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老公》 1 第 1 章 十二月，强劲的北风吹断枯枝，猛地砸到玻璃窗上，“啪！”地一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看过去，而后又收回视线。 无聊的冬天。 “ome-7和ome-9、ge-12的数值过高，你过量使用抑制剂大概多久了？” 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报告，正在看的那一页有内容用红笔圈了起来，应该提前看过了。 这三个数据是omega过量使用抑制剂的显著体现。 病床上靠着床头的男人精致的脸庞面色苍白，没有打理的头发软软垂在额前，抬眼看向医生，淡淡道：“三年左右。” 医生：“剂量是多少？” 陆斯里：“三针。” 医生有些震惊：“每次都是三针？” “不，是去年才开始三针的。”陆斯里解释道，说完又补充：“也不是每次都三针，大多数还是两针。” “两针已经是过量。”医生喃喃，皱着眉头继续翻看报告，在另一页停下之后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这会引发很多并发症。你现在是不是经常头痛恶心、眩晕、没有食欲？” 陆斯里默默点头。 “睡眠状况怎么样？”医生又问。 面对医生直白的话语，陆斯里疲惫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抗拒，回答道：“失眠。” “有辅助药物吗？” “吃安眠药。” 说完医生眉头更加紧锁。 面前这个气色虚弱omega的生活习惯，简直是五毒俱全。 医生想了想，“明天一早再查几个项目，报告出来之后来第二性征科找我。” “我姓蒋。”医生指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牌，忍不住再说一句：“陆先生，你要重视一下身体健康的问题了。” 陆斯里突然抬头问：“割了腺体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医生愣了一下，回答道：“切除腺体停用抑制剂的话，确实情况不会这么严重。” “好，谢谢蒋医生。” 医生查看了一下陆斯里正在打的点滴之后转身离开。 这次在外面晕倒，被路人送到市立医院。 冬天是陆斯里最讨厌的季节，总是冰冷的四肢、更容易生病的身体、下雪后总是泥泞的道路。 就连医院里混合着暖气的消毒水气味也很难闻。 陆斯里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助理fiona打个电话问一下年终盛典的事情的时候，听到病房外面蒋医生喊了一声“苏医生”。 转头看过去，正好瞥见两个人的背影，蒋医生的外形是比较受患者信任的类型，而他旁边那个和他相差极大。 陆斯里很缺德地轻轻笑一下，把视线拉回来，给fiona打电话。 进展不是很顺利，挂了电话又继续打电话到处协调，等他回过神来，是护士的惊呼。 “你！”护士话没有说完，手脚麻利地关掉输液管的滚轮，然后把针拔了。 “输液的时候自己也要看着一点啊，你看——” 输液管里都是陆斯里的血。 陆斯里另一只手还放在笔电的键盘上，真的完全没有感觉，他只能说：“抱歉，谢谢。”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后腰注射抑制剂的地方也涨疼，又在忙工作，实在是没感觉到手背的这一丁点异样。 护士无奈，这个病人住院两天了，听说还是大公司的老板，长得也好看，一开始还有小护士过来看。 但没想到是个omega，性格也挺冷漠的。 “陆总？” 耳机里是fiona的声音。 陆斯里活动了一下因为输液太多肿胀青紫的左手，回过神来：“我在，嘉庆那边我来解决，今晚我跟嘉庆的夏总见个面。” fiona：“医生说明天才能出院。” 陆斯里：“我已经好多了，实在不行结束了就回来。” “陆总……”fiona无奈。 陆斯里知道她想说什么，忙打断道：“不许告诉外婆，帮我约一下夏总，算了，我自己约，你忙完早点下班。” 没等那边说话，陆斯里就挂了电话，起身收拾一下带来办公的电脑，打车回家换一身晚上见客的衣服。 回家的路上fiona发消息来，说她已经出发去陆斯里家，和他一起去见嘉庆的老板。 事实证明fiona的决定是正确的，晚上饭局结束，回家的路上他就吐了。 回家吃了药，陆斯里瘫在沙发里，“你回去休息吧。” 沙发旁的落地灯不是很亮，淡淡的冷色灯光打在陆斯里的左边脸颊，过低的体重让他脸颊微微凹陷，在冷色灯光下显得愈发病态。 fiona叮嘱他明天要继续去医院，陆斯里拿着手机看，目不转睛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去我就告诉老师。”fiona说。 陆斯里抬眼看他，好像在骂对方没劲，最后还是轻轻叹气，轻声说：“知道了。” fiona看着陆斯里，欲言又止。 “干嘛。” “有时候觉得老师说得很对。” “什么。” “你不结婚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陆斯里笑，举起右手说：“我的智能手表会帮我报警的。” fiona无奈轻叹，拎起自己的包离开。 两层的复式别墅空荡荡，连只耗子都没有，陆斯里窝进沙发里轻轻闭上眼睛休息。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晕倒。 一个没有伴侣尚未被标记，且在娱乐圈工作的omega，不稳定因素实在是太多，陆斯里不允许自己出错。 他也不想被信息素控制。 尽管已经30岁，陆斯里还是会偶尔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分化成omega的那个夜晚。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陆斯里一定会分化成alpha，两个alpha的儿子怎么会分化成omega呢？ 而从小就活泼好动、身材高大的陆斯里，用了整整一个夏天才敢站在镜子面前，看一眼自己骤变的器官。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爸妈的亲生小孩，但是检查报告和医生都告诉陆斯里，一切都是正常的。 基因来自祖辈，两个alpha的孩子的确有概率分化成omega，只是概率很小很小。 很长一段时间陆斯里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第一次发|情的时候他清醒的感受着体内信息素的涌动，恐慌到把自己关进卫生间里，被发情期折磨到忍不住自残。 但生活总在继续，好在现在医学发达，可供选择的抑制剂不少，陆斯里出国上学，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毕业之后进入了film&age的美国总部，两年前回国，现任亚洲中国区发行部的总监，负责f&a的中国区域内的电影版权销售、宣传推广、院线发行等业务，旗下还有杂志《f&a电影时代》，f&a在中国的发行量排不上前五，但出品的电影质量高，属于小而精的公司。 娱乐圈有不少alpha演职员，为了不影响工作，陆斯里的抑制剂使用量越来越大，从口服到注射，从一针到两针，再到今年偶尔打三针。 加上高强度的工作、不规律的作息，身体越来越差，在跨入三十岁这个年纪之后越发糟糕。 但陆斯里不打算结婚，尤其是现在。 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而且外婆催婚的想法是找个人结婚照顾自己。 从陆斯里的角度来说，乍一听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人家凭什么？凭什么找一个身体不好工作又忙的omega结婚？ 这样对对方来说，也太不公平。 次日一早，陆斯里按照蒋医生说的去做了两个检查，其中一个是腺体检测，需要用细细的针管抽取腺体部位的血液，陆斯里是不怕抽血的，但是腺体部位敏感，疼痛加倍，忍到抽完，出了一身冷汗。 给陆斯里抽血的是个年纪较长的女护士，她收好针管，拿着封闭贴要给陆斯里贴住腺体部位。 “咦？”护士发出轻嗅的声音，但马上意识到这种行为对病人不礼貌，立刻收回自己的好奇把封闭贴贴好。 她的手很温暖，贴好之后在针口周围轻柔按摩了几下，叮嘱陆斯里：“两个小时之后才可以撕哦。” 陆斯里点头，起身离开。 护士收拾好器具，把贴好标签的血管拿起来，旋转着看上面的信息素那一栏，写的是：焚烧扁柏。 “居然是木质调的omega，焚烧，难道是……” 市立医院是荔城最大的三甲医院，等电梯的人不少，陆斯里站在最外层等着。 第一趟电梯陆斯里没进去，实在是太多人了。 陆斯里在心里想着以后还是不要来公立医院，好浪费时间，还没有隐私。 “陆斯里。” 有人叫他。 陆斯里转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两个蓝色文件夹。 白大褂的扣子全都扣着，里面是浅蓝色圆领毛衣和白衬衫，衬衫也是整整齐齐的扣到最上面一个。 他戴着一副银丝框眼镜，鼻梁高挺、眼神温和，皮肤也很好，看着就是生活得很健康的脸。 “嗯……”陆斯里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叫什么。 对方也看出来了，没有半点尴尬或者恼怒，反而温柔地笑笑解释说：“苏原，映南三中二班的苏原。” 陆斯里想起来了，是同学，但并没有太多印象，只能官方地笑一下：“苏原，好久不见。” 苏原笑着，微微垂眸后又抬眼：“嗯，应该有十二年没见了。你怎么到市立医院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点小毛病，来检查一下。”陆斯里刚说完，电梯门就开了，里面人也不少，见门口有人，主动让出了一点位置，两人一起走进去。 狭窄的电梯里陆斯里和苏原被挤得紧紧挨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陆斯里看着电梯门缝，墙面上有模糊的倒影。 看倒影的时候才发现苏原竟然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印象里中学时代的苏原身材干瘦也不高，戴着厚厚的眼镜，走路总是驼着背的，甚至脸部都是模糊的。 ——就是那种混进学生堆里能像连连看一样消失的四眼仔beta。 总之就是没有什么特点，很难注意到他。 陆斯里还记得这些，还是因为高三上学期，陆斯里和苏原被排到一起值日，那时候陆斯里有很多课外活动，总是晚来，虽然和苏原说过把自己的那部分留着就好，但每次来晚苏原都早已做完。 电梯中间又停了一次，上来了一个人，几乎把陆斯里挤进了苏原的怀里。 后背凸出的肩胛骨挤压着苏原的胸膛的紧致感，没想到他禁欲寡淡的脸下面，竟是这么有料的身材，陆斯里想。 起伏的胸膛和呼吸声都很明显，电梯里的暖气太强，滚烫的空气蒸得陆斯里脸红。 到了一楼，陆斯里出去之后往立刻后退了两步，“那我先走了，再见。” “好。”苏原抬手推一下自己的眼镜，同陆斯里告别，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就是说完好久不见就说再见的程度。 看着陆斯里礼貌笑过之后转身离开，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苏原才伸手按了向上的电梯。 回到公司忙了一天，傍晚的时候fiona来敲门。 “走吧，回家，老师打电话来问了。” 陆斯里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惯例是要回家陪外婆吃饭的。想到这个，只觉得头痛。 他放下手里的笔，靠向椅背，抬头看着fiona说：“她知道了吗？” fiona：“知道，问我了。” 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得差不多，进门的时候外婆正在院子里打理她的花草，陆斯里喊外婆，她没应。 “老师。”fiona走上前去，“天气冷，进屋吧。” 外婆撇一眼陆斯里，在fiona的搀扶下进屋了，明明就是特地在等，却要这样跟陆斯里耍脾气，陆斯里跟在后面，无奈轻叹。 饭吃得差不多，外婆就开始念叨。 “你自己没时间找老公，我帮你找，不然你就把工作辞了。” “抑制剂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看你的脸，瘦成什么样子了，晕倒摔个跤都没肉垫着骨头。” “里里，你不要不讲话！” 陆斯里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一直被念，吃进去的东西都反胃，他抬起头：“这次是意外，外婆。” 外婆气得要摔筷子，“一年晕三次，你晓得多危险吗？不要再过量用抑制剂了。” 陆斯里喝着汤：“好好好。” 从陆斯里回国开始，催婚是每次吃饭的中心话题，陆斯里烦不胜烦。 之前都是敷衍应付过去，但是今年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身体素质的大幅下降，前两次晕倒都是在家里，这次在公共场合晕倒让他心有余悸。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搁置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割除腺体，一劳永逸。 陆斯里这么想着，回自己家之后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 前几天在外面晕倒，被路人送进了市立医院，在市立医院做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同步给私人医生luke。 “有没有推荐的医院和医生？”陆斯里问。 电话那头的luke是最清楚陆斯里身体状况的人，微不可闻叹口气道：“上北市人民二院的水平目前是国内水平顶尖，其次荔城的市立医院、江河市的第二性征专门医院，都不错。” 陆斯里微微皱眉：“私立医院不可以吗？” luke：“也可以，但是陆总，腺体摘除手术是四级手术，从水平上来说，现在的最好的私立都不如我刚刚说的那三家公立的。” 公立医院人多，又没有专门的人负责，隐私性差，陆斯里其实不太喜欢。 但luke这么说，陆斯里也只能接受。 “那你帮我去约一下手术，约年后吧，年前我太忙。” “陆总。”luke对他这种把四级手术说得跟割包|皮一样的态度感到无奈，想跟他说腺体摘除手术风险性大、对身体有要求他完全不符合之类的，但陆斯里要是是个听劝的人，身体也不至于被他自己霍霍成这样。 他想了想，直接抛出能堵住陆斯里的话：“陆总，割除腺体需要直系亲属或者伴侣的签字同意。” 2 第 2 章 挂电话躺上床之后，陆斯里也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太想当然了，如果摘除腺体这么容易的话，十年前他早就摘了。 luke询问了市立医院的检查后续，陆斯里说检查结果还没有全出来，又立马推脱说年底工作太忙，有时间会去找他。 虽然习惯了陆斯里这种工作狂作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年底工作多，还有f&a的年终盛典，不知道他又要打多少抑制剂才能安全度过这个遍地alpha的盛典。 陆斯里说工作忙是真的。 晕倒的事情也很快就过去，陆斯里无视外婆的消息轰炸，专心投入工作，竟然连答应蒋医生去医院取报告的事情也忘了。 收到苏原好友申请的时候他正在开会。 年终盛典连排位子都要吵来吵去，陆斯里烦不胜烦，但也不能随便糊弄。 早餐没胃口只吃了小半碗蓝莓，现在正感受着低血糖的攻击。 陆斯里接受他的好友申请。 f&aelio：[？] 苏原：[我是苏原。] f&aelio：[我看到你id了，有什么事情吗？] 苏原：[蒋医生说打不通你的电话，托我问你什么时候来取报告。] 陆斯里手指在屏幕上跳跃，想说有时间会去。 苏原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最好是这两天，周五蒋医生要去瑞典参加第二性征前沿会议了，要一周后才回来。] 陆斯里打字的手指停滞。 他知道这个前沿会议，之前关注腺体摘除手术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会议每两年一次，全球最顶尖的第二性征专家都汇聚在那里，而腺体摘除与术后恢复是会议内容的重中之重，有什么新进展都能在那里知道。 蒋医生也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带好消息回来。 f&aelio：[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 陆斯里说完，去看自己的工作安排表，居然连晚上十点都有和总部的跨国会议，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医院。 正想着找别人帮自己去拿的时候，苏原的消息过来了。 苏原：[我现在就在蒋医生办公室，没时间的话我替你拿，下班了给送过去。] 陆斯里下意识就要拒绝，从高考结束分化后，陆斯里就和以前的同学朋友断了联系，只剩发小李崖还在联络。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想法去找回曾经的情谊，也不习惯麻烦别人。 但是想想又确实需要他帮这个忙。 算了，功利一点也没什么。 f&aelio：[那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 苏原：[好，正好叙叙旧。] 叙旧？陆斯里微微抿嘴表示抗拒，但还是客气的回复了：[好。] 虽然工作很忙，但良好的工作素养也让陆斯里养成了守时的好习惯，掐着点抵达约定好的餐厅，苏原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了。 陆斯里进门的时候微喘着寻找苏原的位置，很快看到他在靠窗的位置，他一边脱掉羊绒大衣一边往那边走。 “抱歉，来晚了。” “没有，快坐吧。”苏原脸上也是满分的客气。 他今天穿的也是衬衫加毛衣，羽绒服外套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椅子上还有个托特包，白色文件夹露出一角，应该是陆斯里的报告。 陆斯里坐下，随手拿起菜单问：“你点菜了吗？” 苏原说没有，让陆斯里点。这家餐厅是陆斯里选的，自己也来过几次，问了苏原的口味之后熟练的点了几个菜。 等待上菜的时间，两人都坐着。 记忆里的苏原是个不爱说话的，陆斯里想着人家是帮忙送东西来的，总不好这样尴尬的晾着人家，尽管现在自己不是喜欢闲聊的性格，也还是主动开口找了个话题。 “你，你变化挺大的，那天在医院差点没认出来。” 苏原微微颔首，轻轻笑一下之后抬头说：“是么？” 陆斯里：“嗯，帅了很多。” “谢谢。”这种话苏原听过很多次，但这次说谢谢的时候和以往不一样，好似松了口气，而后看着陆斯里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陆斯里笑，“我？我……我很不一样了。” 说完莫名觉得有点苦涩，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避开了苏原的眼神。 沉默在蔓延。 苏原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所有人都知道，陆斯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从他分化成omega的那个夏天开始，他就不一样了。 “抱歉。”苏原说。 陆斯里扯出一个微笑说：“你道什么歉，我没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怎么会还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 陆斯里抬头，恰好撞上苏原带着慌乱的眼神欲言又止，他微微偏头：“嗯？” 苏原很快调整状态，“没什么，要不要看看你的报告。” 陆斯里：“好啊。” 挺厚一叠，关键数据被蒋医生用红笔圈起来。 陆斯里翻页、翻页…… “我看不太懂。”陆斯里终于坦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苏原，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陆斯里的下意识反应是闪躲。 苏原伸手，“哪里看不懂？” 陆斯里把报告递给他，“都不太懂，不过上面这些圈圈应该都代表着有问题，你就告诉我，我身体怎么样？”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第一个菜是鸽子汤，苏原一边盛汤一边压低声音解释：“这份报告整体内容就是佐证了蒋医生之前的诊断，多个数据不在正常范围内，腺体状态脆弱。除了发情期的问题之外，已经影响到你日常生活了，比如你的身体难以代谢过量的抑制剂，会导致你晕倒，其中消化系统受影响最严重。” 苏原说着，把汤递给陆斯里，看着他说：“这一年是不是瘦了很多？” “是。”陆斯里也没打算隐瞒，“其实我也经常因为没有胃口而焦虑，明明很饿了，就是吃不下东西。” 苏原把魏医生的诊断都传达给了陆斯里。 菜已经上完，陆斯里夹了好几次菜，却都堆在碗里，没什么胃口吃，只是喝汤。 听完只能无奈自嘲，“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年了。” 陆斯里笑着抬眼看向苏原，但他好像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微微皱眉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开玩笑啦，其实这些luke也跟我说过。” “luke？” “嗯，我的私人医生。” 苏原眉头皱得更紧，“身为你的私人医生，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吗？” “不，你误会了。”陆斯里提luke解释，“他一直有叮嘱我，不过，我不是什么听话的病人。” 苏原轻声道：“你家人会担心吧。” 陆斯里：“嗯，还一直催我结婚，说要找个人照顾我，但是也太想当然了，人家又不缺心眼，找个病秧子omega，天天工作不着家。我也去相亲过，对方问我什么时候能生小孩。” 说着，陆斯里笑得有点苦涩：“可我连爱情是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 陆斯里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笑着说的，为什么苏原会露出忧虑神色。 看着苏原忧虑的表情，陆斯里莫名感到心虚。 “我是有在担心身体的，只是工作太忙了，最近一直在想直接把腺体割除了一劳永逸。” 苏原看着陆斯里，眼睛里闪动着无名波澜，久久没有说话。 餐厅里很暖和，可陆斯里的手脚依然冰凉，他右手拿着筷子动了动，在自己的碗里挑挑拣拣，没胃口就是没胃口。 方才挂在脸上的轻浮笑容不知不觉消散，陆斯里放下筷子，抬眼接受苏原沉重的眼神注视。 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陌生的老同学，他知道曾经的陆斯里有多骄傲。 父母是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的alpha，接受着良好教育，被优渥家庭环境滋养的陆斯里，从小身强体壮，比很多同龄的男孩要高大、活泼，他在很多场合说过，自己想要成为一名航天员或者海军，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 他明白童年的梦易碎，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航天和航海都是体质孱弱的omega无法从事的行业。 陆斯里笑了一下。 “陆斯里。” “嗯？” 苏原也放下了筷子，从自己包里拿出湿纸巾仔细擦手，也在认真的思考刚刚陆斯里的“玩笑话”，低头的时候眼镜的镜片折射灯光，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 用过的纸巾被轻轻丢进垃圾篓里。 苏原抬起头冷静地分析道：“按目前的标准，腺体割除手术属于四级手术，手术风险很高，不光是对医生的水平要求很高，对患者的身体素质要求也很高。所以，做这个手术要考虑两个方面，一是能做手术的医院、医生和高昂的手术费用，我知道有很多资质不合格的医院和医生会低价做腺体摘除手术，但风险太大，尤其是对体质相对弱的omega来说。” 学生时代的苏原就是那种擦完黑板会把黑板擦和粉笔槽也清理干净的靠谱人，他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一起值日的那个学期，陆斯里有幸感受到过他的存在。 总是因为社团活动晚归的陆斯里抢着做最后的清洁拖把的工作，橙色夕阳洒满走廊，从水房回教室的时候，看到苏原低头含胸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怕黑的他，一起关门下楼。 陆斯里想着这些，看着褪去学生时代的怯懦和青涩后，变得更加沉稳可靠的苏原，情不自禁放松了身体，轻轻靠着椅背听他讲话。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医院资源和钱你不用担心。”苏原双手都放在桌子上，像在开例会，“二就是你自己的情况，体质的问题，你现在的身体是绝对承受不了腺体摘除手术带来的创伤的，但可以科学的调养身体，我是医生，最多也就两年的时间。还有四级手术要求伴侣或者直系亲属签字，你目前还没有伴侣，需要和家人商量，根据调查数据来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人是不会同意孩子去做这个手术的。” “嗯，所以呢。”陆斯里问。 身居职场高位的陆斯里通过后天的强行磨炼，让他的气质和很多omega不一样，尽管此刻的苏原展示了专业和可靠，他依然不会让自己处于仰视的位置，反而眼神里带着侵略和审视的意味。 苏原当然能感受到这一点。 他做出最后的陈词：“我家里也在催婚，要不要考虑跟我结婚？” 3 第 3 章 常年在职场里听汇报的陆斯里不费脑子就能总结出来，苏原的提议有哪些利弊。 有老公能应付家里，又有医生帮助调养身体。 身体条件达标之后，他甚至能以丈夫的名义帮自己在手术声明上签字，简直全是好处。 “可以。” 陆斯里很干脆的答应了，就连坐在对面的苏原都有点惊讶，陆斯里坐直身体，也把双手放在桌子上，他要跟苏原谈判：“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啊？” 