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偷听我心声黑化了,我前排吃瓜》 第1章 师傅说 “别夹着!用劲!用劲啊!” “我、我想拉屎……”女人痛苦大叫。 “那哪是屎,那是你娃啊!用劲,快!快看到头了。” 听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林逃逃眼皮跳动。 她不是死了吗? 天道要拿她祭世拯救苍生,她反手就给了天道一个大比斗。 只因打小师傅就是这么教的。 比如别人骂你的话,你骂回去话…… 别的教:不要动口业,不要动妄念。 师傅教她:他自己想挨骂,你就去成全了他。 师傅说:心里的脏话就要骂出来,骂出来心就清明了。脏话憋在心里,心会脏的。 遇到危险的时候,别的教:神赐我力量,然后自己上。 师傅教她:急急如律令,神你给我上。 师傅说:打架这种事,如果神仙都干不赢,咱们上去屁用不顶,所以直接出王炸。 与人结仇时,别的教:放下心中怨念,不然死了就得下地狱。 师傅教她: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刀了他,不然道心不稳影响飞升。 说明了,儒家拿起,佛教放下,道教嘛……统统拿下。 只是没曾想天道老儿也讲求道法自然,想干嘛干嘛,于是追着她劈了整整七天七夜。 只怪自己学艺不精,用尽符咒、使尽手段,就连祖师爷的神位都抗头顶上了,还是没能斗过天道老儿,硬是给她劈成了焦炭死得透透的。 怎么又活了呢? 疑惑间,脑海中响起一道缥缈虚无的嗓音混合着锁链碰撞声:“天命如此,不从者永困于此。” 瞬间,魂体里的灵力消失不见。好家伙,这是怕她道心不死破除禁锢是吧! “我命由我不由……” 话未说完,一只大手揪住她的下颚就往下扯。 身体经过一个狭窄的地方,眼前一片白光,刺得她闭紧眸子。 下一秒,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在她的嘴上。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闺女,文海家的,但、但是……孩没气了,是个死胎!哎呦,估摸是生得太久,孩子给憋死了,怪可惜的。” 土炕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强撑起身子哭求道:“张婆婆你给我瞧瞧!明明她之前还在我肚子里踢我来着。怎么会……” “这生孩子有讲究,死胎不能看的。你看她一眼,她便缠你一世,日后再生,新来的娃会被她索命的。 金枝你还年轻,还能再生!可不要招惹这些不干净的。这早夭的娃称作小鬼,进不了祖坟!怪可怜的,我帮你把她埋了吧。” 婆子一手将她抱起,转身就要走。 “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文海……我、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啊!呜呜呜。” 无法呼吸的林逃逃,只觉胸腔像要炸裂一般,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林文海?张婆婆?金枝?这不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完的画本里的人名吗? 她……穿进画本里了! 可是……重活一回,没有惊喜,全是惊吓! 因为书里提及,王金枝生下的小女儿根本没死,而是被亲身父亲林文海买通接生的张姓婆子抱出去,卖给有钱人家被活生生开膛取心做了药引。 换句话说,她将死于开膛破肚!据说那小心脏取出来的时候,还噗噗的跳呢。 而这女娃的母亲王金枝,居然还是个恋爱脑!不仅被婆家人长年pua让她挖娘家养婆家,原身的爹——林文海,更拿着王金枝娘家的钱在外吃喝嫖赌养妓子。 原书中,林文海的这次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卖女儿尝到甜头后,便开辟了卖亲生儿女给人做药引的生财之道。 直到王金枝的身体坏了根本,林文海又以此为由,向王家索要大量银钱。 王金枝的父母兄弟又铤而走险为其挣药钱,终落得砍头的砍头,枉死的枉死。 直到这个时候,已经有宅有铺又有田的林文海,终于打算把养在外头的妓子一家接回家中。 那妓子为了风风光光嫁进林家,直接把这些年的实情讲给王金枝听,气得王金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饮恨西北。 最后,妓子又为家产亲手勒死了林初一和林秋收兄弟。 最后的最后,恶毒妓子和林文海不仅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因为给这书里的大反派当舔狗,过上了儿女齐全有粮有田又有权的幸福生活。 惨! 林逃逃:哦……我竟然成了书里最可怜炮灰女配的娃! 还是那种出生既嗝屁的炮灰中的炮灰。 她……好像更惨!! 天道这是劈焦了她不解气,还打算让她梅开二度呢? 【天道老儿!你休想得逞!无论在哪儿,我都会努力活着!好好活着!】她不甘心的大喊。 虽然明知道没啥子卵用,但大佬的气场不能输不是。 不然丢的可不止她的脸,还是师傅、师叔、师伯、祖师爷和整个师门的脸。 这边,微弱的小奶音让虚弱的王金枝睁开了眼睛。 打量四周……她幻听了吗? 屋里除了她那苦命的孩子,哪还有小孩啊? 突的,她把视线看向接生婆搂着的婴儿身上……不会、是她吧! 第2章 解除禁锢的方法,找到了! 感受到目光,林逃逃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禁锢肯定有解开的办法,眼下得先活下来才行。 【对对对!亲娘咧,看我,我还有气呢!快救我,这婆子快捂死我了……】即便穿成炮灰,她也必须是活着的炮灰。 “等等!”王金枝咚的一声,直接从炕上摔到地上。 拖着血淋淋的下半身,向门口爬去:“把孩子给我、瞧瞧。” 接生婆身子一僵,捂着婴儿的手力道更大了。 “文海家的,别看了吧!我也是为你好。” “不!把孩子给我!你若不给,我便喊了!”王金枝心神不宁,她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幻听。 也不知打来的力量,她全凭一双手的劲,拖着满是血的下身,飞快的爬到了产婆子脚边一把抱住。 “来人啊!救命啊!张婆子抢我娃了!” 然而生产三天三夜的她,即便拼尽全力,声音也细得跟猫叫似的。 先前还有些慌张的张婆子,发出呵的一声冷笑,一脚将人踹开。 “实话同你讲,你娃今儿我是抱定了!别怪张婆婆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没长心眼子! 跟个傻子似的上赶着对人家掏心掏肝,殊不知人家拿你当老母猪使呢!你娃有你这样的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的!” 王金枝最后的气力早已用完,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婆子身影越跑越远。 就在她将要失力闭上眼时,只听张婆子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艰难睁眼,只见张婆子从空中落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呦!老婆子这屁股……疼死喽!”张婆子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抽回捂在奶娃娃嘴上的手揉屁股。 抬眼看到院门外同样撞倒在地的老妇,顿时心颤。 她怎么来? 林家洼人多地小,一家挨着一家的。这要是让奶娃娃哭出声来,以后别说挣钱了,只怕自己在这里都没法立足了。 心一横……实在不行掐死得了!随即拇指和食指直接掐上了小奶娃的脖子。 “哎呦呦,对不住了张婆婆!瞧我这大意的,没撞伤你吧?” 林逃逃憋红着脸,眼角余光瞥见那高大的身躯。 这是……王金枝的娘!也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外婆——王田氏、田桂兰! “娘!拦住她,娃、她抢、我娃……”话没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看清情势的王田氏,一改方才的慈眉善目,把手里抓着的鸡鸭一扔,瞬间弹起扑了上去。 “好你个婆子,敢动我宝贝孙儿,我和你拼了!”拽着张婆子的头发扯来甩去。 抱着小奶娃的张婆子那叫一个有苦不堪言。 想还手,又怕奶娃没掐死,哭出声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还手,又只能跟盆里的老母鸡似的,被人大把大把的薅着本就没多少的毛。 “误、误会!金枝娘误会啊!娃是个死胎!我、我也是为她好,才要抱走不给她看的。” “你当老娘傻呢?不信自家闺女信你?把娃给我!”王田氏一只手扯头发,一只手抢娃。 见张婆子不撒手,王田氏直接往她脸上挠。 张婆子疼得哭爹喊娘。那风一吹,头发就跟鸡毛似的飘得到处都是。 脸上的疼就更不用说了,渗血的指甲印那是一道盖着一道。 “拿来吧你!”王田氏抓着空档,直接把奶娃抢了过来又唤又拍。 闹了这么会儿,周围的人也都陆续围了上来。 披头散发的张婆子见奶娃娃没了声,眼珠子一遛,哭天抢地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好心帮你家接生,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哎呦喂!谁来凭凭理啊! 明明是她闺女生了个死胎,可她非说是我弄死了这奶娃娃。天地良心,我张婆子能是这等丧良心的人? 你们瞧我这脸,全是王田氏给挠的呀!哎呦呦,疼死我了呀!” 张婆子极尽眼泪之能事,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左右那奶娃子没了气,那不就她说啥就是啥。 一脸凄惨的模样,瞬间博得众人同情。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道的都是王田氏的不是。 就在众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一声奶娃娃的啼哭,瞬间打了众人的脸。 “哟!这娃……活了?” 王田氏拍着娃的背,一口就啐在张婆子脸上:“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孙女差点就被你活活捂死!”要不是抱着娃,她指定得上去把这婆子撕喽! “你们这些睁眼瞎!多想想她替你们接生后,你们连面都没见着的娃吧!指不定都被她拐去卖了!” 张婆子白着一张脸,狼狈的挪着身体往外爬。 “好你个张婆子,你说,我儿子是不是被你拐去了?”人群中一妇人率先扑到了张婆子背上,揪着乱糟糟的一戳毛就往地上撞。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堆人就围着张婆子又扯又打又踹。 嘴上还不忘把张婆子家上下十八代都照顾周全。 一心挂念王金枝的王田氏,顾不上被众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张婆子,抱着娃往堂屋跑去。 而此时的林逃逃,却听到自己身体里响起一丝细微的碎裂声,一丝熟悉的暖流正从心脏处缓缓溢出。 找到了!解除禁锢的方法找到了! 第3章 这面相……一个字“衰到家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改变书中人物命运,就能解除天道老儿对她道行的禁锢。 那这事似乎就变得简单多了…… 思量间,就听王田氏愤怒道:“金枝,不是娘说你,瞧瞧这林家还是个人吗?明知道你都要生了,你婆母不在家就算了。 林文海怎么也不在家呢!他们是欺负咱王家没人是吗!给我惹急了,得让你哥哥们上门来和他们说说理!” “娘,文海被他东家叫去了,不也是没法子嘛。偏巧小姑又犯了病,婆母这才不在家的。怪不得他们! 要怪,只怪我这肚子不争气,啥时候生不好?偏偏选家里没人的时候!再说,谁能想到张婆子会做这昧良心的事呢。” 说着,王金枝就把小奶娃抱进了怀里。 “还好娃没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文海养家的辛苦,呜呜呜……” 林逃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的亲娘唉!你咋还替渣爹说话呢?他养什么家了?养家的钱不都是你从娘家借来的吗?还辛苦!辛苦啥?他这会儿正与他相好的在天香楼里,等着张婆子把我抱去,好卖给人家取心做药引呢!你这恋爱脑可长点心吧!】 王金枝神情一滞,这是……女儿的心声? 可那句‘要把女儿卖去做药引’让她想起张婆子方才的话。 王金枝心里极乱,都说虎毒还不食子,林文海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吗? 何况她嫁进林家这些年,尽心侍候婆母、相夫教子。 即便挣来的钱少,她都悄摸的回娘家借钱借米帮他减轻负担,从未有过对不住他的地方。 何况这些年,文海对她言语间都是爱意,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可女儿心声所及又与张婆子所言不谋而合…… 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王金枝强撑着坐起,神色慌乱。 “你能去趟镇上的天、天香楼吗?”她紧紧拽着衣角。 “天香楼?那种污秽之地,去那里做什么?” 王金枝慌了神,若她说听到女儿心声,娘指定会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昨、我昨儿听文海说,今天去那里送了货就早归,这会儿子还不见人,我担心他是不是在那出什么事给绊住了。” “你啊你!自己和孩子都顾不过来,还有功夫惦记他!他若真是有事绊住了才好!若是让我知道他故意把你丢在家里不管,看我不掀了他林家的房顶! 你别急,你大哥和我约好来你这的,算着也该到了,等他来了让他去寻就是。你这走不开人,我留下来照顾你们娘俩。”有人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她更不能走开了! 说着,打来热水,细细给奶娃娃和女儿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 “方才乱糟糟的,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娃。如今一看,倒是惹人喜欢得很。好白净可爱的娃娃,眉眼倒是生得比你好看许多。 瞧这小耳朵,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这小模样,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若是你哥哥们见了,指定得高兴得几宿睡不着。 还记得当初生你的时候,他们高兴得七天七夜没睡着,寸步不离的守着。怕你饿了哭了,怕你尿了拉了,怕你夜里踢被子冻着,就连出门他们也得留个人守着,怕你被猫叼了,被老鼠咬了,就差没把你含嘴里面了。” 经这么一提,王金枝陷入了沉思。 在家时,爹和哥哥们嘴拙话不多。但是有好吃的都给她,重活轻活都不让她干。 可嫁进林家后,林家人嘴上都说拿她当闺女疼,可家里但凡有啥好的都只有公婆小姑的份,唯独家里的大小活计,就都成了她的…… 再次想起张婆子的话和女儿的心声,好像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哎呦,娃还没吃奶呢吧?赶紧喂喂!可不能饿着我孙女儿。” 小老太太不舍的将娃放进她怀里。 王金枝解开衣裳,看着自己扁塌塌的胸脯,还是把奶子塞进娃嘴里。 【……别啊!我不……】 biaji~biaji~biaji。 完犊子! 她内心是抗拒的,可她这具身体不仅接受得坦然,还裹得贼来劲。 好吧!她重生成新生儿,本能所驱。 吃着吃着,松嘴打了个哈欠。 这具身体现在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方才又差点给人捂死,早已困到了极限。 嘴里吐了个奶泡泡,哼唧两声,就呼呼的睡了过去。 王田氏把奶娃娃抱过来包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抱着小娃去开门,见是自家大儿:“正好,你妹子说你妹夫在天香楼送货不见回来,怕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让你看看去。” “行。”王大虎嘴上应着,手却激动的把奶娃娃抱进怀里,欢喜道:“哎呦,先让大舅舅看一眼。大舅舅好去替你娘办事儿。” 眼都还没看清呢,那嘴抢先一口就亲上了肉嘟嘟的小脸颊。 针刺般的疼痛,让累迷糊了的林逃逃睁开一只眼。 【呀!是我那短命的大舅啊!这面相……一个字——衰到家了!】 第4章 蜘蛛精转世的渣爹 王大虎倒抽了一口气? 他妹子这是生个啥玩意?这么小就会说话了? 可奶娃娃嘴也没动啊! 那……他是听到了奶娃娃的心声了? 【啧啧啧,两耳蒙尘、额头灰暗,要不是老祖宗蒙荫庇佑,你坟头草都该三丈高了!瞧这写着血光之灾四个大字的印堂!估计老祖宗在地下的人脉都用光了!】 【我可怜的大舅舅喔!行吧,就从你开始了。】 王大虎一激灵,血……光之灾? 迷糊间,柔弱无骨的小爪爪pia~ji拍在了他脸上。 小奶音再起【我身倚太山,太山护我身,太山为我祀,呵护法身存。东方东九夷,西方西六戎,南方南八蛮,北方北九狄,中央三真兵,常侍吾侧。急急如律令!】 王大虎只觉一股气压涌来,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等他再去仔细感受时,又什么都没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赶紧去,你妹子还等信呢!”王田氏将奶娃抱回来,催促道。 林逃逃打了个哈欠,眼皮子直接不听话的耷拉下来。 没想到只是用了个最简单的护身咒,就把渗出来的那点灵力耗尽了。 【大舅舅啊!我只能先帮你保住……啊呜~好困……】 门外的王大虎还想从小奶娃的心声里听个究竟呢,结果小奶娃吹上奶泡泡了。 他好想摇醒奶娃子听个仔细,可瞧着娃酣睡的小模样,他又舍不得了,只能转身离开。 可脑子里,全是那句‘血光之灾’,以至于他走路时膝盖头都有些发颤。 两刻钟后,王大虎就赶着马车到了天香楼。 看着门口接来送往的妖艳女子,他的大脸一下就红了。 紧紧拽着衣襟低头往里闯,不时有香气扑鼻的女子扑到他身上,皆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趁着人多脸杂,他抓住个伙计问到了林文海在哪。 到了二楼厢房门前,都不用他偷看,就听到了林文海大喘粗气的声音。 “小骚蹄子,真是要了老子的老命了!魂都要被你这张嘴吸进去了。” 随即响起啪啪的碰撞声和女人干呕的声音。 “小狐狸精,等爷把那小短命的卖了银子,就把你养在外头,不许你再跟这儿勾引别的男人了!” “到时候你就只要用心侍候老子就行!娘的,比家里那个还不如老子右手的丑婆娘爽多了!” “林文海!” 砰的一声,王大虎直接踹门而入。 看着厢房里,满脸鼻涕眼泪大张着嘴的女人,和满身大汗专攻上路的男人,他顿时恼羞成怒。 “好你个林文海!我妹子搁那拼死拼活给你生娃呢,你居然跑这来跟妓女瞎搞!我、我今天、打死你!”王大虎扬着拳头冲上。 来不及反应的林文海直接吓傻了。 他不明白,王大虎怎么会在这的?素日他这大舅哥也不是会逛楼子的人啊! 失神间,一记重拳,就落到面门上。 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起,王大虎一把掐住林文海的脖子,拳头就砸在林文海肚子上。 要不是嫌脏,他都想徒手掰断林文海的作案工具。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人砸飞一米开外,重重的撞到墙上。 “爷、爷、你、你的……来人啊!妈妈!妈妈快请郎中,缩阳了!” 还在气头上的王大虎,怒目赤红的看向女人所指的方向。 林文海的那条小短腿……居然不见了! 方才还看着又红又肿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就这么个走神的功夫,林文海这狗东西撒腿就跑了。 好家伙,少了一条腿,也一点没影响逃跑的速度。 “林文海!你有种做,就跑啊!臭不要脸的东西!站住!”王大虎举着拳头在后边追。 然而不熟悉楼子布局的王大虎还在二楼呢,林文海就已经快跑出楼子大门了。 被愤怒冲昏头的王大虎,撑着扶手就跳了下去。 等到两脚悬空,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莽撞了。 突的,回想去小奶娃心声所及的‘血光之灾’四个大字。 得!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的腿……得废。 自知为时已晚,只能闭着眼欣然接受。 只后悔方才跑得慢了,居然让林文海这狗东西给跑了。 就在膝盖接触地面那一刹,砰的一声闷响后,原本尖叫大笑的四周顿时雅雀无声。 等不到疼痛传来的王大虎,缓缓睁眼看向自己的膝盖头。 那青石板的地面上,围绕着膝盖四周布满了数条裂缝。 不会吧!他缓缓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又看了看地面。到底是他的膝盖头太硬,还是这青石板不经事? 疑惑间,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来不及细想,只见林文海那白花花的大腚子一闪而过。他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没想出了门,早已不见林文海的身影。拳头不禁得握得咔咔作响。 为了自妹子,他们一家不仅忍受了林文海的无能,甚至出钱出力的帮衬。不、 可这小子当面锣鼓背面锤,拿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诓骗幺妹,背地里却跟个妓子搞到一块,不惜去伤害一个刚出生的娃!简直就是畜生! 事关外甥女性命,指定不能再让幺妹糊涂下去了。 这边,忐忑不安的王金枝一等就是小半天。 “娘,妹子,我回来了。”外面响起王大虎急促的敲门声。 王金枝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王田氏开的门。 “我见着林文海了!他、他就不是个人!你搁这拼死拼活替他老林家生娃,他、他在那跟妓女……”王大虎咬牙切齿的把所闻所见一一道出。 王金枝听得手拽紧成了拳。 无疑,女儿的心声成了真! “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今儿定要活活打死他狗日……” 王大虎猛的想起出门前,宝贝外甥女说他有血光之灾,然后说是帮他保住了什么! 所以……这是保住了他的腿? 王大虎双目惊恐中带着几分惊喜的看着炕上睡得甘甜的小奶娃。 贵女!这是贵女降世到他们家了!虽不知小家伙使的什么法子,可小家伙一来就为他解了灾! 而此时的林逃逃的耳边,也响起了之前的碎裂声,感受到灵气的浸出,她高兴得不行。 果然如她所料! 出神间,脸上顿感冰凉的水滴,她眨巴着眼皮睁眼,就看见王金枝下巴上的泪珠子。 【亲娘唉,你咋还为渣男哭上了呢!】兴许因为这身体是王金枝十月怀胎所生,五感相通的缘故,林逃逃是既心疼又气愤。 “我不明白,他如果对我没有一点情份,当年又为何要上门求娶我呢?” 【当然因为老王家有钱,而你又是老王家最受宠的闺女!娶了你,老王家的钱就是他的,他的钱还是他的。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恋爱脑敲好骗哒! 傻亲娘啊!我那渣男爹就是个蜘蛛精转世,从一开始就精心为你打造了这么大一张网呢!】 王金枝听得心口发麻。 好好好!原来从一开始,林文海就是奔着算计她来的。 那么这笔账也是该和他们老林家好好算算了! 第5章 她要去父留子 “金枝,快别哭了!月子里的女人流了眼泪,以后眼睛会瞎的。你还有爹娘和哥哥们!天塌下来,也有我们给你顶着! 跟那畜生和离了,跟娘回家!不搁这受他们一家子的窝囊气了!娘现在就给你收拾东西,咱回家!不跟他过了!” 看着一脸心疼的娘,和旁边痛心疾首的大哥,王金枝抹去了脸上的泪珠。 “过是肯定是不可能过下去了。只是,爹娘哥哥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前是我太傻太天真,如今知道真相的我,怎么还能让他们家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便宜要!这账是该和他们算算了!” 王金枝招手,叫二人凑了过来。 “等他回来……” 半晌过后,王大虎咬牙切齿的点头,王田氏脸上的担忧化开:“好!就这么办!” “饿了吧?娘给你做点吃的去!那些鸡鸭是你怀上的时候,娘就养着等你生的时候好给你补身体的。只可惜今儿和那婆子挠了一架,鸭飞了。等着,娘给你炖个鸡汤去。” 王田氏挽着袖子叫着王大虎一起忙活去了。 屋里冷清下来,王金枝将奶娃娃轻轻抱起贴在脸旁。 女儿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小仙女儿。 要不是听得闺女的心声,她还不知道会被骗到啥时候去呢。 祖宗庇佑!能给她送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乖宝,有娘和外公外婆和舅舅们疼你,咱不稀罕你那渣爹,不要也罢!”没错,她要去父留子。 傍晚。 “金枝?你没事吧金枝?都怪我,明知道你临盆在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该留你一人在家的。 方才一进村,就听人给我讲那婆子欺负你的事。金枝,我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 听到声音,林逃逃突的一下就来了精神。 一双努力睁却依旧是眯缝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门一开,一个书生打扮的秀气男人甩袍角迈步进来。 瞧那张眉眼娟秀皓齿红唇的俊朗面容,难怪三两句话就哄得她娘找不着北。就她这渣爹的模样,在庄户人家里,倒也算得上是上乘的。 “幸亏岳母来得及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定与那婆子拼了性命,随着你与闺女去了罢了。”一进门的林文海扑到炕边“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他脸上的愧疚和慌张,别说王金枝了,就连林逃逃都看得神情一滞。 然而下一秒,王金枝“啪啪”两记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见林文海瞳孔微震的看她,她扯起袖子掩着脸大声抽泣。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即便我和女儿去了,你也得替我们娘俩好好活着!” 一脸懵的林文海捂着微肿的脸颊,觉得哪里不对,但听得这话,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边,等着上手的王大虎也是一脸懵。 不是说他打的吗?幺妹怎么还自己上手了? “林文海!”回过神的王大虎,冲上去一把锁住其衣襟:“当着我的面,你还甭想骗我妹子! 今儿你在天香楼和那个叫莲香的妓子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羞于启齿!你,必须和我妹子和离!我今天就要把我妹子带走!” 林文海一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冤枉表情。 “大舅哥这话说得,我今天是去天香楼送货的,怎么就和妓子扯上关系了?怕不是大舅哥认错人了吧?” “大哥,我就说肯定是你看错人了。”王金枝擦着根本不存在的泪,袖子挡住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说真话是吧?找打!”王大虎猛的一拳砸在林文海的面门上。 霎时间,两股鲜血喷涌而出。 湿了衣襟的林文海,一双手死死握住王大虎的拳头。 “金枝救命啊!我真的没有!” 见自家大哥被林文海拽住了拳头,王金枝忙冲自家母亲挥手:“娘!你别站着呀,快拉着大哥,别让他再打文海了。” “喔喔”王田氏忙冲上去,拉倒是真的拉了…… 只不过,拉的是林文海影响王大虎自由发挥的手罢了。 没了束缚,王大虎直接冲着林文海的面门和命根子,就是一套上下呼应的组合拳。 主打的就是一个哪里不疼,不打哪里;哪里疼,专打哪里。 旧伤受创,疼痛加倍,林文海哀嚎着缩成一坨。 “别打了,大哥,你再打他,我也不活了。”王金枝有心无肠的喊,心里却是痛快极了。 然而王大虎是拳头挥累了就换脚,脚抬累了又换手,打得那叫一个嘎嘎得劲。 直到林文海虚弱倒地,浑身抽搐,王田氏才将王大虎拉开。 接下来,就该她带林文海这狗东西去验伤了。到时候,不怕他林家敢不放人! “哎哟,大虎!你出手咋没个轻重呢!走,女婿,我送你去找吴郎中。” “没、没事,岳母我真的没事。”林文海就着袖子把脸上的血一抹,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 他哪里敢去找郎中,要是被看出点什么来,那不就等于证实了王大虎的说词了嘛! 不能去!打死都不能去! 趁着王大虎收手的空档,爬到炕边:“金枝,我今天是和天香楼那叫莲香的姑娘见过面。可我与她见面却是为了你啊!” 前排看戏的林逃逃,一个没忍住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她这渣爹是真能编啊! 第6章 我!林逃逃又回来了! 此时的林文海,从怀里掏个小布包包来。 “这些年你为我一连生了四个娃,我却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给你添上,我就想着,你生了这胎,定要给你添点啥。 奈何我一个粗手粗脚的爷们儿,也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便求着那莲香姑娘让相识的银匠打了这个镯子。今儿我去送货,人正好把打好的镯子给我。只怕大舅哥是因为这个才误会了。” 林逃逃一看那圈口,就忍不住又在心里吐槽起来。 【不要脸的渣男!那么小一圈口,娘那一大双手能戴得进去吗!摆明了就是为妓子打的,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是给亲娘打的!tui!臭不要脸!】 微微恍神的王金枝心头一颤…… 为林文海察觉她眼底的恨意,忙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文、海,真,真是有心了。”伸手接过银圈子。 再抬头的时候,王金枝努力笑得和从前一样傻。“我自然是信你的。大哥也是关心我,才会这般莽撞。你莫要怪他才好。我让娘陪你一起去吴郎中那里瞧瞧。” 林文海抹了抹嘴唇上的鼻血,差点没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不怪他? 把他打得连他亲娘都不一定认识他了,他打死王大虎的心都有! 奈何他还只得跟个哑巴似的,吃了黄连还说不出个苦字来。 “没、事的。母亲不在家,多得岳母照看着你和闺女。我、我自己去就成。”林文海哆哆嗦嗦的扶着桌椅往外走。 他怕搁这再呆下去,小命都得折王大虎手里。 待到院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王大虎直呼一声:“痛快!早就该这样收治他了!以前我们兄弟再恼都压着火,不敢对他大小声,生怕他回来甩脸色给你看。今儿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对!以后啊,咱对他们这一家子畜生,也没啥好客气的了!”王田氏握紧了拳头。 王大虎抹了抹手上的血渍,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银项圈套到小奶娃身上,圈中间还坠着个成人巴掌大的长命锁。 “宝儿啊,这是阿公阿婆和舅舅们的一点心意。愿我们宝儿啊,一生平安顺遂如意。” 看着银制的长命锁,王金枝红了眼眶:“照说,该是她阿奶和阿爹给她准备这些的。都怪我,不受待见,才让娃娃们也不被他们重视。” 见状王田氏直甩手道:“咱不稀罕他们的。金枝,快给娃起个名吧。” 王金枝抱起吐着小舌头的奶娃,满脸为难。 “桃花咋样?这不三月嘛,正是桃花开的时候,应景。”王田氏说。 【呜呜呜,我还是更喜欢祖师爷赏我的逃字。林逃逃多好听的名啊!】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忙开口道:“逃字吧!寓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亏了这娃带福,命不该绝。” “行!你是她娘,你说了算。逃逃,不错,还挺好听。” 【太好了!果然还得是我亲娘最疼我。亲娘放心,我可是炒鸡厉害的!以后,由我来保护娘。总之有我林逃扛大旗,看谁敢与娘为敌!我!林逃逃又回来了!】 林逃逃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手,想要比个心。 结果……这双要命的手,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 没办法,她只好噘起嘴,努力把小嘴巴挤成个心形。 有这么个懂她心思的娘,换谁谁不爱呢? 听见奶团子心声的王金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甜丝丝暖呼呼。 能有这样的女儿,肯定是她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吧! “闺女,带着娃娃们跟娘回家吧。”王田氏柔声道。 王大虎也忙开口:“就是!钱不钱的不重要。在爹娘和哥哥们心里,你们娘俩几个才是最重要的。” 林逃逃心头一急,她娘命定死在老林家,眼下要是能说动她离开老林家,不就等于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嘛!那不就等于又一个能让禁锢碎裂的机会嘛! 等等!机会! 她记原本书里曾提到,林文海在卖女儿不久后,因缺钱安置妓子,便把二儿子林秋收卖去了米肉铺子。 也正是因此,林文海才搭上了这书里的大反派男二。算时日,好像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林逃逃顿时着急得不行。救人改命不难,但前提是自己要能见上那人一面才行啊。 【娘啊!你还犹豫啥啊!再不去接哥哥们,只怕以后就再也见不上了!】 王金枝心头咯噔一下,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奶娃。 “娘说得对,我们明儿一早就去接初一他们。” 王田氏和王大虎高兴,林逃逃就更高兴了!这样的机会越多,她挣脱禁锢的机会就越大呀! 当晚,王金枝哄睡了小奶娃,便起身去了婆母林牛氏的屋子。 爹娘哥哥们辛苦挣的银钱,还有她和娃这些年在林家受的罪,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第7章 要和他们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次日。一夜无眠的王金枝,天不亮就起来了。 三人看见彼此乌黑的眼圈,只字不提睡晚睡得好不好的事。 毕竟一看那发黑的下眼圈就知道,十有八九都和自己一样没睡。 收拾妥当,正要出门,院门却被推开了。 “娘?” “金枝!”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是说坐月子不能见风吗?金枝咋出来了?” “……” 七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哥、哥哥!你们怎么来了?”王金枝惊呼出声。 “我们等了大哥一夜都不见他回家,担心你这里是不是遇着了麻烦,便过来瞧瞧。金枝,你不好好搁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呢?” 王金枝感动得两眼含泪口不能言。 王大虎一向实诚,三两句就把昨儿发生的都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王田氏就把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插:“来得好!走!接你们外甥去!” “吼!”七人大喊出声,惊得林中鸟群四散飞起。 上了车,王金枝把提着的小木箱放在脚边,将背上的小奶娃打横抱在怀里,扯着包布将娃挡了个严实,生怕把娃给吹着了。 原本就没睡醒的林逃逃,在马车左摇右晃的颠簸中,没能看清凑在她眼前的几张大脸,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好漂亮的娃。”王老二眼里闪着光。 王老三:“二哥,这小家伙是不是长得像我?” “三哥你要点脸行吗?就你那粗眉毛小眼睛,小逃逃哪里像你了?” “四弟,老话不都说外甥女像舅舅吗?怎么不能像我了?” “咦!我们也都是舅舅!凭啥只像你啊!”六兄弟异口同声抱怨起来。 “大虎,把车撵快些。林文海一去不回,我心里实在是不落底。”王田氏催促道。 “我这不是怕风大,吹着她们娘俩嘛。再说,幺妹素日待林二花可不薄,她不能为难三个孩子吧?”王大虎怀疑的眸子看向王金枝。 王金枝心里一团乱麻,自她嫁进老林家,吃的穿的只要自己有的,她都不忘给林二花备上一份。 林二花也从不喊她嫂子,而是一口一个阿姐,两人仿似亲姐妹一般。 就连林二花出嫁,一穷二白的老林家连床陪嫁的被褥都拿不出来。 还是她从娘家借来一百钱,扯了几尺红布,又拿自己陪嫁来的被褥一针一线的替她做好喜被。 林二花也待她不错,尤其是婆婆偶尔刁难她的时候,总会替她说话。 “二花她应该不会为难孩子……吧。” 话音刚落,王金枝就听到怀里小奶音软糯糯的长叹一声。 【我滴个亲娘唉!你可长点心吧!我那二姑才是真的坏!说二哥是傻子,养着不仅吃白食,还丢老林家的脸。 先是让渣奶奶把二哥扔河里,后又出主意把二哥牵去卖掉,最后甚至让渣奶奶把二哥推下山坡,差点要了二哥的命。 还有!她偷拿渣奶奶银钱的事,就是她编的故事!她只掉几滴眼泪,你就傻呼呼的跑去借光了阿婆阿公的钱!那一家的歹竹,你还指望能出好笋?】 此刻的王金枝脸都白了,惊恐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奶团子。 所以……十五遭的那些罪,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所以……她的孝顺和讨好不仅成了老林家拿捏她的筹码,更是让他们觉得她的孩子可以任意欺负! 好好好!要他们算的账,又多上了一笔! 随着马车停在一处小院门前。 众人面色凝重的望着紧闭的院门。 院里正好响起林牛氏暴躁的叫喊声:“该死的小畜生!瞧我这腿都肿成啥样了!气死我了!” 伴随着瓜子壳咔咔咔的声响,林二花笑呵呵道:“行了娘,您要真气不过,我这就去把他们拉出来,再让你他一顿?您可别因为个二傻子气出啥病来!” “你动我外甥们一下试试!”王大虎咆哮着踹开了林二花家的院门。 林牛氏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林二花却是眼珠子一转,眸光含泪的跑去王金枝身旁。 “二花没在家,让大姐受委……” 话音未落,一记脆响惊呆了众人。 林二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瞳孔颤动。 “若不是我今日抱着孩子,定要把你这张假仁假义的脸撕个稀烂!” “你、你怎么敢、打二、打你姑、子。”林牛氏没底气的声音到最后只如蚊子般大小。 “打她?信不信老娘连你一起揍?”王田氏举起手,把拳头握得咯咯咯的响,林牛氏一哆嗦,便不敢吭声了。 “把孩子还我!”王金枝单手揪住了林二花的衣襟。 “大、大姐,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动气的。外面风大,咱先进屋再说。”林二花红种着半边脸,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 一想起过去种种,她直接单手就把人提到了半空,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别逼我再扇你!” 第一次看到王金枝这幅面孔的林二花,结巴道:“大、大姐,他们不在家啊!初一领着十五和秋收一早就上山玩去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找找看呀!”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林二花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我的亲娘唉,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吸渣体质吧!】林逃逃习惯性的在心里自言自语的吐槽【不然身体怎么尽是人渣呢!】 王金枝把人往地上一撇,叫着家人翻找起来。 扶起林二花的林牛氏咬着耳朵问:“他们不会找着吧?” “放心吧!我藏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找着的。就算他们老王家把房子给拆喽,也不可能找到。” 看着自己满是血口子的胳膊,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她林二花可不是吃闷亏的人! 掩去眼底的厌恶,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含在眼中,嘤嘤嘤的捂着胳膊。 “花啊,你没事吧?” 林二花一边嘤嘤嘤,一边冲林婆子挤眉弄眼。 她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家娇养出来的姑娘,这点伤还比不得下地锄地呢!之所以哭得惨些,就是想让王金枝以后更加乖乖听话。 第8章 自己种下的果,怨不得我了 “初一!十五!秋收!娘来接你们了,你们听到就出点声啊!”王金枝几乎是把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三个娃。 林逃逃心里也跟着急得不行,不禁在心里把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该不会是把哥哥们藏在隔壁那户人家的地窖里了吧?我那不要脸的渣二姑背地里跟隔壁老王亲亲嘴,还给人家生娃娃。凭这种关系,叫人家帮着藏几个娃,不是不可能的。】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猛的转头看向王二花。 不过下一秒,她就镇定下来。 好,好得很!今儿新仇旧恨她就一起报了! “走!”她叫着一家人向院门方向走去。 院门前,趴地上一动不动的林二花,见着王金枝向她走来,嘴里的嘤嘤声更大了几分。 等王金枝到了跟前,林二花两眼含泪极尽委屈的望着她道:“大姐,我没有骗你吧!且不说你这些年对我这么好,就几个娃叫我一声二姑,我也不能为难他们呀! 这做人的道理,我要是不明白,那不成了畜生了嘛!哎呀……疼……” 嘴上喊着疼,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想到又能掏老王底一笔,她就乐呵得快要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她都想好了,钱一到手,她就扯几尺布,做身敞亮的衣裳,出门脸面上也能有几分光亮。 “林二花你在这哭给谁看?哼给谁听呢?当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老林家这根歪瓜藤上,就结不出一个好果! 一个是他们的阿奶,一个是他们的二姑,且不说血缘,能把一个才四岁的娃往死里整!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畜生!所以,往后你受的苦,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果,怨不得我!” “大、姐?” 看着林二花眼里藏都藏不住的恐惧,王金枝窝火的心倒是爽快了几分。 不过这和十五受的那些罪,才哪到哪儿啊! 一脚踹开林二花的手,她抱着奶娃娃快步向院门走去。 “大……” 听到隔壁响起敲门声,林二花大叫一声“坏了”猛的从地上窜起追了出去。 难道说王金枝那傻婆娘知道三个崽子在隔壁? 怎么可能!连娘都不知道的事,王金枝是怎么知道的? 等她追出去时,隔壁院门已经打开了。 “我是林二花的大嫂,是来接那三个娃……。”话没说完,王金枝愣在当场。 前排吃瓜的林逃逃,也看得眯缝眼都睁大了几分。 这男人长得就像……老鼠成了精似的!尤其是那一头枯黄如草的毛发,就像……斑脱了的老鼠精。 “什么娃娃?我一个光棍家里,哪来的娃娃!”王老八那贼眉鼠眼的眸子,在王金枝身上瞄来瞄去。 污秽的眸子在看到王金枝的胸口后,鼻头动了动。 下一秒,干瘪粗糙的手直接捏了一把,乐呵呵道:“果然,有奶的捏着就是舒服。”说着,还瞅着王金枝湿了的胸口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吃起来甜不甜。” “啊!”王金枝一声尖叫直往后退,脚下石头一绊,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手里的奶娃娃也因自己后倒,眼瞅着就从她怀里飞出去。 还好她几个哥哥反应快,给扶了一把,才叫她幸免于难。 “臭不要脸的玩意!” “我打死你这不要脸的臭流氓!” 王大虎和王二熊大吼着同时飞扑上去,一个拳打面门,一个脚踹心窝。 一声哀嚎划破长空,王老八整个人飞出两米开外,重重的摔到地上。 “打死我?”王老八抚着胸口,啐了口血水,咧着沾满血的牙花子呵呵笑道:“知道老子是谁吗?就敢打我?” 吐出一口血水,王老八摸了摸嘴角的伤口骂道:“狗娘养的,下手还挺重。我告诉你们,镇上的刀疤王,是我王老八的侄子!哼!敢动老子,今儿没个三五两银子,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王大虎挽着袖子上前两步,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庐山升龙霸正中其下颚。 “嗷”的一声,王老八整个腾飞起一米多高。重重落在地上时,只觉自己跟坐船似的,眼前景物左摇右摆,晃得不行。 天旋地转间,就见那粗野汉子已至眼前。正欲开口求饶,又是一记力道打在他左腮帮子上,那一刹,他似乎都听到了嘴里的牙齿咯咯作响。 等他爬坐起来,咳出一口血时,只见腥红的液体包裹着几颗黄褐色的东西。 拿舌头这么一顶,完犊子!他、他的牙、他少了好几颗牙! 这一刻,他是彻底慌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转头就跑。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脑瓜子突然就嗡嗡的…… 伸手一摸,合着自己这是慌不择路,撞墙上了。 后脖子一热,他直接被一只大手给扯了过去。 “救、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啊!谁来救救我……” 第9章 好瓜配歪枣 王二熊几人也没闲着,上去踢的踢,踹的踹。还不忘追问王老八,三个孩子在哪。 此时的林逃逃看得都不禁呲牙咧嘴。那跟她头差不多的拳头砸上去,光看着都觉得疼。 【活该!也就是我动不了,不然,定要把你摸我娘的手给拆下来剁成肉沫喂狗!】 这时,不远处响起林二花的声音。 “来人啊!救命啊!村里进山匪了,杀人了!” 那嗓门大得,顾忌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吧。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年纪大的婆子扯着几个小年轻,叫他们上去把人分开。 那两小年轻脸一转头一歪,只当没听见,继续看热闹。 其中一个还调笑道:“您有本事您上去拉啊!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上去还不得被人打折喽!” 也不知道林二花哪来的勇气,冲上来就把王老八这臭流氓扯到自己身后。 跟个老母鸡似的张着翅膀道:“王金枝,这可是李家洼!你们这样蛮横不讲理,村长可不会不管!” “村长?正好!你们王家洼有人偷娃,你们村长是该好好给管管了!”王二熊回怼上去。 “你、你胡说!谁偷娃?我可是初一的二姑!这世上,哪个做姑姑的会偷自家侄子啊?”林二花话头一转:“大伙说,这事您各位信吗?” 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开始冲他们指指点点。 王大虎脾气一上来,袖子一挽就要拿拳头和林二花说话。 王金枝忙将人拦住。 “昧着良心做坏事的姑姑多了去了!我只问你,他若不是偷小孩的,我的孩子怎么会在他家院里?”王金枝指着王老八,一字一顿的质问。 “谁、谁告诉你初一在他家院里了?” “不在?好啊!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林二花慌乱打量人群,她知道,今儿要是不让王金枝进王老八家的门,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原想着引来村民们,一向注重人前姿态的王金枝,会知难而退。 没曾想,今天的王金枝脸不要命要的跟疯了一样,反倒是叫她骑虎难下了。 不待林二花回应,王金枝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人抽倒在地。 一片惊呼声中,王家人直接进门找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按着闺女心声所言,在王老八家地窖里,找到了牵肠挂肚的三个娃娃。 他们手脚被捆,被塞在满是蜘蛛网的泥土的阴暗角落里。 嘴里还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等她叫来哥哥们把娃弄抱出地窖,方看见三个娃身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迹浸黑了衣裳。 十五的额头上,还有外渗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 红肿的脸颊布满了鞋底印。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拿鞋底子抽的。 就连只有两岁的秋收,半边脸都是红肿淤青的。 【坏人!简直就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林逃逃都看得红了眼眶,以至于连身体里那丝细微的碎裂声都没有听到。 而眼前满眼惊恐的三个男娃,直到身上的束缚不见都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哇的哭着扑进王金枝怀里。 这一刻,院外的人群沸腾了。 “哎呦!还真在王老八院里呢?” “只听说这王老八是混市井的,没想到,还是个拍花子呢!” “啧啧啧,亲姑姑卖侄儿,当真是不怕遭雷劈啊!” “还愣着做什么?请村长把他送官啊!” 这话一出,林二花就慌了,当即脸一变泪一抹,坐在地上哭道:“王老八啊王老八,平日里我家对你也不薄啊!你怎么能对我家孩子起这种心思呢!” “林二花你……”王老八都傻眼了:“你、你、你胡说什么啊!那三娃,明明是你让藏我家的!” “你胡说!” “他是不是胡说,林二花你心里没数吗?”此时的王金枝,连眼神里都透着想杀人的怒意。 一把掐住林二花的脖子,反手就甩了一记大耳瓜子。 清脆的耳光声,瞬间让嘈杂的四周安静下来。 就连歪着脖子的林二花,脑瓜子都嗡嗡的。 她不明白,以前王金枝都站到她身旁百分百相信她的啊! 要是再掉几滴眼泪,王金枝都会心疼的答应她所有要求。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金枝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正当林二花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娃他娘,这、这是出啥事了?” 林逃逃头一歪,就看清来人正是她这美人蛇二姑林二花的男人李树林。 要说这李树林比起她的渣爹林文海,除了模样不如林文海,哪哪都比他强。 人家日子再苦,也没让林二花食不果腹。 家里再穷,那也都是勒着自己的裤腰带,紧着媳妇和孩子先来。 别看李家穷,可人家都没让林二花下地做过一分农活! 李家洼谁不说李树林爱林二花,是爱进了骨子里的。 【天道这老儿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好瓜配歪枣!】林逃逃不满的吐槽道。 “树、林,救我树林!”林二花哭得梨花带雨,虚弱的伸手求救。 爱妻心切的李树林,扑上去就把林二花夺过来搂在怀里护着。 倒在李树林怀里的林二花,又开始上演她的年度大戏——吐苦水。 躲在人群里许久的林牛氏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作证。 老太婆指着老王家人,说了一通的不是。 “树林,你可不能让他们冤枉我啊树林!”林二花尽显柔弱,哭得那叫一个惨。 别看李树林年纪不大,可他辈分不小。 在场一多半的人,都得管他叫声叔。 李树林见自己媳妇挨了打,气得两眼通红。 “咱老李家的地上,啥时候轮到外人欺负上门了!今儿,我家二花遭的辱,定要让你们十倍、不,要百倍还来!” 第10章 这和你爬王老八的床有关系? 李树林发疯似的握着镰刀怒道:“有什么,你们冲我来!二花虽姓林,可她是我李树林娶进门的媳妇!由不得你们这般欺负!” 看到此刻的李树林,王金枝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曾经,林文海欠了外债,人家上门逼债的时候,她就和此时的李树林一模一样。 听不进去旁人一句劝,满心满眼的相信林文海。 所以……劝根本没用! “李树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好生看看你家娃,到底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你隔壁的王老八多一点?” 李树林瞳孔一颤,目光来回在自家儿子和王老八脸上。 林二花心跳加速,连忙借题发挥分形李树林的注意。 “呜呜呜……树林,你看我的脸,好痛啊!呜呜呜。”她知道,李树林这没大脑的男人看到她的伤,指定杀人的心都有。 吸引来李树林的目光,她还挑衅的瞅了王金枝一眼。 “把我媳妇打成这样,你、你们……”怒上心头的李树林,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金枝一挑眉:“李树林,林二花她根本不配你拿真心待她!好好看看你儿子。别说你真没看出,你儿子越长越像王老八那个臭流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必我说得那么清楚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炸了锅。 众人都转头看向李树林身旁的男娃。 “你、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树林他又不傻,我是怎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是吧?树林?”林二花的脸白得就跟纸扎店里的纸人似的。 回答她的,却是无声的尴尬。 “哟!别说,这眉眼一细看,怎么就觉得跟王老八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 “岂止眉眼呀!你再看看这个头,和那两龅牙!咱树林叔的牙可不龅!” “嘘!快别说了。” 从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李树林脸上的怒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探究、是怀疑、到最后甚至成了惊讶。 看到林二花手脚都微微颤抖的王金枝笑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二花,你的报应到了。” “王金枝!你这个吃屎长大的臭婆娘!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污蔑她?好好好,想害死我女儿是吧?老太婆我、我也不活了,我和你拼了!” 林牛氏发了疯一般的冲过来。 王金枝一咬牙,她左右是不可能再让自己和娃过以前那没人性的日子的!和林牛氏这恶毒婆子的账,索性也一并算了得了! 捡起脚边的大石块,一石头就给林牛氏呼了上去。 张牙舞爪冲过来的林牛氏,连叫都没叫一声,直接就被她呼到了地上。 红色的液体从额角处缓缓流出,引得围观人群发出一声声尖叫。 王金枝看了眼手里沾血的石块,嫌弃丢开。 “实话同你说了吧李树林,你疼在心尖尖上的三个孩子,都不是你的种。他们都是你媳妇和王老八生的。他们不该姓李,该姓王才对。你们一家人含辛茹苦养的,是王老八的娃!” 说到这,王金枝嘲讽的看向林二花,道:“是不是?林、二、花!” “不、不、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我没有,不是的!胡说,你别听她说!” “胡说?”王金枝转头看向王老八。 “方才她为了自保都出卖你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话音落下时,王大虎直接就把按着的王老八丢到了林二花脚边。 满脸是血的王老八着缺了几颗牙的嘴,转头冲林二花哈哈大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林二花!要说李树林傻,我他娘的更傻! 臭婆娘,敢害老子。老子今天先弄死你!没错,你家三个娃是林二花让我藏在底下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拍花子的!老子根本就没偷过小孩!” 没等王老八把话说完,李树林扑上去一把揪住了王老八的衣领:“谁他娘的要你说这个了?” “是!是我藏的!”林二花突然抢了话过去:“王金枝你够了吧!是!娘是打了他们,可谁叫他们调皮不听话呢?娘打他们,也是为他们好!” 很明显,林二花这是刻意转移话题。 王金枝笑了:“所以呢?这和你爬王老八的床有关系吗?” 第11章 前排吃瓜,好香 林逃逃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首先,华夏人基因里就特爱看热闹。其次,当初看书的时候,可没这个情节。 李树林辛苦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吃苦受累养活的是别人的种。 “说!你们到底睡没睡!”李树林彻底疯了,一双手死死掐上王老八的脖子。 “咳、咳咳……不就是个破鞋嘛!树林兄弟,你至于跟我拼命吗!大不了,老子找几个女人让你睡回去好了。” “王!老!八!”红了眼的李树林是真的往死里掐啊。 而不远处的林二花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在王老八说她是破鞋的时候,就已经瘫倒在地。 要不是李家洼的村长赶来,估计王老八和林二花都要被李树林活活掐死。 红杏出墙这种事,对于李氏一族来说可不是小事。 开祠堂是难免的了。 这一刻,四周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因为大伙都知道,开了祠堂,这事可就小不了了。 林二花猛的跪到李树林脚边,苦苦哀求:“树林,不是我的错!真的!是王老八他、他强迫我的!你相信我呀!” 话音未落,王老八不愿意了。 一口老痰吐在林二花脸上,骂了声:“表子!老子才是真的被你害惨了!是谁他娘的跑来我家借水,刻意打湿衣裳不说,还在我面前脱衣服,让我帮着擦身子? 是谁他娘的说李树林不行,生不出孩子,求我借种的?是谁他娘的趁自家男人上山不在家,就钻狗洞往老子床上爬的? 臭不要脸的玩意!睡得舒服了不说,还唆使老子替你干脏事!呸!什么玩意儿!树林兄弟,这臭表子压根就配不上你!” “你……王老八、你、你……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强的我!” “我强你?老子想睡女人,窑子里不多的是?你他娘的在我床上哎呦哎呦的时候,怎么不说老子强你? 说李树林刚开始就结束了,说老子比李树林厉害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老子强的你?” 话音落下时,李树林一下就瘫软在地。 如果说之前还有疑惑,听到这里,他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本该只有他们夫妻之间才知道的那点事,如果不是林二花亲口道出,王老八又怎么会知道! “老子还没说完呢!”王老八突然转头看人群:“二娃子,老子上回打你,就是这臭婆娘喊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婆娘背地里骂她是马蚤狐狸。 还有吴大娘你家丢的鸡,也是这臭婆娘让我偷的。黄婶,你家丢的鸭子也是。还有石头兄弟家房子,也是她让我砸的。 这破鞋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货,一肚子坏水的玩意。简直就是个是个祸害!” 刹那间,林二花成了众矢之的。 婆子妇人们冲上去,掐的掐,扯的扯,抽耳光的抽耳光,打脑瓜子的打脑瓜子。 要知道,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能不能存在几个钱,就靠养的鸡鸭了。 不过片刻,原本只肿了半边脸的林二花,一张脸都肿得变了形。 在村长的带领下,众婆子妇人推着林二花往李氏祠堂走去,后头跟着哭喊“女儿”的林牛氏。 吃完大瓜的林逃逃在心里拍手称快的同时,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搂着他三个哥哥的娘身上。 看书那会儿,她娘可没这么厉害。怎么她一来,她娘的恋爱脑就好像好了呢? 松了一口气的王金枝连忙转身察看三个小子身上的伤。 此时抱着两个弟弟的林初一,即便一身的伤,却还是不停安慰着弟弟们:“你们看,哥哥说过娘会来救我们的吧。你们要相信娘,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会不要我们,唯独娘不会!” 王金枝心里一紧,把三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脑子不好使的林十五,咧着嘴呵呵傻笑,即便笑的时候脸会疼,他也能边喊疼边笑。 林秋收伸着胳膊直喊:“娘,娘抱抱。” 唯独林初一,他两眼发直的道了句:“娘,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后又像是察觉这话不妥当,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娘变厉害了。” 林逃逃也跟着在心里直喊【是吧!我也觉得娘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这边,七个舅舅围上来,争着抢着要抱三个外甥。 “来来来,大舅舅抱!” “二舅舅抱好不好?” “三舅抱,三舅最疼秋收了。” “四舅舅抱。” “五舅舅让你骑大马。” “六舅舅抗你回家。” “快看,七舅舅手里这是什么呀?”王七鹰手里晃着特意带来丁丁糖。 原本欢聚喜乐的场面,却因三个娃一脸惊恐的样子变得无比尴尬。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哪里吓到娃娃们。 “不怕,他们是娘的哥哥,是你们的舅舅。”王金枝挨个把七个兄长介绍给三个娃。 “可二姑和阿奶说他们都是坏人,还说娘是被他们卖给爹的。阿奶还说他们逼着娘把爹挣的钱都给他们。二姑还让我们乖乖配合阿奶把爹的钱讨回来。” 别说王金枝了,林逃逃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2章 等你沉下去,怕是还不够填底下那位的牙缝呢 “初一,他们胡说的!他们才是坏人!阿公阿婆和舅舅们是这个世上除了娘之外,最心疼你们的人。”她娘一把搂住三个哥哥,哭出了声:“他们怎么能这般颠倒黑白呢!如果没有你们阿公阿婆和舅舅们,娘根本就没法养活你们兄弟啊!” 这下好了,她娘哭,三个哥哥跟着哭,她那六个人高马大的舅舅在旁边也是擦鼻子抹眼泪的。林逃逃都觉得自己要是不是哇哇两声,好像都不对了。 正当一家人哭得稀里哗啦时,阿婆突然道了句:“善恶终有报!如今他林家的报应不就来来了!” 一家人抹着泪扭头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刚想闭上眼睡会的林逃逃瞬间就来了精神。 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向这边走来。 领头的是李家洼的老村长,他身旁跟着两个挑担子的男人,那担子上挂着个猪笼。 定睛看去,猪笼里不是别人,正是披头散发的林二花。 她的手脚被捆着,发疯般的叫道:“李树林!你自己不能做男人,还有脸怪我偷人?你给我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王金枝你这个臭表子,老娘会变成厉鬼来索你一家的小命的!” 林逃逃却在心里不屑一笑。 【别看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等你沉下去,怕是还不够填底下那位的牙缝呢!】 不一会儿,李家洼众人停在河岸边。 村长颤颤巍巍展开手里的纸,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李氏第二百一十四代子孙李树林之妻林氏,不守妇道,枉顾族规。按祖宗法施以惩戒——沉塘。” 话音一落,猪笼就被合力丢进水里。 这一刻,嘴硬的林二花,才哭喊着求饶。那苦苦哀求的声音,响彻天际。 河岸上,林牛氏抱着李树林的大腿不停磕头:“树林啊!你就饶了二花这一回吧!老婆子拿命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咬牙切齿的李树林没有作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已经没入水中林二花。 跪在地上的林牛氏转头给老村长砰砰磕头:“求你放了我女儿吧!她还小,她不懂事,你就饶她一回吧!” “不懂事?一连给别人生了三个孩子,你还有脸说她不懂事?我看,是你这个婆子不懂事!从今往后,你们林家和李氏再无姻亲!请你再勿踏入李家洼半步!免得脏了我李氏族人的土地!” 说罢,老村长拂袖而去。 直待河面上冒出的气泡消失,平静的河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氏族人这才渐渐散去。唯留李树林和林牛氏还在那里,一个一动不动就那么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一个哭天抢地诅咒着李树林一家。 直待片刻后,失魂落魄的李树林转踉跄离开,林牛氏才看到他们一家。 “王金枝!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浓的毒妇,你给我等着,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祸害害死了小姑子,害惨了我们家!你就等着被大伙戳脊梁骨吧!” 林逃逃不禁将目光看向自己这懦弱可欺的娘身上。 没曾想以前那软弱可欺的娘,却是嘴角一扬,大声回道:“说去吧!以前我是他们口中的贤妻良母、孝顺儿媳,可到头来你们一家又是怎么对我的?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想拿道德妇道来绑架我! 还有你!牛兰花,你最好劝你儿子早点休了我!不然,我发起疯来,指不定你们谁就是下一个林二花!” 王金枝痛快的松开牙关,牵起娃娃的手,一身轻松道:“走,咱们回家。” “家?你觉得我老林家还容得下你这个丧门星吗?”林牛氏气得牙痒痒。 王金枝脚下一顿:“就你们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即便你们拿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别说哭红的两个眼珠子瞪得凸出了眼眶的林牛氏了。 就连林逃逃都不禁多看了自家娘亲几眼。咦?书里原身的娘亲,啥时候这么泼辣了? 疑惑间,她就被阿婆抱着上了马车。 七舅舅把四颗丁丁糖分给三个哥哥和娘。 “七哥,这糖那么贵,你怎么还买啊!” 王老七揉了揉王金枝的头,温柔低语:“你和娃喜欢就值了。” 生平头一回吃到糖的三个娃娃在尝到糖的香甜后高兴坏了。 可爱的模样,让王金枝哭笑不得。是啊,真正的爱从来都是用行动,而不是用嘴的。 “坐稳了啊,咱们回家喽!” 马车缓缓启动,她被放回娘怀里,三张脏兮兮的脸就凑了上来。 “妹、妹好软。像天上的云朵。”林秋收稚声稚气的说。 “嗯嗯,你看,妹妹和云朵一样白呢!”林初一附和着点头。 唯独林十五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盯着她看。 林逃逃看着三张大脸。左边的是三哥林秋收,五官清秀眉眼温润。右边是把眼睛笑成月牙形的,就是她的二哥,那个林家人嘴里脑子不太好使的林十五。 人如其名,脸盘子大得跟十五的月亮似的。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盯着林十五的脸看了半晌,这饱满的田宅宫,饱满的颧骨和天仓。 整个就跟师傅画的相书一样标准的大福之相!怎么可能脑子不好使呢? 疑惑间,一缓黑气直扑到林十五头顶后消失不见。 第13章 机会又来了不是吗! 【挡灾!居然是有人拿二哥的福运挡灾,才使得人意识不清!】 机会这不是又来了嘛! 而此刻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直接就傻眼了。 她从没有想过十五的愚钝是有人恶意为之?十五是个孩子啊!怎样恶毒的人,才会对娃娃下手呢? 思量出神的王金枝突然被一声甜糯糯的【呀,太远够不着】惊醒。见小闺女伸手咿咿呀呀,立马就顺势把娃放到十五怀里:“十五,你替娘抱抱妹妹。” 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张大圆盘子脸直接就跟她贴脸开大。 【肾中之气,涌发吾身,聚之一滴,散满乾坤。黑气昏昏,拥护身形。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林十五突然打了个了尿劲,嘿嘿嘿的傻笑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抬起头时,眸中多了丝迷茫。他看着怀里的小奶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十五?”王金枝忐忑的小声唤道。 “没事。” “十五……你……”热泪盈眶的王金枝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激动的大喊:“我们十五的病终于好了!我们十五不傻了!” 这回轮到王田氏等人傻眼了。 她轻轻碰了一下王金枝的胳膊,小声提醒:“不是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提痴傻的事吗?” 松开怀抱的王金枝,激动得又哭又笑:“娘!十五他真的不傻了。” 说罢,她指着车前头问:“十五,那是谁。” 林十五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大舅舅。”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一车人都看直了眼。 王大虎再是差点把车赶沟里去。迫不及待停下车,他指着自己的脸追问:“十五,你说我是谁?” 小小的林十五眉头轻蹙:“大舅舅啊!娘的大哥。” 呼的一下,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金枝激动得泪珠子直落。要知道,除了她和两个孩子,十五是谁都不认识的。 即便是亲生父亲林文海,十五都没有记住过。所以牛兰花才常说养活十五就是浪费粮食。 细数起来,算上今儿十五只见过大哥两次,一次是十五出生的时候,一次就是今天。那这不就是好了嘛! “他呢?他是谁?”王田氏激动得一把将揪住王七鹰指着问。 林十五只是看了一眼,不解道:“七舅舅,娘刚才说过了。” 这一下,除了打着哈欠快要睡着的林逃逃,和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十五,就连还不太懂事的小秋收都激动哭了。 林初一和林秋收一左一右的抱着林十五,一个喊弟弟,一个喊哥哥,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王金枝兄妹则是哭得那叫一个感动。 最夸张的是王田氏,一起身,扑通一下就跪车上了。她双手命十,把头磕得咚咚响。 而这边,林逃逃也乐得嘴角上扬,炫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就她刚刚用的反噬咒,足够下黑手的人喝一壶的了! 她啊,心眼子小,消灾解灾什么的,不是她的强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她最拿手的。 而且就在刚才,她清晰的感受到禁锢又出现了裂痕。 照这个速度,破除天道老儿的紧固,岂不指日可待? 也不知是灵力耗尽,还是这具婴孩身体本能,又或者是马车摇来晃去太好睡,反正不知道啥时候,她直接就断片了。 这边,以往要赶许久的路,今儿一晃就到了王家洼村口。 “哎呦!你们咋才回来啊?快!快回家瞧瞧吧!你们家出事了!” 那人一时也说不清家里出了啥事,就一个劲的喊他们赶紧回家。 等马车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院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 见他们回来,村人们主动让出一条路。 王金枝抱着奶娃娃就冲进屋里。 第14章 说书先生都不敢编这种没人性的桥段吧 一进门,被迫前排吃瓜的林逃逃就睁开了眼。 炕边一长衫大褂的郎中打扮的老者,拈着银针扎进躺在炕上那人的头顶。 【这是阿爷?那个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了儿子,把一辈子挣的钱都给了女儿和孙子,结果自己重病却无钱医治而亡的阿爷?】 “有话赶紧说吧。”老郎中撑着炕沿起身,拍了拍大舅舅的肩头,然后出了屋。 “爹……”她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滴了她一脸。 阿婆扑上来,在旁边哭得震天响。 七个舅舅也跪在炕边,哭声不停。 “人嘛,生老病死迟早的事。你、你们、咳咳咳……哭成这样做甚?”老人的手颤颤巍巍向她伸来“金枝啊,快让爹看看、我的宝贝孙女。” 眨眼的功夫,她就被放到了老人怀里。 闪着泪光的枯黄的眸子,满怀喜悦的打量着她。 林逃逃只觉得鼻头一酸,只因眼前的老人,像极了那个指着她说:“小丫头是真行啊!跟路过的狗都能吵上一架,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我喜欢。”的臭老头。 也是那天,臭老头逼着她叫他师傅,还从祖师爷那里给她讨来逃字为名。 又不要脸的要她便随了他的姓。之后才有了她的名字——林逃,小名逃逃。 “像、真像。这妮子和你小时候真是像极了。好啊,好……” 剧烈的咳嗽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这出气比进气多的外公,林逃逃一咬牙,直接把好不容易从禁锢里浸出的所有灵力凝聚成一团。 【还想在我面前死一回?门都没有!】 肉乎乎的小手往外一探,心中默念【鬼神鬼神,鬼见鬼问,吾今敕汝,契今不眼,近报祸福,远报行人,下吾同水,当川大恩。急急如律令!】 怀抱小婴孩的王江河此时瞪着眸子瞳孔震荡。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见了鬼,还是听错了的时候,一股暖热从他肋骨处直钻胸膛。 下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然后…… 咚、咚咚、咚咚咚……剧烈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猛的倒抽了一口气, “爹!” “阿爹!” “老头子!” “……” 众人惊呼。 林逃逃在感受到禁锢那丝弱不可查的碎裂声后,才把那颗悬着的心稳稳落下。 然而门外的老郎中也在阿婆的大呼小叫声里,走了过来。 他看了阿爷一眼后,愣在了炕边。 还是几个舅舅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结果下一秒,她就被老郎中胡乱抱到二舅舅怀里。 “你们且先到门外等着。” 不待阿婆阿娘和舅舅们吭声,他们就被老郎中的两个徒弟推出了门。 随着屋门关闭,身后传来村民们的议论声:“哎呦,江河叔也怪可怜的。忙活一辈子,到头来连个治病的钱都没有。” “可不是嘛!到了头,连个孙子都没有就走了。” “没了江河叔,大虎他们!兄弟几个,怕是连媳妇都讨不上喽!” “那可不!要说,摊上这么个把娘家人老命都往婆家掏的,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们胡说什么!” 随着二舅舅转身大吼,林逃逃这才看清挤在院子里的这些人。 “大伙哪里胡说了?二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护着她呀?”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随即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挤上前来。 “大丫!你来做什么?”二舅舅问。 大丫?林逃逃瞬间瞪圆了眼。 【这就是王大丫?那个嫁给二舅舅后,逼着二舅舅给她弟弟置田置地娶媳妇,最后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把好好一个家吵散了不说。 在偷听到二舅舅要休她时,下药把二舅舅迷晕然后叫来娘家弟弟一起,把二舅舅背去喂狼的王大丫头?】 “咕咚!”王二熊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低头看向稚嫩声音的来处。 他……听到了外甥女的心声?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也太惨了吧!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敢编这种没人性的桥段吧! 这要是真的,那王大丫在他面前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就都是假的? 人家一开始就合计好了,要拿他当牛使! 此时的王大丫,正指着她娘:“要不是你男人一次又一次跑来找三叔三婶借钱,三叔又怕不借给他,他会对你不好,又怎么会冒着雨进山打猎?又怎么会滑了脚摔成重伤? 你再看看这个家,如果没有你,凭三叔和二哥哥一身的本领,这个家怎么可能穷成这样?又怎么会连给三叔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王金枝!你太自私了!你好好看看,你把这个家拖累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不该来这的……是你!” 二舅舅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就将王大丫推开。 “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 王大丫都傻眼了,以至于本就不真诚的眼泪,都忘记继续流,张着嘴,只唤了声:“二、二哥哥。” “谁是你二哥哥?我有名有姓,我!姓王,叫王二熊!还有,你要再敢骂我妹子一句,我这个当哥哥的,可就不客气了!” “你……” 其实何止王大丫没反应过来,林逃逃也同样没反应过来。 她明明记得书里提到,王大丫扛着青梅竹马的大旗,不知不觉中早就把二舅舅拿捏得死死的了。 自然难以接受,此时变了个人似的二舅舅。 看着横眉怒目的王二熊,王大丫神情一转,可怜兮兮的低头抹泪道:“二哥哥……” 第15章 将死之人怎么突然又活了? “滚!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你!好,我走!你别后悔!”王大丫依旧像往常一样,把以退为进四个字玩得明明白白。 打小只要她苦兮兮跑开,王二熊就会追上来。 然而当她冲出王家小院,身后都不见王二熊追来,她瞬间不知所措了。 直到这时,王大丫是真的慌了。村里人没人不知道,她认定了王二熊。如果王二熊不娶她,那她在王家洼就真嫁不出去了。 以前她以为王二熊是个没头脑的傻大个,没曾想…… 定在原地,感受到四周嘲讽的目光,王大丫生平头一回吃了瘪,她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等不来王二熊,她又不能连女儿家的矜持都放下,只好转身先离开再说。 这时,屋门被打开。 众人的目光也从王大丫离开的方向,转了回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王江河走了的时候,老郎中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着头嘀咕:“真是怪了!明明之前还是将死之人的,怎么突然就又活过来了呢?” 四周的嘈杂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垫脚的垫脚,探头的探头,无不好奇往里张望。 阿婆上去拉住人道:“定是您医术高超,才救回了我家老头子一条命。您快给说说,我家老头子到底怎么样了?” 半晌,老郎中才道:“人是活过来了,可这腿上的伤都溃烂至骨了。就我手里那些草药根本治不了。大虎他娘,想办法筹上银子,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兴许还行。不然,终免不了一死。” 言毕,老郎中就嘀嘀咕咕的走了。 四周人群响起一片嗡嗡声。 有人说,是阿公命不该绝。 也有人说,阿公平日向善,得了福报。 直到有人疑惑:“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刚出生的小奶娃带来的福运啊?先前江河叔都要不行了,抱了她一会儿后,人就又行了。我觉着,定和她有关系。” 这一下,四周又都安静了。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向她看来。 那些目光里,有满眼羡慕不来的,更有看着看着就红了眼难掩嫉妒的。 还是阿婆张开手,把众人都拦出院门,林逃逃才觉得自在了些。 一家人进了屋,娘就看着阿公露在被子外那条烂得又黄又肿的腿,心疼的哭道:“爹!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嘛?你的日子已经够难的了,何必再给你增添苦恼呢。” 王江河打量着臂弯里的奶娃娃,低垂的眉眼缓缓上扬,轻轻触碰了一下奶团子胖嘟嘟的小脸。 “这娃长得就跟年画里那抱鱼的娃娃似的。” 二舅舅似有不舍的将她放到阿公臂弯里。 “这娃这娃,她有名。咱孙女叫逃逃。你是不知道,逃逃命大着咧……” 听着阿婆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天的事,林逃逃只觉得眼皮子好重。 灵力消耗殆尽,疲倦如浪潮般席卷全身,小嘴一张,打了个哈欠,还没数到三就睡了过去。 这边,一说到王金枝不跟林文海过了时,王江河直问:“真的呀?” “可不是嘛!你看,金枝丫头把你孙儿们都带回来了!你啊,以后可以天天见着日思夜想的孙儿们了!” 王金枝忙让孩子们叫了声阿公。 炕上的王江河高兴得差点昏死过去,拉拉这个小手,摸摸那个小脸。 末了,又从枕头里摸出几个钱,塞进林初一手里,叫他给自己和弟弟们买吃的。 王金枝把钱拿过来,轻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给他们留着钱呢!这钱啊,留着给您治腿使。” 说到这,王田氏长叹一声:“镇上的医馆哪是我们进得起的呀!” “没事,咱把家里东西都拿去换钱。”王大虎说罢,兄弟几个就要散开翻找。 王金枝却道:“不用找了,我这有钱。” “你有啥?”王田氏问。 王大虎挠头转身:“老二,咱妹子刚才说她有啥?” “有钱。” 王二熊坚定的回答声,让一家人都瞪圆了眼。 第16章 发彪有利身体健康 王金枝把一只小木箱子提到炕上打开,拿出一张纸。 “这是……”王田氏好奇道。 “房契!” 王田氏和王江河对看一眼:“金枝,这东西打哪来的啊?” 王家洼和别的村不一样。王家洼的人住的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房,种的都是老祖宗买下来的地。 房契地契都是在每代族长手里的。他们家没有这种东西。 闺女又是从林家回来,那这东西只有可能是林家的!然而以她那恶毒婆母的性格,绝对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媳妇! 那她…… “林家的啊!”王金枝把东西折好放回箱子:“林文海从你们这借走的钱,少说也有一二两了吧?” 见二老不作声,她便知道只怕不止这个数呢。 一想到林文海的欺骗和曾经瞎了眼的自己,她就恨得牙痒痒。 “金枝啊,打哪来的这个?”王田氏问。 “从我婆母房里拿出来的!”王金枝没有隐瞒。 见自家老太太眉头深皱,她直接道:“这是他们老林家欠咱的!明儿我就去找林文海,若他还觉得我王金枝好欺负,那就别怪我不讲理。” 她没说要管林文海要钱,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林文海要钱。至于这张房契,自然有更好的用途! 她要让林家人也偿偿她和孩子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田氏有些迷糊的直揉眼,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这闺女了!眼前的金枝清醒都不像她了! 突然,一片掌声响起。 王大虎兄弟七个,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这才是咱妹子!” “祖宗庇佑,幺妹可算是清醒了。” “幺妹别怕,有哥哥们给你抵腰杆子!” “对!干他丫的!” “……” 看着爹娘空荡荡的屋子,王金枝内心除了自责只剩下内疚。 王大丫有一句说得很对,如果她早些像现在这般清醒,这个家何至于穷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现在也不晚,她的下半生,只为生她的和她生的而活。 然而现实问题是,即便林文海拿钱把房契赎回去,爹的救命钱也是不够的。 她借着放箱子的时候,在初一耳边交待几句后,寻了借口就出了爹娘的屋。 王江河高兴直道:“老婆子赶紧去把闺女的屋收拾出来。好让闺女在这把月子坐完。”转头又道:“大虎啊,你去看看咱家还有啥吃的。不行就叫着几个弟弟进山猎点东西回来,可不能饿着你们的外甥。” 等屋里没了人,王江河就又忍不住去摸小奶娃的脸兜兜。 林逃逃只觉着什么东西在扎她的脸,又痒又疼。 她想挥手把那吵她睡觉的东西拍开,结果……手是抬了,挥也挥了,就是那东西怎么都拍不开。 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苍老泛黄的眼睛。 “小乖乖,醒了呀?我是你阿公,来叫阿公。”王江河放慢语速,嘴张得大大的:“阿、公。” 谁敢信?他居然试图教会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说话!林逃逃没好气翻起了小白眼。 不仅长得像,连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的性子都如出一辙。 “对对对,看阿公。来,张嘴,阿、公。” 正当王江河不厌其烦的自得其乐时,外面传来个慌张的声音。 “金枝她娘,出事了!你家金枝出事了!” 听到声音的王江河和林逃逃都慌了。 不一会儿,阿婆就冲了进来。 “老头子,你在家带着孙儿们,我去看看去。” “我也要去!”王江河死死拽着自家老婆子不撒手不说,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那条老郎中刚给处理好的腿,直接流出了红白相交的浓血水,疼得他龇牙咧嘴。 怎么连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都和臭老头一模一样呢! “大虎!大虎!” 阿婆只好叫来舅舅们,背着阿公,抱着她,牵着三个哥哥们一起出了门。 没多远,她就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七婶你家借去的钱,都有八年了吧!家里难关不早就过去了吗?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提都不提呢?怎么?我都找上门来了,七婶还想不认账不成?” 随着大舅舅挤进人群,她便看见自己那软弱的娘亲,此刻就跟发飙的母老虎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个婆子质问。 那婆子看上去四五十的样子,一幅弱不经风可怜巴巴的模样。除了嘤嘤嘤,就只会抹眼泪。 “都是穷人家,谁家又能有多少余粮呢?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不还。这王金枝怎么一点都不像江河叔,不懂别人的难处呢!” “就是!江河叔多好一人?怎么生得这么个女儿!” “哟,要真是讨钱给江河叔治病就算了。莫要是逼得了银钱,转头就拿去了婆家才好!要不咋说女儿都是别人家生的呢!” 王金枝转头瞪着那堆说话的人,眸子不受控制的眯成了一条缝隙。 第17章 女人放飞自我发起疯来,世界都得颤抖 “八年啊!八年!日子要真过不下去,他们一家早饿死了吧?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这一家子烂好人呢是吧? 是!我爹娘心善脸皮薄,可他们有儿有女,不是能让你们当傻子欺负的!我实话同你们说了吧!欠我家钱欠我家粮的,今儿最好都乖乖还上!莫要等我逼上门去,闹得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那群被阿娘指着妇人婆子,当即闭嘴走人。 院门前的婆子见没人帮她说话,抹着泪哭唧唧道:“金枝丫头,你好歹唤我一声七婶,对一个长辈,怎么能说这般难听的话呢?” 阿娘转头看去,发出呵呵的笑声。 “七婶的意思是,我王金枝说话好听,就愿意还钱了?行啊!只要七婶愿意还钱,别说讲好听的了,就是磕头道谢,我王金枝但凡迟疑一下都天打五雷轰!”说着,阿娘就真要给人跪下。 阿婆冲上去,就把阿娘给拽到了身后。 闷不吭声的大舅舅转眼就把她塞进了阿娘怀里。 没曾想那婆子拉着阿婆的衣角,不仅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还委屈巴巴的讲:“三哥三嫂,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啊,都快被你们家金枝逼死了! 我家过的啥日子,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可无论我怎么解释,金枝就是不听,这不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嘛! 我不是不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而是实在是还不上不是吗!今儿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行吧。钱我是还不上,要不,我这一家老小的命都给了你们算了。呜呜呜……” 原就嘴笨的阿婆,还说话安抚道:“秦妹子,金枝不懂事,你别和她一个小辈较真。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至于失心疯的跑来你家闹不是?” c位吃瓜的林逃逃实在是没忍住,白眼一翻,小嘴一撅【真不要脸!瞧那油光水滑红光满面的样,明明就是前不久才发了横财,好意思在这装可怜!】 【明知道阿公要钱救命还有钱不还,摆明了就想人死债消!】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神情一顿。 所以说,七婶她不仅有钱不还,还盼着爹早点死!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知道人心或许会坏,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坏的! 看了眼怀里的宝贝闺女,王金枝意识到闺这个家想要变好,不仅她要改变,而是家里的所有人都要改变! 首先……不要再做烂好人! “七婶婶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麻绳专挑细处扯!怎么?觉着我爹娘好糊弄?” 自打经历了林二花那件事后,王金枝是明白了,遇着这些个不讲理没良心的,还真是该发疯时就要发疯。 她把手一摊:“要是按一年一百钱的利息算,八年就是八百利息钱。加上本钱二两银,七婶婶结我二两八百钱就行。” 王秦氏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眼框。这丫头嫁去林家这些年,咋这么心黑了! “金枝,你是真不顾三哥三嫂子的脸面了是吧?哥嫂这些年白教养你了是不?” “教养?”王金枝笑了:“多少钱一斤呀?七婶要是愿意买,我都卖你好不好?七婶你都不怕别人说你借钱不还脸皮厚,我怕什么?” “你……” 王金枝打断道:“七婶也别跟我胡掰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可不比当年,有的是钱。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我给你把利息少算些,连本带利,给二两五百钱就行了!” “我没……” “没钱?”王金枝抢话道:“没钱是吧,出力就行!我们一家今儿就在你这住下。您啊,就出出力搭把手,帮着我娘一起侍候我爹! 直待我爹病好了,我们就走。若是我爹撒手去了,就麻烦你把我爹的身后事办齐备喽。 正好呀,七叔早先备好的老家就给我爹使,正好就抵那二两本银了。” “你、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怎么能惦记你叔的老家啊!”王秦氏气得浑身颤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就问你一句,还是不还?”王金枝逼问。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王金枝咬紧了牙,既然闺女说她家有钱,那她家指定就有钱!看了眼王秦氏家堂屋,她决定发疯到底! 因为她知道,今儿王秦家的钱要不到,只怕那些欠钱的都会有样学样,赖着不还! 一咬牙,她抱紧小奶娃不退反进,直接一记头槌顶在王秦氏的心窝子上,直接把王秦氏撞倒在地,四仰八叉跟个王八似的。 林逃逃眨巴着小眯缝眼,看得那叫一个欢快。 果然啊,女人克制脾气不发疯,那是因为对你还有一丝情分。 但凡放飞自我发起疯来,世界都得颤抖。 还有这前排吃瓜的感觉,就一个字,爽!还是那种爽到飞起的爽! 第18章 我滴个乖乖!亲娘唉,你是真勇啊! 院里有人大呼小叫的冲过来扶人。 “王金枝你还是人吗?不就是借了你家几个钱而已,你怎么能对我娘动手呢?” 这是……林逃逃不自觉的拧紧了两撇小眉毛,凭着这张颧骨高突,方得跟四方桌似的脸盘子,这才想王秦氏的大儿媳妇许氏。 那许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叫:“来人啊!大伙来评评理啊!老王家太欺负人了!”一双手拍得尘土飞扬。 许氏是王家洼出了名的泼妇。 谁要惹着她,即便自己不占理,她都能跑人家门口,指着骂上三天三夜。 若是占了理,那就更不得了! 可好笑的是,以往这些个七嘴八舌的婆子妇人,此刻正满眼忌讳的看着发了疯的阿娘,这会子一个都不敢吭声,更别说上前来参和了。 正看得起劲的林逃逃只觉眼前一晃,就进了王秦氏家的院子。 下一刻,她就被堂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这一家子想钱想疯了吧!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都敢做哇!】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怀里的小团子嗦拇指嗦得叭叭响,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堂里的一只奇怪箱子。 倒不是说那箱子有多怪。 毕竟那种旧木箱村里再穷的人家也有那么一两只。 只是这箱子红不红黑不黑的颜色,倒是从没见过的。 难道就在那箱子里?几步上前,伸手就握在箱子把手上。 刚要打开,腿就被王秦氏抱住。 “不能碰!谁都不能碰!”王秦氏面目扭曲的大吼。 “还说没钱!你摆明就是有钱不想还!” 索性她一把就箱子扬了。 咣当! 木箱子倒下,铜板和碎银子,散落一地。 别说王金枝了,就连村里好几户有些钱的,都被那一地的铜板和碎银子惊呆了。 目光所及,七入两肯定是有的。 这时候,之前帮着王秦氏说话的,估计也没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我滴个乖乖!亲娘唉,你是真勇啊!善恶终有报,这下有好戏看了!】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回过神来,倒也没多想,弯腰就在地上捡碎银和铜板。 等她捡够数起身,就见王秦氏抱着头缩在门口,只是一个劲的说:“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金枝也想不明白,王秦氏这是怎么了。思来想去,十有八九这婆子又开始装疯卖傻了。 行至王秦氏家院门前,她清了清嗓子。 “各位叔伯婶子,欠我家银钱的,还请你们念在我爹娘当初也是好心相助的份上,把欠的银子赶紧还上。不然,别怪我不念亲朋之情,闹到你们家里去。” 话音刚落,好些人面色尴尬的退出了人群。 王家人也没多逗留,浩浩荡荡的离开王秦氏家小院。 身后吃瓜众人叽叽呱呱:“你们瞧许氏,居然还有人能把她搞得那么狼狈不堪。” “可不咋滴!王金枝也太厉害了!” “连许氏都拿她没法子的,以后见着,可得躲着些。” “那可不!要是我也有那么护着自己的七个哥哥,我都得在村里横着走!” “……” 回去的路上,王大虎一改之前的愤怒神情,一把将林初一抱到了自己肩上。 “来!大舅和你玩骑大马。” “十五乖,二舅舅带你看鱼摆摆去。”王二熊温柔的抱起林十五,往自家院门跑去。 王三狼弯腰把小秋收抱起,然后…… “猁子,你带他玩,我先回去做饭。”把人往五舅舅怀里一塞,撵着二舅舅的背影就跑远了。 “秋收啊,你三舅舅还害羞上了。” 小秋收愣愣的点了点头。 然后茫然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粗矿男人。 他还是第一次被娘以外的人抱呢!准确的说,他和哥哥们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被男人抱。因为连他们爹都没有抱过他们。 好奇怪,舅、舅舅的怀抱,不像娘那么柔软,这个怀抱好坚硬、好宽、好……踏实。给他一种,好安全、好可靠的感觉。 那爹爹的怀抱,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情不自禁的,他爬到了舅舅的肩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金枝,又红了眼框。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离开老林家的决定,是做对了。 抹了抹眼角欢喜的泪,抱着闺女加快了脚步。 刚走得几步,就听旁边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爹张了嘴。 “今儿要不是咱闺女闹上这么一出,哪里能看清王秦氏会是这种人呢!我算是明白自己一片好心,反倒给了他们欺负咱的机会!往后我不在了,你们可别像我一样傻。” “爹,您会长命百岁的。” “就是,老头子你可得再好好活几年。你瞅瞅咱家宝贝逃逃,再看看初一十五和秋收,我就问你,你舍得死吗?” 王江河的眸子里,多出了几分坚持。 自己日思夜想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怎么能放弃呢! 而王金枝也看着怀里睡着了小奶团子,露出欣慰的笑来。 她闺女不止是她的福星,更是这个家的福星。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有了她,有了这个大宝贝。 当天晚上,王家小院就跟过年似的。 王田氏把家里能吃的都翻了出来。 看着那一桌子香喷喷的肉嘎嘎,别说她的三个哥哥了,就连她都馋得直流口水。 端着菜进来的阿婆冲三个哥哥招手:“来啊!坐过来吃。” 大哥摇头摆手:“没、没事。我、我们可以去灶棚里吃的。” “干嘛要去灶棚里吃?”阿婆笑呵呵把三人按坐下来:“这吃饭啊,就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才香。” 估计阿婆只以为三个哥哥是因为到了这里,觉得生疏才不好意思上桌。 可阿婆不知道,三个哥哥在家里时,不仅像牲口一样蹲地上吃,就连吃的大多都是老林家的残汤剩水。 第19章 缺钱可以赚,缺德准完蛋 “初一在家的时候,都不在桌上吃饭吗?”王田氏问。 林初一摇头:“我、我们,都是在灶棚地上坐着吃的。还要等阿爷阿奶爹爹小姑吃完后,我们才能吃。” 王田氏表情瞬间凝固,继续道:“阿婆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他们阿爷阿奶爹爹和姑姑吃完了,你们才能吃呢?” 林初一抽回手低下头,绕着两个小手指,弱声声道:“因为阿奶说家里没有闲粮,要先让挣钱养家的人吃饱,才可以给闲人吃。” 什么叫闲人!她闺女她孙儿是闲人吗!王田氏拼尽全力,才压下直冲脑门的怒火。 “初一,你告诉阿婆,你在家的时候,会饿肚子吗?” 绕着两个手指头的林初一动作突然停下,半晌,小脑袋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 “有、有时候。” 二话不说,阿婆拿了碗就给把桌上的菜都夹了一遍。 硬是把三个哥哥面前的小碗变成了小山包。 鸡肉、鸭肉、腊肉、腊肠、腊排骨、排骨…… 看了眼桌子中间的鱼汤,王田氏又拿了三个碗,盛了满满的鱼肉和汤放到三个娃面前。 “从今往后,你们都只能在桌上吃饭!而且还要多吃肉,然后像舅舅们一样长得壮壮的!” 她要是早知道宝贝闺女和孙儿们,在老林家过的是那种惨绝人寰的日子,她早就领着儿子们去老林家把人抢回来了! 好得很!他老林家要是敢再上门来,她定要打得他连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一桌子菜,一大家子人,有人吃得狼吞虎咽,有人吃得有心无肠,有人甚至吃都没怎么吃,全程只顾着看几个小娃去了。 饭后,王江河说太累早早就睡下了。 王金枝把三个儿子安顿好,便抱着闺女去了去了哥哥们的屋。 果不其然,娘和哥哥们正商量着怎么凑那银子的事。 整个傍晚都在呼呼大睡的林逃逃,这会倒是来了精神。 别怪她把觉睡颠倒了,要怪就怪白天的瓜,实在是太好吃哇。 王金枝刚坐下,本该寂静的夜色中,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从屋里出来,只见各家小院都亮起了火把。 【缺钱可以赚,缺德准完蛋。祖师爷诚不欺我哇。】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就听一阵阵尖叫和呕吐声此起彼伏。 阿婆好奇的打开院门,阿娘抱着她和舅舅们紧随其后。 寻着火把的光亮和声音,来到了王秦氏家门口。 旁边大树下,好些人正扶着树干吐个不停。 有风吹过时带来一股子的酸臭味,她不禁嫌弃的拧紧了眉头。 院墙外围稀稀拉拉几个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哎呦!白日里还好好的一家人,咋成了这幅模样喔!” “你们不觉着王金枝一回来,咱村里就怪事不断吗?” “这话怎么说?” 那人又道:“你们怕不是忘了,老郎中都断了江河叔快不行了,唉!她一回来,江河叔立马就又行了!你们说怪不怪? 还有这里!她没来之前好好的吧?白日里闹过,夜里就出了这档子事,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火把闪动的光亮打在那人欲言又止的脸上。 “不会吧!你都说得我起鸡皮疙瘩了。” 那人嘴一瘪,吓着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她今儿去了隔壁李家洼,你们猜怎么着?” 不等众人回话,他迫不及待的压着声音说:“她那嫁到李家洼的姑子,死了!” 听得入神的几人整齐划一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三件事,光一件都是咱一辈子碰不上一回的。你们还觉得是巧合吗?” 几人一脸惊讶,没有作声。 那人拿手比了个抓虫的动作后,几人脸上的惊讶表情顿时成了惊慌。 那动作王金枝是知道的,意思说她会养蛊下蛊。深一层的意思,就是指王秦氏一家是被她所害的。 磨了磨后槽牙,她直接扯开嗓子道:“我要是会下蛊,头一个就让你这种在人背后乱嚼舌根的人肠穿肚烂、口舌生疮!” 瞧着那几人就跟见了鬼似的面色煞白的散开。她只觉得心里爽快极了。 要知道,打小这样的场景她遇着过无数次。 可她秉承爹娘教养,不与人生口舌之争,即使明知他们背地里碎自己家嘴子,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扬着笑脸该叫叔叫叔该叫婶叫婶。 那时候她觉得憋屈死了。 没曾想,她这辈子还有这么爽快的一天! 向着王秦氏家走去,院墙外的人齐刷刷的往两旁退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无视众人见了鬼的惊恐表情,停在了王秦氏家小院的门口。 鼻息间,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味,夹杂着奇怪的臭味扑面而来。 憋着口气探头往院里瞧去,就见着那堂屋门口的台阶上,横着一只……胳膊?! 一只没有一根手指、血淋淋的胳膊! 云层里的月亮缓缓出来,月光瞬间把王秦氏家小院照亮。 那一刻,林逃逃倒是见怪不怪,可阿娘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 果然,下一刻阿娘捂着嘴,转身也跑去了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扶着树干……“呕!” “天了,他七叔家到底发生啥事了啊?”阿婆的话音刚落,一个混身是血的女人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被人拉着从王秦氏家院里出来。 “那是……”阿娘白着脸,一双眸子瞪得噌圆。 第20章 机会又来了! “荷、花!” 听到阿娘喊出的名字,林逃逃很快就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 姓余,名荷花。同阿娘打小一起长大,命运却比阿娘还惨。 她爹娘把她卖给王秦氏家那个连男女之事都要王秦氏守在炕前教的傻儿子后,很快就怀了娃,后来只说怀的孩子滑了胎。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逼着傻儿子努力生儿子的王秦氏,硬是把自家傻儿子逼得不行了、别说生娃,直接到了看到炕头就哭的程度。 王秦氏心疼自己生的,对别人生的却格外狠心。她秉承着闲置物再利用的原则,把余荷花典了出去。 余荷花就这样成了王家洼的第一个典妻。 典妻就是男人把自己的媳妇租给没钱娶媳妇,或是媳妇生不出儿子的男人,像牲口一样为需要孩子的人生孩子。而那些人中,也不乏一些有特殊癖好的。 正是因为有王秦氏开了头,村里人开始有样学样,越来越多的女子被迫害。可以说,王秦氏一家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最后,受尽虐待的余荷花,落得一身不治的病痛。王秦氏觉得她成了闲人,没了价值,决定直接把人弄死节约粮食。 偷听到的余荷花,生平第一次反抗了。她用王秦氏为她准备的那包砒霜,把王秦氏一家老小带着上了路。 所以说,即便阿娘插手,余荷花和王秦氏一家的结局并没有变。 所以……她觉得机会又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从远处跑来,又哭又叫的指着余荷花骂:“你这个疯女人,我姨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丧心病狂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灭人一家满门!我姨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玩意呢!” 余荷花被押着走远,那妇人突然转头指向阿娘。 “都是因为你!扫把星,如果你没有回王家洼,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王金枝你个瘟神,滚出王家洼!” 别说阿娘了,就连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莫名挨了骂。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大舅,上去就给了那妇人一记大耳刮子。 要不是老村长呵斥,估计阿婆和舅舅们这会都把她按地上了。 “老村长,您要给我做主啊!”那妇人哭喊。 阿婆愤怒道:“秦兰!你一个姓秦的,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叫我闺女滚出王家洼?这里姓王不姓秦!” “我说得不对吗?你问问大伙,他们谁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有人点头附和,有人小声说“是”。 甚至有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她嫁出去这些年,咱们村都没出过事。她一回来,咱村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阿婆和舅舅们满眼失落的看着他们。 老村长一阵咳嗽开口。 “二蛋啊!论亲疏,江河是你三叔,金枝丫头是你堂妹!你娘怀你的时候,正值三年干旱大灾,连口吃的都捞不着。 要不是你三叔三婶时不时的给你娘送吃的,你娘早就饿死了!你还能在这说话?牲口尚懂知恩图报,你呢?连牲口都不如?” 见王二蛋低头不语,老村长又看向别处。 “铁牛娃子,当年你上江河家门上借粮食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人家。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牛马?” “还有你,德才家的!你儿子贪玩在山里迷了路,那黑灯瞎火的,我挨家挨户的求他们进山都无人敢去。 要不是江河和他几个儿子冒死深夜入山,你儿子的寒衣都送了三载了吧!可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你不伸手就算了,怎么还能跟着瞎起哄呢!” 老村长打量众人,捶胸顿足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江河两口子善待你们所有人,帮衬你们所有人。你们这样待他们,人家得有多心寒啊!” 有人将脸撇开,有人惭愧低头。 林逃逃有些意外的打量起不远处的老人来。 之前她看书那会儿,这么个人。 倒是没想到,会这般正直。 原以为老村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村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想到那王二蛋冷不丁来了句:“婶子,我们知道你心疼女儿,可事情一码规一码。两件事怎么能混在一起说呢! 再说,秦嫂子也没说错啊!现在弄成这样,村里谁家不心慌啊!这万一你闺女看谁不顺眼,再做点什么,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被灭门啊!” “胡说!”阿婆直接呵斥打断道:“你们谁看见我闺女做什么了?杀王秦氏一家的是余荷花,和我闺女有啥关系!” “问题不就在这吗?余荷花嫁进王家这么些年,啥事没有。偏偏你闺女一回来,她就发疯的杀了一大家子人。要说其中没啥,谁信啊!要我说,肯定是你闺女会那个……”王二蛋的右手三个手指在左手手心点了点,道:“才会让好好的余荷花失了心智,做出这种事来!” “王二蛋你再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胡话,就是我娘也拉不住我,你信不信?”大舅舅拳头一比划,其余六个舅舅就开始撸袖子。 原本张着嘴还想说什么的王二蛋面色一变,转头就跑了。 之前那几个附和王二蛋的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缩去角落里。 而此时林逃逃的注意力,也转向了王秦氏家那血淋淋的院子里。 准确的说,是院子里飘来荡去的玩意儿上…… 第21章 师傅说人性真的从来不善 当林逃逃看清那是什么时,不禁在心里啧声惊叹【师傅说人性真的从来不善,所以才有教育引导你从善。好歹也是自家血脉的亲孙女!只因是两女娃,就活生生把人从娘肚子里打下来,做聚宝盆这种缺德的玩意!】 【不足七月就被引下来放血养盆,死后又被困在那只箱子里,为他们一家子吸财纳气。若不是阿娘无意打翻那只箱子,破了困住他们的阵法,这两娃怕是生生世世都是他们一家子的鬼器。】 【这么说,阿娘还做了件善事呢!】 小奶音停下时,一脸错愕的王金枝,身上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半晌,她不自觉道:“那他们是咎由自取啊!” 周围人都齐齐的向她异样的目光。 秦兰连哭带喊的吼道:“听听!你们都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凭这话,说她和这事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 刮了秦兰一眼,她把怀里的宝贝闺女放到母亲怀里后,拉着老村长进了王秦氏家。 一进门,她就把从小奶团子那里偷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最后,她还按着宝贝闺女说的,在那只藏银钱的箱子底下,找到了两个娃娃干瘪的尸体。 还没有手臂长的两个小女娃,被拉成大字型,钉在箱子底部。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就连下面那里都被线缝得死死的。 听闺女说这对双胞胎闺女被从娘胎里打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就连缝好这些地方,最后被钉在箱子里的时候,她们都还是活的。 被至亲之人这般虐杀,还没看见这个世界的她们得多无助啊! 看着箱子里的两个娃,王金枝不禁泣不成声。 “所以,荷花应该是看见了这两娃,才会发狂做出这种事来的。所以荷花才会说什么世间若无公道在,为母提刀做阎王。” “她和你见过面?”老村长突然问。 王金枝咬着唇点头。她只能这么说,毕竟不能给老村讲,她是偷听了闺女的心声吧。 老村长眼眶通红,只道了句:“当真是自作自受啊!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去吧。” “那她……” “今日会关在祠堂那边的石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要送官法办的。这些个邪术害死人啊!好好一个家,好好一双娃,竟为了几个铜臭玩意,搞得娃没了家也破了,何必呢!唉!” 目送老村长离开,她也出了王秦氏院门。 从母亲手里接过闺女,扯着嗓子说道:“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还得谢谢你们让我爹娘和哥哥们知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欠我家钱的明儿赶紧拿来还上!不然……”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王秦氏家的小院。 既然都把她说成那样了,那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钱要回来!她还指着这些钱,给爹治病呢! 回去的路上,小老太太和兄长们一直不停追问。 她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拉翻王秦氏箱子的时候,在箱子里看见了那不得了的东西。 然后,小老太太这才作罢。 林逃逃也没多想,应该说是没空多想。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命定要死的余荷花。 回到家,阿娘阿婆和舅舅们又商量起钱的事来。 大舅:“且先看看,明日会不会有人还钱回来。” 二舅:“我看这事指定能成。金枝,你是没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就跟在山里看到狼似的。” 五舅:“对对对!我瞧见好些人膝盖头都打颤了!今儿这事出了也好,省得咱拿真心换回来一堆的虚情假意!” 阿娘:“可即便是他们都还了,只怕也还差些呢。” 一家人突然就沉默了。 唯有林逃逃嗦着自己的拇指。 钱嘛!要不是这具弱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她随手就能点石成金。 不过……不还有别的方法嘛! 两柱香的功夫后,娘抱着她回了屋。 行至屋门前,阿婆将阿娘叫住。 “闺女,以后你和孙儿们就踏踏实实在家里住下。无论谁来了,我和你兄长们会拼尽全力护你们母子周全。” 林逃逃眼角发酸。臭老头不仅说了和阿婆同样的话,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这一夜,王金枝睡得很不踏实,因为梦里一个老人砰砰拍门把她惊醒,然后生拉硬踹的把她拉去了院子里角落里的那颗老槐树下…… 第22章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啊挖啊挖 一早醒来的王金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推开一个缝,想看看院里那棵早老槐树。 结果入眼的却是树底下围成一圈的兄长们。 随着堂屋门打开的吱嘎声响起,就听母亲一声惊讶:“你们……这是?” 王大虎揪了揪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疲惫的说:“娘醒了?” “咋的了?”王田氏看到自家老二手里拿着个锄头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们该不会是梦到你们阿爷了吧?” “娘?你也……”王大虎兄弟齐齐出声。 王田氏如临大敌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阿爷是不是说……这底下有……” 话还没说完呢,七个人就齐刷刷点起头来。 八张惊讶脸,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准确的说,应该是九张惊讶脸!因为王金枝也在昨天晚上,梦到了早就过世的阿爷。 梦里,阿爷硬是把她拖到树边,又是指树下的土,又是跺脚。 她想问为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 以至于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累得就像一晚没睡似的。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后,她扯来衣裳就冲了出去。 “幺妹!你也……”王大虎两眼惊叹号。 王金枝点头,于是乎九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这棵早就死了老槐树。 直到王二熊问:“挖吗?” “挖!”几人同时应声。 王二熊往手心吐了口口水,扬起锄头挖了起来。 说动就动,其余人找来工具分工合作,一起小小的花园里挖啊挖啊挖。 突然,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转头看去,竟是昨晚和王二蛋穿一条裤子的王铁牛。 “三婶,我、我是来还粮食的。”人高马大的王铁牛垫起脚,能比院墙高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往他们这里看。 王田氏拍了拍老二的肩,老二停下了锄头。 她过去开门,王铁牛忙把抖了抖背上的背篓说:“婶子家米缸在哪?我给你倒米缸里去。” “老七,拿个背篓过来。”王田氏喊。 等背篓拿来,她往脚边一放:“倒过来吧。” “嗳!好!”王铁牛乖乖把米倒了过去。 看着那背米,王田氏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想啊,这米借出去都三五年了,人家早不还晚不还,偏偏出了昨晚那档子事后,就主动拿来还了。 说明什么? 自然说明他们心里依旧觉着王秦氏家的事,是因为自家闺女。 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王秦氏家,所以主动把欠下的拿来还上。 一想到女儿蒙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屈,王田氏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要是以前,她日子再不好过,心里再不舒服,人前她都笑呵呵的。 可如今不同了,正如金枝说的,有些人他还真就配不是他们的善良。 那她还忍啥? “王铁牛,这米都多少年了,你才想起还回来?我记得你家借米的那年,地里欠收。这些个粮食,可都是我花不少钱买来的。 去年丰收,米价自然便宜。你怎么好意思借多少还多少的?” 王铁牛神情一滞,脸一下就白了。 “是、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回去再背一背来。” “哼!”她哼道:“你小子可是村里出名了的聪明人,能连这个都想不到?莫不是我想在我这里混水摸鱼吧!” “不、不能!”王铁牛直摆手:“我这就再背一背过来。” 不待她再开口,王铁牛转身扑爬跟斗的跑走了。 看着那荒而逃的背影,王田氏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心里爽快多了。 把沉甸甸的背篓往肩上一背,她挑着眉头扬起一边嘴角:“从今往后,老娘可不会再憋着!” 将米倒进米缸,那原本快要见底的米缸满了一半。 “这不挺好的嘛!他要不还米,过了今天,我就得为明天拿啥买米发愁了。” 这边,王二熊见人走了,又扬起锄头挖呀挖呀挖。 没挖一会儿,院门就又响了起来。 “谁啊!”他不耐烦的停下锄头问道。 就听门外的人问:“江河家的在吗?我是来还钱的。” 一听有人送钱来,小老太太立马就从灶棚里跑了出来。 来人递给她一包铜板子,和颜悦色道:“江河家的,你数数,借你家的二百钱,另外还有二十个钱的利息。” 王田氏一拧眉。 “那啥,我知道,这利息是少了点。可是,你家江河是知道的,我家日子挺难的。不过,你放心,若是以后我家日子好过了,差的利息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的都还上。”老妇人着急解释。 王田氏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压根就不是觉得利息钱多少的事,只是有点惊讶,这借出去十余年的二百钱,她以前还以为人家给忘了,或是人家确实还不上。 没想到,人家既没忘,也不是还不上。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傻子都懂! “既然婶婆都这么说了,那就看在江河的面上,我先收了这些钱。” “嗳!嗳!江河家的,谢谢你啊。”老妇人客气的道谢离开。 走得远了,方才停下来转头看着王江河家的小院长长的舒了口气。当初她跑去王江河借钱,无非就是看着大家伙都借了不用还,就跟白捡似的。 这种好事,谁不想也捞上一把?何况自己家还那么难! 结果呢?二百钱没捞着不说,还搭上那么些利息钱! 可若是不还,只怕那王金枝不会放过她家啊!罢了,舍财免灾吧! 第23章 正是找她算账的好机会 这一早上,老祖宗让挖的土没挖到多少。反倒是以前欠了他家钱的,几乎都拿来还上了。 就好像经历了昨晚,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大家也都有钱了,说还上立马就能还上了。 “早知道这样能把钱要回来,我早就跟他们撕破脸皮了!”王田氏气呼呼的数着钱。 王金枝自嘲的笑出了声。 “娘,以后咱只顾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至于他们,爱咋说咋说去!” “那可不!被骗一回,可以说是自己大意。同一个当上两回,那我就真是个傻子了!”王田氏放下手里的铜钱,转头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奶娃娃。 “要说咱家逃逃那可真是个福娃。她一来啊,咱们突然就像是活明白了似的。少了那些虚情假意,日子轻松多了!” 王金枝笑而不语,只道:“说来也是怪了,这小丫头昨晚睡了以后,到现在都没醒过,也太老实了些。” “要不怎么说咱家逃逃乖呢!”王田氏轻轻摸了一把那能掐出水来的小脸都:“我们逃逃啊,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多孝顺的娃啊!” 这边,算清楚钱数的王金枝,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够。就算把这些还来的米拿去卖了,加一块不过五两。娘,要不你让大哥送我回老林家一趟吧。” 王田氏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自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闺女。她怎么选?她能怎么选? 正犯难的时候,就听院里响起儿子们的叫声。 “咋了这是?”王田氏起身出去,王大虎就捧着个土疙瘩冲到她面前。 “娘你看,这是什么!” 仔细一看,王田氏直接“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王金枝连忙追出去,就见着自家大哥手里捧着个沾满黄土的…… 银、锭! “难怪老祖宗让咱挖树了!十两!十两银子啊!”王大虎激动得又哭又笑。 王二熊几个兄弟更是抱成一团,转着圈蹦跶。 王田氏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双手合十道:“祖宗庇佑!祖宗庇佑啊!这下好了,你们爹有救了!” 王家小院的动静,引得院墙外路过的村民停下了脚步。 “你听见了吗?他王江河家地里能挖出银子啊!”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奇了怪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偏偏就落在他家头上了呢?” “昨儿秦氏还骂人家丧门星呢!结果呢?人一回来,要死的人说活就活。现在又在自家院里挖着银子!这运气,也忒好了点吧!” “可不咋滴!这种咱八辈子都遇不着一回的好事,人家接二连三干两回了都!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喔!” 两人酸唧唧的说着走开了。 这边,有了银子,王大虎立马就把自家老马给牵出来套车架子。准备把父亲送去镇上的医馆。 他一边套车,一边说:“老伙计,这下好了不用卖你了。” 昨儿他都想好了,实再不行,就把他用来营生的老马卖喽。 这下好了! 当天,王江河就被送去了医馆。 王金枝因为还在月子里,又拖着四个娃就没跟着去。 王田氏为了照顾闺女和孙儿们,也留在了家里。 王大虎兄弟几个把王江河送去了镇上最好的医馆。 只是,医馆的郎中在看到他们父亲的伤后,都说没有完全的把握。 等到安排妥当,王大虎就去付了药钱。 医馆的掌柜一开口,不多不少,就要十两银。 王大虎把那锭银子放到柜台上,问了句:“掌柜的,这钱够吗?” “目前够。”掌柜的答道。 王大虎一听,原本放下的心,就又悬上了。 掌柜解释说:“你父亲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的,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你们啊,赶紧回去再准备些银钱才好。毕竟伤成这样,该用的药,也不能省不是。” “是、是。掌柜的放心,我们兄弟这就回去筹钱去。”王大虎离开柜台回了诊间。 门外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柜台边上。 “哟!这不是林二爷吗?今儿又是伤着哪里了?”掌柜的调笑着打趣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文海。 “薛掌柜,刚才同你说话的那个啥病啊?” “你们认识?” 林文海直言:“那是我大舅哥,他咋了?” 一听是一家人,薛掌柜便把事情如实托出。 听完,林文海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好你个王金枝!偷了他家房契,贴补她娘家爹去了! 气归气,他可没胆在薛掌柜这撒野。 眼一眯,正好!她那七个兄长都在这,正是找她算账的好机会! 第24章 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王家小院里,王金枝迷迷糊糊就听有人砸门。 睡了整整半日才缓过劲来的林逃逃,就听见大哥欢欢喜喜的叫着“舅舅”就跑去开门了。 吱嘎的开门声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初一,爹来接你们回家了。” 没错,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阿娘猛的将她抱起,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就冲了出去。 渣爹一见到娘,脸上的笑假得跟画上去的似的。 “金枝,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吗?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 林逃逃一颗心都抓紧了。阿娘若是信了渣爹的,以后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正当她提心吊胆之时,就听阿娘道:“别问我过得好不好,好也不是你的功劳!对不起的事都做了,对不起的话就别说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你看你,多大个人了,还使小孩性子!你也替别人考虑考虑,你这些天不在家,多少人背地里对咱家说三道四啊。以前多善解人意的一人儿,这回怎么还较上真了呢!” “我为什么要替别人考虑?也没见几个替我考虑的!善解人意又是什么东西?是委屈我自己让你开心吗?” 渣爹被怼得面色难看:“别闹了,我知道这回让你受了委屈。可老人不常说吃亏是福嘛!娘她……” “打住,打住!吃亏是福?那我祝你福如东海好了!” 话说到这,渣爹的脸已经黑得跟鞋底子似的了。 半晌才憋出来句:“你、瞧瞧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怎就这般让人生厌呢!” “呵!”阿娘冷笑道:“你讨厌我,关我什么事?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写封和离书吧!也好不让你白跑这一趟。” “王金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我知道我说的什么!是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渣爹揪着大哥的衣襟,把大哥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阿娘的那一霎面目狰狞。 “把那两小短命鬼都叫出来,房契拿着跟我回家!回了家我再和你算账!” 小短命鬼?! 他脸咋这么大?林逃逃气得在心里吼道【气死我了!要不是我动不得,看我不揍得你灰飞烟灭!师傅果然说得不错,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她还没吼完,阿娘就猛的搂紧她冲了出去。 下一刻,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后,传来林文海“哎呦”的吃疼声。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渣爹,这会儿子已经跟个翻了壳的王八似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一双手捂着胸口,五官因疼痛在脸上乱飞。 阿娘突然把她塞到大哥怀里,转身喊了一句:“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就扑到了渣爹身上。 骑在渣爹肚子上,一双手就跟猫爪子似的,在渣爹脸上都挠出重影了。 原本安静祥和的院子,全是林文海的哀嚎。 看着大哥脸上那见了鬼似的差异表情,林逃逃心里早就笑翻了。 她娘终究是做了她当初最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 随着四周邻里被惊动,这才有婆子把阿娘给拉了起来。 林文海龇着牙,不停拿手轻触自己脸颊。每碰一下,都疼得他叽哇乱叫。 他满眼质疑的看着眼前人,眼前这泼妇怎么可能是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软柿子? 强忍着疼痛揉了揉眼睛,确认那被人架着,还挣扎得两脚腾空要扑过来揍他的人的的确确长得王金枝一样,心里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 虽然不明白王金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只要她还是王金枝,他就肯定能把她捏得死死的。 林文海大骂一声:“泼妇!”后,扬起巴掌大步上前,作势就要抽在阿娘脸上。 然而,就在渣爹离阿娘只有一步距离时,阿娘动手了!不!是动脚了! 下一刻,林文海举在半空的手,就捂到了‘那个地方’。 那“嗷”的一嗓子,让四周看热闹的男人们都夹紧了膝盖头。 随后便听周围人群里传来阵阵的“嘶嘶”声。 拉着阿娘的两个妇人脸都吓白了,连忙松开手退到一边。生怕一个不留神殃及池鱼。 “你、王、王金枝你这个泼妇!我、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等林文海抬起头来的时候,人没哭,却是满脸的泪。可见阿娘那一腿,是真的厉害! 阿娘上前一步揪住了渣爹的头发。大手一抬,“啪”的一耳光抽在渣爹脸上。 “再敢碰我儿子,我指定剁了你这爪子!” 林文海都吓傻了,半晌才憋出来句:“我、我是他爹!还打不得他了?” “没错!你以前是他爹,以后可不是了!还有,不是你休我,是我王金枝不要你了!还有,想要你家房契,就把借我爹娘的钱的全数还上。” 话音落下时,周围的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院门外的众人,瞪着眼珠子,下巴张得都快掉地上了。 那一脸看见疯子的惊讶表情不言而喻。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的他们,只听说男人休女人的,从不曾听闻女人休男人的。 周围人纷纷点头。 “你、你疯了吧王金枝!我是你男人!别说孩子是我的,连你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居然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疯了!你最好听劝,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说着,巴掌就举到了半空。 瞳孔震荡的林文海,猛的起身扭头就向院外冲去。 正当他要冲出人群时,咚的一下,一头撞上了一道莫名出现的墙。 “林、文、海!我们正愁找不着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5章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 下一刻,一只大手掐着他的脖子,他整个人就被提到了半空。 还没反应过来,眼眶就挨了一记重拳。无数金黄金黄的小星星从他的眼眶迸发出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原本下边比上边痛的他,这会儿子倒是上下一样痛了。 “谁……”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就也挨了一拳。 撕裂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卡在嗓子眼的话,更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下一刻,无数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就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随着挥来的拳头左摇右摆。 原本遍布全身的疼痛感,也随着越来越多的拳脚慢慢消失,周围一切都左摇右摆天旋地转。 努力抬了抬眼皮子,勉强看清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金枝的大哥王大虎。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 他后悔了!早知道王金枝会疯成这样,他今天就不会来这。 不!应该说,当初他算计谁,也不该算计王金枝这一家子的疯子。 【打得好!太解气了!】林逃逃在心里拍手叫好。 臭老头诚不欺她,嗓子眼里的那口气一消,摇摇欲坠的道心瞬间就稳了。 “行了!都停下!”阿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脚悬空的渣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满眼哀求的喊道:“娘,救……” 我字还没出口,就被阿婆一声冷笑打断。 “你可闭嘴吧你!谁是你娘啊!我叫他们停下,是因为打死你偿命不值!”阿婆扒开拥挤的人群,老村长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见到来人,渣爹像打了鸡血般顿时满血复活。一边疯狂挣扎扭动身体,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 老村长拍了拍大舅舅的手臂,大舅舅立马会意的放开了渣爹。 “他日因,今日果,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说罢,便摊开一张写满字的纸道:“免生恶果,按手印吧。” 因隔得太远,林逃逃着实看不清纸上写的啥。 直到渣爹大呼一声:“和离书!” “呵、呵呵、哈哈哈哈。”渣爹突然大笑:“她?我林家是菜园门,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做……” 咚的一声,林文海一声闷哼。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像只虾似的弓起身子。 “笑啊!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五舅舅膝盖头一顶,渣爹就是一声痛苦哀嚎。 就在五舅舅还要动手的时候,老村长只是挪了下站的位置,就不动声色的把五舅舅隔开了。 “后生,我记得金枝丫头嫁去你家的时候,你家没出过一文聘礼,这丫头还带着嫁妆去的吧!” 渣爹没应声,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老村长。 “金枝丫头嫁与你六年有余了,她可有不敬婆母?可无所出?为你开枝散叶,替你侍奉老母,可你对她呢?能问心无愧吗? 她带着嫁妆去到你家,她图什么呀?图你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还是图你家那巴掌大的几块烂瓦片? 她图的不就是你胸膛里那颗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真心嘛!若你有一分真心,也不会有今日这档子事! 又或者,你林文海觉得没人给这丫头撑腰,你便把她踩在脚底下往死里欺负?别忘了,她有姓,她姓王!是我王家洼王氏族人!” 直待这一刻,渣爹才有了反应。他满眼警惕的扫过众人,难掩恐惧的眸光,最后落在面前的那张和离书上。 “和离二字是你欠她的,也是给你留的脸面。她母亲原是想写休书,只因我替你考虑,这才写了和离二字。 言尽于此!按个手印就此了结吧!只要你按下手印,我用族长之位保证,从今往后相见也是陌路人,他们不会再动你丝毫。” 字字没有威胁,却又句句都是威胁。 她不由的,多看了老者几眼。 这护犊子又不悲不喜的沉稳性子,让她想起了她的师祖。 初进师门时,她就把祖师爷传承几千年的香炉烧炸了。 师兄弟们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她挨罚。可师祖一边心疼香炉,一边亲自下场教她修补香炉。最后她不仅没挨罚,还因祸得福从师祖那里学会了修补灵器的独门技艺。 然后,她为了感谢师祖和师兄弟们的帮助,下厨做了顿饭。结果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硬是把所有人都吃窜稀了。 后来听师兄们说,那些天他们仿佛都看见了自家太奶。 从那之后,别说师祖和师傅了,就连道观里的狗都嫌弃她。 可畏难之际,师祖和师傅还是全力护着她。 “等等!”渣爹指着那纸和离书问道:“既然是她要和离,为什么要把我的娃都要带走?” 【他的娃?】林逃逃听得直翻白眼【他脸咋这么大呢?】 第26章 这傻子为什么不傻了? 渣爹突然走到二哥面前,破天荒的蹲下身不说,居然还亲昵的拉起了二哥的手。 “十五啊。你看,你姓林,姓林的家才是你的家是不是?”林文海笑了。 但凡这几个娃有一个在他手上,王金枝就逃不掉。而他这三个傻儿子,老大别看胆小,年纪最大的他,其实心里啥都清楚,指定是骗不到手的。 林秋收那小子,因为年纪小,又从来没有离开过王金枝,自然是不肯和他走的。 唯独林十五最好骗!毕竟这小子是个傻子嘛! 林逃逃都看笑了。她这渣爹当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还当二哥是傻子呢! 喔!她想起来了,渣爹还不知道二哥不傻了呢。 在林文海胜券在握的目光中,二哥点头道:“对。所以我们兄妹从今往后改姓王。” “啊?!”林文海眼珠子凸出,若不是那一根血丝拉扯着,估计就直接掉地上了。 “没听清?”二哥再次开口:“我们兄妹,从今往后随母姓,姓王。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而你,外人!” 简洁明了的回答,直击林文海的大脑。 他就像是被一记重锤打在头顶上,这会儿子脑瓜子嗡嗡的。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几个字:这傻子好像不傻了! 大舅突然把渣爹拖了回去,夺走他手中的和离书后,大声呵斥:“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你若再上门来闹事,指不定就回不去了。” 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的渣爹,身体扭得跟蚯蚓似的,疯狂大叫:“放开我!我辛辛苦苦养活他们这么些年,凭什么白白成了你们王家人!” “你养活他们?你还要脸吗!”二舅舅大声质问:“我妹子嫁进你家这些年,你可有给过她一文钱家用?真论起来,你们一家子都是靠她到娘家拿钱拿米!我们没和你计较,你倒是和我们算起账来了!” “来来来!算账是吧?”三舅舅不知打来提了把菜刀过来,一把拧着渣爹的手说:“这些年你从我家拿去的粮食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你看你是拿钱啊?还是拿你这吃我家粮食长的肉来抵啊?” 渣爹膝盖头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他扫视周围,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咽了口唾沫道:“你、你吓唬谁呢?我、我告诉你,伤人下狱,杀人抵命!” 砍头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指定害怕!他还就不信了,王家这些个野蛮人能连命都不要? “砍头就砍头,老子兄弟多,少我一个又如何!拿我一条命换他们母子五个后半生安宁。值了!”三舅舅猛的举起菜刀。 “不!给你!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三舅的刀停在空中:“一口唾沫一个钉,从今往后你若再来找不痛快,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大舅像扔垃圾似的,把渣爹往地上一撇。 阿娘接过老村长手里的和离书道:“至于这纸房契,你若年前把从我爹娘这里借去的钱都还上,便还与你。否则,我自有让你后悔的法子!” 满脸是血的渣爹林文海,只字不答便跟个陀螺似的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后落荒而逃了。 那狼狈的背影,连看热闹的都惊呼没有看个仔细人就不见了。 王家洼村口。 林文海腿一软跌坐在路边的沟渠砍上。 看着王家洼的方向,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生下来就痴傻的儿子,怎么一回到王家,天生的傻病好像就好了! 就连王金枝如今都像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那多看几眼都倒胃口的竿样,如今都凹凸有致,万种风情。 还有以前那张蜡黄的脸,如今白里透红水润水润的。引得人都想上去掐上一把。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王金枝比莲香都勾人了。 “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疯了!房契都没能拿回来,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我林文海的东西,可不是谁都拿得了的!王金枝,这可是你逼我的!” 冷哼过后,林文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脸阴沉的离开了。 这边,王家小院门前这些看热闹的,破天荒的安静。不仅没有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连扫过几个舅舅的目光,都只是一扫而过。 仿佛他们只要多看一眼,舅舅们就会连他们一起揍似的。 不待老村劝退,他们居然自己就安安静静散了。 老村长是最后走的,走之前还对阿娘说:“回来就好。以后安心在村里住下,有啥需要叔帮忙的直接说。也不知道你和荷花丫头怎么会这么命苦。明儿一早,我就要把她送官了。先回去了。” 阿娘目送老村长走远,把她从大哥怀里抱过去。 【余荷花明天就要送官了!可娘不去,自己又见不着面。怎么办!总不能白瞎了这次机会呀!】 第27章 机会呀!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突然拉住自家小老太太道:“娘!我想去送送荷花。” 林逃逃眼前一亮。阿婆却是一脸为难。 “我知道你打小和荷花好要,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纵使是王秦氏对不住荷花在先,可荷花那丫头杀了王秦氏一家六口人是事实。村里人背地里闲言碎语多了去了,你这个时候还往上凑,岂不上拿着闲话往人嘴里送嘛!” “这样吧,我弄点吃的给那丫头送去。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意了。”阿婆唉声叹气的先回了院子。 王金枝回想起了小时候和余荷花相处的那些日子。 说起来,余荷花比她命苦多了。 七岁那,荷花的娘就没了。 村里人都说,荷花的娘是跟人跑的。 可荷花告诉她,她娘不见的前一天晚上,她爹打她娘,打得很凶。 她娘失手拿东西砸伤了她爹的额头,她奶奶和她爷爷就帮着她爹打她娘,三个人打了她娘好久好久。 那时候她太小,听到她娘哭喊求救,她不敢进去,更不敢出去找人来帮忙,就自己跑去后院墙脚下哭。 然而第二天,她娘就不见了。 她爹只说昨晚上,她娘昨晚跑出去了。 然后她等啊等啊,她娘就再也没回来。 她阿奶阿爷缝人就说她娘跟人跑了,却只字未提她娘那晚挨打的事。 自从没了娘,荷花在家里活得都不如家里养的鸡。 鸡从不饿肚子从不挨打,荷花却是三天饿九顿,一天三顿打。 家里养的鸡打架了,她阿奶就打她,怪她没把鸡看好。 她爹让她给倒水,水热了,她爹说她心思和她娘一样恶毒,想要烫死他。水凉了,她爹又说她想冻死他。 可以这么说,但凡她家土墙掉块石头,兴许那都会是荷花挨打的理由。 稍大些了,她才知道,她挨的那些打,都因为她不是儿子。 而她娘遭的那些罪,也只是因为她娘生的是她,而不是儿子。 后来磕磕绊绊长大了,荷花以为自己嫁了人,就能远离她爹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居然被她爹嫁去给王秦氏的傻儿子做媳妇。 