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郎是二嫁[穿书]》 1 二嫁夫

清泉村的一道山路口,一个男子昏迷不醒的躺在路中间。 一个汉子背着背篓从小道走过,秦生正准备上山去,低头就见到村子里的破皮无赖躺在一侧,脑袋下满是血。 “来人啊,秦青灼受伤了!”秦生大声喊道。 秦青灼的脑袋隐隐作痛,他在模糊之中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青灼他没事吧,还有几日就大婚了,这又是跑到哪鬼混去了。”白婉抹着眼泪,给秦青灼擦了擦脸。 “后脑勺摔了一个大包,外敷一些药就成了。”赤脚大夫说道。 “多谢大夫,我送您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秦青灼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大婚,什么大婚,他还是大学生,正准备考公拿铁饭碗,结果遇上车祸了。 他的意识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待他睁开眼睛,差点没再次晕过去。周围的环境是简单的茅草屋,墙壁上露出一些污垢,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有茶壶,周遭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陌生了。 “青灼,你醒了,娘去灶台把药端过来。”白婉听见屋内的动静走进来,她看见秦青灼醒过来了,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秦青灼还未说话就被大脑里的记忆碎片惊得脑子发昏。原主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也叫秦青灼,原主是清泉村的破皮无赖。这么一个山野混混,混吃等死,喝酒打牌,好色猥琐,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没有人会在意。 结果这个混混娶了主角受明南知,成为了明南知的第二任丈夫,最后明南知不堪秦青灼的折磨,暗地里给秦青灼下毒,让秦青灼受毒药的折磨而死。 这是一本叫做《将军的宠爱》的古早狗血文。主角攻是将军纪凌,他在战场上受伤失踪,一路飘到了清泉村被主角受明南知所救。纪凌失忆了一直和明南知相处,两个人相知相爱,纪凌打猎的手法高超,很快就赢得了清泉村村民的尊重。他们相约一起成亲,可惜纪凌在新婚之夜恢复记忆,抛弃了明南知,自己回到了京城。 纪凌在京城中有很多哥儿喜欢,他渐渐迷失在京城的花团锦簇之中,忘记了在山野中的明南知,他不知道一个哥儿在新婚之夜被人抛下会受到怎么可怕的对待。 待到四年之后,纪凌幡然悔悟决定去找明南知,他明白其他人都是爱他的权力和地位,只有明南知爱他这个人本身。 所幸明南知还在原地等他,纪凌接回了明南知,纪凌后院有很多人,明南知斗了一辈子,最后纪凌老了,他遣散了后宅,两个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秦青灼:“……” 秦青灼回想起这本小说的剧情,他的血压不断升高。 主角攻和主角受这也能大团圆结局,让人心梗。 他的身份是主角受被毒死的第二任丈夫。对了,刚才有人说,他过几日才大婚,但秦青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日。他可是一个直男,怎么可能娶主角受,而且他也不想和主角受和主角攻扯上关系,老老实实的活着不好吗? 脑袋太疼了,疼痛的感觉这么真实,他大约是真的穿了。秦青灼想了想还放在寝室里的《国家公务员考试指南》,他深深的叹口气,看来想吃国家的饭还是不行。 他才二十二岁就死了,秦青灼感受痛心疾首。上辈子他就是一个想摆烂过个普通日子的人,现在这个愿望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青灼,快把药喝了。”白婉把药碗递给秦青灼。 秦青灼有了脑子里的记忆,自然知道白婉是他的母亲,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整张脸皱成一团。 “多大个人了,还把后脑勺摔了,幸亏你秦生叔叔在小路上发现了你,不然要是哪来的豺狼把你叼去了,娘可怎么活啊。”白婉见秦青灼喝完了药,脸色好看了几分,接着絮絮叨叨的数落起儿子来。 她这儿子也是不安分的,小时候还很乖巧,越长大越混账,吃喝懒赌样样都会,在家什么事也不干,整日游手好闲,家里供了他去安乐镇的社学读书,他在社学里年年都是倒数第一,今年课业还不好就要被劝退了。 古来有话说,先成家再立业,白婉就想给秦青灼找一门亲事,这事和秦父商量了,秦父也同意。村子里的人知根知底都知道秦青灼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可不愿意把闺女和哥儿嫁给这个混账。 有人贪图秦家的聘礼愿意嫁,秦青灼又不愿意,他也是一个看脸的。白婉没办法,找了许久就找到明家去了,明家欢喜的接待白婉,两家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平日里去吃酒就算了,这几日就要成家了,你还要去吃酒打牌,家里哪还有钱让你挥霍。”白婉瞧见儿子一副怂包窝囊样,“你昏迷了几日,眼见明日就要去接亲了。幸好没耽误成亲,不然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懂事。” 秦青灼听到这差点跳起来:“明日成亲?!” 这本小说还是他在图书馆无意看见的,看见一个人和他同名同姓就看完了,秦青灼差点三观都碎了。这个世界分为三种性别。男子,女子,哥儿,哥儿可以嫁给了男子,外表像是男子一般,可以生育孩子,嫁人后就叫做夫郎。 秦青灼想推掉这门婚事,但他转念一想,要是他在成亲前一天退婚,那主角受该怎么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更何况他的第一任丈夫还在新婚之夜逃走了,这是要逼死主角受。 门外传来响动。 “娘,我回来了!” 白婉走出门口,“云珂,你买肉回来了?” 秦云珂脸上泛着红,背篓里有好几块新鲜的肉,听见白婉的声音,把背篓放下来:“娘,你看我买的肉好吗?” “好着哩,这肥瘦相间正好用来做席面。”白婉一看背篓里的肉,瞧见后就眼里带笑。 “云珂,你也累了,回去歇着,等你爹回来就开饭。” “知道了,娘。” 秦云珂是家中的次子,是一个哥儿。长得很是眉清目秀,他看见秦青灼站在门槛上看他:“青灼的病怎么样了?” 白婉道:“用纱布把头上包着,明日还能去迎亲。” 秦家有三个孩子,大哥秦予义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死了,家里只有秦云珂和秦青灼两个孩子了。秦青灼是最小的孩子,又是男子,自幼就有些宠溺他。 “二哥。”秦青灼叫了一声,喉咙还有些阻涩,他一醒来就见到了秦家的两个人,心还没放进肚子里,怕被人瞧出异样来。 “青灼,你还是躺着去,明日好攒些力气迎亲。”秦云珂已经嫁人了,这回是特意回村子里帮秦青灼张罗。 秦青灼也不勉强,他走回房内去了。他心想自己是推脱不了这门婚事了,把主角受娶过来好好的相处,等主角攻想把他接回去就接回去吧。 他只是他们y的一环罢了。 秦青灼做错事向来喜欢装作乖巧懂事的样子,秦云珂和白婉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个人把猪肉好生放在厨房,前些日子说好了请村里的人来帮忙做饭,明日也不慌,今天他们要把喜字贴好,贴也只是贴在秦青灼的房里。至于喜服,农村人哪还用特意去买,村子里的人有买的喜服还没有拿出城里卖,就干脆买过来改一改尺寸,这就用上了。 不然要多花冤枉钱,这喜服又不能穿几次,不划算。 . 清泉村 明家 “这秦家送了不少好东西来。竟然还有一块新被褥,还有一小罐盐巴,还有几包菜种子哩。” “这还到哪呢,秦家还送了三两银子来。”李金花点了点明芦的鼻子:“要不是这秦青灼太混账了,秦家也是个好去处。这秦家的老两口子可是村里的勤快人,家里只有秦青灼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好的都紧着他。他那个大哥秦云珂也对秦青灼好着,没准还能从那哥儿的手里逗几个钱花花。” “我儿子长得好看,怎么能嫁给那样的混混,该嫁个高门大户。”李金花越看明芦越满意。 “这些娘都收好,等改日你成亲了,给你添进去。” 明芦笑得灿烂:“娘对我最好了。” 至于这是明南知的东西被他抢过来了,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明南知背着背篓回来了,他今日上山砍柴去了,他不喜欢和人亲近,自己都是寻了一个幽深的地方去砍柴,他砍累了就坐在地上歇息会儿。结果还是听到了自己的闲话。 “明天明南知就要嫁人了。” “哎哟,他啊,我可是头一回听说有新郎官在新婚之夜跑了的,这都有两年,还没有人去提亲,好不容易秦家去提亲了,这聘礼还给的很足。” “我呸,这水.性杨花的哥儿,要是这回新郎官再在新婚之夜跑了,那才有热闹瞧。” “那可不,当初纪大哥和明南知感情多好,没想到被吓跑了。可能就是明南知不检点,估计身子早就给了别人了,不知羞耻。” …… 明南知垂下眼眸,等说话的人走了后,自己在原地等了会儿才背着柴火回家。 “别以为自己明天要嫁人了就可以不煮饭了,先把饭煮好了,等下洗碗,再把家里的脏衣服和柴火劈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少爷,你就没这个命。”李金花听见门口的动静,把秦家给的聘礼收拾到自己的屋子里。 “要不是我们家宽宏大量,你这样不检点的哥儿是要浸猪笼了,还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你就偷着乐吧。”李金花冷笑。 明南知去厨房生火煮饭,他丝毫没有要嫁人的喜悦。 .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父才回来了,全家一起吃饭。 秦青灼暗地里看了秦父几眼,秦父模样瞧得出几分俊,坐在位置上很有压迫力。 “明早起早点去迎亲,莫要睡懒觉。” 秦青灼一阵脸红,他正经的应了一声,“是,爹。” 秦父点点头,不去管他。 吃完饭,秦青灼被赶回屋子里休息,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有一丝安全感了。这屋子里没什么物件,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下腰从床底下把箱子拿出来,拍了拍木箱子上的灰尘。 打开木箱,这里藏着几本小儿的启蒙书和赌博用的骰子。 秦青灼把骰子拿出来,垫在了桌子腿下面,正好他觉得桌子有些摇晃,这不就用上了。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看着这些字还是太陌生了。”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脑子在作怪,还是原主的脑子在作怪。 他看了些时辰,洗漱完躺回床上,一想到明日要娶明南知,心里还是有些发愁。 只要好好和主角受相处,应当也不难。 2 洞房

次日一早,鸡打鸣的时候,秦青灼起床收拾了,穿上喜服,把头发绑好。他拿着帕子洗脸,那冷水一上脸,他整个人清醒多了。 脸盆里倒映出一张凤目剑眉的俊美脸庞,远远如青山,近处眉眼疏朗,眼中漆黑如墨,漾着一池光泽。五官的轮廓影影绰绰,玉山照人。 这模样和他在现代的脸倒是一模一样。 “青灼,洗好就走了!”白婉喊道。 “来了,娘。” 白婉一看自家儿子也吃了一惊,她和秦父都是好相貌,秦青灼自然也是好相貌。只是平日里懒懒散散的,眉眼有一股暴虐之气,腰背也是缩着走路,眼睛混沌污浊。 现在眉眼间的暴虐之气消失了,腰背挺直了,眼睛也不污浊了。 就算今天为成亲装的,这也足够让白婉高兴了!起码他愿意装啊! 秦青灼走到门口,他被吓到了。这大门口乌泱泱的都是人,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在说着什么,眼神都在秦青灼身上。 秦生:“这混小子打扮打扮跟个城里人似的。” “那可不是,今天是我们村里最俊的新郎官!”有人吆喝着。 秦青灼带着乌泱泱的村民走着去接自己的夫郎。 他察觉到有妇人和姑娘凑在一起说着话,时不时还用眼神来看他。秦青灼有几分尴尬。 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明家门口,秦青灼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变得紧张起来,他还是头一次成亲,没经验。 那有经验了才惊悚。 “看,新郎官这是等不及了吧。”刘大娘打趣道。 刘大娘她是村子里最爱看热闹的人,哪有热闹哪里就有刘大娘,常年奔赴在村子里八卦的第一线,是乐于分享的吃瓜群众。 秦青灼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 “新郎官来了!”明景从门口跟个猴子一样跑了进来。他是明家的小儿子,是明家唯一的一个男孩,才是七八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很是讨人喜欢。 许多年前,清泉村来了一个读书人,他受了清泉村村民的恩惠,在清泉村停留了一段日子,帮清泉村的小孩子都取过名字,不然村子里的小孩,二狗,虎子,二柱这样的名字就要泛滥了。 “知道了。”李金花把红盖子给明南知盖上,“你嫁过去就是秦家的人了,以后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我明白。”明南知应声,声音如清泉叮咚,偏生又带着冷冽。 李金花冷笑一声,把明南知扶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她脸上也带着笑,好似在为明南知高兴。 “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待南知,南知是一个好孩子。”明父在对着秦青灼说话,他在众人面前好赖要说说明南知的好话,有一副慈父的样子。 明南知听见这话,他低头看地下的路。 “岳父请放心。”秦青灼在等待的时候,明父要跟他说话,秦青灼只好陪着他说话,做足了儿婿的模样,给明父一个体面。 明芦跟在李金花后面,秦青灼的声音不高不低,悦耳温和。他伸出一个脑袋来看,看见秦青灼的好相貌,眼睛瞪大,差点咬碎银牙! 李金花也没想到这个混混拾掇起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她握着明南知的手发紧,想到秦青灼没什么出息,又松了手。 明南知上了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又要回到秦家去。他坐在花轿上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捏了捏自己被李金花抓疼的手。 他终于离开了明家。 以前明南知也是被明家捧在手心里的乖孩子,只是当他的娘去世后,他爹娶了李金花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在明家要做很多的活,还吃不饱饭。 两年前,他在河边洗衣服,从河上飘来一位男子,他把男子救下来了。男子醒过来也没去打扰他,反而去找里正,在清泉村安定下来,去山上做了一位猎户。 有好事的人看见他救了男子,就把这事在村子里大肆宣扬。男子挡在了他的前面为他说话,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相约一起成亲。 男子记不清他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姓纪,是家中最大的孩子,就叫纪大。他打猎很厉害,明家对他很满意。结果没想到当明南知欢欢喜喜出嫁的时候,两个人拜了天地,他坐在床沿边上。 纪大掀开他的红盖子,目光陌生的看着他,那目光跟把刀似的,看的不像是人。 “纪……纪大哥?” 纪凌没再看明南知一眼,他在新婚之夜离开了这个小山村,回到京城,迎接自己的荣光。 而明南知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这次他又嫁人了,嫁给了村子里有名的混混。 花轿停下来了,明南知心中狂跳,花轿落下的时候就像他的命运一样落在秦家。 他迟疑的伸出一只手。 一只手把他牵出来,掌心干燥,一点也不油腻。 他走出花轿,身边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徐徐而行。 周围的一切喧闹,鞭炮声,吆喝声都在他的面前变得虚幻起来,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踏在了他的心上。 明南知久违的感受到一丝紧张。 秦青灼牵着明南知,带着他走到了秦家门口。 两个人一起跨越门槛。 秦父和白婉坐在高堂上,秦云珂在一旁笑容满面,旁边的村民们也开始起哄。 “一拜天地!” 秦青灼和明南知一起拜下去了。 “二拜高堂!” 两个人拜下去。 秦父和白婉喜气洋洋的。 “夫夫对拜!” 两个人一起拜下去。 “送入洞房!礼成!” 明南知被送进了洞房,秦青灼感受头晕目眩,有人在门口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 “新郎官喝酒啊!” “开席了,快吃肉!” 村民们高高兴兴的坐在凳子上,夹着席上的菜吃得热火朝天。在农村可是好不容易才吃一趟肉,这回到席上可要吃个痛快。 “这秦家真舍得,这席面做得好。” “那秦家小子也长得俊。”一旁的妇人把肉夹给自家的孩子,笑呵呵的说着。 有人说:“就是娶了一个名声不好的哥儿。” 另一边秦青灼被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们拉着喝酒。 “新郎官今天多喝一些,多喝些。” 秦青灼看着这黄酒,心知这酒不得不喝,他头皮发麻,早喝晚喝都要喝,他仰头一饮而尽。 “好!”周围一边叫好。 他咂咂嘴,这没什么酒味。他看着杯底,这下把他的信心给找回来了。 石大志跑过来给自己的小舅子挡酒,他眉粗眼大,身子很硬朗,挡在秦青灼面前,大声嚷着:“跟我喝!别跟我小舅子喝!” “哟,石大哥也要做新郎官吗?”有人调侃道。 “一边去,我要是不帮我小舅子挡着,回去有我好受的!”石大志爽朗大笑。 这话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秦青灼觉得这个哥夫倒是很活泼,听着和秦云珂的关系也好。 天色暗下来。众人闹了一场,三三五五的吆喝着人回家去。 秦云珂和白婉还在厨房里收拾,秦青灼走到了自己房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扒着门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只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安静坐在床沿边上。 嘶! 秦青灼今早去迎亲,看见李金花的脸色苍白,搽着粉也挡不住了。估计是昨晚拉肚子,一晚上没停吧。还敢吃主角受的饭,秦青灼佩服。 坐在床沿边上的明南知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攥紧了自己膝盖上的衣袍,抓得皱巴皱巴的。 秦青灼早晚都要掀盖头,他想还是早点掀了。 “我掀盖头了。”秦青灼告知一声。 明南知蜻蜓点水般点点头。 秦青灼把盖头掀开。 明南知的视线一下子从红到白,他抬起头来,视线又一下子被红淹没。 他看清了秦青灼的模样,秦青灼同样也看清了明南知的模样。 明南知穿着喜服,腰身纤细,皮肤很白,脖颈修长,眉眼如漆,瑰姿艳逸,喜服的红把他衬得更添了几分美艳,但他本身却并不显得俗气,相反有股风雅冷欲之色。 “你肚子饿了吧?”秦青灼首先打破了平静。 明南知低下头,他早上就没吃饭,现下肚子是很饿。他听过秦青灼的名声,也见过他污浊的眼神,和现在很不一样。 他轻轻开口:“有些……饿了。” “你先用糕点垫垫肚子,我去厨房给你偷点吃的出来。”秦青灼闻言,自觉找了一门自己能做的事,欢喜的推门离开。 “还……” 还没有喝交杯酒。 明南知已经看不见秦青灼的人影了。 明南知:“……” 他从床边坐在桌子旁,看着桌上的糕点,隔了半晌,伸出一只手想去拿一个。 “我回来了,你看看你爱吃吗?”秦青灼把门推开,明南知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秦青灼带着几碟小菜,里面还是肉菜,还有一碗汤和满满一大碗的白米饭。 明南知肚子是真的饿了,他看着桌子上的吃食,还是拿着筷子吃下。 等明南知吃完,秦青灼就把桌上的东西带到厨房去了。 “郎君,该喝交杯酒了。”明南知低眉顺眼的说。 两个人喝了交杯酒,秦青灼把酒杯放下。 他看天色已经不晚了,是时候该睡觉了。 他看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他不可能睡桌子上吧,他还是一个病人呢。 “天色已晚,我们该睡了。”秦青灼试探的说,他可以和明南知睡床上,画一条线,一人一半。 明南知明白秦青灼的意思,他嫁给秦青灼早就有这个准备了。在他吃饭的时候,秦青灼就洗漱完了,他这是迫不及待想睡觉。 明南知脱下喜服,露出雪白的里衣,他早知晓会有这事,早上已经做了清洗,从内到外都很干净。 “这样吧,你睡……”里头,我睡外头,晚上他好起夜,不会把人给踩了。秦青灼看见明南知在脱喜服,很是欣慰,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卡喉咙口了。 明南知咬着下唇,清冷的脸庞带着羞赧和隐忍说道:“请郎君怜惜。” 什么,什么怜惜?! 秦青灼吓一跳,瞧见明南知的样子,他似有所悟。 “……”这是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3 成亲第一天

秦青灼轻咳一声:“我头受伤了,做不得这事,会加重病情。” “我的意思是,你睡床里面,我睡外面。” 明南知的身子一抖,有些羞耻的扯下被子遮住了自己雪白的身子,他这样太浪.荡了! 他想到村子里的传闻,手指泛白,扯着裤子哆嗦着要穿。 秦青灼立马背过身去。非礼勿视,除非他想死。 他是一个直男,而且还是一个炮灰,不敢和主角攻对着干,只想安分的活着。 从背后传来衣物的摩擦声,明南知低声道:“相公,我……是清白的。” 明南知不想背着不贞的罪名,他穿好裤子,扯着被子,垂下眼眸:“……你别嫌我。” 明南知知晓自己嫁人后,秦家就是自己的依靠了,他这辈子怕是都要在秦家了。秦青灼在镇上读书,在家的日子很短,家中也只有父母在,这样让明南知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是清白之身,明南知不想因为这事和秦青灼闹。 床边凹陷下去,那个新相公坐了过来,他叹口气:“我怎么会嫌你,你说的我信。” 明南知闻言在喜被下眯着眼睛,雪白的脸上有些红晕。 新相公说话好温柔,与传闻不同。有些流言应当也不该尽信! 他自己本身就是遭了流言的祸害。 秦青灼脱下喜服,明南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攥紧了被褥。这被褥暖和又带着喜庆,他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被褥了。 “我吹蜡烛了。” 明南知低应一声,他睡在里头,手指修长虚虚的搭在被褥上。 在别人家里,要知趣,不可放肆。 他怕秦青灼厌弃他,新婚之夜把他赶回明家,那他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厚着脸皮活下去了。 吹灭蜡烛后,周围一片漆黑。 秦青灼暖暖的呼吸吐出来,明南知身子一僵,他扯着被子挪过来和秦青灼的肩膀挨着肩膀,周身有了另一个人温度,十分暖和。 秦青灼太困了,捻了捻被子,睡过去了。 . 次日一早,秦青灼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白,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不见明南知的身影。他打了一个哈欠,自己起床洗漱。 他洗了一把冷水脸,走到灶房门口。一个身影蹲在灶台前,在往里面加柴火,蹲下来小小的一团。 “相公,你醒了,我伺候你洗脸。”明南知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素净的青袍,头发用带子绑起来,腰如束素。 “我已经洗过了。”秦青灼连忙拒绝。 灶台里烧着热水,锅里还有几个馍馍在,这是特意给秦青灼留的。 今早白婉和秦父等着这一对小夫夫来用食。结果只单单起来了明南知,这,这像什么事! 成亲第一天,嫁过来的夫郎一大早就起床了,那做相公的还在睡,要是明南知没起来,白婉多半还要高兴会儿,结果是自家儿子没起来! 秦青灼睡太熟了,明南知不好叫醒他。 白婉和秦父都去做事了,他留在家中,打扫堂屋,给家中的鸡鸭喂食,看着秦青灼把馍馍吃完了,就把碗筷收拾起来,打算把碗给洗了。 “我自己洗。”秦青灼可不好意思让主角受给他洗碗,再说本来就是他自己起晚了,这才耽误了用食。 明南知抿唇,回道:“相公,是担心我笨手笨脚的把碗打破了?” 哥儿洗衣做饭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有笨手笨脚的,遭受嫌弃的人才不会洗碗,毕竟这灶神爷也是有神性的。 秦青灼大喊冤枉,他哪有这个意思。 “相公可再小睡一会儿。”明南知心中松快,在灶台前洗碗。 秦青灼可不想再睡下去了,他走出房门,到院子打算寻些事做。一个人从院子里走进来,大约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穿着长袍,走进秦家的院子就四处张望。 “秦兄,怎么不见你的夫郎?” 秦青灼从记忆中得知这是和他一起去镇上读书的秦正谊,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你是来见我的,还是来见我夫郎的?” 秦正谊笑了笑:“自然是来找秦兄的。秦兄刚成亲,自是柔情蜜意。只是我听说这明家的哥儿不检点,你可要当心。” 秦青灼的模样俊美,秦正谊瞧着,心里冒酸水。要是他有这么一副好皮囊,成就绝非在清泉村里。 “正谊,我总算知道社学的人为什么不喜欢你了。”秦青灼叹气。 秦正谊有些发懵:“为何?” “你看不懂脸色。” 秦正谊的笑容僵了僵,“秦兄,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秦青灼:“那就不要讲。” 秦青灼今天这是吃了炮仗了吧?!他的脸色扭曲一瞬。 秦正谊想到自己要办的正事,还是咽下心中的怒气,面容和缓道:“秦兄,我今日来是给你说正事的。等过几日你就去社学了,这次你再得倒数第一就要劝退了。” 秦正谊笑道:“我有一个途径,这次拿到了社学考试的正确答案,这门路不好找,要是秦兄想要的话,只需五两银子即可。要是秦兄离开了社学,怕是这一辈子只能在乡野之地了,以后谁还供你吃住,以后怕是要扛着锄头当庄稼汉了。” 他有信心,秦青灼一定会上钩。最近秦青灼在社学一直都很暴躁,怕这次社学考试没通过,这次他把鱼饵都送上门了,秦青灼没道理不咬钩。 秦青灼抬起头来。 秦正谊期待的看向他。 秦青灼道:“正谊兄,你说倒数第二向倒数第一说的答案能信吗?” 秦正谊脸都绿了。 “秦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谊兄,你是社学的倒数第二,这是有原因的。” 秦正谊觉得今日在秦家的时辰特别的长,他快要待不住了,他撑着脸面道:“要是秦兄有需要,可以找我,我必诚心以待。” 他走出院门口,在心中默数三个数,一、二、三…… 秦青灼没有叫住他,他用余光看了一眼,院子里哪还有一个人影,人进屋了。 秦正谊:“……” 他咬牙离开。 秦青灼见院子里还有柴火没劈,他不能什么也不做,去房里拿了斧头,去院子里劈柴去。 而且他肚子上的八块腹肌不见了,他要把自己的腹肌练出来。原主这身子脆弱,秦青灼拿着斧头砍了几下,背上就出汗了。 “相公,刚才是有人来了?”明南知洗完碗,去收拾屋子去了,听见院子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无关紧要的人。” 刚是嫁人,明南知和公婆没相处多久,公婆两个人就出去了,相公看样子是一个好相处的,他的心中有些安心。 “相公,我来劈柴吧,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 今早明南知起得早早的,和白婉一起做了早食,还把屋子里拾掇好了,现下正打算把昨日脱下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洗。 “没事,我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秦青灼道:“你多歇息会儿。” “相公,我对家里的物件放置之处不知道在哪,你可以和我说说吗?”明南知不知道家中的物件是怎么摆放的,现下他不敢去碰家里的物件,但该干活了还是要知道比较好。 秦青灼也才穿过没多久,家里的物件都不知道摆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显眼处的物件。 “这事,我让娘跟你说,我对家里的物件摆放也不太清楚。” “知道了,相公。” 明南知点点头,他看见秦青灼的鼻尖有细微的汗水,走了过去。 . 已经要接近晌午了,村中的妇人们早早就回屋去煮饭了,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白婉扛着锄头在伺候田里的庄稼。秦家有十亩田,五亩是水田,还有三亩是旱田,剩下的两亩地在山坡上,栽种不了粮食。 “白婉,你晌午不回去。”朱燕擦了擦脸上汗水问道。 “我等南知给我送饭,今日就多锄些地。”白婉语气颇有些高兴。 以前田地里有人给干活的送饭,自从秦云珂嫁人后,就没有人到田地里送饭了,她瞧见朱燕家儿子的夫郎给婆婆送饭,心中很是羡慕。 “那我先回去了。” 朱燕瞧见白婉的样子,看样子白婉对明南知还很满意,这白婉也是好脾气的人,对一个不检点的哥儿还满意。 朱燕瞧见秦正谊怒气冲冲的从秦家出来,心中纳闷。这秦正谊去秦家做甚? 4 造谣