似乎没有想过陆斯里会这么问，苏原微微愣了一下。 陆斯里：“嗯？我对你的提议没有问题，那你有什么要求？我总要知道我要付出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苏原可是国内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的荔城市立医院的医生，总不可能跟自己结婚就只有一个应付家里的需求吧。 况且他觉得自己并不擅长应付长辈，在别的方面弥补更适合自己。 苏原一时间不能想出答案，试探性地开口：“可以先存着吗？” 陆斯里：“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苏原笑：“那我保证，一定是你能做到的。” 这种没办法写进合同条款里的事情，吃亏的是他自己，陆斯里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嘴上这么同意了要结婚应付家长，但结婚要干什么，陆斯里还没有什么概念。 晚上回公司加班，忙完手头的工作，要等到十点二十参加总部的跨国会议，中间有半个多小时的空档，陆斯里在电脑搜索页面输入：结婚要干什么？ 出来的结果把陆斯里吓了一跳。 挑选日期、确定婚礼形式、双方家长商讨开支分配、确定宴会邀请名单、挑选婚纱影楼、准备新居并布置新房、安排婚前体检、办理结婚登记手续，还要买一大堆东西，结完婚了还要去旅行。 甚至看到好多人说自己备婚花了半年的时间！！ “天呐。” 陆斯里小声惊呼，大大的电脑面前是他精致又震惊的脸，“结婚的人都不上班的吗？哪里有时间做这么多的事情？” 原本空闲的三十分钟被陆斯里用来做了结婚的方案。 方案的只有一个主旨，就是能省掉的环节全部省掉，做到效率最大化。 陆斯里拿出工作的劲儿，衡量两人需求之后，剩下的环节就是：双方家长见面、登记结婚，两家一起吃饭就可以。这样算下来感觉三天内就能搞定，如果需要旅行的话可以去日本，因为下周陆斯里刚好要过去开会。 毕竟主要目的是要应付家人，只是去领证八成是敷衍不过去，但只要说明两人工作都很忙，也不喜欢那些形式就可以。 他把总结好的内容微信发给苏原。 和总部的会议时间刚好到，今天的会是亚洲区的汇报，陆斯里作为中国区的代表第一个开始。 会议结束之后，陆斯里也收到了苏原的回复。 苏原：[可以。] 苏原：[结婚之后需要住在一起，我目前住在医生宿舍，还没有买房子。] 意思就是要住这里，陆斯里想。不过确实，和家人都在一个城市，不住一起很奇怪，而且要调养身体。 他想了一下自己家的样子，反正那么大的房子，他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好了。 f&aelio：[没事，住我家。] 发过去之后又莫名觉得应该补充一下说清楚，又发：[挑一个你喜欢的房间住就可以。] 苏原：[好。] f&aelio：[那我们约个时间，叫上律师一起见面。] 之前一直回消息很快的苏原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他说好。 次日陆斯里想要告诉外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但是在对话框停留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找老同学协议闪婚什么的，确实有点离谱。 “这居然是我会干出来的事情。” “什么？” 陆斯里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威士忌杯，往后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尽管今年体重过低，身形消瘦，但在少年时期就长成的优越骨架不会改变，他微微伸展手臂，而后交叉在胸前，看向坐在侧面的好友李崖说：“我要结婚了。” “什么？！”李崖刚喝了一口，差点被呛到，扯了一张纸擦拭下巴，以为陆斯里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相亲相到mattdamon了？外婆有一手啊。” 陆斯里笑骂：“神经。” 李崖：“那怎么回事，还是说你终于打算接受司徒鹤了？” “不是。”陆斯里笑。 想到李崖列举的人的长相，又想想苏原的样子，简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大家都默认他会喜欢那种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优质alpha。 他们两个是发小也是同学，苏原他也认识。陆斯里本来也没打算卖关子，是李崖话太多，陆斯里解释：“是苏原。” “谁？”李崖疑惑。 陆斯里抬眼看他，“苏原，映南三中二班的苏原。” 李崖微微皱眉，捏着酒杯想了又想，而后试探着问：“劳动委员？” ——这件事陆斯里都不记得。 陆斯里笑着点头。 李崖：“他？！你脑袋昏掉啦，他可是beta！还是一个很……普通的beta！” “我知道。”陆斯里轻轻笑了下。 李崖沉默了半晌，又说：“怎么回事啊。” 陆斯里跟他说了是协议结婚，但割除腺体的计划只是轻飘飘的掠过，只说是为了身体健康。 因为李崖和调查报告中的人一样，是很反对陆斯里割除腺体的，手术风险太高，预后也很复杂。 李崖听完，“我能理解你这样做，但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是找这个苏原呢？我到现在都没能想起他的脸，只记得……” 陆斯里饶有兴致地看向李崖，因为和苏原重逢的时候自己也对他的变化感到意外。 李崖也靠向沙发背，会所里有音乐，他微微加大音量说：“就是，就是戴着眼镜，瘦瘦的像根竹竿，皮肤……哎呀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总之是个四眼仔beta。” 李崖说完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好友的“未婚夫”实在是没有礼貌，尴尬地耸肩说了声sorry。 陆斯里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学生时代的苏原确实是没什么存在感。 ——就连学习都很一般。 “普通不是很好吗？”陆斯里说。 李崖：“你可是陆斯里诶。” “陆斯里怎么了？”陆斯里哈哈笑了两声，笑的时候扯到胸腔不知道哪个位置，突然拉扯着疼，忍不住捂着胸口微微皱眉。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李崖也沉默了，起身坐到陆斯里旁边，静静等着他恢复。 好像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今年陆斯里的身体状况不好，常常说着笑着就胸口不舒服或者头疼、吃着吃着就跑去卫生间吐了。 陆斯里闭着眼睛养神，静静等着胸腔里的不适感消失。 等陆斯里缓过来，李崖倒没有刚刚那副震惊的样子了，他看着陆斯里叹了口气，说：“他人好吗？” “不知道。”陆斯里声音没什么力气，伸手去拿了威士忌又放下，拿了旁边的温水，喝一口之后说：“我们也就见了两次。” 李崖微微点头：“嗯……要是有人能陪着你，照顾好你的身体我们也放心一些。” 陆斯里转头去看李崖，“别这样说，他又不是什么冤大头，没有照顾我的义务，还是要看我自己。不过倒是有个好的地方，他现在是医生。” “医生？” “嗯，骨科医生。” “想象不出来，感觉他适合去教书，且是村镇小学。” 陆斯里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改天出来见见。”李崖说。 “好。” 这改天一改就是一周，年底实在是太忙了，有年终盛典，今年还是film&age成立艺人经纪部门的第一年，目前也在陆斯里手下管着，签的人很少，部门也没几个人，但增加的工作一点都不少。 甚至连去外婆那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被她打电话又骂了一顿，骂完就挂，要结婚的事情也没说。 事实上已婚的身份除了在家里有用，在职场上也能避免很多麻烦，因为陆斯里这样的家境和长相的omega，追求者一直不少。 但是陆斯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工作上的人说自己结婚的事，感觉很刻意，用互联网的话来说就是有点ooc。 磨蹭着，到现陆斯里身边知道他要结婚的就李崖一个。 等他忙完这部分的工作，和亚洲区的分部开了个会之后才能缓一会，在冰箱里拿三明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糟糕。”陆斯里想起白天跟苏原约好，晚上九点约律师见面拟婚前协议的。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律师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在事务所等着。 六点钟的时候他还跟苏原说会议一结束就联系他。 陆斯里嘴里咬着三明治，捞起衣服套上准备出门。 film&age的大楼位于荔城cbd的中心位置，周边都是办公楼，很多可供休息等人的店这个点都关门了，想到苏原可能要在24小时便利店之类的地方等着就有些抱歉。 公司在这栋楼里占了13-20总共七层，陆斯里的办公室在20层，除了几个高管的办公室和会议室之外，还有财务、法务两个核心的职能部门。 加班不只是陆斯里的常态。 办公区另一头的灯还亮着，前台已经下班，财务和法务的员工都还在加班，陆斯里加快脚步一边啃三明治垫肚子一边准备给苏原打电话。 “陆斯里。” 路过前台的陆斯里被吓了一跳，嘴里的三明治很滑稽地掉到地上，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是苏原坐在前台的会客区。 “你怎么在这里？” 似乎是觉得方才陆斯里被吓的样子有趣，苏原嘴角挂着笑，从矮桌上扯了纸起身走过来，“你没找我，应该是会议没有结束，就过来等着你。” 说完弯腰把陆斯里掉的三明治捡起来，纸巾触碰到三明治的时候有凉意，苏原判断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不自觉微微皱眉。 “没吃晚饭么？”苏原扔完三明治之后走近。 陆斯里：“是。” 但还是很奇怪苏原是怎么上到20层的。 正疑惑的时候一个法务的小姑娘下班路过，跟陆斯里解释说：“陆总，是刚刚我下楼拿外卖碰到您未婚夫，他说来等你下班，我就带上来了。” 说完小姑娘嘿嘿笑着进了电梯先走了。 陆斯里有点懵，转头看苏原：“啊？” 苏原面色如常：“嗯，还不可以说吗？” 4 第 4 章 你都已经说了，还问什么。 陆斯里礼貌勾起嘴角：“当然可以。” 这是早晚的事情，今晚苏原没有说，陆斯里自己也会找时机说出来的，因为这也是他结婚的目的之一。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会议延时，我把约定忘掉了。”陆斯里还是先跟他道歉。 苏原：“没事。” 另一台电梯打开，两人一起进去。 “你开车来的吗？”陆斯里问。 “坐地铁，我没有车。”苏原说。 “好。”陆斯里把衣服穿好，电梯很快下降到地下车库，他的车位就在电梯口附近。 “我们先去律师事务所把合同签了。” 深夜的地下车库空无一人，讲话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苏原跟在他身后，说：“要不要先去吃饭。” “不用。”陆斯里说。 他很自然，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按钥匙解锁。 刚刚他在吃三明治，说明是饿的，还因为自己开口叫他，把三明治掉到地上没吃到。 苏原：“但是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到了车子旁边，陆斯里拉开车门：“没事，工作重要。” 自己因为开会忘掉时间已经很不礼貌，苏原和律师都等了很久，向来在工作上要求尽善尽美的陆斯里已经不好受。 吃不吃这几口的，没那么重要。 苏原还想再说什么，陆斯里已经从驾驶位那边伸手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上车吧。” 深冬的车库，冷得人颤抖。 苏原上车坐好，微微转头看陆斯里。 只是在没空调的地库走了两三分钟，陆斯里的耳朵手指都泛着青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透着白，感觉随便磕一下就会把他的骨头磕碎。 陆斯里感受到苏原的目光，要是换平时，他肯定就直接问有什么事了，但今天晚上很奇怪。 他问不出口。 苏原的眼神总是沉稳的、关切的，像以前去乡下外祖家，他家养的小土狗。 ——看家的小土狗能有什么坏心眼。 而且陆斯里从后视镜里撇一眼，苏原现在确实还挺帅的，像法国时尚杂志上的模特，乍一看没特点，也不张扬，但细品还不错。 看就看吧，都要结婚了，多看看熟悉一下，这有什么。 原本律师是要到公司等着的，但陆斯里拒绝了，因为苏原说自己没有律师，那在自己办公室里签的话，担心苏原心里不舒服。 苏原不找律师的理由也很合理，他除了存款没有什么资产，家庭条件也普通，编制工作稳定，没有什么是需要律师整理才能写进合同里的。 事务所距离不算远，深夜也不堵车，很快就到楼下。 陆斯里走在前面。 走到电梯的位置时，陆斯里忽然感受到眼前一阵眩晕，他伸手扶着门框，闭眼缓了一会儿，缓和之后好似无事发生，继续站着等电梯。 他没有看到，站在身后的苏原紧蹙的眉头。 事务所还有人在加班，陆斯里的律师已经在等待。 “这边。”陆斯里不忘回头叫苏原。 坐下之后律师给苏原讲解婚前财产协议的内容，陆斯里在旁边坐着听，内容他都知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列举出陆斯里所有的资产，然后说明这些东西跟苏原没有关系。 以及婚约时间为两年。 明明是很正常的内容，但是律师一条一条的强调时，陆斯里会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眼去看苏原的表情，见他没有尴尬或是受伤的神色，才轻呼一口气。 但陆斯里很快意识过来。 自己是不是对苏原这个“老实beta”的人设刻板了。认为一个没有什么特点、性格温和的老实人beta是没有攻击力的，更不会算计人。 可是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像工作一样保持警惕和距离感，才是陆斯里的做法。 “有什么异议吗？”律师说完之后陆斯里主动开口。 苏原很认真的听完了所有条款，抬头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甚至在和陆斯里对视的时候带了一点笑意。 他说：“没有异议。” 陆斯里：“你的那部分呢？” 苏原微微偏头，似乎是在律师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名下就只有存款而已，很少，证明已经交给律师了。” 陆斯里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中学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他家境很普通。在普遍家庭情况比较好的映南三中里甚至算得上有些拮据，几乎没见他参加过课外活动。 话比现在还少，总之就是—— 陆斯里在脑海中无奈笑了一下，每次回忆起中学时代的苏原，不管是什么方面，都是很无聊。 符合所有人对beta的刻板映像。 协议签订结束已经快十一点，地铁早已经停运，陆斯里送苏原回市立医院的医生宿舍。 “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苏原问。 陆斯里开着车，“不用了。” 苏原想了想，还是再劝一下，又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立场，便闭了嘴。 市立医院的医生宿舍就在医院旁边，陆斯里家境优渥，不知道医生宿舍是什么样子，脑子里冒出一些看过的影视作品里那种宿舍，猜想这种集体宿舍环境不会太好。 那结婚后搬到自己那里住应该会舒服很多，就是上班不是很方便了，需要给他配台车。 “你有驾照吗？”陆斯里淡淡开口。 面对突然的、无预兆的问题，苏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有，大学考的。” 陆斯里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快到医生宿舍的时候，陆斯里腹部微微抽痛，他猜想可能是今天吃饭没有很正常，胃不舒服。 陆斯里默默忍耐着，准备回家之后再煮点面条吃，好像冷冻层还有外婆做的饺子。 “你怎么了？” 车子已经开到了宿舍门口，苏原突然问。 “嗯？”陆斯里辨别出苏原语气中的焦急，转头看他，不再专注开车之后，陆斯里猛地感受到胃部的绞痛。 陆斯里深呼一口气，“没事，我回家再……” 苏原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朝陆斯里的额头伸去，陆斯里下意识要避退，但车里空间就这么点。 苏原把擦拭过的纸巾摊开在手掌：“你出了好多汗，嘴唇都白了。” “我，”陆斯里想辩解，但被眩晕感打断。 和之前晕倒一样的感觉。 陆斯里抬眼看向苏原，终于咬着牙承认：“我不太舒服，后座药箱里有药。” 今年的三次晕倒里，前两次是在家里，陆斯里意识模糊间呼叫了私人医生luke，第三次是在商场门口，被尖叫的好心阿姨送上了救护车。 这次是在驾驶位。 实在是太快了，李崖问过他晕倒是什么感觉，陆斯里一直说被人敲了一闷棍，但其实不是。晕倒的时候明明都是站着或者坐着，但身体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明明很努力地睁眼睛，但眼前一片黑暗，像堕入无尽黑暗的深渊，比起身体的不适，这种什么都抓不住，无法掌控自己的不安更让陆斯里恐惧。 这次好像抓到了什么，只是陆斯里无法睁开眼睛看了。 半个小时后，陆斯里躺在陌生的床上，床单被套都是无聊的浅灰色，床边的原木色枕头柜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是陆斯里常用的镇定药物和胃药。 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很温馨。 床头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很旧的海报，上面画了一幅骨架和密密麻麻的字，大概是他专业的知识。 想到苏原会躺在床上看这种东西学习，陆斯里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他果然呆呆的，很认真但是有点笨。 但是下一秒，陆斯里又为自己这样想惭愧。 市立医院的骨科医生，怎么会笨呢？而且他身为骨科医生，居然能够在一个omega身体不适的时候迅速判断他是因为什么，然后把这个该死的虚弱omega转移到后座拉到自己楼下，又配好药给自己扎了一针。 也许是长大之后大脑继续发育了，他现在看起来很聪明，陆斯里想。 陆斯里闭上眼睛，静静呼吸着，感受身体里某种躁动的因素在缓缓安静下来。 按时间推算，发|情期应该已经过去了。 但是想想这几天忙年终盛典的事情，见了太多人，今天上午见了合作伙伴，当时就感觉有alpha处于易感期，可能是被影响了。 休息了一会儿，听到轻轻敲门声。 陆斯里起身，床边就有苏原放好的干净棉拖，他去开门。 “饭做好了，吃一点吗？”苏原问。 原本看着苏原的陆斯里微微撇开头，平复了一下想笑的心情，“好。” 苏原当然能看到他在憋笑。 然后立刻低头看，自己果然穿的是那件美少女围裙！刚刚着急给他做饭，随便捞了一条围裙穿。 苏原尴尬地假笑一下，一边摘围裙一边转身往客厅走，“这是我妹妹送的，就……” “没事。”陆斯里笑，“挺可爱的。” 医生宿舍并不像陆斯里想象的那么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个不小的阳台。 但也没有那么大，餐桌小小的，摆了三四个餐盘就没什么位置了。 陆斯里在苏原的指引下坐下。 桌上是南瓜小米粥、清炒菜心、滑蛋烧和切好的桃子。 苏原还摆盘了。 陆斯里抬头看苏原：“谢谢，麻烦你了。” 苏原给他递勺子，“不会，吃吧，不用勉强吃很多，能吃多少吃多少。” 他也陪着吃一小碗。 都很清淡，菜吃了一半，南瓜小米粥陆斯里喝完了，浓香顺滑，很快就缓解了胃部紧绷的不适感。 陆斯里身体舒服多了，撇到被扔在沙发上的美少女围裙，主动说：“你说有个妹妹，还没问过呢，多大了？” 苏原：“十五岁，在上高一。” 陆斯里点点头，而后反应过来，“那你上高中的时候，妹妹才出生的吗？” “嗯，不过妹妹是小姨和姨夫的小孩。” 陆斯里面露不解。 苏原解释：“我是小姨和姨夫收养的，小姨比我妈妈小很多岁，妹妹出生是正常生育年龄。” 陆斯里局促地垂眸，去夹菜吃。 苏原笑：“不用觉得戳我伤心处而抱歉，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小姨和姨夫还有妹妹都对我很好。” 陆斯里抬起头，看到苏原微笑，才放心笑，“那就好，我该回家了。” 苏原明白他不会在这个小屋子里留宿，说要送陆斯里回家，但被陆斯里拒绝。 “我不放心。”苏原很认真。 但陆斯里真的不想麻烦他，想了个不麻烦他送，又让苏原安心的办法，他说：“那我跟你开着电话，到家了再挂，怎么样？” 说完之后看向苏原，陆斯里眼神里有疑惑。 是不是屋子里暖气太足？苏原怎么脸红？ 5 第 5 章 苏原把陆斯里送上车，宿舍楼下的灯光是暖色的，从小小车窗里穿过去打在陆斯里的脸上，很温柔。他礼貌笑了一下：“今天真的是很抱歉，麻烦你太多。” 荔城的冬天又冷又干，都盼着望着第一场雪的到来，给这样无聊的冬天增添一点亮色的趣味。 没想到是现在。 “快走吧。”苏原催促，好让陆斯里把车窗关上，又怕路上雪下大了危险。 陆斯里：“好。” 他摇晃一下手里的手机示意自己会保持联络，让他不用担心。 手机上是和苏原的通话页面，苏原点头，撇到上面的名字备注，他写的是“映南三中苏原市立医院”。 好长的备注。 在陆斯里的汽车消失在路的拐角之后，苏原才抿着嘴笑一下，他果然是个工作狂，还是个有礼貌的工作狂，生怕哪天自己给他打电话他不认识或者叫错。 学生时代的陆斯里，是个万人迷，也是个有礼貌的万人迷。 即便是对待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beta。 苏原站在橙黄色路灯下，稀疏的雪点落在黑色羽绒服上，很快洇开，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湿润。 他看着手机通话页面，时间在跳动，电话那头就只有街道上的喇叭声，陆斯里没有说话。 原来他就真的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担忧，没有要煲电话粥的意思。 苏原看着手机，想到他们要结婚了，想得入神，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气温零下的户外，他抬手推推自己的眼镜，把手揣进兜里缓缓往宿舍走去。 第一场雪下得不是很大，只是浅浅地覆盖了一层。 今天fiona和她的助理夏思丽一起出差了，对面办公室的制片总监也去拍摄现场了，20层总经办的这一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敲键盘的声音都有点吵。 陆斯里刚结束和parker的通话。 parker是加州总部的副总，因为中国分公司暂时没有总经理，亚洲区也没有设立分部，所以中国分公司的三大核心部门目前都是直接向总部的parker汇报。 parker是个alpha，没有结婚，是个很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 发行部和制片部是很核心的部门，陆斯里和身为发行总监和parker的交流最多。 陆斯里两指轻轻捏一下自己的眉心，脑海里还回荡着parker语速过快的南美口音。 一开始跟parker对接的时候，陆斯里甚至要把电话内容录音，因为实在是很难听懂，事后还要再听一遍才能保证没有听错的地方。 缓了一会儿，陆斯里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 他打开外面软件，看着上面“雨雪天气配送缓慢请谅解”的提示，想到自己一点钟还要去一趟会场，看一下盛典的落地进度，只能关了外卖软件，下楼找个店吃。 陆斯里到窗边看了一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飘雪了，往楼下一看，满路的泥泞，这是陆斯里最讨厌的天气。 套上大衣，陆斯里走出办公室。 刚走到前台就闻到饭菜香气，是前台小桥和两个财务的员工凑在一起吃饭。 桌子上放了三个玻璃餐盒，应该是从家里自己带的。 陆斯里看到了黄焖排骨。 三个人看到陆斯里走过，悄悄交换着眼神，不难想象她们今天的下饭八卦里有包含陆斯里的部分。 身为公司里唯一一个omega高管，家境优渥又长相帅气，陆斯里知道他在员工八卦里从来不缺热度。 只是今天的眼神看起来不太一样，陆斯里性格算是高冷，员工也总是避着他的，今天却是笑着看了他好几眼。 “陆总吃饭了吗？”前台妹妹小桥主动问他。 身为前台，总是帮陆斯里接收各种文件和外卖，算和陆斯里比较熟的人。 陆斯里：“还没，正准备去。” 小桥：“啊，忘了fiona和夏夏不在，我应该提醒您早些点饭的。” “没事。”陆斯里说，礼貌微笑之后走到电梯口。 在身后的感应玻璃门关上之前，陆斯里隐约听到三个女孩哄笑着说“陆总话好少啊！是不是在床上话也……” 玻璃门关上之后隔音。 终于走进电梯，陆斯里看着电梯里自己平静中夹着尴尬的表情：“……” 随便找了家拉面店，点了个豚骨拉面吃。 店里的暖气太充足，排队取面等了十几分钟，终于坐下来，昨晚又被扎了一针的后腰隐隐发痒，陆斯里脱掉大衣，一边刷手机上的新闻一边吃面。 微信弹出新消息。 苏原：[吃饭了吗？记得吃午饭。] 陆斯里看一眼时间，12:00整。 f&aelio：[正在吃。] 苏原：[我也是。] 苏原：[图片] 陆斯里点开图片，是番茄炒蛋和炒牛肉，装菜的盒子也是那种便当盒。 为什么要发图片？ 他都发了，我也发一张吧。 f&aelio：[图片] 苏原：[也不错，以后可以自己带饭。] 陆斯里心想，我上哪儿带，工作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做饭。他以前请过阿姨，但是阿姨总问他吃什么吃什么，陆斯里哪儿有时间想一天三顿吃什么？只好把阿姨辞退了。 正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苏原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苏原：[两个人更好掌控做菜的量，我就可以多做两个菜。] 