那王石头打小生下来就是傻的,十二三了还尿炕还追着王秦氏要喝奶。 她不明白,明明荷花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苛待她。 【娘伤心了?心好疼!】 都说母女连心,真是不信不行。 林逃逃一边心疼,一边嘀咕【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 回过神来的王金枝把怀里的小娃一搂紧,就冲回了自家院里。 “娘!我今天一定要去见见荷花!” 林逃逃都被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从灶棚里出来的阿婆,犹豫片刻,还是把手里的提篮递给了阿娘。 “娘放心,我早就不在乎外人说啥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咋说就咋说去!” 阿婆脸上有了笑容,阿娘轻声细语的安抚好哥哥们,才交给舅舅们照顾后,背上她离开了小院。 余荷花被关在王氏祠堂旁边的小石屋里。 门口有两个婆子在那扯闲。一见阿娘,二人脸上的笑意就没了。 “老叔同意我过来的。”阿娘这么一说,其中一个婆子就把小石屋的门打开了。 阿娘背着她弯腰进去,一股子阴冷霉湿的气味,和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对面墙壁上有个小窗,从那照进来的光亮是这间五六平的小石屋唯一的光亮。 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就是余荷花了。 她那一身染了血的衣裳,如今已成了黑色。 “荷花?”阿娘轻唤。 缩成一团的余荷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原本染血的脸,已被泪水洗净,一双眼肿胀得只剩一条缝,青色浮于眼下,印堂发白、嘴边发黄。 标准的将死之相! “金枝?” “是我!”阿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下一刻,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然后……没错,原本丁点大的地方从一个哭变成了两个人哭。 【不是啊娘!你跟着哭啥哩!】她耳朵里嗡嗡的。 也不知是她和阿娘心意相通,还是阿娘哭累了。 这不,阿娘的哭声刚巧就停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说着,阿娘就从提篮里拿出饭菜来。 一碗豆饭,还冒着热气。 饭上盖着些的全是肉。最上面,还有只大鸡腿。 “我不饿,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粮食。”余荷花没伸手接碗,反而往后退开一步,像是怕把那碗饭弄脏了一样。 “金枝,我知道我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不后悔!就算做了鬼受那上刀山下油锅的罚,我也认了!因为我是她们娘! 你知道吗?滑胎的时候,我有多恨我自己!恨我这皮囊不争气,连娃娃都护不住。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死老太婆会恶毒到给我下药!为了不让我察觉,她每次都放得很少,每顿饭都没有落下! 两个月啊!她给我下药,下了两个月啊!我、我居然不知道,她们还在我肚子里就受了六十天的折磨!她、她们生下来的时候,是那么小,那么、可、怜。” 余荷花一双手比划着孩子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和疯子无异。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娘上去就把余荷花搂进了怀里。 林逃逃激动坏了! 机会呀! 第28章 如她所料,禁锢裂开了缝隙 余荷花的头就在她的手边。 把手一搭【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法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令者,寸斩厌尘。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南无胃浮唵吉唎俺吉唎。】 真言毕,她只觉头晕目眩,直接就断片了。 等她被人拍醒的时候,她已经在大舅舅王大虎的怀里了。 “哎呦!这妮儿可吓死我了!”阿婆拍着胸口道。 “逃逃尤爱贪睡。和她三个哥哥完全不同。”阿娘声带责备。 她却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知咋滴,就听一家人哈哈大笑,直说她可爱。 虽然以前她不喜欢别人说她可爱,可她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身体里天道老儿下的禁锢。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她的经脉里的灵力不再似以前那般细不可察,而是形成了一股足有小指头粗细的灵力缓缓流转,当即喜不可言! 也就是说,正如她所想,改变了余荷花命劫的同时,也改变了那些因余荷花的苦难而受难的女人们的命运。 所以,身体里那如铁链般的禁锢,已经裂开了小指宽的缝隙。 笑声停止时,就听到大舅舅开口:“娘,医馆的掌柜说了,爹的病想治好估计还得花钱。我和弟弟们商量了,明儿打算进山一趟。” 原本还笑呵呵的阿奶和阿娘唰的一下就把脸拉得老长。 “爹打小就告诉我们三月多雨,白日热,夜里凉,若是淋了雨,晚上再吹一宿的风,铁打的身子骨也得生病。 神仙难过二三月,待到四月才进山!大哥,你莫不是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这不是没办法嘛……”大舅舅开始解释。 她这会却是被几个舅舅印堂上的那团霉运惊呆了。你没听错!不止大舅舅一人印堂发黑,而是他们七个人都印堂发黑! 【舅舅啊!咱就说,能不能别作?你们真要进了山,这老王家的老祖宗们,估计可够得忙活的!】 得!刚到手的那点灵气,又……哎! 【脱胎换骨,改祸为祥,随吾应缠,在吾之傍,放之威烈,收之即藏。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正说话的王大虎,耳边响起甜甜的小奶音。可、小奶音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放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疑惑间,只觉得一股炙热的暖流,从那根被握住的手指直奔心窝,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暖乎乎的东西缠绕、捂着。 正当他诧异感受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之声骤响。 他一把搂紧怀里的奶娃,转身冲去门边:“大虫!大虫下山了!快!火把!弓箭!” 端着碗的王二熊:…… 伸着筷子夹菜的王三狼:…… 正起身盛汤的王四猁:…… 啃着大骨头的王五豹:…… 正给娃夹菜的王金枝和王田氏:…… 咚!王四猁嘴里的大骨头落在桌上,一家人齐刷刷的打了个激灵。 “大虫?哪来的大虫?”阿婆慌张起身。 “不是,你、你们刚才没听到大虫的叫声吗?” 众人整齐划一的摇头。 “不可能啊!那么大的声,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大哥,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呢?”阿娘说。 王大虎疑惑时,林逃逃又打起了哈欠。 这小身板真是弱得不行! 只不过是使了平日逗趣的小戏法,两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她将画虎咒伏于大舅舅心窝里,但凡郊外登山涉水独行之险时,以此假虎为佯,诸凶皆避,则大、吉。 然后,她……又断片了。 这一晚,王大虎都提心吊胆的直至天明。 鸡鸣而起,他还庆幸睡天是自己幻听了。 为此,他还高兴的哼上的小调,一边哼哼一边准备着上山要用的东西。 踩着点,王家兄弟五个就上山了。 昨儿断了片的林逃逃,醒了睡、睡了醒,直到两天后才算恢复过来。 正听阿娘哼小曲呢,外面院门一开,就听见外婆的叫骂声。 “咋了娘?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咋回来气成这样?” 阿婆把水瓢往水里一摔,愤怒道:“也不知道怎么就碍着他们眼了,背地里咒你哥哥们有去无回,被我听到!我要是放过她们,我还是你娘吗?当即我就把她们都骂跑了! 等着吧!等你哥哥们满载而归,自是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阿娘点头:“哥哥们可别忘了抽签的日子才好。” 听到这里,林逃逃才想起来,书里提到过王家洼两年一次的分耕日。 王家洼和别的村不同。 别的村里,地都是各家或是佃或是买。 而王家洼的地,都是王氏一族的祖宗们置办下来的。说白了,就是王家洼王氏一族所有族人的。 为了公平起见,族长也就是村长,每两年就会让各家按抽签决定未来两年田地的分配。 算日子,再有两天,就是分耕日了。 到时候,村里各家能当家作主的人,都会聚到族长家里当面抽签。 “自然忘不了!进山那日,我还特意提醒了几句的。好不容易又熬了两年,可不能错过这重新分配的机会。 话又说回来,每回希望到最后都是绝望。真不知道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啥这十几年,咱都只抽到那背阴的沙地呢?” 第29章 她离胜利又近一步! 不待阿娘开口,阿婆就自我安慰道:“不过,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咱家今年可不同以前了,咱们家来了个小福娃呀!说不定,今年就真中了呢!”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又在心里吐槽起来。 【我滴个祖师爷唉!年年不中不奇怪,年年中的那个才稀奇好吗?那陈寡妇年年都能抽上良田,若大一个村的人都没觉得不合理吗?】 【一个没脑子就算了,怎么百来号人都没脑子呢?】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所以说……她家十多年都跟个傻子似的,被安排抽中那背阴的沙石地? 她不敢相信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奶娃,只见一双好看的杏目瞪得又大又圆,原本白皙的脸兜兜,这会子也红彤彤的。 二人对视间,就隐约能听到外面一阵的喧闹声传来。 探头从院门看出去,只见山脚下,站了许多的人。 “咋了这是?”阿婆自言自语道。 一个从旁跑过的小娃大叫道:“三婆婆,大虎叔他们回来了!你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大虎他们回来?以前下山也没这么大动静过啊!”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丫头,你回屋休息,我瞧瞧去。”阿婆把手里的菜叶子往地上一扔就冲了出去。 阿娘忙把哥哥们叫出来,一手抱着她,一手三哥追了出去。 许是由于身子虚的缘故,没跑几步,娘就喘得不行。 等娘抱着她挤进人群,见着的却是满面红光的舅舅和喜笑颜开的阿婆。 “耙子家的,瞧见没?这就我田桂兰的儿子!你们啊,羡慕不来!”阿婆提着一串兔子冲一群老婆子小妇人摇了许久。 没错,不是一只,是一串! 是大大小小很多只兔子,被一根绳子捆成的一串! “哎呦,二熊兄弟,得空你也教教我们打猎呗!我要有你们这本事,早就娶上媳妇生上儿子喽!” “对对对!大虎哥,咱两家也是一脉的亲戚,回头你也教教我呗!” “还有我!我也想学!” “我!我也想学!我要是能有大虎叔这身本事,就能天天吃肉了!大虎叔,你反正没儿子,要不,我给你当儿子吧?只要给肉吃就行!” 半大小子一句话,让大舅舅红了脸。看热闹的却是一阵哄笑。 一个妇人面红耳赤的挤进来,揪着那小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把人拖走了。 林逃逃转头看去,只见大舅舅背上还背了头小鹿,二舅和三舅挑着头百来斤的小野猪,四舅脖子上挂了七八只狐狸,五舅的背篓沉甸甸的,背篓边缘还挂满了野鸡。 村里人各种羡慕的说了一路,直到他们回到家里,人群才渐渐散去。 王田氏关了门,看着儿子们摆了一地的收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当然了,这些猎物再多,也比不得她儿子们毫发无损的归来高兴。 “这回好了,有了这些猎物,爹的医钱算是有着落了。”王大虎一把将林初一兄弟抱了起来,三个娃在他的怀抱里,就像三个可爱的人偶娃娃。 挨个亲了一口,王大虎笑呵呵道:“等你们长大了,舅舅们就教你们打猎。到时候,咱们初一十五和秋收,就是村里最最最最厉害的猎人!” 林初一害羞的低着头,虽然没有抗拒挣扎,但一言不发的样子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林秋收却是不卑不亢,没有言语。 林秋收不仅点头应声,还捧着王大虎的脸,甜甜的亲了回去。 唯独王金枝眉头紧锁问道:“大哥,你们这回咋打得这么多猎物的?” “这可是咱家逃逃的功劳!自打生下来,我们这运势,那是一天更比一天好!”王大虎一把将小奶团子抱进怀里,笑得龇牙咧嘴:“是不是啊?逃逃?” 林逃逃细看几个舅舅的面相,之前发黑的印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红光满面。 细查之下,空虚的身体已经多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灵力。 也就是说,大舅舅命运的改变,让天道的禁锢再现裂纹! 她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这天,老王家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剥皮的剥皮,取毛的取毛。 阿娘拿布把她往背上一捆,撸起袖子也要上手。 “哎呦呦,月子里可不兴做事,不然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你要是闲不住,就在旁边带好这几个小的就成。”阿婆阻止道。 被推开的王金枝,心里难受得不行。 当初在老林家的时候,她生娃第二天,就被婆母叫起来洗衣做饭。 可在自己家,娘却是什么事都不让她沾一下。 这或许就是别人常说的,自家闺女只有亲娘疼! 婆婆毕竟是婆婆,她又不婆婆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自然疼不到她身上去! “娘别难过,我和弟弟们去做。”初一贴了贴她的手,把秋收安排在她身旁坐下,牵着十五就上去帮忙去了。 这回,王田氏非但没拦,还笑呵呵表扬了兄弟俩。 正在剥兔子皮的王大虎,当即就开始手指手的教他们从哪里下刀,怎么取皮。 “这些肉嘎嘎,都要拿去卖吗?在家的时候,阿奶都不给肉吃,说是要拿去卖了换粮食。”林秋收咽着口水委屈道。 “当然要卖掉啊!阿爷要钱治病。”林初一虽只有五岁,却因年纪最大,也最懂事。 林秋收抹着嘴角的哈喇子,嗯了一声后低头不语。 第30章 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吃上一顿肉了 王田氏笑道:“不卖!晚上阿婆给你们做一桌子的肉嘎嘎。” “真、真的?” “等啥晚上,大舅舅这就给你们烤上几只,让你们仨小东西先解解馋。”王大虎手上的活一停,立马就拿了柴火在旁边升起火来。 那去了皮和内脏的兔子,直接被串在两根木头上,就上火烤了。 肥美的兔肉就开始滋滋冒油,飘出肉香。 王二熊从灶棚拿来竹筒,揪着白花花的盐,细细的撒了一层。 “二舅舅?”林初一怯生生喊了一句。 “咋了初一?”王二熊立马就给了回应。 林初一指了指:“那是……盐?” “对啊!” 这回,轮到林初一傻眼了:“我、我们、可以吃盐吗?” 王田氏和王大虎兄弟都愣在了当场。一时间,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王金枝却是红了眼眶。 她自己犯傻非要嫁去老林家,结果却拖着孩子们,同她一起吃苦受罪。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转头问:“金枝,初一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老林家,连盐都不给吃吗?” 王金枝不敢作声,更不敢如实回答。 因为这些年,娘和哥哥们见她一回,便问一回过得好不好? 她为了那点根本不存在的爱,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阿婆,您别凶我娘,求求你了。都怪初一话多,不怪娘。”只有五岁的林初一张开手,挡在王金枝身前。 “我……”王田氏没憋住,直接哭了出来:“我的傻闺女!你说你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在婆家过得不好,你怎么连娘都不告诉呢?” 这边,多年的委屈终是在这一刻决了堤,王金枝也哭得无比委屈。 小小的林初一被吓坏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解释:“没有、我们也能吃上盐的!阿婆真的,每回阿奶、姑姑和爹做菜煮汤都会放盐,他们剩下的就是我们吃,所以我们也是吃得到盐的。” 好家伙,这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王田氏哭得就更伤心了。 她们一家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闺女,到了婆家过那种日子,叫他们如何能不伤心? “大哥,你快别解释了!”林十五一把捂住了林初一的嘴。 王田氏冲过来,把娘母几个搂到一起。 “不哭!以后再也不用过那苦日子了!走,咱吃兔嘎嘎去。”王田氏牵起娃娃们,往烤兔那边走去。 王二熊不动声色的翻转着火上兔子,目光中,却是难以隐藏的怒意。 他那天真该直接拧断林文海的脖子! 当晚,王田氏直接把十八只兔子都烧上了桌,有炖的兔儿汤,有炒的嫩兔肉,有烧的闷兔肉,还有烤得嘎嘣脆的椒香烤兔头…… 她几乎把自己会的各种做法,都做了一遍。 吃饭的时候,王田氏不停给三个孙子的碗里夹兔肉,王大虎却是扒拉一口饭,就要转头看一下院门方向。 王金枝好奇问:“大哥在看啥呢?心神不宁的。” 正看院门的王大虎尴尬的拧头回来。 “咱大哥在看啥时候有人会上门呢!”王三狼笑道。 见王金枝一脸迷糊,王二熊解释道:“你以前年岁小,可能没注意到,每回咱家从山里打着点东西回来,总有人会寻着借口上门。 不是借钱借米,甚至还有人挑着时候上门扯家常的。今儿变得清静了,大哥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吧。” 王三狼:“行了大哥,放心吃饭吧!只要金枝在家,咱家就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王五豹:“也就多亏了幺妹,要不然,这些兔肉,还不知道要分给多少人呢!” 王四猁也频频点头。 “行了!经过这几日,我也看清那些人的嘴脸了。从今往后,他们谁也别想拿咱家当傻子!”王田氏吼道:“吃饭!” 这晚,林初一兄弟三个吃到的肉,比他们这几年吃到的都多。 王金枝也终于不用看着吃剩的骨头,一边馋得流口水,一边说自己不喜欢吃。 王家人也终于能清清静静的享受自己拿命换回来的美味。 而王田氏,终于不用为难,要不要把肉白送人家。 总之,这么多年了,老王家人终于能安安稳稳的舒舒坦坦的吃上一顿肉了! 第31章 没有希望的抽签 次日一早,阿娘背着她出来的时候,大舅已经套好车了。 说是要把小鹿和野猪还有那些剥下来的皮毛拿去镇上卖掉。 还要给六舅、幺舅和阿爷送些饭钱去。 东西打包好,阿婆就在门前嘱咐:“早去早回,可别在镇上耽搁了。明儿一早就是分耕日了!你爹不在家,还得你去才行。” “这有啥?咱家别的不多,就儿子多!我不在,就让老二老三他们去就行。反正运气再差,也就咱这样了!” 大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惹得阿婆一巴掌就给他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大舅是故意还是碰巧,这一去,当天是真没回来。 所以分耕日这天,阿婆只好叫二舅去抽签。 “娘,要不,您去吧!我是真不想去。”二舅嘟嘟囔囔不想出门。 阿婆冷着张脸骂道:“有点出息行不行?你们兄弟七个不怕人笑话,我脸皮子可没你们厚!” 二舅舅不敢顶嘴,拿眼神向其他几个舅舅求救,可那几个舅舅只当看不见,你拉我,我拉你的走开了。 “金枝,要不,你可怜怜二哥?” 阿婆一串巴掌就挥了上去:“我看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你妹子还在月子里呢,你就让她出门!你小子再犯混,我可就拿条条和你说了!” 被打得“哎呦”乱叫的二舅,认命的应声后,阿婆才停的手。 “娘!我又不是没出去过。你就让我陪二哥一起去吧。今儿天气不错,我也想带娃出去走走。” 林逃逃想起书里提到过,阿娘生大哥的时候,别说出门了,直接都阿奶逼着下河洗衣裳。病根怕是早就有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出门了。 两年一次的分耕日,老村长家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后面来的,都挤不上去。 唯独他们一来,村里人竟给让出条路来。 进了院子,老村长叫人从屋里拿了椅子出来给阿娘坐。 阿娘还没坐下呢,人群里就有人道:“我们这些叔伯们都得站着,她一个小辈怎么坐得住的?老三这两口子,那么懂礼数的一人,怎么会教出这种没教养的娃出来?” 旁边几个老辈子,也一个劲的点头。 后边一个婆子探过头来道:“之前听说她在婆家过得不怎么样,我还挺同情她的。现在看来,多半都是她这没教养的性子才会惹婆母不快,遭婆家人嫌弃的!” 几人又一个劲的在那点头。 阿娘正想开口,老村长却抢了先:“你们这几个做长辈的,在这对人说三道四,又是哪个教给你们的礼数?说人前,先看看自己,想想自己这话说出口合不合适!” 几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那婆子最甚。 “您老咋还袒护起她呢?我们说的本来就没错,这么多长辈都在这站着呢,她一个小辈坐着算怎么回事呢!” “即然知道自己是长辈,对待小辈多几分关心,多几分宽容就这么难吗?以前咱王氏族人,从来都是一人有难,全族相帮。 可到现在呢?三小子病重要钱救命的时候,你们就忘了自己叔伯婶子的辈分!如今为了一张椅子倒是又记起自己这叔伯婶子的辈分来了!” 林逃逃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要说人家难怪能当上村长呢,就这张嘴,有几个能说得过的! “你们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王氏一族迟早得分崩离析!金枝丫头,你且坐着。” 道过谢,阿娘坐了下来。 林逃逃这时候却是满心的疑惑,难道说老村长也不知道他儿子那些事?毕竟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袒护他儿子的吧! 第32章 你全家都是阿猫阿狗 “行了!既都来了,那就开始吧。” 一挥手,一个身着粗布头裹包布的男人就抱着个木箱走来。 模样长得和老村长有五六分相似。看样子,这人就是老村长的大儿子王家耀了。 “每人只能抓一次,手从箱子里出来,就不能再伸进去换了!”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道:“和往年一样,里面都有写好各处田地,规矩也还是那个规矩,抓着哪个就是哪个。” 众人开始摩拳擦掌,有双手合十,向上天祖宗祷告求庇佑的。 也有冲手里吐口水,跃跃欲试的。 看见老实巴交的二舅搁那认真排队,林逃逃直吐槽【傻舅舅,那最好的良田早都被王家耀做了手脚,那队真没啥好排的!】 随着怀里小奶音响起,王金枝在队伍里搜寻起这些年都抽中良田的陈寡妇。 这陈寡妇名唤陈招娣,在她嫁去老林家前几年,这陈招娣的男人就突然病死了。 至那之后不到半年,她公爹婆母也相继离世,村里人都说家里的独苗没了,做爹娘的都活不下去。 转眼的功夫,家里就剩下陈招娣和三个半大小娃。好在陈招娣年轻,做活带娃一样没落下。 她记得陈招娣男人死的那年,他们家就抽中了良田。从那开始,那块田就像认了主似的,每回都被陈招娣抽到。 奇怪的是村里人都没谁说闲话,只说是她死去的男人和公婆心疼她一人拉拔三个娃庇佑她的。 回想前些年,就连自己都是相信那个说法的。 正想得出神,就听初一喊她:“娘,二舅舅在那招手呢。” 她连忙起身过去。 “来,咱们初一来替二舅舅抽,肯定能抽到最好的田地。” 看着二舅那一脸的期望,林逃逃在心里直叹气。 旁边一个女人发出呵呵的笑声。 她转头看去,见一风韵犹存的妇人,正扶额捋着碎发。 一身碎花衣裳,包裹得身段凹凸有致,头上还簪着根这儿没人有的银簪子。 想来,那妇人应该就是陈寡妇了吧!看来,种了这些年的肥田,日子当真是过得挺好。 “哟,这就是田嫂子家的小八丫头呀?有些年没见,差点没认得出来!” 阿娘回以微笑。 那陈寡妇却是翻了个白眼,话音一转道:“别的女子若被休回了娘家,都抬不起头做人。你这丫头还能抬头挺胸出来晃悠,还真是叫我们开了眼界呢!” 林逃逃气得嘟起了嘴。这女人好厉害的嘴!没一个脏字,却又尽是羞辱人的意思。 “王二熊到你了。大伙还排着队等着呢。” 王家耀的话音一落,陈寡妇就扭着腰肢来了句:“可不是嘛!赶紧的,不抽就让开!反正那块地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拿到的。” 【你才是阿猫阿狗!你全家都是阿猫阿狗!气死我了!不就是王家耀把那块良田的纸条粘在盒子上面,才让你回回都能抽着好地嘛!要没有他帮你作弊,你还有这嚣张的劲?】 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直接开口道:“二哥,我来抽吧。” “好啊!” “呵!谁抽不一样啊?当真以为换个人,就能改了命不成?”陈寡妇不停的说着风凉话。 王金枝也不辩驳,上前就把手伸进了箱子里。她倒要看看,等她把那张纸条拿出来时,陈寡妇还笑不笑得出来。 手伸进箱子,便按闺女说的,反手在纸箱上面摸索起来。 “这手伸进去半晌了,倒是快点啊!咋的?手上长了眼睛不成?还能在里面看纸条不成?”陈寡妇嘴上依旧不停。 王金枝笑而不语,因为她已经摸到粘在纸合上面的那张纸条了。 一把扯出后,她直接把纸条递给了坐在旁边的老村长。 村里没几个人识字,她也不例外。 王家洼能认字的人不多,老村长父子就是其中之二。 老村长当着众人打开:“河堤边的肥田。” 一时间,人群炸开了。 “不会吧!她真抽到最好的那块田了?” “这……也太玄乎了吧!” “那可不!这么些年,不都是陈寡妇抽着吗?今儿怎么落她手里了?” “……” 议论声中,陈寡妇咬牙切齿的瞪了眼王家耀后,直接甩手走人了。 林逃逃高兴得拍手叫好。真的,看到陈寡妇那样,简直不要太爽! 别说,她娘这话不多,反手就抽脸的性子,太招人稀罕了。 阿娘和二舅没有多留,在老村长的本本上按了手印后,他们就回家了。 走过排队的人群,林逃逃与一道目光相视而过,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那个女人一直盯着阿娘,且目光不善。 第33章 货真价实的福娃娃 离家老远,二舅就直喊:“娘!咱家真是走大运了!” 不及门前,院门已然大开。 阿婆和几位舅舅立在门边,眺望他们。 此刻的二舅跟只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大哥被逗得咯咯的笑,就连不傻了以后脸上几乎没啥表情的二哥,这会也没压制住向上弯起的嘴角。 行至门前,阿婆迫不及待的问:“你刚才说啥?走啥大运了?” “娘!你猜咱家今年抽着哪块地了?”二舅卖起关子。 “二哥,咱是不是抽着向阳面的地了?”三舅激动的问。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不是那片背阴的沙石地,那就是走运了。 但凡要是能抽着向阳面的地,那就是妥妥的走大运了。 “不对!再猜。”二舅得意得鼻孔都快指到天上了。 阿婆呼的一下,大巴掌就扇到了二舅的大鼻头上。 “娘!疼啊!” “疼啊?”阿婆晃着大巴掌问:“现在轮到你猜了,就猜我会再给你几个大巴掌?” “不、不猜,打死也不猜!”二舅连连摆手。 “那你说我猜不猜?”阿婆又问。 “咱家以后两年都能种上最好的那片田了!”鼻子再疼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那一刻,就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阿婆和几个舅舅都傻眼了。 好半晌,阿婆才结结巴巴问了句:“你、刚才说是哪块地?” 二舅着急得直砸嘴:“就是以前陈寡妇家种的那块!从今年起,就是咱家的了!” 下一刻,阿婆双手一合不停作揖,嘴里还把各路神仙以及老王家数得上名的祖宗们,都谢了一遍。 “明明是咱家金枝抽到的。要我说,定是金枝旺家!” 阿娘忽然低头看来:“是逃逃给我带来的福气。” 阿婆高兴得手足无措:“是是是!逃逃可是咱家货真价实的福娃娃!自她出生以后,咱家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我啊,也不必再为这几个傻小子就进山打猎担惊受怕了!终于也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喽!” 激动的王田氏,不知不觉的红了眼框泪流满面。 村里人都只道她家没有田地也能过得很好,却没人知道,她男人领着孩子们进山的那些日子,她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甚至无数夜晚,她都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更没有人知道,每每梦中惊醒,她就会在院里跪上一整夜,只为祈求老天爷庇佑家人。 村里人都说她偏心闺女,不给儿子娶媳妇,还不停的倒贴闺女婆家人。 其实她不是! 她之所以没给儿子们娶媳妇,只是因为自己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另一个女人经历。 就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她怕的是今天娶进门的新媳妇,明天就成了新寡妇。 终于!她终于也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了! 吃了半日瓜的林逃逃,这会子累得眼皮子撑都撑不住,直接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在阿婆的背上,此时已经夕阳西下。 入眼的是一桌子硬菜和几只酒碗,随风而来的酒香弥漫四周。 听舅舅们交谈,方知是在供饭呢。 忽然院外响起敲门声。 “定是大哥回来了。”二舅欢喜的去开门。 门打开,响起一陌生女子的声音。 “三婶子我来得不巧了,扰到你们了。”话音落下,一手挽提篮的素衣女子走了进来。 头包一块灰青色粗布包头,蜡黄的粗糙皮肤看上去有些病态。 一张比常人还长上几分的脸,配上凸出的腮骨眉骨、一双三角吊眼,以及两条大而杂乱的眉毛。 林逃逃一个没忍住,在心里惊叹【好一幅集阴险、伪善为一体的标准面相!我滴个亲娘唉这简直就是照着相书长的!】 再一细看,她突的瞪圆了眼【她……不正是白日里阿娘抽签的时候,双目队毒的紧盯着阿娘的那个嘛!】 “喜……”儿字没来得及出口,王金枝就因小奶娃的心声定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打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会是闺女口中的阴险之人。而且抽签的时候喜儿在?那她为什么不和自己打招呼呢? “金枝,你、你不会还记恨我吧。”王喜儿把提篮递过来:“我这次来,一是回娘家探望父母,这二嘛,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来和你说声对不起。 你出嫁前,我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至今我都自责得很。重贵的东西我也买不起,这些鸡蛋只当是我的赔礼了。”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她居然用这种浸过毒的鸡蛋灭了别人一家五口!眼下又奔着让咱家绝户来了!真够狠的啊!】 王金枝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闺女方才说什么?灭口?绝户?这些鸡蛋……有毒! 她不敢相信的打量着眼前的王喜儿,这还是那个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喜妹子吗?明明没有恩怨,为何要拿毒鸡蛋来害她呢? 不过一刹,她就笑嘻嘻的把提篮接了过来。 “既是喜儿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来来来,咱们好久没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吃饭了。今儿你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了不是!坐下来一起吃些。” 见自家阿娘把毒鸡蛋接了过来,林逃逃差点没哭死。 【治好了恋爱脑,怎么又成了傻白甜呢!】 第34章 咱阿婆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 “别光坐着,赶紧吃呀!我啊,把这篮子鸡蛋放灶棚去。”阿娘说着就把她放到阿婆怀里,然后提着鸡蛋去了灶棚。 她还没想出怎么救这命犯小人的一家子呢,阿娘就居然就已经把那些鸡蛋煮好端了回来。 王喜儿面色一凝,结巴道:“这会儿子就煮来吃了?” “喜儿的心意嘛。”阿娘低垂眉眼,专心的剥着手里的鸡蛋。 王喜儿一扫隐瞒,热情道:“婶,你们也尝尝呀。” “娘!喜儿是客,自当让喜儿先来。”阿娘拦下阿婆的手,反而是把剥好的鸡蛋递到了王喜儿面前。 “我、这……”王喜儿目光飘忽。 阿婆转手就把那枚鸡蛋强塞到王喜儿手里里:“对对对,喜儿先吃,喜儿先吃。” 【哈哈哈哈哈!咱阿婆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这招弄拙成巧的双簧,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看着王喜儿笑不出来的样子,林逃逃真的好想问上一句,笑啊,怎么不笑了? “吃呀?怎么不吃呢?”。 “我、我……” 就在王喜儿慌张得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对答时,阿娘一把钳制住王喜儿的下颚,直接把那颗鸡蛋塞进了王喜儿嘴里。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就不愿意吃呢?” “唔唔唔……”王喜儿双手拍打着阿娘捂在她嘴上的手,挣扎着想要吐掉嘴里的鸡蛋。 不得不说,她娘狠起来,又彪又飒还有点疯。颇有点疯批美人的感觉。 阿婆和舅舅们保持着喝酒夹菜的动作,呆愣在那里。 最后还是王喜儿不顾死活的后背倒地才脱离阿娘的钳制。 她一骨碌翻过身去,哇哇的吐了起来。 直到吐出来的只有黄疸水,才大喘着粗起站起身来。 一双通红的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娘。 而此时的阿娘,又专心致志的剥起另一颗鸡蛋。 “金枝、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在剥鸡蛋喂你啊。” “你……这、你要是不肯原谅我,大可直接说出来,何必糟蹋这么好的鸡蛋呢!”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不如你吃了这颗鸡蛋,我就原谅你如何?”说着,阿娘就把剥好的鸡蛋又递过去。 王喜儿看着面前的鸡蛋,不自觉的紧咬下唇。 “既然是好东西,你怎么不敢吃呢?还是说……你自己都不敢吃这浸过毒的鸡蛋!” “毒!” “什么毒啊?” “金枝,你是说,这鸡蛋有毒?” 阿婆和舅舅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喜儿身上。 “我……”王喜儿突然转头扑到阿婆怀里呜呜哭道:“婶子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喜儿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不知道金枝她……” 王喜儿话还没说完,却因阿婆递到嘴边的鸡蛋闭上了嘴。 “你想说金枝诬陷你了?多简单一事啊!就像金枝说的,你只要把这鸡蛋吃下去,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 王喜儿猛的退开,看那鸡蛋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不、我、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先……” “见事情败露,就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走掉?”阿娘一把将人拽住。 王喜儿挣扎不脱,手一扬大耳刮子就抽了下来。 就在巴掌将要落下时,阿娘一把握住她的手,反手就把她按到了地上。 “放开我!王金枝你要做什么!” “就像你说的,这么好的鸡蛋当然不能浪费了。”话音未落,阿娘就又塞了个鸡蛋进王喜儿嘴里。 她掐着王喜儿的脖子,转手就拿了个连壳都没剥的鸡蛋,硬塞进王喜儿嘴里。 王喜儿的两个腮帮子就跟金鱼似的鼓鼓囊囊。 “唔唔唔……”此时的王喜儿已是满脸泪痕的摇头哭泣。 阿娘沉着脸色更阴沉了,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的快了许多。 拿起一个又一个的鸡蛋,也不管王喜儿的嘴装不装得下,就使劲往里塞。 蛋黄的黄、蛋白的白、交织着蛋壳的褐像烟花一样,一个接一个在王喜儿脸上绽放,别提有多炫丽了。 被按在地上的王喜儿,死死咬着牙关,生怕有一丁点鸡蛋进了肚子。 随着眼泪把鸡蛋沫浸成泥涌进鼻孔,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心跳瞬间加速,血液直冲眉心,脑瓜子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着她的灵魂。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拉入黄泉,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 再这么下去,她要么咽下鸡蛋肠穿肚烂而死,要么自己把自己活活憋死的。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仅仅为了那点嫉妒心,来惹王金枝这个疯女人! 第35章 眉尾痣,三角眼,奸滑之人的面相 眼看王喜儿面色发青、嘴唇发紫,阿娘一脸痛苦的松开了王喜儿。 “王喜儿!三年大旱时,是我每日省下一口吃的偷偷给你,才让你免于饿死、互换分食的下场!谁曾想,你竟是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杀人需抵命,我今儿指定不能让你出了我家大门!滚!滚出我家!”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喜儿也被甩去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响,她整个人被力道反弹回来摔了个狗啃屎。 一抬头,可怜巴巴的向阿婆这边看来。 准确的说,她看的是几个舅舅。 “别看了,你该庆幸大虎他们不打女人!不然,都轮不到金枝动手!赶紧走!”阿婆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这话在王喜儿耳朵里,简直就是救命的浮木。 她拉开门,顾不上狼狈的样子,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哎!谁能想到,王喜儿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呢!难怪老话都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二舅轻手轻脚的过去把院门关上。 阿婆安慰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阿娘,“好了,吃饭吧!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咱的好心情。”说着便直接把那簸箕鸡蛋倒去了墙脚。 “对对对,吃饭。来,三舅舅先给咱家小秋收夹块兔嘎嘎。” “谢谢三舅舅。”三哥那稚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嗓音一出口,除了阿娘以外的人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以往本就宠爱三个哥哥的舅舅们,那是真把她那三个哥哥当亲生的养。但凡哥哥们碗里的菜稍微不那么冒头,立马就轮番的夹菜。 不过眨眼的功夫,哥哥们碗里的菜就又堆成了小山。 许是在老林家吃不饱更吃不好的原因,她那三哥对吃这事,那是尤其的热衷。那是越吃越高兴,越高兴越吃。 不傻了的二哥则完全相反,同样是从老林家出来,如今却是沉稳内敛得很。 以前胆小的大哥,如今倒是格外的阳光开朗,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嘴也跟抹了蜜似的,让舅舅们稀罕得不得了。 就连双目通红的阿娘,也在三个哥哥共同努力下有了笑颜。 “咚,咚咚。”院门响起那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大舅开的门,跟着进来的是老村长的儿子王家耀。 阿婆忙叫二舅多加了凳子。 “家耀啊,快坐。没吃饭呢吧?正好,一起吃些!” 王家耀摆了摆手:“三嫂不必客气。今天我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三嫂子商量一下的。” 不等阿婆开口,他又接着道:“你也是女人,应该更能体会女人的不容易。可陈氏没你这般有福气,不仅有三哥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家里还有七个能撑起家来的儿子。 她男人死得早,三个孩子又体弱多病。这好不容易拉拔大了,可那三个娃又没你儿子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好在,她家老大倒也算得上是块读书的料。自小有我爹启蒙,后来又给他问了个私塾。可这私塾的学钱不便宜!哎!今年她没抽着好的地,接下来的两年,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哪里还有钱供孩子念私塾喔。 这不,她拉着娃在我家哭了半日,求我爹来和你说说情,她想把田地换回去。可我爹这个人三嫂子也是知道的,拉不下脸不是。所以我才一早过来,问问三嫂子的想法。” 王家耀说完,突然探头向她看来。 “哟,这就是八妹子的小闺女吧?三嫂子是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说你家小孙女有福勒!八妹子生了她就立马抽中了村里最好的地,村里大伙羡慕得哟,眼都红了。” 一说起她,阿婆也是喜笑颜:“咱家逃逃,可不是谁家都能得的宝贝!” “那是!那三嫂子不如为你这宝贝孙女多积些福,和陈氏把地换了咋样?” 被话逼到了墙角的王田氏脸色一沉。 正愁怎么回绝时,就听背后的小奶娃又在心里嘀咕开了。 【不要脸家伙!谎话连篇的,也不怕闪了舌头!瞧那眉尾痣,三角眼,耳薄无肉的面相,只占其一,都是奸猾之人。】 【这三样都占齐的,只怕是奸猾里带着阴损,阴损里和着歹毒!还有那陈氏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人都戴上银簪了,还能拿不出那几两私塾钱!怎么好意思哭穷卖惨的!】 林逃逃那个急啊!毕竟原书里,阿婆就是个自己日子都过得苦哈哈,还见不得世间苦难之人。 说好听点叫烂好人,说难听就两字——圣母。 王家耀这些话,几乎又字字都踩在阿婆那颗圣母心上。 第36章 人是带着福来的,还需要积哪门子福! 而偷听到小奶娃心声的王田氏,目光扫过王家耀的脸。 别说,孙女不提的时候,她都没觉着王家耀这脸咋样。可小孙女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觉得王家耀看起来,皮笑肉不笑阴森森的。 而且孙女说得字字在理!就陈氏那人前人后晃荡的发簪,要是拿去当掉,别说供大儿子了,就是把老二供出来都不是问题! “家耀啊,陈氏抽了块啥地啊?” “三嫂,我也不想瞒你。昨儿抽签的时候,陈氏一时伤心甩手就走了。等到大伙抽完,箱子里就只剩下那块背阴的沙石地了。” 说完,他还长叹一声为难道:“三嫂有三哥和七个儿子,这么多年,就算不种地您家这日子也比村里好些人都过得好。要不,我也不好意思上门跟三嫂提这事儿! 不过三嫂,我都替您算好了。陈氏的大儿子今年就能考秀才了,只要中了秀才,那她家就能领?钱。到时候,她立马就会把地给您还回来,您家还种最好的地。” 故作叹气的功夫,王家耀拿手掩了掩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王老三一家,不仅都是没有心眼的傻子。还成天跟个菩萨似的,嘴软,心更软。 收起笑意,他继续道:“三嫂您想啊,陈氏的儿子要是中了秀才,那可是咱王氏一族光耀门楣的大事啊! 到时候,你可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了!她欠了这么大个人情。日后您家需要个啥的,那还不是动个嘴就能到手的?三嫂你算算这账,左右你家都不吃亏,还尽占便宜呢!” 【呸!这画饼充饥的功夫,算是被你玩得明明白白的!把你家地给她种去啊!真不要脸!】 王田氏被突然响起的小奶音逗笑了。 她仿佛看到个小妮,梳着两个羊角辫,一只小手插在腰上,扶着门框直跺脚的可爱模样。 这小妮子,还是个奶娃娃就这么聪明,长大了可不得了呢! 压了压笑意,她道:“这话怎么说的呢?秀才要是这么好得,那还不满天下的秀才公了?再说了,公平抽签的事,凭啥她跑去你家闹闹就要我把地让给她呀? 你要真觉着她可怜,那把你家地给她家种去呗!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公的大恩人!” “这……”王家耀哑巴了。 王田氏笑了:“怎么?家耀兄弟也知道,说那些有的没有不过就是画饼充饥啊?” “这、三嫂子瞧这话说得远了不是!我若是有大虎兄弟几个的本事,我换了也就换了。至于替她求到你门上来吗?” “说起本事,我就觉得你这话更不对了!”王田氏道:“怎么?在你家耀的眼里,有本事就一定要吃亏呗?凭啥啊! 她家一连多少年都种那块地,还好意思说家里困难!要真没钱,便把她那根簪子当了去啊!” 王家耀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接不住话了。这婆子的嘴,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哎呀三嫂!她一个寡妇拖着三个娃,你就当给孙女积福帮衬一下也没啥不是?” “积福?”王田氏笑道:“你都说我家逃逃是个小福娃了,人是带着福来的,还需要积哪门子福!” “再说帮衬!”王田氏面色一变:“我家老头子重病要钱救命的时候,谁帮衬我们了?别人我就不说了,她陈寡妇既然有钱戴银簪子,咋就没想着拿几个钱帮衬帮衬我家呢?” “拖着儿子了不起啊?我还拖着七个儿子呢,和一个重病的老头子呢!喔,对了!我家金枝还拖着四个小娃呢!我一个老婆子,拖着这么多口子,难道不该是你们帮衬帮衬我吗? 这么些年,我家都抽中那块种不出东西的地,我说啥了吗?我跑去你家哭过一回吗?我家老头子进山打猎受伤的时候,除了老村长,他们谁看到我家有难处了?谁又伸手帮过我一回? 王家耀我告诉你,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这块地抢过去!你不行!她陈寡妇更不行!” 看着王田氏气冲冲的样子,王家耀硬是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都怕再多说一个字,王田氏会一拳揍他脸上来。 “婶子莫着急嘛!我不都说了嘛,我是来商量的。你也知道,我爹人前讲究公平,这事他老人家要能开口,那不就没我的事了嘛!” “那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得商量!”她一把揪着王家耀的衣领子。 “当真以为打猎进山捡宝呢?那可是提着脑袋从大虫和瞎瞎子牙缝里抢食!一个不留神,命就得搭里头!凭啥我男人和儿子就该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地儿,我不换!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得商量!” 说完,她一把就将人甩出门去,丝毫没有犹豫的将门关了。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王家耀,愣在门口,半晌没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眉头挤成了个川字。那傻婆娘,有钱也不知道藏着些!买什么银簪啊! 看来,还得招娣来一趟才行。 第37章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就要让着他们 把人撵走,王田氏只觉得痛快极了。 以前别人有求于她家的时候,她总是担心这个考虑那个,最后却是照顾到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家人。 到头来,又一边心疼自家男人和儿子,又一边自责自己不该心软。 现在可好,通过宝贝孙女,看清了那些人真实的想法,打翻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反倒是像出了一口恶气似的,觉得爽快极了。 此时的林逃逃,直在心里拍手叫好【阿婆做得对!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就要让着他们啊!】 一想起王家耀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跟个调色盘似的脸,她就觉得比变脸还精彩! 随着阿婆回到桌前坐下,舅舅和阿娘都冲阿婆竖起了拇指。 “娘,您这回真霸气!” “没错,咱以前没少帮别人,可咱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谁伸手了!” “就是!” “娘做得对!” “……” 一声声赞扬声里,气氛又回到之前。 直到一家人欢欢喜喜吃完饭,门外突的响起哭声。 林逃逃也好奇的向院门看去。 “谁啊!跑我家门前哭个啥呢?”阿婆起身将院门打开。 就见陈寡妇跪在门前哭,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 “三嫂子,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了地,你叫我怎么活啊?” 哭花了脸的陈寡妇,一把抱住阿婆的脚,哭声更大了几分。 林逃逃看到来人,气得直喘粗气【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毒杀公爹婆母和自家男人,又拿自己换田地,虽有情可原但也需知收敛殊。得了好处,自己藏着就好。万不该活成今日这般嚣张跋扈,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被毒杀二字震得回不过神的王金枝被那一声声:“左右都活不下去,索性我就不活了!”惊醒。 也是听得小奶音,她才仔细看到陈招娣那扬起的嘴角。 而此时的陈招娣已然觉得胜券在握。就不仅要把自己那块地弄回来,还得让王老三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杀鸡儆猴,看谁还敢抢她手里的东西! “三嫂,你家不种地,也有活下去的本事。她一个寡妇,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啊!拿着那块种不出东西的地,那不是把他们娘母几个往死路上逼嘛!” “是啊!要不你就当做好事了,换给她得了。” “她若是真在这有个三长两短的,三嫂你过得去,三哥回来怕是也该怨你了。三哥平日里能帮则帮,这会儿正该帮了,三嫂却不愿意,那不是坏三哥的名声嘛。” “可不嘛,一个村一个姓,你又是长辈,不该把小辈往死路上逼呀!” “……”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全都是替陈寡妇说话的。 【一个个想做好人,就拿自家田地和她换啊!怎么好意思拿道德绑架别人的!】 她吐槽的话音刚落下,就听阿娘吼道:“那你们怎么不和她换啊?一个个揣着自私搁着装哪路菩萨呢!” 林逃逃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这不,方才指指点点的都闭上了嘴。好些人,还像是怕被牵连一连退出老远。 “当着大伙的面,公平公正抽的签,凭啥要让你啊!撒手!你要再抱着,我可动了!”阿婆吼道。 “打啊!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我反倒是解脱了!再也不用担心老王家子孙会不会饿着,会会冻着!你打啊,打死我啊!”陈寡妇像是巴不得似的,直接把头往阿婆手边送。 阿娘换了个抱她的动作,蹲下身道:“陈招娣,你是用什么方法抽到那块地的,你心里清楚。你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你以后在王家洼就过不下去了。” 招娣突然愣住。她心跳极快,满脑子都是王金枝知道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王金枝肯定是在诈她! 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的事,她一个嫁出村好几年,才回来几天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陈招娣那个卡在嗓子眼的心,才又放了回去。 “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我告诉你!这些年,往我陈招娣身上泼脏水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我陈招娣,人正不怕影子歪!”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的?就你和王家耀背地里那些脏事,别人不说,你就真当没有了?还有,你当真就不怕你男人和你公婆的冤魂找你索命?人在做,天在看,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天了!”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后,四周都是窃窃私语声。 “不会吧!王金枝这话什么意思?大林一家的死,与家耀有关?” “听王金枝话里的意思,陈招娣和家耀兄弟,好像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难怪这么些年,那块田地就跟认了主似的,都被陈寡妇抽到了!合着,是王家耀给动了手脚哇!” “……” 随着舆论的声音越来越多,陈招娣再也坐不住了。 第38章 我这阿娘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呀! “叔伯婶子,你们不能听王金枝胡说啊!我陈招娣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拉拔三个孩子,个中辛苦,你们是亲眼见着的呀! 她王金枝说这些没影的事,就是在坏我名声。是,我一个没娘家撑腰的寡妇,遭人欺负了不打紧,可你们王氏一族的名声不能毁在她手上吧!” 这招以退为进,她早使得如火纯青。 王金枝摇头道:“不管你有何缘由,害人性命本就不该!何况,活人能说假话,死人的白骨总不会说假话吧!是不是泼脏水,开棺一验便知!” 话音一落,刚才还哭哭啼啼的陈招娣,突然就没声了。 通红的眼睛就那么瞪得圆圆的,胸口剧烈起伏,就像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 同样瞪圆了眼的,还有襁褓里的林桃桃。 【我滴娘唉!合着,我这阿娘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呀!居然连这个事都知道!】 可……原书里也不是这样写的呀! 王金枝只当没听见小奶音的心声,拉着王田氏转身,丢下一句:“想换地,门都没有!至于真相如何,就与我无关了!”转手,她直接就把院门关上了。 这么多年,爹娘帮这家帮那户,到头来爹需要他们伸手的时候,却无人相助!那她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能说的? 方才还开小差的林逃逃,突然被门外声嘶力竭的一声“不要”惊醒。 想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抽到好田地的村民们,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果然,无论陈招娣如何挣扎嘶吼,终是被众人拖走了。 原以为这事扯出了王家耀,老村长多少还是会护犊子的吧。 没想到,老村长这人竟比房梁还直! 当晚就把陈招娣和王家耀送去了官府。从她家门前路过时,王家耀的求饶声震耳欲聋。 两日后,被抱着在院里晒太阳的她,就看见官差仵作一行人从院门口路过,向着王家祖坟地去了。 不日后,真相便浮出水面。 和她掐指一算的出入不大。 陈招娣跟着王大林吃了几年的苦后,便打起歪主意,让王大林拿钱收买王家耀抽签作弊。 而王家耀看不上王大林给的那点好处钱,反倒看上了年轻漂亮的陈招娣。 于是提出了用陈招娣换田的想法。 身为陈招娣丈夫的王大林非但没有拒绝,更是爽快的一口就应下了! 于是王大林和他父母商量如何能让陈招娣心甘情愿的爬上王家耀床。 当时,王大林父母还觉着,好不容易取进门的漂亮媳妇就这么便宜了别人,自家儿子吃了亏。 没想到王大林直接说,都给他生过娃的旧鞋根本就不用在意。只要种上好地有了钱,再取个干净的过日子就行。 至于陈招娣,左右他都睡腻了。又是个脏了身子的,他反正是不可能再睡了。只当作是拴牢王家耀的绳子养在家里就行。 若是王家耀玩腻了,再把陈招娣典给别人,如牛马般为这个家挣钱,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三人当即一拍而合。 谁曾想,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陈抬娣的耳朵。 这不,不堪受辱的陈招娣,直接偷买了一包砒霜,就先后把王大林一家送走了。 又过了小半月,听舅舅说陈招娣被砍头了。 说是砍头那天,陈招娣哭得死去活来,刀落下的那一刹,还在喊来世再不为女儿身。 至于王家耀,那日单凭面相便相出他后半生有牢狱之灾,这一生注定是要在牢里终了。 唯独可怜老村长,一夜白了头。 他一改祖辈们传承下来的抽签规矩。说是从今年起,村里的田地改为轮换制。 也就是说,最好的地和最不好的地,家家都会轮到。也就做到了正真的公平公正。 阿婆心里过不去,还提着东西去过老村长家。可老村长没见阿婆,只让人送了句话,说这事与阿婆无关,让阿婆和娘不要自责。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家耀的事也就渐渐淡了。 又过了小半月,腿伤好了大半的阿公终于可以回来了。 那天娘背着她跟舅舅们到医馆接人的时候,医馆的郎中和掌柜都直呼阿公命大。 “伤成这样,居然能捡回一条命,当真是命大。” 大舅一个劲的给郎中和掌柜的道谢,听说是阿公后来的诊金药钱,都拿舅舅们猎到的那头小鹿抵掉了。 “大虎兄弟客气了!以后若是再有上好的药材,一定要先送来我这才好。”掌柜的好生客气。 大舅红着脸,笑着直点头应声,把阿公背上马车后,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医馆。 马车走远,伙计方小声道:“掌柜的,您使在老王头身上的药,可值不少钱。结果您不仅分文不取,还让他们父子在医馆又吃又住了折腾了两个多月,你这亏吃得可不小。” “你懂什么!端看王大虎那日马车上的东西,就知道他们兄弟几个,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吃点亏,结识这样的人,论起来,还是我赚了。” 看着自家伙计那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直接嫌弃转身回了医馆。 第39章 没本事没钱养家,还挑三捡四! 王江河一回到家,王田氏就把一包银钱拿出来摊开。 “这是……” 抱着奶娃娃的王金枝抢先道:“爹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兄长们打的猎物卖的钱。那二百来斤的野猪卖了七两,还有那些皮毛和羽毛也卖了五两呢!” 王江河这一辈子,还是第二次见着银子。 头回见着,还是他爹在世的时候,猎到那头鹿卖得的银两。 说来也不怕被笑,他打了大半辈子猎,也没猎着啥值钱的玩意。打来打去,不过都是野兔野鸡,值不了几个钱。 没想,自己的儿子们倒是有了出息。 王江河看着怀里的小奶娃,满眼欢喜道:“逃逃百日将至,从这钱里拿些出来做个席面。 咱家逃逃一来,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她的百日啊,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起这事,最高兴的自当数王田氏。 为这,她前些日子,还悄悄带着肉和酒去祖坟上供过。 不为别的,只因为村里抽签的规矩改了后,她终于可以给儿子们娶媳妇了!她的儿子们,也不用再被村里笑话是光棍了。 王金枝还没来得及开口,百日宴的事就被一家人定了下来。 她不想太破费,还被爹娘哥哥们好一通说。 林逃逃却是嘟嘴难受,比起百日宴,她更想早点破除禁锢,重建师门完成师傅飞升的遗愿。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百日这天。 王田氏把家里仅有的两张方桌都搬到院里拼到一块。 一大早,老王家人就里里外外的张落了起菜来。 很快,各种菜摆了满满一桌。 那酒坛子一打开,酒香裹挟着肉香攀过院墙,硬是把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来来来,都满上!”抱着小奶团子的王江河,笑呵呵的举起满满一碗酒。 “爹,我来抱逃逃,您安心吃酒。” 王四猁伸过来的手,还没碰着心心念念的小奶娃,就被一巴掌扇开了。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整个人扇飞出去。 “爹!”王四猁抱怨道:“自打您回来,我们兄弟就再没能抱过逃逃。您好歹也让我们抱抱呀!” 王江河脸一拉:“有我在,逃逃就得我抱着!我要死了,还有你们娘呢!咱老王家的宝贝疙瘩,啥时候轮到你这排行老四的了!” “就是!我这老大还搁着排着队呢!”王大虎跟个怨妇似的推了自家兄弟一把。 跌跌撞撞的王四猁还没站稳,就被王二熊扒拉开了。 “别插队!我是老二,你后边排队去!” 王四猁不甘的看向王金枝。 “四哥你可别看我。我这个当娘的一天都抱不着几回。”王金枝直摆手。 对面的王三狼看着王四猁挫败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三哥你笑啥笑?好像你能抱到逃逃似的!”王四猁气道。 王三狼浅笑道:“我自知抱不上,便也不去强求。不像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点数吗?” 看着王四猁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就连王江河怀里的小奶团子,都嗦着手指头,咧着粉嫩嫩的小嘴偷笑。 相较于王家小院里的温馨与欢乐,老林家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院门前,林文海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袋子。 原本他想去见见香莲,可一想到上回老鸨那难看的脸色,便打消了想法。 可惜香莲把心都给了他,他却连为心爱的女人赎身都做不到,不由的骂了句:“窝囊。” 眼下最打紧的,还得是王金枝手里的那纸房契。这些天,家里的小老太太为这事,可没少跟他闹。 可他一想到王家那几个莽汉,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凑钱。 这时,就听到自家小老太太又在院里骂骂咧咧。 他才叹一声,推门而入。 一只脚刚跨进门,小老太太就冲他过来。 “这月的月钱呢?” “还没发呢。”应了声,林文海就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前,脱了鞋子抠起脚丫子来。 “还没发!你小子搁着跟老娘玩心眼子呢?你说,是不是又拿去见那个妓子去了?” “娘!我熬了一宿,您就别再折腾我了好不好?”林文海双手合十祈求道:“让我吃点东西,睡一觉行吗?晚上还得去熬一宿呢!您再这么磋磨我,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林牛氏这才收回手,转身进了灶棚。 不多时,就端着只豁口土碗出来。 “怎么又是清粥啊?前几天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就不能做点像样的吃食吗!天天喝清粥,尽喝这玩意,我还哪有力气干活挣钱呀!” “爱吃吃,不吃滚!没本事没钱养家,还成天挑三捡四嫌这嫌那,有本事你多挣些钱买肉买菜啊!” 看着那碗清得跟清水似的粥,林文海竟想起了王金枝。 以前她在的时候,就算他一文钱不拿回来,家里也不曾喝过这种稀粥,而且多少都有些肉。 可自打她走了以后,他给了小老太太伙食钱,反而是顿顿稀粥! 想到这里,他不由在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 早知如今这样,那天就不该按下那个手印的! 可事以至此,后悔无用。那就把最后那点价值都用尽才好…… 第40章 我可不是王金枝那傻子! “娘。”林文海叹道:“跑堂口也是个体力活,总这样吃,这腿脚哪里跑得动啊。” “就你那几十个钱,能叫你喝上一口这个就已经不错了!你搞搞清楚,大米多少钱一斗?咋的?还想吃干的!咋尽想那好事呢!还是说,你觉着你娘我算计你那几十个钱了?” 见小老太太不高兴了,林文海心头再多不满,也没敢开口。毕竟,孝道二字是真的能压死人的。 “娘,以前金枝在的时候,咱家也没天天喝清粥不是吗?这三月,天天喝这玩意儿,搁谁谁能爱得了啊?你瞅我这虚汗冒得,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得饿晕过去!这要是把客人吓到,这份活计也就到头了。” 林牛氏把勺往盆里一扔:“金枝,金枝!你要真觉着她好,你当初咋还那么对她呢?这个家我也不想当了!成天像牛一样侍候你,还被你嫌这嫌那的! 我都这么一把岁数了,本就该是在家享清福的时候了!以后啊,我不做了,你自己买自己做,我等着吃就行。” “娘!我每天早出晚归的,怎么给你做吃的呀!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 “不行!话都说这份上了,那咱今天儿就说个清楚!别以我没问过,就不知道你一个月多少月钱!我可不是王金枝那傻子!你是老娘肚子里出来,我还不能不清楚你那几斤花花肠子?”林牛氏不乐意了。 “这月起,你得把月钱都给我!你要再把钱都给外面那小妖精花了,我就上你们东家那去闹去!实在不行,不还有官家那可以说理嘛!” “娘!哪来的什么小妖精啊!我留着钱,不也是想把金枝接回来嘛!以前有她在的时候,咱家日子虽不富裕,可至少吃的像吃的,穿的像穿的不是?” 他还没和小老太太说和离书的事。 “什么?你还不打算休了王金枝?还要把她接回来?忘恩负义的东西,她害死了你妹子啊!” 林文海忙盛了碗清粥递到小老太太手里,轻言细语道:“娘啊,你想想以前,再看看咱村里那些个儿媳妇。有哪个能比金枝听话懂事的?您也别老揪着二花的事不放。 那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辛辛苦苦养大她,到头来她侍候的是别人家的爹娘。这侍候你的不也还是我和金枝嘛! 要我说,人都走了,还想那些个没用的干啥?不如多想想咱自己。” 嘴里的清粥还没咽下,林牛氏就又把碗摔了。 “林文海!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说啊!二花是你妹妹!这世上,媳妇没了可以再娶!老娘把你生得人模人样的,要啥样的儿媳妇没有?可你娘和妹妹,只有一个!” “再娶不难?娘,您怕不是忘了现如今娶个媳妇要花多少钱?您有钱给我再娶吗?更何况像王金枝这样百依百顺,还拿娘家钱贴补婆家的,能找着第二个吗?” 林牛氏啪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打得林文海两眼直冒金星。 “你外面养的那个小妖精呢?娶她总不用花钱吧!你给我说听好喽,你必须休了王金枝!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弃妇!”林牛氏说得咬牙切齿。 林文海差点没把头埋进碗里。 这要是让小老太太知道他被王金枝休了,还不得气撅过去! 黄昏时分。 王家小院里,喊声震天。 “铜钱,逃逃抓铜钱呀。长大咱当个女掌柜。” “草药,抓草药!郎中好,咱逃逃长大要做女郎中。” “做那些做什么?抓弓箭,继承咱老王家的本领,做个行走山林的女猎人。” “……” 一大家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唯独趴在中间一脸茫然的林逃逃笑不出来。 扫过兴奋得又叫又跳的一家子,她索性哈欠一打,原地睡了过去。 眼不见为净。 一整日的热闹,也随着老王家宝贝疙瘩入睡而平息。 王江河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宝贝孙女被抱走,这才由人搀扶着回了堂屋。 王大虎兄弟有说有笑的收拾着院子。 王田氏则转身进了灶棚就熬起药来。 当看到只有最后一包药时,脸上的笑意也退了下来。 老头子的腿虽日见好转,可这些药也是真的贵。 如果家里没有更好的营生,只怕再过些日子,这药就要吃不起了。 王田氏正发愁呢,哄睡了娃的王金枝就进来了。 “娘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我来煮。” 王田氏点头出了灶棚。家里这些糟心事,还是不让金枝知道的好。免得这丫头觉着是她们娘母几个拖累了家里。 这养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要在家带好娃娃就行。 第41章 王家的男人,都得顶天立地 “爹。”王金枝轻轻唤醒老父亲,将人扶坐起来,把药递上去。 看着眼前的汤药,王江河的两撇浓眉横成了一字型。 “我这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吃药呀。” “伤没好自然是要吃药的。”她推推了汤碗。 她太了解爹了。 爹穷了一辈子,也自责了一辈子。以前就常说,让他们兄妹跟着他吃苦,亏欠了他们兄妹。 在知道自己治病花了那么钱后,死活不肯在医馆多呆,闹着要回家来。 “爹!你要是不喝药害了自己性命,你叫娘怎么办?你叫兄长们和我们娘母几个怎么办?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失去了劳动力,对这个家没用不说,多吃一顿都是浪费粮食,更别提这花钱的汤药了。” 其实父亲有这种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像他们这般的人家,老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这才有了活死人墓的习俗。 原本都是老人想把自己那口吃的留给子孙,便叫子女堆个坟,然后自己住在里面。吃一顿,就给洞口填一块砖,直到洞口完全封死,最后活活把自己饿死在里面。 失去了劳动力的父亲,就是想着回来等死的。 母亲选择默认,是因为母亲知道并且理解父亲的想法。这事若是落在母亲身上,她也会做和父亲同样的选择。 “闺女,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这汤药使在我身上就是浪费钱。有那钱,给你和孙儿们补补身体多好,何必浪费在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上呢!” “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和逃逃想想吧!你说逃逃这么小,你就走了,村里那些长舌妇,不得编排你孙女是个克人的命?到时候,你让逃逃怎么办?” 父亲的软肋,她还能不清楚? 这不,话音未落,父亲就已经把汤药喝完了。 她接过碗:“这就对了嘛!钱可以挣,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逃逃还不得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死!所以为了您的宝贝疙瘩,你得好起来才行。 再说了,没腿就没劳动力了?猎打不了,可你手上的编织技艺,不也一样能挣钱嘛!等你好起来,就让哥哥们上山砍竹子。到时候,你就在家编筐,我拿去镇上卖钱就是了!” 说罢,王金枝拿着空碗出去。 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王江河红了眼眶。没错,没了腿,他还有手。 自己不能把这么一大家子的压力都丢给自家老婆子。王家的男人,那都是顶天立地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这一大家子过那苦哈哈的日子。 自那日之后,王江河开始老老实实喝药,大口大口干饭。 王大虎兄妹也整日在田地里忙活。 王田氏也没闲着,不是领着孩子们上山挖野菜,就是背着小奶娃领着三孙儿下河抓鱼。即能给家里添上些荤腥,也能让几个娃有乐子。 这日,王金枝像往常一样把胖嘟嘟的小团子从背上解下来,放在田坎边上。自己则和兄长们卷起裤脚,下地干活。 入夏后,田地里的野草,那是拔了一波又来一波,拔不完根本拔不完。 不过好在庄稼长势极好,那稻穗鼓鼓囊囊的,再有一个来月就能丰收了。 一些从她家田坎边路过的,都是满眼羡慕。 “哎呦,我家稻子要能有这么好,明年的日子可就好过喽!” “美得你的!王三哥家子女八个忙活这么些天,才把这些庄稼侍候成这样。你家有几口劳力?能和王三哥家比?” “也是!要不怎么说,儿子多了路都能横着走呢!” 王金枝直起腰看了那两婆子一眼,两人一溜烟就跑了。 反正自打上回王秦氏家出了那档子事以后,村里的婆子妇人们见着她就遛了。 “金枝,甭管她们说啥,咱干咱的。”王大虎说道。 王金枝点了点头。在娘家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谁在背后乱嚼舌根,都已经把她妖魔化了。 连带着初一十五和秋收他们,都被村里的小娃排斥。 还好有娘陪着几个娃娃玩闹,不然,她都能愧疚死。 “等过了劳忙,是不是去镇上找点活干?”王二熊抹着额上的汗珠子说。 王三狼直摇头:“说倒是容易,过了秋收想找活就难了。” 王大虎插话:“实在不行,咱再进山去呗!” “娘知道又该生气了!”王四猁小声道。 “那能咋办?”王大虎不满道:“咱们兄弟又没有能挣钱的手艺。不就只能提着脑袋去深山里找食嘛!反正,爹好不容易好成现在这样,咱不能断了爹的药。还有家里的外甥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他们。” 几人的对话,正好就让林逃逃听了去。 【挣钱的本事?有我在,还需要啥挣钱的本事啊!】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宠溺的掐了小奶娃那胖嘟嘟的小脸一把。 所以才说年少不知愁嘛! 小孩子哪里知道,挣钱难,有挣钱的本事更难。 但凡他们兄妹能有别的挣钱的本事,也不至于让哥哥们提着脑袋在大虫的嘴里抢食吃。 然而王金枝不知道的是,她林逃逃觉得不难的事,就真的不难! 这不,林逃逃听自家娘亲的话后,心里就盘算开了。 于是乎,这晚,林逃逃可忙坏了。 然而比林逃逃还忙的,是她的娘亲和七个舅舅,以及……她的大哥林初一。 本着技艺要从小学起才更有成就的原则,林逃逃就把大哥林初一也算在了行列之中。 这不,次日一早,王大虎兄弟是在哎呦声中,万般艰难下的炕…… 第42章 都做了奇怪的梦 “王家小院的东屋里,七个不同的声音,哼着同样的“哎呦”二字。 王田氏抹着手上的水,就冲到了东屋门口。 “咋了?出啥事了?”她敲着门板追问。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 王四猁揉着眼睛说了句:“没事。” “老四你眼睛咋了?”王田氏急得不行。 “没、没事。真的娘,我眼睛没事。”王四猁难以言表的去到水缸边,着急忙慌的拿凉水往眼睛上抹。 皱着眉的王田氏探头进屋,先是看到大儿子一脸痛苦的在揉手臂,然后一边揉,一边“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看见的,能猜到他是手臂疼。那看不见的听了去,指定得以为大虎是挨了打呢!叫得那叫一个惨。 再看旁边,老二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右手却是抖个不停。脸上的表情和老大差不离。只是那咬着牙强忍的模样,看了叫人心疼。 再看老三、老五、老六,不是对着腿又揉又捶,就是对着自己的手直吹气。 这场面,直接给王田氏看不会了。 “咋了这是?睡觉把手脚睡麻了?”不然她实在不能理解,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人,早上起来咋成了这幅模样。 东屋的事还没弄明白呢,王田氏就听到西屋响起十五的哭声。 那一声声“娘”喊得王田氏心都漏跳了一拍。 顾不上儿子们这边,她一个转身就冲去了西屋。 不进儿子们住的东屋,她一巴掌就把西屋的门板拍开了。 “咋了十五?你娘咋……” 看到闺女坐在炕上喘气,王金枝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四岁的十五光着锭,甩着两个大屁股墩从炕上跳下来,抱着她的腿又哭又喊:“阿婆、娘、娘、手疼。” 十五自小说话不像寻常孩子那般利索,这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 再看炕上,两岁的初收估计是见着十五哭,也光着个锭坐在炕上哭,哭得老惨了。 还是初一拿着衣裳追过来,一边给十五穿,一边说:“娘醒来就说手指头疼像针扎似的疼,十五被吓到了,这才哭个不停。” 小娃不比大人,大人的世界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东西,可小娃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与他相依为命,为他遮风挡雨的娘。 看了一眼金枝确定问题不大,她先给十五把衣裳穿好,才又抱又牵的把两娃弄上炕。这才去察看金枝的手。 她只是碰了一下,金枝就像被针扎似的,猛的把手缩了回去。 “没、没事的娘。可能是压着手睡,睡麻了,应该一会就能好。”王金枝正想喊初一给弟弟们穿衣裳,转头就见懂事的初一已经在给秋收穿衣裳了。 她即欣慰又心疼的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个勉强像笑的笑来。 林初一从小就比一般小娃懂事,两岁开始不仅主动帮她做家里的活,当了哥哥以后,还抢着照顾弟弟。 可以说,十五和秋收是他帮着带大的。 “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初一你的声音……”王田氏惊呼:“是受凉了吗?声音都哑了!” 方才太过担心金枝,以至于初一说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声音明显不同寻常时候。 “没、没事。”林初一摇头,不再出声。 王田氏托起金枝的手,一边细细察看,一边直嘀咕:“这一大早的,都咋滴了一个个的?” 王金枝这才知道,兄长们居然也和她一样,一早起来身体不适。 只是这不适……也不适得太奇怪了! 这不,疼痛稍微缓解的众人终于坐到了一块。 只是这气氛,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 八个人,你瞅瞅我的手,我瞅瞅你的腿。 剩下王田氏和坐靠在炕上的王江河,一一打量他们。 “说说吧,你们昨儿一起上的山,都做了啥遇到了谁?”唯一能解释兄妹八个同时出现不适的理由,只能是别人背地里对他们做了什么了。 毕竟,金枝如今在村里的谣言,估计都快传到镇上去了。 她平日在外,没少和那些造谣的婆子干架。 但是让人闭嘴这种事,还真不是干架就能止得住的。 兄妹八个把昨儿上山下地的所有细节都想了一遍,最后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王二熊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我手疼该是和昨晚做的梦有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王二熊身上。 “二弟,你也做奇怪的梦了?”王大虎的惊呼。 “不是大哥,你干嘛说也啊?难不成,你的手臂……”王二熊的目光看向王大虎的右手手臂。 王大虎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就点头承认了。 “昨晚我在梦里被一老头拉着打铁!哎呦我的天呀,也是奇了怪了。我明知道是做梦,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那谁曾想,今早起来,我的手臂就又酸又疼,就跟真的打了一整晚铁似的。” “大、大哥,那、那老头……是不是还教你怎么打铁了?” 王二熊再次开口,王大虎就一脸惊吓的张大的嘴:“你、你怎么知道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有过一次大伙同一天做同一个梦的奇葩经历后,似乎再奇怪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众人一番目光交流之后,王金枝开口道:“我绣了一晚的花,梦里,我十个手老头扎得血淋淋的。” 他们是猎户人家,她哪里会绣什么花啊!针线于她而言,也就只能给衣裳打个补丁。 随着王金枝看向自家二哥,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王二熊身上。 “我?哎呦,我昨晚打了一晚上的银。那小老头,可凶了!但凡哪里力道没掌握好,上来就是一巴掌。”王二熊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臂。 “这右手手腕是打银子,累得又酸又涨的疼。这左手手臂是被那小老头抽疼的。” 说完,他看向四弟。 “老四,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不停眨巴眼的王四猁,一脸委屈的道:“我、我玩了一晚上的泥巴!不仅眼睛疼,手和腰也疼啊!” 第43章 她来了以后,咱们村就不太平了! 说完,他又看向下一个。 然后兄弟几个把自己这一晚在梦里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最后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还是王金枝起身,把在院里带着弟弟们玩的初一给叫了进来。 “初一,你的嗓子是不是和你昨晚做的梦有关系啊?” 林初一点了点头,一家人好奇的紧盯着小娃。 “梦里,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阿公,让我做他的弟子,喊他先生。然后先生就教我识字。我在梦里读了一整晚的书。”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初一,你识得字了?”王二熊问。 林初一点头:“识得先生教过的字。” 王二熊扒拉来一根烧过的黑木棍:“你写来让二舅舅看看。” 林初一接在手里,在地上写了二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一边写,他还一边读了出来。 众人都惊呆了。可他们不识字,压根不知道初一写的那些字是个啥。 直到初一一笔一画的写出个王字,且读了出来。 这下……不信都不行了。 就在众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王田氏扑通一下,就跑去堂屋门口跪下了。 她双手合十,一边磕头,一边哭喊着天菩萨,又把各路神仙和喊得上名的老王家祖宗们都谢了一遍。 那一刻,王田氏只觉得自己家不久后的将来,或许就真的能过上好日子了。 一连磕了数个头后,王田氏连滚带爬的冲去灶棚忙活起来。 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追出来问:“娘把这些都拿下来,是要做什么啊?” “做菜啊!”王田氏手上不停道:“做几个好菜,咱今天上坟上祭祖去!老祖宗这么照顾咱,我还不得好生拜祭!”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到怀里小奶团子嘻嘻的笑声。 只是她不明白,小家伙这是笑啥呢? 这天,王田氏就真的领着一家人上坟祭祖去了,就连还不能走的王江河,她也叫儿子们背着一块去的。 这一路上,引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王老三家是不是又搁院里挖着啥宝贝了。 直到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随即,哭喊声一出,王金枝一家,也看了过去。 那哭声,就是从旁边的小院传出来的。 “爹啊!啥事让你这么想不开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啊!” 有村民推开院门,只见一双脚悬在堂屋的门梁上,底下跪着的不正是王铁牛。 王金枝忙把怀里的小团子,换了个方向抱,不让小奶团子的脸朝着王铁牛那边。却没注意到怀里的小奶团子,正眯着眼,看着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边,王氏族里的长辈们上去,劝的劝,说的说。 有人提议,先把王铁牛的爹从房梁上放下来。 没想到,王铁牛突然挡他爹脚下,阻挡众人上前。 下一秒,他直接就指着王金枝,叫道:“都是她!” 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王金枝身上。 被指着的王金枝更是无语,她怎么了?她不过就是被迫看了个热闹罢了!怎么还就摆上事儿了呢? “都是她!我爹才会死的!”王铁牛含泪控诉。 林逃逃转过头来。阿婆一把将娘和她护到了身后。 “铁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爹摆明了自己想不通,你怎么能往我家金枝身上泼脏水呢!”王田氏护女心切,要不是看到王铁牛的爹都死了,她就该直接扑上去干架了。 “是她!肯定是她勾走了我爹的魂!”即使对上王家七个兄弟,王铁牛也没有丝毫退让。 “胡说!我妹子是人,哪能勾什么魂!”王大虎大吼起来。 王铁牛抹着泪,红着眼冲众人道:“王金枝没回来的时候,咱们村里啥时候出过人命?她一回来,先是秦婶家死了个精光,后来又是陈招娣一家。现在可好,轮到我家了! 大家伙!今天咱就把王金枝这个吃人的妖怪撵出村去!” 说罢,王铁牛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撒了过来:“妖怪!滚出村去!” 紧接着,王铁牛的家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外看热闹的人群里,也有人跟着喊:“滚出村去!” “没错!她来了以后,咱们村就不太平了!” “是啊,她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错没错,我早就觉得她不是以前的金枝了。” “……” 第44章 双眼凸出、脸颊无肉,恩将仇报之相 各种声音接踵而起,甚至有人过来劝道:“三婶啊,你家金枝是不是真让啥不干净东西附了身啊?你可不能因为一张皮囊,害了咱们一个村一族人啊!” “少在我跟前胡说!我自己生出来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王田氏向来脾气爆,哪容得了别人污蔑自家闺女。 直接一把就将人推倒在地。那手腕上挂着的提篮,也掉在地上,里面的菜撒了一地。 摔倒在地的婆子爬起来,当即就变了脸。 “我看,何止是王金枝不是以前的王金枝。你田桂兰只怕也早就不是田桂兰了吧!要我说,你们一家子都滚出村去才对!” 于是,原本“王金枝滚出村去”就变成了“王江河家滚出村去”。 正当王大虎兄弟就要扑上去干架时,老村长被人扶着进了院子。 王铁牛跩跟达斗的扑到老村长脚边,哭着控诉起王金枝来。 王铁牛的媳妇抬来椅子,老村长一坐下,众人就高喊道:“王江河一家滚出王家洼!” “胡闹!”老村长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 威严的声音瞬间就让众人安静下来。 “金枝丫头,你可有话讲?” 王金枝咬着唇走了出来,于她而言,这就是飞来横祸。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就听怀里小奶音响起【天打雷劈的东西……】 林逃逃上下打量着眼前身壮如牛的男人,脑子里飞快的把书里的人物都过了一遍。 别说,还真就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物。 回想关于王铁牛的那些情节,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主!从一个没房没地的庄稼汉,最后变成家财万贯的卖国贼。 【这面相……还真是不成大事都对不起他这张脸!】 【鬼眉、鼻梁起节、双眼凸出、脸颊无肉、嘴唇薄,恩将仇报之相啊!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对身边的人也会连坑带骗。特别喜欢算计,甚至常有恩将仇报之举。】 只是……她记得书里的情节,王铁牛是杀了他爹,而陷害的对象不是娘亲,而是今年本该抽到肥田的陈招娣。 原书里,陈招娣也因此成了不祥之人,然后被全村人逐出了王家洼。而原本落在陈招娣手里的那块肥田,也顺序落到了王铁牛家。 之前她以为,陈招娣一死,后面的那些情节就不会发生。 没曾想,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承受的人会因为命运会跟着改变。 简单来说,就是本该拥有肥田的陈招娣死了以后,肥田的拥有者,就会成为延续陈招娣剧情的人。 也就是说,承受剧情的人是谁,取决于中介物落在谁的手上。 林逃逃转头看向院角里,那空无一人的角落。 【真是个天打雷劈的东西!自己的亲爹,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怨气这么深,要是这院门一个不注意被弄坏了挡不了煞。又或是运气不好,遇上个猫儿煞,这一家子可就热闹喽!】 此时的王铁牛不仅自己哭喊叫屈,还拉扯着他媳妇和孩子,让他们跪下给老村长磕头,叫老村长给他爹主持公道。 林逃逃吃瓜的目光又看向王铁牛的媳妇…… 【这女人也真是傻!就这种连老子都敢杀的,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把柄一直被你捏着啊!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王铁牛的爹一样,被王铁牛取了性命。 居然还帮着将要杀自己的人掩盖罪行。真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王铁牛的这双儿女吧。 我记得王铁牛就是用这双儿女讨好他命里的贵人,才攀附上人家的。只可惜,他那只有十三岁的儿子,活生生被人家虐死。女儿最后更是落得个被狗分食的凄惨下场。 面对一双儿女的求救,这王铁牛是真的人如其名,生得一幅铁石心肠。还说什么,儿女就是来报恩的,他们的性命正好还了他的恩情。】 不自觉的把剧情都吐槽完后,林逃逃眼睛一亮! 根据余荷花那事来看,机会好像又来了! 而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瞳孔一震……看向许氏和许氏那双儿女的眸光满是可怜。 这一刻,她仿佛从许氏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不是女儿的降生,让她看清了林文海一家人的丑陋嘴脸,她和许氏仿佛有着同样的人生。 “金枝丫头!” 老村长的声音响起,王金枝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抹眼角将要溢出的泪,狠狠的看向王铁牛。 “做儿子的杀老子,你是真不天打雷劈啊!” 此话一出,就像油锅溅了水似的,四周顿时就炸开了。 第45章 小心你爹晚上起来,找你说理 “铁牛可是咱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啊!不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吧!” “可不是!别忘了,当初铁牛爹自己要去活死人墓。是铁牛兄弟磕了多少头,才让铁牛爹放弃寻死的想法的。” “就是!铁牛要是嫌弃他爹只吃不做,就不会阻止他爹去活死人墓了。” “没错!我看,就是王金枝克死了铁牛爹!” 此时,除了最前排吃瓜的林逃逃,没人看到王铁牛泪眼婆娑下那高高扬起的嘴角。 随着周围人的口径慢慢统一,舆论的箭头再次转向了王金枝一家。 只是,还真就叫他们说对了,如今的王金枝早已不是以前万事先让七分的王金枝。 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吃了亏,还顾忌别人脸面,秉承不给别人难堪,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王金枝! “不就是因为我家种上了村里那块最好的田吗?你至于就把七叔你的父亲,挂去屋梁上吗?” “你、你胡说什么呢!做儿子的杀老子,那可是会天打雷劈的!”说着,王铁牛举起手发誓道:“如果我王铁牛做了这种丧良心的事,一定不得好死!” 瞧着王铁牛那一幅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王金枝直接笑出了声。 “王铁牛,你别忘了,你还得给你爹守灵呢!这时候发这样的誓,当真以为老天爷不长眼?小心你爹晚上起来,找你说理喔。” 唰的一下,王铁牛的脸直接没了血色。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我、不、不怕。” “你且嘴硬吧!就是不知道亲眼看着你把七叔挂上去的许嫂子……怕不怕。” 话音一落,许氏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王金枝上前,王铁牛就跟见了鬼似的直往后退。 三步上去,她站到了许氏面前。 俯在许氏耳边,她便把从闺女那里偷听来的那些话都说给了许氏听。 等她直起腰时,许氏的目光已经变了。 从那种慌乱不知所措,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恨。 “许嫂子,我们都是有了娃做娘的人,自己的命不算啥,可孩子们的命呢?我不信你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娃,被他害成那样。” 说完,她丢下双眼通红的许氏,去到老村长面前。 “老叔,如果王铁牛真有证据证明七叔是因我而死,那就让他去报官好了。否则,谁也别想把我们家撵出村去!” 她转身扫视过院墙边的众人,扯着嗓子大声道:“不信……你们就来试试!我王金枝的七个兄长,可是能从山上的大虫嘴里抢食的人! 敢上我家来闹,别怪我和兄长们,同你们动粗!” 这一刻,那些跟着王铁牛起哄,叫嚣着要他们一家滚的村人们,刹那间就成了哑巴。 “娘,咱回家。” 她一发话,围在门口的人群,满眼慌张的把路让了出来。 刚要迈出院门,就听王铁牛在后头喊:“王金枝你嚣张什么?当真以为你家人多,就能在村里横着走了?” “呵呵!”王金枝转身:“没错!我娘生的儿子多,当然就能横着走了!不服,你就上我家试试!看你竖着进来,会不会横着出去!” 王铁牛也不服输:“试试就试试!你克死我爹,我指定得把给我爹讨个公道!” 【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脸天下无敌啊!】被抱着的林逃逃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 【要不是我连走路都办不到,指定让你亲口给你爹承认错误!看你爹要不要带你一起上路做伴!】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停下了脚步,把大哥拉过来。 于是走在最后的王大虎,出气似的一拳砸在了王铁牛家灰土院墙上。 砰的一声,众人吓到惊叫逃开。挂在院墙上的那扇朽木院门,也因灰土墙的脱落,掉到地上。 “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你们!谁也别想打我家田里粮食的主意!”王大虎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才转身朝自家人追去。 一进家,王二熊轻声问:“大哥,你说你,咋还跟个土墙过不去呢?” 王三狼接话:“就是!左右都动手了,不如直接砸到王铁牛脸上,看他还敢说那些胡话不!” “要不……咱回去干一架?”王四猁停下脚问。 啪的一声,王四猁就闭着眼捂着后脑壳倒抽气。 “你们这是怕王铁牛找不到借口生事是吧?”王田氏骂道:“金枝说得对,他们啊,十有八九就是惦记咱家地里那些粮食!可不能一时冲动,给了他们撵咱出村的借口,听见没?” “娘说得没错。那些粮食被咱们侍候得那么好,谁见了不得眼红?那田地也不是咱家的,只要把咱撵走了,那些粮食就落到他们手里了。这天下啊,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别看他们平日里,谁跟谁有过节,谁跟谁红过脸。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他们就能站到一块去。所以,你们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王三狼提醒道。 只是这话音未落,就听院外响起了尖叫声。 王田把刚关上的院门再次拉开,就见三五米外的院门里传来尖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柱儿啊,你咋的了柱儿啊!” “王柱子出事了?” 就在这时,王喜儿的身影从旁边窜过,直奔她家堂屋而去。 “柱子!柱子!别、别睡!姑背你去老郎中那!”王喜儿背着比她个头还高出一截的胖娃跌跌撞撞出来。 这王柱子是王喜儿大哥的大儿子,是他家的长孙,被家里老人格外疼爱,属于是从小胖到大的。 别看只有十三岁,那个头比村里同龄的娃娃高大得不是一星半点。 还没把人背出院门,王喜儿就已经吃力得膝盖打颤挪不动步。 可村时人这会儿子都在王铁牛家那边,周围可见,除了王金枝一家再无别人。 “金枝,求你,帮我一把。”王喜儿哀求道。 第46章 瞧瞧!这不又克着了一个嘛! 王金枝没有丝毫犹豫的把眼瞥开。 可下一刻,王大虎还是转身向老郎中家的方向跑去。 站不住的王喜儿脚一滑,整个人都被王柱子压倒在地。 恰好这时那些到王铁牛家看热闹散场路过的村民们,看到了这一幕,又都围了过来。 有人上去问过情况后,焦急道:“柱子脸都青了,看样子像是不行了啊!” 王喜儿边哭边祈求:“求求你们,帮帮柱子吧。”说完,又一边哭一边唤着王柱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王金枝。 “瞧瞧!这不又克着了一个嘛!” “我说什么来着!早就说七哥是被她克死的吧!” “哎呦!方才她还说七叔是被铁牛哥害的,啧啧啧,这小柱子总不能是被他姑害的吧!” “就是,她嫁出去这么些年,咱村里没出过一个害人性命的。她一回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些事。”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话,如浪潮般涌来。 王家兄弟目露凶光的就要冲出去干架,王金枝忙用身体挡住自家哥哥们。 “任他们说去!兄长们若是伤了人,才是中了有些人的道呢!” 这时,王大虎驮着走不动道的老郎中冲了进来。 老郎中一落地,就忙着查看王柱子的情况。 即便这时,围观的那些人嘴里,也依旧说着难听的话。 不过片刻,老郎中突然道:“中毒!柱子,能听到我说话吗?” 虚脱的王柱子点了点头。 这一刻,周围再次沸腾了。 有猜测王喜儿家得罪了谁的;更有怀疑是谁见不得王喜儿家好,给王喜儿家下毒的。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种猜测,唯有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王喜儿,此时面色煞白呆跪在那一动不动。 双脚无法行走的王老婆子,也艰难的凭着一双手从堂屋里爬了出来。 “老郎中,你一定要救救我大孙子啊!中、毒的话,是不是灌点粪水就行了?” 老郎中摇头哀叹:“柱子的样子看起来,即便灌了粪水,也吐不出深入脏器的毒了。” “杀千刀的啊!谁这么丧良心,毒害我大孙子啊!”王老婆子哭喊着拍打地面,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周围好些人都掉下了眼泪。 这时,王柱子的爹娘和阿爷,也被村民从地里喊了回来。 两口一见自家儿子成了这幅模样,扑上去也是哭得不行。 王柱子的阿爷更是一幅要杀人的样子,直喊着谁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害了他大孙子,一定杀他全家。 “哭有啥用,得先知道柱子到底是吃了啥才行!再耽搁下丟,只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经老郎中这么一提醒,一家人才没再嚎。 几根银针下去,王柱子的疼痛像是得到些许缓解,王老太问:“孙儿啊,你告放阿奶,你乱吃啥了?” 王柱子哆哆嗦嗦道:“我、偷吃、吃了二姑藏起来的鸡蛋。” “鸡蛋?鸡蛋咋会有毒啊!”王老太转头看向王喜儿。 一向能说会道的王喜儿却像个哑巴一样,不张嘴,不说话。 直到老郎中开口:“快把柱子说的鸡蛋拿来给我看看。” 柱子娘立马起身要去拿,却被王喜儿一把推倒在地。 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王柱子骂道:“我有没有嘱咐你,不能吃我拿回来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去偷吃?为什么!” 下一秒,王老头的巴掌就甩了上去,直接打得王喜儿一骨碌倒在地上。 等王喜儿再抬头,嘴角都流出了鲜血。 “爹……” “让你拿你就拿,你是想害死你侄子吗!去,把柱子说的鸡蛋拿来给老郎中看看!” 王喜儿直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带回来的鸡蛋真有毒?” “我……”王喜儿的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不远处的王金枝。 看到王喜儿发呆,王老头直接一把揪着王喜儿的头发,拖着往灶棚走去,不久就揪着王喜儿的头发提着个提篮出来。 当那篮子鸡蛋到了老郎中手里时,王喜儿直接失力跌倒在地。 不过片刻,老郎中就确认了确实是鸡蛋有问题。 “王、喜、儿!”柱子娘尖叫着扑向王喜儿,如疯魔了一般抓扯着王喜儿的头发。 王喜儿挣扎着喊救命,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家哥哥和爹娘的拳打脚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为什么!”柱子娘嘶吼、质问。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王喜儿委屈得不行,一边哭,一边摇头:“我没有!我明明告诉过你们那些鸡蛋不能吃!你们亲眼看到我嘱咐他不要偷吃的!” “明明知道你侄儿贪吃,你还把这要人命的东西放在家里!你就是故意的!”柱子爹揪着王喜儿的头发,一个大巴掌就扇了上去。 “别以我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打小你就恨我更得爹娘喜欢,背地里害了我多少次! 我念着你我兄妹之情,从来不曾给爹娘说过你的不是!你倒好,害我不成,还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王喜儿!你好狠的心啊!” 说罢,又是一个大巴掌抽了过去。 第47章 还什么上天不公!明明就是你胆小如鼠 “不是的!我没有想害柱子!”一张脸已经肿得跟猪头似的王喜儿,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我儿子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敢做不敢当吗?我告诉你,今天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你给我儿子陪葬!” “我真没有!哥、嫂子、爹娘,那些鸡蛋我是要给王金……”王喜儿突然捂住了嘴。她竟一时情急,把真话说出来了。 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抱着奶娃娃的王金枝身上。 有人小声道:“不是吧?她俩打小玩在一起不说,旱灾那会儿,三哥三嫂还帮过她家呢吧?” “对啊!要说那毒是王金枝下的,我还相信。说是喜儿下的,打死我也不信!那么善良一丫头,咋可能做这种事嘛!” “就是!王喜儿打小就对王金枝好,咱们大伙都是看到的!” “……”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众人依旧觉得王喜儿是个好的。坏的只能是她,王金枝! “对我好?表面上各种护着我,为我好!背地里,却各种编排我。王喜儿,没想到你还是天生的戏子!” 方才还哭哭啼啼的王喜儿,此时突然笑了。 哪怕她的哥哥正揪扯着她的头发,她的娘正掐着她的脖子,她的爹一脚又一脚踩着她的肚子,她依旧笑得格外开心。 “你不也挺能演吗?明明都知道,却还与我姐妹相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张伪善的脸! 没错,我打小就恨你!恨你明明和我同为女儿身,却能有疼爱你的兄长和爹娘!而我却摊上这么一家子偏心的玩意! 恨你家吃的穿的全紧着你!而我只能吃王大树剩下的!穿王大树穿坏的!就连老天爷都对你格外偏爱,让你嫁给你心仪的男人! 而我只因为王大树生儿子需要钱,就要被他们卖给个三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就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让我觉得本就苦的日子更苦了!我恨你!” 披头散发的王喜儿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说完又疯癫般的哈哈大笑。 “可后来我才知道,老天爷是公平的。听说你在婆家过得不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心想着,你终于让也与我一样了! 没曾想……你、你居然从婆家跑回了娘家!而你娘家人,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比以前更疼爱你了!而我呢?” 王喜儿转头阴森森的看向自家爹娘。 “我带着一身的伤告诉他们,那男人把我往死里打,跪着求他们救我回家。可他们想的不是我过得多不容易,只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只会让他们丢脸!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就逼着我继续挨打受罪。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离开火炕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我却还要在火炕继续煎熬!哈哈哈哈,所以老天爷不给我公平,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公平。我不想活了,也不能让你这般好好活下去!” 王金枝:“你怕不是有大病吧!” “你说什么?”王喜儿喘着大气问。 “我说你有病!是我让你爹娘不待见你的?还是我让你男人打你了?明明给你苦吃的是他们!你有害我的勇气,为什么不敢对那些让你受罪的人呢! 还什么上天不公!明明就是你胆小如鼠,不敢向那些比你强的人下手。左挑右选的把我当软柿子捏!能耐得你!” 王喜儿哑口无言。 人群里也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的。毕竟老话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嘛。 就在众人从对立面,站到她这边的时候,王金枝却笑了。 “只因为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是最好欺负的软蛋,我爹娘又老实本分好糊弄,而我的兄长们看上去也不聪明。 我若死了,他们连上哪给我主持公道都不知道,不是吗?可你们错了!我们一家是善良,不是傻!对你们的好,没有换来你们的感恩,反成了你们欺负我们一家的理由!” 王喜儿像是被戳破心事般,圆瞪双目,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替王金枝说话的村人,此时也闭上了嘴。 看着人群里好些人的脸色,一个更比一个难看时,林逃逃在心里直呼过瘾。 这无差别攻击,简直不要太爽。 阿娘突然贴了贴她的脸颊,轻声道:“老话不说了嘛,害人终害己。和咱没关系的事,以后咱都少去参和。咱啊,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阿娘转身要走,却被王喜儿叫住。 也不知那瘦弱得跟骨头架子似的王喜儿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王家人,手持匕首就扑了上来。 反应不急的王金枝,眼瞅着刀尖就要来到眼前,一个转身将小奶团子牢牢护在怀里。 然而匕首刺入后背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王喜儿的一声尖叫。 侧头看去,只见王喜儿被兄长们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把匕首也早已不知去向。 “老婆子你愣着做什么?挠她啊!咱的宝贝闺女和孙儿,哪能让她这般欺负!”王江河大叫。 回过神的王田氏,大吼一声扑到了王喜儿身上,两只手就往王喜儿脸上挠去。 王喜儿尖叫挣扎扎无果,又向自家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活该!恶毒丫头,你就是个祸害!都嫁出去了还不老实,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王老婆子不仅话说得难听,末了还啐了口老痰。 至于王喜儿的爹和哥哥嫂子,根本就没看王喜儿,满心满眼都只有王柱子。 原本还挣扎的王喜儿在那一刻,突然就不动了,向下瘪的嘴也慢慢的向上扬起。只是眼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洞。 第48章 只生不教,必当自食恶果! 就连王田氏的手指甲在她脸上留下红红的指甲印,她也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直待王田氏起身,趴在地上的王喜儿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半晌,“呵、呵呵呵,为什么!为什么王金枝就能拥有父母和兄长的爱,为什么同样是女儿,你们却要这般待我!为什么,你们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质问,浸满了王喜儿的怨气。 “你以为我愿意呢!要不是那堕胎药比请产婆子还贵,我早就一剂汤药把你堕了!说起来,还得怪你阿奶多事!她要不拦着我,你生下来那天,我就直接把你溺死在屎盆子里了!只怪我当初心软听劝,我大孙子才会遭今天这罪!” 王老婆子说得咬牙切齿,双手抓着地上的沙石,往王喜儿这边扔。 那架势,如果不是腿不能动,她怕是早就过去亲手掐死王喜儿了。 “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祸害!就不该留下你这条贱命的!如果没有你,咱家这些年得省多少粮食、多少钱! 何至于这么多年,还住这么个破落茅屋!何至于让你大哥,娶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傻婆娘!生出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的傻小子来! 老娘这双腿,也不至于因为没钱医治,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家哪能过成现在这个卵样!” 王老婆子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口无遮拦的把这些年所有的不快和苦水都倒了出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此刻的王喜儿怕是早就成了筛子。 正要走出人群的王金枝停下了脚步。 “真好笑!你的腿伤是她害的吗?还是说,你家的钱都在你女儿手里拽着,不拿出来给你治伤?明明就是你男人和你儿子把钱看得比你的命还重!你怎么有脸把这些都算在她身上的? 还有,明明是你自己嫁了个懒汉,才会这么多年都住在这破落的茅屋里!你看看村里,谁家不是自己家动手翻的房?但凡你男人手脚勤快些,你们家早住上像样的木屋了! 还有你那啥也没干就喊累的儿子!打小被你惯坏了德性,才会长成现在这幅好吃懒做的屎样子!你是眼瞎啊还是装糊涂呢! 只生不教,必当自食恶果!还有那长得肥头大耳,除了屎不吃,啥都吃的王柱子。如果不是你们惯着,他能比他爹还懒? 别人家不说十多岁的娃,但凡上了五岁的,都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了!且看看你家的,十多岁了还跟个没断奶的娃似的,成天在家里除了睡就是吃! 就你们那尿性,只怕是早就知道王柱子偷吃,睁只眼闭只眼不阻止,还觉着你们大胖孙儿吃得少了吧!” “好啊王金枝!你是不是没事就爬我家院墙?”王老头这不经大脑的一句话,无异于是承认了王金枝所言如实。 “合着你家老大没脑子是遗传啊!好不容易生出个王喜儿这个还算有点脑子的,可你们却不懂珍惜,偏偏拿个蠢东西当宝! 可怜王喜儿明知道你们厌弃她,她却舔着脸百般讨好你们。不然,也不会拿这些鸡蛋来害我家性命。好让你们提前两年种上那块地。 可惜啊,即便她像条狗一样对着你们摇尾乞怜,你们也不曾正眼看过她一回。” 说罢,她转头看向地上的王喜儿。此刻看着王喜儿丧家之犬的样子,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悲。 四目相对,王喜儿两眼含泪,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王金枝把眼移开:“我可没替你说话。说这些,不过是想提醒一下那些把女儿当作仇家养的人。毕竟,若都如你这般胆小怕事的,倒也没事。 可若是性子刚烈的,只怕是受了这些年的苦,终有一日会想不通和那一家子偏心玩意同归于尽。莫要到时候,又说是我克死了人。” 他们这样的穷人家里,只因女儿年幼时不及家中男儿有劳力,便横眉毛竖眼睛的看不上自家闺女。 还有些甚至不等闺女长大,就迫不及待卖给人家做媳妇。身为女儿身怎么了?就这么不遭人待见吗? 相较像王喜儿这般苦命的女子,她能有这般疼爱她的爹娘和兄长,已是万幸中的万幸。 如今又有了宝贝闺女,她的人生,是幸运的。 思及此,冲怀里的小团子一笑:“逃逃,咱们回家喽!” 方走出人群,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声尖叫和惊呼…… 第49章 家有贤妻三代旺,胜过良田千万顷 回头望去,看热闹的村人四散逃开,只见王喜儿的腹部插着那柄匕首。 她跪在那里,泪流满面。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就算投身为畜生,也再不会与你们有血缘之情!” “哎呦!你这个丧门星!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你婆家上门要不着人,再叫我们把礼钱还回去咋整?你叫我上哪弄那么些钱还你婆家!臭不要脸的溅货!你这是摆明了想害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随着王婆子哭天抢地的叫骂,王喜儿眼中的泪突然就没了。 眼底那点柔软,也在那一声声溅货后,变成了寒冰。 下一刻,原本一动不动的王喜儿突然抽出刺入腹部的匕首,扑向口吐芬芳的王婆子。 噗的一声闷响,红色的液体喷出一尺多高。 王婆子捂着脖子,眼珠子凸出。 而旁边的王老头,非但救自家老婆子,竟然转身冲回堂屋将门抵死。 之前还一口一个宝贝儿子的柱子爹,也丢下婆娘和儿子,跟他老子一样,跑回东屋抵上了门。 一身血衣的王喜儿笑得癫狂。眸光看向地上躺着的王柱子。 柱子娘白着一张脸,张开手挡在王柱子身前,嘴唇颤抖道:“我、我不会让你伤害柱子的。” 下一秒,王喜儿竟将那染血的匕首再次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划破皮肉的闷响,带着飞溅的血液,染了王喜儿家的门槛。 最终,王喜儿倒在了早已断了气的王婆子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江河摇头长叹,满眼欣慰的看向自家老婆子道了句:“所以老祖宗才说家有贤妻三代旺,胜过良田千万顷。” “老祖宗还说嫁夫不好毁一生呢。”王田氏拍了拍自家老头子的手。 而走在最后的王金枝,却在这一刻,想起了出嫁前娘对她说的那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她扬起了嘴角。还好,一切都还不晚! 当天晚上,王喜儿家就摆起了灵堂。 只是灵堂里只有王婆子一个。听舅舅们说王喜儿的爹和大哥一合计,觉着王喜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死了自当由婆家花钱摆灵才是。 于是托人给王喜儿的婆家送去口信,让他们把死人接回去。意思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卖女儿的钱是不可能退还回去的。 让人更没想到的是,王喜儿的男人来看了一眼,确认王喜儿真的死了便转身走了。 王喜儿的大哥自是不乐意,拉着比自己还大上好几岁的妹夫,让他把王喜儿带走。 可王喜儿的男人却道:“老子没找你们还礼钱就不错了,还想老子给她出棺材钱?门都没有!爱丢丢,爱埋埋!老子反正是不会在死人身上花一文钱的!” 听说到最后,王喜儿的爹和大哥不仅连口棺材都没给王喜儿买,还说王喜儿弑母大逆不道,连祖坟地都没让进。只拿了张草席,把人卷了就背到山上丢了。 不过,至那之后,村里好些婆子们都有了变化。不再似以前那般苛待自家女儿不说,还对自家儿子严格管教起来。 …… 那日,村里人却忙得不可开交。 只因王家洼多少年的规矩,但凡哪家死了人,村里各家各户都会去人帮忙。 而同一天,两户人家摆起灵堂,村里人自然也就更忙了。 王铁牛家。 灵堂前,王铁牛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可王铁牛的媳妇,却和之前不同了。她时不时的看着王铁牛发呆,又时不时的看看身旁的一双儿女发呆。 最终,就在老村长过来上香的时候,她拉着孩子扑到老村长脚边,哭喊道:“老叔,求你救救我这双可怜的孩子吧!” 老村长吓坏了,忙叫她起来说话。 之前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大孝子王铁牛,突然间就变了脸。 扯着自家媳妇骂道:“臭婆娘,你发什么疯呢!” “我没疯!疯的是你才对!你杀了爹,还想害闺女和儿子!王铁牛,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中邪了吧你!胡说什么呢!”王铁牛扬起巴掌就要抽过去。 铁牛媳妇丝毫没有退缩,侧着脸,恶狠狠的瞪着王铁牛道:“说什么给女儿寻了个有钱人家,其实你是把我闺女卖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是不是! 还说闺女过去是做童养媳,等那家公子长大了,闺女就是大奶奶。那户人家还同意让咱儿子过去跟公子做伴读书写字,其实你是把咱儿子一起打包卖了对不对!” “你……”王铁牛的脸一下就红了。 “都是谁给你胡说的呢!”王铁牛红着脸大叫着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说:“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他们的亲爹,哪能做出你说的那种缺德事来!” 话音落下,许氏直接瘫软在地。 指着王铁牛的手,抖了半晌。最后哇的一声哭骂道:“王铁牛你就不是个人啊!” 第50章 龟孙,信不信让你横着回去? 累了一天的老村长,满脸疲惫的劝道:“翠儿她娘,铁牛不能是那样的人。你若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乱想的好。好好一个家,这般闹下去,可就真没个好了。” “老村长!他说得没错,别人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他啊!每回他只要说假话,就会不由自主的摸一下鼻头! 就方才,他一连说了三句话,就摸了三下鼻头。证明我那些话都说对了啊!我不能让翠儿姐弟毁在他手里…… 老村长求你救救翠儿吧!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能就这么被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糟蹋了啊!” 老村长抬头看王铁牛,王铁牛直摆手说没有。 “翠儿她娘你起来好生说话。”老村长叫来两婆子,才把许氏搀起来。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让那人把证据拿来!若铁牛真干出这等丧良心的坏事,我铁定给你做主!” “我、他、那个……”许氏竟不知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接说,是金枝妹子告诉她的吧! 这种事,金枝妹子怎么可能有证据?金枝那会在她耳边可说了,是听说的。 所以之前她一直苦恼怎么套孩他爹的话,最后还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才把那些话说出来的。 这种事,叫她上哪里找证据去! “喔!我知道了。”王铁牛惊呼道:“是王金枝跟你胡说的对不对?方才我看她跟你咬耳朵,说的就该是这些吧!” “许红梅你吃饭都不长脑子的吗?但凡你过过脑子,都能猜到王金枝这是心虚才弄这手挑拨离间!” 许氏被骂得说不出话来。 王铁牛却是气得两个鼻孔出大气。 “好你个王金枝!克死我爹,我还没找她把账算清呢!这就挑拨上我媳妇了!不行,我得让她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喽!害死我爹的事,可不是她说过去就过得去的!” 王铁牛撸起袖子,麻衣一系,就叫着近亲的兄弟叔伯们浩浩荡荡出了门。 拦不住人的老村长,也只能坐回椅上,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许氏却是搂着一双儿女哭天抢地。 而那些来帮忙的,直接三五成群的议论开了。 这边,王金枝正轻晃着小团子哄睡呢,院门duangduangduang的一声发出巨响。 “谁啊!拍门不晓得轻些吗?”王大虎上去开门。 结果手刚碰到门闩,自家院门就直接被撞开了。 扇过来的门板,直接向王大虎砸过来。 也就王大虎皮糙肉厚,生生被砸了一门板还啥事没有。这要是换成别人,只怕这一门板下来,不说头破血流,也免不了鼻血喷涌。 “王金枝!你给老子出来!” 昏昏欲睡的林逃逃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 被着阿娘从西屋抱出来时,就见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里见过的王铁牛! 随即,七个舅舅都围拢上来,和王铁牛一伙人对面而立。 王铁牛看了眼身后的人,好像是觉得自己人多,这才昂首挺胸的站了出去。 “王金枝看在咱们同枝同脉的份上,你只要去给我爹磕头认错,并且带着你们一家滚出王家洼,我爹这事便就此罢了。不然……” “少在这放屁!”王大虎揉着鼻子吼道:“你爹的死和我妹子有啥关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跑我家来大呼小叫的!龟孙,信不信让你横着回去?” 王铁牛扫了一眼面前的七人,哼笑两声。 要是以前,别说跟王大虎这么指着鼻子说话了,就连叫门都从来不敢太过大声。 不为别的,就因为王江河家这七个儿子,那是一个比一个高大,一个比一个能大。 尤其是王大虎,这名取得那叫一个贴切。打小那个头就比同龄的他们高出一截。而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皮糙肉厚!那皮就厚得跟城墙似的! 你打他,就跟给他挠痒痒。可他甩你一巴掌,你下一刻就能看到你太奶在天上冲你招手。 可此时不同啊!自己身后这么多人呢! 老话不说了嘛,双拳难敌四手!就算王大虎兄弟七个加一块,也不过七双手嘛! 应该没有问题! “王大虎你少在老子面前横!打小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嚣张跋扈的样!今儿你敢动我一个指头,老子能把你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你信不信?” 王大虎看了眼自家门外站着的那些人,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甩了甩手向王铁牛走去。耸肩有时候,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 第51章 “怕了?”“晚了!”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从我这过去找我妹子的麻烦。” 王二熊兄弟七个,直接上去就用身体把门堵了。 这一刻,坚实七个背影,不仅让王金枝心生感激。就连林逃逃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列阵护她的师兄弟们。 保护一个人,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明知前路无望,依旧不惧生死的把你护在身后。 “住手!”阿婆也堂屋里冲出来。 可她没有直奔王铁牛,反而是转头去了灶棚。 不过几秒,小老太太便提着砍柴刀过来。 “让我这老太婆瞧瞧,谁敢把我闺女咋样!” 阿婆把砍柴刀往地上一杵,冲手心啐了口口水。接着刀一提,就着裤腿把刀抹得明晃晃的。 “你、三、三婶,你、你要干嘛?” 阿婆把砍柴刀往肩上一撂:“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们一群人冲上门来,踢坏了我家院门,听说还要让我闺女去给你爹磕头认罪?也不是不行,那得问问老娘手里的大刀同不同意!” 那一刻,跟着王铁牛来人里,那些个脑筋多的,已经悄摸的往后退开了。 眨眼的功夫,王铁牛身后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回过神的王铁牛,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身后。 在看到少了好些人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三婶,我爹的事可以暂且不提。可你闺女挑唆我媳妇的事,是不是该出来说道说道?老村长还在我家坐着等她过去呢。” “你当我们一家子都傻是吧?今儿我把话撂这……” “娘!这事我来说。”王金枝的送道。 于是眨眼的功夫,林逃逃就又双叒一次到了前排。 “金枝!”王田氏叫道。 王大虎:“妹子别跟他废话!” 王二熊:“有哥哥们在,谁也别想把你咋滴!” 王三狼:“听话,带逃逃进屋睡觉去。” “放心哥哥们好好跟他说。”王四猁说好好两个字时,声音刻意转了两个弯。 王五豹:“听三哥的,人多,别吓着逃逃。” 王六彪:“听话,娃小,怕生。” 王七鹰:“乖,进屋去。兄长们会好好同他说的。”说完,他捏了捏拳头,一幅用拳头“好好”说的架势。 此时窝在王金枝怀里的林逃逃,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以前看小人书的时候,总觉着这七兄弟活得太憋屈。 如今这般近距离细看,只觉得……好气魄! 他们简直就是所有人理想中的兄长。 转头再看王铁牛,简直就是越看越来气。 【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以为把儿女的卖身契藏在茅坑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牲口!】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一边眉头抽了抽。 她看向王铁牛道:“给你媳妇说那些话,只是想提醒她,别让一双乖巧的儿女被你的贪婪所害。原想着即便她对你说了,也该让你警醒悔过趁早收手名得犯下大错。 没曾想,你非但没有悔过,还有脸说我挑唆你们夫妻!” “少搁这装观世音菩萨!咋的?咱王家洼都是坏人,就你王金枝一家是好人是吧?我告诉你,没证据,它就是挑唆!” “证据?好,你要,给你就是。”王金枝抱着小团子迈步而出。 王田氏直接提着砍柴刀跟在后头,而王大虎兄弟也直接操着顺手的家伙式跟了上去。 结果就是,来的时候王铁牛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在最前头。 这回去的时候,王铁牛一人孤孤单单的走在最前头。 到了王铁牛家院门口,那里直接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 看这架势,怕是一个村的人都围这了。 一些来的晚的,直接爬到村上,跟个猴似的在树上蹲着看。 附近几家更是直接爬墙头上去了。 也是,毕竟她被下了害死王铁牛爹的罪名,必然就要滚出王家洼了。 到时候,她家地里的粮食落到谁家,又或是怎么分,才是这些人最关心的。 进了院子,看了眼哭得两眼红肿的许氏,她抱着娃站到了老村长面前。 “金枝丫头,铁牛都给你说了吧?”老村长疲惫得连声音都没了往日的威严。 “说了,他不是要证据吗?”她转头看了王铁牛一眼。 此时跪在灵堂前的王铁牛,还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在那叫屈。 任他把话说得多在理多难听,王金枝都没有理会。 只把自家兄长叫来,一番低语后,等在了那里。 王大虎等人向着茅房过去的时候,王铁牛就像疯了一样的冲上去阻拦。 “你们想干嘛?” 王大虎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将人提得两脚离地。“怕了?” “晚了!”王大虎一起手,直接是把人砸在了地上。 第52章 这种事直接一板砖拍晕就行 王铁牛的膝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至此,王铁牛几番挣扎起身都不得立。 当看到王大虎兄弟进了自家茅房,那一刻的王铁牛彻底慌了。 “你们简直就是山匪!我要去告官!我要告你们!王大虎你出来!你出来啊!” 吼叫无果的王铁牛甚至向许氏吼道:“媳妇,快,别让他们进去!咱家那点钱可都藏在里面呢!你快拦住他们呀!” 此时的许氏,不仅自己把脸别开,还捂住了一双儿女的耳朵。 这一刻,王铁牛的反常,也引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王铁牛家茅房里是不是藏了银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也不乏有人调笑,说王铁牛在茅房里藏东西,很是好笑。 不一会儿,王大虎就提着个粪桶出来了。 臭肯定臭,可是他们这样的庄稼汉,成日里就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早就习惯这股子味了。 所以大伙非但没有退避,一些好奇心强的,甚至围了上来。 到了老村长面前,王大虎直接把桶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 pia!一个油纸包落到地上,褐色液体流成一滩。 “你不是要证据吗?给你!”王金枝拿脚尖指了指那浸满褐色黏稠液体的油纸包。 王铁牛一瘸一拐的过来,颤抖的将之拿起,然后开始拆油纸。 那双手免不了也沾满了褐色黏稠物。 当油纸拆开,露出里面的一张纸时,王铁牛突然疯了似的拿起就往自己嘴里的塞。 何止在场的人都看傻了,连林逃逃都看得胃液翻涌。 尤其是强忍着那股恶臭的气味,看到王铁牛拿沾满褐色黏稠液的手抵着纸进了嘴,最后的最后,王铁牛的嘴上、下巴上、脸颊上…… “yue”林逃逃是真的有被恶心到。 狠啊!这王铁牛当真是够狠啊!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难怪对自己的娃也能狠到那个份上了。 眼瞅着那沾了那啥的纸就要全进王铁牛的嘴,王大虎和王二熊一个掐下巴,一个扯手。 旁边的王田氏直接一刀身就拍在了王铁牛头上。 王铁牛顿时眼微翻,身子一斜,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弯腰、伸手、扯出,动作干脆利落。 王田氏甩着手里的纸冲王大虎兄弟两道:“傻小子,你们那样伸手进去,也不怕他急了,把你们手指头都咬下来?下回再遇着这种事,直接一板砖拍晕就行。” 王金枝:不亏是我娘。 王大虎:还得是我娘。 王二熊:终究是我娘。 【阿婆好飒啊!】 王田氏看着手里揪着的纸团,上面写满了字,角上还按得有个指印。 她不识字,转身就把纸递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皱着眉,将纸捋平整,然后细细看了起来。 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周围的人紧张得眼都不敢眨一下。 尤其是许氏,几乎没有错过老村长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而此时林逃逃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恋爱脑畜牧业娘身上。 按原书剧情来说,她娘不该知道这些才对。 正疑惑时,老村长便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金枝丫头?你是如何知道这张卖身契的?” “当日路过便见他鬼鬼祟祟。还听他絮叨自己将要飞黄腾达,说什么孩子的命都是他给的,拿命报恩也是理所应当。 当时我也没多想。直到次日就听许嫂子遇人就讲,翠儿她爹给翠儿寻了门好亲事。连想他嘴上说的那些,便猜了七八分。 同样是做娘的人,自然更能体会小娃的重要。这才把心里的猜想说给许嫂子,让她多个心眼子。” 许氏着急道:“老村长,那纸上、写了啥?” 老村长看了眼两个娃,发出一声长叹。 这一刻,所有的人仿佛都明白了。 许氏紧搂着不明所以的两个娃,哭得那叫一个惨。 周围人群也于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皆大骂王铁牛不是人。 也是这时,被敲晕的王铁牛缓缓醒来。 当看到老村长手里的那纸契约书,和许氏的反应,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曾想,王铁牛一咬牙,上前抢过契约书,直接拿出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我自己的娃,我高兴许谁家就许谁家,关你们啥事了?一个个闲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53章 死婆娘!等着吧,这事没完! “臭婆娘,你可搞清楚了,你和这两玩意还指着老子吃饭呢!你要不想在这个家呆,就他娘的滚蛋! 等老子有钱了,想来侍候老子的多了去了!不识好歹的蠢货!” “你!他们是你的娃啊王铁牛!你怎么能把孩子当牲口说卖就卖啊!” “他们两的命是老子给的,也是靠老子养活才长大的,我还做不了他们的主了?再说了,你晓得球!那有钱人家的牲口,可比咱这样的人家舒坦多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锤子!老子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王金枝听不下去了。 “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估计也就你这样了吧!你家翠儿才多大,你这做爹的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就凭你把翠儿姐弟打包卖给那老头,你就不可能不知道那老头有啥怪癖!还好意思一口一个为了翠儿好! 哪个好人家对小男娃有那心思的?你这句为了他们好是得多不要脸才说得出口的?” “啥心思?人家老爷说了,就是觉着他们讨喜,养在身边逗个乐子!”王铁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哼!跟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废话,简直多余!”她转头对老村长道:“老叔,他这般算得上是族规里残害王氏子孙一说了吧?” “你、王金枝你少我面指手画脚的,我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给老子小心些,今儿这事,我和你没……” “你再对我妹子动手试试?信不信我这就让你满地找牙?” 王大虎眼睛一瞪,王铁牛最后那个完字都没敢说出口,生生咽了回去。 转头就冲许氏撒气的甩了记耳光。 被打的许氏除了捂着脸哭,别说还手了,嘴上一个字都没说。 而翠儿姐弟,也在那一刻缩在许氏怀里瑟瑟发抖的一个劲哭。 瞧那娘仨的模样,只怕是平日里,甩耳光不过是挨打的前奏。不然,两个娃娃也不至于会那么恐惧。 “够了!你还把我这村长放在眼里吗?”老村长开口呵斥。 王铁牛却是一脸不屑。 “我打我媳妇,老叔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这村里,有几个不打老婆的?”说罢,王铁牛瞪着她,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许氏脸上:“这女人啊,不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嘭的一声,老村长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我们王氏一族绝不允许发生把娃当牲口卖的事!要不是念在你父亲刚走,身边没个摔盆的。我今天就开祠堂请出族规族谱将你除名!” 王铁牛倒抽了一口气:“你、叔?你要把我撵出村去?” 若是钱都到了手,都不用他们撵,他早就走了! 可如今,他收了人家定钱,人家还等着他把娃送去呢!自己被撵走的话,这俩崽子不是就带不出去了吗! 到时候,定钱再还给人家,自己倒落得两手空空还被撵出王家洼的凄惨下场! 明明都煮到锅里的鸭子,结果就这么飞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王金枝,死婆娘!等着吧,这事没完! “叔,我错了还不行?回头把我爹的事办完,我就去把钱退了成吗?叔,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不能让我爹走得不安心吧! 可是王金枝克死我爹这事,总得给我个说法吧!作为儿子,我不能让我爹走得不明不白啊!” 自己湿了鞋,那就把王老三家一起拉下水!他没得好,谁也别想好! 这边,王金枝明显看到老村长为难了。 这些年,老叔对她家多加照顾,自己却没有顾忌到老叔,就把王家耀和陈寡妇的事抖了出来,只怕是伤了老叔的心。 此刻就算老叔真的借故为难她,她也认了。 毕竟,上次那事,是她考虑不周。 只是,不能让父母兄长因她受牵连。实在不行,她带着孩子们离开王家洼就是了。 “无理取闹!之前你都说万事要讲证据。你若有金枝丫头害死你爹的证据,不用说撵出村这么简单,那我得直接把金枝丫头送去见官!若你没有证据,就别再胡搅蛮缠!” 王金枝一脸惊讶表情。她不敢相信,老村长居然还是护着她。 反观王铁牛,红肿的脸,紧咬的牙关,一脸的愤愤不平。 “我就不明白了!老叔,你对我们就那般的较真。一到王金枝这里,你就百般袒护!该不会是背地里收了她家什么好处吧!” 第54章 看看报应落在谁头上 “混账!”老村长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这回茶碗直接打翻了。 “我混账?自她回来,秦婶家死得不明不得,家耀哥又因为她下了大牢,王喜儿家又成那样,我爹还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全村上下,谁不担心自家是下一个?叔不会是收了他家啥好处,才这般袒护她吧!” 看着撒泼打滚的王铁牛,林逃逃算是看明白了,王铁牛这是要把水搅浑,淹死一个算一个,主打一个谁也别想落着好! 果然,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了声:“没错!” 紧接着,是更多的人发生附和。 老村长长出了一口气,满眼失望的看着众人摇头:“我儿家耀下狱,本就与金枝丫头无关!如果不是他心生贪恋,又何来牢狱之灾? 明面上是金枝丫头抖落出来的事,实质却是家耀自食恶果! 还有,你们口中的偏袒!与其说我偏袒他家,不如说我这些年偏袒的都是你们!你们可曾想过,为何十多年来,那种不出东西的地,都落在他家头上?” 有人低语:“他家运气差呗!” “运气差?一个人运气再差,也不能十多年都差吧!实话同你们讲,是我背地里求他的!那块地只有在他手里,咱村里才不会有人饿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父子几个何至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十几年!” 这一刻,周围安静了。 老村长说得没错,村里的地两年才轮一回。 那块地甭管落在谁家手里,两年的饥荒,绝对足够饿死那户人家。 但王江河不同,他有靠山吃山的本事。家里儿子还比他们都多,凭着那一手狩猎的本领,日子也比他们过得好些。 “所以,不仅是我欠了老三家人情,咱们王家洼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欠了老三家人情的! 尤其是你王铁牛!当年你家落着块不咋好的地,你们一家不也是三天饿六顿,差点活活饿死吗?如果金枝她爹没借给你粮食,你还哪能活到今天? 做人要讲良心!老三一家为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在这些小事上我多照顾他家一点怎么了? 我话至于此,你们若还觉得我处事不公,这村长之位你们谁爱做谁做去!反正,我不可能昧着良心做事!” 这一刻,全村人都沉默了。 周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金枝感受着周围歉意的目光,心却针扎似的疼。 没进山打过猎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在山里行走是多么危险的事。 这些年,每回爹和兄长们进山,娘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头发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而娘没给哥哥们娶媳妇,十有八九也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爹是有多傻,才会应这种可笑的请求! 人群里,有人带着哭腔道:“三婶,对不住您了!日后若有需要出力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像上回那样。” “我也是。” “还有我!” “我!” “……” 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 老村长的目光,也因为这些声音变得柔和。 这说明王氏一族还有救,还没完全散掉! 可王铁牛不乐意了。 “人情是人情,人命是人命!总之,我爹的死,她王金枝就要给个说法!” 王金枝不过皱眉间,王大虎的拳头就砸了过去。 一颗黄色的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从王铁牛嘴里飞出来落在地上,血花子喷出一米多远。 王铁牛捂着嘴,终是没忍住打转的泪花。 “没良心的东西!我今天就是一命抵一命,也不会让你再诋毁我妹子!”王大虎大吼着去抢小老太太手里的刀。 “大哥,咱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自己做的什么事,他比谁心里都清楚!你要真伤了他,就遭了他的道了!”王金枝忙把人拉住。 气急了的王大虎还想上去,却怕自己失手伤了怀里的小团子。 王二熊兄弟几个,自然也是看出自家大哥要拼命的架势,当然得拦着。杀人偿命这句话,可不是官家吓唬人的。 老村长也没看着不管,叫了村里几个壮小伙,就把一直不停煽风点火的王铁牛给按下了。 可王铁牛依旧像条发了狂的疯狗不依不饶的刺激着王大虎。 王金枝想起早上闺女的心声:“王铁牛,你信不信坏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你不说是我害死了你爹吗?咱就打个赌,看看这报应落是落在我头上?还是落在你这不孝的儿子头上?” 话音落下,王铁牛突然就安静了。 他扫过周围众,有种着了道的感觉。 转头看了眼门板上草席盖着的尸体……他有那么一瞬,仿佛看到那脚动了一下似的,心跳瞬间加速。 第55章 门板上那坐直的尸体…… 转念又在心头骂自己没出息。人活着的时候,老东西都没能把他咋滴,这死了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行!你说的!” 王金枝点头:“我说的。” “金枝!”王田氏轻唤。 “没事,娘。”她瞥着王铁牛大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 话音落下,她明显看到王铁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她转头看了已经黑尽了的天,时辰刚好。 把小团子轻放到小老太太怀里,她起身去到王铁牛父亲尸体跟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叔!谁害你的,你便找谁把仇报了去!你要是留着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管,您的孙儿孙女可就被他祸害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草席竟被风掀得飞起…… 当草席腾空飞起那一刹那,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 村民们仿佛连呼吸都停滞般瞪着惊恐的眼,紧紧盯着躺在门板上的尸体。 而捂着脸坐在旁边不远处的王铁牛,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呼吸急促的。 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心脏在下一刻就会冲破身体飞出。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连同王金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听到王铁牛呵呵的笑声才回过神来的。 他把草席捡起,小心翼翼的往回挪动步子,嘴上却是念道:“爹,您可别吓着两个娃。” 原本五步的距离,他硬是走了许久。 筛糠似的膝盖头,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直到颤颤巍巍把草席又盖回去,方松了口气。 转头就听有人窃窃私语:“该不会真像金枝说的那样,七叔真是铁牛哥害死的吧?” “是喔!方才金枝磕头说了那话,那草席就飞起来了!像得很!” “还有,你们看到铁牛刚才心虚的样子了吗?如果七叔真是自己寻了短见,他何必怕成那个样子!” 几人频频点头。 “不、不就是阵风嘛!”王铁牛冲那几人大吼:“你们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边说话的几个人,正欲开口解释时,从院外吹来一股大风,那刚刚才盖好的草席,就又被卷起来了。 