明南知拿出自己的帕子正打算去擦秦青灼脸上的汗水。 “相公……” 明南知伸出帕子的手被秦青灼抓住了。 明南知的手指泛着粉。 “我自己来。”秦青灼松口气站起来接过明南知的帕子,胡乱的把脸擦了一通。 他在明家的时候,想过嫁给秦青灼的场景,但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秦青灼并不是一个暴力之人,也并非想要找一个男仆回来伺候他。 在嫁给他之前还做了好几个噩梦。 明南知打算洗衣服,秦家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很方便洗衣服。他打算把自己和秦青灼的衣服一块洗了,他去屋子拿皂角。 秦青灼看见明南知进去了,放下斧头,他鬼鬼祟祟走到洗衣的大盆旁,翻找自己的衣服。 秦青灼把亵裤翻了出来,他打算自己用手洗,让主角受给自己洗亵裤太尴尬了。 等等,这颜色和尺寸好像和他的不一样。 明南知拿了皂角从里屋出来,他站在门口看见秦青灼拿着他的亵裤,还盯着在看。 他的脸一下子就爬上了嫣红,有些羞耻感浮上心头,心中又羞又怒。这人在大白日里就在院子里拿着亵裤,他想他是一个不好色的人,结果更甚了,分明十分的好色! 他不好叫秦青灼的名字,特意加重了脚步,希望秦青灼把东西放回去。 秦青灼听见脚步,慌慌张张下意识把东西藏在身后。 明南知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我先去劈柴了。” 秦青灼心中叫苦,他不可能当着明南知的面把东西拿出来,这不是变态吗? 明南知气得发抖,他还要带着他的东西劈柴! 该让他吃他做的饭。 “相公,我还有东西没拿,我先去拿。” 院子只有他一个人,秦青灼立马把手中之物放进盆子里,把自己的亵裤翻出来,用皂角洗好了挂好。 把自己的衣服搓了几下,也连忙晾上去。 明南知回来后,自己洗衣服,瞧见木杆上的衣物,也没多说话。到了晌午就去灶房煮饭,把盆子带回里屋。 秦青灼探出一个脑袋,木杆上他的衣物分明又被洗了一次。 . 大楚建国已有一百年,现任的皇帝建康帝是一位守成之主,他喜好修仙求道,对国家大事信鬼神之说,经常不上朝和道士日夜论道,兴起之处顾不上用膳。皇帝喜奢侈,重华贵,又不事俗务,官僚腐败,底下的百姓苛捐杂税极多。 百姓平日里劳累一年能攒下钱已实属不易,更多的是吃一年的粮没攒下钱就这么活着。等在农闲的时候去镇上找些活来干,才能攒下一些钱。 县城里的官吏也是看人下菜,家中富裕的人反而只需交少量的税,家中越穷的人交的税越多。这里采用的是税收是十五税一,租庸调制。 男子二十岁以上授二十亩田,女子和哥儿嫁人后授十亩地。这授田也是有规矩的,由官吏来授田,有人的二十亩地还不如五亩水田。粮食产量低,一亩地的产出并不多,田地之间的肥力也不一样。 秦青灼才十九岁,还没有二十亩地。秦青灼放下斧头,把柴火抱进灶房。这样想来,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要在这大楚活下去还是不易,要受不少气。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现代读了十几年的书,没想到穿越了还要读书,还是文言文,秦青灼感受十分的痛苦。 明南知就着昨日的剩菜做了饭,两个人吃完后,明南知就把饭盒装好了。 “相公,我去给娘送饭。” “还是我去吧,顺便去锄地。”秦青灼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老娘独自一个人去锄头。 秦青灼提着饭盒,扛着锄头就出发了。 白婉坐在田坎休息,远远就瞧见儿子过来了:“青灼,你不在家好好躺着,出来做甚!” “我头上好得差不多了,娘,你先吃饭。” 秦青灼把饭盒放在田坎,自己扛着锄头就下地了,他还是可以试一试能不能种田。 呼哧呼哧的锄地,秦青灼腰酸背痛,这种田果真有难度。 “回去歇息着去,娘知道你的心意,但种田你不行,头上伤还没好,别在这浪费精力。” 秦青灼:“……” 朱燕吃了饭回田里来了,看见秦青灼很稀罕,“你家三狗子成家后,看样子会疼人了,还会扛锄头下地了。” 三狗子? 秦青灼宛如晴天霹雳。 村子里取个贱名好养活,秦青灼排行老三,就取了一个三狗子的小名,听着亲切又朗朗上口。 “刚出来的时候看见白山家的孩子带了什么物件去你家里,估计又是好东西。”朱燕说道。 “他家里有五个孩子,我们家才两个孩子,有什么打紧的东西给我们做甚,家里什么都有。” 白家有四个孩子,白婉是老三,家中还有三个兄弟,大兄和二兄自己成家后,紧着家里的事,四弟白山最是和白婉亲近,秦家的老大,秦青灼的大哥在悬崖上摔死,就是跟着白山上山去的,这事一直是白山身上的刺,一碰就疼。 他哭着跑下山,眼睛红红的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白婉知道不该怪罪四弟,可是心里还是有疙瘩。看见自己弟弟也不好受,白婉过段日子就原谅白山,但白山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经常给秦家送吃的,就跟赎罪似的。 “他们家也不容易,我这个弟弟也糊涂。” 秦青灼干活被老娘嫌弃,提着饭盒回家。在院子里有三个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显然男孩是年长的一个,他冲上前来:“青灼哥,爹让我们给你们带了一篮子的鸡蛋。” “青灼哥,我们昨天没有看见嫂嫂,想看看。”白兰花甜甜的说道。 “嫂嫂好漂亮哇。” 白玉花也跟着赞同的点点头,她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嫂嫂还很温柔,还给我们吃糕点。” 白玉花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恨自己多嘴。 原主不喜欢小孩,但四舅舅家的小孩每次都会带东西来家里,原主待他们就跟透明人一样,但这几个小鬼想从原主身上拿点东西,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白一弘立马把两个小妹妹拉在自己的身后:“青灼哥,她们没吃多少。” 明南知从灶房出来,正待说话。 秦青灼把饭盒放在桌上,从桌子上拿出糕点递给白兰花和白玉花,温和的说:“吃吧。”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还是伸出手从秦青灼的手里把糕点拿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要吗?” 白一弘回过神,连忙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吃糕点。” 秦青灼自己吃了一块糕点。 “……” 白一弘委屈的瘪嘴。 明南知心中一软,把饭盒拿进灶房去。三个孩子,最大的白一弘只有秦青灼的大腿那么高。 脸上还有些清瘦,看上去就是营养不良,但基因太强大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孩。 秦青灼摸了摸他的头,白一弘的脸红红的。 三个小孩送完鸡蛋就回去了,样子很高兴。 明南知把桌子上的糖水给秦青灼倒了一碗。三个孩子在这,得了秦青灼的点头,明南知才把糖水给他们喝了。糕点是昨日剩下的,既然秦青灼昨日让他吃糕点,那昨日剩下的糕点可以给其他人吃的。 他在秦家小心的寻求自己的生存之道。 “你也喝。”秦青灼给明南知也倒了一碗,他对糖没什么兴趣,但想尝尝大楚糖的质量。 果然味道很不好,但不能浪费,秦青灼把糖水喝完了。 明南知看着桌上的碗,他在明家哪能吃糕点和糖水,吃饭也只敢夹点菜,不敢多夹。但在秦家后,他今天中午夹了些菜,秦青灼一句话都没说,现下还让他喝糖水。 他端着碗,珍惜的用舌头舔了一下。 甜滋滋的。 他,他干嘛,用舌头!!! 秦青灼头晕目眩。 今天中午主角受做饭的时候,他在一旁加柴,一边默默的观察主角受,看他有没有下毒。很好,并没有。 就是主角受做饭有些心不在焉的。 “相公,你几时去社学读书?”明南知问道。 “等你回门后,我再去吧。”秦青灼正经的说。 不能让主角受一个人回门。 “多谢相公。”明南知知道这是秦青灼在给他体面。虽说明家他也不想回去,这三朝回门却是不得不回去。 秦青灼:“我先去温书。” 看着跑得跟后面有鬼在撵一样的相公,明南知垂下眼眸,不是拿了他的贴身衣物吗?怎么对他还有些冷淡。 还是觉得他新婚之夜太孟.浪了。以前没出和纪大成亲后,新郎跑了这事,成亲的哥儿们也乐意同他说话。都说年轻的汉子最是热衷于这事,有了夫郎就有使不完的牛劲。 婆婆当初上门提亲,就是看中了他的好相貌,隐晦的跟继母表示,他儿子就是一个好色的。 是一个色中饿鬼。 秦青灼拿着启蒙书,突然心头一凉。 5 后山寻人

古代的书籍和纸墨都很珍贵,秦青灼手上的这本《三字经》的纸张非常粗糙,翻看了几页,在纸张上的有些字迹也模糊不清。 秦青灼手中的毛笔是用羊毛做的,这并非是市面上卖的羊毫笔。这是秦父找了村子里养羊的村民讨来的羊毛,自己寻着法子做的。 秦青灼练字就用毛笔沾了水在桌子上写,这样节约纸张和墨水。他沉下心思,毛笔挥动。 他的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大二有一门课是专门教毛笔字。 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忘记了其中的技巧。 但握着毛笔写上几个字,他就感受到了娴熟,渐渐带出了笔锋。 “《三字经》是幼儿的启蒙书,就是学习的速度快了,也不要骄傲。”秦青灼心想。 厨房 明南知给水壶灌了热水。 他见里屋的门关着,又怕惊扰了秦青灼,就没有敲门,轻轻的推开门。 他轻手轻脚的放下热水壶,又悄悄的退出去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秦青灼是在社学读书。 还说秦家供着他去读书花了太多钱了,不值当。 今儿瞧见秦青灼的样子,该是真的喜欢读书。 明南知不免想到纪大。纪大也喜欢看书,他在清泉村的时候,有了闲钱就去镇子上买闲书看。 举手投足之间也不似寻常人,谈吐得体,自有一股矜贵之气。 明南知也认得几个字,是村里的赤脚大夫教的,赤脚大夫还让他看了几本医书,所以他认得草药和毒草。 家里的一切都妥帖了,他背着背篓去后山上割些鸡草回来喂鸡。 后山深处有大虫,旁人不敢深入,只敢在外围打转。 后山上树木茂盛,有一片全是草地,但没人敢用后山上的地种田,毕竟是公家的地,不敢拿来占为己有。往日去后山上寻一些山上的特产,这是允许的。 中午刚是下了日头,不只明南知一个人上山了,不少的哥儿和女子也拿着背篓上山,三三五五的一起上山。 “宁哥儿,听说你娘在给你相看人家,我听刘大娘说是隔壁清平村周家的大郎。”一个哥儿挤眉弄眼的说。 “那周家大郎可是好俊的汉子,长得高大又肯干活。” “周家也富裕,那房子是青瓦盖的,家里还有三十亩水田,周家大郎还是家中的长子,以后得到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真是羡慕不来,宁哥儿年轻又长得好看,这找的相公也好。” 众人纷纷点头。 秦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道:“各位哥哥姐姐也太抬举我了,都是让着我,我哪有那么好。” 明南知背着背篓,低着头,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修长细腻,他穿的还是从明家带来的旧衣,线头都出来了。 明家把他嫁过来,吞了秦家给的聘礼,嫁妆也没给他。看着抬了一些嫁妆,实则里面都是一些没什么价值的玩意儿。 他在明家拢共就两件衣服,春去冬来,一直穿的,他自己还缝补过,冬日里就塞些稻草进去。 旧衣是洗得有些发白了,但还能穿。 秦宁一看见明南知穿着旧衣也难掩身段和清丽的脸庞,他眯了眯眼睛。起初他是羡慕着明南知的,明南知是清泉村长得最好看的,还有纪大这么一个未婚夫。 结果纪大跑了。秦宁和明南知是好友,他立马就反戈了,还支支吾吾的暗示明南知行为不检点。 现下明南知嫁给秦青灼那么一个不求上进的,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看见明南知走进后山,收回了目光,笑道:“我们也快进山吧,耽误不少时辰了。” 明南知不知道秦宁心里的弯弯道道,他向来上后山走得远一些,和其他人错开。 他弯下腰,拿着镰刀就开始割草。 他的手脚利落,割了小半会儿,就把背篓装满了,明南知把镰刀收好。 后山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后山有一片的野果子特别甜,明南知想给秦青灼摘几个尝尝。他拨开树杈,自己爬上树摘了几个又大又红的野果子,放进背篓里。 正打算回去,听见草丛里有动静。明南知眼尖的看见有一点红色的鸡冠在晃动。 这片是有山鸡,这山野养大的山鸡,可机灵了。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往树林里钻,一会儿就不见了。 明南知耐心的等了片刻,等山鸡走了。他小心靠近,拨开草丛,发现里面有三枚鸡蛋。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还捡到了野鸡蛋。 他揣上鸡蛋。 . 秦青灼伸了伸腰,他喝了一口水。水还有些温度,这才想起来明南知来给他添过热水。 秦青灼想到自己连一声谢谢也没说。他走出房门,屋子里没有明南知的身影。 在堂屋角落里的背篓和镰刀不见了。 他走出院子,把门上锁了。 “青灼,你这个时辰去哪?”秦生背了几捆柴火回来,见他出门顺嘴问一句。 “我去后山看看,捡点皂角。”秦青灼见秦生背篓上的柴火捆得干净利落,要是自己用,大可不必这样。 “秦生叔,你这一捆柴能卖多少钱?” “这一捆四文钱,要是冬日里要卖得贵些,能卖到八文钱一捆呢。”秦生叹口气,有些遗憾。 大楚的银子兑换,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相当于一千文钱。 “你要是把书读好了,以后去镇上做个账房,一个月钱不少哩。”秦生想的就是做账房,做秀才做官是想不得的,那都是城里人该想的。 他是一辈子的农民,但多攒点钱,让孙儿能去读书识字,以后就能在镇上找活,他们家也跟着沾光。 “秦生叔说得对,但我志不在此。” “那你还想怎么样?”秦生迷惑了。难不成是去当一个赌徒! 秦青灼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又半路截断了:“不好说。” 当账房太危险了,万一背锅了,这风险太大了。 秦生:“……” 秦生暗道一句臭小子! 秦青灼继续走到后山,寻着记忆摘了一些皂角,用一片大叶子包着。 明南知下山,半路又遇上秦宁他们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明南知察觉到那群人鄙夷眼神,他没说话打算像以前一样从他们旁边经过。 秦宁盯着他看,“明南知……” 秦青灼站在后山下,看见一群人对着明南知在说话,距离太远了,他听不见什么声音。 他瞧见明南知低着头不吭声,大步向前走去。 有哥儿看见了秦青灼。 秦青灼相貌极好,让旁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那好像是秦青灼……” “他来做什么……” 哥儿们开始窃窃私语,秦宁看向秦青灼。 明南知听见秦青灼的名字,抬起头来,果真看见了秦青灼。 他来这边做什么,难道是怪他还没有回去做饭。明南知想了想,只有这个理由。 “相公……”明南知正待解释。 众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青灼握住了明南知的手,“我寻你许久了。” “没看见你,心中很慌张。” 秦宁握紧了手指,哥儿们也有些不可置信。 明南知嘴唇动了动,心里有些奇怪的滋味,没想到秦青灼并未指责他,还说了这一番话。 他仔细的看着秦青灼,心跳得有些快。 秦青灼根本就没有看秦宁他们,牵着明南知离开了后山。 明南知察觉到背后的人一直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 “秦青灼对明南知还挺好的。”有个哥儿恍惚说道。 两个人离开后山了,秦青灼有些尴尬,松开了手。 “相公,多谢你。”明南知笑了一下。 “小事,我们好歹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哪能让你被欺负了。” “相公说得对。”明南知攥了攥衣角。 秦青灼:“……” 秦青灼不好接话,这是在犯罪!想想主角攻的四十米大刀! 回到秦家院子里,明南知放下背篓,开始煮饭。 秦青灼给灶膛里加柴火,转身就把鸡草剁了喂鸡。 等鸡在吃食时,走进去捡了两个鸡蛋出来。 明南知煮的米饭中加了野菜,把野菜和米饭焖在一起。把野果子洗干净用盘子装好,把三个野鸡蛋和韭菜一起炒。用大白菜做了一个汤。家里还有咸菜,装了一碟咸菜。 等秦父和白婉回屋里,一家人一起吃饭。 秦父说道:“回门的东西,要提前备好。” 6 回门

“家里还有腊肉,带一截腊肉,还有鸡蛋回门吧。”白婉说道。 明南知不好插话,但他觉得这回门礼已经很贵重了,乡下人哪能闻几回荤腥,送一截腊肉就是对他很看重了。还有鸡蛋,农家里的鸡蛋都是攒着到镇上去卖的。 家中的两个老人看重他,或者是看重秦青灼,这才把回门礼办得体面。是了,秦家只有秦青灼一个男丁。 事实跟明南知猜得分毫不差。秦家也是分了家的,秦父家中有五个兄弟,三个姊妹,秦父排行老二,孩子太多了,中间的一茬往往被父母忘记。分家之后,秦父得的东西只能是一般。 他生性老实,对父母的银钱会给些,有了三个孩子高兴的养着,失去大儿子后,就把一腔心血扑在秦云珂和秦青灼身上。秦青灼吵着要去读书,秦父也咬牙同意了。 娶亲的事也办得体面。 他幼年不曾得到父母的偏爱,就想着对自己的孩子好上一些。 “那就这么办。”秦父一锤定音。 “青灼,多吃点鸡蛋,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白婉给秦青灼夹菜,“成家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别让你夫郎担心。” “娘,我知晓了。”秦青灼应下。 “南知,到了秦家就当做自己家一样,别拘束,我是顶顶的满意你。”白婉笑道:“都是婆婆看媳妇越看越不满意,我瞧你却是满意的。” 明南知有些吃惊。 村子里谁不说他的坏话,他凭空就没了清白。这位婆婆却这般宽慰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明南知承了这份情。 “婆婆夸奖了。”明南知伴装着害羞。 众人吃完饭,秦父把秦青灼叫过去训话,秦青灼一看秦父一脸严厉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惴惴不安的走过去。 “爹。” “你今日精神些了,成家就是大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秦父从怀里拿出一百文钱,“你以前喜欢赌钱,现在身上也没什么钱,这一百文钱你拿着,给自己小家里买点东西,添置物品。” “当了大人后,性子就要稳重,往后你可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夫郎,万事都要周全。” 秦青灼下意识说:“爹,我还是个孩子。” “有你这么大的孩子!”秦父吹胡子瞪眼。 “村子里有些难听闲话,你听听就罢了。反正你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别人是个什么人,要你自己去接触才明白。” 秦父不满道:“你也收收性子,不要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招摇过市,看着就烦。” “我定断个干净。”秦青灼斩钉截铁道。 秦父:“……” 秦父冷哼一声,却是不信。 他摆摆手,“去吧。” 夜晚,秦青灼把旧被褥翻出来,放在床上。他和明南知可以一人盖一个。 “南知,我的头还是疼得厉害,万一你把我碰到了会疼,我们分个被褥睡。”秦青灼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明南知点点头:“相公你要注意自己的伤口,我不会碰到相公的伤口。” 秦青灼羞赧一笑:“我不担心你,我担心我自己乱动。” 毕竟他是能从床头睡到床尾的人,他的睡姿很不好。大抵昨晚受到的惊吓太重,竟是一夜酣睡。 明南知盖上被褥,闭上了眼睛。旁边的温度不容忽视,他觉得有些烫手。 . 两日后,明南知已经知道家中物件的摆放位置,秦青灼的头上的纱布拆了。秦青灼提着腊肉和鸡蛋去明家。 “哟,你们小两口这是回门啊,还带了腊肉,你们可真舍得。”一个村民在路边说道。 “毕竟是三朝回门,那怎么能不带点好东西。”秦青灼滴水不漏。 “秦小子你说得对,也亏得你们家有银钱来使,这要是搁在旁人家里可是舍不得。”那人的语气酸酸的。 秦青灼展颜一笑,“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村民:“……” 明南知站在他身边,到底是自在了,秦青灼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特别有安全感,有他在身边,感觉最会说闲话的刘大娘都说不过他。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流言蜚语困住,大概是真的不在意。流言中说他是一个混混,这也是读书人的清高,懒得解释。 明南知心想,那这位的相公的心胸也一定很宽容。 “大哥和大哥夫回来啦!”明景看见来人了,急吼吼的喊道,他窜了出去,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秦青灼。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在别人家里过得好吗?”明景是李金花的小儿子,但对明南知很亲近,他憨憨的问道,扯着明南知的衣服就往屋子里走。 “来了就来了,瞎嚷嚷什么,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物。”李金花骂骂咧咧的出来。 把茶壶猛地放在桌上,十分不待见明南知和秦青灼,看见小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更是眼中喷火:“你去扯他做什么,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不快到娘这来!” 明景一溜烟跑到秦青灼的身后,他觉得哥夫长得比大哥壮,应该能保护他:“我还没有喝过迷魂汤!” 李金花骂骂咧咧直叹家门不幸,明父怒吼一声让她闭嘴,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 “我娘那嘴真不饶人。”明景跟着叹气。 明南知眉眼弯了一下,摸了摸明景的头。李金花生了一个哥儿和一个男孩。明芦和李金花一样贪婪又狠毒,明景却不像是从李金花肚子里爬出来的。 “哥夫,你可要保护我。”明景抱住秦青灼的大腿不放。 秦青灼:“……” 秦青灼轻咳一声:“岳父,这是家中的腊肉和鸡蛋。” 明父面色和缓:“来自己家里还送什么礼物。” 李金花双目发光,立马就把腊肉和鸡蛋接过来了,冷哼一声拿着进了厨房。好歹也是荤腥,算他们大方。 有了腊肉和鸡蛋,明父和李金花的态度都好上许多。明父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和自己的大儿子说些什么。至于秦青灼,对于他说,虽是儿婿,但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明南知的婚事是李金花一手操办的,他没有插手。 他有三个孩子,明南知坏了名声,他的娘又早就没了,明父对他多年来都是漠不关心。对明芦和明景两个孩子还是疼爱的。人的心都是偏的,待人自然大不一样。 明南知没什么嫁妆,明父也听了李金花的话,把多的银钱留给明芦和明景。明南知嫁给秦青灼,以后能有什么带回娘家的。明芦年轻又漂亮,明景聪慧,这两个孩子才是他以后的依仗。 “你去和你娘说说话吧。”明父干巴巴的说。 明南知:“好。” 秦青灼穿得人模狗样的,明父也挑不出错。自来就是哥儿和娘说话,岳父和儿婿续话。 明南知并未去找李金花,他又不傻。他自己回到了房间,他的房间已经堆上了杂货,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只是把自己还未绣完的帕子拿走。 . 秦青灼和明父大眼瞪小眼。明父不说话,秦青灼也不打破这难得的寂静。两个人坐在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尴尬。 明父还是憋不住了:“南知,在你家懂事吗?” “您放心,我爹娘都很喜欢他。”秦青灼回答完后又没有话了。 明父如坐针毡,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抓耳挠腮,心里生起一股怒火,这儿婿就不知道哄着老丈人。 秦青灼神态自若,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明南知偷偷的瞧上一眼,唇角上翘。 明父:“儿婿,我先去趟茅房。” 明父尿遁了。 秦青灼见明景对他挤眉弄眼的,嘴角抽了抽。 这小孩见明父走了,趴在秦青灼的膝盖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你对我大哥好吗?” “还好。” 明景天真的说:“我大哥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哥儿,你老赚了。” 秦青灼觉得这小孩好玩:“你还知道这事。” “村子里的事,我都知道。大家都说大哥夫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整日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明景高兴的说:“我也想变成和大哥夫一样,整日吃吃喝喝。” 秦青灼:“……” 李金花在灶房里煮饭,她还是骂骂咧咧的样子,喊了几声明南知的名字,明南知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明芦从房间出来,他在灶房里帮李金花的忙,语气抱怨道:“怎么他一回来,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只等着吃,还要我们来伺候他。” “这个哥儿在娘家偷懒,就是一个没教养的哥儿,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要是有羞耻心,还会想着嫁人,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李金花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一口气也不喘。 明父从茅房出来,想去灶房躲清闲,没成想听见李金花辱骂自己的大儿子。往日李金花在他面前装得很贤惠,虽是有些偏心和小心眼,但明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下是什么时候,大儿婿带着大儿子回门,她首先就摆着一张老脸,现下还在灶房里骂得厉害。这臭婆娘是半点不顾脸面。明南知没教养,这不是说他没把明南知教好吗? 明父心中那叫一个气。 “你的嘴怎么就这么碎,南知好歹也是你儿子,你就在背地里这么诋毁他!”明父怒吼道。 李金花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了,她一看是明父那张老脸,心中又有怒气:“吼什么吼,我难道有说错吗?明南知那名声还牵连了芦儿和景儿,都是一个爹生的,你偏心你的大儿子,不顾你剩下的两个孩子了?” 明父气得一个仰倒。他还偏心大儿子,扪心自问,他到底偏心的是谁。 秦青灼听见灶房里有些吵闹的声音,但听不清。 “不活了!明南知就是一个祸害!”李金花大声嚷道。 明南知这下听到动静了,他从房间出来,灶房旁李金花呜呜呜的在哭,明父胸膛起伏,一看就气得不轻。明芦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秦青灼也赶过来,一看灶房里的三个人,立马看起了热闹。 “岳母,你怎么骂人呢。”秦青灼面色不虞。 李金花气得心口痛,强撑着面子:“你听错了。” 秦青灼接着冲着明父拱手:“岳父,什么时候开饭?” 明南知一看自己爹和继母脸色铁青的样子,唇角快要压不住了。 7 社学

