乎在脸上明晃晃的写着。 萧函心中嗤笑,原身要真是被养的乖巧温顺,那帮长老才高兴呢,多了一个可以洗脑利用为家族或者说是他们全心全意牺牲的打手。 哪怕是同样的资质天赋,性格不同,也会是不同的命运。 萧函才没管宫夫人是怎么想的呢,还不如提升实力来的重要。 别说萧函不在意,就是原身宫绫,也不会在意宫夫人的话,纵然是亲生父母,但以宫绫的随性自我,怎么会乖乖地屈从人伦礼教呢。 他们因为宫绫的天赋实力又是嫡系家主之女的身份容忍她所谓的桀骜难驯,胆大妄为,宫绫又何尝不是还顾念着家族对她的培养,在她身上投入过的资源而容忍,否则以她的修为,在哪不能逍遥自在。 而一旦触及底线了,比如被安排联姻的时候,宫绫也不曾束手就擒,果断离家逃婚。 在宫家对她下杀手时,宫绫也对宫家彻底死心,再无眷恋。 作为宫家大小姐,宫绫也不是没有跟随她的人。萧函叫来其中一人,“帮我查一下,宫家有没有一个叫宫清絮的人,应该是在旁系中。” 在天玄大陆,修炼武道的女子不是没有,只是世家的女子大多被培养成大家闺秀,用于联姻,增强双方实力。 宫家便是这样。 也因此,宫绫很少见到宫家女眷,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武道上了,甚至很少在家。 可惜还没等手下的人查到宫清絮,宫绫就要出门了。 是天龙城秘境的帖子。 对于修习武道的人而言,这是一场盛会也是机遇。 原剧情中,宫绫也去了,虽未夺冠,但收获也不小,名声也更上一层楼,萧函也打算去,而且她也得出门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建立自己的势力。 天龙城每隔十五年就会开一次秘境,而且不是一般的小秘境,而是多个小世界交叠。 在秘境被人发现后,还没等遭到其他大势力掠夺,天龙城城主就宣布,愿意与天玄大陆二十四郡共享秘境。 当时的天龙城城主这么聪明知趣,加上也是天境五品的武尊,其他势力也都同意了。 至于变成最后只邀请天玄大陆的绝顶天才,也是经过多方势力商议的,以及秘境世界还真对进入者的骨龄有条件和人数有限制。 这个结果对各方势力来说都是最合适的,对天龙城城主来说,虽然看着占据的名额减少,收获的资源少了,既不用担心受人觊觎,而且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结交许多天才。 这些能活着从天龙城秘境里出来的天才,只要没什么意外陨落,大多日后都能成为一方霸主或枭雄。 因为这个目的,也保证了历任天龙城主在赠送名额这事上的一定公平性。 而收到名额的势力或绝顶天才也会谨慎些,哪怕想鱼目混珠,也得考虑一下,别丢了夫人又折兵, 宫明山在得知宫绫要去天龙城,也感叹了一番,说不骄傲也是假的,他在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接到天龙城的帖子,也是,那时他才刚突破玄境, 宫夫人看着女儿要去赴武道盛会,另一个儿子还躺在病床上,不免难过,言语间也带出了几分。 萧函轻笑道,“他要是想要,我送给他也行,就怕他有命去,没命回。” 甚至比起死在秘境里,更有可能的是还没到天龙城就丧命于路上了。 一些无门无派或者名声太差收不到天龙城帖子的邪道武者,可是会寻找一两个目标,埋伏在路上抢夺帖子。 宫明山喝道,“不要乱说,天龙城的帖子可是能随便转让的。” 天龙城以前也送给南郡宫家几回帖子,其中可就有没活着回来的。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宫明山虽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心里清楚的。 宫夫人听宫明山斥责,顿时不敢说话了。 萧函依旧自顾自地嗑瓜子,饮茶,半点面子也没给宫明山。 想想她说的那话,宫明山只觉得这个女儿在家多待几天,他都能被气得少活几年。 第308章 天下无双 数匹豢养的云兽拉着印有宫家标志的车驾,如腾云驾雾般行驶在路上,车外还有驾驭着云兽的宫家子弟护卫。 这种色泽火红的异兽,最快的速度可日行三百里,而且稳的如履平地。一只云兽少说也价值上千块元灵石。 但宫家数百年的武道世家,这点底蕴还是有的,萧函要他们也不敢不给。 萧函还记得自己吩咐安排随行的准备时,那些内务堂的人,虽然面上装的不错,但还是泄露了些情绪,见她要走,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宫明山算半个,真心高兴骄傲的也就只有一些年轻还比较有热血冲劲的宫家子弟了。 这样的宫家,哪怕原剧情中的宫绫没有中途陨落,恐怕也懒得出手扶持。 天龙城离南郡路途遥远,就是萧函直接御风飞行,也未必快多少。还不如像原身往日出行这样,坐在舒适的车驾里。 时间尚充足,不会错过秘境开启的日期。 说是安逸舒适,但萧函还是将侍女赶出了车驾,并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打扰,独自在车内修炼。 不管原剧情中宫绫之死有什么内情蹊跷,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萧函不会觉得她穿来就无忧了,就是宫绫,论身份论资质实力,恐怕谁也想不到她会落到那个下场。 随行的宫家子弟和护卫心中感叹道,不愧是大小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修炼武道。 大小姐的资质天赋他们都看在眼里,更难能可贵的是又勤奋刻苦无间断的修炼。 萧函的行为也符合原身的做派,若宫绫是耽于安逸,温吞如水的性子,大可在南郡做她高高在上的宫家大小姐,按部就班的修炼天才。 而不是大半时间都在外闯荡生死。 宫鸿嫉妒她在外的天才名声,但能被称为武道天骄的,哪个没有经历过生死凶险,武道之争。 要知道,在外面,任是天才,还是宫家大小姐的身份,都起不到多少庇护作用。 “大小姐,有敌袭。”车外的护卫见到来者不善,着紫色或黑色衣服的邪道武者,但还是保持镇定,通知了车驾里的萧函。 其实就是他不说,以萧函的修为也能感应到。 融合了原身记忆的萧函,对这一场景也不意外,这还是出了南郡四五天。换成宫鸿那个废物,只怕刚出南郡就被人劫杀了。 “大小姐,这些魑魅魍魉自有我们应付,您待在车里就好。”护卫首领宫毅传音道。这也是为了保存大小姐的实力不被消耗,能全力应付天龙城秘境里的凶险。 宫家众护卫迅速结阵,作为宫家的精锐,阵法爆出的威力同样巨大。 但敌人修为也不低,竟然有三个都是玄境五品,而且同样配合默契。 宫毅率领众护卫,虽也杀了不少来犯的人,但渐渐隐隐有些艰难,落入抵抗下风。 但即便见到有两位弟兄受伤,宫毅也眼睛眨也不眨。 “退下。”耳边响起大小姐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 宫毅也绝不会违背大小姐的命令,撤回到车驾云兽处。 “我们无意与宫家为敌,只要交出帖子。”着紫色或黑色衣服的邪道武者出言。 真要忌惮宫家,就不会半路劫杀了,真正忌惮的是车里这次参加天龙城盛会的宫绫罢了。 车厢被无形推开,萧函手中提着一把火红色的长剑走出来,轻笑中带着几分傲慢道,“帖子到了我手里,可我偏偏不想给你们。” “那就休怪我们得罪了。”为首的紫衣人声音阴狠道。 萧函轻身一跃,离开云兽拉的车驾,同时,磅礴的数十道攻击同时朝她袭来,招招致命,但大半都落了空,萧函的身法之快,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就像风,轻盈而又迅捷无比。 更为恐怖的是她的剑法。 紫衣人黑衣人重重包围,但火红色的剑光穿梭其间,力压全场,昭然而耀眼无比。 不过呼吸间的工夫,数位玄境低阶高手直接陨落,更不计众多只有凡境修为的武者。 尽管早有预料这种天才的实力不低,但也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 宫家护卫结阵才勉力抵抗的敌人,到了萧函这里,形势直接逆转了过来。 在这明显被压着打的情形下,也不得不暴露他们的最后底牌,一位玄境六品大圆满修为的高手。 据他们所知,宫绫也才刚晋入玄境六品不久。 但当直面纯粹的力量,和无可逃的剑网包围之下,那位玄境六品大圆满的高手只觉轰然。 “你是……七品?” 这句话同他的身躯一同湮灭在空中。 被这一招攻击到的还有其他人,仅存幸免者也只余下了想逃的心思。 “想逃?”这道轻笑声依旧傲慢得不可思议。 一剑之下,飞离逃亡的三人被剑气穿过, 炽焰如红莲绽放在他们胸口,瞬息间燃烧殆尽,最后三人身形陨灭! 看似酣畅淋漓的一战,其实也才一盏茶的工夫。 纵然从满地尸首鲜血中回来,依旧灿然生辉,煌煌赫赫如旭日初升 ,仿佛象征着宫家的未来。 所有宫家子弟和护卫无不震撼心服。 哪怕萧函用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剑法,也毫无质疑,因为她是宫绫,宫家的绝顶天才。 萧函在将染血的赤麟剑交给车旁上前的奉剑侍女。 这柄赤麟剑不负锻造者说的霸道无双之意,也是宫绫最喜欢用的兵器之一,是她用曾经在烈焰熔岩得到的一块千年龙火晶,又费了不少资源请锻造大师炼出来的。 但作为从武道世家出身的大小姐,类似的兵器还有很多,赤麟剑不是宫绫的唯一武器,更称不上本命法器什么的。 萧函重新登上云兽车驾时,在旁恭敬的宫毅微微激动道,“大小姐,您突破了?” 哪怕没有听到,能一剑诛杀玄境六品,这也不言而喻了。 “嗯,七品了。” 平淡中带着理所当然的坦然。对自己的实力,宫绫向来是自信的。 宫毅激动欢喜同时,又不免惭愧。与其说他们护送大小姐,倒不如说大小姐保护他们。 “我等无能,还要劳大小姐出手。” 萧函微挑了挑眉,“太慢了,你们只管赶路,尽快到达天龙城。” 话中意思是指,她出手不是不信任宫家护卫的实力,只是太耽搁时间。 宫毅能感受到其中的体贴之意,心中对大小姐更加敬服。 至于玄境七品,本就有突破之意,在路途中水到渠成就晋升了。 就算现在不显露,到了天龙城秘境迟早也瞒不住。 萧函挑选随行的这一批至少也是最为忠心支持宫绫的人。 她也不担心引起的剧情变化,以宫绫为视角的原剧情能该的信息太少了,因为一得知定下婚约,宫绫就干脆地离家逃婚了,之后就先是被宫家追捕,然后被宫家和穆家联手追杀,一路都在外面,对于宫家和穆家究竟哪些人扮演了什么角色都一无所知。 萧函倒是想看看,她晋升七品后,会引起什么改变。 之后一路上平静了许多,再没遇到类似的波折,哪怕有经历一些都城,光是宫家的标记就足以让他们顺利通过了。 玄境七品的修为,那就意味着要从她手中夺走天龙城的帖子,至少要派地境宗师出来。 但地境宗师又不是大白菜,一旦能沟通天地之力,就有了成为一方雄主巨擘的实力,还能为个天龙城秘境的帖子出手,是否真能抢到不说, 但像宫绫这样的武道天骄,即便不敌,但保命逃生的法子也多的是。 原剧情中,也是宫穆两家势力联手,又出动了数位地境宗师围杀,才让宫绫陨落。 …… 半个月后,一行人到了天龙城。 远远便可见建筑高端宏伟,恢弘大气。 城内也一片繁华景象,街道之中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许是因为天龙城秘境即将开启,城内的武者也多了起来,偶尔还有察觉到一些玄境的气息。 凭着天龙城城主亲笔的帖子,萧函等人顺利入城安顿了下来。 城主府还送来一个青铜令牌。 凭此令牌可在秘境开启那日进入。 居住的地方应她要求是一处幽静舒适之所。 无需萧函吩咐,随行的护卫,执事,仆人侍女等就自发地为大小姐打理好了一切。 城中也有许多武者,热切地讨论着今年的秘境开启,都来了哪些世家宗门的天才,武道昌盛,但修炼起来也不易,除了要有资质天赋,还要有足够的资源,这两者在世家宗门里都不缺,所以最容易诞生天才。 但也不意味着世家宗门之外没有,天龙城送帖子主要还是以年纪,名声,战绩和修为为标准。 萧函等人虽入城不久,也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来历身份,“是南郡宫家大小姐,宫绫。” “听说她玄境七品了,在来天龙城的路上还直接斩杀了一个六品。”消息灵通的人总是有的。 “十八岁的玄境七品。”众人面面相觑, 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到了狗肚子里。 不少人二十岁突破玄境还沾沾自喜呢,人家都直奔着地境去了。 楼上一白色锦衣的公子,英俊的面容有些难看,他是西海薛家这次收到帖子的天骄,薛涯。因离得近,来天龙城都好几日了,也听了不少讯息,现在连个女人的修为都这么高。 他不会是成参加天龙城秘境的人中修为垫底的吧。 “说不定这修为是宫家堆资源给堆上去的呢。”一个欲讨好薛公子的人出言道。 只是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论世家排名,薛家还在宫家之上呢,修炼的资源会比宫绫少,那他才玄境三品呢,薛涯脸色更加阴沉了。 那人也直接被懂事的手下默默带下去了,不碍他们公子的眼。 这次拿到进入秘境名额的数十人中,已知到达玄境七品的只有四人。白家的白泠,宫家的宫绫,南家的南笙,圣剑宗的楚无因。 但是如薛涯这般在意修为高低的却是少数,能被称为绝顶天才,武道天骄的,哪一个不曾越级斩杀对手。 哪怕修为不如,但未真正打过一场,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就不如这四人。 天骄多是有几分自信高傲的,地位实力,谁不是自小被万众瞩目长大的。 哪怕是宫绫,不被家族长老和父亲期待看重的,身上的光芒也是无人可挡。 遇到同类,第一反应也不是结交,而是比试高低。 秘境开启那日,萧函也扫视了一圈,天玄大陆地域广袤,除非是这样的盛会,否则各家天骄也没机会碰面,也有几个面熟的,但都是点头之交,或者被她揍过的。 真朋友没有。 绝顶天才中长袖善舞或人缘好的也有几个,但宫绫绝不在其中。 想想原剧情中宫绫被一路追杀,能帮上忙的寥寥无几,也是孤立无援。 当然,在天玄大陆,这种被家族除名追杀,除非交情深到了一种程度,否则不会轻易插手。 那种深到天下人皆叛你唯我信你的深厚情谊,宫绫还真没那运气,她平时光是修炼武道,外出历练,偶尔还有在家怼怼她爹和那帮老不死的长老,就够忙了。 才十几岁的宫绫还真没什么结交朋友的心思。 “今年的天龙城盛会,你穆家看来是要被比下去了。”一人望着场上最为人所瞩目的四位天骄,对身边的穆家宗师笑道。 穆家不愧是第一武道世家,陪同而来的还是一位地境宗师, 这次来参加的穆远是玄境六品,是穆家四公子穆远歌。 大公子参加过十五年前的天龙秘境,二公子已然晋升地境,自然用不到这名额,只是不知道为何三公子穆远青未来,而是四公子。 萧函也有留意穆家的人。 原身记忆中对凤陵穆家的印象也仅存于天玄大陆第一武道世家而已,多敬畏推崇那也不可能,不然不会听到联姻的是穆家,也毫不犹豫的逃婚。 对宫绫而言,自己的武道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而穆家,仅仅是因为名声,还有宫清絮和那位穆家三公子的私人情感,对宫绫狠下杀手。 虽然心思百转,但萧函也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且不是窥视,随意的看看罢了。 所以穆家的地境宗师也没有察觉。 第309章 天下无双 秘境开启时,“二十五岁以下,玄境以上修为者才能进入,进入后,生死各安天命,”淡漠且威严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压迫力。 虽没见到人,但应该就是天龙城城主。 持令牌可穿过巨大如同水幕的震荡波纹,有第一人就有第二人。 萧函也没有落后,很快也穿了过去。 一阵波动后,就已经置身于秘境中,只见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银色的河水。 许多人神情微微凝重, 竟然是弱水,传闻中鸿毛不浮,飞鸟难过。 在天玄大陆曾有传说,武道尽头涅槃于天地之间,必经之路就是渡过弱水,爬上不周山。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周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 但现在出现在人前的弱水,却没人怀疑它的威力。 显然第一个挑战就是能到达彼岸。 左右蜿蜒不知尽头,看着只有三里宽,但在传说中的弱水前,众人不禁有些望而却步。 一身白衣的楚无因,掐诀唤出了他的佩剑,直接御剑飞行。 虽是慢,但却是安然无忧地到达了弱水对岸,引得众人眼红。 9526:“宿主,你不是也会御剑飞行么?” 之前穿越的某个修真的世界里萧函的确练过,而且还不差。 “用不上。”萧函走到弱水岸边,步履飘逸踏至弱水河面。 不说是步步生莲,但足下的弱水没有惊起半点波澜,身法又是精妙绝伦,眨眼间便已渡过了弱水。 瞧着楚无因和宫绫都过得这般轻松,有些人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结果有飞至半空便掉落的,坠入弱水中,轻则也是大半修为化为乌有。 这道弱水考验的是对自身修为的精准掌控力。 萧函也没管身后的惨叫声,径直往前走,幽深的密林中不知有多少妖兽,而武者的气血精华对它们也是大补之物,几乎一踏入密林,就有铺天盖地的妖兽袭来,仿佛这里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萧函眼也不眨,掌心中凝聚元力,瞬息释放出两条火龙,冲天而起的炽焰吞噬周围袭来的妖兽,为她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火光太耀眼,惹得那边以剑屠戮妖兽的楚无因也看了过来一眼,眼底浮现丝丝战意,手中速度不慢,挥剑斩下一头玄级黑羽鸟的头颅。 弱水那边,随着尝试失败或成功的人增加,看出这第一道考验深浅的人也变多了,开始各显神通,有的以羽毛为载舟,有的构筑光罩等等,凭实力或凭技巧也顺利地渡过了弱水。 那弱水刷掉的多是靠丹药堆积修为根基不稳的试炼者。 而这个刷的过程,也是凶险,弱水除了难渡,还会伤及本源修为,被淘汰的人别说继续秘境试炼,出去后想要恢复之前修为也难。 渡过弱水来到这妖兽密林的其他试炼者,见到炽焰经过之处的痕迹,莫说妖兽,连草木也不复存焉,同楚无因一样,也对宫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等强势霸道,绝非易与之辈。 要是日后在这秘境中遇上,可就要小心了。 而萧函到哪去了呢,她一出密林,便感觉一晃,眼前景色已经变了模样。 无声无息中就换了个世界,这天龙秘境还真是神奇。 这天龙秘境传言就是众多小世界交叠,有时一步或是一息停留原地的工夫,也许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原身在剧情中的天龙试炼中,是无意掉入了一个上古遗迹战场,还获得了某个战神传承,受益匪浅。而萧函,看着眼前这个幽蓝色的空间,微微挑了挑眉。 这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两边的墙壁上还嵌着许多闪着荧光星辉的石头。 萧函试着朝两面墙壁用上全力一击,也没有破开半分。 那些石头,萧函也尝试过了,用上赤麟剑,非但没挑出来,剑还破了个小口子。 萧函意识到,“这是一个幻境。” 萧函也曾是玩幻术的高手,但让她感到麻烦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幻境,而是蕴含着时间之力的幻境。 萧函对9526道:“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试想想一个时间停滞的幻境,走不出去就会永远困在这幻境中,哪怕没有饥饿,体力的流逝,也会因为漫长的孤寂而疯狂。 确认后,萧函反而平静了下来,盘膝修炼。 9526也懂事,不打扰她。 长廊墙壁上的石头散发的星辉仿佛受到牵引般,丝丝缕缕萦绕在她身侧。 仿佛只是一瞬,又似乎过了许多春秋,时间本就没有定义。 萧函似乎也忘了秘境试炼,身心都沉浸在静心忘我之中。 天龙秘境中,进入不同小世界的也大有人在,处处是机遇,处处也是凶险。 首位渡过弱水的楚无因,进入了一处剑冢。 南家的南笙与人结队,正为了一株菩提果树与地级妖兽厮杀。 熔岩处,穆远歌抿着嘴唇,一张俊秀稚嫩的脸还带着冷气。 这次天龙境试炼他玄境六品的修为被压也就罢了,连弱水和妖兽密林那里也被比了下去,想到来之前在三哥面前的信誓旦旦,年轻气盛的少年心中的不甘恼怒,化作一剑斩灭熔岩巨人,满心想要证明自己,还有维护穆家的名声地位。 一些同行的其他家族宗门的天才,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也因为他表露出来的实力,不敢靠这位穆家的小少爷太近。 …… 无论这个幻境有多强大,终究还是幻境,只要足够的精神力和意志,就能走出来。 当萧函再次睁开眼的一瞬,这个时间幻境也随之破碎齑灭。 反而在那个时间幻境里多修炼了三年。 不仅利用了时间之力修炼,也吸收了残余的时间之力。 只不过萧函刚出了时间幻境,身子在急速往下坠去,似是在空中,萧函还能看到底下一片深蓝美丽的大海。 瞬息间一头深海巨兽冒出水面,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口,似是等待着萧函入口。 赤麟剑已出现在萧函手中,挥手一剑。 炽焰开霸道,赤影震寰宇。 带着红莲烈火的一剑划破天际,巨兽哀嚎嘶鸣。 这一剑还将海劈开成了两半,燃烧连绵万丈的炽焰仿佛不惧万物,哪怕天生相克的水也一般,海面也沸腾了。 血海蒸腾,烈焰赤影中,萧函如日月灼灼于世,煌煌赫赫,骄傲而霸道。 远处猎杀海兽的试炼者看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胆战,连地级的深海巨兽竟然也不敌她一剑。 虽然能进这天龙秘境试炼的,无不是武道上的天才,心高气傲,不甘于人下。 但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他们也不是傻子,遇上宫绫未必是什么好事,于是纷纷主动避开,不欲与她碰面。 萧函也没有理会旁人,收了那深海巨兽的内丹便离开了。 之后几日,萧函都随意地在秘境中逛逛,偶尔碰到了好东西,也顺手就拿了,碰到的几波人似乎也是敢怒不敢言。 毫不手软地一剑击杀魔兽后,拿了它守着的地元果。 “你们有什么意见么?”萧函微挑了挑眉。 鲜血和破碎的魔兽头颅流了一地。 即便同行的人都脸色发白,为首的秋家公子强颜欢笑道,“怎么会呢,宫小姐,这是您应得的。” 不要命了才会和宫绫争。 秋意枫才不会去赌自己等人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宫绫,她这么凶残。 萧函瞥了一圈,没有感受到杀意,反而有的都是恐惧,弄得她好像凶神恶煞似的。 在秋意枫等人逃一般地离去后,萧函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 第310章 天下无双 一处断崖峻岭处,远远就可见冲天的战势。 一方人多,一方人少,隐隐显出围攻之势。 在天龙秘境中,虽然试炼者容易进入不同的小世界,但在小世界相遇时,也往往会因为秘境中的凶险和机遇结伴组队,一起探秘破关,很多天才还是之前就相识。 而在秘境中凶险的除了妖兽魔兽和各种陷阱之外,还有一样凶险的,那就是人心。 毕竟比起未知生死的探险,抢夺其他试炼者的战利品,反而更加保险。 这交战的双方便是如此,其中一人还被萧函认出了身份,南家的南笙。因为容貌秀美,面若好女,修为也很高,所以令萧函留有印象。 只是他已经不复刚进秘境那会的优雅整洁,微微狼狈,衣衫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埃。 眸光凛冽,玉笛放在唇边, 一曲断人魂。 如波荡漾开来,瞬间数人被这道音杀重伤,击飞出了包围圈。 只是他的脸色也更苍白了,若非在取那帝瑶草时,他身上负伤不轻,祁空又怎么敢联手段家还有六合宗的圣子围攻他。 在外界,南家名声实力雄厚,但在这秘境中,各凭本事罢了,而且若是人死了,南家知道是谁做的。 祁空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还是对南笙有所忌惮,担心他还有什么保命的底牌,“南笙,你还是将那帝瑶草交出来吧。” 与他一起围攻南笙的人眼中的贪婪更甚。 最重要的还是那帝瑶草太惹人垂涎了。 可以稳固元神,洗筋伐髓,有脱胎换骨的神效,炼成帝心丹更能毫无副作用的大幅度提升修为。 “没想到祁家少主竟是这般无耻小人,趁人之危。”南笙身后的一名队友咬牙切齿道。 祁空略带得意地一笑,轻摇折扇,“为了结果,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方式。” “我说了,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宽容饶你们一命。”祁空看着南笙,以往积累心中的嫉妒也化作了快意。 就是在这里杀了南笙又如何,他背后也有祁家,南家还能为了一个陨落的天才和他们不死不休,他的家族也会高兴他除掉了一个其他家族绝顶资质的天才。 南笙心里也清楚,心念一动,“东南方上空的那位朋友,不知你还要看多久?” 祁空瞳孔一缩,立刻望去。 只见一身火红衣裙,容貌艳绝,随风吹拂之下飘荡的裙摆绣着华美而尊贵的金光流纹,宛若烈火红莲。 萧函毫不掩饰她的存在,大大方方地坐在一处崖上看。进入秘境以来,她还没与人动过手,她也想见识一下,天玄大陆这一代的年轻天才是什么实力。 下方两队人都一眼认出了萧函。 实在是在她这秘境中的名声太盛。 秘境试炼才过了三日,就已传出了风声,不能轻易惹的就当属楚无因,宫绫,穆远歌三人。 无他,这三人太凶残了。 这位更是强势霸道,毫不留情,据说还行为横暴,手段残忍,凡她杀过的妖兽魔魅,皆被烈火焚毁,尸骨无存。 所以任她再美,也没人敢多看一眼,心里都是戒备紧张。 萧函看了南笙一眼,坦然直白道,“我在旁观啊。” 这场交手还真是精彩绝伦,围杀南笙的这群人可是战技全出。看似南笙那方颓势已现,岌岌可危, 但他能第一个发现她所在,恐怕还犹有余力。 这样戏谑的口吻,令祁空有种被轻蔑看低的感觉,是当看戏么,视他们争斗厮杀为一场戏和逗趣的角儿。 祁空更担心她是要坐收渔翁之利,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夺走帝瑶草。 “宫绫,你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祁空冷冷道,“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 连玄境七品的南笙和他的队友也要被他们联手逼入绝境,宫绫又如何。他祁空说不定今日就能踩着南笙和宫绫,扬名天玄大陆。 南笙眸光微闪,南家与祁家所在郡城相近,多有来往,祁空的性子他也有所了解,都不需要他添油加醋,他自己就会对旁观的宫绫产生疑心忌惮。 至于宫绫…… 南笙回想起进入秘境之前对众多参与试炼者的信息搜集。 不出南笙所料,宫绫只斜看了祁空一眼,语气高傲而冷漠道,“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说。” 嚣张肆意的话直接激怒了祁空,他已经忍不住先对宫绫出手,在他看来,南笙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逼退突然出现的宫绫,帝瑶草就是他所有了。 和他同伙的人也跟着他一起,这反而令南笙等人有了喘息之机。 他一边暗自疗伤服药,一边静观战况。 祁空手中折扇尽显寒芒,带着凌厉强劲的威势, 但在离宫绫只有咫尺之远时,祁空感觉自己的动作竟然变慢了,眼中浮现惊恐。 是宫绫的什么力量,禁锢住了他们。 感受到这份禁锢的不止祁空一人,众人心中寒意生起,他们似乎……低估了宫绫的实力。 耀眼夺目的剑光火焰以萧函所在的地方为中心穿梭破灭,带着极致的危险。 南笙也只来得及见到掠过的几点残影,十几位玄境的武道天骄,纷纷从空中落下,且身上还有被剑穿过的伤口和焚烧的焰火。 战局结束快得出人意料。 到底是各家族宗门精心培养的天才弟子,少不了保命的丹药法器。 光是祁空身上就有某样法器在阻挡焰火的侵蚀,还在尽力愈合伤口。 但宫绫想取他们的性命,此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深受重创奄奄一息的众人心头升不起任何的反抗,全是惧意。 萧函手中的赤麟剑却消失了,收回到了芥子袋中。 “你不杀我们?”祁空心中带着一丝侥幸,也许强势恐怖如宫绫,至少也还会顾及他们身后的家族,不会置他们于死地。 萧函轻描淡写道,“杀你们又有什么意义。” 祁空脸色涨红,只觉得羞辱。 宫绫竟是连杀也不屑得杀他们,他堂堂祁家少主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 恼怒愤恨有之,但见识过宫绫的强大实力后,别说杀意,心中只有胆寒的阴影。 “我们走。” 南笙看着狼狈离去的祁空等人,心中思量,这么重的伤,想在秘境试炼中再度过十日,恐怕也难。 这宫绫,还真的没有留情啊。 他若是祁空,就会放弃再探索秘境,找个地方藏起来疗伤,避开一切危险,保命为上,等到试炼离开秘境。 之前光是看他们围攻受伤的南笙众人,萧函就对他们的实力战法有了评估,这一出手也只当成了练练手。 这还只是萧函对时间之力的初步运用,快慢的真意。让自己变快,让对手变慢。 而刚才这点时间,南笙也服用了些疗伤的丹药,伤势恢复了许多,面带真诚的微笑道,“多谢宫小姐相助。” 他身后的其他人对宫绫也是畏惧又感激。 萧函淡淡道,“那就把你们抢的什么帝瑶草交出来吧。” “宫小姐这是何意?”南笙脸上的俊雅笑容凝滞住了。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戒备,难道这宫绫也是同祁空等人一样趁火打劫,看上了帝瑶草? 萧函理所当然地道,“拉我下水,付出点代价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她轻笑着看了南笙一眼,理智又聪明,为了不消耗自己的底牌实力,利用祁空疑心自大的缺点,还有她,引起她与祁空等人厮杀。 最好就是能两败俱伤,他和他的同伴获得疗伤脱离险境的机会。 差一点,像现在这般,祁空等人在宫绫面前不堪一击,但高傲如宫绫,不大可能会像祁空等人那般无耻,趁人之危。 萧函的确没有趁人之危,她就是这么强势霸道,直接开口。 “我可以等你一刻钟恢复伤势,但你不是刚才那些废物,是个值得我出手的对手。” 意思不言而喻,祁空那些人她不屑得杀,但南笙不同,她也全力以赴,决一生死。 南笙嘴角微抽了抽,“还真是多谢宫小姐这般高看我。” 心头却是感觉比被祁空等人围攻更加危险。 后者大不了拿出底牌实力,尚有例外,但与宫绫一战,只怕没有生机。 南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信心不足。 他可真是拉错人下水了。 南笙不仅低估了宫绫强势霸道,高傲自我的性格,还低估了她的实力。 这的确是他的教训,应该付出的一点代价。 南笙心中苦笑,面上无奈却也有风度,抬手间一个冰心玉盒出现在掌心中,面上温良,一点也看不出是被宫绫的强势霸道压制,被迫拿出,反而真诚道,“我南家擅长炼药,若要帝瑶草的最大神效,还是炼为帝心丹最好,宫小姐若有此意,可来寻我南家。” 萧函微微颔首,瞬间便取走了那玉盒,面上神情也看不出有没有听进去这话。 等到萧函离去,南笙等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同为玄境七品,在入秘境前都是万众瞩目的武道天骄。 但南笙从宫绫碾压祁空等人那一战中,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祁空的实力说不上天骄中的一流顶尖,但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南笙想过换成自己,哪怕没有受伤的情况下,也做不到轻易灭掉祁空一众。 心中挫败的同时,追赶上去的动力心情也更为迫切,他要利用秘境接下来的这些时日,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 玄境七品只是,能否成为地境宗师才是真正的天堑。 萧函随手将装有千年珍品帝瑶草的玉盒扔进了芥子,就没多上心了,对帝瑶草的了解她还不如南笙呢。 但作为战利品,自然毫不留情地收下。 萧函也没觉得自己旁观祁空那方围攻南笙等人有什么错, 而祁空既然主动袭击了,萧函也不会手软。 但可不是为了帮南笙,什么看不惯祁空等人所为,仗义相助,就是原来的宫绫也不会插手,经历过许多生死险境武道之争的宫绫,虽坦荡率直,却也不是什么心肠柔软慈悲之人。 这大概就是原来宫绫为什么交不到朋友的原因了。 比她弱的人,在她眼中多是废物一流, 比她强的人,则是她早晚会战胜的对手。 弱者就不该进入这样的地方,既然进了,是生是死,也怨不得旁人。 萧函小小吐槽了一把原身的高傲凉薄的个性。 9526默默道,“宿主,我觉得你现在也很难交到朋友。”不比宫绫好到哪里去。 萧函微思忖了一下,“是吗?” 当然是了,年轻天才落入险境,被恶意围攻,主角适时地出现,来个英雄救美,结下深厚情谊,以后就是生死至交好友,这才是正常套路啊。 谁会像宿主这样做啊。 9526:“……” 第311章 天下无双 经此一事后,萧函貌似凶名更盛了。 连南家少主南笙都主动退让,其他人更是见了就走。 楚无因倒没什么反应,依旧心无旁骛地参与试炼。穆远歌听闻后,出手斩杀妖兽也越发狠戾。 现在已到了秘境试炼的第五日,像南笙和祁空等人那样的人为冲突厮杀也不稀奇了。 无论是楚无因,还是穆远歌对于妄图挑衅抢夺的其他试炼者,也同样毫不留情。 秘境里的许多试炼者避退他们的锋芒的同时,也暗暗盼着这三人能碰到一起,省的老是碾压他们了。 可惜试炼时间过了大半,也没有什么交集。 秘境之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 萧函在秘境中的这些时日里,实力也在飞快地增长着。 得益最大的莫过于时间幻境了,吸收的那一丝时间之力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而且幻境虽为虚幻,但那三年的静心修炼,却不是假的,给了萧函足够时间,元神和武道同修,原身又给她留下了深厚的根基,实力快速飞涨也没有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 心境上,无论是原来的宫绫,还是萧函,都是极为坚定到无所畏惧的人,一路晋升也没有什么瓶颈。 而传言中的行为横暴,手段残忍,凡她杀过的妖兽魔魅,皆被烈火焚毁,尸骨无存。 还是因为刚开始实力涨的太快,出手难免有时控制不住,后来实力渐渐稳固下来随心控制后,萧函也没改变这个习惯,不知是不是受了原身的影响,也觉得这样省事些,比起尸横遍野,鲜血淋漓也更干净。 大概是萧函在天龙秘境里浪得太过分了。 进入秘境的试炼者,如南笙一样或多或少对其他人有所了解,也听闻过宫家宫绫性子强势霸道。 如今这份印象更加深入人心了。 关键是她的实力也如同性格一样强横。 在这样情况下,还想主动找上她的,可以说是勇气可嘉了。 这是除了时间幻境之外,她进入的第三个小世界,前面的有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也有荒凉群山。 但都不及这个小世界的环境恶劣,对一般武者而言都可称的上是冰寒炼狱了。 也得亏参与试炼的都是玄境修为以上,又多是世家宗门精心培养的天骄,还不至于被这寒气所伤。 原身修炼的功法多是偏火性,容易被这样的环境所克制,但好在这段时间因为实力大涨,这种程度的冰寒还影响不了什么。 萧函稍稍运起玄力,就将寒气隔绝在外,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若是忽略这可以杀死寻常武者的寒气,可以说十分美丽壮观了。 萧函随意浮在空中闲逛着,看这雪飘人间的盛景。 但没过多久见到雪地上一支五六人的队伍被一头狂怒的巨兽追赶着。 萧函的衣着和闲庭散步的姿态太过显眼了些,远远就能认出来,换作其他听过她凶名的人,还不敢靠近,但这支队伍却不同些,为首的一男一女,认出她后眼中浮现惊喜,高声呼道,“宫绫,快帮我们,我虞家和宫家乃是至交。” 虞家?哦,好像是离宫家比较近,来往挺多的郦都虞家,萧函在记忆里搜寻到并不重要的一丝记忆。 这对兄妹看样子,应该就是虞家家主的一双儿女,虞辛和虞薇。 萧函随意道,“你们要想活,把夺到的东西扔出去就是了。” 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他们怀中异宝的不凡气息,果断舍弃就算不能安抚凶兽,但逃脱的机会绝对是有了。 方才还惊喜的虞辛和虞薇脸色听见她的话,顿时难看了起来。 不想舍弃,又不愿意面对凶兽的追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见萧函完全没有任何相助的意思,虞辛沉着脸,飞快道,“我虞家即将与宫家少主联姻,就是我妹妹虞薇,宫绫你总不能无情到连我们都不救吧,否则只怕你回去后不好交代。” 虞薇微皱了皱眉,她对这门商议的婚事也很不喜欢,但如今身处险境,反倒成为救命的理由了。所以再多的嫌弃厌恶也压了下去,眼中却带有一丝傲意,高声道,“我虞家在世家中排名尚在宫家之上,你帮我们杀了这可恶的凶兽,宫家也会得到虞家的帮助扶持。” 亏得他们被追得狼狈逃跑,还能妄图以和宫家的交情来强压宫绫,非要宫绫救他们不可。 萧函有点怀疑他们的脑子,或者是不知道她与南家南笙的事,不然说出这话真的是没脑子了。 她连南家都不惧,又怎么还会在乎一个虞家。 至于婚事,宫家上头没人透露给她,还有宫鸿那个废物,她为什么要为他的婚事还有所谓的未婚妻操心。 宫家排名在虞家之下,不意味着她非救他们不可。 萧函轻声一笑,“你们若是好声好语求我呢,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 虞辛和虞薇没想到宫绫竟然无视了虞家,毫不顾忌地转身就走,还是连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身后传来的满是寒气的凶兽怒吼声更让人惊惧发麻。 虞辛和虞薇脸色直接比雪还白了。 …… 萧函在秘境中随处走走,对原身记忆中的一些机遇也没有刻意去寻找,每人各有机遇,她进来不也是遇到了不曾在记忆中出现的时间幻境么,给她带来的好处远胜过那些后来闻名传扬的机遇。 在原身记忆中的后来也没传出类似时间幻境的信息。 要么是没人碰到,要么就是碰到的人没能出来。 原剧情中的宫绫也有自己的机遇,有幸得到了一位号称战神的武祖传承,但还没有化为己用,就先被弄死了。 萧寒没有刻意去寻那战神传承,但最后还是到了原身记忆中的上古战场。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陌生又荒凉的远古帝墓。 *** 半月之期已到,天龙秘境试炼结束,所有尚幸存的天骄都从秘境中出来了。 负伤的不在少数。 其中就有萧函在冰寒小世界遇到的虞辛虞薇兄妹。 虞薇断了一臂,虞辛也受了伤,只是没有他妹妹的重。虞家在外等候的人见了都吓坏了,连忙围到身旁准备丹药疗伤。 天龙城城主也有为回归的一些天才准备丹药。 “青海叔,就是宫绫害我和大哥受伤。”虞薇目光里尽是怨毒,对身边的一位身材威猛的中年武者道。 此言一出,虞家的人望向萧函的目光里满是敌意。 “小姐。”宫毅等人也护卫在萧函身边,虽不知道怎么惹上了虞家,但也寸步不让。 冰寒小世界中,虞薇等人非但没能保住那异宝,还险些丧命。 虞薇不觉得是自己等人实力不够,而是将这些都归咎到了宫绫身上,若不是她不愿意帮他们,她怎么会失了一条胳膊,哪怕回到虞家,可以用珍藏的灵药断肢重生,这其中经历的痛苦难堪,也是虞薇这样的天之骄女无法忍受的。 “什么?”那名为虞青海的中年武者身上怒意迸发,瞪视向萧函,虞辛和虞薇是家主的嫡出儿女,因为天资出众,还是老祖的心头宝,虞青海奉命一定要保护他们安全,如今虞辛兄妹受伤,他自然是怒不可遏,声音如雷道,“宫家欺人太甚,胆敢伤害我家少主小姐。” 同虞薇一样,虞青海也没有把宫家放在眼里,至少不认为虞家需要忌惮。 “且慢。”这时天龙城城主出现了,是一位气度出众儒雅,神色淡漠的中年男子。 每次秘境出来后,都少不了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城主都会让他们出了天龙城自行解决。 天龙城主也不乐意见有武道天骄在他这里陨落,事后惹来麻烦。 见有天龙城主阻拦,虞辛和虞薇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其实为了保命,他们最后还是忍痛舍弃了那异宝。 非但如此,虞薇那条胳膊还是代虞辛被凶兽咬断的,只是主动还是被动,包括虞薇在内所有人都没说。 心中的愤恨不能朝兄长发,她便顺理成章地迁怒到了宫绫身上。 见她从秘境出来后风光傲然,受人瞩目,虞薇就更加嫉恨了,毫不犹豫道,“是她为了得到玄冰果,害我们被玄冰狂兽追杀重伤。” “此事可是真?”天龙城城主看了萧函一眼,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事情是真是假,只等萧函有个态度,好让他们出城自行了了此事。 “虞少主和虞小姐说的没错,我等亲眼所见。”之前在冰寒小世界同虞家兄妹一行的其他几人,出言道。 他们是得到了虞辛的暗中传音,若是应和着他们的话说,虞家必有重宝补偿,还会替他们疗伤。 他们的伤势比虞辛和虞薇还重,有虞家补偿疗伤和其他好处,不免也些有意动。 如南笙这样聪慧的天骄,一眼便知道真假,且不说宫绫修炼功法偏火性,为了个玄冰果杀人陷害,得不偿失。就是南笙所见过的宫绫,真要杀便直接动手杀了。 其他一些同样不相信的人,虽然也觉得虞家手段低端,但也乐得看笑话。天龙秘境里面他们避着宫绫走,现在见她有麻烦,心情也好多了。 虞家的人,比如那虞青海完全是信了的,“纵然你是武道天骄,也要给我虞家一个交待。” 萧函神色不见任何慌乱,轻笑道,“我要有意,他们就不会活着出来了。” 这话还真是嚣张啊。 天龙城主微皱了皱眉,这宫绫气人的本事还真不小啊。 “你既然害我家小姐失了一条胳膊,就由你的来偿吧。”虞青海冷笑道,也不再顾忌天龙城主在场,他一出手,狂刀卷起的罡风宛若咆哮的狂狮,向萧函袭去。 那威势竟然是半步地境。 许多天骄都避退开来,免得受到殃及。 萧函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漠,手中赤麟剑现, 那一剑仿佛变成了千剑万剑,生生斩灭了罡风。 虞青海不可置信,她才玄境七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破了他的刀罡。 这样的天才,绝不能放任着成长下去。虞青海心中骇然同时,刀锋越发凌厉。 天罡九式狂暴而凶猛,却被萧函悉数化解。 两人战场不断扩大,方圆五百米内都无人敢靠近。 渐渐得,因为萧函身法太快,连场外的人都看不清了,而虞青海也是下了杀手,气势狂躁激荡,劲烈无比。 不知为何虞薇心中有了不安的感觉,但青海叔可是只差一步就能踏足地境的顶尖高手,连她和兄长联手,平时也顶多在他手下过了十招,宫绫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的,虞薇自我安慰地想道。 罡风散尽,只见战场中虞青海倚着断痕遍布的长刀,勉力支撑着。 而萧函一袭红衣,神色平静。 虞青海心中苦笑,他拼尽全力,竟然也未能拿下宫绫,实在无颜见少主和小姐。 “青海叔。”虞薇忽然面露惊恐道。 虞青海还茫然不知,他眉心一点火焰,迅速蔓延焚烧,整个人尸骨无存。 真的只是瞬息的事。 场上一片万籁俱静,都被震撼得没有回过神来。 萧函望向虞家人那处,目光似是嘲讽又是笑意。 之前被虞家利诱作证的那几人先跪了下来,“不要杀我,刚才的话是虞家兄妹让我们说的,我们被玄冰凶兽追杀的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不是这些人软骨头,毕竟是能进秘境的天才,但谁让他们亲眼看到半步地境的高手,在宫绫手下尸骨无存。 那可是他们现在还难以企及的目标,他们在宫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识时务,但像南笙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人废了。 连武道意志都崩溃了,还能指望在武道路上前行么。 别说这些人,就是虞薇也害怕了,面色仓惶,但仍色厉内荏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虞家会和宫家不死不休的。” 虞薇想要躲在兄长虞辛身后,虞辛却脸色苍白下意识得躲开身来。 虞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到生死之际,他竟然第二次想要舍弃她。 虞辛也有些羞愧,刚想说什么。 那瞬间夺走虞青海的星点火焰竟也出现在虞薇眉心间,仿佛再次重演般,瞬间化为乌有。 虞辛眼睁睁着看着,竟也腿软跪了下来。 毫不留情一招轰杀虞薇的正是萧函。 “我要杀他们,谁能阻我。”萧函冷静又无比张扬道。 第312章 天下无双 “都说南郡宫家有些没落了,但有一个宫绫在,我看未必。” “谁能想到过了百年,宫家还能出宫绫这样的绝顶天才。” …… 说话的是坐镇在高处的几位地境宗师。 天龙秘境开启关闭都是天龙城的大世,又几乎汇聚了整个天玄大陆这一代的武道天骄。 坐镇的也不止天龙城主一个地境宗师。 没人谈起虞家,他们都心知肚明, 虞家这一代若最出色的后辈就是虞辛和虞薇这样的,那么日后虞家绝对比不上有着一个真正成长起来的宫绫所在的宫家。 宫绫还如此年轻,不到二十岁哪怕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也是在成长中,有着这般惊人的实力。 同样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 那些地境宗师还能稳坐高台,评价后辈一般地感叹。但作为同辈的天骄,许多人就不是滋味了,在秘境里宫绫凶残是凶残,但也没到击杀半步地境,自身还毫发无伤,令人震撼的地步。 之前的羡慕嫉妒,化作了震惊,还有敬畏。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除了是武道天骄,这里的天才有几个在家族中不是备受重视培养,也多有接受家族继承人教育,很快也想到了和天龙城主等人同一处。 一旦宫绫成长起来,宫家恐怕日后也不可小觑了。 有人小声细语反驳道,“不过继承人又不是她。据说是她兄长,才凡境六品。” “宫家的人是疯了吗?” “这算什么,世家中本来就没有几个是女子当家做主的,而且听说南郡宫家长老都是帮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死守陈规。” 这名声还是原来的宫绫给传播的,她在外面也丝毫没给她爹和那些长老面子。 人一旦成名了,自然会受到关注。 这些话他们也不敢多说,怕要是引起了宫绫的注意,她那么凶残。 虞青海倚仗修为对宫绫出手的时候,天龙城城主没有阻止,毕竟人是她激怒的,受点教训也好。 只要关键时刻救下宫绫的命就够了。 天龙城城主对于他都出面了,宫家的宫绫还那么‘嚣张狂妄’,不知谦和认真为自己辩解,还是有些不爽的。 结果还没等他救下宫绫,她就先后杀了虞青海和虞薇, 这他是真的猝不及防了。 对宫绫掌心化出的黄金色火焰,连天龙城城主这样修为深厚的地境宗师,心中也有一丝惊惧。 身为地境宗师,哪怕资质再出众的天骄,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 但天龙城主此时却有一种危险感,那黄金火焰能无声无息地焚灭虞青海,恐怕也能伤害到他。 但若放任着宫绫下去,恐怕虞家此次来的人都要陨落在此了,他身为城主也实在说不过去。 未等他说什么,萧函就转身走回去了,对于虞家其他人,看也未看一眼。 无论萧函,还是原来的宫绫,都不是滥杀之人。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下,萧函心中也有自己的底线标准,一是行事为她所厌恶,二是对她怀有杀意。 虞薇两条正好都中了,萧函自然没有手软的道理。 至于虞辛这些人,别说杀意了,此时和宫鸿那样的废物没什么区别,连动手杀他们,萧函都觉得浪费力气。 虞家的人带着腿软又吓懵了的少主虞辛飞快离开了,再多留一刻,都怕会丧命。 宫毅等人则是骄傲与欢喜,自家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天才,如何不值得骄傲。 旁观了全程的武道天骄中,有因为宫绫所显露的实力对比差距,而产生敬畏的,但也有因此生出挑战之心的。 “圣剑宗楚无因,但求一战。”楚无因眼中满是熊熊战意。 “我乃穆家穆远歌,绝不弱于人。” “白家白泠,愿向圣剑宗楚无因挑战一番。” 楚无因开了一个头后,又有两人跃跃欲试。 南笙也有些心动,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苦笑着,他还是达不到像他们拼搏生死,无所畏惧的地步。 无论是受伤被祁空这等小人围攻,还是遇到强势霸道如宫绫,他先考虑的永远是胜算几成,不做无胜算的较量,这几人中,他唯一有胜算就白泠和穆远歌,但仅仅是有些胜算而已。 一共三人,和在场参与试炼的武道天才人数相比,可以说是很少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见过宫绫弄死了一个半步地境高手后,还能有勇气向她挑战的。 而且以宫绫这般无所顾忌,强势霸道的作风,在比试过程中手下留情,恐怕也是很难了。 这就是真的拼命了。 萧函还不知道她在旁人心中是什么凶残形象,便应了下来。 楚无因这样的天才还是值得她认真出手的。 天龙城城主对待这种超乎寻常的绝顶天才,还是宽容的,言道几位可以休息一晚,明日他会安排场地供他们比试。 这也是以往试炼后常有的事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而且天龙城主想,此代武道天骄中第一个晋升地境宗师的人不出意外,可能就出自这几人之中了。 萧函真正要对战的是楚无因和穆远歌,没有白泠。 她在秘境中没碰到楚无因,穆远歌,但却碰到过白泠一回。 额,不论过程,白泠也没想要挑战她,他只是想和楚无因比试一场。 楚无因很期待与萧函一战,在他看来,萧函是所有试炼者中最强,也最值得挑战的,可惜萧函选择了先与穆远歌对战。 因为他穆家人的身份。 9526:“宿主,你还记得岌岌可危的剧情吗?” 离原身被联姻逃家再被合伙弄死的时间点都不远了。 被9526提醒的萧函,正好有接触穆家人的机会,错过这回可能就难了。 为此她还在穆远歌,和真的想比试一番的楚无因之间做了个犹豫但短暂的取舍。 萧函也才感觉到,貌似她这风头名声比原剧情中的宫绫还要大了。 9526:“……”拉的仇恨值也更大了。 算了,不遭人嫉是庸才,萧函理所当然地想道,然后毫无压力地回住处睡觉休息了。 而自从知道明日第一个对战的是宫绫,穆远歌就一直严肃以待,仿佛绷紧了的弦,回去后就拼命地修炼战技了。 陪同的那位穆家的地境宗师,也有劝说,“宫绫有击杀半步地境的实力,四公子现在还不敌,等日后晋升地境,再一较高下也不迟。” 