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马梁山》 第1章 佛前一梦,穿越千年 一个忘记自己名字的少年,抱着一根木桩,飘荡在冰冷的湖水中。少年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双眼木讷而执着,注视着西方将落的太阳。百步之外,茂密的芦芦苇丛中,大汉粗犷的喊声传出,惊飞归巢的水鸟。声音焦躁而杂乱,应当是数人向不同方向呼喊。救援来到,然而少年却似乎无动于衷,依旧注视着仅剩半轮的落日。很快,三艘木船冲出芦苇荡,出现在少年身侧。 为首者乃一名中年大汉,头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袄,脚着獐皮窄靴,貌相魁梧却满脸焦急。当发现不远处的落水少年时,大汉一面高喊:“少寨主在此,迅速上前。”一面脱下暖帽皮袄,半跪在船舷处,随时准备营救水中少年。距离少年一丈距离时,大汉对身边的下属命令道:“你立即下水,把少寨主推过来。”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一名青年已经出现在少年侧前。少年依旧没有啃声,任凭自己被推向木船。大汉早已伸出了双手,时刻准备接应。少年此时终于抬起头,艰难伸出了右臂。 大汉抓起少年的手臂,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其拖入船中,说道:“湖水冰冷,还请少寨主褪去湿衣,暂穿属下皮袄。”少年点头,缓慢起身,脱下浸湿的衣服。皮袄很厚,少年的面色很快恢复红润。大汉随之下令道:“少寨主安然无恙,尔等一人赏钱十贯,回寨!”众人一阵欢呼。少年看了大汉一眼,说道:“可否稍后片刻?”大汉不解,却没有询问,只是向属下示意暂留原地。少年蹲坐在船边,一只手伸入冰冷的湖水,大汉连忙说道:“少寨主小心!”听到大汉的提醒,少年不再拨弄湖水,语气诚恳又略带尴尬,问道:“我为何会落入水中?” 大汉心中狐疑,深怕少年责怪自己救援不力。少年似乎看出了大汉的心思,说到:“先生不辞辛劳前来救援,在下感激万分!说来先生莫笑,在下现在只是隐约记得曾睡在一尊大佛前,可醒来时却抱着一根木桩泡在湖水中。”大汉瞠目结舌,心想若非眼前之人乃少寨主无疑,自己必定认为此人在胡言乱语,否则“八百里水泊梁山,哪来的大佛”,稍缓思绪,说道:“码头的兄弟来报,少寨主晨起时说要来湖中抓鱼给寨主下酒,独自撑船,不许人跟随。晌午时寨主不见少寨主归来,怕有意外,故命我等前来寻找。” 少年依旧困惑,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帮忙搜寻四周可有在下所驾之船!”大汉说道:“少寨主有事尽管吩咐,朱贵粗鄙之人,当不得‘先生’称呼。山寨上下,只有寨主哥哥才当得这‘先生’称呼。少寨主喊我朱头领即可。”少年心中已有大概,问道:“敢问寨主名讳?”大汉满脸惊愕,说道:“少寨主怎会不记得自己父亲名讳?”少年尴尬,说道:“实不相瞒,我连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大汉震惊,安慰道:“少寨主应当是受了风寒,休息些许时日就能想起了。”少年点头,说道:“不敢让父亲大人担忧,还请朱头领先行告知。”朱贵便道:“寨主哥哥乃白衣秀士王伦,少寨主名‘浩’。山上还有两位哥哥,分别是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 少年终于明白了眼前情形,倘若所料不错,这应当是北宋末年的梁山泊,而自己竟然穿越了千年时空。既然是穿越时空,可为何会单单忘却了自己来历,关于自己以及父母亲友一切的讯息都是那么模糊,叫不出名字,想不起容貌,可偏偏记得相处过的一些点点滴滴。王浩无奈地摇头,心想:“这也许就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吧”,自我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朱贵隐约听到王浩的声音,问道:“少寨主可有吩咐?”恰在此时,被派去寻船的人手返回,王浩看着多出的一条木船,说道:“想必这就是我晨起调用的木船了?”船上青年笑着答道:“回禀少寨主,肯定错不了。”一边回话,一边拉起捆在船舷的一根麻绳,随着麻绳的牵扯,水下开始剧烈翻腾,只见一条半人身长的大鱼被拽出水面。 朱贵见状,说道:“少寨主好本领,属下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如此身量的大鱼了。”王浩讪讪说道:“我大概就是被它拖下水的,若非朱头领救援及时,小子恐怕就要葬身鱼腹了!”朱贵连忙说道:“少寨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就烹了这条大鱼,给寨主和少寨主补补身子,也让山上的弟兄们开开眼界。”随行之人起哄,一时喧闹异常。王浩略作思量,说道:“还是放了吧,今日险遭大难,当不宜杀生,还是积德行善为妙。”众人看着网中的大鱼,露出惋惜的眼神。王浩看了朱贵一眼,朱贵会意,说道:“听少寨主的,把网解开,放了!” 夜幕将至,众人摇船回寨。大半个时辰后,岸上火光隐约可见。喽啰们把船摇至岸边,拿麻绳固定了船舷,此时只见不远处一行人手举火把,仓皇而来,其中一名男子急迫喊道:“可是我儿回来了?”朱贵看了王浩一眼,喊道:“少寨主无恙!”数息之后,中年男子来到,握着王浩的双手,说道:“吓死为父了!”王浩心想“这应该就是自己父亲了”,缓声说道:“孩儿莽撞,让父亲担忧了。”此人正是王伦,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面说话,一面脱下长衫披在王浩身上。王伦突然环视众人,厉声说道:“尔等护卫不力,罚十日不得饮酒!”王浩不料父亲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看了朱贵一眼,说道:“是儿子执意独行,非弟兄们过错。儿子落水,若非朱头领救援及时,恐怕就要和父亲阴阳两隔了。还望父亲替儿子赏赐众位弟兄!”听闻儿子言语,王伦立即改口:“既然尔等已将功折罪,又有我儿求情,一人赏钱五贯,酒半斗。”众人连忙谢恩。 在王伦的引领下,众人返回山寨。上山的路是寻常的土路,路两边长满合抱的大树,行至半山腰是一座断金亭子。再向前,山路回转,见座大关,关前摆着枪、刀、剑、戟、弓、弩、戈、矛,四边都是檑木炮石。守卫见王伦走来,立即朝山上呼喊:“寨主回来了!”众人没有停留,继续前行,又过了两座关隘,终于到达寨门口。借助月色,王浩看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中间方三五百丈的开阔平地,靠着山口是正门,两边都是耳房。这时聚义厅中走出两名大汉,喊道:“哥哥在上,少寨主有惊无险,必要大福!” 王伦看着两人,说道:“杜迁,你带人摆弄桌椅;宋万,你带人准备酒菜。咱们兄弟今日好好吃喝一场。”杜迁说道:“请哥哥进屋稍后片刻。”一盏茶时间,桌椅酒菜皆安排妥当。王浩看桌上菜肴,尽是些鸡鸭鱼肉,便没有立即动筷。王伦见状,问道:“可是今日酒菜不合我儿胃口?”王浩说道:“儿子今日落水,胃肠受寒,吃不得大鱼大肉,有一碗米粥最好。”王伦立即吩咐左右:“速去熬粥!”虽然与王伦接触不久,但王浩能够明确感受到这位“父亲”对自己关爱,心中想到:“王伦作为一寨之主,魄力手腕虽比不得晁盖、宋江等强人,但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是无可挑剔。”不由拿起身前酒杯,说道:“敬父亲一杯,今日捕鱼一无所获,还平白无故害父亲担忧一场。” 王伦一饮而尽,说道:“我儿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往日你可是比我更像寨主!”王浩讪笑,说道:“小子平日狂妄,惊闹了诸位叔伯。今日不幸落水,终于明白了自己斤两。还请诸位叔伯满饮此杯,莫记前嫌!”未等众人开口,王伦抢先说道:“我儿今日顿悟,实乃祖宗之德,山寨之幸,干!”众人附和,一阵喧嚣。酒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王浩喝了一碗米粥,借故身体不适提前离场。走出大门,王浩喊来一名喽啰,在其引领下回到自己房间。 点燃火盆,烧上开水,王浩陷入沉思:“王浩清晰记得自己原来的世界,也不曾忘却曾经学会的知识与技艺,可偏偏记不起任何人的名字与容貌。每当回忆往昔,王浩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场假面舞会,每个人都是那么真实,可自己永远看不清他们的容貌,确定不了他们究竟是谁。”莫名的怅然涌上心头,王浩推开窗户,仰望暗淡的星空。梁山泊的冬季很冷,山风灌入屋内,王浩打个了寒战,从回想中走出。门前是水缸,水缸旁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木盆。王浩方才烧的水已经沸腾,舀一瓢凉水于木盆中,加入适量开水,泡起了双脚。夜色渐浓,可王浩却迟迟不敢入睡,真不知这一觉醒来自己又会身处何方? (本章完) 第2章 山路险峻,水道险恶 王浩心中惶恐,迟迟不敢入睡,然困意袭来,双眼还是不自主闭合。一夜无事,等来鸡鸣三声。王浩穿着整齐,前去向王伦请安。走出屋门,喽啰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向营寨中央的校场。王浩远远望去,看见杜迁和宋万已经站在了校场中央。喽啰们的操练甚是随意,有的人打拳,有的人练刀,有的人舞棒,也有的挥动石锁,锤炼气力。这时王伦的声音响起:“儿子昨日受凉,今日何不多休息些时辰?”王浩不料王伦会突然出现,说道:“儿子昨夜喝完米粥已好了大半,此刻已然没有丝毫不适。”王伦“哈哈”而笑,说道:“你小子若非音容相貌没变,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假货。往常你只会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哪有半分我白衣秀士的风采?可怜你娘死的早,这十四年来你跟着我打打杀杀,也吃了不少苦,咱们这份家业,能传到你手里最好,若是不能,我定在江南鱼米之乡给你买下几百亩良田,保你衣食无忧。” 王浩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年龄,也愈加了解这位父亲。俗话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王伦无大才,也无大胸襟,一心只想保住手中这份家业。然时也命也,不能顺势而为,就只能为势所迫,最后落个家破人亡。王浩问道:“父亲与柴大官人可有书信往来?”王伦一愣,说道:“有。当初若非柴大官人帮衬,为父怎会有今日威风?你估摸着也冻死在哪一年的冬天了!”王浩说道:“听闻柴大官人喜好结识天下好汉,儿子想来年春天前去拜访,也好长长见识!”王伦大感意外,心中却甚是欢喜,说道:“你有此心,为父自当鼎力支持。”王浩又问:“校场之上为何不见朱头领?”王伦答道:“他负责在山下打探消息,昨日深夜已返回山下酒馆了。”王浩说道:“山上烦闷,儿子想去山下玩耍。”王伦点头,说道:“路上小心,切莫自己一人撑船。”王浩答道:“儿子晓得!” 用过早饭,取了皮袄,王浩找来两名喽啰,径直朝金沙滩走去。天色尚早,三人走走停停,打量梁山水寨的山川关隘。此时的梁山泊还只是小门小户,完全没有宋江时期一般零八好汉的盛况。自寨门至金沙滩,中间又有三座关口,然五处咽喉之地,仅寨门口与山下大关各有三五名喽啰把守,其余各处空无一人。王浩心中感慨:“自己这个父亲,的确无半分枭雄之姿,空守虎踞龙盘之地,却硬生生给经营成了一座土匪窝点。”大半个时辰后,金沙滩已在脚下,王浩让两名喽啰划船,进入梁山水泊。人在船上,王浩原以为会是波光粼粼、一望无垠的壮丽空阔,然事实截然相反。山河相错,水天相接,急流滩涂层层叠叠。芦苇荡阴森锁锁,深藏毒蛇巨鳄;怪树林狰狞勃勃,仿佛厉鬼撕扯。目之所及,尽是水道蜿蜒,草木遮天。行七八里水路,穿过最后一道草木屏障,豁然开朗,岸上风光隐约可见。 山下酒店临湖而建,东面连接一座水亭,伸入湖中十余步,作为木船停靠所用。待木船靠岸,王浩登上水亭,进入店中。此刻朱贵正站于柜台后方,手持算盘打个不停。柜台前一位老翁,姿态甚是恭敬,似乎在等候回应。大概一盏茶时间,朱贵合上了账簿,收起了算盘,说道:“小酒十坛,每坛八十文;大酒六坛,每坛一百八十文;牛肉三十斤,每斤70文;羊肉二十斤,每斤60文;肥娥五只,每只60文;嫩鸡五只,每只30文;一共七贯又二百四十文。对否?”王浩心中默算:“八百加一千零八十,再加两千一百,再加一千两百,再加三百,再加一百五十,共计五千六百三十,合七贯又二百四十文,那么一贯是七百七十文。”老翁答道:“朱掌柜开口,自是没假。” 王浩一直站在朱贵身后两步,这时突然开口,说道:“你要银两还是铜钱?”朱贵惊讶,连忙说道:“见过公子!”王浩一愣,心想今日为何以“公子”相称,然随即心中明了——外人在。老翁得知东家询问,不敢怠慢,说道:“一两银换两贯钱,小本买卖,还是铜钱吧。”王浩要得就是“一两银换两贯钱”这句话,明白了基本兑换标准,又问道:“这酒可是你自家酿造?”老翁面露惊怒,说道:“小人家酒坊在衙门备了案,绝对清白。”原来宋人好酒,酒税一直是朝廷岁入的重要组成部分,私人酿酒必须在衙门备案,依法纳税。老翁以为王浩企图以“私下酿酒”为由克扣价钱,故而由此神态。王浩点头,说道:“今日付你八贯钱,可否带晚辈看一眼你家酒坊?” 老翁不明所以,说道:“公子见外了,小人家酒坊自可参观,无需多付银钱。”宋朝酿酒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可掌握的技能,当然出酒多少与酒质优劣就大有不同了。王浩不喜推辞,看向朱贵。朱贵说道:“老头无需推辞,招待好我家公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王浩又问:“老人家贵姓,酒坊又在何处?”老翁答道:“免贵姓徐,家在八里外的徐家村,公子喊我徐老汉即可。”王浩点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喽啰,说道:“你们两个与我同去,可行?”未等两个喽啰说话,朱贵说道:“公子出行,自当带两名随从。还不谢过公子?”王伦护子,在山寨是出了名的,否则朱贵对王浩也不会这么谨小慎微。两名喽啰先后说道:“小人张三狗,小人马得草,见过公子。”王浩不自觉皱了眉头,说道:“这是你两个大名?”两个喽啰齐声说道:“小人就这一个名字。”这时一旁的老翁说道:“贫苦家孩子,哪有什么正经名子,能分出个你我他就行了。”王浩点头。老翁取了货钱,牵起牛车,带着王浩三人朝酒坊走去。 昨日酒席,虽然众人喝得甚是尽兴,但王浩喝得却十分乏味。至于原因,主要因为杯中之酒太过浊劣。王浩除了记不起自己的来历,其他记忆则都是完整的。后世的白酒,均为蒸馏酒。而自己昨日饮酒,色泽浑浊,口感平淡,绝非蒸馏酒。倘若宋朝尚无蒸馏技艺,王浩有自信凭借曾经的生活常识填补这项空缺。宋江起义发生在北宋末年,这一点王浩是知道的。至于自己父亲王伦的命运,王浩更是明白。王伦在,自己尚有梁山泊这块立足之地,丰衣足食尚有保障。然林冲、晁盖等豪强一旦上山,就是自己父子二人血溅五步、身首异处之时。王伦无才无德是真,但对王浩这个儿子宠爱有加亦是事实。现实不允许王浩坐以待毙,然而如何着手使自己一步步融入这个社会,也不得不慎重。 后世的人们,逢年过节自家酿酒者很多,所谓蒸馏,无非是将酒糟置于大锅之中,以文火加热,大锅之上放置蒸笼,蒸笼之上再放一大锅,大锅之中盛满凉水,用于冷却蒸笼中上升的蒸汽。蒸汽遇冷化为液滴,落入铁锅正下方的漏斗之中。漏斗连接导槽,将收集的酒液导入容器之中。此法原理虽然简单,得到的白酒口感却极佳。宋人好酒,昨夜今晨可见一般。倘若蒸馏酒可成,自己必能获得一笔不菲的钱财。钱财在手,不得以时可主动退出梁山,到岭南之地做一富家翁。 王浩走走停停,打量着北宋末年的山河土地。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座村落出现在眼前。老翁说道:“前面就是徐家村了。”王浩点头,说道:“还请老伯引路。”经过三株柳树,又绕过一口水井,一行人来到一处空地,老翁向侧方一指,说道:“公子请看,这就是徐氏酒坊。”众人进入酒坊大院,不远处一壮年汉子喊道:“爹,你回来了。”老翁喊道:“老二,快来迎接贵客。”汉子发下手中活计,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公子是?”老汉说道:“这是湖边酒店的东家少爷,为人豪爽,出手阔绰,今日货钱给了整整八贯。你去告诉你家媳妇,中午大鱼大肉准备好,招待贵客。另外把你哥嫂一家也喊过来帮忙。”男子答道:“儿子这就去准备。” 王浩没有推辞,开始在酒坊中转悠。老翁在一旁说道:“公子可曾酿过酒?”王浩答道:“不曾。”老翁意料之内,说道:“像公子这等富贵人家,自然是购买官酒。”王浩依稀知晓宋朝有官酒和民酒之分,但不知其中差别,问道:“这官酒和民酒有何差别,如何辨别?”老翁说道:“官家酿的酒称官酒,民间酿的酒称民酒。公子看这徐氏酒坊可还算宽阔?”王浩答道:“院落占地数亩,茅舍十余间,自然是宽阔。”老翁说道:“郓城县的官家酒坊,是徐氏酒坊十倍,而徐氏酒坊在方圆百里之内的民间酒坊中可拔头筹。” (本章完) 第3章 宋人好酒 梁山开窖 王浩问道:“老伯认识朱掌柜多长时间?”老翁答道:“一年稍多。”王浩点头,说道:“晚辈祖籍蓬莱,乃耕读之家,在当地算得上家资丰厚。然去年夏天台风袭来,海水倒灌,数百亩良田十年之内难以耕种。家父不得已弃农经商,而朱掌柜正是家父的左膀右臂。”老翁开始明白王浩的意图,说道:“公子可是想买下这座徐氏酒坊?”未等王浩开口,老翁继续说道:“不瞒公子,这座酒坊是徐氏宗族的产业,非老头一家之私产。”王浩摇头,说道:“晚辈无意买下徐氏酒坊,但晚辈想要在梁山建一座自己的酒坊。”老翁惊诧,说道:“梁山之上尽是匪寇,容不得良善人家。”张三狗和马得草闻言,瞬间发怒,说道:“老头找打。”王浩喊道:“不得无礼。”安抚老翁后继续说道:“梁山之上却有匪寇,而家父对那匪寇首领更有救命之恩。湖边酒店,正是那首领赠予家父的见面礼。”王浩背对张、马二人,自然看不见两人脸上的诧异之色。 平民百姓怕官府更怕匪寇,老翁心中思量:“梁山泊距徐家村不过数里,倘若惹怒王浩,山上匪寇十有八九会来报复。”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头愿意协助公子建一座酒坊,但还请公子禀明山上好汉,饶过徐家村老少。”王浩无奈一笑,说道:“自当如此。晚辈每月付老伯十贯工钱为酬劳,可否?”老翁难以置信,说道:“公子当真?”王浩没有多言,说道:“我王家自有我王家的风骨。酒坊建成之后,你就是大师傅,负责所有酿造之事。建一座徐氏酒坊,需银钱几许?”老头略作思量,答道:“七十贯上下。”王浩点头,说道:“晚辈告辞,三日之内必来打搅。” 老翁知晓了王浩背后是梁山水寨,为防万一,王浩没有继续逗留,而是直接返回湖边酒店。梁山目前四位首领中,王伦是不及第的秀才,杜迁、宋万有些武力,朱贵更像个商人。开窖酿酒之事无论成功与失败,都必须得到朱贵的支持。故而王浩一到酒店,见到朱贵后便说道:“朱头领可知今日我为何要去参观徐老汉家的酒坊?”朱贵惊愕,说道:“莫非少寨主看出了徐家富庶,想要去拿些财物,以备年关?”王浩先是惊讶,而后却也明白:“梁山水寨干的本就是杀人越货的营生,朱贵有此推测也是无可厚非。而徐老汉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后,会如此恐慌,想必早有耳闻梁山的凶名。”摇头说道:“我想在山寨中建一座酒坊。”朱贵原本心想:“兔子不吃窝边草,倘若少寨主执意抢掠徐家村,自己必定得设法劝阻。至于山寨之中开酒坊,虽无先例,却也并非不可。即便酿酒失败,无非损失些银钱。”说道:“酿酒不难,属下便知一二。到时公子但有吩咐,只要寨主应允,定当效命。” 王浩心中疑惑,问道:“朱头领认为父亲定能同意我在山寨中酿酒?”朱贵略带惊讶,说道:“但凡少寨主的请求,寨主几乎没有不答应的。建一座酒坊,无非花销些银钱。如今年关将至,过往客商甚多。弟兄们下手稍微狠一点就够了。”王浩如今终于体会到做强盗的好处,全是无本的买卖,说道:“请朱头领给我准备三个人的饭,用饭之后我要返回山寨。”朱贵一愣,说道:“晌午时分,公子为何要吃饭?”王浩突然想起古人似乎是一日两餐,只得说道:“来回十多里路,有些饿了。”说完看向张二狗和马得草,问道:“你二人饿否?”两人对视一眼,答道:“饿!”朱贵无奈,只得命厨房准备了炊饼酒肉。原来宋朝富贵人家虽有一日三餐之说,但三餐时间与后世大有不同,而是早晚两顿正餐,外加一次宵夜。王浩直言自己行路十余里腹中饥饿,朱贵身为属下自当去准备酒食。 返回山寨,太阳已经西斜。王浩来到王伦的住处,见父亲正坐在火炉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火炉之上是一个黑陶水壶,壶中逐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王浩行礼,说道:“见过父亲。”此时壶中水恰好沸腾,王浩垫了毛巾,取下水壶。王伦见状,拿起茶壶,取下壶盖,放入茶叶,又拿出两盏茶杯。王浩缓慢将开水倒入茶壶,然后将水壶放于火炉旁。王伦说道:“坐下说活,此次下山有何见闻?”王浩答道:“儿子下山恰好碰到徐家酒坊给湖边酒店送酒,一时兴起,便去参观了这座酒坊,见到了酿酒的经过。”说到此处,略作停顿,眼光犹豫而略带恳求。王伦惊讶,坐正了身子,一边说道:“有话就说,何时学会了吞吞吐吐?”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王浩整理思绪,说到:“儿子想在山上建一座酒坊,不知可否?”王伦皱起了眉头,说到:“建一座酒坊到是无妨,可为父想知道你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王浩拿起茶杯,看了一眼茶水上飘荡的热气,说到:“水遇热而升,化为天上之云;云遇冷而缩,化为空中之雨。儿子想若对酒糟加热,令其中酒气升腾,而后在起上空放一盛满冰水的铁锅,酒气遇冷凝结为酒滴,如此或许能够获得前所未有的美酒。”王伦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一句却是明白了,说道:“你需要为父给予何种支持?”王浩想了想,说道:“儿子需要一大片空地,三百贯钱,五个人,外加一个木匠。”王伦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浩,两息之后突然大笑,说道:“空地、人手,任你挑选,另外为父给你一千贯。”王浩难以置信,不自觉问道:“父亲当真?”王伦眉头一皱,说道:“梁山水泊是咱家的,数百喽啰是咱家的。土地、人手尽有,钱财没了再取便是。你是这儿的少主人,就得有少主人的风采。”王浩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儿子晓得了。”王伦面带欣喜,说道:“人活一世,但求潇洒。你有思量,放手去做便是。当然,做之前向为父禀报一声。”王浩又答道:“谨遵父亲教导。” 王浩喝了一口茶,满面郑重说道:“倘若儿子酿酒成功,或有大利。所以人事挑选,还得请父亲做主。”王伦察觉了儿子今日的不同,说道:“山寨中的人马,一半是为父亲自招募的同乡亲友,另一半是杜迁和宋万招募的人马。你需要的人和钱财,明日我会调拨给你。朱贵是咱们的人,店铺伙计出身,不喜杀戮,故而被我派下山打探消息。”王浩点头,又问道:“今日随我下山的张三狗和马得草可是父亲嫡系?”王伦点头,说道:“是。另外告诉你也无妨,山寨之中负责警戒放哨的都是咱们的嫡系。”王浩不曾想父亲竟会有此安排,是谨慎亦是多疑吧,说道:“此二人很是机灵,儿子要了。”王伦利落地说道:“好!”王浩随后行礼,说道:“儿子告退!”得到应允后,离开院落。 第二日清晨,王浩刚出房门,便看到六名青壮和一箱银钱。这时张三狗和马得草带头喊道:“见过少寨主。”王浩点头,说道:“尔等今后就是我王浩的亲随,每人月钱五到十贯。”喽啰们目瞪口呆,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时马得草满脸谄媚,问道:“公子是说每人每月五到十贯?”王浩大声说道:“正是!但谁拿五贯,谁拿十贯,就要看你等的表现了。”六个人面面相觑,半息之后突然单膝跪地,喊道:“我等唯少寨主马首是瞻。”原来梁山泊的喽啰大多是失去生计的贫民,上山落草求的不过是一顿饱饭。每当杀人越货时,喽啰们主要负责为头领摇旗呐喊,以及搬运财物。故而若无头领赏赐,喽啰们并无常例可拿。 王浩上前一步,说道:“尔等起身!今日往后,你们可放下手中刀枪,专心在酒坊中做事。木匠负责酒坊中器物工具的保存修缮,马得草负责出货,张三狗与另外三人辅助徐老汉酿酒。勤恳做事少不了你等好处,偷奸耍滑别怪我翻脸无情。”众人纷纷称喏。王浩又说道:“马得草,你带两个人携二十贯钱去徐家庄,把徐老汉给我请过来。告诉他二十贯钱是安家费,不在工钱之内。”马得草点头称是,转身问道:“如果徐老汉推辞不来如何?”王浩略作思量,说道:“那就告诉他,三日之内八百好汉去徐家庄喝酒。”马得草眼珠一转,说道:“少寨主英明。”王浩补充道:“今日之后我等将会频繁出入市井之中,尔等称呼我为‘公子’即可。”众人称是。王浩将木匠叫入屋内,把昨晚画好的蒸笼简图拿出,命其与另外三人准备木料。众人离去,王浩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感叹:“终于要迈出穿越宋朝的第一步了!” (本章完) 第4章 酒坊落成,下山买粮 晌午之后,徐老汉来到山寨。王浩看着惶惶恐恐的徐老汉,说道:“二十贯钱可拿到了?”徐老汉怯声答道:“谢公子厚待。”王浩忍俊不禁,说道:“你可是认为本公子恃强凌弱,强行逼迫你上山?”徐老汉看向王浩,不知如何作答。王浩环视众人,说道:“无论你们是否心甘情愿,既然跟了公子我,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本公子绝不会亏待你等,但是如果发现有谁卖主求荣,小心他的项上人头。”看向门外,又说道:“马得草,把张三狗几人喊进来。”片刻之后,众人到齐,王浩说道:“今日每人领钱十贯,今日之后酒坊中所见所闻,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倘若泄露了秘密,等同卖主求荣。”众人闻言,齐声说道:“公子教诲,铭记于心。若违背誓言,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众人领完安家费,王浩问道:“建造酒坊所需材料,可曾备齐?”木匠答道:“已按清单备齐。”王浩看向徐老汉,说道:“梁山之上所有空地,可自由挑选。徐师傅,请吧!”徐老汉面带无奈,说道:“谨遵公子号令!”在徐老汉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在梁山之上寻找合适的场地。傍晚时分,所有开阔平地几乎走遍。王浩寻了一件厢房,作为众人暂时的集会之地。张三狗搬来两张方木桌,放在房间中央。半刻之后,马得草拿来了饭食。放好碗筷,王浩说道:“一日奔波,诸位辛苦。王浩在此敬大家一杯。”众人纷纷举杯。王浩又看向徐老汉,说道:“徐师傅认为选择何处为好?”徐老汉稍作思量,说道:“有一处极好,只是花费甚多。”王浩答道:“说大概数目?” 徐老汉反问道:“公子想要几座酒窖?”王浩又问道:“一座酒窖几日可出酒,一次可出酒几许?”徐老汉答道:“夏季十一、二日,冬季十五、六日。一窖可出酒八到十坛。”王浩心想:“倘若蒸馏之后酒气浓缩三倍,那么一窖可出酒三坛。一坛酒大约十斤。”徐徐说道:“五座酒窖。”徐老汉答道:“瓦房五间,茅屋十间。大约六百贯。”王浩微微皱眉,问道:“地点在哪,六百贯可是全部花费?”徐老汉说道:“不包括购买黍米的钱。地点就选断金亭东面半里的山坳。那里有溪水流过,是酿酒的绝佳之地。”王浩此时确有肉痛之感,一千贯钱就这么花完了大半,转念一想自己床头柜中还有八十两碎银,咬牙说道:“明日开工,就按徐师傅说的办。” 一个月后,茅屋、瓦房全部搭建完毕,五口酒窖也完善。王浩出于保密考虑,又额外花费五十贯钱夯了一圈围墙。伙计们居住的房屋则被安置在了围墙之外。此时,不仅王伦调拨的一千贯钱已经全部花完,王浩自己的私房钱也支出五两。王浩和七位属下站在酒坊的大院中,看着崭新的房屋,延伸至百步开外的水渠,脸上无不浮现莫名的满足。众人沉浸于喜悦之中,王浩却突然质问道:“徐老汉,你老老实实跟本公子说,咱们这酒坊是不是建的过于大了点。”徐老汉嘿嘿一笑,答道:“不敢期满公子,咱们这酒坊老头我是按照郓城县官家酒坊的标准设计,一砖一瓦无不恰到好处。倘若公子有机会参观郓城县官家酒坊,就会发现咱们酒坊的独到精辟之处。”听到此处,王浩说道:“你张口闭口郓城县官家酒坊,莫不是你干过官家酒坊的差事?”徐老汉一声叹息,说道:“十五年前老汉正是郓城县官家酒坊的大师傅,无奈上官为以权谋私,强行将我赶走。没了营生,只得变卖城中家产,回乡开了徐氏酒坊。” 王浩饶有兴致说道:“这么说徐氏酒坊不是徐氏宗族的产业,而是你徐老汉一人的私产。”徐老汉摇头,说道:“徐氏酒坊是我一手创立,但徐氏族人出了本钱,每年按股分取红利。”王浩又问道:“下一步我们该作何打算?”徐老汉说道:“进县城买黍米,制作酒曲,然后开窖酿酒。”王浩摸了摸日益干瘪的钱袋,说道:“马得草你迅速下山,请朱头领帮忙准备牛车。明日进城买米。” 郓城县地处东京、大名、济南、应天四府之中央,东面毗邻梁山泊,人口数万,为南北客商往来之要道。王浩数人牵牛车自东门入城,见城门口处人头攒动,故驻足而观,只见一老叟面朝墙上告示,手捋颌下银须,片刻后摇头念到:“道君皇帝登大位一十九年,是年冬至契合轩辕黄帝得宝鼎神策之时节。为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上祭祀祖庙,召见群臣,三思而定——变更年号,改政和为重和。重和元年,大赦天下,以慰上苍好生之德。”王浩沉默无语,随人流消失在街道闹事之中。 来到米店,硕大的仓房中摆满密密麻麻的布袋,布袋之中散发着五谷天然的气味。大厅中央,是盛满各种粮谷的木瓮,木蓊之前立一片木牌,木牌之上标明价码。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走来,说道:“徐师傅好久不见。”徐老汉点头回应,而后对王浩说道:“禀公子,这位是粮店周掌柜,与老汉有二十多年交情。”王浩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缓缓说到:“不知现在粮价几许,大宗购买可有优惠?”周掌柜来到木牌之前,说道:“公子请看,木牌之上标明的价码为均价,稻米一旦一贯钱,粟米一旦七百文,麸麦一旦六百文,黍米一旦五百文,菽谷种类繁多,一斗三十文到六十文之间。”王浩看向徐老汉,说道:“把我们的清单给周掌柜,若此处种类齐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掌柜打开清单,但见“稻米十石,麸麦十石,黍米二十石,菽谷共计六十斗。”开口说道:“公子所需货物,本店都有,至于价钱,还亲稍后片刻。”又朝后门喊道:“老二,给客人上茶。”半盏茶之后,周掌柜收起算盘,说道:“公子支付三十贯即可。”王浩喝完杯中茶水,拿出一把两碎银,说道:“这是十五两碎银,请周掌柜收好。”周掌柜将碎银拿在手中,稍作掂量,说道:“分毫不差。” 王浩有些惊讶,提醒道:“周掌柜难道不用称量?”周掌柜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对自己这只手有足够信心,从商三十年,不曾出过差错。”王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佩服!”周掌柜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王公子今日货物繁多,仅一辆牛车恐怕不足使用。本店可派人送至公子庄上。”王浩看了一眼徐老汉,说道:“如此最好,在下先行谢过。烦劳周掌柜将七成货物运至徐氏酒坊,剩余三成我自行运输。”徐老汉意料之外,半息后说道:“全凭公子吩咐。”正事完毕,王浩又说道:“张三狗、马得草你二人速速装车,今日本公子带你们吃一顿郓城县的酒楼。”两人闻言喜出望外,喊道:“得令!公子稍后。”王浩面向周掌柜,问道:“县城之中可有出色的酒楼?”周掌柜答道:“县城之中新开了一家‘小樊楼’,据说是原来东京城中‘樊楼’的一位厨子掌勺。售卖的也全是东京的官酒。公子可以一试。”王浩说道:“那咱们就去小樊楼。” 小樊楼位于城中偏东,坐北朝南,分上下两层。主楼后方是一座大院,大院西侧是厨房,北侧是厢房,东侧是牲口鹏,正对主楼旁的侧门。马得草负责将牛车赶入大院,又把黄牛牵入牲口棚,填满草料饮水。王浩则带人直上二楼,挑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小二跑来,摆上茶碗,倒满茶水,恭敬说道:“几位客官要何酒食,本店既有东京的官酒,又有东京樊楼的名厨掌勺。”王浩说道:“你家主厨的拿手好菜来四道,要两荤两素,炊饼二斤,官酒二斤。”饮茶半碗,酒菜俱全。王浩叫来小二,指着一道形似猪肉的菜说道:“此菜很是眼生,可是猪肉,如何烹饪?”小二满脸自豪,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道菜肴是东坡学士当年自黄冈返回东京时带来,曾专门为此赋诗一首‘黄州好猪肉,价贱等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他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故而得名‘东坡肉’。”王浩质疑,说道:“你方才所念,只是一首打油诗,真能是东坡学士所作?”小二有些捉急,说道:“当然是东坡学士所作。这是东坡学士专门写给市井小民的,若是浩浩荡荡写一篇大赋出来,也没谁能看得懂啊!”王浩自觉言之有理,又问道:“这道鱼块呢?”小二说道:“这不叫鱼块,叫‘把’。将鲜鱼风干后入料,味道很是鲜美,是东京城的名菜。”小二又看向另外两盘素菜,说道:“北方冬季寒冷,种不得青菜,唯有萝卜和大头白。”王浩点头,拿出五文钱赏了小二。 (本章完) 第5章 蒸馏酒出,父子夜话 徐老汉不愧是官家酒坊曾经的大师傅,整个酿酒过程中,制曲、煮米、煎浆、合酵、发酵、上槽、取酒等工序样样精通,对于酒曲、底料的把控同样敲到好处。王浩酿酒是门外汉,故而自始至终只是旁观者的姿态。十三天之后,徐老汉满脸兴奋,汇报道:“禀公子,可以取酒了。”王浩之前曾有叮嘱,“取酒”这最后一道工序必须是自己亲自完成,听到徐老汉的汇报,说道:“你先行取出一坛酒,剩余的看本公子手段。”徐老汉得令,熟练地取出一坛头酒,而后拿出一只粗瓷碗,把酒倒满,说道:“请公子品尝。”王浩将酒端至窗前,借助日光,隐约能够看到几丝米屑飘荡。徐老汉见状,说道:“酒色有浊、清之分,酒质有甜、苦、辛、辣、劲、烈之分。此酒,论色为清,论质为辣、劲之间。哪怕到了东京城,也应该能入得朝廷相公的口腹。”王浩神秘一笑,指向一旁的大铁锅,说道:“把窖中酒糟移入铁锅之中,上置蒸笼,锅底文火加热。蒸笼之上再放一铁锅,铁锅之中盛满凉水。”众人得令,纷纷行动。 徐老汉看着被移入铁锅的酒糟,满脸担忧,劝说道:“公子博闻强识,老头心悦诚服。然初次尝试,可否先取半窖酒糟,以观成效?”王浩自觉言之有理,说道:“按徐师傅说的,先取半窖酒糟。”诸事完毕,铁锅下木柴点燃,开始加热酒糟。王浩亲自搬出一个酒坛,放在导槽之下,又搬了一把椅子,就地坐下。众人都觉新奇,除了灶下烧火的两人,都围在王浩周围。万众瞩目,王浩也不禁紧张起来,一只手放在蒸笼的侧壁上,说道:“锅中蒸汽未出,耐心等候,耐心等候!”一刻钟之后,蒸笼侧壁明显变热,导槽周围的缝隙中开始有酒香溢出。王浩喊道:“张三狗,取一把木凳过来,你负责监测上方清水的热度。马得草,你去提一桶冷水,再拿一个空桶。”很快,导槽中滚下了第一滴酒。王浩目不转睛地看着导槽端口处悬而未落的酒滴,心中想到:“今日之后,我梁山烧酒必将闻名天下。”就在此时,张三狗喊道:“公子,锅中水变温了。”王浩依然在兴奋之中,高声喊道:“换水!” 一个时辰后,酒坛将满,王浩命人又搬来一个空坛,继续蒸酒。王浩拿起一把打酒的长勺,缓慢将酒液舀入白瓷碗中,然后递给目瞪口呆的徐老汉,说道:“徐大师傅,品一品本公子的杰作如何?”徐老汉双手捧过瓷碗,小心翼翼走到窗前,注视着碗中的每一道波纹,而后又低头轻嗅,最后看向王浩,问道:“老汉想尝一口,请公子恩准!”王浩随意而笑,说道:“这碗酒本就是送你,随便品尝。”得到应允,徐老汉先将瓷碗放在桌台上,然后拿起木桶中的葫芦瓢,漱口三次,最后捋了捋胡须,重新捧起瓷碗,轻抿了一小口。再三回味之后,又饮了一大口。然而不料酒质醇烈,王老汉瞬间憋得满脸通红。王浩见状,接过瓷碗,放在桌台之上。无需担忧碗中酒液洒出,徐老汉开始大口喘着粗气,估摸半刻之后,不见任何征兆,突然单膝跪地,高声喊道:“请公子收老汉为徒!” 王浩预料不及,连忙去搀扶徐老汉,然徐老汉态度坚决,不肯起身。王浩柔声说道:“徐师傅花甲之年,而本公子尚未及冠,怎可以师徒相称?”徐老汉仰头说道:“老汉酿酒一生,最大的念想就是酿出天下最好的美酒。可无奈老汉生性愚钝,起早贪黑了一辈子,只不过在郓城县中闯出了些名声。公子富贵人家,断不会亲力亲为这酿酒琐事。所以恳请公子,收老汉为徒。老汉对天发誓,绝不做欺师灭祖之事,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王浩看向徐老汉,郑重问道:“世人好酒,此酒一出会有何反响,不难想象。然大宋售卖之酒,官七民三。现在朝廷昏聩,奸臣当道,如此日进斗金之法,倘若被你徐老汉学得,带给你的只能是杀身之祸。”徐老汉本就是官家酒坊的师傅,如何不懂得其中险恶,垂头丧气站起身,一声叹息。此时,王浩却突然说道:“此法可以传授于你,你也无需拜我为师,但你必须承诺,三年之内不出梁山泊。如此,也可保你徐家平安。” 徐老汉看向王浩,说道:“老汉在此谢过公子。“而后又继续说道:”徐家酿酒为生,老汉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均已成家,老三、老四还未娶妻。公子招募的人手,三年之内仅能当做普通青壮使用。老汉想将两个儿子招上山来,一同为公子打理酒坊,恳请公子恩准。”王浩明白徐老汉的心思,转念一想:“蒸馏之法并无太过深奥之处,只要蒸馏酒进入市井,必定有人钻研其中精妙,到时难免被人破解。”略作衡量,说道:“可以,我甚至能够答应五年之后将这项技艺送给你徐家。但你必须同意,五年之内你们父子三人效命于王家。五年之后你们父子三人得到我的酿酒秘技,同时还你们自由之身。在此期间,你的工钱不变,你两个儿子每月拿五贯工钱。”王浩不认为自己能够垄断蒸馏酒五年之久,而且目前又急需酿酒的能人。徐老汉认为王浩不仅给出的工钱丰厚,而且五年之后又可以让徐氏酒坊脱胎换骨。故而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协议。 王浩命人抬起酒坛,随自己前往山寨面见王伦。王伦看着王浩抬来的酒坛,说道:“这就是你酿出的新酒?”王浩自信十足,说道:“正是。还请父亲给儿子一个白瓷杯,以便盛酒。”王伦不解,说道:“咱们喝酒都是用碗,喝茶才用瓷杯。”王浩说道:“此酒太过醇烈,用不得大碗。”王伦半信半疑,拿出一只白瓷杯,说道:“你可不要消遣为父?”王浩一面斟酒,一面说道:“父亲放心,此酒绝对天下第一醇烈。”酒坛的木盖刚刚打开,王伦就闻到了与众不同的酒香,当清澈如山泉的酒液落入瓷杯,王伦已经相信了大半。拿起瓷杯,王伦轻抿一口,面色骤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王浩,许久之后缓缓说到:“此酒果真是你所酿?”王浩答道:“父亲可还在别处喝过如此口感的美酒?”