哦，原来他是说他来做饭，给自己也带一份。 陆斯里有点不好意思，吸溜一口拉面之后放下筷子，准备打字说“每个月会给你买菜做饭的家用”的时候，苏原又发消息来了。 苏原：[我跟家里人说了结婚的事，就按你上次的计划，周末让家长见面怎么样？] f&aelio：[好的。] 该死，把这件事忘了。 陆斯里忙点开外婆的微信，又觉得一个一个说好麻烦，又点开家人群的微信。 要怎么说呢？ 陆斯里握着手机犹豫。 此时手机闹钟提醒，三十分钟后要到盛典会场。 这么点事情拖了这么多天，实在不是陆斯里的风格，他都被自己的行为气笑了。 f&aelio：[我要结婚了，周末两边家长见面，大家有时间的话可以出席，时间地点晚上我发群里。] 发完终于轻松一点，埋头吃面，最后也没能吃完面，一是时间不够，二是觉得不太好吃。 陆斯里肠胃不好，还挑食，这种从汤到叉烧都是预制的面，只能吃几口维持生命体征。 这是f&a第一次对外举办年终盛典，杂志《f&a电影时代》在全球的影响力都很高，但是亚洲市场的基调和海外有着很大的差别，驻中国分公司的员工也很少，不能保证盛典的质量，所以一直没有像总部那种举办过年终盛典，陆斯里回国之后每年都向总部申请中国单独举办，终于在今年获得批准。 除了中国电影市场越发蓬勃、影响力越来越高这个因素之外，陆斯里每年都给总部写邮件阐述单独举办的必要，以及越来越有说服力的计划书得到了总部的信任。 陆斯里的到来让盛典准备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所有人都知道陆斯里是个在工作上精益求精的人，这一场年终盛典的完成度也将决定还有没有第二年。 “盛典当天的服务人员确认了吗？”陆斯里问。 跟在他身后的经理回答：“确定场地方提供，但是安保我另外选了上次您推荐的亚世安保。” 陆斯里：“费用呢？” 经理：“在预算内。” 场地很大，每个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陆斯里都一一确认了一遍，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fiona打电话来汇报出差的进度，说明天下午回来。 “好。”陆斯里和他的车子陷在晚高峰的车流里。 正准备挂电话，fiona突然开口问：“你要结婚啊。” 陆斯里：“嗯……” fiona：“你不接电话，一家子都给我打电话问我了。” 陆斯里：“是有点突然。” 跟苏原见过的事情，陆斯里也跟fiona提过一嘴。陆斯里告诉她就是苏原，情绪稳定如fiona也表示出惊讶。 “beta？！” 怎么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模一样，陆斯里忍不住笑了一声，“嗯，怎么。” 此时的fiona不是下属，是和他相处了很多年的姐姐。 fiona说：“也没什么，就是挺意外的，总觉得你应该会找一个比你强的。” 陆斯里不生气，说：“他有比我强的地方啊。” fiona笑，觉得和陆斯里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语气挺好笑的，比平时柔和很多。 “哪里比你强。” “医术。” “……” 虽然协议结婚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fiona跟外婆关系还那么亲密，但是想到自己不论公私生活，fiona都参与得很多，不说肯定得出事，最后还是告诉了fiona。 对此fiona的回应是“虽然不太像你的行事作风，但确实是你敢做出的事”。 陆斯里没有否认。 陆斯里还是接了外婆的电话，并且在死亡威胁下放下手里的工作，转道回家吃晚饭。 回家停好车，陆斯里进门，没想到好久没见的妈妈站在玄关旁打电话。 陆斯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妈。” 夏利知也看到了他，点点头之后偏过头继续讲电话，对话用的是德语，陆斯里小时候常听她讲，听得懂一点点，在说什么战舰、逃生之类的话。 陆斯里进去找外婆，外婆先是佯装生气地打了他一下，随后开始乐呵呵地问苏原的情况。 “是的，beta，我高中同学，现在是市立医院的医生。”陆斯里接受着桌上三位长辈的目光巡视。 陆斯里捏了一下筷子：“重逢后一见钟情。” 陆斯里编得自己都心虚。 “那……”外婆瞥了妈妈夏利知一眼，又看向陆斯里：“你大概率只能生出beta或者omega哦。” 陆斯里心里明白，跟外婆说自己不生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便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虽说现在的omega也有相对平等的社会地位，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呆在家里生育，做情|欲的容器，但和alpha相比，还是大相庭径。 一旁的妈妈和小姨都不说话，陆斯里看向妈妈。 夏利知没有看她，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之后说：“你想好了就可以。” 她总是这样，不闻不问，不关心也不责备，陆斯里已经习惯了。 今晚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刚好有事回家一趟。 外婆还是很高兴的，陆斯里不用孤独终老了。 “那我们就周末见亲家！把事情办了！” 6 第 6 章 陆斯里以为自己要为家长见面的事情付出一点时间成本，而实际情况是，早已退休并且希望陆斯里结婚的外婆才是敲定的人。 就连在家里呆了两天的妈妈都只能在一边看着。 家里来了好几个亲戚，还有外婆的朋友。 “利知，把你这该死的衬衫都脱了，我给你买了新的裙子和大衣，先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叫裁缝来改。” “邹叔，给陆艇打电话了没有？助理接的？继续打，儿子要结婚他难道不要回来吗？！” “你们说我烫个头发怎么样？” 陆斯里窝在沙发里，戴着耳机听总部的会议，依然抵挡不了家里各种各种说话的声音。 因为周日双方家长要见面的事情，陆斯里被要求最近几天回家里住，有什么事情方便商量。 但陆斯里能做的事情就是当天准时出席而已。 年底公司的事情很多，陆斯里基本是一睁眼就要处理工作，已经是身心俱疲。 “里里！陆斯里？！” 陆斯里摘下一只耳机，是面熟的长辈在叫他，见陆斯里摘下耳机看人了，几个长辈都坐到沙发来，要跟陆斯里聊天。 会议的内容是下一年的欧美市场部署，和中国区没什么关系，但是陆斯里的习惯是了解整个市场才能做好这一份工作。 他留着一只耳机继续听会议，跟叫他的长辈问好。 “里里终于要结婚了，姑婆真为你开心。”一开始叫他的长辈原来是姑婆。 陆斯里高中之后就出国，两年前才回来，在国外独自生活的时间里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对家里的亲戚也不熟悉了。 陆斯里微笑：“谢谢姑婆。” 另一个长辈又说：“这都算晚的了！现在有几个omega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的，听说你身体也不好，更要抓紧。” “对啊对啊，这虚岁都三十三、三十四了，再不结婚老了谁要，你们说是吧。” “早结婚的好，好生孩子。” “说到生孩子这事儿，真是可惜了，像利知那样的多好啊，可惜了这么好的alpha基因。” “不能这么说，人家有自己的好，过日子最重要，beta就beta呗。” “里里拍婚纱照了吗？给我们看看。” 陆斯里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淡淡说了一句“没有”，但眼神里透着莫名冷意，他嘴角笑了一下，肤白眸黑，看起来像无尽的漩涡，有点瘆人。 几个长辈面面相觑，突然就不说话了。 最开始说话的姑婆尴尬笑了两声，“大家都是为了里里好，里里结婚我们都高兴。” 陆斯里也没有接这句话。 分化前的陆斯里是预定优质alpha，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话，围绕着他的话题都是理想、学业、事业，是探讨他能去多远的地方，见多大的天地，有多大的成就，能否超越同为优秀alpha的父母。 而成为了omega的陆斯里，似乎失去了这些权利。 尽管看起来现在的社会对omega没有那么大的偏见，但陆斯里认为，只是表面罢了。 拿了影帝的omega，大家讨论得最多的，依然是“发情期视频”、“后脖颈的红痕”此类的话题。 几位亲戚默默散去，陆斯里继续戴上耳机。 陆斯里喜欢工作，如果不是这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也许真的就成为了亲戚口中只围绕着“嫁人”、“生孩子”此类话题的omega了。 也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陆斯里不喜欢。 苏原打电话来的时候陆斯里刚好听完会议，起身去走到一旁去接。 老宅的一楼有一整面的书柜，上面有一半的书籍都是德文和英文的，这些是母亲以前读过的书。 学生时代陆斯里也尝试看过一些。 他接下电话：“喂？” 苏原好像也在家里，有热闹的说话声音，苏原的语气听起来也带着雀跃：“小姨让我确认一下，你家有没有什么结婚的习俗？” 陆斯里眼眸垂着听完。 方才哽在心头的气还没有散去。 “苏原，我们协议结婚是为了应付家人，不必做到这一步。”陆斯里说了这句话。 苏原那边沉默了片刻，轻声笑一下之后说：“是，我差点被绕进去了，抱歉。” 陆斯里：“明天见。” 苏原：“明天见。”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外婆定的，荔城很有名的一家老酒楼，叫金楼，它不算是最金碧辉煌的，但一定是最有底蕴的。 生长了六十多年的银杏树挡在大门右边，市政特地为它修建围栏，改掉道路，身为荔城城区的一个标志，它属于金楼。 陆斯里来过，但也不频繁。 陆斯里按照外婆的要求，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是某奢侈品牌的高定，反正他不缺好衣服。 陆斯里一家都隆重打扮了，他们特地提前到包厢等着。 “里里，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到底能不能到？”外婆一边整理自己的胸针一边对陆斯里说。 肯定是来不了的。 陆斯里这么想，但是他懒得争执，因为打一个没有人接通的电话比跟外婆解释为什么爸爸不会来更简单。 他拨出电话，果不其然，是长达三十秒的嘟嘟声，陆斯里摊开手机向外婆展示没人接，正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喂？前几天在执行任务，刚刚落地荔城，我会准时出席。”陆艇的声音越发沉稳。 陆斯里垂着眼眸：“好的。” 挂断电话，陆斯里跟外婆和妈妈说，“爸说会准时出席。” 外婆点点头，脸上的焦急散去，妈妈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一直紧握的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关于苏原和苏原一家的消息，陆斯里早已经转达，虽然陆斯里没有像他们想象的一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但陆斯里说喜欢，终于松口愿意结婚了，他们当然会用心对待。 陆斯里看得出来，外婆是真心开心的。 妈妈的话…… 陆斯里装作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夏利知今天穿了旗袍和大衣，化了淡妆，但陆斯里知道，都是外婆要求的。 她永远都是那样的表情，严肃的，不苟言笑，好似永远都不会满意。 陆斯里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 但只能告诉自己无所谓，都习惯了，自己就是没有分化成像她一样的alpha，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 等了大概十分钟，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苏原一家也到了。 陆斯里一家起身。 第一个进来的应该是苏原的小姨，她看起来还很年轻，笑脸盈盈的样子很温和，陆斯里也不自觉扯出微笑，“阿姨好。” 苏原最后一个进来，顺手带上了门，这时候小姨和姨夫已经在和陆斯里握手了，两人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陆斯里外婆也上前来拉着苏原的手说话。 房间里是诡异双方家人和对方的孩子热络，而作为主角新人的陆斯里和苏原一直没有说上话。 外婆和苏原小姨和姨夫都是和蔼健谈的人，两边人坐下之后话题不断，聊得很开心，母亲夏利知和陪着附和，脸上是陆斯里都没怎么见过的亲和力微笑，虽然有点僵硬就是了。 陆斯里和苏原被安排坐在一起，看气氛好，陆斯里心里也轻松，拿着茶杯喝茶。 “吃一点。” “嗯？” 陆斯里回过头，发现是苏原给自己拿了一块糕点。 什么时候上了几盘糕点陆斯里都不知道，他看着盘子里的糕点，喃喃说：“茯苓糕。” “嗯，先垫垫肚子。”苏原说。 两人私语的话音刚落，外婆就对着他们的位置说：“嗯！小苏点的糕点都很好，这个真不错。” 陆斯里转头看苏原，原来是他点的。 不过外婆的话大概是客套，金楼她来的次数绝对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多，什么东西她都吃过。 苏原今天也穿的西装，看不出品牌，倒是领带上的领夹很特别，上面有淡粉色的碎钻镶嵌。 闪着温柔粉色的领夹和黑白灰色系的西装，有点奇怪，但和苏原的气质却诡异的吻合。 他的微笑和礼貌都是满分。 “特地问过工作人员哪些适合的，外婆喜欢就好。” 既不卖弄自己“懂”，又默默点出自己是用心做的这件事。 长辈们都笑笑，笑声还没有散去，有人推门进来。 是陆斯里的爸爸陆艇。 “抱歉，来晚了。”陆艇穿着带有军衔的衣服，表情也很严肃，进门之后眼神在屋内环视一圈落在苏原的身上，“想必你就是苏原吧。” 苏原起身，他身高有185，却比年过五十的陆艇还要矮上半个头，“叔叔好，我叫苏原。” 他主动握手，倒没有害怕陆艇的意思。 苏原的小姨和姨夫也站了起来，但陆艇握着苏原的手，好久都没有撒开，陆斯里眉头蹙着，对父亲的行为感到厌烦。 “陆艇，来了就赶紧坐下聊天，马上上菜了。”外婆开口破局。 陆艇官方地笑了一下，松开手之后才摘下帽子，去和苏原的小姨和姨夫握手打招呼。 留给他的位置是在夏利知旁边，尽管两人已经离婚多年，但此刻他们的身份是陆斯里的父母，便都摆起毫无芥蒂的表情，和亲家们聊聊天。 陆斯里并不懂结婚之前双方父母见面要聊什么，嫁妆彩礼？这对契约婚姻来说有点滑稽。 饭菜很快上来，大家吃着聊着。 陆斯里常年有应酬，在外的酒桌上也会聊，但这种和家庭的饭局，向来都是沉默吃饭。 这半年胃口都不好，今天又很多油腻的大菜，陆斯里没有吃多少。 还好饭前吃了点糕点垫肚子。 倒是苏原一直在跟长辈们说话。 外婆是良善的人，不会为难晚辈，妈妈只有在部队里雷厉风行，在家不怎么说话。 苏原应付得不错。 “苏原。”之前没怎么说话的陆艇开口了。 苏原见他酒杯空了，起身给他添酒，“叔叔您说。” 陆艇年少有为，如今更是在航空系统里位列高官，在陆斯里记忆里，他就是看着礼貌，实际上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他看着苏原说：“你虽然是个beta，但是我也没有什么歧视，只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我和你们院长是……” “爸！”陆斯里开口喊他。 陆艇应该是排掉工作赶过来的，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有疲惫。 两人对视。 陆斯里一肚子难听的话卡在胸口，不是怕陆艇，是因为苏原和他长辈都在现场。 苏原脸上闪过的难堪，他看到了。 “你出来。”这时候夏利知起身，向苏原一家表示抱歉之后往门外走，陆艇在被外婆说了一句之后也跟了出去。 外婆及时暖场，“哎哟不听他说的屁话，现在都是恋爱自由，他的脑子不灵光的，吃菜，吃菜。” 后面陆艇没有回来，这一顿饭算吃得相安无事。 苏原的小姨和姨夫性格很好，也明白两家经济实力相差甚远，苏原算是“高攀”。对方父亲军衔这么高，会这样说也正常，所以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吃完饭散场。 今天是周日，明天陆斯里和苏原都要上班，要回自己住处，在长辈面前肯定是不好各走各的，陆斯里让苏原上了自己的车。 临走前外婆叫住自己，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给陆斯里，说今天原本要当面拿出来，是给这个小家的礼物，没想到陆艇的事搞得气氛不好，就没说出来，也怕苏原家长有压力。 文件袋陆斯里没打开看，扔到了后座。 “回医生宿舍吗？”陆斯里问。 苏原点点头，系上安全带之后情不自禁送了口气。 陆斯里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紧张呢。” 苏原：“我很紧张。” “苏原，为我爸不礼貌的话跟你说声对不起，别放在心上。”陆斯里说。 苏原转头看他，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嘴角上扬，笑着说：“没关系，我也能理解你爸爸的顾虑。” “他不知道我们是协议结婚。” “嗯，也是。” 苏原的语气又有些暗淡了。 陆斯里不解，但是也没有追问。 车还没有开，陆斯里在等车里暖起来。 “陆斯里。”苏原突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小姨和姨夫送你的礼物，没好意思拿出来，托我交给你。” 陆斯里愣了一下，因为自己没打算把外婆和妈妈给的东西给苏原。不是因为觉得资产一定会很多，或者两方给的价值不等之类的原因，他不缺这些钱。 他沉默了片刻。 “苏原。” “嗯？” “不必了吧，各自留着家长给的礼物就好，我们只是……” “协议结婚。”苏原主动接上，他微微垂下眼眸，睫毛在镜片下微微颤抖，而后抬眼看着陆斯里，他笑着说：“好，是我唐突了。” 陆斯里也笑一下，启动车子准备送苏原回家。 路上苏原都没有说话，但是看着也没有什么异样。 不知为何，向来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陆斯里突然心里很乱，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太冷漠，自己和苏原是老同学，不是真恋人也可以当朋友。 小姨和姨夫也是很好的人，这是他们的心意。 而且苏原没有任何错，这段协议婚姻的受益最大的明明是自己，有必要这样对他吗？ 他是一个好人 一个很老实很善良的beta。 “回去吧，我上楼了。”苏原已经下车。 陆斯里看着车窗外的他，嗯了一声，但是又没离开。 苏原弯下腰：“怎么了？” 陆斯里突然对自己有点无奈，怎么就不能把这段婚姻直接当工作一样办，只能笑了下说：“你等我一下。” 陆斯里下车，从后座里拿出外婆给的文件袋。 “去你家坐坐可以吗？” 苏原居然有点犹豫。 “不方便吗？”陆斯里问。 苏原立刻回答：“没有。” 好似怕被误会家里有别的人。 进门的时候陆斯里又楞了一下。看着屋子里摆着的几个大纸箱沉默。 “正好这几天医院不忙，就……”苏原有些尴尬。 陆斯里：“也好，反正要搬过来一起住的，早点搬也好。” 接着坐到小沙发上，把文件夹拆开，一边拆一边说：“这是妈妈和外婆给的结婚礼物，按理说是给我们两个的。” 虽然是协议结婚，也还没感情，但陆斯里不想伤害苏原，更不想占他便宜，之后的生活大抵是他照顾自己多一些。 陆斯里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放，然后抬头看苏原：“我们分一分，然后公平起见，可以把小姨和姨夫给我的礼物还给我吗？” 7 第 7 章 这句话说完，陆斯里心里轻松好多。 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冷漠的。 甚至开始意识到，苏原真是个奇怪的人，对着他好难耍心眼子，好难冷漠处理，尽管他并没有表露出难过或者失落。 beta没有信息素，但细想这种老实人buff比信息素还可怕。 陆斯里在心中叹口气，叫苏原过来坐下。 “我也不知道我外婆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也没看。”苏原在旁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那个礼物盒子递给陆斯里，“给你的礼物就由你来拆。” 正是忙碌又心累的一天结束，坐在有暖气的小屋子里放松的时候，陆斯里放松地翘起二郎腿，接过盒子拆开。 “袖扣？”陆斯里轻轻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摊在掌心里。 说实话，陆斯里没有期待送的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他知道苏原的家庭情况，小姨和姨夫毕竟不是父母，礼物应该是为了礼数。 但是手掌心这对款式简单的袖扣上镶嵌的是蓝宝石，陆斯里虽然对宝石没有什么研究，但也是见过好货的，这两颗品质很不错。 陆斯里抬头看苏原，发现他眼中也有波光，“太贵重了。” 苏原马上调转情绪，沉着道：“是……小姨和姨夫的心意。” 陆斯里想了想，都说了要平分，就不做争执，收下就好。 但想到家境一般的小姨和姨夫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心里还是有些触动，又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不缺这点钱，但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不是陆斯里刻意强调经济水平的差异，是他明白钱就是很重要的东西，漠视客观的经济差异，反而会伤害到很多人。 这种伤害和压力，就像总是叫薪资不多的同事出入高端场所一起玩，当然，前提是对方是真的想跟你交朋友，而不是在你身上捞钱。 “好，替我谢谢他们。”陆斯里说着，拿起外婆给的文件袋拆开。 文件袋厚厚一个，摸得出来里面不止有文件。 陆斯里拆开，一股脑倒在沙发上。 “看看有什么。” 苏原按陆斯里的吩咐拿起来看，并且小声念出来，“蔡生路28号别墅四百二十八平、皇家外国语学校高中部20%股份、存款五百万……沙漠星光钻石一套。” “……”陆斯里眨眨眼，他手里还拿着袋中袋的一个袋子，上面写着夏利知送。 “我妈的，她这个人从来不送礼物的，不太懂这些，可能就是存折。” 陆斯里打开，“wallynew私人游艇一艘……” 他看向苏原，苏原脸上是无奈的笑，却没有感到难堪和自卑，只是指一指陆斯里腿上的小盒子，“这个呢？” 这也是妈妈送的，陆斯里打开，是两枚戒指。 款式很简单，上面镶嵌着两颗小小的钻石，还有一张mini纸条，是夏利知的笔迹。 “新婚快乐。”陆斯里把纸条反过来，展示给苏原看。 因为两人都跟家里说好了不办婚礼，领证后两人会出国旅游，刚好陆斯里周五要去日本出差，就说是结婚旅行。陆斯里妈妈和爸爸手里都有项目，能回家吃这顿饭已经是请了假，不可能等到办婚礼什么的。 陆斯里没有说什么，放下纸条之后从里面拿出戒指，“试试哪个合适。” 没有任何浪漫氛围，两个人像买衣服一样挑选了尺寸合适的戒指。 “挺好看的。”陆斯里说，他伸手观赏了一下这枚戒指，情不自禁喃喃道：“以后带着它出席酒局宴会什么的，能省好多麻烦。” 他没有注意苏原的表情，说完低头分东西，他很认真地分析，“股份转让麻烦，这样，别墅和存款给你，股份和宝石给我。” 这绝对没有在价值上偏颇，光是那套别墅的价值都够苏原风光地活三辈子了。 苏原没有说话，等到陆斯里抬头看着他确认才微微笑一下，“好，谢谢。” 他好像没有很高兴，但是陆斯里没有耐心接着问。 “让律师去办一下。”解决了今天的事，陆斯里一身轻松地站起来，看到屋子里摆放的纸箱子开始安排：“周五我们出发去日本，这几天有时间的话就先搬过来。” 苏原：“好，收拾好了跟你说。” 一切就绪，陆斯里准备离开。 陆斯里穿上自己的外套往门边走，苏原跟在后面要送他下楼，陆斯里忙说：“不用送了，外面这么冷。” 发|情期过量用药的阶段过去，陆斯里气色看起来好了一点，最麻烦的家长见面还算顺利的结束，他心情不错。 “那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苏原说。 他已经逐渐明白，陆斯里不喜欢你来我往的废话，他决定的事情最后都会按他的想法来执行，自己也不想招他的烦。 “好，再见。”陆斯里转身要走。 医生宿舍很早就建的，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子都停在院子里划出来的车位上。 出了单元楼的门，旁边就有几个大垃圾桶，是供单元楼里的住户扔垃圾的大桶，陆斯里兜里有纸巾，路过的时候靠近一点，把纸巾扔了进去。 只是瞥了一眼，居然在垃圾桶里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美少女战士围裙。 陆斯里没来由地笑了一下，又想到苏原穿着围裙时滑稽的样子。但怎么就扔了呢？明明还挺新的，这种东西又不会穿出去。 以陆斯里的情商，最后想到的是可能嫌搬家收拾起来麻烦，或者本身就不太喜欢吧。 一路顺利到家，陆斯里冲了个澡就钻进书房处理工作消息。 这次去日本出差是亚洲区的管理层会议，在日本举行，parker会过去，虽然年终盛典很忙，但这个会议必须去。 f&a的亚洲部总部这个部门空缺多年，每年都有要成立的消息传出来，但是每年都没有消息。 每年在亚洲区域内开展的管理层会议就是一个风向标，这两年国内的票房增速不错，但f&a很看重质量，中国部的原创产出却都一般，在国际上影响力不大。 明年会上线两部冲奖项的电影，陆斯里必须亲自去刷刷影响力，画画大饼。 亚洲部的总部，一定要设在中国。 这是陆斯里的目标。 忙完工作已经过了零点，陆斯里关掉公司内部沟通的软件，随手拿起手机看一眼，才发现苏原分别在9:11、9:40、10:00、11:02给他发过消息，问他有没有顺利到家。 陆斯里一拍脑门，把这事儿给忘了。 主要是陆斯里这么多年，真的没有给谁报备“到家了”这种无聊日常的习惯。 他忙回过去消息：[到了，九点多就到的，实在抱歉，忘记跟你说了。] 苏原秒回：[那就好。] 苏原：[晚安。] 陆斯里也像他一样说了晚安，躺到床上的时候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最后还是起来吃了安眠药。 