有穆家的资源和培养,四公子的资质又出众,晋升地境是早晚的事,何必在此与那个宫绫硬拼。 他最担忧的就是宫绫那足以焚毁一切的黄金火焰,要知道半步地境高手的身躯可是经过一重涅槃了,而且还无声无息,瞬息之间,只怕一旦出现,他连救下四公子都来不及。 “我不会输给他们的。”穆远歌坚持道,他是天玄大陆第一世家穆家的子孙,这次参与天龙秘境试炼,修为不是最高的被压一头也就罢了,若是还眼睁睁地看他们比试,畏惧不前,岂不是给丢了穆家的名声。 *** 许多参与试炼的武道天才还没有离开天龙城,想要观战。因着天龙秘境,城内的人也是议论纷纷,好奇热闹的居多。 连城内的赌局也开盘了,赌这四人对战的输赢。 不过没有那种主角打脸的套路,赔率高出一大截,部分赌穆远歌能赢的还是看在他出身穆家的份上,可能有什么其他的神通秘术。 先前参与试炼的其他武道天才心思就更简单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有提出挑战,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对这一代年轻天骄之冠的争夺。 他们想看的是,楚无因能否胜过宫绫。 天龙秘境之前,楚无因的名声可比宫绫大多了,第一宗门圣剑宗这代最出色的弟子,听闻他战胜了宗门内的所有同辈弟子,甚至两名长老,无一落败。 所以尽管宫绫昨日崭露了惊人的实力,也还是有人相信楚无因不会弱于她。 当然,宫绫与穆远歌的这一战也颇受瞩目,其实要是没有昨日宫绫诛杀半步地境的战绩,穆远歌在秘境中闯下的名声也不小,没人怀疑他是在穆家庇佑下未见过血的娇贵公子哥。 高台上,穆远歌一身黑衣劲服,绷着脸,一副视若大敌的神情,“穆家穆远歌,向宫家宫绫讨教。” 萧函挑了挑眉,“我也想见识见识天玄大陆第一世家,这代天骄的实力。” 穆远歌顿时脸色涨红,不是羞,是气的,“你会看到的。” 天龙城城主不禁扶额,他算是看出来了,宫绫就是这副脾性,还真不知谦逊为何,连武道第一世家都无敬畏之心,这种无所畏惧的锋芒锐气,也亏得是基于本身强大的实力。 不然换个人早就被弄死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有一丝羡慕,要是宫绫是他的后辈,他天龙城的辉煌也就无忧了,何必与各世家宗门周旋,分出利益来维持平和局面。 收起思绪,天龙城主挥手在高台外布下一道结界,也将旁观者隔的远远的,以免殃及无辜。 能旁观这种武道天骄之战的也没有什么普通人,少说也是武者,耳聪目明,隔的远也能看得清。 萧函这次没用赤麟剑,而是换了另一把紫色的轻云剑, 尽管这段时间用赤麟剑很顺手,但赤麟剑也遭了不少罪,回到住处后,就给奉剑侍女去保养了,不得不说,世家资源丰富,应有尽有,什么杂事都不用她管。 萧函本就擅长剑法,这回她也没打算动用那黄金火焰,那一次震慑众人就够了。 穆远歌也是用剑,刀剑大概是天玄大陆武者最常用的武器了。穆家乃天玄大陆第一世家,收藏的剑法秘籍无数。 萧函那话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但没有畏惧之心,也是真的。 凤陵穆家是天玄大陆第一世家又如何? 彼可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原来的宫绫可以说是莫名的自信,只要给与她时间,先人的荣耀成就,她也能达到,甚至超越。 穆远歌却不会这么想,他自幼是伴随着穆家第一世家的荣耀名声长大的,见不得别人对穆家有半点不敬。 被一下子就刺激到的穆远歌,上来就出了绝招。 一拔剑,一股仿佛斩灭一切的意志冲天而起,扑面而来的尸山血海,连天龙城主布下的结界也受到这股杀意的震荡。 “是穆家的神通剑术。” “穆远歌竟然融合了杀道意志。”场外的人哗然一片。 萧函也有些惊讶,她还真是小看了天玄大陆的人,在修习武道的同时,修炼精神法门不仅少而且艰难,但像穆家这种底蕴深厚的武道世家仍能找到法子融合,聪明人总是有的,不会因为这条路困难,而看不到它的好处。 多出来走走是对的,就南郡宫家那小地方,和广阔的天玄大陆相比,无异于坐井观天。 融合这种杀道意志就相当于领悟修炼纯粹单一的精神力,比起修真的修炼元神自然容易多了。 远处旁观席上,连修为稍弱意志不够坚定的武者天才,都能被这道杀意影响到。 没能提出挑战,南笙心中有些失落,但也很乐意旁观宫绫楚无因这等绝顶天才的对战。 身旁的人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惊的杀戮意念,对这战局成败也产生了怀疑,谁能想到穆远歌竟然融合了杀道意志呢,该说不愧是穆家的人么。 “南兄怎么看?” “穆远歌输定了。”南笙毫不犹豫道,他在武道意志上虽优柔寡断了,但眼光还是很精准的。穆远歌若是已经圆满控制了他的杀道意志,或许还有赢过宫绫的可能。 穆远歌整个人仿佛都变了,宛若一把满是杀意的利剑, 每一挥之下,都是尸山血海的杀戮戾气。 庞大的攻势下,却没有动摇萧函半分。 在大多旁观的人眼里,穆远歌的杀道意志化作千剑万剑将宫绫包围,几欲撕裂她。 但少数天骄以及如天龙城城主这样的地境宗师,却能看到,穆远歌的杀道意志在不断被削弱。 被什么削弱,自然是宫绫的武道意志。 南笙喃喃道,“宫绫的武道意志比穆远歌更强大,也更纯粹。” 楚无因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紧紧盯着场上。 穆远歌此时也感觉到吃力了,他的意志在恐惧着,握住剑柄的手也忍不住震颤起来。 仅仅一道杀道意志,在萧函面前还显得稚嫩了。 来自萧函的庞大的精神力深沉如海,足以吞噬一切。 这一场关于意志的对决,不仅惊动全场,也同样结束得很快。 穆远歌便被萧函的精神力重重击飞出去砰然落在地上, 萧函的手轻轻放在剑柄上, 她这时才真正开始动剑了。 穆远歌强撑着再次站起来,他仍然在心怀恐惧着,但还是再次握住了剑。 穆远歌真正意识到了萧函的可怕,但他是穆家的人,不能退缩。 萧函这次也是认真的。 无论是精神力压制还是剑术都没有留手。 经历过昨日又在这里旁观的人哑口无声,击杀虞家半步地境高手,竟然还没有让宫绫尽全力。 楚无因眸间的战意也越发炽热,更坚定了向萧函挑战的意念, 萧函所使出的剑法,他从未见过,却无一不精妙绝伦。 萧函有点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刚这么想,萧函就一剑将穆远歌拍飞了出去。 穆家那位地境宗师立刻接住自家公子,探查了一番伤势后才松了口气,伤虽重但好在不致命,他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萧函,然后迅速带穆远歌回去疗伤。 对于地境宗师的目光,萧函自然有所察觉。 虽轻易打败了穆远歌,萧函也不会因此低看了穆家的实力,第一世家这个名头吹是吹不出来的,好在原身的心愿是建立一个比宫家更强大的势力,而不是向穆家报仇。所以萧函也不用急着对付穆家。 等她弄明白了原剧情中的真相再说。 萧函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楚无因, 楚无因神情坚定,“我可以等一日,你恢复气力再比试。” 萧函随意道,“不用那么麻烦。” 是耗费了些气力,但不影响她与楚无因的对战。 萧函都这么说了,楚无因也不是什么纠结的人,直接轻身一跃飞上了高台。 两人都心有灵犀地选择了单纯地较量剑术。 倒是失了分出高下的念头。 但同样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而结局也没那么意外,楚无因败于萧函剑下,但他也让萧函动用了时间之力融入剑术中衍生出来的快慢真意。 战败的楚无因也没什么遗憾,沉声道,“此战,令我领悟颇多。” 萧函也一样,楚无因让她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顶尖一流剑术。 旁观了这一场巅峰剑术之战的众人同样也觉得意犹未尽,心情震荡。 如无意外,宫绫,楚无因两人日后都将立于天玄大陆的剑道巅峰,天龙城主等地境宗师感叹道。 之后就是楚无因和白泠一战,白泠落败,可惜穆远歌因为动用杀道意志受伤昏迷,短期内难以恢复,穆家的地境宗师就先带他回去了。 他那杀道意志,虽还只是雏形,但未必会输给楚无因,白泠等人,结果现在因为缺席,被排到最末了。 而此战之冠,自然是宫绫,连败穆远歌和楚无因。 白泠也说过自己在秘境中曾败于宫绫之手。 天龙秘境盛会结束,各地八方的武道天骄都离去,而此次力压此代武道天骄的宫绫也势必名扬天玄大陆。 几乎整个天玄大陆的武道世家,宗门大派都会知道有一个名为宫绫的绝顶天才。 …… “大小姐,我们要回宫家么?”宫毅对萧函的态度越发崇敬,完全是视自己如仆的态度。 萧函摆了摆手,“先不回去。” 宫家那地方有什么好待的,还不如在外面历练,像这次的天龙秘境,萧函觉得她来的还是很值的,不仅遇到时间幻境那样的机缘,又真正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武道天才实力。 萧函随意道,“要回去你们先回去吧,留下还得我护着你们。” 宫毅有些脸红,这次出行,别说保护大小姐,反倒像是他们在受大小姐保护。 9526在心中默默吐槽,那是因为宿主比原身更会惹麻烦仇家。 它原以为宿主出来会多交朋友,为以后剧情打下基础,结果非但没交朋友,反而拉了一大票的仇恨。 除了一个貌似执着剑道的楚无因,其他谁不是仇恨值。 萧函理解9526的担忧,但她更乐意这样的作风。 比起交朋友,还不如强大自身。 被大小姐赶回宫家令宫毅有些失落,但很快就以不拖累妨碍大小姐的心情盖过了,大小姐有此番盛名,令他们都与有荣焉,骄傲不已。 宫家上一次在天玄大陆出这么大的风头还是数十年前的事,随着许多强大宗门的崛起,宫家这种老牌世家反倒没落了。好在有大小姐这样的武道天才。 萧函从宫毅的话中好像抓住了什么,成名? 她忽然想到,过去宫绫年纪尚轻,就算天资出众,天才之名也还只是在南地传扬,而原剧情中天龙秘境则是令她真正登上天玄大陆武道舞台上的机会。 或许原因很简单,宫绫只是在这条路上被坑得提前出局了而已。 *** 穆家, 静谧的书房里,墨黑书桌后坐着一位年轻俊雅的男子,一袭单薄的白衫越发衬托他风姿特秀,爽朗清举,面容沉静,淡然从容。 “小四的伤可好了?” “服用了静神果后,四公子伤势就康复了,只是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属下人斟酌着回话道。 “远歌经此历练,受点挫折,知道天高地厚也好,于武道修炼上也会有所进益。”穆远青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若是忽视他面前桌上的一叠情报资料,他的确像个温柔良善,清白无垢的如玉公子。 有楚无因的,白泠的,南笙的,都是在天龙秘境中表现出众的武道天才,其中写有宫绫名字的纸张最多。 她实在太耀眼了些。 第314章 天下无双 那日偶然冒出的对宫绫陨落真相的怀疑,也只是萧函的一个猜测。 没多少人会乐意看到一个天才的崛起。 甚至宫家的人,萧函也没有抱过什么希望,不拖累她都算是好的了。 而她既然承担了天才的荣耀那也理所当然要面对随之而来的恶意,杀机。 天玄大陆每一代出现的天骄都有数百人,当最后真正成为武境宗师,或是一方巨擘霸主却只有寥寥数十人。中途陨落的天才,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弱了些。 原身修习的功法偏火性,她炼出的红莲烈火威力虽然不小,但与现在的黄金火焰相比差之甚远。 黄金火焰的诞生属于一个异变, 是萧函在时间幻境三年修炼中的思考积累,无意试想了一下,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诞生了黄金火焰,而且还意外的得心顺手,成为她手中的致命杀器之一。 除此之外,萧函不会放过增长实力的机会, 别看萧函在天龙秘境轻易碾压大部分试炼者,虞家的虞薇兄妹甚至挡不住她一击杀,但武道天骄哪有那么不值钱,每一个需要倾注的资源都是庞大的,寻常世家能培养出一两个就不错了。 以萧函现在的修为境界,宫家早已无法完全供应她所需的资源了。 可以说,宫家已经跟不上她晋升的速度。 原身也是通常出外历练,寻求突破的机缘或晋升所需的资源。 萧函盘点了一下天龙秘境的收获,貌似比较有价值就是诸如帝瑶草等灵药神花。 花了两天时间稍微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炼药知识,帝瑶草练成丹药效果是最好的,保证它最大程度且温和地保留灵力,而且作为天级丹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如帝流浆对妖兽,一滴抵得上数十年修行。 萧函当然不会选择牛嚼了,浪费药效。 但无论是她还是原身都不会炼制灵药,南笙倒是说过,若是想炼药,可以去寻南家。 南家是天玄大陆数一数二的炼药世家,有数位炼药宗师坐镇,炼制灵药的实力绝对不差,但听南笙的话选择南家,对她来说不需要。 萧函叫来宫毅,吩咐他对外放出她手中有帝瑶草的风声。 宫毅听到帝瑶草之名,眼中忍不住闪过震惊,就连宫家的藏宝阁里,恐怕也没有帝瑶草这样的神物。 但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帝瑶草在大小姐手中,恐怕会多不少的麻烦。 宫毅刚想劝两句,但望见大小姐强硬得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乖乖地咽回去了,听大小姐的吩咐便是。 帝瑶草的消息一出,没两日就有炼药师登门了,而且还不止一两个。 分别是南家,秋家,周家,还有几个以炼药出名的宗门。 谁让萧函放出的话还有谁帮她炼好药,两成丹归于炼药师。 可以说是相当的大方了。 再说了,要钓鱼,下饵不丰厚点怎么行。 南家来的人正是南笙,南笙温和一笑道,“天龙城一别,我们又见面了,宫小姐。” 南笙人品还不错,被宫绫坑走了帝瑶草,也没对外透露。 至于另一伙知道帝瑶草的祁空等人,貌似没从天龙秘境中出来。 他也是存着别的心思,虽然失了帝瑶草,但只要宫绫不傻,就会选择炼制丹药。 所以那时南笙特意提醒了一句,也是不欲与宫绫结仇,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谁知道宫绫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初初收到消息的南笙也是震惊了片刻,宫绫行事出人意料还格外大胆。 南笙苦笑,“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手里有帝瑶草,宫小姐不怕徒惹麻烦,遭人觊觎么?” 据他所知,宫绫这几日所在的青霄城,自消息放出后,就多了许多魑魅魍魉,被贪婪蒙了眼睛的蠢蛋家伙总是不少。 只是没一个能在宫绫手中讨得好处,鲜血就是最好的震慑。 萧函一身浅白绣着金线衣裙,她微抬了抬眼,带着仿佛天生的高傲自负,“这世上,还没有我宫绫惧怕的事。” 本来是萧函急需将帝瑶草这些灵药炼成丹,增长实力,但现在,稳坐钓鱼台待价而沽的人,反而成了萧函。 帝瑶草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药,还有着两成丹的诱惑。 更别说萧函手里还有其他的灵草药材。 看到互相微微带有敌意的多位炼药师,以致于竞争的紧张意味。 南笙心下微微一沉。 坐在座椅上的萧函右手支着下颌,神情带着愉悦的浅浅微笑,静待着这些炼药师,谁能令她最满意。 …… 最后还是南家再次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让萧函将帝瑶草交给南家炼制。 对于貌似第二次坑了南笙,萧函感到毫无压力,比起拿来结交虚无缥缈的交情,萧函更乐意等价交换。 炼制丹药还需几日的时间,加上南家给出的东西。 所以萧函还得去南家一趟。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私自将帝瑶草一事传信给宫家的护卫,被萧函毫不留情地惩戒,哪怕宫毅求情也没用,“还请大小姐恕罪。” 是原身对他们太宽容了吗?在外萧函毫不吝啬地庇佑他们,保护他们的性命, 但一旦做错了事,萧函也不会宽恕轻饶。 跟随宫绫的人,也没想到那神鬼惧怕的黄金火焰竟也会用在宫家人身上,那泄密的护卫连惨叫声也未发出便已烧得连一丝灰烬也没有了。所有人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又惊又怕连动也不敢动。 宫毅因为失职之罪和为那人求情,也受到了重罚。 萧函轻描淡写地冷冷道,“以后宫家寄来的信件,一律烧了。” “大小姐。”宫毅心惊地忍不住出声劝道,“您毕竟是宫家的人。” 萧函意态闲闲,平静道,“我要做什么,不需要要向宫家解释。” 尽管是平静地叙述着这个事实,却无人可以忽略那种凌厉而张扬的气势。 去南家的路程,萧函没有让宫毅再随行,甚至大部分人都被她留在了青霄城,她带上的只有几个照顾打理起居的,而且那日萧函惩戒泄密护卫时表现得还不错的人。 但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也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萧函有半点不高兴。 萧函微挑了挑眉,对9526道,“我看起来很像残酷的暴君吗?” 萧函自认赏罚还是很分明的,也许受原身作为武道强者的影响,也没那么在意别人的感受,在这个世界,强者太在乎弱者的感受,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原来的宫绫,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她高傲自信的性格,有时也会让她犯下轻敌的错误,也令她做不到在哪怕绝路困境时认输低头。 她认为无所畏惧是强者应有的本质,相信着自己理应会做到更好,超越宫家的任何一位先祖,这令她不仅太过锋芒毕露,而且连身边的人也会被她的张扬光芒而灼伤。 宫绫却不会在乎他人的感受,甚至所谓的他人是她的亲人家族。 如果宫绫不是出生在宫家,而是宗门,或者不是有着一帮食古不化固守利益的长老和软弱优柔寡断的家主父亲,也许会轻松得多。 但要因此为了亲人家族而改变自己,使自己变得谦逊圆滑,尽善尽美。 在纠结深刻思考了约一秒钟后, 萧函还是更认可像宫绫一样,顺从自己的欲望,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对于宫绫身边随行的宫家护卫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南笙知情识趣地没有问起,他在宫绫这吃的亏已经够多了。 …… 宫明山听说帝瑶草的事后,又气又恼。 帝瑶草还有一珍贵作用,那就是脱胎换骨,若是给宫鸿服用,他的根骨资质至少能上一个台阶。 宫绫却说也不说一声就找炼药师炼丹去了,却丝毫不顾忌帝瑶草对她的嫡亲兄长也有用。 难不成还记着宫鸿向她挑战的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鸿儿又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未免心胸太不豁达了些。 宫明山当即给宫绫寄信,勒令她将帝瑶草带回宫家,得知的消息却是,宫绫已经和南家炼药师做了交易,还有传信给他的护卫被惩戒处死。 宫明山差点没气晕过去。 宫绫的修为实力在天玄大陆年轻一代天骄已经无出左右,就是增长实力也不急于这一时,她怎么不为宫鸿想想,为宫家想想,宫鸿的资质提升,不但有利于坐稳继承人的位置,对宫家也有好处。 宫明山忽然觉得那些经常掣肘他的长老说的有些话也没错,宫绫有时候也太不懂事了,不以家族利益为先。 但他却没想过,当初宫绫真正想要为宫家做实事推行改革时,他又何曾给过半点支持,昔日的宫绫干脆利落,也不会拘于宫家内斗上,继续专心修炼武道。 宫明山现在又希望她重视家族利益了,岂不可笑。 说来说去,不过是既没有魄力改变现状,又想为自己这一边谋求更多利益。 宫明山这时和宫鸿想到了一处去,要是他百年后年老退位,宫绫会服从宫鸿当家主吗? 尽管带给他无数骄傲和荣耀名声的女儿,却不听他的话,对他毫无敬畏,宫明山心中本就不多的疼爱也消失了。 萧函还不知道,她的行为加剧了宫明山对她的隔阂,但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第315章 天下无双 宫鸿也知道了帝瑶草的事,心中对宫绫越发愤恨。 只要他有了好的天资根骨,宫绫有的那些风光荣耀名声就都会是他的。 可这一切却被宫绫毁了。 被嫉妒和怨恨冲昏了脑袋的宫鸿,轻而易举地就被人钻了空子,听闻穆家正在为三公子择妻的事,而且似乎有意看中宫绫。 宫鸿向父母振振有词地提出,“若是宫绫嫁到穆家,我就可以得到穆家的支持。” 帝瑶草虽然珍贵难见,但堂堂穆家也有不少洗筋伐髓的珍药奇宝。 虽然疑惑宫鸿是怎么搭上凤陵穆家的线,饶是宫明山,宫夫人也被说动了。 女子本就是要嫁人的,宫家的长老不也一直以这个借口压制不让宫绫接触家族权力,听多了,宫明山也听进去了些。 再者穆家这门婚事对宫家对宫绫都是毫无疑问的好事。 宫夫人素来都是以夫为天的性子,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等到穆家来人,当提出联姻时,平日就对宫绫看不顺眼的那些长老巴不得促成这门婚事,但也不是没有长老有异议的。 宫绫是宫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他们不希望她坐上家主之位与他们夺权,但当个实力强大的长老做宫家的靠山也不错,何必推了出去。 四长老冷笑道,“就宫绫那个忤逆难驯的乖张脾性,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又任意妄为,你难道就信她能对宫家忠心耿耿,只怕真要有什么事,也请不动她。” 其他人也被说服了,一个不听从他们的话不服家族命令的天才,又有什么用。 而且家族多年的培养,他们也算对得起她。 穆家的求娶来得有些突然,但如果是宫家少主宫鸿都赞成的,谁还会怀疑呢。 …… 穆远青这段时日,吩咐人深入搜集宫家人的资料。 最后竟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以他在穆家的地位,求娶的又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普通女子,自然无人有什么异议。 属下封凛对他的决定有些不解,至于公子是不是喜欢宫绫,封凛没有怀疑过,未曾逢面,谈何喜欢。 宫绫本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绝顶天才,但宫家,这些年越发衰败,居于世家末流的地位,老实说配不上穆家,也给不了公子什么助力。 若是作为联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穆远青微蓝色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笑意,“在我看来,整个宫家也比不上一个宫绫。” “宫绫是一条未来的潜龙,宫家这个浅滩是困不住她的。”穆远青这个外人反倒看得清楚长远。 一旦给了她足够的时机,终有一日龙入大海,翱翔九天。 “三哥,你要娶宫绫?” 反应最大的倒是曾败于宫绫手下的穆远歌,眉头紧紧地皱起,像个小老头子似的。 “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婚姻也是家族大事,未来的妻子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父亲和母亲也觉得很合适,已经决定好了。”穆远青语气温和耐心,却有意无意地带歪了回答,糊弄一下年少单纯的穆远歌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已到了成婚的年龄,母亲本就有心为他相看,寻了许多世家宗门适龄女子的名录,他只是适时地提出了一个人选,而穆家父母也挑不出太大的差错来,宫家虽然外强中干,这些年不济了些,但那位宫绫的确优秀,想来日后诞下的血脉也是极为强大的,也就同意了。 穆远歌虽然信了三哥的话,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所见过的宫绫,恐怕不是会轻易同意联姻的人。 算无遗漏的穆远清又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穆远青也是很欣赏宫绫的,可惜他清楚以宫绫的性格,应下这门婚事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会是宫绫与宫家的决裂。 穆远青微微眯了眯眼。 原剧情中的穆远青也是这么谋划的,但他也没想到,宫家贪心到了大胆的地步,为了攀上穆家这门婚事,竟不惜换人代嫁到穆家。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穆远青讥讽着宫家的鼠目寸光,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 果然如他所想,宫家仅仅是犹豫了一下,比起被迁怒,还不如顺着穆远青的意做成既定事实,便答应了联手对逃婚辱没家族名声的宫绫进行围杀。 牺牲一个不服管教桀骜难驯的宫绫,就能得到穆家支持,嫁给穆家三公子的宫清絮还会成为未来穆家主母,宫家日后自然荣华无忧。 …… 南家的炼药师仅仅花了十日,便炼好了帝元丹,和其他一些珍奇草药炼成的丹药。 还有令南家在众多炼药师中脱颖而出的代价,一份有助融合药力的心法,作为有上古丹修传承的南家,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萧函寻了个安全僻静的地方,就开始进一步提升实力。 服下后,运起心法,丹药很快散出精纯温和的药力,慢慢流过身上各处筋脉血骨,大量被吸收淬炼。 而等到萧函闭关出来时, 穆家的人去宫家提亲,欲为他家三公子穆远青求娶宫家大小姐,宫家也已应允。 此事已经传得天玄大陆沸沸扬扬。 不少人觉得宫家此举有些糊涂, 世家联姻的确常见,但把家族内最出色的天才联姻出去,这算什么啊。 完全可以换另一个人选结秦晋之好,当然若是那样的话,穆家也未必看得上。 不过这都是宫家内部的家务事,他们说再多也无用。 外界的人还不知道宫家内部已经分裂到了什么地步,坚定反对这次联姻的人寥寥无几,或者声音都被长老家主们压下去。 而像穆远歌那样见识过宫绫的行事作风,不认为她会答应联姻的人也不在少数。 萧函在路上就收到了楚无因的来信,对此萧函还挺惊讶的,她以为她都快拉遍仇恨值了。 楚无因信中言语简单,却也看得出来对宫绫的支持。 并且代表师门做出允诺,宫绫若是被家族胁迫,圣剑宗愿意庇佑,有圣剑宗的支持,哪怕宫家也为难不了她,而圣剑宗也很乐意为宫绫这样的剑道天才大开山门。 看到最后两句,萧函微挑了挑眉,这是在安利她进圣剑宗吧。 她收起信件,对9526道,“虽然我对圣剑宗没什么兴趣,但他们还是很有眼光的。” 对于有眼光看到她优秀光芒的人,萧函是不会吝惜赞扬。 还难得地回了一封信,拒绝了楚无因和他师门的好意,宫家的事她自会处理好的。 而对于眼瞎还不安分喜欢搞事的人,萧函正准备回去毫不手软地收拾。 …… 自从应下穆家的婚事后,宫家一下子门庭若市了起来,作为家主的宫明山更是受到了周边不少世家宗门的祝贺送礼。 不管背后怎么想,看在穆家的面子,就不会表露出来。 一些不如宫家的二三流势力,更是对宫明山吹捧阿谀不已。 他们不清楚里面的门道,无论是力压年轻一代天骄的宫绫,还是穆家,都离他们太远,遥不可及。 只知道宫家攀上了天玄大陆第一世家,凤陵穆家,这么强势高贵的姻亲。 宫明山不免飘飘然了许多,他虽是宫家家主,但才能平庸,对宫家的衰败无能为力,面对长老霸占家族权力也显得软弱。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不仅人人恭敬,连平时对他多有掣肘的长老们近日也态度和气,也许是因为他将是穆家三公子的未来老丈人。 不亚于天龙秘境扬名时,他与有荣焉的骄傲风光。 穆家也表现得极为看重这门婚事,一切做得无可指摘。 甚至穆家的见面礼中就有洗筋伐髓的珍宝,宫鸿用过后果然资质提升了许多,但他没想着好好修炼,反而对待宫家子弟更加趾高气昂,要求他们对他更加恭敬,胜过宫绫。 宫明山则处于儿子资质提升的欢喜中,哪怕一闪而过的不安也被强压下了。 他已经派人出去寻宫绫回来,等她回来就准备置办婚礼。 穆家这门婚事,绝不会委屈了她。 就算宫绫未来能成功晋升地境,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再者凤陵穆家光是地境宗师就有近二十名,还有天境老祖还活着。 宫绫再优秀,也无法和穆家这门姻亲相比啊。 等宫绫嫁到了穆家,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资源修炼武道,不会有任何妨碍的。 而有了穆家这门姻亲,也能帮扶宫家,他们嫡系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再完美不过的事了。 萧函一到南郡,就有宫家的守卫看见了,“快,去通知家主,大小姐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上空已不见了大小姐的身影,瞧方向是朝宫家去的。 最近南郡盛传的宫穆两家议婚的事,再想想大小姐平素的脾性,就知道无论什么结果,都不会是小事。 在穆家带来的那些宝物资源面前,宫家的长老们哪怕端着架子也隐隐透出讨好谄媚的意味,为封凛所瞧不起,但谨记公子的吩咐,表现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我家已请了天机星监卜算,选定了几个良辰吉日,不知宫家主意下如何?” 宫明山面带笑容,“甚好,甚好。” “我说,我不同意。” 萧函跨过门槛走进了正堂,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第316章 天下无双 屋内一片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还是奉命带来聘礼商议婚事的封凛,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宫小姐。” 说不定这位以后就是未来的主母了。 萧函只扫视了他和他身后穆家的人一眼,便看向了宫明山和那些长老。 宫明山对这个女儿其实有些犯怵的,尤其是她的修为已与自己持平,就算他想要教训宫绫恐怕也没过去那么容易了。宫家长老们的心思就更简单了,无论是为了攀上穆家,还是贪恋宫家的权力,他们都不会让宫绫破坏这门婚事。 宫夫人此时发挥了她的作用,过来拉住萧函,神色温婉道,“绫儿,你这么久才回来,娘早就念着你了,我们先回房说话吧,有什么事再慢慢解释。” 萧函漫不经心地道,“你们打算安排我的婚事将我赶出宫家,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在场。” 不止宫明山和长老们的脸色一变,穆家来的人也被惊到了,他们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变故,对这位宫大小姐性情知之甚详的封凛装作没听见。 宫明山眉头皱起,沉声道,“就算出嫁了,你依旧是宫家的大小姐,我可以保证。”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萧函冷声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这时,一青衣一蓝衣老者走了出来,坐在上座,正是宫家长年闭关的地境老祖,连宫绫都没怎么见过几回,其中一位还是四长老的父亲,正是他将老祖请出来,免得压制不住宫绫。 “拜见老祖。”众人皆行礼道,连穆家人也行了半礼。 仍站着无所动的萧函,就有些鹤立鸡群了。 四长老一脸阴霾道,“宫绫,你见到老祖和家主,还有众长老不行礼,还敢大放厥词。” 宫明山也立刻喝道,“宫绫,还不跪下。” 萧函闲闲道,“老祖闭关了几十年,修为也什么长进,又何必出来呢?” 此事虽是事实,但地境之后修炼本就艰难,又是宫家老祖无人敢说起,现在被萧函说出来不免面上无光,蓝衣老者神情严厉肃穆,本就易怒,听见这句话,直接挥手就是一掌。 这可是真正的地境宗师。 萧函面不改色,直接反手对了上去。 两掌一击,周围都受到波及震荡。 宫家老祖只是想稍稍教训一下,而且不欲闹大,仅仅出了两成力,想竟被她接了下来。 蓝衣老者略带赞赏道,“不愧是宫家这代最优秀的天才。” 之前的不快也消散了,毕竟是自家的天才,想起联姻的事,心中虽微微惋惜,穆家这门婚事也不算辱没了宫绫,而承袭宫绫和穆家的血脉也必然是优秀至极,对宫家也是好事。 “绫儿,快同长老和老祖们认错。”宫夫人受到惊吓,也急了,她虽是想着让儿子的继承人地位稳固,但也没想害了女儿,像凤陵穆家这样贵重的婚事,多少人梦寐以求。 萧函推开她的手,轻笑道,“我的婚事,我还不能不同意了?” 六长老出言道,“婚约乃是家主与众长老商议定下,乃是宫家的大事,岂容你一个小辈同不同意的。” 两位老祖也微微皱了皱眉。 若非宫绫之前的出色还有穆家这门婚事, 否则宫绫身为小辈,未免太不知尊卑长幼,张狂无度了些。 宫家两位老祖为求突破,已经很久不理会家族之事,既然是家主和众位长老商议决定的,他们也自然是支持的。 两相权衡,他们也倾向于能得到凤陵穆家的扶持。 至于宫绫的态度,他们也没怎么在意。 小辈不懂事,好好教育一番就是了。 “你身为宫家大小姐,享受了这么多的资源和优厚的待遇,为家族的荣耀付出也是应该的。” 这话本不该当着穆家人的面说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但六长老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穆家这门婚事多少人求而不得,对整个宫家都大有好处。 家族荣耀?萧函轻笑,她所见到的,不过是一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保持风度的丑态。 四长老指责道,“宫明山,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忤逆不孝,无视家族,丢脸都丢到外人面前了。” 宫明山铁青着脸,“绫儿,是我以往对你容忍太过。” 萧函淡淡道,“我也这么觉得。” 众人愕然又惊讶。 “我是顾忌着宫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才纵得你们,以为可以随意摆布我,将我当作踏脚石。” 萧函的视线最后扫过宫鸿,后者一惊,退后了些,又色厉内荏地觉得这么多人在场,宫绫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六长老恼恨一闪而过,“宫绫,当着老祖的面,你胆敢放肆。” 萧函手中浮现出一块古铜色的铁片,带着特殊的让人忍不住屏息臣服气息,她淡淡道,“我受宫家多年栽培养育,我想这个足够偿还了。” “这是什么?”两位宫家老祖目光紧紧盯着萧函手中之物,这东西也被萧函随意扔了出去。 萧函没有解释,而是冷冷道,“宫家的养育之恩,我已经还了,但我和宫鸿的帐还没完。” “上次的教训,看来你没有铭记于心。”萧函轻叹了一声。 宫鸿心下忽生恐惧,还来不及躲到父亲和老祖身后,就被一缕无声无息出现的黄金火焰烧得尸骨无存。 宫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宫明山目呲欲裂,“鸿儿。” 他唯一的继承人。 “逆……”后面一个字还未说完,欲对萧函出手的宫明山整个人就被重重地击飞出去。 萧函露出丝丝无奈苦恼的神情,“我都说了,我以前那是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容忍你。” 两位老祖光顾着那块古铜色铁皮,不想眨眼的功夫,就出现了一死一伤,死的是宫家继承人,重伤的还是宫家家主。 宫绫这是真的要与宫家撕破脸了。 “你这是要叛出宫家?”一身青衣的那位宫家老祖面带怒意,欲要出手时, 萧函手中化出赤麟剑,瞬间变大了几倍,通体火红,直直落下插入厚重的青石地面,磅礴的烈阳之力随着四分五裂的断痕扩散开,修为稍弱的人躲避不及,生生受了这股冲击,连整栋建筑都摇摇欲坠,灰尘飞扬。 这一手成功地震慑住了众人,包括宫家两位老祖。 蓝衣老祖才意识到,之前那一掌不止是他未出全力,萧函也一样。 见他们安静下来了,萧函才淡淡道,“老祖也可以想好了,究竟是要为了惩戒我这个叛徒,与我拼个两败俱伤,将宫家闹得天翻地覆,死伤惨重,还是好聚好散,我与宫家此后再无瓜葛。” “让她走。”青衣老祖叹息一声,蓝衣老祖阴沉着脸,却也未出声。 哪怕他们合力能阻得了宫绫,宫家其他人也免不了死伤。 连弑兄伤父都敢,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看在古铜色铁片的份上,又已经与宫家离心,何必再留下。 两位老祖都同意了,其他人纵是不甘恼怒,也不敢阻拦,当然他们也没那个实力。 萧函轻松拔出剑,转身往外走去。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早就感应得到,一眼就能看到倒在地上的家主,还是少主宫鸿的尸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袭。早就有大量的宫家护卫涌来,还听见了萧函和宫家老祖最后说的那两句话。 见到提着火红赤麟剑走出来的大小姐。 众人皆是茫然,惊惧,质疑,也不知该不该拦。 萧函轻笑了一声,“你们也敢拦我?” 神情虽是散漫,但毫无收敛的威势造成莫大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种威压敢拔剑的人也没有,不由自主地让了开来。 萧函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宫家大门。 这些事后都由封凛转述禀报给了三公子穆远青。 这一出后,婚事也彻底破裂了,不过要是真娶回了穆家,恐怕都能捅破天了去。不过也应了公子那句话,宫绫竟然真的脱离了宫家,封凛在心中感叹公子远见卓识。 穆远青神色淡淡,他本就没指望宫绫会答应婚事,只是想借此引发宫家族内的矛盾而已,产生内耗,对宫家还是对宫绫都会是两败俱伤,毕竟能在背后捅刀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穆远青也没什么担心,从始至终,穆家也不算损失。 就是被有心人看出来,也说不了什么,顶多是怀疑而已。 他只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宫绫和宫家之间的嫌隙迟早会有一天爆发,他做了个推手让其提前又如何。 真正目光短浅,将一手好牌打烂了的人,是宫家。 穆远青轻叹一声,“可惜了……” 究竟是在为宫家可惜呢,还是为宫绫从此武道上再无挂碍,势不可挡而可惜,就不得而知了。 …… 宫绫当初只是逃婚,还没想叛出宫家,但萧函不用顾忌那么多。 这一事里穆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9526:“宿主,你给宫家的是什么?” “只是伪神器罢了。” 之前在天龙秘境里无意碰到个古墓挖出来的东西。 正是知道是好东西,宫家的两位老祖才忍了下来,让宫绫轻易离开宫家。 宫家发生的两件大事,不到一日就传出了南郡,很快在天玄大陆传扬。 宫绫与宫家断绝关系,又弑兄伤父,闹得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最后还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宫家。 后一件事便是前者的缘由,宫绫将所得的一块神器碎片给了宫家,以偿多年养育之恩。 这两件事引起的风波议论都不小。 世家联姻在天玄大陆上素来是两个家族决定,所以当宫穆两家达成一致时,许多人都快以为这婚事板上钉钉了。 谁都有想过宫绫可能大闹一场,与宫家意见相悖,发生争执。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脱离了宫家。 婚事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但产生的影响却是巨大的,首当其冲便是宫绫。 没有任何依恃家族屏障的武者,就算宫绫仍是玄境七品,不说历练闯荡,一人独行,可能危机四伏。 日后想要突破地境所需的大量资源也更为艰难。 不过这也没关系,听说许多诸如圣剑宗的门派都向宫绫伸出了橄榄枝。 宫绫不到二十便成就玄境七品,毫无疑问的天才,现在还没了家族,无牵无挂,可不就有人动心了。 这令一些说酸话嫉妒宫绫幸灾乐祸的人,立刻没了声。 圣剑宗门内也有不小的争执,之前收宫绫为弟子也没什么,天资修为都优秀得令人瞩目,但弑兄伤父的消息一出,某些古板守礼的长老就觉得宫绫此人太过离经叛道,冷漠无情了些,以后未必会对圣剑宗有什么归属感。 但大多人还是赞成的。尤其是楚无因的师父,也是圣剑宗的宗主,他看中了宫绫的一手神秘绝伦的剑术。 据他们猜测,宫绫很可能得到过某个珍贵的剑道传承,单凭这点,就能让他们对宫绫毫无芥蒂,宽容接纳,培养成宗门中和楚无因一样的骄傲。 第317章 天下无双 然而圣剑宗宗主思虑周详伸出的橄榄枝被萧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她的任务可是建立一个比宫家更强大的势力,何必要再入别的宗门势力。 萧函拒绝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谁让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圣剑宗也挺不爽的,觉得萧函太傲了些。他圣剑宗在天玄大陆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萧函一个才玄境的年轻后辈,就算天资再高,也不该狂妄自大到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 换个人至少还能言辞委婉恳切,顺便向圣剑宗示好一下,给自己留条后路。 圣剑宗还为了表示对天资实力都不输于楚无因的萧函的看重,还是派了宗门执事长老去的。 结果萧函的态度谈不上轻慢,但简洁得仿佛多说两个字都是浪费。 有什么底气让她拒绝圣剑宗,不止圣剑宗,其他一流意欲邀请她的门派势力,萧函都没有半点婉转的余地。 没有答应其实也就相当于得罪了那些邀请她的势力。 短短几日,关于萧函的议论在天玄大陆甚嚣尘上,不看好她的人大有人在,之前力压年轻一代武道天骄的风光名声也全部化为乌有了。 她与亲族决裂,又拒绝诸多宗门大派的橄榄枝,这种种举动在旁人眼里,无异于自废武道,沦为散修武者。 叹息惋惜者有,幸灾乐祸者也有,还有不缺事后嘲讽,落井下石的人。 对某些人来说,则是他们的机会到了。 “辛儿,你等着为父去取了宫绫的人头,来给你消去心魔。”虞家家主虞洪语气中毫不掩饰戾气道。 虞辛目光中露出一丝期待和渴望,宫绫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武道意志几乎崩溃,哪怕虞家有数不尽的灵丹珍药也没能缓过来。 显然虞家老祖也默许了。 刚听闻宫绫有可能拜入圣剑宗门下时,宫家长老们还老大不高兴。虽然老祖没说什么,但对他们而言,宫绫就是一个叛徒,杀害宫家少主又重伤家主,宫家的面子都快被她这个不孝子孙踩到泥地里了。 要是有了圣剑宗撑腰,就是老祖突破出关,恐怕也奈何不了宫绫。 但一等到宫绫拒绝了加入任何宗门势力的消息传来,宫家长老们如同放下了心中惴惴不安的大石,甚至还讥讽起来,“她要是留在宫家,不知道还要惹多少祸事。” “就宫绫那个离经叛道,狂妄不知尊卑的性子,不用老祖出手,在外面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六长老冷哼了一声,没了宫家大小姐的名头,宫家的资源背景,迟早也是自取灭亡。 放下了心头大患的宫家长老们,安心地继续明讨论暗争夺家主之位去了。 宫明山虽然还活着,但被宫绫重伤得如同废人,宫家长老们嘴上同仇敌忾地痛骂着宫绫弑兄伤父的忤逆不孝之举,但一点也没有手软地趁机将宫明山从家主位子上拉了下来,废了他这一嫡支。 两位老祖忙着炼化研究那神器碎片,家主之位空缺,宫家也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各位长老开始暴露出他们的心思,都有自己合意的家主人选。 这份动荡也影响到宫家的大部分人。 宫家武者陷入一片茫然,大部分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大小姐怎么突然同家族决裂了,还有什么新家主上位。 宫家因为长老们各怀心思,都想获得最大利益,仅仅几日就分出数个派系来,各自笼络底下的武者,那些年轻一代的宫家武者面对四长老,六长老等人的威逼利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明明不久前,宫家还风光无限,有复兴荣耀之势。 宫家人心都散了,又如何称得上宫家呢? …… 萧函这几日到处走,却也没关注那些风言风语。 建立势力的事虽不大轻松,但在心中具体也有了大概。 萧函进入了一座城池,寻了个茶楼暂做歇息,还能听到别人提起她,只是貌似不是什么好话。 她如今在天玄大陆的风评还真不怎么好。 不少人觉得她行事太过决绝,拒绝联姻就拒绝联姻,何必严重到与家族决裂,还不惜伤父弑兄,要不是萧函给了一块神器碎片给宫家,宫家自己忍了下来,放她离开,否则萧函早就被打入了邪道叛徒之流,声名尽毁,人人得而诛之。 脱离了宫家,又得罪了不少大势力,可以说萧函是他们心中作死的典范了。 忽然谈话声安静了下来,萧函仿佛毫无察觉地继续饮茶。 脱离宫家后最大的改变就是出行没那么舒适了,不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萧函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风餐露宿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到这时,杀气已经展露无遗了。 “宫绫。”这个名字一出,茶楼乃至街道两旁的众人震惊不已。 既是为这个闹得天翻地覆风口浪尖的人物,也是因为出现围住茶楼的大量杀气凛然的武者一看就是冲着宫绫去的。 萧函这才抬头,见到一位气势威严的中年武者,“你是谁?” 听见这话,旁观的人不禁哑然,本就有许多人哪怕碍于虞家武者的威势,也壮着胆子想看看传说中的宫绫是什么样一位人物。 光是这话……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萧函认真道,“讨厌我的人太多了,你若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一个。” 也许是宫家,也许是穆家,也许是之前被她拒绝了的某个心胸可能不够宽广的势力。 那位中年人脸色铁青,冷声道,“我乃虞家家主虞洪。” 萧函微偏了偏头,真心思考了一下,“虞辛?虞薇?” “我知道了。” 尽管萧函的语气很平静轻松,但没有一人看好她。 虞家这次也是精英尽出了,誓要将宫绫斩杀于此。 三十多名玄境高手,还有包括虞家家主在内的两位地境,最差也是玄境一二品,几乎是虞家的一半底蕴了,就是对付两三个地境宗师也不惧,何况只是一个落魄的天才。 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坡凤凰不如鸡。 旁观的人中也有唏嘘的,甚至还能同其他人说了宫绫和虞家的恩怨。 也有人不以为然道,“这也是天道有轮回,谁让宫绫昔日太过狂傲,才惹下虞家这样的仇家。” 虞家这么大的阵仗,却也提醒了周围人,宫绫可是有着玄境七品的修为,斩杀半步地境的战绩。 可惜,今日注定要殒命于此了。 没有一人插手,谁都知道要是出手就等同于和虞家结下死仇,甚至也要跟着殒命于此。上百名武者围杀,宫绫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能让我虞家下此血本,近五十年来也唯有你一个宫绫了。”虞洪沉声道,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眼中尽是恨意。 虞洪冷声道,“你杀我女,废我儿,今日我就要你命丧于此。” 宫绫现在只是一个毫无背景又无亲无友的武者,无人会护她,只要杀了她,也就无需再忌惮。 萧函笑了笑,对虞家这时来找她报仇的心思缘由了然。 龙就算受了伤,依然是腾云之物,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们又算什么,也敢来我面前嚣张。” “杀。”虞洪脸色狰狞暴怒,话音一落,离萧函距离最近的的几十名玄境武者同心协力一齐出手,攻击的气势磅礴,似是能吞噬碎裂她。 可这些都被萧函一剑给挡了下来。 那一剑静如烟海,却轻易地将那磅礴的攻击化为虚无。 虞家众人脸色大变,只因为感受到的气息竟然是……地境。 她什么时候突破的? 虞洪此时痛恨极了家族搜集情报的探子,查到了宫绫在这里,却不知道她已然晋升地境,不然他会请出老祖,甚至根本不会以为宫绫此时落魄孤立无援而布下围杀。 可惜为时已晚。 萧函手中的赤麟剑行云如流水,这一剑在场无人看清剑式,只见出现金色的天罗地网。 但身在这天罗地网中的人才能体会到恐惧,那不是金色的丝线,而是被凝炼的黄金火焰。 二十多名武者还没有出手,便已没了气息。 虞洪脸上浮现惊骇之色,他没想到的岂止是宫绫晋升地境,还有她的地境实力,根本非同凡响。这就不是虞家想象中的围杀宫绫报仇,而是宫绫,对他们碾压性的屠杀。 虞洪怒喝道,“立即撤退。” 哪怕对宫绫有着再深的恨意,虞洪也不会不顾虞家家主之职。 若是因为他的决定让这百名精英虞家武者都殒命于此,非但他家主之位不保,就是虞家,也会伤亡惨重。 “全都给我留下吧。”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旁的萧函淡淡道。 金色的天罗地网疾速变动,交叉穿梭,如怒放的火花绽放在每个虞家武者胸前。 强大如虞洪和另一名地境宗师也没能逃得过这天罗地网,皆命丧于那黄金火焰穿过的血洞之下。 这场骇人的围杀结束的太快,或者说胜负从第一剑开始就是一边倒的碾压。 仅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血腥味还未散去,即便萧函的衣裳纤尘不染,也依旧宛如修罗。 见证了这一场面的众人,陷入可怕的一片寂静中。 方才还曾背后非议幸灾乐祸宫绫的人,此时已经心胆俱裂,震惊骇然过后,无人敢去直视这尊杀神。 萧函神情平静,果然左右这个世界法规天理的从来都是实力。 第318章 天下无双 虞家上百武者围杀宫绫,却殒命于其剑下的事传出去后,之前奚落嘲笑宫绫的声音瞬间在天玄大陆上消失了。 二十岁的地境宗师,足以震撼整个天玄大陆。 