只是,这回是草席直接盖上了王铁牛。 正当王铁牛咒骂出声时,四周猛的响起阵阵尖叫。 等王铁牛把盖在脸上的草席拿开时,就见着那边的人起码少了一半,而还留在那里的人,不是面色灰白的指着他,就是直接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向院墙外看去,远处还有人连滚带爬的在跑远。那狼狈的样子,叫人看了好气又好笑。 “一个个的,发什么神经呢!搞得跟有鬼在后头撵似的。” 话音一落,王铁牛扒拉身上草席的手,瞬间定住。 “鬼?难、道、爹……”他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细听之下,身后仿佛有木板发出的细微声音。 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至脑门。 额头上的汗珠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滑落。 他不敢动,只能将目光下移,往地上看。 却见一个影子,正缓缓坐起,那影子的手,正慢慢抬起向他这边伸来。 王铁牛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后正是他爹停尸的那块门板子。 那、这影子……爹! 脚一软,他整个人就跪到了地上。 明明脑子很清醒的告诉他快跑,可他的脚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这一刻,何止王铁牛吓得七魂出窍,就连王金枝一家,也被吓得不轻。 王金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兄长身边的。 她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看着门板上坐得直直的老者。 怀里被放了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母亲的后背遮挡了她的目光,她才微微回神。 【娘你怕啥啊!你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嘛,放心好了,没事!】 奇怪的是,在她听到小奶音后,心头的恐惧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正当她稳定心神再探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着王铁牛咚咚咚的在那磕头。 “爹!我、错了,别、别带我走!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老就、就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饶我一回吧! 他们还小,没了我,活不下去的呀!我、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王三叔家田地把你勒死挂在房梁上!我、我错了啊爹!我不孝啊爹!” 王铁牛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头,额头甚至被血染红也没有停下。 然而下一刻,门板上那坐直的尸体,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道向着王铁牛扑去。 第56章 那人家到底是动还是不动嘛! 王铁牛一声尖叫后,被自家父亲的尸体压倒在地。 刚开始,他还瞪着眼张大嘴哼哼两声,随后他身子一抽抽,突然就没了动静。 林逃逃只觉胸口一热,那股熟悉的力量正从心底某个地方流淌出来。也就是说,王铁牛被他爹的尸体嘎了!王铁牛那双儿女的命运,也因此改变! 正如上次一样,身体里的禁锢,再次出现一个不小的豁口。 她这高兴得压都压不住上扬的嘴角,院里那些人却都吓坏了。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个颤抖的声音小声问:“这、他、他咋不动了?” 林逃逃在心里直吐槽【动你们也怕,不动你们也怕,那人家到底是动还是不动嘛!今儿这瓜吃得是真香。】 她转头看向王铁牛家院门方向。 【宅门乃是窍之所在,有纳风挡煞之用。】 【所以即便家中穷到修不起土墙的人家,至少也会立道篱笆墙留出门之位置所在。】 【可若是门有损坏而不修缮,家中风水必遭邪气所侵。这家里若有死人,受了煞气影响,那尸身会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真有意思,好巧不巧的,他家院门偏就是坏的。】林逃逃忍不住又在心里哈哈大笑。 王金枝却是压着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小闺女就是天上下来的小仙女,不然,哪能知晓这些寻常人不懂的东西呐! 而那王铁牛家的院门,是她听得小奶娃心声后,让大哥离开时砸坏的。 这时,对面角落传来声音:“你、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吧?金枝没说错,七叔真是被铁牛害死呀!他自己说的。” 周围有人点头,事情至此明了。 可连王金枝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查看王铁牛父子两的。 不知过了许久,老村长才喊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辈,搀着过去。 等到了跟前,老村长探了探王铁牛的鼻息,瞬间收手。“没、没气了。” 躲进云里的月亮也在这时出来,照亮了整个院子。 月光下,王铁牛后脑所在的那个位置,竟已是血流了一滩。 “快!去请老郎中!”老村长这么一喊,众人便才缓过劲来。 有腿脚快的早冲了出去,那些个年纪大的,就跟跑了十几里地似的,一个劲的在那大喘粗气。 胆小的更是寻着各种借口,直接就开溜了。 不一会儿,老郎中就被背了过来。 人还没进院里,就听老郎中哎呦呦哼道:“村里到底咋了?这几日,不是背就是扛的给我干多少回了!” “老郎中铁牛他、他……哎呀!等到了地儿,您老自个儿看吧!” 老郎中来了,也看了,确认了王铁牛是后脑磕在石头上给磕死了。 只是,没人敢上去动他们父子俩的尸身。 老村长只能让大伙先回去休息,等明儿天亮了,再来处置这里。 至于王铁牛的媳妇和一双儿女,则去了隔壁他伯家借住。 王金枝回到家把娃们哄睡后,久久不能平静。 之前听到闺女心声里所言的东西,她开始好奇闺女所言的风水为何物? 天亮后,犹豫王铁牛父亲诈尸引得村里人闭门不出,老村长只能差人去请了隔壁村的神婆过来。 听说神婆有模有样的摆了坛问了米,便说王铁牛不孝害死生父有背天罡,自己方被索了命去。 神婆还说这父子二人的尸身摆不得,要挑着阳气盛的时辰下土,此事方得平息。 不然,村里还会遭至厄运。 老村长便征得许氏同意,让神婆当天挑好时辰就让村里的壮小伙们把王铁牛父子的尸体埋进了祖坟地里。 “这不,听说那神婆还卖了好些符咒才走。也不知道村里人咋想的,白白送这冤枉钱!” 刚听自家七哥眉飞色舞的讲完,就听怀里小奶音嫌弃道【王铁牛家问题出在哪里都看不出来,居然也能当神婆!】 【那院门一日不修补好,王铁牛家那院子,必定不得安宁。】 王金枝唰一下就站起来了。 托母亲替她看着娃后,就往王铁牛家去。 一出门,就遇着隔壁吴氏。 这吴氏是她嫁去林家以后,才嫁过来的媳妇。自是没有见过几回面的,更别提熟了。 这种半生半熟的关系最是尴尬,她便假装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路过。 那吴氏却冲她招手:“金枝妹子出门啊?”笑容满面的样子,好似她们以前有多熟络似的。 她点头回以礼貌的笑容就跑开了。 之后每每与村里人撞面,对方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甚至连之前不给她好脸色的那些,如今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 王金枝心里毛毛的。这一个人突然对你好,没啥怪的。可若是一村的人都跟变了个人心的等你,换谁谁心里不发毛? 明明是在王家洼长大的,却头一回觉着到王铁牛家的路格外的远。 到了王铁牛家,许氏一见她,就落起泪来。 第57章 就是些墙头草! “金枝妹子,昨儿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翠儿姐弟可算是完了。你说我这咋就这么倒霉,怎么就摊上了王铁牛这样的混蛋呢! 这男人的嘴啊,真就是骗人的鬼!娶我过门那会儿,别提说得有多好听了!可到头来,他居然把主意都打到自己的儿女身上。真不是个东西!” 她说了些安抚的话,便指着院门说:“昨儿我大哥生气,砸坏了你家院门,一会儿我们兄妹过来给你修好。” “不用!”许氏抹着泪道:“一个早就要塌的土墙罢了。回头啊,我自己修整一下就是,不必请你兄长过来。如今我一个寡妇,别坏了你大哥的名声。” 王金枝看了眼许氏身后两个披麻戴孝的小娃。 “许嫂子男人没了还有娃。家要有个家的样子,那门还是赶紧修一下的好。”从闺女那听来的话,她又不好直讲。 偏偏寡妇门前事非多,不然她直接就叫着大哥一起来给修了算了。 话音落下时,她注意到许氏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她只好又嘱咐了两遍就离开了。 王金枝不知道的是,她刚走,许氏就着急忙慌的动手在修院门了。 许氏埋头夯土,隔壁出来个婆子:“家里事都还没平,咋搁这夯起土来了?” “婶,金枝妹子让我赶紧把门修喽,你说我能不听嘛!”许氏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一下。 “真的啊?哟!那可得赶紧些!那丫头的嘴就跟开过光似的,开不得玩笑。”婆子一边说,一边里里外外的查看了自家院门好几回。 “可不是!”许氏抹着额角的汗:“婶子,劳您过来帮着扶一把行吗?” 婆子连忙过来搭手。二人合力,费了半晌的劲,才把坏了的院门给修补好。 “侄媳妇,你说要是让金枝丫头那灵验的嘴点点你堂嫂的肚子,会不会真的给我添个大胖孙子?” “这……不好说。毕竟死人都能说活了的嘴,说不定还真能行。” “对对对,我这就带点东西找她去。”婆子欢天喜地的冲回了自家院里。 …… 边边,王金枝一进门,就见着院里坐了好些人。 就连爹都从屋里出来,坐在院里待客,只是爹娘和兄长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见她,那些个婆子妇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金枝回来了!” “来来,坐婶婆这边来。好些年没仔细看你了,快让婶婆好生瞧瞧。” “哎呦,妹子来坐堂嫂这边。” “……” 王金枝不明白,今儿之前,她还是村里人背地里忌讳的存在。 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了呢? “我、我先看看我娃。”扯了个说词,她就躲进了西屋。 门一关,就听初一在她身后道:“娘,这个给你。” 她一转身,好家伙,初一手里拿着的竟是个拇指大小的糖人。 糖人可是麦芽糖捏的,不说这手艺,光这麦芽糖就是个精贵玩意儿。 别看它小,光这么一个,也得三五个铜板才行。 “这糖人,谁给你们的?” “阿公让我们喊婶婶的人给的。我和弟弟们商量了,留给娘和妹妹吃。” 王金枝眉头一皱,接过糖人,抱起炕上的闺女就出去了。 “金枝啊,这小糖人可还喜欢?我给你说,这是我妹夫托我带来给你娃的。那啥,我妹子前几天莫名其妙得了病,就想托你开个口让她好起来。” 王金枝为明所以的愣在当场,却听怀里小奶音道【这些人真逗!以前说娘被妖魔附了身,就差嗓着要把娘一把火烧喽,免得给他们带来灾难。偏就因着昨晚娘那句冤有头债有主应验了,这就上赶着找上门来!】 【说好听了,叫顺势而为。说难听些,就是些墙头草!娘可别被她们的笑脸骗了,这种人不能深交的!】 瞧瞧,多亏了有她宝贝闺女,要不然,哪能看透这些人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 第58章 这简直是……太、裤、辣! 王金枝打量着眼前的笑脸盈盈妇人,虽说几年没怎么照面,模样虽变倒也认得出来。 这是她堂嫂姚氏。 以前父亲和兄长打回猎物,她都是第一个上门的。 每回不是说家中老人想吃一口肉,就说她家小娃馋肉馋得神情恍惚,抱着门柱子当做腊排骨啃。 爹娘心善,都会给上一小块。 “堂嫂真会说笑,方才见你,还以为你家谁又想吃肉,跑我家这来装可怜来了呢。没想到,以前总是跑来我家哭哭啼啼装穷卖惨的堂嫂,居然还有个做糖人买卖的妹夫。”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不给她好脸色,姚氏脸上的笑僵在那里。 半晌,耷拉着个脸不悦道:“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金枝你这么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人情世故呢!” 她娘可是一点不带客气的,直接把那个小得可怜的小糖人,塞回姚氏手里。转身过去开了院门。 “堂嫂吃了我家这么多年的肉,也没见你想着拿点什么上门道个谢。你这小糖人这么精贵,我家可要不起。请回吧,下回啊,没事别来,有事就更别来! 省得让你费尽心机的占我家便宜!我家也能清清静静过日子。 姚氏一扭头,反倒向阿婆撒起泼来。 “三婶三叔,你们这么好的人,咋就养出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来呢!血脉亲情就是要相互帮助同谋生存之道的呀!今儿这事若换做别人,咱两家这同枝血脉的情份,指定就因她坏了不是? 不过你们放心,我知道金枝是心情不好,并没有故意扫我脸面的意思。没事,我是她嫂子,让着她点就是。不过我妹子的事……” 【好厉害的女人!故做大方的同时,还拿破坏情亲的大帽子扣在阿婆阿公头上。明明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还故作大肚的样子。真是火大!】 林逃逃心里刚吐槽完,自家娘亲就笑出了声。 “嫁个男人,就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一个姓姚的,跟我们老王家算哪门子的同枝血脉?当初我爹要钱救命的时候,咋没见你念及同枝血脉出手帮衬一下呢!” “你、金枝,你……”她指着娘的手一甩,转头跑去阿婆面前委屈道:“三婶,瞧瞧金枝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她都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装模作样委屈低泣的姚氏,故作抹泪的拿袖子沾了沾眼角。 光看那假模假样的动作,林逃逃就气得两个腮帮子鼓得高高得。要不是自己这弱小身体还身不由己,她早冲上去挠花姚氏那张茶里茶气的脸了。 阿婆不紧不慢的拍着姚氏的肩,冲娘说道:“金枝你这丫头也真的!明知道你堂嫂耳聋眼瞎,像你方才那样转着弯说话,她哪里听得懂?” 姚氏像嘴里塞了个鸭蛋似的,张着嘴愣在那里。本就外凸的眼珠子,差点就瞪出眼眶了。 那幅是不是我听错了的自我怀疑表情,简直不要太好笑。 “三、三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不然,老娘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阿婆一把薅住姚氏的头发,扯着就往院门走去。 姚氏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扯飞出去。 “嘻嘻嘻。”林逃逃一个没忍住,直接拍起手来。 【打脸极品亲戚,还得看阿婆的啊!这简直是……太、裤、辣!】她在心里大喊。 “你们还不走?难不成是要我像扔姚氏一样,把你们一个个都扔出去?又或者拿断子绝孙回敬一下你们?” 话一出口,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惨白着一张脸,争先恐后的冲出门去。 跑在最前头的婆子,两个小短腿都抡出重影了。 “以后,你们谁再敢上门纠缠我爹娘,我可就不客气了!”阿娘扯着嗓门大喊过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严。 “以后不必再为我们委屈自己。就像你说的,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好就行。”阿婆竖起拇指。 至此后,王家小院终于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就连娘和舅舅们上山下地,也再没有居心叵测的人上来纠缠。 又一个月过去,阿爷腿上割去腐肉时留下的坑洼,也几乎长平。 只是那新长出来的粉色新肉上,狰狞扭曲疤痕有些吓人。 “逃逃怕不怕呀?”阿爷揉了揉她的头顶问。 三哥林秋收也学着阿爷的样子,揉着她的头发。 她仰头甜甜一笑。宝宝心里很苦,还要逗你们一老一小开心,宝宝那个累啊…… 第59章 烦恼的源头就是舅舅们太多 深秋。 田里的稻子眼瞅就能割了,可稻子长得好,那讨厌的杂草长势更好,还有那些虫子们也一直没有消停过。 所以家里除了不能动的,和动比不动更碍事的,都留在了家里。 阿爷的腿伤也在积极治疗下,日渐康复。 原本粗矿的乡野老汉,在面对她时,总是夹着嗓子说最温柔的话。宽大粗糙的手掌,每回触碰她都格外小心。 仿佛她是个瓷娃娃,力道稍重就会碎掉似的。 夕阳西下,娘和舅舅们踩着点回来。 一进门,大舅舅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抱她。每回都把她举得高高的,围着院子转一圈。 嘴里还学着大马喘气的声音逗她乐。 作为新晋奶团子的林逃逃,自然要配合的发出欢快的笑声。没办法,只要她不笑,她这大舅舅能把自己转吐喽。 然后……她一咧嘴嘛亮晶晶的口水就顺着嘴角淌,偶尔还会滴到大舅舅头上。 好在每回到了这个时候,三哥就会伸出援手:“大舅舅,秋收也要玩。” “好勒!咱们秋收也要骑大马。” 然后大舅舅就会把她给二舅舅抱,再驮着三哥追着她和二舅舅跑。 很多时候,大哥和二哥也会参与进来。 最后的画面就是……四个大傻帽驮着四个小傻帽玩得不亦乐乎。 要说,开心确实开心,但烦恼也不少啊! 而这烦恼的源头就是舅舅们太多。 这不,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驮着他们兄妹玩过后,其他舅舅们也要玩。 好些时候,她都是被迫骑大马举高高。 这种疯癫的日子,直到农忙后才停下。 因为田里的稻子都打了,院里院外都晒着稻谷。今年光景好,各家收成都不错。 在村里,除了走路的道,但凡是块平地,都晒着稻谷。没了发疯的地方,舅舅们方才作罢。 阿娘抱着她,和舅舅们围坐在一起。 “明天该带着爹去医馆换汤药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粮价。家里的钱没剩多少了,得早些做好卖粮的事宜。”阿娘小声道。 大舅舅笑呵呵道:“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明儿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在镇上寻个活路。” 几个舅舅纷纷点头,都说要去镇上找活做。 林逃逃习惯性的扫过众人的面相。 都说运气运气,这人的气色一好,时运便也会跟着好。 她这几个舅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尤其是短命鬼大舅,这两月都没在他脸上看到晦气。 既是出门找活,她便不自觉的掐了一卦。 【好家伙,时来运转啊!东南方是阿娘的明日的财运所在呢!】林逃逃高兴坏了。 然而高兴不过一秒…… 【我自己知道有啥用啊?娘不知道,不也是白算加白算嘛!】 然而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方才已经把小奶团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次日一早。 王金枝把仨小子让小老太太顾着,拿着钱背着最不好照顾的奶娃娃,同兄长们一起带着老父亲坐上自家马车往镇上行去。 进了小镇,她喊停了车。 “哥,你们陪着爹先去医馆,我去布庄买两尺粗布给家里的小子和闺女做两身衣裳。眼瞅着又长了不少,裤脚都快到膝盖窝了。” 王大虎兄弟向来心疼外甥和外甥女,当即就应下了。 目送马车走远,王金枝寻着镇上最有名的一家布庄走去。她记得,那地儿刚好就是东南方。 一进门,她就被什么东西盖了一脸。 “瞧瞧你们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我家大奶奶看过以后,气得差点昏死过去!李掌柜你要不想做我们徐府的买卖,你大可直接说出来啊!何必阳奉阴违的拿这些破烂来气人呢!” 王金枝把盖头上的东西揭开,这才看清那柜台前,一个身着细布袄子,头戴珠花的秀丽女子,正指着布庄掌柜的鼻子骂。 而盖她头上的,是件全新的大氅。色泽华丽,式样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玲儿姑娘说的是,姑娘莫气坏了身子。只是……这大氅真是我这绣坊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姑娘细看这氅衣上的仙鹤,远观十里镇绝不会有再好的了不是?”掌柜的一脸委屈。 “这么说,是我刁难你是吗?我家奶奶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仙鹤纹氅衣!” 面前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林逃逃满脑子就五个字:仙鹤纹氅衣。 【徐府?哪个徐府?十里镇最有钱的那个?】 第60章 她这宝贝闺女,真是神了……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这才细细打量起手里的大氅。 不自觉的道了句:“这……确实有仙鹤,也确实是氅衣。可它并不是这位姑娘要的仙鹤纹氅衣。” “听听!李掌柜你好好听听!连一个旁人都听得明白的事,到了你这里,怎么就那么难?还说我刁难你!我怎么觉着,是你极尽所能的在敷衍我呢! 中秋将至,徐掌柜若是误了大奶奶的事儿,你这锦绣坊也别想在十里镇做下去了!” 说罢,那姑娘甩手而去。 反观柜台前的掌柜,一脸愁云惨雾,斜靠在那里。两眼空洞得好似丢了魂似的。 王金枝轻手轻脚的把大氅放到柜台上,转身要走。 “娘子,慢走!”掌柜的猛的爬至她前面,挡在门前:“还请娘子赏个脸,到厢房吃口茶再走不迟。” 不待她拒绝,两婆子就把她搀进了厢房。 被迫坐下,就有伙计端来了茶水。 活了这么些年,她只知道酒楼有喝茶的厢房。 这还是头回知道布庄里居然也有喝茶的厢房。 看着手边精制的白瓷茶盏,她都不敢上手去碰。 生怕一不小心给摔了,自己都赔不起。 “方才听闻娘子所言,娘子是精通绣艺啊?还是擅长织锦?” “都、懂一些。”她没底气。 这些日子,他们一家每七日总有五日会做那奇怪的梦。在梦里,她不仅见过,还上手做过。 “不知娘子在哪家布庄谋生?”掌柜的又问。 “不、不曾在布庄谋生。只是跟家中老人习得一二。” 掌柜前一刻还上扬的嘴角,这会儿子也耷拉下来。 【亲娘唉!这可是送到眼前的好机会哇!】林逃逃看得激动,不由的在心里加油打气。 王金枝听得真切,却也不敢拿梦里的事当真。 “娘子,我就问你这仙鹤纹大氅你可见过?”李掌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见过。羽毛钩绣,灵动得很……” 等她把东西描绘过后,那掌柜的嘴角直接都扬到耳朵根去了。 “不知娘子可看得上锦绣坊?只要能绣出徐府满意的仙鹤纹大氅,要多少月银娘子直管开口!” 李掌柜见桌上的茶碗都没被动过,立马严阵以待起来。 打量眼前的母女二人,别看二人一身粗布麻衣,可直觉告诉他,此女绝非等闲之辈。 毕竟能绣出他都没见过的东西,又仅凭茶香便知碗中茶汤品质。 这样的女人,决非出自普通人家! 他当即叫来伙计:“什么茶都敢拿来招待娘子的吗?去!把我那只玉制茶碗取来,用无根水沏最好的雨前茶来。” 伙计立马就把茶碗收了去。从她脚边过去的时候,腰弯得格外的低。 王金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差点起身与那伙计弯腰行礼。 趴在肩上的林逃逃看得着急,心里不由直道【娘你慌什么呀!若是得了绣坊的活,就不用再指天吃饭了。】 听得小奶音,王金枝使尽全力才将不听使唤的屁股压回到椅子里。 “可是掌柜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这么小的娃。绣坊的规矩……”她们穷人家的娃,打小的理想就是进绣房做绣娘。 所以对镇上绣房的规矩,打小就听人讲过。 各家绣房那都是进出有数,生人勿进的地方。 “规矩?哪来的规矩?没有规矩!不不不,只要你愿意留在锦绣坊,你便是锦绣坊的规矩。” 唉?王金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掌柜的,我的意思是,我闺女不能离开我。” “当然了!这么小的娃,怎么离得开娘呢!娘子放心,为了方便娘子照顾孩子,我会为娘子单独准备一间绣房。 还有,为了不耽误时间,我还可以为娘子备上个婆子,既能替娘子看顾孩子,又能侍候好娘子,以便娘子能一心一意赶制这仙鹤纹氅衣。” 此时,王金枝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这宝贝闺女,真是神了…… 第61章 你小子比她,差得远了! 活了快半辈子的王金枝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好事,一连确认了几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做活,得到掌柜的确定答复,又听得闺女替她打气的心声,方才应了这份差事。 只不过,此刻的李掌柜看上去比她可高兴多了。 “王家娘子,咱们先把契约签了,我立马就去物色个好使的婆子,就等明儿王家娘子来上工了。” 以前王金枝不会写字,可自打初一每晚跟着老祖宗请来的先生学读书后,她也跟着儿子识得了一些字。 仔细辨认过李掌柜写的契约书后,她才在落款的地方写上王金枝三个字,然后用拇指按下手印。 李掌柜满面笑颜的将一串钱放在桌上,客客气气道:“这五百钱王家娘子且先收着,明儿你来上工,我便付你半月的月银。剩下半月的需等月末了,我会再付与娘子。” 不待她开口,李掌柜又问起绣制仙鹤纹氅衣需要些的东西。 王金枝把所需之物一一道道出,李掌柜则细细记下。 期间还不停关切道:“娘子尝尝我这新茶可还合口?若是不喜,明儿我再准备更好一些的。” 出于礼貌,王金枝捧起茶碗,一揭开盖子,浸人心脾的茶香就溢了出来。 茶在地无三尺平的十里镇倒也常见。尤其是爹每回进山打猎,都会摘着一兜子野茶回来。 娘则会将其洗净晾干,然后用土锅细炒。制成成品后,留下一小部份在家里,其它的都会拿到镇上或卖或换。 只是这么香的茶,她是头回吃到。 最后忙活完,她礼貌道过谢后,拿着钱去到前堂挑起布来。 粗布多为穷人才买,颜色也只有单调的墨灰黑和白四种。花色就更不可能出现在粗布上头了。 价钱嘛自然也是布料里便宜的。所以布庄不会摆在木架上陈列,而是整齐的码在角落里。 她想着是要给闺女做衣裳,便选匹灰色的。 只是刚拿在手上就听背上小奶音咂舌【灰色看起来太陈旧了。】 她又换了墨色的。 【这颜色就跟在土里埋了好多年刨出来的似的。】 她连忙把布放回去,选了黑色。 【黑色……太可怕了。】 一听背上的小团子不喜欢,她又把布放了回去。 摸怀里那吊铜板,打量四周时,就又听小团子直叫【那匹墨绿色好素雅,哥哥们穿肯定好看。】 她打量过去,也看到了柜面上那匹墨绿的细棉布。 【那匹湛蓝色的,也太适合娘的肤色了。娘明明生得一幅不错的皮囊,为何非把自己穿得像个六七十的婆子似的呢。】 【娘若好生打扮一番,哪还能让渣爹自许貌比潘安!】 她看着货架上的那匹湛蓝色细布,听着自家闺女夸自己,不由笑得眉眼弯弯。 最后不由摇头作罢。 这好看二字,从来说的都不是人。 家里有钱的,即便生得普通,稍加打扮那也是出水芙蓉。 可像她这样的穷人家,能管得了温饱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和功夫,去供养一无是处的皮囊啊! 毕竟好看的手,都是啥事不做才能养得出来的。 漂亮光滑的脸蛋,也是吃好睡好,外加风不吹、雨不淋、日不晒才能拥有。 所以,她只拿了那匹墨绿色的细布。 这颜色做出女娃子的衣裳来,也挺不错。 加之细布柔软,闺女穿着也舒服些。 正想叫来小哥给她绞上二尺,李掌柜直接就把两匹布都放她手里了。 “掌柜的,这……” “娘子看得上,是它们的福气。我这布庄啊,啥都缺,就是不缺布。” 王金枝婉拒,却被李掌柜再次推回来。“娘子何必与我这般推来挡去的!这若大一个恩情,两匹布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子再挑挑,若还有看得上的,我一并让人包起来,送到娘子府上去。” 说着,就真把伙计叫来了。 王金枝吓得一个转身就到了布庄门口。 “谢谢掌柜的了!这布我先不要了。”丢下一句话,她就快步离开了布庄。 “娘子!王娘子!”李掌柜追至门前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掌柜的,这小娘子怕不是拿了钱落跑了吧!瞧她那身旧到泛黄的老布衣裳的打扮,咱锦绣坊的绣娘都绣不出来的东西,她能会?” 李掌柜看着门外喧嚣的街道,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怀疑,反而更是眉开眼笑起来。 “你小子才几岁!就你那豆丁大点的眼睛,又识过多少人?若她方才听我所言,能拿多少拿多少,那十有八九就是个摸鱼的。 若真是那般,我连那五百钱都不会让她带走。如今看来,这位娘子是个能成大事的呢!你小子比她,差得远了!” 第62章 这么好吃的小仙女儿 见自家掌柜去了后院,伙计脸上神情更懵了。 半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合着从一开始掌柜的就已经在布好局了。 一次次加码,卸掉对方防备之心。若对方是来骗钱的,指定抵制不了贪婪之心。若是个正直的,自然知道不易之财不易取的道理。同理,正直之人又何来贪婪之心!厉害! 果然啊,这拐了八百个弯的识人之道,不是我能学得来的。难!太难了!” 这边,王金枝慌慌张张从布庄出来,便往街角看了半晌。 方才和李掌柜说话的时候,明明看到这里有个在张望她。可如今那里空无一人。 “应该是看错了。”没多想,她沿着街道往医馆那边走。 路上,小团子的心声一刻不停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哇!馄饨,馄饨。】 【糖葫芦,糖葫芦嘢!】 【包子,好大的包子。】 【饼,好香的油饼。】 【……】 就这么叫了一路,王金枝也听了一路,那脑袋瓜子嗡嗡的。 可她全都记下了,打算等小闺女大些了,全都买给她尝尝。 这么好吃的小仙女儿,怕不是灶神王爷座下的童女吧。 不过,她还是买了四串糖葫芦,揪下一小块糖衣,她就给小妮子塞进了嘴里。 看着小团子咂摸嘴的样子,逗得她乐不可支。 等她到医馆门前的时候,就听见父亲哈哈大笑的声音。 要知道,这些日子里,爹来到医馆许多次。 每回来,都得得掌柜的争上半晌,然后气鼓鼓的回家。 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进医馆大门,就见爹和个岁数相当、身着长褂的老者对面而坐。 两人一幅交谈甚欢的模样。 “金枝来了!快来见见你九叔。” “九叔?哪个九叔。” 她一过去,老者就如家中长者般,抚着那搓山羊胡对她品头论足。 “没想到啊!我家从村里搬出来的时候,她还那么小。眨眼的功夫,都出落成这样了。不过,八丫头这眉眼,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愣着做什么?叫九叔啊!你忘了?小时候总追着九叔家三宝儿打,后来三宝儿一见你就叫母夜叉,你硬是撵着他跑遍了整个王家洼。”王江河说起往事,笑得开怀。 经这么一提,王金枝也想起了是有这么个人。 只是记忆久远,已经模糊得似有似无了。 碍于爹的脸面,她轻唤了声“叔”。 九叔应过声后,直道:“正好,三日后我家摆席,你们一家定要来喝口喜酒啊!这些年不见了,我们老哥俩也好叙叙旧。” “哎呦!好事!好事……” 两个老人又继续你来我往的叙起旧来。 她没多话,转身去柜台那边问病情去了。 听到郎中说爹的腿以后走路没有问题,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等拿到药,他们便与九叔道别回了家。 一到家,王金枝就把一家人叫到一起,把自己在锦绣坊找了份活的事说了出来。 “真的?”王田氏高兴得眼都红了。 不过一秒,刚刚扬起的嘴角,就塌了下来。 “金枝啊,这梦里学的技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啊!这万一应了差,又做不好,岂不是给那李掌柜惹了麻烦嘛!” “娘放心好了,虽说是梦,却是格外的真。就连刚开始针扎指头的头,都真实得吓人。” “好!那就试试。可万一明儿上不了手,一定要老老实实给人家认个错。不要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娘放心好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咱闺女这是真的长大了,懂事明理了。” 紧接着,王江河也高兴的把下个月吃酒的事情说给王田氏听。 一说起王三宝家,爹和娘就高兴得不行。提起那王三宝家,二老都是满满的好感。 次日一早,王金枝天不亮就起了。 准确的说,她是兴奋得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毕竟,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一天。 免不了的,又回想起在林文海家那段紧巴巴的日子。 别人家媳妇手心向上的日子也许不好过,但至少多少是能要得着些的。 而她呢,非但一文要不着,还要顾及林文海的脸面,从娘家拿钱贴补婆家,对外还说是林文海给她的家用。 反观林文海,吃她的用她的,背着她把钱都花在青楼妓子身上! 她倾尽几年岁月,用时间告诉他,她爱他。 而他却用这几年的岁月,告诉她,她有多傻。 还好,闺女的到来,让她清醒过来。说起来,与林文海相约还钱的日子,再有两月就到了。 等拿回爹娘兄长们的血汗钱,她便再不与林家人有任何往来。 天见亮,她就抱着裹好的小团子出了西屋。 仨小子只能托给爹娘照看。 逃逃太小离不开她,只能让宝贝闺女跟着她受累了。 “起了!赶紧吃点东西,我送你去上工。” “大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路这么远,我能让你背着娃走着去?哎呦,要让爹娘知道,那还不得打死我呀!” “又不远,走路就行。你这么跟我跑,太累了。” “瞅你这话说得,像是拉车的是我一样。赶紧的!我去把车拉出来在门外等你。” 看着大哥的背影,她笑了。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爱你的人,是用行动在爱你。而不爱你的,只会用嘴假装爱你。 上了车,她把盖在小团子身上的盖子拉得紧紧的。生怕娃被风吹着。 好在天不凉,风不冷。 轮子跑得就是比走的快。 原本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两刻钟就到了。 第63章 不过,这机会又来了不是! 抬头看着挂着锦绣坊三个字的牌匾,王金枝深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道门可是十里镇的女子们最想进去的地方。 她方到门前,门就开了。 里面的站着个一脸严肃的婆子。她报上名讳,那婆子当即像换个人似的。 “娘子可算来了,我在这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快快,跟我进来。” 跟了婆子一路,婆子也讲了一路。 从绣坊里的规矩,到绣坊的作息,都没有落下。 转了几个弯后,她就被带到了一处清静的角落。 和前面的院子不同,前面皆是大通间,就是若大的屋子,就一个门进出。 而她眼前的屋子,小了许多。 婆子推门进去,里面居然还有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妇人。 “王娘子来了!哎呦,背了姑娘一路累了吧!来,交给我抱着就成。” 王金枝没有推脱,把还在酣睡的小团子交给妇人抱着。 因为背着娃,她确实没法好好做活。 领路的婆子把她交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东西,王金枝情不自禁的一一抚摸起来。 之前都是在梦里触碰。 这回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摸上了一回。 不过这手感嘛……和梦里真的没有区别。 没有多做停留,她坐下来开工了。 时不时的,她会转头看一眼旁边的婆子,和摇篮里的小闺女。 见一切安好,她才又埋头在手上的针线活上。 傍晚下工前,李掌柜的来了一趟。 真如昨日所言,李掌柜豪气的把半月月钱交到了她手里。 “这是约定的二两月钱,你放心在这好好做活。月末我让刘妈准点把剩下的月钱给你。” 王金枝欣喜若狂。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凭自己双手挣到的银钱。 每月四两银子,他们一家老小吃喝根本都用不完! 下工出了绣房的门,大哥就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车上坐着的,还有三哥。 “来,逃逃我来抱。你累了一天了,好生歇息。”不等她开口,怀里的小团子就被抱了过去。 “大哥怎么还赶着车来接我!”王金枝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出门还得兄长们看着。” “我可不光是来接你,娘还我来提醒你,记得向你们掌柜的告假。明儿要去吃酒。”王大虎心虚道。 “记着的,已经告过假了。”她转头调笑道:“那三哥呢?跟着来,是怕大哥说不清楚吗?” 王三狼尴尬的瘪了瘪嘴:“我可不是来接你的。今儿来镇上,是想找个活计的。没想接连问了许多户人家,都无活可做。” 林逃逃盯着那张大脸,两叶柳眉不自觉的挤成了八字。 好家伙,三舅舅的眉心都快黑成墨汁了。 不过,这机会又来了不是! …… 次日一早,王江河就早早把王金枝兄妹叫了起来,又是嘱咐他们好生收拾打扮,又是清点要带的贺礼。 光数数,他都数了五遍才作罢。 “行了!那些东西双没脚,还能跑了不成?”王田氏看不下去了。 王江河挠头直笑:“这不是怕去了人家失礼了嘛。” “你啊!”王田氏满眼宠溺的笑笑,也就罢了。 是的,自他们兄妹有记忆起,娘就像大姐一样处处护着宠着爹。 就连家中要拿主意的时候,娘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爹。哪怕她明知道爹做的决定有问题,她也不会阻止。 直到不好的后果发生了,娘更会倾尽所有挽回能挽回的损失。 他们兄妹小时候,就常见到爹跟个孩子似的在娘怀里哭,娘就会像哄他们一样,耐心的安抚爹,然后他们一家人会一起承担。 还记得小时候,娘就常说,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到这个世界来,既然是第一次,犯错就避免不了。 于是那段日子再苦,他们一家人也是笑着挨过来的。 那时候他们兄妹很不理解,直到别人家也因犯错和他们一样深陷困境的时候。别人两口子相互指责谩骂,甚至动手打得呜呼翻天,然后一家人的感情慢慢变得越发淡漠。 而他们家每挨过一个难关,他们一家的感情反而会更好时,他们兄妹似乎就理解娘的良苦用心了。 也正是因此,小时候吃糠咽菜的日子也是格外的幸福。 老王家一家人坐着自家马车到了王三宝家门口。 “三哥三嫂,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王老九一身灰色长袍迎了上来。 “好些日子不见,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 “我们都老了,他们哪能不长大呢!”王江河笑着应话。 一家人随着王老九进了门。 没曾想那院子里,摆了十张方桌一张圆桌,阵仗还挺大。 王田氏忙把手里的贺礼递上去。 “来就来,还带啥礼嘛。”话音未落,礼倒是收了过去。 他们被安排在圆桌坐下后,王老九并没有像之前说的,坐下来和王江河叙旧。而是寒暄两句后,就又去院门那等着去的。 缩在王三狼怀里的林逃逃瞪着一双大眼睛,四下打量院子。 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段啊! 直到一个和阿婆年纪相当的老妇人,领着个和娘差岁数差不离的女子过来。 “阿兰呀!咱两姐妹可算是又见着面了。”老妇人两眼含泪的握着阿婆的手。 不过一瞬,老妇人就把身后的女子拉了过来。 “月儿,快,快来见见你桂兰婶。” 女子娇滴滴的唤了声:“婶。” 王田氏笑盈盈把人扶起,那满眼的喜欢都快溢出眼底了。 “月儿还是这么乖巧讨喜。这些年不见,早许人家了吧?” “许什么人家呀!阿兰你又不是知道月儿这丫头性子倔。当初咱们两家一句玩笑的话,这丫头就硬是揣进了心里。” 王田氏顿时失笑:“月儿还记挂着我家三狼呢?” 经此一提,林逃逃突然就想起来了。 左脸巴掌大的红色胎记,王月! 【我、未、来、的、三、婶!那个表面阳光开朗,实则内心阴暗扭曲的恶毒女人!】 第64章 人家都是桃花运,到你就是桃花劫 突然听到怀里有人说话的王三狼,差点没把孩子丢出去。 谁在说话? 他原地打转,四下打量。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自己怀中的小团子身上。 难道是……宝贝外甥女?不会吧! 疑惑间就听声音再次响起【三舅舅啊三舅舅!为啥人家都是桃花运,偏到了你这里就都是桃花劫呢?还是那种要命的劫啊!】 林逃逃急得抓心挠肝! 原书中,这王月儿算是隔了数代的表亲。 王月儿的父亲,原是入赘到王家洼的,不仅自己随了女主家姓王,生的儿女也都按规矩随的女方家姓氏。 而这王月儿从小因脸上遮挡了小半张脸的红色胎记,不仅在村里受欺负,就连兄妹之间也因其样貌丑陋而排斥她。 时日久了,王月儿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 小时候,她挨了欺负哭着回家希望父母和兄长为她撑腰。结果反遭兄长奚落不说,连父母也常言:“为啥人家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于是原本想从家人那里寻求安慰反遭责骂的王月儿,一开始只是跑去没人的地方哭。 后来只是哭都无法让她缓解心头恨意,便开始踩蚂蚁,一边踩一边咒骂。不仅咒骂欺负她的人,连同父母兄长都一同带上,才觉得舒坦一些。 直到她被村里的孩子堵在山上,嘲笑她、羞辱她,还拿牛粪和泥巴扔她。于是满身污秽的她觉得踩死蚂蚁已经不解恨了,便打起了村里人养的鸡鸭的主意。 刚开始她把活生生的鸡鸭拔得一根毛不剩。 后来则是在鸡鸭身上捅无数刀,一刀一刀的看着手下的鸡鸭咽气。 再后来,她会砍掉鸡鸭的翅膀后将其放掉,看着那些鸡鸭跌跌撞撞流一路的血。 最恐怖的是内心已经扭曲的王月儿,已经不满足不会开口说话的动物们,转而瞄上了村里的孩子。 她把不到三岁的小孩,骗到山上后捆在树上。 不仅把自己这些年受到的欺负,统统用在了那孩子身上。甚至用木棍打断了那孩子的一条腿。 小孩受到惊吓,又哭又喊。惊慌失拖的王月儿甚至掐住那孩子的脖子,直到那孩子只剩下一口气。 生怕被村里人发现是她所为,她甚至伪装孩子是从山上滚到河里去的。 谁想,那孩子也是命大。落河后被挑水的村人所救。 只可惜那娃被送回家去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王月儿终于慌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娘。 她娘虽说不怎么喜欢她,可那也是她怀胎十月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才掉下来的肉。哪里又会把事坦白出去? 于是寻了个借口,便一家人从王家洼搬走了。 而那个无辜的孩子却在家人无钱送医后,终是送了命。 可王月儿对三舅舅的执念,仅仅是因为三舅舅对娘的宠爱。 【三舅舅啊!你若被她蒙骗娶她进门,你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只因你与别的女子说了句话,这疯女人就害怕你抛弃她,不仅对你下毒让你变得体弱多病。甚至后来还打断你的双腿,把你捆在家中疯狂虐待至死。】 【你以为你死了,你遭的罪就完了?没有!她甚至倾尽所有,把你的尸体开膛破肚再填上药材和棉花,把你做成了一比一的人皮木偶!】 人皮木偶……王三狼只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猛的抽了个激灵。 第65章 鸿门宴 还没回过神来的王三狼偏巧对上了王月的目光,唰的一下毛孔一紧,一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方才王月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狼看到了可爱的小白兔似的。 “三狼哥哥。”王月轻唤。 “哎呦!你可别这么叫我,我们可没这么熟。”王三狼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离王月更远了些。 王月先是一愣,原本浅笑嫣然的眸子,涌动起了泪光。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叫人好不心疼。 王田氏啪的一巴掌打在王三狼背上,忙安慰起了王月。 “月儿,你与三狼都这般大了,不该再似儿时那般亲近。三狼这般懂分寸识进退,定是个担得起责的好小伙。阿兰这般教子有方,好叫我羡慕呀。” “秀禾你啊,还和以前一样会说话。”王田氏笑道。 王秀禾顺势就拉着人入了坐,一边倒酒,一边说:“今儿你可得在我这住下,教教我怎么教导儿子才好。” 王秀禾有说有笑的把王田氏两口子招呼着坐下。王金枝兄妹则被王月儿招呼去了另一桌。 这刚坐下,就有客不停进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的桌子就座得满满当当的了。 和寻常摆席的一样,事主会举杯说些客套话聊表感激之情。 而后锣鼓一响,草台班子一唱,则是宾客们自己好吃好喝的时间。 王月儿不停说着他们小时候的热络场景,给他们倒满酒杯。 正说着话呢,就听个声音笑呵呵道:“大虎哥,你居然比以前还壮了!” 只见一个和王月儿五官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搭上了大舅舅的肩头。 “三宝!”四舅猛的站起身,与其抱在了一起。 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紧紧的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一脸懵的林逃逃也是这时才想起,原书里也确实是有这么号人物。 可这王三宝的面相绝非善类啊! 八字眉,吊角眼,鹰钩鼻,标准的自私自利、见利忘义之人。 【好家伙,这不就是给四舅出馊主意,让四舅去赌坊捞钱害得四舅深陷泥潭,最终欠债太多,被赌坊打断双腿的罪魁祸首嘛!】 她记得当时在书里看到这段的时候,气得都想进书里抽这丫的!原本好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硬是被他利用后害成那幅惨状! 猛的,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难道三舅被下药的事,是这个瘪犊子帮王月儿做的?】 扭头看去,正见着王三宝端起了三舅的酒碗。他的食指不经意的从酒里划拉了一下,一小片白色的粉沫正快速消失在酒里。 【真是这瘪犊子给三舅下的药啊!所以三舅是因为喝了这碗加料的酒,才会和王月睡到一张床上的!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一家为了让王月嫁给三舅而摆下的鸿门宴!】 王三狼伸出接碗的手,僵在空中。 看着王三宝手里那碗酒,他都满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深吸一口气后,他笑着把怀里的小奶娃轻轻放进了坐在旁边的二哥怀里。 然后有说有笑的接过了王三宝递过来的那碗酒,当着众人的面,豪迈的一饮而尽。 “好!三狼还是那么爽快!来来来,我先干为敬!”王三宝喜笑颜开的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看着自家这一桌子的傻大个,林逃逃那个心焦啊! 原本她都想好了,三舅抱着她接过那碗酒,她就把酒碗打翻,再哭闹着去别处,三舅的命运也就因此改变了。 如今好了,酒喝了,药吃了,一切都按天道老儿写好的剧本往下走。 她正想如何扭转呢,三舅人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我、头晕……”三舅舅低垂着头,两胳膊环着脑袋。 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王三宝,立马就过来将人扶住。 “怪我!怪我让你喝太急了。来来,我扶你去后边歇息歇息。” 大舅起身正要将人拦下,却被王月横插了一手:“大虎哥放心好了,我哥屋里没人的。就让三狼哥哥在那睡会。” 大舅舅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王三宝已经将人抚远了。 完犊子!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三舅的背影了。 这边,王三宝走了,王月又开始活跃气氛。 不得不说,这兄妹俩那叫一个默契。 仿佛这个场景是他们排练过无数次的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三宝就又回来了。说什么已经把三舅舅安置妥当了。 还说什么后院是内宅,不比前院,外人是进不去的,叫娘和舅舅们放心。 酒桌上,王三宝再次加入进来,气氛也越发的浓烈。 交杯换盏间,已是酒过三旬。 原本桌上的那坛子酒也见了底。 “快!月儿,赶紧再去添些酒来。”王三宝吩咐道。 正和阿娘交谈甚欢的王月儿,立马就应声离开了,阿娘还担忧的多看了王月离开的方向几眼。 可王三宝不过讲了些与小时候有关的话,就把阿娘和舅舅们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几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起儿时的趣事。 而此时的情况,就和原书里写的一样。王月此去并没有再回来! 不一会儿后,王三宝话锋一转:“唉?王月这丫头,又跑去哪里偷懒去了!这酒是拿不来了吗?且吃着,我去看看那丫头在干啥。” 说罢,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开了。 看着王三宝远去的背影,林逃逃差点就把自己气爆了! 果然,不过片刻内院方向就传来一声惊呼。 照理说,那声惊呼在戏班子的映衬下并没有多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不可闻。 巧的是,就那细小的声音,就被王月儿的爹娘听见了。 “哟!这不是咱家老大的喊声吗?出啥事了?”王月娘大声说着站起身来。 那嗓门,就像是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 王月爹立马附和:“走走走,看看去!”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离桌了。 周围的人戏也不听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一个个跟伸长着脖子,往王家内院方向眺望。 结果下一刻,就听里面传来哭喊:“哎呦!你这死丫头,你是要把我和你爹活活气死啊!人家相不中你,你怎么还把自己往前送啊!” 第66章 这事绝对是他做的! 这一嗓子来,院里这几十号人,当即就都围了上去。 她娘和舅舅们也不例外。 寻声而至,就见那王秀禾老两口正拍打着一处门框。 门里面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月。 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跪在那里擦眼抹泪。 “爹,娘!女儿是自愿的,与三狼哥哥无关。爹娘切勿责怪三狼哥哥才好。” “你这丫头疯了吗?明明是他酒后乱性……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做什么!身为女儿家,你不知道清白有多重要吗?你是要把爹娘活活气死吗?”王三宝又叫又跳。 “三狼?你是说……我家三狼……”阿婆面色难看的指着屋里那炕上被窝里裹着的人。 “阿兰啊!”王秀禾转身拉着阿婆哭道:“这事你若不管,我家月儿只能一根绳子了结余生了!” 阿婆左右为难的看向阿公,阿公一咬牙大声质问:“三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三舅舅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唰的一下,众人都转头看去。 三舅舅扶着门框,两眼茫然的看着众人。 “你……”王三宝冲来,不解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三舅舅指着自己:“我不是吃醉了酒,被你扶过来的吗?” “不是!那里面那个是谁?”王秀禾打断道。 原本跪在地上的王月儿直接黑了脸,起身大步过去,一把就将被窝给掀了。 那光溜溜的人,“哎呦”一声坐起。当看到自己不着寸缕时,忙抢过王月儿手里被窝盖上。 只是那一身的脓疮,众人是看得清清楚楚。 “张瘸子!怎么会是你?”王月儿的惊呼声,直接都破了音。 “那你觉得应该是谁?我吗?”三舅舅谐谑的声音响起。 王月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三狼,我不是把你扶这屋的吗?咋成他了?”王三宝适时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三舅舅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都说我吃醉酒,才送我进来的,我哪知道呀!反正你们都看到了,我搁那边屋睡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妹子的清白,可与我无关!” 别人都是两眼放光的看戏,林逃逃却是一脸茫然没回过神来。 毕竟,原书的剧情也不是这样写的呀!照理说,那被窝里被脱得光溜溜的,该是三舅才对的啊!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经络里那流转的灵力。 好家伙,身体里的禁锢又多了一条裂缝!也就是说,三舅舅的命运,已经在刚才发生的改变。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还没出手呢,事情怎么就变了呢? 正想得出神,她只觉身体一轻,就到了三舅怀里。 “爹,娘,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就别在这看热闹了,咱先回家吧。” “对、对,三狼说得对。”阿婆拍着王秀禾的手道:“这可是月儿的大事,得仔细处置。我们就先走了,回头月儿出嫁,我家再来贺喜。” 丢下一脸懵逼的王秀禾一家,他们就走了。 出了王三宝家院门,三舅舅一个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三,啥事让你高兴成这样?”大舅舅牵着马车过来。 三舅抱着她上了马车,催促道:“咱赶紧走,一会人多了,这窄巷子可不好出去。” 临近城门时,阿娘突然问:“三哥,床上那人,是你弄去的?” “咦!幺妹你可别乱说。我是真醉了酒,怎么去到他家内院的我都想不起来了。”说着,三舅还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到现在还头痛欲裂,有些晕乎乎的呢!看来,我这酒还没醒呢。” 二舅王二熊冲着三舅舅这边翻了个白眼:“平日里,也没见你醉成这样。今儿这才几碗啊?你就晕了!” “这喝酒也讲心情的嘛!心情不同,状态自然不同了!是不是呀?逃逃?” 于是……她且仅有她,看到了三舅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 那一刻,林逃逃可以确定,这事绝对是他做的! 她倒是没想到,她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三舅舅,居然还有这一面。 惊讶间,她就听四舅舅道:“床上那人是谁啊?一身浓疮,怕是有啥大病吧!可别是传染的才好。” “那人我知道。”大舅舅转过头来说:“他叫张瘸子,是城南赌坊的常客。听说,他家以前有屋有田有妻女,家境不差。 据说后来沾上了赌,家里的屋和田都拿去赌没了。家里的婆娘典给了别人,那小闺女不过六七岁就被他卖进了窑子。 还有他瘸了的那条腿,据说就是借赌坊的钱没还,被活活打断的。至于那身脓疮嘛!咳,家都没有的人,沾上点啥病都不稀奇。不过,和他沾上边,不仅王月毁了,怕是他们一家都填不平张瘸子那个坑。” “唉!好好一闺女,这下半辈子,可咋整喔。”阿婆长叹摇头。 三舅突然道:“娘,您要闲得慌,不如愁愁您儿子们的下辈子。替他家操那个心干嘛!老话不说了嘛,不是那家人,不进那家门不是。” 阿婆双手一拍:“三说得对!你们兄弟还没娶媳妇成家呢,我操他家心做什么。对,我得赶紧张罗起来。” 这话头子一岔,王月儿家的事,就这么翻篇了。 可在林逃逃这里,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这事,绝对是三舅干的!不得不说,猎人的观察力真的了不起。想来,王三宝对那碗酒做手脚的时候,三舅应该是看到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将计就计。 难怪师傅常说,相由心生,人如其名。 三狼三狼,当真和狼一般警觉敏锐呢! 不过这歪打正着,不仅改变了他自己的悲惨的结局。顺带着,也让她占着了便宜。 林逃逃再次仔细察看王三狼的面相,此刻眉心间那团黑雾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红晕。 【哟!三舅舅这是立竿见影的招了好运啊!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运势就是这样,气场好了,运势也会上扬。 所以师傅常与她说,愁不过一日,否则伤财伤运。 而此时的王三狼,正为肉嘟嘟的小团子那句“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发愁呢! 他只想问:啥意思啊! 第67章 一路向北……咕噜咕噜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唯独抱着小奶团子的王三狼满脑子都是“怀财落北,遇贵人而得立”。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奶娃,他愁得第三百一十八次挠头。 这么说吧,宝贝外甥女这话里的每个字他都知道是啥意思,可放一块他就不知道是个啥了! 所以说,读书真是件好事哇!瞧瞧,他现在不就吃了没读书的苦嘛! 不过好在他不笨,话嘛,不懂一句,懂几个字拼拼凑凑也该能猜个七八分。 所以,这立字,不可能是站立,该是安身立命中的立。意指走运? 而这‘北’字,应该意指北面。 但这北面?又是哪里的北面呢?家里?镇里?还是山里? 算了,大不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试。 当马车停下时,王三狼抱着小奶团子就往自家小院的北院墙跑去。 自家院子本就不大,北边的院墙是堆放柴火的地方。自打爹伤了腿后,他们兄弟就常去山中行走打猎。 担心家中母亲无柴火可烧,他们便备了一年都烧不完的柴火堆在那里。 记忆里,那地方除了柴火啥都没有才是。 到了地方,原本堆满的柴火烧了快一年,差不多见底了。也正如他想的,这里除了柴火就剩墙脚下长满的杂草了。 他不由的,有些失落。 转身离开时,王三狼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逃逃心声提及关于王月儿的所有事,无不应验! 那……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于是他回头再次小心翼翼的察看起来。就连那些柴火底下,他都翻开来看个仔细。 可翻遍了柴火堆,也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他再次叹气时,房屋与院墙夹角里一个砍掉的枯树根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半圆形的东西,扁平,表面灰色,渐变褐色,有环纹棱,边缘较薄。 “这、这是……林芝?” 王三狼的惊呼声,不仅惊醒了熟睡中的林逃逃,还把刚进门众人都吸引了过来。 “灵芝……长这样?”大舅舅瞬间成了个好奇宝宝。 二舅舅王二熊蹲在那东西前面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问号跟小鸟似的围着他脑袋飞。 “灵芝是啥?”四舅舅跟个乖宝宝似的,干脆不懂就问。 王舅舅开口解释:“我听老郎中说过一回,这东西确实长得挺像啊!可郎中说这灵芝是山中珍宝,可遇而不可求的。” 说到这里,五舅却是一脸怀疑自己的表情道:“不是说可遇而不可求吗?咋长咱家来了呢?” 六舅舅王六彪简直就是钝感力的化身,张口就来句:“啥啊这是?” “灵芝!刚才三哥不是说了嘛!”七舅舅语重心长道。 “喔,灵芝啊!”六舅舅接着又道:“灵芝是啥啊?” “六哥、你……”七舅舅王七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明显是在强压直冲脑门的血压。 看着自家这群难以言表的舅舅,林逃逃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是树舌灵芝,它没有柄且不少见。而灵芝有柄且不多见。价钱不如灵芝,那也是药材。】 师门里除了教画符做法掐指算命,另外教得最多的也就是药材了。 师傅说,想学好道法,先得养活自己。不然还没得道呢,人就先饿死了。 再者,道法可以增气补元、可以抓鬼拿妖、可以驱魔辟邪,唯独这治病还得遵循自然规律不是。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三舅舅突然肯定道:“是灵芝。先拿东西遮着些,回头带去镇上卖了换钱。” “刚才你不是都不认识吗?怎么突然又认识了?”大舅舅问。 三舅舅轻咳两声笃定道:“谁说我不认识了!我那是吓了一跳才叫得那么大声的。这东西我见过一回。” “既然这样,那可得把它藏好喽。” 舅舅们七手八脚的把散落的柴火整齐的堆成了一人高的柴火墙,正好就把那树舌灵芝挡在了夹角里。 当晚,王三狼早早就回了屋。 缩在炕角里,把这一天发生的事,都细细捋了一遍。 虽说听到小奶娃子心声这事,怎么想都有些荒诞。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都应验了小逃逃的心声。 王月儿如此,那啥怀财落北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不管后面那句是啥意思。只要他往北边去,就肯定能交好运! “那就明天去镇上北边转转!” 打定了主意,他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 王三狼早早起来,以去卖灵芝为由,搭着王大虎送王金枝去上工的马车去了镇上。 送了人,他便把装着灵芝的包袱塞给了自家大哥。 “三,不是你说要去卖它的吗?给我干啥?”王大虎不解道。 “这点小事,大哥一个人去就行了。今儿来得早,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寻个活计。大哥回头也别等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待王大虎应声,王三狼就跑远了。 那跑开的方向,正是他宝贝外甥女心声提及的北方。 这十里镇的北边可不得了,住的都那都是有点钱的人家。 只是……天不亮,各家都是关门闭户的。 也就偶尔能隔着那高门院墙听见里面有下人扫洒的声响。 一路向北连个路人都没遇着。 他在心里把小奶团子那“怀财落北”后面的那句“遇贵人而得立”重复了无数次。 几乎是绞尽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脑汁,想要弄明白是啥意思。 结果…… 想了好一会儿,也就抓着个“人”字。 “对对对,遇贵人嘛,甭管谁是贵人,得先遇着人才行。天太早了,且等会再四处走动。 说着,就看见了前方的院墙下,摆了块半人高的大石墩。 “正好,坐那等会儿。”昨夜下过雨,路上泥泞,除了那石墩子还能落屁股,再无其它地方可以坐着歇脚的了。 他坐下抬头看天,雾蒙蒙的天色,一抹微光染红了天际。 “看样子,天快……嗷!” 不知从哪掉下个重物,生生的砸在他的脖颈上,硬是把他整个人从石墩上压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的,他的脸直接被按进了稀泥汤里。 “咕噜咕噜咕噜……” 第68章 确定了,这小子病得不轻。 一张嘴,浑浊的稀泥汤直接从口鼻处灌入。那个味,保准你尝过一回后,一辈子都忘不了。 “哎呦!怎会有人呢?” 他头顶上响起陌生的声音后,压着身体的重量跟着消失,他才得以从泥汤里抬起头来。 抹着糊了一脸的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脚踩湛蓝色挂珠布靴,锦缎长袍上挂着个玉坠子。腰间镶玉黑色腰带和精美的绣纹衣襟,衬托着精致姣好的五官。年岁看起来,仿佛还比他小上许多。 可这有鼻子有眼的,却不干人事!哪家好人会翻墙进出啊! “你……” 刚开口,一只香喷喷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嘘!”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拉着往巷子外跑去。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赌坊门口。 “方才在下多有冒犯,兄台可有伤到哪儿吗?” 别看男人说话客气,可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王三狼眼里,这是藐视,是对他的不尊重!越想越气,手也不经意间捏成了拳。 “你这是……” “是是是,是在下莽撞了。” 王三狼举起的手里,突然多出个冰凉的触感。 低头看去,只觉得眼睛被一抹明晃晃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 好家伙……这是……银子啊! 三个小银角就那么躺在他的手心里。 王三狼原本心里的怒火,也不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应该说,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事了。毕竟,以往他也没遇到过一言不合就拿银子砸他的人啊! 这哪里是他的仇人,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嘛! “这样吧,兄台与我一同进去,待我赢来银子,再赔与兄台。到时候,必定让兄台满意。” “够……”了字还没出口,财神爷就掀起了赌坊的门帘子。 好家伙,这财神爷直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赌坊里的人不多,二三十的样子。 赌钱的一个没转头,可赌坊里的伙计和地痞们,都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们。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像是唱戏似的立马变了一张脸。 尤其是赌坊伙计,跟见了自家东家似的,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半弓着背,搓着双手,踏着小碎步向迎着向这边跑来。嘴上还道:“给秦公子请早。今儿想玩点啥?小的这就去准备着。” 话音刚落,那伙计就向他看来。 “小哥是早上随公子出门滑了脚吧?没事,我这就叫人烧上热水,让小哥沐浴更衣。” 依旧是不待他开口,伙计就叫来两人,连扶带拽的把他拉去了后堂。 “不、你、你们这是、我、他、我和他……” “小哥定是秦公子新配的随从吧?您家公子是咱这小地方的财神爷,您啊,就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有啥需要的您直管开口,别说东西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小的们就是拿不到,那也得在水里给您捞个影!” “对对对!小哥试试,这水温可好?冷了热了的您可得说出来。我们兄弟不觉得麻烦。能侍候您,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 两伙计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接话的,硬是让好几次想开口的他都没个机会。 直到他二人停下嘴时,他已经被半推半就的泡在了大木桶里。 这木桶大得哟,比家里的大锅可宽敞多了。 还没回过神来,头上的包布已经被他们解开。 一个舀水替他浇头,一个把他的头轻扶昴起,轻轻的按着他的头顶。 突的一下,身体舒服得起来一阵接一阵的鸡皮疙瘩。 从没有过这种飘飘欲仙的体验的王三狼,竟不知啥时候,直接舒服得两眼一闭没了知觉。 直待耳边响起一阵水声时,才恍恍惚惚醒来。 水声突然没了,却是啪的一个巴掌声把他猛的惊醒。 “扰了小哥休息,小的该死。” 这伙计打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半边脸眼瞅着就肿了。 “对、没事,我在这多久了?”王三狼急急忙忙起身,就去拿衣裳。 他今天可是按宝贝逃逃说的,是来等他的贵人的。 搁这耽搁许久,莫要误了事才好。 “小哥莫急,你家公子玩着呢。这这这,衣裳在这。”那伙计拿起衣裳往他身上套。 “这、这不是我的衣裳。” “您那身不是脏了嘛。这是您家公子给您新买的。那身沾了泥的也按您家公子说的扔了。” 好家伙,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穿这身,就得光着腚了。 穿好衣裳时,那伙计捧着三个小银角到他眼前。 王三狼蹙着眉接过来收好,方才随那伙计去了赌坊前堂。 一进门,就见那男子爬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上前方见,爬桌上的秦公子,正哭得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那叫一个委屈。 “秦公子这是又输钱了吧。” 又!难怪这儿的人都把这小子视为财神爷了。还是那种冒着崴脚受伤都要翻墙给人送银子的财神爷。 “我要赢!我要把我的钱都赢回来!借我钱,快借我钱。” 得!看着男子近乎癫狂的样子,王三狼才意识到为啥爹娘在这方面管束得格外严苛。 “秦公子可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哪有那个胆敢把钱借您啊?要是让秦老爷知道了,咱这小地方,还不得被拆喽! 今儿就到这吧!公子早些回去歇息。下次再来就是了。” 原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人的王三狼,见人家没理会他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抬脚间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你那三两银子借给我好不好?” 王三狼回头对上了男人委屈巴巴的眸子。 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他还是掏出两个小银角递了过去。 “衣裳你赔我了,但我那几口泥汤可不能白喝。这二两还你,咱们两清了。” 男人立马变哭为笑,接过小银角后却没撒手。 “兄台莫走,待我赢下这局,便把银子还你。” “不用还!给你了!”王三狼大声道。 “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必须还!” 王三狼:…… 这小子怕不是有病吧! 男人一手死死抓着他,转身就把那二两银子拍在赌桌上。 王三狼无力的闭着眼直拍脑门。确定了,这小子病得不轻。 第69章 这世界已经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买多赢多,买少赢少,买定离手!” 只听有人喊话间,周围看热闹的赌徒们,慌慌张张的掏出全部家底放在了小字上。 这出奇的一幕,直接都把王三狼看傻眼了。 “好!你们都看不起我秦谓是吧?今天小爷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小!小……”秦谓大喊起来。 好好一个人,因为几颗刻着点数的小木头癫狂成这副模样,王三狼不由的在心里可怜起这秦家公子来。 试着挣脱无果,他也只好安静的等着这场赌局结束。 四周响起“大”“小”的嘈杂喊声,众人皆是摩拳擦掌。 就见摇晃那小木头的伙计把碗往桌上一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那一双双眼睛,就跟看着猎物的野狼似的,猩红而贪婪。 直到盖碗打开…… 在场所有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除了他,其他人皆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要不是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他都该以为自己见鬼了。 “七、七八九?不、不可能啊!” 随着声音响起,连同秦公子在内,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 “赢了!我赢了!我赢了!我终于赢了!” “那、我……”可以走了几个字还没说出来,身上突然就多了个……挂件。 是的,这秦谓秦公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哈哈大笑。 “是你!是你带给我的好运!” 话音落下时,王三狼只觉得脸颊上被什么东西吧唧了一口。 一瞬间,他身上每个毛孔都炸开了。 他……居然被男人亲了!他……不干净了! “你、臭小子你疯了吧你!从我身上下去!” 不待秦谓动作,他一把揪着秦谓的脖子,就把人从他身上扯开了。 把秦谓往地上一丢,他转身就要走。 结果抬起的脚,突然就坠上了双手。 “兄台,莫走!” 是了,那双手的主人,正是秦谓。 忍无可忍的王三狼甩着脚,想要把那狗皮膏药似的秦谓甩开。 然而……无果。 “撒手!我还有事儿呢!”他压着怒气说。 秦谓却是乐颠颠的问:“有事?何事?我帮你!” “秦公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生下来就不愁吃喝的!我还要去挣钱过日子的!”他大吼。 真的,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头一回快要失控。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位富家公子所赐! “挣钱?”秦谓眼前一亮:“我雇你啊!” 王三狼疯狂甩脚:“雇我干嘛?我没那闲功夫陪你这种公子哥发疯!你撒手!” “反正你不就是挣钱嘛!我出钱买你,多少钱你开个价。” “你……我是挣钱,不是卖身!”他大吼。 “随便什么都行。你开价,我出钱,你的时间归我。”秦谓整个人跟猴似的,抱在了王三狼的大腿上。 “你这样的公子哥,买我做什么!” “吉祥物!就做我的吉祥物!你啥也不用干,只要跟在我身边就行!一两,每天一两,日结!” 王三狼莫名的停下了动作。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被侮辱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被宠了。 每天一两,一月岂不是三十两?一年岂止不是三百两? 真要这样,爹的药钱不愁了,一家老小的生活所需也有着落了。兄弟们不用再提着脑袋进山打猎,幺妹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去绣房上工了,家里的娃娃们不仅能穿上体面的衣裳,还能有吃不完的糖。 “你……” “我发誓,今日所言若有虚假,定当天打雷劈!”秦谓边说边动,直接从桌上抓来个小银角塞到他手中。 “这是今日的工钱!你今天是我的了。” 感受着银子冰凉的触感,王三狼动摇了。 没办法,谁叫他穷呢!他实在是没法拒绝这打着灯笼几辈子都找不到的好事。 将手伸过去……“公子起来吧。别让人笑话了去。”他只当这是份随从的活好了。 得偿所愿的秦谓就像是得了糖的小娃,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沾灰的袍子,拖着他回到了桌前。 “来!今天小爷要一雪前耻!” 秦谓豪气大喊,换来的却是满堂哄笑。 “秦公子还当真了呢?这要是拉着个人就能赢钱的话,谁还会开赌坊啊?” “就是!这世上啥都不多,唯独人最多!何况还是这样色的。” “哈哈哈哈。咱们秦公子,莫不是输得多了,脑子都……”说话的指着自己的头,一脸嘲讽的哈哈大笑。 而赌坊的伙计们,也只是看了他和秦谓一眼后,扬着嘴角直摇头。 “来啊!今儿谁要玩不起,谁就脱光了去镇上走一圈!敢不敢?”秦谓大喊。 “秦、秦谓,不,秦公子你清醒点!”王三狼连拉阻止。 谁不怕啊?这万一秦谓输不起,又不想失了脸面,还不得让他光着出去遛一圈? 结果人家压根就没理他。 把桌上的银子往大字上一押,大喊了声:“来!我还是买大!” 随着一阵哄笑声后,身上还有钱的,又把钱放在了小字上。而那些上一局把全部身家都输了的也没离开,而是满眼期盼的站在边看起了热闹。 随着伙计拿起碗叮叮咚咚的晃个不停,砰的一声,碗放到了桌上。 “各位爷,买好离手!” “小!小!小!” “大!大!大!” 看着眼前疯狂的场景,王三狼真的不能理解,不过就是几个小木头,怎么就叫这么些人为之疯狂了呢。 随着赌坊伙计将盖在上面的碗揭开,众人屏息探头看去。 “五……六七?居、居然又是大?” “怎么可能!做假呢吧!” “该不会是秦谓买通了赌坊,套咱们的钱吧!” 随着周围人无端揣测的声音响起,赌坊的人不乐意了,两方开始唇枪舌战。 唯独秦谓秦公子,转身突的一下,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我命定的吉祥物!哇哈哈哈哈……” 任由秦谓发疯拍打后背的王三狼,面无表情两眼发直。 这世界已经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第70章 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吵啥啊!继续来啊!方才咱可说好了的,今儿谁要输不起,就得光着身子在街上溜一圈。”秦谓唰的一下,把面前小山堆似的银子,又推了出去。 王三狼眼都看直了。 难怪这小子会从头输到尾!谁会这么没脑子,盯着一个买啊! 再瞧瞧方才还吵吵得厉害的那些,人家不过输了两回就不再傻傻的往桌上砸钱了。 秦谓把袍子一捞:“怎么?不敢来了?不来也行!脱光了出去遛一圈,小爷就放你们滚蛋。” 正当他以为这些人会不得不继续上桌时,有人啪的一下就把衣裳拍在了桌上。 “脸可没有钱重要!跑就跑!”那人两手捂着重要位置,一转身甩着个大光腚子真就往外跑去了。 赌坊的人和秦谓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唯有王三狼,非但没笑,还看得两眼发直。 今天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还有你们,是接着和我赌呢?还是跟他一样?”秦谓大笑着问。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个突然冷着脸骂了声:“蠢货!脸当然和钱一样重要!” 秦谓就像有了一起玩的小伙伴一样,兴奋的冲那人直招手:“来来来,咱俩接着玩。” 然而下一秒…… 就听刺啦一声,那人直接把衣裳扯开了。 和先前光着腚跑出去的那个一样,把衣裳拍在桌上。不一样的,先前那个捂的是那条小短腿,而他捂的……是脸! 对!他捂着脸,光着个大腚,耷拉着左摇右晃的小泥鳅,就这么跑出去了!! 当场连带着王三狼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人才啊!” 紧接着,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有样学样,甩着个大腚子就那么出去了。 只不过个人选择不同罢了。 秦谓两眼放光的连桌上的银子都不在乎了,拉着了他追着出了赌坊。只听街道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没人陪我玩,我就自己玩!”秦谓拉着他回到赌坊,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接着摇!” 那伙计看了眼秦谓买的大字后,眉头微动了一下。 “买定离手”的喊声过后,王三狼注意到那伙计面色难看的愣在了当场。 “哈哈哈哈,今天小爷要一雪前耻!”秦谓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而王三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摇小木块的伙计脸上。 只因那伙计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吃了明知不能吃的毒药似的。诧异、难受、不知所措、迷茫…… 秦谓大笑着把银子搂过来时,他小声道:“公子若是尽兴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身为猎人,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这赌桌怕是不简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所以,既然拿了秦谓的银子,自然得替秦谓考虑。 然而秦谓也是个犟种。甩给他一句“不行”后,再次把所有的银子都押在了“大”字上。 对面的赌坊伙计突然转头看向边上坐着的一个大汉。 那人波澜不惊的点了下头,伙计才又按部就班的摇起装着小木块的碗来。 让王三狼意料不到的是,接下来五把,居然都是秦谓赢。 原本小山堆似的银子,如今已是四座。 他根本就估算不出这有多少银子。 秦谓突然把四座小银山都推到了大字上,豪迈的喊了声:“来!继续!” 这下……对面的伙计满面愁容,差点就哭了。 求救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大汉。 这次,那人倒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起身抖了抖袍子就过来了。 对面的伙计就跟解脱了似的,立马起身站到旁边。 “不知,在下是否可以陪公子玩上几局?” 别看跟上客气,人却是不待秦谓开口,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行啊!本公子从来就不是玩不起的人!”说着,就把所有明晃晃的小山推到了大字上。占据了半张桌子大小的“大”字,硬是被银子压得严严实实。 就听旁边有人小声道:“哦呦,薛二爷都亲自上阵了。” “秦公子这下惨喽!” “可不是!要是我赢了这么多钱,早拿钱走人了!这下好了,薛二爷上了桌,他一个子儿都别想带走了。” “比起薛二爷上桌,我更好奇到底谁会赢?” “你小子输的是银子还是脑子?这么多年了,你啥时候见薛二爷输过?倒是那位财神爷,以往都是来散财的,今儿怎么会这么顺呢?难不成,真和他拉着的那名小厮有关?” “徐愣子,还说我呢?你小子输的才是脑子吧!要是拽着那小子就能赢钱,我今儿把头砍下来放在这!” “话可别说得太满。今儿这事,透着邪性呢!” 随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揣测声响起,对面的人脸色也在这一刻更阴沉了。 只见他扣着装有小木块的碗,手腕翻转,左右移动。那动作,流畅得就跟吃饭拿筷子,喝水拿杯子似的。 砰的一下,碗平稳落地。 里面叮当作响,小木块们发出有序的落地声。 大汉阴郁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大手方缓缓起开。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探头过来。 随着一声“五、五、五五六!大!居然是大!”的惊叹声响起,对面大汉的脸直接黑了。 而且是那种青里混着紫,紫得发黑的黑。 “不会吧!又是秦谓赢了?” “今天怕不是见了鬼了吧!”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小子?” “我的天!我也想要拉他怎么办?” “我也好想要他!” 惊呼声中,众人的目光定格到了王三狼身上。 他缩了缩了身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一道道焦灼而贪婪的目光,就像是无数双手在他身上游走。 正当他难受得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时,秦谓猛的一下站起身,挡在了他前面。 “他是我的!谁敢打他的主意,别怪我秦谓翻脸!” 此话一出,那些人才心有不甘的收回目光。 唯独对面的薛二爷,那双凌厉的眸子,依旧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就在秦谓再次把银子都推上前时,薛二爷突然起身就走开了。 之前那个伙计直接都傻眼了。“薛、薛爷,这、你走了我咋办啊?” 随着薛二爷的离开,赌坊的人慌了。 正当秦谓再次想把银子推上前时,那伙计扑通一下,就给秦谓跪下了。 “秦公子,求求您放小的一条活路吧!”说罢,他咚咚咚的给秦谓磕起了头。 看到这一幕的王三狼,眼角直抽抽…… 今儿这眼界,开得是真大啊! 第71章 还有这种好事?这银子不跟白捡一样吗? 方才还笑得合不拢嘴的秦谓,此刻笑不出来了。 手往桌一拍,质问道:“你这是何意?既然这般输不起,还开什么赌坊?” 那伙计被问得答不上话来,汗珠子大滴滴的往下掉。 哗啦一声,秦谓直接把桌上的银子都推了上去。 “快!掷五木!今儿不让小爷赢尽兴了,跟你们没完!” 那伙计依旧跪着,嘴上不停的喊着饶命,压根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赌坊的门外传来声怒吼:“姓薛的,我家老爷同你说过多少回别让那不争气的败家玩意进你们赌坊?你这是不把我家老爷放在眼里是吧?”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身着华服的妇人手执鸡毛掸子,领着数名小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原本跪在地上的伙计就跟见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的到了妇人面前。 “大奶奶,您可算来了。求求您快把您家公子带回去吧。” 妇人神情一滞,一脸意外的看着跪在地上狼狈求情的伙计。 “大奶奶,小的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小的要是再让秦公子进赌坊一步,小的就把自个儿这颗头砍下来给秦老爷当夜壶使。求求您,快把秦公子带走吧。” “真、真的?”原本进门还一脸怒气的妇人,此刻仿佛受宠若惊。 “真的,小的在此立誓。” 就在伙计说什么天打雷劈的时候,秦谓已经在收拾自己面前的银子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布,把银子打成两个包袱,就往他身上挂。 嘴里还直嘀咕:“臭不要脸的薛二蛋!居然跑去我家告状!你给小爷等着,下次我一定要你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两大袋银子刚挂好,秦谓就“哎呦”的一声大叫,然后耳朵就落进了妇人手里。 “什么不好学?学人翻墙是吧?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活活气死!” 妇人数落着,拧着秦谓的耳朵往外走。 没想,都这种时候了,秦谓还是死死拽着他不放手。以至于那鸡毛掸子落下来的时候,连带着他一起都挨了好几下。 直到出了赌坊的门,妇人才恍然发现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 “这人又是谁?你抓着他做什么?” “娘,他是我的吉祥物。” “什么狗屁吉祥物!一天天的尽整这些幺蛾子!撒手!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别的都行,就他不行!反正,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随从,我在哪他就得在哪。娘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放手的。” “还学会顶嘴了是吧!好好好,回去我就把你和你的这个吉祥物,交到你爹手里!看他不把你活活打死!愣着做什么?还不够丢人是吗?把公子请上车去!” 话音落下,他和秦谓就被小厮们架上了马车。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他就又被小厮们架着下了马车。 入眼一方若大的宅院,惊得他脑子顿时空白一片。 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宅院。光那马厩,感觉是自家小院的五倍大了。 恍惚间,就被人又拉又推的往前走去。 穿过一道木质院门后,他就好似入了仙境似的。 各色的鲜花,翠绿的扬柳,空中洋溢的桂花香,叮叮咚咚的溪水,以及悦耳的鸟鸣…… 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人按跪下去。 看着和他一样跪在地上的秦谓,王三狼直骂自己贪心。 要不是贪图那每日一两的工钱,也不至于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我说那么高的墙,你是如何翻出去的!合着,是这小子帮你的是吧?”浑厚的声音不怒自威。 王三狼正要抬头解释,却被身旁的秦谓抢了先。 “爹,我是自己一个人翻墙出去的,和他没关系。” 这个时候还能实话实说,就本性而言,秦谓还算是个好的。 “喔?那他是何人?” “先不说这个。爹,我今天可是把以前输的钱都赢了回来。你看。” 秦谓把挂在他肩上的包袱打开摊在地上,笑呵呵道:“这下,您总不能再说我是败家子了吧!” 面前突然没声了。 王三狼微微抬了抬头,却见秦老爷正低着面前这两包银子若有所思。 旁边的秦夫人垫脚附耳上去后,好一阵嘀咕。 秦老爷凌厉的目光也缓缓的移到了他身上。 末了,却见秦老爷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若非如此,妾身也不会把他带入后宅。” 秦老爷原本凝固的表情瞬间化开,那下弯的嘴角突然就往上扬了起来。 下一刻,便叫人将他抚起,赏了把椅子坐下。 王三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慌得手脚无处安放。 “敢问小哥名讳?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秦老爷突然问道。 一提到家人,王三狼瞬间就冷静了。 “小哥莫要多想,既然我儿雇你做了他的随身侍从,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当是要对你多些了解的。” 这下反倒让王三狼愣住了。 “家人不提也罢!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王、王三狼。”他不自觉的报出名来。 秦老爷点过头,便命人给他安排起了住处。认真到连他穿的用的,都无一遗漏。这架势看上去,是真的要把他留在府里。 “老、老爷,您不会真打算把我留在您家公子身边吧?” 然而秦老爷还未开口,秦谓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别想跑!反正从今天起,我在哪,你就必须在哪。” 说着,秦谓突然抓了一把银子就塞进了他怀里。 说不心动就假了。毕竟他活了二十几年,都不曾拥有过这么多银子。 “王小哥若是不满谓儿每日一两的雇银,那每月四十两如何?” 秦老爷这话一出口,王三狼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突然想起小奶团子那句“遇贵人而得立。” 不由的转头看向秦谓……难道说,这小子就是宝贝外甥女口中的贵人? 不然这每月四十两月银的好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在他头上呢! 既然如此……即便豁出性命,他也要搏上一回了。 “敢问秦老爷,我每日需要做些什么呢?” 秦老爷嘴角再次上扬,指着秦谓道:“什么都无需你做,只要他在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既可。” 还有这种好事? 那这银子不跟白捡一样吗?哪怕是做上一月半月的,家里窘境不也能迎刃而解了嘛! 第72章 这又癫又飒的脾气,她是越看越喜欢 “好!”王三狼一咬牙应了下来。 守着秦谓这个不着调的公子哥,总比让兄长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山上和大虫抢食的好! 哪怕只守他一个月,就足够改变自己一家了! “秦老爷,我今日需回家告诉家人一声,明日就过来上工。” “不行!”秦谓抢先道:“你要是一去不回怎么办?你不能走!” “你……” “要走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他想扯开秦谓拽着自己的手,结果那只爪子越扯越紧。 “公子,我家离镇上可有些距离,今晚是赶不回来的。” “赶不回来就在你家住下好了。” “我家你住不惯的。”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住不下?” 王三狼:“我家是茅草房!” 秦谓:“那又如何。” 王三狼:“我家没有床。” 秦谓:“那又怎样。” 王三狼:…… 就在秦家大院里的争执不下的时候,医馆柜台前的王大虎,正急得搓手。 柜台里,掌柜的端详着手里的东西来回打量。 “没错,没错,果然是树舌灵芝!大虎兄弟打算卖多少钱呢?” 王大虎提了整整半日的心,终于在此刻落了地。 干脆道:“我们也不懂这些,掌柜的宅心仁厚,您说多少便是多少。” “五两。”掌柜的比出一个巴掌。 王大虎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点头就答应了。 掌柜的小心翼翼拿出只木盒子把灵芝装好,方从柜台下拿出个小银锭来。 小小一个,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牙印。 王大虎接进手里,告辞后离开。 他前脚跨出医馆门槛,后脚就压着声音道:“还是掌柜的厉害。这王大虎真的一有珍惜药材就送咱医馆来了。 可掌柜的这价钱……会不会太实诚了些!瞧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定然不会去别家医馆询价。 本来一二两银子就能拿到的东西,还用了五两之多。这本该咱们医馆多挣的银子,白瞎给了他不是。” 话音刚落,伙计就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当我这牌匾上的仁义二字是白写的吗?何况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傻子!若在这里吃了一回亏,以后便再也不会踏入我仁义堂半步! 到时候,你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上门卖药材的王大虎!更是拿着银钱上门求医问药的整个王家人!只顾着眼前小利,连得失都不会算了?” 伙计揉着生疼的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小声嘀咕:“也不我瞧不起他们!就穷成他家那样的,即便是真生了要人命的病,又有几个拿得出银钱的。 咱们医馆的大主顾,不都是镇上有田有钱的大小老爷们嘛!” 掌柜的笑了:“看人下菜碟是吧!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世上就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这事说道了出去,就再没有走山人把药材卖给咱! 到时候,你拿什么给那些老爷们治病?时日一长,还不得关门大吉?蠢蛋东西!往后说话、做事,且先过过你这猪脑子!” 伙计“喔”的应声后,知道犯了错,也不敢再多言了。 …… 这边,怀揣一个小银锭子,撵着马车往家赶的王大虎,此刻就连路边的野狗都觉得好看了几分。 这或许就是爹常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他们家小院莫不是个聚宝盆?先是从枯树底下挖出银子,如今就连墙角里的枯树根都生出这么精贵的玩意,不是聚宝盆是什么! 回去他可得把院里所有的咔咔囶囶都好好翻找一遍。保不准还能找出些什么宝贝呢! 随着雀跃的心情,手里的马鞭也挥得快了。 一事顺,事事顺。 炊烟袅袅的王家小院里,众人正谈笑风生的忙活着晚饭。 林逃逃坐在王江河特意为她编织的草席上,闭目仰头感受着温暖的夕阳时,院门响起了叫门声。 这个声音……渣爹林文海。 阿娘开的门,二舅四舅五舅六舅七舅跟护卫似的分立两旁。 “你数数,若无错,便把我家房契还来。”渣爹递过来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阿娘看都不看渣爹一眼,接过袋子便把里面的银子倒了出来。 清点一番后,阿娘把那些银角和小银锭又装回去,冷冰冰的道了句“你等着”后,就回了西屋。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娘就又回到院门前。 渣爹打开确认过房契后,连忙把那纸房契揣进怀里。 就在阿娘转身要回来的时候,渣爹突然把人叫住了。 “金枝,你当真不同我回家好好过日子了?” 阿娘一脸嫌弃,冷冰冰回了句:“你爱同谁过就同谁过去吧!从今往后,你我就是路人。” “王金枝,你就不能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心平气和的好好考虑咱们之间的事吗?试问这世上,除了我,谁还会再要你这么个拖着孩子的妇人? 你该知道,当真离了我,你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弃妇……” 砰的一声,阿娘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不得不说,现在阿娘这又癫又飒的脾气,她是越看越喜欢。 门外传来渣爹林文海愤怒的一记吼声后,便听见脚步声远去。 如此这般,她身边的危险才算是彻底清除了。 至于阿娘,她反而一点都没担心。 毕竟女人强大了,还要什么男人?男人只会影响她挣钱的速度! 就在林逃逃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时,砰的一声巨响后,院门的门板子重重的撞到院墙上。 门外,围着群痞里痞气的小痞子。 其中一个瘦高个走了进来,他双手环胸,衣襟拉垮的耷拉着,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而他的眉骨上方,爬着一条蜈蚣似的疤痕。 让那张本就让人厌恶的脸,看上去再让人讨厌了。 “你……就是王金枝吧?” 看着那不正经的目光,来回在阿娘身上打量,林逃逃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 “你们是?”王金枝问。 刀疤脸一歪头,往脚边啐了口黄痰:“别管我是谁,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王金枝就行了!” “我是。” 刀疤脸一边眉毛上挑,嘴角也向上扬起。 “是就好办了。兄弟们,把她和那几个娃一起带走。” 随着一阵嬉笑的吼声响起,门外的小痞子们争相挤了进来…… 第73章 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眨眼的功夫,本就不大的院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阿婆挺身而出,只身挡在了小痞子们前面。 刀疤脸满脸嘲讽的笑道:“一个死老太婆……” “死老太婆!” 啪的一声,阿婆的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在刀疤脸上。 何止林逃逃惊得瞪圆了眼,就连挨了个巴掌的刀疤脸,这会儿子都还瞪着眼没回过神来。 “你、臭老太婆……” “臭老太婆!” 啪的一声,刀疤梅开二度!! “小爷话还没说完……” “你是谁家小爷啊!” 再次啪的一声,刀疤同一边脸又双叒挨了一记大耳刮子。 “你别太过分!” 这次阿婆连话都懒得说了,依旧是熟悉的大耳刮子,依旧是那半边脸。 更夸张的是,刚刚才挨了一巴掌的刀疤这回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婆的巴掌就先呼了上去。 阿婆再次举手,刀疤跟个受气的孩子似的,两手捂着脸颊,眼里带着泪花。 举起巴掌的阿婆估计是见抽不着脸,方向一转,巴掌就从高处落下,正正的抽在刀疤的头顶。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跑到我家来找事。你娘不教你,我就替你娘教你好好做人。” 阿婆每一个字出口,巴掌就往刀疤头上呼一下。 于是就听刀疤“嗷嗷嗷”的,被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能说他刚才进门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而他那些小弟,更是眼都看直了,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何止他们看呆了,自己不也看得差点忘了呼吸,直接背过气去! 林逃逃这刚回神,就听旁边二舅王二熊吼了声:“愣着做什么!操家伙,干他丫的!” 舅舅们四散开来,拿扁担的拿扁担,提笤帚的提笤帚。 六舅舅王六彪更是直接从灶棚里提着菜刀向小痞子们冲了过去。 七舅舅王七鹰更狠,直接把柴火堆里的砍柴刀扒拉出来,单手拖着疾驰而去。 锋利的刀刃,从沙石地上划过,石子摩擦刀锋,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也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印迹。 她正看得起劲呢,就听耳边声音道:“逃逃不怕,有二哥护着你。” 二哥林十五的小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大哥林初一手里握着根小木棍,把三哥在内的他们,挡在身后。 “别、别怕、大、大哥保护你们。” 就林初一这都快捋不直的舌头,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颠簸。 直到阿公杵着拐跛着脚来到他们兄妹身前,大哥林初一那抖动得毫无频率的膝盖头才不再颤抖。 林逃逃探头看过去,只见阿婆和舅舅们跟一众小痞子打得难分难解。 对方虽然人多,可阿婆和舅舅们有趁手的武器加持,不仅丝毫没落下风,还略占赢头。 毕竟对方人多,趁人头摸鱼的也不少。 真拿命拼的,能有几个不是! 林逃逃的目光落在刀疤那边,只见他扯着阿婆手里两根棍子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我带不走人,明儿我大哥也得上官家那儿告你一状!” “放屁!我家啥时候欠你们钱了!” “你是没欠,可你女婿林文海欠了!他还不上,不仅把他婆娘王金枝典给了我们大哥!就连他那四个孩子,他也一并卖给了我们! 我这还有他亲手写下的契约书!识相的,赶紧把人交给我们。今儿这事就算了。不然,你就等着吃官司吧你!” 听清缘由的王田氏头一软,木棍也被夺了去。 “住手!都住手!”刀疤大喊过后,小弟们都退到了他身后。 王田氏一脸茫然的愣在那里,嘴里直道:“不可能!林文海是写了和离书的!”言毕,转头就冲去西屋把和离书拿了出来。 刀疤没接,而是叫身后一个小弟接了过去。 那人先是看了和离书,而后又从刀疤那里讨要契约书。 刀疤碰了碰淤青的眼眶,疼得龇牙咧嘴的把那纸契约书递过去。 两方这么一对比,便道:“典身契约签下的时日在前,和离书签下的时日在后。即便去到官家面前,你们也不在理。” “听到了吗?林文海先把人典给了我们大哥,才写的和离书!”刀疤一脸怒气,却又不敢发作。 王田氏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畜生啊!林文海你这个畜生!你这是要活活害死金枝啊!”脚下失去力,险些倒下去。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今天谁也别想把我妹子他们带走!”王二熊一把夺过王七鹰手里的砍柴刀沉声道:“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对!想带走他们,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走过去!”王六彪大喊着,把手里的菜刀调了个个。 方才他使的是刀背,这会儿子,他是真的打算拼命了。 如果左右都是个死,那就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时间,王家兄弟齐刷刷站成了一排,与一众小痞子们对峙着。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咬牙切齿的把典身契收好:“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人我是必须带回去的!” 说着就弯腰从地上捡了个大石块。 人数众多的小痞子们,一个个也都正色起来。 有捡了两个大石头在手里掂量的,也有从墙角捡来木棍的。 气氛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小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车上下来。 “娘?二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三狼。 而那个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小公子秦谓。 王田氏看了眼马车,拉着王三狼着急道:“快!快带金枝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 这边,秦谓却是扑哧一声,指着刀疤哈哈大笑。 “瞧吧,我就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吧!我就说你迟早得被人好好收拾一顿嘛,这报应来得当真是快啊!” “秦、公子!你……”此刻刀疤的脸,从红肿的紫变成了泛青的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秦谓双手环胸道:“本公子上哪,还得你管着吗!” 第74章 命盘……变了 林逃逃好奇的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子。 十三四的年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挺鼻俏,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只是……若非他穿着华贵,就那身痞里痞气、站没站相的样子,认人看了去,绝对会以为是这群小痞子的头目或是军师。 她开始翻找关于书里的记忆,并不记得书中有这么号人啊! 可他眉心那黑里透着红……再看三舅舅亦是如此! 林逃逃脑海里闪出四个字——相辅相成! 简单来说就是负负得正的意思,也正应了那句否极泰来。 尤其是少年郎的面相,非富即贵呢! 小手一掐,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舅舅的命盘,居然改变了! 失神间,就听刀疤道了句:“秦公子,这事您还是别参和进来的好。” “这话说得,你要不这么说,我便只当看个热闹。偏你这么说了,我还就非得插上一脚了。” “你……你这是非要和我们大哥过不去是吗?” “怎么?他敢和本公子碰碰不?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他手下的小弟本事大,还是本公子家的银子本事大。” “你……秦公子,你与他们非亲非故,何必这样?” “你怎么就知道非亲非故了?刀疤六,你给本公子听好了,马上立刻从本公子面前滚蛋!不然……” 话还没完,刀疤突的转身就跑了。 别说林逃逃没反应过来,就连原本站在刀疤身后的那群小弟,也是一脸懵逼两眼问号。 回过神来,立马就寻着刀疤的背影所在,追了上去。 一群人出了王家洼村口,才停下来。 “大哥,咱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刀疤咬牙切齿的磨着后槽牙:“不然呢?秦谓那小子做啥啥不行,下黑手倒是第一名。上回老子差点被他整死在牢里头!” “可……带不回去那女人,大哥那边我们怎么交代啊?” “有姓秦的小子护着,就算是大哥也拿这边没法子。走!找林文海那小子去!敢这样忽悠老子,他狥日的胆也太肥了!” 说着,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十里镇方向走去。 这边,老王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危机突然就这么土崩瓦解了。 “吉祥物,有本公子照拂着你,且放心好了。” “吉祥物?”王田氏不禁惊呼出声。 身旁众人也是一脸迷惑的看着王三狼和那少年郎。 唯有林逃逃,差点没“噗呲”一声笑喷出来。吉祥物?三舅舅?笑死! 王三狼忙把一家人哄进门去。 自于一直拽着他衣角的秦谓,都不用他开口,人就自来熟的进了王小家院。 他把门关上后,才把秦谓介绍给大伙。只说了受雇于秦家的事,倒是只字没提赌坊二字。 “所以,你这是要在秦家上工?做这位秦公子的随从?”王田氏问。 王三狼点头,转身把秦谓按坐在凳子上后,才把自家小老太太拉到了旁边。 也是这时,秦谓的目光落在前面屋檐下的小团子脸上。 “好漂亮的小娃娃。”他不自觉的小跑过去,蹲下身,托着下巴近距离打量着眼前的年画娃娃。 白皙如玉的肌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藏了星辰万千,娇俏的小鼻子被肉嘟嘟的小脸衬得跟小山峰似的。 不点而红的唇瓣,就如三月粉嫩的桃花一般,不艳却格外抢眼。 还有那肉呼呼的小耳垂,他好想捏捏。 “那个……我能抱抱她吗?”秦谓问归问,眸光却紧盯着小团子移不开眼。 “不行!”林十五不仅回答得干脆,更是直接退出几步,紧紧的护着自家宝贝妹妹。 下一秒,秦谓就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个碎银子。 “这样,总能让我抱一下了吧?”秦谓觉得这世上就没一个银子搞不定的事。 如果有,那就用两个银子。 这不,见小男娃不吭声,他索性直接扯下腰间的荷包,眼巴巴的递过去。 林逃逃小眼一翻,心里直骂【我真是谢谢!】 听到小奶音不悦,林十五直接骂了声“有病”后,抱着小奶团子跑去了王金枝身后。 末了,还数落道:“三舅舅怎么带回这么个病得不轻的!” 没想秦谓非但不生气,甚至笑呵呵道:“你这性子好讨喜。” 王三狼忙过来把秦谓给拦了下来。 “还请公子别吓到小娃。” 秦谓这才心有不甘的停了下来。 可那双眼睛,依旧没能从小奶团子身上挪开。 “我就想抱抱她。你说吧,要多少钱才能抱她?”秦谓委屈道。 王三狼忙言:“逃逃还小怕生。” “天色不早了,都饿了吧?赶紧的,别让东家饿着肚子。”王田氏适时的化解了尴尬。 趁着那小公子分神的功夫,她忙叫来初一把弟弟妹妹领屋里去。 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痒。 毕竟他们家宝贝逃逃,可不放心让个外人抱。 一家人忙活开来,王大虎也在黄昏时分赶了回来。简单了解过后,跟着忙活开来,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由于秦谓的关系,今日煮的都不是豆饭,而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作为一家之主的王江河,忙着尽地主之谊,招呼起秦谓。 今儿要不是秦家公子,家里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自然不能怠慢了人家。 秦谓倒也不矫情,有说有笑的就与王家人攀谈起来。 只不过,时不时的,他的目光都会瞟向对面的怀里的小奶团子。 生平第一次,秦谓体验到了求而不得的抓心挠肝。难受! 吃完饭,王三狼把他领进屋里。 “你……不会让我睡这儿吧?”秦谓指着面对面的两个大土炕说。 王三狼没好气道:“之前我就给你说过,我家小,你住不惯的。” 秦谓不吭声了。 目光来回衡量着那两面对面的大土炕。 其实……也还好吧!至少……一人一个床不是! 他这刚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就见王三狼从柜子里拿出两床缝补得面目全非的被子,铺在了一个炕上。 那一刻,他呼吸都停滞了。 “你这是……和我睡一个床?” “当然不是了。”弯腰铺床的王三狼应道。 秦谓这才找回呼吸,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吓死他了!虽说他不反感吉祥物,可长这么大,他还从未与人同床而眠过。 正当他那颗悬着的心,刚刚落地时,就听王三狼又道:“你和我睡这边,大哥二哥睡那边。” 秦谓面色一凝,悬着心终于是死了! 第75章 泼天的富贵竟然是因为这个! 安排好了秦谓,王三狼就听大哥喊他。 “公子早些睡,明儿天不亮就得起的。” 待秦谓上了炕,王三狼这才赶去堂屋。 不大的屋里,一家人围坐在地上。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正正的照在他们中央,好似一个椭圆形的桌面。 林逃逃打了个哈欠,好奇的看着王大虎。 以往只有商量大事的时候,一家人才会聚在堂屋里。 今儿这是有事? 正好奇呢,大舅舅在怀里掏了掏,然后伸出手来。 一个小银锭子,被淡淡的月光照得明晃晃的。 “这是……”阿婆声音颤抖。 “这是卖咱家院墙下那棵灵芝的钱?”阿娘声音颤抖。 大舅点了点头。 屋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良久,王田氏长吁一口道:“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别人几辈子都碰不到的好事儿,硬是在咱家接二连三的发生。” 她不自觉的看向自己宝贝外孙女,只因这一切皆在她出生以后发生的。 这一刻她终于验证了心头的想法,她家逃逃就是个旺家的小福星! 王大虎把银子交到小老太太手里,笑呵呵道:“还有,我寻着活了!明儿起,我就和幺妹一起,一早就要出门上工。今年冬天,再也不用三天饿六顿了。” 往年冬天的时候,三天饿六顿都算是运气好的。 要是进山一无所获,三天得饿八顿,剩下那顿几乎都是山里挖来的草根。 “啥?有人愿意雇你做工了?”王田氏两眼放光。 往年她这七个儿子不是没出去找活,而是根本就没人愿意雇他们干活。就连市集扛包的活,别人都不愿意雇他们。 至于理由说来也是可笑,只因雇主们觉得他们太过魁梧高大,生怕生出点矛盾来,镇不住他们兄弟。 所以整个冬天,无法进山打猎的他们,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王大虎挠着头道:“今儿在镇上,我想着响道给咱家老马修整修整马掌。没想那掌柜的正忙,我这不是赶时间嘛,就自己上手了。 没想掌柜的见了我打的马掌,当即就决定雇了我。老掌柜说,每日五十文劳苦钱!若有加急赶制的活计,再另外加钱。” “一日五十,十日便是五百,二十日就是一千钱,一月下来不得一千五!可以啊大哥!”王二熊高兴得拿肩头直耸王大虎。 “好!好!咱家大虎如今也出息了!”王江河激动得直竖拇指。 王田氏高兴得直抹眼角,声音颤抖道:“既然人家赏识你,你便要尽心尽力。莫要惹东家生气。” 王大虎连连应声,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絮叨完王大虎,王家老两口又絮叨起王三狼来,免不了交代王三狼侍候秦家公子,定要尽心尽力。 末了,方问:“三啊,你的工钱,主家可有说?” 倒不是要儿子们把钱交回家来,而是她想合计合计,把他们的娶媳妇成家的事操办起来。 也免得村里人背地里一口一个老光棍的议论他们。 见王三狼神情一愣,林逃逃小手捂到了嘴上。 瞧着自家三舅满面红光的样子,想来秦家给的工钱绝不是小数。 王三狼没有说话,只伸出四根手指。 “每日四十个钱?”王田氏欢喜道:“要说这人是有钱人家呢!管吃管住,每日还给四十个钱,这不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嘛!三啊,你可得照顾好秦家公子!莫要对不起主家给的银钱!” “每月四十两。”王三狼心虚道。 “多少?”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唯有林逃逃却是笑得胸有成竹。 “不是……三哥,四十两?咱就是把自己卖喽,也不值这个钱吧!” 王三狼尴尬点头:“谁说不是呢!但主家是说的这么多。” “三啊,这活,要不,咱不干了吧。”王江河沉声道:“老话常言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对对,你爹说得对。”王田氏附和。 林逃逃却是看得着急【这可是难得的意外之财!哎呦,我这嘴啥时候能说话啊!给我急死了都!】 听着小奶音的王金枝当即开口:“爹,娘,三哥又不是小孩,还能不懂这些道理吗?是吧三哥?” 王三狼点头,还是把之前隐瞒的关于赌坊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沉思半晌道:“今儿这事,我也没想明白。所以想明儿去了秦府,先看看情况再说。不怕爹娘笑话,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值多少钱,我自己心里又不是没数。” 王江河和王田氏对视一眼,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终是双双点头。 林逃逃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波泼天的富贵,三舅舅算是接住了。 该说的说了,众人也就散了。 王家兄弟回到东屋的时候,秦谓已经睡了。几人轻手轻脚的,就差把脚扛在肩上头,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惊扰了秦小公子。 不然,他们哪里对得起秦家给的这四十两天价银子啊! 次日天不亮,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王家洼,往十里镇驶去。 两辆马车一进城,便各自分头走开了。而方才还哈欠连天的秦谓瞬间来了精神。 路过赌坊时,秦谓叫停了马车。 结果……正在拆门板的伙计一见秦谓,立马就把手里刚拆下来的木板又给装了回去。 “你怎么又给上回去了?你们赌坊不开门了?”秦谓怒道。 “今儿我们还真不开门。秦子还请去别家好了。”说着,那伙计真就麻利的把门板子都装了回去。 吃了闭门羹的秦谓没反应过来,王三狼更是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当初旱灾的时候,赌坊都没有闭过门。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谓气愤甩手,转身又上了马车。“走,去城西!” 马车掉头,一刻钟后停在了另一家赌坊门前。 见至大开着门的赌坊,秦谓当即有了笑脸。 “十里镇又不是只有你薛二蛋一家赌!杀谁不是杀!本公子今天定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正当秦谓满心欢喜的下了马车,那赌坊门前正扫地的伙计直接把扫把一丢,抬手将他们挡在了门口。 “秦、秦公子,您请回吧!我们大哥说了,您上门恕不招待。” “为什么?”秦谓笑不出来了。 那伙计把目光一移,应道:“小的哪里知道为什么呀。大哥吩咐,小的照做罢了。” 就在秦谓摸不清个一二三的时候,王三狼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这就是秦家老爷和大奶奶愿意花四十两天价月银雇他的原因吧! 第76章 活该! “为什么?告诉本公子为什么?”秦谓揪着那伙计的衣襟怒吼:“当初我爹都没能让你们闭门,今天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不砸了你们赌坊!” 那伙计不慌也不忙,情绪稳定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轻轻的拍了拍秦谓的手说:“如今秦公子可是十里镇的名人。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小的们留条活路才好。公子,请回吧!” 说完,还一幅随便你如何,都不会让秦谓进门的无奈模样。 身后的王三狼却是憋着笑,看来今日只要把这秦家公子送回家去,他今儿的活就算是做完了。 秦谓却是气得心有不甘的跺脚怒吼。 相较城西赌坊门前的剑拔弩张,城南锦绣坊门前的热闹也同样精彩。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全是来锦绣坊上工的绣娘和婆子们。 “这不是前儿不久才来的绣娘王氏吗?那跪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啊?” “听起来,该是她男人。” “不会吧!真要是她男人,干嘛跑这堵她呢?啥事不能在家解决啊!” “对啊。我听张妈讲过,说这王氏是个拖着几个小娃的寡妇。说是住在城外娘家呢。这会儿子,怎么又钻出个男人来啊。”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目光却是落在人群正中间,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身上。 她脚边,一个眉清目秀满面愁容的男子,正低声哀求着。 “金枝,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你就原谅我一回好吗!让我照顾你,照顾孩子们!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绝不会再辜负你。” 没错!眼前这哭得凄凄切切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林逃逃粉嘟嘟的小嘴呈弯弯的月牙形,两个小梨涡深陷,妆点得肉嘟嘟的小脸蛋格外可爱。 一些日子不见,她这渣爹的面色可不太好。 除去那淤青乌黑的眼眶和微微肿起的脸颊,一看就是前不久才被人狠狠的揍过不说。 就那灰白的印堂,泛青的眼,足以说明渣爹运势差到喝水都塞牙了。 看来,林文海这是被反噬了呢。 【他脸上那些淤肿和伤,应该都是刀疤那群人打的。看他财帛宫的异样,该是家中房田受损易主。】 【我就说这人简直就是渣中渣嘛!有好事从来不会想到阿娘,唯有需要人填坑垫背的时候,他倒是立马就想起阿娘来了!】 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冷着脸抽出脚来。 不想过多纠缠,转身就要走。结果她的脚再次被抱住。 “金枝,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回来,从今往后,你说往北,我决不往南。你指东,我决不去西边成吗?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糊涂对不起你!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几个孩子考虑吧!你就不怕他们被别人背地里议论,说他们是没爹的孩子吗。” 林文海哭得动情,突然抓住好的手。 “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啊!好好一个家,生生被我折腾没了。金枝,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与我重修旧好,我只求你让我用后半生来弥补你们、照顾你们。我只求去到地下的时候,不至于没脸见我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文海哭得声泪俱下,周围好些妇人婆子为之动容。 有人上前来小声道:“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睡。这几辈子才修得的夫妻情分,实属不易啊! 王氏啊,千错万错不都过去了嘛。你们又有孩子,你这闺女还这般小,没有父亲,孩子们在外又何来底气呢。 他既真心实意悔过,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好些妇人婆子,甚至有些羡慕王金枝。 毕竟自己活了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能跪在女人脚下,祈求女人原谅的男子。 更何况,还是这般气质儒雅的男人。 王金枝一声冷哼,直接抬起被抱着的那只脚,向着林文海的心窝子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昨儿把我们母子典出去不成,今儿跑来哭给谁看呢?你那几间破房被人抢了,你这就惦记上我家了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当初是我眼瞎,错把你这负心汉当良人。如今我清醒过来,疯了才会信你这些鬼话!别忘了,你我是写了和离书的。从今往后,再见也是路人!”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上了台阶。 一只脚迈进绣坊的门时,身后响起林文海近乎癫狂的哭笑声。 “既然你不愿意原谅我,那我今日便以死明志。用这条命来证明悔过之心好了。” 随着惊呼声四起,王金枝转身就见林文海向台阶这边猛的冲来。 她连忙退回几步,用身体将人拦了下来。 撞到王金枝身上的林文海,索性将人搂进怀里,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他是拿命在赌。 自打他那闺女出生以后,他就一直倒霉! 尤其是昨儿,他明明都把王金枝典出去了,银子都到手了的。没想刀疤那伙人,突然冲到他家,要他还银子。 可那些钱,他都拿去赎莲香了,又拿什么还他们! 结果拿不到银钱的刀疤,不仅把他和母亲赶出了自家小院,还翻箱倒柜的把房契给找了出来。 如今刀疤的小弟还在家中守着,要他把钱还回去了,才肯还他房契。 这事,他还不敢跟莲香说。 思来想去,这才决定赌上这么一回。 而他……赌赢了! 他就知道,王金枝嘴上说得再狠,心里都是有他的。 不然,也不会拦他不是。 就在林文海眼底浮起得意的时候,一记力道突然把他推开。 失去重心后,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金枝……你!”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绳子。 而拿着绳子的那只手,不是别人,正是王金枝。 “你不是想死吗?绳子给你,那边有棵歪脖子树,你把自己挂那边去。别脏了我们东家的绣坊!” 林文海愣住了。 林逃逃却是大呼过瘾! 【该!】 第77章 意外之喜,完美! “不是想死自己吗?去啊!”王金枝把绳子往林文海身上一砸,抱着怀里眼冒金星的小团子就挤出人群进了绣坊。 众妇人皆是一脸诧异的表情。 有人小声道:“不知怎的,我有点佩服王氏了呢!” “那可不!方才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之前我还瞧不上王氏,如今看来,倒是真不如她。” 要知道,敢这么打男人脸的女人,她们活了这一辈子还是头回见着呢! 回过神来的林文海连爬带滚的向着绣坊大门爬去,嘴里还道:“我也是人,我不过是犯了大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呢!” 已经进了绣房的王金枝脚下一顿,不由的冷笑两声。 “犯错?你买通产婆子,妄图把刚出生的闺女卖给人家挖心做药引,这叫犯错?你典我卖孩子,这叫犯错?林文海,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还有,我想提醒你,我们已经写下了和离书的!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来我面前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要知道,你家就你这么个男丁。而我……有七个哥哥呢!” 说罢,王金枝头也不回的迈步而去。 不死心的林文海迈过门槛正要追上去时,两个比他还高出一头的婆子猛的推了他一把。 他整个人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那浑身的疼痛的感,好似有千万把刀划过他的身体。 半晌,他才缓缓爬起。 台阶上,一个婆子指了指牌匾:“王娘子说话你听不懂,也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不是听说锦绣坊重金雇了王金枝,他今儿也不会在把他典给刀疤那伙人后,还厚着脸皮到这来找她。 毕竟,以前的王金枝只能从娘家挖来三瓜两枣,如今却是比好些男人都挣得多的主了。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他开口解释:“劳烦二位把王氏请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同她讲。” “见过不要脸的,倒是头回见着你这般不要脸的!王娘子方才都说不想再见到你,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再敢进来惹王娘子不痛快,小心我揍你!” 看着婆子那近乎有他半个脑袋大小的拳头,林文海咽了口唾沫。 慌乱的从腰间摸出几个钱,他跛着脚呈了上去。 好声好气道:“还请两位妈妈通融通融。” “通融个屁!那可是我们东家重金请来的王娘子!我劝你赶紧走,再这么闹下去,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罢,直接抬手就把那些铜钱打翻在地。 林文海连忙去捡。这些钱已经是他如今全部的身家了。 等他把钱一个个找回来时,锦绣坊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挫败的坐在台阶上,回想着方才王金枝那张决绝的脸。他不明白,原本该赢的他,怎么就赌输了呢?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王金枝子以前的样子。 初见时,她羞红着脸颊,连目光都不敢与他对视。 上门提亲时,她躲在屋里从窗户里偷偷看他。 那满眼的期待、爱慕、崇拜,几乎溢出眼眶。 嫁给他后,她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母亲和妹妹们照顾得很好,对他更是说一不二的顺从。 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口气给他生了四个娃。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好好的一切突然就变了呢? 思量间,一张肉嘟嘟挂着两个小梨涡的小脸浮出脑海…… 没错,这一切的改变都是那个短命的死丫头出生时开始的! 原本对他掏心掏肺的王金枝变了,心甘情愿勒紧裤腰带贴补他的岳父岳母变了,就连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舅子们也都变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不说,现在更是家破人亡! 思来想去,林文海只觉得定是林逃逃克了他。 这般想来,他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了。要早知道会生出这么个玩意,当初就该一贴堕胎药给她打下来。 也不至于把他安逸舒适的日子,搅成如今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 不过…… 既然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那短命的死丫头就必须死! 恨得直磨后槽牙的林文海,深深吸气吐气放松下来。 王金枝这条路走不能,他就得另寻他法了。 要是再把刀疤占着的房子赎回来,他家老太太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看来,只能从香莲那里想想法子了。 毕竟她在楼子里做了那些年,她以前那些恩客赏的银钱和自己这些年给的钱,她应该都是存着的。 反正香莲不是想嫁给他嘛。实在不行,就把人娶进门来好了。 左右家里得有个女人打理,母亲也需要人来侍候。 想到这,他急忙向着城东头跑去。 与此同时的绣坊内。 正被婆子晃得昏昏欲睡的林逃逃,身体里突然响起咔嗒一声。 一股灵力从心头溢出,然后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各处。 那晕乎乎的脑子,也瞬间清醒。 禁锢……又裂了! 沉下心来,闭目内视。 厚重的禁锢居然突然间多出了两道裂纹!意外之喜啊! 也就是说,至少是有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会是谁呢? 林文海三个字突然浮现。 除了林文海,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谁。如今连房子都快保不住的林文海,定然是要想法子填上这个窟窿的。 阿娘这边捞不着好,估计渣爹十有八九是把主意打到了那个妓子身上。毕竟眼下能一下拿出那么些银钱的,除了那个妓子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妓子的命格因此改变了!! 难道说……渣爹打算娶妓子进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妓子的命格岂不是……她转头向旁边的阿娘看去。 原本那吊梢且凌厉的眉角,如今变得稍短上提了。 以至于她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圆润舒缓不少。 好家伙,果然如此! 也就是说,那妓子将会接盘阿娘原本的命运,会像阿娘一样在老林家遭恶毒老太婆磋磨,而她与林文海生的孩子,将走上自己和阿哥们原本该走的悲惨之路! 有意思!如此这般,岂不是应了那句恶有恶报! 第78章 要坏事了 阿娘或许是把自己那些年拆下的脊梁骨又扶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而那些因阿娘被特殊照顾而看不上阿娘的绣娘们,碰了面不仅有了笑脸,甚至还有主动上来攀谈的。 这不,阿娘一整天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这心情愉快了,连着手上的活都做得更好了。 “哟,王娘子这手艺当真是了不得呢!你手里绣出来的仙鹤,就像是活过来的一样。又仙又美!” 抱着她的刘婆子,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贴到阿娘手上的仙鹤纹氅衣上了。 “哪里。不过是羽线漂亮罢了。”阿娘向来与人和气。从不会因为手上活路做得好,就自视高人一等。 “就娘子这双灵巧的手,怕是这天下都难得再有第二双。瞧这仙鹤,换个角度看过去,它居然就展翅飞起来了!真是神了!” 王金枝笑笑便不再过多言语。 自从闺女助她看清林文海那丑恶的嘴脸后,她的心境也成熟了许多。 逃逃心里时常提及:心说过,深渊有底,人心难测。她便自省后学会了与人再好,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因为逃逃常说的另一句便是:这世上,除了爹娘,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他们好。 正如此刻刘婶眼底那抑制不住的贪婪和嫉妒。 看来,得多加提防才好了。待到东家来的时候,她再提把刘婶换去别处的事。 眼瞅着这仙鹤纹氅衣快要完成了,万不能出什么茬子才好。 到了下工的时辰,王金枝背着宝贝闺女,亲自把屋门锁好才放心出了绣坊。 门口,和往日一样,王大虎早早就等着了。 一见娘俩出来,他忙把脚凳摆好。 “大哥都累了一日了,与其在这耗着时辰等我下工,不如早些回家歇息。”王金枝上了车,一脸心疼的揪着袖子抹着王大虎脏兮兮的额头。 “铁匠从来都是体力活。一日休息不好,便会影响明日的体力。你好不容易寻到的活计,不能因我打脱了。” “说的什么话呢!你大哥我,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 马车还未动,王金枝就瞥见先她离开的绣坊的刘婶折返回来了。 “刘婶!”她把人叫住。 “哎呦,多亏了王娘子还未离开。你瞧我这记性,我把东西忘在娘子屋里了。还得劳烦娘子行个方便,让我去取一下。”刘婆子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 正当她心生疑虑之际,就听到逃逃软糯糯道【这是要坏事了啊!】 王金枝都已经摸到钥匙的手,立马就松开了。 “那我同刘婶去拿吧。”她起身要下马车。 “怎好劳烦王娘子!娘子且在这等着就行,我取了东西立马就出来。绝不会在里面多耽搁的。” 看着刘婆子百般阻挠的样子,王金枝心里的疑惑已然有了答案。 她倒是要去看看,在里面等刘婆子的到底是谁。 “不麻烦的。刘婶也该知道,徐掌柜有言,那间屋子只许有我在的时候,别人才能进去。我若是把钥匙给了刘婶,要是出了什么茬子,岂不是害了刘婶嘛!”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下了马车。 不待刘婆子再开口,她已经背着娃走在了前头。 本来她今日赶进度,走的时候已经较晚。 这会儿子再回去,绣坊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身后,刘婆子喊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立马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院跑去。 那个和刘婆子串通好的人,这会儿子十有八九就在自己的小院里。 转角时,她猛的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呦。谁啊?走路这般莽撞!”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院的陆管事。 王金枝神情一愣,不由的看了看陆管事来的方向。 这……这个转角,便是她的小院了。 小院进出,也仅有这条道!难不成……刘婆子拿了她的钥匙要去见的,就是陆管事? “原来是王娘子呀。你瞧我这双眼睛,竟没注意到王娘子过来。没撞伤你吧?” 看着一脸自责,记着检查她是否受伤的陆管事,王金枝有些许恍惚了。 正当她以为是自己错想了陆管事时,身后响起了逃逃的声音。 【明明就是撞破了她和刘婆子的事!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听到这,她退开一步,与陆管事拉开了距离。 “是我着急,没看到陆管事过来。可是……这条路过去,就是我的院子了,陆管事过来是找我的吗?” 陆管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忙道:“可不是。东家差我过来问一下,王娘子手上的活做得如何了。” 王金枝嘴角高扬:“既是东家问的,陆管事该早些来问话才好。若不是我回来这一趟,管事白跑事小,耽误回东家的话可不好。正好,我今儿遇着些小麻烦,正想去布庄找东家呢。一会儿我顺道就替陆管事把话回了吧。” “不、不用的。东家问的是我,自该由我去回话。不必劳烦王娘子了。” 一句随口的话,就让王金枝心里有了答案。 那个串通刘婆子的,定然就是眼前的陆管事了。 而她们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她手里的那件仙鹤纹氅衣! 正好这会子刘婆子也追了过来。 二人见面,视线忽闪而过。 该看的看了,该明白的这一刻也都明白了。 她也没有过多耽搁,告诉了陆管事,就领着刘婆子进了小院。 拿钥匙打开门,王金枝甚至没看刘婆子落下的是什么,自估自的把那件氅衣包好,系在了自己身上。 “王娘子!你……这是……”刘婆子惊呼。 “我总觉得,有人惦记它。思来想去,还是送去东家那里比较好稳妥。”与其在这跟她们拿心眼子较劲,不如举起东家这个大锤敲山震虎。 看见刘婆子忽然煞白的面色,王金枝笑得随意:“或许是我太过紧张,没有针对刘婶的意思。” 说罢,她抱着包袱去到门口。等刘婆子出了门,便将门锁了。 正欲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刘婆子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第79章 那大火炕你就跳吧,一跳一个不吱声 “娘子,这天也不早了。纵使有再大的事,也不好去打扰东家。你真当那深门大院里的日子,和自家茅草屋里的过法一样呢! 你啊,太年轻,见识少。不懂那些规矩!别怪老婆子说话不好听,老话道忠言逆耳不是?我啊,也是看在和娘子处得来的份上,多提醒娘子一两句。免得娘子真惹出事来了,再后悔就晚喽。” 【嘴上句句不离为阿娘好,又句句都在骂阿娘没教养识不得大体。明明自己才是上不了台面的贼,居然还有恃无恐的欺负阿娘!】 【气死我了!不就是觉得阿娘没抓到现行,没有证据即便到了徐掌柜面前也拿她和那管事没法子!也就是我还画不了符箓,不然往你们嘴里塞上一个直言符,定叫你自己把这辈子做的所有坏事都亲口说出来,让你把牢底坐穿,看你还怎么嘴硬!瘪犊子玩意!】 林逃逃那个气啊,小手伸着对着空气又抓又挠。 原本没听懂那些话的王金枝,听得小团子心声后,不由的挑了挑眉头。 啥也没说,将门拉过来后锁上转身就走。 “娘子莫要不的劝啊!东家府上我是去过的,几位奶奶那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即便凭着那点手艺得东家赏识,那也不能扫了奶奶们的面子呀!”刘婆子一直追着讲。 王金枝气笑了,这婆子越是劝,她就越要去。 马车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脸诧异的刘婆子。 她抹着额头上本就不存在的汗珠子,心卡在了嗓子眼处。 身后陆管事走了出来,讥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回过神的刘婆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陆管事你看到的,我已经尽力不生出事端了。可这王氏属牛的,硬是不听劝啊!真要是捅到了东家面前,不会出啥事吧!我这活计可是费了少少劲才得来的,要是丢了那我岂亏大了嘛!” “没凭没据的事,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我为东家打理锦绣坊多年,还抵不过她一个来这不过一月有余的小小绣娘?放心,出不了事。” 刘婆子卡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落了下去。 “那、陆管事,您看我家巧丫啥时候能来绣坊啊?” 陆管事丢下一句“事都没办成,还有脸讨赏!”便转身离开了。 刘婆子暗暗骂了句“倒霉”,这才离开绣坊。 这边,王金枝已经把装有仙鹤纹氅衣的包袱放到了徐掌柜面前。并且把今日所见如实道出。 徐掌柜眉头紧蹙,当即道:“王娘子莫要生气坏了心情,明儿我就找人换了那婆子。王娘子放心,这回,我一定安排个妥当的。” 王金枝点头离开了。至于陆管事,徐掌柜没提,自有没提的道理,唯独刘婆子她不得不换! 那婆子今日为了点好处,便起了歪心思,保不齐啥时候会不会对逃逃下手。 一个母亲无法触动的底线,就是她的孩子! 而这时候还拍着胸脯给自家闺女保证能进锦绣坊,哪里能想到,她此刻许下的承诺已经无法实现了。 之后,王金枝小院里的婆子果然换了。新来的妇人真的很不错,她不会像刘婆子一样,抱着逃逃在她身边打转,更不会一有空就和绣娘们拿她院里的事当谈资。 至于陆管事,自那日之后,便再没有在她的小院里来过了。她的小院门口,也多了两个守院婆子。 平静的日子直至几日后,徐掌柜身边的伙计火急火燎的跑来绣坊,说是徐掌柜差他来接的。 王金枝也没多想,带着林逃逃就随伙计的马车去了。 行至厢房门前,就听里面悦耳的女声如黄莺出谷般娓娓动听。 门打开,主位上的女子与其四目相对。 此女年岁双十出头,模样虽不出挑,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若不是一身素衣,还以为是哪家奶奶呢。 正当王金枝看得出神时,身后传来小团子嫌弃的声音。 【这不是伙同渣爹把我卖作药人的莲香吗?】 王金枝瞬间回神…… 原来,这就是林文海养在外头的那个妓子!那个出主意,要林文海把逃逃卖去做药人的蛇蝎毒妇! 好奇打量的眸子,染上一层蕴不开的恨意。 “莲夫人,这便是您点名要的绣娘王氏。不得不说,夫人眼光独好,她可是锦绣坊里数一数二的。” 莲香以团扇掩面笑了许久,方道:“既然来了就赶紧进来为我把尺寸量了,免得让我夫君久等。” 听到那刻意加重的夫君二字,林逃逃差点笑得撅过去。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世上,居然会把渣爹当宝的傻子。嘻嘻嘻,咯咯咯咯,这是要笑死我吗?】 【瞧她那样,怕不是以为嫁给渣爹,就能享清福了吧!哈哈哈哈,就我那没出息渣爹,外加那心毒嘴更毒的渣奶奶,林家那大火炕你就跳吧,一跳一个不吱声。】 【等你和你生的娃被那两大吸血虫吸得滴血不剩,不知道你那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哈哈哈哈……合着因果二字,竟是这样来的。】 听得出神的王金枝被徐掌柜唤回神来。 一想到此女将要过比自己以前惨的日子,她心头的那股子怒气,突然说没就没了。而且还越看她,越高兴。 毕竟,她现在笑得有多开心,估计以后就会哭得有多难看。 不过差点害死她闺女的仇,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下的! 旁边婆子送来量身用的软尺,王金枝没接。 “敢问莲夫人,喜服的样式,可挑选了?” 莲香笑得妩媚,娇滴滴道:“样式不重要,只要够浓重,够华丽就好。我可不想扫了夫家脸面。” 王金枝笑着点头:“那夫人的预算……” “自然是越贵的越好。这男人啊,哪个会不心甘情愿的给心悦之人花钱呢!只有那些不讨男人喜欢的,不得自己男人心的,才花不着自己男人一文钱。你说是不是王绣娘?” 她今儿来,就是要让王金枝知道知道,林文海心里爱着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她要死要活的嫁给林文海又如何,在她面前也就是个笑话罢了! 第80章 披着兔皮的大灰狼 看着一脸高傲的妓子,王金枝心里反倒是畅快极了。 林文海如今身处什么窘境,自己还能不知道?搁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正好,徐掌柜待她不错,眼下正好给徐掌柜挣上一笔。 “那是!那夫人就定锦绣坊最华贵的那套如何?以莲夫人这般的国色天香,唯有它才衬得起夫人这般天仙美貌了!” 莲香笑了,王金枝果然是个蠢货。林文海为了自己,先是休了她,而后又把她的三个儿子卖了将她赎出青楼。 这蠢妇居然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还在这卖笑。 蠢成这样,难怪林文海瞧不上了。 “王绣娘这话在理。那就这么定下吧。” 今儿她是来打脸的,又不是来丢脸的。 来之前她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周全了的,待王金枝熬更守夜一针一线的做好了,她再寻个由头把衣裳拒了。 到时候,自己一个子没花,打了王金枝这蠢货的脸,还让她吃不完兜着走丢了活计,光想想她就觉得心情舒服极了! “那就劳烦莲夫人把定金先付一下。”王金枝笑容灿烂。 莲香一声嘲讽的冷笑:“夫君很是疼我,非得让我带十两银子过来。”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十两银子丢到桌上。 十里镇本就是小地方,这东西再贵也贵不到哪里。 别看锦绣坊是这里最好的成衣铺子,最贵的衣裳不过二三两。 定钱嘛,最多一两。这十两银子,她就是拿给王金枝看的。 等她嫁进林家那日,她还要请王金枝来喝她的喜酒。到时候,真不知道王金枝看到她,脸色会有多难看。 光想想的,她就抑制不住的欢快和兴奋。 “十两银子的定钱收下了,先谢过莲夫人看得起小的手艺。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的为夫人制好喜服。”王金枝干脆利落的把银锭子塞给了徐掌柜。 莲香愣住了,旁边的徐掌柜也愣住了。 “还请莲夫人起身,小的这就替莲夫人量尺寸。”她笑呵呵提醒。 “等等!怎、怎么是十两呢!” 旁边徐掌柜也小声道:“对啊,怎么是十两呢?” “怎么不是十两呢?掌柜的难道没给莲夫人说,我手里制出来的东西不便宜?” “啊?” “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 莲香气得差点把王金枝的老底全抖出来。 