王伦没有回答王浩,而是对门外喊道:“来人!”片刻之后,一名喽啰来到,王伦说道:“传我指令,酒坊中人每人赏钱二十贯。另外,没有我的亲笔手令,酒坊中任何人不得离开山寨。” 王浩确实有些佩服自己这位父亲了,说道:“酒坊中只有徐老汉精通酿酒,儿子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将为咱们王家效命五年,五年之内不出山寨。其他人本就是父亲的亲信,无需如此严苛吧!”王伦说道:“人心隔肚皮,看不清就只能往坏处想。”王浩无言以对,只得说道:“谨遵父亲吩咐。”酒坊保密之事有了决断,但美酒售卖之事却有待商榷,王浩问道:“父亲以为此酒如何?”王伦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说道:“为父来到梁山泊这么多年,品过的美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莫说品尝了。论其品质,即便为父前年截获的那坛御酒也不能相比。而且此酒劲力猛烈,就这小小一杯,恐怕能抵得上寻常酒水的一碗了。如此美酒,市井小民是无钱消费的,但那些达官贵人、富贾豪商,相比会趋之若鹜。故为父以为,此酒要卖,就直接卖去东京城。唯有东京城的繁华,才配得上我儿所酿美酒的醇烈。”王浩认同王伦所言,但如何将酒水售往东京城,却不得不思量,开口说道:“东京城乃京畿重地,咱们毫无根基,贸然前去,会不会栽了跟头?”王伦思量片刻,说道:“我儿言之有理。那么等到开春,为父修书一封,由你携十坛美酒,送至柴大官人庄上。柴大官人是后周皇室子弟,身份尊贵,且向来喜好结交英雄好汉,如此美酒定然符合他的心意。到时咱们请柴大官人帮衬,不愁如此美酒进不得东京城。” 王浩豁然开朗,说道:“倘若此事可成,儿子建议直接送柴大官人两成干股。有了柴大官人的名号,咱们这美酒便不再是乡野村夫的拙作了。而且将来通行南北,各路豪强也不得不给咱家面子。”王伦皱眉,说道:“柴大官人良田千亩,有花不完的金银。送干股两成,是否多了些,一成如何?”王浩起身,慎重说道:“儿子以为不妥,柴大官人原本对父亲有恩,此次又是咱们有求于人,一成干股终究是少了些。”王伦眼珠一转,说道:“为父有一计,既可以赢得忠义之名,有能守住咱家酒坊。你见到柴大官人,立即将十坛美酒送上,然后告诉柴大官人,咱们父子二人偶然间得此酿酒秘法。刻苦钻研三年,如今终于小有所成,然为父念及柴大官人恩情,不敢独享,特将此法献于大官人。大官人生性豪爽,定不会要咱家酒坊。到时天下好汉闻为父忠义之名,而咱们父子又可独享咱家酒坊。” (本章完) 第6章 年关将至,梁山摆擂 王浩不得不佩服父亲的小谋小算,迟疑道:“倘若柴大官人一改往日性情,收了咱家酒坊,到时如何是好?”王伦大声一笑,说道:“绝无可能!柴大官人只会赠人钱财,绝不会取人钱财。”此计已定,王浩不再多言,片刻后说道:“儿子想问八百里梁山水泊之中,有村寨几许?”王伦心中好奇,说道:“你为何有此一问?根据郓城县县志记载,大概有五十余村落。”王浩说道:“容儿子稍后作答,不知父亲与周边村落中的英雄好汉情义如何?”王伦答道:“无甚交集。”王浩说道:“如今咱们有了天下独有的美酒,单靠山寨现有的人马,恐怕不能胜任将来的事业。儿子想搭一座擂台,请周边村落的好汉前来比试。到时父亲高座裁判主位,俯视数百英雄。英雄仰慕父亲风采,必生投靠报效之心。”王伦面露忧虑,说道:“咱们父子干的毕竟是打家劫舍的营生,小打小闹官府尚可睁只眼、闭只眼。倘若大张旗鼓,声势过于浩大,会不会引来官府猜忌,进而导致官军围剿?” 王浩转念一想,说道:“父亲言之有理,但儿子有一计,或可解此困境。”王伦眼前一亮,喊道:“快说!”王浩说道:“若不是朝廷昏聩,逼得咱家没了活路,父亲堂堂读书人,怎能落草为寇?奸臣昏官无不是贪财好色、欺软怕硬之徒,如今父亲独占八百里水泊梁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倘若咱们一面送于财货拉拢那些贪官污吏,一面擦亮刀枪威逼那些虾兵蟹将,父亲定可立于不败之地。”王伦捻须而思,半刻之后说到:“拿了咱的好处,又打啥不过咱,他们就只得乖乖就范,默认梁山泊的存在。”王浩又问道:“郓城县加梁山水泊,可有能与父亲比肩的英雄好汉?”王伦缓缓说到:“有两人在江湖中甚有名望。一个是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投奔,无不好酒好肉招待,离去时,又赠予银两,最爱刺枪使棒,且身强力壮,曾肩扛青石宝塔徒步数里。另一个是郓城县押司宋江,面黑身矮,且于家大孝,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平生亦好结识江湖好汉;但有人投奔,无不接纳;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脱;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此两人,为父稍有不及。” 王浩心中想道:“晁盖、宋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这两个人见面了。此二人皆是英雄,只可结交,不能收服。”开口问道:“父亲与此二人可有交情?”王伦答道:“只是互听名号,不曾相见。”王浩再三权衡,说道:“梁山摆擂,父亲可向此二人发出拜帖,邀其共同主持。”王伦不解,问道:“为何?”王浩答道:“擂台摆在我梁山,任谁也抢不走父亲的威风。邀此二人前来,到时八百里水泊梁山就是三雄聚首,无论何村何寨的好汉,也只能仰望这场盛宴。父亲与晁盖、宋江并肩而坐,且位列中央,天下好汉自然将父亲与晁盖、宋江看齐,甚至略有胜出。千贯钱财换这莫大的名声,儿子以为值得!”王伦心中喜悦,却又难免担忧,说道:“怕就怕此二人到时喧宾夺主!”王浩摇头,说道:“儿子以为不能,原因有三。其一,父亲是东道主;其二,宋江、晁盖行事磊落,爱惜名声;其三,无利可图。” 王伦重复道:“无利可图,何解?”王浩说道:“年关摆擂,图的是喜庆,图的是快活。如此之事,关键在于花花轿子众人抬。宋江、晁盖与父亲谋面,只能是相互奉承,断不会彼此拆台。”王伦明悟,说道:“此事就由我儿全权操办,所需钱粮、人手,只管来找为父。”王浩又说道:“给晁盖和宋江的拜帖,儿子想请父亲亲自书写,然后由儿子亲自送达。”王伦点头,说道:“明日傍晚来拿。”王浩行礼,说道:“谢父亲,儿子告退!”说完离开院落。王浩离开后,王伦斜靠在木椅上,手中摇晃着半杯白酒,心中想到:“这小子莫不是在水里遇着了龙王,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如此美酒,想必九天之上的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吧。”酒气上涌,王伦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日清晨,王浩向王伦请安,说道:“儿子今日准备下山寻朱头领商量摆擂之事,马得草、张三狗甚是机灵,特来请示父亲,带二人一同前往。”王伦说道:“马得草、张三狗从今日起正式作为你的亲随,此二人身家清白,可放心调用。”王浩喜出望外,说道:“谢父亲,儿子这就下山。”王伦点头,说道:“路上小心。” 王浩领了马得草、张三狗直奔金沙滩,上船之后,马得草问道:“公子,咱们水寨这次是不是要发大财了?”王浩反问道:“听谁说的?”马得草凑近说道:“寨主每人赏了二十贯钱,却又不许小人们随意进出山寨。再加上昨日公子和徐老汉的对话,小人觉得咱们酒坊一定是酿出了了不得的美酒。而美酒本就是用来卖钱的,所以小人觉得公子要发大财了。”王浩反问道:“昨日的美酒你们没喝吗?”马得草满脸遗憾,答道:“一滴也没喝。徐老汉把所有的酒坛用泥巴封了口,还贴上了封条,说没有公子的指令,就是寨主也不能喝。而他自己那碗酒,更是找了个酒瓶,整整洗了六次,然后又在火上烤干,最后给装了起来。至于最后给藏哪了,我们是都不知道。”王浩摇头浅笑,说道:“回去之后,开封一坛,许你们痛饮一次。”两人听闻,满面欣喜,说道:“谢公子!” 到达湖边酒店,见到朱贵。王浩开门见山说道:“我准备在年关之前摆一座擂台,邀四方好汉前来比试。”朱贵始料不及,问道:“公子为何突然有此想法?”王浩答道:“提前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山寨中酿出了天下第一的美酒,来年将会销往东京城。我敢保证此酒一入东京城,必将日进斗金。第一坛酒昨日已被我送给父亲,梁山摆擂之事我与父亲也进行了详细的谋划。今日来找朱头领,是为了确定擂台的具体位置以及英雄帖如何发送。”朱贵听闻已得王伦允许,便不敢大意,说道:“梁山水寨是众兄弟身家性命所在,贸然领一帮不相干的人进入,绝非明智之举,所以擂台选址,属下以为于水泊之中选一座开阔小岛即可。到时咱们搭好擂台,建好茅屋,摆好桌椅,再大鱼大肉管够,必定周全。只是这英雄帖,属下就不甚明了了?” 王浩解释道:“听父亲说,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郓城县的及时雨——宋江,是南北闻名的好汉,可是正确?”朱贵点头,答道:“确实如此。”王浩继续说道:“此次摆擂,梁山是东道主,父亲自然是主裁判,晁盖、宋江有名望,欲邀请作副裁判,以为如何?”朱贵心中权衡,说道:“公子高见!”王浩又说道:“有此二人助阵,八百里水泊梁山,数十村落山寨,当无人敢小觑咱们这场比武。在我拜访晁盖、宋江之后,若二人应邀前来。咱们就以家父、晁盖、宋江三人的名义,每一座村寨都送上一封英雄帖。拜帖之上留空,请意欲参加者自行填写姓名。朱首领意下如何?”朱贵答道:“如此行事,天下好汉必将望风而来,我梁山水寨必将轰动一时。”突然却话锋一转,说道:“若声势过于浩大,会不会导致官府忌惮,进而派兵围剿?”王浩答道:“我已禀明父亲,官府将提前送于银两财货。收了咱们的钱,那群官老爷就不敢上蹿下跳。如果真有不识好歹之人,那咱们就拆了他的官衙。”朱贵说道:“公子英明,银子加大刀,不怕有人不开眼。” 和朱贵达成共识,王浩说道:“明日我会派人送你一坛新酿的美酒。年关将至,擂台选址今日天黑之前最好能有决断。”朱贵闭目而思,片刻之后说到:“东平湖与梁山泊交汇之处,有一座沙洲,数十亩大小,沙洲之上有五株大柳树,人称‘五柳沙洲’。沙洲四面视野开阔,水势平缓,又恰好处于八百里水泊的中央。公子以为此处如何?”王浩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你我现在立即乘船前往,如何?”朱贵答道:“请公子稍后片刻,待属下安排一下店中事物。”半刻钟后,王浩数人分乘两艘小船,前往五柳沙洲。一路上,朱贵、王浩两人一问一答,探讨着梁山摆擂的各处细节。交谈越深,朱贵越是感受到王浩较之从前的巨大变化。大约一个时辰后,五株大柳树隐约可见。 (本章完) 第7章 英雄赴约,好汉聚首 五柳沙洲狭长如梭,临水十余步皆是浅滩。沙洲中央五颗大柳树一字排开,仿佛巨大的铆钉将沙洲牢牢固定在河床之上。踩着密实的沙滩,王浩一边行走,一边说道:“此处极好。擂台就摆在沙洲上游的浅滩之上,裁判面西而坐。”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擂台中心建三层高台,第一层半径三丈,第二层半径二丈,第三层半径一丈,层层相叠,中央镂空。以高台为中心,连六列竹排,成辐辏状延伸至湖中百步。每列竹排的远端抛锚固定,并以绳索相连。绳索环绕范围之内,皆是比武区域。众好汉乘舟待命于比武区域的边缘,待战鼓击响,或夺竹排,或凫水而行,最后留在高台第三层的三人为胜,每人赏钱三百贯。朱首领以为如何?”朱贵闻言,说道:“公子英明,只是冬季湖水寒冷,落水之人可能沾惹风寒。”王浩说道:“待明日美酒送到你手里,你就知晓酒中奇妙了。到时一人半碗热酒,定可驱散体内寒气。”“烈酒驱寒”朱贵是听说过的,但如此醇烈的酒朱贵却是没有喝过,说道:“公子的美酒,属下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绕五柳沙洲走完一圈,王浩说道:“擂台搭建的事宜就拜托朱头领了!”朱贵答道:“公子尽管放心,保管万无一失。” 王浩没有再去湖边酒店,而是直接返回梁山水寨,见到王伦说道:“儿子准备将擂台搭在东平湖与梁山泊交汇的五柳沙洲,不知父亲意下如何?”王伦思索片刻,说道:“如此,这场盛事就要在水上擂台进行了。”王浩点头,答道:“梁山泊河道纵横,数十村落几乎人人以捕鱼为生。水上比武方能显出他们的真本事。”王伦思索片刻,说道:“我儿言之有理。给晁盖和宋江的书信,为父已经写好,你一并拿了去。只是这两人,传闻极为豪气,为父担忧到时镇不住场面。”王浩宽慰道:“咱们王家本就是耕读之家,论气力自然比不得那些绿林好汉。父亲到时可以退为进,大力吹捧晁盖、宋江两人的威名,两人身为宾客,必定不会安然受之,只能一同奉承父亲。赫赫威名的两人联合奉承父亲,数百好汉只能自觉孤陋寡闻,竟不识得父亲这样的真英雄。如此,晁盖、宋江两人的风光必定逊色于父亲,沦为陪衬。”王伦拍案而起,说道:“我儿睿智,当如此行事!” 次日清晨,王浩带领马得草、张三狗二人并美酒两坛乘牛车朝郓城县方向而去。晁盖所居东溪村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十分好找。晁盖又是远近闻名的好汉,故而王浩三人很快便寻到晁盖庄上。马得草上前敲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于晁盖。晁盖开门迎客,见王浩少年模样,说道:“不知小哥造访,有何贵干?”王浩呈上王伦的拜帖,自报家门,说道:“晚辈梁山泊寨主王伦之子——王浩,近日酿的醇烈美酒。美酒当配英雄,保正之名家父与晚辈如雷贯耳,无奈缘悭一面。今日特来拜访,并带来美酒一坛。”晁盖看了牛车一眼,发现两个酒坛。王浩见状,解释道:“此酒梁山泊一月只可酿出八坛,车上另一坛家父命晚辈赠予郓城县衙的宋押司。梁山泊到郓城县数十里路程,晚辈不得不将晁保正和宋押司的美酒一并送达,还请保正莫要怪罪。”王伦的名号晁盖不是没有听过,今日王浩亲自前来拜访,晁盖亦是惊喜,说道:“在下无功无德,不过有些虚名,怎敢让王寨主破费?”王浩说道:“若是寻常财物,以晁保正慷慨之名,晚辈还真不敢送来。但此酒算不得贵重,却胜在新奇。梁山泊能同晁保正和宋押司共享此美酒,必能成为绿林中一段佳话。”王浩虽然年少,讲起话来却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晁盖很快便信了八九,说道:“我与宋押司有旧,既然是美酒,自然是用来喝的。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往郓城县,寻了宋押司,然后找一座酒楼,喝他个痛快。”王浩闻言,连忙说道:“若能如此,晚辈自然求之不得。” 晁盖带王浩三人来到郓城县衙,寻了宋江,说道:“宋江兄弟,多日不见,想煞哥哥了。”宋江说道:“哥哥安好,小弟正想寻了空闲,找哥哥一起吃酒。”晁盖大声一笑,说道:“这位是梁山泊王伦寨主的公子——王浩。近日酿出了了不得的美酒,特来寻你我二人尝尝新鲜。”宋江心中寻思:“白衣秀士王伦虽说是个读书人,但经营的却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我是朝廷的押司,不宜深切结交,当留个心眼。”面带微笑,说道:“王寨主仁义,宋江先行谢过!”晁盖笑着说道:“兄弟可有空暇,哥哥今日可是专门为了同兄弟你一起品梁山泊的美酒而来。”宋江说道:“哥哥专程前来,兄弟自当奉陪。”王浩说道:“县城中有一座小樊楼,酒菜很是精致,不知保正、押司意下如何?”晁盖说道:“既然公子说好,那就是好,今日就去小樊楼。”说完,晁盖、宋江并肩而行,王浩随了牛车大概落后半步。看着前面两个人谈天说地,自己却被冷落一旁,王浩心中想到:“这两个人,结识容易,结交却是困难。” 走上小樊楼,点了菜肴,王浩喊来小二,说道:“取一个白瓷酒壶,三只白瓷酒杯。”晁盖闻言,说道:“哪有汉子用酒杯,给我拿大碗来!”王浩没有反驳,说道:“酒杯、酒碗都拿来。”小二发愣,宋江说道:“还不照王公子说的去做!”小二识得宋江是本县的押司,不敢怠慢,说道:“客观稍后。”片刻之后,酒杯、酒碗拿来。王浩抱起一个酒坛,拍碎了封泥,放到木桌之上,然后寻来一只打酒的铜勺,先给晁盖斟了半碗,又把酒壶灌满,倒了两杯,一杯递于宋江,另一杯自饮。此时整个小樊楼已经弥漫起前所未有的醇烈酒香,四周的食客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晁盖捧起酒碗,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慢慢饮了一口,数息之后放声说到:“过瘾!过瘾!” 宋江随之拿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满面震惊,说道:“此酒果真是梁山泊所酿?”王浩说道:“宋押司可曾听说别处还有如此美酒?”宋江答道:“如此美酒,公子能让我与晁盖哥哥共饮,三生有幸。”王浩随之说道:“美人配英雄,骏马配英雄,烈酒更当配英雄!”此时,晁盖已将碗中酒喝完,说道:“公子这酒,恐怕东京城里的皇帝也不曾喝过。”王浩说道:“这酒年后我是准备销往东京城的,到了东京城不愁皇上他老人家喝不到。”说完王浩拿出怀中的另一封书信,递于宋江,说道:“家父想在东平湖与梁山泊交汇处的五柳沙洲摆一坐擂台,邀四方好汉前来饮酒比武。然梁山泊偏居一隅,名望不足以号召四方好汉。故家父想请晁保正与宋押司一同举办,所需钱粮人手皆有梁山泊承担。” 晁盖拿了拜帖,并没有来得及查看,闻言说道:“公子提议极好,有酒,有肉,有兄弟,妙!妙!妙!”宋江心中想道:“倘若梁山泊办成了此事,在绿林中必定名声大噪,到时恐怕养虎为患。但此事即便我极力阻挠,恐怕也会收效甚微。王伦打打闹闹多年,也没有闯出太大名号,应当不足为患。我还是先行应了此事,到时见机行事。”说道:“英雄好汉何止千万,可有缘结识的十不足一,实乃平生最大的遗憾。王寨主此举,不知满足了多少好汉心中的愿望。宋江定当如约而至!”王浩举杯,说道:“晚辈在此代家父谢过晁保正、宋押司,敬两位一杯!”晁盖拿起酒碗,喊道:“干!” 美酒很烈,王浩等人一共喝了半坛。众人欲结账走人,小樊楼的东家突然出现,说道:“本人姓韩,是这家酒楼的东家,也是东京城樊楼东主的内侄。”见酒楼老板欲言又止,宋江说道:“韩老板有话就说,我们都是粗人,习惯了直来直往。”酒楼老板说道:“剩下的酒可否卖于在下?”宋江答道:“美酒是王公子带来的,韩老板得问王公子。”说完看向王浩。王浩说道:“两坛酒是王浩送给晁保正和宋押司的礼物,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这时晁盖说道:“宋江兄弟,今日的酒席就当做你请客了。我的这坛酒就送于酒楼老板了,剩下半坛兄弟带走。”宋江说道:“哥哥使不得。没开封的酒送于韩老板,剩下的半坛哥哥拿走。哥哥庄上人多,拿回去给兄弟们尝尝。”晁盖动心,说道:“如此,哥哥就不客气了。”王浩开口,说道:“韩掌柜是东京城樊楼东主的内侄,可是当真?”韩老板说道:“千真万确。”王浩又问道:“韩老板以为在下这酒如何?”韩老板答道:“举世无双!”王浩反问道:“韩老板一滴未饮,如何敢下此结论?” (本章完) 第8章 腊月十八,比武开始 酒楼老板说道:“在下作为酒楼老板,若是辩不得酒质优劣,何以谋生?”王浩说道:“在下欲与贵酒楼谈一笔生意,不知韩老板意下如何?”酒楼老板惊讶,说道:“求之不得!”王浩说道:“韩老板稍候。”转身对晁盖、宋江说道:“一坛半的美酒让晁保正和宋押司分配,惹人为难。不若明日晚辈派人各送美酒两坛于府上,今日剩余的酒水便赠予韩老板。”晁盖正欲推辞,王浩说道:“恳请晁保正、宋押司莫要推辞!”宋江说道:“晁盖哥哥,王公子与韩老板有生意交谈,你我还是先行离去。”晁盖说道:“多谢公子今日款待,擂台当日再会!”王浩说道:“后会有期!”两人离开小樊楼,宋江问道:“哥哥感觉王公子品性如何?”晁盖答道:“品性倒是不错,就是这行事风格与你我很有差异。”宋江答道:“兄弟也感觉这王公子既不像读书人,又不像商贾。十四五岁的年纪,同时面对你我也是丝毫不输气势,端的奇怪。”晁盖朗声一笑,说道:“人有黑白高矮,王公子喜欢特立独行,兄弟又何必徒费心思。梁山泊此次也是给足了你我脸面,又有皇帝都不曾喝过的美酒相赠。擂台当日,你我兄弟一定得给足王家父子颜面。”宋佳说道:“哥哥所言在理。不过王公子这美酒很快就会进入市井,此酒对你我而言难得,对梁山泊而言或许是取之不尽!”晁盖大笑,说道:“如此正好,到时我买它二三十坛窖在家中,想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宋江闻言,脸上浮现截然不同的表情。 送走了晁盖、宋江,王浩斟满一杯酒,递于酒店老板,说道:“韩老板请!”韩老板不敢怠慢,双手接过酒杯,看了半刻钟,品了半刻钟,小心问道:“公子要与在下谈的生意,可是这杯中酒?”王浩答道:“正是!不知韩老板可有兴趣?”韩老板说道:“此酒之利当不亚于盐、铁、军马,王公子果真愿意同小人分享此利?”王浩说道:“唯有东京城,才是此酒名扬天下之地。如果韩老板有门道,此酒在东京城的售卖,由韩老板全权经营。”韩老板不解,说道:“全权经营,小人略有疑惑!”王浩解释道:“在下只管酿酒,不管售卖。韩老板从王家拿酒,售往东京城。除酒水最终售价须与王家协商外,其他所有事物皆由韩老板自行决断。”韩老板说道:“倘若小人最后不能胜任,又当如何?”王浩答道:“每次王家与韩老板签署两年的契约,契约一到,是否续约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形决定。”韩老板又问道:“到时东京城是否只有小人一家售卖?”王浩答道:“当然。”韩老板又问道:“东京城以外的州县,小人可否买酒?”王浩说道:“不可。每人只能在自己规定的地界买酒,若有人胆敢违反,王家将终止合作。”韩老板郑重说道:“小人愿意与王家签署契约。” 王浩点头,说道:“预祝你我合作愉快!”韩老板说道:“谢王公子赏识!”王浩摇头一笑,说道:“你我乃合作关系,自当以朋友相待,韩老板无需太过谦逊。在下有一事想向韩老板求教!”韩老板说道:“求救不敢当,公子请说!”王浩说道:“东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儿?”韩老板答道:“樊楼。”王浩又问道:“东京城名士官宦最多的饮宴之地是哪儿?”韩老板答道:“樊楼。”王浩继续问道:“东京城最红的歌姬是谁?”韩老板目光一怔,说道:“李师师。”王浩点头,问道:“李师师接客卖艺之地在哪儿?”韩老板答道:“樊楼。”王浩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传闻李师师与当今圣上有染,不知韩老板可有耳闻?”韩老板环视左右,见无旁人,轻声说道:“确有此事。”王浩进一步拉近了距离,说道:“以韩老板之见,我将此美酒送于李师师,再由李师师送于当今圣上,成功的把握有几成?”韩老板明白了王浩的意图,说道:“九成。”王浩难以置信,反问道:“你莫不是消遣本公子,如何能有九成把握?”韩老板说道:“圣上对李姑娘的喜爱,若非小人亲眼所见,也是不信。而男欢女爱,又怎能少得美酒助兴。公子的美酒,正是圣上与李姑娘渴求之物。所以,小人说九成,已是保守了许多。况且当今圣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有不会,无有不精。这酒中之道,更是大宋第一。” 王浩怕韩老板吹嘘,问道:“你如何得知?”韩老板答道:“圣上登大位近二十年,国泰民安。每次来樊楼,虽说都是乔装,却也并无太多遮掩。圣上和李姑娘,最爱的就是花前月下,奏乐品酒。小人姑父,也就是樊楼东主,经常托人遍寻天下美酒,供圣上品鉴。这寻酒的差事,小人就办了多次。”王浩闻言心中大喜,说道:“若此事可成,开封府的生意就由韩老板一人经营。”韩老板喜出望外,说道:“公子放心,此事定可皆大欢喜。”王浩认为最艰难一步迈出,很是高兴。辞别酒楼老板,乘牛车返回山寨,并吩咐属下明日给晁盖、宋江各送两坛美酒。 梁山泊王伦的院落,王浩坐在木椅上,说道:“儿子今日见到了晁盖、宋江,并一同在小樊楼吃了顿酒。两人皆已答应如约出席五柳沙洲的比武。”王伦问道:“与此二人吃酒,有何感触?”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晁盖豪爽,宋江深沉,两人关系亲密,但与咱们始终有些距离。”王伦询问:“可是有惹人不快的言语?”王浩摇头,说道:“这倒没有!两人皆是好汉,儿子又以礼相待,自始至终皆是和谐。然儿子与两人交谈,始终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王伦点头,说道:“为父往日不是没有想过结识二人,然听闻两人生平事迹,却自觉不是同道中人。咱们原是耕读之家,为父也曾一心热衷于功名,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最后不得已落草为寇。虽然成了草寇,但读书人的风骨为父却始终不能忘却。”王浩看着一身秀才打扮的父亲,说道:“倘若咱们的美酒能够顺利售卖到各州府,山上这数百弟兄往后大可放下手中刀枪。咱们再往官府使些金银,不愁洗不掉草寇的名号。” 王伦沉思,说道:“你酿出的美酒不愁换不来钱财,然而这贪官当道的朝廷,徒有钱财,没有势力,最后换来的极可能是家破人亡。所以,咱们手里这把刀,无论何时都不能放下,不为杀人,只求自保。你可记下了?”王浩对王伦落草的具体缘由并不十分清楚,王伦有此结论,自是有所教训,说道:“儿子牢记。”王伦点头,继续说道:“刀,有明有暗,待时机成熟,咱们就来个袖里藏刀。” 数日之后,朱贵搭好了擂台。王浩通知晁盖、宋江之后,定于腊月十八正是比武。英雄帖以王伦、晁盖、宋江三人的名义送往梁山泊区域的数十座村寨。郓城县的十余家酒楼、茶舍也预先放置了英雄帖。 腊月十八转眼即到,然而令王浩始料不及的是:郓城县中的好汉见拜帖上署有宋江的名号,都事先寻了宋江,一同前往五柳沙洲;郓城县外的好汉则事前聚集到晁盖的庄上;唯有少数人三五成群,自行前往。王浩和王伦站在搭好的高台上,看着宋江和晁盖分别带领着数十艘木舟,上百好汉来到,心中无不震惊。王伦瞬间变了脸色,说道:“此二人甚是可恨,七成好汉都被拉拢过去。”王浩却看得开明,说道:“宋江、晁盖果真名不虚传。如此情形咱们虽始料不及,但父亲是东道主,不必弱了气势。咱们只管好言相待,好酒好肉奉上,这数百好汉也无人敢小觑梁山泊。只要梁山泊的名号出去了,今日的谋划也就成了大半。”王伦呼了一口气,咬牙说道:“用我王家的酒肉招待天下好汉,看你俩能威风到几时。”王浩无奈摇头,心中想到:“自己这父亲气量确实狭小了些!” 腊月的雪,说下就下,所幸并无大风。王伦和王浩来到码头,迎接晁盖、宋江。双方会面,一番客套奉承不必多说。宋江看着满天大雪,说道:“天降大雪,湖水寒冷,今日擂台本是恢弘,无奈天公不作美,咱们是否略作变更?”王伦不悦,无言。王浩说道:“宋押司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否变更规则,还是由众好汉自己决定的好。”宋江振臂,欲询问众人意见。不料王浩打断,说道:“宋押司稍候,待众好汉各饮一碗烈酒,再说不迟。”说完,指示众喽啰,给每人送上一碗美酒。今日所来多是贪杯之人,王浩的美酒让一个个大喊“过瘾”。王浩趁机喊道:“众好汉自觉杯中之酒如何?” (本章完) 第9章 大雪纷飞,三雄登擂 众好汉多出身贫困之间,莫说这蒸馏美酒,即便寻常酒水中的上品也极少享用。人群中纷纷喊道:“王寨主再来一碗!”王浩会意,每人又是一碗。饮酒两碗,王浩挥手,止住人群的喧哗,喊道:“寒冬腊月,年关将至,今日请诸位前来,为的就是品尝这世间少有的美酒。但美酒难得,经不住众好汉开怀畅饮。故而搭建此擂台,胜出的三人,各赠美酒一坛,钱三百贯。”众人闻之高声欢呼,惊散飘落的雪花。王浩又喊道:“大雪纷飞,湖水冰冷,倘若众好汉沾惹了风寒,倒是梁山泊的不是。如今有两个法子可决出前三。第一,规则不变,无论各位采用何种手段,只要能守住擂台第三层半刻钟的时间,即为获胜。第二种吗,有请宋押司宣读!” 宋江闻之皱眉,对王伦说道:“比武是贵寨张罗,在下怎能反客为主,擅自制定规则?”见宋江失态,王伦心中得意,说道:“宋押司有所不知,在下与犬子为了制定今日规则整整商讨了三天三夜。谁料今日大雪,天气寒冷。宋押司为众好汉着想,在下敬佩。可在下实在才疏学浅,急迫之下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故而只能仰仗宋押司了。”宋江心中想到:“浩浩荡荡数百人,若是一对一决斗,一来没有足够的裁判,二来耗时太久,恐怕数日也未必能比试结束。王浩这小子端的可恶,竟拉我趟这摊浑水。”晁盖见宋江一时拿不出主意,喊道:“晁盖代王寨主问大家一声,如今可经得住这湖水寒冷?”这时一个壮汉喊道:“大河冰封就是砸个窟窿也能游得泳,今日不过飘点雪花,要是咱们就沾不得水了,那还不如回家给婆娘烧洗脚水。”众人哈哈大笑,又有一人说道:“不错。王寨主这酒莫说一人分了三碗,就是三口,也足够咱们光膀子下河摸鱼了。”众人纷纷附和。 王伦没有理会宋江阴沉的脸色,喊道:“那咱们就早决胜负!擂鼓!”鼓声一响,数百壮汉一拥而上,夺路而去。宽阔的湖面,巨大浪花,拍打着飘落的飞雪。壮汉们赤红的皮肤,在寒冷中蒸腾起层层白雾。你走我挡,你追我打。人人搏斗,处处战场。然而此时,王浩发现擂台之外的一艘木舟上,直立立站着三个人。三个人一动不动,任凭众人一步步靠近擂台中央。终于冲在最前面的好汉开始登上擂台的第一层,后续的人们开始不再相互掣肘,纷纷向擂台中央冲刺。木舟上的三人突然对视一眼,一个跟斗消失在水中。王浩不自觉走到观看台的最前沿,十数个呼吸之后,却依旧无法找到最后下水的三人。此时,第二层擂台已经有人登上,而擂台周边的水域密密麻麻尽是攒动的人头。 王浩转身看向身后的喽啰,说道:“胜负将见分晓,把火堆点燃,稍后供大家取暖。”喽啰们得令,片刻之间点燃数十堆篝火。火焰倒影在湖水中,波光粼粼。恰在此时,擂台周边的水域同时出现三个巨大的波涛。波涛周围的人们纷纷被甩向他处。王浩注目而观,只见三个矫健的身影,单靠手臂的力量,一跃而上第一层擂台,而后手脚并用,瞬间踏上第二层,几乎不见如何停滞,再上第三层。而后,三人立刻互为依靠,防守脚下的阵地。王浩转身对身旁喽啰说道:“点香计时。若有任何人被取代,立刻重新计时。”这时,王伦、晁盖、宋江也走了过来,观看最后的角逐。晁盖说道:“这三个人配合很是默契,应当是一起来的。”宋江点头,说道:“兄弟也认为如此。”转而反问王伦:“王寨主以为呢?”王伦本就怯宋江气势,说道:“我也认同晁保正说法。”一炷香很快燃尽。王浩示意,鼓声停,钟声响起。众人闻之很快停止打斗。王浩喊道:“岸上有火,请众位好汉先行上岸。” 雪越下越大,火也越烧越旺。每一堆篝火旁边,王浩事先放置了一坛蒸馏美酒,而火堆之上,则是串好的鸡、鸭、鱼、猪、羊等各种烤肉。为了防止众人争夺,王浩又在每一处火堆旁安排了两名喽啰,一人负责斟酒,一人负责切肉。胜出的三人,手臂被系上了红绸,待酒足饭饱之后,再行赏赐。 裁判席上也搬了一张方木桌,王伦、王浩、晁盖、宋江四面而坐。木桌中央被事先掏空,放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火炉中木炭燃烧,加热上方的乌盆。乌盆侧壁很矮,仿佛一个大平底盘子。王浩将事先切好的肉片放入盆中,在炉火的加热下滋滋作响。其余三人很是惊奇,晁盖说道:“王寨主,贵公子小小年纪,便每每有惊人之举,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随之举杯,继续说道:“宋江兄弟,咱们先敬王寨主一杯。”对饮一杯,宋江问道:“公子这陶锅,可是订制?”王浩一笑,答道:“让一位老师父帮忙烧的,很是粗陋,还请宋押司莫要计较!”宋江答道:“在下对王公子的才思,确实敬佩。吃了这么多年肉,竟不晓得有如此吃法。王寨主今后可是有福了!”王伦说道:“犬子生母早逝,从小没个管教。除了小时候读过几本书,便是早晚玩弄这些奇巧淫技。”宋江、晁盖皆无妻室,对养儿育女自是一窍不通。一个多时辰之后,人人酒足饭饱,湿透的衣袍也干了七七八八。 王伦起身喊道:“请胜出的三位好汉上台!”三人登上领奖台,王伦问道:“敢问英雄名号、住处?”其中年长者说道:“我三人乃同胞兄弟,家住石碣村,以打鱼为生,平常好舞枪弄棒,练些武艺。在下阮小二,绰号立地太岁。”另一人接着说道:“在下阮小五,绰号短命二郎。”最后一人道:“在下阮小七,绰号活阎罗。”此时,喽啰们已经搬上了美酒、钱财。王伦说道:“三位好汉技惊四座,让我等是大开眼界,些许薄礼还请笑纳。”阮小二推辞道:“王寨主酿出天下未有的美酒,首先想到就是咱们这些泥腿兄弟,此乃大义。王寨主义字当头,咱们兄弟岂可利字当先。”阮小五也插嘴说道:“正是!正是!”阮小七略带犹豫,说道:“不过王寨主这酒,咱们倒是舍不得推辞。”王浩转念一想,不宜强求,说道:“三位好汉重情重义,不若先行取了美酒,而后梁山泊再每人相赠三坛美酒。”阮小七难以置信,问道:“公子是说每人再赠三坛美酒?”王浩答道:“不错。”略作停顿,继续说道:“然而今日擂台,梁山已无半坛剩余。故而三位好汉的九坛美酒需四到五日后方可兑现,不知可好?”阮小七答道:“公子见外了。极好!极好!”王浩又说道:“三位好汉所居之地,距离在下酿酒之地似乎有些路程。故而美酒酿成之后,如何送于三位好汉,多少有些麻烦。”阮小七答道:“怎可劳烦公子,我们兄弟自当上门去取!”王浩说道:“腊月二十四,梁山泊湖边酒店,在下恭候三位好汉。”三人谢过,各自抱了酒坛,上了木舟。酒宴随之结束,各回各家。 朱贵带二十余喽啰负责打扫场地,王伦与王浩先行乘舟返回。两人站在船头,看着满天大雪。王浩说道:“父亲以为阮氏三兄弟如何?”王伦答道:“勇武有余,只是不知这计谋如何?”王浩说道:“比赛之初,三人不急不躁,蓄势而发,在众人混战不休、气力将尽之时,一鼓作气,直接登上擂台第三层。”王伦问道:“这可是你亲眼所见?”王浩说道:“是!”王伦又说道:“如此说来,这阮氏三兄弟可谓有勇有谋。”王浩答道:“儿子想拉这三人入伙,不知父亲意下如何?”王伦沉思,说道:“倘若这三人与官府没有勾结,自是无妨,只是这位号如何分配?”王浩说道:“儿子有一个考量,想请父亲参谋!”王伦点头,王浩继续说道:“酒坊的事物,儿子想成立一个专门的堂口负责。”王伦略有不解,问道:“是何意思?”王浩解释道:“父亲在幕后掌控梁山的刀,儿子在台前谋划梁山的利。” 王伦面色郑重,问道:“你想自立门户?”王浩暗道“不好”,连忙说道:“儿子绝无忤逆之意!”王伦意识到了自己的严肃,笑着说道:“父子交心,已是天伦之乐。若自立门户对你有利,为父自当定力支持。为父知道,来年开春,你和你的美酒必将进入东京城。如今为父只想告诉你,凡事量力而行,切莫急功近利,丢了本心。假如真有一天,你折了本钱,犯了官司,莫急莫慌,返回梁山泊,咱们父子重头再来!”王浩有些难以掌控眼中的泪水,语气哽咽,说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本章完) 第10章 三雄归心,送酒沧州 六日之后,湖边酒店,阮氏三雄如约而至。王浩事先将九坛美酒摆于柜台之前,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阮小二见状说道:“我兄弟三人无才无德,怎能值得王公子如此厚待?”王浩微微一笑,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阮二哥可是嫌弃在下年少,不屑同桌共饮?”阮小二连忙说道:“公子哪里话,是我们兄弟贫寒无才,当不得公子顿顿酒肉相待!”王浩立刻打住,说道:“阮二哥这话在下就不能苟同了,家父当年若非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岂能放着好好耕读日子不过,来到梁山落草。富贵贫穷,差的不过是一个机遇。三位有勇有谋,当得起一声‘好汉’。”稍作停顿,看向阮小五和阮小七,继续说道:“开春之后,梁山美酒将卖往东京,必将万人瞩目。人怕出名猪怕壮,到时必将被各方耳目惦记。梁山泊虽有喽啰数百,但缺乏以一当十的好汉。在下想请三位入伙,不知意下如何?”阮小五和阮小七几乎同时喊道:“自然是好!”阮小二却眉头微皱,说道:“我们兄弟不过识些水性,有些力气,贸然加入,怕是会妨碍公子的大业!”王浩闻之,说道:“人各有志,阮二哥另有思量,在下定当尊重。”这时阮小七突然嚷道:“二哥,不是我说你!私商勾当咱家兄弟也不是没有干过,如今梁山泊敞开大门,送一场机遇给咱们,你怎能不识好歹?”阮小五也说道:“日日打渔,天天筛网,一年到头,穿的是草鞋,住的是草房。如果不是王公子赏识,就咱们,哪怕把家里那三条破船买了,可能换的上一坛好酒?” 阮小二面露愠色,却无言反驳。王浩不欲阮氏三雄因此而生罅隙,说道:“有了这美酒,杀人越货的勾当,梁山泊暂且应当是不用做了。在下请三位入伙,为的是震慑宵小,保护咱们卖酒赚的钱财。阮二哥另有思量,咱们可稍后再定,抑或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无需因此伤了彼此情分!”阮小二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人确实做过私商勾当,可那是因为家中实在贫穷,不得已为之。在下有妻有子,不能不为他们着想,还请公子见谅。”阮小七拍案说道:“二哥,为嫂子和娃娃着想,咱们更得加入梁山。不入梁山,娃娃和嫂子只能跟你一辈子吃苦。吃苦一辈子,怎能比得上快活一天?”王浩又说道:“家父已经准许我自立门户,所以咱们将要干得的确是正经生意,并无不良勾当。”阮小五哈哈而笑,说道:“王公子早如此说,也免得二哥前怕狼后怕虎。”阮小二也明白自己必定拗不过两个兄弟,顺势说道:“还请公子谅解在下难处,若只是帮公子贩酒卖酒,自当毫无推辞。”送别阮氏三雄,王浩返回山寨。 开春之后,王伦写了书信,由王浩并阮氏三雄,带领马得草、张三狗两名亲随,一同前往沧州给柴进送酒。沧州远在大名府以北,众人行了半个多月路程,终于来到柴进庄园。王浩驻足而观,但见宏伟巨门直迎黄土大道,巍峨青山仿佛青龙卧盘。院墙之外万株桃花更胜武陵溪,院墙之内满园春色不弱金谷苑。亲随扣门,庄客迎宾,王浩递了拜帖,报了名号,等待通报。片刻之后,一位三十左右的官人虎虎生风而来。王浩抬目而视,只见那人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绦环,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片刻之间,已到近前。王浩连忙上前,弯腰行礼说道:“梁山泊王伦之子王浩,见过柴大官人!”柴进上前,扶起王浩,说道;“贤侄今日前来,有失远迎,我之罪过。”王浩说道:“叔父对王家有救命之恩,小侄今日仓促前来,还请叔父莫嫌突兀!”柴进大笑,说道:“我平生最爱结交天下好汉,不成想喧闹了小半辈子,竟不如你个后身。”王浩先是疑惑,转念一想便知柴进所指,转身指向身后的酒坛,说道:“不瞒期满叔父,小侄自从酿出了这些美酒,家父便时常担忧梁山泊威望不够,不足以守护这人间仙酿。时常寻思尽快将这酿酒之法赠予大官人。”柴进皱眉,说道:“你父亲太过妄自菲薄,梁山泊数百好汉,山高水阔,岂能守不住区区一座酒坊?你先在我庄上小住几日,待返回梁山泊,告诉你父亲,刀是用来砍人,不是用来剥鱼的。还有,你家酒坊,给我作甚,还嫌我庄园不够广大,财货不够充裕?”王浩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小侄回去定当转告家父。不过小侄酿出的美酒,绝对当的人间仙酿的称号,还请大官人品鉴。” 柴进对身后的庄客喊道:“去把庄里的好汉叫过来,请大家尝尝王公子带来的人间仙酿。”很快三十余名寄宿在柴进庄园的好汉聚集而来,王浩找来一个空水壶,然后盛满酒,又一人发了一个酒碗。水壶装酒,多少有些滑稽,但王浩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众好汉皆是三十往上,自是不好计较。王浩拎着水壶,小心翼翼为每人斟酒。柴进说道:“你这是何美酒,竟如此珍贵,一滴也撒不得?”