早在天龙秘境时,就有宗师评价宫绫未来定能问鼎地境,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离天龙试炼才过去了多久,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但毫无疑问的是,宫绫是这一代天骄中最先突破地境的。 更让人惊骇的还有宫绫的战绩。 虞家精英尽出,除了虞家老祖之外几乎耗光了大半底蕴,却没能伤到宫绫半分,反而丧命于她手中,无人生还。这等战绩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地境宗师了。 最为在意这个消息的,自然是其他几个顶尖天骄所在势力。 圣剑门宗主和一众长老听闻后,都不免惊了惊。 难怪宫绫拒绝入圣剑门,堂堂一个地境宗师,足以在天玄大陆开拓自己的势力,成就一番霸主了,何况宫绫还这般年轻。 楚无因微微皱了皱眉,“虞家围杀宫绫?” 虞家出动大批精英武者围杀宫绫的消息,宫绫流浪在外无从知晓,但像圣剑门这样的大势力怎么可能半点风声也听不到。只不过袖手旁观,连对楚无因都特意压下了消息。 圣剑门宗主避开了这个话题,楚无因也没有继续问,沉思过后提出闭死关。“我感觉我离地境只差一条线了,也许要一年,也许是三年。” 风头名声犹在,正如日中天之时,选择沉寂,实在少见。 但宫绫已然突破地境,还能以一敌百,从容碾压,以楚无因的骄傲又怎么甘心落后太久。 宗主也感觉到了楚无因被激发的斗志,对此欣慰也骄傲。 虽然宫绫与他们圣剑门无缘,但有一个楚无因在,圣剑门未来百年无忧矣。 与楚无因相同想法的天骄也有不少,曾参加过那一次天龙试炼的白泠,南笙等人,都有了落后的紧迫感。像南笙就停下了家族炼药和其他事务,专心提升修为。 玄境七品和地境看起来只有一线之隔,但无论实力还是在天玄大陆上的地位都是天差地别。 他们还是需要家族培养提供资源的天骄,而宫绫已经有资格争夺一方霸主了。 穆家四公子穆远歌受刺激拼命修炼时,他亲哥穆远清神色沉得厉害。 属下封凛刚详细回禀了虞家围杀宫绫却被反杀的详细过程,有些惴惴不安。 他印象中公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平淡从容,从未见有这般严肃过,顶着压力又继续回禀到收集到的情报。 “那剑术和黄金火焰并非出自宫家,也闻所未闻,许是她自创的武技。” 穆远青最后还是将指间紧捏了许久的棋子放回了棋盘上,但价逾万金难得一见的玲珑玉棋上出现数道裂纹, “宫绫此人,日后定是我穆家大敌。”他幽幽道。 看过情报的封凛虽也惊骇于宫绫的天赋资质和战绩,但却难以相信这句话,假以时日宫绫可能成为一代武道宗师,枭雄霸主,但能与穆家为敌,未免太过夸张了。 穆家可是天玄大陆第一世家,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屹立于天玄大陆,令人瞻仰敬畏。 穆远青没有多说,而是看了另外一份关于其他天骄的情报。 包括楚无因耐得住寂寞闭死关,南笙等勤加修炼。 他似笑似叹道,“是真的不能小瞧了此代天骄啊。” 突然另一名手下进来,“回禀公子,探子传信来报。” “什么事?” “宫绫屠了虞家。” …… 在折损了大半精英后,虞家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废了,但还是难以想到,宫绫竟生生屠了一个武道世家。 萧函知道这世上对她心怀杀意的人不少,宫家那就有一大把。 但找上门了,她也不能不回报过去。 萧函找上门来时,虞家惊慌失措的人不少,更多是对她恨之入骨的人。出来的虞家老祖见到她,脸色瞬间大变,极为难看,“宫绫,你这是要与我虞家不死不休么?” 关于此事的祸端究竟是谁惹出来的,萧函不想争辩理论了。 “从今日起,我宫绫创立无双宫,就以虞家来祭旗吧。” 萧函平静的声音传遍整个虞家,甚至四方郦都。 话音一落,萧函右手中已幻化出了火红的赤麟剑。 有人要逃,萧函也没有拦,只是虞家几位老祖还有虞辛等人必须留下。 那一日整个郦都的人都看见虞家在一片生生不息的火海中化为乌有。 虞家被屠后,不少人震惊之余不免皱眉道,“此女杀性太重,恐非是福。” 但敢说出这话的至少也是地境宗师,背靠一方势力。而境界不如,又没有雄厚背景底气的人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否则还要怕惹了宫绫这么一尊杀神。 在惊骇于此举同时,很多人也都记住了宫绫的无双宫。 在屠戮了一整个世家的名声上建立的。 可以说,从这一日起,跟过去彻底断了个干净,再没有人提起过去的宫家大小姐,有的只是现在成就地境,一人便能屠一世家的宫绫。 独一无二的宫绫。 尽管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但会为一个已经不复存焉的虞家出头的人,可没几个。 连老牌地境宗师的几位虞家老祖都不敌宫绫,最后只能任由她毁了虞家,甚至身死。 宫绫的实力不得不再估量一番了。 在此之前,暂时没人贸贸然与宫绫再结恩怨。 而且此事归根究底也是虞家低估了宫绫的实力,报仇不成反而家族基业毁于一旦。给不少宗门家族都留了个教训,比如子弟门人外出历练时,切莫招惹一个叫宫绫的人。 一等世家中缺了个席位这事还未平息,就再次生起了大波澜。 许多人觉得宫绫既然以虞家祭旗建立无双宫,那就是在郦都了,没想到却是建在了一处海岛上。 有宫绫的偌大名声在,无双宫也引来了许多关注。 只是令人咋舌的是,入岛处平地升起的石碑上竟被人以功力刻下一行不可磨灭的字,“天下第一,唯我无双宫。” 让人忍不住想,宫绫也太会搞事了吧。 同感的还有系统9526:“宿主,你这是把整个天玄大陆的仇恨值都拉遍了吧。” 萧函很淡定悠然,“反正迟早都是会惹到的,一次性也省事了。” 她所表现出来的欢迎任何人来挑战的态度很明显,在狠狠镇压了几波不忿或是想扬名的人后,传出血海之名后,天玄大陆的人多是选择了闷不做声。 作为一个晋升地境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的宗师,宫绫却已站到了地境这个境界的顶端,敢去挑战的人已经是有把握试探她实力的了,对宫绫却连轻伤也没有造成,败得太快。 可以说,宫绫表现出来的‘高傲自负’尽管是令人诟病,但至少是有实力的。 地境无人可敌,天境的武祖除非是生死存亡,也懒得出手。其他人除了不吭声,任由那石碑在那立着,无双宫也响彻大陆。 宫绫的无双宫绝对是近百年来崛起得最快的一个势力了,建立不久已经响彻天下。 尽管还没有拜入门下的弟子。 但有一个宫绫在,就注定了它在天玄大陆不会默默无名,许多人都不得不承认道。 宫绫创立无双宫,迎天下武者挑战。 忌惮的人有,敬畏的有,最为郁闷愤愤不平的就是宫家了。 自宫绫突破地境,成为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地境宗师,除了虞家,最惨的当属宫家。 虞家可以说是因为私仇,惹上祸端,被宫绫给灭了。宫家就是损失最大又落了个最大的笑话。以联姻之名生生把可以振兴家族更上一层的天才给逼走了。 凤陵穆家这门婚事再好,也比不上一个有着自家血脉的宗师霸主。 这种不仅仅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笑料,哪怕再过一百年也还会有人说起。 除非宫家能够运气好到爆,再出一个宫绫这样的天才。 但这有可能吗?恐怕连宫家人自己也不信。 近日宫家所在的南郡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谁让宫绫在外面兴起那么大的风浪,无论是屠灭虞家,还是建立无双宫引来无数挑战,又无一不败于其手下。 宫绫名声越大,就越多对宫家的笑话。 连宫家子弟外出执行任务都会受人指指点点,不知听了多少嘲讽。 宫家那群长老也是憋屈的不行,原以为得了那片神器碎片,可以壮大宫家,他们也可以继续把持着宫家,享受更多的资源好处。 结果老祖还没炼化神器出关,宫绫这个弑兄伤父叛出家族的逆女,竟然突破了地境成就宗师,还创立了什么无双宫,这分明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得到那片神器碎片并且确认是真的之后,宫家那群老头子就一下眼高于顶了。 开始的时候,也的确有不少小家族小门派攀附上来供奉讨好,宫家看似声势高涨,但虞家的消息一出,这些家族门派全都不见踪影了,别说上门来,就是宫家找他们也不敢随便应承,生怕惹来灭门之祸,前一个倒霉虞家的例子还在那立着呢。 虞家被毁,本来相邻的宫家最有机会在郦都的地盘分一杯羹,但别说吸纳势力,郦都的门派势力对宫家简直是避之如蛇蝎。 不得不说,宫绫以虞家祭旗的确震慑住了大部分人。 而不惧宫绫的势力,又多是地位比宫家高实力雄厚的宗门世家。 以宫家那帮目光短浅又贪婪无度的长老的想法,还担心是对神器碎片怀有觊觎,他们可不愿意把这明摆着偌大的好处分出去,只想着自己独吞。 宫家在外现在孤立无援,而内部也好不到哪去。 两位地境老祖一心突破炼化神器,长老们还忙着争权夺利,确定家主的位子,对下面的非议和动荡视而不见,只如以往一样弹压,甚至没了家主嫡系,他们压制宫家内部也更加毫不掩饰了。在他们看来,家主之位更迭本就少不了动乱,哪有他们未来占有的利处大小来的重要。 实际上,宫家比这些高高在上的长老想象的要乱得多。 宫家内部存在的问题本就不少,嫡支一倒,宫绫断绝关系出走,将这些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引起的反弹也很大。 尤其是在大部分人看来,长老和前家主一力主张将大小姐宫绫联姻,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不能再错误的决定。 若是大小姐还在,以她现在地境宗师的实力,完全可以继任家主之位。别说长老,就是老祖也没话可说,有大小姐宫绫担任家主之位,宫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混乱不公还惹人笑话的样子。 在宫家有关系有后台的人享受越来越多的特权待遇,甚至趁着宫家现在不太平明目张胆了起来,没有贡献资质愚钝修为低下也能得到大把资源,功法武技还有各种丹药。 这种不平压抑的处境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就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领头人某位长老的孙子为了取到紫云芝,竟然不惜将一名族内子弟推到妖兽口中,这消息传回去后立刻引发了宫家内部的巨大不满,要求严惩此人。 结果是那位长老被迫退出了家主择选名单,但随之而来的是,参与那次行动将此事传回宫家的子弟,还有态度要求严惩罪魁祸首的人,遭到袭击,不是重伤就是残废。 那名长老孙子还在喝醉酒后得意洋洋道,这些小人泥腿子害他爹当不了家主,没弄死他们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这立刻引起了群情激愤,几个比较年轻激进的宫家子弟也不顾他是何身份,直接送他去了黄泉。一下子就真的炸了锅,尤其是孙子丧命的那位长老,不仅是要那几人偿命,还连带着他们的家人。站在他这边的长老还挺多的,也没人要提什么公正。 之前真说他们为压下族中不满以示公平是假的,不过是以此逼那位长老退出争夺家主之位,但现在出了这种事,换成是他们的孙子也一样,他们的子孙怎么是普通旁系的子弟能比的。 可惜宫家长老们享受久了养尊出优高高在上的待遇,以为像过去那样以族规家法和长老的权威就能压下的事。没想到得到了大半族人的反抗。 在愤怒不平压过了对家族权威的服从后,一个少数,一个多数,而且真论起来,长老这边的实力也不怎么出众。 最后还是打扰了老祖出关。 两位老祖以绝对实力压下了宫家的大动乱,快刀斩乱麻定下了家主人选,又继续闭关炼化神器去了。没有对宫家内部的问题做任何解决或是惩处长老安抚人心。 毕竟长老中有些还是他们的后代,真夺了这些人的权,他们老祖的脸面也不好看。 在他们心中,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炼化神器碎片,强大实力。至于维护宫家的稳定安抚人心以后再做也不迟。 老祖的不为和隐性的偏袒使得许多族人对宫家真正失望了。 尤其是对抗长老行为激进的人,哪怕老祖说此事作罢不得再提,留在宫家迟早也会被长老派系的人报复。 部分人在这次动荡后选择了悄悄离开宫家。 只是宫家到底是一流武道世家,他们离开后哪怕不被宫家捉拿,也会沦为散修武者流浪在外。 于是还有一些人提议道,“与其留在宫家,还不如去追随大小姐。” 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挺多的,宫家混乱不堪,掌权者处事庸碌荒唐。而大小姐已经有了地境宗师的实力,又建立了无双宫。性情处事也众所周知,追随她要比留在宫家好得多。 继宫绫之事后,宫家又闹出了个大笑话。 短短几日,就有近三成族人离开宫家,虽没有像宫绫那般弄得天下皆知,但离开了宫家居住百年的南郡,显然也是打着脱离宫家的念头了。 宫家之前发生的大动乱,不少势力都看在眼里,甚至前因后果都知道,闹到这种族人离心的地步可知混乱得不成样子,不免在心中嘲笑,就算得了什么神器碎片,这样的家族离衰败也不远了。 颜面尽失的新家主和宫家长老如何不气,放在过去,直接发出通缉令,派人将叛逃的族人捉拿回去了。 但现在族内人心动荡,肯忠心服从家主之命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新家主也不舍得派出去怕折损了。 托其他世家宗门帮忙无果,碍于宫绫威名,以及宫家近来本就惹人厌的做派,没人愿意相帮。 ———— 宫清絮出身旁系,父母虽是武者,但实力并不强,又不是嫡系长老后代,在家族中也就不受重视。 她也住在南郡,但离宫家族地还比较偏远。 宫清絮曾远远见过嫡系大小姐,据说是宫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 比起容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是那一身的灿然生辉,飞扬恣意,煌煌赫赫如旭日初升,自信强势到让人自惭形秽。 她父母提起大小姐时,也比那位名义上的继承人宫家少主好多了。 每一次大小姐在外扬名,他们都感到与有荣焉。 只是一切变得太快,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先是突如其来的联姻,然后大小姐一掌杀了宫家少主,又重伤了家主,叛出宫家。 宫家内部混乱的形势也急转直下,像宫清絮这样的旁系更加受到剥削。她的父母不得不为了博取资源去执行更危险更辛苦的任务,带着一身伤回来。 掌握实权和大部分资源的长老派系与旁系的矛盾越发尖锐。 宫清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每日都心惊胆战的,甚至不敢出门。长老孙子坑害旁系子弟的事并不是个例,她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旁系女子也会被欺负。 到最后,许多人选择离开宫家时,宫清絮和父母也在这次准备去无双宫追随大小姐的队伍中。 队伍的带头人是曾经宫家刑堂侍卫首领宫毅,听说他也曾多次在外保护大小姐。 宫清絮对前路有些茫然,向宫毅大叔问道,“大小姐真的会收留我们吗?” 宫毅目光坚定道,“会的,大小姐见到我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现在,除了大小姐,也没有人再能挽救宫家,庇护他们这些宫家族人了。 大小姐也绝不希望见到宫家变成这个样子的。 最后一行人来到无双宫所在的海岛也是费了不少力,但看见那石碑上超级拉仇恨的霸气宣言时,宫毅震撼之余不免激动。 作为百年来最年轻的地境宗师,宫绫名声响动天玄大陆,更不要说一举一动都为世人所关注。 据说立下石碑后的半个月,来自天玄大陆各地武道高手足足有十几波。 最后岛外一片血海,无人再敢来挑衅。 这等豪情霸气,就是出自他们宫家的武道天才。 出走宫家的大小姐突破境界,晋升地境,如新生旭日势不可挡,而宫家却犹如迟暮的落阳。 想起老祖还有那些长老目光短浅的做派,宫毅心中叹气,这样下去迟早是会毁了宫家的。 宫毅又是感叹,若是大小姐还在宫家,又岂会是现在这样子。 心情不知有多复杂的宫毅带着其他族人上了岛。 无双宫不仅因为主人名声在外,这三四月来也初具规模,岛上繁华似锦,如世外桃源。 像这样环境地理位置都优渥的海岛,按理来说都是周边宗门家族势力争夺之地,不过无双宫建立后,貌似也没听说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周围的势力都安静如鸡。 还因为那半月的血海挑战,方圆三百里都清空了一遍。 毕竟不是谁都能顶得住宫绫这样强势霸道的邻居。 宫毅越往里走去,越惊叹于大小姐的能力手腕,短短时日便有了这般势力。 一路来倒是畅通无阻,门人弟子也少,只有一些恭谨无言的仆从。 一入殿内,就见居于高座之上的宫绫,一身红衣不显艳丽,反倒如烈火灼灼,耀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似乎和过去没什么变化,似乎又变了许多。 比如更多了宗师实力的威势。 “我等拜见大小姐。” 怀着激动和敬畏之情的宫毅等人皆恭敬地一跪拜行礼。 “寻我有何事?”萧函右手支着下颌,语气中也多了一分漫不经心。 宫毅说了自大小姐走后宫家的动荡,以及他们不得不脱离宫家的事。 建立无双宫后,萧函也有着手情报消息渠道。宫家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 但听宫毅的详细叙述,看来宫家这几个月过得十分‘精彩’。 对此萧函还挺满意的。 但在拒绝时,萧函依旧说得直截了当,“你们不适合我无双宫,自己去寻个清净吧。” 宫毅当场就怔愣住了,他身后其他宫家族人也有些惶然无措。 他选择来追随宫绫时,从未想过她会对宫家再无一丝情谊。 无论是被逼联姻还是叛出家族,如今看来也都是前家主还要长老们鼠目寸光庸碌无能的结果。可宫绫毕竟是宫家人,身上留着宫家的血脉,难道真的能对宫家不管不顾,再无关系吗? 萧函平静道,“你们究竟是真心忠诚于我,还是觉得我比宫家有前途,我也不在乎是哪一样,但追随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盯着这些宫家族人,“我的敌人,也是尔等的敌人,你们可做得到。” 大殿内,一片寂静…… 宫毅只觉得心惊胆寒,萧函的意思再简单明显不过,他们想留下,只能忠心她一人,而不再是宫家。就是到了有一日,她与宫家为敌时,他们也要与宫家为敌。 即便对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说宫绫无情也好,她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无双宫,而不是第二个宫家。 而原来的宫绫,早就在家族与穆家联合围杀的时候,对宫家的最后一丝情谊也无了。 宫毅有些苦涩艰难地道了一声,“大小姐。” 萧函淡淡道,“我早已脱离宫家,不是宫家的大小姐了。” 像宫毅这样忠心于家族对宫家有感情可以理解,但期待着置于她的羽翼之下,甚至带领着他们重振宫家荣耀,萧函只能说,想多了。 她叛出宫家,为世人流言群起而攻之时,可有人站出来支持她的行为?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一手建立无双宫,也有信心让它成为一等一的强大的势力。宫家族人的追随效忠,在萧函眼中,并不是非需不可,就算留下,她也只会留下完全忠心于她的人。 宫毅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暗沉下去,但未等他开口, 就已有人跪下,掷地有声道,“见过无双宫主,我等愿为洒扫仆从,追随宫主。” 果断做出选择的这十多人都是年轻的宫家子弟,怀着一腔斗志,也不甘回到宫家继续受欺压,或是沦为散修武者。 不像宫毅那样执着坚守宫家曾经的荣耀,一旦打破,抛却起来也容易,宫家先祖的确创下不朽基业功绩,但如今世人敬畏的宫绫,又为什么做不到。 比起服从那个已经腐朽不堪被长老占为私有物的宫家,像宫绫这样的强者更值得他们追随。他们也得聪明没有再提起大小姐的称呼,从这一刻起,宫家在他们心中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种想法到底离经叛道了些,所有大部分宫家族人没有留下,比如宫毅,但他们也不想回到宫家,他们都是得罪了长老们的人,回去也没有容身之地。 “你们若不想回去,可在海岛外方圆百里之地寻个落脚之处,平安无忧,这也算我对你们的最后一丝情分。” 有她的无双宫在此,自然没人敢在附近惹事。 宫毅最后还是沉声鞠躬弯腰道,“多谢宫主。” 第319章 天下无双 穆家内, 穆远青幽幽叹道,“宫家这些人还真是无用。” 亏他还为那些宫家族人扫清了些障碍,让他们顺利到了无双宫。 宫绫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宫家还是宫氏族人都不可能再成为她的软肋。生也好死也好,都无法牵动她半分心弦。 还是个空壳子的无双宫也一样。 封凛忍不住道出他的疑惑,“公子为何如此忌惮宫绫?” 从最开始的关注,到主动提出联姻,还有现在引导宫氏族人去无双宫。他已经很少见公子在一人身上费这么大的心力,上一次还是为了那件重要之物。 穆远青嘴角带着笑,看着他,“无所顾忌,有实力强悍天资出众的人,你说可不可怕?” 封凛脑海中转了一遍宫绫迄今为止的经历传闻,脸色也白了白。 穆远青似叹了一声,“而且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屈居于人下。” 无双宫一旦势成或宫绫的武道修为再次突破晋升,便是能与宗门世家争锋了。 最初时的有意设计打压,令宫绫与家族分裂,穆远青不过顺手而为,他也未曾想到宫绫说断绝就断绝关系,还这么快突破了地境。 更令穆远青心惊的是,宫绫看似狂妄恣意,许多事却行之有度。 从一开始叛出家族的离经叛道,却无人阻拦。 到拿虞家祭旗,却非滥杀无度,旁人畏惧她之时也会记得虞家与她的私仇。 最后那拉足了仇恨的第一石碑,反而让人觉得这就是她的行事作风。 谁会认为宫绫是什么谦谦良善,仁爱怀慈的人。 过去不曾是,现在将来更不会是。 她再肆意妄为,也还远远到不了群起而攻之的地步。 哪怕有人不甘心,有人忌惮,但鉴于她之前所崭露的实力战绩,也得先估量估量自己可能的损失,除非出动天境的武祖,或像虞家那样深仇大恨,又值不值得了。 穆远青同样是如此。 他阻了她两回出头的机会,却没能成功。而如今的宫绫,也不是他能轻易对付得了的了。 只能眼看着她变得越来越棘手,一招不慎便能扎得人满身鲜血。 穆远青到底顾虑太多,他习惯了避居幕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弄天下大势令他与穆家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像宫绫无所顾忌,敢赌上一切。 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抹去了,就到此为止吧。 好在知晓他设计联姻的人不多,牵线搭桥的宫鸿早就死在宫绫手上了。 提起宫家,连穆远青也不禁皱眉道了一声,“蠢货。” 失去宫绫,后辈又青黄不接的宫家,纵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穆远青眼中也不过是一块肥肉。没成想宫绫留的那块神器碎片倒成了阻碍。 宫家自以为得了什么神器碎片,就膨胀自大得以为无人可敌了。 不是没有一些世家宗门想与宫家合作,结果被贪婪的宫家给恶心坏了。 宫绫舍弃了这帮目光短浅的蠢货,是真的聪明。 穆远青冷笑道,“也要看自己护不护的住。”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外物再强大,也随时可以被夺走。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换成是他,绝对会在那神器碎片上动手脚,而不是白白给了宫家好处。 ———— 半年后, 宫家修炼密地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幻化出宽大雄浑的剑影,直破云霄,威压传遍四方。 “老祖终于炼化神器出关了。”一长老兴奋得老脸都涨红了。 此等异象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老祖突破,神器显威,这都是一等一的大喜事。 这半年,新家主和长老们不知有多憋屈,族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心散得七七八八。 经过那次动乱后,但凡是稍微聪明理智点,又不站在长老派系的宫家人都选择出走了,外面就算苦点,也好在清净。不用继续看着宫家变得乌烟瘴气。 随着人丁凋零,宫家也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了。还有宫绫的无双宫越发强盛,外头的传言凡是提到宫绫都会贬宫家一回。 他们堂堂南郡宫家,什么时候落到随便一个人就来踩一脚了。 还有那些二三流的势力也敢来挖宫家的商铺,夺他们的灵脉。 受尽了嘲讽又憋了一肚子气,这些人就等着老祖出关为他们做主了。 “有神器坐镇,看谁敢欺我宫家。”两位老祖皆傲然道,全然不将宫绫和那些出走的族人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炼化神器碎片后的老祖膨胀了,还允许了新家主和长老们大肆宣扬,以振宫家声威。 其实不用宣扬,也有很多人知道了。 在见识了神器之威,连一块碎片都有镇压的气势,不少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一心沉浸在得意欢喜做着白日梦的宫家人,还毫无察觉。 新家主和长老们原来还想着等老祖出关了,一定要把那些叛逃出走的族人抓回来严加惩处,现在看到了神器的威能,连想让那些人回来都不愿意,怕多个人多分杯羹。 宫家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家主宫明山和宫夫人就住在这里,名为养伤,实为软禁。 毕竟宫明山这一支在宫家当了许多年的嫡系,好不容易让他下去了,那些长老可不想让他重回家主之位。宫明山也有反抗过,哪怕受了重伤,他也有玄境六品的修为。 长老们直接指责他,要不是他有宫绫那个逆女,怎么会害宫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论罪责,宫明山就占了大半。 剥夺他的家主之位已经算轻得了,宫明山为赎其过也该自罚才对。 老祖对此也视若无睹,宫明山也无奈得任由长老们夺去了他的家主之位,还被软禁在了这里。 宫夫人还想过找娘家求助,她娘家怎么说也是武道世家,结果也没什么用,出了这么大的事,宫夫人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她娘家顶多能接她回去住。 宫绫成就地境宗师的消息虽被宫家那帮长老所厌恶,但连整个天玄大陆都传遍了,宫家人多口杂,也封不住,还是被宫明山知道了。 初闻时,宫明山一愣,心中对这个逆女积累的怨恨不知变成了什么滋味。 那可是他终其半生也没有踏足的境界。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女儿。 仅仅是为了联姻,她就能对鸿儿狠下杀手。 虞家敢出动精英武者围杀,她就敢屠戮虞家,将其从天玄大陆上抹去。 连带着那段时间,被软禁的宫明山待遇都好了许多。 一切变得太快,宫明山心情复杂,难不成真的是他做错了?若他选择支持宫绫,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宫家庆祝的盛宴上遭遇袭击,出动了多位地境高手,几波势力都出了手,后面还有一些大势力的影子。 为的就是那惹人垂涎的神器残片。 最后的结果无人意外,宫家早已外强中干,近半年来更是越发虚弱不济,根本不敌众多强敌,最后血流成河,所谓的神器碎片也被夺走。 —————— 不到一年,天玄大陆接连两大世家被灭。 若说郦都虞家是一人之祸,那宫家的祸事可以说诸多因素加成了。 先是出现内乱,大半族人出走流散,后难得炼化神器,足以作为镇族之宝时,宫家人不思长远之计,重整家族,反倒一味大肆炫耀,还抬着宫家老祖的名头四处作威作福,欺压之前不服他们的小家族小门派。 神器虽好,但终究是外物。 在有人出其不意偷袭了一位宫家老祖,另外一位老祖被三位地境宗师缠住后,宫家就失去了对神器的控制。 不是谁都像宫绫那般妖孽,明明自己还只是地境修为,杀起一片同阶的武道宗师都不带眨眼的。 既然打着夺宝灭门的念头,也就不会留情。 两位宫家老祖一死一重伤后,其他的人就更加不足为患了。 之前出走的族人多是在外也有自强之力的武者,在宫家留下的都是酒囊饭袋,过得都是养尊处优,纨绔非为,平日里提升修为只管大把的丹药堆,但论起生死对战,这种夺宝灭门的袭击下,简直不堪一击。 联合对宫家出手的几方势力也是提前就打探估量好了宫家外强中干的实情,才策划了这一出灭门夺宝。 一日之间,宫家就被灭门了,那些在外的族人还来不及赶回来支援,回到南郡也只来得及见到断壁残垣,大概只比曾经的邻居郦都虞家好些。 但即便是宫家的一系列操作,把自己给生生作死了。 一个曾经驻镇南郡数百年的武道世家就这么没了,也惊起了天玄大陆的不少波澜。 有人议论是何方势力做的,那块神器碎片又去了哪里。也有人寻问后续之事。 少数有心人想想,发现虞家和宫家两大世家接连被灭,都与一个人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那就是宫绫。 那些对宫家出手的势力,也关注着宫绫的动静。 事实上,要是这神器碎片在宫绫手里,他们未必敢抢,因为死伤很可能远远大过一块神器碎片。他们也不是没担心过宫绫会为宫家报仇。 虽然人人皆知宫绫与宫家早就撕破脸面,断绝关系,但宫家到底是宫绫出身的家族,难道真的能狠下心不管不顾? …… 海岛上的无双宫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纷纷扰扰, 大殿内,萧函心情平和,悠然地弹着一架凤凰箜篌。 这是南海禹修门送来的礼物,作为离得最近的大宗门,萧函又一向‘名声在外’,行事作风整个天玄大陆人人皆知,平时还是打好点关系比较好。免得要是有弟子门人不慎误入无双宫周围的海域,冒犯了无双宫主到时候再有麻烦就不好了。 萧函当初一来,直接占了这片海域最好的位置,原来一直是周围四方争来夺去没有定论的地盘。 在萧函明摆出实力后,也没人敢吭声了。 见她没有再扩张地盘的趋势,周围势力反而态度更好了。 虽是一把乐器,但也生了灵气。 随意弹拨两下,乐音也曼妙不凡,收藏挺不错的。 宫家被灭门的事,萧函当然知道。 在消息传来时,宫毅也来求助过她,然后直接被挡在了幻境外。 萧函心里很清楚,宫家早就内忧外患,过去不过是有着先祖的余辉和宫绫这样的武道天才掩盖着,许多人都不曾在意过。 在萧函狠狠打了宫家的脸,令其陷入低谷后,又有家主重伤,宫家那帮长老忙着争权夺利,没有精力去压制那些问题矛盾。 一点引子,就足以让宫家摧枯拉朽。 留下的神器碎片,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不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宫家还是能多撑二三十年的。 宫家那帮顽固不化,私利大过于家族利益的长老会如何行事,萧函不用想都知道。 像宫毅这些人,可能还抱着期望,相信她会保护宫家基业不毁,如果真这样做,萧函绝对能立刻得到宫家余下族人的人心,吸收宫家残余势力基业。甚至在天玄大陆上现在这般恶劣的名声会迅速逆转,宫家还有世人都会原谅她曾经为拒联姻弑兄伤父,叛出家族的悖逆罪过。 可惜……萧函其实是很乐意看到宫家毁灭的。 萧函用着如同‘天凉王破’的语气对9526道,“宫家已经是过去式了。” 灭门过后的宫家族人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事情一出后,许多在外的族人都赶回来支援。 他们是脱离了宫家,但只是对长老和家主不忿反抗,对宫家终究无法像宫绫那样彻底割舍情谊,更不舍得宫家数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的。 这些族人的回来,至少也保住了宫家残留的基业不被其他势力瓜分,但也仅此而已,更别提复报仇什么的,连继续驻镇南郡都难。 经此大变,他们也感伤无比。 许多族人都愤怒于老祖家主他们的作为,造就了这样的恶果。 还有一些人对宫绫眼睁睁看着宫家被灭,无动于衷的凉薄无情而有些怨怼。 “她是真心怨恨宫家啊。”一位年长的宫家族老痛心道,“她怎么就忍心看着南郡宫家从天玄大陆上除名呢?” 宫家不复存在,而宫绫建立的无双宫却越发强盛。 两相对比下,有些族人不能接受。 他们不像那些长老打压宫绫,不认可她继承宫家,他们也曾以她的天才名声为骄傲过,但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被他们视做宫家未来砥梁,给宫家带来数度荣耀的人,选择了与宫家断绝关系,在宫家有难时冷眼旁观,甚至给宫家带来灭顶之祸的东西也是她留下的。 有无双宫在,她未来成就更高武道,宫家都会存于耻辱笑话之中。谁都会记得宫家掌权者曾经愚蠢到断绝自己未来的行为。 想到这些的人自然对宫绫百感交集,心绪复杂。 也有许多人对宫绫感观很好。 一是宫绫凭自己一己之力在天玄大陆闯下的名声早已胜过了之前的宫家,二是她也庇护了许多族人。 像宫毅这样对宫家忠心耿耿的人,也要为其他族人着想。 这半年来,他们在南海那边过得也不错,也不会有脱离家族后被其他势力欺压的事。宫绫在那边威名赫赫,纵然不收他们入无双宫,但光是名声就庇护了他们的平安。 在提及宫家族人何去何从时,余下的人分成了几派,有留在南郡的和自己去闯荡的,也有去南海附近的。 总之,南郡宫家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其中稍微特殊的两人,就是宫明山和宫夫人。 宫家被灭门时,还有些人幸存,像宫明山夫妇就逃过了一劫。 不过那是因为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是宫家前家主,宫绫的亲生父母。 对付宫家的人也拿不准宫绫可能有的反应,不想多惹祸事,所以重伤了宫明山夫妇后也没有要他们的性命。 赶回来支援的族人救了宫明山夫妇,但态度也不怎么样,宫明山是前任家主,而宫家今日的下场,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对于宫明山,如今的结果比死还让他难受,两度重伤,他的修为已然大减。他更不可能跟随族人去南海,生活在无双宫的庇佑下。 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即便是玄境武者,宫明山也一下子衰老了二三十岁。 此时才有些悔不当初。 ———— 萧函还不知道名义上的父亲现在何等扎心,原身的心愿是建立比宫家更强盛的势力,现在宫家已经没了,原身的心愿差不多完成了一半。 还有一个穆远青,联姻还有原身的死背后少不了穆家的影子。 建立无双宫后,萧函的情报渠道也能查到不少事情。 穆家三公子穆远青对外名声并不显,但在穆家却不一般,萧函得到的其中一条重要信息就是穆家现任家主所属意的继承人人选,不是别人,正是穆远青。 要知道穆远青上头还有两位兄长,皆是嫡出,资质修为都出众不已。更有意思的是,貌似他的两位兄长都与他关系十分好,哪怕被他越过很可能继承穆家,都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满。他的四弟穆远歌性情桀骜,却也十分听穆远青的话。 武道世家,尤其还是这般显赫的,都少不了争权夺利的龌龊,就拿曾经也只是表面风光的宫家来说,宫鸿不就是嫉恨她,又担心她夺走他的继承人位置,恨不得致她于死地。 穆远青却能做到没有家族里任何人对他不满意,不显山不露水。 可见这人不简单。 萧函也没查到他有心设计她的线索,就是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 试问现在还有几人记得一切事情的起因就是穆家提出的联姻,恐怕更多认为是巧合,想多一点还会觉得穆家眼光出众,看出了宫绫的潜质。 穆远青这人还真是棘手。 不过,萧函微挑了挑眉,其实对付穆远青也不需要那么麻烦。 —————— 要说天玄大陆这几年风头最盛的,那当属无双宫了。 先有建立之初第一石碑的事。 后有无双宫主人宫绫面对源源不断前来挑战的武道高手,所立下的赫赫战绩。 这还不算,这几年几乎隔段时间就能听说无双宫主人宫绫又和哪位大佬打起来了。 能打的绝不和你讲道理,弄得后来反而是别人主动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然后让了宫绫。 不让的话就又是打了。 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宫绫拉仇恨的水平。 偏偏最让人生恼的是,还没人打得过她。 到现在也不好估量她的实力,只猜着恐怕是天境之下第一人,地境之内无敌。 南海港口,天高海阔,风景如画。 无双宫虽然表现凶残,但在另一方面也令方圆数百里的海域平安清净,因而这几年的海运昌盛,附近城镇百姓也安居乐业,往来熙熙攘攘。 观海楼的说书人,道起三月前云海之会的盛事。 其中还有无双宫主宫绫和灵蕴宗宗主一战,把云海三峰都削平了,最后以灵蕴宗宗主败退结束。 这事的源头还起于灵蕴宗的一名十五岁叛逃出的少年弟子说起。 传闻那少年修炼邪术,被一向崇尚正气的灵蕴宗所恶,后不知怎么逃了出来,还跑到南海,最后入了无双宫。 那捉拿叛徒的灵蕴宗弟子上门要求无双宫将人交出。 宫绫直接轻飘飘一句,“有什么问题,叫你们宗主来与我说。” 最后那些灵蕴宗弟子还被扔出了海岛外。 那说书人说的好似亲眼见过一般,但灵蕴宗弟子狼狈回来当时却是很多人都看见的。 “无双宫也太霸道了。”茶楼里一犹带稚气衣着显贵的少年听了后忍不住义愤填膺道。 本就是人家宗门自己清理门户的事,无双宫主人却横加插手,还把人家弟子连带门主都打了。再者修炼邪术本就有违正道,连这样的人都收留,无双宫看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少爷可别乱说。”他身边的一位中年武者低声劝了一句,然后又略带深意道,“和那位无双宫主昔日作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第320章 天下无双 头次出家门的少年,对一些秘闻还不怎么了解,不免露出好奇疑惑。 中年武者却也不想多说,这里可是南海,真要说无双宫主的往事,只怕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无双宫这些年,没少收留一些类似无容身之地的人,还有许多都是脱离家族宗门的人,有的名声好,有的名声坏,但一般碍于世家宗门之间的关系,除非是敌对势力,否则根本无人接纳。 偏偏无双宫是个异端,在天玄大陆,女武者本就较少,女子当家作主的宗门世家更是少之又少,过去曾有人说那位宫主行事不羁,就连在收门人弟子上也貌似全凭心意。 也因此,少不了与其他世家宗门有这样的摩擦冲突。 要不是没人打得过她,无双宫早就被打入邪魔歪道了。就这样,无双宫在天玄大陆上的名声也是亦正亦邪。 即便再多人认为宫绫强势霸道,狂妄傲慢,但真敢当她面说这样话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实力的强大,便是敬畏的根本。 ———— 秦奚其实觉得自己是个倒霉孩子。 自幼没了父母,在小山村里孤苦伶仃吃百家饭长大,好不容被灵蕴宗招收弟子的武者看中,入门做了个杂役弟子。在宗门几年都是随大流上些基础五行八卦的功法课,或攒钱捡些便宜杂学秘籍看。 灵蕴宗本是少有的道家真学门派,偏偏秦奚资质平平,正统道术功法没学会,却在控尸驭鬼,夺舍渡魂、五行逆转之邪术上天赋异禀。 秦奚对萧函说起时,也有些自怨自艾,“也许我的天分如此,命中注定。” 谁不希望自己成为天之骄子,风光耀眼,受世人敬仰追捧。 秦奚也不知道是资质平庸碌碌无为好,还是继续钻研这种人人喊打世人唾弃的邪术好。 还没等他做出决断,他修炼邪术的事就被同门发现了。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他和同门外出执行任务,落入危难险境时,他利用三十里外的一处乱葬岗,使出控尸驭鬼之术,仅仅凡境三品的修为,就连杀四位武者高手。 虽解众人之危,立下大功,但他修炼这等邪术的事也瞒不住了。 在世人眼里,控尸驭鬼就是玩弄人的性命魂魄,夺舍渡魂,五行阴阳逆转更是逆天之举。何况是灵蕴宗这样的名门正派。 秦奚知道自己在灵蕴宗必死无疑,就连捉拿他的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还有两位玄境高手。 往无双宫跑,一是南海近,二是无双宫这些年行事不羁,没少收留一些门派家族的‘叛徒’。 只是真实情况是,在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岛之后,他就见到无双宫弟子拖着几具疑似尸体的人。 “他们是谁?”秦奚忍不住问出声。 一名无双宫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看似友善温和的笑容,“自然是抱着像你一样想法的人。” 还真以为无双宫什么人都收,心怀杀戮邪念,祸孽缠身的人也敢妄图寻求无双宫庇佑,但是这一道幻境就过不去。 秦奚先是胆颤了颤,又忍不住好奇问:“那你们会如何处置?” 那无双宫弟子也有问必答,“自然是拖去做花肥。” 看到岛上鲜花烂漫,遍地奇珍异草,秦奚:“……” 等见到萧函时,他再三发誓不曾害人性命,就连从灵蕴宗逃出来也没有伤人,只想寻个庇佑之地活命。 就是做个打扫丹炉炼药的仆从也没关系,秦奚信誓旦旦道。 然后……他就真的去打扫丹炉房了。 萧函见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人,又真的在元神修炼上有点天赋,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关于无双宫的一些传闻她也听说过,不得不说里面真真假假。 无双宫建立这些年来,她收养了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另外因她名声在外,怀有慕强心理主动求拜入门下的也不少。 而收门人弟子上,她的确看心意,毕竟以她一向的行事,怎么也不可能收循规蹈矩,满口仁义道德的弟子,反倒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人偏得她青睐些。 她也不在乎这些。 在无双宫有个不变的规矩,一入她门下,就必须和前尘断个干净。 不管是他欠别人的,还是别人欠他的。 至于外面有什么问题,只管找她就是了。 灵蕴宗几个最高不过玄境的小辈,还不值得她耐心去解释。 后来在云海之会的时候,灵蕴宗宗主的确主动找她了,但却一直叨叨不休,萧函几句话耗光耐心后,就直接动手打了一场。 果然就没人再说话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参加云海之会的都是天玄大陆上各踞一方的势力,一个才低品修为的弟子还不至于被他们放在眼里,也不觉得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无双宫总是做这种拉仇恨的事。 在没人能出头弄死宫绫之前,也没人多嘴。于是在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中结束了无趣的云海之会。 萧函觉得还不如把时间用来修炼武道呢。 …… 一袭红衣,裙摆处的金色绣纹随着衣袂飘飘,如行云流水般的飘逸。 这样的女子却与满是灰尘的破庙显得处处格格不入。 只是认出了女子身份的人无不浑身战栗,面露恐惧。 “你们打着我的名号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拉帮结派。”萧函漫不经心地细数罪名, 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十几人就在黄金火焰中焚烧得连灰烬也不剩。 若细看,那火焰中还有一丝纯净紫色。 “无双宫主。”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叫住了事了欲转身离去的萧函。 倒在墙角的青年,身上的白衣染了尘埃灰扑扑的,还有好几道都是重伤。 “你是……白泠。”萧函瞥了一眼青年的面容,在不多的记忆中认出了这人。 白泠,也曾是天玄大陆有名的武道天才,在天龙试炼中曾见过,两年前离了白家,好像是因感情之事。白家虽未以叛逃家族罪名捉拿,但也没了踪迹,只是今日为何出现在这,就不得而知了。 白泠笑容微微苦涩。 萧函对他是不是受过情伤不感兴趣,只是有些可惜,三年前他便是玄境七品,如今还未有寸进,对比闭关沉寂三年一出关就是地境的楚无因。曾在天龙秘境上也扬过名声的穆远歌,南笙都离突破不远了。 白泠恐怕心中生了魔障,才会困于原境界。 白泠因情受伤,流浪至此,就听闻这里的五隐门有些古怪,还打着无双宫的旗号行事。 他对宫绫只缘一面,了解不多,但也觉得她不会是这种行事的人,她要真想做什么,也就明着来了。 记得他还在白家时听过一次传闻,当年引起宫家灭门之祸的神器残片,在后来一次偶然中被宫绫碰到了,那对手也是被逼入绝境才祭出此物。 结果她不过虚空一捏,那神器就化为齑粉了。 也得亏宫家已经没了,不然看见这幕恐怕还得气吐血。 神器是真的,只是那又如何。 而对于世人,更加加重了她如今修为深不可测的认知。 白泠调查了五隐门一些事,越发觉得他们道貌岸然,制作了不少的惨案祸事。尽管他已不是曾经的武道天才,但仍有正义之心,所以想引了他们一举剿灭。结果没想到低估了他们联手的实力,又中了陷阱,宫绫没有出现的话,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命陨于此。 “多谢。”从白泠口中知道另外一些五隐门的余孽后,萧函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朝受伤的白泠一抬手。 白泠只感觉到一股暖流游遍胸口,伤势迅速在愈合,连中的毒都被驱散,不留后患。 他心中震惊不已,从未在天玄大陆上听过这种手段功法。 不到半息,萧函便收了手,也没有再多留。 因为是半路出道,又难免受了原身的武道意志影响,萧函越发认识到,武道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这个孤独指的是你的师友,亲人可能都无法永远陪伴你。 这点上,无论宫绫还是楚无因都毫无障碍。 白泠若还无法内心真正强大起来,囿于过去的痛苦,他的武道也就止步于此了。 ———— 萧函没想到,白泠离开白家的事背后也有穆远青的影子。 白泠本深受白家重视,同辈中无出其左右,后来却因为喜欢上一名非世家宗门出身的女子,引得家族不满,坚决反对,最后那名女子香消玉殒,白泠出走,白家心怀愧疚也没说什么,反而求着白泠回去,毕竟族内还没有能及得上白陵的天才。 可惜白泠自己走不出去。 小小利用了一把儿女私情,离间之计,就弄得本数一数二的武道天才自废了几年,穆远青这手段貌似有点眼熟,萧函微挑了挑眉。 既然说起了穆远青,萧函想,她和穆远青也该有个了结了。 三月初六, 凤陵穆家举办盛会之日,天玄大陆上有名有姓的宗门世家,凡是能收到穆家请帖的都来了。 繁华兴盛可见一斑。 近些年穆家名声虽不比以往,其他势力崛起,比如那无双宫,人人避其锋芒,还有圣剑门,都道楚无因未来剑神可期。但穆家到底传承悠久,依旧鼎盛,人人敬畏,还没人敢心思浮动。 还有人见着穆家三公子,四公子都尚未娶妻,有心盯上了他们的婚事。 穆远青从容不迫来往于宾客间, 一些韶华之龄的世家女见到穆远青面如冠玉,温润谦谦,不禁红了脸。家世高贵,容貌修养实力无一不出众,自是许多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夫婿。 相比起来四公子穆远歌听闻醉心修炼,无意娶妻。 而且有些实力雄厚的势力还知道今日盛会的一些内情,看穆远青的目光也就更加灼热了。 花团锦簇间窃窃私语道,“不知道穆三公子会心仪什么样的女子?” “听闻穆三公子洁身自好,也没什么风月韵事传出来。” “穆三公子曾经倒有过一桩婚事。” 不经意说出这话的人立刻止住了话头, 听懂这话的人也避开不谈,若真按前例想,穆三公子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 刚在心头想到那一位,就听见,“无双宫主到。” 随着候门的侍从一声高呼,竟吸引了众多目光望向门外。 年岁较小的更忍不住多看一眼,身边的长者也没拦着,还叮嘱道,记住了日后遇到避着走。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性子乖戾,毫无畏惧。 穆家家主见到步至鲜花着锦瑶台下的红衣女子,与他的小儿差不多年纪。穆家家主也不会在意宫绫送来的是何样的贺礼,撇开其他缘由,还是忍不住惊讶后生可畏,貌似她的无双宫名声也不小,穆家家主微眯了眯眼。 凤陵穆家给无双宫送了请帖这不奇怪,无双宫建立是不久,可有一个宫绫,甚至胜过部分一等世家。但宫绫会来赴会却是很多人没想到。 或者宫绫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想不到。 “宫绫见过穆家家主。”萧函客气道,也微微欠了欠身,尽了宾客之仪。 穆家家主颔首,见她表现出了礼貌态度,只当是同世人一样敬畏穆家,之前心中生出的忌惮也暂时压了下去。 到底还是太年轻,放在庞然大物的穆家面前不值一提。 一到萧函身边的穆家仆从抬手引道,“请先入座吧。” 萧函却不紧不慢道,“今日此来是为了一桩事。” 无视了众人的目光,萧函看向即便在人群中没有特意彰显身份也气质出众从容的年轻男子。说起来她还一直未曾与他逢面。 锋芒立现,甚至扎得人眼疼,不知是不是日光太过耀眼了些。 “我宫绫求与穆家三公子一战。” 穆家刚才的欢声笑语霎时化作一片寂静,谁也想不到在穆家盛会上,宫绫会明晃晃的登门挑衅。 穆家家主脸色也有些难看,勉励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笑容,起身道,“不知无双宫主与我穆家有何仇怨,但给本座一个面子,今日我穆家盛会,难以招待贵客,请改日再叙。” 萧函却不看他,只盯着仍带着微笑的穆远青,一张金色的硬笺飞至那瑶台盛开的琼花上。 她语气坚定道,“此为战帖,三日后望舒楼。” 留下战帖便转身就走。 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引起了身后多大的波澜。 场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以前只是听闻宫绫性子强势霸道,现在一见方知是真的。 “太狂傲了。” “也不想想惹怒穆家的后果。” …… 不到半日,宫绫约战穆家三公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天玄大陆。 宫绫的战绩众所周知,穆家三公子穆远青只听闻实力不弱,但究竟是什么境界也无人知晓。 让人在意的是宫绫竟敢挑衅穆家。 凤陵穆家,那可是天玄大陆第一武道世家,居于众世家之上。实力之雄厚,深不可测,远不是区区的宫家虞家能比的。 望舒楼在天玄大陆也很有名,离凤陵不远。 萧函一挥手就包下了望舒楼数日,从穆家出来后她就到了这里。 “万一穆三公子不应战呢?”立在一旁的无双宫门人沈七问道,其实他也为宫主捏了把汗, “他会来的。”萧函轻斟了杯茶,“为了他的名声,也为了凤陵穆家的名声。” 在世人眼里,她下战帖之举是狂妄之举,挑衅天玄大陆第一武道世家的尊严,但同样的,穆远青不来便会被认为惧了她宫绫。 那些曾经羡慕敬仰穆远青天之骄子地位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耻笑,幸灾乐祸。 换成其他人,不会觉得什么,大不了派出大批穆家高手甚至天境老祖处置她这个冒犯凤陵穆家地位的刺,别人又敢说什么。 但穆远青,绝对会自己来。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沾染上这样的污点。 凤陵穆家, 穆远青的父亲,穆家家主坐在上座,皱眉道,“远青,你为何要阻止我宣布你为穆家继承人之事?” “父亲要是再宣布,只怕此事对穆家影响更大。现在也仅是宫绫对穆家公子下战帖,而非是穆家少主。”穆远青含着微笑,又从容不迫地劝道,“继承人的事不急,待此事了后再宣布也不迟。” 穆家家主本有意在这次宴会上宣布穆远青为继承人,却被宫绫的出现打断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穆家家主久居上位,心气难平,“宫绫胆敢挑衅我穆家,区区小儿,若非顾及名声,怎么会放她出得了凤陵。” 在众目睽睽之下,穆家也不可能强势到因为别人登门奉上战帖的理由就对其出手堕了名声,而且宫绫素来传闻实力不凡,要是不能一举拿下,只怕好好的一场盛会就毁了大半。 但即便是这样,宫绫走后,大多宾客也没了兴致。要不是还身在穆家,有所顾忌,恐怕早就对此事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穆家三公子败于宫绫手下,还是素来行事张扬,随心所欲的宫绫连带着她身后的无双宫碰到硬茬,被狠狠教训,都不失为一桩热闹。 多数人其实是偏向于后者。 一是不认为宫绫和无双宫能与庞大的穆家相抗衡,二来,宫绫拉过的仇恨确实不少。无双宫这几年迅速崛起,逐渐强盛,坐拥的资源也令不少人眼馋。只是碍于宫绫的强势实力,不敢说什么。 穆家家主:“你真的打算应战?” 穆远青淡淡道,“宫绫亲自登门送上战帖,我若不应,世人就该小看了我穆远青,小觑了穆家,我今后又如何立足,如何执掌穆家。” 穆家家主面露欣慰满意之色,也没有多余的担忧,或劝阻他的决定。 他会选择穆远青未来继承穆家,正是因为他的优秀远远超出了其他人,无论智谋还是天资实力。 从正堂与父亲说完话出来,穆远青就碰上了四弟穆远歌。 宫绫下战帖的举动不仅是在针对他最敬爱的三哥,还挑衅了穆家的尊严。 对此穆远歌绝对是最愤怒的几人之一,甚至恨不得去杀了她。 穆远青淡淡道了一句,“远歌,你实力不如她。” 穆远歌立刻涨红了脸,穆远青又继续做足了好兄长的样子安慰了几句,要是穆远歌能利用这份愤怒一次性突破地境也好。 哄走穆远歌又回到自己的书房后,穆远青不见平时还有方才在父亲弟弟面前的温润含笑,和颜悦色,而是有些冷漠。 他对宫绫的预想终究是成真了。 最初的关注,就是起于对宫绫性情潜质的预判。 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单单是因她而崛起的宫家,就不会再如过去般敬畏穆家,以穆家为世家之首。 穆远青判断得也没有错,原来的宫绫哪怕没有像萧函这样迅速突破崛起,花的时间更久,但只要没有中途陨落,注定龙飞九天,至上云霄。 要她甘心以穆家为世家之尊,绝无可能。 世家之内的势力也会随着宫家的改变而改变。 只能道,性格决定命运。 穆远青认为宫绫自信高傲,但他又何尝不是自负自傲,只不过很少显露人前。而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会应下宫绫的这份战帖。 在宫绫说出那话时,穆远青就知道她肯定是知晓了一些事。他自认没有任何线索能查到他身上,在名声上更是完美无缺,世人都会认为是宫家人愚蠢目光短浅,不会怀疑他。 但穆远青也不会低估了他人,宫绫也不傻,总能猜测到一两点。 只是他想不到宫绫会直接有这样的举动。 难道她就不会想她对穆家下战贴后的结果。穆家对付她和无双宫是会有所损失,但无双宫根基太浅薄,注定会是败者。或是她自信得觉得一定会赢他。 穆远青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冷意。 在属下封凛进来跪在面前后,穆远青淡淡道,“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封凛顶着压力道,“大部分已经备好了,只是还有一些东西还需要时间。” 饶是穆家,要寻找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穆远青扫了他一眼,足以令他冷汗涔涔,“你的时间不多了。” “属下知道了。”封凛心神一凛道。 作为也是亲眼见证了宫绫崛起的人,穆远青绝不会小瞧了她,也会为这一对战做足了准备。 第328章 天下无双 穆家那日的事早就传出去了,谁不知晓无双宫主宫绫登门送上战帖,从容离去。 南笙也在当日凤陵穆家盛宴的邀请之列,见证了这一幕。 凤陵穆家多年位居世家之首,地位尊贵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只见过穆远青几面,但也知道他不简单,穆家未来家主可不是一般出色的人就能坐得上的。 像南笙这样的聪明人,则在思索宫绫为何会对穆远青下战帖,宫绫难道真狂妄自大到挑战穆家了?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穆远青。 他有种预感,此事结果如何会对无双宫,凤陵穆家甚至天玄大陆产生巨大影响。 经过短短两日的发酵,宫绫约战穆家三公子的事已人尽皆知。 谁让两人俱是身份不凡,举足轻重之辈。 伴随着对此事的议论纷纷,也有人翻出了二人曾经或者说唯一一次的交集,就是当年宫穆两家险些联姻。 只是因着宫绫叛出宫家,宫家未过多久衰败消亡,此事也湮没于尘埃里了。 那些什么风花雪月恩怨情仇的传言在有点脑子的眼里都是无稽之谈,从何说起。 只是给这一战多了些茶余饭后的闲话。 初九,正是约战之日。 望舒楼, 很多人也不愿意错过这一战,提前就到了,街道两边建筑都是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其中也有些让人咋舌的人,还有往日很少露面,连常年闭关磨砺剑道的圣剑宗楚无因也来了。 谁都知道,一手引起这么大风浪的宫绫就在望舒楼内。 穆远青不止是一人来,其身后还有数位穆家长老,俱是地境高品。而事实上,有些聪明的人也猜得到,恐怕穆家的天境武祖也隐藏在周围。然而天境武祖早已与天地化为一体,除非相同境界,否则根本无法感应到存在。 这也在所有到场之人的意料之中。 宫绫敢捋凤陵穆家的虎须,今日结果胜负无论如何,穆家都不可能放她离开。 “今日是我与无双宫主一战,还望众位都不要随意插手。”穆远青的话有些令人意外坦荡。 萧函从望舒楼高层处走了出来,微挑了挑眉,“你说的对。” “谁若插手,我也会一同视之。” 这拉仇恨的话果然像是宫绫会说的,观战的人不约而同在心中道。 “久闻无双宫主盛名,但既然亲自登门下战帖,要与我一战,我也不惧。” 穆远青仍带着微笑,态度谦和却也不失锋芒, “穆远青也愿领教一番你的武道。” 穆远青出手只有寥寥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凤陵穆家,外界对他也了解甚少,只知道天资不凡,早早便突破了地境。今日一见,风仪出众,毫不逊色。 萧函手中化出赤麟剑,“昔日你设计联姻迫我与宫家决裂,也该是时候了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南笙也有些惊诧,当年之事竟还有这番缘由。 穆远青自然不会承认此事,“不知宫主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在下并不知情。” 令他意外的是素来印象中张扬恣意的宫绫竟也很平静,“是真是假,也没关系。” “此战之后,无论是何结果,你我恩怨两消。”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出手,无人看得清谁更快。 宫绫因为往日的赫赫战绩,实力都有目共睹,而表现得谦和温润的穆远青竟也半点不落下风。 一开战的声势就震慑住了观战的人,但越看到后面,越是心惊。 你来我往, 秀丽雅致的望舒楼已在两人手中兵刃撞击的一刻中夷为平地。 但即便是这样,旁人也能看得出两方仍有余力。 观战的人已经不知道震惊了多少回。 穆家三公子的实力也太惊人了些,而宫绫,更让人觉得可怕。 他们都还年轻,却已到了这种地步。 楚无因按住自己不断颤鸣的剑,盯着战况的眸子越发灼热,以及还不到参与进去资格的一丝黯然。 “你是唯一一个逼我至此的人。”穆远青勾起微笑,只是失了温和的伪装,而变得真实冷漠了几分,“昔日无双宫以血屠虞家祭旗,今日恐怕你宫绫就要做了我的踏脚石。” 萧函的神色不为他的话所动,认真平静道,“我等追求武道,以武决胜负,再合理不过了。” 穆远青微怔了怔,“你说的对。” 即便有所触动,但也只是刹那,人没那么容易改变,除非死。 无论是为了战胜宫绫,还是因着那一刹那的触动,穆远青第一次爆发出他的全部实力。 就是伴了萧函几年的赤麟剑也在穆远青的一击中粉碎。 所有人心中都记住了这个名字,“穆家,穆远青。” 萧函闭眸,似是进入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一柄白色光剑在她交拢的双手凝练出。 穆远青几乎是瞬时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 挥剑一斩。 这一剑逸散的气息令天地万物臣服。 “这是……天境。”观战之中的少数在这种威压下还能勉力开口的人,天龙城主眸子恍惚道。 天玄大陆唯一可被称为主宰的——天境。 鲜血从穆远青嘴角逸出,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抗天境武祖的一击。 但他还没有输。 明明蔚蓝天空瞬间化成黑夜,星芒升起,漫天旋转汇聚于一点,如一个巨大的法阵将萧函困在其中。 “此阵名为‘锁星’,饶是天境,也不得出。”穆远青露出至今为止最为真切的微笑。 这是他多年前费尽心力弄来的上古阵法,神妙无比,但耗费的灵物,就是穆家,也苦寻了数年之久才堪堪备齐。 这也是他作为对付宫绫最后的杀手锏。 原以为不需要拿出来的,没想到宫绫晋升的速度已超越了他的想象。 至于‘锁星’之阵出现后会引起天玄大陆动荡,日后再说。有穆家的天境武祖,他也能从容离去。 瞬间已想好了所有对策的穆远青,只听见一阵冲天龙鸣。 他瞳孔一缩,似是不可置信。 他对宫绫一直心存忌惮的黄金火焰,忽然从她身体处爆发出,艳丽得令人心惊的火焰化成一条气焰张扬的火龙,缭绕在宫绫身体周围,盘旋数回后,竟一举冲破了星锁阵,阵法瞬间崩溃粉碎开来。 龙吟声响彻天地。 即便没有受锁星阵爆炸波及,那黄金火龙已将穆远青吞噬湮灭,然后直冲云霄,绕着已经夷为平地的战场,肆意张狂了一圈后才重回到萧函体内。 那位隐藏的天境武祖没能来得及救下穆远青,也知道不敌宫绫,望见那火龙只觉惊惧,迅速离去。 ———— 凤陵穆家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不只是失去了穆远青这个继承人,还因‘锁星阵’的暴露引来巨大的不满。当日亲眼目睹锁星阵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受到锁星阵爆炸的波及死伤甚众,可见其恐怖威力。 能困住天境绝不是虚说。 天境本来地位至尊,如今却有对付天境的专门法阵。 宫绫能破‘锁星阵’那是她的本事,本就不多的十几位天境武祖可不敢随意尝试。 结果尽管穆家实力雄厚,但也不敌众多世家宗门联合施压,只得毁去了‘星锁阵’阵法。 宫绫那一战中显露的功法前所未有,将武道与元神结合在一起修炼而成,已然为天玄大陆开辟了新的修炼大道。 有萧函坐镇,无双宫也成了天玄大陆上超然的存在。 而她仅仅在无双宫待了十年便离开了,世人传言她是为了去追求更高的武道,不为虚名所累,细数经历,能脱离宫家,能建立一个比宫家更强大的势力,也能轻易舍去。 比起无双宫更出名的是宫绫所创造的必须武道元神同修,但却是真正意义上达到无懈可击完美的神技。 而她离去后,也无人能修炼成功她的功法。 关于宫绫的传说也不断在天玄大陆上流传。 第322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梁朝京都,金陵城。 要说满金陵城的女子最羡慕的是谁,那当属临安伯府的表小姐薛叶。 说来这段故事也是有些离奇。 多年前临安伯府的一个年幼庶女在花灯节上被拐子带走,后辗转落到一户寻常人家养着,及笄后因出落得好,嫁了个商户当正妻,生有一女,再后来死了丈夫守寡,却意外被临安伯府的大公子,凭借着几分与前临安伯相似的眉眼认出了这位庶出姑母,还将这对母女接回了伯府。 薛叶就是临安伯那位庶出姑奶奶嫁给商户所生的女儿。 临安伯府大公子仁善,怜惜姑母坎坷经历,竟说动了临安伯将这对母女记在伯府族谱上,这一来薛叶也成了临安伯府正经的小姐。 谁不说她运气好,从一个破落户商户女成了贵族千金,更令人嫉妒得是连太子殿下也对她青睐有加,多次出面维护她,关于太子和薛小姐的传言在金陵城中甚嚣尘上,引得满京的闺阁小姐都想看看这位能令堂堂太子殿下钟情的薛小姐是什么样的美人。 自临安伯府认下这对母女后,伯夫人也做足了礼数,没少带薛叶出来参加京中的交际。 见了真人,反倒令人大失所望。 容貌比不得有京城双姝的丞相千金程芳馨和吏部侍郎之女苏琬,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众艺上更是一窍不通。 至于言行举止,说得好听是伶牙俐齿,在众贵女眼中那就是牙尖嘴利,不懂尊卑礼数。不见半点贤良淑德风范,这样的女子怎配得上皇家。 京中的贵女官眷对这位运道格外好的薛小姐百般挑剔,更是不屑嘲讽。 听闻临安伯府还特地还特地请了几位女师傅和宫里的嬷嬷教授她贵女礼仪,结果教授过的人没有不说薛小姐愚钝粗鲁学不好的,惹得京中不少人笑话,破落户就是破落户,就是飞上枝头了也是只乌鸦,当不成凤凰。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薛叶还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竟在长公主的梅花宴上将长公主亲女荣安郡主的贴身婢女推入冰湖中。 …… “皇后姑母,你要为荣安做主啊。” 金碧辉煌,华丽的殿室内,拉着皇后的衣袖告状的正是荣安郡主赵云裳,少女容貌艳丽也无法掩饰眉眼间的骄横戾气。 “薛叶这次敢推我的婢女,下次说不定就敢对我动手了。” 一旁坐着的还有赵云裳之母,燕华长公主。 赵云裳会称皇后为姑母,是燕华长公主嫁的就是皇后亲弟襄南侯,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刚满月就被立为世子,对这个女儿,燕华长公主也是疼宠不已,寻常长公主之女是被封为县主,只有荣安郡主,是燕华长公主特地去宫里请封。 再加上皇后也因为是自己亲侄女,也帮着说话促成。所以在宗室女之中,荣安郡主格外特别些,可称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打她的脸。 皇后横起眉眼,“竟然有人这般嚣张跋扈,敢在公主府行凶害人。” 论嚣张跋扈,满京城谁能比得过备受宠爱的荣安郡主。 但人心都是偏的,荣安郡主又是她亲侄女,皇后自然护着她。 “太子表哥还护着她。” 说起来赵云裳心里还有些酸涩,薛叶有什么好的,让她一心恋慕的太子表哥这么护着她。 听侄女提及太子,皇后秀眉微皱,太子与薛叶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太子一向聪颖慧秀,处事井井有条,不用她担心,她也只当一些小事,以后纳个侧妃侍妾算了。 但本就因为一些传言对薛叶没什么好感的皇后,在荣安郡主告状后,印象更加不好了。 她拍了拍赵云裳的手背,安抚劝慰道,“此事就是太子亲自来求情,本宫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定要好好惩处薛叶一番。” 闻言不仅荣华郡主笑逐颜开,就是燕华长公主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还起身福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 皇后心下也安定,笑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皇后可不希望太子因为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恶了长公主,还与外家关系生出芥蒂。 长公主和荣安郡主刚走出殿外,就见到太子殿下迎面而来。 头戴华冠,长身玉立,一身云龙纹华服,气度雍容,贵不可言。 荣安郡主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太子表哥’。 太子褚贤却只淡淡瞥了一眼,身为太子,是无需向长公主行礼的,平时为维护仁德孝悌的形象还会持晚辈礼,但显然现在他没这个心情,所以十分冷淡。 “长公主和荣安郡主来找母后,是因为薛姑娘的事?” “薛叶将我的婢女推入冰湖,这么狠心恶毒的女人,太子表哥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荣安郡主一下子嫉妒就盈满了心间,甚至口不择言起来。 太子褚贤俊眉微皱,明县是不喜欢荣安郡主这般作态,冷声道,“孤听说的真相可不是这个?” 荣安郡主闻言有些心虚,但自认为找不到证据,仍是色厉内荏道,“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做的假?” 褚贤冷笑了一声,“那荣安郡主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径直往皇后宫中去。 回到长公主府,想起太子表哥对她那般冷漠斥责的态度,赵云裳就恨极了薛叶,“素衾呢?” 郡主发话,立刻就有仆从去叫人。 不到半息,一个面色苍白有些病弱的婢女就连忙赶到正厅,跪下战战兢兢道,“郡主。” 这样的冷天,在冰湖里泡了一遭,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但她现在比在冰湖里还害怕,因为没有办好郡主安排的事,别说半条命,就是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命恐怕都要没了。 荣安郡主本来支使她要在梅花宴上将薛叶推到冰湖里,结果薛叶没掉进去,素衾反倒掉进了冰湖。 赵云裳挥着鞭子,打在婢女素衾身上,“没用的东西,这点事也做不好,还害本郡主丢脸。” 不一会儿就抽出了数道鞭痕,素衾更是被打得冷汗哆嗦只敢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地告罪。 立在旁边的仆从婢女也不敢抬头,看一眼素衾的惨样,想想前两日素衾还是郡主身边最受器重的侍女,为了讨郡主欢心,她还主动接下了这事。 长公主见女儿打骂婢女,也没说什么,本就是蠢钝办事不力的东西。 在素衾身上狠狠发泄了一通后,赵云裳就扑到母亲长公主怀里,“太子表哥不会真的厌弃我了吧。” 长公主心疼爱女,娇宠地哄道,“怎么会呢?你母亲我是当朝长公主,你父亲是侯爷,舅舅是当今天子,皇后娘娘是你亲姑母,太子更是你的亲表哥,就是宫里的公主,也越不过你去。”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挡不了你的路。” 长公主一脸高傲且志在必得地道,“你放心,太子妃的位子只可能是你的。” 赵云裳被母亲安慰得立刻信心满满,周围的仆从即便听见这话,也只把脑袋更低了下去,嘴巴闭得紧紧的。 ———— 太子褚贤此时也在皇后宫中,道明了真相。 真正害人的是荣安郡主的婢女,只不过自食其果罢了。 他就猜这事一出,荣安郡主和她母亲长公主就会到宫里来告状,果然是还跑到母后这里来倒打一耙了。 皇后还是有些不信,“你莫不是听了小人的耳边风?” 这个小人就剩没有明指着说薛叶了,见亲生儿子为了那个薛叶急匆匆入宫特地为她辩解,皇后心里已经认定她是个狐媚子了。 “你说是你表妹荣安郡主支使婢女去谋害薛叶,这不过是你的无端猜测,但薛叶推长公主府的婢女掉进冰湖是众人所见,岂会有假。” 太子淡定一笑,不慌不忙道,“新科状元宋庭章难道会是小人?” 皇后微微一惊,连身在后宫之中的她也知道被陛下钦点状元又赞为麒麟之才的宋庭章。这样的人若说是小人,岂不是质疑陛下的眼光。 太子又道,“正是他偶然亲耳听见,荣安郡主对婢女说的话。” 皇后哑然,她倒是没怀疑宋庭章与太子串通一气,说这些话来哄她。宋庭章自被钦点状元后,尤为受陛下欣赏,安排的也是近臣官职,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她还希望太子能招揽他,可惜无果。 “母后若是不信,可以召宋庭章来问,想必为了一位姑娘的清誉,他会很乐意实言相告的。” “不可。”皇后下意识脱口道,说完她有些讪讪,“这事传出去了,有损荣安的名声。” 太子唇角微勾,荣安的名声?满京城谁不知道她的性子,只是因为长公主和母后护着,所有人都不敢得罪她罢了。 看着太子沉静的面容,皇后又放软了声音,“荣安是你亲表妹,又一心恋慕于你,你怎么忍心伤她?” 太子但笑不语。 皇后又道:“虽是那婢子心思歹毒,但那位薛姑娘身为贵女亲自动手教训婢女,不免有失淑女风范。” 只差没说薛叶性情凶悍,粗鲁不像话了。 连带着将罪责也推到了一个婢女身上,和荣安郡主撇得干干净净。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也不重罚了,就罚她禁足府中三月抄抄女戒。” 太子褚贤微微皱眉。 “本宫也听说了,那个薛叶本是个商户女,现在有正经伯府小姐的身份,面上也好看些,你若是真喜欢,改日召进来让我见见,日后纳入东宫封个良娣,等有了生育之功再晋为侧妃就是了。” 皇后皱着眉,又语重心长道,“如今且叫她安分些,别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传言都快传到宫里来了。” 皇后也不欲与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是太子,闹别扭生了芥蒂。恩准薛叶进东宫的事,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 “你待荣安也好一些,本宫觉得她就挺好的,虽说性子是高傲任性了些。但娶了她,有长公主府和襄南侯府的帮扶,你这太子之位也稳固些。”皇后苦口婆心地道,在她看来,这样皆大欢喜。对薛叶也没什么委屈的,能得一个太子良娣的名分那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太子都没有应下,惹得皇后对薛叶印象落到了谷底,定是她蛊惑了太子。 太子也是无奈,纵是他重生了一回,保护了母后不被废,母后还是这般目光短浅。 他能当上太子可没借过长公主和赵家半分力气,现在真正想巴着他不放谋求太子妃之位的正是长公主和赵府。 长公主府和襄南侯府,呵,母后口中支持他帮扶他的外戚。 太子褚贤心中冷笑,他可清楚记得母后被废,他也未能当上太子时,燕华长公主和他的亲舅舅是如何的冷淡,避他如蛇蝎,恨不得撇清关系,免得被父皇厌弃。 他被贬至藩地时,那位敏锐又趋炎附势至极的长公主还在他的父皇耳边附和说,废后之子,是不该留在京中。 相比起墙头草又贪婪的长公主一家,薛叶才是真正重要的人。 …… 一切话题的中心人物——薛叶,现在应该说是萧函,此时就在临安伯府的闺房里,闺房倒是布置的雅致富贵,不比临安伯府的任何一位小姐的待遇差。 就是眼前的柔弱妇人哭得她有点心烦,“这下得罪了长公主和荣安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这次萧函一穿越,就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恶意,但要真的被偷袭推入湖中,那她上一世的武圣才真是个笑话了呢。 对于要害自己的人,萧函是绝对没什么同情心的,所以下手下的简单利落。 然后任由着那婢女在冰湖里扑腾着,周围也变得惊慌失措,但也真没几个人为个婢女担忧什么的,因着是长公主府的婢女才有人下去捞起来。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萧函都在接受9526灌输的世界信息和原身记忆了。 费的时间有点多,那是因为记忆是双重的,这个世界被重置过。 原身名为薛叶,是个穿越女。 第一世的经历相当丰富精彩,让为之慨叹。她不是萧函见过的身份穿越的最好的,但却是自己混得最好的。 薛叶穿成商户薛家独女时,才十三岁,不到一年,亲爹就死了,娘亲柔弱不懂管家,结果引来心怀叵测的族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一拥而上,想将薛家家产瓜分殆尽。甚至为了谋夺绝户财,把薛叶母女关在祠堂里,想活活饿死她们。 薛叶早就看出他们的想法,提前爬墙跑了,连夜逃到州府的衙门,状告族人谋财害命。 之所以去的是州府官衙,还是因为那里的一个主簿曾经常与薛父有过书信来往,还曾到过家里。大梁朝商人地位偏低,那位主簿有着官身,还能与薛父常往来,说明是真交情。 薛叶也不是随便击鼓鸣冤,穿越而来的薛叶在爹的书房里曾看过大梁律法,哪怕无子,未出嫁女也可分得三成家业。 就这一告,不仅救了薛母,那些族人也被下了牢狱。 薛叶也依律分得了三成薛家家业,与薛母相依为命。 而这仅仅是她辉煌人生的开端,很快她就不甘困于后宅,乔装成男子出门做生意,她的胆量本就不小,走南闯北都没什么怕的,又有着精准的眼光,最重要的,是来自后世的智慧。 炼糖,肥皂、玻璃……无论哪个做好了都会是巨大的利润。 而薛叶也不缺令人赞叹的经济头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短短三年时间,就攒下了薛叶下半辈子用都用不完的的巨额财富,她执掌的薛家也名声大振,天下皆知。 实现了经济上足以无所顾忌的充分自由后,薛叶就更加有了按自己的喜好行事的资本。 她开始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 天下各地到处都有她名下的茶馆,行馆,连驿站都被她费心思向朝廷租借收购了一部分,按现代的运营模式经营,除了财源滚滚之外,就是重要的信息情报流通。 到最后连报纸这种东西她也弄出来了。 尽管她没有在这种太平世道谋夺天下皇位的野心,但也可以说相当的随心所欲了。 等到朝廷还有皇帝注意到她,忌惮她时,就发现大梁已经离不开她了。 从一介孤女走到富可敌国甚至掌握经济命脉的女商人,人人都畏惧她,皇族也忌惮她。 同时她的人脉又让人心惊,薛叶仗义疏财,天下间受过她恩惠的人简直数不胜数,手下能人亦是无数,且行踪隐秘,狡兔岂止三窟,替身死士不知多少,她的生意也远至西域北狄南越,甚至听闻她在海外还有什么种植园。 薛叶有多富有,没人清楚知道。 连大齐遇到天灾打仗,国库救急,还需要求助薛叶。 那份财富虽连皇家都垂涎,可惜却不好谋夺,万一惹怒了薛叶,直接逃到西域北狄南越诸国,甚至海外,大梁的财政经济也会动摇,受到打击,牵一发而动全身。 薛叶也有分寸,每年为大宁增加的税收数千万两白银,虽与邻国做生意,但只是茶叶,皮毛,等等普通商品,却不会涉及军需。大齐每回打仗也会主动捐助钱粮。 如果说这一世过得相当潇洒了。 那么重置的第二世,薛叶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了。从她爬墙逃出去想要报官那一时刻发生转折,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临安伯府的大公子谢安瑾说是她表哥,还带了官府的人来营救她们母女。 再然后,她和薛母就被带回了金陵城,她还成了临安伯府的表小姐。 …… 太子褚贤回到东宫,见到在那等候已久,眉目坚毅,俊秀挺拔的青年,笑容微微浮现,“安瑾。” 青年也就是临安伯府的嫡长孙,大公子谢安瑾恭谨一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免了他的礼,“你是急着来问薛叶的事吧。” 谢安瑾点头,眼中有些紧张担忧,“不知皇后娘娘会有什么处罚?” 太子凝声道,“母后罚她禁足三月抄写女戒。” 谢安瑾微微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皇后娘娘会不顾及太子,硬要重罚薛叶。 后想一想又微微皱了皱眉,“薛叶怕是不会高兴。” 太子唇角微勾,“也好,压一压她,免得她再闯出什么祸来。” 谢安瑾闻言也不再多说。 褚贤与谢安瑾真正的交际,还是在他重生回来,还不是太子,只是三皇子的时候。 听闻谢安瑾在江南寻回临安伯府流落在外的姑奶奶,一对夫家姓薛的母女,他就知道谢安瑾同他一样,也重生了。 谢安瑾是受过薛叶恩惠的,在薛叶叱咤风云的那一世。临安伯府是武将出身,谢安瑾继承他祖父遗志。 而在他二十七岁时的一场重要战役中,他所带领的军队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甚至水尽粮绝,幸好遇到薛叶的商旅,不仅救了他们还指引了正确方向,谢安瑾才及时赶去救援,立下大功。 不然就不是功,而是大过了,他若错过时机,与北狄作战的大梁军队得不到支援,便会损失惨重。 后来薛叶多次捐献军粮物资时,谢安瑾也有与她碰过面。薛叶母亲与谢家的关系,谢安瑾也是过了许久后才知道,只是那时名闻天下的薛大老板不愿意与勋贵有什么关系。 当发现自己重回少年时,谢安瑾很快想到了薛叶,很多人都知道薛叶年少时的经历,自幼聪颖早慧,却经历了少年失怙,家产被夺、夫家退婚等等艰难痛楚。 所以谢安瑾立刻去了江南,救下了被族人谋夺家财的薛叶母女,把她们带回了伯府,还对父亲和祖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坚持将薛叶母女记入族谱。 三皇子褚贤突然找到他,令谢安瑾猝不及防,他更想不到三皇子也是重生的。但他也没有多犹豫就做出了决断,一个重生的皇子就足以值得,而且前世褚贤也的确登上大位,虽然过了二十多年。 而有着几十年前世大势的记忆,褚贤也如愿当上了太子,不必经历那些颠沛流离的坎坷。 薛叶也是他们达成一致的其中一个原因。 第323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太子褚贤所遇到与他一样有着重生奇遇的人,除了谢安瑾,还有一个人,宋庭章。 其实重生的人也好辨认,比如提前了际遇,与上一世有明显改变的人。 宋庭章的确有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还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最后成为肱股之臣,但那些都已是十年后的事了。这一世的宋庭章不仅在少年时被钦点为新科状元,而且还提前解决了一场惨祸。 被誉为‘玉郎君’且是朝中有名的青年才俊的宋庭章,为人所知的还有一场悲惨经历,他年少就读的松雪书院被陷害有学子参与藩王谋反,连带七十岁高龄的院长和近三百名学子被下狱。宋庭章是唯一幸存之人,逃脱了追兵,但也遭到通缉,四处碰壁,无法为同学和师长伸冤。 那时,是薛叶伸手帮了他,洗刷了书院的冤屈,后来还资助了松雪书院和许多寒门学子读书,这也成为奠基她在士林中好名声的一部分。 所以早期有些食古不化的学士大儒,对薛叶一女子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嗤之以鼻的时候,还是有部分文人学子称赞她的。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毕竟谁都不可能和金主做对。 这说明了有钱到了某种程度,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尤其是在天下书局七成归于薛叶名下,还推出了报纸这种足以引导舆论的利器之后。 …… 像宋庭章这样的能臣,太子褚贤重生后自然是想要收为己用的,也想过帮松雪书院免了这一劫以此施恩宋庭章,但一查就发现松雪书院被栽赃陷害的苗头早就被掐灭了,宋庭章也未在书院继续求学数年,而是提前参加了科举。 对于重活一世,多了二三十年经历的人而言,许多事在他们眼里都轻而易举。何况宋庭章在重生前就已是身居高位的人。松雪书院的祸事一直是他心头难以磨灭的经历,正是经历了那一遭,宋庭章从一个本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单纯良善的书生,开始认识强权野心,人情凉薄。 松雪书院数百师生学子,本来清白无辜,却因为他人的野心斗志,成了牺牲品。 他四处求救,却人人避如蛇蝎,不愿沾染上祸事, 除了薛叶,无人帮他。 宋庭章是真心感激薛叶的。 尽管后来他也知道,对薛叶而言那只是举手而为,但她是真心相信松雪书院是无辜的,并理所当然的认为冤屈就应该被洗刷。 在重生后,宋庭章心中记着两件事,一是避免书院蒙冤之祸,二是对薛叶报答前世未报的恩情。 但他还来不及去见这一世的薛叶,就听到前世从未发生过的,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之事。 他立刻就明白,可能三皇子或者他身边亲近的人也重生了。 他重生后下意识的举动可能都落到了太子眼中,此时的他已避无可避,在收到带有暗示的太子信函后,宋庭章也不愿再浪费数年时间在书院,一路轻松顺畅地通过了科举,进入京城。 然后也不免听到了太子与临安伯薛姑娘的传言。 谢安瑾此人,前世也与他同朝为官,是有名的常胜将军。没想到他会立刻去接了薛叶,还让她成了有家族依恃的贵族小姐。 宋庭章对此不可置否, 薛叶早年经历在前世时就已人尽皆知,毕竟那时想攀附她的人数之不尽, 还有年少时因她失怙,订婚的人家欺她孤儿寡母,大半家财被夺而退了婚事,还口口声声称这种敢连夜逃家报官状告族人的姑娘有失温良,凶悍厉害,他们要不起。 等到薛叶成名富贵满天下时,又巴上来想占便宜,分薛叶那一手打造令人垂涎的财富。 他们进不了薛家大门,第二日就在门口撒泼宣扬薛叶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等各种败坏她名声的话。 结果薛叶拿出了二三十箱满满的黄金打开摆在门前,要不是周围都是虎背熊腰高大勇猛的护卫守着,眼馋的众人都忍不住抢了。 那贪得无厌的一家人更是眼红无比,以为薛叶花钱消灾。 却没想到薛叶支使着仆从用这些金锭将那些人给生生砸死了。 当众上演了一幕真实的用金子将人砸死的场景。 后官府来人说她触犯律法害人性命,薛叶则光明正大的拿出了几张卖身契。 那户人家因欠赌债不仅清光了家产,还将全家人签了死契。可惜想不到的是无论赌坊还是人牙子都是薛叶名下的,自然在这种古代封建社会,连命都是薛叶的。 此事也成为薛叶赫赫有名的事迹之一。 即便引人诟病,说薛叶心肠凉薄无情,手段狠辣。但在宋庭章看来,能从一介孤女走到富可敌国,财势滔天的大商人,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柔善可欺的简单人物。 这一世的薛叶早早被接到伯府,成了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 避免了她的几年艰辛风霜刀剑,无须为俗事操劳,无须乔装成男子走南闯北行商历险。 但也令她难以成为前世的薛大老板。 宋庭章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在他心中,今生的薛叶同前世的薛大老板已经是两个人了。恩情他仍然记在心中,不然也不会在长公主的梅花宴上,面不改色的编造谎言维护薛叶了。 与太子的接触也十分顺畅,也许是有谢安瑾这个前例,太子褚贤对再次接纳重生的贤臣表现得十分包容,也算是君臣相得。 尽管他们很少提及薛叶的话题,但心中也有默契。 他们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都是见识广博的人才俊杰,自然聪明得发现了他们重生之中隐隐有一共同点,那就是薛叶。 谢安瑾和宋庭章都与薛叶或多或少有过关系,还曾蒙受过薛叶的恩情。只是前世的时候,他们没有报答薛叶的机会,薛叶也不需要他们报答,即便谢安瑾是数代勋贵之后,常胜将军,宋庭章后来也成为朝中重臣,薛叶也没有找过他们。 太子褚贤也一样,受过薛叶的恩惠,一次遭遇刺杀时阴差阳错被薛叶身边的高手所救。但不同的是,他继承大位后,既感激薛叶昔日的救命之情,也欣赏她的聪慧能力,但又忌惮她的财势,对大梁的影响力。 既然他已重生,自然不会让薛叶成为前世的薛大老板,但前世的恩情他也会报答,他会送给她仅次于他地位之下,世间女子都渴望的尊贵母仪天下。 太子褚贤的打算,谢安瑾和宋庭章都看得出来。 谢安瑾对此的态度十分乐意,谢家数代忠君报国,这份思想也深深烙印在谢安瑾心中。 薛叶嫁与太子,不仅薛叶可以荣宠一生,谢家与皇家关系也更加稳固。 宋庭章比谢安瑾多想了一层,那就是若是薛叶不入皇家,皇家是不会容她成长起来成为前世威胁他们的薛大老板。现在皇家若是想让她死,别说薛叶,就是谢安瑾和临安伯府也无法反抗。 这还不是薛大老板的时代,此时的皇权至高无上。 好在太子念情,对他们这些人也有所顾虑,这也决定了他会善待薛叶,保证薛叶的地位。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薛叶就是再聪慧机敏,现在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离未来鼎鼎大名的薛老板还远着呢。 宋庭章心中微微叹气,无知是福吧。 …… 这样大的变化,别说重生者,就是薛叶本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忙吗?而且好像很早就认识她一样,最初这位伯府大公子谢安瑾的许多关心照顾的行为,就超出了对待亲戚的范围。 何况薛叶母女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别说薛叶不知道在这些勋贵家中庶女的地位,而且薛母还是个自幼不受宠走丢,流落在外多年的庶女。 薛母走丢时,谢安瑾都还没出生了,他这么上心实在叫薛叶生疑。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三四岁养在闺中的古代少女。 进入伯府后她就小心翼翼,懂得隐忍一时,再抓住机会。但还没等她积蓄足够的力量,就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古代的东西,起初她怀疑是穿越者。 但渐渐的,太子褚贤的亲近,还有那些外面出现的疑似穿越者发明的东西,都是有其形而无其神。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方法,却又弄得复杂许多。 在多次主动与谢安瑾的接触观察下,薛叶可以确认了他们是重生的。 在古人大开脑洞也难想象的东西,薛叶连穿越都能接受了,何况是重生。 呵呵,薛叶内心依旧p。 谢安瑾还有太子褚贤对她的莫名亲近的缘由也就有解释了,那些东西大概是出自未来的她之手。 对此,薛叶只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为了坑她,连世界都重置了。 薛叶倒不是自信到以为世界以她为中心,但一个穿越把她弄到这鸟不拉屎,男尊女卑的古代就罢了, 她混得风生水起,潇潇洒洒的时候世界又重置了,还弄出那么多人重生,这不是坑她是什么。 看完薛叶这两年的心路历程,萧函也觉得她挺倒霉的。 她脑子聪明又有能力,在哪混不好。 重生有时候真的不公平,前世的成王败寇,前世各人有各人的机缘,结果就被一个重生搅得乱七八糟的, 就比如薛叶,她前世过得潇洒肆意,有钱到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养几个男宠,游历四方,兴致来了可以济善救民。即便在古代也可以尽可能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结果那么多人重生,还自以为是的帮她决定她的人生。以为对她好就是让她不用受年少时的磨难欺凌,不用抛头露面,受人指点,将她送上这世间女子最梦寐以求的高位。 在时空局那里知道这一切后,薛叶差点没气得掀桌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大概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思想不同的可悲之处。 而且重生的这些人看似受过前世薛叶的恩惠,但却是把自己所定义的俗世幸福强加在薛叶身上,以薛叶的聪明不难猜得到到她前世的成就并不受他们期待认可。 薛叶不在乎这些人是怎么看她的,但她讨厌这些重生打着报恩口号摆弄她人生的人,更讨厌这个坑了她两回的世界。 所以她和时空局做了交易。 要薛叶自己来的话,伪装隐忍积蓄力量,找到机会翻身做主弄死这些人也不是做不到,但花的时间长,而且她觉得太便宜他们了,也太便宜这个随随便便就让人重生的世界。 ———— 比起小心翼翼在伯府隐忍两年的薛叶,薛母是真的自卑怯弱,见人低三分,论身份,她只是去世老伯爷的庶女,嫁的夫家是商贾人家,又是寡妇,带着个女儿在伯府,实在抬不起头来,更不敢轻易得罪人。 不仅她自己这般,也耳提面命让薛叶如此。 比如伯夫人请女师傅嬷嬷来教导贵女礼仪举止,琴棋书画等等时,她对伯府心怀感激,觉得这是顶好的事。伯府能请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教导师傅,那是以往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薛叶能学到这些东西,那是她的福气,不至于薛叶出门见不了人,被其他勋贵夫人小姐奚落笑话。 当薛叶对这些东西心生厌烦,压根不上心时,薛母不是垂泪就是絮絮叨叨说薛叶无父无兄好在还有伯府依靠等等。 原来的薛叶敬着她,但有些事能敷衍的则敷衍,不好做得太出格。 薛母就是那种古代传统教育的贤良淑德女子,以夫为天,丈夫死了之后就无所依靠,要不是伯府出现她怕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了。 连单是薛叶提一句想回江南,都能哭上半宿的薛母,知道薛叶竟然把郡主的贴身婢女推到冰湖里后,薛母差点没晕过去,醒来后也是吓得除了哭哭啼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京城待久了,薛母也听说了长公主和荣安郡主的身份,那可是天家贵人,想起伯夫人也就是她名分上的大嫂冰冷的脸色,薛母心中更是惶恐,怕因为薛叶的一时惹祸,她们母女两的性命都没了。 薛母满心愁苦地看向女儿,“叶儿。” 薛叶淡淡的一句,“哭够了?” 面对薛叶的强势,薛母同样也是怯弱的,怔怔得不敢再哭。 这时有侍女进来禀报,“大公子来了。” 谢安瑾对薛叶母女的照顾,满伯府人人皆知,谢安瑾一进来就微微作揖,“薛姑母。” 薛母其实不大敢受伯府地位尊贵的大公子又是嫡长孙的礼的,又忍不住急切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薛叶微敛眸光,装作与平时的薛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以免让谢安瑾察觉。 谢安瑾温声安慰道,“姑母不必担心,此事主要责任不在叶表妹身上,皇后娘娘也只是下了口谕,让叶表妹静思己过就是了。”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皇后的内侍过来传话,但他不介意先告知一声让姑母和薛叶安心。 薛母的确庆幸不已,她也知道谢安瑾肯定费了不少心力,谢安瑾待她母女的好,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多谢大公子。” 谢安瑾也坦诚道,“是太子求的情。” 薛母嗫嚅,太子青睐她女儿的事她也听说了,只是又忧虑又惊心,她们这样的人家如何攀登上太子那样尊贵的人物。 谢安瑾安抚了薛母后又转而看向薛叶,见她神色不见半分欢喜,也知道她的性子,与素来伯府里的其他妹妹柔善温婉不同。 谢安瑾也知道这样拘束了薛叶,但她现在毕竟身份不同了,甚至日后还会登上那样的高位,有些东西不能不学。 于是道,“荣安郡主的事,我和太子都会记着的。” 此事在谢安瑾的意料之外,前世两人并无交集,这一世他虽然知道长公主府对太子妃之位有谋夺之意,但也没想到荣安郡主竟会如此歹毒。 谢安瑾是真心实意对薛叶好的,不仅是因为亲人情分,也因为前世的恩情。 他不觉得改变薛叶的人生轨迹有什么不好的,他总不能让她们孤儿寡母在外面受欺凌遇险,让薛叶尚年幼就以女子之身顶立门户,撑起薛家家业。 哪怕日后再风光名声显赫,对一女子而言都委实太过艰难困苦了。 她本该锦衣玉食,与其他贵女千金风花雪月,十指不沾阳春水,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享人间荣华。 像现在这样,还有临安伯府这棵大树遮风挡雨。 萧函在谢安瑾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这才是最大的讽刺,抱着好意去帮对方做决定,因为男女之别,因为此时地位之差,薛叶似乎还要感谢他, 萧函掩去眼底的一抹嘲讽,平静道,“我知道了。” 谢安瑾原本还想同薛叶多说几句话,但也没能久留,因为临安伯和伯夫人遣人召他去正厅。 大公子走后,薛母还有些忧心忡忡,知道没有什么大罪,太子还亲自为女儿求情后,她又开始担心薛叶这番与荣安郡主起了冲突,会给皇后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 来到正厅,见到堂上坐着的父母,临安伯和夫人,谢安瑾先是恭谨地作揖行了一礼,“爹,娘。” 临安伯谢原微微颔首,谢安瑾一直是他重视的嫡长子。而且自两年前一次受伤后,不仅养好了伤,连性子也成熟稳重了许多,处事手腕多次表现得也令他令整个临安伯府骄傲。 除了在薛氏母女身上过于上心了些,临安伯还曾一度怀疑过儿子喜欢薛叶。结果没过多久太子表现出对薛叶的青睐,他非但没有与太子生出芥蒂,反而关系更胜过以往。 在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的情形下,临安伯对谢安瑾与太子交好,且备受器重感到十分满意。 对待薛叶,临安伯的态度是比较斟酌的。 之前刚接回来认不认也无所谓,伯府也不是养不起两个人,后来太子对薛叶的态度不比谢安瑾差,临安伯就不免斟酌了几分。 一个没什么情分的外甥女,若是日后博个好前程,于临安伯府也是好的。就是不怎么样,外姓的表姑娘也牵扯不到伯府身上。 而且从谢安瑾口中得知,长公主府的事一出后,尚在东宫的太子就立刻去向皇后求情了,可见,他这个外甥女薛叶在太子心中份量还是不轻的。 所以原本还想呵斥的话也压下了,只对谢安瑾道,习武读书才是正事,可多多与太子来往。 临安伯还是不希望器重的嫡长子在别的杂事上心,也不要为了薛叶耗光了在太子那边的情分。 比起临安伯,临安伯夫人才是气坏了,对薛叶的不满也快顶破天了。 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没有人人赞誉的名声,身份尴尬,还总是惹祸。 都进京两年了,还没改掉那些泥腿子习性,行为屡屡出格,一会儿看杂书,一会说想回江南。 这次的事,都快让临安伯府被满金陵城的人笑话了,谁家的闺秀千金会‘勇猛’到把婢女推到冰湖里,婢女心思歹毒那是另一回事。薛叶大可避开回头告诉她,由她与长公主说。 她不顾自己的名声,也不想想临安伯府其他姑娘的名声,如今都被薛叶给带坏了。不知道以后的婚事该怎么办,伯夫人气不大一处来。 想起过去多年来,她持家有道,谁不说临安伯府的教养好,夸她带出的姑娘个个灵秀,温婉贤淑。到现在,临安伯夫人每次一出去就遭人冷嘲暗讽。 尽管有太子厚待伯府惹人眼红的缘故,但若是薛叶做的好,如真正的贵女风范,哪里能让人挑出差错,指指点点。 伯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够慈悲厚道了,无论对庶女还是对薛叶都没有半点苛待。请的都是京中最好的女师傅还有宫里出来的嬷嬷。 儿子让她多照顾照顾薛氏母女,她纵有些看不上眼,但也没驳了他的意思。 现在想想真是个祸害,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第324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皇后的内侍过府传话,让薛叶闭门思过三月,抄写女戒。 这样已经算是轻飘飘的惩罚,让临安伯府上下都松了口气。更让人惊讶的是同行的还有太子的人,在皇后内侍传完话走了后,那位笑眯眯皮肤白净的内侍,让人抬上来几个箱子,“这是太子命奴送来给薛姑娘的。” 临安伯心惊于太子对薛叶的看重,皇后刚罚了薛叶,太子就赶着送礼物来安抚。 面上笑容温和,既然是太子的吩咐,他也不会做恶人,自然放那内侍抬着箱子送到薛叶那去。 在薛叶面前,内侍的笑容更加恭敬了,“薛姑娘,这都是太子在东宫内库里精心挑选过的,有好几件还是藩国送给太子的贡品。” 里面有上好的笔墨纸砚,奇珍异宝等等。 还不忘强调一句,“太子对薛姑娘心里惦记呢。” 这个内侍是太子褚贤特地挑选的忠心又会说话的,看出太子对薛姑娘的重视,不用吩咐,他也知道在薛姑娘面前多说些好话。 惦记?太子褚贤惦记得大概是其他东西,萧函微挑了挑眉。 炼糖,肥皂、玻璃,薛叶前世后期是与皇家分享过秘方,这几样太惹眼了,所赚的利润对薛叶也变得可有可无,给出去除了是给皇家面子好看一些。另一方面薛叶也不吃亏,私下交换到的则是西北方的商道和造船下海的许可。 太子褚贤这一世早早地就把这几样生意做出来了,大部分还没有听闻与皇家有关,大约是留做太子自己的钱袋子了。 但越做生意,太子褚贤越认识到薛叶的可怕。 这几样生意已经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与前世后期的薛叶相比,远远不及。 记得前世有人曾笑言,拿着薛家商户的令牌足以走遍大半个大梁天下,甚至南越北狄还有其他数个小国也去得。 