徐掌柜却是两个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滴溜溜直打转。 不过一秒,他忙道:“哎呦!瞧我这几日忙得,是我疏忽了。莲夫人对不住了,是我忘记事先告知了。不过没关系,夫人若是觉得贵了,小的立马换个人就是。” 于是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莲香身上。 一时间,莲香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 要不是王金枝看到自己还能笑得那般自然,她都该以为这是王金枝的反击了。 没事没事,这十两银子,只当是暂时放在这里。 松开拳头,她缓缓坐回椅上。 “行吧!只要王绣娘尽心就好。到时候,我再请王绣娘喝一杯我的喜酒。”到时候,她倒要看看,王金枝看到林文海娶她进门,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 寒暄几句后,徐掌柜一把人送走,立马就折返回来。 “王娘子,这十两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金枝笑笑,没过多解释,只道:“送上门来的银子,徐掌柜拿着就是了。” “可人家要的喜服……” “什么喜服不喜服的,她没诚心买,我也没打算为她做。不出两日,她必定会回来要这十两银子。到时候,给与不给,又或是给多少,就全凭徐掌柜的心情了。不过这到手的银子,徐掌柜没理由还回去的不是吗?” 说罢,王金枝轻拍着林逃逃肉呼呼的小屁股,与徐掌柜道别。 她没要小二哥送她回去,因为……三个人的戏,只让她和莲香两个人唱,就不精彩了。 回去了路,她刻意绕道去了林文海跑堂的楼子。 隔得老远,林逃逃就听到了渣爹那熟悉声音。 抬头望去,酒楼门前热闹招客的,不就正是林文海嘛。 这一刻,林逃逃一下就明白自家娘亲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她不由的发出感叹,我滴个乖乖,原来自己的阿娘才是披着兔皮的大灰狼哇!高!实在是高! 这招拌猪吃老虎,真是被她玩得明明白白的。 果然,阿娘不过往前两步,渣爹立马就跑了过来。 “金枝你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林文海兴奋道。 阿娘却是一改之前的笑脸,恶狠狠道:“林文海,是你让那不要脸的妓子跑来恶心我的吧?不得了啦你?拿十两银子让我给她绣喜服,你是真阔气啊!” 此话一出,林文海的笑果然就僵在了脸上。 “什么十两银子?什么喜服?你……你是说,莲香拿了十两银子去锦绣坊制喜服!”一瞬的功夫,林文海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真没看来,你林老爷倒是真舍得给她花钱!”阿娘说完就绕开林文海走了。 林逃逃那个笑啊。就刚才,她从阿娘的声音里听出阿娘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身后,回过神的渣爹在那跺脚大骂,嘴里不停叫道要打死你什么的,看样子莲香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而转过街角的阿娘,则是扶着墙笑弯了腰。 阿娘轻拍着背带包裹着的她道:“逃逃,阿娘这回可算是替你报仇了。你且看着吧,那差点害死你的两人,指定会为那十两银子打得你死我活。你放心,你和初一他们遭的那些罪,阿娘都会替你们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好戏不过才只是刚刚开始。” 林逃逃的两撇眉毛来回跳动,不知道为什么,阿娘发起癫来,真的泰、美、辣! 正当她趴在阿娘肩头看得出神的时候,阿娘嘴角一扬,低语道:“接下来,逃逃还要陪阿娘去个地方。” 半刻钟后,阿娘背着她,来到了市集。 一动不动的阿娘,打量着四周。看样子,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倒像是……来找人的。 第81章 阿娘现在气人的功夫是越发的深厚了。 娘突然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老妇的摊前。 那妇人神情一震:“哟!这不是林王氏嘛。嗐!瞧我这张嘴,竟忘了你已不是林家儿媳妇了。你还不知道吧?文海他马上要另娶了!那女子美得跟花似的,你跟人家还真没法比。你啊,也别难过。男人嘛,谁不想娶个漂亮的呢!” 林逃逃听得直接把小脸皱成了包子。 【这婆子谁啊!就我那渣爹,我娘才不想要呢!这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那不有的是嘛!就我娘这样的贤妻良母,谁慧眼娶了去,才是他家祖上积德呢!】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轻笑出声。她这宝贝闺女,可爱得紧。 “龚婶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气我。那变了心的男人,我王金枝可瞧不上!倒是你还不知道吧?人老林家拿了十两银子给那女子置办喜服呢!” 这龚老婆子和林牛氏是表亲,因着能说会道又脑子好使,在这做买卖挣得些钱。 听说林文海小时候念私塾的钱,还是林牛氏找她借的。 她进了老林家门以后,龚婆子还来要过几回。每回林牛氏都哭穷卖惨的拿出几个钱,就想把人打发了。 龚婆子气不过,还差点和林牛氏动手。还是她劝说着,承诺她只要是林家儿媳妇一天,就会想办法把这些钱还上,才放过林牛氏骂骂咧咧离开的。 “多少?”龚婆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十两!这还只是喜服的定钱。龚婶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锦绣坊问的呀。就是不知道,林家把钱都花这上面了,还有没有钱还你喔。” 说罢,王金枝转头就离开了集市。 身后龚婆子歇斯底里的嘶吼:“老娘今天不把你牛兰花撕个稀烂,老娘就不姓龚!大、三,跟娘要钱去!” 就龚婆子这火爆脾气,绝对够老林家好好喝上一壶的了。 她还得赶紧回绣坊,仙鹤纹氅衣交货的日子快到了,她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再浪费到这种没必要的事上。 而林逃逃却是笑得小脸通红。 不得不说,阿娘现在气人的功夫是越发的深厚了。 …… 至这日后,王金枝就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手里的仙鹤纹氅衣上。 七日后,仙鹤纹氅衣终于完工了。一早,她便小心包好拿去布庄。 按规矩新衣要清理熏过以后,才会送去给主家验货的。 打老远的,林逃逃就看见那徐掌柜在门口来回踱步。 马车停下时,徐掌柜就焦急的迎了上来。 “王娘子,你可算来了。一会儿徐府的玲儿姑娘就要过来拿衣裳了,这衣裳……没问题吧?” “东家放心好了,先让我把衣裳拿去熏上,别耽误了交货。” 徐掌柜嗳嗳的应声,叫来身边的伙计领路。 这氅衣金贵,无论哪个环节,阿娘都是亲力亲为。 为了不出岔子,徐掌柜今日还把整个熏房都腾挪空了。 空荡荡的熏房里,溢满了浓郁的香气。林逃逃难受的咳嗽两声,王金枝忙把衣裳挂好退出了熏房,在门口坐下,解了背带把她抱出来。 “没事吧,逃逃?”王金枝眉头微皱的轻拍着小团子的后背。 好一会儿,林逃逃才缓过劲来。 咳嗽停下时,她面前多出窝窝。 “徐掌柜能善待咱们,皆因这衣裳,它可出不得岔子,你啃着窝窝陪娘守着。” 除了叫娘,啥都还说不清的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的接过窝窝。 应该是期望她快些说话的缘故,阿娘明知她口不能言,还是会同她说话。 不得不说,人类幼崽是真的好脆弱。 她都九个月了,话说不清楚不说,连走路都要扶着东西才行。啊!这漫长的日子啊! 在熏房这待了半刻钟的样子,就有伙计过来送信,说徐府的人来了。 阿娘连忙拿背带把她背回背上,然后从熏房里把衣裳取出来,跟着那伙计去了前堂。 还是上回那个姑娘,她记得,好像是叫玲儿。 阿娘把叠好的衣裳呈过去,那姑娘看了一会儿后,脸色就不大好了。 徐掌柜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忙上前道:“玲儿姑娘是觉得哪里有不妥?” “妥不妥的,也不是我说了算。走吧,跟我回去交差。”玲儿姑娘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徐掌柜叫着阿娘追了出去。 “玲儿姑娘,王绣娘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不好跟着您去吧。” 玲儿姑娘从马车窗户探出头道:“那衣裳平平无奇的,谁知道是不是我家奶奶要的!她不跟着,难不成还让我被奶奶责罚?” 徐掌柜转头看了一下娘手里的衣裳,面色也变得难堪。看了阿娘一眼后,又转头回去赔笑道:“姑娘,她还带着娃呢。要不,我差个婆子随您回去。这要打要罚的,自是我们该受着的,自然不能委屈姑娘。” “衣裳既是出自她的手里,自当由她去和奶奶解释。行了,别耽搁了,大奶奶还等着呢。”玲儿姑娘不耐烦的放下了车窗帘子。 徐掌柜忙道嘱咐道:“王娘子此行慎言慎行,纵有万般委屈也回来再说,万不可顶撞了徐大奶奶,你放心若你今日没回来,我定会去寻你……” 话没说完,车上的玲儿姑娘催促一声后,马车就动了。 阿娘忙把衣裳包好,追了上去。 一路上,跟在车后头的婆子都阴阳怪气的。 说来说去,无非是觉得阿娘手里那不起眼的氅衣,就不是她们奶奶想要的。 阿娘听了生不生气她不知道,可她听了直接就气爆了。 【阿娘可是师出正统!一个个啥也不懂的,也敢在胡咧咧。一只只井底之蛙,也敢在这阴阳怪气!等着吧,有叫你们开眼的时候。】 她刚在心里愤愤不平完,阿娘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不一会儿,马车从主道转进了巷子,行了一道,就转进了一处侧门。 看样子,是到地方了。 玲儿姑娘下了车,看都没看阿娘一眼,就向着一院门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凑过来小声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这若大的宅子,迷路事小,若是冲撞了哪院的奶奶、公子、姑娘的,且没你的好果子吃。” 看着那婆子一脸得意的走在前头,林逃逃眼一翻吐槽道【不就是个宅子嘛!又不是你这婆子,瞧你那看不起人的样子!且等着,要不了三年,我就让我娘住上比这还大的宅子!哼!】 第82章 几日不见,霉运当头了啊! 左弯右绕的行了一路,林逃逃也看了一路。 不得不说,有钱是真好。 队伍停在一处院门前,走在前面的婆子将阿娘拦下。 一脸瞧不起的神色道:“等着吧!大奶奶的院子,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随意进的。”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出来,叫了阿娘过去。 穿过院子,进了门。那主位上坐着个年岁看起来同阿娘差不多的妇人。 妇人身着华贵,头上簪满了各种簪子。 玲儿姑娘轻声道:“还不快见过大奶奶。” 徐家奶奶和颜悦色道:“别把她吓到了。赶紧把东西打开我看看。” 玲儿姑娘却道:“奶奶莫要给予厚望才好,那衣裳玲儿看过。玲儿眼拙,看不出哪里与众不同。” 没想那徐大奶奶非但没有生气,而是体贴道:“这小地方,寻不着也是正常。” 阿娘没有多言,拆开包袱,把衣裳呈了上去。 “这……就是它!就是它呀!”徐大奶奶伸来颤抖的手,将衣裳接了过去。 玲儿姑娘一脸不敢相信,小声道:“大奶奶?这真是您要的?我怎么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林逃逃嗤之以鼻。也不看看她给阿娘请来的师傅是谁! 这不,轻抚衣裳的徐大奶奶,激动的将氅衣披上身后,向着大门有阳光的地方走去。 当阳光照在徐大奶奶身上时,那些或站或卧的仙鹤们,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展翅翱翔。 随着大奶奶在阳光下转动,绣上去的仙鹤或起飞、或降落,仿佛就像是围绕在徐大奶奶身边一样。 那一刹那,徐大奶奶美得就如同仙境中的仙子。 【这回,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玲儿就惊出一声:“好美!” 不由自嘲,第一眼,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第二眼,我是个么东西? 美!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徐大奶奶满脸笑意的停了下来。行至阿娘面前,赏了两个黄噌噌的小东西。 可不得了,两小金瓜子儿! 阿娘急速的心跳声,穿过后背,传入她的耳中。 “谢大奶奶赏。”阿娘的声音不卑不亢。 那徐大奶奶欢喜得很,当即就连徐掌柜的赏都许下了。 阿娘见交了差,便告辞要走。 徐大奶奶立马又命玲儿备车将阿娘送回布庄。 阿娘行过礼,跟着玲儿姑娘退出了花厅。 行至院门前时,之前路上一直阴阳怪气的婆子就跑了上来。 “瞧瞧,又害我们玲儿姑娘受气了不是!姑娘您发个话,老婆子替你动手。莫要气坏了身……。” 啪的一声,那婆子的声音就跟断了弦似的瞬间消失。 “多嘴!王绣娘也是你能冒犯的?” 那婆子当即傻了眼。 林逃逃憋都憋不住的笑。 【这不就是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嘛!】 挨了大耳刮子的婆子,当即跪在阿娘脚边磕头道:“老婆子眼拙嘴笨,说错了话。还请姑娘和王绣娘饶了老婆子这一回。” 阿娘没吭声。也是,人家管教奴仆,自然轮不到阿娘开口。 那玲儿姑娘只道一声:“下去领罚。”那婆子立马就起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玲儿姑娘不似之前那般高傲。到了马车跟前,还亲手将阿娘扶上了车。 硬是让一众婆子妇人,看傻了眼。 回到布庄时,玲儿姑娘还亲自将扶着阿娘下的车。 这时,从布庄里传来一声咒骂。 “王金枝!臭不要脸,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耳熟啊! 林逃逃寻声看去,当看清来人,一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跑来布庄找不痛快的莲香。 要不是她那做作的声音和一说话就扭腰的动作,就她那肿得跟猪头一样、还满是爪痕的脸,硬是差点没认出来。 阿娘还很是应景的问了句:“哟?你谁啊你?我不记得我认识你这种猪头人身的怪物呀。” “王金枝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挑唆,我哪会成现在这样子!我、我和你拼了!” 此时的莲香全然一个市井泼妇般,向着阿娘冲了过来。 林逃逃正要使护身咒时,那莲香就被几个婆子按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姑娘和王绣娘面前耍泼!” “没吓着王绣娘吧?”玲儿姑娘关切道。 王金枝淡笑摇头:“姑娘没吓到才好。” 那玲儿姑娘一转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满声怒气道:“给我好好掌她的嘴!让她知道知道,王绣娘可不是她能冒犯的主!” 那俩婆子当即将莲香翻过身来,一个按手,一个骑腰,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啪啪的巴掌声,和莲香痛苦的哀嚎声,引来路人无数。 “喔哟,这不是徐府的车吗?” “可不是!她谁不好惹?惹徐府的人,不是自讨苦吃嘛!” “嘘!小心说话!” 看热闹归看热闹,周围却是异常安静。 这种安静吃瓜的方式,林逃逃也是头回遇到。 随着数十个巴掌下去,莲香哪里还叫骂得出来。 此时,她连哭带嚎求饶道:“小妇人不该冲撞姑娘,小妇人知错了,求姑娘高抬贵手饶了小妇人吧。” “看来,你并未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给本姑娘继续打!”常在深宅大院行走的她,怎么可能错失这种缓和关系的机会? 王氏既然得了大奶奶赏识,日后与大奶奶自然少不了交集。看大奶奶今天欢喜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大奶奶身边的红人。 如今不趁早讨好,日后她想讨好都不见得有机会。 “我错了!我不该冲撞王绣娘的,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开个金口,饶我一命吧!” 玲儿细细观察着王金枝的面色,见人并没有松口的意思,自然使着两婆子下手更重了些。 莲香本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直接变了形。 那上嘴皮子,上翻得跟香肠似的。 磕破的嘴角鲜血直流。 她后悔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跑到王氏面前炫耀。 目光一转,她看到了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文海!救我文海!” 林逃逃扭头看去,哟!还是她的渣爹——林文海! 有意思的是,渣爹眉心的那团黑雾……有意思!几日不见,霉运当头了啊! 第83章 她不想活成第二个王金枝! 林文海的眼里满是诧异。 那个满脸血污,顶着个腊肠嘴的女人,是莲香? 再看站在徐家马车前,被徐家大丫鬟搀扶着的王金枝…… 他突然就移不开眼了。 记忆里,王金枝发如杂草,肤色暗黄,目光呆滞,唇色泛白。 身段该大的地方颇小,该小的地方只剩骨头架。整日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脚踩一双不分春夏秋冬都会露出两脚指头的粗麻布鞋。 一双手干瘪枯黄,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如残花败柳一般。 可如今再看,她却是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眼如秋水鬓如云,素清布衣依旧掩饰不住姣好的婀娜身姿。 一身清静温婉仪态,竟不输徐府的大丫头。 反观如今的莲香,早没了当初妖娆魅惑之姿,整一个市井粗野泼妇。越看越是叫他倒胃口。 同吃同住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见过王金枝的这一面呢? 实话实说这一刻他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当初王金枝没离开他的时候,日子过得那般惬意舒畅。比上虽有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 可王金枝离开以后呢!他就像是踩了狗屎似的,日子越过越不顺心、越过越艰难。王金枝的离开,就像是带走了他的好运似的。 “文海!救我呀文活!”莲香的喊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虽有不愿,他还是小心上前,低头唤了声:“玲儿姑娘。” “你是?”玲儿只觉此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林文海忙赔着笑脸道:“姑娘贵人多忘事,小的林文海,是悦东来的堂口子。那泼妇是小的还未过门的妻子,若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给小的留个脸面,让小的把她领回去好好教训。” 玲儿嘴角一弯,撇眼道:“若是冲撞了我,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偏偏她冲撞到的,是大奶奶的贵客王娘子。” “贵……客?”林文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满眼疑惑的看着王金枝。 就她?王金枝?她有啥本事能成为徐家大奶奶的贵客啊? “与你说了也无用。今儿她这罚,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着!” “这……”林文海疑惑的目光来回在扫视着王金枝。 然而王金枝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 就好像,他们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般。 “金枝。”他讪讪开口:“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即便你离开了我林家,可四个孩子还是我林家的种。论起来,他们还得唤莲香一声二娘。你又何必在这闹得丢人现眼的呢?” 【我……我的娘唉!我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才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爹!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我娘身上泼脏水的!】 听到小奶音的暴躁,王金枝眉头轻跳,宽慰般的轻轻拍了拍小逃逃的屁股。 谁说不是呢?林文海这么一说,就把当街撒泼斗狠,说成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连带着,把她的颜面,都一同丢到了地上。 她瞥了林文海一眼。 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如何眼瞎,才会看上这么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既然都这般了,她也就没什么忌讳了。 “既是要教训,就不要只是嘴上说说。”王金枝抬了抬下巴,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惩治这负心汉,她可不会手软。 “你……”林文海咬紧了牙关。 “怎么?不会是说几句漂亮话,就想敷衍过去吧?”她这么一说,玲儿就立马会意打手,按着莲香的两婆子,立马就又是大耳刮子招呼上去。 一时间,莲香的哀嚎的求救声再次响起。 “我打!我打行了吧!”林文海袖子一挽,几个箭步上去,揪着莲香就几个大巴掌呼了上去。 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如同爆竹炸响,回荡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 “林文海,你、你居然动手打我?” 此时莲香的脸,已经肿得五官扭曲。 林文海一咬牙,愤愤道:“谁让你不长眼!走!等回了家,再和你好好算这笔账!” 众人的惊呼声中,林文海拖着莲香就这么走了。 王金枝含笑不语,给玲儿道了谢,这才回了布庄。 …… 这边,行过街角的林文海,方将人丢到地上。 大骂:“让你来拿钱,你冲撞徐府的人做什么?” “林文海!你居然打我!”莲香捂着已经痛到麻木的脸。 “少和我说这些废话!退的银子呢?”林文海伸出手。 “银子!银子!银子!自你把我赎出青楼,你哪回见我,不是在讨要银子?我若说,我没有银子了呢?你是不是要打死我?” 冰冷的质问如同一盆冷水,浇了林文海一个透心凉。 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莲香。”林文海忙将人抚起来,安抚道:“我也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失控的。方才你看到了,我若不想法子把你拖走,那两婆子还不知道怎么打你呢。” “你也知道,我在徐家做活计,徐家的人,我是真的得罪不起啊!你说你,若是同意我摆几桌酒迎你进门,哪还有今天这档子事呢!” 话听到这里,莲香竟一时有些认不出眼前的男人了。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林文海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前者穷凶极恶,像极了认钱不认人的恶徒。 后者,却是那般深情款款,处处占理,处处以理服人。 她开始沉思,自己选择嫁与这样一个有着两幅面孔的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又或者,她将成为第二个王金枝!而她的孩子,也会像王金枝的孩子一样,在林家遭受非人的待遇,甚至被林文海卖给别人做药人……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浸入全身。 恐惧瞬间从心底释放开来。 可笑,自己不说阅男人无数,却也是在风月场混了有些年头的。 她怎么就忘了男人的孽根性,居然会相信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会给她一个家,给她她想要的爱情呢? 对!那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活成第二个王金枝! 第84章 含泪痛赚四十两,笑死 莲香缓缓起身,抹去了眼角本就不存在的那滴泪。 她沉声道:“林文海,咱们分开吧!你拿去的那些钱,就当是还你替我赎身的钱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从今往后,咱们不要再见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林文海一把拉住。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以后不要再见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是一阵疼痛传来。 后脑的撞击,甚至让她眼前一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然而咽喉的窘迫,又让她几度昏厥。 她拍打着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挣扎喊道:“林、放、放开我,你放、开我。” “莲香,你疯了吧!我为了你,家和孩子都没了,你怎么敢说走就走的!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要再敢说一个走字,我、我……”他目光一移,盯着她的腿道:“我会亲手打断你的两条腿!” 已经极度窘迫到将要昏厥的莲香,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恐怖且陌生。 “不、我不走了!文、文海,你放开我。我、吸不上气了。”她拼尽全力的声音,已经极度虚弱。 此刻的她,全凭心底的恐惧支撑着。 她害怕,害怕自己昏厥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不停说着顺从的话,直到林文海松开了手,她重重的摔到地上,才缓过气来。 “别磨蹭,回去再说。” 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开不口,也不敢开口。 她怕她一出声,就会死在林文海手上。 看着前头那熟悉的后背,却感觉无比陌生。 她想活着,她要活着!她打小被卖进青楼,什么苦什么罪没受过? 只要活着,她总有办法离开林文海这个疯子的! …… 这边,回到布庄的王金枝,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银锭。 “看着做什么?收着呀!”徐掌柜把银子推了过去。 王金枝忙道:“掌柜的,给多了吧。刚进绣坊的时候已经给过二两五百钱了,说好了的每月四两,只要给我一两五百钱就好。” “嗐!这多的钱,是赏你的!你啊,好好在我这干,日后少不了你的好。” 开玩笑,徐府那么难的买卖,她不仅做成了,听说徐大奶奶都赞她手艺了得。这么能干的,他若放跑了,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 “王娘子为了赶制徐大奶奶的氅衣,一连累了这么些日子。今儿你便不必再回绣坊,明儿也好生休息一日,后天再回绣坊上工。做什么活,陆管事会带你的。日后哪里有不适的,你也不必通过陆管事,直接到布庄来找我就行。” 林逃逃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个大拇指【徐掌柜真是好眼光!阿娘的手艺别说在这偏远的十里镇了,日后就是到了京都,那也是一等一的!】 这徐掌柜不仅面相实诚,待阿娘也是真心实意。 这样的人,也难怪能凭着一双手,把买卖做得有声有色。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王金枝,起身后连连道谢,这才将小银子收好离开了布庄。 她雀跃的拍着小逃逃的屁股道:“走逃逃,娘今天给你和你哥哥们买好吃的。” 【哇!阿娘要买什么?糖葫芦?大包子?大烧饼?麦芽糖?嘻嘻嘻,都想要,都想要。】 听得小奶音的王金枝不由的轻笑摇头。 还真是个小馋猫呢! 不过当初她可是在心里承诺过,挣到钱,就要给他们兄妹买好吃的。她可不是说话不算不数的娘。 于是,她停在了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大嫂子,来一串?”摊主热情的招呼起来。 王金枝一边仔细选着,一边注意着耳边那甜软的小奶音。 当她说要那串酸枣糖葫芦的时候,小逃逃高兴欢呼的声音当即响起。 【哇!娘真的太懂我了!】 王金枝不禁轻笑摇头,又选了三串山楂的糖葫芦。 摊主眼前一亮,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只因这样的大主顾,实属难得遇到呢。 接过油纸包好的糖葫芦,王金枝看似自言自语的轻哄道:“逃逃别急,回家再和哥哥们一起吃。” 一路上,每过一个摊子,她都会买上四份。而且都是按照闺女心声提及的买的。 直到路过秦府门前时,王金枝才停下脚步。 自从王三狼那日跟着秦谓回了秦府,便再没回过家中。 她转头,就进了旁边的巷子,向着秦府侧门走去。 叫过门后,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开门的,看样子是后院洒水婆子,王金枝道明来意后,那婆子拉长的脸立马换成了笑脸。 “娘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王金枝微微愣神,只觉得那婆子的脸变得是真快。 林逃逃也探着头张望。 不一会儿,三舅舅就从拱门那头跑了过来。 一见面,三舅舅就把她抱了过去。 “逃逃好久没见到了三舅舅了,有没有想三舅舅啊?”王三狼说着就又亲又抱还举高高。 林逃逃笑得勉强。 没办法啊!谁叫她还是个小孩模样呢!只能陪着自家舅舅逗乐子不是? 王金枝在旁笑道:“三哥,啥时候能有假回家啊?爹娘嘴上不提,可心里没少惦记你呢。每天吃饭的时候,娘都会嘀咕担心你在这吃不饱睡不好。” 抱着小团子的王三狼,突然一脸丧气的把王金枝拉到门外,小声道:“因为那不争气的少东家,东家不准假。” “咋的了?” “哎!说来话长……” 合着,自三舅舅跟着秦谓后,镇上的赌坊便不再让秦谓进门。 不能去赌坊赌,秦谓索性把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们约到家中聚赌。为这,差点没把秦老爷气得当场去世。 直到秦谓又把那些人赢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后,他那些狐朋狗友就接躲着秦谓。 无赌可赌的秦谓居然有了想要辞掉三舅舅的想法,谁知气得丢了半条命的秦老爷,不仅当时的病好了,就连长年的心病都觉得有药可医了。 “这不,东家命我守着少东家,还说什么连睡觉吃饭上茅房都得在一起的那种!哎!” 所以……三舅舅这是含泪被迫痛赚四十两! 【哈哈哈,笑死。原来物极必反还能有这种用法!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第85章 她的意难平,终于不再是意难平! 三舅舅说话的时候,一个墨绿色身影冲了过来。 “三狼三狼,听说你家小外甥女来了……好、好漂亮!” 眼里冒着星星的不是别人,正是三舅舅的少东家秦谓。 “我能抱抱她吗?三狼,求你了,就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了。”秦谓跟个狗狗似的摇着尾巴祈求。 三舅舅刚张嘴,阿娘就把她递了出去。 “秦小公子小心抱稳就好。” 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呢,直接就被一股淡淡的槐香包围。 她抬头,秦谓低头,四目相对…… 秦谓得偿所愿的眉眼弯弯,却见怀里漂亮可爱软糯的小团子把眉毛挤成了小山峦。 【好家伙,这小子得是多作,才会把这偌大的家底作了个精光不说,还作得一族人被砍头流放,最后自己也饿死在寒冬的夜晚,遭野狗分食!】 听到小奶音的秦谓,第一反应是:谁家小娃的声音这么甜? 四下打量,除了自己怀里肉乎乎的萌萌小可爱,周围哪来的什么孩子。 【看来得想法办让三舅舅回家,免得受他拖累啊!】 小奶音再次响起时,秦谓已然确定了出处。 他……难道是这些天没出门,憋出疯病了? 正当秦谓怀疑自我,都没往别处想时,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啧啧啧,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了!迷啥不好?非得迷上赌。这下好了,把自己一族人的人头都赌没了。】 秦谓双目圆瞪。 所以……他是听到小团子的心声了! 而且,小团子还道出了他的凄、惨、下、场!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砍头!流放!饿死!分食! 他吗?他死得这么惨的吗!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想要再多偷听一些关于自己的情况时,怀里的小团子就被抱走了。 “逃逃如今沉手得很,不好累着公子。”王金枝解释道。 秦谓也不好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把小团子接过来。 脑子飞快一转,转身道:“三狼,你要回家是吗?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偷跑出去。我一定会紧紧的跟在你身边的。” 见王三狼不为所动,他嘴一瘪,拉着王三狼的衣角摇啊摇。 “你知道的,我都好多天没出门了。再这么关下去,我会疯的。再说你也好些天没回家了,对家人定然思念是不是? 可你也知道,你若自己回家,父亲母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带上我!只要你肯带上我,我去求父亲母亲,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求老祖宗。好不好嘛,你想见家人,我也只想出去走走。” 说得动容,他还挤出一滴眼泪挂在眼角。 王三狼看了看自家宝贝外甥女,又看了看秦谓。 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对家人的思念终是战胜了一切。 当他点头时,秦谓转身就跑没影了。 “幺妹,你在这等着我。我去与东家告假,与你一同回家。” 王金枝高兴,怀里的林逃逃也高兴。 没等一会儿,王三狼就回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笑得五官乱飞的秦谓。 那小子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快乐。 因着秦小公子的原因,秦老爷还让备了马车和随从。 马车出了秦府侧门,王金枝看了看天。 “天色也不早了,马车正好路过大哥那,要不叫大哥一起回家?” 王三狼点头。 “好的!安排!”秦谓立马吩咐往铁匠铺走。 …… 铁匠铺。 马车停下时,铁匠铺的掌柜立马就迎了出来。 毕竟拉车的那匹马,可是他这的大主顾。 他拉住缰绳就小心问道:“刘小哥,可是马掌哪里不妥?” 刚停下车的车把式,连忙俯耳低语几句。 掌柜的连忙绕到车马后头,道了句:“难怪今儿这喜鹊叫了一天都不曾走开,竟是贵客临门。” “本公子是来接王大哥的,他可以走了吗?”秦谓挑起车帘问。 掌柜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大哥?哪个王大哥?”他铺子里啥时候有什么王大哥了? “王大虎!” “啊!大虎啊!在在在。”掌柜的一转身就把王大虎叫了出来。 汗湿了一身衣裳的王大虎出来时,还是一脸迷惑。 “别愣着了,赶紧去洗手洗脸,别让秦小公子等急了。”秦家的小公子,可是十里镇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明明请得起夫子读得起书,可人家偏就气走夫人不读书。 可人家不读书一点没影响脑子好使啊! 十里镇上,但凡得罪了他的,不是家中买卖败落销声匿迹,就是变卖家当游走他乡。 就他这么个小小铁匠铺,哪敢在秦小公子面前说个“不”! 这边,洗干净脸和手的王大虎一过来见到王金枝娘俩,当即就把宝贝外甥女抱进怀里。 王三狼正说明来意时,铁匠铺内追出一名素衣女子。 身材娇小的她在高大的王大虎身边一站,就跟个小不点似的。 “大虎哥,这个你忘记拿了。”女子递来一巴掌大的黑色小包,目光却被怀里的小娃吸引了。 “这……好漂亮的小女娃。” 王大虎笑得傻呼呼的,一脸得意道:“这是我外甥女逃逃。” 而此时的林逃逃也被眼前女子的面相惊到了。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看到这么带福助运的面相。 女子笑眯眯凑过来,温柔的道了句:“你好呀逃逃。我是大虎哥师傅的女儿,我叫姜梨。” 【姜梨?好耳熟的名字!等等,姜梨!那个战乱中救下男主,却输给女主的极善女二。甚至最后为男主付出了生命,也没换来男主一个回眸的凄惨女二。】 当初姜梨就是她的意难平。 明明是她先遇见男主,明明她为了男主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而男主明明也曾为她动过情。 可她只因心善,不愿男主为难,便主动退出了与女主的竞争。 书的最后,她甚至为了安稳男主的江山与邻国和亲,硬是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奉献给了男主。 如何叫她意能平! 等等!这……这不是机会又来了吗? 林逃逃激动得再次擦拳磨掌起来。 她怎么能不激动呢?她的意难平,终于不再是意难平! 第86章 你?也配? 尤其是那个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男主! 既然他不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姜梨,那她就没什么不好下手的了! 更何况,大舅舅谁也没有只有姜梨的眼神,岂不是一举两得嘛。 想得入神的林逃逃并没有察觉到王大虎的异常。 虽然不太明白逃逃心声里提及的男主女二是什么意思,可他却明白凄惨二字是什么意思。 这么好的姜梨,为什么凭什么只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他……不同意! 他的小师妹,他的姜梨,必须幸福。 接过姜梨手里的布包,他强忍着心痛,扯出抹难看的笑来。 “怎么了?大虎哥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很近的,我这就陪你过去。” 感受到姜梨的焦急,王大虎心头的疼痛,立马就化开了。 “可能是饿的。”他胡扯了个理由。 “谁叫你中午不好好吃饭呢?等我一会儿。”姜梨转身跑开了。 不一会儿,就从铁匠铺里跑了出来。 手一伸,将两个拳头大小的野菜窝窝,塞进王大虎手里。“中午看你没怎么吃,我就做了它们。” 王大虎的手,微微颤抖。 这就是姜梨。温柔、细心、善良、爱笑的姜梨。当然,她也很漂亮。 是和幺妹一样漂亮的女子。 道过谢,王大虎就怀里的外甥女抱给了王金枝,然后拉来自家马车,跟着在了秦家马车后头离开铁匠铺。 两辆马车走远,姜铁锤才拍着胸脯大喘气。 “大虎这小子,啥时候成秦家小魔头的大哥了!等明儿大虎来了,还是把工钱给他结了,让他离开好了。秦家的人,咱可惹不起。” “爹!你要是把大虎哥撵走,还上哪找那么实诚的人去?你没看见大虎哥为了赶活,中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在忙活吗?”姜梨不满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大虎他再实诚,咱也不敢留他!” “凭什么不留!人家老老实实做事,本本份份做人,你干嘛把人往绝路上逼?再说了,你方才没看见吗?在秦家做事的是他兄弟,与他何干? 而且眼瞅着冬天来了,你明知大虎哥家中有难处,还把人撵了,你就不想想,大虎哥一家咋过冬?” “可……” “别可了!要不,明儿你同大虎哥说说,让他少同那秦家公子来往就是。你若不还不放心,非得撵人,那也等冬天过了再撵。你瞅瞅这天,今年这冬天还不知道多难过呢!咱没能力帮别人,至少不把人往死路上逼吧。” 姜铁锤自知说不过自家闺女,看了眼天色后,索性也就不再多言。 大虎这孩子,他是喜欢得很。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哪会撵他走呢。 不过小梨这丫头说得也没错,看这架势,今年定然是个格外严酷的寒冬。 大虎家又是打猎的,真要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撵走了,良心上也确实过意不去。 “可是……小梨啊。爹平日不是常给你说,有外人在的时候少出来嘛!你该不是对那秦小公子……” “呸呸呸!爹你胡扯什么呢?即便这天下只剩他秦小公子一个男儿,我姜梨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自己出身如何,自己清楚!那高门大户的,也不是我活得下去的地方。我想要的,是像爹娘这样平淡安静的日子。跟人抢东西过日子,我姜梨不屑,也不会去抢。” 姜铁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 这边,回王家小院的路上,秦谓就盯着那肉嘟嘟的小糯米团子不放。 半睡半醒的林逃逃,硬是被这小子盯得后背发毛。 而秦谓一见小团子看他,当即就笑呵呵伸出手:“我抱?” 林逃逃biaji一下,就把伸到面前的手拍开了。 秦谓非但不生气,反而从腰上扯下自己的双鱼玉佩,逗弄道:“让我抱抱,这个送你。” 他笃定,这小团子是听得懂话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直觉如此。 而且方才他仔细思考过,好似只有抱着这小团子,才能听到她的心声。 为了能弄明白自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抱到她。 王金枝兄妹都吓到了,生怕自家小宝贝伸手去扯那玉佩。 毕竟,那玉佩一看就不便宜。万一磕了碰了,他们可赔不起。 王金枝再想把自家闺女的手拉回来时,就见小丫头嘴一瘪,眼一翻,一脸瞧不上的把头转了过来。 直接看都没多看秦小公子手上的玉佩一眼。 王金枝甚至还听到了一句软糯糯的冷哼。 眼角不由的抽了几下。 这下她可以放心了,逃逃根本就瞧不上那宝贝。 秦谓却不死心,转手直接拿着钱袋子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 银子这东西,他活了十二年,就没见着不喜欢银子的。 bia唧,林逃逃再次不客气的把那碍眼的东西拍开了。 这下……秦谓剑眉一挑。 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喜欢的东西,那小妮子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呢? 怎么办? 她真的……可爱死了,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见秦谓接连吃瘪,王三狼强忍着笑意把脸别开。 王金枝却是尴尬到,十个脚指头都抠紧了。 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马车就停下了。 她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向自家小院冲去。 刚要推门,就听里面传来个陌生的声音。 “三哥,你就看在你那短命的兄弟份上,把这小院让给你侄儿行嘛!你家大虎在铁匠铺寻了活,挣了大钱。 你家金枝也成了锦绣坊里一等一的绣娘。还有三狼,不都进了秦家大院了嘛。就他们兄妹三个的月钱,你们二两怕是半年都用不完不是! 再说,他们都在镇上做活,每天跑这么远也不方便不是?有那么些钱,何不在镇上租个小宅,方便他们不说,你们二老也是该享享福了呀! 别人家想去,去不了。你们二老明明可以去,为啥还非得占着这里不挪窝呢?” 王金枝砰的一声推门而入,这才看清来人。 那婆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六叔的老婆子王周氏。 “什么叫占着?我小院一草一木,哪个不是我爹娘自己亲手搭起来的?你们六房得了爷奶全部的家产还不满意?还惦记起我爹娘的屋了?没人告诉你,你太不要脸了吗?” “你!金枝,我可是你六叔母!你怎么和我说的?也太没教养了!” “哈!”王金枝笑了:“教养是对有教养的人的,你?也配?” 第87章 这小子……有点意思。 “我、你、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王周氏转头就冲王田氏发飙道:“三嫂,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 “弟媳夸奖了。”王田氏笑道:“我知道你那三闺女不但没想着孝敬你,总回来连吃带拿不说,前不久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你们拿钱出来。这么一比,你那三玩意,还真就不是个东西。 哎!那又怎么能怎么办呢?良心这东西,她们爹娘都没有,她们又怎会有呢?不过,弟媳你也想开些才好,老话不说了嘛,命里有时终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噗呲”一声,林逃逃直接笑喷出来。 王金枝那上下来回跳动的嘴角,也足以说此刻她是多艰难才强下笑意。 讨不到好的王周氏,又把目光投向了王江河。 “三哥,你就这么看着你婆娘欺负我?我家那口子走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可是答应了我家那口子会尽心尽力照顾我们母子的!” 脸憋得通红的王河河把手里的拐一杵,低吼道:“周氏,你也该知足了!就因为六弟走得早,我们兄弟处处让着你。因这,你说分家,我们再不情愿也说不出那个不字。就连分出来的时候,那房和牛都给了你,我们啥也没要,你还想怎么样!” “你……你们……王江河,你这是要和我算账的意思吗?”周氏大吼。 几年不见,王老三家老口子怎么突然就变得清醒了呢?要知道,以前只要她把那短命男人一搬出来,王江河就会愧疚低头,无论她要什么,他们都不会说个不字。 如今却是都不带一点犹豫的,就拒绝了她。 还有从小就被她随意拿捏的王金枝。今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张小嘴厉害得要死!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想说说这事。”王江河缓缓了浮躁的心绪,沉声道:“当初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只要你一天没另嫁,爹娘的院子和家中所有皆归你使用。可我却听说,自打你搬去了镇上没多久,就给人续了弦。” “我……” “我也不是和你算旧账。只当这些年你佃院子的钱,用作抚养几个娃了。我呢,也只是想说,既然你已经不是王家的儿媳妇,以后就该避避嫌,少往我们兄弟几个这里跑。免得你现在的男人知道了,再误会你。 至于四儿娶妻成家这事……你把佃出去的老宅收回来让他住就是。你总不能收着我老王家的佃租,拿去养活你现在的那个家吧!” “你、王江河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吧!” “这你就觉得难听了?”王金枝把话接了过来:“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听?当真以为我爹人在王家洼,就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了?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们兄妹不介意把你扔出去!” “你、好,儿子多了不起是吧?我周巧儿也不是绝户!我儿子如今可是出息得很,你们且等着,有你们哭到我家门前的时候!” 周氏看着围上来的王二熊等人,话还没说完就扭头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转头啐上几口,顺带着口吐芬芳。 不过两秒,周氏突然就跟个皮球似的反弹回来,一屁股重重的坐到地上。 着地的那一刻,他们都清晰的听如骨头碎裂般的脆响。 “哎呦!我的屁股唉!我的屁耙骨喔!”周氏面色苍白的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 就在王田氏刚要上去查看的时候,门外响起秦谓的闷哼。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周氏。 “这该死的老太婆……你们,给我把她送官府去!我要告她!” 王三狼和秦家的几个随从吓坏了,忙围上去查看秦谓。 秦谓一会说胸口疼,一会说肚子疼,感觉他的痛点就像npc一样随机刷出。 王三狼焦急得不行。 反观那几个随从,却是从容的向周氏走去,就跟提小鸡崽似的一把将人提起,丢上了马车。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儿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马车就在一声声“我的屁股”的哀嚎声中走远。 王家人一窝蜂似的围上秦谓,王大虎更是转身就往老郎中家的方向跑去。 唯有林逃逃,小脑袋一歪,两撇柳叶细眉挑成了八字。 别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明明就是周氏冲出门的时候,秦谓一脚给人蹦飞出去的。周氏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别提……那小子装疼的样子,还真的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所以说,秦谓是在帮她家出气?为什么?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就看着二舅舅把秦谓抱进了东屋。 没一会儿大舅舅就扛着老郎中进来。 “大虎啊!你家这是咋了嘛!没几天就来扛我一次,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 老郎中话还没说完,刚落地的脚又离开了地面。 这回,是被三舅舅背进了东屋。 阿婆和阿娘不方便进去,便在门外候着。 不多时,就听里面传来老郎中迷糊的声音:“从脉象上看,没事啊!没伤着哪啊!” “郎中,会不会是我被吓着了,臼着气了呢?” “这……”老郎中犹豫半晌,才吐出一句:“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逃逃都快听笑了。 她还是头回见着,自己引导郎中看病的病人!秦谓这小子……有点意思。 最后的最后,老郎中啥药也没开,只按秦谓说的,好好休息就行。 然后……老郎中一走,秦谓直接就在炕上躺下了。 直到阿婆惭愧的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院里溢满了肉香时,刚才还说自己疼得动不了的秦谓,居然就奇迹般自愈了! 他出来的时候,就跟闻到鱼腥味的猫似的,不停动着鼻子,直接寻到了灶棚。 “秦小公子这是好了?”阿婆高兴的问。 秦谓却是笑得无比自然:“王婶不用担心的,我可能就是饿的,兴许吃几口就好了。” 让林逃逃不能理解的是,王田氏居然还很配合的拿碗夹了秦谓喜欢的菜,让秦谓先吃些垫垫肚子。 “谢谢王婶。难怪三狼成天想家呢,我要有王婶这样会做菜的娘,我也会天天想家的。” 看着阿婆被他夸得喜笑颜开,她都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呢。 第88章 你把我卖回去吧,求你了 王家小院里,饭菜的香味席卷着每个犄角旮旯。 被秦谓夸得嘴都合不拢的王田氏,自己一口没吃,竟忙着给秦谓夹菜布菜了。 说得高兴了,一家人都会笑上一阵。 相较于王小院的欢声笑语,老林家宅子里却是无比压抑。 “没用的东西!连饭都不会做,要你有何用啊!”林牛氏把碗往桌上一摔,碗里的清粥淌得到处都是。 桌上的几碟咸菜,摇晃得乒乓作响。 莲香强忍着手上灼烧的疼痛,缩了缩淤青发黑的手腕,低头不语。 旁边林文海一脸厌烦的将碗放下,吼道:“娘!饭也按你说的做了,你到底对她还有哪里不满意?” “怎么满意?嗯?文海,你好好看看,这叫粥吗?这米还是硬的,汤是汤米是米,这也能叫粥?当初王金枝再不济,也煮不出这种东西! 做不了事就算了!原想着她做了这些年的妓子,好歹也该也有些银钱的吧!嚯,这家伙倒好,除了一张等着吃的嘴,啥啥都没有!” “我……”香连想说自己的钱,都被林文海拿去了。 “你不许说话!”林文海呵斥道:“在我们家做儿媳妇,母亲说话你听着便是!轮不到你插嘴。” “都吃饱了是吧?吃饱了就赶紧收了!收拾完,你跟我一起出门。” 莲香身子一颤,眼顿时就红了。 她嘴唇颤抖开口想说什么,却在对视上林文海凶神恶煞的目光后,痛苦的低下了头。 察觉异样的林牛氏,问道:“天都快黑了,你还带着她出去做什么?” “这您就别管了。” 林文海把碗一放,莲香立刻起身收拾起来。 桌上收拾妥当,林文海便拉着人出门了。 此时天边已经仅存的红,已经被四周的黑紧紧压制。 街角,莲香几度挣扎,也没能挣脱林文海。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跟我走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林文海扯着人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莲香惊恐的看着所过之处,直到林文海停在一处偏僻而破败的院门前。 “这是哪?”她问。 以前在楼子里,她们这样的女人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即便被恩客点去宅子里,那也是坐在龟公的肩上,由龟公送去恩客家里。 完事了,还是坐在龟公的肩上回来。 谁要是脚落了地,回到楼子免不了挨上一顿狠的。 所以,即便是在十里镇这么些年,好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林文海上去叫门,许久,才有人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廋高个,衣衫破败的男人。 “人我送来了,钱呢?”林文海问。 男人先是看了她许久,方才从裤头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钱来。 “说好的五十个钱,还是热乎的,嘿嘿嘿。赶紧进来吧。”男人侧身打开门,催促他们进去。 林文海嫌弃的将铜板子收好,扯着她进了宅子。 “文海,这是哪儿啊?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啊?” “做什么?当然是做……爱做的事了!”瘦高男笑得无比猥琐。 “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时间一动,我就要把人带走。”林文海说着,把她交到了瘦高男手里,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点燃。 瘦高男一把将她扛起,就进了屋。 “不!放开我!你放开我!林文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会对我好的!啊!” 莲香痛苦的哀嚎,穿过破败的屋顶,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四周唯一的光亮,仅是林文海手里的那枝香。 听着屋里粗暴的动静,林文海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在意手里的那只香,当有风吹过的时候,他会把香举得高高的,看着那枝香快速燃烧,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此时破败的木屋里,被压在墙上的莲香,强忍着疼痛,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昨晚她拿出全部的诚意讨好林文海,就连从绣坊退回来的几两银子,也都给了他。 她想,即便是在林家当几个月的粗使丫头,又或者挨点打、受点累,等她得到林文海的信任,拿回自己的卖身契后,就离开十里镇。 哪怕是最后嫁个面朝黄土的庄稼汉,安安稳稳过日子,她都认了。 谁曾想,林文海这个畜生,仅仅一夜就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好了,一柱香的时间到了。”门外响起林文海的喊声。 还在做着运动的瘦高男却是不满道:“老子还没完事呢!”他动作更快了。 撕裂和撞击的疼痛,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林文海上来一把就将她扯了过去,她的裤子被他踩在脚下。 “想继续就付钱,没钱就别耽搁老子的时间!”林文海伸出手。 瘦高男尴尬的拉着衣角,想要遮挡那个东西。 “欠着行吗?我给你写欠条!” “滚蛋!拿老子当三岁小娃呢!”说着,扯着她就往外走。 出了门,一阵凉风袭来,她才开口道了声:“裤子。” 林文海这才又转头回去,捡起裤子,塞到她手里。 “下回出来,记得穿裙子,方便些。” “呵、呵呵呵。”莲香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想,他应该满意了吧!今天应该能放过她了吧。 她任由林文海拉着出了院门。没想到,林文海走的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这、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还要带我去哪?” 林文海却连头都没回,很着急赶路的样子。 “闭上你的嘴!跟我走就行了。” “林文海,你还是人吗?你让别人糟蹋我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吗?你都没这么对待王金枝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林文海突然停下转头看她。 “你还有脸提王金枝?你拿什么和她比?她带着那么多嫁妆,完璧之身进的门!她在林家时,家中开销从没让我花过钱!你呢?你有什么?” “我……我的钱不都给了你了吗!” “哈!你还有脸提那些钱!要不是你又哭又闹的让我替你赎身,我能拿房契抵了借钱把你赎出来? 要是没有替你赎身,我又怎么会欠下刀疤六那么多利息?钱是用在你身上的,所以这些钱得由你来还!” 莲香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你把我卖回去吧!求你了!” 第89章 这辈子永远锁死在一起相互伤害 林文海皮笑肉不笑的扬起一边嘴角。 “卖回去?你还能值多少钱?” 金簪银摇当回去且不值买时买时的价钱,何况一个妓子呢。 “何况……”林文海弯腰钳着莲香的下颚道:“卖你回去,无论多少钱,都有花完的一天。但你在我手里一天,我就能挣一天的钱。” 直到这一刻,莲香彻底绝望了。 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林文海对钱的欲望,所以,她……逃不掉了。 …… 而这时的王家小院已经酒足饭饱,王金枝一手抱着小团子,只能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帮着收拾碗筷。 “八姐,我帮你抱着逃逃吧。”秦谓满眼星星的伸出手,就要将心心念念的小团子抱入怀。 等了一天了,他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秦小公子身上还有伤呢,歇着就行。”王田氏一把就将人给推坐回去。 于是……秦谓眼里没有光了。 等到院里收拾完,一家人像以前一样,齐排排坐在堂屋门口。 “上一次咱们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儿的时候,还是吃不上饭,拿水充饥的时候。我记得啊,那会金枝才四岁,指着天上的月亮,非说是烧饼,哭着要吃。” 听着阿婆感慨道,林逃逃抬头看自家阿娘,只见阿娘目光深邃,像是陷入了回忆。 看着整整齐齐抬头望月的一家人,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上一世她随师傅初进道观的那天。 也是这样圆的月,师傅和师兄们也是这样陪她坐着。 可如今,月还在,人却阴阳两隔。 活了两辈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道观,想念师祖、师傅和师兄们。 正当一家人各自陷入回忆的时候,王大虎突然起身跑回东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个布包回来。 “五,这是按你给的图纸打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林逃逃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布包里包着的,竟是一排雕刻刀。 五舅舅一一拿在手里比画,然后满眼欢喜的直点头。 阿婆、阿公、阿娘和几位舅舅,却是一脸茫然。 “这是啥啊?”阿婆问。 五舅舅兴奋道:“玉婉刀。木雕用的。太好了,有了它,我也能给家里挣钱了。” “五,你是想做木雕拿去镇上卖?”阿公问。 五舅舅点头,小心的将那套雕刀收好。 舅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出谋划策,从雕什么,然后到哪里摆摊都有说到。 结果却是议论半天,也没个结果。 正当众人苦恼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开过口的秦谓小声道:“发簪如何?” 众人齐齐看过去。 阿婆拧眉:“这木簪……没钱的不愿买,有钱的瞧不上,这……能卖吗?” “婶,这你就不知道了。即便是木头,那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低有竹、桃、黄杨木、中有黑檀、红檀、绿檀,上有小叶紫檀等。还有工艺和样式,个中区别就更大了。你们可别小看这小东西,无论贫富男女皆是要用。再者,若三哥手艺了得,日后定然少不了房梁门廊的活。” “秦小公子说得很有道理。五,你觉着呢?”阿公问。 五舅舅点头:“那就试试。明儿我就上山找木材。” “那我回头去市集问问,看能不能找个便宜些的摊位。”大舅舅说。 “卖这种东西可不能去市集!最好是在七宝斋旁边,开个敞亮的铺子!”秦谓道。 “铺子?秦小公子这不是说笑吗?那铺子每月佃租就不老少吧?我们家要每月有那些钱,何至于费那劲。”阿婆笑得尴尬。 秦谓突然向她看来,半晌后起身站到前面,一脸认真道:“不如这样,铺子我出,货物便由五哥出,挣得的钱,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林逃逃不由的竖起了眉毛。 这小子……刚才看过她以后,才做下的决定?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呢! “使不得。这、老五他一个人也就两只手,哪能做得那么多。别到时候,让秦小公子赔了钱。我看啊,要不还是我去走街算了。” 秦谓却道:“叔,你不信五哥的手艺,也得信我秦谓的眼光啊!我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没那个把握,我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事啊,就这么定了!明儿五哥同我一起去镇上立字据。其它的事,都由我来就好。”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五猁点头同意的,其他人才没有说什么的。 而秦谓却是当场高兴得跳起一米多高来。 之前小团子心声所及他可是听得真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那可关乎着他和一家老小数十口的性命呢! 方才小团子想与他划清界限,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和小团子一家捆在一起。 这下好了,和小团子的五舅舅合伙做买卖,他不但有了更多接近小团子,了解真相的机会,还多了一道保命符! 毕竟小团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受罪遭难吧! 更何况,他是看到小初一他们把玩的小物件,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那手艺,绝对亏不了! 这一夜,秦谓睡得出奇的安稳。王家老两口,却是又哭又笑的说到半夜。王五猁却是激动得难以入眠。 反观老林家,莲香直愣愣的盯着那房梁看了一晚,手里的草绳是拿起放下,放下拿起。 林文海却是激动的数钱数到半夜。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住豪宅穿金戴银的样子,他甚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唯有林逃逃,困极了睡,睡一半了又醒。 毕竟她担心五舅舅啊!人都跟秦谓绑一条船上了,得想法化了秦家的劫啊! 最烦人的是,她现在话说不清,路走不了。 愁啊!咋整啊! 而这一天,却是王金枝却是出嫁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 不为别的,只因今儿个看到林文海对那妓子拳打脚踢的模样,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可算是出了! 那两个畜生,最好这辈子永远锁死在一起相互伤害。再也不要出去,祸害别人才好! 第90章 祖坟冒青烟了 次日一早,昨儿把周氏送去官府的随从回来了。 秦谓伸着懒腰问:“怎么说?” “人关进牢里了。县太爷吩咐,若公子动得了,尽快把诉状送去。” 秦谓翻着白眼道:“这个还用你们告诉我?我是问,周氏不说她儿子了得吗?她儿子来保她了吗?” 两随从连忙答道:“没有!县太爷差人去传了。她儿子一个劲的哭穷卖惨,不愿意花钱保她。” 秦谓一瘪嘴,骂道:“你们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水吗!她儿子愿不愿意保她,重要吗?我要知道的是,她儿子是谁!在哪做活!” 两随从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公子,你的意思……斩草、除根?” 秦谓眸色深沉,没有出声。若是王三狼看到此时的秦谓,估计都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准备准备,回去吧。”话音落下时,秦谓也换回了以往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可得早些回去,把铺子的事张落起来,这可关乎着他的生死! 临走的时候,秦谓还拉着王江河说个不停,知道的晓得他是来王家作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王江河的儿子呢! 最后,一家之主的王江河客气的道了句:“承蒙秦小公子看得上我家这小门小院的,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到时候,我再让我家那老婆子,做你喜欢的吃食。” “谢谢叔!”秦谓 像往常一样,王金枝拿背扇背着林逃逃,坐着王大虎的车,天光微亮就进了绣坊。 王大虎也立马赶着车去了铁匠铺。 只是今日,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给小师妹说门亲事。 昨儿他一晚上都在想,怎么扭转逃逃说的那个结局。 思来想去,他觉得只要在逃逃心声里提到的那个什么男主出现之前,让小师妹嫁给一个对她最最最好的人,肯定就能避免小师妹凄惨的结局。 …… 回到秦家大院的秦谓,一从马上下来,就直奔秦老爷的院子。 王三狼随在身侧,提醒道:“小公子,天还没亮,吵了老爷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秦谓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平日我翻墙出府的时候,他不也起得挺早嘛!今儿我找他可是正事,他要听了,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打我板子?” 身后那两随从,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跟着。 也就王三哥敢这么和小公子说话了。 换了他们,怕是舌头早都没了。 秦谓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小院。 “爹!早了吗爹?”秦谓直接上去把门拍得砰砰响。 旁边的随从和丫鬟们,一个个吓得腿直哆嗦。 不一会儿就听屋里传来怒吼:“一大早的,你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骂归骂,也就半炷香的功夫,那门就打开了。 秦家老爷发没梳,脸没洗。 此时正怒视着自己这老来方得的独子。 就这眼神,但凡家里要是再有一个男丁,他都会把秦谓直接丢出秦家的大门去。 “爹,我想做买卖。”秦谓直接道。 秦老爷先是一愣,而后捶着胸口冲下人叫道:“快!去把你们大奶奶请过来!就跟她说,她儿子今儿这是冲着气死我来的!告诉她,她要是来晚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说完,他更是站都站不稳的左摇右晃起来。 “你、你小子哪是我儿子,你、你就是个索命的冤魂啊!想我秦泰做了一辈子善事,怎么就落着你这么个不着调的东西呢! 赌坊不让你进了,你便邀着人到家里来赌,如今没人愿意同你赌了,你倒好,居然想出开赌坊这种馊主意!你、你小子是等不及我死,就想继承秦家家业是吧!” “爹!谁说我要开赌坊了?”秦谓气得跺脚。 秦老爷先是一愣,而后骂道:“不然呢?这么些年,你小子什么时候做过人事?” “这回真不是!我想开一间头面铺子。” “头……面铺子?”秦老爷突然间脸也不红了,脖子也不粗了,气也不堵了。 却是伸手探了探了秦谓的额头,低语一声:“没烧啊!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 “才不是胡话!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真是头面铺子?不是赌坊?”秦老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秦谓点头,秦老爷才开怀大笑起来。 整个院子里,都是秦老爷浑厚的笑声。 “一大早的,你们父子又在闹什么?”秦大奶奶抹着还没来得及梳的头,急急进了门。 见自家老爷跟疯了似的,张着手,仰头大笑,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新月啊!我秦家祖坟冒青烟了!” “啊?” “这小孽障,终于是个人了……”秦老爷激动的把刚才的事一说,秦大奶奶也高兴坏了。 转头打量秦谓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王三狼身上。 “老爷,您可要好好赏王三狼。自打他跟到谓儿身边,谓儿就越来越好了。” “对!赏!去取十两银锭来!今儿再摆上一桌席,再去把老祖宗请来,我们一家可得庆祝一番。” 王三狼:……他什么都没做就白捡十两银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王家格外清静,再没有奇怪的亲戚上门提那些奇怪的要求。 王金枝这边也是日子一天更比一天顺遂。 期间徐大奶奶还差人送来的赏赐,说是以后徐大奶奶的衣裳,都须是出自她的手。 有了徐大奶奶这话,别说绣坊的绣娘了,就连徐掌柜都待王金枝格外客气。 以往那些喜欢背地里嚼舌根的,如今哪里还敢。但凡见着王金枝,那是一个比一个会溜须拍马。 直到大半个月后,一家名为云木依山的头面铺子落成,位置就在十里镇最有名的七宝斋旁边。 开张这日,铺子门前热闹非凡。 秦谓直接差人去把老王家一家都接了过来。 站到了马车旁,寻着下车不方便的由头,伸手就把小团子接了过来。 大半个月了啊!他终于有机会抱上一回了。 “外面人多,我带你们到铺子里转转。”秦谓抱着肉乎乎的小团子走在了前头。 王家人跟在后头,却没注意到,围观的人群里,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紧随着王金枝…… 第91章 本尊就倾力帮你一回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还有进到这么体面的铺子里的一天。” 她想起年轻时,自己也进过这样的头面铺子。人伙计一看到她,那脸拉得老长。跟在她身后,像盯贼一样盯着她。 当时,她好喜欢其中一支银簪,不自觉的摸了一下,那伙计冲过来当着她的面将银簪擦了又擦。 还说:“买不起就别乱碰!要让别人看见,这簪子可就卖不出去了。” 那种神情和语气,就仿佛她有多脏似的。 她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底层人的出身。谁又不想含着金汤勺出身呢?偏偏这世上什么都能选,唯独出身不能。 当你出生在贫苦人家时,你的身上就有了记号,那种一辈子都磨灭不掉、遭人嫌弃的记号。 王田氏小心翼翼的走过,不去碰触到任何一个地方。 而王家兄妹打小就没进过这么体面的地方,目光所及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 抱着小团子的秦谓温润如玉:“前面这些,都是些寻常能见的。贵重的都在这边。” 众人穿过圆形拱门,进到里间。 比起那边,这里更显贵气。 精心布置过的每张圆桌上,都放置了精美的铜镜。 铜镜旁叠放着几只锦盒。 光看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会便宜。 淡淡的熏香混合着茶香沁人心脾。 王家人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站在那里看得失神。 秦谓拿起桌上的一块小点,放到怀里小团子手里,然后竖起了耳朵。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一道软糯而满意的声音【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吃起来入口既化香甜可口。】 秦谓又拿了另一块小点,这回却是有些厌弃的声音【咦!甜不甜咸不咸的,yue~】 他当即把小团子不喜欢的小点拿了回来,换了块小团子喜欢的。 心里也把她不喜欢的口味记下了。正想着一会让人多备些小团子喜好的小点时,就听怀里小奶音再次响起。 【看在你待三舅舅和我们一家不错的份上,本尊就倾力帮你一回。】 【蓬莱仙子,通圣通灵,日光之气,月光之精,与吾神会,彼此分明。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好不容易蓄下的法力,顷刻间从指间泄出。 秦谓只觉得肩头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所过之处如铁烙般,灼烧着身体。 庞大的热量向着他的眉心奔去,眼前的景物甚至开始模糊。 灼热感在他的眉心凝聚,疼痛以数倍扩大,他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倒下去。 好在旁边桌子让他勉强撑了一下,这才险险稳住身形。 再睁眼时,眼前忽然闪过一片奇异的色彩,当他想仔细看清的时候,却早已不见。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下一刻,一块小点从他胸口滑落。 怀里的小团子突然瘫软下来。 秦谓连忙将人紧抱于怀中。 “逃逃?逃逃!”他顾不上身后的王家人,紧搂着小团子向门外冲去。 冲出围观的人群,他抱着人就往医馆方向跑去。 老王家一众人不明所以的在后头追。 任由他们怎么喊,秦谓非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越跑越快。 此时王三狼心里近乎崩溃。 他的宝贝逃逃……若是秦谓敢对逃逃做什么,他就算是赔上性命,也不会放过秦谓! 脚下步伐加快,眼瞅着和秦谓的距离越来越近时,秦谓突然转身跑进了旁边的铺子。 “医馆?” 王家人追进来的时候,已经有郎中在给逃逃号脉。 秦谓一脸惭愧的解释道:“逃逃她突然就喊不醒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他确实解释不清楚方才发生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若是说出方才发生的奇怪事情,别人定会以为他疯了。 看到郎中的手拿开,他忙追问:“怎么样?她这是怎么了?无论用多贵重的药材,花多少银子,一定要治好她!” “秦、秦小公子。”郎中一脸尴尬:“这位姑娘,并没有生病,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可能!”秦谓着急大吼:“你到底行不行?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秦小公子莫要慌张。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只是……”郎中欲言又止。 “只是怎样?”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脉象乃是疲劳所致。”郎中说得毫无底气。 毕竟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怎么可能有疲劳一说嘛!可脉象又不会骗人。 “她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会有如此脉象。定是你号错了脉!别跟我废话耽误了病情,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否则我定叫你们医馆在整个梧桐郡都开不下去!” 话音刚落,医馆的掌柜的就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 不待秦谓开口,便唤来两个郎中相继给林逃逃号脉。 结果却是出奇的一致,乃是疲劳所致的昏厥! “赶紧下药方把汤药煮来,挑最好的最贵的药使!”秦谓将人抱去了诊间。 王金枝坐在床头,一脸愁容。 林十五跪在床边,紧握着林逃逃的手。 林初一和林秋担忧的收守在床尾。 王大虎兄弟七个,挨着墙壁齐排排站着。 王田氏来回在门口踱步,王江河坐在椅中唉声叹气。 秦谓阴沉着俊脸守在门口。 以至于整个医馆都显得格外阴郁。 前堂的伙计们连话都不敢说,尽量保持着这静。 然而……汤药还没端来,诊间里却响起了微不可察的呼噜声。 秦谓猛的一下冲到床边,将耳朵探上去…… 片刻,下压的嘴角缓缓上扬。 她……真的是睡着了! 松开心头那口气的时候,秦谓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老王家人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后,放下心来。 “定是出生那天惊到了,逃逃的身体才会差成这样!”王田氏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声:“狗日的林文海,再让我见着他,我见一次打一次。” 诊间里,此起彼伏的响起咔咔咔的握拳声…… 不多时,一伙计端着汤药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医馆的掌柜,他还贴心的端来了蜜饯。 第92章 所以说……小团子是块绝世珍宝 王金枝把汤药小心喂过后,又刮了蜜饯肉塞进林逃逃嘴里。 只见小家伙拧起的眉头,就迅速松开了。 旁边医馆的掌柜小声道:“秦小公子放心,这回神汤温和滋补,且让姑娘睡上一会儿,就能醒来。” 秦谓也不吭声,只是挥了挥手,那掌柜的就懂事的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林逃逃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眼。 入眼的却是数张大脸,吓了她一跳。 她差点都要祭出五雷咒了……险些自己灭了自己满门。 “你这丫头,差点把我们吓死!”阿娘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是把她往怀里一抱,对着她的脸贴了又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对秦谓使了知事咒后,身体就力竭昏厥。 看来,她身体里的灵力还不足以使用知事咒。 林逃逃转头看了床头边的秦谓一眼,见其眉心间知事符闪现,这才放心下来。 只要这道符咒在秦谓的身体里,就能让秦谓预知将要发生的事。 无法使用避灾祸法,她才退而求其次使的知事咒。 只是……累!这种被掏空的感觉,让她尤其不舒服。 打了个哈欠,她索性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秦谓唤来郎中,再次号过林逃逃的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真正放下心来。 “掌柜的,我随你去付诊金和药钱。”王田氏说。 那掌柜连忙摆手:“秦小公子已经付过了。还请老夫人放心,姑娘这是又睡过去了,身子无碍。” “这……”王田氏看向秦谓:“怎么好意思让秦小公子破费呢。” “婶子这话说得见外了不是!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别回王家洼了,到云木依山将就一晚吧。” 原本他是想将人请去家里的,但……他又怕自己家和王家的差距,会让王家人对他敬而远之。 好不容易才拉近和小团子的距离,他可不想这些日子的付出都白费。 云木依山有一半是王五哥的,自然也就是他们王家的。他们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才对。加之,小团子现在的状况,也实在叫他放不下。 若是在王家洼,小团子夜里有个头脑热的,连医馆都送不了。 在镇上住下,亲自照应着,才能放心。 王婶王叔不吭声,秦谓只好向王五猁使了个眼色。 “都这个时辰了,等拿到马车,城门怕是也闭上了。今晚就到铺子里歇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 王五猁开了口,王家老两口才没有拒绝。 一行人出了医馆,王金枝抱着林逃逃走在前头,王大虎几个也将林初一兄弟扛在肩上走在后头。 秦谓走在最后头,正当他在脑子里回忆小团子昏厥前,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奇异的能量时,脑中突然快速闪过一串画面。 画面里的场景,就是前面不远处的路口。下一个画面,便是八姐抱着小团子走到路口时,一辆马车冲了出来,直接将八姐母女撞倒在地。 鲜血从八姐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逃逃的衣裳…… 然后是哀嚎和哭喊。 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将要走到那个路口。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就冲上去猛的将人往后拽了一把。 下一刻,只见方才在脑海里见过的那辆马车从昏睡的逃逃背后疾驰而过。 那马车甚至都没停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直觉告诉他,这事就是冲着八姐和小团子来的! 这边,回过神的王金枝,已是一身冷汗。 王家众人也是瞪圆了眼。 “谢、谢谢秦小公子。”王金枝惊魂未定的开口。 方才,若不是秦谓拉了她一下,她和逃逃指定就被车撞了。 “八姐没事就好。”秦谓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他就是把十里镇翻过来,也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连他秦谓身边的人都敢动! “天色渐黑了,路上小心些。”这回,他走在了前头。 回云木依山的路上,他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彻底捋清了。 他能确定,是小团子使用了什么诡异的力量,让他有了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是在今天,定然是因为他与王五哥如今同在一条船的缘故。 所以说,小团子给他的这个能力,是能化解他家灭门的劫难的! 如此这般,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说…… 小团子和他所想一样,是块绝世珍宝!若是得此一宝,他秦家岂不是此生再无灾无难! 所以……他要再和王家人走得更近些。 思及此,秦谓的目光停在了王三狼身上。 三哥虽是他的随从,可金钱上来的关系,往往是最不牢靠的。不行! 他又看向王五猁。 和五哥合伙做买卖,实则不也无异于金钱关系嘛!还是不行! 最牢靠的关系,自是血缘。 这点,他自知无法企及。 所以…… 他把目光投向了王金枝。 娶八姐如何? 老话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八姐大他十岁,那不就等于抱了三块金砖! 他倒是觉得没多大问题,可是……目光扫过王家兄弟七个。 立马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这要是搞不好,就把王家人都得罪死了!不行不行! 思量半响,他把目光定格在了趴在王金枝肩头的小团子身上。 好好养大她…… 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 对对对! 最主要的是,小团子现在还小,正是最好忽悠的时候。 于是乎,秦小公子在这一瞬间,就定了自己将要完成的目标。 一行人刚到云木依山门前,秦谓脑海里又是一通画面闪过。 他连忙停下脚下脚步。 下一刻,一个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向着王金枝冲来。 他猛的一伸手,不偏不倚的把来人抓个正着。 竟……是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王金枝,是我!是我!” 王金枝定睛一看,她差点没认出来,被按在地上的女子竟是莲香! 她脸上涂着厚重的粉、抹得艳红的唇,依旧难掩病态的泛白、消瘦的身体哪里还有当初的妖娆之姿。 她突然大吼:“你还爱着林文海对不对?求求你,求你回到林文海身边吧!我求求你了!” 第93章 早知道这样能挣钱,还卖什么女儿啊 “你就算不为自己,总该为你的孩子们想想吧!你、你女儿、你女儿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爹的!” 看清楚莲香那新伤覆旧伤的手后,王金枝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嘴角一扬轻笑出声。 她一把拍开莲香的手,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在衣角上抹了又抹。 “我的孩子不需要那种没人性的父亲。你以前不是挤破了头,都想挤进那间茅草窝棚里吗?如今既然进去了,就好好和他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吧。” 当她看到莲香手上那些伤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这个世界,终于公平了一回。 王金枝弯腰下去,俯身低语:“你真的任命了吗?真的就愿意死在他手中吗?莲香,我以为你不似一般女子那样软弱的,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她终是没有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绕过莲香进了云木依山。 王田氏愤愤道:“你都已经如愿的嫁给林文海了,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去吧。别老在我闺女面前晃荡。” 杵着拐的王江河,强忍着举起拐杖的冲动从旁走过。不过,终是没忍住啐了口:“不要脸!” 身后王大虎等人也相继警告道:“你们最好别再来找金枝的麻烦,不然,别怪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打女人!” 当一行人进了铺子,唯有秦谓还站在外头。 他回头看了眼王家人,蹲到莲香面前。 “他打你了?”秦谓问。 莲香缓缓抬头,眼含泪光满腹委屈的点头。 她在楼子里学的,就是怎么取悦男人。 她自然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泪滴滑泪,借着抬手抹泪的时候,露出手腕上那一圈圈捆绑留下的淤青。 就连低泣的声音,她也极尽心思的调整。 然后哽咽道:“求公子救救奴家,这日子奴家真的活不下去了,若得公子相救,奴家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配上她练习了上千遍的表情,她自信,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适时的抖动肩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白日里她被林文海带出来时,就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她看到这小公子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当即知晓他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 便立刻察觉,他或许就是那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趁着林文海这回没守着她,她便早早打发了那个男人,寻着机会跑了过来。 她坚信,赢过王金枝一回,自然就能再赢第二回! 而此时的秦谓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嘲讽,低头整理好情绪,再次扬起那张天真得人畜无害的面孔道:“你男人打你?” 莲香哀怨的哭着点头。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在这一刻死灰复燃。 光看眼前这小公子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这回赌对了。 “你想报仇吗?”秦谓小声的问。 “……啊?”莲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想报仇的话,我帮你啊。”秦谓声音更小了。 莲香两眼直愣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怎、怎么帮?” 秦谓笑呵呵的从腰间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油纸包,用丢的放在莲香手心里。 “反正你都说这日子你活不下去了,那还不如直接把那狗男人一起带下去,你说是不是?当然了,如果他家中还有别人,那你岂不是赚到了呢!” 说完,秦谓掩鼻起身。那股男人独有气味,已经让他犯呕。 能呆到现在,也已是他的极限。 脑海里再次闪过一连串的画面后,他转身道:“赶紧把东西藏起来,找你的人要来了。” 莲香突然颤抖着将小纸包藏好,爬起来就跑。 “喂!”秦谓指着相反的方向道:“跑这边。” 莲香也没多想,就按着人指的方向奔去。 只不过,慌慌张张跑开的莲香,并没有看到男子戏谑般扬起的嘴角。 下一刻,就听不远处的巷子里响起哀嚎和打骂声。 “你居敢跑?” “我没有!文海,我是过来找你的。啊!别、别打我,放开我,求你别打我!我真的是过来找你的。” “少在老子面前装出那幅可怜样。你心里想什么,老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若再敢跑出来,老子定要废了你的两条腿!” “我不敢!再也不敢了!我会听话的,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随着声音走远,秦谓愉快的正了正衣角,背着手进了云木依山。 无论小团子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觉得这简直不要太安逸! 能提前避祸不说,以后给人挖坑这种事,岂不是更方便了。 宝贝啊!他这回,真是捡到了个大宝贝! 当晚,老王家吃上一这辈子头一回别人做的饭菜。 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更是他们做梦都没见过的。 那舌尖上的美味,仿佛让他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秦谓起身挨个碗里倒满酒,花厅里酒香荡漾。 “这可是我爹藏起来的好酒。今儿我要和几个哥哥,不醉不归。”他好爽的将手中酒碗饮了个干净。 王三狼抚额,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回了秦府怎么和秦大奶奶交代小公子醉得不醒人世的事。 许是酒精的作用,王大虎兄弟几个居然还和秦谓喝开了。 几人像亲兄弟一样,挽胳膊搂肩,那叫一个亲密。 而此时十里镇的一处简陋小院里,林文海心满意足的数着手里的铜板。 “六百!”和他想的一样,与其把一整日的功夫花在那又累又没几个子的跑堂上,还不如拖着那贱货多跑几家。 一日六百个铜板,不比跑堂香! 果然啊!要想富,不能走正路。 回头,再想办法从自家小老太太手里把房契弄出来,再借上点钱,买个便宜些的出来,那他岂不是每日能进账一千二百文了! 他掰着手指:“一日一两二钱,十日就是十二两,二十日就是二十四两,一月便是三十六两!然后再花个七八两买个小女娃……” 顷刻间,他甚至看到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无数的铜板如雨点般纷纷从天上掉落下来。 “哈哈哈哈,他娘的!早知道能这样挣钱,我还卖什么女儿啊!直接把她们娘俩拉出来挣钱不是更好!” 第94章 自己生的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敢想 这一夜,王家老两口,坐在地板上,对着偌大着雕花大床唉声叹气。 “这么重贵的东西,可不能给人弄脏喽。”王江河躺下去,张开手臂:“来,枕着我的手,睡得也舒服些。” 田桂兰点头,侧身躺下,缩在自家男人的臂弯里。 日子虽清苦,却能有心里只装着她的男人,和孝顺的儿女,她已经比大多数女人都幸运了。 相较老两口屋里的宁静,西厢房那如雷震天的呼声,无不述说着今日酒足饭饱的畅快。 唯有王三狼,看着床上不醒人世的秦谓,脑瓜子嗡嗡的。 东家交代过不能让小公子在外过夜,他只好把人往肩上一扛出了门。 每走一步,他都在想怎么和东家奶奶解释。 “唉!这孩子,真是一点不叫人省心。”感叹之余,他也是由衷的同情东家和东家奶奶。 那么大岁数了,还成天操着这些心,也是真够累的。 …… 林家小院。 昏暗的柴房里,小腹剧痛难忍的莲香,气喘吁吁的爬坐起来。 小心察看大腿,触目惊心的淤青,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十二个! 林文海这是直接不把她当人了! 捂着腹部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戳穿了一样,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她龇牙咧嘴。 缓缓拿出那个小纸包,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自己吃?她不甘心!明明受罪的是她,凭什么死的还是她! 下到林家的水缸里? 可那两畜生死了,自己不也脱不了干系嘛!到头来,再把后半辈子搭在大牢里?说不定,或许连命都得搭里头。 拽紧了拳头,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陷入皮肉的指甲。 “不能这样放弃,肯定还有更好的方法的!”抬手在墙角刨了个小洞,将小纸包藏好。她才放心闭上了眼。 片刻后,下弯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 “林文海你折磨不了我多久了。走着瞧,看咱们俩,谁能笑到最后。” 这一晚,她睡得无比的平稳。 而此时的林家堂屋里,林文海掏出一百个钱放在炕上。 林牛氏顿时眉开眼笑:“喔哟,这、这是今儿挣的?” “可不是嘛!娘快把钱收好,家里的钱,还是在娘手里才放心。” “对,对,好。还是文海有孝心。你放心,娘就你这么个儿子,存下来的所有东西,不都是你的嘛!”林牛氏爱不释手的一个一个数着钱。 林文海点头不语,送钱是假,看她把贵重东西藏哪了才是真。 毕竟,这一百个钱的鱼饵,不能白给不是!他的目的,可是那张房契。 说起这事,他就气得不行。 明明是他想办法拿回来的房契,自家这小老太太却跟防贼似的放着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拿这一百个钱出来。 正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时,刚转身要有动作的小老太太突然就停住了。 “那、儿啊,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对了,柴房里的那个贱人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万一要是病了啥的,不能挣钱事小,别倒时候再让咱往外掏药钱才好。” 林文海哪里不知道,小老太太是怕他看到什么,故意支走他的意思。 看来,人还是不放心他呢。 那就只能…… “娘!儿子有事想和您商量呢。” 方才还眉开眼笑的林牛氏,当即收敛了笑意坐了回去。 林文海便把心里的盘算讲了出来。 “您想啊,她一个人一天就能挣这么多,我要是多弄两,咱家一天不就能挣三百钱了?三天就抵得上我一月的月银了! 我仔细算过,一月下来就是九两银子,除去吃饭的钱,咱怎么着也能进账八两以上!这样的日子,不说多,只要干上一年!您就是林府的老夫人了! 到时候,儿子给您雇几个丫鬟婆子,给您老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您觉着呢?” 画饼这事,估计没人比他更熟络了。 想当初,他就靠这手让王金枝心甘情愿的为他卖了那么多年的命。 他仔细观察着小老太太的细微表情。 当看到她眼底的动摇后,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娘,这可是咱们老林家唯一翻身的机会了!您吃了半辈子苦,好不容易有一回能过上舒坦日子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您下半辈子就只能继续吃苦了。 儿子年轻,身体吃得消。可您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他欲言又止,在看到小老太太眼里的慌张后,方道:“更何况,上了年纪,再有个三病两痛的。您说您守着老林家这间破房,它是能替您承受身体的痛苦啊?还是能给您挣来三瓜两枣,为您果腹啊?” “不是儿子不孝,可儿子跑堂口,每月就那点钱。管得了咱这两张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说得动容,他甚至把眼睛憋得通红。 林牛氏倒吸了一口气,很是感动道:“好!儿子,娘就拿出这院子陪你搏上一回!你等着,我这就把房契拿给你。” 当拿到那张纸的一刻,林文海只觉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成功了!房契,他终于拿到了! “娘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林文海拍着胸脯保证:“您老就好好在家等着享福吧!” 说完,他揣好房契就要离开。 林牛氏伸手将人拉住:“儿啊,娘这是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辜负娘的这片心啊!” 这张房契,就是她最后的底线。房契在手,林文海再混账也不敢怎么着她。不然,他得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如今给了他,心里着实没底。 毕竟,掏心窝子待他的王金枝落了那种下场不说,就连莲香那个妓子,都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林文海这皮囊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敢细想。 “娘,您放心好了。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秉性如何,您还能不知道?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尽孝的。” 不待林牛氏再开口,他迫不及待就走了。 这一晚,林牛氏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天不亮就起来了。 出了屋,她直奔柴房而去。 听到动静的莲香忙把藏起来的小纸包给抠出来。 下一刻,柴房的门打开,月光撒在她的腿上。 “死了没?没死就起来做事了!” 第95章 林文海你可不能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莲香强忍身体的疼痛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 从林牛氏身边走过的时候,林牛氏还嫌弃的哼着鼻音:“赶紧烧水把身子洗干净,耽误文海出门的时辰,你又得挨打。” “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听文海的好。别老想着逃走。”林牛氏不耐烦的打了几个哈欠:“你也不想想,卖身契还拽在文海手里,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没有户籍,就是个黑户。落谁手里,你都只能比现在更惨不是。” “好歹也是楼子里出来的,不早该被人睡惯了嘛!别以为自己出了楼子,身子就干净了!有些东西,脏了就是脏了,和洗没洗、身在哪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给你说,你要是识趣些,好好为这个家挣钱,等文海手里有了余钱,自然也会念及你的好。说不定,就把卖身契还你了呢!” 自打文海带着她出去挣钱以后,每日都是入了夜才回来。 为不耽搁第二日出门挣钱的时辰,文海便叫她天不亮起来,守着莲香清洗身子梳妆打扮。 于是她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真是累得不行。 若是能劝得这小蹄子放弃逃跑的想法,老老实实挣钱,她也能省些心松活些。 灶棚里,莲香冷笑道:“别拿对王金枝的那些招数来对我,它们对我不起作用!林文海他就是个畜生,是个没没心没肺的畜生!” 林牛氏哪听得别人这样骂自己儿子,想上去打人,又怕把人打坏了影响挣钱。只能强忍着啐了一口:“呸!就你那张臭嘴,活该是个贱命!磨蹭什么?赶紧去挑水!” 林牛氏骂完,气愤的把脸别开,就没注意到莲香微扬的嘴角。 同前几日一样,她转身去到墙角拿水桶,同前几日不一样的是,她趁着这个时候,把小纸包掏了出来。 就在她要将里面全部的粉末都倒下去时,突然收住了手。然后慌张的把还没倒出去的半包粉末包好藏回了袖子里。 让他们眼一闭腿一蹬,便宜了他们不说,他们娘俩同时死掉,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仅要报仇,她还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在那磨蹭什么?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帮你提水!想都没想!” 听到林牛氏的骂声,莲香这才提着空桶,和往日一样,一瘸一拐的向着水缸走去。同以往不同的是,今日她没用水瓢,而是直接拿桶打水。 水漫进水桶,灰色的粉末遇水消失,然后又漫出水桶,和水缸里的水溶成一体。 那一刻,莲香笑了。 月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那诡异的笑,如同鬼魅一般。 林牛氏神情一滞,揉了揉眼,再次看去。 确定没看到刚才的那张诡异笑脸,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定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所以才会看花了眼。 清洗过身子,收拾妥当。天光大亮,林文海也起来了。 伸着懒腰出来的林文海,心满意足的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起水先是漱漱口,而后将水瓢里剩下的水,喝了个精光。 把水瓢丢回水缸后,看了她一眼,满意道:“今儿倒是听话。赶紧喝几口粥,准备出门了。” 接过林牛氏递来的那碗清粥,她装模作样的吹了又吹,就是一口没喝。 这水里可是下了东西的,她当然不会喝。 看着这娘俩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碗里的粥,她根本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瞥见这一幕的林文海,不禁道:“看你今天心情不错,你这是想通了?不跑了?” “嗯!你娘说得对,没有卖身契,我跑哪儿都是个黑户。免不了进窑子当窑姐的命。那我还不如好好在这,过点像样的日子。” 林文海点头。 “看来,昨儿那顿打,你倒是没白挨。能想通就好。你啊,好好替我挣钱。等我有钱了,你想走,我便放你走。” 莲香没说话,见林文海碗里空了,主动起身不仅给林文海添了一碗,还把林牛氏的碗也添得满满的。 林文海满意点头,一口气又干掉了半碗。 放下碗时,见莲香碗里那碗粥没怎么动,脸一下就拉长了下来。 “你怎么不吃?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绝食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嘴撑开了灌。” 莲香却是拿筷子搅着碗里的清粥道:“你放心吧,我若是想寻死的人,也不至于忍到今天。我,无论处境再难,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的。” “那就好。”话音刚落,林文海又皱起了眉,总觉得莲香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想了许久没想明白,索性也懒得费那劲。今儿可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只要过了今日,他林文海在外,也得让别人称一声林老爷了。 一想到终于能过上有钱的日子,原本没有味道的清粥,吃进嘴里都跟蜜似的,那叫一个甜。 心有喜事,就容易忽视身边的情况。以至于,莲香不停打量他的目光,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第三碗粥下了肚,林文海隐约觉得胸口火辣辣的,肚子里就像有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刺着他的肚子。 “嘶~”他放下碗,捂着肚子,痛苦道:“娘,这……” 话没说完,他竟看到小老太太做着同他一样的动作。下一刻,小老太太更是直接侧倒下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哎呦!肚子、我的肚子。”林牛氏满头大汗的哀嚎。 林文海连忙看向莲香,对上的,却是一张狰狞的笑脸。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林文海你可不能死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莲、香,你做了什么?”林文海大口大口的倒抽着气问。额头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的滑落,滴在衣裳上消失不见,留下点点湿印。 “我?呵呵呵呵呵,我下药了呀。”莲香掩嘴轻笑,端起自己没喝的粥:“林文海,这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你……莲香,你、你居然、你怎么敢的!我、我打死……”此刻,他连你字都说不出来了。 疼痛让他连举手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想打我!可惜喔,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喔,不对。应该说,你从今天开始,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第96章 你想做鬼,我还不同意呢 高兴归高兴,可她对这药的性质一点不了解,一会儿最好还是找个懂的人看看。 不过,看林文海和林牛氏的样子,应该暂时还死不了。 可她要的,是这两人不能说不能动。 于是……捏住林文海的嘴,把自己那碗没喝的粥都灌了进去。 疼得满头大汗的林文海拼尽全力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如水一般的清粥,顺着他的喉咙,流过食道,流进胃里。 他想吐出来,下颚却被莲香死死钳着。 直到碗空了,莲香才松开手。 然后……她拖着林文海去了柴房。 “你、你、只、只要你请来郎中,我、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让你走。”林文海虚弱开口。 莲香却是笑了。 “林文海,你真拿我当王金枝呢?你说什么她都信,她傻,我不傻!我若这时候叫来了人,你还能让我讨着好? 呵呵,王金枝那个傻婆娘,花了这么多年都没看清你的真面目。真不知道,是她傻呢?还是她傻呀!” 推开柴房的门,看着里面草席上那些恶心的斑点,她深吸了一口气。 “也该让你尝尝,这阴暗潮湿、虫蚁满身的滋味了。”说着,便将人拉进柴房,找来当初林文海捆她的绳子,把林文海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不仅如此,她还把绳子的另一端,捆到了柱子上。她绝不会让林文海有机会逃出去的。 “莲、香,你疯了吗?呵、呵呵呵,我死了,你以为你能活?”林文海咬牙强忍着疼痛,把字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咱们、两、哈哈哈哈,做鬼也得成双成对。” “嘘!”莲香将手指放到林文海嘴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遭的罪,吃的痛,你都还没尝试过呢。” 说着,她抹着林文海因疼痛咬出血的唇,然后轻轻舔舐了一下指尖的殷红。 “而且,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在这个家立足呢?放心吧,我不仅不会让你死,还会尽心尽力的把你侍候好,让你好好活下去。 至于我那纸卖身契,要不要都无所谓了。我可不是王金枝那个傻婆娘,吃了那些年的苦,受了那些年的罪,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还得自己辛苦养娃。 我啊,这辈子只想做你林文海的媳妇。 我想啊,等入冬下了雪,我就能把你脱光了,让你丢在雪地里给你扇风凉快凉快。夏日里,我再把你包严实喽,给你弄个火炉子,免得你着凉伤身。 洗身子的时候,那水有多凉放多凉。洗脚的时候,那开水有多烫就烧多烫。放心吧,保准把你侍候得几辈子都忘不了。” 说完,她扯了几下绳子,确定捆好以后,站起身来。 “莲、儿,我、我把卖身契、和家里的钱都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此时的林文海已经瑟瑟发抖。 方才莲香形容的场景,与大牢里的皮肉之刑异。怎么能叫他不怕? “放你一条生路?文海,当初我跪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呢?” 看着林文海痛苦的开不了口,她专挑草席上那些染上污秽斑点的枯草,揉成一团塞进了林文海嘴里。 这才扬起满意的笑,将退出柴房将门关好锁上。 身后,林牛氏微弱的哀嚎和求救声传来。 莲香正了正衣角,先去灶棚里找来绳子,才去到林牛氏身边。 “臭表子,你、你居然敢给我们下毒!”林牛氏咬牙切齿的口吐芬芳。 莲香不过淡淡一笑,直接把人捆成了粽子。 她拖着人往水缸那边走,本就酸软的膝盖和大腿间摩擦的疼痛,同样让她龇牙咧嘴。 费了好些劲,才把林牛氏弄到水缸旁。 “你、想干嘛?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林牛氏恶狠狠道。 莲香笑了:“放心吧,你想做鬼,我还不同意呢。” 林牛氏神情一愣。 莲香却道:“因为这些天我受过的罪,你都还没尝呢,我怎么能就让你这么死了呢!” 随着话音落下,她拼尽全力把牛林氏推进了水缸里。 冰冷刺骨的水,如同无数尖刺,想要刺进她的身体。 本就疼痛难忍的她,此刻只想不如一死了之。然而身体求生的本能意识,还是让她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 初冬时节,风吹过时,都会刺痛皮肤,更何况是浸过水的皮肤!她只觉,如有数把利刀,在划拉她的脸颊。 双重疼痛,钻心入骨。 “呵呵呵,哈哈哈,牛兰花,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说着,她直接上手,把林牛氏按进了水里。 毕竟,当初她以为不清理身体,那些男人就不会对她的时候,牛兰花就是这么待她的。 看着水缸里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拼命挣扎的牛兰花,她只觉得心里无比爽快。 直到牛兰花眼看要溺水了,她才一把将人从水缸里拉出来。 然后拖到堂屋里的柱子旁,牢牢捆住。 最后,扯下足衣把林牛氏的嘴塞得死死的。 “呜呜呜呜……”林牛氏颤抖的咽呜,满眼祈求的看着她。 “放心吧婆母,儿媳妇从今天开始,会好好打理这个家,好好侍候你和文海的。”说着,她抹着头上的碎发,抬脚跨过门槛,将堂屋的门有多大开多大。 最后还拿来两张凳子,把门板子抵好。免得风大的时候,一不注意把门吹关上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林文海的新媳妇,林牛氏的新儿媳妇,这个家的新主人! 仔细翻找半日后,她从林文海身上找到了这宅子的房契。 又从老太婆的炕角,找出些银钱和首饰。 最后,又在林文海屋里的地板下,找出了一两银子和一大包的铜板子。 这包铜板,就是林文海一次次卖她换来的钱。 唯独,没找着她的卖身契。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过几日找到了,她便会亲自背着不能自理的林文海,把自己的户籍写到林家户籍册子上的。 等到那个时候,她便再也不是妓子莲香,而是有名有姓有屋有钱的普通妇人。 第97章 自己儿子自己宠 云木依山。 老王家人早起习惯了,住后院的伙计们还没起呢,他们一家就都起来了。 王金枝背着还在昏睡中的林逃逃,同王大虎一起,掐着点去绣坊和铁匠铺。 王二熊则是赶着自家马车,拖着老的老,小的小回王家洼。 王五猁送人到了门口,吸了吸鼻子。 “爹,娘,你们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娃似的哭鼻子。你啊,可不能辜负了秦小公子,在这里好好做事,可不能偷懒。” 王五猁点头,把林初一兄弟挨个抱到车上。 他念念不舍道:“初一十五在家也要好好读书写字。等家里有钱了,咱们一家都搬镇上来住,到时候你们兄弟就能去私塾念书了。” 早就哭红眼的林初一,除了一个劲的点头,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 “哥你别哭了,整得跟五舅舅回不了似的。”林十五没好气的盘腿坐好。 他们家的马车和那些有钱人家的马车不同,他们家的马车一直都是大舅舅用来拉活挣钱的,所以车斗是装货用的,没有轿厢,人只能盘腿坐在车斗里。 王二熊都听笑了:“就是,多大一人了,还不如个小娃呢。赶紧进去吧,我们回王家洼了。” 说完,不待王五猁再开口,车马就向巷子口走去。 …… 日上三杆时,第一次喝得不醒人世的秦谓,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见四周熟悉的景象,不禁嘀咕了一句:“起猛了?怎么看到自己房间了。” 揉了揉眼,再次睁开……整个人当即就不好了。 “我、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在云木依山吗?”掀起被子,就往外走。 门一开,正好和端着水盆进来的王三狼撞了个正脸。 “脸不洗就往外跑,大奶奶又该说了。” 秦谓沉着脸跟在王三狼屁股后头,又折返回屋。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不那么多酒了。 小团子一家好不容易来上这么一回,他怎么就错失了这么好的亲近机会呢。 可惜! 转眸,他就将目光落在王三狼身上。 有他在,好像也不是不行。 而此时的王三狼,凭着身为猎人的直觉,感动后背一凉,当即转头就对上了秦谓的眸光。 只不过,方才后背明明是冷冰冰的感觉,就好似被狼盯上的那种。 而此刻秦谓的目光,就和往常一样,温暖和煦中带着半大小孩的调皮。 “你又想做什么?”和秦谓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却也已经读得懂秦谓了。 秦谓唇角上扬,调皮的冲他眨眼。 “没什么,你赶紧弄些吃的来,咱们吃了好去云木依山。” 王三狼点头退了出去。 看到小公子把心思正儿八经的放在买卖上,他其实挺高兴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去到东厨,厨娘们一边做着秦小公子喜欢的吃食,一边赞叹道:“三狼你是真行啊!那么顽劣的小公子,在你手上,硬是跟变了个人似的。” “所以才说三狼有本事呢!对了三狼啊,你都进宅子有些时日了,你家中媳妇没有怨言?” 王三狼礼貌笑道:“还未娶妻。” 几个婆子眸光一下就亮了。 “我有个侄女,今年十三,人长得虽不算漂亮,可性子极好……” “三狼都二十好几了,娶个十三的像什么话?三狼啊,我外甥女今天十八,比你小几岁,刚好的年纪。模样生得娇俏,性子也可人得很,要不回头见上一面?” “李氏就你家那老姑娘,你咋好意思说与三狼的?也不看看,哪家女娃子十八了还没成亲啊?莫不是被休的,或是克死过丈夫的吧?” “你少在这放屁!我那外甥女不过是瞧不上那些庄稼汉,这才耽搁下来了。” “……” 二人吵了好一阵,才发现王三狼早没影了。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可惜喔,王三狼这么好的男人,谁要嫁给了他,定然是个享福的。” “那可不嘛!听说他一月的月银这个数呢!”婆子比出四根手指。 周围突然陷入寂静,几人仿佛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半晌,有人小声道:“四两?羡慕死个人,咱们不过八百钱,那院里的大丫鬟也不过一二两。人家却是四两,当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喔。” “什么四两!四十两!我可是大奶奶身边的吴妈说的。” “多少?” “四!十!王三狼一月,就挣了咱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的银子!” “呼”的一声,一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之后,便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她们切的切,炒的炒的,别看手上的事忙,心里更忙。 那些有侄女外甥女的,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着也得试试。这万一要是成了呢? 而那些家中没有适婚年纪的,早已经把远房甚至同族或是同村的女娃子,都筛了一遍。 实在不是,现在去认个干女儿,也不是不可以。 真要能说成了,自己可就发达喽。 半个时辰后,秦谓填饱了肚子,收拾妥当就要出门。 往后院去的路上,正巧就遇见了刚从庄子上回来的秦老爷。 秦老爷看看秦谓,又看看天。 天没问题,那就是这小子有问题了! “这又是要去哪里?” 秦谓把去处一说,没再多话就快步走了。 秦老爷面露疑惑的看着自家那独苗苗的背影,总觉得很不真实。 旁边管事的说:“老爷,您要不放心,我差人跟着去看看?” 秦老爷摇头,呵呵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弄了个铺子嘛,亏就亏了,我秦家也不差这点钱!只要他啊,别再把心思都放在那些旁门左道就行。对了,一会儿你去悄悄打听一下,他铺子的生意怎样?” “老爷的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自家儿子,还不得自己宠着?要是铺子生意不好,你就支些钱去,把他铺子里的东西都买来。不过银子罢了,花哪都是花。那还不如花在他身上,让他往正道上走。别再像以前一样就行。” 管事的连忙点头,把差点应了下来。 第98章 不就是烧下去的纸人没点眼睛嘛 然而,等秦宅管事几日后差的人去云木依山时,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这里非但不冷清,相反还热闹得不行。 尤其是王匠师手里出来的东西,更是一件难求。 这事,便要从云木依山开张那日说起。 说是某家姑娘,在云木依山开张那日,买走了王匠师雕刻的红檀木簪。没曾想,次日便被京都的选房亲戚提亲。 最主要的是,那远在京都的亲戚,可是京都里小有名气的商贾。 对于十里镇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这简直就跟鲤鱼跃龙门无异。 与此同时,又有一户人家的夫人,只因买了王匠师的桃木簪子,次日不仅确诊有了喜,还当即确认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娃。 于是,原本要给儿子纳妾婆母,当即做出承诺绝不给儿子纳妾了。 反正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不过短短几日,就闹得十里镇人尽皆知。 这不,来云木依山的人,就一天更比一天多了。 后来,甚至有些家宅不宁的,都不惜重金邀请王匠师出手安宅。 安宅的本领,可不是随便一个木匠都能会的。 据说,只有真正大匠师,才会安宅的本领。而不是你会建个房,会雕个墙,会打个桌椅就能会的。 后院厢房,秦谓正埋首于面前没有对手的棋盘。 左手白子落定,右手黑子跟进。 另一张桌前,王五猁一语不发的专心雕刻着手里的东西。 门口的伙计,轻声道:“东家,外头都快闹翻天了,您倒是先拿个主意啊。掌柜的还等着回话呢。” 秦谓托腮盯着棋盘道:“从今儿起,王匠师的东西,十日只出一件,价高者得。安宅的事嘛,出得银子,也不是不行。” 伙计当即出门传话去了。 王五猁把手里的桃木一放,没好气道:“小公子,你就不怕被人戳破谎言?” 云木依山的生意,其实都来自于秦谓差人散布出去的谎言。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铺子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出于对秦家的顾忌,他也不好言明。只能任由秦谓继续下去。 毕竟一开始,他们就商定好的。他只负责物品,买卖上的事,皆由秦谓说了算。 听得这话的秦谓,把手里的白子一放,笑得调皮。 “五哥,这生意场和战场无异。不使手段的买卖,永远不可能走得长远。回头,我再安排五哥在众人面前安上一两座宅子。到时候,咱们这云木依山,就该打出名气走出十里镇了。” 王五猁神情一滞:“你、还想把云木依山做到别处去?” “当然!”秦谓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道:“赌坊也好,买卖也好,我从来就不喜欢小打小闹。要玩,就往大了玩。 对了,这个你就别管,只管到了月底等着分钱就行。五哥,等月底分了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家里人都接到镇上来住?你如今可是云木依山的大匠师,总不能还住在王家洼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吧。” “已经在看宅子了。”王五猁坦言。 原本他还想说说做买卖上的事,因为父亲从小教导他们的,就是诚实二字。 可秦谓一幅早有打算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说,他有些不习惯秦谓的做法,可云木依山是秦谓拿的钱,秦谓才是云木依山真正的东家,自然怎么做,做什么都由秦谓说了算,他不好从旁指手画脚。 看着秦谓一人分饰两角,在棋盘上对弈。他莫名的有些头皮发麻。 其实下棋没什么,问题是,秦谓偶尔还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且声音都有些细微的差异。听得越多,心里越是发毛。 反正,和他处得越多越久,反而越是看不清他。 与此同时的王家小院里,一个妇人正苦苦哀求着王金枝。 “金枝啊!你就帮帮叔娘吧!再这么下云,你叔的命都快没了。” 肩头上嗦着手指的林逃逃,笑得两个小梨涡尽显。 这拉着她娘哭的,是阿娘的叔母刘氏。 说是自她家老太太走了没多久, 她男人就说每晚都会梦到自家走了的老太太。生前就又凶又恶的小老太太生气得很,拉着他就往死里揍。 刚开始,她男人只是休息不好,精神头稍差。 可一来二去的每晚如此,整个人就越来越不好了。 直到几日前的早上,她男人就下不来床了。 他们请过老郎中去看,老郎中只说身体虚,也没看出别的问题。 后来他们又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没曾想,诊金和花钱没少花,人越是一日更比一日差。 医馆的人见状,直接把他们撵了出来。生怕人死在医馆,说不清楚。 这不,眼瞅着人快不行了,便求到门上来,求着阿娘上门去看看。 “金枝啊,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招了啊!但凡叔娘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找你啊!你就看在咱两家同枝而出的情份上,上门看看行吗?” 林逃逃知道,之所以找到阿娘,不过是因为之前王家洼的那些事,村里人误会阿娘会些旁人不会的东西。 “叔母,不是我不帮你。我既不是郎中,又不是道士,哪会看你们说的那些邪门的事呢!”王金枝解释道。 刘氏哭道:“村里人都知道,你只要说啥就是啥。叔母只求你,去家里去看看你叔,说句好的就行。” 王金枝一叹气,把人拉了起来。 “说可说,好不好,我就不晓得了。” 要说,当初十五从山上摔下来那次,叔一家又是帮着挖药,又是想法子凑钱的,这才把十五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 她也不能任叔母在这哭,不管不问。 于是,王金枝背着娃就出门了。 进到叔家屋里时,叔气若游丝的躺在炕上,腹部快速起伏,呼吸很是急促。人却是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刘氏问着自家孩子:“你爹今儿有醒过来吗?” 三个乡野汉子,红着眼直摇头:“昨儿晚上到现在,一次没醒过。”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男人摇晃着脑袋,虚弱道:“娘,你、别、打了。” 王金枝犹豫不知该说啥时,就听软糯的声音嘻嘻道【这小老太太脾气也忒火爆了。不就是烧下去的死人没点眼睛嘛!就下这么重的手!】 第99章 绝世大孝子,人才 看着自家男人一脸痛苦,刘氏顿时慌得不行,转身一把拉住了王金枝。 “金枝啊,你就开开金口,把你叔喊回来行吗?” 王金枝忙安抚道:“叔娘别着急,先看看清楚再说。” 言过,便把注意力,专注在耳朵上。 这不,就听逃逃笑得咯咯咯的说【好个木头脑的傻儿子!原想着小老太太生前没享过一天福气,就想着烧个纸个仆人下去侍候,也好让小老太太享享清福。 没曾想,烧得急,没给纸人点眼睛捅耳朵。结果这又聋又瞎的仆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成天摸索着往出跑。 原本在底下过得虽不富裕却也算清静的小老太太,成天不是在找仆人,就是在找仆人的路上。 一段时日后,小老太太气不过,梦里找上来打了这傻儿子一顿。 没想这傻儿子梦里挨了顿打,就以为是他家今年抽到块不错的地,没有告诉小老太太。居然又给小老太太烧了头牛下去。 这下好了,小老太太不仅要照顾又聋又瞎的仆人,还要上山割草放牛。这不,忙得脚不沾地的小老太太,这回直接把这大孝子逮下去干活去了。 哈哈哈,笑死。这大孝子是真的想孝死小老太太啊!】 听到这的王金枝“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 忙伏到刘氏耳边问:“你们是不是给叔奶奶烧了纸人和纸牛?” 刘氏当即傻眼了。一双大眼睛,瞳孔颤动。 要知道,他们给小老太太烧东西,是在镇上的纸扎铺烧的。这事,除了他们一家,村里根本没人知道。 王金枝再次垫脚,在其耳边压着声音把从逃逃那里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牛氏一脸恍然。 王金枝点头:“你们自己看着解决吧。我就先带娃回家了。” 后面刘氏提着一提篮鸡蛋出来,说是答谢礼。 王金枝推了回去没收。提篮、鸡蛋勾起了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回去的路上,林逃逃是一想到这事就笑得要死。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回遇着这么缺心眼的大孝子。 原以为刘氏家的事情,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两天后,刘氏就哭哭啼啼的跑来了。 “金枝啊,你叔不但到现在没醒,脸色好像更差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再同我去看一回吧。” 阿娘还没反应过,她们娘俩就被刘氏给拉去了。 还是那间屋,进了门,林逃逃就探着小脑袋打量床上的男人。 就同刘氏说的一样,男人的脸色比那天更差了。 她闭着眼小指一掐,惊呼一声【我滴个亲娘唉!这回又给小老太太烧纸人下去了。人才啊!这回倒是没忘记点眼睛捅耳朵,可你们把纸人的腿打折了是什么鬼? 这下好了,人小老太太以前只放牛找瞎子就行了,现在还得背着瘸子去治腿,一天不去他就喊疼,吵得小老太太不得一刻清静。】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偷听到小奶音的王金枝,看着这一家子,当真是笑不出来。 把刘氏拉到一旁,低声在耳边道:“叔娘,你烧个新的纸人下去不就好了,干嘛把纸人腿弄折啊!小老太太忙不过来,还怎么放叔回来嘛!】 “……”刘氏惊得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到地上。 折纸人腿这事,是连家里孩子都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 “我、我这不是怕新烧下去的乱跑嘛。”刘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子上:“怪我,这事都怪我想得太多。我、我这就再买俩给小老太太烧下去。” 话音一落,转身就跑了。 王金枝又背着娃回了家。 照理说,这事到这,怎么着也该结束了。 没想几天后,刘氏就又来了。 这回更是,直接二话不说,就把阿娘给拉到了她家。 “金枝,我明明又给烧了两新的下去,可你叔咋还是回不来嘛!你瞧瞧你叔,一直这么睡着吃不了东西,人都瘦成啥样了。再这么下去,还不得活活饿死嘛?” 王金枝也是被说得一脸懵。照理说,都新烧下去俩,怎么还会这样呢? 【服了!真是不服不行啊!新烧下去这俩,光忙着卿卿我我不干活,完了还得给他们做饭。 小老太太早上给一大家子做好饭,吃了饭背着瘸子去看腿,回来还要去放牛,放牛回来天都黑了,还得满山的找聋子。可怜小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忙过吧!】 听到心声的王金枝,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把刘氏拉到旁边,像前两次一样,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将听到的话转述出来。 听完后的刘氏当即就不哭了,而是左一耳刮又一巴掌的直抽自己。 嘴上还骂道:“叫你自作聪明,就你自作聪明。” 王金枝忙把人拦住,提醒道:“这回,可得好好挑。别干那些花里胡哨的事儿了。” 刘氏点头:“都怪我,我原想着有人要侍候,又有活要做,这才挑了一男一女。哪会想到,会多出这些事来。我就去纸扎铺。” 说完,人转身就又跑了。 王金枝也没有多逗留,背着娃就回家了。 路上,林逃逃好奇的打量着自家阿娘,也不知道她和刘氏说了什么,奇怪那刘氏每回做事,做了又好像没做。 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就看到秦谓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绕过马车,站在门前的秦谓一下就冲了过来。 “秦小公子怎么得空来了?”王金枝问。 秦谓笑呵呵轻轻捏捏了小团子的脸颊。 “我们还去绣坊接八姐,那管事的说你今儿休息没去绣坊。” “这不是连着忙了许久,徐掌柜这才允了我几天假嘛。” 说着话一进门,王三狼就过来把背扇里的小娃给抱了过去。 “快让三舅舅看看,逃逃有没有长大呀。” 林逃逃长吁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嘴角一弯,配合着王三狼笑出一脸天真无邪。 “三哥你抱过了,该我了吧!”王五猁一手抱着林秋收,另一只手就伸过来要人。 王金枝好奇道:“连五哥都回来了,云木依山不要人了?” “说来话长。”王五猁叹气道。 秦谓将话接了过去:“哪有什么说来话长的。今天五哥是来取安宅的东西的。” 安宅?林逃逃这才注意到,王五猁眉间蕴着一团雾气…… 第100章 王五猁的劫 短莽短莽的小手一掐,面色瞬间凝固。 她能确定,明天他们要去安的宅子,是个有问题的! 而且五舅会被明天那处宅子,弄得名声狼藉。往后就算手艺再好,也再无人问津。 再看秦谓,好家伙,那印堂都黑成啥样了。 扭头细看三舅舅……她不由的长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二人相辅相成的命运纠缠到一起,成了实打实的难兄难弟。 不得不说,秦谓这作天作地的地事真是了不得,如今自己两个舅舅都被他折腾得够呛。 “安宅是什么?”王田氏从灶棚里探头出来问。 坐在堂屋门口的王江河突然接话:“这安宅,可是将就得很。需是懂些的木匠,用一些奇怪的技法,在特定的时辰做一场法事。 据说,有真本事的木匠,不仅能让家宅逢凶化吉,甚至还能用些镇宅法器,保一方宅子几世安宁呢!” “叔是懂行的!”秦谓笑道:“所以说,安宅才是最挣钱的。等明儿忙活完,正好带叔和婶去看看三哥和五哥挑的宅子,要没问题,就把家搬镇上去。 私塾我也寻好了,等家搬过去,初一和十五就能去私塾念书了。” “不过是那些有钱人的将就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宅子落成也没安过,不也同样过得安稳嘛。就他们讲究多,非得花这冤枉钱讨什么好兆头。”王五猁没好气的说。 他在梦里的时候,是跟着学过安宅的。但是从学的那会儿开始,他就觉得这和骗钱无异。 要说雕刻发簪、梁柱,雕得好的,那是真的栩栩如生,能让宅子更美观大气。这也算是钱花在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上。一手银钱一手货物,这才公平。 可安宅呢?说几句话,却要取建宅子所需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银两为报酬。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今天他说回来取东西是假,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和秦小公子说说这个事。 本来前些日子,他就不喜秦小公子使着那作假吹捧的手段挣钱。 如今秦小公子非但不满足,还有变本加厉的势头。他才想与其好好说说这事。 做买卖这种事,就该像爹说的那样,一分钱一分货,慢慢积累出好口碑,莫要砸了自家招牌。 所以他想,今天能说不能说的,好说不好说的,都拿出来和秦小公子好好谈谈。 要真谈不拢,他以后再也不去云木依山也没有关系。 他想做的,是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买卖。而不是秦小公子这种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虚假买卖。 而这时的林逃逃,脑子都差点干冒烟了,才想出一个解决之策。 抬手捂着五舅的嘴【元始祖气,普化方神,令我通灵,三尺威令,九虫忘形,外清内澄,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降音声,摄令速出声。急急如律令!】 宣音咒可使承咒之人一日内言出法随。她也没想到啊,这个上一世时,他们时常用来立誓的咒言,还会有今天这种用法。 反正,明天只要是从五舅舅嘴里说出去的吉利话,都会得到实现就行了。 果然啊!秦谓这小子,永远都安分不了。 身体空虚的感觉再次袭来,视线一花,她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自那日耗尽身体里的法力后,这几日好不容易才聚住的这点法力就又耗光了。 算了算了,谁叫王五猁是自己的舅舅呢,自己舅舅只能自己宠着。 她抬头看去,五舅眉心间那团瘴气,只不过稍稍淡去了些,并没完全消失。 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掐指一算…… 好家伙,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是改变了开始,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 【五舅啊,我明天怎么才能跟你一块去……】 话没说完,林逃逃就睡了过去。 以至于,她都没看见此刻王五猁低头看她的惊讶表情。 只因他仿佛、好像,刚才听到他的宝贝外甥女说话了。 那软绵绵甜丝丝的稚嫩女声,院里除了逃逃,并无他人。 从听到逃逃声音那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一股清凉从逃逃手心流进他嘴里。于是好奇低头,却不见逃逃开口说话。 可耳边清晰可闻的声音,就像一记重锤,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真的。 所以……他能肯定,他是听到逃逃的心声了。 他不懂宝贝外甥女前面说的那串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说的,他都懂。 逃逃明天应该是想跟着他去的意思。 想了想,王五猁开口道:“金枝,明儿我带逃逃他们行吗?” 王金枝疑惑看去,王五猁忙道:“明儿我没什么事,想带他们兄妹在镇上逛逛玩玩。” 王金枝沉思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自打五哥在云木依山住下后,几乎都没怎么和娃娃们亲近了。 以往,五哥最是疼爱他们兄妹,自然是会想他们的。方才听秦小公子所言,往后他们的生意会更忙,五哥就更没时间回来了。 自然就会想趁着有空的时候,多和三个娃娃一起。 晚上,老王家又是满满一大桌人。唯一缺席的,依旧是林逃逃。 之后王五猁借着酒劲,把自己对买卖的看法说了出来。 “秦谓,我是真的想好好做买卖的。你、你们家有钱,你肯定理解不了,我们这样的人,有多想挣钱。 可、是,我只想挣踏实钱。不想与你使那些欺诈的手段,我、我不想几年几十年以后,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谓喝了酒,脸色却没有任何改变。 又一杯下肚,他点头认真道:“五哥,我是使了些手段。可这都是基于你是有真本事之上的。 我知道,你忌讳明日安宅一事。可你别忘了,你是木匠,想要在这个行当里,打出一片天来,安宅是你必须要亮出来的本事。 你放心,那宅子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前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以后更不会有任何不利于你的事发生。至于你所担心的,我保证绝不会发生。” 不为别的,就因为王五猁是小团子的舅舅,他就不可能做任何对王五猁不利的决定! 第101章 名分嘛!别人不给,那就自己想办法 这一夜,王五猁掏心掏肺的说了许多。而一向没个正形的秦谓,却是安安静静听到大半夜。 最后王五猁带着酒意睡去。 秦谓却睡得不太安稳,他满脑子都是王五哥维护家人的样子。 说起王叔和田婶的时候,王五哥满眼崇敬;说起大虎哥他们的时候,五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满眼除了信任再无其他。 都说是人是鬼,喝一顿酒就能分辨。醉成那样的五哥,直接坦然为了手足兄妹他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最后说起小团子兄妹时,王五哥眼底尽是宠溺。说什么这辈子他就想好好挣钱,定要让小团子兄妹好吃好喝、开开心心的长大。 老实说,他有点羡慕王五哥,准确的说,他羡慕的是老王家,羡慕他们的贫穷,他们的爱。 只因他有记忆起,父亲就整日忙于家中生意。不是在各处奔波,十天半月甚至好几月见不到人,就是偶尔回来时,也是一身酒气醉醺醺的。 他从没像王叔教导五哥那样,教导过自己。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拿命喝酒,还不是为了养活你和你娘!你当老子真愿意成天跟人吃酒?” 仿佛他整日不着家,都是因为自己。 而他的母亲除了偶尔问问身边婆子,他这个儿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生病,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父亲身上。 她最关注的,是父亲每日去过哪些地方,与哪些女子有过接触。又或者逛过哪个楼子,与楼子里的某个女子独处了多长时间。 为此,她甚至可以整夜不睡,只等婆子们将那女子抓到跟前。再亲手将早早准备好的汤药灌进那女子嘴里。 甚至某个女子被她活活打得滑了胎,把他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母亲都没有给过他一丝安慰。 不仅勒令他不准哭,嘴上还常言:“你以为娘愿意做这些吗?你以为娘就不怕遭报应吗?可娘手上沾的这些鲜血,不都是为了你吗?” 呵!为了他!可笑他们,连问都没问过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从来没人知道,他想要的仅仅只是像小团子家一样,高高兴兴吃顿饭,说说闲话逗逗乐子。哪怕碗里吃的清粥,他也觉得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可他从来没有过。 所以后来他大了,突然就想通了,他想没人真正爱他,那他就只爱自己。他只做喜欢的事,无论对错只要高兴就好。 月光从穿过窗户,洒在王五猁脸上。 他真的好羡慕三哥和五哥,他也好想有这样一个家…… “嗯……”秦谓眉头轻挑。 父亲曾说,赚钱最快的途径,从来都不是财富积累,而是财富转移。财富转移的本质就是一种合法的“抢夺”。 不就是个名分嘛!别人不给,那就自己想办法得到好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可爱俏皮有着两个漂亮小梨涡的肉团子…… 他喜欢这个小宝贝,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阿嚏!”睡梦中的林逃逃打了个喷嚏,挠了挠发痒的鼻子,翻身继续沉沉睡去。 次日天不亮,秦谓就离开了老王家。 准确的说,他整晚没睡。 他的眼光从没有出过错,他的宝贝日后定然会大放异彩。在那之前,他需要有足够的实力,让那些觊觎他宝贝的人都不敢动爪。 所以,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首先第一件,就是要得到王家人的认可。 那么,就先从五哥开始。他不喜他在买卖上使那些手段,那他就像他说的,不用那些手段踏踏实实把买卖做大做大强。 而林逃逃醒来的时候,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乏力空虚的身体,只一夜之间就恢复了。 这……奇怪! 闭眼内视,身体经络里那淡淡的灵气正随着血液流淌到身体各处。 然细看之下,原本发丝粗细的那缕灵气,竟更粗了一些。 转眼看向禁锢,细细一数,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会?怎么会多出一道尤其明显的裂痕! 这下,轮到她懵了。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 按着约定的时辰,王五猁抱着林逃逃出现在了秦谓交待的那处宅子门前。 一下马车,就围起一阵骚动。 “喔哟,那就是云木依山的那位大匠师啊?这模样看起来,年轻得很嘛!居然能有那能耐?” “我可是听说,若能得到一件他所出的物件,那再背的人,一下就时来运转了!” “有这么神吗?” “一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对木匠是一点也不了解。老祖宗俗语,十匠九难缠,木匠鬼难缠。这木匠的祖师爷啊,是位专研秘术的奇人。他的徒子徒孙里,但凡得其真传的,都有一两样看家本领。” 言毕,几个婆子满眼羡慕。 “那回头我怎么也得弄上一件!”其中一个婆子笑道:“说不定真就能让我儿子中个秀才公呢!” “对对对,我也得想法子给我闺女弄上一件。兴许就嫁去哪个大户人家做奶奶了呢!”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一个阴毒的目光如同一只阴暗的大手般,死死盯着王五猁。 “呸!不过是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猎户,这会儿子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大匠师!人家这是把你们当傻子骗呢!” 一素衣女子,举手抬足尽显妖娆的轻轻别了一下鬓角碎发。 “他啊,姓王,原住在镇外王家洼。家中几辈人,都是那的猎户。他家中还有兄妹七个,和小娃四个。喏,他抱着的那个,是他的外甥女。” “听这位娘子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莫不是与这王匠师有过什么渊源?”几个婆子围了过来。 女子冷哼:“渊源?说不上。孽缘更贴切些。他妹子前不久刚同我男人和离。喏,他怀里那个小女娃,就随我夫家姓林。论起来,还要称我一声二娘呢!” 见众人将信将疑,女子哼笑。 “你们这些人呀,也太好骗了!啥也不弄弄清楚,就舍得掏银子。喔哟,就是不晓得,等你们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喔!” 第102章 这新仇旧恨今儿也该一起算算了。 “不、不会吧?”其中一个婆子惊叹道:“昨儿我东家奶奶,才花了三十两银子,从云木依山买得条手串呢。若真如你所言,那他们不是在骗钱嘛!” 女子没好气的瞟了身旁婆子一眼,跻身上去,喊了一声:“王五猁!”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宅子门前的王五猁寻着声音转过身来。 “我的天!他真叫王五猁啊?” “难不成,她方才说的是真的,这都是云木依山搞出来的骗局吧?” “骗子!骗子!” “臭不要脸的,还钱!” “就是!还钱!” “……” 原本七零八落的喊声,随着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的整齐和洪亮。 随着一块石子落在王五猁脚边,空中顿时飞来数块石子。 没反应过来的王五猁抱着林逃逃就往马车后头躲。 那拉车的马被石子砸中,惊得扬起蹄子。 车把式拼命拉紧缰绳,凭着一把力气把马儿压制下来。 他哪里敢走?伤着马事小,若是伤了五爷和他怀里的逃逃姑娘,小公子指定不能放过他! 抱着马脖子,他扯着嗓子大喊:“眼都瞎了是吧?没看到这是秦府的马车吗?” 别说,这一嗓子出去,倒是真没人再往他们扔石子了。 “真没看出来,秦府这么大的家业,居然还干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来!” “就是!