在明家吃饱喝足后,秦青灼这才和明南知拱手离开。 明南知走到回秦家的路上,腰身纤细,黑眸闪着光,竟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回到家中,秦青灼回房温书。明南知轻轻开口:“多谢相公为我出气。” 秦青灼并非是一个故意惹事的人,这回对明家的态度差,该是因为他的缘故。 望着秦青灼挺拔的背影,明南知觉得这成亲的日子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他是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只想嫁给一个人后,要是相处不睦就搭伙过日子,要是相处和睦就可以投入一些温情。 起初和纪大定亲之时,他的心中惴惴不安,他越和纪大接触,越能发现他身上的不凡。这样的人怎么会安于乡野当一个猎户。 后来也正如他所料。 从继母应下这门亲事后,他也该把这份早该断的情断干净。 更何况,相公待他真诚,他又怎能在想着旁人。那还是一个害得他名誉尽毁的人,他心中何尝不恨。 既不想娶,又为何在新婚之夜给他羞辱。 明南知回过神来去灶房烧热水。 …… 京城 将军府 “纪哥哥,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一个哥儿穿着紫衣,眉眼精致,气质矜贵。 “昨日有事耽误了。”纪凌有些头疼。 这是宁王府上的嫡哥儿,他没法子拒绝,只能耐着性子敷衍他。 他向来喜欢美人,傅澜自然也是美人,性子骄纵,他的兄长又是他的知己好友,他待傅澜不同。但傅澜占有欲极强,他府上的夫侍都怕他。 而有傅澜在,他好久就没有进后院了。 “哥哥最近忙着温书,也不常带我去骑马,纪哥哥你带我去吧。”傅澜撒娇。 大楚前几代帝王都是想要扩张疆土的皇帝,到了这一代反而喜欢文治了,还成日喜欢和道士打交道。 纪凌是将门世家,他自幼就是从军营里摸爬打滚过来的,见过朝堂之上那些虚伪的文臣,内心对他们很不屑。 将军在外征战,镇守边疆,这些弱书生却在朝堂里搬弄是非。要不是他们浴血奋战的将军,他们安能立于朝堂之上。 “好,傅秋不带你去,我带你去。”纪凌一口应下:“傅秋打算今年下场,整日就念他那迂腐的书,我真怕他变成一个书呆子。” 傅澜发出笑声。 纪凌带着傅澜去跑马,他看着远处的青山,目光恍惚出现了矮矮的村庄,有一个身着素衣的人背着背篓在山间小路行走,婀娜多姿,皮肤雪白,丝毫不输京城中的美人。 “傅哥哥,你怎么不走了?” 听见傅澜的声音,纪凌凝神一看,眼前哪有什么村庄和素衣美人。 他自嘲一笑,把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我这就来。” 草场上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 “纪哥哥,你府上的美人太多了,可是都是你的夫侍,你怎么没有娶正夫?”傅澜眼中含着期盼。 纪凌避开了傅澜的眼神,“娶了正夫就要收心了,我的心暂时还不想收。” 傅澜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 …… 大楚是强盛之国。从镇,县,州,郡都设下了社学,社学从民间录取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学生,这里的束脩很少,夫子都是有识之士,但社学也并非一股脑就把符合年龄的少年吸纳进社学,社学会每月中旬采取考试的制度,落后者就会被驱逐出社学。 大楚采纳人才,不仅要看才学,还要看相貌。在社学中看相貌还不明显,但到了县学,州学和郡学,或是京城中的太学,书生中基本都是端正之人。 秦青灼坐着村子里的牛车去镇上,他回忆起大楚的社学,心中不仅感叹。 束脩很少,这应当就是九年义务教育了,每月中旬考试,这就是月考。只是大楚看重学子的相貌。 秦青灼庆幸自己有一张好脸。 到了镇上,到处都是吆喝声。秦青灼带着包袱直径去社学。 社学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社学的学生有一块木牌,刻了班级和名字。 秦青灼把门牌给守门人看。 守门人看见木牌上写着丁班秦青灼的字眼。 “进去吧。” 社学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资质最好的是甲班,最差的是丁班,丁班一般都是钓车尾的差生。 社学还有几间草屋用作宿舍,这宿舍修的很敷衍,是粗胚房,四个人一间宿舍。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人是谁,气质不凡啊。”有人感叹。 秦青灼拎着包袱去宿舍,未曾听见其他人的言语。 他走进宿舍,这间宿舍并没有上床和下床之分,大家的床,都是从家里带了木板过来,再把被褥等物铺上就可以睡觉了。 这件宿舍很干净,在靠近窗户的台上还有人养了几盆绿油油的……青菜。 秦青灼进宿舍,房间还有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一见秦青灼进来了,就打了一声招呼。 “秦兄,你回来了。”说话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相貌清秀,姿态松弛,弯着眼眸,如脉脉春水。 这是室友之一的周池。是镇上的人,家中是开杂货铺的。 性子闹腾,看人三分笑,擅长交友,喜经商,学问不佳,是社学里的交际花。 另一位室友叫孙越,他看着秦青灼微微颔首。 身穿青衫,身姿修长,眉眼收敛,此人在社学中稳坐倒数第三。嗜睡,性子比较懒散,在学堂上常常语出惊人,喜欢物理攻击,无人敢惹。 “周兄,孙兄。”秦青灼拱手回应。 他把被褥铺好,又将衣物折叠好。从包袱中还有一些果脯和果子,他记得他未曾放过这些。 估计是明南知给他放的。 周池:“这次童试下场的人数一定多。” 建康帝和文官处于蜜月期,对待文官十分亲厚,开了几次恩科了。前几年更是连续三年科举,让天下的读书人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开始疯狂内卷。 大楚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录取人数多了,总有不得其位的人,只能做预备官员。 “走到前面就行了。”孙越扬声。谁会在乎后面的人。 周池赞同。 两个人意气风发,还有一个人瑟瑟发抖。 秦青灼心想他们这里不是学渣集中地吗? 8 拜师

“累死了,把东西给本少爷摆上。”于岳推开门,大大小小的仆从把床铺铺好,把拎着的书柜放好,这才恭敬的退下。 于岳,家中有些背景,听说是在淮郡的大人物。年少轻狂,是一个十分的纨绔子弟,犯了些错,被家中的长辈送到镇上的社学读书。 他在镇上买了宅子,可家中大人是要磨砺他,让他住在宿舍的粗胚房中。 他们这个宿舍可真是热闹。 秦青灼拍了拍灰尘。 时下社学会放假,四个人都到了宿舍,于岳跟他们三个人没有交情,自己闷头就睡觉。 周池和孙越走得近。 “孙兄,我们出去看看,我正想买些纸笔。”周池邀请他。 “那走吧。” 两个人走出了宿舍。 秦青灼没什么地方要去,他坐在床上,把书柜里的书拿出来看。这是社学里的教材,教的还是四书五经,但在他手上的《论语》看上去比后世的要薄一些。 秦青灼读的汉语言文学,他选修的课程其中就有《论语》《孟子》《中庸》《诗经》,九本书就学了四本书。 自己因私下对《周易》感兴趣,还读了一些《周易》。 他打开《论语》看见几个熟悉的字眼,露出一抹笑。虽说字体不同,但这几日的学习和原主中的记忆托底,让他还是认清了这些字。 他从包袱里把《三字经》拿出来摆在书柜里面。 《论语》和孔子的生平事迹息息相关,他私下了解到孔子长得高大,也有武功。 在《史记》中司马迁就说道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而异人。” 怪不得孔子敢带着弟子们周游列国,招摇过市。 他打开《三字经》继续看书。 等他回过神来,察觉到肚子饿了,放下书打算去膳堂。 “于兄,你不用膳吗?”秦青灼礼貌询问。 于岳:“不用,你自己去吧。” 他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 秦青灼自己去了膳堂,吃了一碗白米饭,还有明南知放在他包袱里的咸菜罐子,然后打了一些青菜。 在社学里不好出门赚钱,他叹口气,不知道在社学里有什么营生可做。 …… 吃个半饱后,他去社学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毕竟书生的钱最好赚。 饭后一群书生在一座亭子里围成一圈,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争论,有争论的地方就可能有商机。 秦青灼挤了进去。 “冯兄,这句话有何解?”说话的书生眉眼如漆,长得高大,语气带着笑。 冯桦冷哼一声:“这句话是说为人孝顺就不会犯上作乱,这样的人就是君子的品德,孝悌是实行仁的根本。” 洛川露出微笑:“那冯兄可觉得对?” “孔夫子说的自然是对的,要是连父母都不孝顺,那如何侍奉君主,怎么成为仁德的君子。” 洛川:“但有人不孝顺父母,同样是仁德的君子,成为了君主的左右臂膀,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何解?” 书生们窃窃自语起来,他们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如何来回答洛川的话。 冯桦和洛川都是甲班的学生,他们两人是知己也是对手,经常对经典展开辩论。夫子们又不拘着他们,反而还鼓励他们。 周池看见秦青灼在人群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兄,你也来看热闹?” “周兄也在。” “他们两个人又杠上了,这回估计又是洛兄赢了,冯兄说不过洛兄。”周池笑道:“马上冯桦就认输了。” 周遭的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一旦冯桦和洛川要说话了,他们就安静下来。 “这回又是我那弟子赢了。”一个老夫子挼了挼自己的花白胡子。 “这辩题要是我弟子来问,你那弟子也回答不上来。”一个穿着黑衣的老夫子冷哼一声。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秦青灼下午才翻了《论语》,他记得原文是: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 汉代李密的《陈情表》中为了照顾自己年迈的祖母,陈情上表拒绝了皇帝的征召。明代袁崇焕抵御金国,未曾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三国徐庶,为了母亲,投奔曹操,由此出一句话:“身在曹营心在汉”。 秦青灼看亭上的冯桦和洛川争论得面红耳赤。 冯桦:“诸位对此有何解?” 他倒是也聪明,记得集众人之长。 有书生拱手而立:“身为读书人,自然是要精忠报国,为朝廷出力,何故在于小家!为朝廷出力可救千千万万的小家,所谓舍小家而救大家。” 两个夫子赞叹点点头,向学子们询问这位书生的名字。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要是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何谈救千千万万的小家,我看反而是害了千千万万的小家!”一书生冷笑。 书生们又开始以理服人。 秦青灼想了想,脑子灵光一闪。 他混迹在人群中,大声喊道:“既是求问,有何报酬!” 这一声震耳欲聋,把书生们震得两耳发晕,可见声音有多大。真是有辱斯文! 周池:“……”受到近距离攻击。 冯桦在亭上听闻,从腰间的荷包拿出十两银子。 “谁回答这个问题让我们两个人都满意的话,我出十两银子的报酬。” 十两银子,果真是财大气粗,天生的大冤种。 秦青灼眼中金光闪闪。 周池扯着秦青灼,秉着自己可怜到一丝的情分劝道:“秦兄,要是说得不好,可是要被嘲笑的。” “周兄,放心,我是一个稳健的人。” 周池干笑:“自是如此。” 秦青灼一马当先,声音响亮:“我有解法!” 他穿着青衫,相貌俊美,惹人注目。 周遭的声音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秦青灼。 洛川笑而不语。 冯桦:“这位兄台请讲。” “那就请冯兄再把原文读一遍。” 冯桦心中有些不耐,期待落空,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还是依着秦青灼的要求背了一遍原文。 “这位兄台何意?” 秦青灼拱手:“原文中说道,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重点就是这个鲜字,孔夫子说的话并不绝对,为人孝顺而不犯上作乱的人,很少,但并不是不存在,两位兄台皆是忽略了此中的辩证,少但不是没有,事事也不是非黑即白。” 冯桦眼中一亮,自己又念了几遍,底下的书生们也窃窃私语,皆有些震惊。他们目光惊异,不曾想解法在这里,很多人还有些不服气,但无力反驳。 这话洛川也无力反驳。 “不过是钻了空子罢了。”有书生说道。 “一时的小聪明,不足称得上什么好解法,现在我也能找到!” “不曾见过这个人,估计就是运气好才答上了,是小道。” “兄台这是十两银子,这话说服了我。”冯桦说话算话:“可否知道兄台的尊姓大名。” “好说,我叫秦青灼。”秦青灼飞快收下十两银子,心中美滋滋,“冯兄这般实诚,我再赠一句。” 冯桦肃静以待。周围的书生也停止吵闹,想要听听秦青灼还有什么见解。 “自古忠孝难两全,如何抉择,在于自己的本心。在问道德的同时,不妨停下来问问自己的心。”秦青灼丰神俊秀,唇角含笑。 “问问自己的心。”洛川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冯桦心中一动,眼眸发亮,读书读到最妙处,会浑身战栗发抖,听到好的言语会振聋发聩。 他激动拱手:“秦兄真是大才!” 冯桦的夫子目光紧紧盯着秦青灼,深吸一口气:“此子心中有乾坤。” 不,只是有钱财。 洛川的夫子同样紧紧盯着秦青灼,赞叹道:“此子心中通透。” 这个叫秦青灼的书生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可见是一个低调的人,只是这个名字给他们带来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似曾相识。 周池在人群中哈哈大笑,向众人介绍:“秦兄,和我同寝的室友,这是我好兄弟,我是秦兄的好兄弟。” “我兄弟厉害吧,我们丁班也是人才济济。” 丁班?! 秦青灼? 倒数第一!! 两位夫子大惊失色。 书生们也发出疑惑:“丁班?!” …… 秦青灼出去时两手空空,兜里一样轻。回来时,有一个兜重了,他很满足。走在社学的小道上,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你便是秦青灼?”穿着灰衣的陆夫子堵住了秦青灼的去路。 “正是学生。” 陆夫子轻咳一声:“我是社学里的陆夫子,师承太学,今日见你出言惊人,心性极佳,想要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听到师承太学,秦青灼肃然起敬。 “弟子见过陆夫子。”秦青灼立马顺杆爬。 等到以后知道了陆夫子的真面目,他才后悔不已。 “乖徒儿。”陆夫子面容慈祥。 等秦青灼离开后,冯桦和洛川的夫子急匆匆赶来,看见陆夫子,顿时捶胸顿足。 “老奸巨猾!” …… 秦青灼走后,明南知就陪着白婉和秦父一起上坡种地。之前秦父为了给秦青灼凑够他成亲的银子,在镇上做了一些短工,现下可以专心种地了。 镇上的短工一般也只招镇上的人,他们清泉村到安乐镇上靠走路要走一个时辰,坐牛车需要半个时辰。 秦父见日头大:“我们先去坐一会儿。” 白婉和明南知应和一声。 “这日头真大,南知你做会儿活,就去割鸡草,等下就不用过来了。”白婉拿着水囊喝水。 “知道了,娘。”明南知应声。 “这水怎么一股甘甜味,闻着也香得很。”白婉喝了好几口。 “这是金银花的味道。” “娘,我见后山上有金银花,就去摘了一些用来晒干,给爹娘装水囊的时候就用温水泡着。金银花喝了精气神好,对身体也好。”明南知温和的解释道。 “好孩子。”白婉拍了拍明南知的手。 秦父也露出一个笑。 9 初露锋芒

秦青灼得了十两银子。他离家时把秦父给他的一百文钱,他给了明南知五十文。十两银子就是一万文钱,冯桦太有钱了。 他摸摸了两个五两的银子,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 “孙兄,秦兄这次可了风头,甲班的冯桦和洛川都对他没话说了。”周池一路上给孙越说下午的事。 “秦兄,你在宿舍啊?”周池注意到秦青灼在,热情的打了一声招呼,跟秦青灼上午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于岳出去吃饭去了,宿舍里又剩下他们三个人。 秦青灼:“刚回来没好久。” 社学里晚上不准亮蜡烛,只有在快要考试的时候,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书生们挑灯夜读。 秦青灼这一天也有些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 社学上午有四节课,早上还有早读,每节课是半个时辰。周池和孙越一直是一起行动,这次周池友好的把他也叫上了。 于岳不跟他们一起,还在被窝里躺着。 “今天有陆夫子的课,这个夫子最严厉了,又不能开小差了。”三人到了丁班,周池的语气就有些抱怨。 丁班的书生们哈哈大笑,他们懒懒散散的早读,语调拖得老长。秦青灼瞅了好几眼,打算做丁班的清流。 但他是一个低调的人,他拿出自己的《三字经》,大声朗读起来。 读《三字经》应该不碍他们的事吧,他这可是启蒙书,这只能说明他学问不好,这么想着,秦青灼更加心安理得了。 读书太难了,做为一个穿越人士,他要好好读书,因为他再也不是省状元了! 真痛苦啊,秦青灼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周池很不开心,丁班的书生们也很不开心。因为在他们嘻嘻哈哈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读书。 还特么是《三字经》! 这是在讽刺谁呢。 众人敌视不屑的目光投向在学堂里摇头晃脑的秦青灼身上。要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早该停下来缓解尴尬。 而秦青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照样大声朗读,读到激动之处,喜上眉梢。 周池:“……” 丁班:“……” 整个学堂回荡的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甲乙丙丁四个班都是在同一层楼里,只是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冯桦今早想去丁班看一眼,洛川也同样有此意。 冯桦在丁班门口听见秦青灼一个人的朗朗书声,他身躯一震。 洛川他大为震撼。 “秦兄,在丁班都这么努力,我身为甲班的佼佼者,我还有什么不努力的。”冯桦被激发的斗志,热泪盈眶。 洛川觉得这个秦青灼挺会膈应人的,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丁班的书生们有的面露羞愧,拿着《论语》开始从第一页开始读。 “学而时习之……” 不管他们学到哪,从哪一页开始的。他们永远从第一页开始读。 有的书生很腻歪,在周围大声嘻嘻哈哈,想要打断秦青灼。 一个早读下来,秦青灼学到了很多,神清气爽,其他人嗓子也哑了。 “秦兄,我佩服你。”周池对他竖起大拇指。 秦青灼不明所以,只好拱手:“哪里哪里。” 不管别人夸什么,谦虚就好。 上午前前后后来了两个夫子,四节课,但只上两个课程。 李夫子是一个花白的小老头,“我们今天要讲的是……” “从这一排开始回答问题。” 老夫子最喜欢抽人起来回答问题,而是一抽就抽一排,十分可怕。 好不容易下课,陆夫子又来了。陆夫子崇尚做题,他喜欢在讲课的时候和讲题结合起来。把课讲完了,下节课就开始破题。 至于你做不做得来,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秦青灼却很适应这种模式,不管是李夫子的教学,还是陆夫子的教学,他宛如一片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 “陆夫子讲得太好了。”秦青灼很低调,小声的赞叹。 不愧是师承太学的人,他是陆夫子的弟子,四除五舍,他也是师承太学的人了! 在他周围的几个书生都听见了,他们面皮抽了抽,有一口老血闷在胸膛。 下课后,周围的书生对他怒目而视。 “诸位兄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秦青灼打算先行一步。 他走出学堂,想到那几位仁兄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惹了他们。他把此事抛之脑后,想要在社学里赚钱。 …… 想要在社学里赚钱,秦青灼首先去求助了自己的便宜夫子。 陆夫子挼着胡子:“社学之中没有什么需要干活的,但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地方。” “你的算术好吗?” “夫子,学生想试一试。”秦青灼恭敬拱手。 “镇上的清风楼的许老板与我是旧相识,你要是算术好,我可以举荐你去那边当任账房先生。” “清风楼有固定的账房先生,你要做的就是每日去把所有的账目整理归纳,然后把一天的利润算出来。” 酒楼一般不只有一个账房,这样的话,账房的权力就太大了。秦青灼所做的活就是把赚的钱过一遍,以方便老板看两本账本,相互比较。 “谢夫子。” 陆夫子点点头,提点他:“在赚钱的同时要先把课业完成,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弟子知道了。” “明年二月就是童试,距今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你要好好把握机会。”陆夫子拍拍秦青灼的肩膀,面露友善:“学海无涯苦作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好好读书,才能考个秀才。” 秦青灼郑重的点点头:“夫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夫子见秦清灼一脸积极的样子,心下满意:“我听说了你是社学的倒数第一,要是这月中旬还是倒数第一就会被劝退。老夫收你为弟子,要是你这次还是倒数第一也没有关系,你还小,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会为你托底。” 秦青灼生出羞愧之感:“弟子怎敢麻烦夫子,不会再考倒数第一。” 陆夫子和他非亲非故,这般为他周全,他要是辜负了他的心意,这不是狼心狗肺吗?! 陆夫子一脸欣慰。 “为师相信你。” …… 从陆夫子处走后,秦青灼心中有一团火,夫子这般看重,他绝不会辜负他。 他走出社学,打算拿着银子去买一些东西改日带回去。 社学周边都是吃食和杂货店,成衣铺子也不少,到处的吆喝声听着就热闹。 “姐姐,这里的布怎么卖?” 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妇人听见声音,抬起来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俊的后生。又听秦青灼叫她姐姐,笑得合不拢嘴来。 “这位公子,这边的布匹是一尺布五十文,这边的是一尺八十文,还有这边的要便宜一些一尺四十文。” 一尺就是三十厘米,成年男子大约有一米八左右。 秦青灼:“姐姐,这个紫色的料子来七尺。”还有余下的布料可以用来绣帕子和做荷包,不然只买六尺怕是不够。 他货比三家后,发生附近成衣铺子的价格都差不多,估计这片都是说好的。他也不再纠结,直接买了一尺五十文的。这料子他摸过,属于中等,他听过最低价格的布料和最高价格的布料,一般会选择中间的价格。 等以后银子富裕了,再来考虑其他。 因为他成亲的事,秦父还欠了乡亲们二两银子。 “公子,你的布料包好了。”老板娘笑着说。 “多谢。”秦青灼彬彬有礼。 明南知的衣裳太旧了,该穿得好一些。秦青灼没在家待多久,但他知道明南知在家是要干活的。他作为家中的一份子,出门求学,不能在家做活已是不好,把重担分到明南知身上,这也有些不公。 秦青灼把布料拿好,他并未再买其他的,反而问问了附近的物价。他仔细把价格记下来,等能回家的时候就到铺子里来买东西拎回去。 到了一处书铺,秦青灼拿着银子来买宣纸,原主在社学里没有多少宣纸,这还是要去买的。 秦青灼刚踏进门,就有一只胳膊揽住了他的肩膀:“秦兄,你回来了,昨日怎么没去赌坊?” 说话的这人语气自然,估计是原主的狐朋狗友。 “囊中羞涩就不去赌了。”秦青灼不动声色挣开了曹鼎的手,笑着说道。 “你哪次没钱没去赌,秦正谊说你变了,起初我还不信,现在却是有些信了。”曹鼎的语气不爽:“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这是无稽之谈,曹兄应该也明白,我这月中旬考试再是倒数第一就要被劝退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秦青灼不卑不亢,语气不紧不慢。 “还望曹兄海涵。”秦青灼拱手而立,芝兰玉树,声音不高不低。 他长得好看,书铺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这书生一进书铺,便有人注意到他了。身穿素衣,周身的气华却是难以忽视。 曹鼎被秦青灼说得一愣。 曹鼎忍不住再问,“你不去赌坊了?!” “不去了。” 曹鼎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瞧见秦青灼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刺眼。明明都是一个农门子弟,凭什么脱离他们的泥潭,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曹鼎紧紧的盯着秦青灼,随手拿了两本书,结账离开了。 秦青灼在书铺买了最便宜的宣纸,店小二还是热情的说道:“公子,慢走。” 社学里有不少贫苦的学子,家中有底蕴的,会选择请私塾先生到家里来讲学,不然就是族学。 “刚才那位兄台有些眼熟。”一位书生从秦青灼进来就在书铺选书。 “说得是,似乎在哪见过。”有书生回想起来,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和冯兄说话的人吗?” …… 明南知拿出锄头,从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家中没有要晒的东西,明南知就把自己采的草药放在院子里晒。 家中还有一些萝卜,明南知打算把它切成萝卜条,晒干做成萝卜干,这样又爽口又好下饭。 他把背篓的草药倒出来,准备拣出来。 院子门口传来脚步声,一声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南知,我回来啦,你想我没有!” 10 清风楼