褚贤身为太子,不可能亲自去做生意,而且他对此并不擅长,他用了更简单的方法,让人暗中寻觅薛叶曾经得力的手下,经商的人才,还有奇人高手。 当然更重要的价值还是在薛叶身上。 …… 见识到太子对薛叶的态度后,临安伯又叮嘱了几句夫人,在他看来,夫人管理后院,府中的女眷如何那也是归夫人管的,比如对薛叶母女的待遇可以再提一提,以后指不定就是入东宫的人了。再有多多教导薛叶,总不能日后再惹出这样的事来。 伯夫人面上温婉,端庄大方,心里叫苦,这重也不得,轻也不得,但临安伯都这样说了,她做当家夫人还能拒绝么。回到自家院子,伯夫人就开始头疼。 “娘。”一娉娉婷婷的少女进来,行了行礼,就坐在了伯夫人身边,这位是谢安瑾的嫡亲妹妹谢漪,她脸上还带着不高兴,“皇后娘娘罚得也太轻了吧。” 伯夫人也清楚利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对我们临安伯府也是件好事。” 她不喜薛叶,主要也是担心她影响伯府名声,还给伯府带来祸事。 作为伯府唯一的嫡女,谢漪平日里也是被捧着的,“我就是不喜欢她,明明姓薛,偏要扒着我们伯府家。” “偏偏大哥待她那般好,连我都比过去了。” “因为她,南宁县主她们都不给我发帖子了。”谢漪想起来心里就难过,那些花会流水宴席春游,都没人给她送来帖子,就她被孤立落下了。 贵女中荣安郡主的地位最高,现在人人都知道荣安郡主不喜欢薛叶,其他贵女不愿得罪她,自然也不敢随意邀请临安伯府的小姐。 伯夫人闻言也皱起了眉,这于府里的姑娘日后相看人家都是不利。也不知道为了太子的关系,得罪了荣安郡主长公主这样的宗室是否值得,听闻宫里的皇后娘娘是有意让荣安郡主做太子妃的。 谢漪也不知道太子,还有她兄长一个个的怎么对薛叶这么好。 “我也没看出那薛叶有什么好的,江南破落户来的,又没什么见识,粗鄙不堪。” 想起身边的丫鬟回来说太子给薛叶送来的箱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古玩,南芜国的香枕,象牙雕的棋盘,翡翠头面……太子身边的内侍都说了是从东宫内库里取出来的。 谢漪不免有些眼红嫉妒,她堂堂伯府嫡出的大小姐,也难得见一眼那样的珍品,更别说得到了。 说起太子时,伯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虽说她不舍得嫡亲的女儿到深宫去磋磨,但伯府里就是随便一个庶女,哪个身份容貌礼仪谈吐不胜过薛叶。 薛叶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惹得太子喜欢? ———— 荣安公主现在才是要气疯了呢,“皇后姑母不是说了会重罚薛叶给我出气吗?” 连带着提起皇后姑母都带着一丝怨毒, 长公主听了也毫不在意,娇宠着女儿。 既然皇后不帮她们,那她就只好亲自动手了。她的女儿一定会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伯夫人思来想去,对薛叶的管教上还要慎重,打不得骂不得的,不然别说是太子,就是安瑾也会来找她。既然管不了薛叶,薛母她总管得。 “大嫂。”被叫来的薛母弱弱地行礼道…… 每次一见到高贵端庄娴雅的伯府夫人,薛母就天然生出畏惧不敢直视。 相比起薛叶,薛母的柔顺还是让伯夫人心气微平了些。 但想想薛叶得太子喜欢,日后指不定有朝一日青云直上,她可能还要对这样懦弱卑微的妇人行礼,伯夫人又不免皱了皱眉。 “这次的事,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仁善开明,小惩大诫,但也不能不记住这个教训,免得害了自己,又连累了其他姐妹的名声。” 这次得罪了荣安郡主和长公主,下次难不成还要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失了仪态。 薛母惶恐,连忙道,“大嫂放心,我一定管好叶儿,不让她再这么乱来。” 再来这么一遭,薛母也怕自己受不住。 伯夫人接过侍女捧着的茶,慢条斯理道,“我这也是为外甥女好,哪家的贵女像她这般不学无术,毫无教养,连教导的女师傅都说她不知长进,愚钝不堪。” 薛母被说得涨红了脸,她也是见过京城里的贵女做派的,别说是琴棋书画,就是饮茶说笑,行走举止都是风雅纤柔,步步生莲。 就是不和外面的贵女比,这府里的谢漪小姐和其他几位庶出小姐,也丝毫不差到哪去。在薛母眼里,伯府对她们的厚待已经是让她们受宠若惊了,不提一来就让她们记入族谱,有栖身之处,不必被江南薛家的那些族人威逼欺凌。就是对薛叶的贵女教养也是无一不精心的。 让薛母羞愧的是,薛叶非但学不好,而且都没怎么上心学,还想着回江南。 这孩子怎么这么愚钝不识好歹呢,离了临安伯府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世道怎么活得下去。 相比较起来,伯夫人说的再有道理不过了。 “这些笑话只会坏了她的名声,要是传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耳中,也会坏了她的前程。”伯夫人又意有所指道。 薛母又惊又惧,“我一定好好对叶儿说,” 软话硬话都说了,好好敲打了薛母一番,伯夫人才让她离去。 ———— 被伯夫人一番□□,坚定念头树立起为母权威好好管教女儿的薛母,一见到薛叶,就又弱下去了。 不是说她有多爱女,而是她性子本就懦弱得不行。 薛父在世时多纳几个妾时,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种性子有坏处也有好处,虽然无论什么时候都顶不了事,但薛叶态度强硬一点,也能把薛母压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在古代孝道大于天的情形下,薛叶仍能越过她直接打理家业,甚至乔装成男子走南闯北。 薛母有反对过,但是没用。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大概只会第一样。 现在变成比薛叶威势气场更强的萧函,薛母连在伯夫人那听的话都忘了。 萧函对现在短期改变薛母的懦弱性格没什么兴趣,想了想,对薛母道,“你告诉伯夫人说我这三个月会好好闭门静思己过。” 不止是闭门不出,萧函还把原本院内的丫鬟给赶了出去,只留了两个在薛母那,但也下令不得随意进她的房间。 之前伺候的几个丫鬟,其中就有一个道,“表小姐,屋里怎么能没人伺候呢。” 其他丫鬟也不甘示弱道,“是啊是啊,这梳妆打扮,洗漱铺床,这些粗活怎么能让表小姐动手呢?” 自太子送礼那一出后,表小院身边当差可是备受争抢,谁都想着表小姐日后可是要当贵人的,可不是抢着在她眼前留个好样子。 薛母还觉得着这些丫鬟个个忠心呢,“叶儿,我觉得她们说得也对。” 堂堂的贵女千金,身边怎么能没有丫鬟仆从伺候着。 萧函心中轻笑,原身的记忆可是告诉她,刚到伯府的时候,不还有下人闲言碎语说她们是打秋风的破落亲戚。薛母听了好落了好几夜的泪,这下忘得倒是快。 捧高踩低,跟红顶白,的确是人之常情。 因谢安瑾对她们的重视,还有太子的厚待,而转变态度。 不过依靠的终究是他人的势,自己如浮萍毫无根基。 一旦被这表面的花团锦簇,风光追捧迷了眼,陷了进去就会成为他人的附庸。 又何谈自己的意愿。 萧函眉眼冷淡,毫不留情地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 传到当家的伯夫人耳里,揉了揉眉角,“随她去吧,她肯乖乖安分就不错了,好好闭门思过三个月,我对伯爷和皇后娘娘都有个交待。” 这样也好,三个月风平浪静也好淡去名声影响。 抄写女戒的笔墨纸砚都早早送到了萧函屋里,其中一个圆脸的丫鬟有丝丝好奇,抄女戒,为什么还要朱砂呢。 别说朱砂,萧函还想要纸缯,也就是一般画符所用的黄纸。 对于刚入道门的初学者,需要的不止齐全的画符材料,还需要净身,上香,请神等一系列操作。 萧函自然不是什么初学者,而是浸淫已久,信手拈来。 而且碍于现在所处环境,也不能要求那么多条件。 比起现代世界的末法时代,原生态山川地脉天地之气还没怎么被破坏的古代还是要稍稍好一点。 在灵气浓度差不多就是0.00000000001和0.0000001的区别。 9526:“……”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萧函在现代都还有当过大风水师,换成古代还能差了么。 萧函非常自信。 萧函提笔蘸了点朱墨,凝神静心,于纸上一挥而就,如银钩铁画,透骨三分。 一丝灵光闪动, 然后毫无声息。 有道是:“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不知书符窍、惹得鬼神笑。” 即所谓的“鬼画符”是也。 天地灵气委实太过稀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第一张失败画出了废符也在萧函意料之中。 …… 一连过了四日,门窗都闭得紧紧,室内更是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无, 萧函闭眸,手握的笔如心中意念毫无停滞, 又一次一气呵成。 墨迹上散发淡淡白色光芒。 符成。 在这一张符成之前,萧函画废了不知多少张,此时若有人进来,怕是要被这满地散落的鬼画符给吓道。 但有了第一张后,之后就速度就快了很多。 萧函在画符上本就是王者级别的水平,而且她的画成的第一张符,为聚灵符。 灵气稀薄,那她就将灵气都抽过来,那不就足够了。 聚灵符画多了之后,她还可以摆出聚灵阵。 萧函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画符,而是汇聚灵气修炼。 在曾经的现代世界,萧函花了足足近二十年的时间才修炼到天师层次。 萧函已今非昔比,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对日后的修炼,萧函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聚灵阵除了足够的聚灵符,还需要玉石。 灵气在周身七筋八脉转了一圈,再聚于丹田中厚了一层。那些白玉奇珍,精致漂亮的翡翠珠玉,全部化为齑粉。 萧函没有一丝可惜,对这速度还算满意。 要是这些玉石再多一些就好了。 以这个消耗速度,不知道能不能在三月之内筑成道基。 …… 在修炼出了一丝灵气后,萧函就布下了一些障眼法,不让人起疑。 至于每月送到伯夫人那的女戒,萧函剪出几个纸人就应付过去了。 看着送来的字迹娟秀抄写过的女戒,伯夫人也真以为薛叶知错懂规矩了,安安分分地受罚。 谢安瑾倒是想来探望过。 但一是男女有别,二来伯夫人不想儿子耽误在后宅妇人之事上,也让人拦着,说表小姐闭门思过,抄写女戒,不让人打扰。 谢安瑾也不担心薛叶在伯府会受什么委屈,而且他近日也忙碌的很。 太子地位虽然已经稳固,但也不代表高枕无忧了。 而且无论是之前荣安郡主有意谋害薛叶,还是长公主盯着太子妃的位置,都令太子褚贤感到厌烦。 他从未想过娶荣安郡主,莫说太子妃,就是一个侧妃他也不会给他。 荣安郡主性情跋扈恶毒,要是进了东宫,只会搅得东宫上下不宁。 前世他因母后被废,自己也遭父皇厌弃,贬至外地,长公主自然瞧不上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想着投机大位,最后被父皇赐婚荣安郡主于丹阳王。 当上王妃的荣安比过去更加骄纵,不仅打杀了丹阳王的一众姬妾,还折磨他两个生育子女的侧妃,以致于丹阳王惹了众怒。能当侧妃上宗室玉牒的也是出身官宦人家的贵女,嫁娶联姻本是投靠结盟,丹阳王府后宅这般样子,稍微好点的朝臣都不愿挨上,丹阳王最后争逐王位落败,荣安郡主作为王妃也有很大原因。 “襄南侯的罪证已经搜集到了。”宋庭章不卑不亢道。 不得不说,有了宋庭章,太子褚贤处理内政上轻松了许多,谢安瑾虽也很得用,但更擅长在行军打仗方面,太子还等着日后登基,重用谢安瑾,平定周边之乱,为大梁开疆扩土。 对付襄南侯和长公主,太子褚贤一点也不心软,稍稍担心的就是母后那边。母后素来对外戚厚待,他还得想好,等在朝堂上爆出此事后如何安慰母后。 太子褚贤温和笑道,“庭章实乃孤之子房。” 说完朝政上的事,太子褚贤还不忘问谢安瑾一句薛叶如何。 在谢安瑾看来,这正是太子对薛叶的关心在意。 听谢安瑾说,薛叶在抄写女戒。 太子褚贤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不信。 连他在临安伯府的探子也是这么说的。除了不让人伺候,除了三餐送进去,其他时候都待在屋里。 这与前世的薛叶仿佛是两个样子,太子褚贤也有想过,也许薛叶在全然不同的环境,以后也会变得与其他贵女一样。 但即便是寻常贵女,单单是谢安瑾和宋庭章两位贤臣良将,还有临安伯府就足以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谢安瑾等人忙于朝堂上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长公主那边也准备对薛叶出手了。 还不等闭门静思的三月过去,宫里就传来话,皇后召见薛叶薛姑娘。 皇后召见,伯夫人自然是不敢拦着,立马遣人去唤薛叶。 远远就感受到有人过来的气息,萧函睁开眼,一拂袖,就将室内的器物毁尸灭迹,再推开门出去。 听了是皇后召她入宫,有意见上一面。 伯夫人只当皇后乃太子生母,如今太子钟情薛叶,又多次相护,皇后想见见薛叶也不奇怪。 于是还叮嘱薛叶,在宫中务必谨言慎行,不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仪态。 萧函察觉出这次传召有些蹊跷,还打断了她修行,但……也正合她意。 不知为何,薛叶似乎有些变化,伯夫人不免多看了一眼。 接送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后,等候的两位内侍道,“薛姑娘。” 萧函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门,以她修炼略有小成,已能看见上方云雾缭绕间的龙气,国运昌盛之世,龙气成形,英姿勃发,还可绵延两百年。 收回目光后,萧函微微颔首,内侍引着她往皇后宫中去。 宫殿里,不止有皇后,还有长公主,事实上,召见薛叶一事还是长公主提议的。“上次那事,乃是我府内的婢女心思歹毒,险些伤了薛姑娘,合该是本宫同她道声歉。” 长公主话说得漂亮,又说太子与薛姑娘的事在京中人人皆知,以后怕也是要入东宫的人,皇后娘娘也该先见见,有什么不合意不规矩之处也好提前教导。 皇后本就对长公主和侄女有些内疚,见长公主表现得这么宽容大气,还处处为她着想,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却不知长公主想的是借刀杀人,薛叶进了宫,她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事后就是太子知道了又如何,人是被他母后召来的,又是死在他母后宫里,他只会替皇后遮掩,还能怨怼不成。 至于皇后,长公主也不担心。 皇后愚笨浅薄,若非生了个好儿子,她那位心性凉薄色衰而爱弛的皇兄,早就将她给废了 长公主也是拿捏住了皇后的愚笨,看不破这局,才敢更加这么胆大包天。 宋庭章因为年少有才,且善言辞,颇得圣心。还被封了个银鱼袋方便宫中行走,他也是最快得知皇后召见薛叶,而且长公主也在。 太子昨日就被皇帝派去京郊大营,谢安瑾也同行。 长公主特地挑太子不在的时候,恐怕其心不善,宋庭章俊眉微蹙,现在传信给太子未必来得及时,心思一转。 在随后谒见陛下时,有意将话题引到太子身上。 皇帝也想起东宫人丁单薄,叹道,“皇后也太不上心了。” 旁边的内侍机灵,将皇后召见薛姑娘的事禀了上去。 “临安伯府的?”皇帝也觉得有些耳熟,想起两个多月前好像太子还为了她亲自向皇后求情。 皇帝也是个爱美人的,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引得自己这位优秀的太子如此牵挂,“朕也看看去。” 宋庭章闻言松了口气,有陛下在,长公主和皇后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 可惜他到底是外臣,不好随皇帝一起去皇后宫中,只能暂且告退。 第326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且不说第一道加封薛叶为真人的圣旨惊了满朝文武勋贵。 一年纪轻轻的少女如何担得起真人二字。 古籍有记载,修真成道,洞悉宇宙和人生本原,真真正正觉醒,觉悟的人称之为真人,简单的说就是对得道高人的尊称,因而真人称号是极重的。 “就算现在不是,日后也会是的。”皇帝慨叹道,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得见仙界奇观的。 见皇帝表现得如此一意孤行,满朝大臣转而开始疑惑这薛叶又是何等人物,能让陛下如此信服,还留在宫中奉为上宾。 回到自家府里后,反而从自家夫人女儿那听到薛叶的名字。 薛叶与太子的传闻更多是在贵妇官眷之间流传,像朝中大臣是不怎么知晓的,也不会过问这种小事。 但也更加令人不解,与太子有些勾连的临安伯府表小姐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清源真人。 “莫不是陛下受了蛊惑?”吏部尚书夫人忍不住嘟囔道。 一个江南来的商户女,哪里会是什么道家高人。 在朝中任职多年的吏部尚书,听闻这话皱了皱眉,“陛下说她是,她就是。” “日后要是见到这位清源真人,记得小心慎重。”吏部尚书又提点警醒妻女道,“无论她过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经历,但现在是陛下亲封的清源真人,特地在宫中修建道观,奉为上宾。” 比起后宅妇人的交际,那些争风吃醋和排挤孤立的小心思。 浸淫官场的朝臣手段要高多了,也更圆滑变通些。若得陛下看重,哪怕一个内侍,他们都得敬三分。一个及笄不久的少女又如何。 因此这一道圣旨,虽惊起不小争议,但终归没有多大影响,还不如长公主被降罪赐死。 长公主意图谋害陛下一案颇有些模糊之处,但这是陛下一锤定音,判决结果,底下的人也不敢说什么。 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打探到与薛真人救驾之功有关,心中一凛,陛下对这位新封的薛真人的看重怕是要更上一个台阶。自然不能随便得罪了,之前还有些争议的御史言官,此时也没什么话说了。 不就是封了个真人的虚衔么,又不干涉朝政什么事。修建道观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年陛下也没少建园林宫室。 就是要着急,也该是那些被个小姑娘抢了饭碗的道教居士高人。 朝野内外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在这之中,唯有临安伯府稍稍尴尬。 看似薛叶出身他们府中,如今被圣上亲封真人,荣宠无比,无论是什么缘由,他们也该沾点光。这些日子,还有不少官员奉承临安伯,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在接到圣旨内侍传话,临安伯后又打听了好一些。 话里话外都说陛下十分看重薛真人。 伯夫人耐下心神,温言细语地问了薛母好一番,比如薛叶什么时候入的道,又从哪学来的东西。 薛母自己都被吓得胆战心惊,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能说,薛父去世前后,女儿薛叶性情就变了许多,对上外头那些凶神恶煞的族人管事,也条理清楚,寸步不让,不像个温柔乖巧的女儿家模样。 要放在之前,伯夫人听到这些,还要怀疑薛叶是不是被妖怪附了身。 但现在哪敢说半个字,说陛下亲封的清源真人是妖怪,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对皇权的天然畏惧,让伯夫人下意识回避了这个猜测,也不敢如以前那样将薛叶当作运气好攀上高枝的表姑娘。 薛母仍是弱弱地问道,“叶儿这是怎么了?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吧。” 伯夫人勉强笑道,“陛下已经封了她为清源真人,不得随意直呼其名了。” “我知道了。”女儿身份转变得太快,薛母始终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先是得太子青睐已经让她不敢置信了,没想到进宫一趟就成了圣上敕封地位尊贵的真人。 伯夫人对她的语气也不敢太重,以往敢随意敲打,那是因为伯夫人自认为薛叶哪怕有幸入了东宫,也不过一个侧妃嫔妾,还要倚仗临安伯府的势力,但现在伯夫人也不敢妄言什么了。 道家世外高人,按理说自然不受人伦礼教束缚。 连陛下对薛叶都重视得无以复加,伯府上下谁又敢轻易怠慢薛母。 …… 长公主府以往地位显贵,门庭若市,此时却是一片凄风惨雨。 长公主一向高傲霸道,又因为是皇帝亲妹,与皇后结亲,平日攀附的人多,真心交好的人少,又是获罪于陛下,若不是襄南侯是皇后亲弟,太子的亲舅舅,恐怕早就有人落井下石了。 荣安郡主也没想到,母亲入宫前信誓旦旦道不会让薛叶那个贱人阻了她的路,结果她没等来薛叶的凄惨下场,却等来的母亲长公主被赐死的噩耗。 陛下只赐死了长公主一人,并未祸及长公主府和襄南侯府,在他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赵云裳还是荣安郡主,但却不一样了,她顶着罪人之女的名头,以往那些奉承簇拥在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得知丞相嫡长女白娉婷的生辰宴,连张帖子也没有送到襄南侯府来,平时相交的姐妹也无一人来告诉她,像是将她遗忘似了的,荣安郡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怒火中烧, 白娉婷论家世才貌只比她差了些,在贵女中也常与她一较高下,她对太子妃之位也是有意,荣安郡主因此也一直视她为眼中钉,好几次给了她没脸,因为有长公主撑腰,白丞相家也没有多计较。 后来因为太子青睐薛叶,荣安郡主才转移了注意力,一心用在如何除掉薛叶上了。 “啪”的一声,手边桌上整套秀丽雅致的茶具连带着茶盘都碎在了地上。 赵云裳的手上还被摔碎在地溅起的瓷片划了一小道口子,血珠往外冒。 “郡主。”立在一侧的侍女瑟瑟道,“您的手受伤了,叫女医过来吧。” 自长公主死后,郡主的脾气就更坏了,随便一点小事就对下人非打即骂,以致于侍女在她身边都不敢高声说话。 “滚,都是来看我笑话的。”赵云裳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白娉婷在生辰宴上会与其他人如何在背后幸灾乐祸,笑话她不仅没能得到太子妃之位,还害得自己最大的倚仗母亲长公主没了性命。 外头早有传言说,长公主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太子妃,才去谋害陛下。不见最近半月来朝堂上皇帝对太子都冷淡了许多,不比以往器重。 白娉婷等贵女没有如荣安郡主偏激所想的故意奚落她,长公主刚死,她们也不好给荣安郡主发帖子。但因此对赵云裳的态度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个罪人之女,即便还是郡主,侯爷嫡女,皇后娘娘的侄女又如何,到底是不比以往了。 宗室女外戚那么多,也不是每个都尊贵荣宠的。 像白娉婷这种家世本就雄厚尊贵的,也用不着再看荣安郡主的脸色,而另一些谨慎明哲保身的此时也选择离赵云裳远些,陛下今后对荣安郡主和襄南侯府的态度还不知道呢。至于那些趋炎附势跟红顶白的人,自然转眼去追捧阿谀贵女中新的翘楚丞相千金白娉婷了。 荣安郡主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落差,一想到以后出门都会有人议论她是罪人之女。 也许过了一年半载,金陵城的勋贵就会淡忘,不再提起。 但要她夹着尾巴做人,躲在府里不见人,比让她死还难受。 而且到了那时,一切也回不到过去了,都城中的贵女行列中甚至会没了她的位置。等到有新的贵女入圈时,白娉婷那个矫揉造作的贱人说不定还会故意装作不经意提起,提醒他人关于她的事。 会说荣安郡主表面风光,可惜有个罪人母亲。 这样的事,她太熟悉了。 只是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哪怕低上一分都会是心如刀割。 要摆脱这样的处境,她必须要有更高贵的身份才可以。 比如太子妃之位。 荣安郡主微咬了咬唇,她还是有机会的。 “父亲在哪里?” 侍女战战兢兢回话道,“侯爷在西院。” 荣安郡主快步赶到西院,看到的却是父亲襄南侯在与两个姬妾亲热, 荣安郡主强忍着想剐了那两个姬妾的冲动,“给本郡主滚出去。” 那两个姬妾也畏惧着荣安郡主,连忙拉上薄纱衣裳就出去了。 被女儿打扰了,襄南侯有些尴尬,也有些不高兴。 荣安郡主看着父亲道,“母亲去了才半个月,你怎么能……” “你母亲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服丧啊。”襄南侯为自己开脱道,他以往惧怕长公主的强势,别说小妾,就是青楼楚馆也不敢去。长公主一去,他心头就仿佛少了块大石,无人管束自己享乐去了。 “父亲你这样子下去,襄南侯府都要跟着败落了。”荣安郡主怒其不争道。难怪母亲以往都看不上父亲,没有半点出息。 襄南侯不以为然道,“有皇后娘娘在,襄南侯府怎么会有事?” “那要是皇后娘娘也不在了呢?”荣安郡主目光中透着偏执道,“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襄南侯府再多一道保障。” “我当上太子妃。” “这……”襄南侯又怎么不知道妻子长公主过去一心的打算,但正因为长公主机关算尽,也没能成,还弄丢了自己的命,现在更不可能了。 荣安郡主紧紧抓住襄南侯的手,“父亲,你去和皇后姑母说说,求一求她,让她也为襄南侯府想想。” “父亲你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你也要为哥哥想想啊。” 世子和襄南侯差不多,庸碌无为多过于纨绔,所以长公主才拼着命也要把女儿捧上太子妃的位子上去。 襄南侯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三言两语下终是被说动了,他心里也拒绝不了那样荣华富贵的诱惑。 ———— 真心为长公主之死难过的还有皇后,她也为长公主求过情,皇帝却不耐烦理会她,不仅禁了她的足,还下令那日之事不得传出半个字。 “薛叶就是个妖女,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害死了你舅母长公主。”太子一来,皇后就忍不住一个劲地道。 “你以往那般亲近她,定然也是她使了迷惑人心的妖术。” “你父皇那般信任她,居然还在宫中为她修建道观,你一定要劝你父皇,莫被人给骗了。” 太子褚贤虽也为这些日子以来事情变化失控而感到焦躁不安,但还是有点脑子清醒的,“母后,父皇之命,难道你忘了么?” 陛下早有封口之令,连长公主都能随意赐死,就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那日的事。 皇后闻言,讷讷不敢言,“这是在本宫的宫里,说这些话也传不出去。”何况她是皇后,怎么能看着陛下被妖女蛊惑。现在一想起薛叶,皇后就满心的厌恶恐惧。 “长公主的事,母后您就不要再理会了,宫中人多口杂,需记得谨言慎行。”太子褚贤郑重道,“有些话更不要在父皇面前提起。” “那……”皇后对上太子的目光有些心虚,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就是不提薛叶,也该说说你的太子妃了。” “母后想说什么?”太子褚贤皱眉道。 皇后的面容浮现一丝怜惜,“荣安那孩子也着实可怜,如今又失了母亲。” 原本看着长公主已死,太子褚贤也不想再为难襄南侯,反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顾及这丝亲情,却不想母后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太子冷冷道,“长公主去世,荣安郡主还需守孝三年。” 皇后之前看中荣安郡主是为了给太子增添助益,但长公主死后,荣安郡主显然少了大半的优势。皇后又升起了这般心思还是因为弟弟襄南侯进宫向她哭诉,因长公主获罪,陛下也冷落了侯府,襄南侯本人又是个庸碌无为的,一下子就慌了,只想着紧紧抓住亲姐姐皇后。 皇后被哭诉得心肠一软,转而想着荣安当上太子妃,她娘家襄南侯府也能多荣宠无忧几十年。 她这样的耳根子软又偏爱,让太子又气又头疼。 太子褚贤冷着脸从皇后宫中出来,心中恼怒于母后不思谨言慎行,还多是给他拖后腿。 走了一会儿,无意碰见一队抬着数个沉沉大箱子的内侍。 内侍立刻停下,纷纷向太子行礼。 太子褚贤问道:“这些都是什么?送去哪的。” 领头的内侍恭敬回话道,“回太子的话,是滇南运来的上等玉石,乃是善清宫薛真人所需。” 薛真人,薛叶? 善清宫正是这半月便修建好供薛叶居住的道观。 陛下勒令,工部的人也不敢怠慢,说是修建,但为了尽快,工部的工匠直接将那的几处宫殿打穿,周围的阁楼夷为平地,以此为基连夜赶工建成了一座华美至极的善清宫。 太子褚贤眼眸微微暗沉,他也有所耳闻。 父皇对薛叶几乎是予取予求,奇珍异宝,还有灵芝丹参这等珍贵药材源源不断送到道观中。 再想起父皇召见对他说的话,太子褚贤就不禁心中梗塞。 而且更糟糕的是,自那日后,父皇对他明显的疏远冷淡。 太子褚贤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薛叶是如何令父皇这般信服。 他自然是不信皇后说的妖术,他为何关注在意薛叶自有他的理由,与什么妖术无关。 但被改变了人生轨迹不可能成为前世那样的薛大老板,按理至少也应该是继续养在深闺的千金贵女,怎么会发生这样惊人的异变。 想来问题肯定都在她身上。 唯一可惜的是,这半月多来,太子褚贤都无法见上薛叶一面,陛下对薛叶的厚遇超出他的想象,他亲自下令,薛叶无需向任何人行礼,甚至于薛叶不愿意,褚贤堂堂太子也不得打扰薛真人静修。而他的人也无法靠近善清宫,不能探清真伪。 ———— 善清宫内,光是为布聚灵阵所耗费的上等玉石就是每日就是以成箱计数的。 皇帝这般予取予求,慷慨大方,或多或少与萧函见面说话时摄魂术的影响加成,但究其原因也是皇帝自己的心思,要是她表现得无欲无求,皇帝还会担心,怕留不住薛叶。 在与皇帝谈道时,萧函不经意透露的,“我辈一心求道,自然是不慕富贵名利的。” 除了令皇帝在对太子的脑补上又加深了一层,对她所需要的修炼资源也是有益处。 比起在伯府的时候,现在薛叶已经能布置更高一级的聚灵阵,比如五行聚灵阵,火系用火铜,水系用寒玉,金系用玄铁,土系用玉石玉髓,木系则需要数百年以上的梧桐木。 五行聚灵阵在修真世界是最基础的筑基境界以下才需要的阵法,稍微有点道行的修真者也不会布置,也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什么好东西灵宝都可遇不可求的末法现代要好。 而且,萧函现在还占据了一个优势。 修炼灵气再少,但积少成多,何况在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资源。 萧函一点也没有替皇帝或是大梁朝节省珍惜的想法,消耗起来毫不手软。 像平日画废的符纸,玉石因阵法消耗化为的白灰,也不用萧函费力气打扫抹清痕迹,有的是宫人收拾。 “薛真人。” 善清宫的宫人对萧函都无比恭敬顺从,大多时间都因为薛真人的命令不得打扰,但也曾有缘见过无火自燃的线,无风自动的符纸,更别说利刀也难留下痕迹的璧玉不到片刻化为飞灰。 深知这位薛真人别看外貌只是一介少女,却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人物。 看萧函的目光也无比崇敬,不单是因为皇帝的敕封而尊敬。 已换上道袍的宫人恭敬捧上一个半开的雕花木盒,“薛真人,这些都是欲求见您的名帖信件。” 由于皇帝所表现出来的厚待看重,京中想见识她这位薛真人的不少。 其中地位最尊贵的,莫过于太子褚贤, 萧函知道太子想见她,但却故意不见,凡是与太子有关的人,也无一例外清理了出去。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9526:“我还以为宿主你关顾着修炼,把他们都给忘了呢。” 萧函唇角微弯,“怎么会忘?而且我还要见他们,好好回报一番。” 不回报过去怎对得起这两年来他们对薛叶的厚爱。 萧函从锦盒中抽出一张信件,淡淡道,“那就见一见吧。” 那信件落款上为,临安伯府,谢安瑾。 薛叶的身份陡然变化,令临安伯府的人想见上一面都难,谢安瑾的父亲临安伯还有些恼怒,觉得薛叶太过冷漠,连亲人也不见。谢安瑾没告诉他,善清宫里的薛叶连太子都拒之门外。 这次来善清宫,谢安瑾也受太子之命,探明缘由,另外他也有很多的疑惑和不解,只有见到薛叶才能得到解答。 善清宫已经成为了皇宫中的特殊存在, 而其富丽堂皇,华丽精致,甚至都胜过了他见过的许多皇家庙宇道观。 身着灰色道袍的宫人将他引至殿中,“谢公子,请在此等候。” 香炉氤氲,带着悠悠清香,一应布置倒是像极了道观内的样子。 一着蓝白道袍,乌簪绾发的少女缓缓走来,步履间如清风朗月,长袖拢风,飘逸翩然。 全然不像在伯府时,锦衣华服云鬓金步摇, 谢安瑾忽然生出种念头,她本来就不是那个样子。 他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称她叶表妹,还是陛下所封的真人。 但萧函已然开口了,望着他道出清清淡淡的一句, “谢将军,好久不见。” 这一声如惊天霹雳,令谢安瑾连退了几步,脸上满是震惊,内心的震动胜过了得知薛叶被封为清源真人时的心情。 他至今尚未领军打仗,会如此称呼他的,唯有一个可能。 知晓他前世的人。 “你……” “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函浅浅笑了,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讥讽,“你们是有幸重活了一世是吗?” “我又为何不可?” 谢安瑾死死盯着她,眼前的人仍是似笑非笑,散漫随意中又能令人畏惧的洞彻人心。 不知是惊惧还是确定的释然。谢安瑾已然明白,这是薛老板的眼神,做不得伪的。 前世的那位薛老板回来了,同他们一样。 正是那位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薛老板,才会做到这地步。 这也是谢安瑾从未想过的事。 谢安瑾沉默了许久,才平复下内心的震撼,“你是有意做这些的。” 故意接近陛下,甚至成为令陛下信服的人,她究竟想做什么。谢安瑾震惊之余不可避免的地带上一丝恐惧。 在来时,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谢安瑾依旧可以冷静沉着,因为他认识了薛叶两年。 但现在不一样了,谢安瑾对十六岁的薛叶可以平心静气以待,但薛老板会做什么,却是他无法预估的。 谢安瑾的心情有些沉重。 萧函微微笑了笑,似是说起件小事,“你们不一样是有意的么。” 谢安瑾皱了皱眉,“我只是不希望……年少的你流落在外受那些不必要的苦,你救过我,也救了整个临安伯府。” “那我还得感激你了。”萧函漫不经心道,“那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安瑾心知,薛叶不可能发现不了太子也重生的事。 原本这些事,薛叶一无所知,便也不重要,而是顺其自然的事。现在却被摊开来,让他感到莫名的羞耻。 “报恩?不想让我受苦?” “你们真的了解我薛叶吗?又问过我薛叶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萧函嗤笑了一声,“我薛叶对于你们究竟是什么?一个恩人?还是为了满足你们的意愿而摆弄的木偶。” 这两句话令谢安瑾面色苍白,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如风中秋叶晃了晃。 他还想说些什么,他希望薛叶,不,是薛老板能理解,他们并非恶意,也没想到她会有一日,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如今临安伯府与太子已经是同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也会是未来的明君,便是为了大梁,也不是没有什么不能妥协的。他更不希望薛叶因为这样的误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萧函已然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谢安瑾急忙之下想要留住她,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袖,萧函随手掐指成诀,挥出一道剑气。谢安瑾瞬间感到右腿失去了知觉,以致于他直接无力摔倒在地。 萧函淡淡道,“只是残一条腿,没事的,放心,我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就像他对薛叶一样。 “告诉太子,我是薛叶。”萧函又道,“我等着他如何来对付我。” “薛叶。”谢安瑾脸色苍白,似乎是没想到会变成这种地步。 萧函居高临下对他,微笑语气温和道,“若能重来一次,你要相信,我绝不会救你的。” 谢安瑾拖着残腿被宫人扶着离开后,萧函回到坐榻上,丝毫没有毁了一个未来骁勇善战用兵如神的将军而感到愧疚。这样来说,重活一世的太子褚贤也能成为开疆拓土创下伟业的一代明君。 但他们要当明君良将,与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需要她忍让牺牲不成? 这可不是萧函的道理。 第327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临安伯府的大公子从宫里回来后无缘无故地瘸了一条腿,伯府遍请京中的名医,连宫里的太医都求来了,都医治无果。临安伯为此大发雷霆,怒斥道,“都是群庸医。” 伯夫人虽强撑着,但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所说的都令她失望,身子也摇摇欲坠。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余生的依靠荣耀就系于儿子谢安瑾身上。可如今谢安瑾残了右腿,别说锦绣前程,就是继承伯府爵位也不可能了,未来的临安伯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嫡长子,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打击。 临安伯谢原同样对谢安瑾寄予了莫大的厚望,他知道自己能力平平,只够守成维系伯府地位,但长子谢安瑾却难得的出众,颇肖老伯爷,大有能振兴伯府更上一层楼的可能。谢安瑾不仅与太子交好,还几度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被夸赞智勇双全。 若是不曾有过,临安伯还能自我安慰,满足于伯府守成的现状,但有过希望期待,却一朝化为乌有。 才令临安伯真正的痛心不已。 越悲痛也就越恨害得他儿子残疾的罪魁祸首。 但谢安瑾是在宫里受的伤,而他去宫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见如今被陛下封为真人的薛叶。 临安伯又怒又气道,“是她害你变成这样的。” 谢安瑾一脸的苍白,“是儿子的错。” 他抿了抿唇,神情灰败,“此事到此为止,不要为了我去招惹她,否则伯府也会惹来祸事。” 在善清宫听到薛叶说的最后一句话,谢安瑾彻底明白,真正的薛老板会有多冷漠无情,他不愿意临安伯府因他而受牵连,成为薛叶下手的目标。 谢安瑾曾经幻想的是,让薛叶不必经历世道的艰辛险恶,在伯府养成温柔善良的性子没有愁苦的长大成人,也就不必变成前世那个权势滔天,手段狠辣的薛老板。 但没想到薛叶同他们一样,也重生了。 这个被陛下拟旨亲封,信服重视的薛真人,正是前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薛老板。 也绝不是临安伯府能够应付得了的人。 饶是重活一世的谢安瑾也没有这个自信。 谢安瑾的话令临安伯愕然不解。这好端端的明明如今受伤残疾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他的错,言语间还让临安伯府避着薛叶。纵然薛叶现在一步登天,成了圣上亲封的真人,但伯府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事,安瑾又是怎么被薛叶所伤的? 临安伯夫妇想追问下去,谢安瑾却闭口不言。 若是真道明缘由,难免会提及自己重生甚至太子也重生的事,只会令事态更复杂糟糕。 临安伯欲告御状,但一是无证无据,二是谢安瑾什么也不说。更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态度,虽然遣了太医院多位圣手去为谢安瑾医治,但对此事也没过问,轻拿轻放,显然是偏向薛真人这一边的。 在临安伯心中,薛叶已经妖魔化了,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术,伤了安瑾,又蛊惑得陛下信任。 皇帝同样宣召了去过临安伯府的太医,询问谢安瑾的伤势。 倒不是他有多在意谢安瑾,谢安瑾尽管也给他留下过几分青年才俊,日后可堪为大奖的好印象,但和身怀仙缘的薛叶相比,也不算什么。 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回禀道,“臣等无能,看不出是何缘由。” 外表不见任何伤痕,里面的经脉络骨全部坏死,除非是大罗神仙出手,不然只怕日后都是坐在轮椅上了。 与无法救治一样的还有他们连临安伯大公子是怎么伤的也看不出来。 好像是在见了宫中道观里的那位薛真人有关,这等奇异手段,看来那神仙传闻未必是全是假的。 了解过后,皇帝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退下了。 谢安瑾的伤势如何皇帝不关心,至于薛叶为何会出手令谢安瑾致残,皇帝也没那么多好奇心。 “薛真人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薛叶同谢安瑾以及临安伯府有什么仇怨,若是薛叶开口,皇帝甚至愿意帮她料理了临安伯府,以此来让薛叶这位仙人高徒领了他的情。 经此一事,皇帝对薛叶的手段也有了一丝畏惧,果然是仙人高徒,即便还未参悟大道,也是有一二本事的, 因着这样的想法,皇帝在之后与薛叶相处时也慎重了些。 皇帝本来留薛叶在宫中,又是亲封真人尊号又是修建道观的,也是想着结份情。 比起那些道家佛家德高望重又仙风道骨的人。薛叶看着年少又如何,架不住人家是真正有仙缘的。 皇帝猜测着恐怕天上的仙人也是会早早选好自己的弟子,年少出众的良材美玉。 胡子一把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只怕也入不得仙人的眼。 皇帝自以为是的脑补中。 …… 谢安瑾伤残一事,也令京中不少贵女心碎,惋惜遗憾者甚众。 谁让临安伯府大公子谢安瑾不仅家世品貌气度出众,而且文武双全,不似一般纨绔无为的勋贵子弟仰仗着先祖荫庇,而是颇有才干,日后定能有所作为。这样才貌俱全的男子不知是多少人家看中的良婿,但现在就无人提起了。 一个身有残疾又不能继承爵位的人,就是人品相貌才智再好,在世人眼中也落了下乘。但凡好一点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再想着议亲。 这一事,也令曾经伯府的表小姐薛叶,如今善清观的薛真人成了京中勋贵间讳莫如深的名字。 论揣测圣意,上行下效,趋利避害,个个都是人精。 临安伯府的前程未来几乎都断了,皇帝也不过轻飘飘就放过去了。 知晓谢安瑾如何残疾的人不多,但也知道与薛叶有关,薛叶虽在宫中修缮的道观中居住,但她亲生母亲还在临安伯府里头,结果薛叶毫不顾念情分,哪怕碍于她如今的身份,伯府的人不敢对薛夫人怎么样,但也不会好到哪去。 结果皇帝就封了薛母为郡夫人,赐下一座宅邸居住,还安排了许多仆婢。 这可不是一般的厚爱啊。 过去见过薛叶,甚至还轻蔑看低过她的出身才貌的贵女,也都被家中长辈约束警示过,认清铭记薛叶如今乃薛真人一事。 太子褚贤也来看过谢安瑾,在得知薛叶重生一事,他脸色也没变,只道,“原来如此。” 这个事实虽然令人惊讶,但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薛叶如何成了薛真人也有了解释,这一世十三四岁就被接到金陵城伯府的薛叶可不会接触到什么道法奇术,但前世的薛叶不同,太子褚贤记得她后来手下奇人异士无数,甚至还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随身保护,没人能杀得了她。 “太子且小心,薛叶她……”谢安瑾未说下去的话,太子褚贤不用听也猜得道。 薛叶既然重生,见到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怕是对他们心生敌意,不然也不会出手废了谢安瑾的一条腿。 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腿,谢安瑾俊朗的面容上也不禁浮现一丝落寞。原先重生之初就想着忠君报国,征战沙场,为大梁平定边疆之乱。 太子褚贤安慰他道,“天下名医众多,安瑾的腿终究会有办法的。” 等到他承继大位,再寻薛叶前世手下的奇人异士,神医圣手,说不定就能将其治好。 太子褚贤还是很珍惜这一位未来能统领万军,不可多得的将才。 临走时,太子还特意安抚了临安伯几句,令谢原心情好了很多,甚至有些感激涕零,太子还是看重临安伯府的。“安瑾一事,孤记在心中,会尽力去寻访名医,有什么稀缺的药材,可问东宫寻。” 太子在谢安瑾面前表现的从容冷静,但其实在知道后心下一沉。 太子褚贤的确是有感念过薛叶过,前世若非她的救命之恩,他也等不到皇室势力倾轧混乱,回到京城承继大位的一日。他积蓄势力,争夺皇位时,也曾想借助薛叶的财势人脉,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她只是个商人,不会参与朝堂上任何争权夺利。 薛叶也的确没有支持过任何一位皇子藩王,无论明面还是私底下,对有意来寻求她帮助的皇子势力也都是不假辞色。而那时她也无需看天底下任何一人的眼色。 但等到褚贤登上大位后,他仍然不免对薛叶产生了忌惮之心。 他才是这天下之主,怎能有不受他控制,杀不了动不了的人。 不仅动不了薛叶,大梁的财政都要倚仗于她,周边国家知她之名胜过他这位大梁帝王。 重生后的太子褚贤,见到少年时的薛叶,其实有种很特别的心情,或者说反差感,眼前的薛叶只是个孤苦无依,依附伯府还需小心翼翼,学习淑女礼仪的豆蔻少女。 世间美貌多情有才的女子比比皆是,但薛叶只有一个。 如果薛叶也没有重生就好了,太子褚贤心中感叹道,曾经生起过的一丝缱绻情意荡然无存,转而面对严峻的现实。 不能为他所用那便毁了,这放在当过皇帝的太子褚贤身上,并不会太犹豫心软。 但若薛叶还在江南,在伯府当着她的闺阁千金,纵是薛叶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太子褚贤都好办得很。单是身份上的天堑之别,太子褚贤就能决定她的命运。 偏偏薛叶一步棋子就得了父皇的信重,有了这样超然的地位。 他不仅动不了她,还要防着薛叶会有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也许一开始就该斩草除根的,太子褚贤这时倒是忘了他之前的种种顾虑和野望。 即便重活一世,也未必能事事都如意。 这句话放在宋庭章身上也一样,无论在科举春闱,还是朝堂御前,对宋庭章而言都是一样的顺风顺水。但万万想不到陷入了比前世更为复杂危险的漩涡局势之中。 宋庭章去过临安伯府,但却是有意避开和太子一道,单独随后见的谢安瑾。 谢安瑾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关于薛叶‘重生’的事也没有瞒着宋庭章,不过他不说,宋庭章也差不多快猜到了。 如果这个薛叶也不再是原来的薛叶了呢,他早该想到的。 他们可以重生,薛叶为什么不可以呢。 宋庭章望着庭院中的花木,自嘲了一声,“她一无所知的时候,你们,甚至包括我可以无所顾忌,你说,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后,看我们会不会是在看笑话。” 换作是他,无论是什么样的好意,也会有被愚弄的感觉。 是他们过于贪心了,重生本就是上天怜悯,去弥补遗憾,他们却用来夺走本不属于他们的福禄。 谢安瑾怔住了,宋庭章的话和那日薛叶的讽刺之语重合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如今不得上马弯弓射箭,刀剑也动不了,出门也是惹人注目,只能待在伯府里的,倒像个妇人一样了。 宋庭章没有多留,同他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过了两日后谢安瑾才从亲信侍从那得知,新科状元翰林才子宋庭章辞官返乡了。 而他向陛下请辞的理由据说是曾经抚养过他几年的一位姨母去世,欲回乡为她守孝,获圣上恩准。 不少人既赞叹宋庭章重情义,又惋惜遗憾不已,宋庭章年少有才,还得陛下垂青,前程坦途唾手可得,却在此时辞官,以后再想回到官场,恐怕就物是人非了。 侍从也知道自家公子似乎与宋翰林关系不错,前两日,宋大人还来探望过。 谢安瑾沉默了很久,他也不傻,明白宋庭章此时离开是为了什么。 太子褚贤也是在宋庭章离开京城后才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心力去找可能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宋庭章,说服他留下来帮他。他现在视薛叶为大敌,忙着提防薛叶的手段,又要想着如何降低薛叶这个薛真人对他父皇的影响。 宋庭章也是预想到这一点,才敢这么干脆地走了。 现在的局势显然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薛叶一重生,整盘局势必会崩盘,他留下来或许能有所作为,但又究竟站哪一边。 论身份太子的确占据优势,但薛叶也不得不令宋庭章佩服,一反应过来了解自己的处境,就立刻逆风翻盘,获得皇帝的信服。要知道,太子终究是太子,而非天下真正的主人。 而以薛老板的手腕,让太子被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宋庭章心中偏向薛叶这一边,但他也清楚,哪怕他选择帮薛叶,她也不可能会接纳相信他。薛老板仗义疏财的豪气天下皆知,但她对付背叛她的人也从不留情。 谢安瑾与她还有一丝血脉之情,她也未曾手软,杀人诛心,废了谢安瑾的腿可比要了他的命更残忍。 