周三是外婆挑的黄道吉日，在一个忙碌的周三上午，陆斯里和苏原要在民政局门口见面。 陆斯里下车之前叮嘱fiona，“我很快就出来，别走远了。” 对于自家老板来结婚不带家长不带朋友，带了助理这件事，fiona倒也不觉得奇怪，就是忍不住暗自在心里想，找的假老公脾气真好。 走进去的时候已经看到苏原在等着了，他手里拿着排好的号，“证件带齐了吗？” 陆斯里点头，“嗯，带了，还差多少个？” 苏原看了一下公告牌说：“我们是第三个，正好去填一下单子。” 结婚的手续陆斯里让fiona查过，流程很快，就是等盖章的时候有个来办离婚的alpha撇到了两人的身份信息，用很意味的眼神来回打量了苏原两遍。 当然，他被陆斯里骂了。 一切顺利。 “中午一起吃饭吗？”苏原问。 他看起来还挺开心的，陆斯里看出来了，其实陆斯里也开心，以后就不用被催婚，工作上也可以减少被骚扰。 但是吃饭不行。 “我要去会场，没时间。”陆斯里说。 苏原当然不会为难陆斯里，说了好。 这时候fiona的车适时停在了路边，路边不能停车，要马上开走，陆斯里说了再见转身要走。 “陆斯里！”苏原追上去。 陆斯里：“怎么了？” 苏原：“昨晚跟你说过，下午搬家。” 陆斯里恍然大悟，“对哦，抱歉我又忘了。” 无关工作的事情总是被陆斯里排到脑后，他偷偷看了苏原一样，还好，他没有生气。 他钻进车里，找到门禁卡和钥匙递给苏原，“家里的门锁密码我也发到你微信上。” 苏原接过钥匙。 陆斯里从车里往外看他，正好有风吹过，北风如刀，残留在树枝梢头的枯叶被吹掉，漫天飞舞。 车旁的男人今天穿了得体的西装，黑色的羊毛大衣衬得他白皙的皮肤很有质感，微微打理过的头发清爽自然，拎着托特包的手指纤长有力，他对着车窗里的陆斯里挥手。 “路上慢点，记得吃饭。”苏原说。 车子驶入车流中，陆斯里把结婚证塞进副驾驶面前的置物箱里，转头要跟fiona说话的时候，发现她在笑。 陆斯里：“你笑什么？” fiona：“没。” 陆斯里：“快说。” fiona：“你竟然结婚了。” 陆斯里无奈摇头，没有说什么，拿着手机批一下oa。 下午的工作很顺利，竟然比预想的提前结束了，陆斯里晚上请盛典项目组的员工吃饭，中间还空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公司回家都麻烦，干脆和fiona一起逛商场，买一下去日本穿的厚衣服，因为这次的亚洲管理层年终会议地点定在北海道。 陆斯里合理怀疑是因为parker自己想去北海道玩。 盛典场地附近就有大型商场，陆斯里和fiona到了之后就去知名的户外品牌店里买衣服。 两人逛街都是效率型，全都买完都还剩将近五十分钟的时间。 “我要去逛那个。”fiona指着一家女性内衣店说。 陆斯里：“去吧，我在隔壁随便逛逛。” 隔壁是一家买手集合店，从服装到家居都有，占地面积很大，叫moonlight。 这种店陆斯里是从来不逛的，不是不喜欢，是品类太多逛起来很耗时间。 现在要等fiona，就随便看看。 看得出来这家店的买手非常有品味，品类虽然很多，但是风格并不杂乱，东西也都很有质感。 陆斯里走马观花，走过一个拐角之后是厨房用品区域，他看到了三条围裙，其中有一条是棉麻质感的，拼接了小块的软皮，整体是亚麻拼棕的色调，看起来很温柔。 “先生您好。”有店员路过，看到陆斯里盯着这一款围裙看主动上前介绍，“这条围裙是来自……” “帮我装一条吧，谢谢。”陆斯里说。 它是来自哪里的、谁设计的、设计理念又是什么陆斯里都不感兴趣，只是突然想到苏原把自己的围裙扔了，他应该需要一条新的，就当他愿意配合自己去北海道出差的感谢礼物吧。 结账付款，出来的时候fiona刚好也买完了。 “走吧，陆总，时间差不多了。”fiona说着，发现陆斯里手里也有个袋子。 “你买了什么？” 陆斯里没有这样给别人买过礼物，工作需要送礼都是让fiona去办，一时间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就随便买的。” “家具用品？” “你话太多了。”陆斯里板起脸。 fiona耸耸肩，并不怕他，也不为难他，主动先往前走，还对陆斯里笑了一下。 陆斯里跟在后面，丧气得很。 买这个东西干什么，他一个能考到市立医院工作的医生，难道还不知道给自己买围裙了？害自己被fiona笑话。 上车之后狠狠把围裙袋子塞进了羽绒服袋子里。 这个懊恼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聚餐在陆斯里眼里也是工作，一工作就什么都忘了。 甚至在他推开自己家门之前，都没有想起来还有另一件事。 苏原搬过来了。 客厅里放着两个大纸箱子，另一个房间里有动静。 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苏原从陆斯里对面的房间出来，“你回来啦。” 陆斯里：“嗯，抱歉，你搬家我还回来这么晚。” 相较苏原，陆斯里反而有点不自在。 他喝了酒，脖颈发红，回来之前还去卫生间吐了一趟，现在肚子空空。 苏原看到了，他穿着毛衣和睡裤走过来，歪头看了一下，听到咕噜咕噜声，问：“给你煮碗面，好不好？” “嗯。”陆斯里有点不好意思。 好奇怪啊，他怎么一副保姆样，可是他现在是自己的老公。 苏原擦身走过，进了厨房。 陆斯里换了鞋子，进门的时候往厨房看。 他没有围裙。 陆斯里从衣服袋子里拿出围裙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亚麻色，跟他的浅棕毛衣挺搭。 “苏原。” “嗯？”苏原正准备煮个荷包蛋，瞥了一眼包装纸袋。 学生时代以后再也没有送过礼物的陆斯里，此刻有些别扭，轻轻把纸袋子房子台面上。 苏原比他自然多了，探头过来看：“什么？” 陆斯里：“围裙，你拿去用吧。” 听到是送给自己的，苏原举着鸡蛋说：“给我的？谢谢。” 然后伸手进去把围裙拿出来。 “就是今天买衣服，送的。”陆斯里找补一句。 苏原：“都好，我很喜欢。” 他把围裙穿上，没有说太多感谢的话，让陆斯里去洗漱一下等着吃面。 陆斯里出去之后，苏原对着抽油烟机的倒影看自己穿这条围裙的样子，左右看了好几下，嘴角上扬，轻快de把鸡蛋打进装了温水的碗里。 他知道，这条围裙才不是什么买衣服商场送的。 因为，他是moonlight的常客。 8 第 8 章 面条很清淡。 但是有荷包蛋和小青菜，上面甚至还洒了用来提香的小虾米，营养均衡，也不会让胃部有负担。 陆斯里抬头看苏原，苏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主动解释说：“我带过来的，可能厨房会慢慢被我填满，你会介意吗？” 陆斯里：“不会。” “对了。”苏原刚转身，又回过头来说：“之前问你我住哪个房间比较好，你说都可以，我选了那个。” 陆斯里点头：“可以的。” 那个房间在陆斯里房间的对面，两个房间大小一样，都有阳台，中间还隔了一整个客厅，进了房间就互不打扰，这样最好了。 苏原扶了一下眼镜，还穿着陆斯里送的围裙，看陆斯里开始吃面之后就继续把客厅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 都做完饭了，怎么还穿着围裙。 觉得怪异的同时，陆斯里脑袋里也冒出了“他应该很喜欢吧”之类的根本不重要的想法。 陆斯里不怎么爱吃面，但是在一个刚吐过的夜晚，吃一碗软乎乎的面他的胃好像还挺喜欢的。 相安无事的一个夜晚，次日苏原很早就去上班了。 陆斯里起来，发现餐桌上的保温锅里有粥，陆斯里匆忙喝了一点就出门了。 因为周五要出差，周末不能去陪外婆吃饭，就提前到周四，临下班的时候苏原有急诊手术，没去成，晚上等苏原回来，陆斯里已经吃完药睡觉了，周五一早又是匆忙上班。 如此一来，同居三天，两人竟然是周五下午在机场见面候机的时候才说上话。 制片部和展映部的总监下午就已经出发了，这个航班就只有陆斯里和fiona、苏原。 “这几天怎么样？”陆斯里问。 fiona就在旁边喝咖啡，差点没忍住一口喷出来。 因为苏原出国没有什么正事，带的衣服都比较休闲，也可能是下班时间太匆忙没来记得洗头，他戴着鸭舌帽，眼镜也换成了黑框的。 他知道fiona是知晓协议结婚的事情，但同居三天两人见面了居然问过得怎么样，是有点滑稽。 苏原只能笑一下，说：“有些忙，昨天的急诊忙到了今天。” 陆斯里不太懂医院的事情，正好现在又很闲，就闲聊一会儿。 “骨科都有什么情况会急诊啊？” “车祸居多。” “嗯。” “是。” 好吧，他们不适合闲聊。 vip候机室里有吃有喝，温暖舒适，也不吵闹，三人各自看手机看电脑看ipad，等待登机时间。 时间快到的时候陆斯里去上卫生间，苏原和fiona开始收东西，fiona看到苏原在检查自己的护照，同他闲聊。 “苏医生去过日本吗？”fiona问。 苏原摇头，把护照放进贴身的托特包里，说：“没有。” fiona：“我和陆总倒是经常出国，但都是工作，没什么时间玩。” 苏原笑了笑，轻声说：“我只去过旧金山。” fiona：“哦？什么时候啊，陆总大学就是在旧金山念的，去旅游吗？” “算是吧。”苏原说完，开始收拾陆斯里散在桌面上的东西。 好像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夫夫那样自然。 落地北海道之后有酒店专门的车接过去。 “fiona，酒店定好了吗？”陆斯里问的是苏原的房间。 fiona正在和parker的助理alfonso沟通时间和行程，头也没有抬，说：“定好了，就在你隔壁。” 陆斯里：“好。” 苏原：“谢谢你，麻烦了。” 这次的北海道之旅，陆斯里是纯工作行程，所以机酒花销都是走公司的帐。但苏原不在行程内要另外定，他是调休，因为行程总共就三天，周一就要回去，连婚假都不用请。 本就不是真夫夫，fiona也知情，不用像影视剧里一样被迫住一间房子。 想着是那种管理层的旅游会议，陆斯里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和同事们在一起，苏原来之前就做好了自己要独自游玩的准备。 亚洲地区就只有中日韩三个分部，三国的总监及以上管理层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人，固定的会议时间结束之后，就是游玩时间。 高层之间的闲聊游玩，其实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他们也不知道陆斯里把自己的新婚老公带来了，刚在酒店修整一会儿，就打电话来邀请陆斯里去吃东西，顺便泡温泉。 温泉是北海道的特色，这次定的酒店也带有汤池。 这次行程高管们都带助理，高管和高管社交，助理和助理社交，这也算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因为下个月的年终盛典，整个中国分部都很忙，陆斯里是这次行程里到的最晚的。 匆忙换了身衣服就出门赶去大堂和parker一行人见面。 fiona向来是比陆斯里稳妥的，她和各个分部、总部的联系也很密切，据陆斯里偶尔不小心看到fiona手机来看，她和parker的意大利裔助理alfonso关系就很不错。 时间匆忙，见了面和大家一起寒暄几句之后，parker主动提供一点总部的八卦笑料，氛围热络起来。 parker性格幽默，完全不摆架子。他留着长头发，下水之前匆忙找东西给自己扎辫子，还不忘打趣陆斯里。 “你是用身上的肌肉去换票房了么？亲爱的。” 大家都笑，陆斯里也只能无奈摇头，回他：“你就说值不值得？” parker大笑：“过去一年中国区的成绩卓越，但我还是希望你身体健康。” 从票房体量上来说，中国是亚洲地区的绝对第一。 但很可惜的是，f&a不是只看票房的公司。 一半工作一半闲聊地泡着温泉，陆斯里也觉得很舒服。 聊到兴头的时候陆斯里哈哈大笑，仰头回首的时候，竟然在隔壁汤池里看到了苏原。 “……干，居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陆斯里忍不住想。 因为是好几个人一起泡，就没有在小私汤，是在外面的大汤池里泡，这里一共三个，苏原就在他们隔壁。 他靠坐在汤池边，用叠好的热毛巾搭在眼睛上，仰着头享受这天然温泉spa。 因为是坐在汤池的阶梯上，他胸部以上都露出水面。 陆斯里忍不住瞥了好几次。 不是他好色，是有点震惊，虽然苏原的身高体型和中学时代相差甚远，但谁敢想他稍显古板的衣服下是这样有料的身材。 肩宽腰窄，薄薄的胸肌覆盖，弧度优雅。 这是陆斯里欣赏的身材，当然，真的不是好色，只是单纯从美学的角度分析。 他不喜欢大肌肉男，有点晕奶。 “elio！陆斯里？”parker语气里的笑意已经掩盖不住。 陆斯里回过神来，发现同行的几个伙伴都顺着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苏原。 日本分部的制片总监是个中年beta，叫大津五和，戴着黑框眼镜，结合日本的企业文化，一股浓浓的社畜味。 他温和笑笑：“他应该也是beta。” parker：“那也是个帅气的beta，我喜欢他锋利的唇部曲线。” 韩国的发行总监是个美韩混血，大家都叫他英文名jake，是个alpha，平时很爱穿衬衫不扣上面的扣子，以此展示他的胸肌。 “他是有运动的，肌肉不大但是线条很紧实，说实话，是很好的身材。” parker：“哦？这里最了解男人的应该就是你了jake，判断一下，他是异性恋还是？” jake耸耸肩，“idon''tkonw,不过就算他是无聊的beta，我也愿意跟他date。” “天呐。”parker笑了，“你总是太自信，人家不一定喜欢你。” jake不甘示弱：“一个无聊的beta，能跟我约会他的荣幸。” parker：“你太自信了。” jake：“我不行的话还有谁行？陆斯里吗？” 陆斯里偷偷笑一下。 jake私底下在讨论这些话题时总是高傲的孔雀形态，一开始见到陆斯里也各种开屏，被陆斯里中英韩三语阴阳了一次之后就不敢了。 后来他接触久了，他才意识到，陆斯里看做omega，用做alpha，并且好像被人偷走了情丝，比beta还beta，撩不动的。 几个无聊的男人嘻嘻哈哈聊了几分钟，等再回过头去看发起话题的本人苏原时，他已经把放在眼睛上的热毛巾拿了下来。 苏原看着隔壁汤池的几个人，见陆斯里看过来了，就笑着给他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出口，示意自己结束了要回去了。 parker：“我看到他手上的婚戒了。” 几个人看着他起身，围在腰间的浴巾浸了水，湿湿垮垮的挂在腰间。 作为严谨又没有情趣的beta，当然是立刻提上来并且用手抓住。 “背肌也不错。”jake说。 大津五和抿嘴摇头，“希望他听不懂英文。” parker：“他刚刚在跟谁挥手？” 一直以“没有情丝形象”不参与这种话题的陆斯里终于开口了。 “我。”陆斯里说。 parker做出判断，“有一定道理，因为他可能看过来只看到了脸蛋。” 陆斯里并没有隐瞒的打算，“其实他是我、我……” 老公这个词好像是烫嘴，羞耻感满满，怎么都说不出口。 “什么？”大家疑惑。 陆斯里咬着牙：“husband。” 浴池里爆发一阵“哇哦哇哦”的叫声。 陆斯里竟然结婚了！ 陆斯里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是同款戒指。 他心中暗笑：“我就知道他们不会相信，还好戴上了戒指。” 向所有同事表明自己已经结婚是陆斯里的打算，最好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已婚，一个已婚的omega，听起来稳重很多，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陆斯里在同事们的八卦下重述了跟家人说过的那套话。 问就是学生时代的同学，重逢后一见钟情，beta很可靠我喜欢，我不在乎地位，我们是真挚纯粹的感情，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回到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多，明天一整天都是正式的会议安排，陆斯里冲澡之后吹干头发，和fiona打好招呼明天一起去会议房间之后，躺下准备吃安眠药。 咚咚。 陆斯里起身去开门，是苏原，他穿着浅灰色的那种家居服套装。 “你明天应该很忙吧。”他说。 陆斯里也已经换上了睡衣，他喜欢棉质的，但棉质的睡衣总是穿穿就皱，此刻也是。裤脚甚至缩了一截。 “嗯，会很忙。”陆斯里回答。 苏原：“好，你记得吃饭，我问过前台了酒店提供早餐送到房间的服务，打电话就可以。” 陆斯里：“好。” “我明天会去小樽转转。”苏原突然开始报备行程。 “哦，好啊。”陆斯里挠一下自己的胳膊，没来由地也说：“我明天开会，就在札幌。” 苏原说：“晚安。” 陆斯里也说，“晚安。” “对了。”转身之前陆斯里忽然叫住他。 “嗯？” “泡汤的时候他们说的话你别介意。” 说到这里，苏原没什么表情，陆斯里也有点抱歉，那一番讨论对当事人来说确实不礼貌，没有人愿意被这样评头论足。 虽然不清楚苏原有没有完全听懂，毕竟中美日韩四国的英文口音，也不是那么好听懂的。 这一天忙碌的行程让陆斯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小声说：“你别生气，我后面跟他们解释了，你是我……我，跟我一起的。” husband还可以，老公实在是烫嘴。 苏原被他的措辞逗笑：“好，我知道了。” 陆斯里觉得他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低头笑完，苏原回复沉静的表情，对陆斯里说：“我没有生气，我也不会生你气的。” 9 第 9 章 什么叫“我也不会生你气的”。 陆斯里吃下安眠药之后在床上想了一下这句话，并且默默的在心里面认定，没有人不会生气，他早晚也会被自己气到。 毕竟自己不算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会议安排的时间是从早上十点开始，陆斯里和往常一样七点钟就醒了，在床上抱着电脑处理了一会oa，又回了几个邮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 陆斯里起身洗漱，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但只是叫，没有感觉到饿，这在医院的检查报告里显示原因，是他饮食不规律加过量使用抑制剂所带来的并发症。 突然想到昨晚苏原跟他说酒店可以送早餐上门的事，其实陆斯里知道的，他出行住的都是高星级酒店，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以前很少用这个服务，一是出差都忙，二是本身的饮食习惯就不好。 但是现在想到苏原的话，现在也还有时间，漱口结束之后陆斯里拨打了前台的电话，定了一份早餐。 北海道的温度在零下，正是雪季，外面有厚厚的一层雪。 酒店是庭院式的，陆斯里的窗外是经典的日式园林，因为大雪覆盖，已经看不到草地，庭院里的树木也只剩枝干，倒是有几处还有绿色的植物，陆斯里不认识是什么。 房间靠窗的地方有榻榻米小桌子，桌子上面是酒店送来的早餐，陆斯里看着窗外的雪景，在温暖的房间里吃完了早餐。 会议准时开始，昨晚还在浴池里嘻嘻哈哈的几个人都带上自己精心准备的ppt，一一展示过去的这一年，本国的电影市场变化、成就，以及下一年的计划。 关于艺术的话题广泛，绝不仅仅是我们准备拍几个电影、进口出口的数量这么简单。 各国的电影政策不一样，国土面积和人口不一样，作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的中国区，需要探讨和探索的更多。 这一天下来，陆斯里累得两眼昏花。 就连工作状态一向很好的fiona也捶着脑袋说要痛死了。 “但我发挥得还不错吧。”陆斯里说。 fiona趴在榻榻米的垫子上，还在用双手按摩她的太阳穴，“很好，但是jake未免针对性太强了，总拿过审的事情来说。” 陆斯里：“他们有他们的优势。” fiona嗤笑一声，翻身坐起来缓缓眨眼缓和情绪，而后淡淡道：“可惜亚洲分部是不会设立在韩国的。” “确实，毕竟体量比较小，而且……”陆斯里正在看今天fiona做的会议记录，查漏补缺，自然而然的分析这个事情，却被fiona打断。 fiona的太阳穴被她按得发红，她压低声音说：“昨天我跟alfonso喝酒聊天，他有透露明年亚洲分部会成立。” 陆斯里抬头。 “选谁他都有说？” “没。”fiona停顿片刻，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分析，“他只是客观的说了总部在大会上有人提出这个建议，bob的原话是记录建议。” bob正是f&a的总裁。 过去四年的时间，每年都有人提出成立亚洲分部，每一年的回复都是再议。 陆斯里缓缓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会儿，联想到年初的时候parker也透露过自己在参加晋升评审。 如果他真的要晋升，大概率是无暇顾及分散的亚洲区管理，所以要成立亚洲分部。 这说得通。 陆斯里看向fiona：“那你怎么知道没有jake的份？” fiona：“我们聊完这个之后，他在末尾问我，怕不怕工作量再增加。” “有点牵强。”陆斯里说。 fiona手掌托腮，“一半的可能是暗示。” 陆斯里接话：“一半是alfonso这个浪漫多情的意大利男人对这个可爱的新助理有歪心思。” 两人闲聊着休息，从客观角度上来说，中国是最可能成为亚洲部总部的地方。 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无非就是相比较jake和大津五和，陆斯里作为高管，确实是太年轻工作年限太少了。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陆斯里说。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敲响。 陆斯里吓了一跳，倒是fiona很自然，一边起身一边说，“可能是苏原。” 为什么可能是苏原？陆斯里不太明白，在fiona的视角，苏原有什么立场大半夜的敲自己的门吗？ 但真的是苏原。 “会议还顺利吗？”苏原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身上的寒气都没有散尽，手里提着一个用蓝色粗布包着的盒子。 陆斯里看到他耳朵还是红的，发梢也湿润，大概是在外面呼气有水汽。 fiona迎他进来，接着准备出去。 “fiona，一起吃点东西。”苏原叫住了她，并拎起自己手里的盒子，“我买了好吃的回来。” fiona有点不好意思，看向陆斯里。 “嗯，一起吃。”陆斯里说。 同时心里在吐槽：问我干嘛？我们不是真夫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要走？！ 会议记录还没有看完，陆斯里把电脑推到一边去，把面前的杯子水果摆开，让苏原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三个人围着小矮桌盘腿而坐，陆斯里眼睛还忍不住地撇向电脑页面，工作始终牵扯着他的心。 fiona则是期待地看着苏原拆盒子，她是真的饿了。 “哇。”一向稳重老练的fiona发出了可爱的叫声，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有些失态。 但陆斯里的注意力被这一声惊呼拉过来。 是芝士蛋糕。 苏原一一给三人摆放一起打包过来的盘子勺子，“洋菓子，我今天去小樽，看到这家生意不错，进去买了一个蛋糕带回来，听说北海道的牛奶和鸡蛋都很好，做出来的蛋糕口感也相当不错。” 说话间蛋糕已经被切开，没什么胃口的陆斯里闻到蛋糕淡淡的奶香气，竟然也有了一点食欲。 “给。”苏原把第一块放在陆斯里面前的盘子上。 陆斯里抬眼看他：“谢谢。” 异乡的雪夜，能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吃一口香软可口的芝士蛋糕，意外的有舒缓心情的功效。 苏原白天在小樽的几个店里吃了不少，并不饿，此刻关注着陆斯里的反应。 陆斯里吃了一口、两口、三口…… 他吃完了一整块。 “喜欢吗？”苏原问。 陆斯里和fiona异口同声道：“好吃。” 对于食物，陆斯里的反应词汇是匮乏的，好像已经因为抑制剂的问题，很久没有品味过食物的美妙了。 “早就听说北海道的牛奶很好，这两天过来，不管是喝的奶咖还是吃的甜品，每一样口感都很丝滑，香气浓郁，甜而不腻。”fiona做出品鉴。 苏原嘴角上扬，看向陆斯里。 陆斯里双手窝在大腿上，用力点头：“嗯嗯！” “喜欢就好。”苏原并不为陆斯里敷衍的回答恼怒，反而笑意更浓，镜片下的眼睛都弯了，似乎很高兴。 “不过晚上也不要吃太多，肠胃负担大。” “谢谢。”陆斯里说。 苏原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别工作太晚。” 陆斯里点头，看着他离开。 好想做点什么还人情，这样无条件接受他的关心真的不太好意思。 “陆总。” “嗯？” fiona靠着椅子靠背，“还工作吗？” 陆斯里：“你累了？” fiona没有掩饰：“嗯，今天脑子转太久了，又吃了好吃的东西，只想洗澡睡觉。” “休息吧，我把这个看完也休息了。”陆斯里说。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陆斯里一个人，他一边看记录一边又吃了一块芝士蛋糕，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晚上摄入这么多碳水和糖分，脑袋有点晕晕的，陆斯里感觉得到自己在安眠药起作用之前，就昏昏欲睡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的行程也差不多，苏原自己出门游玩，陆斯里和fiona开会。 区别是今天的会议内容没有昨天的多，也在中午就结束了，parker制定的行程是去滑雪。 陆斯里的体力不行，基本就是陪着去。 准备晚餐的时候parker一行人问陆斯里，苏原去哪里了，陆斯里早上就收到了苏原的消息，他今天的行程也是晚上九点左右才回来，便跟同事们说他自己出去玩了。 “新婚旅行，这实在是太遗憾了。”parker说着，喝一口酒说：“明天我们离开，你可以和你丈夫接着在这边玩两天。” 陆斯里笑笑，没有说留还是不留。 酒局持续到九点多，陆斯里回房间就吐了。 “陆总，要给你叫医生吗？”fiona轻抚他的背，很担心。 陆斯里说不用。 其实他没有喝多少，只是这两天行程压力太大，身体支撑不了，让fiona先回去休息，自己没事。 简单收拾之后陆斯里胡乱脱了衣服鞋子，从药包里拿出镇定缓解的药来吃了，钻进被窝。 睡一觉就好了。 因为镇定药物的作用，陆斯里睡得很沉，模糊间感受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脸，又摆弄他的身体，但怎么也醒不过来。 次日一早醒来，陆斯里发现乱扔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今天要换的干净衣服也挂在衣架上，床头柜上甚至有一杯干净的水。 ———— “不是你？”陆斯里疑惑。 fiona刚刚没有认领陆斯里的谢谢，并解释：“应该是苏原，你刚睡苏原就回来了，听到你喝了酒，怎么也要看一看你，我就把备用房卡给他了，怎么了？” 陆斯里喝一口香浓的摩卡，罕见地发挥他的幽默感，“没什么，就是一觉醒来以为房间里进了田螺姑娘了。” fiona笑：“是田螺小伙。” 在北海道的工作结束了，但荔城还有一堆工作等着。 parker一行人要去东京转机，已经提前出发，陆斯里这边不用转机，简单收拾之后准备出发去机场。 苏原一早就出门，又去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行李箱都多了一个。 见陆斯里在打量，苏原解释说：“看到好多喜欢的餐具，就多买了一点。” “挺好的。”陆斯里不是那种去国外旅行买餐具的人，但表示尊重。 苏原笑：“就当留个纪念，你呢？有留什么纪念吗？” 陆斯里：“没有。” 三个人拖着行李箱，路过大门庭院的时候，看到jake让助理帮自己拍照，用的是拍立得。 “elio！要拍照片吗？”jake热情邀请，说完马上跟苏原sayhi，上前来说：“我给你们拍个合照纪念。” 陆斯里本能想要拒绝。 “好啊，谢谢你，我们确实想要留下一些纪念照片。”苏原说。 陆斯里看过去。 是流畅的英语，看来那天泡汤的聊天内容，他全都听见并且听懂了。 当时没有解释他的身份，挺不好意思的。 陆斯里被推着和苏原一起站在白雪皑皑的庭院里，两个人站着像两座雕塑。 “三二……”jake倒数着。 陆斯里嘴角礼貌上扬做表情管理，苏原忽然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他身体僵硬微微抗拒，却听见苏原小声说：“做戏就要做足嘛。” jake按下快门，“好！” 相纸缓缓从相机中吐出来，经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显影时间，相纸里两个人的身影显露。 二维的影像世界里不分abo，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苏原微微向自己倾斜的身体又莫名有股暧昧气息，烫得陆斯里不敢接下照片。 “我很喜欢，谢谢你。”苏原对jack说。 jake哈哈笑，又转头看向陆斯里等待认可。 陆斯里皮肤很白，零下的温度让他脸蛋泛着红晕，他只能笑着‘承认’，然后和jake握手：“我也很喜欢。” 10 第 10 章 这次出差很顺利，尤其是得知了明年可能会成立亚洲分部的消息，聊天中parker也有透露工作重心有转移，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陆斯里满脑子都是在北海道的工作内容，越想越兴奋，明年真的要大干一场。 落地荔城之后陆斯里和苏原告别，和fiona直奔公司。 周一的下午，有的是忙不完的工作。 距离年终盛典还有八天，各部门都忙得脚不沾地，作为f&a第一次在中国举办盛典晚会，媒体的关注度也很高，还没有开始，各家的路透和明星的营销已经满天飞。 光是拟邀名单网上都有十几个版本。 去公司的路上，陆斯里看到fiona在看早上jake给她拍的拍立得照片。 陆斯里瞥了两眼，被fiona察觉。 “你们的呢？” 陆斯里说：“好像是给苏原了。” fiona：“好吧。” 本来就是协议结婚，没感情，合照什么的当然也不会在意。 车子行驶中，fiona在选发朋友圈的照片，翻到前天晚上苏原带回来的芝士蛋糕的照片。 “那个芝士蛋糕真的很好吃。” 陆斯里看了一眼，“是不错。” fiona：“我看苏原朋友圈发的别的甜品，也都好好吃的样子。” “朋友圈？”陆斯里转过头。 fiona点头：“嗯，你没看吗？” 工作有公司专门的内部办公软件，陆斯里的微信仅作为交流工具，而且在娱乐圈工作，来往的人太多，微信里几千个好友，要是每天都看朋友圈的话，比批oa还累。 他自己也几乎不发朋友圈，只有在公司有“收购”、“周年庆”等等大事件的时候才会转发一下官方内容。 他一直觉得，苏原看起来也不是爱发朋友圈的样子。 陆斯里嗯了一声，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了苏原的朋友圈。 外表沉闷无聊的他，朋友圈居然还挺丰富的。 甚至……挺有意思？ [雪花掉在冰淇淋上的时候，也变成甜的] 这条的配图有三张他自己去小樽玩的时候拍的甜品照片，一张手心里放着雪球，一张街景，一张是打包好的芝士蛋糕。 陆斯里一一划过。 评论里甚至还有外婆的两条评论。 外婆：[好漂亮，里里那个家伙一张照片都没发给我。] 外婆：[戒指很合适。] 戒指？哪里有戒指？ 陆斯里返回去看，原来捧雪球的那张照片里露出了婚戒。 苏原每一条都回复。 苏原：[他不喜欢拍照片啦，最后一张的蛋糕就是我们一起买的。以后我来发给外婆看。] 苏原：[谢谢外婆，戒指我们都很喜欢。] 什么时候嘴角上扬的陆斯里都不知道，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无害的beta，就是会哄老人开心。 在北海道的还有一条，是落地之后拍的雪景，没有配文。 下面依然有外婆的评论，说祝他们结婚旅行愉快。 陆斯里不禁抿嘴，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明明是要配合自己来出差，结果还是他在安抚自己的家长。 以前的朋友圈也不少，大概是一周一条的频率。 [急诊手术到凌晨，雪天路滑开车注意安全。] [婚戒。] [冬天是适合在家里做饭的季节。] [不愿跟我回家的小猫，给你搭个窝吧。] [在奶茶店排队和蒋主任相遇，原来减肥是蒋主任的谎言，相约下班健身房。] [冬天来了，一直喜欢冬天，从16岁开始。] 陆斯里翻看了好多条，忍不住想，做饭、健身塑形、宠物、居家，怎么感觉他比自己更适合当老婆呢。 搞点ob恋算了。 陆斯里难得的缺德一下。 退出的时候看到苏原的朋友圈又更新了一条。 [sad，辛辛苦苦扛回来的碎了两个。] 配图是他从日本带回来餐具，有一个杯子和一个盘子碎掉了。 看着这图片这些餐具都是一对的，不过还有一个可以用也还好，陆斯里看完，退出了朋友圈。 浪费了十八分钟。 这种社交平台果然是时间杀手。 回公司处理完工作，因为刚从日本回来有些疲惫，陆斯里没有加班太久，八点左右就回家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陆斯里本来就对这个房子没有什么归属感，现在更是觉得进了别人家。 ——摆上了鲜花的餐桌。 ——满满当当的果盘。 ——打开的窗帘。 ——以及穿围裙的男人。 “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苏原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沾了一些面粉，不知道在干嘛。 他又补一句：“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陆斯里拿手机看一下，是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没有收到回复的他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做的饭菜。 陆斯里忙说：“抱歉，在忙工作。” 苏原没有不悦，只是继续问他：“吃饭了吗？” 陆斯里：“没有，喝了杯咖啡。” “我给你热一下菜吧。” “我自己来。”对于苏原这样的照顾，陆斯里始终无法理所应当的接受。 苏原马上反驳：“不用，我来就好，你对厨房都不熟不知道东西在哪，你先换鞋去洗手。” 陆斯里还拎着电脑包站在玄关，呆滞道：“哦。” 好吧，那就吃吧，接受他的照顾。 “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四万块钱，当家用。”陆斯里吃下一筷牛肉之后说。 牛肉在炒之前是提前腌制过的，很嫩滑。 苏原就坐在他对面，围裙也没有摘，陪着陆斯里喝一碗汤。 他先是愣了一下，和陆斯里对视之后缓缓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给少了吗？陆斯里有点紧张。 “好啊，家用都用不完四万块。”苏原笑着说，还不忘打趣一句：“我还可以存点私房钱。” 陆斯里也扯出一个笑容，但又没有完全放松，他说：“还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给我提。” 苏原：“我看到你有四台车，可以给我开一台吗？这里离医院远，不方便上班。” 陆斯里终于轻松无负担地笑出来：“好啊，你随便挑。” “嗯，还有物业的联系方式、家里水电煤气的账户密码可以给我吗？方便我缴费。”苏原问。 陆斯里：“好，我让fiona发给你。” 苏原：“还有一件事。” “你说。” “给你调养身体这件事，需要检查之后开药，然后约你的私人医生，然后再找个营养师做菜单，我来执行做饭，先从你的饮食开始改变。” 这听起来好麻烦。 陆斯里：“好，但是我最近很忙。” 苏原：“你联系好人打个招呼，我来和他们对接就好。” 陆斯里应下了。 吃完饭就进书房，下周就是年终盛典，有忙不完的事，每天都有新的问题出现，需要陆斯里去解决。 他和fiona对完工作已经是十二点，末了fiona问他：“陆总，盛典的晚会你要舞伴吗？” 陆斯里：“不用。” 电话那头沉默。 “怎么了？”陆斯里问。 fiona如实相告：“陆总，流程发给参与的明星之后，有不少人询问你有没有舞伴，都在……争取，包括司徒鹤。” 陆斯里往后靠着椅背，另一只拿着钢笔的手情不自禁地轻戳纸面，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墨点。 “我知道了，你回复我会带我丈夫出席。” fiona：“您确定吗？” 陆斯里：“嗯，我结婚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 挂了电话，陆斯里有些头疼。 《f&a电影时代》的影响力很大，背后是全球最好制片公司之一，想来参加这个盛典的演员挤破了脑袋。 而陆斯里作为圈内话题度很高的omega高层，在这种盛典晚会里，当然是很多人想拉拢讨好的对象。 尤其是一些有骑士幻想，想要追陆斯里的alpha。 fiona刚刚提到的司徒鹤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比陆斯里早个两年回国，陆斯里回国的时候，公司刚好有个他主演的片子上映，由陆斯里亲自操刀发行宣传，票房口碑双丰收，让司徒鹤拿下了第一个影帝桂冠。 年轻的alpha影帝和他背后的omega伯乐，这在圈内是一段佳话，但在陆斯里这里是困扰。 他对司徒鹤没有一点意思，对于司徒鹤不知道哪里来的“让我来守护你”的骑士精神也感到有负担。 偏偏在一个圈子里工作，时不时就能见到面。 但是怎么跟苏原说呢？ 这又是一个要麻烦他的地方，法律上他是自己的丈夫，但是两人并没有夫夫之实，在很多事情上也不会有义务。 他有自己的工作，也会忙，就算有时间，他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 陆斯里想要的已婚身份到手了，可是丈夫却不能像这个“身份”一样，张嘴就能用。 上床之后陆斯里琢磨了很久，想了又想，只能请他帮这个忙，然后补偿一下。 关于fiona一早醒来收到老板在凌晨一点多发的消息，内容不是工作，而是问她能不能找到和图片里一模一样的餐具这件事，她表示有点意外。 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爱买东西的中国人，搜罗一番之后真的在一家进口商品店里找到了同款。 “你确定是一样的哦。”陆斯里看了一眼。 fiona：“确定。” 陆斯里点点头，“谢谢，对了，那个苏原要物业的联系方式水电什么的，你给他发一下吧。” fiona站在办公桌前，手指在桌面边缘扣了一下：“你真娶老婆了。” 陆斯里抬头：“你很没礼貌。” fiona：“是有一点，对了，苏原有给我发消息，让我提醒你约luke。” 在fiona面前陆斯里就不装了。 “我没时间，盛典结束之后再说。” “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不差这几天。” “其实半天的时间也够处理这件……” “fiona。”陆斯里抬头，直直地看着fiona，他有自己的原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盛典重要。 “我很感谢你们的关心，但我知道什么最重要。” “抱歉，陆总。”fiona也不是第一天跟着陆斯里工作，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结束下午的大会，陆斯里又被迫见了不请自来的某经纪公司老板，结束之后已经是六点多。 他发现苏原发消息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陆斯里心里忽然冒出一丝烦躁，但是想到还要请他出席晚会，便忍下心里的不痛快，想着趁这个机会回家吃饭跟他说一下。 他回消息：[回，半小时到。] 陆斯里拿着fiona买来的杯子和盘子，开车回家。 路上等绿灯的时候发现手机弹出消息，是健康软件提醒他，发情期时间要到了。 陆斯里把提醒消息划走，开车回家。 和计划一样，陆斯里在半小时内到家，苏原已经做好了饭菜，陆斯里把买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准备开口请他帮忙。 “你跟私人医生说了吗？”苏原先开了口。 陆斯里表情渐冷，但还是勾出一个微笑：“还没有，我这几天真的很忙。” 苏原：“我知道，但是……正因为如此，你的身体更加危险。” “这是我的身体。”陆斯里说。 苏原不再说话，但是眼神里不免失落。 陆斯里是有事才回来吃饭的，这时候也不想拖拉，把礼物推到苏原面前，“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年终盛典的晚会你能不能以丈夫的身份陪我参加？” 说完没有收到苏原的即时反馈，他便补上：“这算是一个小礼物，其他的你想要什么也可以，钱，或者，给你买一辆新车。” 饭桌上的气氛凝固，陆斯里从不会示弱。 他也察觉不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而那样温柔稳重的苏原，竟然也直面了陆斯里的强势，对视片刻之后，苏原挺直了腰背。 他试探开口：“你把私人医生约好，我就陪你去参加，好不好？” 11 第 11 章 他在威胁我？ 陆斯里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怎么，你，苏原，也要来威胁我？ 为什么在所有人的眼里，一个omega的事业就不重要，他的所有都比事业重要。 没有人会尊重omega的事业和梦想。 “那就无法达成合作了，我吃饱了，你慢吃。”陆斯里放下碗筷，起身回了房间。 客厅在几分钟的安静之后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陆斯里站在阳台前，深深的叹气。 陆斯里从恒温药箱里拿出一次性注射针、omega抑制剂5-3型粉剂、稀释液、无菌纱布、手套。 陆斯里熟练地混合针剂，抽进注射针里，喷出针管中的空气。上衣已经被脱掉，陆斯里背对着全身镜，双手绕后准备注射。 现在的注射型抑制剂都是在后腰的位置注射，这个位置连接脖颈后方的腺体，效果好又不会刺激腺体，还不会在脖子上留下明显的注射痕迹。 omega的发情期是一个月一到三次，陆斯里现在已经稳定在一个月两次，而针孔的痕迹和周围的淤青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来消失。 此时全身镜里皮肤白皙到有些病态的男人，他的骨架比一般omega的要宽大一些，尽管身体状况不好，后背仍然有薄薄的一层肌肉。 明显的肩胛骨和脊柱让这幅身体看起来依旧有美感。 只是下方后腰处怎么也消不干净的针孔和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次三针，一个月两次，总共六针。 陆斯里已经不会再害怕注射抑制剂的痛了，他轻轻把针眼插进去，正要推药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苏原在门外说。 陆斯里没有回答，把视线拉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一点一点把药剂推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针、两针、三针，药剂的凉意从后腰开始蔓延，陆斯里跪坐在地毯上缓缓呼吸，等待不适感的缓解。 “陆斯里。” 陆斯里以为苏原没有听到回应就走了，没想到还在门口。 陆斯里轻声开口：“不必道歉。” 苏原：“我们聊聊好吗？” 陆斯里：“也不必聊，等盛典结束再说吧，我要休息了。” 安静了一会儿，听到苏原离开的脚步声，陆斯里也缓了过来，镇静剂带来的平稳感充斥着身体，感觉不到信息素的异动、感觉不到饿，也不觉得愤怒。 洗漱之后，上床睡了多梦的一觉。 晚上断续醒来好几次，但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又没有办法完全清醒，这样混沌着到起床的时间，陆斯里强撑着起床。 想到昨天晚上和苏原闹不愉快的事情，脑袋一阵发痛，对着镜子叹气。 陆斯里的主卧是带卫生间的，洗漱完出来苏原已经不在家，餐桌上放着吃的。 走近一看，是两个牛角包和一杯放在热奶器里保温的牛奶，还有切片好的猕猴桃。 桌面上居然还有一张便利贴。 陆斯里拿起来看，上面是板正的几个字：记得吃早餐。 他笑了笑，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没有微信，还搞便利贴男孩这一套。 不知道昨晚他都想了什么决定来跟自己说抱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身体那么执着。 是，他们有约定，苏原会帮自己调养身体，但是自己也说了，几天后的年终盛典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知道明年会在中日韩三国里选一个地方成立亚洲分部之后。 陆斯里叹口气。 他相信苏原没有恶意，但是他需要尊重与支持。 陆斯里在餐桌边坐下，想着是该吃点早餐，但是拿起牛角包的时候，连着大口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没有胃口，一点都没有，身体甚至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因为抑制剂反应呕吐的感觉。 最后只吃了两片猕猴桃。 因为在一个忙碌的工作室上午呕吐或者眩晕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今天的工作不是很顺利，有两家演员的粉丝不知道是真的在哪里看到真的排位表，还是偶然蒙中了，各自都认为自己家正主应该在最中间的c位，在各大社交平台吵起来了，把“f&a年度盛典”的词条也拉上了热搜。 怎么删都删不完，还带动别家粉丝也来争这个所谓的“c位”，只能来问陆斯里怎么办。 f&a想做的不是拼流量的颁奖典礼，陆斯里想了想，把“c位”的位置换成自己的。 上面贴着自己的名字，坐不坐，到时候再说。 懒得惯着这些不重视实绩，在这里争一个坐两三个小时的位子的粉丝。 “陆总，那之前已经给那边发过座位表了……”策划的员工怯生生地问。 员工陆斯里没见过，应该刚入职没有多久，不清楚陆斯里在圈内的作风，否则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陆斯里：“直接把新的座位表发过去，附言因为我有新的调整，他们但凡有点情商就不会追问为什么的。” 没想到陆斯里会态度这么好的回答，还回答得这么细致，策划妹妹猛地点头，抱着电脑找地方重新排表去了。 “谢谢陆总。” 陆斯里最后去看一眼场外候场的地方，因为有红毯环节，停车候场的地方要是没弄好，免不了被骂。 气温持续在零下，一出门陆斯里就有些不舒服，裸露在外的脖颈有瞬间被麻痹的感觉。 “陆总，怎么了？”陪同的夏夏问。 今天fiona有事情，陆斯里就跟她的助理夏夏来了，员工们当然不知道自家总监每个月都因为发情期过量使用抑制剂，抑制剂生效的那两天，身体会格外的脆弱。 陆斯里缓了缓：“没事。” “接驳的车会在这里候场，为了保证不让艺人在室外等待、同时也不会因为车太多难以调度，一共准备了13台，到红毯入口之后……” 策划经理跟在陆斯里身旁讲解着，这是陆斯里之前着重提过的环节，场地讲完之后再说当天的这个环节的安保，“户外的安保最后还是决定不用酒店的，想到有不少艺人粉丝量大，当天一定会有很多粉丝到场……陆总！陆总！快去叫人！” 陆斯里在室外的视察工作中突然倒地，把陪同的员工都吓了一大跳，fiona不在旁边，场面一度混乱。 好在夏夏立马想到给fiona打电话，可是fiona正在谈重要的事情不能分身。 fiona走不开，又不能告诉外婆。 fiona给私人医生luke发了个消息之后，把苏原的电话给了夏夏，让她通知苏原到场，并且强调：“最重要的是，立刻通知pr说明这件事，封锁陆总晕倒的消息。” 时间将近，有彩排和粉丝占位，盛典会场周围最近一直有媒体，这一幕被记者拍到的概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工作内容是给fiona打杂的夏夏很少处理这种事，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唯有一件事顺利，就是打电话给陆总的老公苏原，他说很快就到。然后几个人把陆斯里送进了离得最近的红毯商务车里。 “不要打120啦！私人医院的车已经在路上了！”夏夏反驳一直在旁边害怕得要打120的策划经理。 夏夏自己心里也怕，pr那边似乎也没有处理得很好，fiona也还在跟政府的人谈事情。 “开门！”忽然有人拍车窗。 商务经理和夏夏被吓了一跳，看过去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看起来是跑过来的，头发都乱了，站在窗外焦急地张望，又要拍窗子。 夏夏降下一点车窗：“你是谁啊！？” 她没有见过苏原，只知道陆总结婚了，老公叫苏原，刚刚给他打电话他说马上到。 “苏原。”苏原已经来顾不上保持绅士，着急得控制不住声量：“我是陆斯里的丈夫！” 车门立刻被打开，苏原钻进去。 抬腿的时候夏夏看到他穿着很奇怪的浅蓝色裤子，有点像医院的工作服。 “现在是什么情况？”苏原问。 夏夏：“我也不清楚……陆总晕倒，我们不敢乱动他，私人医院说在过来的路上了。” 苏原：“不等了，叫司机开车去医院。” “可是……” “我就是医生，立刻去医院。” 陆斯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看房间是在luke所在的私立医院的病房里。 手上打着点滴，身体倒是感觉舒服多了。 不出意外又是因为抑制剂。 陆斯里叹气，下一秒看到李崖走了进来。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么？”李崖忙走过来。 陆斯里声音嘶哑，张口的时候差点说不出话，“没。” 李崖刚好是易感期，不敢靠陆斯里太近，在两米开外的沙发上坐下。 他满脸忧色又恨铁不成钢道：“还没，刚刚你老公跟医生谈话我都听到了。” 陆斯里：“苏原？” “对啊，说完病情，我俩又聊了会儿天。”李崖有些八卦：“你俩吵架了？” 陆斯里不说话，淡淡地看着李崖。 李崖：“是我看苏原不对劲主动问的，我和他也是同学啊问问怎么了。” 陆斯里：“说什么了？” “说你生他的气了。”李崖说着，表情里忍不住带一点八卦，“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没说，你说。” 陆斯里：“我是个病人，没力气。” 李崖佯装起身要靠近：“不说标记你。” “……” 这是李崖常用的“脱敏”手段，陆斯里每次都很想把拖鞋拍他脸上。 但还是跟李崖说了原委，这么多年，也只有跟李崖才能说点心里话，偶尔像中学时代那样孩子脾气一把。 “难道我有什么错吗？”陆斯里说完，反问李崖。 李崖：“陆斯里，你是不是有点太作了？” 虽然是发小，但这一次，一直很担心陆斯里身体的李崖没办法站在他那边。 李崖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只能无奈道：“你自己不在乎死活，也别让人家结婚不到一个月当鳏夫吧！” 12 第 12 章 陆斯里愣住，又莫名觉得苏原当鳏夫的样子有点好笑，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只能嘴硬说：“协议结婚，什么鳏夫不鳏夫的。” 李崖被这颗又臭又硬的石头气炸了肺。 “领结婚证了啊，你没了，他跟别人结婚就是二婚。” 陆斯里：“二婚怎么了？你歧视二婚啊？” 李崖：“……” “好吧对不起，”陆斯里妥协。 “我不该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该乱撒气，我只是，很想完成对我而言很重要的工作。” 见陆斯里软下来，李崖又心疼这个哥们儿。 他叹口气，“我明白，而且我觉得苏原也明白。” 陆斯里抬头看李崖。 私立医院的环境比市立医院的好很多，病房里也没有奇怪的消毒水气味，让人心情放松很多。 陆斯里缓缓垂下眼睫，轻声问：“他人呢？” 李崖：“回医院了，你出事的时候他好像正准备下手术台，刚刚见他都还穿着手术室的裤子。” 陆斯里向来对于这种为了私事耽误工作的行为感到鄙视，没想到自己成了罪魁祸首。 “这有点不太好吧，把病人晾在那。” 还是嘴硬一下，把锅甩出去。 李崖：“你就继续嘴硬吧，我的大小姐。” 几大瓶药水送进陆斯里的身体里，昨天才进入身体的高浓度抑制剂被稀释掉很多，这让他头脑清醒。 站在自己家大门口的时候，甚至因为太清醒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原而在门口站了三四分钟。 “陆先生，”路过的物业经理看到他干站着，向他问好，“怎么不进去，是锁坏了吗？” 陆斯里有些不自在道：“没有。” 说完输入密码，推门进去。 家里没有人。 但陆斯里并没有为此感到轻松，反而有点失落。 没回家要么是没下班，要么是还在生气。 两种情况看起来都跟陆斯里脱不了干系。 完全没有想到假结婚还有这种烦恼的陆斯里，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九点半，陆斯里已经在书房处理完工作，才听到苏原开门的声音。 他从书房出来，正好和站在玄关脱衣服的苏原四目相对。 “……” “你吃饭了吗？” 陆斯里：“没有。” 苏原：“那我去做饭。” 陆斯里：“哦。” 好呆，我难道是个死呆子吗？陆斯里在心里骂自己。 而且干嘛还要加班回来的人做饭，难道自己不会点外卖吗？