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归来,这隐婚老公我不要了》 第1章 妈呀,诈尸了! 华灯初上,细雨料峭。 “小满,我得到消息,九月份他会提前出狱,不如……来京市吧。”男人温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嗯。” 她挂掉电话。 雨珠砸落的声响让人心慌,还有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慌。 日子不会再平静了。 “嘟”声传入耳廓的瞬间…… 轮胎猛地在地上打滑,她打了一下方向盘,用副驾驶位置往路边的立柱撞去。 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来,许静安闻到一股血腥味,钝痛从头上传来。 噪杂的声音缥缈传进耳廓,眼前一片模糊,重重叠影。 要不是发现侧后方那辆货车不对劲,她躲了一下,这辆二手赛欧,要是被顶上…… 她,非死即残。 这绝不是普通车祸!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没有受伤。 许静安努力睁开眼睛看出去。 货车停靠在路边,一个黑衣男人下来,黑色帽子,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冲她做抹脖动作。 这个动作他反复做了几次。 无尽恐慌攀上心田,许静安摸出包里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我出车祸了,麻烦你来一趟新华路?有人……” “没空,找交警。” 很快,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绝望像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 那人想把她带走?还是想杀她? 谁来救救她? 蓦地,那黑衣男人动了,笔直朝她走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右肩几乎不动,明显比左肩高。 许静安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前挡风玻璃窗,在她习惯放刀的地方摸出一把弹簧刀,紧紧握在手里。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死死盯着那黑衣男人,按下接听键,“我撞车了,顺安隧道口前方,东城区方向,有人想害我,快来!” “别慌,马上叫人过去。” 黑衣男人站在车头那,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毫无温度。 许静安悄悄弹出弹簧刀,头歪了下去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黑衣男人爬上车头,许静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必须一击即中。 男人踹掉前挡风碎玻璃,一侧身子先探了进来。 许静安蓦地睁开眼睛,手中的弹簧刀猛地刺向男人后背,男人嚎了一声,身子退出去。 隔着车窗,两人冰冷的视线撞到一起。 旁边停下几辆过路车,有人从车里下来,那男人捂着伤口跑上车,疾速驶离。 嘈杂的人声传来,喊着让她打开车门锁,许静安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一直等到有人敲她车窗:“许小姐,秦少让我们过来。” 许静安绷紧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打开车锁,随后沉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许静安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额头上缠着纱布,正在输液。 “醒了?”耳边骤然响起男人惊喜的声音,一张俊脸出现在眼前。 惹眼的黄色卷发,戴着银色十字耳钉。 她道谢:“秦先生,麻烦你了。” “安安,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秦朗说他安排人处理了交通事故,把她的车拖到汽修店了。 许静安被诊断出脑震荡,医生让她在医院观察几天,秦朗要留下来陪她,许静安推说不方便,他便给她请了个女护工。 第二天,许静安接到交警电话,撞她那辆货车是套牌车,司机已弃车逃逸。 那人是什么时候跟踪她的? 明城那边的? 不可能,他还在监狱里。 许家那边的? 他的胆子不可能这么大。 那会是谁? 南知晚第二天从海城赶回来,听说她出车祸郁辞不管,登时就怒了。 “安安,翡翠湾左拐五公里就是民政局,阴间老公你还要他干嘛,早点让他升天!” 许静安笑得苦涩,“快了,他白月光要回来了……” 出院后,许静安提心吊胆了几天,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如果那人当时把她带走,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 为感谢秦朗相救之恩,许静安请他去醉香楼吃饭,带上了南知晚。 吃完饭,又去了金爵。 秦朗叫了好些朋友过来,他们一见许静安就起哄叫嫂子。 许静安将秦朗拉到一边:“让他们别那么叫!会误会的。” “就是过过嘴瘾,别介意。” 许静安表情严肃,“秦少,我有男朋友。” “安安,”秦朗灼灼地看着她,“我等你离开他。” 许静安唱了几首歌,秦朗一个朋友问她考不考虑当歌手,她笑着摇头。 时间走到子夜。 许静安和几个人围在一起玩骰子,突然,南知晚捅了她一下: “妈呀,诈尸了!那人是不是你老公?” 许静安心神一震,看向门口。 郁辞站在一群人中间,黑色西装裹着比例完美的身躯,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 修长的腿,宽阔的肩,窄劲的腰身,帅得分明的脸。 明艳女人挽着他。 他的白月光……真的回来了! 音乐声和人声交织在一起,重金属鼓点如狂暴雨点,敲击在许静安心头,每一下都仿佛要将她的心击碎。 她对上男人的目光,那眼神如冰冷的刀锋一样锐利。 几乎条件反射般,许静安的心不受控制地紊乱了几拍。 众人忙迎上去和他握手寒暄。 这男人,在哪都是焦点! 除了郁家、许家和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郁辞是她老公。 五年前,她在走投无路下去找郁辞,希望他可以帮她一把,没见着郁辞,她见到了郁爷爷,郁爷爷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郁辞。 她当时犹豫了几分钟,说愿意。 这桩婚姻是她高攀,一开始就门不当户不对。 结婚第二天,郁辞甩出两本结婚协议,约定五年期限一到,她净身出户。 如今,只剩三个月。 以前许静安有过妄念,后来,她渐渐明白……山鸟与鱼不同路! 许静安本以为郁辞会离开,没想到他抬脚走进来,肆意地靠坐在沙发上,离她一个身位。 随即,一道白影落在她身侧,铃兰香味冲入鼻息。 许静安细白的手指在腿侧蜷了蜷,微微有些失神。 女人柔美动听的嗓音传来,“阿辞,这里太吵了,我有点不舒服。” “换个音乐。”男人语气清洌,“抽烟的都滚出去!” 多么温柔和体贴,许静安嘴角自嘲勾起。 重金属音很快换成慵懒舒缓的爵士乐。 “我冷,阿辞。”柔美女声又响起。 许静安目光沉静看过去,女人缩着身子紧靠在男人臂弯里。 下一秒,郁辞脱下西装,将衣服披在女人肩上,脸上漾起前所未有的温柔。 许静安唇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而她,不过是郁爷爷手中的一把刀。 突然,清冽的男人嗓音传进她耳膜,“秦二,你老婆?” 第2章 滚远一点!捞女 秦朗和郁辞不算很熟,打着哈哈说:“开玩笑的,安安是我朋友。” “安安?” 郁辞睨了许静安一眼,嘴角勾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淡笑,深色瞳孔里一片幽冷。 他刚刚在门口就看见了许静安。 这女人长相妩媚,气质却是清冷那一挂的,在一群人中很显眼。 结婚的时候,他对许静安说过,只要不坏郁家的名声,她在外头的事他不管。 不过两年前回到雁城,他没抵住那具美妙身体的诱惑…… 那时他明明说过,她不能在外面乱来。 许静安这是耐不住了吗? 找好备胎了? 这还没离呢! 郁辞身体往后靠了靠,声音似掺了冰块,“秦少,知道她深浅吗?我看她有点像人妻。” 他眼神更冷了几分,毫无温度可言,接着说:“听说这样的姿色在金爵值两万。” 两万是个戳人心窝子的数字。 许静安的手紧握成拳,耳边短暂地出现嗡鸣声,她仿佛听见尊严落地,被摔得稀巴烂的声音。 眼眸中亦是一片冰凉,她淡淡出声: “这位先生,不要自己有病,还给别人开药方,你长了一张性感的嘴,却像抹了开塞露似的,老往外喷,去看医生吧。” 空气突然安静。 在座的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吃了豹子胆,敢这么当面说郁辞! 许静安很少这样情绪激动,实在是郁辞这话太侮辱人。 他凭什么侮辱她?在家里侮辱她不够,还要在外面侮辱她! ……见鬼去吧! 郁辞眸光沉沉,面无表情看着许静安。 突然,娇小玲珑的女孩推门进来,挤到许静安身边,不耐烦地说: “滚远一点!可恶的草履虫生物,捞女。” 有一次,郁辞在静园用这话阴阳她时,被郁涵听了去,那以后,这几个字眼经常被她挂在嘴边。 用草履虫形容她,挺形象的,可说她是捞女就过分了。 她没用过郁家一针一线。 许静安侧目,冷眼看着郁涵。 她的小姑子,是郁辞和他的白月光最忠实的拥趸。 一旁的南知晚嗤笑出声:“你谁呀?这么多位置坐哪不好,非往这挤!” 郁涵抬高下巴,不屑地看着许静安和南知晚:“挤的是你们不是我,劝你俩一句,挤不进的圈子不要硬挤,难为了别人作贱了自己!” 许静安弯唇笑笑,推了一下南知晚,说:“去那边吧,这儿空气不好。” 秦朗的兄弟忙让出几个座位,喊她:“嫂子,过来坐。” 许静安撇撇嘴,也懒得去纠正。 她这个老公,本就对她无所谓,再说他俩很快就要离了。 越远越好! 融不进的圈子,绝对不要硬往里凑。 南知晚凑在她耳边说:“安安,睁大眼睛看着,看完好死心,趁早将他打进地底十八层。” 秦朗和郁辞那帮人寒暄完,端着两杯果汁过来,递给许静安和南知晚,挨着许静安坐下。 许静安漫不经心地摇着骰子,却犹如寒芒在背,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头,与一道视线撞在一起。 纪悠染斜斜地靠在郁辞肩侧,展颜冲她温柔一笑,眸子里一片水光潋滟。 许静安回了她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清冷的眸子直刺向郁辞。 包房里光线半明半暗。 他坐在一片暗影里,领口微敞,黑衬衫纽扣解了两颗,双腿交叠着,姿态慵懒散漫,眼神淡漠而深邃,带着上位者的轻蔑和不屑。 这样的眼神许静安太熟了! 说不上有多难过,这段婚姻不是郁辞要的,他被郁爷爷架上去的。 “秦少,你这朋友我认识,捞女,又势利又心机,你最好不要跟她来往!” 说话的是郁涵。 秦朗愣了一下,笑着说:“多谢郁小姐提醒,安安要真是捞女就好了,除了钱,我也没有别的优点。” 郁涵冷笑着说:“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提醒提醒你,这捞女野心大得很,一门心思想挤进豪门,手段下作得很。” 秦朗脸上的笑意敛去:“郁小姐,你认识安安?” “你管我怎么认识的!反正提醒你了,爱听不听!” 许静安垂眸,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郁涵每次见她,不是骂就是损,阴阳怪气说她是心机捞女,狐媚爷爷嫁给郁辞。 刚开始,许静安还会和郁涵针尖对麦芒怼几句,听多了就免疫了,懒得去争辩。 是不是捞女,她不需要自证…… 秦朗在她肩上轻拍两下,笑得真诚:“安安,我信你。” “谢了,秦少。” 和秦朗认识,源于一年前的一次商业表演。 她当时和几个戏搭子在外面接活,秦朗是那晚活动的应邀嘉宾。 许静安意兴阑珊,动了走的心思,跟南知晚耳语:“晚晚,咱先撤吧。” “等等啊,你老公和白月光都在,这种场面看一眼少一眼,你多看看,可以醒脑。” 许静安笑出声来:“我没那么贱,早就放下了。” 她跟秦朗说想先走,答应他的夜宵下次再请。 秦朗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问:“你认识郁小姐?” “嗯,认识,有点私人恩怨。” “我送你。”他说完,抬头又看了眼郁辞: “别放在心上,他们那些人就这德性,郁少是有名的毒舌,他那个妹妹是有名的草包。” 许静安看出来了,秦朗想结交郁辞,遂道:“不用送,你陪他们玩吧。” 买完单返回包房,许静安跟秦朗的朋友打了声招呼,拉起南知晚要走。 郁涵突然大声说:“许小姐要走啊,秦少,你俩别玩前后脚了,懂得都懂,春宵一刻值千……” 蓦地,熟悉的冰冷男声响起,“郁涵,闭嘴!” 许静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扫到郁辞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 “小涵,出门在外,别口无遮拦。”温温柔柔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温婉大方。 郁涵乖巧回了句:“是,悠染姐,你说的,我都听。” 许静安掀起眼皮,压下心中那冲过去甩一巴掌的冲动,眼眸中划过一片冰凉。 对那些不往她心上去的人,她一般都懒得搭理,但郁涵不一样。 不管她和郁辞这段婚姻怎么不堪,如今她依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不了解内情的开玩笑可以理解,可郁涵是他妹妹,是这场婚姻的唯几知情者。 冷声道:“郁小姐,你这智商似乎都长脸上了,直肠莫不是直通大脑?” 许静安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面若寒霜:“你最好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是绝症!” 第3章 他问:“睡过了?” 包房里气氛冷凝下来。 除了慵懒的音乐声,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骂完郁辞又来骂郁涵。 郁涵可是郁辞的眼珠子! 郁涵确实是草包美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郁辞撒娇:“哥,这女人骂我!她敢骂我,就是骂你。” 秦朗忙挡在许静安面前,笑嘻嘻地说:“郁少,您别生气,她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您和令妹。” 郁辞扫了眼许静安,目光停在她高耸的胸上,眼神晦暗如深,冷哼道:“小吗?我看挺大的,看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他的话暗示意味很浓,再傻的人也听得出来意有所指。 许静安颤抖着手端起桌上一杯酒,倒进嘴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当年被下了什么降头,幼稚地认为能让郁辞爱上她! 突然,南知晚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走过去,兜头就往郁辞脸上泼去,疯疯癫癫骂道: “你什么鬼玩意?都死了还诈尸,这么欺负人,有钱了不起呀!” 卧槽,牛批! 时间冻结,空气凝滞! 居然有人不怕死,拿酒泼郁辞!! 气氛变得冷寒凝滞,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包间。 有人赶紧抽出纸巾,要帮郁辞擦脸上的酒水。 郁辞冷冷睨了那人一眼,吓得那人赶紧把纸巾递给他,默默走开。 他慢条斯理擦着脸,撩了撩垂到额前的几缕碎发,冰凉的目光射向南知晚,膝盖上的手握成拳,手上青筋凸起。 许静安从怔愣中醒过来,起身将南知晚拉到身后,冲郁辞说:“要报复就冲我来,别为难我姐妹。”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郁辞眼冒寒光,眸中戾气一闪,盯着南知晚:“找死!” 南知晚拨开许静安,冲郁辞哼道:“怕你?!不就有个好爷爷,有个好爹!” 她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郁辞眼神里布满肃杀之气:“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但碰到作死的女人例外。” 秦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转向郁辞身边的男人,说:“大哥,帮我劝劝四哥,她俩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 被称大哥的男人眼中精光闪过,淡淡出声:“老四有分寸,从来不打女人。” 郁辞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直接,让人查出南知晚在sdk工作,扬言要让她失业,让她滚出雁城。 南知晚瞬间没了脾气。 最后,以南知晚一口气干掉半瓶威士忌,醉倒在同样被罚了两杯酒的许静安怀里作罢。 南知晚嘴里嘟囔着:“哎呀妈,遭不住了,厕所,我要上厕所。” 许静安脚步发软,在秦朗朋友的帮助下,搂着醉成烂泥的南知晚出了包房。 秦朗大着胆子灭火:“对不起啊,四哥,我替他俩向您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丫头片子计较。” 雁城豪门年轻一辈里,郁辞一直是最优秀的。 从小各种奖杯拿到手软,七年就完成了藤校本硕博连读,两年前留学归来,被郁荣生叫回时光集团,担任集团研发部总经理。 在雁城,没几个家族的生意能绕开郁家。 不出意外,郁辞是时光集团的未来掌舵者。 他有个铁五角朋友圈,都是雁城世家豪门的继承者,在圈子里人称四哥。 “秦少,眼光不行啊。” 郁辞冷冷说着,屈起大长腿,拿起茶几上的烟,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上。 秦朗看了眼他身侧的女人,笑着说:“四哥,我眼光肯定比不上您呐,我肤浅,找女人只看脸。” 他拿起打火机,笑得一脸讨好,帮郁辞点上烟。 郁辞吸了一口,悠悠吐出,斜睨着他问:“睡过了?” 秦朗咧嘴憨笑:“呵呵,她有男朋友,我还在努力。” “有主的人,你也敢撬?” “他们迟早会分。” 郁辞骂道:“脑残!” 他叼着烟只吸了一口,侧目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幽幽道:“秦二,离她远点……” 秦朗眼神中带着不解,嘴唇翕动,但终究没问出声。 洗手间隔间,许静安将小脑袋抵在南知晚肩上,呼出一口酒气,幽幽道:“晚晚,知道草履虫这种生物吗?微小,低劣。” ……她处在最底层,郁辞处在最顶端。 从最底端和最顶端,隔着巨大的鸿沟,他俩确实哪里都不配,能配的……大概只剩下性别。 “咳,别妄自菲薄,是他眼瞎。”南知晚一扫刚才的醉态,搂着她安慰。 许静安自嘲笑笑。 “别理他,在我眼里,你是白天鹅。” “他有白月光,可我当初并不知道呀,那时候我……” “早死早托生!” 许静安抬起脑袋,怔怔地看着南知晚。 “静安,早点离开他,做回真正的你,回戏台吧。” “小舅舅的腿还没好,我还没准备好……” 南知晚叹了一口气,“也是,算了。” 南知晚话锋一转,笑嘻嘻:“泼了他一脸,爽!这酒喝得值,你出车祸他不管,我早就想揍他了……” 许静安感激道:"你是怕他为难我。" 许静安补了一下妆,盖住眼尾的红痕,搂着许南知晚出来时,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郁涵将她堵在卫生间门口,脸上尽是嘲讽:“看见了吧?我哥喜欢的女人回来了,腾校博士生,市长侄女,全雁城最优秀的女人,你再看看你……” 她啧了两声,摇着头继续说:“我要是你,早就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许静安轻嗤:“你是虫,我不是,地缝那种地方你爱钻,我没那嗜好。” 见郁涵的脸瞬间涨红,许静安轻描淡写道:“叫你哥跟我离婚啊,别以为我多稀罕他,他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郁涵气得跺脚:“别缠着我哥,识趣点,早让路!” 许静安没再理会她,抱着“醉成一摊泥“的南知晚回到包房,跟秦朗打了声招呼,搂着南知晚出来。 秦朗送出来,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你跟郁少……认识?”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说:“你那么快安排人去救我,对此我非常感激,可是……” 秦朗打断她,“别说,安安,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就把我当朋友好吧,我开车送你。” 许静安婉拒了秦朗的好意,叫了个出租,将南知晚送回家。 三十分钟后,她回到家里,洗澡,上床、关灯、睡觉。 是该让路了…… 那些人既然找上门来,她没必要再躲了。 人生短暂,今年一过,她就二十五了…… 除了久久,一事无成。 哐当—— 卧室门被推开,许静安被惊醒,抬起身子看向门口。 第4章 下身一凉 高大的身影站在卧室门口,几乎占了门的一半。 “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带野男人回来。”郁辞边说边打开灯。 灯光刺目,许静安抬起胳膊挡住双眼。 郁辞上床时,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 微凉的男人身躯靠上来,许静安微微朝身侧挪了挪,说:“我今晚没兴致。” “跟秦二上过床了?”男人眼里闪着寒芒,逼视着她。 许静安轻笑,“还没……等离婚啊。” 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她在这段婚姻里,也沉溺了五年。 “有备胎就不想做了?”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 “嗯……” 男人声线冷漠:“还没离。” 床头灯被摁灭,许静安只觉下身一凉…… 郁辞不爱她,做这事时,从来不管她舒不舒服。 许静安痛得脚趾绷紧。 “你找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我认识的人!跟野男人上床也要等到我俩离婚后。”郁辞凉薄的声音响起。 许静安冷冷回道:“秦少人还不错,你……” “啊,痛……“ 许静安的声音被男人的狂野吞没。 她很快就尝到了嘴硬的代价。 男人的惩罚来得很凶,许静安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背上,任他予取予求。 最初的不适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以言喻的愉悦好情动,卧室里响起一串娇喘。 ”闭嘴!”是男人冷漠到极致的声音。 许静安破罐子破摔,突然将他掀翻在下面。 踏马的,反正要离婚了,她也主导一回。 把这男人狠狠压在身下蹂躏! “你真贱!”男人语带嘲讽,任她在上面摇曳。 许静安呵呵…… “你不贱?不贱为什么回来?” 话音未落,她就被男人掀翻在下面…… 郁辞吃饱餍足之后,睡了。 睡着的他显得温暖了许多,就着昏暗的地灯,许静安看着他眼尾那颗小痣。 男人眼尾长痣,多情又招桃花,郁辞倒是挺专一的,心只给了一个女人,从青葱岁月开始。 历经十数年。 她的目光落在郁辞锁骨下方的圆戒上,眼神晦暗。 “叮”一声,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很快又熄灭。 不用看都知道,是纪悠染发过来的。 “悠染……”身旁传来一声低沉的梦呓,那么缱绻…… 许静安久久没有睡着。 梦里,郁辞牵着一个女人渐行渐远,身体传来异样感觉,许静安醒了。 男人又缠了上来。 他俩做这事,就真的是做,纯做,四片嘴皮子绝对不会碰在一起。 郁辞很少回翡翠湾,来一次就像把一个月的攒到一晚做完一样。 ……她只是个暖床工具。 郁辞天刚亮就走了。 床头柜上摆着四万块,许静安讽笑。 她把钱放进床头柜,里面整齐码着一抽屉的成扎现金。 他俩的关系是在郁辞回雁城后发生变化的。 那一天,郁辞突然来翡翠湾,碰到正在浴室洗澡的她,精虫上脑,要了她。 第二天早上,他甩给她两万块。 郁辞把夫妻间这事变成一场情色交易,亦是警告,让她有自知之明。 许静安觉得自己也挺贱的,郁辞明码标价用钱买她,她用老爷子当借口,其实是没舍得离开。 郁荣生早就说过,哪一天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要她提,同意他俩离婚。 许静安一方面存在妄想,一方面也怕伤了郁老爷子的面子。 五年前,她心怀窃喜扑进这桩婚姻,以为那阳光少年依然如绚丽的光,会照亮她灰暗的世界。 其实记忆中那如暖阳的少年早就不在了。 他变成男人,不再爱笑,坚硬且冷酷, 他也有了自己心爱的人。 一抹湿凉顺着太阳穴蜿蜒进鬓发。 翌日。 许静安上班路上买了避孕药,匆匆赶到公司。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找工作,郁家奶奶直言不准她抛头露面去唱戏,让郁荣生安排她进了时光集团。 下班的时候,南知晚约许静安吃饭,定在时光旁边的食府。 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许静安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 “小四,悠染要回来了,和你那个便宜老婆什么时候离啊?” “郁爷爷怎么想的!放着大把优秀的不要,给你找了个那样的……最低配。”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三个月,就解脱了!” 离婚对郁辞来说,确实是解脱,用清白之身迎接纪悠染的回归。 许静安心口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说人家都跟你五年了!”另一道声音响起。 男人冷笑一声,“当年面都没见,她就答应了老头子,不图钱图势难道图爱?不过是个把婚姻当跳杆的捞女!” “你和悠染不也有个五年之约吗?” 郁辞的嗓音突然柔和起来,“陆三,别乱开玩笑,我和悠染……” “小四,你俩也真可怜,硬生生被你家老头子拆散。” 许静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心中一阵黯然。 四手联弹惊才绝艳,她确实应该悄悄的礼貌退场。 时至今日,许静安也没想通,郁荣生为什么把自己推出去截胡。 她想过自己可能充当了郁荣生的棋子。 包房里传来阵阵欢笑声。 许静安提起沉重的双脚,朝前面走去。 在郁辞那个傲慢的圈子里,她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笑话! 这个餐厅许静安常来,可她满怀心事,愣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自己订的房间。 南知晚看着她走进去,笑着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她。 许静安在她的笑容里发现了一丝黯然,微肿的眼皮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怎么啦?” 许静安放下拎包,搂住她肩膀,直直地看进她眼里。 南知晚说男朋友出轨了,她翻看了他的手机,实捶,吐了,恶心了一整晚。 她和男友是彼此的初恋,六年恋爱长跑,见过双方父母,计划校服到婚纱,结婚已提上日程…… 真闺蜜,失婚失恋都能凑到一块,只能说这世界渣男当道。 南知晚酒量好,喝到微醺,而许静安两杯的酒量,趴在桌上醒酒。 喝醉的许静安话有点多,问南知晚:“我是不是该狠狠讹郁辞一笔?” 不狠狠讹一笔,多对不起“捞女”这两个字! 她明亮的眸子有些黯淡:“在他们眼里,我是草履虫,是捞女,知晚,挺侮辱人的是不是?” 南知晚嚷:“滚犊子!” 暮色四合,俩人勾肩搭背走出食府。 “晚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许静安半醉,抱着同样半醉的南知晚。 南知晚冷笑,趴她肩上说那男人她不要了,要搬家。 许静安笑得眉眼弯弯:“我帮你啊。” 南知晚:“东西不多,我自己搞定,臭男人滚一边去,只会影响搞钱的速度,咱以后专心搞事业。” 郁辞一出食府,就看见一脸漾笑的许静安,对着某辆已经离开的出租车挥手。 那样惹眼的笑晃到了他的眼睛,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朋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哟嚯!小蛮腰,长相亦纯亦媚,小四,你也喜欢这款的?” 第5章 你俩真要过不下去……就离! 郁辞从许静安身上收回目光:“就那样吧,陆三,你眼光不太行。” “我就喜欢这挂的,谁不知道你喜欢纪悠染那挂的。” 郁辞淡声道:“走了!” 许静安心静如水,扭头看向两人,撞进郁辞冰冷的目光里。 他神色淡漠,眸光中不带半点起伏,犀利冷厉。 许静安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她是草履虫,他是什么呢? 狮子么? 好吧,她离开他那个傲慢的世界,在她自己的小世界当自己的女王。 无所谓可惜,也没什么不甘心。 她和他不是并因为爱情结合在一起的,他不在意这桩婚姻,她也没有付出多少。 半斤八两。 所以,离婚是必然。 许静安漠然扫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待酒气散了些,找代驾送她回翡翠湾。 推开户门,客厅里灯光通明,卧室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 现在的小偷高科技手段很多,智能门锁都能打开。 酒壮人胆。 许静安抄起角落里的棒球棒悄悄走进卧室,高举过头顶。 浴室门开了,带出一片氤氲雾气。 棒球棒朝那人挥了过去。 棒球棒被人夺了过去。 “你疯了,想打死我?”男人特有的微凉嗓音传来。 郁辞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宽肩窄腰,倒三角,明显的腹肌斜插入下,还有很优秀的那块…… 许静安瞪大眼睛,面不改色地从上看到下,指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嗤笑:“这是我家。” 许静安认真想了想,揉揉鼻子。 这确实是郁辞家,房本上并没有她的名字,除了结婚证上配偶那栏,她和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羁绊。 郁辞嫌弃地说:“臭死了,去洗澡!” 许静安痴痴地笑起来,郁辞有洁癖。 脑子可能宕机了,这满是嫌弃的语气竟让她听出一丝宠溺味道,让她生出错觉来:郁辞挺像个老公的。 她放了一浴缸水,洗着洗着,竟趴在浴缸边上睡着了,直到被凉水冻醒,用热水冲了一下。 出来时,卧室里响着轻微鼾声。 郁辞已经睡着了。 许静安关了床头灯,掀开被子轻手轻脚钻进去。 半梦半醒间,身侧有了动静,男人温热的身体覆了上来,把她双手高举过头顶,随即下身一凉。 “真臭!”郁辞不悦地嘀咕一句,把她的身子固定在背对着他的体位…… 这种姿势,让许静安觉得屈辱,她闭着眼睛,眼泪横甩出来。 郁辞在黑暗里出声:“别以为我多想要你,你把我捆在人夫的位置上,这是你的义务,对我来说,你也就这点用处。” 捆这个字眼,郁辞以前也说过。 五年了,郁辞第一次连着两夜过来睡她,放在以前,许静安也许会开心到飞起,那时,无论他对她多冷淡,她仍然努力想向他靠近。 许静安心头闷闷的。 当初,郁荣生让他娶他,并没有用刀架着他脖子上,他可以拒绝的。 郁辞那样的性格,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旁人绝对逼迫迫不了。 所以,当年知道郁辞答应结婚,她对这段婚姻有过很多憧憬。 两人各睡一侧,中间可以塞两个小人,天微微亮的时候,郁辞接了个电话,起床走了。 床头柜上摆着两万块,扎着银行扎条。 …… 周五。 是回静园的日子。 许静安换了身烟青色的改良旗袍,绾了个鱼尾辫发髻,外面套着件驼色风衣。 她和郁辞在静园门口碰面,这是他俩的默契,基本每次都踩着饭点上门。 许静安到的时候,郁辞正双手插兜斜靠在车上,眉宇间很不耐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悠染吧…… 与老爷子的五年之约快到期了,他和纪悠染不再有阻碍,她这个乱入的该识趣的滚蛋了…… 许静安下车,走近郁辞,隔着好一段距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冷木香。 她的鼻子似乎对这种香味特别敏感,以前只要这种冷木香一靠近,就会让她脸热心跳,现在……不会了。 郁辞淡淡瞥她一眼,率先走进别墅。 静园就在市中心,偌大的园子像公园,前庭后院。 进门就是神龛,许静安恭恭敬敬地往神龛里插了三炷香。 走进大厅,许静安就听到郁涵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郁家第四代孙子媳妇终于到了,太子妃派头挺足,每次都踩饭点,爷爷,她这么没教养,你为什么不让我哥和她离婚?” 许静安快走几步,转进餐厅,一家人齐齐整整坐着,中间留着两个空位,她嘴角堆笑:“对不起,路上有些拥挤,来晚了。” 郁涵翻了个白眼,哼道:“没学历,没能力,穷得叮当响,跟我哥结婚五年了,却连只蛋都下不来!” 郁辞的眼神飘到许静安脸上,眉毛轻挑。 许静安把茶叶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细声细气道:“奶奶,今年第一波春茶,泡的时候少放点,老人家不能喝多,但用来清肠胃挺好的。” 郁家奶奶淡淡地看了一眼,说:“有心了。” 婆婆聂红英起身盛汤,她细瘦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个硕大的血檀手镯,许静安每次都有把这手镯撸下来的冲动。 她盛好汤,把汤放在空位上,嗓音温和道:“静安,你要多穿点,太瘦了不好怀孩子。” 聂红英五十出头,青丝间夹杂华发,五官端正耐看,性情温和,沉默寡言,一心向佛。 这个婆婆其实对自己还算不错。 许静安缓缓坐下,温温柔柔回道:“知道了,妈。” 郁辞神情有些冷,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他妈,漫不经心问道:“他呢?” 聂红英轻声回了一句:“有应酬。” 郁辞脸色更冷了几分。 坐在主位上的郁荣生淡淡出声:“坐吧,每次都让大伙等你俩。” 他今年71岁,已退居幕后,但仍是时光集团最有分量的决策者。 许静安低眉顺眼道:“对不起,爷爷。” 郁荣生不满道:“结婚都五年了,到现在还不生孩子,郁家早婚早育的传统,断到你们这了,你俩真要过不下去……就离!” 他脸色不好,语气染怒,一桌子人都不敢出声。 郁辞夹起一块牛肉放进许静安碗里,笑着说:“爷爷,我们努力在做,半夜还在加班加点地造。” 许静安刚送进嘴里的一口汤喷进碗里,所幸她当时装鸵鸟,埋在碗里喝汤,否则这一口汤铁定要喷到桌上。 她心下不免有些奇怪…… 第6章 文学系大专生VS藤校生物系女博士,完败 郁辞那么迫切地想离婚,既然郁荣生松口让他俩离,他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赶紧同意吗? 这一点都不郁辞! 郁家奶奶瞅了郁荣生两眼,说:“今晚你俩就别回去了,郁家开枝散叶快,全靠了静园这好风水,要是还生不出来,我看你这媳妇也可以不要了。” 郁家奶奶笃信风水,刚开始反对郁辞娶许静安,说她八字不好,后来又同意了。 她不喜欢许静安,当着许静安的面没少说她配不上郁辞。 生孩子这事…… 两年前郁辞要了她,叫了外卖闪送。 “你我都不是第一次,我以后就按两万一次付费,同意就这样处到离婚。” 他还加了一句:“金爵的雏儿一晚十万,开过的三千,给你这价位很良心。” “我有深爱的人,不可能会爱上你,别妄想用孩子来拴我,有就打掉!” 那时,许静安躲在被子里,正纠结这样的坦诚相见该怎么面对时,郁辞的话像一盆冰水浇进她心里,断了一切绮念。 郁辞直勾勾地看着她吃完避孕药,等了十分钟再走。 她那时挺犯贱的,以为用身体能留住郁辞。 后来,许静安就在床头柜里准备了小雨伞,十只装的一盒,在抽屉里摆了很久。 以他们那频率,要说怀孕也挺难的,但有时…… ……她当然不想让医生把冰凉的器械伸进她身体里,每次都乖乖吃药。 何况…… 饭后,郁荣生把许静安叫进书房。 “想好了?”老人目光如炬。 “爷爷,他有深爱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许静安凝眸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寒梅傲雪》,那是外婆早些年间画的,画功还没有那么老辣,目光又移到博古架上的古董唱机上,和明城那台一模一样。 “耐心点,还有三个月。” “爷爷,您是因为我外婆,才让我嫁给郁辞的吗?”许静安问。 郁荣生和外婆是几十年的旧交,两人的友情可以追溯到少年时期。 她六岁那年,随外婆来静园给郁家太爷爷的八十大寿献戏,那些捉弄她的孩子,把她推进莲花池里。 她满身泥污,狼狈极了。 八岁少年向她伸出温暖的手。 她时常会想起那年秋天,可她记得的事情,对郁辞来说,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不是郁荣生执意让郁辞娶自己,她连郁家的门槛都摸不到。 老人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才说:“你外婆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没有尽到守护责任。” “爷爷,谢谢您,再坚持三个月也没有意义,放他自由吧。” 郁荣生叹了口气。 晚上,许静安和郁辞留在静园。 郁家是大家族的旧式做派,长辈跟长子一家生活。 大伯多年前去了海外,两个姑姑逢年过节采回来,郁辞还有一个叔叔,也住在静园。 每个在静园出生的男丁都会建一栋别墅。 园子里人很多,但真正喜欢许静安的没几个,下人都知道她是郁辞的便宜老婆,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嫌弃…… 郁辞洗完澡,接了个电话,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悠染,别怕,我现在就过去。” 他的语气特别温柔。 他匆匆换好衣服,走了。 许静安听着外面的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心底微胀。 跟她那年亲眼见到的一样,郁辞最温柔的那一面,全都给了纪悠染。 刚结婚的时候,许静希望时间过慢一点,好让郁辞看到她的好,知道他对纪悠染爱深意重后,她反而希望离婚那一天早点到来。 要不是爷爷让她坚持五年,许静安早就离婚走人了。 她不屑于抢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双向奔赴的才叫爱情,单向奔赴的那叫舔狗。 她也曾经有一段时间舔过郁辞,后来醒悟了。 不做舔狗,还有自己,做了舔狗,连自己都没了。 许静安拨出一个号码,电话那端接起,清亮的声音传来。 “侯老,是我,小满,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您。” “呵呵,人老了,睡不了那么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侯老,我想唱戏,能不能麻烦您老引荐一下,我想进雁城剧团。” “好啊,想唱戏就好,你不唱我都觉得可惜,过些日子我去雁城……” …… 雁城连绵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许静安坐在工位上,双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 宋婷走过来,站在她和肖绡的工位中间,说:“五月期刊要增加郁总的人物专访,许静安,你配合肖绡,把访问提纲做出来。” 许静安点了一下头,肖绡气鼓鼓地说:“经理,你能不能安排另一个人?她只是个大专生,每次都写不出有深度的稿子来,都得我辛辛苦苦改稿,还不如我一个人陪你去。” 因为偏科严重,许静安高考数学考了个垫底,靠着逆天的语文和历史,许静安勉强上了雁大专科线。 以许静安这样的条件,想进大企业如同登天,时光集团是破格录取。 雁城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大专生vs藤校生物系女博士,中间是不是隔着迢迢银河? 完败! 许静安的思绪慢慢飘远。 宋婷笑着说:“别废话,就这么安排了,你是组长,你带着点。” 肖绡噘着嘴,冲许静安翻了个白眼。 许静安笑笑,软绵绵地说:“肖组长,麻烦你了。” 她的态度实在是礼貌且谦恭,肖绡张开的嘴闭了回去,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下午宋婷和郁辞的秘书敲定采访提纲,将专访时间定在隔天上午。 隔天上午。 许静安第一次走进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白黑灰三色的办公室,透着浓浓的性冷淡风,和郁辞这个人的底色一样。 冷静,冷漠,冷酷,很不近人情。 彼时,郁辞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 “郁总,您的专访时间到了。” 郁辞头都没动一下,语气淡淡道:“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哪够? 宋婷有点急,大着胆子说:“郁总,十五分钟太少了,专访……” 郁辞眼皮都没动一下,“那是你的问题。” 宋婷待要张口反驳,许静安扯了扯她的衣服,低声说:“宋经理,就十五分钟吧。” 郁辞抬眸,在许静安身上停留了半秒。 “别问废话!”郁辞起身走出办公桌,坐到沙发上。 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随意放在膝盖上,姿态有点散漫。 许静安拿出准备好的录音笔,打开放到茶几上。 肖绡翻开采访提纲,刚开口,郁辞一个凉凉的眼神飘看向她,她面色一白,说话结巴起来。 宋婷瞥她一眼,做了个手势,冲许静安说:“你来!” 许静安淡定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与平素的沉默话少不同,郁辞侃侃而谈。 “您从小就被家里寄予厚望,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外界特别关注您的感情状况,可以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吗?”许静安做完铺垫,突然问出:“郁总,请问您有喜欢的人吗?” 她攥着采访提纲的手微微收紧,指关节泛白。 就当最后试探一下,如果他放下以往那段,她可以再努力一下。 宋婷和肖绡不安地看着郁辞,这个问题采访提纲上没有,恐怕要惹恼这位冷面冰王。 “有,很喜欢!”郁辞眉头皱了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许静安笑道:“那女孩真幸运,外界传您曾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一直在等的就是她吗?” 郁辞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暗深邃,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宋婷连忙打圆场,“郁总,请您理解一下,读者对您的个人感情问题太好奇了,她只是代表读者在问。” “是这样吗?” 第7章 誓做事业批,不再恋爱脑 许静安回道:“是这样的,我们统计过公司官网上网友的反馈,关心您个人感情生活的帖子占到68.14%,其中大部分是年纪稍长的中年网友,抱着妈妈心态的占绝大多数。” 郁辞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第一次发现,这女人挺会瞎掰的。 他嘴角扬起一丝讥笑,淡声道:“等是最没用,最没有意义的事,我从不浪费时间在等上!” 许静安笑笑。 不属于你的爱情,等不来。 除非两人深爱,变成执念…… 郁辞深爱纪悠然,纪悠染也一直在等他,他们相互奔赴,好像要等来happyending了。 许静安接着问:“众所周知,郁家有早婚早育的传统,郁总您今年26了,郁董事长和老董事长不催您吗?” “催啊,可结婚总得找自己爱的……” “豪门流行隐婚,郁总,请问您会隐婚吗?”这个问题是许静安代表自己问的。 “不会,我爱她就会昭告全世界,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郁辞的妻子。”郁辞深幽的目光定在许静安的脸上。 许静安释然的笑笑,她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许静安合上笔记本,将录音笔收起来,浅笑,“郁总,今天的专访顺利完成了,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郁辞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刚好十五分钟。 许静安跟在最后走出办公室,藏青色的职业包臀裙非常修身,露出两条纤长白皙的小腿。 郁辞盯着她的背影看得入神。 步伐轻盈,天鹅颈,丸子头,身上总有着淡淡的玫瑰香。 即使安安静静站着,也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那种韵味很独特。 眉眼灵动,嗓音独特,身子特别水、特别软,好像一掐就能出水的那种。 无论站着,坐着,卧着都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当初老头子把许静安带到静园,郁归儒板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她。 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头子身边,看着他在案板上奋笔疾书。 黑发如瀑,一身麻衣长裙,学生气很浓,笑容温温柔柔,长相清冷中带着妩媚。 好看,却是他厌恶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识趣,好欺负……离开的时候,应该也好打发。 许静安确实识趣,从不麻烦他。 结婚第头半年,他经常接到许静安的越洋电话,找各种借口和理由和自己说话,总是轻声细气的。 他骂她不要脸,说跟她说好了是契约婚姻,时间一到就分开,她要是寂寞可以找男人,偷偷摸摸就行。 如果她向老爷子提出离婚,他也可以给她一大笔钱。 许静安涎着脸骚扰了他一阵,突然有一天识趣了,再没打过电话给他。 刚结婚时他想着,许静安到底年轻,耐不住寂寞,自己熬不住就会心生退意。 没想到三年后回来,许静安依然安安静静住在翡翠湾,屋子里添了很多她买的东西,桌布,沙发上的拼色抱枕,书房里的加湿器,笔墨纸砚,浴室里的泡泡搓澡巾,露台上的花花草草…… 对于她不是第一次这事,郁辞觉得挺好,初次总有那么点特殊意义,她曾经有过男人,他也荒唐过一次,那就扯平了。 许静安是什么样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许静安第二天上午就将郁辞的采访稿写好了,发给肖绡。 肖绡抱怨,“大专生,你这写得一塌糊涂,能不能用点心呀?” 许静安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温笑道:“肖组长,我就这水平,麻烦你好好改改。” “哼!”肖绡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 许静安不在乎时光这份工作,郁家奶奶安排她来,她不好不听。 离婚后,时光的这份工作她要辞了,专注去干自己喜欢的事。 没有了婚姻,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拼自己的事业了。 以后,专心做个……事业批! 恋爱脑什么的,滚蛋! 反正想要的,她都有了。 “叮”一声,收到微信: 抹茶:【救命!】 抹茶:【四月,求你快点更新,不要偷懒,催更已经爆了,粉丝扬言你再不更新,要把你人肉出来。】 许静安在电脑上点开一个文件,用专业设计软件将素材制作成文件,然后登录自己的大号,将文件传了上去。 这个账号帮她赚的钱,维持着小舅舅高昂的治疗费用。 要把小舅舅的腿治好,安排好久久和云蔓姐,她需要钱。 …… 宋婷站在郁辞的办公室门口,心生怵意。 总编特意叮嘱她,采访稿写出来后要让郁辞亲自看一下,她这个角色轻易不会接触郁辞这样的公司高层,今天是例外。 整个时光集团没有不怕郁辞的,他是郁家第四代长子,在这一代中,是最出色的,按照郁家传承的规矩,他是时光未来的掌权者。 顶层办公室里,郁归儒最好对付,他天性温和,而他的两个儿子,郁辞狠起来六亲不认,郁辞倒不狠,但人太聪明,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门开了,郁辞的助理高力弛领着人从里面出来,热情地和人握别后,问清宋婷的来意,领着她进了办公室。 宋婷将打印好的采访稿恭恭敬敬地放在郁辞面前。 两分钟后,郁辞抬眸,问道:“稿子谁写的?” “昨天采访你那小姑娘写的,她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如果写得不好,我回去让她再改改。” “让她上来一趟。” 宋婷连忙拨打许静安的电话。 许静安推开郁辞办公室的大门,见宋婷僵直着背站在那里。 “你先出去。”只听男人清冷的嗓音响起。 宋婷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与许静安擦肩而过时,手指在她胳膊上戳了戳。 等宋婷走出办公室,郁辞才出声道:“最后这段,删掉。” 那段问的是:“郁总,请问如果您结婚,会隐婚吗?”依郁辞的回复,他说谎了。 堂堂郁家的继承人,与许静安离婚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谎言会破坏他的形象。 “知道了,我会删了,你跟宋经理说就行了,我只是个写稿的,审稿不在我。” 这个问题他明明可以不回答,在她问的时候打断就行,可他却让她问出来了。 他跟宋婷说就行,多此一举叫她上来。 许静安自然知道,郁辞是在警告自己,他不爱她,永远不会爱她,让她丢掉幻想。 当年那首四手联弹,一身黑西服的他和一袭白纱裙的她,指尖欢快地跳跃着。 王子和公主的梦幻花之舞。 许静安直勾勾地看着郁辞,说:“其实你可以拟份离婚协议给我,给我高额补偿,我说服爷爷,他会允许我们离婚的。” 第8章 识趣就早点让路 离婚,这女人想敲一笔。 郁辞眸光沉沉,单手撑着下巴,审视的看向她,面带讥诮:“什么条件你都同意?” “嗯……当然给的越多越好,要不多对不起捞女两字。” 许静安坦然地看着他。 郁辞厌恶她也不是一天半天,一早就认定自己是捞女,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最好厌恶到想都不愿意想起她。 这样……小舅舅、久久和云蔓来雁城就安全多了。 郁辞心底有些郁躁,眸光落在许静安沉静的脸上,那上面竟看不出一丝难过。 把结婚的意图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从小就会讨厌不劳而获,脑子空空的人。 许静安从郁辞办公室走出去时,男助理先她一步去开门,礼貌道:“您慢走。” 她嘴角微抿,终于谈到离婚的话题了,看样子郁辞等不及了。 不爱的两人被绑在一张结婚证上,对郁辞来说,确实残忍! 尤其是那女人,难受吧? 郁辞不会委屈她,肯定要先处理掉自己这颗半路滚下来的爱情挡路石…… 高力弛偷偷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心已凌乱成炭。 老板结婚了? 隐婚! 跟公司一个小职员?! 这女职员他知道,盘靓条顺颜值高,在时光集团很有名,迷倒了整个19层的男同事,经常有人送花、送早餐、送礼物,但都被她晾在一边。 为什么别家的贴身助理都要帮老板处理女人问题? 而自家老板却连他都瞒着? 是不是不信任他…… “你要是敢传出去,这个助理你就别想当了!”顶头上司指节敲着桌面,眼神凌厉如刀。 高力弛眼观鼻,鼻观心:“不……不会,替老板保守秘密是特助工作第一守则。” …… 今日回得早,许静安随便下了点面条,煎了两个鸡蛋,在酱菜瓶里夹了几根酱黄瓜,吃完便进了书房。 刚挂上背景布,放出音乐,准备录几段视频,就听见门铃在响。 她急忙关掉音乐,将背景布扯下,随便塞进书柜底层。 来的是不速之客,郁涵。 她以前也来过翡翠湾,每次都不请自来,主打一个随意。 每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许静安,郁辞有喜欢的人,跟她结婚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让许静安不要痴心妄想。 门刚打开,一个小巧的坤包朝她抡来。 许静安灵活地闪身避开。 郁涵柳眉竖着,高跟鞋踏得噔噔作响:“这房子我哥的,你个寄生虫凭什么擅自改密码?以为我哥真把你当老婆?脑子别这么瓦特!” 她踢掉高跟鞋,从鞋柜里拿出郁辞的拖鞋换上。 许静安将门关上,神色淡淡:“你哥不在。” “我哥当然不在,他又不住这,你呢,很快要被我哥扫地出门了。”郁涵“哒哒哒”地在整个房子转了一圈。 看着衣柜里清一色的女装,她扒拉了一下,讽刺道:“许静安,你这样跟守寡有什么两样?” 转身探头朝浴室里看了一眼,笑得很有深意。 “爱情中,不被爱的那个人就是第三者,悠染姐要回来了,识趣就早点让路,免得被我哥赶出去不好看!” 许静安笑笑,反骨上身,“涵妹妹,有老公还不需要伺候,我觉得挺好,如果你哥受不了,那就让他用钱把我打发走吧。” “哼!你在哪也是便宜货!” 郁涵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对许静安冷嘲热讽了一番,傲慢地摔门走了。 每隔一段时间,郁涵就要这样来一次,似乎就是来看她和郁辞过得好不好,每次似乎都满意而归。 许静安录视频的时候一直找不到状态,最后勉强录了两段,用软件剪辑好,发了一个上平台,另一个留着备用。 她收拾好书房,换了身衣服,出门。 许静安下楼,开车直奔时代华庭。 许静安坐电梯上到25层,按响门铃。 南知晚开门,许静安搂着她的腰端详了半天,“嗯,养得还可以,没有以泪洗面。” 南知晚嗤笑:“至于嘛,一个男人而已!” 许静安担忧地看着她,“知晚,还是哭出来吧!死劲地哭。” “不哭,他不值得,我放下了,丢掉芝麻才能捡到西瓜。” 南知晚东北大妞,洒脱不拖泥带水,这也是许静安和她投缘的原因。 房子布置得温馨,许静安满意地点头:“不错。跟家里人说了没?” 南知晚过了半晌才说:“暂时不想说,他们一直以为我在雁城过得很好,我怕他们知道了,会杀过来将他剐了,到时他们还会逼我相亲,逼我回冬城。” 她捧着许静安的脸说:“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雁城。” 许静安笑容温软:“好吧,反正郁辞也快踹开我了,我俩可以作陪了。” 南知晚嘴角漾起弯弯的弧度,抱着她,头趴在她肩窝上,语气瓮瓮地:“可不呢!” 等南知晚睡下后,许静安把凌乱的小窝重新整理了一下,一弄就到了凌晨。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拿起来看了一下,见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许静安接起电话,不耐烦地说:“谁呀?” “郁辞。” “哦。” “去哪了?还没回家吗?” “朋友家。” “去朋友家干嘛?” “见朋友,你有事?”许静安翻了个白眼。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电话那端很快变得悄无声息,许静安把手机拿下来一看,郁辞已经挂断了。 没有废话,干脆利落,是郁辞一贯的冷漠风格。 许静安再整理了一下,直到小卧室里清清爽爽的,才洗澡睡觉。 见南知晚分手后遗症不大,许静安在她那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回到一屋清冷的翡翠湾。 迷迷蒙蒙地靠在床头,和南知晚道了声晚安,许静安关上灯,竟然一靠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梦里唱腔咿咿呀呀,台上脸谱,台下观众,外婆的脸模模糊糊的,她的唱腔悠扬婉转如泣如诉。 房门被打开,灯光骤然大亮,许静安猛地一下惊醒,那些梦里的声音顷刻间消失。 好久没梦见外婆了。 许静安带着被吵醒的怨气,蹙着秀眉看向门口,不满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 第9章 私生女 郁辞走进来,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语气冷淡得仿佛不带一丝温度:“家里希望我和你多做。” 许静安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打开床头灯,浅声道:“你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吧,之前那样挺好的,你突然改变……不觉得这样很累吗?况且,我俩很快就要离婚了。”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和你做这件事挺享受的,在这方面,我俩还是很合拍,你那里长期不用会荒芜,我这里不长期不使用,也有可能功能下降。” 这话听起来很粗俗,甚至有点下流无耻,和郁辞在外人面前清冷、理智又禁欲的形象很不一样。 许静安微微侧过身,歪着脑袋:“做多了,你不腻吗?” 暖橘色的灯光洒落在她头顶,那光晕给她凝脂般白嫩的肌肤蒙上一层诱惑的色调,她神态慵懒看起来像白狐,略带惺忪的眼,看起来却像猫一样,带着天然的媚态。 眼前这一幕,晃到了郁辞的眼睛。 他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像这种美的很有攻击性,又天然带着拒人于千里的疏离感的,许静安是独一份。 郁辞一时看得恍神,似乎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深处炸开,缓缓坠落。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过了好一会,郁辞才淡然出声,“男人、女人在一起不就那点事,80岁了还要做,哪里会腻?” “我是说和我做?” “我俩做了多少次?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不就这几天多了点,听朋友说,男女之间作多了会日久生情,我看看到底能不能日.久.生.情!” 他边说边脱衣服。 许静安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清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眼睛眯了眯,再缓缓张开,轻轻问道: “你喜欢上我了?” 郁辞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她:“喜欢‘上’!你看男人脱衣服都不害臊吗?” “你自己在我面前脱的,不愿意让人看就进里面脱去!” 郁辞睨了她一眼,光着身子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氤氲水汽,眉骨上还滴着水,性感得一塌糊涂。 许静安侧着身子假寐。 她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寂寞,但没人打扰,清净且自在。 不像现在,似乎被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明知她和他的结局一早就提前写好,还非要熬到终点…… 男人微润的身躯靠过来,许静安说:“关灯。” “不关。” “那戴套吧。” “不戴,家里不是催生吗?” 许静安抬起上半身,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目光落在郁辞眼尾那颗圆圆的小痣上: “你以前可是跟我说了的,不要孩子,有了你说打掉。” “又不是养不起,你要是生了,我给你钱,离开的时候你把孩子留下来。” 去母留子? 不,郁辞并不真想要她的孩子,他不会委屈那个女人,他只是知道怎么扎她最痛! 她充其量是那个女人不在身边时的……一个暖床工具而已。 孩子,有一个已经够她受的了,躲躲藏藏的,怕她一见光,她就要失去她。 要是再怀上,受苦的还是她。 许静安压下心中的酸涩,语气淡淡地说:“戴上吧,这玩意是人命,有了又不能塞回去。” “又不一定中,要是有了,就去刮掉。”男人一边说着,手已经在剥她的衣服。 许静安心里似乎破了个洞,嘶嘶冒着冷风,刮的她通体生凉。 爱与不爱的区别在于:深爱一个人,眉眼之间全是她,举手投足皆是温柔,一颦一笑皆会心动;若是不爱,那人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许静安不禁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 去母留子? 她永远不会给郁辞这个机会。 在她这,没有去母留子,只有去父留子! 一场情事还没正式展开,就结束了。 郁辞刚蓄势待发,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迅速接起。 两秒钟后,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紧张,浑身欲望似乎一瞬间消退,穿上衣服匆匆摔门出去。 隔天早晨。 许静安收到苏颜的短信:“晚上过来一趟。” 上次去许家,还是春节的时候,她去拜年。 许静安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讨厌许家,甚至是憎恶,那里曾经是她的梦魇。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放进背包。 继父许多做的是钢材生意,这几年靠着郁家,每天都不少赚,过上了好日子。 他站在厨房门口,体型微胖,看起来倒是有点像个父亲,笑得谄媚: “静安吶,你妈在给你做红烧牛肉。” 许静安蹙了蹙眉,她从小就不喜欢吃牛、羊肉,讨厌一切带腥膻味的食物。 苏颜正拿着锅铲,翻弄着锅里的牛肉, 许静安凑上去,言不由衷地说:“真香!看起来好好吃。” “……” 苏颜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这样的冷眼,许静安见怪不怪,她早就麻木了。 苏颜从小就不喜欢自己,许静安甚至觉得苏颜恨她。 出生没几天,许多就拿着她的八字去了南华寺,大师说她天生命硬,孤寡之命。 苏颜早产生下的她,因为没到足月,她在保温箱里待了半个多月。 最后是外婆抱回许家的,取名静安,希望她平安,小名小满,因为她出生那天,正是小满。 她在许家长到两岁,继妹许欢出生,苏颜说顾不过来,外婆便把她接到明城。 这一待就是十五年。 苏颜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 哪里是顾不过来? 不过是不爱…… 小时候,许静安很委屈,因为爸爸从不来明城看她,苏颜偶尔回来一次,也不像别的妈妈一样,她不亲她也不抱她。 等她五六岁的时候,邻居小孩骂她野种,她哭唧唧地回去问外婆。 她的亲生父亲在苏颜怀孕六个月时,不见了。 许多看中了苏颜的美貌,做的接盘侠,但他不要她这个拖油瓶。 她是为父不详的私生女。 外婆走后,小舅舅重伤瘫痪,那些人扬言要弄死她,许静安不得已回到雁城。 许多同意让她回雁城,也是估量过她的价值,看她长得还可以,想把她弄成许家的摇钱树,为他的生意开疆拓土…… 许静安倚在墙边,对着苏颜冷漠的后背,说:“我想继续唱戏。” 苏颜腾地转过身来,语气异常激动:“那破戏有什么好唱的!你外婆唱了一辈子,得到了什么?最后还不是穷困潦倒!” 第10章 她手里赫然多出来一把刀 许静安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冷。 “你对我的人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她停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气:“当年我听你的话没去京市,可后来……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苏颜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看起来有些心虚:“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可以不听我的,可你要是唱戏,那些人就会找上门来!” 许静安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那很抱歉,他们已经找上门了。” 苏颜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压低声音问道:“人不是还在里面关着吗?怎么就找上来了?” “怎么!怕影响你平静安稳的日子?”她撇撇嘴,讥笑道:“我们来往少,连累不到你。” 苏颜的嗓音拔高了几度:“行,你有本事,别连累许家!死的话也别通知我!” 说完,她转身,“哐当”一声,将锅铲甩在洗菜池里。 许静安默默地开厨房,坐在客厅沙发上,胸中微胀。 那年,苏墨白伤得很重,住在重症监护室,外婆生前留下的钱没多久就用完了,逼得她走投无路,向苏颜求助。 苏颜和许多借给她三十万,同意她回雁城,让她放弃唱戏。 外婆生前常说苏颜嫌唱戏清苦,还会被人骂做戏子,那时的她,以为苏颜单纯不喜欢她唱戏。 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再怎样也不至于害自己。 可是,上大学没多久,她就被许多和苏颜逼着嫁人,一个花花公子。 她这才知道,他俩之所以同意她回雁城,只不过想把她当成商品,高价卖出去。 刚回许家时,她和许欢挤在阳台的高低床上,办了寄宿后,她渐渐就不怎么回许家了。 苏颜每周往她卡里打三百块钱,刚好够用,缺钱她也不问苏颜要,找南知晚周转点,做兼职贴补。 考上雁大后,她课余在外面兼职,然后嫁给郁辞,周末回翡翠湾,完全自食其力。 ……非必要,她不会来许家。 对许家来说,她就是一个外人! 怀孕不在雁城的那半年,苏颜一个电话都没打给过她,就像没她这个女儿一样。 她是许家的便宜女儿。 并不是每一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 妈妈没给的母爱,外婆和小舅舅加倍给她了,所以,许静安很少因为苏颜不爱她而伤心。 她欠苏颜的生育之恩,还有当年的三十万借款之恩。 嫁给郁辞的这几年,她帮许多将钢材卖进郁家,已经加倍还回去了…… 许欢回来了,见许静安在,微胖的小圆脸垮下来,嘴角耷拉着,活像是许静安欠了她一屁股债。 她斜睨着许静安,嘴角挂着一抹讥讽:“你这嫁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一次都没来过?该不是见不得人吧?要不怎么会这么不待见你。” 许静安扯了扯嘴角,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你猜对了,他确实见不得人,他也非常不待见我,甚至恨我恨得牙痒痒的。” 许欢幸闻言,脸上露出灾乐祸的表情:“你可真够惨的,结婚都好几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小心男人不要你。” 许静安笑意晏晏:“是啊,谢谢你的关心。” 许欢笑得更开心了,调侃道:“姐姐,长得再好,命不好又有什么用?实在不行就离啊,你这样的狐媚色,大把男人喜欢。” “哎哎……欢欢,别乱说!你姐嫁得很好。”许多端着米饭从厨房走出来,坐到餐桌前,往许静安的碗里夹了几块牛肉。 许静安微微蹙眉,将牛肉拨到一边。 饭后。 书房里。 许多期期艾艾铺垫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让许静安跟郁家老爷子提一下,时光集团新开工的商场能否考虑用许家的钢材。 许静安淡淡地回应:“我在郁家的地位,你也清楚,我说话没有什么分量,老爷子已经不管公司的事了,郁辞又不喜欢我,我甚至连跟他见面,和他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许多搓了搓手,略显尴尬道:“你要是有机会,还是和他说一下吧。” “行。” 说不说,全看她心情好坏,大概率她是不会说的,她帮过许多很多次了。 假若苏颜母亲的角色称职一点,假若继父许多心底善良一点,或许她当年就不会在走投无路之下,嫁给郁辞。 她只会远远地看着他。 不结婚,郁辞不会给她贴上“捞女”的标签,不会对她心生厌恶。 …… 许隽七点多回到家里,看到许静安时,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亮了亮。 他温声道:“静安回来了。” 许静安没吱声。 许隽将包放到沙发上,径自坐到她身边,状似无意地掠过许静安胸前,去拿电视遥控器。 许静安连忙起身,去了厨房。 她打上泡沫洗手,突然,一股令她反胃的气息传来。 许静安连忙侧身躲了一下。 许隽欺身前进一步,斜眼看着她,他眼白多眼黑少,眼神有些邪恶。 他流里流气地说:“好妹妹,妹夫能满足你吗?你好像那方面不是很和谐啊……他不要你,哥哥我可以给你。” 他胯部朝前顶了两下,表情猥琐,动作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许隽,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许静安却知道,他心狠手辣,操纵着一群混混和打手,从事非法借贷和催收等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勾当。 他自私残忍,好色,而且睚眦必报。 要不是她戒备心重,早就被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拆吃入腹了。 许静安平静地看着许隽额角那条伤疤,这条疤淡了不少。 当年是被她用烟灰缸狠狠砸的。 “许隽,我这人狠起来六亲不认,你要敢惹我,就不会是这么小一条疤了!” 她手里赫然多出来一把刀,刀锋直指许隽的心脏、 许静安语气冷酷:“许隽,别忘了,我背后有郁家撑腰,就算把你弄成残废,也不会有事!” 许隽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那个妈,我不爽很久了,说不定哪一天,我悄悄弄死她。”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凶狠:“别得意,总有一天郁辞会像扔死狗一样遗弃你,我等着!” 说完,他撩起鬓角,露出那更加骇人的疤痕,狰狞,丑陋,像条扭曲的大肉虫。 “贱人,这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躲过一次你躲不多二次、三次……” 许静安闻言脚步一顿。 出车祸的事她谁也没说,难道那人是许隽找的? 她回头凝视着他,冷冷问道:“撞我的是你的人?” 第11章 头七 许隽眼中透着狡黠和阴险的光芒,她心下一紧。 “要是我,能这么便宜你?” 许静安定定地看着他,笑意浅淡:“怕你?你那点本事在我这……根本不凑用。” 许隽死死盯着她,怨毒的眼神犹如利刃,直刺入她眼眸: “你就狂吧,看郁家那个老不死的能护你多久……我,会一直看着你!” 许静安微微冷笑,轻哼一声,避开他走出厨房。 她左手紧紧握住颤抖的右手,指尖紧紧贴着冰冷的刀柄。 …… “和你那便宜老婆还离吗?”韩博年在电话里问郁辞。 “快了。” 韩博年轻笑,“那么美的女人,男人都眼热着呢,你当她是草,有人当她是宝,唐漠说秦家那个二货追个女人很猛。 “切!太平洋的警察,你管太宽” “别嫌我说话难听,以后要是他们成了,你会变成大笑话!” ”他们爱成不成!“ “你老婆那种女人,看起来没脾气,其实是谁都不在乎的那种,跩跩的爱谁谁那股子劲,招男人喜欢。” “你看上她了?” 韩博年之所以知道许静安,是有一次他带韩博年来时光集团,在电梯间遇见许静安,许静安跟他说了两句话,他骂了她。 当时,许静安没什么太多反应,只说了句“对不起”。 他主动跟韩博年说了隐婚的事。 “她要不是你老婆,我会考虑把她放进我的鱼塘……她是真长在我审美上。” “韩博年,方素知道你在外面玩这么花吗?” “怎么可能知道,我那么爱她,就是有人端着证据上门,她也会认为我是被人陷害的。” 郁辞哼笑:“纸包不住火,要是哪天她醒了,以她那样的性子,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操心你自己吧,秦家老二纯情得很,脑子一根筋,又轴又二,浑起来他哥都怕,他看上你老婆,只会勇往直前。” “也不嫌膈应,我用过的女人?” “膈不膈应,你问秦老二。” …… 郁辞没再回翡翠湾,许静安又回到以前那种平静冷清的生活。 每到周五,许静安和郁辞准时出现在静园门口,参加郁家家宴。 晚上,他俩还是睡在静园三楼。 这是郁荣生半年前定下的规矩。 在郁家,郁辞谁的话都不听,只听郁家老爷子的,要不,五年前他也不会乖乖和许静安领证。 郁辞跟父亲郁归儒关系淡漠,两人之间话很少,他对母亲聂红英,看起来也算不上亲近。 许静安觉得郁辞骨子里就比较冷,跟谁其实都很难有浓烈的情感,纪悠染和老爷子除外。 自从那次她主动提及离婚的话题后,郁辞就不再要她了,即便两人周末睡在一起,也是泾渭分明。 许静安甚至觉得之前那个回翡翠湾要自己的郁辞是假的。 他变得忙起来,周五晚上回老宅,饭后在书房里忙到很晚,清晨起来又走了。 郁涵时常用看可怜虫的眼神看她,讽刺意味很浓,她喜欢纪悠染,是莳染cp的忠实拥趸。 心中打定主意,放下所有期待以后,许静安过得越来越安心。 她有种真真切切拉响离婚进行曲前奏的感觉。 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也曾满心期待过,卑微地祈祷郁辞会把目光投向自己。 …… 缠绵的雨终于过去了。 许静安约了南知晚一起吃火锅,两人去了常去的小店。 南知晚将头发弄成了栗色波浪卷,时尚又张扬。 她在一家外资公司的品宣部上班,半年前荣升为小主管,跨入白领行列。 和渣男在一起的时候,为了迎合他的审美,留着黑长直,其实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天性洒脱的她该有的。 许静安眼带欣赏看着她。 “我以前是不是很傻?为了那样的男人把自己……”南知晚边说边红了眼眶。 “还没走出来?”许静安揉了揉她的头发。 南知晚苦笑:“我跟你不一样,付出过很多真心的。” 她眨眨眼,泪就流了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自嘲:“头七。” 许静安闻言怔了怔,南知晚的尾七,她的头七。 她低垂着眸子,掩住眼里涌上来的湿思,“都三个星期了,你这头七有点久。” 南知晚沉默了一瞬,看着店里某个位置发呆。 许静安用脚尖踢了踢她:“嘿,别看了,早知道就换一家店了。” “我没事,只是怀念那段纯爱岁月,不是悼念渣男,他在我这已埋进十八层地狱了,想都不愿想起。” 比起她对郁辞的一厢情愿,南知晚要惨得多。 她和那人走过纯恋,梦想过校服到婚纱,况且,六年恋爱,沉没成本有点大。 没有美食化不了的伤痛,撸着串,两人很快投入到吃货的快乐中。 但这快乐很快被渣男破坏了。 “晚晚,我在这等你半个月了。”渣男弯腰站在南知晚的身边,一脸讨好的笑。 “滚,老娘吃饭,你这坨屎别来恶心我!” 南知晚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继续捞锅里的涮牛肉。 “我知道错了,是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是她勾引我,晚晚,再给我个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背叛你。” 许静安不禁轻笑出声。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就是郁辞那样专一的男人,不还是没控制住,要了她。 tnn的,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暖床工具。 可能,郁辞也是这样解释给纪悠染听的。 他会对纪悠染说,他从来没想碰她,是她主动送上床的,为了不让她伤心,他可能会说从来没有碰过她。 许静安望着渣男,目光有些呆滞。 郁辞不会这么卑微!他会很直接:“我是个正常男人,但我的心一直没变,信我!” 女人识趣,绝对不会再盘根究底…… 男人仍在喋喋不休地道歉、解释,南知晚脸色越来越差,那男人更来劲了,嗓门越来越高。 店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南知晚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抄起桌上一瓶啤酒,在桌角敲了一下。 哐当…… 下一秒,锋利如碎刀片的玻璃瓶对准了渣男的脸。 “郭靖,你找抽!谁要你解释了,分了就是分了,难不成你是一坨粪,还想让我回收?” 店里一片哄笑声。 看着离自己的脸只有两厘米的碎玻璃瓶,男人吓得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怂货!我特么的眼瞎看上你这么个糟心玩意。” 第12章 他抱着她,宛如人间至宝 南知晚受伤了。 郭靖被那半截敲碎的瓶子吓跑了,而她因为用力过猛,掌心被碎玻璃割伤,血淋淋的。 “我以前真的眼瞎,怎么看上这么个又怂又烂的玩意。”来医院的路上,南知晚痛心疾首。 许静安回道:“就当历劫了吧。” 医院里。 许静安缴完费,捏着单子匆匆朝急诊室走。 她低着头,边走边回苏墨白的微信。 政府下发了拆迁文件,明城的老房子那片要拆。 【小舅舅,来雁城吧,我攒了些钱,你不用为钱的事发愁。】 苏墨白:【再等等吧。】 四月:【雁城有个刚归国的神经科医生,治高位很有经验,我把你的病历给他看了,他说有机会站起来。】 突然,熟悉的磁性嗓音传入耳中,许静安脚步一滞。 是郁辞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瞬间捕捉到那个惹眼的侧影,穿着黑色西装,身形笔直挺拔,从走廊那头掠过。 并肩和他走在一起的,是身姿曼妙的女人,白得发光,侧颜无比精致。 白天的她,看着比那晚在金爵见到的更优雅,更迷人,衣品不俗气质出尘,从头发丝到鞋脚都彰显着贵气。 男才女貌,家世相匹,学历相配,两个家族之间还能互相借力。 他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静安手指攥紧,指甲陷进掌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倒流了。 难为他周末还回老宅,在老爷子面前维持着夫妻的假象,其实这段时间他应该一直在陪她。 许静安失魂落魄地走到急诊室,医生正在给南知晚处理伤口,痛得她吱哇乱叫。 许静安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愣愣地看着,仿佛处理伤口是件很稀奇的事。 “安安,我没那么痛,就是叫一叫分散注意力。”南知晚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以为伤口吓住了她,笑着安慰。 “嗯,是挺痛的。”许静安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看着白炽灯照在地板上打出的光影。 郁辞和纪悠染的爱情在她这,并不只是传闻。 她那年是真真实实见过的。 那次,她仓惶如惊弓之鸟,感觉自己是那个该死的闯入者,闯进别人家里,在人家干净整洁的客厅里拉了一堆翔。 飘在异国街头,像失了魂魄的幽灵。 如今也一样,她抢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没有当面对峙的底气和勇气。 …… “静安……静安!” 许静安抬起迷蒙双眼,目光落在南知晚脸上。 “你的脸怎么那么白?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看看医生?” 许静安勉强扯出个笑容:“可能要来亲戚了,我去下卫生间。” “嗯,快去快去。” 她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过走廊拐角,固执的就想看一眼。 透过半掩的门,男人背对着门口,将女人紧紧拥在怀里。 他抱着她,宛如人间至宝。 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的……珍惜。 女人似乎在哭泣,埋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地。 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哦……是那位位高权重的人,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静安收回目光,缓缓转身。 在天鹅的世界里,丑小鸭如果闯入,是格格不入的。 她脑子有些混沌。 五年前她才十九岁,空有一腔热血,还没看透这世间的本质,沉浸在即将嫁给郁辞的喜悦,和寻到一方庇护的庆幸里。 如果那时,她就懂得山鸟与鱼终究不同路的道理,知道郁辞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一定会拒绝郁荣生,离他远远的。 那么,后来的那些妄念也不会滋生…… 许静安坐在等候区,直到南知晚打电话给她。 抬手抹了下湿意斑驳的脸,许静安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在脸颊上掐了两下,匆匆回到急诊室。 南知晚的手包得像白色粽子。 许静安打起精神和她打趣了两句,拿起医生开的处方,两人下楼去药房取药。 取完药,两人走去停车场。 上车的时候,许静安余光扫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俩并肩站在医院大门口,女人温柔地拍着男人肩膀。 这一幕,对她来说终究刺眼。 她低头钻进车里,轻轻阖上眼睛,掩去眼底的一片潮汐,等她侧头看向窗外,女人浅浅笑着,上了黑色库里南的副驾驶位。 那个位置,似一座高山,她做了郁辞五年的妻子,连那辆车都没碰到过,可对有些人而言,只需轻轻一个抬脚。 …… 许静安夜宿在南知晚家里,两人挤在一张床上。 南知晚的头轻轻拱在她怀里,她沉默着。 许静安手指摸过去,摸到她一脸的泪水。 “别哭了,等过几个月,你会庆幸,离开这人是你的幸运,他不是良配,不是你的靖哥哥。” “嗯,知道!我就是哭我逝去的青春。” “崔莺莺爱上了张生,两人私订终身,张生赴京赶考,高中后回来娶莺莺,两人洞房花烛,这是舞台上的故事。 现实里,张生娶了当朝大员的千金,崔莺莺流落去挖野菜。” 许静安紧紧搂住南知晚,温热的液体流进她自己的臂弯。 “呵!你说你,明明唱大青衣的料,却窝在充满铜臭味的时光集团里,做个小小助理。” “也没什么不好,没人骚扰,不用担惊受怕,只是……”平静的生活就要打破了,既然有人找过来,就不会再有平静的日子。 那场车祸,是挑衅?是警告?是搞心态?还是…… 她静静等着他们再出现,他们却悄无声息了。 “你那个妈也真是的,自己不爱唱戏,还不让你唱。” 许静安眼神冷了几分:“唱戏能赚几个钱?哪有卖进豪门轻松啊!” “真心疼你,外婆要是还在就好了。” 许静安抽了两下鼻子,再说话就有点鼻塞。 南知晚也摸了摸她的脸,抬头一瞬不瞬看着她。 “哭了?” “想我小舅舅了。” “不是清明才回去过。” “又想了。” “抽周末回去啊,要是我有空,就和你一块回明城,蹄花汤,酸辣粉,串串香,火锅,啧啧啧,太好吃了。” 许静安长叹一声:“晚晚,明城的老房子可能真要拆了。” “好啊,这次你小舅舅不想来雁城也得来了。” 雁城吗…… 不一定非要落脚在雁城。 先来雁城把小舅舅的腿治好,然后寻到另外一个城市。 那里没有郁家,没有许家,没有许隽,没有苏颜,没有纪悠染,也没有……郁辞。 他们四个,相依为命。 第13章 我不孕 郁辞踏进翡翠湾。 在医院见到的那个背影,郁辞确信是许静安的。 她应该没看见他。 把纪悠染送回家后,郁辞突然就想回翡翠湾看看。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寂寥无声。 这么晚都不回来。 郁辞心底冷笑了一下。 他缓步走近卧室,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清浅玫瑰香。 床上孤零零地躺着许静安常穿的青灰色纯棉睡衣。 床头摆着一本书,他走过去坐到床沿上,拿起书随手翻了翻。 一本讲明朝的历史书,封面盖着雁城图书馆的印章。 女人是特别会装的生物,许静安装的乖巧如小白兔,骨子里其实是冷心冷情,没心没肺。 老爷子背地里给她娘家好处的事,他知道。 她嫁进郁家不就为了这些吗? 心底突然涌上一阵烦躁,郁辞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烟。 袅袅白烟冲散了玫瑰香气。 一根烟只抽了一半,郁辞起身,进了卫生间,将烟头淋湿扔进垃圾篓。 随后,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找出一盆保鲜膜覆盖着的炸酥肉。 眼睛突然瞟到摆在冰箱最里面的,一整排的乌梅汁。 他很少喝饮料,这个牌子的乌梅汁除外。 郁辞冷笑出声。 为了让撮合他俩,老爷子应该没少交代许静安。 可,白费功夫。 这招对他没用!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郁辞好奇地拿出个一个黑色密封罐,打开盖子,一股醬味扑鼻而来,似乎是酱黄瓜 他扇扇鼻子,依旧盖上。 因为爷爷患病,纪悠染心情不好,郁辞陪她在外面转悠了很久,晚饭都没吃,这会肚子空空的。 他下了点面条,煎了两个鸡蛋。 味道有些寡淡,他将酥肉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拿出醬黄瓜,拧开一瓶乌梅汁。 酱黄瓜味道还可以,爽口,酥脆。 郁辞突然就想起来,刚回雁城那会,许静安有一段时间经常发短信给他。 问他晚上回不回翡翠湾吃饭。 无视过很多次后,他不胜其烦,干脆把许静安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把她从黑名单里拖出来,还是那次他冲动要了许静安之后。 翡翠湾的房子他以前就很少住,和许静安领证后,他将许静安扔在这里。 原想,这房子就在闹市中心,楼下是繁华,进门却是冷清,她一个年轻女孩,熬不住寂寞,自然待不长久。 没想到许静安挺能熬的,五年了也没向老爷子提出离婚。 他每次来都是晚上,一晚上会折腾许静安几次,她很少拒绝,配合度很高。 不论其他,许静安是个让人省心的。 从不麻烦他。 …… 许静安在南知晚那住了好几天,周五,开着自己的二手赛欧回了静园。 老爷子的好心她知道。 郁辞和她形同陌路,老爷子心知肚明。 让她和郁辞周末回老宅,也是看五年期限快到了,老爷子想最后挽救一下,给他俩创造机会。 开始郁辞不同意,被老爷子叫进书房教训了几顿,便白天出去,晚上回静园吃饭,然后出去,深夜回来。 她在老宅其实也很尴尬。 婆婆聂红英整天待在房间不出来,每次许静安来静园,会找她聊聊天,可聂红英话少,两人经常相对无言。 她只好泡进书房,除了看书,就是和老爷子聊天,陪他听曲,写字,下棋。 客厅里,郁涵对着奶奶夏桂枝抱怨: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术,把爷爷哄得那么高兴,比我这亲孙女还亲。” 夏桂枝目光悠悠地看向书房门口。 “奶奶,肯定因为她那张脸,长那么媚,是男人都喜欢。” 夏桂枝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嗔道:“涵丫头,别乱说!” 郁涵嘴巴撅的老高,抱着夏桂枝,将头埋进她怀里,撒娇: “为什么不让我哥选悠染姐?她比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乡巴佬强多了,她进门都五年了,孩子都生不出一个,要是我悠染姐,我早都抱小侄子了。” 夏桂枝把目光收回来,问:“你爸呢?” 郁涵双手一摊:“我咋知道,一大早就走了,我们家的男人都喜欢往外跑。”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看我妈,就知道吃斋念佛,不购物不美容,不打牌不社交,也不嫌无聊!” 老太太叹气道:“你多陪她聊聊天。” “奶奶,我妈能把天聊死,我记得小时候,她也不这样啊。” 老太太起身,迈着小碎步走了,郁涵追在后面大喊:“奶奶,去哪?我陪你!” 门口,郁辞一脸阴沉,收住进来的脚步,返身又走了出去。 …… 晚餐依然温馨祥和。 气氛不沉闷,不热烈,刚刚好。 郁辞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酒味,静园的餐桌上从来不摆酒,许静安推测,他是在别处应酬后回来的。 为了减少存在感,许静安只夹眼前菜碟里的菜,吃得非常秀气。 聂红英盛了一碗汤端给她,嘴里说着:“你太瘦了,多吃点,身子这么单薄怎么要孩子?” 许静安脸上红云顿起。 逃不开的催生。 “哼!有些人生不了,喝多少补汤也是白搭。”郁涵细白的手指捏着一只虾,正在剥虾。 许静安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主位上的郁荣生,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对不起,我的问题,前几日查了,我不孕。” 一桌子鸦雀无声,连逮她就怼的郁涵也惊讶地看着她。 聂红英惊讶道:“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不孕,明天我带你在详细检查一次。” 郁归儒接话,语气冷厉:“医院还能搞错?换医院结果就不同了?” 气氛完全冷下来。 郁承的老婆想开口说话,被郁承瞪了回去。 郁辞却只是冷冷坐着,比平素的他看起来更显冷酷,许静安不确定他是否听见她说的,胸中鼓鼓胀胀的。 郁荣生掀开眼皮,睨了眼郁辞,脸上带着点愠色:“吃饭,餐桌上不许说这些。” 饭后。 郁荣生将郁辞叫进书房。 “纪家那丫头回雁城了?” “嗯,她爷爷身体抱恙,查了,是癌。” “癌啊……”郁荣生叹了口气,“癌就没办法了,看天命。” 郁辞:“是,看天命。” “你小子真就想一条道走到黑?非她不可……”老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郁辞。 第14章 离婚炮 郁辞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削薄的嘴唇:“无论是不是她,我和许静安都走不下去,早点离了她还可以重新开始。” 郁荣生轻哼,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朝郁辞身上扔去。 郁辞眼疾手快,抓住那本飞来的书。 “你有没有试着去了解了解你老婆?有些人错过就不会回头,我觉得那丫头人不错……” 郁辞嘴角轻扬,“爷爷,我俩隔着45岁,喜欢的女人能是一样吗?你喜欢戏曲,爱舞文弄墨,我讨厌附庸风雅……” “行,你以后别后悔,反正那丫头也想和你离,很好。” 郁辞玩着手机,嗤笑:“老头子,放两百个心,绝对不会后悔。” 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去弄博古架上的旧唱机。 他将唱针搭上。 下一秒,忧伤婉转的戏腔在书房里响起。 转头见郁莳坐在椅子上,他厌烦地摆手道:“滚!” 郁辞抬腿就朝外走。 “别亏待她。”郁荣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 许静安坐在莲花池边,目光沉沉地看着院子中央那两株合抱的合欢树。 合欢树花期在6-7月,还有一个月才会再次开花。 一期一会。 以后,这院子里的合欢花……她再看不到了。 晚餐前,郁荣生将她叫进书房,问了她和郁辞之间的事。 她说五年都没能力让郁辞爱上她,再多两三个月也改变不了结果。 郁辞的心她捂不了,纪悠染嵌在那,坚如磐石。 许静安在莲花池边静坐了个把小时,想起多年前那个秋日。 那时傍晚时分,也是这个地方,六岁的她见到八岁的郁辞,他漂亮的眼里都是闪耀的小星星,衬得眼尾那颗小痣无比生动。 回到三楼。 许静安早早收拾好上床,和南知晚发了会微信,随后接到云蔓的电话。 最近天气反复,久久感冒了,夜里哭闹着要“姨姨”。 听着手机里抽抽搭搭的哭声,许静安很不是滋味,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她不后悔,最对不起的就是久久。 很快就会解脱了。 掩与岁月,散于人海。 离婚以后,她和郁辞不会再有交集,他俩本来就无羁绊,不会有情感上的拉扯。 能离开雁城最好,可是除了明城,她只熟雁城,一时半会离不开这座城市。 他俩的圈子完全不一样,在这么大的雁城,不可能会碰面…… 许静安挂掉电话,眼里挂着将坠未坠的泪花。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静安连忙缩进被窝。 郁辞进去洗澡的时候,许静安关掉她那侧的床头灯。 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许静安一动没动,手指在大腿上轻轻蜷起。 她失眠有一段时间了,今晚思绪纷乱,更没办法入睡,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全是这些年发生的事,还有那些年见过的郁辞。 腰上搭过来一只手臂,许静安僵了一下,往床侧挪了挪。 男人却把她往他那边带了带,随即,一具滚烫的身子压了下来。 离婚炮…… 就当最后一次吧。 许静安往他怀里拱了拱,嘴里微弱地嘟哝出两个音节。 他呼出的空气带着微微的酒气,交缠在淡淡的玫瑰香里。 灯光半明半暗,氤氲出暧昧和炽热滚烫,美色勾人,摄人心魄。 许静安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一下。 郁辞似乎怔了一下,接着,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的唇温软,落在许静安唇角,动作温柔。 柔软的女人身体,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发丝如细缎。 空气中是令人羞耻的声音。 一想到郁辞把这样极致的温柔给了另一个女人,许静安的心有一瞬的空洞。 离开就好了,不用为这个男人伤心,也不用再等。 他们做了很久,从床上做到浴室,被抵在床上,被抵在洗手台上,被抵在窗台上…… 许静安累到睡着了。 熟悉的铃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许静安缓缓睁开眼睛,郁辞那一侧的床头灯亮了,她连忙闭上眼睛。 郁辞紧张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电话那端的女人似乎在哭,男人不停安慰,说自己马上过去。 许静安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郁辞对纪悠染温柔又体贴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似乎扎根了,她总能清晰地记起那些片段。 郁辞飞快地穿上衣服,“咔嗒”门把手被拧开,卧室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安静的夜里。 你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他,不会给他留下多少回忆。 只在今晚,你才含糊地叫了他一声老公。 而他……根本就听不见。 许静安扯唇自嘲地笑了笑。 …… 郁辞没多少拖拉。 只过了一天,他就回翡翠湾,将两份离婚协议书放到许静安面前。 许静安翻了翻。 郁辞挺大方的,将翡翠湾送给自己,还补偿她一千万。 许静安浅笑着指着翡翠湾过户给自己那条,说:“现金我要,房子就算了,我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拿着吧,老爷子不可能看你没地方住。”郁辞抬眸看她,眉头皱着。 “不需要,我不想住这里。” “你可以卖了,以现在的行情,这房子差不多能卖三千万,不要的话,你跟老爷子说去。” 许静安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后微微勾唇:“随你吧。” “那就这么签?” “嗯。”许静安在书房里找出只笔来,低头在协议上签自己的名字。 她留了空气刘海,头发俏皮地微微卷起,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脸小小的,眼形是漂亮的孔雀眼,鼻子高挺秀气,唇形饱满,唇色粉粉的。 淡棕色的眸子带着一丝纯天然的天真。 她喜欢素颜,又纯又媚。 “离婚条件可以谈,你也可以要一点。”郁辞出声道。 许静安笑笑:“又不是做生意,你给的不少了。” 郁辞:“也不是不能谈。” 许静安咧着嘴笑:“那就分一半?” 郁辞皱眉,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许静安的签名是漂亮的行草,郁辞颇有点意外。 两人约好第二天上午去民政局办证。 许静安将郁辞送出大门,客气地说了句“再见”,不待他离开,将门缓缓阖上。 郁辞看着紧闭的户门愣了愣,随即撇撇嘴,转身走去电梯间。 这段婚姻一开始就不是他要的,老爷子让他坚持五年,他做到了,到期结束顺理成章。 屋子里。 许静安攥着离婚协议书,手指关节泛白,身子缓缓滑落到地板上,大理石瓷砖传来冰凉触感。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世上,唯有爱情和礼物别伸手去要,要就是犯大忌。 她捂住眼睛,任凭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许静安的心脏。 她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双手颤抖地交握在一起,放在胸口,死死盯着大门。 第15章 你在期待什么?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 许静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郁辞回来了? ”嘀“一声,指纹密码锁开了,许静安眨眨眼睛,将协议书放到鞋架上,顺手拿起一块抹布,蹲到地上擦起灰尘。 下一秒,门开了。 一双长腿迈了进来。 “怦怦……怦怦……怦怦”许静安似乎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她抬头,对上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恰当地挤出一抹惊愕的表情。 郁辞淡淡道:“手机忘记拿了。” “哦。”许静安低头,继续擦着墙角一块脏污的地方。 心跳缓缓回归。 郁辞在茶几上找到手机,自己开门走了。 许静安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讥讽的表情。 ……你在期待什么? 翌日。 许静安按约定时间赶到民政局,在办证大厅等了十来分钟,郁辞才匆匆赶到。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看着工作人员将钢印拓在离婚证上,许静安的表情有点呆萌。 郁辞垂眸看了眼许静安,见她脸上的表情交织着好奇和天真,不由轻笑出声。 许静安回过神来,“原来离婚证也是红色的,不细看真看不出来是结婚证还是离婚证。” 工作人员笑着说:“离婚又不是坏事,离开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人嘛,祝你们离婚快乐。” 许静安被她逗笑了,笑意清浅:“借你吉言。”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眼满脸自嘲的许静安,又扫了眼一脸轻松的郁辞。 笑着说:“像你们这样和平离婚的很少,大多数来办离婚的夫妻都恨不得将对方撕了。” 果然,应景的来了。 尖叫吵闹声传来,一对男女扭打在一起,女人揪着男人的头发,嘴里嚷着:“渣男,你去死吧!” “啪……啪”两声,男人打了女人两巴掌。 “你敢打我,老娘当年也是一枝花,陪你辛辛苦苦打江山,你发达就嫌弃我了,不离了,我让你那个野种见不得光,永远背上私生子的骂名。” …… 许静安扯唇笑了笑。 离离合合,一辈子那么长,青丝走到白发的能有几个? 婚姻走到最后,拼的都是良心。 一人一本,拿好离婚证出来。 微风吹来,温暖和煦,夏天悄然而至。 许静安朝郁辞轻轻挥手,“郁总,再见……还有,对不起!” “开车来的吗?没有的话顺道。” 比起被婚姻困住,解除束缚的郁辞,身上的冷漠似乎少了许多。 “开车来的……郁辞,走了!”许静安眯着眼睛看了看郁辞,步履轻快地走下台阶。 结婚五年,她都没跨上郁辞那辆车,离了,再跨上那辆车不是讽刺吗? 那里,从来就不是她的位置。 “许静安,希望你得遇良人!”郁辞微凉的声音在身后传过来。 许静安抿成直线的唇轻轻勾了一下,继续往前走着,轻轻摆了摆手。 再见,郁辞。 再也不见! 郁辞看着那个高挑纤细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离婚证,微微有些失神。 离婚顺利得超乎想象。 离婚,是许静安提的,他知道是她说服的老爷子。 她一点多余的要求都没提,甚至他暗示他,她也没要。 她看起来并不难过,甚至走得潇洒。 似乎一早就在等这一天。 没有爱的夫妻,分开是对的。 他抬步走下台阶,顿觉轻松和解脱。 郁辞坐进车里时,许静安的小白车从他车旁经过,他只看到她那小巧精致的侧脸,嘴唇微微上翘。 对于这个占据自己配偶栏五年的前妻,郁辞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从哪来,有什么朋友,有什么亲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一概不知。 爷爷要他多去了解她,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不爱她,不恨她,希望她再遇良人。 …… 许静安开着车,拨通南知晚的电话,“姐们,我离婚了。” 她语气平静,但南知晚从她强装镇定的嗓音中,仍然听出了一丝颤抖。 “哇!这么快,你俩谁提的?” “没谁,默契。” “什么补偿?”南知晚连忙追问。 许静安笑,“一千万,还有翡翠湾的房子,郁辞挺大方的呢,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南知晚嗤笑:“切!他堂堂时光集团老总,身家数亿,就给你这么点!” “可以了,房子我其实不太想要,有一千万就够了,也没睡过几次,每次他还给钱呢。” 许静安自嘲,眼眶微微发热。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回归单身。” 许静安笑笑,明明她并不是很难过,却还是想哭。 刚回到公司,许静安就收到了银行短信,账户里刚转进一千万。 是郁辞一贯的作风,干脆利落。 他把所有的耐心和等待都给了纪悠染。 …… 许静安把自己手头的工作整理清楚,打了一张辞职信,去找宋婷。 宋婷有些惋惜,说她是好苗子,时光集团这样的大公司,混三五年就爬上去了,让许静安再考虑考虑。 许静安说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要回老家。 宋婷劝了几句,收了她的辞职信,让她和肖绡办理工作交接。 晚上,许静安和南知晚约在购物中心吃饭。 见她没心情逛街,南知晚把她拖进游戏厅,充了几百个游戏币,把里面的游戏玩了个遍。 一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两人出来,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 回到南知晚家时,已经很晚了。 洗漱完,许静安进了南知晚的房间,坐在她床头,轻声说:“晚晚,办完这边的事,我要先回明城。” 南知晚忙支起上半身,“那还回雁城吗?别跟我说你不回来了。” “会回的。” 南知晚微微抬着下巴:“当然得回,你不能把我抛弃在这里!” 许静安莞尔:“不会的,谁叫咱俩难姐难妹,连失恋都要排在一起。” “切,你不是失恋好不!丢了郁辞这棵瞎心树,还有一整片森林。就你这样的,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呀,就他眼瞎!” 确实不算失恋,郁辞没恋过她。 许静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说: “婚姻有一次就够了,小时候大师给我算过,说我天生孤寡命,和他结过一次,知足了。” 南知晚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什么大师?江湖骗子而已,不过是你继父送走你的借口。” 见许静安神态黯然,她接着说:“离婚总有一段适应期,去明城陪陪小舅舅,最多一个月,你就会把他忘了,又不是什么刻骨铭心,顶多是过眼烟云。” 南知晚是懂扎心的。 许静安看着灯光下素白的手指,眼睫微颤。 五年婚姻,浮光掠影,她连一枚婚戒都没带过,只有郁辞在她心底留下的一道刻痕。 在如水的日子里,很快就会淡忘。 南知晚:“好好休整休整,若是我不忙,就去明城找你。” …… 郁辞把高力弛叫进办公室,将一本房产证甩到他面前。 “把这套房子过户给许静安。” 高力弛有点懵。 过户? 郁总肯承认许小姐了? 这是要公开吗? 拿房子哄娇妻么? “去办!” “哦……哦……好的,郁总,我马上办。” 第16章 回明城 翌日。 许静安办理工作交接。 她这种级别的职员,在时光集团是个小透明,工作内容简单,人际关系不复杂,辞职手续办起来也简单。 在肖绡的阴阳怪气声中,她耐心地把移交文件重新归档。 电话铃声响起,许静安接通,男人语气很是恭敬,说是郁总的助理,请她抽空去办房子过户手续。 她直接回道:“我没时间。” 翡翠湾那套房子,许静安确实不想要,于她而言,那里留下的回忆并不是太好,除了孤单和寂寞,还有屈辱。 “夫人,那您手写个委托书给我吧。” 都离婚了,却被人称作夫人,她愣怔了一会,轻笑出声:“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有点忙。” “哦,好,好,夫人,过两天我再打您电话。” 只用了两天,许静安就办理完离职手续,收拾好桌上的私人物品,期间不断有同事过来,问她离职后的去向。 她一律回:“不在雁城待了。” 有人问,结婚吗?她浅笑着唔。 驶出时光大厦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阳光雨。 阵雨过后,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 周五,许静安去了趟静园。 她送了一副自己作的画送给郁荣生,说和郁辞的离婚手续办完了,也辞去了时光集团的工作,准备回明城。 郁荣生没想到他俩的离婚办手续办得这么快,当即打电话给郁辞。 挂掉电话,老爷子脸有点黑沉,但还是笑呵呵地说: “那小子没福气,离了也好,不用看他那死人脸。不做我孙子媳妇,你还是我故友的外孙女,以后还叫我爷爷。” 许静安闻言,眼泪瞬间如断线珠子一样掉下来,朝他深深鞠躬后离开。 五年时间不短,她添置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许即安懒得清理,只打包了自己的衣服和重要物品。 看着满满一抽屉的钱,许静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箱子里。 为什么不要? 她不会跟钱过不去,这些是郁辞留给她的屈辱,她要存放起来,时刻提醒自己,单恋和舔狗有多可悲。 许静安把东西搬到南知晚那,登上了清晨回明城的航班。 叮——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许静安低头看了一眼。 一束晚风:【安安,可一定要回雁城啊。】 四月:【嗯。】 从今往后,久久和小舅舅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比起五年前,她不是一无所有。 她也强大了许多。 …… 久久牵着云蔓的手,站在旧楼底下,脸蛋红扑扑的,看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挥舞着小胳膊大喊,“姨姨!姨姨!” 许静安拎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软萌的小团子紧紧抱进怀里。 她哑声问道:“宝贝,感冒好了吗?” “吧唧”,小丫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软又乖地说:“我好了呀!” 许静安缩着脖子,两只手搓了一阵,嘀咕道,“蔓姐,都五月了,明城咋还这么冷!” “小满,你在明城都住了十五年,还没习惯呐?” “习惯,习惯!” 许静安将手搓热了,把粉团子抱起来,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下,久久胖乎乎的小软手在她脸上搓来搓去。 “姨姨,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都记得,一个月袅!” “嗯,对不起,久久,姨姨要打工,赚钱钱买糖糖给久久吃。” 小姑娘气鼓鼓地说:“哼,都不许我吃糖,你们大人都是骗子!” 许静安抵着小姑娘的头,“不吃糖糖,姨姨买奶粉给你吃。” 小姑娘捧着她的脸亲,口水嗒嗒的,“我最喜欢葡萄,还有肉肉。” 云蔓拎着她的行李箱,一只手攀着许静安的肩膀,她比许静安娇小,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 “走吧,先回家。” 老房子没有电梯,许静安抱着久久爬到五楼,呼哧呼哧直喘气。 云蔓掏出钥匙开门,摇着头笑道:“小满,好久不练功了吧?” 许静安跟着走进屋里,把久久放到沙发上,“最近懒了很多,没怎么练,要是现在上台,一个小时我都坚持不下来。” “你真可惜,那么好的天赋不用。” 许静安久久没搭话。 “咳,你一来我就说丧气话,你现在去看外婆还是下午去?” 许静安低头看了下手表,“现在就去,我下午带久久回老房子。” 云蔓把她推进卧室,“换件厚点的衣服,山上冷。” 许静安换上云蔓的薄款花袄,拿着久久的小披风出来,小姑娘拍着手说:“哈哈,姨姨,你好土。” 许静安刮了刮久久的小鼻子,给她披上披风,拿起云蔓递过来的儿童口罩,给久久带上。 “早点回来,我做好饭等你们。” “嗯。” “云蔓妈妈,我要吃鸡蛋羹,放点肉肉。” “好。” …… 许静安在墓园门口买了香,蜡烛,纸钱,打火机,苹果,将车开到山上。 外婆的墓在最上面那排,许静安抱着久久爬上去,胳膊都酸了。 久久奶声奶气地问:“姨姨,我又重了是不是?” “嗯,重了,久久一天天长大了。” “我也这么觉得,小班的孩子里,我最高。” “宝贝,你要好好吃饭,长得比妈妈还高。” 久久双手拍掌:“嗯,还要比妈妈好看。” 清明刚过没多久,墓前有祭祀痕迹。 许静安点上蜡烛,插上香,摆上祭品,烧了纸钱,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个多小时,满脸都是泪痕。 “姨姨,不哭,太外婆不喜欢的。”久久柔软的小手摸过来,在她脸上擦来擦去。 “嗯,姨姨知道,不哭了。” 回到云蔓家。 厨房飘来浓郁的花椒香味,许静安放下久久,走进厨房,伸手从锅里拈了块鸡肉,塞进嘴里。 “云蔓妈妈,云蔓妈妈......” 久久咯咯咯地笑着,在屋子飞奔着找云蔓。 云蔓没在家,许静安拿出手机打她电话。 “我和久久回来了,你在哪?久久还以为你跟她玩捉迷藏呢。” “小满,我……” 突然,压抑的啜泣声传来。 第17章 说不定人早就死了 许静安笃定地问:“你在他们家?” “你和久久先吃吧,我这会有一点点事情,很快就回去。”云蔓的声线平常很清亮,可这会透着暗哑。 ”他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想潮笙了,过来看一眼,鸡蛋羹我怕你们回来凉了,还没做,肉我剁碎放在冰箱,你打两个鸡蛋蒸一下。” 许静安嗯了声,接着说:“别哭!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打我电话。” “嗯。” 挂掉电话,许静安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加入温水,把剁好的碎肉放进去搅拌好,放到蒸锅里。 久久像个小尾巴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蒸锅,奶声奶气地拍着肚子说:“姨姨,我肚肚都饿扁袅!” 许静安捏捏她的脸,“宝贝,很快就好了。” 菜做好了,她抱着久久坐到餐桌上,看着小姑娘乖乖吃饭。 久久用儿童小勺挖着饭菜往自己小嘴里送,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 饭菜一点也没掉在桌上。 云蔓把她带得很好。 下午三点,许静安把车停在白墙灰瓦,悬着木质吊脚楼的老房子外面,把久久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 老房子外墙的面皮好多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青砖,透着岁月斑驳的痕迹。 许静安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久久肉乎乎的手摸着她的脸,“姨姨,这么大了还哭,好丢脸!” 许静安把头埋进久久的薄棉袄里,拱了拱,“姨姨冷。” 久久咯咯地笑,两只短胳膊圈住她的脖子,“久久抱着你就不冷了。” 许静安在她小脸上亲了亲。 她从车里拎出几个盒子,牵着久久走到老房子尽头头,推开青灰色的木门,跨过门槛走进去。 “小满。”屋内传来清亮男声。 久久挣扎着从许静安怀里下来,像只花蝴蝶一样迈着小短腿飞奔过去,嘴里不停喊着:“舅老爷,舅老爷。” 男人眉目如画,操控着轮椅从屋内缓缓出来,对襟长袄外面套着件烟青色长衫,望着她笑意清浅。 小舅舅只比她大四岁,是外婆收的义子。 小时候,苏墨白让许静安喊他哥,许静安说坏了辈分,一直喊他小舅舅。 “小舅舅!”许静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久久扑进苏墨白的怀里,咯咯笑着,委屈巴巴地说:“舅老爷,久久好久没看到你袅,久久好想,好想,好想你!” “那久久就不走了,在这里陪舅老爷好不好呀?”苏墨白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在她粉嘟嘟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可是久久要读书,姨姨说……姨姨说不好好读书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苏墨白笑着嗯了一声,说:“我们久久在学校里乖不乖呀,有没有哭鼻子?” “哼!我才不会呢,我是花木兰。” 许静安推着轮椅进了屋里。 屋子里光线昏暗,白色墙皮快掉光了。 这片属于老城区,房子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盖的,是外婆当年在单位时分下来的房子,被政府划成了危房区。 梅雨季节还没过去,屋子里又冷又潮。 许静安轻轻叹了口气,拖动一条藤椅坐在苏墨白面前,微润的眸子看着他:“这里马上要拆迁了,小舅舅,跟我一起去雁城吧。” 苏墨白低头,眉眼都敛着,遮住了眼底的一抹黯淡,半晌之后抬头,怔怔地看着木格子窗棂,声音低柔:“我这样的废人去雁城能干嘛……要是我也走了,有人找过来,就再也找不到了,师父她……” 外婆生前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花漫冷声道:“这么多年都没找过来,不会再来了,说不定人早就死了。” 苏墨白:“……” 许静安敛目看着苏墨白的腿,鼻头一酸。 受伤之前的小舅舅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如今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两条腿治疗了七年,还是没有站起来的迹象。 都是因为她…… 她对趴在苏墨白怀里的久久说:“宝贝,给舅老爷捏捏腿好不好?” 久久乖巧地爬下来,嘴里说着:“捏腿腿,走路路,跑步步。” 苏墨白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摸着小姑娘的头说:“小满,七年了,我这腿估计就这样了,别治了,这么些年你賺的钱全砸我腿上了。” “我乐意!” 许静安把藤椅拖得更近一点,将苏墨白屈起的大长腿架到自己腿上,手上用了三分力道,熟练地揉捏起来。 久久学许静安,一双小手有模有样地捏着苏墨白的腿, 这七年来,一边治疗,一边复健、按摩、针灸从没停过,从刚开始的躺卧到现在坐上轮椅。 天知道,许静安付出了多少。 每天都有请人按摩,苏墨白腿部的肌肉仍很有弹性,忽略坐在轮椅上的事实,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陌上公子气质,实在无法让人想到他是下肢瘫痪的人。 “小舅舅,现在医学发达,王师傅都说有希望,上次他还说你腿部有反应,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到……要坚持下去总会好的。” 苏墨白笑了笑,摸摸她头顶,“已经很好了,我也习惯了,你不用这么执着。” 说话间,不知不觉过了个多小时。 “苏老师。” “苏老师。” 门外传来脆生生的轻唤,苏墨白应声,许静安将他的腿放到脚踏上,甩了甩手腕。 进来的是五个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恭恭敬敬地朝苏墨白和许静安行礼。 许静安冲他们笑笑,抱着久久去了内间,爬上二楼。 灯一打开,满目都是墙上挂着的戏服,木柜里摆着各种头饰,流光溢彩。 卧凤偏发髻、水钻正凤正髻,翠鸟羽毛、水钻、纯银头饰,地上整齐的码着好些个大箱子,是衣、盔、杂、把等箱子…… 久久兴奋地跑到一个木箱子前,打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东西,就往自己头上戴。 “叮”一声,许静安拿起手机,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她打开。 看到手机屏幕上照片的刹那,许静安寒毛直竖,心陡然沉到谷底。 空气让人窒息。 她看向久久。 小嫩团子从箱子里端出小演员的凤冠。 许静安忍着心底的慌乱,将凤冠拿过来,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乖宝贝,姨姨等会帮你戴,好不好?” 久久乖巧回道:“嗯。” 突然,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 第18章 令人毛骨悚然的来电 是刚才发短信的号码。 许静安把久久抱到隔壁房间,说:“宝贝,姨姨接电话,你在这里玩会,好不好。” “嗯,去吧。” 许静安掩上房门,颤抖着伸出手,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镇定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可她感觉一股寒意从听筒中渗透出来,仿佛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不说话我挂了。” “你女儿长得很好看。”令人毛骨悚然的男声从听筒中传出,低沉而沙哑,语调怪异且缓慢,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扭曲和狠毒。 “你是谁?” 手机那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短促的笑声传来,充满邪恶。 过了一会,那声音全部消失。 许静安失魂落魄地将手机拿下来,她知道,那人已经挂掉。 楼下传来熟悉的梅派唱腔,唱的西厢记选段,苏墨白开始教课了。 外面鲜活的声音平复不了她的恐惧。 许静安冲到隔壁,紧紧地将久久抱进怀里。 她颤抖着手捯饬了好一阵,才给久久戴上网子,缠上头布,将凤冠戴到她头上。 凤冠衬的小团子无比好看。 久久眉眼象极了她,孔雀眼,眼尾上翘,眼睛晶亮晶亮的。 她迈着小碎步走了几下,翘着一对兰花指,眼睛骨碌碌转动了两下,嘴里奶声奶气唱着。 遗传真是奇妙,这小丫头整日耳濡目染,学得惟妙惟肖。 “好棒!”许静安手机拍照,对久久竖起个大拇指。 “姨姨,我还会唱!” 许静安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久久捂着嘴笑。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她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有人查到久久。 二楼隔间。 房间里摆着两个老式雕花木床,白色蚊帐透着浓浓的年代气息。 许静安坐在床沿上,摸着床上的棉被,那里似乎还有外婆的气息。 走到内间,博古架上摆着个黑白两色的老式唱机,格子里摆满了黑胶唱片,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书。 许静安挑出一张唱片,轻轻放进唱机上,将音量调得很低,搭上唱针,抱着久久在躺椅上躺下。 外婆的梅派唱腔是当年业内公认最好听的。 这婉转清亮的声音也贯穿了她整个孩提和少女时代。 久久趴在许静安身上,拢着嘴在她耳边说:“太外婆唱的最好听了。” 许静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静静听着,只有外婆的声音能抚平她的恐惧。 外婆在世时,是她和苏墨白的保护伞,外婆离世后,失去她的羽翼保护,他俩尝尽悲欢。 她从书桌下层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翻看起来。 穿着各式校服女孩,留着十年如一日的短发,看起来像男孩。 十岁以前的她又瘦又小,十岁以后,像圆球一样被吹了起来,胖胖的,皮肤是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也难怪……郁辞认不出她。 她的手指摩挲着一张照片。 身着旗袍的女人,精致得体,摇着刺绣团扇,眉眼清冷孤傲,一旁坐着的女孩柳眉凤目,头发齐耳,脸上挂着婴儿肥。 她喃喃低语:“外婆,好想你。” 自从外婆离开后,她身边的不怀好意都露了出来。 许静安放下相册,又从书桌下层拿出一个铁盒,打开。 蓝、白条纹的加厚运动服上躺着个空饮料瓶,瓶身上的包装纸已经泛旧,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记忆里,他摸着她头顶鸡窝似的乱发:“小满,来雁城记得找我……” 那道声音非常温暖。 是夜。 云蔓来的时候,神情落寞,眼睛又红又肿。 许静安炒了几个小菜,三大一小坐在八仙桌上吃饭。 云蔓数着饭粒吃着,许静安和苏墨白沉默作陪。 久久感受到了大人之间的沉闷气氛,小手不安地扒拉着云蔓的腿,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蔓妈妈,你多吃点饭饭,小菁老师说,不能挑食,吃光光才是好孩子。” 云蔓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埋头又深扒了一口,眼泪飞进碗里,又扒进嘴里。 “云蔓妈妈知道,久久你看,我吃了好大一口!”云蔓嘴里含着米饭,含糊不清的。 久久拍着小手说,“云蔓妈妈,乖!” “墨白哥,小满,我还有没有机会拿到潮笙的抚养权呀?”云蔓红着眼睛问。 “你用什么去争?”苏墨白提起紫砂壶,往空杯里蓄茶。 用什么去争? 一个在濒临倒闭的剧团里唱戏的,工资低不说,还经常发不起,没钱没权没势,拿什么去和孩子父亲争。 “小舅舅,蔓姐,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许静安平静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正是她抱着久久出现在墓园的照片,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讲了接到电话的事。 “会是谁?小满,有人跟踪你。” 许静安低头看着照片,“反正不是朋友。” 苏墨白沉吟道:“你尽快带久久去离开这里。” 许静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既然被盯上,躲避是没用的,我等他们现身。” …… 许静安陪苏墨白做了几天复健,这天,她接到侯老的电话,让她送简历和资料去雁城剧团,她便订了晚上的飞机回雁城。 久久抱着她哭,不让她走,让许静安留在明城,她说她不喝奶粉了,给她米饭吃,偶尔喂点葡萄给她吃就行。 许静安心酸不已。 往后,她再也不会跟久久分开了。 临走前,许静安留了五万块钱给云蔓,云蔓不收,“小满,你也没多少钱,雁城物价高,还要给墨白哥治腿。” ”我有钱。“ 许静安将钱放在茶几上,语重心长道: “蔓姐,六年了,该翻篇了,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往前看,潮笙无论在不在你身边,都是你的儿子,你该为自己打算了。 离开这里吧,你和小舅舅都跟我去雁城,去那里开始新生活。” 云蔓扯唇一笑,“道理我都懂,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我资质一般,在团里现在是老人了……在哪里不是混日子。” 许静安:“别看轻自己,我外婆常说你坚韧,会有大成就,这世道戏剧在没落,我们要坚守,但要先解决生存问题。” 云蔓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除了唱戏,还懂很多,可我只懂这个,还唱不好,要是有你天赋的三分之一,我做梦都能笑醒。” 许静安把头搁在云蔓肩上,紧紧拥抱住她:“谢谢你,云蔓,你为我牺牲了很多。” 久久钻到两人腿中间,抱着两条不一样的腿,仰着脸,眼里是晶亮的泪花: “姨姨,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许静安俯身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温柔地说:“等久久睡的香香地起来,姨姨就回来了。” …… 高力弛无奈地站在郁莳的办公桌前,一脸忐忑。 他打了几次电话,许静安都说没时间,房子没法过户。 他决定坦白自己办事不力。 “她没说具体时间?” “嗯嗯,夫人说她很忙,可我前两天去十九楼问了,她已经离职了。” 不止离职,还说自己要结婚,这不就是要公开的节奏。 郁辞愣了一下,工作也辞了? 不在时光集团她能去哪? 没学历,没能力,她能找什么工作? “郁总,要不您回家跟夫人说一声,请她在授权委托书上签个字。” 郁辞睨他一眼,高力弛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算了,先放一边吧。” 高力弛如释重负地离开郁辞的办公室。 第19章 离婚补偿你给了多少? 静园。 郁涵见郁辞一个人回来,率先嚷了起来:“你那个便宜老婆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离了。”郁辞语气淡淡。 “离……离了?”郁涵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快说,离婚补偿你给了多少?” 不待郁辞出声,她接着说:“哼,那样的女人,不要你几个亿,她能同意离婚吗?” 郁辞脸上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郁涵见她哥这脸色,吐了吐舌头,脖子缩了缩,吐着舌头走了。 “你真离了?”聂红英从楼梯上下来,抓着郁辞的胳膊问。 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后,她喃喃地说:“难怪她前几天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来告别的。” 她眼神中带着丝丝怅惘,语气惋惜道:“可惜了,挺好一个孩子。” 郁辞颇感意外,他妈性子寡淡,对人对事很少品头论足,竟会这样评价许静安。 好孩子吗? 郁辞离婚的消息没让郁家人意外,离的这么快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上周五夫妻俩还一起回来,两个人看起来是冷漠了些,可他俩一贯就是如此,晚上两个人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离婚能这么平静的,真是少见。 饭桌上,郁老太爷奇怪少了两个人,提了一嘴,郁荣生瞪了郁辞一眼,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当年是郁荣生压着郁辞娶的许静安,郁辞在书房里跟郁荣生吵得不可开交,摔碎了郁荣生一个清朝梅瓶。 郁荣生当时气得进了医院。 郁辞跪在郁荣生病床前,松口说愿意娶许静安。 晚饭后,郁辞和郁荣生,郁归儒各据一边,坐在书房里。 郁归儒说:“你离婚,是因为纪悠染回来了吗?” 郁辞心生厌烦,冰冷的眼神扫向郁归儒,面无表情回道:“不是。” 他单纯就是想离,到时间了,早晚都是离不是。 他不爱许静安,许静安爱的是别的也不是他。 郁荣生看着他那淡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郁家几代人都早婚早育,结了婚就不许离婚,这样的传统从没断过,却断在郁辞这。 他喜欢那丫头,觉得她配他,况且,那年……出了那样的事情。 这犟货,连自己老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搞不清楚。 “你就跩吧,我看你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反正纪悠染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想娶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郁归儒见他情绪激动,出声安抚:“爸,医生让你少激动,他的事你别管了,离了也挺好的,那女的配不上他,在世家千金里再好好挑一挑,只会找到比那个更好的。” 郁荣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吼道:“有你什么事?插什么嘴?” 郁归儒:”……“ 凌晨。 空气中飘着丝丝缕缕的淡淡玫瑰香,郁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深吸了一口,随后起身,拿起枕头扔了出去。 一个星期前,他还在这个床上压着许静安做那事,她少有的热情似火,勾着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眼里流光溢彩。 后来他动得狂野,她破破碎碎,哼哼唧唧的,喘得厉害,打着哭腔求他快点结束。 她的身子是真的软。 看起来瘦,但身上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少长,该瘦的地方一点多余的都没有,皮肤滑腻…… 其实,是他经常控制不住。 郁时心里烦闷,换了个姿势,侧躺向以前许静安躺的那边,香味似乎更浓了。 他起身,拿起床头的烟,抖出一根,吞云吐雾起来。 第二天,郁辞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佣人换掉床单和被罩,还让他们把许静安的衣物清理出去。 那香味太tm重了,搅人心神不定,觉都睡不好。 …… 许静安把资料送到雁城剧团后,又飞回明城。 她抱着久久,在飘着雨的午间走进老房子。 王师傅正在给苏墨白做复健。 见她抱着久久,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苏墨白笑容温淡,“这次准备待多久?” “可以待久一点,雁城的工作我辞了,我现在是完全自由身,谁也约束不到我了,我会待到你想和我一起走的那天。” 苏墨白一双胳膊费力地撑在复健机上,掀眸在她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你在雁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通电话不像是这边人干的,我怀疑是你在雁城惹的。” “行舟哥查过,电话是虚拟号,我在雁城人际关系简单,只有许隽这一个不对付的,但他没这能耐。” “他在暗,你在明,唉……” 久久拍着小手咯咯地笑,“舅老爷,以后我和姨姨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袅。” 许静安在她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下,笑着说:“还有舅老爷,你云蔓妈妈呢。” ”似呀似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姨姨,你快放我下去。“ 许静安将久久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小姑娘脚一沾地,蹦跳几步站到复健机旁,抱着苏墨白的腿就捏:“久久捏捏,舅老爷的腿就好了。” 做完复健,许静安将王师傅拉到一旁,问苏墨白腿的情况。 “肌肉是有力了不少,对外部刺激有反应,问题还是他的腰椎,你最好带他去大医院治疗。” 当年,苏墨白受伤严重,送到医院后紧急手术,医生说腰椎神经没有完全断,但受损严重,最坏的结果是腰部以下截瘫。 经过几年的康复治疗,现在腰部有力了,能立起来,会操纵轮椅,苏墨白说能恢复成如今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许静安不甘心。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希望小舅舅能重新站起来,他可是外婆的骄傲,是戏台上熠熠生辉的那个人。 王师傅走后,许静安收拾着屋子。 久久窝在苏墨白的怀里,嘴里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你说实话,是不是又遭人欺负了?”苏墨白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许静安放下刚拆下的被套,扭头冲他笑,“小舅舅,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你当我还是几年前的许静安啊。” “碰到混账男人,你那点力气顶什么用!” 许静安转过身子,展开胳膊秀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看到没?我是练家子。” 第20章 纯爱战士 苏墨白低头看着久久,小姑娘抓着他衣服上的纽扣,玩得不亦乐乎。 他怀疑过许静安是被男人欺负后生下的久久。 三年半前,许静安有大半年没回来,一天晚上突然抱着个孩子回来,那时她还是雁大的学生。 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死活不肯说,只求云蔓帮忙带孩子。 那时云蔓刚和老公离婚没多久,整天恍恍惚惚,见到孩子第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做了母亲的人都见不得孩子受苦,何况久久还是那么漂亮的小孩。 小小一团,窝在许静安怀里酣睡,被云蔓的指头弄醒后,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云蔓咧嘴笑开。 母亲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许静安,说她长得太招摇,无父无母无兄长依靠,容易被人欺负。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拜托他一定要看顾好她。 母亲待他亦师亦母,给了他二十年的温暖,让他体会到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是他感恩一生的人。 她从孤儿院将自己领回来那日起,就注定这一世,许静安都是他用命也要护住的人。 而他,反而成了许静安的累赘。 母亲把毕生财富都换成了戏服,行头,硬胶碟片,为了梨园事业,为了让好苗子能学下去,唱下去,她经常带弟子不收费,甚至贴补。 得了癌症,母亲说不治,她走后,账户里只有区区二十几万,那些钱全都拿来给他治病了。 为了救他,许静安向许家求助。 才17岁的她孤身一人回到雁城,该有多无助。 …… 转瞬,和许静安离婚一个多月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 郁辞和一帮朋友约好晚上去金爵。 从静园出来,郁辞坐进车里。 感到莫名烦闷,他拿起中控板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 以前每到周五,老头子总会提前打电话提醒他,现在他来不来,老头子是一点都不在意。 明着跟他说,爱来不来,一见他就心情不好。 以前他们回静园后,许静安会陪老头子在书房里聊天,下棋,写写画画,他觉得许静安心机很深。 为了讨好老头子,溜须拍马,曲意逢迎。 现在想想,除了和老头子说说话,这个家里,没人会在意她。 郁涵的冷嘲热讽他听过,奶奶的阴阳怪气他也知道,佣人们私下对她的不屑他也看在眼里。 他看不惯许静安那逆来顺受的模样。 许静安很少情绪激动,最厉害那次是在金爵,为了维护朋友,她语气激烈,跟他顶了两句。 他用钱侮辱她,对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听着。 那寡淡的性格特别像他妈,像根僵死的木头,带着沉沉暮气。 那是他最讨厌的……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郁辞的思绪。 来自m国的越洋电话。 “阿辞,我要回雁城了,这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好啊,欢迎你回来。” “就只是欢迎吗?阿辞……我俩……” 郁辞把抽得只剩一小截的烟头丢出窗外,语气微凉,“悠染,他们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会很高兴的。” “嗯!到时你会去机场接我吧?” “好,订好机票通知我。” 挂断电话,郁辞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开出静园。 灯光幽暗,迷离。 郁辞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韩博年搂着个身材火辣的兔女郎,两人肢体动作有些超纲,满是欲色。 陆执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说:“韩老大,发情就另外找个地方,这里有纯爱战士。” 韩博年瞟了眼郁辞,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他纯爱?明明是闷骚。” “怎么不是?八年如一日等着悠染,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堪称当代柳下惠。“陆执接着调侃:”都26了,还为她还留着处男之身,你说不是纯爱?” 韩博年的爪子从兔女郎身上下来,搭上郁辞的肩膀,眼睛往下瞟了瞟,“小四,你那个还在……吗?” 郁辞一把将他推开,说:“把你这摸过女人的爪子从我身上拿开。” 陆执笑,“小四,纯爱战士头把交椅你得让位了,现在圈子里公认秦家老二,他戒了所有莺莺燕燕,为了个女人茶饭不思,到处讨教攻克高冷女神的办法。” 林子轩:“秦家那个二算不上咱们圈的,他哥勉强算得上。两年都没追到?他不是很会玩吗?” 陆执笑:“他碰上的是个极品,秦二除了有她微信和电话,其他一概不知,约了一个多月,人就是不出来,这家伙疯了,整天念叨着那女人还欠他一顿夜宵。” 林子轩:“怎么还欠上夜宵了?” 陆执刚想张口说话,韩博年踢了他一脚,“陆三,找服务员上点吃的,嘴好淡。” 郁辞对他们刚才说的话恍若未闻,静静地坐在那,端着杯鸡尾酒浅酌。 韩博年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是不是很想知道,你那个挂名老婆和秦二的事?” “不想。” “真不想?多少算一个圈子的,要是被秦二绿,你的脸面得掉地上稀碎。” 郁辞心里有些烦躁,冷着声音说:“一群大老爷们这么爱聊八卦,咋不去变性呢?” 他话锋一转,接着问:“二哥今天怎么没来?” “那个事业疯批,说今天发现一个好苗子,正在录音棚录音呢?上次也说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可惜被人家给拒绝了。” 韩博年勾着一双眼睛,神秘兮兮地接着问:“知道拒绝他的是谁吗?” “谁?” “你那个便宜老婆。” 郁辞掀眸看他。 韩博年有点得意,“那晚你不是也在吗,你老婆唱的那几首歌唐老二录下来了,设置成铃声,他每天都听。” 郁辞:“……” 过了一会,他问:“他俩怎么认识的?” 这直肠子工科男,思维跳跃的,问到秦朗头上了。 韩博年眉毛轻挑,笑着说:“不如你去问老二,他跟秦二走得近。” …… 翡翠湾顶楼。 郁辞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伸手按向门上的密码锁。 第21章 房子她凭什么不要? 他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门会打开。 郁辞有想过很多种开门方式。 —敲门,如果许静安开门的话,两人会很尴尬,他没有理由再来翡翠湾的房子。 —打电话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前妻了。 —民政局门口,许静安走的时候,分明说了再见,眼里并不见一丝留恋,他深夜再来造访,显得有些可笑。 —这套房子说好了给她的,他没有理由再踏进去。 如果许静安在家,他就说房子过户的事。 如果许静安不在,她不会知道他来过。 郁辞按下那组谙熟于心的密码。 咔嗒—— 门开了。 凉意裹挟而来,带着一股潮湿,空气中飘着一丝霉味。 现在是五月底,雁城的阴雨天已经过去,屋子里不应该有这种味道。 漆黑的屋子,寂然无声。 以前,他每次来翡翠湾,门口总有一盏温暖的灯是亮着的,迎接着他。 郁辞皱皱眉,长腿迈进去。 借着走廊的灯光,郁辞看向许静安习惯挂钥匙和包的地方。 那里空空如也。 他把灯光全部打开,偌大的水晶灯在客厅里折射出眩目的光,壁灯的暖光在墙上打出一个个浅浅的阴影。 也不知道为什么,郁辞的心似乎塌下去半寸。 他连着叫了两声,回应他的是一屋子清冷。 郁辞低头看看腕表,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也许人睡了。 然而他环顾四周,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客厅里异常的整洁,乍看下他觉得少了些东西,地板上盖着一层浅浅的灰。 ……这套房子很久没人住了。 他打开卧室门,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挂架上空空的,衣柜已经清空了。 她说不住翡翠湾,就真的不住。 郁辞在床上坐了一会,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完全和自己没有瓜葛了。 她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就没想过接受翡翠湾这套房子吗? 冰箱没有断电,冻柜里有些冻肉,冷藏箱里还摆着水果,表皮起了霉点,上层的瓶瓶罐罐还在。 书房里摆着她的书,上面有她留下的漂亮字迹。 下到停车场,郁辞心烦意乱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抽到一半他将烟丢到地上,拿出手机,翻出许静安的手机号码,犹豫了一秒,还是拨出。 女人娇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人吵醒的暗哑,“谁呀?” 郁辞胸中一窒,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他的吗? 今晚的坏心情让他心中生出无名之火,他语调生硬回道:“郁辞。” 电话那边的许静安似乎打了个哈欠,嗓音里带着惺忪气,“哦……你有什么事吗?” “翡翠湾的房子你为什么不去办过户?” “唔……不要了。” 之前听许静安说不要翡翠湾的房子,郁辞还以为她惺惺作态,现在听她干脆说不要,让他一噎。 房子她凭什么不要? 想让他心生愧疚? 因此记住她吗? 郁辞的声音冷峻生硬了很多:“不行,你快点配合高特助把过户手续办了。” 电话那边悄无声息,一点反应也没有,郁辞把手机拿下来一看,那边早就挂掉了。 他绷着脸坐进车里,生气地将手机扔到中控板上,点火,踩油门。 许是油门踩重了,车子抖了一下,冲出去。 好啊,许静安,房子你不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要。 不要不行! …… 深夜接到郁辞的电话,许静安清醒过后有些诧异。 房子过不过户重要吗? 他不想要扔在那空着不就行了。 对他来说,房子多一套还是少一套,有什么影响…… 她受够了翡翠湾那套房子。 久久翻了个身,小胖手拽紧她胸前的衣服,小嘴吧唧了两下。 许静安搂了搂她柔软的小身子,将她的睡姿调整了一下,看着小姑娘白嫩的小脸发了会呆。 眉眼像她,完全找不出那个人的影子。 真好,不像…… 命运给她的馈赠就是久久,是她的无价之宝,谁也别想夺走。 翌日。 许静安推着苏墨白去老剧院。 久久乖巧地牵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去接云蔓妈妈。 路上碰到几个熟人,都停下来问许静安是不是留在明城不走了,这片要拆迁,问她和苏墨白是准备拿钱走还是等着拿房子。 苏墨白说拿房子。 这个问题许静安和苏墨白商量过,外婆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邻居也都认识,留在这里就感觉外婆还活着一样。 还有……万一哪天外婆等的人来了呢? 许静安对抛下外婆走的那个人,没什么好感。 那人是自己的外公,可让一个女人从青丝等到华发,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他的相片念念不忘。 这个人,许静安恨。 外婆咽气的时候,还说不怪他。 他们的爱恨情仇,就像戏里的薛平贵和王宝钏,痴情女子负心汉…… 老剧院和住的地方隔着两里路,久久走累了,小手捶着自己的腿,说要歇歇。 说完,她爬到木质花台上,老气横秋地说:“哎唷,我的腿呀!” 许静安笑得前仰后合,在明城这一个月,久久就像最好的伤药,疗愈着离婚带给她伤痛。 她还会时常想起郁辞,想起五年里她卑微的蹲在一角,带着热切的期盼,遥望着郁辞,希望他转头看到自己。 闯入郁辞和纪悠染之间的爱恨情仇,初始她并不知道。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有了贪念…… 她将久久抱到怀里,坐在花台上,揉着久久的小腿腿,和小姑娘温声细语说着话。 许静安望着不远处那棵盘根错节的大榕树,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那年,少年明朗,向日葵一样,比夏日阳光还明亮耀眼。 站在那棵大榕树下,递给自己一瓶乌梅汁。 …… 那样的乌梅汁,翡翠湾的冰箱里从来就没有缺过,喝完了她就会及时去买。 原想着给郁辞喝的。 到他俩离婚,他都没有喝过她为他准备的乌梅汁。 在他俩的婚姻里,她也从来没有真正主动过。 那些无声的拒绝,无视完全消弭了她厚着脸皮再靠近的勇气。 苏墨白见她怔怔看着某个地方发呆,沉声道:“把久久放到我腿上,推我慢慢走吧。” 许静安将目光从那棵大榕树上收回来,俯身亲了一口久久,“宝贝,咱们继续走好不好?” “好,走。”久久从许静安的腿上滑下来,走过去推苏墨白的轮椅。 苏墨白长臂去捞她,小姑娘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说:“舅老爷,久久走路很腻害的。” 快到剧院的时候,许静安的电话响起。 ”许小姐,求你了……“ 第22章 装什么视金钱如粪土人设? 男特助带着哭腔恳求许静安,求她去办房子过户手续。 “郁总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事我要是办不好,就要失业,要是失业,我的房贷车贷就要断了,您人美心善,帮帮我好不好?” “房子我不要,他要是实在钱多没地方施舍,就按房子的市价转账给我吧。” 许静安回得干脆,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男特助的声音传来,“许小姐,郁总没那么多钱,只有房子。” “那就不要了,让他随便找个人捐吧,捐给福利院、养老院都行,捐赠人写我名字,就当我日行一善。” “啊……不能这样吧,许小姐……” 许静安瞟了眼苏墨白,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压低声音说:“我这边很忙,转告你们郁总,我不喜欢那套房子,没必要强人所难。” 说完,她匆匆挂掉电话。 郁辞会没有钱? 谁信! 郁辞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怒目瞪着高力弛。 高力弛双手握紧在腿侧,小心翼翼地说:“郁总,要不我把这套房子挂中介卖了,以现在的市场行情,至少可以卖3000万,卖掉的钱转给她。” “她是你老板?你这么听她话,不如去给她当助理?” 高力弛:“……” 宝宝心里苦,有苦说不出,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因为能力出众,又是从部队退役的,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他被郁辞挑做特助。 这份工作不光待遇好,因为是郁辞身边人,深得他信任,有点像皇帝跟前的大内总管,身边有郁辞这道高光,他也成了发光体。 走到哪都受人尊重。 在整个时光集团,除了大小三位郁总可以给他气受,其他人,都得看他脸色。 拼死他也要护住时光集团第一特助的身份和头衔。 可不能栽在老板的前妻问题上。 今早,郁总开完会就冷着脸将他叫进办公室,问他怎么解决房子过户问题。 他刚开口说出“夫人”两个字眼。 “我没有夫人,只有前妻。” 郁辞这话把高力弛炸得外焦里嫩。 才刚知道老板已婚,他又离了。 这过山车坐得让人心脏突突的。 原来房子不是用来哄娇妻的,而是用来补偿的。 天吖!老板这位前妻到底什么来头,几千万的房子说不要就不要。 啊啊啊!!! 他也不敢问啊…… 向来只有老板给别人填堵,能让他家老板气成这样的,前夫人威武。 郁辞低头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去查查她的底细,查不出来你自动转到销售部去。” 高力弛心底一松。 查人这事是他的强项,此前郁总敲定的那么多合作对象,哪一个不被他查得一清二楚,连瞒着老婆在外面养小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郁总,您放心,绝对把前夫人调查成透明人。” 郁辞警告的眼神飘过来,高力弛赶紧闭紧嘴巴。 “让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高力弛应声出门。 郁辞觉得身上一阵燥热,拿起空调遥控器打开。 秘书端着咖啡进来时,办公室的温度低得让她打了个冷战。 …… 得知那人九月份就要出狱的消息,许静安催苏墨白尽快离开明城。 当年他被判八年,本该明年出狱,但获得了八个月的减刑。 苏墨白不想离开明城,可他也知道,许静安不能待在明城。 不仅她危险,久久也不安全。 政府已经公布拆迁补偿方案,对要房子的住户,开发商发放过渡安置费,让他们自己找房子搬离。 苏墨白和许静安是第一批签订拆迁协议的。 外婆留下来的戏服、道具、唱片、书籍非常多,是她一辈子执着于艺术的心血和结晶。 许静安一点也不敢大意,找了一处大房子,跟云蔓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星期,将留在明城的东西全部搬过去。 将搬过去的东西全部归置好后,许静安某天下午飞回雁城,回到南知晚那。 走前那晚,她睡在云蔓家,两人抵足夜谈到深夜,终于说服云蔓离开明城,去雁城重新开始。 …… 郁辞皱着眉头,听高力弛汇报调查结果。 两个月前,许静安回了明城。 能找到的信息就是她在雁大读了三年书,中途有一年休学去山区支教。 父母都在雁城,和她关系并不是很好,上大学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住校。 17岁才来到雁城读高中,此前的生活一片空白。 郁辞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翡翠湾那套房子让他心情很不爽。 他从来没想过离婚的时候,在金钱上亏待许静安。 到底是女人五年的青春,他还动了她。 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许静安提多少离婚补偿他都会同意。 谈离婚的时候,他料定许静安不会同意他提出的离婚条件,留了空间给她。 她却一句都没提,爽快地签字。 竟然拒收翡翠湾那套房子? 郁辞屈指敲着沙发扶手,冷着脸问:“打过她电话吗?” 他的声音很轻,听在高力弛耳里,却觉得那声音里满是怒火,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打过,许小姐还是那意思。” “呵!”郁辞冷笑,“不稀罕……她给我装什么视金钱如粪土人设?” “郁总……” “把她挖出来,要还是查不出来,你自己去销售部报道。” 不怪我,真的不怪我,高力弛在心里狂喊。 郁辞阴沉着脸,沉声道:“出去!” 高力弛身体抖了一下,惴惴不安地走出郁辞的办公室。 …… 跟租房中介一起看房的时候,许静安接到宋婷的电话,说她办理工作移交时,有些资料没有交代清楚,拜托她再回一趟时光集团。 许静安没有多想,开着自己的小白车去了时光大厦。 她乘电梯上到十九楼。 刚跨出电梯,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电梯间。 那人见到他,眼里精光一闪,目光中带着热切和激动。 她遇到的色狼不少,这么西装革履,长得一脸正气,打扮成斯文败类样,倒是没怎么见过。 她狠狠地蹬了回去。 第23章 再次见面,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许静安压下心中的不快,快步朝里面走去。 宋婷一见面就热情地拉着她寒暄,不停问她这两个月干嘛去了,微信联系她也不回。 得知许静安还没找到工作,问她考不考虑回来。 许静安笑着说:“不回来了,我在时光也混不出名堂来,宋经理,我工作哪部分没交接清楚?” 宋婷朝她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高特组说的,之前不是做了郁总的专访吗,可能惹出麻烦了。” 许静安一听,顿觉无语。 郁辞,想干嘛呢? 一篇中规中矩,不带作者主观色彩的专访,能惹出什么麻烦? 况且,那篇专访他自己不是审过。 当电梯间里碰见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时,许静安想起来了,这人在郁辞办公室见过。 原来是他。 “许小姐,郁总请您上去一趟。” 许静安笑了,为了让她回来,让宋婷骗她,郁辞最近盐吃多了吗? 宋婷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许静安跟在高力弛身后两米远,听着前同事的八卦和议论声。 “她怎么回来了?怎么跟高特助搞到一起去了?” “她该不是在跟高特助谈恋爱吧,难怪她能进时光集团……” “难怪哦,公司那么多人追她,她都是看不上,原来攀上了高特助……” “真人不露相啊,装得像朵高冷之花,原来勾搭上了时光第一特助……” 这些人和以前说她学历低,走后门进公司的是同一批人。 两人坐电梯上到顶楼。 郁辞办公室门口,许静安目光平静地盯着门把手。 当门内传来郁辞那磁性的声音时,许静安心头还是微微跳了一下。 离婚的时候,存着山高水阔,再也不会碰面,从此安静生活于一隅的想法,她没想过再见到郁辞时,会是什么场景。 几个月过去,心情早就平复,偶尔想起,只觉郁辞跟自己分属不同星河,中间隔着漆黑宇宙。 高力弛推开门,谦恭有礼地请她进去,然后退到她身后。 许静安深吸一口气,提步迈进办公室。 “砰!” 门被关上了。 许静安抬眸看向里面,对上一双凉薄的眼睛。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还是帅得该死的一张脸,让人过目难忘。 她刚回雁城时,郁荣生叫她去静园,她见到几年未见的他,清冷,孤傲,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会她只抱着欣赏的态度看他。 她没想过要认他。 郁辞这样的人,和她生来就是两个世界的…… 许静安有自知之明。 可郁荣生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郁辞时,她心动了,此后犹如春后的野草,再也无法停止生长。 