宋庭章无心去帮助安慰谢安瑾,因为他自己也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宋庭章不禁苦笑。 最后是壮士断腕也是从容避退,断了自己青云之路。 没有去帮太子博取那可能的从龙之功,也算是他还了薛老板前世的恩情吧。 “他倒是跑得快。”萧函听了这个消息,悠悠道。 一只灰色的雀鸟落在萧函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修炼小有所成后,萧函就试着用灵气喂养一些雀鸟,虽然没能让它们开启灵智,但作为探子搜集传递信息还是能做到的。 还成了她的消息来源。 萧函轻笑了一声,对9526道,“你看,我只不过说我是薛叶重生,这样就将他们吓着了。” 太子褚贤可以说是过得焦头烂额,原来的左膀右臂,一残一走,可以说势力减弱,加之父皇又有些冷淡于他,还有其他的皇子在旁边虎视眈眈,乐意给他添堵。 太子心情不好,东宫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太子褚贤觉得自己做一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处境,比如拉拢盟友,增加自己的势力。 第328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宫里花园粉的白的格外娇艳, 白娉婷随母进宫见了皇后一趟,还遇到了太子殿下,并被邀请在御花园里同游。 这自然不是什么偶然巧合。 早已被家中父母暗示过的白娉婷,抬眸看了一眼太子,脸色微红,芳心也怦怦跳,不单是未为了太子妃的尊贵地位,也因为俊美温雅的太子殿下。 皇后虽仍偏爱襄南侯府,想让荣安郡主做太子妃,但在太子褚贤陈明利弊要害后,也不好再多说,勉强对丞相嫡女白娉婷还算满意,也没怎么多为难,将白夫人留在宫里说话后,便是太子与白家小姐独处些许时间了。 在进宫来见太子殿下前,白娉婷还特意装扮了一番,太子殿下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心意,温和一笑道,“天青色很配你。” 两人在御花园同游,像极了天作之合,也无人敢打扰。 “快点,莫要薛真人等久了。”远处一阵尖细的催促声音响起。 隔着花木听见这句话,白娉婷下意识望了过去,只见 一队宫人内侍抬着一个大的铁笼子,更惊人的是那笼子里有只眯着眼正在打盹的白虎,看着不算太大,介于幼年和成年之间。 见到那铁笼里的白虎,白娉婷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哪怕隔着甚远,还有侍卫在旁侧,也不禁心里害怕,下意识看向了太子殿下。 宫人内侍也都跪下来请罪,“奴等有罪,惊扰了太子和白小姐。” 太子褚贤不知何时,脸上方才对着白小姐的温柔笑容也淡了下去。“既然善清宫急着要,那便送过去吧。” 善清宫?白娉婷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薛真人。 白娉婷也是见过薛叶的,虽有些嫉妒她得太子垂青,不过她不似荣安郡主嚣张跋扈,屡屡针对薛叶,在她眼中,薛叶不过是怎么也融入不进京中贵女圈的外来者罢了。 谁曾想,这位外来者竟然一步登天,而且因为被封为真人以来的种种传言,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白娉婷因一直注意着太子褚贤的神色,所以发觉太子殿下神色微微不对劲,似是还很在意现在的薛真人。 说来,她会有今日,也与薛真人有关,谁能想得到一年前还将太子妃之位视为囊中之物不让任何人染指的荣安郡主会因为长公主之罪而出局,与太子的传言甚嚣尘上的薛叶也变得地位超然,身份神秘。 但白娉婷也绝不会以为自己是运气好,才将入主东宫…… 比起才貌家世,她也是配得上的。 毕竟还未婚配,相处太久传出去有损名誉,在即将与太子分别出宫之际白娉婷略带羞怯和坚定道,“我一定会成为殿下的贤内助,父亲也会尽力帮助殿下的。” 身为高门贵女,她也清楚这段姻缘不仅仅是她爱慕太子,也是对太子对白家都有益处,干系重大。 太子褚贤微微一笑,尽管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 善清宫,萧函淡定道,“无妨,打开吧。” 到底不敢违背薛真人的话,宫人战战兢兢地将铁笼子的门打开了,白虎经过这一路颠簸已经醒了,睁着圆溜溜的金色的兽眸。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瘆人。 专门驯兽的宫人在一旁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白虎伤了贵人。要知道这白虎被进贡到宫里来才半月,野性还未完全驯化。按理说,是不能带到贵人面前的。 但谁让薛真人要的就是它呢。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看似凶猛的百兽之王乖得不像话,缩在铁笼子里就是不肯出去。 还是驯兽的宫人合力将它拖了出来,但萧函靠近它的时候,它趴在地上跟炸毛了似的,还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负责照顾它的宫人还有善清宫的宫人都有些腿软发抖。 萧函一伸手掐住了它的后脖颈,白虎立刻没了声,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还是很强的。 萧函笑眯眯道,“乖。”就放点血而已。 半刻钟后,被取了一些血的白虎像蔫蔫的软趴趴地匍匐在地上,也温顺得一点也没有百兽之王的凶猛风范。 这世间虽灵气稀薄,但万中之一所诞生出来的灵物也是有的,草木植物有灵芝,黄精,雪莲,石钟乳之类,本身蕴含的生气就比较浓厚。 另外便是萧函采集的一些兽血。 本来这些天地生养的灵物都是可遇不可求,但谁让古代皇权至上,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显贵,发现数百年的珍贵药材或是漂亮稀有的异兽,不敢私自占有,怕有怀璧之罪,往往都是先献给皇室。 各地州县每年都有作为祥瑞进贡到皇宫里的珍禽异兽,大多都是在深山野林或是海里捕捞所得的。 萧函这些时日就见过了白虎,金雕等尚有一丝灵性的野兽,还有海边州县曾献上的一只上百斤巨蚌,里面的蚌肉虽因为长途运送已然腐坏,但里面蕴育的海珠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普通人只知道它珍贵,却难以利用它。比如这巨蚌函珠,一般都取来让工匠打磨簪在珠钗或是金冠上,好惊艳夺目。 在萧函看来,这实在是浪费了它,就算是有天生天养的灵气,时间长了,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最多几十年,百年就变得暗淡无光,倒不如被她用来提取灵气。 像白虎,金雕,丹鹤这些,萧函也只是取了一些需要用的兽血,但因为要多尝试能不能用,用到何处,所以就让驯兽的宫人将它们留在了这里。 在萧函面前,哪怕最凶猛的白虎也乖巧得一匹,甚至不用赶,自己就乖乖进笼子了。 萧函待它们也不差,这善清宫摆了法阵,对养养它们的灵性也有好处,对动物如此,人也一样。连在这里待久了的宫人都会变得神清目明一些。 ———— 京中近日忽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因妄言之罪,被废黜贬至冷宫。 宫中传出流言,所谓的妄言是直呼薛真人为妖道,惹怒了陛下,而随后太子劝陛下专心朝政,不要误信什么炼丹长生,被陛下禁足于东宫,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京城茶楼,也有人提起这事还议论纷纷。 “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算什么道家高人?” 甚至有人忍不住道,“陛下因为一妖道,废了皇后,又疏远太子,实在有些昏聩。” 还有人危言耸听道,“长此下去,大梁恐生祸乱。” 渐渐的,这样的流言在京中甚嚣尘上。 “听闻陛下为应那位薛真人所需,下令各州县运送上等品质的玉石祥瑞进京,劳民伤财。” “我说这位薛真人不详才对,长公主因她而死,临安伯大公子见了她一面就此残疾,皇后也因为她被废,只怕是个祸害。” 连带着薛叶的身世,年少丧父也被认为是不详的佐证之一。 传来传去,薛叶仿佛成了祸国殃民的奸佞妖道。 主要对此事大为不满又敢四处说的还是读书人。 一方面他们所受的儒家教育是维护正统,无论皇后还是太子都乃是国之正统,陛下因为迷恋仙道长生,疏远甚至废黜皇后太子,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再者太子褚贤这几年在民间尤其是士林的名声很好。与只是听过风闻的什么清源真人相比,自然偏向于太子。 另一方面,他们多是寒窗苦读多载才得以晋升官阶,对一步登天依靠旁门左道得到陛下宠信的人,也会心生鄙薄。前有内侍宦官,后就有薛真人,在他们眼中便是如此。如今一有事自然大加批判。 先是民间,等到渐渐发酵,连朝堂上都有人说起,而且还是什么人微言轻的小官,而是大梁丞相白粤,手持着笏板严肃慷慨陈词。响应的官员也有不少,都认为陛下应远离清源真人,不要再沉迷于这些不切实际的求仙问道。 皇帝黑着脸,被大臣跟指着鼻子骂没两样,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去。 但皇帝也不是什么软弱脾气好的,见白丞相还要继续说下去,一气之下拿起桌上的折子就朝他砸了过去。正中白丞相的脸,朝堂上瞬间一片惊乱。 皇帝也不管不顾,直接起身拂袖而去,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但事情却没能不了了之,皇帝还迁怒于太子,三月的禁足又延长至半年。 皇后频频召见白丞相嫡女的事,皇帝又怎会不知道,不然以往他修道观,下令在天下搜集奇珍玉石时,白丞相也没有过什么异议,今日倒是特地站出来指责他喜好修道长生了,为的不就是前几日被他禁足东宫的太子。 皇帝冷笑一声,却没有半点想给他们好脸色的想法。 他是大梁的皇帝,除了薛叶这样立于世外的仙人高徒,何须听别人的话。 皇后被废还真不只是因为妄言,而是让皇帝感觉到自己的心意被违逆。虽说不喜欢下面人揣测圣意,但那么明晃晃的打脸,皇帝也不会喜欢,还让他亲耳听到皇后说的话。 他将薛叶留在宫中奉为上宾,尊称真人。 皇后就当着他的面说是妖女,而他就是那听信妖女的昏君了。 呵呵,既然皇后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那这个皇后也就不用做了。 皇帝废黜起来一点也不心软,若皇后是个真正贤德淑良的,他可能还有那么一丝情份,稍稍犹豫。可惜皇后恰恰相反,蠢笨善妒,斤斤计较。 皇帝这种人大多宽于待己,严于待人,自己可以不好,但身边的人不能不够好。 所谓多年夫妻在他心里也就腻歪了。 何况废后也不是第一次这个念头了,后来若不是她所出的三皇子褚贤入了他的眼,太过出挑令他满意,封为太子。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继续让她当这个皇后。 但现在情形变了,皇帝之前就因怀疑太子故意瞒下薛叶而对他心生芥蒂,废后时,太子又来触他的眉头,不但为废后求情,又话里话外都是劝诫。 皇帝自然不耐,很容易就迁怒了。反正他又不缺儿子。 东宫,陛下的内侍刚刚过来降旨,令太子继续禁足东宫,还不得与外人相见。 等人走后,心腹内侍为殿下不平道,“陛下怎能如此待您?” 这圣旨一下,外头不就知道太子失势了么。 太子面上浮现一丝黯然,垂眸仍带着温和的语气道,“孤真心实意劝诫父皇,并无过错,相信父皇不会听那些谗言构陷的。” 想到谗言构陷,内侍也不免为殿下担忧起来了,可不就是善清观的薛真人么,谁能想到她对陛下的影响力竟那般大,废黜了皇后娘娘不止,还令太子受罚。 想想就不免低头叹气。 太子褚贤微微笑了笑,眸色晦暗不明。 第329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夜色沉沉, 太子褚贤独坐在案前,手持书卷似是静心阅览。忽然室内出现一身着黑衣的暗卫,跪在下首。 太子淡淡道:“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我们安排的人已然蛊动了京中的士子,另外长春观和无量观的两位观主也已在来京城的路上,不出五日便会抵达。” 太子微微颔首,“好,记住不得出半分差错。” 薛叶能够借助父皇的信任一步登天,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人,知道太子也可以是被废的。他可不是史书上那些毫无反抗之力最后被废黜甚至丧命的太子。 本想着利用前世的记忆慢慢布局承继大位,成为天下之主,迎四海升平。但一个薛叶就打乱了他的全盘。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计划,加快了积蓄势力的速度。 他也知道,即便事成,以后也会留下污名在天下人心中,后世史书也会记载。 但薛叶的存在如附骨之蛆,令他不能无法缓缓图之。 失去了谢安瑾和宋庭章虽有些可惜,但重生以来两三年的布局,从夺得太子之位一步步,他所收拢组织的势力也不小,手下秘密训练的暗卫连父皇也不知道。另外光是私下炼糖,肥皂、玻璃这些生意,积累下的财富虽不能同前世的薛大老板相比,但也足够惊人了。 正是这样的财力和暗中的势力,才让他得以避开父皇耳目设计散播谣言,引起天下人不满。 光是将薛叶打为迷惑人心的妖道,可不是他所能满足的,他要借此来个名正言顺,清君侧,请父皇禅位。 太子褚贤眸间燃起一丝野心火焰。 …… 萧函在善清观依旧不受人打扰,但她对外界发生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有着雀鸟为她传递消息,这满京上下对她并无什么秘密可言。 太子褚贤也不愧是做过皇帝的人,能狠得下心将亲生母后送到冷宫去,只为了给这流言更增加一分重量,那谋朝篡位也不奇怪了。 知晓太子布局的萧函却不急着告诉皇帝,其实太子褚贤包括旁人都想错了一点。 他们以为她只是借皇帝的势,耀武扬威,一旦改朝换代她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她可不是会随波逐流,将命运交托到别人身上的人。 大梁皇帝于来说,是可以利用的一环。 试问除了皇宫,什么地方能在短短时日内集天下奇珍异宝,除了大梁的皇帝,谁能满足她想在这个世界修炼的大量资源。 不过现在,谁当皇帝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只差这最后一步。 丹室,萧函凝声道,“将东西都放进去。” 宫人们手中端着的案牒上有天下少有的奇珍异草,天山雪莲,犀角磨成的粉末,鹿血等,也有一些古怪稀奇之物。他们依从薛真人的吩咐,将东西小心翼翼地陆续放进丹炉中。 这丹炉也不普通,是薛真人自己画的样子要求工匠去做,但对成品挑剔至极,工匠们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烧出这一个丹炉来,听说是万中无一,不知废了多少人力物力。 为此,似乎工部那边的官员也是颇为不满。 皇帝还是那个态度,对薛真人予取予求,甚至对炼丹这事表现出了一种热切,仙缘大道摸不着,但炼出的丹药可眼前看得见的好处。 不就几个丹炉,薛真人既然不满意那就是工匠做的不好。起初那些工匠在被薛真人退回了十几个丹炉后,回话说要达到薛真人的标准恐怕还需一段时间。这话说的也是合情合理,哪怕薛真人将丹炉构造样子都描好了,需要的材料比例,锻炼方式也告知,但真正做好一个丹炉也实为不易,而且还要达到薛叶的要求。 皇帝的做法也很简单,直接给了个限期。作为上位者,他不需要知道这其中的艰难理由,也不会费心时时关注进程,总之一句话做不好就掉脑袋。 萧函对此没有说什么,只加了一句,招收工部之外的匠人,谁若能做出来,便能得到封赏。 京中虽传着陛下沉迷修道长生,更是为此劳民伤财,但处于底层的匠人哪里会在意什么昏君妖道的流言,单是这份诏令,就足够他们为之埋头不眠不休锻造丹炉了。 而工部的那些工匠不知是因为皇帝的限期还是外来匠人的竞争,生起紧迫来。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终于锻造出了薛叶所要的丹炉,上面雕刻的丹纹都蕴含着些许道蕴。 不怪她要求苛刻,毕竟她要炼丹,无论化丹的灵气还是那些灵物俱为不凡,一般的丹炉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 忙于炼丹的萧函根本无心理会外面的风起云动。 …… “师父。” 一身道袍梳着月牙冠的年轻弟子,从马车下来后被都城繁华晃了眼,但立刻被马车里的轻咳声惊醒。连忙转身恭敬去请车里的师父下来。 进了早已打点好的客栈,还遇见了熟人。“玄诚道人,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已是数年前了,想不到能在金陵城再聚。” 这两位年岁已高仙风道骨的老人便是是长春观和无量观的观主。 大梁朝道家之风不算淡,而其中数一数二的道观便是南方的长春观和北方的无量观,自前朝起就有敕封,长春观的玄诚道人和无量观的观主云濂道人更是名闻天下几十年,乃是道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能令他们两位动身来到京城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早在听闻陛下封了一年轻少女为真人时,道教就有些许非议,如今京中闹得动静越发大了,他们也有些坐不住,要知道,道家虽是清净无为,但家大业大分支也多,本身内部的争斗就不小,现在还有个来历不明的人来抢饭碗。 若说陛下亲封真人,又修建道观什么的只是让他们这些正统道教真传有些不满,现下担忧的就是败坏道教名声。什么炼丹修道长生。就连玄诚道人和云濂道人自己也是不信的。 道教的确有些内家养生功法,但也不过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罢了。少有的能身轻如燕,返璞归真,但那已经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炼丹长生那什么根本就是糊弄人的。古往今来,多少皇帝迷信这种炼丹术士,像他们真正的道教传人是不屑与这种欺世盗名,故弄玄虚之人为伍的,免得受了连累。 炼丹这种事也是讲究玄学的, 在炸了几炉药,难得炼出来的也都是些废丹后,萧函已经心平静气了。 走出丹室,“清源真人。”宫人眼中含着一丝畏惧,这几日丹室内炸炉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幸好薛真人每每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但也吓得他们胆战心惊。 “陛下想见您一面。” 长春观和无量观在大梁的信徒甚众,两位道人也是威望甚重,连皇帝也须敬三分,现在他们称想与清源真人一会,皇帝也不好拒绝,才命宫人告知,但也是等到萧函从丹房出来。 听了这几句话萧函就全明白了,不就是有人来砸场子么。 但没有立即应下,而挑了挑眉,“既然要见,那就一并都见了吧。” “黄口小儿,未免太傲气了些。”听到这话, 此次来京都带了自己的真传弟子,还有一些道童。 他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找上门,也探知了不少关于这位新封清源真人的消息。但越查下去越痛心,皇帝给善清观源源不断供应的各色奇珍玉石,饶是像长春观和无量观底蕴深厚的道观,见了也惊心不已,也更加痛心浪费了。 区区一人,如何要得了这么多东西。 还有那锻造的丹炉虽还未见到,但光是那些被弃如敝履的废品,都足以当一个道观的镇观之宝了。 这样的口气中不免夹杂着一些羡慕,要不是怕晚节不保,连累道观名声,玄诚道人和云濂道人都有些动心了。 但从薛叶所要的那些资源和打造的丹炉要求,他们也看出这位清源真人也不是他们最初所误以为的欺世盗名,故弄玄虚之人。单那丹炉上的道纹可不是一般人能绘得出。 小小年纪能知道这么多,就算放在他们自家道观也算得上是天资出众了。可惜误入歧途啊。玄诚道人和云濂道人对视了一眼,微微叹息,若是潜心修道,未尝不能有所成就,偏偏想着什么炼丹长生,求仙问道,还欺到君上面前。 至于薛叶所说的挑个日子一见,两位观主自认大度,不屑于计较,应下了。 皇帝直接吩咐下去安排。 萧函所说的一并都见了,自然不止是见道教来人,还有这些时日来,对她有非议质疑的人。 省得麻烦了。 礼部上下忙碌准备,挑选黄道吉日,还有一应举办道教法会的仪式。 不止皇帝亲自出席,还有京中的达官显贵,文人士子,甚至官眷命妇。 京中关于这位薛真人的传言就未消停过,但又因为薛真人深居简出,甚少出善清观,唯一接见的客人还是因此残了腿的谢安瑾。其他所能得到的传闻,也无非是皇帝对薛真人的厚爱,又是如何的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更令薛真人显得神秘非凡。 当他们真正见到薛叶时,都不禁微微一愣。 虽如他们所知道的一样年轻,但其他的却是大相径庭,的确挑不出任何差错来,这样的神仙人物本就是让人信服的。即便是之前有过不少猜测和非议的人,见到这样的风范气度也会下意识止声。 因不好打扰炼丹也许久未得一见的皇帝也是微微吃惊,心中对薛叶是仙人高徒的认知更加深信不疑。 因为那份气质风采与他所梦见的‘仙界’里的仙人别无二致。 薛真人定然是对仙人所授大道有所领悟。 众人都以为是讲玄论道,玄诚和云濂两位道人都以准备好了,以他们对薛叶的猜测,派真传弟子上场就够了,但论身份又是这种场合,还需慎重。 但谁料法会一开始,萧函就道,“今日我只回答三个问题。” “天文地理,前尘事,未来事,谁都可以问,我也无所不答。” 这一句话震惊全场,难道真的有能通晓过去未来之事的人,人们多半是不信的,但萧函真的说出来,有不免有些人动心,试试总无妨。 但萧函又限制了三个问题。 谁都知道,这三问中有一问定然归属皇帝的,谁也不敢抢,而法会的另一主角,长春观与无量观的两位道人也是要占一问的,那余下的只有一个问题。 从怀疑此话的真假,到谁该去问这个问题。人的心态总是转变得很快的。 有人犹豫不决,多番思量,但也有人果断。 “这第一问就让老妇先来问吧。” 见到出言的人,皇帝心中闪过一丝欣慰和安心,不是别人,而是一品诰命康国公老夫人,这位老夫人的一生也是传奇,陪伴老国公半生,荣辱与共不离不弃,老国公去世后也是她一力撑起国公府,对待国公的子嗣无论嫡庶,都一视同仁,用心教养,康国公府满门孝子贤孙,皆在朝中为官。 无论宗室还是朝臣勋贵都敬重于她,平日生辰,王相公侯诰命都会上门庆贺。 但最让皇帝满意的是国公老夫人,处事公道,谦卑得体。当年因为德行受先帝赞誉,老夫人也曾经对皇帝有过几月的教养之情,但从未提起或者借此向皇帝要求什么。 平时忽略了国公老夫人的好,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而且皇帝越想越满意。 要知道薛真人会在今日回答三问,他才不会浪费让给别人呢。在那话一出就悔之晚矣,更担心会有人提攸关于他的问题,若是谁不知死活的问大梁国祚还有多久,或者他的寿数还有多久,他不能阻止薛真人回答,一旦传出去威胁到的便是他的帝位。 所以康国公老夫人的出言,在皇帝眼中无异于是救场。以老夫人的处事和品行,必定知道有什么问题该问,什么不该问。 与他猜想的不差,老夫人没有过问朝堂天下之事,而是问了一件私事。 “老妇曾丢失了一个女儿,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在场许多朝臣勋贵都不知晓此事。只有一些上了辈分的老人微微叹息,国公老夫人能得老国公敬重不已,还因为当年老国公牵扯进夺嫡站队漩涡,遭遇刺杀,当时便是老夫人舍身相救,甚至还牺牲了幼女,才令老国公得以逃生。 后来都说那位国公千金要么死于刺客之手,要么葬身于山林野兽腹中了,那么小的人,连尸骨也寻不到了。 也不知道国公老夫人是不是为了给陛下面子好看,才问了这个问题,毕竟也好答,那位国公千金不在人世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了。 谁也没有发现,国公老夫人拄着紫檀木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目光似是淡定无波,却紧紧盯着萧函。 “敢问生辰八字?” “建平十二年,三月初九,申时一刻。”国公老夫人不假思索便道了出来。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多年来也未忘了幼女,每年都会去寺庙道观祈福点长明灯。现在的国公和府中其他子孙也多次安慰,甚至有意寻了样貌与老夫人相似年龄又相仿的少女来,想着陪伴老夫人,以解思女之痛。 但都被老夫人拒绝了,她也不需要找替身认什么义女,移情到她们身上,对她那可怜得被亲母舍弃牺牲的女儿难道能有半点好处?哪怕她女儿真的早早就夭折了,也不用别人来占据她的位置,无论是名分待遇上的,还是她心里头的位置。 也许是老了,总还是存着一丝希冀,只是这份希冀还是被掐灭了。 没有开坛做法,也不见掐指测算, 萧函仅仅是语气沉静地道了一句,“令女已不在人世了。” 国公老夫人身子微微一震,但表露在脸上的只有淡淡的失望,似是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 但谁知听到下一句话响起,“二十七年三月十四天,这是她的寿数,她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十三岁。” “她在哪儿?”老夫人脱口问道,也掩饰不住眸间的欢喜与伤痛。 女儿没有夭折是好事,但至死未曾相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禁悲喜交加。 在场的众人也是震惊不已, “云州,平南县,赵家村,她眉间有一颗红痣。” “多谢薛真人。”国公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躬身行了一礼,萧函也没有闪避。 国公老夫人谢过薛真人后就向皇帝提出先行离开, 皇帝也知道她是急着去验证真假,还有去接回很可能是她外孙女的孩子。自然也不会阻拦,甚至还遣了一队侍卫去协助,也是想知道是不是真如薛真人所说。 尽管事情还没有不知晓真假,但薛真人连寿数,地方,那孩子的长相都能道得出来,再一寻便知道真伪,一般人都已相信了两三成。 最为震动的还是玄诚云濂等人,这世上难道还真的能有通晓过去未来之事的人。 抱着这样的态度,等到他们问第二个问题时也就更为慎重。 他们不似老国公夫人问的私人之事,而是提出了何为修道,何为长生? 虽是回答玄诚和云濂两位道人,但当场解答也就相当于讲道了。 萧函既然说了,无论什么人,什么问题她都会作答,也就不会在回答上大打折扣,而是来了一场真正的讲道。 一开始,两位观主神色越发凝重,感知到了差距, 在星象,相术、道士、风水预言上都远远胜过了他们。 真正意犹未尽的人也是,其他人最多是触碰到门槛,他们修道多年,也为不能一窥门径而捶胸顿足。 萧函讲的东西,其实也就修真界宗门里的基础讲课。但对他们而言,却是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的道法真意。 而旁观聆听的皇帝众人,到后面就发觉玄之又玄,晦涩难懂,无法领悟,但不影响他们对薛真人的认知。 乃真正的道家真人。 此日后,清源真人之名传遍天下。 而康国公府和皇帝派遣的人也有了结果,国公府接回了一年岁尚幼的女孩,带回来的还有真正国公千金的骸骨。一切都确认无误,这些都证实了清源真人之言非虚,通晓过去与未来之事。 可惜的是,那日后薛真人就回到了善清观,闭门不见客。 连陛下都不能打扰,更别说那些想要一见的勋贵文人了。听闻玄诚道人和云濂道人也留在了京中,等着能再听到薛真人的讲道。 京中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暗恨自己晚了一步错过了这样一次大好机会。 第330章 所有人都重生了 关于皇帝的那第三问自然是私下的,谁也不知道,也不敢去打听皇帝问了什么问题。 那日法会结束后,皇帝就请萧函到殿内。 皇帝问的正是他还有多少寿命,大梁的国祚如何。 萧函的态度是只要敢问,她就敢答。 回善清观的路上,回廊转处突然有一华服少女,立刻跪在她面前,不过被内侍挡在前面,“荣安郡主,惊扰了清源真人,陛下降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内侍声音尖细道。 这华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荣安郡主赵云裳。 荣安郡主和皇后失势,风向大变,内侍对她的态度无须多恭敬,另外也是知晓薛真人现在胜过以往的地位。 “薛……薛真人,以往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赵云裳低声下气道,连对内侍的倨傲也忍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能进宫一趟,有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萧函微挑了挑眉,看来这位昔日高傲任性的荣安郡主变了许多,这话可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 内侍欲让侍卫强行送赵云裳离开,被萧函拦下了,那内侍对上她脸色立刻变得温和恭敬,退到一旁。 萧函微微一笑,“荣安郡主来找我,所为何事?” 昔日荣安郡主对她恨不得置之于死地,如今失势落魄,恐怕更不愿意出现在她面前,要么是真的本性改变,要么就是为了比她的尊严荣辱更重要的事。 荣安郡主:“薛真人,求你让我当太子妃好不好。” 说着这话她心中忐忑不已,她也知道以她过去对薛叶的针对,还想害她。如今已成为薛真人的她,不可能会帮她,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皇后姑母也进了冷宫,侯府也无人问津,她再不博一把,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了。 只要薛真人肯帮她,她什么都愿意做,就是任打任骂也可以。 她当上太子妃,就什么都听薛真人的,她会劝太子敬重薛真人,日后封她为国师。荣安郡主想好了许多允诺,但还未说出口,抬眼对上萧函透彻人心的目光,仿佛心中所想都已被她知晓了。 萧函看着她,忽然笑了,“如你所愿,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萧函的话一直回响在赵云裳耳边,但等回到侯府不久接到赐婚圣旨,婚期就定在下月。心中的狂喜已经淹没了她,她是太子妃了。 “恭喜郡主,恭喜侯爷。”下人们带着喜意地恭贺吹捧道。 同荣安郡主一样欢喜的还有襄南侯,自皇后被废后,他这个侯爷就有名无实,但现在他女儿要当太子妃了,他依旧是皇亲国戚,高高在上的侯爷。 这样一想,襄南侯就意气风发了起来。 和襄南侯府上下一片欢喜不同,东宫里,太子褚贤脸色阴沉的能滴得出水来,宫人们一声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吭。 太子褚贤恨不得将那赐婚的圣旨给扔了,叫他娶一个几乎没有益处还恶毒任性的女人,薛叶这是在羞辱他。 因为禁足东宫,太子褚贤没能去法会,但法会上发生的事早已传遍了满京城,他又怎会不知。他特意设计的流言,寻来的道家高人竟是这么不堪一击。 更没想到的是这道赐婚圣旨,好你个薛叶,太子褚贤眼中透着噬人的怒火。 萧函想着,之前外头那么多人说她是妖道,她不谗言蛊惑皇帝一把,好像都不好意思。荣安郡主千方百计想当太子妃,萧函就成全了她,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 皇帝问她寿命还有几何时,她如实以告还有八年。皇帝自然慌了,求她炼丹以延寿。她只不过随后又多说了一句,太子与荣安郡主命格相合,有益于陛下寿数。 皇帝甚至都不细问,直接拟旨赐婚。和自己的命比起来,亲生儿子也算不得什么。 太子褚贤如今既没了名正言顺清君侧的理由,大势也还未成,所以就算再气再怒,也只能忍辱负重接下赐婚的圣旨。 萧函挺想看看他此时憋屈的脸色的,受人摆弄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玩过了也该干正事了,她炼丹还没有成功呢。 撺腾了皇帝下了赐婚圣旨后,萧函又重新投入到炼丹大业中。 不就是小小的筑基丹。 期间失败炼的一些也不完全是废丹,补气养身的丹药也是有的,萧函送了两三颗给皇帝。为了方便她下一步,皇帝还是活着比较好。 所谓的炼丹吃死人更多是因为普通人无法化去经真火淬炼遗留的丹毒,但这对萧函而言是小问题, 在让人尝试,以及自己亲生体验这丹药的好处后,皇帝对薛真人炼丹一事更加支持,所需的材料药草更是下达诏令命天下各地州县搜集。 这般浩荡,所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 一月后, 皇宫之上,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却忽然引起黑云,雷鸣电闪,云层汹涌翻滚。 若是有修真界的人在,肯定不会陌生,这正是修真界常见的劫云。晋升境界,成丹炼器,凡有异宝出现,都得挨上一遭。 而劫云的中心正是善清观,早在三天前,观内的宫人就被萧函下令出去,不得进观。 丹室内,萧函仿佛对外面的动静置若罔闻,不过,和她曾经经历过的,这算是小打小闹了,自然没什么可惧怕。 她一心专注在丹炉之中。 对炉内的变化她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双手结印掐诀,灵气随之化入丹炉中,与真火一起融化淬炼,渐渐的炉内出现乳白色的先天灵液,最后变成淡淡的金色。 外面惊心可怖的雷霆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降落而至,却仿佛穿过屋顶,毫发无损,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丹成的那一刻,这方天地的灵气都发生了异变,像是破开了某个小口子一般。 风云雷霆也荡然无存,天空如云消雨霁一般,虹光显现。 一切都仿佛只是刹那间的事。 而看见这一幕的岂止是皇宫内的人,甚至是满京城的人。而早先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方向正是陛下亲封清源真人的善清观。 求仙问道,炼丹长生,这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但薛真人炼丹所引起的天地异象,简直前所未闻,无异于证实了这世上仙人的迹象。 若说法会那日只是让人们知道薛叶是位真正的世外道家高人,那么这一次,所有人都相信她或许真的是神仙,或者说离仙人最近的存在。 萧函看着手心间散着淡淡光晕的筑基丹,无论是劫云,还是此丹本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但有道是,这世间本无仙, 自我来了以后,便有了。 …… 炼丹成功后,不止皇帝亲自来善清观,外面求见的帖子也是如雪花一般。 萧函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深居简出,不仅见了皇帝,还有玄诚和云濂两位道人,另外那些勋贵世家的人,萧函虽没有见,但他们在许多拜帖中所求的一事,却是应允了。 在知道能以炼丹便引起天地异象,风云雷霆之变后,薛真人乃是真正的神仙人物已经是毋庸置疑了。错过了薛真人的三问,不能再错过这样抱大腿的机会。 他们或许有爵位官职在身,但他们还有子女。最好的机缘莫过于能跟随薛真人身边求仙问道。 萧函自言不收弟子,但若是愿意,也可以送一些人到善清观中,但要求七岁以上,十四岁以下,且条件清苦,日后也难有机会与亲人见面。 此事一出,引发京中狂热。要知道就之前就连参与给薛真人锻造丹炉的工匠也被权贵纷纷请上门来,奉为上宾。何况是能跟随薛真人修行。 那些勋贵世家当然不会在意什么条件,即便现在做不了真传弟子也没关系,就是做个打扫的道童,也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像玄诚和云濂道人在见萧函的时候,有意无意道,道教内有不少好苗子,不仅天资聪颖钟灵毓秀,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耐得住修道清苦,比那些高门出身的子弟好多了。 但他们也只敢拐弯抹角说一两句,而不敢干预萧函的决定。 和萧函在道法修行上的造诣相比,他们几乎微不足道,如牙牙学语的孩子。所以比起一般人只看到外表的神仙风光,他们更知道这个机会的珍贵。早早就传消息回道家内部,将资质出众年龄又符合要求的弟子带来。 即便不能占了全部名额,总能得到一些吧。 萧函扔出了一个‘饼’后,只等他们自己行事,其他诸事不管。 等到挑选的日子,送到善清观的人远远超过了萧函给出的名额,萧函也不在意,反正只会要十二人,多了反倒累赘。对年龄要求在七岁以上,十四岁以下也是有原因的,年岁太幼,还需要人照顾,年纪大了,只怕心思也比较杂,耐不住清净。 这些孩子有的目光纯净,有的天生自信,有的略带紧张不安。 萧函扫了一眼,稍稍意外的是其中一个女孩。 因为知道这机会的珍贵但也有不舍得的,送来的多是嫡出幼子,女孩只有寥寥几人,尤其是这位,萧函还认识。 康国公老夫人寻回的外孙女。 萧函走到她面前,轻声道。“你外祖母竟也舍得将你送来。”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对那个女孩的羡慕,毕竟谁都知道,不会是所有人都能留下,那么能引起薛真人注意的人,进入善清观的机会也会大些。 在国公养的这一个多月,原本瘦弱蜡黄的脸蛋也红润白嫩了些,但仍能看得出微微的怯弱,和以前过苦日子的经历。但眉间一颗红痣,还是显出了她的几分好颜色。 过去日子过得穷苦,等接回国公府后,老夫人特地为她取了一个名字,木怀锦。 木怀锦只怕是这些人中最紧张的一个了,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外祖母同我说,薛真人与我有大恩,如果不是薛真人,外祖母也寻不到我和我娘。” 其他有些心思机敏伶俐的少年少女听了,只暗叹老国公夫人用心良苦。 萧函轻笑了一声,却不只是因为这句话,康国公老夫人用心岂止是这一点,京中的勋贵人家为了这些名额几乎争破了脑袋。而康国公府却不止有木怀锦一个适龄的孩子,甚至还有她的嫡亲孙子素女。 这个机会是康国公老夫人压下了所有的非议,唯一一次独断专行的决定。 老夫人也不后悔,在知道幼女英年早逝一生孤苦后,就对这个外孙女爱若珍宝,想将所有的愧疚都弥补在她身上。但长年在贫苦人家长大的木怀锦与国公府也是格格不入。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进行贵女教养,日后也好为她寻个好归宿。 想的虽然好,但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年事已高,究竟还能再活几年都不知道,她若一去,国公府上下待木怀锦又能几分真情实意。老夫人看多了人心,也不会去赌。 这时正好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老夫人也是真正相信薛叶是神仙,外孙女若跟随在她身边,她即便撒手去了,也不用担忧外孙女的未来。 老夫人做下这个决定就知道儿女孙子孙女会对她生怨。但她一生为老国公为国公府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就这么唯一一次的自私。 看着眼前这个忐忑不安的女孩,萧函微微一叹,“你留下吧。” 萧函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挑选。 其中还有皇帝送来的一名年幼的皇子,好像还是某个宠妃的孩子,倒也是舍得,毕竟在她这真的就是做个道童,以后还没什么机会见面。 没被选中的人有着明显的失落,来之前家中长辈就有告诉他们今日被选中的重要性。 他们也感觉似乎错失了一个攸关人生的际遇。 …… 炼丹成功后,萧函就提出不宜在居住于宫内。皇帝虽舍不得,但想起那一日雷云汹涌,也有些畏惧,于是吩咐另外新建了一处。 道门来人对萧函示好,她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道理。 慢慢收拢着天下道门势力,利用这份资源。 在半年后提出了洛河一事,迁洛阳等州城三十万人,有皇帝和道门支持,此举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被下令推行。 等到第三年之时,才真正万事俱备, 萧函坐在修筑的高台之上,看着平静无波的秀丽洛河。 筑基的那一刻势必要在灵气浓厚之地,为了增加筑基的可能性,她不仅准备了足够的筑基丹,还借助道门力量选择最为合适的山川,筑基之地——洛河,并提前三年布置了法阵,还有大量的玉石精粹。 绝对是称得上是倾一国之力在修仙了。 甚至放在修真界,她这也不算是什么正途。 毕竟她用的可是速成之法。 但在这种灵气稀薄的世界,无论修炼,还是筑基入道本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既然都这样了,不如不破不立。 当天空出现提前测算过的月食之时,萧函便开始运转法决。 布置了重重法阵的洛河受到月食影响,轻易被萧函的灵气所牵引,河面上翻涌起冲天的浪潮,所爆发的巨大威力瞬间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任何东西,但此时却成了萧函筑基的最好屏障。 夜空中也同样不平静,比起以往炼丹形成的劫云都要大,雷动四方,似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在震怒。 巨大的灵气裹挟着浪潮形成惊天动地的景象。 天下降下的雷霆带着淡淡的紫色,朝向浪潮如劈开虚空一般,但那一瞬间,爆发出庞大而精粹的灵气散向空中,并令天地不断发生异变。 洛河万物能侥幸避过浪潮雷劫的,都受到这份恩泽。 金光立现,萧函不仅在雷劫中毫发无损,且凭风御虚,飘然落在潮面至上。 …… 太子褚贤曾想过,要成为大梁开朝以来最出色的君王,创下不世基业,开拓最为辽阔的疆域,令四方臣服,万国来朝,让天下人包括后世史书都铭记他。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失败呢,是从薛叶重生的那一刻开始,还是她竟真的得道成仙了,而自己却是谋逆未遂被废黜幽禁的太子。 背叛他的还是他的手下,而曾经想拉拢的白丞相竟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敌对立场,只因他将女儿许配给了六皇子。 自从被废后,褚贤开始了整日的醉酒,梦中有时是前世的景象,有时是他刚重生回来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实与梦境,前世与今生交织在一起,令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一日酒后醉言,稍稍醒转后就见太子妃赵云裳,揪着他的衣服捶打,跟疯了一般。 荣安郡主赵云裳如愿成了太子妃,尽管太子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也没关系,反正她重获了高高在上的地位,比昔日更盛的风光,但没想到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太子就被废黜,她也跟着被幽禁在这宫苑里,不仅荣华富贵烟消云散,连自由也失去了。 她与太子互相厌恶,互相折磨,原以为日子就是这样过下去,等着新帝继位就会被赐毒酒。 直到她听到了褚贤的醉言,他是重生的,薛叶也是重生的。 “是你害了我,我应该当皇后,我应该母仪天下的,都是你害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褚贤,她母亲长公主也会好好的,她也不必沦落成这个样子。如果褚贤没有重生,还当上太子,她就不会一心想着嫁给他。一切都是因为褚贤,是他害了她,毁了她一生。 褚贤冷眼瞧着她,厌恶地一把将她推开,冷冷道,“你本就不该嫁于我。” 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了,现在重生不重生的,还重要么。 若他娶得不是赵云裳,是薛叶或是白娉婷,哪怕任何一个也比她好。 褚贤懒得理会一个令人厌恶的疯女人,起身仍带着些醉意想要离开。 忽然下一刻脖颈间钻心的痛楚,继而是鲜血沾满了衣襟。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褚贤,手握着尖锐烛台的赵云裳笑得疯疯癫癫,失魂落魄。 …… 谢安瑾这些年一直待在临安伯府里,在数次的失望后,他也已放弃了征战沙场,开拓疆域的追求。 临安伯府的爵位已经决定好了,由父亲的一个庶子继承谢安瑾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不可能继承爵位。 只是母亲近日一直操劳着他的婚事。 谢安瑾有些反感,不愿意拖累好人家的姑娘,提出此生不婚的想法,却被母亲断然拒绝了。她宁愿找几个好生养的姑娘,也要给她的儿子留下子嗣,而且怎么说,那也算是嫡孙。 谢安瑾也知道,母亲因为父亲将爵位留给一个庶子继承的事,有些魔怔了。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经让母亲很失望了。 即便没有爵位,当个富家翁也是绰绰有余,不想让母亲继续魔怔,也免得府里其他人多心思,谢安瑾住到了自己名下的一个庄子。 在某个雨后,见到了一位熟人,宋庭章。 谢安瑾对他当年离去之事仍有些介怀,若非他的离开,太子殿下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你可想错了,我若不走,就同太子一样了。” “而且我对太子可没有什么情谊,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忠君二字了。”后半句似是含有深意。 宋庭章笑道,“你一直没出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又叹了一口气,“读了多年的圣贤书,没想到重活一世,竟没什么用处。” 谢安瑾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关于那人的事也是知晓一两分的。其间的不可思议,甚至都让他怀疑自己的重生是不是真的。 道门兴盛,薛叶成为道门之首,统领天下道门,还被加封为大梁国师,传道万千。 皇权已不再是唯一至高无上,甚至用不了几十年,道门发展至鼎盛,究竟是仙门,还是皇权在上就不一定了。 …… 乾元十九年,出现一奇人,便是后来的道门之首,开辟长生仙道的清源真人薛叶。 据传说,她在洛河筑基历劫入道。 也因此成就了洛河遗泽。 自始起,人可以修道,草木万物可以化形,或成妖或为精。 第331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对不起,对不起,颜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一个穿着简单连衣裙的少女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得不成样子。 “我再给你换一杯吧。”少女如受惊般紧张道,“弄脏的衣服我也会赔的。” “江檬,没事的。”旁边一个五官还算端正的年轻男人摆了摆手,想让她先下去。 大半的咖啡污渍都淋到了浅红色的外套上,但也好在有外套挡着,免得被烫伤,隔着没拉起百叶窗的玻璃,还有不少注目的视线。 这是什么狗血场景。 刚穿过来的萧函微微头疼了一下,反应也不慢,无论是什么情况,她可不想留在这里被人当成笑话看,拿起旁边的手袋,起身就走。 那个还在安慰少女的年轻男人,见状有些惊讶还想拉她的手,“孟溪。” 被萧函轻易甩开还顺带用手包砸了一下,“别碰我。” 萧函一边接收着9526传输的信息,一边直接离开下电梯出了大楼正门,靠路边停的一辆红色跑车正是原身的。盛海集团董事长的独女,颜孟溪。 颜孟溪就是现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除了父母在她年幼时离异之外,几乎没什么烦恼,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生得肤白貌美,家世背景又雄厚,平时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也不少,但她却对一个人情有独钟,就是方才在办公室的年轻男人,周牧。 以原身的心理就是,别的男人都是捧着她讨好她,唯独周牧在她面前超乎寻常的自信,而且他的自信还体现在他出色精准的投资目光,知道什么股票会涨,什么股票会跌。短短两年时间就挣了上亿还开了自己的公司。 在颜孟溪眼中这就成了有能力又才华,年轻有为,和一般的追求者相比格外与众不同。她仿佛跟着了魔一样喜欢周牧,到后面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没一处不好,然后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怨妇。 看见周牧身边有新欢旧爱的时候,她生气嫉妒又舍不得离开,尤其是等到周牧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其中颜孟溪的全部身家包括继承的家产也投入其中,无法脱身。到最后周牧也对她冷淡,她又不甘心这些东西留给周牧和别的女人生的子女,所以后半生又爱又恨的硬熬着,也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外界报纸八卦周氏豪门争夺家产的谈资。 9526告诉萧函,它已检测出周牧是个重生者。 这样看来,原身是被重生的才华给吸引了。 萧函挺庆幸,现在还只是处于颜孟溪对周牧略有好感的时间节点,要是穿到后期,萧函大概会考虑钻法律空子或是请个好的律师团,解决掉他一了百了。 现代社会的道德法律规则果然还要再重新适应一下。 …… 而在萧函离开后,江檬有些手足无措,还担忧地看向周牧被包砸到的手,“周大哥,你的手没事吧。” 周牧皱眉道,“没事。” 那手包里面还装了不少东西外表也是带铆钉的硬货,冷不丁被砸一下是真心疼。不一会儿砸出的红印子就变得青紫了。 被颜孟溪打,他心里也挺有气的,一点小事就这样,这种富家千金果然整天一副大小姐脾气。 一比起来,江檬乖巧多了。 江檬看着越发愧疚,泪珠子还忍不住往下掉。 