王浩讪讪一笑,答道:“大官人见谅,此酒工序甚是繁琐,故而小侄不得不比倒寻常酒水仔细许多。”柴进心中悱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个婆婆妈妈,均无好汉风度。”然而,当柴进将美酒含入口中之时,却瞬间变了脸色,缓缓下咽之后说道:“此酒果然是仙酿,竟醇烈如斯!”说完,看向剩余的酒坛,喊道:“这些酒皆是王寨主和贤侄的一片心意,不可唐突,全部搬入酒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用。”王浩万万没有想到,豪爽慷慨如柴进,竟也舍不得与人分享自己酿出的美酒,上前轻声说道:“此酒酿造虽然繁琐,但梁山泊现有五座酒窖,一月也有三十坛左右的出产。”柴进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我一年买它一百坛也不为过。”王浩连忙说道:“大官人需要,梁山泊自当派人送来庄上,何劳大官人费钱购买?”柴进面带不悦,说道:“柴家良田万顷,财货无数,已是愧对天下百姓。若非这些都是祖宗家业,说不准我早已分于贫苦兄弟了。贤侄不忘往日情谊,我已深感欣慰。然些许钱财,还请贤侄莫再纠缠。” 王浩今日终于看到了钱多花不完的人,只得说道:“小侄日后定当挑出上品中的极品,卖与大官人。”柴进大笑,说道:“开窍了!”王浩趁机问道:“小侄有一事想请大官人帮忙参谋!”柴进没有推辞,说道:“何事?”王浩说道:“小侄不确定应该给这个美酒定价几何?”柴进稍作思考,问道:“一坛酒成本几何?”王浩心中寻思:“一坛酒实际成本三百文上下,但柴进太富,暂且多说些,以免折了利润。”答道:“一贯上下,与季节和粮价有关。”柴进说道:“如此,一坛酒一两银正好。”王浩瞠目,说道:“一两银可换两贯钱。”柴进微笑,解释道:“好东西就该配好价钱,价钱太少,容易辱没好东西的品质。”王浩不禁挠了挠头发,自觉怪异却又无从反驳。在柴进庄园住了十余日,王浩准备返程。返程之前,寻柴进告别,说道:“小侄准备三个月后在东京城开一场酒会,不知大官人可否愿意出席?”柴进说道:“你应当知晓,柴家乃后周皇室嫡系子孙,与赵家多少有些嫌隙。所以柴氏一族一直远离京城,住在沧州。”王浩略有失望,心想:“没了柴进这位既是贵族,又深得绿林拥戴的豪杰坐镇,到时自己的阵容多少有些单薄。”不料柴进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然而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再大的恩怨也早已淡化。而且柴氏族人也习惯了这种金银满仓、自在逍遥的生活。东京城十数年不曾拜访,该去看看了。”王浩心中惊喜,说道:“到时小侄派人知会大官人。”柴进答道:“好!” 王浩又说道:“小侄离家多日,恐父亲挂念,想近日返程。”柴进没有挽留,说道:“路上小心,我赠你一百两银子,作为你扩大酒坊的本钱。莫说一个月仅仅三十坛酒,就是三百坛,也绝对灌不饱东京城这座巨兽。”王浩说道:“银子小侄收下了,多谢叔父!”柴进点头,说道:“你性情极佳,又不乏智慧,凡事只管豪情些,切莫处处算计,输了自家风度。”无论是柴进,还是晁盖、宋江,皆是慷慨之人。王浩自认绝非吝啬,但逢人有难,不问缘由,都慷慨解囊,却绝非自己风格。两日之后,辞了柴进,一行人返回梁山。 (本章完) 第11章 踏入东京,面见诗诗 返回梁山后十余日,王浩寻了小樊楼的韩掌柜,并阮氏三雄、马得草、张三狗数人,带美酒六坛直入东京城。东京城的繁华,远超王浩心中所想。外城南北十五里,东西十四里,有十三座城门和七座水门,城外“护龙河”环绕,宽达三十余步。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贯穿东京城,外接黄河,进而沟通天下,使东京城成为“天下之枢”。王浩等人由东门入城,又见内城,内城之中又是皇城。以皇城四门为起点,延伸出四条宽达三百步的“御路”,而樊楼就在御路的正北端。东京城有十万户居民,人口约百万,又废除了宵禁、坊市制度。故而东京城内,无论何时、何地皆是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王浩随韩掌柜来到樊楼门前,抬头仰望,但见五座三层阁楼拔地而起,相互之间飞桥回廊,明暗沟通。韩掌柜喊来小儿,命其领马得草、张三狗二人先行安顿。而后引王浩由东楼入内。东南西北四楼,布局大体相同。第一层中央各有一座高台,同时上演着对弈、评书、歌舞、杂耍,高台四周设桌椅若干,供客人观赏。第二层均为客房,分前后两厅,前厅摆有雅致桌椅,供饮宴作乐,后厅有雕床暖被,可住宿过夜。第三层为红牌姑娘的居所,所来之人必须递了名帖,得到姑娘应允,方可上楼。中央阁楼为烹饪菜肴、冲烧茶水之处。五座主楼之后有一个偌大的院子,有下等客房,马槽牛棚。王浩住在西楼二层的一个房间,阮氏三雄、马得草、张三狗无人住在下等客房。韩掌柜曾经在东京谋生多年,置办有一座院落。安排妥当,阮氏三雄每人给了十两银子,马得草、张三狗每人领了十贯钱。王浩抚摸这华丽的桌椅,缓缓说道:“初到东京,任何人不得招惹是非。些许银钱,供大家私人花费所需。白日若无安排,可自由活动,傍晚所有人必须归来。亲自向我点某。” 傍晚时分,韩掌柜前来拜访,说道:“在下已经将公子美酒转赠姑父。若快,则今日;若慢,则明日。必有答复。”王浩推开窗,看着楼下的歌舞,问道:“舞姬不是宋人,韩掌柜可能看出来路?”韩掌柜走到窗前,片刻说道:“应当是辽国西部的胡人。”王浩说道:“辽国西部莫不是西域?”韩掌柜答道:“听一些胡商说,应当只是唐朝时西域的一半,另一半在西夏以西,与中原几乎没有交流。”王浩手指轻叩窗棂,默默念到:“西夏!”片刻后问道:“辽国和西夏,哪国与大宋仇怨更大些?”韩掌柜稍作思索,说道:“就咱们贫民百姓而言,太祖、太宗时期,应当是和辽国仇怨更大。后来吗,北边一直没啥战事,倒是西边时常有打杀之声。”王浩问道:“幽云十六州一直在辽国手中,你渴望收复吗?”韩掌柜嘿嘿一笑,说道:“圣上应当是想要收复的,不然太祖、太宗也不会多次出兵了。所以收复幽云十六州算得上是太祖、太宗的遗愿。但就咱们这些百姓而言,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该自己操心的。幽云十六州那可是在沧州之北,太远了,也没个亲戚,收复不收复没啥个关系!” 忽然,敲门声想起。王浩上前开门,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员外并两名小二在外,问道:“不知员外敲门,所为何事?”员外面带微笑,说道:“想必阁下就是王公子了?”王浩答道:“在下确实姓王。”这时韩掌柜走来,站在员外身旁,说道:“这便是在下姑父,也是樊楼的东主。”王浩行礼,问道:“不知员外如何称呼?”员外答道:“东京城里都喊我李员外。”王浩让开门口,说道:“李员外里面请。” 众人落座,李员外从小二手中接过一个酒壶,问道:“此酒可是公子所酿?”王浩答道:“如果这是韩掌柜转赠员外的,必定是在下所酿之酒。”韩掌柜奉承道:“公子大才,必将名扬天下。”王浩挥手一笑,直接说道:“员外应当知晓我来东京的目的,不知有几分成功的把握?”李员外说道:“上边那位虽常来樊楼做客,但毕竟身份尊贵,即便老夫亲自安排,也需费不少周章。”王浩说道:“献美酒于上边那位,是投其所好,送其所要。无理由给员外惹来额外风险。知恩图报,在下晓得!”李员外没有料到王浩能看得如此通透,也没料到王浩会说话如此直接。倘若寻常小民,当涉及天子时,必定诚惶诚恐,不敢以寻常心思审度,但王浩显然不在此列。李员外思索片刻,说道:“王公子许给小侄开封府的独家售卖权,老夫身为樊楼之主,不求出其右,亦不应逊色太多。”王浩摇头,说道:“员外理解有误。在下与韩掌柜的协议,对事不对人。只要能让在下将美酒当面献于皇上,在下将授予他开封府独家售卖之权。所以,此事若成,李员外能得多少好处,需要看韩掌柜愿意割让多少好处。在下不会因为多了李员外,而另加好处。” 王浩语气平和,态度却甚是强硬,谈判中一言一行极为老练,全然不似一名十五岁少年的做派。李员外和韩掌柜对视一眼,说道:“王公子言之有理!以我之见,先助王公子将美酒当面献于上边那位,咱们再讨论好处如何分配,可否?”韩掌柜答道:“姑父英明,小侄赞同!”李员外说道:“见上边那位,必须得到李姑娘的应允。我现在命人将公子美酒送于李姑娘,然后等待回应。倘若李姑娘要求面见公子,则此事成功大半。倘若李姑娘无意帮衬,则不可强求。公子以下如何?”王浩说道:“伴君如伴虎,员外高见。” 李员外看向身后小二,问道:“李姑娘今日可有客人?”小二答道:“不曾接客。”李员外说道:“把这壶酒呈给李姑娘。若姑娘不问,你无需多言。若姑娘问询,你答‘酒的主人已在樊楼’。”小二领命,直奔三楼。一炷香之后,小二来报:“李姑娘请王公子楼上叙话。”王浩起身说道:“在下失陪。若李员外和韩掌柜商榷利益分配之事,切记莫伤了和气。和气才能生财!” 李师师的房间的极为素雅,但素雅之间却又点缀数支红梅。王浩原以为风尘女子应当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间保留内心深处一律纯净,然而目睹李师师的房间,却感觉是宁静淡雅中蕴含些许热烈。李师师坐在木椅上,身穿一袭红纱,头戴金叉玉珠。王浩看着看着眼前美人,轻掩房门,行礼说道:“见过姑娘!”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弟弟多少年岁?”王浩答道:“十五。”李师师拿起一缕青丝,说道:“姐姐虚长四岁。”放下青丝,突然看向王浩,问道:“姐姐美吗?”王浩抬头,注目而视,说道:“脸庞、上身、双手极美,但姐姐坐着,身段如何暂时无法评说。”李师师轻轻站起身,做到王浩跟前,翩翩转身,问道:“可是看清了?”王浩答道:“身段柔美。”李师师又问道:“你可见过比我更美的女子?”王浩答道:“目前没有。”李师师轻笑,说道:“你很风趣,比周邦彦这些名士才子更风趣。” 王浩问道:“姐姐喜欢新奇的事物?”李师师点头,说道:“人活着,倘若千篇一律,能有何乐趣。交往不同的人,唱不同的词,弹不同的曲,看不同的风光,岂不有趣。人人都说仙境美好,而仙境最大的魅力,实则是无人一睹芳容。”王浩点头表示赞同,随后问道:“我的酒呢?”李师师答道:“太烈,太辣,我不喜欢。”王浩困惑,问道:“那姐姐为何还会面见我?”李师师走到王浩身旁,说道:“因为我从没有尝过如此辛辣的酒。你能造出世间没有的酒,就像周邦彦能写出世上没有的词,皇上能写出世上没有的字。”王浩好奇,问道:“能够将皇上与平民比较的,姐姐恐怕是大宋第一人。”李师师说道:“皇帝也是人,也渴望做一个寻常的人。皇上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朝政繁忙却在磨灭最初的本性。皇上曾说,他虽然被称为道君皇帝,但倘若他只做一个闲散王爷,恐怕早就羽化飞升,成为真正的道君了。”李师师又问道:“知道皇上为何喜爱花石纲吗?”王浩答道:“不知。”李师师俏皮一笑,说道:“皇上说今生应当是不能羽化成仙了,但皇上知晓仙境是何风景,所以才下令运送花石纲,要在这人间建一座仙境。到时,我会和皇上一起,泛舟在天河之上。”王浩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与天子同游仙境,唯有姐姐这充满仙气的心灵,才能体会其中韵味。” (本章完) 第12章 美酒醇烈,徽宗赐名 李师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弟弟这张嘴,可真是巧舌如簧。不过弟弟这身衣服,可就有些不相匹配了。”王浩抬起手臂观看自己的着装,说道:“还请姐姐赐教!”李师师说道:“京城时兴的是锦、帛、稠。弟弟身上穿的是麻衣,脚上踩得是马靴。若是姐姐猜的不错,弟弟在家中吃饭用的应该是粗瓷碗,睡觉躺的应该是硬土炕,出门陆路是牛车,水路是木舟。是也不是?”王浩点点,说道:“分毫不差。”李师师露出得意眼神,继续说道:“东京不比乡野,穿的是绸缎,用的是精瓷,出门坐软轿,睡觉有雕花床。这些,无论弟弟喜不喜欢,想要在东京走动,就必须入乡随俗。”王浩笑了笑,说道:“好一个入乡随俗!姐姐可知绸缎、精瓷、软轿、雕花床,会耗费多少钱财人力?”李师师摇头,说道:“蔡太师说过,市井交易,两厢情愿,财物只是变换了主人却无增无减,而交易双方则都满足了自身需求,获得了快乐。所以,越多的交易只会带来越多的快乐。”王浩缓缓说道:“可世上有些交易并非双方自愿。”李师师点头,说道:“弟弟说的也不错,可世上的交易总归双方情愿的多些,强买强卖的少些。” 王浩不欲继续纠缠,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你似乎很喜欢喊我弟弟?”李师师花枝乱颤,突然凑到王浩跟前,说道:“你不喜欢吗?”王浩侧面思索,说道:“姐姐很美,弟弟自然喜欢。但除了喜欢,我更有些怕你。”李师师饶有兴趣看着王浩,问道:“怕我,为何?”王浩坦然说道:“姐姐是玄妙之人,弟弟乃世俗之人。我虽然有些才思,但终究跟不上你的性情。”李师师笑着说道:“你也不是凡人,能够以世俗眼光看出仙女的玄妙。”王浩不想继续耗费世间,说道:“姐姐以为弟弟可否见得皇帝?”李师师说道:“能!皇上性情温和,钟爱才俊,你不是凡人,自是有这个资格。明日我会找来裁缝、鞋匠,为你定制衣裳鞋履。月圆之夜皇上约我花间品酒,到时你随我同去。好马配好鞍,好酒自当有好的酒器。酒是你的,告诉我何种杯盏最配你的美酒?”王浩思索片刻,说道:“首选水晶,次选白玉,再选青瓷。水晶无色剔透,饮无暇美酒,最为合适。白玉清润,只要是酒中上品,皆可。青瓷烈火中烧制,失去了天然的神韵,却承载了工匠的人文,用之品酒,少了浑然天成的意境,多了对影成三人的乐趣。”李师师一只手轻轻搭上了王浩的肩膀,说道:“看来弟弟你也是读过几本诗词?”王浩坐正了身子,说道:“家父是个秀才,故而看过几本书籍。” 李师师凑得更近了,轻轻说道:“要是姐姐今晚留你过夜,弟弟敢是不敢?”王浩没有任何犹豫,答道:“不敢!”李师师按在王浩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两人顺势拉开距离,说道:“为何,是不敢还是不愿,可是嫌弃我风尘中人?”王浩答道:“是不敢!”李师师继续追问道:“告诉我缘由!”王浩答道:“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李师师在对面的椅子上坐正了身子,说道:“得到了我的认同,就能入这个门。入得这个门,谁又有资格说你没有资格?”王浩苦笑,说道:“姐姐是东京的花魁,樊楼的仙子,名士才子追逐的女神。我是落魄秀才之子,成长在乡野山林,牵过马,驾过车,划过船,大字识得几个,古书摸过几本。我这样的粗鄙之人,若留宿在姐姐闺房,明日整座京城、高楼小巷,必将传遍。鲜花娇艳,终究长在粪土之上。姐姐好比鲜花,弟弟好比粪土,然而文人雅士风流,只见得鲜花,见不得粪土。我若留宿,污的是整座东京城文人士子的眼睛。”李师师突然有些失落,说道:“所以,你能不能留宿,决定权在我,更在于那些文人士子以及皇上。”王浩答道:“不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来东京城,为的是卖酒,不是污天下士子的眼睛。”李师师突然说道:“谢谢你,让我听了一整晚的实话!”王浩思量片刻,问道:“实话与诗词,哪个更动听?”李师师打开了一扇窗户,说道:“古人说高山仰止,可我这小小的三楼,不知令多少公子向往。无论实话还是诗词,都不能天天听,隔三差五不改一改音色,怎么能耳目一新?”说完,缓缓转身,继续说道:“弟弟回去吧!明日在樊楼待着,会有裁缝鞋匠为你测量尺寸,准备月圆之夜与我一同面见圣上。水晶器皿,皇上那里有,我会写信说明,请皇上自带。” 七八日之后王浩一身世家公子打扮,与李师师一同赴徽宗皇帝的酒宴。王浩与李师师同坐一辆马车,车厢很大,装饰极为华丽,触手可及皆是绫罗绸缎。李师师开口问道:“面见圣上,弟弟可紧张?”王浩伸出右手,说道:“姐姐摸一下弟弟脉搏便知。”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是吗?我还是亲耳听听为好。”不见任何征兆,李师师突然贴在王浩心脏之前,听其心跳。片刻之后,说道:“姐姐刚贴上去听的时候,弟弟心跳只是稍快,为何片刻之后,便急速加快?”王浩心中暗道:“明知故问!”却偏偏开口说道:“我们离圣上越来越近,弟弟心跳自是越来越快。”李师师问道:“弟弟,你说姐姐该不该相信你说的话?”王浩故作随意,说道:“看姐姐心情!”两人斗嘴之间,已过了少半个时辰,一座花园出现在眼前。 两人下车之后,走来两名太监,说道:“公子稍候,例行公事。”王浩猜出了大概,说道:“公公请!”说完分开双腿,张开双臂。完事之后,王浩问道:“姐姐为何不必搜查?”这时一旁的太监说道:“公子莫非以为杂家眼拙,李姑娘身穿轻纱,几乎一目了然,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王浩不自觉打量李师师,发现真如公公所说,“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东西。” 王浩抱着酒坛,跟随李师师进入花园,花园中遍布奇石。奇石之间流水环绕,奇石之上廊桥相连,奇石之中曲径通幽。王浩感觉自己仿佛进了迷宫,处处都是道路,处处没有尽头;又仿佛自己入了仙境,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是香草。身处人间仙境,李师师却没有丝毫滞留,轻车熟路前行。大概走了半刻钟,穿过一片花丛,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上铺满镂空的石板,石板空隙中长满矮小的花草。空地中央一张圆木桌,数把方木櫈。一名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木凳上,数名太监宫女侍候左右。李师师停在男子三步距离处,行礼道:“民女李师师见过道君哥哥。”男子转身,说道:“又多礼了!来!坐!”李师师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哥哥可看见身后那人了?”徽宗说道:“看见了。”李师师又说道:“可看见他怀中的酒坛了。”徽宗答道:“书生抱酒坛,很是有趣。”李师师说道:“酒坛中装的是哥哥从不曾喝过的美酒。”徽宗说道:“寡人朝饮玉液,晚饮琼浆,天下能有寡人不曾喝过的美酒?”李师师说道:“此酒问世至今不过三个月,所以哥哥一定没有尝过。”说完,喊来王浩,说道:“还不给道君哥哥斟酒。”王浩抱着酒坛,看向左右,无奈说道:“小民家中贫寒,置办不起精美的器皿。”李师师凑到徽宗耳旁,说道:“哥哥答应送妹妹的水晶酒器呢?”徽宗喊道:“陈公公,还不拿来?”公公得令,片刻后取出一套器皿。王浩寻了一把酒勺,将美酒盛满酒壶的三分之二。李师师起身,接过酒壶,对着月光欣赏起来。徽宗随之起身,来到李师师身旁,一只手搭在其肩上。两人脸庞相贴,一同擎着酒壶,观赏酒壶中的月亮。两人你侬我侬,很是郎情妾意。 王浩站立一旁,默然不语。微风吹来,李师师感到些许凉意,不自觉往徽宗怀里靠了靠。徽宗扶着李师师回到座位,说道:“夜里有风,你穿的太薄,我命人给你取一件披风。”李师师说道:“谢哥哥好意!酒能暖人心,妹妹和哥哥共饮几杯,自然就暖和了。”徽宗喊道:“备膳!”很快,若干精致小巧的菜肴被送来。李师师拿起酒壶,斟满酒杯,先自行喝了半口,然后递给徽宗,说道:“请哥哥品尝!”徽宗接过酒杯,看着杯口残留的胭脂,一饮而尽。酒入喉,徽宗色变,说道:“此酒一杯,胜玉液琼浆十杯。”李师师又斟满一杯,拿在手里,送到徽宗唇边,说道:“哥哥再来一杯!”徽宗张口,酒水吸入口中。 (本章完) 第13章 八仙美酒,名动京城 这一次美酒在徽宗口中并无停留,一饮而尽,数息之后说道:“烈!”李师师起身,站在徽宗身后,一面揉捏其双肩,一面说道:“妹妹感觉此酒太过辛辣,并不好喝。不知哥哥以为此酒可入几品?”徽宗没有犹豫,说道:“绝品!”李师师不解,问道:“妹妹只知酒分上、中、下三品,这绝品有何含义?”徽宗握着李师师的手,说道:“空前绝后,是为绝品。”说完,喊道:“少年,到朕跟前。”王浩不敢怠慢,来到徽宗跟前。徽宗问道:“名号?家乡?”王浩答道:“姓王,名浩,家乡蓬莱。”徽宗点头,又问道:“传言蓬莱有仙,你可知晓?”王浩答道:“蓬莱有八仙,八仙过海赴王母蟠桃宴,不乘仙船,各凭神通。”徽宗提起了兴致,说道:“朕只知蓬莱有仙,竟不知有八仙?” 王浩答道:“第一位是铁拐李,战国巴蜀人,真名李玄,法宝乃手中铁杖。第二位是钟离权,汉朝咸阳人,字云房,号正阳子,法宝是芭蕉扇。第三位是吕洞宾,唐朝河东人,法宝是一柄长剑。第四位是张果老,唐朝河北人,法宝是纸叠驴。第五位是曹国舅,本朝仁宗曹皇后之弟,名景休,因不耻其弟恃强凌弱,遂归隐山林,养道修真,一日钟离权、吕洞宾二位仙师造访,笑问国舅:‘闻子修养,所养何物?’对曰:‘养道。’仙师又问:‘道何在?’国舅指天。又问:‘天安在?’国舅指心。仙师笑曰:‘心即天,天即道,子亲见本来矣!’遂授其仙法,令其精练,终列仙班。”王浩正欲继续往下说,不料徽宗打断,说道:“爱卿方才所说曹国舅之事,可当真?”王浩答道:“小人梦中所获,不知真假。”这时李师师一旁说道:“王公子所言,不似作假。但修仙之事何其深奥,自古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曹国舅等仙师托梦于王公子,并让其转述陛下。必然有坚定陛下修真决心之意!” 明白了徽宗的心意,王浩顺势说道:“第六位韩湘子,唐朝韩愈侄孙,法宝紫金萧。第七位蓝采和,姓许名坚,唐朝巴蜀人,法宝破竹篮。第八位何仙姑,唐朝潇湘人,法宝白莲花。八位仙师生前皆为凡人,但因其一生行善且道心坚定,故而得道成仙。”徽宗微笑,对李师师说道:“果然是被仙人托梦之人,小小年纪也懂得些许修仙道理。”李师师答道:“王浩虽年少,但赤城之心日月可见,陛下应广结仙缘才是!”徽宗点头,说道:“妹妹言之有理。”转而问道:“爱卿可有表字?”王浩答道:“小民乡野之人,哪有长辈赐字?”徽宗说道:“今日朕便赠你表字‘仙梦’,如何?”王浩答道:“小民惶恐,谢陛下隆恩。”这时李师师又说道:“仙梦所酿之酒也无正名,还请哥哥一并取了!”徽宗笑了笑,无奈说道:“仙人托梦于爱卿,爱卿献酒于朕,故而朕得仙人之启示。此酒就叫八仙酒吧!”王浩答道:“谢陛下!” 徽宗又饮了一杯酒,问道:“爱卿可有功名?”王浩答道:“小人只认得几个字,没有功名。”徽宗说道:“既然如此,直接赐你个一官半职怕是不易。你可多与高太尉亲近,向他学习官场为人之道。待你和庙堂大臣熟识之后,朕再给你个功名。如此封赏,爱卿满意否?”王浩答道:“小人微末,能得陛下恩准在京城卖酒已是皇恩浩荡。从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侍奉皇上左右!”李师师从旁说道:“陛下向来爱惜人才,只要你恪守本分,忠君爱国,自是少不了荣华富贵。”王浩再次行礼谢恩。夜渐深,徽宗说道:“今日到此为止吧!起驾回宫!” 送走徽宗,李师师和王浩坐了原来的马车返回樊楼。车厢里,王浩问道:“皇上让我与高太尉亲近,是玩笑,还是当真?”李师师答道:“弟弟可曾听过君无戏言?”王浩点头,说道:“弟弟受教了!”李师师问道:“八仙酒在东京开卖,弟弟有何计策?”王浩说道:“若是让姐姐和八仙酒一同在东京城里万众瞩目,姐姐可有兴趣?”李师师思索片刻,说道:“很是新颖,可以一试。”王浩说道:“仙酒配仙子,我敢保证姐姐到时定然不会失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樊楼已到。 次日清晨,王浩写了书信,命阮小二和阮小五送往沧州。又命阮小七返回梁山,通知朱贵带人送酒入京。王浩先托李师师在徽宗处讨了一副墨宝,大书“八仙酒”三个字,又托韩掌柜在东京城内租了一座大院。十五日后朱贵到达东京,住在事先准备好的大院内。又五日,柴进来到东京,即刻在樊楼包下两间套房。万事俱备,王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的酒菜,请李师师和柴进商榷下一步的安排。 酒桌上王浩先给柴进介绍道:“这位是冠绝东京的李师师姑娘。”又给李师师介绍道:“这位是名满天下的柴进,柴大官人。”李师师举杯,说道:“可是后周皇室嫡系子孙,家有丹书铁券的柴大官人。”柴进说道:“正是在下。”李师师又说道:“大官人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往日只问大官人之名,遗憾不能见大官人真身。今日得见,终于了了小女子一桩心事。小女子敬大官人一杯!”两人举杯,对饮。王浩说道:“八仙酒推广当日,我想将会场一分为二。文人雅士在樊楼,由我和李姑娘共同接待。英雄好汉在汴河畔,咱们摆他八十桌流水席,凡志同道合之人不问名号,皆可入席。好汉重情重义,故而我想请大官人亲自坐镇。”柴进很是兴奋,说道:“贤侄此举甚佳,叔父最看不得那群柔弱文人咬文嚼字。天下好汉汇聚一堂,喝酒、吃肉、比武、畅谈,如此终生难忘之事,叔父做得。”王浩继续说道:“京城现有八仙酒三百坛。小侄给叔父二百坛,另将阮氏三雄和朱贵头领调给叔父,以作帮衬。剩余一百坛酒留在樊楼。宴饮所需花费,樊楼东主与我有生意往来,将来以酒水抵账。汴河之畔的宴饮…”未等王浩说完,柴进打断,说道:“自是由叔父负责。”王浩正欲辩论,柴进说道:“叔父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请贤侄莫要推辞。”王浩只得说道:“多谢叔父!” 两日之后,樊楼与汴河畔同时开宴。 樊楼之中,因为有了徽宗皇帝的墨宝高悬明堂,文人雅士、达官贵人,能来的几乎都来了。鼓乐丝竹声起,缤纷花瓣散落而下。花瓣雨中,李师师身系红绸,从天而降。与李师师同时降临的还有十八股清流。清流之下,是十八盏白玉酒壶,每展酒壶四周,是八只白玉酒杯。每一套酒器之侧,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李师师落地,壶中酒满。声乐韵调突变,少女持壶斟酒,分于在场宾客。王浩拿起水晶酒器,与李师师一同登上二楼的回廊。李师师在一名双鬓花白的男子身旁驻足,说道:“见过蔡太师!”王浩见状,弯腰呈上托盘,说道:“小民王浩见过太师,请太师品鉴!”蔡京扶起王浩,说道:“仙梦见外了,不嫌老夫啰嗦,可喊我一声‘伯父’吧!”王浩心中暗道,“京城之中果然没有秘密,徽宗赐字之事自己并无外传,蔡京竟然能够得知。”说道:“伯父安好!”蔡京面带微笑,杯中酒入喉,缓缓说道:“好酒!好酒!”李师师说道:“宾客繁多,我和弟弟失陪片刻。”蔡京点头,暗道:“此子不可小觑,皇帝赐字,李师师称弟弟,厉害!” 李师师又在一名瘦削男子面前停留,男子率先开口,说道:“姑娘安好!”李师师说道:“高太尉折煞民女了,该高太尉安好才是!”高俅连忙说道:“不敢,不敢!”王浩呈上托盘,说道:“请高太尉品鉴!”高俅拿起一个酒杯,说道:“仙梦贤弟大才,竟能够酿出如此绝品美酒。”王浩说道:“非小人之才,全凭仙人之梦。”高俅心中想到:“此子满口胡诌,却能够坦然如初,假以时日,或可成为陛下的又一宠臣。”说道:“为兄也饮一杯贤弟的仙酒。” 两人继续往前,来到一位文士身前。文士极为不善,看着王浩说道:“你就是那凭仙人之梦哗众取宠的王浩?”王浩不明缘由,说道:“在下正是王浩。”文士突然插到王浩和李师师之间,问道:“你可是王公贵族?”王浩答道:“不是。”文士又问道:“你可有功名?”王浩答道:“没有。”文士继续质问道:“你可做得诗,添得词?”王浩答道:“做不得,添不得。”文士冷哼一声,说道:“如此,你有何颜面和师师姑娘并肩而行?”王浩答道:“师师姑娘愿意与我并肩而行。”文士一时气急,不自觉吹胡子瞪眼。 (本章完) 第14章 英雄好汉,比武斗酒 文士不信,问道:“师师,告诉我这小子在胡说八道!”李师师走到文士身旁,将其胡须揪起,说道:“周哥哥,你都一大把胡子了,非得跟一个晚辈计较,羞是不羞?”文士正是周邦彦,说道:“哥哥都是为你好,十四五岁正是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年纪,这小子却不务正业,甘做一名卖酒翁。这样的后辈,不配跟你并肩同行。诸位评评是不是这个道理?”一时间群情激奋,无数人指指点点。看着情绪激动的人们,王浩觉得很是好笑,问道:“不知先生名讳?”周邦彦心中怒火烧的更旺了,喊道:“老夫周美成,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王浩拱手失礼,说道:“小人见识浅薄,不懂是何衙门公职!”周邦彦本就官场失意,整日填词谱曲打发时间,听王浩如此说,突然倍感落寞,说道:“公子一入京城,便得圣上眷顾,老夫年过半百之人,天南海北浪迹了大半辈子,自惭形秽,自惭形秽啊!”王浩感觉自己似乎犯了错误,连忙说道:“小人久居乡野,生平第一次来到东京,对大宋官制、诸家相公确实不知。”周邦彦此时不仅没有了轻视之心,反而极为自卑,说道:“不出一月,宫廷朝堂你自然会烂熟于心。到时,我等穷酸文人,恐怕还要仰仗公子招抚一二!” 王浩万万没有想到话风会转变的如此之快,方才还将自己视为粗鄙野夫的众人,竟然一个个潸然泪下,心中暗道:“流芳百世的词人,果然都有着百年难遇的丰富情感。”说道:“先生要是喜欢晚辈的酒,将来晚辈给先生折扣。”周邦彦突然提起了精神,说道:“此话当真?”王浩不料古人也如此喜爱占便宜,说道:“自然当真。”摆平了一群文人,王浩返回蔡京、高俅的坐席。 汴河畔的一座广场全被柴进包下,主厨请了八九个。除了王浩的二百坛八仙酒,柴进又自掏腰包买了六百坛官酒。广场东侧,酒坛堆积成山;南侧,整车的鸡鸭鱼肉、应季果蔬绵延如龙。广场正中央,是水缸粗细的圆木搭建的擂台,擂台两侧的兵器架上摆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棍、棒。数十张酒桌环绕擂台铺开,无数大汉一手拿肉,一手拿酒开怀吃喝。蟒蛇粗细的臂膊,碾磨般的腰身,晴天霹雳的嗓音。阮氏三雄极为兴奋,从小至今绝无看过如此刚猛的场景。朱贵跟在柴进身后,同各桌好汉打着招呼。 这时一张酒桌旁,一位中年男子手持折纸西川扇子和一位胖和尚迎面而坐,显得很是与众不同。两人见柴进走来,纷纷起身。持扇男子率先开口,说道:“在下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见过柴大官人。”胖和尚也开口说道:“在下原渭州小种经略相公门下提辖鲁达,因惹了官司,不得已出家为僧,法号智深,人称花和尚,见过柴大官人。”柴进心中惊讶,满面喜悦说道:“今日得见二位好汉,三生有幸。在下很是期待二位擂台之上的高招!”林冲说道:“今日好汉何止千百,卧虎藏龙者不知几许,又有大官人亲自坐镇,怕是前后五百年再难有此盛事?今日这擂台怕是比朝廷的武举也不遑多让!”鲁智深也说道:“武举认得是字和官老爷,九成好汉直接就被刷了下去。今日只认酒和柴大官人,自然是截然不同的气象。”说着说着,擂台之上已有人开始比试。 擂台上一人拿枪,一人持刀。持刀之人在鼓声想起之时便蹬地而起,借助全身的力量直劈对手天灵。拿枪之人迅速侧移半步,而后转身,抡抢,一气呵成之下枪身打在对手后背。持刀之人在巨力之下,直接扣在地上。大量尘土被击起,数息之后尘埃落定,持刀之人挣扎起身,只见其满脸血污,破衣烂衫。柴进问道:“持刀之人战力如何?”林冲答道:“沉稳有余,变通不足。其落败关键在于低估对手,妄想一招制敌,不想被人反制。”柴进又问道:“若林教头对阵台上之人,几招可胜?”林冲答道:“台上之人二十岁左右,在下刚过三十,正值壮年,胜之不难,但有恃强凌弱之嫌。”柴进举杯,说道:“为林教头的堂堂正正,干杯!” 第二局比的是力气。擂台之上放了一根长一丈、粗如水桶的实木。实木之上由木匠凿出了供手握持的凹槽。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走上擂台,双手吐了石粉,手持凹槽。突然大喊一声,犹如雷鸣,只见巨木缓缓离地,一直上升到了壮汉的腰部。此时,壮汉满面青经,仿佛蚯蚓,然而任凭如何挣扎,巨木始终再难上升一寸。柴进又问道:“此人气力如何?”林冲看了一眼鲁智深,说道:“师兄前些时日徒手将相国寺中的一株绿杨树连根拔起。”柴进震惊,说道:“师父神力,柴进先干为敬。”三人各饮一杯。 樊楼中招待大半个时辰,王浩抽了空闲,自后门溜出,直奔汴河畔而来。一路向东,王浩突然感觉这闹市之中青状男子少了许多。行进约半里,喧哗之声隐约可见。片刻之后,一座人声鼎沸的广场出现在眼前。王浩行走在广场之中,看着四周一个个大汉,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瘦小。广场中酒桌虽多,面积却并不算大。很快,王浩便找到了柴进,招呼道:“小侄见过叔父,见过两位好汉。”两人打量着王浩,满是好奇。林冲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八仙酒的主人?”王浩答道:“八仙酒确是晚辈所酿。”这时柴进介绍道:“这位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旁边这位是原渭州小种经略相公门下提辖鲁达,现已出家,法号智深。”王浩自我介绍道:“晚辈王浩,偶有机缘酿出的八仙酒,不敢利字当头,故而得柴大官人支持,办了今日这场酒宴。不瞒两位,今日这酒宴虽以大官人和晚辈两人名义召开,然一切花销确是大官人的银钱。”柴进默然一笑,说道:“钱财身外之物,有缘与众兄弟同乐,才显英雄本色。” 王浩看着擂台上一场又一场的比试,面露向往之色。柴进说道:“贤侄可是有意学武?”王浩讪讪一笑,说道:“小侄确有此心,想学个一招半式,不求以一敌十,但求锤炼根骨。”柴进说道:“林教头枪棒无双,鲁师兄力大无穷。贤侄若得二位师父指点,必能有所小成。”王浩答道:“晚辈敬二位师父一杯,若二位师父不嫌弃在下年根基已定,明日必登门拜师。”林冲起身,连忙说道:“公子乃圣上亲自赐字之人,林冲说到底不过是个军汉,使不得。公子但又疑惑,随时可来招呼林冲。”鲁智深也说道:“如今洒家做了和尚,还是个种菜的和尚,贸然收个俗家弟子终有不变,但交个小兄弟还是不错。”王浩说道:“小弟见过和尚哥哥。”鲁智深又说道:“我与林教头兄弟相称,你是我兄弟,自是林教头兄弟。”柴进突然说道:“可惜我与贤侄父亲乃至交,兄弟是做不成了!”这时鲁智深开玩笑说道:“我和林教头喊大官人一声叔叔也无不可!”柴进连忙说道:“折煞在下不是!”四人谈天说地,很是欢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数百好汉一直从正午喝到了傍晚,如山的酒坛一滴不剩,如长龙的大肉一口不留。太阳将落,柴进和王浩回了樊楼,鲁智深回了寺院,林冲返回家中。 樊楼中,王浩平卧在床,看着上方的帷幕,心中想到:“曾经林冲火并王伦而梁山易主,但林冲只是刀,不是持刀的人。林冲上梁山是因为娘子貌美,得罪了高太尉。如此丑事,却偏偏无法提前知会林冲早作提防。否则以林冲的固执,如果没有既成的事实,绝然不会相信自己的上司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无法化解林冲在东京的危机,那么林冲上梁山极有可能成为必然。那么自己就必须亲近林冲,只有让林冲感觉到梁山的恩情,才能避免将来的冲突。”思前想后,王浩终于决定明日以求教武学的名义拜访林冲,心中继续推想:“以林冲的品性,断然不会拒绝自己主动求教。练武强身非一日之功,一来二往自己和林冲虽无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待起走投无路之实,必定能想起自己这个徒弟。到时自己礼遇有加,在设法将其娘子、丈人接走,如此恩情,林冲不难为自己所用。即便不为所用,也定是过命之交。”见到了林冲,并与其有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接触。王浩感觉,距离一百零八位好汉齐聚梁山的日子大概不远了吧,自己和父亲到最后究竟能否守住这份家业? (本章完) 第15章 柴进归沧州,林冲入监牢 五日之后,柴进做东,在樊楼宴请王浩、林冲、鲁智深。此时的王浩已经搬离了樊楼,住在原来租借的大院中。三人应约来到樊楼,柴进早已备好美食佳肴。宾客落座,柴进举杯,说道:“东京城游玩一遭,识得了林教头、鲁师兄这样的好汉,幸事!干!”四人同饮。柴进看向王浩,说道:“贤侄小小年岁,便可从容游走于朝堂乡野之间,我自愧不如。但如今这大宋朝堂,昏昏沉沉,见不得半点清风。皇帝醉心于炼仙丹、修花园,文武大臣则只会逢迎谄媚,搜刮民脂民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望贤侄将来莫要泥足深陷,迷失了本心。我仰仗祖辈福荫,空有万亩良田、万贯家财而一事无成,但我对朋友真心,对百姓慷慨,对投奔之人好酒好肉招待。回想往日之事,绝无丝毫悔恨。望贤侄恪守本心,有所为有所不为!”王浩举杯,起身说道:“叔父教诲,晚辈铭记于心。晚辈向叔父保证,绝不做荼毒乡里、为虎作伥之事。” 柴进闻言,说道:“如此,甚好!干!”四人又是一杯。柴进继续说道:“林教头枪棒无双,但柴进此次入京太过仓促,不能目睹教头雄风,实乃遗憾。咱们来日方长,下次柴进必定专程拜访!敬林教头!”四人再次举杯。林冲说道:“四方好汉闻大官人之名,纷纷前去沧州投靠。林冲择期一定去大官人庄上,会一会天下好汉!”柴进欣喜,说道:“如此,最好!”这时鲁智深也说道:“到时我同哥哥一同前往!”柴进说道:“欢迎,欢迎!”王浩看向林冲,说道:“如今天下强人甚众,而八仙酒必将售往天下各处。我想成立一家镖局,雇三五十镖师,护送货物钱财。不知林教头是否有闲暇,帮晚辈一把!”林冲明白王浩所说乃是事情,说道:“不知公子镖局开在何处,在下毕竟食朝廷俸禄,不能误了本职。”王浩答道:“东城门外二里。”林冲点头,说道:“在下定当竭尽全力。”王浩答道:“如此多谢教头。” 这时柴进说道:“贤侄对自己的生意总是如此上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思量。”王浩讪讪一笑,说道:“晚辈过错,自罚一杯!”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鲁智深拍了拍肚皮,突然说道:“洒家棍棒不如林教头,但一身力气却谁也不服。相国寺菜园甚是无趣,终日就是吃喝拉撒睡。不知公子这镖局可供应八仙酒?若是供应,和尚我想去凑个热闹。”王浩意外之喜,说道:“若大师能来,晚辈在大师房中盛一缸八仙酒,每日定时填满!”鲁智深说道:“洒家就是个半路和尚,当不得‘大师’,大家还是喊我和尚吧。”这时,柴进闻言说道:“八仙酒酒气何其浓郁,贤侄真要是在师兄房中置一缸酒,恐怕师兄的门窗就完好不了了。需日夜提防有人偷酒。”鲁智深也说道:“饮寻常酒水,洒家从来是用瓢或者碗。可这八仙酒,若不用个杯子,真感觉有些暴殄天物。”林冲说道:“这是因为八仙酒让人爱惜!”林冲“爱惜”一词让在场众人深表赞同。 第二日,柴进返回沧州。王浩带领朱贵来到城外庄园处。庄园占地数十亩,然院内屋檐破败,老鸦横飞。王浩踩着铺满荒草的甬道,说道:“你我将从此地飞黄腾达。不知朱头领信是不信?”朱贵没有大量这座庄园,反而看向意气风发的王浩,说道:“属下相信公子定能带领我等建立一番功业。”王浩点头,说道:“账上还有多少钱?”朱贵答道:“韩掌柜和李员外预付了一千坛酒的欠款,咱们账上大概还有六百两银子。”王浩说道:“如今咱们的酒有了皇帝赐名,酒坊便无需藏在梁山泊。不入东京,不知天下之大,不知大宋之繁华。仅凭咱们梁山泊一家,八仙酒连东京城一地都喂不饱。所以,咱们必须拉人入伙。”朱贵面露忧虑,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合伙者偷了咱们的技艺,然后在自立门户,该如何是好?”王浩答道:“所以我建立了这个镖局。” 朱贵心中不明,说道:“还请公子指教!”王浩解释道:“酒坊只管酿酒,镖局只管送酒,各州府之中寻一豪族作为合伙人,负责售卖。所有酒坊中,咱们占其一成干股。镖局为咱们独有,任何人不得涉足,所有酒坊出酒必须由咱们镖局运送。所有合伙人必须由我亲自指定,并且自始至终不得直接与酒坊接触。酒水离开酒坊的价格,依旧酒水最终的售价,也必须由我制定。”