明南知把泡好的金银花给叶哥儿倒了一杯。 叶哥儿脸上还带着好奇,他这是第一次来秦家。秦家有三间木板房,有一间是专门用来收杂货的。 还有两间木板房里面隔着套了两间。白婉和秦父住的屋子有里屋和外屋之分,秦青灼和明南知住的木板房也有里外之分,房子除了有些破旧,收拾得很干净。 “我才跟相公走镖刚回来哩。”叶哥儿说道:“听村子里的人讲说你成亲了,我才晓得是在秦家。” “秦青灼在村子里有些名气的,你继母把你嫁给他,我瞧你的气色却比在明家的气色好哩。” 叶哥儿是隔壁村嫁到清泉村的,他十六岁就嫁给了王虎。王虎是一个猎户,起初自己一个人在山上住,有一天有个狗熊把他伤了,他就搬到清泉村了。 明南知和叶哥儿的交情不浅,在明南知遇见那事时,叶哥儿对他也是不离不弃,还痛骂了纪大一番。 “相公对我很好,婆婆和公公也是明事理的人。”明南知自己抿了一口金银花茶。 秦青灼临走前还给他偷偷塞了五十文钱,让他自己看家里有什么花销的。明南知想着这件事,眼中就带着笑意。 “你这算是因祸得福了,秦家的老两口是没话说的,就是你相公混账了些,听你这么说,我又不确定了。”叶哥儿拍了拍桌子:“你脸上的气色是骗不了人的,至少你待在秦家比待在你娘家好。” “对了,我还没给你份子钱呢。虎哥说你一定不收钱,让我给你东西。”叶哥儿嘿嘿一笑:“这是我们走镖时,买了一罐茶叶,还有几包菜种子,这包点心拿着吃。” “你别给我推脱,不然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你可是救过虎哥命的人,你可别跟我客气。”叶哥儿笑呵呵的说。 那年,王虎上山打猎,手臂受伤回来了,赤脚大夫去县城去了还没有回来。 夜里王虎又开始发热,叶哥儿当时六神无主,脑子灵光一闪想到明南知认识草药,半夜里就去明家找人。 挨了明家的一通骂,叶哥儿终于把明南知带出来了,明南知看了王虎的伤势,夜晚就上山采药,熬了一个晚上才把王虎的烧给退下来了。 看见王虎的体温正常了,叶哥儿当场就抱着明南知哭了。 这情分,哪是流言能赶跑的。 “这又费了不少钱,我又不爱吃点心这些。”明南知有些头疼。 “你不爱吃,你那相公爱吃呀,城里人都喜欢吃,你给你相公吃吃看。”叶哥儿扬唇一笑。 他是明艳的小哥儿,又被王虎宠到没边,什么话都敢说。 明南知当真考虑起来,秦青灼在镇上读书,应该是喜欢着糕点的。 “那就谢谢你了。”明南知露出一个浅笑。 “一谈你相公,你就答应了。”叶哥儿摇摇头:“你这变得也太快了!” “要我说啊,也不知道你那相公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 “你这嘴巴就是不饶人。”明南知的语气带着点嗔,亲昵又软。 “我今后要在清泉村待很久哩,虎哥也要在镇上找活做。” 王虎是猎户,在村子里也有地,但他种不来地,就私下把地给卖了。现下不去走镖了,只好去镇上找些活来做。 “这是怎么了?走镖不顺利?”明南知有些担忧。 “这倒不是。”叶哥儿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走镖很顺利,虎哥赚了不少钱。就是我有点事,不能跟他一起跑镖了。” “哎呀,我不瞒你。我怀孕了呢,有两个月了,要安置下来。” “恭喜你。”明南知眼中带了笑,目光落在叶哥儿的肚子上,心里为他和王虎高兴。 “我们成亲三年了,终于有了。”叶哥儿笑起来:“为了这个孩子,我们只好安定下来了,不能再去走镖了。万一以后是个小子,还要让他读书的。” “是个闺女和哥儿,哪能受得了风沙。走镖走几年后,本来也打算安定下来了,这孩子就是让我们的想法提前了。” “你们的主意正就好,这日子总该是过出来的。”明南知眼中泛着柔软笑意。 王虎和叶哥儿都是心中有成算的人,而且还没有家里的人来约束他们。小两口又是勤奋恩爱的人,瞧着就让人羡慕。 两个人和和美美的,相互理解,人又肯上进,还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南知你说得对。”叶哥儿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叶哥儿眼睛亮晶晶的看明南知。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明南知对上叶哥儿的促狭眼神,蓦然低下头,耳尖动了动。 他抓了抓衣角,露出雪白的脖颈。 “哎呀!我就是想问问你和你相公的事情啦,以前我嫁了人的,有些话不好跟你说。现在我们两个都嫁人了,还不能说说私密话。” 叶哥儿压低了声音:“你相公厉害吗?” “啊……”明南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听见这话,低头凝视自己的手,脑子不知飞去哪的九霄云外去了。脸突然发红,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他,他还没和秦青灼洞房…… “一般吧。”明南知低垂着眼眸,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抿了抿唇,才吞吞吐吐的说话。 “一般?那他会的花样多吗?有什么花样,我改日还能让虎哥学学。”叶哥儿感兴趣的说。 明南知差点就坐不住了,他的双腿发软,花容月貌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嫣红,唇瓣殷红。美得不俗气,反而让人心动。 “没什么。”明南知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我在这耽误不少时间了,我该回去帮虎哥的忙了,不然他可忙不过来。而且我的那些胭脂水粉,不能让他碰,虎哥粗手粗脚的。” 叶哥儿懊悔的说了几句,他边走边说:“南知,等我们收拾好了,请你来家里吃饭。” “好,我去帮你吧。” “不用啦,都是小事。我们忙得过来。” 明南知看见叶哥儿离开,脸上的温度也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 叶哥儿再不走,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明南知去切萝卜。 …… 秦青灼次日上完课就出了社学,他走到清风楼门口,抬头看清风楼的牌匾,周围的客人还不少。 他抬步走了进去。 “公子,吃什么?我们这的招牌烤鸭可是一流,要不要尝尝看。”店小二看见秦青灼热情的迎上来。 11 账房

秦青灼拱手对店小二说:“我是陆夫子的弟子秦青灼,来找许老板的。” 店小二:“秦公子先坐,我马上去找老板。” 秦青灼没等多久,店小二就笑着把他迎上楼,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秦公子这边走,我们老板在包厢里等您。” “多谢小哥。” 店小二听见秦青灼的话,心里舒服了很多。 到了地方,店小二还有事要忙就下去了,秦青灼礼貌的敲敲门,听见有一道浑厚的说了一句“进”,他这才收敛着眸子走进包厢。 许老板穿着锦袍,身材中等,一双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见了秦青灼,眼睛便带了三分笑意:“秦公子,请坐,陆兄已经给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们酒楼是小本生意,但还是要试一试秦公子的算术本领。” 秦青灼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账本上,他笑了笑:“这是应该的。” 许老板:“请。” 秦青灼把账本拿过来,他还拿了算盘,他会拨弄几下,但要真正的用算盘算,他是不会的。 但算盘他本来就没打算用,许老板在这里盯着,他不好用数学公式。在这里,他只能用心算。 他翻开账本,开始计算,在本子上写下一个个精准的数字。 两只烧鸭,一碗甲鱼汤,一份绿豆糕。 三只烧鸭,米饭,一份红烧肉,一份凉拌黄瓜,两份…… 秦青灼的目光快速扫光账本,把算好的数字写在上面。 许老板一开始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结果他看秦青灼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子不禁开始往前倾。 他自己看了一眼账本,还在算第一个,他算出来和秦青灼的数字一模一样,但是秦青灼已经算完了二十个了。 许老板心中震惊,但他好歹是老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陆兄是说这是他新收的弟子,要不是他知道陆兄是科举出身,那他还以为陆兄是算术出身的,他这徒弟算术也太快了。 他看向摆在桌子没有用的算盘。 许老板的心里更是吃一惊,目光瞪大了,看着秦青灼俊美的侧脸,脑子有些发晕。 这,这是心算?! 许老板看秦青灼心无旁骛的还在算,他重重的咳嗽一声说道:“秦公子,可以了。” 再算下去,他不好对账。 秦青灼停下笔,恭敬的把账本还给许老板。 许老板露出一个笑脸:“秦公子先喝茶,我先对一对。” 秦青灼理解的点点头:“许老板请便。” 许老板也早有准备,他把清风楼账房先生算的账和秦青灼算的账一起对。许老板一个一个的看,神了,秦青灼和账房先生的账单完全对得上。 他心中震惊,终于看见一处不同。许老板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哪有这么厉害。 他仔细对了对,发现是清风楼的账房先生算错了一处。 “!!!” 秦青灼拿了一块茶点,喝了几口茶,心中很是舒坦。 “贤侄,你的算术本领很高,今后就在清风楼里做账房先生吧。”许老板口中的称呼变了,他慈祥的拍了拍秦青灼的肩膀:“陆兄给我说了,你一天在清风楼待不了多久的时间,你是书生毕竟是以科举为主。” 秦青灼不敢托大,立马起身道:“许老板说得是。” “你下学后,晚上就来帮帮忙,大约两个时辰,把账本算一算。”许老板见秦青灼这般上道,心中也舒服:“每月我给你三两银子。” 月薪三千,秦青灼还算满意,但该争取的权益还算要争取。 “许老板,若是社学放假,我要回清泉村去,就不能来清风楼了。” 许老板想了想,有些犹豫。但一想秦青灼是陆夫子介绍过来的,而且又有本事,这年头找一个好的账房可不容易。更何况,这个账房只是临时工,跟他没有利益冲突,书生向来清高,看秦青灼的样子也不会搞七搞八。 就当是结一个善缘。 “若是你要回去,要提前和我说。” 秦青灼心中一喜,立马拱手,语气温和:“多谢许老板,我没在的日子,可以从我的月钱里扣。” 许老板心中最后的一点小别扭也没了,感叹道:“秦公子,陆兄跟你说了你的家境困难,你算术算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月钱我就不扣了,就当我们结个缘分,以后要是你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了我就好。” “多谢许老板。”秦青灼认真的说。他穿着青衫,君子如玉。 许老板随口说的话,他也没想要秦青灼的回报。他只是认为秦青灼心性坚韧,又懂人情世故,所以说了这话。 结果没想到秦青灼后来能走那么远。 “好了,我先给你介绍给一些人,你今天就可以开始上工了。” 许老板带着他认识了一些人,秦青灼就坐在柜台前方,可以开始算账了,许老板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管理账房这事要是酒楼里心腹,管理清风楼账本的人是五十多岁的谭老头,他笑呵呵的,见秦青灼来了,也不去问其他的,对他很友善。 “结账。” 店小二立马过去说出多少钱,那一男一女结完账就离开了。 秦青灼在这里算账很枯燥,但他坐得住。谭老头也深知摸鱼之道,店小二还给他们柜台送来了水果和糕点,还有一壶好茶。 “小秦,吃点。”谭老头招呼他。 秦青灼恭敬不如从命:“长辈赐,不敢辞。” 他拿着糕点吃,觉得心情很好。一连吃了好几口。 有账单过来,秦青灼写上去,立马就把价格算好了。 “小秦,你这算术功夫到家了。”谭老头夸奖他。 秦青灼有些不敢当:“谭爷爷,过誉了。” 在清风楼上班很轻松,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可以摸鱼。秦青灼打算明日可以把书本带过来,在空闲的时候可以看一看。 碎片化的时间也不能浪费。笨鸟先飞,不管他是不是穿越的,对于知识都要抱有慎重的态度。 只有把知识记牢了,那么才能真正的运用起来。 当然学习需要技巧。 秦青灼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床上。 周池:“秦兄,一晚上没见你的影子了。” 秦青灼翻了一个身:“我去外面找了一份活干。” 周池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整个宿舍里就秦青灼的家室最不好,他们三个的家好歹是在镇上。周池不在家里住,是想来社学里交更多的朋友。孙越是和家里的关系不好,才搬到社学里。于岳更不必说了,就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 在黑暗之中,孙越难得出声:“那挺好的。” 秦青灼的变化,孙越也看在眼里,说实话,他挺喜欢现在这个秦青灼的,现在听说找活这件事又对他有些改观了。 周池心中嘀咕,孙越这家伙今天还来充好人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宿舍重归于寂静,秦青灼陷入了梦乡之中。 …… 过了几日,秦青灼在清风楼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他把书本带到柜台去看,谭老头刚开始还稀罕的看了他好几眼。 清风楼这么吵,拿着书本也看不进去,这不就是拿过来装大的。 结果谭老头发现,秦青灼是真的没有被清风楼的嘈杂的环境影响,他拿着书本坐在位置上,安之若素,黑眸认真。 拿着一卷书,清风入怀,衣衫传来淡淡的皂角味,露出的手腕有些漂亮的线条,手指骨节分明。 与人说账本时,嗓音清越,声音低沉。 这小子不得了,有这么一个账房,来清风楼吃饭的妇人,夫郎,姑娘和哥儿都多了一些。 许老板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社学秦青灼和周池,孙越的关系越来越好,三个人经常都是同进同出。 周池:“秦兄,明天我回家,你想要看的书,我这次帮你带回来。” 周池家里买了一些书,秦青灼想借阅。 “多谢周兄了。” “兄弟之间有什么客气的。”周池眼珠子转了转:“你帮我讲一讲《论语》就好了,今天上的课,我还有几句不懂。” 秦青灼是倒数第一,但周池对秦青灼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家伙可是让冯桦和洛川都心服口服的人。 而且在上课的时候,听陆夫子讲课,听得很认真。 秦青灼先打了一个预防针:“周兄,陆夫子讲的课,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要是讲得不好,周兄务怪。” “那是,不怪不怪。”周池拍胸膛保证。 秦青灼开始讲解了,周池发现秦青灼的讲解与陆夫子的讲解不同,秦青灼的讲解更加直白,吸引人。陆夫子讲得太过高深,秦青灼讲的却很简单,但能够理解其中的知识。 孙越听了几句,躺在床上也默默的听完了。 周池听完,心中惊喜:“秦兄,你讲得很好啊,我听懂了。” “听得懂就好。”秦青灼笑着说。 周池:“但是我又忘记了。” 秦青灼:“……” …… 次日一早,社学放假。秦青灼拿着之前买的布料放进包袱里,带着银子去采购在家里的东西。 “请问粗盐多少钱?” “三十文一小罐。” 秦青灼:“来一罐。” “好咧,公子。” 秦青灼买完盐巴,又去米铺里。 白米三文一斤。 “这位大姐,请给包五斤白米。” “好的,公子。” 秦青灼把油盐酱醋买好了,这次去了猪肉铺子。 他先问了价格。 “猪肉十二文一斤。” 秦青灼想到在家吃青菜的日子,他面露难色。他不讨厌吃青菜,但顿顿吃就有些受不了了。 随即他喊道:“三斤猪肉。” 屠夫熟练的给秦青灼宰肉。 “这排骨怎么卖?” “十五文一斤。” 这排骨还比猪肉贵。 秦青灼想了想:“这位大哥再来两斤排骨。” 屠夫爽快的应了一声。 秦青灼背着大包小包,他在一旁等牛车,心里有些高兴。 买了这么多东西,能改善家里的生活,还能把他成亲欠的钱还了。 “去清泉村的,上车三文钱。”有人吆喝着。 秦青灼交了三文钱,坐上了牛车。 12 人夫

牛车上坐满了人,牛车的主人这才慢悠悠赶着牛车回去。 秦生拍了拍肩膀上的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后脑勺,不假思索的喊道:“青灼小子。” 秦青灼扭过头来就看见了秦生,他笑道:“秦生叔,好巧啊。” “你小子今天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是赚大钱了。”秦生的目光落在秦青灼的背篓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真舍得花钱,” 秦秦灼听见秦生酸溜溜的话,他还是笑着的:“哪有什么钱,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你成亲后懂事多了,秦家以后还要靠你。你懂事了,你老子和娘就可以少费些心思了。”秦生说道这里又欣慰起来。 他和秦家又没什么大仇,还有些亲戚关系。嘴上过一过嘴瘾,眼红一下,但心思不坏。 秦青灼笑了笑:“这些年还要多亏了秦生叔的照顾。” 秦生摆摆手:“你说这话就客气了。” 牛车到了清泉村,秦生和秦青灼分道扬镳,秦青灼深吸一口气,背着背篓回家。 才刚到了院子门口,耳朵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今天还捡到了三只鸡蛋,今天这鸡吃了还下蛋。”白婉把鸡圈的门关好,左手拿着鸡蛋,右手拿着一个空盆。 早上要去捡鸡蛋,中午过去看一阵,晚上把鸡赶进鸡圈又要看一眼。 “娘,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下午上山去采点皂角,昨天晚上听刘大娘说,后山有一片野辣椒,我顺道去看一看,要是有就摘些下来。”明南知接过白婉手中的盆子,打算放在灶房去洗了。 白婉:“刘大娘口中的话,半真半假的,她最喜欢吹牛皮了,要是没找到,你也别丧气。” “知道了,娘。” 秦青灼站在院门口还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怎么和明南知相处,又如何和白婉相处,他才刚到这里没多久就去社学了。 明南知拿着盆子去灶房,在拐角处看见院子门口有一抹青色的衣角,他便没有去灶房,心里疑惑的看向院门口。 “相公。”明南知的语气有些惊喜。 秦青灼听见明南知的声音,他笑了起来,五官英俊:“我回来了。” 白婉闻言看见自家儿子背着背篓进来了,惊讶道:“你这怪才,你们社学放假了?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上哪买了这么多东西!”白婉面上一紧:“不会又去赌坊去了吧?!我要跟你说多少遍,赌坊有赢有输,输的次数要多一些,不管怎么样都是亏的,还落得一个坏毛病。” “我没去赌坊,这是我和社学里的兄台一起玩乐,从他们手中赢来的。”秦秦灼说道:“你看我买的东西,也没有乱花。” “这里有七两银子,娘,我成亲不是还欠了二两银子吗?这个钱就给别人还回去。还有五两银子就留在家里做开销。” 明南知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秦青灼出手这么大方,随随便便就是七两银子。有的庄稼人,一年到头来都挣不了七两银子。 秦青灼反复给白婉解释了,这钱来路是正途,白婉才高兴的接下,打算先去把钱给还了。 “这欠人钱,心里总是觉得悬着什么似的。”白婉拿着二两银子出门了。 明南知就喊了一声相公就去灶房里忙会儿去了。 秦青灼把买好的米油盐酱醋放进灶房里,灶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明南知垂下眼眸,心中有些懊悔,他今天根本就没有好好打扮,穿的就是一身灰色的衣服,为了方便干活,穿得太素净,容易把衣服弄脏。 早上在灶房里忙会儿,身上也有灰尘,明南知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下来。 秦青灼打开米缸,果然米缸已经见底了。他把买来的米倒进米缸,白花花的一片,把缸填满了。 盐这些家里根本就舍不得吃,秦青灼在家的时候,吃起饭来没滋没味的,就跟干吃白米饭一样,可想有多痛苦。 秦青灼把东西收拾好了,他看见明南知洗完盆子在烧热水。 他低着头,手指白皙,指尖泛着粉色。一大半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薄薄的唇瓣,半遮琵琶半遮面。 秦青灼想到背篓里买的那一匹布料,他轻咳一声。 明南知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他把手中的柴火放进灶膛里,便不再动作,缩着手,瞧着有几分乖巧和温顺。 像是乖乖的等着听秦青灼说话。 秦青灼突然嗓子有些渴,他开口道:“今早去布料铺子看了一眼,觉得这块布料用来做衣服很好。” 明南知闻言站起来,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相公,我的针线活有些平常,但我会好好给你缝衣服的。” 他是什么封建地主吗?听着真让人想…… 秦青灼凝噎:“不是给我缝衣服,我不知道你穿什么尺寸的,所以才买的布料,你自己给自己缝件衣服穿,不然村子里的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明南知看向布料,心里有些不敢相信,瞧见秦青灼认真的表情,他的心里有些暖意。 “我的衣服够穿,还是给相公做一件新衣吧,相公在镇上读书也有面子。” 秦青灼深沉的叹口气:“我娶了你,我们两个就是一个人,你要是穿得不好,就是丢我的面子。” 瞧主角受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单纯的人夫,怎么会跟着主角攻回到京城,最后还在主角攻的后宅里宅斗。 主角受红着脸,眼睛跟有钩子似的,亮晶晶的。 “多谢相公。” 这一声把秦青灼喊得又轻又软,毕竟这可是一个大美人。 他立马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喜欢就好。”他故作冷淡的说。 明南知拿着布料,摸着料子觉得很好,自从母亲逝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衣裳了。 更何况这料子摸着还很舒服,明南知定了定心神,把热水倒进洗脸盆里:“相公,你赶路辛苦了,先洗洗脸吧。” 秦青灼唔了一声,去拿自己的帕子,结果明南知已经把帕子放进脸盆里了。 秦青灼:“……” 他拿着帕子胡乱的糊了自己一脸。 主角受这也太体贴了吧。 13 祸事