那时的她也急需一个强大的庇护…… 郁辞抱胸靠坐在办公椅上,目不转睛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压迫和侵略性。 “许静安,你在跟我装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设吗?”他的嗓音好听,低音性感,中音清朗。 许静安气笑了。 她款款走到沙发那,“郁总,我跟你的特助说过,您可以按市价转账给我,如果你钱多没地方花,四舍五入转四千万给我也行。” 郁辞一噎。 伶牙俐齿的,哪还有以往那唯唯诺诺,乖顺的样子。 他肯定就被这女人骗了? 离婚了还故意给他添堵,亏他还觉得她人简单,好拿捏。 “房子说好给你就是给你的,老头子要知道房子没给你,会以为我亏待你,去跟高特助把过户手续办了,你要是嫌麻烦,给他出个委托书。” 郁辞按捺着心中的不快,语气尽量显得温和。 五年的无望等候,无数个孤寂的日日夜夜,他和白月光在一起的浓情蜜意画面,忽然潮水般涌上脑海。 许静安此刻就想和郁辞硬刚。 就想反骨。 她冷笑一声,“郁总,愿意给是你的事,不愿意要是我的事,我就是不要房子,要么你就给钱!要么就空在哪。” 带着那么一点混不吝的气势,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鼓鼓地瞪着郁辞。 郁辞也动了气,怒目看着她。 敲门声响起,郁辞收回目光,敛去脸上的怒意,淡声道:“进来。” 高力弛端着两杯咖啡进来,一杯摆在许静安面前,一杯摆在她对面,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说:“郁总,我帮您冲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了。” 等高力弛出去,郁辞又将目光投向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许静安。 脸圆润了一些,眼睛更亮了,皮肤白里透红,浅绿色衬衫扎在白色七分裤里,细腰长腿,显得青春活泼。 很少有女人能把绿色穿得这么好看。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郁辞心里不痛快了。 离婚后的这几个月里,他被一套房子搞得难受,而许静安光速适应了单身生活。 女人真善变。 没离婚之前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妄想自己会爱上她,离了之后,很快就展望新生活了。 离婚前最后那次,她还在床上勾引她,特别热情,特别主动,让他深溺其中,一次又一次要不够。 那晚,他甚至觉得不离婚,就这样和许静安过下去,也不错。 爱不爱的,不重要。 能替他暖床,生儿育女,忠于家庭,忠于他就可以了。 多少夫妻最后都过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譬如他父母,一个常不归家,一个把灵魂寄托在菩萨身上。 许静安在家庭群里回完消息,将手机放回包里,目光看向坐到沙发对面的郁辞。 他优雅地端起咖啡,浅浅喝了一口。 除了最后离婚那次,他俩从来没有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见面不是在静园,就是在床上。 “现在住哪?”男人翘起二郎腿,眸光犀利地刺向她。 “朋友家。” “找到男人接手了?” 许静安“呵”地笑了,如果可以,她真想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朝郁辞脸上泼过去。 “咋滴!我不能找?离婚不就是结束一段错误关系,投奔进下一段幸福吗?” 许静安心里微胀。 这个男人,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地结束了那五年婚姻,用自由身迎接心爱女人的回归。 那个女人何其幸运! 郁辞放在膝关节上无意识敲击的手微微停顿。 “呵!你还真离不开男人,那五年耽误你了。” 许静安浅笑,“也不耽误,每次都能赚两万,离的时候还拿走一千万,你还要给我一套房子……你很大方,我觉得很值。” 她压抑住胸中微涩,徐徐眨了几下眼睛,盯着咖啡杯上袅袅升起的一缕白气,“我也没投入不是……对这种结果,我很满意。” 果然……她就是个投机分子。 第24章 拥有她的会是哪个臭男人 因为钱,因为他身后的郁家,为了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才与自己结婚的。 郁辞神情骤冷,淡漠道:“许静安,翡翠湾对你来说很大,对我来说微不足道,房子尽快过户,以后我俩不会再见面。” 说完,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桌上的圆形按钮。 “把授权委托书和资料拿进来。” 许静安的脸有一瞬变得苍白。 是呀,180平的房子,对郁辞来说,一根毛都算不上。 跟三千万过不去,许静安,你矫情什么? 你那些不甘跟郁辞有什么关系呢,自始至终他都没想娶你。 他坦坦荡荡,说不喜欢你,不会爱你,他从来没有欺骗你。 不爱你……并不是他的错。 翡翠湾的房子他愿意给,你接着就是,何必赌这一口气。 房子过户了,找中介卖出去,眼不见为净不就得了。 以后他不会找你,你也不会找他,过些时候,你也许还会去另外一个城市。 从此,你俩就是陌路人了。 心随意转,许静安眼眶微热。 她颤抖着手端起咖啡,糖分不够微苦的调儿,跟她那已凋亡的婚姻一个味道。 郁辞也不知道为何,心情很糟糕,他垂眸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圆圆的小脑袋微微低垂,长睫卷翘,形成两条漂亮的弧线,微微煽动。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打量过许静安。 无疑,她是美丽的,美得浓烈,而她身上那种清冷感,中和了她容貌上的浓度。 初看,她很媚,细看,她那种媚恰到好处,自然流露出来的无声勾引。 不知道以后,拥有她的会是哪个臭男人? 在房产赠与合同和授权委托书上签好字,许静安还要提供身份证和户口本。 她没带户口本,跟高力弛说明天给他。 “许小姐,你说个地方,我明天去你那拿。” 许静安想了一下,说:“还是我送过来吧。” 高力弛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见他坐在大班椅上,阖着双眼,神色淡淡。 “好的,许小姐,那我等你。” 老板这个妻子两个月前突然冒出来,转眼又成了前妻,他其实好奇死了。 除了颜值,这女人普得不能再普,祖坟冒青烟嫁给了老板。 老板又帅又多金,才智双绝,更难得的是洁身自好,身上没有一点豪门贵公子的陋习。 雁城多少名门千金妄想嫁给他。 那些无法接近老板的女人,主意都打到他这来了,想收买他接近老板的数不胜数。 更有籍着与时光集团合作的名头接近老板的,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 全都铩羽而归, 如此一朵高岭之花,被这样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摘走,太违和。 他知道老板有个多年的初恋,和他天生的配一脸。 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多看呢,这是他见过的最美面孔。 高力弛看着许静安发呆。 “高特助,我走了。”女声娇软,唤醒了胡思乱想的高力弛,他俊脸一红,目光从许静安脸上移开。 许静安起身时,看了眼办公桌后的男人,见他紧闭双眼安坐如钟。 她嘴巴微张,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神情黯淡了几分。 这次以后,真的是不再见了。 许静安轻轻叹了口气,抬腿绕过沙发,朝门口走去。 “许静安。”男人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脚步顿住,心情复杂地转身。 “好自为之。”男人眸色淡淡,平静地看着她。 “嗯!谢谢,你也一样……再见!” 许静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样子看起来竟有些温柔。 郁辞心中微颤。 门外的世界,没有郁辞,那才是她该有的生活,许静安跟在高力弛身后,走到电梯间,礼貌跟他道别。 电梯门刚关上,高力弛连忙按了电梯下行按钮,走进另一台电梯。 他完全是刹那间的灵光一闪。 房子必须尽快过户,要不他特助的工作难保,老板这个前妻要是又不配合,他就是把雁城掀翻,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心下不免又好奇老板的前段婚姻。 老公完全不了解老婆,他们是怎么过的,这样的婚姻不破裂……才怪。 许静安并没有如高力弛担心的那样,第二天上午,她把车开到时光集团楼下,打电话让高力弛下来拿户口本。 高力弛悬着的心放下来,对蹙眉看着报告的老板说:“许小姐过来送户口本了。” 郁辞淡淡道:“你昨天不是跟了她一路吗?住在哪里?” “她进了东城区一个小区。” 郁辞的目光锁在报告上,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 许静安前前后后看了十来套房子,最后定在离南知晚家不远的一个小区。 这里生活方便,配套齐全,幼儿园就在小区旁边,是双语的,工作人员也很和善,不过多打探她的家庭情况。 房子不比翡翠湾的小,三个卧室带大书房。 她计划将书房可以改成工作室,以后有些视频素材他们可以在家里录拍。 未来去向不明,她只定了半年租期。 晚上,三人在家庭群商量来雁城的事,许静安怕夜长梦多,希望苏墨白和云蔓尽快处理好明城的事,带久久过来。 苏墨白没再推脱,说已经收拾好,学生那边也打好招呼,教到这个月底。 云蔓辞掉了明城京剧团的工作。 明城京剧团一年比一年没落,一直在苦苦支撑,很多老人都离开了热爱的艺术,另寻出路了。 言语间,云蔓对来雁城有些迷茫,许静安搬出心灵鸡汤,”树挪死,人挪活,要勇于改变,人生就是折腾到死的过程。“ 晚上,许静安做了几道拿手菜。 南知晚听说小舅舅很快要过来,很兴奋,两人多喝了几杯。 事实上,她没去过明城,没见过小舅舅。 过了几日,高特助打电话给许静安,说房产过户手续已经办完,要送房产证给她。 许静安没让他来,说去时光大厦。 她把车停在时光大厦楼下,打电话给高特助,高特助说现在特别忙,礼貌地请许静安上楼。 第25章 你俩要结婚了吗? 又来到时光大厦顶楼,许静安感概万千。 她曾多次徘徊在十九楼,饭盒里装着她精心准备的饭菜。 都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男人的心,许静安也信过。 郁辞不回翡翠湾,她自诩厨艺还可以,就赶清晨起床,做好两人份,用保鲜盒装好。 多想就那么冲上来,拎着饭盒走进郁辞的办公室,像个妻子一样,温柔地将饭盒摆在他办公桌上。 一起用餐,温馨而甜蜜。 有一段时间,她打电话给郁辞,说准备了他的午餐,他冷冷地说,不需要,让她别白费心机。 有一次她拎着饭盒来到顶层,打电话叫他出来,碰上他冰冷的目光,郁辞骂她贱,让她拿去喂狗。 她都铭记于心。 而郁辞,应该不会记得这些,因为不在意。 就像少年时期的那串号码,13岁的她兴冲冲地注册了一个账号,加了无数次那个号码,都没有回应…… 高特助的工位就在郁辞办公室门口,人没在。 许静安只好坐在他工位上等。 有女职员过来找高特助,见许静安坐在那,看了她好一会,说:“你好面熟,对,我知道你,品牌部的,你是不是跟高特助……在谈恋爱?” 许静安:“……” 高力弛从郁辞办公室出来,满脸堆笑着跟许静安道歉,说不应该麻烦她上楼。 许静安淡淡地从座位上起身。 她妻子的身份本就是虚的,现在还是个下堂前妻,谁会在意她? 高特助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双手捧着递给许静安。 她随手扔进包里。 那女职员眼尖,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停瞟向许静安包里,大着嗓门八卦地问:“啊……高特助,你俩婚房都准备好了,要结婚了吗?定日子没有?” 哪里都有吃瓜群众。 周围几人围了上来,一片恭喜声响起。 “不是,不是,你别瞎说,她是……她是……“高力弛急得舌头打转。 这可是老板的女人。 他越说不是,那几人越起哄,顿时闹成一团。 “别闹,郁总在里面,一会吵着他,工作还要不要?” 许静安没理这闹剧,转身朝外面走去,一边回着微信。 平台又在催她更新。 许静安这个账号运营了五六年,现在是300万粉丝的大v,平台安排专人负责对接她,两天不更就发微信催她。 四月:【抹茶妹妹,这两天太忙,没时间拍,回头我拿老物料凑一凑。】 抹茶:【可勤快点吧,饭圈高人多,你小心他们将你挖出来。】 许静安唇角轻勾。 既然决定要走唱戏这条路,迟早都要面对,暴就暴吧。 郁辞被门外的喧闹声吵得不耐烦,开门呵斥道:“当公司是菜市口?不想干就滚!” 几个下属吓得四处散开。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俏生生往外走,他的目光不由追着看了两眼,直到她消失在转角。 夜不能寐的晚上,郁辞也会想起许静安。 他们曾经做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分开后,变成这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他习惯孤独,一个人住的房子比翡翠湾还大,从15岁开始,就受不得一点喧嚣。 许静安走出他的生活,郁辞并没有太多感觉。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 …… 月底,许静安飞回明城。 要带去雁城的东西很多。 戏服、老唱机、胶片,两台复健机也要搬去雁城,许静安叫了辆货车,装了满满一车,将地址写给司机。 她带苏墨白和久久先飞回雁城,云蔓要陪陪潮笙,晚几天再过去。 走那天早上,许静安开着云蔓的小夏利,带苏墨白去墓园。 她黑超遮面,戴着宽檐太阳帽,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 推着轮椅,许静安费力地往上爬。 墓前摆着几束花,其中一束黄色小雏菊,花瓣还很娇嫩。 外婆在世时被人誉为戏痴,德高望重,戏迷和学生遍布各地,经常有人前来祭拜。 拿出祭品摆上,苏墨白在许静安的帮助下,挣扎着下了轮椅,靠着墓碑坐下来。 两人对着墓碑浅酌。 “外婆,我带小舅舅去雁城了,等哪天日子好了,我会带小舅舅回来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下次带一个会走路的小舅舅来看你。” 许静安眼含热泪,长久抚着墓碑。 苏墨白抚着胸前的佛珠,说:“唱一段长亭送别吧。” “嗯。” 许静安在手机里翻出长亭送别伴奏,静谧的墓园上空响起板鼓锣声。 许静安脱帽,将墨镜放在墓碑前,站起来,朝外婆的墓碑鞠了一躬,走了几个碎步,然后摆出动作,随着伴奏率先唱起来。 女声哀婉凄切,如泣如诉。 男声纯正宽亮,满是离别的不舍。 两人唱得忘我,最后一个伴奏音落下,已是二十多分钟后。 微风轻拂过树梢,窸窸窣窣,似是外婆的回应。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拿起一看,迅速接起。 熟悉而温润的男人声音传来,“小满,明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我在这边还要待些日子。” “嗯,差不多了,晚上飞雁城。” “记住,你的行踪别透露给明城的任何人。” “知道的,我想去明城监狱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上次车祸的事我还是怀疑不是意外,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电话那边的声音蓦地紧张起来,“小满,小心点,你不是一个人。” “我心里有数,如果是他,我躲也没用,如果不是他,等他出来,我已经不在明城了。” “凡事谨慎,告诉久久,我很想她。” “好的,行舟哥。” 许静安下午开车去了明城监狱。 她在外面踟蹰了很久,毅然决然地走进监狱,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求见监狱管理员。 “他进来后表现还不错,前两年不服管教,脾气暴躁,后来就温顺了,听话,工作也很积极,他那帮小弟有两年没来找过他了,家里人现在也不管他。 头几年经常有人来看他,可能会递些消息出去,但他现在跟外面完全脱了联系,不太可能找人去报复你。” “教官,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这是违反规定的,施害人和受害人不允许会面。” 许静安走出明城监狱,外面阳光灿烂,她心底凉意四起。 不是他,那会是谁? 真的是雁城那边的人吗? 除了许隽,还有谁? 郁家吗? 第26章 阴差阳错,一次就中 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明城,许静安把外婆生前视为宝贝的物品整理了一遍,全部封箱。 那个少女时代的铁盒,她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还是和几本相册一起,码进行李箱。 听说要坐飞机出远门,久久兴奋得变成了话唠,小嘴唧唧喳喳停不下来。 “姨姨,灰机是不是很大,像大雁一样大。”她张开两条胳膊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手势。 “嗯!比大雁还大。” 久久捂着嘴笑,“天呀!那好大好大,我上了灰机,是不是就灰起来了。” “是呀,飞机就是久久的两只翅膀,在天空中飞啊飞啊。” 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笑着眉眼弯弯,“是不是跟孙悟空一样,一下子就灰到了南天门。” “嗯!宝贝真棒,一个筋斗就翻过去了。” ”那我能不能去火星看爸爸?“ 许静安:“……” …… 他们晚上落地雁城。 安顿好苏墨白和久久,第二天,许静安在家政公司挑了个保姆,白天全时段居家,住的地方离她租住的房子很近。 她给苏墨白选了雁城最好的康复医疗中心,神经科专家医生姓陈,有很丰富的高位截瘫康复治疗经验。 陈医生检查完苏墨白的身体,说他有50%康复的希望,当务之急是要先修复腰椎神经,配合神经元的物理和药物治疗,治疗费高昂。 听说费用很高,且成功率只有50%,苏墨白说没必要治疗,维持现状即可。 “小舅舅,钱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你别怕我负担不起,这些年我小有积蓄。” “小满,我怕这些钱打水漂。” 许静安浅笑:“打水漂就打水漂,要是不花,赚钱就没有意义,等蔓姐过来,咱们三个一起努力赚钱。” 两天后,明城运过来的东西到了,许静安叫人把东西全部搬上去,请专业师傅做了书房隔音,戏服,胶片、道具、书籍等放好,布置成一个工作室。 一周后,云蔓到来,久久已经在幼儿园里认识了新的玩伴。 能和许静安、云曼还有小舅舅生活在一起,久久说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许静安热爱京剧。 她从小跟在外婆身边,耳濡目染,由外婆亲自教养,要不是七年前发生那事,她本计划进京市京剧团。 京剧逐渐没落,但这是国粹,需要有人去传承。 许静安在网上化身背影青衣,将传统京剧和现代元素结合起一起,积累了很多戏友,粉丝,借着外婆生前的声望,她也有一些资源和人脉。 许静安相信,她有能力带苏墨白和云蔓开辟一条新的艺术道路。 生活有新的目标,忙得无暇去缅怀,只有在看到那本房产证时,会勾起许静安些许回忆。 偶尔也会难过,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只喜欢过郁辞这一个男人。 眼不见为尽,许静安将翡翠湾的房子委托给中介售卖。 切断与过往的一切联系,无需回顾,毫不迟疑地投奔进新的生活。 中介问她想卖多少钱,许静安让他们随行就市,能尽快卖出去就行。 南知晚出差回来,踏进许静安家时,看到坐在地上拼积木的粉嫩的小团子,怔在当场。 小姑娘的眉眼很像许静安。 许静安从来没跟南知晚说过久久的事,她不容易对别人敞开心扉,跟南知晚的关系也是这几年越来越铁的。 “所以,你去支教的那一年里,是躲着生孩子去了?!”南知晚很激动,嗓门陡然变大。 许静安连忙将她拉进卧室,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是,瞒着你是我不对,你要气不过,就打我一顿。” “孩子谁的?” “还能是谁?” “你和他什么时候造的?” “就是……就是阴差阳错,一次就中。” “哼!友尽,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扛着,一瞒就是几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闺蜜。” 她俩雁大不同专业,宿舍分在一起。 南知晚跟班上的女生关系一般,却和许静安最为投缘。 许静安也一样,班上的女生嫉妒她,讨厌她,都不喜欢跟她玩,只有南知晚愿意靠近她。 大二下学期,许静安突然休学,九个月后回来,抱着她莫名其妙地哭。 那时南知晚还不知道许静安和郁辞隐婚的事,只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 有一天许静安哭得很厉害,断断续续说起她和郁辞的事。 她喜欢上他,将漫长的五年变成一场婚内暗恋。 他则视那五年为牢狱,为桎梏。 许静安也就失态了那一回,后来再说起郁辞,总是云淡风轻。 许静安捧着南知晚的脸,在她脸颊上“啵”了一个,说:“求原谅。” 南知晚的脸拉得老长:“万一他知道有这个孩子,你怎么办?” 许静安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不会,他永远不会知道。” 两人出了卧室,南知晚看着认认真真拼积木的小嫩团子,说:“安安,你真会生,小姑娘真漂亮!” 许静安笑得一脸慈母相。 南知晚蹲下去,捏了捏嫩团子的小脸,“久久,我是你晚晚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久久抬起乌黑的眼睛,大眼睛瞪得溜圆,“咦”了一声,攀着南知晚站起来,像只蝴蝶一样扑进她怀里,一把搂住南知晚的脖子。 “是好朋友怎么不常来玩?” 南知晚:“……” 这是小社牛吗? …… 许静安把久久送到幼儿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听着鸟叫声,一边刷着新闻。 手机自动弹出一条消息。 #纪氏千金纪悠染结束六年留学生涯,今日归国# #还有谁记得这首钢琴曲,当年一首四手联弹,艳惊四座# #郁辞机场接机,起底两人多年相恋经历# #时光集团可能迎来新的太子妃# 这些词条冲上热搜,瞬间传遍全网。 他俩深情拥抱在一起,女人踮起脚尖,搂着男人的脖子,对他笑得明媚如春日。 谈不上有多伤心,但那一张张画面依然灼伤了许静安的眼睛,她为自己感到难堪。 她的出现,给一对真爱造成了困扰。 一对璧人。 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大写的般配。 郁辞终于等到他的白月光。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宣布喜讯、 雁城豪门里,又会多一对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许静安看得眼睛发酸,抬头看着爬在墙头的凌霄花,红艳艳的,无比热闹地簇拥在一起。 它们可能无人欣赏,可依然开得浓烈。 她心底竟然轻松起来。 一段感情的开始,一段感情的结束,没那么多痴男怨女,都只是生活。 “守着你离开的世界,空空如也,白天和晚上都是冬夜……”哀怨的女声响起,许静安笑着接起电话。 “行舟哥……” 第27章 她喊了一声:“宝贝。” 陶行舟情绪有些低落,许静安甚至能感觉到他言语里流露出来的绝望。 "我妈前几天吞了半瓶安眠药,差点就……你说她是不是傻?半百的年龄还为男人要死要活的。” “可能并不是为了男人,因为她太骄傲,带她回明城吧。” 陶行舟苦笑道:“她不愿意离开京市,想要鱼死网破,还是想挽回吧,我……” 他声音有点哽咽,许静安轻声安慰着他。 忽然,陶行舟话锋一转,“小满,你是不是也放不下他?” 许静安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放下了。” “我……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年没跟你去雁城。” “行舟哥……” …… 在酒楼碰见郁涵,许静安是有些意外的。 候老今日来雁城,邀了一些京剧圈内的好友,打电话让她过来。 侯老和外婆是师兄妹,更是多年至交,也是戏台上的搭档。 许静安之前有所顾忌,不敢抛头露面,如今也想开了,该来的总会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扶着侯老往包间走。 熟悉的尖细嗓音从半敞着的房间里传出来,听起来慌张又惊惧。 许静安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郁涵和几个女孩蹲在餐桌旁,惊恐地看着对面几个面相凶恶的男人。 许静安连忙将侯老送进包间,又折返回来。 在门口听了一会,她了解了个大概。 郁涵和几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千金和别人起了冲突。 这个前小姑子,今年才十九岁,非常任性,做事又不动脑子,以前没少对她冷嘲热讽。 可她到底是郁辞的妹妹,郁荣生的孙女,她既然看见了,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许静安想了想,翻出高特助的电话,发了条短信给他,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过分善良。 后面的事,她犯不着关心,免得郁辞以为她居心不良,又耍心机,要图他什么。 她在门外偷偷看了一会,见那几人还算有分寸,便回到包间。 …… 黑色库里南行驶在密集的车流里。 高力弛听到短信提示音,见是备注为老板前妻的号码发过来的,连忙打开。 “郁总,小姐出事了,人在华天酒楼,被人团团围住了。” “谁告诉你的?”后座传来郁辞冷峻的声音。 “许小姐,她发了照片和位置,我发给您。” 很久没人跟郁辞提起许静安这个名字,自从他俩离婚,郁家人集体商量好了似的,绝口不在他面前提她。 郁辞有些恍惚。 最后一次在公司见到许静安的背影,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算算,其实也就三个月。 看到高力弛转发过来的信息,郁辞沉声道:“赶过去。” …… 郁涵吓得和其他几个女孩抱在一起。 当门被推开,郁辞犹如神祇般降临时,郁涵“哇”一声哭出声来,冲过去抱住他。 今天这事,她完全不占理。 她和几个姐妹进包间的时候,被人碰了一下,以为对方是小混混,小姐脾气一上来,解释都懒得听,骂人家是野狗色胚,还出其不意甩了对方一巴掌。 然后,呼啦一群人就涌进了她的包间。 她打的不是一般人,施家小公子,雁城豪门里有名的二世祖。 二世祖不要赔礼道歉,就要她跪在地上学野狗乱叫,还要拍下来发网上。 郁涵摆出郁家,要叫郁闷辞过来,那二世祖说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没有叫家长的道理。 郁辞加了一桌菜,和施家二世祖喝了一个多小时,才成功将人的怒火压下去。 两边人马分开的时候,施家二世祖还指着郁涵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你还有脸哭?”郁辞冷眼看着低头抹泪的郁涵。 郁家几代,女娃少,这个妹妹被宠得没边,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郁归儒是个甩手掌柜,不怎么管他们三兄妹,母亲多年来吃斋念佛,寄情于佛家,对他们兄妹三人也不怎么上心。 郁涵打小就是问题少女,高中毕业后死活不愿意读书,整天跟一帮豪门小姐妹瞎混。 “大哥,当时我真以为他揩我油!手都……手都碰到……”郁涵说着,脸上爆红。 郁辞压着脾气说:“你也不小了,做事还那么冲动。” 他可怜这个妹妹,便舍不得对她太严厉。 生在豪门,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爱。 缺爱的孩子最可怜,孤独,没有安全感,他是深有体会的。 郁辞板着脸教育了郁涵一顿,交代她赶紧回家,郁涵和一帮小姐妹一溜烟跑了。 他从包间里出来,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外走。 “呀,侯老,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突然传来的这道悦耳女声,柔美动听,满满的撒娇口吻。 同样熟悉的嗓音,在那些情欲涌动的夜晚,也曾克制隐忍地在他耳畔轻喃闷哼。 郁辞不禁侧目朝敞开门的包间里看了一眼。 一堆男人中间,就许静安一个女的,笑靥如花,几乎靠在满头灰发的老男人怀里。 姿态无比暧昧。 郁辞看到这刺眼的一幕,心头没来由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现在都老少不忌了吗? 长那妩媚样,难怪他就是看那张脸不顺眼。 那老男人和老头子的年纪都差不多了。 “侯老,你千万别捧杀我,我几年没登台了。”许静安伸手扯了一下老男人的衣袖,冲他妩媚地笑。 老男人拍拍她手背,说:“老伙计们,给个面子,多支持一下小丫头,好苗子可不能埋没呀。” 门关上的时候,郁辞还听到包间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小满,我俩一会试一段?” 试一段? 试什么? 还有……小满又是什么? 她小名吗? 郁辞坐在车里,指尖夹着一支烟,一边接着纪悠染的电话。 她问他到哪了。 郁辞说有突发情况,让他们不用等他,处理完事情他会赶过去。 纪悠染笑着说:“阿辞,你一定要来。” 接完电话,郁辞推开车门下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在这里。 对“小满”这个名字,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郁辞确定,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高力弛都查不透的人,要么被人抹去了以往经历,要么就是有其他身份。 郁辞又从烟盒里又摸出一根烟…… 酒楼门口,走出那道惹眼的身影,她穿着中式改良旗袍,裙裾下摆及膝,剪裁得体的旗袍勾勒出她浓廋有度的身段。 许静安挽着那老男人又说有笑,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是亲密。 郁辞喉咙一紧,眉头随即皱紧。 不同于他印象里的沉默寡言,她在那群男人里游刃有余,很活泼。 她扶着那老男人上车,然后弓身站在车边,跟那人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挥手,目送车子离开。 许静安甜美的笑容晃得郁辞眯了眯眼睛。 八月的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她款款走过来,抬手将头发拢到耳后,低头在包里翻找,然后拿出手机接电话。 他们之间隔着十几米,不妨碍郁辞看清许静安接电话时那一脸的温柔笑意。 她喊了一声:“宝贝。” 传进他耳廓的声音特别温柔,尾音轻扬,语调宠溺。 第28章 你要是动我,你就是男小三 郁辞呆住。 不管他和许静安的那段婚姻多么糟糕,郁辞都没想过许静安会这么快投入另一段关系。 而且如此甜蜜。 欲望难消的夜里,他也会想起许静安,也曾在梦里和她颠倒鸾凤。 与许静安离婚,郁辞是后悔的。 他紧紧盯着许静安,叫道:“许静安!” 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嗓音叫她,许静安吓得手机掉到地上,小脸瞬间变白。 “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许静安确定自己刚刚没叫久久,不禁暗自庆幸。 “我一直站在这。” “哦,那……郁总,再见。”许静安捡起地上的手机,像后面有鬼一样,撒开腿就跑。 许静安不想面对郁辞。 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见面也该当陌生人。 许静安跑到自己的小白车旁,来不及钻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她气呼呼地转身,挣脱郁辞,瞪着他,“郁总,你干嘛?” “你跑什么?心虚吗?刚刚叫谁宝贝?” 许静安凶巴巴地说:“关你屁事!” “不行,你说清楚,叫谁宝贝?an?” “我亲爱的,咋地!都离婚了,还不许老资找第二春啊?”许静安梗着脖子,毫不客气地推了郁辞一把。 “不行,我现在怀疑你婚内出轨。” “郁辞,你神经病吧,你不照样婚内出轨,我找你麻烦了吗?” 郁辞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婚内出轨?” 许静安悠悠道:“出轨这种事,除非抓现行,不是,你出不出轨关我屁事!” 她扯了扯衣服,淡淡道:“咱俩都不是会在乎对方出轨的关系,走了,再见。” 郁辞垂眸看着脸颊红润饱满,眼睫微微轻颤的小女人,鼻腔里充斥着那股熟悉的玫瑰香味,那些迷乱的夜晚突然无比生动地映入脑海。 突然就想去摸她。 这样的她比婚姻里生动,可爱多了。 “你亲爱的是秦朗?”他突然开口问道。 “放心吧,不是他,你们那个圈子的人大差不差,喜欢用鼻孔看人,我讨厌被人比喻成草履虫生物。” 郁辞低笑,草履虫。 “住哪?”郁辞接着问。 郁即安眉头轻拧,看着郁辞不说话。 “没住翡翠湾?” 许静安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你管我住哪?房子我说不要,你非要给,对个前妻,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谁是你亲爱的?”郁辞漆黑双眸看着她。 丢! 切! 妈蛋! 许静安想都没想抬腿踢了郁辞一脚,梗着脖子道:“新欢!” 许久以前她就想踢了,痛死他! 郁辞任她的高跟鞋鞋尖踢在自己小腿骨,眼神逐渐变冷。 “什么新欢?比我好吗?” 许静安扬起小脸,狠狠瞪着他,手指戳他胸口,“你个前夫,有什么资格问我?我用你的钱养小白脸,比你会。” 蓦地,郁辞钳住她手腕,将她整个压在车门上,猛地攫住她的嘴唇,用力吮吸。 “唔……”许静安不停地扭动、挣扎。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乖,别动。” 许静安瞬间石化,男人的舌头已经撬开她唇齿,钻了进来。 她心一横,咬了下去。 “你是狗吗?”郁辞放开她,舌头抵着后槽牙,手指压在唇上按了按。 许静安心里舒坦了不少,拉开车门,躬身钻进去。 没想到郁辞也在后面钻进车里。 许静安冷冷道:“请你,下车!” “去翡翠湾。”郁辞在后面悠悠道。 许静安炸毛了。 小嘴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要多粗鲁有多粗鲁。 人没必要虚伪,不高兴就骂回去,别人欺负自己,就打回去。 千万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都不是她老公了,谁还惯着他! “不去翡翠湾,那我俩今晚就在这一起过夜。” 许静安气得牙痒痒。 “你要是不……”突然她怔住,多少年前,少年也是这样耍赖,嬉皮笑脸,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气氛陷入沉默,许静安悄悄将手机调成静音。 她怕久久又打过来。 后视镜里,男人抱胸,闭目坐着,神态淡定。 许静安轻呼一口气,认命地启动车子。 郁辞的电话响起,高力弛问:“郁总,我要跟着您吗?” “翡翠湾。” …… 许静安输入密码,推开门进去,顺手摸到开关打开。 这套房子她太熟悉了。 郁辞长腿迈进来,反手将门关了。 地板上满是杂乱脚印。 郁辞盯着那些脚印,不高兴地问:“怎么回事?什么人进来过?” 许静安没好气回道:“房子是我的,我想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 郁辞:“……” 他抱胸冷眼环顾了一会,垂眸看她:“你要卖掉?” 许静安学他,抱胸,冷眼,扬眉看他。 郁辞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卖了,你住哪?拿着我给的离婚补偿去贴补别的男人?” 神经病! 离婚的时候他自己说的,以后不再见面。 是谁非要来关心前妻的私生活? 她不需要好吧…… “不卖掉干嘛?能维持我光鲜的生活吗?当初嫁给你不就是因为钱吗?” “一千万不够?”郁辞看着她,步步向前逼近。 许静安头皮发麻,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她的背抵住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墙面。 郁辞的脸离得越来越近,她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冷木香和淡淡烟草味。 许静安贴着墙不停往旁边挪,嘴可一点也没软。 “不够啊,前夫这么优秀,总不能找差太多的,要钓好男人,当然得把自己包装精美一些。” 郁辞的眸子又亮又黑,将许静安逼到玄关的转角。 她退无可退,眼眶又酸又胀又热,羞愤吼道:“郁辞,你是不是就想睡我?” “嗯,想!你这么个尤物,我一见就想睡,谁让你最后那晚那么热情,主动脱光勾引我。” 许静安气得浑身发抖。 无耻成这样,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混蛋,滚出我的房子!我有别的男人了,你要是动我,你就是男小三,我报警……唔……” 她的脖子被男人轻轻掐住,被迫仰头,灯光迷离洒落,仿佛增添了暧昧,郁辞的喉结汹涌翻滚,狂热的欲望将他的眼尾染上一片猩红。 他垂眸,深深看她,缓缓俯下,温软的唇瓣轻扫着她的唇。 细碎又绵密的吻落下,微凉的手指在她大腿蜿蜒爬上,带来浑身的战栗,覆上她胸前的浑圆。 许静安挣扎了一阵,在郁辞汹涌的吻里,意识渐渐迷离。 她的腿慢慢缠上郁辞的腰,脑子里灌满了浆糊…… 两人的喘息声纠缠在一起…… 第29章 他哑着声音说:你帮我脱 立柜玻璃映照出自己媚态勾人的脸,许静安猛地清醒。 不能,她不能沉沦! 男女之间那点情事,就像戒毒一样,中间有戒断反应,明明两个人已经过不到一起了,可身体还有个适应期。 只是原始的欲望,与喜欢和爱都无关。 她必须戒掉郁辞这颗毒药。 给爱你的人暖床是幸福,给不爱你的人暖床是犯贱! 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让她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狗男人,都离婚了,谁还当他的泄欲工具! 她薅起他一把头发,把他的头往后拽,轻声说:“先洗澡。” 郁辞嗓音低哑暗沉:“嗯,不洗……就在这里。” “不嘛,脏,先洗澡。” 许静安舔了舔唇,红唇凑上去,轻轻在郁辞唇上啄了一口,捧着他的脸撒娇:“你用主卧,我用次卧。”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睫毛轻颤,眼里带着无声的钩子。 “一起!”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犀利。 就算此时他眼里已经染上欲色,依然难掩冷漠。 有一瞬,许静安觉得这男人仿佛看透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不要,你恶趣味太重。”许静安搂着他劲瘦的腰往主卧走,帮他脱下西装外套。 卧室里,郁辞把她禁锢在怀里,亲了又亲。 他哑着声音说:“你帮我脱。” 许静安心里翻了个白眼,手摸上他的皮带…… 郁辞慢条斯理地洗完澡,赤条条走出卫生间。 果如他所料,屋子里哪还有许静安的身影。 他的衣服浸泡在水池里,上面飘着一层黑呼呼的东西。 空气中飘着酱油味,醋味,还有木姜子油的味道…… 郁辞气笑了。 他料定这女人会跑,可没想到她会跟他的衣服过不去。 以前那个乖顺的女人,其实是只炸毛的小野猫,爪子还挺会挠。 她可真能装呀…… 高力弛在车库里等了十来分钟,见许静安得意洋洋地从电梯间出来,上了那辆小白车,一溜烟跑了。 自家老板还没下来。 他也不敢打电话,老老实实等。 电话响起,高力弛连忙接起。 “送全套衣服上来,放到门口。” 不会吧,才十几分钟,郁总这么快? 做男人这也太不达标了。 不过,哪有女人提裤子先走人的? 高力弛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自家老板和前妻的关系。 综合今晚老板的表现来看,离婚了还想和前妻睡到一起,肯定是有感觉的。 翡翠湾这位有点神秘,样貌身段比起旧爱更胜一筹,一碰面就能将清心寡欲的老板勾走。 刚从国外回来那位是旧爱,在老板心里分量也不轻。 谁输谁赢,目前难下定论。 两边都得客客气气,加倍尊重才行。 车里常备着郁辞的衣服,高力弛拎着袋子上去,放到门口,按了下门铃,一刻也不敢耽误,坐电梯下楼。 十分钟后。 郁辞疏懒地坐在汽车后座,浑身带着高力弛看不懂的深沉。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里的沉静。 “嗯,有点忙,你们先玩,我二十分钟后到。” 他的音调低沉暗哑,高力弛觉得那嗓音致命的性感,魅惑。 挂掉电话,郁辞问:“上次你跟她到哪?” “城东时代华庭五栋。” “查查翡翠湾这套房子是不是挂出去了,打个招呼,谁都不准卖这套房子。” “好的,郁总。” …… 夜晚的雁城,璀璨如昼。 初秋微凉,许静安开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心情大好。 郁辞这个王八蛋,婚内把睡老婆变成嫖老婆,离了离了,又喜欢玩偷的。 看来白月光回来后,没让他身心和谐,欲求不满了。 白月光呀……肯定不容亵渎! 哪会像她一样,喝之即来,挥之即去。 郁辞这样的人,傲慢与生俱来,习惯控制和主导,所以……他现在应该很吃瘪吧? 能让郁辞吃瘪,许静安开心到嘴角翘起,打开车载音乐,调出一首欢快的曲子。 许静安在路上绕了好几圈,确定后面没人跟踪,才开回小区。 小舅舅和久久都睡了。 久久双手举在小脑袋两侧,睡得香香甜甜。 许静安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 小姑娘嘟哝了两声。 云蔓在书房剪辑视频,她刚学会软件使用方法,做得有点慢。 见许静安进去,她停了下来:“久久打了你几次电话,怎么不接?” “嗯,遇到一个熟人,不方便。” 云蔓看着她,摇了摇头,“小满,躲避不是办法,久久一天天大了,不能一直瞒下去,你这一天天做贼似的,家里也不敢多待。” “嗯,我知道,暂时只能这样。” 云蔓拉起她的手,“你从来不说久久爸爸的事,是不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可一定要跟我和墨白说,别一个人藏在心里。” 许静安浅笑:“放心,没什么事。” …… 金爵。 郁辞是最后一个到的。 包厢里摆满了花。 今天是韩博年组织的接风宴,欢迎纪悠染学成归来。 郁辞因为郁涵的事没去聚餐,大家看纪悠染难过,吃完饭便吆喝着来金爵,边玩边等。 “阿辞,小涵那没事吧?是不是很棘手?弄了两个小时。”纪悠染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笑容温温柔柔的。 她看着郁辞,眼里盛满了细碎星光。 郁辞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悠染,欢迎回来。” 纪悠染接过礼盒,张开双臂拥抱住他,很快,她松开手,俏皮地说:“本来想好至少三分钟不理你的,可一见到你,就舍不得了。” “喔!”包厢里响起一阵起哄声。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纪悠染喜欢郁辞是不公开的秘密。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国际学校读书,情窦初开的时候,众人就起哄他俩是一对。 后来两人宣布在一起,羡煞旁人,再后来却无缘无故分开,是他们这伙人心中的意难平。 纪悠染面带娇羞地说,陆执欺负她,每次都是他闹得最凶,让郁辞教训陆执。 郁辞笑笑,说:“对不起啊,悠染,来晚了,下次我再组织个接风宴。” 陆执:“小四,下次你俩就烛光晚餐吧,我们都懂。” 纪悠染甜甜笑着,目光流连在郁辞脸上。 唐漠瞟向郁辞的锁骨,眼里多了丝玩味,“小四是大忙人,每次聚会都迟到,大家说今天怎么罚。” 林子轩:“四哥忙,我们都理解,现在染姐回来了,以后大家尽量少做电灯泡,给四哥和染姐私密空间……” 他瞥了眼纪悠染,又含笑看向郁辞,突然惊叫起来: “啊,四哥,你脖子怎么了?” 第30章 尖利的花刺扎进肉里 一屋子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林子轩后知后觉,背转身去抽了自己一嘴巴,郁辞则把衬衣领口稍稍上提,镇定自若地笑了笑。 纪悠染瞟了一眼郁辞的脖子,眼里闪过一丝一瞬而逝的怨毒。 韩博年浑身上下打量着郁辞,笑着说:“小四,你来晚了,按老规矩是自罚三杯,可今天特殊,悠染回来了。” 郁辞勾唇笑了笑,“怎么罚?” 几人七嘴八舌说了好几个方案。 韩博年嘴角勾着坏笑,“看不起小四的实力吗?你们说的惩罚太轻,三杯,一百个俯卧撑,一口气做完。” 郁辞端起面前的酒杯,连喝三杯,双手撑到地上,身体绷成一条直线,连做了一百个俯卧撑,脸不红气不喘地站起来。 陆执:“小四,行啊。” 林子轩:“哇哦,四哥好强!” 郁辞挨着韩博年坐下。 韩博年瞄了眼郁辞身侧坐着的纪悠染,凑到郁辞的耳畔,压低声音说: “阿辞,锁骨是哪个小野猫抓的?有点激烈啊,划那么长一道,你也不怕悠染看到。” 那只小狐狸挣扎时挠的……故意挠的。 郁辞摸了摸锁骨位置,淡声道:“你鱼塘主不当了,要改行当纪律委员?” “是你那个神秘老婆抓的吧?天天收在家里当藏品,你带出来能怎样!” 郁辞斜睨他一眼,“是狐狸抓的。” “你行啊,这样还能做一百个俯卧撑,看来今天出来太匆忙,没做到位。” 郁辞:“一天天光想着下面那点事,别给韩家给整破产了。” 韩博年:“……” 众人玩到凌晨。 纪悠染今天没开车,问哪个绅士送她。 陆执看着郁辞,笑得一脸深意,“还用问吗?当然是小四啊,他最绅士,而且离悠染家最近,我今晚要去陪女朋友,不顺路。” 明明他家离纪公馆最近,他和嫩模女友刚分手,现在处于空窗期。 郁辞淡笑,“我送悠染,大家早点散吧。” 凌晨一点的雁城,灯光迷离,这是一座不夜城。 车厢里飘着轻缓,忧郁的爵士乐,女歌手慵懒的嗓音迷幻撩人。 纪悠染和郁辞并肩坐在后座。 九年前,她和郁辞一起,考入常青藤名校,攻读生物专业,两人的学校只隔着一个街区。 大家都说他俩是商量好的。 “我出来时,我爸还说请你来家坐坐,他对围棋输给你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纪悠染从小练芭蕾,仪态很好,纤白的手指蜷曲在膝盖上,明亮的眸子紧盯着身边的郁辞。 他慵懒地靠在座位上,单手撑在扶手上,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额前的头发垂下来,致命的性感。 “嗯,最近比较忙,等有空我登门拜访,纪叔和纪伯父身体都还好吧?” 纪悠染嘴角微微勾了勾,笑着说:“都挺好,他们现在特别注重锻炼和养生,你工作繁忙,也要保养好身体。” 郁辞“嗯”了一声。 “阿辞,我……”女人欲说还休。 “你刚回雁城,要习惯的地方很多,国内和m国还是很不一样的……想好去哪了吗?” 纪悠染浅笑着,脸上光华顿生,语气欢快道:“好几个研究院都发来offer,我想进雁城生物研究院,但我爸还是希望我回长纪生物。” 她的目光专注地投在郁辞脸上。 郁辞眼眸温和,淡笑着说:“回纪氏也好,其实我们最终都逃不过为自家公司服务的命运。” 两人一直热聊到下车。 郁辞从车尾箱抱出几束花,递到纪悠染怀里,她瞬间被一堆花簇拥住了。 “阿辞,我很高兴准时回来,没有错过和你的约定,等我调好时差,就去看望郁爷爷。” “嗯。” 别墅门打开,纪悠染一只脚迈进去,回眸甜甜笑着,冲郁辞挥了挥手。 扭过头去的瞬间,她清亮的眸子瞬间暗下来,脸上笑意敛去,抱着花束的手收紧,一只手捏着两支玫瑰花,尖利的花刺扎进肉里。 她浑然不觉痛。 郁辞目送她进去后,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 他的眸子盯着纪家大门,眸底一片晦暗。 “郁总,回哪?” “静园。” …… 许静安失眠了,满脑子都是今晚的事。 凌晨两点她还在辗转反侧。 怕弄醒久久,许静安干脆拿起一本书,躺到一旁的贵妃椅上。 她恨恨出声骂了一句:“狗男人!” 书完全看不进,半天也翻不过一页,总是自动跳到今晚碰到郁辞的画面。 有点羞耻。 全是郁辞把她压在玄关一角亲吻的画面。 他撩起她裙摆…… 这样暧昧到差点失控的激情,在她和郁辞的婚姻里,是没有的。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许静安觉得郁辞也不例外,其实,他要起来的时候,欲望挺凶的。 表面上看起来禁欲,实际上…… 他有时半夜跑过来,拉着她就做,整晚变着花样的折腾她,像身经百战的士兵。 如今,他的心头月回来了,夜夜可以软玉温香在怀,却还来找她这盘上不得台面,放弃的咸菜梆子前妻。 也许男人都贪心,身体和心可以分开。 心给心爱的女人,身体四处流浪。 “呸,我祝你早点精尽人亡。” 第二天早上。 许静安顶着黑眼圈起来,飘到客厅,苏墨白正举着哑铃在练力量。 “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碰到认识的人,打抱不平了一下,没想到把自己搅合进去,跟对方纠缠了很久。” 事确实就是这么个事,但那纠缠…… 许静安的脸有点燥热,转身去厨房倒水喝。 等云蔓送久久回来,许静安跟他俩说起昨晚见侯老的事。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俩:“云蔓,雁城剧团同意我俩今天去试戏,几年没正式登台,我怕我会怯场,小舅舅,你陪我俩去吧。” …… 妆化了一个多小时,云蔓和许静安穿戴好行头出来,候在戏台后面。 外婆说她天生适合唱戏。 她是天生的媚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眼睛很有神,小瓜子脸,戏装一上,更是眼波流转。 三米开外,两个女人倚在墙边,小口咬着蜜饯。 两人四目打量着许静安和云蔓,毫不顾忌地当着她俩面聊天。 “咱们剧团怎么回事啊,咋阿猫阿狗都来了?上次那赛西施咱团长都没看上。” “可不是,听说一个没登台唱过戏,还有一个明城来的,把自个剧团都唱破产了。” “团长也真是,这样的货色给啥机会呀?” “可能上面有人吧。” ”哈哈哈哈……”另一个女人笑得弯下腰来,“上面……你说的是那个上面吧?” 云蔓愤怒地瞪着她俩,厉声道:“喂,你俩嘴巴放干净点!” 第31章 给她找男人 女人双手叉腰,往地上啐了一口,“哼,你算什么东西!” 云蔓骂道:“我不是东西,你是东西?你还是个碎嘴的东西,怎么不去工地碎大石啊?” “你……你骂谁是东西?”那女人气势汹汹走过来,伸手去薅云蔓的头发。 这要是薅上了,妆就坏了。 许静安把云蔓拉到身后,挡住那女人的手,顺手一推,笑着说:“姐姐,别生气,女人生气老得快。” 那女人被她推的后退了两步。 许静安满脸都是真诚的笑,那女人愣了愣,刚才那一推,看似没怎么用力,她却觉得力量很大。 “我看你俩也唱得不咋地!” 许静安轻飘飘地看过去,对上两人的目光,淡淡一笑。 …… 曹团长捏着许静安的资料,神色淡漠。 “团长,这女娃没怎么登台唱过戏,年龄也不小了,行不行呀?” 曹团长:“行不行也要听,有人打过招呼,让给个机会,不行就打发走。” “你也不看好吧,给她们配戏的都是学员。” “听听,团里就没人看好她俩。” 周围议论声一片。 “咱剧团多久没进青衣了,曹团长眼光高,这两丫头我看不行。” “听说一个25,一个28,年纪也大了点。” “明城剧团都破产了,应该不怎么样……” “走后门的吧,团长也就应付一下,唱完就打发走了。” “挤破脑袋想进咱剧团的人多了,这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都像花瓶!” 许静安和云蔓颠着小碎步上台,双双道了个万福。 伴奏响起,台上两人第一组动作行云流水做下来,原本懒散靠在椅子上的曹团长猛地坐正身体,目不转睛看向戏台上两人。 台上的青衣唱了起头两句,曹团长神色为之一震,随后便是一脸喜色,身体朝前倾了倾。 戏台下众人全都闭紧嘴巴,眼里闪过惊色。 一段《游园惊梦》表演完,台下看戏的人全都站起来,笑着鼓掌。 “哇,唱得很不错,两个都不错,唱腔、台步台风都很好!” “她们师父是谁呀?标准的梅派唱腔,唱青衣的那个,声音和身体条件太好了!” “青衣扮相好看,身段太美了,比我们剧团这些年的青衣都要好看,真的!” “眼睛太有神了,哇,留下来,留下来,曹团,把人留下来……” “有什么好的!青衣还得看我们清秋姐,她只是唱了自己拿手的。” …… 许静安和云蔓相视一笑,牵手谢幕。 外婆苏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静安从小耳濡目染。 小时候,许静安就被那些漂亮的行头所吸引,天天听外婆唱,听唱机唱,听多就上头了。 她成了外婆的粉头子,求外婆教她唱戏,教她书画、艺术。 后来,她跟外婆说,想一辈子投身戏曲事业。 外婆其实并不希望许静安走戏曲这条路,戏曲演员太辛苦,收入也并不高,能坚持下去的少之又少。 而且,唱戏情绪大起大落,即伤身又伤心。 就像外婆自己,一生困在游园惊梦里,为情所累…… 曹团长笑呵呵地说:“不错,唱得不错。” 许静安谦逊道:“晚辈唱得不好,请团长多多指点。” “我们最近新开发了几部新戏,你要是来就先试一下新戏,我拟好合同发给你。” 出了剧团。 许静安和云蔓费了些功夫,才将苏墨白弄上车。 她心下暗想:得去买辆宽敞点的车,能自动升降的,方便小舅舅出行。 车上。 云蔓感慨道:“在天分面前,努力真是一文不值,小满几年没上过戏台,还能唱这么好。” 许静安笑着没出声。 苏墨白正色道:“蔓蔓,别妄自菲薄,一人唱不了一台戏,有红花也需绿叶。” …… 茶楼里。 侯见深和郁荣生相对而坐。 郁荣生得知他这次是专程为许静安来的,感叹道:“你啊,对苏小师妹真是痴心不改,多少年了还念念不忘?” 侯老笑:“七十年一场梦,小时候师父把她领进来,我就想,怎么有这么灵气的小姑娘?可惜,她的心被那个天杀的负心汉勾走了。” 郁荣生笑着说:“你俩都太像,对戏太痴迷,在一起也不是好事。” 侯老笑笑,眼中有些怅惘。 “她走得太早,比我还小好几岁呢。” 郁荣生:“各有命数,迟早都要去那边见的。“他话锋一转:”所以那丫头要进雁城剧团?” “嗯,几年都联系不上,两个月前突然主动打电话跟我,说想唱戏。” 郁荣生:“年轻人还愿意坚守传承的不多了,她有这定力,很难得。” 侯老:“这样的好苗子要是埋没了,是京剧界的损失,她身上有苏嫀的影子。” 侯老喝了口茶,接着说:“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年龄不小该结婚了,你也多留意留意。“ 他呵呵笑着,”太有钱的不要,就你宝贝孙子那样的绝对不行,最好也是唱戏的,人品好不花心的,就按我的模子找。” 郁荣生:“你个糟老头子,别惦记着给她找男人,唱戏需要专注。” 侯老笑着说:“也是,等她在剧团站稳脚跟再说,我先回去物色几个。” 谈起往事,侯老怅然道:“老先生八十岁生日那年,我和苏嫀在你家静园唱《麻姑献寿》,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她同台,算来已有十八年了。” 郁荣生笑:“可不,我家辞儿当时才八岁,那小丫头六岁。” “你那大孙子真是一表人才,公司你想交给他?” 郁荣生眼睛一瞪,“怎么,你觉得不好?” 侯老笑呵呵地说:“知道你最喜欢他,小时候去哪都带着,现在恐怕带不动了,年轻人就没有听老人的。” “你专会戳我痛处。”郁荣生喝了一口茶,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年轻人呐……“ 接着他摇摇头,“那犟驴,有他后悔的。” …… 机场贵宾室。 高力弛看着陷在沙发里的老板。 他双眼直直地盯着某处,拿着手机已经转了好几分钟。 往往这个时候,老板都有难下决断的事情。 这次去京市谈的合作案很重要,老板很重视。 终于,郁辞停止转手机的动作,打开微信,修长的手指在输了一行字。 “叮”一声。 许静安看到这条短信时,觉得无语极了。 郁辞他,邪祟附体了? 【衬衫阿玛尼,西装高定,内裤ck,赔我!等从京市出差回来,我要见到,你要是不赔……】 第32章 律师函 呵呵……呵呵……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许静安回了条消息:【你这么无耻,你肩上那个椭圆形的球知道吗?】 郁辞勾唇,他真是被骗得很深啊! 到底什么错觉,让他觉得这女人空长一张好皮囊,简单无脑好拿捏的? 【你要是不赔,我会让私人律师发律师函给你。】 【发就发,谁怕谁!不发我看不起你!】 呵…… 幼稚! 这么幼稚的事,居然是郁辞做出来的! 许静安撇撇嘴,在确认发布上点击下去,将制作好的视频文件上传到平台。 最近的作品里,加了苏墨白和云蔓的,三个人三种风格,账号有了新的内容,更受粉丝欢迎。 以往的作品里,许静安都是以背影示人,苏墨白和云蔓怕曝光会给她带来麻烦,两人也是背影和侧影。 神秘感拉满。 过了两天,曹团长打电话给许静安,发了份合同给她。 一年的合约期。 按曹团长的意思,这一年合约期是给彼此的磨合期,磨合期过后签订长期合约。 除了带云蔓一起进剧团,许静安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合同签订后,许静安和云蔓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开始熟悉剧团的人和事。 这天,南知晚下完班来许静安这边蹭饭。 两人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南知晚问许静安的第一台戏什么时候上,许静安说约莫半个月后。 南知晚抱着久久,任小嫩团子的手在自己脸上捏橡皮泥一样,说已经听到“啪啪啪”的打脸声,要看她疯狂甩巴掌,打脸那些看低她的人。 到时亮瞎郁辞的钛合金狗眼。 钛合金狗眼…… 许静安笑得乐不可支,说:“不至于亮瞎他,他的白月光光芒万丈,女博士,市长侄女,纪氏长公主,雁城豪门最想娶的儿媳妇。”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撇嘴道:“我一小唱戏的,就是月亮的背面,他根本看不到。” 郁辞肯定不会是钛合金狗眼,他那样的人天生就是王者,除了跟脏话里的狗沾边,他跟这种动物没有共通之处。 跟狮子一样喜欢处撒尿圈地盘倒是真的。 她不过弄坏他一身衣服,他就度量小得如针眼,居然要她赔,她还没告他强吻她呢? 那天她差点在男色里迷失,荷尔蒙飘上脑,好在及时刹车。 想到这,许静安有些脸热。 南知晚惊讶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就是,啊……我一想到可以登台唱戏,浑身血都沸腾了,热血女郎,知道吧。” 南知晚嗤笑,“你骗鬼呢,想什么黄色废料了?” 许静安:“……” 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闺蜜,谎话都说不利索。 …… 趁这天不忙,许静安和云蔓去车行选车,看中一台专为腿脚不便的人量身定制的车型,黑色迈腾,上下车方便,空间也很大。 二十来万。 去交钱的时候,许静安竟碰到许久未见的许欢。 穿得花枝招展,挽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正在隔壁看车,看见到许静安,许欢撇下那男人走过来, 她瞟了眼许静安手中的交款单,夹着嗓子说: “唷,姐姐,终于有人舍得帮你换车了?你买的什么车?东哥懂车,要不要他帮你把把关?” 许静安浅笑,“换不起好车,就一普通车,没必要让人把关,反正都四个车轱辘。” 许欢一直看自己不顺眼。 许静安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会那么对自己。 上大学后,她知道了,有些女人,对同性总是怀着极大的恶意。 她们看不起比自己差的人,也见不得比自己好的人,别的女人要是比自己好看,就会成为她的假想敌。 同样是苏颜的女儿,许欢更多继承了许多的基因,长得最多算清秀,胜在皮肤很白。 外婆说:女人长得太好看就是原罪。 许欢讨厌自己这张脸,见她的第一眼,眼神里就藏着嫉妒和怨恨。 刚到许家那几天,许静安和许欢挤在阳台改的房间里,她睡上铺,许欢睡下铺。 许隽半夜偷偷摸进来,好在她够警觉,枕头下面藏着一把尖刀。 那晚,她听到许欢开门出去的声音,以为她上厕所,但回来的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的时候,她就发现不对,悄悄从枕头下掏出刀子。 要没有那把刀子,她根本就敌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男人。 许欢是故意的,她半夜跑去了许聪房间。 后来,许静安连忙申请住校,晚上才敢安心入睡。 许欢十五岁的时候就想毁掉她。 她跟许隽一样,根子就邪恶的人,善良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 要没有她,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许欢娇笑着说:“哎呀,你选这款车不行,才二十几万,怎么也得五十万的车,才配得上你这狐狸精样的脸蛋。” “你嫁的那个男人不会连台五十万的车都送不起吧?“她歪头问刚刚走到她身边的男人:“东哥,你朋友里有没有大方的?” 那男人色迷迷地看着许静安,“有,有,你这姐姐我怎么没见过?” 许欢贴在那男人耳边说:“这个姐姐是我妈的私生女,天生命不好,专克……男人。” 许静安神情变冷,抬腿朝收银台走去。 “唉,别走啊,好姐姐,我哥最近得到一个好消息,四年半前……铂尔曼酒店,你不感兴趣吗?” 许静安拿着交款单的手顿时一抖,面色沉了下来。 她冷冷回道:“关我屁事!” “哼!你会感兴趣的。” 许静安交完款回到销售大厅,云蔓见她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怎么啦?” “没事,走吧。” 铂尔曼酒店……许隽怎么知道铂尔曼酒店? 难道是他查到的久久? 那通神秘电话……会是他打的吗? …… 许静安真收到了电子律师函,用附件发到她手机上,一本正经地让她赔郁辞先生的西装、衬衫、内裤、袜子。 就是……好无语。 郁辞竟然还有逗逼属性。 理工科直男的逗逼,让人无法直视。 晚上,许静安陪久久搭积木,接到郁辞的电话。 “律师函收到没有?” 第33章 还想娶纪家那丫头啊? 男人声线一如既往好听,许静安特别想往他喉管里插上活塞。 许静安躲到阳台,将阳台门拉严:“你有病!时光集团要破产了?堂堂大总裁为了套衣服跟我过不去……” “那套衣服是我最喜欢的,关键还是你脱的,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郁辞的嗓音愈发暗哑,语气越来越暧昧。 许静安脸一热,啐道:“少在这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叫我脱的。” 手机里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手长在你身上,我叫你脱就脱?你脱就算了,还让我光着身子抱着亲,是在你家诶……你必须负责!” 男人顿了顿,接着说:“你骗我,害我兄弟举了半天……” 许静安听他越说越离谱,直接挂了电话。 这b,脸皮真踏马厚! 臭不要脸! 惜字如金,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转性成流氓,这得多欲求不满。 狗男人,去找你白月光啊! 郁辞翻身下床,在书房找到正在练书法的郁荣生,背着手站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毛笔落在宣纸上,勾出“宁静致远”。 郁荣生收完最后一笔,淡淡瞥他一眼,“你很奇怪啊,最近总回静园,以前可是怎么打电话也喊不回的人。” 郁辞笑,“陈叔手艺好,其他地方的饭菜我吃不惯。” 郁荣生冷哼:“你玺园的厨师都是顶级的,一直跟着你,哪次来静园吃饭你不挑刺,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挑刺是为了他们做得更好。” “有老婆不要非要离婚,都26岁的人了,还成天跟一帮单身汉混在一起,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三个孩子了,早就分家单过了。” 以往郁辞一听他说这话,扭头就走,今天倒是乖乖听着,没有反驳。 “最近很多过来说亲的,我选了几家,你有空见见。” 郁辞硬声道:“不见!” “你想干嘛?还想娶纪家那丫头啊?你死了这条心,谁都行,就她不行!” 郁荣生把毛笔丢在刚写好字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上瞬间晕染上一片片墨迹。 “她不行我就单着!你这年纪别一言不合就生气动怒,对身体不好。” 郁荣生气得抬手打在他脑门上。 “不让你娶纪丫头,啥原因你不知道啊?好好一个老婆,让你给作走了,看见你就来气!” 郁辞侧头看他:“你选的就好?来历不明的丫头,长那狐媚样,却像个受气包一样,呆板无趣,看着就不顺眼。” “什么来历不明?谁不是从父母肚子里出来的?” “那你告诉我,她打哪来的?” 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不是不想知道吗,我以前就差没把她生平弄成编年史给你,你自己不看。” 许静安的经历太简单,半页纸就写完了。 有这事? 郁辞完全不记得。 他当时对结婚这事排斥得厉害,谁会在21岁还在国外读书时就被骗回来结婚的,还是家长指婚。 跟盲婚哑嫁有什么区别? 完全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 “你俩都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她好看又有才,离了你也能找到好的。”老爷子边背着手走出书房。 到底谁是亲的? 郁辞上了三楼,有点心浮气躁。 小满……许静安。 她亲生母亲在雁城,却从没出现过。 与他结婚的事,许静安不会连她也瞒着吧? …… 苏颜打电话给许静安,让她回许家一趟。 许静安买了点水果,拎着两个礼盒回了许家。 进门时,她差点被丢过来的飞机模型砸到。 许聪红着脸跟她说了声对不起,挠着头走了。 经济环境不太好,许多说生意不好做,没赚到钱不说,还压了很多钢材在手上,眼瞅着钢材价格越来越低,他的现金流撑不住了。 许多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 “安安,你再帮一下叔叔,跟郁家提一下,帮我处理点存货。” 许静安没少帮许多。 苏颜对她不好,但怎么说也是她母亲,外婆在世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特别挂念她。 要没有郁家帮助,许多哪有钱在寸土寸金的雁城中心买这么大的房子。 太过分的要求,许静安不会跟郁荣生提,在郁家,只有这个老人是真心相信她,对她好的。 她从来没让郁荣生照顾许多大生意,随便给点小业务给他,就够他过上好日子。 许多这样的男人,其实也很不安分,许静安亲眼见过他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但她没告诉苏颜、 要是更有钱一点,许多这样的男人,也一样会在外面乱来。 许静安听许多翻来覆去说着他公司的难处,没说话。 她和郁辞已经离婚,离开郁家后,和老爷子也生疏了,她没有脸再去求他帮助许家。 苏颜在一旁说:“许静安,就一句话的事,帮帮你叔叔能怎样,在我们家天大的事儿,在郁家那就芝麻粒大点的小事。” 苏颜很少跟许静安说这样的话,如今她都说了,可见许多公司的情况确实很不好。 许静安不能说她和郁辞已经离婚了。 这些年全靠郁辞老婆这个身份压着许隽,一旦这个身份没了,许隽肯定报复她。 “我试试吧,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以后了。” 许多眉开眼笑地说:“好,好,最后一次。你妈今晚做明城菜,都是你爱吃的。” 其实,许静安并不想在许家吃饭,但许隽知道铂尔曼酒店的事,她想探一下口风。 饭吃到一半,许隽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 “哟,妹妹回来了,这个家你应该多回回,你妈还在呢。” 许多冲他呵斥了一句。 许隽把坐在许静安旁边的许聪赶走,一屁股坐下来,说:“颜姨,帮我盛饭。” 苏颜去盛饭的时候,许隽和许多说看中了一套房子,要做婚房,还差一百万,让许多给他。 “我现在公司困难,钱都压在钢材上,暂时拿不出来。” 许隽斜眼睨着许静安,那目光让许静安很不舒服。 “你这便宜女儿有啊,前两天还全款买车了,她守着郁家那个大金蛋蛋,随便捞点就是几千万。” 第34章 你在铂尔曼坐过台 许静安轻笑,放下筷子:“大哥,钱哪有那么好赚的?我都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许隽掀了一下眼皮,三白眼森然地盯着她。 像毒蛇。 直到许多咳了一声,许隽才把目光收回去。 苏颜端着一碗米饭低眉顺眼地放在许隽面前。 许静安再没有胃口,将碗里的米饭扒拉完,坐到客厅沙发上。 过了一会,许隽过来,坐到她旁边,冲她吹了口气,烟酒夹杂着体臭,浊气像受潮变质的米,很难闻。 许静安蹙眉,往旁边挪了挪。 “妹妹啊,我前些天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许静安心中一动,依然面不改色看着他。 “四年半前,有雁大的女学生在铂尔曼酒店援交……” 许静安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事就好。 “那时候,你在铂尔曼坐过台。”许隽身体靠过来,手作势要往她大腿上放。 许静安不动声色起身,轻笑,“我是在那里兼过职,不光铂尔曼,我还在啃得基,面包屋,花店、购物中心做过兼职。” “是吗?坐台这个事……”许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知道很多……” 许静安淡淡地看着他。 “我还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来雁城。” 许静安坦然回道:“知道又怎样?我没做过坏事,被坏人逼到走投无路来到雁城,又不是我的错。” “许小满,你仇人不少啊,要是他们知道你在雁城,会怎样?”许隽看着她,笑意未达眼底。 搁以前,许静安怕明城那边的人找过来,她当时根本无法自保,要是她出事,小舅舅就没人管了。 如今,她更加怕,她无所倚靠,没有人能真正帮她,除了小舅舅,她不能让久久失去妈妈。 在这个世界,久久是她最大的软肋。 可……无论是谁在黑暗里盯着她,总有一天会走到灯光下,与她直面面对。 许静安看着许隽,轻飘飘地说:“无所谓,你告诉他们,我等着啊。” “哼!给我三百万,我可以烂在肚子里。” 许静安笑,“你还是告诉他们吧。” 许隽脸上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钱能买命,三百万,只是郁家给你的零花钱,别到时抱着没命花!” 离开许家前,许静安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忙碌的苏颜。 “明城的老房子要拆了,小舅舅说要房子。” 苏颜的手顿了顿,低头不语。 “如果你想要钱,我到时让小舅舅把你那份给你。” “再说吧。”苏颜还是没看她。 “我走了,你保重身体。”许静安说完,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苏颜淡漠的声音,“你许叔跟你说的事,能帮就帮一把吧。” 许静安回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 苏颜没怎么管过她,却也没怎么要求过她,那年知道她嫁给郁辞,表情很是淡漠,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许静安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 苏颜确实曾经在她刚上大学时,就逼着她嫁出去。 出了许家,许静安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拨通那个谙熟于心的号码。 郁荣生温暖的声音传进耳膜,许静安连忙抵住微酸的鼻尖揉了揉, 这老人是真心对自己好,那五年里一直在维护着她,要不是他,许静安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丫头,等你电话很久了。” “爷爷,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有点忙。” “有时间来静园看看我,你上次送我的画我裱上了,我那些老朋友看了都说画得好。” 许静安笑,“爷爷,您就会夸人,我画工稚嫩得很,比起别的礼物,就这个是自己用心画的,这么想才敢送给您。” 郁荣生怪她和郁辞离婚,连他这个老头子也不搭理了。 许静安说明天下午去静园看他。 …… 回去的路上。 南知晚打来电话,让许静安看热搜。 纪悠染挽着郁辞,灯光璀璨,华服缤纷,两人相视含蓄一笑。 许静安的手攥紧方向盘,感觉车里的空气稀薄了些许。 她将车缓缓停靠到路边。 市长风度翩翩,端方儒雅,亲切地握着郁辞的手,一旁站着纪悠染,一脸深情地看着郁辞。 这是一场市政府组织的大型招商酒会,郁辞代表时光集团,纪悠染代表长纪生物,接待国外的企业考察团。 两人并肩,熠熠生辉。 他俩堪称金童玉女,雁城豪门里两个天才级人物。 一个优雅大方,一个矜贵沉稳,皆是豪门富养出来的气度。 郁辞很优秀,她也不遑多让。 许静安的呆呆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其实是自欺欺人。 纪悠染这样的人才配站在郁辞身边。 郁辞当年提出五年期限,不就是为了等纪悠染的归来吗? 时间掐得刚刚好。 知道郁辞和纪悠染之间的故事,多亏郁涵。 两年前,她以郁辞妻子的身份第一次去静园,郁涵将她堵在卫生间,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她: “瞧你这穷酸土鳖样,根本配不上我哥,只有悠染姐那样的人才配他,我哥肯定不会要你,你就等着离婚吧。” “我哥从小就喜欢悠染姐,他俩青梅竹马,你凭什么占据她的位置?” “妄想山鸡变凤凰,也不照照镜子,你有什么?” “你只会给我哥丢脸!” …… 许静安一路将车开到时代华庭。 她心里烦闷,就想来见见南知晚。 听她说起许家的事,南知晚说许静安没必要继续帮。 “你妈除了生你,养了你两年,对你做过什么?母亲的义务她都没尽到。你那个继父差点就把你推进火坑,他那儿子,更不是什么东西,骂他混账都骂轻了!” 许静安长吁一口气道:“到底是我妈。” “你都离了,还怎么去跟人家提?” 是啊,都离了,再去麻烦郁爷爷就是不要脸。 聊到后来,许静安言语里都离不开郁辞。 “安安,你还没放下?” “嗯。”许静安失神地看着她,“时间还不够长,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南知晚从瑜伽垫上下来,坐到她身边,搂着她说: “放不下就放不下呗,投入另一段感情是最好的失恋伤药,在追你的人里选一个,谈谈恋爱吧,那个叫秦朗的,我觉得还可以。” 许静安笑:“我把他拉黑了。” “啊?干嘛拉黑他。” “离婚的时候就拉黑了,给不了回应,也不想跟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有任何瓜葛。” “你有点极端哦。” 许静安垂眸轻笑,“只怕再难看上眼。” 经历过郁辞那样的男人,看谁都觉得黯淡。 “也不想找了,我现在特别理解外婆,她有自己热爱的艺术,每天都沉浸在艺术创作里,要是多个男人,要分心给他,给家庭,尽是鸡零狗碎的事,她的成就未必有那么高。” 南知晚啧啧道:“女人还是要有男人滋养,不结婚可以,恋爱还是要谈的,哪有一个男人走到底的。” 一个小时后,许静安下楼,开着自己的小白车回家。 在分叉路口,她鬼使神差地拐上了去翡翠湾的路。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她在车里静坐了好一会,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推门下车。 “叮……” 电梯停在顶楼。 她输入密码,推门进入。 倏地,许静安的身体骤然绷紧。 第35章 再回静园 客厅里灯光通明,里面隐约传来杂乱的声音。 许静安第一反应是遭贼了。 翡翠湾有很多值钱东西,里面的摆件价值不菲。 她轻手轻脚出来,悄悄掩上门,躲进消防通道,打110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两人拿着警棍一前一后悄悄摸进去。 然后就……然后就像石像一样站在书房门口。 许静安狐疑地走到门口,像见鬼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端坐着的郁辞,cpu都快干烧了。 她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在这?我改了密码,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指尖夹着一支烟,面前摊着一本书,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啊……郁,郁总,对……对不起啊。”警察一脸懵逼地道歉。 雁城谁不认识郁辞? 三天两头出现在媒体上,他那张脸就是行走的通行证。 警察道完歉转身就走,许静安连忙拦住他们,“警察大哥,他私闯民宅。” 两个警察的脚步都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哦,可能有什么误会吧,让他解释清楚就行。” 许静安拽住其中一个警察,“诶,不是,他真的私闯民宅,这房子是我的。” 那警察笑着说:“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他那样身份的人,你给点台阶给他。”说完,他抬了下胳膊,从她手里挣脱,一溜烟走了。 这是警察吗?居委会大妈吧。 许静安气的肝痛。 一晚上的莫名情绪可算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她冲进书房,指着郁辞,气呼呼地说:“你跑来我家是什么意思?怎么进来的?” 郁辞悠悠吐出个烟圈,眯着眼睛看她,“我以前是户主,找密码这件事太容易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前妻,我的东西都在这,这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我的。” 许静安冷笑,“这些书五年前就有了,全都是崭新的,你压根就没翻过,房子过给我了,你倒想起来了!” 郁辞将烟头扔进面前的空杯,掀眸看她,嘴角微微一勾,“就是没看过,所以我得看完,不然对书不尊重。” “你写个地址给我,我明天把这些书打包好,叫辆车给你送过去。” “我那没地方放。” 许静安呵呵冷笑,“那房子再转给你,我不要了。” 郁辞语气淡淡,“麻烦。” 许静安蓦地鼻子一酸,眼里飘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郁辞,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离婚的时候我们礼貌地说过再见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郁辞是她的求而不得。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另一个女人,而你,许静安,你连眼红的资格都没有。 被爱的人万里挑一,爱而不得的人都千篇一律。 走到门口时,许静安眼里的湿意已完全敛去。 她不会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中当溺水者,而是把自己送上岸的摆渡人。 所以她早就从一厢情愿中醒来,不会再跌落进去。 “去哪?”身后响起郁辞的声音。 许静安缓缓转身。 郁辞站在客厅与玄关连接处,眸色淡淡看着她。 此刻,她已心静似水,“既然你要看书,那我就不打扰了,要是房子卖出去,郁总还想来这看书的话,可能就没办法了。” 郁辞静静看着她,足足有十几秒,他一字一顿道:“衣-服-赔-我。” 许静安冲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门被甩得“哐当”作响。 郁辞又是一阵烦闷。 前妻太神秘,老头子那,他早就放过大话,也不好意思去问。 参加完酒会,他让高力弛送他来翡翠湾,想在这里找到点蛛丝马迹。 可除了书上落下的笔迹,什么都找不到,这房子里留下来的全是许静安不要的。 那些文学、历史书,郁辞很不喜欢看,可他还是耐着性子翻下去。 唯一顺眼的就是,许静安的字写得好看。 ……跟她人一样。 许静安一连问了几个房产中介,都说她这套房子面积太大,总价高,客户看不上。 可在这一片豪宅里,她这套房子算是面积最小的,挂牌价也比同类房子低很多。 卖不掉就卖不掉,这房子原本她也不想要,以后不来就是了。 因为房子还和郁辞纠缠在一起,许静安就很心烦。 狗男人……阴魂不散! 许静安发誓以后再不去翡翠湾。 …… 静园门口,保安看着车里的许静安,迟疑了一下,许静安笑着说跟郁老爷子约好了,保安才把她放进去。 去后备箱拿东西时,许静安听到佣人们的议论声。 “听三小姐说她和大少爷离婚了,怎么还回来?脸皮也太厚了,就她这样的,早就该走了。” “咳,她以为只要哄老爷开心就行,可大少爷死活不喜欢,老爷再喜欢又有什么用?” “前些天我听老爷催大少爷相亲。” “真的?就大少爷那样的,哪家的女儿配得上他呀!” “你不知道吧,大少爷有个青梅竹马……” “啊,这么好啊,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之前大少要隐婚,还交代我们谁都不能说出去。” —— 许静安自嘲地笑笑。 ……郁辞死活不喜欢。 这种话她没少听,刚开始佣人说得小心,后来看她在这个家里不受欢迎,咬耳根子时根本就不顾忌她。 妻子在婆家的地位和底气是老公给的,郁辞不待见她,她这个妻子自然会被人看不起。 毫无尊严可言的那几年,她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许静安深吸一口气,拎着礼盒走进别墅。 郁家奶奶看见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许小姐,你来了。” 许小姐,听起来生疏,却也没毛病。 她将礼盒放到架子上,微微鞠躬,对老太太行了个礼,“郁老太太,我来看看郁爷爷。” 爷爷前面加个郁字,意义完全不同,是她和郁辞身份的重新归位。 “他在后花园,你……” 郁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尖细的嗓音伴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 第36章 再往我哥身上贴,你就是小三 郁涵从楼梯上跑下来,双手叉腰站在许静安面前,“喂,许静安,你怎么来了?你跟我哥不是离了吗?” 她看向架子上的礼盒,伸手扒拉了一下,脸上尽显鄙夷之色。 “你可要点脸吧!我哥都跟你离了,还想往他身上贴呢!拜托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我哥不是你这样的货色可以肖想的。” 许静安面色淡淡,语气微凉道:“郁小姐,我没想过要再贴你哥。” 郁涵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还想哄我爷爷是吧,你怎么那么贱呀!我哥都明说不爱你了,他有喜欢的人!悠染姐回来了,再往我哥身上贴,你就是小三!” 郁家奶奶呵斥道:“涵儿,别乱说,许小姐跟你爷爷约好的。” 郁涵摇着郁家奶奶的手撒娇:“不行,奶奶,她又想蛊惑爷爷,你快把她赶出去。” 郁家奶奶说:“涵儿,上去,别咋咋呼呼的。” “许静安,你个臭不要脸的贱女人,外面有的是男人,你何必盯着我哥不放,是不是还没捞够?” 强烈的疲惫感和屈辱感从头顶蔓延到脚尖,许静安盯着郁涵,一字一句地说: “郁涵,听着,你哥……郁辞,谁想要谁要!我……许静安,再没男人要,也绝不再看他一眼!” 她的神情很冷,语气凉得像淬了冰。 郁涵哼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再招惹我哥!奶奶,你别理她。”说完,她抬着下巴神态倨傲地走了。 郁家奶奶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跟阿辞既然已经离了,跟郁家的情分也就断了,静园,以后就别来了,万一碰上阿辞,尴尬。” 许静安低垂着头。 郁家奶奶又说:“老头子顾念旧情,看你可怜想护着你,可说到底是你和阿辞的事,他不喜欢你,郁家其他人也不喜欢你,你也配不上他,老头子那,以后别联系了。” “知道了,郁奶奶。” 许静安静静地站在那,连郁奶奶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过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走到沙发那坐下,颤抖着手打开拎包,从里面掏出一颗软糖,剥开包装纸,扔进嘴里。 情绪不好的时候,吃颗糖,让自己快乐一点。 真是屈辱呀! 绝不再给这些人羞辱她的机会! 远离郁辞就对了。 郁荣生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沾满了泥土,他笑着冲许静安说:“丫头,等一下,我去洗手。” 许静安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乖巧应道:“嗯,郁爷爷。” 郁荣生脸一板,“什么郁爷爷?太生疏了,叫爷爷。” 许静安压抑着心底的难过,甜甜叫了声爷爷。 书房里。 郁荣生拿出自己最近写的字,开始炫耀。 许静安挨个看了一遍,挑出其中一张,“爷爷,我觉得这张写得最好,笔锋最为有力。” 郁荣生笑,“还是你有眼光。”接着又温声问道:“丫头,最近忙什么呀?” 许静安告诉他要进雁城剧团,月中首次登台。 “爷爷,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你要是来的话,就提前告诉我。” “好啊,爷爷就爱听个戏,以前忙得没时间听,现在有时间了,却没人陪,家里没一个会欣赏的。” “我给你带了几张黑胶唱片,可是外婆以前最宝贝的哦,是我从明城带过来的。” 郁荣生很高兴,这玩意不是那么好找,外面根本买不到。 他急不可耐地从布袋里拿出黑胶唱片,爱不释手地摸着。 许静安取出其中一张,放进老式唱机里,搭上唱针。 两人也不说话,听得投入。 郁荣生突然问:“你来找爷爷,有什么事呀?” 老人眼神犀利,许静安脸一红:“对不起,爷爷。”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离婚后,她一个电话都没打给郁荣生,就这样,他也没怪自己。 他和外婆一样,喜欢旧物件,爱好听戏,喜欢收藏字画,闲暇事就爱写写画画。 郁家没有别人喜欢这些东西,就自己能和他聊到一块,能陪陪他。 她喜欢和老人聊天,他们几十年的经历都化作了人生经验和智慧。 郁荣生慈祥地说:“没什么不好提的,是不是许家?” 许静安眼眶一红,眼见脸红成玫瑰色,眼神没处安放。 她这人特别怕别人对她好,谁对她好,她就要加倍还回去。 “能帮就帮,你嫁进来这些年也没提过太多要求,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等许静安吞吞吐吐说完,郁荣生笑着说:“小事,我交代一下,按市价全收了,你等我电话。” “嗯,谢谢爷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那边再有什么事,我都不管了。” 她不会再管,人总是贪心的,你给的越多他要的越多。 许多不是善茬,心眼子挺多的。 他当年准自己回许家,不过看她长得好,想把自己变成许家的摇钱树。 后来,他们想卖她。 许多表面上很和善,其实骨子里是个狠人。 那年知道她嫁给郁辞,许多要上门找郁荣生,她威胁许多,不许他去找郁家,不许在外面宣扬她和郁辞的关系。 否则,她就和许家断绝关系。 她说只要他不做妖,她还能帮他一把。 这个继父当时坐着想了很久,权衡一番利弊后,对她笑得谄媚。 这些年里,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能帮的就帮。 时间走到四点多,许静安跟郁荣生告辞,郁荣生佯装生气道:“怎么,现在连陪爷爷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许静安抿了抿唇,“爷爷,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是您孙媳妇了。” “你现在是我客人。”郁荣生如炬的目光看着她,接着说:“放心,那小子不回来,你在的时候他周末还装模作样回来一下,现在整天就说工作忙。” “不,爷爷,我还有事。” 郁荣生眼睛一瞪,“都饭点了,还能有什么事?”接着他又说:“不用管他们,你外婆就这点好,别人说什么也影响不了她。” 许静安不好意思再拒绝,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郁荣生说有朋友请他找人写东坡先生的《行香子.述怀》,让许静安帮一下忙。 许静安笑,“我的字笔力不够锋利,偏柔。” 郁荣生笑呵呵地说:“柔一点好,我那老朋友是女的。” 听他这么说,许静安起身,磨好墨,铺开宣纸用镇尺压上,站远一点看了一下,才挑了支毛笔沾上墨,挥笔写起来。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郁涵的声音同时响起:“哥,我说的没错吧,她来就是蛊惑……” “郁涵,闭嘴!”郁辞冷冽的声音中带着威严。 第37章 他说:再试试吧 毛笔在宣纸上勾出一条长长的墨迹,顿了一下,又勾上去,像个变了形的感叹号。 郁荣生扭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孙子和他背后探出半个头的孙女,生气地说:“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郁辞突然回静园,确实让许静安慌张了一瞬。 她看了眼写到一半的字,放下笔,抬眸看向书房门口。 郁辞已经缓步走进来,站到书桌旁,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你俩个小屁崽子有没有规矩?看,好好一张宣纸被你们搞坏了,败家子!” 许静安将目光快速从郁辞身上移开,不禁莞尔一笑。 估计这世界上,能这样骂郁辞的也就这个爷爷了。 许静安刚想将宣纸拿起来,镇尺上按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莫名的性感。 许静安突然脸热心跳,那天晚上,这只手也是这样把她按在玄关上,手的主人身体贴紧她,将她锁在角落里,缠紧她吻她…… “爷爷,我去洗一下手。”许静安低着头出来,走到郁涵身边时,被她故意撞了一下。 看着许静安翠湖色的裙裾最后一角消失在书房门口,郁辞发现,离婚以后,他能清晰地记住许静安每次的样子。 她似乎钟爱旗袍,盘扣,款式不会显老气,松紧适度,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 衣服颜色都很饱和,一般人穿会显得俗气,但穿在她身上不一样。 就是,有点难脱,那些盘扣太难解了…… 那天,他的欲望崩到极致,实在忍不住,想脱她衣服。 太碍事了…… 她当时,旗袍被他揉乱了,一脸羞愤,眼中蓄着泪,破碎,美得惊人…… “你回来干嘛?”郁荣生嫌弃地看了眼孙子,接着冲一旁的孙女说:“都十九岁的人了,还冒冒失失,除了闯祸什么都不懂。” 郁涵嘴皮子动了两下,跺了下脚,撅着嘴走了。 郁辞站在书桌旁,正对着面前那张宣纸,墨迹未干,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墨香,还有……似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他认不出这是什么字体,只觉得行云流水,极富美感,与他在书房里看到的钢笔字完全不同。 “老头子,这什么字体?”他问。 “小时候让你练字,你就是不练,帮你报书法班,你偷偷改成围棋班,为人一点没深度,看人流于表面,就是不练书法的结果。” “我看谁流于表面?”郁辞勾着唇问。 郁荣生没好气地说:“看谁都这样,尤其是看女人。你赶紧滚吧,知道你不回来,你前妻才答应我留下来吃晚饭。” “我在这里,碍着她了?” “我看你也不顺眼。”郁荣生话锋一转,道:“你今天下午不是要跟丰和谈合作吗?” “投资部谈就行。” 郁荣生看了他半晌,问:“郁涵给你打的电话?” “嗯。” 郁荣生直勾勾地看着郁辞,“丢下那么重要的合作案跑回来,就为了见她?” 蓦地,老头笑起来,“稀奇呀,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您想多了。” “狗咬秤砣。”郁荣生讽刺完孙子嘴硬,不耐烦地说:“你赶紧走,我还等你前妻帮我把这字写完呢,你在这影响她。” “干嘛让她帮你写字?” “送朋友。” …… 许静安磨磨蹭蹭地在卫生间待了好一阵子,估摸着郁辞已经走了,擦干手出来。 脚步顿在书房门口。 郁辞仍坐在书房里,和郁荣生在下棋。 许静安进退两难。 郁荣生温声道:“你写你的,我俩不出声。” 许静安咬了咬唇,捏着手指走到书桌旁,将写废的那张纸收起来,扔进废纸篓里,重新铺开一张。 任她再怎么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的冷木香总来扰乱她心神,写了几次,许静安都不满意。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砚台摆在郁辞那个方位,才终于写出一张让自己满意的。 “爷爷,我写好了,您看这张行不行。” 郁荣生走过来,换了几个角度看,又逐字逐字地看完,赞道:“好,运笔和布白都很好,她肯定喜欢。” 郁辞看着女人微微低垂着头,眼神明亮,眼尾上翘的弧度象狐狸尾巴,勾人得很。 他的心就那么被挠了几下。 有点紧,有点闷,又似乎有点痛,好像往上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郁辞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许静安等墨迹干透,将宣纸卷起来,用绳子扎住。 然后,她笑着对郁荣生说,“爷爷,我不能留下来吃饭了,家里有点事。” 郁荣生还没说话,郁辞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家房子着火了?还是遭水淹了?还是说你怕我?衣服的……” 许静安一听他提到衣服,心里慌张,赶紧将话接过来:“你不是说翡翠湾的衣服不要了吗?” 郁辞勾唇邪魅一笑:“说,老头子,我和她还有一些离婚的历史遗留问题没解决,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郁荣生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笑呵呵道:“都几个月了,离婚还没处理好,够拖拉的。臭小子,早点弄好,免得耽误这丫头找新老公。” 许静安俏脸一红,低着头把镇尺摆到砚台旁边。 等郁荣生离开,许静安一屁股坐回太师椅上,气呼呼地瞪着郁辞。 男人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唇角微弯,“许小姐,你脱我衣服,还把我唯一的一套衣服毁坏,存心羞辱我……” 许静安连忙跑到书房门口,探头往外面看了一下,然后气冲冲走向郁辞,拽着他就往三楼走。 “你到底什么意思?”许静安关上门,红着眼睛吼郁辞。 “我可能病了,还没适应离婚的生活,谁让你穿着旗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起那天,你勾引我……” 郁辞的嗓音越来越暗哑,眼神也越来越深。 他欺身靠近她,一步一步将她抵在门上,两手紧靠门上,将她全然环住,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她无处可逃,无地可避。 许静安撞进他深幽的眸子里,眼里镌刻着男人放大的俊脸,鼻息间全是男人灼热的呼吸,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唇瓣却先有了柔然,温凉的触感。 有病! 到底谁勾引谁? 狗男人,为了睡自己,脸皮都不要了。 许静安又羞又愤,推搡了一把郁辞,扭头就去开门。 “别走……”低沉的嗓音染上一丝缱绻,男人从后面抱住她,动作出奇的温柔。 “许静安,我们……”郁辞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再试试吧。” 第38章 为什么嫁给我? 无法形容许静安此刻的心情。 那种初级菜鸟跑马拉松,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越过终点,终于给自己一个交代。 裁判说虽然你这次马拉松跑了最后一名,可有人想让你再陪跑一次。 tmd,她已经累得动不了好不。 再试试就有结果了? 还不是个陪跑的! 郁辞,你舍得放弃白月光吗? 你的白月光又舍得放下你吗? 郁辞不爱你,也不会爱上你,为此你用了五年的光阴来证明。 “郁总,再试我也是草履虫。”她面带嘲讽,接着说:”凭什么你说想试试,我就要陪你!离婚那天起,我们就结束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不带一丝起伏。 但凡郁辞在他们婚姻期内的某个时刻……流露出哪怕一丝丝对她的温情和不舍,就算知道那远远谈不上爱…… 她都会说服自己脸皮再厚一点,再努力一点去靠近他。 郁辞笑了,抬手托起许静安的下巴,描绘着她眼尾的优美弧度,问:“许静安,你到底为什么嫁给我?” “郁家有权有势,有用不完的钱,我一穷学生,只要嫁给你,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了,我就是这么现实。” 许静安轻轻挣扎了一下,郁辞松开她,手却抵紧门上。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年要解决什么问题?” “我是草履虫啊,微小又低劣,穷是绝大多数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最大的困境。”许静安转身,静静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他随口说的草履虫,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说的,她记到骨髓里了? 郁辞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许静安天生一对媚眼,偏偏清澈又干净。 当年第一次在静园看到许静安的时候,她过于软媚的长相让他很不喜欢。 能勾起他心底极不舒服的回忆,那些阴郁、醉生梦死的少年心事。 “小满是谁?”郁辞直勾勾地看着她,问。 许静安的心黯淡下去几分,他认不出她,连小满这个名字也忘了。 那次在明城见到他,她记了他六年,有时梦里都有他,而他转头就把她忘了。 五年半前,她打伤许隽,还巴巴地跑来静园找他,想求他帮她。 “小名……郁总,我可以走了吗?” 郁辞将抵在门上的手放下,退后一步。 许静安赶紧拉开门出去,迫不及待地离开那让人窒息的怀抱。 她在楼下找到郁荣生,向他告辞。 “你和郁辞有什么事,老头子我管不了,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晚饭吃了再走。” 许静安只好躲进书房,拿了一本书,盘腿坐在她以往经常坐的窗台上。 希望时间过快一点。 她脑子里乱得很,书上的字像是有脚,一直乱跳。 许静安叹了口气,在家庭群里发了条微信,然后看着窗外发呆。 合欢花早就谢了。 好不容易捱到郁荣生喊她吃饭。 餐桌上,聂红英看见她,柔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许静安心底不免有些难过,她轻轻叫了声阿姨。 郁家奶奶神情淡漠,对许静安说:“坐吧。”接着问聂红英:“归儒呢?” 聂红英低着头轻声回:“在公司加班,说不回来吃饭了。” 一会,郁涵掺扶着郁老太爷过来,把他送到座位上,眼睛滴溜转了转,坐到许静安身边。 她嘴里嘟囔着:“都离婚了,还坐……”她话没说完,被郁荣生骂了一句,她吐了吐舌头,闭紧嘴巴。 郁老太爷问郁荣生:“小承夫妻俩还没回来?” 郁荣生说:“今天不是周末。” 许静安摆出客人的姿态,拘谨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郁涵,坐太爷爷身边去。”身后蓦地传来郁辞清冷的声音。 许静安心里一跳,他没走? 郁涵咕哝着,瞪了许静安一眼,把椅子往后一推,不情不愿地起身。 男人在他身旁坐下。 “怦怦……怦怦……怦怦”许静安的心横冲直撞地跳起来。 熟悉的淡木质冷香和清洌气息,好闻,她却觉得那像毒药。 她恋郁辞太久,脑子清醒了,可身体似乎有肌肉记忆,全不由她心。 许静安低头数着饭粒吃饭,菜只夹自己面前菜碟里的。 她很想晚餐尽快结束,告辞离开。 一旁伸过来一条长臂,夹着个红烧狮子头放进她碗里,接着又接过汤放到她面前。 许静安顿觉喉咙一紧,脸上发烫,连忙轻声道谢。 如坐针毡地吃着饭,许静安肠子都悔青了,今晚就不应该答应老爷子留下来。 郁家的餐桌上恪守着食不言的规矩,除非郁老太爷和郁荣生引起话题,郁涵有时仗着自己年纪小,会偶尔撒撒娇,其他人很少乱说话。 今天的气氛尤其沉闷。 郁老太爷吃得慢,一般要吃半个小时,在他离席前,晚辈就是吃饱了,也不能随便走开。 郁辞吃得很斯文,间或往许静安的碗里夹点菜。 对面的郁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 许静安终于忍不住了,踩了郁辞两脚,目光对上他的,充满警告意味。 郁辞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许静安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开席至今已有二十分钟,再熬一下就结束了。 “小辞啊,你俩也该要孩子了,小承的孩子都四岁了。” 郁老太爷这句话吓得许静安手一松,筷子掉到地上,脸上瞬间酡红成一片。 郁辞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太爷爷,郁承的孩子三岁,不是四岁。” “他比你小四岁,过完年你都30了。” 郁辞:“太爷爷,小两岁不是四岁,明年我27。” 郁老太爷口齿不清地说:“也该生孩子了,别拖后腿。” 许进安尴尬的脚趾头能抠出一栋大别墅来。 她头都不敢抬,侧身对主位上的郁荣生夫妇说:“郁爷爷,郁奶奶,我吃好了,感谢招待。” 说完她起身拉开椅子,快步走出餐厅。 许静安等郁荣生吃完饭出来,连忙跟他告别。 郁荣生看着她,认真地问:“如果阿辞后悔了,想跟你复合,愿意吗?” 第39章 她出轨了? 许静安低头想了想,心里慌张了一阵,酸楚了一阵,想到久久,她的心最后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语气平静,“爷爷,我不愿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突然就喜欢的。” 郁荣生摆摆手。 许静安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待,开着车冲出静园。 疾驰了很远,许静安才放慢速度,将车子停在路边,脑袋趴在方向盘上,身体久久没动弹。 …… 苏墨白的右腿微微动了一下,复健师连忙用针灸刺穴的方法扎他大腿内侧和外侧的穴位。 轻微的触电感让苏墨白不敢相信地看着复健师。 经过艰辛而漫长的七年治疗,他的腿部第一次有了感觉。 复健师笑着问:“是不是像细微电流经过一样?” 苏墨白频频点头。 他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条微信,【右腿有感觉了,我今天录一段《一战成功得胜还》,虽然说成功为时尚早,但至少有了打胜仗的希望。】 晚上排完戏回来,许静安抱着苏墨白和云蔓哭得稀里哗啦的。 久久拍着小胖手,老气横秋地说:“姨姨,你那么大人,这样哭不害臊吗?爱哭鬼甜妞都没你哭的腻害。” 许静安搂着久久又哭又笑,小团子圈着她的脖子给她擦眼泪,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轻拍,像个大人一样安慰她:“姨姨乖,不哭不哭,久久等会拿糖给你吃。” 许静安将久久柔软香甜的小身子搂得紧紧的。 翌日,许静安跟剧团请了一上午假,把久久送到幼儿园。 因为云蔓的戏在丁导那一直没过关,许静安让她去剧团,她一个人带苏墨白去医院。 医生说苏墨白有望恢复部分行走功能,但不能跑跳,他的腿难以支撑高强度活动。 一个热爱京剧舞台的演员不能跑跳,艺术生命肯定大受影响。 出了医生办公室,许静安有点黯然,蹲在苏墨白的轮椅旁,趴在苏墨白的膝盖上流泪。 她做梦都想治好苏墨白,让他在戏台上继续闪闪发光。 苏墨白摸着她的头安慰:“小满,要学会知足,对我来说,能走就是万幸了,也许哪天全好也说不定呢……唱不了小生我还可以唱老生嘛。” 许静安瓮声瓮气地说:“能一样嘛,从小外婆就是按小生教你的。” 等电梯的时候,苏墨白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取笑她从小就是爱哭鬼。 “我哪里爱哭了,外婆那样折磨我,我哭过几回?倒是你,比我还大几岁,还经常躲起来哭鼻子。” 苏墨白温柔地望着她,宠溺地笑笑。 电梯门打开,许静安看里面人多,犹豫了一下,准备乘下一趟电梯。 此时,电梯间里等电梯的一个男人出声,让电梯里的人挤一挤,腾出空间来让病人进去。 里面立即空出一大片来,许静安道了身谢,推着苏墨白进去。 许静安在电梯里接到了郁荣生的电话,告诉她一个电话号码,让许家直接联系那人。 她连声道谢挂掉电话,推着轮椅出了电梯。 许静安编着短信推动轮椅往前走,没注意到前面的危险,几个白大褂抬着台担架从门外冲进来,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上苏墨白。 许静安把短信发出去,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将身体挡在苏墨白的轮椅前面。 “小满,躲开!别管我。”苏墨白急得大叫。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同时将轮椅往后一拉。 担架擦身而过。 惊魂未定的许静安紧张地问苏墨白,“你怎样?” 知道苏墨白没事后,许静安看向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发现他就是刚才坐电梯时出声帮她的人。 “先生,再次谢谢,多亏你刚才把我们拉开。” “不客气。”那人看了她和苏墨白一眼,快步走了。 …… 郁辞慵懒地躺在实验室的休息间里,神态有点疲惫。 石墨烯晶体芯片已进入攻克阶段,昨晚他和项目团队在实验室加了一通宵的班,按照进程,他至少还要在这里亲自盯两个星期。 郁辞只要一进实验室,所有头脑中的杂念都会消弭。 昨晚,许静安让他烦乱。 他想要许静安,可又莫名害怕。 从昨天到现在,整整30个小时了,郁辞没眯过一分钟。 此刻,他眼里布满红血丝,想睡却睡不着。 郁辞从床头拿出一根烟点上。 跟许静安说“再试试”的提议时,郁辞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那句话是他脱口而出的。 事后回想,郁辞觉得那只是瞬间的冲动。 就像两年半前那次,他在翡翠湾碰见刚从浴室出来的许静安,浴巾半遮半掩,浑身象刚剥壳的鸡蛋。 天然媚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昨晚也是,一双眼睛就让他迷失了自我, 郁辞承认他对许静安的身体有些迷恋,只要在她身边,他就很难控制住自己。 26年里,郁辞只经历过两个女人,一次不清醒的沉沦,一个许静安。 他对婚姻和爱情其实有些恐惧。 再爱的佳侣最后都会变成怨偶,夫妻同心最后可能变成路人甚至仇人。 所以,纪悠染花了很长时间才走进他心里,他俩认识多年,郁辞坚信,她不会背叛他。 昨晚许静安走后,老爷子再次问他,是不是后悔和许静安离婚了。 他说不后悔。 老爷子说既然不后悔就和许静安断得彻彻底底,郁家的男人不能玩暧昧,还顺带跟他提了相亲的事。 郁辞同意了。 既然只是暖床和生孩子,反正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不行,那就哪个女人都可以。 床头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接起。 韩博年喊他出去打球。 他嗓音沙哑着道:“没睡好,不想动,项目最近在攻关阶段,过完这段时间才有空。” “你嗓子怎么回事?该不是昨晚和你那不见光的老婆激战的吧?” 郁辞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后,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离了。” 韩博年过了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什么时候离的?” “三个多月了吧,我提的,她没意见,离得爽快。” “哇靠,你到现在才说!” 郁辞莫名有点烦,将半截烟头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什么原因?她出轨了?“韩博年问完,又自言自语说道: ”你那样对她,出轨也情有可原,女人要是碰上超级温柔的,肯定选温柔不选冰山啦!” 郁辞气闷,淡淡说了句“困了,要睡会”就想挂电话。 韩博年忙叫住他,说既然他已经离了,有好东西发给他。 第40章 兄弟,你有可能被绿了 刚挂断电话,郁辞就收到韩博年发过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 医院走廊上,许静安趴在男人膝盖上,男人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垂眸看她,目光中满是宠溺。 【你前妻对这男人真没话说,宁愿自己受伤都要保护他,绝对爱惨了,这男人对你前妻就是我说的超级温柔。】 【如果是她提的离婚,兄弟,你有可能被绿了。】 【你仔细看看,这男人气质超凡脱俗,像书里走出来的书生,和我们这种俗物摆在一起,女人绝对偏爱这种男人。】 【他们穿的衣服像不像情侣装?】 男人烟青色对襟长衫,白绸阔腿裤,许静安对襟拼花短衫,下身也是一条白绸阔腿裤。 他俩连裤子的材料都是一样的。 确实像情侣,郁辞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深沉爱意。 他……就是许静安嘴里的宝贝吗? 许静安爽快地答应离婚,迫不及待地离开,是因为他? 为爱奔赴? 老头子说了,既然离了,彼此就不要打扰。 找个看起来顺眼的女人结婚,生儿育女,对家里长辈也算有交代。 男女之间,没那么多爱不爱的,说不定哪一天爱就消失了。 他对许静安并没有所谓的爱情,他对她只是最原始的欲望。 那五年,他对许静安并不好,她现在去追寻爱情,是正常女人的做法。 不见,便不念…… 郁辞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重新躺下去。 这一觉睡得深沉…… …… 许静安将车停在剧团门口,和云蔓从车里出来。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驶来,“嗖”一声停在她旁边的车位上。 三道车门同时被推开,裸色细高跟从驾驶位踏了出来。 许静安瞥了一眼,出来的是剧团的资深青衣宋清秋,在戏曲界小有名气,从后座出来的是花旦谢芝兰和刀马旦柳青瑶。 许静安走到云蔓身边,挽住她往前走,身后传来一道清丽女声:“你俩是侯老介绍来的?” 许静安顿住脚步,转过身去。 一身名牌,挎着只爱马仕包包的宋清秋高挑苗条,面含秋水,白皙的鹅蛋脸,一双好看的杏眼神采飞扬。 她的表情有点淡,看不出太多情绪。 许静安微微勾唇,“是的,前辈。” “侯老是你什么人?”宋清秋问。 “长辈的朋友。” 谢芝兰走过来,打量着许静安和云蔓,目光落在许静安的脚上,脸露鄙夷之色,“你俩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也敢来这里混!瞧你们这穿得什么?别人还以为戏曲演员都吃不起饭。” 云蔓:“你……” 许静安轻笑,“我们穿的不是名牌,不过很得体。” 她不喜欢穿高跟鞋,喜欢穿手工布鞋,平常走路还可以练练碎步。 柳青瑶则在许静安的小白车上敲了敲,“啧啧”两声道:“哎呀,这什么车呀?都停产了吧!角能混成这样,真是惨。” 云蔓笑着说:“我们不是角,只是喜欢唱戏,观众喜欢才是角。” 谢芝兰睨着云蔓,“哎哟,口气挺大的,可别到时候脸摔到地上。” 云蔓张口欲说话,许静安牵起她的手,看向宋清秋,淡淡地说:“前辈,我俩先进去了。” 一个唱戏的,开法拉利,背爱马仕包包,如果没有广告代言,走穴,光靠剧团的演艺收入,再厉害的角也难做到。 直觉告诉她,雁城剧团没那么简单。 身后,女人的谈话声肆无忌惮地传来。 “哼,乡巴佬!” “一看就不怎么样,要是戏唱得好,怎会这般穷酸样。” “听说是从明城过来的,明城剧团要死不活的,工资都发不出了。” “清秋姐,您的位置是没人能动的,青衣我只服你。” 云蔓暗地里啐了一口,说:“戏台下这涵养,戏台上估计也不咋样。” 许静安“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正色道:“蔓姐,没必要和这种人在口舌上争短长,初来乍到,咱们得小心点。” 云蔓笑:“别把我明城人的暴脾气勾出来,老资蜀道山。” 许静安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云蔓搂着她的肩膀笑成一团。 …… 许静安和云蔓排的第一台戏是传统戏曲《西厢记》长亭送别选段,她饰崔莺莺,云蔓饰红娘。 她俩都知道,这完全看在侯老的面子上,才这么快安排她俩上场,不敢让她俩上大戏,先用戏曲节选试水戏迷的反应。 许静安最后一次在戏台上表演还是外婆在的时候,那时外婆已病重,答应给观众的戏她说一定要兑现。 她那时已经唱不了了,让许静安上场。 最后一场《半生缘》,许静安唱完后哭倒在戏台上。 外婆早就检出癌症,一直瞒着她和小舅舅。 一出戏唱尽外婆一生。 她虚弱地卧在躺椅上看着她,目露欣慰。 外婆告诫她不要放弃对戏曲的热爱,既然选择入这一行,就要将毕生的热情投入进去。 离登台只剩最后两天,许静安跟云蔓与另外几个演员排练完,从戏台上下来,挽着手走进后院。 西院门廊下,坐着几个剧团的演员,围在一起聊天,说话声传来。 “那个许静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是侯老介绍的,还带来个拖油瓶,清秋姐,你问曹团长了吗?” 温软的女声响起,“没问,团里来新人是好事,剧团发展好了,对大家都好。” 许静安听出是宋清秋的声音。 “清秋姐,有几个能唱过你,你大青衣的位置是没人动得了的。”另一个娇俏女声响起。 “清秋姐,还是当心点,她那狐媚样,挺勾人的,说不定就是靠那个搞定咱们团背后的大佬呢。” “青瑶,别乱说,许小姐唱得好。” “清秋姐,新来的这个还是有点料的,你要不要和……”谢芝兰凑到宋清秋耳旁说了点什么。 云蔓拉着许静安想绕道,许静安拉住她,径直往前走。 柳青瑶翘起兰花指,笑着说:“唷!新来的,周五你俩就要开戏了,可千万别砸夯啊!” “砸夯还好,大多数观众外行看热闹,只怕到时起堂。”谢芝兰搭腔。 许静安淡淡扫了她们几眼,挽着云蔓继续往西院走。 “好大的谱呀!我赌你俩周五晚上被戏迷轰下台。”柳青瑶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云蔓皱着眉说:“以为换一个地方这种事情就没有了,没想到在哪里都一样。” 许静安浅笑,“江湖不还是那个江湖。” 云蔓长呼一口气,问:“紧张吗?” “紧张,你戏台经验比我多,带着我点。” 第41章 你对结婚,有什么想法? 暑气已消,天气渐凉,傍晚下了一场大雨。 化妆室里,许静安和云蔓端坐在凳子上,任化妆师在脸上操持。 云蔓说:“天气不好,外面雨下得不小,今天来的人应该不多。” 许静安浅笑,“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没有人,还有鬼和神明呢。” 云蔓笑。 许静安之前跟郁荣生打过电话,说周五晚上第一次登台,他说有时间会来。 但郁荣生并没有找她,许静安微微有些失落。 南知晚发了条微信过来,【期待你俩艳惊四座,我和小舅舅坐在一起。】 许静安回:【帮我照顾好他。】 化好妆,穿好一身行头,许静安和云蔓站在戏台后方候场。 副团长傅团走过来,打量着许静安和云蔓:“这扮相美,你俩好好唱,今天来的戏迷不少。” 柳青瑶在一旁挑着下巴斜睨着她俩,阴阳怪气地说:“中看的未必中用,在这个码头,大青衣是我们清秋姐的。” 云蔓啐了一口。 许静安目不斜视,淡笑。 京剧鼓点伴奏响起。 大幕随即缓缓拉开。 许静安穿着蓝色戏服,踩着碎步粉墨登场,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她莲步轻移,轻甩水袖,兰花指轻捻手绢,戏腔悠扬婉转,细腻柔婉的声音似银铃轻响,流水淙淙。 眼角胭脂点染,眼神中流露无限温婉哀凄,尽诉离肠。 几年没在底下坐满观众的戏台上表演,血脉觉醒,许静安将自己完全融入这方戏台。 二十来分钟的表演,从刚开始有点怯场,到完全忘记下面的观众,她的里衣完全被汗打湿了。 表演结束,全场静默了几秒,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不少观众站了起来。 “好,唱得好!再来一段。”有人在台下大喊。 “奴家谢过。”许静安用戏腔唱了一句,道了个万福,掌声响得更久了。 谢完幕下台,傅团激动地走过来,对许静安和云蔓竖起大拇指:“不错,你俩表现得很好,台步稳,扮相好看,观众反应很热烈。” 许静安浅笑,“傅团,那能给我们排戏吗?” “排,排,排。”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郁荣生发过来的:【丫头,唱得不错。】 许静安嘴角清扬,回道:【谢谢爷爷专程来看戏。】 卸完妆出来,两人在走廊上碰到柳青瑶和谢芝兰,云蔓笑着说:“对不起啊,没如你们所愿,掌声挺多的。” 谢芝兰假笑道:“别高兴得太早!就你俩这水平,给清秋姐提鞋都不配,她唱一出戏,拿到的头彩就够养你你俩五年。 云蔓反唇相讥:“有些人除了给别人提鞋,连自个都忘了,戏台上见真章吧!” 柳青瑶翘着兰花指,指着她俩:“清秋姐周末唱牡丹亭全段,连唱三天,来的都是商界大佬,老戏迷呢……” 许静安淡笑,拽着云蔓往外面走:“蔓姐,快走,小舅舅该等急了。” 走出杂乱拥挤的换装间,出了后门,就见南知晚推着苏墨白,静静候在回廊的葡萄架下。 许静安小跑几步过去,手搭在许墨白肩上,歪着头娇笑,“小舅舅,今日这戏台,在下表现如何啊?” 她用的是小生唱腔。 “不错,不错,不错呀,哇哈哈哈哈!”苏墨白用的是老生唱腔。 南知晚笑出眼泪,“我的妈呀,你俩戏真多!你们三个上台应该能包一出戏吧。” 初次亮相,反响不错,剧团陆续增加了许静安和云蔓的排戏,她俩与其他演员也逐渐熟络起来。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 剧团上下两百多号人,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明争暗斗,打压排挤是家常便饭。 云蔓深知剧团的种种,生怕许静安过于单纯,经常提醒她小心谨慎,几乎是耳提面命。 许静安被安排上《西施》,进入紧张的排练,排戏在长假期间,连续三天三场。 新戏将《西施》浓缩至两个小时,在前辈名家的演出基础上复排保留核心唱段,删去部分旁支情节,节奏更加紧凑。 许静安忙得没有时间去想戏曲和久久以外的事情。 她和云蔓早出晚归,还要经营账号,保持一定的作品更新,陪久久的时间很少。 小姑娘每晚都固执地等着她俩回家才肯上床睡觉,张姐怎么哄都不行。 久久哭着求苏墨白带她去看戏。 长假前,终于有了个空档,许静安和云蔓连休两天,在家里陪久久。 陶行舟发来微信,说过几天会来雁城。 …… 短短十来天,郁辞相亲已不下二十次。 比起刚回国接管时光集团研发部那会,他现在虽然轻松了很多,但研发部是时光集团多年屹立不倒的核心,他正式接管前就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参与公司事务。 如今,几个项目推进又进入关键阶段,郁辞几乎忙到飞起。 郁荣生不管,给他安排各种相亲局。 郁辞干脆把相亲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就当工作累了下去放松一下。 相了二十几个,没一个他看顺眼的。 不是太矮就是太瘦,不是眼睛不好看就是腰不够细,不是不够白就是腿不够长,稍微有个各方面看着都好的,他又嫌弃人家,嗓音不够好听。 今天,郁辞的工作没那么忙了,郁荣生一口气给他安排了三个相亲对象。 楼下的咖啡馆贵宾房里,郁辞和女人面对面坐着。 他们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几碟精美点心。 沉默,很沉默。 郁辞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看着窗外。 女人咬着唇,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非常秀气地吃进嘴里。 这逼人的沉默让人心生尴尬。 女人轻轻呼了一口气,拿起叉子,将面前的抹茶蛋糕都吃完了,抬头看了眼郁辞,又拿起勺子吃芒果布丁。 最后还是女人打破沉默。 ”郁少,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还需要相亲呀?“ 郁辞:“我太闷。” 女人的眼睛几乎胶着在他身上,“郁少,我爷爷经常和郁爷爷一起钓鱼,我还陪他们一起去过呢。” 郁辞:“嗯。” “我刚从国外回来,主修珠宝设计,辅修艺术。” 郁辞:“哦。” “郁总,你家里也催婚么?我家也是,是不是很烦?” 郁辞:“嗯。” 女人紧抿着嘴唇低下头去,看起来有点委屈。 “你对结婚,有什么想法?”郁辞突然问。 第42章 弄个娃出来 “啊?” 女人猛地抬头,傻傻地看向郁辞,眼睛骤然变亮,抿着唇娇羞地笑起来。 “做好贤内助,老公在外面打仗,老婆在家里相夫教子。“接触到郁辞的目光,她的目光迅速从他脸上挪开,放在桌上的手指尖拧在一起,轻声说: ”当然女人也要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喜欢珠宝设计,现在自家公司的设计部,希望婚后能继续工作。” 郁辞薄唇微微勾起。 那女人飞快地瞥他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整个面皮都红透了。 她称不上女人,还是个女孩,一脸单纯和乖巧,一看就是娇养中长大的,天真,娇憨,没了刚开始的拘谨后,小嘴还挺能说的。 与许静安是完全不同的一款。 那女人大部分时间安静,有些无趣,个性冷漠。 他以前不知道,以为许静安就是那样寡淡苍白的人,现在摸到了一点点她的秉性。 不是个轻易敞开心扉的人,外人很难窥探到她内心。 说好听点是性格沉静,难听点是城府深…… 二十分钟后,高力弛准时打电话给他,说有急事找他。 女孩也挺乖巧,高高兴兴地让郁辞忙自己的事,开开心心地走了,临走时主动加了郁辞的微信。 韩博年在微信里取笑他,【你爷爷把雁城豪门圈里适嫁的全推到你面前了,你且相着,总有一天他资源用尽。】 郁辞:【雁城的用尽了,还有京市,海市,滨城的,我家老头子的脾气你不知道?】 韩博年:【你说你和那女人离婚是为个啥?娶谁不是娶……不都是穿衣吃饭,暖床,生儿育女,那么媚的女人拱手就让给别的男人,可惜……】 郁辞:【你怎么不赶紧把方素娶了?】 韩博年:【结了婚就得收心,我鱼塘的鱼还舍不得放空。】 郁辞:【别做将来让自己后悔的事。】 郁辞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之前也想过不离,但五年期限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就要按下去。 再说,许静安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韩博年:【你是不是还想着娶纪悠染?】 郁辞:【能娶不早娶了。】 韩博年:【卧槽!你还真想娶!】 郁辞:【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旗鼓相当,珠联璧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都是这么说我俩的吗?】 韩博年:【你要真想娶,你家老头子还能拗过你?】 放眼整个郁家,也就老头子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爱着他。 他那父母,都是爱自己多过爱孩子,否则,他们也不会…… 郁辞相亲相到第四十个时,郁荣生打电话让郁辞滚回静园。 郁荣生拍着桌子问他:“这么多女人里,你就挑不出一个来?” “我会在里面挑一个的。” 郁荣生闻言,目不转睛看着他:“真的?” “嗯。” 郁辞看着挂在书架上裱好的《行香子.述怀》,行云流水间蜿蜒荡漾,透着他看不懂的韵味。 就是赏心悦目。 许静安这个人,郁辞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 等他有一点想法的时候,他和许静安已经离了,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离婚那天,许静安云淡风轻,郁辞心底有一丝丝失落,但不至于让他觉得惋惜。 重逢时,他一看见她,就有了想碰触的念头,碰到她时,心底就会腾地升起想要的欲望。 只怪那具身体是他唯一熟悉的,也太……娇软。 郁荣生握拳捶着桌面,语气干脆,“行,那选一个,给你三个月,先办证后举行婚礼,明年一定弄个娃出来。” 郁辞:“婚礼就不用了吧,麻烦。” 郁荣生眼睛一瞪,声调拔高,“哪个女人结婚不想要一场婚礼?不想要老公的宠爱?仪式感在婚姻中很重要,情人节,七夕节,各种节日,结婚纪念日,生日,孩子的出生日……都是夫妻间表达爱意的好日子。” 郁辞拧眉看着他。 “活该你离婚,光长脸长脑子,一点情商都没长。” “是我要离的……我不要她。”郁辞冷冷回道。 郁荣生看着他冷笑,“你以为不是她不要你的,要是那丫头坚持,这婚你能离?就是五年期满,她要不同意离婚,我都不认跟你的五年约定。” 郁辞嗤笑:“你个糟老头子,一肚子坏水。” 郁荣生冲他翻了个白眼:“她要是想拴住你,怎么不弄个孩子出来?” 孩子呀…… 除了刚开始那几次,他后来并没有硬逼着许静安吃药。 在这种事上,许静安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不会是真的不孕吧? 与此同时,许静安带着久久在小区里玩滑梯。 今日她回来得早。 云蔓是花旦,还在剧团排戏,长假期间她会上另一台戏。 久久玩了一会滑梯,兴致并不是很高,小脸恹恹的,窝进许静安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朵说:“姨姨,今天轩轩问我爸爸去哪了。” 小姑娘语气里有些委屈,小嘴瘪着。 “宝贝,你怎么说的?” “我说爸爸在火星上给我赚钱钱,读书很花钱的。”久久嘟着嘴,一只小手玩着许静安衣服上的盘扣。 “久久想爸爸?” “嗯,想,爸爸长什么样呀?是不是和久久长得一模一样?” 许静安坐在长凳上,把久久抱到腿上,低头在她软糯的脸上温柔地亲了两口,轻声说:“久久像妈妈。” “真的吗?我像妈妈吗?姨姨,等云蔓妈妈回来,我要好好看看她。” 久久摸着许静安的脸,在她脸上到处戳了戳,”姨姨,我俩眼睛长得很像呢。“ 许静安将头埋进久久的小胸脯上,蹭了蹭。 小姑娘咯咯地笑,“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 …… 长假临近,街道两边挂上了国旗,到处都是年轻的情侣,走路腻腻歪歪地靠在一起。 郁辞坐在咖啡馆的贵宾房里,看着那一对对情侣,想过他们的无数种结果。 没有一个是好的。 有的有缘无份,有的半途离散,有的爱而不得,有的得而不惜…… 纪悠染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脸上掠过一丝苦涩。 第43章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纪悠染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轻声地问:“阿辞,听说你最近在相亲,是真的吗?” 郁辞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淡声回道:“是的。” 纪悠染端着咖啡的手一颤,啡色液体溅了出来,落在她的湖色包臀裙上,形成一个很写意的图案。 她慢慢放下咖啡杯,抽出几张纸巾,却没有去擦拭,只静静看着那图案,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抬起头,眼眶微红,眼里满是受伤。 “阿辞,到底因为什么?明明那时,我们……我们都认定了彼此,我和你……约定好……” 她哽咽着,没有再说下去。 郁辞看着她,眼神温柔,还有一丝晦涩不明,“悠染,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可以是兄妹,但不适合做恋人……” “为什么?郁辞,以前怎么没有不适合?你为什么要违背誓言?” 她激动地将纸巾抛向郁辞。 洁白的纸巾在空中飘荡,悠悠飘落下来。 “悠染,誓言没变,变的是人,是我对不起你。”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我可能要结婚了……” 纪悠染的眼泪唰地流下来,她哽咽着问:“和谁?和谁结婚?你说的娶我呢?” 郁辞:“……” “郁辞,我不同意!你结婚了,我怎么办?” 过了两日,郁辞打电话给郁荣生,说选周家的孙女。 郁荣生让他想好,他和周家老爷子是多年的好朋友,选好了就不能反悔,还警告他说已经是二婚男了,再不可能离婚变成三婚男。 “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清楚了答复我,要是再敢变卦,你就跪祠堂,永远地跪下去!” 和谁不是结? 女人跟女人能差多少。 誓言里绝不辜负的男男女女,从心头好变成蚊子血也不过短短数年,最后在婚姻里行将就木。 变心的早就去寻找新的心头好,长情的那个困在自己的心结里,终日无法安宁…… 譬如他父母。 那个周珊珊,乖巧可爱,长相甜美,善解人意,纯真,没有豪门千金的做作,也不用他费心去哄。 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郁辞淡淡地说:“不用考虑了,就她吧。” 电话那端的郁荣生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问道:“离婚,你到底后悔过没有?” “不后悔。” 郁荣生叹道:”行吧,我安排个日子,两家见面聊一下。“ 郁荣生和周长林是几十年的老友,两人约着吃饭,带上相亲对眼的两个年轻人。 周珊珊不敢正眼看郁辞,只是偷偷打量着他。 周长林笑着说:“大大方方看,平常大大咧咧的,没见你这么扭捏过。” 周珊珊嗔道:“爷爷。” 席间,郁辞面色沉静,没吃多久便放下筷子。 郁荣生笑着说:“我这个孙子就知道读书和工作,没谈过恋爱,不会照顾女孩子。” 周长林笑,“好,好,我这个孙女也没谈过恋爱,只知道搞设计。” 郁辞突然出声:“周爷爷,我结过一次婚,跟她五年,刚离没多久。” 包间里的欢声笑语顿时像被冻住一样,一屋子静默,落针可闻。 郁荣生一张老脸窘得通红,尴尬地冲周长林笑。 “老周啊,事是这么个事……” 接下来的气氛非常沉闷,没多久便草草结束。 离开的时候,周长林脸上有不虞之色,周珊珊更是脸涨得通红。 黑色库里南里。 郁荣生气的抬手便在郁时头上打了两下,“你要是不想结,就早点说出来,有你这么乱来的吗?把我老脸都丢尽了!” 郁辞一本正经道:“人家孙女也是宝贝,总不能结婚后才告诉人家,那不是骗婚吗?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渣了?” 郁荣生气地又打了他两下,梗着脖子说:“我会不说吗?肯定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 说罢,他满眼嫌弃地瞪了郁辞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二婚直男。” 不多时,车开到静园门口,郁荣生从车上下去,背着手气呼呼地走了。 郁辞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上,打了个电话给研发部副总,问了一下研发进展,将一根烟抽完,缓缓开动车子。 半路,郁辞将车拐向去翡翠湾的方向。 就是想去看看。 天已转凉,屋子里更显冷清,灰色的大理石墙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套房子让人孤独。 他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坐到餐桌旁,看着桌上那个深蓝色的陶瓷水杯。 这个水杯应该是许静安买的。 房子里类似的小东西还有一些,颜色都很鲜艳,阳台的花架里有几盆芦荟,没人管依然长得很好,那两盆绿萝则要死不活的,叶子都黄了,仍在垂死挣扎。 这些东西都是许静安买的,她在的时候都养得很好,离婚后,她都不要了。 冷漠的女人。 柔媚的外表下,其实有颗绝情的心。 这样的人活得轻松。 郁辞溜达到书房,许静安买的那些书他都看过了,除了她在书上留下的字迹,什么都没有。 翻了一会,他感觉索然无味,转悠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一会。 枯燥的财经频道他看了半个多小时,接了个电话,然后走进卧室,将灯关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鼻息间若有似无萦绕着玫瑰香气,郁辞悠悠醒转,拿起枕头闻了一下,摸到枕头里面一个小鼓包。 他打开床头灯,拆开枕头,枕心里缝着个小香囊。 第二天早上,郁辞带走了那两盆濒死的绿萝。 …… 从九月中旬开始,许静安就和师兄师姐们排练《西施》,反复磨戏。 丁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对演员要求很高。 许静安的戏从长假第一天排到第三天,每天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唱。 因为是新戏首场试演,曹团和傅团都没抱太大希望,安排的是小剧场。 长假第一天。 许静安下午五点赶到剧团,开始化妆。 衣箱师父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好了,西施……西施的衣……衣服不见了。” 第44章 化成这样,鬼都好看 雁城、海市、京市剧团这些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对人才、市场的争夺很激烈。 曹团长这么快启用许静安这个新人,本意也想推陈出新给市场新鲜感。 西施的戏服一共四套,许静安之前试穿过,还算凑合。 临开场,戏服突然不见,影响演员心态,如果正点无法开场,会引起戏迷反感…… 丁导急得跺脚,连忙发动大家去找,此时离开唱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 许静安冷笑。 有人不想她好,搞心态? 这还没冒尖呢,就有人变着法地排挤上了。 许静安打了个电话给苏墨白,说戏服不见了,让他把外婆的戏服带过来。 所幸苏墨白今天被久久缠在家里,哭着闹着要跟他来戏院看戏。 此时冒着眼泪花却得逞的小团子正在换衣服,对着南知晚大放彩虹屁,“晚晚阿姨,你真是太好了,我好爱你唷!” 南知晚笑,她刚才帮小团子说话,跟苏墨白说她会看好她。 南知晚拎着几大包戏服赶到戏院后台时,离预定的开场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戏服是外婆亲自设计和定制的,花了大价钱,多年过去,依然给人惊艳之感。 许静安选了一套递给衣装师傅。 等衣装师傅帮许静安换上,丁导打量着她,惊愕问道:“苏老是你什么人?” “外婆。” “啊?你……你居然是苏老的外孙女,我以前听说过。” 许静安笑笑,说:“丁导,麻烦你帮我保密。” 丁导说好。 一场《西施》唱完,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视觉和听觉盛宴,改编得太好了,女演员表现好突出。” “好久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人也长得好,扮相太美了!” “音色圆润优美,唱腔甘醇有余韵,行腔舒展自然,身段优美,台步太稳了……天,词穷了!” “这女演员是谁的弟子,风格似曾相识呀,你们谁有印象?” “唉……还是清秋姑娘唱得好。” “新人完全碾压好吧,清秋姑娘好是好,就是没她有韵味,没她灵动,关键是人太美了……那眼睛,啧啧!” 苏墨白听着周围戏迷的议论声,清润的脸上难掩骄傲之色。 久久拍着手,蹦蹦跳跳着说:“哇!姨姨好好看,比我的喔像魔法小仙女还好看,晚晚阿姨,四不四?” 南知晚笑,久久带着口罩,她便去捏小姑娘的小鼻梁:“久久这张嘴呀,阿姨真是爱死了!”说完,凑到久久额头上“mua”了一下。 …… 郁辞收到周珊珊的微信。 【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我不在乎你结过一次婚,对不起,那天有点震惊,并不是生气。】 单纯,坦率的可爱。 放下手机,郁辞走到窗前。 目之所及,是大半个雁城。 高力弛推门进来,看着自家老板清冷孤傲的背影,说:“郁总,唐少来了。” “嗯!请进来。” 唐漠进来,将手中饮料递给他,“小四,都放假了你还上班,时光要冲世界百强吗?知道你是拼命三郎,别连累人家高特助,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高力弛只差给唐漠磕头。 好不容易放长假,朋友说一起去参加某婚恋网站举办的线下活动,萌妹子很多,顶头上司一句加班,把他定在时光大厦顶楼。 偌大一栋大楼里,加班的就郁辞和他。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家老板又像刚回雁城那会,忙到飞起,他也跟着屁股后面冒烟。 郁辞接过乌梅汁,拧开,问:“特意买的?” “是啊,知道你从小到大只喝这个。” 两人坐下来聊正事,唐漠看中一个剧本,想买下版权,问郁辞能不能投点。 郁辞:“你要是缺钱,我借给你。” 唐漠笑得很贼,“我就是想跟你的时光集团扯上点关系,以后好做宣发。” “可以啊,需要投多少?” “兄弟,爽快,一个小目标就行,不会让你亏,剧本是一等一的,绝对有爆款潜力。” 聊完正事,唐漠请郁辞吃饭,吃完饭又硬拽着他不让走。 “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连个帮你花钱的女人都没有,生活多没意思,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先去看场好戏,我约了老大他们几个,晚上十点在南湖碰面。” …… 许静安端坐在后台,任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抹油彩。 丁导走进来,再次交代所有工作人员,严管许静安的演出物品和用水安全。 昨天,丢衣服事件被许静安轻松化解,演出结束后,云蔓跟她说在一堆旧戏服里翻了出来,被人裹得紧紧的。 衣装间里没装监控,门口的监控拍到很多人进出,都是剧团的人。 人多的地方,就有钩心斗角,大家心知肚明,有人故意针对许静安。 曹团长上午开会严厉警告,内部人员搞破坏,如果查出,就清出剧团,公开发布封杀令。 干这行的,一旦坏了名声,没有任何剧团会接收,相当于被封杀,演艺之路从此就断了。 云蔓担心许静安遭人暗算,让许静安将私人物品全部存放在她的保管箱里。 今日观众特别多,戏票从680炒到2280一张,全部抢完。 剧团小剧场换大剧场,临时加了很多座,依然挡不住戏迷的热情,门口簇拥着很多人,问门口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加票,可以高价买。 傅团乐呵呵的,亲自站在门口,解释说票加满了,剧团会根据情况调整演出场次。 唐漠托着下巴,看着戏院门口的《西施》宣传海报,嘴里说着:“难怪反响这么大,美……真美,扮相太tm好看了,这身段绝了,我新剧的女主就缺这样的。” 郁辞不喜欢戏曲,他欣赏不来,小时候老爷子看戏,经常带着他。 郁辞嫌闹腾,鼓点有时候敲得像催命似的,有时候又像要断气似的,一句唱完,瞌睡虫都能勾出来。 那些戏台上的唱词他也没一句能听懂,耍的还都是花枪。 “小四,过来看看,这西施美不美?”唐漠把郁辞扯到海报前。 郁辞扫了一眼,就见一头的珠翠,浓妆艳抹,眼睛大大亮亮的。 他说:“粉扑这么厚,胭脂打那么浓,化成这样,鬼都好看。” 第45章 郁辞嗤笑:“不就是个唱戏的” 唐漠摇头,又看了一眼海报,“这女演员有点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郁辞嗤笑:“这话你对人家女孩子说去,跟我说没用。” “真有点面熟。” 郁辞有点不耐烦,唐漠说带他看好戏,原来是真带他来看戏。 他要是进去,真坐不住。 “你看吧,我回去了,我对戏曲没什么兴趣。” “来都来了,陪二哥看看,我今天来看戏也是为新剧找灵感,你要是嫌闹腾,可以塞上耳机,” 唐漠不容分说将郁辞拉进剧场。 郁辞一进来,就觉得头都炸了。 灯光把整个剧场打得金光闪闪,很华丽,一排排大红色的椅子朝戏台的方向按弧形摆放,人声鼎沸。 郁辞拧眉,按住想走的冲动,问挨个找座位的唐漠:“年轻人也这么爱看戏吗?” 唐漠笑着回:“你不懂吧,三十来岁的人是观演主力,二十几岁看戏的大有人在,大国崛起,文化自信。” 郁辞跟着唐漠坐进沙发。 他们的座在第四排,离戏台不近不远。 “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好声音,朋友说我一定要来这里,这西施是刚冒出来的新人,看过的人都说惊为天人。” 郁辞嗤笑:“不就是个唱戏的。” 唐漠:“别看不起唱戏的!你知道唱戏的有多辛苦!唱念做打从小就练,能唱出名堂的寥寥无几。” 郁辞:“……” 比起演艺圈的,唱戏的确实强不知多少。 锣鼓伴奏声响起,灯光暗下来,戏台上灯光红红紫紫,缤纷交错,观众席的掌声响起来。 大幕缓缓拉开,台上坐着几个脸谱,后面乌泱泱站着一排,花花绿绿,各种颜色晃得郁辞烦得很。 郁辞耐着性子看着,吴王在舞台上打马前行,越王勾践被吴王戏弄,前、后排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伴奏鼓乐变得清丽婉约起来,大幕拉开,舞台背景换成了乡野。 椅子太小,座位又挤得慌,郁辞很不喜欢陌生人离他太近,于是往唐漠那边侧了侧。 唐漠凑过来,低声对郁辞说:“西施要出来了,你看看是不是鬼变的。”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舞台后方走出来,左手勾着篮子,甩着水袖,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舞台中央,一亮相,台下响起掌声。 郁辞看着台上的西施,与小时候他陪老爷子看过的不同,现在的服装装扮增色不少。 舞台灯光也美。 扮相确实好看,笑容恰到好处,眼睛滴溜溜转动,灵动得很,脸型竟和许静安有点相像。 唐漠用胳膊碰了一下郁辞,说:“好看吧,身段真不错,腰可真细呐,走的那风情,勾人又不风骚。” 台上西施刚唱完第一句,台下就响起一阵掌声。 唐漠激动地站了起来,引颈朝前看,后面有人扯了他一把,唐漠才坐下来,头往郁辞这边侧了一下,说:“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郁辞嗤笑,“你干脆说,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你能见着这样的吗?你见过的都是庸脂俗粉。” 唐漠:“你也觉得这西施不是庸脂俗粉?” “要练成这样,确实不容易,一般人难做到,我尊重每一个努力的人。” 后面有人拍了拍他俩的肩膀:“你俩好好看戏,别说话。” 唐漠再没凑过来和郁辞说话,专心看戏。 郁辞耐着性子看了一段,除了觉得西施扮相美,声音,身段都没的说,动作优美之外,没啥感觉。 他拿起手机。 纪悠染上次在咖啡馆见过他之后,回去之后病了一场,发过来的微信满屏都装不下。 【阿辞,我不相信你真把我们以前的事全忘了!】 【你说过等我们完成学业,一起回雁城,你进时光,我专心做科研,你家有早婚传统,26岁前一定结婚,难道你都忘了吗?】 【阿辞,你是不是觉得我事业心太重,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只做一个小小的研究员。】 【不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好不好,没有你,我会死的。】 【我理解你经历过的所有痛苦,从玩伴到朋友到知己到恋人,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 【五年前你说分手,我用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从来没有逼过你,我说给你五年。】 【郁辞,你知道的,我……】 台上的京鼓突然敲得快了点。 原来西施下场,换了大花脸。 郁辞删删写写,最后回了条信息:【悠染,往前看,你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我辜负了你,不值得你惦记,都忘了吧。】 台上鼓乐声吵得郁辞难受,跟唐漠打了个招呼,说看不下去,在外面等他,弯腰走了出来。 他走出戏院,深吸了几口空气,掏出一根烟点燃,倚在圆木柱子上。 “西施那个演员,到底从哪儿挖过来的?我听戏十几年,国内大小剧团都去过,就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小姑娘唱戏有大家风范,太厉害了,不知道师从哪一家。” “听说是纯新人,才二十几岁,这家长应该花了大价钱培养。” “有些人就是有天赋,长得也好看,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简直是一唱成名啊,好想早点看到。”另外一个人搭腔。 “她的票好难买,昨天戏友录了一段发给我,我今天赶过来,票已经光了,连明天的票都卖没了。” “只要她在雁城剧团,她的戏肯定有机会看到。” 郁辞抽完一根烟,内心的烦闷散了点。 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纪悠染打过来的电话。 “阿辞,忘不了,我不可能忘了你,要不,你等我将你忘了,你再结婚好不好?”纪悠染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就像当年一样,你病了,我总是陪在你身边,现在我病了,你也要等我病好才行。” 郁辞沉默了一会,说:“悠染,这五年我结过婚,离过婚,你坚守的时候,我早就走远了。” “呜呜呜,郁辞,你太残忍……” 那边挂掉了电话,郁辞收起手机,走向停车场。 第46章 她和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郁辞在车里等得睡着了。 唐漠上车时说碰到一个圈内老友,聊着聊着就把他给忘了。 郁辞发动车子,脚快踩上油门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宽松的白衣白裙,外面罩着件鸦青色长衫,下摆垂到脚踝,身形修长苗条,黑发如云披在肩上,头顶带着一圈白色发带。 在稍显空寂的停车场里,这一身特别惹眼。 郁辞把脚收了回来。 她不是一个人,对面站着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姿修长,他看着许静安,目光很专注,也很深情。 唐漠绑上安全带,奇怪地问:“小四,怎么还不走?” “嗯,等会。” 他话音还没落,许静安就被男人抱住了。 不,准确来说,她和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男人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趴在她颈窝里。 “砰!” 心底好像突然掉下来一块巨石,像沉寂的湖面,突然一股汹涌的激流涌入,激起层层波纹。 许静安双手环上男人肩膀,双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情人间的拥抱,亲密而又自然。 这一幕特别刺眼,刺得郁辞脑袋嗡嗡地响。 不止三个,这又冒出来一个。 她身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真是深藏不露呀! 无缝连接还脚踏几条船。 他忍住冲下车的冲动,双手攥紧方向盘,死死盯着那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你看什么?有熟人吗?”唐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情侣,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事。”郁辞说完,拐了一个弯,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喂,你快撞着人了!”唐漠惊叫一声,就要来抓方向盘。 黑色库里南和那对情侣几乎擦身而过。 “小四,你中邪了!你差点撞着人!”唐漠心有余悸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那对情侣一动不动地呆站在原地。 许静安吓得脸色灰白,腿肚子都软了。 刚才一辆黑色车突然开过来,车前灯刺目的光线晃进她眼里,在快要撞上她和陶行舟的时候车头偏了一下。 如果这一下不偏,她和陶行舟都得被撞成重伤。 车子快撞上来的时候,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是死了,久久怎么办,小舅舅怎么办。 陶行舟放开她,懵懂地看着她,见她脸色雪白,问:“怎么啦?” “刚才差点被车撞了,行舟哥,你好点没有?” “对不起,小满,刚刚有点失态,情绪没控制住。” 许静安捂着心口定了定神,关心地问:“阿姨现在怎样?” “医生说她长期失眠和焦虑,情绪压抑,找不到释放途径,诊断为重度抑郁症,我带她来雁城看了个专家,他说,我妈这种情况很危险,容易走极端。” “医生有办法吗?” “医生说,情绪是最主要的,不能从挫败的情绪里走出来,病就好不了,吃药可以缓解症状,但作用有限。” 陶行舟揉了一下眉心,接着说:“我妈那人你也知道,这辈子就要强,前半辈子顺风顺水,到了这个年龄却被小三怀孕逼宫,跟我爸闹婚变,她把老朋友全部拉黑了,听不得别人安慰。” 许静安轻叹,安慰了他一通。 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这种安慰其实也很苍白。 陶行舟柔柔地看着她:“知道你重新唱戏,我很高兴,你就是为戏而生的。” 许静安看着前方,幽幽地说:“嗯,也许会给我带来麻烦呢。” “他出狱了,到处找你和苏墨白,他那样的疯批,做事全看心情,我找人观察过他,没有以前嚣张和狂傲了,安静了许多,这才可怕。” 撞她车那人到底是不是那疯子找的? 许静安无奈笑笑,”迟早要面对的。“ “你在雁城有没有不对付的人?” “除了许隽没有别人。” 两人在戏院旁边的甜品店里坐了一会,陶行舟说会在雁城待一段时间,陪他母亲边治疗边散心。 两人分别的时候,陶行舟欲言又止,眼睛黑得如同深渊。 他满怀期待地问:“小满,你和他分开了,我有机会吗?” 许静安笑意清浅,温温柔柔地说:“你永远是我的行舟哥。” 陶行舟黑亮的眸子暗下来,接着又勾起唇角,笑道,“嗯,改天带我妈来看你的戏,要是方便,我想见见久久。” “久久……我不敢带她出来,你知道的,她跟我太像,哪天有空你来我家吧。” “好。” …… 郁辞心里蕴着一团火,那团火越烧越旺,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把他快烧干了。 许静安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车灯打到她白皙精致的脸上,上面明晃晃挂着两行眼泪。 为个野男人,她哭了? 郁辞从来没见过许静安哭。 静园有人欺负她,她没哭。 他辱骂和欺负她,她没哭。 有一次,她在外面跟人打起来,被弄进警局,他被警官通知去警局保她,她没哭。 离婚的时候,她也没哭。 唯一那次,是他压着她在玄关上欺负的时候,她羞愤的含着眼泪。 郁辞喉咙痒得厉害,等红灯的时候,拧开一瓶乌梅汁,“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唐漠歪头看了他一眼,说:“小四,你从刚才就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见郁辞阴沉着脸不回答,唐漠犹豫了一下,问:“和纪悠染有关?” 郁辞脸上的神色平静了一些,答非所问:“老大他们到了吗?” “都到了,就差我俩,听老大说你最近一直在相亲,有看上眼的吗?” 郁辞淡淡道:“没有上不上眼的,就是老头子催急了,随便定一个。” “你呀,活得太无趣。”唐漠边说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群,微信语音条逐条响起。 听到秦朗的声音,郁辞问了句,“秦二最近在忙什么?” “他在我们那个微信群里简直就是活宝,每天都在群里问大家怎么追高冷女神,怎么把人找出来,都快成神经病了,她那高冷女神,就是上次在金爵,骂你的那个。” 他们那个群似乎在打趣秦朗,说他遇到段位高的狐狸精,跟他玩欲擒故纵。 郁辞心口又窒了一下,问唐漠:“还没追到呢?” 第47章 缺男人是吧?我弄死你! 唐漠笑,“哪里追得到,人家把他拉黑了。” 郁辞心里莫名感觉舒畅。 唐漠似乎想起更好笑的事情,笑了一会说:“知道那女人有多绝吗,拉黑前发了条道歉信息给秦朗,说感谢他救命之恩,答应他一顿夜宵,没办法陪他去吃,跟他道歉。” “他娘的,还转两千块钱给秦朗,哈哈……哈哈……秦朗是缺夜宵钱的人吗?” 郁辞轻笑,“秦朗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一次商业活动,秦朗这人颜狗,第一眼就沦陷了,死缠烂打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加了微信,追了人家一年多,那女人说自己有男朋友。” 郁辞和唐漠聊完才知道,许静安在新华路出车祸,被秦朗救了,在医院住了几天。 秦朗那天还在群里心急火燎地问有没有在新华路附近的,让赶过去。 那天…… 许静安打过电话向他求助。 他当时在忙。 难怪,那以后,许静安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少了以前的乖顺。 结婚五年里,除了做那事和周末回静园,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的时候。 离婚的时候,许静安看起来很轻松很洒脱,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种如释重负。 所以,她和他一样,也早就想离开这桩婚姻的桎梏。 郁辞盯着前方,眼睛有些发直。 韩博年说女人选温柔不选冰山,他见到的这两个男人,看起来都……超级温柔。 她可能会在众多追求者中选一个,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上床。 那个男人会亲吻她,会抚摸她全身的肌肤,会和她颠倒鸾凤,会压着她在床上……在洗手台上……在窗台上…… 他和她做的,别的男人也一样,会跟她做。 她会为他守着门口一盏暖灯,为他生儿育女…… 郁辞烦躁地解开领口两颗纽扣。 车到南湖,唐漠下车,见郁辞迟迟不下来,遂把头伸进车里,“小四,怎么还不下来?” 郁辞抬头看他一眼,说:“二哥,我有点事,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下次我组局赔礼道歉。” “喂,你干什么?是不是纪悠染……” “走了。”车窗徐徐关上,把唐漠的话也关在窗外。 黑色库里南冲进夜色。 …… 许静安快到家的时候,接到郁辞的电话,用的是她熟悉的那个号码。 “在哪里?”是她非常熟悉的冷漠嗓。 许静安觉得好笑,以前他俩只有周末回静园,会偶尔联系一下,其它时间段,郁辞从来不打电话给她。 她记得很清楚,一次是南知晚家,郁辞半夜打电话给她,再后来就是离婚后,她在明城那次。 婚内,郁辞有权过问她的动向,如今,他俩已是离婚夫妻,郁辞没资格。 “郁总,离婚了就不必打扰,你要是精虫上脑,有的是女人愿意爬你的床。” “许静安,在哪?你不说也行,我不过是费点功夫,把你查出来不难。” 许静安信,她不敢和郁辞犟。 “什么事?” “有事要问你?” 她和郁辞早就切割清楚了,还有什么事? “电话里说一样,要是还掰扯衣服的事,你就把翡翠湾的房子拿回去。” “来我这?还是去你那?” 不可能让郁辞来她这,许静安问了地址,拐道开去郁辞说的地方。 郁辞让许静安来的是江边。 许静安愤怒地摔上车门,走到郁辞车旁,敲了敲车窗。 郁辞单手支在车窗上,目光沉寂地看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许静安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很不安,抱胸冷冷问道:“郁总,到底什么事?” 郁辞沉默着打量她半晌,突然问:“你回家了?” “啊……没,回家路上接到你的电话。” ”哼!