朱贵大概理解了王浩的设想,问道:“人心难测,八仙酒有大利,难免有人不守规矩!”王浩冷冷一笑,说道:“镖局是明枪,梁山泊是暗箭。但凡有谁坏了规矩,明枪暗箭,双管齐下!”朱贵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不自觉摸向腰间匕首的外鞘。 朱贵又问道:“咱们何时拉人入伙?”王浩答道:“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朱贵疑惑,问道:“既然公子已有思量,为何还有徒等年月?”王浩答道:“咱们根基太薄。朝堂之上咱们不如蔡京和高俅的百分之一,乡野之间咱们不如柴大官人,不如晁盖,不如宋江。九层之台,起于垒土。根基必须稳固,否则欲速则不达。”朱贵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满是心悦诚服。王浩继续说道:“两个月之内,山寨之上酒窖扩大到四十座。三个月之内,郓城县再建一座同等大小的酒坊。到时咱们自家拥有八十座酒窖,每月出酒五百余坛。每坛酒两贯钱的纯利,每月咱们就有一千贯的进项。到时,郓城县到梁山泊,所有的私家酒坊都将难望我们项背。”朱贵终于明白了,说道:“我们乘势而上,以利诱之,不愁那些酒户不为公子所用。”王浩点头,投以赞许的目光,说道:“此处尽快修缮完毕,再建五间瓦房。大门通往官道的半里坑洼路,全给夯平。近期我会在山寨内挑选六名青年,再在乡野寻觅六名青年,请林教头和鲁师傅前来训练。这十二个人将成为我们最早的武师。你寻找一个庖厨,一个马夫,一个账房先生,并三五个小厮。”朱贵应诺。 数日之后,王浩取了两坛八仙酒,又买了三匹绢布,命马得草赶了牛车,往林冲家前去拜访。不料到达林冲家中时,只有一名侍女前来开门。王浩说道:“在下王浩,林教头的故友,今日特来拜访。”侍女说道:“公子稍后,我去通报我家娘子。”侍女转身跑往内院。马得草说道:“禀公子,小人觉得林教头家中好像遇到了难处。”王浩答道:“氛围确实清冷了些。”片刻之后,一位女子走出门来,王浩问候道:“晚辈王浩,见过夫人。”女子说道:“妾身张氏,见过公子。”王浩看张氏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泪痕,问道:“林教头可在家中?”张氏听这一问,眼中再次涌出泪珠,抽泣着说道:“夫君被抓去了开封府大牢,至今音信全无。”王浩暗道:“不好!”说道:“夫人暂且宽心,在下官府中有些熟人,现在就去打探消息。”说完让马得草将三匹布卷卸下,说道:“布匹请夫人暂且收下,这两坛酒恐怕得用来打发开封府的官差了。”张氏连忙说道:“夫君不在家中,妾身怎么擅自收受财物。公子能为夫君在官府中走动,妾身已是当牛做马不能报答。”王浩说道:“救人要紧,布匹暂且放在夫人家中,在下马上前往开封府。”张氏不便继续推辞,行礼说道:“有劳公子了,若是有了我家夫君消息,还请公子告知一声。”王浩答道:“定当告知。”说完,干了牛车前往开封府。 樊楼的酒宴,几乎让东京城中所有的达官贵人都认识了王浩。开封府前,王浩自报家门,说道:“在下王仙梦,求见府尹大人。”衙役一眼认出王浩,不敢怠慢,说道:“公子稍后片刻,小人马上前去通报。”说完,一溜小跑奔向内堂。片刻之后,衙役返回,说道:“公子请。”王浩摸出一粒碎银,塞到了衙役手心,说道:“请弟兄们吃酒!”众人眉开眼笑,一路奉承。进入明堂,府尹起身迎接,说道:“不知王公子造访,所谓何事?”王浩开门见山,说道:“在下为林冲而来。”府尹皱眉,说道:“林冲手持利刃,闯入节堂,这是该死的罪名。”王浩说道:“此中必有隐情,还请大人明察!”府尹说道:“高太尉人证物证俱在,何来隐情?”王浩答道:“有些事不必说明,公道自在人心。大人断人断案无数,知识见闻非在下能够比拟。林冲只想请大人秉公处理!”府尹面露不快,说道:“本官向来两袖清风,凡事皆秉公处理。不劳你个晚辈提醒!” (本章完) 第16章 监牢探林冲,承诺保张氏 王浩见府尹面带愠色,不卑不亢说道:“晚辈本意,大人应当明了。林冲乃国之栋梁,若因小人陷害,无辜害了性命,是我等愧对圣上隆恩!”谈及徽宗,府尹想起王浩发迹的根源,不再敢随意拿捏,说道:“本官若非念及林冲冤情,又怎会三日不决?想必公子明白林教头所恶何人,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望公子见谅!”王浩拱手致谢,说道:“高太尉势大,又深得皇上宠信,当面与之为敌,实为不智。只要林教头性命得保,大人宽宥之恩,在下必有厚报!”府尹摇头,说道:“本官不取林冲性命,已是违背了高太尉本意。若再受了你的报答,恐怕本官自己也会脱不了干系。况且,即便公子不来,开封府也不会取林冲性命。”王浩说道:“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佩服!”府尹摇头,说道:“无需奉承本官。开封府如此做,原因有二。其一,林冲却有冤情;其二,本官是想告诉某些人,开封府是大宋的开封府,不是某人的开封府。当年包青天斩得了皇亲国戚,下官虽不才,却也能够保全一个国之栋梁的性命。”王浩心中敬佩,说道:“大人恩德,在下铭记于心。小人告退!”府尹答道:“公子请便,本官不送。” 走出开封府,王浩没有停留,直走监牢。王浩报了名号,使了银子,牢头不敢怠慢,亲自引着王浩来到林冲关押之处。此时的林冲刚刚受了杖刑,趴在铺满稻草的牢床上。牢头开了牢门,林冲抬头,见识王浩,不自觉一声长叹,说道:“公子如何来了?”王浩扶起林冲,说道:“听闻教头蒙受不白之冤,不敢懈怠,特来看望。”说着,又看向牢头,拿出一块碎银,说道:“请一位跌打损伤的郎中来给林教头治伤。”牢头见王浩面带戾气,不敢大意,慌忙接过碎银,说道:“小人马上去请,公子稍候。”说完快步走出牢房。王浩喊来马得草,说道:“教头新伤,需多食肉,恢复得才能快些。今日起,你每日派人送饭,不得有误。”马得草应诺。林冲挣扎着起身,说道:“林冲一个阶下囚,不值得公子如此厚待。”王浩说道:“人活数十年,大起大落常有之事,教头无需介怀。”林冲说道:“在下一生勤勤恳恳,侍奉上官更是谨慎小心。自问这一生,对外无愧君王,对内无愧家人。可谁知天降横祸,陷落在监牢之中!”王浩宽慰道:“清者自清,教头身正不怕影子歪,定有洗尽冤屈的一天。”林冲长叹,说道:“希望真如公子所说吧!” 王浩问道:“教头可有牵挂之事,还请告知在下,定当竭尽全力!”林冲看了王浩一眼,说道:“林冲放心不下唯有家中娘子!”王浩说道:“我在东门外二里处买了一座庄园,取名二里堡,家具虽说粗糙了些,但堡内所住皆是我手下的镖师。夫人若不嫌弃粗陋,定无人敢来骚扰。”林冲突然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大恩大德,林冲无以为报。若有来世,甘为公子马前卒。”王浩连忙搀扶其林冲,说道:“你我君子之交,自当坦诚相待。如今你惨遭劫难,在下身为朋友定当尽绵薄之力。待教头洗清冤屈之日,你我再于樊楼之上,把酒言欢!”林冲满面悲怆,无语。王浩继续说道:“在下上午见过夫人,见夫人甚是担忧教头安危。若教头思念夫人,在下可代为安排,让夫人入监探望。”林冲摇头,说道:“监牢灰暗,在下又有棒伤在身。若是让夫人见了如今这情形,怕只会更加忧心。不如眼不见为净。”王浩略作思索,问道:“教头可定了罪行?”林冲答道:“刺配沧州。”说完露出了脸上的金印。王浩又说道:“还请教头书信一封,好让在下面呈夫人。一来宽慰夫人,二来说明请夫人搬迁的缘由。”林冲点头,说道:“还是公子思量周到。”命牢头送来纸墨,林冲提笔而书。一刻钟后,林冲书写完毕,递于王浩。王浩收于怀中,说道:“教头安心养伤,家中有在下照料,还请宽心。”林冲再次致谢。王浩说道:“未免夜场梦多,在下先行告辞,即刻着手安排。”此刻治疗棒伤的郎中来到,王浩转身离去。 离开监牢,王浩立即前往林冲家中,见了张氏,取出怀中书信,说道:“林教头暂时无恙,还请夫人宽心。这是林教头的书信。”张氏急迫接过书信,说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王浩说道:“后续安排,教头信中已然写明。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访。”张氏说道:“辛苦公子了。”王浩说道:“我与林教头一见如故,如今亲友有难,自当尽力。还请夫人莫要耽搁,早做决断。”说完,离开。 林冲坐在牛车上,想到:“高球之子图谋张氏,故而设计害了林冲。如今保了张氏,必将得罪高俅。不可不防啊!”喊道:“去樊楼。”马得草改了方向,直奔樊楼。进入樊楼,小二认出王浩,立即跟前伺候,说道:“公子稀客,不知是吃酒,住宿,还是找人,小的立刻前去安排。”王浩说道:“李姑娘今日可有客人?”小二答道:“暂时没有。”王浩说道:“速去通报!”小二答道:“公子稍候!”片刻之后,小二回报,说道:“李姑娘有请!”王浩转身上楼。 李师师煮了香茶,说道:“弟弟可有些时日不曾来了!”王浩答道:“樊楼销金之地,弟弟若是天天来,恐怕本钱都得折了。”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八仙酒名动京城,弟弟日进斗金,在过些时日,哪怕买下这樊楼,也是弹指之间?”王浩摇头,说道:“今日前来,有一事想向姐姐请教。”李师师饶有兴趣,指了指身旁的木椅,说道:“请弟弟喝茶。”王浩就坐,拿起李师师的茶,说道:“当下应季时蔬几多,弟弟设计了一道吃食,来日请姐姐品尝,如何?”李师师说道:“弟弟能酿得出八仙酒,想必这道吃食也定有出众之处。择日不如撞日,姐姐尚未用饭,今日如何?”王浩说道:“这道吃食的火炉、餐具皆是特制。而且就餐的最佳之地应是汴河之上的花船。”李师师更有兴致,说道:“请弟弟早日准备好,姐姐很是期待。”旋即又问道:“弟弟用饭否?”王浩说道:“未曾。”李师师说道:“那咱们边吃边聊。” 叫了酒食,王浩和李师师迎面而坐,说道:“我的一个朋友因为得罪了高太尉而入狱,而我必须力保,想问姐姐后果会如何?”李师师问道:“可是深仇大恨?”王浩说道:“算不得。高俅之子看中了林冲娘子,欲强夺,林冲不肯,因而被陷害入狱。”李师师面露愤恨,说道:“夺人妻女,实在可恶。此事,弟弟若应对妥当,高俅不敢妄动。”王浩问道:“还请姐姐指教!”李师师说道:“高俅虽身居高位,然其发迹的根本在于皇上的宠信。所以,高俅看人,不会在意这个人的品阶差事,只会在意这个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若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哪怕只是一介布衣,他也绝不敢贸然得罪。”王浩明白了关键,说道:“所以那一日樊楼酒会,高俅对姐姐和我几乎平辈相交,毫无傲慢之意。”李师师答道:“高俅能有今日,钻营只是其手段,皇上的宠信才是根本。若是皇上身边红人,与之对抗,比拼的就是皇上的宠信。皇上的宠信之于高俅胜过其身家性命,所以只要能获得皇上宠信,高俅不会也不敢为难于你。”王浩说道:“皇上有何喜好?”李师师说道:“皇上富有四海,喜好的未必是奢侈浮华,更多是新颖惊奇。”王浩说道:“弟弟明白了。欠姐姐的饭弟弟会尽快补上。也许那顿饭就是弟弟震慑高俅的最大保障。”李师师说道:“如此,姐姐真有些迫不及待了。”王浩微笑,说道:“那顿饭若是过得了姐姐法眼,想来皇上也应当是满意的。”李师师说道:“姐姐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可没有如此高的眼界。”王浩说道:“姐姐无需自谦。弟弟始终以为,世上最美的女子,一定也是世上最难伺候的人。所以弟弟对姐姐有绝对的自信。”李师师开心地笑了,说道:“弟弟再大些年岁,不知要有多少名媛千金折在弟弟手中。到时这东京城,恐怕最惹女儿家思念的就要非弟弟莫属了。” 王浩玩笑说道:“看姐姐多了,若不是万里挑一的女子,恐怕是入不得弟弟眼睛了。”李师师说道:“我就喜欢你这一本正经、油嘴滑舌的样子。” (本章完) 第17章 龙舟走汴河,再见高俅 拟好章程,调拨钱粮,酒坊具体事物的运营交由朱贵全权负责。王浩画了简图,寻来铜匠,说道:“此物你可能打造?”铜匠双手接过图纸,只见纸上画的是一个上下两层中间有筒的器物,问道:“不知公子所画器物有何用途?”王浩指着图纸,说道:“下方为火炉,上方为锅,中间留空排烟。”铜匠恭敬说道:“小人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王浩答道:“但说无妨,说的有理,本公子有赏。”铜匠说道:“小人以为此物下方只需打出三支撑脚。到时公子再寻一陶匠,烧一个简易的火炉。使用时,将铜锅罩在火炉上即可。”王浩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又问道:“不知打造一口如此的铜锅需要多少时日?”铜匠答道:“两日即可。”王浩又问道:“一口铜锅大约重几许?”铜匠答道:“六到七斤。”王浩点头,说道:“铜锅我要两口,三日之后交货,价格翻倍。”铜匠不敢怠慢,说道:“小人定当按期交货。”王浩命马得草付了定金,示意铜匠离去。 王浩看向马得草,问道:“东京城中可有冰窖?”马得草答道:“自然是有。”王浩又问道:“在何处?”马得草思索片刻,说道:“富贵人家有,豪华酒楼有,再者就是专门卖冰的商户。”王浩说道:“如此说来,樊楼应当有冰窖?”马得草答道:“定然有。”王浩点头,说道:“去樊楼。” 王浩入樊楼,小二迎客,说道:“见过公子!”王浩问道:“樊楼中可有冰窖。”小二答道:“有,就在后院。”王浩说道:“告知你家掌柜,在下想在樊楼冰窖中冻些牛羊肉。”小二轻声问道:“不知公子要冰冻多少?”王浩思索,说道:“各十斤。”小二答道:“若只有十斤,小人即可做主。”王浩又问道:“樊楼中的牛羊肉可是上等?”小二答道:“樊楼中一应事物均是上等,公子自可放心。”王浩点头,说道:“我给你一张清单,为我备齐所需果蔬鲜肉,三日后使用。”小二答道:“小人领命。”寻来纸墨,王浩列出了十余种果蔬,七八种牛羊肉。小二接过清单,观看片刻,说道:“公子所要尽是寻常果蔬鲜肉,樊楼中亦有山珍海味,亦可任凭公子使用。”王浩摇头,说道:“不必,清单所列,皆取上等即可。”又看向马得草,说道:“付账!”小二连忙说道:“东主早有指示,公子乃贵客,些许小事,只做情谊,不谈钱财。”见王浩准备拒绝,小二连忙说道:“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人,千万接受。”马得草也从旁说道:“听闻樊楼家规严厉,公子还是受之为妙。”王浩不再推辞。 三日后,王浩带了陶炉、铜锅,备了时蔬、鲜肉,请李师师品鉴。看着锅中沸腾的骨汤,白瓷碟中诱人的蘸酱,李师师说道:“弟弟这道吃食别出心裁,单看这卖相,已让人胃口大开。”王浩又拿出一瓷壶,为李师师斟满一杯清凉的甜饮。李师师轻抿一口,说道:“此物鲜红如血,品之酸甜犹如果浆,不知如何制得?”王浩答道:“取红果、乌梅、桂花、甘草、蜂蜜文火熬制,待锅中果干融化,过滤残渣,阴凉处冷却。此冷饮有消食合中、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之功效。”李师师点头赞赏,又说道:“圣上本月十八会率群臣走汴河,春游踏青。你可知皇宴的讲究?”王浩摇头,说道:“不知。”李师师解释道:“赐宴群臣,菜肴不可奢华,否则容易招惹御史清流,又不可寒酸,否则有辱黄家威严。听陈公公说,圣上正在为饮宴菜肴犯难。你的这道吃食,新颖雅致,想必会得皇上青睐。”王浩没有多问,说道:“所用器具我会留给姐姐,菜品制作极为简单,想必姐姐聪慧,无需弟弟多言。剩下的就有劳姐姐安排了。”李师师点头,说道:“弟弟静候佳音即可!” 数日之后,一名黄门太监来到王浩居所,喊道:“王仙梦接旨!”王浩匆忙走出屋门,整理衣冠后喊道:“草民王仙梦恭应圣谕!”黄门太监宣令:“皇上口谕,王仙梦屡有妙想,甚得朕心,赐官起居舍人,本月十八随朕出游。”王浩看了太监一眼,喊道:“草民王仙梦领旨谢恩!”王浩起身之后,拿出一块银锭塞在太监手心。太监立即眉开眼笑,恭维道:“大人如今深得圣上欢心,日后我等奴婢还要仰仗大人。”王浩说道:“公公见外了。不知这起居舍人是何官职,有何职务?”太监答道:“从六品,没有差事。”王浩不明,问道:“没有差事?若是如此,不知皇上寓意何在?还请公公明示,以免在下不识规矩,惹了祸乱!”太监说道:“若大人白身一个,自然不便召见。如今大人有了官职,面见圣上自然成为情理之中。”王浩突然明白其中缘由,说道:“多谢公公指教!”太监答道:“宫中事物繁忙,杂家不便逗留,告辞!”王浩说道:“公公走好!” 傍晚时分,樊楼来人,通知王浩李师师有请。王浩取了牛车,直奔樊楼。李师师闺房,王浩问道:“姐姐傍晚召见,不知所谓何事?”李师师故作嗔怒,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费尽心思给你谋了官职,你不言道谢,反倒端起架子来了?”王浩惊讶,问道:“皇上赐官,真是姐姐所为?”李师师盯着王浩,说道:“以为姐姐做不得?”王浩连忙说道:“弟弟绝无此意。”李师师说道:“不要忘了高俅是如何爬上今天的官位,凭皇上对我的喜爱,高俅要是敢不长眼,摘了他的乌纱帽也不是没有可能。”王浩此刻终于感受到李师师的另一面,说道:“弟弟愚钝,还请姐姐莫要计较。”李师师自得一笑,说道:“知晓为何给你个起居舍人吗?”王浩说道:“还请姐姐指教!”李师师说道:“起居舍人,顾名思义,记录皇上起居的文官。但我朝设此官职,却不领此差事。换言之,现在的你只有官身,没有职务。你在京城走动,白身太多不便。皇上对你印象甚佳,本有意赏赐,但你年岁太轻,又非名门,若给你高官厚禄,只能是把你推向风口浪尖。起居舍人,不领差事,仅对陛下负责,任凭三公宰辅也说不得什么。此中深意,你可明了?” 王浩说道:“姐姐只让弟弟领皇上的恩宠,而不领朝廷的官职。如此,即可震慑百官,为弟弟日后大开方便之门;又不会同百官产生利益冲突,惹来祸事。”李师师微微一笑,说道:“孺子可教。”王浩又问道:“本月十八的春游,姐姐可会出席?”李师师说道:“弟弟以为呢?”王浩思索片刻,只得摇头,说道:“弟弟猜不出!”李师师说道:“皇上为这次踏青编排了一支歌舞,我是领舞。”王浩问道:“皇上亲自编排的歌舞?”李师师答道:“正是!皇上的书法、丹青、诗词、音律,整个天下有几人能够比肩,可有人能够超越?”徽宗的事迹王浩亦有耳闻,说道:“皇上才情,举世无双!” 当月十八,王浩穿了官服,按照礼制寻了自己的位子。就在船队出发之前,一名太监到来,喊道:“皇上口谕,起居舍人王仙梦上龙舟。”短短一句话,却惹来四周无数人的艳羡。王浩上了龙舟,太监说道:“皇上稍后或有召见,现请大人自便。”王浩说道:“有劳公公。”王浩环顾四周,皆是三品以上官服,再看自己这从六品的官服,显得是如此与众不同。为免争议,王浩悄悄来到船尾的角落,自顾欣赏汴河两岸的风光。船行两三里,高俅寻来,说道:“王大人许久不见!”王浩见是高俅,说道:“下官见过高太尉!”高俅温和一笑,说道:“你我一见如故,无需如此见外。王大人若是不嫌弃高俅迂腐,私下你我兄弟相称如何?”王浩拉近了距离,说道:“兄弟有一事需禀报老哥,还请莫怪罪兄弟唐突!”高俅说道:“贤弟但说无妨!”王浩说道:“日前有一人冒犯老哥,如今已被打入开封府大牢。此人是兄弟的朋友,也早已幡然悔悟,相请老哥莫再追究,宽恕其罪过。”高俅思量片刻,说道:“兄弟所说可是林冲。”王浩答道:“正是。”高俅说道:“林冲为人甚是谨慎,哥哥也不知日前他为何突然持刀入节堂。按大宋律例,哥哥本可将其当场格杀,但思及林冲往日功劳,所以才网开一面送入开封府。如今他已刺配沧州,贸然翻案怕是不能。”王浩见高俅不欲再取林冲性命,说道:“老哥既然不再怪罪林冲,兄弟代林冲谢过老哥!”高俅说道:“兄弟见外了。” (本章完) 第18章 再见徽宗,谈及女真 王浩站在船舷处,看着汴河水浩浩荡荡。这时蔡京漫步而来,说道:“高太尉、王舍人好兴致,乘百桨楼船,看壮丽江山!”王浩、高俅行礼,说道:“见过蔡太师。”蔡京说道:“挚友、美景皆有,只缺丝竹与香茗。”高俅说道:“据说圣上请了李姑娘,想必很快我等即可一饱眼福了。”蔡京看向王浩,问道:“王舍人可知此事?”王浩稍作思量,说道:“听闻圣上谱了新曲,李姑娘排了新舞,稍后应当会在楼船之上演奏。”蔡京、高俅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某种讯息。就在此时,太监宣令:“百官入席,赐宴。” 百官听闻,迅速按照各自品阶、资历寻找座位。王浩看看了自己的从六品乌沙,果断站在船尾未动。蔡京看向高俅,说道:“皇上在船首,你我该走了。”高俅说道:“王舍人,太师与我先行失陪。”王浩,说道:“恭送蔡太师、高太尉!”蔡京、高俅尚未及转身,陈公公小跑而来,说道:“圣上口谕,王爱卿御前听命!”王浩看了蔡京、高俅一眼,四人一同前往船首。 船首处,徽宗端坐御台之上,皇后在其侧;蔡京居右,为文官之首;高俅居左,为武官之首;王浩站在饭局之外,不知何处是自己的席位。片刻之后,船舱中一字排开走出十余名太监,每人托着一个细陶小火炉,炉中炭火灼灼;紧随其后乃十余名宫女,每人捧着一口紫铜火锅,罩在火炉之上;而后又是十余名宫女,每人持一把铜壶,在每一口铜锅中加满骨汤;最后端上时蔬鲜肉,时蔬堪比插花,雅致地摆在竹篓之中,鲜肉则薄如蝉翼,平铺在碎冰之上。文武百官瞪着眼前的菜肴,一个个看不出其中玄机。徽宗见状甚为满意,说道:“王舍人何在?”王浩听命,连忙上前,说道:“微臣王浩拜见皇上!”这时宫女又在每一位大臣面前放了一碗冰饮,冰饮盛在白瓷碗中,鲜红之色更为突显。徽宗轻抿了一口冰饮说道:“还请王舍人给各位臣工演示此道菜肴的玄妙!”王浩看向左右,说道:“微臣不知该在哪一桌演示?”徽宗微微一笑,说道:“就在朕的御桌上演示。”王浩看向陈公公,说道:“还请公公给微臣一盆清水,用来净手。”陈公公看向徽宗,徽宗点头,陈公公又看向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领命,片刻之后,一盆清水,一条丝巾送到王浩面前。王浩洗净双手,用丝巾擦干,小心走到徽宗桌前,说道:“请皇上稍候片刻,待骨汤沸腾。”徽宗点头,半柱香之后,骨汤沸腾,王浩说道:“微臣需要一双筷子。”徽宗拿起身前的象牙长筷,递给王浩。王浩接过长筷,在铜锅左侧中放了三大片肥牛肉,三大片肥羊肉,三大片嫩鸡肉,又在铜锅右侧放了各种时蔬,说道:“二十息之后,皇上可动筷。”说完又看向皇后。徽宗会意,微微点头。王浩侧移半步,又在皇后锅中放好鲜肉时蔬。 皇后看着王浩,问道:“王舍人多少年岁?”王浩答道:“十五。”皇后看向徽宗,说道:“只比七丫头大两岁,却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真是怪才。”徽宗夹起一片肥羊肉,蘸了酱,递到皇后身前,说道:“皇后尝尝这肉,回味无穷。”皇后措不及防,面色羞红,看向徽宗。徽宗说道:“皇后张口,莫让这美味凉了。”皇后难言惊喜,轻启朱唇。肥羊入口,皇后却仿佛含了玉珠玛瑙,久久不舍下咽。王浩趁机说道:“禀皇上,时蔬与鲜肉一同入口,口感更佳。”徽宗听闻,先自尝了一口,很是满意,随之说道:“皇后张嘴,再尝尝这鲜肉时蔬一同入口的滋味。”皇后眼中竟隐约闪出泪花,慢慢咽下先前的肥羊肉,再次张口。 御台之下,蔡京、高俅对视一眼,对王浩流露出深深的敌意。皇后看向王浩,极为满意,说道:“陈公公,在御台之侧再加一套桌椅,供王舍人饮宴。”陈公公得令,迅速摆出一套桌椅。王浩就坐之后,徽宗说道:“美酒、美食、仙音、妙舞,再配上这壮丽之景。绝妙!众爱卿,举杯!”众人对饮一杯,丝乐声起,妖娆舞女入场。八名舞女,身穿红纱;俯仰之间,若轻风吹拂玫瑰海;进退之间,若锦鲤穿梭碧水池;翩然而跃,若彩蝶惊飞百花丛。王浩出神之时,李师师身穿一袭白衣,玉手持彩带,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尘,又看向徽宗、王浩,一颦一笑,仿佛梵音入耳,抚平心灵的躁动与旧伤痕。李师师献舞的时间很短,却让人回味无穷。 徽宗举杯,说道:“君王独乐,如何能比君臣同乐。众爱卿同饮此杯。”众人一饮而尽,蔡京说道:“皇上才情冠绝古今,任凭秦皇汉武,谁能谱得出如此仙音。我等凡夫俗子,三生有幸辅佐明君圣主,得以听闻仙界之韵律。”高俅也不甘落后,说道:“蔡太师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如今大宋有明主,辽国遇昏君,西夏战乱已平,幽云十六州必将沐浴皇上光辉。”看完了歌舞,王浩一语未发,默默吃着桌上菜肴。这时徽宗突然看向王浩,问道:“王舍人以为朕能否在有生之年收复幽云十六州?”王浩仓皇抬头,说道:“微臣初入朝堂,对军国大事知之甚少。”徽宗微笑,说道:“你尚未及冠,说错了,朕与百官就当是儿戏之言。”王浩起身,说道:“微臣听闻辽国内乱,不知可有此事?”徽宗答道:“起事者乃女真完颜部。”王浩又问道:“不知女真部战力如何?”这时高俅看了徽宗一眼,说道:“辽国出兵二十万,被女真击败。”王浩说道:“如此看来女真有做大之势,倘若能够动摇辽国根基,陛下取幽云十六州当如探囊取物。”高俅摇头,说道:“幽云之地有辽国十数万兵马,且骑兵众多,即便辽国内乱,大宋想要收复,也必定需经历一番苦战。王舍人何来探囊取物之说?”王浩答道:“女真之于契丹,是家奴;大宋之于契丹,是外敌。宁予外敌,不予家奴。以微臣之见,幽云十六州于辽国而言,若国力强盛时,得之可牵制大宋;若国力衰弱时,得之则只能招惹大宋怒火。如今,大宋强而辽国弱,大宋举国同心而辽国内乱四起,辽国君臣应当不难看出,倘若不交还幽云十六州,外有大宋强兵压境,内有女真烽烟四起,辽之国祚实难保全。所以微臣以为大宋只要陈兵北境,引而不发,待辽国女真两败俱伤之时,则可坐收渔利,夺回幽云十六州。” 徽宗听得很是满意,看向高俅,问道:“太尉以为如何?”高俅答道:“女真生长于塞北苦寒之地,缺衣少粮,缺兵少马,虽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言,但辽国毕竟强兵百万,国力犹在。所以微臣以为幽云十六州可取,但必须在战场上与辽国一决胜负。”王浩方才所言,有自己的见解,但更多是为了让徽宗听了高兴,心中想到:“宋辽金三国争锋,非自己一个起居舍人能够插手。” 徽宗略带失落,说道:“众位爱卿可有良策,让大宋早一日取回幽云十六州。”这时一名官员出列,王浩观之,颜面无须,肤色白嫩,一开口,更是太监嗓音,说道:“燕人马植曾向奴婢建言,暗中与女真结盟,互通有无,夹击辽国。”徽宗说道:“童爱卿可知大宋与女真远隔万里,中间更有辽国的百万强兵,派遣使者尚且不能,更无论互通有无?” 说话之人正是权宦童贯,因在西部边界用兵有功,故而被召回东京领赏。童贯说道:“大宋与女真虽然陆路不同,但尚有海路。皇上可派出使臣,自蓬莱出海,直达辽东。”徽宗看向高俅,问道:“太尉以为如何?”高俅看了王浩一眼,说道:“自蓬莱出海一日可达辽东,但女真尚在辽东之北,派遣使者数人乔装成北地汉人应当不难抵达女真部。但想要互通有无,恐怕颇有难度。”见徽宗犹豫,蔡京说道:“王舍人祖籍蓬莱,多有奇思妙想,皇上何不听听王舍人奇策?”徽宗点头,问道:“王爱卿以为如何?”王浩知晓辽东半岛南端与蓬莱不过数十海里,大宋的船只早已能够频繁往来高丽、扶桑、南洋之间,如此距离没有技术瓶颈,但北地女真与契丹大战,高丽态度不明,存在太多稳定因素,说道:“微臣以为可行,但存在难处。” 徽宗问道:“可行的理由?”王浩答道:“辽东自战国起便为燕之领地,而后又有秦、汉、晋、隋、唐统治千年,辽东之民多为汉民。皇上恩德普照四方,辽东之民饱受契丹之苦。倘若大宋涉足辽东,必将民心所向。故而微臣以为可以图谋。”徽宗点头,又问道:“难处何在?”王浩答道:“辽东与大宋隔绝近百年,如今我朝之内并无熟知辽东风土人情者。贸然前往,恐有不妥。”徽宗看向童贯,问道:“童爱卿以为呢?” (本章完) 第19章 君臣议辽东,杨志浮现 童贯稍作思索,答道:“大宋与辽国休战数十年,贸然派出使臣,倘若暴露了踪迹,恐怕落人口实。奴婢以为应当先派人与女真私下达成共识,而后再正式派出使臣签署盟约。”徽宗以为善,说道:“派何人前往为妙?”童贯说道:“燕人马植算一个。”徽宗点头,又说道:“马植忠心可鉴,但终非宋人,还需要在我朝寻觅一位合适的人选。”王浩暗中看向高俅、蔡京,心中想到:“倘若我能领了这个差事,暗中打通辽东与大宋之间的通道。到时以宋国的瓷器、丝绸换取塞外的战马牛羊,一来可缓解宋国战马缺乏的窘境,二来又可获取巨额回报。但高俅、蔡京阴险,若我主动请缨,二人必定阻挠,还是暗中谋划为妙。”众人沉默无语,徽宗看向高俅,问道:“太尉以为派何人为妙?”高俅心中想到:“京城繁华,塞北苦寒凶险。此事若成,头功也归童贯;若败,童贯却能够狡辩是选人不明所致。”缓缓说道:“此人必须大胆机敏,能够混迹在蛮夷之中而不暴露身形。满朝文武皆为饱读诗书的斯文之人,非首选。故而微臣以为最好能选一位深得皇上信任,却又并非久居庙堂之人。”说完不自觉看向王浩。徽宗顺着高俅的眼神,也看向王浩。 王浩心中窃喜,却故作惊恐,默默低头。蔡京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玄奥,说道:“微臣以为王舍人可做首选。”未及王浩开口,皇后看向徽宗,说道:“王舍人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寒窗苦读的年纪。出使女真非一日之功,若是误了读书的年纪,皇上恐怕会损失一位将来的栋梁!”皇上说道:“皇后所言不无道理!王爱卿可愿为大宋出使女真?”王浩起身,说道:“陛下但又吩咐,微臣万死不辞。”徽宗很是满意,说道:“王爱卿,忠臣也!”这时蔡京说道:“恭喜陛下又得贤臣!但王舍人毕竟年幼,先前虽屡有妙想,但终究是小道。出使女真不容有失,微臣以为还是应当先做一番考量。”徽宗点头,又看向童贯和高俅,两人纷纷表示赞同。徽宗说道:“诸位爱卿以为应当如何考量王舍人?”蔡京暗自冷笑,说道:“先前朝廷派出十名制使去太湖运花石纲,九人皆圆满完成使命,唯有一人翻了船。然而沉没的花石纲恰恰是最雅致、最富灵韵的一座。倘若王舍人能够将其自黄河中打捞出来,并成功送至东京,则通过考核。不知皇上以为如何?”徽宗面带喜悦,说道:“如此甚好!不知王爱卿以为如何?” 王浩暗自皱眉,心中想到:“沉没的花石纲雅致、灵韵未必,但一定最难运输,否则如何能沉没。传闻民间因为运输花石纲,商户破产,民众拆房掀瓦,将此差事交于我,势必耗费钱财无数,而且于名声极为不利。蔡京,端的可恶!”违心说道:“微臣愿意领命,但先前负责运输的全部人马,恳请皇上调给微臣,以供微臣了解当初的具体情形。”徽宗微笑,说道:“这个不难,殿前司有卷宗,到时王爱卿拿了朕的政令,直接去领人即可。”皇后心有不忍,在徽宗耳旁轻声说道:“以往运输花石纲的都是军职,王舍人乃是文官,怕不合常例。”徽宗答道:“皇后言之有理。”看向王浩,说道:“王爱卿此去打捞花石纲,可兼领都指挥使。”又看向高俅,说道:“有劳高太尉尽快给王舍人办好卷宗,调配人手。”高俅故作为难,说道:“京城诸营各司其职,并无闲散人员。故而为王舍人建立卷宗不难,但人手微臣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抽调。”说完与蔡京对视一眼,蔡京也说道:“钱粮户部亦无富余。”王浩明白了高俅、蔡京的意思,打捞花石纲,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徽宗心中暗道:“王舍人有八仙酒,不愁没有钱财,有了钱财,不愁没有人手。但朕身为九五至尊,一文不出怕会有失威严。”拿起身旁的折扇,看向王浩,说道:“朝廷兵马钱粮如何用度皆有规章,恐怕难以调拨给爱卿。朕赠随身折扇一把于爱卿,还望爱卿理解朕之难处。”王浩接过徽宗的折扇,说道:“微臣定当不负皇恩!”曲终人散,龙舟返回东京。高俅疾步而走,追上前方的蔡京,说道:“太师以为王浩此人如何?”蔡京冷声说道:“此人狡诈,与你我又非同路之人,偏偏深得皇上欢心,不可不防。”高俅说道:“只要此人离开京城,没了皇上撑腰,我与太师联手,不愁除不掉此人。”蔡京点头,说道:“京城中凡与王浩亲近者,你我联手打压。太尉以为如何?”高俅答道:“在下正有此意。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与王浩关系极佳,咱们就先拿此人开刀,杀一杀王浩的气焰。太师以为如何?”蔡京点头,说道:“赞同!” 散场之后,王浩没有返回住处,反而去了樊楼。樊楼中李师师换下舞服,身穿红纱,见王浩到来,笑着说道:“弟弟莫不是迷上姐姐了,白日刚刚相见,夜晚又来樊楼?”王浩长叹一声,说道:“我不愿与人争锋,可为何偏偏有人看不得我好?”李师师正欲开口,侍女前来通报,说道:“周先生和一位大人想要求见姑娘?”李师师问道:“一位大人?”侍女说道:“周大人对那人很是恭敬。”李师师看向王浩,说道:“姐姐我可以在龙舟之上万众瞩目,可面对此时情形,也不得不逢场作戏。这是现实,也是无奈。”说完吩咐侍女,说道:“请周先生和那位大人二楼雅间稍候,我马上下楼。”王浩正是心中烦闷,又遭遇如此情景,更是不忿,拿出腰间折扇,递于侍女,说道:“告诉他们这把扇子的主人在此。”王浩拿出的正是徽宗赐予的折扇,扇面上是徽宗的丹青和题词。片刻之后,侍女拿回了折扇,说道:“周先生和那位大人见了公子的折扇,极为惶恐,一言未说直接跑出了樊楼。很是奇怪!”李师师笑了,说道:“弟弟如今也学会了狐假虎威。”王浩答道:“心中不快,只想找姐姐请教,不想偏偏有人此时打搅,不得已而为之。” 李师师拿起了折扇,说道:“倘若弟弟今日没有皇上这把折扇,又当如何?”王浩说道:“无可奈何!”李师师点头,说道:“人生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要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大宋的中心是东京,东京的中心是皇上。你得皇上欢心,就注定成为无数权臣的眼中钉。无论你想不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都必须走下去。”王浩说道:“厌倦了,返回梁山泊做一个渔翁难道不行吗?”李师师摇头,说道:“不行。你一日被别人视作威胁,就永远都是威胁。不将你除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有一天没有人再对你动手,那么一定是他们不敢再动手。”王浩说道:“我不明白,世间本没有八仙酒,是我酿出了八仙酒,并献给皇上,分给大臣,卖给所有人。我没有抢任何人的东西,任何人也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失去什么。可为何偏偏有人要将我视作敌人?”李师师冷笑,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发明的,未必是你的,能够守得住,才真正是你的。倘若没有皇上垂青,姐姐今日不过是樊楼中一只玩物。可有了皇上垂青,姐姐就是整座樊楼的护身符。没有我的准许,谁敢踏足这个房间,明日我就能让他去岭南喂蚊子。” 王浩摇头,说道:“我不爱权势,只爱自由,自由自在生活在天地之间。”李师师天真一笑,说道:“倘若没有权势,何来自由。弟弟可不要误入歧途!”王浩一声长叹,说道:“姐姐说的我在龙舟上就已经明白,可是为何会这样?”李师师说道:“不要问为何,这就是现实。”王浩在樊楼用了晚饭,而后返回居所。 第二日,王浩穿了官服,来到殿前司,提取卷宗。王浩的事迹已经在东京官场传开,殿前司的官员看着王浩,神情复杂却也无人敢怠慢。王浩没有理会众人,只是拿出自己需要的卷宗观看。在卷宗打开之时,王浩惊奇发现上面竟然写着“杨志”二字。王浩看向小吏,问道:“杨志就是当初的制使?”小吏答道:“正是。”王浩又问:“可有此人的详细讯息?”小吏答道:“王大人稍后,小人速去查询。”半刻钟之后,小吏返回,说道:“此人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生在关西,曾应过武举。”王浩拿出一颗碎银递给小吏,小吏眉开眼笑,连忙藏于袖中。王浩问道:“如何才能寻得此人?”小吏说道:“此人如今是带罪之身,往他处避难去了,行踪却是不知。”王浩说道:“如此说来此人是寻不得了?”小吏说道:“也未必。”王浩问道:“如何能够寻得?”小吏说道:“杨志是畏罪潜逃。公子只要让各地驿站张贴告示,说明朝廷对其另有调派,命其待罪立功。不难让其返回东京。”王浩以为可行,问道:“如何能让驿站张贴告示?”小吏说道:“大人写好告示,盖了殿前司的官印。然后付给驿站酬劳,自然有人张贴。” (本章完) 第20章 林冲刺配沧州,王浩返回梁山 王浩问道:“皇上让我兼领都指挥使,可是在殿前司备案?”小吏答道:“正是。”王浩想起了高俅,说道:“高太尉贵为武官之首,与三衙指挥使有何统属关系?”小吏答道:“太尉是正二品官职,殿前司指挥使、侍卫马军指挥使、侍卫步军指挥使皆为正五品官职。太尉虽然官高六级,但与三司指挥使并无直接统属关系。三司指挥使只听命于皇上。”王浩点头,又问道:“蔡太师为文官之首,又是几品?”小吏不自觉看了王浩一眼,说道:“太师,太傅,太保,左、右丞相,少师,少傅,少保均为正一品,其中以太师为尊。”王浩终于体会到了宋朝的重文轻武,身为武官之首的高俅竟然硬生生低了文官之首蔡京两个品级,说道:“我这起居舍人加都指挥使,一共是几品?”小吏有些无语,说道:“起居舍人是从六品官职,都指挥使等同于诸州县尉,算是从九品官职。官职品级不能叠加,所以王大人您还是从六品。”王浩突然又问道:“先生你是几品官职?”小吏答道:“小人正九品。” 王浩心中想到:“我受命打捞花石纲,蔡京和高俅却拒绝调拨任何钱粮人马,但徽宗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为今之计只有返回梁山泊,调遣山寨中的人马。花石纲落水,杨志是唯一的见证者,唯有先找到杨志,才能确定花石纲的位置。”随之又取出纹银十两,塞到小吏手中,说道:“张贴告示寻找杨志,此事就拜托先生了。”小吏想起上官的暗示,让所有人远离王浩,面露为难,说道:“小人官职卑微,怕是不能胜任此事。”王浩冷冷一笑,说道:“将杨志调配于我,是皇上亲口答应的。”说完展开了徽宗赐予的折扇,小吏看到徽宗金印,心中惊恐。王浩继续说道:“此事不是我与你商议,而是委任你去办。此事,谁敢阻挠,谁就是欺君罔上。先生不会是想成为这欺君罔上的第一人吧?”小吏无奈,答道:“小人定当不辱使命。”王浩满意一笑,离开殿前司。 两天之后,林冲戴了枷锁,发配沧州。城门外,王浩、张教头、张氏三人为林冲送行。王浩身为外人,站在了十步开外。林冲看着张氏,又看向张教头,说道:“林冲年灾月厄,遭了这场冤枉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牢狱中,我已写下休书,若林冲三年未归,万望娘子休等小人,寻个体面人家,自行招嫁。”张氏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污点,如何把我休了?”林冲说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下相误,耽搁了你。”张教头见状,说道:“林冲,什么言语!你是天年不齐,遭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的。今日权且去沧州躲避灾祸,早晚天可怜见,放你回来,到时依旧夫妻完聚。”又看向不远处的王浩说道:“王公子,老夫有一事相求!”王浩连忙上前,说道:“我与林教头一见如故,老伯切莫如此,有事尽管吩咐!”张教头说道:“明日我想与我家闺女,并锦儿,一同搬去公子的二里堡,万望应予。老夫也是做了数十年教头,想必对公子也能有些用处。”王浩看向林冲,又看向张教头和张氏,说道:“在下三天前已经命下人在堡中辟出一座独立小院,只等夫人入住。”林冲突然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大恩大德,林冲做牛做马难以报答!”王浩连忙搀扶林冲,说道:“你我一见如故,虽无血缘之亲,却更胜手足。请夫人前去避难,于在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林教头无需介怀!”公差见耽搁多时,正欲催促。不料王浩突然开了折扇,露出了徽宗印章,而后又拿出两颗碎银,递于二人,说道:“你二人一旁待命即可,此时哪怕你家大人抑或高太尉在此,也必然会给在下这个面子。”