秦青灼回家这一趟也不是惦记着回来读书,劳逸结合,再说了家里的事情也多。 他把帕子拧干挂在上面。 “我先去把包袱放里屋里。” “知道了,相公。”明南知把热水倒进水壶里,给秦青灼泡金银花水喝。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叶哥儿还给他送了一罐茶叶,改日可以给秦青灼泡来喝。 秦青灼回到屋子,把自己的衣服折叠放好,衣柜里还有一处放了明南知的衣裳,他的衣裳折叠规整。 里屋的东西整整齐齐的,被褥还有些皂角清香,在窗户边上还放了几株小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是从路边摘来的无名野花,种在盆子里。 这个里屋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相公,喝茶。”明南知端着水壶走过来,给秦青灼倒了一杯茶水。 明南知看见秦青灼喝了一口茶,心下高兴。他把布料也拿过来,放进衣柜里。打开衣柜里看见两个人的衣服挨得很近,明南知的耳朵有些红。 刚开始秦青灼离家去读书,他心里又怕又惊。秦青灼一走,他就要和白婉和秦父相处了,他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怕引人厌恶。 白婉和秦父没有为难他,他在秦家过得比在明家自在,晚上干完活就可以自己躺在床上睡觉了。 里屋的床为了成亲是特意新换的大床,成亲那日他就发现床上很软。等秦青灼走后,他一个人睡整张大床。 现下秦青灼回来了,两个人又要睡在一起了。 而且秦青灼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他们还没有洞房。 “南知,家里有腊肉吗?” “有的,腊肉这些都是婆婆用柜子锁着的。”明南知回答。 白婉对他是普通人对儿媳妇的态度,没有因为他是二嫁就鄙夷他就已经很好,家里的肉,鸡蛋这些都是白婉管着,在农村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今天买了排骨和猪肉,你看看能怎么做?” 农村人有大日子,过节过年的时候才能吃肉,猪肉和排骨都很贵,明南知在灶房里低着头烧水,根本就没去瞅秦青灼。 “排骨……炖萝卜吧,家里有块地种了萝卜。”明南知建议道。 秦青灼觉得可行。 明南知回到灶房看见背篓里的排骨和猪肉,他心里大吃一惊。刚才秦青灼给了娘七两银子,他心里就忐忑起来。结果这背篓里还买了肉,他相公哪来这么多的钱! 平素里也听村子里的人说秦青灼喜欢去赌坊,刚才娘还质问了他,秦青灼否认了,这下明南知不晓得该信谁的话了,他相公到底赌没赌? 他把肉放进碗柜里,免得猫窜进来把肉给啃了,那上哪哭去。 …… 白婉拿了二两银子就神清气爽的出门还钱去了。 秦家欠的是刘大娘家的银子,这还是磨了好久才借的二两银子,这下把钱还上,白婉觉得自己身子都轻了几两。 白婉笑道:“刘大娘!我来给你还银子来了,多亏你借给我们家的二两银子,我们才把青灼的婚事给办了,最近攒到二两银子,忙不连就给你送过来了。” 她自是留了一个心眼,没说这钱是秦青灼拿过来的。邻里邻亲的,大伙有事也会帮衬帮衬,但这眼红人的心思是丝毫没变了,家中有钱,要谦虚,低调,才能藏住富贵,和周围的来往也更和睦。 “你们这么快就凑足钱了,可怜见的,这是受了多少苦。”刘大娘在屋子听见白婉的声音,心中一喜,把碗筷放在桌上径直就出来了。 饭桌上刘大娘的儿子和儿媳们也没制止,刘大娘把家中的钱借给秦家,让儿子和儿媳们心中都很不满。家里就没几个银子,借给秦家的人了,秦家什么时候才还得上,这钱没有回到自己的口袋里,总是心里惦记。 有好几次儿子和儿媳们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怄气。 刘大娘也被儿子们说了一通,让她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充这个大头了,还害得家里的人来说她。 刘大娘走出门口,接过白婉手中的银子:“我们家又不急着用钱,你晚些还我也是可以的。” 儿子和儿媳们自打刘大娘出去后就束着耳朵在听,一听这话,二儿媳的嘴巴翘起来能挂油瓶子。 “刘大娘,你肯借钱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做人怎么能得寸进尺。再说了家家都不容易,二两银子也不是小钱。”白婉笑道:“这份情,我们记在心里。你是热心的人,我也是知道的。把钱还了,我饭都要多吃几碗,不然就一直悬在心里不安生。” 屋子里的儿子和儿媳们松口气。 刘大娘也没话说了,她握住白婉的手:“你这话说得可真见外,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互相帮衬着日子才好过。” …… 秦青灼去后山上捡柴火,明南知拿着镰刀跟着一起上山去割鸡草。 明南知割了一会儿草,秦青灼已经把背篓装满了,他伸出一只手来:“我来割。” “相公小心镰刀。”瞧见秦青灼漆黑的眸子,明南知一阵心悸。他犹豫的伸出手把镰刀递给了秦青灼。 秦青灼握住镰刀,弯腰割草。 明南知去摘了几个野果子,后山上有一处水池,可以用来喝水和洗果子。明南知把两个人的水囊灌满,把红通通的野果子洗干净。 “相公,吃果子。” 秦青灼接过果子,一口咬下去,把鸡草割完了。 明南知接过带着体温的镰刀,插在纤细的腰上,背上背篓。 两个人从后山回到家,时辰不早了,明南知准备把蹲排骨和萝卜,这要耗费一些时辰,炖几次,还要加水才能把味道炖出来,把排骨的肉炖软,一夹就可以把骨头脱离出来。 秦青灼往灶膛里加柴。 两个人待在灶房里,明南知把配料放进锅里就把锅盖盖上了。 “相公,隔段时间过来加水加柴就可以了。”明南知笑着说。 主角受会做饭也太好了吧。 要是在现代合租室友,他一定找个这样的。 不仅把房子打扫得干净还会做饭,这是什么神仙。而且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机宅斗的人。 原著误他。 “相公,这是我绣的荷包,送给你。”明南知拿着荷包递给秦青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用的布料不好,我绣的也不好,要是相公看不上可以不用,我拿去卖了补贴家用。” “……” 秦青灼半晌没有动静,明南知想把手缩回去了。 “咳咳咳,我觉得挺好的。”秦青灼轻咳一声接过来,嘱咐道:“绣荷包别在晚上绣,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相公。”明南知看见秦青灼把荷包挂在腰间,他的眼中泛着温柔的水波,一张面容熠熠生辉。 “青灼哥!救命啊!”白一弘从村头跑到村尾,一路上过来跑得腿都软了,嗓子里带着哭腔。 很快白玉花和白兰花两个小丫头呜呜的哭声也从院子里传来。 秦青灼和明南知立马从灶房里走出来。 “一弘,怎么回事?”秦青灼连忙问道。 “我爹……啊……从山上摔下来了,血淋淋的一片,我娘带着我爹想去镇上看病,没有人管我们,娘让我们来找姑姑。”白一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青灼哥,我害怕。” “我娘呢?”秦青灼拍了拍白一弘的肩膀。 “半路上碰见了姑姑和姑父,他们两个人从田里回来已经去镇上去了,让我先到姑姑家里。” 明南知给两个小丫头擦了擦眼泪。 “别哭,小脸都哭花了。”明南知抱着两个小丫头。 “一弘,你是哥哥要照顾好两个妹妹,你先别慌。”秦青灼安抚白一弘。 明南知去拿了糕点和糖水来给三个孩子,两个小丫头吃完就有些困了,明南知带着两个小丫头去睡觉。 白一弘晓得一些事,他整个人很紧绷,端了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目光紧紧的盯着院子外面。 “南知,你先照顾一下他们,我去镇上看看。”秦青灼打算去镇上打听消息,他的脚步很急。 “相公,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明南知点点头。 秦青灼匆匆离家而去。 此时,四舅母坐在牛车上,她差点晕过去了。白山躺在牛车上不省人事,浑身都是血。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白婉说着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四舅母还是安慰她自己。 秦父看着底下的路叹口气。 “安乐镇到了。” 14 好哥哥

明南知一边看着灶房里的火,一边看着白一弘。 白一弘还是一个孩子,他道谢后把碗里的糖水喝完了。 “谢谢嫂嫂。” “还喝一碗吗?”明南知温和的问道。 “不用了。”白一弘摇摇头,继续盯着院门口。 时间慢慢的过去,灶房里的排骨发出香味。白玉花和白兰花两姐妹醒过来,她们跑出来站在灶房门口,目光渴望。 “还要再熬制一会儿,等会就可以吃了。”明南知摸着两个小丫头的头发。 两姐妹只知道爹生病了,娘要去照顾爹,所以让哥哥带着她们来姑姑家里。看见哥哥在哭,她们也跟着一起哭嚎起来。 “嫂嫂,我们也可以吃肉肉吗?”白玉花有些怯怯的问。 明南知:“可以的。” 到了晚上,明南知见秦青灼和公婆还没有回来,又见三个小孩子已经饿了,就先行开饭了。 用被褥在板凳上铺了几层,让小孩子们洗漱上床睡觉。明南知洗了一把脸,目光落在院子外面。 乡野之地,有很多人养了狗,在黑暗中时不时听见狗叫的一声,隔了半晌就叫一声。 他把秦青灼的衣服泡在盆子里,明日起来再洗,刚把水放进盆里,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 三人刚下了牛车,往家里赶路,天都已经黑透了。 “幸好白山这次只是摔断了腿,还有几处骨折,至少性命保住了。”秦父的神色疲倦。 “明日还要去把别人的牛车清洗一下,不然免得被说嫌话,还会说我们秦家做事不厚道。” 白婉:“这个我知道。” “这次还要多亏青灼拿了二两银子过来,不然那医馆的大夫怎么会救白山。”白婉想到还在医馆里的弟弟:“只要把命保住就好。” “四舅舅那,还要多帮衬帮衬。”秦青灼去的时候,瞧见血人一个,差点晕血。 一只腿的骨头都凸显出来了,看着十分吓人。 “这事估计我那些兄弟也知道了,他们会去看白山的。我们就把三个孩子照顾好,这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们。”白婉叹气:“我们先回去吧。” 三个人到了秦家门口,屋子里还有烛光,秦青灼的脚步一顿。 秦父和白婉见屋子里有光,立马走进去。秦青灼的走进屋子,看见桌子上的烛光有些愣神。 明南知看见他们有些高兴:“爹娘,你们回来了,我去把晚上温着的饭端过来。” 秦父是有些饿了。 白婉和明南知一起把菜端出来。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在桌子上,秦青灼感受到温度,这才回过神来。 明南知已经把碗筷准备好了,他把筷子递给秦青灼:“相公,累了吧,吃饭吧。” 明南知你要不要这么体贴! 秦青灼接过筷子,突然头皮发麻。 “排骨是相公买的,炖了一个下午。”明南知主动解释。 秦父和白婉吃了一块,满满的汤汁,味道到肉里面去了,萝卜咬着爽口软和,一点也不粘牙。吃下去,整个胃口都打开了。 秦父和白婉举着筷子吃,秦青灼也吃了几块,这排骨炖得地道,终于不用一直吃素菜了,秦青灼差点哭了。 他在古代终于吃上排骨了! 一旁的咸菜也恰到好处,还有一碟红烧茄子,满满的汁水,茄子的表皮炒得脆脆的,但并不干瘪。 秦青灼的筷子就没有停过。 吃饱后,秦青灼再添了一碗排骨汤,他觉得今天圆满了。 “南知,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回来还要饿肚子。”白婉毫不吝啬的夸奖他。 明南知:“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父放下碗筷,目光冷了一下:“秦青灼,你有了钱就是这么糟蹋的?不知道把银子存起来。” 秦青灼:“……” 你可真是我的好爹。 白婉拉着有些担心的明南知去灶房收拾,给父子两个人一个独处的地方。 秦青灼:“……” “你娘在路上已经给我说了,你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要把钱存起来,要是有个什么风险,你这样子可怎么办?” 秦父:“别把钱花在吃上面。” 秦青灼小心翼翼道:“可是爹,我就这么一个爱好。”都炫到嘴里来。 秦父竟无言以对。 …… 挨了一通批,秦青灼还是活蹦乱跳的。明南知不禁有些佩服秦青灼的好心态,他在灶房都听见了秦父的怒吼声,把爹气的不轻。 秦青灼拿着自己的被褥盖好,明南知有些难为情的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他爬上床。 秦青灼睡在外面,明南知睡在里面,所以他要从秦青灼的身上跨越过去。 心跳突然好快。明南知黑黑的头发扫过了秦青灼的鼻尖。秦青灼立马翻过身,趴在枕头上,把头埋了进去。 明南知:“……” “相公,四舅舅怎么样?”明南知跨越过去,扯着被褥盖好,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头。 “四舅舅的腿断了,身上还有好几处骨折。”秦青灼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瓮声瓮气的。 他想到在医馆看见的治疗后的四舅舅,不禁吐槽那完全就是包成了一个木乃伊,只露了一个嘴巴和鼻孔,用来吃饭和呼吸。 好惨的。 “活着就好。”明南知听说四舅舅没有死,他有些庆幸。 “你以后少去悬崖边上,还有一些山坡也少去。”秦青灼想到什么叮嘱道。 他可不能在主角攻来之前让主角受有事。 相公这是在关心他,明南知点点头:“我不会去的。” 被褥里暖暖的,就是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在嫁给秦青灼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月光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明南知掀开被褥,又把被褥盖上,反反复复了好几次。 他借着月光看见秦青灼从枕头里翻过身来,平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敢乱动。明南知看着有些好笑。 “相公……” 秦青灼脑子一个激灵,双手攥紧了被褥,紧张问道:“干什么?” “你的头发飞起来了。”明南知瞧见秦青灼从枕头里出来后,有几根头发压弯了,现在翻过身就翘起来了。 秦青灼差点裂开了。 “……” 他把头发挼顺,整个人突然之间很疲惫。他侧过头,悄悄的用余光去看主角受。 主角受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唇角上翘,枕头凹陷下去一块,脸上白里透红的,近处看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有点可爱。秦青灼不禁想到。 他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偷偷摸摸的把主角受的被褥捻了捻,把他被褥盖好。见主角受没有醒过来的征兆,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家的那棵老树枝头冒出一点绿意。 …… 秦青灼睡得很熟,他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他睁开眼睛,三个小孩趴在他床边看着他。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早上的朦胧立马被这三个矮子吓没了,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尽管你们是小人。 “青灼哥,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白玉花大声说话。 太阳没晒屁股,晒他头上了。秦青灼想了想,表情有些懊悔:“都是我不好。我昨晚从医馆回来太累了,对不起,让你们认识到我懒的一面,给你们树立了不好的形象。” 白一弘浑身一震,看向秦青灼的目光有些愧疚。 “玉花,你懂不懂事!” 白玉花:“???” 15 赚钱

秦青灼把锅里温着的馍馍吃了两个,把碗筷洗干净。 “南知去哪了?” “嫂子上山捡柴去了,让我们就在家里玩。”白玉花被白一弘说了,表情还有些委屈。 白玉花说完,明南知就把背篓放在地上,把柴火抱到一间小屋子里,那屋子里全是柴火。 “相公,你醒了?”明南知看见秦青灼喊了一声。 秦青灼应一声,帮着明南知把柴火抱进去。 “爹去挖地去了,娘去医馆再看看四舅舅,顺便给四舅母带点东西去。四舅舅现在动弹不得,只能都以后伤势好些了,再用牛车拉回来。” “娘说你昨日太累了就不让我叫你起来。”明南知弯了弯眉眼。 秦青灼有点小心虚。 他轻咳一声说:“没事,你喊我,我还是会醒的。” 白兰花扒着里屋的门,圆溜溜的眼睛不住的在看两个人身上打转。 “相公,锅里温着馍馍,要是相公吃了就可以温温书,家里的事情有我就行了。”明南知虽说没读过书,但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家里但凡有个读书人,都是十指不沾春水,家里娇养着,以求日后考上秀才光宗耀祖。 考上秀才会见县太爷可以不行跪拜之礼,还有五十亩地可以免除赋税,家中的人也不用去徭役了。有了秀才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当夫子了,收几个弟子,每年都是束脩。 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秦父临走叮嘱他,让他好好的看着相公,让他好好读书。 秦青灼一听说去温书,心中一片凄凉。 怎么还要读书,他在社学里读,在清风楼里读,怎么回到家里还要读,他在家宁愿去种地! 想要在大楚活下去,活得好,首先就要是一个秀才,不然县城里的衙役都可以随便欺辱人。 “我现在就去。”秦青灼为自己定下目标。他发誓考上秀才后,他就搁桃子不干了。 买五十亩地,做一个封建地主。天天吃好的喝好的,秦青灼想起来心中一片安详。 努力,为了地主梦! 明南知见秦青灼转身去了屋子里,他进去灶房打算把相公吃的碗筷洗一洗,没想到灶房里很干净,碗筷已经被秦青灼洗好了。 “嫂嫂,我爹娘还没有回来吗?”白一弘有些担忧。 “你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但还在生病,需要你娘去照顾。这段日子,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的住着,等你娘有空就会把你们接回去。” 白兰花有点开心:“我喜欢和哥哥嫂嫂一起。” 白一弘一听没有性命之忧,心情也放松下来。他没有去纠正白兰花的话,青灼哥和嫂嫂确实对他们挺好的。 糖水在农村里也是珍贵的东西,他们在家里都是难得才喝上几回,在秦家就喝上了,而且这糖水还很甜。 昨晚还吃了排骨炖萝卜,差点把白一弘和两姐妹香迷糊了。 白一弘想着不能白吃白喝,帮着拿着扫帚在屋子和院子里扫地。 …… 安乐镇 白婉到了镇上的医馆,在一间隔间里发现大嫂和二嫂也来了。 “昨日去后山上砍柴,不晓得怎么的,就听村子里的朱大叔说相公从山上掉下来了,地上全是血。”四舅母边哭边说。 “我这连忙赶过去,村子里的人帮忙把白山搬到牛车上,我实在没法子估计三个孩子,就让他们去了三姐家里。下午到了医馆,大夫说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以后要成个瘸子。我还在医馆,三姐和三姐夫,还有青灼就来帮我来了。” “要是没有他们在,我可能也要躺着了。” 四舅母从昨天到现在一颗心就是悬着的,昨晚白婉他们走后,她一个人在医馆里还默默的哭了好久,今儿早上看见大嫂和二嫂,这眼泪就又落下来了。 苗梅拍了拍四舅母的肩膀:“白家虽说已经分家了,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你也不要担心,以后我和你二嫂会轮流来照顾四弟。” “遭遇这等祸事,还要找个机会去庙里拜拜菩萨,从山上摔下来能保住一条命就好了,以后找活的事以后再说。” 四舅母含泪点点头:“万幸有大嫂和二嫂,还有三姐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山福大命大,一弘他们三个你就别担心了,等四弟好些了,你再接回去吧。”白婉带了家里的一些排骨汤过来,把饭盒放在桌子上。 苗梅看见白婉眼中闪了闪,“就是三妹说的那样,我们家中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和四弟。” 昨晚家里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抽不出人手来。再加上听说白婉一起去了,他们商量着明日再来看看,两家还凑了三两银子过来给白山做费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白家各自分了家,每个家中都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其中白家老大的媳妇苗梅最是精明能干,和自己的小姑子一直不对付。 再加上白家老大的长子白策也在读书,两家都有一个读书人,自然是相互对比自家的儿子。白策比秦青灼争气多了,在书院里颇得夫子的赏识,为人处世也是彬彬有礼,十里八亲的人都会夸他,长得标志又肯上进,以后一定是秀才老爷。 苗梅和二嫂回去了。 “三姐,大嫂递给我三两银子。”等两人走后,四舅母对白婉说道。 “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大家平日再怎么闹腾,好歹也是一家人。给你钱就先用着。”白婉看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山在流泪,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我带了家里的排骨汤过来,你把排骨和萝卜吃了,我给四弟喂点排骨汤喝。” 她可不敢给白山吃排骨和萝卜,他现在只能喝喝汤和吃粥,她用碗舀了半碗排骨汤喂给白山喝,也不敢让他多喝,免得上茅房不方便。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后白山的腿瘸了,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这事也难。 现在这治病的钱也要费不少。 …… 秦青灼默写了几篇论语,自己又把意思翻译理解了一遍,把知识记在心里。 他每天学一些,学得扎实。孟子和中庸,大学每天也要学一点,以免生疏。 基础知识扎实了,就能做百分之六十的题了。 卷面分也很重要。评阅夫子一天要看那么多的试卷,当他疲惫时,看见一篇丑字会更加暴躁,看见一篇好字,也不吝啬向上抛起来打分。他又拿着毛笔沾水在桌子上写了几篇大字。 “相公,吃午饭了!” 喝完最后一口茶,秦青灼起身去吃饭。 他吃完饭看见三个小孩坐在板凳上绑菜。 在一侧已经绑了很多的菜。有茄子,土豆,萝卜,青菜,青椒,大葱,香菜。 “南知这是要拿去卖吗?”秦青灼不禁问道。 “对的,明日镇上赶集,我早早背着菜去寻个摊位,和娘一起把家里种的菜卖了。”明南知点点头:“家里也吃不完这些菜。” “这些菜的价格怎么样?” “都是一文钱一捆,茄子是两文钱。” 秦青灼:“……” 这也太便宜了。 秦青灼一看家里的菜水灵水灵的,心中有些意动。 “今晚我们吃点不一样的菜。” 秦父正在院子里乘凉,一听三儿子的话,轻哼一声:“你不去读你的书,来管灶房的事来了。你会做什么饭,尽是给人添乱。” 白玉花开心的说:“青灼哥,你要是会做饭,那玉花也会做啦。” “青灼哥,玉花说得对,你还是好好读书吧。”白一弘也很赞同。 秦青灼:“……” 他却是不死心,把三个小孩利用起来让白一弘做竹签,两个小丫头把切开的茄子,土豆,萝卜用竹签串起来。 “南知,再熬一锅汤汁,把这些串串放在锅里煮,这样可好吃了。对了,把肉也切了再串起来。” 五个人的效率很高,秦父拖着锄头挖地去了,明南知见相公热情这么高,没忍心拒绝他。 姜,八角,辣椒,香叶,桂皮……熬制成汤,小火慢慢的熬。 在熬制汤的时候,秦青灼拿着书边看边看着火。 时间慢慢过去,锅里冒出香气来。白兰花和白玉花把菜串得更勤快了,白一弘吞了吞口水。 傍晚,食材虽有些稀缺,但在农村已经差不多了。 秦青灼看时辰差不多了,先下了几串土豆和青菜。 热汤滚烫滚烫的翻滚,雾气弥漫。 村子里干活的人家都扛着锄头回来了,家里的人也在煮晚饭。 猛然间闻到一股子香味,不知道是哪家在煮好吃的。 “好香啊,这比酒楼里的香味还要浓烈,我都要流口水了。” “这香味是从哪飘来的,真让人羡慕。” 村子里的小孩闻到了,跑回家扯着阿爹或者娘的袖子:“我要吃!我要吃这样的!你给我做嘛!” “吃吃吃,一天调皮捣蛋只知道吃!”大人骂着小孩,心里暗自嘀咕,这是哪家煮的好东西,这香味真霸道。 秦父和朱大叔一起扛着锄头回来了,走到村子小路间就闻到了香味。 朱大叔:“这是哪家的香味,真香!让人流口水。” “可不是,这味道闻着就好吃,也不知谁有这个福分吃这么香的东西。”秦父附和道,吞咽了几下口水。 16 摆摊

朱大叔和秦父一起往家里走,朱大叔的房子在秦家的前面,他很快停下脚步深深吸一口气羡慕的说:“这有好东西的人家在你们那一段呢,都把我馋饿了,我先去吃点饭,自个儿想象一番,用香气来下饭。” 秦父继续往前走,越往自己的家门口走,香气越是浓郁,他站在院子门口有些狐疑。 他走进院子,就听见秦青灼的声音。 “再放几串肉。” 秦父吞咽着口水,呼吸急促,脚步加快,不到一会儿就到了正屋。 只见众人围在灶房的周边,锅里烧着滚烫的红红的汤,汤里泡着白菜,茄子,土豆片,黄瓜等蔬菜,还有逆子昨日卖回来的猪肉切成了薄片串在竹签上。 “你们在干什么?!”秦父轻咳一声。 “爹,你回来了,这是我们今日的晚饭,素菜已经熟了,您回来的正是时候。”秦青灼端来一个板凳让秦父坐好,把一串煮熟的大白菜给秦父。 秦父接过大白菜,咬上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白饭也有,太辣了,可以配合着米饭享用。”秦青灼想得十分周到。 “还有南知泡好的金银花茶。”秦青灼的话才说完。 锅里刚考好的几串素菜已经被三个小孩和秦父抢劫一空,秦父还用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金银花茶。 秦青灼:“……”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相公,这里还有一串萝卜,你吃吧。”明南知拿到一串萝卜,他想了想还是递给秦青灼。 “你吃吧,等会还有。”秦青灼十分感动,没想到最后想着他的人还是主角受。 等下一趟,他就可以吃肉了。 肉片终于熟了,秦青灼悠然的伸出手打算抓住竹签。 没想到只看见几只手的残影,然后锅里空无一肉。 秦青灼:“……” 秦父狼吞虎咽非常没有父子情,他吃完后,还舔了舔竹签,然后喝了一杯金银花茶,觉得整个人都很爽快。 太辣了,又很好吃,完全刺激了他的胃口,他想一直不停的吃下去。 白婉从镇上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闻到香味,差点被香迷糊了。进了灶房看见所有人都低着头在吃竹签上的食物,她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你在镇上吃没?”秦父用素菜下饭,已经吃了两碗白米饭了,看见白婉立马问道。 “吃过了。”白婉语气一顿:“但是我还可以再陪着你们吃点。” 秦父:“……” 白婉吃了一串土豆片,觉得自己又饿了。 秦青灼拿着肉串深深叹口气,这可真是虎口吞食,他看见一侧的明南知把热水倒进茶壶里,又把金银花茶续好了。 “南知,你吃点别忙了。”秦青灼恋恋不舍的把肉串递给了明南知。 明南知神色一愣,他笑了笑:“谢谢相公。” 秦青灼盯着明南知的嘴巴咬下肉片,他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素菜,却不知道明南知的耳尖红透了。 “南知,你说明日赶集,我们去镇上卖串怎么样?”秦青灼不经意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不知道镇上的人喜不喜欢吃。”明南知有些心动,农户人家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要是能卖这串串,应该可以赚不少钱。但这样的大事,不少他能做主的,只有秦青灼和秦父,白婉才能拍板。 他刚嫁过来,还是要谨慎为重。 在明家活了这么多年,明南知并非是天真之人。秦青灼为何待他好,可能是新鲜感还在,不能过度放肆,不然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他毕竟是二嫁之身。 “我是想把卖的菜用来穿串,这样可比卖菜好多了。”秦青灼想了想:“素串一文钱,肉串,我买的猪肉不多,先卖三文钱一串。只要把串串卖完,我们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不贪多,能赚一点是一点。 明南知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秦父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这事可以,还需要煤炭和熬制汤料,明日再到镇上去。” “我们也可以帮忙。”白一弘咬下一片茄子。 …… 次日一早,白婉在家照顾三个小孩,明南知和秦青灼去镇上卖串串,昨晚家里的人已经串好了,把肉片也去腥了。 现在坐上牛车就可以走了。 秦青灼打了一个哈欠:“这也太早了。” 天才蒙蒙亮,只能看见一丝光线。 “要早点去镇上占一个好位置,去晚了就没什么好位置了。”明南知背着菜,秦青灼主动背了汤锅和煤炭。 “太难了。”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秦青灼被人撞了几下,一下子就扑到明南知怀里去了。 “这段路有些抖,相公小心些。”明南知扶着秦青灼,帮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明南知今日还是穿着素衣,头发仅用一根青色的发带绑起来,外貌过于出众,这样朴素的打扮,反而更加突出了他外形上的优越。 牛车上已经有不少汉子在看他。 秦青灼今早起来也嫌麻烦,随手拿了一根发带绑好头发,等出门后看见明南知也是绑着青色的发带,心里突然急促的跳了一下。 绑同样颜色的发带也没什么稀奇吧。 “安乐镇到了。” 两个人寻了一个好地方,忙会儿一天把锅架好了。周围的行人匆匆,看也没有看他们。 “南知,我去买几个肉包子。” “好。” 秦青灼跑到包子铺:“老板,你们这里的包子几文钱一个?” “素包一文钱,肉包三文钱。” 秦青灼直呼好家伙,这不是和他的串串一样的价格。 “来四个肉包。”今日要干些体力活,还是要吃好些,反正今天会赚回来。 “好咧,这位公子,十二文钱。” 他揣着包子回到自己占的地儿,开心的喊道:“南知,吃肉包子。” 明南知站在一旁,身姿修长,容貌极盛。 “相公,破费了。” “你两个,我两个。”秦青灼一口咬下去,立马就把两个肉包子解决了。 明南知拿着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心里似乎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相公对他挺好的。 “南知,等天亮了再开张。” 这乌漆嘛黑的,根本没多少人。 路人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天也大亮,秦青灼点燃了炭火,开始煮沸锅里的汤汁。 香味开始到处蔓延。 他把自己准备的牌子立起来。 一串素菜一文钱 一串肉片三文钱 “诸位父老乡亲们,来吃串串咯!”秦青灼大声吆喝,丝毫不怕见笑。 有几位在路上走着的未婚哥儿看见秦青灼长得好看,气质又不凡,走到铺子前。 “便给我来一串土豆片吧。”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然是先要尝试一番,才知道到底好不好吃。脸有一定的优势,但做东西吃的,还是要先吃东西。 “没问题,好心的少爷。” 那位哥儿笑得合不拢嘴,他哪是什么少爷,只是一个寒门子弟而已,这郎君又说得这么情真意切,真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哥儿接过自己的土豆片,吃了几口,很快就吃完了。 嘴巴的辣辣的,但是好过瘾,吃了还想吃。 “再给我来四串土豆片!” 在一旁的有人看见这场景,又被香味勾住了,纷纷走上前来。 “给我来一串茄子!” “一串黄瓜!” “三串大白菜,两串土豆片,一串萝卜,三串肉片。” 有的人要得少,只是图个新鲜,有的要得多,根本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一文钱对于在安乐镇上生活的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说话的人太多了,明南知有些记不清了。 秦青灼小声说道:“没事,你把串串下锅,素菜先下茄子,黄瓜,白菜,土豆,萝卜,每种素菜下五串,肉菜下十串。” 明南知看见围在摊位上的人:“好,相公。” “好的,您的一串茄子。” “您的黄瓜,请拿好。” 秦青灼的记忆力极佳,立马就把众人的面孔和所说的串数对上了,每样菜色取最大的数值以上。 每个客人的顺序他也记住了。 这样不会让客人感受到自己被怠慢了,比自己后面排的人都吃了,为什么自己没吃上,这种事情在秦青灼面前是不会发生的。 第一批吃完的人,吃了一串分明没有感觉,他们还想吃很多很多,可能就有感觉了。 “再来十串茄子,四串肉片!” 秦青灼暗想还想考我十是十,四是四,没问题安排上。 周围摆摊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把这个小摊子包围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跟卖面条一样吗?!” “对啊,就是汤香了点,那么一串萝卜能卖一文钱,我这根萝卜才卖一文钱啊?!疯了吧!” “完全就是坐地起价,家里种的萝卜和大白菜,根本吃不完卖不完啊。”有一个汉子喃喃自语。 “各位一个一个的来。”秦青灼的声音被各种叫喊吞没。 冯桦刚读完书从家里出来,看见一处小摊围着很多的人,他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就走了上去。 “冯兄,你也是来吃串串的?”一位相熟的书生惊喜道。 “何为串串?”冯桦有些疑惑。 “素菜一文钱一串,肉片三文钱一串的串串啊。”书生已经会背价格表了。 冯桦:“……” “我刚买到的白萝卜,给你吃吃看。” 冯桦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拱手道了一声谢,接过来一口咬下,然后立马把一串白萝卜吃完了。 “冯兄,这串串好吃吧。”那书生还有些自得,好似推出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喜欢,心中很是满足。 他一扭头,一个人影都没在了。 书生:“……” 从人群中传来冯桦的叫喊声。 “八串白萝卜,五串肉片,三串黄瓜!!” 等了许久,终于到冯桦了,他连忙上前接过自己的串串。 “您的串串请拿好。” 冯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抬起头来,目眦尽裂。 “秦兄?!” 17 社学考试