“郁辞冷哼一声,推开车门,长腿迈出来,扣住许静安的手腕,用力将她推进车里,跟着弯腰钻进来。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声音里透着愤怒。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车座上。 “今天在哪?”他眼里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她点燃焚烧。 许静安觉得莫名其妙。 她奋力推开郁辞,梗着脖子说:“你管我在哪?没理由前妻还要给前夫报告行踪,哪条法律和道德也没这规定!” 郁辞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在我这,我想管就管,你是前妻还是我老婆,都一样,只要我想管,你就还是我老婆。” 许静安被“我老婆”三个字搞得发蒙,双唇微微张开,愣愣地看着郁辞,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郁辞的怒火在她迷茫而惊讶的目光里消退了一些。 可当他看见许静安身上的绛色棉质长裙和青色外衫时,怒火又勾了上来。 没事谁会换衣服? 跟那野男人做什么了? 长臂一伸,郁辞就将许静安捞到他腿上,随后就去掀她的裙子。 “你干嘛?”许静安尖叫这,身体剧烈挣扎,却被郁辞死死地按在腿上。 郁辞逼问:“跟哪个野男人约会了?” “郁辞,王八蛋,我和男人约会关你屁事!我就是和男人上床也跟你没关系。” “你和野男人上床了?我的东西,谁染指谁死!”郁辞冷漠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啊,郁辞,你不能这样,都离婚了,你干嘛不死一边去?!” 许静安扬起巴掌要去扇他,奈何她被男人压在腿上,一点力也用不上。 郁辞锁住许静安的双手,将她的衣服褪至胸前,打量着她雪白的肌肤。 浑身上下白白嫩嫩的,没有一点痕迹。 许静安羞愤得满脸通红,身上渗出薄汗来。 “郁辞,你就知道羞辱我,你个王八蛋,都离婚了你还羞辱我,坏蛋,混蛋,王八蛋!” 许静安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眼。 “许静安,”郁辞松开许静安的手,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墨色的眸子深沉地看着她:“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做过?” “啪!”许静安气得一巴掌甩到郁辞脸上。 “做了,做了,我就是做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郁辞气疯了。 许静安再找男人很正常,可真知道许静安找了别的男人,他心底的醋意和怒火彻底忍不住了。 “是吗,你这么缺男人,我们离婚才多久,你就找上了!我说过再试试,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他边说边剥了许静安的衣服,把她压在座位上。 “缺男人是吧?我弄死你!” 第48章 干柴烈火 郁辞单手解着皮带,一边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许静安见过冷漠的,讥讽的,凉薄的,蔑视她的郁辞。 这么愤怒的郁辞,她还是头一次见。 说实在的,她吓住了。 “郁辞,你冷静一点,违背妇女意志强行进入是犯罪。” “谁敢管我?我今天就要把你上了,做死你!”郁辞解开皮带扣,去脱裤子。 “我不知道你的生气从何而来,除了你,我没和别的男人做过。” 郁辞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进许静安清澈的眼睛里,“真的?” “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因羞愤染上红晕的脸煞是好看,粉唇半启,露出里面一点点洁白牙齿,媚眼斜飞,特别勾人。 郁辞的愤怒就那么神奇地消了。 他用指腹不停摩挲着许静安的唇,吓得她脑袋不停地躲闪。 郁辞嗓音微哑道:“别那么快找,我俩的婚姻,过程不是太美好,很大问题一部分问题在我,可你扪心自问,像不像个妻子?” “怦怦……怦怦……”许静安只觉心跳到了嗓子眼,看着上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无数的困惑和心酸蔓延上心田,仿佛失去了魂魄,但分明,又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这几个月我过得不好,许静安……离婚……我后悔了。”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郁辞,脑子里全是“后悔了”。 “我以为离婚了,这段错误的关系就结束了,我俩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我……为什么会想你?” 许静安:…… “小满,我俩……再试试吧。” 许静安绷紧的心弦突然松下来,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完全脱离了真实。 时间仿佛凝固。 江风都微微顿住。 许静安觉得自己很狗,很贱,郁辞抛出一根狗骨头,她就上钩了。 两句话就把她伪装的坚持击得体无完肤,心墙的地基已经松动。 她艰难出声:“我不想和你试了,试过一次就够。” “真的不想,嗯?”郁辞的声线越来越暗哑。 他一手握着她的后颈,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吮住许静安粉嫩柔软的唇,细细研磨,打转。 许静安挣扎了一下,郁辞板着她脑袋,眼神幽深,“小满,以后就这么叫你。” ……这是一块带肉的狗骨头。 郁辞吻得温柔,极尽挑逗。 许静安被吻得缺氧,身体绷紧,浑身发热。 她为自己情动的身体感到羞耻。 可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成年女人的控制力在喜欢的男人挑逗下,根本不值一提。 她纤白的藕臂渐渐勾上男人的脖颈,脸颊滚烫,意识逐渐被身体的愉悦感官占满。 ”我想要……“ 暧昧的喘息声中交织着男人暗哑低沉的音色,她放弃了挣扎,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女人一身玫瑰香气,海藻似的长发披散开来,有着惊人的美丽。 郁辞喉结滚动,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仔细。 他沉溺在这极致的温柔和悸动里……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从心底涌出来一种陌生的感觉。 跟以前一样,她还是那么乖顺地让他为所欲为,变的是他…… 他似乎不一样了。 …… 江风徐徐吹进车里,吹散了那股欢爱气息,许静安的衣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慵懒地靠在郁辞怀里,满脸都是羞红的春色。 她累了半个多月,又是排练又是唱戏,刚刚又被郁辞压榨了一个多小时,身体疲累到极致,脚趾头都懒得动。 离异夫妻在车里干这事,还是野外激战,如同老房子点着了,干柴烈火,真是…… “你今晚找我是不是就为了干这事?”许静安问。 “也不是。” 郁辞不会告诉许静安,他今晚满脑子都是她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让他抓狂。 现在,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许静安一掌拍在郁辞胸前。 “只要挨到你就想,不挨到你也想,没这么强烈,谁让你身体这么诱人。”郁辞边说边恶作剧地咬了一口许静安的脖子。 “那还是啊,就是为这事来找我的。”许静安心里划过一丝涩然。 “男女之间,不就这点事吗?” 许静安刚想回话,郁辞的手机铃声响起。 完了,她没打电话回去。 许静安连忙拉开车门,钻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小白车上。 她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云蔓,苏墨白,南知晚,还有陶行舟。 她挨个回电话,谎称自己在车上累睡着了。 男色误人啊,男色误人。 远处是平静的江面,静水深流,正前方是荒寂的路灯,将寂寞的这段江堤衬得越发清冷。 许静安想起刚才郁辞最后说的那句话,眼神空洞地看着车窗外寂静的江景。 ……男女之间,不就这点事。 ……男女之间,远不止这点事。 有爱才能走远,不爱,那就是露水欢愉,肉体的吸引总有一天会消退,长久不了。 纪悠染在电话里哭,说刚喝了两瓶酒,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不停问郁辞,“五年前你为什么要分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郁辞叹了口气,“悠染……” 车门被打开,细白的手顿在车门上,郁辞抬眸看去,对上许静安平静的目光。 “我还有事,悠染,别乱想。”郁辞匆匆挂断电话。 许静安抓起外套,冷冷地说了句,“我回去了。”转身就走。 “你……”郁辞的手机又响了。 他起身想追出去,才发现自己还赤裸着下身,等他把衣服穿上,许静安的车已经跑远了。 “啊啊啊!混账王八蛋!渣男,犯贱!”许静安一脚油门踩下去,嘴里骂着郁辞,也骂自己。 “悠染……”他叫得那么深情,似乎饱含痛意,和梦里叫她一样,声声都叫出了痛苦。 爱不爱都在那一股爱而不得的腔调里。 有情人难成眷属,得不到的总在骚动。 都说,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永远最有吸引力。 郁辞的电话打了进来,许静安接起,没好气地问:“干嘛?” 第49章 呸,谁想做你老婆! 郁辞微凉的嗓音响起,“搬回翡翠湾!”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许静安气笑了。 “凭什么你要我回我就回!你是我什么人啊?” “你男人,我车里,我内裤上,我身体上还有你的东西,要不我送去化验一下。”郁辞一本正经地说着下流话。 许静安被他激笑了,咬牙切齿道:“郁辞,你真是个混蛋玩意!” “是谁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是谁跟我打完炮就走的?我混蛋,你渣女,绝配!” 丢! tmd! 我xx你个仙人板板! 许静安想爆粗口。 “搬回翡翠湾,要不我就雁城翻一遍,你还是得乖乖跟我回翡翠湾。” 许静安知道,郁辞是有这能力的。 他真要查她,就会查到御景,久久就藏不住了。 “郁辞,我们不是夫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男人的嗓音里染了丝轻笑,“想做我老婆还不简单,复了就行。” “呸,谁想做你老婆!” “许静安,乖一点,给你五天时间。” “你为什么?分开后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折腾个什么劲儿?” 许静安郁闷得不行,她好不容易放下郁辞,准备在新生活的道路上狂奔。 郁辞:“你惹我了!” 挂掉电话,许静安打电话给南知晚。 南知晚听说郁辞做的这些狗里狗气的事,突然说:“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屁!是“上”不是上,他就是还没上够我,白月光是纯洁小白花,没结婚,不能随便上,我这个物美价廉,不想用了随便甩一边就行。” “安安,你不也挺享受的吗?你就当嫖男人了,那些富婆整天花大价钱养鸭宝宝,你就当郁辞是鸭宝宝。” 许静安“噗哧”一声笑出来。 郁辞要是做鸭,绝对是鸭头,久久绝味鸭头。 她似乎被南知晚说动了。 反正也逃不掉,那就躺平,迟早有一天,郁辞会腻。 反正她也不吃亏。 走肾不走心嘛? 郁辞做那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温柔起来体验感超好,欲仙欲死,跟冰山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许静安脸热心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舅舅和蔓姐那,我怎么说呀?” 南知晚沉默了片刻,“我病了,变态男人跟踪我,我下楼梯摔断腿了,你选一个。” 许静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来我家照顾我。” 许静安喃喃道;“这也不长久啊,很容易穿帮。” “那不还有很多其他谎言吗。” 许静安呵呵地笑了,然而,过了一会,她幽幽地说:“知晚,我怕……我怕收好的心,又丢了,万劫不复。” “激酶,告诉你一个秘诀。”南知晚哈哈笑了两声,“每次跟他一起的时候,默念三次鸭头,心理学上这叫暗示,就是pua你自己。” …… 《西施》场场爆满,剧团临时决定,加演两场。 云蔓花旦的角在戏里是绿叶,最近有个当家花旦离开剧团,云蔓戏台经验丰富,排戏逐渐增多。 事业顺了,人的精气神也好了。 云蔓和潮笙打电话的时候,让他跟爸爸提元旦放假准他来雁城玩。 许静安连轴转了五天,身体累到极致,剧团放了她两天假。 早上,她亲自送久久去幼儿园。 老师在门口接久久的时候,神态很温柔,牵起久久的手:“久久小宝贝,今天妈妈亲自来送的呀?” 久久笑得甜甜的,“这四我姨姨,我妈妈今天要上班赚钱。” 老师看着带着口罩的许静安,有点不好意思,“久久阿姨,对不起啊,我看你的眼睛和久久长得挺像的。” “没事。” 久久进去后,还回头冲许静安摆了摆手,“姨姨妈妈,你晚上还会来接我吗?” 许静安第一次听久久这样叫她,心底涌上来一丝苦涩。 “宝贝,晚上我来接你。” 金爵。 今天人都到齐了。 郁辞很久没参加他们的聚会,上次在一起聚还是郁辞组局帮纪悠染接风,那次郁辞和纪悠染之间的气氛不太好,大家早早就散了。 除了郁辞,其他人都带了女伴。 陆执新交了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女朋友,胆怯害羞,陆执去哪她跟到哪。 “老三,这么单纯,你也下得去手!”郁辞瞄准空档跟陆执说。 陆执:“你别被她的眼睛骗了,现在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单纯的,大学不谈几段恋爱的都枉为人。” “小心情债太多,遭雷劈。”郁辞拍了拍他肩膀。 陆执哈哈笑,“被爱的闪电击中。” 韩博年带着未婚妻方素,众人都喊嫂子,他俩原计划明年完婚。 唐漠带了个圈内女艺人,十八线小糊咖,识趣懂进退。 林子轩带着自己的女兄弟,打扮中性,雌雄莫辨,两人一口一个“林哥”,“桑弟”。 郁辞发了条微信给高力弛,【把许静安的资料都发给我,全部。】 两分钟不到,他微信收到一个文件夹。 解锁打开。 就这么点? 他逐个打开,雁城大学,汉语言文学,大专,休学,支教,母亲苏颜,学习成绩,兼职,毕业证书,户口挂在翡翠湾的房子上面,在时光集团两年上班经历。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两岁离开雁城,到17岁之间的信息是空白。 家属栏只填了母亲:苏颜。 谁有本事将一个人以往的信息隐藏掉。 郁辞抽出一根烟点上,他知道许静安有个外婆在明城,逢年过节,她会回明城,说去看外婆。 袅袅白烟,看什么都模糊,许静安也是这样,人是鲜活的,可让郁辞感觉就像一团水汽,说不定哪一天就蒸发不见了。 她想躲起来,以他的能力也不难找到,但他不想费那个心。 郁辞不清楚自己对许静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确定。 和纪悠染那段,他以前以为是爱,可跟许静安给他的感觉相比,那似乎太平淡…… 柔美的嗓音将郁辞飘远的思绪拉回,穿着一身素雅的白,头戴红色贝蕾帽的纪悠染走了进来。 她嘴角弯着温柔大方的笑容,问:“我来的是不是有点晚?” 第50章 阿辞,我知道你爱我 陆执起身,“不晚不晚,我们也是刚到,悠染,快进来。” 说完,他目光在房间里搜了一下,找到郁辞,说:“老四,悠染来了。” 郁辞眉心皱了皱,起身走过去,温声道:“悠染来了。” “还用说吗?我们聚会哪能少得了你。”陆执把纪悠染让进去,把郁辞扯到她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你俩咋还生疏了呢?” 韩博年在纪悠染的脸上扫了一下,倒了一杯果汁放到她面前,说:“身体不是还没大好吗?怎么不在家养着?” 纪悠染吸了吸鼻子,说:“今天好多了。” 方素将纪悠染身边的陆执挤开,笑着说:“哎呀,你来了我就有人聊天了,跟他们这帮男人真说不到一块去。” 林子轩走过去,将陆执拽回沙发,打着哈哈说:“陆三,一帮兄弟里你就最执着,当年追着悠染和四哥跑,现在还追着跑。” 陆执:“谁还没有个少年呀!” 韩博年不阴不阳地说:“暗恋都没好下场。” 唐漠笑道:“你们别拿陆三开玩笑了,免得他一会翻脸。” 唱歌,喝酒,聊天,包厢里又热闹起来。 纪悠染的手在膝盖上捏成拳,抿唇看着郁时,眼中似有晶莹滑落,一闪一闪的。 “我后悔了,两年前,我就应该跟你一起回来。” 她说完这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倒在郁辞身上。 郁辞轻轻揽住她,低头轻唤她几声。 方素连忙探手在纪悠染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惊道:“哎呀!她发着高烧呢。” 郁辞忙伸手摸了一下,将她抱起来,“我送她去医院,你们继续玩。” “唉,四哥,我陪……”林子轩话还没说完,陆执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小林子,你有没有眼力见呀?” 他那个桑弟也说:“林子轩,你可真直,谁要是跟你谈恋爱得急死。” 黑色库里南奔驰在湍急的车流里。 雁城是座不夜城,这个时间点,路上仍奔跑着很多车。 郁辞看了眼后视镜,纪悠染烧得脸通红,嘴里不停呓语,“阿辞,不要走,你要走就带着我。” 郁辞轻轻叹了口气,踩了一脚油门。 急诊室,医生给纪悠染量完体温,严肃地说:“怎么烧成这样才送来?再烧下去人就傻了。” 郁辞急忙问:“她怎么样?” “都快40度了,你说怎样?先打退烧针,我开处方,你去交钱吧。” 医生开好处方,看了两眼郁辞,说:“你好眼熟,以前找我看过病吗?” 郁辞:“……” 纪悠染半夜才退烧,嘴里不停喊着:“水,水,阿辞,我要喝水。” 郁辞一骨碌从陪护椅床起身,倒了杯水,细心地弄凉了一点,端到她面前。 纪悠染将一杯水喝到见底,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两点。” “我要打电话给我爸,你帮我把手机拿来。” 郁辞说:“纪叔打过电话,我接了,他知道你在医院。” 纪悠染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我最近和医院处亲戚了,三天两头地来,我爷爷恐怕也治不好了,呜呜呜……你也不要我。” 郁时捏了捏眉心,又帮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悠染,人生当中,哪有那么多如意。” “你是劝我对你放手吗?”纪悠染红着眼睛问他。 郁辞:“……” “你就是这么想的,五年前也是,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像样的分手理由都没有。”纪悠染嘤嘤嘤地哭。 “你倒是走了,把我留在原地,等了又等,我以为你跑几圈,还是要回到那个点来找我。” 郁辞看着她憔悴了一圈的脸,狠了狠心,“悠染,五年前我就结婚了,没告诉你,是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们之间,过错在我,你该忘了我,去拥抱新生活。” “去塔玛的新生活,没有你,我要新生活干嘛?”纪悠染抓起枕头,朝郁辞挥过来。 枕头打在郁辞脸上。 “你混蛋,说好的等我学成回来就结婚,早点生孩子,我都接受,唯一的要求是让我博士毕业,为了早点拿到这个博士学位,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纪悠染的泪水如雨线一样,簌簌落下。 “阿辞,你说已经离了,现在是自由身,我不介意你结过婚,我俩重新开始好不好?” 郁辞:“不能,悠染。”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我不好吗?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纪悠染喊了几句,软绵绵地倒在病床上。 “悠染,悠染……” 纪悠染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去。 郁辞将枕头塞到她头下,柔声对她说:“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他静静地站在那看着纪悠染,然后走到陪护床上,重新躺了下去。 “我不会放弃你的,阿辞,我知道你爱我。” 纪悠染幽幽的声音传来。 郁辞睁开眼睛,看着她倔强的小脸。 …… 许静安数着时间过了五天。 郁辞没来电话,她心里有点庆幸,庆幸郁辞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同时心里又有点失落。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做了就回翡翠湾,不想做从来记不起她。 复了就行? 他说的话根本就没过脑。 无非是还想把她当作纾解欲望的工具。 下了戏台,卸完妆,许静安和云蔓一起收拾着化妆包。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电话号码,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云蔓问:“小满,怎么不接电话?” “推销电话,卖保险的。” “哦,过两天是不是要开始排练新戏?” “嗯,傅团说《西施》已经稳定了,再排一段时间就要先停一停,要准备新戏,说不定我俩可以一起上。” 《西施》过了半个月的爆火期,现在改成周一、三、五和周末两天排戏。 云蔓笑,“没想到我是被你拯救起来的。” 许静安正色道:“没有谁能拯救谁,是你自己救的自己,之前只是在一个错误的环境和空间下,你低估了自己。” 云蔓在她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对,我自己,我是最好的花旦。” 桌上,手机又催命地响起来。 第51章 鸭头、鸭头、鸭头 许静安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个狗里狗气的男人。 凭什么你郁辞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静安的反骨不少,一百斤里没有就九十九斤也有九十五斤。 也就在郁辞这,反骨才大打折扣。 她没理会,将手机扔进包里,和云蔓收拾东西锁好,出门直奔停车场。 快到家的时候,许静安的手机在中控板上响个不停,云蔓瞅了一眼,说:“晚晚的电话。” “你帮我接一下。” 云蔓接起,打开手机外放。 “安安,有个姓高的闯进家里,凶神恶煞的,说要找你。” 许静安连忙从云蔓手里接过手机,将外放音关掉,“你慢点说。” “就刚刚,我洗香香出来,听到有人敲门,我见是个衣冠楚楚的帅哥,色心一起就开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尊瘟神。” “你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挂断电话,许静安对云蔓说:“蔓姐,你先回去,我去下知晚那。” “我跟你一起去,那人为什么找你?是不是……” 许静安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将车停靠到路边,“不会,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你打车回去,别跟小舅舅说,免得他担心。” 云蔓迟疑了好一会才打开车门,一脚踏出去了还在叮嘱,“先报警吧,你们两个女孩子,很吃亏的。” “没事,是我之前的一个追求者,找不到我,死皮赖脸去晚晚那堵我,我有功夫你别忘了。” 许静安启动车子,一边拨打郁辞的电话。 嘟声响了五遍,那边才接起。 狗男人! 慵懒的声音响起,“你不是倔吗?电话不接,想看我能不能找到你是吧?你就是躲到蜘蛛精的盘丝洞去,我一样把你揪出来。” “是,郁总威武,把你家那凶神恶煞的瘟神牵回去吧,别吓着我朋友。” 凶神恶煞的瘟神高力弛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小声冲南知晚鞠躬着道歉,腰都倾下去75度。 老板女人的闺蜜,他哪里敢得罪呀! “对不起啊,我也是打工人,打工魂,帮老板卖命的。” 南知晚柳眉一挑,“你怎么找到我这的?” “啊……哦……就是……闻着味找过来的。”高力弛憋得俊脸通红。 南知晚笑,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高力弛,问:“你老板,是不是喜欢我家安安?” “啊……欧……我想……应该是喜欢的吧。”高力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郁总前妻的这位闺蜜好难对付呀,跟许小姐一丘之貉,难怪能玩到一起。 “帅哥,加个微信呗,以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换一下情报。” “啊……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不能出卖老板。”高力弛迈步朝门口走去。 一道娇俏的身影冲到门口,身体抵在门板上,“帅哥,你今天不加我微信,是走不出我家这条门的。” 高力弛:这绝对是个猛女,是他惹不起的人。 “加吧,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高力弛掏出手机。 …… 许静安输入密码,推门进去,很自然地换了拖鞋,绕过玄关。 客厅里灯光通明,视觉上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多了些东西,显得没那么空旷了。 郁辞慵懒地躺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瓶乌梅汁。 许静安心头一跳。 这乌梅汁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么? “过来!” 男人声线低沉暗哑,眸子乌沉沉地看着许静安。 许静安走到沙发上坐下,触感软绵绵的,低头去看,才发现沙发上垫了一层和沙发同色系的垫子。 “你个懒女人,房子脏得像狗窝,家政过来清理过。” 许静安翻了个白眼,房子她又不住,管它脏不脏。 “你行李呢?” “没收拾。” 郁辞两脚一并把她勾了过去,抱着她滚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不收拾?” “没来得及。” 郁辞笑笑,翻身把她压进沙发里,“你当初离开这里时比兔子还快,这次拖拖拉拉的,是不想回来?” “嗯,我在朋友那住得挺好的。” 郁辞的眼神变冷了一些,“我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我没时间玩暧昧,也没时间去玩弄一个女人。” “怦怦……怦怦……怦怦”,心跳有一点点快。 许静安将手放到胸口处,那里有点梗。 “鸭头、鸭头、鸭头”,她默念了三遍,心跳神奇般地慢下来。 所以,郁辞他到底是不是因为想上她才把她召回来的? “走吧,进去睡觉,累得很。”郁辞把许静安从沙发上拖起来,牵着她的手进了卧室。 床上换上了蓝色印花的六件套,衣柜里多了郁辞的衣服,多了些女式睡衣和家居服,卫生间里的洗护用品全换了,梳妆台上放着全套高奢护肤品。 许静安的心似乎填满了一点。 所以,郁辞不是因为只单纯想上她才把她召回来的…… 她趁郁辞洗澡的时候,打云蔓电话,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误会,晚上她陪南知晚,让她跟小舅舅说一下。 说自己很累的人,在许静安洗澡的时候,就将她抵在卫生间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意犹未尽地将她抱到床上,折腾到凌晨一点多。 所以,郁辞还是为了上她才把她召回来的…… 第一次在男人温暖的怀里睡觉,许静安有些不适应,她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多次辗转之后,郁辞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刚才还没做够,我记得有四五次吧,女人,你的需求有点强烈呀!” 许静安凉凉地瞥他一眼,讽道:“你精虫上脑,满足你自己的兽欲,别扯上我。” “你的意思是你没满足,要再来一次?” 许静安连忙将手抵在他胸膛上,“够,够了,就是你贴我太近了,我睡不着。” 郁辞轻笑,像蜘蛛一样将她抱进怀里,说:“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 如果习惯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被男人抱着,许静安是真不习惯,在郁辞的怀里翻来覆去地滚着,最后郁辞松开了她。 她往外侧滚了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郁辞缓缓睁开眼睛。 第52章 拼子弹,拼刺刀,最后肉搏 清晨的一丝曙光透过薄薄的窗纱透进房间,许静安伸了个懒腰,手推到一堵肉墙上,才反应过来床上多了个男人。 她把手慢慢缩回来。 郁辞还在睡,眉心微拧。 睡个觉还这么舒展不开,许静安愣愣地看了一会,眼皮酸涩着又睡着了。 郁辞起身时,许静安醒了。 她睡眠很浅,发生那件事后,夜里不敢深睡,周围只要有风吹草动,她立马就竖起满身的戒备。 “今晚把东西搬回来,要是不想要,就买新的。”郁辞边说边走进浴室。 不一会他拿着电动牙刷出来,“明早会来个阿姨,负责一日三餐和家务活,你要是闷,就出去买东西,做做美容,学学插花什么的,卡在抽屉里,密码你生日。” 淦,这是要把她当金丝雀养? 许静安半趴在床上,翘着脚,笑着问:“郁总,我学什么都可以?” 一阵电动刷牙声后,郁辞说:“嗯,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不是喜欢写字吗,可以再找几个老师学学。” 许静安差点笑死了,以她现在这水平,恐怕找不到老师教她,再说,字是别人能教会的吗? 字是练好的。 理科男的典型线性思维。 “那我可以去工作吗?”许静安接着问。 浴室里传来郁辞的声音,“助理工作轻松,没什么压力,你要是想回品牌部也可以,高力弛说你在品牌部干得不错。” 许静安勾着嘴笑。 “我还是学点东西吧,前段时间报了个兴趣班,晚上课程比较多,要学到十点钟左右。” 郁辞一边剃着须出来,眉头皱起,“不行,太晚,八点前必须回来,我要是没有应酬,也会准时回来。” 许静安两手一摊,表情里带着遗憾,“那就有点难搞了,这个兴趣班很贵,不能退,关键我喜欢,你要是不让我学,我就不住这里了。” 郁辞看着她,眼睛危险地眯起,“许静安,你敢威胁我?” “嗯!就威胁你,你想把我当金丝雀养,总得让我身心愉快,要不会闷出病来的。” 许静安就想挑衅郁辞。 她不知道郁辞的真心有几分,想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回翡翠湾。 他和白月光到底怎么了? 郁辞看了她几秒,说:“十点,不能再晚了。” 郁辞走后,许静安手里拿着一张黑卡,歪在床头发呆。 卡里有一千万。 许静安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郁辞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让她感到陌生,许静安第一次见他这么啰嗦和唠叨。 他的睡衣安静地躺在床尾,身旁的床榻还有他睡觉压出来的痕迹,她身上还有他昨晚留下的印记。 一切都是真的。 可许静安觉得这一切像梦,像以前她无数次梦到的一样。 南知晚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调侃,问她和郁辞是不是干柴烈火,把房子点着了。 许静安没有心情和南知晚开玩笑,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上,说:“晚晚,我怕我越来越贪心,以后再也离不开他,以前他连个眼神都不给我,离开时我都那么难过,如果……” 她没有说下去。 “你管以后呢,鸭头鸭头鸭头,用你的魅力彻底将他焊死在你这儿不就好了。” “他在梦里都念着‘悠染’,你说,要有多深的爱才会让他梦里都喊得那么深情?” “别想多了,把他当鸭,走肾不走心,等你真想好要他,这样的极品拼子弹,拼刺刀,最后肉搏,激酶,那时你就拼了。” “晚晚,我生来不是会讨好的人,我不会为一个男人去拼,像我外婆那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 “傻妞,两码事,睡男人又不耽误你唱戏。” …… 许静安跟小舅舅和云蔓说南知晚意外受伤,她要去照顾一段时间。 下午,她跟剧团请了两个小时假,打电话给张姐说她去接久久。 久久踮着脚尖往幼儿园门口看,看见是她,漂亮的小脸蛋笑得像花一样,不停朝她挥手。 门一打开,久久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许静安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姨姨妈妈,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想久久了。” 小姑娘撅着嘴,“你和云蔓妈妈都好忙好忙,我每天晚上都等不到你们。” 许静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宝贝,姨姨这些天不是每晚都陪你睡觉吗?” “嗯,久久就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许静安扯下口罩,亲了亲她,从包里拿出儿童口罩给她戴上,然后抱起她朝小白车走。 “宝贝,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 久久扬起小下巴,骄傲地说:“今天王老师表扬我了,说我是乖宝宝,我学了好多好多,我还学了儿歌,可好听了。” 她双手捏在一起,咯咯地笑着,“姨姨妈妈,我唱给你听呀。”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童稚的歌声响起,许静安冲久久竖了个大拇指,抱得更紧了点。 听许静安说要去南知晚家住一段时间,久久的眼眶很快就红了,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她趴在副驾驶位上将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脸埋在腿上,屁股撅得老高,打着哭腔说:“姨姨,你又不要久久了吗?” 许静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她躲去另外一个城市,所有的兼职都停了,有半年时间只出不入,她手上的积蓄几乎全部用光。 久久三个月大的时候,许静安离开那座城市,将久久送到明城。 那时账号刚做起来,收入不高,她到处兼职,留一点点生活费给自己,其余的全部转给云蔓。 要给小舅舅治腿,要养久久,钱不够用,云蔓把她的积蓄也全部拿出来了。 直到一年后,情况才稍有好转。 许静安从来不觉得这些苦算苦,真正的苦是母女无法生活在一起。 算起来,她和久久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久久没来雁城前,她每次偷偷摸摸回去看她,小丫头没这么黏她。 这几个月一直是她陪她睡觉,久久越来越黏她。 许静安至今不敢告诉久久,她就是妈妈。 她将久久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了很久。 “宝贝,等你南阿姨好一点,姨姨就回家。” 久久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说:“嗯,那你要早点回来。” “嗯!” 小姑娘扁着嘴说:“拉勾。” 许静安抵着久久的头拉勾,给她绑好安全带,车子朝御景开去。 叮—— 抹茶发来微信:【四月,粉丝们非常好奇你的真实面目,考虑露脸不?】 第53章 郁辞,我没想过复婚 车停在御景地下车库,许静安回微信。 四月:【暂时没办法露脸。】 抹茶:【五年来你都只有声音和背影,有些粉丝已经猜到你的真实身份了,过不多久你就会被粉丝挖出来,其实露脸会让你账号的吸粉能力更强。】 四月:【就维持这样下去吧,对我来说,会轻松一点。】 回完微信,许静安帮久久解开安全带,看着小团子自己拉开车门爬了下去。 她关门,下车,抱着久久上了电梯。 开锁进了家里。 屋子里飘着艾烟味。 苏墨白趴在复健床上,腰部和腿部扎满了针,复健师手执艾段熏他腰上的穴位。 许静安问:“小舅舅,腿今天有感觉吗?” “有一点点麻。” 复健师笑着说:“许小姐,这个不能急,一点点循序渐进,只要有麻、酸、胀、痛的感觉,都是好现象。” “拜托,张哥,您多费心。” 随后,她走进书房,换了套戏服,稍作妆扮,打开灯光和摄像机,坐在背景墙前,录了两段《花为媒》唱腔选段,略微剪辑,发到平台上。 …… 晚上十点,郁辞回到翡翠湾,许静安还没回来,打她电话也不接,他便进书房开了电脑,看下属发给自己的邮件。 直到十一时许,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传来。 郁辞抬眸看向书房门口。 许静安拖着个小小的粉色皮箱经过,他沉着声音问:“就这么点东西?” 许静安退到书房门口,看着郁辞,理直气壮地说: “嗯啊,衣服有几套换洗的就行,护肤品你都买了嘛,缺的,我以后一点一点买回来。” 大张旗鼓地收拾行李,她怎么跟小舅舅和云蔓解释? 郁辞眸光深深地看着她,“我看你准备把这当旅馆。” 许静安嬉皮笑脸地说:“不会,拖郁总的福,这房子现在是我的,我怎么会当自己家是旅馆呢?” “我现在住着你的房子,像被你养的,不如去把婚复了吧。” 许静安心里一跳,直勾勾地看着郁辞,“你认真的?” “嗯,反正要结婚,跟你结总比跟陌生人结好。” 许静安定定地看着郁辞,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问道:“你初恋白月光不是回来了吗?老爷子应该不会再反对你俩,结婚为什么不找她?” 郁辞深邃的眼睛刹那间变得更加幽深,“我和她是不可能的,跟你结婚前就和她分了。” 是这样吗? 那年他俩不是还在一起吗? 许静安垂眸看着脚尖,“我俩就保持这种关系吧,要是哪天厌倦或后悔了,离开比较容易……郁辞,我没想过复婚。” 她不会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 郁辞也不行。 而且,说复就复? 诚意呢? “随你吧。”郁辞的语气冷了几分。 晚上,许静安被郁辞欺负得有点狠,她累极,草草清洗了一下,躺下去就睡着了。 她睡觉的姿势很乖,板板正正平躺着,双手搭在小肚子上。 郁辞看着许静安恬静的脸,突然感觉她明明就在身边,却离得很远很远。 老头子说,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会回来,那时他并不在意,因为他没想过跟许静安再扯上任何关系。 郁辞也是离婚后,才发现许静安倔得很,干脆利落得不像女人。 乖乖兔变成了狸花猫,一言不合就挠人,动不动就给他甩脸子。 他习惯掌控,许静安给他的感觉很飘忽,如果不靠霸道劲,这女人没那么好抓住。 他关上灯,丝丝绕绕的玫瑰暗香萦绕在鼻息,郁辞将手圈在许静安的腰上,她嘟哝了一句,“别碰我。” 郁辞低笑一声,仍轻轻地拥抱住她。 许静安挣扎着推了推他的手,叽咕了两句,便躺着不动了。 身体被人形蜘蛛抱着,许静安整晚都没睡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许静安踢了郁辞一脚,打着哈欠说:“你弄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郁辞把头搁在她胸前,嗓子里溢出一声低沉的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咱俩还是一人一个房间吧,谁也不影响谁,主卧让给你,我睡客卧,你有需求了,弄完再各睡各的。” 郁辞抬起头来,俯首看着她冷漠的小脸,冷笑道,“许静安,挺大方呀!让我睡主卧,我需要了就让弄,呵……呵……” 这样的郁辞真是大跌许静安的眼镜,按照以往他的尿性,他应该冷冷地走开,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许静安笑道:“那你睡次卧。” “那你跟我一起,我俩还没在次卧做过。” 许静安一脚踹在他大腿上。 …… 郁辞找过来的阿姨姓王,一手好厨艺,早餐丰富得像早餐铺子,很多个花样。 许静安感觉自己真就是只山猪。 她要控制体型和体重,饮食上就很注意,不敢多吃,通常早餐都吃得精简,一个鸡蛋,一碗燕麦,几块吐司面包就对付过去了。 做这么丰富的早餐,她替王姨累。 许静安小口吃完一碗燕窝,吃了个鸡蛋,几片青菜,两个虾饺,就说自己饱了。 王姨见她吃得少,紧张地问:“夫人,是不是我做的早餐不合您口味?” 这称呼让许静安感到有点不自在,她剜了郁辞一眼。 又不是夫妻,叫什么夫人? “不是,王姨,你做得很好,我胃容量小,你以后叫我小许,或者静安吧。” “哦,哦,好的。” 郁辞深邃的眸子在她漫不经心的脸上流连了好一会,语气凉凉地问:“今晚还要上课?” “嗯呢,每晚都得上。” “报的什么课?上到这么晚。” “中华瑰宝。”许静安胡诌,怕郁辞不相信,她解释道: “就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过程中诞生的文化瑰宝,我不是喜欢研究历史吗。” 郁辞笑,讥讽道:“你花大价钱学这?怕不是被人骗了,一千万可经不起花。” “你也知道一千万少啊,离婚的时候也不多给点,这要说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许静安说完,将一个虾饺咬成月牙状,一脸不满的睨着郁辞。 她接着又补了一句:“哪个豪门的离婚补偿不是以亿为单位呀,到你这……小气死了!” 这女人现在是真敢说呀! “我给你提价的空间了,我甚至还暗示你可以往上提。”郁辞夹起一个虾饺,整个塞进嘴里,“你要立视金钱如粪土人设,活该!” 两人斗嘴,一旁的王姨赶紧躲开,搞卫生去了。 原来再面对郁辞,她可以这么轻松。 许静安觉得自己可能真把郁辞放下了。 那段暗恋本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郁辞是她想象中的男主,可实际上他的戏份连配角都算不上。 现在又找上她,不过是看她有点姿色,还有男人那该死的占有欲。 色衰而爱弛,何况郁辞并不爱她。 郁辞应该很快就会厌倦她。 第54章 受伤 最后一个鼓乐伴奏停下,接着剧场响起戏曲回唱,演员们列成一排,开始谢幕。 戏迷的打赏纷纷朝台上抛来,红包,玩偶,成箱的饮料,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戏迷跑到台上,将头彩送给自己喜欢的演员。 打赏和头彩越多,表示观众对戏曲和演员的认可度越高。 突然,许静安眼睛的余光瞟到台下,混乱的人群中有人高高扬起手,随即两团东西朝她飞来,速度极快。 她的微微一偏,那东西擦着她的脸飞过,其中一个蹭到额头,“咚”一声掉到地上。两个魔方。 额头有一点疼,应该不算严重。 许静安顾不得看自己的伤,看向台下的人群。 她的目光聚焦在一个若无其事离去的背影上。 许静安把戏服一撩,喊道:“那个穿黑衣服的,别让他跑了,他伤我!” 语音未落,她已经冲了出去。 台下亦有人出声,“就是他,刚刚往台上扔东西。”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撒开腿就往外跑。 “范蠡”修竹把鞋子蹬掉,踩着袜子跳下戏台,几个工作人员也追了过去。 许静安跑到围墙边时,那男人已经被修竹摁倒在地上。 “谁让你朝我扔东西的?”许静安蹲在那人面前,打了他两巴掌。 男人梗着脖子愤怒地说:“我没朝你扔东西,别冤枉我!” 许静安冷笑,“谁找的你这蠢货?在这么多人面前搞偷袭,这儿到处都是监控,你是傻子吗?” 那男人看起来还真有些蠢,不过嘴硬的很,最后,修竹将人关起来,打了报警电话。 许静安这才关心起额头上的伤,倒是没多重,就蹭破了点皮,隐隐有点痛。 云蔓闻讯赶来,看了许静安的伤,骂骂咧咧着朝后院走,“手段下作的小贱人,看我不撕了她。” “蔓姐,回来。”许静安赶紧喊住她,“先送我去医院。” 云蔓骂着回来,“太恶毒了,我咒她睡觉落枕,出门见鬼,生个儿子没屁眼。” 许静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卸妆时,许静安还是“嘶嘶”地喊疼。 云蔓心疼地看着她,“伤在脸上,破相就糟了,妈的,不服气戏台上比呀!” 许静安刚换好衣服,丁导过来,说那人被警察带走了。 许静安扯了扯云蔓,“先去医院吧,警察会搞清楚的。” 云蔓开车将许静安送到最近的医院。 其实伤很轻,可演员的脸是门面,云蔓不停地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医生笑着说:“放心,小伤,我配最好的祛疤祛痕药给她,几天就好。” 云蔓带许静安回了御景。 许静安给郁辞发了条短信,说晚上不回翡翠湾。 南知晚得知她受伤,打来电话,劈头就问:“哪个眼红嫉妒的小贱蹄子干的?” 许静安笑,“你咋那么笃定是女人?” “专砸你脸,不就想毁你容吗,男人干不出来这事,安安,你在剧团威胁到谁了?” “女人多的地方,冲突也多,估计查不出来。” “安安,千万把脸养好,明天我去看你。” 许静安笑,“你腿能走了吗?” “啊……哦,走不了,我只能躺尸。” 回到家,许静安第一时间去卧室看久久,小团子双手放在头侧,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她俯下身来,抱着久久亲了亲。 久久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糯糯地叫了声“妈妈”,很快又闭上眼睛。 许静安鼻子一酸。 久久以收养的名义放在云蔓名下养着,到现在还不能生活在阳光底下。 她摸着久久的小脸蛋,喃喃道:“对不起啊,宝贝。” 苏墨白盯着许静安她的额头,沉着脸听云蔓说着今晚的事,随后沉默着转动轮椅进了书房。 许静安跟着他走了进去。 苏墨白垂头摸着自己的腿,表情很是难过。 许静安拖了条凳子坐在他面前,按摩着他的腿,“小舅舅,伤很轻很轻,今晚是我自己大意,我以后小心一点,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这腿,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不是的,小舅舅,我不辛苦,我热爱戏台,做梦都在台上唱戏。” 手机响起,苏墨白瞥了一眼,许静安拿起手机去阳台接。 “为什么不回来?”郁辞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朋友受伤了,我要陪她两天。” “这么巧?” “嗯,就是巧。” “就两天。”郁辞说完挂掉电话。 许静安觉得讽刺。 还是郁辞妻子的时候,她做梦都想郁辞能主动打电话给她,如今他主动了,她却没有高兴的感觉。 郁辞的世界仿佛一个精致的牢笼,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件被随意摆弄的玩物。 他的喜恶,便是她命运的指挥棒。 他深爱着纪悠染,却迫于爷爷的威压娶了她,不想要她,却屈服于身体的欲望。 他对她只有欲没有喜欢、没有爱,所以离开的时候丝毫不留恋。 重逢后,依然屈从于身体的欲望,跟她不清不楚的,转头对着白月光,又深情款款。 渣男本渣! 翌日清晨。 久久醒来,见到身旁躺着的许静安,高兴地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啄了好几口。 “姨姨妈妈,昨晚是你陪我睡觉的?” 许静安伸了个懒腰,把小姑娘抱到肚皮上,双手托着她的小屁股,“是呀,我的宝贝睡得像只小猪。” “嗯,姨姨妈妈睡得像只大猪。”久久屁股往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摸着许静安的额头,“姨姨妈妈,你这里怎么啦?” “嗯,有个坏蛋,弄伤了姨姨。” 久久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是不是跟那个刘娥一样?” 许静安笑,久久喜欢看《狸猫换太子》,说刘娥是所有戏里最坏的人。 久久撅着屁股看伤口,嘟着嘴吹两下,嘴里说着:“呼呼,久久呼呼就好袅。” 看着久久漂亮的小脸蛋,许静安觉得,这人世间,只要有久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久久窝在她怀里,小身子扭了扭,突然说:”姨姨妈妈,昨天我们玩游戏的时候,有个阿姨老盯着我,让我过去,说给我好吃的。” 许静安猛地从床上坐起…… 第55章 虚惊一场 “什么时候?” 可能她脸上的表情过于紧张,声音也有点大,久久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宝贝,对不起,是姨姨妈妈不好,告诉我,昨天什么时候?”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那个阿姨站在外面,手里拿着好多糖果,问我吃不吃。" 许静安心里一沉,压抑住心中的慌乱,柔声问道:“那久久是怎么做的呢?” “我当然不理她呀,你和云蔓妈妈,舅老爷都说不跟陌生人说话,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跟陌生人走。” “宝贝做得对,以后碰到这种人,就去找老师知道吗。” “嗯。” 许静安将久久送到幼儿园,找了小王老师,要求看昨天下午的监控。 监控视频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抓着围栏在那里站了很久,久久的球跑到栏杆旁边,跑过去捡,那女人突然冲她笑了,从包里掏出一把糖果,久久连忙跑开。 小王老师凑到视频上看了好一会,笑着说:“她啊,是个可怜的女人,孩子没了,脑子出了点问题,经常在幼儿园附近转,应该没有恶意。” 许静安不放心,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见视频中的女人神情木木地走了过来,抓着围栏痴痴地看着里面。 她走过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 那女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痴痴地望着幼儿园里面。 许静安微微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个失去女儿悲伤到无法自拔的女人。 她转身离开。 证实是虚惊一场,她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孩子是母亲的命,她无法想象失去孩子的痛苦,除了疯还能干嘛。 …… 第二天伤口就开始结痂了,但怕感染,许静安抹上药后,仍覆着小块医用薄纱。 曹团、傅团和丁导围了上来,知道伤口无碍后都放下心来。 脸对京剧演员来说,是顶顶重要的。 许静安进剧团不到两月,就展示了自己的天赋和实力,戏迷朋友喜爱她,场场爆满,打赏更是高得离谱,给剧团创造了很高的经济效益。 妥妥一个金疙瘩! 朝许静安扔魔方那人是这块有名的街溜子,常在剧团周围瞎转悠,说前些天碰到一个人,给了他两万,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三万,让他给许静安毁容。 剧团里哪个角落他都熟悉,本以为趁乱丢出去,打了许静安后他可以跑出去,结果人没来得及翻出墙就被抓住了。 男人是真蠢,可能正因如此他才被人选中。 他根本说不清找他那人是谁,警察也没办法找到幕后之人,唯有将他拘留了。 云蔓说:“曹团,肯定是剧团的人干的,跟上次藏戏服那事一样,就是针对静安来的,我怀疑柳青瑶和谢芝兰,她俩处处跟我们作对。” 曹团打着哈哈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能随便怀疑呀。” 云蔓情绪很是激动,“曹团,你要是不把人找出来,静安以后还有可能还会碰到这事,你可一定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曹团笑着:“那是当然。” 许静安突然抬头,平静地说:“曹团,就这样吧,您也别找人谈话了。” 云蔓扯了扯她的衣袖,“安安,这事……” 许静安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蔓姐,这事就算了,别伤了师兄姐妹们的和气。” “静安,就是……”云蔓碰上许静安的目光,闭上嘴巴。 …… 曹团长让许静安休息两天,暂停《西施》的排戏。 柳青瑶和谢芝兰好像突然变善良了,不再一见到许静安和云蔓就开怼。 宋清秋偶尔也会找她俩聊天,夸许静安唱戏专业。 下午,宋清秋拿着两个小礼物过来,跟她俩探讨表演技巧。 她离开后,云蔓将化妆台上摆着的两只小胸针扔进抽屉,“谁稀罕她送的!” 许静安淡笑出声。 云蔓帮许静安换药,用干净的医用纱布覆上,嘴里说着:“小满,我总觉得她很装,之前来了几个旦角,待没多久就被挤走了,听说她在剧团后台很硬。” 许静安眸光深幽,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额头。 剧团里唱青衣的就那么几个,柳青瑶和谢芝兰坏是坏,但人有点蠢,和她也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 宋清秋是很让人怀疑。 晚上不用唱戏,许静安早早下班去幼儿园接回久久,陪小丫头在小区里疯玩了一阵,吃完饭跟苏墨白打了个招呼,说去南知晚那。 她不敢轻易挑战郁辞的脾气,开车回了翡翠湾。 坐电梯的时候,许静安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额头。 纱布已经揭了,涂着黄色药膏,中间一小块结痂的皮肤很是显眼。 她进屋后换了身家居服出来,转悠到厨房,炖锅里炖着汤,王姨正在煎鱼,案台上还摆着好几道准备好的食材。 “王姨,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三个根本吃不完。” 王姨笑着说:“郁总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他就是一个人,每餐也要准备好几道主菜,汤,还有一些小配菜,蔬菜至少要三样,加起来得有十来种。” 许静安撇撇嘴,“那不是餐餐都很浪费。” 王姨笑,“不浪费,吃不完的我会处理一下,拿给路边的流浪狗吃,在那边的时候,我就给阿宝阿元吃……阿宝和阿元是狗。” 许静安惊讶道:“王姨,你不是他从家政公司找来的吗?” 王姨笑,“我在玺园都十一年了,郁总出国读书那几年,玺园也是我管,他回雁城后,也是我在照顾他。” 许静安突然觉得魔幻,郁辞过去的生活她一无所知,却在离婚后,突然有个阿姨上门,说她过去那些年一直在照顾他。 除了郁家人,她从没接触过郁辞生活圈里的人,王姨算是第一个。 就像神仙首次下到凡间,凡人看到,总觉得这个下了凡的神仙不是真的。 郁辞给她同样的感觉。 许静安发了会愣,手机铃声响了,她接起。 “回家吗?”男人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回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许静安睁眼说瞎话,“今天没上课,老师让大家空空脑子。” “你那脑子平常也不见得有多满。” 这样的郁辞让许静安觉得陌生,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着郁辞挂电话。 “我在路上了,一会到家。” 电话里陷入静默,许静安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怔怔地站了一会,在微信上问南知晚。 【要是一个男人突然变得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一束晚风:【不是抽风了,就是改过自新了,要么就是……腿劈叉了。】 …… 郁辞进门,顺手将车钥匙和包放在他常放的地方。 见许静安的鞋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他微微蹙眉,将他俩的鞋子都收进鞋柜。 王姨已经摆好饭菜,见郁辞回来,去卧室喊许静安。 许静安和南知晚讨论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出郁辞为什么会转变成这样的答案。 叩叩叩—— 卧室门被敲响。 王姨在门外喊,“静安,郁总回来了,该吃饭了。” 她在微信上匆匆跟南知晚打了个招呼,从飘窗上跳下来,“踢踢踏踏”地往门口走,刚好与推门进来的郁辞碰了个满怀。 郁辞低笑,“投怀送抱?” 许静安扬起小脸,葱白的手指戳着郁辞的胸口,说:“谁投怀送抱?我是被王姨喊出来的。” 郁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额头,沉着脸问:“额头怎么回事?谁弄的?” 第56章 你胖,你胖……你胖成猪 许静安抬手摸了一下,淡淡道:“不小心撞的。” 郁辞把她的手拉下来,凝眉看着她的额头,声音冷厉,“你当我三岁小孩!这明明是被什么东西打的。” 许静安笑,“被你发现了,打架打的,不过我赢了。” 郁辞记起有一次,他乘坐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回到雁城,刚下飞机就接到警局的通知,说她打了人,让他去警局保她。 他去了。 那时,他对许静安的事并不在意,也懒得去问缘由,一点也没好奇她是怎么打赢两个大男人的。 那是深秋,雨夜,凌晨一点。 他见到躺在留置室里酣睡的许静安,浅色风衣上有几处血渍。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警局,他上车的时候,她也跟着上副驾驶。 他当时心烦,还要赶去实验室,把她赶下车,当时,她的表情也像现在一样,极淡。 后来他扔给她一把雨伞。 那夜的雨,其实挺大的。 郁辞静静看了她半晌,没再追问,“帮我找身家居服。” 许静安瞟了眼衣架,发现睡衣没有挂在上面,“你自己去拿呗,都在衣柜里。” 她说完,抬腿就往门外走。 腿刚提起,她的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 男人声线醇厚慵懒,“你走什么?” 郁辞搂着她一个转身,就将她抵在墙上。 淡淡的冷木香钻进鼻腔,许静安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 以前,她幻想过很多种郁辞抱她的场景,如今这景象,也是她曾经幻想过的。 此刻,郁辞真的抱着她,将她抵在墙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许静安却突然惶恐起来。 郁辞对她的新鲜劲过了,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她,可能再没那么容易忘掉他。 许静安推了推郁辞,睁大眼睛,将焦距对到地板上。 “干嘛!吃饭了,赶紧去洗手,我帮你找衣服。” “好。” 掐着她腰的手松开,长腿从她身边移开,男人往浴室走去。 许静安长呼一口气,按了按心口,平复着紊乱的心跳,步子凌乱地走向衣柜,打开柜门,拿出一套黑色家居服。 郁辞眉骨淌着水出来,单手解着衬衫上最后一颗纽扣,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和胸前的大片肌肉线条。 许静安连忙将衣服扔到床上,红着脸走出卧室。 明明之前看全裸的郁辞,她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今天她却感到害羞。 气氛很安静,大大的餐桌上就坐着他俩,对着一桌丰富的菜肴。 王姨不愿意上桌吃饭,她说她的饭菜都盛好了,晚点再吃。 许静安是在御景吃饱了过来的,碗里的米饭扒拉了半天,才去了一小口。 郁辞抬眸看她,“怎么,菜不合你胃口?” “不,挺好吃的。”许静安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将刺剔开,放进嘴里。 “王姨是雁城人,做的菜清淡,你要是想吃明城菜,可以让她学几道明城家常菜的做法。” 许静安瞥了他一眼,“不用,王姨做的菜很好吃,我饭量小,吃不了多少。” 郁辞看着她,眼底兴起一丝玩味,“你还可以再胖一点,抱起来舒服些。” 你胖,你胖……你胖成猪。 许静安在心底咒他。 她不能胖,一胖穿上戏服那种轻盈婀娜的体态就要差很多。 一桌菜剩了很多,许静安觉得可惜。 郁辞吃完饭就钻进了书房,许静安路过书房时,往里面瞥了一眼。 书房变了很多,书桌上摆着台大电脑,旁边堆着一大摞文件。 狗男人,真把她家当自己家了。 …… 苏墨白在家庭群里说他刚发了一个作品上平台,提醒许静安去看。 许静安和云蔓去剧团上班后,将账号交给苏墨白运营,因为增加了他这道男声,账号最近吸引了很多女粉。 评论区大部分是叫好的,也有一些黑粉,质疑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假唱。 小舅舅少年成名,十岁就是戏曲大赛少年组第一名,变声期过后,就独挑大梁上大戏,外婆在世时,多次劝他去京市发展,可他舍不得离开外婆和她。 要不是受伤,以他的能力,早就名声大噪了。 陶行舟打来电话,问许静安最近是不是有新戏,他说邱玲想去看她的戏。 “最近这几天不上,过几天吧,我……” “吱呀”一声,卧室门被推开,许静安扭头看去,见郁辞静静地站在门口,她忙压低声音道:“我发微信给你,伯母时间的话,我请你俩吃饭。” 没等陶行舟回应,许静安匆匆挂断电话。 郁辞走进来,往床上丢了个盒子,许静安拿起来一看,是祛疤淡痕的进口药膏。 这种药膏她知道,外面极难买到。 “用这个,伤口愈合快。”郁辞睨了眼她,淡淡问道:“你要请谁吃饭?” “啊……哦,就一个朋友的妈妈,刚来雁城。”许静安说完,扬起手中的药膏,“你在哪买的?这种药膏市面上很少,不好买呀。” 郁辞答非所问,“今晚早点睡,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出差去港城,可能要两三天,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许静安眨眨眼,看着郁辞,表情愣愣的。 她从来没给男人收拾过行李,都要带这什么呀? 大总裁出差不都带助理的吗?不是缺什么就买什么吗? “怎么?很难?”郁辞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她。 “啊……嗯,都要收拾什么呀?” 郁辞看着她愣愣的表情,心情莫名有些愉悦,漫不经心地说:“随便,你看着收拾,皮箱在衣帽间。” 许静安在衣帽间下层找出皮箱,摊开,揪着头发看了半天,最后往皮箱里放了两套西装,几件衬衫,两条领带,一套家居服,内裤袜子,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香水,放进去。 郁辞去港城,除了商务还能干啥。 郁辞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关上电脑,回到卧室时,许静安正在浴室洗澡。 他看了一眼收拾得齐齐整整的皮箱,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脱了衣服,推开浴室门进去。 第57章 有情人……狭路也相逢 许静安头上套着个白色,塑料袋,站在花洒下面,样子有点滑稽。 见郁辞进来,许静安下意识地抱紧身体,紧贴着墙,羞赧道:“你快出去,我还没洗好。” 郁辞跨进淋浴间,低低沉沉笑道:“你看我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许静安嘟囔,“此一时,彼一时。” 郁辞轻笑,“你头上绑着那玩意,能看见吗?” 说完,他轻轻将她拉到身边,抹了点沐浴露,细致地帮她洗起来。 许静安度秒如年,终于漫长的几分钟后,全身被郁辞洗了个遍,逃出浴室。 “狗里狗气!”许静安解下头上的塑料袋,满脸绯红,冲卫生间骂了一句。 药膏闻上去有种淡淡的草本香味,抹在皮肤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没想到还能收到郁辞送的东西……在离婚后。 许静安只觉得惆怅,如果是在过去那五年里,收到这样一件礼物,她也许会满心雀跃,迫不及待地告诉南知晚…… 如今,除了感觉不真实,还有一种伸出脖子让人宰的感觉。 她放下药膏,轻轻叹了口气。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时,许静安瞟了眼郁辞放在床上的手机,不出意外看到“纪悠染”三个字。 郁辞一出浴室,就看到许静安无比精致的侧脸,她垂眸看着手里的药膏,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现在总算知道,许静安其实挺会伪装,心思深沉,沉静的面色下,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察觉到郁辞在看自己,许静安侧头看过去,见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头发湿湿的还在滴水,他深邃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她指着皮箱,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你这次去港城干嘛,就随便收拾了几套衣服,你自己再看看。” “嗯。”郁辞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下一秒,许静安的下巴被一只手抬了起来。 郁辞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抹好药了?” 许静安笑得有点敷衍,“好了,谢谢啊。” 床头灯关上后,房间里只剩几盏地灯,幽幽地发着蓝光。 身侧响起手机按键的声音,接着屏幕蓝光熄灭了,许静安等了好一会,见身侧没有太大动静,便闭上眼睛,不一会,均匀绵细的呼吸声传入郁辞耳廓。 郁辞蹙着眉,看着她柔媚又清冷的侧脸,心里莫名有些乱。 他习惯掌控,自信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不过,许静安……似乎不在他的自信里面。 她依然很乖顺,但他知道,许静安跟以前不一样了……透着漫不经心,或许这就是原本的她。 清晨,闹钟响起,郁辞就起身了,洗漱声,电动刮胡刀的声音,接电话的声音,衣柜门开阖的声音轮番响起。 最后,男人温淡的声音传来,“我大后天晚上回来。” 卧室里安静了一瞬,许静安睁开眼睛,微微抬起上身,看着他说:“嗯,我知道了。” 郁辞凝眸看了看她,拎起皮箱,出去时顺手将卧室门带上。 …… 车里。 郁辞对高力弛说:“开一下车窗。” 高力弛连忙打开一半车窗。 郁辞接着说:“换首音乐,吵。” 高力弛瞄了眼后座的自家老板,见他神色如常,唯一的不同是……呃……这首曲子是他爱听的调调,歌手也是他最喜欢的。 他切换了一首更轻柔的音乐。 见自家老板没再提出意见,高力弛放下心来。 前几天,郁辞让他重新布置翡翠湾,还让她安排人买了些男、女式家居服和护肤品,甚至还把工作带到翡翠湾…… 翡翠湾…… 他当时脑子就有点宕机。 前妻的房子呀! 昨天晚上,老板打电话给他,让他找最好的祛疤药,他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个遍,拐了几个弯才找到,连夜送到翡翠湾。 老板没受伤,那指定就是前夫人。 五年的隐婚妻子,刚知道没几天就离婚了,没出三月,自家老板又巴巴地硬贴过去。 这是傲娇郁总能干出来的事吗? 郁辞在手机上千度:女人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你? 他在一堆答案里找出一个看似合理的。 对你没感觉……在欲擒故纵……她们最看重矜持……感情到位了。 他又千度:知道你出差,女人为什么不闻不问? 网友的回答五花八门,八成以上认为,女人不爱才会对男人不闻不问。 他们之间连喜欢都没有过,当然不会有爱。 …… 郁辞在机场碰到了纪悠染。 当时,她站在vip通道口,与同行几个人又说又笑。 优雅的连身长裙外面裹着米色风衣,长发高高盘起,是郁辞所熟悉的自信、优雅的模样。 纪悠染的目光碰到郁辞时,明显愣了几秒,然后笑着跟郁辞打招呼。 上次出院时,纪悠染哭着对他说:“阿辞,别忘了我,和当年一样,只要回头你就能看见我。” 这些天,纪悠染还会联系他,不过比之前少了很多。 多点时间,她慢慢也就接受和习惯了。 听郁辞说参加的是港城商界组织的大型商务活动,纪悠染直呼好巧,她去的也是同一个商务活动。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因为从小就认识,话题自然很多。 高力弛觉得,抛开长相不论,纪悠染绝对碾压前妻。 理智的男人都会选纪悠染这样的女人,对郁家这样的大家族而言,一个势均力敌的妻子,能给家族带来莫大的利益。 更何况他俩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老板对这位前任感情应该也很深,她病了,他亲自在医院陪了两晚。 老爸生病住院,他都没在医院陪个一天半日,都是郁承总陪的。 总之,这两女人他都不能得罪,以后都得当小主对待。 飞机落地港城。 郁辞和纪悠染并肩出现在机场出口,一旁等候的媒体蜂涌而上。 港城商会有意进入大陆市场,自然不会放过借郁辞造势的机会。 “郁总,请问您此行会在港城待几天?” “您会考虑与港城的企业合作吗?” “请问,这位女士是您的女伴吗?” …… 许静安晚上才看到郁辞在港城机场的新闻。 他身旁站着娇小玲珑的女人,为了护住她不被记者挤到和拍到,他伸出胳膊将纪染挡在臂弯里,大掌还挡住她的小脸。 有情人……狭路也相逢! 第58章 我不想当她哥哥 在许静安的记忆里,少年郁辞仗义,富有同情心,热情又温暖,成年后再遇到他,褪去了一身的稚气,也失去了一身的温暖。 以前她觉得,那可能就是一个男人的成长。 直到后来,她躲在角落近距离望着郁辞,才知道他的温暖并不是都没了,他把仅有的那点都给了郁荣生、郁涵和纪悠染。 他护着纪悠染的动作非常自然,几乎是下意识的,深入骨髓的条件反射。 许静安目光凉凉地看着那组照片,心有微澜。 庆幸自己已经把心封印起来。 南知晚发来微信,问她有没有看到郁辞在港城的新闻。 四月:【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郁辞。】 一束晚风:【他有女人,还来招惹你干什么?】 四月:【可能还没玩腻吧。心塞.jpg】 一束晚风:【真想一拳打爆他狗头,姐们,干脆去京市算了,摆脱这里的烂人烂事,我跟你一起去。】 四月:【倒是可以考虑,小舅舅治疗刚有点起色,等他好了再说。】 一束晚风:【要不要跟那个凶神恶煞的瘟神聊聊,看看郁辞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月:【不用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腻了。】 …… 许静安让王姨休息两天,连着两日她都往返在御景和时代华庭之间,两处隔着一个城市公园,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苏墨白见她辛苦,提议让南知晚住到御景来,有张姐在,可以照顾她。 许静安知道苏墨白不好糊弄,这样的谎言撑不了多久。 陶行舟中午要来,许静安跟幼儿园请了一天假。 床上堆着一大堆漂亮衣服,久久还撅着屁股在自己的小衣柜里翻找。 许静安问:“宝贝,你想穿哪身?” 久久脆生生回答:“我还没选好呢,我好久没看到陶叔叔袅,要穿漂亮一点。” 许静安笑,“要姨姨帮你吗?” “不要,你忙你的,去给陶叔叔做好吃的,我自己穿。” 许静安笑着进了厨房,跟张姐一起择菜切菜。 门铃响起的时候,久久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冲到门口,仰头看着门上的暗插销,嘴里喊着:“姨姨,快来开门。” 苏墨白控着轮椅过去,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将门打开。 陶行舟两手拎满东西进来,喊了一声:“小舅舅。” 苏墨白抬手捶了他一拳,笑着说:“说多少遍了,你不能喊我小舅舅,叫墨白哥,或者叫师兄。” 陶行舟咧嘴笑着说:“我随小满。”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随手把门关上。 苏墨白:“你真把我叫老了。” “陶叔叔,你好久不来看我袅。”久久抱着陶行舟的腿,仰起幽怨的小脸看他。 陶行舟双手拖着小姑娘的腋窝,把她抱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叔叔这段时间很忙,以后会经常来看你。“ ”真的?那你不是要老灰。“ 陶行舟笑,“嗯,灰来看久久。” 久久趴在他耳朵上说:“陶叔叔,我姨姨烧好吃的明城菜给你吃。” “嗯。”他抱着久久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许静安。 “行舟哥,给你做辣子鸡、酸菜鱼,东坡肉,蔓姐要上班,你就将就着吃我做的吧。”许静安扭头,笑靥如花看着他。 陶行舟笑得温润:“你做的更好吃。” 许静安回过头去,操着刀在案板上切肉,“你这话要是被蔓姐听到,指定说你拍马屁,这些菜还是她教我的呢。” 陶行舟抱着久久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没舍得移开目光。 久久绕着手指头,扭捏地问:”陶叔叔,你给我带礼物袅吗?“ “久久最想要什么?” “魔法仙女棒,把我喜欢的东西全部变出来。” 陶行舟抱着久久去了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拿起地上两个盒子,放到久久面前。 久久咧着嘴撕开包装盒,是一个挥着魔法仙女棒的芭比娃娃。 “哇,真好看!” 另一个盒子里是乐高积木。 “谢谢陶叔叔。” 久久说完,抱着陶行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抱着芭比娃娃乐颠颠地跑进卧室。 …… 书房里。 苏墨白和陶行舟面对面坐着。 陶行舟打量着装扮得像小戏台的书房,说:“师兄,这都小满弄的?” “嗯,她脑子活。” “是呀,那年她说不能上戏台唱,她就自己唱,我看着她从一个粉丝都没有唱到三百多万粉丝。” 苏墨白笑了笑,话锋一转,“邱姨还好吧?” 陶行舟苦笑道:“不太好,对她来说,可能是次劫难吧。” “你多陪陪她,时间一久自然就放下了。”苏墨白笑着安慰他,接着问:“听说你想离开京市?” 陶行舟黑眸如渊,直勾勾地看着他,“师兄,我想来雁城。” 陶行舟:“……” “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年没跟小满一起来雁城,要是我在,不会让她碰到那么多事,我一定会护好她。” 苏墨白轻轻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腿,“她到底遇到些什么事情?有没有告诉过你?” 陶行舟低着头,手在膝盖上收紧,“她以前也不跟我说,去年清明节她在师父坟上哭,我问她才告诉我的。” 过了一会,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她要是不想告诉你,就别问了。” “还想着她?”苏墨白问。 “嗯,想着。”陶行舟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伤感,“可惜总是差那么一点。” 苏墨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满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可能是你哥哥的形象太深刻。” “我不想当她哥哥……” 吃完饭,许静安送陶行舟下楼。 两人站在路边的桂花树下。 许静安从兜里掏了掏,握拳伸到陶行舟面前,慢慢摊开手。 她手心里躺着三粒糖果。 “吃吧,你喜欢的橙子味。” 我喜欢,是因为你喜欢。 陶行舟从她手心里逐一拈起糖果,笑着说:“你记性总这么好。” “当然,我记得你小时候追了外婆一个星期,让他收你做徒弟,你还为了偷懒,故意装病……” 陶行舟摸摸她头顶,“总记得我的糗事,每次都拿出来说。” 手机在兜里发出嗡响,许静安拿出来看了看,摁熄屏幕,放回兜里。 陶行舟面色变了变,出声道:“小满,不如去京市吧?” 第59章 你真脏! 许静安面色凝重了点,轻轻摇摇头,“我想等舅舅好转一点,看看现在这个医生有没有办法吧,别的医生都说他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就他说有站起来的机会。” “去京市一样可以给他治疗,我帮他找最好的医生。” 许静安对上陶行舟满怀期待的眼神,说:“还是先在这边看看吧。” 陶行舟眼里的光亮熄灭下去,“好吧,等我妈好一点,我带她去看戏,她……跟以前的想法不一样了。” 许静安抿了抿唇,错开他炙热的目光。 陶行舟伸出手,想抚摸她额头上的伤口,见许静安头略微偏了一下,笑着调侃道:“被人用魔方当头彩砸中的人,你恐怕是全国第一个。” 许静安摸着额头,笑道:“可不是,我也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热情呀。” “嗯,我走了。” 陶行舟伸手招了辆出租,坐车离开。 许静安一直目送出租车汇进湍急的车流,离开自己的视线。 经历那样的事情,她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救她,救小舅舅。 没有陶行舟和邱玲,她没办法将小舅舅藏起来,也隐藏不了行踪,逃不出明城。 …… 中午,许静安接到郁辞的来电。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暗哑,“为什么不接电话?” “忙呢。” "哼!”男人语带嘲讽,“许静安,你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借口?” 许静安心底暗讽,和白月光双宿双飞,声音都玩哑了。 “怎么不住翡翠湾?” “要照顾朋友。” “你朋友伤到哪了?” 许静安心里“咯噔”一下。 郁辞这人,不是一般的聪明,老公的角色不行,但在其他方面堪称神一样的存在。 管理着几万员工的研发部,没出过任何纰漏。 这两年时光集团一路长虹,将其他同类科技公司远远甩在身后,就是他的功劳。 在郁辞面前,她那点小把戏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许静安冷静回答:“腿。” “嗯,我晚上九点到家。” “好,知道了。” 挂掉电话,许静安烦躁地揪着头发。 晚上,她还是乖乖地开车回到翡翠湾。 郁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只有门口一盏壁灯开着。 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卧室,按开卧室的顶灯。 许静安被他吵醒,不满地说:“你拖着那行李箱是来索命的吗?” 郁辞就是故意的,出差港城这三天,许静安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翡翠湾也不回。 她那个闺蜜,胆子比天还大,猴精鬼马的,哪那么容易受伤? 又在骗他。 许静安打开床头灯,闭上眼睛假寐。 “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脚步声走近,床侧陷了下去。 男人一直不出声,也没动。 许静安缓缓睁开眼睛,见郁辞裸着上半身,正盯着自己的额头看。 他寒潭似的眼睛,又深又黑,意味不明,吓了她一跳。 其实伤口已结痂了,正在长新皮肤。 “快好了,你给的药膏很管用。” 郁辞“嗯”了一声,起身去浴室。 许静安睡觉需要绝对的安静,忍受不了一点杂声,郁辞洗完澡上床时,她正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等身侧的男人没了动静,许静安沉沉睡去。 郁辞却没睡着,许静安乖巧地回翡翠湾了,但也只是回来而已。 以前他来翡翠湾,通常是兴之所至,许静安喜不喜欢,期不期待,郁辞并不关心。 如今,许静安对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摆明一副无所吊谓的态度,他心里有点失落。 这女人的心呢? 翌日早晨,许静安醒来,伸了个懒腰,对上一双古潭似的黑眸。 这双眼睛是真好看啊,宛若上好的黑曜石,深不见底,眼角微微上扬,饱满的卧蚕,眉骨微微凸起,两道英挺的眉毛,锋利如剑。 此时他嘴角轻勾起,有种坏坏的感觉。 许静安怔了一下,说:“你还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郁辞失笑,捏了一下她的脸,“我不能迟到?” 许静安作势起身,嘴里说着:“你当然可以迟到,就是一个月不去上班也没人敢说你。” 郁辞慵懒地嗯了一下,长臂伸过来圈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按回床上。 许静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出差有纪悠染陪在身边,双宿双飞,回来还用她,就是脏。 “郁辞,你什么时候会厌倦我的身体?” 她媚眼如画,却也清冷如冰。 郁辞俯在她身上,看着下方那张小巧瓷白的脸,肌肤柔嫩得不见一丝毛孔,眉眼精致如同画师鬼斧神工画出来似的。 “你说呢?我就是迷你这具身体怎么办?”郁辞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娇嫩的嘴唇。 “你真脏,刚上了一个,又想上另一个。” 郁辞紧盯着她的双眼,嘴角勾着一丝漾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郁辞深深看了她一眼,手已经在她身上不老实起来。 “你起开,我不想做,一会我还有……” 郁辞的脸压下去,堵住了许静安的嘴,撬开她的唇齿,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 许静安呜呜咽咽挣扎了一会,突然发狠咬了下去。 “嘶~”郁辞痛得抬起头,舌头抵住后槽牙。 这女人是真敢下嘴咬呀! “你疯了,会咬断的。” “你想强我!”许静安气鼓鼓地看着他。 她被郁辞锁在他身体下面,可那气势一点都不见弱。 “我没有别的女人,跟你上床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这话郁辞说过一次。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天生擅长撒谎,那么多男人周旋在不同女人中间,不都靠着一张巧舌如簧骗人的嘴。 “你有谁我也不在乎,我今天就是不想和你做!” “是吗,我要是一定要做呢?”郁辞的眼神冷了几分,下颌的线条也绷紧了,“你那次也说不想做,最后还不是脱得光光的主动让我做了,车子都快震塌了。” 他说的车里那次。 她确实被他挑逗的……欲罢不能。 “郁辞,你浑蛋!”一阵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许静安眼里一片赤红,抬起手肘朝他胸前顶去。 郁辞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小满……我这几天很想你。” 明知道这是裹着砒霜的蜜糖,许静安的坚持还是被这一点点的温柔击败了。 她似一叶扁舟,在郁辞的船上浮浮沉沉。 时而高亢时而轻缓。 第60章 您救了我 两人起得有点晚,日上三竿。 许静安躲在阳台上回完傅团和云蔓的电话,急匆匆洗漱完,随便往脸上抹了点护肤品,背着包就要出门。 “去哪?”郁辞端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一大桌子菜。 “我不吃了,有事。” “你个无业游民有什么好忙的?累了几个小时,先吃饭,一会我送你过去。” 许静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瞟了眼一旁盛汤的王姨,尴尬的脚丫子能抠出一亩三分地来。 她冲郁辞翻了个白眼,恼道:“不用你送!” “吃完饭再出去,少在外面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郁辞的嗓音里透着威严。 许静安只好坐到餐桌上,接过王姨递过来的汤。 郁辞这人,工作起来雷厉风行,就是吃饭总是慢条斯理的。 许静安心里抓耳挠腮的,傅团在剧团等着她呢。 她快速喝完汤,每样餐点都夹了点往嘴里塞,然后放下筷子,腮帮子鼓鼓的,起身就要走。 郁辞眼神犀利地看着她,眉峰微皱,“你到底在忙什么?” “报了个书法班,死贵死贵的。” “今晚还要上课?” “嗯!我先走了,老师在等我。” 郁辞看着她走出玄关,然后就听“哐”一声关门声,问一旁的王姨:“她每天都什么时候出门?” “你上班后没多久,夫……小许就出门了。” “每天都如此?” 王姨笑着说:“嗯,她这年龄的女孩子都这样,精力旺盛,坐不住。” 是挺旺盛的,闹了两个小时,她一点没喊累。 …… 戏迷朋友每天都催剧团上架《西施》,曹团恨不得许静安赶紧返台。 在确定许静安的伤不影响上妆后,曹团重新排上《西施》。 还是晚上的7:30的夜场。 许静安在台上竟然看到了秦朗,他坐在戏台第一排。 她唱戏的时候很投入,很少去看戏台下的观众,但秦朗坐的位置太显眼,眼光一扫就看到了。 她在秦朗的眼里分明看到了震惊。 秦朗认出她来了。 卸妆的时候,工作人员拿了张名片过来,说这人想见她一面。 许静安低头一看,唐漠,她有印象,那晚在金爵,他也递给她一张同样的名片,她摇头说不见。 卸完妆,许静安和云蔓并肩从剧团走出来,刚走出大门,就见秦朗倚着柱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安安。”他惊喜地叫了她一声。 许静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云蔓去车上等她。 云蔓连着看了秦朗几眼,捏了捏她的手走开。 “安安,我找了你好久,你为什么把我拉黑?我没有逼你接受我。”秦朗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委屈,语调中满是无奈。 许静安咬了咬唇,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他,“秦少,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你那个圈子也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去的,跟你做朋友,我很有压力。” 秦朗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话:“你是因为郁少吗?你和他……” 许静安笑着打断他,“我和郁少没有关系,秦少,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安安,你要是觉得有压力,以后那种场合我绝对不再带你去。” 许静安抿唇笑道:“秦少,朋友还在等我,我该走了。” “安安,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我保证不去打扰你。” 许静安笑着冲他挥手,“秦少,再见,我在这里上班的事情,请不要跟你朋友提起。” “肯定不会,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安安,我还会再来的。” 许静安转身快步走向车旁。 “追求者?”云蔓倚在车上,笑着问。 “嗯。” “小满,要是有合适的,考虑一下吧,年纪轻轻的,不可能一直这么单下去。” 许静安笑,“我哪里单?我有久久和你们呀。” 云蔓嗔道:“那能一样吗?” “没时间去考虑那些事,现在够我们忙的。” “不要都拒绝了,有好的处着看看呀。”云蔓歪头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你和久久的父亲……还有联系吗?” 许静安:“……” 云蔓无奈轻叹,“不愿说就算了,他断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呀,千万别碰到一个不好的,就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许静安浅浅笑着,“蔓姐,好好唱戏他不香吗?我们自己有底气了,怎么都能过好这一生,男人嘛,就当锦上添花。” 云蔓低着头沉思了一会,然后笑了。 “蔓姐,走吧。” 两人一个上了白车,一个上了黑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 …… 新长出来的皮肤颜色稍淡,用淡粉盖住,已看不出受伤痕迹。 许静安打电话给陶行舟,约他和陶母周六中午去“醉香楼”吃饭。 她在雁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逛了半天,买了一盒极品藏红花和一盒极品虫草。 “醉香楼”是雁城口碑最好的高档餐饮店,许静安也是第一次来,点好菜,她要了壶陶母爱喝的花茶,坐在沙发上等。 开门声响起,许静安连忙起身走到门口。 率先进来的是陶行舟,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邱阿姨。”许静安笑着叫了声跟在陶行舟后面的陶母。 “好,好,几年没见,比以前更漂亮了。” 邱玲拉着她的手,怜爱地摸摸她的脸。 她掌心微凉,比起七年前的神采飞扬,雍容华贵,瘦了不少,眼角长出了几条细纹。 人到中年,老公出轨,伉俪情深变成对簿公堂,最是伤人。 “邱阿姨,我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口味,就订了这,雁城菜这里做的最好。” “有心了,吃什么都在其次。”她摸着许静安的手,脸上带着歉意,“阿姨对不起你,以前是我拦着行舟来找你的。” 许静安挽着她走到沙发那落坐,笑着说:“怎么会,我那年出事,全靠你出手相助。” 邱玲淡淡笑着。 许静安倒上三杯花茶,淡淡茶香混合着花香。 “我在京市待了六年,一点也不习惯,风大,干燥,空气不好,还是明城好,天气,人,吃食都是明城的最好。” 陶母脸上笼着淡淡哀伤,伸手端起茶杯。 许静安笑着说:“邱阿姨,别说是您,我也喜欢明城,茶楼里一坐,听曲喝茶,简直赛过神仙。” 寒暄了一阵,许静安让服务员上菜。 陶行舟吃得少也说得少,倒是邱玲和许静安一直用明城话聊天。 “以前是阿姨狭隘,小满呀,千万莫要怪我。” “哪里嘛!是您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您,我和小舅舅可能早都不在世上了。” 吃至后程,许静安找机会先去结账,买完单往包房走。 “郁芊芊,你皮痒了!”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名字,许静安的脚步顿时慢下来。 第61章 山鸡哪能配凤凰? 随着两人嘻嘻哈哈走近,许静安侧了侧身子。 “啊呀!许静安,你来这干嘛?”郁涵挡在她面前,双手叉腰,踩着恨天高,鼻孔朝天看她。 她一身非主流潮牌,酒红色头发挑染着金色,有种混不吝的气质。 可是她娃娃脸,个子娇俏,穿着高跟鞋跟许静安差不多高,倒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许静安淡淡回道:“吃饭。” 郁涵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笑得一脸深意:“是哪个男人请你来这吃饭?” 许静安嘴角微勾,“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我哥说把翡翠湾的房子给你了,大几千万的房子真便宜你,狐媚我爷爷嫁给我哥,从穷光蛋一跃而成小富婆,这生意你赚大了。” 郁涵跺了跺脚,一脸愤懑,“我哥真倒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么个捞女!” 许静安静静地看着她,浅浅笑着:“他幸好碰上的是我,只拿了一套房子,不,他还给了我一千万离婚补偿金,不如去问下你哥,这离婚补偿会不会拉低你郁家雁城首富的形象?” 郁涵表情一僵,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郁芊芊不屑地说:“山鸡哪能配凤凰?我堂哥那样的人,被你染上都算污点,不过……” 她顿了顿,看着许静安的脸,眼里闪过嫉妒的光,接着说:“凭你这长相,应该还是能勾搭上个有钱人。” 许静安淡淡回了句,“多谢关心。”说完,她绕过那堂姐妹朝前走去。 “郁涵,没必要再理会那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大哥坚持隐婚,不就是怕别人知道有她这样的妻子么。” “自从没有了她,我觉得静园的空气都干净了。” 许静安听那两人嘀嘀咕咕走远,扯了扯唇。 挽着陶母走出醉香楼,陶母说想明晚去看她的戏,许静安笑说给他们安排最好的座位,人只管去就行。 陶母微笑着先行走开,陶行舟和许静安面对面站在路边。 “阿姨的病发现多久了?” “确诊是今年上半年,医生说至少病了三年,她吃过两次安眠药,好在我爸及时发现,就这样他依然铁了心要离。” “你爸不要仕途了?” 陶行舟笑得嘲讽,“嗯,不管不顾,中年人的爱情如同老房子着火,那女人怀孕逼婚。” “他出轨的事捂了好几年,我妈瞒着我,一直等他回头,要是我妈闹开,他仕途难保,那女人也会被开除……我妈对谁都强势,独独对他优柔寡断。” 许静安叹道,“要是有我能帮的,你尽管提。” 陶行舟低头想了想,抬眼时眼里含着泪光,“明城尽是熟人,我妈在那并不开心,雁城好一些,我想让她在这多待一段时间,能不能拜托你,有时间的话……陪陪她。” 许静安浅笑,“没问题,只要阿姨愿意。” “我不懂女人心,劝不了她。” “嗯。” “谢谢。”陶行舟垂眸,温柔地看着她。 …… 郁涵在电话里激动地说:“哥,那女人刚和你离婚,就找了别的男人,我亲眼看到的。” 郁辞的办公室里,一溜高管坐得板板正正的,气氛严肃又凝重。 “你看到什么了?” “等会,哥,我发你微信,我就说这种女人不行,和你才离……” “少啰嗦,发过来。”郁辞说完,便挂了电话。 等他开完会,打开微信,手机屏幕上,许静安脑袋微微昂起,带着温柔的浅笑望着对面的男人,而男人则垂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和她拥抱在一起的男人? 当时他俩拥抱着站在清凉的夜色里,许静安脸上还淌着眼泪。 他的车子都开到他俩面前了,他当时抱得投入没放手。 【哥,还有个老女人,许静安挽着她,有说有笑的。】 郁辞:【你闲得慌?不如去公司上班,行政部刚好缺打杂的,或者送你去国外读几年书。】 绯绯:【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砰—— 手机被扔在办公桌上。 那晚,许静安眼里的情绪让他很不爽,那两行泪也经常跑出来滚烫着他的心。 女人为男人哭,意味着什么? 他们可能曾经爱过,是充满遗憾分手的恋人。 她跟自己离了,恢复自由身,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她可能很久没见他,如今重聚,流下激动的泪水。 —— 他俩关系绝不简单。 在他之前,许静安是有过男人的。 他没有要求她忠于婚姻,他甚至还鼓励她寻找真爱。 她喊那个人“宝贝”的时候,语气异常温柔。 她的眼泪,从来没在他面前流过… …… 秦朗又来了,守在戏院门口。 许静安蹙眉看着他,“秦少,你是不是没别的事干?” 秦朗嬉皮笑脸地说:“确实没别的事干,赚钱有我爸,家里有我妈,继承公司有大哥,上班又没太多事,我除了钱多,就时间多。” “是不是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你就不来了?” “嗯,不来了。” 许静安将秦朗的电话和微信从黑名单里拖出来,说:“弄好了,以后别来了。” 秦朗发了条微信给她,兀自笑着,“安安,原来你这么厉害,我以前从不听戏,唱词也听不懂,可我喜欢听你唱,特别好听。” “上一定年纪的才喜欢。” “是你演的,我就喜欢,挺好看的。” 被许静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秦朗心满意足地走了。 云蔓看着秦朗上了台白色宾利,对许静安说:“这人看起来不坏。” 许静安笑了笑,“人不坏,挺单纯的,算是豪门里的清流。” 云蔓:“不心动?” “嗯,心动不了。” …… 郁辞结束饭局,九点不到就回到了翡翠湾。 许静安还没有回来。 他连续打了几次电话,许静安都没接。 许静安开门进去,绕过玄关,就见郁辞穿着身黑色吊灰边的家居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有点懵。 郁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冰封的湖水,泛着寒冷的波光,透着难以言说的冷淡与疏离。 他淡漠出声:“十点一刻,你今天回来晚了。” 第62章 霸道总裁强制要 许静安见他一脸阴郁,莫名感觉头皮发紧,不知道是谁惹了这位大爷。 她笑着说:“有点事情耽搁了。” 郁辞追问:“什么事情耽搁了?” “同学们今天兴致比较高,拉着老师多讲了半个小时。” 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郁辞深幽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好一会,淡然出声:“切点水果过来。” 许静安连忙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样水果,用小苏打泡水清洗干净,切成块,放进果盘,端到郁辞面前。 郁辞看了眼果盘,懒洋洋地说:“你吃水果连核和皮一起?” 许静安心里骂着郁辞事儿妈,将果盘端进厨房,切核去皮,摆成漂亮的形状,端到郁辞面前。 郁辞睨着她,不高兴地说:“切这么小块怎么吃?喂猫?” “郁总,这大小刚好一口一块,不信你试试。”许静安叉了一块火龙果肉喂到他嘴边。 郁辞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见她嘴角勾着一抹温软笑意,眉眼弯弯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一个喂,一个吃。 许静安感觉自己有病,她和郁辞什么关系也不是,凭什么住在她的房子里还得看他的脸色。 “郁总,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俩的关系?” “嗯?” “离婚夫妻,炮友都不算,你现在赖在我的房子里,却对我立规矩,好像有问题哦……” 郁辞的眼神蓦地变冷。 许静安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那怎么办?我就喜欢玩你,现在还没玩腻,你也可以去我的地盘,那里地儿大,更私密,你就是嗓子叫哑也没人听见。” 许静安的脸苍白了几分。 那年,她满怀忐忑飞去异国,一路都在想着怎么解释,看到的却是他和纪悠染纠缠在一起。 她在为要不要留下孩子而痛苦抉择的时候,他在为白月光酩酊大醉。 她知道自己和郁辞走不到最后,可她没舍得肚子里那个微微成形的小生命。 她去异地待产,至今不敢认久久。 好不容易把久久接到雁城,却因为这个浑蛋没办法陪她。 婚内他看不见她就算了,离了,他又玩起霸道总裁强制爱…… 许静安心中恨意顿起。 “我不想和你纠缠在一起,你把我的生活全打乱了,每天回到这里面对你,我其实挺累的。” 她语气微顿,定定地看着郁辞,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怠,接着说:“离了,放开彼此去寻找对的人,你找初恋,我也去找对的人,为什么还要搅合到一起呢?” 郁辞冷笑,逼视着她的眼睛,问:“谁是你对的人?” “总有那个人。” “你的旧情人是谁?”郁辞的眸子越加的黑了,眼神阴鸷。 许静安看着他,觉得讽刺。 他哪来的脸问她的旧情人? “郁总,夫……小许,你们……”王姨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郁辞皱眉道:“王姨,你睡你的。”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伤了感情。” 小夫妻? 那五年里,从来没有外人说过他们是小夫妻。 许静安的愤怒和委屈瞬间滋长出来,她握紧拳头,颤抖着说:“我跟他不是夫妻了,我们是前夫前妻,就该像死了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郁辞厉声呵道:“王姨,进去!” “郁……” 王姨刚出声,就被郁辞一声暴喝打断了,“滚进去!” 王姨吓得赶紧进了自己房间。 郁辞从沙发上起身,将许静安推倒在沙发靠背上,掐着她下巴,语气森冷道:“五年前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俩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你答应老头子,我不会认识你,更不会被你锁进那段婚姻!”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话听起来伤人,他在云端她在泥底,不过是事实,她没什么好难过的。 许静安深吸一口气,语气轻缓道:“我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五年前我不懂事,所以很抱歉,把你拖了进去,现在不是都归位了吗,那就互不打扰好了,你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郁辞眼神如刀,面无表情看着她。 许静安平静地看着他,说:“郁总,我不想陪你玩这种霸道总裁强制要的游戏了,我想要平静生活,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 “是吗?强制要?”郁辞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郁辞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郁总,求你了,放过我,我不是什么东西,大把女人等着你挑,你把我扔得远远的就好。” “许静安,强制要是吧?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强制要!” 郁辞说着就去剥她的衣服,嫌许静安衣服上的盘扣太难解,直接去扯她的裤子。 他眼底是浓稠的墨色,表情阴鸷得让许静安心颤。 下身一凉。 许静安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郁辞,害怕地缩着身子,眼里泛起泪光。 “郁辞~” 她语气里的恳求让郁辞手一顿。 “别在这……”许静安终于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顺着郁辞的手指滚到他掌心。 郁辞蹙眉看着她,眼泪热热的,烫到了他。 她为别的男人情动流泪,现在的眼泪却因为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郁辞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婚是自己要离的,现在缠着许静安不放的也是他。 他郁辞,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 他顿觉索然无味,从沙发上起身,淡漠道,“进去睡吧,我回玺园,明天王姨会离开,如你所愿。”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和烟盒、打火机,大步朝门口走去。 许静安失神地望着郁辞的背影,心里似被针扎一样疼痛。 以后,她和郁辞应该不会再有瓜葛了。 …… 郁辞坐在车里连着吸了好几根烟,然后拨打韩博年的电话。 “在哪?” 韩博年笑道:“女人床上。”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失去方素,别怪我没提醒你。” “哎哟,小四,你怎么这么可爱!纯爱战士,你多玩几个女人就知道了,男女就这点事,走肾不要走心。” “你就作吧!出来喝酒。” “啧啧,你不需要女人我需要,荷尔蒙无处安放。” “你今年才多大?哐哐全是油,出来,金爵。” “小五今天巡店,我打他电话,你们等我二十分钟,箭在弦上没办法。” 十五分钟后,林子轩看着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的郁辞,小心翼翼地问:“四哥,今天谁惹你了?” “谁敢惹我?”郁辞抬起眼皮冷嗖嗖地看他。 林子轩嘿嘿笑道:“谁敢!四哥,喝酒。” “把你这里最好看,最干净的女人找来。”郁辞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第63章 哎呀妈,四哥跟我要女人 林子轩“啊”了一声,“四哥,你终于耐不住了?” 郁辞抬腿去踹他。 “我去找,绝对干净,你等着。” 林子轩难掩好奇,出来后打电话给韩博年,那边一直没接,他一个电话打给陆执,“三哥,四哥怎么啦?” “他不是在时光做拼命三郎吗?” “哎呀妈,四哥跟我要女人!” “真的?等着,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五个人全到齐了,陆执问唐漠,“谁告诉你的?” “老五呀!他发微信了。” 陆执打开手机一看,林子轩在他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个,“为四哥准备了一个萌萌哒清纯小萝莉,希望他喜欢。” 确实纯纯萌萌的,乖巧地低头坐在郁辞身边,绞着手指,眼睛都不敢看他,只顾帮他添酒。 “你家店上新了?”韩博年问。 “天天有上新。” 郁辞喝得清醒,冷眸看着他们几个看热闹的,“还不过来喝酒?” 韩博年坐到他身边,攀着他肩膀问:“谁刺激的?纪悠染?” 郁辞目光凉凉地看他。 “其实那些事你也不必介意,说到底并不是她的错。” 郁辞眸子里突然一阵寒光闪现,韩博年马上说:“对不起,口误,喝酒喝酒!” 郁辞走的时候,清纯小萝莉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走路有点不稳,伸手去扶他。 郁辞冷冷地推开她,在她脸上看了一会,问:“多大了?” “十九。”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上班?” 清纯小萝莉眼圈泛红,“家里有困难。” 郁辞没说话,转身出了包间。 林子轩:“哎呀,可算接受了,四哥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陆执:“也该了,都老男人了,还深处说不过去。” 唐漠:“你懂什么,小四早都吃过肉了。” 林子轩:“不可能,他一心一意对染姐,那个廉价老婆四哥怎么会动。” 韩博年看着他冷笑:“你太年轻!你家怎么就让你来管金爵,也不怕弄倒闭了。” 陆执:“老四的事,真真假假,我坚决站悠染,老四舍不得让她伤心,而且老四城府深,没经他官宣的我都不信。” 韩博年嗤笑,“人都带出去了,你还说站悠染,这小姑娘有罪受了。” 唐漠:“你怎知是受罪?那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都快转到小四衣服里去了。” 风吹微凉,郁辞晃了晃脑袋,跑到一边的花槽,吐了个天昏地暗。 女孩递给他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郁辞接过,侧目在那女孩脸上看了看,随后喝了一口,漱口吐出。 女孩又递给他几张纸巾。 郁辞接过,擦了擦嘴。 “第一次?”他问。 女孩讷讷回道:“嗯。” 郁辞接着问:“想要多少?” 女孩眼里蓄着泪,哽咽着说:“您看着给就好。” 郁辞面色沉静地看向她。 素颜,瓜子脸,桃花眼,满脸的胶原蛋白,黑色长发披在脑后。 头发长度倒是有点像许静安,就是太直了,许静安头发微微带点自然卷,像海藻。 坏脾气的女人,一点都不温柔。 郁辞抬腿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女孩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抬头看他。 走到车旁,郁辞掏出一根烟点上。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他。 “哪个学校的?”郁辞问。 “雁大。” “你家里人知道吗?” 女孩咬着唇,面色红得滴血。 “先生,我……” 郁辞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你需要多少钱?” “五万……我爸病了。” “打开微信收款码。” 那女孩嘴巴张得大大的,“先生……” “打开!” 女孩身体抖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二维收款码。 郁辞转了五万给她,淡淡道:“走吧。” “啊?” 郁辞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说:“走开!离我远一点。” 女孩咬着唇,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说:“先生,我拿了你的钱,就要给你。” “不需要。” “可是,先生……” 郁辞眸色凌厉看向她,寒声道:“滚!” 女孩吓得面色一白,小跑着走了。 郁辞默默抽完烟,上车,发动车子。 …… 郁辞走后,许静安坐在沙发上发呆。 王姨披着衣服出来,给她端来一杯水。 许静安连忙双腿并拢,抓起沙发上的内裤压在屁股下面。 “夫……小许,两人走在一起,是上天定好的缘分,我照顾郁总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人,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许静安:“……” “郁总孤独,玺园七八百平方,除了佣人,就他一人。我住一楼,他住二楼,其他佣人都住在外面,郁董偶尔过去,也待不住,玺园太安静了。 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你的,郁总和你结过婚,我挺高兴的,他从没带女人回过玺园,总是忙工作到深夜,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样生活太不正常。 你们的事,我不敢多问,毕竟我只是个佣人,可是小许,我还是想说说,郁总是好人,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误会解开就好了,我看呐,他对你有感情。” 许静安脑子乱乱的。 有感情吗? 怎么可能! 他们没有感情。 感情不是一两天就会生出来的,若说睡几晚就睡出感情来,她不信,以前也睡过那么多次。 郁辞之前一直是厌恶她的。 白月光和他,可是纠缠了十几年。 她神态疲倦道:“王姨,睡吧。” 小许,别跟郁总一般计较,生气时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嗯。” 从今晚她进门时郁辞看向她的第一眼,一直回想到郁辞摔门出去,许静安都没想通郁辞到底为什么生气。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进卧室。 洗完澡,抹上护肤品,许静安躺在床上,和南知晚聊着微信。 一束晚风:【妞,我觉得他喜欢你。】 四月:【不可能!】 一束晚风:【咋就不可能,你这么好。】 四月:【几年都没喜欢上,离了婚却喜欢了?你小说看多了。】 一束晚风:【他以前眼瞎,现在眼病好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许静安去书房拿了本书,半天没翻几页。 时间走过一点,许静安压着眉心,数羊。 寂静的夜里,凌乱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然即“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许静安连忙关灯,闭上眼睛。 第64章 试试落地窗? 卧室门被推开,许静安微微睁开眼睛看去。 郁辞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一边脱着衣服。 他为什么还回来? 不是回玺园了吗? 一股酒味冲进她鼻腔,郁辞倒在床的一侧。 许静安一动也不敢动。 微烫的男人身躯滚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许静安挣扎了一下。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男人清洌的声音响起,带着酒气和几分醉意。 许静安冷冷回道:“这是我家。” “啪”一声,床头灯亮起。 郁辞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半眯着,费劲地睁大眼睛看她。 “玺园是你家?”他问。 “你好好看看,这是翡翠湾!” “你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这明明是玺园。” 许静安气笑了。 她疯了,和一个醉鬼争辩。 她挣脱郁辞,准备去客卧。 “我知道了……小满,给我倒杯水来!”郁辞颐指气使。 许静安抱着枕头站在床头,沉默地看他。 “水……”郁辞无辜地看着她,舔了舔唇。 大男人舔唇,要死! 这该死的性感。 许静安放下枕头,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边走边懊恼地自言自语:“笨蛋,你为什么非要等明天走?为什么不去晚晚那或者回御景?” 她把水拌凉,拿出蜂蜜调了一杯蜂蜜水。 等许静安端着蜂蜜水回到卧室,郁辞眉骨上滴着水,身上带着氤氲水汽,踉跄着从卫生间出来。 “真臭!”他踢了一脚地上的衣服。 许静安冷着脸将蜂蜜水递给她。 郁辞垂眸看着她,“你想喂什么东西给我?” 许静安端着水杯扭头就要走。 郁辞拽住她,把蜂蜜水端过去一口气喝掉。 许静安等他喝完,将杯子接走,去拿床上的枕头。 男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身体覆了上来。 “你给我喝的什么?”他嘴里吐着酒气,星眸半眯,脸上潮红一片。 “蜂蜜水呀!” “不,你给我下药了!” 他身上微凉,呼出来的气息很烫。 许静安试着把人推开,可郁辞轻而易举地就按住她双手,俯身吻她。 “你醉了!” “唔,别说话……” 他温柔地吻她。 许静安悲催地沉迷,身体就是不听脑子的。 “小满。” “嗯~” “去试试落地窗?” 许静安:“……” 反正他喝多了,明天早上起来说不定都断片了。 她脚下就是半城灯火,天上一轮明月,星光黯淡,男人一手抱紧她,一手按着保护栏杆,在她后面不停冲撞。 她一手抓紧栏杆,一条胳膊反抱着他的脖颈,随着他身体的摆动像湖面波动的小船。 摇曳着的满城灯火和银色月光。 她肯定疯了……陪一个醉鬼毫无羞耻地对着面宽大落地窗。 他俩刚吵完架还没和好。 不是说醉鬼都没法那个的吗。 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 翌日晨。 许静安等郁辞走了之后才起床,看着凌乱的卧室,一边懊恼一边骂自己色。 收拾好出来,王姨笑着招呼她,“小许,快过来吃早餐。” 许静安脸都红透了,不敢看她。 “你们年轻人啊,早餐不能不吃,对身体很不好…”王姨唠叨着,从厨房里拿出温好的早餐。 “他……早上酒醒了吗?”许静安问。 “醒了,醒了。” “王姨,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麻烦你走的时候把电闸拉上。” 王姨惊讶地说,“拉电闸干嘛,我又不走。” “他不是说要你回玺园吗?” “郁总没说啊……咳,生气时说的话哪能当真!” 许静安:“……” 黑色库里南穿梭在车流里。 “四哥,昨晚幸福吗?”电话里,林子轩笑着问他。 郁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嘴角勾着一抹笑。 “你不困吗?” “不困呀,我三点回家,四点睡觉,八点起床,照样生龙活虎,等会吃点早餐继续睡。” “格局打开,多关心国家大事。”郁辞说完,挂掉电话。 一会,群里林子轩率先发了条微信。 【据我推测,萌妹子昨晚做得很好。】 后面陆执跟上,【老四亲口说的?】 林子轩:【他心情听起来不错。】 唐漠:【你心情好坏靠听?不靠谱……】 韩博年:【众人皆醉我独醒。】 唐漠:【老大,你知道?】 …… “行舟。”云蔓看到陶行舟和邱玲,惊得叫出声来。 “蔓姐,好久不见。”陶行舟拉着邱玲朝前走了两步。 “行……行舟,你怎么来雁城了?小满她……” “没事,我妈让我带她来看小满的戏。” 云蔓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这样啊。” 邱玲笑着对许静安说:“你表演得很好,我以前看过《西施》,没你表演得有灵气。” 陶行舟的父亲以前是明城的副市,后来调至京市任中央机关单位要员,邱玲是明城邱家大千金,做的是家族传下来的珠宝玉器生意。 许静安浅笑,“一般吧,还有很多地方火候不足,阿姨要是喜欢看,来就是了。” 邱玲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笑着说:“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行舟过些天要回明城,我要是闷了,就来找你。” 许静安笑着说:“好啊!” 送走邱玲和陶行舟母子俩,云蔓看着许静安,疑惑地问:“陶行舟的母亲怎么不反对了?态度和以前差太多了,我记得她以前还找过师父,让师父赶走行舟。” 许静安唇角微勾,邱玲是女强人,明城首富的千金,她才16岁的时候,邱玲就找过她,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她看过的戏本子多,知道陶行舟喜欢自己,邱玲看不上她。 成年后,陶行舟第一时间飞来雁城跟她表白,她说永远当他是哥。 “是呀,行舟爱好戏曲,邱玲怕他玩物丧志,让师父别教他,师父劝她:说孩子自己喜欢,没必要横加干涉,行舟又不吃这碗饭,顶多只是爱好。” “也能理解,那样的家庭,只有行舟哥一个孩子。” 许静安想到陶行舟父亲出轨闹出来的孩子,替邱玲不值。 许静安在回御景和翡翠湾之间徘徊了一下,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御景。 她都好几天没见到久久了。 许静安车开得飞快,在路上绕来绕去,还是比云蔓先到家。 许静安见已经十点多了,让张姐先回家。 久久还没睡,眼泪汪汪地趴在苏墨白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哭着。 第65章 她没醉,她中毒了 许静安心疼地抱起她,柔声问道:“宝贝,怎么啦?” “呜呜……呜呜……姨姨,你终于回来袅,呜呜……你俩忙得都不管我,我每天都见不到你,还有云蔓妈妈,也老四见不到。” 许静安将她脸上的泪花擦干,柔声哄她:“等我和云蔓妈妈忙过这段时间,就请假陪你好不好?” “呜呜……呜呜……我要去看戏,你们唱你们的,我玩我的。” 许静安看着苏墨白,笑出声来。 小姑娘敢情就是想去看戏,才整这么一出的。 苏墨白懊恼地捶着腿,他行动不便,不能带久久出去。 “宝贝可以在家里,帮舅老爷站起来呀,你看,有久久在,舅老爷的腿都快好了。” 久久的大眼睛一眨,眼泪立刻就止住了,像川剧变脸一样,甜甜笑道:“真的?舅老爷的腿快好袅?那我再给他呼呼。” 说完,她从许静安的腿上爬下去,小拳头捶着苏墨白的腿,小嘴凑过去不停吹气。 苏墨白笑着摸久久的头,“哇,我的腿好有力量,久久的小手和呼呼好神奇呀!” 久久捏得更欢快了。 玩了一会,久久开始打哈欠,许静安带她去洗澡。 久久扭来扭去的,弄了许静安一身的水,洗完,许静安把她用浴巾包裹着出来,小姑娘软绵绵地趴在她肩上,直接秒睡。 她给久久穿好衣服,盖上被子,走到客厅,苏墨白和云蔓正坐在一起聊天。 “陶行舟怎么来雁城了?”云蔓问。 “她妈妈生病了,来这里治疗。” 云蔓都没再细问,他们从小生活、练功在一起,非常默契。 如果能说,许静安早就主动说了,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 苏墨白手里剥着个桔子,接着问:“你闺蜜那腿怎么样了?” “嗯,还要些时间,快好了。” 苏墨白定定地看着她,说:“好了就早点回来,你俩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陪久久,孩子会难过的。” “嗯。” 许静安总觉得苏墨白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是唱戏的,能通过人的表情看穿一个人的内心。 手机在卧室里响了,许静安连忙走进去,拿着手机躲进卫生间。 “还不回来?”男人清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 许静安故作惊讶问道:“你不是回你家大别墅了吗?” 手机里传来郁辞轻微的呼吸声,大概沉默几秒后,男人低笑道:“昨晚不是你挽留我的吗?” 许静安脱口而出,“郁辞,你要不要脸?你自己发酒疯,对我……”想起那些耳热心跳的画面,她说不下去了。 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我醉了,你也醉了吗?” 是,她没醉,她中毒了…… “不回去,我以后都不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去改密码。”许静安生气地说完,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才想起来,改密码这招对郁辞没用,一个智能锁哪能难倒他。 郁辞盯着逐渐黑下来的手机屏幕,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那女人的愤怒。 南知晚收到许静安的微信。 四月:【晚晚,要不要换套房子?那王八蛋找不到你,就威胁不到我了。】 一束晚风:【换房子不管用,除非我把工作也换了,换什么都不管用,只要他想找你,你哪也躲不了。】 四月:【那怎么办呀?像偷情一样,狗男人还特别无耻。】 一束晚风:【你现在就是偷情呀……不是老婆,不是女朋友,炮友也不像。】 一束晚风:【安安,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苟这一条路。】 四月:【扎心.jpg】 一束晚风:【姐们,选个男人出来吧,让郁大boss滚蛋。】 …… 周一,公司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郁荣生众目睽睽下走进郁辞的办公室。 高力弛让秘书送上好的铁观音进来,然后跟秘书一起退出郁辞的办公室。 助理室的同事全部围了上来,问:“高特助,老董事长怎么来了?” 高力弛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都去干活,老板的事情少打听。” “肯定是为郁总婚事来的,半年前老董事长就来过一次,据说是催婚,雁城最有分量的单身汉就是我们郁总,真不知道什么女人能收他。” 高力弛冲说话那人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嘴里说着:“散开,还要不要工作?” 办公室里。 郁荣生板着脸看着郁辞,“老婆没了,周末也不回静园,你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 郁辞笑着将倒好的茶水往他前面推了推,笑着说:“少生气,会长寿,你得学太爷爷。” 郁荣生冷眼看他,“周家那丫头对你有意,老周也消气了,你自己选了她,就给我和她好好交往。” 郁辞蹙眉。 自己挖的坑让自己掉进去了。 “再看看吧,周小姐人挺好,就是太单纯了,像带女儿一样。” 郁老爷子脸一沉,“年轻人现在不是流行爹系男友萝莉配吗,我觉得蛮好,跟你前妻风格刚好相反,配你。” 郁辞:“……” 郁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问道:“许静安在哪里学的书法?” 郁荣生看着他冷笑,“以前不问,离婚了,就没必要关心这些,那丫头过完年就25岁了,唉!在你身上白白浪费五年。” “我的五年不是五年?” “也是,27岁的老男人了,郁承比你省心多了。” 郁辞你捏捏眉心,说:“您今天来到底想干嘛?我还一大堆工作呢。” “给我去约会,明年我要抱重孙子。”郁荣生说完,喝了一口热茶,起身就往外走。 郁辞冲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老头子,您还没回答我问题。” “自己去问!” … 许静安要了两天休息,她每周二晚上不排戏,傅团让她周二休息到周三下午。 云蔓就没办法了,剧团花旦少,她的戏排得很满,在雁城,一个月的戏排得比她在明城一年还多。 当然收入也多了很多,工资奖金加上戏迷打赏,比她过去一年赚的还多得多。 周二一早,许静安就带久久出门了,母女俩全副武装,久久盯着许静安手里的口罩说:“姨姨,今天可不可以不戴呀?” 许静安温柔地帮她带上,说:“等到了动物园,就帮你脱掉。” 八点多,她们赶到动物园,小姑娘高兴坏了。 小孩子天生喜爱动物,久久尤其喜欢,她站在河马池边,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姨姨,它好大呀!是不是比大象还大?” “是,久久的眼睛真厉害!” “我可不可以摸它?” “不行,宝贝,它不喜欢别人摸它,会咬人。” 久久立刻往她怀里躲。 比起有爸爸的孩子,久久的胆子小一些,在家里她很活泼,可是在人多的地方,久久容易胆怯,也比较安静。 许静安牵着久久往前走,久久突然叹了口气,低着头,小短腿慢了下来。 第66章 我爸爸在火星工作 “怎么啦?宝贝。”许静安蹲下来,看着她不高兴的小脸,“久久怎么不高兴了?” “姨姨,你看他们,都有爸爸陪,还可以坐爸爸脖子上,就我没有,我是不是爸爸不要的孩子呀?”久久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多久小声哭起来。 “不是,久久是爸爸非常宝贝的孩子,爸爸在火星给你赚钱钱呢。” 久久吸溜了一下鼻子,许静安用纸巾帮她擦,久久耸着鼻子说:“姨姨,我知道,火星好远,我都四岁袅,他还不回来看我。” “是啊!就是太远了,所以回不来。” 久久搂着许静安的脖子,央求:“姨姨,你能不能跟云蔓妈妈说说,我不要那么多钱钱,叫她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回来,以后我赚钱钱养他。” “好。”许静安将久久抱起来,心里像针扎似的痛。 到了猴园,久久抓着铁网看得津津有味,见到猴子在园里耍宝,久久高兴地拍着小手。 旁边一个小男孩凑上去,跟久久搭话,没多久,两个小朋友就指着里面的猴子聊起天来。 小男孩的母亲笑着对许静安说:“你女儿像你,好漂亮。” “谢谢。” 突然,里面的猴子蹿到久久和那孩子面前,挂在铁丝网上,冲他俩龇牙咧嘴。 久久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妈……呜呜……妈妈。” 许静安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把久久抱起来。 那男孩子胆大,被爸爸抱起来的时候说: “爸爸,有你在,我才不怕呢,妹妹,你好羞羞,它们出不来!” 久久抱着许静安的脖子,哭着喊:“我才不怕,妈妈在,我一点也不怕,我爸爸在火星工作,回不来。” 那小孩母亲看许静安和久久的眼神都变了。 怀疑,怜悯,同情。 许静安将久久脸上的泪擦干,指着里面的猴子说:“它们看你俩可爱,想和你们玩。” “它们坏坏,吓唬我,不跟它们玩。” “宝贝,那我们去看孔雀好不好?” 久久抽噎着说:“好。” 一路上,许静安难受极了,那年迷乱的一夜,对郁辞而言,可能只是某个稀疏平常的一次,而她,那晚有了久久。 她曾经想跟他解释,告诉他久久的事。 她越洋飞过去,站在那所著名学府里,看着他…… 有些人,一眼万年。 郁辞,不是一眼万年,可是多看了两眼,然后沧海余生。 许静安已是泪雨滂沱。 久久瘪着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许静安咧开嘴挤出一个微笑,抵着久久的小脑袋,问:“姨姨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久久“咯咯”地笑起来,“一点也不难看,姨姨第一好看,云蔓妈妈第二好看。” 晚上,久久愣是等到云蔓回家才肯上床睡觉,她趴在云蔓怀里,小嘴叭叭地说着动物园里的小动物。 “姨姨,你是不是有话要跟云蔓妈妈说呀?”久久朝许静安拼命挤眼睛。 许静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对云蔓说:“久久想让你打电话给爸爸,让他从火星上回来。” “四,云蔓妈妈,我不用那么多钱,以后我可以少吃点肉,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久久叹了口气,接着老气横秋地说:“再不回来,他都老袅。” 云蔓看了眼许静安,笑着说:“好,我打电话给他。” “你现在就打好不好?我想和他说说话。” 云蔓:“……” 许静安语气里带着轻哄,“久久,火星上没有电话,只能写信。” “哦,云蔓妈妈,那你一会写信给他。”久久说完,打了个哈欠,云蔓拍着她的小肚子,久久扯着她的衣领不放,嘴里还嘟囔着:“信,信。” 没多久,房间里响起久久细细的呼吸声。 云蔓把久久的小手拉开,笑着对许静安说:“等她再大一点,你这谎话要不灵了,也不知你当时怎么想的,编个火星,你编个南极也好呀。” 许静安苦笑。 她那时觉得她和郁辞就像水星和火星,隔着两亿八千公里,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久久就记住了。 “为了孩子,小满,考虑再找一个吧,继父也有好的,我看行舟就不错,看得出他对你一往情深,要是他不……” 许静安打断她的话,“蔓姐,我已经利用过一次行舟哥,不能再利用了。” “早点睡吧。” …… 周三下午。 许静安陪苏墨白去医院复查,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傅团电话,说上级领导要来,让她尽快赶到剧团。 许静安将苏墨白送回家后,跟张姐交代了几句,让她晚上去接久久,便匆匆赶到剧团。 大大的练功房里,站满了人,被围在中间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曹团笑着朝她招手,“小许,快过来,黄院长、刘副院长今日特意过来看看大家,知道你今日休息,一直在等你。” 许静安微微蹙眉,在剧团这种雌竞厉害的地方,曹团这话简直就是给她直接拉仇恨。 她站到云蔓身边,不卑不亢出声道:“黄院长,刘副院长。” 其中一个男人,戴黑框眼睛,气质儒雅,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好,终于见到西施本人了,曹团长,有眼光,感谢你帮剧团找了这么优秀的人才。” 曹团长笑着说:“是领导有方,梧桐树栽得好。”接着他冲大伙拱手作揖,“两位院长刚从京市京剧院交流回来,接下来有很多剧团发展的新改革方案,明天中午请大家去醉香楼,慰劳一下大伙。” 众人拍手叫好。 人都散去,许静安和云蔓留在练功房里。 云蔓在原地踮着小碎步,悄声说:“小满,我听团里老人说,宋清秋背后的靠山是刘副院长。” 许静安回想了一下,没怎么说话那人是刘院长,面色白净,长相斯文,不像商人倒像学校的老师。 她微微挑眉,“人看起来挺斯文儒雅的呀!” “道貌岸然这词知道么,传言不是空穴来凤。” 许静安笑道:“他是文化人,听说也唱过戏,口碑应该不错。” 云蔓冷笑,“你以为剧团这种地方,就真的都像你我一样,只专心唱戏的么?男盗女娼的肮脏事多得很。” 许静安笑,“是。” 剧团杂务抱着几个盒子过来,放到地上,笑着说:“许小姐,又是戏迷朋友们给你的礼物。” 许静安无奈地笑笑,道了声谢。 云蔓找了把裁纸刀过来去开纸箱,嘴里说着:“上次有人送过来的水果,几天没开,都坏了。” 许静安笑着练踢腿。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许静安蓦地回头。 云蔓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举着裁纸刀惊恐地看着纸箱。 “小满……小满……我……你……” 许静安连忙走过去,拿过云蔓手中的裁纸刀,把她往后拉了拉。 她拿起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纸箱。 “小满,别动那箱子,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许静安的目光落在纸箱里面的东西上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心神俱散,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像要凝固了…… 第67章 带着菱形花纹的毒蛇 “啊!”她凄厉地惨叫一声,往后连跳几步,拖拽着云蔓往后走了两步。 许即安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何况这还是一条带着菱形花纹的毒蛇,三角头,吐着信子,盘在透明玻璃箱里,昂着头去咬玻璃内壁。 她忍着心悸走近那个纸箱,将玻璃箱倒出来,一张纸条飘了出来,上面是腥红的打印字体:带着你的人离开雁城。 快入冬了,这条蛇本应该冬眠,被人这样放进玻璃箱里送过来,它身体紧绷,愤怒地攻击着玻璃箱。 这人想干吗? 许隽吗?他应该没这个胆子。 宋祖旸?不应该呀,不该这么快找到她。 难道是剧团的人? 或者还有别人?跟那个神秘来电一样,警告她,告诉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吗? 云蔓拽着她的手,抖着声音问,“小满,谁搞的恶作剧吧?会不会是剧团里那几个贱人?她们想逼我俩走。” 许静安将那玻璃箱放进纸箱,拍了拍她的手说:“去问问。” 她俩走出练功房,找到刚才那个杂务,那杂务说,戏迷朋友的礼物有存放专区,上面都写好名字的,他按名字分发下去。 所以不会有人接触到送礼物的人。 许静安和云蔓找到监控室,终于在一番回看后发现,早上八点多,一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捧着纸箱过来,放下后没做任何停留的走了。 怪异的走路姿势,右肩几乎不动,明显比左肩高。 这个人…又出现了! 所以,送蛇的和撞她车的,幕后是同一个人。 许静安让保安把这段监控发给她,存进手机。 云蔓说:“报警吧?” 许静安想了想,说:“先报曹团吧。” 曹团和傅团一起过来的,瞠目结舌地看着透明玻璃箱里的蛇。 戏迷朋友热情,大家接到过形形色色的礼物,但像毒蛇这样的,一看就透着邪恶,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这种邪恶,不是表面的伪装,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阴冷和狠毒。 那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 曹团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过来,惊动了整个剧团,大家都围过来,被曹团和傅团挡在外面。 警察做好笔录,查了监控,端着那个装蛇的纸箱走了。 “警察为什么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惹了社会上不该惹的人吧,太招蜂引蝶了!” “真麻烦!来了这样两个麻烦精。” 许静安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脑子里反复都是那几个字:带着你的人离开雁城。 所以,那人知道她把小舅舅和久久带来雁城了。 …… 化妆间里。 “想起了国仇珠泪淋,我主吴邦被囚困……”外婆的声音清丽悠扬。 许静安学的就是外婆的梅派唱腔。 化妆师给她贴着头片,一边和她随意聊着天。 许静安有点心不在焉,那条三角头的蛇一直盘踞在她脑海,让她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静安拿起妆台上的手机,是一个添加微信好友的提示信息。 郁辞。 她淡淡地将手机屏幕关掉,放回妆台。 都离婚了,谁还惯着你! 当她还是那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许静安吗? 临上台前,曹团急匆匆过来,神情看起来很是紧张,说今天有大人物过来看戏,交代《西施》表演团队要用心演出。 许静安对此很淡然,无论台下是谁,她每场戏都把自己最好的表演拿出来。 修竹也很淡定,开玩笑说能让曹团长紧张成这样的肯定是当朝要员。 许静安在戏台后方候场时,工作人员的议论声飘进她耳中。 “曹团、傅团和剧团的领导全都出去迎接了,知道谁来了吗?” “咳,还用你说,都知道了,纪市长带着几个副市,还有文化局长,宣传局长,都来了。” “哈哈,我们剧团好有排面。” “可不,咱以后有的吹了!” 许静安的目光闪了闪,手指在大腿两侧蜷缩了一下。 踩着碎步上台,许静安唱出前两句唱腔,目光扫向戏台正下方。 市长被一群深色西服的男人围在中间,身着黑色中山装,坐姿端正,面带微笑看着台上。 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女人,优雅迷人,脸上的表情甚是好奇,看得非常投入…… 许静安的目光快速收回,再没往台下看过。 戏唱完了,全体演员谢幕,台下掌声雷动。 曹团和傅团躬身站在市长身侧,热情交谈。 周围驾着摄像机,群众的手机对着他们。 许静安淡然看向市长后侧的女人,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长臂挡住后面的观众。 春山如笑。 纪悠染鼓着掌,温柔地看着台上,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彼此的目光相交不过一秒,纪悠染对她展开一个礼貌又和善的微笑,像陌生人之间无意的视线相交,彼此的目光很快分开。 那年,许静安躲在一旁,第一次见到这张明丽的脸,她穿着和郁辞一样的情侣装,浑身透着跟郁辞一样的矜贵气息。 他俩甜蜜相偎,如影随形。 阴冷到骨髓的异国街头,她仓皇四顾,满街的流浪汉不怀好意盯着她,她狼狈至极地狂奔。 在无数个无法安眠的夜晚,从记忆深处爬出来,出现在她梦里,将她吞噬。 …… 许静安淡然看着台下的人群,观众以纪市长为中心,久久不愿散去。 他们和郁辞是一个阶层的人,处于聚焦中心,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尊贵气息,搅动雁城风云,左右雁城千万人民的生活。 珠玉在前,瓦石难挡。 和郁辞站在一起,她是最好的陪衬。 等曹团和傅团送纪市长一行走出剧场,许静安和修竹他们才退下戏台。 刘箫昂首走出一个四方步,笑着说:“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纪市长,我也可以和朋友吹嘘一下了。” “欸~你乃吴国之君王。”修竹也迈着四方步,唱着打趣。 许静安勾唇笑了笑。 卸完妆,换好衣服,许静安和云蔓并肩走出剧团,外面正下着小雨。 云蔓笑着说:“今晚剧团好几台戏,唯独《西施》被纪市长全程观看,消息明天肯定上头版。” 许静安挑眉,笑道:“小作文里最多提一嘴《西施》,风光都属于领导。” 她看着外面的雨线,说:“蔓姐,看来我们要冲过去了。” “那冲吧!” 许静安突然看着某个方向,拽住云蔓的胳膊,淡淡道:“蔓姐,还是等等吧,雨小一点再走。” 第68章 给她是施舍,给她是深爱 黑色雨伞下,女人依偎在郁辞身侧,双手环着男人的腰,而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黑伞倾在女人这侧,替她遮挡了所有风雨。 同样一把黑伞,给她是施舍,给她是深爱。 他们停在黑色库里南旁,纪悠染抬头对郁辞说着什么,然后柔弱地靠进他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很温柔。 这场雨,很应景。 烘托出唯美又浪漫的气氛和情调。 许静安退到柱子后面,冷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男人半拥着女人,187的身高让女人显得特别娇小,他护着她上车,然后弯腰钻进去。 车子开走时,轮胎激起水花四溅。 直到郁辞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许静安才淡淡地说:“蔓姐,冲吧,这雨一时半会小不了。” “欸,这下还大了,小满,不如再等等。” “我想早点回去陪久久。” 两人手牵着手冲进雨里。 雨水落在脸上,凉凉的,浸透到人的心里。 许静安为久久难过,和她一样,久久不会得到亲生父亲的疼爱,那她只有加倍爱她。 …… 黑色库里南里。 郁辞问纪悠染,“怎么来这了?” “我大伯带市委几个人来看《西施》,我今天刚好去他办公室,跟过来凑凑热闹。” “好看吗?” “表演很不错,我以前没看过这类戏剧,挺新鲜的,你看过吗?”纪悠染歪着头看郁辞,眼神特别的专注。 “被唐漠拉着来看了一次,太吵,看了一会就出来了。” 纪悠染一瞬不瞬看着他,突然轻笑出声,“郁爷爷不是很喜欢京剧吗,你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带你去看戏,怎就没把你培养出来呢?” “这东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欣赏不来,演员一个个脸谱化,化得面目全非,才子佳人的故事,没意思。” 纪悠染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专注地看着他,问:“我是不是又麻烦你了?我大伯这么晚还回市委开会,真怕他身体也熬坏了。” 郁辞语气淡淡道:“没事,我离这也不远,纪叔向来认真,他坐在这个位置,要管这么大的雁城,没办法。” 纪悠染垂下眼眸,语带伤感地说:“对不起啊,阿辞,这样的下雨天,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没事,上次我推荐给你的专家,医术精湛,纪爷爷好好治疗,说不定会有好转,你不要那么悲观。” “嗯,谢谢你,阿辞!幸好有你,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纪悠染柔柔的目光长久落在郁辞脸上。 将纪悠染送到别墅门口,郁辞下车,从车尾箱拿出几个礼盒,递给她,“给纪叔的。” 纪悠染甜笑着说:“谢谢啊,你送的,我就不客气了。” 郁辞面带微笑,说:“进去吧,你身体不好,早点睡。” 纪悠染眼里晶亮晶亮的,眼睛从他脸上别开到他处,嗓音染上了一点暗哑,“进去了,你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说完,纪悠染转身朝门口走去,摸到别墅门时,手搭在铜门上站了好一会,才去按密码。 郁辞目送她进了别墅,返回车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的微信加好友请求仍然没有通过。 翻出许静安的电话号码,刚拨出去,郁辞又挂断了。 “时代华庭。”他出声道。 高力弛轻踩油门,车子开动。 …… 许静安感觉自己的心平静又不平静。 说平静,因为她早就预设好郁辞和纪悠染在一起的结果。 说不平静,因为那五年的殷切期盼在她这很重,可对郁辞来说,那五年却轻得如同一根羽毛,掉在地上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云蔓挂断电话,高兴地说:“潮笙爸爸准他元旦来雁城了。” 许静安也很高兴,“好啊,等他过来,我俩带他和久久去植物园玩。” 云蔓打开车窗,冲外面大喊一声,“我家潮笙要过来了。” 许静安咧着嘴笑道:“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情人要来呢。” “小满,我算是知道了,事业和赚钱对一个女人的意义,在明城的时候,我一天天过得像只失了魂魄的鬼,沉浸在失败的婚姻里,如今感觉日子好有盼头。” 许静安瞟她一眼,打趣道:“以前说死也不离开潮笙身边的人,看看现在这觉悟。” “离开他是为了有一天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潮笙他爸什么情况?” 云蔓笑了一下,“不清楚,除了孩子,我和他不聊其他话题。” “等你有能力了,他会把抚养权给你?” 云蔓浅笑,“到时再说嘛,没能力什么都是空话,他肯定会有新的结婚对象,到时潮笙来我这就容易多了。” 许静安微笑着点头,“蔓姐,你越来越自信了。” “我家小满的功劳。”云蔓笑得肆意,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她忧心忡忡地说:“今天这事非同小可,放蛇这人恶意太大,小满,你在雁城惹过谁吗?” “有,所以我很小心,每次我都要确定后面没人跟踪才敢开进御景,以后我可能会尽量减少回这里。” ”是谁?你告诉我,别一个人扛。” “我也不确定,雁城除了许隽,我也没得罪过谁呀。” “你那个继父的儿子?” “嗯,怀恨在心想报复我吧,除了他我真想不出还有别人。” 说话间,许静安把车停在电梯附近的车位上。 “蔓姐,别跟我小舅舅说,他要是知道了,除了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刚进电梯,许静安就听包里的手机“嗡嗡嗡”在震响,她拿出来一看,郁辞打过来的。 她关上手机屏幕,将手机放进包里。 云蔓按下楼层按钮,见她不接,问:“骚扰电话?” “嗯,推销车险。” 没多会,许静安的手机又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南知晚发过来的视频请求,许静安滑下接听键。 “安安,那个瘟神又要来我家!你在哪?” 见许静安的镜头里出现云蔓,南知晚连忙收声。 “晚晚,别开门,你等我一下,我看一下久久就去你那。” 云蔓担忧道:“知晚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行就让她赶紧换套房子,单身女人要是被人盯上,很危险。” “嗯,我回头跟她说说。” 许静安进门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久久,又下楼来,开车直奔时代华庭。 车上,她拨通郁辞的电话,未等郁辞出声,气冲冲地问:“郁总,你什么意思?” 第69章 我有男人了! 前脚刚和白月光恩恩爱爱完,后脚又来玩她? 世纪大渣男! “时代华庭门口。”男人冷冽的声音传来。 “郁辞,我不想见你,你要再这样,我报警告你骚扰!”许静安气的身体都在发抖,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可以,你报警吧,告我骚扰前妻。”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离婚是你要的,我没为难你,没纠缠你,也没讹你,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报复我!” 许静安情绪有些崩溃,声音都在颤抖。 “门口!”郁辞说完,挂掉电话。 许静安气地把手机扔在中控板上,嘴里冒出一串“浑蛋,神经病,郁狗”。 她深深怀念那个将她丢在角落里不闻不问的郁辞。 黑色库里南打着双闪,像只怪兽。 许静安将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 雨还在下,比刚才小了一点,细雨微微。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黑车旁边,车门缓缓打开。 郁辞坐在后座,淡然看着她。 “有话你在这里说清楚。”许静安冷冷地看着郁辞。 他黑色西装右肩到衣袖那里颜色稍深,额前几缕头发缠在一起。 她讽刺地笑笑。 为了心尖尖上的人,被雨淋成这狗样。 “去哪里了?”郁辞打量着她,问。 “前几日告诉你了,我要去找对的人,郁总,如今我找到了。” 许静安拢了一下长发,刚刚被雨淋湿了,细雨和着风一吹,更乱了。 “上来!”郁辞冷声道。 “不上去!郁辞,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有男人了!有了新的感情,以后我只忠于他。”许静安拧眉看了郁辞片刻,将目光投向朦胧细雨。 她轻声说:“郁辞,除了和你结婚,我没有对不起你的。” 高力弛吓了一跳,抬眼看了看后视镜,自家老板的脸紧绷,眼眸越来越冷。 前夫人这是要作死吗? 逆鳞不能拔呀! 啊……今晚这差使好难! 他看了眼自己老板黑沉沉的脸,出声道:“许小姐,您还是上车吧。” “滚下去!”后座传来一道冷厉的呵斥。 啊!这是要暴怒的节奏…… 高力弛缩了缩脖子,赶紧打开车门。 “去开她的车。” 高力弛连忙关上门,绕到许静安身边,陪着笑对许静安说:“许小姐,您的车钥匙。” 许静安无言看着郁辞,疲惫地说:“到此为止吧,你想玩的游戏我陪不了。” 郁辞那犹如深井般幽深冷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车灯晃过他的脸,看起来有一股狠戾。 “上车!不上来后果自负,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阻止。” 许静安无奈地将车钥匙递给高力弛,迟疑了一下,抬腿。 郁辞从车里下来,拽住许静安的胳膊,打开副驾驶的门,将她推了进去。 “把车开到翡翠湾,自己打车回去。”这话是对高力弛说的。 高力弛应了一声,撒开腿就朝许静安的白车跑,免得被自家老板的愤怒误伤到。 郁辞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上车。 嘭…… 车门被重重关上。 郁辞看了眼低头萎靡的许静安,冷声道:“安全带。” 许静安茫然抬头看他。 郁辞不耐烦地倾身,拉起她那一侧的安全带扣上。 车子猛虎一样蹿了出去。 给南知晚和云蔓发完微信,许静安止不住的心酸。 发上的水滴落下来,乌黑的头发衬得她的脸毫无血色。 凭什么郁辞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因为她廉价吗? 因为她没有后台,好欺负吗? 因为她没有父兄姐妹,没人撑腰吗? 车速很快,掠过一辆辆车,迅速将它们抛在后面。 许静安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她紧紧揪着安全带,压抑住喉咙里往上冒的酸水,颤声道:“你慢点开,这么快会出事的。” 郁辞侧脸冷峻,下颌紧绷,他松开一只手去解衬衫纽扣,脚下油门一点也没松。 “喂,你慢点啊!” 许静安的心揪到了嗓子眼,车速太快了,细雨朦朦胧胧,能见度很低,前后都是急速行驶的车。 “许静安,我弄死你!”郁辞咬牙切齿地说。 许静安不敢吱声了。 衬衫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郁辞冷笑道:“把你的男人带出来,我给掌掌眼,我郁辞用过的女人,接手的总不能太差。” 许静安:“……” “怎么,不敢?怕我搅了你的好事。” “开车的时候别生气,我不想死。”许静安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瞟了一眼郁辞,小心翼翼开口,“你犯不着这么生气,我无足轻重。” 郁辞哼了一声,“你太抬举自己了,我会为你生气?” 许静安心想,情绪不好,那肯定是因为纪悠染,你俩无法在一起,我不是主因,何必找我祭旗。 车里很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 许静安认命地想,管他呢,郁辞说得对,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 他想要她的身体,给就是了。 去找鸭,还得付费。 反正脏也不是一回两回。 王姨见许静安回来,笑容可掬,说她不回家,房子里冷冷清清的。 许静安勉强扯唇笑了笑。 郁辞一进门就黑着张脸,让王姨早点休息。 王姨连忙将客厅的卫生搞完,进了她的房间再没出来过。 今晚的郁辞有股狠劲,许静安觉得自己像在受刑,她疼得发出声来。 “郁辞,我疼!” “那男人也会这么弄你?” 郁辞的脸在上方摇曳,温馨的床头灯光映在他脸上,也削减不了他脸上的森冷之色。 许静安:“……” “是不是?”郁时的动作有点粗暴。 许静安痛得抽了一下,皱着眉说:“没有。” “我要了你之后,你这里还让别的男人进过?” 许静安腹诽:狗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男人,你自己眼瞎认不出来。 郁辞眸色更深,毫不怜惜地冲撞。 “没有……别人,只有……你,你能不……能温柔点?痛。” 郁辞紧绷的脸松弛了一点,动作温柔了许多,黑眸盯紧她的眼睛,“为什么说谎?” “我想……” 想远离你。 “小满,我不放你,你是走不了的。”郁辞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第70章 噩梦 空气里飘着浅浅的玫瑰花香和靡靡之气,昏暗的淡淡光线里,郁辞遒劲的臂膀抱着许静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许静安后背上的肌肤。 肤如凝脂,细腻顺滑。 许静安觉得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将后背留给郁辞。 “你那些招对我没用,除非,我把你和野男人堵在床上。”郁辞的嗓音带着激情过后的暗哑。 许静安心里挣扎了一会,身体翻转过来,手试探性地摸上郁辞的手,五根手指挤入他指缝间,感觉他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她心里叹了口气,手指慢慢从他指缝间缩回。 郁辞对你走肾不走心,你在期待什么? 他的心给了别人,你不过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许静安的手指快要全部离开的时候,郁辞的手慢慢放松下来,反握了住了她的手,逐渐收紧。 许静安愣了愣,心漏跳了两拍,借着地灯弥漫过来的微弱灯光看向郁辞的脸。 完美的下颌线,折叠度很好,侧颜立体犹如雕塑。 她心里挣扎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郁辞,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郁辞抱紧她的腰身,冷冷道:“你相信爱这么虚幻的东西?” 不爱怎么支撑毫无血缘的两人,生儿育女,渡过漫长余生? 靠荷尔蒙,能支持两人走多久……多远? 他爱纪悠染,所以才会几年如一日用心守着她,视她宛如珍宝。 许静安咬了咬唇,闭上眼睛,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许静安柔若无骨的手缠在他的手里,抵在他大腿上,郁辞心底涌上来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他垂眸看了看许静安,长发绕在颈间,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下方,弯曲着两条优美的弧线。 她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容颜恬淡。 郁辞喜欢许静安这张脸……和这副媚骨。 否则他也不会只要碰到许静安,就只想要她,几乎控制不住。 许静安放软自己的身体,安然不动。 郁辞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那只交叉握着她的大手抽了出去,身体随即离开,许静安感觉身体和心里都空了一块。 她默念: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悠染。”低沉,温柔,缱绻的嗓音。 许静安心口抽了抽。 纪悠染问郁辞回玺园了没有。 “嗯,回来了,早点睡吧。” “等不到你的电话,我睡不着,阿辞,你到家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纪悠染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埋怨,似乎带着些鼻音。 郁辞看了眼身侧躺着的女人,问电话那边的女人:“怎么哭了?” “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日子真美好,阿辞,不要随随便便放弃。”纪悠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郁辞对着手机温声细语说了几句,道晚安。 许静安抚着心口,那里面蕴着一口气,有点梗。 她的心还是会被牵引呀! 郁辞躺下,仍将许静安揽在怀里,手指叉进许静安纤细的指缝间。 生理盐水这种东西,往往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许静安感觉自己脸上凉凉湿湿的,将头埋进去了一点。 郁辞似乎低沉地笑了一下,搂得更紧。 许静安从来不用这个姿势睡觉,感觉别扭,但又贪恋圈住她手的那只大手的温度,心里交织着无法言喻的情绪。 想起白天那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脑中乱哄哄的,不知不觉抵不过困意,睡着了。 