该不是秦谓把秦家的钱都输光了,就想出这种损人利己的勾当来。” “讲这些有何用?叫他出来,当面说清楚。” “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你们云木依山骗了大伙的钱怎么说?今儿你要说不明白,咱们就上县衙告你们去!” “对!告你们!” “别以为扛着秦家大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我们连秦家一起告!” 嘶吼的人群前,那女子绕着发丝,嘴角高高扬起。 王金枝,那日你见死不救,就别怪她了。 “骗子!不要脸!还钱!”她大喊出声,众人随声附和。 马车后的王五猁缓缓站了出来。 看着众人愤怒的模样,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那些吹捧的传言,确实是秦小公子散布出去的。 当时他就觉得不妥,偏偏秦小公子又不听劝。也怪他,如果当时他强硬拦下,不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嘛! 正当他想诚心诚意解释的时候,就听怀里响起道奶凶奶凶的声音【莲香!害我和阿娘不成,如今又来害五舅!没用的林文海,你怎么连个妓子都搞不定!】 她……妓子…… 当初幺妹经历的事,他没有亲眼看到,后来也听说了个仔细。 所以,那个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就是逃逃出生当天,差点害死逃逃娘俩的坏女人! 箭步上前,大手一扬,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顿时让周围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流转。 “你、王五猁,你敢打我!”莲香扬起巴掌就要打过去。 然而扬起的小手在半空中,就被王五猁狠狠制住。 “蛇蝎毒妇,你得庆幸我那只手抱着逃逃。不然,就凭你撺掇着林文海那个畜生,把刚出生的女儿卖给别人取心做药引,我今儿就能活活把你打死在这!” “你……你放手!”莲香挣扎着想将手扯回来。 她目光往王五猁怀里的林逃逃看去,下一秒,爪子就向林逃逃脸抓去。 王五猁反应极快,一个转身,莲香整个人就被力道带飞起来。 下一秒,随着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莲香就痛苦哀嚎起来。 “我的手、你、你掰断了我的手!” 王五猁牙关紧咬,一把将手里变了形的胳膊甩开。莲香也因突来的力量摔倒在地。 力道之大,直接让她在地上滑出个半米长的印迹来。 或许是痛点太多,以至于莲香都没注意到被地上石子划破了的半边脸颊。 直到她委屈的大哭时,落在手指上的泪珠子成了红色,这才察觉自己那着地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 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看向王五猁怀里的小女娃。 为什么自从这孩子出生以后,她就哪哪都不顺心了! 明明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林文海待她是万般的好,王金枝也老老实实。可自她出生以后,这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再敢看逃逃,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爆!”王五猁愤恨道。 “我、你……”莲香眼珠子一转,吼道:“你别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王五猁你这个骗子!还钱!” “让开让开!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要本公子还钱的。” 人群外传来秦谓的声音。 随着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秦谓背着手,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之前那些大喊的,此刻连呼吸都压得格外的低。 甚至一些人在与秦谓对上一眼后,直接转身就跑了。仿佛他多呆一秒,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似的。 秦谓不动声色的挡在林逃逃前面,他的宝贝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不是喊着要还钱吗?赶紧的,把你们从我那买去的东西带到云木依山去,该是多少,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只不过,以后若想再买回去,我就要说声对不住了。你们……不配!” 人群骚动,有人小声问道:“秦公子,这王匠师到底是真是假?她方才说,王匠师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猎人。” 秦谓眉头轻挑:“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万人骑千人睡的东西罢了。你是没脑子吗?她说什么你都信?” 花了半边脸,还折了一只胳膊的莲香,面色难看得如同抹了锅灰似的。 而方才问话的人,也闭着嘴退了回去。 “你们可以说我秦谓骗了你们,可以说我秦家是骗子,唯独不能说他!因为我云木依山的王匠师,是真真正正有本事的匠人!” 人群里,没人再敢吱声。毕竟秦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不是不清楚。反正秦谓都同意退钱了,他们又没什么损失。 正当众人有离开的意思时,莲香忽然开口道:“空口无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这新仇旧恨今儿也该一起算算了。 今日,她就要把王五猁把王家把王金枝,狠狠踩在脚下。她要让王家人把脸丢尽,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在十里镇出现! 第103章 她不配脏了你的手 “怎么?说不出来了?”莲香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曾经的好妹夫林文海,早在你妹子嫁进过去之前就与我好上了。这些年,你们贴补给林家的钱,他几乎都使在了我的身上。” 一时间,周遭众人心里的那杆秤,都偏向莲香。 虽说这话不太好听,可这关系……又怎么叫人不信呢? 有人小声质疑:“不会吧!要真如她所言,他们不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了?” “谁说不是呢?这木匠,可不是一天两天学得出来的。我一个远房亲戚,都学了四五年了,也不过懂得皮毛,哪里敢自称匠师啊!” “话别说得太早,你们看那王匠师,面对这妇人的说词,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我看啊,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有个屁的本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自欺欺人呢!一个个都是缺心眼,也不想想,习成匠师需多少年!这么年轻的匠师,你们谁见过?” “是真是假,露两手不就知道了?这安宅之术,可不是一般人习得来的。” “对!” “没错,露一手!” “……” 一时间,呼声四起。 莲香压抑着眼底的期待。她在等,等着王五猁慌张,等着王五猁抱着那小杂碎落荒而逃,等着王五猁出尽洋相。 阴沉着脸的秦谓,一个箭步上去,就狠狠的抽在了莲香那半边血肉模糊的脸上。 下一秒莲香的脖子就被紧紧掐住。 “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秦谓手指关节泛青,青筋清晰可见。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亲手杀掉一个人的冲动。 “不、放、你放咳咳咳我……”莲香挣扎拍打,可咽喉的空隙却是越来越窄。 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眼眶肿得生疼,舌头不受控制的往外伸出。 冲上头的血液,让她整张脸肿胀紧绷,眼前的景象也越发的模糊。 耳边的惊呼声渐行渐远…… 她就像是进到了一个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地方,所见也是一片血红。 她是死了吗? 应该……是吧。 就在她将要不甘的闭上的眼时,只觉得身子重重的摔了下去,砰的一声,一口空气直冲胸膛。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过后,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 她慌张的摸索着自己的脖子,确定那只差点要了她命的手不在了以后,大口大口的将空气吸入腹中。 当她缓过劲来,仰头看到的,却是王五猁抓着秦谓的手。 “就她这样的,不配脏了公子的手。让她看着我妹子过得幸福,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可她不该撕你们的伤疤!”秦谓的手,依旧青筋暴跳。只要王五哥松开手,他定要折断这妇人的脖子! “什么伤疤不伤疤的!只有被人在意,那才是伤疤。我们早就不在意林文海了。她不是拿林文海那种腌臜当宝嘛,那就让她好好活着,生生世世与林文海那废物纠缠不休才好。” 莲香瞳孔一震……她,才不想! 只有她知道林文海那皮囊里住着的是个多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如果不是为了敷衍林家周围的人,她早就亲手了结林文海和那老妖婆,以报自己受辱之仇了! 前排吃瓜的林逃逃差点笑晕过去。 好家伙,五舅舅一句话,就把莲香和林文海锁死了。 无论他俩谁把谁折磨至死,对于老王家人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 “公子,别人看了你的笑话。”五舅舅话音方落,她就落到了秦谓怀里。 原本一脸暴怒的秦谓,就跟一刹那平和了下来。 “做正事吧。初一他们还等着我带他们出去玩呢。” 五舅舅迈步进了宅子大门,秦谓抱着她转身跟了上去。 身后众人哄的一下,都挤到了院门外。 数颗脑袋向门内张望。 主家管事欲上前关门,却被五舅舅制止。 “就这么开着门吧,也好让他们看看,云木依山是值得信赖的。” 那些能助人转动的发簪手串,确实是秦谓吹捧出来的。可他习得的安宅之术,绝不是虚假的。 那管事的点头,直接把大门打开。 门外顿时闹闹哄哄一片…… “这是真让咱们看啊?” “不能吧?难道这王匠师,不怕露馅?” “要没那个真本事,谁敢这么敞开大门?” “……” 见舆论正慢慢向王五猁这边倾斜,林逃逃笑得嘴角弯弯。 因为今天五舅舅说的话,都会成为事实。 微微得意的扬起下巴,目光随着王五猁的背影而去。 此时的王五猁正按着梦中做过无数次的,先是走过宅中每个角落,而后再确认柱梁是否被人做过手脚。 这一步,是安宅必不可少的。 只因修建房屋时,有些不地道的主家,总会想着方的克扣工钱。 匠人们便会把气撒在房子上。 心不狠的,做些小动作,等主家发现的时候,不得不花重金找人重新修缮房屋。 其中也不乏一些心狠的,直接会让房屋在特定的条件或是特定的时间发生坍塌。 那时候,运气好的主家,或许能从废墟中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一家子都被掩埋至死都不稀奇。 在确定房屋没有坍塌隐患之后,便是下一个步骤——看煞。 这个煞,不是指风水之煞。 而是指人祸! 因为一些匠人,或许是学过,又或许是在某种机缘之下习得,更甚者只是听闻过一些秘术。 当自己受了不公平待遇,免不了把这些手段用在主家身上。 安宅的第二步,就是破除这些秘术。 他开始小心检查,尤其是一些特定的地方。 看着如此认真细致的王五猁,秦谓眉头紧蹙。 原本他只是想让五哥来走个过场,按常规说些吉利话讨个好兆头就行。 他都计划过了,等过个十天半月的,只要寻着由头让宅子的主家接连办几场喜宴,就能全了五哥的安宅之礼。 所以五哥会不会安宅,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他要的,只是别以为他会,就够了!然而此刻看来,五哥好像不仅真会,而且还是尤为懂行之人! 第104章 好狗不挡道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一小厮急急忙忙的从内院跑了出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找着了!真找着了!”小厮胀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找着什么东西了?”主家老爷也跟着急了起来。 那小厮指着内院道:“王、王匠师说,绝、绝户钉。” “绝户钉?你喘什么?先把话说清楚啊!”说着,主家老爷心虚的看向秦谓。 这秦小公子,事先也没跟他说什么绝户钉的事啊! 突然搞这么一出,叫他如何接? 然而当他看清秦谓也是一脸不知所以然时,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该不会……真是从他宅子里找什么了的吧? 这时,王五猁手捧一些又长又黑的子孙钉出来。 “这……大师,这不是棺材钉吗?我家怎么会……有这个?”主家老爷着急道:“而且这些棺材钉都已经变色了,不可能是这次修缮宅子时留下的呀。” “哟,还真是棺材钉呢!”门外的人都竖着耳朵探头张望。 王五猁看了门外之人一眼,直道:“子孙钉,也叫棺材钉,常是封棺材时所用。然而正常刹扣的人都知道,镇钉七颗封棺盖,钉六活一子孙延。 然而这些子孙钉,却是钉在这宅子主梁上的。所谓棺材钉钉主梁,灭人气绝生机。如果没错的话,老爷家中这些年子嗣难全,家宅不宁吧。” 此话一出,门外的众人一片哗然。 而主家老爷却沉默了。 “难怪!难怪她即便受尽了委屈,也没有承认。原来……是我冤枉了她啊!” 随着主家老爷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门外的众人更是惊呼连连。 “这、这王匠师,真的是有大本事的人啊!这绝户钉,我倒是听过,却从没见人真正找到过呢!” “喔哟!今儿真是开了眼界了!” “还好还好,还好我方才没有一时冲动,把好不容易买一的手串还回去。” 正当有人庆幸之时,也有人哀嚎一声,拍着大腿哭喊:“杀千刀的玩意!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鬼话呢!” 站在众人最前的莲香,不知被谁一巴掌拍在背上,直接把她拍得扑到门槛上。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你们做的局对不对?王五猁根本就没学过木匠,怎么可能懂这些!” “你赔我发簪!该死的臭女人,你赔我!”那婆子猛的扑到莲香身上,按着莲香又抓又扯。 莲香挥着手,想将人推开。 然而她那又娇又弱的小身板,哪招架得住婆子们呢。 一时间,众人扯的扯头发,拽的拽胳膊,抓的抓脸。 甚至有人挤不上来,扯着她的衣裳胡乱拉扯。 眼瞅着春光将要外泄,她只能收回手,死死拽着衣襟,以确保衣裳不会被扯开。 没了抵抗,婆子们下手那叫一个方便。 眨眼的功夫,莲香原本好好的那半张脸就糊了。 血痕一条覆着一条,如同数条在脸上爬行的蜈蚣一般,格外狰狞。 她曾拼命向着人群里爬去,想要拜托那些婆子们逃走。 然而,慌不择路的她,直接被婆子们按在了人群中间。 有人骑在她的背上,抓扯她的头发。 出门时精心梳理的发头,眨眼的功夫散成乱糟糟的一棚。 眼前更是不时有发丝飘落。 头皮的疼痛感,此刻已经超出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救、救命!”她拼命大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然而,她的声音,只能淹没在一声声“打死她”的呐喊中。 终于,她反抗不动了。 只能趴在那里,任由别人抓扯、踢打。 宅院内,哭红了眼的主家老爷,慌忙问道:“大师,求大师化解。无论大师要多少银钱都可以。” 秦谓眸色一变,眼中的震惊难以掩饰。 【傻眼了吧!本姑娘的舅舅们,那可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像你,只会那虚头八脑的招数。】 正得竟的林逃逃,却没注意到秦谓眼底闪过的一丝光亮。 这边,等着王五猁开价的主家老爷,等来的却是王五猁的摇头。 “不是我不帮你,而你不值得我帮。” 主家老爷愣住了,秦谓也傻眼了。 唯有林逃逃在心里叹了一句【不亏是我林逃逃的舅舅。】 “大师、这、这是何意?”主家老爷问道。 王五猁坦言:“与其拿钱消灾,老爷不如好好想想,当初建这宅子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匠人们凭劳力吃饭,付出的劳力,自当得到应有的报酬。我相信,老爷若是找到那人弥补过错,这绝户钉自然也就化解了。” “这……”主家老爷一脸难色:“左右都是花钱,大师何必强我所难呢!” 这事到了现在这步,已经不只是钱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这张脸。 他承认当年建这宅子时,是做得过分了些。 可是,让他给那些泥腿子承认错误,那他还有何颜面在十里镇呆下去。 正当主家老爷沉思时,王五猁已经接过了秦谓怀里的林逃逃。 “事办完了,走吧。初一他们还在云木依山等我带他们去玩呢。”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人让出一条路来,王五猁抱着小团子走在前面,秦谓跟在后头。 路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莲香身旁时,王五猁停了下来。 已经面目全非的莲香,虚弱抬手求救。 王王猁却是抬脚,直接踩在了莲香脏兮兮的手上。 突来的疼痛,让她卷成身子大声痛哭。 王五猁却道了一声:“好狗不挡道。”而后便从她身上跨过去了。 不出五步,就听身后再次响起哀嚎,他转身看去,秦谓却是扬着一边嘴角,吊儿郎当道:“我不是故意踢她的,是她挡着我的路了。” 王五猁浅笑着,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秦谓跟在后头上来,马车缓缓前行。 走得远了,秦谓方道:“五哥,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也太可惜了。要不,考虑一下替他化解了?大不了,我让他把该补的补了就是。云木依山以后免不了会接触到这样的事,总不能每回都不挣钱吧。” 他也是从大局考虑。 王五猁却摇头:“或许是因为自己穷过,所以,看着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我倒觉得爽快得很。” 林逃逃:……好家伙,合着五舅舅也是修道圣体啊!就这小肚鸡肠的本性,真的是太适合入道了。若是臭老头在,定然会追着要收他为徒。 想当初自己就是被野狗抢了吃食,便追出十里地也要和它理论一二,才会被臭老太相中的。 第105章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 马前缓缓前行,突然一只手从车帘外伸进来…… “王匠师!秦公子!先别走啊!” 秦谓连忙叫车把式将车停下。 车帘一动,只见方才那主家老爷的头就钻了进来。 “大师啊,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求你出手替我化解了吧!要多少钱,您直说就是。” “这……”秦谓看向对面的王五猁。 比起银子,他更在意的是王五哥。毕竟之前王五哥对他有些误会,他只想消除二人间的误会,得到王五哥的认同。 要不然,以后他还怎么接近小团子呢。 林逃逃也好奇的仰头看王五猁。 “董老爷,您自己做过什么事,只有您自己明白,而我不清楚。至于您说的化解,师傅教导不进他人因果,是我们这行的规矩。还是方才那句话,找到那户人家,弥补过错后诚心取得他们的原谅,方可化解。”王五猁认真道。 他找到绝户钉的地方,隐约可见残缺的符文。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符文是用血画成的。 在梦中时,师傅曾交代过,学一行,最忌讳介入他人因果。 更不要见钱眼开,什么钱都去赚。因为有些钱赚得,而有些钱赚不得。 他虽然不懂,但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秦、秦公子,大师,能否找个地方详谈?”董老爷突然转了话头。 秦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投来询问的眼神。 王五猁见他死死拉着马车,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董老爷二话不说,不等车把式放马凳,就自己爬了进来。挑起车帘吩咐车把式把马车赶回去。 马车还没停下呢,就听外面闹哄哄的。 “哎呦,这咋又回来了呢?” 马车停下时,四周已是人墙。 董老爷先行下的车,把车把式拿来的马凳接过去,便将他们扶着下了车。 随他来到花厅,董老爷便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去。 他眸光暗沉,低语了一句:“大师啊,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年犯的错有多大,这才没法按您说的方法去做啊! 这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我也不至于愁成这个样子。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就算我去找,也不见得能找着。” 王五猁没有说话,反倒是秦谓问了句:“董老爷,你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这……”董老爷欲言又止,看了他们半晌,像是考虑半晌,长叹一声道:“这事还得从当年修建这宅子时说起……” 合着,当年董老爷买下这老宅,便找了匠人们来推倒重修。 当时找的,还是十里镇比较有名的木匠。 那木匠有一儿一女,儿子随他一起做活,女儿十二三的年纪,每日都会给木匠父子送饭。 也正是因此,他才无意与那女子碰见。 然,只一面,他就被那女子的笑容吸引。 “那年,我已二十七,早已经成婚。我便想着,纳她进门。我想,我董家不说家大业大,那也是十里镇小名气的商贾。她一个木匠家出身的女子,我看得起她,那是她的造化。然而……” 董老爷也没想到,那木匠将自家闺女视为珍宝,无论他出多少钱,木匠都不同意让他的女儿做小。 更何况,他家闺女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根本就看不上他。 那姑娘直言,别说做小,即便是娶为正妻,她也是不嫁的。 “其实当初她若不是说了这句话,我也不至于纠着那口气咽不下去!你想啊,她一个木匠家出身,凭什么瞧不起我?于是我、我就……” 董老爷端起手边的茶盏,猛的灌了一大口方道:“我就使了些手段,把她那一起长大的竹马,弄牢里去了。 其实我也没说非要娶她。不过是想出口气,让她知道,我和那愣头小子的区别有多大。没想到,她倒是因此点头了。条件便是把那啥也没有的愣头小子放了。” “见她低头,我那口气也就消下去了。再后来,我想着当初我声势浩大的要纳她,那我不得把脸面找回来嘛? 就想等她嫁进门那日,就如当初她对我那般,将她拒之门外。谁曾想啊!出嫁的前一晚,她就投了井了!真的,我发誓,这、这整件事就是个意外! 我董文莱要钱有钱,要田有田,我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当初无非就是堵了口气,争个脸面,真不至于把她往死里逼!若我知道她那般刚烈,我、我哪会惹这种麻烦!” 正说话呢,门口突然咣当一声,竟是不知哪来的风,把门吹开了,重重砸在墙上。 “天凉了,风大。”董文莱起身去关门。 林逃逃却是眉头缓缓上挑。 【风?怨气还差不多!若不是你真没有逼死她的意思,这宅子早就不得安宁了。】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五猁,直接被口水呛得咳个不停。 旁边秦谓还关切的递来了热茶。 “五哥,天凉了,小心身子。” 王五猁摇头,接过茶水猛喝一口压压惊。 能听到小团子心声,已经够炸裂的了!当时他花了好几天缓过劲才得以接受。 如今可好,小团子那话啥意思?难不成……这、这世上还有鬼? 不然,又是怨气,又是不得安宁的! 此刻,他已经脑补出一个混身滴着水,惨白着一张脸的女子,站在门口的画面。 不禁打了个冷战,闭眼摇头,想把脑子里那可怕的画面甩出去。 “哎!不瞒二位,当初我年轻好胜这才闯下这祸事。大师!”董文莱转头过来道:“实话同您说吧,我当时就往她家送钱去了。 她父兄也收了我的钱!谁曾想,他们拿了钱,还是记恨上我呢!你说,就这,即便我去寻得他们,他们当初不原谅我,如今不也是同样不会原谅我吗?” 王五猁正想点头接话,却听怀里小团子呵斥一声【假话!一派胡言!】 低头看去的王五猁瞬间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只因小团子骂人的时候,看着的并不是董文莱,而是紧盯着门口! 他不禁缓缓抬头看向,门那里……空无一人。 第106章 谁、谁来告诉他,逃逃这是在同谁说话? “咕咚!”王五猁猛的咽了根本不存在的口唾沫。 与其说是咽唾沫,不如说是把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生生咽回肚子里。 正当他想挪动椅子,离门远一些的时候,就听小团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吗?】 王五猁:是什么啊? 【所以你才阴魂不散的缠着他。】 王五猁:…… 【也是,这事落谁头上都过不去。】 王五猁:过不去什么啊? 【那你总不能这样游来荡去的吧?】 王五猁已到崩溃边缘…… 谁、谁来告诉他,逃逃这是在同谁说话? 不然,哪个好人会这样说话啊? 王五猁正了正心神,努力不去听怀里的声音,转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董文莱身上。 就连眼珠子,都是死死的盯着董文莱的嘴,努力不去听小团子那软糯糯的声音。 虽然那声音听进耳朵里,就像吃了麦芽糖似的香甜。可那话里的意思,真的叫人害怕! 听着董文莱不停后悔自己当的年轻气盛,他那些立起来汗毛这才缓缓躺了下去。 直到董文莱不再开口,他才清了清嗓子道:“董老爷,这些事,你当初有好好调查清楚吗?” “查了呀!那银子我还是让徐伯亲自送去的。徐伯虽是府里的下人,可自我出生,他就是董府的管事。我还是他年着长大的呢! 小时候,家父年轻时常年在外,徐伯于我而言,虽为管事却更像是父亲。他是不可能骗我的。” “话……不能说得太满。要不,你把人叫来问问。”王五猁提议道。 董文莱面色一变,起身开门喊人。 原本随董文莱而动的目光,在触及到门那里时,他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不为别的,只因怀里的逃逃,还搁那嘀嘀咕咕呢。 他都不敢细听逃逃说的是啥。 不一会儿,那管事的就来了。 董文莱以眼神示意来人将门关上。老者立马会意转身,打发了院里的下人,将门轻轻关好。 光看这个,就知道他二人关系匪浅。 “徐伯,你还记得起苏杏儿那事吗?” 董文莱话音刚落,徐伯眉头就一颤。 “老、老爷,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何突然又提起呢?” 董文莱想解释,但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皱着眉道:“这你就别管了,就问你,还能不能找到苏杏儿家?” “事已多年,哪、哪里还记得那么细致。再说,这么些年过去了,说不定人家早搬走了。” 话一出口,咚的一声巨响,那好好关上的门,就像被谁踹开了似的,吓了几人一跳。 董文莱和、秦谓、徐伯还好,可王五猁就不怎么好了。 因为就在门发出巨响的那一刻,他听到逃逃说【先别生气嘛。】 那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心,一刹那就又卡在了嗓子眼。 此刻若是有人掦开他的袖子,就能看到根根要明,立定站好了汗毛大军。 “好好的,咋突然这么大风呢?”徐伯过去将门关上。 结果刚要转身,怀里的逃逃就突然拿手堵住了耳朵。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那门居然又开了。 这下好了,他敢说,害怕的绝不止他一人了。 因为董文莱手里的茶盏,因摇晃碰得叮当作响。 “董老爷,平日你这门,也是这般吗?”王五猁刻意提醒。 董文莱摇了摇头。 “平日是真没这样,唯独今日反常得很。” 秦谓突然开口道:“那你还是好好问问徐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怕这太阳落了山,宅子里就更不平静了。” 当的一声,董文莱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稀碎,嫩绿的茶芽洒了一地。 “秦小公子,我家老爷胆小,还请您莫要开这等玩笑吓着我家老爷。”徐伯沉声道。 不难看出,他是真的护着董文莱。 “吓着他?”秦谓笑道:“要真是吓吓,倒也没什么,只怕那死了的真要找来,你!他!还有当年那些参与其中的,没一个能落着好!” “你、你……秦小公子,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没随便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格外认真吗?”秦谓指着自己的脸说。 徐伯见说不过他,转头便对董文莱道:“老爷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来之前,府里不都好好吗? 偏偏他们今儿一来,又是找着那什么绝户钉,又是门自己打开的!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事多半是他们做的手脚。” “呵。”秦谓起身:“五哥,咱们回去吧。就像你说的,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咱不该介入人家因果。那要死要活,任他们去就是了,与我们何干。” 说完,就把王五猁拉了起来。 董文莱吓坏了,连地上的陶瓷碎片都顾不上,上来就把二人又按坐回去。 “徐伯!当年你到底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徐伯正要开口,王五猁就注意到怀里的小团子又举手捂耳朵,连忙道:“我劝你实话实说,不然那门又该开了,不信你就试试。” 徐伯面色难看的转头看门,依旧不信邪。 “老爷,我说的都是实话。” 砰的一下,那门再次打开。 一股风窜进堂来。徐伯的长衫被抽得咧咧作响。 下一刻,徐伯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老爷,我、我说。当年苏杏儿并非自己投的井,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董文莱焦急追问。 徐伯两眼一闭,头一低,长叹一声:“是大奶奶让人将她投的井!我虽没亲眼看见,可当时送银子去的时候,苏木匠和苏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还闹着要去官府告状。 那银子、那银子……” “银子他们没收?”董文莱似乎猜到了什么。 徐伯点头:“他们没收,将我赶了出去。还说定要为苏杏儿讨回公道。” 董文莱瞪大了眼:“那你回来给我说他们收了银子。还说什么苏杏儿是自己寻的死,与我无关!” “这、这都是大奶奶让我这么说的!” 董文莱身子一软,跌坐回椅中。 他颤抖的指着门喊:“去!去把她给我叫来!” 第107章 发现!解开禁锢的新方法 徐伯忌惮的看了门半晌,终是董文莱的一再催促下,摸摸索索的离开了。 等人的时候,董文莱又是拍胸口,又是灌茶。 嘴里还直嘀咕:“终是被她害惨了我啊!” 不一会儿,徐伯就把人带来了。 就是之前那个委屈哭述不会害董文莱的那个妇人。 年岁约莫三十左右,举手投足间似杨柳般柔弱。尤其是那双不愁而忧的眸子,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想保护她的想法来。 她端庄的提裙抬脚迈过门槛,而后缓缓矮身行礼唤了声:“老爷。” 董文莱猛的冲上去揪着妇人就问:“尚容!当年苏杏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爷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她自己投的井啊。这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档子事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当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董文莱发疯般的吼叫。整个五官都因张大到极致的嘴,而扭曲变形。 门外的徐伯扑通一跪:“大奶奶,您就如实说了吧!老爷他、老爷他都知道了。” 尚容转头看向徐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胡说了什么?” “不是老奴胡说,而是大师给看出来了啊!而且、而且她、她好像就在这啊!” “你老糊涂了吧!他不过装装样子唬唬人,如何信得!”尚容一扭头,对上董文莱的眸子,泪就落了下来。 “董文莱当初你为何上门求娶于我?又为何要许我白首相携的承诺?呵呵呵,经此一世,方知这世上男人不过一幅面孔罢了! 你爱的不是我,而是我年轻时那幅好看的皮囊罢了。是,是我命人将她投入井中的!知道为什么吗?”她笑了,笑得悲凉。 “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和当年你看我时一样!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进了门,我将活成妒妇、然后像我娘一样,成为自己都没眼看的疯婆子!” 董文莱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他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气,瞳孔颤抖。 “尚容,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爱上她?呵呵、哈哈哈,董文莱你闷心自问,你自己信吗?” 董文莱只是愣在那里,没有开口。或许,他自己都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事以至此,你看着办吧!我累了,也乏了,也看清你不值得了。” 尚容说着,便向着门外走去。 无论董文莱如何喊她,她都没有停下来。 追到门口的董文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终是追着尚容离去了。 离开董宅的时候,还是徐伯送的他们。 一路上,徐伯就像个老父亲一样,不断的哀求着王五猁救救他家老爷。 王五猁没有吭声。 他是木匠,又不是会驱鬼的天师。 然而他们刚上马车,就听董宅里尖叫声四起。 有小厮跑出来说:“徐伯您快回去看看吧!大奶奶她、她……死了!” 徐伯身子一晃,抓着小厮问:“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 “小的哪里知道?大奶奶回去以后,拿出剪刀,就把喉咙剪开了。那血喷出来,止都止不住,流了一地啊!” “老、老爷呢?” “老爷见状,当即就晕了过去。小的这才来找您拿主意呢!” 徐伯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随着那小厮回去了。 马车上,秦谓自言自语:“安排得好好的事,怎会生出这种事端呢?” 林逃逃听得直翻白眼【还不是你小子太倒霉了?】 “董文莱不会有事吧?”秦谓靠过来问。 王五猁就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应。 因为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听怀里小团子的心声。 【挺好,仇报了,也能早日投胎。省得再这么闹下去,没个清静。】 自言自语间,身体里再次响起熟悉的碎裂声。 闭目内视,枷锁竟脱落一块。 灵力源源不断的从那里流出来,混入血液之中。 如阳光般温暖的感觉环抱着她。 她的身体就像被洗涤了似的,如获新生。 她甚至不知何时,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响起自家大哥林初一的声音。 “娘,你看妹妹,又变漂亮了呢!” 林十五:“妹妹本来就很漂亮。” 林秋收:“嗯嗯。漂亮。” “是,是漂亮,可是今天比以前都漂亮!娘,你看妹妹的小脸,粉扑扑的,就像、就像画上的小人似的。 还有还有,你看妹妹的手指,是不是比以前长一些了?” 王金枝放下手里的活,笑道:“妹妹这是长大了。你们小时候,也是像妹妹这样长大的啊。” 不过……她也觉得自家闺女比以前更好看了。 此时的林逃逃正沉思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枷锁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以前改变一个配角的命运,只不过裂开一个缝隙。 而昨日尚容一死,枷锁就脱落了那么大一块。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把昨日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捋了一遍。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苏杏儿大仇得报这事了。 报仇? 这可比改变配角的天命好办多了。 至于董宅的事,后来听五舅舅说,董老爷不仅把尚容厚葬了,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把苏杏儿的家人给找着了。 苏母已经病逝多年。 苏父也因在失去爱女之后,疯了多年。 唯一正常的,只有苏杏儿的兄长。他一边卖劳力挣钱,一边拼尽全力照顾苏父。 董文莱给二人买了宅子,好生供养着不说。还把给了死去多年的苏杏儿一个名分。 至此,苏家也算是得了个不错的结果了。 也正是因董宅一事,王五猁所在的云木依山,生意就更好了。 那天之后,五舅舅也兑现了承诺,领着她和哥哥们在十里镇玩了一天。 后来,他们一家还去看了打算买的宅子。 那是一处荒了许久的宅子。 宅子不大,一个小二进院。 一院有堂屋,有花厅。二院有好几间房。 宅子后面,还有个不大的马厩。 王田氏直挠头:“这宅子不便宜吧?” “八十两。”王三狼说。 “多少?”王江河惊道。 在确切的听清楚后,王江河当即就摇头说:“不要了!这么贵的宅子,哪是咱们家买得起的!” 第108章 让人看红了眼的老王家,新生活的开始 “爹!我的月银四十两,老五那也挣得些钱,还有金枝和大哥都有月银,倒是够的。”王三狼道。 “你爹说得对,这宅子太贵了。咱还是住王家洼的好。”王田氏说:“这人啊,有的时候,要晓得留着些。 再说了,有这些钱,我还不如拿来给你们兄弟几个娶上个媳妇,成个家呢!” 就在几人掰扯的时候,王金枝却听到怀里小团子的声音。 【宅子挺好的呀。旺人丁,兴财运。要是再弄些摆件,就更完美了。】 她看着花厅那边的角落,嘴角不由的兴奋扬起。 自打苏杏儿之后,她可算是找着个死的了。 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金枝,立马也加入进劝说队伍。 “娘!咱要是买下这宅子,五哥就不必住在云木依山,我也能把逃逃放在家里照看不是。还有大哥,也不用累了一天,还要天不亮就爬起来。 何况您也说要给哥哥们娶媳妇。咱家那小院,您就说娶进门的媳妇住哪里吧!连个窝都没有,谁愿意把闺女嫁给哥哥们啊?” “我刚才可是细数了一下。这宅子里的屋,刚刚好能让哥哥们都分到一间。只要您点头,咱买下来了,立马就能给哥哥们说门亲事了。” “金枝尽瞎说啥呢!主要是咱搬过来,初一和十五就能念私塾了。到时候,您二老不仅能在家里带好逃逃和秋收。还能照顾着初一和十五。”王三狼说。 说到这,之前还一直摇头的王田氏和王江何终于是点头了。 要说,他们家同意买宅子,最高兴的居然是秦谓秦小公子。 都没等他们凑够钱,秦谓就先从云木依山支来银子,当天就把宅子过到了王江河名下。 王田氏还说使不得,秦谓就把王五猁又搬了出来,还说云木依山有一半是王五猁的,八十两银子而已,真不算什么。 王田氏和王江河这才没说什么。 只是把王五猁叫来,一再嘱咐他,要好好在云木依山干。要多帮秦谓挣钱。 因着那宅子是荒宅,想要搬进去,还得先收拾出来。 那镂空的屋顶,和随风起舞的马厩,也得好好修缮以后,才可以住人。 秦谓立马就要去找人来修缮房屋,王田氏却没同意,只说家里男丁这么多,这些小事用不着去找外面的人。 于是他们告了假,开始修缮宅子。 要不怎么说,儿子生得多能在村里横着走呢。 不仅是打架时人多,这做劳力活的时候,也尽显优势。 短短几天时日,这宅子就初见模样了。 院里的草被王金枝领着林初一兄弟,除得干干净净。 就连原本的花圃,如今也清理出来,打算种上些菜,也有节约平日的用度。 至于后院的马厩,不仅重新搭建了起来,还把柴房改成了鸡舍。 十日后,王家人终于要搬离王家洼了。 离开那天,村里人满眼羡慕的观望着他们嘀嘀咕咕。 “啧啧啧,这老王家打哪来的这么多钱,能在镇上买宅子了?” “谁说不是呢?自打王金枝回来,老王家就像走了狗屎运似的。” “别说,还真是这样。咱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人家小半年就做到了。” “唉!早知道老王家能有今天,当初我就该把闺女嫁去他家。” “废话!要能早知道这个,当初谁还会跟他们闹翻了脸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金枝不是和离了吗?要不要去说说,娶来给你儿子做媳妇?到时候,你们一家,不也能住上大宅子了?” “我倒是想,也要人家愿意才行啊!得得得,羡慕不来,散了吧。” 王家人离开王家洼的时候,只去了老村长家一回。 一是把手里的田地还回去,这二嘛,自然是去给老村长道别。 毕竟这些年里,老村长对他们家,也还算是照顾的了。 王江河一向讲求做人要讲良心,为此,还给老村长家送去些粮食以表谢意。 之后,便开始了搬家。 别看王家小院不大,可麻雀再小,五脏俱全。那家里的东西,七七八八数量不少。 原本若是用自家马车拉的话,少说也得走个三五趟。 没想,秦小公子都替他们想到了,当天直接领来了车队。 浩浩荡荡八辆马车,整整齐齐进来,整整齐齐出去。 只是,王家小院的东西往新宅子里一放。才发现,自家东西是真的少。 少到人都住进来了,新宅子依旧空空荡荡的。 秦谓又说他去采买,王五猁连忙把人拦下。 “回头我一件一件的做起来就是了,没必要再花这冤枉钱。”他自己就是木匠,还去买别人做的东西,光用想的就觉得怪怪的。 王田氏从旁帮腔:“就是!反正咱也用不上那么些东西。就不必再花那些钱了。” 于是,自这日起,搬了新家的王家人依旧忙个不停。 王大虎铁匠铺里的活一忙完,就急冲冲赶回来做木匠。 王二熊是一早起来,就在做,一天没停过。 王三狼得守着秦谓,索性把秦谓一起领来家里。在哪守不是守,反正东家只要求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秦小公子就行。 就连王金枝,都直接向绣坊告了假,在家里一边带娃,一边给兄长们做饭。 只有王五猁,因着云木依山的活太多,实在没办法顾及家里。 得!当真是应了那句,做裁缝的没有裤儿穿,做木匠的没有板凳坐。 就连林初一林十五和林秋收,都担负起了给王金枝搭下手的重任。 不是在刨土种菜,就是在厨房里烧火洗菜。 唯一闲得不行的,也就只有林逃逃了。 趁着没人守着她,她便摇摇晃晃向花厅那边走去。 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她,时不时的会摔个屁股墩。好在穿得厚实,坐下去倒也不怎么疼。 揉揉屁股,她又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的走。 原本不算太长的路,她硬是走出了西天取经的波折感。 终于,在摔了第四十九次后,她终于来到了花厅门前。 她打量了花厅门前,一直仰着头的老者许久,唤道:“欸!” 不是她不爱说话,而是一岁差一个月的她,能说出来的话真的不多。 第109章 不止有“外婆觉得你冷”还有“外婆觉得你饿 老者一身长袍轻晃,如雪般的长发束于头顶,因是背对她,看不见脸。 “欸!”她又喊了一声。 老者依旧没有回应。 正当她以为老者要么耳朵不好,要么是个聋子的时候,老者轻叹一声垂眸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老者突然就消失了。 林逃逃:…… 这是……感知到她与常人不同,所以躲起来了? “你、不、别饱,吾……欸!” 一着急,她还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真的,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要知道,上辈子她上辈子活得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挫败感。 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气得掐了自己的舌头一把。 心里直骂【没用的东西!】 然而就听不远处,传来笑声。 王二熊:“逃逃也太可爱了!” 王四豹:“可不是,咱家逃哇,是世上最可爱的娃。” 王六彪:“没错,瞧她和自己的小舌头玩,太有意思了。” 王七鹰:“这算啥,你们昨儿是没见着,她扒拉着自己小脚丫子的样子,差点把我乐死。” 王金枝:“兄长们都快把她吹到天上去了。” 林初一:“娘,妹妹真的又漂亮又可爱。整个王家洼,就没有比妹妹更漂亮的小女娃娃了。” 林十五:“也没有比逃逃更可爱的。” 林秋收:“对,舅舅说得对,阿哥说得也对。” 掐着舌头的林逃逃瞥眼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众人:……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 于是乎在众人眼里,跟小金鱼一样鼓起腮帮子的逃逃更可爱了。 “我以后也要生个女儿,就要像逃逃这样的。”王二熊两眼星星。 “嗯嗯嗯……”王四豹等人频频点头。 听不下去的林逃逃,放过了自己的舌头,长叹一声后从撅着小屁股爬起来。 结果一个不留神,自己又坐了个大屁股墩。 引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笑声中,林逃逃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这也就是在这,自己这样要搁上辈子,她这脸就真没地方搁了。 扒着门廊栏杆,她稳稳的爬起来,然后跟个小肉虫子似的,爬上台阶,爬过有她一半高的门槛,爬进了花厅。 谁还没个小的时候呢? 兴许笑话她的那一堆,小时候还不如她呢! 你们笑你们的,她找她的。 师傅说,机会是留给坚持的人的,而不是留给只有准备的人。 所以,她要找那个白发小老头去了。 这的宅子,本就不大。 作为待客用的花厅,也就大不到哪里。 没有家具光秃秃的花厅,一目了然。 看了半晌,也没找着那小老头的影子。 可是她明明能感受到小老头的存在啊! 只可惜如今她的法力被禁锢封禁,身体里的法力连中级的召魂咒都无法支持。 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感官寻找。 终于,在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走到花厅角落时,手掌上那异乎寻常的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下大喜。 “猪、来!” 话一出口,林逃逃尴尬得十个脚指头都抠紧了。 她明明想说的是出,怎么一开口就成猪呢? 比划了半天嘴形,她才弱弱发声:“猪……” 啪的一下,手捂住了嘴。 再次尝试,依旧是“猪。” 此时的林逃逃已经是第无数次嫌弃自己了。 算了!猪来就猪来吧! 结果她喊了半晌,那小老头也没出现。 也是!她在这猪来猪来的,人家是人,又不是猪,怎么会来呢! 最后她只能靠自己。 扶墙细细感知一番后,再睁眼时,她看向了地板。 这宅子同王家小院不同。 王家小院是茅草窝棚,不像这里,为了防水防潮,地板都是抬离地面的。 兴奋转头出去,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爬下台阶就钻了下去。 果然,半透明的小老头,就坐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你、咋跑,我生即啦。”她压着声音说。 小老头神情一愣,一双眼睛满是惊恐的凝望着她。 那样子……怎么说呢?没个人样! 真的,如果你不看他的脸,只专注他的眼睛,你会觉得你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崽。 怎么会这样? 该死的禁锢,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连对方是人还是动物都分不清。 正当她想爬过去,当面问个清楚的时候,一只大手拽着她的腿就把她拖了出去。 “啊……”她的机会啊!就这么没了。 “瞧你这一身的土。怎么什么地方都去呢?那地下,说不定有虫子啥的,别给你咬了,阿娘会心疼的。” 王金枝把小团子抱起,一边轻拍着小团子身上的土,一边轻言细语温柔的说道。 若是别人,林逃逃直接就上手挠脸了,可这是自家娘亲唉!是那个拼了半条命,从接生婆手里救下来的阿娘。 “走吧,吃饭了。”王金枝把人抱着往厨房走去。 因着家里还啥啥都没有,吃饭的桌子,都还是从王家小院搬过来的那张大方桌和几条条凳。 为了吃饭方便,就摆在厨房里。 阿娘把她放在五舅舅专门给她做的小椅子里。 “金枝你吃,我来喂逃逃就行了。”阿婆端着她专属的小木碗,就过来了。 林逃逃心里一颤,两眼惊恐的看着王田手里那跟个小山似的,冒出头的白米饭。 阿婆往她面前一坐,盛着汤饭的勺子就递到了面前。 阿婆还贴心的温柔道:“来,张嘴,啊~” 林逃逃:…… 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张嘴,然后咀嚼,然后咽下。 此刻她的样子,像极了上一世时,因为被外婆喂饭而走红的那条大金毛! 就是那条,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外婆还掰开它的嘴,大勺大勺往嘴里灌饭,硬是给养成了金猪了的那条。 别以为你逃走,就能躲得过去。所有的外婆,都会端着碗跟在你后头,从村东头撵到村西头。 跑多远她都不会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就是碗里的饭,必须吃完! 她真的很想说,这世上不止有“外婆觉得你冷”还有“外婆觉得你饿”。 自己这挤在一起的三层下巴,就是生生被阿婆这么喂出来的。 第110章 谁能想到,她也会有被搞疯的一天? 为了能赶紧去找那小老头,她大口大口的往下咽。 在王田氏一声声“我们逃逃今天可乖了。”的声音里,她终于把那比她脸还大一圈的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净。 不等擦嘴,她站起来,就摇摇晃晃的往厨房外面走。 好在回去的时候,那小老头还在那里坐着。 趁着阿婆他们还在吃饭,没人看管她,连忙钻进去,爬到了小老头面前。 小老头缩在角落里,两眼惊恐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呼呼呼。”她皱着鼻子,闻了闻小老头身上的味道。 好奇怪,掺杂在潮湿气味里的那丝气味,并不是人的魂体该有的。 正当她沉思疑惑的时候,小老头居然像她刚才一样,用鼻子在她头上闻来闻去。 然后…… “喵~” “猫?”林逃逃惊呆了。还是只死了的猫。不对,应该说,还是只死了以后化成人形的猫! 正当她发呆的空档,小老头居然就把头枕到了她脚上,并且……还蹭啊蹭。 她眼都看直了。 你能想象到眼前的画面有多诡异吗? 一个老头,像猫一样拿头蹭你的脚……咦! 光想想的,就一身鸡皮疙瘩。 猛的收回脚,就拿手把那颗满是白发的脑袋隔开。 “喵~”小老头哀怨的看着她。 一身鸡皮疙瘩的林逃逃,连忙摇头,试探的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下一秒,人直接就把头枕地上,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 “你、自猫?” “喵~” 林逃逃:…… “你、桌瓜。” “喵~” 居然还是个灵智都没开化的猫。 看着还试图与她贴贴的脑袋,林逃逃低叹【师傅说,相遇是缘,便是你的造化了。】 【悲夫常枉苦,烦恼三途中。一洒甘露水,幽境静乐托。化逍遥乡吾,今滋汝供益,如仙境众一粒变十万,河沙鬼神共吾奉。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上帝律令摄!】 开灵咒,原是她上一世犯错后,被师傅关了禁闭而太过无聊,让动物开口陪她说话解闷才发明的。 没想到,如今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喵~先把哄开心了再说,免被打得魂飞魄散……唉?我……”刚要贴过来的脑袋一歪,猛的缩了回去。 两手把嘴一捂,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它怎么能口吐人言了? 不能啊!它又猫,又不是人。明明不会说人话的。 是她! 这个大师……好厉害! 看着不过片刻,已经换了数十个表情,最后摆出一张崇拜脸的小老头,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一人一猫,就这么四目相对。 安静让尴尬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 直到林逃逃开口:“你,自贼?” 反正都是魂体,兴许帮了它,同样能解开禁锢呢。 对方直摇头:“我不是贼。真的,我没想偷你家东西。而且,你家也没有东西让我偷呀。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贼。” 林逃逃挠了挠头,自己这该死的嘴。 她话说不清,对方又是个一根筋的傻冒,就这么说下去,说到天黑都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捡了根小石块,就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是谁? “啊?喔!大师是问我是谁啊?我、我叫阿狸。是主人养的猫。”说完,阿狸还歪着头,眯着眼,摆了个很是可爱的动作。 但是在林逃逃眼里,就别提多诡异了。 你想想,一个满头银发的满脸褶子有着一搓山羊胡的小老头,跟你摆了个可爱的歪头杀,就问你受得不受不了? 反正她是受不了。 头一低,她迅速在地上写:好好说话,不许笑。 得亏了她还能写字。 “喔!好。”阿狸端正坐好,跟个孩子似的撅起嘴。那一脸的委屈,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林逃逃只当看不见,抹平面前的土,又写:你幻化成你主人的样子? 阿狸点头,眼里含着泪光委屈点头。 “阿狸死的时候,主人说过,会在这里等阿狸。让阿狸一定要回来找他。阿狸回来了,主人不见了。 主人和阿狸的家,没有人了。空了,坏了,烂了。可主人明明说过,让阿狸回来,他会等着阿狸回来。 阿狸会乖乖等主人回来,阿狸要等主人回来,阿狸……” 或许真的是太过思念,阿狸才会一直不停的重复着那句一定要等主人回来。 林逃逃抬手按在阿狸头上,阿狸才不再说话,缓缓抬头,却已泪流满面。 她想,阿狸的主人待阿狸肯定很好。就像师傅待她一样。 不然,阿狸又怎会有如此执念。 她轻轻抚着阿狸的眉心,阿狸才慢慢平静下来。 林逃逃又在地上写:你知道你死了多久了吗? 阿狸想了许久,最后只说:“很久。久到阿狸都不记得了。阿狸只记得那个时候,院里开满了花,家里有好多人。大师,你帮帮阿狸好不好?阿狸想主人了,好想好想。” 阿狸突然趴地上,把身子蜷成一团,嘴里不停说:“主人为什么不等阿狸回来呢?是不是因为阿狸不乖,所以才不要阿狸了?肯定是的,肯定是阿狸太调皮了,阿狸不该把抓来的老鼠拿给主人看,更不该抓吵闹蝉给主人吃……” 林逃逃戳了戳它,打断它絮叨个没完。 待阿狸睁眼看她,她方指了指地上那写得歪七扭八的字。 阿狸“哦”了一声,半透明的身形开始缩小,最后缩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半透明狸花猫。 没办法,她实在没法忍受,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头,用比幼童还幼稚的声音跟她撒娇说话。 “阿狸太想主人了,所以变成主人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水里看到主人的样子。阿狸怕时间久了,阿狸会忘了主人的样子。 因为主人的气味,已经完全从这里消失了。如果再忘记主人的样子,阿狸怕阿狸再也找不到主……” 她连忙抬手示意小猫闭嘴。 这小东西简直就是个话痨,但凡一张嘴,就跟连珠炮似的,扒拉个没完。 她又写:或许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也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你若真与你主人有缘,兴许还能再……” 字都还没写完,阿狸就张着嘴哇哇的哭了。 “大师你救救主人吧,阿狸把阿狸的宝贝送你,你救救主人吧,阿狸不要主人死……” 林逃逃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被猫搞疯的一天。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到了师傅,小时候师傅好像也是这样一边嫌弃她话多,一边像父亲一样深爱着她。 她……想师傅了。 第111章 这小子是拿她当宠物养着玩呢? “资吊啦。”林逃逃听到自己都觉得滑稽的口音,无比尴尬。 果然,阿狸睁眼看她,发出一声疑惑的猫叫:“喵?” 这次她没再出声,而在地上写:知道了,我会帮你。 “喵~”阿猫的小脑对着她的手背就是一阵的蹭,可爱得要命的夹子音,倒是化解了她的尴尬。 抚平面前的土,想接着问话,就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叫:“小祖宗,哪里不好玩,怎么玩到那底下去了? 天九,你快爬进去把姑娘抱出来!” 那整个身子贴在地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谓。 天九是前不久才被安排到秦谓身边的小厮。不过天九这名嘛,倒是秦谓身边所有小厮共用的名字。 秦谓说,天九是桥牌里最大的牌,所以他身边的人,必须得叫这个名字。 唯一的例外,只有三舅舅。 新来的天九是个比她大哥林初一大不了多少的半大小娃,听话得很。别说只是爬进来抱她,估计秦谓叫他去死,他可能都不会犹豫。 这不,新来的天九立马就把身子探进来,向她这边爬来。 眼瞅着躲不过去,她连忙转头,想叫阿狸放心。然回头看去,脚边已经空无一物。 估计阿狸是吓着躲起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天九拿手护在怀里,托着往外爬去。 一出去,秦谓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扯着缎面的袖子,轻抹着她脸上的泥土。 “你说你玩什么不好?跑那底下玩什么呢?真要无聊了,我带你去出去逛街可好?” 林逃逃看着秦谓那像狗狗一样护主的眼神,眉头不自觉的跳个不停。 她都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谓看她就成这个眼神了。 而且每回秦谓跟着三舅回来家里,啥也不干,就守着她。 她都深底怀疑,秦谓这小子,是觉得她可爱拿她当宠物养。 不然,也不能又是送好吃的小点,又是送漂亮衣裳和鞋子,更别提那些普通人家根本都没见过的各种小玩意。 温润的指尖点在她的鼻尖上:“发什么呆呢?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今儿这个,可是我托人从外面请来的师傅做的。你肯定喜欢。” 她还啥都没说呢,人就被秦谓抱着往东厨那边去了。 趴在秦谓肩上,向花厅看去,终于看见阿狸从台阶后头探出来的小脑袋,她这才放下心来。 【阿狸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她比着嘴形,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抱着她的秦谓突然脚下一顿。 不知为何竟也转头向花厅那边看去,好半晌,才转身继续往东厨那边走。 只不过,一向喋喋不休的秦小公子,突然就变得安静了。 林逃逃只察觉了秦谓的不同,倒也没往别处想。 到了东厨这边,阿娘和舅舅他们都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东西。 秦谓抱着她往廊下一坐,那新来的天九就提着个食盒过来。 天九正欲帮他打开,却被秦谓阻止。 “逃姑娘的吃食一向都是我亲手来的,我这不用你,你去帮三哥就行。” “好的公子。” 天九很听话,立马转身就加入了打磨家具的大军。 “喔,积极坐。”林逃逃说着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婴语,挣着往外爬。 以往秦谓听到她这么说,都会笑呵呵把她放到旁边。 可这次他不仅没有将她放开,甚至还把差点就爬出去的她又给抱了回来。 “天凉,地上冰。我抱着不好吗?坐我腿上软和。” 这还是秦谓第一次没有顺着她的意。 她挑眉抬头看秦谓…… 【这是生气了?这小子今天抽什么疯呢?好好的,我又没惹他!】 秦谓正打开食盒的手猛的一顿,鼻息“哼”的一声,方从食盒里取出一块小糕递到她嘴边。 “啊~” 看着嘴边那拇指尖大小的雪白小糕,林逃逃直翻白眼。 【这小子肯定是拿她当宠物养着玩呢!啊啊啊,啊个屁啊!本姑娘今天就把你那弱不禁风的手指头给咬下来!看你还以后还敢不敢!】 她张嘴,抢先一步向着小糕狠狠咬去。 结果嘴里除了小糕,啥也没咬着。 林逃逃又疑惑又生气。明明是个背时运,怎么偏巧还躲过了呢? 疑惑间,嘴里被一股清香淹没,舌尖是丝滑细腻绵柔的香甜。 “嗯~好将。” 自己无意间发出的感叹,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真的好好吃。果然,人生唯有美食难以抗拒。】 【这绝对是这辈子能吃东西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慢慢吃,这一盘都是你的。” 秦谓把她放到食盒边的廊上,然后把食盒里的小糕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拿起一块放在她手上,轻声嘱咐:“一块一块吃,可别噎着了。” 说完,秦谓就把天九唤了过来,嘱咐天九照看好她,说是给她倒水去了。 这小子今天好奇怪,平日倒水拿东西这种事,不都是打发天九去的嘛。今儿倒好,自己动上了。 林逃逃一边吐槽,一边满意的吃着手里的小糕。 只不过,对上天九那张认真得有些过份的脸,她爬着换了个稍远些的位置。 不然,被一张大脸盯着,她是真的咽不下去美食。 而这边,说是去倒水的秦谓,手里拿着个杯子,便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下打转。 东厨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转了一遍后,他还跑去了花厅和后院。 再回东厨的时候,王金枝看不下去了。 “小公子,你在找什么呢?” “啊?”秦谓眼珠子一转,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找水呢。” “嗐!灶台上的大锅里,不就有温着的水吗?” “喔、对对对。倒把那里忘记了。八姐你忙着,我自己去取水就行了。” 揭开锅盖取水的时候,秦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来回打量院里的王家人,最后落在了厨房门口埋头干活的王二熊身上。 可惜大哥不在,不然套话这种事,实属大哥最适宜不过了。 取了水,他来到王二熊身旁。 “二哥?” 王二熊转头:“有事?” “家里有客吗?”秦谓小声道。 “有啊!”王二熊停下手上的活,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 秦谓眸色一变,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逃逃放在心上的阿狸,是何许人也! 第112章 你是不知道他的不着调有多离谱 秦谓嘴角一扬,笑呵呵道:“是吗?那今儿我在好客来摆上一桌,招待一下咱们家的这位贵客?” “扑哧!哈哈哈哈,秦小公子真会打趣。我们家的贵客,不就是你秦小公子吗?我还头回听说,自己要招待自己的。哈哈哈哈。”王二熊哈哈大笑。 自打秦小公子跟他们熟络以后,他们方觉,这小公子心智就是个半大小子。 相处熟了,他们也习惯把秦小公子当作小辈。 时不时的打趣一回,也挺有意思。 院里众人交谈过后,皆是笑开了。 秦谓神情一滞,挪到王二熊身旁。 “二哥,不开玩笑。” 王二熊收了笑:“没开玩笑。我们家除了你,哪来什么客啊!不过今儿活多,可没功夫招待你,一会儿啊,你就赶紧回去,今儿我家可没打算做饭。” 然而秦谓关注的只有一点。 “家里真没别人?” 王二熊懵了:“你听谁说有别人了?” “没!”秦谓嘴角一扬:“这不是想着,你们搬来有几天了,隔壁四邻的总该会打个招呼。我就想,要不在楼子里摆个席面,把他们请去认认脸。以后也是街坊四邻了,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也就你们这些有钱人,才有那些说道。”王二熊坦然道:“我们可不讲究那些,这日子左右都是关起门来过的,不在乎那些。不过说真的,今天真没人做饭。你啊,还是赶紧回家,别饿着了。” “谁说没人做饭了,我做就是。”秦谓起身笑得灿烂,捧着那杯水就往另一边去了。 走在路上的脚步都因此轻快了许多。 只要逃逃心里惦记的不是人,那就无所谓了。 不然,他还得费劲把人弄走,怪麻烦的。 回到逃逃身边,他便打发天九去楼子里买些做好的菜回来。 自己则守着小不点,又是递小糕,又是递水的。 直到面前的碟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小糕,林逃逃有些犹豫的看了眼秦谓。 最后,还是拿起那块小糕,递向秦谓。 “你七。” 通常来说,大人都是不会跟小孩抢吃的。 所以,秦谓应该不会吃才对。 但是她客气的举动,体现的却是王家人的教养。所以才不得不装装样子。 她虽然喜欢这小糕,也不能因此丢了阿娘和舅舅们的脸面。 没曾想,秦谓这小子居然笑呵呵把她手里的小糕吃进了嘴里。 “逃逃喂的,好像更好吃呢。” 林逃逃:…… 【怎么不吃死你!】啊!早知道,就不做样子了。 可惜那么好吃的小糕,居然让秦谓这小子嚯嚯了。 “逃逃,这会儿天色还早,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主要是家里在打磨家具,那木灰跟沙尘似的,扬得满院都是。 他担心逃逃吸得多了,会对身体不好。 “嗯。”林逃逃点头。 这些天阿娘和舅舅们都在忙着做活,她都快无聊死了。 再说,出去兴许能听到些关于这处宅子的一些信息也说不一定呢。 既然答应了帮阿狸,总该是要做些什么的。 这也就她手边没个趁手的家伙式。 不然,问上一卦,也就水落石出了。何必劳心费神的跑到外面晃悠。 “来,我抱。”秦谓张开手。 林逃逃眉头高挑,这……怎么看着有点叫她投怀送抱的意思? 她还没动作呢,秦谓就把她抱了起来。 如今秦谓可得阿娘和舅舅们的信任了,说要带她出去,从阿公到阿哥,就没一个说不行的。 于是,秦谓抱着她就乐呵呵往外走了。 院里,王三狼把手上的活一放:“不行,我得跟着去。” “三,逃逃跟秦小公子一起,没啥不放心的。”王田氏道。 王三狼直摇头:“我倒不是担心他照顾不好逃逃,而是担心他带逃逃去……哎呀!这事说来话长,我得跟着去。” 他是真的没法给家里人解释秦谓到底有多离谱。 王三狼抖着身上的木灰,就追了出去。 这边,秦谓抱着个小娃,出了院门,正好对上个挽着菜篮子正推旁边宅子门的婆子。 秦谓勾起嘴角,拿出了那张最善意的脸。 谁知那婆子的目光来回在他们和身后王家院门上后,一个箭步进了门,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林逃逃却是一愣。 【这反应……怎么跟见了脏东西似的!】可这宅子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秦谓,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这才回想起,这宅子当初是王五猁和王三狼在牙行里挑的。 听说二人跟着牙人只过来看过一回,只因价钱便宜,就给定下了。 他也没多想,也就没打听这宅子以前的情况。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子,他是不是大意了! 看来,是该找人去打听一下这宅子以前都是什么人住过,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走,我抱你去外面逛逛。你看看有啥喜欢的。”秦谓再次扬起嘴角,露出他最引以为傲的那张笑脸。 于他而言,有问题,他只要解决好就行了。 他的小团子,只要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十里镇不大,王家宅子所在是镇南边。 这里住的大多都些靠手艺吃饭的手艺人,家境并不算富裕。 而进来的巷子,也就一个马车的宽度。毕竟,住在这里的,家里有马车的是少之又少。 那唯一进出的巷道,因窄小,显得潮湿阴暗。 秦谓也在乎自己的靴子被走湿,搂着他的宝贝,往外头走。 一路出来,但凡遇着人,那些人都躲着他们远远的。 等他们走过,身后就会响起嘀嘀咕咕的议论声。 直到快出巷子口时,才听两婆子嘀咕道:“就是他们家呀?” “可不是!胆也是真大。啥宅子都敢买。” 秦谓转身时,那两婆子瞬间就闭嘴跑开了。 她抬头看秦谓,秦谓却是冲她一笑,拍着她的背说:“别担心,有我在呢。” 不待她反应,秦谓就抱着她出了巷子口。 好巧不巧的,林逃逃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瞥眼往上,瞧见那里是家医馆。 “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你想要的都拿走,哪怕是他,只要你想要,都可以带走,只要放过我就行。”婆子哭得两眼红肿的哀求道。 “死老太婆,管好你的嘴!不然……”妇人抹过腮边碎发轻笑:“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第113章 好!好一招借刀杀人! 那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抓着那妇人的衣角,求道:“莲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你看在文海他为你休妻弃子的份上,就同他好好过日子好吗?都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安安生生的把小日子过好,不比这么闹下去强吗? 真的,我保证以后文海会好好挣钱,我们家的钱由你来管,家由你来当。我也会痛改前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呸!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还跟我在这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你可知那话儿该是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 其后乃父恶则母苦,母苦则子惧,子惧则家衰,家衰败三代!就你这么个恶毒尖酸的婆子,教养出那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家和万事兴!” 妇人一脚就把婆子踹到地上,起都起不来。 那婆子哭得两眼红肿不堪,艰难爬起,哀求道:“如果真过不了,那就好聚好散成吗?何必相互折磨呢?左右你还未过门,何必把好好的一生,都搁这耗光呢? 不如寻个中意的,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的过好你以后的日子,不好吗?” “呵呵呵,牛兰花,你还真是体贴呢!那我受的那些罪,就活该受了?我告诉你牛兰花,咱们这辈子算是捆死在一块儿了!你别想逃,你也逃不了! 当初你们让我受的罪,我会一件一件的还回去。也让你尝尝,那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底有多难过!” 林逃逃激动拍手,“好”字因兴奋脱口而出。 那话咋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当真是一点不假。 瞧瞧那哭花了脸的婆子,哪里还看得出来是她的那即恶毒又刻薄的奶奶林牛氏? 倒是那楼子里出来的妓子,也真是的厉害,居然还能逆风翻盘折腾起这么大的浪花来。 不过,命盘这东西,许有波折,却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改变得了的。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今天的因,那妓子又因何承受本该阿娘受的那些果呢! 此刻光是想想他们三人不停的相互折磨,她都觉得爽翻了! “小丫头,才多大点小人儿,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秦谓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就往对面走去。 最后,停在了离牛林氏仅二步距离的地方。 他冲她挑眉眨眼,那意思摆明了是说:这里看着更安逸些。 林逃逃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这小子倒是很懂她的。 许是二人争得厉害,又或是这些日子她变化不小,林牛氏和莲香都没认出她来。 秦谓的另一个随从,还从旁边的医馆里搬来椅子。 秦谓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正当她满眼期盼的要继续品尝眼前这个大瓜时,就听一道熟的声音传来。 “秦小公子……” 是阿娘。 阿娘呆愣在路中间,直直的看着林牛氏。 还是三舅舅过来,才把阿娘拉到路边。 秦谓挥手:“八姐,三哥,来,来这边坐着看。” 阿娘没出声,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三舅舅在旁边道:“看她们做什么?走,逃逃在那边呢。” 原本哭得怪可怜的林牛氏突然止住了哭声,莲香也是满脸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三舅刚要拉走阿娘,林牛氏突然就扑到了阿娘脚边。 “金枝!金枝救我,金枝!” “救你?我妹子干嘛要救你?你谁啊你?”王三狼狠狠的扯开林牛氏的手,甩开后,把王金枝护在身后。 林牛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扑带爬的上去,说道:“金枝!文海病了!你若不救他,他可能命都会丢掉。 金枝,文海可是你孩子的亲爹啊!就算你不念及往日与文海的情分,总不能让四个娃这么小就没了爹吧! 你相信我,只要你今天肯救我们,我定会让文海痛改前非迎你进门啊金枝!” “哈!这男人出卖色相,还真是头回见着。不过,林文海算个什么东西?他想卖,我妹子不想买!一边去!”王三狼正要再次伸手将人推开,却被王金枝拦下。 原本眼里没光的林牛氏,瞬间重拾信心。 “他三舅,我知道以前我们家做得不好。可我保证,只要金枝愿意回来,我一定会拿她当亲闺女待! 这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何况是夫妻呢!再说了,金枝心里肯定是还有文海的!你们做舅子的,总不能非得棒打鸳鸯吧?” “笑话!”王金枝笑道:“我过来,就是想看你现在的惨状的。你和你那缺德的儿子越惨,我心里就越是舒坦!” 说完,她拉着王三狼就往旁边走去。 王三狼哈哈大笑。 旁边回过神来的莲香,露出得意的笑容的同时,正要把刚刚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就听王金枝道:“你笑什么?” 莲香的笑僵在脸上,她不明白,王金枝这又是什么意思。 王金枝扬起嘴角:“我还要恭喜你呢!恭喜你终于得到了林文海。我更要谢谢你,谢谢你把他们这一家子腌臜,从我身边抢走。不然,我这一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话音落下时,莲香脸色晦暗,胸口快速起伏,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紧握的拳头,克制的垂在两侧。 她的目光扫过王金枝身旁的二人,最后落在秦谓身上。 所以说……那日他给她毒药,并不是可怜她,更不是瞧上了她这张皮囊。 而是为了让她折磨林文海和林牛氏,借她的手替王金枝出气! 她若杀了林牛氏和林文海,定然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若不杀他们,便永远困在林家…… 好!好一招借刀杀人! 此刻,她也清醒的认识到,如今眼前的王金枝,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林文海拿捏得死死的王金枝了。 如今的王金枝,早已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了! 双眼一闭,那口堵在胸口的气,早已不见踪影。 因为……她连和王金枝斗气都不配。 第114章 悔已晚矣,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毁掉的! 再睁眼,她的目光只在林牛氏身上。 她一把扯起林牛氏,呵斥道:“起来!别在这耽搁时辰!误了我的事,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时,她狠狠的踹在林牛氏的腰眼子上。 林牛氏疼得直抽气,捂着侧腰,连声都不敢吭。 她能怎么办呢? 她和她儿子的命,都落在这泼妇手上。她只得乖乖听话的迈着脚往前走。 回头,她看着王金枝,想起以前种种。 以前的王金枝做她儿媳妇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她。洗衣做饭、端屎倒尿,都没让她伸过手。 一日三餐,都是做好了,端到她面前来的。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她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 如果当初她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林文海那个小畜生在外面胡搞,又何至于有今天呢! 原本她可以有儿子媳妇床前侍奉,颐养天年的。 可是悔已晚矣,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毁掉的! 此刻,她深刻的体会到,这世上什么药都没,唯独没有后悔药…… 这边,秦谓起身,迎了上去。 “三哥和八姐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不放心逃逃在我手上吧?”他委屈巴巴的看向王三狼。 王金枝忙摆手:“哪有的事!我是正好要去趟绣坊,出来好巧不巧的遇着这事。” 王三狼却没解释。 他本来也没啥好解释的。 别人不知道秦谓的离谱,他还能不知道? 逃逃在他手上,他确实不放心。 “不是要四下逛逛吗?走吧!” 王三狼走在前头,秦谓嘴角一扬抱着小团子跟了上去。 到了下个岔路口,王金枝打过招呼,独自往绣坊的方向走了。 这些日子因家中有事,她一直告假在家。 没想徐大奶奶点名要她绣的衣裳,她只好把东西拿回来家做。 这不,昨儿刚好丝线用完了,今儿想起,就过来取线。 没想到居然有幸看到了牛兰花的惨状,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当听到牛兰花说林文海快不行了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一松,原本埋藏在心里的那些恨,瞬间就没了。 一身轻松的抬手伸了个懒腰。 从今往后,她只是父母的女儿,兄长们的妹妹,和四个孩子的母亲。 她要做的,是努力挣钱,好好赡养父母,竭力帮扶兄长,尽心抚养孩子。 足矣! 至于林文海,就让他和莲香,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吧! …… 这边,秦谓抱着林逃逃逛了大半个时辰,也买了大半个时辰。 但凡是林逃逃多看一眼的,秦谓立马就给买了。 若是听到林逃逃心声所及好奇或是看上的,他更是大手一挥买买买。 然后……林逃逃一手拨浪鼓,一手小风车。 而王三狼和三个随从的身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远远看去,就座行走的小山。 而此刻,林逃逃正盯着小摊上的枣儿糕。 【看起来很好吃,也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 “这枣儿糕啊,还得数素雍斋的最好吃。走,我陪你尝尝去。” 说着,秦谓转身就抱着林逃逃,直奔十里镇最好的点心铺子素雍斋而去。 林逃逃还是头回听这名号,心里也是好奇得很。 没法子,上辈子,她的两大爱好,一则睡,二则吃。如今到了这里,依旧如是。 尤其是好不容易熬过了吃奶的几个月,她着实好奇这里的好吃的。 来到素雍斋的门前时,里面的掌柜的,连忙从柜台后头迎了出来。 “今儿这是什么风,居然把秦小公子吹来了。快快,里面请!”掌柜的走在前头,跟连珠炮似的拍着秦谓的马屁。 从秦谓的个头,再到身上的穿搭,甚至连脚下穿的靴子,那掌柜都没有遗漏的赞了一番。 可他嘴上说个不停的同时,眸光却来回在林逃逃身上打转。 他们被领到一处厢房,看陈设,不难看出此处是用来招待贵宾的。 秦谓就跟进了自家似的,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屁股还没坐下来呢,茶水就端上来了。 “小公子来得巧,这茶啊,是我们东家昨儿才来拿的。听说是什么洞里长的,稀罕得很。就连这泡茶的水,也得取露珠方能饮其香味。” 别说,那碗茶一进来时,清洌的茶香就晕染了这间厢房。 上一世,师傅爱喝茶,她常随身侧,也略懂一些。凭这香味,倒是也能辨出,是个好茶。 秦谓一坐下,那掌柜的便问:“今儿可还是老三样?” “不了,今儿把你们的所有点心,各来一碟。” “各、来一碟?”掌柜的一脸惊讶后,忙解释:“小公子,这素雍斋您是从小吃到大的。咱这小碟少说三四十种,大碟少说百来种。这全都来上一份……小的怕把公子吃坏了。” “废什么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对了!赶紧的!” 秦谓只是稍显不耐烦,那掌柜的立马就应声离开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大大小小的碟子盛着各色各式的点心,鱼贯而入。 别说,这些点心做得是比那些路边的精致得多。 秦谓不厌其烦的一一给她介绍,她则是撑在桌沿上,挑自己想吃的试吃。 每每她吃过一口便不碰的,秦谓就会将其拿开,再把远处的,拿来放到她面前。 林逃逃一边吃,一边打量着秦谓。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的懂得体贴二字的。 吃到最后,林逃逃也吃不下了。 那掌柜瞧着旁边桌上的点心,小声问:“小公子,这些是打包带走,还是……?” “打什么包?我叔婶可不吃这些剩下的,它们你拿去全赏了。赶紧再做上几样新鲜的我带走。”末了,又提了几个名字,说是五舅舅爱吃的,让掌柜的吩咐厨房不要太甜。 五舅舅不喜甜。 吩咐完,不仅那掌柜的高兴坏了,就连进来收拾的伙计们,脸上的笑那是藏都藏不住。 最后,结账的时候,听到数额,林逃逃整个人都惊呆了。 三十两! 就这些东西,居然这么贵的? 要知道,那枣儿糕,方才外面的小难,不过一文钱一个。 要早知道这么贵的,她就不吃了。 秦谓抱起她,丢出一句:“行,去秦宅找我爹结钱就行。” 林逃逃眉头一挑,这小子是真敢啊! “那、小公子!”掌柜叫住他们,赔笑道:“这钱我不要。我就想请您云木依山里的王大匠师,来替我看看我这铺子。” 林逃逃一挑眉,四周看了一遍。 【不像闹阿飘的样子啊!不过……财气受阻是真的。】 第115章 白捡的便宜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秦谓,不禁眉头高挑。 眸光四下打量,却是一脸狐疑。 他好奇阿飘为何物?逃逃所言的财气……居然是能看出来的? 怀里这小宝贝,简直不要太宝贝。 秦谓缓缓扬起嘴角:“掌柜的可以直接去云木依山。今儿这钱,该结还是要结的。” “公子!且慢!”掌柜的见人要走,当即将人拉住。 苦着张脸道:“不瞒公子,这不是排不上号嘛!再这么等下去,我这小店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掌柜的不是为难我嘛!若是谁都出来叫叫苦,就让您插了这个队,那别人又会怎么看云木依山呢。不好,真的不太好。”秦谓作势要走。 掌柜的直接转身,挡在门前。 哀求道:“秦小公子,您就直接说,要怎么样,才肯帮我这次?只要是能给得起的,您说怎样就怎样如何?” “这个嘛……” 看着秦谓故作为难的样子,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就方才,秦谓摸鼻头的小动作,她就知道秦谓心里有了算计。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那些小动作,她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这小子每回把心里那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时候,就会不经意的摸摸鼻头。 “这样。”那掌柜的等不及了:“从今往后秦家所需的小点,我这里全包了。还有您怀里这位姑娘家的,我也全包了!” 林逃逃眼前一亮。 好家伙,秦谓这小子,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就在她以为秦谓已经达成目的时,秦谓却没有作声。 那掌柜的就更急了。 “公子,您好歹给我指条明道吧?自打素雍斋开门我就在这做跑堂了,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做上掌柜。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年呢,眼瞅着它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一家老小十几口子,还指着我那点月钱养活。铺子里前前后后十几个人,也都还要养家糊口。 它要真的干不下去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啊!”老掌柜的红了眼。 门外侍候的伙计,也哽咽的抹了抹眼角的泪。 秦谓直到这时,才轻哼道:“倒、也不是不行。” 老掌柜通红的眼,顿时就亮了。 门外的伙计,也满眼期盼的望了进来。 林逃逃却是眉头一挑,光看秦谓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小子指定没想干啥好事! 秦谓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生意为何越发不如从前,其实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原因不少。且不说前堂几十年下来,越显陈旧,就你们的小点仅那几样,一吃吃个十几年,怎么着也腻了不是?” 老掌柜的满眼真识,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承认自家买卖上的缺点。 秦谓又道:“这么说吧,我可以出钱把这里翻修一场,再出钱请几个新师傅进来,增添一些新的东西。 到时候,再让王大匠师来安个宅转个财运。对外,我们云木依山也能说是为自家生意出力不是?这样,既敷衍了外人,又能让素雍斋还能再像以前一样热闹。 就是不知道,你们东家,愿不愿意让我们云木依山参和一手。我们要得也不多,盈利的三成足矣。” 林逃逃扬起一边嘴角。 瞧吧!她说什么来着!这是趁人病,要人半条命,坏着呢! 人十几年打出来的口碑,倒是让他白捡了这等便宜。 聪明是聪明,心也是确实黑。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人家明明知道他趁火打劫,还不得不双手奉上。 “小公子,这事我也做不得主。这样,明儿……也别明儿了,今儿晚点,劳您再来上一趟,我啊,把东家请来,您二位当面详谈如何?” 秦谓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出了素雍斋的门,秦谓就把她递给三舅舅。 “三哥,劳烦你把逃逃带回去。这要用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还是得回去跟我爹说上一声才行。” 末了,他还嘱咐随从,把买的那些东西,送去她家里。 “好。我送逃逃回去,就回秦家大院。”王三狼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秦谓也没停留,领着一个随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的小厮却小声道:“三哥,小公子这么做,您又没有阻止,回去会不会被老爷问责啊?” 倒也不是小厮多嘴,那表情和声音,足以看得出,小厮是真的关心三舅舅。 三舅舅摇头:“老爷本就是生意人,小公子打小耳濡目染。这买卖能不能挣钱,能挣多少钱,本就是他们擅长的。 小公子做事虽不着调,可骨子里,依旧是个商人。这些事,自由不得我们插嘴。你以后跟在公子身边,只需多做少说别管即可。” “是!多谢三哥提点。”小厮立马有了回应。 后来听三舅舅说,秦谓是真的说服了秦老爷,开始翻新素雍斋。 而且如今的云木依山,早已不是个寻常的头面铺子。 自打上次五舅舅因董宅一事成名后,云木依山就有了好几只专于建房补院的匠队伍。 这不,翻新素雍斋的也就顺理成章的是云木依山的工匠们了。 期间秦谓估计是太忙,只是偶尔会差他身边的随从,打着点阿公阿婆尝鲜的由头,送来好些小点心。 可那些送来的,都是她在素雍斋时,吃得最多的几样。 就在素雍斋翻新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时不时的外出,都会留意关于阿狸前主人的消息。 这事说来就更奇怪了。 这附近的街坊邻里每回遇见他们,都跟见了鬼似的躲着。根本就没有机会说上话。 而这条街以外的人,又根本不知道关于这宅子的事情。 直到这天,阿娘带着她从绣坊回来的路上,遇着了隔壁宅子的婆子。 “听说小娘子是锦绣坊的绣娘?” 这还是隔壁婆子头一回主动上来和他们说话。 阿娘点头,婆子当即扬起了笑脸。 “前儿个见着锦绣坊的管事从你家出来,我才晓得小娘子竟这般能干。” “大娘过讲了。”如今的阿娘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 举手投足间,懂得距离又不失礼貌。加之这段日子养得好,日子又过顺心,模样和身段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哎呦,小娘子过谦了不是!我姓柯,就住你家隔壁。之前咱们还碰过面的,小娘子还记得吗?” 第116章 这下惨了 阿娘点头,客气道:“记得。大娘当时,还躲着我呢。” 瞧瞧,她的阿娘如今也学会了反客为主。 柯婆子尴尬笑道:“小娘子别见怪才好。那时候我们这条街的,谁见了你们不得躲着些啊! 要说,我们这些街坊四邻,也是被你家那宅子,吓得不轻。” 林逃逃好奇看去。 王金枝也追问道:“柯大娘这话从何说起?” “哎呦!合着,你们还不知道那宅子的事呀?前儿个我们还在讲,胆大成啥样的人,才敢买这么个不干净的宅子呢!” “不干净?”王金枝不解。 林逃逃更是一脸懵。 她家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是个聚财的好地! 不然,在那里的就不是阿狸,而是阿飘了。 她好奇怪的向婆子看去,就见那柯婆子神秘兮兮的点头,然后拿手捂着嘴,伏向阿娘的耳边。 她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就听那婆子道:“小娘子不知道,你家那宅子死过人!” 王金枝笑了:“谁家宅子里,还没死过人呢?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有啥好奇怪的?” “哎呦!”柯婆子眉头一皱:“我说的死人,和你说的死人可不一样!但凡是个正常走的,谁还会说啥呢?可这问题,就是那宅子里,接连死人,还都是死于非命。 这买卖宅子的规矩,可多着呢!凡售卖的宅子,先亲友,后邻里,只有这些人都不要,才会挂到牙行里。 小娘子若是不信,可打听打听,看看在你们之前住的那户人家,可还有亲友?要不是因为绝了户,也不至于连我们这些街坊们,都后怕的避恐不及啊。” “还有还有。”柯婆子又道:“自那家人死光了以后,那宅子夜里可不清静!猫嚎狗叫的,吓人得很!还是你们搬来了,那宅子才清静些。 老婆子一辈子心善,总觉着,若眼睁睁看你们一家赴了前主的路,心里头不得安生。今儿这才与你说这些话。要不,你看街坊四邻的,谁还同你讲这些得罪的人话不是? 小娘子这般出息,要是有别处去,还是早早搬走的好。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听到这,林逃逃心里已然明了。 只怕荒废的那段时日,是阿狸搞出的那些动静。 她不由的吐槽【见风就是雨的,不过是只夜猫罢了。好好的宅子,硬是被说得吓人。】 听到自家闺女心声的王金枝,不由轻笑:“谢谢柯婶的好意了。我们一家住着,挺好的。” “唉?小娘子,你咋不听劝呢?这万一……” “没有万一。” 王金枝说罢,加快脚步想要和柯婆子拉开距离。 没想,那柯婆子当即撵了上来。 “小娘子,我老太婆还能骗你不成?那宅子真的不能住!你家要是没有落脚的地,要不,先到我家住上一段时日?正好,我那小闺女今年十二了,尤其喜爱绣个花绣个鸟的,你也能教教她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那不成傻子了嘛。 林逃逃没好气的瞥眼,趴回自家阿娘肩上。 王金枝则是气笑了。 “柯婶有话直说好了,真不必拐这么远的弯说话。妹子若是想学,我便教教也不碍事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关系也不能整得太僵。 再说,不过绣绣花草的手艺,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哎呦!小娘子真是个爽快人!那回头,我可就叫我那闺女,登门拜师了!”柯婆子笑得眼睛都没了。 自那日瞧见秦家马车进了隔壁,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子。 这四下打听才知,隔壁那家可不得了。 家中老大在铁匠铺做活,手艺了得。 那老三更是秦家老爷和秦家大奶奶跟前的红人。就连嗜赌成瘾的秦小公子,不仅因他戒了赌瘾,如今更是把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的。 要说,他家那老五更了不得!只怕周围都没人知道,他家老五就是十里镇出了名的木匠。 听说他手里出来的一件东西,少则三五两,多则几十两的都有。 至于眼前这小妇人,也是厉害得很! 若是自家能攀上她这枝高枝,不就等于有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活计,还有了靠山! 这不,她这些天独自进出,可算是撇开那几个老太婆,寻了这么个好机会。 想到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她笑着乘胜追击。 当即就伸手摸了一把那背上的小娃。 “哎呦,这娃长得真俊!瞧这弯眉毛,大眼睛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眉眼,当真是同小娘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一向不喜旁人触碰的林逃逃,当即皱眉。 挥手拍开柯婆子的手时,顺道着打出一道真言咒。 她这般费尽心机的算计自家娘亲,她哪能让不回赠一份豪礼呢! 礼尚往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柯婆子咧着的嘴一动…… “长得俊就是好,长大了多花些心思,就算嫁不进有钱人家做小,那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话音一落,柯婆子当即脸色大变。一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尴尬得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许多细汗。 见对方脸色不好,她又忙解释:“误、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王金枝脸色铁青。 说她可以,说她宝贝闺女就不行! “我、我的意思是,她长大了肯定能嫁给有钱人家做小……哎呦!”她猛的再次捂着自己的嘴。 她这嘴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还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呢! “不是的,小娘子你听我说……”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请你以后,管好你的嘴,要是乱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王金枝生气的将拉着她的手甩开。 好巧不巧的,后面一个老妪嘴里喊着“柯氏”追了上来。 柯婆子一转头道:“叫叫叫,叫魂啊!没长眼吗?没看到我这正跟人说话……” 话没说完,柯婆子连忙又捂住了嘴。 追到面前的老妪,冷着脸。 柯婆子又开口想解释,结果一口蹦出来的却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家里一穷二白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吧!也配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她瞪大了眼,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 这下惨了!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和气,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第117章 这才是家,一个能包容你的地方 “柯氏!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妪一脸怒气:“我家揭不开锅?你搞搞清楚,我儿子可是在县衙当差!” 柯氏平复过心情,稳下心神。看着那老妪的眼里闪过难以抑制的厌恶。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张嘴,就莫名其妙的说了真心话。 半晌,她宽慰自己。定是自己平日太讨厌这装腔作势的吴婆子,才会一时口无遮拦。 平复过心境,一改方才的慌乱,她眨眼就想好了解释的说词。 赔着笑,一开口:“好一个县衙当差喔!不过是个替衙人跑腿的狗腿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官身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儿子不就是靠给衙人暖床,才换来那活计的嘛!你也不街坊四邻的打听打听,谁还不晓得这个!” 话音一落,柯氏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一双手死死捂着嘴,两眼珠子凸出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其实惊魂未定的又何止柯婆子,王金枝更是看直了眼。 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人家儿子,这不是妥妥的找打嘛! 正出神的王金枝,被只小手拍醒。 “娘,让、让。”林逃逃指了指旁边。 王金枝立马后退三步,把场地给让了出来。 也就在她靠墙的一瞬间,吴婆子就猛的跳起扑向柯氏。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臭老太婆!我让你乱说我儿子!让你乱说!” 随着一声声咒骂,吴婆子抓扯着柯氏的头发。 柯氏的一头枯发,就雪花似的,飘得到处都是。吴婆子的手指间,更是一网一网的枯发。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柯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双手尽可能的挽救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 抓不到头发的吴婆子,转眼一爪子往柯氏脸上挠去。 就听“哎呦”一声,柯氏的脸已经花了。 嫣红的指甲印下,滴滴血珠子正往外渗出。一张脸,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林逃逃看得龇牙咧嘴。 那脸上的伤,光用看的,都能感觉到疼痛。 直到阿娘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随后传来阿娘的声音:“咱们该回家了。” 等阿娘的手拿开时,她已经进了自家小院。 至于外面‘战场’的激烈,她也只能从外面的惊呼和嚎叫声里体会了。 她抬头看向院墙,嘴角缓缓上扬。 且等着吧,只要那道直言符还在那婆子体内,指定就还有好戏看。 恰好此时,隔壁就响起柯氏的声音。 “你个死老太婆,磋磨我几十年,为什么还不死……” “好你个柯氏,这是做人儿媳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随即啪啪的耳光声从隔壁院子,直冲天际。 那一晚,隔壁院里的动静几乎就没停过。 先是柯氏的婆母又是大耳刮子,又是大棍子的打到天黑。 而后柯氏的男人回到家中,柯氏又因不受控制的真心话,被她男人打到半夜。 至于后半夜为啥清静了?十有八九是柯氏被打晕过去了。 之后,柯氏好像再也没有出过门。 只是,隔壁至那日起,就没怎么清静过。 虽说有些吵,可听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要是哪天没听到柯氏被打得嚎啕大哭,老王家人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半月后,大年三十。 老王家人一大早就忙活开了。 林逃逃也跟被早早被叫起。 “逃逃,看这是什么呀?” 看着阿娘手里晃着的东西,她还是用蹩脚的发音,喊了声:“衣、衣。” 那是阿娘给她做的新衣裳。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件,但是每回阿娘给她做新衣裳,她都特别开心。 或许是上辈子遇见师傅前,她有且仅有件脏兮兮的衣裳吧。 这辈子有了阿娘以后,她总有穿不完的新衣裳。 即便是以前阿娘和舅舅们没挣着钱的时候,阿娘都会拿自己的好衣裳改成小的给她穿。 “哇,妹妹的新衣裳好漂亮。”林初一托着小脑脑袋凑过来。 林逃逃咯咯的笑。 “哥哥,有。” “对,哥哥们也有。”王金枝把准备好的新衣裳,挨个给三个儿子穿上。 相对她的衣裳而言,哥哥们的衣裳更简单一些。 素色的粗布,缝制而成。 唯有腰间的系带上,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腊梅。 反观她的衣裳,阿娘绣满了好看的花花。 不知怎的,这衣裳穿在身上,格外的暖和。 正月的寒风,仿佛都不那么冷了。 今天是小年夜。 老王家人齐心协力的做了一桌子好菜。 围坐一桌,王江河眼睛微红。 “好啊!咱们家的日子,可算是好起来了。” 王大虎笑呵呵的把所有酒碗都倒满酒,就连三个小子的碗,他也倒了一些。 大家伙各自有说有笑,唯有王金枝埋头抹着眼泪。 “大喜的日子,你哭啥呢?”王田氏小声道。 王金枝抬头,露出笑来。 “爹,娘,哥哥们,都是因为我,家里才会过成以前那样。” 可不是,以前他们家的日子,真的比村里其他人好过许多。 如今细想过来,正是她嫁给林文海以后,娘家的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她不停的从娘家借粮借钱。 即便是娘家借无可借了,那时候的她也没有看到娘家的难处。 “都是我,要不是我,家里的日子也不会……” “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啥?”王江河道。 王田氏揉了揉王金枝的头。 “你爹说得对,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人呢?错不可怕,怕的是明知错了,却不愿意改正。 金枝啊,爹娘都老了,以后你看人,可得仔细着些。” 王金枝一个劲的点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 这才是家,一个有人关心你、包容你、陪伴你的地方。 “好了!来,都把酒举起来!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王江河高兴得一口就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王田氏小声嘱咐:“高兴归高兴,可别喝多了伤身。” 王二狼把烧鸡的鸡腿,挨个分给林初一、林十五、林秋收和林逃逃。 要知道,为了能让每个孩子都得到一只鸡腿,烧鸡都做的两只。 林逃逃捧在手里,咬下一口。 不知怎的,今天的烧鸡格外好吃,就如同她身上的新衣裳,格外暖和。 第118章 推波助澜顺道解除禁锢 老王家的酒,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他们一起回忆过往,一起期盼将来…… 过完年,就是元宵。 元宵是每年里最重要的日子。 无论多小的镇子,这天都会格外的热闹。 街道上有卖各种各样东西的,热闹会持续到后半夜。 老王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入夜时分。 林逃逃兄妹四个早就在几个舅舅的背上睡着了。 轻轻把四小只放到床上,舅舅们还乐呵呵的偷偷亲了一下才离开。 王江河老两口简单洗漱过后,也准备睡下了。 “三哥,我怎么觉着,这日子像在做梦一样。”田桂兰道。 王江河一把将自家老婆子搂进怀里,下巴抵在田桂兰头顶,轻声言语:“不是梦,是真的。咱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田桂兰笑:“是梦也行,只要不醒就好。” “傻丫头!”王江河宠溺笑道。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靠在一起。 许久,田桂兰才出声:“三哥,这些日子,咱家存了些钱。我想,是该给大虎他们兄弟几个娶媳妇了。毕竟他们也都有了挣钱养家的本事,人家闺女嫁进门来,也不用跟着咱家吃苦。” “你啊!还是那么善良。”王江河吻过自家老婆子的发,低声道:“你做主吧。相信你为他们挑的媳妇,一定是最好的。” 田桂兰便把年前留意下来的各家女子,都挨个说了一遍。 “你觉得咋样?” 对于自家婆子说的这些女子,他根本见都没见过,哪里说得出来什么。 “你瞧着好就成。只要她们和你一样,我觉着就足够了。” “那我明儿就给几上小子说了,抽着空就找个媒婆子上门提亲去。” 王江河点头。 半晌沉默后,田桂兰又道:“三哥,咱闺女以后就跟着咱过吧?她嫁给林文海,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又拖着四个娃,哪个好人家能看上她呢! 我想,就不让她再嫁了。若是进了门的媳妇们不乐意,我想啊,就把家分了。孩子大了,都是能当家作主的了。咱也别叫儿子们为难,房也好钱也好,都平均分好,谁也别扯皮。 咱们就跟着金枝一起,趁着手脚还能动弹,帮着她带好初一兄妹,让她好好挣钱去。” “咱家你做主,你说了算。”王江河笑呵呵应道。 王田氏那颗悬着的心啊,在这一刻可算是落了地。 这一夜,她激动得无法入睡。 次日一早,她便早早起来,把一家人叫到了一块,其中还包括王金枝。 说是吃早饭,实则是把昨晚和王江河商量好的事,告诉到他们。 唯独分家这事,她没提。 分家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只要娶进门来的媳妇不吵不闹,家还是人多一些的好。 正当她以为他们不说话,就是默许了的时候…… “娘,我还不想娶妻。”王大虎站了起来。 王田氏眉头微皱。 “大虎,你是大哥。按规矩,本该是你先娶了,弟弟们才能娶妻成家。你一句不想娶,你叫弟弟们怎么办?” 一向不善言词的王大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哪条律法规定了一定要做哥哥的娶了,弟弟才能娶?娘,反正我不想娶。您只要给弟弟们安排就好。我、我就不用您操心了。” “大哥!”王二熊将人拉坐下来。 兄弟几个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哥。 要知道,打小家里就属大哥是最听话的。 小时候,大哥不仅自己听话,还用拳头逼着他们一起听话。 他们兄弟几个,打小倒是没被爹娘揍,却没少被自家大哥揍。 这么说吧,大哥这老大的地位,不是按出生顺序算的,而是按拳头算的。 七八岁的时候,他们几个加一快,都没能干得过大哥。 然而一向最体贴娘的大哥,突然变了样,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田氏也不气。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秉性,她这个做娘的还是清楚的。 她相信,大虎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思来想去,她小声问了句:“大虎,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了?” 王大虎的脸,瞬间就像着了火似的,更红了。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还能看不懂? “好事!你给娘说说,是哪家姑娘?娘寻个媒婆子,带着喜饼上门提亲去。”王田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自家儿子能有相好的,在别人家或许不是啥好事,可在她这里,这绝对是再好不过的。 因为她知道,穷人家的日子,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那肯定是过不长久的。 只有两人感情好了,吃再多的苦,都不会觉得日子苦。 就像自己和三哥一样,哪怕是挨饿受冻,她都没觉得日子苦得过不下去过。 然而这话一出,王大虎原本红彤彤的脸,一下就白了。 王田氏眉头微蹙:“即便出身不好也没事。咱家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家,不讲那些门当户对的说词。” “娘……”王大虎低唤了一声。 “您就别问了。没有谁,我只是、只是还不想娶妻。我该上工了,您慢慢吃。” 说罢,他起身就离开了。 一时间,周围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对劲。”王田氏说。 捧着碗的林逃逃,目光久久的看向门外。 她想起了铁匠铺掌柜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善良到把自己善良没了的悲催女二——姜梨。 就凭上回大舅舅看姜梨的目光,她猜大舅舅十有八九是对姜梨动心了。 其实一点不奇怪! 人家好歹是书里的女二,还是能排得上号的那种。 自然少不了漂亮的脸蛋。 加之又是善良到连自己都能善良没了的,那性子自然讨喜。 也怪不得大舅舅会动心。 收回目光时,她放下碗,转头:“阿婆,大舅有姨姨。” “姨姨?”王田氏眼前一亮,将自家宝贝孙女抱进怀里,轻哄道:“逃逃说说,哪里的姨姨啊?” “店里。逃逃,干见。” 听着自己不着调的发音,林逃逃索性豁出去了。 要不是为了帮大舅舅得偿所愿,顺道再改变一下女二的悲惨人生,再顺道解开身体里的禁锢,她是真的不太愿意开口说话的。 第119章 现实,比人们想的难堪多了 “藏回,阿娘干见,捣捣干见。美美的姨姨。”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说得最长的话了! 努力克制着对自己的嫌弃,她眨巴着大眼睛。 果然,经她这么一提,阿婆就看向了阿娘。 “啊对!想起来了!”王金枝眼前一亮:“逃逃说得没错,是有这么个人……” 于是,便把那回见着姜梨的情形仔细说了出来。 最后还特意强调:“还别说!现在想起来,那日大哥看那姑娘的眼神,确实与寻常不同。不过,那姑娘也确实生得美貌。待大哥也是真的好。” 听到这,王田氏不由的越发高兴了:“金枝,你可知,那是哪家姑娘?” “好像就是铁匠铺掌柜家的,我听她唤那掌柜的叫爹。” 王田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若是这样,可不好办了。人家是做买卖的,哪能瞧上咱家这样的呢?” 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王江河,拍了拍自家婆子,小声道:“咱带着诚意上门问问看,不强求,只当为了咱家大虎不是?” “爹娘!咱家现在也不差,咋就瞧不上咱呢?”王金枝道。 “丫头,你不懂!你大哥在人家那不过是个伙计,人家家的姑娘许他,那叫下嫁!像他们那样的人家,若是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大多都会招个上门的。你叫你大哥咋选?” 王田氏皱着眉:“这就是现实,比人们想的难堪多了。” “那打今儿起,我就多接些活,存下钱来给大哥开个铁匠铺不就行了!”说罢,王金枝就放下碗起身走了。 王二熊和王四豹兄弟几个,也起身放碗。 “幺妹说得没错,我们想办法凑钱给大哥开个铁匠铺就是了!” “站住!”王田氏喊道。 几人乖乖定住。 王田氏追上去道:“你们又想进山?” 王二熊兄弟几个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们非得气死我是不是?你们就没想过,万一你们在山上出点啥事?你们要我和你们爹怎么办?”这么些年了,她还是头一回把心里的想法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这些年,每回你们进山,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掉。好不容易过上了不用进山的日子,你们、你们非得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甘心是吗?” “娘……”王二熊眼眶微红。 王田氏吸了吸鼻子:“二啊,大虎是我的儿子,你们也是我的儿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有多心疼大虎,就同样有多心疼你们!你们答应娘,绝不会再进山。” 王二熊伸手抹去小老太太眼角的泪珠,终是点了点头。 “娘放心,我们不进山。我们今儿出去寻个活计就是了!咱家啥都不多,就是人多!我们兄弟若是都能找着活做,存上几个月月银也就够给大哥开铁匠铺的了!” “好,好。”王田氏点头,放下心来。 她心想,就算他们找着活,有了月钱,她肯定会给他们存起来。只不过,她不会偏爱任何一个,她会把他们各自挣的钱分开存下,用来给他们娶媳妇。 至于大虎那边,就像自家老头子说的,回头带着诚意上门,看看人家怎么说。若是能成,她定然会把人家闺女当亲生的待。 若是成不了,那也只能说,这是大虎的命了。 王二熊兄弟当时就出门寻活去了。 眨眼的功夫,原本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此刻只剩下林逃逃兄妹四个和王江河两老口。 王田氏一边偷偷抹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王江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当即起身去到院中,就去角落里拖竹子。 林初一把林逃逃交到林秋收手里,小声嘱咐:“三弟,你带好妹妹,我们去帮阿公。” 说罢,就喊着林十五帮王江河拖竹子去了。 跛着一只脚艰难挪动的王江河,非但没有拒绝两小只的帮忙,还欣慰的夸奖了他们一番。 林初一笑得傻傻的,林十五则是闷不吭声的使着全力。 于是,这一老两小就在院里忙活开了。 林秋收牵着林逃逃过去坐下,一脸认真的跟着哥哥们一起学习怎么编织篮子。 “阿公?要编多少个竹篮呀?”林秋收问道。 “编很多很多个。阿公想拿去井市卖掉。” 林秋收煞有其事的歪着头:“阿公是要挣钱给大舅舅娶媳妇吗?” 王江河被逗得哈哈大笑:“对,给大舅舅娶媳妇。等你们长大了,阿公也要挣钱给你们娶媳妇。” “嘻嘻嘻,秋收也要帮忙。”说罢,林秋收转头:“逃逃要乖乖在这里玩喔。三哥要去帮大舅舅娶媳妇。” 他抚了抚林逃逃的头顶,然后也坐过去,拿起竹篾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林逃逃却是看着前面忙碌的一老三小瘪嘴。 靠十几个钱就能买到的竹篮子娶媳妇,这不跟做梦一样嘛。还不如给家里摆个旺宅招财局呢! 她摇摇晃晃爬站起来,向着堂屋走去。 一般来说,一座住宅要增经财运,至少要保证两个条件。 首要,阳光充足。 阳光能照入屋内,才能带来吉祥瑞气,这对于家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都是有积极正面作用的。 但是窗户的光亮,尤其重要。密不透光,会遮挡阳光,无法驱散晦气。 太薄则会形成光煞。 二则是空气流通。在风水学上,财运是随气而来,因此保持空气流通才能财运亨通。而且从窗户吹进来的自然风,要以轻柔为佳。 环视各屋过后,她关闭了一些方位不好的窗户。 然后……就是明堂。她迈着小短腿,向着阿公所住的屋走去。 明堂利用好了,也是能吸纳财气的。 风水学把院子前方的空地称为外明堂。把屋子前方的空地称为中明堂,屋内的玄关称为内明堂。 通常来说,内明堂宜宽敞,聚水生财,因此简单一点是可以放置一面镜子。 她左顾右盼,才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的家根本就没有镜子。准确的说,连铜镜都没有。 阿婆和阿娘,依旧是用院里的水缸当镜子使。 没事没事,那就摆上流动的水,它能增强气场,同样催财招运。 第120章 有不扫兴的父母,童年又怎会不快乐呢 若是上一世,她只要摆设黄水晶,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可这里的话…… 【好吧!一穷二白的家。】 哪怕是从王家洼搬到了这宅子里,家里依旧是一穷二白的。 鱼缸……没有! 流水盆……也没有! “嘚了!”她转身就向三舅舅的屋跑去。 她记得秦谓曾经送过许多字画给三舅舅。 果然,好一番翻找之后,可算是找到了。 从中挑选了一幅水势向内的山水画。 聚财最忌水势外流、船头向外。哪怕是奔马图,马头也要向内才行。 抱着那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画卷,好不容易回到屋里。 结果……她挂不上。 恰好阿婆进来了。 “逃逃你在这呀?叫阿婆找半天!”王田氏一把就将坐地上的小娃抱了起来。 林逃逃把画卷向王田氏一推,甜甜道:“婆,挂,好干。”说完,她还指了指要挂画的地方。 好在阿婆最心疼她,但凡她想要的,家里有的绝对会给她,家里没有的阿婆也会想办法。 这不,阿婆立马笑着放下她,接过画去,就按她说的捣鼓起来。 好半晌,那画才算是挂了起来。 “还得是我们逃逃,这画挂在这里,屋子都好看多了。” 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 原本她还想把阿公这边忙完,再去大舅舅房里摆个桃花阵。 结果阿婆一直守着她,她也只好陪着阿婆玩外婆逗外孙女的游戏。 这不,直到阿公要去井市卖提篮。 “你腿不好走,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就行。”田桂兰夺过王江河肩上的挑子。 “阿兰!我只是腿不好走,又不是死了不能动!哪有让你去抛头露面的?行了,你在家看好孩子,我自己去就行!” 林逃逃就那么看着二人争来夺去的折腾半天。 看了眼天色……他们再这么下去,今天谁都别想出门了。 哎!她这个当孙子的,真是操碎了心。 “阿婆,一几去。逃逃也讲去。”她扯着小老太太的衣角,左右晃动小手。 “那就一起去!”王田氏当即决定了。 她也不抢挑子了,转过身叫着三个小子,一家子都出了门。 好巧不巧的,正关院门的时候,旁边宅子的门就开了。 柯婆子挽着提篮走出来。 林逃逃笑嘻嘻看过去,四目相对间,柯婆子跟见了鬼似的,扯下裹在头上的布就跑了。 她方才可是看得真真的,那柯婆子的脸肿得跟被蜜蜂蛰了的狗头似的。眼睛和嘴角更是淤青一大片。 看来这些日子,那道真言咒让她吃尽了苦头。 说来也是好笑,真言咒乃是最好破的。 只要你真心实意道出心头所想,真言咒自解。 她也没想到啊,柯婆子居然是个死倔的,都吃了这些天的苦头了,居然一如以往的连句真话都没有。 井市就像一个自由市场,只不过要在里面支摊,是需要有市籍的。 门口,阿婆摸出五个钱递过去,监市就递给阿婆一块牌子。 “出来的时候,把市籍还回来就退你两个钱。” 阿婆道了谢,把牌子收在怀里,就抱着她往里走。 这是一处用坊墙围护成的区域,街道里巷两侧有简陋的铺子,大多会从屋檐拉出一块布来,或是挡阳,或是挡风,茶水铺则会摆上几张桌凳供客人落座。 阿婆说这种铺子则叫作列肆。 一路过来,在一些空地和角落会有小摊贩临时支起的小摊。 林逃逃留意到,在这里买卖东西的人,穿着皆为布衣,大多人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阿公,那里,那里人多。”林初一指着前面叫道。 王田氏看过去,别忙摇头:“不行!咱们是不能挡在人家门前的。” 阿婆说,在这里占道经营,会被杖七十。若是在这里卖假,则杖八十。缺斤少两杖六十,连带着还会把卖短秤的工匠抓来同罪。 还有想垄断市价的,也要杖八十。 但是在这里支摊的好处,便是没人敢欺行霸市。 因为会被罚枷号两个月,杖一百。 阿婆说,以前也没少抓这样的,结果好多地痞还没等一百杖打完,人就没了。 总之,在这里奸商们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识字的百姓在这里,是可以放心买买买的。 寻了个角落,阿公就把挑子当做了小摊,靠墙竖起的扁担顶端,还挂了个提篮。 阿婆则带着他们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于是乎,除了她以外的五双眼睛就这么满目期盼的,望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 因为来得晚,好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他们这里,是处死角,往这边过去,就是坊墙了。所以走到这边来的人,尤其的少。 等了许久,偶尔路过的不过看上一眼便走开了。甚至有些人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林初一突然起身,向着前面路口跑去。 “婶,买提篮吗?” “大娘,看看我家提篮吧?很好用的提篮。” “大叔要不要买个提篮?” “……” 他几乎是见人就问。 “初一。”王江河的声音里略有自责。 王田氏却是拍着自家老头的背,小声道:“没啥不好的,这不就是生活嘛。” 王江河点了点头。 林逃逃头一歪,靠在王田氏肩上,就闭眼打起了盹。 才刚刚闭上眼,就有人过来了。 不出所料的,人挑了个相中的,连价都没讲,给了十个钱就把提篮买走了。 林逃逃嘴角微扬。 【我的阵法,可不是摆着好看的。今天阿公这点东西,怕是还不够卖呢。】 这不,立马就接二连三的有人进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面前就围满了人。 她那三个哥哥跟个小大人似的,热闹的帮着人家挑选,阿公只需要收钱。 忙活完一波后,王江河兴奋的数着手里的铜板。 嘴上却道:“别看我老了,这手上的活计,可是一点没丢。” “是!你啊,还是四十年前的王篾匠。”王田氏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听着两位老人甜蜜蜜的对话,林逃逃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 难怪阿娘和舅舅们都说自己有个美好的童年。 有阿公阿婆这样不扫兴的父母,童年又怎会不快乐呢? 第121章 这口恶气不消,她会道心不稳 “五十四、五十五……八十、八十一……”王江河数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结果钱还没数好,就又有人过来买提篮了。 索性他也不数了,全都装进自家老婆子腰间的荷包里。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剩下的提篮就都卖完了。 看着沉甸甸的荷包,王江河笑呵呵的抹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若是每天都像今儿一样,大虎娶媳妇的钱,也就不愁了。” “瞧把你高兴傻了吧?这提篮又不是菜,买回去一只得用好久,谁会天天来买提篮?”说着,一家人就往回走。 还得去还市籍退钱呢! 来到井市门口,监市们还是有说有笑的围坐在那里。 王田氏拿出牌子递过去,还客气的说了声:“大兄弟,麻烦你们了。” 四个监市,接牌子的,是他们中最胖的一个。 起身去拿钱的,是他们最瘦的一个。 那胖子接过市籍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然后落在了王田氏腰间。 “看样子,你今儿挣了不少钱啊!” 王田氏慌张的把怀里的小娃,换到左手,以便拿娃的脚挡住从腰带子鼓起的地方。 “卖几个提篮,没挣几个钱。” “挣钱是好事啊。”那个取钱的瘦监市递过来两个钱。 王田氏正要伸手接时,却被那胖子抢先接了过去。 “挣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孝敬点茶水钱!你们这些泥腿子,也忒不会做人了吧?”胖子把玩着手里的两个钱,铜板子碰得当当响。 林逃逃眉头一挑,倒是多看了胖子两眼。 颧骨凸起,两腮无肉,下眼眶一片乌青,目光下移至脖子处,不由的咧了咧嘴。 “是,老婆子不懂事了,那两钱我不要了,留给大兄弟们添碗茶。”王田氏也是头回遇到这种事。 奈何世人都知道,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再不情愿,可又能如何呢。 正当王田氏转身要走时,身后再次响起胖子的声音。 “大娘也知道两个钱只能添一碗茶啊?难道没看见,我们哥几个有几个人?你只给添一碗茶,是瞧不起谁呢?” 王田氏只当没听见,拉着三个小的,叫着自家老头就往外走。 比起被那胖子骂耳背,她更心疼自家男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没曾想,那胖子突然道:“你今儿要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就别想再进井市。” 王田氏猛的停下了脚。 “算了,再给他几个钱吧。”王江河小声道。 虽不情愿,王田氏还是摸出了六个钱。看着手里的钱,她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就是老百姓啊!无论到哪,别人都会咬上一口。咱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正当她转身要给那胖子送去的时候,林逃逃把钱拿了过去。 王田氏只当自家孙女贪玩,也没说啥。 直至到了胖子跟前,才从孙女手里拿走,然后递给了胖子。 胖子接得没有一丝犹豫,得逞的目光紧盯着那几个铜板。嘴角更是得意的高高扬起。 嘴上还不干不净道:“早给不就好了,非得让爷开口。怎得一个贱字?” 说着,就把钱分给其他三人。 林逃逃不屑的挑起一边眉毛,心下道【拿着吧,本姑娘倒要看看,这钱你们有没有命花。】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田氏,整个人愣在当下,就连伸着的手都一直那样摊着。 突然,两个钱落进王田氏手心。竟是方才退他们两个钱的那个监市。 “大娘大爷挣钱不容易,还拖着四个小的。这两钱你拿回去,给娃买点吃的。” 谁想,那胖子一把抓着王田氏的手腕阴阳怪气道:“小六子,你这么做,是不把咱哥几个放在眼里啊!” “孙哥,这话咋说的呢!您就是我亲哥,我哪能不把您放在眼里不是?” “少跟老子油嘴滑舌的。”胖子转头,穷凶极恶:“他不要,老子要。钱给我。” 王田氏把手里的两个铜板给了胖子,那胖子才松手许她离开。 离开前,她还是向那瘦高个监市,道了声谢。 那监市笑笑,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帮到她。 二人不过几个眼神的事,那胖子就不乐意了。一把揪着瘦高个的肩,扬起大巴掌就要扇下去。 然而手在空中,突然就停住了。 “谁?谁的手?”他猛的收回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吓得那边坐着没动的两人都走了过来。 连带着那个小六子的监市,三人团团把胖子围住。 下一秒,那胖子就开始不停的扒拉自己的背。嘴上还直喊:“我背上有什么?快、快把它弄下去!” “胖子你背上啥也没有啊!” “是啊!明明没东西啊!” “孙哥,你没事吧?” 三人上手往孙胖子后背一顿拍。 然而孙胖子就像中了邪似的,扒拉不到,就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们看不到吗?手!有只手抓着我的脖子!快,我、我喘不上气了。救、救我!”孙胖子一双手,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脖子。 那肥得发亮起膘的脖子,不过几下,就破了皮,渗出了血。 可孙胖子依旧没停,不停的又抓又挠。 这一幕,硬是把周围人都看傻眼了。 可这一幕在林逃逃眼里,却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骑坐在孙胖子胸口上。 她那双漆黑指甲的手,正死死掐着孙胖子的脖子。皮肉外翻的脸上,五官扭曲变形,唯独能看清的,只有那张嘴,是呈上弯状的,一看就是大仇得报的样子。 没错,方才她打量孙胖子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死状凄惨的女人了。 所以才会在那几个铜板上下了道灭光咒。 这灭光咒,原是走阴术中的一种。 其原理,就是自灭身上的三把阳火。走阴之人,便能临时成为不人不鬼的存在,不仅能看到人眼所见,同时也可以看见鬼眼所见。 便能寻着阴间路下去办事。 说白了,若是孙胖子身上没这玩意,灭光咒也起不了这种作用。 所以,孙胖子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她了。 不然她心头这口恶气不消,她会道心不稳! 正当孙胖子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就被背着往医馆去了。 小六子捡起地上的四个钱,打发过那些个看热闹的,走了过来。 第122章 劳资蜀道山! “大娘,这钱你着,赶紧走吧。” 不待她开口,四个铜板就回到了她手里。 “没啥的,放心好了。赶紧走吧,以后你改早上来井市,孙胖子早上不在,就没人会为难你们。” 王田氏看着手里的铜板,小声道:“大兄弟,那……他为这事为难你可咋整?这钱你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小六子就又开了口。 “没事。他本就是仗着那身衣服才敢欺压你们。这事本就见不得光,他不敢拿到明面上为难我的。放心吧。快,快走吧,别一会儿,他回来再撞见你们。” 小六子把她推着往外走。 王田氏道了谢,刚把铜板揣好,就又听见了怀里小团子的心声。 【一个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人,还能为难谁?呵呵!】 听到宝贝外孙女心声的那一刻,王田氏非但没有一点担心害怕,反而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就这么顺畅了。 这种领着皇粮,尽干些欺压百姓的事的烂人,死得越多越好! 光用想的,王田氏都觉得脚步轻快了些多。 回家的路上,林逃逃兄妹还一人得了一颗麦芽糖,那东西虽粘牙,可他们吃得可开心了。 回到家,已经是近黄昏。 虽入了春,天还是暗得挺早。 王田氏又忙活起一家人的晚饭来。 王江河却是一边看着孙娃子,一边开始削竹子。 “阿公,我们也来一起做。”林初一一向懂事,像白日里一样,坐在地上搭起手来。 被林秋收牵着的林逃逃,这会子正偷着乐呢。 为啥? 因为她身体里的禁锢,居然又裂开了一个缝! 看来,那女人的大仇得报了。 感受着从禁锢缝隙里流出的能量流遍全身,筋脉似乎更坚韧了。 等舒舒服服睁开眼的时候,她那三哥哥,正在那专心编提篮呢。 就在这个时候,花厅那边响起一声猫叫。 又是阿狸在那哭了。 她爬起身,摇摇晃晃向花厅走去。 果然,大老远的,就看到一白发老头在那哭得泪眼婆娑的。 林逃逃一瘪嘴,这画面,真的……也是没谁了。 硬着头皮过去,爬上门廊,抬手摸了摸老头那一头的白发。 “扎不多晴了。你这样,盖盖的。” 也就只有在阿狸面前,她才会说这么多话。 阿狸点了点头,身形一晃缩小成毛茸茸的一小团。 她倒退着爬下台阶,坐在沙地上,抬手招了招。 门廊上的阿狸消失,然后出现在她旁边。 捡了块石头,她在沙地上写道:不是不帮你,确实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她随阿娘出门听到有用的消息,仅仅只是阿狸主人的名字,和阿狸主人一家在这宅子里疯了,然后病的病,死的死。 至于原因,好像左邻右舍的人都不知道。 看着一脸悲伤的阿狸,她长叹一口气,把听到的关于这宅子的所有的事,都写在了地上。 等她写完的时候,阿狸就那么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猛的,阿狸忽然抬头,一双宝石般的眼珠子,瞳孔震荡。 “是他!肯定是他!” 看着阿狸的样子,林逃逃也急了。 小手一抹,快速写下一个字:谁? 阿狸突然拱着她的手道:“那个家伙喵!我带你去见那个家伙!主人的死肯定和它有关系喵!” 那个家伙? 这宅子里,还有一个? 不可能!她再弱,也不至于连灵体都察觉不到! 除非……阿狸口中的那个家伙,不是灵体! 爬起身来,跟着阿狸往后院走去。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她,走得那叫一个艰难。 走到后院这一路,她都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个屁股墩。 阿狸一进后院,马厩里的老马就开始烦躁不安的喷着气,时不时的还会扬几下蹄子。 林逃逃并未理会。 因为大多数的动物,要么用闻的,要么用看的,都是可以感知到灵体的。 她跟着阿狸绕过马厩,跟着院墙一直往后走,直到阿狸突然消失不见时,林逃逃伸手扒拉开墙上的枯藤和杂草,才看到这里有扇门。 门身上布满了青苔。 估计舅舅们翻修后院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门上。 “大师快过来喵。”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干着哒,我即不嘁。” 阿狸头一歪:“你是大师耶,怎么会进不来呢?喵?” 林逃逃:我是大师,我不是死了! 不理会门板上的小脑袋,她使足了吃奶的劲,拉扯着门板上的枯藤和杂草。 只要是门,肯定会有门栓或是把手。 只要找到门栓,只要没上锁,她就能想办法过去。 可是……她真的太矮了。 抬头看着扯不到的地方依旧被枯藤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就莫名的有种挫败感。 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觉得这么没出息! 她转身就往回走,直到停在马厩门前。 此时没了阿狸,老马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拿了把干草递过去,老马就低头过来吃。 触碰到老马的头,心中咒文吟诵。 【悲夫常枉苦,烦恼三途中。一洒甘露水,幽境静乐托。化逍遥乡吾,今滋汝供益,如仙境众一粒变十万,河沙鬼神共吾奉。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上帝律令摄!】 原本正吃草吃得津津有味的老马,突然停下了动作,下一秒直直的看向了她。 再下一秒,老马一个箭步后退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它瞳孔微颤,马嘴一动:“你、你、不要、不要过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丢了手里的干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老马呜的一声,差点没把脑袋摇下来。 为了抵触她,老马甚至选择不开口说话了。 林逃逃那个气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要搁上辈子,她就直接烧火架锅,吃干锅马肉了! “丁卦!不咱,叫大舅舅鸡马!肉!” 里面的老马两前蹄,在地上跺得嗒嗒嗒的响。 “你、你、呜哇……” 得!大舅舅养的,居然是一匹爱哭的马! 深吸了一大口气,原是想平复心情,没想这一口气进来,差点没把她熏死…… 咳嗽半晌,她才耐着性子道:“劳资蜀道山!” 第123章 半步仙 “呜哇~”老马哭得惨兮兮,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林逃逃把马厩的门打开,说了句:“非得逼你仔丁卦!” 老老实实走出马厩的老马,直哼哼,表情有多不情愿,四个蹄子就有多听话。 没办法,它是真的惹不起眼前这活爹。 最后,林逃逃指挥着老马,把墙上挂着的枯藤都扯了下来。然后又费了好一会儿劲,教着老马打开了门。 “好了,你记几回嘁吧,记得栓没。” 老马一个转身,就冲回了马厩,末了还自己把门带来关上,然后缩在最里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边,林逃逃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外面是一片荒废的夹角,再过去一些,就是宅子后头的荒山。 自家这宅子,也正是因为依山而座,才占了风水先机。 “这边,大师。” 她转头看去,阿狸冲她招了招手。 这不,来都来了,她怎么着也得跟上去看看。 于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往阿狸那边走。 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她硬是摔了三回才走到阿狸身边。 “从这上去,不远了。”阿狸开始往山上走。 这里没有路,黄泥上全是落叶。 四手四脚的跟在阿狸往上爬了一小段,林逃逃就突然停下了动作。 妖气! 绝对是妖气! 但是很奇怪,通常妖气都会裹胁着血腥味。而她察觉的这丝妖气不仅很纯粹,里面若隐若现的还有股子仙气! 很细微,细微到连她都难以察觉。 “怎么了?它就在前面了。”阿狸着急的围着她打转。 回过神来,她继续往前爬。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一小片空旷地。 而此时的她,已经被眼前所见的一颗大银杏树惊呆了。 参天大树,独立于天地之间。而它的身上,若隐若现的闪着微光。 这棵树,居然是个半步仙。 就很奇怪! 按理说,没有供奉的植物,成仙的几率是小之又小的。 而眼前这棵银杏树,居然能在这荒郊野外的成了半步仙! 想来,定是得到了什么机缘。 “那,它就在那。”阿狸从她脚边跑开,直奔至大树下。它的旁边,是一个山泉水冲击而成的小水塘。 林逃逃眼前一亮,原来妖气是从那个小水塘里出来的! 她打量过四周,确定再没有其它东西以后,才走了过去。 看样子,躲在井里的东西,是在吸收大树的仙气,又或者是在利用大树的仙气保护自己。 水塘很浅,泉水从山上落下来,形成一个不大的陡坡瀑布。 她冲阿狸扬了扬下巴。 阿狸立马心领神会的喊了起来:“你出来!” 然而,阿狸一连叫了四五声,水塘里都没有动静。 “我知道你在,快出来!”阿狸急得拿爪子刨泥。 “我来。”她碰了碰了水,凝聚在指尖的灵力随之而出。“再不出来,我可就动手了。” 下一秒,就听一个莽声莽气的声音从陡坡瀑布后传来:“别、我、我这就出来。” 然后,一个几乎同她一样高的黑色身形,从瀑布后走了出来。 好……大的癞疙宝!学名蟾蜍! 而此时的癞疙宝,一双外凸的大眼珠子,也是直愣愣瞅着她。 那满眼的不可置信,充满了惊讶。 “小娃?”癞疙宝自言自语:“不可能啊!那股力量绝不可能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有的。” “是我。”林逃逃往后退,指了指自己面前。 癞疙宝很乖,鼓着腮帮子站在了她指的地方,低头看着她。 “逮斗勒。”她仰着头说。 “大师说她抬头累,让你变小。”阿狸立马化身成她的翻译官。 癞疙宝身形一晃,选择了小娃娃能与它直视的大小。 它又不傻,附近除了那只讨厌的死猫,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娃娃了。 死猫有多了解它,它就有多了解死猫。所以……眼前这个小女娃,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听话,是唯一的出路。 “我、我没有害过人,我、我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修炼。真的,大师,我发誓,如果我害过人,定遭天打雷劈。” 林逃逃点了点头:“我资到。” “不可能!喵!”阿狸急得上窜下跳:“方圆十里,只有你一个妖!主人的死,肯定与你有关!” “不是我。”癞疙宝摇头。 准确的说,它是在摇身子。因为它根本没脖子,头一动,整个身子都在晃。 林逃逃没吭声,而是摇摇晃晃的转到了癞疙宝身后。 果然,它在癞疙宝屁股上,看到了一小段凸起…… “嘻嘻嘻……”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癞疙宝一个跃起,你是害羞般的把屁股给转了过去。 眼神慌乱道:“笑、笑什么?一点都不好笑!我想当三脚金蟾怎么了?谁说蛤蟆就不能有理想了?” “你是要资弹桑怼?”林逃逃笑道。 蛤蟆想要修成金蟾,本应是外出历练,得遇机缘后断一腿方可成。 像它这样,躲在这想要靠修炼化形身后那条腿的,还真是头回见。 癞疙宝歪头看她,像是没听懂她说的什么。 林逃逃忙示意阿狸。 “大师说,你是要自断双腿吗?”阿狸没好气的说。 癞疙宝眼珠子一瞪,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左右扭动着看了看自己的两条后腿。 然后惊呼:“对啊!我怎么把这两条腿忘记了?哇!怎么办?怎么办?我最怕疼了!怎么办啊?”癞疙宝哇哇的叫着,打着转自言自语。 于是本来就停不下笑来的林逃逃,看着眼前搞笑的癞疙宝,就笑得更停不下来了。 直到笑累了,她从说道:“这样吧。你奎达棍提,我搬你纠成金攒。” “金蟾?”癞疙宝猛的停下,把脸杵到她眼前。 “大师说,你回答问题,她就帮你修成金蟾。”阿狸没好气道。 癞疙宝立马疯狂点头。 然而,没有脖子的它,是整个身体都在上下起伏。而且频率之快,都颤出重影了。 林逃逃捡了根小棍,在泥地上写道:阿狸你问它,你主人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狸一下就来了精神,一字不漏的把她写的问了出来。 “这个嘛……”癞疙宝抬头看天,陷入了沉思。 第124章 阿狸主人的真相 “我记得,你死了不久后,你主人家来了个新面孔,是你主人的远房表亲。我还见过一回……” 原来,阿狸主人家的变故,就是从这个远房表亲来的时候开始的。 癞疙宝说,那个远房表亲是个女子,唤阿狸的主人叫姨夫。说是和阿狸的小主人,也就是阿狸主人的儿子,是指腹为婚的。 那女子来此,本也是为此。 只是没想到,阿狸的小主人一心想要科举,便当面好言回绝了那女子。 当时也没将人赶走,而是留下来小住。 然而问题就在这一住上! 癞疙宝说,那女子住了小半月后,宅子的女主人就生了怪病。 刚开始是嗜睡,然后就开始不认识人,到最后就疯疯癫癫的不成人样了。好几次,甚至差点把阿狸的小主人活活掐死。 为了治好妻子的怪病,阿狸的主人几乎的掏光了家产。 结果妻子的病非但没有治好,还把自己吊死在了院里的树上。 将人下葬后不久,阿狸的主人因家中无钱,就把家里的下人们都遣散了。 又过没几天,阿狸的主人就突然一病不起了。 附近的人都说,阿狸的主人是思妻心切,这才犯了病。 那女子便与阿狸的小主人,一同整日侍候在床前。 可是,阿狸的主人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床上。 “后来,你的小主人一夜之间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周围人都说,他因为痛失双亲,和那女子远走他乡了。我记得,那宅子还是那女子找来牙人变卖的。” 癞疙宝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问老银杏。我们闲来无事,就喜欢在这看十里镇的热闹。只不过,老银杏不下山,而我,偶尔会下山撞撞机缘。” 话音落下时,旁边的银杏树,没有叶子的枝丫无风而晃,像是在替癞疙宝证明。 “我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必遭天打雷劈。”癞疙宝举手发誓。 林逃逃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她随便就信了,而是旁边的半仙都做了证,这事自然假不了。 “所以,是那个女子……”阿狸的声音突然停下。 林逃逃却不那么在意。 她拿着小棍在上写道:阿狸,你的主人已经死了。放下执念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你们若是有缘,来世定然还能相见。 这是事实! 阿狸之所以会以灵体的方式留在宅子里,只是因为对主人的执念太深。 如今知道真相后,它若能放下执念去该去的地方是最好的。要不然,这缕执念,会让阿狸成为地缚灵,之后便会永远被困在这宅子里。 仰头看她的阿狸,眼里有了泪光。 “可、可是我想见主人。” 说着,泪就流了下来。 林逃逃一咬牙,直接把它有可能成地缚灵的事,都写了出来。 阿狸只是愣愣的低着头,看着地上她写的字。 许久,见阿狸没有动作,林逃逃丢掉手里的小木棍起身就要下山。 虽然她很想帮阿狸,但是接下来,就是阿狸自己的选择了。 或去或留,别无它法。 癞疙宝蹦跶过来。 林逃逃点头,蹲在地上写道:半仙能帮你的已经到头了,你同我下山吃供奉吧。 眨眼的功夫,癞疙宝就成了好小一只。 只不过,不再是黑色的,而是因为原本庞大的灵力全身通红。 别看,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回去的路上,阿狸并没有下来。 刚开山脚,就听到阿婆焦急喊她的声音。 林逃逃连忙转身把癞疙宝捧在手里,往家里跑。 她刚到后院,就撞见了一脸焦急的阿婆。 “你这丫头!成天胡跑!吓死阿婆了!”阿婆嘴上声音严厉,却没有说一句责罚她的话。 她歪头贴着阿婆的手摩挲,阿婆立马就笑了。 “哎!真是拿你这小丫头没法!这回就算了,可不兴有下回,听到了吗?阿婆都这把年纪了,万一把你丢了,可就真活不下去了。” “嘻嘻,嗯嗯。”林逃逃点头。 拿捏! 每回她这样,就能立马哄好阿婆。 回到前院,她才知道,一家人都在找她。 也是,她腿短,跑到山上去再回来,确实花了不少时间。 这不,阿娘从前院冲进来,就拉着她凶凶的问:“你跑哪去了?” 林逃逃想来想去,只好把手摊开,露出坐在手上的癞疙宝。 “这是……”王金枝蹙眉:“红色的青蛙?” 癞疙宝鼓气的身体,一下就蔫了。那样子就像在无声的辩解,它是蛤蟆不是青蛙。 一会儿的功夫,一家人都围上来看。 林初一还伸手戳了戳癞疙宝。 一向少有表情的林十五,却是难得有了表情:一脸嫌弃。 林秋收就是个好奇宝宝,不仅拿癞疙宝当猫撸,还不停的说:“它好可爱呀!” 林逃逃:…… 也不知道,癞疙宝变成本体的话,她家三哥还会不会拿可爱两个字来形容它。 于是,她跑到外面去的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反正家里人都觉得她不懂事,贪玩,这才跑出去的。 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是舅舅们拉心癞疙宝会不会有毒。 毕竟他们都是猎人,深知颜色越是鲜艳的,有毒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最后查看也无事,便也没有深纠。 晚饭时,老王家人在厨房里围一桌。 林逃逃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二舅舅的脸。 瞧着,该是二舅舅找着活了。 果然,王二熊笑呵呵道:“爹娘,我明儿起,也要出门上工了。” 王江河高兴坏了:“你这孩子是真能憋!去,去把过年剩下的酒拿出来,咱们好好喝上一碗,高兴高兴。” 王二熊立马就应声跑出去拿酒去了。 田桂兰高兴之余,心里依旧惦记着王大虎的事。 