为什么哦完不说谢谢？为什么不笑一下？ 陆斯里你是羊胎素打多了脸僵吗！？ “喝点牛奶吗？” “啊？”陆斯里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厨房，苏原站在门口，已经穿上围裙，他点点头，“好，谢谢。” 说完陆斯里瘫坐在沙发里。 好奇怪的氛围，陆斯里非常确定，自己不喜欢这样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陆斯里已经不想再去谁对谁错，或者说，他的工作脑袋对这种上不了oa的流程处理不来。 脑袋乱做一团。 苏原煮了一点之前做好冷冻的小馄饨，皮薄馅儿也不多，小小一个，很好入口。 另外又炒了一个小青菜，一盘青椒牛肉。 “谢谢。”陆斯里在餐桌边坐下。 苏原：“不客气，我也要吃的。” 陆斯里嗯了一声，脑袋里想着事儿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因为在想事情，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看不出苏原的情绪，不知道他是不高兴还是累的。 吃饭十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没有问晕倒的事情，也没有再提约私人医生和营养师。 吃饭期间，陆斯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去看手机消息。 很莫名，但陆斯里有点怕苏原这样。 根据之前不多的经验来看，苏原是很关心自己的身体的，李崖还说他今天是从手术台上跑出来的。 那现在干嘛不说了。 “喝点牛奶，是热的，给你加了一点蜂蜜。”苏原说着，自己也拿起面前的那杯。 陆斯里有吃饭的时候喝水的习惯，其实刚刚已经拿起来喝过两次。 “好。” 嗯？这个杯子…… 陆斯里抬眼，去看苏原手里的那个，才发现今晚用的杯子是托运被碰碎了，然后自己在买手店里买到送的那套。 陆斯里拿起来喝一口，并附和：“是挺甜的，好喝。” 苏原：“你喜欢就好。” 陆斯里双手摩挲着这个带有精致图案的杯子，能摸到杯子外壁上凹凸不平的烫金纹路，带着热牛奶的温度，散发着淡淡的蜂蜜香甜气息。 突然觉得这个房子有点太空旷了，杯子放到托盘里轻微声响都有回音。 陆斯里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始终抬眼好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抱歉，昨晚不应该那么对你。” 不太行，搞得好像自己非礼他了一样。 “我昨天没打药，脑袋有点不正常。“ 更不行，我脑袋好得很。 “今天工作很累吧，别生气了，伤身体。” 好神经，都是废话。 陆斯里想得入迷，不知不觉一杯热牛奶下肚，都没有注意到上嘴唇印了一圈白色的牛奶印记。 手机响，是外婆的来电。 陆斯里看着手机苦恼，八成是从哪里知道自己今天晕倒的事情了。他偷偷看一眼苏原，苏原还在吃剩下的菜。 “喂？外婆。”陆斯里接下。 外婆先是重重地叹口气，接着说：“里里，你是不是骗外婆，你还在过量使用抑制剂？” 陆斯里不说话。 “你难道不知道危害吗？哪天你晕倒的时候旁边没有人怎么办？你妈妈爸爸知道，难道不会伤心吗？”外婆一连串的质问。 “他们为什么会伤心？” 陆斯里斩钉截铁反问，说完又觉得不该对外婆大声，转换语气说：“一年时间里只有二十天能联系上的人，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公海上的战舰和宇宙里的飞船都收不到荔城的八卦小报。” 外婆仍在那头说着什么，苏原听不清楚，只是捏着手里的筷子，再一次咀嚼陆斯里刚刚说的话。 他曾经听过类似的话，在映南三中的篮球场边。 “公海上的战舰和宇宙里的飞船都收不到荔城的手机信号，所以我妈妈爸爸都不能来参加。” 十六岁的陆斯里脸上是自豪的神色，把篮球扔回场地里，坐下拿一瓶矿泉水打开，边喝边跟身边的朋友解释为什么自己爸妈从来不参加家长会。 苏原值日，坐在他身后最高的台阶上，手里拿着钳子夹灌木丛里的垃圾。 他在同一个地方不断搜索着，只为了偷偷听陆斯里和朋友聊天。 “那你去过战舰吗？帅不帅？”围在他身边的同学问。 陆斯里摇摇头，笑着解释：“那都是军事机密啦，不过我妈妈说，长大以后我也能成为一个海军，那时候我就能站在战舰的夹板上，巡视汪洋大海保卫自己的祖国。” 同学们都羡慕着赞叹，有个已经分化的omega同学说：“哇，真好，我也想成为这样的alpha。” 陆斯里温柔的安慰：“但你一定会是最棒的画家。” 那时候所有人，都默认陆斯里会分化成alpha。 傍晚的夕阳余晖照在陆斯里的脸上，额角的汗水晶莹剔透，少年身体健硕充满活力，在同学的呼唤下重新上场。 接球、后退、侧身、起跳，篮球在金色余晖下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入篮筐内。 而注定是beta的苏原，只能在身后偷偷探听陆斯里的世界，他同样相信，那样闪耀的陆斯里，一定会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也许到时候，自己能在军事新闻上看到他。 这样就够了。 ———— “我错了还不行嘛！” 苏原回过神来，看到陆斯里嘴上挂着一圈奶白，对着电话无能狂怒，忽然就不怨他了。 明明鼓足了勇气，才敢提出跟他结婚，不是为了要这样跟他对着干。 陆斯里身边很多人都是爱之深责之切。 “我不一样，我永远不要责备他。”苏原想。 陆斯里被外婆念得头大，答应她明天回家吃饭，又保证盛典结束之后就立刻找医生，开始调理身体。 挂了电话，陆斯里扔掉手机，手指捏着眉心缓解头痛。 “陆斯里。” “嗯？”陆斯里抬眼看苏原。 原本是在苦恼怎么跟苏原破冰，但现在实在是没心情了，只想进书房打开邮箱处理工作平复心情。 苏原轻轻把手里的杯子放进托盘。 清脆的声响回荡。 他说：“你说，晚会我穿什么衣服合适？” 陆斯里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原：“盛典晚会，我是你丈夫，总不能穿得很挫给你丢脸吧。” 13 第 13 章 娱乐圈内大大小小的晚会众多，出席公开场合都会打扮一下，陆斯里自己也有不少衣服。 虽然男性的服装没有女性那么丰富，但单是西装这个品类，都够设计师研究个几百年的了。 陆斯里在脑袋里搜索自己常穿的几个品牌，看看哪个会更适合苏原的气质。 不过又涉及到一个问题，苏原的气质又是什么。 见陆斯里没有说话，苏原微微低头，自顾自地笑着说：“虽然我长得不太好看，但是……” “没有，”陆斯里忙反驳，“我只是在想穿什么好。” 他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苏原嘴角的笑容凝固。 几秒钟后又微微上扬，只是那一抹苦涩是陆斯里都看得出来的程度。 陆斯里想了想，说：“别担心，衣服的事情交给我吧，我让fiona去找找。” 苏原无奈轻叹，“好，麻烦了。” 陆斯里有点搞不懂苏原，为什么叹气，想不通。 “擦擦嘴吧。”苏原递过来一张纸，然后收拾了餐具回厨房，一边把盘子碗放进洗碗机，一边忍不住笑。 ——陆斯里嘴唇上一圈白，捏着下巴思索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陆斯里和外婆通电话说的内容苏原也都听到了，明天晚上要一起回家吃饭。 时间进入一月份，距离盛典还有四天时间。 天气也越来越冷，半个月之前下了一场小雪之后就没有下过，干燥的冷空气裹挟着灰蒙蒙的城市。 陆斯里中午是和嘉庆的夏总吃的饭，对方来了兴致要喝酒，陆斯里也陪着喝了两杯。 喝得不多，但白酒的度数高，下午工作的时候就不太舒服。 难得陆斯里的工作先完成，和fiona一起到医院来接苏原。 车子停在外科大楼的停车场，fiona下车去抽烟了，陆斯里把副驾的椅子放倒休息。 结婚以后的每周回家吃饭都要带上苏原，陆斯里其实挺开心的，因为苏原在的话，他会跟外婆聊天，自己能轻松点。 不借助药物的睡眠总是多梦又短暂，陆斯里醒来车里还是没有人，看了下时间，只睡了八分钟。 调整座椅起身往窗外看，苏原和fiona一起站在垃圾桶旁边。 fiona手里还夹着烟，大概是第二支了。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起笑了一下。 今天气温依然零下，苏原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还搭配浅灰色的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两圈。 不大帅气，但很实在。 陆斯里降下车窗，不等开口两人就看了过来。 “走吧。”陆斯里听到fiona说。 fiona开车，苏原坐在后座。 “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苏原说着，摘下自己的围巾放在一边。 陆斯里刚睡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含糊，“没事。” 说完想起昨天跟外婆电话约定的事，转头跟苏原交代：“我答应了外婆盛典结束调养身体。” “嗯，我知道的。”苏原说。 “如果她……”陆斯里说到一半，看苏原一脸从容的样子，仿佛是去他外婆家吃晚饭。 “算了，你比我会。” 苏原笑，故意追问：“会什么？” 陆斯里：“会讨外婆开心。” 老宅子的位置很好，闹中取静，位于一座山体公园旁边，下了山又是很热闹的老城区商圈。 这是外公留下来的资产。 外婆的手艺是很好的，但陆斯里能吃的不多，只有汤能喝一点，喝完一碗汤就饱了，挑着两盘素菜吃。 想拿手机看工作又怕被外婆骂，只能听桌上的另外三个人聊天。 种花、养生、糕点、天气、宠物、电视剧。 陆斯里无聊得发昏，苏原是怎么做到这些都知道，还能跟外婆聊得那么开心的。 难道他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fiona为什么也能跟着聊，她从未说过自己爱看肥皂剧啊？还有她什么时候养了小猫了？ 陆斯里开始怀疑，自己坐在他们身边，但其实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啊对了，”fiona已经吃饱，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说：“让我给苏原找盛典晚会穿的衣服，sales发了几套过来。” 外婆很感兴趣，也凑过去，“我看看。” “这是里里常穿的牌子嘛。”外婆说着，抬头看陆斯里，“你过来呀。” 陆斯里拖着餐椅过去，和苏原挨在一起看平板电脑。 都挺好看的，质感到位的同时，在剪裁上有设计师的设计巧思，不会太无聊，是陆斯里会喜欢的款式。 fiona全部划完一边，又回到第二张，说：“这个怎么样，sales说这是新款。” 苏原转头看陆斯里，问他的意思。 陆斯里想说你自己挑，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外婆抢了先。 “这不适合小苏。”外婆滑动屏幕，说：“不适合的呀，这些奢侈品牌子夸张又肤浅，不搭呀。” 常穿这几个牌子的陆斯里：“……” 外婆起身，顺便把苏原也拉了起来，左两步右两步打量苏原，捏捏他的胳膊掐掐腰，又看着他的脸思索。 苏原被看得不好意思，看向陆斯里求助。 “……”陆斯里忙低头看手机。 暗自笑他被外婆‘玩弄’的囧样。 “小苏你呀，温润、健康，身板挺呢脸也帅，眼睛像秋天的夕阳，柔美又温暖。” 外婆以前当老师，读过许多书，不骂人的时候说话文绉绉。 这两年陆斯里少见外婆这样，突然也来了兴致抬头问：“那我的是什么？” 三人都看过来，fiona是意外，苏原饶有兴致。 外婆想了想：“你长得是好，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勾人，就是……” 陆斯里：“像春天的桃花？” 外婆：“像倒春寒的时候挂在枝头，怎么都不肯开的花苞。” 陆斯里：“……” 大家都憋着，不敢笑。 “那外婆给我建议一下，我该穿什么衣服去晚会，才能不给他丢脸。”苏原说，说话的时候压不住的温柔笑意。 外婆笑着坐下：“俗话说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倒也没错。” 她拿起水杯倒水喝，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原泛红的脸颊，捏起小茶杯喝一口花茶，抬眼看苏原，傲娇道：“明天呢，外婆带你去荔城最好的裁缝那里，我们量身定做，外婆同他熟悉，让他帮帮忙加急。” 苏原有些意外，毕竟在大家的看法里，大牌的衣服更有脸面。 陆斯里感受到苏原不安的眼光，他知道外婆说的是哪家，在老一辈人心里，量身定做才是最高档的，有些裁缝师傅一年都订不到他的档期，是圈里的红人。 当然，价格也不菲，只是外行人看不出了。 这么想着，陆斯里竟然觉得外婆的选择挺不错的。 荔城谁有钱大家都知道，不必让苏原穿着气质不搭的奢牌充门面。 “那就听外婆的吧。”陆斯里说。 苏原自然是听他的。 外婆一听也高兴，她女儿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孙子是个又倔又忙的驴，老太太平日里没太多爱好，其实是寂寞的。 她上前挽苏原的胳膊：“西装讲究多得很，多一毫米少一毫米，版型大不相同的，外婆给你保证，你一定是那个晚会上气质最浓的那个。” 事情说定之后陆斯里没有再多嘴，休息一会儿之后，三人一起离开。 路上fiona问：“陆总，那你的衣服呢？” 陆斯里：“就穿应雪代言的那个系列。” 应雪是艺人经纪部今年签的演员，算新生代小花，演技很好，出道作品就拿最佳女配。 专注演戏的演员粉丝都不会太多，奢牌的代言是公司给拉的，也是陆斯里常穿的牌子之一，作为老板，给旗下艺人撑撑场面也很正常。 “对了。”陆斯里想自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跟苏原说：“领带和皮鞋不要在裁缝铺子里买。” 苏原：“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要答应。 陆斯里一边转头一边碎碎念，“多少穿点牌子货，不然以为我陆斯里亏待新婚老公呢。” fiona没忍住大笑。 “笑什么，你都至少是chanel，他当然也要上点贵的，你帮他找找。”陆斯里有点恼。 fiona却不生气，也没停止笑，只是像哄小孩一样说：“好啦好啦，知道了。” 衣服的事情陆斯里没有再管了。 盛典临近，交际应酬多，陆斯里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家，和苏原没什么时间相处。 ———— 盛典当天红毯采访都顺利举行，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媒体也很配合。 上过《f&a电影时代》封面的几个大咖都很给面子的出席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奖项不多，但含金量还是有一点的。 晚会八点钟开始。 身为f&a中国区最有话语权的高管，陆斯里身边就没有断过人，和影协主席聊了一会儿，刚能松口气，司徒鹤过来了。 圈内不少人都知道，司徒鹤对陆斯里有意思。 司徒鹤本身是个富二代，来娱乐圈玩票也能收获大批粉丝，演技算是过关，偶尔也能碰到好导演出个奖杯。 他对陆斯里有意思，也认为自己的条件优于陆斯里，一边暗暗追求一边散发着藏不住的优越感。 对方不是很明显的追求，陆斯里自然也是轻飘飘的婉拒过。 “好久没见到你了。”司徒鹤穿着高定，化了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在群星聚集的晚会场馆里也是抢人眼球的存在。 陆斯里微微笑一下：“是好久没见了。” 苏原到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了，手术不是很顺利，延时了将近一个钟头。 想着陆斯里肯定在忙，给fiona打电话让她来接的。 fiona职位虽然是助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发行部的二把手，找她说话的人也很多。 “刚刚看到他在跟影协主席说话，不知道结束没有。”fiona在前面带路，偶尔还要回应别人打招呼。 苏原：“没事，没结束我就在旁边等着他。” 话音刚落，就在拐角的酒台旁边看到了陆斯里，他身边不是影协主席，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 苏原认识他，八卦新闻里，他表明很“欣赏”陆斯里，称陆斯里是伯乐。 fiona不知道苏原认识。 她贴到苏原耳边轻声解释：“司徒鹤，对陆总有那种意思，挺那个的。” “他呢？” “什么？” 苏原：“陆斯里对他……” fiona正色道：“他情丝被抽了，so……我先去忙了，你自便。” 苏原终于笑一下，说好。 “你真的结婚了？！”司徒鹤问道。 苏原看过去，司徒鹤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斯里，陆斯里脸上挂着礼貌的应酬笑容，点头：“是的。” 司徒鹤一面不太相信，一面又很不服的样子。 苏原垂眸轻笑，然后上前站到陆斯里身边，礼貌道：“抱歉，我来晚了。” 陆斯里看到是苏原来了，脸上的假笑真了几分，伸手揽着苏原的胳膊拉近一些：“我丈夫，苏原。” 在满是奢牌礼服的会场里，苏原身上是裁剪简单但合身又得体的手作西服，看着不打眼，却每处都凸显苏原的身材与气质。 领带也是超奢的收藏款，简单，却不俗。 司徒鹤差点没收住冷笑，“beta？” 陆斯里眼神冷了几分：“对，beta。” 苏原今天戴的眼镜是银丝框的，头发也搭理过，温润博识得气质尽显，和浮华的周遭隔离开来。 他轻轻一笑，伸手同司徒鹤握手：“你好，苏原。” 司徒鹤嘴角微微抽搐，而后笑一下伸手，“司徒鹤。” 他微微用力的手被赤裸的眼神暴露。 陆斯里皱眉，正要开口制止的时候，苏原却先开口了。 “你太用力了。”苏原的坦然道。 陆斯里转眼看向司徒鹤，他的眼神冷，这样看人的时候意味明显，警告司徒鹤别太过了。 ——这是我丈夫。 司徒鹤有点尴尬，松开了手。 苏原把手收回来，笑着给司徒鹤建议：“有腱鞘炎还是尽量避免这样手腕用力，司徒先生。” 14 第 14 章 司徒鹤愣住片刻，最后也忍着怒火假笑道：“那我也不会输给一个beta吧？” “司徒鹤。”陆斯里面色冷下来，他抬眼的时候眼神似雪花飘零，常常让人不敢相信，一个omega的眼神怎么会这么锐利。 陆斯里冷冷道：“晚会虽然没有媒体，但人多嘴杂，保不齐哪个多嘴的传了出去，这样带着性征歧视意味的话，恐怕对你的事业没有帮助。” 这句话已经是在威胁司徒鹤。苏原看向陆斯里，有些他这么对圈内的人说话，会不会得罪人。 没想到司徒鹤反而爽朗笑了两声，似乎并不介意陆斯里的威胁，而后瞥了苏原一眼说：“你怎么hold得住啊？” 想跟陆斯里和司徒鹤搭话的人很多，正巧有人过来和陆斯里碰杯，司徒鹤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陆斯里脸上是官方的礼貌微笑，同来人说话。 “对，是我丈夫。” “叫苏原，是医生，是的，市立医院。” “谢谢，太忙了，婚礼再说咯。” “当然，您的宴会到时候我们一定一起去参加。” 苏原站在陆斯里旁边，看他游刃有余地应付场内的所有人和事，自己则是在一旁保持风度，做他的陪衬。 做一只表、一条领带，或者是从香槟杯滑到他手上的水滴，都好。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hold住谁，难道爱一个人，是用来把控的吗？高贵但是自大的alpha，我和你根本不在同一个level。 苏原唇角的微笑温柔，心却如钻石剔透锋利。 这一个晚上，陆斯里至少把“对，这是我丈夫，他叫苏原”这句话说了一百遍，他的职位摆在这里，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 而苏原表现也很不错，情绪稳定，谈吐得体。 在娱乐圈，有文化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卑不亢的beta老公，表现不错。 陆斯里的酒量算中上，但是最近身体不好，下半场就已经有点喝不动了，他没醉，只是酒精在血液里流动，让他心跳加速，手指失力。 “我来吧，可以吗？”苏原突然凑到耳边。 陆斯里转头看他：“你酒量怎么样。” 苏原微微抿嘴，点头肯定自己，说：“还不错。” 以丈夫的身份替喝酒，比助理还合理，不会得罪人。 “江姐，好久不见了。”陆斯里看到熟悉的面孔，主动上前说话，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找人聊天。 苏原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被叫做江姐的人全名江阙，是个导演，苏原认识，也看过她的作品，文艺片居多。 手里的奖杯也很多。 江阙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劲瘦，穿着休闲，宽松的棉质衬衫和牛仔裤，站在一众明星中间倒有点超凡脱俗的感觉。 她见是陆斯里来了，和旁边的人打完招呼走到陆斯里身边去。 今晚出现在晚会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陆斯里带了老公来，江阙打量一下苏原，笑着说：“想必你就是陆总老公吧。” 苏原浅笑，同她握手：“江导，叫我小苏就可以。” 江阙：“仪表堂堂，跟着陆总叫我江姐就可以了，听说你是医生啊，果然温润儒雅。” 苏原：“可惜是干骨科的。” 江阙：“嗯？” 苏原笑，双手比作抡大锤的模样，“每天就是在手术台上哐哐抡大锤，儒雅不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江阙被逗得大笑。 陆斯里也笑，他变成工作狂之后，身上的文艺气息减弱，有时候和江阙这种文人说话有点找不着调，看苏原坦然应对的样子，在旁边竟然感到了一点轻松。 聊得高兴，江阙主动提到自己和几个导演在筹备一个青年电影人培养计划，最近一直在见不同的青年电影人。 “如雀我见了两次，陆总知道她吗？”江阙问。 f&a已经是国际前列的制作公司，旗下名导众多，自己负责进口的也多是大片，完全不认识这些新人导演。 陆斯里正准备说还没有机会认识的时候，苏原轻声开口了，“《往湖中去》的导演吗？” 江阙：“啊，是的。” 苏原：“之前《往湖中去》电影节上的时候陆斯里忙，我们都没去看，上个月上线流媒体我们才一起在家里看的。” 陆斯里附和笑笑，说：“是，工作太忙了。” 聊得愉快，喝得也不少，陆斯里看苏原面不改色的样子挺意外，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好。 更意外的是，看起来只爱做饭擦地的苏原，竟然对电影行业的动向和冷门信息这么了解。 十点半，陆斯里终于能脱身，交代完事情之后和苏原一起回家。 车子等在门口，苏原手里还抱着两人的大衣外套，今天是公司的司机开车，陆斯里也就和苏原坐到了后座。 带着复合果香的香槟酒精气味在车里弥漫，陆斯里是微醺状态，他很感谢今晚苏原的出席，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抱着衣服在调整呼吸。 “醉了？”陆斯里问。 苏原转头微笑，没说醉还是没醉。 陆斯里靠着座椅，从这个角度看苏原的脸，才发现原来他侧脸很好看，不张扬却有棱角的骨相，挺翘的鼻梁和平时被镜片遮挡的浓密眼睫毛，还有parker很喜欢的锋利唇线。 “今晚才发现，原来你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白兔。”陆斯里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 苏原微微侧脸看陆斯里，“我从未那样说。” 陆斯里：“那你是什么？大灰狼吗？” 苏原笑，轻挑唇角：“我是beta。” 陆斯里被逗笑。 高强度的社交让两人都疲惫，路上没有再说话，各自闭目养神，半个小时后到家门口。 “苏原，苏原？”陆斯里轻轻拍苏原的胳膊。 “嗯……” 苏原已经醉得身体发软。 陆斯里：“……” 还以为酒量多好，原来是在硬撑。 好在今天有司机，两个人一起把苏原扶进了家门。 陆斯里没有去过苏原的房间，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和公司的司机一起。 司机眼睛都不敢乱看，把苏原放在床上之后就走了。 房间里有淡淡香氛气息，陆斯里顿时放松很多，觉得这个气味很舒服。 搬动一个身量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对陆斯里来说已经很累，后背出了细密的汗水。 陆斯里单手把自己领带扯松了一点，又把外套脱了，房间里没有衣架，陆斯里就转身搭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书桌是在靠阳台的位置，上面摆了很多书，陆斯里一眼撇过去，被他桌子上的台灯吸引，复古的半圆灯盖设计，上面描绘了很多植物图案，很有质感的复古款。 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完台灯，要转身的时候才注意到桌面上还有一个相框，竟然是集体照片。 什么人会把这种几十个人的集体照片摆在书桌上每天看啊？ 陆斯里凑近了看一眼。 ——映南三中高三二班毕业留念。 陆斯里笑了一下，俯身在照片里找自己，很快就在照片中间第三排看到了高中时期的自己。 笑得真灿烂呢，连发丝都那么阳光肆意。还有李崖那个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剃了个大平头，丑得要命。 苏原呢？ 陆斯里从上往下一排一排地找。 “苏……原……”陆斯里喃喃念着，看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映南三中是荔城最好的公立高中，不单是师资教育好，它还有着相对平等的教育理念，也是荔城排名前三的学校里唯一一所abo混读的学校。 不论什么时候，beta的数量都是最多的，所以每个班级里最多的学生还是beta。 而灰扑扑的学生时代，像苏原那样的四眼仔beta，实在是太多了。 陆斯里最后在倒数第二排的右边第三个，找个一个疑似苏原的人，照片没有那么清晰，他微微往中间偏头，但是眼镜反光看不出来他在看哪里。 这是考试前一个星期拍的，陆斯里记得那段时间他总发烧，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腺体素活跃，是要分化的前兆。 陆斯里很兴奋，周围的朋友基本都分化了，尤其是发小李崖，高一的暑假他就分化了，分化成alpha之后不管是体型还是体能都迅速增长。 陆斯里一直在等自己分化成alpha的那一天。 