见她哭了,周牧也一下子就慌了,还拉纸巾给她擦,“别哭,江檬没事,就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你这哭坏了多不好看啊。” 闻言江檬立刻止住了泪,生怕在周牧面前变丑了。 江檬仍带着歉意道,“都是我的错,害得周大哥你和女朋友吵架了。” 周牧再次安慰她,“没事。”又顿了顿道,“我和她也没什么,她也不是我女朋友。” 江檬心底划过一丝欣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周牧否认颜小姐是他女朋友的事。 办公室外,看了一场闹剧的员工们窃窃私语,八卦道,“周总对江檬还真好啊。” “我听人事经理说了,好像江檬是周总打过招呼的远房亲戚。” 一个扎着卷发的女文员笑道,“亲戚?我看不像表妹,倒像是干妹妹,不说私人的为了她把颜小姐给气走吧,颜小姐还有注资我们公司呢,可是大客户,江檬倒个咖啡还能犯这样的错,放其他公司,别说是远方亲戚,就是亲闺女也会开了。” 路过茶水间,听见这话的江檬羞得红了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 撞见被八卦的主角,立刻拉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女文员。但后者见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顶多不说了,继续喝她的咖啡。 “我说了,我会赔给颜小姐的。”江檬倔强道。 “赔?”扎着卷发的女文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知道她这一身都是些什么牌子,值多少钱吗?l&外套,kk的裙子,今年春夏系列最新款,还有她那个手包,我在杂志上看到过,限量款,几十万一个。” “就你现在的工资,几年也赔不起。” 江檬被说的哑口无言,语气也一下子弱了,喃喃道,“我不知道那么贵,我也不是有意的。” 女文员打量了一下江檬身上普通的连衣裙,“我忘了,你可能都没见识过。” 江檬刚到公司一周,底子就被她摸了个清楚,小康单亲家庭出身,家住哪个小区,三流学校一般专业出来的,不知走了什么关系进了公司,还让周总对她照顾有加,还一口一个周大哥。什么心思她可是见多了。 扎着卷发的女文员不止眼毒,而且嘴巴也毒,几句话下来就把江檬气哭跑了。她则继续悠哉乐哉的喝咖啡。她旁边的同事捅了捅她,“你也不怕她跟周总告状。” 因为江檬是周总‘表妹’的事满公司众人皆知,所以平时即便她业务能力差劲,也不会处事,其他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像卷发女文员这样毒的还是少。 女文员冷哼了一声,“告就告,关系户我没少见,但像她这样的,呵。” 江檬越想越委屈,她和周大哥也是清白的,没有她们说的什么龌龊关系。是她妈妈给她找的这份工作,刚来时她也忐忑不安,周牧也就是周大哥摸着她的头,对她态度很温柔,还让她叫他哥哥。 因为安排的工作是总裁助理,江檬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但还是被周牧注意到她红了的眼圈,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了,“是不是公司有人欺负你了?” 他眉头皱起,他明明都打过招呼了。 江檬摇摇头,但在周牧的追问下,还是说了其他同事背后的议论,但关于揣测她和周大哥关系的被她下意识隐去了,只说了同事介绍颜小姐身上衣服的大牌,委屈道怕自己赔不起颜小姐的衣服。 这也是真心话,她都想不到还有衣服包包能那么贵。她是被妈妈一手拉扯长大,平时过得也都是省吃俭用得日子,她妈妈再疼爱她也不敢买这样的衣服,更不用说赔偿了。 可她话都当着颜小姐面说了,万一颜小姐回头真的来找她赔怎么办。 周牧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毫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你不用担心,颜孟溪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听到这句话,江檬捏紧了自己裙边,因为自己和颜小姐的差距而感受到了刺痛,也是,一看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周牧心思再粗,这时也注意江檬低下头的自卑,不禁微微感到心疼。突然一股豪气升上来,抓住江檬的手,“走,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丢下全公司的人,周牧带着江檬上了车,在开车的时候,周牧想起颜孟溪的那台跑车,比起来他这个差了不少,反正这个月公司的投资又赚了一大笔,也给自己换辆更好的吃。 江檬仍未回过神来,直到车开到了本市最繁华的商场大楼,而且还是挑着高级奢侈品的店子,江檬一下子就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想着拉周牧的衣服说还是回去吧,但看到那些漂亮精致的衣服裙子,江檬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经历了对店员的小小打脸,一身其貌不扬的周牧豪气刷卡之后,江檬就被打扮得焕然一新,买下的还是好几套大牌衣服,在其他人微微羡慕的目光中,江檬有些局促,又有些虚荣心的满足。 周牧也很满意,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江檬本就长得清秀,再一挑选气质符合的衣服打扮起来,更是个小美人了。 感受到周牧的目光,江檬也有些欢喜,“谢谢周大哥。” 周牧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把你当妹妹看的。” …… 萧函直接开车回了颜家,本市富人区的一栋别墅。 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 原身觉得周牧让她余生痛苦,受尽折磨,所以她的愿望是报复周牧。萧函想了想,也没打算挑战规则底线,合理合法的方法多的是。 萧函在原身的记忆找到有用的信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陈秘书吗?” “颜小姐,有什么事吗?”陈秘书接到她的电话也有些惊讶,颜小姐平时很少主动找他,难道是这个月的额度不够? 萧函:“可以给我找个可靠的私人侦探吗?” 虽然是负责打理颜孟溪名下基金的职业经理人,但人脉上也不可小视,而且帮老板处理一些私人的小事,也很常见。陈秘书也知情识趣的没有多问,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有印象合适的人选,就回道,“好的,颜小姐,我会尽快将名单和资料发给您。” 在现代社会的报复方式很简单,用资本教他做人,让他一无所有就是了。 但前提时,有足够的资本,还有信息了解全面,知己知彼。 等萧函睡了个觉下楼时,原身的父亲,盛海集团的董事长颜盛渊回来了。 “爸。”萧函模仿着原身语气叫了一声。 颜盛渊面上露出几分慈爱,取下外套给了佣人,另外还有佣人去准备晚饭了。 颜家的主人就颜盛渊和颜孟溪两个,颜盛渊当年离婚后就没有再续娶,外界不少人认为他长情。 在饭桌上,颜盛渊不经意提起了周牧。 “你不是喜欢那个叫周牧的吗?什么时候带回来吃个饭啊?” 萧函一顿,似是毫不在意道,“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颜盛渊对周牧的印象还不错,他当年同样是白手起家,所以对于这样的年轻俊杰也有几分看中,不在乎是不是草根什么的,当然其间也少不了颜孟溪说的好话。 颜盛渊摇头叹气道,“你们年轻人的喜欢,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到底是疼爱女儿习惯了,虽有些可惜,但也不会说什么。 颜盛渊又道,“后天晚上在龙鼎还有个重要的酒会,记得和我一起去。” 萧函点了点头,“好。” 就是原身没怎么管过集团的事,有些场合该出席的还是要出席。 …… 江檬感觉这一天过得像坐山车,惹怒了颜小姐,周大哥不仅没怪她,还安慰她带她去了以前根本就不敢去的高级服装店。直到拿着好几个袋子大包小包的回到才九十多平的小房子家里,江檬才从梦里醒来。 下一刻便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要是被妈妈看到了该怎么解释。周大哥和她无亲无故的,她本就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江檬妈妈宋美娟看到后,先是惊讶了一下,但在江檬弱弱地回道,是公司的周总周大哥给她买的,送给她的。 “他送给你,你就收着好了。”宋美娟不以为然道,仿佛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檬有些诧异于妈妈这样的态度,但心中也松了口气,就像是得到了认可一样。 等到第二天早上,江檬对着镜子,犹豫了半晌,还是换上了昨天买的衣服中的一件嫩绿色的连衣裙,刚好和昨天茶水间女文员提到的颜孟溪身上的裙子一个品牌。 在公司转了一上午,还是昨天那个卷发的女文员对身边同事咬耳朵道,“看,这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昨天周牧拉着她出去,所有人都看见了。 “好了,别说了,担心被周总听见了。”同事有些悻悻然。 女文员撇了撇嘴,也没说话。 …… 精英出身的梁秘书果然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合适的人选资料送来了,资料上还有客户的满意度评价,团队擅长接什么样的案子,国内还是国外。 当然要价也都不低。 萧函挑了一个,给陈秘书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他就把联系方式发给了萧函,还说已经提前通知那个私人侦探了,直接联系就是。至于找私人侦探什么事,他肯定是不会多问的。 另外,原身的父亲,董事长颜盛渊也不会知道。 因为陈秘书所负责的这个基金是完全归属颜孟溪名下的,连颜盛渊也无权过问。 萧函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有意查周牧甚至对付他的事,所以选择找陈秘书,算是最妥当放心的方式。 联系上私人侦探后,对方问了一句,“要查到什么程度?” 萧函原本是想着查他重生这几年的事,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查得越多越详细越好,我付的报酬也会越多。” 她话一说出口,对方明显语气也更好,“好的,我们做事您放心。” 反正是在完成原身的愿望,花起她的钱来,萧函也一点都不心疼。 过了两天舒服的富家大小姐生活后,萧函也还记得颜父说的事,在酒会前就提前准备,化妆美容做造型这事,她也懒得自己动手,直接约了原身常去的一家店。 结果毫不意外地碰见了原身的熟人,许嘉佳,和原身玩得最好的闺蜜。 同样也是富家小姐,一家知名珠宝集团的千金。 “孟熙,这两天你怎么都没约我玩了?”许嘉佳一见她,就甜甜笑着挽上她的胳膊。 萧函借着化妆师来了与她隔开距离。 她对许嘉佳更深的印象是,在原身的一生中,许嘉佳从开始的与她交好,羡慕她找了周牧这样的‘商业奇才’,到后来周牧情人数不清,许嘉佳一直陪伴她安慰她,陪着陪着就成功上位为周牧的又一个女人了,而且她身后的许氏集团也跟着获益不少。 想想原身喜欢的周牧,最好的闺蜜许嘉佳。 看来原身眼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嘉佳说的话题无非是又去国外哪里玩了,又买了什么东西。萧函偶尔应一两句,疏远许嘉佳也挺简单,只是不想太快免得让人觉得她和原身差别太大。 许嘉佳也意识到了,颜孟溪不像平时那般和她亲密,似是猜到了什么,眸子灵动道,“怎么没听你提起你的那个周牧啊,难道是和他吵架了?” 所以态度才这么冷淡。 萧函右手撑着下颌,不介意再说一句,“我与周牧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真的假的。”许嘉佳是真吃了一惊, 她也是第一次见颜孟溪对人这么上心,熟悉颜孟熙性子就知道她是真喜欢了。 不然平时可都是天之骄女的样子,高傲得头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其实我觉得周牧也挺不错的。” 人虽然长得不算帅气,但奈何有能力啊。能在两三年就打拼下上亿身家,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关键还这么年轻,好像才大三,没出学校呢。许嘉佳也没少见过圈内的青年才俊,一对对比起来,周牧也算得上是优质潜力股了。许嘉佳微微动心,但想想还是再看看吧,现在还是低了些。 许嘉佳的心理活动没表现在脸上,对萧函依旧是亲亲热热的,“没事,你反正也不缺追求者。” 这次在龙鼎大酒店举办的酒会可以说得上是本市的顶级商业活动了,几乎市内的大鳄富豪名流都来了。萧函换了一身带橘调珊瑚色的渐变色礼服裙,陪着颜盛渊应酬了好几位商场上的大佬朋友。后颜盛渊另外有事忙去了,萧函也自得悠闲。 许嘉佳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拉着她,欲言又止道,“孟溪,你看,那不是……” 萧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位端着香槟杯在一起说话的优雅贵妇。她也知道许嘉佳有意指的是谁,其中身着紫鸢尾色礼服还别着一个精致珍珠胸针,在人群中尤为显得年轻有气质的女士。 对方也注意到了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萧函直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妈。” 留下许嘉佳一脸诧异。 颜孟溪的亲妈,周竹漪听见这一声,笑容也更深了,“你是和你爸一起来的。” 萧函点了点头。 许嘉佳也跟着过来了,只是有些稍稍尴尬,她指出周竹漪本来是想着迎合颜孟溪的,她自认对颜孟溪很了解,颜孟溪每次一见到她妈就会不高兴。 没想到这次颜孟溪这么平和,看不成热闹反倒成了故意挑拨的恶人一样。 “孟溪生得这么好看,人也优秀。”旁边的几位贵妇也是与周竹漪交好的,知道她也是念着女儿,自然乐得说些好话。 周竹漪听了,笑容温婉浅浅,但却多了一分真心。还给萧函介绍这些贵妇太太,论身份地位在这酒会上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其中一位正是此次主办方的夫人,让人不禁惊叹周竹漪的人脉。 许嘉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但见她们都围着颜孟溪,也不怎么理会她,她也是经常交际的,知情识趣地先离开了。 那些与周竹漪交好的贵妇在说了几句后,也暂时离开给这对母女留下说话的空间。 周竹漪温声细语道,“许家的那个孩子心思多了些,做普通朋友还可以,但还是别走得太近了。” 萧函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嘉佳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周竹漪哪里看不出来,但见女儿能听得进去,她心里也难得高兴了些。 虽然一直在本市,但这么多年来不说见到女儿的次数不多,就是见了孟溪也不怎么亲近她。 周竹漪知道女儿心里有些怨她,但当年的事她不曾后悔过,女儿能稍稍打开心结也令她欣慰。 第332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颜孟溪父母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周竹漪和颜盛渊是在大学时就相爱了,毕业后又是一起留学,回到国内创业,两人一起打拼相互扶持,建立了盛海集团。这样说来,本该是从青涩时期就患难富贵与共的夫妻。 但生意做大后,颜盛渊就犯了许多男人共同的毛病——花心,开始在外面逢场作戏,还有了许多红颜知己。 周竹漪也是果断干脆,直接提出了离婚,也不顾才五岁的女儿颜孟溪,还有颜盛渊的道歉苦苦挽留。 这场离婚不仅是感情的破裂,也会造成盛海集团的分割。那时,盛海集团已经是业内名声响当当的大企业了。 最后,周竹漪与颜盛渊达成协议,为了维持盛海集团的稳定,离婚可能会造成的股价动荡,周竹漪只分走了其他少数不动产,但她也做了要求,将她的股份转移到女儿名下,并要求颜盛渊以后无论是否结婚生育,都只能有颜孟溪一个继承人。 因为愧疚也是为了让自己打拼多年成立的盛海集团不至于毁于一旦,颜盛渊同意了周竹漪的条件。 然后,不到三年,周竹漪就再婚了,结婚的对象也是业内的一位商业大鳄。 这事知道的不少,毕竟主角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关于这些事情,周竹漪没有半点隐瞒颜孟溪,但颜孟溪一直心中有怨恨,认为母亲抛弃了年幼的自己,不原谅父亲,太过无情得选择了离婚,还组建了别的家庭,生了一对比她年纪小很多的龙凤胎。这更让颜孟溪难以原谅她。 后来颜孟溪与周牧的事,她母亲周竹漪也见过周牧,她虽不知道周牧是重生,但也看出他并非忠诚专一之人。 成功是一回事,人品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例子多的是。 周竹漪也劝过女儿,但颜孟溪那时深陷其中,又对母亲心存怨恨,哪里听得进去,周竹漪也不再多劝,只叹了一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颜孟溪后来活在痛苦和折磨之中时,也有想起过母亲的话。 至于她有没有后悔,颜孟熙宁愿和周牧死磨着也不愿意离婚,又怎么会舍得拉下面子去后悔。 周竹漪哪怕心疼女儿,想帮她也无从帮起。 萧函穿越来动用的原身那个基金,就是周竹漪早早为她建立的,有盛海集团从建立之初开始的每年红利,以及由周竹漪转移到她名下的股份,只是在原身没有参与集团事务之前还不能动用。 无论她还是颜盛渊,都不能对基金插手。可以说,作为颜孟溪的母亲,周竹漪明面上没有说过什么,但实际已经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尽管在离婚上对女儿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周竹漪也尽力保全了女儿的权益。 奈何女儿始终不理解她。 说来也是讽刺,原身母亲不愿意忍受颜孟溪的父亲在外面拈花惹草,而断然离婚。 颜孟溪却因为不愿意离婚而成了豪门怨妇。 周竹漪难得能和女儿这般平静自然的说话,聊得也都是些家常,但既不会提及她现在的家庭儿女这些可能会让女儿敏感的话题,也不会过多问及女儿的隐私让她产生恶感,分寸得当,恰到好处。 撇开关系不讲,与周竹漪聊天真的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细雨。 这时,一位身着深色西装,气质成熟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亲切温柔地唤道,“竹漪。” 这就是周竹漪的再婚对象,启明集团董事长,梁岳。 说起来,周竹漪与梁岳早有交际,周竹漪能和颜盛渊一起打拼下盛海集团,她的商业才华也不可小觑,那时与梁岳在商场上就少不了碰面。 后来一离婚,梁岳就开始追求周竹漪。 有好事者还说周竹漪与梁岳早就有什么,离婚也是为了和梁岳在一起,颜盛渊是被挖了墙角。在明眼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周竹漪和梁岳要是早有私情,那怎么可能舍得下一半的盛海集团,周竹漪当年离婚的时候带走的那些不动产和盛海相比算不了什么。退一步讲,梁岳难道也能舍得下这块肥肉,盛海拆分,再伴着周竹漪并入启明集团,岂止是如虎添翼。 颜盛渊也不会听信这种谣言,为什么离的婚,他心里最清楚。 别人不信这些谣言,颜孟溪这个做女儿的却是相信了,也为此更加敌视周竹漪和她的新家庭。 梁岳见到萧函,眼中微闪过一丝惊讶,但也笑容和蔼道,“原来孟溪也在这。” “梁叔叔。”萧函礼貌性地叫了一句,对周竹漪的亲近有原身的愧疚,和她自己对周竹漪的欣赏,无论在什么时代,懂得善待自己的女性总是令人尊重的。 至于梁岳,明面上礼数到了就好,也不用多亲近。 在原身的记忆里,周竹漪似乎一直过得很好,梁岳的风评不错,业内少有洁身自好,没有传出任何花边绯闻的大鳄。另外虽然与她父亲颜盛渊因为私事或是商场上的事有些别苗头,但对颜孟溪的态度很好,应该也是为了周竹漪的缘故。 传言说不定真假,但梁岳要是有什么不好,周竹漪也不会介意再来一次离婚的。 听见这句梁叔叔,梁岳笑容更加真诚亲切了,还道,“你妈妈想你,有空多到家里坐坐。” 这位的性子似乎过度爽朗了些,“下个月是我和竹漪结婚周年纪念,孟溪你也来吧。” 还未等萧函婉言拒绝,周竹漪就淡淡道,“这事怎么说得准呢。” 她这般聪慧的女人,怎么会一两句话让女儿为难。 梁岳听到她发话,也不说了,显然很在意周竹漪的态度。 周竹漪忽看到某一处时,又道,“你爸爸来找你了。”说完就转身挽着梁岳的手臂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她是想女儿,但不怎么愿意和颜盛渊有什么过多交集。 萧函转过头,果然看到颜盛渊刚刚应酬完走过来,见到萧函与周竹漪聊天,也没说什么。即便离婚了,也没有让女儿不亲近母亲的道理,何况离婚的过错也不在于周竹漪。 颜盛渊的目光仍望着周竹漪离开的方向,眼神里还有淡淡的遗憾,不舍,追怀。 他又怎么看不出前妻是有意避开自己,不想与他碰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对当年的事不后悔是假的,他和周竹漪年轻时候就在一起了,而且志趣相投,无论感情还是事业上都是最好的伴侣。是他被名利富贵弄得飘飘然,把外面的风月当作逢场作戏的小事。 更想不到周竹漪外表温柔,内里刚强,即便有女儿在,他又再三挽留承诺将外面的莺莺燕燕断个干净,周竹漪依旧果决地选择了离婚。 离婚后,颜盛渊还念着复合,没想到周竹漪真的对他们的多年感情毫无眷念,同别人在一起了。 再相见,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依旧风华,气度高雅,一如往昔。 颜盛渊叹了口气。 萧函别开了眼,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作的死,又怪得了谁。 颜盛渊的应酬也很忙碌,没能停留多久。萧函表示自己有点累,没有继续陪着他,而是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这一转眼,就见到了某个意外的人,周牧。 虽然是草根出身,但这两年的成就也令他有了一些商业天才的名声,堪堪有资格受到这种顶级商业酒会的请帖。 这还是周牧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酒会,到酒店门口时,他还庆幸刚换了新车,但即便这样在一众奢华低调的豪车中,他的车也是垫底的行列。 倒不是周牧所以为的炫富,这种酒会若是随随便便就来了也是对主办方的不尊重,之所以那么多人对商业酒会趋之若鹜,因为这是极好的拓展人脉的场合,简单的一场下来,或许就有十几笔大生意谈下来或者商议过程中了。 而像周牧这样第一次来的萌新小白,除了侍应生送来香槟之外,尚无人搭理。 会场里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多是互相寒暄聊天。 要么是之前就有过接触,一起参加过名车俱乐部,高尔夫俱乐部等等,要么就是像颜孟溪这样出身优渥的二代三代,有着天然的优势,被介绍父母辈的人脉关系。 被冷落的周牧感受到自己的格格不入,还有别人偶尔扫过冷淡的目光。 但胸腔中又升起一种豪气,这些人现在轻视他又如何,用不了几年,所有人都得仰望他。 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二代,又怎么比得过他重生掌握的优势,他知道什么股票大热,谁是商业人才,什么产业会火爆。 周牧是重生的,在重生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毕业,进公司干了几年也没什么成就,被辞退后自己创业做生意也失败,亏了不少钱,后来还是母亲找关系弄到了个清水岗位的公务员编制。最后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背着房贷还要啃老,妻子是个好姑娘,嫁给他后没怎么享过福,却从没有过一丝抱怨,也没办法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 每次同学会,亲戚聚会等等的时候,提到薪水是多少,现在做的什么工作在什么公司上班,今年又买了房子换了车,有意无意的比较都让他憋屈又无地自容。 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也有钱有地位就好了。 周牧对一直为他操心辛劳的母亲和不离不弃温婉善良的妻子感到愧疚。没想到命运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回到才刚刚上大学的年轻青涩时候。 他决定不能像前世那样无能憋屈的过一生,要弥补父母和妻子,还有他的孩子。 利用重生的优势,对世界杯球赛结果的预知,周牧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开始投入股市,利用他知道会大涨的股票获益数十倍。短短两年,他就积蓄了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财富地位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刚穿越时,周牧还带着前世一事无成的暮气和畏缩,但经历了数次成功,还开了自己的公司当老板后。 周牧真正拥有了成功人士的锐气自信,他感觉自己和前世相比,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全新的他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不用再过为金钱担忧的生活。 掌握未来无数商机的他也开始进一步萌生出了自己的野心,他知道,互联网是未来发展的大势之趋,所以他的公司主要就是这方面,他还挖来了现在还默默无闻的it团队和商业管理人才。 时世造英雄,他也可以成为前世无数人仰望的大人物。 萧函本来没想搭理他的,周牧却径直走了过来,“孟溪。” “我们不是很熟,请叫我颜小姐。”萧函语气冷淡疏离道。 周牧皱了皱眉,有重生的优势他心里的傲气也不小,不再要像前世那样对上司对客户低声下气,在公司也人人都称他一声周总,他已经很久没有哄过人了。 不过他对颜孟溪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颜孟溪是个大美人,各方面条件又好,豪门千金的身份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换作前世,对方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现在对他十分青睐,能为了帮他一个忙,眼睛眨也不眨就投入几千万到他的公司。 他以为颜孟溪是还在为上一次的事生气,这两天忙着公司又忙着买衣服换车也把颜孟溪忘到了脑后。 “我把江檬当成妹妹,她那次是无意的。” 虽然有那么一丝微妙的情感,但周牧自认说这话是理直气壮的。 萧函对他已经有些不耐了,不知道是原身之前喜欢得太过明显,还是周牧的重生给了他膨胀的自信。 这时,有位侍应生过来对萧函语气温和问道,“颜小姐,这位先生是在纠缠您吗?如果是的话,我们很抱歉,会立刻安排这位先生离开的。” 换作其他客人,顶多出面阻止,但谁让周竹漪与主办方的太太关系很好呢。 周牧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愤怒和屈辱。 他就是再不通上流社会的规则,也知道要是现在被赶出去,绝对会遭人耻笑。 萧函微微笑着,这次可没有颜孟溪和周牧吵了一架又被他哄好,还积极地给他介绍酒会上的人脉,加上有颜盛渊对他的好印象,让周牧成为别人眼中的盛海集团女婿,在商场上更加如鱼得水。 “我与他的确没什么关系。” 萧函的随意冷漠深深刺痛了周牧,侍应生礼貌地挡在萧函面前强硬得想请周牧离开。 周牧被请离开后,原身母亲周竹漪优雅从容得走了过来,萧函注意到梁岳就在不远处等候,显然周竹漪是听到这边的小动静,特意过来了一趟。 “那就是最近小有名声,几次投资都很精准的周牧。听说之前你动用了一笔资金,就是投到了他的公司。” 原身的闺蜜都知道她看上周牧的事,显然小范围内也会有传播。而周竹漪会知道周牧,还了解一两分,可见她也一直有在关注女儿身边的事。 但另一方面,周竹漪知道却没有在第一次见的时候提起,而是在听说周牧‘纠缠’萧函的时候才说。也是存着婉转的心思,不想女儿会对她产生恶感。 “嗯。”萧函漫不经心道,“他的投资眼光是不错。” 对未来几十年的预知怎么会差。 萧函自然领会周竹漪在试探她对周牧的态度,是有好感但一时闹了别扭,还是真的因为纠缠而感到厌恶。母女之间本该不需要这么多小心翼翼的,只是因为以往原身的态度芥蒂,周竹漪不希望恶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萧函也直截了当道,“不过,我现在觉得他不适合了。” 无论是周竹漪字面上指的投资,还是感情方面。 周竹漪顿了顿,微笑道,“有些事情你喜欢就好。” “钱损失一些不算什么,能够看清人就够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来可能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但对周竹漪却是深刻的经验之谈,金钱和感情,谈不上哪个更重要,但往往能做到两全其美的人实在少见。 虽然现在家庭幸福美满,连女儿也不再那么怨怼自己,但不代表周竹漪会原谅颜盛渊,她避开他不是因为别人背后议论的什么余情未了爱恨难消,只是单纯的厌恶颜盛渊此人而已。 从大学到共同创立事业将近十年的青春岁月毁于一旦,对她所造成的伤害,颜盛渊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 周牧离开酒会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酒会就是个小圈子,发生点什么一下子就都知道了。 因为听说颜家大小姐厌弃还让侍应生将他赶出去,还有几个富二代看热闹般的奚落了几句,周牧又如何忍得了,最后变成和几个富二代打赌,在周日有个土地竞标会,看谁能竞价到最有价值的那块地。 因为这次政府批的土地竞标比较特殊,一般是竞价完了之后,企业才能去考察评估商业价值。 能参与这些酒会的富二代就算再会玩乐,也对这些商业上的事了解一二,论财力能动用的资金也不少,还真的和周牧打起赌来。 同样旁观了全程的还有许嘉佳。 周牧表现出来的自信也的确有些瞩目,她眸光微动, 萧函听说后,就给梁秘书打了个电话,也参与这场土地竞标,要求就一个,争取拍下周牧选中的目标。 原身里的记忆很少有这些,前期她压根不缺这点钱,也就不怎么关注。 结果赔还是赚,萧函不在意,但能提前给周牧添些堵,她就挺乐意的。 周牧第一次参加这种商业酒会,结果就败兴而归,也许是重生的这两年太过顺风顺水了些,难得的受挫令周牧有些心气难平。 尤其是对颜孟溪,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善变,翻脸不认人,还任由别人羞辱她。 不过早晚有一天她会后悔的,周牧在心中下了决定。 “周大哥,我给你泡了茶。” 江檬的乖巧让周牧心中安慰,像颜孟溪那样的豪门千金还是太难搞了。 而且自从那天周牧带江檬去奢侈品牌店买过衣服后,江檬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衣着妆容打扮,为此还预支了工资,不过人事部经理是被周牧打过招呼的,笑呵呵的就给开了。 周牧也注意到江檬最近越发变成清丽的小美人,光是看着也养眼。 江檬还想说什么,就被推门进来的人给打断了,不仅妆容精致,而且身材出奇好,窈窕曼妙,还晃了周牧的眼。嗓音也又柔又甜,“周总,您打电话说的南天湾土地竞标的事,我已经找好资料了。” 周牧这才想起,她是最近公司聘进来的秘书,叫吴湄,看起来不仅姿色出众,能力也不错。之前周牧还觉得有江檬一个就够了,但这一对比,还是需要专业秘书的。江檬负责做点小事就好了。 “这是蓝山咖啡,给您提提神。资料有些多,您可能要多费些时间。” 说着还斜了江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杵在这’。 周牧也道,“你先忙工作去吧。” 江檬不知为何有些委屈,但还是听话的离开办公室了。 周牧看着秘书吴湄把资料递到他面前还指出哪几份比较重要,身子也在办公桌上压出了充满诱惑的曲线,周牧只觉得喉咙有些干。真不知道下面的人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尤物,不,秘书。 说起来,他赚了那么多钱,也该是享受享受了。 办公室外,看着明显被排挤出来的江檬,之前嘲讽过她的女文员和同事咬耳朵道,“等着看宫斗好戏吧。” 这安排秘书的人也是有心的,吴湄一被招进来,谁还看不出来她瞄上了公司老板,这位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也提前打听好了江檬,助理秘书,有时候一个就够了。 同事问道,“那你觉得谁更胜一筹啊。” 女文员挑了挑眉,“那得看谁的手段更高,谁的后台更硬了。” 第333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几天下来,显然是秘书吴湄的手段更高一些,整天都在周牧身边,江檬几乎都没有出现在周牧面前的机会,彻底沦为了打杂的,而周牧似乎对这些一无所知。 因为打赌的关系,他对这个土地竞标还是很上心的。 他记得有几块地在拍完后,因为政府决策的变动,立刻翻了十几倍,还有一些烂地,他准备留着坑那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富二代。 竞标那天,他也是带着秘书吴湄去的。 被留在公司的江檬感受到这几日同事对她的态度变化,从之前的客客气气变得冷淡疏离,这也是吴湄故意做的,论笼络人心,吴湄比她厉害多了,之前混过大大小小的公司,可不是江檬一个刚毕业的菜鸟小白能比的,随随便便就能让她苦不堪言。 这么针对江檬,也是因为她来了之后听过不少关于江檬的事。比如周牧有多照顾江檬,搞砸了生意气走了客户,周牧还安慰她,又是给她买衣服买东西什么的。 吴湄自然视江檬为目前的大敌,她可是将周牧视为自己的目标,家庭出身一般,也就没什么门第限制,还是白手起家这么有能力这么年轻,绝对称得上金山了。一心想要尽快上位的吴湄,又怎么会容忍周牧身边有江檬这样的人,自然是费心排挤。 江檬哪里是她的对手,有委屈也不知该怎么说。又见到之前嘲讽她的女文员,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更加难受了。因为觉得全公司的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江檬直接跟经理报了早退回家了。 刚打完牌还赢了不少钱回来的宋美娟见到她有些惊讶,“檬檬,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江檬眼圈微红。 就这么个闺女,不用问光看神色,宋美娟就知道是有什么事了,“檬檬,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宋美娟瞬间音调就高了起来。 江檬抽泣着道,“没人欺负我,但我不想在周大哥公司上班了。” 宋美娟不信她的话,“这公司多好啊,比一般公司高三倍的工资,福利待遇又好,肯定是有人欺负你了,排挤你是不是。” 江檬默默地哭着,也等同时承认了这话。 宋美娟安抚了女儿后,就进房间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那边响起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声,“美……美娟,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说话声音还特意压低了,宋美娟一听就知道人是在家里,连和她说话都不敢大声。 宋美娟开门见山就说了江檬在周牧公司被排挤欺负的事。 那边语气有些疑惑,“不会吧,周牧跟我说会好好照顾檬檬的。”又担忧的问了一句,“檬檬没事吧。” 宋美娟立刻声音尖了起来,“老周,你这是说我在骗你了,檬檬都被欺负哭了,从小到大我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电话那边的老周闻言语气立马转变,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伏地做小了起来,“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心中也一直有愧。” 硬气泼辣过了之后,宋美娟又软了下来,哀声道,“老周,你可不能不管檬檬。” 还带了些哭泣声,“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拉扯着檬檬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 听得老周又是愧疚又是叹气,打着保票道,“美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周牧那个小子为檬檬作主的,不让檬檬受半点欺负。” 他一再地跟宋美娟保证道,“我对你们母女俩的亏欠,也一定会尽力补偿的。” 宋美娟冷哼了一声,“补偿?你敢吗?你敢背着你家那个母老虎补偿我们吗?” 老周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 宋美娟也是知道他这个软的一塌糊涂的脾性,而且家里的财政大权房产证根本不在他手里,不然宋美娟早就费心从他那里挖钱出来了,还用得着过这紧巴巴的日子。 想想江檬还要在周牧公司上班,宋美娟也就只在心里骂老周,说出来的话动情动理,“我现在就只求檬檬有个好工作,以后有个好归宿。” 老周听的也心软了,“我知道,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 房门根本就隔不了什么音,有些好奇走过来的江檬正好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另一边周牧的父亲,老周挂完电话后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到正在准备中饭的周牧他妈下意识有些心虚,将手机塞进了裤兜里。 周母压根没关注老周在卫生间怎么呆了那么久,一心在晚上吃什么上,“老周,你给儿子打电话了吗?他说今晚回来吃饭了吗?” 老周回道:“我等会就打。” 周母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等什么等,早点打我也好准备他喜欢吃的菜,今天早上我还特地去杨老板那里买了一只鹅,炖汤最好。” 在周母心里,儿子最重要。平时也没见她专门为他炖汤什么的,老周心里有些泛酸味。 “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小牧都开公司,当大老板了。每天都忙着呢,也不一定有时间能回来吃饭。” 想起儿子,老周心里还是骄傲的,亲戚邻里中论出息谁能比得过他这个儿子。每次带着大包小包开着豪车回来都特别给他涨脸。 周母则是既高兴,又叹气担忧,“打拼事业是好事,别为了忙工作累坏了身体。” 她开着两家服装店,平时都忙得脚不沾地,儿子要管那么大的公司,更加辛苦的不得了。 周母忽又想道,“要不,我炖好了汤给小牧送过去。” 老周却脱口道,“不用。” 见妻子面上露出狐疑,老周立刻赔着笑脸道,“小牧公司才刚起步,肯定忙个不停,公司人又多,你去了不是给他添乱吗?不然你问问小牧。” 以周母对丈夫的了解,肯定有什么问题,但听到最后一句问问周牧,她也觉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儿子公司是不好,等问过儿子的意思再说。要是行的话,她就在店里多雇两个人手,回来做个饭给儿子送去,也好督促他不要为了工作忘了三餐。 其实这事要是有儿媳做就更好了,周母也希望儿子能找个好姑娘照顾他陪着他。可惜周牧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周母自认也是个开明的,又知道儿子正在打拼事业,可能无心谈这些事,她也不过问。 见周母没有再坚持下去,老周心底也松了口气。他怕就怕周母去周牧公司的时候,一不小心碰见了江檬,虽然不一定认得,但要是有一点怀疑,让周母发现他和宋美娟还有联系的事,甚至把她女儿安排进了周牧的公司,可就糟糕了。以周母的性子,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像当年那样。 老周找了个借口出门,在楼下给儿子打了个电话,问江檬的事。 “檬檬可是个好孩子。你也知道,我对不起檬檬母女俩,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她。”说着老周脸也有些红。 电话另一端的周牧却一口应下,答应得十分干脆,不就是老周过去的老桃花和私生女么。 其实刚知道的时候,他也挺惊讶的,前世可没听老周提过这回事可能是私下照顾江檬母女吧。 没想到他印象中一向老实憨厚被他妈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老周,也曾经有这样的花花肠子。 从老周支支吾吾的话里,他也拼凑出了个大概。 江檬的妈妈宋美娟年轻的时候也是区里的一枝花,只是命不好丈夫死得早,老周人老实厚道偶尔去帮帮忙,结果就被宋美娟给看上了。后来因为他妈的泼辣强硬,把这事给闹开了,宋美娟也不得不搬走了。 这一段桃花史周牧也不知道,无论老周还是周母都没告诉过他。直到他开了公司后,老周偷偷找他说给个女孩安排个工作。 这女孩就是江檬。 对老周年轻时候出轨的事,周牧也不好说什么,都是男人会犯的错,他也不能对自己老爸求全责备不是么,再者他老妈本来就强势,又整日忙着店铺的事,老周遇到诱惑一时把持不住很正常。 周牧看得很开,还挺高兴自己多了个妹妹的,不就是工作么,对现在的他来说,一句话的事就解决了。 接完电话,周牧就准备回公司查查是谁排挤欺负的江檬。 ———— 萧函也收到了私人侦探发来的第一阶段资料, 除了关于周牧的个人信息,还有他身边亲友都彻查了一遍。 江檬,也就是萧函刚穿过来时见到的那个助理,明显存在特殊,私人侦探不可能注意不到,结果就发现了大问题。 周牧与他父亲自以为江檬的事瞒的很好,连周母都不知道,但在私人侦探面前,根本经不住查。 江檬的她母亲宋美娟和周父曾经有过的一段出轨关系。 甚至周父还以为江檬是他的亲生女儿,不仅每年都有寄生活费给宋美娟母女,还拜托自己儿子给江檬安排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但私人侦探又继续挖了下去,发现江檬根本不是私生女,和周家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花大价钱雇的私人侦探能力还是很可靠的,不仅挖出了二十年前的事,还验了一份亲子鉴定。江檬是宋美娟前夫的遗腹子,至于周牧他爸这边很简单,被当作冤大头给坑了,还是人家挖好了坑,自己乐呵呵地跳了进去。 如果周父智商没上线,那周牧就是缺心了,缺的还是良心。 周父任职的是清水岗位,工资微薄,而周母是家里经济的顶梁柱,十几年下来挣下两套房子两个商铺,供家里花销供周牧上学。周牧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原谅他爸,还为当年破坏他家庭的小三女儿安排好工作,又和他爸一起瞒着他妈。 萧函呵呵了一句, 只能说,生这种儿子不如生块叉烧了。 …… 江檬偷听到母亲的电话,也不敢质问母亲。 但这事一直存在她心里,原来周大哥是她的亲生哥哥。 这无异于让她在欢喜中也有一丝失落,周大哥对她的那些照顾真的只是兄妹情谊。 也是,她什么都不出色,周大哥那样有能力有才华,怎么会看得上她。 能当妹妹也好,至少可以陪在周大哥身边,也就很满足了。 江檬压下心中的情愫,又平复了得知所谓真相的慌乱后,在面对母亲宋美娟笑盈盈的告诉她,在家放假休息两天再去公司上班,江檬也乖乖听话的应下了。 宋美娟心里当然清楚江檬不是老周的亲生女儿,那些话不过是她用来糊弄老周的,当年江檬的死鬼老爹命衰走得早,她就想着找老周接盘的。老周这人虽长得一般,但有房子又有铁饭碗工作,养活她们母女俩也够了。最重要的是人傻乎乎的,勾一勾手就自动入套了。 原以为手到擒来,谁能想他老婆那么厉害,她几次登门都没讨着好,不但没能逼得老周老婆乖乖下堂,还被老周老婆弄得名声尽毁。想想宋美娟就暗恨,要不是唐惠芬那个女人挡着她的路,她早就成功上位了,老周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老婆也管不住。 宋美娟当年因为风言风语,别人指指点点不得不搬离后,再想找到老周这样的冤大头就不容易了。 没两个月肚子就显怀了,她体质不好,医生说打胎容易一尸两命,宋美娟也就没敢想这种事,只能乖乖的生下来。 后来也有找过老周,故意说晚了江檬的年纪,老周那个傻的,还真信了。 不仅信了还每年都寄钱来,虽然少得让宋美娟看不上眼,但蚊子腿也是肉,而且还是白得的。 在几次联系后发现老周实在是榨不出油水了,寄的那些钱都是背着他老婆存的私房钱,家里的房子店铺都是在他老婆名下,宋美娟就懒得理会他了。 真正让宋美娟重新主动找上老周的,还是因为周牧。 年纪轻轻就开了公司,据说还有上亿身家,还上了报纸,还是什么青年企业家。在宋美娟看来,这就是大老板了。 宋美娟初闻的时候,不免有些嫉妒唐惠芬运气好,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以后就是享受富贵日子了。但转念一想,又动了心思,这份富贵她也该有份,周牧当了公司老总,老周这个做爸的也该受孝敬。 果然老周出手阔绰了许多,偷偷塞给了她三万块。 但这三万块怎么和那上亿的公司比,宋美娟一想着她的女儿读着三流学校,唐惠芬的儿子却是上亿公司总裁,心气就不平,一哭二闹硬是要老周把江檬安排进公司去。 这有什么好亏心的,老周占了她的便宜,照顾她们母女不是应该的么,宋美娟理所当然地想道。 至于会不会让女儿误会,宋美娟除了怕告诉她真相,她那点心眼藏不住,其他是不怕的,要是老周有本事,认他做爸又怎么了。 不比一个死鬼老爹好多了。 …… 老周和宋美娟母女心满意足了,周牧这边就不大顺了。 从竞标一开始,就有人与他作对,频频与他竞价,争夺他的目标土地。 因为相信着前世竞标的低价,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出太多的现金,现在这一时变卖调动现金也来不及了。 不过就是有也没用了,看着对方报出的一个又一个高价,周牧的心都凉了。原本想故作姿态坑那些富二代的烂地,对方却没有看上眼,周牧简直心如刀割。 到最后一个竞标时,周牧都压上了所有资金,虽然不能以低价获得几十倍的受益,但也能有几百万,过不了两三日,他就能会不赔反赚的,他心中安慰自己道。 结果对方再次报出高价,而且刚好只比他多了一百万,卡在线上,却是周牧无法越过的一道坎。 周牧不知道的是,由于萧函的要求,陈秘书安排的专业竞标团队只针对周牧一个人,搜集他对每个竞标项目的态度,看重程度,甚至有专门的心理侧写师。 那些作为意气之争的小坑自然轻松就被竞标团队避开了,每每报价也都卡在周牧的心理额度上。 而且萧函给出的额度本来就没什么上限,作为打工的竞标团队也很果断得给出了大部分人会选择避退的高价。 唯一想要竞争的周牧还受限于资金不足。 竞标会结束后,周牧的脸色就有些灰败。 就像是你知道石头里藏着黄金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手边失去,和只知道它是一块普通石头的心情是截然不同。 其实按理说,周牧短短两年就挣下了上亿身家,又掌握着未来几十年的商机,区区一次投标的失利,也影响不了什么,不至于让周牧心态失衡。但周牧还没有脱离乍富的阶段,也无法对几千万的得失随意视之。 一想到错过了这么多钱,周牧就心痛难忍。 除了为钱肉疼,周牧还有一丝惶恐,前世这几块土地根本无人问津,这次为什么会有人报出高价。 怎么会有和前世不同的偏差,难道是蝴蝶效应带来的影响? 周牧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带着一抹幽香的柔软手帕轻轻贴上他的额头,为他擦拭汗水,是秘书吴湄。 见到她温柔担忧的神情,周牧不免心生感动。 秘书吴湄只以为他是因为没有竞标成功不高兴,但也是使出了百般手段去哄他。在美人的体贴关怀之下,周牧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 萧函收到陈秘书竞价成功信息的时候,正在陪周竹漪喝下午茶。 看了一眼手机后,萧函就放下了,说她费了多少心力那是假的,也就一句话的事。 不是说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而是有足够的金钱后,多的是人去为你做事。 她还在想周母的事,原身对于周母也没什么印象,她的记忆中大多是前期争风吃醋,后期争家产的故事,萧函都懒得去看。对周母的了解,也仅限于私人侦探查到的资料上。 性格刚强爽利,很疼爱周牧这个儿子。 以前被丈夫背叛,现在被儿子背叛,想想伤害也会很大。 萧函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江檬母女的资料还有证据寄给她。 于私在报复周牧上,萧函是很乐意的。 但万一人家母子情深,还是原谅了呢,萧函不予置评。 周母是个什么样的母亲,萧函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周竹漪是个好母亲。 而且情商很高,等到发现女儿真正放开,不再怀有过去的芥蒂后,她才开始提起龙凤胎的事。同样的,她也不会刻意在龙凤胎的面前提起他们同母异父的姐姐以及对颜孟溪的想念。 