“冯兄。”秦青灼有些惊讶。 人群中围绕的人太多了,冯桦拿着串串就被其他人挤出去了。 冯桦咬了一口白萝卜,心中还没有回过神来。 秦兄竟然出来摆摊了,而且味道还这么棒。至于为什么要摆摊,冯桦也不是不懂俗事的人,秦兄家中有困难。 秦兄家境贫寒,却始终坚持读书,用摆摊的钱来补贴家用,品德如此高尚,真是非常人所不能。秦兄前几年在社学没有名气,可见秦兄是一个低调的人,品德高尚,自强不息,又对读书这么上心,这不就是古之君子吗? 冯桦一顿脑补自己都为秦青灼感动了,要不是在街上,他就会直接挥洒泪襟。 他要为秦兄做点事情。 秦青灼拿着串串:“这位公子请拿好。” 他太忙了,还没来及顾及冯桦。 过了半晌,人群终于有些散去了。明南知掏出帕子,看见秦青灼额头上的汗水,他咬了一下唇上前去。 “太热了。”秦青灼为了早日找回自己的八块腹肌,在社学时每日早晨读书时就会早起锻炼,晚上也要围绕着社学跑一圈。 原主的身体太虚了,没跑几步就虚汗淋淋,经过他的锻炼现在好多了。 一方洁白的帕子伸了过来,轻轻的碰到了他的脸颊。 秦青灼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帕子轻轻的拂过嘴唇,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落在眉间,落在额头上。 手指轻柔,像是怕把珍贵的宝物弄碎了一样。 炭火烧得旺盛,秦青灼不知道是炭火的热气还是什么,他的脸颊发红,口干舌燥,低垂着眼眸,身体紧绷僵硬。 “相公,休息一会儿吧。”明南知擦了擦秦青灼脸上的汗水,有些心疼他,他是读书的人,哪能来做这样的活。 并且在半途也没有喊过苦喊过累。 嫁给秦青灼的日子,明南知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传言不可信。这样有担当的汉子,怎么会是一个混混。 以前和纪大定亲的时候,村子里的规矩并没有定亲的人在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他也曾畅想过和纪大成亲后,他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 现在想来这个念头一开始就是错的,纪大气质不凡,眼中总是藏着东西。 他又是失忆的人,这样的他本身就不稳定。所以被抛弃也是他自己心智不稳定。当时被甜言蜜语迷惑了心绪,竟怀着欢喜的嫁给纪大。 秦青灼同纪大不一样。虽说性格上和传闻有些不同,但他是土生土长的清泉村人,他在这里扎根,父母亲戚都在这里,他就是真实能握住的。 “你先坐,你也累了。”秦青灼对明南知说道。 他有些不敢看明南知。 主角受太靠近了,秦青灼的嘴唇动了动又不知如何开口。 清醒一点啊,要是想要在古代生存考一个秀才就好了,就能在安乐镇苟下去。但要是和主角攻对上,主角攻的一个手指头就能灭了一个秀才。 要想和主角攻对上,必须还要接着往上考。 “相公,有很多人来了。”明南知看见有很多人朝着他们的小摊来了。 秦青灼抬起头来看见了为首的冯桦,冯桦走在他们面前拱手:“秦兄,我们都是来吃串串的。” 来的人都是社学中的人,冯桦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知己们,他们纷纷都要来凑这个热闹。 “今天有多少来多少!” “我要十串肉片!” 书生们站在一旁等着,这些人都是和冯桦交好的人不会那么没分寸,只是打量的目光还是投向了秦青灼。 “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什么时候和冯兄的关系这么好了?” “冯兄可不像是一个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他好像是秦青灼啊?”一个书生说道。 …… 秦青灼和明南知一直在忙,等把所有的菜卖完了,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冯桦:“秦兄,过几日就是社学的考试了,你要注意一些。” “多谢冯兄提醒。”秦青灼同样拱手,瞧见袖口有些油污,俊美的脸上有些羞赧:“衣着不整,还望冯兄海涵,今日也多谢冯桦带这么多人来镇场子。” “秦兄,客气了。”冯桦心中松一口气,他还怕秦青灼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摆摊赚钱,可见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愧是秦兄,胸襟宽广。 等冯桦走后,秦青灼和明南知把家当收拾好了,他们还未吃饭。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只要四文钱!” 秦青灼看向一旁的明南知:“南知,吃一碗牛肉面吧。” 明南知点点头。 “店家,两碗牛肉面,一碗少辣少葱,一碗多辣多葱。”秦青灼朗声道。 他解释道:“在家见你喜欢清淡的,但又不太喜欢太过清淡的,对于有葱的菜从来都不吃,我就擅作主张帮你点了少辣少葱的,你还有什么忌口吗?” 明南知坐在板凳上,雪白的脸上有些红,他摇摇头:“……没有了。” “客人,你们的两碗牛肉面来了!” 秦青灼把筷子递给明南知,明南知的心跳有些急促,他攥紧了筷子。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贴心,还对他这么好。 秦青灼是一个大直男,他根本没注意到明南知的心思,埋头开始吃面。 太好吃了!!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吃香的喝辣的。”秦青灼有些豪言壮志。 明南知放下筷子,目光温柔:“嗯。” 秦青灼察觉到明南知的目光突然猛地咳嗽:“咳咳咳咳,我就是说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的目光也会注视着主角攻吗? 秦青灼的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 两个人买了一些猪肉和配料回到家中。 “数数有多少钱。”白婉从秦青灼手中接过铜钱,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六百文钱。”白婉数完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爹,我不是在做梦吧。” 秦父:“没呢,你梦里能有这么多人。” 白婉看向家中的两个小辈,“明日青灼要去社学了,社学花钱的地方多,给你一百文钱,南知这次也拿一百文置办一些物品,或者作为你们夫夫两个人的小金库,剩下的四百文我就收好了。” “是,娘。” “这串串真能赚钱。”白婉想了想:“那我们明日再去摆摊。” 秦青灼:“这样的买卖不会长久,很容易被人模仿过去,能赚一点是一点,等对手多了,我们就可以收手了。” 他对钱财虽渴望,但也知道摆摊是很累的事情,这件事变得薄利起来,那么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不然沉没成本多了就会放不了手。 “这事以后再看,你们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秦父催着他们去休息。 秦青灼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或许是太累了,一夜无梦。 “相公。” 明南知叫了秦青灼,没有听见回应。他借着月光看见秦青灼已经睡熟了。 他只好咽下想说的话,抱着被褥。 * 秦青灼次日一早就坐牛车去社学了。 “快点复习吧。”周池一个头两个大,也不去外面浪了。 孙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拿着书半天都没翻看一页。 秦青灼回到宿舍也开始看书,他看书看得很快,只看重点,其余的一点也不看。 “秦兄,你看得这么快,能看出什么名堂?”周池快要被折磨疯了,一看秦青灼的态度很沉静,他的心态就炸裂了。 “我先看重点,其余的只有少数的分,我可以选择放弃。要是把每本书都看完,反而得不偿失。” 周池不死心:“那万一考到你没复习到的呢?” “那我选择失去这些分,重点毕竟是重点,还是有很多分的。”秦青灼笑了笑。 周池:“……”好有道理的样子。 孙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几日,社学的考试开始了。 秦青灼搬开自己的桌子和其他人隔开距离。 这还是第一次在古代考试,秦青灼的心中有些紧张,当他看见试卷上的那些题后,他的心突然不紧张了。 陆夫子在这里监考。 他看见有人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的人却是面露喜色,在最后面的秦青灼已经沉稳的落笔了。 陆夫子挼了挼胡子,他这徒弟以前是倒数第一,不知道这次的考试怎么样。 孙越做完了几道题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他的分数一直很稳定,每次都是固定的分数,排名也是固定的倒数第三。 周池就是抓耳挠腮的人之一。 有人翻了试卷,发出沙沙的声音。 书生们:“……”天杀的!做这么快! 过了半晌,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孙越走出了考场,不过其他人都习惯了,倒数第三无人在意。 孙越之后是秦青灼也走出了考场。 众人抬头看了一眼,哦,倒数第一,无人在意。 秦青灼走出考场放松下来。他还是有些题没有把握,怕是没有其他人厉害。但早点出了考场,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秦青灼,你这是没写几个题吧?”秦正谊发现秦青灼坐在柳树下面,他的眼中有些恶意。 “我全写满了。”秦青灼认真的纠正他。 “写完了也不代表全对。”秦正谊冷哼一声:“你就等着被劝退吧!” 秦青灼说道:“想必正谊兄这次一定能考一个好成绩。” “那是,我哪是你这种人能比的。”秦正谊仰着头颅骄傲的说。 秦青灼心疼的抱住了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弱小好无助又可怜。 18 震惊

社学考完试后会给书生放半天的假,因为这次的考试要考三天。 等社学的书生们考完试人都已经焉巴了。 秦青灼也有些焉巴,但他转念一想,等去考县试的时候也是三天。 县试是科举考试的第一关,考试的科目是诗、赋、经、史。他们会去县城里考试,由各县的县令主持。县试是预备考试,考试的时间一般是在二月。 县试过后,再参加府试和院试,只有三次考试通过后才能取得秀才的功名,有机会参加乡试。 “今年过不上一个好年了,才过完年就要去参加县试。”周池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虽说他对做生意很感兴趣,也乐于和社学中的人交朋友,但他还是想考一个好的功名,认识更多的人。 “这次要是还考不上,我就要回家继承家里的面馆了。”一个胖胖的书生苦着脸说。 “你已经考了两次了,就是院试没有过,太可惜。”有人有些叹息。 科举的难度很高,在一个县城里成为秀才的书生大概只有百分之八左右,这还算高的。 考上秀才了至少能改换门楣,称自己也是书香门第。 在小地方也过得很滋润,前提是不要碰上举人,不然就要矮一截身子。 在官场上混的人都知道,官大半级压死人。 秦青灼把自己的书本拿出来,他已经开始卷起来了。 周池:“……” …… 陆夫子他们把试卷收到学舍里开始改试卷。 几个夫子分工批改试卷。 甲乙丙丁四个班级,每个班上只有三十位书生,改试卷还是很容易。 陆夫子从早改到晚终于把试卷改完了。 “老谢啊,你们班上考得怎么样?”乙班的钱夫子问甲班的谢夫子。 “这些小兔崽子还不行,离县试差远了。”谢夫子摆摆手,挼着胡子笑眯眯的说。 钱夫子暗地里瘪了瘪嘴,谁不知道甲班的学生最优秀,谢夫子这就是藏拙,装蒜。 丙班的范夫子一脸老神在,反正他们班就是第三名,也没什么好争取的,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好了。 范夫子说道:“甲班又是冯桦第一了,那洛川就是第二。” “老范说对了,甲班就是这两个人争来争去的,没什么意思。”谢夫子伴装着恼怒,眼睛里还含着笑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冯桦和洛川的满意。 “今日老陆怎么不说话,这不正常啊。”钱夫子有些惊讶。要知道陆夫子的心气很高,只是交给他的班就是社学最差的班,他是太学里的人,但也架不住丁班。 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了,但对陆夫子的感官很复杂。 陆夫子:“老样子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夫子把试卷放在桌子上,拱手道:“诸位兄台,我就先走一步。” 他的语气温和了不少,走路脚下带风,很快就消失在学舍里面。 谢夫子:“……” 钱夫子:“……” 范夫子:“……” 范夫子嘀咕这老陆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钱夫子拿着水杯站起来喝水,余光瞥向陆夫子的桌子。能让陆夫子心情好的,莫不过这次的社学考试了。丁班一直都是垫底的,他们的第一名在甲班就是中等的成绩,非常的拿不出手。 钱夫子无意间扫过陆夫子的桌面,看见一张试卷还有些漫不经心,等看了几眼后,瞳孔放大。 什么!!这个题怎么会全对!他们班的第一名都没有全对。 钱夫子扫到另一大题,他的身子不禁前倾。 这个回答太新颖了!丁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才! “咳咳咳咳……”钱夫子水都喝不下去。 谢夫子也看了一眼,整个人也愣住了。 “这道题比冯桦答得好。” 范夫子看见也惊住了:“这道题比我的爱徒写得好。” “……秦青灼?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谢夫子喃喃自语,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想要收为弟子的人吗?然后被陆夫子截胡了。 …… 秦青灼晚上又去清风楼算账去了,他算账愈发熟练,很快就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我先去一趟茅房。”他说了一声选择摸鱼而去。 人是需要劳逸结合的,不能一直干活和读书,不然人的精神会受不了的,秦青灼理直气壮的想。 他摸了一会儿鱼,又回到账房里继续算账。 “青灼啊,你算账算得快,年末还需要你和谭老把账本做好。”许老板下楼对他们两个委以重任。 “必不负许老板所托。”秦青灼连忙拱手,做出读书人的经典动作。 “东家就放心吧。”谭老头点点头。 “好,有你们两个在,我还是放心的。”许老板抚掌大笑。 对,有两个喜欢摸鱼的一老一小在,老板你就放心吧。 秦青灼算完账,接着拿着自己的《孟子》。 “小秦啊,来喝点茶,别把自己累着了。要是读书不成,还可以做账房先生,也能做一位富家翁。”谭老头十分欣赏秦青灼。 “多谢谭老,但我立志一定要考上科举,钱财与我而言虽然很重要,但不及我的抱负重要。”秦青灼大义凛然的说。 有的功名才有更多的钱,才能保护自己的钱。 谭老头闻言浑身一震,内心有些羞愧。 “你的抱负一定会实现的。” 秦青灼骄傲的低头继续看书。 谭老头看秦青灼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从“你小子喜欢摸鱼”变成了“热爱读书的好书生”。 闲暇时间都是为了好好的休息更好的读书。 在清风楼和社学来回奔波,秦青灼还不忘晚上从清风楼回来后去跑上一圈,男人对腹肌的执念。 次日一早,早读的书生们还是摇头晃脑的读书。 “成绩出来了!” “这次的第一又是林兄了。” 林阳谦虚道:“成绩还没有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池一脸沮丧:“秦兄,我们对对答案啊,我觉得我做得不好。” 秦青灼也有点紧张,对对答案心里也有底:“好吧。” 两个人在早读的时候小声的对答案。 周池发现他和秦青灼有大量的不同,只有三分之一是一样。他的成绩在丁班是中等,而秦青灼的是倒数第一。 周池面上松了一口气,他这把稳了。 “秦兄,你也别太难过了,我相信你这次一定不是倒数第一。”周池安慰他。 可能是倒数第二。 孙越一直都是倒数第三,没什么争议。 秦正谊从门口走进来,路过秦青灼位置的时候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周池:“正谊兄似乎对你很不满。” 秦青灼解释:“正谊兄只是嘴巴不舒服。” 秦正谊闻言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周池:“……”什么毛病。 陆夫子抱着试卷进来了,整个学堂变得安静下来。 秦正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次他考完后自我感觉良好,一定能一雪前耻。 “这次考试和上次的成绩差不多,但我发现我们班上有个人进步很大。”陆夫子语气温和,完全不像平常的样子。 秦正谊一听进步很大,他心中笃定是自己了,越发的骄傲起来,目光露出期待。 “这次班上的第一名是……” 林阳露出一抹谦虚的笑容。 “果然还是林兄啊。”有书生小声的说。 “我们丁班只能是林兄吧。” “第一名是秦青灼。”陆夫子露出一个笑容:“你这次的进步很大,要继续保持不要骄傲。” 秦青灼有些小惊喜,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恭敬道:“谨遵夫子教诲。” 全班突然寂静下来,然后轰然一声。 “怎么会是他!” “这也太太太离谱了吧!” 林阳整个人头昏目眩。 “第二名林阳。” …… “十四名周池。” “二十八名孙越。” …… 到这里还没有念到秦正谊的名字,他有些心慌,后背冷汗淋淋。 “三十名秦正谊。” 他从倒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一! 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秦正谊拿着自己的试卷,想到自己在秦青灼面前说的一些话,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傻。 倒数第一去第一名的面前放狠话。 没事,秦青灼这次只是侥幸,等县试的时候他一定没这么走运。 周池也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秦青灼自己在心里美滋滋的高兴一下,面上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 陆夫子见秦青灼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暗地里点头。果然他挑人的眼光就不会差,但要要考县试还要多让他这个徒弟做准备。 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才是吾辈楷模。 …… 清泉村 明南知和白婉摆摊回家了,白婉数着钱,听着铜钱碰撞的声音,唇角一直是翘着的。 “娘,我先回房了。” “去吧。” 明南知洗漱完躺在床上,秦青灼这是第二次离开家了。第一次是他们成亲之后,秦青灼就去社学去了。那次明南知看见秦青灼走后心里没有波动,这次反而有些想念秦青灼了。 他把被褥卷在身上,旁边的床空无一人。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相公和他还没有洞房,在晚上无事可做,明南知的思绪总会乱想。 相公的皮肤也很白皙,眼睛大大的,低垂着眼眸,丰神俊秀,用手撑着脑袋看上去一副悠哉的样子。 明南知双颊发红,羞云怯雨,垂下了眼睛。 19 夫子啊你