平稳的度过高考的时间，在陆斯里的期待中，暴雨如期而至，陆斯里分化成了omega。 好像那以后陆斯里就没有参加过和同学们的聚会。 不是因为怕同学们异样的眼光，而是那时候的他状态很差，不是可以和老朋友见面，说说笑笑着叙旧的状态。 陆斯里从回忆里起身，沉默了片刻之后转身给苏原脱鞋子。 “嗯……”苏原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发现陆斯里就在床边。 陆斯里问：“有没有不舒服？” 苏原摇头，喝了酒的眼神痴痴的，眼睛里浮动着温柔波光。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15 第 15 章 卧室里有淡淡的香气，陆斯里对香薰没有研究，只能闻得出这是木调香，湿润的，像在森林里，伴有泥土的芬芳。 “嗯？要不要？”苏原眼神有些涣散，得不到回应的他问了第二次，还伸手去抓陆斯里的手。 没抓到，只有指尖轻轻的从陆斯里手背划过。 一点点痒。 但是下一秒，苏原的手再次伸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陆斯里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干脆蹲在床边说话。 陆斯里说：“我不饿，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一下。” 苏原摇头。 陆斯里：“给你擦擦脸？” 苏原还是摇头。 他只是笑着看陆斯里，接着忽然拉着陆斯里的手去贴到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的时候好像在手背留了个吻。 陆斯里也微醺着，抽出手之后僵硬笑了一下：“你醉了，休息吧。” 苏原很快入睡，完全没有照顾醉汉经验的陆斯里给他脱掉外套，又用热毛巾擦了脸，想到自己喝醉了容易吐，就在苏原床边放了个垃圾桶。 离开房间之前，陆斯里深呼吸一口，他卧室里的香氛好似有迷惑情绪的作用，否则自己怎么会整个人发烫。 他忍不住喃喃：“什么香气呢……” ———— 年终盛典顺利结束，没有什么大的意外，各家媒体的反馈也很不错。 还有个完成得很完美的事情，就是苏原以丈夫身份出席了盛典的晚会，并且表现不错。 盛典结束后的几天，陆斯里陆续都在会客，没有人再关心他的婚恋问题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在盛典结束后就去医院做了检查，今天检查结果出来，要和苏原一起去见luke和营养师。 苏原调休一天陪陆斯里去私人医院看结果。 陆斯里是醒来之后才想起来今天早上不去公司的，难得的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拿着手机玩儿。 外婆发了好多消息过来，叮嘱他一定要听医生的，一定要听苏原的，不要把身体当玩笑种种，陆斯里都一一回复。 陆斯里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是和工作两难全。 现在年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结束，陆斯里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甚至有点期待一个“健康的陆斯里”。 正在看影视新闻，微信弹出消息，是李崖。 李崖：[你今天去看病是不是？] f&a陆斯里：[嗯，干嘛。] 李崖：[没干嘛，就祝你顺利啊，你老公陪你去吗？] f&a陆斯里：[什么你老公，我俩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崖：[那我叫什么？] 难得的插科打诨时间，陆斯里脸上挂着笑容，正准备回复的时候苏原敲了敲门。 “醒了吗？” 陆斯里掀开被子：“嗯。” 苏原：“吃点早饭我们就出发吧。” “好的。”陆斯里起床，手里捏着手机给李崖回复：[叫嫂子。] 陆斯里出来的时候穿的还是他微微卷边的纯棉睡衣，但是苏原已经穿好衣服戴着围裙精神抖擞了。 “今天吃藕粉和小肉饼，水果是车厘子和蓝莓。”苏原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往陆斯里面前推。 陆斯里喝一口水，“谢谢，我给你转钱收到了吗？” 苏原轻轻笑了一下，“收到了，好多。” 陆斯里：“不多，不够再跟我说。” 陆斯里给他转了四万块，给苏原当家用，他自己是很少做饭收拾家里的，但钱管够。 “对了，今天我师兄也过来一起。”苏原吃了一口刚煎好的肉饼。 陆斯里：“你师兄？” 苏原：“就是蒋医生，之前你在市里医院住院事后的主治医生。” “他是你师兄？” “嗯，比我大三届。” 陆斯里一勺藕粉没来得及送进嘴里，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原，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很没礼貌。 他收敛一下表情：“啊……是吗，那蒋医生他挺稳重的。” 苏原笑，“师兄为了工作付出太多。” 陆斯里吃一口藕粉，“蒋医生今天怎么会来？” 陆斯里习惯了私立医院，虽然知道市里医院的第二性征科水平很高，但是觉得公立医院流程复杂私密性不好，这次的检查是在私立医院做的，luke也更加了解陆斯里的身体情况，可以参考以前的情况。 “正好师兄今天有空。”苏原说。 陆斯里又吃一口藕粉，嚼嚼里面的坚果，“蒋医生人还挺好的。” 苏原笑。 “笑什么？”陆斯里说。 “没有。”苏原收敛一点笑容，继续吃早餐。 去医院的路上陆斯里接了个电话，是制片部的老大魏源打来的，从北海道回来之后他一直压力很大，想约陆斯里聊聊明年要开机的作品。 这也是陆斯里一直在忧虑的问题，中国区确实很需要几个能拿奖的作品来稳固一下在亚洲区的地位。 挂了电话，陆斯里看着窗外想这个问题。 “怎么了？”苏原开着车，轻声开口问。 工作上的事情与苏原无关，陆斯里就说没什么，“工作的事。” “嗯。”苏原应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忽然开口：“或许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呢？或者随便聊聊，我也算是资深的电影观众。” 陆斯里转头看他，正好心里烦闷，聊聊也没什么，就说：“明年亚洲区可能要成立亚洲分部，但是f&a中国区产出的电影水平比较一般，没有什么大奖项傍身，时间又紧，正在想对策。” “没有大奖项傍身，但是中国的票房一直是遥遥领先的呀。”苏原问。 陆斯里：“是，但f&a不是只看票房的公司，而且我年纪不算大，在总部的眼里是偏商人的形象，没有主流奖项的认可，更突出了这一点，也许他们会担心我来带领亚洲区会让亚洲区变成爆米花帝国吧。” 说完陆斯里自嘲笑了一下，“当然，能把票房做成这样我也是很厉害的。” 苏原笑，认同他的话。 “主流奖项，不算特别主流的不行吗？” 陆斯里看向苏原。 红灯，苏原轻踩刹车，停在斑马线面前，说：“除了国际上的三大、五大，现在还有很多备受瞩目的电影节，圣丹斯、亚特兰大、女性视角等等，其中不乏很多支持青年电影人的奖项。” 陆斯里微微皱眉，“这些我都知道。” 红灯还有二十三秒，苏原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大很难，没办法短时间冲刺，但是‘挖掘了许多优秀青年电影人’这样的形象，对f&a中国区来说，是不是也算有意义。” 红灯结束，苏原继续开车。 陆斯里是个聪明人，陆斯里从苏原的这几句话里想到很多，又想到前几天在晚会上和江阙的聊天内容。 这一路陆斯里没有再说话。 身为行业龙头的film&age中国部，没有一味的追求大导演大制作，而是‘挖掘了许多优秀的青年电影人’，给电影市场注入新鲜血液，这个思路越想越清晰。 也许，中国市场某些方面的疲软，正是因为缺少新鲜血液，而对缺乏资源的青年电影人伸出援手的f&a，怎么不是一个好的形象呢？ “苏原。” “嗯？” “谢谢你，没想到你对电影有这么独特的思路和见解。” 陆斯里的感谢来得有些突然，苏原按捺不住心内的喜悦，一边倒车一边笑着说：“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 陆斯里笑，解开安全带转头打量苏原。 这样洋溢着自信和轻松的苏原，有种别样的魅力。 陆斯里忽的冒出一种感觉，觉得苏原像一颗洋葱，每剥开一层都是不同的样子。 那最深处的苏原，他的心，是什么样的呢？陆斯里暗自想。 医院已经到了。 luke的助手已经在大厅等待，陆斯里和苏原一上去就被带到了luke的办公室。 作为高端私人医院，这里的客户都有专人负责，医生的办公室也有专门的会客区。 “师兄快到了，你先进去我在这里等一下他。”苏原说。 陆斯里闻言立刻停了下来，“我一起等。” 苏原：“不用，我在这儿……” “我一起。”陆斯里很坚定，转身和luke的助手说了声，然后转头跟苏原说，“苏医生，我看起来情商有那么低吗？” 苏原：“……” 陆斯里：“市立医院的主任医生，哪会好不容易休假跑来给不熟的病人会诊啊，你既然请了人家帮忙，我也不能那么没礼貌，对吧？” “抱歉。”苏原微微颔首，轻笑着，有些羞涩。 今天天气在零下，陆斯里穿了米白色的圆领毛衣和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羽绒服充绒量很高，整个人都鼓鼓的。苏原则是高领毛衣和黑色的羊绒大衣，很成熟稳重的穿搭，但是却背了个托特包，里面装满了陆斯里以前的报告、保温杯、消毒纸巾、小面包等等，像稳重的奶爸。 不多一会，蒋医生到了。 陆斯里和苏原起身。 “师兄。”苏原笑着上前。 陆斯里跟在旁边，伸手同蒋医生握手，“麻烦您了。” luke、蒋医生、营养师、苏原。 四个人围着电脑，看着报告讨论着陆斯里的情况，有不同的用药建议时会争辩一会儿。 倒是陆斯里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发呆，偶尔拿出手机来看消息，发现也没有什么非要自己处理的，fiona都挡下了。 好难得的悠闲时刻，陆斯里甚至想再睡一会。 讨论结束，四人一齐看向陆斯里。 “好了？”陆斯里问。 luke：“嗯，差不多了，现在你要去匹配一下信息素。” 陆斯里：“什么信息素？” 蒋医生开口：“就是能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在90%以上的人造信息素针剂。” 陆斯里：“要来干嘛？” “抑制剂缓慢减少的过程中，发|情期你体内的信息素会有波动，不排除抑制剂失效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就就需要合理的安抚。”蒋医生解释。 陆斯里诧异：“什么合理的安抚？谁来安抚？” 16 第 16 章 说完这句话反应过来之后，陆斯里都想闭上双眼。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陆斯里和苏原是协议结婚，大家都往苏原看过去。 苏原：“！” 陆斯里：“……” “这个嘛。”蒋医生略带遗憾地开口破除沉默，“正常情况下，如果可以的话，一般都是由自己的伴侣注射信息素进行安抚。” “是。”苏原轻声应一下。 陆斯里微微抿唇，开口说：“抱歉，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两人都耳朵发红。 对于这对闪婚的新婚夫父，大家都心照不宣。 刚结婚，还是害羞。 等老夫老夫就不这样了。 “好了，去做信息素匹配吧。”luke说完又补充一句，“这个时间会比较长，进去之前可以先吃点东西。” 陆斯里想说不用，他没什么胃口。 但是苏原抢先开口，说：“好，我带了吃的。” 他拍拍自己身边鼓囊囊的托特包。 大家一副“苏原你小子挺会疼老婆”的表情，搞得陆斯里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笑一下算了。 “走吧。” 陆斯里和苏原跟着luke出去，蒋医生先回家，过两天陆斯里还是要去市里医院挂个号，因为好几样药只有市立医院的第二性征科能开到。 这家私立医院是第二性征专门医院，不少明星都是这里的会员。医院收费很高，但是隐私性很好，不会出现做检查和别人撞在一起的情况，这对明星来说很重要。 陆斯里会选择这家，也是回国就职之后相识的演员推荐的。 从电梯上到十二楼，luke的助理指引他们进入专门的等待室。 “吃点东西吧。”苏原说。 陆斯里本不想吃，但是苏原这样大包小包的带了过来，不吃好像很不给面子，就接了下来。 苏原见他同意，从包里拿出带来的红豆包和水果，“都是我自己做的，牛奶我给你拿着。” 小小的精致的餐盒，不是一次性的那种。 陆斯里想到经常在午休的时候路过公司的茶水间，看到很多员工会自己带饭，就是这样的小餐盒。 他没想过自己也能吃上。 红豆餐包松软香甜，里面的豆沙不是那种机打得很细腻的那种，反而带有一点颗粒感，中和了豆沙的甜，适口性很好。 比在外面买的甜，陆斯里最近挺喜欢吃甜的。 “好吃吗？”苏原问。 陆斯里转头看，苏原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切好的水果盒子，正期待他的评价。 陆斯里嘴里还有东西，便用手微微遮挡唇部小声回答：“比外面的好吃，甜甜的。” 苏原笑，“你喜欢就好。” 他特地多放了一点糖，因为苏原发现陆斯里因为过量使用抑制剂导致很多消化问题，味觉也受到了影响。 虽然太甜对健康没有好处，但陆斯里愿意吃就是最重要的。 吃完一个红豆餐包，苏原有给他递草莓，草莓酸大于甜，陆斯里又吃了个红豆餐包，甚至把保温杯里的热牛奶也全都喝掉了。 不知不觉，吃得有点撑。 这时候信息素专科的护士过来提醒，马上开始。 陆斯里擦擦嘴，“我去一下卫生间。” 苏原面露担忧：“不舒服吗？” 以为他又是胃不舒服想吐。 陆斯里笑：“没有，就是喝多了。” “好。”苏原说完，又想起什么，忙起身在托特包里翻找。 虽然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但陆斯里还是停下来等着，等了一会儿，苏原终于找到拿了出来。 “给。”苏原递过来。 陆斯里看着他掌心的漱口水，“……谢谢。” 陆斯里上完卫生间，看到刚刚自己放在水池上方置物台上的小小一支的漱口水。 绿茶味。 陆斯里洗手，拆开漱口水倒进嘴里，有淡淡绿茶香气，刺激性小，没有其他怪味。 用完之后刚吃过甜食的口腔清新很多。 陆斯里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牙齿，莫名笑了一下。 苏原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是上过什么家政保姆课程吗？细心到连漱口水都会带。 陆斯里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苏原正和护士聊天。 “我好了。”陆斯里说。 护士是个小妹妹，看着比陆斯里和苏原年纪都要小，闻言伸手指引陆斯里，“好的陆先生，这边走。” 陆斯里转头看一眼苏原，“我进去了。” 他的意思是让苏原赶紧坐下休息吧，别在这干站着了。 “别怕，我在外面等你。”苏原神色种带着担忧，眼神又很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要进产房了。 陆斯里觉得奇怪，抬手摸了一下脖子，“啊，好。” “不舒服吗？”苏原马上又问。 陆斯里摇头。 苏原紧接着嘱咐旁边的护士：“麻烦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不明真相的护士也为这对有情夫夫感动，柔声道：“好，我们会很注意的，请放心。” 说完看向陆斯里，安抚道：“别紧张哦，没事的。” 陆斯里：“……” 信息素匹配的这个疗程陆斯里有听说过，一般有两个用途。一是像陆斯里这样，伴侣不是ao配对的，和beta成为伴侣之后，发情期需要人造信息素来辅助，因为单纯的性生活无法安抚到发|情期易感期的ao；二就是用来治疗一些先天或者后天信息素发育缺陷的ao，现在也有很多alpha和omega通过注射人造信息素来改变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去吸引别人，类似“整容”的目的，虽然效果有期限，但可以再补。 人造信息素的匹配过程陆斯里是第一次体验。 这个房间很大，有坐诊的地方、好几个仪器，最显眼的是最左边那个用玻璃墙隔起来的房间，里面摆了好多气罐和植物标本，像个香氛博物馆。 信息素专科的医生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让陆斯里一起看他之前检查出来的数据。 大致就是解释了一下，他的信息素是木质调的，一般来说木质调的信息素多是alpha，匹配花果香。 医生：“所以我们待会做匹配的时候，花果香调和木质调的都要试，时间会长一些。” 陆斯里点头：“好的。” “陆先生，”医生的数据翻到最后一页，把电脑转向自己，轻声问陆斯里：“信息素中的焚烧调是因为你……” 陆斯里抬眼看他，“这和匹配信息素有什么关系吗？” 医生笑笑：“没有。” 话题到此为止，医生带陆斯里去检测。 虽然没有说，但陆斯里也明白，一个信息素专科的医生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信息素会有焚烧质感。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明面上的信息素鄙视链，但扁柏气味的信息素一直是强大、稳重又宽阔的alpha的象征。 而焚烧质感，100%是后天所为。 仪器检查很简单，很快就结束了，陆斯里跟着医生进了那个试香的屋子。 医生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仪器，贴在了陆斯里后脖颈处腺体的地方。 “因为你现在不是发|情期，这是辅助扩大信息素的仪器，用它你会更清晰的感受到，什么信息素跟你是最匹配的，如果匹配度高的话你会感觉得到。” “什么感觉？” “舒服、快乐，总是是好的感觉。” 陆斯里笑笑，配合戴上，“好。” 医生：“那开始了，从花香调开始。” 身为beta的医生闻不到信息素，被放置在各个仪器里信息素通过管道释放，他观察着陆斯里的反应。 玫瑰调、小苍兰、薄荷香……荔枝、蜜桃、奶油…… “栾树花。”医生看着测试结果，总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机器坏了呢！这一套机器上百万。“ 陆斯里不明所以，“怎么了？” 医生：“测试了上百个气味，你都没有反应，现在有一个了，你看。” 陆斯里看向屏幕，显示匹配度24%。 但是他没有什么大的感觉。 医生解释：“只要不是机器坏了就行，总能找到的，我们来试木质调。” 这一试又是半个小时，陆斯里都有些疲惫了。 正准备说想喝口水的时候，试香机的出口放出了一个气味，闻到这个气味的陆斯里瞬间感到放松，轻微酥麻的感觉弥漫全身。 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有感觉了吗？”医生问。 陆斯里点头，缓缓靠在椅背上，这股带着湿润质感的树木气味缓缓唤起了陆斯里的信息素。 它湿润、清新、柔滑，让人感觉赤身裸|体置身于雨后的原始森林中，周围都是巨大的树木，树木上攀附着柔软的苔藓，带着凉意的柔软苔藓轻轻抚过陆斯里裸|露的背脊，带来轻微战栗。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包裹了陆斯里，又带着淡淡的躁动，想要更多的触碰苔藓。 “97.9%！可以摘了。”医生的声音将陆斯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医生在看屏幕，陆斯里却在玻璃墙面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泛着波光的欲望眼神和粉红的脸颊。 “咳。”陆斯里轻轻摘下腺体处的仪器，“可以了吗？” 医生把屏幕转过来，“嗯，橡木苔，匹配度接近98%，这已经是很高了。” 陆斯里凑过去看，喃喃道：“橡木苔？这是甘苔调的吗？” 他脑袋里不断回想，这个气味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医生：“是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这个香气匹配度这么高的。” 医生说完看向陆斯里，发现他在听着，便继续说：“橡木苔属于低等植物，依靠孢子进行繁殖。常常用到香水里对用作固香剂，是辅助型香料，一般人不会对这种辅助型香气匹配度这么高。好了，人造信息素大概在三天后制作完成，过来取还是送上门。” 陆斯里这么忙，当然选择送上门。 匹配顺利结束。 陆斯里走出去，脑袋里却还在想着到底在哪里闻过这个气味，直到推开厚重的实验室门，看到焦急等候在门口的苏原才突然想起来。 啊，是在苏原的卧室里。 17 第 17 章 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是beta会买香水。 陆斯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 “你平时用香水吗？”在回家的路上陆斯里问了问。 因为今天陆斯里检查已经很累，是苏原开车。 他开车的时候一丝不苟，很认真地看着路，很少东张西望，此时车子争停在大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结束后左转。 苏原有些意外陆斯里会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但还是回答：“几乎不用，常年在手术室，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倒也是。陆斯里后知后觉，医生这样的工作应该不怎么用香水。 陆斯里：“那……香氛呢？” 苏原笑笑：“有的，偶尔淘到喜欢的味道会用。” 陆斯里：“你喜欢什么味道？” 忽然得到陆斯里关注的苏原嘴角上扬，开车起步之后一边看路一边兴致勃勃地说：“没有特地去研究过，也经常会改变，以前很喜欢花香，最近喜欢木质香或者甘苔香。这次一起去日本，我逛街买到了一款很喜欢的，甘苔调的香氛，闻着心情会舒缓一些。” “你心情很紧绷吗？”陆斯里问。 苏原：“……” 话不是这么聊的吧。 陆斯里：“我随便问问。” 好奇怪的陆斯里。 苏原想着，微微转头看一眼陆斯里。 “是不顺利吗？” “啊？”陆斯里沉浸在自己的推断幻想里，反应慢了一拍，轻声说：“没，挺顺利的，已经匹配好了。” 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苏原就觉得陆斯里的表情怪怪的，问他结果他也含糊其辞，只说结束了，有些累想回家休息。 苏原想了又想，想到了匹配信息素的气味不喜欢、匹配的过程不舒服，又或者是想到可能会由自己来用就…… “人造信息素大概率是不会用到的。”苏原忽然说。 陆斯里转头看他。 苏原接着说：“今天和luke和蒋医生分析了最近两年你的身体变化，其实你原本的体质比很多omega都要好。调整饮食睡眠，注意和易感期的alpha保持距离，按时吃药，有我在照顾你，身体很快就好了。只要前三四个月没什么意外就用不上的，你……不用太担心。” “还好，我没有担心。”陆斯里说。 红灯还剩几秒钟，陆斯里补充一句：“你也不用担心。” …… 尴尬的气氛持续到进家门，早上九点多出门，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钟。 苏原问陆斯里饿不饿。 陆斯里感受了一下，说：“不饿，倒是有点困。” 他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窝在柔软的沙发里，自顾自地说：“说起来也是好奇怪，很久都没有这种觉得困想休息的感觉了，总是要吃安眠药才能睡。” “可能是因为信息素的安抚。”苏原说。 陆斯里又想到最后匹配到的信息素气味，抬眼往苏原的方向看过去，他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拿下围裙套在身上。 苏原穿上围裙，正细致地双手绕后给围裙打结，一派家庭煮夫的模样。 他说接着说：“我跟师兄沟通过这个，不在发情期内的ao在闻到匹配度高的信息素时，不会失控，反而会有一点点镇定安抚的作用。” “是嘛。”陆斯里听完，眼珠转了转。 那多闻闻苏原卧室里那个香氛的气味也会有镇定安抚的作用吗？ 或许可以让luke推荐一下类似气味的香氛。 “你去休息一下，我把汤炖上，等你醒来就能吃饭。”苏原说。 “嗯。”陆斯里回过神来，“好，辛苦你了。” 陆斯里起身，准备回房间里休息，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时看着对面的苏原卧室沉默。 怎么这么巧，跟自己信息素匹配度高的竟然是他的卧室香氛。 思绪蔓延时，又想起前几天苏原喝醉，搂着自己胳膊吻手的事情。 事后陆斯里想过，那天晚上在苏原的房间里放松温和的样子，没有以往喝酒后的难受，面对苏原有些越界的行为也没有生气。 难道是这个香氛的作用？ 但香氛就只是香氛而已，和信息素是两回事。 常常复盘项目的陆斯里也顺便反推了一下，对于“因为在苏原的房间里感到放松所以爱上这个气味的信息素”这种离谱的推测感到可笑。 信息素的匹配度明明是天生的。 而苏原，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在医院里被匹配度很高的信息素安抚了，陆斯里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原本以为是小憩，没想到醒来已经快七点钟，天早就黑了。 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光线，是远处高楼的霓虹。陆斯里翻了个身准备再窝几分钟，这种睡得很沉的感觉很好，意犹未尽。 客厅里也没有动静，苏原应该也在休息。 裹被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传来爽朗笑声，竟然是李崖。 陆斯里清醒了一点，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李崖果然给自己打过电话发了消息，陆斯里睡着了手机进入睡眠模式，李崖的最后一句是“我给你老公打电话，他邀请我过来吃饭”。 陆斯里莫名笑了一下，又打个哈欠，爬起来套了一件毛衣开衫。 陆斯里家不常来人，外婆、fiona、李崖，都是不用顾及穿衣的人，苏原是老公，虽然协议的，但也不用管，毕竟他天天在，天天装体面难度太大了。 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李崖正在偷吃东西。 “喂！”陆斯里笑他。 李崖见他出来，眉毛一挑，把油炸多春鱼塞进嘴里，在陆斯里面前洋洋得意地吃完了整条鱼。 