周竹漪对于她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当萧函问起时,周竹漪也带着温和的微笑道,“他们还在澳洲玩,要等到下个月才回来。” 周竹漪也关注到女儿最近都没怎么只顾玩乐享受,在加上得知的一些基金动向,就有所猜测了。 萧函回道,“只是一些小小的投资,试试手。” 周竹漪轻轻微笑道,“你想经营自己的事业,这是件好事。” 她的确缺失了颜孟溪的很多教育,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现在女儿的决定,她都是支持的。 尤其是女儿显然让人放心多了。 女儿要是不愿意打理生意,她早年的安排也足够保障颜孟溪好好过一生。但现在她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周竹漪更加支持,还想着将自己的一些人脉资源介绍给女儿。 在商场上,人脉从来都是很重要,能让避免走一些不必要的弯子,省却浪费的时间。 周竹漪离婚再婚后,也没有退出商场过,甚至有独立于启明集团之外的事业。周竹漪曾经也是与颜盛渊共同建立盛海集团的人,哪怕离开了盛海,也不会差到哪去。 只不过这些年,放手了一些生意让职业经理人去打理,自己更注重享受生活。 周竹漪也轻叹道,“你好像忽然长大了很多。” 周竹漪明显心思细腻些,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颜父天天见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同。好在周竹漪多年来也没怎么见过原身几面,了解不算深入,也只当她长大懂事了。 和周竹漪喝个下午茶聊天,也是心情舒畅悠闲。 萧函也决定把东西寄给周母,看了之后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 反正她是匿名送的。 第334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周牧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总统套房,身边还躺的是昨晚和他缠绵了一夜的美人,吴湄。周牧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恍惚,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顾蕊。 对他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善良温婉的妻子。即便当初有比他条件更好的追求者,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 他刚重生回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要继续娶顾蕊为妻好好对她,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此哪怕重生回来的两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诱惑,周牧自认为也什么都没有背叛妻子,对江檬是出于对妹妹的照顾,吴湄也只是因为她能力出色而且总裁秘来就是标配,养养眼而已。还有其他的也都是抱着同情帮助,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 但昨晚不知道是因为竞标失利的受挫,还是出于对前世记忆可能发生偏差的惶恐,急于发泄情绪的他竟然在醉酒之下和吴湄发生了关系,还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 周牧忍不住对这一世还没有见过的妻子顾蕊心生愧疚。 这份愧疚却被一道软绵绵的娇声给打断了,“周总。” 周牧微微尴尬,吴湄见他这样子,心里更加得意,看来这下她至少能在他心里占据一份不小的位置,面上依旧体贴地下床穿衣,一副不给周牧添麻烦善解人意的样子。 周牧更加愧疚了,只是这份愧疚却是对眼前人的。毕竟占了便宜的人是他。 心里想着如何补偿吴湄的他,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周总,你快看。”吴湄把手机递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本市一则土地政策的转变。 吴湄心中震惊,作为周牧秘书还为他准备竞标资料的她,对周牧有意拍下的项目最清楚了,之前她还奇怪呢,看着都不是很好的项目,现在这消息一出来,那些土地瞬间翻了二三十倍,甚至还能往上再涨。 这说明了什么,周牧的投资眼光如神,惊人的厉害。 岂止是金山,分明就是聚宝盆啊。即便没有成功拍下,也毫不影响吴湄看向周牧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崇拜,“周总,您眼光真好。” 忽略掉没能到手的一丝肉疼,周牧享受着美人的惊叹眼神,心中十分畅意。 更让他兴奋的是,这个消息一如他记忆中发布了,这意味着虽然被人抢了先,但他记忆中的商机仍然是正确的。 忽然间周牧心里好像有什么松动了,什么愧疚,什么惶恐,统统都烟消云散。 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庸碌无能的周牧,他有着无限的可能,为什么要为这一点小事而畏畏缩缩,美人财富地位,他都能拥有。 人一旦主动突破了原来的心理底线,欲望也就更加无法控制。 而和周牧打赌的那几个富二代输了,还被那几块烂地坑了不少钱,没等他们气得跳脚就被家里长辈给训了一顿,当然那些长辈也记住了周牧这个名字。 自家孩子被坑是他们能力眼光不够,但不代表对周牧会有什么好脸色,毕竟这属于利益受损。等有机会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给周牧使点绊子,打压打压他。除非周牧成长到他们需要拉拢讨好的高度。 同样知道这场打赌的人也不少,比如许嘉佳,她不免对周牧更加感兴趣起来。 周牧没能竞拍成功,但他的投资眼光却是得到了不少认可,也因此倒是分去了在竞标成功的正主上的目光,虽然像周牧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拍下的人是谁。 因为这一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成长’,周牧更加膨胀了,打了招呼让吴湄先回公司帮他处理事务,自己则换了一身名牌西服,又去花店买了最贵的玫瑰花,开着豪车就去了顾蕊的学校。 之前他想着不破坏他和顾蕊这一世的相遇,保留同样的美好。但现在不同了,他可以用功成名就的姿态去见顾蕊,前世的遗憾,不能给予顾蕊的物质享受,这一次他全部都能满足。 顾蕊就读的大学就在本市,周牧开着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名车进去时,也引起了旁观者的注目,大学早已不是纯粹的象牙塔,认识这名车价值的人也不在少数。 周牧已经不记得顾蕊是哪一届哪个班了,只隐约印象中是中文系的,后来当了语文老师。他随便找到了个人,花钱打听了一下,“你们中文系有个叫顾蕊的女生吗?” 被问到的女生正好也认识顾蕊,见他捧着花就猜是追求者,也乐得告诉他,谁让他出手阔绰,而且这也不是多隐私的事情,随便找人多问问就能知道。 “她是中文系3班的,现在正在上课呢。” “谢谢。”周牧颇有风度地道,令人顿生好感,这一身的名牌和气质也加了不少分。 看着周牧离开的背影,那个女生忽然有些羡慕,顾蕊长的也不算特别漂亮吧,怎么吸引来这么年轻又多金的追求者。 周牧见到了梦中的前世妻子顾蕊,这个时候的她年轻青涩,没有前世因为辛劳而生出的憔悴,不变的还是文静秀美的笑容。 但周牧没想到的是,顾蕊身边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两人走在一起,虽隔着些距离,但却有在说话。 周牧已经不记得前世顾蕊在嫁给他之前有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但现在他却不能接受。 一想到顾蕊可能会和别的男人牵手亲吻拥抱这样亲密的举动,周牧就忍不住妒火中烧。 周牧虽没想着现在就结婚,但他心中早就认定了顾蕊是他的妻子。 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染指。 周牧花钱让人调查那个跟在顾蕊身边的男生,一边开始大张旗鼓地追求顾蕊。 顾蕊现在对他陌生没关系,他相信前世顾蕊和他相处没多久就爱上了他,这一世也会一样,顾蕊会喜欢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他现在还变得这么优秀富有。 所以周牧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顾蕊身上,而是更多的心思花在攻破顾蕊的亲友。 前世的时候,顾蕊嫁给他被很多人都说是下嫁,除了她的父母,那些同学亲戚还有邻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言碎语。 周牧现在想起还有些执念,他决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是最能配得上顾蕊的人。 …… 收到结果的萧函,则是让陈秘书以合适的价格将这些土地处理了。一来一回,反倒是赚了不少钱。 萧函忽然觉得在这个世界赚钱挺容易的,只要盯着周牧就好了。 不过她不怎么缺钱,所以也没什么必要。 让人打包好全部资料寄给周母,应该也快到了。 萧函觉得做事尽善尽美更好一些,所以周母收到的是整整一纸箱的东西,有周父和宋美娟这些年来往的汇款单,最近见面的照片通话记录,还有江檬在周牧公司的照片。 周母原本心里还嘀咕,谁给她寄这么多东西,还是匿名的。等到打开一份份看下去,脸色就变了。 周父这阵子过得安逸又舒服。儿子当了公司总裁,又孝顺,单位里的老同事都是羡慕他夸他儿子有出息,亲戚邻里也是各种赞不绝口,之前还有求着想让自家子侄进周牧公司的,不过都被周母给挡回去了,周母性子强势,又一向快刀斩乱麻,以致于周父这个老好人性格也不用去面对拒绝还是答应这种难题。 一回到家就对上周母的冷面,周父下意识就犯怂,“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儿子这段时间都没回来,所以不高兴了?周牧也是的,再忙也得回家吃个饭啊。周父心里想着,却听见周母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和宋美娟一直有联系,还把她女儿弄到了公司去。” 周父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带着慌乱的笑,“惠芬,你在说什么呢?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周母神色冰冷,“你还想瞒着我。” 周父这时才看到茶几上的照片资料,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原以为有儿子帮忙好好瞒着,什么事都没有。这下却像是所有的秘密都在周母面前无所遁形似的。 当年的事,她早就对周父心冷了,要不是儿子太小,她都不想跟他过下去了。 但看到纸盒里的东西,周母才是真正的心寒。 一心疼爱多年的儿子给曾经搅得家庭不宁的小三女儿安排工作,还帮着他爸瞒着她。周母不禁怀疑这还是自己一直孝顺本分的儿子吗? 老周工资不高,她就借钱开店努力打拼,努力给儿子一个好生活,儿子成绩一般,她也从没打骂过,只要他尽力过得好就够了。儿子还没毕业就想创业,她想了一夜,就决定卖了正在出租的房子和一套商铺,准备给儿子做创业本金。后来儿子靠炒股赚够了本金,还开了公司,她就默默的把卖房子卖商铺的钱存在银行卡,要是遇上个万一,这钱还能作为一条后路。 周母没想到,自己用心多年,换来的却是儿子对小三女儿的照顾。 老周被茶几上铺满了的照片吓得讷讷不敢言。 母子之情也不是这几张照片几页薄薄的纸就能割舍得掉的,那简直就是在挖肉啊。 至于老周,她当年原谅了他忍下了,这次再也不会了。 周母冷哼了一声,拿起包出门就走。 周父手足无措的,立刻给周牧打电话,“你妈她知道檬檬的事了。” …… 吴湄自那次回到公司后,对江檬的态度就变了很多,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周牧有了实质关系,不是江檬能比的,另一方面,周牧也特地跟她打了招呼说要好好照顾江檬,还让她查查公司里是谁在欺负排挤江檬。 吴湄一听就知道江檬的靠山怕是很硬气,暂时动不了。她也会看眼色,扮足了体贴善解人意的人设,一切顺着周牧的意思来,不能让周牧知道是她故意排挤江檬,逼她离开公司。 她也不怕江檬会说什么,一个小姑娘而已,她有的是法子糊弄。 果然没两天,江檬就被吴湄一套一套亲热说辞给整迷糊了,还真的相信之前吴湄差遣她去干的那些杂事是为了她好,为了锻炼她,让她以后有能力帮助周大哥。哄好江檬这边,吴湄还想着要给周牧一个交代,也找个替罪羊。 从江檬那里套出了公司里有谁比较讨厌她,或者她觉得对她有敌意的,然后立刻大义凛然的出面给江檬作主,“我们公司里怎么能有欺负同事的员工。” 倒霉的就是那个之前嘲讽过江檬的女文员了。 吴湄带着江檬,直接找人事部经理把人给开了,经理有些诧异,但听吴湄说是周总下的令,也立刻照办了。 “小许,这是三个月工资。”没有提前通知突然解雇是要多支付三倍月工资的。 吴湄为了让江檬信任她,更为了能在周牧面前形象更好,要求经理立刻解雇小许,反正周总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那个女文员小许也干脆,直接收拾了东西。旁边的同事有些同情她,吴湄的作派哄哄菜鸟小白还行,但其他人谁看不出啊,真正排挤欺负想要逼江檬离开公司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看着吴湄一边拉着江檬亲热,一边又支使着经理开除员工把自己当成老板娘的做派,众人都有些厌恶。 小许撇了撇嘴,“我又不缺他这点工资,我家是本地拆迁的,好几套房呢。要不是这公司福利待遇还不错,工作清闲,我爸妈又不想让我在家当无业游民,我才不会来上班呢。” 其他人立刻收回了同情安慰的话,难怪她之前八卦的时候一点也不在意得罪老板什么的。 像小许这样情况的还挺多,c市本来就是国内一线前列的大都市,要是再碰上什么拆迁,的确是一辈子不愁吃喝的。 小许虽也看不上那补偿的工资,但这钱她该拿的,不拿白不拿。 吴湄对江檬温柔道,“周总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以后要是有这种情况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谢谢你,吴湄姐。”经这一出,江檬对她的好感蹭蹭往上涨,还对吴湄大为感激。 吴湄微勾了勾红唇。 日子还长着呢,早晚也能套出江檬背后是什么靠山,让周总这么厚待她。 这时前台一个电话打进来,听前台说是周总的母亲,吴湄立刻擦了擦妆容,努力使自己显得气质温婉贤淑,就算不能留个好印象至少也不能让长辈反感。听说周总为人很孝顺的。 吴湄兴致勃勃,却没有注意到江檬的慌乱不安。“吴湄姐,我先去工作了。” 江檬还没见过周大哥的母亲,莫名有些小心虚。 “好,你去吧,我还有事先忙。”吴湄微理了理头发,表现的得体端庄就去迎周总的母亲了。 “周夫人您好,我是周总的秘书吴湄。” 周母也没想着在公司撒泼,让人看笑话,压抑住怒气问道,“小牧呢?” 吴湄微笑道,“周总还在外面,要不您先在会客室先等一会喝杯茶吃点心,我给周总打个电话告诉他您来公司了。” 周牧平时也很少待在公司,从来都只负责决策投资之类的事。 吴湄努力使自己表现体贴,打点好一切伺候好周总的母亲,却没想到周母下一句问的却是江檬,“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江檬的女孩,还当着小牧的助理?” “是有这么回事。”吴湄面上带着笑,心里猜测着难道江檬背后的靠山就是这位。 为了讨好周母,吴湄直接把人给叫来了。江檬躲也躲不过去,只好乖乖来了, “周、周阿姨。”江檬弱弱道。 “你不用叫我。”周母冷冷道,更是吓得江檬一哆嗦,身子发颤,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母是怎么欺负了江檬呢。 “周总。”吴湄惊讶得看着明显匆忙赶回来的周牧。 原来周牧一接到周父的电话,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周母肯定会来公司找江檬麻烦。 “妈。”周牧赔上笑脸哄道,他知道母亲对他最好,平时他说什么都会心软的。 但这次周母的心非但没软下去,反而铁石心肠的质问道,“你知道她是宋美娟的女儿。” 周牧回来的路上还想着编什么的话,把这事暂时给混过去。没想到周母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这下就真的难办了。“妈,我可以解释的。” 周母还存着一丝希冀,儿子可能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江檬是宋美娟的女儿,他只是因为孝顺应了他那个糊涂蠢蛋爸的要求,才会一无所知的把宋美娟的女儿留在公司里。 周母此时心在滴血,眼睛都红了。 周牧也从没见过母亲这样子,顿时也慌乱了,努力为自己辩解道,“妈,爸和宋阿姨的事那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和江檬没什么关系。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不想你知道了会不高兴。” 就算他爸没告诉他,他也能想得到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多年来有多不容易,这些日子江檬在他身边,也看得出来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还是他妹妹,怎能不多多照顾。 这时周父也敢过来了,见到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江檬,不免眼中生出怜惜和疼爱,“惠芬,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好好商量,别在这里,多丢孩子们的脸啊。” 周父自以为是个好父亲,宁愿和周母说软话也顾及着周牧和江檬的脸面。 ‘啪’的一声,一巴掌倏地打在他脸上。 是周母,神情冷漠带着讥笑道,“这一巴掌我当年就该狠狠打的。” 周父脸瞬间红了,不止是被周母打的,也是因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羞恼。周牧有出息以来,他腰杆也挺直多了,无论单位邻里还是亲戚对他都是尊重有加还有讨好的,哪还受过这样的气。 “你闹够了吧,唐惠芬。”周父又气又怒道。 周母冷笑道,“一直以来丢人现眼的人是你。” 当年因为他的糊涂闹得家宅不宁,小三登门挑衅,让亲戚甚至全小区的人都看尽了笑话。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糊涂不知好歹,她算是看透了周父,就是烂泥糊不上墙。 周牧才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一件小事竟然会令父母闹到这种地步,还想着劝阻道,“爸妈,你们别生气。” 周母对儿子也没了什么好脸色,冷冷道,“你要是再留她在公司里,你就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周父第一个反对,“不行,唐惠芬,我已经够对不起美娟了,你还想把檬檬赶走。” 这下夹在爸妈之间,周牧也挺为难的。 看着儿子的反应,周母也彻底心凉了,讥讽笑道,“原来我的儿子是替别人养了。” 当年她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又是忍了多少气,才维持这个婚姻。到头来,儿子还帮他父亲照顾小三母女,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拿刀子割她的肉。 “是我没把你教好,让你变的无情无义,不知廉耻。” 周牧愣住了,他从来没听母亲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前世他辞职,做生意失败,母亲也没有骂过他一句,都是安慰他,现在怎么变了。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小许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一场热闹。 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能把小三女儿留在身边照顾,这也是没谁了。 小许偷偷收起了刚录完视频的手机。 …… 回到家报告了自己被解雇的事,爸妈也没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 小许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上起网了,在某个自己披着马甲熟悉的八卦论坛平台上开始建楼码个帖子,#扒一扒公司奇葩老板之帮老爸养小三女儿# 因为是国内比较大的社交公众平台,小许在网上的另一个身份就是个有名的大v博主,关注的粉丝也不少。 要是她还在公司的话,可能还不方便暴露这种隐私,但现在都已经脱离公司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开始大大吐槽了起来进公司开始的所有见闻,还附带了劲爆视频。 一夜下来,观看和留言都快过万了,小许则心情愉快的补觉去了。 第335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这个帖子才刚刚在网上发酵起来,阅读帖子观看视频的大多是博主的粉丝,在八卦论坛里倒是小小火了一把。就被正在调查周牧的私人侦探盯上了,以他们的专业,向来不会忽略掉一丝小的细节。 “颜小姐,你看这个帖子。”私人侦探给萧函发来了信息和相关链接。 私人侦探也是做多了这一行的,像颜小姐这类花了大价钱还查的这么深入,估计是有深仇大恨的,所以在发现网上出现与周牧有关的爆料,就来询问萧函的意见,想怎么处理。 萧函看了那篇帖子,写的倒是不错。即便没有指名道姓,但要是有心人仔细一查就能查到周牧,何况还有视频。但现实社会中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这篇帖子也只是依赖于博主本人的名气,也许也就几天的热度,昙花一现罢了,甚至对周牧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她想了想,就让私人侦探那边推波助澜一下。 周牧还不知道网上的动静,但光是家事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 因为周母这一场大闹,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江檬是‘小三’的女儿,哪怕有周牧护着,背后的议论和目光也少不了。江檬自觉丢脸,一直哭哭啼啼的,周牧只好让她先回家。 以为那天周母来公司来闹,是因为一次性知道这些事情大受刺激,对他说的那些重话也都是一时气话,等时间长了也就气消了,他再好好孝顺周母多说些好话。为此他还特地问秘书吴湄,像周母这个年龄段的女性都喜欢什么。 吴湄笑语嫣然直接应下了。 谁对谁错她才不会管呢,她只知道把身边这个男人哄好了,多的是她的好处。 周牧带着吴湄精心准备的礼物开车回家,珠宝首饰,香水衣服。 他也不懂这些什么,直接给吴湄甩了一张卡,只要能哄好他妈,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想想前世的时候,周母操劳大半生,自己就是给她买条几百块的玉佩,周母都笑开了花,现在看到这些礼物肯定会更高兴的,周牧自信想道。 等周母气消了再多说说好话,也就不会那么讨厌江檬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周牧想的是挺完美,可惜回到家连周母人都没见到,从周父口中才得知周母回来就收拾行李走了。 老周憋红了脸,“你妈要和我离婚,让我准备好证件明天去民政局办手续。” 父母要离婚?这对周牧来说简直一个惊天霹雳。 周牧拿出手机就想给周母打电话,但周母直接挂断了。又给周母店里的员工打电话,却得知周母把店关了,给他们放假。 周牧这时心中才有一丝悔意。他怎么也没想过会让父母离婚。 想知道周母在哪,周牧又把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个遍,结果不但没得到周母的消息,还把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亲戚给招到家里来了。 周母这个一贯宠儿子的,什么时候会连儿子电话都不接,肯定是出大事了。 在亲戚的追问下,周父这个软怂就说漏了嘴,说周母要和他离婚。 不到一个小时,周家这才一百平米不到的房子就挤满了人,周牧想走也走不了。 过去两年,这种亲戚多的场合他都是人人羡慕夸赞的对象,这次则成了被批评教育的中心了,甚至责怪周父的都没他的多。 “小牧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说话的唐大姨,一脸痛心疾首道。 不得不说,这两年因为周牧的光鲜显耀,他们这帮亲戚跟着长了不少脸面,平时和人打交道都能说那上报纸上电视的青年企业家就是她亲外甥。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家发达了,他们这些亲戚跟着沾些光也是应该的。 她之前还想着和周母说说话,把中专毕业没找到什么好工作的儿子,还有老公的侄子送到周牧公司去,前途好还能跟着周牧学,以后也当大老板孝顺她这个亲妈。 结果被周母给挡了,说周牧现在事业忙得脚不沾地,公司也还小,怕人进去了辛苦,也得不到什么照顾。 唐大姨也只好了,碰灰的也不止她。 谁成想老周在外头养的小三女儿都进了公司,待遇还好的不得了,把周母气得还要离婚。 唐大姨就算对周母有怨气,但也分得清里子和外子,周母是自家人,宋美娟那对母女就是外得不能再外的外人。就算沾光享福也是他们这些亲戚在前面,哪有宋美娟母女的份。 肥水可不能留到外人田里去。 这样想的也不只唐大姨一人,“是啊,多伤你妈的心啊。” “小牧,你可要擦亮了眼睛,别被有心人给骗了。” 周母虽然没在他们面前说周牧挣了多少钱,但光看周牧开的那车,平时对他们出手也阔绰,就知道公司开的不小。这不免让人心思多了些。 对明显来分杯羹的宋美娟母女也更加排斥厌恶,现在就哄着安排人进公司工作,以后那是不是公司股权财产都有那对母女的份了。 这就更不能让周父和周母离婚了,一旦离了,那对母女怕是要登堂入室了。 连周父这边的亲戚也没什么好脸色。 周父亲哥周大伯语重心长道,“惠芬性子是硬了些,泼辣些,但这些年也没少辛劳,还是周牧的亲妈,二弟,你可千万不能离婚啊。” 周父的脸青了白,白了红,但挺不直的腰又让他只能点头喏喏称是。 周牧心烦气躁,却也免不了这一顿狂轰乱炸,这个时候亲戚们可不会顾及周牧是什么上亿身家的大老板,占据着道德高点,做的又是无论情理上还是利益上都正确的事。 周牧只得忍了,唯盼着明日亲戚们也能劝得住母亲。 周母离家也没去哪,就在自己开的服装店找了个房子租着住,房东都是打交道多年的人了。 要是周牧肯用心找,未必找不到。 周母来找周父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亲戚们也都在,这会便开始劝周母了,“周牧年轻不懂事,被外人蒙骗了,现在都知错了。你看他给你买的这些东西,几万块的保养品燕窝,儿子是你亲生的,心肯定也是偏向你的。”周牧他小姑一半羡慕一半劝道。 她要是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就算老公再窝囊没用也不愁啊。 老周姐夫也劝道,“这个家哪里离得开你啊,他俩父子就是个糊涂蛋,还得你当家作主。” “还有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离婚,传出去多不好听。小牧现在也是大人物了,闹出这种事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唐大姨还拉着周母到一边说话,跟她说明利害,“你要是就这么离了,那对狐狸精母女不就如意了。我看那你就得死死拦着,绝不能让她们进门进公司,这回先好好教训老周这一顿,让他这辈子都见不了宋美娟那个小贱人。” “宋美娟那就是个女儿,你可是为老周家生了儿子,还这么有出息。以后享福还有好几十年,现在拗气干什么。” 周母的脸色却一直是冷冷的,看得那些亲戚越发尴尬,都说了这么一大堆,也没见周母软和。 亲戚这么多年,见周母这样子不禁有些犯怵。 “大妹,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母眼皮子抬了抬,冷冷看向周父,“周志成,证件户口本都拿好了?” “大妹/弟妹,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老周你快认错,说说好话啊。” 在众亲戚的威逼怒视下,周父也软了,好言好语地求道,“惠芬,是我对不起你,但老夫老妻的都这么多年情份上。” “情份?”周母冷笑了一声,直接撕破了脸,“我二十年前就不想和你过了。” “周志成,你说说你有什么能让我看得上的。窝囊软骨头,别人勾勾手指头你就上钩了,从来就没有半点担当。一出事就躲到后面,推到我身上,你什么时候尽过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了。” 周母这一通骂,整个周家都安静下来了。周父更是涨红了脸,平时老好人的脸面全被周母撕了下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 周牧也震惊了,他从不知道周母对周父有着那么大的怨气,但看着周父恨不得钻进地里的窘迫样,又忍不住同情他,下意识为周父说话道,“妈,你别这样说……” “小牧你别管,离就离,我、我也受够你了。”周父也被周母激怒了,他是对不起小牧他妈,但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周父自觉有儿子撑腰,也没什么好怕的。这话一说出来,他感觉气都舒畅了几分,腰也挺直了。就为当年那点事,他在周母面前伏地做小,也没得到过什么好脸色。等离婚了也省的继续受她的气。 周母:“好,除了这房子我早就记在周牧名下了,其他的你什么也别想要。” 周父气得哆嗦,“唐惠芬你就这么狠心。” 他早该知道她是这么狠毒又无情的女人,半点情份都不念。 周母一眼就看透周父在怎么想她,冷笑道:“我打交道的人可比你多,法律我也比你懂,我手里有那些你养小三的证据,还有房子店铺都是我挣下来的,你有什么脸面拿。” “好好,都归你,我们一干两净。”周父色厉内荏道。 这回不仅是周母坚决要离婚,连周父也要离,周牧和一众亲戚再怎么劝都没用了。 离婚手续办的很快,什么财产分割又是双方都谈好了,周母说的没错,财产大多是归她的,可要是周父执意争起来,少不了打上几个月的官司,纠缠许久。 但周父第一回在周母面前硬气,又觉得自己是有儿子养的,周牧生意做得那么大,还缺这几套房子店铺,故作大方不要了。 半天下来,周父和周母就离婚了。 周牧直到现在还是懵的,他对自己重生的人生中有很多规划,但两世的亲生父母离婚这件事绝对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第336章 现代重生叉烧男 难道都是他的错?周牧忍不住想道,却又打心底不愿意承认。 周母的目光看的周牧手足无措,越发心虚气慌,叫了一声,“妈。” 周母看着仍然不知道错在哪的周牧,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没教好你,还是你变了,变得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认识了,我想管你也管不了。” 以前就算没出息,不够优秀,但却是个老实善良的孩子,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到现在周母都不敢相信背叛她的人会是她的亲生儿子。 想起来都是一阵心痛,不免红了眼圈,但再难受,周母做起事来也够决绝。 “你以后爱孝敬谁就去孝敬谁吧,我唐惠芬反正没你这个儿子了。” 周牧想不到母亲不但是离婚,而且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不打算认了。 瞬间慌乱了,“妈,我错了,你说什么我改就是了。我以后不让江檬在我公司上班了。” 周父也心疼儿子,又觉得儿子是为他受过,婚都离了,周母怎么还迁怒到孩子身上。甚至还怀疑周母要故意胁迫威逼儿子,对宋美娟和檬檬赶尽杀绝。 “唐惠芬,你心也太狠了,小牧是你儿子,檬檬也还是个孩子。我们之间的事,你为难他们做什么?” 周母冷笑一声,“你真以为那是你亲生女儿?” 周父脸色立刻变了,“你又在胡说些什么,你做长辈的,干嘛非要为难个孩子。” 周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正是萧函让人给她寄的东西中,周父和江檬的亲子鉴定。 “要说我怎么瞧不起你呢,糊涂又蠢钝,被人玩在手心里还不知道,当了个接盘的还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就是没有这些证据,周母一开始就不相信江檬是周父的私生女,要真是,宋美娟那个女人会甘心在外面吃苦养女儿这么多年。 周母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生意的,店铺不大但打交道见识的也多,宋美娟母女会靠上来,不就是因为周家现在有利可图吗?不过看看周志成和周牧父子,周母只觉得可笑。 她收起了这份证明,没在公司的时候就拿出来,无非是想看看儿子是什么态度,她早在二十年前周父出轨的时候就对他死心了,现在则是对儿子死心了。 周父原以为是周母发疯污蔑美娟和檬檬,但一看到亲子鉴定证明,肝胆欲裂,一口气没上来。 周牧也惊呆了,搞了半天,江檬不是他亲妹妹。 同时响起倒地的声音,他爸直接晕过去了。 …… 周牧把周父送到了医院,急救过后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时心情激动,心血梗塞,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牧闻言松了口气,周母已经不理他了,要是周父再出什么事,周牧只会更内疚。出于孝顺的心理,周牧还直接包下了医院的豪华病房单间一个月,保证周父得到最好的疗养。 之后周牧又去找了周母几次。 周母现在买下了自己服装店楼上的房子,平日白天就开店做生意,她有房子有店铺,还有一笔不小的存款,生活绰绰有余,身体又还健康,精神力足,还能打理好几年生意,就算没儿子养老她也不愁晚年。 周母性子刚强,既然在儿子面前撂下了那话,就不会有回旋余地,别说周牧孝敬她,给她买礼物寄钱,就是来了也不见,其中一回,周母在店里直接拿了把大扫帚把周牧赶出去了。 这一闹,附近整条街上都知道周母有个不孝儿子了,知道周家离婚的人,唏嘘不已,不知道内情的,但见闹得这么凶,也知道周牧做了亏心事。 周牧也觉得丢脸,没好意思再去,更是怕下回周母直接上棍棒打了。 因为这一团乱七八糟的的家事,周牧被整的心烦意乱,也无心回公司,对秘书吴湄发来询问的几个决策也是应付了事。 周牧更多的是不安全感,这一世重生的变化太大了,周牧原来也只是想着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建立他的商业王国,但没想到他的家庭也因为重生受到了影响。 前世疼他爱他的周母现在对他冷若冰霜。 周牧想到了顾蓉,是不是也可能不会成为他的妻子。这个念头一出现,周牧就无法接受了。他无法想象顾蓉会和另一个男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这既是周牧对顾蓉的爱意也是身为男人的自尊和占有欲。 他之前见了这个时候的顾蓉几次,还未离开校园的顾蓉不仅文静秀美,还多了一丝单纯干净,更加吸引周牧。另外周牧也自信给顾蓉留下了足够好的印象。 这些天因为家里的事,没去找顾蓉,不知道顾蕊会不会想他。 可惜周牧想多了,顾蓉不但没想他,而且对他很有怨念。周牧人没来,但每天早中晚三次的玫瑰花却不落下,不管顾蓉在宿舍还是在教室,甚至是图书馆,玫瑰花都会送来,还有各种礼物,这让顾蓉在学校里一下子出了名。 但这个名声却不是顾蓉想要的,她本就是个文静低调的性格,不喜欢张扬,现在却是走到哪都有人议论她,校园论坛上也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认出了周牧是近年来有名的青年企业家,年轻有为身家上亿,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追求顾蓉,羡慕的人有之,嫉妒说酸话的人也有,甚至还有人编出帖子说顾蓉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干净,而是私下跑夜店饭局,才勾搭上周牧这样的大人物。而且别看长相仅仅是姿色清秀,但手段了得。 顾蓉不收那些玫瑰花被说是故作清高,有意吊着有钱人的胃口欲擒故纵。连和顾蓉熟悉的同学舍友都劝她干脆收了,周牧那么优秀当男朋友,绝对是顾蓉赚了,也省的别人说什么闲话。 顾蓉心里憋屈的都快哭了,还请假回家待了两天,谁知那玫瑰花和礼物也没断,亲戚和邻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都知道她被追求的事,还跑她家里来说,“蓉蓉以后可就是嫁进豪门做少奶奶了,做亲戚的可别忘了我们。” “蓉蓉,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这礼物怎么不收啊,也把人带回来看看啊。” “老顾你们可是生了个好女儿,以后就是享福的命了。” “蓉蓉啊,你美晶姐还单着呢,我和你叔叔天天发愁,我看那周牧都是报纸电视上登过的青年才俊,肯定认识不少人,也给我们美晶介绍一个吧,不求多好,能有周牧一半就好了。” 这些话令顾蓉和她父母都烦不胜扰,连她父母都问她是不是正在和周牧谈恋爱。 顾蓉解释了又解释,她才见过周牧几面,顾蓉父母才相信,却又不免忧心忡忡,一是怕齐大非偶,就算谈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二是这流言蜚语,到底对女孩子名声损害大。 顾蓉不愿给父母家里添麻烦,又回学校了,只是更加闭门不出,与别人的交流也更少,只专心准备毕业。 少有的一次出来还是同学陈现给她打的电话,顾蓉之前帮老师负责贫困生奖学金名单的事,陈现是法律系的,也在名单中,所以顾蓉和他有过几次接触。 顾蓉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以为奖学金的事还有什么问题,即便不想出去也应下了,约的地方也在校内。 她对陈现的观感其实不错,对方虽然家境不好,但是个学霸,并且人缘很好,待人也总是文质彬彬,很温和有礼貌。 更让顾蓉意外的是,陈现对她的态度也一如往昔,好像没有听到学校内的那些传闻。 顾蓉微微红了眼圈,又努力别开头去,不让陈现看到。 又继续强颜欢笑道,“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找老师,我这有文老师的微信。” 陈现点了点头,又微微一顿,“你还好么?” “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你是个好女孩。”陈现语气缓慢又坚定道,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找学校老师发澄清声明,我还认识几个计算机专业的同学,他们都愿意帮忙清理那些不好言论的帖子。” 顾蓉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忍住眼泪笑道:“谢谢你。” 陈现:“你是女孩子,要多注意保护自己安全,有事可以给……给我还有你父母打电话。” 顾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朝陈现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这一幕正好被来学校找顾蓉的周牧看到,顿时妒火中烧。 他知道那个男生是谁,上次就让人调查了,知道陈现家境贫寒,读大学还要靠奖学金和贫困补助半工半读,现在也不过在律师事务所跑腿,这样的青涩小子根本不足为虑,凭什么敢和他争。 周牧之前只以为谁都知道他在追求顾蓉后,这些炮灰也会知难而退。毕竟以他现在的财富和地位,谁都知道该选谁。没想到陈现在知道顾蓉名花有主后,居然还敢在她身边晃荡。 “你给我从她身边滚开。”周牧此时像极了被戴绿帽子的丈夫怒火冲冲的样子,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反而顾蓉和陈现两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陈现下意识挡在顾蓉面前,顾蓉注意到这一点,心里更加暖了。 周牧则是恨不得揍陈现两拳。 陈现的举动给了顾蓉安全感,她也鼓起勇气认真道,“周先生,请你不要在打扰我的生活了,我根本不喜欢你。你的行为我也不喜欢。” 仅仅几面,顾蓉也不了解周牧是什么品性,但单单是他对她的生活也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就足以令她厌恶周牧了。 闻言周牧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顾蓉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应该很喜欢很爱他才对。 肯定是这个臭小子哄骗了顾蓉。 但他不明白顾蓉怎么会喜欢这种一穷二白的小子。他费尽心力大手笔的追求却令顾蓉厌恶。 周牧大概忘了,顾蓉若是爱慕富贵物质的女孩子,前世又怎么会嫁给他,甘心做贤妻良母。周牧根本就不去找自己的错,只觉得肯定是陈现这个穷小子作祟,只要陈现不在了,顾蓉就会和前世一样喜欢他,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暴躁和怨恨的情绪一上来,周牧直接挥拳朝陈现揍了过去。 陈现看着虽然瘦,但却不是什么白斩鸡,勤工俭学的时候一些劳力工作也做过的,也学过一些防身术。周牧这种沉溺酒色四肢不勤的,根本打不过陈现,直接被陈现拧住胳膊反制住。 陈现冷静道,“周先生,你在学校里出手打人,我现在是正当防卫,监控都可以拍到的,我现在就可以让保安请你离开。” 这大概是继在酒会萧函那次后,周牧第二次这么丢脸了,哪怕现在只有顾蓉在场。 陈现,好,他记住这个人了。 更让他伤心的是顾蓉第一反应就是陈现有没有什么事,根本不理会他。 这让周牧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带着狼狈怨恨离去了。 “陈现,你没事吧。”就算不提陈现给她的好感,一个是她熟悉的同学,一个是纠缠追求让她厌恶的人,顾蓉这样的表现才正常。 陈现摇了摇头。 陈现回想起周牧走之前那莫名其妙仿佛被背叛了一样的怨恨目光,还有对方的身份,微微蹙眉,但看向顾蓉的语气依旧平静沉稳,“顾蓉,你以后尽量少出学校,也别一个人走,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送送你。” 顾蓉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 周牧此时对陈现这个突然横在他和顾蓉之间的家伙恨之入骨,决定要给他个厉害尝尝。 想了想周牧给手机里某个联系人打了个电话。 这两年来他也结识了不少人脉,主要是他投资眼光好,多的是人想求他带着赚钱。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端响起爽朗的笑声,“周老弟,你可好久没给我电话了,什么时候约个电话喝酒啊,我新开了一家酒楼,京城请的大厨。” 周牧随意寒暄了几句,就提起了陈现的事。 这个联系人姓吴,绰号吴老虎,以前是混黑的,后来就是洗白上岸,手下也养了不少人。 “敢动我周老弟的女人,我一定让那个小子吃够苦头。”吴老虎拍着胸脯道。“人命是动不了,但一条胳膊一条腿,兄弟你不用担心。” 以前周牧可能还有所畏惧,但现在野心一下子壮大了他的胆气,加上对陈现的怨恨,让他对吴老虎的话觉得理所当然。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平庸给人打工的小人物了,拿捏别人的生死很容易。 把这事交给吴老虎后,周牧就开车回公司了,这会他终于想起重生后的事业,这段时日来的屡屡受挫,他需要在事业上的成功来填补。 等解决了陈现,顾蓉见到他的成功,也一定回心转意的。 像颜孟溪那些人也绝不敢瞧不起他,那些敢冒犯他的小人物会死得更惨。 周牧带着勃勃雄心回到公司,却发现公司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他停下来眉头皱起,员工们又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是怎么了?周牧想起周母上回来闹的事情。家事被公司员工都知道了是有些不好,也可是他最近都当甩手掌柜,不常出现在公司。 周牧决定待会请全体员工去五星级餐厅吃个饭,也是他这个当老板发的福利。 “周总。”吴湄见到他也是欲言又止,“您快看看这个吧。” 周牧微微疑惑,然后就看到吴湄拿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帖子,正是被解雇的那个女文员在网上发的帖子,在萧函的私家侦探有意推波助澜,还买了几个营销号公众号推送,都登上了热门话题。 周牧现实中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什么身家上亿的青年企业家,白手起家,年轻有为,投资眼光精准。放在之前,那都是人人羡慕人人夸赞的。 但现在却是出现在社会伦理情感八卦话题中,还稳稳的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底下建了不少楼,纷纷表示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自己左拥右抱就算了,还帮亲爹养小三母女。这样的奇葩真是少见,难道是有钱人的世界他们看不懂。 包括大爷大妈一听都纷纷摇头道,“果然有钱了就变坏,帮亲爹养小三,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养儿防老,可这儿子不孝,还不如不养。” “认爹不认妈,这多让人寒心啊,他妈可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 …… 陈现也看到了这个帖子,并立刻转到了校园论坛里。 也多亏了这个帖子让校内关于顾蓉的舆论转变,没人再说顾蓉是什么贪图富贵有心机的女孩,顾蓉的舍友和同学也纷纷感慨,幸好顾蓉坚持住了没答应周牧的追求,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周牧会是这种帮老爸养小三母女的人。 说不定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还装作一脸情深专一的来追求顾蓉。 而那些诽谤编排顾蓉的帖子早就在征求了老师的同意下,陈现和他的朋友清理干净了。 陈现和顾蓉的感情也渐渐升温,虽然没捅破之间的那层纸,但每次顾蓉回家都是陈现送她的,连顾蓉父母都见过陈现了。 陈现为顾蓉不用受人非议感到高兴,但还是担心周牧会狗急跳墙,伤害顾蓉。 但他没想到,来是来了,但是冲他来的。 在一个周五陈现送顾蓉到家,自己折返回学校的路上,吴老虎派了十几个小混混把他堵在了小巷子里。 也是陈现运气好,萧函雇佣的私家侦探发现了周牧和吴老虎有联系,并及时报了警。 在事前,私家侦探还给萧函打电话问了一下。 萧函:“当然报警,我们可是正义人士。” 陈现不仅差点遇险,连原来实习的那家律师事务所也突然解雇了他,他猜到了可能是周牧在故意整他。陈现没告诉顾蓉,继续找新工作。 结果第二天就有上门的工作,一家业内名声很好的事务所。 周牧能弄掉陈现的工作,萧函也能提供一个更好的机会。 萧函对顾蓉和陈现两个人挺欣赏的,周牧对顾蓉的疯狂追求,她大概能猜出来。 但可笑的是,贫贱时人家能与周牧风雨同舟和和美美。 周牧又为什么会觉得他富贵花心浪荡时,人家还会喜欢他呢。 周牧恐怕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萧函坚定了,怎么能让周牧这个渣男去祸害好姑娘呢。所以她很乐意多帮顾蓉和陈现一些忙。 …… 名声的影响还是不小的,比如公司就有一些员工提出离职,而且还都是比较有能力的员工,有些还是周牧根据前世记忆网罗过来的人才。 的确一开始周牧占据先机,找到他们的时候都还处于微末时期,又足够重用,高薪酬高福利待遇。这些人也是感激周牧的知遇之恩,但不代表他们会永远忠诚为周牧做牛做马。 尤其是最近的事让他们看出了一些周牧的品性。 老板的家事他们是不该管,但连家事都弄得乱七八糟还闹到公司来,最后还处理成那个样子,连亲妈都不愿意认他了。这就让之前看好周牧还有这家公司前景的人产生了怀疑。 貌似周牧除了投资眼光卓越,其他地方实在不像一个好的公司领导者。 还有周牧对亲生母亲都能这样,日后公司壮大也说不好会卸磨杀驴,凉薄无情。 能在周牧前世记忆里出现的优秀人才,其实只要给个平台都能发展得不错,离了周牧公司也不怕,外面也有很多公司升出橄榄枝。 柳华微微鞠躬,“很抱歉,周总。” 周牧阴沉着脸,但还是努力压抑着,想要挽留柳华,甚至愿意忍痛分出部分股权,这可是未来二十年国内企业管理第一人。 柳华脸上带着歉意,但离职的态度很果决。 说实话,原因很简单,他不看好周牧本人和公司的发展的前景了,再者,周牧应允和别的公司给的,真的是不能比啊。 柳华新任职的公司,正是萧函名下的天云基金。 挖人才只是顺带的,萧函真正要做的是对周牧下手了。 怎么做,当然是用资本教他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