东京官场皆知王浩手眼通天,此刻又手持皇上御扇。二人见状,连忙退在一旁。林冲叩拜岳父,辞了娘子,谢过王浩,背了包裹,随公差离去。 王浩在二里堡安顿好张教头和张氏,并请张教头负责训练招募的十名武师,而后与朱贵一同返回梁山。王浩离家数月,王伦甚是想念。登陆金沙滩,守卫见了王浩极为惊讶,连忙上前行礼。王浩说道:“速去通报寨主,就说我回来了。”守卫得令,一溜小跑奔向山寨。王浩卸下礼物,命随从抬了,与自己一同上山。行至半山腰,只见王伦并杜迁、宋万等人走下山来。王浩跑步上前,说道:“见过父亲!”王伦打量着王浩,说道:“瘦了,高了,精神了!”王浩尴尬一笑,说道:“父亲风采依旧!”王伦拍拍王浩肩膀,说道:“你舟车劳顿,下山时我已命人烧了开水,杀鸡宰羊。你先沐浴更衣,而后你我父子再对酒畅谈。”一行人兴致高昂,返回山寨。 到达山寨时,王浩房中已经备好了洗澡水。王浩沐浴完毕,拿出随身衣物,前往聚义厅。聚义厅中,喽啰们忙前忙后,准备着晚上的酒宴。王浩拦下一名喽啰,问道:“我离开之后,山寨内可有变化。”喽啰放下手中活计,说道:“自从寨主得知公子在东京闯出名号之后,便定下了规矩,每人每月一贯例钱。公子的酒坊也是一扩再扩,寨主将身手矫健的弟兄单独挑出,其他人大多在酒坊中做事。”王浩说道:“山寨中弟兄可愿意?”喽啰答道:“怎么不愿意?身手好的,每天吃好喝好,只管操练。身手一般的,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子弟,本就不爱打打杀杀,能去酒坊做事,本就是心中向往。”王浩没有继续询问,径直去了王伦的院落。 王浩到来时,见王伦正在把玩从东京带来的茶酒器具,说道:“父亲满意否?”王伦看着儿子一身锦衣,说道:“京城就是不一般,你离家不过数月,俨然从一个野小子变成一位佳公子了。”王浩说道:“儿子也给父亲带了几匹锦帛,到时寻了裁缝,给父亲做几套新衣。”王伦慈祥一笑,说道:“先放着吧,梁山不比东京,还是布衣适合。你能有这份心意,为父就知足了!”屋外的水壶沸腾,王伦拿起从东京带来的茶具、茶叶,王浩提过开水壶,父子二人泡了茶,相对而坐。王浩说道:“青茶,还是精瓷为妙。”王伦说道:“若没有你,为父用的是粗陶,喝的是粗茶。哪能享受如此精细的生活?”王浩说道:“咱家的酒被皇上赐名‘八仙’,名动八方。饮八仙酒,皇室用的是水晶杯,官宦用的是白玉杯,富商用的是青瓷杯。水晶杯稀缺,儿子暂时弄不到,只给父亲带来一套白玉杯。”王伦说道:“父亲不是崇尚奢华之人,安身立命重在量力而行。切莫因为一些虚名,徒惹祸患。”王浩点头,说道:“儿子谨急。”稍作思索,又说道:“咱家酒坊需要再次扩建,扩建到每月出酒千坛的规模。”王伦说道:“酒坊运营半年,如今每个酒窖每月可出酒约十坛。按徐师傅所说,这已经是每个酒窖的极限。每月出酒千坛,我们至少需要一百个酒窖,而每个酒窖大约需要五名伙计。山寨原有五百七十余人,随你前往东京的约有三十人,被选作守卫的有一百一十人,剩下的四百余人,其中有妇孺四十余人。所以,如果想要扩建到一百座酒窖,山寨现有的人手远远不够。” 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我想将酒坊迁往郓城县中,梁山泊只作为咱家的秘密据点。”王伦略带忧虑,说道:“倘若咱家酿酒技艺被他人偷学了去,如何是好?”王浩说道:“八仙酒是皇上亲口赐名,只有咱家的蒸馏酒才是八仙酒。他人即便学了咱家技艺,也不敢用‘八仙酒’的名号。八仙酒利润丰厚,与咱家合作者皆是各地豪门望族。酿酒是为了赚钱,倘若那些偷学咱家技艺的人在市井中卖酒,必将损害那些豪门望族的利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最先出手的一定是那些豪门望族。”王伦点头,说道:“你思量周全,但有一点你必须谨记。只有咱们王家强盛才是根本,太过依靠他人力量,终究暗藏隐患。”王浩说道:“儿子明白。皇上赐了我一个都指挥使的职位,可领兵一百。为的是让我去黄河中打捞遗落的花石纲。我在东京建了一座镖局,目前招募了十名武师,日后我会逐步扩大。镖局的目的有二:其一,垄断八仙酒的运送;其二,震慑心怀不轨之人。”王伦很是满意,说道:“如此甚好。镖局在明,山寨在暗,黑白两道,互为犄角。” (本章完) 第21章 酒坊入郓城,招募人手 傍晚时分,酒宴开席,王伦父子一同入席。酒宴之上,王伦坐首位,王浩居右,朱贵紧邻王浩,杜迁宋万居左。众人落座,王伦喊道:“开八仙酒,用青瓷酒器。”朱贵跟随王浩多时,琳琅之器接触极多,已是见多不怪。杜迁、宋万座次虽在朱贵之上,但久居梁山,并未去过东京繁华之地,看着光洁如玉的器具,盛满清澈无暇的酒液,心中难免惊讶。王浩酿酒之前的梁山泊,虽冠以侠义之名,行的却是杀人越货的勾当。王伦一介书生,并不擅长舞刀弄枪,故而每次下山,领头者皆为杜迁和宋万。换言之,当初的杜迁和宋万若是联手,足以制衡王伦。王浩酿酒之后,梁山泊的谋生手段已不再是夺人财物,山寨中大半人马被派往酒坊,其中不乏杜迁宋万的嫡系。整整数月时间,杜迁、宋万都未曾领兵下山。 王浩与王伦对视一眼,忽然说道:“晚辈敬杜叔、宋叔一杯。”二人闻言连忙起身,杜迁开口说道:“属下惭愧,怎敢让少寨主以叔伯相称!”王浩随意而笑,说道:“二位叔叔辅佐家父多年,终于有了梁山泊今日的局面。自然是受得!”见二人继续推辞,王浩制止,说道:“我会在郓城县中再建一座酒坊,初步谋划是酒窖一百座,伙计五百人。”宋万明白王浩必有后话,抢先说道:“公子但又指派,尽管吩咐。”王浩点头,说道:“八仙酒名动京城,必将招来无数人觊觎。东京城我建了镖局,招了武师,负责明面的护送。但暗地防范亦是不可缺少,所以与绿林好汉的交涉,我想交由二位叔叔中的一人负责。另一人依旧留在山寨,辅佐家父。”杜迁心中想到:“自山寨酿酒以来,我与宋万除了负责守卫日常操练外,几乎无事可做。每月除了能在王伦处领十贯例钱,几乎再也没有其他的进项。酒坊中徐老汉每月的例钱也是十贯,最先跟随王浩的几人每月例钱也不少于五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出山独当一面,甚好!”说道:“属下愿意主外!”王浩看向宋万,问道:“宋叔以为如何?”宋万点头,答道:“任凭公子吩咐。”王浩举杯,说道:“多谢二位叔叔,干杯!”三人举杯,同饮。 王伦看向众人,开口说道:“如今我儿有了官身,又有皇上赐字‘仙梦’,日后梁山行事,切不可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时刻要顾忌颜面,不可被心怀不轨之人拿了把柄。”众人称诺。王伦继续说道:“酒坊之事由王浩、朱贵等人负责,山寨外部事物由杜迁负责,山寨内部事物由宋万负责。诸位可有异议?”众人连道“寨主英明”。一个时辰后,酒席完毕,各回各家。王伦叫了王浩,来到房中,说道:“为父经营梁山数年,一共攒得黄金二百两,白银一千一百两,铜钱七千贯。咱们的家底告知于你,必要时可供你支配。郓城县的酒坊要建,山上的酒坊却也不能停。据朱贵所说,一坛八仙酒成本约为半贯钱,你以一贯半的价钱卖于各地豪商,而各地豪商又以两贯的价钱买给酒店。可是如此?”王浩答道:“确实如此。八仙酒的定价儿子询问了柴大官人,柴大官人提议一坛酒一两银。所以儿子定了每坛酒二贯钱的价格。” 王伦继续说道:“最近两个月酒坊才达到每月六百坛的产量。换言之每月能攒在你手里的当有六百贯钱。你酿酒时日尚短,在京城花费又极大,如今你手中的闲钱应当不足两千贯。”王浩点头,说道:“父亲明察,除去必要的储备资金,能自由调配的大概有七百贯。”王伦说道:“最初建酒坊时,十间茅屋,五间瓦房,五口酒窖,山上的地还是免费的,你一共花去六百贯。你要在郓城县建一座一百口酒窖的酒坊,即便你有官身之利,怕也得一万贯。梁山的家底不能全部交于你,为父只能给你四千贯,再借你四千贯。可好?”王浩正因为酒坊本金的事情烦恼,如今有了王伦的八千贯,燃眉之急已解,连忙说道:“多谢父亲!”王伦说道:“一百口酒窖,工程浩大,你准备如何进行?”王浩答道:“一百口酒窖,分三期建成,花一年时间竣工。前两期各建三十口酒窖,第三期建四十口酒窖。”王伦以为善,说道:“甚好!”又问道:“酒坊人员招募,你准备如何进行?”王浩思索片刻,说道:“从良善之家挑选成年男子,从颠沛流离之中挑选未成年孩童。”王伦惊奇,思索片刻,说道:“成年有家之人,心有牵挂,更能恪守本分。孩童心性未成,再加颠沛流离,你若能给予温饱,他们将视你如再生父母。我儿睿智!” 王浩又说道:“梁山泊滩涂极多,恐怕近万亩,且灌溉便利,以儿子之见,父亲可着手令庄户人家开垦。至于山上树木,为保梁山风水,应不动为妙。”王伦点头,说道:“此事可以考虑,但现在钱粮不足,恐怕需推迟些时日。”王浩说道:“还是父亲考虑周到。”夜色将深,王浩返回房间。 第二日,王浩穿了锦衣,取了官印,与朱贵一同前往郓城县衙。路过晁盖庄上时,王浩没有停留,径直入城。县衙外,王浩亮了官印,衙役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片刻之后,县令并官吏数人前来相迎。王浩观其中一人,面黑身矮,正是宋江,与县令寒暄之后,说道:“宋押司多日不见,风采依旧!”王浩在京城的事迹,宋江也有耳闻,心中想到:“王浩不过一个黄毛小子,机缘巧合攀上了当今圣上,又弄了一个起居舍人的官职。想我宋江恩义之名传遍河北山东,如今却还是一名吏员。老天真是不公!”虽然感慨颇多,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卑职宋江见过王大人!”王浩看向县令,说道:“宋押司义薄云天,王浩如雷贯耳。县令大人有此左膀右臂,高升指日可待。”县令惶恐,谄媚说道:“还请王大人在圣上面前为下官多多美言几句。”说完,走到王浩身边,塞了一枚二十两的银锭。 王浩会心一笑,拿出腰间折扇,递于县令,说道:“请县令大人瞻仰皇上墨宝!”县令不敢怠慢,弯腰鞠躬,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折扇。半刻之后,王浩问道:“县令大人以为皇上这墨宝如何?”县令说道:“意境悠远,神韵天成。”王浩又问道:“县令大人以为这把折扇价值几何?”县令心中不明,说道:“自当是无价之宝。”王浩不欲继续耽搁,说道:“我要在郓城县建一座酒坊,想请县令大人帮忙,为我寻找一块合适的地皮。”县令小心问道:“王大人是想将酒坊建在城中还是城外?”王浩说道:“城外,但距离县城不得太远。”县令心中想到:“城外就容易多了。”这时宋江在一旁说道:“城门外二里的东溪村,毗邻官道,水源充足,晁保正又是极为豪爽的汉子。大人以为如何?”县令看向王浩,王浩心中想到:“晁盖为人磊落,却放荡不羁。虽无法收为己用,但作为江湖上的朋友,还是值得结交。”说道:“倒是可以。今日我在小樊楼做东,请县令大人、宋押司、晁保正小聚,如何?”县令正欲亲近王浩,自是愿意,对宋江说道:“还请宋押司辛苦一程,邀请晁保正到小樊楼一聚。”县令是宋江的顶头上司,宋江不敢怠慢,应诺出发。 宋江走后,王浩说道:“县令大人和我先到小樊楼等候如何?”县令说道:“全凭大人安排!”进入小樊楼,小二一眼认出了王浩,连忙上前,说道:“小人见过王公子!”王浩说道:“韩老板不在?”小二答道:“我家主人在东京出差,不曾回来。”王浩说道:“给我安排雅间,我要请县令大人吃酒。”小二说道:“还请公子上楼!”王浩落座,吩咐小二道:“宋押司和晁保正稍候就到,你在楼下伺候。”小二上了茶,问道:“酒菜是现在就做,还是人齐了再办?”王浩说道:“等人齐!”小二领命,在门口等候。 半个时辰不到,宋江和晁盖共乘一辆牛车来到。王浩问县令道:“大宋如此缺马吗?为何东京城内马车也很是少见?”县令答道:“中原的马主要来自西域和关外。如今河西之地是西夏,关外连带幽云十六州全归辽国。西夏与大宋战事不断,辽国虽然休战多年,可也是互相防范,故而马匹极少能流入中原。大宋境内少有的一些马,多是从大理和吐蕃流入,可是这两个地方并非主要的产马地,故而数量有限。”说着说着,晁盖、宋江进入楼内。 (本章完) 第22章 东溪村建酒坊,王浩观葫芦坡 晁盖入内,相互问好。县令开口说道:“王大人有一事想请晁保正行个方便,还请莫要推辞!”王浩见县令语气傲慢,起身说道:“五柳沙洲一别甚是想念,在下先敬保正哥哥一杯。”晁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汉子,见王浩十分客气,连忙起身,说道:“听闻王公子入了东京,扬了山东的威名,家乡父老闻之无不倍感光彩。在下长公子二十余岁,却年年浑噩度日,实在惭愧。”王浩微微一下,说道:“晁保正有大才雄心,必定是大器晚成,后来者居上。”晁盖哈哈而笑,说道:“谢公子吉言,敬公子一杯!”众人对饮。王浩说道:“八仙酒晁保正可还满意?”晁盖一愣,随之明白,王浩这酒在东京被赐名“八仙酒”,不再以当初的“梁山美酒”称呼,说道:“天下无双,怎能不满意?”王浩说道:“梁山泊略显偏僻,又四面环水,人口稀少。我想在郓城县外建一座酒坊,与县令大人商议之后,以为东溪村最为适合。”见晁盖欲说话,王浩制止,说道:“保正哥哥听在下将话说完。在商言商,东溪村之所以合适,原因有二:其一,紧邻郓城县,人口稠密,招募伙计极为方便;其二,毗邻大溪,水源充沛。酒坊所用土地,我会在市价的基础上再加一成付给乡邻。不知保正哥哥意下如何?” 晁盖点头,说道:“公子能将酒坊建在东溪村,农闲时节乡亲们也容易寻个营生,自然是好事。公子所要土地如今并无确定,自然不知是熟地、荒地,还是无主之地。在下想请公子先实地观察,确定了位置。到时与乡邻交涉之事,交由在下即可,定不会耽误了公子大事!”晁盖诚意十足,王浩说道:“如此就有劳保正哥哥了。”这时晁盖又说道:“若公子不嫌弃,今日可在我家庄上留宿,明日我亲自领公子察看东溪村。”王浩知道晁盖好客,时常有绿林好汉留宿家中,说道:“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县令听闻,说道:“晁保正一番盛情,下官被不该多事。但王大人金贵之躯,乡野土炕怕不能习惯。下官即刻命人添置被褥器具,送往晁保正庄上,供大人下榻。”王浩连忙摇头,说道:“我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区区半年时间,怎会变得如此金贵?”晁盖心中想到:“我家也没个女人,来往的都是粗鄙的汉子,王浩是王伦独子,富足娇养惯了。县令所说,的确不无道理。”开口说道:“确是在下考虑不周,我即刻返回庄上,给公子置换被褥器具。”说完便欲起身。县令连忙按住晁盖手臂,说道:“王大人今日是找晁保正谈事,下官不过一个陪客,怎么让晁保正中途离席,应当下官前去。”又在晁盖耳边轻声说道:“还请晁保正将这个机会让给下官。”晁盖见县令态度坚决,看向王浩,王浩无奈一笑,说道:“按县令大人意思办吧!” 县令谄媚一笑,说道:“多谢王大人、晁保正。”又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还请与本官一同前往。”宋江不喜王浩,却被县令强拉给王浩准备被褥,心中极为愤懑,若非脸黑,恐怕都掩饰不住难看的表情,违心说道:“遵命。”王浩不欲招惹宋江,对县令说道:“宋押司与家父有旧,算在下半个长辈。琐屑之事劳宋押司去办,若让家父知晓了,定少不了责骂。还请县令大人谅解!”县令瞬间转变了脸色,说道:“王大人有令,下官定当遵从。县衙有的是空闲人手,下官去招呼他们。”王浩说道:“如此,就有劳县令大人了。”县令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县令离去之后,三人又饮宴了半个时辰,而后散场。天色尚早,王浩对晁盖说道:“晁天王领在下游览一番东溪村如何?”晁盖点头,说道:“酒足饭饱,正好消消食。公子请!”走到岔口处,晁盖看向宋江,问道:“宋兄弟是先回家中,还是同我们出城走走?”宋江虽然排斥王浩,却又对其充满好奇,说道:“多日未去哥哥家中,今日正好无事。”不等宋江说完,晁盖抢先说道:“那咱们就一起走走。”王浩命手下牵了牛车,三人一同朝东溪村走去。东溪村一百三十多户人家,七百八丁口。四周农田环绕,水源充沛,村民挖了水渠,将溪水引入远处的田地。如今正值暮春,百花虽惨,却满眼郁郁葱葱之象。王浩面北而望,看见两座平缓的山坡,问道:“山坡之下可能打出水井?”晁盖顺势望去,说道:“那一大一小两座山坡,被称作葫芦坡。坡下有一口水塘,大约一亩大小,水势极旺。至于能否打出水井,在下也不知晓!”王浩说道:“看看如何?”晁盖说道:“王公子请!” 越靠近山坡,地上的石头越多,王浩踹向一块不太大石头,不料纹丝不动。晁盖见状说道:“这是地下长出来的石头,若是把表面的泥土清除,下面可能全是石板。”王浩问道:“这是为何?”晁盖答道:“居村中的老人说,是以前黄河发大水,冲来大量泥沙,把这两座山坡给埋了。这里因为土层太浅,种不得庄稼,长不得大树,只有这些野草。”很快,一口水潭出现在眼前。王浩来到水边,只见水质清澈。水塘底部靠近山坡的一侧皆是岩石,岩石上长满青苔;另一侧全是泥沙,长满芦苇水草。王浩蹲下身来,捧起池水饮了一口,感觉水质上佳。三人沿着池岸绕到山坡上,继续往前走,当来到两座山坡之间时,王浩看到水面涟漪不断,问道:“此处可是泉眼?”晁盖说道:“六年前少雨,池水下降了一尺,我曾见过此处泉水上涌。但居老人说,这座水塘的泉眼有五六处,而且越往深处,水势越汹涌。”王浩很是满意,说道:“明日我会请酒坊中的徐师傅来实地勘察,倘若没有问题,酒坊就建在此处。” 晁盖说道,此处方圆二里,皆是荒地,唯有山上十几棵果树,有人照看。王浩说道:“一株果树三百文赔偿,如何?”晁盖说道:“不劳公子破费,山上的果树本是归我所有。因在下不爱这些琐碎之事,所以让邻里照看,每年收获也一并赠送。到时我知会一声,不会有人惹麻烦。”王浩说道:“晁天王不爱钱财,若此事可成,我一个月后赠八仙酒二十坛聊表心意。”晁盖连忙说道:“如何能让公子如此破费?”王浩诚意十足,说道:“晁天王万望笑纳!”晁盖讪讪一笑,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公子!”天色将晚,王浩同晁盖返回庄上。这时县令正好收拾妥当,正准备返回县衙,见王浩返回,问道:“王大人可有中意之地?”王浩说道:“葫芦坡有大片荒地,水源又很充沛,待明日酒坊中大师傅实地勘察之后,若无意外,便是此处了。”县令说道:“恭喜王大人了,在八仙酒红遍大江南北之时,恐怕亦是大人高升之日。”王浩微微一笑,说道:“若真有高升之日,我定当不忘县令大人今日之情,必在皇上面前为大人美言。”县令连忙拱手作揖,说道:“下官先行谢过王大人栽培之恩。”王浩说道:“齐心协力,互惠共赢!”县令再次谢过,又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可与本官一同返回县城?”宋江看向晁盖,说道:“天色已晚,兄弟我先行告辞。”晁盖说道:“哥哥就不挽留了,来日再聚。”夕阳西下,县令和宋江返回郓城县,王浩和晁盖进入庄内。 晁盖送王浩来到厢房,两人都是大吃一惊。王浩问道:“晁天王可还记得房中原来的模样?”晁盖说道:“一座土炕,两条被褥,一张木桌,两把木椅,一口水缸,一个木盆。现在看来,哪怕这土炕,也被重新填装,至于桌椅、水缸、木盆,全被换成了新的。”王浩说道:“县令大人能在半日之内将你家厢房装饰成如此模样,也是人才了!”晁盖心中想到:“为官之人若是能将心思用在治安民生上,老百姓的日子不知会有多好。偏偏一天天只会溜须拍马,谄媚奉承。”不自觉叹息一声。未免王浩看出自己的异常,晁盖说道:“王公子歇息片刻,我命庄丁准备饭食。”王浩说道:“有劳晁天王。” 第二日上午,徐老汉带了两个儿子来到东溪村。王浩领了徐老汉直奔葫芦坡。徐老汉到达坡前,没有先尝池中水,反而直上坡顶。王浩问道:“水塘在下,徐师傅却直奔山顶,是为何意?”徐老汉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山水相依,好山自然有好水。”王浩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脚下不过是个山坡,哪能养得出好水?”徐老汉答道:“不然,山不在高,而在灵。山有灵气,哪怕就是块石头,也能养得出好水。” (本章完) 第23章 坡顶高中桂花树,王浩返回东京城 王浩略有惊讶,问道:“徐师傅还懂这风水之道?”徐老汉说道:“老汉一生独爱酿酒,但凡与酿酒相关,均有涉猎。”王浩又问道:“酿酒相关典籍,可有集百家之长者?”徐老汉答道:“北山酒经。”王浩心中好奇,说道:“不知是何人、何年所著?”徐老汉说道:“我朝大隐先生,具体年月不详,传闻起初为太医院博士,后因散播东坡先生的文章,被贬达州,从此自号‘大隐翁’。”王浩问道:“此书可有售卖?”徐老汉答道:“个别书坊售卖,公子若喜欢,我家有藏本,可借于公子抄阅。”王浩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徐老汉看着山坡上并不茂密的树木,说道:“老汉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浩微笑,说道:“单说无妨。”徐老汉说道:“我想在山坡之上中桂树。”王浩不解,问道:“何意?”徐老汉说道:“桂树可通广寒宫,夜晚之时引皓月之精华,为酒坊增添灵韵。”王浩随意而笑,说道:“天上广寒宫,有嫦娥夜舞,有玉兔捣药,有吴刚伐桂。徐师傅要在山上种桂树,不如在山下再放一尊嫦娥石像,草丛里养几只白兔。”徐老汉呆呆地看着王浩,突然拍手喊道:“公子睿智!”片刻后又说道:“嫦娥石像最好用汉白玉。” 王浩不料徐老汉如此上心,连忙说道:“汉白玉太贵,酒坊中没有多余钱粮。”徐老汉却不愿放弃,说道:“汉白玉雕一尊石像,一百贯足矣。”王浩面带笑容,看着徐老汉,说道:“你说得轻巧,一百贯,我得卖五十坛八仙酒,不行!”徐老汉不依不挠,说道:“公子需知运势不可不信,有了这仙子雕像,咱们酒坊定能青云直上。”王浩心中想到:“世人皆知嫦娥极美,但究竟相貌如何有谁能知?”不知觉望向东京方向,又想到:“皇上用花石纲建人间仙境,李师师自诩人间仙境中的人间仙子。我不如寻精巧石匠,照李师师的模样,刻一尊汉白玉的石像。如此,既能了了徐老汉的心愿,又能博李师师一笑。”说道:“准了!”徐老汉大声喊道:“公子英明!” 王浩在梁山泊住了一个月,买下了葫芦坡周围大片的土地,补偿了所有村民的损失,签订了所有需要的契约。一日清晨,二里堡中一名镖师带来一封书信,来信者乃殿前司小吏,告知王浩杨志已经到达东京,现被关押在殿前司的牢房里。王浩不敢拖延,将新建酒坊的相关事宜交于朱贵和徐老汉,而后辞别王伦,返回东京。 四天之后,王浩抵达东京,直奔殿前司。殿前司小吏见王浩风尘仆仆,问道:“王大人为何这般模样?”王浩说道:“你信中说杨志来到东京,我便马上交涉了手中事物,而后辞别家父,匆匆赶来。”小吏惊讶,说道:“杨志一身罪名能否赦免全凭王大人,皇上也并没有限定打捞花石纲的期限,王大人无需如此匆忙啊?”王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说道:“皇上没有限定期限是因为皇上胸怀天下,优待臣子,但我等不能不知好歹,视皇命如耳旁风!”殿前司小吏连忙鞠躬作揖,说道:“听闻王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浩会心一笑,说道:“烦劳大人带我去见杨志。”殿前司小吏说道:“公子这边请!” 绕过偏堂,两人来到一座阴冷的小院,门房处一名彪形大汉,见两人走来,说道:“还请两位大人亮明身份!”两人拿出随身信物,示于大汉。核查无误,王浩说道:“杨志可在?”大汉说道:“大人所说可是那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的杨志?”王浩说道:“正是。”大汉说道:“两位大人稍侯,小人这就去喊。”片刻之后,看门的大汉和一名身高七尺五六的汉子一同走来。那汉子见到王浩,立即单膝跪地,喊道:“罪人杨志见过王大人。”王浩扶起杨志,说道:“你就是绰号青面兽的杨志?”杨志心想:“这位大人不先问花石纲的事情,却问我诨名,好生奇怪!”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说道:“正是小人。”王浩看向殿前司小吏,问道:“杨志可是受刑被关押在此?”小吏说道:“殿前司只是暂时关押,只等王大人归来,再做处置。”王浩不确定,问道:“由我处置?”小吏说道:“正是。杨志是继续关押,还是戴罪立功,全拼王大人一句话。”王浩明了,看向杨志,说道:“皇上赐了我一个都指挥使的差事,但没有分我人手。我在城外有一间镖局,有十余名镖师,我暂且给你一个什长的职位,做那些镖师的头目,你可愿意?” 杨志不料王浩如此器重自己,连忙说道:“公子不嫌小人戴罪之身,任意使用,小人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王浩心中喜悦,说道:“日后你我齐心协力,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小吏心中想到:“王浩此人虽然依靠谄媚奉承上位,但人品似乎不坏。”说道:“可否算下官一份。”王浩说道:“大人可是朝廷正九品官职,不是白身?”小吏说道:“下官可以与王大人结党?”王浩好奇一笑,说道:“你一个正九品,我一个从六品?”小吏说道:“大人能得皇上欢心,就是手眼通天之人,与品阶无关。”王浩自觉有理,问道:“与大人共事多日,还不知大人姓名?”小吏说道:“免贵姓刘,名宏。”王浩说道:“那你我日后就相互帮衬,共同进退了!”刘洪说道:“若朝廷有关于王大人的指令,下官必定第一时间通报。”王浩很是满意,说道:“若王大人需要打点上官,财货不足时尽管开口。”不料刘洪说道:“钱财倒是其次,若能得皇上一句赞赏,更胜钱财万贯。”王浩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了,还请刘大人静候佳音。” 半个时辰后,王浩带杨志离开殿前司,直奔二里堡。一入堡内,只见张教头和鲁智深正在训练十余名镖师。众人见王浩回来,很是惊讶,说道:“见过公子。”王浩一一问候,看向鲁智深,问道:“大师暗中护送林教头,一切可还顺利?”鲁智深说道:“切莫再喊洒家大师,叫我和尚就好!”王浩哈哈而笑,说道:“我的失误,大和尚!”鲁智深很是满意,忽然愤恨一声,说道:“高俅太不是东西,竟然暗中买通了官差,要暗害林冲,多亏洒家救援及时。”王浩又问道:“后来如何?”鲁智深继续说道:“我跟着一路到了沧州,在柴大官人庄上住了三日。林冲不放心家里,让我先行返回东京,也好有个照应。”王浩点头称是,见鲁智深没有穿僧服,问道:“和尚你依旧是光头,可为何不穿僧服?”鲁智深说道:“两个公差回来照实跟高俅说了,高俅马上施了手段,将我赶出了相国寺。听闻还派人去渭州探查我底细。我一时无处可去,便藏到了你这二里堡。” 王浩思索片刻,说道:“二里堡难逃高俅耳目,郓城县有八百里水泊梁山,你可知晓?”鲁智深说道:“听过,山上有座山寨,为首之人是白衣秀士王伦。”王浩突然说道:“王伦乃家父。”鲁智深十分惊讶,问道:“公子不是祖籍蓬莱吗?”王浩说道:“我家祖籍的确是蓬莱,但无奈遭遇天灾人祸,家父不得已才在柴大官人的帮助下上了梁山。”鲁智深说道:“公子可是想让杂家去投奔令尊?”王浩点头,说道:“高俅再神通广大,手也伸不到梁山。哪怕郓城县,高俅要是敢把手伸过来,咱们也给他剁了。”鲁智深哈哈大笑,说道:“听王公子说话,真是舒爽。” 这时鲁智深看向杨志,问道:“这位壮士可是公子新招募的人手?”王浩看向杨志,说道:“此人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杨志,绰号青面兽。”鲁智深说道:“三代将门之后,想必有一身好武艺?”王浩说道:“我准备让他做镖师头目。”鲁智深说道:“张教头招募的这些武师个个都是好手,杨壮士倘若不亮出些本领怕是不能服众!”王浩看向杨志,说道:“杨志,让大家开开眼界!”杨志点头,说道:“领命。”说完,拿起兵器架上的一张弓,拉弦如满月,但见一支利箭脱弦而出,正中六十步之外的靶心,众人未及喝彩,又是凌厉的两箭,最后一箭穿靶而过。众人一片呼喊。这时鲁智深又说道:“杨壮士射箭功夫一流,不知手上兵器如何?”杨志说道:“愿意一试。”鲁智深取了禅杖,说道:“杨壮士请上兵器!”杨志来到兵器架前,拿了一柄钢枪。 (本章完) 第24章 见李师师遇徽宗,御花园刻嫦娥雕像 鲁智深和杨志来到演武场中央,杨志开口说道:“在下戴罪之人,鲁壮士先请。”鲁智深高声喝道:“洒家若不是失手杀人,如何会放着经略府提辖不做,出家做和尚。休要啰嗦,看招!”说完,抡起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扫向杨志面门。杨志见鲁智深来势汹汹,不敢力抗,连忙后退一步,躲过了禅杖钟铲的攻击,随之持枪直刺鲁智深肩头。鲁智深慌忙收回禅杖,以新月铲撞击枪身,长枪底部受力,枪刃上抬,刺空。鲁智深得势,钟铲眨眼间划出一个半圆,砸向杨志头顶。杨志尚在半空的长枪不及收回,直接贴向禅杖的杖身。然而钟铲却如流行坠落,势不可挡,杨志面露凝重,脚步侧移,连忙避开禅杖的轨迹平面,只听一声巨响,扬起三尺烟尘,夯实的地面上出现半尺大坑。 见杨志面带冷汗,鲁智深很是得意。不料杨志突然后退一步,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同时持枪,双脚略分开,一前一后,仿佛蓄势待发之猎豹。鲁智深迅速收回禅杖,双手持握平于胸前。杨志双眉微皱,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反守为攻。鲁智深双手交错,新月铲再次攻击枪身。然而,冷兵未能相接,枪刃如光如电,划出一道道毫无规律的虚影。鲁智深左躲右闪,新月铲前抵后档,艰难防御。一攻一守三十余招,鲁智深终于瞅准一个空隙,将钟铲扬起,反攻一招。杨志凌厉的攻势为之一顿,两人趁势拉开距离。此时,鲁智深气喘吁吁,杨志欲再次进攻。张教头未免两人出现损伤,喊道:“还请两位好汉停手!”两人皆有求于王浩,自是不敢造次,比武暂停。王浩很是满意,说道:“和尚力大无穷,杨志迅猛无比,都是虎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适可而止!”英雄惜英雄,两人本无恩怨,鲁智深放下禅杖,走到杨志身前,说道:“再有百招,倘若你速度不减,洒家必败。”杨志说道:“禅杖之上千钧之力,若有一招不慎,非死即残。”一日之间得了杨志、鲁智深两位好汉入伙,王浩心中喜悦,喊道:“吩咐厨房,杀鸡宰羊,今晚不醉不归。” 第二日傍晚,王浩驾车去了樊楼,拜访李师师。李师师见王浩归来,问道:“弟弟家中一向可好?”王浩答道:“一切如旧。”李师师又问道:“听闻你回家扩建酒坊,不知进展如何?”王浩说道:“一切都还顺利,只是有一事需得姐姐应允!”李师师心中奇怪,问道:“何事需要我应允?”王浩说道:“新建酒坊之地,有一口大水塘。郓城县一位仙长看过之后,建议我在附近山坡之上种桂树,水塘旁建一座嫦娥雕像,山下再养几只白兔。”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嫦娥、月桂、玉兔,弟弟是要建月宫啊?”王浩尴尬,说道:“弟弟本不愿当真,无奈仙师说此事关系我运势,不可马虎。弟弟无奈,便答应了。”李师师点头,说道:“此事并无要我应允之处。”王浩说道:“不然,世人皆知嫦娥极美,可究竟美在何处,是何容貌,是何身形,谁人能知?无人得知,如何让我建这座嫦娥雕像?”李师师已经猜出大概,故意说道:“然后呢?”王浩答道:“所以我想起了姐姐。姐姐是人间仙子,好比嫦娥下凡,若是能照姐姐模样,刻一座嫦娥雕像,一切便容易许多!”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突然推门而入,身旁跟随两名肤色白嫩、不见胡须之人。来者正是徽宗,王浩和李师师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徽宗命太监关了房门,说道:“免礼。”随后寻了一把木椅就坐,又看向李师师,让其坐在自己身边,说道:“王爱卿方才说要刻一尊嫦娥雕像?”王浩说道:“郓城县的仙师建议,微臣不敢怠慢。仙师走前再三叮嘱,嫦娥雕像一定要用整块的汉白玉。汉白玉虽然价格不菲,但微臣平常节约些,还是能够置办得起。可是嫦娥是何模样,微臣就万万不知了。”徽宗点头,说道:“所以你就想到了师师。”王浩答道:“微臣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妥之处还望皇上见谅。”徽宗温和而笑,说道:“爱卿无需紧张!照凡人模样刻仙人雕像,如此想法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是王爱卿能想到了。” 王浩说道:“只因师师姐姐太美,美若天仙!”徽宗不自觉笑了,说道:“师师成了仙子,你也是仙子的弟弟了。”李师师在旁说道:“皇上还是仙子的心上人呢?”徽宗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朕为了做一次仙子的心上人,还必须得让王爱卿刻这一座雕像了!”李师师凑在徽宗耳旁,说道:“弟弟一个黄毛小子,怎懂金石之道?民间那些石匠,一个个大字不识,怎能体会仙子的神韵?”徽宗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李师师在徽宗耳旁凑得更近,说道:“最好能是哥哥亲自督造。”徽宗握着李师师的纤手,说道:“还是你心思细腻,想得周到。”看向陈公公,问道:“宫廷内可还有上好的汉白玉?”陈公公答道:“两年前修栏杆,剩了好大一块。”徽宗说道:“如此甚好,明日你给朕把那块石头移到御花园,再找一个娴熟的石匠。朕要亲自画了图纸,监督石像的雕刻。”徽宗和李师师耳鬓厮磨,王浩说道:“微臣家中有事,先行告退!”徽宗点头,说道:“准!”辞别徽宗,王浩离开樊楼,趁夜色返回二里堡。 第二日,王浩寻了杨志,问道:“当初奉命运输花石纲的共有十位制使,为何只有你一人在黄河中翻船?”杨志答道:“说来惭愧,当时属下立功心切,特地挑选了最大的一块花石纲。不料花石纲太过沉重,导致木船操控极其困难。行至黄河,河面突然起风,又逢水下暗流交汇,故而木船偏离了既定航道三百尺,不幸搁浅。”王浩问道:“木船既然搁浅,花石纲不应沉没水中才是?”杨志说道:“木船最初搁浅时,花石纲确是在船上。可是河底泥沙松软,三日之后木船偏斜,又过三日,船翻了,花石纲也沉在水底。”王浩又问道:“如今你可还记得当初沉船之地?”杨志答道:“属下翻船之后,一直隐居在附近的农庄,自然记得。” 王浩说道:“你以为是否有可能将花石纲从水中打捞出来,重新运到东京?”杨志思索片刻,说道:“沉船之地水不算太深,但水上常有怪风,水下常有乱流。应该是能够,但会很不容易。”王浩继续问道:“沉船之地到东京有多远?”杨志答道:“四百多里。从东京出发,三日可到。”王浩点头,说道:“你我后天出发,前往沉船之地。” 两天后,王浩与杨志,并马得草、张三狗二人,乘船出发。夏季多雨,势必增加打捞花石纲的难度。王浩不敢耽搁,吃住全在船上。三天之后,前方河道突然宽阔数倍。船家找了一座码头停船,然后说道:“公子莫看这水面宽阔,一望无际。其实只有南面三百步是真正的河道,其他地方全是滩涂,行不得大船。”王浩问道:“我若是想到前方,如何能到?”船家说道:“只能划小船去。”王浩付给船家一贯钱,说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你一贯,这几****好生伺候。”船家得了钱,更加上心,说道:“小人父子三人终年飘在黄河上,公子若要去对面,小人能够在附近寻得小船。”王浩说道:“如此甚好。”船家喊了大儿子,让其道附近村庄雇小船。王浩闲来无事,与杨志等人一同到码头附近的集市闲逛。行半里路,一座不大的集市出现,集市很小,仅有十余家店铺,其他叫卖之人,皆是挑担的货郎。王浩寻了集市上唯一的酒店,问道:“可有空房?”店家答道:“上房有一间,大铺充足。”王浩说道:“集市上也没几个人,你家住宿之人却如此多,仅剩一间上房?”店家说道:“不是住宿之人太多,而是小店一共就只有一间上房。”这时杨志说道:“咱们需在此停留两三日,附近只有这一间客店。大人舟船劳顿,再住船上多有不便。不如将就他家。”王浩说道:“你等可只能睡大铺了?”杨志说道:“我等粗鄙之人,没甚好歹,莫说大铺,破庙也睡得!”王浩看向马得草和张三狗,两人纷纷点头。 王浩看向店家,说道:“住了。”店家朝后院喊道:“一间上房,三张大铺。”又问道:“客观可要吃饭,有今日刚杀黄牛,活蹦乱跳的肥鸡,刚出笼的炊饼?”王浩说道:“三斤牛肉,两只肥鸡,六个馒头。”店家得令,说道:“公子稍候,片刻就好!” (本章完) 第25章 徽宗花石纲,蔡京生辰纲 众人在酒店住宿一晚。第二日,船家前来通报,说道:“禀公子,小船已备好,何时动身?”王浩说道:“立刻动身。”离开酒店,来到河边,王浩看到两只小船。王浩、杨志,并小船的主人共乘一艘;马得草、张三狗,并船家乘另一艘。人在船上,王浩问道:“先生可是附近村民?”小船主人憨厚一笑,说道:“小人是附近村民,姓王,排行第三,公子喊我王三就好。”王浩看向杨志,说道:“当日沉船之地在哪?”杨志看向四周,说道:“再向北七十步,应该差不多了。”王浩皱眉,说道:“当初你是先搁浅,后翻船,花石纲沉没之地水位应当不深?”杨志说道:“花石纲一万多斤,当时木船吃水极深。沉船之时,花石纲又恰恰向河道中央翻滚。花石纲落水之后,属下曾用竹竿测量,当时约在水下两丈。”王浩又问道:“花石纲落水至今多长时间?”杨志答道:“两年又三个月。” 王浩心中想到:“巨石落水,上游方向将形成涡流,卷走水底泥沙,使巨石向上滚动。寻找应当不难!”说道:“你可能确定花石纲落水就在此处?”杨志犹豫片刻,说道:“夏季黄河汛期,水势浩大,四周滩涂都会有明显的变化。属下只能确定大概位置。”王浩心中愤懑,说道:“你当初就该在石头上拴一根绳索,何至于今日这般麻烦?”杨志自感愧疚与无辜,想到:“当初翻船之后,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打捞花石纲。无奈耗费巨大,只得知难而退。那时逃命尚且来不及,更无论在花石纲上拴一根绳索,以备后日打捞方便。”王浩看杨志面色难看,说道:“你也无需介怀,沉船之人是你,但今日之事实则与你无太大干系。巨石落水,只要它没有不翼而飞,咱们就有方法将它打捞上来。你安心做事即可,其他无需介怀。”杨志拱手施礼,说道:“公子英明!” 王浩看向王三,问道:“两年多以前,此处有一块巨石落水,可有方法确定其位置?”王三思索片刻,说道:“除非请几个水鬼下水寻找。”王浩问道:“水鬼是何物?”王三答道:“水鬼是人。黄河水浑,且水下暗流涌动。故而,在黄河中潜行,绝对是玩命的勾当。那些不怕死的游泳好手,被成为水鬼。”王浩点头,说道:“为何要请多个?”王三说道:“水下寻物,至少要三人。一人下水,剩余两人船上策应。若水下之人遇险,船上之人需下水搭救。若两人皆遇险,表明救援之事不可为。船上最后一人会立即在船舷上将系在水下之人身上的绳子固定好,划船返回,并且将遇难之人尸体拖回岸上。”王浩继续问道:“一名水鬼要价几何?”王三答道:“至少一千贯。”王浩说道:“三人就是至少三千贯?”王三说道:“不错。”思考片刻又说道:“公子倘若想要打捞超过万斤的巨石,恐怕单单雇佣水鬼的费用就会接近万贯。” 王浩皱眉,问道:“为何?”王三说道:“单单确定巨石位置就是三千贯。想要在巨石之上绑上绳索,以便打捞,水下就必须有多人合作。如此,一万贯并非漫天要价。”王浩稍作思索,又说道:“而这一万贯并不包含打捞的费用,可是?”王三答道:“水鬼只管固定绳索,不管打捞。”王浩又问道:“打捞要多少费用?”王三说道:“小人不知。”杨志在旁说道:“当初在太湖边,为了将花石纲装船,大概耗费七千贯。”王浩说道:“如今花石纲在水中,恐怕费用要翻倍。而装船之后,还要逆流而上数百里,才能抵达东京。换言之,即便一切顺利,也要至少五万贯钱财。”杨志看向王浩,再三犹豫后说道:“不瞒公子,花石纲到东京后,要想运到皇家园林,还要再加两万贯。”王浩问道:“为何还要再加两万贯?”杨志答道:“花石纲体积巨大,沿途需拆掉多处民房,甚至还有一座石桥。”王浩接着说道:“民房拆了需要赔偿,石桥拆了需要重建,这一切都是钱财。是也不是?”杨志答道:“是!” 王浩不自觉拿起了腰间折扇,仿佛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一把折扇竟然抵得上七万贯!”