考完试后,在社学的日子很平静。一些小意外,秦青灼也能很好的解决,最后看见他都会飞速的逃离。 陆夫子:“今日我们把《论语》讲完了,论语的篇幅很短,但微言大义,你们下去后要好好的理解。” “是,陆夫子。” “下课后,秦青灼跟着我来一趟。”陆夫子收拾书本。 秦青灼:“……” “是,夫子。” 秦青灼心中狂跳,他低眉顺眼的跟在陆夫子身后。这次的社学考试他考了班上的第一名后,这还是陆夫子第一次找他。 待两人离开学堂后,书生们就吵闹起来。 “陆夫子找秦青灼干嘛?” “不会是要开小灶吧,听说陆夫子早就收秦青灼为徒了。” “不是吧,陆夫子这么厉害,能让一个全班倒数第一的人跟个竹子一样节节升高,直接把林阳的屁股挤下去坐上了第一的位置。”有书生大声嚷嚷。 林阳脸色铁青。 他心中有些嫉妒,他在丁班这么久了,一直是丁班的第一名还是没有被陆夫子收为徒弟。 结果秦青灼却被陆夫子收为徒弟了,这件事让林阳如鲠在喉,秦青灼有哪点比他好。 他甚至怀疑秦青灼这次考了第一名是陆夫子给他泄题了。 等着吧,县试会让秦青灼原形毕露的。 另一边秦青灼跟着陆夫子到了学舍。 “坐吧。”陆夫子面露慈祥。 “多谢夫子。”秦青灼拘谨的坐在位置上,心里七上八下的,陆夫子到底叫他来做什么。 “下课的时间我有一次听周池说,你再找他借书看,我这里的书比他那里的要多,你没事了就可以来这边看书。” 陆夫子笑着让秦青灼跟着他往里面走。 秦青灼走进去瞬间惊呆了。 陆夫子这里可以开一间书铺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知道你很有本事。我的这些书只是锦上添花。”陆夫子不动声色:“你比社学上的每一个书生都有天分,只要利用好自己的天分就可以考一个好的成绩,我看好你。” “你的目标是什么?” 秦青灼毫不犹豫:“秀才。” 陆夫子:“……” “做人要有志气,你可以把目标定得高一些。”陆夫子轻咳一声:“你先去看书,每日需要看二十页,然后把四书五经的每一句都要有自己的理解,每日就理解二十句,这件事很难,但我相信你。” 秦青灼差点吐血。 “还有,我听说你喜欢帮其他人讲解《论语》,这是一个好习惯也能团结同窗,每日你就对着我讲一讲《论语》吧。” 看着陆夫子的脸,秦青灼怕自己讲不出来。 “看见门口那口大缸没?” 秦青灼看向门口的大缸:“看见了。” “你知道王羲之的故事吗?”陆夫子挼着胡子,友善的说。 秦青灼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拱手真诚道:“夫子,王羲之的故事太多了,学生不知道您说的哪一个。” 陆夫子摇摇头,一脸“你让为师很失望”的表情。 “王羲之为了练字写了十八缸水。” 秦青灼沉默不语。 陆夫子再接再厉:“孩子啊,做学问就是要下苦功夫。当年我有一个朋友,为了在科举考一个好成绩,先是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钻研四书五经,找各种大儒讲解,最后融会贯通有了自己的感悟。他在这期间,把四书五经和其他的书籍联系在一起,不管吃饭还是睡觉都在练习,感受自己的文气。” “有一次,我叫我的朋友吃包子,结果他把砚台当作是包子,一口咬下去吃了满嘴的墨汁,牙齿也遭了罪。他专注学问,一点也没有分心。” 陆夫子苦口婆心:“可见想要成功,都是要坚持不懈,把基础扎稳,急不得的。” “所以今日我也备了一个大缸,为师不求你写满十八缸。”陆夫子痛心疾首的说:“但至少应该有三缸才好。” 秦青灼:“……” 秦青灼一脸麻木。 夫子,你的那个朋友叫王羲之他爹吧。除了把练字改成为了科举以外,您是一点都不变啊。 “而且我觉得墨汁太珍贵了,我们就不用墨汁了。”陆夫子提出一个建议。 秦青灼立马精神抖擞起来,他期待的问:“那我们用……” “你把三缸水都写完吧。”陆夫子直截了当的说。 秦青灼脚下一个踉跄,手指颤抖:“我……你……” 他的气血上涌,喉咙似乎堵着什么东西。 “不用感谢为师,为师都是为了你好。”陆夫子一脸被自己感动了的神态。 …… 周池和孙越等着秦青灼回来一起吃饭,周池隔了老远就看见秦青灼了:“秦兄,这里。” 秦青灼故作坚强朝着周池走过去。 周池看见秦青灼垂着眼眸,深受打击的样子,被吓到了。 “秦兄,难道陆夫子骂你了?”孙越关心的问道。 “比那还有严重。”秦青灼苦笑。 周池和孙越皮子一紧,难道陆夫子还打他了。没想到陆夫子除了严格之外,还会打学生,以后要小心一些。 …… 社学在午膳时间和晚膳时间都会给书生留足休息的时间,有不少人在小路走路。 “秦兄,听谢夫子说你这次的社学考试考得很好,我有幸能看看你的试卷吗?”冯桦在路上碰见了秦青灼立马上前打招呼。 “可以的。”秦青灼拱手道。 “秦兄有那么高的悟性,果然这次一鸣惊人了。”冯桦笑了笑:“能认识秦兄这样的人,实属我的幸运。” 秦青灼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咳,秦兄,可以把试卷给我看看吗?我也想知道我究竟输在哪了?”洛川从一侧走出来,他拱手温和的说道。 “当然可以。” “切磋学问,不问对错。”冯桦大大咧咧的说:“洛川也是一位很好的同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 去京城考试就是会试和殿试。 秦青灼干巴巴的笑:“同去同去。” 他也不好扫兴说,自己不去吧。 这怕不是个傻子。 秦青灼把试卷交给他们两个,随便收获了他们两个的试卷,相互学习。 秦正谊一见秦青灼虚伪的样子就高高的仰着头颅不去看他,这样的人只是运气好! “正谊兄,你堵住我的座位了。”秦青灼提醒他。 秦正谊挪动了一下让秦青灼能过去。 秦青灼灵活的过去。 秦正谊比了比这条缝隙,又比了比自己的粗壮的腰和秦青灼的腰。 这他妈的是吃什么的,这么点缝都能过去! 直到有一天中午,秦正谊看见秦青灼吃着咸菜,白豆腐,还有一点白菜。秦青灼吃得津津有味,还一脸幸福。 秦正谊:“……” 他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心里干巴巴的难受。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涩的感觉,他怎么好意思这么对秦青灼,他都已经这么惨了。 他好惨啊。 秦正谊转身离去。 秦青灼:“中午少吃点减肥。” …… 明南知和白婉摆摊没多久就遇上竞争对手了,在竞争对手超过三家后,两个人商量就不再摆摊了,估计以后摆摊的人会更多。 而且有些酒楼已经也会做出串串了。 白山的身体终于好一些了,白婉和秦父帮着四舅母把白山搬回家。 “多谢三姐和三姐夫。”白山艰难的说。 “好了,你别说话了,攒着力气。”白婉叹口气说道。 毕竟是骨头连着骨头,是血亲,白婉看着弟弟,心中不好受。 白一弘他们三个小孩也跟着四舅母一起回家去了。 白玉花:“嫂嫂,以后玉花再来找你玩。” 白兰花:“嫂嫂,你什么时候生个小孩子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在家要听话,有空就来秦家玩。”明南知有些尴尬,害臊起来。 把三个小孩子送走了,明南知把自己的草药也卖了,换来了两百文钱。 他走到布铺看见墨蓝色的料子很适合秦青灼。 “店家,这匹料子多少钱?” 明南知买了这匹料子,他是懂得感恩的。秦青灼给他买了布料,他手上有钱了,也给秦青灼买一身。 叶哥儿邀他去家里吃饭,白婉和秦父去了四舅母家里,他正好去看看叶哥儿。 “要你来家里吃饭也太难了吧。”叶哥儿看见明南知一通埋怨。 “最近才得了空。”明南知拿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我带了一些草药,你可以熬来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真是的,让你来吃饭,你还带草药来了。” “你们串串卖得挺好的,最近是没去卖了?” “没有,相公说了,这事很累,要是出现和我们一样的小摊放弃就好了。”明南知想到秦青灼的话。 “你相公还挺体贴的。”叶哥儿感叹道:“愿意放弃这点小利,估计应当是有本事的,不然就是一个说空话的,钱能赚一点是一点。” 明南知是觉得有些累,但有了钱,还是有动力的。 “相公说这话自有道理。”他为秦青灼辩解。 “对了,你相公是一个读书人,没准是想考取功名,让你过城里人的日子,以后见你就要叫秀才夫郎了。”叶哥儿饶有兴趣的说。 “你说得太美好了。”明南知没想过当秀才夫郎,他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秦青灼很好,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秦青灼的心很软,除此以外,明南知只想和他有一个孩子,有一个保障。 他想要一个孩子,明南知羞赧的想。 “你可以想想。你的前夫看上去是一个屠户,也会读很多书。你嫁的两个人都是读书人。”叶哥儿说完就后悔了:“咳咳,我没为他说话的意思,你就当没听过。” “没事的。”明南知摇摇头。 “你相公读书也是麻烦事,在镇上读书,你跟他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叶哥儿转移话题:“你应当好好把握你们在一起的时间。” 明南知心中一动问道:“怎么把握和相公在一起的时间?” “你相公回家来,难道不睡觉吗?” 20 直男

明南知已经不是不懂人事的哥儿了。他知道叶哥儿话里的意思。 可他和秦青灼还是清清白白的。 他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来了,是不是自己长得不够好看,面容可憎。或者是性格糟糕才让秦青灼不去碰他。 明南知想到这里,心里有点难受。 “南知,你怎么了?”叶哥儿瞧见明南知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连忙关切道。 “我没事,相公是会回来睡觉的。”明南知回过神来。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无意识抓了抓衣服,抓出了皱褶,就像是他一颗乱如麻的心一样。 “读书人都喜欢会点诗词歌赋的,但我们是没有的。”叶哥儿眨了眨眼:“但你长得这么好看,稍稍主动的勾一勾,他一定逃不出你的手心。” 明南知不知道怎么勾人,他的脸颊泛着红,清冷的脸上更加漂亮了。 “对了,你喜欢你相公吗?”叶哥儿从明南知之前的态度揣摩到一些东西,这时不经意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想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有一个孩子最好了。”明南知想了想,他轻轻开口:“我们嫁人不就是为了这样吗?” 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公婆,相公对他不随意辱骂。他可以怀着心愿,乞求着神佛能有一个孩子,除此以外,等孩子长大后,孝顺他,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过去的。 叶哥儿闻言,他的目光沉了一下。 “南知,你这么好,值得过更好的日子。”叶哥儿语气顿了顿:“另一半不仅仅是搭伙过日子。他会在你伤心的时候在一旁安慰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你一想起他,你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听了叶哥儿的话,明南知昏呼呼的从王家回来了。他回到秦家,白婉和秦父一起回来了,白婉说了一些什么。 他看着白婉的嘴巴张张合合,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先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了。”白婉看见明南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打发他去休息。 “是,娘。” 回到屋子里,明南知把门栓栓好。他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布。 他从一丝一缕的回忆里开始解。 他喜欢纪大吗?不可否认,他喜欢过。他喜欢秦青灼吗?……还没有喜欢上。 明南知是一个很慢热的人,纪大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所以他很轻易就喜欢上了。现在他对纪大没多大的感觉。 ……对秦青灼是感激和作为夫郎的责任。 明南知把被褥盖在自己头上,指尖泛着粉色。 他对秦青灼是有好感。 秦青灼长相英俊,举止谈吐也的的确确是一个读书人,比他在镇上看过的读书人都要好。 为人也很舍得。 除此之外,他还挺风趣幽默的,明南知模模糊糊的想。 他的唇角上翘。 他的双瞳如剪水,似乎含着脉脉的情意。 双手随意放在枕头两边,衣袖往上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腕子,墨发洒在四周。 …… 夜晚,秦青灼还在清风楼算账,他算完账站起身拿着《中庸》就要回社学去了。晚上 镇上有些烟火气,晚上还有小摊子在卖吃的。 秦青灼有点馋了。 “店家,这里的炒年糕多少钱一份?” “四文钱一份。” 秦青灼买了一份,把书夹在胳膊窝里,边吃边走,满足得跟偷腥的猫一样。 他走去社学的路上,半途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蜷缩在地上。 秦青灼被吓一跳,毛都要炸了。 “……喝酒,喝酒……”地上的人说话。 原来是一个醉鬼。 “于岳?”秦青灼看见面前的人,才发现是自己的室友。他晚上经常夜不归宿,和他们宿舍的三人也不熟。 “这是喝了多少?”秦青灼见不得把人扔在这里,把人架起来打算送到宿舍里躺着。 “谁啊,我,我……”于岳开始有点大舌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你惹不起的。” 秦青灼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一脸嫌弃。 把人扶到宿舍,他突然发现自己感觉一点也不累,他的锻炼有成果了。 周池捏着鼻子:“这人喝了多少?” 孙越一脸嫌弃:“你从哪捡来的?” “在社学门口蹲在地上,好大一坨,我就把他带回来了。”秦青灼绘声绘色的说。 几个人都困了,立马爬上床睡觉了。 次日一早,秦青灼打着哈欠去食堂吃早饭,他点的两个馒头和一碗白粥。 正在埋着头喝粥。 一个黑影坐在了他旁边,然后一碟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推到了他面前。 秦青灼:“?” 他抬起头来对上于岳漆黑的眼睛。 “听说昨晚是你把我带回宿舍的,这碟包子你吃吧。”于岳面无表情的说,特别酷哥。 秦青灼半晌没说话,于岳还以为秦青灼不好意思:“没多少钱,你不要推辞。” “……我吃不完。”秦青灼恭敬不如从命,拿了一个肉包子。 哇! 秦青灼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 他以为于岳就是请他吃一顿早饭,结果他中午和周池,孙越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正当他埋头吃咸菜的时候。 一个黑影又坐在了他旁边,一盘宫保鸡丁挪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来。 “你吃吧。”于岳面无表情酷酷的说。 周池张大了嘴巴,形成了一个“o”形,这是什么情况,秦青灼和于岳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孙越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吃吧,你不吃我就倒了。”于岳冷酷的说。 秦青灼心中怦怦直跳。 “我是一个不会浪费粮食的人,浪费粮食可耻。”秦青灼面上为难的说道。 他痛苦的下筷吃宫保鸡丁。 秦青灼觉得两顿就够了,他也只是搀扶着人回到宿舍,让他没做个流浪的人。 结果顿顿如此。 这太过分了!!! “于兄,我受之有愧,你不必再给我送吃的了。”秦青灼遗憾的拒绝于岳,做人不能太贪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于岳终于放弃了。 秦青灼的生活并没有恢复平静,有很多书生会对他怒目而视,还会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小话,生怕他没有听见。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太优秀的人是会被人嫉妒的,咳咳咳撤回那句话。太倒霉的人就是这样。 他习惯了这种被人针对的日子。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想到秦正谊的那张脸。 “哈哈哈,你竟然在吃咸菜,豆腐!你太穷了!” 在某一天的中午,秦正谊在食堂这样对他大声嘲笑,那一刻秦青灼觉得世界都在颠倒。 他有点小难过。 他低垂下了眼眸,墨发遮住了他半张失意的脸。 握着筷子的手指开始颤抖,渐渐拿不稳,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天啊,秦正谊也太小心眼了吧,竟然这么说话!”有人帮秦青灼说话。 “不会吧不会吧,都什么朝代了,还有人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有辱斯文!” …… 秦青灼过了半晌,看见秦正谊涨红的脸,才缓缓开口道:“我没事的,大家不要指责正谊兄,正谊兄说的都是实话。” 秦正谊差点被气过背去。 秦青灼想起来,心里就乐了。 他笑着进入梦乡,到了陆夫子的学舍就笑不出来了。 镇上的木槿花盛开了,社学的后山上有一片木槿花,有白的,粉红的,紫红色的。 社学里放假了,让他们回家去。 “终于要回去了,累死我了。”周池有些焉巴。 秦青灼精神抖擞,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了,又去买买买了。 清风楼刚发了三两的工钱。 “秦兄比我还迫不及待呢。”周池打趣道:“不愧是成了亲的人,还没有见过秦兄的夫郎。” “他很好。”秦青灼回道。 主角受又好看又体贴。 周池有点牙酸。 秦青灼还买了一包点心,哥儿应该会喜欢吧。 他……就很喜欢。 早上周池和孙越没有看见秦青灼,也没当回事,毕竟秦青灼早上一般都会起很早。 很早的时候,秦青灼去了一趟后山摘了木槿花。 他拎着包袱,大包小包的站在路边等牛车。 “牛车,三文钱到清泉村!”有老汉吆喝道。 秦青灼坐上牛车,很快就到了清泉村。 又有一段日子没见了,秦青灼越靠近清泉村,心里就跳得快一些了。 踩在地上,他心里又高兴又忐忑。 “青灼回来了啊。” “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青灼,你们社学放假了,可是为了秋收的事?” 村子里的人看见秦青灼问他。 秦青灼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一点也没不耐烦。 到了家门口,他正要进去。 “娘,我去后山摘一些野花椒。”明南知背着背篓扬声道。 “相公!”明南知看见秦青灼,脸上立马就带了笑。 “我咳咳,回来了。” 明南知迎着秦青灼回家,跟个蝴蝶一样围绕着他。 帮他把背篓放下来。 给他递帕子,对他嘘寒问暖。 “相公,你累了吧?” “相公,你喝水。” 白婉一见小两口这样,也给他们留了地方。 秦青灼咕咚咕咚的喝水,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你可是一个直男,紧张什么啊。 “南知,你先别忙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秦青灼英勇就义般说道。 明南知愣了愣,他转过身来看着秦青灼,等着他说话。 秦青灼吞了吞唾沫,觉得在众人面前插科打诨在明南知面前都灰飞烟灭了。 “这是木槿花,我觉得很适合你。”他用拳头抵着唇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明南知的面容有些柔和,他轻轻的说:“……谢谢相公。” 他把花束接了过来。 明南知看着木槿花,花瓣绽放,显得生机勃勃,白的,紫红色的,勾出一副绮丽的画面。 他突然目光一凝,看见在花束之间似乎还有一些东西。 明南知伸出手去摸花瓣,结果花束间出现了一些碰撞的声音。 他从花束中拿到了一只紫色流苏的簪子,明南知的神色怔然,完全没有想到。 他有些头晕目眩,心神不宁,他小心的屏住了呼吸,膝盖发软。 “……这簪子?” “我去店铺里,老板看我机灵,我给他写了几幅字,他就送给我了。”秦青灼轻描淡写的说。 实际上是他囊中羞涩,看中这只簪子后,每天都会去店外徘徊,看有没有人把它买走了。然后店家就把他叫进去了,他身无长物,只好写几幅好字。 他第一眼看见这只簪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很适合明南知。 21 晒谷

明南知低头看手中的簪子,一看这材质就很贵重。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的,明南知心思浮动,攥紧了簪子。 “相公为我费心了。” 他的眼睛有些亮,一时之间竟让秦青灼移开了眼神。 主角受这样就高兴了,这太好哄了。 这么对人不设防,难怪被主角攻这个渣男骗了! 秦青灼现在想起纪凌这个主角攻越发不满了。他从京城来把明南知带走,结果身边还是有一群莺莺燕燕,等到老才遣散了后院。 这也是带着主角受过好日子吗? 明南知把簪子和花放在里屋里,他觉得今日的秋高气爽,心情也很好。里屋是他和秦青灼的屋子,没有人会随便进出。 他把簪子小心的藏着并不打算戴,在村子里戴着这样的簪子太张扬了。他把簪子靠近自己的心脏,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有人送东西总是高兴的,被人费了心思送的东西更高兴了。 明南知把东西放好了,也没有闲着。他帮秦青灼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把衣柜塞得满满当当的。 相公这算喜欢他吗? 明南知边收拾衣服边想。他们成亲了这就是一辈子的事,相公待他好,却不敢看他。 他走出门,走进灶房打了一盆水。屋子里也有镜子但照得很模糊,还不如用清水来看得更清楚。 他看着清水中的自己。双目如秋水,丹唇外朗,冰肌玉肤,长发如墨。 这好看吗?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腰身。腰如束素,劲瘦柔韧。 在明家吃不饱饭,还有些瘦得硌人。到了秦家吃得饱饭后,他又长了一些肉,脸上看着更加光彩照人,腰身捏着也有些软肉。 …… 秦青灼送完东西就跑出去了,他喘了会儿气,想到自己对主角攻的不满,他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他找了一处草地坐下来。 “我这是把主角受当兄弟呢,哈哈哈。”他自言自语,自顾的笑起来。 “我直的!”他理直气壮。 他平复了心情回到家中,看见明南知站在脸盆前在捏自己的腰。 他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落在明南知的腰上。 秦青灼:“!!!” 他快速走过去拿着扫帚就开始在院子里扫地。 灰尘满天。 “咳咳,相公你扫地的力气太大了。”明南知说道。 秦青灼耳尖有点红,有点尴尬:“我知道了。” “相公,我先去地里忙了。”明南知笑着说。 明南知走在前面,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秦青灼背着背篓跟在他身后。 他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去背一背谷子也是可行的。 农村的人家家户户都在田地里忙会儿,金黄色的一片,麦田里有的汉子正在打谷子,然后让子侄们背着谷子背回去晒着。 白婉一个人在家,她就是忙着晒谷子。 “哟,今儿怎么还看见青灼小子了?”朱燕家的地就在秦家的旁边,她今天难得还看见了秦青灼这个读书人,心里稀罕极了。 “今天社学放了假就回来帮家里的忙。” 他把背篓放在田坎上,他的背篓有三分之二个他那么高,说实话,秦青灼的心里很虚。 辣么大的背篓,他真的背得起吗?! “你小子今天也会下地了。”秦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眼中有些满意。 “行了,你先歇着,南知你把这背篓装满,我继续打谷子。”秦父早就脱下了上衣,赤膊着打谷子。 田地里的汉子都是如此。 秦青灼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知道了,爹。”明南知笑着应声。 秦青灼看着明南知把谷子往背篓里倒,他的心更加发虚了。 明南知对上秦青灼的眼神,他只倒了半个背篓就没倒了。 “相公,你先背一背适应一下吧。”明南知善解人意的说。 “……” 秦青灼的眼睛顿时亮了。 好人啊。 秦父冷哼一声不过也没说话。 “相公,你慢点。”明南知扶着背篓放在秦青灼的背上,生怕把读书人的相公压到地上去了。 秦青灼背着背篓松口气,幸亏他有偷偷在锻炼,不然现在他肯定已经摔了一个狗啃泥。 男人不能说不行。 “我先去了。”秦青灼颇有一去不复返的萧瑟感。 长痛不如短痛,他深吸一口气,背着背篓跑了。 明南知:“……” 秦父煞有介事的说:“这臭小子还能多背一些谷子。” …… 秦青灼回到家中把谷子倒在地上,白婉就来晒谷子了。稻谷脱粒后要及时晒谷,不然很容易受潮或者长虫子。秦家的谷子就是晒在自家的院子里。 院子被打扫干净了,金灿灿的谷子就摆在地上,白婉用猪八戒的武器把谷子铺开。 还有一方小桌子已经放了茶壶和茶杯,这都是给背谷子的人准备的。秦家种的粮食不算多,一家人忙得过来,有的人家种的粮食太多,这时一般不会去请人来做工,一般就是找亲戚们来帮忙,给他们管一顿饭吃,以后亲戚有事也会过去帮忙。 宗族之间,乡里乡亲就这么形成了一股绳。 有一句话说的就是皇权不下乡。皇权管不到镇上,管理一般是依靠乡绅和村老,他们的话比当官的还要好使。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早就树立了威严,并且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 白婉用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秦青灼手上。 秦青灼有些受宠若惊。 “喝完了就去背谷子吧。”白婉慈祥的说。 秦青灼:“……” 秦青灼背了几趟谷子,累成狗了。白婉也放过了他,她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好了,娘知道你想为家里分担,现在已经够了,你快去读书吧。” 秦青灼闻言心想或许他还能苟。 他真的不想看书,在社学要读吐了。 “娘,我再背一趟。”他倔强的说。 秦青灼从田地里背了谷子。 朱燕:“青灼,你小子成亲后懂事了嘛,不过还是读书更重要,要是不读书了就可以做一个庄稼汉了,还是你觉得你读书不行了?” “朱婶说笑了,所谓读书不能忘本,在秋收之际,我又怎能一个人在家读书不来帮自己的父母,我始终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孝道大于天。” 秦青灼不卑不亢,唇角含笑,拱手道:“读书之事,我心中已有计较,不会耽误。多谢朱婶的提醒,小辈铭感五内,我定会好好读书。” 朱燕本就是阴阳怪气,结果被堵了一通,心中好不畅快。她见不得有人比她过得更好。 有人比她家过得差,她就会好心好意的关心,一旦有人比她家过得好,她这心里就酸溜溜的。 明南知觉得秦青灼好有气势。 22 以理服人

闲暇时帮着家里背谷子,晚上睡得更香了。过了几日,终于把田地里的谷子打完了。 秦青灼在院子里看书,顺便照看在院子里晒着的谷子。他一手拿着书籍,眼眸认真,一手摸着猫儿的头,揉它的小脑袋。 白婉和明南知上山去了,秦父去帮四舅舅干活了。 “爹,娘,我回来了。”院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走慢些。”一个男子说道。 秦云珂从外面走进来,“青灼,爹娘没在家?” 石大志摸着脑袋冲着秦青灼笑。 “娘上山去了,爹在四舅舅家里帮忙。”秦青灼立马把书籍搁在桌上,不知秦云珂今日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不必管我。”秦云珂心中带着怒火但没在秦青灼面前显出来,他找了一个凳子自顾坐下了。 石大志听闻这话,脸上泛着一丝苦笑。 他长得高大俊美,肌理流畅,是一个很有力气的汉子。 “我要在娘家小住几日,你自己回去就成了。”秦云珂冷淡的说。 “小珂你这是何必呢,阿爹年纪大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而且你是小辈,对长辈多一些包容。” 秦青灼瞧气氛不对本想溜走,一听这话还是站在一旁。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忍不了。阿爹偏心老二和老三,特别是这个老三,整日好吃懒做,无所事事,我们挣的银子还要给他花。说说最近的秋收,你们男子在田地上卖力气,我们这些哥儿也没闲着,在家做饭晒谷子!” 秦云珂越说越生气:“可你家的老三挑三拣四,还对我口出狂言,把我当小厮一样使唤。他是你弟弟,就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嫂的,这也是不敬长辈!”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消消气。”石大志是家中长子,孝顺父母,又对弟弟爱护,又长得不错。他还未成亲时便有很多媒婆上门想撮合亲事,最后石大志还是自己看上了秦云珂。 “你说这么过来的!我可不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老三夫郎怀孕了,你瞧瞧他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把我和老二夫郎都没放在眼里。以后我们有孩子也要供着老三一家吗?!” 秦青灼算是明白了。秦云珂嫁给石大志,他和家里的矛盾很大,最主要的就是婆媳关系和石老三的矛盾。因为秋收石老三偷懒,和石老三夫郎怀孕后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点燃了他心中最后的火,然后就爆发了。 秦云珂当着小舅子的面把家中的丑事说出来,石大志面露难堪,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知阿爹偏心老三,对老二也好,就是对他有些忽视了。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早就麻木了。 他心里何尝不甘,心生怨怼。但那毕竟是他的阿爹和亲弟弟,忍一忍就过去了。 “二哥,你喝水,先回屋里休息。”秦青灼作势劝道。 秦云珂看都没看石大志,自己回屋了。秦云珂的屋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明南知喜干净,家中无事时就会把他们的屋子打扫干净。 但也只是偶尔打扫秦云珂的屋子,还要秦青灼在场才打扫。每当这时秦青灼不得不佩服明南知的小心谨慎。 “唉。”石大志找了一个板凳坐下,用胳膊遮住头,心里难受。 “大志,你怎么来了?”白婉和明南知背着背篓从外面进来。 “岳母,我陪小珂回来看看。”石大志恢复过来,爽朗的说道。 白婉闻言有些高兴:“那我今天要做几个好菜,你们可不许走,吃了饭再走。” “是,岳母。” 等白婉进屋了,石大志有些疲惫。他坐在板凳上看向一旁又想溜走的秦青灼叫住了他。 “青灼,我们哥俩说说话吧。” 秦青灼心想谁跟你哥俩。 明南知连忙给他们泡了一壶茶,心中有些好奇。他听过石家的事,石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很能干,二儿子老实,三儿子聪慧。石家也有不少的良田,在村子里很体面。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我对不起小珂,但我……”石大志可能是病急投医,竟向秦青灼倒苦水起来。 “哥夫啊,我只听了几句模糊有一个概念。”秦青灼轻咳一声:“家中几个儿子,谁的付出更多?” 石大志:“我。” “你家三弟也是你们家的一份子,怎么能好吃懒做,而且不敬嫂嫂?我二哥也跟了你不长的时间了,你就想他跟着你一起吃苦?” “更何况你们以后还有孩子,那你的孩子也要处处低你三弟的孩子一头吗?明明你才是家中的长子啊。” 秦青灼算是看明白了,秦云珂对石大志还是有感情的。秦云珂当着他的面发作,也是想着他是娘家的弟弟,要站在他这一边。 他听了话就在分析。他二哥在石家受了不少委屈,但他都忍下来了,唯一不同的就是石老三的夫郎怀孕了。 古人最重子嗣,想必石大志也不例外。 石大志果然神色微动,沉吟不语。 “哥夫,你有力气又勤快,哪里找不到出路。可你这些年下来可有积蓄?” 石大志赚来的钱都上交给了阿爹,给自己留下的钱很少,为此没少挨秦云珂的骂。 秦青灼瞧石大志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没有积蓄,以后你们自己生病,养孩子怎么办?我二哥看似在生气,实则是在心疼哥夫你。” 石大志睁大了眼睛:“……我吗?” “对啊,他为了你顶撞了你阿爹,觉得家中对你不公,不然他身为夫郎哪会这么激进。他现在发火也是怕今后我的小侄子过得不幸福。哥夫在家里的处境,我二哥也知晓,他一心向着你,你真是太糊涂了!”秦青灼痛心疾首道。 小样,这还忽悠不到你。他最擅长以理服人。 石大志有些明悟:“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是我错了。” “我先去看看小珂。” 石大志迫不及待的走了。 他走进秦云珂的屋子里,把门关上了。秦云珂对他怒目而视。 “小珂,是我没有明白你的苦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顶撞阿爹都是为了我打抱不平。”他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秦云珂,秦云珂埋在石大志的胸肌上,憋红了脸。 秦云珂:“?”他只是自己骂得爽,那时根本就没想着石大志。 …… 秦青灼喝了一杯主角受泡的茶,觉得口干舌燥。 可惜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不然定要说得这个哥夫分家不成。但他也只是想一想,在古代分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能干出来的事。 明南知走出里屋,听见秦青灼在背书。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 秦青灼越背越有感悟,心胸宽广起来。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在明南知的眼里秦青灼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长得英俊,身姿修长,眼中含着脉脉春光,荡漾着微波。 看人时就显得温和又绻缱。 现在念着书,身上带着读书人的文气和少年的意气风发。 与此同时,秦正谊正在村子里晃荡,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秦正谊立马加快了脚步,偷偷躲在秦家的院子门外,一听是秦青灼这孙子在读书,他的心态炸裂了。 因为前几日秦青灼帮着家里秋收,他同为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也有比较和高低。 他心中不屑,这些人懂什么。为了秋收不好好读书还想不想通过县试了。 今日他好不容易在村里散步听见秦青灼在读书,焦虑不安。 他晚上回家要睡不着觉了。 可秦青灼晚上却很高兴,想要早点进入梦乡。 “今天的心情真好,又可以早点睡了。”秦青灼躺在床上安心的盖上被子。 “……相公,我的被褥脏了,所以我今天把被褥洗了。”明南知身上只穿着雪白的里衣,黑发散披在后面,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秦青灼心中莫名紧张,瞌睡立马就没了。 他攥紧了小被几:“那,怎么办?” 23 救命