她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无数条蛇追着她跑,飞又飞不起来,走又走不动,她的腿似乎被人焊住了。 阴森森的房间,黑洞洞的窗户,满地腥红的血,浑身是血毫无生机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许静安大叫一声,突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床头灯摁亮,郁辞把她抱了过去。 “怎么了?做噩梦?” “嗯,你压着我,鬼压床。” 郁辞轻笑,“我是鬼?” 他低沉慵懒的嗓音染上一丝戏谑,“我是鬼夫,你是鬼妻。” 许静安摸了下自己额头的冷汗,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郁辞支着脑袋看她。 “你做了什么噩梦?” 什么噩梦? 一段久远却总是过不去的黑暗往事,把她的过往人生劈成两半,一半是洒满阳光的大道,一半是泥巴缠身的阴森小路。 “噩梦能有什么逻辑,就是你把我压住了,我想逃却逃不了,你是罪魁祸首。” 郁辞冷哼,“想逃?逃去哪?你就是逃到无底洞我也把你找出来。” 许静安嗤笑,“你指不定有人格分裂,找医生看过没?” 郁辞摁灭床头灯,搂着她躺下去。 “别怀疑我,以前那个是我,现在这个也是我,只是我俩没有真正互相了解过。”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许静安揪紧他胸前的睡衣,心里狂跳。 他想了解彼此,是这个意思吗? 是愿意认真地让彼此参与对方的生活吗? 他并不是因为单纯想要她的身体,是吧? 郁辞这样的男人,想要满足自己兽欲应该有很多种方法吧,不是非她不可的吧。 许静安做着自我攻略,朦朦胧胧睡去。 …… 晨曦透过窗纱透进屋里,风鼓动着窗帘一角,不停地摆动。 许静安已经醒来好一会,看着飘扬的窗纱。 郁辞可能就像这风,刮过无痕…… 【姐们,郁辞没对你怎么样吧?】南知晚昨晚十一点发来的微信语音。 她昨晚一回翡翠湾就被郁辞拖进了浴室,说湿淋淋的她让他很不爽。 四月:【没事,他找我就那点事,反正麻木了。】 南知晚过了一会回她:【小可怜,又被摧残了一夜,让他给栋楼,要是以后他又不要你,你就拿着他给的钱去包小白脸。】 许静安笑。 南知晚似乎能看穿许静安的心思,又发来一条微信:【安安,你别以为我庸俗,男人给不起情,那就给钱,既不给钱,也不给情,那就是白嫖……】 第71章 挑拨离间,阴阳怪气 许静安嘴角抽了抽,对郁辞来说,给多少钱不算白嫖? 浑身酸软地坐起身,许静安不禁骂了郁辞几句。 她自小练功,身体体能不错,但昨晚…… 郁辞从浴室出来,发梢上滴着水。 他看着坐在床头的许静安,拧眉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有课。” 郁辞坐到许静安身旁,将白色浴巾扔给她,说:“擦头发!” 许静安气笑了,出声道:“郁总,你想把我当通房丫鬟使?” 郁辞笑声愉悦,“我还帮你洗过澡。” 许静安跪在床上,拿着浴巾在郁辞头上一阵胡乱擦拭。 郁辞长臂一伸,从床头柜上拿过起许静安的手机,递到她面前,说:“把我微信加了。” 许静安:“不想加” “昨晚的滋味你想再来一次?” “……”许静安接过手机,翻出微信,在郁辞的微信好友请求上点通过。 “书法谁教的?”郁辞突然问。 许静安擦头发的手一顿,心中微动,垂眸看向郁辞。 他此刻眼眸看着地板,面色沉静,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郁辞脸上的表情。 “一个长辈教的。”许静安淡淡回道。 郁辞接着问,“你外婆还在明城?” “嗯!”许静安压抑住心中的感伤,擦拭头发的动作变得轻柔起来。 “明城……我以前去过。” 许静安怔了怔,看着郁辞的头顶出神,他的发旋像向日葵一样,由一个中心点开始,像斐波那契数列。 可能只有发旋这一点,久久随他。 “你怎么还会去明城?”许静安漫不经心问道。 郁辞淡淡道:“小时候跟爷爷去的,他去看朋友。” 许静安哦了一声,说:“那么多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老头子说带我去过明城,我自己不记得了。” 许静安拿着浴巾走进浴室,颤抖着手将浴巾挂在架子上。 他不记得了。 那只是一次偶遇,外婆和郁荣生在茶楼喝茶,她在外面等。 她因为他眼尾那颗痣和郁荣生认出了他,而对郁辞来说,她只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路人甲。 郁辞坐在床沿,撩了撩已经半干的头发。 他的目光盯着实木地板的漂亮纹路,心中微微苦涩。 明城,是他少年时期最后一次无忧无虑的远行。 像一道分界线,将他成年以前的生活断成截然不同的两段。 十五岁以前,鲜衣怒马,十五岁以后,愤懑于心。 …… 许静安练完功,取下腿上厚厚的绑带,用跌打药揉了揉。 云蔓进来,紧张地问,“哪受伤了?” 许静安笑道,“没事,腿站久了,肌肉有点酸。” “该走了,去换衣服。”云蔓帮许静安把包和手机拿上,拉着她往练功房外走。 换完衣服出来,两人在门口碰到宋清秋,她笑着挽上许静安,说:“静安,我的车去保养了,能不能搭你的车?” “好啊,清秋姐,不过我的车很破啊。” 柳青瑶和谢芝兰从后面追了上来,嘴里喊着:“清秋姐,带上我俩。” 云蔓朝后面瞥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上了副驾驶。 小白车有点小,宋清秋三人挤在后座。 柳青瑶笑着说:“许静安,你唱戏不少赚,观众打赏也多,怎不换个好一点的车呀?这破车哪配得上你大青衣、台柱子的身份。” 这话细听着阴阳怪气的,宋清秋是明城剧团公认的大青衣,这不是故意给她拉仇恨吗? 许静安淡笑着说:“这辆车挺好的,灵活,省油,保险、保养都不怎么费钱,再说我赚得少,还不如你们的零头。” 她瞥了眼后视镜,宋清秋垂着眸子沉默,许静安接着说:“在咱们剧团,清秋姐才是台柱子,我唱戏火候还差得很呐,不过是清秋姐的替补。” 谢芝兰“啧啧”了两声,瞟了眼柳青瑶,打着哈哈说:“静安你别谦虚,修竹那个眼高于顶的都夸你唱得好。” 柳青瑶:“是啊,我看他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许静安侧目和云蔓对了一眼,浅浅笑着,“你俩唱双簧呢,拿我打趣是吧?” 宋清秋忽然轻笑道:“静安,我也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节俭,有个常来看你戏的帅哥,就是开宾利那个,打赏高得离谱的,是不是在追你?” 宋清秋说的是秦朗,自从知道许静安在这里唱戏,几乎每晚都来。 许静安劝过秦朗,让他不要老往剧团跑,天天看同一场戏,也不要打赏那么多。 秦朗说喜欢。 柳青瑶搭话:“静安,你有没有打听一下,那位少爷是雁城哪家豪门的公子。”接着她又羡慕地说:“长得好看就是资本呀!唉……我妈怎就没把我生好一点呢。” 这酸味…… 其实能吃唱戏这碗饭的,有几个长得不好的。 谢芝兰轻笑,“也不是光长得好就行,男人就喜欢即安这种……媚态十足的,那些喜欢往欢场跑的公子哥,不都抵不住女人三两媚骨吗。” 云蔓忍不住出声:“谢芝兰,你会不会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谢芝兰的嗓门一下子高了。 许静安知道谢芝兰的心思,云蔓唱开之后,很受戏迷喜欢,抢了不少谢芝兰的戏,她心里不痛快着呢。 她将车载音乐打开,说:“蔓姐,选首好歌来听听。” 云蔓和她情同姐妹,有着年少时就练成的默契,知道许静安不想她和谢芝兰起冲突,选了首轻柔的流行音乐。 宋清秋突然问:“静安,那天你到底收到个什么礼物,警察都上门了。” 许静安平静地回:“也不知道谁恶作剧送的辣条,乱七八糟撒在里面,我们怕里面有奇怪的东西,就让警察上门看了看。” 柳、谢在车里又阴阳怪气了几嘴,许静安只附和,云蔓不搭腔。 一个专注开车,一个专注看手机。 那两人觉得没意思,低声讨论起大牌化妆品。 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柳、谢勾着宋清秋的腰进了醉香楼。 云蔓厌恶地皱眉。 “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她们今个怎么都不开车?” 许静安笑笑,“哪都有这种人,剧团资源就这么多,此消彼长,她们看我俩不顺眼,很正常。” 第72章 多留个心眼 许静安手牵着手走进包房,找到修竹和刘萧那一桌,刚落座,曹团过来拍拍她肩膀,让她去他那一桌。 宴会厅里几十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曹团,你那桌都是领导,我就坐这桌吧。”许静安笑着婉拒。 “欸,黄院长和刘院长点名要你过去,不去不好。” 许静安不得已跟云蔓低声说了声,跟曹团去了另外那桌。 她被安排坐在黄院长身边,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许静安心知肚明。 这桌除许静安、宋清秋和修竹,其余都是剧团的领导。 剧团里那么多老人,不乏资深的角,她一个才来两个月的新人,一旦坐下这个位置,定然会成为一些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许静安刚过来这桌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变了,带着意味深长那味。 她扫了一眼桌上众人,宋清秋神色不太自然,对面的修竹看着她,温和的眼睛闪了闪,曹团,傅团满脸堆笑,丁导面带微笑,另外两个估计是黄院长带来的,也是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曹团语气温和道:“小许,坐吧,黄院长和刘院长看过你的戏,都说你表演得好。” 许静安看了看黄院长和刘院长,浅笑着说:“我表演仍很稚嫩,还需要跟前辈们好好学习。” 黄院长笑得和蔼亲切,推了推眼镜说:“坐吧,以后剧团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发扬光大,戏曲艺术也要靠你们传承下去,小许,以后剧团的事,还请多上上心。” 许静安笑道:“领导,我会认真唱戏的。” 刘副院长站起来,笑呵呵地说:“咱们剧团在国内不算最好的,却也能挤进前三,多亏在座的各位,我和黄院长以茶代酒,聊表感谢。” 一番客套话说完,便开席了。 唱戏的基本不喝酒,席间气氛不浓不淡,大家都吃得斯文,聊的也都是戏里戏外那些事。 许静安专心吃饭,也不攀谈,有人跟她说话,她便礼貌回应一下。 黄院长问她师从何人,许静安只说小时候跟的戏曲老师。 刘副院长倒是喜欢和许静安聊,还跟曹团和傅团开玩笑,让他们保护好剧团的摇钱树。 席间,陶行舟打来电话,说买了明早回明城的航班,如果邱玲有事,可能还要麻烦她。 许静安说:“行舟哥,千万别说麻烦,阿姨是我的恩人,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不忙的时候去看她。” 一个半小时后,席便散了。 许静安不想回去的时候还碰上柳、谢两人,和云蔓磨蹭到大家都走完,最后离开。 “他们今天把你安排到那个位置,是什么意思?” 许静安淡淡回了句:“让我好好唱戏。” “小满,只怕没那么简单,剧团藏龙卧虎,唱得好的人不少,你毕竟是新人。” 许静安挽上她胳膊,“管他的,咱只专注唱戏,他们要玩我们也奉陪。” “我怕他们打你主意。” “不怕。” 云蔓笑。 两人走出醉香楼。 突然,云蔓拉住许静安,说:“看那边……” 许静安顺着云蔓的视线看过去。 宋清秋娇笑着撩起裙摆,坐进黑色奔驰大g的副驾驶,柳青瑶和谢芝兰则钻进车后座。 “是刘副院长的车。”云蔓说。 京剧院的副院长开奔驰大g?看来身家不低。 许静安淡淡地将目光收回,“她那豪车名包,总需要拿东西去换。” 云蔓兴奋地说:“果然和刘副院长有一腿!可柳青瑶和谢芝兰跟过去干吗?不可能是去玩麻将吧?” …… 《西施》排到月底,要先告一段落,许静安依然和修竹搭档,接下来上《锁麟囊》。 排戏的空隙,许静安和修竹坐在一旁休息。 修竹突然说:“剧团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平常多留个心眼。” 许静安笑得真诚,“谢谢,修竹哥。” 修竹深深地看她一眼,淡笑起身,大步走了。 晚上,许静安谢完幕,秦朗又走上戏台,往她的小竹篮里丢了两条黄澄澄的金条。 许静安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将金条放回他手里,嗔了他两眼。 秦朗当时就看愣了。 “秦少,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不理你了。”许静安沉着脸,柳眉竖起。 秦朗忙说:“我知道了,安安,你别生气,他们都说头彩对演员很重要,我是真心喜欢和欣赏你。” 许静安正色道:“你要是真喜欢听戏,就是泡在剧场都行,可要是因为我来,这戏我唱的都不开心。” 秦朗摸着鼻子下了戏台。 许静安今晚出来,没看到秦朗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云蔓看向秦朗经常站的地方,问许静安:“秦少今天怎么没等了?” 许静安把金条的事说了,云蔓骂到:“疯了,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少爷家是干什么的?” 许静安也不知道秦朗家是干什么的。 反正,不差钱就是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秦朗被许静安说了几句,怕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反感,没等许静安出来就走了。 他坐在车里,打开手机,翻着“寻戏四月”的视频,脸都快戳到手机屏幕上了。 唐漠在微信上问他:【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喊你都不出来。】 秦废废:【家里管得严,让我帮大哥好好打理公司。】 唐漠发了个嘲笑的动图。 秦朗从小就爱玩,逃学是家常便饭,大学是捐的,在他老子秦沛一手创办的云茂上班,是销售部最不起眼的助理。 唐漠一边发着微信,一边问陆执:“郁四到哪了?” “不在时光就在路上。” 韩博年:“每次都是他最晚到。” 他们几个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麻将,郁辞才姗姗而来,一落座就抽出一支烟点上,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他今天的会从下午开到晚上,一个人舌战群儒,说服公司那帮老家伙同意追加石墨烯晶体芯片的研发资金。 这个项目已经花了五十亿,至少还要追加三十亿,能不能攻克还是未知数。 保守派怕这些钱打水漂,有点打退堂鼓,偏偏时光股东和高层里,保守派占据绝大多数,他要通过追加方案,至少要说服六成以上的人同意。 最后,老家伙们算是勉强同意了,但放话这是郁辞最后一次机会。 他们的聚会其实有点无聊,什么世面都见过的公子哥,除了毒,啥东西没玩过? “嗡嗡”一声,郁辞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 一个小时前他发出的微信现在才回。 四月:【晚上有事,不回翡翠湾。】 郁辞“呵”了一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许静安在打这几个字的时候,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默不作声抽完一支烟,莫名觉得有点烦躁,对身旁的韩博年说:“玩两局?” “好啊,老规矩,输的脱衣服。” 林子轩担心地看着韩博年说:“大哥,你上次输得只剩内裤,那还是四哥开恩,给你保留了最后的倔强。” 第73章 她从来就没当自己是许家人 隔日,周末。 苏颜生日。 许多大清早就给许静安打了个电话,说在酒楼订了房,晚上给苏颜庆生。 许静安嘴角撇了撇,说自己上晚班,没时间去。 许多问她中午行不行,许静安想了想,回说中午可以,许多说把时间改到中午。 挂了电话,许静安站在窗边,初秋暖阳,明净澄清。 苏颜生她那日摔了一跤,后来难产,大出血,差点死掉,虽然生下她后,苏颜没给多少母爱给她,但她的命是苏颜给的。 许多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许静安能帮还是会帮。 她不知道苏颜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她的。 她为了一个男人未婚先孕,要说不爱不可能,却在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男人跑了。 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这都是无法释怀的伤痛。 所以,苏颜其实是恨她的吧? 许静安跟丁导请了半天假,和久久吃完早餐,带她在小区的儿童乐园玩了一个多小时。 回家路上,久久抱着许静安的脖子,“姨姨,甜甜说淘气堡好好玩,小孩子玩了都会变聪明。” 她两只胖胖的小手指对在一起,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歪头看着许静安,亮晶晶的。 “真的,甜甜玩完淘气堡回来,3+5的加法都会做了。” 许静安失笑,这小姑娘八百个心眼子,就是想去淘气堡玩了。 她点了点久久的小鼻子,“久久也想变聪明呀?” “四呀,四呀,久久以后要当学习很腻害的人。” 许静安笑,“久久想当学霸?” “嗯!”小姑娘回得认真,小手在前面抱了个很大的圈,“我要给你和云蔓妈妈还有舅老爷……拿好多好多奖状回来。” 许静安将头埋到久久满是奶香味的小身子上,拱了拱,笑着说:“姨姨休息日带你去玩淘气堡,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出去戴好口罩。” 久久惊喜地睁大眼睛,双手不停鼓掌,“好呀,好呀,我可以去玩淘气堡了。” 苏墨白听说她中午要去给苏颜过生日,去书房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许静安。 “把这个交给她吧。” 许静安打开一看,是外婆的首饰,式样很老的黄金首饰、珠宝玉器。 “她在许家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就这几件东西还值点钱,给她傍傍身,母亲最钟爱的那几样我留了下来,给你留个念想。” 最困难的时候,许静安卖掉了一些外婆留下来的东西,后来就剩下来的几件,许静安再舍不得卖。 外婆咽气的时候,苏颜赶回明城,见了最后一面,她和外婆在房间里话别,许静安不知道两人说过什么,只看到苏颜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外婆的东西苏颜没跟苏墨白要过。 她有时也不懂这个妈。 许静安把盒子放进包里时,看着一旁的弹簧刀,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将弹簧刀收进挎包外侧的袋里。 …… “谢谢你,老婆,会嫁给我这个穷小子,给我生了两个孩子,谢谢你,这么多年辛苦操持家里,让我毫无顾虑去干事业。” 豪华包厢里。 许多说得动情,眼圈都红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放到苏颜面前, 要不是许静安看过他和女下属拉扯,这份深情的表白,她都要信了。 苏颜神情有点淡,打开首饰盒看了一眼,是一条钻石项链,她和许多碰了一下杯,将小半杯红酒喝了。 她似乎一直这么淡,平静,淡漠,只有面对许聪时,脸色会柔和许多。 许静安看着苏颜依然好看的脸,有些难过。 苏家的女人似乎都是被抛弃的命运,外婆如此,苏颜如此,她也是。 她今年47岁了,岁月依然优待她,比起同龄人,苏颜算年轻的,眉眼精致,也遗传了外婆的孔雀眼,眼睛弧线很好看。 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许欢今天前所未有的乖巧,一反常态没和许静安针锋相对,和许聪说说笑笑的,嘴巴还特别甜。 许隽姗姗来迟,带了个女人过来,许欢亲昵地叫她“嫂子”。 人前,许隽绝对是个好人,巧舌灿若莲花,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一来就拿出个礼物递给苏颜。 苏颜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接过礼物后,随手放进包里。 许静安早就吃好了,放下筷子低头和南知晚聊微信。 南知晚在微信上问,她“受伤”的腿是不是可以好了,想去御景蹭饭,也想她家古灵精怪的小团子了。 许静安让她周末去,陪陪她家一老一小。 一束晚风:【你管你小舅舅叫老?他也就比我俩大四岁。】 四月:【小舅舅心老,你没看他整天盘佛珠?】 一束晚风:【你小舅舅怎么做到既老又小的?他那双眼睛明明比少年还清澈,是不是你们唱戏的眼睛都这样,又大又亮。】 四月:【可能吧,因为常练眼神。】 听到许多叫她时,许静安抬眸看向他。 “安安呐,叔叔想求你帮个忙。”许多脸上的笑都扯到了嘴角。 终于要说正事了,今天叫她过来不就为这。 许静安嘴角轻勾,笑容温浅:“许叔,您说。” “叔叔总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开口,上次你就帮了我一个大忙,又救了我一次。”许多脸憋的有点红,不停地搓着手。 许静安静静地看着他。 许隽镜片后阴冷的目光扫向许静安,皮笑肉不笑地说:“都是姓许的,在一个锅里吃饭,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叔叔就厚着脸皮说了,许欢大学毕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安安呐,你能不能帮她在时光集团找个事干?” 许静安笑了笑。 难怪今天许欢这么乖,连阴阳话都不说了,淑女得不像她。 时光集团是什么地方? 许欢那样的进去能干什么…… 她眉头蹙了蹙,淡淡道:“许叔,我已经从时光集团离职了,原来在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助理,这事我怕是帮不上忙。” 蓦地,许欢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尖厉又刺耳: “喂!许静安,别以为我要求你帮忙,什么样的工作我找不到呀!爸爸,妈妈,她从来就没当自己是许家人。” 第74章 姐夫! 许多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嘴唇翕动了一下,看向苏颜。 倒是许聪在一旁轻轻说:“时光集团哪有那么好进的?二姐,就你那大学成绩……” “许聪,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许欢呵斥完许聪,指着许静安说:“我好歹是四年的本科生,你呢,三年的大专生,怎么就进去了?” “哼!许欢,要怪就怪自己没她好命,如果你也能嫁给郁辞,你就是想做时光的总经理都行。”许隽在一旁冷冷出声。 “哥,你说什么?” 许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了,嗓音拔得更高,“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嫁给郁辞?” “你,没她好看,没她有才华。”许隽说完,桀桀地笑了。 许静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从许隽的笑声里听出了不怀好意。 她知道许隽查了她以前在明城的事,但他究竟查到了多少呢? 许静安其实并是太在意,迟早有一天,她要面对以往的一切。 过去五年里,许隽对她和郁辞隐婚的事情守口如瓶,现在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许欢,他想干什么? “许隽,别说了!许欢,你姐嫁给郁辞的事不要在外面乱说。” 许多说完,冲许静安勉强挤出个笑脸,“今天是颜颜的生日,我本不该提这个事情,安安,如果你觉得可以帮帮妹妹,就跟郁总提一下,不行的话就算了。”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苏颜突然抬起头来,说:“老公,不早了,该回去了。” 许欢嚷嚷道:“妈,她都嫁进郁家了,为什么不能把我弄进时光?她就是不想帮我!怎么说我也是她妹妹!” 妹妹? 十五岁时故意留门让许隽去祸害她的妹妹? 许静安垂眸,手指玩着茶杯边缘,轻笑出声:“许欢,时光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你,那里不是夜总会。” 下一秒,一杯水朝她面门扑来。 许静安微微侧身,躲过了,这水一半泼在许聪身上。 许欢泼完这杯水,将杯子摔到地上,气呼呼地嚷着,“说谁low?说谁low呢?你还在铂尔曼坐过台呢!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 许静安冷笑出声:”许欢,你去那是玩,我去那是安安静静唱歌赚钱,别用你肮脏的思想定义我的生活。” “妹妹,郁少的老相好回来了,不要你了,所以你没有能力再把许欢弄进时光集团吧?” 许静安眸光淡淡看着许隽,平静的说:“你说得没错,他不要我了,所以想要郁家帮许家的事……以后就不要找我了。” 许隽阴恻恻地笑了。 苏颜已经起身,走过来牵起许聪的手往外走,许多连忙跟了上去。 许静安在停车场追上苏颜,对许多说:“许叔,我想跟我妈说两句话。” 许多笑着说好,带着许聪走了。 许静安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和那个盒子,递给苏颜,“盒子里的东西是小舅舅让我给你的,外婆留下来的首饰和珠宝,小舅舅让你保管。” 苏颜似乎怔了一下,打开盒子看了看,最后拿出一个观音玉佩,把盒子交回给许静安。 淡淡说道:“这些还是在你们那保管吧。” 许静安愣了一下,见许多站在车边往这边望,便把盒子扔回包里。 苏颜没再说什么,转头往回走,许静安吸了吸鼻子,抵住涌到鼻头的酸涩,对着苏颜的背影说:“生日快乐!还有……我跟郁辞离婚了。” 苏颜恍若没听见,朝许多走去。 …… 许静安目送许多的车开出停车场,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睛,慢慢走到自己的车旁。 她拉开车门,将拎包放到一旁,一只脚朝里面迈。 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许静安扑倒在驾驶位上,头撞到驾驶表盘上,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的身体就压了进来,带着令她反胃的气息。 “小贱人,我等你很久了!”许隽阴鸷的目光飘忽在她上面。 许静安晃了晃头。 视线渐渐清晰。 “给我滚开!”许静安一只手抵在胸前,一只手朝挎包摸去。 “妹妹,郁辞不要你,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绝对不会让你守活寡,我娶了你嫂子,还可以把你养在外面。” 许隽臭烘烘的嘴拱了上来。 许静安膝盖曲起,脚底蹬了一下车身,奋力向上一顶。 许隽痛得龇了下牙,骂道:“贱人……” 许静安手中的弹簧刀已经抵在他腰间,刀锋朝皮肉里送了一下。 许隽痛得身体收紧,他不敢放松身体,因为那刀子一点也没有要松的意思。 许静安冷冷地问,“滚不滚?” “妹妹,开玩笑的,你把刀子拿远一点。” 许静安松了松。 许隽从她身上慢慢爬起,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许静安知道,这人就是臭水沟里的蚂蟥,如今既已知道她和郁辞离婚的消息,只怕以后会肆无忌惮地出手报复自己。 在许隽快要爬出车外的时候,她手勾着椅背重重一脚踹去。 许隽的身体撞在旁边那辆车上,白衬衫下摆染着血迹。 他吼道:“臭婊子,你敢踹我!” 许隽撩开衣服,低头看了看,侧腰那里被刀子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淌。 许静安从车里出去,手握刀子,冷冷地睨着他,淡漠出声:“许隽,别惹我!要是逼我发疯,我就捅死你!杀人我不是没干过。” ”贱人,你给我等着,没了郁家,看谁能护你!” 许静安上车,关上车门,打开车窗,冷冷地看着许隽。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来招惹我!没了郁家,我照样打你,再有下次,我刀子直接朝里面送。” 说完,她踩了一脚油门,小白车“嗖”一声开了出去。 阳光正好,天气预报说下周冷空气要南下。 许静安的身体仍在发抖。 许隽从小就混在混混堆里,打架斗殴,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 以前有郁家,许隽不敢动她,以后只有她自己了。 她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好久久和小舅舅。 …… 郁辞接着电话走出电梯,芯片研发遇到瓶颈,纽市的朋友史蒂文邀请他过去一趟。 他跟史蒂文说安排一下去纽市的时间,挂断电话。 高力弛看着刚出电梯就跟过来女孩,双手张开,随时防她扑到郁辞身上。 “姐夫!” 那女孩突然大叫一声,把高力弛吓了一跳。 第75章 半夜和我哥滚床单 这什么套路? 想接近他家老板的女人多如牛毛,什么招都有,就是没用这招的。 郁辞边走边打开四月的微信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晚上有事,不回翡翠湾”上。 已经过去三天了,这女人电话不打,微信不发,他不找她,她绝对不找他。 郁辞心里窝着不痛快。 明明那晚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夜,做的时候许静安也很投入。 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 “姐夫,姐夫!”女孩的动作很灵活,绕到郁辞前面,冲他连喊了几声。 高力弛呵斥:“你乱喊什么!谁是你姐夫?” 许欢看着郁辞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兴奋得脸都发烫。 “姐夫,我是许静安的妹妹,我叫许欢。” 郁辞闻言停下脚步,冷眸看向她。 “我真是许静安的妹妹,我妈是苏颜。” 怕郁辞不信,许欢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还是上次苏颜过生日的时候,她偷拍的。 郁辞冷冷地看了一眼。 许静安面对面和女人站着,递给女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你是不是她妹妹,关我什么事?”郁辞说着抬腿就走。 “郁总,郁总,你等等,许静安做过援交女你知道吗?” 郁辞脚步一顿,眸光似刀,射向许欢。 许欢郑重地说:“真的,我不骗你。” 高力弛拼命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死呀! 援交女……他感觉自家老板的背都绷直了。 下一个遭殃的不知道会是谁。 “郁总,真的,我姐上大学的时候。”许欢小心翼翼地看着郁辞,紧张地说:“她天天晚上去铂尔曼酒店。” 郁辞面无表情看着她,“你是她妹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许欢咬着嘴唇,一脸的愤愤不平,“我姐买车,我好心帮她,她骂我,她还老抢我东西,我就是看不惯她。” “你恨她?” “是呀,她一来就勾引我哥,半夜和我哥滚床单,我哥给了她三万块,我讨厌这种人,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赚那种钱,不自己去奋斗呢?” 郁辞冷笑道,“什么时候?” “大一,大二的时候,她在铂尔曼出过台。” 郁辞厉声道,“和你哥滚床单,什么时候?” 许欢被他脸上狠厉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高力弛出声道:“快说!” 许欢结结巴巴地说:“七年多前……她……她十七岁的时候。” 郁辞冲一旁呆若木鸡的高力弛说:“把她电话留一下。” 许欢高兴地报着自己的电话号码,随后又加了一句:“她在明城的时候就跟黑社会混在一起,那些人为了她争风吃醋,差点把人弄死。” …… 车里气压很低。 高力弛忐忑地说:“郁总,她说的未必是真的。” “要你说!” 高力弛鼓起勇气,接着说:“许小姐不像那种人。” “她是哪种人?嗯?” 高力弛吓得脚下一紧,车子突然加速。 后边的郁辞一脚蹬在驾驶座靠背上,嗓音钝得像刀子,“不会开车就换丁放来!” 别啊,老板,我想当你特助当到我死的那天。 高力弛决定:老板不说话,他坚决不开口,免得做了池鱼。 郁辞约了个科学院的芯片研究专家,赶到会面地点,两人寒暄了一阵。 他的微晶芯片出现技术瓶颈,现有国内的技术解决不了,那人建议郁辞去国外找找解决方案。 聊完正事,高力弛吩咐服务员上菜。 郁辞吃得心不在焉,芯片研究专家不停安慰他,说他的研究思路没问题,只是国内目前的应用科学还不够先进。 郁辞倒没有完全信许欢那番话,他见的人和事多了。 过去几年里,许家人没有一个人出现过,他以为许静安和他结婚的事,连家里人都瞒着。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浑身的夜店风,一股子小家子气,看起来有点蠢,看着都不顺眼。 倒豆子一样,释放了很多信息。 郁辞不信片面之词。 可是…… 许静安跟他的时候,确实不是第一次。 她的第一次到底给了哪个臭男人? 如果许静安干过那些事,那他岂不是大怨种! 如果没干过那事,她的第一次给的是曾经的爱人吗? 是深爱吧? 因为有爱过的人,所以,跟他结婚后,许静安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半分没努力,离婚的时候走得那么洒脱。 …… 许静安在戏台上就扫到了许隽。 和一群穿同样西装的人坐在一起,在一群穿便装的人中间,特别显眼。 许隽冲她竖起中指。 今晚的戏唱得有些飘忽,许静安自己都感觉气息不稳,身体不够灵动。 唱完第一幕戏下来,许静安站着让人给自己换装,修竹匆匆走到她面前,“你穿上戏服就是西施,脱下戏服才是自己,别带情绪上台。” 许静安抿了抿唇,态度诚恳道:“知道了,修竹哥。” 外婆也曾这样告诫自己:“穿上戏服就是角色,脱下戏服才是自己。” 她在再次上台前让傅团找人盯着许隽那帮人。 下戏后,许静安和修竹背对背坐着卸妆。 修竹突然问:“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算不上太大的麻烦,有人盯上我了,我怕他在剧场闹事。” 修竹笑,“你放心,咱剧团个个都练过,他要是敢在这里闹事,会被揍成猪头。” 这话许静安相信,上次朝她扔魔方那人进公安局时,嚷嚷着要告剧团对他故意伤害。 “聪明人不会在剧场闹事,你要留意路上。” “谢谢你的提醒。” …… 小白车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许静安轻轻给了一脚油,过道闸时踩刹车没反应,好在速度并不算太快,小白车撞上道闸停下来。 前胸顶在方向盘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这一下肋骨都可能撞断。 云蔓吓懵了,赶紧解下安全带,俯身过来问:“小满,你有没有事?” “没事。”许静安摸了摸胸口,推开车门下车,小白车的车头被撞凹陷下去。 当场赔了停车场道闸的钱,许静安叫人过来将车拖到维修店。 云蔓让她去医院看看,许静安说不用,两人拦了俩出租车。 回到家,云蔓不放心,跟许静安进了卧室,脱下衣服发现,前胸白皙的皮肤上撞出来一块淤青。 “蔓姐,没伤到骨头,就是碰了一下,你别跟小舅舅提,是刹车失灵撞上去的。” 许静安用跌打药揉了揉,贴了伤痛膏,对唱戏的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苏墨白闻到味道问了一下,许静安只说是练功时伤到了。 许静安笃定,刹车的事是许隽做的,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会放过她。 第76章 你想让我独守空房,孤枕难眠吗? 高力弛连着去了几天铂尔曼酒店,才找到知情人,问清楚许静安几年前在铂尔曼酒店打工的事。 一口气暂时放回到肚子里。 那位爷的脸黑了好几天,动不动就冲他发脾气,开会时也拉着一张脸,顶层几乎每个人都承受过他的怒火,连郁归儒都把他叫过去,问他郁辞的事。 高力弛感觉自己都要郁卒了。 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郁辞的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郁辞沉着脸,冰山脸冷漠得可怕。 “郁总,查清楚了。”高力弛将几张照片放到郁辞面前。 郁辞拿起照片看了看,许静安化着浓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衣服。 对着麦克风唱歌的许静安,表情或萌,或可爱,或性感,或慵懒…… 要不是他熟悉她的身体,不认真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照片中的人是她。 “许小姐大一开始就在铂尔曼的酒吧里唱歌,一直唱到大二上学期,按天结算,一晚八百。” 高力弛看着郁辞,接着说:“经理说她嗓子好,每晚驻唱两个小时,唱完就走,从不与别人搭讪。” 郁辞睨他一眼,“从不与别人搭讪?这句话你加的?” 天地良心,酒吧老板亲自说的。 “郁总,真是酒吧经理说的,他当时动了当许小姐经纪人的念头,让她往歌坛发展,被许小姐拒绝了。” 郁辞脸色好看了一点。 “许欢又是怎么回事?” “苏颜未婚先孕,大着肚子嫁的许多,就是许小姐的继父,开个小公司倒卖钢材,许欢和许小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邻居都说许欢很没礼貌,倒是许小姐每次见都客客气气的。” “她外婆呢?” 高力弛挠了挠头,脸露窘色,“郁总,我能力有限,还没调查到,许家的邻居说从未见过许小姐的外婆,许小姐也很少回许家。”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许家现在住的房子是三年前换的,原来住的地方我还在查,郁总,我还需要点时间。” “等我从纽约市回来,我要知道所有情况。” 高力弛笑着说:“许总,这次我绝对把许小姐查成透明人。” 郁辞目光凉凉地看他一眼。 高力弛惊觉自己说话太满,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脸被打得“啪啪”响。 “郁总,我尽力,嘿嘿……” …… 【回翡翠湾。】郁辞发了条微信给许静安。 许静安正按着自己的胃部,她有轻微的胃炎,以前三餐不规律,久而久之拖成了胃病,最近练功和排戏过猛,胃口一直也不太好。 她抠了两颗胃药吃下去。 看到郁辞发给自己的微信时,许静安心里鄙夷了一下。 精虫上脑了就叫自己过去。 放着自己的大别墅不住,偏去住翡翠湾那小房子,租金还不给。 离婚了,她还是逃不掉暖床工具的命运,唯一不同的是,郁辞不再每次拿钱侮辱她了,一千万一次性买断。 许静安跟云蔓打了声招呼,说晚上去陪南知晚,让云蔓开车回去。 出租车上,许静安发微信给南知晚,说要去侍寝,让她打掩护。 南知晚在微信上日常骂郁辞渣狗。 许静安进门先去厨房看王姨,见她站在灶旁,正在熬汤,汤汁黑乎乎的,厨房里飘着一股中药味。 “王姨,你身体不舒服吗?”许静安问。 王姨笑呵呵地说:“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给郁总熬清肺排毒汤,他常年抽烟,气管不好,入冬前后喝一段时间,养养气管养养肺。” 许静安撇着嘴说:“知道自己气管不好,还抽烟,不作死不会死。” “夫……小许,你劝他少抽点烟,兴许你说的他会听。” 许静安浅笑,“您老太抬举我了,我算哪根葱!” 王姨含笑看着她,“小许啊,有些男人嘴硬,你要看他做了什么。” 他做什么了? 除了满足他的兽欲…… “许静安,进来!”经过书房时,低沉磁性的男嗓在叫她。 郁辞坐在办公桌后面,烟雾袅袅,黑眸静静注视着她,眼神晦涩幽深,如同深夜的湖水。 许静安眉头轻蹙,郁辞这种奇怪的眼神莫名让她感觉害怕,似乎他能穿透她的身体,扒开她的脑袋,看到那些不为人知的世界。 她走进书房,站到他对面,淡淡问道:“郁总,有何指教?” 郁辞低笑,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好笑。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慢慢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薄唇轻启:“为什么不回翡翠湾?” 许静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标准的微笑,“回郁总,这里离上课的地方太远,不方便。” “是吗?”他抬眸看她,眼神愈加幽深,过了一会,他说:“过来。” 许静安心里立刻拉起警戒线。 郁辞不对劲…… “干嘛?”她问。 戒备心很强。 郁辞低沉地笑了,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又说:“过来。” 许静安磋磨了两步,走到郁辞身边,莫名紧张起来,咬着唇看他。 郁辞轻笑,将许静安扯到腿上,双手环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轻地问:“小满,告诉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想让我独守空房,孤枕难眠吗?” 许静安的心“怦怦怦”地乱跳起来,像装了七八只兔子。 郁辞的声音太蛊惑了,清淡的烟味和着淡木香,抱着她的力道很轻柔,她几乎完全窝在他怀里。 怀抱温暖得让人沉醉。 她还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跟她的心跳此起彼伏,似乎在跳舞。 灯光将她和郁辞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极温馨,竟让许静安有种甜蜜的错觉。 此刻,郁辞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灼烫着她的皮肤,绵绵软软地伸展至四肢百骸。 许静安无力地靠在郁辞怀里,忘记了郁辞问她的问题。 脑子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嗯?小满,说话。”郁辞嗓音低沉,像鼓点最后的余韵。 许静安沉默了好一会,轻轻地说:“这不是回来了吗?” “为什么不一直住在这?翡翠湾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宁愿和闺蜜住小鸟笼,也不回来和我住一个窝。” 第77章 你第一次给了谁? 许静安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也许昙花一现,但此刻不是假的,是真的。 许静安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她想流泪…… 许静安微微摇头,将满腔的旖旎心思甩掉,笑道:“郁总,你今天很奇怪啊,该不会是工作不顺,在哪里碰壁了,还是你青梅不理你,需要安慰吧?” 郁辞垂眸看着她,卷翘的鸦羽长睫,眼尾勾起,瞳仁又亮又有神采。 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郁辞低沉的声音响起:“嗯,以前的合作对象调查不彻底,被她牵着鼻子走,很不爽。” 许静安扭头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笑,“真的?你也有这时候,老天开眼。” 郁辞忍不住在她白皙柔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许静安皱着眉擦了擦。 郁辞垂眸凝着她,似有笑意在倏然间蔓延开来,一贯平淡冷漠的眸底,染上了一丝温柔。 许静安神情呆愣地看着他,只觉心神激荡起无边的波纹。 郁辞的头压下去,低头吻上她蔷薇色的唇畔。 他口中带着淡淡的烟味,口气并不难闻,在她唇齿间细细研磨,打转。 许静安觉得自己脑中似炸开了烟花,火花四处流窜,她紧紧揪着郁辞的睡衣领口,像猫一样轻轻“呜”了一声。 “小满,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郁辞咬了一下她的耳朵,问道。 许静安嘻嘻笑了一声,声线暗哑,“喜欢啊。” 郁辞的黑眸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哼道:“撒谎,我不信,离婚的时候走那么干脆。” “你要离婚,我还能不同意?”许静安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签字,你不得把我物理灭了!” 离婚走人,为你的白月光让道。 蓦地,郁辞低头,在许静安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痛,你疯了!”许静安捂着脖子,娇嗔地看着他,媚眼如丝。 郁辞不知不觉又吻了上去,难分难解,书房里温暖如春。 王姨端着药汤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相拥着吻在一起的两人,老脸一红,连忙悄悄退了两步,将药汤摆在书房门口的架子上。 夫妻嘛,哪对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两口子拴在一起,就算吵架了也都得回来…… …… 一场持久的情事结束后,许静安的后背贴着郁辞滚烫的怀抱。 许静安脑子里似乎被注了水,有种不真实感。 今晚的郁辞堪称温柔,许静安不会多情地以为,郁辞喜欢自己。 不过是男人为了得到女人的身体所营造出来的暧昧。 心不动,则不妄动…… 郁辞突然说:“我要出差几天?” 许静安爬上来的瞌睡跑了两分,嘴里哦了一声。 卧室里又陷入安静。 啪—— 床头灯亮了。 郁辞猛地将她的身子掰过去,手捏住她的下巴。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潮。 “你第一次给了谁?”郁辞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字一顿问道。 许静安愣了半晌,吞咽了一口口水。 刚刚还在她身上奋战的男人,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少有的温柔,转眼这就翻脸无情。 人格分裂吗? 郁辞的脸越来越沉,眼里似乎蕴着怒火。 “说!是谁?”他的声音变得冷厉了几分,与刚才迷乱着要自己,喊着小满的他判若两人。 许静安的瞌睡全跑光了,眼神躲闪了两下,盯着郁辞清晰的锁骨,那上面还留着她吮出来的吻痕,可是那里也有那枚圆戒。 她轻轻回道:“一个喜欢的人。” 郁辞捏着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许静安感觉他再用力点,她的下巴就要碎了。 “什么时候给他的?”男人眼中闪出戾气。 许静安平静地回答:“跟你结婚半年后。” 郁辞的眼神蓦地变得凶狠起来,厌恶地推开她。 “他人呢,现在在哪?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许静安蜷缩了一下手指,淡淡回道:“就是一夜情。” 郁辞感觉心脏一阵闷疼,愤怒郁结在心中无处发泄,“咚”一声,他一拳捶在床头,厉声问道:“许静安,你当年为什么跟我结婚?” 许静安嘴唇翕动了两下,抬起眼皮直视着郁辞,目光越来越清明。 “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嫁进郁家,不想嫁给你郁辞,我厌倦了毫无出头之日的底层生活,想爬上去……” 郁辞死死地看着她,看起来像是要吃了她。 “结婚本就是你的权宜之计,你当初也说过我可以找男人,既然不在乎,现在又何必生气。”许静安轻笑一声,挣脱郁辞的手,蜷缩着躺下去。 如果这样能让郁辞放过她,从此还她平静生活,那点微不足道的不舍。 算得了什么! “你……”郁辞看向身侧,许静安身体弓得像只虾米,背影很冷淡,也很疏离。 让许静安找男人的确实是他。 是他自己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能怪许静安吗? 她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嫁他,是因为郁家的背景才嫁的他,这种认知他不是一直有吗? 郁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从许静安那个漫不经心的“嗯”开始。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空气中飘起淡淡烟味。 郁辞烦闷地抽完一根烟,走到卫生间,将烟头淋湿扔进垃圾桶。 电话铃声响起,郁辞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低头看了看,瞥了一眼许静安一动不动的背影,他接起。 电话里传来纪悠染醉醺醺的声音,“阿辞,你在……公寓吗?” 公寓? 是他留学时候住的公寓吧。 “不在,悠染,你在哪?” “嘻嘻,我在哪?小哥哥,你说我在哪。” 电话里传来一个礼貌的男声,说是酒吧服务生,报了个地址,郁辞让他照顾好她,说马上过去。 许静安浑身涌上来一阵无力感,胃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痛了,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男人在床上说的情话听听就好,这玩意上下两块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来,又不用本钱。 用情话把女人勾得五迷三道,鬼迷日眼的,都是为了让女人心甘情愿献身做铺垫,大多不是真心。 王姨说,不要听男人说的,要看男人做的,真的是至理名言。 看郁辞做的……就是渣本渣。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皮带扣扣上,随后,空气中静默了一阵。 男人似乎一动不动站了好一会。 “嘭——” 卧室门被摔上,脚步声逐渐消失。 哼! 他倒先生气了。 好笑死了! 第78章 “礼物你喜欢吗?” 诡异男声响起 许静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色烟雨中。 她从包里抠出两颗胃药,又抠了一颗避孕药,捂着肚子走到厨房。 吃完药,捧着杯热水走进卧室,她拿着手机怔怔出了会神。 想找南知晚诉说,时间太晚,自己那些心事她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骂郁辞又能说什么? 许静安第一次恨起了郁辞…… 离了干嘛不一别两宽? 为什么还要来扰乱她心…… 她躺在床上,听着雨滴答落在窗台上,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婆出轨吧,特别是郁辞这样的极品男人。 没了那本结婚证,他俩的关系随时可以了断。 这一次,郁辞和她应该能断了…… 心还是会痛啊……怪自己沉溺在郁辞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眸里。 都说妄念难消,只要还有一点点残根在,就会像藤蔓一样疯长…… 一睡下就是噩梦,被惊醒时身上都是冷汗,睡睡醒醒的。 深夜,浓稠如墨的黑暗如巨大的幕布般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进来,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蓦地,尖锐到近乎要刺破耳膜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份静谧,那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一直浅眠的许静安蓦地惊醒,拿起手机。 一串显示为境外的号码。 许静安心中一凛,从床上坐起,打开床头灯,找到手机设置,打开通话自动录音。 她划下接听键,手微微颤抖地将手机贴到耳边,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手机里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那声音粗重而又压抑,每一下都好似重锤一般击打在她的心上,心跳瞬间如鼓点般急促起来,身上的寒毛一根根惊悚地竖起。 ”说话!别装神弄鬼,老娘不吃你这套!”许静安平静地说。 手机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持续着,像是冰冷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诡异男声响起,低沉而沙哑,语调怪异且缓慢。 又是这道声音,他又出现了! 许静安攥紧手机。 警察昨天就回复了,他们追查监控中的身影到剧团附近的大楼时,失去了那人踪迹,推测那人非常熟悉监控位置,进行过变装。 ”好好的人不做你非要做鬼,躲在电话后面吓唬人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就出来面对面呀!” 那声音桀桀地笑起来,”离开雁城,这次是警告,下次……” 那人顿了很久,突然厉声道:”下次就不只是警告,我会从你亲人下手!” 这么大费周章查她,不想让她待在雁城? 她待在雁城,到底妨碍了谁的利益? ”我车祸的事也是你做的?” ”哈哈哈……” 他的笑声非常刺耳,似乎许静安问了非常愚蠢的问题。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那人的声音变得无比阴森。 ”是不是印象深刻?没想到你身手不错,运气也不错,还能活着。” ”我挡你哪条路了?只要你给的理由充分,我可以离开雁城。” ”离开雁城,别怪我没给你机会!”那人说完,手机里的呼吸声随之消失。 郁辞一晚上没回来,许静安接完那通电话后再没睡着,脑子里乱轰轰的。 第二天早上,许静安起床,眼睛下方冒出淡淡的黑眼圈,脸上不寻常的白,失了血色。 她熬到七点,打视频电话给云蔓,见到久久乖巧地自己穿衣服,心才稍稍安稳下来一点。 云蔓听她说起这通诡异来电的事,紧张得语无伦次,让她报警,一会又说不要在雁城待了。 不在雁城,那人就会放过她么? 他都找到明城去了。 和南知晚在微信上聊了会,南知晚说,这明显就是高端玩家,会不会是郁辞在外面惹出的债,霸道总裁惹了谁,报复到他身边的女人身上。 许静安觉得不可能,一则他和郁辞的婚姻是隐的,二则她和郁辞都离婚了,三则郁辞一心在纪悠染身上,要报复也轮不到她。 许静安让南知晚晚上下班去御景吃饭。 南知晚开玩笑她和苏墨白孤男寡女,会吓到他。 许静安回她:【他是我小舅舅,也就是你小舅舅,他看我俩就像看小孩。】 一束晚风:【以后谁跟你结婚,都得管他叫舅舅,想想就好笑,郁辞要是有机会……哈哈,好期待。】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走不到那天! 王姨见许静安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许静安说可能要来大姨妈了。 王姨连忙熬了杯生姜红糖水端给她。 胃还在隐隐作疼,吃完饭,许静安又抠了两颗胃药吃掉。 许静安去了警局,警察要了录音,说要进行技术分析,让她等电话。 随后她赶到剧团,练功,排戏。 《锁麟囊》许静安唱正旦薛湘灵,宋清秋唱旦角赵守贞,修竹演薛守贞的丈夫,刘萧唱老生,云蔓和谢芝兰跟她同台唱丑旦梅香和碧玉,几个师兄姐妹们分饰其他角色。 今日全组第一次磨合排戏,等了多时,宋清秋才来。 她拎着好几栊猫屎咖啡,满脸堆笑,给大家赔礼道歉,态度诚恳得不行,让大家原谅她晚到。 唱胡婆的红姐小声嘀咕了一声,“人家许静安昨晚唱到九点多都没有迟到,你晚上不上戏还迟到。” 宋清秋飘忽的眼神看向她,冷笑了一下,只不过那冷笑很短,许静安却眼尖地捕捉到了。 这台戏薛湘灵是整个故事的核心,戏份最多,许静安以微弱优势争取到了薛湘灵的角色,宋清秋只好唱赵守贞。 选拔结果出来后,宋清秋冲进曹团办公室发脾气,说大家对她有意见,投票不公正,让曹团另找她人唱赵守贞。 云蔓喜欢听八卦,回来跟许静安说,曹团当天陪着笑脸,答应了她另一部戏的大青衣角色。 云蔓说曹团处处哄着宋清秋,纵容她,给她搞特殊化。 第79章 拼出个梅花奖 哪个地方都有社会的缩影,宋清秋上面有人,至于是谁许静安并不关心,她是来唱戏的,不愿意搅合进乌七八糟的事里。 “蔓姐,这种话就我俩私下说说,对外人绝不要讲,这里面人多,复杂得很。” 第一次合作,大家都有一些生疏,不过唱词都深谙于心,主要是站位,台步需要磨合。 中午去食堂吃饭,许静安捂着肚子,勉强吃了点。 云蔓有些担心,知道她胃不舒服,去药店买了养胃药,冲了让许静安服下。 这台戏一直排到下午五点。 匆匆吃完晚饭,许静安躺在软榻上休息,肚子上压着云蔓拿给她的热敷包。 兵荒马乱的化妆,穿衣。 许静安唱完最后一句唱词,迈着莲步缓慢下台,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来。 云蔓见状连忙过去扶她,问:“胃很痛吗?” “嗯,可能那玩意要来了,小肚子也痛。” 强撑着谢完幕,云蔓帮许静安卸完妆,两人直接下到地下车库。 小白车出事后,许静安换了黑色迈腾,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虽不如地上方便,但不容易被跟踪。 她拿出电子扫描仪全部车身扫了一遍,确定没有跟踪仪。 云蔓说:“去医院吧,小满。” 许静安笑,“别,从小我就讨厌医院,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几个月你太辛苦,每晚都唱到九点多,以后上午休息,下午再去!” “蔓姐,这七年,我其实松懈了很多,我自己练没人搭戏,戏台感觉差很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戏台。” 云蔓嗔道:“你着急什么!比我还小三岁。” 许静安幽幽地说:“出名要趁早,我年后都二十五岁了,放戏曲这一行,算高龄。” 云满气笑了,“看不见我是吧?”接着她叹了口气,“要不是师父不让你早出山,要不是耽误那几年,你早都成名了。” 回到御景,久久睡了,南知晚坐在客厅看手机,见许静安萎靡着小脸,跟她走进卧室。 她压低声音问许静安:“还在担心那事?” “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感觉有点像那年。” 南知晚目光灼灼看着她,“不,那件事不会让你情绪这么低落,你和郁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静安疲惫地说:“明天再告诉你,今天好累,胃不太舒服,你今晚别走了,就睡这吧。” 说完,她将自己裹进温暖的被子里,就着微弱的壁灯光线贪婪地看着久久的脸。 昨晚,郁辞走后,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和久久待在一起,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南知晚见状,退出卧室。 像许静安这样,身心俱疲,就算铁人,也会累倒下。 云蔓在厨房里熬出养胃粥,装了几碟许静安爱吃的开胃小菜,端进卧室,将要睡不睡的许静安拍醒。 “小满,吃点粥再睡,暖一暖胃。” “嗯,蔓姐,让我抱抱!”许静安从床上坐起来,抿着嘴抱住云蔓,下巴在她肩窝上蹭了蹭。 她喃喃道:“我好想外婆!” 提起已亡人,云蔓也难过地红了眼圈。 她捧起许静安的脸,入目是她满脸的泪痕,吓了云蔓一跳,抱着她轻哄: “小师妹呀,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数你最让她安心,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读书、唱戏都安排得好好的,练功不用她催,练字练书法都很自觉。 无论碰到什么事,我们小满都处理得很好,要是有人让你难过了,就别搭理他,碰到困难了,我们一起顶过去,这段时间我亲自接送久久。” 许静安瓮声瓮气地说:“嗯。” 翌日清晨。 许静安醒来,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久久撑着下巴,趴在床上,一眨不眨看着她。 见她睁开眼睛,久久拍着小手跳起来,“姨姨,你睡觉的样子好好看,比久久还好看。” 许静安将久久抱到自己肚子上,亲了她一口,“久久什么时候起来的?” “好久好久袅,晚晚阿姨说你不舒服,我都不敢说话,我就在这里等,久久生病的时候,姨姨也是这样等我的。” 许静安只觉心里鼓鼓胀胀的。 什么郁辞,什么男人,都见鬼去吧!她有久久,有钟爱的戏曲就好…… 她要给久久打下一片江山。 “姨姨妈妈,我可以去看戏吗?我问了云蔓妈妈,她让我问你?” 久久讨好地在许静安脸上亲了几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晚晚阿姨说如果你同意,会带我去呢。” 见许静安不说话,她竖起三根胖胖的小手指,“我保证,不乱跑,不添乱,文明看戏。” 文明看戏?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哪里学的词汇。 见许静安还是不点头,小姑娘撒起娇来,“嗯!姨姨妈妈,你就让我去嘛,我好久好久没看过戏袅。” 许静安逗她,“久久,''了''都还没学会,不能去。” 久久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学会袅你就让我去吗?” 许静安笑着点头。 久久伸出手指和她拉勾勾,说:“姨姨妈妈,不许骗小孩。” “嗯,不会,宝贝。” 久久转身就炮弹似的跑出卧室,嘴里叫着:“舅老爷,舅老爷,快教我说话。” 南知晚听了昨晚的事,俏脸拧了半天。 “安安,郁辞会不会对你来真的?” 许静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他想要齐人之福,还不得给点甜枣,我物美价廉,不要白不要。” 南知晚凝眉看着她,一脸沉思样,“这渣狗也太精分了,前一秒深情款款,后一秒怒气冲冲,精神状态如此不稳定,不应该呀!” 许静安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我婚内出轨伤他自尊心了,他应该也没想到我真给他戴绿帽。” 南知晚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弹骗了,多观察观察,这男人的心像海底的针。” “吾日三省吾身,符咒加身,邪魔难入体,这次应该能分了。”许静安浅浅笑着,目光变得悠长,笑得更明媚了点。 “反正我婚也结过了,人也爱过了,娃也生了,接下来就拼事业,不拼出个梅花奖我怎么对得起外婆。” 外婆十几年悉心教导,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她,临终前说,她是戏曲界难得的人才,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 许静安临走的时候交代张姐,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和陌生人搭讪。 路上,许静安接到警局电话,如她推测的一样,那通电话用的是网络虚拟号。 ”对方用了高品质的变声器,现有的技术手段还原不了原声,他说话有个习惯性的停顿,在上下两句话中间,时间大概两秒,他说话的气息有点弱,严厉口吻像是装出来的,平常说话应该比较温和。” 要是还有机会,尽量诱导他说多一点。” 第80章 莫名让她警觉 邱玲一开门,就见许静安一脸的温柔浅笑,拎着沉重的水果站在门口。 她开心地笑起来,接过水果,“来就行了,拎这么多水果干嘛,太沉了!” 许静安捏着自己的手,笑道:“我先过来认个门。” 邱玲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去厨房倒了杯热茶过来。 聊了点邱玲生活上的事,许静安问,“阿姨今天没来吗?” “我喜欢安静,家里多个人不自在,活不多,她中午、晚上过来,煮好饭搞好卫生就回去。” 以前的邱玲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一个,典型的明城人脾气,性格直爽,特别讲义气。 受陶行舟所托,当年不遗余力地帮自己。 如今被一场婚变闹的,面目全非,磨了锐气和傲气,多了沉静和温柔。 许静安喝了口热茶,说:“阿姨,有空多出去走走,雁城新鲜事多,我就是进剧团还不久有点忙,等忙过这些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邱玲连说好。 许静安过来,也是挤出来的时间,跟邱玲聊了会,说自己还要去剧团练戏,与她告别。 “静安呐……” 邱玲将她送到电梯口,望着她,嘴唇动了动。 许静安温柔地看着她。 “以前是阿姨不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看事,你和行舟……我家行舟这么多年一直想着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阿姨,我五岁起就跟在他屁股后头叫行舟哥,他永远是我的行舟哥。” “行舟特意把房子定在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他本想在你住的小区找一套房子,怕你压力……但还是舍不得离你太远。” 许静安咬着唇没说话。 “那年他要跟你去雁城,是我以死相逼他才出国的,那傻小子到现在仍然说除了你看不上别人,如果你是担心我……” 许静安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阿姨,是我配不上他。” 邱玲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笑起来,“兄妹也挺好,你俩多处处,说不定就处出感情来呢。” “阿姨,您救过我和小舅舅,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您要是不嫌弃,就当我是行舟哥的妹妹吧。” “好……吧。” …… 晚上。 南知晚把久久带过来了,许静安妆化了一半,走到门口接她们。 小姑娘带着卡通小口罩,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见到她就扑过来。 “姨姨,我学会咧,你看,是不是会咧?” 许静安笑,捏捏她小脸,说:“嗯,久久好棒呀!这么难都学会了。” “嗯,当然,我可是学霸。” 嗯……学霸,那个人就是学霸。 “这卡通口罩好漂亮呀!宝贝,你戴上比魔法小仙女还好看。” 久久歪着头看许静安,眼里都是兴奋,清脆地说:“真的吗?那我就一直戴着,没人知道我是谁。” “宝贝,看戏的时候要乖乖的,不能哭,不能闹,去厕所要让晚晚阿姨带你去,不能离开晚晚阿姨一步。” 久久点头如捣蒜,笑着说:“文明看戏,我懂!” 南知晚笑,“真是个人精,阿姨带你先去等,姨姨还要化妆呢。” …… 化妆间里,一片忙乱。 化妆师给许静安上好妆,拿起头布给许静安缠。 突然,一道呵斥声传来,“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还不赶紧弄好,马上到你了。” “刘哥,这个我不会,每次都弄不好,你能不能帮一下我?” “没时间,你一个小配角,哪有人家主演的命,都忙得要死,哪有功夫管你!” 许静安抬眼看去,见一个小姑娘,一脸踌躇地拿着贴片和头布,眼里闪着泪花,又不敢掉下来,怕把妆弄花。 她认出来了,小姑娘才十八岁,来剧团没多久,还是个学员。 京剧演员的妆扮行头很有讲究,勒头带,贴片,头布,大柳,线帘子,簪花种类繁多,弄不好演出途中可能掉下来,那就是演出事故。 她转头对化妆师说:“千哥,你去帮她一下,我自己来。” “好,我给她弄好,一会检查你的。” “嗯。”许静安拿起头布自己缠起来。 那小姑娘在千哥的帮助下,头上的行头都弄好了,匆匆走过来,对许静安说:“许老师,谢谢您。” 许静安浅笑着道:“下次找千哥好好学学。” “嗯嗯,下次千哥给你戴的时候我过来学学。” …… 上台没多久,许静安就发现戏台下闹起来了。 就在靠近前区的位置,两伙人打起来,咒骂声、摔打声,剧场顿时闹哄哄的一团,瓶瓶罐罐的都往戏台上扔。 许静安担心久久,目光朝南知晚坐的位置看过去,见她抱着久久躲在后面,心下松了不少。 来看戏的一般都很有素质,这打闹起来的……绝对是故意闹事的。 戏台下的喧闹并没有影响到戏台上面,大家面不改色地表演,没多久,那些闹事的被工作人员请出去,剧场又恢复了秩序。 等这场戏落幕,许静安从工作人员的议论声中得知,那两伙看戏的虚张声势闹了一阵,没有伤及旁人,出来就和解了。 打架两边各赔了剧团五千块损失。 许静安怀疑是许隽做的。 可这手段并不怎么高明,有点黔驴技穷。 许隽想在这里捣乱,就是以卵击石。 许静安今天的妆卸得有点快,她想早点见到久久。 云蔓卸完妆,过来帮她。 突然,刘萧和修竹先后叫了声“刘院长”。 许静安抬眸看去,刘院长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拍着修竹的肩膀,笑得一脸温和,嘴里说着:“辛苦了。” 一个年轻小伙拎着“荣记”的外餐盒,在每个演员面前放上一碗。 许静安和云蔓几乎同时出声叫了声“刘院长”。 “好啊,小许,唱得不错,我当年刚登台演出时,唱的第一台戏也是《西施》,至今记忆犹深呀。” 他走到许静安身边,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长辈对晚辈表示欣赏和喜爱的动作,看起来很正常。 许静安却感觉很不自在。 她亲见宋清秋她们三个上过他的车,不管这其中有没有男女桃色之事,领导和女下属走得太近都不正常。 让人膈应。 刘院长双手负在背后,站在她身侧温声道:“感谢你们对剧团的付出,我带了荣记的秋梨膏,给你们润润嗓子。” 众人齐声道谢。 许静安不动声色地披上薄衫。 两碗秋梨膏分别放在她和云蔓面前,许静安和云蔓见大家都喝了,端起碗慢条斯理喝着。 刘院长逛了一圈,突然招手对许静安说:“小许,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第81章 还是缺个孩子 许静安浅浅笑着,“刘院长,您就在这说吧,都是师兄姐妹,没有外人。” 刘院长闻言笑道:“有个私人的忙,想请你帮一下。” 说完他迈步朝门口走去。 许静安拿起一张化妆棉,挤了点卸妆水,擦着脸走出去。 走廊尽头,刘院长侧身站在许静安身边,双手交叉着放在微凸的肚皮上,“小许呀,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找你。” 许静安礼貌地问:“刘院长,您说,什么事?” “有个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下个月七号母亲八十大寿,喜欢听戏,想办个堂会,点名请你,价格随你提,班子你去搭,收入和打赏全归你们。” 许静安哦了一声,没说话。 倒不是许静安清高,而是她向来戒备心重,而且剧团有剧团的规矩,在外面接活不能影响剧团的演出。 京剧是国粹没错,但门槛太高,如今青年人的世界里,都是短视频的天下,几乎没有京剧的市场。 很多剧团生存艰难,演职人员的收入并不高,大部分从业者都是靠着传承京剧艺术的热忱努力坚持着。 雁城京剧团也是如此,正常演出收入不够维系庞大的开支,还要靠着国家给的补贴艰难维系。 有这个机会让大家增加点收入,当然是好的。 许静安笑了笑,说:“刘院长,这事我不敢答应啊,要团里点头才行,戏是大家唱的不是,还要看其他人的想法。” 刘院长在她肩上又拍了拍,笑着说:“你同意就好,我跟曹团和傅团说,让他们帮你调配人手。” 许静安感觉他的手停留在她肩上的时间久了一些,便稍稍拉开与刘院长的距离。 “刘院长,请问请堂会的是哪家?” “劲益集团的李家。” 许静安听说过,劲益集团很有名。 …… 回家路上,许静安抱着久久,坐在后座。 “宝贝,今天姨姨唱的什么戏呀?”许静安问。 久久脆生生回:“西丝呀!” 坐在副驾驶的南知晚笑出鹅叫声。 她一晚上听久久说西丝,听一回笑一回,明城人“s”,“sh”不分,她老家北方的,最是敏感。 “姨姨,晚晚阿姨笑我。”久久告状。 “宝贝,回家让舅老爷教你。” 南知晚笑,“她还是个孩子,以后自然会了,童言童语多好听,久久,别听你妈……姨姨的,就西丝。” 将南知晚送回时代华庭,回到家,许静安跟云蔓和小舅舅说起李家请堂会的事。 云蔓说:“不是我疑心重,那个刘院长,我总感觉不舒服,他跟团里的女演员走那么近,很难不让人联想。” 苏墨白年长几岁,又是外婆从小带大的,看问题透彻一些。 “想来李家来头不小,估计也是得罪不起的,别想那么多,既然要在剧团立足,这种事能做就做,不影响正常演出就行。” 云蔓蹙着眉说:“我是怕……” 许静安不想让小舅舅担心她俩,他现在一门心思治腿就好。 她抢过话头,“蔓姐,送上门的钱咱就赚,辛苦两小时比剧团赚得多,有钱了就在雁城买大房子,把潮笙接过来,别的师兄姐妹们也有的赚不是。” 一番话逗得云蔓开心到不行。 许静安是会捏七寸的,拿回潮笙的抚养权,把潮笙带在身边就是她的梦想。 郁辞在玺园住了好几天。 郁荣生和周长林相约在外面吃饭时,把郁辞和周珊珊叫了过去。 饭吃完,给他俩甩下两张电影票,两个老家伙走了。 郁辞耐着性子看完出来,连电影名都没记住,周珊珊兀自眼泪汪汪地说电影太好看了,小嘴叭叭地说得起劲。 郁辞满脑子都是那晚的许静安。 一开始目光闪躲,在他的挑逗下有着淡淡的羞涩,后来,她冷冷地说把第一次给了喜欢的人,用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对着他。 要不是他还抓着不放,许静安早就在他的世界消失了。 走出电影厅好一会,郁辞发现周珊珊没有跟上来,遂停下脚步。 他不耐地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站在长廊边,点起一支烟。 周珊珊甜笑着过来,嗔道:“郁辞,我刚跟你说了好多话,你一直闷头走路,我在想,要是你走到出口还没发现我落了,我就悄悄离开。” 郁辞笑笑,这女孩确实不错,不累,比郁涵懂事,比那女人乖巧。 “送你回去吧,其实你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妹妹。” 周珊珊咬着嘴唇,眼圈微微红了,过了一会扬起笑脸,“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希望你和那位姐姐能在一起。” 将周珊珊送到周家门口,郁辞打开微信,看着高力弛发过来的消息。 【找到许小姐高中、大学同学,都说她漂亮,性子傲,不爱搭理人,文科特好理科稀烂,大部分课余时间都在兼职。】 【查到了许家以前住的老房子,邻居说从来没见过她外婆那边的亲戚,许家人在外面从来不提许小姐。】 【许小姐和苏颜的关系不太好,苏颜不怎么管她。】 【有一件特别的事,五年半前,许家老大许隽被许小姐打过,伤势挺重的,许隽当时以故意伤害罪报警,立案了,并且闹到雁大,许小姐差点被学校开除。】 郁辞回:【查清许隽的事。】 …… “爷爷……” 郁辞才刚开口,郁荣生就骂:“你是不是被那女人迷糊涂了?珊珊这么好的女孩你也不要,搞得人家在她爷爷那哭,我脸都被你丢尽了?混账小子,你想气死我!” “爷爷,我……” “听到你声音就头疼,别来烦我!” “嘟嘟嘟——”电话那端传来忙音。 郁辞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机,缓缓开动车子。 纠结了好一阵,他将车开往翡翠湾的方向。 王姨见他回来,问夫人是不是回来。 郁辞冷冷道:“不回。” 王姨惆怅地看着他的背影。 还是缺个孩子,这要有孩子,闹哪去也得睡到一个被窝里。 郁辞进了书房,把许静安的书一本本找出来,堆到地上。 他就不信找不出点蛛丝马迹。 以他的能力,要查一个人很简单,直接找公安局一、二把就行,要不了半个小时,许静安的资料他就能拿到。 可他不想这么做。 他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一旦这么做,许静安很快会被人注意到。 雁城的上流圈子其实很小,一旦传出去…… 他不想打乱她现在的生活。 书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郁辞拿起一摞长卷中的一卷,摊开,目光在漂亮的行文字体间从头扫到尾,最后落在长卷字尾的印鉴上…… 第82章 原来是个三 这枚印鉴他见过。 上次许静安给爷爷写字时,她加盖过。 长卷拢共十来卷。 出师表,孙子兵法,兰亭集序,上林赋,金刚经……甚至还有菜谱。 盖着许静安的印鉴,那就是她写的。 这些字体好认,个个都周正、娟秀,像印刻出来似的。 可是,写菜谱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写了拿出去卖? …… 冷空气如约而至。 维修店打来电话,说车子修好了,许静安把小白车开了回来。 周二休息这天,她带久久去atmall玩。 久久穿着粉色厚棉t恤,黑色加厚裹腿裤,套着条小黑裙,跟一群孩子在淘气堡里玩得很开心。 许静安臂弯搭着久久的小外套,坐在淘气堡外面,看着她,目光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你女儿真漂亮!”一旁胖胖的宝妈笑着说。 许静安礼貌地笑笑。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就感觉挺高冷的。 互动了几句,女人喋喋不休地说起来,见许静安眼睛朝下耷拉着很是敷衍,便识趣地停下来。 久久从一堆五颜六色的球里钻出来,对着她大喊“姨姨妈妈”,身体滚了几滚,就到了许静安面前,从球里面爬起来,小嘴呶了起来。 许静安拿出儿童水杯,瓶嘴凑到久久嘴边。 久久“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眨巴着眼睛说:“姨姨妈妈,你也进来玩吧,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在里面陪孩子玩,就我没有。” 久久的语气很委屈,看着球池里在玩的一家三口,眼里满是羡慕。 她眼里的羡慕狠狠扎着许静安的心。 黯然地回想起以前。 得知自己怀孕的第二天,她请假飞去m国,想亲口解释给他听,可…… 后来,她在失望中等,在等候中失望,离婚后,郁辞说再试试,她也是心动的。 可纪悠染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把她想再努力一下的心瞬间拉回原点。 许静安拿出纸巾帮久久擦了擦汗,强笑着说:“姨姨去把包存起来,马上回来陪你。” 久久高兴得搂着她的脖子就亲。 许静安转身,后面传来一道鄙夷的声音,“原来是个三,都不敢让女儿叫妈,好好的把一个漂亮孩子弄成私生女,有什么好骄傲的!” 许静安蓦地回头,怒道:“大姐,你嘴巴干净点!谁是三?对孩子积点口德。” 女人蔑视地看着她,“这里这么多人,你干嘛对号入座?” 许静安冷冷地看着她,“这里就站着我俩,你不说我家孩子,说的是谁?” 那女人叽里呱啦就是一顿粗言秽语。 突然,久久打着哭腔说:“妈妈,这个臭巫婆好讨厌,四不四因为她长得太丑,嫉妒你好看?” 说完她抓起两只球生气地扔向那女人,“魔法小仙女今天把妈妈变成姨姨妈妈,关你这臭巫婆什么事?” 小姑娘说这么一长串话,中间都不带卡顿的。 许静安心里划过一丝酸楚。 被一个孩子这么说,女人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旁几个了解原委的家长也指责起她来。 “对不起。”说完,那女人躲到另一边去了。 许静安抱起久久,心疼地帮她擦泪。 久久拍着手甜甜地笑起来,脸上哪有一丝难过。 “嘻嘻,那个阿姨又丑又胖,你以后别理这种女人。”接着她趴在许静安耳边,轻声说:“你比她好看太多了,女人妒忌起来,好可怕哟!” 许静安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捏着久久身上的小肉肉,说:“宝贝,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白雪公主和老巫婆啊,白雪公主……” 许静安陪久久在淘气堡里玩了一会,在四楼找了个地方吃饭。 吃完饭,许静安带久久进了常去的童装店。 “宝贝,这套喜不喜欢?”许静安拿衣服在久久身上比划着。 久久小大人似的,托着小下巴看了一下,说:“还行吧,凑合!” 她戴着儿童口罩,只露出漂亮的眉眼,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额前的头发带点小微卷。 漂亮得不行。 女店员被逗笑了,说:“小宝贝,你穿上去肯定好看。” “宝贝……” 许静安刚开口,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许静安?” 许静安看了眼久久,儿童口罩将她的脸遮了大半。 她缓缓转过身子,用身体挡着久久,看向女人。 郁芊芊。 她才想起来atmall是郁家的产业。 “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郁芊芊走到许静安身边,看向她身后的久久。 “我不能来这?” “能来,我代表商场欢迎你,不过你不来关系也不大,就你那消费水平,也就在这里过过眼瘾。” 许静安不喜欢争辩,牵起久久的手,对店员说:“就这几套吧。” “你带的谁家的孩子?”郁芊芊问。 许静安冷冷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郁芊芊冷笑。“你该不是刚和我堂哥离婚,就做人家后妈吧?” 久久捏紧小拳头,生气地看着她,“你才是后妈,你全家都是后妈!” 郁芊芊一愣,目光打量着起久久。 许静安心下一凛,对久久说:“宝贝,没事,姨姨不生气,买好衣服回去穿给妈妈看,好不好?” 久久笑着对店员说:“漂亮阿姨,给我们包起来。” 郁芊芊仍然看着久久,许静安心生不安,出口相讥道,“郁小姐,你这一天天的到处闲逛,不觉得空虚吗?” “你管我空不空虚,我投胎技术好,不需要工作,工作也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就是我们这种人和你的区别。” 许静安只想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的地方,遂笑着说:“别把脑子空空说的那么婉转,不需要工作,还要做一辈子人呢。” “你……你拐着弯骂我?” “骂的就是你!你看看你,标准的空心架子,竹子还有竹节,你是什么都没有。” “你……你,像个泼妇一样,难怪辞哥哥不要你,你说你多可怜,巴巴地贴上去,辞哥哥正眼都不带瞧你。” 掐嘴架,郁芊芊哪里是许静安的对手,见有人围上来看热闹,郁芊芊横了许静安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姨姨,你和谁离婚了?辞哥哥是谁?” 许静安心里一惊,久久才四岁,就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 “宝贝,你怎么知道离婚?” “潮笙哥哥告诉我的,他爸爸和云蔓妈妈就离婚了。” 许静安:“……” 回去路上,久久乖乖地坐在儿童座椅里,累睡着了。 久久实在是很乖的孩子,云蔓把她带得很好,像个小太阳。 哪个孩子不想要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 每次看到那些有爸爸陪的孩子,久久都会痴痴地看着。 叮—— 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叮—— 又一条。 手机连续响了几十声。 许静安点开一条。 图片打开的那一瞬间,那段黑暗的记忆从她脑子里爬出来,眼前似乎弥漫着血色,腥红的血水顺着她的手,嘀嘀嗒嗒的,掉在地上。 第83章 我是宋祖旸,你会等我吧? 摆着骨灰盒的房间里,贴满了她的照片。 伴随着小舅舅痛苦的呻吟和沙哑绝望的喊声。 满身是血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一个人好孤单。”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恨你,我们一起死吧,可惜没把那个死鬼叫来。” “你是不是要把她带走?我不许,你也留在这陪我吧。” “把药喝了……把药喝了,喝了药我们早点投胎。” “求求你,她还是个孩子,我陪你,我陪你去死。” “不要,要死大家一起死,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我要换个世界好好活,听说人死了就可以,可以投胎。” “小满,快跑,跑出去,别管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你也不要了吗?不可以,我只有你,你只能有我!” …… 许静安感觉自己掉进了冰封世界,那里还有从幽暗的心底攀爬出来的绝望。 他找过来了。 她把车停靠到路边,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两颗橙子味的糖果,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甜橙味蔓延至整个口腔,也冲散了一部分恐惧。 许静安逐条打开短信,熟悉的照片,拼命想忘却的场景,在每个梦魇的夜晚,出现在她梦里,如影随形。 叮—— 【这个世界好变态,我跟他们说我是疯子,没有一个人信,只有你信我,我家那个死老头活不了多久,他得了癌症,你说是不是便宜他?他要是病死我都觉得遗憾,他应该死在我手里,可是如果杀了他我就没时间去找你了。 这些年我在里面其实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有时我是好人,有时我又不是,我身体里应该住着两个人,一个爱你,一个恨你。 ……我是宋祖旸,你会等我吧?】 这条短信让她如坠冰窖。 “妈妈……” 久久突然梦呓出声,驱散了她心底的冰冷。 她不再是17岁的小满,她是25岁的许静安,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 他出来了,迟早会找上们来,只不过比她想象的早了一点。 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和深夜打她电话那人有没有关系? 头疼得要命,感觉像缺氧的鱼儿,许静安趴在方向盘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从胃里涌上来一阵酸水,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她解开安全带,捂着胸口下车,走到路边,”哇“一声,吐了出来。 那年的血啊,染红了整个屋子。 那以前,她是多明媚的许小满,那以后,她是多惊惶的许静安。 许静安噙着眼泪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空,虚弱地瘫坐在草皮上,眼神空寂地望着夜色交替过来。 为什么这些事接踵而来? 从那次撞车开始,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平静。 有多少双眼睛藏在黑暗里,正死死地盯着她? 久久待在雁城,是不是错的? 可是除了雁城,她又能去哪? 去到哪里? 不会被找到! 许静安一直坐到夜晚完全取代白天,成为时间的主宰,才挪着沉重的步子上车。 她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弄醒久久,抱着久久坐在车里,坐了很久。 …… 成年人的世界牢固又脆弱,无人可依,崩溃也只能悄无声息。 许静安不想让小舅舅担心,他的治疗正在关键时期,她只好告诉云蔓,只有云蔓能帮她。 是不是只有她远离,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翌日。 许静安早上一出门就把车开到电子市场,买了市面上最好的儿童智能手表和追踪器,拿到珠宝市场,选了一个玉坠,让师傅将追踪器装进项链里。 回到剧团。 许静安问了修竹、刘萧和唱老旦的红姐的意思,都表示愿意出去唱。 她打了个电话给刘院长,说只能把时间定在中午,李家要是同意,就先把剧目定下来。 刘院长很快就把剧目发了过来。 曹团找到许静安,让她把参加堂会的人员定下来,许静安递给他一张名单,跟修竹几个碰了碰,商量出一个不高不低的报价,发给刘院长。 李家那边没还价,直接打了二十万定金过来。 王姨下午又打来电话,问她晚上回不回家,许静安只说学习忙,住翡翠湾不方便。 郁辞出差一个星期了,王姨说她一个人住大房子,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许静安觉得如此磋磨一段时间,郁辞应该就习惯了,慢慢就会忘了她。 十一月,《锁麟囊》上演,收获一波好评。 许静安的演出视频在各大平台上的曝光度越来越多,大多是戏迷朋友发的,官方紧随其后,也开始投流宣传,跟进粉丝这波热度,宣传剧团。 这天谢幕,上来一个身形微胖的观众,后面跟着两个穿黑西服的,手里捧着几捆现金。 那人径直走到许静安面前,眼神放肆地打量了她一会,笑着说:“你演的薛湘灵我很喜欢,特别合我心意。” 许静安礼貌回应:“多谢先生捧场。” 那人拿起一沓现金拆散,往许静安头上的珠花上插,又往她戏服领口处夹,手老是碰着她的脖颈。 头彩是打赏的传统,表示观众认可演员唱的戏,但眼前这男人的赏法非常不礼貌。 许静安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发作,道了声谢,后退两步避了避。 那男人拿起剩下的钱,往她手心里塞,指尖在她手心里勾了勾。 许静安连忙抽手回去,钱顿时撒了一地。 她抬头,生气地瞪向那人。 刘萧连忙挡在她面前,对那男人作揖道谢。 男人走的时候,冲许静安笑着,那笑容莫名让她感觉不适。 …… 刚下飞机,郁辞就接到了纪悠染的电话。 “阿辞,飞机落地了吗?" “刚到。” “东西带回来了吧?” “嗯。” “谢谢,等你倒好时差,我找你。” 挂断电话,郁辞对研发总监曲洋说:“回去休息一天,明天下午在研发大楼碰头,拿他们的产品先试验一下,如果可行,就和得力斯合作。” “好。” 走出机场,郁辞钻进路旁等候的库里南。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露出月白色的桃心薄毛背心,大片锁骨露了出来。 高力弛咽了一口口水。 自家老板太好看,这姿色,不仅斩女,有时也斩男。 见郁辞闭上眼睛假寐,脸上有疲惫之色,高力弛打开音乐。 “调查出什么东西吗?”郁辞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就是查不到明城,我找了公安系统的朋友,他们说许小姐过去的档案一级加密,堪比缉毒警,不让查。” 郁辞嗯了一声,车里陷入沉默。 高力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老板。 又被打脸,他郁闷死了,好在老板没骂他。 “郁总,回哪里?” “静园。” 车向静园开去。 第84章 这狐媚子一来,就把很多姐妹的饭碗砸了 郁荣生有半个多月没见着郁辞了,见他下了飞机直接回静园,破天荒地陪自己喝茶,很是高兴。 “你这次去m国,事情都办妥了吗?”郁荣生端着茶喝了一口。 “差不多吧。” 郁荣生眼神锐利,透着看透人心的狡黠,“你小子奇了怪了,刚下飞机就往静园跑。” “想陈师傅做的菜了,国外的菜都不是人吃的。” 郁荣生哼了两声。 郁辞拿出手机,调出两张照片,问:“这什么字?” 郁荣生眯着眼睛,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说:“簪花小楷,这字写得好。” 他掀开眼皮看着郁辞,“你前妻写的?” 前妻前妻,郁辞莫名觉得刺耳。 “你怎么知道?”他问。 “哼!你不是不想知道她的事吗?以前一听我说她,你拔腿就走,现在想知道,晚了!” “练成这样要多久?”郁辞将长腿伸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十几二十年吧,这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力。”郁荣生眼里闪过精光,接着说:“都离婚了,还打听她的事干嘛?人家丫头都不稀的搭理你。” “纯粹好奇。” “行了,再好奇也是你前妻,你出尔反尔,周家那丫头还替你说好话,我看你啊,偏爱一条道走到黑,犟种!” 郁辞皱眉。 “过些天我再安排些相亲局给你,反正你得给我尽快挑个孙媳妇出来。” 郁辞起身,冷冷地说:“忙,没时间。” 郁荣生喊住他,从书架上拿起一张请帖,递给他,“李家老头后天八十岁大寿,你去一下。” 郁辞翻开看了一眼,将请帖扔到茶台上,语气冷漠,“中午?不去,你让他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 郁荣气得上万的功夫杯差点扔出去。 “你就是专门来气我的,以后没事少来静园!我想多活几年。” 郁辞置若罔闻,直接出了书房。 郁荣生兀自在后面自言自语,“养孙子像养儿子,想带重孙子没有,造孽!” 郁涵笑嘻嘻地走进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爷爷,我哥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郁荣生虎着脸说:“你也是个不省心的,整天吊儿郎当的,给我去公司上班,不上班就嫁人。” 郁涵吐了吐舌头,“爷爷,做个人吧,我还没满二十岁。” …… 用完晚餐,郁辞陪他妈说了会话,跟正在听戏的郁荣生打了个招呼,出了别墅。 他依靠在车身上,手机在他手里已经转了好几分钟。 那晚他摔门出去后,许静安第二天就离开了翡翠湾,再没回去过。 电话不打,微信不发。 说她性子倔吗? 也不是,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的女人,关键时候还挺会服软的。 她就是对他没心。 他收起手机,拉开车门,准备进去。 园子大门向两侧打开,红色法拉利开进来,停在他车旁。 玻璃窗摇下来,郁芊芊一脸漾笑,“辞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我前些天碰到你那个便宜前妻了。” 郁辞淡淡睨她一眼,语气不善,“舌头捋直了好好说话!” ”我在atmall碰到许静安,她带着个小女孩呢,辞哥哥,我怀疑她搭上了哪个男人,要做人小姑娘的后妈。“ 郁辞漫不经心道:“关我什么事。” 郁芊芊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也是,辞哥哥,我进去了。” 红色法拉利缓缓开走。 郁辞提步上车,问高特助:“她的朋友圈你查过没有?” “查过,朋友很少,能查到的就一个闺蜜,有两个明城的电话号码经常联系她,还有一个京市的号码跟她联系比较频繁。” …… 当晚,许静安回到家里,帮久久带上项链,用手机测试了一下,定位追踪器很灵,精度在五米以内。 久久很喜欢那只儿童智能手表,展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那么多功能,许静安讲几遍她就记住了。 她按下一个按钮,下一秒,许静安的手机响起来。 久久甜甜笑着说,“以后我想你就可以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 “嗯,姨姨唱戏的时候接不到哦。” “我知道,晚上不打,早上可以打吗?” “嗯,可以。” 久久按下sos键,说:“要是有坏人抓我,我就按这个是不是?” “嗯,久久真棒,这么快就学会了,这两个宝贝都是保护你的,不能取下来哦,也不能告诉别人。” 久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姨姨妈妈,我知道,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 一旁的云蔓叹了口气,“这管用吗?” 久久抱着云蔓的腿,“云蔓妈妈,久久聪明着呢,不跟陌生人说话,不跟陌生人走,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没看到你们,我不出幼儿园。” 许静安轻轻挑眉,说:“小朋友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吃。” 久久乖巧地嗯了一声。 翌日。 许静安和云蔓走进剧团,被谢芝兰和柳青瑶挡住去路。 谢芝兰怒目看着许静安,“唱堂会,你为什么不叫我俩?” 许静安笑意清浅,“这活辛苦又不讨好,我怎么能麻烦你们。” 柳青瑶俏脸蒙着寒意,“哼!你现在翅膀硬了,有刘院长给你撑腰,看不上我俩是吧?” 许静安笑了。 刘院长给她撑腰?她跟他又不熟。 这是又青口白牙地造谣,带节奏。 这边一闹,其他同事都围了上来。 谢芝兰轻蔑地说,“难怪哦,勾搭上了副院长,可以去有钱人家唱堂会,这么多兄弟姐妹,为什么单单叫你?” 云蔓伸出手来指向谢芝兰,“你嘴吃……” “蔓姐。”许静安将云蔓的手扯下来,将她拉到身边,指尖在她掌心里划了一下。 她淡笑出声:“你们要是想去,跟刘院长说一声,他要是愿意换你,我把定钱转给你,我退出。” 柳青瑶冷哼道:“你使什么妖媚功夫你自己知道,这狐媚子一来,就把很多姐妹的饭碗砸了。” 四周有人附和,“对啊,对啊,她俩一来,抢了好多戏。” 女人多的地方,戏就是多,口水仗随时能打响。 特别是剧团这种地方,人人都装着唱本,哪个心眼子不多? 随便一个挑拨离间就能激起口诛笔伐。 修竹拨开众人走进来,笑着说:“都有被人请出去唱戏的时候,今天是她,明天是你,风水轮流转,许静安是新人,人李家就是图个新鲜。” 柳青瑶蓦地红了眼睛,嗓音拔高了几分。 “谁不知道她一来,你的魂就被勾走了,台上台下的你都帮着她,这团里的姐妹们,哪个得你正眼瞧过?” 第85章 她竟然会唱戏! 修竹脸一沉,温润的眉眼瞬间冷了下去。 他是唱小生的,生得面如冠玉,挺拔颀长,端方雅正,在团里有“第一小生”的称号。 此刻,他清润的脸上显出一丝薄薄怒气,“在这团里,不是今天你我搭戏,就是明天他她搭戏,大家都有同台唱戏的机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都知道修竹这人性情温厚,今天这番话却说得很重,直接质疑柳青瑶的动机,就差没明说她故意挑事,乱扣男女关系的帽子。 柳青瑶脸色发白,颤着声音说,“你就是偏着心帮她,不就喜欢上她了吗?”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修竹。 修竹脸色淡漠,“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助难道有错?” 柳青瑶脸色倏地变了。 “都干嘛呢?这么闲呢。”清丽的女声响起,宋清秋走了过来,笑着说:“咳,都是师兄姐妹,转来转去都在这巴掌大一个地方。” 说罢,她深深地看了眼许静安,“静安呐,别跟她俩一般见识,她们也是最近活不够满,心里有怨气。” 许静安浅浅一笑,这不像是劝架的,倒像是来火上浇油,顺便帮她和云蔓拉拉仇恨的。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吵的,团长多排点戏,多出点外场,看大家还有没有精力吵!”宋清秋笑着揽过柳青瑶和谢芝兰,安慰了几句。 许静安拉起云蔓往里面走。 云蔓小声嘀咕,“你干嘛拦着我?她那嘴太贱了,欠撕!” 许静安笑,“这种吵架是最没有意义的,有理一吵也弱三分,她们在剧团的时间长,是她们的朋友多还是我俩的朋友多呀?” 云蔓想想,点头,笑道:“还是你清透,我这明城人的暴脾气,有时真忍不住。”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凑到许静安耳边,“柳青瑶该不是喜欢修竹吧,你看她那样子,明显是吃你飞醋,难怪一来就针对我俩。” 许静安笑着没说话,挽紧云蔓的胳膊往练功房走。 另一边,谢芝兰不服气地说:“清秋姐,为什么这么好的堂会指名要她?我们就从来没碰到李家这样的豪门。” 宋清秋撇撇嘴,身体隐在窗户下方的半截阴影里,“谁让她长得好,豪门请她还能为了啥?还不是看她长得好,请过去唱戏撑撑门面。” 柳青瑶咬着唇,脸上一片绯红,眼里也红红的,“惯会勾引人的骚货,一来就把人的魂勾走了,上次为了她,把人揍了个半死,今天,又为了她……” 宋清秋睨她一眼,笑道:“不是我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和人抢男人?那人吃软不吃硬,在剧团这么久了你还没摸到他脾气?” 谢芝兰挽着她的胳膊,噘着嘴说:“清秋姐,为什么刘院长这次不帮我们?” “哼!”宋清秋冷笑,“那个死变态……” …… 李家寿宴的堂会,修竹成了临时班主。 今日刚好是周六,不到十点,两辆商务车后面跟着辆大货车开到宴会地点。 李家的寿宴在一个大型中式会所里操办。 许静安他们到的时候,古色古香的超大宴会厅里,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 李家的这次寿宴花了很多心思,规格很高,装点的庄重又很有寿宴气氛。 云蔓咂舌,笑着说:“有钱人的世界真壕啊,我算是开眼了,寿宴还能这么办。” 许静安嘴角勾着了然于心的浅笑。 豪门圈子里,寿宴,订婚宴,婚宴,生日宴……都不是单纯的宴会,而是通过这种宴会扩展人脉,打通和维系上流圈层的人际网。 大多数时候,是生意经。 李家安排了专门的化妆间和换衣间,男、女都有,挺方便的。 第一个剧目是修竹和刘萧的《群英会.草船借箭》选段,大概八分钟。 两人化好妆,就等十二点半准时上台。 许静安化好妆,穿戴好一身行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云蔓的妆也化好了,衣装师傅正在帮她换装,她要跟许静安同时上,补一个宫娥位。 修竹下了戏台过来跟许静安说,“李家让你一点四十五分上。” 许静安回说好,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冠,云蔓和另外五个宫娥则拿出灯笼和掌扇道具。 七人提前站到戏台后方候场。 伴奏一响,四个提灯宫娥率先开道,许静安在两个掌扇宫娥的簇拥下,轻移莲步,摆驾出场。 她右手扇交左手,右手折袖打袖花抖袖,左手扇交右手,左手折袖打袖花抖袖,整冠亮相。 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许静安放眼扫了一眼整个宴会厅,足有几十桌,高朋满座,衣着无一不光鲜亮丽,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个老人,身着红色印花唐装,想来就是今天的寿星。 目光扫到老人斜后侧的男人时,许静安愣了一下,差点忘记手上和身体的动作。 实在是这个男人太耀眼,在人群中,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 他坐在一群有点年纪的人当中,西装革履,戴着条蓝色印花领带,大背头一丝不苟,气场强大,与周围有点格格不入! 许静安连忙把目光收回,折扇半遮面,轻轻移开往右往左再往右。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啊,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人美声甜,第一段唱腔刚唱完,宴会厅又响起如雷掌声,还有叫好声。 《贵妃醉酒》选段十分钟,全场都是许静安一个人唱,是很多戏友喜欢的剧目。 郁辞慵懒地坐在餐桌旁,神情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真正引起他的兴趣。 然而,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戏台上的杨玉环,欣赏她舒展曼妙的台步时,整个人却在一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彻底凝固。 饶是她化着再厚的戏妆,那无比熟悉的身影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态舞动着轻盈的水袖,伴随着婉转的旋律咿呀吟唱着。 那竟然是许静安! 一无是处的许静安。 她竟然会唱戏!!! 第86章 把他耍得团团转,可恶! 女人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戏台上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郁辞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缚住,无法动弹。 他狭长的眸子眯起,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的女人。 身姿挺拔而优雅,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韵味,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仿佛能牵引所有人的目光与情绪。 婉转悠扬的嗓音如同天籁,在空气中回荡。 不是错觉。 真的是她! 这可真让他震惊……极度震惊! 跟唐漠去看戏的时候,他没认出她来。 那天她刚下戏台没多久,就和野男人抱在一起…… 郁辞冷眸凝望着戏台上的女人,震惊与惊艳如同两股汹涌澎湃的潮水,在内心深处交织、碰撞。 他完全无法将戏台上这光彩照人、魅力四射的女人与他平日里所熟悉的许静安联系在一起。 她俩仿佛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今儿个李老这寿宴规格真是高呀,请了雁城剧团新来的青衣,很会唱戏啊,这扮相,这嗓子,这台步,啧啧啧,真是绝了。” “李家老爷子爱看戏,他亲点的许静安,为了请他们,特意把晚上的生日宴调到了中午。” “《西施》我专门去看过,演得太好了,听说嗓子一开,连续一个月,几乎夜夜爆场。” “年纪轻轻就有这能耐,长这么好,却能沉下来学戏,真是难得,也不知道是谁带出来的。” “这不是从小学的我都不信,家长只怕是下了大本钱培养。” “新剧《锁麟囊》也是她唱,我得去看看。” 郁辞的手压在桌上,手攥成拳,指关节凸起,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杨贵妃’。 他礼貌地问像刚才说话的那人,“刘叔,演西施的演员,叫什么名字?” “许静安,戏曲界新人,你们这帮年轻人不喜欢看戏,你家老爷子喜欢,可以陪他去看看。” 郁辞将视线投回台上,看着婀娜转身,举手投足间尽是戏的许静安,目光变得无比悠长。 这是和他有过五年婚姻的许静安? 那个窝在时光集团做小助理的小女人? 每个月写写月刊稿子,给同事打印资料,跑腿打杂,不争不抢的职场小透明? 然而,惊愕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生气和愤怒。 既然有这唱戏的本领,为什么委屈自己去时光?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 那五年不论,他和她确实没有太多交集,他没有花时间去了解她。 但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在骗自己。 什么上课? 什么学书法? 什么中华瑰宝? 全是鬼扯淡! 睁眼说瞎话,谎言一句一句的。 把他耍得团团转。 可恶! …… 许静安唱完,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移着莲步施施然走向后台。 郁辞已经不在座位上了,看样子没认出她来,应该是走了。 许静安松了一口气。 云蔓感叹道:“我的天,这么大场面的寿宴,我真是开眼了,第一次见!” 许静安轻提戏服,“一会你的红娘上去,给他们耍一下。” 两人笑闹着推开化妆室的门。 笑声突然凝固。 郁辞沉着脸坐在凳子上,缓缓掀开眼眸。 如看不见底的临渊,带着微微寒光,投落到许静安身上时,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瞬间肆意蔓延。 他周身气场很冷,偏偏矜贵优雅得让人过目难忘。 许静安愣了一瞬,舔了舔唇角,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住裙摆,将头埋起来一些。 云蔓厉声道:“你是谁?这是女人的化妆间,请你出去!” 郁辞没应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叩—— 叩—— 叩—— 敲击声很轻,但磨着人心。 许静安喉间微痒,不由咽了口唾沫,心尖颤了颤。 过了好一会,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你这姐妹长得像我一位老熟人。” 几个扮宫娥的姐妹“呀”出声来,她们实在没见过这么矜贵,又浑身气场的男人,声音还这么的好听。 许静安头皮一紧,抬眸看了郁辞一眼,“我们要换装了,一会还有演出,您要是走错地方就请出去吧。” 郁辞冷哼,深幽的眸子睨着她,站起身来,冷冷甩下一句“翡翠湾”。 修竹迎面就碰上往外走的郁辞,他瞥了他一眼,淡定地对化妆间里几人说:“静安,云蔓,一点一刻我和红姐、刘萧的戏上,你们抓紧时间换装。” 郁辞脚步微顿,侧目扫了他一眼,提步走出化妆间。 修竹走后,云蔓将许静安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问:“小满,刚才那人是谁?” 许静安不想把问题搞复杂,她和郁辞已经分了,上次吵架,也已经为这段不清不楚的纠缠划上了句号。 以后,他俩不会再有什么纠葛。 她不温不淡地回:“以前的男朋友,处过一段时间。” “分了?” “嗯,他白月光从国外回来,就分了。” 云蔓顿时就激动起来,“都分了,他干嘛还找你?该不是……等等,他什么人?看起来不像一般人。” 许静安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骂了句渣狗。 云蔓待还要问,许静安推了她一下,“赶紧换装,快来不及了。” 两人在忙活了好一会,头冠,衣饰换完,没歇两分钟就上场了。 接下来唱的是《西厢记》长亭送别选段,修竹匆匆下场,换完装又上了,饰演张生。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宾客边吃边欣赏着戏曲。 许静安踩着莲花步上戏台,不由自主就看向正中间那桌。 她的视线隔空和郁辞撞在一起。 他的目光凉凉淡淡的,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许静安依然能看清他眉眼压着的冷意。 戏台上,崔莺莺和张生郎情妾意,眉目传情,送得凄凄切切戚戚。 戏台下,郁辞压着心里的躁意,给李老爷子敬了一杯酒。 期间,也有很多人过来给他敬酒,想来他面前来混个脸熟。 今天,他本不想来,郁归儒临时出差去港城,郁承说自己有事,郁荣生自从退居幕后,一应应酬也退了个彻底。 郁、李两家关系向来很好,郁辞只好过来。 他不懂戏,好不好听耳朵却有直接感受,他的目光追随着戏台上的许静安。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割裂? 以前那个许静安,在她身上几乎消失殆尽。 或许还是有的,气质清冷,与她软媚的长相反差很大。 唐漠此前说,西施扮相惊为天人,许静安今天的扮相更好看。 一身的喜服,满头珠翠,眼波流转,勾人的狠。 人确实是美!不然也不会每次回到翡翠湾,他就只想要她,几乎控制不住。 郁辞耐着性子坐了一会,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出宴会厅。 他斜倚在柱子上,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在烟雾中显得有些迷离和深邃。 却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走廊那端跑过来。 第87章 秦牧,你安排些事情给秦朗 郁辞冷不丁出声:“秦二。” 秦朗一个滑铲收住脚步,看着郁辞,好一会才说:“四哥,你也来了?” 指尖的烟已经燃了一半,露出长长一截白烟灰,郁辞懒洋洋地弹了弹,吸了一口,薄白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 他抬眸看着秦朗,眼神逐渐变得犀利,“秦叔不是来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秦朗的目光有些闪躲,“我……就是……和朋友在附近吃饭,过来看看热闹。” 郁辞意味不明地笑了。 “四哥,我先进去找我爸了。”秦朗说完,抬腿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进了宴会厅。 唱戏这件事,许静安没告诉他,却告诉了秦朗。 人都追到这来了。 还有那个野男人,都找到剧场去了。 这女人是多没把他放在眼里! 郁辞烦躁地将烟头掐灭,丢进垃圾桶。 唱完第三个剧目,许静安从戏台上下来,往换装间走,余光扫到走廊上的郁辞,后背一阵发凉。 阴魂不散…… 她都‘婚内出轨’了,他应该厌恶自己到极点,看都不想看到她才对呀。 郁辞,不会是想报复自己吧? 有几个人追上来问她要电话号码,许静安婉拒,被强塞了好几张名片。 最后一个剧目是《龙凤呈祥》,场面非常热闹,老寿星在台下看得开心大笑。 众人上台谢幕,老寿星乐呵呵地拿着厚如砖块的谢礼上台,称赞他们唱得好。 许静安一下戏台就看见了秦朗。 他笑得真诚又腼腆,“安安,我是来参加李爷爷寿宴的,你不让我去剧团我就真的没去。” 许静安站在走廊里和他聊了几句。 化妆间里。 云蔓撕开封谢礼的红纸,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不会吧,都是钱,一二……二十万块呀!” 许静安也吓了一跳,这么给赏金? 修竹笑了笑:“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这些钱就平分了吧,来者有份。” 鼓乐师傅高兴坏了,这分到每个人头上得有上万块呢。 卸妆,换衣,收拾好行李辎重装车,已是半个小时后。 许静安边走边回着陶行舟的电话。 陶行舟说他中午到了雁城,想晚上带邱玲来看《锁麟囊》。 “好啊,我给你留位置,不过是临时加的位置,票全部订出去了。” “加的位置更好,离你更近,要是晚上有时间就一起吃饭吧。” 许静安笑,“吃饭就没时间了,我们刚在外面唱了一场堂会,下午还有好多活,时间太紧了。” 陶行舟说晚上直接去后台找她。 …… 秦朗站在五米开外,笑得一脸荡漾,“安安,我送你回去。” 十几双眼睛看向许静安。 他们来的时候开了两辆商务车,十七个人挤在里面,确实有点挤。 许静安婉拒:“秦少,不用了,我跟同事们一起,没必要麻烦你。” 秦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安安,你真的不想理我么?” 许静安怕秦朗说出更让人尴尬的话来,有些话也想和他说清楚,便说:“修竹哥,蔓姐,我坐秦少的车走。” 修竹打量了一下秦朗,“那就麻烦秦少了。” 云蔓倒挺高兴,许静安有人追是好事,她真怕许静安失败过一次,断了找男人的念头。 她笑着说:“去吧,去吧,少一个人,车里没那么拥挤。” 秦朗咧开嘴笑了,脸上透着丝少年气,看起来竟有些呆萌。 许静安跟着秦朗上了他的宾利,刚扣上安全带,南知晚的电话打进来,许静安接通,说在微信上跟她聊。 秦朗轻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黑色库里南里。 郁时阴沉着脸,打给秦牧,“你家老二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秦牧,你就不管管,真想养废他?” 手机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秦朗喜欢玩,对干事业不感兴趣,我父母说只要他不犯法,怎么着都行。” “秦牧,是你怕他跟你争公司争家产,故意的吧?” “天地良心不是,这小子说他投胎技术好,这辈子就是来体验生活的。” 郁辞冷声道:“我不管,你安排些事给他,让他忙起来,不然我俩之前商量的那个合作案就算了。” 没等电话那边人说话,郁辞直接挂断电话。 …… 南知晚发来微信。 【你要是今晚不去翡翠湾,我就去你那躲躲,怕了你前夫。】 许静安回:【不去,我为什么送上门给他糟践!】 秦朗一手打方向盘,拐上去剧团的路。 “安安,我发现我爱上京剧了,怎么会有这么赏心悦目又好听的艺术!” 许静安莞尔一笑,“秦少,你只是觉得新鲜,等过些日子新鲜劲过了,你不一定还喜欢。” 秦朗侧头看了看她,语气郑重,“不是一时喜欢。” 许静安知道他意有所指,葱白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秦少,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回应。” 秦朗身体坐得挺直,双手握紧方向盘,“没关系啊,回不回应是你的事,喜欢是我的事。” 许静安侧目看他,秦朗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劝他。 “我高中时喜欢过一个女孩,聪明,成绩好,长得也漂亮,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的是我哥。” 秦朗轻笑,接着说:“从小到大,我哥就是家里最优秀的,爷爷奶奶、父母、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喜欢他,而我就是个影子,有他的地方光亮一定照不到我。” 许静安听着他略带轻嘲的话,安慰道:“你不比任何人差。” “我写过情书给那女孩,被她闺蜜当众念了出来,我并没觉得有多丢脸,只是突然就不喜欢了。” “嗯,那样做是有点下头。” “给她写情书前我表白过很多次,她不拒绝也不接受,大家都是朋友,喜不喜欢给个态度是吧?” 许静安笑道:“秦少,你该不是因为我拒绝你才……” “不是,安安,我谈过一次恋爱,分手之后再没遇到让我心动的人,直到遇见你,知道你有男朋友还追,是有点不道德,可我觉得他并不是你的mrright。” 郁辞确实不是她的mrright。 “想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不是吗?” 许静安低头沉默着。 “你脸上没有恋爱中女人的甜蜜,你出车祸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 “秦少,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秦朗耸耸肩,挑眉道:“反正我的时间也是用来浪费的。” 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许静安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暗想,以后躲着他点就是了。 半小时的路,秦朗开了五十分钟。 白色宾利停在雁城剧团门口,许静安解下安全带,跟秦朗道别。 “安安,我不会强求你喜欢我,不要拒绝多我这个朋友。” 秦朗脸上的神情很认真,又带着一丝卑微的请求,许静安轻轻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吧。” “郁……”话到嘴边,秦朗收住,随即扬起笑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贪玩,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许静安笑着说,“你投胎技术好嘛……不过,人来一世不容易,还是得找到生活的意义。” 秦朗若有所思,“嗯,你说的对。” 许静安下车,关上车门,目送秦朗的车离开,转身朝剧团里走去。 柳青瑶和谢芝兰倚在门口的圆柱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柳青瑶阴阳怪气地说:“哎哟!我们的功臣回来了,还是秦少用宾利送回来的,两条金灿灿的金条打赏都不要,原来是立人设,想嫁豪门呀!” 第88章 梨园伉俪 许静安沉默着往里面走。 她最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吵架。 狗对着你吠,难道你也对着它吠回去吗? 尖厉又刺耳的声音传进耳膜:“许静安,看不起谁呢?你聋了吗? “芝兰姐,瑶姐,你俩声音很吵欸!”许静安回过头,冷冷地说:“我嫁不嫁豪门关你俩什么事!” 柳青瑶冷笑着说:“哼!豪门未必看得上你,到处勾搭男人,谁的床都上,都被玩烂了!” 这就不是吵架了,这是严重的造谣和中伤,是人格侮辱! 许静安一步一步走到柳青瑶的面前,站定,面带寒霜,声音冷厉得如同冰碴子:“瑶姐,发布和传播谣言入刑,知不知道?” 蓦地,柳青瑶抬手朝她脸上扇来,“你骂谁窑姐?” 许静安冷笑着捏住她的手,用了三分力,巧劲往下一掰。 “痛,痛,啊!许静安打人了!”柳青瑶大声嚷起来。 一旁看好戏的谢芝兰立刻大声叫起来,“许静安欺负人,把青瑶姐打了!” 门口的风波把里面的人都闹了出来。 傅团跑过来,大老远就喊小姑奶奶。 众人将许静安和柳青瑶围成一圈,七嘴八舌闹成一团。 云蔓和修竹闻讯赶来,见众人把许静安围在中间,指责她嚣张到处惹事生非。 傅团急着让大家安静。 柳青瑶看到修竹过来,身子往后躲了躲,说话的气势瞬间矮了几分。 拉拉扯扯了好些时候,最后停车场大叔证明,柳青瑶先动手打许静安,却被她反制,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柳青瑶跺着脚,看了眼修竹,拨开众人,满脸通红地跑进剧团。 许静安无奈轻叹一声,笑得一脸揶揄,“修竹哥,你的火都烧到我身上来了。” 修竹脸上挂着抹温笑,淡淡道:“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云蔓笑得鸡贼,跟着调侃,“修竹前辈,其实青瑶人挺不错的,快言快语,就是交友不慎,她那么喜欢你,不如……梨园伉俪也挺不错的。” 修竹瞥了眼许静安,笑容加深了少许,附和道:“梨园伉俪确实挺不错。” 许静安笑出声来,“是不错,青瑶师姐的刀马旦唱得很好,你俩合作的《樊梨花》真是一绝。” 修竹认真回道:“我主要还是唱小生,跟青衣合作得多,武生其实演得少。” …… 《锁麟囊》全场两个小时又十分,在雁城剧团上演了一个星期,人气依然居高不下,每天晚上座无虚席。 陶行舟七点不到就到了后台化妆间。 化妆师正在给许静安化唇妆。 陶行舟跟外婆学过七年的戏曲,上高中后,父母不准他再学,他便经常偷跑去明城剧团玩。 他拿起许静安化妆箱里的戏曲演员专用化妆品闻了闻,“这个伤不伤皮肤?” 许静安笑着说:“不伤,我用这个很多年了,都是纯植物提取,不伤皮肤还能保护皮肤。” 陶行舟看着镜子里明艳的戏妆美人,眸光温柔。 “小满,我准备带我妈去西藏散散心,可能要半个月,你……你等我回来。” 许静安扭头看向他,“阿姨好点没有?我上次看她感觉还不错,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 “嗯,好一点了。但这种病难说,时好时坏的,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 “你多陪陪她,心病去了就好了,阿姨会挺过来了,她那么坚强。” 陶行舟眼眶微红,随即笑道:“会好的。” 化完妆,许静安叫来工作人员,交代他们在戏台侧方临时加两个位置。 陶行舟依依不舍地离开化妆间。 【安安,我来你家了,一会带宝贝干女儿去趣乐乐玩,你小舅舅太无趣了,天一聊就死。】 许静安看到南知晚发过来的微信,笑了。 小舅舅就是这样的,除了在她和云蔓面前话多,在别人面前,话都特别少。 【嗯,我十点前会到家。】 【先看你能不能回来吧,我感觉你今儿凶多吉少……郁渣那个马蜂窝,你今天算是捅破了。】 【我和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南知晚发了个自求多福的图片给她,【妞,你想好怎么糊弄你小舅舅吧。】 许静安将手机和私人物品拿给云蔓,锁进储物柜里,提前站在戏台后方候场。 她探头看了眼台下,没看到郁辞的身影,不免讥笑了一下自己。 郁辞那么忙,怎么可能跑来看戏,她在他心里无足轻重。 她吟唱着上台,做出一连贯舞台亮相动作后,眼睛朝台下扫去,赫然发现男人黑着脸坐在正中第一排的位置,眸色漆黑又冷厉。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位置早被订出去了。 许静安没再往那个位置看上一眼,只专注在自己的角色里。 两个小时后,许静安里衣湿透,下了戏台,换下沉重的戏服,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 刚开机,就发现好几通未接来电,全是许隽打过来的。 许静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那个号码。 许隽那令人生厌的声音传来,“好妹妹,哥哥我忘了,你在唱戏。” 许静安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冷冷问道:“打我电话干嘛?” 许隽拉锯般难听的笑声响起,尖锐又刺耳,“想你了,好妹妹,我最近得到一个好玩的消息,想跟你分享一下。” “没时间。”许静安说完便伸手去点挂断键,却在听到许隽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时,手指顿在半空。 “妹妹,宋祖旸在找你?我查了一下,乖乖,你惹的不是一般人呀!” 许静安心一沉,许隽怎么知道宋祖旸? 谁告诉他的? “好妹妹,要是不想他找到你,明天上午十点来铂尔曼酒店3304房间,要是不来,呵呵……”许隽阴沉的笑声传了过来,“就别怪我告诉他!” 许静安愣愣地站了一会,脸色变得苍白。 她倒不是怕许隽,而是这些事一件件串起来,似乎像一张大网朝她网来。 修竹推门就来,往她脸上瞧了瞧,关切地问:“怎么啦?脸色不好,累着了?” “哦……嗯,没事。” 许静安连忙把手机扔进包里,推门走了出去。 心绪不宁地卸完妆,已是二十分钟后。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号码,眉头皱成一团。 她按下接听键,没好气地问:“你想干嘛?” 第89章 我们夫妻俩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管! 不同于她的愤怒,手机那端的声音异常冷静,语调平静毫无起伏。 “弄好了就出来,停车场。” “我不想见你,郁总不是这么死缠烂打的人吧!” “出来!你不出来也行,我进去。” 他进来,她还怎么好好唱戏? 许静安觉得郁辞比小鬼还难缠。 云蔓听许静安说要出去见人,紧张地问是不是前男友。 “嗯,他有病,我出去跟他说清楚,你别担心。” 云蔓想跟她一起去,被许静安拦住了。 …… 郁辞的目光在雁城剧团的宣传册上流连了很久。 画册上的女人涂着厚重的眼部油彩,眼睛更大更亮,依稀辨得出那张脸原先的样子。 刚才在台下,他就留意到坐在戏台侧前方的男人,正是那晚将许静安拥进怀里的男人。 他和一个中年美妇坐在一起,目光痴迷地看着戏台上的许静安。 郁辞将宣传册扔到中控板上,目光看向剧团门口。 这女人,以前不声不响住在翡翠湾,无论他什么时候过去,她都乖乖待在那,低眉顺眼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她出车祸后,他回翡翠湾,许静安的表情就一直淡淡的。 后来在他办公室说出“离婚”两个字后,许静安突然就浑身长满反骨,对他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态度越来越敷衍。 今晚他要是不过来,这女人绝对不会乖乖回翡翠湾。 修长苗条的身影出现在剧团门口,纯白的棉质长衣长裤,套着件毛绒绒的藕色长款风衣,长发随意地被木簪子盘在头上。 一身的随性慵懒。 郁辞总算知道许静安身上那韵味是从哪来的了。 她有多年练功和唱戏的底子,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游刃有余的端庄和优雅,妩媚的脸型配上清冷的气质,显出几分傲气。 库里南停在远离大门的位置,许静安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 男人侧脸冷峻,唇线抿得很直,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几何画。 许静安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冷冷地说:“郁总,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完,同事还在等我。” 郁辞微微侧头,眉眼中压着讥诮,“你说的同事,那个和你眉来眼去的张生?还是那个和西施一起泛舟的范蠡?” 许静安蹙眉,郁辞扯上修竹干嘛? “郁总,我累一天了,现在只想补充点能量,好好休息,你堂堂集团老总,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前妻身上。” 她撇撇嘴继续说:“要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许静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郁辞,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郁辞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语气森冷,“上车!” 许静安心里的烦躁突然就压不住了,她现在只想专注做个事业批,那个脑子里注满郁辞废水的许静安早就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踹车门的冲动,语气疲惫,“我俩离了,郁辞,离婚那天你祝我得遇良人,我按你说的做了,你现在是闹哪样?” 郁辞黑眸里瞬间升腾起一层怒气,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到许静安面前,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 郁辞铁青着脸,拽着她的胳膊,大力将她往后一拉,却在她身体快撞到车的时候,长臂护在她背后。 “嘭——” 他的胳膊被她的身体压在车身上。 许静安感觉胸腔都震了一下。 撞上去一定很疼,可郁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被他双臂锁在车上,身体完全动弹不了。 郁辞眉眼一片冰冷,眸光不带半点起伏,冷漠地睥睨着她,骨子里透出一股子狠劲。 “得遇良人?谁?秦朗?那个抱着你哭的?那个坐轮椅的?还是剧团这雌雄不分的娘娘腔?” 许静安的脸刷地变得惨白。 她颤声问:“你跟踪我?“ 郁辞嗤笑。 “跟踪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啊。 她算什么! 她又是他什么人! 没离婚的时候,郁辞当她是透明人,现在他俩都离了,郁辞更犯不着。 不过……小舅舅和陶行舟,郁辞怎会知道? “真没跟踪我?那你之前怎么找到我闺蜜家的?怎么知道他们的?” 郁辞的脸更加冷了。 许静安感觉到他身体绷得紧紧的,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扭头看向四周。 同事们陆续走出剧团大门,朝她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 许静安连忙拉开车门钻进去。 郁辞跟着弯腰坐进车里,双臂将她锁在车后座,逼视着她,冷笑,“怎么,怕我弄你那些老相好?” 许静安:“……” “是……还是不是?”郁辞将身体压在她身上,一条腿挤进她双腿间。 许静安的脸一下子窜红,她将胳膊肘横在胸前,抵住郁辞,羞愤地说:“你放开我,这是我上班的地方,你让我以后怎么见同事!” “小满,你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郁辞挑起许静安的小巴,黑黢黢的眸子,似深井,深不见底。 许静安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发慌、发凉。 要是有一天,郁辞发现她瞒着他生下久久,只怕他会捏碎她的脖子,将久久抢走,永远不许自己再见她。 “神经病啊!是你自己不想知道,你放开我!”许静安边说边去推他。 可郁辞像一堵墙,纹丝不动。 郁辞眼里的冰冷似乎化掉了一些,语气染上点笑意,“原来你感觉遗憾,那重新认识也不算晚。” “没必要!”许静安屈起一条腿,往上一顶。 “女人,你想让我断子绝孙?”郁辞脸一黑,将她的腿压得更严实了。 许静安以一种羞耻的姿势被男人压在座位上。 叩窗声传来,许静安抬头一看,修竹。 她窘得满脸通红,眼眸中似乎含着水雾,眼睛上挑瞪着郁辞。 郁辞按着她,一手按下车窗。 “静安,需要帮忙吗?”车外传来修竹那清亮的声音。 修竹能帮她什么呢? 郁辞这人,霸道又薄情,她要是回了修竹,这把火铁定烧到修竹身上。 她低头沉默不语,郁辞松开她的手,犀利的目光看向修竹,淡漠出声:“她是我老婆,你想帮她什么?” 修竹清润的脸上闪过惊讶之色,看向郁辞身后的许静安,“静安,你没事吧?” 许静安红着脸轻声说:“修竹哥,我没事。” “郁先生,静安似乎并不情愿,就算你是她老公,也不……” 郁辞冷眸射向修竹,森冷得可怕,“修先生,我们夫妻俩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管!” 修竹深深地看了眼郁辞,转身离开。 许静安嘟哝道:“不要脸,只是个前夫,还是个渣前夫,谁跟你夫妻俩!” “前夫也是夫,咱俩离了,不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郁辞垂眸看着许静安水嫩润泽的唇瓣,喉结滚了滚。 “修竹哥,叫得很亲热呀!”他说完,俯首亲上许静安,吸着她唇瓣,故意发出“啵”声。 狗男人! 许静安摸着自己的嘴唇,抬腿就去踢他。 她穿着帆布鞋,也没有下狠劲,踢在郁辞腿上,倒像给他挠痒痒。 郁辞喉咙里溢出一阵低沉笑声。 他说:“回家。” 第90章 有生之年,她还能踏进玺园 回家? 许静安讽刺地看着他,嗓音微凉,“郁总,我们已经离了。” 郁辞漫不经心道:“一张纸而已,去民政局换个本就是。” 他说的如此淡然,结婚离婚像跟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就如五年前,他明明不想娶自己,却仍然和自己领了结婚证。 让她一困就是五年。 明明爱的是纪悠染,因为无法娶她,给不起婚姻,便给她全心的爱和恋。 渣狗! “谁跟你回家?谁爱去谁去,我和你不是一家!” 许静安推开郁辞,突然两手紧紧拽着他的衬衣,冲他嫣然一笑。 郁辞轻笑,“老婆,想干嘛?” 许静安邪魅一笑,双手朝两边奋力一扯。 郁辞衬衫上的衣扣瞬间全崩飞了。 趁郁辞低头看衣服的工夫,许静安拉开车门,拔腿就往剧团跑。 郁辞没想到她直接上手,而且说跑就跑。 他打开车门,长腿迈了几步追上她,一把拽住她,“还没跟你算账,跑什么跑!” 许静安挣扎着去掰他的手,却屈服在男人的绝对力量下,被郁辞搂抱着强塞进副驾驶座上,还替她扣上了安全带。 许静安冲他吼,“我包还在里面!” 郁辞手搭在车门上,垂眸睨着她,淡淡出声:“打电话让你同事送过来,或者我陪你进去拿。” 许静安认命地塌下腰,瘫坐在副驾驶座上。 “嘭”一声,车门被关上。 郁辞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云蔓打来电话,声音里透着慌张和焦急,“小满,他干嘛把你拖上车?他想对你干吗?” 许静安望向窗外,见云蔓打着电话慌张地跑下台阶。 “没事,蔓姐,我出去一趟,你帮我把包锁起来。” “小满,他是不是要对你胡来?” 许静安打开车窗,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她不想让郁辞知道云蔓。 云蔓顿住脚步,担忧地看着车里,视线掠过她,只见到一个异常冷峻的侧脸。 挂断电话,许静安发了条微信给云蔓:【放心蔓姐,他不是坏人,我有些事要和他说清楚,小舅舅那你先别说,我到时解释给你们听。】 云蔓三步两回头地朝剧团走去。 郁辞冷冷地看着她,车里气压顿时低下来。 “还拿不拿包?”他问。 许静安冲他翻了个白眼,语气疲惫,“算了。”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 路灯一盏盏后退,凉风刮在脸上,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身上的冰凉赶不上心里的寒冷。 许静安一手撑在车窗上,失神地看着道路上疾速行驶着的车,心中五味杂陈。 和郁辞一起回家,是她过去几年做过的美梦。 上这辆车,坐在郁辞身边,也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只因她这具身体对郁辞还有些吸引力,他还没有完全厌倦她,她就很荣幸地坐到了这个位置。 都离了,为什么还纠缠不清呢? 她心里涌起一阵浓浓的无力感。 许静安将目光懒懒地收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寐。 车窗徐徐关上。 许静安想起那个下雨夜,郁辞撑着伞,半边伞侧在纪悠染那边,他和她深情相拥,护着她上了这辆车…… 她的呼吸陡然变得不顺畅起来。 空气里似乎飘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幽幽的铃兰暗香…… 等许静安再度睁开眼睛,看着车外陌生的景致,她蓦地挺直腰身。 “你带我去哪?” 郁辞冷冷回了句“一会你就知道了”。 玺园对外人来说是很神秘的地方,能住这里的非富即贵,除非业主,外面的人和车进不来,里面的人和车也出不去。 许静安看着门口的鎏金大字,还有小区外围高高的围墙,神情木木的。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踏进玺园! 车子开进小区,拐了几个弯,驶过一段上坡路,高高的雕花铁门打开,身穿灰色制服的小哥满脸笑容,拿起对讲机说着什么。 车子停在草坪砖上,顶上搭着玻璃顶棚,四周围着蔷薇篱笆,枝蔓顺势攀沿上去。 可以想象,等春天蔷薇花开的时候,这个车位都是道美丽的风景。 郁辞解开安全绑带,拉开车门,见许静安仍一动不动坐着,他倾身过去解开许静安的安全绑带。 “下车。” 许静安不满地嚷着:“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不为什么,这里清净。” 许静安低垂着眼眸,视线落在自己掌心的纹路上,纵横交错,又多又乱。 她语气极淡,“我不想进去。” 郁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推门下车。 嘭—— 关门声很大,整个车身随之一震。 许静安有些心酸,她和郁辞的关系是如此不对等,那五年婚姻里,郁辞一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如今他们都离了,郁辞为什么还插足她的生活?她为什么还要听他的? 她再也不想做那个弱小无助、卑微的许静安。 车门从外面打开,郁辞一手搭着车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使小性子,是想让我抱进去吗?” 他话音刚落,几声狼嚎声传来,两条棕黑相间的影子疾冲过来,往郁辞身上扒。 见郁辞不搭理它们,两条大狼狗齐齐把注意力转到许静安这。 它们吐着长长的舌头,兴奋地扒在车门上,狗眼死死地盯着许静安,冲她凶恶地嚎了几嗓。 许静安吓得小脸惨白,身子拼命往里面缩,双手挥舞着,“快把它们弄开,它们想咬我!” 郁辞抱胸静静看着,嘴角噙着坏笑,“它们不咬好人,你抛夫,满嘴谎言,到处勾三搭四,狗都看不下去了!” 那两条大狼狗似乎听懂了郁辞的话,叫得更凶了,狗鼻子皱成一团,对许静安呲出尖利的大白牙。 许静安吓得明城话都冒了出来,“郁狗,你给劳资把它们弄走!” 郁辞哼道,“不是不想下来吗?那你就和它俩在这里玩吧。” 说完,他转身朝别墅走去。 许静安气得想骂郁辞祖宗。 那两条狗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前腿往前伸了伸,扒到了许静安的腿,吓得她一哆嗦,抓紧车座靠背,朝驾驶位那边躲,屁股则完全僵在座位上。 许静安打小就怕狗,她小时候被大狗扑倒过。 她颤声哀求:“喂!你回来,我害怕。” 郁辞低沉的笑声传来,“我不叫喂。” “郁总,求你了,快回来,它们想啃我的腿。”许静安轻轻抖了抖腿,两只大狼狗的爪子竟朝她脚背挠去。 许静安汗毛倒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郁辞转身,看好戏一样的看着许静安,“前妻,你喊郁总太生分!” 恶魔! 大混蛋! 第91章 郁辞,我害怕 许静安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放柔嗓音,楚楚可怜地说:“郁辞,我害怕……你把它们弄走好不好?” 郁辞深邃的黑眸染上些许笑意,竟然让许静安觉得有些温柔。 他吹了声口哨,那两条大狗猛地回头,扒在车上的爪子放了下去,摇着尾巴跑到郁辞身边,蹲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两条狗的动作如出一辙。 郁辞在两只狗脑袋上拍了拍,“阿元,阿宝,一边玩去。” 顷刻间,两条大狗疯一样跑不见了。 许静安吓得身子发软,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气得脸通红,怒目瞪着郁辞,“浑蛋,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肯定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才会碰见你。” “那不是缘定三生吗?”郁辞懒洋洋地走向她,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关上车门。 “你把我放下来。” 男人眼里闪过戏谑,“你确定?” “放!” 郁辞依言把她放下来。 许静安的身体还在发抖,刚抬腿走了一步,脚下一软,连忙抓住郁辞的胳膊,另外那条腿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郁辞轻笑,搂住她的细腰,拥着她走进别墅。 许静安看着别墅门口垂首站着的中年男人,在郁辞的后腰上拍了拍,小声道:“你放开我!” 郁辞却搂得更紧了。 “少爷,您回来了!”中年男人微微躬身,抬头看了眼许静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开了。 郁辞嗯了一声,吩咐道:“明叔,让厨房弄点吃的,明城味道。” 中年男人应声走了。 许静安走进别墅,有那么一瞬间,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郁辞有过深的交集,就算这段时间纠缠在一起,她也觉得那不过是离异夫妻的戒断反应。 离婚时说的那声再见,是她留给过去的许静安的。 那时,她甚至问过自己,郁辞的消息无处不在,她如何才能做到不去想他。 在明城的那两个月,许静安明白了,要忘掉一个不爱你的人其实也不难。 她和郁辞没有故事,没有深爱和背叛,没那么多可以拿来回忆的,不会触景生情、生伤。 那些隐藏在她心底的酸涩心事,沉溺太久就显得矫情。 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 等到时过境迁,郁辞这个人,在她心中引起的涟漪会越来越小。 前段时间和郁辞纠缠在一起,她也产生过想法,但在看到郁辞深夜摔门奔向纪悠染的背影后。 她猛地清醒! 郁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绒绒的狐狸头粉色拖鞋,扔到她脚边,说:“换上。” 许静安看了眼那堪称可爱的拖鞋,迟疑着说:“待不了多久,不换了。” 她没有穿别的女人穿过的鞋子的恶趣味。 郁辞静静地看着她,说:“明叔刚买的,没人穿过,换上。” 被郁辞说中心事,许静安舔了舔唇,脱下白色帆布鞋,换上狐狸头拖鞋。 郁辞很自然地拎起她换下的鞋,放进鞋柜,拿出一双同款老虎头拖鞋。 许静安暗想,好幼稚! 她跟着郁辞转过玄关,打量着过于宽敞的客厅。 双层中空的客厅上方吊着一盏硕大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不同于翡翠湾,这套别墅装修得很温馨,散发着浓浓的北美风,有点像她那年去过的加州。 阳光,明媚,温暖。 许静安奇怪地看了眼郁辞。 以她对郁辞的了解,他不会喜欢这样啰嗦、繁杂的线条和颜色堆砌。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让许静安莫名不安和尴尬。 对许静安来说,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郁辞是主人,她只是个客人。 她默默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清凌凌的眸子看向郁辞,“郁总,你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问吧。” 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像商业上的合作对象,口吻认真,刻板,而又生疏。 郁辞低低地笑起来,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觉得好笑。 他脱下狼藉的衬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工字背心,黑眸深邃地看着许静安,说:“厨房里有咖啡,也有茶,冰箱里有饮料,有水果,你自己去拿,我先去换身衣服。” 许静安急道:“你换什么衣服?我一会还要回去。” 郁辞长腿走到许静安身边,坐下,手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勾着坏笑。 “小满,今天没人会送你回去,晚上你要跟我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去。” 许静安微微偏头,身体朝后面挪了挪,“你不送我也行,我自己打车回去,你想问的现在就问清楚,否则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郁辞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许静安心里暗骂:不要脸的花孔雀,又开屏了! “随便,反正你人在我身边,你是圆是扁我摸一摸就知道了,至于你的那些事……”他眯起眼睛,笑得老谋深算,“我迟早会知道,没啥好问的。” 他逼近许静安少许,将她的身体困在沙发里,接着说:“你这个小狐狸满嘴谎言,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许静安生气地推开他,躲得更远。 “没骗我?”郁辞眸光骤冷,“中华瑰宝?中华上下五千年?上课?嗯?” “没错啊,就是上课!我把每一次演出都当成上课,有什么不对?”许静安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嗯,姑且信你。”郁辞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趿着拖鞋上楼了。 许静安听着脚步声消失,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 她研究了半天,也没办法打开这门锁,叹了一口气,又回到沙发那坐下。 云蔓在微信上问她,有没有什么事。 她回了条信息,说晚上不回去,让她不用担心。 接着她又发了条微信给南知晚。 一束晚风:【郁辞这条狗,是不是吃定你了?想让你回去,渣狗就拿出诚意来呀,这么既要又要不是雄性白茶吗?】 许静安冷笑,回:【他那样的人,傲慢是天生的,我永远记得草履虫,晚晚,在草履虫的世界里,只能看到另一条草履虫对不对?】 一束晚风:【狗屁!你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有钱了不起,姐们很自强,不惧风霜雪雨逆风也飞翔,活成一束光……】 许静安收起手机,将身体陷进沙发里。 又想起许隽约自己去铂尔曼酒店的事。 许隽想干什么,许静安知道,除了报当年之仇,可能还有更多歹毒的心思。 她高中毕业那年,许隽就想把自己卖了,借口许家为她升学庆祝,把她叫到酒楼,好在那次她带上了另外两个同学,许隽找的金主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许隽想把她糟蹋了,控制自己为他所用…… 许静安单手托腮,想得入神。 “在想什么?”男人突兀的声音响起,许静安茫然抬起头来。 郁辞倚着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光暗沉如夜。 第92章 要不你以后每次事后V我五十 这人走路不出声的吗? “没试着跑出去?”郁辞边问边走下楼梯。 他穿着深蓝色家居服,领边镶着白色边条,头发还是湿的,耷拉在额前,身上的冷漠气息少了很多。 “我能跑出去吗?”许静安撇了撇嘴,给了郁辞一记鄙视的眼神。 郁辞脸一沉,微凉的双臂搂住她,用手指擦过她莹润饱满的嘴唇,哑着声音说:“女人,你还真想跑?” 他,危险又性感。 许静安挣扎了一会,懒得白费力气了,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郁辞,说:“郁总,你说你好不好笑,以前你对我爱搭不理的,离了你又玩这种偷的……我怀疑你有病。” 郁即安轻笑道:“是有病,前妻综合症。” 男人炙热的大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身,额头与她相抵,两人的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许静安不停地往后退,腰肢紧贴在沙发扶手上。 退无可退。 她轻抿唇瓣,脸颊绯红,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一丝轻颤,“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了?”郁辞的声音低沉暗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直盯得她心底发颤。 她的上半身被他完全圈进怀里,只有腿还没被桎梏住,她抬脚去踢她,可那点扑腾的力道,用在比她强壮得多的男人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按说,以她的身手,可以对付一两个成年男人。 许静安觉得郁辞练过,他浑身的肌肉硬邦邦的。 “小满,谁让你总勾引我,你眼睛只要看我一下,我就哆嗦。” 许静安怀疑郁辞在开黄车,羞愤地推开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客厅正中,抱胸看着他,冷笑。 “郁辞,你不就是想睡我!金爵有的是我这种货色,你花两万块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这个女人是有多记仇。 他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在心里。 “许静安,离婚后悔是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也是真的。”郁辞的黑眸平静地看着她,矜贵帅气的脸上显出一丝薄红。 郁辞……会脸红? 他还说……想重新开始是真的? 许静安觉得很不可思议,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反应。 “两万块是很侮辱人,要不你以后每次事后v我五十,要是觉得我伺候得不错,也可以多给点。” 许静安闻言,眼睛瞪得更大,嘴巴都忘了合上。 这人嘴巴里吐的都是什么话? 她v他五十? v个锤子! 门铃响了,郁辞拢着嘴轻咳一声,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到门口。 明叔端着托盘进来,两碗热乎乎的面条飘着袅袅白气,还有两块牛小排和几碟小菜。 熟悉的香味飘过来,勾得许静安咽了一口口水,她的馋虫在这种味道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轻轻一勾就都跑出来了。 她最爱吃的明城小面! 闻起来就是地地道道的明城味道。 明叔将面条摆到桌上,微笑着说:“少爷,太晚了,就简单煮了点面条,于师傅说容易消化。” “嗯。” 明叔偷偷瞥了许静安一眼,眉眼含笑,拿着托盘朝门口走去。 “过来,吃面。” 许静安笑着坐到餐桌上,毫不客气地将那碗红彤彤的面条端到自己面前,咂嘴道:“哇哦,好香!” 许静安是真饿了。 她五点多吃的晚餐,吃多了怕穿戏服臃肿,就垫巴了一点,冗长的化妆,加上唱戏和紧张的换装、卸妆,身上的能量早就消耗完了。 一碗面条很快就被她卷进肚子里,连不爱吃的牛小排都吃得渣都不剩。 一旁传来郁辞低沉磁性的笑声。 许静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见郁辞还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面条吃,讽刺道:“郁总,这不是西餐!” 郁辞掀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勾着浅笑,他问:“还饿吗?” “饱了!”许静安摸摸肚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饱了就上去睡觉吧。”郁辞放下筷子,站起来就去牵许静安的手。 许静安连忙把手藏到身后,星眸圆睁着瞪他,“别动手动脚的!” 郁辞站在她身侧,语气低柔了几分,“小满,我去m国出差一个星期,很期待你来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过去五年我确实挺浑蛋的,我犹豫了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你。” 许静安并没有太多触动。 自古以来,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 就是戏本子里那几个痴情人设的男子,若是拿出来分析,也都是渣男。 何况,郁辞在她这,早就坐实了渣男人设,一边和纪悠染暧昧不清,一边贪图着她的身体。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淬了毒药的刀。 一旦凉薄起来,就是透人心肺,能把人扎死,还七窍流血。 许静安冷冷地说:“那又怎样!你想我,我就要想你吗?对我来说,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郁辞刚刚融化一点的黑眸瞬间凉了下来,目光直直刺入她的眼睛,“那你的现在式是谁?” “没谁,反正我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我现在只想好好唱戏,何况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有喜欢的人,分开给对方腾出位置来,不是很好吗?” 郁辞呵地笑了,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好呀!许静安,那晚你说第一次给了喜欢的人,我他妈喝了一晚上酒,边喝边说服自己,结婚了没有好好待你,是我的错。” 他微凉的手摸上许静安的脖颈,卡在她的锁骨处,微微收紧。 “这么说,你和我结婚确实另有所图,那就继续!无论是钱还是其他,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郁辞的脸逼近她几分,停在她的小脸上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喊停,许静安,你没有喊停的权利!我郁辞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除非我不要,你想走,可以,等我玩腻的那天!” 他的声音冷得彻骨,眼神越来越凶狠,透着戾气。 许静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郁辞向来冷静自持,这样失控的样子,带着病态的占有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她怀疑,如果再激怒郁辞,他会毫不犹豫将她的锁骨捏断。 第93章 被他折叠成各种姿势 许静安害怕地看着他,柔声道:“你冷静点,郁辞。” “许静安,我一生最恨隐瞒和欺骗,你做了我五年的老婆,却把自己瞒得滴水不漏,我有错我承认,可你呢?过去五年,你又为我们的婚姻努力了多少?” 他一把将许静安从座位上拽起来,冷笑,“你愿不愿意,对我来说不重要,从今天开始,你要么回翡翠湾,要么回玺园,等我玩腻了,我自然放你。” 他力道太大,大手紧紧着她的手,疼得许静安喊了声痛。 郁辞冷睨着她,拽着她的手放松了一点。 下一秒,许静安就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了,郁辞将她扛了起来,像扛一只麻袋一样。 胃部顶在郁辞坚硬的肩骨上,硌得她想吐。 “许静安,别跟我犟!聪明就学乖一点,别让我抓到你和别的男人有染。”他扛着许静安往楼上走,语气森然,“我不喜欢和别的男人共用女人。” 许静安暗骂,郁辞双标狗! 忍无可忍! 她艰难地出声吼道:“郁辞你这个王八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佬资也不想和别的女人共用男人。” 郁辞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恨恨地说:“跟你解释过,我没有别的女人。” 骗子! 不稀罕,不稀罕,她不稀罕郁辞。 王八蛋郁辞,不配她喜欢! 许静安软软地趴在郁辞的肩头,随着他的步伐,胸膛顶得生疼。 “浑蛋,你顶得我肺痛!”许静安拳头落在郁辞背上。 …… 洗完澡,许静安裹着郁辞的浴袍出来。 宽大的男式浴袍穿在她身上,几乎从脖子遮到脚踝,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郁辞瞬间就挪不开眼了。 女人娇俏,灵动,像等待别人剥开的嫩笋,充满了诱惑。 “我穿什么睡觉?都怪你,为了你的兽欲拉我来这。”许静安边吐槽边在衣柜里翻找着。 郁辞轻笑,起身走到衣柜旁,随手拿了件白色衬衫,丢给许静安。 许静安嘟囔:“男人趣味都差不多,喜欢看女人穿男式衬衣。” 郁辞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晦暗幽深,“许静安,你到底经历了几个男人?这么懂?” 许静安:“……”她看过''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好吧。 换上郁辞的衬衫,从浴室里出来,许静安扯着衬衫下摆,扭怩着走到窗边,赶紧钻进薄被里。 郁辞笑得低低沉沉。 郁辞破天荒地没要许静安,抱着她睡了。 单纯盖着被子纯睡觉。 只是临睡前抱着她吻了很久,成功地把她的欲火勾起来,两眼一闭准备献身,两人都是擦枪走火,箭在弦上的时候,郁辞却把她推开了。 他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回来后继续抱着她睡觉。 他身上的凉意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散去,渐渐温暖之后,才翻身抱着她,在她耳畔轻声说:“睡觉。” 很快,身侧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许静安瞄了瞄,小舅舅和云蔓打过来的。 郁辞在身边,她不敢接,直接按了关机键。 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许静安还是不习惯这样睡觉的姿势。 幼时,外婆就教她,睡觉要平躺,对身体好,对皮肤好。 如今她像一根木桩子,被一只雄性蜘蛛精网住了。 迷迷糊糊了好一会,要睡不睡的,许静安终于困意上头,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寻到郁辞的怀抱,脑袋抵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郁辞缓缓睁开眼,垂眸看了一下怀中毛茸茸的脑袋,无声勾唇。 翌日清晨,许静安在郁辞的怀抱中醒来。 她和郁辞以一种特别亲昵的姿势抱在一起。 郁辞将她完全拢在怀里,而她则像八爪鱼一样,白皙的腿搭在郁辞身上,双手紧紧抱着郁辞。 许静安连忙把手脚缩回来,轻轻地挪到床边。 还没挪到位,她就被一双长臂给勾了回去。 男人声线慵懒,“还早,再陪我睡会。” 许静安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确实还早,不到六点,她挣脱郁辞的怀抱,爬起来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后又被郁辞按进了怀里。 许静安被他杵着,红着脸不敢动。 男人早晨火气大,是真的! 情事一开闸就停不下。 郁辞其实有点恶趣味,喜欢尝试新的动作和花样,她身子软,被他折叠成各种姿势。 卧室里响起靡靡之音,凌乱得像战场。 “喜欢我这样?” 郁辞勾引得她欲罢不能的时候,却故意停下来去亲她,“小满……” “嗯。” “小满……” 简直要了她老命。 “唔,你个浑蛋……”许静安媚眼勾起,“别磨我。” “小妖精。”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掐着她的细腰缓缓沉下去…… 卧室里响起破碎而娇媚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许静安再次悠悠醒过来,郁辞已不在床上。 许静安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白色手机旁边,摆着个首饰盒,她怔了怔。 郁辞送她的么? 许静安开机,一看时间都九点了,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拿起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条漂亮的紫钻项链。 许静安自嘲地笑笑,钻石项链绝对是霸总送女人的标配。 郁辞把钱改成奢侈品,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仍强。 她把首饰盒扔到床头柜上,恹恹地起身去了浴室,发现架子上多了牙刷和成套的女性护肤品,是她常用的牌子。 难怪,她刚才发现床尾放着几套女装品牌袋。 这些东西昨天晚上还没有,许静安猜想是今晨送过来的。 她洗漱完,仍穿上昨天那套衣服,走出卧室,发现郁辞穿着睡衣坐在书房里,正低头看着文件,高特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指敲击着键盘。 来不及闪避,高特助发现了她,冲许静安喊了一声“夫人”。 许静安也懒得纠正他,趿着拖鞋下楼了。 厨房里,阿姨正在忙碌,见许静安下来,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夫人,早餐快好了,再稍等几分钟。” 许静安正色道:“阿姨,叫我小许吧。” 阿姨愣了下,笑着说:“好的。” 南知晚和云蔓在微信上说,可能要穿帮,小舅舅不相信许静安临时有演出任务出差了。 许静安躲进一楼的客房,拨打云蔓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久久,声音很委屈,问许静安为什么不回家,不接电话。 “宝贝,姨姨昨天有事情,今天会回家。” “姨姨,呜呜……你是不是又去赚钱钱,不回来了?” “不会的,宝贝。” 小姑娘几句话就哄好了,很快高兴起来,说晚晚阿姨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带她出去玩。 挂掉电话,许静安坐着发了会呆。 小舅舅和云蔓那,许静安不想瞒着了,他们知道这几年的事,肯定会心疼她,也会理解她。 只是许隽那,如果能说服郁辞露一面,他绝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 可郁辞……会去吗? 许静安拉开房门出去,走到客厅,阿姨正从楼梯上下来,笑呵呵地说:“少爷等会下来,他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许静安想想,笑道:“等他一起吧。” 她在客厅找了个手机充电器插上,打开寻戏四月,看小舅舅最近发的几个作品。 弹幕五花八门,大部分网友都很好奇,希望看到他们三个的正脸。 有网友猜她就是雁城剧团的西施,分析她的唱腔,认为相似度99%。 帖子下面跟了很多评论。 许静安一条条翻下去,心道这届网友确实厉害。 她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客厅里突然多了个人。 “许静安,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嗓音响起…… 第94章 他为她准备的婚房 许静安眼眸微动,就见郁涵浑身粉粉嫩嫩的,扎着个偏马尾,怀里抱着束紫色薰衣草。 郁涵长得很漂亮,眉眼有点像郁辞,正值青春肆意张扬的年纪。 郁涵把花放到桌子上,摘下双肩包,扔到沙发上,气势汹汹走到许静安面前,“问你呢!为什么在这?都离婚了,还缠着我哥!” 许静安没说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郁涵指着许静安,骂道:“许静安,你要脸不要?” 许静安蹙眉,语气很淡,“我为什么在这?问你哥去。” 郁涵面露讥诮,”这房子是你来的地方吗?这是我哥为悠染姐买的,你不配!连看一眼都不配!” 许静安突然就笑了。 难怪! 这房子装修成这样,一看就不是郁辞的风格。 像吞了只苍蝇,她浑身不舒服起来。 这么说,郁辞一早就计划娶纪悠染,这房子是他为她准备的婚房。 她昨晚睡的床是郁辞为纪悠染准备的婚床。 造孽哦! 这感觉太特么像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不亚于在吃饭时发现碗里爬着一条活蛆。 许静安像被烫到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 这别墅里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忍受。 她轻轻拍了拍衣服,环视一下客厅,目光定在壁炉上。 她怎么就忘了呢。 这壁炉和她那年在m国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大理石地砖上铺着的波西米亚地毯也很像很像。 她的心骤然收紧。 不要对郁辞心动,一点点都不要。 心动一瞬间,心碎一转眼,治愈起来却需要很长时间。 “嗯,你说对了,确实不配。”许静安说话的口吻很淡,“郁涵,麻烦你去开一下门,我从这房子里滚出去。” 郁涵闻言,抬脚就往门口走,笑嘻嘻地说:“算你有自知之明,别再来骚扰我哥,你是真配不上他。” 许静安跟着走到门口,将长发撩到耳后,才发现木簪子昨晚落在浴室了。 她是真不想让那根木簪子留在这别墅里,沾染上这里的气息。 许静安换上自己的鞋子,掠过郁涵身边,走出别墅。 嘭—— 古典铜门在后面不带一秒迟疑地关上。 许静安撇撇嘴,顺着花岗岩铺就的路走到院门口。 忽然,两条影子风一样地跑来,停在她面前。 许静安吓得僵在原地。 两条狗围着她转了几圈,在她身上嗅了嗅,乖乖地吐着舌头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看她。 一人俩狗六目静静地打量着彼此。 许静安连忙安抚性地说:“乖狗狗,待着别动。” 她迈着小碎步走了几步,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中出了大门。 走了一段下坡路,来到一条分岔路上,许静安看着手机里的导航,没搞清楚别墅区出口的方位,便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随便选了个方向。 手机响起。 许静安冷冷地瞥了一眼,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风衣口袋。 郁辞病了,得的是渣男症。 还是晚期。 她都让道了,郁爷爷也不反对了,他尽情去找初恋白月光啊。 还来招惹她,享齐人之福么? 真用她趁手了?! 别墅里。 郁辞眼眸微敛,冷冰冰的眼神直刺向郁涵,“郁涵,你跟她说了什么?” 他说话的口吻很平静,但郁涵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她嗫嚅道:“我就说这房子是你给染姐姐买的,她配不上你,哥,我没说错呀,当年……” 郁辞眉心一跳,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张,“无知,愚蠢,郁涵,脑子是拿来做摆设的吗!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说完,他长腿一抬,快步朝门口走去。 郁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哥,跟到门口,见他换下老虎头拖鞋,拿起摆柜上的车钥匙,扣着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走了出去。 ”喂!哥,你穿的是睡衣。“ 什么鬼? 狐狸头,老虎头……她哥会穿这么幼稚的鞋子? 郁涵蹲在地上,像村东头的狗,拈起地上的拖鞋,看了半晌。 明叔走进来,笑着说:“小姐,少爷好像很喜欢这个许小姐,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带女人回家。” 郁涵怒瞪着他,气呼呼地说:“明叔,你别乱说!我哥怎么可能喜欢她!” 明叔讪笑,不再说话。 郁涵拿出手机,对着那两双拖鞋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将照片发了出去。 …… 郁辞开车找了好几个方向,终于看到前面走着的那道曼妙身影。 这不是出小区的路,她好像准备走到天荒地老似的。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玺园很大,是围着山和湖建的,别墅之间距离很远。 要这样走下去,许静安一天都出不了这片别墅。 他缓缓开到许静安身边,打开车窗。 “上车!” 许静安睨了郁辞一眼,见他穿着睡衣,纽扣还是扣错位的,脸上有一丝丝动容。 不过她很快将目光别到他处,继续闷头往前面走。 郁辞闷笑,“你这样是走不出去的,” “要你管!”许静安呛了一嘴。 郁辞笑,眼里挂着一丝宠溺,“小满,你为什么生气?” 许静安嘴角勾起一丝淡讽。 郁辞太无聊了。 像他这种有钱人,什么都有了,空虚到以玩弄和操控他人为乐,怎能体会到被当成玩弄对象的心情。 “上车,我送你回去。”郁辞踩了一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许静安向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拉开车门,上车。 她犯不着和郁辞斗气,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 车子在山路上蜿蜒,盘旋,十几分钟后开出玺园。 许静安闭着眼睛,打定主意一路这样直到剧团。 郁辞看着她恬静美好的侧颜,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睑,翻翘起好看的弧度。 许静安太平静了。 郁涵说的那些话,在她心里好像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韩博年说得对,她身上有种爱谁谁的气质,说好听点是绝不为难自己,说不好听的……许静安其实跟他很像,骨子里是极冷漠的人。 前一刻可以和自己极尽温存,颠倒鸾凤,后一刻不高兴了,拍拍屁股随时走人。 他就不值得她努力点抓住么? 第95章 就……试试吧 郁辞心底升起一股怒火,出声问道:“为什么走?” 许静安眼皮都没抬一下。 郁辞眉头皱起,声音凌厉了几分,“许静安,说话!” 许静安置若罔闻,打定主意不理他。 “行,你厉害!”郁辞咬牙切齿说着,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陡然加速,许静安的身体朝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勒了回去。 许静安连忙睁开眼睛,抓紧安全带,骂道:“疯子!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郁辞紧绷着脸,冷笑,“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太迁就,你就觉得我脾气还可以?许静安,我要真生气起来,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这么快的速度,一不留神,就是车毁人亡。 许静安暗骂自己傻缺,上次都领教过了,一点没长记性,郁辞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她淡淡地说:“你妹妹老说我配不上你,我知道啊,所以识趣地滚了。”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你有这时间去找初恋,恐怕连孩子都造出来了。” 郁辞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减速,将车子缓缓停到路边,看着她。 “许静安,我不否认,那段初恋曾经很美好,但和她分手后我没有再回头的想法。” 他说话的样子很是认真,许静安揪紧安全带,眼波微动,怔怔地望着他。 这是郁辞第一次说起初恋,许静安想知道,那样优秀的一对,为什么会分手…… “分手是我提的,有超脱感情以外的因素,要说不遗憾是假的,我不想骗你。” 他的眼睛浓稠如墨,脸浮现出来的表情很是复杂。 “对我来说,那段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和你仓促结婚,刚开始我确实很抗拒,一方面我没有放下她,另一方面,你对我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 不要心动,不要心动,心动就会进入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的怪圈。 心底这个声音一直在劝自己,但许静安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郁辞是在向她袒露心声吗? “你提离婚的时候,很冷静,我在你脸上看不出你难过,我不爱你,你对我也毫无留恋,那时我想,分开或许是对彼此的解脱。” “可是,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我很孤独,和以前那种孤独不一样,我想念你身上的味道,经常想起你。” 许静安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话里到底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初恋最是难忘,何况还是纪悠染那样优秀的女人。 她看过郁辞和纪悠染在一起的样子,他那么温柔地小心呵护着她,让她羡妒。 郁辞跟朋友聊天时说的那些话,才是他真正的心声。 他骨子里瞧不起她。 许静安垂眸,敛去所有情绪。 “郁辞,我对那五年,有过期待,我……” 想到久久,许静安突然停下来,话锋一转。 “不知道你俩为什么无法在一起,有遗憾才难忘吧?” 难忘到梦里都是她。 她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我不喜欢复杂的人和事,你呢也不是喜欢我,可能还没习惯吧……我不想跟你固定在任何关系上。” 呵! 这什么意思? 郁辞摸着下巴,看着许静安低垂的羽睫,像两只蝴蝶一样轻颤着。 “许静安,你什么意思?”他问。 许静安凝望着郁辞,灵动的眸子里划出些许碎光。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乌黑细软的发丝变成浅浅咖色,温暖的光晕照在她白皙粉嫩的侧脸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如同牛奶一般莹白嫩滑。 郁辞的心跳慢了几拍,如同琴弦突然绷住了。 这双眼睛,清澈透亮,像狐狸一样媚,蛊惑人心。 郁辞松开安全带,将许静安扯过来,在她眼睛上印下一吻。 他很想把眼前的女人揉进身体里。 和纪悠染谈恋爱那时,再情动的时刻,他们也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吻。 他的吻一寸寸往下移动,定在她粉嫩柔软的唇上…… 许静安心底叹了一声。 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这个吻深长,余韵悠长。 汽车鸣笛声惊醒了沉溺在亲吻中的两人,许静安推了推郁辞,轻喃道:“这是大马路。” 郁辞轻笑,继续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静安舔了舔唇,捧着自己滚烫的脸,“两个人没有爱是走不下去的,也走不长久,我不确定你对我是什么心思,我也搞不懂你是不是对的人,就……试试吧。” 为久久,再努力一次,为自己,再赌一把。 许静安看着郁辞的眼睛,郑重地说:“你不能劈腿,不能和别的女人玩暧昧,身心都要干净,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同样,我也会做到。” 郁辞伸手在她头顶揉了几下,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我也不知道对你有多喜欢,反正分开了会想,爱不爱的太抽象,我没办法违心地说现在是爱你的。” 许静安咬了咬唇,心里掠过淡淡的酸涩。 他的心曾经完全交付给过另一个女人,她看过他们浓烈的爱情,那以后遇到的会不会都是将就? “玺园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买的,正是叛逆期,讨厌静园吵吵闹闹的,郁涵当时年龄还小,你别听她胡说。” 许静安心中微动,这是解释? 十五岁正是他和郁荣生去明城那年,这个年龄就和父母亲人分开,住到安静如坐禅的山上,许静安有点想不通。 郁辞和郁归儒关系疏淡,许静安是知道的,但对母亲郁辞是非常孝顺的。 周末回静园,郁辞大部分时间都会陪聂红英。 她看着郁辞,试探地问:“玺园怎么装修成那样?跟翡翠湾风格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年龄小,喜欢热闹一点,心境也不一样,朋友哥哥设计的,差不多就定了。” 许静安思绪紊乱了一阵,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快十点了。 “走吧,我要上班了。” 郁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昨天到现在,你对我一句解释都没有,小满,是不是不太公平?” 许静安笑,“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你先开车。” 郁辞启动车子,许静安言简意赅将自己被外婆一手带大,从小跟外婆学戏、学书法,除此以外一句不提。 “就这些?” 这女人嘴严得很。 不说不要紧,他有很多时间去了解。 “谁帮你把档案加密的?” 被问得猝不及防,许静安愣了愣,并不奇怪郁辞会查自己,淡淡回道:“朋友的长辈,我在明城得罪过一些人,怕他们报复,拜托朋友帮的我,这些年我不敢唱戏,就是躲他们。” 郁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着,接着问:“许隽怎么回事?他对你做过什么?” 许静安偏头看着他,这事他也查了? “他是人渣,想非礼我。” 想起有一次次去警局保她,一个人打两个大男人,办案民警都不信她是良民的表情,郁辞笑出声来。 这种感觉很好,她不是菟丝花,关键时候能自保。 他当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赶去实验室,根本懒得去问。 那时,她脸上挂着淤青,看起来很狼狈。 他当时把她扔在雨中,对她态度恶劣,她伤心过吗? 五年婚姻里,他没有给过她关爱,尊重,连个普通朋友都不如。 所以……她才走那么潇洒,半分无留恋的吗? 许静安心中有微澜,但也仅限于微澜,郁辞很坦诚,明确说他对她的感觉不是爱。 甚至喜欢都不一定是。 还是离婚夫妻的戒断期,郁辞的反射弧可能稍微长了点。 不设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少点期待,随时可以喊停。 “以后不会那样了。” 郁辞的声音把许静安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哦了一声,没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 郁辞也不知道许静安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电话响起,许静安没理会,将手机调成静音,可电话执拗地打着,震个不停。 第96章 坦白 郁辞瞥她一眼,问道:“什么人?” 许静安淡淡回道:“阴沟里的老鼠。” “有事要跟我说。” 郁辞扫了一眼她的手机,手机是反扣着的,他视线上抬,见许静安神情寡淡,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便没再追问。 车停在剧团门口,许静安说了声“我走了”,推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辞打开车窗,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见她拿起手机凑到耳边。 风将她飘忽的声音传过来,冷冰冰的,“我不会去,你死了那条心吧,你想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郁辞目送许静安走进剧团,拨通高力弛的电话。 “查一下刚才谁打电话给许静安。” 十分钟后,郁辞接到高力弛的电话。 这女人当他是死的吗? 有事情不知道跟他说…… 她有多自不量力,以为自己能对付一个从小到大混迹在底层的混混! 郁辞气笑了。 “让丁放和韩冬从今天开始跟着她,要是她出问题,你就不用干了。” 高力弛一听,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 电话那端传来桀桀的笑声,“许静安,你等着,我不会动你,我会先拿你在意的人开刀,你不是有个瘫子舅舅吗,听说他也来明城了,哈哈哈!” 许静安脚步蓦地一顿,“许隽,你敢!” “许静安,有位夺金又帅气的爷看上你了,愿意,咱俩那点旧怨一笔勾销,不愿意,你就等着吧!” 许静安沉默了一会,说:“你让我考虑一下,明天上午十点在雁城剧团旁的咖啡店见,我总要知道你想把我卖给谁。” 许隽得意地笑着,“没了郁辞,你什么都不是,在哪见面我说了算,你等我电话。” 手机里陷入静默,许隽挂了电话。 许静安连忙拨打苏墨白的号码,没等他开口,就说她马上回家,让他和张姐哪也不要去。 她慌张的语气惊到了苏墨白,不停追问,许静安只说一会回家解释。 许静安快步走进剧团,在练功房找到云蔓,云蔓劈头就问她昨天发生的事。 她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和郁辞的关系,紧接着说:“有人拿小舅舅威胁我,我们得赶紧回家一趟。” 云蔓一听急了,拽着她就去储物间拿包,两人匆匆忙忙走出剧团,在门口碰到修竹,许静安拜托他跟傅团请假。 二十分钟后,许静安看着轮椅上的苏墨白,胡乱跳着的心才总算安定下来。 她跟苏墨白和云蔓坦白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那无助且艰难的七年多的岁月,浓缩到十分钟全部说完。 她说的淡然,听的人却无比唏嘘和震惊。 云蔓没想到苏颜这么狠心,对许静安不闻不问不说,在她遭受欺负时,竟然还装聋作哑。 苏墨白冷着脸问:“久久是你那个前夫的?” 许静安眼圈微红,低声回道:“嗯,他不知情。” 苏墨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骨节凸起,青筋暴了出来,“小满,除了钱多,这人没一处配得上你,只会伤害你……和他断了!” 他眼眸犀利看着许静安,那眼神似已洞悉一切。 云蔓担忧道:“墨白哥,先别管那些,听小满的意思,许隽这人社会关系复杂,他可能知道咱们住这,不如……先搬家吧。” 接着,她颤声问,“大人还好,久久怎么办?” 苏墨白低头想了想,“搬家不解决问题,就算不是许隽,宋祖旸迟早也会找过来,另外找套房子吧。” 许静安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和久久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好不容易把她接到身边,以为只要离开明城,久久就是安全的,没想到还是无法摆脱那些烂人、烂事。 “云蔓,你和久久搬出去,把张妈带过去,以后这里你和久久都不要来了。”苏墨白看向许静安,冷静地说:“小满,你住到南知晚那去。” 云蔓和许静安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你怎么办?” “不行!” 苏墨白淡定地说:“小满,你找人在门口装几个监控,把范围扩大到电梯间和消防楼梯口。”他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啥东西都可以网上买,来了放门口,我等他们走了再出去拿,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许静安和云蔓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听苏墨白的。 许隽的狠,许静安是领教过的,她不敢有侥幸心理,打了个电话给南知晚,让她下去去接久久。 她在同城app上找了个专门安装监控的,把地址发给他,让他尽快装好。 许静安和云蔓很快在时代华庭匿名定了套房,十八栋,离南知晚住的五栋隔着一段距离,有南知晚打掩护,方便她回来看久久。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回到剧团,许静安找了修竹,说了许隽找她麻烦的事。 “修竹哥,明天我要见他,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修竹清润的眸子看着她,“你和郁先生……” 许静安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低头看着鞋尖,“他是我前夫,我的事不想他知道。” 修竹笑道:“有什么帮得上的,叫我就是,对付一两个混混还是不在话下的。” “谢谢。” …… 下戏后,云蔓去新租的房子,她则回了御景,见监控已经装好,整个楼层基本都监控到了。 苏墨白不放心久久,催她赶紧去南知晚那。 许静安把久久的东西收拾出一个包来,出门后开这车在马路上绕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踪自己,才拐去上去时代华庭的路。 开到半路,她接到郁辞的电话。 “在哪?”男人发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 “路上,去朋友家。” “许静安,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上午我俩怎么商量的?” 这已经不是不高兴,而是生气了。 许静安轻笑道:“郁总,你总得让我收拾收拾心情,理理思绪吧。” 这女人压根就不知道“千字插中间,北字分两边”。 “给你一天时间,翡翠湾和玺园,你选一个。” “知道了。” 阳奉阴违的小狐狸,看似乖巧,实则狡黠。 挂掉电话,郁辞看着高力弛发过来的信息,不禁冷笑出声。 在御景待了半个小时,愣是在路上转悠了二十多分钟,现在又折去南知晚家。 到底是谁在御景? 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自以为很有能耐,被人跟踪了还一点都察觉不到,就这样还想糊弄他,还想自己斗许隽。 一个从底层混混堆里爬出来的人,那么好对付! 死女人,她是多不相信他? 第97章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许静安只觉头疼。 郁辞这人城府深,很难糊弄。 她不怕过去暴露在郁辞面前,只怕郁辞查到久久。 一进门,许静安先去看久久。 小姑娘睡姿像她,手脚舒展开平躺在床上,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南知晚看着甜睡中的久久,一脸姨母笑,“我要是不上班,可以天天帮你带久久,太可爱了!” 许静安开玩笑,“有新目标没?有了就加快进度,赶紧生一个。” 一丝晦暗悄然爬到南知晚脸上,“没想法,我水泥封心,对男人没啥信心。” “晚晚,并不全是渣男,总会有人会披荆斩棘为你而来的。” 南知晚笑,“也许吧,我现在只想搞钱,钱最实在。” 听许静安说明天见许隽,南知晚头摇得像拨浪鼓。 “安安,你还是抱紧郁辞这条粗壮的狗腿吧,许隽混的那个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什么卑劣手段使不出来!” 许静安:“这天下还有王法管着呢。” “总之挺冒险的,那年你能逃掉,是因为他小看你,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郁辞有复合的想法,不如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一定能护住你和久久。” 郁辞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许静安不会赌,也不敢赌。 尤其是久久。 “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晚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可不敢拿久久冒险。” 许静安目光放空,语气微滞,接着说:“晚晚,我忘不了,他对我的冷漠,那真的是冷彻入骨,再试试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久久……但其实,人心要重新从0度加热到50度,100度,好难的。” 南知晚:‘安安,我总觉得他这回是真的。”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再一头扎进去了,你没见他对纪悠染的样子。” …… 翌日清晨,久久醒来,打开电视独自在客厅里玩着,看时间过了七点,才嗒嗒嗒地跑去推开主卧室的门,笑着爬到床上,滚进许静安的怀里。 她在许静安脸上亲了一口,又在南知晚的脸上亲了一口。 “青蛙公主来亲睡美人了,姨姨,起床了。” 南知晚搂着久久亲了一口,困顿地说:“宝贝,姨姨还要躺尸一会。” 久久不懂躺尸是什么意思,大眼写着求知欲,追问许静安。 “宝贝,你晚晚阿姨喜欢赖床。” 久久笑着说:“晚晚阿姨不是好孩子,要打屁屁。” 许静安抱着久久娇软的身子滚了滚,脑袋在她怀里顶了顶。 “哈哈……哈哈……嘻嘻。” 闹了一阵,许静安起床拉开背包,拿出久久的洗护包,让她自己去刷牙,洗脸。 久久洗漱完擦好香香,翻出背包里的衣服换上。 她拿起梳子自己扎头发,捣鼓了半天,拿着梳子去厨房找许静安,撅着嘴说:“姨姨,扎头发的魔法,我还没学会。” “久久好厉害,其他魔法都学会了。” “当然,我最厉害了,在班上,我的小红花总是最多最大的。” 许静安三两下就给她编了两只小麻花辫,盘成两只小角,扎上头花。 小姑娘满意地看着镜子,点着头说:“久久真好看。” 许静安被久久逗笑了,看着久久有点出神。 郁辞如果知道自己莫名奇妙有个四岁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宝贝,想爸爸吗?” 久久学着她平常叹气的样子,“嗳,想呀!就是太远了,胖胖说要坐一辈子的飞机才能到火星。” 她歪着小脑袋,又补了一句,“姨姨,我爸爸真的在火星吗?火星上都是火,不能住人的。” 许静安:“……” 孩子大了,这种谎言骗不住了。 许静安跟久久吃完早餐,和南知晚打了声招呼,把久久送到幼儿园,开车去剧团。 云蔓打来电话,说去买些新房子该添置的东西。 她练了会功,吊了几嗓子。 许隽在微信上发了个地址给她,让她十一点前到。 明月山庄,位置偏僻,离城区有些距离,就算报警,警察赶过去都需要时间。 修竹是和刘萧一起来的,刘萧笑着说:“多个人壮壮胆,保险一点。” 许静安感激道:“多谢。” 刘萧闻言笑道:“小事一桩。” …… 叩叩叩—— 高特助敲响郁辞办公室的门。 “进。” 高特助拿着手机走进去,“许小姐的车往郊区开了,她带着两个男同事,丁放和韩冬跟过去了,查了许隽的手机信号,显示在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郁辞心里升騰起无名郁火。 宁愿找同事也不找他,许静安是把他当摆设吗? 他沉着脸问:“她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高特助愣住了,站得像根木桩子,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说!我不生气。” 高特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下,“郁总,我觉得有以下几种可能。一,许小姐自信,觉得自己能搞定;二,她不信你;三,可能你以前对她太冷淡,伤了她的心;四,许小姐不想……” 看着郁辞越来越沉的脸,高特助连忙闭上嘴巴。 老板说的话不能信,不能信呀! 说好的不生气呢? 这脸都快绿了。 “不想什么?”郁辞指关节屈起,敲着桌面,眸光锐利,吓得高特助咽回去的话脱口而出:“不想和你有瓜葛。” 郁辞一字一顿道:“呵,呵!好得很。” 高特助:老板前妻的事好难搞,时光集团的投资并购案加起来都没这么难。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老板对前妻的事不是一般的上心,是非常上心。 他得出一条结论:老板心情好坏全靠前妻。 “呵……呵,她想体验人间险恶,给她机会!给她点苦头,让丁放晚点进去。” “哦,啊!郁总,晚多久?” “打起来再说。” 高特助小心翼翼退出办公室,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下来,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南小姐,在忙什么呢?】他犹豫了一下,删掉重写:【南小姐,听说你在sdk上班,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第98章 我老板的人 许静安赶到明月山庄时,差十分钟到十一点。 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个保安。 她刚说出来找许隽,高个保安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挂断电话后,高个保安说:“你可以进,你带来的这两人不行。” 许静安双手抱胸,寒着一张俏脸,“不行?那没必要见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另一个身体强壮的保安挡住她去路。 高个保安的手机又响起,挂完电话后他说:“搜身。” 保安用扫描仪在修竹和刘萧身上扫了扫,没发现异样后在扫许静安。 检测仪发出轻轻的“嘀”声。 “交出来!” 许静安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子,扔到地上。 那保安抬手还要来摸她,许静安抬腿朝他腿弯就是一脚。 她出腿极快,那保安被踹中随窝,跪倒在地上。 ”你……” 许静安冷哼:“请人来就要有请人的态度。” 五分钟后。 带路的保安推开一扇木门,许静安扭头跟修竹和刘萧对视了一眼。 房间很大,站着七八个保镖,一水的黑西装。 许隽拎着茶壶躬身斟茶。 沙发正中坐着个三十几岁的胖男人,身形微胖,叼着根雪茄。 他阴隼的目光朝许静安看来。 是他! 这人看过她的戏,当时给她塞了很多钱,目光淫邪举止轻浮。 面相看起来就不善,身上透着一股子匪气。 男人笑着说:“许小姐不好请呀,哥哥的话都不听。” 许静安淡淡开口,“他不是我哥。” “怎么不是哥呢!你妈现在不是他妈吗?” 许静安径直坐到男人对面。 男人嗓子里像含着一口粗沙,“上次有幸看过许小姐演的湘灵,真是妙人啊,让我魂牵梦绕。”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落在许静安身上,“今日请你来,想听你唱唱粉戏。” 所谓粉戏,就是带有情色味道的京剧段子,老佛爷就喜欢关起门来和太监、宫女一起看,淫秽得不行。 许静安俏脸寒了几分,冷声道:“抱歉,不会。”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肥胖的短手在裤子上捻着,“今日我就要你唱,我看上你了,许小姐,以后跟着我,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修竹猛地踹了一脚茶几,厉声道:“这位先生,你别欺人太甚!” 那男人使了个眼色,保镖瞬间围了上来。 许静安立刻起身,跟修竹、刘蕭背靠背站在一起。 许隽在一旁冷眼看着,露出一脸得逞的阴笑。 许静安嘲讽道:“许隽,有种自己来,借别人的手来对付我算什么男人!” 许隽阴恻恻地说:“能被风七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激我帮你找个好男人。” 许静安闻言一惊。 风七爷在雁城黑白两道通吃,名头很响。 修竹:“风七爷,你千万别被人当了枪子,她不是你能动的。” “哼!在雁城,我风渡怕过谁?” 说完,他朝为首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黑西服围上来,包围圈越缩越小。 房间里顿时响起“嘭嘭”、“嗙嗙”的打斗声。 许静安横扫一脚,踹中一个保镖,余光却瞟着风七爷。 许隽突然急跨两步,拽住许静安的手往风七爷身边大力掼过去。 许静安惊呼一声,趁势撞进风七爷怀里。 坚硬的手臂拦腰箍住了她的腰,烟味夹杂着难闻的体味充斥进鼻息,许静安狠狠地跺了风七爷一脚。 风七爷似感觉不到痛一样,手往她腰上摸去。 许静安随手摸起茶几上的茶壶,想都没想就往风七爷头上砸去。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男人闷哼声响起。 风七爷倏地松开手,捂着自己的头,茶水浇了他一头一脸,脖子上挂着几块碎瓷片。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锁住自己咽喉的女人,此刻正笑得一脸明媚,一脚跨在沙发上,一手握着他后颈,一手卡着他喉咙。 许静安谑笑,“七爷,是不是让你的人停下来?” 今天要想顺利离开明月山庄,必须将这人制服,至于后面会惹出什么麻烦,许静安管不了那么多。 “呀,你个作死的玩意!”许隽叫嚣着朝许静安扇来一巴掌,“你干的好事,风七爷你也敢打,要不要命!” 许静安头微微一偏,躲过这一巴掌,手上微微用劲卡紧风七爷的喉咙。 “啊……啊……”风七爷翻着白眼,拼命朝许隽摆手。 许静安拿起一块尖利的碎瓷片,对准风七爷的侧颈动脉。 “停不停?” 嘭—— 一声巨响,房间震了两下。 门从外面被人撞开,男人爽朗的笑声传来,“风七爷,咋还打上了?” 众人惊讶地看向门口。 两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黑衣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前面那人面部线条冷峻,剑眉下一双犀利的眼睛寒光乍现,后面那人嘴角噙着冷笑,脸上带着浓浓的煞气。 见到屋里的情形,两人眼中均闪过意外,看着制住风七爷的许静安,愣在当场。 风七爷面色大变,迟疑出声,“丁放?韩冬?” 许隽的脸顷刻间变得惨白。 雁城谁不知道,丁放和韩冬是郁辞的专用保镖,郁辞每次出入公共场所,这两人和他的特助一样,始终跟在他身边。 丁放的鹰样的目光看向风渡,“七爷跟我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风渡惊疑地看着许静安,“她是你的人?” 丁放冷声道:“我老板的人,请问,她哪里得罪你了?” 风渡忙摆手,“没有,没有,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丁放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许静安,“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许静安愣愣回道:“没有。” 她知道这两人是郁辞的保镖,但郁辞是怎么知道她有事的? 难道他一直安排人在跟踪她? 他查到自己多少事? ……有没有查到久久? 许静安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样的郁辞,让她害怕极了。 许静安松开风渡,走到修竹好刘萧身边,压低声音问:“你俩有没有受伤?” 两人均摇头。 丁放勾唇笑了笑,说:“还好没受伤,风七爷,你是知道我家老板脾气的……” 风渡挤出一副笑脸,谄媚地说:“知道,知道,都是有人故意挑事。” 他指着丁隽,“前些天他请我看戏,说是他妹妹唱的,让我去捧场,还说他妹妹经常接外面的单子,放得开,喜欢赚外快。” 为了把自己摘出去,风七爷将问题一股脑全推到许隽身上。 丁放冲风渡微微颔首,指着许隽,“七爷,这人我要带走。” 第99章 外冷内热 风渡忙点头,“好,你们不教训他,我也不会放过他,要知道许小姐是四哥的人,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他走到许隽面前,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十嘴巴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郁少的人?” 许隽的脸顿时肿成猪头,“妹妹,是哥哥浑蛋,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求求你,饶过我。” 许静安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丁放笑道:“你得罪的不是她,而是我们老板,你跟她求饶顶屁用!” 一脸煞气的韩冬:“乖一点,这样你会少吃点苦头,留点力气去见我老板。” 许隽眼里闪过惊恐之色。 “妹妹,妹妹,我再也不敢了,求你跟郁少说说好话……” 许静安瞥了他一眼,眉眼显而易见的嫌弃,“吵。” 韩冬一拳打在许隽肚子上。 许隽捧着肚子蜷缩到地上,痛得脸色发白,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韩冬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他朝门口走去。 丁放跟风渡点点头,“走了,七爷。” 风渡脸上堆笑道:“再见,请转告四哥,今日多有得罪,改天请他喝酒赔罪。” 许静安走出明月山庄,就见许隽扒着车门,冲她喊着:“妹妹,我知道错了,求你给郁总打个电话,我以后绝对把你当亲妹妹对待。” 她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许隽,是谁告诉你宋祖旸的事的?" ”我去明城查的。” 许静安冷笑,”是吗,什么时候?怎么找到他的?” 她紧紧盯着许隽的眼睛,倏地笑了。 ”不,你没去,是有人告诉你的。” ”我说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许静安轻描淡写道:”能啊。” ”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说你在明城得罪了一个叫宋祖旸的人……” 就这些? 那人只透露这么点? 许静安不信。 许隽见她一脸不信,拿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 许静安低头看了看,跟许隽说的并无二致。 宋家当年引导舆论,还花钱把网上的消息全抹掉了,不问到知情人,一般人查不出当年的事。 她想知道那人的手眼到底有多宽。 郁辞也许能问出点不一样的。 她撇撇嘴,转身就走。 ”喂,别推我!我告诉她了,她答应放我走。” 丁放笑了,懒懒地说:“她是她,我老板是我老板。” “贱人,你骗我?” 许隽大喊,被韩冬一脚踹进车里。 许静安道完谢,问丁放:“你俩什么时候跟踪我的?是不是在我车上放跟踪器了?” 丁放憨笑,“您去问老板吧。” 许静安暗骂郁辞:老狐狸。 转念一想,今天幸好有他,要没有他插手,今天顺利脱身没问题,但她打了风七爷,还对他锁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车上。 刘萧兴奋地说:“静安,原来你认识郁少,看把风七爷吓的。” 修竹:“少八卦。” 刘萧笑,“静安这样的大美女,有爱慕者太正常不过了。” 许静安淡笑道:“只是恰巧认识。” 半小时后,三人从车里出来,一路说笑着走进剧团。 谢芝兰挑眉看着三人,笑得一脸深意,“大美女回来了,两大帅哥左右护法,刘哥,你就不怕嫂子来闹?” 修竹径自往前走着,刘萧正色道:“小谢,别乱说,我们是出去办事了。” 谢芝兰阴阳怪气地说:“办事啊……什么事不是办的?” 许静安没理会谢芝兰,笑着对刘萧说:“萧哥,多谢你帮助。” 刘萧摆摆手,快走几步追上修竹。 云蔓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小满,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有事,手机静音了。” 她的手机刚才一直在静音上,录音模式。 这是她那次被劫持后的下意识做法。 云蔓追问,“你把修竹和刘萧叫出去干嘛?” 怕云蔓担心,许静安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时光集团顶楼。 郁辞接着丁放的电话。 “你说她把风渡制服了?” “嗯,我们进去的时候,许小姐正锁着风渡的咽喉,完全压倒性压制。” 郁辞眼皮子轻抬,眸子下是波澜不惊。 丁放继续说:“在此之前,许小姐拍碎了一个水壶,拍中的是风渡的头。” 能耐了她! 风渡是个不吃亏的,她胆子也太大了。 …… 许静安仔细检查着车子、背包和随身物品,没找到电子追踪器。 但她还是不放心,怕郁辞安排的人还在跟踪自己,她让云蔓去接久久,晚上直接回到翡翠湾。 王姨孤孤单单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她回来,王姨高兴地走进厨房,端出一碗冰糖百合莲子粥。 王姨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说了很久。 “少爷外冷心热,我在静园做了十年的佣人,少爷在几十个人里选了我这个笨阿姨,就是可怜我家里困难。 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少爷喜欢你。“ 许静安笑。 他外冷心热? 哪里热? 从内到外都是冰冰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不让捂。 彼时。 雁城医院高级病房里。 纪悠染惨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眼里没有一点生机,脆弱得像易碎娃娃。 纪夫人坐在床头,握着她细白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纪恒坐在病床另一边,怜爱地摸着纪悠染的头。 纪凛无声看着面前一家三口,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 和郁辞分手以后,纪悠染心脏病间歇发作过好几次,这次突然心悸入院,医生说她心动过速,跟精神紧张、受情绪刺激和长期失眠有关。 郁辞倚着墙,看着肤色比白色被罩好不了多少的纪悠染,眉头拧在一起。 纪悠染轻轻摇着纪夫人的手,“我没事,妈妈,爸爸,你们回去吧,有阿辞陪我就行。” 纪恒看了眼郁辞,“他是男人,晚上在这里不方便,你妈在这里陪你。” “不要,你把我妈带走,她身体不好,别弄出病来。” 纪恒抬手捏了捏眉骨,无奈地看向郁辞。 “纪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纪凛叹了口气,走到郁辞面前,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出去。 郁辞跟在他身后走出病房。 两人面对面站在消防通道里,纪凛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阿辞啊,别惯着小染了,你俩拉扯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抱着和你复合的希望,你要狠不下心来,她就始终好不了。” 纪凛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目光直直落在郁辞脸上,“要是你跟她一样放不下……” 第100章 封在壳里的乌龟 郁辞清冷的眸子看向窗外,“纪伯父,最后一次吧,等她过了今晚。” “唉……”纪凛然长叹一声,掏出烟来,递了一根给郁辞,“我是很想你和小染能成的,她对你痴心一片,这么多年了,还在固执地等你。” 郁辞掏出打火机,帮纪凛点上,然后凑近火苗,点上烟后,猛吸了一口。 纪凛吐出一口烟雾,“听说你前段时间在相亲,有合适的人选了?” “嗯。” “阿辞,小染对你太过痴心,她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我父亲也……他一直希望你俩能成,小染一直说你俩很好,伯父想拜托你……他时日无多,让他走得安心点,也给小染多点时间走出来。” 郁辞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聊了点工作上的事,纪凛说政府准备开发新东城,问时光集团有没有想法。 “地产不是时光的主营业务,我家老头子想守成,意见不太统一。” “时光是雁城的头部企业,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支持政府的工作,为建设新东城出点力量。” “好,纪伯父,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一根烟抽完,纪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拉开消防门,率先走了出去。 郁辞掏出手机,拨出许静安的号码。 手机里传来女人柔美的声音。 “今晚有事,不回翡翠湾。” 许静安哦了一声后,手机里就沉默了。 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来了。 沉默寡言不是许静安的性格,郁辞记得他们刚结婚那半年,她打电话给他,总是没话找话,小嘴叭叭的,能说会道。 那时的她脸皮厚得很,无论他多冷淡,她都笑嘻嘻的,说她在学校发生的事,说她兼职,似乎每天都有有说不完的新鲜事…… 现在竟一点也想不起许静安都说过什么。 他有时懒得听,就把手机放在一旁忙自己的事,任许静安说自己的。 许静安是什么时候突然不联系他的,郁辞记不太清了。 就是一次严重的寒流过后。 “你就不问问我把许隽弄去哪了!”郁辞语气有点冷。 “嗯,你把他弄去哪了?” 许静安问得漫不经心,似乎他怎么处置许隽,她都不关心,他回不回翡翠湾,她也丝毫不在意。 许隽,可是一直想对付她的人! 而他,明确表示想和她继续,玺园的事,他也解释过。 郁辞气到了,直接挂掉电话。 他回到病房,纪凛已经走了,纪夫人眼睛红红的,说麻烦他。 女人长相妩媚,脸上连一丝细纹都没有,跟两鬓斑白的纪恒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倒像父女。 她比他母亲聂红英还大两岁,却比她看起来年轻多了。 郁辞眸子有些冷,回了句“不麻烦”。 纪悠染父母亲走后,郁辞沉默地坐在陪护椅上,盯着床头的加湿器。 这图飘飘渺渺的白雾,是病房里唯一在动的。 纪悠染静静地蜷在病床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阿辞,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怎么又病了?”郁辞的目光从白雾上挪开,看进纪悠染的眼睛。 她的眼睛幽幽的,很黑很黑。 “睡不好,失眠太久了,吃安眠药也不管用,我觉得自己就像薛定谔的猫,介于既死又活中间。” 纪悠染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伤,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她的头发是乌黑的长直,浓密的细软黑散在枕头上,眼睛又黑又大。 她是冷白皮,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嘴唇泛着不太健康的白。 “悠染,身体是自己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郁辞起身,倒了杯热水端到床边,软声道:“喝点水。” 纪悠染接过水杯,扯唇笑了一下,“阿辞,我想起在m国日子,那时候多美好呀,我后悔了,如果我俩都不回来,或者一起回来,你说多好。” 郁辞沉默地坐回陪护椅上,又看向加湿器。 飘渺的白雾,风一吹就换了个方向。 有时候,人生就像这白雾,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它们会飘向何方。 五年前,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上许静安呢,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那样对她。 如今她像封在壳里的乌龟,小心谨慎,动作迟缓,不愿意把头伸出来。 纪悠染突然“哎呀”了一声,郁辞沉静的眸子看过去。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下嘴唇,“水太烫了,一不留神烫到了。” 郁辞见她脸色苍白得过份,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拿起水果刀削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操着水果刀,将果皮削得又薄又均匀,宛如标尺量过、 纪悠染看着他的手发愣,视线移到他犹如雕塑般立体的侧脸上,痴迷地看着。 “阿辞,你还会想起以前吗?”纪悠染问得很轻很细,眼眸里蓄着水雾。 郁辞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嗯,会想起。” “那就别离开了好吗?我病了,因为你病了。”纪悠染说着说着就咳了起来,从床头坐起来,手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 郁辞连忙起身,拿过她手中的苹果,放到床头柜上,站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娇俏女声响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郁辞声线变冷变厉,“整天和一帮不学无术的人待在一起,你的志向是做肥料吗?” 郁涵将一束鲜艳欲滴的香水百合插进花瓶,笑嘻嘻地说:“哥,我要是能活到九十岁,那就还有七十年,还早着呢,地球也不差我这点。” 说完,她坐到床头,抱着纪悠染嘟哝:“染姐姐,你怎么又病了!” 纪悠染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小涵,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真的?”郁涵高兴地亲了她一口,“染姐姐,生病也不告诉我,还是你家阿姨说你在这。” 郁辞的电话响了,两个女人的视线齐齐向他看去。 郁涵瞄了一眼他的手机,见上面只显示着一串数字。 郁辞接起电话,拉开病房门出去。 “什么事?” “四哥,许隽发烧了,还要不要继续?” 郁辞冷哼道:“大男人身体这么虚可不行,欺负女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继续,冻到他长教训为止!” “好的,四哥。” “只要不把人弄死,随便折腾,给他打退烧针,好了继续,许静安的事,让他都说出来。” “嗯,知道。” 挂断电话,郁辞走进消防通道,点起一根烟。 第101章 让人心生嫉妒的美丽面孔 二十分钟后,郁辞回到病房,郁涵还在和纪悠染说话。 郁辞在郁涵头上屈指敲了一下,“早点回家,女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疯,不知道多在家陪陪妈。” “哥,很疼诶,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 郁辞冷声回:“我也不希望有你这样的蠢货妹妹。” 郁涵在病房里待没多久,走了。 夜里,郁辞躺在陪护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大长腿架在陪护床的扶手上。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他蓦地掀开眼皮,看向空空如也的病床。 “阿辞,阿辞,我摔了。”卫生间传来纪悠染慌张的声音。 郁辞连忙掀开毛毯起身,几个跨步走过去,推开卫生间的门。 纪悠染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说:“阿辞,地上太滑,我摔了一跤。” 郁辞走进去把她扶起来,“伤到哪了?” “脚扭到了,好疼。” 郁辞将她抱起,走出卫生间,放到病床上,低头检查着她双脚,右脚脚踝处蹭破了一层皮。 他握着纪悠染的脚踝转动了几下。 纪悠染痛得叫出声来。 郁辞去护士台拿了棉签、碘伏和创口贴,又要了一瓶扭伤药油,回来处理纪悠染的伤口。 他轻柔地在纪悠染的伤口处擦着碘伏。 纪悠染捂着心口歪在病床上,“对不起啊,阿辞,害你觉都睡不好。” 郁辞淡声道:“以后小心点。” 处理好伤口,他指着扭伤药油,“你自己用药油按摩一下,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纪悠染轻轻回了一句“嗯,知道了”,眼圈红了一瞬。 病房里,只有纪悠染轻轻细细的“嘶嘶”声,郁辞重新躺了下去,温暖的床头灯将他的侧影打在墙上。 纪悠染按摩着脚踝,痴痴地看着墙上的影子。 她放不下郁辞,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打开手机,坐如石雕,愣愣地看了半晌,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眼眸又深又黑。 谁都别想跟她抢郁辞! 忽然,眼泪“啪嗒”掉在手机屏幕上,晕花了那张让人心生嫉妒的美丽面孔。 她连忙摁灭床头灯,躺进被窝里。 …… 许静安躲在主卧室的阳台上,和云蔓连着视频。 久久很快就适应了新房子的环境,听说她不过去,小姑娘嘴巴撅得老高。 她语气老成,“姨姨,你不来我会失眠。” 许静安看着手机屏幕里久久那张可爱的小脸蛋,顿觉好笑又心酸,笑着流出泪来。 这孩子太乖了,聪明早慧,比同龄段孩子成熟得早。 从小父母都没有陪在身边,久久其实缺乏安全感。 她习惯跟她离别,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只会等她离开后,躲在云蔓怀里小声哭泣。 “宝贝,对不起,姨姨不能陪在你身边,会一直想着你的。” 久久甜甜地说:“我也会想着你的,姨姨,你要早点过来陪我哟。” “嗯。” 云蔓在微信里问她,久久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能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 许静安只说太复杂。 挂掉电话,南知晚的视频电话打进来。 南知晚敷着炭泥面膜,脸上黑乎乎的,只露出两只好看的杏眼。 “他把你喊回去,自己居然不回,你没问他干嘛去了吗?” 许静安笑,“懒得问。” “哎呀,姐们,你这态度有问题啊,既然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得把正宫娘娘的态度摆正了,以前你俩空有一张结婚证,他从来没说喜欢,现在可不一样,他虽然没有明说,身体可承认了啊。” 许静安撇撇嘴,“不习惯,被他拒绝多了,总感觉他像一阵风一样。” “安安,不能这样啊,除了有白月光这一点,这男人真没什么槽点,好东西靠抢,你得勇敢一点,老这么端着不行。” 许静安沉默了一下,淡淡出声,“我总觉得他的心还在白月光那,和我走肾不走心。” 南知晚笑得炭泥面膜都脱了几块,“日久生情也是爱的一种模式,男人要是对女人连身体欲望都没有,那肯定不是喜欢,反过来说,他喜欢和你那个,对你肯定是有感觉的。” 两人一聊就停不下来,南知晚说起郁辞的特助发微信给她的事。 “你说,他打听我公司干嘛?莫不是时光想收购sdk?” 许静安也纳闷,sdk是做轻奢的,不在时光的业务模块里。 “安安,这小哥哥该不会看上我了吧,用这种方式搭讪,还挺可爱的。” 许静安笑,“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能被郁辞看上的,人品和能力都不会太差。” 南知晚神情有些黯然,她跟渣男同居了几年,太纯情的,不在她考虑之列。 “算了,那小哥哥看起来挺纯情的,我这样的大葱花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夜里,躺在床上,鼻息间萦绕着清浅的木质香水味,许静安辗转反侧了很久。 南知晚说她不勇敢。 她对郁辞的勇敢,在他们结婚的第一年里……消耗了很多。 后来,郁辞回来,她重拾勇气想靠近,被他无声拒绝,她的勇气一点点消散。 可她夜里,还是一直留着门口的那盏灯。 直到再次看见他把纪悠染抱在怀里。 最后那口吊着的气,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似的。 许静安睡不着,起身去了书房,打开书柜最下层的盒子,拿出笔墨砚台和空白线装本。 研上墨水,她一笔一划写起来。 狼毫小笔落在纸上,刚开始笔峰微滞,写着写着,越来越流畅。 寂静无声,清冷的led灯落在许静安身上,让她笼罩着一层孤寂色彩。 躁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通篇《心经》抄完,许静安放下狼毫小笔,回到卧室,爬回床上,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 第二天晚上下了戏台,许静安打开储物柜,就听手机在里面响个不停。 许多在电话里结结巴巴地说,许隽被人送到医院,医生诊断出严重的肺炎,人已经烧糊涂了,让他打电话给她。 许静安吓了一跳,重度肺炎弄不好会死人。 也不知道郁辞是怎么折磨许隽的。 她翻出郁辞的号码拨出去,直到甜美的女嗓响起,她连续又打了几次。 这情形有点像郁辞刚回雁城那会,无论她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郁辞一概不作回应。 过了十来分钟,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找我什么事?】 第10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许静安回了条微信,【你把许隽怎么啦?】 微信发出去又是石沉大海。 许静安匆匆卸完妆,跟许蔓一起走出剧院。 交换车钥匙的时候,云蔓说:“小满,如果他能放下初恋,有心和你复合,以前的事情就都放下,重新开始,你也别光听你小舅舅的。” “嗯。” “师父临终的时候说,你跟她很像,性格孤傲,很难交心,太过刚毅就容易错失和遗憾。” 许静安明白云蔓的意思。 回翡翠湾的路上,许静安又接到了苏颜的电话,质问她,为什么又去惹许隽,是不是她找人搞的许隽。 许静安难受了一瞬。 从来不是她去惹许隽,而是许隽非要来惹她。 这个亲生母亲,当年也站在许隽那边,直言不相信许隽会欺负她,亲口对警察说许隽是哥哥,平常对她很好。 她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最后,警察以故意伤害罪立案。 许隽深夜钻阳台房那事也是,她拿着刀子对准许隽,将床摇得咣咣作响,把屋里的人全部闹了起来,许隽狡辩说喝多走错了房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放在这个亲生母亲身上,智商像被狗吃了。 苏颜不是智商给狗吃了,她只是息事宁人,怕闹出家丑和未婚先孕的往事,影响她的安稳生活。 许静安故作惊讶道:“许隽是找过我,可我和他友好的分开了,他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郁辞既然送许隽去医院,应该不会弄死他。 许隽这种人,就该多吃点苦头,最好以后看见她就绕道走。 苏颜问:“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是郁辞搞的?” “不知道,我和他早就离了。” 挂掉电话,许静安竟然觉得暗爽。 恶人自有恶人磨,有人在背后撑腰的感觉不要太好。 郁辞这条大腿确实挺粗的。 …… 许静安推开门,把包挂到常放的地方。 客厅里只开着壁灯,半明半暗。 郁辞散漫地屈着大长腿坐在沙发上,他的衣服还没换,黑衬衫黑西裤,扣子解了几颗。 他穿的不是昨天的衣服。 电视停在某综艺频道上,主持人和嘉宾笑得花枝乱颤,而郁辞的脸阴沉得像狂风暴雨的前夜。 他在生气? 一晚未归,他凭什么生气! 许静安走进我是,王姨正在煮糖水。 她出了厨房,静静地看了看郁辞,踟蹰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向沙发,坐到郁辞身边。 郁辞眼睛的余光都没赏给她。 许静安试探地伸出手,塞进他的大掌里,挤出一个明媚的笑 她实在找不到话题,就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郁辞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除了哄久久,许静安没有哄人的经验。 不过孩子随便几句话就能哄好,冰山傲娇脸的男人该怎么哄,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许静安说起自己从南知晚那里听来的冷笑话。 “蜘蛛向毛毛虫请教问题,毛毛虫讲了两遍蜘蛛还是不懂,然后毛毛虫生气地说:“你是只猪吗?” 许静安眼睛亮晶晶的,趴进郁辞的怀里,问:“你知道蜘蛛怎么说的?” 郁辞睨着她,冷冷地说:“你是蜘蛛呀!” 许静安:…… 许静安:“碗和筷子是好朋友,碗死了,筷子很伤心,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郁辞:“碗安。” 许静安撅了撅嘴,没想到这么冷的笑话,他竟然知道。 她眉毛挑了挑,“这个你肯定不知道,小鸭对小鸡说‘我喜欢你’,小鸡对小鸭会说什么?” 郁辞:“你duck不必。” 许静安挫败地垂下头来,嘟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郁辞垂眸看着她,神情掩在暗色之中,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玩味,浓重且静谧。 他的喉头似是滞了一下,声音有些暗哑,“错在哪?” 许静安惊讶地抬起头来,直视着郁辞的眼眸深处,那里的寒凉似乎消散了不少。 哄好了点? 许静安赶紧顺毛捋,抱着郁辞劲挺的腰身,眨巴着眼睛,语气轻柔似水,“我不该自作主张去见许隽,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郁辞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极淡。 到底还是研究了他几年,对这男人的性格,许静安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她接着说:“我不该不跟你说,放着你这么厉害的靠山不用,我脑子太蠢。” 许静安边说边乖巧地紧了紧手臂,把自己揉进男人怀里,脸贴上郁辞的胸膛,静静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 第一次在床上以外隔郁辞这么近,和他聊天,许静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在郁辞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郁辞痛得呲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服气?说你蠢还不想承认!” 许静安笑得谄媚,“认,认!总之谢谢你为我出头,你把他怎么了?” 郁辞的手在许静安腰间的软肉上流连,触感像细缎一样,柔滑娇嫩。 软玉温香在怀,渐渐地手就有些不规矩了。 “喂!你别到处乱摸,许隽怎么重度肺炎的?会不会烧死呀?” “烧不死,最多吃点苦头。”郁辞笑得胸膛一震一震的,“都是手底下的人搞的,他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招。” 许静安抬眸,看着郁辞清晰的下颌线,这男人下颌线都这么好看。 难怪南知晚那个颜狗都为他说话。 “真不是你的主意?” 男人笑,“就让他清醒清醒,没想到他身体太虚,才冻二十来个小时就抗不住了,要不是得了肺炎,他此刻应该还脱光了在一个四处漏风的房间里吸冷气。” 许静安笑:“你也太损了……不过好解气!” “那说说他到底对你做过些什么。” 许静安怔了怔,那些往事很阴暗,说了让人觉得她很可怜,还有那样的母亲。 她其实并不想提起。 郁辞问:“不想告诉我?” “嗯。” 郁辞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不说就不说吧,哪天你要是想说了,就告诉我。” 许静安偷偷咧嘴笑了,郁辞也不算很难哄嘛! 男人突然在她脑门上“嘣”了一下,声线微凉,“许静安,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错?” 呃? 第103章 不是说不孕吗? “别的错?”许静安懵懂地看着郁辞,“没有了吧?” “呵……呵!” 男人看着一脸茫然的许静安,眼眸晦暗,手掐着她腰间的软肉,一点点收紧。 许静安想了一会,说:“是不是我没换你给我准备的衣服?” 郁辞:…… “你还在生气我那天没打招呼就离开玺园?” 许静安眼尾勾起,清澈的眼睛似一湾湖水。 郁辞抱着她翻转了一下,将她放倒在沙发上,眼睛里瞬间就攀升上了欲火。 俊脸压下来,微凉的唇压在她的唇瓣,撬开她唇齿…… “喂,王……” 郁辞堵住了她的话,吻了一阵,抱着她往卧室走。 砰—— 门被男人勾脚甩上了。 “郁辞,我饿了,你先让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许静安的腿缠着郁辞的腰,被他抵在门板上,衣服扣子已经被他解了几颗,露出里面的大半春色。 “我也饿了,你先喂饱我,一会再去管上面这张嘴。” 许静安被他嘴里的黄腔激得满脸通红, 男人的嘴拱进她衣服里,在她胸前轻轻啃咬。 “浑蛋,你一晚上没回来,我还没跟你算账!” 郁辞笑声低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朋友生病了。” 许静安挣扎着,“朋友生病还要你当孝子?” 郁辞满意地看着被他啃出来的一小块牙印,“只是还人情,你要相信你男人。” 你男人? 许静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身体柔软下去。 郁辞已经抱着她走到床边。 许静安声音破碎着说:“戴……戴套。” “不想戴。” “不行,我不想吃药。” 男人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不是说不孕吗?” 呃! 郁辞要不提,许静安忘记这茬了,顿时语塞。 “有了就生下来,反正家里在催,要真有病,就治。”郁辞在她光滑的肚皮上打圈,手慢慢往下移。 卧室里春色无边,情浪翻涌…… 一个小时后,许静安无力地躺在郁辞怀里,慵懒似猫,身体似乎还在律动。 男人的手还在她身上到处游移,许静安感觉他身体又有异的时候,踢了郁辞一脚。 “我饿了,晚餐的能量都被你消耗完了,你去给我拿吃的进来。” 郁辞轻笑,起身去衣架上取下许静安的睡袍,丢给她。 “出去吃,卧室里吃一股味。” 许静安白了他一眼,“你这猴急猴急的,我不好意思出去,王姨会笑话我。” “放心吧,王姨早就睡了。” 餐桌上摆着好几样吃的,还有两碗虫草鸭汤。 许静安填饱肚子,感觉浑身的绵软劲下去了一些,仍懒懒地坐着,不想动。 郁辞戏谑道:“腿酸脚软?” 许静安挑眉,“我一天练功比这辛苦多了,这事又不用我费力,该你软吧?” 郁辞的眼神蓦地变深,一把拉起她往卧室走,“嫌不够?那再来。” “不要,刚吃完!” 千万不能质疑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的能力。 郁辞还有可怕的猎奇心,屋里那么多地方还不够,非要拉着她去阳台,把她压在阳台上,一边动一边问她:“小满,雁城的……夜景……美不美?” 好在这里是顶楼,阳台的私密性极好。 “嗯……美……啊……” “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以后……都要补回来。” 许静安腰软腿软,双脚打颤,偏偏他偃旗息鼓了又缠上来。 男人一夜七次真不是假的。 再次清洗完,许静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好些个吻痕,不由腹诽:“王八蛋,非要搞到这么显眼的地方。” 两人相拥着躺在一起,郁辞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正是几天前摆在玺园床头的那个,递给许静安。 许静安还是打开盒子看了看,紫钻项链静静地躺着,灯光照射下发出粼粼的光彩,比那天早上看到的还要好看。 郁辞在她耳畔说,“我不懂女人喜欢什么,看到这个就买了。” 其实,郁辞问过韩博年,该怎么哄女人,韩博年给他支了三招:“多送,多亲,多扑倒。” 他还特意逐条解释:送女人的东西越漂亮越贵越好,亲的越动情越好,扑倒得越凶狠越好,女人就是喜欢细腻中带着狼性的男人…… 这条项链价值不菲,可许静安不喜欢,郁辞事后付钱给她的阴影太深。 她淡淡地说:“我很少有机会戴这些。” 郁辞见她兴致缺缺,勾着她的脖子问:“不喜欢?” “还行吧。”她随手把项链放进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 这敷衍的态度,分明就是不喜欢。 …… 翌日。 许静安起床,脖子上的草莓印更深了。 她气呼呼地看着刚穿成斯文败类样的郁辞,指着自己的脖子,“郁辞,你是不是故意的?” 郁辞慵懒地笑着,“情不自禁。” 信你个鬼! “过来,给我打领带。”郁辞拿出一条暗紫领带,挑在手指上。 许静安咬着后槽牙帮他打好领带。 郁辞还是她老公的时候,她没这殊荣,现在两人变成奇奇怪怪的关系,反而有了。 人生处处是无常。 她踮着脚,掐着领带绕了几圈,“许隽,你准备怎么弄?” 郁辞垂眸看她,手指灵活,动作熟练,一股醋意忽然在体内翻涌。 这双手是不是给那个臭男人打过领带? 他烦躁地在脖子上挠了挠,嗓音突然凉了下来,“这事你别管,要是许家打电话给你,让他们找我。” 许静安小脸微扬,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撞上他凉薄的目光,手指顿了顿,问出一直萦绕在心间的问题,“郁辞,为什么安排人跟踪我?为什么帮我?” 郁辞嗓音淡漠,“你好歹是我前妻,欺负你就是打我脸。”他凝眉看了她好一会,接着说:“你身体现在是我的,除了我,没有男人可以染指。” 许静安扯了扯唇。 所以,郁辞会帮她,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 怎么会是因为喜欢她? 好在她有自知之明,没有问出那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她调了调领带结,轻笑,“你千万别把人弄死了,许隽虽然可恨,还不至于死。” “嗯。” 许静安打开衣柜门,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淡淡道:“把你的人撤了,别再跟着我。” 郁辞凝视着镜中漂亮的温莎结,齐整端正,一点也没有歪,气恼地往外面抽拽,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将拽出一半的领带又扯了回去。 下一秒,他一双大掌掐住许静安的细腰,将她按在衣柜上,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沉声问道: “许静安,你去御景干嘛?是不是在那里藏人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04章 我想再赌一次 许静安心里一惊,目光却坦荡地看着郁辞,淡淡道:“乱说什么?我能藏谁?我就一两个朋友,家人又不怎么来往。” “最好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呵呵!”郁辞的目光越来越阴骘,“以前的那个男人,断了没有?” 许静安没好气地回道:“断了断了,断得死死的,我和他就是地球和火星。” 郁辞走出卧室后,许静安抚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郁辞眼神太犀利,她好怕在他面前会露馅。 吃完早餐,郁辞先去公司了。 许静安涂上厚厚的遮瑕霜,才堪堪遮住脖子和下巴上的吻痕,穿上高领打底衫。 她开车去了时代华庭,确信没有人跟踪后,从小区里转出来,打车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去御景。 苏墨白的复健频次增加了,上、下午各排两个小时。 他的脚微微地翘起,许静安眼里含着热泪,问:“小舅舅,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只是微微能动,距离好还早呢,想好点再告诉你俩。” 苏墨白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 许静安之前要给他找钟点工,苏墨白不同意,他说能照顾好自己。 偌大的房子里,他收拾得干净又整洁,这套房子大,也方便他进行复健。 在苏墨白的运营下,“寻戏四月”越来越火,许静安把偷空拍的作品存进电脑,给他备用。 苏墨白的目光扫过她的脖子和下巴,叹口气道:“小满,他那样身份的男人,身边不缺优秀的女人,不爱你才会那样对你,你脑子要清醒一点。” “小舅舅,我知道。”过了一会,许静安说:“我想再赌一次。” 苏墨白:“不要给他再次伤害你的机会,旧伤口上再捅一刀,远比第一次痛。” 许静安浅浅笑了。 她给的机会是有底限的,若是郁辞冲破底限,她便不会再要他。 雁城市政府联合雁城商务局即将接待一个国际考察团,接待规格很高,为促进各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指定在雁城大剧院举行文艺演出。 雁城剧团当仁不让被选中。 曹团长就把团里几个台柱子叫到会议室,修竹、刘萧,宋清秋、柳青瑶,红姐,还有许静安。 因为既会唱花旦又会唱刀马旦,在剧团的人缘也不错,云蔓挤掉谢芝兰被选了进去。 他们要上的剧目有《西施》、《群英雄》,还有《龙凤呈祥》、《金玉奴》、《薛江关》等几个经典的京戏。 这次演出由雁城市宣传部带头,代表国家和雁城的形象,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任何差错。 中午,食堂。 许静安,云蔓,红姐,还有修竹、刘萧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大家有说有笑的,气氛很和谐。 云蔓中途起身去窗口加菜,回来时手上端着两个菜碗。 她把菜放到桌上,往凳子上坐去。 突然伸出一只脚,将凳子踢了出去,云蔓“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许静安连忙将她扶起来,怒目望去。 谢芝兰笑得一脸得逞,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对不起啊,我刚刚不小心踢到了你的凳子。” 哪里是不小心? 分明就是故意的! 许静安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道:“谢芝兰,你没被选上不是蔓姐的错,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话直接戳了谢芝兰的肺管子,她红着眼睛骂道:“不就是靠睡出来的吗?” 这无中生有而又恶毒的中伤, 许静安正要开口骂,云蔓已经冲了出去。 啪—— 她一巴掌扇在谢芝兰脸上。 “让你造谣污蔑我,劳资不打死你!” 谢芝兰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冲上来要扯云蔓的头发,许静安连忙将云蔓拉到身后,那边修竹也拉住了谢芝兰。 食堂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她先挑衅人家,故意把人家的凳子踢开,这万一受伤呢?几天都上不了戏台。” “是呀,人家云蔓来了后,都是老老实实唱戏的,骂人家靠睡,这谁能忍!” “两个都是唱花旦的,云蔓上了她不上,肯定心里不舒服呗。” …… “好啊,你们都是一伙的,合起来欺负我,还有你……你……你们,都被她们两朵白莲花骗了!”谢芝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哭着跑出食堂。 谢芝兰哭哭啼啼去找傅团和曹团告状,本着息事宁人态度,两位团长把云蔓叫了过去,各打五十大板。 许静安接到许家打来的三个电话。 许多求她约一下郁辞,许静安直接挂了电话。 苏颜接着打来电话,让她见好就收,许静安冷冷地说:“你就不想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吗?” “你不是好好的吗?” 许静安冷哼,“从他手里逃脱,那是我运气好,这些年他和许欢对我做过什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聋作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苏颜沉默了一会,“那些都过去了。” “在你那是过去了,在我这里过不去,是他像条毒蛇一样缠着我不放。” 许静安嗓音微哑,继续说:“再说也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要整他,有本事你们去找郁辞。” 苏颜在电话里骂她,说许静安小题大做,故意为难她。 许静安强忍着眼泪挂掉电话。 父母与父母之间的爱女之心并不相通。 事实上,她很少因为苏颜掉泪,五岁那年她就知道,对这个母亲来说,她是多余的。 没有她,苏颜不会下嫁给许多,也许,她会有另一种更为优渥的生活。 外婆和小舅舅给了她很多爱,除了幼年时期,她并没有因为缺少父母的爱而难过,现在,她早就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 苏颜爱不爱她,一点也没有关系。 但她可以不爱她,却不能做他们的帮凶。 云蔓见许静安眼圈红红的,问她出了什么事。 许静安唇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不配做父母。” 云蔓叹了口气,安慰她:“没有他们,你也成长的很好。” 是的,不需要了…… 许欢打来电话,张口就飙脏话,许静安二话不说掐了,把许欢的电话拉黑。 她才不会让一条乱叫的狗污了她的耳朵。 下午。 参加接待表演的所有演员要去雁城大剧院开会,剧团安排了一辆大巴送大家过去。 宽大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一个男人进来,站在主位上,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接着说:“欢迎这次接待表演的特邀嘉宾,开场钢琴加独舞的表演者,纪氏千金纪悠染女士。” 许静安蓦地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向门口。 第105章 同款戒指……戴在她右手中指上 纪悠染踩着优雅的步子,款款走进会议室。 容颜昳丽,衣品不俗,精致中带着优雅,显得温婉又沉静。 她朝大家鞠了一躬,嗓音温柔,“大家好,我是纪悠染,负责这次接待演出的开场钢琴曲串芭蕾舞,很高兴认识大家。” 她的目光温柔又坚定,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 许静安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都若无其事别开视线。 许静安有一瞬,脑子宕机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除了喜欢同一个男人,她从未想到会和纪悠染有什么交集。 纪悠染来,是许静安绝对没想到的。 这个占据着郁辞整个青春的女人,气质高雅绝尘,站在那,就像一朵高山雪莲,带着和郁辞一样的矜贵气息。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哇,她好漂亮,气质真好,还好有礼貌。” “那当然,市长亲侄女,纪氏千金,名媛圈里身价最高的女人,听说追她的人个个都能进财富排行榜。” “人家跳舞和钢琴只是爱好,从小就是学霸,还是国内最年轻的女博士。” “什么人配得上她呀?我看除了时光集团那位大少,数不出别人了。” “人家就是情侣。” 纪悠染代表《天鹅》是第一个节目,接下来是刘萧几个男人戏的《群英会》,许静安和修竹的《西施》泛舟,宋清秋、红姐的《金玉奴》,柳青瑶和云蔓的《薛江关》,《龙凤呈祥》,中间穿插其他文艺界和外商组织的演出节目。 纪悠染红唇不停地张合着,声音温婉细腻,如沐春风。 明明她俩只隔着几个位置,可纪悠染的声音飘忽进耳里,带着模糊不真切的质感。 轮到许静安发言,她简单一句话就介绍了自己。 工作人员将演出节目单发给众人,让大家准备好,过两天正式排练。 许静安眨了眨眼,目光定在节目单排在首位的“天鹅”两个字上。 白天鹅,符合纪悠染的气质,如同白月光一样,纯洁,高傲,出类拔萃,在哪都是美好的代名词。 待组长宣布散会,许静安默默起身,拉开椅子。 突然,温柔的女声响起,“许小姐,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前段时间看过你演的西施,我很喜欢,当时还没认出是你呢。” 许静安眼眸微抬,见纪悠染一脸沉静地看着自己,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笑容温柔而善良。 许静安微笑着回道:“谢谢。”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真佩服你,我很喜欢跳舞和钢琴,但家里人不让我学下去,被逼着放弃,只能当爱好。” 她做了个遗憾的表情,笑着补充,“其实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每天都练,好辛苦。” 许静安哦了一声,轻笑,“确实挺辛苦的。” 纪悠染点头表示赞同,抬起右手,葱白的手指顺了顺头发。 一抹亮光刺入许静安眼中。 她的目光落在纪悠染的手上,心中微滞。 一枚和郁辞戴在脖子上的同款戒指,样式很别致,戴在她右手中指上。 情侣戒? 那是他们相知相守的信物,是他们一起许下诺言,眼中只有过彼此的见证。 不像她和郁辞,结婚五年,什么都没有。 一个将戒指戴在中指。 另一个将戒指常年挂在脖子上。 他们,似乎以另一种方式守在一起。 许静安心内酸涩,客气地说:“纪小姐,很高兴在这碰到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纪悠染从包里拿出手机,柔柔笑道:“许小姐,咱俩加个微信吧。” 见许静安看着她沉默,纪悠染笑着补充,“咳,我过些天可能会带几个朋友去看戏,到时想拜托你帮我留几个好的位置。” 许静安拿起手机,翻出二维码,伸到纪悠染面前。 戒指圈在她葱白的手指上,一棵孤零零的心形小黑钻镶在正中,和她白皙的手形成强烈对比。 那个心形刺痛了许静安的眼睛。 郁辞那款戒指,中间凹进去的正好是这样的心形,许静安猜想,纪悠染这枚戒指的心形小黑钻……刚好可以嵌入郁辞那枚戒指的心形凹陷里。 我的心里只有你吗? 加好微信,许静安礼貌地和纪悠染道别,离开会议室。 多年前她们有过匆匆一瞥,纪悠染认不出她很正常,而对她来说,纪悠染却如同一轮明月,始终和郁辞这道清辉比肩而立。 让她夜不能寐。 多少次,她都梦见郁辞冷冷转身,和纪悠染手牵着手离开。 许多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说想见许隽,央求许静安求一下郁辞。 许静安发了条微信给郁辞。 很快,郁辞发了一个雁城医院病房号过来。 许静安将地址发给许多。 然后,把自己关进练功室,练到虚脱,直到云蔓来叫她。 …… 郁归儒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郁辞正在接电话,他在沙发那径直坐下。 “尽快解决晶圆的问题,用双芯堆叠技术提高性能……” 郁辞说着话,锐利的眸子在郁归儒的脸上扫了一下,眉峰微微蹙起。 挂掉电话,郁辞没理会郁归儒,按下呼叫按钮,让高力弛进来。 “催法务部尽快完成和得力斯的合作谈判,一会叫上陆鑫,跟我一起去下工厂。” 高力弛应声出去。 做完这些,郁辞淡淡问道:“你有什么事?” 郁归儒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十一年了,父子俩的关系已经淡漠如薄纸。 “政府招商办给我来电话了,谈起新东城开发,希望时光起带头作用,给的招商政策也很好。” 郁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面前的研发报告,漫不经心地回:“你决定就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阿辞……” “别用这种语气叫我。”郁辞冷眸泛着幽光,看向郁归儒。 他的语气很冷,“你想参与就参与,只要不觉得尴尬就行。” “郁辞,别以为我欠你!” 郁辞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眼里闪出戾气,“你不欠我,你欠的是我妈!” “我是你老子……” “抱歉,在我这,你父亲的角色早就没了!” “你要是不反对参与新东城开发,我就交给阿承去做。” 郁辞冷笑,“怎么?自己不敢上?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 郁归儒走的时候,将办公室的门甩得巨响。 第106章 人果然不能太善良,有时就得以恶制恶 高特助连忙端着一杯冰咖啡进去。 每次董事长过来,自家老板都要和他吵起来,火气大的很。 父子俩的关系形同水火,五米之内必有战争。 放下冰咖啡,高特助转身就往外走,他怕郁辞的邪火发泄到他身上。 “回来!” 郁辞一句话就把高特助定住了,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交女朋友了吗?” “啊?” 高特助茫然地看着自家老板。 他母胎solo,退役后就应聘进了时光,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哪有时间去找女朋友。 “没有。” 郁辞啧了两声,“谈过吗?” “没。” 郁辞嫌弃地看着他,“连女朋友都找不到,混得还不如阿宝,孩子都生三窝了。” 高特助:…… 你还不是一样,27岁了,离异无孩,现在还在巴巴地往前妻身上贴。 高特助心里嫌弃着,嘴上讷讷说着,“是,郁总,我向来就没有女人缘。” 郁辞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我送的钻石项链,她为什么不喜欢?” 买钻石就是智商税嘛。 高特助当然不会质疑自家老板是大怨种。 他打量着郁辞的脸色,心里斟酌了一下,“郁总,这得看你送给谁,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有些人不一定喜欢钻石。” 你眼睛那么毒,却在自己老婆身上栽了大跟斗,对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活该离了。 前夫人竟是大青衣! 天知道丁放告诉他的时候,他有多惊讶。 能唱戏,会打架,跟老板离婚,是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这样的女人本就不能当一般女人揣度,翡翠湾的房子她都不要,何况几颗破石头。 从来没人敢让老板吃瘪,可自家老板在前妻身上已经连续吃好多次瘪了。 郁辞陷入沉思,除了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竹节吊坠,他确实没见许静安戴过其他任何饰。 钻石……她是真不喜欢吧。 …… “来一趟雁城医院。”下午,苏颜在排练演出节目时,接到了苏颜的电话。 许静安擦了擦汗水,语气淡淡,“我没病,干嘛去医院?” “来就是了,你大哥病得很重。” 许静安轻笑,“我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三番几次想害我,这次还想把我卖给黑社会老流氓……他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苏颜的嗓音拔高了几分,“许静安,我还是不是你妈?” 许静安鼻子一酸,“生物学角度来说,你是我妈,从情感角度来说,你……算不上。” 她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很快,她的手机收到苏颜发过来的短信。 【你要是不来,许隽说要把你的行踪告诉宋祖旸,要是他来雁城,你对付得了吗?】 许静安冷笑,宋祖旸早都知道她在雁城了。 以前她怕宋祖旸找到自己,因为那时自己太小,小舅舅又伤得那么重。 后来,她的顾虑多了个久久…… 但其实,真正让你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 黑暗中盯着她的那双眼睛,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到阳光底下来跟她较量。 所以,他的恐惧比她更深…… 今天周四,晚上没她的戏。 许静安想了想,跟云蔓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出去一趟。 她还是驱车来到雁城医院。 推开病房门,许欢的吼声随之而来,“许静安,把我哥害成这样,我打死你!” 许静安冷眼看着许欢从床边冲到自己面前,抡起巴掌就来扇她。 她身躯微微一动就躲开了,手往上一抬用力握住许欢的手,另一只手挥了出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啊,许静安你个贱人,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许欢说着,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在空中甩了两下,抓起床头柜上一支笔,朝许静安脸上扎来。 许静安冷嗤,脚步轻巧地滑开,语气轻飘飘的,“连个求人的态度都没有,许叔,我走了。” 许多这才呵斥出声,“欢欢,去一边待着,你哥生病又不是你姐的错。” 许欢冲过来打她的时候,许多冷眼站在一旁,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许多这人看起来笑眯眯的,其实从来都不善良。 他这人的狠在骨子里。 许隽好几次祸害她,许多从不制止,反以此为要挟,想摆布她。 儿子被人整成这样,他心里恨着呢。 许多脸上堆起一抹和善的笑容,“对不起啊,安安,许欢她年纪小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年纪小? 15岁就心思歹毒,想害她。 许静安走近病床,居高临下望着许隽。 短短几日,许隽像变了个人,脸色蜡黄,唇色青紫,皮肤皱起,带着氧气罩,嘴里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他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感觉一口气随时要散似的。 许静安吃了一惊。 没想到郁辞下手这么狠,他所谓的吹冷气到底是怎么个吹法? “安安,医生说你哥病情严重,只有崔博士能救他,可崔博士休假了,我们也请不动他。” 许多颓丧地坐在病床边,一脸焦急之色。 许隽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地看着许静安,嘴唇动了动。 许多连忙把他脸上的氧气罩取下来。 许隽费了半天劲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对不起,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以后再……不敢了,求你……跟郁总……说说,求他请出……崔博士。” 许欢不屑道,“郁辞都不要她了,谁还理她!” “许欢,住口!” 许多吼完许欢,满脸堆笑看着许静安,央求道:“安安,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求你跟郁总说说,请崔博士出来救救许隽。” 许静安笑,“他都不要我了,怎会理我。”接着她语气轻快地对许隽说:“大哥,你好好养病吧,肺炎好治,消消炎,吸吸氧就好了。” 许隽费劲地抬起手,垂下去后又急切地抬起来。 许静安觉得好笑,有些人无法无天,只会欺软怕硬,那是没碰到比自己更厉害的人。 人果然不能太善良,有时就得以恶制恶。 她嘴角勾着一抹狡黠的笑容,“大哥,你不是要告诉宋祖旸吗?你要是挂了,我就不用再担心了,毕竟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对不对?” 许隽的手颤巍巍地摇了几下,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垂到床上。 许静安俯身,在许隽耳边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害我在先的?” 许隽轻轻点头。 “不要再打我主意,郁辞能整死你,我也有的是招整你,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许静安?” 许隽点头。 “所以,以后看见我就绕道走,知道吗?” 许隽再次点头。 许静安拿出手机,拨出郁辞的电话。 郁辞冷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没良心的,有事才来找我。” 许静安轻笑,“你下手也太狠了,他好歹四舍五入算我哥呢,人都快没命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震动着她的耳膜,“你说救我就救。” “救吧,怎么说也是我妈的儿子,崔博士你能不能请到?” “好,让他撑过今晚,明天早上崔博士会到,如果撑不过今晚,那我就没办法了。” 第107章 把你那性子改改,撒娇女人好命 挂上电话,许静安对许隽说:“崔博士明天早上到,你得努力撑过今晚。” 许欢的脸色在许静安拨出那个电话后,越来越不好了。 她上次在时光大厦的大堂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郁辞出来,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他的特助。 等了两天才等到电话。 就不痛不痒地问了些许家的事,什么都没说。 她毛遂自荐说想进时光,那人说他不管人事。 哪个公司的老总特助没权力安排个小职员? 她嫉恨地看着许静安,气呼呼地问:“你和他没离?” 许静安语气淡淡的,“离没离关你什么事?” “你……”许欢轻蔑地看着她,“没离又怎么样,雁城谁不知道郁辞的白月光回来了,你能跟人家比吗?” ……确实不能比。 纪悠染走过他整个青春,他们有漫长的回忆,装在专属于他俩的时光胶囊里,一个带着诺言的信物就能全部勾起。 郁辞带着那枚戒指,从不曾摘下。 只此一条,也就这一条,她永远比不上…… 其他的,她为什么要跟她比? 许静安压下心中酸涩,“许叔,我走了。” 许多不放心地追问:“明天早上,崔博士会来吧?” 许静安:“他说会来应该就会来,要是不来,我也没办法。” 等电梯的时候,许静安收到南知晚发来的微信语音,她去越城出差了,安利许静安越城有很多好玩好吃的。 “叮”一声,电梯到了,许静安听着语音踏进去。 “棺材脸真那么做了?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安安,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他。” 窄小的电梯间里,南知晚明快爽朗的嗓音响起。 许静安连忙把手机声音调低。 电梯停到一楼,许静安率先从电梯里走出来。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许静安扭头看去。 男人薄唇轻勾,笑吟吟地看着她,看着就挺温和的,“安安小姐,这么巧。” 许静安觉得这人面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想起他是秦朗那个搞音乐的朋友。 她笑着说:“唐先生,巧。” 唐漠惊喜看着她,不止秦朗在找她,他也希望能再见到她。 “许小姐,能赏脸跟我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吗?” 许静安眼里立刻升上来一丝戒备,“唐先生,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我有一首歌,你的嗓音特别适合,能不能请你试试,录个小样。” 许静安礼貌又疏离地笑着,淡淡道:“对不起,我没想过要往歌手那条路上发展。” 唐漠笑得真诚,“试试你也不损失什么,你只管唱,其他工作全部由我们搞定。” 许静安还是婉拒。 她战术性地看了一下腕表,“唐先生,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漠无奈地笑着,仍不死心,“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电话?” “对不起,唐先生,再见。”许静安说完,朝他微微点头,抬腿朝外面走去。 唐漠看着许静安走出医院,在微信群里艾特秦朗,【@秦废废,在雁城医院碰到你女神了,可惜她人太高冷,你找到她了吗?】 秦废废:【我都不找她了,怎么,你还没死心呢。】 唐漠:【怎么不找了?以前不是说不把她翻出来你就不姓秦吗?】 秦废废:【哪有时间找,我哥那个死变态安排了好多工作给我,不干他就威胁要断我零花钱。】 紧跟着他发了个充满怨念的小眼神表情包。 唐漠哈哈大笑,被人毫不留情拒绝的坏心情平衡了一点。 …… 许静安将车开到时代华庭,从地下车库出来,进了南知晚住的那一栋,坐到一楼再换到十八栋,乘电梯上去。 按下密码锁,开门进去。 久久从沙发上爬下来,噔噔噔地跑过来,投进她怀里。 “姨姨妈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久久跟你分开四天了,隔了好多个秋。” 许静安笑,久久很有语言天赋,这些土味“情话”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 她抱起久久,在手臂上颠了颠,“宝贝,有没有听张阿姨的话,好好吃饭呀?” 久久自豪地张开双手比了个很大的手势,“好好吃饭呀,我每天都吃一海碗。” 云蔓从卧室里出来,“人怎么样了?” “死不了,吃了点苦头。” 云蔓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听许静安说完在医院的事,松了口气,“他要是好了,会不会还想害你?”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是一回事,聪明的话,应该不会。” 那五年,许隽忌惮郁家和郁辞,恨她牙痒痒的,还不是什么都不敢做。 云蔓笑着说,“好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晚饭是在时代华庭吃的,她陪久久拼了会乐高,帮她洗完澡,然后哄睡她,看看时间已到十点,许静安拿上背包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 许静安看了眼云蔓,云蔓笑着说:“接啊,我不出声。”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还没回来吗?” “准备走了。” “嗯。” 郁辞挂断电话。 许静安放下手机,云蔓啧了一声,“你俩平常也都这么打电话吗?” 许静安抿了抿唇,除了吵架,她和郁辞话会多一点,平常基本都这样,别说煲电话粥,他俩电话都打得少。 “他对别人也这样?” “嗯,差不多,他话不多。” 不过……纪悠染是例外。 他接纪悠染的电话很有耐心,话也多了不少。 云蔓笑道:“高冷碰上高冷,你俩两坨冰疙瘩,难怪之前会离。” 她递了两罐腌菜给许静安,接着说:“既然想跟他试试,也把你那性子改改,撒娇女人好命。” 许静安浅浅笑着,“饶了我吧,鸡皮疙瘩掉一地。” 回到翡翠湾,许静安把腌菜放进冰箱。 王姨已经准备好了宵夜,许静安在时代华庭吃得很饱,只吃了一碗百合莲子粥。 她端着碗百合莲子粥走进书房,放到郁辞面前。 郁辞正叼着根烟在接电话,没等许静安转身,长臂捞了她一下,把她带到腿上。 第108章 认真你就输了 郁辞挂断电话,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尽烟灰缸里,把许静安锁在她和书桌之前,就要去亲她。 许静安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嘴好臭,一股子烟味。” 郁辞低笑,故意对着她哈了一口气。 想起云蔓的话,许静安端起桌上的莲子粥,低眉顺眼道:“先把粥喝了。” 郁辞歪着头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今晚怎么这么乖,做什么错事了?” 许静安毫不客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喂我。”男人在她耳边低哄。 许静安端起碗,挖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郁辞先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才凑上去将粥喝了。 书房里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勺子碰到碗上,发出脆响,气氛是难得的温馨。 如果时光一直这样下去,也许距离郁辞爱上她,是不是近了一点……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郁辞眼尾的小小圆痣,妄念又像野草一般滋长。 熟悉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此刻的温馨和宁静。 许静安眉头微蹙,瞟了眼郁辞的手机,”纪悠染”三个字瞬间浇灭了她刚生出来的旖旎心思。 郁辞伸手拿起手机。 许静安突然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双腿跨坐上去,红唇凑上去,亲在郁辞嘴角,轻轻舔了舔。 然而,郁辞大手将她拉起,她的后腰撞在桌棱上,有一点痛,但心里的刺痛更甚。 许静安自嘲地笑笑,拿着碗往门口走去。 身后,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 “怎么啦,悠染,有事?” 下一秒,郁辞的声音蓦地变得慌张,“你在那别动,我马上过去!” “嘎吱”一声,椅脚拖拉声,随后慌张的脚步声响起,男人风一样地掠过许静安,差点撞到她身上。 他狼狈地往旁边躲了一下,看都没看许静安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11月19日,晚间,他为了纪悠染惊慌失措地走了,扣三分。 许静安去厨房把碗洗了,飘去阳台,坐进藤制吊椅里,拿着手机刷沙雕短视频,看得嘎嘎直乐。 ……伤个屁心! 过了一会,郁辞走到她面前。 他已经换好衣服,一身黑色休闲装,套了件休闲外套,对许静安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许静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冲他展颜笑了一下。 郁辞离开的脚步声很急促。 大门“咣”一声关上了。 许静安坐在吊椅里发了会呆,然后回到卧室,洗澡,擦好护肤品,上床睡觉。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念了几句咒语,许静安睡着了。 …… 郁辞赶到滨江路,远远就看到了纪悠染的白色宝马。 他踩了脚油门冲过去。 车一停下,车门就开了,郁辞几乎是冲出去的。 他拉开白色宝马,纪悠染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 郁辞的手哆嗦了一下,按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两下。 “悠染,悠染。” 晃了好久都没反应,郁辞掏出电话。 “阿辞。”微弱的声音传来。 郁辞连忙弯腰,俯首看去。 纪悠染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他吐出一口气,全身松弛下来,倚到车身上。 “我带你去医院。” 纪悠染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不用,我刚才吃了药,歇一会就好。” 一辆越野车冲过来,停在郁辞的车后面,陆执从车里出来,连走带跑过来,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纪悠染扯唇笑了笑,“没事,三哥,麻烦你跑一趟。” 陆执绷着脸说她,“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跑,你说你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 “这个地方,我以前……和阿辞经常来。”纪悠染脸上显出浓浓的惆怅,“我好怀念那些日子。” 两人陪她坐了一会,纪悠染的脸色慢慢转红,人也没那么丧了。 陆执待了一会,确认纪悠染没什么事,驱车离开。 纪悠染执拗地不肯走,看着郁辞的眼里雾气蒙蒙的,“阿辞,我好难过,还好有你陪我。” 郁辞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两人就那么静静坐着。 直到凌晨三点,他俩才离开江边。 郁辞推门进来的时候,许静安微微睁开眼睛,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许静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多。 她起身,拿起郁辞的外套闻了闻,幽暗的小苍兰香水味钻进鼻腔,搅得她小腹生痛。 许静安心底冷笑着,对心有白月光的男人,永远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郁辞洗完澡上床时,许静安躺得像尊佛,睡得很香。 他搂上许静安的腰,闷闷的嘟囔声传来,“你别动我,睡不安宁。” 郁辞闷笑一声,固执地抱着她。 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许静安缓缓睁开眼。 认真你就输了…… …… 郁辞大清早就走了。 许静安在上班路上接到许多的电话,说崔博士给许隽动了手术,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刚进剧团,陶行舟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是轻快,说和邱玲从西藏回来了,明天想再来看一场《锁麟囊》。 许静安说给他们留好票,中午请他和邱玲吃饭。 第二天中午。 许静安带上云蔓,在剧院旁边一家明城菜馆等邱玲和陶行舟。 云蔓磕着瓜子,笑道:“真没想到,你和邱玲还能成忘年交,以前,她对行舟身边的女孩子防的像贼一样。” 许静安也笑。 邱玲气色好了很多,笑容舒展了不少,直言去了一趟西藏,参悟了很多事。 陶行舟是白皙斯文那一挂的,陪邱玲去了趟西藏,皮肤晒黑了一点,气质更沉稳了,显得精神了许多。 分开的时候,邱玲从包里拿出一串别致的手串,戴到许静安手上。 “不值钱,看着好看就买了,开过光的,保你事业顺利。” 许静安大方收下,把戏票递给她。 晚上,从戏台上下来,陶行舟说在外面等她,让她慢慢卸妆。 许静安出来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云蔓笑着跟陶行舟打了个招呼,跑进雨里,冲到黑色迈腾上。 ”邱阿姨呢?”许静安问。 陶行舟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她不想陪我等你,先回去了。” 他边说边撑开一把黑伞,笑着调侃,“小满,你这不爱带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许静安笑,“跟外婆学的,她就不爱带伞,说淋雨的感觉挺好。” 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云蔓也不爱带伞。 所以每次出去,带伞都是小舅舅记在骨子里的事情。 “去我车上吧,我有东西给你。” 两人并肩走在车道边缘,陶行舟的手虚虚地揽着她,大半边伞倾在她这一边。 红色法拉利快速从他俩身边驶过,陶行舟拥着她往侧边躲了躲,但俩人的裤子还是溅上了脏水。 陶行舟语带担忧,“看样子你在团里受人排挤了。” 许静安淡笑,“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在哪都一样。” “小满,去京市其实是你更好的选择,我在京市的关系应该也能帮上你。” 许静安轻轻地把伞朝他那边推了推。 两人上了黑色迈巴赫。 陶行舟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胡桃木盒子,递给许静安。 “我在西藏淘的……” 第109章 巧合? 许静安打开。 一颗橘红色的天珠。 可以傲视钻石的宝石,特别稀有。 橘红-淡白的半透明“六眼”天珠,珠体上有着“彩虹”一样的图腾。 许静安阖上木盒,笑着说:“行舟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陶行舟温润地笑着,“这就是一般的珠子,不值什么钱,而且这颗珠子在佛前已经和你结缘,只认你这个主人,你要是不要……”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难过,“那它就永无见人之日了。” 外婆生前对奇珍异石颇有研究,许静安也跟她鉴过很多。 这样的天珠怎么可能是一般的珠子。 许静安看着陶行舟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那我就帮你先收藏着吧。” “好,小满,你会戴吗?” 陶行舟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这颗天珠,他专门找大师诵经,跪在佛前虔诚祈祷,融入了他对她爱情的全部意念和执着。 许静安:“……” 陶行舟眸色一暗,怔怔地看着许静安小巧精致的侧脸。 就一时走远了一点而已,他一直护着的女孩就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那男人该死,竟然还不珍惜她! …… 回翡翠湾的路上。 秦朗打来电话,吐槽他被大哥拘在公司加班,天天写活动方案,商场里事无巨细都得他管。 “安安,我哥肯定羡慕嫉妒恨我,要不没这么变态,真的。” 许静安笑道:“你也不能一直做米虫啊。” 秦朗听她这么说,激动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不思进取,所以你看不上我?” 许静安:… “你不喜欢米虫,那我以后就不做米虫。” 真是个单纯的人,喜欢不喜欢都坦坦荡荡。 回到翡翠湾,肚子坠坠的痛,许静安疲倦地瘫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 王姨摆好一桌子夜宵。 许静安说:“以后别弄这么多花样,你辛苦,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有个汤或者粥就行了。” “少爷要我多准备点。” 许静安喝着燕窝,淡淡地说:“别理他。” 王姨看了看她脸色,犹疑着问:“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不会。” 她不会吵架。 她要是失望了,走的时候只会悄无声息…… 郁辞凌晨才回来,身上带着酒味。 洗完澡上床,郁辞来缠她,碰到她身上垫的姨妈巾后,抱着她揉了一阵。 第二天,外商接待表演第一次彩排,就在雁城剧团。 纪悠染第一个排完,钢琴独奏转独舞,声音如天籁,轻盈如天鹅,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真优秀呀,业余爱好也玩得这么好。”说话的是宋清秋。 旁边有人搭腔:“跟她这样的人比起来,我们这些只会唱戏的黯色多了,是不是?清秋姐。” 柳青瑶:“可不是,有些人自以为神气,跟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比起来,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说的谁呀?” “还能是谁?成天跟男人抛媚眼的那位,你没看男人的花一束束送进来。” 这就差不多明说了。 剧团每天花接到手软的就是许静安。 听着这些议论,许静安没有太多情绪。 若是都去计较,陷入精神内耗,不正如她们心意。 她化着戏妆和修竹站在台侧,习惯性地默念唱词和动作,开始酝酿情绪。 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她身旁经过,小苍兰香水味冲撞过来。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你要是出事怎么办,再有这种事,我就给纪叔打电话。” 低低沉沉的嗓音,自带混响,温柔中带点磁性,猝不及防钻进她耳膜,犹如一根钢针挽起剑花,直接钻透她的胸腔,钉在她心尖上。 这声音……温柔和清冽矛盾交融。 许静安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过去,见到纪悠染冷白到发光的侧脸。 她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一抹异色。 这是手机外放的声音。 巧合? 许静安不信。 直觉告诉她,让她听到郁辞的声音,纪悠染是故意的。 如果说纪悠染是故意的,那郁辞和她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傅团过来叮嘱道:“静安,别紧张,跟平常上台一样,都是你拿手的好戏。” 许静安应着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跟在修竹身后,朝台上走去。 “许小姐。” 温柔的声音忽然叫住她,许静安脚步顿住,转身,一脸沉静地看向声音来处。 “加油哦,你很棒!” 纪悠染眼神友好,和善,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皮肤白的发光,在相对昏暗的这一角,映得周围黯然失色。 许静安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礼貌地冲她颔首,语气淡淡道:“谢谢,纪小姐。” 说完,她转身登上戏台,继续在脑子里默念唱词和动作。 听到主持人在叫她和修竹的名字,许静安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抛开,等修竹唱着上台后,她捻起兰花指,唱腔婉转,踩着小碎步朝戏台中央走去。 一直彩排到下午三点,节目负责人才算满意,让大家回去再巩固巩固,过几天再彩排一次。 许静安最后一次扫到纪悠染时,她面色沉寂,情绪难辨,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回到化妆间,许静安虚脱地躺在贵妃椅上,休息了一阵,小肚子坠胀的痛,腰酸酸的。 云蔓端了杯红糖糖水过来,看着她喝下,“你也别太拼了,排新戏,每周五天每次都是两个多小时,还要挤出时间来练功,太耗精力了,不行就让团长给你的戏排少一点。” “没事,过了这半年磨合期就好了。” 只需半年,她基本能把大戏都唱一遍,以后就轻松了。 修竹走过来,怀里揣着件厚重的大氅,往贵妃椅上一丢,“你看你那脸色,白得像鬼,你刚才唱的时候,声音有点飘忽,累了就躺一会,反正还有两个小时。” “谢谢。”许静安微微勾唇,将大氅搭到身上。 “不客气,嗓子累了不能受凉,厨房有秋梨水,你喝一碗。” “嗯。” 恰巧黎羽抱着保温杯过来,“许老师,喝这个,我独家的润喉清肺汤,喝了元气满满。” 许静安笑得眉眼弯弯,一点也没客气,将温热甜糯的汤全数卷进肚里。 “好喝,比厨房里做的好多了。”许静安冲黎羽比了个赞。 “整个剧团就你有这福气。”黎羽乐呵呵地将保温杯盖好,傲娇地说着走开。 修竹见她看着好了一些,扯上帘布,转身离开。 云蔓趴在许静安的耳边说:“修竹对你不一样,他对剧团哪个人有对你这么关心?” 许静安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连你也胡说,修竹哥是前辈,爱护后辈,他跟小舅舅是一样人,别简单地用男人去定义他。” “啥前辈后辈,也大不了几岁。梨园伉俪也挺好的,有共同话题。” 云蔓垂下眼皮笑笑,带着一丝苦涩,“但也不是都这样,我和潮笙他爸就是失败的例子。” 第110章 发烧,呓语 云蔓和王简是师兄妹,师从外婆,几岁就开始学戏,两人因戏生情。 她十九岁嫁给王简,后来王简嫌京剧演员太清贫,弃演从商,办了个演艺公司,短短两年就赚了不少钱。 男人有钱就生二心。 “他现在的妻子怀孕了,静安,你说我家潮笙会不会受苦呀?”云蔓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许静安安慰道:“潮笙一直想跟你,等你这边好了,到时把他接过来,王简要忙公司,她老婆要带娃,争取潮笙会比以前容易。” “嗯,我要多赚钱,有钱才有底气带潮笙走。” 今天周六,剧场又加座了。 许静安唱得很辛苦,今天是例假第一天,肚子很不舒服,这个月她休得很少,整个人就有点抽干的感觉。 中途下来换装,脱下厚重的戏服,里衣都湿透了。 许静安将里衣换了下来,云蔓用热毛巾帮她擦了一下身体,端来一杯玫瑰花水,递给她一颗巧克力。 强撑着将整场戏唱完,许静安下戏台回到换装间,戏服都没力气脱,瘫坐在椅子上,头上的珠翠沉重地压下来,脖子强挺着,任工作人员帮她摘下头饰。 云蔓换完衣服过来,见许静安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满,你发烧了?” “嗯,可能有点,浑身没劲。” 云蔓跟她到换衣间,帮她脱下戏服,“去医院看下吧,你身体一直挺好,这次突然这样,肯定是身体撑不住了。” 许静安笑道,“没事,回去休息一晚就好,我明天晚点过来。” 许静安叫了个代驾,回到翡翠湾,郁辞还没回来。 她喝了一碗瘦肉粥,冲了两包感冒药,倒头就滚在床上睡了。 昏昏沉沉里,听见“吱呀”开门的声音,熟悉的淡木香传来。 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看见郁辞走进卫生间的背影。 郁辞洗完澡,搂着她睡了。 半夜,许静安热醒了,喉咙干得厉害,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头很沉很沉。 她打开床头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摸了一下额头,发现手心都湿了。 “怎么啦?”郁辞抬起上半身,半眯着眼睛问。 “发烧了,你帮我倒杯水来。” 郁辞闻言,探手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很烫,我带你去医院。” 许静安恹恹地说:“不想去,睡一觉就好了。” 郁辞连忙起身走出卧室。 许静安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她打开水龙头,热水冲刷过身体,感觉舒服了点。 然而,氤氲热气里,许静安突然感觉缺氧,呼吸急促,一阵头昏目眩。 她紧紧抓住水管,滑到地上…… “郁辞……”她叫了一声,身体软软地滑到地上。 郁辞端着水回到卧室,发现许静安进浴室洗澡了。 水声淅淅沥沥,他走到浴室门口叫了两声。 浴室除了花洒的声音,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他脸上神色一慌,连忙推开浴室门,透过厚重的水汽,心神一震。 雪白的身躯毫无意识地趴在瓷砖上,水浇在她身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关上水龙头,拦腰抱起玲珑身躯,触手一片滚烫,身上皮肤红中带粉,脸已经烧成两团赤色。 郁辞用温水给她冲洗了一遍,把许静安抱出浴室,穿上衣服,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千度“女人如何戴姨妈巾”,研究了半晌才帮她垫上卫生巾。 随后他换上衣服,把许静安的手机揣进兜里,抱着她就往门口走。 许静安昏昏沉沉的,只觉心里翻涌得厉害,似梦非梦,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似乎回到了外婆还在世的时候。 “外婆,你带我去哪?”她睁开眼睛,电梯间上方的灯光直刺进她眼里,一阵恶心的晕眩感袭来,许静安无力地闭上眼睛。 “医院,烧糊涂了,你外婆在明城。”男人的声音有点飘忽。 “嗯,明城。”许静安呓语,想起外婆从发病到去世,短短一个月人就没了,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外婆,我好想你呀,你为什么不管我了?”她红着眼睛看着郁辞,突然骂道:“坏蛋,浑蛋,王八蛋。” 郁辞啼笑皆非。 脑海中忽又闪过那日去陶家求助,邱玲让自己远离陶行舟的画面,她带着哭腔呓语:“行舟哥,对不起。” 郁辞脸一黑,问:“行舟哥是谁?” “行舟哥。” “你喜欢他?” “……嗯,喜欢。” 郁辞的脸更加阴沉了,他低头在许静安的脖子上用力吮吸了一下。 许静安瑟缩着脖子,低声咒骂:“臭狗,别咬我!” 叮…… 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郁辞抱着她飞奔到车旁,许静安胃里翻江倒海地搅着,说要吐。 郁辞扶着她靠在柱子上,抚摸着她的后背。 许静安吐了一阵,软绵绵地靠在郁辞怀里。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许静安脑子清醒了一点,自己解开安全带。 郁辞说:“等我。” 等他?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 纪悠染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要离婚,虽然她和他现在暂时还在一起,可纪悠染一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许静安负气下车,走了两步,感觉到一阵晕眩,捧着脑袋蹲了下去。 郁辞把她拽起来,拦腰抱起她,朝医院快步走去。 急诊室里灯火通明,许静安趴在临时病床上,不一会,医生如临大敌过来,问了许静安几句,她回答得乱七八糟,医生量了一下体温,烧到39度多,然后将她推进检查室。 检查完出来,医生对郁辞说:“郁总,肠胃功能有点失调,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又碰上流感。” “嗯,安排楼上的特护病房。” “好的,郁总。” 挂上水,许静安躺在病床上,湿答答的头发散落在白色枕头上,意识渐渐模糊。 郁辞从一个值班护士那找到吹风机和毛巾,帮许静安吹干头发。 许静安倒是挺乖的,四平八稳躺在病床上,烧得脸通红,昏睡着呓语。 “外婆,别走。” “行舟哥,对不起。” “臭苍蝇,滚开!” “疯子,你是个疯子。” “狗男人。” 一会又是“小舅舅”,“舅舅”的乱喊一通。 郁辞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行舟哥,修竹哥,逮着男人都叫哥,你到底有几个哥?” 她头上冒着热气,郁辞往她身上一摸,滚烫得惊人,便去卫生间取了盆凉水,用毛巾打湿,在前台要了点冰块,不停擦拭她身体。 吊瓶打了一个小时,护士量了一下体温,还是39度多,说药效还没起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药水打完了,护士过来拔针,温度稍稍降下来一点点。 病床窄小,郁辞趴在她身边,朦胧睡了过去。 许静安感觉自己似乎在火炉里焚烧,偏偏还有只滚烫的大掌握着她的手,她不耐烦地甩开,端起床头一大壶水就咕咚喝起来。 第111章 等他? 等黄! 猝不及防于睡梦中遭人嫌弃,郁辞有点懵逼,掀开惺忪双眼,见许静安正在“牛饮”。 他温声说:“你慢点喝,别呛到。” 等许静安喝完杯里的水,他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 半夜,郁辞趴坐在床侧,被拽醒了,许静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晃着他的手,“冷,好冷。” 郁辞去别的空病房抱了条被子,叠到上面,钻进被窝抱着她。 翌日清晨,许静安从一个滚烫的怀抱中醒来,眨了眨眼睛,对上郁辞沉静的睡脸。 昨晚,她虽然烧的糊涂,却也知道郁辞照顾了自己一整晚。 所以……郁辞也并不是对她毫无感情,是吗? 想起昨晚自己烧昏在卫生间,赤条条被郁辞抱出来,帮她穿衣服,垫卫生巾,许静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想马上遁去卫生间。 郁辞醒了,把许静安的身体按回去,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好点了吗?”他问。 许静安目光躲闪着,完全不敢看他,“嗯,没那么烧了。”她边说边下床,强装镇定进了卫生间。 郁辞看着她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让高特助推掉上午的活动,本也不算太重要,他不去参加也无关紧要。 许静安洗漱完出来,护士进来,量了下体温,已经降到38度多,留下几包退烧药和消炎药。 许静安说:“给我输液吧,好的快点。” 护士笑着说:“你昨晚烧得挺厉害的,输过液了,现在体温降下来了,吃药就能好,输液多了对身体不好。” 许静安记挂着晚上还要上戏台,坚持输液。 护士看向郁辞,带着征询低问:“郁总?” “输液吧。” 护士闻言走了出去。 许静安奇怪地问:“你又不是医生,她怎么这么听你话?” 郁辞淡淡道:“雁城医院是郁家的。” 许静安心道,原来雁城医院不是时光的,是属于郁家的产业。 郁辞抻了抻弄皱的衬衫,眉头拧在一起,消毒水味道让他很难受。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听到手机铃声在外面响起。 许静安瞄了眼手机屏幕,冲里面喊道:“老爷子来的电话。” 郁辞出来,拿起床头的手机,接通。 “你带什么女人去医院了?前妻?”电话一接通,郁荣生就问了出来。 郁辞瞟了眼许静安,笑道:“老头子,你是不是太闲了?不如回时光上班啊。” “坏小子,我都忙了大半辈子,给你们打下江山不算,还要帮你们守江山吗?” 郁辞笑声低沉,道:“少八卦,多锻炼身体。”没等郁荣生那边回应,他挂掉了电话。 许静安虽然好奇他和郁荣生说了什么,却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资格去打听,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拿起手机,许静安对郁辞说:“我下楼一趟。” 郁辞叫住她:“我给你买,去床上躺着,早餐想吃点什么?” 许静安眨眨眼,“你知道我下去要干嘛?” 郁辞直视着她的眼睛,笑得促狭:“昨天都给你垫过了。” “你……”许静安小脸瞬间爆红,水眸微敛,头也低了下去,看着自己脚尖,嗔道:“快去给我买过来!” 这嗔怒的模样,可爱得紧,郁辞心底蓦地一颤,眸色渐深。 “等我。” 脚步声逐渐远离,许静安抬头,摸了摸小脸,嘴角挂着甜蜜的笑,竟哼出一小段西厢记唱词。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郁辞是不是……真的会爱上自己? 许静安等了很久,郁辞人都没有回来,直到护士拿着输液袋进来,给她扎上针。 许静安拨打郁辞电话,一直等到熟悉的甜美女嗓响起,电话自动挂断。 郁辞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候后打过来的。 “有点紧急情况,我叫高特助过去了,他很快会到。”郁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似乎刚经历过剧烈奔跑。 许静安有点失落,早上明明听他推掉了上午的活动,突然冒出来的紧急情况是什么? 能让郁辞急成这样。 公司的事吧? “嗯,知道了,你忙吧。”话音刚落,郁辞就匆匆挂了电话。 高特助拎着食盒和一个黑色塑料袋进来,笑得拘谨。 “许小姐,对不起,我家离这里有点远,来迟了。”高特助放下食盒,将黑色塑料袋轻轻放在病床上,脸上窘成异色。 许静安也很不自在,让一个不熟的男人替自己买姨妈巾,这事确实挺扯淡的。 医院门口就有小卖部。 郁辞这个浑蛋,有多紧要的事情,就几分钟的事 有事打电话告诉她就好了,又不是没他不行! 等他? 等黄! 高特助把食盒拆开,将早餐端出来,放到床头柜上,轻声说:“许小姐,你先用早餐,我出去打个电话。” 许静安问:“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急事?” “不……不知道呢,今天本来安排了活动,郁总早上说不去了,后来我又接到郁总电话,让我过来。” 许静安哦了一声,浅笑道:“你去忙吧。” 高特助微微点头,开门出去。 袋子里好几个牌子,日用夜用都有,许静安举着输液瓶进了卫生间,将输液瓶挂在钩子上,换了出来。 她胃口不太好,喝了碗粥,吃了几个小笼包,就吃不下了。 高特助推门进来,坐在离她最远的凳子上,表情依然很不自然。 许静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来,将他的家庭情况,当兵经历,工作经历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出声问道:“高特助,有女朋友吗?” 高特助愣了一下,俊脸就红了,“没……没有。” “你喜欢晚晚?” 眼前的女人美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清澈,里面似乎带着漩涡,高特助连忙低下头去,吞吐着说:“没……不,我对南小姐没有非分之想。” 心里暗道:前夫人确实长得美,难怪自家老板为了她,脸皮越变越厚。 许静安一边刷着朋友圈,调侃道,“呵呵,真的吗?你为什么故意找借口撩我闺蜜?” 高特助很想拔腿就跑。 帮自家老板照顾女人,他很不自在的好不? 话不敢说错,眼睛也不敢乱看。 “不是……许小姐,我找南小姐是真的有事。” 许静安浅笑,“想追就胆子大一点,我闺蜜人美心善,家庭和睦,人品好,三观正,能赚钱……”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上,心中窒了一瞬。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且骨节分明,食指微微翘起,月牙粉白,跟他平常的习惯一样,开车时食指习惯性地轻敲方向盘。 女人葱白的手指上,戒指抢眼。 第112章 他俩的十八年 照片中的两只手,挨得很近。 【我俩的十八年:哭过,笑过,拥抱过,爱过,恨过,合过,分过,庆幸的是,此时此刻,我们依然在一起……】 她刷到了纪悠染的朋友圈。 让郁辞急着离开的人原来是她…… 也唯有她,能让郁辞连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俩的十八年啊……确实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两个皆是惊才绝艳,从青梅竹马到知心爱侣,因为感情以外的因素分开,单单这份遗憾就能记一辈子。 许静安直看到眼睛发酸,抬起头来,怔怔地问高力驰:“高特助,你老板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呃……八点差五分。” 许静安蓦地笑了,八点差五分,郁辞离开病房半小时后。 所以,郁辞走的时候根本就忘了自己,是自己打他电话后才记起的吧? 许静安看着悬在上方的输液瓶,淡淡道:“高特助,你先走吧,我输完液就差不多了,有事我可以找护士。” “那不行,老板交代过,一定要等你体温降下来。” 许静安扯唇讽笑,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的失落。 郁辞担心她,不是假的,不过…… 还是抵不过“纪悠染”三个字。 她的份量远不如纪悠染。 许静安有自知之明。 ……他又一次抛下她走了。 南知晚在微信上说sdk在越城产品推介会很成功,要在越城多待几天,得知她生病郁辞却跑去见老情人,瞬间就像炮仗一样点着了。 一束晚风:【安安,我收回以前劝你的话,郁辞这人,你驾驭不了。】 四月:【嗯,我知道,我把自己架上赌桌,知道赢的希望渺茫,可就是想赌出个结果。】 一束晚风:【你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四月:【不管什么事,他抛开我是事实,忘记我也是事实,晚晚,我用什么可以对抗他们的十八年?一开始我就落在下风。】 许静安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心里涌上来一阵苦涩。 一束晚风发了个拥抱的动图,【妞,无论如何,别跟自己过不去,我最近发现,无爱一身轻也挺好的。】 一个小时后,护士给许静安量了下体温,37.3度,医生给她开了些退烧药,叮嘱她多休息。 走出医院,秋风微凉,许静安打了个寒战。 高力弛将她送回翡翠湾。 王姨早上打电话才知道许静安发烧进医院,见她脸上仍带着病色,中午熬了一锅蔬菜粥,蒸了一条鱼,熬了点骨头汤。 许静安胃口不佳,吃了一点就说饱了。 王姨见她吃得少,切了一碟水果,拌上沙拉酱端给她。 “小许,今天就在家休息,别出去了,你这体温是靠输液压下来的,容易反复。” 许静安起一块火龙果肉往嘴里塞,浅浅笑道,“晚上有一场戏,不去不行。” 王姨劝道:“夫……小许,你别那么拼,把身体养好,早点要孩子才对,有了孩子家才是家。” 许静安听了表情愣愣的,她和郁辞会有未来吗? 郁辞说要重新开始,可他俩的关系,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变化,除了床上得更多,晚上会拥抱着睡觉,她依然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 郁辞赶到大丽山脚下时,纪悠染正失魂落魄地坐在路边,白着一张脸,双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在一个拐弯道上,白色宝马撞在树上,整个车头凹陷下去,前面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散落一地狼藉。 还好,没有撞到主驾驶位,纪悠染除了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 见郁辞下车,纪悠染站起身,冲到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他,身体抖得厉害。 她颤抖着声音说:“阿辞,吓死我了,我差点就死了。” 郁辞拉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后,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拖车。 纪悠染面色变了变。 这里有些偏僻,半个小时后,拖车才赶到,将车子拖走了。 车里。 惊魂未定的纪悠染一脸歉意,“对不起,阿辞,又麻烦你了,我当时开着车,突然想到那一年……” 她顿了顿,嗓音沉了下去,“我陪你来大丽山看日出……那时,脑子突然就放空了,撞了上去。” 纪悠染抬起眼眸,眼底闪动着一抹炽热,楚楚可怜地看着郁辞,眼里透着浓重的哀伤。 郁辞深幽如黑耀石般透彻的眸子,溢出些许无奈,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悠染,把以前都放下吧,别沉溺在里面,我们都得往前看……要怪就怪我吧。” 纪悠染看着指尖的戒指,眼圈红透,泪眼迷离,“阿辞,你一样也忘不掉对不对,你发过誓的,非我不娶。” 郁辞:“……” 纪悠染绞着手指,喃喃问道:“阿辞,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分手?我不相信你会爱上别人。” 郁辞双眸微微一沉,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悠染,我就是爱上别人了,是我没有信守承诺。” 说完,他拿起中控板的烟和打火机,推开车门出去。 身后传来压抑的低泣声,还有纪悠染语不成声的控诉声,“阿辞,别想抛下我!我不会放你走,绝不!” 郁辞倚着车身,拢着手点上烟,吸了一口,看着前方的大丽山,悠悠吐出来。 年轻时的爱情,纯洁,美好,他是认定目标就一直走下去的人,如果不是那件事。 他肯定会娶纪悠染,按照20岁时的计划结婚生子,一生只忠于她一人。 可他和纪悠染早就不可能了。 就算老头子同意,他也不可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一根烟抽完,郁辞拉开车门进去,“我送你回去。” 纪悠染低垂着眼眸,嗓音里带着哽咽,声音很轻:“阿辞,带我上山看看吧,我很想念那里。” 郁辞沉声道:“安全带扣上。” 纪悠染咬着唇将安全带扣上,眼底划过一丝凉意,眉眼一片冰冷。 车子启动,顺着蜿蜒的山间公路缓缓往山上开去。 第113章 熏香里有迷药 许静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想了许久,还是拨了出去。 音乐响了十几秒,电话接通了。 “喂……”男人暗哑磁性的声音传来,许静安无端眼眶一热。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细声道:“我回家了,现在退到37.3度了。” 郁辞淡漠疏离的声音传进耳廓,“嗯,高特助跟我说了。” 许静安接着追问,“公司有事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嗯,有事吗?”郁辞声音低低沉沉,是他惯常的淡漠嗓。 许静安鼻子酸了酸,猜他身边有纪悠染。 既然离不开她,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再试试呢? 许静安掐了掐鼻尖,怅然道:“没事,我还有些发烧,要睡一会。” “嗯。” 挂掉电话,许静安看着手机怔愣了好一会。 明明今天早上离开医院之前,他还是很紧张自己的。 可纪悠染只需一个电话,就会让郁辞完全忘记自己。 初恋、白月光在一个男人心里,到底占据多少位置? 她的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许静安还是忍不住点开纪悠染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手机屏幕上,灵魂似乎被冻住了,自嘲地笑了笑。 两个小时前,纪悠然又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 男人逆光,一手插兜站在凉亭里,指尖夹着一根烟,面前起着一层青白薄烟,在模糊的林间光线下,成为一道简约而清雅的剪影。 灰蒙蒙的天空,寂寥的林子,他似乎满怀心事,孤独的身影让人莫名感觉寂寥。 原来是和纪悠染去约会了呀…… 许静安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可那里面酸酸胀胀的,怎么也无法抚平。 吃了两颗药,她躺到床上,想睡一会,可脑子里全是郁辞和纪悠染在一起的画面,搅得她不得安宁。 许静安干脆下楼,开着自己的小白车去了剧团。 她皮肤娇嫩,白皙的手背上有输液留下的针眼和淤青,云蔓问她,许静安只好说出自己昨晚发烧的事。 云蔓用手背探了一下许静安的额头,担忧地说:“还是有点烧,不行就跟曹团说一下,今晚让别人替你上一场。” “算了,别人没配合过,容易出问题,再说人也不一定愿意上。” “也是,我去给你泡点花茶,你多喝点,养养嗓子,下午就别练了,去休息室躺会,不然晚上会唱得很辛苦。” 休息室在后院二楼,很安静,现在这个时间点,整个休息室里就许静安一个人。 她脑子里乱轰轰的,那两只同框的手就是赶不走,盘踞在她脑海里,让她静不下心来。 最后,许静安从手机里调出安眠曲,在轻柔的音乐声里,朦胧睡去。 中途有人进来,许静安微微睁开眼皮,见是个穿着戏服的身影,她又闭上眼睛。 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许静安揉了揉眼睛,抓起手机放到耳边。 南知晚说发了很多条微信给她,没见她回,怕她有事。 许静安打着哈欠和她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许静安嗅了嗅,目光朝房间里探究看去。 房间里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缓缓脱下戏服,露出健壮劲挺的后背。 他拿着一件黑色兜帽卫衣,正往自己身上套。 许静安猛地一惊。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门窗关得紧紧的,茶几上摆着一支燃着的蜡烛,金黄色火苗微弱地跳跃着。 大白天摆蜡烛? 许静安暗道不好,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拨出云蔓的电话,将手机塞进上衣口袋里,拿起枕头朝茶几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到茶几那,那人蓦地转过身来,摘下头上的假发,扔到地上。 一个男人,健硕,留着板寸。 他看起来和路遇的路人并无二致,只是,此时…… 他眼里带着一丝迷乱和疯狂,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许静安冷冷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进休息室?你想干嘛?” 男人耸肩笑了笑,“我以前是个武生,不过后来医生说我疯了,我就唱不成戏啦,我以前喜欢的人也唱过西施。” 许静安心里咯噔一下。 疯子?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呆呆的,看起来确实有点不正常。 许静安稳了稳心神,作揖,“那你肯定是前辈了,师妹这厢有礼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目光痴迷地看着许静安。 许静安瞄了眼茶几上的熏香,问:“前辈,你喜欢我的戏?” 男人嘿嘿干笑两声,“喜欢啊,你的戏我很喜欢看,可是光看你,已经满足不了我……” 许静安猛地挥动着枕头,朝那熏香扫去,可她此刻身体绵软无力,动作迟缓又没力量。 男人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把抓住枕头抢了过去,扔在地上,一步步向她逼近。 许静安祈祷云蔓快点接电话,身体朝旁边退去。 男人咧嘴笑了,“这熏香里有迷药,已经烧了一段时间,西施,我想做你的范蠡,同你泛舟五湖之上。” 如果不是此刻他嘴里说的这番话,这男人说话条理清晰,样子憨厚至极,根本让人联想不到,他会是个疯子。 “你要是此刻退出去,我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你听……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了。” 那男人歪着头,真的在倾听。 许静安猛地朝门口跑去,男人也不阻拦,只静静看着。 许静安跑到门边,才发现门把上拴着条铁链。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门边。 男人走过来,一把将她捞起,从床上拿过一件跟他身上同款的黑色兜帽卫衣,套在许静安身上。 然后,男人摸出她兜里的手机,扔到地上。 接着他松开铁链,将门打开,搂着许静安出了休息室。 许静安心底涌上来一阵绝望,她现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怎么逃? 她哀求道:“大哥,我给你钱,我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男人嗤笑:“有人给过我钱了,你,要跟我走一趟!” “谁让你来的?他给你多少?我可以十倍给你。” 第114章 被劫持 男人笑道,“我不是傻子。”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搂着许静安从最隐蔽的消防楼梯下到一楼,大掌压在她锁骨上,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喉咙。 许静安的脸被卫衣兜帽遮盖住,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情侣在甜蜜嬉闹。 她看着云蔓和修竹从剧场后门跑出来,后面跟着好几个保安,许静安被男人捏着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绝望地看着他们跑远…… 许静安挣扎着将手指咬出血来,奋力将鞋子蹬松,一前一后蹬脱在地上。 …… 气氛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连窗外小猫叫春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静安被一辆面包车拉到这里,来的路上她透过车窗,看到一晃而过的低矮居民区,渐渐地,道路两边就只有树影晃过。 被那男人从车里拉出来时,许静安将早就扯掉的竹节翡翠项链丢到地上。 这个房间是车库改的,铁锈斑斑的卷闸门紧闭着,顶上吊着盏白炽灯,光线昏暗。 潮湿阴冷的房间里摆着一张破沙发,一张床,一张桌子,凌乱无比。 那男人一进来就给她灌了一杯水,又点了根熏香蜡烛。 许静安心生绝望,这根熏香蜡烛跟休息室的一模一样,她的身体越来越软,完全提不起力气。 不仅身体发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感觉到异样的燥热,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层淡淡粉色,每动一下,衣料摩擦着皮肤,让她心痒难耐。 许静安咬紧牙关,低头看向腕间,才想起刚才上车前,她偷偷解下手表扔在地上。 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感觉时间异常的难熬。 那男人拿着台摄像机进来,对准床架起,然后坐在那台破旧的布艺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许静安。 许静安攥紧手心,指甲刺进手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很多。 “大哥,你为什么抓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干的?” 她的声音又轻有软,糯糯的,带着勾人的媚。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逐渐痴迷起来。 他露出一口黄牙,大笑了几声,压低声音道:“有人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和你做ai,拍下来给他,有钱赚还能让你这样的美女陪睡,你说,我是不是运气很好?” 平常都有人的休息室,今天偏偏就她一人,要说剧团没有人帮忙,许静安不信。 许静安和那男人周旋了好一阵,体内奔腾的浪潮涌上来,她不禁呻吟出声。 她从不相信巧合。 她被劫持,是有人早就计划好的。 “你跟了我几天?”许静安问。 男人竖起食指晃了晃。 “你不难受吗?那人告诉我,你难受了就会过来勾引我,求我要你,我要赚钱就得和你拍动作片,还得是你主动来勾引我。” “去他妈的!”许静安爆了一句粗口,接着说:“前辈,放了我好吧,你要女人我帮你找,你要钱我给你,比他给的多得多。” “不行,我答应那人的事不做,那人会弄死我。” “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可以拿着钱远走高飞。” 男人狞笑,“我还想要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静安的烧原本就没完全退下来,现在又中了迷药和催情药,身体越发难受。 她用力掐着大腿,试图保持清醒。 那男人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 电话响起。 “还没,她很能扛,到现在还没勾引我……你再付我一个比币我就拍……事成后再付两个比币给我。” 许静安心下一惊,这人一点也不疯,狡猾得很,不急于行动原来是在等那边加价。 他要是疯子,还好对付一点,不是疯子,怎么逃过这一劫? 许静安挣扎着爬了几步,靠墙坐下,将一截断木棍藏到自己身后。 过了一阵,那男人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下,满意地吹了声口哨,起来打开摄像机的开关,调了调角度,朝许静安走来。 许静安攥紧那截断木棍,冷冷地说:“你别过来,我要是弄死你,算正当防卫。” 男人笑,“我以前是班子里最厉害的武生,要不是那死贱人看上那小白脸,我怎么会捅他俩,不捅他们,我也不用装疯。” 许静安惊慌地拿着断木棍朝旁边爬去。 男人似乎很开心,不停地笑着,阴恻恻的。 假疯子比真疯子更可怕,特别是城府很深的假疯子。 比起宋祖旸,他的分析和逻辑能力强很多,这让他更危险。 许静安骂道:“你既然没疯,就该知道这是犯法的!” “我是疯子,疯子犯事,法律不会制裁。” 许静安拿起断木棍扔向男人,趁男人躲避的时候,爬到摄像机旁,将摄像机推倒在地,然后勉强站起来,抄起支架,怒目圆瞪着他。 男人摇摇头,一个箭步跨过来,许静安用力挥动支架打出去,砸在那男人硬邦邦的胳膊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今天我赚六十万了,等我把这单做完,还能再赚九十万,美人,你很值钱呀!”