她小声道:“大虎,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们铁匠铺掌柜的闺女啊?” 原本低头吃饭的王大虎,差点把头埋进了碗里。 田桂兰笑了,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我们打算上门问问,看看你们掌柜的意思,顺道看看人家过礼的钱要多少,咱们也得准备上。只要她父母相得中你,钱的事,爹娘肯定会尽量去想办法。” “这事哪用爹娘想办法?大哥有我们这几个兄弟呢!明儿我路过云木依山的时候,也给老五说一声,他肯定会帮大哥的。” “好了!”田桂兰大声呵道:“你们也好,老五也好,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你们的钱,自当留着给你自己娶媳妇用!大虎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娘!我们是亲兄弟!至于分得这么清吗?” “就是!” “没错。这事要落我头上,大哥肯定也会帮我!” “……” 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这般团结,田桂兰只觉得这辈子,她能有这么好、这么齐心的儿女,该知足了! 而此时的林逃逃和旁边凳子上的癞疙宝,正齐刷刷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第125章 又、又是她 门框上,一只半透明的猫脑袋正歪着头张望。 那画面看上去,就像是门框长了个猫脑袋一样。 不是别人,正是阿狸。是阿狸从山上下来了。 想来,该是阿狸做下了决定。 四目相对,阿狸穿墙壁而入向她走来。 以前阿狸只会在花厅那边打转,很少会出现在这边,更是不会堂而皇之的这样当着一家人的面出现,虽然家里人看不到阿狸。 阿狸跳到癞疙宝的旁边坐下。 “大师,我想清楚了。我要见小主人,我要知道主人到底是不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 林逃逃没有回应,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继续吃饭。 “如果是那个女人害的,我定要让她以命抵命!” 林逃逃依旧没有回应。 “喵~报仇,阿狸要为主人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呱~”癞疙宝突然接了话。 林逃逃吓得一激灵,正要伸手阻止时,却听阿婆说了句:“这蛙咋叫了?” 还好还好,好在它的声音在家人们耳中,并非人言而是蛙叫。 抹了抹手心的汗,她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然,癞疙宝就要享年下山不足半刻钟了。 “蛙嘛,不会叫才奇怪。” 阿公回了一句后,阿婆便将目光移开了。然后俩老就和大舅舅商量起去铁匠铺说亲的事来。 而这边,就因为癞疙宝刚才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阿狸就气得指着癞疙宝的鼻孔骂。 癞疙宝也不生气,反而很佛系的开导阿狸。 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什么该放下就得放下,还说什么猫生要往前看,不该死咬着已经发生的事不放…… 于是阿狸更气,挥着抓子就往癞疙宝身上来。 癞疙宝非但一动不动,还说:“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你不过是个灵体,哪里能伤得了我嘛?” “你、你……”阿狸气得对着癞疙宝就是一套无影拳。 只不过,小爪爪仅仅是穿过癞疙宝的身体,一点实际伤害都没有。 “省点力气吧。就你这样,还想报仇?猫兄,该放手时就放手吧。何必自讨没趣呢?” 这不,一句话就又把阿狸点燃了。 阿狸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最难听的词骂癞疙宝。 癞疙宝仍然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纹丝不动的悠然自得。 于是乎,桌面以上,是俩老和舅舅们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的声音。 桌面下,则是阿狸癫狂的叫喊和挥成无数重影的两只小爪爪,以及癞疙宝那自以为是开导,其实差点气死人的蛙叫。 埋头吃饭的林逃逃,此时满脑子都是“唐僧”两个字。 终于……一猫一蛙的吵闹声将她惹恼了。 木勺一丢,一只小手按住癞疙宝,另一只小手揪着阿狸命运的后脖子提了起来。 “早死了!”她吼。 刹那间,桌上桌下都安静了。 一家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提着阿狸的那只手。 呃……大意了…… 她连忙一改生气的表情,弯起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趁他们不备的时候收回手继续吃饭。 王江河一脸担心的压着声音道:“逃逃这是咋了?方才她的手,就好像是提着个啥?” 他打了半辈子猎,眼睛就是尺。 “啥也没有。”王田氏小声回。 眼瞅两位老人要起争执,王金枝连忙道:“小娃嘛,偶尔是会神神道道的。十五像逃逃这么大的时候,还总说有个老婆婆跟着他,成天自己吓自己的哇哇大哭。” 王田氏连连点头:“就是。你忘了,大虎这么小的时候,还说河里有水缸那么粗的蛇。老三小的时候,不也成开跟他想象中的小娃玩捉迷藏嘛。他们不都是三岁以后,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嘛。” 林逃逃听得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三岁前天眼未合可视鬼魅的道理,阿公阿婆居然不知道! 她看了看自己的几个舅舅。真难为他们可以顺利长大了。 终于扒拉净了碗里的饭,她滑下椅子,一手一个把两小只提着出了厨房。 在转弯处寻了个角落,这才把两小只放下。 拿了块石头在地上写:以后不许在人前说话。要么安静,要么别出现。 阿狸委屈的低下头,一向摇摇晃晃的小尾巴也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 相较阿狸,癞疙宝却是洒脱的点头。 眼前这两货,一个就像是青春敏感期的叛逆逆子。 另一个却像是懵懵懂懂气死人不偿命的半大小娃。 而她……明明只是个一岁小奶娃,却要像个操劳半辈子的娘。 深吸一口气后,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了看癞疙宝,她就像上辈子那些幻想儿子有了出息的老母亲一样,努力想象着癞疙宝成为金蟾口吐币金银的一天。 再转头看阿狸,想象着阿狸离去后自己身体里禁锢裂开的画面。 果然,这就跟那句“亲生的,都是自己亲生的”咒语一样有用,她立马就不那么生气了。 戳了戳阿狸的脑袋,她在阿狸面前的地上写:时机合适时,我会打听那女子去了何处。 阿狸点了点头。 她又在癞疙宝面前写:我会为你寻一处道观,你好好在那享香火供奉。等你修成,助你化形。 癞疙宝点头如捣蒜。 林逃逃又在二人面前写道:在此之前,你们俩都要在这里好好相处。 一猫一蛙互看一眼…… “哼!”阿狸猛头的将头撇开:“看在大师的份上,往后我便不再同你计较。” 刚想开口回嘴的癞疙宝,嘴一闭,眼一闭。一幅眼不见为净的表情。 好在这天之后,这一猫一蛙倒是安静了。 次日,王江河老两口哪里都没去,而是一刻不停编着提篮。 第二天,一大早的,等孩子们都出门后,便领着四个孙儿,和辛苦编了一天的提篮,又去井市。 行至井市,按规矩过去交钱领市籍,却见居然还是那日的那些市监。 唯独……不见孙胖子。 王田氏拿出五个钱,客气的唤了一声:“大兄弟,劳烦你了。” 三人齐齐抬头,目光碰撞的一刹,三人瞳孔一缩。 “又、又是她!”其中一个惊呼后,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第126章 可惜了,不然她身体里的禁锢又能多两条裂痕 王田氏就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日待她友善的那个小哥过来接的钱。 把市籍牌子给她后,那小哥前后脚与她出了房门。 王田氏担忧道:“我们没给你惹麻烦吧?” “大娘放心吧,没事。”小哥勉强的扬了扬了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他们方才见我,咋那幅样子?”王田氏又道。 小哥一声低叹,示意她跟过去。她连忙跟着到了一无人的墙角。 被背在背上的林桃桃挑着眉……又是被迫吃瓜的一天。 “大娘,孙胖子死了。所以他们才会害怕。” “死了?”王田氏低呼。 小哥点头:“死得还很蹊跷。那日到了医馆,孙胖子自己死死掐着自己,嘴里还不停求饶认错。非说他那跟人跑了的婆娘,想要掐死他。” “他、他怕不是病了说胡话呢吧?” 小哥低叹:“谁说不是呢?有没有掐着他,我们这么多人能看不见吗!后来医馆的郎中便给施了针,孙胖子也平静了下来。 可……谁曾想,人就这么睡着睡着,就没了。等到汤药熬好,他们想给孙胖子喂药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走了,尸身都凉了。” 林逃逃不屑。 什么跟人跑了?怕不是被他活活打死!不然也不会阴魂不散的趴在孙胖子背上。 也就是孙胖子身着官府衙服,又是火气旺盛的男儿身,不仅让那女人无处下手报仇。 加之孙胖子时常进出官府之地,以至于让那女人的阴魂每日消减。 若不是那日受灭光咒的影响熄了阳火,再折腾不久,那女人的阴魂必将从此消逝于天地之间。 也不知道孙胖子怎么好意思,沾着一手的血,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的。 “那、那他的死,和我有啥关系呢!”王田氏不解道。 小哥四下张望几眼,才压着声音道:“原本这事,我们都以为就到这就结束了。没曾想,孙胖子的爹娘兄弟接了尸身回家后,当天晚上就请来了道士,做上了法事。” “这有啥好奇怪的呢?人走了,不都得请先生来摔盆开路吗?” “嗐!可问题是,那道士不是来开路,而是来捉那些不干净的玩意的!我们大伙那天才知道,孙胖子以前的婆娘根本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他喝了酒后活活打死了。 别看孙胖子身宽体胖,其实胆子小得要死!说是当晚酒醒了,见他婆娘被他打死,就哭得不行,想要报官认罪。 哪想他爹娘却把他按下了。当晚,孙胖子一家七八口子,就把孙胖子的婆娘给分成了小肉块喂给家里的狗,狗吃不完,又拿去河里喂了鱼。” 别说王田氏了,林逃逃都听呆了。 她也是真没想到,看似恶人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恶人。 而那些看似孱弱面善之人,却有着一颗黑透了的心肝! 就如师傅说的,活着的不一定是好的,死了的,也不一定就是该死的。相反,有些活着的,才是该死的。 以前她听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像绕口令一样,不懂其中深意。 如今听来,反倒是突然就明白其中之意了。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忙问:“那、那这事都闹出来了,孙胖子的媳妇家就没告到官府去?” “哎!谁说不是呢?这事要换做别人家,若是知道自家闺女在婆家死得这么惨,怎么着也会闹上一闹。 偏巧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听了不仅不想替自家闺女申冤叫屈,反而说孙胖子的公爹婆母是编造的说法,目的就是想将孙胖子的死,嫁祸给她家。” 林逃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谁能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种爹娘? “这不。”小哥继续道:“孙胖子媳妇的娘家人不去告官,不就没了原告嘛?这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王田氏不解:“那这与我有啥关系呢?” 以后他们老两口还想多来井市,得罪市监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小哥一脸为难道:“还不是因为孙胖子向你们讨钱后就出了这事。说白了,我觉着,倒是你们受孙胖子拖累了。 大娘你放心,这事吧,虽说不好,但也不是啥坏事。昨儿他们一整天都在说你们,听那意思,以后不但不会刁难你们,只怕是见着你们,他们都想绕路走。这不,今儿你交钱,他们都没敢接。” 王田氏一脸尴尬。 真论起来,是件好事。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兄弟,感谢你如实相告。你忙吧,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要我说,就是他们自己吓唬自己。这事,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小哥笑道:“行,大娘知道就行了。那我回了。” 送走小哥,王田氏把自家老头子和孙儿都叫了过来,进了井市,还是上次的位置支起摊来。 刚刚弄好,那两市监就来了。 在巷子口那,与他们对望许久,二人方才上来。 “大娘,叔,我们不懂事,您二位大人有大谅,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其中一人说了话,就递过来两铜板。 “这是那天孙胖子向大娘讨的钱。昨儿我们就在井市等了一日,您二位没来。今儿又这熬着,这才等到您二位。大娘,您可千万别跟我们生气。” “对对对,我们年轻不经事。叔和大娘别和我认真。” 另一人的手里,不止两钱,还多了一个。三个钱,齐排排卧在掌心上。 王家老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活了一辈子,他们还是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 这钱他们好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林逃逃却是看笑了。 果然啊,这种两边倒的墙头草,真是哪哪都是。 他们的三观,完全取决于哪一方的能力更大、实力更强,和正解与否完全不相干。 就在四个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俩市监把手里的铜板子往提篮里一丢,一溜烟就跑了。 那样子,就像是跑慢了,自己就会是下一个孙胖子一样。 周围不远处的几个摊贩,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边。 “今儿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就是,在井市这些年,都是咱给市监孝敬茶水钱,啥时候见市监们给别人孝敬钱啊?” “……” 议论声中,林逃逃不自觉的扬起一边嘴角。 方才那两市监得庆幸自己手上没染血,不然……孙胖子死那天,就不止孙胖子一个了。 可惜了,不然她身体里的禁锢又能多两条裂痕。 第127章 命里缺啥不好?偏就缺德 直到那两市监没了人影,王家老两口才回过神来。 王江河把铜板捡起来,疑惑的自言自语:“今天这都咋的了?” 王田氏心里自然有数,不过没必要讲罢了。接过自家老头子递来的钱揣好,只道:“他们给,就收着好了。” 王江河这才没说什么,继续整理起提篮和簸箕来。 自上次提篮好卖以后,他昨儿还编了好些个簸箕。这都是农户家中常用的物件,他想着在井市应该是好卖的。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卖完。”他需要钱。 虽说二熊兄弟几个,说是他们兄弟凑钱给大虎说亲。可他是父亲啊!他才是该拿钱出来的那个。 何况,二熊他们将来也是要娶媳妇成家的!总不能现在紧着大虎,以后他们不娶吧! 偏心的父母,他可做不出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他都疼。 虽然短时间可能凑不齐这么些钱,但他总归是要努力去做的。 王江河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瘸腿。 如果他的腿没瘸就好了。 轻叹间,就有个婆子上来问提篮的价钱。 王田氏连忙招呼:“不多,只要十个钱。” “什么?”那婆子把手里的提篮往回一扔,嫌弃道:“就这破玩意儿还要十个钱?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么贵!你咋不去抢呢?把路一拦,那不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原还笑呵呵的王田氏,被说得笑不出来了。 王江河哪里见得自家婆子受这种委屈,立马说道:“买卖买卖,讲的就是个你情我愿,我家的东西,我高兴要多少就要多少。你若觉着贵了,不买便是,又不强求。何必说话这么难听!” 那婆子瞪着王江河道:“那也要自知之明吧!你也不瞧瞧就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一向不善言词的王田氏,气得就要动手。还是王江河给拦了下来。 他不停小声安抚:“犯不着跟她这种人生气。若是动了手,可是要挨板子的。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起?别给孩子们添麻烦。” 气红了脸的王田氏,这才压下了手里的火。 林初一怀里的林逃逃,在细细打量过那婆子以后,这会儿也是气得拽紧了拳头。 【什么玩意!一家子勉强凑出一身衣裳才能出门的家伙,凭什么嫌弃阿公的手艺!嘴上不留德,活该穷三代!命里缺啥不好?偏就缺德,拿两个破铜板就想骗走阿公的簸箕,不要脸!要不是我说话不利索,看我不怼得你还不了嘴。】 林初一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小团子。 只好奇幺妹啥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 细想,又觉不对。明明方才妹妹的嘴都没有动的。难道……他是听到妹妹的心里话了? 林初一一脸诧异。 那婆子见人不说话了,嘴角得意的扬起来,伸手捡起方才挑的那只提篮,不屑道:“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也怪可怜的。给你们两个钱好了。不过是拿竹篾编的破烂玩意儿,还能挣钱,够意思了。” 婆子像打发乞丐似的丢下两个钱就要走,一转身,手里的提篮突然不见了。 “唉?”她一转身,只见一只小手,打开在她面前。 “没钱你直说啊!我阿公阿婆都是心善的人,看你可怜也会送你一只的。别想拿两个钱就骗走我家的簸箕。”原本林初一只不过是直言。 然而这话却刺激到了婆子的神经。 “这没教养的小孩是哪家的?有娘生没爹养是吗?”婆子气急了,扬起手就甩了上去。 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巷子里。半边脸肉眼可见红肿起来的林初一,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捂着脸,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臭婆子,敢打我孙儿,我今天和你拼了!”王田氏是越过自家摊子飞扑出去的。 那婆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人就被扑倒在地。 揪着婆子的头发,砰砰砰的往地上撞。 那婆子也不是善茬,反应过来,就伸手往王田氏脸上抓。 又黑又长的指甲划过,王田氏脸上就有血珠子往外渗。 那一条条的血印子,触目惊心得可怕。 “这么大岁数,打个七八岁的娃娃,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豁出去的王田氏,按着婆子的头,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上去。 接着又换另一只手,从相反的方向,又抽了一次。 那婆子的脸颊瞬间就肿得对称了。 她再次伸手,王田氏却躲都没躲一下,整个人就是那种连命都豁出去了的状态。 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的往那婆子脸上抽。 啪啪啪的响声,就像是有人拍手叫好似的,响得格外有节奏。 十几个大巴掌过后,那伸起要抓人的手,突的一下就耷拉下去了。 那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眸光朦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干懵了。 气疯了的王田氏,丝毫没有打手的打算,两只手都挥出了重影。 只见那被按在地上的婆子,脸左一下右一下的歪来歪去。这会儿子,她就跟坐船似的,天旋地转晃得不行。 两耳朵里就像是塞了百来只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吵得啥也听不清。 腿脚不利索的王江河,慢慢吞吞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把自家老婆子给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把人打死了。”他说。 王田氏气得差点没控制住,把最后一个巴掌打在自家老头子身上。 收回手,她往躺地上的婆子脸上啐了一口,脚还狠狠的往那婆子踹,骂道:“打死我赔命就是!” “阿婆!初一不要阿婆死。” 林初一了抱上去,王田氏才停下踹动的脚。 她怕自己动作太大,伤到自家孙儿。 林十五抱着林逃逃也上去,二话不说就把自家妹妹举得高高的手:“妹妹要阿婆抱。” 林逃逃眉头一挑,立马张开手,甜甜的喊了声:“婆,抱抱。” 大哥说得对,为那婆子挨板子,着实不值当。 方才还按都按不住的王田氏,对自家这宝贝孙女从来都无法拒绝。立马就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第128章 他为什么袒护他们? 手里抱着自家宝贝,王田氏这才没了大动作。 她一手抱着孙女蹲下来,一手抚着自家大孙子那红肿的脸,心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都怪阿婆,阿婆没护好初一。” 林初一不哭反笑,脸主动贴着王田氏的手心摩挲。 “不怪阿婆,是初一大意了。” “都肿成这样了,走,阿婆带你去医馆。”王田氏起身拉着林初一,嘱咐自家老头顾好摊后就走了。 王江河连忙牵着林十五和林秋收回到自家摊子旁。 这时候,地上的婆子才大喘着气爬起来。 她看了眼王江河,忌惮的没敢开口,缓缓起身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走到巷子口,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背过气去。 在井市这么些年,她还是头回碰上硬茬。 思来想去,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更何况,今天挨的这顿打,她若是闷不吭声,以后还怎么在井市混? “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 这边,医馆里。 王田氏心急如焚的看着郎中给初一摸药。 林初一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不停说话安抚:“没事的阿婆,真的一点都不疼。” “还不疼?瞧瞧这几个指甲划出来的血痕,都肿成这样了。”郎中责备道:“娃小的时候都皮,可你们也不能把下这么狠的手打娃啊! 你瞧这脸都肿成啥样了?这几道血痕若是留了疤,还不得害了娃一辈子?再说了,巴掌打就罢了,咋还带打带抓呢?娃的皮薄,比不得大人。瞧这伤,多瘆人啊!” 他说得一点不夸张,别人看不出这伤的严重性,他们做郎中的,却是一看一个准。 这伤根本就不是纯属意外造成的,而是巴掌落到脸上的时候,就冲着毁娃面相去的。 这药抹着有多疼,他更是比别人清楚。 可这孩子硬是哼都没哼一下,还强笑着说话安抚别人! 他啊,最是见不得这种下狠手打娃的! “要么就别生,生下来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责任,就要好好养!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你待他好,他长大有了出息,自是忘不了你的好!你若是有困难养不活,送与别人也行啊!” “我……”王田氏没脸解释。 虽然听出郎中话里有误会,可她真的没脸解释。她确实没有护好初一。 “郎中爷爷,您误会阿婆了。阿婆疼我还来不及,哪里会舍不得打我。这伤是别人打的。还请您也瞧瞧我阿婆脸上的伤。” 老郎中这才意识到是有了误会,连忙转头连声道歉。在得这婆孙俩遭遇的事后,也是气得不行。 末了,还细心的为王田氏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最后算药钱的时候,还给往少算了不少。 “以后再遇着这种事,千万别放走了人。把人拖去市监那里,让她挨罚不说,还得把你们的药钱补上!哎!你们啊,就是遇事不懂处置。挨了打还得自己掏钱疗伤。” 说完,又拿了个小葫芦给他们:“方才误会了你,怪不好意思的。这药你拿去,就当是赔礼了。记得每天擦上一回,伤好了不至于留下难看的疤。” 王田氏哪里好意思收,可是推了几回,郎中都坚持给她,她这才收下的。 临走的时候,郎中又道:“要是脸上的疤痒,千万别拿手抓。抹点药,或是忍一下。若是流水流脓了,一定要回来找我。你们放心,药钱你已经付过了,不会再收你钱的。” 王田氏感激道过谢后,这才抱一个,牵一个的往井市回去。 路上,她轻声责备:“初一,你一个小娃,以后万不要再管大人的事。听到吗?” 仰着头的林初一,却是摇头。 “初一不是小娃,初一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家人!初一以前没有保护好阿娘,现在就连做梦都后悔不已。若是能重来一回,定不会让阿奶那般欺负阿娘!” 王田氏一脸心疼,小初一这是在弥补心里的愧疚,她倒是明白初一为什么会把那婆子手里的提篮夺回来了。 “好了好了,事过去就算了。你啊,好好吃饭,好好长大,长大了才能保护阿娘。” 林初一点头:“嗯!初一还要保护阿婆、阿公、舅舅们、还有弟弟妹妹。初一不仅会好好吃饭,还会好好念书。等初一学成,定不会再叫家人受一点委屈。” 林逃逃面带笑意,自打她给哥哥寻了个启蒙老师后,她哥哥的面相就有了变化呢! 从如今的面相上看,将来定是有所成的人物呢! 王田氏欣慰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适时,也到了井市门口。 笑得眉眼弯弯的林逃逃,顿时看直了眼。 有意思,井市门口蹲着的,不正是方才被阿婆打成了猪头的那个婆子吗? 那婆子像是也看见了他们。猛的从地上站起,手指着他们这边,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阿婆猛的将她塞给大哥,撸起袖子,一幅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原本将就阿哥的小步子,也成了大跨步。像是怕那婆子跑了似的。 一路小跑冲过去,那婆子嗖的一下冲进了旁边市监们的屋子。 三个市监目光来回在两个婆子身上打转。 “你说打你的人……是她?” 婆子猛点头,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就是她!我不过还了个价,她不满意可以不卖与我,可她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成了这幅样子。市监大人,你们一定要为老太婆做主啊!你们瞧瞧我这脸,她若是不赔钱,我连治脸的钱都没有。” 林逃逃眼一眯,那婆子是真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明明白白的啊!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亲身体会颠倒黑白是啥意思的一天。 “明明是你先打我的!”林初一挺身辩解。阿娘以前受的那些委屈,他定不能再让阿婆受上一回。 “叔,你们不信,可以去巷子里问问别的摊贩们,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当真是蛇鼠一窝!这么小的娃,居然当着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我孤身一人,再傻也不至于对你们一大家子动手吧!再说了,瞧瞧我脸上的伤,再看看她脸上的伤,到底谁打的谁,那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我看……说谎的人是你吧!” 市监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林逃逃打量着说话的人,她记得,孙胖子叫他小六子。 只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着他们呢? 第129章 这婆子也忒能…… 仔细打量着他的面相…… 头有伏羲骨。 伏羲骨从眉骨向上延伸直至发际线,光亮润泽。 有此面相者,能力强、凝聚力强。若为官,必定是高官,仕途顺利,平步青云。 再看耳高于眉,双耳贴脑。 耳朵在面相中表示一个人的财运和福气。双耳贴脑、耳高于眉、耳孔大的人,头脑聪明、福禄寿全。 无论为官还是从商必定有所成。 最后,林逃逃的目光打量着那人的两腮和圆厚的下巴。 下巴在面相中主富贵。 有此面相者,为人正气、责任感强、敢于拼搏奋斗正义感十足,且心胸坦荡、不会趋炎附势。 而他面相一看就是大器晚成之相。 若得贵人提拔,必定仕途坦荡,一路长虹。 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讲的就是君子内心坦荡,面容自然舒展;小人心事重重,眉目间难免显出忧戚之色。 面相,不仅仅是内心的投射,更是内心与外在的结合。 面如心镜,境由心造。 这位市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林逃逃正看得出神,就被那婆子一嗓子惊醒。 “什么?大人,你眼睛没啥问题吧?您看看我这脸……”婆子把糊满血的脸凑上去道:“就我这伤,还不足以说明被打吗?您该不会是收了他们啥好处,故意偏袒吧?” “容婆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井市的声誉很好吧?要不要,我把那些被你讹诈过的摊贩都叫来,一起到官府里告你一状?到时候,屁股挨了板子不说,还得把以前讹的钱和东西都吐出来!” “就是!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对!今天我们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六哥,你去把那些摊贩都找来。我们这就把她送官府去!” 两个市监上去就把那婆子扭住了。 “你、你们……你们怎么能欺负我这么个老太婆呢?还有没有天理啊!大伙都来看啊,市监打人了!”婆子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叫喊声立马就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围了一圈人墙。 大伙对着拧着婆子的两个市监,不停指指点点。 就在众人的视线只落在两个市监身上时,低头哀嚎的婆子,却是嘴角微扬。 她了解市监,就和了解井市一样。 她是在这讹了不少东西,甚至是钱。可他们这些做市监的,也没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自己一个光脚的,还能怕他们穿鞋的不成? 她怕死,那他们就更怕死! “闹呗!真闹到官老爷面前,我讨不着好,你们也别想跑!我倒要看看,是我这一穷二白的惨,还是你们这些讹人家茶水钱的市监惨!” “疯婆子!说什么胡话呢?”两人眼神飘忽,面色已经微变。 婆子笑了:“我说胡话?好啊!走啊!官老爷面前说理去啊!老婆子劝你们一句,今儿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否则,咱们谁也别想落着好!” 见二人面露犹豫,她更加卖力的喊道:“大伙没少孝敬他们茶水钱吧?今儿咱们闹到官老爷那里去,定要让他们把吃进肚子里的茶水钱全都吐出来!” “你……” “闭嘴!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两个市监已经慌了神。 眼瞅着两人有撒手的迹象,林逃逃气得想上去给这婆子拍道直言咒。奈何她被大哥抱着,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气死宝宝了!讹人的明明是孙胖子!人死了,就可以胡咧咧吗?】 “我家前几天才被讹了钱,那讹钱的明明是姓孙的胖子,和三个叔根本就没系!真到了堂前,我家可以作证!”林初一挺身喊道。 差点就打算松手的两个市监眼前一亮,直接就把婆子按到了地上。 “就是!还敢诬陷市监,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二人眼里有了狠色。 林初一怀抱小团子,退回到王田氏身旁。 【大哥好样的!】林逃逃在心里直呼。 听到小团子心声的林初一,不由的扬了扬嘴角。 此时,小六子带着好些人挤进人群。 他们对着婆子指指点点。 有人道:“就她,昨儿只拿了三个钱,就强行买走我一斗小米。” “可不是嘛!到我的摊子上选草鞋,未经我同意就穿到自己脚上。也不知怎的,她脚就划了个小口子,不仅草鞋的钱没给我,还讹了我十个钱走!” “嗐!这算啥,那天她在我摊子上吃云吞,狼吞虎咽的把自己噎着了,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救了她一命。谁曾想,这婆子不知感恩图报就算了,反口说我想害她性命。 我与她争辩,她争不过,直接把我桌子都掀了,摔了我两个碗不说,还守在我摊子旁闹了半日,硬是折腾得我没有生意! 要不是不想把事闹大,耽搁了自己做买卖,那日我就想上官老爷那里告她一状了!今儿正好,这笔账是该同她算算清楚了!” “没错!把她拧到官老爷那去,看是她的嘴硬,还是官府的板子硬!” “这种毒瘤,早就该拔出了!” “……” 随着越来越多指责她的声音出现,婆子的眼中,终是有了惧怕之色。 数次挣扎无果,她“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我错了!饶我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们了,我、我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做这些泼皮无赖的事儿啊! 但凡有条活路,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至于做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事啊!求求你们了,我家中还有年事已高的公婆和久病在床的女儿,我男人前些年被马车撵断了两条腿没了劳力,这一大家子,全靠我脸不要命不要的弄些吃的回去吊着命呢。呜呜呜呜……” 婆子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如何命苦。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就连之前那些说要上官府告她的,这会脸上都有了同情之色。 同样是泡在生活的苦水里的人,自然比不愁吃喝的更能共情。 林逃逃眉头一挑,嘴一咧【这婆子也忒能……】 第130章 哎!我也太难了…… 林逃逃眉头高挑,嘴一咧【这婆子也忒能编了!明明她女儿早死了,一家子还都好吃懒做,这才一身衣裳换着穿的跑出来骗吃骗喝!这种全世界她最惨的故事,她倒是真敢编!】 “骗人!”听到小团子心声的林初一再次站了出来:“大家可别被她编造的谎言骗了!” “你……”哭得满眼鼻涕眼泪的婆子吼道:“你这娃,心思咋这么坏呢?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骗人的?谁不想自己家人安好?我再那啥,也不至于咒我女儿将死吧!” “你是不会咒你女儿将死,因为你根本就没女儿,对不对!”林初一差点就把从小团子那里偷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抖了出去。 “你……”婆子气得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想得美!今天她就是耗死在这,也不可能把他们这些狗东西带回家去的。 林初一提议道:“要知道是真是假还不简单?去她家亲眼看过,不就弄得明明白白了!” “没错!我直接把人带回去,让老爷定夺就行。至于她家到底啥样,等她入了牢狱,她家里人自会出面。” 小六子说着就要上去接手,那两市监默契将人提起:“这种事,哪能让六哥动手!我们去就行,六哥放心,绝对办得妥妥当当的。” 说完,两人拧着婆子就走。 围观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三人这么离开。 小六子抬手压了压:“各位若与她有过纠葛的,都可到我这来,我会代写诉状交呈递到老爷那里。” 见众人不吭声他又道:“大家伙不能仅凭她一人之言,便信以为真!真相该由官府衙差核实!再者,世间穷人千千万,你们又钱多到哪里? 在咱这井市做买卖的,不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吗?为何她穷她就有理了?她就能讹你们? 我,身为井市市监职责就是维护井市的次序和你们的利益!再者,就我而言,像她这种人本就不值得大伙同情! 你们想想,若是让人效仿了去,日后你们买卖还如何做?你们的家人也等着你们挣钱养家啊! 她家中有难处,大可坦言,大伙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哪有拿着可怜悲惨,强行绑架大家的!” 林逃逃满眼欣赏。 瞧瞧,师傅教她的面相之术,就不可能出错! 霎时,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叫好声。 就在小六子劝散众人时,王江河领着林十五和林秋收赶了过来。 他一脸焦急:“我一听说那婆子在这把你们堵了,就赶过来了。没事吧?那婆子没为难你们吧?” 看着阿公一瘸一拐的围着他们打转,林逃逃捂嘴偷笑。 别看阿公一口一个你们,可那眼神就不曾从阿婆身上挪开。可见这二老的感情,是真的好。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声:“大叔。” 王江河才停脚寻声看去。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孙胖子唤作小六子的市监。 他迎面上来,含笑道:“大叔忘了我了?三年旱灾的时候,是大叔拿一头小野猪,把我从米肉铺子里换出来的啊!” 王江河皱着眉,一脸迷糊。 “我!陈小六!”陈小六把头上的幞头一摘,把脸凑到王江河面前的时候,撩起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一条狰狞的伤疤来。 在看到那条伤疤时,王江河这才“喔”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六子!你是小六子!”王江河转头拉着王田氏道:“就是那个我拿一头小野猪从米肉铺子里换出来的半大娃娃!我记得他额上的那道疤,是他奶拽着他进米肉铺子时,一把将他推到桌角磕的。” 王江河激动的打量了陈小六许久,像个长辈般叹了一句:“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模样也变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陈小六把幞头戴好:“上次见到叔的时候,我就认出叔了。只是碍于孙胖子,不便与叔相认。还请叔别责怪才好。” 王江河笑呵呵的直摇头。 整理好衣冠的陈小六,却是笑不出来。阴沉着脸,看着王江河瘸了的那条腿欲言又止。 “没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王江河开朗笑道:“不过是条腿罢了,不过就是不能再于山中行走,啥也不耽误。” “叔……”陈小六眼眶微红。 当年扛着头小野猪出现在他面前的叔,是那般英武。 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怎叫他不心疼。 “嗯。叔以后有啥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只要小六子能做的,就都由我来做。” “你这娃,人都长这大了,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就在两人叙旧的时候,林逃逃才算明白,为何陈小六从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维护他们一家了。 待到阿公和陈小六说完话,陈小六抚着阿公道:“走,我给叔寻个好位置。以后叔和婶来井市,就都在那个位置支摊。” 说着,陈小六就连搀带拉的把人带到了离大门远处的一个茶水铺子前。 那掌柜的一见陈小六,立马摸着手,叫着六爷的迎了出来。 陈小六交代几句后,那掌柜的当即把棚子旁边的一张桌子挪开道:“行行行,以后大叔就到我这来支摊就成。 我这是井市最好的地段了,进进出出都得路过。” 王江河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小六就寻了个有公事的由头走开了。 小摊支起来后,王田氏嘱咐道:“回头遇见,你可得好生谢谢人家。” 王江河点头,旁边茶水铺子的掌柜却道:“六爷可是井市里出了名的好人。咱这井市,一多半的人都受过六爷的照顾。 别说给叔挪位置支摊,就是让我让出半个铺子给你们,我也不会说个不字。要没六爷照应,当初我就被孙胖子那仨,活活打死了。不过如今好了,听说孙胖子死了,也没人再欺负咱了! 就希望啊!六爷能顶上孙胖子的位置。要真能顶上去,咱们整个井市的人,就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喽!” 听到这里的林逃逃,若有所思。 从陈小六的面相上看,他确实是只差贵人提携,若是……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老王家的助力。 唉!我也太难了。不到一岁,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第131章 意外之喜(一) 正说着话呢,三舅王三狼的声音传来。 林逃逃一回头,就落进了温暖的熊抱。 “没吓着逃逃吧?不怕不怕,三舅在呢。”三舅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正当她把小脑袋钻出来时,就听到秦谓的声音。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落进秦谓怀里。 “小公子你跟过来这凑什么热闹?”王三狼一脸烦躁。 秦谓却像没有听到王三狼的声音,更没有看到王三狼脸上的不悦,满眼满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团子身上。 “我们逃逃没事吧?吓着没?”秦谓声音温柔,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林逃逃头顶,顺着发丝轻抚。 一向没个正形的秦谓,此刻眼中尽是惊慌和怒气。 在确定她并没有受伤后,秦谓眼里的惊慌这才淡去。 只是眼底的怒意更深邃了几分。 “爹,娘!你们怎么又来井市了?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那些钱,由我们来想办法,你和爹只要在家带好四个娃就行。你说你们,怎么不听劝,非跑这来呢?” 让林逃逃没想到的是,连一向很少离开云木依山的五舅舅,都一同来了。 五舅舅说了阿公阿婆几句,立马问:“那婆子呢?对初一动手的那个婆子在哪?” 阿婆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说到陈小六相助的时候,二老眼中甚是感激。 “那还真该谢谢那位陈市监。”王三狼道。 王五猁附和点头。 林逃逃也在心里低叹【陈小六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命中无贵人相扶,得一生浮萍命。】 【看来只有等自己再长几岁,能独立行事了,再想法子助陈小六一臂之力。待其扶摇而上后边,也能照拂一下她的舅舅和哥哥们。】 秦谓神情一滞,当时就好奇起陈小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居然能让逃逃这么上心! 这边,王三狼和王五猁说什么也不让自家爹娘再在这里卖提篮了。强行收好了东西,就要把二老送回去。 秦谓也在旁边道:“叔婶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们这样,五哥哪里还有心思在云木依山做事?回去吧,别再让他们担心了。” 原本还想辩解的王江河打量着眼前的两儿子,又看了看四个小娃,终是上了马车。 路过井市门口时,王田氏叫停了车,下去进了管事房,把市籍牌子给还了。 出来的时候,是陈小六送到门口的。 听到声音的秦谓,挑起车帘打量了那个小陈小六的男子好一会儿。 直到马车走得老远了,秦谓才将帘子放下。 他想,既然是逃逃想帮的人,那他就更得帮了。 王江河和四个娃被送回王家小院后,当天晚上,不仅住在云木依山的王五猁回来了,就连住在秦家大院的王三狼也回来了。 自然也少不了秦谓。 “爹娘明儿就先带着这些钱去铁匠铺子问问吧。”王三狼把一个十两的银锭的放在桌上。 王五猁紧随其后,也放了个十两的银子在旁边。 “原是想着,月底结了账,才拿钱回来的。眼下只好先支出来了。我和三哥只想爹娘别再去井市了。你们辛苦我们心疼,再让逃逃兄妹跟着你们吃苦,我们就更心疼了。” “就是!您二位可是有七个儿子的人!得是我们多无能,才能让一把数岁的你们拖着几个小的去挣那点钱。” 王金枝也从腰间拿出个五俩的小银锭放了过去:“我觉着五哥说得在理,这些钱不够的话,我这到了月底还有月银。” “我这才去不久,现在支不出来月钱,但月底肯定能拿到月银的。”王二熊也道。 正当其他几人要开口时,王大虎却是起身:“是我无能,让爹娘和兄弟们为难了。这亲,我不想娶了。往后爹娘也别再操劳,安安生生在家过日子就好。” 说完,王大虎径直就回了屋。 “大虎!”任由王田氏喊了数声,王大虎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连最后吃饭的时候,叫了半晌,人也没出来。 这不,以前有说有话的饭桌,气氛一下就沉闷了。 …… 夜里。 王江河辗转反侧。 爬坐起来,连连叹气。 “唉!说来说去,都怪我没出息!” 王田氏却安抚道:“三哥,你已经是咱王家洼最有出息的男人了!若不是你,三年干旱,他们几个小的,怕是一个也活不出来。 那三年,村里除了咱家,还有谁家没死人?要不是你,我和八个小的,还不知道能活几个下来呢。” 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三年,他们这样的人家,简直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好多时候,睡下去的是五个人,一觉醒来只有三个了,那两是在夜里活活饿死的。 而他们家,全凭三哥在山里行走的本事,一家十口都活了下来。 “三哥,咱明儿就去问问看吧。也好让大虎安下心来。”见身旁自家老头不说话,她又道:“我知道,身为父亲,你想靠自己给儿子成家,不想花他们兄弟的钱。我身为母亲,又何尝不想这样呢。” 见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的王江河点头,田桂兰又道:“可我觉得三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互照顾。你啊,也别老拎着你那父亲的尊严不放,还是得承认,我们老了做不动了。” 说完,田桂兰再没开口,只是靠在王江河身上,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等他想通想明白。 好半晌,王江河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笑过,这才睡了过去。 次日,待孩子们都出去上工后,王家老两口把最好的衣裳翻出来穿上。 还把一直舍不得用的头油拿出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爽利,早早的出了门。 就连林逃逃兄妹都被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 这套小衣裳,还是前不久过年的时候,阿娘给她做的。 两个老的,领着四个小的,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路上,田桂兰还按规矩,买了两提喜饼。 去铁匠铺的路上,正好经过井市门口时,就听里面一片的欢声笑语。 王江河拦着一个出来的老者问:“老哥,里面这是出啥事了?咋这么高兴?” 第132章 意外之喜(二) 那人还没开口回答,林逃逃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那点细微的变化…… 合目内视,她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裂缝! 好大一条裂缝! 磅礴的法力奔涌而出,附着在她的经脉之上,然后浸入、消失。 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她努力控制着身体,慢慢去适应。 好半晌,她才满头大汗的睁开眼。 差点、差点就喜事变丧事了。 只因她这具不足一岁的凡人躯体,根本就没办法适应倾泄而来的磅礴法力。 好在她反应快,用咒法护住内脏和经脉后,把大部分法力凝在了胸口的长命锁上。 多亏了舅舅们送的这把长命锁啊! 不然她就享年十一个月二十三天了。 就在这时,阿公一大声惊呼,吓了她一跳。 她看过去时,阿公就跟个小娃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蹦带跳。 由于方才无暇顾及,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后来细听才知道,原来是陈小六的任令下来了。 陈小六顶了孙胖子的职务,以后井市这里,陈小六就是最大的小吏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了孙胖子那样的人,井市里像咱这样的,日子就好过喽!” 听着自家阿公高兴的话语,林逃逃却高兴不起来了。 所以呢? 所以方才那道裂痕,是因为陈小六? 思来想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明明是救下不该死的,或是为冤死的报了仇,禁锢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缝隙。 不过是个书中连名字都没有配角,为何改变了他的天命,会有如此效果呢? 疑惑间,林逃逃就听那老者道:“可不是嘛!今天我才知道,井市的市籍原来只要两个钱!以前孙胖子在的时候,都是多收了我们一个钱的!” “是吗?”王江河惊呼。 那老者继续道:“我给你说,之前跟孙胖子一起为虎作伥的那两个浑蛋,今儿都被抓了!连带着还有他们上头的一个小吏,今儿也被下了狱。 听说,孙胖子多收的那一个钱,就是用来孝敬他的。还有传言,这市监管事就是孙胖子花钱从那人手上买来的。 孙胖子为了讨好他,便多收了一个钱拿来孝敬他。要不是陈市监揭发了这个事,咱们生活在底层的穷苦人,哪里会得这种实惠喔! 一天少收咱一个钱,一月就是三十个钱,一年下来好几百钱呢!” 老者说到这里,扯着袖子抹起泪来。 “当初别说拿出几百钱了,要是我能拿出几十个钱来,我家那婆子也不至于就没钱看病,活活痛死在家里头。” 有过同样经历的王江河,很是同情的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样的人,生不起,病不起,活不起,也就只剩下死得起了。可生活不就是生下来就得好好活着嘛。往前看,都会好的。” 哭红了眼的老者,这才艰难的笑笑点头离开。 林逃逃也在这一刻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说,陈小六的命数的改变,又影响了陈小六周围的人,比如那个老者和那个被陈小六揭发而入狱的贪官酷吏。 所以……她身体里的禁锢才会那样? 等等! 她又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不都还没有机会出手呀!陈小六的命数怎么就会变了呢?这笔账怎么就算到自己头上了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他们已经到了铁匠铺门口。 阿公在门前叫人,好半晌,里面才走出来个年轻人。 阿公忙问:“小哥,请问你家姜掌柜在吗?” 年轻人摇头,只说掌柜的出去了。 阿公又问:“小哥可知道姜掌柜去了哪?啥时候能回来?” 年轻人依旧摇头:“这个我们哪里知道。大叔若是有生意上的事,也不必掌柜的在,交给我们就行。” “那倒不是。”阿公连忙摇头退了回来。 “来得不巧,只好改日了。” 阿婆却道:“来都来了,不如见见大虎。我想,这事不好瞒着他。” 结果一问,依旧不巧,连大舅舅都出门送货去了。 这不,阿公阿婆也只好怎么去的,便怎么回了。 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秦宅的小厮来送请帖。 王家二老不识字,还是林初一给读的。 合着,竟是素雍斋明儿要重新开张了。 贴子是秦谓写的,请的是他们一家。 于是,去铁匠铺说亲这事,只能再往后放一天了。 第二天。 老王家人就按着贴子上的时辰去了素雍斋。 一大早的,素雍斋门口就热闹非凡。 一会儿掌声,一会儿叫好声的。 待到挤上前去,林逃逃都有些无语了。 要不怎么说秦谓行事不着调呢?你想,哪个正常人会在开张这天,搁自家门前搞杂耍班子啊? 一段胸口睡大石下来掌声雷动。 素雍斋里,竟又响起了唱戏声。 好好好,好好一个素雍斋,意被秦谓改成了戏班子。 王江河把贴子递上去,伙计接过去,只看了一眼落款的地方,立马就把他们迎进门去了。 一进门,还真有个不小的戏台子,上面还唱着戏呢! 底下放了好些桌椅,坐得满满当当的。 各桌上,都摆了素雍斋的小点和茶水。 不得不说,她都不相信,这里会是以前那个异常安静的素雍斋。 她抬头往上看,竟连二楼都改动了。 不再是以前那一整层的厢房,而成了也能看到下面戏台子的天井。 光听上面的掌柜和叫好声,好像人还不少。 这时,有人拦住为他们领路的伙计,说要添这添那的。 王江河忙道:“小哥,你告诉我们怎么去,我们自己去就行。你赶紧忙去。” 那伙计感激道:“谢谢叔,您啊,上二楼,东二间就是为您留的。” 王江河点头向楼梯口走去,一家人都跟在后头。 这刚到楼梯口,就被人挡了去了。 “哟!谁啊这是?这不是王家洼的泥腿子吗?这素雍斋,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原本趴在肩上的林逃逃寻声转头,眉头不自觉的挑起。 这……不是王三宝吗? 就是那个原书里,把四舅舅害惨了的罪魁祸首! 上回他害四舅舅不成,怎么又遇上了呢? 第133章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三宝?”王江河不由的唤出声来。 王三宝满脸不屑的抖了抖了褂子:“也不看看我这身行头,小爷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整了整衣角,王三宝大吼:“哪个不长眼的把这家子泥腿子放进来的?今儿可是素雍斋的大日子,也不懂得避避晦气嘛!” 这一嗓子出来的时候,恰逢刚唱完一出戏,那满堂的人都被王三宝的声音吸引。 “三爷,他、他们是我带进来的。”之前领路的小哥急急忙忙跑过来。 王三宝上手一巴掌就给那小哥抽了上去。 “滚!不长眼的东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领,当我素雍斋是城外的城隍庙吗?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上工了!我素雍斋从不养闲人!” 捂着脸的小哥瘪着嘴,委屈道:“可是他们……” 啪!巴掌声直接打断了小哥的话语。 “三爷,他……” 啪!眨眼小哥又挨了一个巴掌。 小哥也是倔,扭回头来再次开口:“他们有……” 下一秒,小哥又挨了一个大巴掌。 王三宝面目狰狞的吼道:“还敢顶嘴!还不赶紧滚!” 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的小哥,连自己红肿的脸都顾不上,爬跪在地上扯着王三宝的衣角哭道:“三爷,您饶了我这回吧!我爹当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凑够了钱把我送进素雍斋。 我那一家老小,还指着我这份活计挣钱吃饭呢!我求你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就饶我这一回吧!” 王三宝高傲的姿态引得大堂里的众人议论纷纷。 “不会吧?这素雍斋不是秦家和悦家所有吗?什么时候连王三宝也参和在里面了?” “咳!这事你就没我知晓内幕了吧?听说,王三宝的一个表亲,进了秦家大院,甚得秦家老爷喜欢。这才在秦老爷那里讨得管事这份差事。” “是吗?难怪我说今儿怎么没见着素雍斋原来的老管事。” “可不是!十有八九是被王三宝撬角了呗!眼前这一出,明眼人一看就是借题发挥、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给楼子里的伙计和后厨们看的呢!” “没办法,谁叫王三宝能得秦家赏识呢?” “……” 随着羡慕声四起,王三宝得意的耸了耸肩,平整衣襟后,一脚就把小哥踹倒在地:“呸!也不撒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没说完,一记力道直击王三宝屁股,他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仆倒下去。 随着大堂里那阵齐刷刷的倒抽气声响起,王三宝的脸也顺利降落。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秦家的地界撒野的!” 秦谓的出现,让整个楼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可看得真真的,秦家小公子那一脚,可没留半分情面啊! 不是说王三宝很得秦家赏识吗? 不是说王三宝的远房表姐,很得秦家老爷宠爱吗? “公、公子。”顾不上自己少了的门牙,他一脸血的爬起身来。 “该滚的是你!”秦谓直接把脸撇开,一副看他一眼,眼睛都会脏的表情。 王三宝吓坏了,顾不得还在喷涌的鼻血,道:“公子,我表姐可是秦老爷身边的柳姨娘,你这样做,就不怕日后和秦老爷心生嫌隙吗?” 听了这话,秦谓差点笑得上不来气。 “对喔,你不说我还真差点把柳姨娘忘了。”秦谓一字一步的往下走去,最后站定在王三宝面前。 俯身上去,以极小的声音道:“一个不入眼的小狐狸精罢了,只怕她自己都无暇保身,你居然还想拿她来吓唬我?呵、呵呵呵。“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素雍斋,那就留下来做花圃的肥料好了。” 王三宝瞳孔骤缩,耳边再次响起秦谓那轻柔戏谑的声音:“你啊,别着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在那边见着你那远房表姐了。” “来人!把王管事,请去后宅休息。”秦谓一声吩咐,立马就上来两个伙计,一左一右的架住了王三宝。 “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王三宝吓坏了,感觉告诉他,方才秦谓说要拿他当肥料的话,绝对不是吓唬他的。 他猛的想起,以前那些和秦谓曾有过节的,要么突然失踪不见,要么受了刺激疯疯癫癫。 那时他以为秦家有钱,又只有秦谓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秦老爷才会拿钱替这没啥卵用的公子哥出气。 从没想过,也许那些人就是秦谓亲自动的手呢? 想到这里,他只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再看秦谓那张无比亲和的俊俏脸庞时,一种名叫恐惧的感觉像藤蔓一样,占据了他整个身体。 尤其是对上秦谓的眼,那眼神仿佛躲在暗处的狼,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咬断他的喉咙。 回过神,他连忙祈求:“秦小公子,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这回吧!” 秦谓却是调笑一句:“这王管事怕不是摔坏了脑子。快,把王管事扶去后宅,再去请郎中过来好生瞧瞧。” “不!公子,不要啊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公子……” 随着王三宝被连拖带拽的架走,嚎叫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不见。 秦谓一个转身就到了林逃逃面前。 “哎呦,没吓着我们逃逃吧?”他蹙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团子。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就掐上了林逃逃肉嘟嘟的腮帮子。 林逃逃掀起的将其拍开,却惹得秦谓轻笑出声:“还晓得拍开我的手,看来没事。” 转头又对老王家众人道:“叔、婶,上面厢房里坐。” 无视底下一片诧异目光,秦谓就瞬间化身小二哥,领着老王家人上了楼梯,往二楼走去。 直至他们身影消失,前堂里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被王三宝打肿脸的小哥,也立马爬起来正了正衣角后,示意戏班子赶紧继续唱。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戏台子上就又演上了。 只不过,此时的众人早没了听戏的心思。 他们无不好奇秦谓身后的那家人,是什么来头。 尤其是秦谓最为关心的那个小娃,和秦谓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听有人道:“该不会……是秦小公子生在外头的孩子吧?” 第134章 另一副面孔 进了厢房好一会儿,王五猁才从云木依山过来。 进来的时候,王五猁脸色不大好。但在抱起自家宝贝外甥女后,终于有了许些笑容。 察觉异样的秦谓忙问:“五哥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为那不起眼的东西生这么大的气吧?” “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喝茶听戏?对面的事,你就不管了?今儿大多都是你请来的人,过了今日,素雍斋的生意,依然会和从前一样。别忘了,你可是承诺过你父亲,保证这里能赚钱的。若是亏了,小心秦老爷罚你跪祠堂。” 秦谓一脸无所谓的挑了个小心,递到林逃逃手里。见小祖宗喜欢,他才满意开口。 “跪就跪呗!他就我这么个儿子,难不成,还能让我跪死在那成?再说,这事我也有办,只不过还需要些时日罢了。要说,这事还得怪五哥你呢!你说你都习得了安宅之术,怎就没顺道把风水也习来呢?” 王五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是木匠,又不是道士。他习的是破邪术安家保宅之道,又不是画符念咒抓鬼降妖。 跟个啥也不懂的外行说也说不清,索性都懒得浪费那个口水。 听到自家五舅舅为难的林逃逃,两个小眉头高高挑起。 上次被秦谓带来素雍斋的时候,她就看出端倪了。 对面的点心铺子,应该是请来过有些道行的先生给支的招,把那铺子头上立了杆旗。 其形似长矛,直指素雍斋,这才破了素雍斋的财气,导致了素雍斋生意日渐败落。 而素雍斋应该也是请人来应对过的,要不然,门头上也不会挂着个明晃晃的八卦。 只可惜啊,素雍斋请来的人,道行不如人家,只是单纯挡了当头煞,并没有解决财气被破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被破的财气,一日不重聚,素雍斋的生意就只会越来越差,最终关张倒闭。 林逃逃没好气的吐槽【不就是个当头煞吗?打回去不就完了!他举长矛,咱顶炮,谁怕谁啊!】 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五猁,瞳孔一缩。 这……这么简单? 回过神来,王五猁一口亲在自家宝贝外甥女的头上,将小团子放回地上,便拉着秦谓出去了。 手握小心,站在地上的林逃逃,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王五猁拉着秦谓从戏台那边路过,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诶!”她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等过了今天,下次来的时候再看看,给这弄个阵法扭转一下颓势好了。 想到这,她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戏台子上。 不得不说,秦谓倒是个懂怎么玩的。把点心铺子和戏班子这么一结合,简直是个吃喝解闷的好地方。 还有这些小点心,那是一个比一个好吃。 而这时的素雍斋门口,王五猁也落实好了应对之策。 当晚,素雍斋闭门后,又重新动工大兴土木起来。 对面的掌柜,看得那叫一个乐呵。 “掌柜的,他们不会有啥大动作吧?” “他们?也不是我小看他们,姓秦的能有那本事?看着吧,他们离关张不远了。” 而此时的素雍斋后宅中,秦谓正乐呵呵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王三宝。 “唔唔,呜呜呜唔唔唔唔……”被堵了嘴的王三宝两眼惊恐的直磕头乞怜。 秦谓却冷冰冰道:“怎么?之前要挟我的底气呢?呵呵呵,一只小狐狸精罢了,真以为讨得老头子几天欢心,就能做秦家的主了?真当我秦谓是摆设呢!” “呜呜呜……”王三宝疯狂喊着不敢了不敢了,然而堵的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会去招惹王家人了。只要秦谓肯放过他,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秦谓轻抚着腮边长发,手指打转,发丝流转。 眸子不再似平时那般,眼含笑意。而似一潭深水,深不见底。 看着面前怕死的男人,他突然想到有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修长的手指伸出,扯去了王三宝嘴里布条子。 “公子,求您饶小的一回,从今往后您叫小的往东,小的绝不往西。您叫小的往北,小的决不往南。只求公子留下小的这条贱命!” “闭嘴。”秦谓厌烦道。 王三宝立马就乖乖闭上了嘴。 秦谓满意的扬起嘴角:“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王三宝砰砰砰的磕头,以示感激。 秦谓伸出脚,脚尖刚好抵着王三宝又要磕下的头。 “我这么说吧,你和柳絮之间,只能活一个。” 王三宝瞳孔一震。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谓。此时的秦谓哪里还是白日里那个不着调的浪荡公子? 秦谓却是呵呵笑道:“时间就定在明天好了。明日如果她还活着,那你就怨不得我把你当做花肥了。若你能活下来,这素雍斋的掌柜就是你的了。” 然而王三宝心里却慌得不行。 因为他知道,秦谓不是说着玩的。 杀人?还是被杀?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是,他不明白,秦谓为什么会和柳絮过不去。 于是鼓起勇气开口:“公子,柳絮她何曾得罪过您啊?” “呵、呵呵呵。”秦谓笑得癫狂。 突然,笑声消失时,秦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尽是杀意。 红唇轻启,他缓缓道:“从他试图给我母亲下药那日,她就已经是在自寻死路了。就凭她,也妄图毒杀主母,坐上主位?那个位置,当真是谁都可以轻松坐稳的吗?呵呵呵。” 咚的一声,王三宝跌坐在地。 表姐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看着此刻如同换了个人似的秦谓,王三宝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秦家这么多年就只有他这支独苗了。 “好。我、我去。公子,柳絮做的事,真的和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王三宝极力解释。 秦谓却是一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样:“有没有关系,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别让我家老头子知道。否则,你知道。” 王三宝倒吸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 次日,睡得正是香甜的林逃逃突然惊醒。 禁锢! 是她身里的禁锢,再次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怎么会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第135章 炼精化气 闭目内视,身体的经络正急速收缩。 这具弱小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承受住这么多的灵力。 有了上回的经验,她轻松的将灵力引入长命锁中。 半晌,确定经络恢复正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若不是她能确定身体里的禁锢只有她一人知道的话,她都要以为,是谁想害她性命了。 接连而来的灵力,让她弱小的身体疲于应付。 以至于连大脑都无法思考,直接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就听到阿娘和哥哥们着急的声音。 声音很远,她听得不是太清。 他们好像在说谁病了,发烧了之类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奈何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睁开眼。 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顷刻间,她如同坠入深海一般,不停往下沉去。 身边,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滑过,然后向上游浮。 当她感觉身体不再下坠时,眼前所见也越发清晰起来。 她仿佛落进了泡泡堆里,四周都被大大小小的泡泡包围着。 就在她想用手将前面的泡泡推开时,那些泡泡就像听到了命令似的自动让了开来。 霎时间,身体里的那道禁锢出现在不远处。 它不再似之前,如生铁一般通体全黑。而是附着数条细微的裂痕,和两道巨大的缺口。 从缺口处可见里面涌动的灵力。 “这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这是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而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泡泡,应该就是她这具身体的细胞了。 顿时,林逃逃欣喜若狂。随着心跳加快,四周突然响起咚咚咚有力而有节奏的撞击声。 没错!她这一世的这具身体终于迈进了炼精化气期!也就是内丹筑基期的第一个阶段! 而她此时正处于内观中,也就是能和自己的各个细胞意识交流的一种状态。 或许你不相信,但事实是人体的每个细胞,它都是有意识的! 关于这点,在上一世时,就有科学论证过。(涡虫实验,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自寻搜索。) 打个比方来说,比如因为你饮食不当导致胃难受,你就可以尝试着和你的胃认真沟通,答应它今后会注意饮食保护它的健康,这样你的胃就会逐渐好起来。 而开启了炼精化气期,也就意味着,可以让身体的细胞通过吸收吐纳,获取大自然中的力量为己所用。 然而这于她而言,更意味着她离重建师门和完成师傅的遗愿又更近一步了! 于是乎,激动过后,她开始平心静气下来。 修炼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就在林逃逃正处于内观中时,王金枝却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逃逃!醒醒逃逃!”她摸着女儿滚烫的额头,慌张的扯来衣裳披上。 “初一,你照顾好十五和秋收。娘要带妹妹去医馆。” “可是……宵禁啊娘!”林初一着急道:“这么出去,会被官府抓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金枝也确实顾不了那么多了,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自己! “如果不去医馆,逃逃她……”王金枝不敢往下想。 因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真的每家都会生下很多的孩子。 至于到最后,为什么只活下来两三个,皆是有原因的! 一则,若生下来的是女娃,大多会觉得女娃没有劳动力,养活了也是嫁去别人家的。这才有了赔钱货一说。 既然不能为自家所用,那还养活她做什么? 于是一些刚生下来的,要么溺死在屎盆子里,要么丢在门外活活冻死,直接抱去山上丢掉的也是不计其数。 二则,在很多人看来,送小娃去医馆花那冤枉钱,还不如死了丢了重新生一个来得容易实惠。 老一辈常言,物竞天择顺其自然便是如此。 当初十五重伤之时,若不是爹娘兄长们拼尽全力相助,十五也活不到今天。 眼下女儿烧成这样,她同样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就在王金枝抱着林逃逃打开门时,正好同王七鹰撞了个正面。 竟是林十五方才去把王家兄弟几个都叫了过来。 “把逃逃给我。”王七鹰抱着宝贝外甥女又到屋内,把软塌塌的小身子往床上一放,就拿起林逃逃的小手翻看起来。 “幺妹,你别急。先让老七看看。”满头大汗的王大虎道。 王金枝怎能不急,此刻她的手心都已经湿了。 养了三个娃的她,自然知道小娃发热处置不好,轻则痴呆,重则丧命。 所以此刻才显得尤为重要! “七可,你这样按来按去的,能有啥用?你松手,我带桃逃去医馆。”王金枝慌乱的拔着鞋子,可越是急,越是拔不上去。 王七鹰却是头都没抬,手上一刻不停。 “这是后溪穴,是小肠经的输穴,又是八脉交会穴之一,其气通于督脉。督脉为阳脉之海。所以刺激后溪穴不仅可以调畅小肠经经气还可以调畅督脉经气。 当人体诸阳之气运行顺畅时,自然就可以起到祛邪退热的作用了。这也是后溪穴能退热的缘由。你别着急,会有用的!” 王七鹰嘴里蹦出来的话,直接把王家兄妹几人都听傻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王七鹰?分明就和医馆里的那些郎中无异啊! 王大虎挠了挠头,小声问:“二啊,老七刚才说的啥意思?” 同样张着嘴,瞪着眼的王二熊,更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摇了摇头,却是推了推旁边的王四豹:“老四,老七刚才说啥了?” 王四豹却拉了拉旁边王六彪的衣角:“六,没听四哥问你话吗?” 这会儿子才回过神来王六彪一脸懵…… 别说方才老七说了啥,就是刚才四哥说了啥,他都完全没听清。 只觉得自己这会子就跟做梦似的,觉着身边的人是自家兄弟,但又觉得好像不是! 以至于他看了旁边八妹许久,都没有问出一个字来。 第136章 这样的关心还是头一回 由于动静不小,王家老两口也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 见着自家大的小的都挤在那里,忙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见自家宝贝孙女满脸通红的闭着眼一动不动,王田氏脚一软直接瘫软倒地。 “逃、逃逃发热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医馆啊!”王江河大叫推搡几个儿子。 “这、老七说让他试试的。”王大虎把王七鹰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出来。 这回,轮到王江河不淡定了。 方才头一昏闭了眼的王田氏,这会子也睁大了眼,看着忙个不停的王七鹰。 先是确定了那是自家的七小子,然后发飙了:“他发癫,你们也跟着发癫?他大字不识一个,啥时候成郎中了?让开!你们不带逃逃去医馆,我老婆子带!” “娘!”王二熊忙把自家小老太太拦下来:“谁家小孩没有发过热?我听方才老七说得头头是道的,咱就先等会看看再说! 且不说外头宵禁,就光那寒风冷夜的,抱着逃逃去了医馆,人要不给开门又咋整?逃逃本就病着,再冻上一晚,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啊! 再说,这万一被官府抓了去,耽搁了逃逃又咋整?您老别着急,先让老七试试,兴许还真有用呢?” 王田氏本就是个直脾气,推搡着就要冲过去抱小团子。 王二熊没法子,只能挨着自家小老太太的拳头,咬着牙忍着。 “不行,我去请郎中。今儿我就是拆了医馆,也要把郎中抗来咱家!”王四豹转身就跑了。 一时间,老王家宅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吵吵声中,就听一声“快好了,热稍微退下去了。快,去烧些热水来给逃逃暖脚。只要手脚暖和起来,也能退热。” 王七鹰这一嗓子,让乱哄哄的一家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去烧水。”王田氏一把推开王二熊,就冲去出屋去,消失在黑夜中。 从地上爬起来的王二熊,更是直接冲到床边,把宝贝外甥女的一双小脚捂进胸口,贴在自己的心窝子上。 手还不停的来回搓着小团子的小腿。 王金枝也没闲着,上去就把拿着小手又是哈气,又搓又揉。 嘴上还不停道:“逃逃,你可别吓娘!你不能丢下娘啊!” 王江河着急的一巴掌拍在王大虎背上:“扶着我做什么?快去帮你娘烧水啊!” “喔、喔。”后知后觉的王大虎连忙向东厨方向跑去。 林初一兄弟三个也没闲着,爬上床就要给自家妹妹盖被。 “不能捂,敞着些。得让热散出去。” “喔。”兄弟三个连忙把被子拿开,又解开了小团子的衣裳,然后以手为扇不停扇动。 不一会儿,王大虎就端着盆热水来了。 一家人一番折腾过后,林逃逃的脸色也渐渐恢复。 这时,王四豹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他肩上还扛着个小老头,身后跟着个提药箱的伙计。 小老头脚一落地,就捂着胸口直喊:“要了老命了!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颠啊?” “是是是,老郎中莫见怪,先瞧瞧我家娃。事后我认打认罚,全凭老郎中处置。”王四豹道。 来了郎中,王七鹰才停下了对后溪穴的按揉。 “嗯!你小子学过医?”老郎中号着脉问。 王七鹰愣了一下。 这事……他是真不知道如何说起。 毕竟若他说是梦中习得的,估计鬼都不信,别说人了! “没、没有。”王七鹰道。 “没有?这般熟练的动作,外加对穴位的了解,可不像没学过的人能做出来的。”老郎中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王七鹰不敢接话了。 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简直就是个笑话。 与其处处露马脚,还不如乖嘴不接话。 几根银针落下,老郎中又拿在药箱里抓起药来。 “没啥大问题,热都已经退下去了。一会儿把药煎来,喂下去就可以了。”老郎中没有把药给离他最近的王七鹰,而是转身递给了王二熊。 “这、这就可以了?郎中您再给看看,别、别是啥重病?”王田氏焦急道。 老郎中抚须摇头,目光却落在王七鹰脸上。 “处置急时妥当,是棵好苗子。小子,想学医吗?” 这下王家人又被吓到了。 还是提药箱的伙计在旁提醒:“小哥,师傅问你话呢?我师傅可不轻易收徒!他老人家看得上你,说明你是真有天赋的。还不快应下,还等什么呢?” 王七鹰还没回过神来,王江河一脚就踹在王七鹰的膝盖窝上:“快啊!跪下叫师傅!” 这不,王七鹰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已经跪地上了。 “老郎中看得上就好,但不知,每月需多少学钱?”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又桩桩都是要钱的,王江河不得不问问清楚,好做打算。 “不要钱。不过今儿的诊金是要付的。”老郎中转手就把王七鹰给扶了起来:“这拜师礼自是少不得的。过几日,你家无事了,再按规矩到医馆来拜师即可。” 说完,就背着手佝偻着背往外走去。 就连诊金和药钱,都是提药箱的伙计给收的。倒也不贵,施针的诊金五个钱,药钱十个。 王田氏忙取了钱,又叫自家七儿小心把郎中送回医馆去。 好一夜折腾,老王家人几乎是一夜没睡。 林逃逃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手边的阿婆和阿娘。 脚那头的椅子上,还坐着睡着了的阿公。 不远处的桌子上整整齐齐趴着舅舅门。 原本该睡在她身边的阿哥们,这会儿也不见了人影。 她不知道,这是咋了?怎么一家人都守在这里? 感受着阿娘紧握着她的手,那力道就像是害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手心里浸满了汗水都没有一松松懈。 她似的轻轻抽回手时,阿娘突的一下就睁开了眼。 “逃逃?”王金枝轻唤着探了探了额头:“太好了,你可算是无事了。这一夜,可把我们吓得不轻。” 声音惊醒众人,老王家人一下都挤到了床边。 在确定她没事以后,舅舅和阿公才揉着头离开。 阿婆更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是去给她熬粥。 林逃逃看得一脸懵……她咋了她?她不过是修炼了一晚,家里人都在紧张啥啊? 可是……那一双双担忧的眸子,一句句贴心的关切,让好的心暖暖的。 活了两世,除了师傅和师兄弟们,这样的关心还是头一回。 第137章 歌诚不欺我,有娘的孩子像块宝 “初一十五,看好弟弟妹妹,娘去烧些水来给妹妹擦擦。”王金枝一脸心疼的走了出去。 “妹妹,哪里不舒服就告诉阿哥。”林初一跪在床边,握着小团子的手,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 “妹妹已经好起来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林十五拿帕子轻轻沾去小团子额上的汗珠子。 挤了半天也没能挤到床边的林秋收,索性鞋一脱就爬上了床。 “妹妹还热不热?三哥给你扇扇。”林秋收以手为扇扇着风不说,还嘟着嘴呼呼的往林逃逃脸上吹风。 林逃逃差点没憋住笑。 她的这具新身体,不说脱胎换骨,也算得上洗筋伐髓。 排出来的这些‘汗水’,不过是身体里的杂质。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哥哥们对她的关心和爱。 她弯起嘴角,刚想开口说谢谢,却听三哥林秋收嗷的一嗓子哭道:“坏了,妹妹脑子烧坏了吧?她咋看着我笑成那样啊!” 林逃逃笑容一僵,这都哪跟哪啊! “坏了!大哥二哥你们看,妹妹突然又不笑了,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林逃逃:…… “哎呀!怎么办啊?妹妹要变成傻子了!” 此时的林逃逃何止笑不出来,莫她只觉道心不稳,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了。 “完了!我妹妹成傻子了!” 林逃逃两眼一闭,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真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哥哥,她真的会抽上两个大比斗,稳住自己的道心。 就在她调整呼吸,稳住道心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然后响起了三哥林秋收的抱怨声。 “大哥,你打我干嘛?妹妹都傻了,你还想要个傻弟弟吗?虽然常言道好事成双,可变傻子又不是啥好事。” “你还知道不是好事呢?哪有哥哥这样咒自己妹妹的的?”林初一责备道。 “我爱妹妹,没有咒妹妹。” 闭着眼的林逃逃就感觉到一双小手,一会儿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戳她的脸。 睁眼时,一条亮晶晶的大鼻涕吊在离她鼻头零点零三毫米的地方,吓得她瞳孔一震,呼吸一滞。 下一秒,呲溜一声,那大鼻涕如蛟龙回洞一般,说不见就不见了。 吓死她了! 正想挪动身体换个安全的地,没想她还没来得及动呢,三哥的大鼻涕呼扇呼扇的又到了眼前。 那白里裹着青,青里透着灰的大鼻涕,就问你害不害怕?反正她好害怕! 好在眼瞅着就要落在她嘴上时,又呲溜一下回洞里去了。 “呼!”她大喘了一口气。 就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道心差点崩了两回。 好在阿娘这个时候端着水进来,然后把三个哥哥喊出去了。 她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咽回了肚子里。 这边,王金枝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这才动手解开闺女身上汗湿了的衣裳。 一股从未闻过的臭味让王金枝蹙眉。 “啥味这么臭呢?像动物内脏腐坏了似的。”王金枝自言自语的耸动着鼻子嗅来嗅去。 林逃逃尴尬的不敢吱声。 那味道不是别的,正是昨晚她从这具新身体里排出来的杂质。 上一世时,她也经历过同样的事,自然心里清楚。 只不过那时候在道观里,她懒得动,就直接给自己来个清洁咒。倒是不知道,在密闭的空间里,这味道会这般冲鼻。 别说阿娘了,就是她自己都有些嫌弃她自己了。 更难受的是,她还不敢当着阿娘的面使出清洁咒,只能强忍着。 “哎呦,你这丫头,衣裳咋这味儿呢!”找到源头的王金枝笑呵呵的打趣着,把脏衣裳丢去了门外,屋里的空气也随着热水水汽的蔓延慢慢变好。 一番收拾过后,林逃逃也终于一身清爽了。 看着阿娘忙前忙后的收拾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林逃逃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原来,那首歌真的没骗人,有娘的孩子真的像块宝。 看着阿娘抹着汗水,把桶提出去时,就听到外面阿公阿婆的说话声。 “咱家逃逃真的是个小福星呢!生个病,都能给老七找了个师傅。这下好了,回头咱赶紧去问问,这拜师该准备些啥,赶紧先把师拜了。 虽说是老郎中看上了咱家老七,可说破大天去,咱家老七是给人做徒弟的,这徒弟让师傅久等,岂不是对师傅的不尊重嘛!” 王田氏笑得嘴都合不拢:“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打听。顺道再把东西都备上。” “别一会儿啊!现在赶紧去啊!”王江河激动得不行:“若能学成,咱家老七日后也能做郎中了!” 别说师出有名的郎中,就是懂点药理医术的土郎中,在各个村儿里,那都是备受尊敬的人物。 老七要真能学成,哪里还用愁以后的生计问题? 成家后的养家糊口,就更不用担心的! “这不是咱孙女还病着嘛。”王田氏担忧道。 “这么多人守着逃逃,还能少你一个了?孙儿该疼,儿子也不能不管不是。赶紧去,领着老七一起去,帮你拎个东西啥的。” 王田氏被说笑了,这才起身叫着王七鹰出了门。 这边,屋里没人守着了,阿狸就从墙壁那头穿了过来。 跳上床,趴在林逃逃的腿上。 她也没说话,只是轻抚着阿狸那半透明的身体。她知道,阿狸这是想它的主人了。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却被“呱”的一声蛙叫打断。 “大师!您、您的身体……”蟾蜍惊恐的吹着腮帮子。 它百余年间,也曾见到过不少修道之人。 但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仅用一夜就能登顶洗精伐髓之境的。 这一刻,它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女娃,或许就是它的机缘。 之前它只是迫于她展现出来的磅礴灵力,而此刻,眼前的小女娃已然让它信服。 没错!只要好好跟随在她身边,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有成了金蝉的那一天! 别人或许不一定,但是她……也许真的可以!! “主人!”蟾蜍猛的将整个身体趴在床上:“从今往后,请允许我为您效忠,主人!” 林逃逃不禁挑高了眉头,奇了!这癞疙宝居然主动认主了! 第138章 天道老儿,咱们之间新一轮的斗法就此开始了 要知道,别看人类觉得自己地位高于动物,其实许多动物反而是看不上弱小的人类的。 因为动物与自然共存,机遇与修炼的机缘远比人类大得多得多。 而且修炼后动物凭着对自然本能的嗅觉,也会比人类更容易得道羽化成仙。 所以它们从骨子里瞧不上人类,又怎会低人一头甘愿为奴? “请主人赐名。” 癞疙宝的声音拉回了林逃逃游走的思绪。 她用指头快速在床上划出印迹:你可想好了,赐了名,你就为奴了。 “想好了。能侍候主人,是我的荣幸。” 林逃逃笑了,抹平床单,又写:你倒是挺有眼光。以后你就叫金蟾好了!” 癞疙宝眼睛一亮:“呱!谢谢主人!” 主人给它取名金蟾,就是许诺它,会助它化形金蝉。它又怎能不高兴呢! 有阿狸和金蟾相伴,林逃逃的日子也变得有趣多了。 两天后。 七舅舅王七鹰就拜了师,师承十里镇扶生堂老掌柜——东胜远。 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阿婆更是兴致大发,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饭桌上,七舅舅抱着她,拿她的两根手指头,在那玩虫虫虫虫飞。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听说,东老掌柜可是在整个梧桐郡里,数一数二的老郎中。而他这一生,也仅有两个徒弟。”王田氏欣喜道。 自己的儿子,被那么厉害的人看中,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高兴呀。 王七鹰点头:“逃逃生病那日,随师傅而来的小哥,以后就是我的大师兄了。听说那是师傅在三年大灾的时候从别人手里救下来的。 由于他一家老小都死在了三年旱灾里,不足半岁的他没有去处,师傅就将他收入门中。” 王江河也是笑得合都合不拢嘴。 一个劲的嘱咐道:“你可得好好学,莫要坏了老郎中的名声。” 【东胜远?这名字好熟啊!】林逃逃开始在记忆里翻找。 半晌,她终于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男主的师傅吗?姜梨把男主从战场上背回来后,为其医治的正是东胜远!】她开始努力回忆书中情节。 【男主被东胜远救下命来,男主却因头上的伤的失去了记忆,东胜远便把人留在了医馆里。后来,男主靠着主角做啥成啥的光环,成了东胜远的得意门生。】 【然后……好像没过多久,男主神医的名头让其名声鹊起,而这也引来了他的仇家。】 当时她看到这段的时候,正好是被天道老儿追着劈的时候,所以并没有逐字逐句的去看,只是看了个大概。 她记得,那之后【东胜远为了帮助男主逃跑,甚至把自己当作诱饵献祭了自己和他一门徒弟……】 这一刻,林逃逃眉头深皱。 当时她被劈了好几雷,这一段看得不那么仔细。 她记得【东胜远这一门,仅剩的……只有男主!所以,七舅舅会死在那个时候?而且还是在城楼上,当众表演了一回身首异处!!】 林逃逃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好家伙……七舅舅这是走的什么运啊! 她想起【比七舅舅更惨的就是东胜远,他被男主仇家吊在城楼上,每天剥下两块巴掌大的皮。活活剥了大半个月,东胜远才咽的最后一口气。那时候,东胜远早已成了个没有皮肤的血人。】 【为逼男主现身,他们还把东胜远切块上碾,生生碾成了肉泥。又当着十里镇百姓的面,喂给了狗!】 没错!这也是她为什么能记住东胜远这个名字的原因!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人死得是真的够惨! 而那个时候的男主,其实早在东胜远帮他逃跑后,就带着姜梨逃去了他国。 后来,也是因为得知东胜远死得极惨,痛不欲生之下才找回了记忆,开启了属于男主的年度复仇大戏! 正当林逃逃头疼的直拍额头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她的头顶。 仰头看去,却见端着酒碗的七舅舅,跟丢了魂似的,保持着喝酒的动作,嘴却是一动不动。 这才导致了酒水会滴到她头上。 此时的王七鹰哪里还顾得上咽嘴里的酒水…… 他整个人都麻了! 从方才察觉自己听见宝贝外甥女心声的震惊,到后来听到逃逃道出他和师兄师傅惨死情形的恐惧。 他哪里还喝得下去酒? 慢慢回过神来时,王七鹰已经汗湿了衣裳。 深吸一口气后,他开始细想。 虽不知道逃逃心声里提及的男主是个什么,想来……应该是个人名! 只是这名咋听咋别扭。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人的出现,会导致师傅师兄以及自己的惨死。 王七鹰的眼神变得犀利。 想要他的命,想都别想!为了爹娘,为了这个家,他必须好好活着!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师傅也必须由他来守护! 那么……王七鹰手指间的青筋暴跳。 那么,那个叫男主的最好别出现,否则……就别怪他下手无情了。 “老七,今儿高兴,再喝一碗。”王二熊拿着酒碗碰过来,碗里的酒洒了好些。 “二哥,我就不喝。一会儿收拾好了东西,还得回医馆去的。让师傅闻到酒味不好。” 从今儿起,他守好医馆,杜绝那个叫男主的人与师傅相见。 而他也会倾尽全力学好医术,做好守护师傅一家的准备。 就在王七鹰做好打算的时候,林逃逃也重拾了信心。 这个家,由她来守护。 她的家人,她也同样能好好护住。 于是……那个男主就不该出现在十里镇了!又或者,直接死在战场上好了! 凭什么配角一定要用牺牲一切来承托男主?配角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天道老儿!你这局输定了! 想让她认命?门都没有!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断了男主出现在十里镇的这条线…… 姜梨!便是这个至关重要的纽带。 只要大舅舅在男主之前,被姜梨爱上,再成立了小家,即便男主出现,姜梨也不可能再把男主带到十里镇来! 天道老儿看好了,你想要的,我林逃逃都不会给! 咱们之间新一轮的斗法,就此开始了! 第139章 大舅舅啊!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的啊! 姜梨……便从她开始好了。 打定了主意,林逃逃抬头看着对面的王大虎开始盘算起来。 记忆里,姜梨这个人设格外有意思。 明明自己的一生都苦难连连,偏又见不得人间疾苦。自己的人生都稀碎一地,却忙着对这世界缝缝补补。 林逃逃眼睛一亮,突破口不就有了嘛! …… 次日一早,王金枝起来的时候,林逃逃也睁开了眼。 她一夜没睡,一是害怕错过阿娘起床的时辰,二嘛,她需要好好修炼,以便让这具新的身体强壮起来。 “娘,肚,肚饿。” 王金枝轻点小团子的眉头,将其抱进怀里,为其穿好了衣裳后,又转身替床上的三个娃盖好被子,这才抱着小闺女出了房门。 果然,大舅舅王大虎也起来了,正在院里水缸那边洗漱。 趁着阿娘放她下来去舀水的功夫,林逃逃摇摇晃晃的上去抱住了王大虎的腿。 “大舅,背。” 她知道,大舅舅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别说只是背背她,只怕她指着要月亮,大舅都不会觉得她的要求有问题,只会责怪自己没本事。 这不,她话音刚落,大舅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大舅还忙着出门上工,你跑大舅背上去干啥?快来,娘抱。” 面对阿娘张开的手,林逃逃摇过头后,紧紧抓着王大虎,将脸牢牢贴在王大虎背上。 感受到宝贝外甥女的贴贴,王大虎又惊又喜。 要知道,小闺女可是家里的香饽饽,平日里想要抱抱小闺女还得排着日子来。 这小丫头做得倒是公平,从没对他们兄弟中的谁,表现出过此刻的亲昵。就现在这样,要让弟弟们看了去,还不得羡慕死? 王大虎越想心里越甜,那嘴角笑翘得喔,都快飞上天际了。 “没事没事,我乐意背着。” “那怎行?可不能耽误大哥上工。”王金枝就要上手夺人。 林逃逃嘴一瘪,带着哭腔哼哼:“大舅,要大舅。” “哎呦呦,别哭,逃逃别哭啊!大舅背着呢,背着呢!逃逃要是愿意,大舅今天就背着逃逃上工。”王大虎紧张得又拍又哄。 见得了逞,林逃逃更是将脸贴上去,蹭了又蹭。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直接就让王大虎乐得开了花,转头就从厨房里拿来背她的背篓,把她往里一放,就背又背到了背上。 林逃逃舒服的坐在里面,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王大虎的后衣领子。 这背篓是阿公专程为她编的,就像个小椅子一样,不仅舒适还格外安全。 王大虎拿了两个馍就往外走。 “大哥!你还真背着她去啊?娃正皮的年纪,你带着去怕给你添麻烦!”王金枝追在后头。 “不碍事!难得逃逃黏我一回。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大步往前,没等阿娘追上来,大舅就背着她出了门。 此时天未全亮,隐约微光下,大舅舅递给她一个馍。她笑呵呵接进手里咗了起来。为了刺激她长牙,阿婆最近都把米饭换成了馍。 来到铁匠铺的时候,铁匠铺的大门都还没打开。 大舅舅背着她从后门进去的。 铁匠铺不大,人也不多。 除了大舅舅和姜梨一家,还有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学徒。 见了大舅舅,那半大小娃还喊了声“大师兄”。 大舅舅没吭声,上前就把他背上的一捆柴火提到手里,吼道:“扣子,我说了多少回了?叫你早上只管开门,柴火等我来了再拿!你这小身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背这些重物,会长不高的!” 扣子委屈巴巴的点头,眼里泪汪汪的就跑开了。 林逃逃却是看笑了。 她的大舅舅,真的好温暖! 她就在背上,跟着大舅舅忙活了好一阵,才见到从偏院出来的姜梨父女。 “哟,大虎今儿这背上,咋还背了个小娃啊?”姜铁锤笑呵呵问道。 王大虎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这是我外甥女,今儿也不知怎的,闹着要我背不肯下来,我便背着她来了。师傅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做活。逃逃也乖得很,不会吵闹的。” “没事没事,这小闺女一看就招人喜欢。瞧这小模样,可爱得哟,就跟我闺女小时候一样。” 姜铁锤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娃的小手。肉乎乎的小手,嫩得哟,他都怕自己的糙手,给人划破了皮,连忙舍不得的将小手松开。 “爹!我都多大了,还说小时候的事呢!”姜梨笑呵呵的走开了。 林逃逃满眼惋惜。 姜梨真的好甜、好美、好可爱。配自家这魁梧高大的大舅舅…… 不知咋的,她脑海里竟浮现出了美女和野兽的画面。 她不禁咋舌,就大舅舅的长相,也难怪他喜欢姜梨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进展。更怪不得姜梨在见了男主以后,立马就芳心暗许了。 总归就两个字:差距!十万八千里那种! 可改变五官长相的东西……符和咒都没有,唯有丹药可成! 可如今她还是个连路都走不太稳的小奶娃,拿啥炼丹啊。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看着姜梨走开的方向,林逃逃扯了又扯王大虎的后衣领子。 王大虎连忙将背篓放下来。 “咋了?是不是坐得久了,腿不舒服了?” 说着,就把小娃从背篓里抱出来,放在地上。 林逃逃见破下驴,捶了捶自己的腿走了几步。 摇摇晃晃的可爱模样,把姜铁锤逗得哈哈大笑。 “行了,老背着她能舒服?放她去偏院玩着,叫你小师妹带着看上一眼就行。” 王大虎不好意思的直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劳烦小师妹的。” “走,几几,早几几。”林逃逃着急的连说带比画。 这么好的机会,大舅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啊!坑别人的见得多了,这逮着自己坑的,还真是头回见! 没想,她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大舅舅给抱回了背篓里。 林逃逃气得在心里直翻白眼。 【大舅舅啊!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的啊!】机会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左右一不做二不休,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扯着嗓子就哇哇的哭起来。 第140章 好好好,那就别怪她上大招了! “逃逃不哭,不哭喔。”王大虎心慌得不行。 别说,她哭这几声,立马就有了效果。 “你小子也真是!真不知道娃她娘咋放心让你背着出来的!一点不会带娃!”姜铁锤把小娃抱进怀里,就往自家偏院走去。 “小梨,小梨!” 不一会儿,姜梨就从屋后面跑来了。 “我把她放院里玩着,你照顾着些。” “好的爹。” 姜铁锤离开后,她终于到了姜梨怀里。 她不禁看得有些走神。 远看的时候,就觉得姜梨美。如今近看,只觉得姜梨更美了。 尤其是侧颜,也太好看了。 “呵呵,肉呼呼的小家伙,真好玩。” 姜梨的声音,拉回了林逃逃的思绪。 趁着机会趴上姜梨的肩,手指滑过姜梨的长发……搞定! 姜梨的头发终于到手了! 小心握在手心里,捏紧了拳头。 于是整个早上,她都被姜梨照顾着。 不得不说,姜梨比书上写的还温柔。 她还见到了姜梨的母亲。当初书上对姜梨母亲的描写不过寥寥几句。 可这半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姜梨不仅是美貌来自她的母亲,就连待人这份温柔也同她母亲如出一辙。 虽然她们母女已经很好,可林逃逃还是觉得不及自家阿娘。 在偏院玩了半日,午饭的点时,她终于见到了满头大汗的大舅舅。 “赶紧去洗洗,吃饭了。”姜母慈爱的笑道。 大舅舅和扣子都很听话,立马就朝水井那边去了。 围坐桌前时,林逃逃紧挨着王大虎,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就把手里那几根头发塞进了王大虎怀里。 在头发丝与大舅舅接触到的一刹那,暗道和合咒【乾男坤女,前世姻缘,月老配偶,百岁美全。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事成!林逃逃满意的收回手。 至于之前手里那几根头发丝,此刻应该已经进到了大舅舅骨髓里。 所谓爱之深,刻入骨髓,就是这样了。 这边,正接住饭碗的王大虎,就觉得胸口刺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或是咬似的,烧灼着他的皮肤钻进了肉里。 等他放了碗再伸手去摸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他不解的拉着衣裳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乐呵呵的小团子,方才应该是逃逃往他衣裳里塞了啥。 不过一刹,他笑笑就罢了。 想来,定是小丫头抓了虫子啥的塞他衣裳里跟他闹着玩。 别看这丫头小,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做的那些事,也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咬就咬吧!多大点事!小丫头高兴就行! 他拿勺子,搅着逃逃面前的米糊糊,感激道:“谢谢师娘给逃逃做了迷糊。” “客气啥!看着她呀,我就想起小梨小时候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方才我出去找你,你又不在,我都不知道她喜欢吃点啥。 只好按着小梨小时候吃的,拿鸡蛋和米面煮了这碗迷糊。你也饿了吧?你吃,我这就来喂她。” “不用不用,不麻烦师娘。”王大虎连忙将碗端进手里,抢先将米糊喂进了小团子嘴里。 林逃逃趁着王大虎一个不留神,就把勺子抢进了手里。 她虽然是个小娃,可她又不是不能自理。 她握剑似的握着勺子,自己舀,自己呼呼吹,自己喂自己。 “这丫头,好强得很呢。” “真是太好玩了。” “小丫头真有意思。” “你啊!人不大,心不小。”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吃饭的样子有什么好笑的,反正就见他们看着自己笑得开心得很。 不过……她今儿也高兴。 毕竟有和合咒在,姜梨爱上大舅舅的机会,至少增加一半以上。 剩下的,就是要创造机会了。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糊糊。毕竟下午任务多难度大,消耗的体力自然也少不了。 吃过饭后,王大虎就要继续出去忙活。 林逃逃见状,就又把老一套使了出来。 拽着大舅舅的衣角瘪瘪嘴,大舅舅就乖乖就范了。 这不,她就又回到了大舅舅背上。 去到了铺子里,王大虎再次拉动风箱,那炉子里立马就燃得发白。 趴在肩上的林逃逃,却忙着打量四下,寻找着一切可以借助的东西。 然而,铁匠铺里真的是除了铁器和工具,啥也没有。 直到看到王大虎抡起的大锤落下,林逃逃一个垫脚,就捂住了王大虎的眼睛。 “咚!”大锤依旧稳稳的落在烧红的铁签上。 林逃逃:…… 悻悻的松开手,她唉声叹气。 活了两辈子,她头一回体会到了月老的不容易。真的!她太难了! 不过,好在没多大一会儿,她就又等到了机会。 趁着大舅舅倒水的功夫,她再次拿手遮挡,终于,水桶一个没控制好,大舅舅就浇了自己一身。 “逃逃。”王大虎笑呵呵拉开捂在他眼上的小手,看着自己湿了的鞋,他笑呵呵直摇头。大冷的天,湿透了的鞋穿在脚上可不好受。 但他又哪里舍得责备这小丫头?别说浇湿了鞋,就是浇他一身,他都一点生不起气来。 跺了跺脚,王大虎提着水回到铺子继续忙活。 恰巧这时姜梨路过。 “大师兄,你的鞋子怎么湿成这样?你等我会儿,我回去给你拿双我爹的鞋,大冷的天,湿着脚可是会生病的。”姜梨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要走。 林逃逃高挑眉头嘴角上扬。别的不好拿捏,但姜梨的圣母心,她拿捏得妥妥的! 只要大舅舅越惨,就越能吸引姜梨的注意。 要不是大舅舅打铁的记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方才他抡锤那会,要能直接砸手上或是脚上就完美了! 正当林逃逃觉得离胜利不远时,就见王大虎一把将人给拉住了。 “没事的小师妹,我这是故意浇湿的!这火实在是太热了,你试试这地上,都烧热了,我才刻意烧湿了鞋降降热。” 姜梨神情一滞:“还、还有这样的?” 她打小看爹打铁,却从不曾见爹浇湿自己降温过。 “真的!放心好了,没事。你忙你的,我接着干活了。”王大虎红着脸继续抡锤,绽起的火花,就像他的心一样,滚烫而炸裂。 林逃逃却是拉长了脸。她这凭实力单身的大舅舅啊!好不容易给系上的线绳,他硬是亲手给扯断了啊! 拖她后腿?好好好,那就别怪她上大招了! 第141章 有这么个凭强劲实力单身的大舅,我操碎了心 王大虎只觉扬起锤子的手,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似的。定睛看去,手臂上又什么都没有。 摇了摇头,便也就没在意了。 此刻他若是扭头看一下自己肩上,就能看到一只小手手的指尖隐约可见一丝微光。 轻轻一晃,就听王大虎“嗷”的一下叫出声来。 “怎么了?大虎哥!”另一个炉头上打铁的扣子跑过来察看。稚嫩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转身向着偏远跑去,嘴里直唤:“师傅!师傅!出事了,你快来看看啊!” 林逃逃站起身来扒着王大虎的肩头探头往前看。 当看到皮开肉绽的虎口时,心疼得眉头紧蹙。 【大舅舅你可别怪逃逃心狠,谁叫你跟个榆木脑袋似的,一点不开窍呢!不受点伤,姜梨就做不成我的大舅母了! 到时候,你也会伤心难过的是不是?逃逃也是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王大虎眉头一挑,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所以他手上的伤……是逃逃所为? 只是他不明白,这伤和姜梨有什么关系?而且……什么是榆木脑袋?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树木。 想得出神时,姜铁锤就跟着扣子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姜梨母女。 “你、怎会伤成这样?”姜铁锤惊呼过后,忙冲姜梨道:“丫头,快去拿些金疮药来!” 不一会儿,姜梨就拿着个小葫芦跑来。 姜铁锤伸手要接,姜梨却道:“您粗手粗脚的,别再弄疼了大师兄。我来好了。” 不待姜铁锤开口,姜梨就捧上了王大虎的手。 两人双手碰触的一瞬间,一缕仅林逃逃可见的红色丝线,从二人手指间飘出来,于空中相交缠绕,然后消失不见。 【成了!和合咒终于完成了!】林逃逃在心里欢呼雀跃。 【有你这么个凭着强劲实力单身的大舅,我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而此时的王大虎,根本就没有听到林逃逃的心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低头为他上药的女子身上。 耳边除了自己的毫无规律的心跳声,他啥也听不见。 仿佛这个世上,只有他和阿梨。 “阿梨。”他轻唤出声。 “怎么了?”姜梨缓缓仰头,满脸担忧道:“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我再轻些。” 王大虎直摇头:“不、不疼!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上了药,还是要上医馆看看才好。”姜梨只觉得自己的心抽疼。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反正只要看着大师兄的伤,她就好想哭。 强忍着没有溢出的眼泪,终于还是在看到刚洒上去的金疮药被血染红时,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你、别、别哭,真的,一点都不疼。”王大虎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真的不觉得疼。 索性直接一把握住了受伤的手,末了还用力捏了一把。 “别啊!快松开!血流得更多了!” 姜梨一吼,王大虎就像个听话的小娃似的,立马乖乖的松开了手。 “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他不停重复。 姜梨又小心的洒上一层金疮药,半晌后,瘆出来的血少了许多。 “别站着了!爹,您赶紧带大师兄去医馆瞧瞧去吧。” 这声爹,惊醒了王大虎。 他这才猛的想起,自己周围还有别人呢。那脸,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晓得了。店里,你照看着。我先同大虎去医馆去。”姜铁锤抓起王大虎的手,就往医馆走去。 此时的王大虎就像犯错的小娃,低着头,任由姜铁锤拽着往前走。 背上,林逃逃笑得眉眼弯弯。 可别小瞧了和合咒,和合咒可不是低阶法咒。准确的说,它甚至是被正派修士所不齿的存在。 师傅果然没说错,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对错的法咒。 即便是不耻的法咒,只要用对了地方,又何来不耻一说! 她相信再过不久,姜梨就会成为她的大舅母了。 到时候,男主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十里镇。 至于男主最后是死是活,就跟她没半点关系了。 她既不想去干预男女主的走向,也不想走男女主的路让男女主无路可走。 她只想好好修炼,早日重建师门,然后离开这处困境,完成师傅化羽飞升的愿望。 林逃逃正在背篓里乐呵着呢,王大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虎。”姜铁锤突然开口。 王大虎愣神,林逃逃更是着急的趴上肩头,张望过去。 姜铁锤突然松开了大舅舅的手,脸上焦急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师傅?”王大虎低唤。 林逃逃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姜铁锤却眯着眼问道:“你是故意的吗?”凌厉的目光,透着股股寒气。 “没、没有啊!”王大虎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只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那一锤下来,为何就砸伤了自己。” 姜铁锤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王大虎许久。 良久,姜铁锤才低叹一声道:“我和小梨她娘都看得出来,你和扣子都喜欢小梨。可是,你别怪师傅说话不中听。 我和小梨她娘,是不会答应你的!你啊!还是死了这颗心吧!小梨是我闺女,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娃! 希望你能理解,身为父母也有父母的私心。我们是不会让小梨跟着你吃一辈子苦的!” 林逃逃急得不行。一个劲的在心里喊【大舅你说话啊!告诉他,五舅是云木依山的大师。再告诉他,阿娘是锦绣坊的王娘子。还有还有,三舅还是秦谓身边的亲近之人。就咱家这阵容,还能让大舅母吃了苦去?】 她自然知晓大舅舅不可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于是乎,见着自家大舅像被人戳中要害似的不吭声,她一个一岁的小娃,都急得快出口成章了。 只不过,一阵咿咿呀呀的婴语输出以后……根本没有一点效果。 两当事人,直接把她当空气,完全忽视了。 【哎呦!急死个人了!大舅你倒是开口啊!告诉他,只有你能给姜梨幸福,只有你能护姜梨一辈子周全!】 而此时的王大虎,面色正在渐渐改变…… 第142章 成长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拿自家兄弟做筹码! 毕竟,自己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那么没有骨气呢! 但是逃逃说得没错! “师傅!虽然不知道,您为啥瞧不上铁匠,可是您要信我,我真的会给阿梨幸福,更会豁出性命护阿梨一世周全。” 【太棒了!】林逃逃再次欢呼。 果然啊!就像师兄弟们说的,这世间唯有利益和爱情,能让人豁出一切向往。 她的大舅舅可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就一定会做到。 趴在肩上,她越看大舅越觉得大舅威武过人。 “走吧。”姜铁锤突然转身往医馆走去。 回过神的王大虎,连忙追了上去。 “师傅,您是同意了吗?”他焦急追问。 姜铁锤脚下一顿:“别再叫我师傅。一会儿给你治了伤,我便把你的工钱结了。明儿开始你就不用再来我铺子里上工了。” 王大虎:…… 林逃逃:…… “从今往后,也请你别再同小梨见面!” “师傅!为什么!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吧?”王大虎豁出去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男人的脸面什么的,与心爱之人相较,真的什么都不是。 姜铁锤再次站定,背对着他们道:“因为我不想我女儿下半辈子过着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侍候公婆的同时,还得养活着小姑子一家五口! 她是我细心捧在心里长大的女娃,如果不能上吃喝不愁的日子,我宁可自己一辈子养着她,也不让她去受那份打碎了牙还得往自己肚子里吞的日子!” 姜铁锤转过身道:“大虎,年前我打听过你家。王家洼虽有田地,可你们一家这些年从抽中的全是那种不出东西的贫瘠之地。 所以你们一家被逼成了猎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你爹去年初上山受了伤,险些丢了性命。命救回来了却跛了脚,年岁大了以后,说不定还得躺在床上要人端屎端尿的侍候。 你是家中老大,你有六个弟弟,一个妹妹。你们全靠进山狩猎为生,之所以到我这里寻了个活,只因入了冬无法狩猎。还有你那妹妹,年前也带着四个才几岁大的小娃回了娘家。 这一住下,就到了今年,听说还同夫家和离了,更没有分出去的打算。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他日你父母年老,这一大家子的重担,就会落到你的肩上!小梨若是嫁与你,这一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 我和她娘吃过的苦,为啥还要叫小梨再吃上回?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根本没资格挑!可是……如果生活一定只能是一地鸡毛,那我宁可她一辈子不嫁。 让她做个开开心心不愁吃喝的老姑娘,总比让她到头来道一句,这世界再好下辈子也再不想来的强! 身为父母,唯愿子女终了不悔此生此行,便得一心安了!” 林逃逃只觉得眼前的姜铁锤也太大男子主义了!都不问问姜梨的想法,就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 然而,她突然又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 什么是大男子主义?权责一体、赚钱养家、平事,他全权负责!他只要你顺着他、好好顾家、照顾孩子。这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而不是权责不一体、还要你和他一起赚钱养家,平摊责任的同时,还要你顺着他!用一句很糙的话来讲,就是没给足当大爷的钱,还想着当大爷!臭不要脸! (当然,如果你恋爱脑上头,就另当别论。) 王大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林逃逃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她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开明的父母!不像那些明明自己吃了一辈子苦,连婚姻有啥好处都说不出来,还逼着自家女儿相亲结婚生子的强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这世上,都是姜铁锤这样的父母,人间悲剧都不知道要少多少! 正当林逃逃还在震惊中时,眼前景象突然一矮。 回过神来,发现竟是大舅舅跪到了地上。 “师傅!求您信我,我王大虎有能力养活家人!更不可能让阿梨吃苦受累。虽然我现在不能让您满意,可是凭我手里的本事,虽不一定能让阿梨过上高门大户里那些奶奶们的日子。 但也不会像您说的那般,让阿梨后悔此生来到这世上。我有信心,更有能力让阿梨此生过得幸福圆满。” 铿锵有力的誓言,信念坚定的目光,让王大虎整个人看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光亮。 姜铁锤片刻愣神。 不知怎的,他的心就这么动摇了。 不过,只有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才会相信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诺言。他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被王大虎的誓言感动是真,真实的残酷生活却也不假。 “大虎,我不相信誓言!如果你真能让阿梨过上好日子,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到那时,我分文聘礼不取,还会亲自将阿梨送到你手里。” 言毕,姜铁锤便将大舅舅扶了起来。 大舅舅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一句:“师傅,一年的期限,我定会用我的能力证明自己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到时候,师傅可要信守陈诺!” 姜铁锤点过头,转身挺直了脊梁,向着医馆方向走去。 大舅舅也没再停留,一路向前的同时,心里也像是有了盘算。 这一刻,林逃逃只觉得自家舅舅好像和从前不同了。 难怪师傅总说,男人的成长从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因年龄成长而成长,只有当他想成长的时候,他才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随后到了医馆,大舅舅包扎好了伤口,便没跟着姜铁锤回铁匠铺,而是扭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王大虎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林逃逃却是急了。 她怎么能不急呢?毕竟谁知道男主哪天会出现在十里镇啊! 不行不行,回头,她得弄个趁手的法器来。有了法器,她就能问卦,好把各个节点都精准把控。 如今这样空着手,真的跟个瞎子没啥区别! 第143章 一年后,我会带着成就归来 王家小院。 老王家人,围坐在一起。 就连王三狼和王五猁都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脸难看。 “大虎,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田氏沉重道。 旁边坐着的王江河从头到尾是一声没吭。 “就是啊大哥!干嘛非得离开十里镇呢?之前咱不都说好了吗!我们兄弟拿钱就是!”王三狼说完,一挥拳头坐了回去。 王五猁接话道:“爹娘都这岁数了,你说走就走,你叫他们怎么办?” “不还有你们吗!”王大虎回道。 “你是长子!” 王四豹拳敲在桌上,桌子震动摇晃不止。 王七鹰将桌子按住:“大哥,为了一个女子,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是!十里镇是不大,可好姑娘多了去了,干嘛你就非她不可了呢?” 王二熊一脸愤怒道:“你可有想过一年啊!说长不算长,可说短也不短呀!你倒是信守承诺,可他姜家若失了信咋办? 到时候,他闺女都给人当娘了!你挣来了钱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让她再嫁你一回吗?” “二哥说得对。”王六彪道:“要我说,明儿就让爹娘把咱家现在的家底亮出来!不说别的,就凭五哥,你信不信他姜铁锤立马就能跟换个人似的,巴不得早点把闺女嫁与你?” “大哥,只怕姜掌柜是担忧你帮我抚养娃吧!要不,我带着娃搬出去好了。”王金枝诚恳道:“做为母亲,我真的特别能理解他为父之心。试问,若是我的闺女,我也会担心。” “说什么胡话呢!”王大虎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哥!” “大哥!” “……” 王二熊兄弟几个也都站起身来,有人关门,有人堵门,大有绝不让王大虎离开的意思。 “好了!”不曾开过口的王江河,一嗓子就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打量着乱成一锅粥的儿女们,他长叹一声道:“你们真以为姜掌柜看重的是钱吗?你们真以为姜掌柜不知道老三,不知道老五?” 王江河摇头:“依我看,姜掌柜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觉着,他应该都知道!可这些与大虎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不是有厉害兄弟的大虎做女婿,他要的,是有真本事的大虎!是不靠兄弟接济,靠自己养活他闺女的大虎! 毕竟你们再有出息又如何?于大虎而言,你们仅仅只是大虎的兄弟,可于他闺女而言,除了大虎,咱们都是外人!凭心而论,我觉得姜掌柜是对的。” “老头子!话可不能这样说!” “爹!” “爹!” “……” 屋里一片惊呼。 王江河拉起自家老太婆的手,宽慰般的轻拍道:“娃子们都大了,是该让他们自己出去闯闯了。咱们呀,只要不拖累他们施展拳脚就行。 家不仅是人在的地方,更是心在的地方。走得再远,他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必然是咱这个家!我啊,相信大虎肯定能闯出属于他的一片天来的。” “爹!” 当看到王大虎哭出声,众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猎人,都知道虎崽长大,终有离开的一天。 这一晚,王田氏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就像过年似的,还提来了酒。 这一晚,舅舅们都喝醉了,一个个脸红得跟高烧了似的,瘫倒在桌上,嘴上不停的喊着“大哥”。 一向酒量最好的大舅舅,摇摇晃晃的挨个把人背回屋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为他们擦脸,为他们盖被,看他们睡去才蹑手蹑脚的关门离开。 这一晚,王大虎失眠了。 他睡不着,带着酒意走过家里的每个角落。 他害怕自己离开一年,把家的样子忘了,更害怕自己这一走,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离开过十里镇。对未来的恐惧,如寒风般席卷着他。 可是恐惧里,却带着一丝兴奋。 夜风席面,酒意微褪。 月下,王大虎仰头低吟:“我会回来的!一年后,我带着成就归来!” 酒意褪去时,已有鸡鸣。 原定正午才走的王大虎,已经背上行囊退出门去,轻轻将门拉关上后,义无反顾的走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 早间,林逃逃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院子里,阿婆的吼声,阿公的劝声,阿哥们的骂声,和阿娘的阻挠声。 还有……阿哥们趴窗户撅起了屁股。 林逃逃揉着眼睛,向着窗户爬过去。 “妹妹醒了,来,这里看。” 三哥林秋收挪动身子,给她腾出个地来。 她有样学样的跪着,撅起屁股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看了半晌,她才算看明白,合着是大舅舅昨晚一声不吭的走了,把阿婆和舅舅们惹恼了。 林逃逃靠坐下来,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大舅舅真的不用离开一年的。有和合咒相助,只要大舅舅多与姜梨相处,姜梨肯定会爱上大舅舅。 到时候,姜梨非大舅舅不嫁,姜铁锤还不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吗! 回头想来,该是大舅舅性子太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林逃逃连忙反着身子爬下床去。 该死,她啥都不怕,就怕天道老二察觉大舅舅命数已改,再从中作梗弄出点什么事来。 得去找癞疙宝,无论如何也得寻个趁手的法器才行。 花厅。 她一进来,就找到了桌上蹲着的癞疙宝。 这家伙自打从山上跟她回来以后,就喜欢在花厅偏屋里的书桌上一动不动的蹲着。 若不走近了看,只会以为那是只石头雕刻的蟾蜍。 而阿狸就在桌下,仰头哼道:“明明就是蟾蜍,真以为往桌上一坐,就是金蟾了!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癞疙宝就像入定了似的,不还嘴,甚至不睁眼。 被气到喵喵叫的阿狸作势就要跳上桌去。那小爪爪里尖尖的指甲,早已亮了出来。 林逃逃左摇右晃跑过去,垫起脚一指头戳在癞疙宝身上,癞疙宝这才缓缓睁眼。 “主人?”癞疙宝的大眼珠子里,写满了疑惑。 林逃逃直奔主题,就着桌上的水壶里的水,沾湿了手指,在桌下的地上快速写道…… 第144章 不对!时间不对! 别睡了,给我找几样东西。 “找东西?好。”癞疙宝应声。 林逃逃又飞快写出:甲枣木一段,一尺二寸长,五寸二分阔。黄纸,朱砂。 癞疙宝点头,然后从桌上跳下,于半空中消失不见。 至于阿狸这里,她也暂时顾不上。 等她回到院中的时候,院里已经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 “逃逃,几日不见,可曾想我?” 秦谓声音响起时,她整个人已经腾空,最后落进秦谓怀里。 下一秒,后里就多出一块小点心来。 林逃逃在心里直翻白眼【这小子不好好呆在自家的大宅子里,也不知道成天往我家这小院跑啥!】 听到心声的秦谓,提起提着手里的食盒晃了晃。 “这是素雍斋新来的厨子做的小点,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尝尝。” “谢谢公子的心意。公子不是还要去素雍斋吗?可以起程了。”三舅舅走了过来。 林逃逃这才逃出魔掌,稳稳落到地上。 可她的眉头,早拧成了山峦。 只因,几日不见,秦谓的印堂竟多出一团黑雾来。 这是……牢狱之灾? 她这正想得出神,就听外面有人喊:“公子!出事了公子!” 随着声音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谓身边,那个叫做天九的随从。 “公子,他、他们、他们……”天九慌张得满头大汗的指着前院方向。像是急得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算了!”天九上来一把拽着三舅舅问:“三哥,你家后门在哪?快带公子往后门跑!”说着,又把肩上的包袱塞进三舅舅怀里。 “这是大奶奶为公子备的盘缠。快!你快带公子离开十里镇!大奶奶说,无论去哪里都好,往后隐姓埋名再也别回十里镇了!” 这时,不止林逃逃听得震惊,院里的王家人也都停下了手里动作,看向了这边。 “愣着做什么?快走啊!”天九再次惊呼,众人才回过神来。 三舅舅一脸阴沉的转头问:“公子,昨日又做了什么?” 秦谓却是面不改色,只道了句:“我什么都没做!” “哎呀!快走!说不定官差这会都到巷子口了!再不走,就真走不掉了!”天九小小的身躯,推着两个个头比他高,身形比他魁梧的人,一副屎壳郎推着粪球的样子。 就在这时,前院响起砰的一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里跑来。 “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天九前脚将二人推进旁边的厨房里,后脚就从前院进来一队官兵。 领头的官爷一脸凶相,目光凶横的扫过四周。 手一挥,下令道:“找!” “慢着!”阿公杵着拐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不知官爷到我家找什么?” “找什么?找命案元凶!” 王家人心头齐齐的咯噔一下。 林逃逃却在心里暗叫不好!这才消停了几日?秦谓这小子,就又开始作妖了! “什么命案?我们家谁犯了案?官爷可不兴胡说!”王田氏也挺身站了出来。 “我犯不着同你们解释!”官差再次挥手下令:“给我找!找到王三狼,就能找到秦谓!” “等等!”天九跑上前去,从怀里拿出锭银子,赔笑道:“胡二爷,官家的事,何必这么较真呢?我家公子若在这里的话,我哪里还会在这里? 这老王家人与我家大奶奶有恩,还请二爷看在银子的份上,别扰了王家宅子的清静。” 胡二掂着手里的银锭,阴沉的脸上,嘴角缓缓扬起。 只是那笑看上去,怎么看,怎么阴森。 下一秒,胡二接住银子的手,啪的一声抽在天九的脸上。 天九稚嫩的脸庞上,清晰可见一大个巴掌印。 “二、二爷。”此时的天九,泪珠子已经从眼里滚落出来。 可他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还挺身一步道:“二爷打我这个下人没关系,可二爷这是想同我家大奶奶过不去吗?” “少他娘的拿你家大奶奶吓唬老子!我告诉你,老爷说了,拿不回秦谓,就让老子提头去见!你说,老子是要自己的命啊?还要你家大奶奶的银子啊?” 咚的一声闷响,银子落地,天九的额头却已鲜血直流。 “这位爷。” 胡二转头过去,脸色瞬间就变了。 “王、王大师?您、您怎么在这?” 王五猁笑道:“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在这了?” 这回,轮到胡二愣神了。 半晌,才挤着笑道:“这、这竟是王大师家?怪我有眼无珠,冒犯到王大师了。可是……上头压下来的事,还请王大师行个方便。只要我……” 王五猁挥手打断道:“官爷行官家之事,理所应当。我只是想知道,我三哥犯了什么事?” 胡二瞪了眼天九,扫过众人后,方说道:“三、三爷没犯事。犯事的……是秦谓!” “这话从何说起?”王五猁问。 “嗐!大师您不知道,前儿个,秦家柳姨娘被人下毒毒死了!” “毒?秦小公子做的?”王五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毒?秦谓?就秦谓那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开什么玩笑!别人给他下毒还差不多!就那不着调的公子哥,哪来的胆子给别人下毒! 疑惑间,就见胡二点头。 “下毒的是王三宝!王三宝已经入狱了!他交代出,是受秦谓指使投毒。还说,秦谓是拿他全家人的性命要挟于他,他才会对柳姨娘投毒的。” 林逃逃眉头一挑,这么巧的吗? 前不久王三宝才得罪老王家,后脚就跑去给投毒!这时间点怎么看都觉得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胡二又道:“这不,秦谓昨日未归家,我才会带人来打扰大师府上的。”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男人的表情。生怕他有一丝不快,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不是他胆小!而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可是云木依山的王大师啊! 是那个仅凭几根绝户钉,就解决了一桩数年前命案的大师啊! 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十里镇谁惹得起?又有谁敢惹? 林逃逃眉头高挑,好家伙,秦谓这是维护他娘的地位,玩起了借刀杀人? 不对!时间不对!为何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王三宝与她家起冲突之后才做? 所以……秦谓是在为她家报仇? 第145章 十匠九难缠,木匠鬼不缠 “那……”胡二小声的试探道:“大师还是让小的行完公事,回去也好把差交了不是?” 王五猁心头咯噔一下,正欲开口拒绝,却听官差又道:“大师必然与此事无关,自然也不会为难我等吧?” 林逃逃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话里有话。意思行得正坐得直,才不会怕他们察看。若是拒绝,定然有鬼。 换句话说,今儿他们同意也得察,不同意也得察。 看来,只能以假乱真,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趁着五舅舅同官差说话的空档,她偷摸来到厨房门前,正要推开房门时,那门居然自己开了。 “我同你们回去就是。不必为难他们。”秦谓居然自己走了出来。 林逃逃气得嘟着嘴,直拍脑门。 笨蛋!真是个笨蛋! 别人遇着这种事,那是躲都躲不赢。他倒好,人家还没动手呢,他倒是自己走出来了。 这不,何止她的舅舅们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来拿人的官差们,也都原地石化了。 估计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主动自投落网的人吧! 林逃逃正生气呢,小脸却被秦谓轻轻捏着。 “小逃逃别怕,你过不了几天,就能见到我了。” 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笨蛋!明明她都想好了,施个变女咒,让他和三舅舅暂时化作女子容貌,先躲过官差再说。 谁曾想他居然……这下好了,人家都不用搜了! 当连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还在愣在原地的时候,秦谓笑呵呵起身,正了正衣角,向前院走去。 路过那些官差的时候,还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走吧胡二爷,不是说还要回去交差吗?” 经这么一提才回过神的胡二,立马让手下跟了上去。 “大师,我也是例行公事,还请您不要计较。胡二就此谢过。”鞠了一躬后,胡二这才小跑着追了出去。 出了王家小院的门,手下人已在门外等着。 “二叔,那人是谁啊?您咋对他那般尊敬?” 胡二一巴掌拍在说话的衙差头上,冲众人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秦小公子请回去!” 前面的人,立马押着秦谓往前走。 走在最后头的胡二,刻意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后,方小声道:“鸡娃子,你给我记好喽!以后见着方才那人,有多客气,就得多客气。那人,别说我了,就十里镇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没人敢招惹他。” “为啥呀?”鸡娃好奇追问。 胡二又是一瓜皮抽在鸡娃头上。 “你二叔我小时候,不是学过一段时日的木匠吗?” 鸡娃摸着生疼的后脑瓜子,只敢点头,不敢出声,生怕再被二叔赏上一个大瓜皮。 胡二压着声音小声道:“那时,我就听师傅讲,能得真正传承的大师级木匠,一习安宅之术,这二嘛,习的就是匠家镜秘法。” 鸡娃子一脸茫然,嘴里只道:“安宅知道,但那秘法是什么?” 胡二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举起手,在看到抱头躲闪的鸡娃子,又给收了回来。 “二叔这么和你说吧!木匠里的安宅之术,施的是平安顺遂之法。而匠家镜秘法,行的则是反向,能让你家宅不得安宁! 那时,我有幸见过一回。一把木雕小锁,便轻轻松松要了一家王口的性命!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我任然清晰记得那位大师当时所言:铁锁中间藏木人,上装五彩像人形。其家一载死五口,三年五载绝人丁。也就三年,那户人家就真成了绝户。” 鸡娃子整个人都吓傻了。 “真、真的?” 胡二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揪住了鸡娃子的耳朵:“你二叔还能骗你不成!你给我记住了,常言道,十匠九难缠木匠鬼不缠!老祖宗从不骗人!” “疼!叔,我记住了,记住了还不行吗?”鸡娃子疼得龇牙咧嘴。 …… 这边,王家小院里,愁容满面的王三狼,丢下一句“我回秦家看看”后,就急冲冲离开了。 回过神来的王田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的来回踱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三狼要是被牵扯进去,那可是要被砍脑袋的啊!” 王江河连忙将人拉到身边,劝慰:“官家老爷定然会查个清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林逃逃却是一连摔了十几跤后跑回屋子里,三下五除二的翻找出林初一写字用的纸,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撕出一个小人形状。 【童灵童灵,所事通明,事到即报,无事莫声。或吉或凶,其下可咛。实者有功,妄者罚刑。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 手中纸人往空中一抛,一股无形的风将数张小纸人卷成旋涡状,然后消失在门外。 林逃逃长吁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跌坐在地。 别看召仙童咒简单,实则要却是格外消耗灵力。 今天她耗尽体内法力,也只召了八位仙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爬到床上躺下,闭目内视。 再将之前引到长命锁里的灵力,慢慢引导进入身体。 随着灵力的涌入,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只是,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为了将消耗减到最小,她关闭了所有感官,只留下与仙童子们的那丝感应。 院外,王田氏抹去脸上的泪道:“不能这么等着!都动起来,想办法弄明白,秦家到底怎么了!咱家三狼肯定不可能参与其中。” “我、我去长掌柜的打听打听,他常行走在各家后宅,应该是能听到些什么的。爹,劳您在家看着初一兄妹,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王金枝就跑开了。 “我、我也去师傅那问问,他常去官家后宅。”王七鹰也走了。 “我也出去打听一下。您先别着急。” 说着,院里就只剩下王家老两口了。 王江河这才想起几个小娃,一一叫来,却不见最小的外孙女。 “妹妹睡觉觉,在床上。”林初一这么一说,王江河才放下心来。 只是林初一脸色可不大好,毕竟,若是你看到纸人满天飞,然后消失不见,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 第146章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一缕灵动方睁开了眼。 入眼,天色已黑。 窗户名吹进一丝凉风,一纸小人从高处落下。 下一刻,那纸人却像活了一样,两脚着地,站在林桃桃肩上,然后又手脚并用的,抓着她的头发,爬到耳朵处。 纸人快速颤动,如同耳边低语。 片刻后,纸人化作一抹灰烬消散不见。 所以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别看那王三宝咬着秦谓不放,可秦谓只在狱中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秦老爷给领回去了。 不为别的,只因那柳姨娘是个连妾都不如的姬妾。 姬妾,虽然名字里带有妾字,但是和妾比起来,地位不仅低下,而且只要有钱,姬妾的数量是没有限制的。 就连主人家宴请客人的时候,都会由姬妾表演,供客人欣赏。 若是客人看中,被主人当作礼物赠出的比比皆是。又或是客人喝醉了无法回家,那么,主人甚至还会安排姬妾陪房。 那位柳姨娘也根本不是什么姨娘,不过是秦家老爷从别人家带回来的姬妾。 因着这些日子尤其得秦老爷欢心,她便自己给自己冠了个姨娘的称呼。 这不,秦老爷听闻自家独苗与此事有关,二话不说,便将秦谓领回家去了。 至于那柳氏,哪有他唯一的儿子重要。 说白了,银子给得够,死了也就死了。 自古都是没了原告,何来被告? 于是连着王三宝,都被一同放了出来。 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林逃逃才放下心来,其余七只仙童也都回来了。 这些是她让跟着阿娘和舅舅们去的。此刻送来的消息,也都是吉。 她长出了一口气,下了床,出了门,向着坐在院中的阿公阿婆和哥哥们走去。 “逃逃醒了,我去做饭。”阿婆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阿婆偷偷抹泪的样子,她心疼的摇摇晃晃跟了过去。 扶着厨房的门框,她笑嘻嘻说:“婆,三舅呗是。” 王田氏强忍着眼里泪,扯了一抹难看的笑。 “对,三舅不会有事的,咱们逃逃可是小福星。逃逃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去公那吧,一会生火该呛着你。” “喔。”林逃逃应声离开。 毕竟,她是真没法子告诉阿婆实情,反正一会儿舅舅们就能回来了。 她摇摇晃晃往前走,却没见身后王田氏又擦了把泪。 弯腰生火,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涩都齐了。 甜的是这么小的逃逃,这般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安慰人了。 苦的却是,人命关天,哪里会这般轻松就过得去的。 只希望老天垂怜,可怜他们一家苦了半辈子,别再让孩子受苦了才好。 刚随便做好几样吃的,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当王家老两口听到秦谓已经回了秦家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地了。 直到王三狼回来,老王家人才算是真正的松了那口气。 而此时的秦家,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秦谓的房里,秦吴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手边的茶盏翻倒,茶水洒了一地。 “你同我讲实话,柳氏是不是你下的手?” “娘!话可不能乱讲的!”秦谓不屑道:“谁不知道,柳氏是死在王三宝手里。和我可没关系!” 吴氏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刺得皮肉生疼。 “谓儿,一个死谁都不会怀疑你,两个死,你也可以说是巧合!可这都是第几个了?事不过三的道理,你这般聪明的孩子,不该不懂!” 长出了一口气的吴氏,将翻倒的茶盏扶起来,擦拭着手上的茶渍道:“娘知道,你是心疼娘。你怕你父亲有了新人,便忘了娘这个旧人。 可是娘只要有你,在这个家的地位,便不容别人觊觎!你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个上头,不如好好把手上的买卖做起来! 自打王三狼跟了你后,你父亲对你是越来越满意了。你只要别再像以前那般不着调,在这个家,谁也撼动不了咱们娘俩的位置!” 秦谓却是笑了,仰头,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娘你别想太多,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我自己。与你……无关!毕竟从小到大,父亲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你除了会打我,就只剩下哭。 有你这样的娘,我自己若不使些手段,不是被你打死,也指定被那些女人所害。我的事,你少管。有空,多想想,怎么勾住老头子的心,少把那些小妖精往家里带!” “你!”吴氏扬起手。 秦谓眸子一转,轻笑:“怎么?你还想打我?” 当对上秦谓那冰凉的目光时,吴氏的心凉了一截。 眼前的儿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性子变了,就连对她的感情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她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起身:“你长大了,娘不会再打你了。但是,娘希望,你别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至于你父亲那里,你需知道,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而且秦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是她们那些娘家全是泥腿子的女人能坐得住的。” 说罢,吴氏开门离去。 秦谓却是笑而不语。 泥腿子?若不是他一路披荆斩棘,那些泥腿子,早就给老头子生出一堆的孩子了!若不是自己手段够硬,或许他早就成了深山中的一具白骨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有说有笑的和睦场面来。 他真的好羡慕王家兄弟,能在那般相爱相守的父母,还有一帮可以将性命托付的兄弟。 正当思绪飘远时,门外响起一声轻唤。 “公子。” 秦谓将手中茶盏放下,轻道:“进来吧。” 天九小心翼翼进了门,低着头转身关好门,然后低头靠墙站好。 “他可愿意离开?” 天九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恭敬的呈到桌上,然后退回墙边。 “他说,公子此次欠他的,可是天大的人情。五十两就想打发他,做梦。他、他还说,这次若没有他出手,柳氏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秦家的这些产业最后落在谁手里,都还是未知数。” 秦谓听笑了:“他是不是还说,要与我面谈?” 