越想心中越气愤,喊道:“返程,返回东京城!”五天之后,王浩在愤愤不平中返回东京城。 七万贯钱财,对王浩而言相当于至少未来三年的全部收入。二里堡内,阮氏三雄办事归来,让王浩突然联想起一些事情:“杨志本为殿前司制使,运输花石纲失败而畏罪潜逃。而后徽宗大赦天下,意图回京复职。不料被上官刁难,并花光了钱财,不得已售卖祖传宝刀。卖刀之时被泼皮讹诈,失手杀人被刺配大名府,做了梁中书的手下。梁中书第一次送蔡京十万贯生辰纲被劫,搜寻凶手一年不得。第二年又逢蔡京大寿,再次搜刮了十万贯生辰纲为寿礼。第二次,为防强人劫掠,而委派杨志押送,不想又遭遇了晁盖等七人。按时间推算,今年应当是梁中书第一次送十万贯生辰纲给蔡京。晁盖劫生辰纲时天气炎热,时间应当是夏天,如今才是暮春,时间应当还来得及。”王浩再次看向手中折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蔡京、高俅刁难在前,意图让自己破产,自己带人劫掠梁中书的生辰纲亦不为过。第一次梁中书自恃权柄,十万贯巨财招摇过市而毫无防备,劫掠应当不难。哪怕日后事情败露,只要把徽宗的花石纲如期送达,有了皇上庇护,蔡京也不敢明刀明枪发难,毕竟十万贯生辰纲全是民脂民膏。”想到此处,王浩豁然开朗。 第二天,王浩前去拜访小樊楼的东家韩老板。韩老板见王浩到来,连忙迎接,说道:“王公子有事但请招呼,在下一定登门拜访。”王浩摇头,说道:“韩老板不需客气,在下有一事想让韩老板帮忙打听。”韩老板说道:“公子尽管吩咐!”王浩说道:“蔡太师位高权重,不知其生辰几何?在下初到东京,虽说被皇上赐了官身,赏了御扇,但无奈根基尚浅。八仙酒名动天下,到时蔡太师大寿,必定少不了酒水。我想早作准备,专门给蔡太师酿一批酒,聊表心意!”韩老板面带微笑,说道:“十天前蔡府管家专门在小人姑父处订了六百坛八仙酒,以备三个月后生辰使用。小人和姑父正想找公子商榷此事,不料公子竟能先知先觉!”王浩说道:“如此最好,你直接去找朱贵,让他妥善安排此事。先前皇上派了我一件差事,我暂时抽身不得。”韩老板说道:“皇上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这些琐事自然是我等筹办,无需公子费心。”辞别韩掌柜,王浩返回二里堡。 二里堡内,王浩招来了杨志和阮氏三雄,说道:“明日,我和阮氏兄弟,并马得草、张三狗返回梁山。所办之事乃皇上亲自吩咐,不容有误。杨志留在东京,准备打捞花石纲的相关事宜。诸位可明了?”众人称诺。阮小七离开大厅后,抱怨道:“原以为咱家公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不想竟做了皇上身边的爪牙,里里外外给那个皇帝忙活。整得咱们兄弟也一个个快活不得!”阮小二责备道:“老七你别不知好歹,自从跟了公子,可有亏待过你?你吃的、喝的、穿的,以前可曾想到过?”阮小七词穷,阮小五帮忙说道:“二哥,老七不过是抱怨几句。公子对咱家兄弟不薄,咱们岂能不知?只是这天天围着皇上转,咱们这些泥腿子真有些不适应!”阮小七连忙在旁帮腔,说道:“确实!确实!”阮小二说道:“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也不成个家。如果以后你们有了婆娘孩子,就知道有个稳当差事多么不易。”阮小七和阮小五连忙摇头,阮小七说道:“二哥,你可别吓俺们。咱家有你传宗接代就够了,我和五哥还没快活够呢?” 数天之后,王浩等人返回梁山泊,而鲁智深已在多日前抵达。王伦见鲁智深一身本领,又是儿子的好友,马上奉为上宾,日夜好吃好喝招待。到达梁山,王浩先去找王伦请安,说道:“儿子遇到了难事,需要请父亲帮忙定夺!”王伦点头,说道:“何事?”王浩答道:“蔡京和高俅暗中使坏,让儿子接了一个打捞花石纲的差事。此事难办,却不得不办!”王伦问道:“可有成功的希望?”王浩答道:“有,但耗费钱财极多。”王伦问道:“多少?”王浩答道:“七万贯。”王伦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咱们就算倾家荡产,也最多能凑齐一半,如何是好?”王浩说道:“儿子如今得到一个消息,蔡京的女婿梁中书,准备往东京送十万贯生辰纲。”王伦闻之眼前一亮,说道:“你是想半路劫掠?” (本章完) 第26章 父子夜话,思虑再三 王浩点头,说道:“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是儿子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财路。但抢了这十万贯生辰纲,咱们跟蔡京和梁中书就算彻底结下了仇怨。东京城中的高官恐怕过半都会对咱家充满敌意。”王伦面露忧虑,说道:“如此说来,只要将来事情败露,咱家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王浩思索片刻,说道:“若是不能成功打捞花石纲,蔡京和高俅同样会联手对付儿子,到时轻则被逐出东京,重则性命难保。”王伦又问道:“若是劫了梁中书送于蔡京的生辰纲,而后你又成功将花石纲送往东京,会如何?”王浩答道:“完成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巩固了圣恩。蔡京和高俅心中记恨又忌惮,两人不敢明面发难,但会暗中阴谋不断。”王伦沉默片刻,问道:“你心中可否有了决断?”王浩答道:“有了!”王伦点头,说道:“按心中的想法去做,山寨中所有人马任凭你调动。” 王浩说道:“自大名府至东京城,只有旱路,沿途先后经过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等多处险地。大名府虽为北方重镇,但与东京城相比,差之千里。儿子准备派人前往大名府打探消息,同时派遣鲁智深带领三十名兄弟潜伏在二龙山。只要梁中书的生辰纲过了紫金山,咱们立刻动手。得手之后,所有财物立即南下。到时我会派杨志带领十名镖师在曹县接货。交接之后,我与杨志继续南下,直到明州。朝廷在明州设市舶司,海外客商众多,到时我们就在明州变卖所有财物。”王伦思索许久,缓缓说道:“你谋划极为细密,人事已尽全力,只看天命。”王浩说道:“按路程估算,自梁中书的生辰纲出发,到咱们在明州将其出手,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根据蔡京的生辰推算,梁中书的生辰纲最早也是两个月后出发。换言之,要想动手打捞花石纲,至少需要五个月时间。五个月之后,哪怕咱们成功将花石纲运到东京城,皇上恐怕也不会对儿子刮目相看。” 王伦忧愁满面,说道:“如何是好?将近半年的时间,太容易把人的兴致磨灭殆尽。况且皇上养尊处优,说不定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到时咱们费尽心力,用尽计谋,虎口夺食筹足打捞花石纲的钱财,最后却换来一个不痛不痒的赏赐。果真如此,就得不偿失了!”王浩说道:“打捞花石纲必须要快,所以儿子想找人借贷七万贯钱财。”王伦问道:“何人能在一时之间拿出七万贯钱财?”片刻之后,又说道:“你莫非想找柴大官人帮忙?”王浩摇头,说道:“柴大官人多得是田产珠宝,七万贯现钱还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拿出。有如此多现钱者,唯有豪商。所以,儿子想找樊楼的主人——李员外。”王伦眉头微皱,说道:“樊楼能在东京伫立多年不倒,他的主人必定是手眼通天之人。七万贯钱财对李员外而言应当能够拿得出,可这必定不是小数目,人家未必愿意帮这个忙?” 王浩说道:“我可以给他无法拒绝的东西。”王伦问道:“何物?”王浩答道:“新建酒坊的股权。”王伦不自觉提高了嗓音,说道:“酒坊是咱家如今的立足之本,你让外人插手,小心引狼入室?”王浩答道:“儿子不是没有想过,但事到如今,不得已而为之。父亲也许不知,在东京城住的越久,儿子感触就越深。东京城繁花似锦的荣光之下隐藏的是龙潭虎穴的险恶,想要在东京城走动,就必须成为下山之虎,过江之龙。倘若儿子是虎是龙,又岂会惧怕他一匹东京狼。倘若儿子是犬是虫,即便避开了李员外这匹东京狼,还会有南京狼、北京狼等着我们。”王伦明白王浩说的全是事实,长叹一声,说道:“为父这一生,能撑起来的就是梁山泊这座小小的家业。你要在东京城打拼,为父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王浩说道:“梁山泊是咱家的根。没有根,无论爬得再高,儿子都只是浮萍,哪怕铺满了整座水塘,一道涟漪,就足以仓皇无措。有了根,儿子就是空中之鹰,无论飞多高多远,也不会迷失方向,都能准确找到回家的路。”王伦甚为感动,说道:“你我父子同心,定能化险为夷,步步为营。” 王浩说道:“大名府、二龙山、郓城县和梁山泊,这些时日就有劳父亲费心了。”王伦点头,忽然问道:“派何人去大名府刺探消息为妙?”王浩答道:“马得草。”王伦询问道:“你的那个跟班?”王浩说道:“正是。”王伦心中怀疑,说道:“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平常作为活脱脱一个市井小民,如此重任,交于他是否有失妥当?”王浩答道:“儿子对他有信心。刺探消息不是比武斗狠,不需要高强武艺与赫赫威风。此人相貌平平便于隐藏身形,头脑灵活能够随机应变,胆大心细容易客观决断。让他做大名府中的耳目,定能胜任。更为难得的是马得草还识得字。”王伦说道:“为父本就是秀才,落草之前也在家乡做过几年私塾先生,山寨中有些青年曾做过父亲的学生。马得草和张三狗就读过为父半年的私塾。” 王伦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继续说道:“当初咱家也有些余粮,孩童读书的学费全凭自愿,给不给为父也没太在意。不曾想久而久之,为父也有了些名声,又因为家里有一柄祖传的铁剑,故而被乡里称为白衣秀士。后来天灾人祸,带了你和一些遭难的同乡开始四处闯荡,偷盗、抢掠、做苦力都经历过。后来结识了柴大官人,资助了两车粮食和五把刀。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才一路误打误撞来到梁山泊,有了这份家业。” 王浩没有想到王伦竟然是如此经历,说道:“现在再难,也难不过父亲当年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日子。儿子有信心度过眼前的难关!”王伦点头,说道:“为父相信你。你放心去东京城,梁山泊、郓城县、二龙山、大名府我会替你照看。”王浩说道:“多谢父亲。”不知不觉,台上蜡烛已燃烧大半,王伦说道:“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几个月,你要比为父辛苦得多。”王浩行礼告退。 这一次,王浩在梁山泊仅仅停留了两日。返回东京城时,王浩身边只剩张三狗一人。路途中,王浩问道:“张三狗,你可有梦想?”张三狗不自觉摸向额头,许久之后说道:“伺候好公子,攒些钱财,过两年娶个媳妇。”王浩说道:“你没想过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吗?”张三狗说道:“小人不是做大事业的材料。能跟着公子,看公子把那些官老爷收拾得服服帖帖,小人就知足了。”王浩说道:“过年的时候,我赏你一百贯钱,让你娶媳妇用。你可满意?”张三狗说道:“满意!满意!”王浩又问道:“你就不想有一天一呼百应,让人们吹捧你、敬畏你?”张三狗不解,说道:“各家有各家的日子,别人怎么看待我是别人事情,我好像不用在乎。”王浩颇为感叹,说道:“这些道理其实公子我都懂,可似乎做不到啊?”张三狗说道:“小人以为世上只有公子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公子做不到的事情。公子强小人千万倍,小人都能够做到,公子更不可能做不到了!”主仆二人一问一答,三日后到达东京。 东京城的世界,王浩始终感觉自己没有看通透。同以往一样,王浩先去拜访了李师师。仰慕李师师的人极多,能够入李师师法眼的却少之又少。王浩是屈指可数的能够频繁见到李师师的人。王浩在名流士子中的名声,一半是因为八仙酒,一半是因为李师师。原来东京城内,能够入李师师房门的只有两人,一人是徽宗,另一人是周邦彦。徽宗不仅是帝王,更是琴棋书画冠绝古今的宗师。周邦彦是婉约派的集大成者与格律派的创始人,是当代的词圣。王浩是寒门下品,却能被李师师频繁接见,无疑在名流士子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李师师见王浩到来,问道:“听闻弟弟下了黄河,找到了皇上的花石纲?”王浩答道:“大概确定了方位,但没有进一步明确。”李师师问道:“为何?”王浩没有掩饰,说道:“要想办成皇上的差事,一共需要七万贯钱。而我只能拿出十分之一。”李师师说道:“没想到弟弟这个世人眼中的日进斗金之人,竟然会如此拮据。”王浩无奈一笑,说道:“日进斗金不代表家财万贯,我只是个将来的有钱人。”李师师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将来的有钱人,弟弟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颖。” (本章完) 第27章 京城借贷,师师献策 王浩微笑着反问道:“姐姐觉得不是如此吗?”李师师点头,说道:“似乎确是这个道理。既然弟弟拮据,不知弟弟想要如何筹措这七万贯钱财?”王浩答道:“李员外与我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应该能拿得出这笔钱?”李师师说道:“李老头这种豪商,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开的条件你未必承受得起?”王浩摇头说道:“我开得条件他肯定不舍得拒绝!”李师师面露疑惑,说道:“你准备开出什么条件?”王浩答道:“八仙酒坊的股权。”李师师面露凝重,说道:“弟弟不是开玩笑吧?区区七万贯钱财,弟弟竟然会拿出八仙酒坊的股权做交易?”王浩说道:“一口酒窖一月可出酒八到十坛,一坛酒纯利一贯钱。一座百口酒窖的酒坊,一月的纯利不过一千贯。而如今弟弟手下能够产酒的酒窖,实际只有五十口。” 李师师微微而笑,说道:“一坛酒纯利一贯,弟弟是按照一坛酒市价一两银算的吧?”王浩答道:“一坛酒一两银,是我与李员外、韩老板一同商定的价格,自然该如此计算。”李师师又问道:“你给李老头的酒价几何?”王浩答道:“一坛酒一贯半的价格。”李师师心中明悟,说道:“你可知市价上一坛酒的价格?”王浩不假思索,说道:“自然是一坛酒一两银,也就是两贯钱。”李师师笑了,说道:“傻弟弟,酒到了李老头手里,多少钱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樊楼中是一坛酒六两银,其他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售卖。”王浩疑惑,问道:“一个月近五百坛酒入东京,樊楼有如此大胃口?”李师师看着王浩,说道:“樊楼有五座主楼,每座主楼的第一层有酒桌三十六张,第二层有雅舍十八间,第三层是十二间姑娘们居住的上等客房。樊楼中日日座无虚席,弟弟以为多少坛八仙酒能够满足樊楼的胃口?单单这樊楼,每日消耗的酒水没有一百坛也有八十坛,而李老头一坛酒水的利润是十贯半。”王浩心中震惊,说道:“李员外每月从八仙酒上获得的利润就是五千二百五十贯?”李师师答道:“正是。”王浩默默说道:“我每月获得五百贯利润就已经感觉极其丰厚了,这是没想到啊!” 李师师说道:“弟弟还要给李员外酒坊的股权吗?”王浩沉思许久,说道:“我没有选择,还是要给。”李师师明白王浩的难处,说道:“姐姐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弟弟可有兴趣?”王浩说道:“还请姐姐明说!”李师师示意王浩来到跟前,缓缓说道:“一成股十五万贯,弟弟以为这个价格如何?”王浩说道:“新建的酒坊尚未落成,即便最后投入使用,一共也就一百口酒窖,这个价格他们恐怕不能答应。”李师师摇头,说道:“弟弟这新建的酒坊一共投入几何?”王浩答道:“将近万贯。”李师师说道:“再有十万贯,可以建十座酒窖百口的酒坊。哪怕这一千口酒窖全部产酒十坛,大概正好能满足大半个东京城的胃口。”稍作停顿,又说道:“当然那时一坛酒定然卖不到六两银的价格了,但三分之一的价格还是可以的。弟弟需要明白,八仙酒在数年之内一定是供不应求。”王浩心中已经有了思路:“哪怕同为八仙酒,自己也必须分出三六九等,以便应对不同的人群。”说道:“如此说来,一成股十五万贯倒算是公平。” 李师师突然妖娆一笑,说道:“姐姐为你如此劳心劳力,弟弟就这样让姐姐白忙活一场?”王浩连忙说道:“弟弟的罪过,事成之后,我赠姐姐一成干股。”李师师摇头,说道:“弟弟给的太多了,姐姐不需要。五年之后,你名下的酒坊应当不止如今的二十倍,到时,现在你正在修建的这座酒坊归我就好。”王浩疑惑,问道:“郓城县东门外二里,东溪村葫芦坡的这座酒坊?”李师师答道:“正是。”王浩思索片刻,说道:“姐姐可有纸墨,我们现在就立字据!”李师师鼻尖几乎贴到了王浩的鼻梁,王浩不自觉向上仰视,这时李师师妖娆而笑,说道:“我相信的你的人品,字据姐姐不需要!”王浩不自觉头上冒出冷汗,心中更是一片忐忑。李师师突然拉开了距离,说道:“弟弟你怕了?”王浩点点头,又突然猛烈摇头,说道:“不怕,不怕!” 李师师不再捉弄王浩,说道:“李老头奸诈,姓韩的油滑,弟弟准备如何开口?”王浩说道:“对八仙酒感兴趣并且能拿得出十五万贯的豪商应当不止李员外一家吧?”李师师点头,说道:“东京城能在短时间拿出这笔钱应当有二三十家,只是其他人未必明白这里面的巨大利益。看不到背后隐藏的利益,你的一成股权也就卖不出十五万贯的高价。”王浩说道:“如果只是七万贯呢,可有人愿意买?”李师师说道:“折了一半的价钱,有能力购买的人数可翻了一倍不止,必然有人愿意买。”王浩说道:“如果我用一成股权抵押在当铺,姐姐以为可能筹得七万贯钱财?”李师师皱眉,说道:“典当股权,好是新颖,但商人逐利,只要弟弟有能力偿还并且愿意付出相应的利息,应当容易办成。如此说来,弟弟岂非不需要向李员外卖这一成股权了?” 王浩摇头,说道:“卖是要卖的,八仙酒必须尽快售往大宋的每一座州县,我需要豪商的协助。”李师师问道:“弟弟就不想一人独占这八仙美酒,世世代代传承于后人?”王浩说道:“若儿孙无能,驾驭不了万贯家财,给他们这座金山未必是好!况且世上之人千千万,能人异士万万千,八仙酒酿造工艺算不得复杂,捂在怀里是捂不住的。与其不可为而为之,不如开门纳客,顺应潮流,主动与垂涎之人分享。”李师师点头,说道:“弟弟有如此胸襟远见,姐姐倒是放心了。” 离开李师师的房间,王浩找到了樊楼的掌柜,说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家老爷商量,不知先生可否代为传达?”掌柜不敢怠慢,说道:“公子可否告知小人商量何事?”王浩说道:“告知你也无妨,问你家老爷对八仙酒坊的股权是否有兴趣,若有兴趣亲自来与我商谈,若无兴趣,我再找他人!”掌柜不敢怠慢,说道:“天色将晚,公子可否在樊楼稍作休息,小人立刻去找我家老爷商议。”王浩说道:“住在樊楼,到无不可,正好我这几日要在城内处理一些事情。”掌柜说道:“公子住二楼还是三楼?”王浩不解,反问道:“三楼不是姑娘们的住处,如何也做客房了?”掌柜说道:“公子声名远扬,三楼中的姑娘那一位不是对公子仰慕已久,只恨缘悭一面,只要公子愿意,小人敢保证姑娘们一定虚位以待。”王浩摇头,说道:“二楼吧,还是清净些好。”掌柜喊来小二,吩咐道:“马上去安排三间相邻的空房,王公子住中间那件,两侧房门全部上锁,不需人入住,以免扰了王公子休息。”小二不敢怠慢,连忙应诺。掌柜又说道:“公子先行休息,小人现在就去通知我家老爷。”王浩点头。 大半个时辰后,李员外来到樊楼。相互问好之后,王浩开门见山,说道:“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价钱十五万贯,李员外可有兴趣?”李员外扶须说道:“老夫得了一成股权,能在酒坊中获得那些权限?”王浩说道:“参与酒坊日常的运营,年终的分红,酒水的优先分配权。”李员外淡然一笑,说道:“眼下而言,三项权益中唯有‘优先分配权’有些价值。”王浩点头,说道:“五年之后,无论是年终分红,还是酒坊运营权,都将举足轻重。”李员外突然问道:“公子日后可还会引入其他的东主?”王浩答道:“只要价钱合适,自然会引入。”李员外说道:“将来老夫可否继续买入酒坊的股权?”王浩答道:“事无绝对,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谈。” 李员外心中想到:“八仙酒坊只要运营得当,五年之后一成的股权绝非十五万贯,但如今这区区一成股权,王浩至少开了十倍的价格。王浩能与李师师这个妖孽姐弟相称,又能频频获得皇上赞赏,决不可小觑。”说道:“老夫愿意买入这一成股权,只是这价格可否重新商议?”王浩微微一笑,说道:“我给李员外两日时间考虑,时间一过,我会再找下家。如何?”李员外没想到王浩如此强硬,说道:“十五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哪怕这东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拿出!”王浩说道:“别人是别人,李员外要拿这一成股权,必须是十五万贯。”李员外说道:“公子真不怕到最后这一成股权砸在手里,况且若非公子急需钱财,恐怕也不会出售八仙酒坊的股权吧?”王浩说道:“在下确是急需钱财,但李员外要考虑的只有这一成股权值不值得十五万贯?”李员外看不透王浩,心中想到:“此事哪怕暗藏阴谋,至多损失些钱财,但十有八九,暗藏大机遇,不容有失!”说道:“三日之后,老夫拿钱过来。”王浩点头,说道:“成交!” (本章完) 第28章 招摇过市,各方瞩目 三日之后,李员外带了七万五千两白银前往二里堡。之所以没有用铜钱,是因为一贯铜钱大约重五斤,十五万贯铜钱就是整整七十五万斤。一两牛车载重五百到六百斤,折合铜钱一百多贯。如果想要将十五万贯铜钱全部运到二里堡,大概需要一千五百车次。宋朝的大宗交易中,金银已经十分普遍。李员外的七万五千两白银,依旧调用了十五两牛车。而这三天之内,李员外为了筹集十五万贯钱财,至少动用了东京城内三家钱庄的户头。如此大规模的银钱调动,早已被各方势力所注目。当十五两装满白银的牛车浩浩荡荡穿过东京城的街道时,不仅吸引着无数商户百姓的注目,更被各家豪门暗中留意。原本照李员外的本意,准备直接付给王浩十五张一万两的银票,王浩却以家乡偏僻,无钱庄兑换为由拒绝。梁山泊无钱庄只是其一,更深一层的意义却是王浩在向外界宣示八仙酒坊的身价。有了李员外的例子在前,将来王浩再次出售八仙酒坊的股权时,便无需局限在与自己有合作关系的人群中。 在王浩与李员外交接银钱,订立字据的时候,徽宗、蔡京、高俅三方分别收到了下人的汇报。高俅看向陆谦,说道:“李员外为何给王浩这小子送去了十五车白银?”陆谦答道:“听樊楼传出的消息,王浩卖给了李员外一成八仙酒坊的股权。”高俅冷然一笑,说道:“八仙酒虽说是美酒,可一坛酒也不过售价六两白银。王浩一个月能酿得出千坛美酒吗?”陆谦答道:“禀报恩相,居属下得到的消息,王浩一个月大概能酿造五百余坛八仙酒。”这时一旁的老都管也说道:“小人有一个侄子在樊楼中做事,陆大人说的应该不差。”高俅自言自语道:“这就怪了,一成的股权,撑死不过一年三千多两银子。李老头想赚回这笔钱岂不是说要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他抽风了不成?”陆谦和老都管沉默不语。 蔡京的府邸,管家回报:“禀相爷,十五两牛车全部去了二里堡。”蔡京问道:“二里堡是何人的产业?”管家答道:“起居舍人王浩的产业。”蔡京皱眉,说道:“王浩,他凭什么然李家给他十五车现银?”管家答道:“听樊楼的消息,是为了买八仙酒坊的一成股权。”蔡京掌管宋朝户部多年,大宋几乎所有关于的财政的命令都要经过他手。片刻之后,说道:“王浩此子好是奸诈!”管家不明,说道:“小人愚钝。”蔡京冷哼一声,说道:“王浩初入京城,据说穿的是麻衣,蹬的是草鞋,里里外外都是野小子的装扮。而仅仅半年时间,他不仅在城内租了宅子,还在城外买了庄园,更是挥金如土,频繁出入樊楼。你说这是什么原因?”管家苦思许久,说道:“王浩靠上了李师师,又有了皇上的赏识,自然如鱼得水。”蔡京说道:“这只是表面,真正可怕的是王浩本人。皇上的花石纲掉在黄河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迟迟没有打捞,你可知晓?”管家说道:“皇上有那么多石头,大概忘了吧!”蔡京冷笑,说道:“那块石头和皇上的一幅画作很像,而那幅画作是皇上照自己的梦境所画,画上的内容是仙人指路。所以皇上对那块花石纲的兴趣可不是一般的大。当初皇上想要让工部派人前去打捞,无奈花费太大,只得搁置。”管家说道:“可小人还是不明白,这和十五车白银有什么关系?”蔡京说道:“愚蠢!王浩筹钱的目的之一肯定是为了打捞花石纲,可打捞花石纲用不着这么声势浩大,所以老夫以为这其中必有阴谋。”管家说道:“八仙酒是王浩的立足根本,他如今让李家直接插手酒坊之事,真不怕引狼入室?”蔡京说道:“这正是老夫想不通的地方。”管家思索片刻,说道:“不能是王浩被逼得没了法子,不得已而为之?”蔡京摇头,说道:“不能!花石纲本是我与高俅给王浩挖的坑,为的是让他明白东京城那些事做得,那些事做不得,那人惹得,那些人惹不得!可如今看来,稍有不慎,反而有让这小子顺水推舟、暗度陈仓的可能,不得不防啊!”管家说道:“还请老爷吩咐,小人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蔡京说道:“王浩不比别人,他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有这份能耐,就不能把他看做一名寻常的从六品闲官。你派人给我盯住王浩的一举一动,但不要有任何动作,再把他每日的行程全部给我记录在案。”管家答道:“小人晓得!” 皇宫之内,陈公公向徽宗报告:“樊楼的李员外给王浩送了十五车白银,共计七万五千两。”徽宗皱眉,问道:“为何?”陈公公答道:“据樊楼传出的消息,王浩将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给了李员外。”徽宗好奇,问道:“一成股权竟值得一百五十万贯,王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富有到了如此地步?”陈公公答道:“老奴也是不明白,八仙酒虽说是美酒,可一坛也就卖六两银子。王舍人酿出的酒全进了樊楼,一个月统共也就五百多坛。这李员外是王浩自己以外最明白的人了,为何会用七万多两银子买这区区一成股权。王浩眼下的家当全部加起来估摸也超不过两万贯!”徽宗似乎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没有这笔交易,王浩的全部身家不足两万贯。可如今有了这笔交易,王浩虽然失去了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可他的身家似乎一夜之间上涨到了一百三十五万贯。”陈公公瞠目结舌,说道:“圣上不是吓唬老奴吧?”徽宗解释道:“一成股权十五万贯,剩余的九成股权不就是一百三十五万贯吗?朕吓唬你作甚?” 片刻之后,徽宗仿佛自言自语说道:“原本朕派他去打捞花石纲,以为花了他的银钱,心中很是愧疚,如今开来这小子很有奇思妙想,实乃可塑之才。当初朕让工部去打捞花石纲,那帮老夫子告诉征非十万贯不得,让真为了黎明百姓就此舍弃。如今这王舍人用区区一成八仙酒坊的股权,就让自己成为身家一百三十五万贯的巨富,看来可以考虑让他为朕效力了。”陈公公马上提起了精神,说道:“要说王舍人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连个秀才也没考中,出身更非名门望族。如今能在东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过是皇上的器重。”徽宗点头,说道:“王浩虽然年少,但行事风格却很是稳当,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陈公公说道:“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正在寒窗苦读,一心考取功名。王舍人却整日忙东忙西,穿梭于市井庙堂之间。”徽宗说道:“王浩若是成功将花石纲运回东京,赏赐必不可少。你以为该如何封赏?”陈公公说道:“王舍人不是科举出身,全凭皇上的卓拔,所以枢密院、三省六部是不合适的。以老奴看,还是给他散官比较合适。”徽宗点头,说道:“朕也有此意,给他散官职位,让他替朕分忧!” 王浩站在院中,看着十五辆牛车,三十口木箱,心中无比惊讶,许久未说一句话。李员外命下人将所有箱子打开,白银在日光照耀下翻出特殊的光泽,而后缓缓说道:“王公子还请过目,整整七万五千两白银。”王浩拿起一枚银锭,在手中掂量,问道:“这锭银子有多重?”李员外说道:“二十五两,分文不差。”王浩对杨志说道:“好生看守,我与李员外签订契约。”杨志说道:“公子放心,有杨志在,万无一失。”王浩看向李员外,说道:“屋里请!”王浩不爱客套,进屋之后,王浩拿出事先写好的契约交于李员外过目,李员外看后说道:“简明扼要好!”说完,两人签字画押,契约一式两份。 送走李员外,王浩说道:“如此多的现银,放在家中会不会招贼?”杨志说道:“堡内十余位好手,没有三倍人马,破不了咱们的院门。”王浩思考片刻,说道:“这么多现银,该如何安置?”杨志说道:“可以埋在地下,也可以存在钱庄。”王浩问道:“钱庄是何行情?”杨志说道:“一千两银子在钱庄存一年收一贯的费用。”王浩心中想到:“古人存钱果然不仅没有利息,反而还要承担保管费用。倘若有一天那家钱庄不收不管费用了,恐怕店门坎会被踩折吧!”说道:“三万五千两白银用于打捞花石纲,剩余的四万两白银,一半存入东京的钱庄,一半运回梁山。” (本章完) 第29章 鄄城县发号令,董口镇募好汉 杨志拱手应诺,王浩又问道:“花石纲沉没之地归那座县城管辖?”杨志答道:“鄄城县。”王浩喊来张三狗,说道:“我修书一封,你替我送到鄄城县衙,而后你留在鄄城县,等我到来。”张三狗点头,说道:“诺!”第二日王浩将两万两白银存入东京的钱庄,而后寻来十一辆牛车,满载五万五千两白银朝东面而去。梁山在东京城东面,鄄城县在梁山东北,故而王浩与杨志领十名武师先向梁山出发。众人在梁山停留一日,又立即向鄄城县而去。 鄄城县令正七品,仅比王浩这个从六品的起居舍人低一级。然而当鄄城县令接到王浩的书信时,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鄄城县南门,鄄城县令与县尉、师爷、押司、捕头等一众吏员衙役恭候多时。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王浩说道:“本官不过是办一些私事,如何能让县衙众人等候在此?”县令连忙说道:“王大人所办之事,如何能算作私事?我等食君之禄,自当分君之忧,忠君之事!还望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王浩明白县令的意图,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县令大人移足驿站。”县令说道:“大人到了鄄城县,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怎能不尽地主之谊?还请王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王浩没有推辞,说道:“烦劳县令大人带路!”少半个时辰,王浩等人来到一座院门外。县令说道:“这是下官的私宅,还请大人莫要嫌弃简陋!” 鄄城县令的这套私宅虽无极尽奢华之处,但建筑格局却十分雅致。整座大宅以一口水塘为中心,水塘之上廊桥穿梭,连接正房、厢房与耳房,至于内宅,外人禁止进入,故不得而知。王浩没有时间品味鄄城县令的这套私宅,径直来到书房。王浩明白县令的心思,直接说道:“打捞花石纲所用钱财我已全部带来,整整三万五千两白银。你是鄄城县的父母官,如何招募人手,想必不需本官操心了吧!”县令看向院外七两牛车,连忙说道:“花石纲沉没之地,是本县的董口镇。当年花石纲沉没之后,朝廷曾派人实地勘察,准备将其打捞。然而无奈黄河水浑,水下更是暗流涌动,当时工部的官员向朝廷报出了十万贯的预算。而这件事被清流得知,随之而来的是雪花一样的反对奏折。皇上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暂时搁置此事。”王浩问道:“按照本官的预算,七万贯应当足够,当初工部为何会报出十万贯的预算?”县令嘿嘿一笑,说道:“自皇宫到鄄城县衙,中间又有枢密院、三司、户部、工部等各大衙门,区区三万贯的内耗,不算多了。”王浩眉头微皱,却也明白县令所说的确实情。 王浩看向县令,说道:“明日在黄河边搭建一座营寨。而后将打捞花石纲的计划告知各乡各寨,招募本地乡民前来差遣。告示中写明报酬丰厚!”县令说道:“无需大人耗费太多,下官只要派出一队衙役,到时稍加恐吓,不怕他们不听话。事后大人再拿出些许钱财聊表心意,不仅能赢得名声,更能剩下不少钱财。”王浩心中愤怒,反问:“水下勾当是否千难万险?”县令答道:“确实凶险。”王浩说道:“既然水下勾当是拿命换钱,咱们若是随意克扣他们的钱财,与草菅人命有何不同?”县令只是觉得王浩财大气粗,却也不敢违逆,说道:“大人英明仁慈,下官受教!”王浩不爱纠缠,说道:“据殿前司记录,花石纲形体庞大,漕运司所有类别的船只都不能稳定承托。你速在附近所有的船厂张贴告示,让那些船匠前来鄄城县效力,报酬从优。”县令没有料到会专门打造一直大船来运载花石纲,说道:“花石纲到鄄城县时下官曾去迎接,当时负责装载的船只是最大的曹船。一万多斤的花石纲压在曹船上,吃水深度远远超出了额定标准。而且曹船为了保证运输时的速度,船身算不得宽阔,花石纲两侧悬在空中。”王浩明白了当时的情形,说道:“头重脚轻,船工又没有太多空间驾驭,故而搁浅翻船。”县令答道:“大人明见。”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招募力士、船工,事成之后,皇上面前我定然忘不了你的功劳!”说完打开了徽宗赐予的折扇。御扇呈现在眼前,县令感到空前的压力,连忙说道:“下官立刻去办!”王浩应允。 三日之后,鄄城县董口镇黄河岸边,王浩来到新建的大营当中。大营中水鬼、力士、工匠全部到齐。王浩站在大营中央的高台上,三万五千两白银赤裸裸暴露在众人面前。王浩面朝人群,喊道:“我,梁山王浩,邀诸位好汉、匠师到此,是为了和大家共赢一场富贵。黄河中有一块巨石,擂台上有一座银山,只要大家协助在下将那块巨石运到东京,擂台上这座银山就归大家分享。至于最后能分到大家手中的具体数目,我已张贴在大门之上。”这时台下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问道:“若是大家忙活一场,最后没能帮公子将巨石运到东京,这报酬又如何结算?”王浩说道:“若不能将巨石运到东京,每日酒肉管够,但银子分文不给。”男子说道:“如此说来,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若是达不到公子的要求,大家便只能白忙活一场!”王浩答道:“这就是本公子的规矩。事请办成了,一文钱也不会亏欠大家;事情办砸了,一文钱也不会支付大家。丑话说在前,公平买卖,有异议者请转身出门。”话音刚落,台下摇头、皱眉、叹息者不计其数,片刻之后,擂台之下只剩七十余人。看着滞留原地的人们,王浩喊道:“既然大家愿意配在下一搏,那么事成之后就是诸位分享这三万五千两白银。还请诸位按水鬼、力士、工匠分为三组。”数息之后,水鬼十三人,力士四十一人,工匠十八人。王浩又说道:“还请各位自行选出三名领头人。”说完,转身返回大帐。 一个时辰之后,三名领头人前来报到。王浩问道:“敢问三位好汗名号?”左边男子最先说道:“小人姓罗名威,是水鬼头目,绰号不死泥鳅。”中间男子接着说道:“小人姓贺名利,是力士头目,绰号南山牛。”右边男子最后说道:“小人姓贾名椽,是匠师头目,人称贾木匠。”王浩笑道:“贾木匠算不得诨号。”木匠窘迫,说道:“小人真没有别的诨名!”王浩连忙说道:“无妨!”而后继续说道:“巨石在水中,所以咱们第一步是由罗威带人探得巨石的具体位置,第二步用绳索将其固定,设法将其脱出水面,最后移到船上,运往东京。”这时罗威说道:“还请公子告知巨石的大概位置,小人即刻带人前往。”王浩点头,说道:“杨志,你与罗威先行查勘巨石位置。”随后看向贺利与贾椽,说道:“如何将巨石从水下打捞出来,两位可有良策?”贺利思索片刻,说道:“公子可曾听过河中府捞铁牛?”王浩有些印象,说道:“略有耳闻,但不知具体如何?”贺利说道:“有一年河中府大水,冲断了城外的一座浮桥,并连带固定浮桥的八只大铁牛一并冲到了河里。洪水退去,州府重修浮桥,可铁牛陷在河里。人们无计可施之时,一位法号怀丙的大师来到。大师寻来两只大船,用硬木将其并舷连接。而后在船舱中装满砂石。当水下的铁牛用绳索固定在两船之间的木架上之后,人们开始将船舱中的砂石铲到河中。砂石渐渐减少,船上慢慢上浮,绷紧的绳索缓缓将铁牛从泥沙中拽出。”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巨石相比于铁牛,更重更大。现有的船只恐怕不能胜任,而且如何将其装船,运往东京,同样不得不考虑。”众人沉默不语,半刻之后贺利说道:“以小人之见,公子可在巨石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放置四艘吃水极深的木舟。东西、男北相对的船只分别用木架固定。捆绑巨石的绳索之上固定铁环。先将绳索固定在东西船只之上,用捞铁牛的方式将巨石拽离泥沙。当巨石上升到一定高度,再用硬木穿过下方的铁环,用同样的方式进一步拉升巨石的高度。当巨石接近水面时,我们再拿一大木笼,将巨石装在木笼之中。倘若木笼制作得当,我们应当可以直接将其运往东京。”对贺利的建议,王浩极为满意,说道:“水面之上所有事宜由你全权负责,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本章完) 第30章 花石纲成功打捞,贺利初露锋芒 两日之后,罗威与杨志成功确定花石纲的位置。王浩与贺利一同乘船来到花石纲沉没之地,问道:“花石纲在水下几尺?”罗威答道:“水下三十七尺。”王浩看向贺利,问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贺利答道:“花石纲体积巨大,想要将其成功打捞,必须以绳索环环相绕。否则一旦花石纲被拽出水底,在暗流冲刷之下,极有可能剧烈摆动。到时水上船只极有可能失去平衡,莫说继续打捞花石纲,恐怕自身都有倾覆的危险。”王浩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贺利继续说道:“铁索坚固有余,但自身重量太大,不宜选用。以在下之见,公子可用七成麻三成丝,制成婴儿手臂粗细的绳索。绳索在水下分别固定花石纲东南西北四个位置。而后垂直而上,连结打捞的船只。垂直上升的绳索,每隔两尺以死扣固定一铁环。”王浩打断,说道:“众人听令!”船上众人连忙称诺,王浩宣布命令:“贺利从此刻起升任此间主事,所有人务必遵其号令。事成之后,王浩设宴款待诸位!” 七日之后,专用的船只和绳索全部制作完毕。王浩独自称了一只小船,在旁观看贺利指挥众人打捞花石纲。罗威将水鬼分作三组,一组五人,其余两组四人。罗威将绳索系在自己腰上,而后一个跟头潜入水中。片刻之后,绳索不再坠落。另外四人沿系在罗威腰上的绳索依次潜入水中。在最后一人潜入水中之时,罗威恰好浮出水面。王浩向其招手,罗威见状,朝王浩的小船游来。王浩将其拉入船中,夸奖道:“真是好身手!”罗威瘫软在甲板上,喘着粗气,许久后说道:“三十七尺水深压力太大,挤得全身筋骨酸痛无比。