男人笑得很得意。 “乖,过来,让哥哥疼你。” 许静安挥动支架,没两下就被男人抢了过去,那人横抱起她,把她抱到床上。 许静安四顾看了一眼,见地下躺着个黑不溜秋的烟灰缸,突然放弃了挣扎,说:”你别强我,我配合。” 男人笑,松开她,转而去捡地上的摄像机,装在支架上,对准床上。 许静安趴在床上,捡起地上的烟灰缸,藏在枕头下面。 男人狞笑着慢慢逼近,健硕的身体扑了上来。 许静安一把抓起枕头下的烟灰缸,朝男人脑袋上砸去。 那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屈肘将她的手腕压在床上,用力一按,“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乖,女人都他妈是骗子!”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刺痛,如同冰冷的寒流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许静安感觉到一种凌冽的绝望。 “修竹,云蔓,救我!”她大声呼喊。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 逃不开了。 修竹和云蔓没有能力找到这里。 许静安绝望地大喊,除了修竹和云蔓,她还大声喊着郁辞。 也许只有郁辞有能力找到自己。 她浑身软绵绵的,若不是中药,还能与这男人一战,可现在…… 要是被这男人糟蹋,她宁愿死。 许静安突然停下挣扎,眼神空寂,看向男人。 她轻喘着问:“你给我下的什么催情药,这么猛!” 男人开始脱她的衣服,可她衣服上的盘扣很紧,男人不耐烦地拽起衣服往两边一扯。 撕拉—— 衣服被撕开了一个大裂口,露出里面黑色的内衣肩带。 许静安摸了摸那男人的喉结,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娇声道:“亲我!” 男人色迷迷地笑着,抓住她双手,头低了下来。 第115章 我要不来,就得参加你的葬礼了 许静安忍着恶心凑到他耳边,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红唇微启,难耐地呻吟着。 男人眼神逐渐迷乱,慢慢松开她的手,许静安抬手捧住那男人的脸。 在即将亲上男人的一刹那。 许静安双手用力按住他的眼眶,张嘴狠狠咬住他的耳朵,牙关用力咬紧,牙齿嵌进脆骨里,头用力往下一摆。 “啊!”男人大叫一声,揪着许静安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撞。 剧烈的疼痛袭来,仿佛巨石砸中了她的脑袋,挤压着她的神经,白炽灯变成一圈小小的光晕,不停摇晃。 ……好在久久还有小舅舅和云蔓。 生死关头,容不得消极应对。 她并没有落下风不是。 许静安吐出嘴里的异物和血水,连忙滚到床下,离开那男人手臂可及的范围,在床上摸到那个烟灰缸,死死地看着那捂着耳朵和眼睛哀嚎的男人,奋力将烟灰缸丢了出去。 外婆说,她的花枪耍得是最准的。 烟灰缸砸在那男人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可惜她中了迷药,力度不够大,而且她眼前此刻不停晃动着重影。 嘭…… 一声巨响。 忽高忽低的嘈杂声,忽远忽近的人影,熟悉的凌厉骂声,白到刺眼的光晕不断扩大,许静安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熟悉又潮湿的怀抱,随即被裹上一件带着温热的衣服。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晃动,那张脸也是,模模糊糊的,她只看到男人眼里凝满的寒星。 劫后余生,许静安咧嘴笑了一下,身体松弛下来。 太阳穴好似要撑开一样,后脑勺传来阵阵刺痛,一阵恶心翻涌上来,许静安连忙扒开郁辞的手臂。 呕—— 她趴在郁辞怀里朝地上呕吐。 “伤到哪了?伤到哪了?”男人急切地问她。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如梦似幻,确是那么的动听。 有人走过来,说:“郁总,那家伙下了迷药和催情药,撞伤了许小姐的头,应该是后脑勺位置。” “把他的手给我卸下来,问清楚谁在幕后主使,找个地方关起来。” 郁辞一手托着许静安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摸了摸,在左边枕骨上摸到一个大包,他拨开许静安的头发。 幸好撞的地方避开了后脑最脆弱的位置。 许静安吐了一阵,视线清晰了一点,捧着脑袋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沉声回道:“我要不来,就得参加你的葬礼了。” 身体蓦地腾空,一阵头晕目眩,许静安连忙抓紧郁辞的衣服,轻声说:“抱我去那家伙那。” 郁辞依言将她抱到男人身边。 男人蜷缩在地上,像只大虾,两边脸肿得老高,头上,脸上全是血。 许静安挣扎着下来,抱着郁辞的手,朝那男人踹去,“狗日的,敢对我下药,我踢死你,踢死你,给他药,让他吃个饱!” 轻笑声传来,“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报仇。” 郁辞将她轻轻抱起,走出车库,明晃晃的光线刺进眼里,许静安拧眉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向影影绰绰的四周。 她的余光扫到一个逐渐走远的背影,在如此荒僻的地方,这个右肩不怎么动的走路姿势,是她研究过无数次的。 “那个人,郁辞,那里有个人?”她指着那个背影的方向。 郁辞闻言,抬眸看向许静安指的方向,除了树影,那里什么都没有。 许静安失望地闭上眼睛。 就算他还在那,也不可能抓到他。 他应该早就想好了如何撤退。 体内翻涌着燥热和情潮,郁辞身上的气息就像是蛊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许静安顾不了头上的晕眩,小手从郁辞的衬衫里伸了进去,碰到他冰凉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他,不断扭动,嘴里低喃喃:“郁辞,我好热,你身上真舒服……我想要。” “乖,我带你去医院。” “嗯,我现在就要,我受不了了。”她摸到郁辞的衬衣扣子,摸上去解开。 “等会,马上到车上。” 郁辞一上车,前面的司机立马识趣地按下挡板。 随着车子的颠簸,许静安更加难耐。 她扯开身上裹着的衣服,趴在郁辞腿间,脸红如血,媚眼如丝,抖着手去解郁辞的皮带。 “小满,别动,马上到医院,你头上有伤。”郁辞抓住她的小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嗯,我头好晕,那王八蛋下的药太猛了。”见郁辞不动,她奋力去扯他衣服上的纽扣,娇喘着喊:“郁辞。” 她说话的腔调带着一丝呜咽,娇媚的容颜沾染上极致的魅色,便是毁天灭地的诱惑。 郁辞身体紧绷,心疼地抱紧她,“乖,现在不行。” 怕她晃到头,郁辞从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自己臂弯,拧开一瓶水,喂到她嘴边。 许静安“咕咚咕咚”把一瓶水全喝了,身体好受了一点,但郁辞身上的味道对她来说,充满了魔力,就像妖精闻着唐僧肉,她又缠了上去,握住他腿间…… 郁辞知道被下媚药的滋味,身体的欲望根本就控制不了。 除了五年前那次,他从来没觉得今天这么煎熬,身体绷到了极致。 郁辞用力箍住许静安,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行,你大姨妈还没过。” 许静安恨声道:“该死的!谁跟我过不去?”接着她又骂骂咧咧,“没把那王八蛋耳朵咬下来喂狗,便宜他了。” 郁辞放下心来,还能骂人,说明脑袋没撞坏。 “谁通知你的?你帮我打电话回去,今晚我没法上台了。” 郁辞眼眸很冷,连自己员工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的剧团,还有脸让她上台? 中途郁辞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郁辞都没理会。 三十分钟后,许静安被推出检查室,送进vip病房。 “郁总,没伤到骨头,脑震荡,头皮血肿,还伴有发烧,体温38.5度,体内有浓度很高的羟基丁酸和催情药成分,我先给她先输液。” 郁辞嗯了一声,看着打完镇定剂安静躺着的女人,眉心皱紧,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护士很快过来,挂上吊瓶,拿了个冷敷包进来,垫在许静安的后脑勺上。 许静安迷迷糊糊醒来,听见郁辞的声音,嗓音沙哑。 “悠染,我现在走不开,我安排人去酒店了,你等一会。” 第116章 和初恋开房去了? 时间推回到三个小时前。 纪悠染不肯下山,郁辞带她去山上的农庄吃了午饭。 纪悠染说想去湖边走走,回忆起当年她陪他在湖边,从前一天凌晨坐到第二天早晨,眼圈红红的,郁辞一时心软答应了她。 他们在湖边坐了很久。 纪悠染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湖面默默垂泪。 郁辞接了好些个电话,不接电话的时候就惆怅地看着纪悠染。 她金枝玉叶长大,从小到大没受过挫折,唯一的不顺就是他。 地上散落着满地烟头,郁辞默默抽着烟,想起多年前还是少年的自己。 那天,他跳进这个湖里,有一瞬觉得就这样躺在湖里,也不错,但看到纪悠染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湖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时他想,如果他出了意外,纪悠染肯定会害怕,她晚上会做噩梦,愧疚会伴随她一生,他不能害她。 所以,他游回去了。 此后两年,是纪悠染和这帮兄弟们陪他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直至,他的心竖起一堵高墙,变得越来越冷酷,他甚至淡忘了那件事前后半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 接到高力弛打过来的电话,郁辞从没如此心慌过。 许静安中了迷药,抵抗力全无,监控拍到的人看起来很强壮,靠她自己,根本就没法逃出来。 许隽还在医院,他不可能再对许静安动什么心思,唯一可能的就是明城那人。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郁辞让高力弛赶去雁城剧团,让丁放和和韩冬找交警查面包车去向,他一个电话打给雁城公安局局长,把监控发给他,请他第一时间赶去雁城剧团,全力追踪、救人。 一直盯着湖面发呆的纪悠染这时转过头来,紧张地问:“阿辞,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郁辞眼中透着慌乱,“员工出事了。” “严重吗?”纪悠染忙问,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嗯,悠染,我得回去一趟。” 纪悠染听罢一愣,随即笑道:“时光那么多人,还劳你亲自去?” “嗯。” 纪悠染猛地从石头上起身,“那赶紧走吧。” 突然她捧着脑袋,惊慌大叫,“阿辞,我头好晕。” 她身体晃了两下,随即一头栽进湖里…… 纪悠染是旱鸭子,她扑棱了几下,绝望地看着郁辞,眼神里透着破碎,还有一丝难懂的晦涩。 郁辞连忙跳进湖里,将她捞起来,拉着她一路狂奔到停车的地方。 他绷着脸把车速开到极致,一旁的纪悠染吓得狂喊,”你把车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路过一个酒店,他抱着纪悠染进去,开了个房间,说会安排人过来接她。 “阿辞,别走,我心脏不舒服……” “悠染,把湿衣服换下来,洗个热水澡,久了会感冒。”说完,郁辞头也不回地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女人眸底滑过一道狠厉之色,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 许静安感觉整块头皮都是麻的,胀的,耳里听着“悠染”、“酒店”的字眼,心里骂道:狗男人! 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掀开眼皮。 郁辞穿着病号服,背对自己坐在床边。 许静安有些错愕,郁辞也受伤了? 她打量一下郁辞,见他全身好好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抬手摸了下后脑勺,许静安痛的长嘶。 那地方肿得老高,头皮热热的。 郁辞扭头看她一眼,对着电话说了两句,挂掉电话。 许静安腹诽: 跟纪悠染厮混了一天,甜甜蜜蜜,缅怀过往,忆苦思甜,情到深处,去酒店开房。 不过还腾出时间来救她,算不上渣透。 要没有郁辞,今天她的下场……许静想都不敢想。 一码归一码,他救了她,可他不该和纪悠染藕断丝连。 许静安半是庆幸,半是气恼,板着小脸说:“郁总,和初恋小青梅开房去了?” 郁辞转身,嘴角噙笑,“吃醋了?看来脑子还没撞傻。” 许静安气得抬腿踢他,“吃屁醋!我单纯有洁癖,不和别的女人共享男人,你要是脚踏两条船,咱俩就断。” 郁辞眸底压着一丝笑意,“正好,我也有洁癖。” “少忽悠我!‘悠染’喊得那么亲热,跟她去酒店开房,郁辞,你个大骗子!” 郁辞喉咙里溢出一丝得意的轻笑,“小白眼狼,为了救你,我让人把雁城公安局的警力全调动了,才把你的下落翻出来。” 他顿了顿,嘴角笑意更深,“小满,吃醋成这样,看来你很喜欢我!” 许静安目光躲闪了几下,语气弱下来,“我之前说过的,你不能劈腿,不能跟人玩暧昧。” “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郁辞想揉她头,看着她头上的纱布,手又缩了回去。 “去酒店是因为她落水了,我赶着来救你,只好把人先放到酒店。” 许静安冷笑,睨着他,“怎地……小青梅这么巧就落水了?” 女人都有神奇的第六感,她不相信巧合,正如纪悠染去参加接待表演,也不是巧合。 郁辞轻笑,“好酸!”俊脸俯下来,在许静安的唇角轻啄一下,低喃道:“不过,我喜欢。” 许静安想起刚落入郁辞怀抱的时候,他身上湿答答的。 那样有洁癖的一个人……湿淋淋地赶过来救她。 她心里有些动容,嘴上依然阴阳怪气的,“哎呀,原来是英雄救美,啧啧!还玩湿身诱惑?玩儿挺花呀你!” 郁辞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她的小眼神里有嫌弃,更多的是揶揄。 女人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的。 不问那歹徒怎么样了,幕后要害她的人是谁,也不管朋友担不担心自己,反而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许静安尿急,扶着脑袋坐起来,起身想去卫生间。 却在头立起的瞬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赶紧抱着脑袋。 “你慢点,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头不能乱动。” 一双蓝色塑料拖鞋出现在许静安眼里。 郁辞在问她:“想去卫生间?”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郁辞弯下腰,大掌从她膝盖和腰下穿过,轻松地将她抱起,朝卫生间走去。 他走得很小心,很慢。 稍微一动头就晕乎乎的,许静安无力地把头靠在郁辞肩头,嘟囔:“我会不会晕很久啊?戏也唱不了,真难受!”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唱戏,那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郁辞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撅着嘴,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进到卫生间,郁辞把她轻轻放下来,站在那扶着她。 许静安捧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他,“你不出去吗?” 第117章 0分,100分 郁辞轻笑,“怕你栽进去,我拉着你。” 许静安蹙眉推他,“出去,出去,你在这影响我排尿。” “矫情什么?又不是没看过,等我一下。”郁辞笑着走了出去,不一会拿了条凳子进来,放在她面前。 他叮嘱道:“我就在门口,你下蹲、起身的时候慢一点。” 许静安从卫生间出来时,郁辞站在门口,拦腰将她抱回床上。 狗男人细心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样冷酷的男人,一旦温柔细心起来,就很让人心动,许静安也未能免俗。 敲门声传来。 郁辞沉声道:“进来!” 浑身挂满挂件的高特助推门进来,一只手上拎着饭盒,另一只手上挂着许静安的包,肩上挎着几个购物袋。 许静安笑着道谢。 郁辞薄凉的声音传来,“对别人都挺友善的,就对我不客气。” 许静安抿着嘴笑。 郁辞示意高特助出去,转身走出病房。 “招了没有?” 高力弛:“招了,这人疯疯癫癫的,收了人家两个比币,全程没见着找他那人,那人很谨慎,用了变声器和境外虚拟电话。” 两个比币按现在的市价差不多就是六十万,不是小数目。 这大手笔,不会是雁城剧团的人干的。 “纪悠染送回去没?” “送回去了,纪小姐心脏不舒服,方昭远去药店买了药,说送她来医院,纪小姐不愿意。” “好,你先回去吧。” “老董事长打电话来问,我说不知道。” 郁辞轻笑,“不用理他。” 许静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见时间已过六点,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她第一个回拨给苏墨白。 电话那端几乎秒接。 听说她身体无大碍,苏墨白让她安心在医院养伤。 挂断电话,她打电话给云蔓。 “小满,太吓人了,好在找到你了,伤得严重吗?” “没事,就是脑袋撞了一下,有点脑震荡。” 许静安大致了解到她消失的那一个多小时里所发生的事情。 知道他被劫持,修竹当即让云蔓联系郁辞,云蔓找到南舒晚通知高特助。 两人顺着她留下的鞋子、手表和血迹,在监控里找到一辆可疑的面包车。 不到十分钟,几十辆警车火速赶到,还带了追踪犬,很快查出那辆面包车的去向。 “到底是谁这么害你?宋祖旸吗?”云蔓在问。 被劫持后,许静安前前后后想过很多人,怀疑过宋祖旸,甚至风渡,脑子里也闪过纪悠染的名字。 直到看到那个背影,她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都是纪悠染一手操控的。 她手执棋局,拨弄着棋子。 为个男人这样做,许静安觉得匪夷所思。 这得多疯狂呀! 不过,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想,没有证据指向纪悠染,她不能说,怕吓到云蔓。 “是我自己大意,也太自信了,人可能一早就盯上我了。” 云蔓叹道:“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真是防不胜防。” 听到开门声,许静安匆匆收声,挂断电话。 郁辞走进来,一边脱着病号服,“我去洗一下,手机你少用点。”说完,他拿起一个购物袋,走进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许静安在微信群里报了个平安。 曹团长的电话很快打进来,不断跟她道歉。 “绑架你的人以前是剧团的武生,叫黄彬,因为感情问题疯了,捅伤过两个同事,剧团就把他开了。” 是剧团的人就解释通了,那人对剧团特别熟悉,可平常都有人的休息室,那天却一直没人去,这就有点奇怪了。 南知晚发来微信。 一束晚风:【这次郁辞算爷们,给他加五分。】 四月:【给这么大方?不都是两分两分给吗,表现特别好的给三分,为什么这次给五分。】 一束晚风:【他救了你,给十分都不为嫌多。】 四月:【你这么快就倒戈了,早上还说要减五分。】 一束晚风:【就冲他丢下初恋去救你,也值得给五分。】 四月:【一码归一码,他救我是事实,脚踏两条船也是事实,刚好扯平。】 一束晚风:【那还是救命的恩情大。】 四月:【他也救小青梅初恋了。】 一束晚风:【小青梅初恋怎么落水啦?】 嗡—— 嗡嗡—— 郁辞的电话响起,许静安捧着脑袋坐起来,脖子伸得老长,瞄到手机屏幕上“陆三”两个字。 铃声断了,许静安重新躺下去。 熟悉的音乐旋律响起,许静安自嘲的笑笑。 依然是这个纪悠染牌专属铃声。 狗男人! ……不能给分,还得给他扣三分。 她在打分,她定了一个原则,50分的底分,要是哪一天先扣成零分,她就离开郁辞,要是先涨到100分,她就坦白久久的事。 还是扣分项多呀,50分其实很不禁扣的。 许静安叹了口气,想起郁辞在翡翠湾过夜时,凌晨某个时间段,他的手机铃声总会准时响起。 心塞。 在对待男人前女友的问题上,女人的心眼绝对比卵细胞还小。 手机铃声响起,这次是她的。 陶行舟打过来的。 她接起,“行舟哥。” 陶行舟的声音传来,语速很快,“小满,怎么不接手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有点事,下午手机放在剧团没带出来。” “你跟我说是实话,是不是出啥事了?” 许静安不会告诉陶行舟这件事,他要是知道,肯定会赶过来,撞上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那就是灾难。 “真没有,行舟哥。”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郁辞穿着崭新的家居服出来,听到她嘴里说出的名字,脚步一顿。 “有事千万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 许静安嗯了一声。 陶行舟和她聊起明城的生意,说物色了几个人,还在考察,最后选一个最信得过的,把明城那一摊子事交给那人管理。 五六分钟后,许静安心虚地挂断电话,摁熄手机屏幕。 郁辞坐在沙发上,脸始终阴沉着,把她的手机抢过去,放到床头柜上,“脑子撞坏了,就别老盯着手机看,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笨影响下一代。” 许静安暗自腹诽:久久比你可聪明多了。 许静安努努嘴道:“刚刚有你电话。” 郁辞哦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将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坐到许静安身边,将她拢进怀里。 许静安定定地看他说:“你不回人家电话吗?万一有急事呢。” “等会再说,先吃饭。” 他拉出病床上的小桌板,摆上饭菜。 高力弛送来的是病人餐。 许静安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点汤,郁辞慢条斯理吃了一小点,放下筷子。 他嘴刁,外面的饭菜根本就不合他胃口。 收拾好小桌板,郁辞躺到许静安身边,“我累了,头好晕,我要休息一会。” 知道许静安被人带走,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哪一种都让他抓狂。 “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郁辞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第118章 一点都配不上小满 许静安抿了抿唇,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之前有想过是明城的人干的,但现在我确定,这件事不是他干的,这人……” 她比宋祖旸危险多了。 要是真如她心中的怀疑和猜想一样…… 许静安目光沉沉地落在郁辞身上,她看了看郁辞那双湿透的皮鞋,突然问出声:“你昨天去哪了?大白天的,朋友怎么会落水呢?” “朋友……朋友她心情不太好,我带她去大丽山转了转,不小心就落水了。” 大丽山,那么远。 落水,太巧了…… 许静安轻笑,“天这么凉,你这朋友也太不小心了,落水会生病的。” 郁辞见她说得郑重其事,脸上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以为她又在吃醋。 他脸上竟有点愉悦。 “说吧,宋祖旸当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许静安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宋祖旸?” “哼!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戒备心这么强。” 许静安心底有些慌乱,她怕郁辞真查了她,那她在外地待产的事,说不定也会被他查出来。 要是问他,反显出自己的心虚来,于是她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许隽说收到匿名短信,那人告诉他一些你在明城的事。” “嗯。” “男生为你争风吃醋,所以……嗯?” 郁辞微微抬起上半身,扶正许静安的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早恋,许静安,出息啊!” 这人降智了? 居然相信许隽的话。 宋祖旸跟早恋一点关系也没有。 许静安直接回怼,“你有出息,怎么也早恋?” 郁辞顿觉烦躁,他本意是试探,没想许静安直接承认早恋。 “所以,你的宝贝真是初恋?”他问。 “是呀!” 第一次看到检查单里那个小小的豆芽时,她就爱上了。 郁辞的脸一下子变沉,“把宋祖旸对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许静安捧着脑袋,脸上显出痛苦之色,“郁辞,你真的要我现在就说?我头都伤成这样了,说话都扯着脑子疼。” 郁辞一声不吭地起身,拿起烟和打火机,出了病房。 许静安腹诽:冷酷傲娇,脾气阴晴不定,嘴巴苦大仇深,除了有钱,长得帅,这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优点。 …… 云蔓看着守在门口的黑西服男人,迟疑地问:“许静安在这间病房吗?” 黑西服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她什么人?” “同事。” 云蔓被他打量的心里发怵。 许静安在电话里说不严重,让她早点回去陪久久,她担心她,一下戏就飙车过来。 高特助按下密码,对云蔓说:“你请等一下。” 他走进病房,很快又走出来,冲云蔓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蔓心里咯噔了一下。 门口有人守,人伤得很重? 直到看着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许静安,头一动不动,但看向她的目光明亮依旧,云蔓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今晚湘灵的戏谁上?” “唐佳,曹团也是没办法,能唱青衣的除了你和宋清秋,团里没人能顶上,只好让她上。” 许静安有印象,唐佳来剧团两年多,清秀,文静,很用功。 她在练功房碰到过唐佳几次,人很有礼貌。 许静安笑,“别小看人家,她可能只是没机会,当初要不是侯老推荐,咱俩进剧团不会这么顺利,也不会那么快就得到上场的机会。” 云蔓笑着说:“剧团要是再来个厉害的青衣,怕是要更热闹了。” 聊了一会,云蔓看着沙发上的男式衣物,“他人呢?” “出去抽烟了。” 她话音刚落,门锁“咔嗒”一声打开,高大挺拔的男人走进来,冰冷的目光对上云蔓温柔的眼眸…… 他看起来比媒体上出现的还帅,眼皮薄白,五官立体,浑身透着一股霸道和与生俱来的冷傲。 知道他是许静安的前夫,久久的父亲,云蔓比前两次看得更认真,目光在他身上扫描了好一阵。 确实有迷倒小满的本钱。 可冰山一样的男人,哪里能温暖到小满? 她那么缺爱的孩子,只有暖男才能弥补她从小缺失的爱。 比起陶行舟,这人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关键是还心有所属,不专一…… 一点都配不上小满。 云蔓脸上慢慢就露出一丝嫌弃,温柔的眸子逐渐变凉。 对于女人赤裸裸打量自己的目光,郁辞并不陌生,但眼前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并不是花痴,而是……满满的嫌弃,谴责。 呵…… 有趣。 他犀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蔓。 李老寿宴上那个和许静安搭戏的,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彩。 他漫不经心问道:“剧团同事?” 许静安回的也是漫不经心,“嗯,蔓姐。” 她也不做介绍,兀自高举着手机,细葱似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郁辞眼底升起一层火焰,脸色沉了两分,直接抢过许静安的手机,扔到沙发上,“脑子撞傻了,还玩?” 他浑身笼着低气压,声音冷厉,眉眼冰冷。 许静安无言地看着郁辞,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捉摸不透的男人,上一秒春风和煦,下一秒风急雨骤。 许静安懒得去琢磨。 都离婚了,谁还围着他转啊! 郁辞像一尊大佛,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眉眼间全是郁气。 云蔓故意磨蹭了一会,离开病房。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许静安偷偷看了眼郁辞,见他垂眸敛目,脸色阴沉得可怕,周遭原本温暖的空气瞬间冰凉。 狗男人,不知道又碰到他哪根神经了,阴晴不定的。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病房的静谧,郁辞瞥了眼许静安的手机屏幕,火气更大了。 想撬他墙角那人打来的。 这小子还不够忙? 秦牧太不给力,安排给他的工作还是太少。 许静安伸手示意郁辞把手机递给她。 郁辞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扔到床上,懒懒地躺回沙发上,目光却紧盯着许静安。 见是秦朗的来电,许静安接起。 秦朗在电话里问许静安发生了什么事。 “嗯,是出了点事,不过没大碍。” “听你剧团的同事说你被绑架了,你现在在哪?” 许静安瞟了眼郁辞,“秦少,多谢关心,我没事,只受了一点点轻伤,休息几天就好了,等我好了再联系你。” 秦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安安,你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你……” “老婆,头还晕着,少说话,说你多少次了,总不听,你就不能乖一点。” 郁辞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第119章 唯一 电话那端的秦朗似乎愣了一下,“安安,你旁边有人吗?声音好耳熟,谁呀?” “啊……就一个大哥,秦少,我头晕,先挂了哈。” 许静安连忙挂掉电话,想了想,直接按下关机键。 要是久久打来电话,不小心被郁辞发现,那就麻烦了,她可怕了郁辞,这人八百个心眼子,眼睛毒得很。 郁辞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声音冷肃,“我是你大哥?许静安,你会跟大哥上床?” 许静安抬眸,发现郁辞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微眯的眼睛里含着令人心惊的审视,还有浓浓的嘲讽之意。 她回,“前夫哥也是哥。”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打你电话?” 许静安蹙眉,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她脑袋晕得很,语言组织都慢半拍。 “郁辞,你吵得我头晕,哎呀,难受。”许静安两手压着太阳穴,轻柔按压。 明知道许静安是装的,郁辞还是挪到床头,双手按住许静安的头,轻轻地按着。 “让你别玩手机你不听,那一下都撞轻了!” 许静安:…… 郁辞让护士送了冰敷包进来,帮许静安冰敷。 在他指腹轻柔的按压下,许静安慢慢睡着了。 她恬静的睡颜透着一丝苍白,带着深浓的倦色。 郁辞帮她掖好被角,将手机调成静音,出了病房,回拨几个未接来电。 郁涵给他打了个电话,郁辞回过去,知道她没闯祸,直接挂掉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躺着的纪悠染的未接来电,郁辞犹豫了一下,给她发了条微信,将手机关机。 他对守在门口的高力弛说:“你回去吧,给王姨打个电话,让她准备明天的早餐,给她收拾几身换洗衣服和护肤品,明早你去趟翡翠湾。” “好的,郁总。” 郁辞说完,轻轻推开病房,踮着脚走进去。 高力弛何曾见过这样的老板,比起下午丁放开着大铲车破门而入,郁辞狠狠踹了那男人两脚,差点送人归西,这几个踮步更让他震惊。 这程度,不只是一般的喜欢吧? …… 半夜醒来,许静安口渴难耐,她托着脑袋起来,见床头摆着一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小半。 沙发上传来一阵声响,许静安扭头看去,见郁辞翻身坐了起来,眼里带着惺忪。 灯光影绰,半明半暗,眼神交错,互相停顿了几秒,有一丝细微的情绪在许静安胸中发酵。 对待冷漠,她会更冷漠,对待无情,她会更无情,如果是温暖,她就想加倍还回去。 郁辞的关心来得太晚……而且,他仍和纪悠染牵扯不清。 许静安幽幽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块卫生巾,掀开被子,双脚垂下床榻。 “上厕所?”郁辞起身走到她身边,准备抱她。 “嗯,头好些了,我自己去。” 郁辞没听他的,将大灯打开,拦腰将她抱起来,嗓音里染着笑意,“你要是摔了,我还得多伺候你几天。” 许静安双手不由自主地吊上郁辞的脖颈,挑眉看他,轻笑,“得郁总你的照顾,小女子深感荣幸,真是想都不敢想,以前我来医院都是一个人。”话锋一转,她接着说:“明天你别来了。” 腰上那双大手一紧,男人凉凉的声音响起,“想让秦朗来是吧?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弄死他!” 许静安笑,“不是弄死我吗?” “你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说话间,郁辞已经将她抱到卫生间,轻轻将她放下,嘴里说着:“小心点。” 许静安磨蹭了一会出来,被郁辞抱回床上,病房里又恢复了静谧。 她看向躺在沙发上的郁辞,仰面抱胸,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身上盖着薄薄一层毯子。 许是躺得不舒服,郁辞连续调换了好几个姿势。 金枝玉叶的矜贵少爷,平常就是个挑剔鬼,屈尊降贵来医院陪她,要放在以前,许静安铁定感动得能把自己的心肺都给掏出来。 爱人的前提是那人也爱她,不是一点,她要的是全心全意。 思绪突然就跑远了,想起以往种种,许静安心底划过一丝黯然。 那样浓烈,赌徒式的许静安,死了! “好看?”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还不错。” 郁辞瞥了她一眼,低笑,“还不错?你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是有问题呀! 当年,她就不应该连郁辞面都没见,就答应郁荣生,结果嫁给心有所属的冰山男,冻死个人。 许静安嗯了一声,背转身去睡了。 病房里响起许静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郁辞却很久也没睡着,想起半年前许静安出车祸,是秦朗救的。 第二天一大早,高特助就过来了。 吃早餐的时候,许静安说等她头好了,她要亲自审问黄彬。 郁辞低笑:“行,我先帮你折磨折磨他。” 用完早餐,郁辞跟高特助一起走了,给许静安安排了个女护工。 …… 许静安觉得闷,在走廊里散步,竟会碰到纪悠染。 优雅的女人站在三米开外,神色颇感意外,“许小姐,这么巧。” “纪小姐。” 放在以前,许静安会感叹雁城太小。 但现在…… 有些偶然和巧合,也许就是某些人的刻意为之。 纪悠染笑容温柔,目光落在她头上,“许小姐,你头怎么啦?” “运气不太好,撞了。” “唉,那你可得小心点,伤成这样,别一个人在外面瞎逛,我扶你。”纪悠染不由分说搭上她的手腕。 戒指就这么出现在许静安的眼里。 做工精细,心形中央一颗黑钻很闪。 许静安笑着说:“戒指好看。” “哦,这个呀,男朋友送的,订婚戒指,定制款,叫唯一。” 许静安微微勾唇,唯一,唯一不变的心…… 纪悠染甜甜笑着,“他很爱我,我博士学位比他晚两年拿到,让他多等了我两年。” “真让人羡慕,纪小姐怎么来这了?” “我爷爷病了,在这住院。” 许静安哦了一声,笑着说:“纪小姐,你有事先忙吧,我慢慢走回去。” 纪悠染语气温柔,却是不容置喙,“那不行……” 第120章 真正的黑莲花 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熟人之间才有的强硬,倒让许静安愣了。 纪悠染笑着解释,“头可千万不能再伤着,我扶你回病房,许小姐,我和你挺投缘的。” 投个鬼缘? 许静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扫到一脸真诚。 这才是真正的黑莲花,跟那种茶里茶气,没营养开怼的不一样。 这姐用的都是杀招。 进了病房,纪悠染的目光落在沙发旁的男式皮鞋上,很快她的目光又移开。 她在病房里坐了一会,不咸不淡地和许静安聊了几句,告辞出门。 纪悠染出去时,刚巧女护工拿着冰敷包进来。 “许小姐,您认识她?” “嗯。” “呀,她可是市长的亲侄女,纪家大千金,男朋友更是厉害,说是郁家大少,也是我们医院的老板。” 郁即安心里一动,“这里厉害啊,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群护工没事就爱八卦,她爷爷得的胃癌,郁家大少为了她,专门把李博士挖到医院,还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就这层带花园那间。” 护工越说越起劲,“我的消息绝对可靠,张姐是那老头的护工,郁家大少来看那老头,光她都碰到过好几次,那老头亲口说他俩订婚了。” “纪小姐上次住院,郁家大少在医院陪了几天,感情可不要太好!” 护工一边八卦,一边把冰敷包敷在许静安的后脑勺上。 许静安想抽自己耳光,为自己昨天的感动好笑。 人呢……太容易感动不是好事。 你以为的宝,在别人那,可能只是边角废料。 …… 傍晚,南知晚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带着一品堂的海鲜粥和许静安爱吃的几道菜。 她红着眼睛,轻轻摸着许静安的后脑勺。 “上次车祸撞前面,这次撞后面,头铁也不能这样。” 许静安笑着安慰她,“我自小练功,摔过不知多少次,比一般人耐造。” “安安,这踏马的高端局,简直把人用到极致,那样有前科的假疯子也能找来对付你,上次放蛇恐吓你,这次干脆劫持,都怪郁辞那个劈叉的死棺材脸!” 咔哒—— 死棺材脸推门进来,锐利的眸子对上南知晚心虚的目光。 语言赶不上脑子快,许静安脱口而出,“死棺材脸,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她刚说完,美眸微瞪,捂住嘴巴,脸一下子就窜红了。 跟在郁辞身后进来的高特助,手中的饭盒差点掉到地上。 哈哈……死棺材脸! 前夫人威武。 高特助瞥了一眼南知晚,这个小魔女……他替老板头疼。 郁辞神情疏冷,盯着南知晚,“南小姐,你可以走了,她需要休息。” 啧……特么的这男人真讨厌! “郁总,你跟咱安安婚都离了,是不是管得太宽?” “我想管就管!” 南知晚冷笑,亏她以前还帮这死男人说好话。 南知晚撅着嘴冲许静安撒娇,“妞,你看你看,这男人一点都不懂尊重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要他干嘛?出院了就回咱家,别理他!” 这话刚好戳到许静安痛处,碰到纪悠染的事她没跟南知晚说,已经憋闷了一天,越看郁辞越不顺眼。 她点头应道:“嗯!回咱家。” 郁辞语气凉凉的,“两母的,能成家?” 许静安淡淡道:“咋就不能!这时代女女在一起的多了,能赚钱,会生娃,感情忠贞还不劈腿……” 南知晚挤眉弄眼的,笑着插话,“打扑克还不用避孕,咱俩可以买很多情趣用品……” 天呀! 这是他一个纯情大处男能听的吗? 高特助俊脸憋得通红,连忙掏食盒里的菜,偏偏郁辞让他点的有点多,桌子都摆不下去。 算了! 他摆烂,慢慢弄,顺便吃瓜。 许静安拉起南知晚的手,十指交握在一起,“晚晚,咱俩可以去国外结婚,我不会送你心型戒指,我送你圆形的,自始至终就你一人。” nnd,她就想气死郁辞这个王八蛋。 十有八九,她所有的无妄之灾,都是因他而起。 郁辞眸子瞬即变冷,“把你这个太妹闺蜜给我拉黑,以后别跟她来往!” 许静安瞪着他怒气冲冲回道,“我拉黑你也不会拉黑她,我交朋友关你屁事!” 郁辞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这死女人还真是拉黑过他。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早上走的时候还小意温柔的,这小太妹一来,就变样了! 嘴里像含了炮仗。 他都推了晚上的视频会议,早早赶过来陪她吃饭。 郁辞睨了眼呆若木鸡的高特助,冷声道:“愣着干嘛?” “哦。”高特助应声去拿南知晚的行李箱,迟疑了一下,大掌搭上南知晚的后腰。 南知晚冲高特助抛了个媚眼,“哎呀,哥哥,那儿不能摸,敏感~”她夹着嗓子,又骚又浪。 高特助的手似乎被烫到了,连忙缩了回去,压低声音,“南小姐,咱先出去,他两口子吵架,咱们最好躲远一点。” 南知晚嘻笑道:“我就想搅和开大!” 她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毫不迟疑地往病房外走。 高特助抹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推着南知晚的行李箱跟出去。 病房门一关,南知晚就将高特助拉到墙边,扣着他的手腕,圆溜溜的眼睛直视着他,“高特助,你老板是不是有个初恋?” 问就问嘛,干嘛摸他,拉他手? 高特助动了动胳膊,示意南知道把手拿开。 南知晚笑着松手,直勾勾地看着他。 “有没有初恋我不知道,追老板的女人很多,但老板一般不搭理她们,身边只有许小姐。” 南知晚眸子一亮,贼兮兮地问:“你老板那个初恋叫纪悠染的,他俩是不是还在交往?” 高特助:“没有,没有,就我知道的没有,他俩就是朋友。” “高特助,我挺喜欢你的,以后多联系啊。” 啊? 高特助的脸瞬间从头红到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南小姐,你……你别乱开玩笑。” 南知晚笑嘻嘻地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走了。 病房里。 郁辞从兜里掏出一条翡翠吊坠项链,丢到许静安面前,眼神犀利,“你今天怎么回事?” 许静安看着失而复得的项链,连忙拿起来,宝贝似的摸着竹节吊坠。 还好,没有摔坏。 这可是外婆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心下感激,嘴上却一点都不服软,“我大姨妈,看谁都不爽,尤其是你。” 郁辞心里窝着火。 这条项目许静安从没离过身,他估摸着项链对她有特殊意义,特意问公安局提前讨要了回来。 这女人没给他好脸色,还和闺蜜一唱一和,故意气他。 他板着脸问:“我得罪你大姨妈了?” 许静安懒得回他。 她拿起南知晚送过来的晚餐,放到桌上。 郁辞冷冷道:“扔了,没营养。” 许静安小狗护食一样,“你敢,我老婆送过来的爱心餐。” 郁辞生生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将西装外套脱了,解开袖扣,拿过一碗蜜汁鲍鱼汤,放在许静安面前。 “吃这个,都炖烂了。” “不吃,受不起!” 郁辞的脸顿时冷沉下来。 许静安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幼稚,就是一大早碰到纪悠染,还听到护工那些话,气超级不顺。 她受的这些苦,都拜这狗男人所赐。 没处发泄,她就想让郁辞不痛快。 两人板着脸吃饭,谁都不搭理谁。 饭后郁辞接了好几个电话,许静安躺着假寐。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时,许静安睁开眼睛。 又来了…… 这白月光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第121章 玻璃渣子里找糖吃 “悠染,别慌……恶化了?” “好,我一会到,你别着急。” 郁辞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然后穿上衣服外套,“我出去一下。” 许静安没做任何反应。 郁辞俯身亲了亲她嘴角,“你是病人,心里烦,我可以让着你,等你出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静安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背。 狗男人! 既然放不下白月光,干嘛不和她一起锁死? 还来招惹她干什么? 搞得她担惊受怕,好几次命悬一线。 郁辞走后,许静安拿出手机和南知晚聊微信。 一束晚风:【原来是这样啊,妞,这事也太巧了吧!】 四月:【你也觉得巧?】 一束晚风:【巧到姥姥家了,要不你跟过去看看?】 许静安拿着热水壶,趿着拖鞋出了病房。 她打好热水,在走廊上瞎转悠,看见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市里市气的,笔挺地站在某个病房门口。 许静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透过半掩的门,娇小女人双臂环着男人腰身,以近乎情人的姿势站在病床前。 许静安暗里嗤笑,缓缓转身。 未婚夫妻? 真特么像! 许静安,你自己贱,非要在玻璃渣子里找糖吃。 郁辞舍不得你这物美价廉的身体,给你上毒药的时候裹上蜂蜜,你“嗷呜”一口咬下去,结果…… 毒发身亡。 死去吧!狗男人。 突然,一阵头晕袭来,通白的走廊逐渐变得模糊,前方的人影似乎在晃动。 “啊,你怎么啦?”娇呼声传来。 透过朦胧似雾的空气,许静安睁大眼睛,看到熟悉的那张脸,眉眼冷峻,深邃似海。 她脑子疼得抽抽,蹲了下去。 砰—— 热水壶掉在地上,水汽四溅,脚上传来又麻又刺的痛感。 她愣愣低头,开水溅湿了整个脚背,皮肤红透,一阵灼热的近乎麻木的痛感从脚背晕开。 “你怎么啦?”熟悉的冷木香传来,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 许静安只觉讽刺,这个男人可真会演啊…… 旋即,另一道身影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天呀!你烫伤了,我扶你回去。” 许静安甩掉两人的手,语气淡淡道:“谢谢,我自己回去。” 她镇定起身,扶着墙朝前走去。 纪悠染的身音从身后传来:“阿辞,你认识?” 男人凉薄的声音响起,“不认识。” 似有一根细细长长的针,在许静安心里狠狠扎了一下。 呵呵,不认识。 他们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就在一刻钟前,他还亲了她。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和她连认识都不敢承认。 许静安,你到底喜欢了个什么浑蛋玩意? 回到病房,许静安让护士帮自己拿了烫伤药和碘伏,创口贴。 处理好脚背,许静安躺在床上回了几条微信给南知晚。 一束晚风;【狗男人,没有他我今天就在医院陪你了,你赶紧让他滚,男人就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四月:【嗯,还是扣分吧,死明白点。】 她在手机备忘录里扣分栏里写上:医院,碰到黑莲花,扣三分。 许静安将手机关机,早早就睡了。 郁辞进来时,许静安醒了,眼睛刚睁开,就对上男人深沉打量的目光。 “为什么跟过去?” “你问什么?”许静安明知故问。 “为什么跟我过去?你认识悠染?” 许静安讽刺地笑着,“原来她就是悠染啊,金爵那晚坐你身边的小情人。“ 她眨着眼睛,“这名字我听过很多次呢,你妹妹,你奶奶,你堂妹,你弟媳,甚至你家的佣人,还有你,啧啧……听的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许静安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一直没对上号,今天这么一看,我觉得她人还挺……挺能装的嘞。” “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跟过去的?” 许静安觉得好笑,撇撇嘴,“郁辞,你犯不上我费这心思。” “是吗,那谁有这份殊荣?你的初恋,还是你的宝贝?”郁辞的声音凝上寒霜。 “嗯,她值得。” “难怪,离婚你那么痛快,让你回翡翠湾,你像死爹妈似的,原来是旧情人难忘,顶着我老婆的身份也要把第一次给他!” 郁辞越说越气,踢了一下床脚,咧嘴“呲”了一下。 许静安无语,死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倒打一耙呀这是。 痛死你最好! 她梗着脖子说:“就是,怎么?你的初恋是宝,我的初恋就不能是宝!” “好啊,原来你真有初恋,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要是不答应老头子嫁给我,我早就找真爱去了。” “现在也不耽误,你自由身,找谁都可以,我又没绑着你。” “你耽误我生孩子了,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孩子都好几个了!” 不是他自己不要孩子的吗? 狗男人真能颠倒黑白呀。 许静安淡声道:“那抱歉,郁总,我不孕,你找别人生吧。” “明天医生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我对生孩子没想法,你趁早找别的女人,我……” 郁辞声音陡然冷厉下来:“许静安,我给你脸了,惯的你!” 脑仁本来就痛,被郁辞这样胡搅蛮缠,许静安脑子更痛了。 “滚!你……你吵得我头疼。”许静安背转身去。 郁辞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嘴皮子动了动,终于还是怜惜她是个病人,默默坐到沙发上,摆弄了一会手机。 郁辞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好几遍,许静安冷笑。 郁辞洗完澡出来,又出去了,很晚才回来。 夜里,许静安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脚,她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 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脚,固定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微凉的指腹在她脚背轻轻划过,带来清凉触感。 睡意一下子飘走,许静安垂眸静静看着,见男人低着头认真地在给自己上药。 她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复杂的情绪,酸中夹甜,更多的是幽怨。 郁辞突然掀眸,目光朝许静安的方向撞来。 来不及闭眼,许静安装做刚从睡梦中醒来,美眸迷离地看着郁辞。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许静安先败下阵来,嘟囔一句,换了个姿势,躺着装睡。 男人轻轻帮她掖好被子,然后进了卫生间,没多久他出来躺到沙发上。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许静安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昏暗的灯光里,男人英挺的侧脸出神。 她看得眼睛发酸,渐渐睡意上头,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郁辞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轻轻勾了勾。 第122章 今天先做个妇科检查 第二天早上,两人无言吃早餐,气氛有点沉闷。 郁辞放下筷子,说:“今天先做个妇科检查,会有人带你过去,我今天忙,没时间陪你。” 许静安想都没想回道:“我是来治脑子的。” 妇检……妇检是不可能的! 一检查,她生孩子的事就瞒不住了。 “许静安,我现在好好在跟你商量,别等我到时用强的。” 许静安充耳不闻,兀自喝着粥。 郁辞换好衣服,走到许静安面前,伸手往她头顶摸,许静安不满地瞪他一眼,头往后仰靠到病床上。 郁辞摸了个空,冷声道:“乖乖把检查做了。” 许静安懒得跟他掰扯,含糊地唔一声。 郁辞只当许静安还在闹别扭,把她压在床上亲吻了好一阵,墨黑的眸子看着她:“老头子催生,你先把身体调养好。” 郁爷爷催生关她什么事? 把她当暖床工具,还想让她当生子机器,想的挺美! “去找你初恋。” 郁辞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痛得许静安嘶了一声。 “吃醋?”郁辞直直看进她眼里,眸色意味不明。 许静安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郁总,奉劝你别太自恋,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 郁辞起身朝门口走去,神色有些阴郁…… 上午十点,时光集团顶楼。 郁归儒坐在会议室正中间,郁辞和郁承分坐在两侧,下面坐到全是公司高管,个个正襟危坐。 唯独郁辞姿态懒散,手撑着下巴,眼皮耷着,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 郁归儒话还没说完就被郁辞打断了,“你这纯粹是烧钱,不如拿这些钱去做慈善,还能博得个好名声。” 郁归儒脸上仍然维持着一贯的温和笑意。 郁辞也不看他,接着说:“你那套过时了,跟不上现在的市场风向,背离趋势,做多错多亏多。” 郁归儒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眸子乌沉沉地看向他,眼里的怒气呼之欲出。 当着全公司高管的面,郁辞这样说他,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郁承笑着对众人说:“莳总这段时间太忙,还没看过董事会这个方案,今天先散会。” 其实,父子不和在时光集团不是秘密。 郁荣生刚开始还压一压,后来索性不管了,两人争吵是常有的事,都不给对方面子,但大多数时候,郁归儒都处于下风。 郁辞掌管理着研发部,时光集团旗下的长丰科技,博时风投都由一手掌控。 他有专业加持,更具国际视野,从小跟在郁归儒身边,深谙商战那一套。 郁归儒有好几次和郁辞意见相左,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做法,最终却总是印证郁辞的观点是对的。 所以,时光集团的股东和高管对郁辞都是心服口服。 以至于现在,遇到公司重要决策,去到郁荣生那,他也要问过郁辞的意思。 一众高管唯恐溜得不够快,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父子仨。 郁归儒气得直喘粗气,脸涨得通红,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拿起面前的文件往桌上一拍:“郁辞,你成心跟我作对!” 郁辞表情淡淡的,语气淡漠,“我对事不对人,你那样做是错的。” “我是你老子!” “……你是我老子我就得听你的?你知不知道要是错下去,亏钱是小事,时光的形象都会受损。” 郁承:“哥,你……” 郁辞目光凉薄地扫他一眼,仍面无表情地看向郁归儒。 郁归儒抽起桌上的笔记本向郁辞头上拍去,郁辞抬手一挡。 他冷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也可以按这个做,失败了别说出来丢人现眼。” 说完,他拉开椅子,看都没看郁归儒一眼,径自走出会议室。 手机一阵嗡响,郁辞低头看了下手机,滑下接听键。 “郁总,我们到了许小姐的病房,可许小姐已经结账出院了,护工说一早就结了她工资……” 郁辞阴沉着脸挂断电话。 …… 高特助看到自家老板那张冰山脸,连忙推开办公室的门。 等郁辞进门后,高特助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出去!” 郁辞冷厉的声音响起。 高特助连忙转身,将门关严。 郁辞一进去就坐到沙发上,周身笼着低气压,他抽出一根烟点上,沉默着抽完。 薄白的烟雾里,他眉眼疏冷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他拿起手机,拨出许静安的手机号码。 关.机.了…… 这女人一身反骨,当他说的话放屁。 为了跟他唱反调,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脑子撞伤了,还进水! 让她检查身体,还不是为她好,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打了个电话给王姨,说许静安回翡翠湾就通知他。 高特助数着时间走过半小时,端着杯冰咖啡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堆着一大摞文件,郁辞坐在办公桌后面,正低头看着一个文件。 高特助偷偷打量了一下郁辞,见他脸上已恢复惯常的严肃模样,仿佛刚才发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高特助将冰咖啡放在他面前,轻声道:“郁总,董事长把承总,赵总和林总叫进办公室了。” 郁辞眼皮都没抬一下,“越老越糊涂。” 他冷着脸翻到文件末尾,“工作都不带脑子了吗?光会做表面功夫,堆了一堆的华丽词藻,这里这里都错了,你都不看吗?” 高特助弱弱回道:“这是长丰科技一堆博士研究生做的方案,我看不懂。” 郁辞冷冷睇他,“忘了,你就是个学渣废品,连调查女人的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不是看你是只单身狗,早都把你调到销售岗了。” 高特助腹诽:又提这黑历史,我翻的车都在你前妻身上,可你还不是一样,看谁都准,就自己的老婆看不清。 郁辞在刷刷的文件上面批了几个字,淡声道:“让他们重做,我要核心,要骨头,少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高特助听多了郁辞的毒言毒语,倒不觉得难受,他只为研发部的同事可怜,又得通宵加班了。 郁辞拿起另一份文件打开,问:“那人怎么样了?” 第123章 这踏马就是现代版宫斗! 高特助看着自家老板阴晴不定的脸,说: “丁放给他连着喂了三天药,逮什么上什么,他那东西应该是废了,吃那药都立不起来。” “他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叫黄彬,之前在雁城剧团里唱戏,几年前捅伤了两个同事,被抓起来了,后来警局又放了,说是鉴定出来有精神病。” “精神病能混进雁城剧团?还能把许静安带出来?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一目十行,很快在文件末尾批了一行字,“能躲过剧团那么多人,会使用比币交易,还能把医生和警察都糊弄过去,他没有精神病,甚至比一般人聪明。” 高特助:“幕后那人很谨慎,用了变声器和虚拟电话,比币交易也追踪不到。” “你去调查一下半年前许静安车祸的事,还有她进雁城剧团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高特助:“好,黄彬这边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药不能停!” 高特助替黄彬打了个冷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他养好精力,就给他药。 他那玩意都废了,继续吃那种药无处发泄,就会摧毁人的意志,把人逼疯,变得跟动物一样。 …… 郁辞前脚刚走,许静安收拾好东西办理出院。 她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回到南知晚家。 在哪不是养伤? 头上这点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南知晚发来微信:【妞,开完会我就回去,你乖乖躺着,别乱走,我中午带吃的给你。】 四月:【好,我乖乖睡觉。】 许静安给小舅舅和云蔓打完电话,就把手机关了,将自己裹进温软的被子里,睡得风生水起,直到南知晚将她摇醒,让她起来吃饭。 南知晚带的菜都对她胃口,许静安吃得嘎嘎香。 “郁辞那个纯情大特助在微信上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我没理他。” 许静安笑着说:“嗯,别理他。” 南知晚陪许静安吃完午餐,匆匆回公司了。 许静安用微波炉打了个热敷包,躺回床上,从车祸那次开始,直到这次被劫持,把所有的事情捋了个遍。 以往想不通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全通了。 逻辑上都对得起来。 但动机呢? 纪悠染为什么这么做? 两年半年,郁辞回到雁城,郁涵才知道她嫁给了郁辞。 以郁涵对纪悠染的死忠程度,她肯定会将他们隐婚的消息告诉纪悠染。 郁涵时不时地去翡翠湾,现在想想,就是刺探她和郁辞的生活,告诉纪悠染。 她和郁辞关系不好,期限没到就提前结束了,她都自觉地为他俩的爱情让路了,为什么纪悠染还要视她为眼中钉呢? 就因为女人那可怕的爱情独占欲吗? 还有……久久,她到底知道多少? 许静安寒从心起。 如果真是她,这女人心机之深沉,布局之深远,让人头皮发麻。 晚上,南知晚打包了晚餐回来。 许静安边吃边跟她说起自己的猜测,南知晚放下筷子,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 “安安,把怀疑两个字去掉,就是她,这踏马就是现代版宫斗!” “晚晚,我想不通她的动机。” “五年前郁辞跟她分手,然后娶了你,恨意如同毒药侵蚀着她的心,她变得疯狂,变得偏执。” “为个男人,不至于此吧!” “许静安,你做不出的事,别人未必做不出,你想象不到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许静安沉默。 “安安,要不要把你的怀疑告诉郁辞?”南知晚问她。 一切只是推测,甚至凭的是女人的直觉,她怎么向郁辞开口。 说了郁辞会信么? 纪悠染在他心里,如同夜空中的皎洁月光,纯洁又美好。 他不会信的。 下午。 秦朗打来电话,听说她已经出院,他说:“安安,告诉我地址,我去看你。” “秦少,我伤好差不多了,本来也没多严重。” 秦朗沉默了一会,“那你好好养着,好了告诉我。” 屏幕上显示郁辞来电,许静安故意和秦朗多聊了几句,挂断电话,起身去上厕所。 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着,许静安接起电话。 “开门!”郁辞冷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啊?” “2502门口。” 狗男人竟然直接过来了,不会是抓自己去做妇检吧? 许静安慢腾腾地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 男人侧身而立,散发着冷漠气息,叼着根烟,薄白的烟雾上飘、 周身黑色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他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许静安捧着脑袋,装出一副虚弱小白花的样子,开门。 四目相对。 郁辞好看的狭长双眼,眸深如渊。 许静安心虚地别开视线,问:“你怎么来了?不忙吗?” 男人冷哼一声,长腿一迈,侧身从她身边掠过,走了进来。 许静安摸了摸鼻子,关上门。 男人挺拔的身姿站在客厅中央,公寓顿时显得小了很多。 “许静安,你在生气?因为我昨天说的不认识?” 郁辞坐到沙发上,将手机扔到茶几上,犀利的眼睛看着许静安。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喜欢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见许静安仍杵在门口,郁辞眼里的冰冷逐渐化开,嗓音柔和了一些,“过来。” 许静安其实有点心慌,怕他来就是要押自己去做妇检。 她走到郁辞身边,乖顺坐下。 郁辞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目光似乎看透到她心里。 “为什么不做检查?许静安,你根本没有不孕是吧?” “我一离异单身女人做妇检干嘛,郁总,请记住,你是前夫,没有资格要求我做妇检。” 许静安说得平静,听在郁辞耳里,却听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原来因为这个,可以先复婚,把本换了,婚礼晚些时候办。” 许静安不打招呼出院后,郁辞打电话求教养鱼达人韩博年。 韩博年损了他一通,“你在纪悠染面前说不认识她?小四,你智商怎么一点没用到女人身上,我要是她,直接跟你绝交,让你哪凉快哪待着。” 郁辞当然知道,说不认识是很伤人,许静安可以跟他闹呀,只要她问,他都会解释给她听。 可许静安对他太冷静,冷静到让他感觉都抓不住她。 郁辞拉起许静安的手,墨眸幽深,“悠染的境况不太好,我答应过一个长辈,给她……” 许静安眸子亮了一下,郁辞准备为昨天的事解释吗? 手机铃声响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郁辞瞄了一眼,连忙拿起手机,滑下接听键。 他微笑着喊了声“舅舅”,手机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吵,突然,郁辞面色骤变,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第124章 哎唷,我小屁屁摔成两瓣了 许静安从没见过这么惊慌的郁辞。 郁辞挂掉电话,对许静安说:“外公摔了一跤,我得赶去青川,你这几天在家里养伤,剧团那边先别去了。” 许静安嗯了一声,有心想问一下,又怕碰钉子。 实在是她以前在郁辞这遭遇的冷眼太多,已经形成深入骨髓的记忆。 郁辞匆匆坐电梯下来,大步流星朝小区门口走着。 时代华庭很大,绿化多,郁辞走出一段小径,刚拐上大路,一个粉色的小身影跑过来,撞到他腿上。 “哎呀”一声,那小身影跌坐到地上。 清脆稚嫩的童声传来,“叔叔,你眼睛都不看路吗?哎唷,我小屁屁摔成两瓣了。” 郁辞闻言一笑,这小孩有点意思。 他刚想蹲下去,手机响了。 还是舅舅打来的。 郁辞接通电话,眼睛往地上一瞧,就见一团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头戴一顶可爱的绒毛圆帽,正撅着屁股,小手在屁股上拍拍拍。 “久久,摔痛没有?”一个女人冲过来,把郁辞挤到一边,在小嫩团子身上检查了一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大着嗓门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小区里都是老人小孩,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郁辞冲手机里说了声:“舅舅,您稍等。” 他随手去脱腕上的手表,对那女人说:“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这块表赔给你。” 张姐看着那手表,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只手表的表盘中点缀着几颗钻石,闪闪发光,一看就不便宜。 “叔叔,你钱多得没地方花吗?下次走路小心点。”清脆童稚的声音响起。 郁辞被小孩子教育得一愣一愣的,朝粉团子脸上看去。 久久却被地上走过的猫吸引住了,搂着张姐的脖颈,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地看着。 “猫猫……猫猫。” “对不起,撞到你女儿。”郁辞不由分说将手表塞进张姐手里,转身就走。 “诶……你……把你的表拿回去。”张姐紧紧握着名贵的手表,见男人没几步就走远了,无奈地把手收回来,低声问小团子:“久久,小屁屁痛不痛?” “张姨姨,那只猫猫好可爱,我可不可以和它玩一会?”久久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讨好地摸了摸张姐的脸。 张姐温柔地说:“猫猫很凶,见到不认识的小朋友,会咬人。” 久久撅着嘴,故作老成地叹口气,“猫猫好可怜,它跟久久一样,也是爸爸不要的孩子。” 张姐怜爱地捏捏久久的小脸蛋,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小团子。 久久很快就被张姐手里闪闪发光的手表吸引住了,伸出小爪子把手表抓过去,晃着小脑袋说:“这个叔叔人傻钱多。” 张姐捏着她小脸蛋:“久久,你怎么知道人傻钱多?” “李老师说的,上次有个叔叔送她好大一束玫瑰,她就是这么说他的。” 张姐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个小人精。” 人傻钱多的郁辞回到车上,对高特助说:“回静园,接上我妈和郁涵去青川。” 高特助见他脸上有焦急之色,也不敢多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80多岁的外公在青川的老房子里摔了一跤,紧急送往医院,医生诊断说摔骨折了。 这个年龄的老人,摔倒是致命的。 手机铃声响起,郁辞接起。 “听说外公摔了。”纪悠染温柔的声音传来。 “嗯,我要赶去青川一趟。” “阿辞,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 “悠染,谢谢你的好意,但……” “好了,阿辞,我不去了,我只是担心他老人家。” …… 许静安莫名感觉心慌。 郁辞的外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知道,郁辞跟外公很亲。 在她和聂红英为数不多的聊天里,聂红英会说一些十几年前的旧事,不过都是郁辞十五岁以前的事,后面那些年的事她从不说起。 许静安也不问,每次只是安静听着。 郁辞一岁时,郁家遭遇过一次经济危机,聂红英那时刚怀上郁承,外公便把他带回聂家养。 此后几年,郁家过得很艰难,差点破产,后来得纪家相助,慢慢渡过危机。 直到五岁那年,郁辞才回到郁家。 说起来,纪家是郁家的恩人,多年来,两家在生意场上互相扶持,郁辞和纪悠染又彼此喜欢,按理说这样的联姻水到渠成。 为什么郁荣生那么反对他俩呢? 手机铃声在响起,是陶行舟打来的,许静安连忙接起。 陶行舟说他刚下飞机,回雁城了。 他已经处理好邱玲在京市的生意,明城那边也找了可靠的人,说邱玲想把生意做到雁城。 陶行舟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许静安替他高兴,邱玲想做事,那就是从那段让她感觉挫败的婚姻中走出来了。 陶行舟说邱玲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她懒得再为他爸伤心,说要投入下一段精彩人生。 “小满,晚上来家里吃饭,我带了很多明城特产。” 许静安找了个借口,说晚些天去。 “”我妈想在雁城买套房子,你要是有空,能不能陪我们去看看?” 许静安笑着答应。 …… 许静安想久久,拿着钥匙出了南知晚家。 头还是有点晕,她走的很慢,慢慢悠悠晃荡到十八栋。 久久一见她,就要往她身上扑。 张姐一手把她捞住,“小宝贝,别晃到你姨姨妈妈,她头被坏人撞了。” 久久咯咯地笑着挣脱下来,牵着许静安的手坐到沙发上,扒着许静安的头看了看,“姨姨妈妈,你被哪个坏蛋撞了?撞到哪里了?” 许静安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假装委屈道:“这里,好痛好痛。” 久久撅起小嘴对着她后脑勺吹了吹,小手轻轻地摸着,“我今天也被人撞了,傻瓜叔叔赔了一块表,好漂亮的表。” 许静安吓了一跳,看向张姐。 “许小姐,放心,没伤到。”张姐把久久在小区里跟人撞在一起的事说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表放到茶几上。 “那人挺奇怪的,这手表我想还给他,他却走得比兔子还快。” 许静安只当是个小插曲,抱着久久娇软的小身子,佯装生气道:“久久,在外面不能跑那么快。” 久久咯咯地笑着,“那个叔叔人好傻,其实我一点也不痛。”她笑着爬下沙发,将手表拿到许静安面前。 “姨姨妈妈,我好喜欢里面的宝石,亮晶晶的,可不可以拿出来,装到发卡上?” 许静安笑着,目光落到手表上,脸上神情顿时一滞。 第125章 叔叔,你在追我姨姨吗? 江诗丹顿……这不是郁辞的表吗? 她紧张得身体发抖,将久久抱在怀里,颤声问道:“张姐,他有没有看到久久的脸?” 张姐见她一脸慌张,顿时有点懵,回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那人看到没有,他一直在接电话,好像有要紧事。” 许静安只能祈祷郁辞没仔细看久久的脸。 “张姐,要是再碰到这人,一定要躲开,千万别让他见到久久……要是别人也一样。” 见张姐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许静安压下心中的慌乱,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许静安养了两天,被撞的地方水肿逐渐消了下去。 南知晚一下班就往她这边跑,感叹家里有个会做菜的阿姨,就是神仙似的日子。 她是炸厨房高手,除了会下水煮饺子,就只会做鸡蛋面。 最快乐的要数久久,一回来就黏着许静安,晚上睡觉自动爬到她床上,扑闪着大眼睛让许静安讲睡前故事。 云蔓笑着说:“这小人精是不是知道你才是妈妈,她就从来没这么黏过我。” 下午,许静安打电话给张姐,叫她晚上不用过来,说去苏墨白那。 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步行去幼儿园接上久久,牵着她穿过城市公园。 久久被天上飞着的风筝吸引住了,仰着小脑袋看着,眼里满是好奇。 她指着风筝说:“妈妈,我也想玩。” 突然听到久久叫妈妈,许静安蹲下去,问:“宝贝,怎么叫我妈妈了?” “当然叫你妈妈啊,你就是妈妈,我天天照镜子,我跟你长那么像,一点都不像云蔓妈妈。” 久久圈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肯定有坏人想要你的孩子,你怕我被他抓走,以后只有我俩的时候,我就叫你妈妈,好不好吖?” 许静安愣了一瞬,问:“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妈妈的?” 久久撅着嘴,很是得意,“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哼!你们大人撒谎都不会,还骗我爸爸在火星,火星上都是火,根本住不下人?” 小团子绞着胖乎乎的手指头说:“他不想要我这么好的宝宝,我还不想要他呢!我有你和云蔓妈妈,还有舅老爷就好了。” 许静安心中似乎被针扎了一样刺痛,她和郁辞的问题,却给久久纯洁的心灵蒙上阴影。 孩子大了,骗不了了! 久久是这么聪明的小孩。 来雁城之后,她的语言能力又提高了很多,小嘴叭叭的越来越会说,也特别会察言观色。 “宝贝,不是爸爸不要你,是妈妈没告诉爸爸,因为宝贝太棒了,妈妈怕爸爸把你抢走。” 久久搂着许静安的脖子,亲着她说:“谁也抢不走,久久是妈妈、云蔓妈妈和舅老爷的孩子。” 许静安抱着她在草地上滚了滚,把久久圈在自己怀里,温柔地说:“久久是妈妈的孩子,这是我俩的秘密,宝贝,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久久笑得甜甜的,嘴角挤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皱着小鼻子说:“好呀,妈妈,我谁都不说,胖胖和甜甜我都不说,我可会保守秘密了。” 许静安心满意足地看着久久,刚来雁城的时候,久久还带着明城口音,现在她的口音越来越少。 许静安买了个风筝,拜托一旁的父子俩帮忙把风筝放起来。 久久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那对父子后面,小短腿跑得欢乐,等风筝飞上天后,接过小哥哥递来的风筝线,甜笑着说谢谢,献宝似的拖着风筝线走到许静安面前。 “妈妈,妈妈,你看,蝴蝶飞上天了。” 许静安伸出大拇指,“久久好棒!” 久久拉着风筝线开心地在草地上撒欢跑,没多久,风筝飘飘荡荡地掉了下来。 小团子傻眼了,跑过去将风筝捡回来,嘟着嘴问:“妈妈,妈妈,蝴蝶没力气了怎么办?” 许静安收着线圈,笑着说:“宝贝,蝴蝶要休息了,我们去看舅老爷好不好,舅老爷想久久,等他腿好了,让他陪你玩。” 久久一听要去看苏墨白,手中的风筝立马不香了,将风筝乖乖地递给许静安,拍着手说:“好呀,好呀,去看舅老爷。” 半小时后,许静安拎着两大袋菜走进屋里。 苏墨白控着轮椅走到许静安面前,让她蹲下,扒开许静安的头发,看了好一会。 “头还疼不疼?”他问。 “没事,以前练功就经常磕磕碰碰的,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有没有怀疑的人?” 许静安不想苏墨白知道的太多,为她担心,摇着头说:“不知道,想过是宋祖旸,但他能量没这么大,小舅舅,你好好治腿,别为这些事操心,等你好了,保护我和久久。” 苏墨白沉吟了一会,说:“是他也说不准,一个人要是在监狱里待久了,有大把时间琢磨人和事,他本来就不正常,那种地方只会让他更疯狂。” 许静安久久没出声。 “小舅舅,我以后会减少来你这和云蔓那。” “也只好如此了。” 苏墨白将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拿出些水果递给许静安,温声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许静安笑着接过水果,“我来吧,给你做蹄花汤,鱼香肉丝,清蒸鲈鱼……” 苏墨白笑,“蹄花汤你做不好,我来做吧。” “嗯嗯,你做的蹄花汤比老妈家的还好吃。” 两人默契地在厨房忙碌,一个洗菜,一个切菜。 久久银铃般的笑声洒遍整个屋子,许静安哼着戏腔在厨房里做菜,一片岁月静好。 苏墨白看着她拿着锅铲娴熟的上下翻炒,眼里都是柔光。 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响起,许静安炒着菜没做理会,忽然,耳廓传来久久清脆悦耳的童声,“咿,不是云蔓妈妈,叔叔,你是谁?” 许静安吓得心脏一紧,眉心突突地跳,扔掉锅铲,火都没来得及关,急步走出厨房。 久久举着她的手机贴在耳边,一脸八卦地问:“叔叔,你在追我姨姨吗?” 第126章 那孩子是谁? 许静安吓死了,连忙竖起手指冲久久“嘘”了一下,久久乖巧地捂着小嘴将手机递给她。 许静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反手将阳台门关上。 男人冷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在哪?刚刚那孩子是谁?” 许静安压下心中的惊慌,镇定回道:“朋友的孩子。”接着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外公没事吧?” 郁辞冷哼,“都三天了,你现在才问?电话也不打一个,许静安,你心呢?” 许静安清了清嗓子,“你不是也没打给我,我还是重伤未愈的病人呢。” 手机里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伶牙俐齿的……头还晕不晕?” 郁辞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松弛感,想来他外公没什么大碍,许静安心里的担心去了大半。 “好差不多了。”她回。 “等我,八点左右去接你。” 许静安不想回翡翠湾,郁辞那句“不认识”像把刀扎在她心里,血淋淋的。 可郁辞到现在都没给她解释。 “不回,我俩不认识。” 郁辞嗤笑,“许静安,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不问我?” 许静安语调拔高,“谁说我心里不舒服?舒服,我舒服得很,翡翠湾太大,不方便养伤,不去。” 郁辞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许静安,你看我上赶着找你,在玩欲擒故纵吗?” 许静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笑的霸总语录! “不回,就不回,小房子住得舒服……” 她不带喘气地说了一大堆,电话那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静安把手机拿下来一看,电话已经挂断了。 狗男人,挂电话招呼都不打一个。 “咣当”一声,阳台门被推开,苏墨白控着轮椅进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小满,要是想跟他复合,就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要没这想法,就趁早跟他断了。” 许静安抿了抿唇,红着脸说:“小舅舅,我想再看看。” 苏墨白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你犹豫,说明他无法让你心安,你俩在一起都五年多了,离了再搅合在一起,还是不能信任彼此,这种关系不正常。” 许静安嗫嚅道:“没有五年半,事实上只有两年半,谈恋爱总有个过程嘛。” 苏墨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小满,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被珍惜。” 说完,他控着轮椅进了客厅,“事业才是一个女人的底气,给你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他连让你心安都做不到,这男人就别要了。”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在苏墨白那吃完饭,收拾好屋子,许静安七点刚过就将久久送回时代华庭十八栋。 久久抱着她的腿不放,眼里噙着泪光,嘴噘得老高:“姨姨,你又不要我了吗” 许静安连忙将她抱起来,在她小脸蛋上亲了又亲,“不是,姨姨有事,你乖乖听张阿姨的话,云蔓妈妈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嗯,那你要快点回来,别的宝宝,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我不要爸爸,只要你。” 久久看着她,眼里点点泪花在闪,眼看眼泪就要滚下来,她转身扑进张姐怀里,小脑袋在张姐怀里不停蹭蹭。 许静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久久从小就没得到父爱,她又常年不在她身边,这么小的孩子,安全感比一般孩子弱得多。 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爱的精心滋养。 那年,她知道自己怀孕后,也犹豫挣扎过很久,最后看着b超里那个小黑点,想象着它长大后的样子,舍不得,她好舍不得。 如果可以,她希望每天都陪在女儿身边。 坐电梯下来,许静安在大堂看了看外面,确定周围没人后,快步走出去。 她慢慢走到五栋,掏出门卡,余光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下一凛。 “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熟悉的磁性嗓音传来。 啪嗒—— 门卡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 郁辞身上还是那天离开时穿的衣服。 他眉心微皱,眸光不带半点起伏,骨子里却透出的一股子寒劲,让她忍不住想逃开。 郁辞眼里泛起一丝带着怒意的涟漪,但很快就消失了,恢复成平日里的冷酷模样。 “嫌翡翠湾太大,却一个人到处遛达。”他讥讽着说着,低头看了下手机,“我在这都等了二十分钟,许静安,你去哪了?” 许静安心下一惊,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说八点到吗?” 郁辞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门卡,抬眼,犀利的目光刺向许静安,眸子微微敛起,薄唇开启:“见相好的去了?” 许静安俯身捡起门卡,在门上的感应上刷了一下,讽刺道:“啧啧,这么不自信的郁总,真让人刮目相看!” 郁辞跟着她走进电梯间,语气微凉,“家里养了只叛逆的猫,又舍不得将她关起来,到处乱跑,你说我要不要把她放进笼子里?” 许静安:“你确定是你家的猫?” 郁辞无声看着眼前臊眉耷眼的小女人,突然欺身上前,将许静安抵在电梯的角落里,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挑起她下巴微微抬起。 “女人,你就一点也不想我?” 许静安冷笑,“不认识,你是谁?哪家的狗跑出来到处撒野。” 郁辞垂眸看着她,眸色变得越来越深,把她捞进怀里,毫无预兆地亲上来。 一开始他还温温柔柔的,在她唇上轻轻啄吻,突然,他微微用力一咬。 许静安吃痛嘶了一声,抬腿就是一脚,踢在郁辞腿骨上。 “你是狗吗?”许静安舔着自己的嘴唇,生气地瞪着郁辞,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待还要去踢,郁辞一把将她的腿拽住,盘在自己腰间。 他俩的姿势,就有点奇怪。 郁辞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说得特别认真。 “许小满,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喜欢猜谜,心里有事就要说出来,虽然你吃醋的样子挺好看的,但我还是喜欢你不吃醋时,温温柔柔的样子。” 叮—— 电梯门开了。 一对老夫妻牵着个小女孩站在电梯门口,见到姿势怪异的俩人,老婆婆连忙伸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 第127章 这该死的土味情话! 是邻居家的爷爷奶奶带着孙女。 老爷爷摇着头说:“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啊……” 许静安满脸通红地放下腿,掩着脸出了电梯。 身后传来小女孩兴奋的声音:“哇……奶奶,那个哥哥好帅!性张力满满,以后我男朋友也要照这样的找。” 完了,这么小的女孩就知道性张力。 许静安逃也似的走就门口,开锁,推开门进去,没管后面跟着的郁辞,就要关门。 郁辞似乎早料定她想把自己关在门外,一只脚挡在门口。 门刚在后面关上。 男人的手掌就托在她后腰上,把她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女人,这几天我很想你。” 突然其来的悬空感和情话让许静安脑子有一秒宕机,双手下意识地圈在郁辞脖子上。 “想我也不打电话过来。”许静安在他宽阔的背上拍了一下。 “我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打不打电话给我,死女人,你倒是傲呀!” 说话间,郁辞已经将她抱了进去,问:“哪间?” 许静安指指小卧室。 刚把她抱进小卧室,郁辞脚一踢,就将门关上了,把她按在门上亲吻。 他吻得很有耐心,似乎怕晃着她脑袋,像品尝红酒一样,一点点浅酌。 刚刚在电梯里,女人用她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魅眼勾人,郁辞就情动了。 他以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许静安面前,不堪一击。 就是还没确定自己喜欢许静安的时候,他就为她的身体着迷了,只要在她身边,就会让他失控。 房间很小,两人轻喘的声音刺激着彼此的神经,郁辞脱掉身上的外套,嘴里说着:“死女人,一个电话都不打,你是吃定我会来找你是吧?” 许静安抿着唇笑。 突然,郁辞的手从她的宽松的休闲裤边缘滑了进去…… 许静安喉咙一紧,只觉得整个脸皮都绷紧了,烫得厉害,那只手像游走的小鱼,她感觉难堪……又兴奋。 “脏。”她捉住郁辞的手,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男人低笑:“我下车的时候用过免洗的。” 郁辞温热的唇在她颈间游走,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体温攀升,许静安被他弄的身体轻颤,她抱紧男人的肩膀,整张脸埋进他怀里。 她踮脚咬着男人的耳朵,“郁辞,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男人喘了一声,低笑:“你可能是兔子吧,不然怎么老在我心里蹦蹦跳跳的?” 这该死的土味情话,跟郁辞这个人好违和。 原来他也会5g冲浪。 狗男人,真闷骚! 许静安难耐轻喘,身体的挑拨心的悸动,连带着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她仰起头,双腿绵软,全靠门支撑着她颤栗的身体,像被蛊惑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揉进他的身体里。 “哪来的土味情话?”她嗓音里已经染上了浓重的欲色。 男人答非所问,声线低哑得厉害,“头还晕不晕?” “嗯,晕。” 完了,她不止晕乎乎的,她还色眯眯的。 她尝过那么多次郁辞的味道,狂暴的他,温柔的他,都让她沉溺。 郁辞从没像此刻一样,想要她,她的味道越来越鲜美,让他食髓知味,她只需一个眼神,就会让他不管不顾。 眸色渐深,他抽出手,托着许静安的腿,把人放在小床上,暗紫色的床单衬得她皮肤越发莹白粉润。 郁辞喉结滚了滚。 他咬在许静安的颈间,在上面打了个烙印。 许机安没感觉到有多痛,就是酥酥麻麻的,愉悦又刺痛的矛盾感觉。 “别,晚晚不知道你来,一会要撞上。” “撞上就撞上,我让你老婆看看,你是要老公还是要老婆。” 许静安:“……” 一个小时后,许静安哼哼唧唧地推着郁辞,“很晚了,结束好不好?晚晚真要回来了。” 还在兴头上的郁辞,“我锁门了。” 这是锁不锁门的事吗? “混蛋,我伤还没完全好!”许静安瞪他。 她带着满脸的绯红,水光潋滟的眸子湿漉漉的,青丝缠绕在脖颈间,风情万种,像是无声的邀请。 郁辞俯身下来,堵住了许静安的嘴。 一记长吻后,男人轻笑道:“医生说你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你又不用动,都是我在动。” 许静安:“……” 又厮磨了一会,许静安只觉自己全身骨头都散架了,懒懒地趴在郁辞身上,头枕在他颈窝里。 “小妖精,都被你吸干了。”郁辞的手还在她的美背上到处游走。 许静安埋头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又换了几个地方辗转吮吸,然后满意地看着自己咬出来的杰作,笑着说:“郁总,你会用遮瑕膏吗?” 郁辞:“男人用那玩意干嘛,你种出来的我就让人看。” 她也要打上专属于自己的烙印。 暗戳戳在她面前宣誓主权? 她也会,让那个觊觎他的女人也看看,这个男人是有主的。 雌竞嘛? 不争怎么叫竞! 如果说之前的许静安还有些不确定,现在的她,想要这个男人。 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把她当盘菜,而且是桌上唯一的菜。 只要郁辞说想要她,拼刀拼枪拼子弹,最后肉搏,事业她要,爱情……她也要。 反正是赌,牌桌上的赌徒最后一把都是梭哈。 赌赢了,给久久一个爸爸,给她一个爱人,赌输了……赌输了再去疗伤,重新站起来,反正她和郁辞如今站着的也是一片废墟。 塌下去又能怎样? 许静安确定,这个世界上,有了郁辞,可入她心的男人少之又少。 整理好凌乱的床铺,许静安发了条微信给南知晚,背着包出门了。 深秋的风钻进脖子里,许静安紧了紧薄款羽绒服的衣领。 郁辞勾唇笑了笑,伸手牵住她的手。 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许静安心里小鹿乱撞,在床上跟他翻云覆雨都没有被他牵着这般感觉甜蜜。 她依偎着郁辞走出小区,上了路边的库里南。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几乎为零,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恋爱脑。 许静安想起离婚时自己发的誓,鄙夷着现在的自己。 车上。 郁辞开着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靠在车窗上,表情有些慵懒。 许静安看着他脖子上被她故意吮出来的草莓印,“噗嗤”笑出声来。 郁辞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你那个有孩子的朋友是谁?哪天介绍我认识一下。” 第128章 开放式同居 许静安心里立刻警戒起来。 她侧目看他,笑嘻嘻道:“咋地,你爱我不能自拔了,还想掌握我朋友圈?” 郁辞用一个“哼”回应。 “你在我这,信赖值还没达标,等哪天你过关了,我再告诉你。” 郁辞睨着她嘚瑟的小表情,说:“许静安,你果然是属鼠的,藏得可真深。” “郁总,你果然是属狗的,伤人露獠牙。” 接着,她又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藏自己,是你选择不看。” 许静安依然觉得委屈。 在最赤诚的年龄喜欢着他,最是义无反顾,如今她的喜欢,带着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 随时沉沦,随时清醒。 郁辞喉咙里溢出一声讽笑。 是没藏,可也没坦白,车祸,雁城剧团的事,哪一件事都没跟他提过。 这女人属死鸭子的,嘴硬得很。 都那么危险了,还一个人硬撑。 “你外公没事吧?”许静安问。 “还好,摔的地方有一层软土,骨裂了,得养小半年。” 刚到翡翠湾,郁辞的手机响起。 许静安瞄了一眼的他的手机,“纪悠染”三个字很是刺眼。 呵呵,如影随形呀。 铃响三声,郁辞打开蓝牙耳机。 “悠染。” “嗯,回雁城了。” “没什么大碍,他喜欢青川,不愿意来雁城。” 一直到车停到车位上,这通电话还没有挂掉。 能让郁辞舍不得挂电话的人,怕只有纪悠染了。 许静安忽然觉得自己的赌徒理论透着一腔孤勇的可笑,她打开车门,下车。 没等郁辞,她人上了电梯。 王姨见她一个人进来,诧异道:“郁总没跟你一起回来?” 许静安酸了一下,“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王姨关心了一下她头上的伤势,嘴里骂着坏人当道,进了厨房。 洗完澡,敷了张面膜,许静安和云蔓在微信上聊了会,说明天回剧团上班。 郁辞进来的时候,许静安正敷着面膜,捧着本书半卧在床头。 暖橘色灯光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温软软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瞳眸深不可测,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许静安怔然地放下手中的书。 她压根就没看进去。 一个女人,无论内心多强大,在对待男人的前任问题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成年人的世界,心里兵荒马乱,嘴上一言不发,说了就是露怯,怕了就是示弱,成为别人伤你的刀。 水声停了,许静安拿起书,装模作样继续看着。 郁辞披着浴袍出来,一边擦着头发,“别看了,本就脑子不灵光,还伤了,你那脑子里装那么多垃圾,还能装什么进去。” 许静安嗤笑,呛他:“就你脑子好!” 郁辞一丝不苟地擦干头发,将浴巾丢在衣篓,走到她身边坐下,深幽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吃了枪药?” 许静安将面膜揭下来,淡淡道:“没吃。” 她推开郁辞,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郁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静安嬉笑着回了句:“郁总,什么关系都没关系,我们都是自由的。” 洗漱完出来,郁辞坐在床头捧着她的书,看起来有些阴郁。 许静安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搽护肤品。 郁辞放下手中的书,抬眸冷冷看她:“什么叫什么关系都没关系,我们都是自由的?” “就是……就是开放式同居,如果你有心爱之人,我也有心爱之人,哪天不想继续了……” 她顿了顿,手指朝相反的两个方向指了指,“就可以向左走,向右走。” 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其实别扭得要死。 “别说这么文艺,你有行舟哥,秦朗,还有什么修竹哥,白裤子哥哥,跟韩老大一样爱好养鱼塘,有女海王的潜质你。” 许静安搽脸的手一顿。 他从哪里拼凑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 陶行舟他知道,白裤子哥哥又是谁? 许静安扭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查了我?” “许静安,你有多少秘密,那个行舟哥,就是你初恋?” 就你有白月光,有青梅竹马,一见到纪悠染,满脸的温柔就像要溢出来一样,一个电话接十几分钟。 精虫不上脑,三五天都不会给她电话。 许静安心里冒着酸水,语气凉凉道:“就你有青梅竹马,别人就不能有么?” “许静安,你真令我刮目相看!”郁辞扎起浴袍腰带,拿着烟走出卧室。 许静安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还是太在意了,如果有一天,你和他再次分开,会不会比第一次更难过? 她恹恹地搽好颈霜,打开手机,南知晚连发了几条微信过来。 一束晚风:【干柴烈火,你俩干了多久?】 一束晚风:【他有没有主动告诉你回去看外公的事?】 一束晚风:【妞,以前你们隐婚还有一张结婚证,现在你俩可什么都没有哦,你确定这样跟着他?】 一束晚风:【和你重新开始却不带你进入他的朋友圈,也不为这段关系正名,他是想不到还是不想?】 一束晚风:【其实我的建议是不要同居,保持适当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一束晚风:【男人都挺贱的,送上去的往往不珍惜,安安,别太听话,要做个不乖的女人。】 许静安回了两条微信:【我俩离进入对方朋友圈的关系还远着呢。】 【他可以和纪悠染一个电话煲十几分钟,却没有耐心和我吵两分钟。】 一束晚风:【前任杀伤力很强啊,我想象不到堂堂郁总煲电话粥的样子,妞,你任重道远呢。】 许静安酸不溜湫回道:【要不说白月光呢。】 “叩叩叩”卧室门响起,王姨在外面叫她,“小许,出来喝汤。” 许静安放下手机,走出卧室,目不斜视地走过书房。 王姨端着碗虫草炖鲍参汤放到她面前,小声问:“你跟郁总吵架了?” “没有。” “郁总路上就打电话给我,让我炖好汤等你。” 第129章 给你买了辆车 许静安心里微动,“他让你炖的?” “嗯,要不我怎么知道你回来,这汤炖了三个小时。” 王姨笑呵呵地进了厨房,端着另一碗汤出来。 “王姨,我端给他,你早点休息吧。” 许静安小口喝完汤,端着托盘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飘着淡淡烟味,郁辞紧盯着电脑屏幕,眉心微微皱起。 许静安走得很轻,把汤端到他面前,柔声说:“先把汤喝了。 男人掀眸睨她一眼,目光微凉。 “王姨让我端给你,快点趁热喝了,凉了鲜味就淡了。” 郁辞轻哼道:“真是她让你端来的?” 许静安笑,“我,我自己主动端过来的,投桃报李,我这人最懂感恩。” 郁辞冷着脸将一碗汤喝完,目光又落在电脑屏幕。 许静安瞄了一眼,满屏的电路图,结构图,对她来说就像天书,没有一个符号是她能看懂的。 她端着空碗进了厨房,问王姨,“他怎么知道不是你让我端进去的。” “你怎么说的?” “快点趁热喝了,凉了鲜味据就淡了,有问题吗?” 王姨闻言笑道,“郁总口味偏淡,最不喜欢浓汤。” 许静安:“……” 她在微信上和南知晚聊了两句,将手机调到静音,拿起床头的书看起来。 郁辞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许静安心情复杂地关上灯,轻轻躺下去。 卧室门被推开,郁辞进了浴室,水声过后,许静安听见一阵轻拍声,她微微睁开眼。 他在脸上抹着护肤品。 男人做这种事,可能显得很娘,可郁辞做这种事,却似乎本该如此。 郁辞转身的瞬间,许静安连忙闭上眼睛。 身侧的床榻陷了下去,许静安悄悄屏住了呼吸。 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着她,带着她熟悉的压迫感。 她安躺如钟。 伴随着轻微的“啪嗒”声,卧室陷入一片黑暗,许静安徐徐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习惯黑暗。 黑暗中突然传来男人突兀的声音,许静安悄悄抓紧睡衣。 “我不喜欢玩暧昧,也没那时间,郁家的家教也不允许,许静安,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但我回头找你,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我和纪悠染早就断了,也完全放下了,她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老朋友。” 许静安慌张的心安定下来。 她可以相信郁辞的,是吧? 他从来都是君子,不屑于撒谎。 除了白月光问题,郁辞在其他任何方面找不出槽点。 许静安缓缓侧身,腿搭上郁辞的腿,手臂缓缓环上郁辞遒劲的腰身,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郁辞搂了搂她,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捏了捏。 轻笑道:“脾气挺大的,嘴皮子一点都不认输,有时候你跟我其实挺像的,不过我没你轴。” 你不轴? 你不轴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着一个女人? 郁爷爷的大刀都斩不断的痴情烂桃花。 “做吧?”许静安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趴在他耳边说。 如果用身体能勾住郁辞,那她就用身体,将他从那个女人那里完全夺过来,让他的身心完完全全专属于她。 “在你闺蜜那我没发挥好?没满足你?谁像发情的猫一样叫得那么浪?” 低沉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像羽毛轻轻拂在她身上,也拂到了她心里。 许静安羞得啐了他一声。 男人果然都狗性十足。 以前远远看着他清冷无比,浑身的禁欲气息,其实脱了衣服在床上,狂野又孟浪,讲起下流话来,脸皮厚得像城墙。 郁辞接着轻笑:“等你脑袋里面的水匀了再做。” 许静安咬了他一口,“你脑袋里面的水才没匀。” 郁辞翻身要去开灯,许静安羞赧地拉住他。 “今晚先欠着,等你好一些我补十次给你,别做傻了,本来就不太聪明,就仗着一张脸到处乱晃。” 许静安摸着他的脖子又咬了一口,气呼呼地说:“哪里乱晃了?我每走一步都规规矩矩的。” 郁辞揉了揉她的脑袋,“睡吧。” 如果每天都这么吵一吵,哄一哄,是不是就能把纪悠染从他心里挤出去,以后就她坐在里面,做郁辞心里的山大王。 翌日。 许静安神清气爽地起床,两人一起吃着早餐。 郁辞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小口喝粥。 平常郁辞都是吃完早餐匆匆出门,今天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一点也不着急。 许静安不解地看着他,说:“你还不走吗?” 郁辞:“等你。” 许静安见他眼眸深深如海,不禁慌起来。 “我给你买了辆车,你那破车太不安全,以后别开了,钥匙在玄关的收纳盒里,是辆适合女人开的白色保时捷。” 那天见纪悠染的车撞到树上,他当时就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换成许静安那台破车,人肯定受伤,当时他就想让许静安把车换了。 许静安嘟哝,“我那辆赛欧还能再战。” 车祸一次,撞道闸一次,修修还不是照样开。 “听我的,那台车别开了,很不安全,你要是不扔,我帮你送报废场。” 继一千万银行卡和钻石项链,郁辞又要送车给她。 就是不带她进入他的生活圈子,这不像包养吗? 许静安心情有些复杂。 她哦了一声,“郁辞,你是在包养我吗?又是卡又是车又是项链的。” 郁辞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包养我能住你家里?能让你继续工作?允许你晚上十点后才回来?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许静安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些晦涩。 “我知道你对钱的事有心结,当时是我浑,给你留了阴影,但车只是交通工具,万一出事,好车能救你一命。” 原来他还知道两万块钱的事是她的心结啊。 郁辞突然问:“为什么不愿意做妇检?” 猝不及防被问到,许静安心里慌张,脸上装得无比镇定,“我刚进剧团,位置还没站稳,等我站稳了,再去看也不迟,况且我现在没想过要生孩子。” “你当着全家人的面撒谎,是为了给老头子同意咱俩离婚找台阶下?” 撒谎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许静安镇定地夹起一个虾饺,“我没事咒自己不孕干吗?医院诊断出来的,你干嘛不怀疑医院误诊。” 郁辞晦暗如深的眸子看了她一会,起身淡淡道:“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完早餐进来给我打领带。” 许静安忐忑不安地吃完早餐,磨蹭着帮郁辞打好领带,换好衣服跟他一起下楼。 高特助在车上想了很久,在叫许小姐还是叫夫人之间摇摆不定。 见郁辞和许静安走近,他打开车门,“夫人早”三个字脱口而出。 许静安笑着纠正,“高特助,你还是喊我许小姐吧。” 高特助偷偷地看了眼郁辞,见他脸上挂着笑意,心里不禁感概:只要老板前妻把老板伺候好,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雁城医院。”郁辞开口道。 许静安想直接开门、下车、走人、死遁。 第130章 别再给我吃药,我会死 郁辞想干吗? 还是要带她去做妇检? 安排他最信任的医生,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让她没法作弊的那种。 许静安低头,佯装淡定地问:“你带我去医院干吗?我脑子不需要检查,好差不多了。” “带你去见个人。” 许静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或者时光集团一个电话把郁辞摇过去。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装晕,装摔倒,直接尿遁,或者碰到个神仙级的善心童子,她讲个故事给他听。 无论哪种,这该死的男人都会怀疑她。 遇事不决交给天意。 雁城医院。 许静安跟在大步流星的男人后面,走进住院部。 她心一横,如果真要做检查,她直接摔跤,不小心撞到后脑勺,再住两天院。 虽然是下策,好过被医生拆穿她生育过的事实,暴露久久。 没确定郁辞100%的心意前,她不会让郁辞知道久久。 郁辞斜睨着她,“你这女人心大起来,里面可以蹦床,心小起来,针眼都容不下,就没见你这款的。” 许静安呵呵笑道:“跟你出来,我不需要带脑子,你带着不就行了。” 郁辞牵着她的手进了一间病房。 男人瘫坐在地上,半边脸肿得老高,右边一半的耳骨不见了。 见他们进去,他紧紧抱着病床的床脚,缩成一团,眼神无比惊恐。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别再给我吃药,我会死,我真的会死,呜呜呜呜呜……” 男人在地板上磕头,磕的哐哐作响,“大姐,姑奶奶,祖宗,求你跟他们说说好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见钱眼开,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让它们走开,走开!” 许静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男人,他被折磨得完全脱了相,目光呆滞,身体不停的颤抖,身上散发出一阵怪味。 原来是假疯,现在离真疯不远了。 这折磨得真狠。 许静安问:“为什么带我来见他?”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害你?” 许静安撇撇嘴,轻笑,“他只是个提线木偶,那人想好了失败的结果,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不过……” 她冷笑几声,打开手机录音,蹲到那男人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谁帮你混进休息室的?” 男人嗫嚅道:“我对那很熟。” 许静安阴恻恻道:“自身都难保了,还想保护她。” 她扭头对郁辞说:“把药拿过来,他应该还没吃够。” 郁辞轻笑,从兜里掏出两管药片,递到她手上。 男人满眼惊恐地看着那两管粉色和白色的药丸,连滚带爬朝另一边爬去。 “说不说?”许静安起身,踢了那男人两脚。 “我说,我说,求你把它们拿走。”他看着那两管药,说出一个人名。 “是她,那人让我找她,是她帮我混进去的,也是她帮忙截住去休息室的人。” 许静安接着问:“还有没有别人帮你?” “没有了。” 竟然不是柳青瑶。 按理说柳青瑶更恨她,恋爱脑最容易煽动和控制。 “他买了黑市上最猛的催情药,还给你下了迷药,要是那天我没找到你,你现在应该是全网劲爆女优片的主角。” “之前是许隽,现在是这个男人,许静安,下次是谁你知道吗?” 郁辞的话打断了许静安的思绪。 他接着说:“这几件事看似孤立……其实都串在一起。” 郁辞指着那男人,“也许,下一次会是你身边的人,你有几条命?” 许静安双手渐渐握紧。 “你说你要审他,我带你过来,也希望你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你。”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郁辞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应该给他加三分。 两个人在一起,要经历多少事情,才会互剖心意。 他们之间横着一个纪悠染,横着条条鸿沟,还横着彼此的秘密。 目前的关系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许静安曾经想过,如果某一天郁辞记起她,她要好好告诉他,这么多年里,她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好在她都有惊无险的跨过去了。 她会笑着问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那个温暖明媚的阳光少年怎么会变成一个冷酷阴郁的男人。 她还会笑着打趣,说他俩的姻缘是月老早就定下来的,他没认出她,她却嫁给了他,会不会有一种故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现在这样是,是爱情萌芽了吗? 这样走下去,郁辞会完全忘掉纪悠染吗? 短短一瞬,许静安的心念已拐了无数道弯,千丝万缕。 “晚上回家告诉你。”她主动把手放进郁辞手心里,“这人你想怎么处置?” 郁辞冷冰冰地看着那男人,“送警局,或者继续吃药,他既然喜欢给人下药,我就让他余生吃个够,治好了再吃,吃坏了再治。” “啊啊啊……送我进监狱,求你送我进监狱,我不想吃药了,我不想再吃药了,求你了,我想改造。” 许静安浅笑,恶人还得“恶人”磨。 上次,许隽就差点丢了一条命,许欢还用朋友的电话打过来骂她,说许隽出院后身体差了很多,骂她是害人精。 “送他进去吧,他逃了一次牢狱,这次进去顺便把人家的债也还了。” 郁辞闻言一笑,对一旁的高特助说:“通知王局,把他抓进去审。” “好的。”高特助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把你干过的缺德事和帮你那人交代清楚,要是不好好交代,我就让他们在里面给你继续喂药。” 那男人不停点头,“好,好,我一定好好交代。” “走吧。”郁辞牵起许静安的手。 许静安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别拉着,被人看见。” 郁辞低头想了想,看了眼许静安,提步向门口走去。 “叮——” 电梯门开了,里面人有点多,但还是让出几个位置。 许静安跟在郁辞和高特助身后进去。 突然,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语气里透着惊喜。 “阿辞……” 第131章 恶语中伤 许静安抬眼望去,消瘦的老人身着病服,满眼慈爱地看着郁辞。 瘦是瘦,看起来也很虚弱,但并不影响他身上的儒雅气质。 年龄大概七十几吧,看起来比郁荣生年长几岁。 郁辞的态度很是恭敬,“纪爷爷。” “阿辞,刚刚我还跟染染念叨,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可巧,就让我念到你了,来医院怎么不来看看我老头子。” 郁辞笑着说:“纪爷爷,您不能一个人出来,身边的人怎么没跟上?” 老者笑着说:“我不喜欢人跟着,一个个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我生个病像坐牢一样,跟你说啊,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别跟染染打小报告。” “嗯,不会。” “等会陪爷爷说说话……不耽误你上班吧?” “不耽误。” 老人一心念着孙女幸福,看得出来很喜欢郁辞,郁辞对那老人也相当的尊重,极有耐心…… 许静安悄悄拉开与郁辞的距离。 高特助顺势挪了挪,插在她和那老人中间,将两人的视线隔阻住了。 电梯开开合合,最后停在一楼。 许静安率先出来,等高特助出来后,脚步迟疑了一下,往前面走去。 高特助连忙跟了上去。 “去车上等我。”后面传来郁辞的声音。 许静安倒没多想,行将就木的老人,心系孙女的幸福,她不会蠢得去破坏老人的心情。 高特助解释道:“许小姐,是郁总一个长辈,对郁总挺好的。” 许静安笑笑,“是吧,老人家看起来身体不是太好。” 高特助歪头看了一下她,“好像病得挺严重的。” 二十分钟后,车门打开,郁辞弯腰坐进来。 许即安心里有些难过,外婆没过完64岁生日就走了,比这位老人还小好几岁。 许静安不羡慕任何人,就羡慕那些家里有老人的。 外婆能活到七十也好啊。 最后那几年,外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她和小舅舅身上。 最后,外婆没看到大戏台上她唱戏的样子,只在明城那个小戏院,最后看了一场她唱的戏。 那场戏,竟是送别。 和苏墨白知道外婆得病的时候,外婆已经确诊一年多了,一直瞒着他俩。 她越来越消瘦,胃口越来越差,后来整夜咳嗽,还在撒谎说是气管炎。 外婆后来咳出血来,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不得不告诉她和苏墨白。 她的天当时就塌了。 优雅了一生的外婆,离世时瘦得只剩皮包骨,她给自己选了一张六十岁生日时拍的照片当遗照,让苏墨白给她选个高一点的墓地。 她说喜欢看远一点。 外婆半生都在等一个人,生的时候没等到,也希望她等那人去她坟头看看自己…… 车子不紧不慢地驶进车流。 郁辞看她恹恹地靠窗坐着,跟自己扯开好一段距离,眉峰凝起,问:“想什么?” “那位老先生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嗯,胃癌,做过一次手术,但早就扩散了,医生说治不了,只能养着。” 许静安暗地里叹了口气。 车子停在剧团门口,郁辞搂着她亲了一口,“今晚高特助过来接你,要是头还晕,就别勉强上台。” 许静安看着郁辞,他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笑容明朗了几分。 “你该这样多笑笑,别整天摆个棺材脸,让人看了害怕。” 郁辞:“……” 前排的高特助头点得像捣蒜。 还是这位前夫人好,为人和善没架子,人美心善能治老板。 …… 许静安走进团里,一群人围了上来,关心她伤势,有真心,也有假意,她都一一谢过。 “落到黄彬手里,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那就是个疯子,以前追爱不成就要把人捅了,她被人关了一下午,肯定被糟蹋了。” 许静安看着说话的柳青瑶,面色沉静,表情看不出喜怒,目光瞟向人群后方站着的谢芝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咱们剧团这么多姐妹,怎么黄彬独独看准她去祸害,她要不给人机会,怎么会让人得手。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有些人劝她住口,也有人附和。 受害者有罪论? 一来就说她被糟蹋,这女人除了恋爱脑,就是坏,又蠢又坏。 许静安凉凉开口,“瑶姐,你一口一个黄彬,跟他很熟?平日里大家都在那休息,怎么那天单单就我一人?” 柳青瑶柳眉一挑,叉着腰说:“你什么意思?这么含沙射影恶语中伤我!” “不是你恶语中伤我在先?警察都没判的案子,你倒先判下了,有这本事,你咋不去捉奸除恶啊? 你不盼着一点好是吧?我没被糟蹋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柳青瑶:“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不盼着你好?” 许静安冷飕飕地看着她,“你这么盼着我出事,我都怀疑是你帮黄彬混进休息室的。” “你……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没证据的事情别乱说,小心烂舌头。”许静安甩下这句话,去办公室找曹团和傅团。 “啊呀,静安,幸好你没出什么事,都是我的工作失误……” 曹团一脸歉疚,不停给她道歉。 那天,许静安一出事,大批警察火速赶到,几乎将剧团包围了,这阵仗把他吓坏了。 “没什么事,我好了,明天就可以上台。” 曹团长笑着说:“你多休息几天,过两天就是外商接待表演,《锁麟囊》有唐佳顶着,反正戏也排到尾声了,我到时安排上其它戏。” 许静安星眸闪烁了几下,笑道:“谢谢,我听您的安排,正好我有点私事,接待表演完我跟你请两天假。” 曹团长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休养身体,不用急着来上班。” 走出曹团长的办公室,穿过风雨廊,许静安见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站在剧场后门口。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连身长裙,外面套了件长风衣,清澈的眸子正看着她,眼含笑意。 许静安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许老师……” 唐佳只轻轻叫了她一声,眼里带着一丝歉意。 许静安笑着说:“你唱得很好,说不定下次我俩有机会唱同一台戏呢。” 唐佳浅浅笑着说:“希望能有机会跟您学习。” …… 云蔓得知柳青瑶恶意坏她名声,骂道:“这女人太坏了,我要是在就撕烂她的嘴,会不会是她帮的那疯子?” 许静安笑着说:“这次的事不是她做的,她也就借题发挥一下。” “那是谁做的?” 第132章 撩,你尽管撩,撩完要灭火的 “等着就是。”许静安笑得像只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中午,许静安叫上云蔓,请修竹、刘萧、红姐和黎羽,还有几个团里走得近的同事,去旁边的餐馆吃饭。 刚走出剧团,一辆警车开进来,停在剧团门口。 许静安嘴角轻轻扬起。 “走,去看看热闹。”云蔓拉着她就往回走。 许静安笑道:“去吃饭吧,一会就知道了。” 一帮人刚坐上餐桌,忽然,红姐看着手机惊讶地说:“快看快看,群里,谢芝兰被警察带走了。” 谢芝兰披头散发,妆容尽失的照片被人发到工作群里。 红姐不解问道:“静安,谢芝兰怎么搅合进来了?她做了什么?” 许静安:“不知道,等警察通报吧。” 众人一片唏嘘,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不好好唱戏,非要争风吃醋,拼个高下,把自己给搭进去。 柳青瑶和谢芝兰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许静安并没放在眼里。 并没真正伤害到她,不过是意气之争,她不认同,但理解。 不过,女人嫉妒起来,天生带着毁灭性,不是毁别人,就是毁自己。 有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那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她当棋子用了。 她站在阴暗的角落,阴骘的目光盯着她身边每个地方、每个人,手执棋局,一个棋子废掉,继续寻找下一个棋子。 真的是纪悠染吗? 如果真是她,那也太厉害了! 吃完饭走出餐馆,修竹和许静安并肩走在最后。 “你到底惹的什么人?”他问。 许静安苦笑,“可能是以前惹的麻烦。” 修竹提醒道:“这人善于利用棋子,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他手中的暗箭,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要小心些。” 许静安感激地说:“修竹哥,谢谢你的提醒。” 修竹淡笑出声,“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不如直接把他拉到阳光底下。” 拉到阳光底下? 她也想啊,可那人把自己藏得严严的,她从不自己出手,以她的智商,这些事情未必能查到她身上。 …… 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郁辞坐在大班椅上,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爷爷,许静安的外婆叫什么名字?” 电话里传来老人含笑的声音,“怎么突然对前妻感兴趣了?没用,那丫头明确拒绝过,不想跟你复合。” “老头子,不是复合的事,快点告诉我,要不,你就别想再见到孙媳妇。” “啧啧,你个贱骨头,这种威胁我的话都不要脸说出来了,人家稀罕你的时候你不要,人不要你了又贴上去。” 郁荣生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你继续装冰山脸啊,现在的姑娘都喜欢暖男,你看看你,唉!” 郁辞冷笑,“老头子,还不是你的种种出来的。” “你……你……”郁老爷子气得不轻,“你”了好一会,转而问道:“那丫头上次怎么进医院了?” “发烧。” ”哼!对我这么敷衍,问你前妻去,别问我!” “爷爷,你告诉我,下次陪你去看她的戏,我中途绝对不离开。” 电话里传来郁老爷子愉快的笑声,“苏嫀,女秦嫀,我还以为你准备眼瞎一辈子,没想到居然离婚离好了,真是贱骨头,不愧是属狗的。” 啪—— 郁辞挂掉电话。 他在搜索栏上输入苏嫀两个字,下一秒,电脑上满屏都是苏嫀的资料。 当代京剧大师,梅派唱腔传人,工青衣、花旦,国画大师,书法界名人,杰出的中华传统文化传承人……因肺癌卒于六十四岁。 他逐条看下去,越看脸越沉,心也一点点坠落。 七年前就不在了? 外婆走了,许静安岂不是变成了孤女? 严格意义上来说,许家并不是她娘家,她只是被冠以许姓。 她在许家,要面对养父和一肚子坏水的继兄,一个又蠢又坏的继妹,还有一个不怎么爱她的母亲。 日子肯定不好过,可想而知的艰辛。 所以,许静安说嫁给他,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原来她真的是为了逃避那样的生活,才答应爷爷嫁给他的。 这个答案让郁辞心底莫名有些不爽。 “郁总,该吃饭了。” 高特助和秘书各端着个托盘进来,放到一旁的圆形餐桌上,逐一摆好。 郁辞淡淡出声道:“嗯,先放着吧。” 秘书放好餐食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郁辞将苏嫀在网上的资料查得七七八八后,对一旁的高特助说: “跟丁放交代一下,让他尽快去趟明城,把许静安在明城的生活调查清楚,她还有个小舅舅,问清楚他的下落。” 他随手拿了张纸,写下几个人名,递给高特助,“把宋祖旸的事情给我调查清楚,我要他出生到出狱后所有的事,事无巨细不能遗漏。” 高特助:“好的。” “让丁放找几个可靠的人,在明城给我死盯住宋祖旸。” “好。” “我会跟雁城公安局那边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配合你,去查查宋祖旸和雁城这边的人有没有联系。” 高特助出去后,郁辞捏着眉心,坐到圆桌前。 “叮——”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大侦探,警察过来把人带走了,奖励你一个鸡腿,么么哒。】 他嘴角轻轻上扬,抹着嘴唇,回了条微信:【不要鸡腿,要别的。】 【别的是什么?】 【想想你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不会吧,不会吧,郁总,除了我的身体,你就看不到我其他的优点。】 郁辞浑身涌上来一阵燥热,这女人在故意撩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无奈地笑了,【本来没想法,被你撩起来了,头还晕不晕?】 【没事,我可以一战,欠我十次郎。】 【女人,撩,你尽管撩,撩完要灭火的,你给我等着,到时别哭着求饶。】 【男人,来呀,你尽管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呵呵……今晚挑战十次,小妖精,晚上早点回家。】 郁辞嘴角挂着明朗的笑意,这样鲜活的许静安,他以前是真瞎。 嗡响伴着手机铃声,郁辞低头点开,嘴角晕开的笑意一点点敛去…… 第133章 重度抑郁症 郁涵发过来的是一张雁城医院的诊断书。 重度抑郁症。 心脏病叠加重度抑郁症,很凶险。 他蹙紧眉心,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踢了一脚椅子,那椅子在空中飞了半秒,“砰”一声砸在墙根,椅子断了一条腿,晃了两下,可怜兮兮地趴窝在墙根。 高特助立马推门进来。 郁辞背对着他站在玻璃幕墙边,低着头,双手握拳一动不动站着。 高特助紧张地叫了一声:“郁总。” 郁辞的声音有些颤抖,“端杯冰咖啡进来。” 高特助扶起椅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郁辞平复了一下心情,拨出郁涵的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郁涵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冷声问:“什么时候检查的?” “呜呜呜呜呜,哥,哥,悠染姐怎么办呀?周主任说她这病早就确诊了,可她让他保密,谁都不让告诉,你说她是不是傻?重度抑郁症会死人的。” “周主任为什么告诉你?” “悠染姐瞒着纪家和舒家所有人,他怕她出事,就告诉了我,让我多陪陪她。” “你昨天不是还见过她吗?” “是,她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周主任说越是这样越危险,重度抑郁症患者最会伪装快乐。” “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晃荡!” “哥,你冤枉我,我今天是陪妈来医院检查身体的。” “检查完了就早点回去,或者陪妈去商场里逛逛。” “呜呜呜呜呜呜,悠染姐怎么办?哥,你想办法救救她。” 挂掉电话,郁辞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点上,呆站在窗户前,待了十几分钟。 纪悠染是他的情债。 十八岁的女孩满脸娇羞和喜悦地看着他,紧紧拉着他的手,“阿辞,你既然接受了我,就不能再去看别的女人,我们要谈一场不会分开的恋爱,我纪悠染是要嫁给你郁辞的。” 他笑着说:“好,不分开。” 后来,他把她丢在半路…… …… 许静安晚上七点多到的家,郁辞还没回来,王姨让许静安打电话给他。 许静安笑着说,“不用吧,他可能有应酬。” 直到晚上十一点,郁辞还没回来。 许静安拨出郁辞的号码。 过了一会,电话接起。 “喂……” 郁辞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沉,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醉意。 “小四,不喝了吧?你醉了,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 听着电话那端飘过来的男声,许静安心下了然,这是跟朋友喝酒去了。 狗男人,出去喝酒也不跟她说一声。 许静安挂掉电话,洗漱完,擦好护肤品,爬到床上。 她在心里打了一天腹稿,准备晚上对郁辞说起她以前的事,哪些该说,哪些绝对不能说,哪些避重就轻…… 看来今晚不需要了。 许静安有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失落。 也许郁辞只是随口一提呢,你傻得当真了。 可能习惯了郁辞在身边,许静安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着。 门外传来响声的时候,许静安睁开眼睛。 “哐当”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 顶灯和床头灯同时亮起。 顶灯是郁辞开的,床头灯是许静安开的。 她揉着眼睛看去。 郁辞扶着墙站在门口,头发半干不湿乱糟糟的,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眼里腥红一片。 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以前偶尔喝多跑来,也不是这个样子,拉着她做那事的时候最多狂暴一点,但还是斯文败类样。 醉成这样,她没见过。 他是真醉了,醉得很厉害。 许静安从翻身下床,走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道:“应酬喝多了?” “嗯。” “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嗯。” 许静安扶他到床边坐下,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郁辞呼出一口酒气,捧着脑袋问:“几点了?” “一点。” 他光着脚,踉跄着起身去浴室。 许静安怕他摔倒,忙跟进浴室,帮他打开淋浴头,调好水温。 “你帮我洗。”男人趴在她肩头,呼出的气息灼热,烫着她光裸的颈间皮肤。 许静安心底柔软了一瞬,挤出洗发水,在手心里打出泡沫,踮着脚帮他洗起头发。 她从头到脚帮郁辞洗干净,拿起浴巾帮他擦身体。 郁辞用他那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目光中隐隐凝着复杂难懂的光。 许静安愣了愣,笑着说:“郁辞,你今晚喝了多少马尿?像换了个人一样。” 郁辞歪着头看了她一会,打了个酒嗝,出了浴室。 许静安换下湿了的睡衣,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帮郁辞穿上。 十五分钟后,她煮好醒酒汤端到卧室,郁辞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把他摇醒,柔声道:“把醒酒汤喝了,胃会好受一点。” 郁辞支起上半身,喝着醒酒汤,微微皱眉,“什么汤?好毒的味道。” 许静安“噗嗤”一声笑了,嗔道:“毒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喝多!” 郁辞皱着眉将醒酒汤喝完,又躺了下去。 许静安放完碗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郁辞。 他有心事,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躺在他锁骨上的圆戒在灯光下发出点点暗芒,许静安趴到郁辞身上,轻轻地捻着,摸到了内壁上的凹凸纹路。 她用指尖拈起戒指,凑近,眯着眼睛仔细地辨认着。 祈——愿。 祈,今世与你相依,愿,此生与你携手吗? 许静安放下戒指,面对他侧躺着,幽幽地看着郁辞英挺的侧脸。 要有多努力,才能将他心中深藏的女人赶出去,她慢慢挤进去,一点点占据他的心? 许静安看得眼睛发酸,转身关了床头灯。 外面下着雨。 咻咻—— 哗哗—— 风刮在玻璃窗上,时缓时急,时轻时重。 淅淅沥沥的滴在阳台上的圆叶椒草上,嘀嘀嗒嗒…… 恰如她此刻的心情,拖沓成淡淡的落寞和哀伤。 她抱紧郁辞的胳膊,在纷乱的思绪中浅浅睡去。 “悠染……染染。” 许静安被轻唤声惊醒,她无法确定是梦里的幻觉还是耳朵里听到的,竖起耳朵。 “悠染……悠染。” “染染,你别……” “傻瓜……” “对不起。” 都说若是爱深一个人,魂牵梦萦都是关于这个人,睡觉都不得安宁。 许静安在黑暗里轻轻问了句:“郁辞,你就那么爱纪悠染吗?” “爱……不能爱。” 为她醉酒,为她梦呓,心心念念都是她……爱而不得。 第134章 近乎完美的女人 翌日,许静安醒来时,郁辞正在浴室洗澡。 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她昨晚折腾到三点多才睡着。 没睡好的直接后果就是脑袋瓜子不太清醒。 郁辞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出来,见她支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你再睡会,晚点在去上班。” “嗯,我一会再睡……你昨晚跟谁喝那么多酒?醉得像狗。” “朋友。” “下次要是再喝醉,我真喂毒药给你。” 郁辞闻言,睨着她说:“怎么?想做寡妇?还是想去你小初恋那去?” “不,我会养几个小白脸,” 郁辞从衣柜里把衣服挑出来,扔到床上,抬腿走向她,双臂撑在她身边,黑眸凝视着她。 “小白脸有我这么好?我要钱有钱,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腿比你命还长,智慧比你前途还明亮,气质比你梦想还高远,能力比你命运还强大,魅力比你旅程还漫长……” 他顿了顿,捉住快要笑趴下的许静安,指尖在她脸上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滑过,一字一顿道:“关键是……我活好。” 许静安红着脸推搡了他一下,“谁让我昨晚早点回来等着的,郁辞,你该不是打退堂鼓,不敢应战,借故逃脱吧。” 郁辞眼睛危险地眯起,眸子深幽,“行啊,做!今天谁都别出门。” 他撩起睡衣扔到一边,就来剥许静安的衣服。 许静安啊啊乱叫,没事嘴瓢去挑战男人在这方面的尊严,简直就是找死! “别闹了,跟你开玩笑的,快点收拾上班,你要不去,时光集团要喝西北风。” 郁辞哑着嗓子说:“喝不了,我先把你办了。” 他把她按在床上,揉捏了好一会,看着她软成一滩水,一脸胭脂色,在她唇上啄了两下,慢条斯理的起身穿衣服。 许静安脸红气喘地瞪着他。 狗男人,真是收放自如。 “过来给我打领带。” 许静安摸了摸热热的脸蛋,乖乖地起身,挑了根淡金色暗纹的领带给他系上。 郁辞在陪她闹,是不? 他心里住着有人,可在他身边的是她。 现在能闹他的也是她。 比起刚开始的高高在上、孤傲清冷样子,郁辞多了些生动的气息。 他有时候其实挺迁就她的。 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唾手可得。 就像她唱戏,上妆,贴片子,梳大头,戴头面,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每一步都得恰到好处。 只要郁辞要她,她便有信心让他爱上,完完全全只属于她。 …… 开好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空间大,内饰漂亮,提速、刹车响应迅速,就连音响都是立体环绕音。 许静安心里还是小小的甜蜜了一下。 保时捷一开进剧团门口,就吸引了很多艳羡的目光。 剧团大部分人开的是十来万的车,刘萧、红姐这些中层演员,开的是三、四十万的车,开好车的就宋清秋,红色法拉利,修竹开的是黑色豪华版路虎。 许静安这台保时捷是一百多万的豪华版,已是郁辞认为最低调的车型。 她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刚从车里钻出来,就见一个女同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和车看。 许静安冲她浅浅笑了一下。 “哎呀,许小姐,你换车了,这台车得一两百万吧?” “不贵,我买的二手车,便宜很多。” 那女同事围着她的车转了两圈,别有深意地说:“好新的二手车,一点漆都没掉。” …… 警情通报中午就出来。 谢芝兰收受陌生人巨额钱财,与黄彬勾结在一起,配合他作案,批准正式逮捕,择日量刑。 警情通报也公布了案件经过:因搜救及时,犯罪嫌疑人劫持受害人,欲实施侵犯,遭受害人抵抗,伤及右耳,侵犯未遂。 云蔓恨恨道:“练了十几年功,好好的戏不演,非要被怨恨冲昏头脑,冤有头债有主,报复我就好,干嘛去害小满!” 许静安宽慰地拉着她手,“别有负疚感,你身手没我好,幸好她害的是我。” 曹团替谢芝兰惋惜,借故将许静安叫进办公室,替谢芝兰求情。 “曹团,我理解你爱才惜才,可才华不是轻罚她的理由,犯了法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天,她九死一生,抱着与那人同归于尽的想法,要不是郁辞及时赶到,她今天未必能安然地站在这里。 两天后,便是外商接待表演。 下午,全体演职人员赶到雁城大剧院,进行最终彩排。 许静安开着新车带云蔓过去。 “他买的?”云蔓问。 “嗯,买了才告诉我,说那台赛欧不安全,不让我开。” 她说话的口吻里不自觉地透着一丝甜蜜。 云蔓笑道:“算他有心。” 许静安第一眼就看到了纪悠染。 她似乎瘦了一点,身段更显纤细。 鸦青色的薄款羊绒风衣裹着她轻盈苗条的身躯,脖子修长,丸子头上别着根款式别致的发簪。 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在人群中,她就像发光体,让人第一眼就挪不开眼。 难怪十八岁的郁辞会爱上她。 情窦初开的年纪,情愫暗生,待到十八岁,迫不及待地表白,多么美好纯粹的爱情。 主持人报幕,纪悠染脱掉风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舞衣。 她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 许静安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纪悠染,像只黑天鹅,舞步轻盈,陶醉于舞的世界。 她不懂舞蹈,但懂得欣赏美。 生物专业女博士在国内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纪悠染在那个领域已经做到顶尖,而跳舞,充其量只是她的兴趣之一,她也做得很好。 她是豪门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骄纵,不任性,从小就刻苦,学习努力,高智高知,精通几个国家的语言,会跳舞,会弹琴。 这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郁爷爷为什么反对呢? 许静安想得入神,《天鹅》曲终。 《西施》泛舟选段大概十分钟左右,彩排完下来,许静安坐在舞台下看云蔓彩排。 两个小时后,所有演职人员围在一起,听总导演交代注意事项,然后宣布散会。 许静安挽着云蔓的手往剧院外走,边走边笑。 “许小姐。”身侧传来温柔又好听的女声。 许静安笑着跟纪悠染打了个招呼。 纪悠染浅笑着说:“有新戏在排吗?我朋友前些天看了你的《锁麟囊》,说很喜欢。” 许静安还她一个礼貌的微笑,“等领导安排,现在还不知道。” 纪悠染眨眨眼睛,表情带点调皮:“那你努力点哦,早点排新戏,我最近好迷京剧。” “好吖,看团里的领导给不给我机会。” 纪悠染冲她比了比大拇指,“你肯定行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大剧院门口,站着一群躲雨的人。 许静安把手插进云蔓臂弯里,嘟囔道:“风冷,雨凉。” 云蔓夹紧手臂,埋怨道:“活该,出门不多穿点,病才刚好没几天。” 许静安望着外面密密的雨帘,“怎么办,我俩又没带伞?” “等等吧,一会雨就小了。” 蓦地,轻笑声传来,温柔的女嗓响起:“阿辞,我在大剧院门口。” 第135章 夺舍 漫天雨线里,英挺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迈着坚定的步子逐渐走近。 许静安的心有一刹那跳得很急,急过之后又突然变缓。 她眨眨眼睛,失神地看着雨帘里那道身影。 笔挺的藏蓝色西装,为了让他不显得那么沉闷和严肃,她特意挑了一条淡金色暗纹的领带。 她早上给他系领带的时候,他还坏坏地把她按在怀里欺负。 平常这个时刻,他都很忙,却抛下时光集团急匆匆赶来。 早上给自己打的鸡汤,生起的雄心壮志……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你蠢得可笑。 他怎么可能放下纪悠染! 爱得持久,长情,像他晚上饱含深情的梦呓,笼着无望的挣扎和深重的遗憾。 纪悠染,是他的爱而不得。 她那样的身份,不可能做他的情人,他是正常男人,所以她依然是他纾解欲望的工具人。 台阶上等雨的众人骚动起来。 “哇,这个男人好帅,是谁的男朋友?是谁的老公?” “霸总,绝对是霸总那款,他那衣服是***定制款吧。” “眼熟吖,好眼熟,我敢肯定在哪里见过他。” “啊……他不是时光集团的郁辞吗?”惊呼出声的是宋清秋,柳青瑶跟着搭腔:“还真的是郁辞!” 许静安往云蔓身上靠了靠,将她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几分。 云蔓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指腹轻轻在上面摸了摸。 许静安定定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近,心里的温度不及冷风、凉雨。 郁辞抬起雨伞的瞬间,她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她站在八级台阶上,认真地看着他。 他雨伞微微后仰,目光搜寻到纪悠染后,撞上了站在几个女孩身后的她的。 如果不是她的身高比那几个女孩高一头,郁辞其实是无法看见她的。 郁辞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他提步走上台阶,冲纪悠染道:“走吧。” “阿辞,很忙吧?” “还好。” 纪悠染冲他温柔的笑笑。 从许静安的角度,她只看到两张无比好看的侧脸。 他们凝视着对方,自动地隔绝了旁人,仿佛周围的喧嚣和纷扰都不存在,目光交汇中蕴含着无尽的情愫,有眷恋,有深情,似乎还有……淡淡的哀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许静安望向水汽朦朦的天空。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心里装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许静安心里涌上浓浓的无力感。 白月光多少年过去依然是窗前明月光,红玫瑰最终会成为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用什么去夺舍? 难道真就用你的身体么? 用身体就能留得住么? 郁辞这样的男人,想要女人多简单,前仆后继可以绵延不绝。 只要他想,有的是女人能满足她,你有什么不同? “许小姐,要不要我让朋友一会过来接你俩过去?”温柔的女声响起。 许静安将目光收回,看向纪悠染。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站在黑伞下,扭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真诚和好意。 许静安浅笑着回道:“不用,一会雨就小了。” 纪悠染抿唇,笑道:“那我先走了,再见,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再见。” 雨帘中,一对人影越走越远。 她挽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了什么,他微微把头低下来,似乎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若是不在一起,那以后的日子全是遗憾;若是在一起,不知道自己的幸运是上天的恩赐,幸福便少了强度。 郁辞,是她年少时遇见的惊艳,只是她有自知之明。 可后来,郁荣生让她嫁给他的时候,她很快就心动了。 他年少时的惊艳,是纪悠染。 这场密集的秋雨下得有点持久。 等到雨势小了一些,许静安拉起云蔓的手,“冲过去吧,这样等太无聊。” “再等等吧,你才刚好一点。” 许静安笑笑,“不等了,只要我们跑得够快,雨就追不上我们。” 云蔓“哈哈”的笑。 她俩手牵着手跑进雨里。 车停得有点远,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车子旁,钻进车里。 许静安脸上头发上湿了大片,衣服还好,低跟的小羊皮船鞋进水,袜子湿透。 许静安打开暖风,脱下袜子和鞋子,自言自语道:“我俩这不爱拿伞的习惯啊,往后一定要改一改。” 云蔓抽出纸巾给她擦着脸和头发,一语双关道:“送伞的人也要找对。” 许静安眼眶热了热,低头吸溜了一下鼻子,轻笑着说:“初恋,白月光,是他忘不掉的人。” “小满,要是累了,你就放开。”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小舅舅只给她一个月时间,无论到时舍不舍,她都会给她和郁辞画个句号。 “想久久了。”她揉了揉鼻子,拿起手机给张姐发视频请求。 张姐带久久在下面玩滑梯。 久久扑闪着大眼睛说:“姨姨,你三天没回来了。” “宝贝,姨姨在给你打江山,以后给你造个安全的城堡。” “哼,我不要城堡,有小房子就行了,云蔓妈妈的房子就很好,我现在可以自己爬上去了。” 许静安:“……” “姨姨,你不能陪久久,可不可以让小猫陪久久?” 许静安心里一跳,这精灵鬼会谈判了? “什么小猫?” “我认识一只漂亮的流浪猫,要是没人收留,她可能会冻死的。” 许静安抬眸看了看云蔓。 云蔓低声说:“小区里一只流浪布偶猫,久久经常下去找她玩,跟我说了几次想带回来,我怕猫身上有细菌。” 许静安:“让她养吧,让张姐带猫猫去宠物医院打好防疫针。” 电话那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张姨,张姨,你接一下我姨姨的电话,她准我养猫了。” 许静安失笑,对着屏幕说:“张姐,麻烦你带猫去附近的宠物医院清洗一下,打防疫针,顺便买点猫粮、猫罐头和猫砂。” “姨姨,云蔓妈妈,我好爱你们,mua,mua。”久久撅着小嘴对着屏幕狂亲。 许静安挂断视频,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蔓姐,接待演出结束后,我想回一趟明城。” “你疯了!”云蔓手中的手机掉落到腿上,眼里满是惊恐。 第136章 更变态?还是更疯狂? 许静安指着外面的雨说:“蔓姐,七年多前那件事,像这场雨一样,在我心里一直下着。” “小满,都过去了。” 许静安嘴角弥漫出一丝苦涩,“没过去,从那天起我一直在恐惧,夜里不敢深睡,朋友不敢深交,只要走到有阴影的地方,我总感觉里面有人在盯着我看。” 她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宋祖旸不会放过我,他会闻着我的气味过来,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回去找他。” 云蔓抓着她的肩膀,死劲摇了两下,似乎要把她摇清醒,“不行,你不能回去,这是以身犯险,墨白哥也不会同意。” 许静安清澈的眸子看向她,“蔓姐,他变态是变态,可他舍不得杀我。” “不行,那年你差点就死了,要不是你小舅舅赶过去……” 许静安挤出一个佯装镇静的笑容,“我就回去会一会他,我厌恶极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害怕有一天他突然找到久久和小舅舅,把他们带走,而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云蔓哀求道:“你再想想,别走极端,我们把久久藏好一点。” 许静安面色变得苍白了一些:“藏不住的,蔓姐,久久长得越来越像我,只要看过她和我脸的都会想到我们是母女。“ 蓦地,她抓住云蔓的手臂,眼里浮现深深的恐惧,“还有那个跟踪我的人,车祸、神秘来电、毒蛇、被劫持,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我敢肯定,我的行踪就是她透露给宋祖旸的,我不能被动等。” 许静安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坚毅。 “他是更变态?还是更疯狂?我想亲眼看看,了解他现在的状态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应对,蔓姐,别跟小舅舅说。” 云蔓担忧地看着她,迟疑着说:“不如跟他提提吧,以他的能力应该有办法应对。” 许静安扯唇,笑得讥讽,“你也看到了,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暖风驱散了凉意,许静安冲云蔓安慰地笑道:“别那么丧气,我只是预设了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他的病好些了呢。” 云蔓笑得勉强,“但愿如此,你非要回去的话,我跟你一起。” 许静安:“……” …… 将云蔓送回剧团,许静安开着车在路上乱晃,绕到江边,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开回时代华庭。 她在小区的净菜市场买了点菜,发了条微信给南知晚,让她早点回家吃饭。 只要忙碌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等她把饭菜做好,南知晚也回来了。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聊天。 许静安用看客的口吻说起郁辞雨中接丽人那一幕,竟带着八卦气。 南知晚说她待在郁辞身边,心没有变软,竟越变越硬了。 “我今天换了个角度看郁辞,觉得他这样的人其实是个麻烦。”许静安笑了笑,“他没有一处让人安心,我呢,其实最怕麻烦,没那么多心思放到男人身上。” 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南知晚调侃,“妞,你啥时候飞升?” 郁辞的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还不回?” 许静安淡淡回道:“来朋友家了,今晚不回。” “又在耍小性子?” “郁总,我有行动和交友自由,你管我呢。” “你在生气?” “生什么气?” “下午的事。” “不生气,就是有点羡慕那些有人撑伞的人,不过没多大所谓,淋点雨又死不了,我自己带伞就好了,万事不求人。” 电话那端的郁辞静默了一会,问:“你今天怎么在那里?” “有事。” 郁辞的语气突然变凉了很多,“早点休息吧,挂了。” 许静安挂掉电话,冲一脸吃瓜的南知晚说:“看到没,四点多发生的事,九点多若无其事打电话过来,知道什么原因吗?” 南知晚心疼地看着她。 “因为,我俩的关系和以前并没有变化,他依然轻慢我,高高在上俯视着我,解释都不屑给。” 他在雨中接初恋,看见你当没看见,减两分,他还不解释,这是双重伤害,减四分…… 等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安睡了,许静安拿着钥匙,出了南知晚家,绕到地下车库去十八栋。 推开门进去。 一个毛茸茸的家伙倏地跳到她面前,灰蓝色的毛发直竖起,淡蓝色的眼眸戒备地看着她,猫背高高耸起。 “嗨!”她轻轻打了个招呼。 “喵呜——” 许静安换了拖鞋,那猫扑到她脚边,咬住她的裤脚晃来晃去。 她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去摸猫头。 布偶猫戒备地盯着她,松开她裤脚往后面跳开。 云蔓闻声出来,“这么晚还过来?” “晚一点安全。” 云蔓接着问:“跟他吵架了?” 许静安边走边说,“没吵,不值得。” 她推开卧室门进去。 有久久躺在身边,她这晚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清晨,久久滚进她怀里。 “妈妈,你真的在这,我昨晚梦见你了。” 她柔软的小身子窝进许静安怀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小胖手抓着她睡衣上的纽扣。 许静安心里瞬间就软化了。 为了久久,她一定要赢! …… 高特助停好车下来,小心翼翼地跟在郁辞身后。 老板腿长,走得太快,他军人出身,却跟不上他走路的速度,连走带跑跟在后面。 “一帮猪脑子,昨天实验不是过了吗?换个时间就不行了。”郁辞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研发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昨天是您亲自指导做的实验,可能某个步骤搞错了。” 高特助斟字酌句说完,听着自家老板的脚步声更重了。 这是更怒了。 果然,郁辞寒声道:“一群吃干饭的,手把手教都不会,还个个都是研究生,博士,拿着上百万,千万的年薪。” 高特助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的怒火又要烧到谁那里。 今天大清早,他去翡翠湾接郁辞,就发现他摆着一张臭脸,上午开会的时候,郁辞和郁董又双叒呛了起来。 前夫人,你别一天到晚惹这位祖宗,时光集团的员工都在替你负重前行。 “找到宋祖旸的行踪没有?” 大步流星走着的郁辞突然问他。 第137章 猫里猫气 “放哥说他从监狱出来后回过宋家,跟家里人闹掰,自己住到外面去了,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人不怎么出来活动,手机经常关机,放哥还没找到他。” “有没有来过雁城?” “没查到相关航班和公交交通记录,其他途径的就很难说,手机信号没出过明城。”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研发大楼的台阶下,郁辞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台阶。 “是不是每个女人对男人的初恋都很在意?” 高特助有点懵。 又来,他一个当过兵的钢铁直男,恋爱都没谈过,哪里懂女人的心思? “应该,是吧,当然。” “那她为什么不找我闹?她不生气,不吃醋吗?我问她是不是生气,她反问我为什么生气,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高特助被他绕晕了。 “郁总,您还是问问韩总吧,他这方面经验丰富。” 韩博年? 他的经验用在许静安身上,卵用没用。 上次听韩博年的,买了一条紫钻项链,许静安看都不看,扔在玺园,后来他拿给她,被她随手扔在抽屉里。 “忘了,你是28年单身狗。”郁辞语气微凉,随后又说:“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赶紧去找女朋友,效率高一点,别找事多的。” 高特助心道,事少的就不是女人。 …… 剧团突然传出许静安认识雁城公安局某领导的流言,之所以被劫持都是因为她当了小三,被领导的正宫娘娘报复,某领导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整个雁城的警力都调动了。 流言传到许静安耳朵里,她啼笑皆非。 这是编剧本呢,现写现编。 下午,曹团把她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个新本子。 “这是为跨年迎新准备的戏,传统戏,不需要排,你先做准备,等《锁麟囊》的戏一完,就得接这台戏。” 许静安翻了翻,点头说好。 “还有,最近雁城京剧院接了好些个外地的表演任务,刘院长带团,傅团会跟着过去,你的《西施》是他们钦点的,大概要去一个星期。” “行,什么时候去?” 曹团说了个日子,刚好是接待表演完后第三天,许静安问清楚一起去的人后,换上练功服去练功房。 云蔓正在耍花枪。 见自己没在表演任务名单里,她收起花枪就要去找团长申请和许静安一起。 许静安拉住她说:“别去,听安排。” 云蔓担忧地说:“我怕你出事。” 许静安笑,“哪那么多坏人!这么多人一起去呢,我也不是吃素的。” 云蔓嘀咕,“你在团里升得最快,都眼红着呢,要不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咋传这么快?” “只要不在意,流言蜚语就伤不了我,你别担心,我小心就是。” …… 韩博年知道郁辞雨天接纪悠染发生的修罗场事件后,笑着揶揄他。 “不是吧,大学霸,这么幼稚无脑的事情是你干出来的,我的天,你多大了?有没有十六?” “别废话,你就说她怎么想的吧?” “当然生气啊,不止生气,她还得打退堂鼓,你都那么爱初恋了,为了初恋不仅不管她,事后还一句解释都没有,她还跟你玩什么备胎游戏?” 郁辞揉了揉眉心,道:“她可以跟我闹啊,悠染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只好那样做,可我把她送到纪公馆就回公司了。” “啧啧,你跟我说顶屁用,你不得跟她解释吗?” 郁辞哼道:“没解释过,也不好解释,悠染的事我不想让她知道。” “难怪你会离,你在别的方面都脑子活泛得要命,就女人问题上,傻缺一个,你跟悠染的恋爱都怎么谈的?” 怎么谈的? 开始是纪悠染追着他跑,陪在他身边,后来她说在一起,他觉得可以,就在一起了。 他俩都恪守着婚前不越界的原则,谈了场纯纯的恋爱,挺岁月静好的。 纪悠染让他心安,她明理,不作,内核强大,情绪稳定。 一直善解人意,不像许静安这么麻烦,刺多又反骨。 猫里猫气的! “小四啊,女人都敏感,内心戏多,你碰上许静安那种的,高冷对高冷,都傲得不行,要不是你那脸撑着,早踏马be了。” 手机里传来韩博年低沉的笑声,“在金爵那次,她敢骂你和郁涵,这样的女人要是狠起来,你都得靠边站。” 郁辞嗤笑道:“她能上天?过不了两天不还得找我。” 韩博年笑,“她要主动找你了,告诉我一声。” 郁辞挂掉电话,删删改改地编了条微信,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他就不信,许静安会憋着不找他。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温温柔柔的,眼里装满了他,带着迷恋,带着深情。 他不信她一点醋都不吃。 不用伺候郁辞那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许静安别提多轻松了。 不用上台唱戏,刚好让丁导教她戏曲的舞台控场,和修竹、刘萧和几个前辈学学表演经验。 晚上回去做好饭等南知晚回来吃,半夜遛到十八栋陪久久睡觉。 她还有时间和云蔓拍些作品。 不用看郁辞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也不用照顾他的情绪,简直不要太爽。 …… 外商接待表演定在晚上,剧团所有参演人员下午三点全部赶到了雁城大剧院。 这是今年规格最高的一次外商接待,由市政府和雁城商会牵头,来的都是雁城的头面人物。 许静被安排在第四位出场。 这段十分钟的戏她和修竹合作的很多次。 许静安和修竹候在戏台后侧,听到台上的主持人用中英文介绍完节目,她整理了一下衣冠。 意外和危险会自己找过来。 “哗哗哗”的声音在板锣鼓声中很轻,但许静安听惯了京戏伴奏音,异样的声音传进耳膜,她立马就感觉到不对劲来。 许静安朝发声处望去。 那是一个头部尖尖的闪着寒芒的东西,诡异地绕过剧团工作人员,离她不过两米,直直朝她撞来。 她今天穿着绣花鞋,旁边刚好站着修竹,如果她躲了,就会扎到修竹,无论谁被扎到,腿骨都有可能被扎穿。 第138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许静安冷笑一声,轻盈地一个跳跃,顺手将修竹往旁边拉拽了一下。 那东西撞到墙上,停了下来。 修竹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低头看向地上的东西。 锐利的黑色金属尖将墙壁扎出个洞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闪过警惕,看向四周,“静安,这玩意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许静安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修竹哥,先别管了,要上台了。” 剧团工作人员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帮她和修竹整理了一下衣装。 许静安眼眸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底寒光一闪。 还真是阴魂不散呀! 这么心急吗? 心急就是乱了,她方寸大乱了吗? 从刚开始的警告,威胁,到现在明晃晃的对她进行人身伤害,许静安能感觉到那人的心乱了……越来越乱。 因为郁辞跟她的牵扯越来越多吗? 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剧场表演,说不心慌是假的。 许静安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大剧院跟小剧团没什么两样,你只管这方戏台。 等先上台的修竹唱完第一句唱词,许静安镇定地甩了一下水袖,左手提了一下裙摆,莲步轻移,往舞台中央走去。 这是雁城最大的剧场,两层错开的观众席可以容纳六千人,舞美采用高科技灯效,她看不清台下,台下却对台上一览无余。 许静安沉着地唱到同修竹泛舟湖上…… 大剧院的排场就是不一样,掌声像潮水般涌来,等她和修竹唱完谢幕,掌声又雷鸣般地响起。 许静安拉着修竹去看那找撞人的东西,她记得那东西的样子,黑色纯金属,头部尖尖,速度很快。 可,那东西竟然不见了。 修竹说要去找工作人员,许静安淡淡道:“别找了,竟然能被人弄走,就不可能再被找到,是谁做的更查不出来,一句意外就解释了。” “可以查监控。” “算了,不一定有。” “你这样还去外地演出?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两人并肩走向化妆间,修竹担忧地说:“不知你发现没有,这次外出演出没有一个是跟你走得近的。” 许静安:“……” “不如推掉算了,你来剧团时间太短,不了解这里面的人和事,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其实乌七八糟的。” 戏曲行业是演艺圈的祖师爷,有限的资源都向角倾斜,倾轧是常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戏曲行也不例外,演员之间的争斗不比任何行业差。 “修竹哥,如果有人想针对我,在哪都一样,不如给他机会。” 修竹摇头笑道:“胆子太大不是好事,你啊,以后会为此吃苦头。” 走至化妆间门口时,修竹四顾看了眼,压低声音说:“无论谁有意无意接近你,都得小心点,吃得,住的,用的都得注意……” “嗯,多谢你提醒。” …… 郁辞和郁承坐在台下第二排中央。 他早被邀请来参加中外商团投资交流会,纪悠染第一个上场表演时,他并不觉得意外。 她曾经是芭蕾舞表演一等奖获得者。 不过看到第二个上场的是京剧表演,他恍然大悟,许静安也有表演任务。 所以她才会和纪悠染同时出现在这里。 纪悠染没跟他说他可以理解,她跟许静安只有一缘,她也不知道许静安就是自己隐婚五年的妻子。 许静安明知他和纪悠染有过一段,这么多天竟然一句都不说。 这女人没心吗? 他耐着性子看完节目,被纪凛拉到酒会,和几个外商聊了会,然后被人围在中间攀谈,最后他跟郁承打了个招呼,离开酒会。 雁城剧团的工作人员抬着沉重的木箱在装车,他拉住其中一个人问:“你们团的演员呢?” 那人抬头看了下,指着停车场的大巴车,“应该在那里吧。” 郁辞抬步朝大巴车走去。 “阿辞。”纪悠染站在一辆黑色奔驰车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郁辞愣了一下,“你还没走?” 纪悠染慢慢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歪着头笑,“等你呀,大伯说把你拉到酒会上去了,我就知道你很快要出来。” 郁辞压下心中的躁意,“身体不好,怎么还答应他们来表演?” “别把我想的这么弱,我就是很久没上过舞台了,想听听掌声,找到那年和你四手联弹的感觉。” 纪悠染笑得温暖,眸子深邃而明亮,突然她睁大眼睛,凑近郁辞,低声说:“别动,你衣服上好像有个东西。” 郁辞抬眸看着缓缓启动的大巴车,眉毛轻轻蹙起。 “啊!” 突然传来纪悠染的惊呼声。 郁辞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拉纪悠染。 下一秒,他的腰被一双手紧紧箍住。 郁辞低头看去,就见纪悠染抱着自己的腰,左脚高高翘起,她“嘶”了一声,说:“阿辞,我好像崴到脚了。” 郁辞蹲下去,握着她的脚脖子转动了一下,“很疼吗?” “嗯,有点疼,可能有一阵没这么跳过舞了,肌肉酸疼,反应能力差了好多。” 说完,她将一张黑金色的彩纸恨恨地扔出去,“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条虫子。” “我让高特助送你去医院看看。” 纪悠染咬唇涩然笑了,“不用了,我回家做做冷敷就好,应该不严重。” “早点回家吧,我让高特助送你。” 纪悠染迟疑了半晌,回了个嗯字。 …… 许静安和云蔓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 云蔓一脸的不甘心,愤愤道:“小满,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反正也没受伤。” 云蔓咬牙切齿地看着柳青瑶的后脑勺,低声骂道:“阴魂不散。” 许静安淡淡地说:“这事和她没关系,她心直口快,心思都用在男人身上,也没这个胆子。” 大巴车缓缓开动,许静安看着窗外搂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暗讽: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黄泉路上全是鬼,孟婆汤里全是水。 亏她前几日还像个赌徒一样,动了和纪悠染一争高下,将郁辞抢过来的心思。 政府给他们搭这么好的戏台,他那样的事业狂,为了见纪悠染,撇开酒会急匆匆就跑了出来。 啧啧……还说自己和纪悠染分手后就没有再回头的想法。 他骗她傻,听的人记住了,说的人忘了。 这狗男人要是骗起来,女人就是一百个不信也会找一百零一条理由说服自己。 郁辞开车追着大巴车跑到半路,接到郁荣生的电话。 “回来一趟,你大伯和阿明回来了。” 郁辞冷冷回道:“他们回来关我什么事?” “臭小子,他们是你伯父和堂哥。” “你的儿子和孙子我就得叫伯父和哥啊?” 郁荣生被他气得骂了句脏活,骂完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骂的是自己。 “你大伯和郁明手上有时光集团5%的股份,他们想回国发展,要进董事局。” 第139章 动机绝不单纯 郁辞撑在车窗上的手摸着下巴,嗤笑:“大伯思乡情切,回来跟你舐犊情深?” “别阴阳怪气的,他回来也好,年纪大了,在国外哪有自己家好。” 郁辞不得不拐上去静园的路。 大伯郁归文十三年前带着郁明离开雁城,那年他十三岁。 豪门家族里,掌权者位置的争夺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 大伯郁归文和他父亲郁归儒明争暗斗多年,郁荣生最关键那一票投给了郁归儒,各方面都碾压郁归儒的大伯心有不甘,愤而出国。 十几年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突然回来要进董事局,绝对不是简单的思乡情切,要承欢膝下。 手机铃声响起,郁辞心里微动,拿起手机。 不是许静安打过来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铃声是专门给纪悠染设置的。 “我到家了,你还没到玺园吗?” “嗯,没到。” “那你好好开车,家庭医生刚刚帮我看了一下脚,没什么大碍,只是崴了。” “嗯。” 十五分钟后,黑色库里南开进静园。 “阿辞,两年没见,又帅了。”大伯郁归文负手站在别墅门口,满脸堆笑看着他。 郁辞嘴角勾着抹淡淡的笑,语气微凉,“大伯,您记性差了,清明节您还回来祭祖了。” 郁归文呵呵笑道:“是,是,老了,记性差了。” 郁明比郁辞大两岁,已婚育有两子,郁明的弟弟郁行跟郁辞同岁,当年不愿意跟去国外,一直在国内念书,毕业后进了时光集团财务部,担任财务部总监。 郁辞不喜欢虚与委蛇,特别是好大伯一家,当年…… 当年若不是大伯,郁家也不至于遭遇那样的危机。 五年前,他遭人暗算……最后查到一个人头上,那人和他几个堂兄弟走得很近。 老头子顾念亲情,轻飘飘地处理了,不让他再查下去,他记挂着儿孙绕膝,多年来一直暗中资助大伯一家,郁辞都知道。 钱和东西给多少都没关系,可要想要破坏时光集团,他不会坐视不管。 时光集团的稳定关系着两万多个家庭的生计,荣枯盛衰早就不单是郁家的事。 内斗往往是最厉害的粉碎机,最容易动摇一个企业的基石。 郁归文和郁明此次回归,动机绝不单纯…… 两个姑姑和小叔也都过来了,素来不喜欢与人交际的母亲聂红英也难得地坐在郁归儒身边。 郁辞无聊地听着一家人生疏又客套地寒暄,眉眼疏淡得厉害,恰巧有电话打进来,他顺势起身,接着电话上了三楼。 韩博年一个人在台球馆玩,喊他过去。 放下电话,郁辞躺到沙发上。 “叩叩——叩叩叩叩——叩” 乱七八糟的敲门声传来,郁辞吼道:“滚进来!” 郁涵推开门,探头往郁辞脸上看着。 “哥,你说大伯和堂哥回来干吗呀?在外面逍遥快活了十几年,还回雁城干嘛呢?” 郁辞语气凉凉道:“你这空荡荡的二哈啃过的脑子,想这些问题难为你了。” 郁涵撅着嘴坐在贵妃椅上,看着屈起长腿歪在沙发上的哥哥,眼圈倏地就变红了。 “你们一个个都不管我,以为只要给我足够的钱就够了,从小到大,有谁关心过我? 我书读不好,爸不关心,妈无所谓,你说你忙,二哥说我麻烦,奶奶说郁家的女孩子读不好就不读。” 说着说着,郁涵的眼泪刷地流下来。 “呜呜呜……谁愿意当草包?我书没读好,只能跟一帮没脑子的大小姐玩在一起,你以为我乐意呀!” “继续。”郁辞掀眸看她,语气中没什么温度。 “我自己是个草包,所以我就特别喜欢悠染姐,聪明,好看,学习好,有能力,性格好,跟她认识的人,没一个不夸的,她就是我的白月光。 你要娶就娶她,要不是她,就谁都别娶,反正你那个前妻绝对不行!” 郁辞屈起指关节,在眉毛上刮了刮,然后拧眉看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郁涵顿时来了精神,细数许静安的问题,嘴巴像挺机关枪。 最后她来了句,“我不喜欢她还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她,让你不高兴的我都不喜欢。”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唉,要说这女人是真好看,我讨厌她,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丑,我有时看她也看呆过。” 她吊着脚在贵妃椅晃了几下,突然八卦地问:“哥,你该不是因为她好看,就那……什么。” 郁涵脸红红的,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郁辞突然出声问:“你跟悠染有没有说过我和她的事?” “怎么可能!我干嘛要跟悠染姐说?她要知道了得多伤心,她那么喜欢你,又得抑郁症……” 郁辞锐利的眸子盯着她,直看郁涵心里发虚。 “过来。”郁辞坐正身体,冲郁涵微勾手。 郁涵歪着头看他,缩着身子不停摇头,“不去,你会打我。” “郁涵,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送你出国,学商科,我让张妈跟你一起过去照顾你,第二,你列五个自己喜欢和想做的事,我帮你挑一个出来,找老师和团队带你。” 郁涵的眼睛倏地亮了,“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乌七八糟,吃喝玩乐的不行。” 郁涵起身,扑到他身边,扑闪着大眼睛,“哥,我想做爱豆。” 郁辞一个凌厉的眼刀甩过去。 郁涵撅着嘴撒娇,“哥,我就喜欢这个,别的都没兴趣。”说完她站起来,跳了段街舞,然后站定,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待地看着脸已经完全沉下来的郁辞。 郁辞斩钉截铁道:“不行!” 郁涵嬉皮笑脸地说:“那我还是认真地当米虫,等我25岁的时候,找个男人结婚,把娘家的东西捞过去给老公用。” “滚!给你三天时间,列不出来就接受我的安排。” 郁涵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我不想一个人去国外,孤独死了,我不会离开雁城,不会离开你们。 哥,我是真的想去当爱豆。” “三天。” 撂下这句话后,郁辞起身朝门口走去,拿起手机拨打许静安的号码。 第140章 到单身女人家门口发癫 郁辞接连拨了三个电话,许静安都没有接。 他沉着脸下楼,正好碰到郁荣生。 “散了?” “你大伯和郁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东边那栋别墅刚收拾出来,先安排在那边。” 郁辞闻言,并未停步,径直朝门口走去。 “回来!” “你个糟老头子,我天天给时光集团卖命,他俩回来,你们上演感情深欢迎欢就行,非得把我叫回来。”他嘴里说着,脚下却一丝都没停顿。 亏得这别墅大,要不这说话的功夫,他那长腿早就迈出门了。 “臭小子,进来,你跟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郁辞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郁荣生,随即冷笑道:“你不是让我跟她断彻底吗?” “是啊,是我让你跟她断彻底,你非要巴巴地贴上去,以前也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呀!” 郁辞转身就要走。 “她外婆离世前,找过我。” 郁辞伸出去的一条长腿退了回来,乖乖地跟着郁荣生走进书房。 “你到底什么想法,这个老婆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吃回头草,你不是犟驴吗?怎么干起马的事来了?” 郁辞听老爷子这么不阴不阳地讽刺他,竟没反驳。 “她外婆是我认识了五十几年的朋友,这辈子我见过的女人不少,除了你奶奶,就只欣赏过她一个女人。” 郁辞默默听着。 “她查出癌症,跟我和侯见深说了,只说放心不下她这个外孙女,让我俩帮忙护着点。” 老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哪里知道她在明城遇到那样的事,那丫头出事也不找我,自己解决了,带着苏墨白消失了。 后来她回到雁城,到了年底春节才联系我,许家的事她还是一口不提,我只当她处境是好的,没想到许家那样对她。” 郁辞哼道:“过去五年你不说,都离了你告诉我了。” 郁荣生呵呵冷笑两声,“算了,不说了,都离了你就别缠着人家了。” 郁辞神情一顿,对上郁荣生老谋深算的眼睛。 他不走,郁荣生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郁辞涎着脸问:“你为什么非让我娶她?” “喜欢呀。” 郁荣生起身去摆弄后面的唱机。 很快,书房里响起京腔锣鼓声。 郁辞眉头蹙起,讥讽道:“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还喜欢人家外婆,难怪奶奶不喜欢她。” 郁荣生转身一手掌拍在郁辞头上,空心掌,力道并不重。 “小兔崽子,这辈子我只喜欢你奶奶一个人,我对她外婆,那是纯纯的欣赏,别把激将法用我身上,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我门清。” “爷爷~” 郁辞难得露出这样温和恳求的神态。 郁荣生嗤了一声,才说:“要不是那年她来静园找我,求我帮她摆平许家的事,我提出让她嫁给你……” 郁荣生露出嫌弃的表情:“就你这样的,冷冰冰一坨木头疙瘩,以为能娶到她?” 被亲爷爷嫌弃个彻底的郁辞没有暴走,说道:“糟老头子,别卖关子,快点说完,我还要去找她。” “哟哟,瞧你现在这不值钱的样子,得报应了吧?她要傲起来不比你差,你除了钱多,还有什么优点?” 郁辞假笑,“行啊,那就选周珊珊,她挺喜欢我,我可以娶她,你再等五年抱重孙子。” 郁荣生没再调侃和挖苦郁辞,把许静安的身世和当年许家的事告诉了她,至于明城的事,他也不是太清楚。 只知道许静安被人劫走,苏墨白去救她,发生血案,这些年她一直躲着明城的人,所以这些年都没去唱戏。 这跟他调查出来的也没差多少呀! 这个嘴硬心铁的女人,是真能藏事情呀。 走出别墅,上车,他连续打了两个电话给许静安,拨出第三次的时候提示,柔美嗓音提示音。 关机了。 呵呵—— 郁辞点火,踩上油门,开出静园,一脚油门踩下去。 黑色库里南感受到他的怒火,蹦了几下,在路面摩擦出巨大的响声。 …… 许静安悠哉悠哉地等着时间流逝,等到十一点她会下楼,那时车库里基本不会有人,如果有人跟踪,她很容易就会发现。 她整理了一遍行李箱,拉好拉链。 南知晚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劝道:“安安,再想想,别这么冲动,你一个人回明城太危险。” 许静安把箱子拎到衣柜旁,目光坚毅看向她,“不会有事的。” 南知晚叹口气,“你非要回去,我陪你一起。” “不……” 外面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了她俩的谈话。 南知晚挑眉看着许静安,“他吧?” 许静安淡淡道:“不理他,可能是高特助,这招都用烂了。” “我去门口看看,那帅哥长得还怪好看的。”南知晚趿着拖鞋“嗒嗒嗒”地出了卧室。 许静安坐到床上,往后一倒,惬意地躺到床上。 南知晚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完了,完了,妞,门口站着的是郁辞,不开门他可能要拆门。” 许静安愣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呵,能耐了他,让他拆!在未婚女人家门口死皮赖脸搞骚扰,他这时光集团老总的脸面还要不要?” 叮—— 南知晚拿起手机一看,眼睛倏地瞪大,将亮着的手机屏幕放到许静安前面。 【许静安,给你五秒钟开门,超过五秒,我明天就去雁城剧团。】 “狗男人!”许静安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嘴里嚷着:“郁辞,你是不是变态?大晚上的跑到单身女人家门口发癫!” 郁辞一声不吭地走进来,对一脸兴味看着他俩的南知晚说:“南小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和她有点家务事要解决。” 南知晚笑得一脸调皮,“啊,哦,郁总,你是不是搞错了?安安和你已经离了。” 郁辞一个锐利的眼刀劈过去。 南知晚耸耸肩,坐到沙发上,打开零食盒抓出一把瓜子,摆出一副吃瓜群众的嘴脸。 这是她的房子! 凭什么让她回避? 她想在哪就在哪! 许静安面无表情地看着郁辞。 昨天她心里还有一丝微澜,可今天下午看到搂在一起的两人后,她心里再荡不起一丝涟漪。 她答应和郁辞再试试的前提,是他不能和其他女人有任何暧昧。 郁辞破坏了游戏规则。 “看到了?” 郁辞语气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许小满,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141章 弟妹,我俩又见面了 许静安看傻子一样看着自信满满的郁辞,笑得讥讽。 “郁总,你自我感觉是不是过于良好了点?送你七个字。” 她嘴角噙着冷笑,一字一顿道:“屎壳郎搬家,滚蛋!” 郁辞嘴角那抹邪肆的笑瞬间收起,眸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下来,周边的空气都跟着冷淡了一丝,冷不防地伸手勾过许静安的脖子,冷冷出声: “是吗?你是不想跟我在一起,还是发小姐脾气,我都不关心,你不想长嘴,我就让你张嘴。” 他勾起许静安的脖子,直接咬了下去。 “郁狗,你是不是狂犬病发作了?”许静安痛呼出声,头往上用力一顶,撞在郁辞的下巴上,听到牙齿互磕的声音。 “啊啊啊……郁总,你这样就太暴戾了,安安她还要唱戏。”一旁吃瓜的南知晚一把瓜子撒落在沙发上,瞠目结舌地看着当着她面强吻小白兔的大灰狼郁辞。 郁辞揉着下巴微微抬头,森寒的目光看向南知晚,“你最好进卧室,一会的场面不是你能看的。” 南知晚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收起一脸吃瓜的表情,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嘴里劝着:“有误会就好好说开,郁总,脚踩两条船很渣,你踩我家安安底线了。” 听南知晚这么说,许静安心里涌上深深的无奈和委屈。 许静安,你只配吃纪悠染的剩饭吗? 谁稀罕吃! 狗男人,跟她你侬我侬完,又跑我这来羞辱我吗? 你多没把我当回事! 不知道我会介意么? 其实,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是故意的,他们在伤害你前就已经权衡利弊了。 所以,郁辞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郁辞,你去死吧!你有纪悠染就别来招惹我,老资不做备胎!” 她的脖子被郁辞勾着,肩膀被郁辞按着,只好用脚去踢他。 蓦地,一声性感低沉的轻笑声传来,“嘶……痛!小满,你轻点,我是骨头和肉做的,不是铁板一块。” 这语气,莫名有种撒娇的味道。 “你个浑蛋玩意,老娘不跟你玩了,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没功夫搭理你,别挡在我前面做我成功路上的绊马索。” 刚刚还气拔弩张的郁辞突然画风一转,声音里染着一丝笑意。 “女人,嘴太硬不是好事,你外婆小时候没教过你,有问题要及时问吗?” “要你管!我就不想陪你玩了,从哪来死哪去!”许静安腿可一点没停,还在踢他,只是踢的力度小了很多。 郁辞,你要是主动解释,理由成立,我就再给你机会。 呸! 许静安,你个心软没原则的玩意,他都骗你了,你还让他继续编理由骗你。 郁辞把她拽到小卧室,从衣柜里拿出套运动休闲风的衣服,扔给她,说:“换了,带你出去。” 许静安梗着脖子道:“不换!” 郁辞将她抱到床上,一脸坏笑,“不换也可以,我俩就在这里做一整晚,让你闺蜜听听你猫一样的叫声。” 威胁人你是真会。 许静安暗骂一句狗男人,抬脚就踹。 她从小就练踢腿,脚脚都踢在郁辞腿骨上,疼得他嘶嘶喊痛,紧紧箍住她双手,长腿压住她的腿。 “你属辣椒的吗?踢得我好痛。” 许静安沉着脸没说话。 郁辞俯身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柔声道:“换衣服,带你去见个朋友。” 许静安猛地抬头,胳膊肘撑在床上,直直看进郁辞的眼睛。 “你这不讲理的老鼠脾气,吃辣椒长大的吗?快换衣服。” 许静安心中微动,郁辞要带她见谁? 换好衣服,许静安拉开房门,对上一双八卦的眼睛。 听墙根的南知晚毫无被抓包的尴尬,笑嘻嘻地说:“不是,我这等着你俩上激情大戏呢,咋还要出去呀!” 许静安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跟着出来的郁辞轻飘飘地看了眼南知晚,突然出声:“小满是你教坏的?” 南知晚:“……” 你对你这个隐婚前妻是有多不了解,她可不止是只小辣椒,关键时候,她是个炮仗。 南知晚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 如果回头,你变成她的良人,希望你能护着她。 她太出色,这世界对她有恶意,也许只有你有能力护住她。 …… 台球馆vip房里。 韩博年跟个清凉性感的辣妹在玩斯诺克,黑色衬衫上套着根歪歪扭扭的禁欲风窄边白色领带,看起来很斯文败类。 辣妹扯着他的领带,挺翘的臀抵在台球桌上,柔软的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 两人的唇只差两厘米。 许静安的第一印象是,郁辞的朋友看起来很正经,骨子里一点都不正经。 就玩咖类的。 许静安侧目看了眼郁辞,“你带我见的朋友就是他?” “嗯,别被他外表骗了?他是只变色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许静安心道:你也不遑多让,也是只老狐狸。 韩博年松开辣妹,示意她出去,性感辣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摆着腰开门出去。 韩博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许静安,笑道:“弟妹,我俩又见面了。” 许静安闻言愣了一下,“我们有见过吗?” 韩博年笑着说:“那晚在金爵,你的歌声很好听。”他没说在别的地方还碰到过她。 金爵那晚,其实也就过去半年多一点,听到他提及,许静安却感觉过了好久似的。 那晚包房里人多,她的注意力都在郁辞和纪悠染身上,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旁人她一概没留意。 至今回想起来,许静安依然有种心碎的感觉,她剜了眼郁辞。 郁辞牵着她的手走过去,说:“韩博年,叫他大哥,韩老大也行。” 许静安浅笑,偏偏反骨地叫了声“年哥”。 韩博年开心大笑,朝她伸出手,“弟妹,我喜欢你。” “把你那脏兮兮的爪子拿开。”郁辞把他的手拍开,对许静安说:“不许叫他年哥!” 许静安捂着嘴笑。 韩博年戏谑道:“终于舍得将她带出来了,这么好看的老婆一藏就是五年,你是怕她被别人惦记上吗?” 第142章 前妻也是妻 许静安嘲讽地瞥郁辞一眼,笑着说:“年哥,我不是他老婆,是前妻,他让我麻溜地滚蛋了。” 郁辞冷声道:“脑袋摇匀了再说话!” 许静安摇了摇脑袋,笑着说:“摇匀了也是你让我滚蛋的。” 郁辞一只大手捏上她后颈,阴恻恻道:“离婚明明是你先提的,你这只颠倒是非黑白的小老鼠。” 韩博年挑眉,笑得一脸促狭,“前妻也是妻,反正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许静安:“……” 这位看着就不像个好人,狐朋狗友的郁辞……哼哼,能好到哪去? 韩博年一脸玩味地看着斗嘴的两人,嘴角抽了抽。 闷骚男人追起前妻来,真有意思,好像不占上风。 “你俩真离了?”他问。 许静安:“比珍珠还真。” “离了好,给更多人机会。”韩博年睨了眼郁辞,补充道:“小四并不是好的老公人选,性子又冷又傲,嘴硬心铁,不会疼人,妹妹,你还是别吊他这棵树上了。” 郁辞轻嗤:“总比你这花心滥情虚伪会装的货强。” 许静安一脸漾笑看着两人,心里窜过一股异样的感觉。 看得出来,郁辞和韩博年的关系很好。 郁辞带她来见他最信任的朋友,这个朋友或许知道他俩那五年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隐婚那五年,也并不是谁都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 郁辞脱掉外套,递给许静安,“我跟老大玩两局,你在一旁玩一会,想喝想吃什么就去吧台拿。” 许静安乖巧地接过他的衣服,放在沙发扶手上,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俩打球。 台球她没玩过,但花枪她耍得很溜,外婆以前的要求就是,她点到哪,她的花枪就要踢到哪,挑到哪。 一个是腿上的功夫,一个是手上、腿上的功夫都要,无非是打个准头。 郁辞和韩博年打得你追我赶,分不相上下,许静安看了一会,起身出门去吧台拿吃的。 她要了点水果,见冰箱里放着乌梅汁,顺手拿了几瓶。 房间里。 “小四,你脸疼不疼啊?”韩博年笑得一脸嘲讽,“当初谁说的‘他们爱成不成’?怎么现在不要脸地贴贴上去了?” 郁辞:“你管我贴不贴?” “你就不担心纪悠染知道?她对你执念可深呀!” 郁辞淡淡道:“她会想通的。” 韩博年挑眉,不认同地摇头,“小四,别小看女人对爱情的执念,她当年追你有多疯狂,我们都看在眼里。” 郁辞:“……” 许静安拿着饮料和水果进包房的时候,郁辞已抓住韩博年一次失误,红球彩球交互着打,将韩博年晾在一边。 第一局郁辞小胜,收了韩博年三十万,第二局还是郁辞胜,又收了韩博年三十万。 “讨厌,次次都控我,玩不过。”韩博年看着窝在沙发里刷短剧的许静安,一脸坏笑,“小四,我请弟妹帮我跟你玩一把。” 听韩博年提到她,许静安抬头看向两人。 韩博年笑着说:“你让球80分。” 郁辞冷笑,“韩老大,打不过我就玩三国?” “是啊,美人计,咋地,不敢接?” 郁辞轻蔑地看着他,摇头,“她不会玩这个,我给你留点底裤回家。” 许静安却笑着起身,“玩吧,我先打一局练练手,第二局开始比,你赢了他60万,实力碾压,胜之不武,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我的天,你到底是贬我还是贬我!”韩博年哈哈笑着,伸出大拇指,“弟妹,你牛,输也没事,不要有包袱,赢了我跟你对半分。” 郁辞摇着头说:“我让100分。” 许静安不懂斯诺克,傻傻地问:“一局可以打多少分?” “官方记录最高148分。” 许静安笑着说:“打49分就能赢是吧?”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吧,你不能让他找到一杆打完的机会。”韩博年阿巴阿巴地介绍起斯诺克的比赛规则。 许静安听得似懂非懂的,和郁辞打第一局练手。 刚开始打的时候,她找不准发力点,但十几杆后,许静安就找到打台球和挑、踢花枪的异曲同工之处,竟打得越来越顺手。 “哇,有奔头!”一旁围观的韩博年惊讶地看着她,“你咋学那么快?” 许静安笑道:“不就是瞄准,用巧劲打进去吗?” 打不了曲线球,她打直线球不就好了,自己打不进了,做个球让白球贴紧红球里,让郁辞没机会打进就好了。 十五分钟后,一局打完,她竟然拿了二十多分。 韩博年拉着她传授打球经验,许静安浅笑着说:“你准备好钱输啊。” “没事,我输个开心,关键时候撒撒娇,别看小四长着一张月经不调的禁欲脸,看着挺斯文败类的,他这人最是闷骚。” 郁辞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别用你那鱼塘主的嘴跟她油嘴滑舌!” 韩博年不理会他,继续说:“他打的时候,你就站在他旁边,给他擦擦汗,递递水什么的。” 许静安瞥了一眼郁辞,掩着嘴笑。 这一局许静安打了37分,丢了好几个罚球,郁辞打了140分。 韩博年微信转给郁辞三十万,笑着对许静安说:“你就对他放放电,肯定能赢。” 第二局画风突变,许静安抓住一个机会一连打了四十三分,惊得韩博年连呼不可思议。 这局许静安最后拿了59分,她赢了。 第三局许静安拿了62分,她赢了。 韩博年得意递说:“小四,100分放水不行了,我看你让分得降到70分,说不定弟妹下一局就能拿70分。” 郁辞说:“再来!” 许静安浅笑,“算了吧,再输一把,他就把输给你的钱都赢回去了。” “你那不是还有十五万吗?” 许静安笑得像只狐狸:“我的是我的。” 韩博年笑得五官挤到一起,去攀许静安的肩膀 台球杆伸过来,将他的手拨开。 郁辞语气凉薄,“爪子乱动,给你剁了!” “哇……好浓的占有欲!”韩博年夸张地蹦开两米远,冲许静安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人嘴硬心铁。” 第四局许静安失误一个球,白球力道稍稍小了点,没藏好,被郁辞抓住机会,一杆收了七十多分,最后她拿了39分,郁辞拿了102分。 三局里,她赢了两局,最后韩博年整晚只输给郁辞三十万,郁辞要退他三十万。 韩博年从桌上拿起手机,亮出二维码,对许静安说:“妹妹,加个微信,一会我跟你分赃。” 郁辞将许静安搂进臂弯,冲他嫌弃地说:“别把你用在女人身上那一套用她身上,钱我不退了,替你转给她。” “啊啊啊……你个奸诈小四,你给和我给能是一样吗?” 许静安笑得眉眼弯弯。 郁辞跟韩博年在一起时的样子,总算有了点那年的感觉。 熟悉的专属铃声响起,许静安脸上的笑容像被熨斗烫了一下,快速敛去。 第143章 浪漫绝缘体 郁辞松开许静安,走到桌前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开门出去。 韩博年拧开一瓶乌梅汁,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看向许静安,“你也知道小四只喝这种乌梅汁?” 许静安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回道:“嗯。” 韩博年:“小四是个长情的,他只喝这种饮料。” 是吧…… 确实长情,和纪悠染朋友十来年,又爱了她八年。 韩博年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只喜欢喝这种饮料。” 许静安眼神探究地看向他。 “小时候,他们一家去理城玩,聂姨买的,他们都喜欢喝这种味道,阿辞后来也喜欢喝冰咖啡,后来……” 韩博年笑笑,“冰咖啡他也喜欢,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只喜欢喝这种酸不酸,甜不甜,还带点中药味道的饮料。” 许静安拿起一瓶乌梅汁,看着从未变过的包装,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这瓶乌梅汁,也有先来后到。 纪悠染陪伴了郁辞整个少年时代,青年时代,从稚童走向成年。 她了解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熟悉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 而十五岁的郁辞,站在树影过滤过的斑驳的阳光下,耀眼得如同五月阳光,他在乌梅汁的瓶身上写上一串数字,递给她。 “小满,到时加我呀。” 她,珍藏着那个空瓶子,再有半年,就十二年了。 她视为珍贵的东西,在纪悠染那只是微不足道的生活小细节…… 许静安狐疑地看向韩博年,“韩大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韩博年打着哈哈说:“就是得找找话说哈,不然多尴尬,小四也不在。” 许静安郑重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值得喜欢,越是长情的人,越深情,你别被他冷漠的外表骗了。” 许静安突然笑了。 这两个朋友,不是互吹就是互踩,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郁辞这个电话接了十几分钟。 推门进来的时候,郁辞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眸子里情绪难明。 他拿起沙发上的衣服穿上,“走了,老大,别一天到晚内耗自己身体,我不想还在英年时就去你坟头烧纸。” 韩博年:“滚!” 郁辞牵着许静安的手出了台球馆。 时间已是子夜一点。 凉风呼呼地刮着,天空中飘着细雨,郁辞抬头看了看天空,作势要脱衣服。 许静安阻止他道:“不如,跑过去吧,这雨……比那天的雨小多了。” 郁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冲进雨里。 许静安跑着跑着便笑了,人哪能没有过去呢? 她还有很多秘密呢。 郁辞和纪悠染的那段,她尊重,纪悠染来得比她早,可她比纪悠染来得巧。 过去留给回忆,她要郁辞的未来。 “郁辞,在雨里跑是不是很有意思?”许静安银铃般的笑声钻进郁辞的耳朵里。 他低笑,“有点傻。” 许静安边跑边侧着头看他,笑着说:“你是个浪漫绝缘体。” 郁辞脚步突然顿住,扯了一下许静安。 跑着的人被这么一拉,是会失去平衡的,她惊呼着扑进郁辞怀里。 “浪漫绝缘体?”他定定地盯着她看,眼里浓稠得像化不开的雾。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他俊逸的脸庞,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头发上蒙着一层细细的晶莹,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 她红唇半开,红润饱满的唇轻轻抖动,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是不浪漫,理科生……” 许静安后面的话被汹涌而至的吻吞没,她的胸腔、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慢慢撑开,逐渐填满空洞的每一个角落。 她双手环上郁辞的脖颈,几乎吊在他身上,被他揉进怀里,两人在空寂的停车场吻得难舍难分。 郁辞拉起她的兜帽,将她的头盖住。 “这样,算浪漫吗?”郁辞低声问她。 “嗯。”她的心这一刻似乎漫上潮汐,跳跃着,翻腾着,涨上来的时候汹涌,退下去的时候又有些平静。 郁辞轻笑。 “你们女人真奇怪,就喜欢虚的,花里胡哨的东西。” 许静安羞涩地笑了,这样的郁辞透着致命的性感。 她的唇似乎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郁辞低头,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一路吻下去,落在她唇上,像吮着一颗最甜的糖果…… 脸上触到雨水带来的冰凉,两人才手拉着手跑到车旁,上车。 郁辞点火,启动车子,“回翡翠湾?” 许静安犹豫着说:“我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回明城。” 郁辞虚踩在油门上的脚放下来,踩下刹车,直直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回明城?” 许静安随意编了个谎言,“明城的老房子拆了,我想回去看看。” 这个郁辞知道,丁放送回来的消息是雁城剧团那里的老房子拆了,住户全都散了。 “没有别的事?”他问。 “没有。” “之前让你告诉我的事,想好怎么说了吗?” 郁辞冷不丁这样问出来,打了许静安一个措手不及,这么多天郁辞都没提起,她以为他已经忘了。 许静安唯恐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引起郁辞怀疑,去查她以前的事。 以他的地位和能力,要查她易如反掌,没查她,无非是觉得没必要。 她心里慌乱,面上不露声色。 “我是私生女,在许家长大……” 她平静地说起自己的身世,明城那15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外婆和小舅舅视她若珍宝,师兄姐妹们也爱护她,将她护得像花朵一样。 “外婆在我17岁的时候走了,后来我碰到一些不好的人、不好的事,就来雁城了。” “就是宋祖旸?” “嗯。” “然后你在许家,被许隽骚扰,被继妹陷害,被许多逼婚,许隽几次三番想害你,想把你送给他背后的金主,最后你打伤了他,被他告以故意伤害,以牢狱之灾和退学相要挟,逼你从他?” 许静安听得心突突地跳。 下一秒,男人略带凉薄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是因为他才嫁给我的?” 第144章 逼我当他妈 是又不是。 许静安不会告诉郁辞,除了摆脱当时的困境,她还对他心动了。 “算是吧。”她说。 郁辞眸光犀利地看着她,“什么叫算是吧?” 许静安轻轻叹了口气,“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不嫁给我,爷爷一样会帮你。” “我需要一个长期的靠山。” 郁辞眼底似有暗潮汹涌而过,一切情绪终究化作唇边的那抹凉薄…… 许静安平静地看着郁辞。 她嫁给他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钱,也确实动机不纯,他因为被利用而生气也正常。 郁辞突然问:“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小舅舅是怎么伤的?” 许静安猛地抬起头。 他连这个也查了? 那久久……久久藏得再小心,也躲不过有心人的探测,郁辞要想查,总能查出来。 “我在明城一中读书的时候,宋祖旸比我高两级,他留了两次级,高三读了两年,是有名的混子,有一次,我碰到一群人打他,一时好心泛滥帮了他,后来他就老跟踪我,找机会接近我,他那个人……” 许静安支吾了两声,“他那个,其实病了。他家很有钱,八岁的时候妈妈死了,他爸除了给他钱,不是打就是骂,后妈也虐待他,人挺可怜的。” 郁辞轻哼,语气凉薄,“不是他伤害你,逼你逃回雁城的吗?你可怜这种人,为他找理由开脱,你是蠢还是傻。” 许静安自嘲地笑笑。 是啊,16岁的她,一个弱小的女孩,去可怜比她大几岁的男生,为此惹祸上身。 不是蠢是什么? “后来我就被他缠上了,疯疯癫癫的天天跟到家里,说要跟我在一起,外婆找到宋家,让他父亲管教他,他爸当着外婆的面打了他一顿,一条腿都打断了。” “你活该,仗着自己练了点功夫,圣女心泛滥帮个疯子对付混混。” 许静安自嘲轻笑。 “外婆过世后,他叫了几个人在放学路上把我掳到他家,逼我……逼我……” 许静安脸一红,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 郁辞睨着她,凉薄出声,“逼你干那事?” “不是……”许静安咬了咬唇,低声说:“逼我当他妈。” 郁辞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表情怔愣了几秒,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想到,求他放我回去,他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那房间里摆着他妈的骨灰盒,墙上贴满了我的照片。” 多年前的事现在提起,仍然让人后怕,许静安握在一起的手颤抖着。 “他像个疯子一样,说她妈的灵魂附着在我身上,要是我走,他就杀了我,杀了我剧团的师兄姐妹们,他再自杀。” 饶是郁辞这样冷静的人,听到这话,也从心底窜上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应该是疯了,但除了要我当他妈这点,其他的行为、逻辑都很正常,他那条腿被他父亲打伤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去治,整天拖着半条瘸腿给我做吃的。” 郁辞冷笑,讽道:“17岁就有个19岁的好大儿,你也不亏呀。” 许静安看着他就很无语,想抽他两嘴巴子。 “我后来骗他,拿到他的手机偷偷打给小舅舅,小舅舅带着警察过来,那疯子把我捆了,扬言要杀我,只让小舅舅进去。” 许静安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语带哽咽,“我那时要知道疯子是那想法,我就是永远出不了那屋子,也不会给小舅舅打那通电话。” 许静安低下头,摸着脸上肆意流出来的眼泪。 她和小舅舅差点都死了,陪宋祖旸死在他癫狂混乱的精神世界里。 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把纸巾。 “你今天流的眼泪都是那年脑子里进的水。” 许静安掀起眼皮看他,又哭又笑。 “他当时想拉着我和小舅舅一起死,很癫狂,说可惜没把他爸弄过来一家团聚……那样子可恨又可怜。” 许静安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后来,他拿着一瓶毒药逼我喝,小舅舅为了救我,跟他打在一起,把那毒药泼了,他拿着刀捅了小舅舅两刀,用膝盖顶着他后腰撞了无数下,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后来趁他去拿药,小舅舅帮我解开绳子,我摸出房间,找到一把刀,从背后捅了他两刀,但我被血水吓傻了,两刀都没敢往深里捅。” 许静安恨恨地说:“他疯起来就是个恶魔,我那时年纪小,要是放到今天,我绝对多捅他两刀,送他去和他妈团聚。” 郁辞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你小舅舅今年多大?” “呃?”许静安被郁辞问得一愣。 她不确定郁辞知道多少,心里斟酌了几秒,回道:“28岁。” “你有两个舅舅?” “没,就一个舅舅,她是我外婆的义子,也是外婆的关门弟子,要不是受伤,他应该会是他这个年龄最厉害的小生。” 原来是这样,韩博年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位“书生”是她舅舅。 郁辞笑了,脸上的表情竟有点愉悦。 他笑得莫名其妙,许静安嘟哝道:“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御景住着的那位,是你舅舅?” 许静安心底警铃声大作。 郁辞提过一次御景,被她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这么看来,他当时压根就没信她。 好在久久和云蔓已经搬出去了。 “你是不是安排人一直在跟踪我?” 郁辞冷嗤,“没必要,我想知道的事,有的是方法。” 许静安不由嘀咕出声,“老狐狸。” “有事别想瞒着我,你脑子里那点智商在我这根本就不够用。” 他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让高特助去送你。” “不……不用吧,我打车去就行了。” “许静安,你滑头得很,骗我的事没少干,我要让高力弛看着你上飞机。” 许静安笑着报了个时间。 “到明城后,把酒店和房间号码发给我。”郁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强硬,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许静安心惊。 “今天太晚,还有些问题你没如实交代,明天在微信上告诉我,他怎么进的监狱,谁帮你离开的明城……” 许静安两只手拧到了一块。 “还有,你为什么会去支教一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会蠢到认为你有这等大爱。” 许静安惊得两只手骤然握紧。 第145章 墨黑窗帘徐徐拉开 翌日。 许静安起床,见眼底下团这两块乌青,心里咒骂着郁辞。 她被郁辞那几个问题搞得胆战心惊,一晚上没睡好。 最后那个问题就像架在脖子上的铡刀,随时准备砍下来。 刚洗漱完,许静安就接到了高特助的电话,说在地下车库等她。 去机场的路上。 许静安问高特助:“你做郁辞的特助多久了?” 高特助得意地翘起嘴角,“两年半,郁总一回来就选了我。” 许静安笑着说:“他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 高特助王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能在背后说老板坏话呢,还是老板的枕边人,一个枕边风就可能把他卖了。 “他那样的人,冷淡、冷漠,冷酷集于一体的三冷男人,脾气臭,性格古怪,你做他特助得受很多气吧?” 高特助支吾着说:“不受气,不受气,郁总脾气挺好的,他对下属特别贴心。” 只要不犯错,郁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工资给得高,体恤下属,最近连找女朋友的时间都给他留了。 要是犯错了,那确实没啥好脾气。 许静安笑,“高特助,一看你就是久居他淫威之下,真话都不敢说,他要是脾气好,阎王都得叫天使。” 高特助腹诽,老板,你女人嫌弃你脾气臭,性格古怪,你得改改。 小作文写了又删,删了又重写,写完再编,直到每个问题严丝合缝,没有逻辑上的漏洞,能够自圆其说后,许静安才抱着手机,窝在座位上小憩了一会。 除了久久的事,其他事情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许静安很困,但她睡不着。 明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危不危险? 能不能安然回到雁城? 会不会见到宋祖旸? 他会不会一见到她又发疯? 有没有可能说服他去看病? ……这疯子要么死,要么把病治好,不然她没安稳日子可过。 两个小时后,许静安揉着发胀太阳穴下了飞机,从机场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早就订了老房子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刚进房间,郁辞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坐在大班椅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带却歪歪扭扭地挂着,有一种凌乱的帅气。 “哪个酒店?什么房间?” 许静安:“……” 要不要这么急?她才刚进房间。 这男人的控制欲,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老城希尔顿3503。”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她,“嗯,知道了,短信是不是还没编好,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许静安打了个哈哈,故作轻松道:“郁总,昨天被你拉着说到那么晚,今天一大早就出门,我飞机上补觉呢。” 郁辞轻笑,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来,透着一丝性感。 “编好发过来,先休息一会再出去。” 许静安乖巧回道:“嗯,知道了。” 郁辞率先挂了视频。 许静安在微信上给南知晚和云蔓报了个平安,洗完澡躺在床上,等了一阵才将提前写好的小作文一字一句敲到微信对话框里,发给郁辞。 跟郁辞这样聪明的人玩心眼,真的是细节决定成败。 郁辞的电脑桌面上,躺着宋祖旸当年劫走许静安一案的全部案宗和警情分析。 触目惊心的染血照片。 诡异的房间和满墙照片。 17岁的许静安目光呆滞地抱着昏死过去的苏墨白…… 案发过程跟许静安发给他的全部吻合,唯一不同的是,许静安和苏墨白被救出去后,许静安第一时间跟警察说,宋祖旸精神状态异常,怀疑他有精神分裂症。 宋家出具了精神鉴定,结果是正常的。 郁辞理解宋祖旸父亲的选择,作为明城的名人,他宁愿要一个罪犯儿子,不愿要一个有精神病的儿子。 那会让他更丢脸。 郁辞看着电脑屏幕上许静安那张迷茫空洞的小脸,抖出一根烟点上。 那时,她很害怕吧。 最亲的外婆刚走没多久,母亲不管她,唯一亲的舅舅了无生机躺在地上,生死难料。 她差点死在宋祖旸手里,小舅舅命悬一线,却还是坚持告诉警察,那个人生病了。 她的世界是干净的。 所以,那以后她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吗? 从被保护得很好的阳光少女,变成能同时将两个男人打趴下的女人,敢敲许隽的头,敢去赴约打风七爷…… 爷爷说得对,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这样的女人,当年不会嫁给自己。 许静安,喜欢的是陶行舟。 他救她和小舅舅离开明城。 是帮助她逃出明城的青梅竹马。 是她发着高烧还念念不忘的行舟哥。 她和他深情相拥,她甚至还把第一次给了他。 二十七年里,郁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一件事情。 是他自己,把许静安推给了别的男人。 …… 许静安在楼下餐厅吃完午餐,打车去老房子。 明城比雁城更早入冬,道路两旁的枯黄落叶在风中翻滚。 昔日的熟悉场景变成了一块偌大的工地,青砖瓦房都被推平了,地上残破的砖头不知曾落在哪个墙头。 许静安坐在那棵大榕树上,嘴里含着一颗糖,静静地看着残破瓦砾,心里有些难过。 她最幸福的生活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里每个地方都留下过她和外婆、小舅舅在一起的美好记忆。 半小时后,许静安从榕树上跳下来,双手拍了拍衣服,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这个地方。” 许静安报出一个地址。 那些不好的记忆汹涌而来,让她的胸口似乎窒息了一瞬,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四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栋老式别墅面前,她扫码付款,下了出租车。 铁锈的围墙栏杆,斑驳的红漆大门,院子里荒草丛生,枯草已经发黄。 她静静地站在别墅门口,手指逐渐发抖,攥紧的手心冒汗,空气中似乎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几年前那种恐慌和战栗像海浪席卷她全身。 那里黑乎乎的,像一个个幽深的黑洞,随时准备把她吸进去。 隔着八年的时光,许静安似乎看到了那个盯着窗户,幻想有对翅膀飞出来的自己。 她目不转睛看着,身体绷得僵直,后背渗出的冷汗已经将薄薄的保暖衣湿透,黏腻在肌肤上。 不可能不恐惧,那是她多年的梦魇,是夜半惊醒后不敢睡的长夜清醒,是绝不愿勾起的回忆…… 突然,某个地方亮光一闪。 许静安追着那个亮光看过去,某个窗户的墨黑窗帘徐徐拉开…… 第146章 那废物喜欢你呀! 有个男人站在窗户里,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塑,静静地看着她。 许静安静静地回望过去。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面色异常苍白的一团,那是特别惊悚的苍白。 隔着褐茶色的玻璃,她感觉到重重寒意,窜上四肢百骸,像一坨冰块,插进心脏。 风声“嘶嘶”的,瞬间将她拉回那年。 风比现在更厉害,在窗户上盘旋着,顺着窗户的缝隙呜咽着钻进屋子,她当时头疼欲裂。 他不发疯的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脆弱又可怜,发疯的时候……低着头,压着眉毛,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就那样死死地盯着你。 快八年了,他经历过更多阴暗的内心世界,会不会比以前更加变态、更加疯狂? 跟一个正常人,你可以讲理,跟一个疯子,哪有理可讲? 外婆和老师都说,不要恃强凌弱,看到有需要帮助的人,能帮就帮。 她出于怜悯,用计帮宋祖旸赶走那帮混混,把遍体鳞伤的他送到医院。 她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给自己招来那么大的祸事。 少女时候的她,蠢而不自知,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后,她不会再出手。 有什么比小舅舅的健康更重要呢? 许静安静静地看着那个黑色窗户,与玻璃后面的人对峙着,过了一会,她慢慢转身,拦了辆出租车,离开那栋让她感觉窒息的别墅。 她回到酒店,将门反锁,把窗帘拉得密不透光,在房间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一睡就是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已是晚上七点。 她打开床头灯,看着温暖的灯光投射出来的光影,竟出奇的平静。 当年捅了宋祖旸两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流着眼泪,“妈妈,你怎么也这么对我?” 那分明是双少年的眼睛,眼神清澈明亮,看起来怯怯的,和后来他陷入疯狂时那个面容狰狞的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可他们同时住在一个身体里。 警察把小舅舅抬出去后,送到最近的医院。 那疯子一刀捅在他肚子上,一刀捅在他腿上,被抬出去的时候,小舅舅已经陷入昏迷。 休克抢救,他输了很多袋血,才捡回一条命。 他的腰椎被严重撞击,医生做了紧急手术,给他保住了一点点神经。 宋家威胁她出具谅解书,她还收到了宋祖旸的死亡威胁,一帮师兄师姐们轮流守在医院,十几天后,小舅舅才真正脱离死亡危险。 宋家势力强大,她是斗不过的,是外婆的学生和明城剧团联合起来,集体给明城警方施压,才让这个案子得以正常审判。 那时她惊得像只老鼠,宋家买她翻供,宋祖旸买她的命,那个疯子就是伤好进了监狱,还放言300万买她的命。 小舅舅出icu后,她找陶行舟求邱玲帮她和小舅舅逃出明城。 邱玲把她叫过去,说可以帮她,但要她远离陶行舟。 许静安将小舅舅送到他朋友的城市,继续治伤,而她去了雁城。 两年后,等明城这边的危险解除,她偷偷将坐上轮椅的小舅舅送回明城。 头两年里,许静安经常做噩梦,鼻子里全是摆脱不了的血腥味。 那疯子被关在监狱里倒没那么可怕,可她知道,他出来后一定会来找自己。 只有她变得强大,才有能力在他找到她时,将他反制。 靠着从小练京剧的底子,她学习格斗,渐渐可以和比她强大得多的人对峙。 这一路,许静安一直怀着恐惧,但当窗帘徐徐打开,隔着窗户玻璃,看到宋祖旸时,许静安突然就不害怕了。 有种……靴子落地的感觉。 当年,她那么弱小,不照样捅了他两刀。 他有没有变强她不知道,她变强了…… 与此同时,郁辞看着丁放传回来的照片。 女人仰头看着那栋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旧别墅,面色沉静,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胆子真大! 她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的么? 嘴真严啊……硬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 …… 许静安在酒店附近找了个面馆,要了最爱吃的小面和酸奶,吃饱喝足后遛达到江边。 十一月底的明城,入冬前深秋最后的挣扎,风声萧萧。 风卷起树叶,打着转儿,在她脚边盘旋两下,又刮着树叶跑了。 电话铃声响起时,许静安正拿着手机自拍。 看到那个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电话号码,许静安动作顿了两秒,然后异常平静地接起,按下录音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耳廓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怯怯的。 这声音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听起来善良无害,也是这声音,后来绝望说出:“妈,你为什么又不要我了?别抛下我好不好?” 许静安笑了笑,“你的病怎么还没好?” “好不了,他们都说我没病,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生病了,那个老家伙却说我没病。” 手机那端的声音顿了一下,声线变粗了一点,“老家伙要死了,他早就该死了,活这么久真便宜他,可病死太可惜了,他就应该被人一刀刀地割,慢慢放血而死。” 许静安淡漠地问:“你干嘛还找我?” 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因为你知道有我呀,他们都没看到过我,只有你看到过我,哈哈哈哈……那些傻逼,那软蛋说自己有病,他们就是不信。” 许静安抓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你干嘛不去把病治好。” “傻瓜,病好了,我就消失了,我要帮他把家产拿到手,那些孽种,谁都别想跟他抢!宝贝……我还要帮他把你抢过来,让你永远陪着他。” “我没有伤害过你,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桀桀地笑起来,“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呀,他说这个世界上就你真正可怜他,除了妈妈就你了……傻瓜,他真是个傻瓜,还相信世界上有好人,难怪那么弱鸡,谁都可以欺负他。” “是谁告诉你我的下落的?” “哈哈哈……你猜,猜中了哥哥给你买橙子味的糖果,那个傻瓜,怕我伤害你,不让我出去找你。”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刀子刮在墙上发出来是钝响。 “你捅我那两刀好痛,在我背上留了好大两个伤疤,哥哥一直记着你呢。” 许静安看着宽阔的江面上行驶着的游船,吐出一口气,“宋租旸,我想见你,我救他那巷口,晚上九点,你俩一起来。” “哈哈哈……妹妹,你长大了,可那个废物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要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别废话,等会见!” 许静安直接挂断电话。 第147章 人格分裂 接完这个电话,许静安确信,宋祖旸的人格分裂更严重了。 那年他的主人格还能主导一下自己的身体,而现在,他好像彻底沦为另一个人格的附庸。 冰凉的江风吹来,许静安倚在栏杆上,想得入神。 唯一确定的是,确实有人把她的消息告诉了宋祖旸,所以…… 他也是那个人的棋子吗? 那个人对她得有多了解。 许静安打了一个冷战,裹紧风衣领口,往酒店走去。 郁辞发来微信:【在哪?】 四月:【酒店。】 郁辞:【不信。】 四月:【爱信不信!】 郁辞:【你以为你人在明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许静安笑着回:【是。】 郁辞:【皮痒了,你等着!】 许静安:【你知道吗?大榕树可以活上千年。】 郁辞过了很久才回:【别叉开话题,小骗子,你明明没在酒店。】 大榕树可以活上千年,是少年郁辞告诉她的。 许静安确信他真的忘了她,不止忘了她,他把明城也忘了。 不是很重要的一天,他忘掉也不奇怪…… …… 刚进入酒店大堂,许静安就接到陶行舟的电话。 “你回明城了?我听陈叔说,他看见你了。” “嗯,回来看看老房子。” “真就只是看老房子?” 许静安沉默了一会,“他找到我了,与其等他去雁城找我,不如我来明城找他。” 陶行舟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二十几天前,” “不应该呀,他没这能力这么快找到你,见到他了吗?” 许静安轻笑,语气伪装上一丝轻松,“见到了,我去了那栋别墅,他就站在窗户里,突然我就不害怕了,行舟哥,他留下的恐惧是给17岁的许小满的,不是25岁的许静安。” “你太冒险了,我马上飞回去。” “别,你京市的事不是还没处理好吗,我明天上午可能就回雁城了。” “哪个酒店,哪个房间?” “行舟哥……” “告诉我,小满,我不想你出事。” 许静安只好把酒店和房间号告诉他。 挂掉电话,许静安发了个视频连线给张姐。 手机屏幕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怀里抱着小布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笑得眉眼弯弯。 许静安的心瞬间就化了。 “妈妈,我在玩拼图,云朵不让我玩,她就喜欢跟我贴在一起玩。” 布偶猫热情地把猫脸贴到小丫头脸上,猫尾巴圈在她脖子上。 云朵打过好几种防疫针,张姐办了张宠物卡,定期送去宠物店洗澡,毛色漂亮,身上很干净。 跟久久聊了会,她挂掉电话,换了套黑色紧身衣,外面套上深色风衣,出了酒店。 二十分钟后,许静安打车到一个巷口,下了出租。 这是明城一中墙外的巷子,在这样的夜晚,似乎被人遗忘了一样,幽深静谧,一个人影都没有。 除了野猫发出叫声,一旁老旧居住区传来的小孩哭闹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许静安沿着围墙慢慢走进去,路侧的大树隔一段就是一颗,路灯光线透过来,形成一团一团的阴影,像一个个巨物站在那里。 那年,她下完晚自习,小舅舅有演出,让她直接回家,可她鬼使神差地和几个女同学去后门吃绿豆凉粉,改走这边回家。 她在这条巷口听到打骂声和惨叫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七八个男人围在一起,群殴一个穿着明城一中校服的少年,让他拿钱出来。 他们用脚踢,用拳头捶,还有人拎着空酒瓶,说要把他扎血窟窿。 空气中弥漫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那少年捧着头,不停求饶。 她看到那少年的脸,认出是宋祖旸。 许静安担心他被人打死,出巷子去找人,她找到附近几个保安,把人带过来。 那伙混混瞬间四散跑了。 最后,她没忍心抛下宋祖旸不管,和保安大叔一起把人弄到出租车上,将人送到医院。 只是顺手帮忙的一件小事,没想到宋祖旸扬起满是血污的脸喊了一声“妈”,给她的人生带来那么大的风雨。 许静安停在围墙下的阴影处,看了眼两边的巷子,找好撤退路线。 她站着等了会。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许静安摸了摸腿侧的匕首。 一个高大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在她对面站定,昏黄的路灯下,如同鬼魅一般,皮肤呈现出近乎病态的苍白,仿佛从未被阳光照耀过。 他脸庞消瘦,眼窝很深,其实细看,他五官很立体,可是,因为他那双黑色的眼眸毫无神采,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呆滞。 宋祖旸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面露羞涩,怯怯地说:“我很想念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看我?他们打我,用皮鞭抽我,让我学狗爬,还欺负我,我好害怕,我被关在里面,每天都想你,我也想通了一件事,你不是我妈妈。” 许静安叹口气道:“你知道自己有病吧?” 宋祖旸喃喃自语,“我是生病了,可是没人管我,那个死老鬼也不管我,我求他带我看医生,他打我,差点把我打死,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帮我的。” “既然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去看医生,我帮了你,却被你害惨了,宋祖旸,你不想害更多的人吧?” 宋祖旸脸上显出丝迷茫的表情,“我不想害人,妈妈说要做善良的人,可是我……” 话说到一半,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一动不动地顿住,仿佛石化了,黑色的瞳仁中逐渐闪烁着癫狂与混乱。 宋祖旸的身体绷得直直的,竟一下子高了许多,诡异的笑声随即响起。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令人毛骨悚然。 他阴森的目光冷冷地看向许静安,提步一步步逼近。 他的腿好了。 “谁让你劝他的?你想害死我?我要是死了,那个废物也会死。” 男人脸上交织着愤怒和癫狂,显得阴森可怖。 许静安退后两步,冷呵道:“停下,你要是再敢往前走,我就把你抓去精神病院。” “哼,哼,哈哈哈……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竟然找过来了,还想劝那个废物,要不是我在监狱里护着他,他早就变成那群死鬼的玩物了。 既然你来了,还想帮他,那你就留下来陪他吧。” 谁他妈想帮他,她只想永绝后患。 不能杀人,只有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许静安突然扯掉风衣,一个跳跃翻身,兜着风衣往宋祖旸头上罩去。 裂帛声传来…… 第148章 躲起来,别让他找到 寒光一闪。 许静安的风衣被锋利的刀子划开,中间裂开一道口子。 不知何时,宋祖旸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刀子,刀刃在路灯光线下闪烁着光芒。 他苍白的脸上透着癫狂,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刀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带着必杀的决心刺向许静安。 许静安忌惮他手里的刀子,迅速跳开,将风衣拧成一股,快走两步,扯着风衣向他脖子上套去。 这个疯子,比八年前更厉害了。 八年前他狠辣,现在的他,除了狠辣,还有狡黠。 他的动作越发癫狂,疯狂地笑着,“宝贝,留下来给那废物作伴,等我解决完死老头的遗产,送他上路,你跟他吃香的喝辣的。” “去你奶奶的!” 许静安边骂边从紧身裤的绑腿里抽出匕首,往宋祖旸身上刺去。 宋祖旸躲了一下,抬脚朝许静安的背心踢来。 一道黑影蓦地从旁边扑来,抬腿对准宋祖旸拿刀的手踢了一下,正中他手腕,将刀子踢飞,手中的绳索往他脖子上套去。 宋祖旸气得大叫,“贱人,你还叫了帮手?” 许静安也有点懵,她只身前来,哪有叫帮手,可能是路遇好人,拔腿相助。 反正制服他,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免得提心吊胆的。 她对拔腿相助的人说了句谢谢,卷起风衣去绞宋祖旸的手臂。 二对一,几个回合后,宋祖旸明显开始落下风,突然,他起手一扬。 啪—— 一声巨响,火星子四溅,硝烟味升起。 一颗大型摔炮。 趁许静安和那人惊吓之际,宋祖旸拔腿顺着巷子跑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许静安拔腿就要去追,那人一把拽住她,“别追了,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许静安朝他脸上看去,惊声道:“丁放。” 丁放笑,“好巧啊,怎么到这还能碰到你。” 许静安嗤道:“当我傻,你跟我同一个航班过来的?” 丁放摇头,“来一个星期了,老板让我过来查宋祖旸的事,一直没查到他的下落,可巧你来了。” “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巧合,我跟你住同一家酒店。” 许静安笑着接话:“房间号恰好还在我对面。” 难怪狗男人不相信她在酒店里,原来早安排人跟着她了。 丁放都来一个星期了,那她之前在明城的事他应该都清楚了。 这腹黑男人,都知道了还让她告诉他,挖坑给她跳,幸好她老老实实没一句不实之言。 不然,郁辞肯定查她休学待产之事。 …… 许静安和丁放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转过走廊拐角,就见她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丁放快步走到她前面,停在那两人面前,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俩谁?” “许小姐,舟哥让我俩过来的。” 许静安对丁放说:“我朋友的人。” “我俩一个小时前就到了,您没在,舟哥让我俩在这等,他打您电话您没接,麻烦您给他回个电话。” 许静安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陶行舟打的,她连忙回拨过去,只听到冰冷机械的女声。 她浅笑着对那两人说:“关机了,你俩先走吧。” “不行,舟哥让我俩跟着您。” 许静安无可奈何地对丁放说:“你先进屋吧。” 丁放拿出房卡刷对面的房间门,“有事叫我,手机号码一会发给你。” 刚进房间,许静安一连收到几条短信: 【你骗我,那傻瓜废物还帮你开脱,我最恨说一套做一套的人,等我把那老家伙解决了,帮他拿到家产,我带他去找你,你给我等着!】 【我好想睡觉,他现在太强大,你最好躲起来别让他找到,走得越远越好】 【哈哈哈……傻瓜废物要不是和我共一个身体,我早捅死他了,只会坏我好事。】 【我可能出不来了,他现在太强大,活着太辛苦,我也不想出来了,对不起】 短短几分钟,他的主人格和副人格切换了好几次,残暴人格显然占据上风。 她拨通郁辞的手机。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说刚应酬完,韩博年叫他过去。 温言柔语不过三秒。 “许静安,谁给你的勇气?夜里去会这样的疯子,你知不知道,万一有个闪失,你就成了他刀下的鬼。” 许静安讷讷道:“我找好逃跑路线了。” 男人声音很是冷厉,“蠢!你确定你能跑过他?没有百分百的胜算都是冒险。” 许静安嬉皮笑脸,扮乖卖萌了好一会,才将郁辞的怒火压下去,两人挂断电话。 洗完澡出来,许静安往脸上搽着护肤品。 叮咚—— 门铃响了。 许静安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陶行舟站在门口,跟那两个男人交谈着。 她连忙应了一声,换了套衣服。 开门后,陶行舟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呼出一口气。 “小满,你也太冒失了,这样做好危险的,你要来也该跟我说一声,明城我人多,你要做什么,我让他们跟着。” 许静安笑着说:“这不没什么事吗。” 陶行舟敲了敲她脑门,冷着脸说:“有事就晚了。” 许静安没躲开,揉着自己的脑门,嗔道:“行舟哥,你就爱敲我脑门。” 陶行舟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耳朵可疑地变红了。 “以后这种事千万不要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出事。” 许静安乖巧应道:“知道了。” 陶行舟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让许静安明天等他办完事,一起回雁城。 临睡前,许静安分别给南知晚和云蔓发了条微信报平安,说明天下午到雁城。 云蔓打来电话,得知她今天在明城发生的事后,连呼侥幸。 “他找人过去了?” “嗯。” 嘴上没说,行动没少。 郁辞对她多少是有点在意的吧。 云蔓爽快的笑声传来,“那他还是有点在乎你的,男人上心和不上心差别很大的。” 郁辞是对她上心了吗? 他手底下有的是人,这种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命令的事。 第149章 吃醋 睡前,许静安发了个视频给郁辞。 郁辞过了好一会才接起,看背景是会所的棋牌室,衬衫扣子解了两颗,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眼神带着一丝不羁,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懒洋洋地问:“小骗子,打电话过来是要狡辩吗?” 许静安脸热了一瞬,“没有说谎,无需狡辩。” 郁辞指尖夹起一支烟,叼在嘴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轻哼道:“被抓现行了还死鸭子嘴硬,那男人为什么这么晚还去找你?” 镜头里,男人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滑动,带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许静安看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陶行舟。 “行舟哥回来有事。” 男人冷哼,“是为你回去的吧?他为了你来雁城,又为了你赶回明城,看来我的担心多虑了,你不缺护花使者。” 这狗……吃醋了。 许静安笑得弯了眉眼。 会吃醋的男人好可爱,感觉不要太好。 她撅着嘴说:“郁辞,珍惜点生命吧,烟抽多了得癌。” 郁辞低沉地笑了声,随即回道:“怎的……怕我让你当寡妇?” 许静安轻轻嗯了一声。 郁辞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那边似乎有人在催促:“老四,快来,到你了。”郁辞回了一声,对着镜头说:“把回来的航班号发给我,明天我让高特助去接你。” 接着他又说,“给我离他远一点,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折了。” 许静安抿唇笑了,这样的他接地气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般高高在上的谪仙模样,顺眼多了。 挂掉电话,许静安拿出备忘录,写了个+5,犹豫了一下,又把+5改成了+3。 翌日清晨,她买了一束雏菊,跟陶行舟一起打车去墓园,在外婆的墓前坐了许久。 出了墓园,她回到租住的房子,找到几本需要带回雁城的书,跟陶行舟去他在明城的公司。 刚到陶行舟公司楼下,郁辞的电话打过来。 “为什么还不回雁城?”男人质问她,语气里满是怒火。 “等行舟哥忙完公司的事,和他一起回雁城。”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跟旧情人一起故地重游,舍不得走了?” 许静安低笑,这么爱吃醋的郁辞,好玩。 “我哪有你厉害,初恋一句话,你就整夜不回来,连认识我都不敢承认,郁狗,你不要太双标!” “我什么时候整夜不回来了?” 许静安无语,这失忆装的。 她没好气回道,“好好想想,我下午四点的航班,自己打车回去。” 没等郁辞回话,她直接挂掉电话。 下一秒,她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许静安,惯的你,给我离他远点!” 许静安抽空去老城一家甜点店买了久久爱吃的点心,等陶行舟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是下午两点,两人匆忙赶往机场。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雁城。 刚出机场,就见郁辞的黑色库里南停靠在路边,高特助站在车旁,目光迎接着她。 许静安目光柔柔地看着陶行舟,“行舟哥,接我的人来了,我送你回家。” 陶行舟看着十米开外的黑色库里南,脸上的表情凝滞了几秒,艰涩出声道:“是他吗?” “嗯,他想再试试,我……” 陶行舟嘴角的苦涩笑意弥漫开来,“小满,你就这么喜欢他?” 许静安咬着嘴唇,声音低低的,“对不起,行舟哥。” “不管他是谁,小满,他无视过你,辜负过你,伤害过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你嫌他给你的痛苦还不够多吗?” 许静安满是歉意地看着他。 “行舟哥,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不值得。” “小满,只有我知道你值不值得,你上车吧,我一会打车走。” “行舟哥……” “要是他还是辜负你,小满……一定要告诉我。”陶行舟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嗯。” 许静安上车后,透过车窗,看着一脸落寞的陶行舟,心里很是愧疚。 他一直是那个温暖如暖冬阳光的大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条件地相信她,帮助她,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关爱。 她亏欠他。 一定要遇到很好的姑娘,全心全意爱着他。 …… 王姨知道许静安晚上回来,做了几道她喜欢的菜,笑着说,是郁辞特意交代的。 不管是郁辞交代的,还是王姨特意这样说的。 许静安听了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他冷漠的外表是分人的。 那年,他对纪悠染也是,那样的温暖和体贴,刺得她双眼生疼。 许静安微微叹了口气,告诫自己,男人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把心完全交付过去是件风险很大的事。 “他不回来吃饭吗?” 王姨盛好一碗饭放到她面前,“郁总说晚上有应酬,让你不用等他。” 许静安发了条微信给郁辞,说要去看下小舅舅。 郁辞很久都没回她消息。 电话拨出去的时候,许静安还在想到底该从哪一句开头。 郁辞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她脱口而出,“你在干吗?” 低沉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许静安摸了摸鼻子,随即笑了……万能开头。 “怎么,开始过问我行踪了?” 许静安嘴角翘了翘,“不想说就算了,我要去看看小舅舅。” “还在公司,晚点回家。” “嗯。” “早点回来,小骗子。” 许静安时快时慢地在路上绕了好几条路,把车开到时代华庭五栋,将手机扔在车里,直接去了十二栋。 张姐开的门。 久久欢快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咯咯笑着说:“妈妈今天回得好早。” 许静安弯腰将她抱起,进了卧室。 母女俩坐在飘窗上。 许静安拿出明城带回来的点心,久久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 许静安拍了一下她的小手,语气温柔带嗔,“宝贝~” 久久笑着爬下飘窗,跑进卫生间,一会洗完手出来,爬上飘窗,举着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妈妈,洗干净了。” “吃吧。” 久久抓起一块板栗膏,放进嘴里,表情陶醉,摇头晃脑地说:“好好吃。” 云朵踩着猫步慢慢走进来,扒拉了一下许静安的裤子,蹲在地上,浅金色的眼睛呆萌地看着她。 许静安伸手去捞,它“喵呜”叫了一声,轻盈一跃跳上飘窗,慢慢走进久久腿间,蜷缩在那里不动了,尾巴在久久的腿上扫来扫去。 久久趴在许静安的耳旁,含着一口板栗膏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妈妈,知道吗?云朵可能把我当成它妈妈了。” 第150章 我会努力站起来的 许静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久久会当妈妈吗?” “会啊,我每天喂她吃两根猫条,鱼罐头让它两天吃一罐,小鱼干不能多吃,宠物店的叔叔告诉我的。” 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像破土的笋子,过了前三岁的懵懂时期,开始有了世界观和逻辑思维能力,简直一天一个样。 久久两岁多就展现了很强的语言天赋,她记忆力特别强,儿歌听几便就能记住歌词,来雁城后,久久进的这家幼儿园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师教的也很好。 小家伙的智商随的是郁辞,精灵古怪的,有点小腹黑,心眼子多得要命。 久久把云朵抱起来,小手在它脑袋上撸着,“妈妈,潮笙哥哥什么时候来呀?他来就好了,可以带我去看你和云蔓妈妈唱戏。” 许静安笑着说:“家里有录像呀,你要想看了就让张姨帮你打开。” 久久老气横秋地叹口气,“那能一样吗?我不仅想看你唱戏,我还想看那些戏迷喜欢你的样子。” 许静安把一人一猫都圈进怀里,“嗯,妈妈努力。” 努力把郁辞牵引过来,让他的心里只放她一个人,还有你。 许静安给久久洗完澡,给她讲睡前故事,久久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嘟囔着说困了,眼皮渐渐阖在一起,沉入甜睡。 许静安让张姐等云蔓回来,坐电梯下楼,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开车冲到最近的超市,选了一大堆吃的,开到御景。 苏墨白见她这么晚还过来,让她不用老记着他,生活方面他安排得很好。 也是,外婆很忙,小舅舅几岁就会做饭,十几岁厨艺就很好,一直是他在照顾外婆和她的生活。 站不起来,也不影响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许静安将食材放进冰箱,目测至少能吃一个多星期。 许静安整理了一下房子,坐到苏墨白旁边,帮他按摩着腿,“小舅舅,你腿怎么样了?有什么新的感觉?” 苏墨白嘴角噙笑,看着她不说话。 许静安开心地捶了一下苏墨白的腿,“能翘多高了?让我看看。” 苏墨白腰部稍稍用力,腿部抬起,比之前那次抬高了很多。 许静安惊喜地看着,肆意大笑起来。 突然,她把头趴低,抱着苏墨白的腿,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苏墨白摸着她抖动的肩膀,安慰道:“爱哭鬼,哭啥?我腿能走是好事,不能走也没耽误我多大的事。” 许静安抬起头,抹了把眼泪,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舅舅,人是不是总会做一些让自己悔不当初的事情?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年滥发好心,救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要不是我,你不会受那么多罪……你也会是戏台上最最耀眼的。” 苏墨白笑了笑,唇角弯起,“傻丫头,永远不要为自己当初的善良后悔,你救他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因为你容忍不了置之不理作壁上观的自己,他只是特例,你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 许静安瓮声瓮气地说:“嗯,比被人碰瓷还难受。” 苏墨白安慰道:“会好的,说不定过段时间我能站着给你做饭,我会努力站起来的。” 知道许静安回了明城,苏墨白连说她胡闹。 “死都不怕的疯子是最可怕的。”他说。 当年,他十几年的功夫底子都没控住他,而许静安毕竟是个女人。 “小舅舅,我不怕他了,那次你怕他伤害我,所以你不敢冒险,才被他抓住机会捅了两刀。” 许静安轻轻抚着他的腿,接着说:“怎么说他也是个疯子,心智有点问题,我也知道他的弱点在哪。” “以后不能瞒着我做这种事,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什么事,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会多后悔。” “知道了,等宋祖旸他爸一死,他就会来雁城,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不如给你请个保镖吧?” 苏墨白笑,“没必要,我一个人清净惯了,你要是给我安排个人进来,我全身都会不舒服。” 他摸着自己的腿,接着说:“除了上医院,复健师上门,取门口的菜,这条大门就没开过,暗锁装了几道,监控几乎覆盖了整个楼层,就算有人来,我也来得及报警。” 苏墨白听说郁辞安排人去了明城,颇感意外。 “你很喜欢他?” 许静安低头羞赧着不说话。 “你要是觉得他值得你喜欢了,哪天就带过来给我看看,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和女人不一样,反正我只给你一个月,这都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嗯,知道,他猜到你住御景了。” 苏墨白闻言愕然抬头,“怎么猜到的?” “估计那次因为许隽的事,他找人跟了我几天,应该是发现我来过御景,这次他安排人去明城查宋祖旸的事,顺带也查了我们的家事,推测出来的吧。” 苏墨白啧啧道:“老狐狸,你那点聪明劲跟他玩……就跟老鼠玩猫似的。” 可不是老鼠玩猫,郁辞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喜怒不形于色,外人很难探测到他内心。 “小满,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久久,这样的男人冷静起来可怕,感情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 “嗯。” 许静安坐电梯下楼时,接到郁辞的电话。 “舍不得回来了?” “出来了,一会到。” “小骗子,你藏很深啊,非让我挖金子一样地一点一点去挖,嘴巴用来当摆设的?” 许静安呛道:“郁总,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你想不想听,有没有给人说话的机会。” 电话那端的郁辞沉默了好一会,接着促狭的笑声响起,“觉得委屈了?” “不委屈,就是觉得你挺狗的。” 两人互相讥讽着聊到许静安上车,才挂断电话。 许静安刚回到翡翠湾,王姨就给她端上来一碗燕窝,等她吃完,王姨收起空碗放进水槽,碗都没洗就闪进了自己的卧室。 许静安感觉郁辞又要拿她做妖。 第151章 郁辞,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果然,郁辞将她按在腿上,在她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 “女人,你胆子可真大呀,敢一个人去见那疯子,你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那疯子?” 许静安乖乖地让他打。 去见宋祖旸这事,确实非常冒险。 宋祖旸可以输很多次,疯子的底线很低,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不行,心里装着理智和良心,输一次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久久和小舅舅,还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知道错了?”男人板着脸问她。 “嗯,我错了。” “有那么多方法,你找了个最蠢的,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付一个疯子,迟早要付出惨痛代价。” 许静安挣扎了一下,身子仍被他牢牢地按着。 “你打了我五个巴掌,应该够了,能不能让我先坐起来,你再教训我。” 男人冷哼,拎着她跨坐在自己腿上,黑眸凝视着她,压迫感十足。 “是很冒险,我就是想试一下他现在的实力,其实也动了侥幸之心,想着如果能把他抓住丢进精神病院就好了。” 郁辞冷眼冷睨着她,“那疯子怎么找到你的?他不可能有能力和人脉破解警局的加密档案。” “也许他看到过我在台上的表演呢?” “别把他想得太聪明,他毕竟是个人格不完整的疯子,我那时都没把你认出来,八年过去,你的相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 许静安惊心于郁辞的敏锐。 “你就不想把背后那个人找出来?” 许静安诧异问道:“你这么笃定他背后还有人?” 郁辞没说话,走到她身边,压到她身上,眼眸里盛满了坏坏的笑意。 “不如你好好取悦我,我当你军师,不要你钱,给我点甜头就好了。” 许静安仰头看着他瞳仁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心里小鹿乱撞着,莫名感觉羞赧,脸倏地就热了,滚烫滚烫的。 她垂下眼眸,企图掩盖住眼里的羞涩和慌乱。 看在郁辞眼里就是,女人脸上蓦然出现的一层绯色,使她精致的小脸白中带粉,小巧的耳垂都红了,眼皮敛下去,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神躲闪。 这软媚的长相以前他确实很不喜欢,可现在,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明明可以订上午的航班回来,为什么非要和他订下午同一航班回来?许小满,旧地重游,你俩死灰复燃了?”郁辞睨着她,话锋突然跳转。 他知道许静安和那男人没什么,高力弛回来说,那男人劝许静安离开他,显然是还在等她。 许静安学他,也睨着他,“郁辞,你跟前任拉拉扯扯,为了她把我甩下的多了,我说你什么了?” “可以说我啊,你可以跟我吵,跟我闹,这是你作为我女人的权利。” 许静安一噎。 “那我让你以后都不要理她,你会听么?” “不会。” 许静安翻了个白眼,嗤笑,“你真好笑,说是我权利,还不是一句空话。” 她垂眸看着郁辞脖子上钛钢项链,幽幽道:“我数了数,至少不下十次,她一个电话就把你摇走了。” 郁辞低笑,过了一会,他敛去脸上笑意,“我答应过一个长辈,给她时间。” 又来。 难道她抓着你不放,你就永远给她时间么? 女人那些小心机招式,不过脑都能猜到,郁辞,你眼睛这么毒,心眼子这么多,就看不清么? 许静安懒懒起身,却被郁辞掐着细腰,坏坏地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去洗澡。” 许静安舔了舔唇,手轻轻环住郁辞的脖颈,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郁辞,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郁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我表现得太不明显,还是你的感觉过于迟钝?” 所以,这意思是喜欢她?很喜欢她? 许静安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半晌,突然就笑了。 “不信呢。” 至今保留初恋的唯戒,为她设置专属铃声,就怕错过她的电话,无论何时,只要初恋一个电话,可以放下手中的任何工作,风雨无阻去陪她,惜字如金的人还会煲电话粥。 喜欢和喜欢并不一样,有深有浅。 男人可以喜欢很多个女人,但白月光只有一个。 郁辞的眸子变得深邃了一些,“不信,我可以做到你信为止。” 郁辞所谓的做到信为止就是在床上,一切可能的地方变着法地折腾她,唯一不同是今天带套了。 事后,许静安疲倦地被他圈在怀里,身上还带着颤栗的余韵。 郁辞喜欢的只是她的身体,这种肤浅的肉体贪恋在男女关系中,最是脆弱。 如果不能灵魂共振,精神同频,一段关系注定不会长久。 他俩目前都无意进入对方的生活圈,了解彼此的喜怒哀乐。 她想起那次在时光做的专访,郁辞说如果爱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昭告全世界,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郁辞的妻子。 许静安淡淡地无声笑了。 “我后天要去楮城,有一个星期的演出任务。”她的声线略带暗哑,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 渣狗,每次都弄很久,像饿色鬼投胎。 “怎么把你一个新人给排上了?” “领导排的,做员工的,听话照做,没去问那么多为什么。” 郁辞轻哼,手还在她背上打转,“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生活里,碰到的人碰到的事,很多都是有目的和深意的。” 许静安心中微动。 剧团里的事,看似都是孤立事件,毫无联系,但要深究起来,却又感觉有点怪怪的。 凭着《西施》和《锁麟囊》两部戏,她刚打破雁城剧团宋清秋一统大青衣的局面,这个时候把她抽调出去,无异于人为给她降温。 成熟的剧团一般都不会被一两个演员拿捏,会培养旗鼓相当的对手,保证良性竞争,增加对演员的把控能力。 这个时候,调她出去…… 此前她就觉得很怪异,经郁辞一点拨,一个猜想突然清晰了起来。 宋清秋背后的人出手了,要保她在剧团的位置不受任何人威胁。 如果那人是刘院长,就说得通了。 “随便吧,反正是唱戏,在哪都是唱。” “女人,你还没单独给我唱过戏,等你从楮城回来,单独唱曲戏给我听吧?” 许静安嗤笑,“郁总,你欣赏的了吗?满身铜臭味,一脸名利欲,你根本没耐心听。” 郁辞掐她腰间软肉,笑着说:“我耳朵不聋。” 真是狗变的,不是咬脖子,就是掐她腰上的肉,都是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男人缓缓出声,“你喜欢的,以后我试着去喜欢。”顿了顿,他又说:“每天两个电话,早上一个,晚上一个,不许偷懒。”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的皮肤上,灼灼的,更灼的是她的心。 许静安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郁辞是真的喜欢她,不是一点点吧…… 他不会为了一点点喜欢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许静安在郁辞喜欢她,男人床上的话你就当是放屁之间反复斗争了很久,最后推开郁辞,摆了个四平八稳的姿势,睡了。 第152章 去楮城 翌日。 许静安换好衣服,开车去剧团。 休息室劫持案人证物证俱全,许静安接到公安局的警情通报。 黄彬被判入狱五年,谢芝兰被判入狱一年。 曹团长安排人将警情通报张贴在剧团的公告墙上,消息很快就传至整个剧团。 “唉,可惜了,好好的戏不唱,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去害人家,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父母前两天还来跟剧团求情,求情有什么用呀,她这是犯法。” “脑残,害人的事情怎么能做呢,这下前途尽毁,就算出来了,也没得办法再唱戏咯。” “咱们剧团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俩一来就出事,真是扫把星!” “就是,就是,都怪她俩,搞得咱们团里鸡飞狗跳的。” …… 云蔓恨恨地说:“女人多的地方,争吵自然多,吃醋也好,嫉妒也好,甚至打起来都没关系,不能这样害人吧。” 许静安笑着说:“大家习惯受害者有罪论,觉得她如今是弱者,其实都是帮烂好人,用嘴巴丈量世界。” 云蔓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俩只想好好唱戏,咋就这么难呢?” 许静安在她手臂上摸了摸,微微勾唇,“别想那么多,我们不挑事,不怕事,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云蔓啧了一声,看着许静安,语气沉重道:“小满,我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那条蛇,总觉得像把剑悬在头顶。” 她沉默了一会,严肃地说:“你这次出去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这个剧团我们不呆了,总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唱戏。” “知道了,我注意。” 不在这里,换个地方,这些事情也不一定少。 人性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楮城,离雁城四百多公里,这次表演是两个城市之间的文化交流,由楮城几家大型企业提供赞助,为期一个礼拜。 演职人员、鼓乐师加上后勤人员一起三十几号人。 下午,曹团和傅团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 因为是外出表演,演员不能只局限于自己擅长的,有时需要青衣、花旦一肩挑,男演员就得既要唱武生,又要唱小生,有时还要反串。 许静安旦角的几种类型都能唱,青衣、花旦、刀马旦都行,客串小生问题也不大。 丁导试过许静安几种唱腔,对曹团和傅团说她的表演很稳,关键时候是能救场的。 开完会,众人准备此行楮城的行装,直忙到晚上八点。 许静安跟云蔓打了个招呼,开车去电子城买了两个360度全景无死角监控器,带无线手机远程室内高清摄像头的,又在玩具店挑了两个小公仔,拿出监控器比划了一下,刚好能装进去。 …… 小熊玩偶里面装上监控器,信号连接上手机,放在房间里存在感很低,许静安试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画质很清晰。 她跟郁辞说要去照顾小舅舅,去了南知晚家,等到晚上十一点过后,直接将手机关了,偷偷摸去十八栋,第二天早上又偷偷潜回南知晚那。 南知晚笑她狡兔三窟。 许静安面露无奈,“我知道这样不长久,那人能精准跟踪我,甚至跟我到明城,拍到我和久久的照片,他的追踪术很厉害。” 南知晚:“妞,换个手机吧,黑客只需一个号码,就能把人的所有信息搜出来,你几乎是透明人。” 许静安苦笑,“换个还不是一样,随便去剧团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接到那通神秘来电后,我就把手机里的资料和照片全部转到内存卡里了,也不一定有用,只能尽量小心。” “安安,别说我吓唬你,既然那人查出久久是你女儿,蔓姐那肯定早都跟踪过了,久久在她那并不安全。” “嗯……晚晚,我出差这几天,你能不能住到蔓姐那去?” “没问题,我帮你守好后方,你尽管去打仗吧。” …… 吃完午餐,众人上了大巴。 表演道具、行头等装在大货车里,跟在大巴车后面。 同去的都是熟面孔,有些叫得出名字,大部分许静安叫不出名字。 许静安背着包往车里走,突然,她被一双小手拉住了,那人脆生生叫道:“许老师”。 她抬眸一看,对上一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黎羽。 许静安笑着说:“你怎么来了?之前的名单里没有你呀。” “上午团里通知我,说有个人身体不舒服去不了,换我去,嘿嘿,我可开心了。” 许静安笑道,“行啊,这样上台机会要多点。” 黎明不停点头,笑得特别灿烂,跟在祖静安身后往后排走。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坐最后一排是许静安骨子里的坚持。 她经历过太多事,对任何人都抱着近乎变态的戒备心,在这样的角落,后面没有人,会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傅团和刘院长昨天就赶过去楮城了,车上管事的是副导演。 车队在路上走了六个小时,到楮城时已是傍晚,天空中下着细雨,秋深风寒。 许静安跟在众人身后,推着行李箱走进宾馆。 刘院长和傅团站在宾馆大堂中央,笑呵呵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傅团说:“大家先把行李放好,两人一个标间,十五分钟后下来集合,刘院长是楮城人,一会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众人开心地笑着,陆续去前台办入住手续。 许静安和唱花旦的花姐住一间房,她俩在剧团是见面能打招呼的关系。 许静安和花姐拖着行李进了电梯,黎羽快跑着进来,跟许静安说了她的房间号。 许静安趁花姐去上卫生间的工夫,拿出手机各处扫描了一下,确定没监控后,将两个小熊玩偶摆上,调试了一下,整个房间360度全覆盖。 简单洗漱一番,两人出了房间,下到酒店大堂。 大堂里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人,花姐笑道:“早知道不那么急了,我手机一点电都没有。” 许静安笑,“早晚也就几分……” 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小许啊,你过来一下。” 第153章 老东西是个喜欢潜的 许静安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近刘院长笑盈盈地坐在沙发上,对她招手。 她浅笑着走过去,站在离他大概两米远的地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许静安蹙了蹙眉。 以前在铂尔曼兼职驻唱的时候,有个经常光顾酒吧的男人就喜欢喷这种香水,骚扰过她很长一段时间。 郁辞身上那种淡木质香水味,淡淡的,清洌又干净,她觉得还行。 这种古龙香水味,许静安讨厌得很。 她微微欠身,礼貌地问:“刘院长,您找我有事?” “小许,第一次来楮城吧?” “是。” “楮城可是个好地方,没有雁城繁华,可这个城市太舒服了,历史文化名城,特别有厚重感。” 许静安浅浅笑着。 刘院长从上而下打量着她,温淡笑道:“我就是楮城人,听说你是明城人?” 许静安讨厌这样明晃晃打量她的目光,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是的。” “明城我去过呀,很有特色的城市……” 刘院长扯东扯西的,许静安听得心里很不耐烦,又不能当面表现出来,便安静地站着听他说话,偶尔附和一下。 人陆陆续续下来,见许静安站在刘院长对面,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刘院长带大伙去的是宾馆附近一个大型楮城本地餐馆,许静安刚想和黎羽坐到女人那桌,却被人拽到了刘院长那桌,还被安排在刘院长旁边的座位上。 她压住心里的不舒服,懒理桌上众人对刘院长的溜须拍马和奉承,安静地吃着饭。 戏曲演员,吃饭就是吃饭,不喝酒,也没有人抽烟,饭吃了一个小时,就散了。 明日下午就有戏,演员一大早就要去熟悉场地,傅团让众人早点回酒店休息。 许静安在店里买了几瓶矿泉水和饮料,买完单出来,拨出郁辞的电话。 郁辞那边正忙着,只简单说了几句,许静安便挂掉电话。 她拨出南知晚的号码,电话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她爽朗的笑声,还有久久奶萌的声音。 “妞,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是稀奇古怪的问题,十万个为什么我是真回答不了。” 许静安笑着说:“她记性好,你别忽悠她,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翻旧账。” “啧啧,我是真觉得文化水平不够,连个小萌娃也忽悠了不了,她问我为什么天上有云,云为什么各种形状,为什么有的猫喜欢跟人亲,有的猫总喜欢往外面跑。” 许静安笑。 “又是物理又是气象学又是生物学,我是真不懂呀。” 久久在一旁奶声奶气地说:”晚晚阿姨,我知道天上为什么有云,是孙悟空翻筋斗翻出来的。” 南知晚笑得快抽了过去。 挂掉电话,许静安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酒店走。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拉了她一把,猝不及防地,她被拽进一个男人臂弯里,鼻间萦绕着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 许静安忙跳开,眼光淡淡地扫过去。 刘院长仍捏着她的胳膊不放,笑盈盈地看着她,“小许,你刚才差点被人撞了。” 撞你个大头鬼! 刚才那人从她身边经过,完全就是安全距离、 许静安不好发作,嘴角牵强地勾起一抹淡笑,“多谢刘院长。” 边说着,她胳膊缩了一下,挣开刘院长的手。 许静安非常讨厌这种毫无界限感的肢体碰撞。 她客套地和刘院长聊着天,说话间,两人进了电梯。 暖黄色的电梯灯光打出一圈温柔的光线,刘权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让许静安感觉特别不舒服。 她挪至距离他远一点的对角。 刘权突然温笑出声,“小许,你怕我?” 许静安低着头,淡声道:“您是长辈,我尊敬您。” “小许啊,你是个好苗子,很有前途,你的舞台绝对不应该只是雁城剧院,你应该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许静安静静听着。 她不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戏曲行业和娱乐圈其实差不多,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很多,可为什么有些不那么挑尖的人能爬上去呢?” 刘权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放慢语速,“有些人明明很有才华,却总爬不到顶层,空有一身才华,太可惜了。” 许静安心里冷笑,这老东西是个喜欢潜的。 “小许,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吧?” 许静安浅笑着说:“刘院长,你说的我懂,运气很重要。” 叮—— 电梯停下,门开了。 许静安按着电梯开门键,做了个请的手势,“刘院长,您先请。” 刘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步迈出电梯,嘴里甩出一个房间号码。 老色鬼。 许静安心里骂了一句。 她讨厌这人,便连他周围的空气都讨厌。 装作发微信,许静安故意走得很慢很慢,直到刘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她吐出一口气,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刷卡进入。 花姐见她拎着一袋水和饮料上来,笑着说:“酒店配了免费的水,冰箱里也有很多饮料,反正算在房费里,你花那冤枉钱干嘛?” 许静安只笑笑,说自己习惯喝固定的牌子。 她歪在床上看了一会手机监控,没发现异常后,才去卫生间洗漱。 睡前,许静安和云蔓聊了几句微信,最后发了个“晚安”给郁辞,睁着眼睛等了半边,也没等到郁辞的微信,便关灯睡了。 …… 翌日早晨。 许静安一醒来便拿起手机,南知晚在家庭群里发了微信,她刚把久久送到幼儿园。 没有郁辞的微信。 非常忙碌的一天,上午熟悉场地,排练,中午,楮城文化局送餐过来,吃完饭,整个演出班子又像打仗一样。 下午排了两个小时的演出,都是京剧经典选段。 来的是楮城商界和文化界名流。 褚城原来也有京剧团,但这些年人才青黄不接,慢慢地剧团就养不活了,唱得好的都去了外地大剧团发展,本地的京剧团空有架子,其实已经跟濒死差不多了。 楮城文化局想重新振兴京剧,与楮城商会合作,号召商界一起,重新调整京剧团架构,吸纳优秀京剧人才。 请雁城剧团来演出,一方面是进行京剧文化宣传,表达高层对京剧行业的重视,另一方面,也给赞助企业提供广告回报。 前期造势做得很大,来的观众特别多。 许静安上了《西施》泛舟和《西厢记》长亭送别选段,还在《三国演义》甘露寺吴国招亲里串了个宫娥。 演出是很成功的。 伴随着大国崛起,京剧作为国粹,承载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内涵和丰富的美学内涵,集歌唱、舞蹈、表演、美术等多重形式于一身,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近年来越来越受普通民众的喜欢。 晚上,剧团几人又被楮城文化局拉到局里,开文化座谈会。 许静安作为青年演员代表,也被安排去了,被问了几个问题,她回答得中规中矩的。 兵荒马乱的一天在楮城文化局长打着官腔的结束语中结束。 许静安跟在众人身后,走出楮城文化局。 工作人员虚与委蛇地客套了一阵,与大家握别。 许静安抬腿正要上车,忽然,走来一个青年男人,礼貌地说:“许小姐,刘院长请你过去。” 第154章 全程当她是空气 老家伙色心不死。 许静安心底冷笑着,将手机拿出来,把拎包递给车里的花姐。 “花姐,麻烦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过来。” 花姐接过她的拎包,笑得很有深意。 许静安跟那男人走到黑色奔驰大g面前。 刘权坐在汽车后座,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皙的脸上看起来很温和,笑得一脸和善与亲切。 前排坐着个中年司机,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刘院长。”她淡淡地喊了一声。 “小许啊,来,上车,我顺便给你讲讲戏,你今天的表演有几个地方还是需要改进一下。” 他摆出一副老师和长辈的姿态和嘴脸,倒让人不好拒绝。 许静安打着哈哈,调皮地说:“刘院长,您要指点我很感激,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怕我左耳进右耳出,对您也太不尊重了。” 她这话着实让人无从反驳,谁不知道京剧演员台上台下的辛苦,台上十分钟,台下要准备两三个小时,换装、卸妆还得半个小时。 刘院长脸上浮现出一丝尬笑,“哦,嗷,是,今天你辛苦了,那改天吧。” 许静安笑着摆手再见。 男青年把门关上,坐进副驾驶位,黑色奔驰大g缓缓启动,驶出停车位。 许静安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老色胚。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文化败类。 她转身走回车上。 花姐笑着问她,“刘院长找你啥事呀?” 许静安淡笑着说:“他觉得我今天在台上有几个地方唱得不好,要我勤加苦练。” 花姐笑,“刘院长惜才,你被他看上是好事,凡是他愿意指点的,前途都不会太差,说明你唱得好。” 许静安清凌凌的眸子看向花姐,莞尔笑道:“花姐,唱得不好刘院长才会说吧,他那是批评,我回去还得用功学习才行。” 花姐讪笑。 有些人,明知其中的弯弯绕,就是喜欢当看客,顺便八卦一下,茶余饭后跟人嚼嚼舌根,花姐就是这一类人。 和修竹、刘萧还有红姐这种热心肠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微信上。 南知晚大骂伪君子。 一束晚风:【这种人应该没少祸害女人,怎么还不翻船?】 四月:【说不定人家正好借他的肩膀上去呢,有人想上屋顶,他刚好有梯子,有的是人愿意走捷径。】 一束晚风:【妞,你要是得罪他,这老孙子可能会给你穿小鞋,他是官,你是兵。】 四月:【那我就把小鞋撑破了,光着脚走,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束晚风:【有时想想,人只有做到顶峰,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才是真牛批,真正的自由。】 四月:【咋啦,你在sdk受委屈了?】 一束晚风:【人在职场,历经沧桑,职场哪有不受委屈的。】 四月:【展开说说。】 南知晚巴拉巴拉了一堆,最后总结一句话就是,钱给到位了,屎她都能吃下去。 南知晚是个特别有才的,毕业不到两年就做到了国际知名企业sdk的品牌主管,现在是上头非常赏识的品牌管理专员。 25岁就有这成绩,甩同龄人一大截。 一束晚风:【我的梦想是,等我27岁的时候,成立自己的品牌孵化公司,专门给那些不懂营销却兜里揣着很多钱的老板安排各种忽悠局。】 四月:【晚,你ok的。】 黎羽发来微信:【许老师,您在哪?还没回来吗?】 她回:【嗯,在车上,快到宾馆了。】 七彩羽:【那就好,我在宾馆门口等你啊。】 四月:【好。】 黎羽翘着脖子等在宾馆门口,见许静安从车里出来,从台阶上跳下来,挽着她的胳膊说: “许老师,去外面转转吧?附近有老城墙,晚上去感受一下?” 许静安笑,“你不累啊?” “不累啊,你累是吧?算了,等过两天轻松一点再去。” “走吧,去看看。”许静安拉起她的手。 黎羽嘴巴高高翘起。 “许老师,你看着挺高冷的,其实确实挺高冷的。” 这废话文学说的。 许静安笑了,她从来不是高冷,只是她碰到的事比较多,用这种拒人千里的姿态将有些人自动隔离出去。 老城墙不远,两人边走边聊,许静安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郁辞的微信还停在昨晚的“晚安”上。 狗男人,青口白牙让自己早晚打电话给他,结果理都不理她,全程当她是空气。 果然,男人床上说的话就是放屁。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 老城墙下面是一条古城商业街,游人如织,小吃,商品琳琅满目。 两人逛得盆满钵满,手上都拎着好些个袋子,看着矗立在商业街尽头的古城墙,都说不爬了,打道回宾馆。 “许老师,我听到他们有些人在议论,说你……说你……” 黎羽说话吞吞吐吐的。 许静安面色淡淡,“你说,没关系。” 黎羽气愤地说:“他们说你主动去舔刘院长,说得可难听了,没想到一群唱戏的,平常一个个装得斯文又有礼貌,嘴巴会那么损。” 许静安看着黎羽那气鼓鼓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管呀?说就说呗,反正也不少块肉。” 黎羽瞪大眼睛,表情里全是不赞同,“剧团里好多你和云蔓姐的谣言,这种话传多了,没有的事也变成有了。” 许静安笑意加深了些许,“那怎么办?他们又不当我面说。” “就这样恶心,背着人嚼舌头,这要是我妈听到了,准得拿刀子出去干仗。” 十八岁刚出社会的女孩,还有着疾恶如仇的想法,跟十六七岁时的她一样。 “好好学戏,少理会那些碎嘴子,你唱刀马旦的,跟红姐好好学学,云蔓其实也会,只是她的花旦更拿手一些,丁导人很好,他特别爱喝凤凰单枞,可以把他收买了给你开开小灶。” 黎羽开心地点着头:“嗯,嗯,我会的。” 许静安在家庭群里聊了会微信,洗完澡出来,歪在床上拿着手机出神。 郁辞的微信还是没反应。 她翻到纪悠染的朋友圈。 呵呵,原来是这样…… 第155章 这样下去要搁他头上拉屎 寺庙里,身着红色袈裟的方丈庄严肃穆地端坐着,对面坐着的是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正是那日在雁城医院见到的老人。 老人身后站着纪市长,他的身旁,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和中年美妇并肩而立,那俩人身后站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最外侧站着一对二十岁出头的男女。 郁辞和纪悠染就站在纪市长身后。 原来是参与人家的家务事去了,这不充当孙女婿的角色吗? 昨天傍晚纪悠染发的朋友圈。 配文:好伤感,爷爷说要去庙里求佛,是想跟一家人祈愿道别吗?幸好有他在。 一家人呀! 郁辞扮孝孙女婿去了。 妈蛋。 亏她惦记了一天。 许静安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睡觉。 心下无挂碍,梦里亦安然,她一觉睡到被音乐声吵醒。 花姐躺在床上刷视频,见她醒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花姐。” 许静安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快七点了。 嗡响声传来,许静安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嘴角闪过一抹讥讽,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去卫生间洗漱。 他帮你,你可以感激,可以记住,可那些情话后的心动,就太可笑了。 他无视你,偶然对你施舍出一丝暖意,你就犯蠢。 为什么同样的错误屡次犯呢? 你没摆正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凭什么认为他会真爱上你,与你和久久共赴未来? 许静安抹掉脸上的清水,往脸上扑爽肤水,然后贴上一张面膜,十分钟后她撕掉面膜,换了身运动衣,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她坐电梯上到楼顶,给云蔓发了个视频,久久坐在餐桌旁,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妈妈,昨天老师又奖励了我两朵小红花,我还学会了一首儿歌,云蔓妈妈和晚晚阿姨可喜欢听了。” “等妈妈回去,久久也要唱给妈妈听啊。” “好,我还会跳。” 许静安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开始吊嗓练习,又打了一套军体拳,吹着晨间的清风,俯首看着城市里的晨间烟火。 等身上的汗意散去,许静安坐电梯下楼,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清屏幕上“郁狗”两个字,她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昨晚怎么不接电话?”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忙呢。” “晚上十一点还在忙?” “嗯。” 她语气里透着的漫不经心,似乎惹恼了郁辞,冷笑一声后,电话那端没了声音。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郁辞系列。 从第一天晚上到楮城后她打的第一通电话开始,郁辞就在敷衍她,等他想起她来,又过了一天。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许静安嘴角噙着淡漠的笑,慢吞吞地往房间走。 “哟,小许呀,起这么早!” 耳廓传来这让人厌恶的伪善声音,许静安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刘院长,早。” “还没吃早餐吧?一起下去吃。” 许静安浅浅笑着,“刚刚吃过了,刘院长,您下去吃吧。” 刘权含笑看着许静安,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手停在她肩上不动了,笑得一脸温和、‘慈祥’。 许静安心里骂着,脸上笑着,歪着脑袋跟他摆了摆手,顺便把她肩膀上的咸猪手摆脱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身后,刘院长抬手摸着下巴,眼里闪过精光。 许静安婉拒了花姐一起下楼吃早餐的好意,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乘坐电梯去楼下的餐厅。 她一个人坐在最偏的角落,慢条斯理地吃着。 突然,对面落座下一人。 许静安抬头看了一眼,团里唱武生的,好象姓单。 她认真地吃完碟里的食物,起身欲走。 对面那人自顾自说了一句,“刘院长好像看上你了。” 许静安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径自走了。 这次来楮城,她算是看清楚了,情淡如水的同事关系,谁可交谁不可交,都不要轻易下结论。 …… 高力弛感觉自家老板心情不好。 老板前夫人出差了,老板的脸又恢复成以前那高冷冰山脸。 这个年龄的男人,阴阳调合很重要。 像老板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哪个不是身边好几个女人,就是他,母胎单身二十九年,以前在部队还好,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每天不是拉练就是执勤,根本没有时间想女人。 现在,公司里那么多漂亮的妹子,跟老板出去,也总能见到各色美女,哪有不躁动的。 听说开过荤的男人有如江河泛滥,大坝溃堤,根本就堵不住。 唉……好想谈恋爱。 郁辞坐进车后座。 高特助朝他脸上看了看,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他缓缓启动车子,打开音乐。 异常温柔的歌声,带着宁静、抚慰人心的力量。 黑色库里南开出翡翠湾,行走在初升没多久的朝光里。 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郁辞突然问:“老董事长是不是说今天上午要来公司?” “嗯,是的,您昨天在实验室里,他找不到您,就打给我了。” “哼,老糊涂,吃过的亏都变成了脑子里的水。” 高特助心想:毒舌自己爷爷的人,你这孙子也真是让人头疼。 叮—— 手机响了一声,郁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嘲笑笑。 那女人是真没良心,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微信,就像死了一样,再没消息。 他昨晚打了她五个电话,她都不接,还谎称很忙。 惯的她! 这样下去要搁他头上拉屎。 中午,郁老爷子来了。 高特助很有眼力见地泡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送进去,出来后交代助理室的所有同事,来办公室找郁总的一律不许放进去。 郁辞和郁荣生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气氛有点凝滞。 “你不同意他们进博时风投?” “不同意。” “毕竟是郁家人,如今既然决定回来,总要有个地方去。” “除了我的长丰科技,博时风投,他们去哪里我都没意见,我这里不行。” 郁辞的态特别坚决,根本就不给郁荣生面子。 “阿辞啊,就这一次吧,他们做得不好以后还可以调嘛。” “老头子,你知不知道一家人若有异心,是最容易坏事的?我和他们理念不同,没办法跟他们共事。” 郁辞给他斟茶,接着说:“你让他当时光的董事长我都没意见,就是别跟我管的碰到一起。” 郁荣生嘴巴刚张开。 郁辞语气冰凉,“爷爷,十三年前的事……你不想再看到吧?” 第156章 查到郁家人头上 郁荣生挺拔的脊背突然佝偻下去,抖着手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 郁辞语气极淡,“不管大伯这次带郁明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要确保我管理的板块不出问题,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对付钩心斗角。“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长丰和博时是时光的基石,不能出问题。” 郁荣生叹了口气,“那年的事你大伯也是鬼迷心窍,他早就后悔了,这十几年带着郁明和郁琴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头。” 郁辞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郁荣生生气地看着他。 这孙子骂人把他也毫不留情地骂进去了。 郁辞笑容寡淡,“五年前的事,你不让我继续查下去,明明我已经查到郁家人头上……” 郁荣生打断他,“毕竟是一家人,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欸……”郁荣生长长叹道:“小时候,我对你的偏爱多一些,他们几个兄弟认为我偏心,很不服气,说来说去,还是我没处理好。” 郁辞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反正你别把人插到我这边来,其他什么安排我都不管,郁家人要进这两家公司,就按底层往上爬的原则,大家一视同仁,大伯一家也不例外。” 他当初回来接管长丰科技,就把规矩立了,不懂科技和专业的长丰科技不要。 创立博时的时候他也明确了,博时只有职业经理人,没有裙带关系。 他最讨厌的就是内耗和内斗。 郁荣生走的时候很平静,他了解郁辞,知道来也是白来。 他来,无非是表达一个态度。 人到了这个年龄,总是贪图阖家团聚,儿孙全在身边。 因为欣赏郁辞,他当年把权力交给了各方面都比不上郁归文的郁归儒,导致兄弟离心,父子心生嫌隙,才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对大儿子一家是有愧疚的。 高特助和秘书端着饭菜进来,放到圆形餐桌上。 高特助说:“郁总,您请用午餐。” 郁辞嗯了一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他打开微信扫了一眼,将手机扔到桌上,喝了一口汤,又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电话和短信,烦躁地将手机扔回到桌上。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明明出差前那晚还软的像水由着他乱来,一出去就音信全无,当他是团空气。 铃声响起,郁辞接起。 纪悠染的嗓音带着哭过的沙哑,“阿辞,我爷爷说不想治了,他想出院。” “还是劝劝纪爷爷吧,治疗过程中病情有反复很正常。” “阿辞,爷爷最喜欢的就是你,你说的话他喜欢听,能不能请你帮我劝劝他?” “我试试吧,晚上我去医院一趟。” “嗯。” 挂掉电话,郁辞低头想了想,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纪悠染的专属铃声取消了,过了一会,他又叹了口气,重新设置上,放下手机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 今天的演出特别紧张,下午两个小时,晚上也是两个小时,演出团队里每个人都忙到飞起。 这几年楮城京剧团没落下去,很久没有像样的京戏演出,戏迷想看戏,都要跑到其他城市去。 自家门口就能看戏,雁城剧团也是国内有名的京剧团,今日的两场戏票早都被订光了。 对戏台上的演员来说,连续几个小时的高速运站,是很辛苦的体力活。 许静安前后上了四段戏,还要客串其它戏里站桩的龙套角色。 九点多,演出谢幕。 戏迷朋友们过于热情,围在戏台前舍不得走。 许静安从戏台上下来时,脚都打着飘儿,她走进更衣室,脱下沉重的戏服,露出里面白色的水衣子。 她坐在化妆间的角落里沉浸式卸妆,因为用的是戏曲专用化妆品,植物提取物做的,卸完妆肌肤白白嫩嫩的。 许静安摸摸自己水润的肌肤,拿出爽肤水来拍,这才发现整个化妆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许静安警惕地朝门口看去,化妆间灯光在门口投出一个光框,光框外渐次变黑。 这情景,莫名让人不安。 她悄悄拉开背包拉链,拿出手机,点出相机,调出摄影模式,放在旁边梳妆台上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轻缓,从容不迫。 许静安往脸上搽着护肤品,眸子眯了眯。 脚步声停在门口,许静安恍若未知不为所动,将护肤的最后一个程序做完,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 “小许,你还没卸完妆呀?他们人呢?”门口传来熟悉而令她反感的声音。 许静安故作惊讶地看着来人,“呀,刘院长,您怎么来了?” 刘权笑得温和,“来看看你们忙完了没有。” 他一步步走近。 许静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拉上化妆包的拉链,将化妆包放进提包里。 “小许,今天唱得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有两个地方处理得不是太好。” 说话间,刘权已经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 许静安浅浅笑着:“刘院长,请您指教。”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刘院长拿起桌上一把折扇摆出个动作,开始吟唱出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他唱了一段,停下来,看着许静安微笑。 “你这里动作生硬,不够轻盈,扇子遮面打开的速度要慢点,犹抱琵琶半遮面,小许,你唱一段,我帮你纠正一下。” 许静安心里骂着这个老浑蛋,面上装着一脸浅笑,起身,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手拿折扇慢慢吟唱,肢体动作按自己平常的演绎走了一遍。 “不对,你这个动作。” 刘权从身后贴着她两只手,将她的手展开来,扯着她轻轻走动。 许静安心里冷笑。 这真是最高级,最隐晦的性骚扰。 他一副我是你的领导和前辈,我好心教你,你应该虚心接受,你指控不了他骚扰。 许静安淡淡道:“刘院长,这里场地太小,转不开身,我怕磕着您。” 说完,她轻盈地摆了一下腰肢,扯开与刘权的距离。 刘权却在此时,向前走了两步,欺身上来…… 第157章 一坨臭老鼠屎 刘权把她困在化妆台前。 许静安的身子抵在化妆台上,摆出个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刘权,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干吗?” 刘权向前又跨了一步。 许静安伸出右手挡在胸前,语气冷厉,“刘院长,我敬你是前辈,是领导,请你自重!” “小许,我昨天说过的话你忘了么?这行业不是唱得好的就能唱出头,有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就是舍不得豁出自己,所以他们只能在底层……一天天地埋没自己的才华。” 他笑了两声,语气轻蔑,“你是聪明女孩,该知道这个社会是讲游戏规则的,知道你为什么你进团这么快就得到上台机会吗?“ 他看着许静安的眼神愈发的不屑,“真以为是曹团赏识你?错,姑娘,他就是再赏识你,也要通过我,你才有机会排上《西施》和《锁麟囊》。” 所以,这个老色胚早就打她主意了. 他披着一张戏曲文化界名人的人皮,说着最恶心最可耻的话,是许静安最不齿的样子。 心里未免对自己的单纯嗤之以鼻。 她还以为真是自己的表演征服了团里的领导。 在外婆的羽翼下,她被保护得太好,以为大部分人都会跟外婆和侯老一样,人品高洁。 做不到外婆和侯老那样,也不可能会是刘权这样的丑恶嘴脸。 “上了两部戏,有没有尝到甜头?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会很多,我可以捧你做国内最有前途的大青衣,让你大放异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温和的眼里燃起兴奋的火苗。 那是男人的欲火。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刘院长,你想潜规则我?” “你这么理解不对,换个说法,我喜欢你,你长得美,别的女人跟你比都黯淡失色,只要你取悦到我了,以后雁城剧团就是你说了算,家里那个黄脸婆我都可以不要,咱俩做一对梨园佳偶。” 狗屁的梨园佳偶! 这货纯纯就是梨园一坨臭老鼠屎,也不知到底什么背景,竟坐到如今这位置。 许静安突然莞尔一笑,“你在剧团不是有相好的吗?你就不怕她吃醋,找你闹。” 刘院长嗤笑道:“掀不起风浪来,我可以扶她,也可以弃她。” 许静安眉梢轻跳,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啧啧,刘院长,你太无情了,谁要是跟了你,以后还不是跟她的命运一样。” “对你,我不会,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他说着,又向许静安逼近了一些。 许静安的身体像条泥鳅一样从他侧旁滑了出去。 “刘院长,你不怕我举报你吗?我有公安局的关系。” 刘权轻蔑地笑了,“你跟他们混有什么前途!一群只会动拳头的人,对你的事业能有什么帮助?” 许静安脸上带着谑笑,“是不是我不从你,以后我都排不上戏,只能在剧团里打杂,做提灯宫娥?” 刘权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会,他说,“会唱戏的苗子很多,不是非你不可,你看唐佳,以前没机会,现在上了,不也一样唱得很好。” 许静安无奈地叹口气,脸上浮现出深重的挫败来。 “我原以为只要唱好戏,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原来雁城剧团这么黑暗,以权谋私,权色交易,刘院长,我心情不好,我得先出去吹吹风。” 刘权闻言一愣。 “走了,理想破灭了,我要静静。”她走到化妆台前,将拎包装进挎包里,拿起手机。 许静安料定他不会霸王硬上弓。 果然,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刘权温笑着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静安背着大挎包出去,在剧院门口看到几个同事,脸上的油彩都没完全卸干净。 不知道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还是大家心照不宣,早就窥视到刘权那龌龊心思。 许静安目不斜视地经过那些人,慢慢走去宾馆,打开刚才录的视频看了一下。 黎羽发来微信。 【许老师,你还没回来吗?我被喊去整理行头了,有些贵重的物品,傅团交代我带回来。】 许静安回:【在路上,一会就到。】 她走到半路,就见黎羽小跑着过来,满脸笑意,非要帮许静安背包。 许静安心底暖暖的。 这世上有不好的人心,终究也有好的。 她只是对黎羽小小释放了一下善意,就被她记在心里。 “你什么时候来剧团的?”许静安问。 “嘿嘿,只比你早两个月,本来我都进不来的,进来之后我听说,是傅团说服曹团留下我的。” “那个姓单的武生,你认识吗?” 黎羽笑着说:“认识啊,单大哥,我经常找他,他挺热心的。” 许静安哦了一声。 路上,许静安买了水和饮料,还在水果店里买了各种新鲜水果,回到宾馆。 花姐躺在床上刷手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埋头看手机。 黎羽放下许静安的挎包就要走,许静安拉住她,“吃点水果再走。” 黎羽瞥了眼花姐,小声道:“算了,我怕吵着你们。” 许静安也不坚持,装了一半水果让她拿过去吃。 抽空看了一下房间的监控,确定没问题后,许静安在家庭群里发了几条微信,然后进了浴室。 出来后,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和南知晚聊着今晚的恶心遭遇。 一束晚风:【这老孙子是没碰上我,我能把他的蛋给捏碎了,省的他再去祸害别的女人。】 一束晚风:【妞,你想怎么做?】 四月:【没想好,看他会不会缩回去。】 一束晚风:【这种惯犯,不会缩回去的,以前的都得逞了,错把自己当天。】 四月:【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有点后台,先打听清楚再说,要对付他也不能把自己搞臭了。】 一束晚风:【你说要是郁大boss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知道了? 许隽差点被弄死。 黄彬被逼着吃了很多催情药,那方面已经废了,还被送进监狱。 明城那个人格分裂,不知道会怎样。 这个刘院长……她想自己去对付。 她不想依靠男人。 还是一个心里装着其她女人的男人。 叮—— 手机进了一条微信。 什么鬼? 第158章 孤独感 郁辞:【***@!@#¥#%……&%%】 郁辞发的这是啥? 许静安眼皮眨了好几下,想起那次她和郁辞吵架,郁辞装醉回到翡翠湾,还勾引自己去落地窗那。 突然就闷笑出声来。 这不就是一个套路吗? 腹黑男人做的幼稚事。 她点开纪悠染的朋友圈,看着最近更新的一条朋友圈。 两小时前发的。 她嘴角扯起一抹讥讽和凉薄笑意。 身着病号服的老人和郁辞坐在休闲椅上,一个背影挺拔清俊,一个背影苍老瘦弱虚弱。 男人握着老人的手,侧脸看起来真挚、温暖。 郁辞从来就不是温暖的人。 他身上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酷,甚至带点病态,他的冷漠不止针对外人,还有家人。 但他对纪悠染绝对称得上温柔,爱屋及乌,对她的家人也是如此。 许静安将手机调成静音,插上充电器,反扣到床头柜上,关上床头灯,心无挂碍地睡了。 …… 郁辞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自从那件事后,他习惯独处,习惯孤独,不用老竖起浑身的刺,独处让他更自在。 可现在,这种孤独感让他感觉异常难受,空落落的。 仿佛时间都变慢了很多。 为了早日完成学业,他把九年的本硕博连读压缩成七年,那时他还兼顾着创立博时,在m国留学那几年都是没日没夜,晨昏颠倒。 回雁城后,他火速接管长丰科技,在郁归儒的带领下,长丰科技问题很多,他把长丰科技打散了重建。 那时,博时还没走上正轨,他的时间都是掰开来用的,根本没有孤独的时间。 也就这一年,长丰和博时都稳定了,他的工作才没那么忙碌。 他的孤独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跟许静安离婚后。 他走进翡翠湾那套房子,门口那盏橘黄的暖灯没有开着,迎接他的到来,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空荡荡的。 后来他又走进那套房子,濒死的绿萝叶子泛黄,和几个月前绿油油的样子千差万别,他当时很怕那盘绿萝会死,拿回玺园让明叔好好养着。 那晚,他在和许静安一起睡过的床上睡了一晚,鼻子里全是玫瑰暗香,感受到强烈的孤独感。 还有那晚吵完架出去,他喝着酒,心里想的全是许静安。 如果他不回去,许静安或许会消失在他的世界,他似乎忍受不了。 再有就是现在这样的时刻,他等着她回消息,或者回电话,而那台该死的电话,好像失灵了一样。 许静安并不想回到他身边,她是个相当执拗的女人。 郁辞频频拿起手机又放下。 微信视频请求的声音传过来,郁辞迅速拿起手机,等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他有点失望。 “阿辞,爷爷愿意继续接受治疗了,谢谢你,还是你说的话他愿意听。” 郁辞笑着说:“那就好。” “他真的对你比对我哥还好……” 纪悠染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情绪有点崩溃,语无伦次地说了很久,边哭边说,郁辞也不劝解,就那么听着。 “阿辞,你那时有没有感觉到像走进一条漆黑隧道,四周死一般的安静,搞不清方向,不知道出口在哪,也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悬崖,后面是不是有深渊。” 郁辞这才出声安慰:“悠染,别让这些负面情绪困住你,困难是暂时的,乐观点。” 纪悠染的声音幽幽的,“阿辞,我可能好不了了。” 郁辞眉头蹙起,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想起许静安不喜欢他抽烟,将燃着的烟又丢进烟灰缸里。 “阿辞,你不会真的要离开我吧?” 她突然轻轻地问出声,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他。 郁辞沉默了好一会,“悠染,很晚了,你该睡了。” “阿辞,你对我好残忍。” 纪悠染隐忍的哭泣声传来,然后,归于静默。 她挂断了视频电话。 郁辞走到书房,拿出许静安写的《出师表》长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慢慢地平静下来。 …… 后面两天的表演安排得很紧,到第五天的时候,就只安排了下午一场表演。 吃完晚餐回来,花姐被叫同事叫了出去,久久打来电话,母女俩说了会悄悄话。 黎羽抱着大堆零食来找许静安,花姐不在,两人的聊天很轻松。 叮咚—— 门铃响起。 “我去开。”黎羽笑着跑过去开门。 “刘院长,是您啊!” 许静安一听,眉头皱起,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老色胚还没打消念头? 刘权走进房间,和善地笑着,“小许啊,楮城文化局几位领导要找你们年轻演员聊聊,指名要你参加,团里另外几个演员也要去,你准备一下出来。” 许静安淡淡问道:“刘院长,还有谁去呀?” “嗯……陈莹,鲁鸣,还有孙兴怀。” 许静安低头想了想,抬眸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好,我换身衣服,您请稍等我一下。” “好,你换好衣服直接下楼,我的车在酒店门口等。”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黎羽关上门,小声嘟哝,“领导都这么敬业吗?这么晚了还工作,都八点了欸。” 许静安微微勾唇,“不敬业怎能坐到领导的位置?” “也是,我先回房间了。”黎羽拿起手机,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一脸认真地说:“许老师,要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许静安被她逗笑了,柔声道:“好。” “我听过他们讲八卦,刘院长跟团里某些女演员走挺近的,他不是个好人。” 许静安有被她暖到,笑着跟她摆了摆手。 她拿起柜子上一个熊猫玩偶挂到包上,换了身职业装,在脖子上系了条丝巾,素颜着就出门了。 黑色奔驰大g等在酒店门口,刘权坐在车后座,一脸温笑看着她。 副驾驶位上还坐着个人,只剩刘权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许静安暗骂一句,上了车,问:“刘院长,陈莹他们呢?” “他们在另一台车。” 车子疾行在马路上,但很快许静安就察觉,车子并没有开往楮城文化局。 她盯着道路两边不断后退的法国梧桐,眸光变了变。 在铂尔曼酒吧驻唱那一年多里,许静安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性骚扰来得明目张胆。 赤裸裸的挑逗,直接动手动脚。 她也免不了被骚扰,有时为了自保,直接敲碎酒瓶发狠蛮干。 这招最灵,再色的男人也怕不要命的。 职场性骚扰则隐蔽得多,很难判定,有时甚至被反诬告为勾引。 正在沉思之际。 突然,车子一个急速拐弯,身旁的男人往她身上撞来…… 第159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呀!” 许静安惊呼一声,一侧身子贴在车身上,一侧手肘却屈起。 刘院长撞在她坚硬的手肘上,疼得“嘶”了一声。 许静安忙道歉:“对不起,刘院长,撞到你了没?” “没事,没事,小郑你怎么开车的!” 司机讷讷回道:“对不起,刘院长,刚才转弯为了抢黄灯,开快了点。”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金碧辉煌的楼宇前面。 许静安看着鎏金的‘紫枫会所’,诧异道:“刘院长,咱晚上不是开会吗?” “在这种地方开会更有灵感,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许静安心里骂道:想象力、创造力个锤子! 塔玛的揣着龌龊心思,别来侮辱戏曲。 她默默地跟在刘权身后,走进会所。 就是金爵,也没有这么的奢侈豪华。 双层高的空间,悬吊着水晶灯,灯光迷离暧昧,地上铺着法兰绒地毯,一色的浅紫色沙发。 包房里坐着七八个人,只有陈莹一个女的,其余都是男的,孙兴怀和鹿鸣也在其中。 许静安环视一下包间,找准一个位置,将包放到那,摆好小熊玩偶的角度,随后坐到陈莹身边,冲她微微笑道:“今晚开会的主题是什么呀?” 陈莹眉毛轻挑,“你不知道?” 许静安耸耸肩,“不知道啊,纳闷着呢,来这种地方开会我是第一次。” “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陈莹一脸的无所谓。 许静安心知,这种会她应该参加过不少。 今晚这局,八成就是为她准备的。 有人递给许静安一杯酒,她笑着摆手,“我酒精过敏,我要杯热开水。” 那人哦了一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服务生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进来,摆在她面前。 许静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出意外,这杯热开水应该是加过料的。 众人谈笑风生,接力唱起京腔韵味十足的歌曲,还拉着许静安和陈莹一起。 许静安看着刘权隐在半暗半明灯光下那张斯文的脸,眸色暗沉。 她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出一抹艳色,胸中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一帮斯文败类。 “小许,放松放松,一会大家再交流。”刘权在许静安的肩上拍了拍。 她乖巧回道:“好的,刘院长。” 许静安跟他们唱了几首,端着水杯坐的离众人远了一点,拿出手机发微信。 她装模作样喝着水,实则趁人不注意将杯里的水全部消化在沙发椅的角落里。 慢慢地,杯子见底,许静安在自己脸上掐了两把,疲倦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小许,小许,怎么在这里睡了?” 耳边传来刘权的声音。 许静安费力地睁开眼睛,语气慵懒道:“刘院长,我有点困,休息一会,等一下开会了您叫我。” “那怎么行呢?会所里有房间,我带你去休息。” 许静安捧着脑袋起身,去拿自己的包,边走边说:“对不起,刘院长,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会我可能开不了啦,我先回酒店。” 她踉跄着走到自己放包的地方,拿起包挎到肩上。 刘院长关切地问,“小许,你身体哪不舒服?” “头晕。”许静安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我先送她回去,你们先玩。” 刘权说完,追了出去。 许静安扶着墙走出包间,故意朝出口的反方向走去。 她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绝了刘权这个隐患。 刘权追上来,扶住她,看着她潮红的脸,星眸半眯,心痒难耐。 宋清秋几个月前就将许静安初试的录像发给了他,他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据为己有。 许静安被带到楼上一个客房,床上撒着大红色的玫瑰花瓣。 真会玩! “刘院长,这是哪里?”她娇声问道。 “酒店,先在这睡一觉,我陪你。” 许静安嘟哝:“我要回去!” “乖,在这睡。” 许静安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顺势将包放在床头柜上。 许静安坐在地上气呼呼地问:“你想干什么?刚刚给我喝了什么?” 刘权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色眯眯地说:“乖女孩,只是点助兴的药,叔叔一会疼你。” 许静安忍住摔巴掌的冲动,绵软无力地趴在床上,“刘权,你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你要敢动我,我就去告你。” “你情我愿的事,警察怎么会管,我去洗澡,你等等我。” 他作势去剥许静安的衣服,许静安软绵绵地推了一把,有气无力地说:“你敢污我清白,我绝对去告你,告你强奸,你敢犯法?” 刘权冷笑,“你告?告得赢吗?明明是你勾引我。” “刘权,我不愿意,你给我滚开!” “上次那个女人刚开始也是这样说的,最后还不是乖乖任我摆布,你是有姿色也是有实力的,跟了我,不会亏待你。” 他脱下衣服和裤子绑住许静安的手和腿,笑道:“小乖乖,你的药还没上头,一会你会自己脱衣服,求我要你。” 包里的手机在响,许静安挣扎着要爬起来。 刘权得意地笑着,把她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关机,进了卫生间。 许静安趁他进卫生间的时候,将小熊玩偶的角度调整了一下。 刘权半分钟不到,就赤条条地从卫生间出来,许静安一动不动蜷缩在床上,全身都在发抖。 “唷!你还挺能抗,中这么厉害的催情药竟然还能挺这么久。”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调出拍摄画面,找了个地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大床,然后跪到床上,挪到许静安身边,去脱她的衣服。 许静安剧烈挣扎着。 “啪——”巴掌声响起,刘权右脸挨了重重一巴掌。 许静安甩完一巴掌,另一只手快速出手,又甩出一巴掌。 接连中了两巴掌,刘权怔愣了两秒,接着就骂开了: “贱人,给脸不要脸,我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剧团那么多女人,哪个不想爬我的床,求我给她们资源,你看我今天不干死你。” “刘权,你这是犯法,是强奸!” “哼,我就是法律,一会你会乖乖求我要你,我捏着这录像,你就得成为我的玩物,否则就是身败名裂,哈哈哈……” “刘权,警告你别动我,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她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光芒,刘权看得色欲去了大半。 “谁?” 第160章 我安心唱戏,你好好做你的副院长 许静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我!” 到这个时候,刘权哪还不明白,许静安根本就没有中药,一切都是她装的。 他伸出双手来扼许静安的脖子。 许静安快如闪电,一个反剪手,率先锁住他的咽喉。 刘权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许静安手上逐渐收紧,冷声道:“刘院长,十七岁的时候有人想杀我,我捅了那人两刀,后来有人想强我,我把他脑袋打出一朵花,黄彬那个傻子把我抓去,也想强我,我直接咬下他一只耳朵。” 她冷笑两声,“你胆子很大呀,是什么错觉让你以为我好欺负的?风七爷想搞我,我也是这么锁喉的。” 