天九点头。 “行。见一下吧,也好叫他死、了这条心。”秦谓起身,不自觉的擦拭着双手,仿佛他的手上沾了很多脏东西似的。 天九咕咚一声,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这个动作…… 第147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黑夜里,一辆没有挂旗的马车,疾驰而过。 马蹄声划破黑夜长空,消失在黑夜之中。 西北胡同底的一处小门前,隐约见一少年,背手于身后,打量着眼前斑驳的院门。晦暗不明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其身后还立着一瘦高人影。 少年微微错身,候在不远处的随从忙疾步上来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哎呦,秦小公子来了,快,请里面坐!”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三宝。 那一脸得逞的嘴脸,是丝毫没有掩饰。 秦谓不做回应的进了门,身后的瘦高人影也跟了进去。 门外,天九悄悄将门合上后,摸出一把锁头直接给门锁好后,小心候在门前。 院内。 王三宝没走几步,王秀禾就开门探出头来,问了句:“谁啊?” “没事娘,秦小公子找我有事。您早些睡了吧!” 王秀禾哼道:“行!那我就先睡了。你啊,好好同秦公子说话。虽然人家欠了咱的人情,可该有的待客之道不能没有。” “是!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同秦小公子说话的。”王三宝应道。 王秀禾似有意味的瞄了秦谓一眼,目光又落在秦谓身后之人身上。 “三宝啊,这事儿,差不多就行了。毕竟细水长流嘛!咱家以后指着秦小公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这男人间的事,娘就少在这掺和了!赶紧睡了吧!”王三宝不耐烦的催促着。 王秀禾面色一变,带着怒气把门砸得震耳欲聋。 “别管她。秦小公子这边走。”王三宝迫不及待的把人领进了屋。 一进门,王三宝就抱怨道:“秦小公子可别嫌弃,我家这小破院子,也使不起蜡烛那等金贵的玩意儿。” 秦谓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去了桌边。 王三宝把油灯拿出来点上,忙坐到了对面。 秦谓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推去王三宝面前。 “哎呦,秦小公子真是个急脾气。”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王三宝,忙将那银票拿起,凑近油灯细看。 不过半晌,王三宝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的目光来回在银票和秦谓脸上,笑意逐渐变成不可置信。 “秦小公子,天九没把我的话递给你吗?” “说了。”秦谓道。 “既然说了,那你怎么还……” “王三宝,给你五十两,不是因为你值这五十两,而是我想息事宁人。你别把主次颠倒了。我若是你,便会乖乖拿了银子,离开十里镇永远不再回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秦谓心平气和道。 “秦谓!我不值五十两?如果不是我,将来柳氏可就是秦家的当家主母!秦家可就不是你秦谓说了算了! 而且我告诉你,柳氏的娘家人,可是无数次想要替他们的女儿诉冤。是我爹一直拦着的!要不然,你当真以为秦老爷不追究,就没人追究了吗?” 王三宝一脸痞气的笑道:“我知道,你秦谓不就是觉着下手的是我,和你没关系是吧?可我告诉你,老子干别的不行,拖人下水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说句不好听的,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 见秦谓不吭声,王三宝发出奸笑。 在他眼里,秦谓不过就是个出身好些的公子哥罢了。 他比秦谓长那么些岁数,总不能白长吧! “秦小公子,这么说吧!我不仅不会离开十里镇,我还指着你秦公子,让我下半辈子过得舒坦些呢! 毕竟,秦家那么有钱,拿出一点点养活我王家这几口子,对你们而言,算不得什么事吧!所以呢,就从这院子开始吧。 秦家闲置的宅子不止一两处吧!我要的也不多,给我个二进院就成。那宅子里的消耗,自然也得归你不是? 然后呢,我也不能闲着不是?就按秦小公子允诺的,就让我进素雍斋做个管事就成。这月银也不必开得太多,每月给我十两银子就行。 毕竟想要管住我这张嘴,确实是不太容易的事儿呢!不过秦小公子放主,拿着您的月钱,我必然好好做事,不会只拿钱不做事的。” 他都算过了,每月十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二十两。 只一年,他老王家也能做个有田有地有宅的老爷了! 到时候,再娶上个媳妇,生上几个儿子。 那他儿子走出去,怎么着,也是个公子了! 老王家几辈人没能翻的身,他王三宝只一己之力就完成了。 百年之后他去到地下,王家列祖列宗还不得以他为荣? 越往下想,王三宝就越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大了。 这一刻,他都已经看到自己身着华服,走在街上被人叫王三老爷的样子了。 退出臆想,王三宝激动的看向秦谓。他知道,秦谓如今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话不都说了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王三宝这一辈子,反正往上无路可走,往下不过贱命一条。 可秦谓却是截然不同。他只能往上,不能往下。所以这笔账,傻子都会算,何况是并不傻的秦谓呢。 看着秦谓那张漂亮的脸,王三宝笑意更大了几分。 也不知道秦谓要是知道,这些都是他早就盘算好了,会不会气得想一头撞死。 “怎么样?秦小公子?你总不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我一起去牢里吃苦吧?” 秦谓摇头:“当然不会了。” 王三宝当即笑出了声,当即两手一拍:“好!痛快!既然秦小公子想通了,那我就肯定会管好我的嘴。 只是……这宅子的事,我也是打听好了的。秦小公子不是有处叫梨园的宅子吗?听说里面尽是梨花,美得不得了。 我啊,就喜欢花。所以,就劳烦秦小公子,明日将那处宅子过到我名下了。喔,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素雍斋什么时候开张呢?”说着,王三宝便把桌上的那张银票拿到了手里。 “这五十两,就当是公子先付与我的月银了。毕竟做掌柜了嘛,这钱我拿着,先制几身像样的行头,免得丢了公子的脸面。” 他就知道,只要见到秦谓,分分钟把秦谓拿捏得死死的。 第148章 你忘了,有鞋穿的人,也可以穿别人的 歘的一声,秦谓一把就将王三宝手里银票给夺了回来。 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王三宝,一下没反应过来。 端着手,不明所以的看向秦谓。 秦谓却是反手就银票给了一直站在身后的那道人影。 “五十两银子既然满足不了你,那就满足他好了。” “什么意思?”王三宝不明所以的看向秦谓身旁之人。 方才他都没细看,此刻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人一脸阴相。 怎么说呢,五官泛白,跟死人似的。 反倒是该白的眼白,爬满了血丝,晃眼看去,还以为那是一双红眼。 那张脸和身型一样,瘦得格外病态。 秦谓不过微动手指,那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王三宝身旁。 随着噌的一声闷响传入耳中,王三宝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突然反转,然后就像从悬崖下坠一般,眼前的景象旋转个不停。 咚咚咚的一串响声过后,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他的眼前。 这身衣裳……不正是他的吗? 他张嘴想叫秦谓,可是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然后,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了多少回了,下手的时候,离我远些。”秦谓厌恶的擦着手上的点点血迹。 而对面立着的瘦高男子只是低了低头,一副知错了的表情。 擦干净手的秦谓起身,跨过面前的无头尸身,迈过脚边的无身人头。 看着王三宝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庞,他小声道了一句:“你忘了,有鞋穿的人,不仅可以穿自己的,还能穿别人的。” 至自门前,秦谓轻道一句“行了,做得干净些。我在门口等你。”然后迈步而出。 刚走出三五步,就听身后响起妇人哀嚎:“你、你要做什……”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消失不见。 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却也只是几秒的功夫就再没了动静。 夜风中,一阵血腥气味弥漫开来。秦谓掩了掩口鼻,向着院门敲了五下。 随着锁头落下,天九递过来一张白净的手帕。 接进手里,再次擦拭过后,递了回去。 一直低着头的天九,看了眼手中白白净净的手帕后,揣进了怀里。 明明帕子上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喜欢擦手。 秦谓还没走到马车旁,身后就又多出个瘦高人影。 他轻瞥眼眸,习惯性的扫过黑夜中的那抹带着光亮的血红。 “你儿子的药也该吃完了吧。明儿你同天九把他接进城来,药只管用好的。”说完,秦谓便踩着天九扶着的马凳上了车。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苍白无力的虚弱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 天九连忙收好马凳,坐到车前,赶着马车往胡同口而去。 瘦弱的身影在目送马车消失后,转身走向了敞开的院门,然后拿刀在门上留下一个显眼的标志后,向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还在睡梦中的林逃逃,突然惊醒。 禁锢……又出现一条细微的裂痕,随着碎裂的咯咯声接连而至,黑铁般的禁锢碎落一大块。 澎湃的灵力,奔涌而出。 她来不及细想缘由,连忙闭目内视。 专注所有注意力,将如波涛般拍起的灵力,凝聚成绳,然后归入胸前的长命锁之中。 随着磅礴灵力的注入,原本银色的锁面,逐渐变成了烈焰般的红色,而后泛起了涟漪般的金光。 林逃逃又惊又喜,因为她知道,那金光来自金丹内力。 也就是说,当禁锢里的金丹内力全数溢出后,她就可以让现在这具新的身体,重新凝结出一颗新金丹。 到时候,金丹期的她,就能使用更高阶的咒法了。 这一夜,林逃逃是在兴奋和喜悦中度过的。以至于最后累得都没有睁眼看一下时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毕竟是具弱小的身体,忙活一夜难以承受疲劳也是自然。 这边,老王家人像平时一样早起。 王金枝起身后,又拉着被子把将四个娃盖好,然后悄悄的退出屋出。 出了门,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再睁眼,目光习惯性的看向水缸那边。 “早啊,大……”哥字还没出口,那空无一人的水缸边,让她猛然惊醒。 是啊,她怎么忘了,大哥已经离开家了。 沉默的洗漱过后,去到厨房,生火煮粥。 等一切都忙好,她才喝了一碗粥后,离开家门向着绣坊走去。 虽然天还没有大亮,可走过无数次的路,即便闭着眼,她也能避开路中间坑坑洼洼。 行至巷口,一阵脚步声从远处向这边奔来。 王金枝连忙靠墙而立。 待到脚步声进了,方借着晨光看清,竟是一队人数众多的衙差。 手中的兵器碰撞得当当作响,让人心头不由一紧。 好在衙差从也面前经过,并没有停留或是转进她身旁的巷子。 “还好还好。”吓她一跳。她还以为柳氏那事,又闹起来了呢。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可她总担心三哥会受到牵连。 长出了一口气后,她继续往前走着,前面七八步开外,也有同她一样早起出门的路人。 “这是镇上出了啥大事啊?”前面的声音传来。 王金枝好奇的竖起耳朵。 就听旁边那人应道:“你还不知道呢吧?听说昨晚榔头山的山匪又跑咱镇上来了!那一家死得可惨了!光从那门前走过,血腥味熏得人想吐。” “是吗?那榔头山的山匪不是都被秦家老爷买来义士活抓砍头示众了吗?咋还有活的呀?” “谁知道呢?反正那门板上的狼头,刻得清楚得很!” “啧啧啧,这回又是谁家遭了罪?” “王家!就是那个地痞王三宝家。我看他的尸身抬出来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可惨了。” “呵!真要是他家,那我还得拍手叫好!这叫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倒是可怜他爹娘受他牵连,死得这般冤屈。” “不过话又说过来,把王三宝养成那样,那老两口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谁叫他们只生不养呢!养出个王三宝那种祸害一方的流氓,砍头的下场不是迟早的吗?区别不过是官家砍,又或是仇家砍。” “对对对,看来这次山匪遗患寻仇来的。” 王金枝眉头紧锁……王三宝家居然被灭门了! 第149章 真相 当天晚上,王金枝就把王三宝家灭门的事拿出来说。 王田氏惊得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江河更是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王二熊兄弟几个,一再追问,是不是听错了。 最后还是王三狼面无表情道:“有啥好惊讶的?王三宝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山匪为何不是别去家,偏去他家?这才是重点!” “对啊!王三宝又没啥钱,山匪去他家干啥呢?” 王七鹰提出疑问后,王家人才回过神来。 “爹!你还不知道吧!那王三宝在镇里,是出了名的地痞。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只有您二老还把王三宝当成小时候那傻呼呼在村里疯跑的娃。他早变样了!” “再变,也是王家的子孙。能坏到哪里啊?怎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呢!”王江河叹道。 看见老父亲为那不值得的东西落泪,王三狼索性把当初那件事讲了出来。 最后方道:“王三宝是真的把我扶去了他妹子的屋!要不是我走得快,真就让他们得逞了!” 语毕,王三狼不经意的瞟了眼自家宝贝外甥女。 那次要不是逃逃,他就真的着了王三宝兄妹的道了! 那一家子的坏心眼,真要缠上了,他还不知道得倒霉成啥样呢。 感受到目光的林逃逃,一脸不解的看了王三狼一眼。 她不明白,说事就说事,拿那种能腻出水来的眼神看她干啥?那件事上,她都没来得及出力。 只能说三舅舅的精明,救了他自己一回。 这边,王江河老两口都愣住了。 如果真如老三说的那般,那王老九请他们家去吃酒这事,从一开始就是谋划好的! 想到这里,王江河心里一惊。那么多年的邻里啊!怎么可能…… 可是,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们还有可能质疑。 但这些话偏偏是从自家儿子嘴里说出来。三儿是什么德行的人,身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小到大,三儿从来不曾说过谎! “不、不会吧!”回过神来的王田氏两眼不敢置信。 林逃逃怂了怂肩。原书里,王三宝一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她眉头微皱。 她记得原书里,王三宝一家非但没被灭门,还凭借着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和下作手段攀附上一户有钱人家,日子还过得挺滋润的。 当时原书里,老王家只剩下阿婆一人的时候,还遇到过王三宝和王月儿,两人更是极尽奚落之能事,当众将羞辱阿婆。 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她还气得直捶墙,大骂为啥该死的人偏偏活到最后。所以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奇了怪了!这情节怎么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等等! 林逃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三宝一家是昨晚被灭门的,自己身体里的禁锢也是昨晚裂开的…… 巧合? 不!绝不可能是巧合! 师傅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可言。看似毫无关系的事,实则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命数就像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就是说,王三宝一家或许根本就不是被什么山匪灭门,而是被她身边受过她恩惠的人…… 到了这里,林逃逃突然就觉得真相已经不远了! 只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抬头挨个打量过去,未来可变,已经发生了的过去却不会变。 目光所及时,手指也掐了诀来。 不是阿公! 不是阿婆! 二舅舅也没有沾血。 三舅舅……也不是! 不是四舅舅。 也不是六舅和七舅。 五舅在云木依山,可能性不大。 更不是娘,那还能是谁呢? 她身边的,还是受过她恩惠的……等等! 秦!谓!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当林逃逃把这些一点一点拨出水面后,似乎就摸到了真相。 怕不是王三宝拿柳氏的死相要挟,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痛快!着实是痛快! 王三宝那样的,就该是这种下场才对! 凭什么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坏人就该不得好死,才能大快人心。 于是王三宝一家的死,让她格外痛快的干下了两大碗饭。毕竟这坏人不得好死的情节,真的太下饭了。 这晚过后,老王家人再没有谁会提起王三家一家。 不为别的,只因知道那一家的相面目后,厌恶都来不及,谁还会想他们呢。 接下来的日子,老王家倒清静了不少。 家里的事,也都格外顺利。 继七舅拜师之后,六舅、四舅和二舅也都找到了一份稳定的活计。虽然月钱没有三舅和五舅高,可不管怎么说,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她和三个哥哥,则由阿公阿婆看护着。 没过多久,大哥和二哥也进了私塾。是秦小公子以秦家背的书。 背书,是拜私塾夫子必须的东西。 类似于推荐信。 如果没有背书,大多数的夫子,都是不会收的。 偶尔有那么些天生资质聪慧的,才会被夫人收下。 也正是因此,这个位面的阶级固化才会格外严重。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家人生下的娃,大多都只能是有钱人嘴里的泥腿子。 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无论天资如何,都能轻轻松松去私塾念书。 至于科考的话,要拼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了。 于是林初一和林十五去了私塾,家里大多时候,就只有林逃逃和林秋收了。 直到这天,消失多日的癞疙宝回来了。 正和自家阿公阿婆还有三哥躲猫猫的林逃逃,听到癞疙宝喊她,立马去了花厅。 “呱”的一声,一堆东西从癞疙宝嘴里吐出来。 林逃逃一眼就看清,那些正是她让癞疙宝找的。 只不过……她嫌弃的看着满是口水或者粘液的东西,咧了咧嘴。 “主人?”癞疙宝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东西。 它也没找错啊!这么简单的东西,它怎么可能整错嘛! 可是它不明白,主人那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呢? 嫌弃它笨?可它明明不笨好吗!从小半仙还夸它聪明呢!不然也不能有成为金蟾这么远大的理想! 毕竟,得了机缘能修炼的蛤蟆里,大多都是以成妖为志向。唯有它,一心想要成为人们桌上招财纳宝的金蟾。 很远大的志向对不对!也只有它敢想! 第150章 欢乐周岁 看着癞疙宝那双大如铜铃的清澈眸子,林逃逃也不好说什么。 只道了句“谢谢”后,便让那些东西在花厅里吹着。直至干了,方把东西拿回去藏好。免得被家里人发现。 这段时日里,她为了能更好的修炼,便给宅子里布下了聚灵阵。 这是一种能聚天地之灵气于一方,能助力修炼的阵法。 也正是有此阵相助,她每晚的修炼都能精进一大步。 丹田里那团金色的灵力,也慢慢有了雏形。 金丹期,已然不远了。 直到小半月后,秦谓突然上门。 眼神无力的瞪着离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林逃逃有气无力的长出一口气。 回想过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秦谓只要一见到她,就把她抱在怀里。 她自己都想不起来,是啥时候和秦谓关系这般好的。 “几日不见,逃逃又长高了不少。” 话音落下的时候,秦谓就像以前一样,拿了块小点塞进她手里。 她又不争气的抵抗不了那香甜的气息。 像极了猫儿抵抗不了猫条的诱惑一般,只能任由秦谓揉她的头。 不过,她也没闲着。 趁着秦谓和阿公阿婆说话的空档,掐指一算秦谓的过去。 奇怪的是,秦谓的过去很干净。 别说杀人了,直接是连杀生都不曾有过。 要知道,哪个男娃小的时候没有掏过鸟窝?没有抓鱼吊虾? 唉?就他秦谓没有!不仅没有杀生,秦谓还是个喜欢做善事的人!从小到大,救过的人不计其数。 这不,她算出,前不久秦谓还救下过一个将死的小娃。要不是秦谓出钱救治,那孩子早就该死了的。 可以说,秦谓的过去,干净圣洁得就像跟圣人似的。 那王三家一家的死,难道和帮谓无关? 出神间,就听秦谓道:“明儿素雍斋开张,叔婶可得赏脸去吃席。” 合着,秦谓今儿来,是请他们去吃酒的。 而这些天,秦谓也一直都忙活着素雍斋的事,所以才不像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往她家跑。 王田氏蹙眉道:“秦小公子,真是不巧。明儿家里有事,我们还真去不了。” “是的。”王江河补充道:“明天咱家逃逃满一岁了。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给她庆祝一番呢。” 就在林逃逃以为秦谓会就此作罢时,却听秦谓笑呵呵道:“我知道啊!所以才会把素雍斋开张的大喜之日定在明日。 听说啊,这小娃娃周岁之日,庆贺的人越多,日后的日子就会越顺遂。虽不知真假,可我觉着这是好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此话一出,反倒是王江河老两口接不上话了。 “叔婶也别根我客气。这不仅是我的心意,也是五哥的心意,是不是三哥?”秦谓问向王三狼。 王三狼点头。 “是和老五说过。” 秦谓又道:“叔,你也别跟我客气。菜啥的,该备的都备得差不多了。如果您二老不同意,准备的那些东西就可惜了。” 见老两口不再说回绝的话,秦谓心里乐得不行。 要知道,他可是早就盘算好了的。 为了能给逃逃庆生,他还命工匠们日以继夜的赶工,为的就是把时日对到一起。 “行、行吧!已然是你们兄弟和秦小公子商量好了的,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好了。”王江河终是松了口。 秦谓玩了小半日,便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阿公阿婆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大舅舅。 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阿婆还偷偷的抹了把泪。 看来,她手上的东西,得快些才行。因为,她也挺担心大舅舅在外过得好不好的。 虽然她也问过卦,都是吉数。 可没有亲眼看见,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只待手上的东西做好了,她便能亲眼看看大舅舅如今过得如何了。 次日。 一大早,老王家人就都起来了。 他们各自都告好了假。 王金枝更是拿出了新制的衣裙。 “真好看。”林初一拍手道。 林十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妮子,一脸惊叹。 “妹妹好美。”缺了门牙,说话漏风的林秋收笑呵呵的围着转圈。 王金枝呵斥道:“别跑!一会儿娘不小心撞到你。” 三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林秋收根本就不听,主打一个只要自己高兴爱咋咋地。 给自家宝贝闺女梳好头,王金枝不由感叹:“我们逃逃真美,就跟那月亮上的嫦娥仙子似的。” 林逃逃随意笑笑敷衍过去。 毕竟嫦娥什么的,她可不想。 那广寒宫,可不是啥好地方。 去到素雍斋的时候,那里已经人满为患。 之前素雍斋的老掌柜,精神抖擞的在门前迎来送往。 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都忙得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跑得那叫一个滑溜。 下了马车,林逃逃才看清,素雍斋的门和以前大不同了。 准确的说,眼前素雍斋的大门头上,就跟顶了根红缨枪似的。 那锋利的枪尖,直指大街对面的那家点心铺子。 有意思!如此这般,倒是叫对面不好受了。 而且素雍斋的牌匾,也同以往不同了。 如今不叫点心铺子,而叫酒楼。 酒楼两字,一看就是秦谓的手笔。随性,洒脱,不失秀丽。 和上次一样,前堂的戏台子上,唱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不同的是,看戏的桌上,如今已不仅仅是茶点,还增加了热菜和酒。 一进门,菜香酒香和着点心的甜味,让人口舌生津。 就那诱人的香味,只怕是刚吃饱的人闻到了,也得点上两个菜再吃上一回。 和上回一样,秦谓安排的还是二楼的厢房。 只不过,这回可没有发生王三宝那种扫兴的事。 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美酒,王江河激动得红了眼眶。 “我真的没有想到,咱家还有这样的一天。” 王田氏一个劲的点头。 谁说不是呢? 要知道,一年前,她差点就成了寡妇,她闺女差点就死在了婆家,她的儿子们更没有如今的风光。 眼前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别看着了,叔,婶,今儿可得好好喝上一回。“秦谓提醒道:“叔,您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您老还不得说点什么呀?” 第151章 这些东西都送到她心巴上了(一) 王江河颤抖的举起了手边的酒盅。 此时杯中晃动不止的酒水,就像他的心一样,喜悦、激动。 打量着围坐一桌的人,王江河的视线逐渐模糊。 好多好多的话,就像潮水一样涌到了胸口。可是一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瞧你,一激动又说不出话来了吧。”王田氏一手抹泪,一手把自家老头子拉坐下来:“我家老头子没见过啥大世面,一出门就紧张得找不着北,让秦小公子见笑了。” “哪里的话!一家人,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秦谓笑若春风,言语间更是温柔至极。 林逃逃一边眉头高高挑起。 别说,秦谓这小子怪会做人的。 这不,秦谓几句安抚的话,就让阿公平静了下来。 “三狼能得小公子这样的东家,是我他的福气。哪里敢与小公子称家人呢。” 秦谓不乐意了:“叔这话就见外了,我同三哥五呵早就兄弟相称了!我要不是逃逃的舅舅,哪有为逃逃庆周的资格!” 林逃逃脸一黑,眼角直抽抽。这小子…… 心里狠话还没说出来,目光就被塞进手里的小点打断。 香甜的气息,萦绕鼻间,她突然就忘记刚才想说啥了。算了!以前师傅就常说,吃喝拉撒睡乃人生大事,所以骂人嘛,可以往后放放的 这边,看着小团子吃小点的可爱模样,秦谓笑得更开心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到小团子开心的样子,他心里就莫名的开心和满足。即便在他心情最差的时候,只要看小团子一眼,他的心境都能平和下来。 不舍的移开目光,他开心道:“不说那些见外的客套话了,快尝尝这些菜可还和胃口,若有不好的,可得说出来才行。这楼子以后还指着它们挣钱呢。” 话头一转,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逃逃。瞧瞧这是啥。”一阵如清泉般动听的脆响随之而起。 林逃逃一抬头,就见二舅舅王二熊手里晃动着一条红绳编成的小环,中间系着两个小银铃。 那好听的响声,就是上面的两只铃铛的声音。 “二哥!”王金枝站起身来:“逃逃还这么小,啥也不懂。银铃这么贵的东西,弄坏弄丢了咋整?” “坏了无妨,丢了没事,逃逃周岁呢。哪能没点添喜庆的东西。”王二熊笑呵呵的把红绳系到林逃逃手上,然后摇了摇:“好听吧?” “搞丁。”林逃逃不自觉开口。因为小铃铛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清脆悦耳。 看到宝贝外甥女这么喜欢他送的东西,王二熊笑得更开心了。 “那逃逃喜不喜欢三舅舅送的这个呢?”王三狼将手里的黑色布包打开。 林逃逃瞳孔一震,方才还把玩铃铛的小手,当即伸了过去。 “三哥你,若是给她针线便罢了,这笔墨砚台的……”王金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难不成三哥还想逃逃去科考不成? 何况别看这包东西不起眼,却贵着呢! 前些日子初一和十五去进私塾,也是三哥给买的笔墨砚台。 “谁说拿笔就一定要科考了?女娃其实比男娃更需要读书识字!咱这小地方的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只有识得字,看得书,才能知道人生还有别的活法。 之所以给逃逃也备上这么一套,就是希望逃逃长大了,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拥有更精彩的活法。” 王三狼的声音里,尽是愧疚。 他想,如果小时候家里有钱,也能让幺妹识字看书。或许幺妹那时就看不上林文海那样的男人了。 幺妹的人生,也会因此变得大不同。 那时候家里穷得只能勉强不被饿死,没那个能力。可如今不同了,他想弥补对金枝的愧疚的同时,更希望逃逃长大了,不会犯金枝那样的错误。 世人皆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女人选错了路……就无回头路可言了。 然而笔墨在林逃逃眼里,那可是修道之人必不可少之物。 有了这些,符箓不就近在咫尺了嘛! 心里一激动,难免爱不释手。 王三狼见自己准备的东西,让宝贝外甥女这般喜爱,心头也是欣喜得很。 “还有我的。” 王四豹把将手从背后拿出,那掌心里站着一只刚孵出来不久的小鸭子,毛茸茸的样子,着实招人喜欢。 林逃逃笑呵呵摸了摸。 虽说她更喜欢笔墨,可这是四舅舅的心意。 再说了,等把鸭子养长大了,她再弄些果木来,不就吃上果木烤鸭了嘛! “该我了吧。”王五猁站上前。 一柄小巧可爱的木剑,出现在林逃逃面前。 “哇!”这…… 雷击木啊!细看纹理,林逃逃一双眼睛直接瞪如铜铃。 好家伙!五舅舅这可是大手笔啊! 雷击桃木!稀罕物啊! 这下好了,只要篆刻上符文,就是一把上乘的法器了。 “老五,逃逃是女娃!你说你,咋弄个剑呢?弄个镯或是簪的不好吗?”王六彪满腹抱怨的挤了进来。 随便,竟从怀里掏出一只形似猫,却又和猫些许不同的东西来。 林逃逃好奇打量许久。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狐狸! 随着王六彪将其提起,小狐狸嘴里发出形同人声的嘤嘤声来。 “费了老大的劲,才逮着这么一只。我想着,给逃逃养着玩。”王六彪挠着头道:“金枝,不是六哥抠门,主要是那点月钱,也着实买不到啥好东西。” “行了行了,金枝哪会在意这些。咱家逃逃就更不在意了这个了。有了狐狸和小鸭子,逃逃就肯定不会整日拿着那只蛤蟆玩了。”王七鹰笑呵呵出来,手里捧着个不大的青铜香炉。 “七舅舅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这不三月天了嘛,再过一两月蚊虫就多了,便配了些熏香。这晚上睡觉的时候,燃在香炉里,便能驱赶蚊虫。” 说着,转手就把香炉给到王金枝手里。 王金枝正说着感谢的话呢,林逃逃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的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只香炉。 谁都不知道,此时的香炉在她眼里,可是个谁也想不到的好玩意儿! 第152章 这些东西都送到她心巴上了(二) 若是细看林逃逃眼里的倒影,便能看到那香炉慢慢虚化,然后变成药鼎两个字。 她都想好了,把它洗洗干净,以后还愁没有容器炼丹药? 不得不说,舅舅们送她的东西,可都是心到心巴上了。 可以说,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王家人有说有笑的喝酒吃席。 而早就吃饱了的林逃逃,却被外面的唱戏声音吸引。不由的推门探头出去。 闲来无聊,她又喜好看热闹,于是心里就更向往了。 正当她悄摸的走出门去时,一双手将她牵住。 “妹妹想去哪?我同大哥陪你去。”林十五小声道。 身后,大哥林初一正同阿娘说带她在门口玩。 阿娘嘱咐两几声后,大哥也出来了。 于是,大哥牵她左手,二哥牵她右手,然后被她拉着往楼下去了。 戏台子在一楼。这里是看不到的。 刚到楼口,就撞见了素雍斋的老掌柜。 “哎呦,公子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妹妹想看戏。我们带妹妹去楼下看戏。”林初一礼貌道。 “行啊,走,我给公子姑娘们安排个离戏台子最近的桌。”老掌柜笑呵呵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回头嘱咐他们小心脚下。 这刚到一楼,就听戏台子那边吵吵得厉害。 他们一行人过去,行得近了,方见几个伙计,正围着几人讲话。 “这桌不是没人吗?怎么?你们素雍斋瞧不起谁呢!” 话音落下时,他们已经行至跟前。 “怎么了?吵吵啥呢?”老掌柜出声问道。 几个伙计转身,皆一脸愁容。 “掌柜的,我们桌位已经满客了。可这位客官,就是不听解释呀。” “还睁眼说胡话呢?这桌不是没人?”砰的一声,那人将手砸在桌上。 旁边一妇人连连心疼:“爷,动气也别伤了手。” 林逃逃眉头微皱,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她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奈何自己个头实在太矮,即便探头,也看不见模样。 这时,老掌柜的声音道:“几位客官,这张空桌,是我们东家自用的。东家吩咐过,不能给客人用。还请几位见谅。 要不这么着吧!几位要是愿意,便在那边歇歇脚,应该不大会儿就能空出桌来。再不然,几位下次再来?下次来的时候,小老儿拿坛子好酒招待几位爷如何?” “不如何!爷们今儿进了这门,又被你们撵出去,你叫我这脸往哪里搁?我还把话撂在这了,今儿爷进来了,没吃饱喝足,还真就不会走出去! 这桌张子,老子今天就非得坐它!有本事,你们把爷抬出去试试!”那人说着,就真一屁股坐下去了。 跟他一起的几人,随即也都入了座。 老掌柜一时也是急了,近乎祈求的口吻道:“几位爷,今儿是我们楼子大喜的日子,您几位何必闹成这样呢?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楼上有厢房,几位楼上去坐。免了厢房茶水钱行不?” 老掌柜的意思,让他们去包间里坐,还只按楼下的空桌收钱。 怎么算,都是他们占了便宜的。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算得清这笔账才是。 谁想,那几人一动不动。 为首的男人却是把脚往椅上一放,哼笑道:“老子刚才说了,今天老子就要坐这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少在这里废话,上茶。” 几个伙计齐齐转头看老掌柜。 “爷,您就给我个面子,挪个地儿行吗?实在不行,楼上厢房的菜,我请了成吗?” 秦公子可是一再交代过他,这张桌子,没她的允许,是绝不能给别人坐的。这要是让秦小公子知道了,他这份差事,还怎么做得下去! 一着急,他直接就上手去搀扶,并且好言道:“客官今儿的酒菜茶水,小老儿全包了。楼上……” 话还没说完,老掌柜咚的一声,就后背着地倒在地上。 身子向后倒的时候,后脑还磕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霎时间,鲜血就从老掌柜的指缝间喷涌出来。 伙计们吓坏了,忙上去搀扶。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老掌柜都没有生气,反而还面带笑意的和他们解释。 兴许那人是见伤了老掌柜,态度倒也没方才那般差了。 “行吧!看在你这老头诚心,我们换楼上去就是。”那几人陆续站了起来。 老掌柜忙吩咐身边的伙计,将他们带上去。 谁曾想,后面跑来一伙计,低语道:“掌柜的,楼上方才也满了。” 顿时间,气氛尴尬无比。 最先回过神来的老掌柜,连忙开口道歉。 林逃逃从这边看去,只见那从指缝中间流出来的鲜血,都把老掌柜的背后浸湿了。 她正想上去给老掌柜说她不坐这桌,让给他们时。 那人突然就松了口:“算了。吃酒的心情都没了。走,咱哥几个换一家说话。” 老掌柜连忙走在前头送人。 到她面前时,老掌柜连连吩咐身边的伙计:“快把公子姑娘们安排上桌,再把小点菜水上一遍。尤其是姑娘喜欢的那些,一样不能少。” 那伙计连忙应声,引着他们过去。 就在与那帮子人错身时,其中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等等!” “这……老头,你是诚心耍我们是吗?不说这张桌子,是你们东家专用的吗?凭什么他们能用,我们就不能用了?” 顺着女子那指着她的手指头看上去,林逃逃眉头也缓缓挑起。 这不巧了吗?这不! 此女不是别人,不正是王三宝的妹妹,那个一块胎记挡了小半张脸的王月儿吗? 奇怪了,不说王三宝一家被灭门了吗? 这王月儿不还好好的在这吗? 正想得出神时,传来老掌柜的声音。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您眼前这位姑娘,就是我们素雍斋的东家。” “什么?”王月儿那突升八度的惊呼,直接破了音。 下一刻,她疯了般的仰头大笑:“小老头,你是拿我们爷当傻子耍着玩是吧?就她?是素雍斋的东家?你糊弄谁呢! 我告诉你,我知道她是谁!就他王江河祖宗十八代加一块都凑不出二十两银子的泥腿子,能是你们东家?你糊弄谁呢你!“ 此时的林逃逃更是一脸懵逼……她怎么就成这的东家了? 第153章 叫你嘴贱 王月儿掩唇轻笑。目光轻蔑,面露嘲讽。 “就她?一出生就被他爹扫地出门贱种,还东家呢?老头,莫不是她娘委身于你了?”转瞬她一脸嫌弃。 “我说那林牛氏怎么会连自家孙儿都不要,也要将王金枝扫地出门。合着,这几个野种,还不知道是不是林家的呢。掌柜的,这破鞋穿在脚也,你也不怕烂了自己的腿……哎呦!” 话没说完的王月儿被一记力道撞得向后退去,直到撞上身后的桌角方停下。 “叫你嘴贱!” 捂着腰眼子吃疼起身的王月儿,这才看清,撞她的竟是王金枝的二儿子林十五。 “你这个傻子,竟敢……” tui!的一声,话没说完的王月儿,只觉脸上凉冷冷一片。抬手一抹,竟是口水。 “你!小兔崽子,看我不……” “tui!”林初一也加入其中。 “你们……” “tui!” “tui!” 腰眼子本就疼得不行的王月儿,刚要伸手打过去,脸上就再次被吐口水。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连忙收回来抹脸。 到了最后,却是只能扯着袖子挡在面,哪里还抽得出手去打人。 林逃逃也没闲着,摇摇晃晃上去,抬起小脚就往往王月儿脚指头上踩。 【叫你嘴贱!】 随着王月儿一声哀嚎的收脚,身体失去重心的再次向后倒去。 于是刚刚才被撞的腰眼,又再次受到暴击。 十指连心的疼痛,加上腰上的生疼,爬在桌上的王月儿,直接是连腰都直不起来。 捂着腰,夹着嗓子哆嗦道:“爷,您不能不管奴家呀。” 回过神来的男人,扬起巴掌就要上来。 林逃逃手中已然聚起灵力,心头也已想好了要用的咒法。 就等男人的巴掌与她接触。 结果,眼瞅着那粗糙的大手,将要落下时,不知打哪来的另一只手,稳稳将其扣住。 “敢打他们,你怕不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 话音落下,男人“哎呦”一声,膝盖咚的一声砸到地上。 林逃逃这才看清,制住男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舅舅王二熊。 她不由龇牙。有些可怜的看着面色惨白,满头细汗的男人。 就二舅舅往他膝盖窝踹的那脚,这条腿没个三五天,怕是连站起来都难。 “都站着做什么?看戏吗!”男人咬牙切齿的大吼。 与他同行的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还站着?上啊!”男人再次大吼。 可站在不远处的三人,皆是摇头的指了指他身后。 当他转过头去,却见制着他的莽汉身后,竟还站着五个怒目圆瞪的魁梧壮汉。而他们身旁站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小公子——秦谓。 此时,秦谓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省视着他。 不知为何,就像是明无数蚂蚁爬上他的脚似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脑袋一甩,将那可笑的念头甩了出去。 秦谓有什么好可怕的?不就是个钱多不着调的公子哥嘛!自己好歹也混迹市井这么些年,还能怕他不成? 倒是他身旁的那六个壮汉,真要打起来,自己今天带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看的。 “秦小公子,你要是想以后安安生生在这条街做生意,就赶紧叫他撒手!我吴二的名头,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谓连连点头,上来就安抚起王二熊。 “二哥莫气,这事交由我来就好。” 王二熊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莽撞的猎户,如今在镇里这些日子,多少也懂得了什么叫人情世故。 克制住想要掰断这条胳膊的冲动,艰难的松开了手。 虽然气上心头,却也不得不兼顾秦谓的脸面。 吴二往地上啐了口痰,揉着生疼的手腕站起身来。然那条被踹的膝盖,此刻就像没了骨头似的,软塌塌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连忙撑着身旁的桌角,这才稳住了身形。 面对几人眼中凶光,他却笑着扬起了嘴角。 他知道,他的名头足以让秦谓低头。 毕竟这条街的人都知道,想要安安稳稳在这条街做下去,就得听他的。 “二哥莫气,先把逃逃他们抱回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王家兄弟咬着牙,将自家宝贝外甥女和外甥抱上,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身后,是吴二胜利的笑容。 他一屁股坐回椅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平复心情,努力不让别人看出他心底的慌乱。 今儿,要不是秦谓这公子哥懂事,自己怕是不能这般顺利脱身。 “你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秦谓训着楼子里的伙计。 吴二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自己这些年靠双手打下来的名头,在这种时候绝对是最好用的。 不出所料的话,秦谓训完楼子里的伙计,便会亲自领着他们来给自己道歉不说,还会好酒好菜的招待于他。 吃饱喝足,他还能连吃带打包的从秦谓那里讹走些银子。 不过,他虽不把秦谓这个公子哥放在眼里,但秦家老爷子的面子,他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算了!看在你秦……” 他话刚出口,却听秦谓道:“还不赶紧搀老掌柜去医馆!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诶?吴二愣神。 秦谓难道不该先来同他道歉吗?眼瞅着那几个伙计将那老头扶走了。 也对!老头都磕出血了,哪个东家不怕自己楼子里闹出人命啊!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 接下来,秦谓就该亲自上来同他道歉了。 吴二调整坐姿,好让自己看起来霸气一点。 再抬头,正好和秦谓四目相对。 当他看着秦谓一步步向他走来时,下巴不由的微微扬起。 今天,他正好让楼子里的人知道知道,他吴二在这条街是可以横着走的。顺带让这些人晓得晓得,以后看到他,要么绕道,要么低头喊二爷。 “吴二爷是吧?” 秦谓赔笑出声,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之前还唱得热闹的戏台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的。 若大的厅堂里,就听一阵嗡嗡声响起。 “连秦家的小公子都敬他三分,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谁说不是呢?以后咱们也得长长眼,莫要惹上这样的麻烦才好。” “……” 随着议论声四起,吴二脸上胜利般的笑意更浓,而秦谓也缓缓扬起了嘴角。 第154章 小的再也不敢了 “瞧我这些伙计,连吴二爷您这尊大佛都没认出来,活该挨打。”秦谓笑呵呵道。 吴二得意摇头,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了。 身旁,王月儿也贴到吴二身边,捂着腰,娇滴滴抱怨:“爷,奴家这腰还疼着呢。” 吴二眼睛一亮,王月儿模样不咋地,可这心眼子却是格外明亮。 借着王月儿这事,他正好光明正大的敲秦谓一笔。 他清了清嗓子:“秦小公子,人在你这里受的伤,这事……要怎么说?” “医!该怎么医怎么医!”秦谓笑呵呵,一脸大气道。 “好!”吴二欣喜的拍桌而起,随后比出一个巴掌。 “五……”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秦谓一拍手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吴二瞳孔一缩。 好家伙!这秦谓果然是个蠢货! 方才他本是只想要五两银子的,没想,却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那就不好意思让秦小公子破费了。”吴二一把推开靠在他身上的王月儿,站起身来。 只是,忘记了膝盖使不了劲,身子稳的一晃撞到桌上。 “哎呦!快来人,赶紧扶稳吴二爷。”秦谓招来伙计。 两个伙计过来,一左一右将人扶稳。 秦谓笑呵呵对众人道:“各位接着吃接着喝。”说罢,又让戏台子上接着唱。 一时间,厅堂再次热闹起来。 吴二等不及的提醒:“秦公子?” “走走走,你们同我拿钱去。”秦谓转身走在前头。 吴二等人跟在后头。 期间,吴二还觉着被人扶着走得太慢,直接将扶着他的伙计撇开,自己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入了楼子后宅,吴二甚至没有发现,方才扶他的两个伙计并没有跟来。 满心满眼都是五十两银子的吴二,拖着这会还疼的那条腿,追着秦谓的脚步来到一处偏院。 秦谓推开一处房门:“几位还请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取银子过来。” “好好好,秦小公子快去快回。”吴二咧着的嘴,口水都溢出来嘴角了。 拖着无力的腿越过秦谓身边,寻了张舒服的卧榻,侧身躺在上头。 脏兮兮的鞋也不脱,直接踩在卧榻之上。 门外的王月儿,强忍着腰上的疼痛,再次笑呵呵的迎上去,坐到了吴二脚边。 “奴家给爷捶捶腿。”说着,便跪在地上。 吴二的那几个兄弟,也都进一屋中。几人往桌边一坐,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碎末落了一地一桌。 “秦小公子怎么还在这里?赶紧拿钱去啊!我们二哥还等着呢!” 秦谓点头,只是非但没走,反而也进了屋里。 反手就把房门给带上了。 随着卡塔一声,吴二这才好奇的张望过来。 偏巧正见秦谓放开手中的铁链,而铁链末端,还挂着锁头。 他不由好奇道:“你不去拿钱,锁门做什么?” “锁门嘛……”秦谓脸上的笑消失不见,转身靠在门上,原本温润如水的眸子,此刻散发着阵阵寒意。 被吓了一跳的吴二猛的坐起,不由弯曲的膝盖头,又好巧不巧的击打在王月儿下颚上。 吃疼的王月儿,哪里敢抱怨,只得捂着下巴,疼得混身颤抖。 “你、秦、秦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吴二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在看到锁头的那一刻,已经慌得不行。 毕竟,谁家好人大白天没事锁门啊!而且还是往里上的锁。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跳进了猎人圈套的猎物,而靠门而立的秦谓,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猎人看猎物一般。 混迹市井这些年,他全凭自己的自觉才走到今天。 他的直觉,从没有错过! 而此时,他的直觉告诉他:跑! 转身,他伸手就搭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方才进门之所以选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你个秦谓!敢给老子下套!你等着,你这素雍斋要能安稳营生,老子的吴字倒着写!”说罢,吴二做好跳窗的准备,一把拉开了窗户。 “呵、呵呵呵呵。”秦谓笑得捂着肚子靠在门上。 卧榻之上,原定跳窗而去的吴二,此时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墙、墙……?”他甚至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推了又推。直至冰冷坚硬的触感,从他手心传来。 这、这居然是个从外面封死了的假窗户! “好你个秦谓!真当老子是纸糊的是吗!既然你这般不懂事,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噌的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吴二手中。 虽然膝盖头还有些软,可他们四个人,对上秦谓一个,足矣! “兄弟们,一起上!” 一声招呼,圆桌旁的三人,也从小腿上抽出了匕首。 “以前曾听闻,你们这些有钱人,打小都会学些拳脚。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就你那双小拳头,还想和哥几个玩? 原本老子顾及你爹的脸面,这才想着拿了银子了事,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还自找苦吃!呵!那可就别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话音落下的同时,匕首直直向着秦谓的腹部刺来。 看着秦谓站在那里,连躲都没躲一下,吴二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秦谓被吓傻了? 不应该啊!一个连锁都准备好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匕首吓得动弹不得! 那…… “不好!”大叫出声时,身后响起王月儿见鬼般的尖叫。 紧接着,一股热流从脖子上传来。 他不自觉的抬手一摸,黏黏的,热热的。 低头一看,他的已然成了鲜红色。 “不、我、你……” 噗嗤! 后背突然传来刺疼,腹部之上,竟有一滴血的剑峰。 “秦、谓,你、你玩、玩我……” 刺啦一声响起,话还没说完的吴二,已经成了两截。 下水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秦谓连忙让出四五步,连连躲过涌到脚边的血水。 “说了多少回了?别弄得这么恶心!” 面前的人没有应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 随即,几声金属碰撞石头的清脆声响起。 “秦、秦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秦公子饶命啊!” 三人齐齐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响。 第155章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小的们眼瞎,还请秦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踏进素雍斋半步! 日后在街上瞧见您,小的们都会绕道走,绝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污了公子的眼。” “对对对!绝不污了公子的眼。求公子就把我们当成个屁放了吧。” “我们错了,秦公子,我们再也不敢了。” 眼瞅着滴血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三个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缩成一团。 他们瞳孔震荡,唇色泛白,额上的冷汗如雨滴般往下落。 “现在才求饶,不觉得晚了吗?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那般欺负逃逃。我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尤其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家逃逃。所以,这事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 “逃、逃?谁是逃逃?”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矮个子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那个小小的女娃。可、可是公子,我们没有欺负她呀!是她!”瘦高个指向王月儿。 “是她!一直都是她在欺负那位姑娘。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 “对!是她!是她揪着那位姑娘不放的,就连吴二也是为了替她出头。我们几个从头到尾,别说动手了,就连屁都没有放一个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王月儿顿时慌了。 “不、不是的!我、我没、没有……” 王月儿话还没说完,头就落了地。 骨碌碌的人头,滚到三人脚边,吓得三人连滚带爬的往墙角爬去。 然而,不过一两步,刺啦一声皮肉开花声响起,一道血柱倾泻而出,将地上染红一片。面黄肌瘦的矮个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倒在地了上。 鲜红的血液,随着颈部起伏的节奏外溢,顷刻间,他就如同置身于血海之中。 其余两人见此情形,手脚一软,趴在地上跟个肉虫似的,蠕动的往前挪动。 可下一秒,长剑直接从瘦高个的后背刺进胸膛。穿心而过的疼痛,让其手脚乱蹬。 结果长剑抽出,瘦高个不过抽动两下,便再也没了动作。 “不、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别杀我,别、别杀我……” 仅存那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生息。 看着血淋淋的场景,秦谓摇了摇头,拿出钥匙打开门迈步而出。 “总喜欢搞得血淋淋的。赶紧收拾了吧!”说完,秦谓就离开了这处偏院。 一进前院,秦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依旧是往日那如春日般的笑颜。 秀美不输女子的面庞,璀璨得叫人睁不开眼。 包扎好伤口的老掌柜已等候多时,见着秦谓,连忙迎上去道歉。 “都怪我处置不当,这才让小东家受了惊。还请公子……” 不待老掌柜把话说完,秦谓就打断道:“你的伤没事吧?” 老掌柜神情一滞。若今儿这事落在别个东家手里,只怕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哪里还会管他的伤势。 “无碍。一点小伤,劳小公子惦记了。”老掌柜眼里泪光涌动。 秦谓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好。放心吧,都处置好了。” “那、那他们呢?”老掌柜担忧道。 “一些地痞罢了。我自是将他们打发了去。放心吧,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多亏了你,林姑娘才没有受伤。这事,记你一功。” 此时的老掌柜,泪珠子再也憋不住了。 自家公子这么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也不晓得被那些地痞敲了多少银子去。 可公子非但没有心疼那些银子,还说要记他一功。这功他哪里担得起啊! 这一刻,老掌柜感动得不行。 暗自立下誓言,日后必将更加尽心经营素雍斋,定要为公子和小东家把今儿损失的银子挣回来。 “嗳!公子放心,日后我定尽心尽力。” …… 这边,老王家一家人,正沉着脸说方才的事。 林初一大声道:“真的!老掌柜真的说妹妹是这里的东家。十五,你也听见对不……” 话没说完,王金枝直接就将林初一的嘴捂住了。 “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人家老掌柜那是护着你们,才胡诌的理由。你小子怎么还一根筋的当真了呢! 初一你记住了,以后万不可再提起这话。听见了吗?” 被捂着嘴的林初一点头,王金枝这才松开了手。 正在这时,厢房门开,秦谓走了进来。 王江河连忙起身道歉:“惹出这么大的事,让秦小公子费心了。不知公子破费了多少钱?” 毕竟是自家孙儿先动的手,这事又因他家而起,自然是该承担下来的。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倒是让那些人搅了今儿的好心情。叔,这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说着,秦谓又起身将桌上的酒盅都倒满。 然后又叫来伙计,说要换一桌席面。 刚开始,王家人都还不知道什么叫换席面。 只以为,是把这间厢房吃得脏了,叫伙计来收拾干净。 没曾想,那些伙计上来就把桌上的菜全都拿走了不说,还问:“公子,是按原先的席面上,还是另添一些新菜式?” “上新的吧。还有姑娘和公子们的点心,也都换上新的。”秦谓应道。 这一下,老王家人才懂,这换席面原来是指把菜全都换掉。 “不、不麻烦了!这、这都吃饱了。”王江河连忙阻止。 方才那些菜虽然凉了,可好些他们都没怎么吃,就这么拿下去倒了,也太糟践粮食了。 “这才哪到哪儿?来来来,叔,再满上一杯。”秦谓转身又把酒盅塞进王二熊手里:“二哥你也别看着,我们先喝着。” 不得不说,秦谓游走在桌间的样子,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不过眨眼的功夫,老王家人就都被他忽悠上了。 喝着点心的林逃逃,看得眼角直抽抽。 好家伙!这小子要放到她上一世的时候,那决对是个是销冠啊!不仅话术严谨,更是将一桌子的人都照顾到了。 不过……她想起方才老掌柜的样子,不由眉头深皱。 【不像是说着玩的。难不成,秦谓真把素雍斋寄在她名下了?】 第156章 秘术:道祭 酒过三巡,一屋子的人,除了林逃逃兄妹,就只剩下秦谓是清醒的了。 酒量稍差的阿娘和阿婆,早就醉得趴桌上了。 林逃逃不由的多看了秦谓几眼。 心中佩服,九个人硬是没喝过他一个人,这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疑惑间,就见秦谓拖着椅子去到二舅舅身边坐下,然后和二舅舅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的话。 期间,醉得连坐都坐不稳的二舅舅,一个劲的点了好一会儿的头。然后,就见秦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让二舅舅按了个手印。 末了还拿起来吹了许久,才又折好揣进怀里。 紧接着,又见秦谓拖着那张椅子,去到四舅舅身边。 与方才如出一辙的,嘀咕许久后,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拿起四舅舅的拇指,又按了个手印。 将那张纸揣进怀里的时候,秦谓乐呵得不行。 要不是秦谓没让三舅舅和五舅舅按手印,她都该以为秦谓手里的那张纸是卖身契了。 在林逃逃兄妹好奇的目光中,秦谓又以同样的方式,让王六彪按了手印。 就在秦谓对着那张写满字的纸吹啊吹的时候,林逃逃终是忍不住,爬下椅子,走过去拉住了秦谓的衣角。 “什、么?支是什么?”她指着那张纸问。 她都想好了,如果秦谓有意躲闪,她定会让秦谓后悔做这件事。 没曾想,秦谓不仅大大方方的把纸递到了她面前,还蹲下来对她说:“这个啊,是我出钱,他们出力,然后一起挣钱的契约书。” 他甚至还逐字逐句的读给她听。 林逃逃努力装出懵懂的样子,目光大概扫过上面的字。 还真如秦谓所言,是类似于合作契约的东西。 只是她想不明白,秦谓为什么要帮衬舅舅们。 疑惑间,就听秦谓道了声:“好了!” 然后笑得一脸的心满意足,揣好那张纸后,唤来随从让其备好马车。 最后,阿公和舅舅们是被楼子里的伙计们或搀或背弄上马车的。 而阿婆和阿娘,则是被后厨婆子给抬上马车的。 至于她,则是被秦谓抱到马车上的。 只是,秦谓并没有上车,而是将她抱到马车上后,捏了捏她的小脸。 “今儿还有事,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等我回头把事情都忙完了,再带着好吃的去看你。” 对上秦谓那双柔得跟水似的眸子,林逃逃硬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趁着秦谓松开手的空档,她一溜烟就逃去了马车前面。 “真是个养不熟的小丫头。”秦谓笑笑,嘱咐过随从后,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起步,林逃逃看着喝得不醒人世的一家子,唉声叹气直摇头。 “逃逃别担心,他们只是喝醉了,睡一会儿就醒了的。”林初一贴心的解释道。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却还要格外合作的换上一张可爱的表情,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这时,身体的异样,直接让林逃逃倒抽了一口气。 灵力!这次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多的灵力! 若不是这些天有聚灵阵相助修炼,恐怕这磅礴的灵力冲击之下,她这具弱小的身体就直接爆开了。 怎么回事?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禁锢怎么会自己裂开了呢? 心脏被一般滚烫冲击,喉头涌起一口腥甜。 来不急多想,连忙寻了个背对三个哥哥的方向靠下,然后闭目内视。 此刻身体里的经脉已经是凹凸不平。 金色的灵力如浪潮一般,抨击在经脉壁上,然后那一段经脉就会鼓起。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经脉的束缚,炸裂开来似的。 她连忙集中精神力,引导着那些没头没脑四处碰壁的灵力,顺着经脉流转至全身。 随着运行而过,慢慢将其溶入血液之中。 至于那些暂时无法融入身体的,她直接引导着注入了胸前的长命锁里。 然而另她没想到的是,这次从禁锢里倾泻出来的灵力太多,就连长命锁都无法容纳。 心急之下,她猛的想起今天二舅舅送她的那两只铃铛。 不行也得行,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精秉太阳,气秉太阴,汝受两粒,挂意系心。吾奉三山姨候先生律令摄!开!】 随着咒法之力,手腕间的铃铛开始猛烈震动。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色于耳。 她行的咒法名曰道祭,是一种空间咒法。 说白了,就是让本来很小的一处空间变大,以便容纳下更多的东西。 道家常用的百宝囊,便是空间咒法的一种。 只是她使的道祭属于师门独有的秘籍。 说白了,百宝囊锻造出来时,就是储存空间类的法宝。施与空间咒法,就等同于把你家阳台围上,让阳台也成了室内空间。 可师傅授予她的道祭却不同。 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将平凡之物,变成空间法宝的一种秘术。 换句话说,百宝囊有限,可她仅用道祭之术,便能拥有无数个百宝囊。 这也是为什么道祭会成为秘术的原因。 试想,这样一个咒法,若人别人知道了,谁不想将其据为己有呢! 所以师傅授予她时,便一再嘱咐,此术非不得已不得使用,更不能在人前使用。 此刻关乎她的生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在马车颠簸,铃铛的响声,并没有引起哥哥们的注意。 片刻后,铃铛的响声渐渐小去。以灵力探之,里面已经形成了一处广阔的空间。 呼吸吐纳之间,那些多余的灵力也慢慢的引到其中。 随着它们如潮水般的褪去,身体那种将要炸裂的紧绷感,也渐渐消退。 再观内相,丹田处的那颗金色圆球,已从之前的虚无相,显现出了一些实相。 她不禁欣喜,如此这般,只要接下来的几天,尽快将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吸收,金丹必成。 “妹妹?妹妹!” 耳边响起一阵阵呼唤,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高兴过了头,竟忘记了自己还在车上呢,想必这会子应该是到家了。 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出,她睁眼的那一刻,却对上三双担忧的眼睛。 “还好醒过来了!你快吓死哥哥了。”林初一絮絮叨叨的将手探在她的额头上:“也没烧啊,怎么会一身汗呢?” 第157章 和以前不一样了 打量四周,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哥哥们守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连忙一咕噜坐起来,摇头说无事。 二哥又伸手摸了她的额头许久,才放心道:“不烧了就好。我去打水来给你擦擦。” “我去拿帕子。”三哥林秋收连蹦带跳的跑开了。 大哥捧着一只杯子,送到她嘴边。 “这是山楂水,你喝些。我翻了小舅舅的书,书上说,你这种食后发热的情形,多是积食而起,要喝山楂水。” 喝然嘴里酸得她眼都睁不开,可心里却像吃了蜜似的甜。 山楂水还没喝完,二哥就拧好帕子过来了。 轻柔的动作,就像是怕把她碰坏了似的。 她索性拿过帕子,自己擦。擦完了,又递了回去。 “逃逃、你、你脸怎么这么脏?” 随着二哥的目光看去,竟是那洗脸的帕子都变色了。 她连忙傻乎乎的笑笑,好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自己方才在回来的路上被迫修炼,身体在灵力淬炼之下,会加速新陈代谢,身体里的污垢便会被排至外表。 只是……她该怎么和二哥解释? 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大哥道了句:“肯定是白日里又到处乱摸了吧。” “嘻嘻。”她连忙以笑作答,这才敷衍了过去。 给她收拾完,三哥就爬上床来,把被子拉来给她盖上。 “逃逃乖,先睡。哥哥们,还得去阿公阿婆和舅舅们那边。” 她连忙点头,乖乖盖好被子后,目光哥哥们离开。 转头看着床那头熟睡的阿娘,林逃逃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将手从盖被里拿出来,快速掐决,轻念咒法开启了聚灵阵。 准确的说,她的聚灵阵决对是独一无二的。 这么说吧,寻常使的聚灵阵,就如一个旋涡,开启时便会吸引附近所有灵气聚到阵内。但反之,阵内灵气太过旺盛,同样也会倾泻出去。 所以,通常聚灵阵都会用在灵力匮乏之地。 可她的聚灵阵,不仅有聚气凝力的功能,还有类同于结界的阻隔功能。 简单来说,就是只进不出,算是聚灵阵的升级版吧。 阵法开启,四周的灵力受到牵引,如溪流般缓缓注入阵法的同时,林逃逃手腕上的铃铛也开始散发起淡淡的金光。 强大的灵力正以气体的形状向外散发…… 若是此刻细看,便能看到王家小院里的植物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茂盛。就连地上被踩倒的草,此刻也肉眼可见的挺拔了身姿。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已经枯萎的树叶,此时就如同时间倒流一般,由黄变红,再由红变绿。 更为奇怪的是,院里的动物们,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就如同睡着了似的。 只不过,忙着一众大人洗脸洗脚的林初一兄弟三个,根本就没有空发现这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后院,马厩里。 “嗯~”闭着眼的癞疙宝,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旁边老马嫌弃瞥眼。 “一只蛤蟆,发出这种鬼迷日眼的声音像什么话!” 癞疙宝挑起一边眼皮子:“我知道的,你这是羡慕。毕竟你也是沾了金蟾我的光,才有兴得以机缘摸到修炼的门道。 不然,你还是那头除了卖劳力,就啥用都没有的牲口。” 老马气得直跺前蹄:“你、你这只臭蛤蟆!牲口怎么了!不比你一只野生蛤蟆强?” 癞疙宝却是吹圆了腮帮子,一脸舒爽的吐出一句:“我就当你是感谢我了。”说完,便没了动静。 气不过的老马,又跺了几下蹄子。 要不是癞蛤蟆扛着小祖宗的大旗,它怎么也不能受这样的气啊! 难怪人类会说:蛤蟆爬脚背,它不咬人但是膈应人啊! 马厩顶上,静卧着的半透明狸猫,腹部缓慢起伏。 一呼一吸间,半透明的身体,竟有那么片刻聚出了实体。 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的阿狸,顿时两眼圆睁。 抬起前爪,顿时瞳孔震荡。 难道说,这样修炼可以修出实体? 太好了!那小主人就能看到它,它就能知道关于主人的真相! 压抑住激动的内心,它再次趴在屋顶上,大口呼吸吐纳。 而此时王家小院的后山上,一颗参天的大银杏树,正缓缓前倾。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树杆上,慢慢长出两只眼睛。 哀怨羡慕的眼神,聚集向山脚方向。 早知道有今日这般的机缘,它当初也该跟着下山去的。 “小蛤蟆,你命是真好啊。”稚嫩的声音随夜风消失在半山腰上。 这一夜,也不知怎的,老王家人都睡得特别的沉。 早上醒来的时候,王江河伸着懒腰,不停道:“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此刻觉着,人都年轻了许多。” 早先就起来了的王田氏,不由轻笑:“说什么胡话呢?睡一觉就能年轻了?做梦还差不多!饿了吧?赶紧起来吃。” 说罢,便走了出去。 王江河却是不服气道:“想想还不行啊?” 而这边,正在洗脸的王金枝,正盯着水盆里的倒影发呆。 “没睡醒?咋还发上呆了呢?” 路过的王田氏这一嗓子,才让王金枝回了神。 “娘娘娘。”王金枝一把将人拉住,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是不是和昨儿不一样了?” 王田氏认认真真打量许久,一脸疑惑道:“哪里不一样了?” “你看我这脸,看起来是不是年轻了许多呀?”王金枝说。 “哎呦!和我比起来,你可不是年轻许多嘛!”王田氏没好笑的拍开拉着自己的手,转身就进了厨房。 嘴里还念叨道:“七不害人,八不害人,唯独这酒害人啊!一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 水缸边,王金枝直差是把脸杵到水里了。 不知怎的,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出嫁那年的样子。额头上的皱纹几乎不见不说,就连面色都格外红润。 半晌,她方自嘲轻笑。估计也就这段时,身子养得好了,这才有了血色。至于额头上的纹路,十有八九是自己长胖了,把发皱的皮肤撑平了。 第158章 出大事了 林逃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了。 起床和一件事,把阵法收起来。 起床第二件事,站起来伸懒腰。 起床第三件事,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起床第四件事,耸肩甩手扭臀。 随之心中默唱:遭人气,也不气,气出病,没人替。解脱好,淡薄了,一切事,过去了。遇缺点,想优点,好顶坏,心自快。心情好,乐趣高,逆心事,疏展消。低标准,向下看,心平衡,无抱怨。勤活动,满天聊,小痛恙,抛九霄。要豁达,心敞亮,精神好,身体棒。该糊涂,就糊涂,该潇洒,就潇洒。莫生气,要消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一曲作罢,这才心满意足的穿衣下床。 来到院里的时候,阿娘和舅舅们已经出去上工了。还有大哥二哥,想必也去了私塾。 和平时一样,若大的院里,就阿公阿婆还有她和三哥。 果然,路过前院花圃那边时,三哥正撅着个大屁股,蹲那不知道在干啥呢。 她凑过去一看,只见三哥手里拿着个菜叶在喂舅舅送的小鸭子。 旁边还有正在啃鱼的小狐狸。 “呀!逃逃醒了!快来看,它们是不是长大了许多?”林秋收一手抚着小鸭子,一手摸着小狐狸的头。 经这么一说,林逃逃才仔细打量起来。 只是……这两小东西昨儿多大?她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索性点头,算是敷衍了过去。 “你想抱抱它们吗?”林秋收一手掐着鸭脖子,一手揪着小狐狸的后脖子,然后将两小只递到她面前。 “不、不要。”她连忙摆手后退。 鸭子还好,狐狸她受不了。 就算到了今天,她也忘不了上辈子跟着师傅一起去抓的那只八尾妖狐。 又看了眼林秋收手里提着的小狐狸,她索性直接逃走了。 受不了!真受不了! 那只小狐狸,像极了上辈子那只差点把她当磨牙棒的妖狐。 来到厨房门口,阿婆正在里面忙活。 “阿婆。”她探着门喊了声。 “哎呦,逃逃醒了呀?来来,阿婆给你做好吃的。”王田氏抹去手上的粉,转身就把门口的小团子抱进怀里。 “看,这是啥。” 她揭开火上的大锅盖,里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麦香和着肉香,弥漫开来…… “粑、子。”她不禁喊出声。 王田氏抱着人往外走,笑呵呵道:“走,洗漱好了,就能吃了。” 林逃逃直点头。 说起来,自打阿公阿婆不去井市摆摊以后,就把照顾她和三哥当成了乐趣。 整日里,不是捣腾着给她做好吃的。就是带着她和三哥玩各种游戏。 午饭吃的大肉包子和青菜粥。 手上的包子还没吃完呢,门外就响起了癞疙宝的叫声。 下一秒,癞疙宝的小脑袋,就出现在门外。 同样瞧见了的王田氏,想说什么,却克制住了。 毕竟是外孙女养的小东西,再不喜欢,也得考虑娃娃的心情。 这边,林逃逃连忙吃完手里的东西后,就下桌出了门。 追着癞疙宝来到花厅这边,她bia唧一下坐到地上,拿小石块写道:“有事?”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对癞疙宝也算了解了。 这小东西,平日里躲得好得很。别说遇着,估计除了她,别人找都找不着。 “主人,我能求您个事吗?”癞疙宝低头搓着自己的小‘手手’。 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差点没给林逃逃看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她在地上快速写道。 癞疙宝两条小短腿移动,坐到她面前。 “那个、您还记得后山上的那棵老银杏吗?” 林逃逃点头。 “他、他想求主人允许他到咱家来。” 林逃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脑袋一歪。 癞疙宝又重复了一遍:“他、他想在咱家院里修炼。” 林逃逃眉一拧,在地上飞快写道:不行!他都是半仙了,机缘一到,便要经历雷劫。 等她抬起头时,却见癞疙宝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那要哭要哭的样子,看得林逃逃眉头拧得更紧了。 算了算了。她转尔又写道:院里那么多树,他是有办法的。只要他的真身不来就行。 她之所以开启聚灵阵,一是为了快速修炼,二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躲着天道老儿修炼。 所以,老银杏的真身,绝不能出现在家里。 不然,它历劫成仙之时,便是自己败露之时了。 到时候,只怕那小子,劈银杏是假,劈她才是真。 “谢谢主人!他要是知道主人同意借他聚灵阵一用,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我、我这就去告诉他。” 随着一阵呱呱声,癞疙宝就不见了。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在深夜开启聚灵阵时,都会给山上的老银杏留个小门。 至于老银杏怎么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眨眼的功夫,小半月过去。 这日一早天不亮,就听镇里响起一阵马蹄声。 听那动静,人数还不少。 刚开始,老王家人也没多想。毕竟能骑得起马的,除了镇上那几户有钱人家,就只有官府了。 他们也都按着平日的作息,到了点,便也出了门。 然而不过片刻,出门有一会儿的二舅舅突然冲了回来。 “坏了!爹!娘!出大事了!” 这人还没来,声音就先来了。 二舅舅跑回来的时候,衣裳都汗湿了。那头上的汗珠子,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原本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婆,连手上的东西都没放,就追了出来。 “秦家!秦家出事了!”王二熊着急忙慌道:“秦家被抄家了!我看到连同秦家下人在内,所有人都被拘了!” “三、三狼他……”王田氏两眼一黑,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若不是王二熊手快,人就直接倒地上了。 王江河连忙一瘸一拐的跑过去。 “别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老二,去,赶紧去云木依山,把老王叫回来。” 王二熊刚起身,王家兄妹几人就都赶了回来。 秦家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看到王五猁也回来了,王江河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老五没受牵连就好。老三那边,咱还可以再想办法。” 第159章 横财 林逃逃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一家人,突然想起半月前周岁时,秦谓趁着舅舅们醉酒,拉着舅舅们的手按下的那些手印…… 她顿时心头一紧。秦谓这小子要敢背刺于她,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于是乎葱段般的小手指这么一掐……两撇柳叶眉不禁挤成了八字型。 【不对啊!家里非但没有劫难,相反还会入一大笔横财。】 慌得差点哭出来的王金枝,在听到宝贝闺女心声的那一刹那,那颗悬着的心就这么突然的平稳落地了。 来不及继续往下听,她连忙出声安抚:“爹娘,你们别急。二哥不都说,没见着三哥嘛!咱不能自乱阵角,当下之际,还得先把三哥的下落探清楚再说。” “对对对,金枝说得是。快想办法先把三找着。”阿公说完,杵着拐就要走。还是阿婆反应及时才将人拦住。 “你这是要去哪?” “井市,小六子不也是官差吗?求着他打听一下,三儿是不是跟着被入了狱。” 提起陈小六,阿婆便也跟着点头:“对对对,你腿脚不好,我同你一起去。” “我也去求老掌柜帮着打听一下。”说完,阿娘便嘱咐她和哥哥们:“你们在家,可不能出去。” 末了,又交代大哥:“初一,你是哥哥,看好弟弟妹妹听到了吗?” 林初一很懂事的点头。 “我们也别等着,出去想办法多方打听一下。”王五猁提议,众兄弟附和。 结果这话音方落,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王田氏身子一抽,紧张得十个脚指头都抓到了地上。 “别怕,有我呢。”王江河拍着自家老太婆的手安抚道。 众人眼神交替过后,一起向前院走去。 那一刻,他们仿佛都下定了决心,真要是躲不过的劫难,一家人上路也不会寂寞。 唯有偷听到小团子心声的王金枝却是一点都不慌。 一路过来,逃逃心声所言,从没有落空过。 她早就不去质疑了。 也是因此,就在家里大伙都愣在门前没有上前之际,她自然而然的上去就把门打开了。 就在老王家人同时哭鼻子时,林逃逃却冲出去,甜甜的叫了声:“掺舅舅。” 这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跟在秦谓身边的王三狼。 而他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那赶车的车把式,也不是别人,正是秦谓身边的随从天九。 王三狼转身道:“天九,你把车赶去后院吧。” 天九点头,赶着马车缓缓前行。 林逃逃注意到,以往滚得顺溜的车轱辘,今儿可是费劲得很。 难不成,那车里还拖了什么重物? 正疑惑间,她和三舅舅就被强行拉进家里,随后二舅舅把门砰的一下关起,放下门栓子不说,甚至连抵门用的杠子都抵上了。 “站着做什么,四,赶紧去后院开门。”阿公紧张兮兮的小声喊。 四舅舅连忙向后院跑去。 阿公又一把拉着三舅舅往里道:“别说话,莫让隔壁的听见了。有啥事,一会进屋了再说。” 然后其余几个舅舅,就直接把三舅舅给围住了。往里走的路上,这一家子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跟做贼似的。 直等进了堂屋关了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王江河却连气都来不及喘,低吼道:“赶紧收拾东西!咱们马上从后院的小门进山。就算是在山里做野人,咱也不能让三遭那牢狱之灾。” “爹!我没有什么牢狱之灾!”王三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昨儿半夜,小公子就把我叫去打发了。为此,小公子还兴师动众的写了这个给我。” 回想昨晚种种,王三狼到现在都觉得很是诡异。 这事,还得从昨晚半夜说起。 原本睡得好好的秦谓,突然梦中惊醒。 下一刻,就差人将他叫去。 等他去到秦谓房里的时候,秦谓正在奋笔疾书。不过片刻,先是把这张纸塞给他,而后他就稀里糊涂的被天九叫走了。 结果啥都还没弄明白的他和天九一起离开秦家大院不久,就听说秦家出事了。 原本还想转头回去的他被天九制止,这才告诉他,临行前小公子的交代。 “这不,我就这么回来了。” 老王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有反应。 还是最先回神的王二熊,迷迷糊糊道:“意思……秦小公子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按天九的意思,差不多是这样吧。”王三狼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倒是难为秦小公子替你考虑,才免了你的牢狱之灾啊!可小公子他……”说到这里,王江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虽说秦小公子平日里没少做些不着调的事,以至名声狼藉。可相处下来,秦小公子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 如今遭此一劫,他反倒心里过不去了。 “只可惜咱家没权没势又没钱,想伸手相助,也是力不从心。哎!” 王三狼却道:“人小公子说了,根本就没打算让别人帮他。天九说,小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天九跟我回来。” 王田氏点头:“咱家多一个不多,就让天九住下来吧。小公子的这份恩情,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报上了。”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天九的声音。 “三哥,车里的东西放哪里啊?” “东西?”王江河两眼问号一脸懵的看向王三狼。 王三狼却是丢下一句“一会再说”后,叫着兄弟几个就出去了。 王江河老两口,对视一眼,便也追在后头出了堂屋。 抱着小团子的王金枝,连忙喊着儿子们跟好,也追了出去。 等到了后院,只见大大小小的箱子,散乱的放了一地。 天九从中间挑出一只小木匣子过来。 “三哥,这是小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公子叫我替他给几位道歉。” 王三狼迟疑的接过来后,放在地上,小心打开。 入眼的,就是云木依山的房契。 那落款处的官家大印上,豁然写着林逃逃三个大字,且仅此一个! 第160章 属泥鳅的 换句话说,仅凭这张房契,足以说明云木依山的东家,仅有林逃逃一人。 “这……怎么会这样?”王五猁将房契拿出。 而下面同样一张写满字的纸,不是别的,好像也是契约书。 众人歪头看去,目光皆被其上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所吸引——林逃逃。 林逃逃不敢相信的头一歪,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眨巴眨巴。 王五猁将之取出,逐字逐句的读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房契竟是王二熊所在的银楼的房契。 王二熊都惊呆了!两眼珠子几乎都凸出在眼眶之外。 “还有!”王五猁的惊呼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 这次,他不再是只取表面那张,而是将里面的纸都取了出来。 “这是……四哥……你所在的陶土坊的!” 同之前的两张一样,同样是房契,而落款的地方,写的也是林逃逃三个大字。 “这、这是老六所在的酒楼的房契!” 那落款的地方,与之前如出一辙,依旧是林逃逃三个字。 王五猁两眼惊恐的翻到下一张。 “老七所在的医馆……也、也是咱家逃逃的名!”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逃逃身上。 而当事人,同样也是一脸懵。 好家伙,合着方才她算的意外之财,竟是她自己…… 他们这边还没消化呢,天九就又挪着一只箱子过来,瞧那架势,好像还挺重。 “还有这个,小公子也让我交给你。” 吱嘎一声打开,众人这才迷迷糊糊转头过去。 只一眼,便响起了齐唰唰的倒抽气声。 最上面放着的,是一捆捆的地契。 这地契和房契可不同。 房契是指建造房屋的那块地,以及其上所建房屋的归属。 而地契,则是指田地的归属。 王五猁逐一翻看,那落款的地方,无一例外写的都是林逃逃三个字。 细数一捆大约三十张的样子。 就这样的地契,箱子里一共有四捆。 足足一百二十张! 就打每一张十亩地,这一百二十张,不就是一千两百亩…… 咕咚一声,王五猁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 脑袋咔咔咔的看向木箱,那底下竟是一摞摞的银票! 其上数额不一,有五十两的,也有一百两的。 粗略这么一算,银票的数额近千两。 老王家人都看傻眼了。 活了一辈子,头回见着银票不说,这一见还是这么多。 王五猁双手颤抖的将东西放回去,然后重重盖好。 “还有这个。”天九又双叒提着个匣子过来了。 只不过,这次是只极小的匣子。约莫也就一张银票的样子,高也不高,也就一个巴掌的深度,很小巧的一支。 天九找出钥匙将锁头打开。 一阵金晃晃的光芒,瞬间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林逃逃眯着眼看去,只见里面金灿灿的一片是由许多条小金条子拼成。 金条也不大,也就成人的一个小指头粗细。 王三狼砰的一下,直接把匣子给关上了。 然后……四周寂静得连风吹过后山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半晌,王江河才开口:“别打开了,你就说,这些箱子里各自都装了什么吧。” 苍老的声音都快抖成小曲儿了。 “喔,好。”天九应声,然后指着地上大小不一的箱子道:“这箱装的是书。这箱是字画。这箱……喔,对了,这箱是玉器。这个嘛……” 天九围着箱子看了半晌,才恍然道:“对了,这箱是公子以往收集的一些小玩意。还有这只最大的箱子,是公子和老爷夫人的衣物。” “衣物!”老王家人齐齐的惊呼出声。 林逃逃眼角直抽抽。 就这些东西,知道的晓得秦家遭难,这才托了信得过的老王家人,暂时替他保管。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要搬来这里同住呢! “三哥,你看……这些东西,该放哪?”天九挠着头问。 王三狼直两眼发直的拍了拍脑门,一时半会儿,他哪知道该放哪。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了声:“先放去我大哥的屋吧。” 天九喔了一声,自己先搬了起来。 老王家他不仅随着秦谓来过许多次,有些时候,还会陪着公子,在这里落脚。 本就不算大的院子,哪个住在哪里,早就弄了个清清楚楚。所以根本不需要谁带路。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上去帮忙。 等到东西都搬进屋了,连同天九在内的老王家人也安安静静的围坐到了一起。 王江河首先开口:“天九啊!你家公子嘱咐了你这么多,可有说,接下来要我们怎么做?” “不曾说。”天九摇头。 这下好了,刚刚才缓过来的空气,瞬间就又凝固了。 “救人!”王三狼笃定道。 秦谓这般真心待他,他怎么可能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嘛! 王江河便也跟着点头:“三说得没错。大家都想想,拿出个法子来。我方才也在想,秦小公子将秦家这些东西放在咱家,应该也是想咱们能用这些东西,把他们一家救出来。” 王田氏碰了碰自家老头子的手,轻声问:“他连个信都没写,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那些衣裳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王江河提醒,王田氏这才轻轻喔了一声。 林逃逃这时却在心里焦急吐槽道【万不可随便伸手!秦谓这小子就是属泥鳅的!把秦家的大半家当弄出来,他怕是早就想好了脱身之策。不然,也不至于连封信都不留下的。只怕这么一出手,会火引到咱们家来啊!】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心里咯噔一下。 思来想去,连忙换了个说法:“三哥,小公子既然什么都交代了,唯独没说要不要帮他。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不要咱们帮他的意思?要不,且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我怕这个节骨眼上贸然出手,咱们会不会扰乱了秦小公子的计划啊?” 林逃逃抬眼看着自家娘亲,不禁在心里拍手叫好。 【还好还好,还好她亲爱的娘亲能有这般的心智!不愧是她林逃逃的娘亲!】 正在众人沉思之时,天九突然“喔!”的一声…… 第161章 笑抽过去四个字具象化了 众人抬头看去,天九才道:“我离开的时候,公子倒是说了句无需担心,他都安排妥当了。” 这边,掐指算过的林逃逃直接在心里没好气的骂道【果然是个属泥鳅的家伙!他此劫不过三日罢了。害得咱们一家子在这火急火燎的忙活半日。】 偷听到心声的王金枝,长长的松了口气。 “秦小公子既然有过交代,那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老王家人,这才都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从旁打听一下的好。若是生了变故,也好及时应对。” 王江河这么一说,一家人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道:“你们赶紧该上工的上工,莫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王二熊点头起身:“那咱们就先在外打听一下情形再说。” 说定以后,一家人都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和往日一样,家里只剩下王江河老两口和林逃逃兄妹两个。 和往日不一样的是,今儿还多了天九。 王江河格外小心的嘱咐天九躲在屋里,莫要出去。免得让人瞧见了,再旁生枝节。 天九虽不聪明,却被秦谓调教得格外听话。 院里,林秋收正一手撸狐,一手摸鸭。 坐在门廊下的林逃逃,却是好奇的看着天九所在的房间。 这都大半日了,天九连茅房都没有去过。就不怕憋爆了吗? 正好奇着呢,就见房门打一条缝。 她歪头看去,只见那迈出房门的腿,竟在裙里! 紧接着,走出来个女子。 当林逃逃看到那满脸的胡茬子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也就多亏了她动作快,猛的将嘴捂住。 然而下一秒,胡茬女捂着肚子,夹着膝盖头,迈着鸭子般的步伐,向着茅房方向冲了过去。 那想跑又不敢跑的滑稽动作,害得林逃逃差点笑喷出来。 为了不让天九难堪,她克制着笑意转头看向另一边,结果却见癞疙宝咧着个大嘴“呱,嘎嘎嘎呱,呱呱呱……”一阵蛙鸣过后,癞疙宝直接四脚朝天的倒下去。 四只小短腿,抽个不停。这一刻,笑抽过去四个字具象化了。 “噗呲!”林逃逃终是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直到天九滑稽又狼狈的背影消失,林逃逃才缓过劲来。 正大喘气呢,就听旁边传来林秋收疑惑的声音:“那,是谁啊?咱家里咋多出个女人来哇?” 林逃逃神情一愣……“哈哈哈哈哈……”再次大笑起来。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这时,释放过后的天九,也一身轻松的回来了。 “呀!天九哥哥啊?你、你咋穿成这样?还、还……”林秋收蹙着眉,指着自己的小脸蛋。 他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啥要把脸蛋子抹成红色的呢? 天九会意的喔了一声,连忙解释:“这、这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嘛。” 林逃逃连忙将目光从天九那全是人工雕琢痕迹的脸上挪开。 她真的好想说:你画成这样,别人想不看见都难啊! …… 县衙大牢。 躺在地上的秦谓,闭眼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悠闲的小调。 同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的秦老爷和秦大奶奶。 以往意气风发的秦老爷,此刻看上去,就上老了十岁的老叟。 而一向人前沉稳端庄的秦大奶奶,此刻眉头紧蹙,唉声叹气。 秦大奶奶身边,还盘膝坐着位一声不吭的老妪。 而秦老爷身后,一清丽妇人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老爷!咱家这到底是摊上了什么事儿啊?怎么还被抄家了呢?若大的秦家,怎么、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惨状啊! 莫、莫不是小公子他、他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才把整个秦家都搭了进去!” 秦谓睁开一只眼,向那妇人看去。 “吵死了!我爹都没说我一句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指摘起我来了!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妇人面色难看,咬着唇角,绞着衣角。 她哀怨的看向旁边的男人,却见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怪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跟在秦怀澜身边许多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腰杆子不硬,还不由别人随意欺辱嘛。 不过别得意,她还年轻,秦怀澜也还老当益壮,她还是有机会的! 等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只要教导得出众些,还怕拴不住秦怀澜嘛! 到时候,秦谓再敢对她大呼小叫,她一定要大耳刮子扇过去。让他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而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秦怀澜打从心眼里讨厌秦谓这个小畜生。以便为她未出世的孩子,奠定好独享宠爱的基础。 想到这里,她也豁出去了。 “小公子,咱们秦家原本好好的,唯有你成天在外闲逛,除了你,还能有谁让秦家落成现在这步田地?” 说罢,转头又道:“大奶奶,您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生教导一下。这下好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跟着受了牵连!” “我、他、老爷我……”秦大奶奶两眼通红,却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头却是委屈翻涌。自从她嫁给秦怀澜,就整日忙着驱赶围在秦怀澜身边的女人。 她原以为,只要为秦家添了男丁,秦怀澜做了父亲就会收心。 然而,她以为永远只是她以为。 自从她有了身孕,秦怀澜就更是一头扎进了胭脂堆里。 好不容易身下盼了许久的秦谓,秦怀澜都已经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来了! 于是她更着急了,她害怕秦怀澜被那些年轻女子迷了心智,她这才顾不得教导秦谓,整日忙活着与园子里的女人们明争暗斗,便也更没有功夫管教秦谓了。 可这是她的错吗?身为父亲的秦怀澜难道就没有错?如果不是他不将心放在家里,她又何至于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可到头来,人人都指责她。为何就没有人指责秦怀澜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呢! 她怨恨的看向秦怀澜……可这些话,她不敢说。 第162章 良人二字,不过只在书中罢了 就在孙姨娘自以为胜出一筹时,一记力道呼到她的脸上。 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孙婉,我何时允许你这么同她说话的?”秦怀澜甩了甩手。这一巴掌可不轻,他的手这会子都又红又肿。 “老、老爷,您、您打我?”孙姨娘捂着那半张火辣辣的脸,满腹的委屈。以前那个将她领进秦家时,说会保护她一辈子,会爱她一辈子的男人,终是对她动手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男人的嘴,当真是这世上骗人的鬼。 “闭嘴。不然,可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秦怀澜嘴上说着,眼角余光却是忌惮的瞟了一眼秦谓。 秦谓不过嬉皮笑脸的哼笑两声后,走过去坐到了祖母身旁,然后轻轻的给老太太锤腿。 秦母宽慰一笑,抚着秦谓的头,轻声道:“谁说我们谓儿不好了?我养大的谓儿,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这一刻,孙婉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连忙爬起身来,磕头认错。 秦母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就仿佛当她是空气一般不存在。 “祖母放心,他们要查,便让他们查去。孙儿笃定,不过两三日,咱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您就跟着孙儿,孙儿给您养老。” 这时候的秦谓,身上没了吊儿郎当,眼里没了隐藏的阴郁和杀意,那双如三月桃花般的眸子,清澈得如泉水一般。 “好,我啊,以后就跟着谓儿过日子了。” 就在这时,牢房被打开。进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就将孙姨娘给架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孙姨娘挣扎着大喊:“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拖我出去!放开我!我哪也不去!我、老爷、老爷救我老爷!” 挣脱婆子的挟持,她拼尽全力的抱住了秦怀澜的腿。 她想,秦怀澜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份的,肯会救她的。 没曾想,秦怀澜在将目光投向秦谓后,竟掰开了她的手。 “不!老爷!这些年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可这般绝情?”孙姨娘哭着喊破了嗓子,不停的重复着当初秦怀澜向她许下的诺言。 然而秦怀澜的动作,依旧没有一丝迟疑,三两下就将她的手掰开了。 直到这里,孙婉的心是真的死了。 原来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只有她一人还念着罢了。 衙婆子拖着孙姨娘就离开了牢房。 出了地牢,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得清眼前的景物。 也不知婆子们要将她拖去哪里,她笑得惨淡,又觉得即便此刻拖她上了断头台,好像都无所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婆子突然停了下来。 两婆子将她扶起来,把一只包袱塞到她怀里。 孙婉两眼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到此刻你还看不清那人的心,也只能说小公子这次是看走了眼。包袱里有备好的盘缠,赶紧走吧。” “小公子?秦谓?”孙婉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 其中一个婆子点头道:“小公子念你这些年在后宅,未有动过杀心。这才给你留了条活路。当然了,小公子也说了,你若执迷不悟,大可在外候着,等秦家老爷出来了,你还可以去做你的孙姨娘。” “孙姨娘?呵、呵呵呵……”孙婉笑了。笑得苍凉,笑得讽刺。 爱,可笑。 情,更可笑。 良人二字,不过只在书中罢了。 拖着包袱,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巷子口处。 “这事,可得守住了口。万不得泄露半句出去。不然,咱们两个不仅会丢了饭碗,搞不好,还得把脑袋赔上。”婆子小声道。 另一婆子点头:“放心吧!这事只会烂在肚子里。就算我不考虑自己,也得替小公子考虑。莫大的恩情,怎能以怨报德呢!” “和我想的一样。当初要不是小公子帮着将我闺女从赌坊赢回来,我怕是早就把自己吊树上了。” “可不是嘛!世人皆知小公子好赌成性,却不知,小公子因此救了多少同我们一样的苦命人。” …… 傍晚。 老王家一家人,早早回到家中,又围坐到了一块。 他们各自把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于是,东拼西凑出了整件事的大概轮廓。 这事原和秦谓一家关系不大,说是秦家那远在京都的远房表亲被查了贪墨之罪。 查罪的官员又在那远房表亲家中,搜出一封来自十里镇的家书。 其中虽没有越矩的言词,可官员却觉,那贪墨的银钱,定然是输送到了十里镇,这才跑来抄了秦家。 “我打听过了,那日抄没,并没有抄出什么东西来。那查抄的官老爷,当时还气得跺脚。”王五猁说。 “那就好!真要是这样,那要不了几天,人就该能放出来了吧。”王江河问道。 “这可不好说。”王七鹰道:“别的不怕,就怕那官老爷没抄着银子,又不死心,弄一个屈打成招。你想,秦小公子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扛得住?还有秦家老爷,且不说年纪,只怕几个板子,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命。” “那……这可咋办?”王江河为难起来。 “要不?使使银子?左右不能让是官老爷自己来打吧!那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话,可不是说来玩笑的。”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便把这事给敲定了。 当晚,王五猁就要带着银子出去办事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王五猁就回来了。一进门,他就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怎么回事?”王江河担忧道。 王田氏惊呼:“该不会是,人家不敢收这银子吧?哎呦,这下可惨了!真要动了板子,小公子那小体格子,哪里受得了啊!” 一头大汗的王五猁咕咚咕咚的灌完了水,摇头道:“才不是!是他们不要的。他们都说,欠了小公子的人情,真到了上板子的时候,指定不能下重手。” 此话一出,连同林逃逃在内的老王家人,都惊讶得大气都没喘一下。 林逃逃眉头高挑,那吊儿郎当的秦谓,居然还是个大善人?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163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缓过劲来的王五猁还说:“放心吧,我都仔细打听过了,小公子在里面什么事都没有。出来只是时日问题。若不是怕引人注意,方才我都与他见上一面才回来。” 王江河点头 “五哥做得对。”王七鹰接过话道:“秦小公子把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寄在咱家,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守住东西,不引他人注意就可以了。” 王江河又点了点头,只不过嘴上却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咱也真不能当做没看见,就这么丢着人不管吧?我觉着,还是带着双眼睛看着些。 那老话不都说了嘛!官府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那些个当官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想要钱嘛!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钱给他就是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这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种可能。不然老话也不能说,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了。” 就在一大家子人,忙着商量秦谓的事时,林逃逃只觉心头一热,细不可查的异响,从禁锢处传来。 她瞳孔微震,这是…… 趁着无人注意自己,闭目内视。细查之下,果然是禁锢又多出一条细小的裂缝来。也就是说,又有一个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身在家中,什么都没做。又是谁会因她而改变了命运呢? 仔细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灵力运行全身,然后缓缓吸收融入后,她退出内视睁开眼。 正好听到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这些天注意看着事情进展,真到了要使钱的时候,这些钱就会毫无顾忌的使出去。 为了没有遗漏,一家人甚至安排好了轮换蹲守。就守在秦家大院门外,盯紧那边的情况,也好及时应对。 这不,商量的话音刚落,二舅舅就自告奋勇的去守今儿晚上。 王江河便按长幼顺序给排了队。 二舅舅甚至都不等吃饭,转身就出门了。 林逃逃看在眼里,小手手是掐了又掐,确定二舅舅今日出门不会有祸事沾身,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阿公把天九安排到了大舅舅的屋住。也好夜里有人守着那些贵重玩意。 入夜时分,田桂兰猛的惊醒,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拉开门将院里看了个仔细,确定没有任何异常,长出了一口气后,才关门回到床上。 “阿兰!这才入夜,你都这么一惊一乍的起来十九回了!今晚这觉,还睡得下去吗?”王江河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眼里都是心疼。 “还说我呢?你不也睡不踏实!”田桂兰重新躺回床上,这次索性连衣裳都不脱了,就这么披着,靠坐在床上。 “老头子,那天九可信吗?我这心里,总是悬着落不了地。你想,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垂手可得,谁见了能不起坏心思?更何况他才跟在秦小公子身边没多久,就怕他……” 说起这天九,田桂兰也着实不知怎么定论。 天九这两个严格来说,都不能说是某个人的名字,准确而言那更像是个代号。 这还得从秦谓第一次跟着三狼到王家洼的时候说起,那时候的那个天九,可不是现在这个天九。他们实则是两个人。 至于以前那个天九,她也只见过那一回。后来和秦小公熟识,她还好奇的提起过这个事。 秦小公子只说,天九是牌九里最大的牌。给近身小厮取这个号,只是简单的想讨个好兆头。 而如今这个天九,已经是短短一年里的第四个天九了。 都说,日久才能见人心。这个天九才在秦小公子身边几天啊!真要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江河自然听出,自家老婆子话里那话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这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秦小公子既然差他来办这个事,自然就是安排妥当了的!要不然,能让他跟着三狼回来?你啊,就是个劳碌命,啥事都能捡起来操心。” 田桂兰眼一撇,哼道:“那些个东西要是在咱家不见了,想操心都于事无补了!我啊,还是看着些的好!可别到时候东西丢了,再让秦小公子以为我们眼浅,做了什么手脚。” “是是是!”王江河笑道:“我知道,你操这些心,都是为了咱老王家的名声。这样,你先放心睡会儿,我起来听着。回头,你来听后半夜,我再睡。不然,熬得了一天,难不成你还熬得了十天半月?” 田桂兰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应声后,睡了下去。 王江河坐起来,把盖被拉来仔细给自家老婆子盖好后,沟壑丛生的手还轻轻的拍着,直至身旁响起沉重的呼吸的声,和偶尔响起的鼾声。 看着自家老太婆那已经老去的容颜,王江河脸上不自觉的浮起幸福的笑容。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王大虎屋里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天九,长叹一声索性坐了起来。 没好气的看了眼屋里堆着的那些箱子,他烦躁的抓着脑袋低语:“早知道三哥家连被褥都没有,从秦家大院出来的时候,就该带上几床褥子。” 揉揉了生疼的腰,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谁会想到,老王家连被褥都没有呢!”烦躁的扯了扯那盖了又好像没盖的被子。毕竟几块粗布叠加而成的被子,根本就不暖和。 还有这床单子底下的稻草……直接都是漏风的好嘛! 他好不容易睡着,就给他冻醒了! 这种瞌睡又来,睡下又无比烦躁和难受的感觉,他这辈子还是头回尝到。 而另一间屋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心思细腻的王七鹰。 至于睡不着的理由,自然也是那屋子贵重的东西。 毕竟,就那小木盒子里的小金条,只要拿走一条,这辈子都能吃穿不愁。 “三哥?你睡了吗三哥?” 旁边的王三狼迷迷糊糊睁眼:“大半夜,你不睡觉干嘛呢?” “三哥,你说那些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闪失啊?” 王三狼翻了个身,干脆答道:“不会。放心吧,那些东西有人守着的。” “你是说……除了天九,还有别人?”王七鹰立马就从中听出了猫腻。可……除了天九,他也没看到有别的什么人啊! “老七,你也不属猫啊!咋啥事都这么好奇呢?这么同你说吧,那些个有钱人家,手段多着呢!就这种连你都能想到的事,秦小公子能想不到?你若是他,只怕在那深宅大院里活不过七天!只怕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第164章 梧桐郡首富,哪里富了? 相较于两间房里的蛐蛐声,林逃逃这边就相对安静多了。 由于熬更守夜照顾了她大半年的缘故,如今难得轻松的阿娘,瞌睡好睡得很。 也许是补眠的缘故,阿娘只要一沾床就都能立马睡过去。 三个哥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瞌睡也是好睡得很。 听着四道均匀的呼吸声,林逃逃闭目内视,再次开启了聚灵阵。 空气成旋涡状,缓慢流转,院里的植物们,就如同舞蹈一般,跟着气流打转的摇晃,却不见一片树叶掉落。 “大哥呱,我们还是去前院呱,那边没人,也不担心被人瞧见呱呱。”蛙鸣随着莹光闪过,只一瞬就消失不见。 再次被冻醒的天九,蹬着充血的眼睛,张着大嘴,差点忘记了呼吸。 回过神的那一瞬,他揉了揉眼睛,立马就躺回去,拉盖被裹好自己,闭着眼嘀咕:“赶紧睡。” 他都眼花到看见癞蛤蟆口吐人言了,再不睡,说不定一会儿屋里的桌椅都该和他聊天解乏了。 天亮微光时,王二熊带着双黑眼圈回来了。 王田氏着急道:“都看到啥了?秦家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娘放心吧。那些衙役把秦家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没找着。我看那官老爷守了一夜,脸色铁青得难看。” “吃的都做好放灶上了,你记得吃了东西再睡。我先去那守着去。”嘱咐完,王田氏便背着小团子,挑着茶水挑子出了门。 修炼一夜的林逃逃,这会儿子精神抖擞。 又一夜的修炼过后,她这弱小的身体,又强健了不少。 还没到秦家大院门口呢,就瞧见秦家大院里面灯火通明的。 “茶水勒!新泡的茶水!”王田氏扯着嗓子喊得有模有样的。 在经过秦家大院门口的时候,她喊得更卖力了。 “茶水婆子,你过来。”守门的四个官兵中的一个,将她叫住。 王田氏深吸一口气,连忙带着笑,挑着茶水过去了。 “官爷,喝茶吗?”她问。 那官兵打量她许久,最后还是在看了眼她背上的逃逃,这才点头要了四碗茶。 王田氏挨个将茶碗递过去。 就听四人抱怨道:“这都翻了一天一夜了,也没翻出个什么东西来!还说什么梧桐郡首富!哪里富了?” “嘘!这话可不敢胡说!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且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又没说错!这要是没搜出东西来,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嘛!” “这有啥,有枣无枣打一杆子的事!趁热喝,这大冷的天,一整夜下来,手脚都冻僵了。” 四人呼喇呼喇的喝起茶来。 王田氏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到这个时候也算是落了下来。 她从挑子里翻出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剥了壳就递给了背上的宝贝孙女。 林逃逃也懂事,虽然不饿,还是接在手里吃了起来。 “老人家,你这茶叶蛋还有吗?能卖我几个不?忙活一晚上,早就饿了。”其中一个官兵说道。 “啊?喔,有有有,官爷们方才不说,我也不敢多嘴。等着,我给你拿。”王田氏立马从挑子里翻出几个茶叶蛋,一人一个递了过去。 “这大冷的天还站在外头,吹了一夜的风,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原本拉长着脸的几人,立马就笑呵呵的点起头来。 见时机到了,王田氏立马话头一转:“官爷们是外地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要是本地人,指定不能大晚上的只穿这点衣裳。咱这十里镇三四月的天,晚上都冻人得很。要过了五月,天才会暖和起来。”王田氏笑呵呵的又给空了的茶碗添上茶水。 “阿婆果然是买卖人,眼尖得很。” 见时机成熟,王田氏开始学着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样子,小声好奇道:“这秦家犯了啥大事啊?还能让官爷们在这找了一宿。” “能找啥?不就是找值钱的玩意儿呗!谁有想到,你们十里镇的首富居然寒酸得只有这宅子,家里穷得除了几块银子啥也没有。” 王田氏“喔”了一声,立马接话:“官爷们可能不知道,这秦家的小公子,生性好赌,打小就在赌坊里混迹。偏巧那运气又着实的差,只怕是,秦家那些老本,早就被他赌输了。”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昨儿在这我就听人说那秦谓好赌的事,果不其然吧!咱这趟,十有八九是白来了。” 正说着话呢,就听里面有人喊道:“老爷说了,今儿要掘地三尺。” 几个官兵立马把茶碗放了,一人给了三文钱,就跑进去了。 好家伙,合着她的鸡蛋,就这么白吃了! 这就是老百姓的现状。这些个当兵的也好,当官的也罢,甭管吃啥都是这幅难看的吃相! 她揣好几个铜板子,挑着挑着就往井市方向走去。 街道上是不能摆摊的。 等转过转角,她立马就停了下来。 寻了个不会有人走的死巷子,她依着墙靠站在那里。 林逃逃一边吃着手里的茶叶蛋,一边好奇的探头出去看。 心里却是乐呵得不行。 【掘地三尺?只怕你掘地十尺,都挖不出一个子来。要说,秦谓那小子的脑子是真好使。】 守了半日,就见那些官兵们进进出出忙活个不停。 时至正午,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被当兵的拥着进了秦家大院,不多时,里边就传来一句接着一句的咒骂。 骂得还挺脏。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一队人出来了。 就见他与身旁的官兵说了几句话后,便乘着马车先行离去。 而后不久,秦家大院里的官兵们,就整队离开了。 王田氏乐呵得不行,立马挑着挑着,兴奋的往家赶。 前脚进门把门拴上,后脚就高兴得大喊:“太好了,他们啥也没找着,看样子,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秦谓一家就被放了出来。 王江河老两口,带着林逃逃和林秋收,隔得老远的那么看着。 他们没上去是因为秦谓昨儿差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那些抄家的官兵没走之前,让他们别露面。 这不,重见天日的秦怀澜两眼惆怅,仰望天,又直视眼前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十里镇。 “宅子被封了,该往哪里去啊!” 第165章 禁锢又有了裂痕!为什么? 就在秦怀澜两眼茫然之时,秦谓却是一身轻松的伸着懒腰道:“几日不见阳光,方知暖阳的好。祖母走,回去孙儿给您做好吃的。” 精神抖擞的秦谓,连看都没有看秦怀澜两口子。就如同当初一个忙着流连花丛之中,一个忙着争宠夺爱,连个眼角都余光都没有给他那般。 他秦谓哪哪都好,就是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 小时候他躲在空荡荡的屋里哭着叫爹娘的时候,是祖母教会他,谁爱他,都没有自己爱自己来得重要。 所以,他总结出来三句话:爱他的人,他百倍爱之。弃他之人,他百倍弃之。厌他之人,关他屁事! 扶着秦母,便沿着街道走去。 身后的秦怀澜怒道:“吴氏,看看你教养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遗弃我们吗?” 秦吴氏在秦怀澜面前从来就不敢作声,这会子更是连对视都没那个胆。 “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人呢!” 就在秦怀澜扬起巴掌之时,秦谓嘲讽道:“秦老爷这般的威风,怎么不见你对抄家的那些官兵甩巴掌呢?她再不济,也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依旧不懂得疼惜身边人是吗?” 秦怀澜呼吸一滞,近十年来,头一回细细打量眼前之人。这才突然发现,当初那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竟成了眼前这个狼狈模样。 脑海里响起大婚当晚,他曾许下的承诺……如今细想,不觉嘲讽,自己居然都没有做到。 生平第一次,秦怀澜低下头,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吴氏瞳孔震荡,她甚至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也不相信一向高高在上的秦怀澜向她道歉。 她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手脚不听使唤的立在原地。 秦怀澜颤抖的将吴氏的手捧在手心里。 “小荷,往后余生我会加倍弥补对你的亏欠的。” “老、老爷?”吴氏惊恐的抽回手,反手狠狠的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方才相信眼前所见属实。 “小荷,还叫什么老爷?你若不嫌弃我,便再信一回。”回想过去荒唐的种种,再看眼前秦家的败落,秦怀澜才恍然发现,人活一世,唯有身旁相伴之人,才是该倍加珍惜的。 “信!我信!怀、怀澜,我相信你。”吴氏眼里的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夹杂着这些年的委屈,和着此刻的欣喜奔涌而下。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是要我这个老婆子过去请你们吗?” 秦母的声音传来,秦怀澜连忙应过声后,紧握着吴溪荷的手快步而去。 当看到二人紧扣的十指,和自家母亲脸上那如少女般的娇羞神情,秦谓抑制住了将要扬起的嘴角。 或许……他是说,或许从今往后,他就能有真正的家了吧!就像逃逃的家一样,一个独属于他的,温馨有爱的家。 夕阳下,老少三代的一家四口走在前头,祖孙两代带的四人跟在后头。两队人保持着百来米的距离,走进了西大街胡同底。 就在前面的人停在一处宅子前后,后面的王家老两口也跟着停下。 秦谓从旁边的墙根下掏出一个石块,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后,将面前那又小又破败的院门打开了。 “从今往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随着院门关上,王江河老口子牵着小的转身离去。 就在他们走出那七拐八绕的巷子时,迎面撞上三个身着黑衣长袍的彪悍男子。 只见三人慌慌张张的四下打量。错身之时,就听他们其中一人低吼:“我说跟紧点,你偏信!这下好了,给人跟丢了吧!这下回去,看你怎么跟老爷解释!” “吼什么?赶紧找!地方不大,他们还能遁地不成?” 王江河连忙拉着自家老婆子逃命似的往家跑。 而王田氏背上的林逃逃,此刻方察觉身体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些灵力。 连忙闭目打开内视,寻着那头发丝大小的两缕灵力来到禁锢前,便看到天道老儿给她施下的禁锢上,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两道裂痕。 怎么会这样?林逃逃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等等!两道? 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秦谓的父母。难道说,是他们? 早知道方才就好生看看他们的面相,兴许就能看出其中是不是有所牵连! 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措失良机。 等林逃逃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揭开盖被,撅着屁股爬到床沿边,抓紧床单先把小脚脚滑下去,费了半天劲一点点往下滑。 直到脚尖探到地面,这才松开小拳头稳稳着陆。 哎!自己这具身体喔,简直是又小又可怜,连下床都老费劲了! 一出门,就见着女装天九和三哥林秋收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哇!我在秦家大宅的时候,听帮厨婆子说,它们好吃得很。也不知道吃在嘴里是什么味道。” 林逃逃走上去,地上篮子里装的是菌子。 这东西她吃过,是真的好吃。 入口鲜香顺滑,美味至极。 三舅舅满手是水的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禁好奇道:“听小公子说,你打小就在秦家长大,怎会连这个都没吃过呢?” 在他看来,这种每年四月开始,进山都能摘到的蘑菇,并不是什么稀罕得很的东西。 “三哥有所不知,我爹娘是秦家买进府的,我也是在秦家出生的,可是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跟着主子同吃! 那宅子里,规矩大着呢!就连汤食,也跟身份地位一样,有着三六九等。主子身边的小厮丫鬟,得主子喜欢,兴许还能跟着主子吃上些美酒佳肴。 可我们这样平日连主子都见不到的下人,吃的东西,连后宅养的黑爷都比我们吃得好。所以从小啊,我就努力往上爬,学着怎么察言观色、怎么说好听的讨主子欢心。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去到主子身边,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枉此时来人世间走上这一遭不是!” 此话一出,不止王三狼不禁笑出了声,就连林逃逃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第166章 字幕菌 林逃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天九啊,你的理想也真是……独特。 而这简单的话语,让王三狼觉着天九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孩子。 “今晚啊,你的理想就能实现了。”说着,便把地上的篮子提起,往水井那边走去。 天边霞光泛红时,老王家除了王五猁,其余人都像平日一样下工回到家中。 为免引起他人注意,王五猁前几日就回云木依山云了。 同以前一样,三五日,才会回来一回。 “赶紧吃饭吧。”王三狼从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 一上桌,王二熊就两眼放光。 “好家伙,三弟今儿倒是勤快。”说着,便挨个给四个小的都夹了还冒着热气的菌子,笑呵呵道:“快尝尝你们三舅舅的手艺咋样。” 林逃逃也没客气,直接就使上了小爪子。 没办法,一岁一个月的她,如今筷子还使得不怎么顺手。 菌子这种炒过以后滑溜溜的美食,她就更夹不起来了。 一入口,菌子的鲜香滑嫩就占满了她的五感。不止味觉,真的是五感。 “你炒的时候,可放了蒜头?”王江河问。 王三狼连忙点头:“放了的,爹放心吧。” 随着王江河动了筷,天九也笑呵呵的夹起了心心念念许久的菌子。 饭桌上,王江河把今天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本听说秦谓被放出来了也跟着高兴的一家人,在听到秦谓被人跟踪,又不由的担心起来。 “那宅子看上去又旧又小,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粮食。”王田氏道。 王三狼却道:“娘放心好了,那宅子十有八九是小公子事前就安排好了的。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既是预料了这一天,怎会不在里备上需要的东西。” 王七鹰也直点头:“看来,秦小公子不仅预料了秦家被抄家一事,甚至连有人盯梢这事,他也该是一并考虑到了的。” 然而此话一出,却只有王三狼一人点头附和。 再看其他人,皆是一脸不解。 王二熊从来把不懂就问四个字落实得明明白白。 这不,他直接都不带动脑子想的,直接就脱口而出:“秦小公子都没说,你又咋知道的?” 除了一心只吃眼前菌,两耳不闻他人言的天九,其余人都好奇的等着王七鹰开口。 王七鹰轻笑道:“要不然,秦小公子为什么不让咱家露面呢?不就是猜到了今天,才会再三嘱咐的吗?” “喔~”王二熊、王四豹、王六彪齐齐惊呼出声。 王江河老两口,也不再开口,认真吃饭。 原本,这顿饭吃得都和往日一样正常,直到家里养的小狐狸哼哼唧唧的走进来,天九突然放下筷子说:“什么?你饿了呀?走走走,我给你的饭盆子里添点吃的去。” 说完,他真的就站起身,要往外去。 王三狼猛的一把将人拉住,好奇道:“天九,你在同谁说话呢?” “它啊!”天九指着站在门口的小狐狸。 一家人齐唰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狐狸。 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统一:拐球! 王江河把筷子一放,连忙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几个小的背上,去医馆去。” 一家人都随令而动。 王田氏甚至一着急,连踩掉的鞋子都来不及拔上,背上林逃逃就急急忙忙就往外冲。 路过门口的小狐狸时,她竟不自觉开口:“别念叨了,这会没空给你弄吃的。回来再说。” “完了,你们娘也……”王江河连忙上去拉着自家老婆子往外飞奔。 再看这边,王三狼一边拉着天九往外跑,一边追问:“天九,你真的听懂狐狸说话了?” 天九摇头:“没啊。可它头上飘着字。” 然后被拉着跑到前院的天九,又指着大树下的小鸭子说:“三哥你看,它说它想要水塘唉!回头咱给它挖个小水洼吧?” 王三狼眼角直抽抽。 然后天九又指着刚刚落到院墙上的鸟,又跳又骂:“你才是二傻子,你们都是二傻子鸟!什么玩意儿!不如个拳头大的小东西,也敢在这骂人!看我不把你们揪下来炖汤!” 院墙上的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什么?三哥你放开我!他们居然敢嘲笑我,说我不会飞,抓不到它们!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天九猛的挣脱掉,就疯狂的往院墙上爬。 奇怪的是,以往稍有惊吓就会四散飞走的麻雀,今儿却是一反常态,非但没有飞走,一个个小脑袋还歪歪的看着垫脚爬墙的天九。 嘴里更是叽叽喳喳叫得那叫一个响亮。 看到这一幕的林逃逃,不由手决一掐,心中咒法默念。 下一刻,当她就听清院墙上的那群麻雀的声音,不由的挑高了眉头。 好家伙!天九说的居然是真的! 这会儿,那群麻雀正哈哈哈的取笑天九不说,还有几只又蹦又跳的喊:“来啊!你上来啊!有本事,你上来抓我们呀!哈哈哈哈。” “还想拿我们炖汤?也不看看你这只二脚羊,笨得跟什么一样。” “就是!蹦蹦跳跳半天,笨得连个院墙都爬不上来,还想抓我们?略略略略,二傻子一个!” “不对,花儿你应该骂他是二傻子两脚羊。哈哈哈哈哈。” 林逃逃都惊呆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也中了菌毒。 闭目内视,引导着灵力流转过全身,这才放心的睁开眼。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么…… 换句话说…… 菌子也有让人开启灵感的可能?! 你问她这么能干,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起这事,还不得怪她师傅嘛! 要知道,上一世时,师傅是不准他们师兄弟们吃菌子的。 当时她还不服的问过为什么。 师傅却说,菌有毒,可致幻。如果师兄弟们吃了中毒,不是引雷斗法,就是招神招鬼的,说不定还有发起疯来御剑满天乱飞的。 他一个老人家,止得住雷,定得了鬼,可那满天乱飞的让他怎么抓! 于是乎,菌子这种上等美食,就成了道观的违禁品。 她也只是偷偷从道观里偷跑出去,才在山下吃过那么一两回。 如今看来……估计连师傅都没有发现,菌子有开启灵感作用吧! 第167章 十里镇人的倔强 王三狼冲上去,就把张牙舞爪的天九扛到肩上,转头就出门往医馆冲去。 好在医馆并不远,就在巷子口对面。 人还没进门呢,就见医馆前堂里全是人。 坐着的人里,有扒拉自己手臂,像是在撕扯什么的。也有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那里有会飞的小人的。 还有一双手不停的打转,像是在挽丝线的。更甚者,还有于椅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口吐经文的。 角落里,还有举着手,说自己手上站着鹰还给鹰发号施令的。 更夸张的是那边正在号脉的病人,一边号脉,一边跟桌子说话。 老王家一众人挤进门,本就拥挤的前堂就更拥挤了。 王田氏担心挤到怀里的宝贝外孙女,直接选择退出了门外。 一个医馆的伙计从旁边的巷子跑出来,手里捧着的汤药,还晃撒了好些在手上。 “老太太是哪里不好?”满头大汗的伙计问。 王田氏不好意思的说:“应该是吃错了菌。” 那伙计眼角抽了抽,转头看了看里面,又回头看过来。 “您咋知道自己吃错了菌?”伙计又问。 王田氏连忙指了指王三狼肩上的天九道:“我们是一家人,他吃着吃着饭,突然和狐狸说起话来。” 那伙计先是仔细看过众人的面色,然后道:“问题不大,今儿人多,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王田氏应了声,那伙计就捧着汤药进了医馆。 同样站在门口的王四豹,不解道:“这小哥咋从侧门绕到前门呢?咋不走后堂那边呢?” “里面这么多人,能走得通也不至于绕道。”王江河说。 这做医馆的铺子,几乎都是小院,门脸这边为前堂,用于看诊号脉开方抓药结账。 内有一小门,可通后院。那后院里,一般都做晾晒药材、煎煮汤药之用。 如果不是前堂人多到挤着都费劲的程度,谁又会无聊到从后院侧门出,再绕到前面大门进呢。 对于眼前的阵仗,其实大家都习惯了。 毕竟每年到了吃菌子的时候,也正是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别看里面人多,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一碗碗汤药就都送到了病患的手中。 有一些特别严重的,郎中还会扎上几针,配以汤药或是药熏。 年年都热闹上这么几个月,十里镇的郎中们,甚至都可以通过病患所见判定出病患食用了何种毒菌,然后很快的开方煎药。 这不,到了他们家时,郎中只是简单的问了症状,然后号了一下脉就给下了方子。 不多大会儿的功夫,汤药就送到他们手中了。 唯独林逃逃没有。 前后排坐在医馆门口的王家人,一边喝着手里的汤药,还一边说:“不应该啊!从小摘到大的菌,不可能摘到有毒的!我觉着,应该是我炒的时候,没炒熟。” 王三狼说完,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手里的汤药。 王四豹点头:“三哥肯定是蒜头放少了。下回炒的时候,多放些。” 苦得龇牙的王三狼点头应了声:“好。” 反正可以是没炒熟,可以是蒜放少了,甚至可以是锅的问题,菌子都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就是十里镇人的倔强。 在医馆一直呆到入夜,郎中确定没有问题了,老王家人才浩浩荡荡回的家。 折腾这一么一趟,加之前些天都睡得不好,大伙便都累得够呛,草草洗漱便回各屋睡下了。 不多时,院里就鼾声如雷。 先前已经睡了一觉的林逃逃,这会眼一睁,决一掐,咒一念,便开启了聚灵阵。 以念力引导灵力从铃铛里出来的同时,也会有很小一部份的灵力消散。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心疼得不得了。 可在林逃逃这里,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她的聚灵阵,就是个强有力的结界,消散的灵力不会去到结界之外。最后还是会被她所吸引。 然而,就在林逃逃沉浸在修炼中时,王家小院里的植物和动物们,也在呼吸吐纳。 就连沉睡中众人的鼻息间,也会有点点金光被吸入鼻腔,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次日一早,老王家人就精神饱满的早早起床。 他们只觉着,或许是昨儿喝了汤药的原因,瞌睡那叫一个好睡。睡得好了,精神头也就跟着好了。 王二熊等人浑沦吞枣的吃过早饭,便精神抖擞的出门上工去了。 王江河老两口只觉得满身的力气没处使,直接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 王田氏扫地扫到前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家院里不仅没有枯草,就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仔细打量四周,竟发现原先已经枯了的老树,如今都长了嫩芽。 对于王田氏而言,这就是吉兆。忙丢了笤帚,跑去挑水过来浇树。 每浇一瓢,都会念叨一句:“你可得好好长啊。” 待到最后一瓢水浇下,王田氏拎起桶要走时,那枯树竟无风摇了几摇。 王田氏的笑僵在了脸上。 第一反应:有风。 第二反应:明明没有啊! 那树上的枝丫为什么会动呢? 在那愣了半晌,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总归是上了年纪了,动不动就眼花。”说罢,提着桶就去了后院。 之后的半个月里,老王家都一切如常。 无论刮风下雨,都不影响林逃逃每晚打开聚灵阵修炼。 王二熊兄弟几人,也都早睡早起按时上工。 倒是王田氏挑着茶水摊子,刻意从秦谓现在住的那处院子经过过两回。 一是确定秦谓那边没有什么短缺的,二嘛,自然是要看看,那些盯梢的还在不在。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某日正午,那些来抄秦家的官兵,就列队离开了十里镇。 当晚,王江河老两口,又是杀鸡,又是炖鸭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原想着,庆祝的同时,也让在外许久没有吃好的秦谓,好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没想到,直到天黑,秦谓都没有来。 王江河老两口失望的同时,不免也担心起,秦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直到王三狼讲:“放心吧,小公子定是怕那些盯梢的还在镇上,这才没有今天过来。” “三哥说得有理,那老话不都说了嘛!小心驶得万年船。”王七鹰说道。 第168章 当初怎么脑子一热救了这么个自来熟的东西呢 一晃,又是半个月,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六月。 终于在这天早上,一身华服的秦谓就出现在了王家小院门口。 已经蔫了七八日的天九,在看到秦谓时,直接就扑了上去。 嘴里直唤:“小公子,您终于来了小公子。天九终于等到您来了。” 秦谓依旧是以前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在对天九时,却会多出一分柔软来。 此刻看上去,两人不像主仆,倒像是许久不见的发小。 二人分开时,秦谓便从怀中拿出几张纸来。 他轻轻放到天九手中说:“这是你爹娘和你的卖身契。他们如今住在城外的响水村,你收拾收拾,好好过日子去吧。” 原本又笑又哭的天九突然就没声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再抬头时,一张脸成了大大的囧字。 “小公子不要天九了,天九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小公子不要撵天九走好不好?” 比天九高出一大截的秦谓,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将手按在天九头上,轻轻揉了又揉。 “这是你应得的!因为你做得很好。往后,我也不再是秦家小公子了,我只是秦谓。之所以让你跟着你爹娘好生过日子去,是因为秦家没了,我也没钱付你的月钱了。 秦家出事前,我便给你们一家置了十来亩地,好好打理,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去吧,好好过日子去。” 说完,秦谓还捏了捏天九的脸颊。 “公、公子,我走了,您怎么办?我的意思、意思是我走了,不就没人侍候您了吗?要不,您别让天九走好不好?我不要钱,我想跟着公子。” 秦谓笑了:“跟着我做什么?我如今都要到王家来讨个能养家的活做,我哪里还养得活你。 再说了,你爹娘身子都不好,你不管他们,要他们怎么活?身为他们的儿子,你自当要为他们养老送终。日后你若想我了,便到镇上来看我就是。到时候,我请你吃酒。” 犹豫半响的天九最终还是同意收拾好东西离开。 当天傍晚,王江河老两口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不仅有秦谓喜欢的菜式,还有天九喜欢的。 这一桌,既是接风洗尘,也是离别践行。 吃过饭后,老王家人和秦谓一起送天九出的门。 看着那小小的背影远去,秦谓在门前大喊:“天九!你记住,你以后不叫天九了!你有名字,你叫李远山。” 巷子拐角处的天九,哭得一塌糊涂。 声音含糊回道:“天九永远都是公子的天九。公子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来世天九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傻小子。”这句话,却只有老王家人听见。 许是气氛到了那儿,她那几个舅舅哭得比秦谓还惨。 就连她娘都缩在后头,自顾自的低头抹泪。 还有她那三个哥哥,就跟死了爹似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就这一幕,让那些不晓得的看了去,指定得以为他们老王家的女婿死了呢。 一向情感淡漠的林逃逃,将头趴在王田氏肩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闭上了眼。 反正从上一世起,她在情感上就尤其的淡漠。 也正是因此,师傅才会说她是天生的修炼奇才。 师傅说,七情六欲是阻碍得道成仙的最大难关。师门数千年里,无数先辈终是止于情之一字,便与羽化成仙失之交臂。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世,她在七情六欲这方面,依旧没有太多感受。 就连对阿娘,她都只是觉得阿娘于她有救命之恩。 至于对阿公阿婆和几个舅舅的好,一是因为改变他们的命运能解开禁锢,二嘛,只因她林逃逃的家人如果都死于非命,她确实丢不起这个脸。 当然了,阿公阿婆和舅舅们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唯独情之一字,她如今依旧没有任何体会。 都说得道之人超脱七情六欲,便能羽化成仙。可她不明白,自己上一世明明只差最后渡劫便能成仙,偏偏等了数十年,等来的却是天道老二要将她献祭以救苍生。 她一个全身心扑在修炼上,连七情六欲都不知为何物的人,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死。为此才会被天道老儿追着劈了七天七夜,硬是将她劈成了焦炭。 就在她浸入回忆的时候,身体里突然多出一股熟悉的灵力。 这是……禁锢又裂开了?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进入内视。 穿过层层阻碍,来到心里深处的禁锢前,细细查看,便发现禁锢上真的多出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痕。 如果不是因为那里有一丝灵力渗出,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还真的难以看出。 奇了对了!方才她明明只是在阿婆的背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等等! 天九! 方才她身边唯一发生的,就只有天九的离开啊! 引导那些渗出的灵力进入手腕上的铃铛后,她便开始仔细回想原书中的情节。 天九,天九这个角色在书中就是个配角的配角。 唯一出现过这个名字的情节,还是秦谓招来灭门祸事后,秦家一众人等被砍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天九这个名字。 她记得整本书里,天九唯一的台词,便是将要砍头时,天九喊的那句:“公子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天九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 就和刚才天九离开时说的那句一样。 不同的是,原书的天九在喊出这句话后,就被砍了头。 而此时的天九,非但没有被砍头,还得了自由身,不再是秦家下人。 细品过后,林逃逃两眼放光。 如此说来,就连天九这种几乎可有可无的配角改变了命运,也能影响到禁锢。 谁说蚂蚱不是肉?一旦多了,效果不也一样! 再睁眼时,林逃逃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秦谓。 看来,前些天禁锢上出现的那些裂痕,十有八九与秦谓关了。 她倒是没想到,秦谓能给自己带来这莫大的好处。 这倒也对得起她当时出手相助了! 四目相对,看着她的秦谓嘴角缓缓上扬,他走过来,无比自然的将她抱进怀里。 “许久不见,逃逃是不是也想我了?” 林逃逃:…… 自己当初怎么脑子一热,救了这么个自来熟的东西呢? 第169章 一叶舟 送走了天九,老王家人便把秦谓请进了屋里。 “这些东西,也该还给秦小公子了。”王江河指着一屋的箱子道。 秦谓头一歪,满脸疑惑:“叔,我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许久不见逃逃……”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又调转话头:“我是说,许久不见你们,甚是想念。再者,我也确实需要一份养家的活计。如今我一个人,得养活家里三位老人呢。” 林逃逃听得眉头高挑,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不着调的公子哥,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唱哪一出。 比起林逃逃的暗自打量,王江河就直白多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秦小公子,你、这是何意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们可不敢要。