再加上水下冰冷,气血运转不灵,三息时间已是极限。而且黄河水浑浊,十尺以下完全漆黑一片。”王浩疑惑,问道:“漆黑一片,壮士又是如何寻得巨石的位置?”罗威解释到:“黄河水流淌万万年,河床之上全是泥沙,几乎没有任何凹凸。水下虽然暗流交错,但其主要方向皆是相同。倘若平坦的河床之上突然多出了一座巨石,必然有涡流形成。在下之所以能找到巨石的位置,靠的就是涡流的指引。”王浩略有明白,说道:“你能感应到水下的涡流?”罗威答道:“在水下感应涡流的走向算不得困难,难的是在乱流中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的移动。”王浩点头表示肯定,说道:“当你固定好第一支绳索,后续事情的难度应当能够减少许多!”罗威说道:“在下只是找到了巨石的位置,将绳索固定在巨石上的是后来的兄弟。”王浩先是一愣,随之明白:“罗威只能靠涡流的指引去探索巨石大概的位置,整个过程中必然要耗费一番气力。后续的人有了绳索的引导,自然快速很多。能够将宝贵的时间用在绳索与巨石的固定上。” 一个时辰之后,四条绳索全部固定完毕。只见四艘船舱硕大的木船缓缓驶来,其中两艘木船吃水极深,另外两艘吃水极浅。吃水深的两艘船停在一南一北的位置,吃水浅的两艘船停在一东一西的位置。水鬼将四根绳索递于两艘木船之后,快速离开。船上的力士将两根成人小腿粗细的硬木穿过绳索之上的铁环,绷紧后放在甲板专门的固定木架上。很快鼓声响起,力士们开始将装在船舱中的砂石一袋一袋移入空船之中。王浩观察片刻,发现,两艘船移走沙袋的节奏完全一致。两艘船随着载重的减少,吃水深度逐渐减少,穿过铁环的硬木吃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些许弯曲。随着水面一圈巨大的波动,花石纲逐渐脱离水底泥沙,开始与船只一同上升。大概上升两尺之后,东西两艘船上的力士再次拿出两根几乎相同的硬木,穿过下方的铁环。鼓声停顿半刻,而后重新响起。这时东西船只中的沙袋重新被送回南北船只当中。随着东西船只的上浮与南北船的下沉,上方的绳索开始松弛,南北船只上的力士很快将穿过铁环的硬木抽出。当东西船只中的沙袋全部移入南北船只时,南北船只上的力士将硬木穿过更下方的铁环,重复先前的循环。一升一降,十八个循环之后,花石纲冒出水面。贺利挥动蓝色的大旗,岸上待命的人手接到命令,将事先做好的巨大木笼放在船上,向花石纲的方向驶去。东面的船只侧向移动十丈,给装载木笼的木船让开空间。来到花石纲正东侧,木笼被绳索固定后放入水中。木笼两侧的外壁挂着十余个沙袋。当木笼正好到达花石纲下方时,力士用镰刀将木笼上固定沙袋的麻绳全部割断。没有了沙袋的重力,木笼迅速上浮,将整个花石纲装载。东西船只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彼此之间以麻绳相连,而后在麻绳的牵引下来到木笼东西两面。力士们将四根硬木穿过木笼上预留的孔洞,固定在东西船只甲板既定的位置。 一切就绪,贺利驾船向王浩驶来,说道:“禀公子,花石纲成功打捞,随时可运往东京。”王浩惊讶,命令船夫向花石纲的方向划桨。距离花石纲两丈距离时,王浩不仅被贺利巧妙的设计所震惊,更为这座花石纲的气势所慑服。烈阳高照,黄河水千里金黄。金光闪烁之上,两艘木舟承托起一座完全不属于黄河流域的奇石。奇石之上浑浊的河水不停滴落,更添玄妙。王浩下令,喊道:“杀鸡宰羊,犒劳诸位好汉。除与我一同前往东京者,其余人明日结算报酬。”酒肉管饱,钱粮不欠,众人一片欢呼。 黄昏酒宴之上,贺利说道:“在下想随公子去见识东京繁华,不知可否应允?”王浩随意而笑,说道:“如此小事,岂有推辞之理。我在东京城门外二里有一座庄子,名叫二里堡,与我随行的武师皆在堡中差遣。”贺利拱手行礼,问道:“听闻公子能够酿出神仙才能喝到的美酒,不知可有此事?”王浩说道:“此次出行匆忙,八仙酒并没带在身边。等到了东京,我送你三坛。”贺利说道:“饮酒太多乱人心智,在下不忌酒,却也不嗜酒。”王浩说道:“我也是。”王浩有一困惑,问道:“你似乎读过书,不知日常作何营生?”贺利略显落寞,说道:“在下幼年时家中尚且盈实,所以读过些书籍。无奈在下不好四书五经,偏爱沈括先生的‘梦溪笔谈’。十四岁那年,家父在黄河上落水遇难,家母勉强操持家用,艰难度日。三年前,家母也不幸离世,葬在这黄河之中。在下因为有一股子力气,又懂些奇巧淫技,所以和一众困难兄弟靠卖力维生。”王浩点头,说道:“你若有意到东京闯荡,我可以予你一些方便。”停顿片刻,又说道:“二里堡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贺利说道:“多谢公子赏识。在下想先到东京城看看,若是适合在下久住,就留在东京城。若不适合在下久住,就返回这黄河滩继续以卖力维生。”贺利没有接受自己的招揽,王浩多少有些遗憾,问道:“不知你志向如何?”贺利无奈一笑,说道:“孑然一身,恍然度日,无甚志向!”王浩不明,继续问道:“看你并非浑浑噩噩之人,为何没甚志向?”贺利说道:“若我告诉公子,在下想开一私塾,不教四书五经,只授匠学,公子以为荒唐否?”王浩反问道:“为何会荒唐?圣贤之书教人修身养性,可万千百姓需要的不是修身养性,而是衣食温饱。食不果腹,家徒四壁,却要人修身养性,岂非异想天开?” 贺利感觉到了王浩不同,问道:“公子可有官身?”王浩说道:“从六品的起居舍人,没有固定差事。”贺利又问道:“公子这官身可是科举获得?”王浩尴尬一笑,说道:“惭愧,并非科举获得。当今圣上赏赐。”宋朝庙堂派系林立,已是童叟皆知的事实。贺利说道:“大人不读圣贤书,哪怕有了官身和皇上的赏识,想要在士子中立足,怕也不易。”王浩说道:“我本非士子,为何要在士子中立足。”贺利震惊却无法理解,问道:“为何?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更是士子的天下。只有在士子中立足,只有得到士子的认可,我们才能无愧父母与自己。”王浩坦然说道:“圣贤书非我所爱,为何要勉强为之?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为何看他人脸色?”王浩的质问对贺利而言犹如当头棒喝,振聋发聩。许久之后,贺利说道:“家父生前夙愿是在下能考取功名,家母在家父离世之后艰难操持家务,同样期盼在下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厌烦圣贤术中无穷无尽的之乎者也,偏爱匠学中的奇妙玄奥。心中所爱与父母所盼南辕北辙,我之苦恼,公子可能体会?” (本章完) 第31章 东京城搬花石纲,徽宗亲眼睹仙境 王浩沉思后答道:“能!”贺利没有完全相信,问道:“公子可不要消遣在下!”王浩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消遣你对我可没有好处!你的不幸在于双亲早亡,他们再也不能亲眼目睹你的成功。当年他们对你的期盼,似乎成了遗命,再也不能更改。但人活数十年,哪一天又停止过改变。你面对着日新月异的现实,却被一成不变的遗命所禁锢,解不开这个心结,看不透父母之爱,你就只能深陷自我煎熬中不能自拔!”贺利为之所动,说道:“公子双亲可还健在?”王浩答道:“家母在我幼年时离世,家父健在!”贺利说道:“令尊与公子相处可还融洽?”王浩答道:“很是融洽。家父是个秀才,一生未能中举。科举一途,家父挣扎半生,最后依然一事无成,不得已开设私塾,做了稚童的启蒙老师。故而家父对我能考取功名并没有存有任何希望,只是叫我读书认字。学会千字文之后,便再也没有逼我读过书。不再对科举恋恋不舍,却偏偏机缘巧合得到了皇上赏识,得了从六品的官身。你说人生岂不怪哉?”一番交谈,贺利对王浩已有敬佩之心,说道:“公子不爱科举,却又大才。大才之人,注定是栋梁之才!”王浩重复道:“大才之人,注定是栋梁之才?你信吗?苏门学士个个大才,多少人被贬黜?高俅有何才华,身居太尉?大宋官员数十万,几人不行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之事?今日的科举,只是官场钻营之捷径,不是治国平天下之大道!”贺利连忙说道:“公子慎言!”王浩感到自己失态,看向左右,喊道:“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花石纲被运到东京,整整花了十七天的时间。当这座体积庞大、造型奇异的巨石闯过东京的街道送入皇家园林时,整座东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先前李员外将七万五千两白银招摇过市直入二里堡,王舍人的名号在东京城已是无人不知。今日一百名力士运万斤巨石入东京更是声势浩大。 花石纲入汴河三里,便再无水道可行。此地距离皇家园林尚有二里。王浩领贺利实地勘察之后说道:“二里路程,却要经过四座石桥。在巨石下放滚木,滑动而行过不了石桥。以你之见,如何是好?”贺利说道:“二里路程算不得太远,一万多斤算不得太重。咱们已有力士四十余人,再于东京城招募数十人,凑齐一百二十人。然后将七根硬木自花石纲底部穿过,每根硬木间隔一人肩宽。一百二十人均分为二组,一前一后各六十人。六十人呈六列十行排布。每人分五尺粗布,固定在身体两侧的硬木之上。粗布跨在肩上,作为受力之所。当过石桥时,前后力士只要调整粗布的长度,就能够保证花石纲的平衡。不知公子以为如何?”王浩闭目而思,三息之后说道:“此计甚妙!”王浩叫来杨志,吩咐道:“你速去招募力士,我去知会开封府和皇家园林,两日之后搬运。” 两日之后,一座二层茶楼之内,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位妙龄女子坐在窗前,品茶闲聊。女子说道:“皇上哥哥,此处真是王浩搬运花石纲必经之地?”男子答道:“开封府已经命衙役封解,任何车马不得通过。妹妹放心,错不了!”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徽宗;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李师师。李师师说道:“真没有想到,王浩竟然真能够将这尊仙石运回东京?”徽宗也颇为感叹,说道:“朕极少做梦,梦中能有仙人莅临的更是寥寥无几。每一个梦境,我都希望用丹青将其记录。几十年,十余幅画作,画中意境连朕也不能完全体会的只有这一幅。”陈公公拿出一幅画卷,小心展开。画卷之上没有太多景物,只是云海之上,一块仙石。仙石岿然不动,但云海却御风而行。但在李师师眼中,却偏偏是云海静谧,仙石疾行,说道:“哥哥这幅画好是神奇,为何能给人仙石飞跃之感?”徽宗微微叹息,说道:“朕也不知!朕只是将梦境原封不动呈现罢了,所以朕不是仙人,只是凡俗。”李师师说道:“哥哥可不是凡俗,哥哥是天子。凡俗之人岂能在凡间呈现仙人之境。”窗外,力士呐喊之声飘来,徽宗说道:“来了!”太监将窗户完全打开,以便徽宗能完全看向楼下街道的情形。 虽然有一百二十人同时搬运巨石,但为防有人突然力竭,王浩下令走八十步休息半刻钟。当花石纲被路过徽宗所在茶社楼下时,力士们刚好走慢八十步,贺利高声喊道:“八十,落!”万斤巨石落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大震动将支撑窗户的木棍震落,窗户砰地一声关闭。李师师猝不及防,一声尖叫,徽宗连忙上前安抚。李师师拉着徽宗的手臂,说道:“妹妹无事,就是被惊了一声!”徽宗温暖而笑,说道:“朕乃天子,魑魅魍魉自是不然靠近百步之内。”说完命太监重新打开窗户。力士们席地而坐,揉捏发酸的肌肉。汴河上吹来一股水汽,白茫茫一片,将所有人埋在其中。水雾掩盖了脚下路面,贺利怕有意外,索性让大家休息个够,准备水汽散去再重新出发。 当窗户被重新打开时,开在徽宗眼中的景象与先前却是截然不同了。云雾缭绕之间,一块巨石魏然耸立。徽宗喊道:“将朕的画作拿来!”陈公公不敢有丝毫耽搁,重新展开画卷,来到徽宗近前。徽宗拿起画卷下轴,拽到近前,时而看向楼下,时而核对画卷,片刻之后,喊道:“宣纸,笔墨,朕要作画!”太监们立刻抬来画案,拿来笔墨纸砚。李师师结果砚台,动手研墨。徽宗脱去外衣,奋笔而作,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一幅画作完成。徽宗问道:“妹妹以为这两幅画最大的不同在何处?”李师师答道:“新画之中隐约有些房屋的轮廓。”徽宗答道:“房屋的轮廓是朕为了保证与实景相符,特意画进去的。但两幅画最大的不同,绝非房屋的轮廓!”李师师说道:“妹妹也觉得两幅画似乎有某种神韵上的微妙差异,可就是不能找出。”徽宗说道:“画,虽是朕所作,可是朕也不明白其中玄奥。”这时陈公公在旁说道:“王舍人好像就在下方,要不要奴婢宣他上楼。”徽宗来到窗前,但见白雾已散,楼下身穿锦衣之人正是王浩,说道:“宣他上楼。”陈公公一溜小跑,来到楼下,轻声说道:“王舍人近来可好?”王浩下了一条,满面惊愕,说道:“陈公公为何在此?”陈公公说道:“王舍人请吧,皇上就在上面!”王浩抬头而望,见徽宗站在窗前望着自己。王浩拱手行礼,立刻上楼,说道:“臣王浩见过皇上!” 徽宗摆摆手,说道:“爱卿免礼!你将工部拒绝朕的事情给办成了,是大功,大功自当重赏!”李师师在旁说道:“弟弟还不谢过皇上?”王浩连忙行礼,说道:“谢圣恩!”徽宗说道:“无需多礼,你我虽是君臣,但你我之间并无国事阻隔,自可轻快些。”又说道:“你看这两幅画,可有不同?”王浩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左边画卷视野的角度比较低平,右边画卷视野的角度必要高耸。”徽宗和李师师都是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看向两幅画卷。片刻之后,徽宗说道:“爱卿真是大才。作第一幅画时,朕还是端王;作第二幅画时,朕已是皇帝。”王浩看向第二幅画卷,见上面墨迹未干,问道:“右边画卷似乎是新作?”徽宗说道:“你不知朕画的是何景?”王浩摇头,说道:“皇上才思,微臣怎能知晓?”徽宗哈哈而笑,说道:“画的正是你在楼下搬运花石纲的情景?”王浩忽然明白,说道:“刚才浓雾飘来,微臣被笼罩在雾中,犹如一叶障目。皇上高瞻远瞩,自然能够洞察天地变化。”徽宗爽朗大笑,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王爱卿真是朕的贵人!”王浩心中一惊,说道:“微臣若无皇上赏识,如今还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让皇上称之为贵人?”李师师在旁说道:“弟弟能时刻铭记皇上恩情自然极好,不过君无戏言,弟弟今后一定要时刻为皇上着想,日日为皇上分忧!”王浩说道:“王浩虽没有熟读圣贤之书,但忠君爱国却是从小聆听。皇上但有指令,微臣必定万死不辞!”徽宗挥手,说道:“今日一片喜庆,谈何生生死死?朕是爱卿的伯乐,爱卿亦是朕的千里马。千里马得遇伯乐,是一生之幸运;伯乐得遇千里马,亦是一生之幸运!” (本章完) 第32章 王浩封爵,公公联盟 王浩见徽宗心情颇好,说道:“微臣已将花石纲运回皇家园林,不知从海路沟通女真之事是否立刻施行?”徽宗沉思片刻,说道:“先前命爱卿打捞花石纲,本意是考察爱卿之才能。如今差事圆满完成,爱卿之才能已是不容置疑。依朕之本意,爱卿可先在京城修养,待三司拟了章程,领了封赏,再考虑出海之事不迟。”王浩虽然心急,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说道:“皇上宽厚,臣谢恩!” 两日后,崇德殿,徽宗与文武百官临朝。徽宗开口,说道:“王舍人未花费朝廷一钱一银,未动用朝廷一人一马,成功将花石纲自黄河中打捞而出,并运往东京,理应重赏。三司可曾拟好章程?”高俅与蔡京对视一眼,上前说道:“打捞花石纲本意是考察王舍人之才能,确定其能否胜任自海路沟通女真之重任。以微臣之见,倘若王舍人能够成功出使女真,助朝廷收复幽云十六州,到时两功并赏不迟。”打捞花石纲只是徽宗玩物丧志的私事,朝廷百官大多嗤之以鼻,甚至将王浩划为佞臣小人之列。高俅与蔡京出面反对封赏王浩,瞬间得到百官响应。徽宗见百官态度坚决,不好一意孤行,折中说道:“王舍人毕竟有功于朝廷,若无任何赏赐,恐怕有失公允,不宜重赏,但不可不赏!”蔡京稍作权衡,说道:“皇上可封王舍人飞骑尉的勋位,但不升其官职。”高俅从旁策应,喊道:“臣附议!”军政两位大佬同时表态,其余官员无人拖沓,纷纷表态:“臣附议!”徽宗见百官态度坚决,说道:“拟旨吧!” 下午时分,陈公公亲自到二里堡宣旨。王浩领旨后,问道:“敢问陈公公,这飞骑尉是何勋位,勋位和爵位有何区别?”陈公公说道:“飞骑尉是从六品的勋位,与起居舍人的官位相平。爵位与勋位的差别,简单说来,封爵位者上等贵族,封勋位者下等贵族。”王浩又问道:“可有俸禄?”陈公公说道:“每月三百文俸禄。”王浩难以置信,确定道:“公公确定是三百文?”陈公公尴尬点头,小声说道:“皇上本意是让公子连升三级,可无奈百官阻挠。就这飞骑尉还是皇上力争而来。”王浩不自觉长叹一声,说道:“皇上心系臣下,王浩铭记于心!”陈公公不见王浩脸上抱怨,问道:“王公子难道就没有怨言,据杂家所知,为了花石纲,公子可是花费三万五千两白银?”王浩突然说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请公公寒舍一叙!”陈公公对王浩很是好奇,说道:“杂家恭敬不如从命!” 来到客厅,泡好清茶,王浩说道:“在下能有今日,全赖皇上之赏识。没有皇上,王浩就只能是一介布衣。所以在王浩眼中,皇上对在下的认可重于泰山。至于官职勋爵,不过锦上添花之物!”陈公公思量片刻,说道:“王公子的考量,不似朝堂百官,倒像我等内宫近侍!”王浩说道:“还请公公指教!”陈公公说道:“朝堂百官,党同伐异,争的是功名利禄。内宫近侍,结党营私,为的是君王恩宠。”王浩不料陈公公会如此直抒胸臆,说道:“听公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陈公公轻轻挥手,说道:“你我促膝而谈,奉承话见外,少说为妙。皇上还是端王的时候,杂家就伺候在身边,如今算来也有三十多年了。咱们皇上,对亲近之人是极为照拂,对朝廷百官更是信任有加。可朝堂之人,圣贤书读得太多,一个个无比迂腐。不仅不思量为皇上解忧,反而日日盯着皇上的私产。咱家皇上可不是寻常君王,琴棋书画无有不通,无有不精,可朝堂百官除了张口闭口江山社稷,是丝毫不能替皇上分忧。所以王公子今后应当多为皇上解忧,莫要像百官那般,只会给皇上添堵。”王浩虚心受教,说道:“论眼界,在下比不得公公十之一二。今后皇上如有烦心之事,还请公公多多提醒。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必定责无旁贷。”陈公公满意点头,说道:“今日之后,杂家和王公子,一内一外,共同侍候皇上。”王浩心中惊喜,说道:“公公对在下提点之恩,终身不忘!”陈公公说道:“我有一个亲侄,从小过继到我名下,是我的继子,读过几年私塾,练过些许棍棒,年龄与公子相仿。我想让他在公子麾下历练些年,将来也好谋个出身!” 王浩惊讶,说道:“此事在下定然求之不得。可恕在下对嘴,公公的继子,在我麾下差遣,公公不觉得委屈吗?”陈公公说道:“公子是当世奇才,何来委屈之说?”王浩说道:“公公对皇上的影响力,恐怕蔡太师和高太尉也不能比肩。换言之,公公虽无宰辅之名号,却有宰辅之威望,而我一年前却还是一个布衣小子。”陈公公说道:“一个布衣小子,孤身来到东京,无高官为庇佑,无世族为后盾,却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行走在各方势力之间而游刃有余,杂家怎能不刮目相看。况且,你与那些世族子弟不同,对我等身体残缺之人并无轻视之心。”王浩说道:“若公公之继子愿意,在下愿与之义结金兰。从今之后,王浩私下对公公以叔父相称。”陈公公为之动容,说道:“你应当知晓,五年之内,大宋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而我已年过五十,到时不过是一个人人嫌弃的老太监。”王浩说道:“公公能在王浩稚嫩之时施之以恩义,王浩为何不能在公公暮年之际回报以仁孝?”陈公公说道:“朝阳者即将如日中天,夕阳者即将昨日黄花。比不得呀!”王浩摇头,说道:“立足于世,心中必有道德。此道德,非忠孝仁义之大德,而是有恩必报之准则。大德,安身立命之根本;准则,善始善终之保障。”陈公公品味许久,说道:“公子真是秒人,明日杂家继子会持拜帖前来。” 第二日清晨,如陈公公所说,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前来拜访。王浩迎入门内,问道:“名号?”少年颇为倔强,说道:“明贴上已写明,何必多此一问?”王浩说道:“我以兄长的身份询问,你不可不答!”少年皱眉,说道:“我姓陈,你姓王,何来兄弟之说?”王浩说道:“我已得到令尊应允,做你兄长!”少年不忿,说道:“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意见?”王浩说道:“无需过问你的意见!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的兄弟姐妹,这叫做身世命运。”少年正欲辩驳,王浩打断,问道:“你的姓名?”少年摄于王浩气势,说道:“陈松。”王浩点头,说道:“陈松贤弟,今日之后你就住在我这二里堡,跟随杨志习武差遣。”陈松问道:“杨志是谁?”王浩答道:“我的属下,杨令公嫡系子孙,一杆杨家枪出神入化。”陈松不屑冷笑,说道:“有没有真功夫,不试试怎么知晓?”王浩点头,喊来杨志,吩咐道:“陈松是我义弟,想要领教你的身手。限你三招之内将其制服,且不得损伤。可能办到?”杨志看向陈松,说道:“公子放心。”又看向陈松,说道:“请陈公子挑选兵器!”陈松来到兵器架前,拿了一杆长枪,说道:“你善使枪,我也用枪,免得你到时候狡辩本公子占了兵器之利。”杨志说道:“陈公子可准备好了?”陈松问道:“你不要兵器?”杨志说道:“不劳公子操心,只问公子比武可否开始?”陈松心中发憷,说道:“可以开始。”杨志微微一笑,说道:“得罪了!”话音未落,杨志两步跨来,一个侧身来到陈松身后,一把抓起腰带,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问道:“公子可认输?”陈松心惊胆战,深怕杨志一怒之下将自己抛出,说道:“你这是偷袭,若你敢把我放下,还能再次以这种方式将本公子制服,本公子就认输!” 杨志轻轻叹息,说道:“陈公子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也罢!”说完将陈松放下。陈松惊魂甫定,杨志问道:“敢问陈公子何时可以开始?”陈松看了王浩一眼,说道:“稍等片刻,让本公子整理衣冠。”半刻钟之后,陈松说道:“杨志,你退后两步!”杨志没有啃声,退后三步。陈松见杨志和自己拉开距离,木棒一挥,喊道:“开始!”杨志猛然蹬地,一跃而起,只扑陈松。陈松挥棒抵挡,杨志伸手抓向木棒前端,用力一拉,将陈松拽离原地。陈松踉踉跄跄向杨志靠拢,杨志微微侧移,再次抓起陈松腰带,将其举过头顶。 (本章完) 第33章 君臣宴饮御花园,王浩暗谋胶州湾 一场极为短暂的比武,让陈松心服口服。数日之后,徽宗传来口谕,邀王浩御花园宴饮。王浩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宴饮的具体地点。王浩到来之时,蔡京、高俅已经站在桌案之前。王浩行礼,说道:“见过蔡太师、高太尉!”两人满脸奸笑,高俅说道:“王舍人可知皇上今日招我等前来所为何事?”王浩说道:“还请两位大人指教!”蔡京指向不远处的巨石,说道:“王舍人可认得那座假山?”王浩注目而看,发现假山最高处正是自己从黄河中打捞的花石纲,说道:“眼熟。”高俅说道:“王舍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整座御花园的点睛之笔正是王舍人运来的花石纲。想皇上这么多年运来一百多块花石纲,唯有王舍人这座被皇上封为‘昆仑之玉’!”王浩不明,问道:“这座花石纲极为取自昆仑山,又非玉胚,何来‘昆仑之玉’的说法?”这时徽宗跨步而来,说道:“此石虽取自太湖,却非诞生自太湖。此石乃昆仑山通灵之玉,腾云驾雾栖落太湖。朕于梦中得仙人指引,不仅找到了仙石的踪迹,更看透其来历。”徽宗见众人满脸茫然,甚是得意,说道:“朕耗费十八年时间,得花石纲一百零八座,以天罡地煞之序列,建设沟通天地人三界之大阵。王乃天子,代天巡守,牧天下万民。王以凡人之躯,行天子之事,春秋数十年。君王若能在这数十年时间里功德圆满,则可借助机缘,登临仙界;若不能在这数十年时间里修满功德,并寻到机缘,则只能如凡人一般,化为一捧黄土。这天罡地煞阵就是朕的机缘,那幽云十六州就是朕最后欠缺的功德。所以与金国结盟,夹击辽国,朕志在必得!” 高俅与蔡京对视一眼,说道:“倘若大宋能够收复幽云十六州,北方的山海关、雁门关、玉门关将重新连为一线。到时,北部边界摆脱了辽国威胁,而西夏又孤立无援,到时我大宋平定西夏,甚至恢复对西域的控制也未尝不可。”徽宗心花怒放,说道:“高太尉高瞻远瞩,甚得朕心!”不料高俅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如今国库空虚,恐怕一时之间筹不得如此多的军费。而且一旦我朝转守为攻,必须建立一支精锐骑兵。”蔡京也从旁附和,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上不得不早作打算!”徽宗眉头紧皱,说道:“你二人,一位主持政务,一位主持军务,如今天时地利皆在我朝,难道还能偏偏被钱粮军马绊了手脚?”两人唯唯诺诺,一时间拿不出主意。王浩见状说道:“微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徽宗瞥了蔡京、高俅一眼,说道:“王爱卿有良策,尽管直说!”王浩说道:“海运有大利,微臣建议皇上重新恢复胶州板桥镇市舶司。”徽宗说道:“重置一市舶司,倒是无妨,只是当初胶州板桥镇市舶司若非入不敷出,朝廷又岂会无故将其废除?”蔡京随之说道:“大宋海运之利,在于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下南洋,换取海外各国的香料、胡椒、珊瑚、珍珠、玛瑙等珍奇。胶州远离江南膏腴之地,既无出产,又无市场,如何能吸引海外诸国前来贸易。即便有海外船只停靠,不过是抢占了明州市舶司的税赋。对于大宋朝廷而言,总的税赋并无增加,反而还要多承担一座衙门的俸禄。在臣看来,得不偿失!”徽宗看向王浩,王浩答道:“胶州建立市舶司,不为南洋,只为辽东、高丽、扶桑。辽东有马匹,高丽有参天巨木,扶桑有白银。马匹可加强军备,扩建马军;巨木可修桥,建房,造船;白银无需多言。微臣以为,只要运营得当,大宋赋税可再加一座‘明州市舶司’!” 徽宗龙颜大悦,说道:“王爱卿所言甚是!”蔡京又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就必须建造一座能够停靠数十艘海船的码头,还要附带能够修缮海船的船坞,建立收纳货物的仓库以及交易货物的集市、官员办公的官衙,驿站和官道亦是不可或缺。种种花费,没有两百万贯的投入,绝难完成!”徽宗想到:“朕为了建造这座御花园,十八年一共花费三百万贯钱粮。区区一个胶州市舶司,就要一次性投入两百万贯钱粮。明州市舶司一年的税收不过七十万贯,如此看来,即便王浩运营得当,胶州市舶司想要盈利至少也是五年以后。”开口说道:“两百万贯的确太多了!”王浩踌躇片刻,说道:“微臣或许可以不用户部拨款而重建胶州市舶司!”徽宗难以置信,问道:“爱卿需要何条件?”王浩思索片刻,说道:“胶州市舶司不归三司六部管辖,直接受命于皇上。建成之后,五年之内,每年向皇上缴纳五万贯钱财,第六年到第十年,每年向皇上缴纳十万贯钱财。十年之后,与明州市舶司相同。”明州市舶司每年七十万贯税收归户部所有,并不入徽宗私库。按照王浩的建议,十年之内无论胶州市舶司是否盈利,徽宗皆可有七十五贯入账,稍加思索,说道:“王爱卿所言甚妙,但有一处考虑不周。”王浩连忙说道:“请皇上指正!”徽宗说道:“明州市舶司每年缴纳七十万贯钱粮,若十年之后胶州市舶司与明州市舶司相同,至少也要数十万贯税赋。王爱卿不要朝廷的钱粮,自筹建设胶州市舶司,必然要与民间豪商合作。十年之后利益初显,立即让明州市舶司依法纳税,恐怕显得朝廷太过苛刻,有与民争利之嫌。以朕之见,第十一年到第二十年,爱卿每年缴纳皇室十五万贯钱粮即可。”王浩会心一笑,说道:“皇上英明!皇上仁厚!臣谢恩!” 蔡京、高俅看不透王浩的谋划,两人心中却同时升起不详预感。蔡京说道:“不知王爱卿准备以何身份筹建胶州市舶司?”王浩看向徽宗,说道:“但凭皇上吩咐!”徽宗说道:“明州市舶司主事由明州刺史兼任,胶州市舶司主事非王爱卿莫属,但以起居舍人兼任,恐有不妥!”王浩沉思片刻,说道:“胶州治所在即墨,即墨以南有大片土地,更有道教圣地崂山。可否将崂山周边土地与海滨之民划为一寨,臣以崂山知寨的身份主持胶州市舶司的建造。”徽宗摇头,说道:“知寨,从九品,太过卑微,不妥!在崂山设县,爱卿做崂山县令。事成之后,爱卿改封崂山县开国子。蔡爱卿、高爱卿以为如何?”蔡京说道:“于崂山设县,恐不利于即墨安稳,还请皇上三思!”徽宗说道:“海滨之地,土壤贫瘠,人口稀少。只要王爱卿不要吝啬钱财,妥善安置民众,何来不安稳之说?”随之看向王浩,问道:“王爱卿不会做出官逼民反的恶事吧?”王浩拱手说道:“王浩对天起誓,上无愧皇上,下无愧百姓,若为此誓,天打雷劈!”徽宗说道:“好好好!王爱卿有此决心,朕心宽慰!”君臣谈论半个时辰,饮宴正式开始。 三日之后,王浩领了圣旨,与钦差大臣一同前往胶州,规划崂山县的土地。行至半途,王浩与钦差大臣暂歇驿站。王浩取了一只红木匣子,来到钦差房中,说道:“大人一路辛苦,这是蓬莱解乏的良药,还请大人笑纳。”钦差结果木匣,不料颇有分量,旋即明白王浩的心意,说道:“王大人是皇上跟前红人,今日能与王大人一同办差,是在下的荣幸!”王浩轻轻一笑,说道:“都是给皇上办事,你我理应齐心协力,莫要辜负圣恩!”钦差点头,说道:“王大人放心,在下不是不懂规矩的人!”王浩看了匣子一眼,说道:“如此,王浩就不打扰钦差大人休息了!”钦差起身,说道:“王大人先请休息,到即墨之后,模棱两可之事,全遵王大人心意。”说完送王浩出门。王浩离开之后,钦差迫不及待打开了木匣,木匣中盛放的是二十锭五十两的官银。钦差眉开眼笑,抱着木匣睡了一夜。 两日后,王浩刚到即墨,梁山泊传来书信,梁中书三日前已从大名府差遣十辆太平车子,调拨帐前十个厢禁军监押,每辆车上各插一把黄旗,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每辆车子再使一名军健跟着。照时间计算,即将到达二龙山。王浩看完书信,马上将其焚毁,对送信之人说道:“你告诉寨主,一切按计划行事,但得手之后蛰伏梁山,不得放出丝毫风声。待我忙完崂山之事,立即返回接应。”送信之人领命,匆匆返回梁山。鲁智深与阮氏三雄在二龙山即将动手,王浩却在崂山不得抽身,虽然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却依然心中焦急。 (本章完) 第34章 宝珠寺用计,二龙山设伏 王伦得到消息之后,又亲自率领二十名手下前往二龙山,再加上鲁智深和阮氏三雄带领的五十人马,二龙山的兵力一时间达到七十五人。押送生辰纲的人马中,为首者乃梁中书府中一名管事——梁椿,另有十名厢军士兵加十名军健,共计二十一人。王伦带人秘密到达二龙山,见到鲁智深后问道:“方圆二十里内,闲杂人等可驱逐干净?”鲁智深答道:“山中共有二十余猎户,十几家樵夫,兄弟们一番恐吓之后,又每家补偿了二十贯钱财,如今山中无论男女老少全被清理出去。现在咱们歇脚的这个村子,就是那三十多人家的住处。”王伦点头,有问道:“可曾伤人性命?”阮小二答道:“寨主放心,兄弟们都不敢忘公子嘱托。原本有人意图抵抗,咱们就把所有村民都聚到了一处。先是鲁头领在众人面前直接将一株歪脖梨树连根拔起,再后来老五和老七赤手空拳打死了两匹灰狼。上百个村民人人胆寒,连忙领了补偿,匆匆离去。后来村中以为老者前来询问,何时可返回家园,鲁头领告知半月之后即可。” 王伦极为满意,说道:“很是周全!事成之后,四位头领每人千贯,其余人等每人五百贯。” 第二日,一名男子前来通报消息。王伦问道:“你是何人?”男子答道:“回禀寨主,小人是林教头徒弟,姓曹名正,在山下和婆娘开了家酒店,鲁头领送师父去沧州时见过小人。如今,鲁头领命小人在山下打探消息。”王伦问道:“小哥此番前来,可是有了生辰纲的消息?”曹正答道:“生辰纲并无消息,小人前来是禀报宝珠寺的消息。”王伦不明,看向鲁智深。鲁智深说道:“二龙山除了三十余户山民外,还有一座寺院,唤作宝珠寺。宝珠寺地势险要,只有一条路上的去。如今寺里主持还了俗,养了头发,其余和尚都随顺了。他又聚集了几百号人,打家劫舍。为头那人,唤作金眼虎邓龙。咱们若要在此处动手,必须先解决这伙强人。五日前,洒家独身前去叫阵,那邓龙被洒家一脚踹翻在地,仓皇逃回山上。后来,无论洒家如何叫阵,都是避战不出。兄弟们无奈,正在思索办法。” 这时曹正说道:“如今小人想出一计,不知可否用得?”王伦说道:“还请小哥指教!”曹正说道:“阮家三位哥哥卸了战袍,换上村民的衣服,扮作小人店中的伙计,再挑选三四名身手好的兄弟,也做同样打扮。然后绑了鲁头领,做活结头。小人去山下叫道:‘我们近村开酒店庄家,这和尚来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了,不肯还钱,口里说道,去报人来打你山寨。因此我们听的,乘他醉了,把他绑缚在这里,献于大王。’那厮必然放咱们上山,待进入山寨,见邓龙时,把绳子拽脱了活结头,小人将禅杖递于鲁头领,并阮家三位头领,一同拿下邓龙。待结果了邓龙,其余喽啰不敢不伏。不知寨主与四位头领意下如何?”王伦说道:“此计甚妙,只是委屈了鲁头领!”鲁智深说道:“洒家一身糙肉,算不得委屈。”王伦看向阮氏三雄,说道:“你三人衣服里藏了腰刀,到时切莫手软,直接打杀了邓龙!其他人等若胆敢反抗,同样杀无赦!”鲁智深又问道:“几百喽啰,到时如何处置?”王伦思索片刻说道:“我儿如今谋了崂山县令的差事,负责重建密州市舶司,需要大量丁壮。待劫了生辰纲,腾出手来,全部押往崂山,让他们去修建码头船坞。”阮小二问道:“都是绿林兄弟,如此是否太过严苛了些?”万伦摇头,说道:“这是无奈之举!咱们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无论是东京城还是大名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倘若没有万全之策,难免不被查出蛛丝马迹。一旦事情败露,我儿在朝堂的仕途必定受到牵连。”鲁智深也从旁说道:“寨主和少寨主待人宽厚,他们到了崂山也不会受太多委屈。待风声一过,必定放他们自由。”王伦闻之一笑,说道:“看着那群喽啰不过是安全起见,长久关着他们也没甚好处,何苦长久为之?” 次日,曹正、鲁智深并阮氏三雄数人投山上而去,王伦亲率数十喽啰在山下策应。曹正拿了鲁智深的禅杖,阮氏三雄衣服里藏了腰刀,其余数人提了棍棒,来到宝珠寺山下。喽啰在关上看见绑个和尚过来,飞也似报上山去。另两个小头目在关上喊道:“你等何处人?来我这里作甚?”曹正上前大话,说道:“小人等是山下庄家,开着一个小酒店。昨日这个胖和尚来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不肯还钱。还口口声声说要去别处借来兵马,攻打二龙山,捎带着把山中乡民洗劫个干净。小人只得继续拿好酒请他,等灌醉了,拿绳子捆绑结实,特来献于大王,表我等村民孝顺之心,免得徒遭祸患。”小头目听了,欢天喜地,说道:“你等稍候片刻。”其中一人上山通报邓龙。邓龙听了大喜,喊道:“押上山来,且取这厮心肝出来下酒,消我心中怨恨!”喽啰得令,把关门开了,叫送上山来。 曹正与阮氏三雄押了鲁智深,在喽喽监护下上山而来。看寺院下三座关隘,端的险峻:两下里环环相扣,罩住这座寺院。山峰雄壮,地势险要,道路陡峭。关隘之上,檑木、炮石、强弓、劲弩,密集排列。穿过三处关隘,入得宝珠寺山门,但见三座大殿。大殿之间,青石铺地,四周伐木为栅。邓龙领了七八个喽啰,拿了钢刀,指着鲁智深大骂道:“你这秃驴,上了本大王,今日必取你心肝,清蒸配酒!”鲁智深暗中松了绳索,待邓龙走进,突然大喝一声,说道:“挫鸟找死!”话音未落,接过曹正手中的禅杖,一个横扫,打得邓龙脑浆崩裂。阮氏三雄同时亮刀,高声喊道:“跪地不杀!”喽啰早已吓破胆,又没了邓龙,一个个丢下手中钢刀,双膝下跪,低头求饶。鲁智深与阮氏三雄对视一眼,开了关门,迎王伦上山。王伦上山之后,看着空地上跪着的四五百喽啰,轻声说道:“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数量众多,以我之见,从中挑选二成身手矫健的青壮,混编入咱们的队伍。整顿数日之后,分作两队。一队由鲁头领率领,另一队由阮氏兄弟率领。不知诸位以下如何?”鲁智深说道:“寨主英明,但有一处不妥。洒家与阮氏三雄同为头领,怎可独领一半人马。以洒家的意思,整编后的人马,一分为四,各领一队为妙。”阮小七呵呵大笑,说道:“鲁头领无需介怀,我跟五哥没有领兵的能耐。我俩冲锋陷阵,那是眼皮不眨。可发号施令,就只能胡乱指挥了!”阮小二也说道:“阮氏三雄一母同胞,一起拼杀惯了,真把我们三兄弟分开,恐怕会弱了咱们手段。”阮小五也点头表示赞同。王伦说道:“时间紧迫,都是自家兄弟,无需斤斤计较。还请鲁头领莫再推辞!”鲁智深说道:“洒家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先将体格健壮者挑出,又从健壮者中甄选身手矫捷之人,两轮挑选,留下八十七人,与原来的七十人彻底混编,被鲁智深和阮氏三雄共同训练。七日之后,一百五十七人被王伦分为两队,一队七十九人,归鲁智深率领,一队七十八人,归阮氏三雄率领。两队人马又被鲁智深和阮氏三雄分开训练四天。四天之后,曹正传来消息,生辰纲已到二龙山山脚,请王伦做好准备。王伦招来鲁智深与阮氏三雄,说道:“咱们以八倍兵力,劫大名府二十人的队伍,断然没有失手之理。咱们只为求财,不为杀人。动手之时,切莫忘记!”鲁智深说道:“用不得如此多的人手,六十人足以。六十人一前一后,待生辰纲一入包围,迅速收网,断然跑不走一人。反而是这寺中看压的三百多人,不可大意。”王伦说道:“既然如此,鲁首领与我一同在外围策应,劫持生辰纲,就由阮氏三雄负责,不知可好?”鲁智深立刻答道:“洒家同意!”阮氏三雄见王伦将先锋之位交于自己,鲁智深又无丝毫不快,心中感激,阮小二说道:“寨主厚爱,鲁头领仗义,咱们兄弟牢记于心。”众人齐心,王伦心中欢喜,说道:“我儿能有诸位好汉相助,真是三生有幸。事成之后,梁山泊杀鸡宰羊,狂欢三日。”阮小七嘿嘿一笑,说道:“只要寨主八仙酒管饱,咱们就有使不完的力气。”鲁智深摸了摸圆滚的肚皮,也说道:“想起这八仙酒,洒家的口水就有些止不住了。”王伦说道:“狂欢三日之后,每位首领再拿十坛。” (本章完) 第35章 烈日炎炎,刀光霍霍 梁椿的车队,招摇过市,停歇在曹正的酒店。曹正连忙上前招待,说道:“小店有羊肉、狗肉、面饼、美酒,客官可有中意的吃食?”梁椿指向店外的牛车,说道:“你可看见了车上的黄旗了?”曹正朝窗外看去,说道:“看见了!”梁椿又问道:“你可识得旗上写的字?”曹正故意摇头,撒谎说道:“小人不识字!”梁椿哈哈而笑,说道:“那上面写的是‘献贺太师生辰纲’,你可听说过太师与我家大人的名号?”曹正再次摇头,说道:“小人就是个卖酒的,哪里懂得官府的事情?”梁椿满脸鄙夷,说道:“今日本大人就指教指教你!我家大人乃东京城蔡太师之婿,大名府最高军政长官梁中书。本人,姓梁名椿,是梁府头号管事。小子,如今你可晓得了?”曹正心中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嘴上却说道:“小人晓得了。”说完,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梁椿说道:“扭扭捏捏作甚,有话就说?”曹正答道:“听山里猎户说,这山上最近有一伙强盗,说的一嘴巴蜀口音,时常劫掠过往客商。还请大人小心!”梁椿面色紧张,问道:“有多少人?”