刘权的脸憋得通红,“啊啊啊”地叫着,那样子,很丑陋。 许静安松开手,他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托着脖子拼命咳嗽。 许静安从卫生间里拿出一条浴巾,甩到他身上。 刘权摸着喉咙,过了好一阵才发出声来,将浴巾围住下身。 许静安抱胸站在床边,眼中含着浮冰,浑身透着肃杀之气,似是盖上寒冰,比冰窖还要冷上几分。 “刘院长,是不是我不从你,今后我都排不上戏,只能在剧团里打杂,做做提灯宫娥?” 刘权点了下头,很快,他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是不是用这种方法残害了很多女人?” “没有。” 许静安厉声喝道:“说真话!” “有……有几个。” 许静安骂道:“装的斯文,其实是个败类,您老真给梨园行丢脸!” “常年打鹰,一定会被鹰啄眼!”她顿了顿,接着说:“别想着在剧团给我小鞋穿,我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唱戏。” 许静安拿起刘权的手机,中断拍摄。 刘权颤抖着声音问:“你拿我手机干吗?” 许静安置若罔闻,捣鼓着手机,将刘权手机里的录像传到自己的邮箱里,把他手机里的视频删了。 “这段录像现在在我手里,以后别打我主意,也别去祸害良家妇女,要是我知道你暗地里给我下绊子,我就把这段视频公布到网上。” 刘权这人,她打听过,有后台有背景,他不怕警察,她就算告他,也会被他摆平,但他一定怕翻车,形象尽毁,遭亲朋友好友唾骂。 刘权的面色阴沉得可怕,眸底恨意翻涌。 许静安嗤笑:“刘院长,你肯定恨我,但请记住我的话,我狠起来是不要命的!” 她走进前,冷厉的眸子盯紧他的眼瞳,“以后乖乖的,我安心唱戏,你好好做你的副院长。” 刘权在她冰冷的眸光逼视下,脸色越变越白,眼皮敛下去。 许静安拿起自己的背包,开门走出房间,坐电梯下到一楼,将小熊玩偶里面的监控关了,拔出内存卡,拿出手机,开机。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就给黎羽回电话。 “许老师,你没事吧?刚刚怎么关机了?”电话那端的女孩声音里满是担心。 许静安笑得轻快,“没事,我在出租车上,一会就回去了。” “呀!没事就好,你电话关机,可把我吓住了。” 许静安心里涌上来一股暖流,人与人的关系并不全是利用,算计,陷害,恶意攻击,还有帮扶,关心等善意。 她把内存卡里的视频导进手机,带上耳机,调成最快的模式看了一下两段视频。 ……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许静安就见房间门大开,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花姐,你跟她住一个房间,觉得她怎么样?” 许静安顿住脚步。 “没怎么说过话,好看,装逼,眼睛长在头顶上,被那人看中,她以后前途似锦咯。” “说不定她现在就躺在那人身下,卖力表演呢。” “你怎知不是她在上面,他在下面,我可听说,那人很会玩花样,群p都来。”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 ”看来我们团的青衣台柱子要换人了,她已经霸了五年,以前有点苗头的都被她掐了,现在这个不是善茬,她揉捏不了。” “以后有好戏看了,新欢旧爱会不会打起来呀?” “咳,打不起来,水端好,都是姐妹。” 许静安讥讽地笑笑,一脸平静走进去,扫了一眼歪在床上的女人们,笑着说:“你们没出去逛逛?” 女人们齐齐回头,五人十目惊讶地看着她,脸上露出窘态。 “你不是开会去了吗?”花姐掩饰住脸上的慌张和尴尬,讪笑着问。 许静安淡淡地说:“开完了呀。” 另一个女人一脸不信的表情,“这么快就开完了?” “嗯。” 许静安放下包,解下丝巾,脱掉西装外套挂上,然后松了两颗衬衫扣子, 那几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脖子看。 许静安抬眸对上她们的眼睛,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 那几人说完,赶紧散了。 许静安在微信上和南知晚说起此事,南知晚直呼爽死了, 【这样的害虫你不除了?】她在微信上问。 许静安回:【孙悟空落在清明的职场会一路繁花似锦,但大多数时候职场都是浑的,出头鸟会被打死,刚直的人活不长久,我有心但无力,太渺小。】 一束晚风:【还好,你清醒,最近头想让我管南大区,给我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我能管好,应该有望往总监的位置走走。】 许静安为她高兴。 四月:【好呀,如果你成了,我单独给你唱状元媒。】 一束晚风:【没有状元怎么媒?】 四月:【你自己就是状元。】 一束晚风:【郁狗呢?你还晾着?】 四月:【他三天前发了一条乱七八糟的符号短信给我,我没理会,他也没再联系我,等他觉得没意思了应该就不会再找了我吧。】 一束晚风:【是不是呀?他这样的人应该是相当冷静的,但他为你冲动好几次了,幼稚的事也做了,妞,他的过往你是不是主动去了解一下?】 两人在微信上又聊了几句,许静安放下手机,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拿着手机盯着那串乱码短信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开始擦护肤品。 手机屏幕骤亮,铃声响起…… 第161章 我跟舔狗有仇 郁辞的来电。 许静安看了眼一旁的花姐,转身除了房间,接起电话。 手机里,郁辞那清洌的声音传来,“我不打电话,你准备死遁?” 许静安撇撇嘴,淡淡地说:“你不挺忙的吗?” 忙着陪纪悠染,给她送温暖送爱心,当人家的孝孙女婿。 男人嗤笑,“许静安,你可真会敷衍呀!出差前说好的打电话,发微信,你答应得好好的。” “哼,我打了,也发了啊,你不理我,我干吗热脸贴冷屁股!” “那会我可能在忙,你就不能再打?” “不打,我跟舔狗有仇。” 郁辞似乎气笑了,“你对舔狗的定义就是一通电话,一条微信?” 当然不是,你舔人家去了。 许静安当即笑出声,“凭什么我要跟你早请安晚问候,合着你前世是皇帝,这世还没改过来?” “许小满,敲你这牙尖嘴利的样子,就不能温柔一点?” 许静安翻了个白眼,她温柔的时候,他不是不稀罕吗? “你那天发条莫名其妙的微信过来,什么意思?”她突然问。 “什么微信?” 装傻充愣? 许静安勾唇笑了,“你到底在忙什么?短信都回不了。” 郁辞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许静安,你怪我不打电话和发微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心里也在问你心里到底装了我几分。” 许静安的心止不住跳了起来,所以,郁辞也在试探她? 是这意思吗? “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陪一个老人在寺庙里求佛,你给我发微信是在两个小时后,那时我进了研发公司实验室,忙到两点多,手机放在西装口袋里,第二天看到你的微信,我在想你到底还会不会打电话给我。” 许静安突然听郁辞说起寺庙,不由愣了一下,问:“谁去寺庙求佛?” “上次医院见到的老人,恐怕时日无多,目前已经是安慰疗法,尽量让他的疼苦减少一点。” “他到底是谁?你跟他那么亲。” “是对郁家有恩的人,我从小把他当爷爷看。” 这么说,他去看那老人,并不完全因为纪悠染。 可每次,只要纪悠染找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会过去,不是藕断丝连又是什么? 郁辞的声音轻柔了几分,“有话要及时说出来,我不喜欢猜谜,你们女人脑袋里喜欢装废料,特别喜欢精神内耗。” 许静安突然笑出声,“郁总,你不也发了个乱七八遭的微信让我猜!” “那肯定是我不小心按到发出去了。” 许静安捂着嘴偷笑。 郁辞的声音里染着笑,“那边的事顺不顺利?” “顺利,还有两天表演就结束了。” “小没良心的,从不邀请我去看戏,爷爷那么喜欢你,你也不送几张戏票给他。” 怦怦……怦怦…… 许静安的心越跳越快,快得她捂住胸口,以防它蹦出来。 她咬着嘴唇,手指扣着墙纸,轻声说:“我先前那场戏有人顶上了,下一部唱什么还没定,要是排上了,我到时给郁爷爷送去。” “好,别一天到晚那么多内心戏,嘴巴是用来说话、吃饭和亲嘴的,不是用来犟的,有问题就问。” 双标狗,自己的嘴巴还不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两人挂断电话。 许静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房间,嘴角咧开一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甜蜜笑意。 花姐笑着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问道:“男朋友电话?” “嗯。” “这个年龄真好呀,爱情都是甜甜蜜蜜的。” 甜蜜吗? ……是有点吧。 这心,是纸糊的吗? 也太容易动摇了,一个电话,几句模棱两可的解释她就倒戈了,自我攻略。 …… 第二天早上。 许静安跟黎羽下去吃早餐,听说了刘院长已回雁城的消息。 黎羽好看的眸子看着她,问:“许老师,他怎么突然回去了?该不是跟昨……” 许静安笑着打断她,“领导的事谁知道呢,演出快收尾了,领导该干的事也都干完了,这里有傅团带队就行了。” 刚说到傅团,许静安就看到他走进餐厅,正好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傅团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是傅团让我提醒你的。”黎羽轻声说。 许静安哦了一声,“谢谢,在外面少说这些事,人多嘴杂,人心难测。” “嗯。” 接下来两天的表演比前几天轻松了不少,第七天下午,所有的表演任务圆满完成。 花姐跟许静安打了个招呼,说家里有急事,晚上租车回明城,晚饭都没吃就收拾好行李走了。 许静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静安和黎羽在酒店吃完饭,一起去逛古镇。 给家庭群和南知晚发了明天回雁城的消息,许静安翻出郁辞的微信,发了个视频连接申请。 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发梢上滴着水,带着随性的慵懒。 “这么晚了,怎么不在酒店好好休息,还在外面瞎逛?” “买点手信回去。” 郁辞嗤笑,“这种地方有什么好买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东西。” “你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这条古镇上好玩东西可多了。” “给我带个回来。” 许静安窃笑,这男人有够别扭的。 郁辞接着说:“我要独一无二的,别用那些烂大街的糊弄我。” 挂掉电话,许静安和黎羽在古镇上开启逛逛买买模式,回去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挂着好几个袋子。 到了宾馆楼下,许静安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一会先去你房间,不要发出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许静安浅笑道:“捉鬼。” 黎羽清澈的大眼里写满困惑,但也知道有异,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出了电梯,许静安冲黎羽比画了个噤声的动作,脚步放慢放轻。 进了黎羽的房间,许静安关上门,问她:“你跟单哥关系怎样?” “还可以吧,他人挺好的,很照顾我。”黎羽边说边瞄向许静安的手机屏幕。 她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怕叫出声来,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第162章 兄弟,你偷袭失败了呢 “这谁呀?” 黎羽指着她手机屏幕里躲在门后的一团白影。 红外蓝光里,那团人影是白色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身旁,倚着一条长条的棍子样的物体。 许静安摇摇头,“一会捉住就知道了。” “天啊,太可怕了,你要是开门进去,他在后面敲你一闷棍……” “你帮我把单哥叫来,咱们今天来个瓮中捉鳖。” 黎羽抖着声音说:“不如报警吧。” 许静安撇嘴笑笑,只怕她一报警,那人就得到消息跑了。 黎羽这样的小姑娘,单纯善良,还不懂得有些黑暗是分不清颜色的。 “叫单哥过来,就叫他一个人。” 黎羽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 单之潭过来,许静安指着手机屏幕让他看。 单之潭的脸上并不见惊讶之色,非常淡定地问许静安:“你想怎么做?” 许静安低头想了一下,走进卫生间,拿出一件白色浴袍和浴巾,将单之潭包得严严实实的。 她不想单之潭帮了他,后面还遭人报复。 单之潭哪有不明白的,笑着说:“知道是我也没关系。” 三人商量了一下,出了房间。 “嘀”一声,房门推开,许静安将房卡插进插卡槽里,拎着东西朝房间里走去。 身后传来异响的时候,许静安猛地一个滑步,侧身躲过,一个肘击推了过去,脚下重重一跺,小牛皮低跟鞋踩在男人脚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哐当”一声,铁棍落在瓷砖上,余声震耳。 许静安转过身去,对上男人错愕和慌张的表情。 她唇角一勾,谑笑着说:“兄弟,你偷袭失败了呢。” 嘭—— 房间门被关上。 下一秒,男人被扑倒在地上,沉重的膝盖顶在他背心上,那是人体非常脆弱的位置。 “别动,他要是用力,你腰椎可能会断掉哦。” 男人是个听劝的,立即停止了挣扎,双手在地板上求饶地拍着。 许静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男人的手脚反弓着绑在一起,活像只大虾米。 当男人的头被白色浴袍层层裹住,耳边传来铁棍在地上拖动着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喂,你想干嘛?”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慌张和害怕。 许静安笑得肆意,“我想用这条铁棍敲敲你的头,看看人的头颅到底能承受多大的击打力。” 黎羽吐了下舌头,露出一脸迷妹的表情。 许老师好牛批! 心善,颜值高,性格好,唱功高,武力值这块没得说,这吓唬人的功夫更牛。 单之潭将那男人的头摆好,冷着声音说:“打侧面,后脑勺别打,可能一棍子就打死了,侧面死不了,打了也算正当防卫。” “嗯,你把头搞正一点,有浴袍裹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把骨头敲碎。” “没事,敲碎了,骨头也能粘起来,死不了。” 许静安拿着铁棍在地上跺了跺,嘀咕道:“酒店怎么都用白色浴袍呢?这要是吐血都盖不住,好难洗掉。” 黎羽捂着嘴偷偷地笑。 天呀! 这人栽许老师手里,真的是太可怜了。 “姑奶奶,您别打我,我都说。” 许静安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他是地下拳馆打黑拳的,有人给他十万块,让他潜入这个房间,把人敲晕,拍下她的裸照和视频,这房间里面的女人长得很美,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拿到照片和视频后再给他二十万。 许静安:“你们商量好怎么交易?” “他让我弄好后给他电话。” 许静安撇撇嘴,沉声道:“行吧,你要是把他钓出来,我就不送你去警局,钓不出来,我就甩一棍子给你,再送你进去踩缝纫机。” 许静安摘开蒙住那男人的浴袍,松开他的绑绳。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打开免提,拨了出去。 “喂,哪位?”免提里传来一道略带嘶哑的男声。 “事成了,怎么交易?” 手机里沉默了好一会,随即男声传来,“你谁呀?打错电话了。” 手机屏幕上,电话显示已经挂断。 男人看着手机看看许静安,“就是这个号码,我不骗你,真的是这个号码。” 许静安猛地转身,打开房间冲了出去,一路跑到电梯间。 墙壁上的楼层显示一路向下,已经快到一楼。 她冲到窗户前,俯首直勾勾地看着酒店大门出口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眼帘,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怪异背影。 许静安知道,就是刚才,这个人站在她的房间外面,打电话通知了这次偷袭事件的幕后主导之人。 这个人,像个幽灵一样,时刻跟在她身后。 几乎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那人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许静安缓缓走回房间,挑眉道:“有人给那人通风报信了。” 黎羽瞳孔睁大,“不会吧,他还有同伙?” 那男人拼命想挣脱单之潭的桎梏,嘴里嚷着:“我没有同伙,真的,就我一人,我没骗你们。” 最后,许静安报警,警察上门,做了笔录,将那男人带走。 “谢谢你啊,单大哥,今天多亏有你。” 单之潭笑着摆手,“就举手之劳,你俩都小心。” 说完,他便出了房间。 黎羽不放心许静安一个人,把行李搬到她房间,两人睡觉前,将房门和窗户全都反锁上。 黎羽还不放心,搬了条椅子抵在门后,引得许静安阵阵发笑。 小姑娘真单纯,那人失败了一次,是绝对不会再安排人来的。 “许老师,会是他的人吗?你今天是怎么逃出来的?”黎羽问。 “你别打听,有些事知道多了不好,剧团有好人也有不怎么好的人,你就好好跟前辈们学戏。” 黎羽红着脸说,“我来剧团五个多月了,他们好多都不愿意帮我,就你,不仅帮我,还教我,鼓励我,我真挺感谢你的。” 许静安笑,“傻姑娘,别一点点好就感激涕零的,有些人会利用这点害人的。” 黎羽笑着说:“反正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第163章 还记得五年前的事么?我被人下药那次 回到雁城,已是下午,曹团跟他们开了个会,连说他们辛苦了,全部放两天假。 许静安在戏台上找到排练的云蔓和修竹他们。 她把带回来的手信一个个对号入座地送了出去。 云蔓带她走到无人角落,吐了口气,露出笑容。 “可算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从狼窝里逃出来了。” 许静安笑。 “你收拾得他很狠?” “嗯,有点,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被他盯上,就是想拍屁股走人都没用,他会整个行业封杀我,只能拿把柄要挟他。” 云蔓愁的秀眉蹙在一起。 许静安笑着安慰她:“他要是聪明就多关心点别的剧团,少点来京剧团,好好当他的副院长,要是想使招阴我,那就放出去,让他身败名裂。” “据说他家有颜色背景,没那么简单,这些年黄院长都被他压着,他在院里才是实权派,小满,可千万要小心!” “他不来惹我,我不去惹他,大家相安无事,他要是惹我……反正是我个光脚的,他应该没那么蠢吧。” 云蔓眉头皱得紧紧的,“只怕他把你当成个定时炸弹,只想把你这个隐患除了,昨晚去你房间里想搞偷袭那人,肯定是他找的。” 许静安沉默着。 “他的颜色背景要真属实,小满,暗箭难防呐。” “嗯。” 云蔓话锋一转,突然问:“那疯子后来联系你没有?” 许静安摇头。 “我好怕他会突然出现,冲我们大人来都没事,可久久还那么小。” 许静安拍拍她肩膀,“担心也没用,我们小心点就行,他也没那么可怕,真要是厉害,他就不会疯了。” 云蔓笑,“你真能安慰人,就是疯子才可怕,那年……” 她打了个寒战,“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人干的事,小满,我后来经常做噩梦,梦里全是血,你和苏墨白泡在里面。” 许静安抱了抱她,说:“会好的。” …… 许静打车去了御景,在小区净菜市场买了很的菜,拎过去。 她开锁,门没推开,知道苏墨白将里面的暗锁关了,“咚咚咚”地拍了几下门。 门从里面打开,苏墨白站在一个机器上,微笑地看着她。 许静安眼睛一亮,惊喜地问出声来,“你……你站起来了?” “多亏了这个行走辅助机器人,康复医院新进的设备,说能刺激到神经、关节和肌肉,让我在家里多走走,还省了按摩的费用。” 许静安反手将门关上,围着他转了一圈,疑惑地问:“谁帮你站上去的?” 苏墨白走了几步,淡笑着说:“我自己啊,双手吊上去,腰部卡住就行了。” 许静安蹲下,摸了摸他小腿的肌肉,充满弹性,开心地拎起菜放进冰箱。 ‘寻戏七月’账号粉丝突破了四百万,许静安翻着最近苏墨白发的作品,评论区里粉丝已经将她和云蔓在剧团的演出照和视频po了出来,大量分析贴说她就是小四月。 许静安知道,她决定登台那一天就必定会被戏迷认出来。 现在也无所谓,反正宋祖旸也知道她下落了,绑架案幕后那人把他也当棋子利用起来了。 背后这个执棋的人,到现在,许静安还是有点不信这人是纪悠染。 这得爱得多疯狂! 她那么高知和骄傲的一位女性,因为一个男人,对她怀有那么深重的恨意。 如果不是她,许静安又想不出还有谁。 苏墨白操控着行走机器人走进书房,“看样子藏不住了,小满,戏迷的分析都对上了,要是曝光,你的生活跟过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静安一本正经地说:“嗯,我会成网红,可能会有狗仔拍我,出去可能被人认出。” 苏墨白笑。 “就少点发我的吧,你的多发点,给你造造势,等你腿好那天,直接宣布复出。”许静安笑得眉眼弯弯,“爽得嘞!”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从座位上站起来。 “小舅舅,我去接久久了。” …… 久久在园里就认出了外面带着口罩和渔夫帽的是许静安,冲到门口排到第一位。 门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地冲出来。 等许静安把她抱住了,小丫头在趴在她耳边轻轻喊了声妈妈。 许静安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才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让司机停在时代华庭附近的小区,进小区后遛达到后门辗转至小区。 久久一回到家就乖乖地摘下儿童智能手表充电。 “妈妈,这里面好多好玩的,能讲睡前故事,还有好多好多魔法。”久久抱着云朵,给许静安展示她摸索出来的手表新玩法。 这孩子,字还不认得几个,玩起这手表却贼溜。 陪久久刚吃完饭,许静安就接到了郁辞的电话。 “还没下班?” 许静安睁眼说瞎话,“在小舅舅这,你别等我,我在这边吃完饭了。” “去接你。” 许静安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装得漫不经心道:“不用,我一会打车回去。” 磨磨蹭蹭到八点多,许静安跟张姐打了个招呼,抱着久久亲了一会。 “妈妈要走了。” 久久撅着嘴,“妈妈,你干嘛总住晚晚阿姨那?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吗?” “嗯,有坏人老盯着妈妈,久久跟我在一起不安全。” 久久的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我会躲好的,碰到坏人我……我就躲起来按那个弯弯的地方。” “嗯,久久最聪明了。” 出了时代华庭,许静安拦了辆出租车,回翡翠湾。 这一天天的,过得如履薄冰,担惊受怕的。 …… 郁辞对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吃得斯文。 一旁的王姨小声说着:“太太都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吃饭啊,我做了她爱吃的红烧鲈鱼。” “她在舅舅那。”郁辞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 安静且孤独地吃完饭,郁辞进到书房。 手机铃声响起,韩博年打来电话。 郁辞挂断电话,从包里拿出另一台不像手机的手机拨出韩博年的号码。 “小四,发生什么事?你竟然用这个号码了。” 郁辞:“嗯,以后可能会经常用。” 韩博年那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人跟踪你?” 郁辞淡淡道:“直觉,有人想搞事情。” 韩博年沉默了一会,不正经的声音又响起,“带你老婆出来玩啊,我一个人在盛唐会所。” “没空。” 韩博年:“小别胜新婚,我懂。” 郁辞解释,“她现在跟我出现在一起,不太好。” “顾忌纪悠染?” 郁辞低头想了一会,“嗯,她病得挺重的,怕刺激到她,再有,我大伯突然带郁明回来,我还没完全摸清他们的意图。” “怎么?你怀疑他们这次回来别有企图。” “还记得五年前的事么?我被人下药那次。” 第164章 艾滋女 这事只有韩博年知道,他当时通知韩博年过来救他。 “是你大伯做的?” 郁辞冷笑道:“郁行、郁潜、郁琮,甚至国外的郁明,乔家、朱家的表兄弟,都很有嫌疑,老爷子当年亲自审的那人,后来把人直接处理了。” “郁行不可能吧,当时才多大,比你还小半岁呢,他就有胆子做这事?” “他当然没胆子做这事,大伯和郁明在后面操纵就难说了。” “这么多年你大伯还是贼心不死啊?” “这些年,他在y国的资本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利用国内和y国的信息差积聚了大量资本,暗地里跟国内的资本市场也交往很密。” “也是你们郁家的牛人,那年你爷爷把时光交给你爸,他愤怒也是情有可原,小时候去你家,我们都怕他,气场比你爸可强太多了。” 郁辞的目光盯着面前摊开的《出师表》,嘴角泛起一缕轻柔笑意,“老大,他想收复失地,老头子一直以为他这十年只是简单地在外经商,我却知道,他一直不甘心。” 他语气顿了顿,接着说:“他想利用老头子的愧疚,重回时光,插进博时,搞乱时光,他好趁机入局。” 电话里,韩博年笑了一声,“你会不会把你大伯想得太坏了?” 郁辞笑容瞬间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骘,缓缓出声:“老大,五年前,他们给我安排的是个……” 郁辞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眼尾显出一丝红痕,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 韩博年等了郁辞好一会,都没等到他后半句话,不禁在电话里追问。 郁辞吐出一口烟,淡淡出声:“他们安排的是艾滋女。” 手机里只剩下韩博年倒吸凉气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才激动地说:“哇靠,这也太恶毒了吧!我记得小时候,你大伯对你那是真的好呀,比你爸都疼你,你叔那个人,也是整天笑呵呵的,从不争权夺利。” 郁辞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 那些好……那些好,建立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基础上,他们哪里会想到爷爷会交权给郁归儒,他的能力远不及郁归文,年轻时候就贪玩,在兄弟三人中是垫底的。 “好险呀,你也真能藏事,五年了,你现在才说。” “那次我接到你的电话赶过去,你被人弄走了,我后来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不愿意说。” “是有人救了我,一个女人,我这辈子可能最对不起的就是她,我当时……” “懂了,难怪你后来找了那么久。” “韩老大,我讨厌亲人相残,骨肉离心,但大家族似乎逃不开这些魔咒,时光集团接下来可能不会太平,到时可能需要你出手相助。” 韩博年笑着嗯了一声。 郁辞挂掉电话,静静地抽完一根烟,闻了闻空中的烟味,张开双手挥了挥。 对于自己的初次,郁辞没太大印象,他当时中药太深,身体只剩下本能驱使,折磨了那女人很久。 在酒店房间里,他要了她几个小时,她当时明明可以逃的,可她没逃,混乱的记忆里,那女人好像一直在哭,喊疼。 等他清醒过来,人已经不见了,床单上血迹斑斑。 他痛恨对女人用强的,可他一次不慎,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那时甚至想,如果找到那女人,她倘若要他负责,他便负起责来…… 大伯和发生在许静安身上的事有没有关联? 动机呢?想对付他,拉许静安入局做什么? 可如果不是大伯,会有谁? 倘若是大伯做的,他不会姑息,同样的错他绝对不会再犯! 许静安进门,王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小许,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我吃过了。”许静安从包里拿出个挠痒痒神器,递给王姨,檀木质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王姨喜滋滋地接过挠痒痒,她正愁没这个东西,天气干燥,背上痒起来要命。 “谢谢太太,我炖了燕窝,给郁总也炖了汤,一会就好,你俩睡前记得喝,那汤我炖了五个小时。” 许静安嗯了一声,往卧室走去。 书房门开着,许静安走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眉眼冷峻的男人穿着黑色家居服,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摊着一条长卷。 许静安悄悄走进去,男人头都没抬一下,“你手机是用来做什么的?” “呃?”许静安愣了一瞬。 “不是用来打电话的?” 原来是说她回来没给他打电话。 她不就是昨晚小小鄙视了一下自己,不想这么快就贪恋上一个男人嘛。 许静安狡辩,“反正晚上要回来嘛。” 郁辞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没想过要回翡翠湾吧?” 想是这么想过的,女儿当然比男人重要。 许静安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木质小盒子,眨着blingbling的眼睛问:“郁总,要是不喜欢,你会不会扔掉?” “什么东西?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别送给我。” 许静安闻言手一缩,就要把木盒子放进包里。 郁辞手一伸,许静安乖乖地将盒子放到他手里。 一串沉香手串,珠子上泛着淡淡油光。 “就买了这个小玩意打发我?”郁辞嫌弃地说着,却口嫌体正直地将手串戴到左手手腕上。 许静安撅着嘴,“不要你给我,我给小舅舅,他就喜欢这种木质的东西。” 郁辞轻哼,将她捞到腿上,抱着她就是一顿亲吻,吻到欲火上升,抱起许静安进了卧室,将她抛在床上,身体覆了上来。 “洗澡。” “唔……等不及了,都素一个星期了。” 郁辞边说边剥掉自己的衣服,露出比例完美的身体,胸肌饱满而刚硬,腰身紧致而有力,没有一丝赘肉。 许静安其实是颜控,从小她就喜欢好看的物件,郁辞这种颜,最易入眼入心。 许静安推了一下他,红着脸说:“坐了一天车,脏,我先去洗洗。” “不嫌弃你。”男人三两下剥去许静安的衣服,她莹白的肌肤全部裸露出来,与他蜜色的肌肤相得益彰。 郁辞目光沉醉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许静安被他看得脸红心跳,目光碰到他的眼睛,很快躲开了去。 这么光溜溜的,看什么看? 她脸上带着酡红,一脸的羞涩, 他轻笑,“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羞涩。” “那时,你也不会这样看我呀,都黑灯瞎火的。” 郁辞吻上她嫣红的唇,吻得极有耐心。 小别胜新婚…… 许静安洗完澡,去厨房把炖汤端到卧室。 将那碗黑乎乎的药膳端给郁辞。 郁辞凑过去闻了闻,问:“放的什么,黑乎乎的。” “不知道啊,王姨交代让你吃了,说炖了五个小时,你就是不爱吃也别浪费,下次让她别炖就好了。” 郁辞蹙眉将那碗汤喝了。 许静安端起燕窝,坐在贵妃椅上,用勺子小口挖着喝了。 郁辞喝下那碗汤没多久,便觉得体内又热又燥,将正在擦护肤品的许静安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许静安惊愕地看着他,问:“你干嘛?” “王姨在汤里加料了。” 许静安跳起来要躲。 男人把她捞回去,“我还欠你一夜十次,现在开始还,嗯?” …… 男人埋在她身上,虽然要的有点凶,但很顾及她的感受。 喜欢和不喜欢,做这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两人的沉醉。 不是那道熟悉的电话铃声,许静安心里一松。 下一秒。 郁辞猛地停下来,清咳一声,接起电话。 “什么?郁涵,你慢慢说……” 第165章 她就是一身反骨 许静安从迷乱的晴欲里清醒过来。 “看好她,我马上到。” 许静安只觉身体一空,男人眼里的欲火已全然消退,从她身上抽身下去,没几秒就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回不来。”说完,他下床走到衣柜那,打开柜门随便拿了套休闲装套在身上。 许静安支起上半身不安地问:“郁涵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郁辞答非所问,“你早点睡,我过去看看。” 男人走得很急,步伐鲜见的凌乱。 对于郁涵这个妹妹,郁辞是非常疼爱的,再怎么嚣张跋扈,他都纵容着。 郁涵能发生什么事? 肯定又在外面闯祸了。 翌日清晨。 许静安被手机铃声吵醒。 “姨姨妈妈,我起床了,穿好衣服了,我今天穿了蓝色的毛衣,红色的背带裤,还有白色的小靴靴,我穿粉色小外套好还是绿色小外套好?” 许静安失笑,无论穿哪件,这都是颜色大拼盘,有点惨烈。 “宝贝,穿白色小外套好不好?” “嗯嗯,白色小外套。” 久久叽叽咕咕跟她聊了会,被云蔓催着挂了电话。 许静安在洗漱完出来,王姨正拿着挠痒痒神器一脸惬意地挠着。 “小许,先吃早餐吧,郁总还没起床吗?” 许静安回道:“他昨晚有事出去了。” 王姨往她脸上看了一下,进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摆到桌上。 许静安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进了卧室,拿起手机拨打陶行舟电话。 “行舟哥,今天休息,你们的房子看好了吗?” 陶行舟笑声轻快,“没啊,等你有空,那就今天。” “嗯,我半小时到你住的小区。” “好。” 挂断电话,许静安换上加厚兜帽包臀卫衣,下身穿了条黑色紧身裤,踩着双小羊皮短靴就出门了。 电梯里。 她掏出手机,顺便给苏墨白刚发的作品点了个赞,留言:【我师兄霸气侧漏,唱得好刑。】 叮—— 来了条微信。 郁涵发微信给她干嘛? 她和这个前小姑子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微信加了两年多,这还是头一次郁涵给自己发消息。 她点开郁涵的头像。 看到那张逆光中的照片时,许静安嘴角的冷笑勾了起来。 郁涵对她能有什么好心呢? 初升的朝阳里,男人并排和女人坐在一起,背影沐浴在逆光里,周身罩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虽然只是两个背影,可一点也不妨碍许静安认出两人。 原来,昨晚郁涵喊郁辞出去,去见纪悠染了。 也只有纪悠染能让一向淡定自若的郁辞慌张成那鬼样。 许静安嗤笑一声,把手机扔进包里。 郁涵发这个照片给自己,目的很明确。 说她哥哥心底装着的是纪悠染,让她识趣点,赶紧从这个三人的修罗场里退出去。 郁涵似乎搞错目标了。 她就是一身反骨。 郁辞,只有她主动不要的,没有被人劝退不要的。 她心底狠狠鄙夷着郁辞。 既然这么割舍不下旧爱,干嘛不努力点,破除障碍跟她奔赴在一起? 以郁辞的能力,没有做不到的,只有他想不想做的。 半小时后,许静安将车停在陶行舟楼下的地下车库里。 陶行舟和邱玲很快下来。 许静安从车里出去,抱歉地对邱玲说:“对不起,邱姨,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说好的带你出去转转,一直没找到时间。” 邱玲摸摸她头上的秀发,笑着说:“阿姨知道你忙,我最近也到处选址,几个大商场还在比较。” 许静安挽起她的胳膊,开始吹彩虹屁,“明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里,都有您的‘媝’系列国潮珠宝,来雁城肯定也横扫各大商场。” 邱玲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邱玲想把房子买在市中心,她说到了一定的年纪,不能离尘俗太远。 这话听起来有点伤感,可想而知,她在离婚前几年过得非常的孤独。 那种感受,许静安深有体会。 她在和郁辞的婚姻里,也满是孤独的绝望,但她年轻,有幼女要养,身上还背着责任,怀揣着演戏的梦想,没时间去自怨自艾。 邱玲不一样,从小什么都有,走到中年的尾巴上,逐渐向老年迈进,儿子已经成年能独打天下,就等老公解职,一起畅游世界,这个时候老公出轨,最是绝望。 一个人若是牵挂没那么多,就很容易走极端…… 所以,邱玲把店扩到雁城来,说不定能彻底治好她的抑郁症。 许静安乖巧地揽了揽邱玲的肩膀。 邱玲从怅惘中回过神来,笑了一声,叹道:“果然女儿都是棉袄,就是比男孩子贴心。” 陶行舟看了眼许静安,笑意温柔,“妈,你儿子我做不成棉袄,是军大衣。” “嗯呐,不用你提醒,我这辈子只有媳妇的命,没有女儿的命,过完年你就27了,快给我找个媳妇回来。” 陶行舟默默地看着许静安那瓷白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他只知道许静安结过婚,久久是她女儿,个中详情,她并不愿意多说。 去年在师父的坟前,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中除了震惊,就是绝望。 他心心念念护着的女孩,舍不得伤害一点点,却心系一个从不珍惜她的男人。 许静安,从来就没给他机会。 他们如今分开了,他应该有机会了吧,以后,许静安在哪,他便在哪…… 以邱玲这样的身家,可以选的小区不多。 因为等不了期房,只有买二手房。 看了一个上午,邱玲和陶行舟还是选在中心和城东两个相对中心和繁华的区域。 中午,陶行舟选了中心城区一个主打明城菜的餐厅吃饭。 邱玲说不要包房,在大厅里吃饭更热闹。 陶行舟让许静安点菜,许静安将精致的菜单推给邱玲。 邱玲笑着说揶揄,“小满呐,有你在这儿,他都记不起有我这个老娘了。 许静安咬着唇,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邱玲点菜的时候,许静安和陶行舟聊着上午看过的几套房。 两道惊喜的声音骤然响起。 “哎呀,许小姐,真的是你!” “我就说嘛,她就是,还是我眼尖吧。” 第166章 你的小马甲暴了! 许静安愕然抬头。 两个富态的中年女人站在他们桌前,笑盈盈的,一脸和善。 许静安狐疑地看着俩人。 个子高一点的女人笑着说:“我们是你的戏迷,刚才远远地看着你象,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另外一个女人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就是看到你有点激动,我俩非常喜欢你的戏。” 许静安第一次在剧团以外碰到戏迷,说实在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浅笑着起身,挠了挠头,抱拳作揖,“谢谢两位姐姐喜欢。” 见她如此礼貌,那两个女人的喜爱之情更甚了。 “好多天没看到你上台唱戏了,我俩以为你不在雁城剧团了,还去问过你们团里的领导。” 许静安解释:“我前段时间出差去楮城唱了。” 那两个女人像小迷妹一样,跟许静安合了个影,乐呵呵地走了。 这本是个小小插曲,许静安很快就抛之脑后。 却没想到在他们吃饭的工夫,三人言笑晏晏,温馨互动的照片已经登上了颤音热榜。 #是与范蠡泛舟太湖的西施,也是锁麟囊相赠的薛湘灵,这位女神有认识的么# #活捉一位素颜美女,脱去戏服,原来她比戏台上更亮眼,她是神秘青衣小四月# #这年代撞见明星不稀奇,撞见京剧演员绝对不容易,小姐姐美颜暴击# 短视频时代,大家无时无刻不在找热点,许静安刚好被某大v抓拍了,直接登上热榜。 吃完饭,三人说笑着走出餐馆。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她心底冷笑了两声。 激情时刻毫不犹豫地撤出,慌慌张张走掉,去陪白月光看日出的男人,此时打来电话,稀奇了! 她瞥了眼邱玲和陶行舟,稍稍走慢一点,滑下接听键。 男人声线微凉,“在哪?” “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不是陪初恋吗? 兄妹俩陪了一晚上,一起看日,一起吃早餐,深情上演你的臂弯是我的避风港。 浪漫的嘞! “好好说话,在哪?” 许静安没好气回道:“你管我在哪!”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 下一秒,手机铃声又响起,许静安直接按下静音键。 一边和她表演霸道总裁强制爱,一边和纪悠染表演情深不寿。 狗男人把劈叉玩得明明白白的。 许静安自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里,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切换了好几种。 蹙眉,冷笑,咬牙,气恼,讥讽,看在陶行舟眼里,心凉了好几度。 “小满,谁的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温润的眸子看着她,问道。 许静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下午去哪看?城东还有几个不错的小区,就在我们现在住的那片。” 能让她情绪如此起伏的恐怕只有那个男人。 陶行舟压下心里的黯然,道:“听你的。” 邱玲拉着许静安上了汽车后座。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嗡响声不停。 许静安心里骂着郁狗,从包里拿出手机。 电话却不是郁辞打来的,是苏墨白。 “小满,你刚刚被拍了,网上都是你跟行舟和他妈一起吃饭的照片。” 许静安啊了一声,笑道:“我又不是明星,拍就拍吧,无所谓。” 苏墨白言语间有些担忧。 “寻戏四月账号里突然涌进来好多网友,小满,你马甲暴了,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个马甲迟早要曝,早在她决定去唱戏的时候,许静安就有心理准备。 其实,一些资深戏迷早就把她认出来了。 许静安笑着安慰苏墨白,“小舅舅,就是一阵风,刮过又会去追下一个热点,几天就过去了。” 挂断电话,许静安打开颤音,平台直接将这几条热榜推送给她本人。 陶行舟笑着调侃:“没想到你把我和我妈都搭着上热榜了。” 邱玲凑到许静安面前,低头看着她的手机,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要成名,没有官媒宣传,根本就做不到。” 许静安打开那几条热榜看了一下。 作者是混迹于自媒体的500万粉大v,粉丝活跃度高,难怪作品这么快就上了热榜。 他一连更新了三个帖子,内容客观,没有胡编乱造,也没有震惊人的标题和噱头。 才发布不到一小时,这三个贴子的播放量已经是几百万了,大量的搬运和转载。 许静安的微信炸了,微信通讯录里的僵尸同学和朋友都发来微信。 南知晚一连发过来十几条微信。 一束晚风:【妞,你的小马甲暴了,哈哈哈,你要红了!】 一束晚风:【妞,恐怕你以后想低调也不行了,实力不允许。】 一束晚风:【这么重要的5g冲浪的日子,我却被老板关在会议室开会。】 …… 时光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郁辞黑着一张脸,眉心微蹙,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点上。 半小时前,韩博年连发几条微信给他。 【你前妻上热榜了,在跟小白脸吃饭呢,有个女人好像是小白脸他妈,快上网看看,那男人看你前妻的眼神拉丝得很。】 【哇!你前妻竟然就是西施!】 【唐漠刚打电话来说这是他一直放不下的女人,那货一直想找她唱新片主题曲。】 【小四,你嘴巴要不要这么严呀?连我你都瞒着,我又不跟你抢女人。】 【你这前妻真是深藏不露啊!你知道400万粉丝对一个戏曲界青衣来说,是什么概念吗?相当于娱乐圈三千万粉丝的顶流。】 挂掉电话,郁辞在网上搜索了一阵。 好呀,好的很。 昨晚和他春风一度,今天就跟野男人约会去了,竟然还有野男人的妈…… 郁辞将手机用力地扔到办公桌上。 死女人,跟野男人约会,电话都不接! 她练川剧变脸吗? 昨晚还温柔小意,在床上勾引她,转天就翻脸不认人。 郁辞揉着眉心。 反复无常的女人,没一点女人的样子,只会恃靓行凶,仗着他喜欢,在他的脾气上反复横跳。 女人,太宠不行! 要再去找她,他郁辞就是狗! 第167章 一定要生个久久这样的女鹅 一宿没睡,又开了一上午的股东会,郁辞被许静安气得脑袋瓜子嗡嗡的,胀得痛。 手机响起,郁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蹙眉接起。 “又惹什么麻烦了?” “哥,我很乖,一直陪着悠染姐上班,你别老是轻看我!” 郁辞懒懒地说:“没事就挂电话。” “别,哥,你上网没有?” “说事!” “哥,许静安是戏子你知道吗?” “郁涵,难怪你在外面老是闯祸,说话老不带脑子。” “她会唱戏,怎么还去公司当小助理?” “你想知道就去问她。” “上次也是这两个人,哥,你现在没跟她在一起吧?她长那样,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郁辞烦躁地挂了电话。 一会,郁涵的微信发了过来。 绯绯:【哥,我知道了,她去时光就是想拿下你,这女人心机也太深了!】 绯绯:【你好不容易摆脱她,别再被她骗了,哥,你和悠染姐才是一对。】 郁辞:【我和悠染不可能,你少在你她面前提这些,对她的病没好处。】 绯绯:【知道了,可你为什么不要悠染姐?你那么喜欢她。】 郁辞:【我给你盘了个咖啡店,方昭远借你用三个月,你给我好好做,赚了当你的零花钱,亏了别想再伸手跟家里拿零花钱。】 绯绯:【不行,哥,我肯定会把店亏得毛都不剩,你赚钱也不容易。】 郁辞:【那就去y国念商科。】 郁辞挂掉电话,躺到沙发上,突然又猛地坐起,拿起手机,找到“寻戏四月”,一路翻下去。 …… 看房直到下午四点,许静安低头看了下腕表,抱歉地对邱玲和陶行舟说,有事要先走,明天继续陪他们看。 邱玲待要挽留,陶行舟温声道:“你去忙吧,我们再看看。” 许静安发了条微信给云蔓,打车到陶行舟的小区,将车开出来,去幼儿园接久久。 久久蔫蔫的,扑进她怀里后,搂着她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许静安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颈,问:“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久久趴在她肩上瓮声瓮气地说:“妈妈,你给我找个爸爸吧?我觉得陶叔叔就挺好的。” 许静安一愣,捧起她的小脸,见她一脸的委屈。 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柔声问道:“是不是别的小朋友说什么了?” “呜呜呜呜呜……诗诗和童童说过年的时候,爸爸带他们出去玩,吃好吃的,带他们坐海盗船,还照了好多照片。” 久久哭得眼泪汪汪的。 “他们笑话我没有爸爸,说我爸爸从来没来过,呜呜呜呜,妈妈,你嫁给陶叔叔吧,让他做我爸爸,我好喜欢他。” 许静安温柔地擦掉久久脸上的泪水,抱起她走向车子,一路轻哄着,终于把久久逗到破涕为笑。 她把车开到五栋,发了条微信给南知晚,让她下班后直接来十八栋吃饭,等到南知晚的回信后,她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这样就没有人能跟踪到她的手机信号了。 母女俩难得有这么温馨且不被打扰的相守时光。 久久拿着七彩笔在纸上画画,小脸非常认真。 张姐拿着手机过来,说云蔓找她。 剧团突然来了很多人,是寻戏四月账号里的粉丝,知道她在雁城剧团,都跑去见她。 知道她这几天休息,那些人也不愿意散去,剧团里现在热闹得很。 曹团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让许静安在网上发个公告,让粉丝们散去。 许静安感到头大。 当初做这个账号,她的目的其实很庸俗,一方面可以唱戏,更主要的是可以给她带来收入。 她走进书房,正准备登录电脑,低头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去了五栋。 在南知晚那登录寻戏四月账号,她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亲爱的粉丝朋友们,很感谢你们喜欢我,我只是戏曲行业一个小小从业人员,戏曲艺术不仅在于对演员个人的追捧,更在于对这门古老艺术的尊重与欣赏,让我们一起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戏曲本身的魅力上。” 发完这条动态,她退出账号,仍将手机调到飞行模式上。 久久得意地拿着画走过来,趴在许静安腿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地看着她。 “妈妈,看看我画得好不好?” 许静安拿过来一看,噗嗤笑出声来。 一家六口在草地上手拉着手,金色太阳,绿草,红花,花猫,还有一栋大大的蓝色房子。 孩子的世界就是彩色的。 久久指着画里的每个人说,“爸爸,妈妈,我,云蔓妈妈,舅老爷,还有潮笙哥哥,还有云朵,我们有个好大的家,比其他小朋友的家都大。” 许静安笑意微涩。 “好,等潮笙哥哥过来,我们都住到一起。” “嗯,妈妈,等你把坏人都赶跑了,我们就住到一起,时你嫁给陶叔叔好不好?” 许静安:“……” 半晌后,她笑着问:宝贝,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陶叔叔啊?” 久久奶声奶气地说:“他对你好啊。” 许静安愣了愣,久久总共也没见过陶行舟几次,怎么就知道陶行舟对她好? “陶叔叔看你的时候,跟你看我的时候一样,总是笑眯眯的,他喜欢你也特别喜欢我,妈妈,我看乐儿成语故事爱屋及乌的时候,没看懂,问了舅老爷。” 久久眨巴着大眼睛,接着说:“妈妈,你是屋子,我就是屋子上的乌鸦。” 每一个母亲都会为聪明可爱的孩子感到骄傲。 自从来了雁城,久久的聪明劲一天天显现出来。 许静安被久久逗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久久不是乌鸦,久久是小公主。” 南知晚到了后,久久翻出冰箱里的草莓和葡萄,让张姐洗干净,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晚晚阿姨,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你多吃点,皮肤变得好好的。” 南知晚抱着她亲,“哎呀,劝人生女系列,阿姨一定要生个久久这样的女鹅,一定要生个久久这样的女鹅,一定要生个久久这样的女鹅。” 许静安闻言看着她,问:“有看对眼的了?” 南知晚嗤道:“暂时没有,还没人有能耐捶掉我封心的水泥盖子。” 她在这边享受着母女温馨时光,时光集团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凝滞。 第168章 我要是知道他结婚,是一定要送上大礼的 “归儒,我这次带郁明回来,就是为十几年前我们兄弟俩发生的事情划上句号,那时年纪轻,做事凭意气。” 郁归文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伤感。 “唉,到了这个年纪,就想着还是要叶落归根,这么多年在国外,想念雁城,想念静园,想念你们,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都想通了。” 郁归儒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淡的笑意。 “哥,你愿意回来,我很高兴,欢迎你和郁明重回时光。” 郁归文笑着说:“你将时光带得很好。” 今天这个会说是高层会议,更像是郁家的家庭会议。 郁荣生坐在主席位上。 参加会议的除了几个跟着郁荣生打江山的老人,剩下的全是郁家人。 他的五个儿女列坐在下面,郁辞这一辈的还有郁承、郁明、郁行,堂叔家的郁潜、郁琮,都在时光集团担任要职。 郁归儒最后定下来执掌时光集团旗下的时光慧通,主要从事智慧城市建设,是有着广阔市场新型公司。 郁辞神色有点冷淡。 早就破裂的碗,再粘在一起不还是破碗,粘起来还是有裂缝。 老头子英明了一世,在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上却看不开。 郁归文这时候回来,摆明了没安好心。 郁荣生有意在他二十八岁以前做好权力过渡,私下里找他和郁归儒聊过,问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郁归儒是没有多大意见的,他天性爱玩,郁归文在的时候,他听郁荣生和郁归文的,郁归文愤而离开后,他就听郁荣生的。 后来郁荣生私下找他谈话,要扶他上位,郁归儒才生起胜负欲。 郁荣生在郁辞读博之后,就开始暗地里给他铺路,为扶持他上位做准备。 “归文和郁明刚回来,国内的商业环境不太熟,你们多点配合。”郁荣生说。 大家表面上都应好。 心理到底有着什么小九九,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郁归文站起来,冲大家礼貌地做了两个揖,“这几天我把别墅的东西置办齐,等郁明的媳妇带孩子们回来,到时请大家去我那边聚聚。” 众人齐说好。 郁归文突然转眸看向郁辞,笑得一脸慈爱。 “阿辞啊,你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帮兄弟里,数你最机灵。” 郁辞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伯,劳你记挂,我也一直记得大伯,想念大伯。” 郁归文眼睛闪烁了几下,笑意加深,“归儒,阿辞可比你出息多了,你呢,就是太贪玩,喜欢闯祸。” 郁归儒的脸色沉了下去。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吧。”郁荣生起身,转身出了会议室。 郁辞一言不发,随后走出会议室。 …… 韩博年发来微信:【小四,好久没聚了,唐二说今晚去云宫,你把工作先放一放。】 郁辞脱下西装外套,将领带扯下来,解开两粒衬衫扣子,脸上布着一层戾气。 高特助适时端上一杯冰咖啡,放到茶几上。 郁辞问:“今天安排的工作还有几项没完成?” “您晚上还有个‘一号项目’研发的视频会议,六点半开始,一个小时应该能结束。” “丁放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今晚的航班到雁城。” “好,你通知一下他,明天上午和韩冬来一趟……”他想了一下说,接着说:“来一趟玺园。” “好。” 郁辞回了条微信给韩博年:【八点多到,我要是晚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韩博年:【悠染也会来,陆三那个缺心眼的,把她也叫上了。】 郁辞蹙眉,疲倦地捏着眉心,躺到沙发上。 晚上八点,郁辞走出办公室,对高特助说:“不用跟着我了,你早点回去吧。” 高特助见他面色不是太好,说:“郁总,我回家也没什么事,还是跟着您吧,说不定你晚上还要喝酒。” “给你时间,干嘛不去找女人?” 高特助苦笑道:“现在的女孩子呀,约会但凡晚一点就说你不尊重她,不会玩说你没情趣,嘴巴笨说你情商低,你没时间陪她说你不喜欢她,太难了!” 郁辞嗤笑,“那是你找的女人不对。” 高特助心道:社畜,哪能跟您这样的多金霸总比。 郁辞八点半赶到云宫的时候,聚餐已经进入尾声。 众人见他进去,直接起哄要罚他三杯酒外加一百个俯卧撑。 纪悠染穿着件薄翻领毛绒风衣,小脸发白,坐在陆执身边,身子单薄,看起来比刚回来那阵似乎瘦了一大圈。 郁涵也在,见她哥来了,忙躲到纪悠染身后。 郁辞的眸色暗了暗。 昨晚,他赶到医院天台,纪悠染坐在屋顶的女儿墙上,双腿悬在外面,郁涵在下面拼命拽着她。 她当时,脸上带着浓浓的厌弃之色,那种眼神,郁辞非常熟悉。 除了心疼、黯然,陪她走出这种情绪是他唯一还能做的。 当年发生的事,不是纪悠染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命运使然,强行给他俩划上了休止符。 他放不下母亲,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无论是郁家,还是纪家都不可能当那事不存在。 唯一不知情的人,只有纪悠染。 他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 云宫是雁城富豪常去的顶级私人会所,不像金爵那样吵闹,却也不像别的顶级会所那样商务气息足。 云宫纯粹是给有钱人休闲散心的场所。 郁辞连喝三杯酒认罚,还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陆执调侃道:“哎呀,小四你这体力真是无敌了,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女人?” 韩博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嘴巴真多!你不说话会死!” 陆执这才想起纪悠染在场,顿时脸僵了一下,心虚地看了看纪悠染和郁辞,躲远了一点。 纪悠染苍白着小脸,低头看着地板,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脸上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们说话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知道阿辞结过婚。” 陆执急忙走过来,惊讶出声,“啊?悠染……” 纪悠染淡淡地笑了笑,“阿辞告诉我了,他有过五年的婚史,我要是知道他结婚,是一定要送上大礼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好。 “可是阿辞离了,我这礼物送不出去了,唉……我……” 她语气微顿,看向郁辞,“阿辞,你要是再结婚,可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瞒着我。” 苍白的脸衬得她的眼睛特别的黑。 第169章 女人之间的战争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纪悠染竟然知道郁辞结了,但……他又离了? 唐漠、陆执和林子轩都不知道郁辞离了,离婚的消息现在竟然从纪悠染嘴里说出来。 他们都懵了。 郁辞蹙眉看着纪悠染。 她身子微颤,脸上维持着一抹僵笑,眼里是故作坚强的淡然。 郁涵抱住纪悠染,笑着说:“悠染姐,我们去玩弹跳珠吧,跟这帮男人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玩。” “嗯,走吧。”纪悠染温柔地笑着,任她挽起自己的手,转身走出房间。 唐漠捶了郁辞一拳,“和你那便宜老婆离了?小四,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要知道你离了,我肯定摆宴替你庆祝。” 林子轩:“四哥,你也太把我们当外人了。” 陆执问韩博年:“老大,你也不知道?” 韩博年:“不知道。”接着他冷冷地看着陆执,“陆三,你是不是缺心眼?悠染她身体不好,你把她叫过来干什么?” 陆执委屈道:“她近来心情不好,纪爷爷的病越来越严重,我怕她胡思乱想,带她出来轻松一下。” 韩博年嫌弃地说:“你那脑子在一次次跟女人的**过程中都用废掉了。” 陆执闻言,耳垂都红了,“老大,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找的是灵魂伴侣,才不是一见面就那个的。” 有纪悠染在,他们说话收敛了许多,摆起一桌麻将。 陆执陪纪悠染和郁涵在一旁说话,将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唐漠突然提起秦朗一直在找的女神,感叹着说他其实也一直在找,竟然是雁城剧团新来的青衣,还是坐拥四百万粉丝的才艺博主。 “我递了几次名片进去,人压根就不见我,我趁她谢幕时上台跟她搭了几次话,他看我像看色狼一样,头一次碰到这么傲的女人。” 林子轩嬉笑着说:“她什么人啊?竟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唐漠轻哼,“会唱歌的多了,她不过是音色独特一点,我分分钟找到比她更好的。” 郁辞瞄了一眼纪悠染,见她神色自若地和陆执、郁涵说着最近豪门圈里的八卦,抱着郁涵笑成一团。 韩博年同情地看着唐漠,笑得莫名其妙。 韩博年瞥了眼郁辞,笑着问,“秦二追到手了吗?” “没,他突然改变画风,发奋图强了,跟他哥说不做米虫,要好好工作。” 唐漠起手抓了张六万,他打出三条,听胡。 “秦牧把云茂旗下的商场交给他,嘿,他认真起来挺厉害的,做得有模有样的,鬼点子特别多,上次他家几个商场做活动,挺成功的。” 郁辞听着唐漠的话,一股无名燥意涌上心头,牌都没仔细看,就打出一张五筒。 一炮双响。 “哈哈,谢谢四哥。”林子轩大笑着推倒麻将,清一色的筒子。 “谢谢小四。”唐漠推倒麻将,咔的五筒。 郁辞懒懒地拿出记分牌,数了几张给出去,漫不经心道:“大老爷们一个个长舌妇一样,你们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唐漠笑,“要是闷着头打,光剩麻将声,多无聊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专业赌徒。” 林子轩对秦二的话题很是感兴趣,继续追问,“怎会突然变化这么大?秦二不务正业是有名的,他在云茂上班,高兴就去一下,不高兴三五天不会露面,这咋几天没听你谈起他,竟然还往商界大佬发展了?” 唐漠:“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在群里也不怎么说话,不知道她和那‘小四月’怎么样,我带他去看过戏,他也没认出来。” 旁边伸过来一只脚,踢了他一脚,力道挺重的,刚好踢在他脚踝上。 痛得他脚都跳了起来,俯身下去摸着。 “小四,你踢我干嘛?力气这么重!” 郁辞催促,“该你抓牌了,婆婆妈妈的。” 韩博年低低笑了一声,说了声:“活该!” 洗牌,拿牌。 四人起了几轮牌后。 唐漠抓起一张麻将,看了一眼,码进去,打出一张八筒。 郁辞杠八筒,在末尾抓起一张麻将。 “杠上花,唐二,这把你包,我大对子。” 唐漠啧啧两下,“你要不要报复心这么重,我刚吃了你炮胡,你就给我来这么大一比兜!” 韩博年笑着说:“你就不该多嘴!” 十二点不到,纪悠染就说要走,聚会便早早散了。 车上。 纪悠染轻轻靠在郁辞肩侧,闭着眼睛,身体在微微颤抖。 郁辞轻叹口气道:“悠染,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先垮了,纪爷爷见了肯定不放心。” 纪悠染抱着他的手,喃喃道:“没所谓,反正就这一辈子,长短都无所谓。” 郁辞眉心一跳,眉头皱的更紧了。 “明天……后天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有病就治。” 纪悠染轻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好看的,我很好,能吃能睡,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像是抓不住的空气。 郁辞无奈地扶着额头,劝道:“去看看吧,你要是不想让我去,那就让郁涵陪你去。” 纪悠染侧目,微微仰头看着郁辞,难掩伤感,“再说吧。” 车子很快到了纪公馆。 两人从车上下来。 郁辞温声道,“进去吧,我等你房间的灯亮起来再走。” 纪悠染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眸子亮了亮,温柔且调皮地说:“那我就会故意磨蹭一下,你会等吧?” “嗯,进去吧。” 纪悠染微笑着转身,用指纹开锁进去。 郁辞等了十来分钟,别墅二楼的灯光才亮起来,窗口出现纪悠染的身影。 他轻轻挥了挥手,打开车门上车。 他所有的杀伐果断,在纪悠染这里都心软用不了。 郁辞知道这样拖下去不好,但就是硬不起心肠来。 纪悠染不得病还好,他相信给她点时间,慢慢就接受了。 可她得病,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现在也许是纪悠染最困难的时候,那些事更不能让她知道。 他当时都痛不欲生,何况她! “回玺园。” 高特助踩下油门,车子慢慢加速,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别墅二楼。 纪悠染拿着手机,眸子里一片幽冷。 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是寻戏四月的主页,美轮美奂的花冠和折扇不断折叠跳跃。 小四月发布的那则公告下,粉丝弹幕已经挤爆了。 都在吹她颜值,喊她多更新作品…… 不管郁辞为什么跟她分手,她都不会放手。 只有郁辞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其他人……都不行! 郁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他们这帮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情义太深。 他是舍不得她的,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如果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她会斗到最后。 第170章 砧板上的鱼肉 翌日。 许静安将久久送到幼儿园,开着车在幼儿园附近转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南知晚那。 她刚关掉飞行模式,微信和未接来电提示音响个不停。 许静安回拨了几个电话,有高中同学也有大学同学。 她高中是转校生,大学是休学生,跟高中,大学同窗的时间都比较短,她戒备心重,跟同学的关系很是疏离。 这些同学打电话给她就为了确认一下是不是她本人,得到肯定回复后集体表示震惊。 在几十个未接来电中,许静安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 她低头想了想,拨出这个号码。 电话那端接起。 “猜猜我是谁?” 许静安冷声道,“你占着这个身体不帮他,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干什么?” “那傻瓜不想活,总想投胎转世,我要是不占着他就死了,我也死了。” 许静安想起那年宋祖旸疯疯癫癫,一心拉着他和小舅舅求死的样子,恨意上涌。 她和小舅舅的大好人生被一个疯子搞得支离破碎,这个疯子没有善恶观,没有是非观,沉静在封闭的自我世界里,时好时坏,现在竟然还摆着一副要和她谈心的样子。 “你打这个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嗓音变得狂躁起来。 “你为什么让人来抓我,害我现在没地方去,要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我和他已经被你抓进去了,小满,你这么想我吗?再等等,那家伙一死我就去找你。” 许静安连忙追问:“谁通知你的?” “我不会告诉你,死也不会告诉你,妈的,那老不死的还拖着不死,肺都烂了他还不死!” 许静安放柔声音,“宋祖旸,你是不是很想来雁城?” “想啊,那废物老是寻死觅活的,他既然把你当妈,你就别想再抛弃他!” “谁通知你逃走的?只要你肯告诉我,下次你们来雁城,我陪你们去玩,我可以帮你劝劝他,让他好好活着。” 电话那边好久没出声,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是个很好的大叔,他让我有事情就找他。” “你能不能……” 电话挂断了。 许静安坐在沙发上,抱膝想了想。 郁辞让丁放去抓宋祖旸,有人通知他逃离,这和她在楮城发生的事很像。 所以,他们不仅安排人跟踪她,甚至还安排人在明城盯着宋祖旸。 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如果是纪悠染,那也太可怕了! 除非她做隐形人,断掉一切可追踪的电子产品,辞掉工作,不再社交。 否则,她的所有行踪那人都了如指掌。 久久在云蔓那,根本不安全。 这种感觉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 玺园。 书房里。 丁放和韩冬站在郁辞面前。 丁放:“我们跟了宋祖旸一个星期,把他的所有习惯都摸清楚了,前天晚上我们按原定计划去抓他,没想到他在别墅里凭空消失了,我们在别墅里找到一条通到外面的秘密通道。” 郁辞:“从别墅通到外面需要多长时间?” “不到两分钟,我们是深夜潜进去的,确定不会惊醒他,但他的被窝是凉的,在我们进去前,他应该就跑了。” 这么说,有人通知宋祖旸了。 以丁放的反跟踪能力,竟然都没发现有人在跟踪他,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这些手段用在许静安身上? 会不会是冲他来的? 他和许静安从来没在公开场合下出现过,除非那人知道他俩的关系。 会是他吗?像当年一样。 “就让他们几个在明城盯着,宋祖旸短期内不会露头,你的人盯着宋家就行,他要夺家产就少不了要往宋家跑。” 丁放嗯了声。 郁辞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冷声道:“这份资料是我让东子查出来的,你俩去确认一下。” 丁放连忙从他手里拿过那份资料,翻了一下,脸上显出异色。 郁辞接着说:“你俩这段时间给我盯紧郁归文和郁明,把雁城跟他们关系近的人全部查出来,看看有谁在暗地里帮他们。” “嗯。” “人手不够就加,一定要信得过的。” 两人应声后离开玺园。 郁辞翻开手机。 没良心的。 又在耍小性子,前天晚上他没回去,第二天她就敢跟他甩脸子。 给点颜色她就能给他开染坊。 …… “回许家一趟。” 许静安接到苏颜的电话。 她跟陶行舟说有点事情要处理,晚点再陪他们看房子。 陶行舟说已经锁定了几个小区,让她去忙,等他看到有中意的,到时再找她过去帮忙参考。 一个月没见,苏颜突然变憔悴了许多。 许静安看着她明显气色不佳的脸,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苏颜笑得勉强,“没有不舒服,我身体挺好的。” 她看了眼许静安,接着说:“我听你小舅舅说,你回了趟明城,你回明城干什么?嫌麻烦不够多?还专程找上门去。” 许静安没想到小舅舅会把这事告诉苏颜,愣了一下,回道:“他都找上门来了,我不想在这里被动等得心焦,去看看他好心里有个数。” “你外婆说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看你是缺筋少弦的,要不是你蠢,怎么惹上那疯子?” 许静安反唇相讥,“反正也没让你来帮我,我就是惹天大的祸也不会带到你许家。” 苏颜看着她冷笑。 过了半晌,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块红绸包着的东西,递给许静安。 许静安狐疑接过打开一看,怔愣住了。 一块金镶玉是长命锁,质地温润、柔和,雕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她狐疑地看了眼苏颜,问:“这什么?” 苏颜淡淡地说:“你留着吧。” 许静安心里一动,“这是你小时候给我打的?” “不是,让你收着就收着,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许静安目光凉薄地看着苏颜,冷笑,“我想也不会是你帮我打的,那时要不是月份太大,你肯定让医生把我绞碎了吧?” 苏颜的身体颤了颤,眉眼染上一层厌恶,“是,要不是太大,我是会打掉的。” 许静安红了眼眶,多年的委屈突然就兜不住了,“这东西既然在你这放了这么多年,就继续收着呗,反正我对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期待过。” 蓦地,她眸光变凌厉了许多,“我过完年就25岁了,这种小婴儿戴的东西早都不需要了,你这时候拿给我,是什么意思?” 苏颜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许静安突然问出声:“你和许多出了什么事” 第171章 贱人,滚出戏曲界 苏颜笑了笑,“你以后别来许家了,你这么高调,又是唱戏又是博主的,这么出名,会连累许家。” 许静安脸色微变,连笑了几声,将长命锁放进包里,拎起包起身。 她盯着沙发上坐着的苏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只有这么深,要是因为许隽让你在许家难过,我没什么好抱歉的,别说是郁辞整他,我逮着机会一样会整他。” 苏颜没说话,只看着地板。 “比起许隽对我做的,他受的那些苦根本算不上什么,那些年你眼睁睁看着,装聋作哑,你就是他的帮凶。” 苏颜没说话,看着许静安开门出去。 许静安心浮气躁地下楼,碰到几个邻居,笑着跟她打招呼。 她虽然很少来许家,但每次碰上邻居都会礼貌地打招呼。 才走出几步远,女人们的议论声钻进她耳里。 “十六楼那家,前几天有女人找上门来了,听说是老公在外面偷吃,搞出孩子来了。” “是,闹得很大,那家太太长得好看,那小三其实好丑。” “咳,这小三还是这家儿子帮他老爸找的,你说这家都什么事儿。” “他们家的事好乱,这个漂亮女儿不是那男人的,就那家男人那挫样,也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女儿来……” 许多还是搞出事来了,难怪今天苏颜这么奇怪。 上车后,许静安拿出手机,翻出苏颜的号码,盯着看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机扔进包里。 她从包里拿出那块金镶玉的长命锁,翻来覆去地看着,在金边上发现一串细小的号码。 若是不仔细看,那串号码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黄金纯度标号,但这串六位的数字毫无规律可言。 秦朗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排新戏。 许静安笑着说,要听领导的,上面还没给通知。 秦朗笑,“你要是最近没那么忙,不如给我的商场来场国潮文化运动吧?” 许静安知道秦朗最近洗心革面,在自家公司卖力干活。 当听到秦朗说的商场名字时,许静安有点吃惊。 这几个商场太有名了,在雁城几大商圈中心,占据着最好的位置,比郁家的atmall大得多。 许静安莞尔一笑,“年轻人不喜欢京剧,你们商场定位的是二三十来岁的年轻消费群体,可能不是太合适。” “试试呗,打打反差,你现在有流量,让我蹭蹭行不行?”秦朗语气微顿,接着轻笑道:“受你点拨,我好不容易想干点事情,安安,你可别给我泼凉水。” 许静安低头想了一会,“我明天跟团里的领导请示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你等我电话。” 挂断电话,许静安打电话给陶行舟。 他和邱玲看中了东城一个高档小区,知道许静安忙完了,陶行舟给她发了个定位。 陶行舟和邱玲在这个小区看了好几套房,其中一套两人都很喜欢。 陶行舟让中介带他们又去看了看,看完后,他直勾勾地看着许静安问:“这套房子怎样?” 东城区的黄金地段,二百多平米的大平层,装修得很有格调,业主常年在国外,这套房子其实并没有住多久,跟新房差不多。 许静安笑着说:“就你跟阿姨两个,再加个保姆,房子会不会太大了?” 邱玲笑道:“行舟总要结婚的,要是他们愿意,以后这里可以当婚房,我去买套小一点的。” 许静安见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将目光投向他处。 “阿姨,房子多看看吧,不用这么急着定。” 邱玲笑眯眯地说:“是,不急,多看看,买房毕竟是大事。” 许静安陪他们在外面吃了顿饭,下午又陪他们看了一会,告别两人去幼儿园接久久。 她懒理网上的热搜,上网随便看了一下,网友各种乱扒,把她前几日在楮城出差的演出也扒了出来,说她勾搭领导,还贴出照片佐证。 是那晚刘权请大家在出餐馆吃饭,她坐在刘权身边,拍的光明磊落,一看就是当晚在场的人拍的。 这时候把照片发出去,剧团有人盼她翻车。 黎羽打来电话,说她的同学和朋友也在向她打听许静安的事情。 从幼儿园接了久久,车开到半路,苏墨白打电话告诉许静安,网上突然大量出现她十七岁那桩血案时的照片。 暴力、惊悚、血腥。 浑身是血的宋祖旸,一脸仇恨地看着她。 回家后,她打开电脑,默默地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 当年案子还没侦破,宋家就放话出去,说她脚踏两条船,激怒了宋祖旸,才发生囚禁和流血事件。 她和奄奄一息的苏墨白被救出去后,宋家动用关系给警方压力,企图把绑架事件塑造成她和宋祖旸的感情纠葛。 她当时一心扑在苏墨白的治疗上,还要时刻提防着宋祖旸,根本没时间去理会网暴。 后来陶行舟以保护被害人隐私为由,要求各大平台删除所有和许静安相关的贴子。 所以,现在暴出来,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做的吧? 她想带节奏! 【说什么传承中华文化,都是人设,难怪不敢出正脸,原来黑料缠身呀!】 【戏唱得好有什么用,人品才是最重要的,抵制这种人,她的戏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一下子害惨好几个男人,有人死有人残有人进监狱,活脱脱一个祸害!】 【我就是明城的,当年那事闹得很大,她捅了人家两刀,大家能想象吗?她一个十七岁女孩敢用刀子捅人。】 【自从她进雁城剧团,搞得那里鸡犬不宁,男人为她大打出手,前些天她还被疯子绑架,囚禁了一个下午……被男人囚禁一个下午,懂的都懂。】 【长那妖精样,一看就是不安分的,这样的女人,谁敢娶呀,谁娶都是青青草原一片绿。】 【贱人,滚出戏曲界,别污染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瑰宝!】 …… 许静安唇角微勾。 早前还是一片赞美之词,半个小时不到,网上一边倒地都是对她的谩骂和攻击。 苏墨白怕她想不开,开导她说:“网上的事情你不用当真,都是键盘侠,还有就是职黑,信的都是容易被带节奏的,真正的戏迷不会这么肤浅。” 接着,苏墨白又说:“这几天就别上网了,等这阵风刮过去,你也不要难过,寻戏四月的粉丝就算跑光也无所谓。” 当然有所谓,‘寻戏四月’是她好不容易做起来的。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个账号帮她撑过去的。 有人想带节奏,她岂能让他如愿…… 第172章 网上闹翻天了,她直接玩起失踪 让子弹先飞一会。 等发酵到一定的程度,她自会出手。 谣言不可能成为真相。 …… 南知晚将包和手机扔到五栋,来许静安这吃晚饭。 “蔓姐现在好忙啊,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云蔓现在只有周一和周三晚上是不排戏的。 许静安给她倒了杯花茶,笑着说:“她在剧团比我都香。” 四五十岁往上的人就喜欢听热闹一点的戏,嬉笑怒骂,活泼风趣的花旦很招人喜欢。 吃完饭,两人陪久久做手工,小丫头看着插画教程,没多久就做好了。 南知晚惊奇地看着,叹道:“久久,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 久久奶声奶气地说:“很容易呀,这两个对着折,这个反过去折,再往中间合起来,再反过去……” 南知晚埋头趴在桌上,双手拍着桌子,哭道:“我竟然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孩子。” 云朵趴在久久腿间,“喵”了一声。 南知晚冲云朵翻了个白眼,“你这呆猫也嘲笑我。” 云朵又“喵”了一声。 南知晚忍无可忍,将云朵提溜过去,在它头上轻轻敲了两下。 云朵挣扎着,从她手里滚下去,踩着猫步回到久久腿间,蜷起来,尾巴在久久胖乎乎的小短腿上扫着。 “我发现猫都喜欢小朋友。” “小朋友身上有它们喜欢的味道,就像猫薄荷一样。” 久久做好手工,拿给许静安,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妈妈,久久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最好的,宝贝好厉害。” “久久是最厉害的。”久久咯咯地笑着,抱着猫滚到乐高积木那,摆弄起城堡积木。 许静安把她的儿童水杯放到她旁边。 “咱俩手机都联系不上,现在可好,谁都找不上来,清净。” 许静安抿着唇笑。 南知晚:“网暴你网暴了个寂寞,这次过后,你铁定会越黑越红。” “管他呢,我不是明星,也没想过要做网红,当时注册这个纯粹就是为了钱,为了有个地方能唱戏。” 南知晚仰面躺在沙发上,“我今晚不走了,万一郁狗家的纯情特助找到我那去,又不得安宁。” …… 时光集团顶楼,灯火通明。 高特助还在陪郁辞加班。 老板心情一不好,就加班,这几乎是高特助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郁辞在电脑上审完最后一份工作头子合作案,回了封邮件,一分不耽搁地关掉电脑,拿出手机。 “寻戏四月”账号下面,红粉黑粉杀得不可开交。 黑粉有几个标准的黑词条,说许静安虚假人设,连正脸都不敢露,就是掩藏自己以往的黑历史。 红粉反驳,“寻戏四月”这个账号从创立之初,一开嗓就唱戏,话都懒得说,不存在立人设,粉丝都是喜欢听她的声音才来的,从不关心她在现实中是什么人。 这些真是铁杆戏迷,还不少。 还有很多黑粉直接进行人身攻击,说许静安小小年纪就歹毒,敢杀人,从小胚子就不好,长大后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利用姿色让男人为其争风吃醋…… 水军节奏带的飞起,满屏都是对许静安的谴责和抨击声。 一些喜欢蹭热点,博眼球的营销号和网络大v在网上开始公开讨伐“寻戏四月”。 雁城剧团也不能幸免,“许静安,是戏曲界的耻辱,滚出戏曲界!”的条幅拉到了剧团门口。 郁辞拿拨打许静安的电话。 关机了。 这女人确实心大,网上闹翻天了,她直接玩起失踪。 不过,风口浪尖下,不做回应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郁辞看了一下"寻戏四月"底下几个黑贴下面的评论,放下心来。 许静安的粉丝都是些有一定年龄阅历的人,不太容易被人带节奏。 韩博年直接打他的私密电话。 “小四,后悔吗?你那婚离了个大谱,不知道弟妹这么厉害吗?” 郁辞:“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家老头的老年群里都在讨论你前妻,说这女娃看着就一脸端庄,扮谁像谁。” 许静安端庄? 说这话的人指定眼神不好。 她那长相第一眼是媚,第二眼是媚,第三眼还是媚。 就知道用她那雀眼勾人。 韩博年损了郁辞一通,说他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在许静安这里竟然被涮了。 郁辞却说,就喜欢这种感觉,被老婆涮是件很幸福的事。 高特助听得嘴巴抽抽。 老板是个嘴硬的,在前妻那吃瘪也只能暗地里自我攻略。 女人心海底针,你就不能多用心去了解了解你前妻,做一对恩爱夫妻,早点生娃。 挂掉韩博年的电话,郁辞对一旁等着的高特助说:“回静园。” …… 郁荣生打着拍子在听曲。 见郁辞进来,他斜着眼睛说:“好稀奇,你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了。” 郁荣生哼道,“少糊弄我老头子,又想问你前妻啥事情?” “她外婆过世的事情,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就不一样了?那丫头最讨厌别人可怜她,她在明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和侯见深她谁都没说,等到我俩知道,她已经带着苏墨白不知所踪,直到她上大学那年春节,那丫头打电话给我拜年,我才知道她来了雁城。” 郁辞冷笑,“你对故人的外孙女,就是这么关心的?亏人家临终前还把她托付给你。” 郁荣生语气唏嘘,“就是对不起她外婆啊,让她嫁给你,委屈她了,那丫头要是自己去找,肯定比你这样的无趣木头好,也不可能一下被老公晾五年。” 郁辞:“……” 过了一会,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郁荣生嫌弃地看了他两眼,沉默良久,道: “那丫头知道我爱喝西湖龙井,每年春茶一上市,就会给我买过来,每次来静园,陪我喝茶、写字,作画,棋她下得不好,可为了陪我愣是学会了。 她知道你妈孤独,每次来都会陪陪她,你们这群兄弟姐妹里,没一个有她聪慧,有她善良。” 郁辞语气凉凉的,“就这些?随便哪个女人也能做到。” “哼,她的优点才不止这些,苏嫀亲自教养出来的人,我信的过。懒得跟你说,都离了还去打扰她干嘛?等她在剧团站稳脚跟,我给她介绍几个好男人。侯见深说他有好几个人选,就等那丫头把戏唱开一点。” “行,比我差的不行。”郁辞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 郁荣生掀起眼皮看他,“哼,养孙子有什么用,回来就知道给我添堵,你就不能陪我下下棋?那丫头比你好一百倍。” 郁辞冷笑,“陪不了,你胳膊肘尽往外拐。” “你伯父明天晚上在东边别墅搞酒会,记得参加。” 郁辞淡淡回道:“摆着虚伪的笑脸各怀鬼胎,装不装?累不累?” 郁荣生怒火高涨,吼道:“郁辞!” “行啦,你别气,我明天一下班就过去。” 第173章 她只是备胎 出了书房,郁辞余光扫到一个来不及躲闪的身影。 “郁涵,给我过来!” 郁涵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苦着脸跟他去了客厅。 “明天早上八点半去atmall的觅咖啡上班,方昭远带你三个月,以后,你的零用钱得靠自己赚。” 郁涵白着一张小脸,垂死挣扎,“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说好了,明天八点半,你要是迟到早退,我就送你去y国。” 啊啊啊啊啊啊…… 郁涵不得不祭出纪悠染这面旗,“哥,悠染姐那我还得盯着点,她现在这样子很危险,说不定哪天又像那晚一样。” 郁辞眸光微凉,“她是成年人了,要真想不开,就是人人守着她也没用。” 郁涵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你以前不会这样说的,是不是那个狐媚子把你的心勾走了?难怪悠染姐会抑郁。” “大人感情的事情小孩不要插手,我和悠染五年半前就不可能了,郁涵,郁家、纪家不可能一直好下去。” 眼泪在眼里打转,郁涵哭着说:“你俩结婚了,自然就能一直好下去……嫂子我只认悠染姐。” “我和她不可能,郁涵,我警告你,你把我的事告诉她,只会害了她!” 郁辞说完,抬腿向楼上走去。 半小时后,他从聂红英的房间里出来,淡漠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 翌日清晨,许静安把久久送到幼儿园,回到五栋,刚打开手机,轮番被未接来电和短信、微信轰炸。 她回了苏墨白、陶行舟和秦朗的电话,其它一概不理。 平常从不联系的人,像时光集团那些拉踩过她的前同事,这时打电话给她,大多数并不是真正关心你,只不过想探听些话,增加些闲余的八卦谈资。 看到郁辞的未接来电,许静安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电话。 自从怀疑上纪悠染,那些深夜“适时”的来电,恰到时机出现的巧合,暗戳戳的朋友圈暗示,是大多数女人的惯常小伎俩,她在乎郁辞,心情就会受影响。 但,纪悠染这样的高智女人,用些小女孩的伎俩总给她一种“不应该”的感觉。 这一次,她成功地利用了郁涵。 …… 许静安看着剧团角落里堆积成山的条幅,顿觉头大。 黎羽低声道:“这只是一部分,有一些已经清理走了,那些黑粉太可怕了,做条幅不要钱似的。” 许静安淡淡笑着,“都多大年龄的黑粉呀?这么有时间,还专程来这拉横幅。” 黎羽,“就是挺奇怪的,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这些人跳街舞我信,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们跟京剧联系在一起。” 云蔓担忧道:“到底是谁安排他们来的?” 纪悠染不想让她待在雁城,刘权想让她滚出京剧圈,除了这两人,许静安想不到别人。 推波助澜的可能还有如宋清秋、柳青瑶,看她和云蔓眼红的人,他们恨不得她赶紧滚出雁城剧团,。 许静安被曹团叫进办公室。 “本来团里想让你上周末的经典剧场,排演《追鱼》,但你出了这事,团里的申请被院里驳回了。” 曹团言语间有点惋惜。 来团里三个月了,曹团和傅团的品行如何,她是很清楚的。 他们是真的投身梨园行,抱着对京剧一腔热爱,心系剧团发展,传承戏曲文化。 许静安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曹团,“曹团,请问是被院里哪个领导驳回的?” “这……静安呐,等这次风头过了再说吧。” 说好听点暂避风头,说难听点就是把她悬挂起来,让她无戏可唱。 许静安追问:“是刘会长吗?” 曹团低头沉思了一会,回道:“是黄会长。” 许静安哦了一声,这个答案让她有点意外。 但转念一想,又顺理成章,非常的合乎情理。 刘权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敢公开压制她,把黄会长推到台前,她挑不出理来。 许静安说起云茂旗下的购物中心想和剧团合作,搞一场国粹文化运动的事情。 曹团表示,过于商业化的表演会影响京剧的形象,购物中心那种人多的场地,对演员也不友好。 许静安如实回了秦朗。 秦朗不以为意,安慰她趁网暴好好休息一阵,提出请她晚上去醉香楼吃饭。 许静安刚说出推脱的话,秦朗委屈巴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安安,你欠我一顿烧烤,五月欠到十二月,半年了,我一直耿耿于怀。” 许静安笑,“行,我还债,老夜市肖记。” 秦朗喜滋滋地挂掉电话。 许静安将久久接回家,陪她在小区里玩了会滑梯,吃完饭,又陪她搭积木,画画,直到晚上十点,她将久久哄睡,跟张姐交代了一声,戴着顶鸭舌帽出门。 到了五栋楼下,她打电话给南知晚,“下来,去老夜市吃烧烤。” 南知晚没多久就下来了,围着白色的保时捷转了几圈,问道:“郁辞送你的?” 许静安挑眉,“就不兴我买?” 南知晚撇嘴,摇着头说:“以前是哪个小抠门说的?车子有四个轮子能跑就行。” 都是四个轮子,好车开起来还是不一样。 南知晚知道她和郁辞又成了那要死不活,互相不联系的状态,啧啧两声道:“你俩这是在玩冷暴力吗?” 许静安半嘲道,“你知道男人怎么养宠物的吗?参照郁辞你就知道了,他叫唤你,你就贴上去,他要是不叫你,你就自生自灭。” 南知晚叹道:“我还以为他这次真的不一样了,这男人到底怎么想的?想跟你好好过就昭告天下,把恋爱、订婚、结婚那套标准的流程来一遍,快快乐乐崽呀。” 许静安呵呵…… 她只是备胎。 许静安笑着说,“如果我和纪悠染同时落水,你猜他会先救谁?” 南知晚笑着打趣,“别乌鸦嘴,你小心真来这样的世纪难题。” 许静安嘴角微微上翘,“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真想试试。” 十五分钟后,两人赶到老夜市肖记,在店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秦朗。 许静安看着手机嘀咕出声,“奇怪,他在微信里说早就到了呀。”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人影倏地站到她面前。 许静安抬眸,瞳孔蓦地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 第174章 后脑勺没长眼睛,被人背刺都不知道 秦朗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打着领带,标志性的金发也没了,是规规矩矩的黑色短发,耳钉也取了。 一副商务精英的模样。 这…… 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许静安笑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受什么刺激了?” “我刚才一直站在这,看你找来找去的,就是看不见我。”秦朗咧嘴笑着,“你这样的表情好好玩,安安,咱俩有快一个月没见了。” 许静安笑道:“这样子很好啊,比之前那样帅多了。” 秦朗有点小嘚瑟,轻轻挑眉,“那我以后就都这样穿了,斯文败类样,你喜欢的样子。” 南知晚在一旁“喔”地怪叫了一声。 三人找了个露天的位置坐下来。 点了各式各样的烧烤,南知晚拍了几张照片,反手九宫格照片就发到微信上,配文:陪我那遭受网暴的闺蜜一起烧烤,黑子们,你们都小心点,等我们吃饱喝足,跟你们开撕。 因为要保护嗓子,许静安不怎么碰酒,不喝碳酸饮料,很少碰辣的,所以她没吃多少就停下来了,看秦朗和南知晚喝着啤酒大快朵颐。 三人聊起网暴。 秦朗不以为意,“让他们暴呗,这下谁都知道安安了,多好的推广呀,黑红也是红。” “你还怪懂的嘞。”南知晚倒了两杯酒,两人一碰,直接干了。 云蔓到家,在微信上问许静安晚上还回不回去。 许静安回:【要回的,你先锁上暗门,我到车库时打你电话。】 南知晚义愤填膺道:“安安,咱不能让人欺负,那些人乱扣帽子不能忍,那疯子要杀你和小舅舅,难道不反抗等着他杀?把你手上的证据甩出去,一个炮给他们打哑火。” 秦朗闻言,放下酒杯,追问许静安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喝了酒,话就特别多,南知晚把许静安好心帮了个疯子的事情秃噜着全说了。 那边俩人骂着疯子,许静安这边算了算日子,距离那晚郁辞离开,去陪纪悠染看日出,已经过去了四天,她和郁辞没再联系。 要是他俩就这样跟休止符一样,从此了断,也不错。 纪悠染不要再来找她麻烦,她的日子平静起来,小舅舅的腿治好,久久安全,才是最好的。 工作上的事,就够她应付的,情情爱爱的,烦人。 许静安承认自己有点反复无常。 明明在那个细雨拥吻的夜晚,她心里还在说,郁辞的过去留给回忆,她要郁辞的未来。 这才几天。 一个白月光她就受不了,就郁辞那样的,身边前赴后继不会缺女人,还不得把她烦死。 ……郁辞就是个麻烦! 南知晚见许静安的目光定在某处久久没动,就知道她走神想那浑蛋了。 “妞,别担心,桥到船头自然直,等过两天你甩出证据,一剑封喉。” 许静安笑道,“我可没那么多钱买流量。” 南知晚:“管他呢,你只管网上放证据,真粉会帮你推的,要相信正义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 …… 郁归文在别墅里搞了个家庭餐会,郁家人几乎都过来了,还有时光集团一些异姓股东。 他这栋别墅跟郁归儒那栋,隔着两百多米。 郁辞来的时候,带上了高特助和丁放。 参加伯父家的酒会,带上助理和保镖,这就让人多想。 郁辞就是故意的,五年前他被人暗算,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他的人生可能从此尽毁。 郁归文从丁放手里接过两个沉甸甸的礼盒,递给一旁的郁行,讪笑两声,“自家人,不用这么多虚礼,阿辞,你伯母在国外总念叨你。” 恰在此时,时巧笑吟吟地走过来,一脸欣喜地看着郁辞,“哎呀,阿辞,一年没见,伯母想死你了。” 郁辞嘴角微微上扬,伯父家这两口子,把口蜜腹剑诠释得明明白白。 他礼貌地叫了声“大伯母”。 从小到大,郁荣生就将他带在身边,他见惯了成人世界的虚伪客套,每一个人前对你和善温厚的面孔,都有可能在暗地里对你露出獠牙。 这些人早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把他当作心腹大患。 郁行将郁辞送的礼盒放到桌上,亲热地喊着哥,笑着过来攀他的肩膀。 郁辞身子微微侧了侧,躲过他的手,冷声道:“你走前面。” 他讨厌走前面,后脑勺没长眼睛,被人背刺都不知道。 郁行笑眯眯的眸子里冷了冷,随即笑道:“辞哥,我带你去咱们年轻人的世界。” 三楼天台上布置成一个开放式酒会,全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 天台上空飘着低沉慵懒的爵士乐,灯光布置得迷离梦幻。 不愧是在国外待过十几年的人,这小型酒会的氛围感拉满。 “辞哥,就等你了,你不来,咱兄弟几个都没有主心骨。” 郁潜攀住他肩膀,把他带到桌旁。 正和郁芊芊喝着果酒聊天的郁涵见她哥来了,赶紧拉着郁芊芊溜到天台的另外一角。 郁明笑着递给他一杯红酒,温笑着说:“阿辞,来,我们兄弟几个从来没这么齐聚过,今晚好好聊聊。” 郁辞散慢地坐到椅子上,笑得意味不明,“大家确实不怎么聚,你回来了,以后的聚会就多了。” 其实这帮堂兄弟姐妹们,表兄弟姐妹们在静园还是会经常碰面,老太爷健在,逢年过节的,大家都会去郁归儒那看望老太爷。 长辈们过生日,传统节日,郁荣生也会在酒楼搞搞家庭大聚餐,通常都是一大家族人,偌大的宴会厅里全是郁家、郁家姑爷家的人,上下五代几十桌人。 这么大的家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又微妙。 宴会不到十一点就散了。 郁辞坐在车后座,沉声问道:“有什么发现?” 丁放:“这栋别墅装满了监控,东坡上装有鹰眼,位置很隐蔽,辐射整个静园。” 难怪静园刚建好的时候,大伯坚持要东边这套别墅。 在静园,就数这栋别墅的位置最高。 第175章 你好在这里红杏出墙 出了静园,丁放下车,自己打车走了。 高特助看着后视镜里的老板,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许……夫人她在老夜市吃烧烤。” “跟谁?” “她那个鬼马闺蜜,还有秦二少。” 呵呵…… 不打电话,不发微信,发生这么大的事电话都不给他一个,都风口浪尖了,还抛头露面去吃烧烤。 这女人,他真想把她捏死…… “顺路,开到那边去看看。” 高特助:这顺路?顺拐还差不多,他喵的都拐到离谱他姥姥家了。 十五分钟后,黑色库里南停在老夜市路口。 整条街烟熏火燎,都是吆喝声、叫卖声。 “哪家店?” “肖记。” 郁辞推开车门下车, “哎,老板。”高特助连忙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郁总,戴上吧,你这样太打眼了。” 郁辞看了一眼,有点嫌弃。 高特助解释,“上周末陪陈总打高尔夫时,你自己戴过的。” 郁辞这才拿起帽子,轻轻拍了拍,戴到头上,从眼镜盒里取出墨镜戴上。 他穿着笔挺西装,外面套着件英伦风的长款风衣,帽子和墨镜将他面部的上半部分遮起来。 但他清晰完美的下颌线,薄削的嘴,高挺的鼻子,优越的身材比例,一出现在这条烟熏火燎的街上,便引来无数人侧目。 “天,这是哪个明星出来炸街了?!” “天啦噜,特别适合演霸道总裁那款!” “啊啊啊啊,好想去认识他!!!” “谁推我一把,让我摔到他面前……” —— 许静安发着呆,看对面两个活宝喝酒猜拳。 秦朗被南知晚吃得死死的,五次里他至少要输四次。 南知晚的招很简单,她总是比秦朗晚半拍出手,在出手的瞬间改变了手势。 这招并不高明,可秦朗愣是没发现,输得心服口服,酒喝得毫不含糊。 突然,身边落下一条人影,许静安戒备心足够强,连忙起身把距离拉开。 待定睛看去,她刚刚一直在想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喝酒猜拳的两人四目也朝这不速之客看来。 南知晚是清醒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郁辞,秦朗不一样,这会被她坑得有点稀里糊涂。 他打出一个酒嗝,指着郁辞说:“你……你干嘛?走错地方了,兄弟。” “我走错地方了吗?老婆……” “啊……你……你是……”秦朗急了,酒顿时醒了两分,“你不过是男朋友,凭什么叫安安老婆?” 许静安警告地看着郁辞,压低声音说:“你来这干嘛?赶紧走!一会整条街的人都认出你来了。” 郁辞冷睨着她,语气凉薄得很,“哼!我走了,你好在这里红杏出墙?” 秦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郁辞面前,把手搭在他肩上,“兄弟,虽然你是安安的男朋友,可我知道,你不珍惜她。” 他眯着眼睛看着郁辞,接着说:“你不珍惜她就应该放手,让愿意珍惜她的人去珍惜,嗝~” 郁辞蹙眉。 南知晚捂住眼睛。 许静安踢了郁辞一脚。 秦朗啧啧两声,“兄弟,大晚上的你戴帽子,戴墨镜,也太装b了,来这条街上的都是吃宵夜的,谁在乎你是世界首富还是当红明星还是某个谁谁谁。” 说罢,他伸手去摘郁辞的眼镜。 南知晚将醉得五迷三道的秦朗扯到一旁坐下,“还猜拳不?” 秦朗:“不猜了,赢不了你。” 南知晚:“那走吧,该回家了。” “不回,安安的事还没解决。”秦朗横眉瞪着郁辞,“他对安安不好,凭什么我女神,他这么怠慢。” 南知晚偷偷笑起来,这醉酒的家伙就是她嘴替嘛。 就该他好好发挥。 会说话就多说点。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戏。 郁辞慢慢摘下墨镜,冰冷的眼神看着秦朗,冷冷道:“你想让我放手,把老婆让出去?” 秦朗从郁辞摘下墨镜那会,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酒精麻痹人的思维,做什么都慢半拍,可酒醉的人心里是明的。 心中那个长久以来的猜测有了答案,秦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四哥,你也太过分了,在金爵那次你怎么问我的?” 许静安冷冷插话,“我不是他老婆,也不是他女朋友,我现在只是前妻。” 秦朗酒已经醒了大半,被前妻两个字弄懵了两秒,随即缓缓看向许静安,非常认真地问:“那我现在追你算不上不道德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南知晚,“嗯嗯,道德,绝对道德,秦少,你比他有优势,他在安安那里尽是黑历史,你是白的。” 秦朗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特意走到许静安身边,“安安,既然你和郁少离了,说明你俩不合适,错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他是很优秀,可他不是好的另一半。” 郁辞冷哼,将许静安拉到身边,“秦二,我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的。” “安安,他这个人,霸道腹黑,冷酷无情,而且他没我专一,没我痴情,相同的坑,你绝对不能再跳进去。” 许静安不停的点头,“嗯嗯,我觉得你说的对。” 郁辞警告的眼神看向她,“许静安,你皮痒了!” 许静安见旁边有人看向这边,淡淡地说:“散了吧,他是堂堂大总裁,万一被人拍了我们都得上热搜。” 郁辞反唇相讥,“你不是堂堂400万网红大博主,我不还得跟着你才能上热搜。” 许静安冷哼一声,起身去店里买单。 两个男人相峙,南知晚在郁辞和秦朗脸上扫来扫去,随后背着包起身跟许静安进了店里。 “妞,咱买完单赶紧溜。” 许静安笑,“干吗溜?” “你要不溜,一会又得被大灰狼抓回去。”她抬眼看着许静安,笑着说:“你该不是希望他把你抓回去吧?” 许静安:“那咱还是溜吧。” 两人买完单,勾肩搭背地出来,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两人上了卫生间,出来偷瞄了一眼郁辞和秦朗,见两人相对无言坐着,便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许静安上车后发了条微信给秦朗,说自己先走了,让他找代驾送自己回去。 “哈哈,好玩,这跟放鸽子一样,安安,快走,一会你那前夫反应过来,我俩就溜不成了。” 许静安启动车子,四顾看了一下,打了下方向盘。 咻—— 一辆车停在她的车旁边,刚好把她出去的路挡了。 透过车窗,许静安看着高特助那张熟悉的侧脸,不禁叹了口气。 副驾驶上的南知晚笑着说:“帅哥,你挡着我们的路了,麻烦你往前开开。” 高特助冲她俩点点头,“夫人,闺蜜,好巧哈。” 巧个鬼! 许静安知道自己走不了,停车熄火 不一会,郁辞的电话打过来。 “下车!” 第176章 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吧 许静安无语。 这狗男人,激情时分拔屌无情,爬起来去见初恋白月光,几天都不联系她,她遭受网暴,他一个微信都不发。 一见面就对她颐指气使。 谁给他的脸儿。 “郁总,夜深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回哪?御景还是你闺蜜那?” “你管我呢?是我什么人你?” 郁辞的语气很是一本正经,“床上人。” 许静安面皮一红。 男人的脸皮天生就比女人厚,尤其郁辞这种男人,嘴巴带刀的时候绝不嘴软,说起荤话来能把女人的半条命要了,尤其是一本正经说着荤话,撩人而不自知。 郁辞拿着电话,从步行街走出来,站在车头前方一点,“下来,我叫了代驾,让代驾把你闺蜜送回家。” 果然,下一秒,穿着蓝马甲的代驾在外面敲她车窗。 南知晚笑得一脸促狭,“呵呵,小白兔啊,小白兔,你是玩不过大灰狼的,今晚又得乖乖洗干净送进大灰狼嘴里。” 许静安挂掉郁辞的电话,打开车窗,礼貌地说:“先生,我没有叫代驾。” 代驾笑着说:“夫人,就是你这台车,你老公帮你叫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要把这个记到骨子里。” 南知晚推她一把,“妞,去吧,好好跟他聊聊,有些话该说的就说,不要两个人猜来猜去的,他和前任到底什么关系,问问,别自己瞎琢磨。” 许静安叹口气,“为爱疯狂的人我惹不起,晚晚,我有软肋。” “傻瓜,久久也是他的女儿,他要是知道真相,你还怕护不住你俩。” “我现在还没法相信他。” 说完,许静安拉开车门,下车。 长身玉立的男人缓缓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朝车里的南知晚摆手打了个招呼。 库里南这才开走让路。 郁辞牵着一言不发的许静安上了车后座,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许静安,你在别扭什么?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你一直把翡翠湾当旅馆,把我当旅客。” 许静安咬着唇,不说话。 “我是不是说过,有话就说,不要让我去猜?” 许静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见郁辞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冷着脸没出声。 “你要是为那晚我离开的事生气,你完全可以问我,这才是两人真正的相处之道。” 许静安闻言颇感意外。 郁辞知道自己在意那晚…… “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很大的问题,出事了,我从来不是你考虑的第一人选,你不愿意告诉我,不向我求助,难道我不值得你依靠?” 许静安眼圈渐渐有点发热,鼻子微微发酸。 郁辞叹了口气,对前面的高特助说:“江边。” 车子启动,许静安闻着熟悉的木质香味,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呀,这些年的经历让她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 那五年的无声拒绝,给她的记忆太深刻。 而且,他和前女友至今还牵扯不清。 她防备心重,难得袒露心底最深的想法,她有心结,对任何人她都迟疑着不敢迈出腿来,真正地去信赖。 她在郁辞面前,骨子里依然是自卑的,总觉得自己抓不住郁辞。 手机响了。 许静安拿出来看了一下。 秦朗发来的微信:【安安,你怎么能是他前妻呢?今晚酒肯定喝多了,是我的幻觉。】 【真的,安安,他不是良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其他关系,我都希望你幸福,可郁少给不了你,他有爱的人,不会对你全心全意。】 她回了条微信:【他是我前夫,对不起。】 十二月的雁城,风声猎猎。 郁辞牵着许静安下车,摸了摸她身上,问:“冷不冷。” 许静安摇摇头,“不冷。” “那走吧,沿着江边走走,我俩也只能在这种没什么人的地方出没。” 许静安闻言笑起来,眉眼舒展开了一点,心里也舒展开了一点。 “你想要普通人的恋爱,恐怕我没办法给你,我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你也不是个寻常女人……” 郁辞说了很多。 他掌心里,许静安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许静安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江面下的水一样,看起来平静,其实已经波浪汹涌。 把她的手包裹住的,是他温热的,宽厚的手心。 郁辞温软起来的这一面,是她以前没见过。 她之所以会喜欢上郁辞,是他小时候对她绽放的善意埋下了一颗种子,也是那年干净的白衫少年给她的惊艳,还是成年后再见到他时,他那满身的风华。 她完全是看脸喜欢上的郁辞,实际上,她并不了解他的内心。 后来他成了她的丈夫,捆绑在一起,她试图让他喜欢和爱上她。 他俩蹉跎过岁月,可现在他在告诉她要更多的相信他,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那是以后的事。 她忠于今天就可以。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一直和他走下去。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想他做自己唯一的男人。 许静安心里别扭着,郁辞和纪悠染清晨看日出的照片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想问,可一问就暴露自己心底对他深深的眷恋。 男女感情上,最先心动的人总是落在下风。 “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吧,我想听。”在无人的江堤边,许静安将自己揉进郁辞怀里。 “冷。”她说。 郁辞掀开风衣,将她完全包裹进怀里。 “我和她是发小,我还有四个兄弟,从小,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她人很聪慧,大家都很喜欢她,我们做了很多年朋友,十五岁那年,我发生过一些事情,很不好,后来那几年过得很辛苦,还好有她和一帮兄弟们陪着我。” 许静安拧了郁辞一把,“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听你和她的爱情故事,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不关心男人的前任。” 郁辞轻笑。 “十八岁成人礼刚过,她说要做我女朋友,我同意了,然后就在一起了,那时,我俩的学校在m国同一个州,就隔着几个街区,可……” 郁辞的身体似乎轻颤了几下,背弓了下来,头抵在许静安的肩上。 正当许静安以为郁辞不会再说的时候,他平静的声音响起。 “可后来出了些事……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我跟她提出分手,是跟你结婚前两个月。” 第177章 和你春风一度的是不是陶行舟? 许静安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隐含这一些细碎的波光。 “她很难过,那么温婉的人,情绪很激动,当时就发病了,她心脏不太好,我吓坏了,把她父母叫到m国。” 可那年,她发现有久久后,去他学校,那时他和纪悠染明明还在一起。 她能相信他吗? 郁辞叹了口气,“我这一生都对不起她,我没遵守诺言,是我变心在先,她没走出来来,一直郁郁寡欢。” “渣男!”许静安骂道。 “嗯,我是渣了她,所以……” 郁辞忽然很想抽根烟,但顾及到许静安,又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深深长叹,深邃的目光看向江面,“情债最难偿还,亏欠什么都好,欠了她的情,用什么还?我没办法还她。” 郁辞语气顿住,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我往前走了,她还固执留在原地,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心里充满了负疚感。” “所以,你对她现在的感情就只有愧疚?” “嗯,愧疚,还有希望她能好好的。”郁辞搂着她,目光定在江面上,语气沉缓,“我答应过她伯父,会给她时间,等她接受。” 许静安腹诽:你看轻了一个恋爱大过天的女人对男人的执着。 一段恋情投入的时间越久,越不可能放弃,郁辞这样的男人,明明得到却又失去,该有多不甘! 要是能放下,纪悠染早就放下了,五年时间都没走出来,只会越来越不甘,就像坐上牌桌的人,筹码越加越不想输,只会赌到最后。 纪悠染暗戳戳地在她面前宣示主权,根本就没想过要放下。 许即安一眨不眨看着他,嘴角噙笑,“郁总,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情种!”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我讨厌感情上的不忠,只要认定你,以后不会再去看别的女人。” 他眼看着一对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因为不忠形同陌路,在破败的婚姻里熬着。 离不开,散不掉,彼此折磨…… 许静安看着郁辞脸上突然浮现的难过……没错,那就是难过。 是为那段因感情以外的因素而断掉的恋情难受吗? 她轻轻问道:“你咋想起来解释了?霸道总裁不是都不长嘴吗?” “我怕有人偷偷酸死,连家都不知道怎么回。” 这揶揄的口气! 许即安撅着嘴问:“谁酸死?” “某个狐狸精。”郁辞睨着她,嘴角勾起一个荡人心魄的笑。 许静安暗骂一声,死妖孽,分手都五年了,还遭前女友惦记! “啧啧,你对她的爱还真是深啊,怕她伤心、难过,所以当初隐婚是为了她吧?” “嗯,有这个因素,也怕麻烦,还有……” 许静安冷笑,这潜台词,以为她听不出来? 还有……打定了主意到期就和她分手。 舍不得纪悠染难过,就不怕她难过,多少次为了纪悠染,抛下她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 纪悠染在他心底的分量到底是有多重,让他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许静安费力地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平静地说:“郁总,我觉得你还是努力挣脱枷锁,说服爷爷接受她,他现在应该也没那么反对了。” 她撩了一下被郁辞弄乱的头发,接着说:“我呢以后就去走花路,去追求我的戏台人生。” 郁辞俯首看着她,眸色渐深,“铁石心肠的女人,你真的舍得不要我?要把我推给别人。” 许静安轻哼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比别的男人多什么了?” 男人低笑,“我比别的男人多多了。” 许静安学郁辞的样睨着他,语气傲娇,“托你的福,我有房无贷,银行里有存款,我还有能力赚,我应该不是差钱的人。 权,那玩意我不需要;家世背景,我也不需要,简简单单不复杂挺好,至于其他方面……” 许静安意味深长地看着郁辞,“恋爱我想谈就谈一下,不想谈我就跟工作谈,跟我外婆一样,拿个梅花奖,梨园老艺术家什么的。 多拿几个封号,把许静安的名字留下来,名垂青史做不到,但让人记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也知足……这样的人生应该很有意义。” 郁辞撩开她脖子上的秀发,低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深深吮吸。 许静安痛得嘶了一下,骂道:“你是狗吗?就喜欢咬脖子!” “渣女,你想经历很多个男人吗?有谁能像我一样,让你欲仙欲死……” 许静安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耳垂都粉粉的。 女人满脸的羞涩,水眸清澈见底,郁辞很想吻她。 他一口咬在她嘴上,吸了一口,话锋一转。 “女人,你挺会的啊,欲擒故纵你是学到精髓了,这些天销声匿迹,我不找你,你真不准备找我了?” 许静安:“……” 狗男人刚发了甜枣,这回就开始发难了。 她嘿嘿笑道:“我被人网暴,不关机看人家骂我呀,那些骂人的话看多了会抑郁的。” “你个小狐狸,行舟哥是怎么回事?修竹哥怎么回事?秦朗怎么回事?我把前任交代清楚了,该你了。” 许静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点着他的下巴,“郁总,你吃醋了?” “你吃醋,我就不能吃醋,都是碳基生命,脑子和成分都差不多。” 许静安笑趴在他怀里。 “行舟哥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和邱姨是我和小舅舅的恩人,他是喜欢过我,不过,邱姨看不上我,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来雁城表白过,我拒绝了。” 郁辞垂眸看她,见她睫毛微颤着,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像个小刷子,刷得他心里颤颤的,一抖一抖地就抖到了他心里。 许静安接着说:“他小时候闹着学戏,常来剧院,我五岁就喊他哥了,我只把他当哥。至于修竹哥,你别乱吃飞醋,人家就是前辈,可能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情义。” 郁辞立刻追问,“和你春风一度的是不是陶行舟?” 第178章 长夜深深又眷眷 猝不及防被问到,许静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还保留着一点理智。 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不是时候,她不能被眼下的暧昧迷惑。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不是行舟哥,我也不知道是谁。” 他犀利的眸子锁紧她的眼,似能洞穿到她灵魂深处。 “你先前不是说是个喜欢的人?” 这狗,什么话都记得。 她面不改色道:“我那时气你老是和初恋牵扯不清,随口说的。” “哪个混账王八蛋?你个笨蛋,跑去做什么兼职,第一次都不知道给了谁。” 郁辞说完,恨恨地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许静安痛得嘶了一声,她骂道:“郁狗!” “还能不能把他找出来,我把他那玩意剪了!”男人的声音堵在许静安颈间,瓮瓮的。 许静安想起自己被眼前这个禽兽摧残了一整夜,搞成严重的撕裂伤,他倒是好,直接昏睡过去。 她当时看着流血的下体,吓得赶紧上医院,在医生鄙夷的眼神中处理好伤口,后来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撒的种子还发芽了,愤愤骂道:“混账王八蛋!是该剪了。” 男人突然搂紧她,低声说:“对不起,那五年让你难受了。” 许静安心间突然柔软下来。 那五年,也怨不着他。 刚跟纪悠染分手,就被郁荣生骗回来,逼着娶了自己,他那样骄矜的人,不讨厌自己才怪。 许静安抬眼看他,“郁辞,你没有对不起我,那五年,也算是我利用了郁家,利用了你。” “嗯,那你继续利用吧。”郁辞说着,将许静安压在栏杆上,低头吻上她的红唇,手已经很不老实地伸进她衣服里,揉捏着她滑腻的肌肤。 车上的高特助看得热血澎湃的。 他的目光已经尽量不朝那边看了,可江边的那一对实在太惹眼,颜值超高,情调暧昧,腻腻歪歪的。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老板呀。 就想多看两眼,哪天要是能吹了,跟他们好好吹吹当年老板这狗样。 喵的,想女人了。 真踏马想女人! 管她什么女人,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先抱到怀里亲一顿再说。 “回家吧?”吻得意乱情迷的郁辞问同样意乱情迷的许静安。 “嗯。” 郁辞在风衣里摸索了一阵,将许静安的衣服整理好,啄着她水润润的红唇。 “还得是我伺候你,这样接吻过后的嘴唇又饱满又红润。” 许静安脑子热热的。 狗男人孔雀开屏,好难抵抗这诱惑,她其实就是个肤浅的看脸货色。 “别的事等明天再说,今晚回去好好肉偿。” 许静安应道:“哦……” 应完许静安才反应过来,羞恼地瞪了眼郁辞。 她脑子被刚才一通激吻弄的反应有点慢,就是被这极致的男色,误的。 …… 两人一进门就有点迫不及待。 许静安被郁辞直接压在门上激吻,亲得她脚软腿软,被郁辞双手托住,抱大形挂件一样抱进卧室。 今晚的郁辞,极致温柔,眉眼深锁着她。 今晚的许静安尤其热情,似乎冲破心底桎梏,热烈的绽放自己,用自己的温柔包裹着他的。 男女之间,心意相通之后更能体会这种交缠的快乐,眼里只有彼此,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此刻就只剩下彼此。 “喜欢你,小满。” “唔……我也喜欢……郁辞。” 长夜深深又眷眷…… 身动,心动,情动,爱动。 卧室里娇喘交织着男人沉闷低吼,无边旖旎春色…… 卧室里终于安静下来,许静安躺在床上,感觉比跑了半场马拉松还累,她真的是,自己挖的坑,还得挖土埋自己。 郁辞在她耳边说:“抱你去洗洗。” “唔……不洗了,累。” 许静安才不想跟他一起进浴室,哪次一起进去不是被他吃干抹净? 郁辞笑,“就用了五个,还差五个。” 许静安赏他一个白眼,掐了一把他腰间硬邦邦的肉,“郁辞,做个人吧,我又不是充气娃娃。” 郁辞低笑,帮她清理了一下,抱着她,摸着她平滑又紧致的腹部,舍不得离开。 许静安常年练功,腹部有着清晰的马甲线,一点赘肉都没有。 “安排个时间,跟你小舅舅见见吧。” 许静安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这男人太敏锐,她就只说漏过一句话,他似乎就断定了她当初说的不孕是假的。 这段时间都戴上套了。 说不定她跟小舅舅哪句话没对上,这狗男人就会起疑心。 “你干嘛想见他?” 灯光下,许静安一脸困惑。 她只能摆出这幅表情,免得让郁辞看出她的心虚。 “男人女人谈恋爱,不都得见家长吗?你跟你妈关系不咋地,跟舅舅倒是更亲一点,不见他见谁?” 许静安嗤笑,语气里带着嘲讽,“我俩这算谈恋爱吗?都在床上谈的。” 郁辞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好好说话!床上咋就不能谈恋爱,咱俩又不是纯情少男少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最后还不都是上床。” 许静安被他的恋爱理论惊到了。 “郁辞呀郁辞,你可真狗,那谈恋爱有很多种方式,去不了公共场合,你就不能带我去些不公共的场合?” 郁辞:“要不,带你去国外走走?” 许静安摇头,她才不会离开久久,唱戏也不能停,她要是离开久了,刘权那玩意儿肯定借故将她边缘化。 郁辞笑,“那你定方案,我按你的节奏来,别太幼稚。” 许静安眼睛一亮,“真的?” 郁辞嗯了一声,接着说:“见你小舅舅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你不安排也行,改天我自己登门拜访。” 这霸道的男人! “我先跟小舅舅说一下,他腿脚不方便,也很少出门,性格有些古怪,不知道愿不愿意见你。” 郁辞语气里带着笑意,将床头灯摁灭,“很好,我性格也有点古怪,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许静安为了郁辞要见小舅舅的事迟迟没睡着,在郁辞怀里翻了几个身。 “你烙饼吗?要是没做够,再来。”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带着烫人的灼热。 “不要,睡觉。” 郁辞闷笑一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女婿见家长,应该我紧张,你倒先紧张上了。” 许静安凶他:“你给小舅舅的印象不好。” 耳畔传来低笑声,“我可以让他对我的印象好起来,就是亏大了,他29,我27,我得对着一个只比我大两岁的人喊‘舅舅’,喊不出口。” 许静安笑,“你可以加个小字。” 第179章 手机里发现木马程序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 许静安醒来,动了动酸软的身体,懒懒地不想起来,躺在床上发愣。 郁辞跟她不一样,无论前一天晚上几点睡的,第二天早上七点总会准时起来。 可能习惯了和郁辞睡在一起,许静安现在没那么警醒了,他起床、洗漱都闹不醒她。 放在床头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许静安拿起来一看,是久久打过来的。 这小丫头自从有了儿童电话,早上起床就喜欢打她电话。 她侧耳细听了一下,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郁辞在洗澡。 她接通,压低声音,“宝贝。” “妈妈,妈妈,我昨晚梦见你了。” “嗯,宝贝今天也要乖乖的,在学校里,要听小王老师的话,离围墙远一点。” “我知道的,妈妈。” 浴室门被推响,许静安连忙挂断手机,把手机藏到枕头下面。 郁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起来,先陪我吃早餐,吃完你再睡会。” 许静安懒懒地趴着,着着他后背上的一条条抓痕,感觉羞耻,“爬不起来。” 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天生就是悬殊的,干活出力的是郁辞,可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全程没有出力,却全身都像被碾过一样。 郁辞套上家居服,将她从床上拎起来,“去洗漱,陪我吃早餐,顺便跟你说点事。” 他只比她大两岁而已,可有时,他身上散发出很浓的叔味。 许静安双臂猛地搂住郁辞的脖子,双腿盘上他腰间,像只考拉一样扒在他身上。 语气慵懒道:“辞叔叔,我身上很酸,一点都不想动,都怪你。” 郁辞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双手托着她的臀部,抱着她进了卫生间。 许静安洗漱完,在脸上拍了点水,随便抹了点护肤乳。 郁辞一直等到许静安坐到餐桌上,才从沙发上起身过来,坐到餐桌上。 王姨欣慰地看着小两口,心想要不了多久,就能抱到孩子了。 郁辞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问:“你们剧团什么意思?让你休息几天。” “说是让我避避风头。” “那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做,发酵几天再出手,现在没必要理它。” 许静安大睁着美眸,求知若渴。 郁辞淡淡道:“这种网暴一般都是有人组织的,想想你得罪过什么人?” 你亲亲前任白月光呀。 许静安咬着唇,半真半假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会不会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我被你的死忠爱慕者盯上了。” 郁辞嗤笑。 “我就那一段,都跟你坦白了,你还在这吃酸。” 在男人的前任问题上,女人能吃一辈子酸,除非女人不爱这个男人。 许静安小口喝着粥,“对付网暴,你有什么招?” “你不用管了,这几天好好休息,过两天你发个澄清声明,越简短越好,要是有紧急的事情,联系不上我,你就打电话给丁放。” 许静安乖巧回,“知道了。” “不要乱跑,今晚早点回来,有事。” “嗯。” 两人默契地吃着早餐,偶尔交换一下眼神,气氛在这一刻宁静而又温馨。 郁辞率先吃完,起身:“吃完进来给我打领带。” 许静安嘴角轻勾。 难道他的领带以前都是高特助帮忙打的? …… 许静安一到剧团,就被曹团叫去办公室。 曹团看着她欲言又止。 许静安笑着说,“曹团,有话您就直说吧。” 曹团谈口气道:“小许啊,团里现在人手紧张,你现在没法上场唱主角,就先串串宫娥,侍女。” 许静安平静地说好,接着问:“曹团,这是谁的意思,刘院长吗?” 曹团吁了一口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冲动,先唱着,这种事以前也有人遇到过。” 许静安笑意清浅地离开曹团长的办公室。 她一整天被当成钉子在每台戏上串龙套角色。 这种角色不需要唱也不需要动,全程扮演不需要任何表情的木桩子,无论哪部戏都叫她上,时间久了,比唱主角还累。 她腿都站肿了。 云蔓愤愤不平地要去找曹团理论,“摆明了是故意整你的!” 许静安拦住她,“蔓姐,没关系,都是唱戏。” 云蔓眼圈都红了,“太欺负人了!” 许静安笑着说,“这有什么啊,好多人都是唱龙套出来的呢。” 修竹也过来跟她聊了聊,怕她想不开。 “听说我之前就有人被这样整过,修竹哥,那人还在剧团吗?”许静安问。 “走了,挺有才华的姑娘,去了别的剧团,听说也发展得不好,后来转去当演员了。” “是刘权吗?”许静安问。 修竹缄默不语,静静看着她。 那就是他了。 有些人,愣是要死到临头才知道夜路走多了遇鬼。 晚上,许静安疲惫地下了最后一台戏,跟云蔓在化妆间卸妆。 “小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要是他让你一直在团里这样唱下去,该怎么办?” 青春是最贵的奢侈品。 许静安当然不会让刘权得逞。 换完衣服,许静安拿出储物柜里的包,在手机里翻了一下,见有郁辞的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 郁辞催她快点回家。 许静安跟云蔓打了声招呼,开车回到翡翠湾。 按下密码锁进去,就见沙发那,郁辞和一个英俊的男人面对面坐着。 那男人二十多岁,染着一头奶奶灰,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眼眸漫不经心地看过来。 他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藏在黑框眼镜后面,显得深不可测。 郁辞介绍道:“我朋友东子,国内最厉害的黑客,我叫他过来检查一下你的手机。” 许静安一愣。 郁辞解释,“你手机可能被人追踪了,让东子给你看一下,顺便给你的手机设置一下。” 许静安当然求之不得,她之前就有这怀疑,可她找不到黑客,在外面胡乱找更怕落入有心人的陷阱。 那人拿着她的手机捣鼓了二十来分钟,将手机递还给许静安, “阿辞,我在她手机里发现了木马程序,伪装成备份文件,可以窃取她的位置、通讯内容和手机里的所有资料,木马程序我已经捣毁。 我给她手机设置了九级防火墙,安装了反窃听和反追踪软件,没人再有能力追踪到她,另外,家用电脑最好一并设置。” 许静安听得脸色发白,问道:“能查到那人是什么时候跟踪我的吗?” 第180章 郁辞,你有没有查过你身边的人? 东子正色道:“大约今年四月份,有人第一次将木马远程植入你的手机。” 四月份,她出车祸那阵。 她手机里没什么资料,但相册里存了很多久久的照片,接到那通神秘电话后,她清空了相册,但那是在车祸一个多月后了。 到底是不是纪悠染? 她看过她手机里的照片,才找到久久的吗? 那久久是谁的女儿,会不会她并不知道? 倘若真是她,那满是温柔和善意的笑脸下,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 她两次回明城,纪悠染都安排人跟了过去,第一次恐吓,第二次通风报信,郁辞派人过去,她也知道。 就像一个幽灵,她蹲在阴暗的角落,死死盯着她,不止她,还有郁辞。 纪悠染在窥探着她和郁辞的生活。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郁辞,冰冷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 爱会让人如此疯狂么? 这不是爱情,这是偏执,是病态,是可怕的占有欲,令人生怖! 纪悠染这么可怕,郁辞或许毫不知情。 许静安目光沉沉地看着郁辞,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郁辞沉声问道:“能追踪到给她下木马的人吗?” “追踪不到,那人设了自毁程序,我一追,他就知道了,所有的路径和行踪全部自动抹除。” 郁辞接着追问:“看得出手法吗?” 那人说:“我没看出来,这人的黑客水平不在我之下。” 郁辞送东子下楼的时候,许静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她最担心的是久久。 她的手机被人侵入,那云蔓的、小舅舅的、晚晚的呢?可能都被人侵入了。 那人只需植入一个木马,她的生活轨迹就被那人轻松掌握。 …… 郁辞进门,就见许静安抱膝坐在沙发上。 她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周身围成一个坚固的保护罩一样。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晦黯,显得有些脆弱。 郁辞静静地看着她,说:“别担心,还有我。” 许静安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对上他幽暗的眼眸,开口问道:“郁辞,你有没有查过你身边的人?” 郁辞眉峰动了动。 “你怀疑是我身边的人?” “嗯,跟我有仇的就许隽和宋祖旸,算上刘权,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也没有这样的能耐,时间线更对不起来,他们充其量是那人的棋子,被她利用来对付我的。” 郁辞坐到她身边,深深地看着她,“刘权怎么回事?” 许静安将自己去楮城出差时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郁辞的眸子立刻冷了下来。 “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静安将头抵到他肩上,“我习惯了,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不想麻烦别人。” 她不习惯让任何人帮她解决问题,这世上,惟有自己是最可信的。 男人将她掀翻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许静安,你是不想麻烦我,还是压根就没想过让我知道?” 许静安浅浅笑着,就那么看着他。 低头,郁辞吻上她的红唇,末了,在她嘴上咬了一口,这就是个带着惩罚性的亲吻。 许静安推了推他,“起来,你这样我俩没法好好说话。” 郁辞坐直身体,许静安很自然地将头枕到他腿上,看着他清晰的下颚线,折叠成一个好看的钝角。 郁辞低头,抚着她的脸。 “女人适当的时候应该示示弱,你以为次次都那么好运,有时候,失败一次就可能落入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许静安嗯了一声。 “我在查我身边的人,是商业对手还是别的,要排查了才知道。” 许静安撑着头抬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丁放从明城回来后。” 他简单地说了丁放在明城围猎宋祖旸的事,许静安听得心里揪紧。 “前几天,宋祖旸给我来过一次电话,他很得意从你手底下逃脱,我猜想有人在帮他。” 郁辞举高临下冷眼看着她,“许静安,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说?你说了,我会有更准确的判断,别把这事想的那么简单,我在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有时,真相远比你猜想的更复杂。” 许静安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 会比纪悠染更复杂么? “郁家每一任都是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我爷爷创立时光,经历过九死一生,我爸,还有我,甚至阿承,都被人陷害过,那些招数都是置人于死地的,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只要连在一起,就有可能成为目标。” 许静安听得小脸发白,嘀咕道:“不至于吧,我俩都离婚了,你郁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呢?” 许静安一愣。 “要你多信任我一点,你这女人就喜欢跟我作对,每次有事都不能坦诚相告,我不希望将你卷进我复杂的世界,可是,和我在一起,这些就无法避免。 之前一直怀疑你身上发生的事是宋祖旸做的,但他逃脱,让我感到意外,所以我推断他并不是这一连串事情的主导。” 郁辞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两下,冷着脸说:“你不说,我怎会知道你的事,看来我得在你身上装追踪器,你这胆大包天的女人,有时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许静安抿唇笑道:“郁总,求放过,我以后有事就打你电话,要是你不接,我就打给丁放。” 郁辞垂眸看着难得乖巧的女人,慵懒地躺在他腿上,细白的手指在玩自己衬衣上的纽扣。 心底竟觉得很是安心。 许静安不厌其烦地玩着郁辞的衬衣纽扣,其实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犹豫着问还是不问。 她想问题的时候,眸子盯着那颗纽扣,就有点发直。 “有想说的就说,别闷在心里,你犹豫的每一下,未来的某一天,都可能是你后悔莫及的。” 许静安玩着纽扣的手停了下来,对上郁辞深邃的墨眸。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是有一个一直怀疑的对象,就是……” 见郁辞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许静安面朝他坐正身子,神情无比的认真。 第181章 我怀疑纪悠染 她一字一顿道:"我怀疑纪悠染,她把我当成了情敌。” 许静安静静地看着郁辞,眸子里是平静到极致的淡漠。 郁辞听到“纪悠染”、“情敌”几个字眼,不禁哂笑出声。 “许小满,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一点,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就是个老朋友而已。” 许静安看着郁辞脸上的表情,心知他是不信的。 倒也说不出有多失望,她原本就没指望郁辞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许静安说完起身,提步朝卧室走去。 郁辞连忙追上去,揽着她的肩膀,声音里染着笑意,“为什么会有这想法?有证据吗?” 许静安睨着他,“我要说是女人的直觉呢?” “你们女人的脑回路太奇怪,直觉能信码?断案讲究的是证据。” “郁辞,你没亲眼见过偏执狂,可我见过,我亲眼看着他从懦弱善良的男生变成一个疯狂嗜血的疯子,他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里自由切换。” 许静安走到门口,打开卧室的灯光,扭头看着郁辞,眸底压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些人要是陷入某种极限偏执的情感,就是毁灭性的,不仅毁灭别人,也会毁灭自己……越是看着人畜无害的就越是可怕。” 她垂下眼睑,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年,如果不是我咬着牙,将刀子扎进宋祖旸身体里,我和小舅舅如今都枯骨生朽了。” 郁辞沉默了一瞬,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许静安直直地看着他,继续说:“就算不是主导,她也应该卷入了其中,最让人怀疑的就是她落水,时机太巧了,如果落水的计谋得逞,会阻止你前来救我,我不信你没想过,除非你对她的滤镜厚得不愿意去想。” 可能在落水那一刻,纪悠染也在赌,看郁辞心里的天平会倾向哪边。 郁辞当时选择的是来救她。 那当时的纪悠染…… 黑莲花的特质是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脸上绝对不会表露出一丝异样,心里只怕已经恨意滔天。 郁辞沉静地看着她。 许静安接着说:“那天你抱我上车,我其实看到了一个背影,他撞过我车,给我送过毒蛇,我去楮城出差,他也在那,还通知了刘权。 那天你要是没去救我,我就算逃过黄彬,也逃不过守在门外的他。” 郁辞静静地凝望着她,眸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 “我先去洗澡。” 他脸上笼着一层无法化解的晦暗,转身进了浴室。 许静安拿着手机处理了一下上次刘权手机里拷过来的文件,将自己的影像剪辑掉,用匿名方式发了一段打码的一分钟视频,直接艾特了刘权。 她顺便翻了一下刘权颤音账号里所发的作品,正能量满满,一副执着宣扬传统戏曲文化,热爱戏曲行业,关心爱护年轻演员的模样。 许静安骂了一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还敢来打压她。 真以为她不敢捅他么? 有些人在高位上待久了,是不会知道的,身为底层人,如果生存空间被挤压,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害怕失去的很多,她能失去的很少。 大不了换个戏台继续唱。 郁辞松松垮垮地围着浴巾出来,见许静安趴在床上,勾着一双白皙的小腿乱晃着。 她和南知晚的聊天界面上: 四月:【被你猜对了,手机被黑客植入木马,被人跟踪了,郁辞找人帮我弄了一下,你的手机到时也弄一下。】 一束晚风:【白月光是黑月光吧,妞,跟郁辞说了吗?】 四月:【遇到纪悠染的问题,他的智商只配喂狗。】 一束晚风:【是不是被纪悠染下过降头?比如pua,下蛊之类的……】 郁辞就那样看着,挪不开眼。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只小狐狸。 才过去五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许静安一直等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才懒洋洋地接起。 电话里,刘权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许小姐,你这样做不厚道吧?我没惹你啊。” “是吗~”许静安嘴角眉梢勾着一丝玩味,“找人摸进酒店房间,不是你干的?把我从主演的位置拦下来,让我整天站桩,不是你干的?” “我对天发誓,这两件事都不是我干的?” 许静安啧啧两声,“刘院长,那我俩可能顶的不是同一块天,我智商正常,用脚想了一下,这事也是你干的。” “你把那东西撤了,明天等剧团通知。” 许静安笑得得逞,“好啊,我撤,明天要是得不到通知,我就在作品里露个bug,让你的脸在网上出现三秒钟。” 挂断电话。 许静安就对上郁辞眸中带笑的眼睛。 “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威胁一下?”他说。 许静安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倏地勾着郁辞的脖子,滚到他身上,抬头看着他。 “先这样嘛,他到底什么来头,我还没摸清楚,万一一刀砍不死,筹码用掉就不灵了。” 郁辞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求我呀,我帮你玩死他,再也起不来的那种。” 许静安嘻嘻笑了一声,“等等嘛,他要是再做妖就玩死他,你的能量能不用在这种小事上就不用,挺浪费的。” 郁辞爱死了许静安这种狡黠和理智,把她按在床上就是一顿猛亲,却在欲火攀升到忍不住的时候,放开了她,嗓音暗哑道:“去洗澡,洗完出来喝牛奶。” “郁辞,我想求你个事情。” “嗯,说。” 许静安咬了咬嘴唇,“能不能请你的朋友,帮我看下三台手机,也装上防火墙,设置成反追踪。” “他们是谁?” 许静安撒娇,“装不装嘛,以后你自然会见到的。” 郁辞很吃她这一套,按着她又亲了一会,“朋友圈早点介绍给我,我只是尊重你,没去查你,你把手机拿过来,我让东子弄一下。” 是夜。 许静安恬静地睡着了,郁辞在书房里静坐了很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最后,用漱口水漱了漱口,凌晨两点才走进卧室。 第182章 前夫是金主 下午,许静安等到了曹团的通知。 白天的经典剧场,周二、周四、周五和周末连着两天,下午两点开始,四点结束。 已近新年,剧团开始为迎新表演做准备,剧团上下好几台大戏要排,曹团说到时安排许静安上一台大戏,还是跟云蔓和修竹搭戏。 年底是剧团最忙的时候,雁城戏曲文化氛围浓厚,戏迷多,而且新年和农历新年相隔就一个多月,偶尔还有一些企业组织的迎新表演也会请京剧班子。 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前后三个月里的排戏,能顶剧团其它月份的排戏总和。 自从上次补位许静安后,唐佳端庄娴雅的扮相颇受戏迷朋友喜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到许静安,唐佳都会主动过来跟她聊聊天。 知道她从小跟着走乡窜野的父母学戏,跑了很多年的龙套,如今才有一点点起色,许静安觉得她能走到雁城这样的大戏台,也挺不容易的。 黎羽在许静安、云蔓和红姐等一众前辈的点拨下,进步神速,可以上台表演丫鬟,侍女等角色,虽然没什么唱词,但演的讨喜,也能在戏迷朋友面前混个脸熟。 她和云蔓在剧团的朋友越来越多,初步形成了一个朋友圈,渐渐地分清剧团里哪些是可交的,哪些是不可交的。 她这边有个朋友圈,宋清秋那边个大朋友圈,两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宋清秋偶尔还会向许静安示好。 自从谢芝兰被抓后,柳青瑶也老实多了,见到许静安会主动避开。 很多方面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也有不和谐的因素,有传言说许静安傍大款了…… 几万块钱的赛欧,一下换成一百多万的保时捷,大家都说许静安买不起,是大款买给她的。 另一个谣言也破土而出,说许静安去楮城睡了刘院长,刘院长要捧她做雁城剧团的台柱子。. 许静安被大款包养了,这大款经常来看她戏,对号入座落到了秦朗头上。 本来因为网暴的事情不能当主演,因为有刘院长为她撑腰,许静安才被团里重新启用。 有鼻子有眼睛。 许静安听到这样的传言,不禁笑了。 她现在还真有点被包养那味。 ……前夫是金主。 网暴还在发酵,从质疑人品、质疑专业到人身攻击,最后是亲属和身体官攻击,现在又多了一条换车的佐证,网暴她傍大款,当小三,睡领导。 声势浩大的网暴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突然集中在某点上进行攻击,一开始网暴她七年前早恋,导致男生为她发生流血伤人事件,说她小小年纪就敢用刀捅人,指出她品性有问题,然后将现在的问题扯进去,网暴她招蜂引蝶,利用美色换资源,换钱换物,甚至还说她职场霸凌,打压同事。 这里面自然有剧团里那些讨厌她的人推波助澜,带节奏。 很快,不明真相的网友加入进来,连带她的长相都成为攻击她的借口,说她长得一副红颜祸水样,以至于发展到最后,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网暴她。 “寻戏四月”账号脱粉八十几万,比她预想的要少些。 许静安翻了一下各大平台网暴她的内容,摁灭手机屏幕。 云蔓担心道,“小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别去看,看了会抑郁,这就一阵风,刮一阵就没人关心了。” “没事,蔓姐,伤不到我。” 许静安把苏墨白、云蔓和南知晚的手机带回家给了郁辞,第二天上午,丁放就送到了雁城剧团。 三人的手机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一样被人侵入过。 跟同台的演员磨合了几天,十二月十三日,许静安正式上《经典剧场》。 同一天早晨,许静安在“寻戏四月”账号下发布了一条动态,简单解释了一下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她发布的文案基本就是白描,不带任何主观感情色彩。 黑子们闻讯赶来,攻击她狡辩,说她把锅全部甩给别人,妄图洗白自己。 许静安发完这条动态就没再上网了,她压根不知道网上已经吵翻天了。 #劲爆消息!深陷网暴的许静安被扒出是当代京剧艺术家苏嫀女士的外孙女# #出身梨园世家,师从苏嫀,三岁开始学戏,告诉你一个真正的许静安# #揭开尘封已久的往事,京剧演员许静安救人反惹祸上身# #知情人还原七年半前明城女高中生被劫血案# #京剧演员许静安遭受网暴,“寻戏四月”被大量网友攻击# #神迹反转,当年一个善心之举,竟为自己和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诸多词条突然同一时间推上热搜,戏迷、粉丝和网友争相转发和转载。 有图,有煽情文案,还贴出了当年许静安将宋祖旸送去医院的就诊记录,苏墨白的报警记录,重伤证明,医疗记录,以及雁城公安局发布的案情通告,结案通知。 许静安在自己和亲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勇敢找刀自卫,舆论立马反转,网友和粉丝纷纷谴责网暴发起人,骂其歪曲事实,故意泼脏水。 粉丝和黑子们在网上互骂。 网上刮起的风暴,许静安不知道,然而,公布在网上的消息却在剧团里掀起轩然大波。 曹团一脸震惊地跑到剧场,在戏台上找到和云蔓、修竹等人练戏的许静安,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傅团和很多剧团同事。 曹团长:“你真的是‘戏痴’苏嫀的外孙女?” 许静安平静回道:“是。”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曹团笑着说:“难怪唱得这么好,根本就不像个新人。” 许静安浅笑,“我确实是新人,学了近二十年戏,没怎么上过台。” “唉……你怎么不早说?我早就听说苏老有个聪明外孙女,从小跟她学戏。” 曹团仔细打量着她,自责道:“我这眼神呀!你的眼睛和苏老长得像,唱腔也像得很,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许静安淡笑着说:“不敢提外婆的名号,我是新人,还有很多不足,怕给外婆蒙羞。” 曹团抚掌大笑,“苏老有你这样的外孙女,也算泉下有知。” 第183章 谁给你买了那么多热搜? 人群里一片哗然和惊讶之声。 “天呀,她真的是苏老的外孙女。” “不是吧?苏老是她外婆!” “难怪侯老认识她,苏老和侯老可是同门师兄妹。” “苏嫀要不是后来半隐退,在戏曲界的地位可以比肩侯见深。” “我说呢,上次那些戏服那么眼熟,原来就是苏嫀当年亲自做的。” “苏老是有个外孙女,自小就养在身边,从小跟她学戏,怪不得……” “难怪,她气韵生动,唱腔优美动听,动作舒展自然,台风又老练,原来得了苏老的真传。” “唉,也是可怜的女娃,明明做好事,竟然碰到个疯子。” “苏嫀还有一个入室弟子,就是她的义子苏墨白,那也是个天生唱戏的,可惜在那场血案中伤势严重。” “那次她拿戏服救场就该猜到了,那戏服明明眼熟,我愣是没想起来。” …… 剧场角落里。 柳青瑶一副蔫了的模样,像霜打的茄子。 “她怎么能是苏嫀的外孙女?她的命也太好了吧!” 宋清秋眸子里盛满了冷意。 许静安第一次来剧团试戏的时候,她就预感到许静安会成为她强大的竞争对手,背地里搞了些小动作。 可对许静安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许静安在团里已经收获了不少人心,她不能等她羽翼丰满。 刘权那个没用的,她在他面前将许静安夸得像天仙一样,这老男人被酒色掏空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宋清秋厌恶地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许静安,低声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接到奇怪电话?” 柳青瑶:“嗯,我害怕,就挂了。” “要是那人再打给你,约他见见。” “不,清秋姐,我不敢,谢芝兰都进去了。” “青瑶,好男人是要抢的,你看修竹,对她越来越好,你要再不行动,他俩就得在一起了。” 这边的人群里,傅团温声道:“好好唱戏呀,小许。” 许静安感激地看向曹团和傅团。 作为基层小官,权力不大,他们没有沾染上官场和行业里那些陋习,是真正为梨园事业发光发热的。 许静安瞥到人群里的宋清秋,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很温婉友善。 她看人喜欢看眼睛,因为眼睛里说的话才是真的。 宋清秋的眸光……幽冷得很。 一场网暴,慢慢消退,但很快又卷土重来,抨击许静安行为不检点,都是因为她跟男人没有界限感,才给自己招来祸端。 这也能成为抨击她的理由,许静安看着题为“评许静安血案,论女性的界限感有多重要”的小作文,一阵无语。 这又一个受害者有罪论。 她退出网络,干脆不看了。 抹茶发来微信:【四月,既然已经被人扒出身份,不如正面出镜吧,你这个账号我们平台愿意推流,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许静安回了一条微信:【我要跟我团队的小伙伴商量一下,迟些答复你。】 抹茶:【四月,平台推流对宣传和推广传统京剧文化是有益的,也是对京剧文化知识的普及,借这波网暴正好可以吸粉,早点下决定哦。】 四月:【好的,谢谢。】 手机铃声响起,许静安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郁辞打来的。 “许静安,谁给你买了那么多热搜?” 许静安被他问懵了。 她诧异地问,“不是你出手的吗?” 男人的冷哼声从手机里传来,“许小满,你人缘不错啊,都不用我出手,有的是男人帮你解决麻烦。” 呃,自作多情了! 那他为什么前几天跟自己说这事不用她管,所以今天被推上热搜,她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郁辞出手了。 不是他买的,那会是谁? “我这边才刚发两条文,还没来得及发后面几条,网上就跟了一串相关的文,我给你买了两个热搜,韩博年给你买了一个热搜,还有三个热搜是谁买的?” 许静安一愣。 男人的声音听着很冷,“对你的过去如此了解的人,除了你那行舟哥还会有谁,文章写得是真好,满屏的感情都快溢出来了。 大概还有秦朗吧,这小子最二,为了你还威胁我。” 秦朗会威胁他? 许静安沉默着没吱声。 以她对郁辞的了解,越是怼着他说,越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下一秒,“一个个在你面前刷存在感,男二,男三排着队等你,难怪你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 如果没听错,郁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 许静安嘴角轻勾。 两人不咸不淡地互怼了几句,挂断电话。 没一会,认领热搜的来了。 秦废废:【安安,给你买了个热搜,就只剩下这个,其他五个都被人买了,六个热搜应该能把网暴一锅端了。】 郁辞这狗男人,居然一猜一个准。 可为什么在纪悠染的问题上眼瞎心盲呢? 一个热搜五十八万,许静安谢过秦朗,要将买热搜的钱转给他。 秦朗说:“看不起谁呢?我花钱冲浪你管得着?” 另外两个热搜没人认领。 郁辞说得没错,对她的过往经历如此熟悉的人,除了陶行舟不会是别人。 “行舟哥,你是不是给我买了两个热搜?” 陶行舟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暖依旧,“小满,不要在意谁给你买的热搜,问题解决了就好,你澄清的时机很好,网暴热度到了最高点,该攻击的点都攻击了,后面应该翻不出浪来了。” “行舟哥,你发个账号给我,我把买热搜的钱转给你。” 陶行舟的声音地低沉了许多,“小满,那年你拒绝我的钱,不让我帮你,那成了我的心病,要不是因为钱,你可以去别的任何地方,不会来雁城。” 要是不来雁城,就不会遇到那男人,那么,她现在还是他的。 他当时就应该强硬一点,可惜世上没有时光机。 许静安无奈道:“明天下午我有传统戏的选段上,你要是不忙,带邱姨来看戏吧。” 陶行舟笑着说好。 “早点过来,请你和邱姨喝早茶。” 挂断电话,许静安发了个粤式餐厅的地址给陶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