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秦谓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鼻头,一幅娇羞的模样道:“叔,不瞒您说,这些东西还真的只能继续放在这里。” “这话怎么说的?”王田氏嘴快,抢先问出了口。 “官官相互的道理,婶子听过吧?只要这些东西回到我家名下,那些个抄家的怕是立马会折返回来。” 秦谓此话一出,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王江河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半晌后,王江河才道:“那……就暂时寄放在这里好了。只是……”他想说,自家宅子里,堆着这么老些值钱的玩意,搞得他们不仅睡不好,甚至都不敢让家里没人。 那心里头,总是害怕遭贼。 秦谓面色一变,一双手看的桃花眼,笑得跟新月似的:“谢谢叔。要是没有您二老,我秦家这点家业,十有八九要被他们抄得个干干净净了。” 王江河连连摆手。 原本他不是好事之人。他之所以趟这尚浑水,不为别的,只为报恩。 毕竟自己家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也都是多亏了秦小公子。 如果不是秦小公子,他们家如今只怕是还在王家洼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日子呢。 “那,还请叔给我个养家的活计吧!随便什么都行的。” 林逃逃看着秦谓笑呵呵搓手手的样子,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成了精的狐狸的样子。 总感觉事到如今,每一步都是他精打细算走过来的。 可是……转尔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秦谓不过是个少年郎罢了,虽说有她给以的咒法加持,但也不至于能老谋深算到那种程度。 沉思间,就听阿公说:“什么活计不活计的,小公子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秦谓仿佛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都不待阿公话音落下,立马就应了声:“那,我还是去云木依山吧,就像以前一样,我还是替五哥打理杂事。” 王江河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些东西他哪里懂,同他说,无异于对牛弹琴。 秦谓却是笑得如同三月桃花般的灿烂。 林逃逃总觉得,那不着调的小子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 可是细想,他口中所言,也都句句在理。 说完这个,秦谓又提出了三舅舅的事。 “以前秦家有钱,便雇得起三哥,如今成了这样,三哥这里……” 三舅舅都不待秦谓把话说完,就连连摆手:“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那高昂的月银他拿着本就不安心,自己几斤几两,他能没数?以前他三番五次的想要拒了那份差事。 奈何秦小公子死活不同意他离开,这才拖到了后头。如今说开了,他心头反而觉得解脱了一般的轻松。 他想,寻个踏实的活本本分分过日子。 当晚不多时,秦谓就离开了。 自那日起,秦谓不仅同五舅舅王五猁同进同出,连来家里吃饭的次数都越来越多。 如今已经能自主走动玩耍的林逃逃,也总算是能逃出秦谓的魔掌。 每回秦谓要来之前,好都会找处没人的地方做自己的事,直到吃饭的点,才会出现。 而且没过多久,王三狼也寻了一份踏实的活计——护院。 每月一千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这钱领在手里,王三狼心里踏实多了。 随着秦家抄家一事淡出人们视野,老王家的日子,也过得平淡且顺心。 若说心头那点放不下的事,就只有出门外的大舅舅了。 虽然阿公阿婆舅舅阿娘们不说,可每回一家人坐一块吃饭的时候,阿公阿婆都会叹气。想来,定是想大舅舅了。 每每这时,她也会掐指算上一回,知道大舅舅安好,悬着的心才能放回去。 而她也加快了对一叶舟的打磨。 一叶舟,是师门的法器之一。 她之所以会炼制一叶舟,还得从她把师祖的一叶舟打碎说起。 当时她也是无心之过,师祖为了罚她,便教会了她炼器之法。并且还要求她,炼出一模一样的还回去。 那时候,她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说师祖小气。 如今方知那句技多不压身到底有多实用。 终于,当手中巴掌大的小舟泛起淡淡的莹光,她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这虚弱的小身板,如今也是越发的好用。 喜的是,她终于能帮阿公阿婆见到心心念念的大舅舅了。 这日深夜,林逃逃掐着点睁开眼。 悄悄下了床,趁着月色摸到堂屋。 蹑手蹑脚的来到阿公阿婆住的里屋,看着床上熟的两位老人,她耸了耸肩,将一叶舟握在手中。 起手掐决【魂灵柳灵,九窍皆明,外具四象,内全五行。我乃人道,你乃木精。上奉:帝敕令尔同盟通灵达圣,早现真形,随吾呼召,疾来疾去,勿得延留。上奏天庭,角沅沦真,形速现速,现真形事,起!】 金光乍现,瞬间笼罩住整间屋子。 林逃逃手指一勾,两道虚影,猛的从床上坐起。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所牵引而起。 而那两道虚影不是别的,正是阿公阿婆的魂体。 二人涣散的眼神中尽是惶恐和惊慌。 林逃逃连忙道:“公、婆,别怕,是我,逃逃。”她招手:“来,逃逃带你们去看大舅舅。” 王江河老两口,就像寻常那样起身下床,甚至都没有看到床上还睡着的自己…… 第170章 干他丫的 【东洋大海上,十万八里,吾舟任在处,诸恶尽避。吾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摄!】咒法一出,脚下的一叶舟也已浮起。 心之所念,一道莹光从王家小院堂屋一冲而出,消失在夜空之中。 林逃逃熟练的以意念操控着形似乌篷船的一叶舟,向着王大虎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实一叶舟不仅可以载灵体,还可以载实体。 这么说吧,就类似于常见的御剑飞行。 只不过,御剑飞行的剑,能载的东西和数量是真的很有限。 而一叶舟就不同,它的大小可随意念变化。其上所载之物,也从没有限制。 所以才会是修行之人不可多得的宝物之一。 而她的师祖也秉承了物以希为贵的道理,仅仅只做了自己用的那么一艘。 要不是她不小心弄坏了,估计师祖都没打算将炼制之法传授给她。 随着眼前的景物如虚影般划过。不多时,一叶舟的速度渐缓,随后,以落叶之姿缓缓向下飘去。 到了?林逃逃不禁好奇打量脚下的景物。 虽是黑夜,可借着月光依旧能看清四周的东西。 这是一处山林之中。 那半山腰上,几簇火光格外引人注意。 随着一呆舟向着其中一处火光飘落而下,林林逃逃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大舅舅!确实是大舅舅! 此时的他们是魂体,根本不用担心会被看到。因为,除非天生的阴阳眼,不然是不可能看到他们的。 此时的王大虎,正和一群人围着篝火而坐。 他们低耳交谈,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林逃逃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打量周围,除了大舅舅这边,另外还有两处篝火,同样也是围满了人。 目测大约百来人的样子。 而且皆为成年男性。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林逃逃方才看清,王大虎身上穿的衣裳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兵字。 大舅舅……这是当了兵? 心中所念,一叶舟便轻飘飘的悬停在大舅舅身后。 “牛哥,干就完了!”大舅舅那粗莽的声音响起。 他身旁的男人拿着根木根挑了挑篝火,神情郁闷道:“虎子,你以为我不想干他们?这不是没有理由嘛! 对方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又没过界!我总不能让大伙冲到对方地界上去干架吧!真要这样,只怕反倒给了对方发难的理由了。” 旁边另一人小声道:“这边界上,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了。虎子你刚来不久,不太了解。估摸着这次,他们也就和以前一样,不会过界的。咱们呀,在这守着就完了。” “守着?拿什么守?咱们这回带出来的粮食都见底了。再不回军营,剩下这点粮食,后天就得饿着了。”大舅舅扯下腰间的瘪了的袋子晃了几晃。 “虎子说得没错。可……师出要有名啊!”随着话音落下,一群人又开始挠头的挠头,叹气的叹气。 唯独大舅舅突然把手里的干粮袋子往地上一摔,拿着个火把站起身,冲着对面大吼:“西凉的秃子们!咱们大大方干一架,谁输了谁滚蛋如何?别他娘的在这跟个龟孙一样,缩在壳里恶心人!” 林逃逃这才发现,原来对面那些火光,竟是西凉的兵。 回想原书情节……这段是真没有! 不过,她倒是想起男主出现的时候,正是西凉大军攻打十里镇时。 也就是说,这里是与西凉的交界处。 然而大舅舅那极尽挑事的言语,等来的却是对面的哄堂大笑。 “老子今天就不跟你们打。” “没错!有本事,你们过来呀。” “哈哈哈哈!不是爷小瞧你们,你们有那胆越界吗?” “哈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而来的,还有嘲讽的哨音。 大舅舅气得咬牙切齿,挫败的坐回地上。 “我就说吧,你还不听。” 大舅舅却道:“西凉秃子这回绝对是有备而来的!不然,同样是巡界,他们怎会带那么干粮在身上。”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事实是我们又不能过去!除了守在这里,也没有其他办法。”被叫做牛哥的男人一把将手里把玩的石头,向着西凉那边砸了过去。 随着石头落地声响起的,还有西凉兵嘲讽笑声:“他们急了,哈哈哈。” “我看啊,他们是饿急眼了吧!来来来,把肉干拿出来烤上,咱们大发慈悲,让他们闻闻肉香也是好的。” 听着对面的笑声,林逃逃想起了原书里,那段叫她恨得牙痒痒的情节。 这西凉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原书曾写,他们偷袭十里镇时,沿途屠戮各村百姓。 老幼妇孺,无不惨遭毒手。 村庄房屋尽数焚烧殆尽。 他们甚至把将要临产的大肚子,活活刨开,聚出腹中活生生的胎儿喂与他们的战犬。 甚至连未满月的婴儿,都被他们当着婴儿母亲的面分而食之。 可以说,他们几乎没有人性可言。 想到这里,林逃逃的道心又不稳了。 今儿不趁着这机会出了这口恶心,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回去。 心念一动,一叶舟便浮去了王大虎身旁。 林逃逃附耳低语:“大舅舅,你可以……” 而此时的王大虎,手中动作突然停顿,瞳孔震荡过后,转头打量四周。 他、他……好像是听到了宝贝外甥女逃逃的声音。 而且……这法子极好! 来不及多想,王大虎转头就在牛哥耳边低语。 随后,牛哥两眼放光的把自己人都叫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后,牛哥道:“把家伙式都拿出来,一会我一动手,你们就干他丫的!今天,不把他们打得手断腿断,你们就不是爷儿们!” “好!干他丫的!” “对!把他们牙齿打掉,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 “操家伙!” 叫做牛哥的男人打头走在前头,大舅舅就跟在他旁边,身后众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武器,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边界上,对方的人也已经手握武器警戒起来。 牛哥一改方才咬牙切齿愤怒的样子,反而扬起一张笑脸迎上了对方。 第171章 敕水咒 “他们冲我们招手是啥意思?”站成一排的西凉人,不解的看向这边。 其中有人更是高喊:“想干啥?” 牛哥依旧没有回应,还是那样笑呵呵的招手。 举着火把的西凉人哈哈大笑:“这才几天啊?就来求合了?哈哈哈,想求合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把跪地上磕头喊爷爷,爷爷一高兴,就不同你们在这耗着了。” “哈哈哈哈……” 笑声一起,便有人跟着起哄大喊:“对!磕头叫爷爷。” 其中更有人叫道:“也就我们大哥只叫你们磕头叫爷爷,换作是我,定要叫你们吃一泡刚拉出来的屎,才会放你们回去。哈哈哈哈。” 强忍许久的牛哥,笑意隐去,面色铁青。握成拳的手,咯咯作响,忍了许久的脏话正要脱口而出时,却被王大虎一把拉了过来。 “来来来,你过来。”王大虎指过叫他们吃屎的那个人,勾了勾手指。 那人神情一滞,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不敢啊?” 那人往地上啐了口痰:“来就来,老子还能怕了你不成。” 说罢,便要向王大虎这边走来。 他身旁的人一把将其拽住,小声道:“小心有诈。” “诈什么诈?老子又不傻,只要不过边界线,他能拿老子咋地?”推开拉着他的人,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上来。 “怎样?你小子是要给老子磕头叫……” “叫什么叫!过来吧你!”王大虎趁其不备,直接伸手揪着那人给拉到了自己面前。 就这么一下,那人就刚刚好的越了界。 王大虎咬牙切齿的一记直拳打在那人眼睛上。 “打死这龟孙!”牛哥挥着手里的棍子,向着那人的脑门就挥了下去。 就听“嗷”的一声惨叫,黑了一只眼眶的西凉人,脑瓜子就被开了瓢。 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自己所在,头顶上就挥来无数棍子。 本能驱使他强忍疼痛,死死抱着头蜷缩身体。随着砰砰砰的闷响声在耳边响起,后背一阵剧烈疼痛。 “救、救命啊!”他拼尽全力大喊。 追上来的西凉人,伸手想将他拖拽回去,然而王大虎哪能趁了他们的意,他一把握住伸过来的胳膊这么一扯,又一个越了界的。 于是乱棍之下的靶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趁乱,王大虎直接一转身就飞扑进西凉人堆里,手臂粗细的木棍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场面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都给老子往死里打!”牛哥一声令下,众人便紧随王大虎的步伐,冲进了西凉人堆里。 一声声哀嚎和木棍的碰撞声顿时响彻山间,惊得林中飞鸟四起。 一叶舟上的林桃桃看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她的目光紧随着大舅舅王大虎。 当看见大舅舅一手一个小朋友直接打翻在地,还跳起来补上两脚的时候。 林逃逃一脸佩服咋舌,瞧那行云流水的样子,大舅舅的拳脚比以前可是厉害了不少。 有大舅舅这个勇猛的车前卒,又有牛哥等人的补位,西凉人直接溃不成军。 后面的直接连上都没上来,转头就往回跑。 前面挨打的见大势已去,连向自己挥来的木棍都不躲了,转身拿背当盾使,撒丫子也往回跑。 一顿棍棒拳脚过后,这边就只剩下方才说话最难听的那小子了。 此时,那小子早已不知何时被揍得昏死过去。 随着一声爆鸣响起,只见夜空中一道光亮稍纵即逝。 “都回来,赶紧的!”牛哥大手一挥,那些还想追上去干架的连忙撤出了西凉的地盘。 逃回的西凉人,也终于得以喘息。 他们狼狈的怒视着这边,那领头的一脸血的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西凉人,大喘气道:“我、我劝你们乖乖把他送回来。否则,我们就把你们耗死在这!” “呸!就你们?来啊!有本事咱接着干,谁逃谁是孙子!”牛哥泄愤般的狠狠踹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西凉人一脚。 那领头的西凉人,却是瞪着大舅舅,说了句:“好阴险的小子!” “过奖了。”大舅舅哼道。 “好!这梁子今儿就算是结死了!咱们且耗着就是!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边啥情况?你们不仅干粮没了,随身带的水也见底了吧!” 他阴恻恻笑道:“老子这边不出二里地就有溪水。可你们呢?方圆十里都没有一处水源吧!没了干粮,可以啃草,可以吃土,兴许还能多顶些时日。可没了水,最多五日,看你们是选择走,还是选择在这渴死!” 此话一出,大舅舅等人的脸色骤变。 西凉头目目光阴沉的哼笑两声,便领着其余人向着他们之前驻扎的地方走去。 至于昏死在这边的同伴,他们好像已经打定了放弃的主意。直接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果断的离开了。 “牛哥,要不,咱们现在冲过去直接干死他们算了!咱们身上的水只够回去路上喝的了。当真是耗不起啊!” 牛哥却是气愤的又踹了地上的西凉人一脚。 他们何止方圆十里没有水源!可以说方圆五十里都无水可取。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兵营才会驻扎在那么远的地方。 思来想去,他转头对王大虎道:“虎子,你擅走山路。今晚你就起程回兵营去,尽快把西凉人蠢蠢欲动的情况回禀将军。” “那你们呢?”王大虎问。 牛哥坦然摇头:“我们哥几个,便在这守着他们,决不会让他们踏上咱们的地盘。因为我们身后便是我们的家,那里住着我们的爹娘兄弟。有我牛大娃在一天,他们想要过去,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从军,一不为钱,二不为君。 只因他的家乡,就在离这的百余里开外。他从军,只为守护他的家乡和他的家人。 “虎子,去吧。咱们这些人里,也只你能一人活着走回去。只有你活着回去,我们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对!牛哥说得没错。虎子,我们的命,就都交到你手里了。” “虎哥,拜托你了。” “虎子,去吧。” “……” 随着一声声虎子,王大虎红了眼眶…… 第172章 大舅,记住喔 水吗?林逃逃打量四周,却见方才篝火所在的那里,不远处就有山洞。 如今的她也算得是虎落平阳,但她绝不会让那些西凉畜生欺了去。 看了眼身后的阿公阿婆,她又看了看天色。 她牵着呆若木鸡的阿公阿婆下了一叶舟,走到大舅舅身旁。 当她拉着二老的手触碰到大舅舅时,二老木楞的眼神顿时就有情绪。 他们笑中带泪,一声声喊着:“大虎,我的儿。”手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 为了避免离开躯体时,不被别的东西占了身体。她便留下了阿公阿婆的一魂一魄在他们的身体里,只带来了两魂六魄。 他们一心牵挂大舅舅,暂时放在大舅舅身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趁着这个空档,她心念一动,乘着一叶舟向着那山洞飘去。 来到洞底,指间蓄力,手掐决,咒法出。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六一既合,五行乃基。吾今吴动,秽逐尘非。 “乾元亨利贞。” 真言一出,手指点地。 只见低洼处,一股清流溢了上来。 “启咒……” 启咒就好比钥匙,只有在洞中喊出启咒之词,敕水咒才会启用。 一切办妥,林逃逃已是满头大汗。 敕水咒已经算是高阶咒法了,要不是她有蓄在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支持,只怕如今的她也实难办到。 操纵着一叶舟回到大舅舅身边的时候,阿公阿婆果然还在那里。 林逃逃俯到王大虎的耳边,将启咒之词非常清晰的说了出来。 “谁!”王大虎一声惊呼,吓得周围的人一个激灵。 “咋了虎子?”牛哥忙过来问。 “我……”王大虎欲言又止。左右打量半晌后,他长叹摇头:“无事。该是想家了,都幻听了。” 是啊,他离家数月,逃逃应该长大了吧。 爹娘的白发,肯定又添了些。 待他返家,弟弟们应该也都成家了,金枝兴许也遇到了良人。 也不知,初一和十五兄弟两个的书念得如何了。 秋收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爱哭。 “大舅,记住喔。” 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又甜又软的小奶音时,王大虎瞳孔一缩,目光向着不远处的山洞看去。 下一刻,他直接转身冲了过去。 阿公阿婆的魂体还想追着大舅舅跑,林逃逃连忙伸手拉住。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下次有机会,逃逃再带你们来看大舅。”说罢,便拉着二老上了一叶舟。 心念所动,莹光冲向天际。 而此时已经跑到山洞口的王大虎,又慌慌张张折返回篝火旁,拿起一根火便往洞里走去。 “咋了虎了?”牛哥不明所以看着王大虎来来回回的折腾。 有人笑道:“虎哥怕不是在洞里藏了啥小东西吧。想着要走了,忙着去把东西找出来。” 这种事其实常见得很。 他们从军,身上都有家中带来的念想之物。思家的时候,都会悄摸的拿出来以解思乡之苦。 众人便也相视而笑,没有上去打扰。 就在这时,洞里传来一声惊呼:“有水了!咱们有水了!” “水?”牛哥转身就冲了过去,众人紧随其后。 来到王大虎身边,借着火把的光亮,他们清晰看见前方的水洼里,正从汩汩冒着水。 随着水位还在不断上涨,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成了一潭清水。 连同王大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此时他们脑子里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到底是做梦呢?还是见鬼了呢? 最先回过神来的王大虎上前就着手捧起水,就喝了一口。 不仅甘甜口感如同家中水井打出来的水一样,就连那刺骨的冰冷都如出一辙。 “真、真的,咱们、也有水了。”王大虎欣喜若狂的开口,连舌头都激动得打颤。 下一秒,众人一扑而上。 有人捧着一边喝,一边扑脸。 有人更是直接把头都按进了水里,大口大口的疯狂吸入。 更甚者,直接跳进去,来了个透心凉。 然而就在众人又叫又跳,又喊又笑的时候,水位正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退。 待到众人发现时,都惊呼不已。 直到泉水褪去,只留下一滩潮湿的沙石,众人才回过神来。 “怎、怎么就没了呢?”牛哥失望得双膝跪地,手不停的扒拉着潮湿的沙石。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一起挖。 王大虎连忙将人拉起来解释:“不用挖的。它既然这次有,下次肯定也会有。” “真、真的?”牛哥质问。 “我、你、你信我嘛!我家世代都是猎人,小时候就听阿爷讲,山里有种泉水,就是在特定的时辰出现,过了那个时辰,便又会消失不见。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爷讲的那种泉水。” 牛哥一个跳崖,跟个树袋熊似的,直接挂在王大虎身上。 “虎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福星!多亏了你,我们兄弟都不用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拥向王大虎,里外好几层相拥在一起。 而此时的王大虎还处于震惊之中。 因为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潭水是他喊出来的。 而且……这、都是逃逃的声音告诉他的。 他也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编了这个说法敷衍过去。 不过……这潭水,真的救了他们,救了他们所有人。 …… 回到王家小院的林逃逃,连忙把王家河老两口的魂体送回身体里。 刚刚做完,天边就露出一抹亮光来。 来不及多想,她也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多时,堂屋里的田桂兰就睁开了眼。她欣喜得跟个傻子似的,咧着嘴又笑又哭。 听到抽泣声醒来的王江河,连忙问:“出啥事了?你哭啥啊?” 田桂兰却笑着道:“我、梦见大虎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 高兴过头的田桂兰,并没有察觉到自家老头子脸上的诧异神情。 直到半晌后,王江河也道:“我、也梦到大虎了。” 又笑又哭的田桂兰不敢置信的凝视着王江河。 “不、会这么巧吧?”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梦见他在干啥?”田桂兰追问道。 王江河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你呢?” 这回轮到田桂兰沉默了,因为她也不记得了。 梦里,大虎就在她面前,她就忙着看着大虎去了,连周围有啥她都不记得了。 第173章 机会又双叒来了(一) “我、我也不记得了。”田桂兰恍惚应道。 此刻她正努力拼凑着昨晚的梦境,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记忆里依旧是只有大虎,再无其他。 看着自家老婆子神情恍惚,方才的笑容不见,眉头紧拧,不由心疼,连忙宽慰道:“好了,好了。老话不说了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啊,就是太想大虎了。” 说罢,就将自家老婆子拥进了怀里。 田桂兰两眼含泪的点着头:“大虎从小到大,从未离家这么久过。虽说现如今他长大成人,可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我从这么大点一夜一夜熬着、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说我怎么能不想呢?” “是是是。所以这才梦到了嘛!没事,放心吧。他已经长大了,就今天不离开咱,往后也是要离开咱们自己成家的不是?放心吧!咱啊,就在这家里等着他回来。”说着说着,王江河也红了眼眶。 “小时候围着我打转叫爹爹抱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这眨眼的功夫,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也成了如今这狼狈的模样,是我拖累你们了。” “胡说!”田桂兰抹着泪正色道:“三哥才不狼狈!这个家要不是你撑着,他们兄妹八个,能活几个下来,还不一定呢!娃娃们都是有孝心的好娃,自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再者,他们若敢觉着你拖累他们,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看着满心满眼护着自己的媳妇,王江河满眼幸福的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就在王江河老两口相拥低语时,门外的林逃逃正笑得眉眼弯弯的扒在窗户上。 不知怎的,看着他们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她就像吃了糖似的,嘴里心里都是甜甜的。 轻轻从窗户边退开,林逃逃背着小手,一蹦一跳的向着花厅那边跑去。 阿公的腿她可以治,只是还需要些东西。她得去问问癞疙宝,看看能不能帮她找来。 来到花厅这边,林逃逃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三遍都没有见到癞疙宝。 奇了怪了!癞疙宝以前不都喜欢趴书桌上过金蟾瘾吗?今儿怎么就不见了呢! 脚都给她走酸了。一屁股往花厅地上一坐,两眼一闭调整过呼吸,便打开了神识。 由于她如今金丹未成,神识的范围并不大,不过方圆十余里。 随着神识外放,独属于金蟾的那股子妖气也就无比清晰。然而围绕着金蟾四周,还有无数道颜色各异的妖气。 妖同他们修道之人一样有境界之分。妖气的颜色不同,境界便不同。 只是那五颜六色的妖气是什么鬼? 要知道,当初她跟着阿狸初入后山之时,能确定后山除了那半步仙的老银仙,就只有癞疙宝一只妖。 如今不过几月,这后山上妖的数量,都快赶上随处可见的野兔了。 更奇怪的是,妖本是动物修炼而来,动物的领地意识极强。通常一座山头,也就那么一两只。 眼前那一片五彩斑斓的妖气算怎么回事? 视野随心而动,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后山的半山腰上。 也就是老银杏真身所在的地方。 不过几月时间,银杏真身散发出来的灵力,竟比初见时更为耀眼,也更为纯粹磅礴。 看样子,只要机缘一到,老银杏的雷劫也就该到了。 而那散发着银色光辉的银杏树下,蹲着的巨大蟾蜍,不就是那只一心想要化作金蝉的癞疙宝嘛。 而他的四周,无数小妖尽数匍匐在地。虔诚之力,正缓缓注入金蟾的身体。 嚯!这小子,金蟾没当上,倒是先干上众妖头目了! “金蟾大哥,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去那圣地里修炼一夜啊?” 林逃逃看向说话的小妖。从它身上的妖气来看,只不过是只成了精的小玩意儿。这精离妖还有差着好几个境界呢! 只是,那形状……竹节虫?! 当真是小刀剌屁股,给她开了眼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回看到成了精的竹节虫。 “对啊对啊!大哥,小弟们每日都来膜拜供奉。您老人家,也带我们见见世面嘛。” 好家伙!这次说话的,竟是……扑棱蛾子?! 林逃逃眼都看直了。 啥时候扑棱蛾子都能成精了? 仔细看过那一只只精怪后,林逃逃的眼角直抽抽的。 奇了怪了,按理说,原书里,也没有这些东西嘛。 再说,它们口中的圣地……是哪里? 如果有那么好的地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就在她好奇出神时,金蟾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咳咳!”金蟾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底下那些小精怪们,立马匍匐在地上,不再作声。 缓缓睁开眼的金蟾扫过众精怪们后,用一种她都不曾听过的沙亚嗓音说道:“圣地岂是尔等能入之境!以尔等如今境界,只怕是入了其中,也会因里面磅礴的灵力爆体而亡。你们若想那般下场,本尊带你们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一出,众精怪都惊恐的低下了头。 金蟾又道:“好了!尔等退下吧!切记贪得无厌。” 可是,底下的小精怪们,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砰的一声,金蟾的大巴掌拍在地上,空气波动如狂风般席卷山林。 “大哥莫生气。我、我们并没有忤逆尊上的意思。” 金蟾冷哼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向银杏半仙求证所言真假。” 众精怪看向银杏树。 那银杏树无风摆了三摆。 “半仙都点头了,尔等还有何疑虑?” 金蟾话音一落,匍匐在地的精怪们,也就缓缓退去了。 等那里只剩金蟾和老银杏时,金蟾顿时作往日大小,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地上。 “好累啊!装得好累啊!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吃了他们算了!整天想尽各种办法的压制它们,不让他们生出事端来,真的快把我累死了! 这要是哪天我一个不留神,他们谁给我惹出祸事来,主人会不会要了我的蛙命啊?半仙,我该怎么啊?” 金蟾自言自语的说完,身子一翻趴在地上,两只短短的前爪就抱在了头上。 第174章 机会又双叒来了(二) 银杏树突然无风晃动,随即从树杆里跳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木头段来。 全身通体银白,木段上端小眼小鼻小嘴巴五官俱全。再往上,还有两个小树杈子,上面还长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还有那小胳膊小腿,简直太可爱了! 就在她看得失神的时候,就听小银杏树道:“苦恼什么?你不让他们进到聚灵阵之中,不也是为他们着想嘛!” 林逃逃这才恍然大悟。 合着,那些它们口中的圣地,竟是自己的聚灵阵? 金蟾爬坐起来,将自己白花花的大肚子仰面朝上,垂头丧气道:“我才不想保护他们,如果不是为了让你顺利渡劫,我才不会管他们。” 小银杏拍了拍金蟾的肩:“行了行了,瞎操什么心呢!你也出来许久了,该回去了。能遇上这么好的机缘,你可不要错过了。好好呆在她的身边,她定能助你渡劫成仙。 这几日,你也别再上来了。我境界已圆满,只待雷劫来临。往后你离我远些,免得雷劫一来,你连跑的机会没有。” 金蟾扭头满眼担忧的看向小银杏。 “你、你过得了这个劫吗?” “谁知道呢!天命嘛!坦然接受便是。”小银杏一脸超脱样。 “说得简单!若是过不去这个劫,你就死了!死了懂吗?灰飞烟灭!没了!你的真身会被天雷劈成焦炭,你的灵体会消散在天地之间,你的百万年修行就此毁于一旦,你真的甘心吗?” 小银杏却是两手一摊,耸耸肩道:“不历雷劫,还能如何?难不成再修个百万年?你才多活了几年?根本就不知道活腻歪了是什么感觉。 等你也像我一样活了百万年,你才会知道,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赶紧走吧!记住,这段日子别再上来了。 还有那只猫,我看她挺在意那只猫的,你把它看好了,别让雷劫误伤到它。” 说完,小银杏就像回家一样,转身就走进了银杏树里。 而后,银杏树就像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树一样,立在那里随风摇曳。 金蟾却耷拉着脑袋,前腿紧握成拳低语道:“都怪这些人类!明明许诺会香火不断的供奉他的!结果呢?年头一好,他们连救命之恩都忘了!当初若不是他耗费百年法力相救,他们早都是一堆白骨了! 百年的法力啊!如果多有这百年法力,这点雷劫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白瞎了用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身上!哼!除了我主人一家其他都是白眼狼!” 林逃逃:……这小子还挺护短,骂人还知道把他们一家刨出来。 不过,金蟾这话啥意思?大约能听出的,也就是银杏救过十里镇的人。 就在林逃逃疑惑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阿婆的声音。 收回神识时,自己已经在阿婆怀里了。 “小丫头,怎么还能玩着玩着就坐着睡着了呢!” 她只好继续装睡。 等阿婆将她放到床上,盖好盖被后离开,林逃逃才缓缓睁眼。 她突然就想到,或许解开禁锢的机会……又来了呢! 要是一举成功的话,这次冲击金丹期就十拿九稳了。 只是,这事还需好好盘算一下。 这次需要的东西,还是挺麻烦的。 …… 接下来的日子,林逃逃可是忙得很。 她白天得忙着观察阿公阿婆,好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出宅子外面。 为了完成她得让周围的人都注意到她啊。 好在,第三日,她坐在门口玩耍时,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面前两个老妇人,正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小娃,你是这家的小娃?”说话的,是个看上去年约五十的老妇人。 自打自家人搬来这里,除了隔壁那个被她打了真言咒的婆子,就没同别的人有过接触。 所以她也不认识眼前的婆子是谁。 不过……无所谓认不认识的,只要把消息送出去,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嗯嗯。我家,住这里。”林逃逃指了指身旁打开一条缝的院门。 老妇人笑呵呵道:“瞧出来了。你同你娘,就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你娘真有福气,有你这么好看的闺女。 听说你的舅舅们,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我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好生羡慕喔。” “阿娘拜拜,拜拜就有,想的都有。”她说。 “拜拜?” 林逃逃点头,而后指向自家后山方向道:“山神,灵着呢。” 说话时,她一直注意着老妇人脸上的神情。 果然,她这么一说,老妇人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两手一拍道:“对啊!咋把这事忘了!这后山上头,不是还有个山神嘛!” “哎呦!对喔!三年旱灾的时候,山神老爷还救了咱镇上许多的人。这后头日子好过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可不是!要没有山神老爷,咱们怕是早就死在那时候了!” 你一言我一语快步走开的两人,并没有看到林逃逃高高扬起的嘴角。 …… 次日早晨,便听到有人上山的动静。 看起来,那阵仗还不小。 林逃逃连忙拿手拍着嘴,假装打哈欠道:“觉觉,想睡觉觉。” “这不是才起来没多久吗?”王江河不解道。 田桂兰一把将林逃逃打横抱起,拍着她的屁股道:“所以说你们男人就不会带娃嘛!这小娃哪有睡得够的?多睡觉好,多睡觉长得高。” 说着,便把她抱去了房间里。 一上床,林逃逃就直接闭上眼,开启了神识。 只见半山腰上,老银杏所在的地方,已经有香火气息。 神识拉近,只见十几个人,正虔诚的跪在银杏树下。 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虔诚之力,向着银杏树汇聚而去。然后在它的身上,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屏障。 师傅说过,虔诚之力是应劫最好的保命之术。 所以才会有道家济世救人的医道。 只要十里镇的人,都抱着虔诚而来,老银杏渡劫问题应该不大。 接下来,便是要帮这些人完成一些愿望。 “山神老爷,求您赐我一个孙儿吧!我那不争气的儿媳妇都生了仨闺女了,再这么生下去,我们家可真就养不起了。求求您,赐个男娃吧!” 说话的妇人一边嘀咕,一边将头磕得砰砰响。 生儿子嘛!那还不简单…… 第175章 她的本真 正当林逃逃在考虑自己如今能使的赐子咒法时,就听另一婆子和那老妪说道:“这也就是你还养活着那几个赔钱货。换作是别人,怕是她们从娘肚子里出来,就直接给溺死在屎盆子里了。哪犯得着上这来求大孙子来!” 老妪把手中的香烛往地上一插,起身拍着沾土的裤脚道:“嗐!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要不是她们娘拿命要挟我,我还能让她们活到今天? 说起这事儿,我那个气啊!我能随了她的愿,让她一死了之?她可是我家花了二两多银子买进门来的!不给我生个三五个大胖孙子,那我不是亏大了嘛!” 好嘛!合着儿媳妇永远都是外人呗。 “你家允娘模样不错,身段也还行,又还识字懂理。二两多银子能得这么个儿媳妇,也不亏了。”妇人道。 老妪却是不干了:“她再好,肚子不争气有啥用?生不出大胖孙子来,我那二两多银子找谁要去? 反正这回我是同她说了的。这胎出来,要还是没把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要真敢死,我不仅随了她,还要让她把家里那仨赔钱货一并带走了,倒也清静!” 听到这里,林逃逃都快听不下去了。 女娃怎么了?要没有女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好好好,想要孙子是吧,我便全了你的心愿便是! 【我与汝斯,汝与我威,六六阴数,形貌无亏。太上使汝代我避危。急急如律令!】 独属于她的金色灵力,随咒法而去,隐入老妪身体。 林逃逃满意点头,在既满足别人愿望又让自己舒心这一块,她还是很擅长的。 那老妪走后,一女子便虔诚的跪到银杏树下祈求起来:“山神老爷,求您让我家那口子把酒戒了吧!家里每月就那仨瓜两枣的,他全拿去吃酒了。 吃醉了酒,不是打我,就是打孩子。求您可怜可怜我那几个小娃,让我家那口子把酒戒了吧。我、要、要不是看我娃还小,我、我早一根绳子把自己吊了……” 说到最后,女子直接哽咽得没了声音。 她细观女子面相,瞬间大惊失色。 忙掐指细算。竟算得,此女不仅只剩七天寿命,而且死状极惨。 准确的说,她此刻下山回到家,便会因为说了她那喝得烂醉的男人几句,就被男人提刀砍断十指,而后打断双腿。 还会被男人拿针线将眼睛和嘴缝住,然后无声的承爱长达七天的虐打。 更可气的是,那男人不仅丧心病狂的在她那几个孩子面前实施这一切恶行,还提刀逼着孩子虐打生母。 而她也将死在自己的孩子手中。只因她的孩子不忍母亲遭虐打而死,这对选择了断母亲的性命。 过份了!林逃逃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哭了半晌后抹去泪的女子又一连磕了十几个头道:“如得偿所愿,信女无金银为报,定每日上山为山神老爷添砖加瓦,修葺供奉神坛。” 随着女子一次次叩头,虔诚之力也飘向了老银杏。 与此同时,一缕银色的灵力,呈丝细状飘向女子,最后隐入女子体内。 嚯!自己都快历劫了,居然还给她上演了一出舍己为人。 这么舍得修什么道啊?去做那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不是更合适? 再观女子面相,已然变了个样,尤其是眉宇间的劫数已消失不见。 只是……那心存恶念的男人依旧一直伴随在女子身边。 林逃逃一瘪嘴,师傅说,道家讲求本真。 什么是本真? 饿了吃,累了睡,天黑上床,天亮起床,遵循自然是本真。 谁骂你,你便与其论道是本真。论不过,与拳脚定输赢也是本真。 这世上本就该是坏人死得透透的,好人就该活得好好的,这才是本真。 随着一道咒法打进女人身体,她这才觉得道心舒畅了。 女人走后,那里也就没人了。 看样子,昨儿她放出去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开。 不过,只要这两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山神爷老爷的威望,指定就能让更多的人前来。 收回神识,她摇晃脑袋,活动脖子。 如今,只需静待好消息就是了。 傍晚。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林逃逃,被身体里突然出现的力量惊醒。 连忙闭上眼,打开内视。 来到禁锢前时,那里又多出了四道裂缝。 四道裂缝交错缠绕,随着灵力从缝隙中涌出,禁锢被冲开一个小口子。 太好了!看样子,那个祈求男人戒酒的女人那边,应该是愿望达成了。 而且这一切果然如她所想!帮了老银杏的同时,她离解封禁锢也会更进一步。 正好,有了这些灵力,她都不用为长命锁和铃铛里快要消耗殆尽的灵力担忧了! 引导着从禁锢里溢出的灵力进入长命锁后,她高兴得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而这时,外面一阵哭泣哀嚎声传来。 听起来,声音离这里不算太远。 不一会儿,院里的就有了动静。 阿娘也穿上衣裳下床出门。 就听院中,阿婆的声音道:“这是谁家死人了呢?” 阿公说:“谁知道喔!咱们来这些日子,都是关着过日子的。反正也不熟,管他的呢!咱啊,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咱别去掺和。” 王江河的心早死在王家洼了。 如今对外人,根本就不想多管任何一点闲事。 正当这时,院门响起。 王二熊披着衣裳去开的门。 不多大会儿,就领着腰系麻的女人,和一个头顶孝布的孩子进来。 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林逃逃眼前一这。 果然!来的不就是那个去山上祈求男人戒酒的女子嘛! 这下好了,她那个嗜酒成性的坏男人,算是彻彻底底的把酒给戒了。 再观女子面相,那叫一个红运当头。尤其是姻缘宫,如今可是亮眼得很呢。 相信过不了多久,她的生命里,就会出现一个倾尽一切善待她和她的孩子的男人。 林逃逃将目光移向她牵着的那个女娃,瞧瞧,连这孩子的命数都完全变了。 【将来,可是个大富大贵之相呢。】 命数改变这么大……看来,老银杏是真的挺舍得出力的喔! 第176章 她……享年一岁半 女人牵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便让女孩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大叔,大婶,我男人走了。还请看在左邻右舍的份上,帮我们母女一把。” “喔哟,快起来,快起来。”王田氏上前将人扶起道:“你且先去,我们收拾收拾就去你家。” 女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抹着泪点头,然后牵着孩子走了。 “唉!人家头都磕了,不去是不行了。你们回屋歇着去吧,左右都是杂碎事,我们老两口去帮衬一下就行。”王田氏道。 王二熊果断道:“爹娘你们歇着,我们兄弟去就行。” “你们可去不得!”王田氏忙将人拉住:“这女人姓吴,就住在前面转角的小院里。她家除了她两口子,就只有四个小娃。 如今她男人走了,她就成了寡妇。这寡妇门前事非多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以后啊,你们路过她家门前,都不许逗留太久,听见没。” 王二熊兄弟连忙点头,乖乖回屋了。 王江河忙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说不上,在路上见了个脸熟。”王田氏压着声音说:“听说她男人有事没事都爱打她打孩子。 尤其是吃多了酒,更是拿他们娘母几个撒气往死里打!要说,这男人死了,他们娘母几个反倒解脱了。要不然,他们娘母只能中午活着。” “啊?”王江河一脸疑惑:“这话啥意思?” “早晚都是个死呗!”王田氏应了声,便回转头道:“金枝,你别担心,一会儿我看着点回来,不耽误你去绣房上工。” “没事娘。我带着他们去绣房也行的。” “可不兴带娃去!你们绣房的东西多精贵啊!秋收还好,大些了,倒也听话。可逃逃正是顽皮的时候,这万一弄坏了啥,弄脏了啥,咱赔不起不说,你还没法给你们掌柜的交代。 去吧,再回去睡会儿。一会儿我就回来照顾他们兄妹。” 说着,王田氏便将人推回了屋。 不大会儿的功夫,王江河老两口就收拾好锅碗,又拿了些鸡蛋和粮食就出了门。 这的规矩就是这样。 穷人家有人死了,就会挨家挨户上门磕头,请人家上门帮忙料理后事。 那些个上门帮忙的,便要带着家中可用之物去逝者家。 听到阿公阿婆离开的脚步声,林逃逃也打了个哈欠继续沉沉睡去。 等到天光微亮之时,她和阿娘前脚起床,阿婆就回来了。 随意弄了些吃的,阿娘便像往日一样,领着大哥二哥出门。 她要先把大哥二哥送去私塾,然后才去绣房。 这边,阿婆拿来背带,把她往背上一背,牵着三哥也出了门。 反正家中有三舅舅看着,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随着巷子往外走,行至拐角处时,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小院院门敞开,里面哭声、说话声喧闹得很,院子里有人走来走去的。 一进门,就听到墙角一堆人在那窃窃私语。 “谁说不是呢?这下好了,她男人自己吃醉了酒,惊了徐家的马,被马踩死了。徐家大奶奶听闻吴氏孤儿寡母,很是仁义的给了不少钱。 吴氏如今啊,不仅有钱养娃,这倒霉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 “可不是!她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成天吃醉酒就打人。前些日子,还总是半夜打她。哎呦,那个哭声,跟闹鬼似的,听得人瘆得慌。这要是不知情的路过,指定得被吓死!” “要不怎么说,善恶终有头呢!咱们这北大巷子可算清静喽!”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提道:“你们怕是还没听说呢吧?我听说,吴氏之前可是去后山求过山神老爷,让她家男人戒酒来着。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人没了不说,还得了这么些钱。 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山神老爷显灵了?见她和她的娃可怜,这才收走了她男人的命?” “哦呦,不会吧!真要是这样,那也太灵验了!” “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呢!不行不行,回头,我也得去山上求山神老爷保佑我家那口子多挣些钱。” “喊我喊我!你去的时候,记得喊我一起去。明儿我就去备些香烛。” “我也去,我也去。你明儿出门买香烛,记得喊我。” 一群婆子,随后越说越兴奋。那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是死人的。反而倒像是来吃喜酒的。 不过经她们这一提,林逃逃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她修炼至半夜,是隐约听到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来着。 合着,竟是她家。 吴氏的事,到这也算是两全了。 她男人不仅永远戒了酒,不会再打她。她还不用操心养不活自己的娃。 吴氏家的丧事,按规矩办了七天,便抬到城外给埋了。 就这么过了小半月。 这天下午,林逃逃正忙着给舅舅送她的小桃木剑上篆刻符箓呢。 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禁锢……又裂了? 忙不迭的寻了借口回到屋去,她都来不及爬上床,就盘坐在地打开了内视。 当她看到禁锢上那新增的歪歪扭扭的五道裂纹时,心下狂喜。 只是还没来得及笑,如浪潮般磅礴的灵力,就冲破那些新起的裂纹倾泄而出。 一时间,她的经脉硬生生被倾泄而来的灵力扩张到了极限。 她连忙用尽全力,护住自己的经脉。 甚至来不及运行几个周天,就慌慌张张把那些灵力引进了手腕上的铃铛之中。 乖乖!她差点就享年一岁半了。 如此看来,应该是那个求大胖孙子的老妪得偿所愿了吧。 日子这么一晃就是半个月。 九月,入秋。 今年时节好,算得上是十里镇丰收的一年。 粮食产得多了,百姓们手上的钱也渐涨。 连带着,那些个做小买卖的,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 而林逃逃每晚潜心修炼,丹田里的金丹也终于快见圆满。 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身体里的禁锢,自天九走的那日之后,便再没有过动静。 眼瞅着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越来越少,她觉着总不能这么坐视不理。 第177章 这是真?高兴死了。 这回门外站着的,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他一身灰布素衣,腰系麻绳头戴孝帕。 只是那哭成了核桃状的眼睛,让整个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和上回一样,磕头报丧,然后让街坊出力出物帮衬安葬。 和上回不同的是,这男子哭得那叫一个惨,硬是把阿婆都哭动容了。 男子走后,阿婆一个劲的直呼:“真是个孝顺的娃。” 这不,阿婆拿东西的时候,都比上回多拿了好些东西。 去到男人家的时候,林逃逃就已经确定躺在门板上的,正是当初到半山腰求大胖孙子的老妪了。 因为当初那个和老妪一起来的妇人,这会子正扑在遗体上哭着喊:“老姐姐啊,你盼了这些年的孙子来了,你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好了大妹子,许婶是笑着走的,是喜丧。咱不带这么哭的啊!”旁边一个婆子,又劝又拉又拽的,好半晌,才把那妇人给拉开。 阿婆嘱咐阿公看好三哥,便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里面几个正在洗洗切切的婆子一见阿婆,到是热情。 “田嫂子可算是来了!你快看看,这菜该咋整啊?我们几个都没见过这是啥,就怕给做坏了。” 阿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袖子一挽就上去帮起忙来。 林逃逃在背上老老实实的。 阿婆接了菜刀,好奇道:“方才进门,听人说这是喜丧?” 喜丧,是指年逾八十长寿者,又或者是因喜事而走的。 旁边洗菜的婆子直点头:“今儿早上,这允娘不是生了嘛。听说顺利得很,不大会儿功夫,就给许嫂子生了个大胖孙儿。 许嫂子盼孙心切,一见是个带把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不,刚从接生婆手上把大小子抱进怀里,哪曾想,许嫂子笑着笑着,人就那么倒下去了。 我听给许嫂子擦身子穿衣的陈婆子说,许嫂子如今脸都是咧着角笑的表情。陈婆子说,许嫂子就是高兴过了头,高兴死了。” 可不是嘛!这是真?高兴死了。 那许婆子求的不就是抱上大胖孙子嘛,这不就全了她的心愿了。 这时,就听烧火的婆子小声道:“不是我说,如今允娘可算是熬出头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允娘他们娘几个,以后要遭多大的罪呢。” “这话咋说的?”阿婆问。 那婆子往院外看了一眼后,谨慎的小声道:“田嫂子是才搬来北大巷子的,你是不知道允娘和她那几个闺女活得有多遭罪。 我们呀,打年轻时候就嫁过来,是看着允娘嫁进他们家的。人好好一闺女,就因为一连生的几个都是女娃,就遭许嫂子埋怨。 那月子里,十天半月不给允娘吃不说,还逼着允娘寒冬腊月的天下河洗衣。哎呦!我一个外人看着允娘背着不足月的小娃,顶着那大的风雪站在水里洗衣裳都心疼得不行。” 另一边洗菜的婆子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当初我还以为是她家揭不开锅,便好心拿来些吃食想给允娘。谁曾想,许嫂子非但不要,还说我闲事管得太宽了! 咱这条街的老街坊,谁不说允娘命大啊!得了这么个磋磨人的婆母,要换作别人,只怕早就活活气死了!” 背上的林逃逃直点头。 烧火婆子接着道:“磋磨人的婆母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她家大娃!明明都成了家当了爹,还大小事都听他娘的,根本就不把允娘当他孩子的娘,任由许嫂子对允娘又打又骂。 也就允娘能忍,换作是我,敢这么磋磨我,我指定一包药下去,大家都别活了!谁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凭啥嫁到你家,就被这么糟践。 我啊,要不是看在允娘可怜的份上,才不会到这来帮大娃子呢。” “行了行了,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做甚?允娘如今儿子有了,婆母也走了。等她月子里出来,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也是!就那啥事都我娘说、我娘说的大娃子,没了娘以后,还不得啥事都只得依靠允娘了。只是这允娘也是个劳碌命,养活自己四个娃的同时,还得养活那长不大的大娃子。嗐!光想想,我都觉着累。” 切菜的婆子欢喜道:“这有啥,不过多张嘴的事。兴许这个家的日子,还能更好些呢。” “对对对,以后多帮衬着些,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话到这里,突然有人提道:“你们听说没有?听闻这大胖小子,是许嫂子到后山上向山神老爷求来的。” “真的呀?” “可不是!我都正盘算着,等日头晴了,也上山走一趟呢!” “哟!我同你一起。我家那口子,又要跟着他东家出门走商了。我想去替他求个平安。” 话头说到这,婆子们开始兴高采烈的说起自己的所求来。 看着她们,林逃逃觉得,自己的元婴都有着落了。 许氏的喜丧,真的是喜庆得很。 除了她儿子牛大娃哭得稀里哗啦之外,所有人都有说有笑,欢喜得不行。 许氏的丧事,也是摆了七天,这才下了葬。 当天入夜,林逃逃便再次开启了聚灵阵。 蓄了这么久力的力,今晚,她要突破金丹期,迈入元婴。 为此,她不仅让金蟾守在结界外,以防万一。还在聚灵阵中,施了安神咒。 当一家人都陷入甜美的沉睡后,林逃逃就打开了内视。 聚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长命锁和铃铛里充沛的灵力进入丹田,整个过程,她都格外谨慎。 只因她如今这具新的身体,是真的太小、太娇弱了。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就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就在林逃逃被金色的灵力包裹时,王家小院里,随处可见一些丝细般的金色絮状物。 随着空气流转,那些金色的丝线,浸入树木,沉入花草,甚至飘进了沉睡中的王家人和后院动物家禽们的鼻孔里。 尤其是窝棚里那眉间一抹红的小狐狸,即便在睡梦中,也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入。 第178章 她怎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黑夜中,小狐狸眉间那抹祥云状的红色,正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好似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而此时王家小院的另一个角落里,熟睡的小鸭子身上的羽毛,隐约可见五彩斑斓的颜色。 聚灵阵外,金蟾满眼羡慕的看着里面那些漂浮的金线。 “嘤嘤嘤呱,这么纯粹的灵力,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呢呱。” 这是它这辈子,见过唯一能超越银杏老哥的灵力了。 他的主人,果真如银杏老哥所言,太强了! 羡慕归羡慕,隐藏在黑夜中的巨大金蟾,却是格个仔细的俯视着结界周围。 因为主人交代过它,一旦有灵力外泄,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之吸收,以免引来天雷。 所以它连眼都没敢眨一下,更别说偷懒了。 随着金光渐渐隐去,满身大汗的林逃逃,正在内视状态下欣喜若狂。 成了!她的金丹终于成了。 看着丹田里那不易察觉的婴孩轮廓。 元婴初期!她竟然跨越了一个境界,直达元婴初期! 如今,她就能使用使用更高阶的咒法了! 虽然还不能点石成金,但是咒法分身、搓土为山、吐水为河,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长命锁和铃铛里的灵力已经耗尽,而扩容后的金丹里,所剩的灵力只占三分之一的空间。 她需要更多的灵力来灌养元婴。 调整呼吸后,缓缓睁眼。 只见自己衣衫都湿了大片。 不自觉的抬手抹了一下流淌下来遮挡眼睛的汗珠子,那一片的皮肤,就如同软玉一般白皙。 看着袖子上的灰色,林逃逃不由蹙眉。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经历同样的事情,但她依旧有些适应不了这股子烧焦的味。 好在家里人都还在沉睡之中,等天亮醒来,这股子味道也该被风吹散了。 关闭聚灵阵后,她才虚弱的躺回床上。 下一秒,困倦袭来。 【这具身体真的是太弱小了……金……】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金蟾传话,便头一歪昏睡过去。 …… 林逃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床上除了她,已没了阿娘和阿哥们的影子。 揉了揉眼,迷迷瞪瞪的爬坐起来时,这才发现,自己这小小的身体,力道倒是大了不少。 趴在窗户棱上,便见十里镇的天放晴了。 温暖的阳光撒在院中的大树上,她这才发现,院里的树……不一样了。 这么说吧,入了秋,本该叶黄而落的树叶,如今还是一幅春天模样,不仅没有黄叶,那些枝丫上,甚至可见嫩绿小芽。 以往她心思不在这些东西上,如今细看,竟发觉那树居然……成了树灵! 简单来说,就是不该有灵魂的树,如今有了灵魂。 这…… 林逃逃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双叒犯了一个粗心大意的错误! 想来,院里那棵树,定是受到自己修炼时外泄的灵力的影响,这才修出了灵。 她眉头一蹙。 这……若是不除,只怕它能化形时,会引起天道老儿的注意。 思量间,只见一片绿色的树叶,随着一阵风飘起,向她这边飘飞过来。 风停下时,那树叶也落在窗户外的门廊上。 她探头出去,只见地上的小树叶,噌的一下,瞬间长了小手小脚。 下一秒,那树叶一动,两只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噔噔噔的,小树叶的小脚一弯,形如跪地一般。 小手合十,向着她又拜又叩的。 那意思……像是在求她! 正当她想开口时,阿婆的声音传来。 “你这小妮子,可算是睡醒了。饿了吧?来,阿婆抱你去饭饭去。”王田氏推门而进,抱起床上可爱的小团子,转身就出了门。 林逃逃一双眼直往树灵方才在的地方看,只是如今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能口吐人言,若要除去,还是早些动手的好。 来到厨房,林逃逃便被食物香味吸引。 师傅说,人生五大事:吃喝接撒睡。 吃可是排在首位,可见其重性了吧! 所以,天大的事,在吃面前,也得往后排。 于是树灵的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排去了后面。 等到林逃逃填饱了肚子,这才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肚,甩着肉嘟嘟的小屁股往前院而去。 正收拾厨房的田桂兰,看成着自家小妮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有些出神。 …… 自这日放晴,那祈求自家男人戒酒吴氏,就真的开始往后山背石块了。 就如她当初承诺的,每日一趟。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王田氏把奶娃娃往王金枝怀里一放,转身冲上去揪住了林牛氏就是一记头槌。 “我闺女从娘家拿了多少东西才养活你们一家子,你这老妖婆心里没数吗?你可真是大肠直通大脑,张嘴就拉呀!” 一骨碌滚了两圈才停下的林牛氏,头疼欲裂间,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 “你、你、敢打我?什么叫我们靠她养?笑话!我们家,可一直都是我儿文海起早贪黑的在养家! 她王金枝只要没把文海挣的那点银钱拿去贴补你们,我就阿弥陀佛了!还跟这扮猪八戒甩宝,玩倒打一耙!呸!你哪来的脸在我家闹啊?你放开我!” 气急了的王田氏直接扑上去把林牛氏按在地上:“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可真是乌鸦笑猪黑,没点自知之明!” 揪着林牛氏的头发,狠狠的砸在全是碎石头的地上。 第179章 来活了 林逃逃看着手心里的一小只,那一条线似的眼睛居然还挺可爱。 小树叶蹭着她的手心,糯糯唧唧道:“主人,我发誓,绝不会吓到任何人。” 看着软萌可爱的小树叶,她想起了上一世跟着师傅回到道观后,生平第一次见到摇着尾巴口吐人言的狗。 还有被师傅打扰了晒太阳而仰着头傲娇走开时嘴里骂得挺脏的猫。 以及一棵哼着小曲享受日光浴的树。 那天她吓坏了。 师傅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它本就不是独属于人的。” 她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师傅就给她打起了比方。 好比你种的花,你若每天骂它,即便你再细心照顾,用不了多久花还是会枯萎。 所以,见到再稀奇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清楚的记得,道观里的那棵树,也是桂花树。 记忆戳中了她内心深入最软的地方…… “赚了,记卒你讲的话。”林逃逃终是松了口。 小树叶欢快的在她手心里跃起,随着一阵风吹过,树叶向上飘风,最终回到了枝丫上。 林逃逃冷着脸转身,嘴角却是不由的扬起了好看的幅度。 难得的,十里镇的天,终于也在这天放晴了。 当天正午,那个曾经上山祈求自家男人戒酒的吴氏,便拿背篓背着买来的青石板踩着泥泞的山路上了山。 吴氏的举动也引来了北大巷子里老婆子小妇人们的好奇。 众人立在自在家门口,要么好奇张望,要么窃窃私语,有些甚至直接上去问吴氏背青石板上山做甚。 头戴白花的吴氏非但没拿谎话敷衍,还格外虔诚的说:“既然许过了愿,自该是上山还愿的。” 话一出口,更是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众人终于是想起了那场三年旱灾的浩劫时,半山腰上那潭凭空出现的泉水。 “当年若不是有那潭水,咱们十里镇,怕是死得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可不是嘛!更奇怪的是,原死已成枯木的老银杏,反倒是在颗粒无收的那年长得枝繁叶茂,它的果子还救了咱镇上好些人呢。” “对对对!我也上山去捡过呢。” 就在众人重提当年之事时,吴氏已然背着青石板往山上走去。 那几个早就想上山的妇人婆子,也紧随其后的拿着香烛供果跟在后头。 原本在门口看热闹的林桃桃,不由的笑呵呵转身关门。 来活了,她自然不能再在这里吃瓜了。 背着小手手,自己回到屋里,拿小凳凳垫脚上床,然后拉来小被被盖好。 一切就绪,这才调整呼吸,闭目打开神识。 随着神识范围外放,林逃逃便看到银杏树下,正在烧草木灰和泥的吴氏。 而此时,她也清晰看到吴氏身上正有虔诚之力汇聚,然后缓缓飘向了随风摇晃的银杏树。 不久后,那些提着香烛的妇人婆子便赶了上来。 把香烛一燃,插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许愿。 林逃逃竖着耳朵细听,就听其中一妇人小声道:“还请山神老爷垂怜,保佑我家那口子的病赶紧好起来。” 说到这里,妇人的声音突然哽咽:“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就真没活路了。” 林逃逃看向老银杏,老银杏并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老银杏并没有想要干预生死的打算。 于是,她开始认真打量起妇人的面相来。 从面相上看,这妇人也确实是个苦命人。 她男人应该活不到今年的年关,就会撒手人寰。然后那些个债主便上找上门来。 还不上钱的她,只能把家中唯一的小院低给债们。 妇人便会带着五个孩子租住在一间柴房里。 刚开始,她还很努力的做些粗活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可随着一些坏心眼的主人家知道她是个娘家不在十里镇,又死了男人的寡妇,便开始不给工钱。 于是他们能买的粮食越来越少,甚至开始三五天颗粒不进,仅靠喝水喝个水饱。 她的五个小娃开始面黄肌瘦,时不时的生病。 因为照顾生病的孩子,她甚至抽不出出门做活的功夫,只能背着生病的娃,领着瘦弱的几个孩子上山挖草根摘树叶。 回到家,便把山上挖来的东西煮成一锅绿糊糊充饥。 不过几日,那无钱治病的孩子,就死在了她的怀里。 再也扛不住压力的妇人,终是在这一夜,抱着那个死去的孩子疯了。 剩下几个娃,不仅要照顾疯疯癫癫的娘,还要抽空上山摘树叶,挖草根果腹。 直到他们租住的柴房又到了该交租而无钱可交的时候,无论几个孩子如何哭着哀求,那东家还是把他们一家子都赶了出去。 至此,他们一家开始流落街头。 于是,孩子们一边照顾着疯娘,一边在街上乞讨吃食。 就这么勉勉强强的又过了两三月入了冬,山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那最小的女娃受不住饿偷偷吃泥,吃坏了肚子开始拉稀。 年仅七岁的长姐,为了救妹妹,便自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谁曾想,那楼子里的老鸨也不是个东西,前脚给了她弟妹银钱,后脚就安排了人把三两银子给抢了。 可七岁的长姐并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弟妹们能靠她的卖身钱,好好活下去。 可真实的情况是,因为无钱医治,最小的那个女娃病情越发的重了。 她的弟弟几次三番闯入青楼找她,结果不仅没见到她,还被老鸨揪住活活打断了腿。 不久后,那个最小的女娃拉稀活活拉死了。 而断了腿的小男娃,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自己投了井。 剩下一个年仅四岁的女娃,和已经疯了的妇人。 最终,她们娘俩也没有挨过那年的严寒,活活被冻死在了城外他们自己搭起的小窝棚里。 那处荒角很少有人会去,她们娘俩的尸身就一直那么相拥着,在那个小窝棚里化成了白骨。 好惨! 他们娘母几个的凄惨的人生,就如同电影一般出现在林逃逃眼前。 看着那些和自己上一辈子几乎相同的画面,林逃逃倒抽一口气后睁开了眼。 眼角微凉,她抬抹到了自己的泪珠…… 第180章 她帮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林逃逃陷入了沉思…… 上一辈子,母亲在她五岁时生了重病,在外打工的父亲听闻后,不仅没有回来带母亲治病,反而再也没有向家里打过一分钱! 年迈的奶奶先是带着她,挨家挨户的磕头借钱。 可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哪家又能有多余的钱呢!任凭她们磕破了头,也没有借到一分。 因为大家都知道,母亲没有给父亲生出儿子,所以外出打工的父亲不要她们娘俩了。 以后更不可能替她们娘俩还债。 后来,奶奶靠着在村里打听来的土方子,佝偻着身子每天上山挖药来给母亲续命。 可那各种各样的草根子,并没有留住母亲。 半年后,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在那个大雪漫天的夜里走了。 村里好心的大爷大娘各家出了些钱,帮衬着安葬了母亲。 她便和奶奶种着爷爷留下的那几亩地相依为命。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秋天,本就体弱多病的奶奶也突然就这么走了。 等她天亮醒来,发现奶奶叫不醒,连忙跑去找村长爷爷。 村长爷爷跟她回去的时候,奶奶的尸体都已经硬了。 当天,村长爷爷就通知了在外打工的父亲。 一周后,她从没见过面的父亲,终于是回来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甚至连爸爸两个字都叫不出口。 而她的父亲,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只是卖掉了奶奶母亲和她曾经一起生活的家,然后告诉村长爷爷,要带她进城去读书。 她还记得,那天村长爷爷高兴坏了。 还买了酒做菜,请父亲吃了一顿好的。 期间,村长爷爷不停的嘱咐父亲,要好好把她养大。 离开村长爷爷家的时候,村长爷爷还对她说:“小妮,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回来帮帮大家。” 她还点头同意了。 可是,谁能想到,她的亲生父亲,把她带出村以后,坐了七天的车,把她带去了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村里。 她记得那里的房子,甚至用的都不是红砖,而是用木板和泥搭成的。 那天,父亲把她带进了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家里。 男人身上很臭,整个屋里都很臭。 是那种很久没有洗脚的酸臭,和一股很浓的叶子烟的臭味。 因为不喜欢,所以她便趁父亲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偷偷跑去了门外。 扒着门框,她看到男人给了父亲很多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纸。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并不是纸,而是钱。 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 那时候,她也好奇问过父亲,为什么要来这里。 父亲说,过来取点东西,明天就会带她进城。她信了。 可是,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见了。 慌张不知所措的她,哭着要父亲。那个男人就同她说,父亲过几天就会来接她。她又信了。 她记得奶奶和母亲教她的,她很努力的在男人家做各种各样的活。 可是等到了男人说的日子,她并没有等来父亲。 男人又说,父亲临时有事,还要过几天来。 等了很多个几天后,父亲仍然没有来。 而她,却在打猪草的时候,听到村里其他放牛的小娃讲,她是男人买来的媳妇。 还说等把她养大了,就要嫁给男人,为男人生娃娃。 她慌了,怕了。回到男人家,就追问这个事。 喝了些酒的男人,被她哭烦以后,不仅动手打她,还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她。 没错!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了,卖进了进出村子都要走上几天几夜的大山里。 这里穷,女孩们长大都出去打工,并且在外成家。 而男人家不仅是村里最穷的,又是个瘸了腿的瘸子,所以根本没人看得上。便有了买媳妇的想法。 男人说,她是他卖了家里所有值钱东西买回来的。 林逃逃还记得那天,男人揪着她的脖子,叫她乖乖听话给他生儿子。她要是不听话,要么活活打死她,要么再把她卖掉。 那天,她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她知道,想要活下来,首先就要听话。 然后她开始少吃多做活,直到自己长到十岁那年。 林逃逃清晰的记得,那天男人高兴的杀了只鸡。 因为她十岁了。 男人说,在旧社会时,十岁的女孩就可以嫁人为妻了。 她甚至从男人打量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男人龌龊的心思。 于是,她在男人叫她炖的鸡里,放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白杆杆。 那是她好久以前就摘来偷偷晒干备着的。 为的就是今天! 她毫无顾忌的把一整包白杆杆粉撒进了鸡汤里,然后热情的盛好送进男人手里。再看着他满含笑意的把汤喝掉。 那晚,她便转身逃进了大山。 在这里生活的四年里,她除了干活,做得最多的,就是听村里小娃们说村里的事。 她并不是第一个被卖到这里来的。 只是比瘸子有钱的,大多买的都是成年女人。 有跟着男朋友回家,结果被骗到这来的大学生。 也有找工作,被到这来的女人。 而她们的下场几乎都是被拴在猪圈牛圈里,为男人生儿育女。 其实她们也逃跑过,只是她们选择从大路逃,觉得只要逃出村去,遇到别人就能逃出生天。 她们天真了。 许多逃出去的,也遇到了别的村的人,可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人送了回来。 这样的故事,她听了四年。 四年里,她也借着打猪草的功夫,把这附近的山头摸了个遍。 所以趁着村里人熟睡的深夜,摸黑进了山。 自打从深山里出来以后,她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她开始学着野狗,在垃圾箱里翻吃的。睡在很少有人爬得上去的桥洞里。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有幸遇到了那个愿意用生命为她撑伞的人。 自打跟师傅回了道观,她不再因为饿肚子翻垃圾箱和野狗抢吃的。 她也不用再爬危险的桥洞,只为能睡上一个安稳睡。 更不用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桥洞,而整夜脚不停歇的行走。 她终于有了家,有了家人。 大口吐气调整呼吸后的林逃逃,缓缓拉回了意识。 那几个孩子,她帮定了!因为她帮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转身垫脚下了床,林逃逃便急急跑去后院,找到了金蟾。 “什么?入梦?我?”金蟾两个食指打圈:“主人,不是我不愿意,我就是怕她被吓死在梦里。” 第181章 离开渣男就会越来越漂亮 看着在自己面前巴掌大小般小巧可爱的金蟾,林逃逃眼角抽了抽。 自打她把金蟾带回家来,金蟾一直用的化形。 看得久了,倒是把金蟾真身的样子忘记了。 这入梦之法,类似勾魂之术。 想要分清楚,还得从识海讲起。 识海,顾名思义就是意识存在的地方。因其大无边际,便以海为名。这才得名识海。 这里的意识,就是你的魂体。而识海,就是你魂体所在的地方。 这入梦之法,则是你的魂体,通过某种秘法或是咒法,从外部打开你识海的大门,然后进到里面,同你的魂体对话。 那勾魂之术,则恰恰相反。 是用私法或是咒法,将你的魂体带出体外。 所以前者你见到的,是魂体,是不可掩盖的真实形态。可后者所见的身体,就有着无数可以改变其形态的方法。 比如障眼法,幻化法等等。 所以你所见之物完全不同。 林逃逃为难的摸了摸下巴。 金蟾慌张得背心直冒冷汗。 眼珠子一转,立马道:“主人,咱家比我合适的很多呀!比如阿狸,它是猫,人类更容易接受。” 林逃逃抬眼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金蟾。 “还有还有,院子里的桂花树。虽说不过一只小小树灵,可它此时的灵样子乖巧可爱到能讨得主人欢心,自然也就更容易得到普通人类的喜爱了。” 听着金蟾酸唧唧的话,林逃逃眼角抽了抽。 “实在不行,不还有老马吗?” 顺着金蟾手指的方向看去,老马嗖的一下,连退五步,躲去了马厩的角落里。 马这种动物,天生对危险有着明锐的感应力。 准确的说,它们是对比自己强大的动物有着明锐的感应。 所以老马总会躲着她。 林逃逃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转身往前院走去。 当她前脚踏出后院,后脚就听到老马在那骂:“败时完意,我平时拿你当兄弟,你龟儿子一有事就往我身上插刀……” 林逃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后,向着桂花树走去。 桂花树灵很听话,她说,它就点头答应。林逃逃都觉得,这小东西是不是没听清楚她讲的是什么。 于是问了句:“你丁今我说的是什么了吗?就呆应了?” 掌心里的小树叶,火柴棍似的手做了个叉腰的动作道:“不管是什么,主让我去的,我就得去。” 林逃逃被小树灵可爱的模样萌翻了,正当她笑得开心的时候,小家伙,话音一转道:“主人是一言九鼎的天师,肯定是会护着我万全的。不然,主人身为天师的脸面往哪里搁。” 看着双手合十,扭动着火柴棍腿,一脸讨好样的小树叶,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瞧瞧,不大点玩意儿,居然都会给她戴高帽子了。 沉着脸交代完所有事情,不待树灵自己回去,她直接把那小东西往桂花树的枝丫上抛去,然后回房继续摆弄她的桃木雷剑去了。 入夜,林逃逃退出修炼,睁开了眼。 王家小院各角落里的植物和动物们,也在聚灵阵关闭的一刹那回复正常。 屋里,林逃逃轻手轻脚的爬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个缝隙,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时辰正好。 再看向桂花树那边,枝丫上那点小小的莹光绿,在夜里格外显眼。 尤其是白日里看着如四根火柴棍似的手脚,此时看上去,就跟四支小小的莹光棒似的在那挥动着。 她手中快速掐决,嘴唇轻动,心中咒法默念【朝阳朝阳,念动日光,灵符吞之,其神来报,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急急如律令一言脱口而出,一道闪着淡淡金光符篆,便随着念向着树灵飞去。 当金光和树灵的莹绿交融在一起后,原本跟萤火虫似的树灵,此时成了鸡蛋黄。 这颜色……挺好。 看着树灵随着夜风,轻飘飘出了自家小院,她这才轻轻把窗户关好,正要躺下时,视线落在旁边阿娘的脸上。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在阿娘脸上。细细看去,只觉阿娘的肌肤细腻得如同美玉一般。 也是!以前在老林家因时常饿肚子,而面黄肌瘦的阿娘,如今吃得好,睡得香,皮肤变好了,也是正常。 只是……以前高凸的颧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 还有还有,阿娘以前那近乎凹陷的山根,如今却是格外的挺拔。 这么说吧,阿娘的面相同以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此刻闭目安睡的样子,就是个美艳的妇人。 林逃逃不禁感慨。 看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女人只要离开那个不爱你的渣男,就会变得越来越漂亮,是真的一点不假。 这样的阿娘,真的很好。 当林逃逃的目光扫过王金枝眼角时,不由瞳孔微颤。 奸门有变! 奸门在面相上,也就是常言的夫妻宫。 直白点说,也就是阿娘将要迎来新的姻缘了! 林逃逃为难的挠着头,仰躺下去,拉来盖被蒙住头。 躲在盖被里,她再次掐指问了一卦。 在得知阿娘往后一切顺遂后,这才放下心,安稳睡去。 只希望,阿娘这次能遇到良配,此生携手共白头。 次日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人。 早就习惯了的林逃逃,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每回修炼之后好好睡上一觉,身体就会格外舒爽。 正当她高举着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时,突然想起昨晚叫小树灵出去办的事…… 连忙起身转头打算开窗,下一秒,什么东西呼的一下向她扑来。 出于本能的反应,林逃逃一巴掌就将向自己扑来的东西给乎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吃疼的“哎呦”声响起,她这才看清,被自己乎在墙上扒着的,正是桂花树的小树灵。 它那一条线似的眼睛和原本上翘的嘴角瞬间同时下弯。 “主人……”稚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轻响。 林逃逃不好意思的连忙过去,给人从墙上扒拉下来。 “对不挤。习干了。”在她上一世经历了那些后,她睡觉就格外的警醒。 “事,怎么样了?”她问。 第182章 山神老爷显灵了 小树灵的火柴棍子手,扒拉着它的树叶型的身体。 那样子,像极了鸟儿整理自己羽毛似的。 “主人交代的事,办得好要办,办不好也要办。不然,哪里对得起主人的信任呢!” 看着小树灵挺了挺那根本不存在的胸膛,林逃逃被逗笑了。 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小东西,还真的是……挺有意思。 她想,等自己把丹炉弄好以后,会给这小东西炼上一枚适合它的丹药以作奖励。 只是王家小院里的精灵古怪们,从没有想到过,他们奉为天师的小祖宗,只用一枚小小的丹药,差点没把它们都打回原形。 这边,事既已成,林逃逃便将桂花树灵打发了去。 自己穿衣裳、下床、出门、去到厨房,然后一整天都躲在花厅里捯饬她的桃木剑。 而此时的北大巷子口的一处小宅子里,猛然惊醒的周春花,一脸见了鬼似的呆呆坐在床上。 “咳咳咳……” 身旁响起的咳嗽声,惊得周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做恶梦了吗?”孙大山虚弱的伸手过来,心疼的握住了周春花的手。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孙大山大喘着气惭愧道:“都怪我。” 他知道,他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他也知道,他走了以后,春花一个人或许根本抚养不了孩子们。 他更知道,往后他们母子的日子,定是难的。 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的病来得太猛,自打一病不起,家中早已揭不开锅。 春花不仅每日要照看他和孩子,还要想尽办法的做些活贴补家用的同时,还把能借的钱都借来给他治病了。 然而不知为何,药吃了无数,这病不仅没见好,反而日渐严重。 周春花猛的一把拽住自家男人,慌慌张张道:“他爹,走咱们看病去!” 说罢,周春花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满是补丁的衣裳,就把卧床不起的男人给扶了起来。 孙大山直摇头:“春花,别折腾了!咳咳咳……别、别再在我身上花、那咳咳咳冤枉钱了。” “不会!这次是真的!山神老爷显灵了!你信我!这次真的可以!” 周春花三下五除二的,给瘦得一身皮包骨的孙大山穿好了衣裳后,拿床脚的绳子把男人往身上一捆,背着就出了屋。 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埋头洗着盆里的野菜。 见她出来,手里动作一顿。 周春花只道:“大妮,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第183章 他方才明明、明明已经死了 见王七鹰不置可否,周春花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王郎中,求您救救我男人吧!他要是没了,我、我……我和孩子们真的就……”周春花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这个家,如果没了娃他爹,靠她一个人根本就撑不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三天?五天?半月?一月?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娃他爹走了,她和孩子们肯定就没出路了。 而此时柜台里的那个伙计,已经掩饰不住笑意的咧开了嘴。 这就对了!说吧,越可怜越好。这样,王七鹰就能滚出济世堂了。 “春花。”孙大山已是泪流满面,他想把自家媳妇拉起来。要跪也得是他自己跪,他身为男人,不仅没有给她们娘母几个安稳的生活,还拖累她们,真是该死。 愣在那里的王七鹰此时瞳孔震荡。 眼前妇人的身影,已和母亲相重叠。内心深处的记忆被挖了出来。 他清晰记得,自己两三岁时,爹奄奄一息的从山中归来。 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只因时运不好,偶遇山中熊瞎子。 那时,娘也曾这般四处奔走求人,甚至跪地祈求他们出手相助。 然而,无论娘如何哭诉祈求,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 他永远都忘不掉当时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 深吸了一口气,王七鹰猛的起身绕到对面,把骨瘦如柴的孙大山打横抱起,然后平放在桌上。 原本不宽的桌子,此刻与孙大山瘦弱的身子一比,宽得就跟床似的。 柜台后的伙计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心里一个声音激动大喊:他动了!他动了! 就在他觉得大事必成之时,却听王七鹰道了句:“不需要药钱。” 别说那伙计了,就连眼前的周春花也是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而王七鹰在令孙大山仰卧后,十指一转,以中指点揉风池穴,拇指点揉太阳穴。心中默数六十个数后,转而点揉攒竹穴,心中再次默数六十个数。 然后是合谷穴、天突、膻中,按压每个穴位,皆需模数六十个数。 其上为泻法。 一一完成,最后又抱起孙大山,令其呈俯卧位,然后点揉肺俞穴,默数六十个数。此为补法。 这是他在睡梦中学来的点穴疗法。 一套手法下来,只见孙大山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大张着嘴,肋骨根根分明的胸膛正剧烈起伏。 “大山!你感觉怎么样?大山你别吓我,大山!”周春花激动的扑到桌前,紧紧抓着孙大山的手。 而柜台里面的那个伙计,在看到这一刻时,终于是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极了!王七鹰的好日子,终于是到头了。 算着时辰,他方才差出去的人,这时候也应该把老郎中接回来了才是。 他转眼看向门外,瞳孔一缩。时机……刚刚好! 那站在门外,面色煞白的,不正是老郎中嘛! “老郎中?您老可算是回来了!”他连忙迎了出去。 脚走得快,嘴也没停:“您可算回来了,快给看看吧。七鹰他不听劝啊!我说让他等您回来,他偏不。枉顾您的训诫不说,只怕是,还人给看坏了!” 王七鹰鼻息一哼,一脸恍然。 果然如逃逃所言,他还真是犯了小人呢!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平日里,开口闭口都说拿他当亲兄弟的田阿才。 此时的田阿才已经把愣在门口许久的老郎中给扶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孙大山吐出长长一口气,就像是人断最后一口气似的,突然停滞了呼吸。 “坏了!”田阿才强压上扬的嘴角,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他把人医死了!” “胡说什么?闭上你的嘴!”老郎中一声呵斥后道:“不懂就别瞎叫唤!” 田阿才就像是被抽了一记大耳刮子似的,脸一下就红了。 难不成老郎中到这种时候,还要袒护王七鹰吗? 他想,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怎么着也得搏一搏吧! 正当他想再次开口大叫时,却见方才明明死了的病人,突然间又活过来了。 孙大山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后,之前因呼吸不猖而发青的唇色,此时正在慢慢回复正常。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孙大山的唇色已经有了红色。 “怎么样?大山,你感觉怎么样?”周春花激动得眼泪直掉。 孙大山顿时红了眼眶,他满怀感激的仰望着救了他的王七鹰,道了句:“谢、谢!” “什么谢谢?你方才明明、明明都差点死了!”田阿才跺脚吼道。 “我、能呼吸了。”孙大山如实道出感受。 周春花终是哭倒在地,转向王七鹰不停磕头:“谢谢王郎中!谢谢王郎中!” “怎么会这样?他方才明明、明明已经死了的!”田阿才两眼惊恐的看着王七鹰直往后退。 已经替孙大山号过脉的老郎中,在确定孙大山的情况暂时没有问题后,转身一巴掌就呼在了田陈才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因脸颊火辣辣而回过神来的田阿才,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 正想如何找被回去时,却听老郎中道:“你天资愚钝便罢了,没曾想,你仅有的的心思竟都放在了算计别人身上!去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济世堂!” “老、郎、中?”田阿才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滚!”老郎中怒红了脸。 捂着脸的田阿才,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就看不上我? 明明是我先进的济世堂,可你为什么情愿收他这么个连药理都不懂的人为徒弟,也不多看我一眼?我任劳任怨的跟了你五年!五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五年? 再苦再累,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可你就是看不到!你先是收了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做徒弟,我忍了! 我想,只要我再努力一点,肯定也能成为你的徒弟。可你呢?转过背就收了这么个连药草都识不全的王七鹰为徒!你的眼里,为什么就看不到我!” 已经癫狂的田阿才吼叫着扑向老郎中,然在他的手将要掐到老郎中脖子上时,一记力道直击他的侧脸,将他整个人击飞两米开外,重重的撞在墙上…… 第184章 好你个老不羞,你们倒是教养了个好儿子 噗!一口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 田阿才只觉得脑子里像进了无数只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摇晃晃抬头看去,只见王七鹰高举拳头,将老郎中护在身后。 “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学医上!你的努力,并不是为了想学医救人! 你一门心思想拜我为师,不过是见我无儿无女,便起了心思,想要成了济世堂的少东家!田阿才,我是老,可我没瞎!” 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田阿才,此时正瞪着双眼,满眼不敢置信的愣在了那里。 原来……他都知道! 可他明明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啊!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败露的。 老郎中佝偻着背,长叹一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小小年纪的你只因嫌弃你父母太过贫穷,便丢下他们独自一人找到我这里? 说什么父母双亡,求着我收留你。你却不知,那日我见你一身整洁,就知道你所说皆为谎言。 可我只因见你还是半大的娃娃,便没有拆穿你,将你留在济世堂。我只是觉得,你离开你的父母,定也有你的难处。 我若将你挡在门外,你或许连那个冬天都过不了。于是我才将你留下,可你呢? 自认为有点小聪明,便将别人都当作傻子!殊不知,你那点小九九,早就昭然若揭了!唉!话已至此,我也累了,你走吧!” 老郎中拍了拍王七鹰的手,王七鹰立马会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去,跟提个小鸡崽似的,直接拎起人,丢出了门外。 田阿才久久凝望着那个养了他整整十年的小老头,他的心不知怎的,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 明明他一开始接近小老头,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被揭穿的准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会这般难过。 过去种种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竟生出了悔意。 他好想冲回去,求小老头原谅自己。可他……已经连求他原谅的脸都没有了。 扶着墙起身,他头也不回的往出城方向走了。 “师傅,他走了。”王七鹰小声道。 老郎中背对着门口,声音颤抖:“走吧!走了好!若是再将他留在这里,只怕将来会落得个当众砍头的下场。走了好,走了好啊!”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第185章 你莫不是上辈子刨了月老的祖坟吧! 王江河心头一紧,转回头来看田桂兰。 抱着小团子的田桂兰连忙上去:“这位夫人先莫生气,不知我家三儿哪里得罪了你?” “你是他娘是吗?”妇人转眼就将手指向了田桂兰。 田桂兰刚应了声是,那妇人上来几步,就往田桂兰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老王家人全都打懵了。 “你、你怎么能打人呢!”王江河一把将人推出门去。 林逃逃心痛的捂着阿婆的脸。 自打阿娘离开老林家以后,王家人的命运就完全和原书不同了。 所以,书中也就没有眼前这个情节。 她也不知道,这嚣张跋扈闹上门来的妇人是打哪来的。 被推出门外的妇人,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叫骂得更厉害了。 “臭不要脸的玩意!也不看看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还妄想攀高枝!呸!”妇人尽显泼辣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想都别想!我闺女是不可能嫁到你们这种人家来的!” 此话一出,林逃逃和王江河老两口都懵了。 听妇人那意思,三舅舅是和人家女儿暗生情愫了!如今还被女方家知晓,这才闹到了门上来。 【胡说!此事绝无可能!三舅舅姻缘未到,怎么可能与人暗生情愫!】林逃逃一急,先在心里吐槽起来。 转而却于心中惊叹【这、难不成又犯桃花劫了!】 掐指这么一算,林逃逃难过得眼睛鼻子嘴撅成了一团。 【三舅舅啊三舅舅,你莫不是上辈子刨了月老的祖坟吧!怎么总是惹上这种麻烦事呢!】 然而偷听到心声的田桂兰,对自家宝贝孙女却是深信不疑。毕竟这一年多来,没有一桩事是说错了的。 逃逃既然这么说,那这事肯定就和三狼没有关系。 田桂兰当即就不客气了。 她把怀里的小团子往地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揪着妇人的衣领子,扬手就一记大耳刮子抽了回去。 而且连方向都是一致的。 既然三狼没有错,那她干嘛要受这样的委屈!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要真有证据,便拿出来说话!你要是无端揣测,污我儿名声,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谁说只有女子才要名声?谁家好儿郎会愿意遭人这般诋毁! 这回,轮到妇人一脸懵了。 她哪里会想到,一个泥腿子,敢同她动手动脚? 王江河也不客气,跛着脚到旁边拿来抵门杠,指着门外的妇人。 大有她敢再上来动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拿抵门杠子打人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形,妇人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跋扈。 不过一瞬,妇人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这还有地方说理吗?王三狼这个臭不要脸的勾引我女儿被我逮个正着,我不过上门叫你王家好好管教儿子,你们居然还动手打人!” 这一嗓子出去,把左邻右舍的人都给嚎了出来。 众人听闻,便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就听有人小声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以前攀附秦家,把那秦家小公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如今秦家倒了,他家这又打上了黄家的主意了。” “要真只是攀也就罢了,这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就过份了。常言姻亲讲门第,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难怪黄家会闹上门来。” 虽有人说她家不是,却也有人站出来替她家说话。 “你们又晓得多少?且听一面之词,就把人钉板子上了?” “就是!田嫂子多好一人,她教养出来的娃,哪个差了?说破大天去,我也不信田嫂子的儿子,会去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 林逃逃也气得小脚一跺,反驳道:“我舅舅才不是那种人。” 她才一岁半,嘴还不怎么利索。 从小团心声那里偷听了三分真相的田桂兰,此时也气糊涂了,开口便道:“明明是你女儿纠缠我儿子,我没找你家不是,你还有脸闹到我家门上来了! 我告诉你,我老王家的男儿,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叫你闺女死了这条心吧!我这就把我儿叫回来,打明儿起,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田桂兰气急败坏的就要去把王三狼找回来。 可还没走出两步,那黄家的婆子就挡在了前面。 “不把我闺女交出来,你休想跑!”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怎么还把人家姑娘给拐跑了啊?” 黄家婆子袖子一挽,提着裙摆作势就要往里冲。 回过神的王田氏,怎么可能让她进来! 家里还替秦小公子存着那些箱子呢。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外人看了去的。 见前路被挡,黄家婆子更癫了,嘴上一边骂道:“还有脸说没拐我女儿,臭不要脸的老太婆,我、我今儿和你拼了!” 黄家婆子冲上来抓扯,她身后的小丫鬟,则是趁乱就要往里钻。 王江河连忙往门前一站,不让那小丫鬟钻了空子。 那小丫鬟见没法进去,转身就去撕扯王田氏。 林逃逃哪能让自家阿婆吃这种亏,自当心中咒要起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爹!娘!黄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了过去,就见王三狼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个模样娇俏的瘦弱小公子。 只一眼,林逃逃就看出那哪里是什么公子,那明明就是个女儿家! 她怎么知道的? 那一双耳洞,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黄家婆子跟头水牛似的,转头就向王三狼冲了过去。 嘴上还大喊道:“王三狼,你敢拐跑我女儿,还我女儿!” 就在黄家婆子将要一头撞上王三狼时,他身后的小公子就叫了一声:“娘!你是不嫌丢脸吗?怎么还闹到三狼家里来了!” “春兰!你可算回来了春兰!“黄婆子一把拉住那小公子,一边哭一边说:“春兰啊!你听娘的,就应了吴家的亲事吧! 你好好看看王三狼家,哪里比得上吴家啊?这女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他们家,别说穿了,能吃饱饭都不容易吧!” 第186章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黄婆子说得苦口婆心,一副事事为自家女儿考虑的样子。 她身旁的小丫鬟,不动声色的去到黄春兰身后,明摆着,就是怕黄春兰跑了。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 田桂兰连忙将脚边的宝贝孙女抱起,生怕那些看热闹的,一不小心给碰了去。 起身就听那黄家姑娘哭道:“三狼哪里就入不得您的眼了?我就是看得上他,就要嫁他!吴家谁愿意嫁谁嫁,我不嫁!” 此话一出,真信自已了然。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个不停,自然也少不了对黄家婆子的指指点点。 黄婆子也是红了眼:“我告诉你,今儿你若真要跟他跑了,我便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你不信,大可试试!” “我不嫁!除了王三狼,我谁也不嫁!”黄春兰哭得梨花带雨。 黄婆子的狠劲也上来了,抓扯着黄春兰就道:“我看你是被屎糊了眼!有钱有田的吴家不嫁,非要嫁这穷得叮当响的王家! 他王三狼除了那张脸,免强可以看,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田没田。怎么?看脸还能填饱肚子?” “我不管!我就是看上他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黄春兰越是倔强,周围人打量王三狼的目光就越是怪异。 而此时已经把整个事情,算了个明明白白的林逃逃,却在心里啧啧道【明明就是在卖女儿,还装得多替她女儿着想似的。 就那嗜赌如命且名声狼藉的吴大公子,连同我三舅舅比的资格都没有!吴家产业再多,最后也都会败在吴大公子手里。 这种硬生生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母亲,还真是头回见!】 偷听到心声田桂兰,情不自禁的啧啧出声:“卖女求荣,也不怕天打雷劈。” “谁卖女求荣了!”黄婆子顿时转过脸来吼道。 回过神来的田桂兰,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原本田桂兰是没想多管闲事的,可一看到哭得泣不成声的黄春兰,身为母亲的她胸口就堵得慌。 她把宝贝孙女往自家才头子怀里一送,好心好意的上去,压着声音道:“黄夫人你也该多为姑娘考虑考虑。别被吴家表面光鲜骗了,既是嫁女儿,自当把对方人品打探清楚。好歹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第187章 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吴孝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他和秦谓算得上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只因他打小长得比女娃还漂亮,他们便嘲笑他孤立他。 可八岁那年,许家老爷子大寿,宴请十里镇有头有脸的大户时,他们一群孩童又逮着机会嘲笑他是女娃子。 那年十二岁的许世连,觊觎秦谓的这幅皮囊,把他骗去无人的偏厅想要欺负他。 结果却是许世连一身是血喊着救命跑出来时,整个命根子都没了。 当时他们这群娃娃被那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哭的哭,跑的跑。反观秦谓却是面无表情。 直到许世连痛晕过去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秦谓这小子笑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们这群孩子,谁不是夜夜噩梦。反而是下狠手的秦谓,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吃嘛嘛香。 自从这事后,秦谓这张脸,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 可眼下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总不能就这么落荒而逃吧! “我、我只是来要人的。你们把她交出来,我立马就走。”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秦谓笑了:“我这没你要的人。你呢,最好也别来招惹我。不然……” 在感受到秦谓目光所及之处时,吴孝言一双手猛的就捂向了自己的小老弟。 自己那两膝盖头,更是止不住的打颤。 “秦、秦谓!我、我不怕你!”吴孝言突然想起秦家都被抄家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今的秦谓,还有什和资格在他面前甩横?他今儿要是惹毛了自己,那不随便拿钱砸死他嘛! 于是乎,他腿也不软了,手也松开了,额头上的冷汗也瞬间就没了。 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他冷笑道:“秦谓啊秦谓,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来惹我。不然……” 吴孝言扬起一边嘴角,抬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道:“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呵,呵呵,哈哈哈哈。”秦谓就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方冷笑道:“那你最好能把我捏死,不然,咱们谁死,还不知道呢。” 看着秦谓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吴孝言心里打起了鼓。 秦谓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阴险。 事从来不会放到台面上的做,那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 虽说秦家被抄了,可那些抄家的,根本就没有抄到秦家的东西。 说什么被秦谓赌输了。 可同样混迹赌坊,他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明显就是那些来抄家的官爷,被秦家蒙混过去了。 如此冷静一想,他最好还是不要和秦谓硬碰硬的好。 所以目光一转,他便看向了王三狼。 这人他认识,秦家被抄之前,是秦谓的随从。 他拿捏不了秦谓,还拿捏不了一个随从吗? “你!”吴孝言指向王三狼道:“黄春兰是与我有媒妁之言的妻子,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她交出来!” “吴公子,我已经说过了,黄二姑娘并不在我家!你还是去别处找的好。”王三狼坦言道。 “好!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动粗了。”吴孝言大手一挥:“给我冲进去把人揪出来!” 拿着木棍的随从们,当即向着王家大门涌去。 “来啊!你们试试能不能进得了我家的门!”王二熊高举抵门杠向吴孝言的随从们挥去。 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反应不及,直接被手臂粗的抵门扛爆头。 他们只觉眼前景物摇晃个不停,眼前还多出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头疼脑裂间,眼前一黑,就不知道发生啥事了。 而那些运气好躲过一劫的随从,看着倒地不起的几人,不禁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沫子。 既然动了手,王家兄弟也没再藏着掖着,有人从怀里掏出了菜刀,有人从袖子里抽出来木棍,更有人直接从身后,拿出了砍柴刀。 这么一看,除了抱着她的秦谓和本份老实的阿公阿婆,舅舅甚至阿娘手里都有了家伙式。 看着遇事不再忍气吞声的舅舅和阿娘,林逃逃不由的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四舅舅把阿娘往后一带,斥声道:“这打架的事,哪轮得着你一个女人动手!去,把娃看好就行。” “对对对,你进去。”阿婆直接把阿娘推去了后面,转头又把抱着她的秦谓给推进了院门里。 看不到前头情形的林逃逃,发现秦谓就像丢了魂似的,两眼直直的盯着阿婆阿公和舅舅们的后背。 正当她不明所以时,就听秦谓似是自言自语的小声道:“被人保护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林逃逃:…… 她似乎就能理解秦谓为什么总往她家跑了。 这种真正被人爱着的感觉有多好,只有从来没被人爱过呵护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正出神之际,阿婆搀着阿公退回来,舅舅们却是全都冲了出去。 定睛看去,舅舅们已经和吴孝言带来的下人打作一团。 木棍相撞的咚咚声,菜刀和砍柴刀劈砍的脆响,参杂着时不时的闷响和哀嚎。 时不时的,还有吴家下人从空中飞过,然后撞在巷子的墙壁上,重重的落下来,半晌都爬不起身。 不过片刻,吴孝言的人就倒了三分之一。 吴孝言在那抓狂道:“打!给我往死里打!弄死一个,老子奖他一千钱!” 都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他那些随从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上来。 而且下手之狠,招招都冲着舅舅们的要害而去。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那些人直接是拿命在拼,本就人数上不占优势的舅舅们,此时更是疲于应付了。 突然王七鹰一个不留神,腹部遭了一棍,半晌直不起腰时,林逃逃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师傅说过,当有一天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要学会以‘德’服人。 正当她要打开神识之际,秦谓突然开口:“住手!” 门外打成一片的众人停下了手。 “吴孝言,别为难他们!你不就是想进来找人吗?你进来就是了!” “小公子!” “小公子!” 阿公阿婆同时喊出声来。 家里还寄存着秦家的东西,这要是让吴孝言看见了,秦家的东西绝对就保不住了。 秦谓却是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道:“于我而言,你们更重要。” 第188章 师傅说以德服人行不通时别忘了你还略懂拳脚 对上秦谓的目光时,林逃逃都惊呆了。 她没听错吧?秦谓居然说,他家那么多的金银,没有他们重要。 【秦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逃逃急得在心叫道【那些东西要是被捅了出去,不仅东西保不住,秦家参与贪墨一事,便是板上钉钉了!你知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重则砍头,轻着流放。你小子不要命了!】 “你们更重要。”秦谓再次出声,低头间,四目相对。 林逃逃直呼【傻小子!】 心声道出之际,她直接头一歪,倒在秦谓怀里,两眼一闭就打开了神识。 “小树灵。” 神识传音,等同于是灵体之间的交流。 院中的桂花树突然无风而动,一片嫩绿的树叶突然长出手和脚,稳稳的落在桂花树的枝干上。 “主人?您叫我?” 林逃逃再次神识传音:“把那些人撵走。” “遵命,主人。” 院中突然狂风大作,桂花树被卷得花枝乱颤,树叶被卷得脱离了枝丫,然后随狂风向着院门处刮了过去。 风声卷着树叶发出的破空声,笼罩住院门前那一片。 “这是什么?” “啊!痛!” “我的手!” “嘶!” “该死!怎么会这样?” 一声声尖叫炸起。 没错,树叶在狂风的助力下,就如同一块块刀片划过他们的皮肤。 不大会儿,地上就已经是血迹斑斑。 有人开始夺路而逃。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第189章 他……头被砍了? 是夜,秋风凉,月光冷。 小巷底,满是梨树的宅院里空无一人。唯有一间厢房隐约可见些许微光。 一个扛着重物的黑影,向着厢房走去。 吱嘎……房门被推开。 咚的一声,一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被重重的摔在亮着油灯的书桌前。 书桌那边,一绝美少年,正托腮看书。就像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似的。 “唔唔,唔唔……”麻布袋突然动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扭动。 旁边立着个修长的黑色人影。 少年抬眸,好看的桃花眼被油灯的光亮照得格外美艳。 他轻轻颔首,黑影便弯腰将麻布袋子打开。 蜷缩在里面的男人,挣扎着坐起身来。 “唔唔!呜呜呜呜唔。” 男人嘴里塞了东西,唯一能发出的,也就这呜呜声了。 少年郎一脸戏谑的将书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那黑影便一把钳制住男人的下颚,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扯去了塞在男人嘴里的东西。 “秦谓,你、你想怎样?” “呵、呵呵呵。吴孝言,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有些晚了吗?我若是不想对你怎样,何必费这劲把你弄来?” 吴孝言神色恐惧的扫过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旁边站着的黑衣人身上。 那人全身上下一袭黑衣,就连头发丝都被裹在黑布里。 唯一露在外的眼睛,却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波澜毫无生气。 当他与其目光碰撞时,只觉死亡的味道,将他包裹其中。 “不!你、你……你别过来!”吴孝言瞳孔震荡的惊呼起来:“来、来人!救命!谁来救救我!” 破音的尖叫,刺得秦谓耳膜生疼,他蹙眉捂耳。 黑衣男人瞬间出手,一把就掐住了吴孝言的咽喉。 刺耳的尖叫,随即消失。 吴孝言的脸,也因无法呼吸而窘迫胀红。 他清晰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脖子上的血脉,也因无法堵塞而肿胀得难受。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都看到死了好些年的阿爷,正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在向他招手。 “还没说完话呢。” 秦谓话声一出,吴孝言咚的一声摔回了地上。 他抚着胸口,大喘着粗气。 这回,别说喊了,他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嘴了。 好半晌,他才努力平复下全身的恐惧。 “秦谓,你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打小一起长大,我从没有与你过不去,更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对我,倒是为什么?” 打小他就觉得秦谓母子两,绝非善类。 不然,偌大一个秦家,秦老爷怎么可能会只有秦谓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他从不与那些挑衅秦谓的人为伍。 可以说,他打小就一直刻意回避着秦谓。 思来想去,也就今日闹到王家门上时,才与秦谓有了冲突。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家都被抄了家了,秦谓这小子还敢对他下黑手。 眼角余光瞟向身旁的黑衣人。 从体形和双眼间的纹路可见,此人年纪绝对比秦谓大上很多。 所以,绝不可能是他培养起来的。 那么…… 吴孝言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突破口。 “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三倍的钱,你杀了他!”父亲说过,这世上但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不!五倍!”不知为何吴孝言心底很慌,不待黑衣人有反应,干脆把两个巴掌都比画上了:“十倍!十倍!杀了他,价钱你开! 兄弟你别忘了秦家都被抄了家。你给他卖命,还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以前他是没有秦谓有钱,可如今,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看到黑衣人挤着眉头看向秦谓的那一刻,吴孝言那颗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可算是平稳落了地。 钱这东西吧,绝对是世人无法抗拒的存在。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知道此刻该如何选择。 吴孝言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秦谓啊秦谓,我承认,你小子脑子确实好用。可那又如何呢?以前你仗着你家有两个臭钱,便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如今老子也要让你尝尝那不如人的滋味有多难受!不过……” 他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因过度挣扎而凌乱不堪的衣衫。 “你若是好好求我放过你,我或许还真能放你一回。怎样?” 和秦谓说话的同时,他把腰间金豆子串成的腰坠扯下,递到黑衣人面前。 当看到黑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时,吴孝言觉得,秦谓这次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他都想好了,今天他只想拿下秦谓,不会真的要了秦谓的命。 毕竟打小他们就得秦谓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和修长柔弱的身段,倒是挺勾人的。 还一次都没玩过就把这小子干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正当眼角余光看到黑衣人抬手时,吴孝言的笑意就更大了。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抵挡得住金子的诱惑。 然而……下一刻,一阵破风声响起,便是一声惨痛的哀嚎。 “我、我的手!我的手!” 跌倒在地的吴孝言,仅剩的那只手臂忙着按压整齐的断口,又忙着去扒拉掉在地上的断臂。 而那串金豆子腰坠,已经泡在了一滩鲜红的液体之中。 “你……”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口,他只觉得眼前一晃,所见之物突然就都倒转过来了。 然后他头顶着地,只觉得自己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动。 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横倒在自己眼前,脖子上还有一道同手臂差不多的整齐断口。 他……头被砍了?! 还没想明白呢,眼前的景物就越来越模糊,他的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 眼前一黑,他好似掉进了没有底的黑洞。 “话还没说完呢。”秦谓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对公子不敬,该死!”冰冷的声音脱口而出,黑衣人弯腰捡起吴孝言的头塞进了麻布袋子里,然而是那只断臂,最后扬起手里的大刀,往那没头的尸体大腿根砍去。 咣咣的两声,一双腿应声脱离了躯干。 越来越多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四周浓重的血腥味,引得秦谓扭头捂鼻。 “阿南,你至少尊重一下他的尸体。” “他不配。”黑衣人答得很干脆。 第190章 死得这么……乱七八糟 秦谓长叹一声,闭着眼,静静等待着他把面前收拾干净。 其实他原本没想要吴孝言死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谁能想到吴孝言那小子,能这么作死呢! 好半晌,房门响起,他才睁开眼。 看着阿南提着血流不止的麻布袋子离开,胃里一阵翻涌,他连忙再次将头扭开。 哒哒哒哒哒,稀碎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他才转头看去。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外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赔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 左右不过都在说她身为儿媳妇,就得让着婆母,不该仗着娘家有人就对婆母动手。 更有在村里辈分高些的指手画脚:“这做女人啊!一要侍候好自家男人,二要孝敬公爹婆母。文海家的,你以前做得就挺好啊! 咋一夜的功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瞧你把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啥样了!” 王田氏正欲开口维护自家闺女,却被王金枝一把拉到身后。 “娘你抱着逃,算账这事本就该我来的。”王金枝卷着袖子说。 “这……”一众婆子吓得脸青面黑的将人给拦下来。 等到王金枝娘俩推开众人,才见林牛氏早没了影。 王金枝要去追,邻里乡亲忙把人拦下,七嘴八舌的劝着。 第191章 那时候她真不懂,如今想来,突然就悟了。 她想起昨晚禁锢上出现的两道裂痕…… 黄春兰一夜之间改变的命运,以及突然死了的吴孝言…… 一夜之间两道裂痕,两个人!巧合? 未免也太巧合了! 更重要的问题是,那个一夜之间改变两个人命运的是谁? 正当林逃逃想得出神时,黄春兰正弯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妹妹,你是一个人?你娘和你爹呢?” “我一过人来的。”林逃逃眨巴眼睛,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递到黄春兰面前:“几几用即个求,很林噢。” 黄春兰看着面前纸卷成的纸卷里,包着的几根树枝削成的小木棍一脸茫然。 林逃逃抽出一根,指着底端画着的圆说:“上上间。”然后又抽出一根底端画着小叉的说:“下下间。” “几几四四。” 黄春兰先是一愣,而后转头看了看银杏树后,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颤抖的把她手里的纸卷接了过去。 她往银杏树下一跪,然后虔诚合眼于心里道出所求。 片刻后,开始摇晃手里的纸卷。 哗啦哗啦,嗒。 一根小木棍从纸卷里掉出来。 黄春兰激动睁眼,捡起木棍。 “上上签!”她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我真的不会嫁给吴孝言?” 林逃逃背着小手手,凑了上去:“很林喔。” 黄春兰犹豫片刻,突然把手里的小木棍又放回纸卷里,然后再次摇晃起来。 嗒!木棍再次落出。 还是上上签。 接连三次后,黄春兰喜极而泣。 “谢谢山神老爷,谢谢山神老爷。呜呜呜……” 所以昨晚她一心寻死,山神老爷才会一次次折断树枝救下她。 一脸笑容的黄春兰,哭得那叫一个难看。 林逃逃一声不吭的挑着眉看着,脚下轻轻扒拉树叶,将那根画了小叉叉的木棍盖住。这是黄春兰摇签之前转头看银杏树的时候,她偷摸丢的。 除了地上这根下下签,那纸卷里的都是上上签。 师傅说,满足香客们的愿望,是道观应尽的责任。 回想上辈子,师傅还往一个怎么掷都是下下签的香客手里塞过上上签呢。 事后她特别不理解,还问师傅:“这样也行?” 师傅却是风轻云淡:“人家不过就是想根上上签罢了,又不是要啥稀奇玩意。” 那时候她真不懂,如今想来,突然就悟了。 黄春兰还纸卷还给她:“小妹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好。”林逃逃笑着应声。 原本这趟上来就是为了打消黄春兰想死的念头。 至于她同吴孝言的婚约,本该是下一步的事。 没想,吴孝言倒是不用她下一步了。 反倒是黄春兰会成为她三舅母这事,她还得再仔细看看问上一卦。 毕竟那个为了几两银子就能把亲生闺女卖给吴孝友的黄婆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三舅舅要是摊上那么个丈母娘,和当初的阿娘有什么区别? 下到山脚,林逃逃道了一声谢谢后,挣脱黄春兰就往自家小院的方向跑了。 一时反应不急的黄春兰,正打算追,就看不见人了。 绕过院墙,林逃逃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提着小裙裙就拼命往自家后门方向跑。 在没弄清楚结果前,她绝不能让三舅舅和黄春兰搭上弦。 果然,还没到后门,就撞见了出来寻她的三舅舅。 王三狼一把将小丫头抱起:“你从家里出来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把家里翻了个遍!阿婆找不着你,都吓哭了!你……” 不待王三狼把话说完,林逃逃就吐着小舌头,环上了王三狼的脖子。 她这几个舅舅,早就拿捏得死死的了。 这不,她刚往三舅舅肩上了靠,三舅舅就不说责备她的话了。 从后门回到家,刚从后院出来,就听到阿婆的哭声了。 王三狼连忙喊:“娘,逃逃找着了!” 田桂兰冲过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从三舅舅怀里接过她,上手就给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你这妮子,是想要了阿婆的命吗?” 揉着自己屁股的林逃逃还没哭呢,田桂兰就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搞得跟挨打的是她一样。 这不,林逃逃还得揉着自己的屁股安慰道:“婆,不哭。” 结果田桂兰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娘。逃逃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她还小,不懂事。你再这么哭下去,保不齐吓到她。”王三狼宽慰道。 田桂兰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抹着泪停下来。 “你搁哪找着人的?问没问她跑哪去了?” “就她那小短腿还能跑哪嘛!十有八九是在家闲得慌了,跑出去找小娃玩去了。”王三狼哪敢给小老太太说,人是在山脚下找着的啊。 只不过,回头是该给小妮子好好说说,不能再自己往山上跑。 那深山老林的,保不齐会出来个啥。 王江河也在旁边道:“娃到了贪玩的年纪了。你忘了,他们兄弟这么大的时候,成天搁村里疯玩。不过逃逃,以后可不准再跑没影了,听见没?” 林逃逃连忙点头。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稳稳落下了。 毕竟之前她还担心怎么应对问话呢。 如今,倒是不必费那个劲了。 她独自上山这事,就这么翻了篇。 傍晚的时候,镇上一阵的兵荒马乱。 官差们各家各户的问话。 她们家自然也避免不了。 “见过这个人吗?”官爷张着手里的画像。 那画像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孝言。 这不是吴家的那个公子吗?王田氏在心里一声惊呼。 明明昨儿还和黄家那婆子闹上门来过,怎么好好一个大活人,今儿就不见了呢? 疑惑间,就听到怀里响起稚嫩的声音【就是把镇上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着吴孝言的。这要是再耽搁一两天,只怕是荒坡上的尸身都找不着了。】 王田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的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逃逃是说吴孝言已经死了?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那官差突然又问有没有见过,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连忙摇头。 “官爷,他不见了?” 官差一脸烦躁:“少打听。你若是见到他了,便去县衙告知一声就行。” 王田氏点头,目送那官差去了别家。 …… 同一时刻的黄家。 黄婆子正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在那嚎:“好好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他不见了,我家春兰可咋办啊?” 眼瞅着就要到手的纳吉,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第192章 想我为别人陪葬?好啊!那你们就为我陪葬吧 门口拿着画相的官差,一个个都被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婆子搞得莫名其妙。 这要是让不清楚的人看了去,就得以为不见的吴孝言是她儿子了。 而旁边同样震惊的,还有黄春兰。 此刻她心里无比激动…… 那个小女娃真没骗她,这山神老爷也太灵验了!吴孝言不见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嫁进吴家去了。 等明儿,她就上山还愿去。 于是乎,黄家娘俩,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却是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 反倒是把问话的官差搞得心里发毛。 他们又不傻,这娘俩里,指不定谁有毛病呢? 两人相看一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搞不好,这娘俩都不正常呢吧。 再次相视,二人心领神会的转身就跑了。 “你个小蹄子,给老娘进来!”黄婆子把黄春兰扯进了屋。 前脚进门,后腿一个转身,啪的一记耳光直接把黄春兰抽倒在地。 “你说!你昨晚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我告诉你黄春兰,你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 你要敢把身子给了别的男人,老娘就直接把你沉了塘!去!给自己收拾收拾,跟我去吴家。” “娘……”捂着脸的黄春兰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 “吴孝言人都不见了,您不会还想着把我送去吴家吧?” “不然呢?趁着还有婚约在,免得夜长梦多。”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第193章 有话好好说,她说了,她听吗? “死丫头!你疯了吗?”黄婆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拿发簪抵着别人喉咙的,会是打小任她搓圆揉扁的女儿。 黄春兰笑了,笑得癫狂:“对!我疯了!我是被你活活逼疯的!你不是想下去侍候吴孝言吗?那我便全了你的心意,让你还有你最心疼的儿子一起!” “来人!快来人!”吴大奶奶惊恐大叫后,冲着黄婆子吼道:“快叫她住手!叫她住手!” 原本黄婆子觉得黄春兰连鸡都不敢杀,哪里来的勇气杀人。 可如今看到吴大奶奶因疼痛扭曲的表情,和脖子上淌下越来越多的鲜血,她开始慌了。 吴大奶奶真要死在这死丫头手上,他们一家都得陪葬。 扑通一声,黄婆子直接跪下了。 黄春兰手间力道微松,吴大奶奶才得以喘息。 “春兰!春兰你快放了吴大奶奶。”黄婆子祈求道。 黄春兰却是笑得嘲讽:“放了她?然后被你卖给吴家陪葬吗?” “不不不,不卖了,真的,娘不卖你了。你同娘回去,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黄春兰笑声癫狂:“这些年,我一直同你们好好说话,可你们呢?虚情假意的待我似宝,背地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怎么拿我换来最大的利益!” “春兰你再信娘一回,咱回家吧。”无法解释的黄婆子,拿出了全部的诚恳。 她不想陪葬,更不想自己的儿子跟着陪葬。 只要眼下哄好了这死丫头,回头再捆个结实给吴家送来任吴家处置就是。只要不牵连到儿子就行。 打定主意,她甚至挤出了眼泪伸出手:“春兰,同娘回家吧。娘知道你是一时激动,一时糊涂,娘不会怪你的。” “回家?”披头散发的黄春兰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有家吗?没有!我从来就不曾有过家!那个家是黄秋梁和你们的家,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 突然,拽着她手的吴大奶奶轻声道:“放了我,你走吧。离开他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着,便从头上扯下个珠花,塞进她手里:“我也是被你娘骗了的。从一开始,都是她极力想将你嫁进我家来。 孝言看上的不是你的模样,而是你的八字。他好赌,他想像秦家那小子一样,找着个能让他百赌百赢的人。是你娘托宅子里的下人,把你的八字和画像送到孝言手里的。” 这些黄春兰当然知道。 但是从一开始,她都在好好同他们说,她不想嫁给吴孝言,她想嫁的是真正爱她,会呵护她一辈子的人,而不是那个除了赌就只会逛楼子的吴家大公子。 可他们从来就没有把她的需求放在心里过,就算她逃出家去,也千方百计的把她捆回家,逼着她嫁给吴孝言。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后,直直的盯着那个生她养她只为卖她的母亲。 不!从不顾她的性命,把她卖给吴孝言陪葬开始,她就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 门外嘈杂的声响,拉回了黄春兰的思绪。 正当门外提刀拿剑的护院和手拿棍棒的下人们要冲进来时,吴大奶奶出声制止了众人进来。 “丫头,我送你出去行吗?” 黄春兰手间一顿,原本要使劲的手又松了几分。 不待她回应,吴大奶奶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众人走开。 奴仆们很是听话,立马把门口让出路来。 她就这么被吴大奶奶拉着出了吴家宅子。 “丫头啊,你才这般年纪,陪着我一个活了半辈子的老太婆一起死,太不值当了。放了我,离开十里镇,过你想的日子去。” 看着远处的太阳,黄春兰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她很没骨气,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她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看不起她的爹娘后悔轻曾经轻视她。 她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她想好好活下去…… 出神间,手上力道缓缓松开。回过神的时候,她手上的簪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吴家大奶奶捡起,放到她手里。 “以死明志的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如果当年我有你这般的勇气,便不会被他们困在这大宅里了吧。走!” 她被一把推下了台阶。 没反应过来的黄春兰,就那么望着朱门前的妇人。她胸前那片红,醒目、刺眼。 “走啊!你还想被你娘抓回去吗?快走!” 这回,黄春兰义无反顾的转身,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等到黄婆子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将要消失的背影。 “臭丫头,还真敢走啊!看我不把你抓回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黄婆子咬牙切齿的提着裙摆就正要去追,却被一只手给抓住。 “大、大奶奶,你?”黄婆子不敢动啊。 “你女儿既然跑了,我儿当初送去你家的银子,你是不是该还回来?” “这……”叫她还银子,不和割她的肉一样疼嘛。 说到底,还是那臭丫头惹出来的麻烦。 自己怎么就生出个这种反骨的东西来!她乖乖听话给吴孝言陪葬,以报他们的生养之恩不好吗? 当初要早知道是这样,她干嘛还把她视若珍宝养着,早就在生她的时候直接就往地里一埋了事。还省了这么些年花在她身上的粮食和银子! 如今吴家还叫她还钱,她岂不是亏大了嘛! 这钱……不能还! “吴大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抓回来给大公子陪葬。七天!不!三天!我保证三天内把她抓回来同大公子一起封棺……” 啪! 吴年氏一记大嘴巴子,就给人抽倒在地。 她甩着手下令:“来人!把这婆子关去柴房。让她家里把该还的钱拿来赎她。” 吴家奴仆上来,一左一右就把黄婆子架了进去。 黄婆子只能挣扎哭喊:“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啊!大奶奶放我回去拿钱好不好?大奶奶求您了!” 她自己嫁的和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她心里有不清楚? 他们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为了赎她而把钱还回来的! 吴年氏虽然沉着脸,可一想到黄婆子的男人和儿子未必会来赎她,心里就莫名的觉得舒爽。 就仿佛自己当年被逼出嫁的仇得报了似的。 第194章 别说红线,就是捆仙绳,也得给她扯断喽! 此时已经逃到一条巷子里的黄春兰,正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小都只在家中识字绣花的她,哪里跑过这么远的路。 膝盖一软,她直接瘫坐到地上。 看到染了血的手,她才相信,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从眼下这一刻起,她就不能再回黄家了。 而她……也没有家了! 那她该去哪? 离开十里镇? 可是……长这么大的她,连黄家的门都很少出,更别提离开十里镇了。 害怕和恐惧就像迅速疯长的藤蔓似的,缠绕着她。 泪不自觉的外涌,她拼命想要将其压制下去。 “别害怕,别紧张,冷静。” 自言自语的声音一出口,胸膛里快速跳动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而她的脑少里就浮现出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 这些话是她那日逃出黄家被王三狼发现后,差点从墙上摔下时,王三狼对她说的。 那天,他的声音莫名的叫她心安。 也是那天,她发现王三狼是个很可靠的人。 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对她说:去找他。 “不!”她不能靠别人,谁都不靠!只能靠自己! 王家小院。 正在花厅里给桃木剑篆刻符箓的林逃逃,手中动作一停,抬头看向院外。 偏巧这时一个醉得摇摇晃晃的男人走进来,和王大虎撞到了一起。 身强力壮的王大虎不过是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而喝醉的男人直接被撞成个大字倒在两米开处的地上。 “大兄弟,对不起啊!” 王大虎眼睛盯着林文海远去的背影,忙爬过去扶人。 没想,一双大脚挡在他面前吼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撞我们大哥,你小子找死!” 来人一把将王大虎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后,王大虎才看清,自己竟被一群地痞围了。 “不长眼的玩意儿!给老子弄他!” 话音一落,王大虎腹部就中了一拳。 说来奇怪,他居然丝毫没有疼痛感。 抬眼看去,揪着他的人,也是满眼的疑惑。 那人拳头一缩,再次向他腹部击打过来。 只是这次,明显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这要是打中了,那还不得当场吐血! 回过神来的王大虎,凭借着身为猎户练就的一点拳脚,直接给了面前之人一个肘击。 “嗷!”的惨叫声中,方才还揪着他衣襟的男人,直接被击飞两米开外后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在场的小痞子都吓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的,不敢轻易上前。 “还敢还手?他娘的!上!都给老子上!给老子弄死他!” 听闻大哥发话的小痞子们,直接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赤手空拳的王大虎无处可躲,一双手挡住面前刺来的匕首,腰眼却是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 完犊子!自己是中了刀!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 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小痞子惊恐的目光。 唉?低头看向腰间,只见小痞子手中哪有什么匕首,不过是个刀柄罢了。 拿刀柄捅他?这人有病吧? 趁着小痞子发愣的当口,他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瞎子,老子让你捅他,你就拿刀柄子捅啊?”地上的大哥摇摇晃晃站起来。 被他放倒的小痞子,松开手,露出一只熊猫眼,瘪着嘴道:“大哥,他、他捅不动啊!” 次日一早,王田氏把熬好的鸡汤肉丝饭端进了屋。 “他老林家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快生了,不指望他们大鱼大肉准备着,米和菜都不多备上些!林文海更不是个东西,这一去一夜不归,也不担心你们娘俩没个吃的。 枝儿放心,我叫你大哥回家取去了。这月子里啊,不仅要吃饱,还得吃好。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正欲开口的王金枝,就听怀里的小奶音再次响起。 【傻亲娘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渣奶奶不知道抠了多少你从娘家拿来的东西,都藏她那屋里了,他们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吃就算了,吃不完的还拿去卖钱呢!】 王金枝不敢相信的屏住了呼吸。 她居然傻到连婆母抠东西拿去卖都不知道! 那些东西,可都是爹娘哥哥们体恤她和娃娃吃不饱穿不暖,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才省下来的! 咬紧牙关的王金枝,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小奶娃放在炕上,直接冲去婆母的屋子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逃逃的心声就再一次应验了。 看着从衣柜里、床底下,翻出的一筐子新米、一提篮鸡蛋、五块大腊肉和一扇腊排骨,王金枝心里五味杂陈。 自嫁进林家奉茶的第一天,婆母就训诫她不能进这间屋子。 她只以为婆母好面子,立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她也护着婆母的脸面,从不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如今看来,婆母自她进门那天,就已经算计上她了!亏她还真心实意的把人当亲娘侍候呢! 好好好!既是她娘家的东西,自当一点不能给他们剩下。 “不要脸的玩意!我这才几天不在家?你就惦记上我屋里那点东西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做婆母的,怎么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呢!” 随着王田氏的声音响起,襁褓里的林逃逃瞥见个一脸刻薄老妇人,不正是她的恶奶奶林牛氏嘛。 【元始祖气,令我通灵。三口灭爽,九窍光明。宣神出音,速至音声摄!】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起,王田氏就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向喉头和舌尖覆去。 来不及惊讶听到宝贝孙女的心声,她满脑子都是三个孙儿的凄惨模样。 此时的王田氏的目光已经不同以往,凌厉火辣,好似万把利刃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对上目光的林牛氏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一秒又稳定了心神。 “哦呦!养只鸡都得下个蛋吧!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娃的?她生个娃就那般金贵了,还得有人在身边侍候? 你搞搞清楚!我老林家可不是那高墙大院里的有钱人!想有人侍候左右当奶奶,也不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没这个命,就少搁这做白日梦!生个赔钱玩意,还指望我老林家把她供起来当祖宗侍候?我要是她,哪还有脸站在这跟婆母说话喔!早把那陪钱玩意溺死在屎盆子里,然后去祠堂跪着认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