陆斯里白他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苏原从厨房里冒头，“你醒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陆斯里笑笑。 虽然刚起床脸头发很乱，脸也有点肿，但是看起来呆呆的有些可爱，和穿着围裙的苏原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般配。 李崖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在苏原回厨房之后凑上来问：“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 “什么怎么回事？”陆斯里在沙发上坐下。 李崖：“你们这样看着不大像协议结婚啊。” 陆斯里指了指苏原的房间，“住对门，怎么不像了。” 李崖没话说，缓了片刻继续：“我感觉他挺关心你的，话里话外都是要怎么照顾你，营养师的菜单怎么样，又说为了让你中午也好好吃饭请个私厨。” 这些陆斯里倒是不知道。 他想了想：“没事，我给钱的。” 李崖：“给多少？” 陆斯里：“四万，不过看他的计划，估计要再加一万。” “你倒是挺慷慨。”李崖又没话说了，往沙发一趟，“不过你老公……唔！” 陆斯里压着声音着急道：“别乱说，他在家呢。” 平时单独相处的时候，李崖的嘴欠就欠点了，在家被苏原听到了他估计该不好意思了。 李崖摊手。 陆斯里问他：“我没接你电话，你就直接过来了？” 李崖：“不是啊，我给苏原打电话，他说你在家，让我过来陪陪你，然后给我做好吃的。” “……”陆斯里淡淡道：“你们俩倒是都很不客气。” 李崖哈哈笑，“知足吧你，你老……苏原买了个活的王八给你补身体，处理王八都处理了一个小时！” 从这种角度听到有人“爱”自己，陆斯里竟然有些惶恐，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装作不怎么在意嘟囔一句，“随便处理一下也可以的……” 李崖无语道：“别傲娇了行吗，大小姐。” 这时候苏原一手端着红烧甲鱼、一手端着小餐盘从厨房里出来，“你们先吃点甜点，暖暖胃垫肚子。” 陆斯里马上坐起来接，“哦，好。” 餐盘里是两小碗燕窝。 陆斯里蛮喜欢吃的，每次回外婆家吃饭外婆都会做，当即端着小碗开始小口喝。 “你坐月子呢。”李崖忽然说着，抬手两口喝掉了一整碗，“也没什么味道啊这东西，就甜的。” 陆斯里抬眼，“山猪吃不了细糠。” 而且明明很好吃啊，香甜软滑，苏原的手艺不比外婆差。 几分钟后，所有的菜都上桌。 陆斯里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发现苏原和李崖已经面对面坐下。 之前陆斯里和苏原都是面对面坐的。 陆斯里走近，苏原和李崖都抬头看他。 陆斯里心中暗笑，在苏原身边坐下，他没注意到苏原欣喜满足的表情，倒是揶揄了故作无奈的李崖，他说：“我们可是‘夫夫’，怎么了？” “知道了知道了。” 李崖笑笑，夹菜吃。 李崖坐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很难不去注意对面两个人。 真的是协议关系吗？ 协议里难道还包含“给陆斯里夹菜”、“添饭”、“好吃的都摆他面前”、“温柔注视”、“水都加蜂蜜”这些吗？ 李崖微微眯眼，脑中闪电掠过。 四万块，难道真的可以买到真爱？！ 闲聊中，话题来到了同学聚会，李崖这个花孔雀是每年都去的，印象中没有见到过苏原，便问他：“你一次都没有去过吗？” 苏原斯文地吃着菜，“两年前去过。” “啊……”李崖有些抱歉，因为完全没注意到他，便笑笑说：“可能我喝大了哈哈哈，前年啊，前年陆斯里回国了，我求他好久他都不愿意来，气得我怒喝八杯。” 陆斯里笑：“滚吧你。” 有李崖在，话题多了起来，后半程吃得差不多之后，李崖开始关心陆斯里今天去医院的事情。 明明是陆斯里的病情，却一直是苏原在跟李崖说。 “是的，有部分药进口的效果确实更好一些。” “第二性征科的蒋主任是我学生时代的师兄，每次第二性征前沿会议他都去，所以对国际上的治疗手段比较了解。” “人造信息素对注射者肯定是有副作用的，也不能过量。” …… 每个问题，苏原都仔细的回答着。 看到苏原这么用心，李崖也放心了下来，放松地喝一口水之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苏原问。 李崖摸着下巴，仔细琢磨的样子也吸引了陆斯里，苏原和陆斯里都等着李崖问问题。 李崖：“如果你用了人造信息素，陆斯里有感觉了，那你呢？” 陆斯里一直抗拒去思考这个问题，听到李崖说出口，顿时想晕倒过去。他偷偷看了苏原一眼，苏原脸已经红透了。 对陆斯里病情和治疗疗程侃侃而谈的苏原，此时憋不出话。 李崖饶有兴致，追问道：“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吧？” 苏原涨红了脸，点头嗯了一声。 李崖：“那真到了那一步你硬不起来怎么办？” 苏原、陆斯里：“……” 18 第 18 章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关于到了需要注射人造信息素安抚陆斯里的时候，苏原硬不起来该怎么办是今晚唯一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陆斯里骂了李崖“你神经病吧”之后，李崖哈哈大笑结束。 李崖的乐子已经足够，吃饱喝足，佯装要帮忙收拾洗碗被苏原拒绝之后，拍拍屁股回家了。 回家路上还给陆斯里发消息，说你老公真有意思，饭也好吃，下次还来。 见苏原忙了一晚上，陆斯里也不好意思干吃不干活，就想去厨房拿抹布把餐桌擦擦干净。 没想到走进厨房之后，发现厨房好陌生。 什么时候放了烤箱？三个砂锅用得完吗？哪里搞的这么多冰箱贴？这杯架已经不堪重负了吧？那是咖啡机吗？该死的抹布挂哪里了？ “怎么了？”苏原问。 陆斯里回过神来，站在厨房门口踌躇，“那个，抹布在哪？” 苏原有些意外，“啊？” 陆斯里：“我来把餐桌擦干净。” “不用，你去休息吧。”苏原笑着说，说完又问：“要不要吃点水果，我买了水果，你看看想吃什么？” 说完拉开了冰箱门。 水果、果汁牛奶、各种蔬菜整齐摆放，看着新鲜又干净。 陆斯里：“好多。” 苏原的笑意里难掩自豪，说：“这样你想吃什么都有。” 冰箱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丰富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生活，说是互相应付家里，但苏原做得比自己好很多。 ——更不好意思了。 “我还是擦擦餐桌吧！”陆斯里笑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斯里今晚这么执着的要擦桌子，但苏原很难拒绝陆斯里的请求，只好从洗碗槽后面的架子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给他。 苏原：“要是不会就喊我。” “……”陆斯里捏紧了抹布，“我是懒不是傻。” 苏原一下子逗笑，但是又不太敢笑，轻轻撸一下自己的衣袖说：“好，我给你切水果。” 陆斯里：“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完陆斯里就发现苏原不笑了，表情还有些失落，强颜欢笑一下之后默默把餐盘一个一个放进洗碗机里。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斯里不自在地用抹布擦擦门框，尝试着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我也要分担一点家务。” 苏原抬头，他比陆斯里高一些，镜片下的眼神竟然有些害羞。 “不用你分担，这些本来就是我爱做的，我喜欢做家务做饭。而且没有我之前你都不做这些，没道理我来了之后你反而要做，是不是？” 陆斯里被他说得有点茫然，怎么不做家务还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 “倒是也有一定道理。”陆斯里顺杆爬道。 确实本来就不爱做这些。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陆斯里笑笑，轻轻靠着门框想了想说：“那我也该做点什么，要不我给你换个新车吧。” 上次苏原说要一台陆斯里的车开着代步，就真的选了一辆最普通的帕萨特，那是陆斯里刚回国的时候经常要去郊外片场，买来城乡代步的。 他认真地分析道：“医院停车不太方便，最好车型小一点的，外形也不要太张扬，免得被人猜你收病人红包，我记得奔驰有款……” “我开现在这个就可以了。”苏原轻声说。 陆斯里抬眼看他，觉得也合理，毕竟苏原也不是生活习惯奢侈的人。 “那再加每个月的家用？” “不用，已经够了。”苏原说着，把洗碗机关上，与陆斯里对视，他眼睛弯弯，像偶像剧里的温柔学长，苏原微微靠着厨房的料理台，对陆斯里说：“你不用感到不自在。” 但陆斯里心中的愧疚还是无处遁形。 他在厨房里环视一圈，厨房挺大，对之前的陆斯里来说甚至是大得很多地方用不着。 但是现在苏原搬进来了，喜欢烹饪的他慢慢填满了这个地方。 陆斯里想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到了苏原身后桌面上放满杯子的杯架。苏原喜欢餐具，但是家里并没有这种展示精美餐具的展示柜。 “啊，有了。” 苏原笑：“有什么了？” 对自己这种天然呆的反应感到害臊，陆斯里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脖根，对苏原说：“这样，我给你买一个很大的柜子，放在客厅，专门用来放你喜欢的杯子餐具什么的，怎么样？” 苏原脸上有片刻的恍惚。 “他好像，开始看到我了。”苏原想。 看苏原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陆斯里打算就先这样了，真的很想送点什么，对冲一下他的好。 陆斯里把餐桌擦干净，再把抹布送回厨房，被苏原催着去洗漱休息，其他的自己来。 盛典结束后，工作轻松了很多，公司年前的大事就只剩下春节档，这个活陆斯里驾轻就熟，手下的人也很得力，不会太忙碌。 陆斯里给fiona和夏夏都放了假，这两天办公室都很冷清，陆斯里想去找隔壁的制片总监魏源聊聊天，好几次都没逮着人，问了助理也说他最近不去片场。 终于在周五的下午，陆斯里在电梯门口逮到了魏源。 魏源是个alpha，但陆斯里跟他相处不用任何戒备。一是魏源已经结婚多年，二是两人意外发现，对彼此的信息素完全不感冒，在公司体检的时候魏源还搞怪查了一下，匹配度为0，也没有任何相斥，就算是易感期加发情期，也能和谐相处。 parker曾笑言他们是工作圣体。 “哟。”魏源手里扛着一个大纸箱子，见到陆斯里冲他笑：“陆总最近气色不错啊。” 陆斯里跟着他一起往办公室走，“你也不差啊，听说你老婆回国了。” 魏源脸上难掩幸福的神色，嘿嘿笑道：“是啊，还拿了荔大的offer。” “当老师吗？”陆斯里问。 见魏源扛着大箱子进门难拐弯，陆斯里帮着抬一下。 “谢谢。”魏源把大箱子放在办公室的沙发边，放松地叉腰喘气，说：“是的，唉，以后终于不用异地了。” 陆斯里笑。 魏源的妻子也是一名omega，两人是在学生时代就认识，彼此爱慕但是没有走到一起，后来在制作同一个电影的时候重逢，他是制片人，妻子是设计师，相恋后结婚，此时两人都已经三十岁，和大家预想的ao婚姻不一样，妻子没有怀孕生子照顾家庭，而是出国留学了三年。 两人泡了红茶包喝，聊了聊关于明年可能会成立亚洲区的事情，分析了亚洲区各分公司的情况之后，最担心的还是中国区近两年，并没有什么在国际上受到主流三大电影节青睐的作品。 陆斯里心里一直记着那天苏原说的话。 “魏哥，你说不争三大，争青年电影人、先锋电影节，当热心老大哥怎么样？”陆斯里提出来。 都是一个公司的，魏源从业经验比陆斯里更长，很快就明白了陆斯里的意思。 分析利弊、资源、总部的取向等等，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快过年了，大家都不太忙，除了可怜的财务和策划，基本都能准时下班。 魏源又扛上了他的大箱子。 陆斯里忍不住问：“买了什么？着急地搬来搬去。” 魏源：“两块板子，过两天跟我老婆去度假滑雪。” “不错。”陆斯里笑笑，想起自己还没给苏原买放杯子的大柜子。 和魏源说了再见，陆斯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购物网站搜索了一下大柜子，款式太多看得眼花缭乱，最后还是关上网页，把笔电装上穿好衣服下班。 他准备去moonlight看看，上次随便买的围裙苏原每天都在穿，感觉他挺喜欢的。 那天也看到了有家具区。 商场离公司有点远，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陆斯里走进商场的时候收到了苏原发来的微信，给他看了今天买的菜，让他忙完回家吃饭。 陆斯里一边给苏原回消息一边走近moonlight，回完之后抬头一看，面前正好是一面很古典的化妆镜。 镜子里那个嘴角带笑、洋溢着幸福的脸让陆斯里陌生。 “……”陆斯里干咳一声，逃离这面镜子。 家里的装修家居陆斯里没管过，都是外婆和fiona决定的，他完全没有买家具的常识。 “家里预留的位置长宽是多少呢？” “不太清楚。” “那家里装修的风格是什么样的？色调有偏好吗？这款有深浅胡桃木色、黑色和白色。” “风格……算了我改天再来。” 最后在售货员的建议下，两人加了微信，让陆斯里选了几款喜欢的，尺寸可以在微信沟通。 “谢谢你。”陆斯里觉得这样很好，节约时间。 从大型家具区域出来，路过小型家电区的时候，陆斯里看到几个台灯。 “嗯？”陆斯里停下来，弯腰去看其中一款。 “这不是苏原卧室里的那一款吗？他知道moonlight？” 那他其实知道围裙不是买衣服送的？ 回家的路上陆斯里想了两种情况，一是他买台灯也是随便买的并不了解这个品牌也没看到过围裙；二是他知道但没有说。 至于为什么知道了没有说，陆斯里想不通，并决定直接当没这回事。 七点钟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厨房里还有音乐，苏原举着锅铲从厨房出来。 苏原：“回来啦，今天累不累？洗洗手准备吃饭。” 陆斯里笑：“好，辛苦了。” 陆斯里好像渐渐习惯了这样子，苏原穿着围裙戴着休闲的黑框眼镜，这样居家无害的样子让陆斯里很放松。 今天的晚餐是海鲜火锅、香煎牛排还有一个炒空心菜。 “以后在工作日负责做你午饭的私厨我已经找好了，她有做营养餐的经验，明天中午就开始给你送饭，你看看口味。”苏原说。 陆斯里很喜欢今晚的鱿鱼圈，简单烫一下，蘸一下陆斯里做的泰式蘸水，清爽q弹。 他点点头，“连你的一起做吗？这样你就不用吃食堂或者带饭了。” 苏原笑笑：“好，那我跟你吃一样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都已经吃饱，苏原忽然想起来什么事，起身去玄关拿了个泡沫箱包装的快递箱子过来。 “你的快递，我帮你签收了。”苏原说。 陆斯里：“嗯？快递？” 苏原：“是的，你买了什么？” 他最近没有网购，好奇地拿起小刀拆开，里面是一个密封的保鲜盒，陆斯里拿起来看密封条上的小字，“pari第二性征专门医院……人造信息素。” 陆斯里搞清楚了是什么，抬头看向苏原。 苏原挺直肩背，抬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想伸手要去收拾碗筷又收回来，最后只能微微垂眸小声说：“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努力的。” 陆斯里：“啊？” 苏原抬眼，看着陆斯里，坚定道：“我可以的，你放心。” 19 第 19 章 谁问你这个了！！ 陆斯里瞬间臊红了脸，他看向苏原是因为刚刚苏原问这是什么，所以给他个反馈！ “嗯……”苏原自顾自嗯了一声，赶紧收好碗筷去厨房了。 陆斯里坐在原地，脑海里电光火石，飞来乱七八糟的想象画面。 发|情期躁动的自己、慌乱的苏原、湿润的身体、后背的抓痕等等。 “nonono。”陆斯里忙把自己的想象中拉了出来。 这时候苏原拿着抹布出来擦桌子，看陆斯里还在这里坐着，看似镇定地开口说：“这个是不是要放在冰箱里？” 陆斯里回过神来，看看包装上的字，确实说要保鲜保存，把盒子推给他，“是的。” “我拿去放。”苏原说。 陆斯里说了好，觉得在客厅总和苏原对视有些不自在，便说自己去书房处理一下工作。 “好，一会儿给你切点水果。”苏原说。 陆斯里走后，苏原认真看了一下这一盒人造信息素，里面一共有十二支。苏原主要是看保存条件和保质期。 “怎么没有写信息素的气味。”苏原喃喃。 人造信息素中的成分需要保持活跃，不能放太久，一般一个月就需要更换新的，定制的东西本身就不便宜，对很多人来说，使用人造信息素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果用不上，就浪费了。 在放进保鲜柜里之前，陆斯里拆开封条检查一下里面的药剂有没有破损，这才发现原来信息素的气味是贴在药剂瓶身上的。 信息素气味只写在瓶身上，封条可以判断是否被打开过，私人医院的私密性做得确实不错。 苏原拿起一只，仔细看上面的字：橡木苔（湿润型） 是……橡木苔。 苏原抬头看向书房的门，陆斯里没有把门关严实，门缝里透出暖色光线，有敲击键盘的轻微哒哒声传出来。 一种莫以名状的幸福感在苏原身上蔓延。 虽然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是你可以闻到我的香氛，至少，它们是一样的香气。 厨房里烤箱还在运作，里面是苏原烤的牛角包，上面刷了厚厚一层香甜的蜂蜜。 过量使用抑制剂导致了陆斯里很多身体问题，其中一样就是味觉轻微退化，口味比常人重一点，为了让他喜欢吃，苏原会在牛奶里面包里多加蜂蜜，等他调理过来再减量。 苏原给陆斯里切了一点小台芒，送进去给陆斯里。 陆斯里：“谢谢，辛苦了。” 等吃到芒果的时候才发现是小台芒，小台芒香气和甜度都很好，就是个头小小很难切块。 “唔……”陆斯里用勺子吃了一块，又一块。 为了回报他的好，得赶紧把给他选的置物柜买回来。 苏原习惯早睡，洗漱完之后准备躺上床，忽然想起牛角包好像没装袋，起身要去客厅查看一下。 刚走到门边，听到客厅有动静，家里不是自己就是陆斯里，那肯定是陆斯里在客厅。 苏原轻轻拉开一点门。 他看到陆斯里穿着他灰白条纹的睡衣，没穿鞋子垫着脚尖轻轻走路，走到厨房门口红酒柜旁边，唰地一下拉开卷尺，量量这里量量那里。可能是觉得不对，又走到餐桌旁边，轻轻挪开了两把椅子，唰的一下拉开卷尺…… 陆斯里半夜趁老公睡着，悄悄光脚走路在客厅里量了十几分钟，终于确定了要摆在哪里，以及确切的尺寸。 “呼——送个礼物真费劲。”陆斯里盖上被子，嘴硬着吐槽两句，为自己这样滑稽的送惊喜行为感到害臊。 他不知道的是，已经发现的苏原，幸福又惶恐。 ———— 调理身体的进展还算顺利，因为快要春节，并没有太多需要陆斯里亲自盯着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悠闲，百分之八十的工作日都能准时下班，甚至有时候还能提前走。 这是开始吃药、调理饮食的第二周，还有四天就要放春节的假。 也是陆斯里开始使用一阵抑制剂的第一周。 没有什么需要应酬的大场合，除了常见面的同事，身边也不会出现别的alpha。 大家要么有伴侣已标记，要么都按时使用抑制剂，沟通交流都很安全。 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下午四点钟不到，陆斯里就在办公室里闲着了，fiona已经请了年假出去旅行，大年三十才回来吃年夜饭。 昨天接到了moonlight的电话，定做的柜子已经到了，说临近年关比较忙，配送时间可能会晚一点，陆斯里在等送货电话。 正在电脑上浏览业内的新闻，收到了江阙的电话。 盛典过后陆斯里又见了她一次，表露了f&a也有扶持新电影人的想法，江阙没有表态，但话里话外也透露出担心大资本介入会干扰创作自由度的担忧。 但谁不想要f&a的投资呢？f&a素来出手大方。 “江姐。”陆斯里是高兴的。 江阙也笑着：“陆总今天有空吗？闫文伟搞了个酒局，说是过年之前大家聚一聚，要我带着几个新人也去凑凑热闹。” 陆斯里笑道：“江姐叫，那我一定去咯。” 江阙：“那我给你发地址，晚点见。” 闫文伟也是国内很有声望的导演，人缘好、人脉广，受过他帮助的导演演员不计其数。 陆斯里和他见过许多次，但都是客套几句，不算熟。 这次江阙牵头的这个新电影人计划，闫文伟肯定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为了亚洲分部能设立在中国，陆斯里必须要去探探这个底，有戏的话也今早出方案找parker沟通。 陆斯里很快收到江阙发来的地点，距离公司有点距离，但是离家里还挺近的。 想到这种聚会必定有alpha，陆斯里有些不放心，毕竟还是有很多不按期使用抑制剂的alpha，没有公德的忽视在场可能会有omega正在发|情期。 陆斯里算了算日子，今天应该是发|情期最后一天，前面两天都很安稳的度过。 “不行。”陆斯里思考过后，觉得自己不能冒险，便拿出手机来给苏原打电话。 他们有过约定的，这种场合苏原有时间都会陪他出席。 自从信息素匹配结果出来之后，陆斯里发现家里总是有淡淡的甘苔调香氛气息，是苏原特地买来的香氛，说可以让陆斯里心情放松。 虽然香氛不是信息素，但陆斯里对这个气味渐渐有了好感，两人相处越发自然。 两人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晚餐，周末一起回外婆家，相处平淡又融洽。 “喂？”苏原那边有些吵闹。 陆斯里：“在忙吗？” 苏原：“嗯，滨江大桥出了车祸，还不清楚情况怎么样，等病人送过来，怎么了？” 陆斯里忙说：“没事，你先忙。” “今晚大概不能给你做饭了。”苏原在电话那头嘱咐，“你自己记得吃饭，在外面吃或者回来煮馄饨，冰箱里有，还有炖牛腩，我做好的。” 陆斯里柔声道：“知道了，别担心，你先忙吧。” 挂了电话，陆斯里靠坐在办公桌旁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去。 虽然减量了抑制剂，但一针原本就是正常量，别碰到攻击性很强的易感期alpha就好。 不喝酒，只是去见见今天来的新人们，打个招呼，也表明一下f&a虽然是大资本，但并不是只看中商业价值的公司，入场的条件可以商量。 陆斯里的姿态放得不高，但身份摆在这里，到场之后难免还是身边围着一圈人。 “这个要问魏源了，有时间到公司来转转。”陆斯里和一个制片人聊着，他称用了药不能喝酒，手中杯子里装着的是水。 场内有不少alpha，目前来看都很稳定。 娱乐圈本就是情|色事故多发的圈子，没有歪心思的都会注意易感期和发|情期。 这么想着，陆斯里觉得江阙和闫文伟的圈子还算不错。 应付了一会儿，江阙终于到了，她身后跟着一个身高约摸160cm的女性，黑色头发扎了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高领毛衣。 稳重温柔的女beta。 “你好，陆斯里。”陆斯里同如雀握手。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陆斯里对这种类型的beta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信任感。 如雀落落大方回道：“陆总好，叫我如雀就可以。” 上次盛典苏原救急之后，陆斯里回去把如雀以及和江阙来往密切的一些新人资料都看了一遍，现在可以说他真的看过如雀的作品，并且很喜欢了。 江阙健谈，陆斯里也不摆架子，聊得很愉快，几个还没有毕业的新人都挺意外，f&a的高层居然这么有亲和力。 矿泉水喝多了，陆斯里暂别去上个卫生间。 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结束之后洗完手，陆斯里在洗手台拿手机出来看，发现有陌生的未接电话，想到可能是moonlight的配送员，忙回电话过去。 “快到了？好的，我跟物业打个招呼，然后马上就回去。”陆斯里想着苏原加班回来，看到柜子摆在家里应该会开心。 想到苏原会开心，陆斯里也情不自禁有些雀跃。 陆斯里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忽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陆斯里警觉地立刻解锁手机，正要走过去看，司徒鹤走了进来。 他没想到司徒鹤会来这种场合，又在卫生间里撞见。 “好久没见了，陆总。” 陆斯里没什么好脸色，随便笑一下准备离开，没想到司徒鹤竟然欺身上前，反手在后脖根上摘了个厚重的贴布。 ——是封闭贴。 霎时带有极强攻击性的麝香味信息素弥漫整个卫生间，陆斯里顿时呼吸急促，伴随着轻微疼痛，感觉到身体的疲软。 司徒鹤的信息素的攻击性太强，还在尝试减量的陆斯里招架不住。 “司徒鹤，你敢？”陆斯里后退两步，用力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司徒鹤笑了下，把封闭贴随手一扔，看着陆斯里被自己的信息素压迫，渐渐失控的样子，他洋洋得意道：“我没有干什么啊？倒是怕陆总发|情了对我怎么样。” 被眩晕感折磨的陆斯里用力保持镇静，悄悄看了一眼手机拨号页面，luke没有接电话。 “你的beta老公来了也没用的，我只是易感期忘了打抑制剂，临时用封闭贴，是你陆总马上要扑向我了。” 司徒鹤说着，忽然不笑了，“陆斯里，在你那里我竟然比不上一个beta？” 司徒鹤话还没有说完，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踹开，陆斯里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清醒。 踹门进来的竟然是如雀。 “滚出去！”司徒鹤完全没把这个beta女孩放在眼里，“少管……啊！” “……”陆斯里目瞪口呆。 如雀竟然一个起跳飞踢，在易感期的司徒鹤脖子上来了一脚，看着不像业余的。司徒鹤登时撞墙倒地，话都说不出来。 如雀面无表情地跨过司徒鹤走过来，扶着陆斯里慢慢出去。 “我在发情期……”陆斯里喘息越发急促，满头是汗，表情痛苦。 “好。”如雀说完，转头就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陆斯里拽进了旁边的残疾人专用卫生间里。 环境安全，陆斯里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全身心抵抗信息素的躁动。 如雀在陆斯里口袋里摸到手机，解锁，在通话列表里找到传闻中陆斯里的beta老公的名字苏原。 电话接通。 如雀依旧冷静：“喂？您好，是苏原吗？陆总似乎抑制剂失效，你可以尽快赶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