半晌没有动静,秦青灼黑黑的眼眸看向明南知。 “……相公,我可以和你盖一床被褥吗?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明南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轻柔又含着忐忑。 秦青灼的被褥很大,可以盖住两个人,但这就不可避免的会和明南知产生肢体接触。 他以前在学校住宿舍时也跟宿舍里的兄弟一起睡觉。因为冬天太冷了,两个人的被子盖着更暖和一些。 但一想到和明南知盖同一个被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好。”心中这般想着,秦青灼还是沉重的点点头。 他总不能让明南知没被褥盖吧,那他还是不是个人了。 明南知唇角上翘,眼中潋滟:“多谢相公。” 他吹了蜡烛,村子一片寂静。秦青灼的心里却是响起了怦怦直跳的声音,他能清楚的听见明南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翻身上了床。 他抓住了被褥的一角。 一团冷气窜进了被褥里,秦青灼只敢往里面钻,感受到一股寒意后,被褥里就躺了另一个人。 明南知和秦青灼的感觉相反,一进被褥里就有一股热气,让明南知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相公,贴着墙角太冷了,你过来些吧。” “?”秦青灼打了一个激灵。 “我身强体壮,不怕冷。”秦青灼硬着头皮说。 明南知借着月光看见秦青灼整个人都贴着墙角,他不明白。 他想到叶哥儿说的话,想着自己还是应当主动一些。 秦青灼有些不适的侧过身子,心里有一股热气排不出来,这热气到了心坎上,一直盘旋在脑子里。 旁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这声音让秦青灼有些牙酸。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靠近。 秋日里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好,秦青灼自己盖着被褥却觉得热气腾腾。 明南知特意把里衣的带子系松了一些,他的肩膀碰到了秦青灼的肩膀,两个人皆是一僵。 “……” 他不敢再前进了。两个肩膀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灼热无比又亲近如情人。 秦青灼脑子里的清心咒被打断了,他的脑子里只注意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脑子的一根弦绷紧了。 主角受靠过来了。 不要想其他的,主角受是主角攻的啊。他怎么能…… “……相公,你还在躲着我。”明南知的声音有些低落。 他退了退让两个人分开了一些。 “没有,我就是觉得太热了,靠着墙壁更凉快。” 过了半晌,秦青灼以为明南知已经睡了。他转过身,发现明南知自己靠一边,眼睛看着他,月光照下来,让他的眼睛里也有星星点点的光。 秦青灼转身转得太突然了,明南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眨着眼睛有些茫然,还有一丝被抓包的羞赧。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借着月光看对方模糊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南知轻轻的问道: “相公,是不是不喜欢我。” 秦青灼对上明南知的眼眸,他有些被烫着了。 他没有说话,他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心。他并非是君子,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喊他叫相公他心中没点想法这是不可能的。 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边界。在这里不需要顾忌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可以娶哥儿。但他不是这里的人,在他看来和明南知谈恋爱就是同性恋,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明南知的身份特殊,是主角受,不单单只是他的夫郎。他要是选择和明南知在一起,那他一定会和主角攻对上。 这就代表他必须要升官,不能只局限于一个秀才。 秦青灼头脑风暴。 “我没不喜欢你。”秦青灼深吸一口气:“只是我觉得太快了。” 明南知闻言眼睛一亮,他的语气轻快:“我觉得不快啊,本来我们在新婚之夜就应该洞房了。是相公说了头上有伤就耽误了,不然就是相公去社学去了。” “打谷子的活已经做完了,我们也应该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明南知的声音突然有些小声:“好为秦家开枝散叶。” 秦青灼:“……” 救命啊。 一个长相清冷的大美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知不知道这会让人把持不住的! 秦青灼没有说话,明南知也只听见了秦青灼和自己的呼吸声。他伸出一只手去解秦青灼的衣带。 手指害羞得泛着粉色。 他的脸上红通通的,手指颤抖去解男人的里衣。 指尖灵活的解开了衣带。 秦青灼回过神来抓住了明南知的手。 “你,你干什么?!”秦青灼胸膛凉飕飕的,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明南知不说话,看见秦青灼脸更红了。 相公的身材真好。 杀了他吧。 说点什么吧,随便说的什么也好。秦青灼绝望的想。 还是要他说点什么。 问明南知为什么脱他的衣服,咳咳咳,这不是让两个人更尴尬了。 问明南知你是不是不小心解开了我的衣带。 这样明南知会觉得他有毛病吧。 明南知没有挣开秦青灼的手,他轻轻的抬着眼眸,眼睛亮晶晶的。 秦青灼:“……” 明南知侧过身,温热的气息吐在秦青灼的脖颈,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相公睡觉吧。” 明南知转过身盖好了被褥,闭上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唇瓣。他这还是第一次亲一个人,明明只是两个唇瓣相碰,却让他全身发软。 他成亲之前看过避火图,知道真正的洞房远比这个亲吻要来得凶猛。他不敢再想下去。 同一时间,在床一边的秦青灼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砰砰砰。 他的初吻……没了。 被吻了,被一个男人亲了! 他他他,我我我! “嘭”的一声,秦青灼用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 他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这么平静的就说要睡了! 这让人怎么睡,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他伸出手摸着自己唇,食指向下压了压。心脏狂跳,乱跳,一直不停的快跳。 秦青灼看着明南知的后背,雪白的里衣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脖颈处露出一点红。 …… 石家 “还知道回来,动不动就跑娘家,你这样的哥儿可真是骄纵,当阿爹的还不能说你几句了!”石夫郎颇为不岔。 秦云珂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阿爹,你少说一些,小珂他知道错了。” “你看他哪点是一副知错的样子。”石夫郎怒气冲天。 这样的小辈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石二和石二夫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去偷听了。石老三和石三夫郎倒是隔着门板听得津津有味,听见秦云珂挨了训斥,心里高兴得不行。 秦云珂向来端着大嫂的架子教训他们,现在遭罪了吧。 石大志把自家阿爹哄完了,这才身心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小珂,没事的。你别把阿爹话放在心上。”石大志进屋首先安慰秦云珂。 “我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早就习惯了。”秦云珂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石大志今天太不对劲了! “是我苦了你。”石大志想到秦云珂是为了自己才受罪的,他心中有些愧疚。 阿爹不喜欢他,连着也不喜欢小珂。他以前只当是小珂任性,阿爹又爱挑刺。 现在想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小珂是为了他才和阿爹不对付的。 多亏了小舅子的点醒,他可真是个好人。 …… 次日一早,秦青灼脑子有些模糊,他握着什么,鼻尖有些痒。 24 徭役

他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清醒过来。他低头一看,明南知靠在他的胸膛上睡得很熟。鼻尖发痒就是明南知的头发在作祟,而他手上握着的是明南知的腰身。 在成亲之前明南知美则美,还带着点柔弱。成亲之后,明南知有了一些肉,看上去更好看,眉眼弯弯一笑,宛如春光。 手下的温度温热却不灼人,秦青灼从未捏过别人的腰,他盯着明南知的眼睛,轻轻的松开了手。 看见明南知丝毫没有醒过来的征兆,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睡姿太糟糕了,竟然把明南知当人形抱枕了。 明南知的手指动了动,秦青灼立马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秦青灼察觉到明南知僵硬在一处,然后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穿上衣裳出门去了。 秦青灼一个鲤鱼翻身爬起来。 终于是他一个人的屋子了!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 “南知,我们先去你四舅舅家里,中午和晚上你做你和青灼的饭菜就好了。”白婉喊道。 她见明南知一副恍惚的样子,似乎还没有睡醒,她走上前来拍了拍明南知的肩膀:“南知,你昨晚没有睡好吗?最近不用去地里,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阵。” “是,娘。”明南知回过神来笑了笑:“我昨晚是没有休息好。” 白婉和秦父去帮白山的忙,很早就走了。 秦青灼走出屋子和明南知一起用早食。用完后,明南知要去镇上把自己采的草药卖出去,顺便把自己绣的帕子也卖了。 “相公,我要去安乐镇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明南知背着背篓问道。 他前段日子买的布匹还没有做好衣裳,等做好了再给相公一个惊喜。到时候相公可以穿着新衣过年。 昨日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明南知今早起来还躺在秦青灼的胸膛上,他顿时就僵硬住了,自己轻轻的离开了。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睡过觉,看来他的睡姿有些差,这让明南知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秦青灼摇摇头。 “那我中午会早点回来做饭的。”明南知说道。 “不用了,要是赶不回来就在镇上吃吧,我自己可以做饭。”秦青灼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 明南知出门去了,秦青灼绕着院子跑了几圈休息一会儿就去喝水。 水壶里都是热水,这是明南知一大早给秦青灼灌好的,他喝了几口,这次不是金银花的味道,反而有一种茶叶的清香。 秦青灼把心思压下去,继续思考县试的事。 县试考试前一个月需要去县城里填写报名单子,报名单子上要有名字,年龄和籍贯,还要有家族的直系三代。大楚朝有规定商人三代以内不能考科举,有案底的人不能考科举。面容丑陋,残疾者不能考科举等。 在考试之前还需要五位考生联合作保。在社学放假之前,秦青灼就和孙越,周池,于岳,洛川和冯桦说好了,他们六个人联合作保。 县试要考五场,第一名就是案首。 秦青灼是不敢奢求案首的,他只求别让他在榜上太难看。 要是倒数第一名,他也没关系的,只要能上就好。总比只差一名上榜要好,要是他是倒数第一名,他怕是要哭出来。 太幸运了,他竟然是吊车尾,而没有被甩出去。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希望能考一个好点的成绩。 想到此处,秦青灼越发认真的看书写字起来。 …… 京城 纪凌这几日一直在做梦。他的梦中反复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每当他想要抓住的时候,那道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常常在半夜惊醒,旁边的夫侍身上有些红印子睡得正香,他心里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后院里的夫侍虽多,但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面孔,每个人的心思他也能猜到。有的是他从土匪里救出来的小家碧玉,有的是别人为了讨好他,送来的美人。还有的是他自己动心后追求来的。 纪凌年少成名,战功是从战场上打拼下来的。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实则骨子里高傲矜贵。 他晚上睡不好觉,跟着傅澜走在街上,心不在焉的。 “纪哥哥,你跟我出来不高兴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傅澜气鼓鼓的说。 他明艳夺目,纪凌看着他,眼前突然闪过梦里的那道影子。 “我最近有些累。”纪凌说。 状元楼里传来书生们谈论朝政大事的声音。 纪凌听了几耳朵只觉得可笑。 这些书生一天到晚只知道空谈朝政,半分作用也没有,一点也不务实。 文官看不上武官,纪凌同样看不上朝中的大臣。 大楚就应该继续重视武官。 纪凌神色漠然的走过状元楼。 …… 明南知从镇上回来,把钱放进荷包里有几分满足。他抓紧时间去把要送给秦青灼的衣服绣好。 过了几日,从平县来的官吏到清泉村来收取赋税来了。 里正带着村子里的人组织起来收粮食。 大楚的赋税并不重,但底下的官吏手上不干净,往往要多出一些格外的费用,还有收取粮食所用的称重也是由他们说了算。老百姓不敢同他们作对,自然只能暗暗的吃苦。 里正拿了好酒来招待这小吏。 小吏一脸高傲:“这酒还是差了一些。” “不能和县城里头的相比,我们这村子里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里正一边赔笑,一边把一个荷包塞进小吏的手心里。 小吏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荷包,面上露出一丝满意。 “好了,我又不是下来喝酒的,是来做正事的。”小吏起身:“对了,县太爷明年三月初要征召一些民夫去修房子,你们村子里每户出一个壮丁。” 这便是徭役了,县令可以征召整个县里的人来干活。 “是大人,我知晓了。” 小吏听见这一声大人,心中很舒服。他在县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吏,在县衙里赔笑,卑躬屈膝。现下来了这小村子里也能呈呈威风。 再者,在小山村里虽没多少油水可捞,但总比在县衙里没有油水好。 等官吏把清泉村的粮食称完了,他就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他离开的次日早上,里正就召集了村子里的村老。 “三月初县太爷要征召民夫修房子,规定每户出一个壮丁。” 刚交完赋税还没有回过神的百姓一听这话,顿时如丧考妣。 青壮年在家里都是劳动力,更何况还是三月初,这可是春耕的日子,底下的百姓窃窃私语。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会一家一户的看人。”里正说完就离开了。 里正一走,底下的百姓顿时就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让我们家里春耕怎么办,而且去徭役太辛苦了。”朱燕大声嚷道。 “我们家有三个儿子,这倒是不怕。”刘大娘笑呵呵的说。只是三个儿子又要闹一场了,一个儿子去一次,这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我们家也有三个儿子。”石夫郎笑道。 白婉和秦父回到家里,气氛有些沉重。 “明年我去徭役,你把家看好。”秦父过了半晌说道。 以前的徭役都是秦父去的,每去一次,整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个皮包骨头了。 “你这身体受得住啊。”白婉红着眼睛。 “青灼要读书,我总不能让他去。”秦父说道:“我是他老子,一家之主,这是我该做的。” 明南知和秦青灼从外边进来,两个人去后山上割草去了。 白婉连忙擦了擦眼睛,但还是看出眼睛很红。 “娘,你怎么了?”秦青灼问道。 “没怎么,被风迷了眼睛。”白婉去接明南知的背篓:“今天我们做包谷饭吃。” 白婉在灶房忙的时候,秦青灼偷偷的溜进了灶房,明南知看见他,低着头抿唇笑。 秦青灼故意这么说:“娘,我听说今天交了粮食,你是为了交粮食的事不高兴吗?” “你这话真讨打。每年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白婉低头切菜:“只是县太爷要在三月初征召民夫,我怕你爹的身体撑不住。” 秦青灼若有所思。 县试是在二月初,县试考后,再通过府试和院试就能成为秀才。成为秀才有五十亩地不需要交赋税,也不会服徭役。 同一时刻,秦正谊对上家中父母期待的眼神,他信心满满的说:“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能成为秀才,我和秦青灼又不一样!他常年是倒数第一,上次只是侥幸考得好。” 25 文质彬彬

秦青灼在家里读书,天气越发的冷了。他的屋子里放着一盆炭火,这煤炭是家里用柴自己烧出来的。 他在里屋里烤的炭火,白婉,秦父还有明南知在外面烤的是柴火,火星子吐出来,赤红色的火焰暖呼呼的。 “等雪小些了,还要去捡些柴火。”白婉一边刺绣一边说道。 秦父抽了一根旱烟,吞云吐雾。柴火上还烧着热水,那水壶的嘴巴冒出白气。 “娘,我等会跟你一起去。”明南知把最后的一针绣好了,他终于把给秦青灼的新衣裳做好。 “绣好了?”白婉见明南知没有再绣花,反而打量着衣裳的纹路。冬日在农家无事就一直待在家里,他们家的田地不多,种的粮食交完税给自己留好良种,再留下来给自己吃,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去卖。 平素里卖卖菜倒是能赚几个铜钱。 这时待在家里的女子和哥儿便会围绕在火炉旁一边绣花一边说八卦,这是难得的闲暇日子。 白婉老早就看见明南知在制这件衣裳了,墨蓝色的,衣料那般长,一看就是给她家小子做的。 “已经做好了,不知道合不合相公的尺寸。”明南知被白婉这么一问,脸上还有些红。 在长辈面前他不擅长说谎,但这话说出来,明南知的面容还是火辣辣的。 “你拿去给青灼试一试。”白婉促狭的说。 她乐得看见小夫夫两个人亲近。 秦父沉默不语,把自己当一个透明人。 “啊。”明南知闻言更加羞赧起来,雪白的脖颈都爬上了一丝粉红。他穿着一件青色的棉衣,头发用木簪子固定,容貌夭桃秾李,雾鬓风鬟。 他拿着墨蓝色的衣裳,藏在头发下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对上白婉的眼神,他的脚步有些发软。 “……那我去给相公试一试。”他站起身来,整个脸上都在发烫。 …… 秦青灼读了一个时辰的书,然后开始默写,写完了就趴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他面容呆滞的躺在床上,这真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秦青灼把《大学》盖在自己脸上。 盖着盖着……他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他没有完成陆夫子给他布置的课业,然后陆夫子怒发冲冠,让他把三缸水全喝完。 “相公,我可以进来吗?” 噩梦太可怕了,秦青灼醒过来打了一个寒颤。他听见明南知的声音,朗声道:“可以。” 以前他都没做这样的噩梦,一定是这本《大学》盖在脸上害的,秦青灼想到这里面容不善。 趁着在明南知进来之前,他把《大学》愤怒的捶了几捶。 “相公,我给你做的衣裳好了,你试一试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再去改。” 秦青灼在别人面前还算是个厚脸皮,到明南知面前脸皮就变薄了。 “我还用穿什么新衣裳,多谢你了。”秦青灼心中一动,过年穿件新衣裳的,明南知太懂他了。他,他想穿新衣。 “那相公先脱吧。”明南知含着笑温柔的说。 秦青灼:“……” 他快速的脱下了自己的笨重的棉衣,正打算接过明南知手上的衣裳,结果明南知上前一步,两个人呼吸交错。 秦青灼的睫毛颤了颤,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我帮相公穿吧。”明南知温热的气息铺洒在秦青灼的脖颈处。 痒痒的,跟羽毛一样轻,痒到心里去了。 明南知把衣袖给秦青灼穿好,他眸色认真,踮起脚尖给他理理衣领。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秦青灼的脖颈,秦青灼心里抖了抖,神色怔然,跟个雪人一样呆住了。 从远处望去,两个人十分亲密,秦青灼比明南知高半个头,这样像是把明南知抱在怀里。 在白皙的脖颈处有一只雪白的腕子摸着衣领。 秦青灼忘记了低头,脸上红通通的。 把衣领理好了,明南知低着头给秦青灼扣扣子。 秦青灼突然觉得好热,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看见了明南知被头发挡住的半张脸,雪白肤色和黑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他透过头发看见了殷红的唇珠,露出的如同天鹅般的脖颈。 他顿时不敢再看了。 轻柔的指尖灵活的拂过身体,明南知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然后用衣带系好了。 明南知在给秦青灼的穿衣时,隔着布料摸到了他的腹肌,微凉的指尖传来一阵火热。 他强作镇定的后退一步。 墨蓝色的衣裳穿在秦青灼身上很合适,就是袖子还要改一改。 “相公,我觉得很合身,就是袖子还要改小一些。” 秦青灼动了动觉得身子都要僵了。 明南知把新衣裳接过来打算再去火堆旁改一改。 “相公,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明南知正要离开突然想起来就问了,他有些担心。 “……我觉得有点热。”秦青灼睁眼说瞎话。 “那我先出去了,相公好好读书。”明南知对上双颊红红的相公,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红了一下脸。 两个人对视一眼,明南知错开眼神,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后,秦青灼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热的,跟发高烧一样。 他决定背三篇《大学》让自己降温。 背了三篇《大学》后,他平静多了,果然学习使人冷静。 …… 很快就到了大楚的新春佳节,安乐镇上的许多人来来往往,小贩们叫卖着。酥肉,油炸的豆腐,猪肉,糕点,水果,到处都是人。穿着华贵的公子,挑着担子走街串户的货郎,从乡下赶来带着喜悦的农民。 “这人可忒多了,我要先去买瓜子,过年边吃瓜子边烤火。”朱燕说了一声就背着背篓从牛车上下来了。 “我也要去割猪肉了,青灼小子,我先过去了。”秦生也匆匆融入了人潮之中。 秦青灼和明南知一起出门来买年货,今年秦青灼成亲了,白婉就给小两口一些银子让他们两个一起去镇上买年货。 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读书,秦青灼忙不连就答应下来了。 “我要去□□联,贴门神,还有福字,让老天爷保佑明年有一个好运气。”刘大娘嘴里念叨着走了。 秦青灼和明南知面面相觑,秦青灼首先开口:“我们先买什么?” 人好像都很多。 “相公我们先把春联买了吧。”明南知想了想说。他有些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人出来买年货,现在看什么都有些稀罕。在明家李金花会带着明芦和明景来置办年货,他只能在家里干活。 过年他想帮着去贴春联,连一个春联都不让他贴。 现在秦青灼一问他,明南知立马就想到了贴春联和贴门神。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秦青灼难得见明南知情绪有些外露的样子,不禁笑起来,面如冠玉。 “春联!卖春联了!” “福字!好看又便宜的福字,一张只要两文钱!” 明南知看前面那么多人,心中有些着急,他看秦青灼慢吞吞的踱步,心里一着急拉着秦青灼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秦青灼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挤进人潮之中了。 明南知到了地方,自然的放开秦青灼的手,着急的向前面望去,看坐在板凳上的老板写字,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秦青灼垂下眼眸看自己的手。 “这位小公子要哪副春联?”老板是一位年轻的书生,看见明南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的语调立马放柔了。 明南知见这些春联都是一个样子,他觉得都很好。 “相公,你说我们要哪副春联?”明南知转过头就去问秦青灼的想法。 他相公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更懂这些。 书生一听这貌美的哥儿已经成亲了,他心中有些可惜。凝神一看在明南知后面高大的男人,长得也俊。 长得俊又如何,大抵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这位兄台想要什么样的?”书生笑道。 秦青灼扫了扫摊子上的春联说道:“我可以说下来,你帮写上吗?” 在书生的小摊前还有一行字,可以自己说春联,让老板写下来。 书生一愣,周围等着□□联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自己肚子里有墨水啊,还不想要这春联上面的话。” “这位公子长得真好看,可惜已经有夫郎了。” “没想到买个春联还能看上一回热闹。” 这明摆着是看不上他写的话,书生心中涌现一股愤懑。虽说他写了可以自己说句,让他写春联,但没有一个人这么做。他的目光一冷,面上还是带着笑:“自然可以,只是这说出的话写成春联,和我买的春联是一模一样的价钱,要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春联不能用了,我也不会再退钱了。” “这是应该的。”秦青灼颔首。 明南知抬头对上了秦青灼的眼睛,秦青灼朝他微微一笑,好似在安抚。 书生把纸张铺好,提笔。 “兄台请说。” “那边围着好多人,是在卖春联吗?”有几个年轻的书生和哥儿也挤进来打算买一副春联。 “爷爷,我们也去买一副春联吧。”一个小孩拉着自己的爷爷。 秦青灼思考片刻,沉吟道:“天下皆春……” 26 偷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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