曹正答道:“三五个壮汉,拿的全是剔骨的尖刀,但凡有意图反抗之人,冲着大腿就是一刀,极为血腥!”梁椿大笑,说道:“区区三五人,连把钢刀都没有,能有甚个能耐?”曹正说道:“几天前,一伙山东贩酒的汉子从二龙山经过,据说商队人数比强盗还多一个,最后还不是被他们拉走一车美酒。”梁椿笑话曹正的愚蠢,说道:“莫不是看你煮的狗肉尚算可口,本大人都不稀得说你!一伙连钢刀尚且没有的毛贼,人数不过三五人,你担心我大名府二十余精兵被其所害,岂非杞人忧天?”梁椿吃了一口狗肉,继续说道:“那几个毛贼真要是瞎了眼睛,敢打我家车队的注意,那咱们就只能为乡邻做些好事,砍了他们脑袋!”说完,晃了晃身旁的军刀。曹正连忙说道:“大人威武,想那几个强盗见了如此雄壮的军威,恐怕早已找个老鼠洞钻了进去。”梁椿很是得意,说道:“休要啰嗦,好酒好肉拿来,我等兄弟吃饱喝足,也好尽早赶路!”曹正一面准备酒食,一面让人前去通报消息。 阮小二得到消息,在五里外一处密林设下了埋伏。梁椿以为单凭蔡京和梁中书的名号,各地强人就只能望风而逃。酒足饭饱,属下说道:“咱们是否立即起身?”梁椿看看炎炎日光,说道:“不急,待天气凉爽了,咱们再走不迟!”属下说道:“可否会耽搁了时日?”梁椿说道:“大名府到东京城,二十多日的路程。咱们提前两个月出发,就是一路爬过去,也耽搁不了太师大人的生辰。”属下连忙说道:“大人英明!”梁山人马埋伏在密林中,虽无阳光直射,却很是闷热,阮小七说道:“咱们八十来人,直接到曹正兄弟的酒店,把大名府那群孙子拿下便是,何苦在这受这个闷罪?”阮小二说道:“咱们不仅要拿下生辰纲,更要做得不留痕迹。倘若到时出了人命,到时官府立案,罪名就不是财货丢失,而是行凶杀人了。那个时候,公子在京城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只要咱们不杀人,就是他梁中书私人的事情,官府操办起来也只是阳奉阴违。到时再没有任何线索,三五个月之后,只能不了了之。”阮小七说道:“大哥啥时候也学会走一步看三步了,就咱家兄弟的本事,即便官府知晓是咱们所为。到时往芦苇荡里一钻,任凭他千军万马,也只能养肥湖里的鱼鳖。”阮小五也说道:“老七说的不错,咱们如今行事太谨慎了,哪有当初快意恩仇的豪爽?”阮小二不欲争辩,说道:“寨主和公子可有亏待咱们?”阮小七说道:“那倒是没有!”阮小二说道:“不管你俩习惯不习惯,喜欢不喜欢,现在给公子办事,就不能因为咱们兄弟给公子添了麻烦。你们若是真受不得规矩,事成之后,咱们向公子辞行,回东平湖打渔便是。”阮小五说道:“回家打渔倒是不错,自从跟了公子,我家的钱财就放满了大半个柜子。你说公子给咱们如此多的钱财,却不给时间去消遣,忒憋闷!”阮小七也随之说道:“五哥说的极是。我也觉得咱们应该快活个一年半载,等家里的钱财花没了,再出来做事!”阮小二说道:“咱家兄弟的事情,改日再说,今日的事情不容有失,我等兄弟还要提高警惕,齐心协力!”阮小五和阮小七同时说道:“二哥放心,折不了阮氏三雄的威名!” 正午过后一个多时辰,梁椿喊道:“店家,结账!”曹正小步跑来,说道:“一共五百文。”梁椿放声大笑,说道:“你家酒菜不错,爷很高兴,这是半两银子,不用找了,多的就当是赏钱!”说完拿出一个酒葫芦,说道:“另外把爷的葫芦打满!”曹正接过葫芦,说道:“大人稍后片刻。”一会时间,梁椿接过酒葫芦,下令说道:“出发!”士兵健足收拾妥当,驾车出发。梁山人马等得正是烦躁,斥候终于回报:“车队已到二里之外。”阮小二喊道:“兄弟们打起精神,待大名府这群王八羔子进入咱们的埋伏圈,就给我一拥而上,全部给我捆绑结实。寨主和公子反复强调,不许杀人,都给我记住了。”阮小五说道:“要是他们拔刀反抗又该如何?”阮小二一声冷笑,说道:“那就全部杀了,不留一个活口!”阮小五出乎意料,说道:“是不是太狠了些?”阮小二摇头,说道:“这也是公子的嘱托!”阮小七一字一句说道:“要么一个不杀,要么一个不留?”阮小二点头,说道:“正是!” 梁椿领着车队,走的是不急不缓,一边前行,还不忘饮一口美酒。进入二龙山腹地之后,一名侍卫说道:“此地山路崎岖,草木茂盛,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梁椿看了看遮天蔽日的巨木,说道:“言之有理!叫下面人把旗帜都给我亮清楚了,我就不信大宋朝还有人敢同时得罪咱们梁大人和蔡太师。”侍卫稍作思索,说道:“大人英明!二龙山也归大名府管辖,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就叫他领教领教生不如死的滋味。”梁椿很是嚣张,说道:“出了大名府,也出不了大宋朝。就算有人能逃出咱家梁大人的手心,也逃不出蔡太师的天罗地网。”士兵越听,自信越是充足,说道:“能有大人领队,是我等三生有幸!”梁椿很是满意,说道:“事成之后,大人面前,少不了你的功劳。”侍卫连忙行礼,说道:“谢大人提辖之恩!” 半个时辰后,梁椿的车队出现在视野之中。阮小二一声冷笑,吩咐手下,说道:“放响箭,准备动手!”两只响箭同时朝东北、西北方向射出。于此同时,阮小二拔刀而起,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冲杀!”喊杀声刚起,梁博不以为意,喊道:“弟兄们莫慌,拔刀迎敌!”然而三息之后,阮氏三雄分别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梁椿看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双腿哆哆嗦嗦,全然没了任何主意。押送生辰纲的人手虽然有二十一人,却需要押送十辆太平车,大多被分散在七十余步的山道上,梁椿身旁仅仅聚集了六名侍卫。阮小二领二十余人拦路在前,阮小五和阮小七两翼合围。半刻时间不到,除了梁椿七人外,其他人全部弃械投降。梁椿看着密密麻麻的谋面大汉,清一色晃眼的钢刀,双腿哆哆嗦嗦不停。阮小七一声大喝,喊道:“跪地不杀!”梁椿连忙看向身旁侍卫,说道:“还不把刀给我扔了,找死不成?”侍卫们面面相觑,慌慌张张丢下手中兵刃。梁椿又推搡周围士兵,说道:“聋子不成,全给我跪下!”说完,带头下跪。阮小七正欲挖苦,阮小二制止,说道:“所有货物收了,所有人绑了,莫要耽搁时间!”阮小七警醒,说道:“动手!”几乎同一时刻,阮小七的人马拿起绳索开始捆人,阮小五的人马开始卸载货物。半个时辰不到,十车货物被二十根扁担挑了,迅速撤离。阮小七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理?”阮小二看向四周,说道:“在密林深处看押三五日再说!”阮小七阴邪一笑,说道:“本大王不想要你们小命,可你们若是敢找死,本大王手中的钢刀绝不留情。”阮小二点头,说道:“只要有一人反抗,所有人都杀了喂狼!”梁椿满脸谄媚,说道:“二位大王放心,小人保证无人敢反抗!”阮小二鄙夷而笑,说道:“你起来说话!”梁椿缓慢起身,低头哈腰,说道:“大王请吩咐!” (本章完) 第36章 王伦返回梁山泊,王浩定计崂山县 阮小七看向梁椿,说道:“报上姓名!”梁椿答道:“小人梁椿,北京留守府梁大人家中管事。”阮小七说道:“本大王能相信你吗?”梁椿说道:“小人只想保住性命,断然不敢造次。”阮小七说道:“拿绳子把你的人给我连成一串,牵了跟我走。”说完,领人朝密林深处走去。阮小七吩咐手下,说道:“你们在外围警戒,若有闲杂人等靠近,立即驱逐!”说完,匆匆返回宝珠寺。 大殿之内,王伦坐于主位,鲁智深、阮小二、阮小五坐于次席。王伦开口说道:“梁中书失了十万贯生辰纲,必不会善罢甘休,大名府咱们需要留一个耳目。宝珠寺地势险要,又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不好轻易放弃,我欲留一队人马暂留此处,待我儿回来,再做最后定夺。不知诸位以为如何?”鲁智深说道:“这里是寺院,洒家是和尚,最适合留在此处。只是不知大名府派遣何人为好?”王伦说道:“大名府中早已安排人手,命他继续待命即可。到时我会将他向鲁头领引荐。”鲁智深答道:“明白!”王伦看向阮小二,说道:“烦劳阮头领将梁椿押来!”阮小二领命,转身出门,半个多时辰之后,梁椿来到。王伦看着梁椿,问道:“想死还是想活?”梁椿看出王伦身份不一般,连忙说道:“小人想活!” 王伦微微而笑,说道:“拿一百两金子给他。”阮小五不明所以,问道:“寨主是说给此人一百两金子?”王伦点头,说道:“正是!”阮小五不情愿地从生辰纲中拿出一百两金子递于王伦。王伦结果金子,送到梁椿手中,说道:“这是生辰纲中的一百两金子,分于你。拿了金子,你我就是自己人了。”梁椿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说道:“小人不敢!”王伦看了阮小五一眼,说道:“拿了金子,可以活命,不拿金子,马上砍杀了你!”说完,阮小五拔出腰刀,架在梁椿脖子上。梁椿颤抖着接过金子,说道:“寨主有何吩咐?”王伦说道:“给你笔墨纸砚,把你生平履历,九族亲友全部如实写了,只要有一处造假,我就派人杀了你。”梁椿跪在地上,接过笔墨纸砚,一边研墨,一边眼珠转悠。王伦警告,说道:“我会照你的投名状派人前去核查,你可千万不要逼我杀你!”梁椿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小人投了大王,自当忠心不二!”王伦说道:“如此最好!”又拿过阮小五手里的刀,丢在梁椿身旁,说道:“这把刀送于你,万一你欺瞒与我,畏罪自杀时也好有个趁手的家伙。江湖中三刀六洞的死法可是比抹脖子痛苦太多了!”梁椿一面慌慌张张跪在地上书写,一面颤抖着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王伦说道:“不敢最好!你只要记住,事情办好了,少不了赏赐,事情办砸了,小心你狗命!”说完,离开大殿。 第二日,王伦在返回梁山之前再次召见了所有人。阮小七问道:“不知二十个大名府的人如何处置?”王伦看向梁椿,说道:“你以为如何处置你那帮手下为好?”梁椿看向众人,小心说道:“以小人之见,寨主可让他们向大名府求救,索要赎金。”王伦说道:“他们刚刚丢了十万贯生辰纲,如今又要梁中书为其赎身,梁中书能答应?”梁椿很是肯定,说道:“不能答应!”王伦皱眉,说道:“既然不能答应,何苦多此一举?”梁椿说道:“二十多人都是军汉,他们若真是狗急跳墙,也会给寨主带来不少麻烦。让他们向大名府求救,索要赎金,就是给他们一个希望,有了希望,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在大名府给出回应之前,寨主只要赏赐些粮草,就不会有事端。至于大名府,要么装作不知,要么当场拒绝,到时小人告知他们,小人有一个富户亲戚,愿意借贷些钱财救我等性命。”王伦明白了梁椿的心思,打断说道:“就依此计行事,但你的那个富户亲戚,由我指派。”梁椿心思被识破,只得说道:“任凭寨主吩咐!”所有事安排妥当,王伦说道:“阮小七继续看押大名府的人,待好戏谢幕,再放了他们,返回梁山。鲁智深留守宝珠寺,所有属下都扮作和尚,监视大名府,梁山泊会供应粮草钱粮,切莫交恶四邻。其余人等,收拾妥当,近日随我返回梁山泊。”一切安排妥当,王伦又写了一封书信,命人连夜送往大名府,通知马得草前来相见。快马加鞭,第二日夜,马得草赶来宝珠寺。 王伦在一处厢房同时召见鲁智深和马得草,说道:“两位以后在大名府,一内一外,相互照应。”而后看向鲁智深,指着马得草,说道:“马得草,老夫同乡之人,曾在我门下读过两年私塾,后来成了我儿亲随。这次为了生辰纲,被派往大名府,监视梁中书。为人很是机敏!”又指着鲁智深,说道:“鲁智深,西北边军的悍将,因为在渭州三拳打死了城中恶霸,不得已做了和尚。”马得草嘿嘿一笑,说道:“禀寨主,属下在东京城随公子做事时,多次见过鲁头领。”鲁智深一经提醒,恍然大悟,说道:“你就是王公子身旁那个小哥,怎么如此打扮,好像花坊里拉客的****?”马得草说道:“鲁头领好眼力,我在大名府的身份就是妓院里的****。”王伦老脸一红,说道:“大名府是北方重镇,有的是行当谋生,你为何选个****?”马得草答道:“其他行当,非主事之人,结识不了高官,打探不得消息。唯有这****,日日转悠在高官贵富身边,消息最为灵通。”王伦毕竟是读书人,心中对这‘****’多少有些鄙夷,说道:“将来有了合适的职位,尽早给我换了!”马得草只得说道:“小人记住了!” 这时鲁智深说道:“宝珠寺毕竟是个寺院,多少还是要有些正经和尚。洒家虽说在五台山和相国寺听过几天经,可佛家之道,知之甚少。五台山的主持德高望重,对我又有大恩,我想写封书信给他,看能否从五台山派几名僧人来宝珠寺。”王伦思索片刻,说道:“此次若非我儿奉皇命前往崂山,老夫也不能亲自出山,此事不急,还是等我儿回来再做决断,不知鲁头领以为如何?”鲁智深稍作寻思,说道:“如此也好!” 王浩等人到达即墨之后,县令率衙门众人在城门口迎接。王浩心系二龙山,不欲纠缠,当夜直接带了一千两白银去拜访即墨县令。王浩是徽宗面前红人,即墨县令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迎接。王浩见到县令,说道:“找僻静之处,我有事与大人相商!”见王浩气势汹汹,县令马上弱了一截,说道:“烦劳公子去我书房!”王浩点头,说道:“带路。”县令领先王浩半步,却始终微微弯腰,矮王浩半头。走百十余步,两人来到书房。王浩示意县令关了房门,开门见山说道:“我来即墨,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建立崂山县城。建立崂山县城的目的是为了恢复胶州市舶司。所以崂山县只要海滨之地,至于那些熟地良田,我一亩一分也不会染指。”听王浩如此说,即墨县令长出一口气,说道:“若公子只要海滨之地,此事就容易多了。”王浩点头,说道:“将来你为即墨县令,我为崂山县令,还是要互相照应,切莫彼此拆台。这是一千两白银,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即墨县令连忙说道:“公子前来奉的是皇命,官职又高在下一级,岂敢拿公子好处?”王浩将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无利不起早,但天下之利在于协作共赢,在于互惠互利,而非压榨民众,更非为难同僚!”即墨县令对王浩早有耳闻,说道:“公子坦然相待,在下也不该虚与委蛇,银子就多谢公子了!”王浩很是满意,说道:“建立崂山县,为的是万里海域。所以沿海渔民,尽量归崂山县所有。”县令思索片刻,说道:“不瞒公子,莫说这即墨,哪怕整个京东东路,对沿海渔民也甚是头疼。渔民无地,无地就无恒产,无恒产就无恒心,无恒心就容易四处作乱。如果公子想要接纳沿海渔民,恐怕各州各县都会牢记公子恩德。”王浩皱眉,问道:“渔民容易作乱,为何?就因为无地、无恒产、无恒心?”县令说道:“渔民无地,只能拿海里的鱼虾扇贝、海带紫菜与内陆之民交换粮食布匹。可海中凶险万分,多有大风巨浪,空船而归事小,丢了一船人的性命也是屡见不鲜。”王浩明白了此种缘由,说道:“年景不好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又不乏好勇斗狠之人,故而与富足之地,多有冲突!”县令答道:“公子睿智!” (本章完) 第37章 渔民贫苦,东京繁奢 王浩低头思索,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将崂山县建成一座以渔民为主的县城,必将得到其他州县的大力支持。”县令连续点头,说道:“各州县求之不得!”王浩说道:“明日我在酒楼中设宴款待县令与钦差,咱们就崂山县土地划分先拿出初步规章。今日,先行告辞!”县令说道:“公子繁忙,在下不便挽留,恭送公子!”说完送王浩离开县衙。王浩住在驿站的西厢房,钦差住在驿站东厢房。返回驿站之后,王浩拜访了钦差,邀请明日酒楼赴宴,而后返回自己房间,思索方略。 第二日,钦差、县令如约而至。王浩举杯,说道:“能与二位大人共事,王浩之荣幸,敬二位大人一杯!”两人举杯共饮。即墨县令说道:“敢问王公子,对崂山县的辖区可有大概规划?”王浩说道:“并无规划,但设立崂山县为的是海运,所以崂山县的辖区之内必须有能够停泊大船的良港。”县令说道:“下官连夜查看即墨山海志,以为将崂山与白沙河以南的地域划为崂山县即可满足重建市舶司的一切需求。”即墨山海志,王浩与钦差手中同样各有一本。王浩眉头微皱,说道:“这崂山与白沙河以南的土地,将近即墨县一半的面积。全部划分出去,县令大人就真的舍得?”钦差看了即墨县令一眼,会心一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崂山与白沙河以南,地广人稀,虽占有即墨县一半的土地,却交不上半成的税赋。对即墨县而言,那片土地只是包袱,若王大人真能够点石成金,将那片山林海滨变为明州那样的附属州县,莫说胶州湾,整个京东东路都将传扬王大人的功绩。” 即墨县令也说道:“不单单如此,崂山与白沙河以南,更是盗贼强盗藏匿之地。即墨县衙曾多次出兵围剿,皆毫无寸功!”王浩问道:“为何会没有寸功?”县令说道:“山高林密、海湾遍布是其一;民风彪悍、民匪一家是其二;渔船纵横海上,而官兵只可陆战是其三。胶州湾东西二十余里,南北三十余里。出海口西端为黄岛,东端为青岛,黄、青二岛间隔仅五六里。可黄岛是密州辖区,青岛是莱州辖区。若走海路,从青岛至黄岛,五六里的路程,大半个时辰可到;若走陆路,从青岛至黄岛,将近百里的路程,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沿海渔民,多沆瀣一气,互相包庇,故而多次围剿,最后都是耗费钱财不少,却难有寸功。”钦差问道:“朝廷何不成立一支水军,如此刁民恶贼必将伏法!”即墨县令叹气,说道:“建立一支数百人的水军,就需要钱财万贯,每年修缮海船,亦要千贯花费。有了水军,即便剿灭了盗匪,那么盗匪剿灭之后,水军是否还要继续保留。若保留水军,无匪可剿,徒耗钱财;若撤销水军,刁民见有机可乘,必将重新作乱。所以,官府最后只能叮嘱内陆各村各堡提高警惕,加强乡兵训练,以防御盗匪抢掠。” 王浩说道:“沿海渔民作乱,可是因为饥荒?”即墨县令点头,说道:“确是因为饥荒。”未及王浩说话,钦差抢先质问,说道:“既然因为饥荒,官府为何不及时赈灾,非要逼的良民作乱?”即墨县令摇头,说道:“大人有所不知!以即墨县为例,县衙的税赋九成以上是内陆乡民缴纳,倘若屡次拿内陆乡民的税赋去赈济沿海渔民,内陆乡民会作何反应?”钦差又说道:“待沿海渔民收获丰盛有了盈余,偿还先前赈灾的钱粮即可。”即墨县里苦笑,说道:“沿海渔民收获丰盛时,勉强可以果腹,想要有盈余,有积蓄,难如登天!”王浩忽然问道:“胶州湾沿岸,有多少渔民?”即墨县令答道:“六千到一万户之间。”王浩皱眉,说道:“如此模糊不清?”即墨县令说道:“沿海渔民为了逃避赋税徭役,极少有人在官府登记造册,故而很难做出较为准确的推断。”王浩问道:“若以白沙河与崂山为界,能有多少人口?”即墨县令说道:“原住民两千到三千户,一万人左右。”王浩说道:“东西近二百里,南北近一百里,如此广袤的土地,竟然只有一万人左右?”即墨县令说道:“就这一万来人,都养活不了。倘若人口再多,百姓的日子只能更苦,灾难年月的****只会更大。”王浩思索片刻,问道:“渔民作乱,多在哪个季节?”即墨县令说道:“多在冬季!”王浩说道:“可是因为冬季天寒,风向不佳,故而不得出海?”县令说道:“大多是如此。” 王浩问道:“其他季节呢?”县令答道:“****极少。”王浩微微点头,说道:“倘若每人每年补助八十斤口粮,可能保证他们勉强度日?”县令说道:“应当是够了,即便不足,也不会有太大缺口。但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每人每年八十斤口粮,一万人就是八十万斤,按当下米价计算,需要近万贯钱财。即墨县一年岁入不过七万贯。”王浩点头说道:“这点钱财,本公子还是拿得起的!”县令和钦差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钦差说道:“公子真要是拿出万贯家财,补助那些贫困之民。大宋官场恐怕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人了。”王浩摇头,说道:“二位大人以为在下这八十斤口粮是无偿赠送?”即墨县令说道:“公子要么不给,给了,那些贫苦渔民断然不会有偿还的能力!”王浩自信说道:“本公子可以帮助他们获得偿还的能力。”钦差说道:“渔民冬季不能出海,是天气恶劣。王大人莫非能改变上苍的意志,平息冬季大海之上的狂风?”王浩随意而笑,说道:“大人说笑了,在下如何能改变上苍意志。在下可以设立作坊,招募他们做工。有了差事,自然就有了工钱,有了工钱,自然就有了偿还口粮的能力。”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八仙酒坊。数息之后,即墨县令说道:“王大人若真能够给沿海渔民一个安身立命的差事,整个即墨县无人不记王大人的功德!”王浩说道:“设立崂山县,是皇上的旨意。明日我将返回东京,面见皇上。此地事宜,就有劳二位大人了。”两人一同举杯,说道:“王大人一路顺风,皇上面前,还请为我等美言几句!”王浩微笑,说道:“二位大人鼎力协助之情,王浩铭记于心!” 王浩返回东京,主要目的并非面见徽宗,而是绕道返回梁山,借机南下明州,变卖梁中书的生辰纲,招募自己需要的人手。建立崂山县,为的是恢复胶州市舶司,而恢复胶州市舶司,主要目的之一是自海路沟通女真,南北夹击辽国。明州不仅拥有大宋最大的市舶司,更拥有大宋最大的造船厂。无论是熟悉海运的官员,精通造船的工匠,还是经验丰富的船员,都聚集在明州。所以,明州是王浩必须亲自前往的地方。返回东京之后,王浩按例给徽宗写了奏折,回报建立崂山县的相关事宜。在奏折送往皇宫之后的第二日,一名小太监传来徽宗口谕,命王浩晚上到皇家园林饮宴。 日落十分,王浩换了官府,乘车前往皇家园林。下车之时,李师师的马车也正好抵达。未及下车,李师师开口说道:“弟弟回了东京,也不给姐姐捎个口信,忒没良心!”王浩讪讪一笑,说道:“回得仓促,正准备近日去拜访姐姐!”李师师说道:“弟弟年纪不大,瞎话倒是信口说来!”王浩斗嘴不过,说道:“崂山的风景极美,待安定之后,邀姐姐同游崂山如何?”李师师说道:“崂山倒是没有去过,不知与五岳、太行有何不同?”王浩说道:“崂山之美在于海天相接,一望无际的蔚蓝,绵延千里的波浪,其广阔、博大,非内陆之山河能够媲美!”李师师说道:“如此说来,等崂山看的却不是崂山,而是大海!”王浩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看的是山川江河。‘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看的是大海汪洋。崂山,是东海之滨的擎天之柱。站在崂山之巅,眺望大海汪洋,再无山川绵延遮挡视线之苦恼,却生目力有限不得看遍天地之无奈。”李师师沉思片刻,说道:“听弟弟说来,这崂山真让人有些心驰神往了!”两人一面交谈,一面前行,穿过一座回廊,来到一处空地,但见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出现在眼前。李师师看看这眼前雕像,不自觉心神颤抖,如此栩栩如生,如此鬼斧神工。王浩说道:“这难道就是皇上亲自督造的嫦娥雕像?” (本章完) 第38章 掌管胶州,改封子爵 李师师自豪一笑,说道:“普天之下,能以帝王之心行巧夺天工之事者,唯有当今圣上一人!”王浩惊愕,说道:“姐姐是说皇上并非只是督造,甚至亲自动手?”这时徽宗在陈公公陪同下缓步而来,说道:“王爱卿可是以为朕做不得这粗重之事?”王浩连忙说道:“微臣认为皇上日理万机,抽不出如此闲暇!”徽宗微笑,说道:“朝廷之事有三省六部军政高官负责,些许闲暇朕还是有的!”李师师来到徽宗身旁,轻握其双手,说道:“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为了这座雕像,皇上手心都磨出老茧了!这要是让那些御史清流得知,师师在樊楼恐怕也不得安生了!”徽宗拉着李师师,说道:“御史清流太过迂腐,一个个除了会高谈阔论,弹劾他人外,就是自命清高,孤芳自赏。师师何苦跟他们一般见识!”李师师说道:“道君哥哥说的极是!”徽宗看向王浩,说道:“雕像已经完工,爱卿随时可以运走。”李师师浅浅一笑,说道:“道君哥哥为了这座雕像,手心都磨出了老茧,如此草草运出京城恐有不妥。以妹妹之见,哥哥何不派遣一名公公,亲自将雕像运往弟弟的酒坊。如此,天下人也能够明白皇上对臣下的仁厚!”徽宗看着李师师,说道:“你处处为朕着想,说说,朕该如何赏赐你?”李师师故作愠怒,说道:“哥哥可是将我当做外人了?”徽宗见梨花带雨说来就来,连忙说道:“师师可是朕的心肝儿,否则这满手老茧为谁磨的?”李师师清脆地笑了,说道:“哥哥这满手老茧,是为广寒宫中那嫦娥仙子磨的!”徽宗一只手搂住李师师的细腰,一只手请捏其下颌,说道:“让朕好好看看广寒宫中嫦娥仙子的真容!”王浩在一旁很是尴尬,陈公公见状在旁说道:“王大人已经将设立崂山县的的奏折送到了宫里,秘书省那边也给出了初步意见。” 徽宗放开了李师师,说道:“王爱卿此去崂山,有何见闻?”王浩说道:“崂山毗邻胶州湾,胶州湾沿海居民以打渔为生,很是贫苦。冬季狂风恶浪,片舟不得下海。不能下海,就断了生计。故而沿海渔民为了生计与内陆农民多有冲突。在微臣看来,错虽在渔民,却亦是情有可原。”王浩看向徽宗,徽宗心知王浩还有后话,点头示意其继续。王浩接着说道:“胶州湾东西二十余里,南北三十余里。出海口西端为黄岛,东端为青岛,黄、青二岛间隔仅五六里。可如此一座海湾却分属密、莱二州,归沿岸数座县城管辖。沿海渔民因风俗人情相仿,自视为一家。每年冬季,若沿海与内陆发生冲突,往往波及两州数县。官府为了平定冲突,不仅需要密、莱二州合作,更需要协调沿岸数座县城,花费巨大,收效甚微。倘若能够将胶州湾沿岸地区独立划分为一座县城,专属管辖沿海渔民,只要能杜绝内陆与沿海的冲突,每年为朝廷节约的开支至少是一座中等县城的税赋。”徽宗沉思片刻,说道:“爱卿是想将整个胶州湾纳入崂山县的辖区?”王浩点头,说道:“是。”徽宗说道:“崂山是唐朝开皇年间玄宗皇帝钦点的道教圣地,为道士王旻炼丹修道之地。以崂山为名,是希望借道教之福荫镇压胶州之气运。胶州区区数十里土地,为何被二州数县所平分,爱卿可有想过?沿海之地,贫瘠荒芜,民众贫困,倘若划归一县或是一州管辖,负担太大,故而不得不让周边之州县共同承担。倘若全部划归崂山县管辖,密、莱二州自是求之不得,但爱卿真有信心单凭一座市舶司,就支撑起整座胶州之地?” 王浩沉思许久,说道:“五年之后,臣必能做到?”徽宗惊讶,说道:“爱卿可知君无戏言,只要朕下令这道旨意,是非苦难可都要你我君臣共担!”王浩说道:“臣定能不负皇恩!”徽宗为之动容,欲命太监拟旨,陈公公轻声说道:“老奴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徽宗说道:“但说无妨!”陈公公说道:“老奴相信王大人能够在五年之后让崂山县收支平衡,但换言之,五年之内崂山县必定是入不敷出。沿海之民多有作乱,为的无非是粮食。邻近州县每年为了应对沿海与内陆的冲突,钱粮花费的总额达数万贯。皇上体察民情,将胶州湾所有沿海之地划归崂山县管辖,但崂山县新建,府库空旷,财政拮据,邻近州县理应帮衬。故而,老奴以为皇上可在圣旨中附加一条,密、莱二州每年需支援崂山县五万石粮食,持续五年。”徽宗以为有理,说道:“爱卿以为如此可好?”王浩后退一步,躬身行礼,说道:“皇上厚恩,臣唯有鞠躬尽瘁!”徽宗大笑,说道:“大宋有数百州县,数十万将官,唯有爱卿这从六品舍人,正七品县令,末流都指挥使,让朕感到清风拂面之爽朗!”李师师见状,说道:“师师亦有同感!和那些老夫子接触久了,师师都觉得青丝要被染成白发。”徽宗点头,问道:“师师可知缘由?”李师师说道:“师师以为,弟弟年纪尚轻,所看所想皆是未来,故而如春日朝阳,生机勃勃。朝廷百官,大多鬓发花白,日日拘泥于圣人之说,却偏偏只会老生常谈,读不出丝毫新意。追溯圣贤不解其神韵,展望未来难有其远见,再有高谈阔论、倚老卖老之风盛行。大宋这万里江山,若非哥哥以盖世之才学,无上之性情,励精图治,如何能开拓先皇未有之疆域,开创汉唐未有之盛世。”徽宗很是得意,说道:“师师这眼力,真是洞察千古,远望八方!”整座胶州湾划入崂山县辖区,王浩目的达到,说道:“微臣准备近期动身前往明州,招募相关人员,两月之内恐怕不能返回东京,还望皇上恩准!”徽宗说道:“爱卿为大宋效命,千里奔波,劳苦功高,但诗书乃官员立足之本,闲暇时还是应该多多拜读。‘伤仲永’的故事想必爱卿应该听过!”王浩点头,说道:“皇上教诲,微臣铭记于心。”徽宗思索片刻,说道:“将胶州湾划归崂山县之后,辖区之内有人口几何?”王浩说道:“微臣推算当有五千户上下。”徽宗颔首,说道:“我朝官制,县二千户以上,置令、尉、主簿三员。崂山县不比其他,为的是沟通辽东,与女真南北夹击辽国。爱卿就任崂山县令之后,郓城县开国男爵改封崂山县开国子爵,但县尉与主簿需由枢密院与三司委派。”县尉掌管一县兵事,主簿掌管一县财事,此二人即为县令副手,又对县令有监督、牵制之权。王浩明白朝廷不可能让自己独掌崂山县,故而顺势说道:“全凭皇上吩咐!”徽宗十分满意,说道:“爱卿为朕分忧,为朝廷建功,朕心中明了。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中道理还望爱卿深思!”王浩说道:“微臣能有今日,全赖皇上信任;微臣只想为皇上分忧,不思其他!”徽宗说道:“好!好!好!只要爱卿不负寡人,寡人必不负爱卿!”王浩行礼谢恩,说道:“微臣先行告退!”徽宗允诺。 第二日朝堂之上,徽宗命太监宣令:“起居舍人王仙梦,心系社稷,屡建奇功,特任命为崂山县令,改郓城县开国男爵为崂山县开国子爵,以示皇恩!崂山县新建,空缺县尉、主簿二职。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高俅心知王浩皇恩正隆,试探性说道:“王大人身兼殿前司都指挥使,可兼领县尉一职。”蔡京闻之,先是惊愕,随之明白高俅“捧杀”之计,说道:“王大人在短短一年之内由一介布衣成为东京豪商,身家百万。臣以为,若由王大人兼领崂山县主簿,必可使地方安稳,百姓安居!”徽宗平衡朝堂数十年,怎能不明白蔡京、高俅的心思,说道:“王爱卿有才有德是真,但规矩不可废,县尉与主簿必须另派他人。”摸清了徽宗的真是心意,高俅说道:“侍卫步军司中闲散军官甚多,可担任县尉一职者数十人。臣请求查阅卷宗后再做定夺!”蔡京也说道:“士子闲官中可担任主簿一职者过百人,臣亦请求查阅卷宗后在做定夺!”徽宗沉思片刻,说道:“四品以下官职皆由吏部负责考察、任命与罢黜。只因崂山县特殊,故朕于朝堂之上过问。崂山县县尉、主簿之派遣,由吏部与蔡太师、高太尉协商之后确定,无需上报寡人。”蔡京、高俅、吏部尚书纷纷称诺。朝堂中沉静片刻,徽宗示意身旁太监,太监得令,高喊:“有事禀报,无事退朝!”百官皆是缄默,太监看向徽宗,徽宗点头,太监高喊:“退朝!” (本章完) 第39章 崂山眼线,嫦娥雕像 宫门之前,高俅来到蔡京身旁,说道:“太师以为崂山县应当如何安排?”蔡京看向四周,说道:“皇上让你我与吏部共同商议决定,以我之见,太尉推荐一名县尉人选,老夫推荐一名主簿人选,然后你我一同报于吏部,不知如何?”高俅说道:“在下正有此意!”蔡京点头,说道:“此二人选定之后,让他们一起去吏部报备,也好事先熟悉以下,将来有个照应。”高俅说道:“还是太师思虑周全!”蔡京上了马车,说道:“老夫先行一步!”高俅说道:“太师走好!”随后上了另一辆马车,返回太尉府。 当日夜,蔡京书房之内,一名书生恭敬地站在堂前,说道:“老师深夜唤学生前来可是有紧急之事发生?”蔡京说道:“起居舍人王仙梦,你可曾听说过?”书生思索片刻,说道:“八仙酒的主人,帮皇上成功将黄河底的花石纲运到东京的王仙梦?”蔡京点头,说道:“如今还要再加上崂山县令的实缺。”书生不解,问道:“莱州有崂山,可并没有崂山县啊?”蔡京说道:“今年春童贯向皇上提议联合女真夹击辽国,但女真与大宋陆路不通,唯有海路可行。皇上以为此计可行,故而将从海路出使女真的差事给了王仙梦。王仙梦接下了这个差事,却也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建一座既不归地方管辖,又不归三司六部管辖的海港。”书生惊愕,问道:“皇上答应了?”蔡京点头,说道:“皇上不仅答应了,而且还十分高兴的答应了。这座海港只听命于皇上,十五年内不向户部缴纳一分一厘,却赠送皇上一百二十五万贯钱财。”书生说道:“老师与朝廷百官都答应了?”蔡京说道:“不答应又能如何?建议皇上扩建宫室,搜寻花石纲是我的建议,王浩将皇上最爱的那座花石纲运回东京,本就是有功。我与高太尉联合阻挠,最后只给了王仙梦一个郓城县开国子爵的勋位。这件事皇上做出了让步,崂山县我们就不能逼得太紧,否则皇上一怒之下,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书生点头,又问道:“崂山县的辖区人口必然需要从四方州县协调,地方就能心甘情愿?” 蔡京冷哼一声,说道:“这正是王仙梦的聪明之处,胶州一带,沿海渔民同内陆农门的冲突由来已久,每年地方州县为了平定冲突,花费甚巨。王仙梦将整个胶州湾以及当地渔民全部纳入崂山县的辖区,密、莱二州没了渔民之乱,自可卸下一个大包袱,而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五万石粮食。这五万石粮食既没有规定是稻米还是小麦,也没有规定是新粮还是陈粮。如此条件,密、莱二州求之不得!”书生了然,说道:“崂山县的设立同时得到了皇上与密莱二州的鼎力支持,而朝廷百官又无法反对,所以此事木已成舟,不可改变。”蔡京点头,说道:“正是!”书生说道:“沿海之地,民风彪悍,多好勇斗狠之徒,皇上将这样一座县城交由王仙梦掌管而不加约束,不怕到时尾大不掉,惹出祸患?”蔡京嘴角微翘,说道:“所以皇上在崂山县设立主簿、县尉二职,主簿人选由我推荐,县尉人选由高俅推荐,最后请吏部审核备案。”书生明白了蔡京召见自己的意图,说道:“老师是想让学生出任崂山县主簿?”蔡京点头,说道:“你是今年及第进士,外放做一县令绰绰有余,但王仙梦此人颇有计谋,别人为师不放心,所以想派你去。”书生思索片刻,说道:“学生谢过老师,愿做这崂山县主簿!”蔡京很满意,说道:“此去崂山,你只管秉公行事,但王仙梦就任崂山县令之后发出的所有政令全部给我记录清楚,而后送来东京。”书生点头,说道:“学生谨记。”蔡京说道:“时日不早,你回去歇息吧!”书生说道:“学生告退。”书生名叫冯固,蔡京闭门弟子。 太尉府内,一名军汉站在堂前。高俅来到军汉身旁,环视一周,忽然说道:“你跟随我多少年了?”军汉说道:“七年了!”高俅点头,说道:“如今有一差事,我想给了你。只是不知你会不会有一天翅膀硬了,便忘了老夫的恩情?”军汉单膝跪地,说道:“朱恒就算忘了家中父母的生辰,也不会忘了太尉的提拔栽培之情!”高俅得意,说道:“如此最好!朝廷在胶州湾新设崂山县,我准备让你出任县尉。”军汉皱眉,问道:“不知何人为县令?”高俅说道:“王浩!”军汉说道:“王浩?酿出八仙酒的王浩?”高俅说道:“正是!”军汉有些不解,说道:“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朝廷为何会有此决断?”高俅冷哼,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就你一个混迹官场十多年的老兵油子,时至今日不过一个都指挥使的军职,也敢在老夫面前称王浩为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军汉被高俅一顿喝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高俅指着军汉的眉心,大声说道:“崂山县是皇上听从王浩建议专门设立,大小事务三司六部不得过问,直接呈禀皇上。王浩圣恩之隆,直逼本官,直逼蔡京!就你一个蚂蚁大的军汉,不思勤恳做事,也妄想评判皇上身前之红人,愚蠢!”见军汉唯唯诺诺,高俅更气,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说道:“起来说话!”军汉如蒙大赦,颤颤巍巍起身。高俅说道:“到崂山县之后,万事多多留意,切莫与王浩正面冲突,若有异常,立刻告知与我!”军汉说道:“末将牢记!”蔡京说道:“崂山县主簿是蔡太师的人,可多多亲近。”军汉说道:“是。”安排完毕,高俅说道:“退下吧!”军汉躬身而退。 王浩与皇宫的一名太监并五位皇宫侍卫负责押送嫦娥雕像到郓城县。雕像沉重,三日路程一行人整整走了五日。抵达东溪村时,郓城县令与宋江等县衙官吏早已等候多时。见王浩到来,连忙上前,高喊:“郓城县令见过公公!见过王大人!”王浩看了太监一眼,说道:“县令大人快快起身,你我先行放置仙子雕像,再叙旧不迟!”县令看向太监,见其默不作声,说道:“全拼王大人安排。”王浩与太监一同下了马车,说道:“让村民回避,莫惊了拉车的黄牛,损坏雕像!”县令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与晁保正交情莫逆,此事就交由你来办,限半刻钟之内安排妥当。”宋江无奈,只得领命,说道:“各位大人稍后片刻!”说完朝东溪村走去。宋江离开之后,王浩说道:“仙子雕像到达,不知酒坊中是否安排妥当,在下先行一步。”太监扯开嗓子说道:“王大人自可放心,仙子雕像已经到了郓城县境内,出了意外自有当地官员承担。”郓城县令不自觉头冒虚汗,以乞求的眼神看向王浩。王浩微微而笑,说道:“郓城县百姓安居乐业,咫尺距离怎能有差池?”郓城县令来到王浩身旁,轻声说道:“还望王大人多多担待!”王浩比划处银子的手势,看向负责押送的太监。郓城县令明悟,从荷包中拿出一颗金锭子偷偷塞到太监袖中。太监掂量金锭的分量,说道:“杂家从来都是秉公办事,只要县令大人协助杂家和王大人办好皇上的差事,杂家保你无事!”县令连忙说道:“公公尽管放心,就算让下官亲自搬运雕像,下官也是心甘情愿!”太监大量县令,说道:“这尊雕像可是皇上亲自雕刻打磨,就你这身板,真要是弄坏了雕像,你和洒家这颗脑袋就等着搬家吧!”太监这句话让郓城县令对王浩更加刮目相看。 此时的酒坊已经具备雏形,见王浩返回,朱贵和徐老汉都是惊讶,纷纷问好,说道:“听闻公子又做了了不得的大事,我等在此恭贺公子!”王浩随意而笑,说道:“皇上亲自打磨了一尊嫦娥雕像,赠予我,镇压葫芦山的水塘。雕像已到东溪村村口,你挑选是个力气大的汉子,随我一同搬运雕像。”徐老汉满脸兴奋,说道:“老汉一同前往!”王浩看了徐老汉一眼,说道:“你一大把年纪,怎能让你干着力气活?”徐老汉哈哈而笑,说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老汉前去可不是为了搬运雕像,而是为了瞻仰雕像!”王浩说道:“不过一尊石像,有何值得瞻仰之处?”徐老汉说道:“皇上乃金石大家,又有帝王之气加身,如此还不值得瞻仰吗?”王浩说道:“左右一尊石像,还能成为金身不成?”徐老汉连忙说道:“公子切莫亵渎神灵,心诚则灵!”王浩不欲争辩,只得说道:“听徐师傅的,心诚则灵!” (本章完) 第40章 返回梁山,南下明州 八仙酒坊之内,嫦娥雕像稳稳地落在事先砌好的石台之上。王浩来到太监身旁,将一枚十两金锭塞到其手中。太监拿了金锭,满脸谄媚,说道:“公子这是作甚?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日后少不得请公子照拂之处!”王浩说道:“公公奔波数百里,劳累多日,小小心意,切莫推辞!”太监收好金子,说道:“奴才是内臣,不便在外久留,这就返回东京。”王浩说道:“郓城县中小樊楼,菜品精细,公公不去尝尝?”太监摇头,说道:“内臣有内臣的规矩,公子好意奴才心领了,就此别过!”王浩不在客套,说道:“公公走好!”说完示意朱贵,又向每名侍卫赠送一枚十两银锭。 送走太监,王浩说道:“县令大人,晁保正,宋押司,多日未见,很是想念!王浩今日做东,小樊楼中一醉方休如何?”晁盖说道:“一醉方休是好,但何必非要到县城中去?王公子,县令大人,宋押司,衙门众位兄弟,来到东溪村,自当晁盖做东,款待诸位才是!”心知晁盖好客,王浩说道:“晁保正盛情难却,今日我们就在这东溪村,一醉方休如何?”王浩发话,县令不敢拒绝,连忙说道:“衙门共有三十多人,大半是军汉肚皮,恐有讨饶地方之嫌疑?”晁盖大笑一声,说道:“县令大人不知,雷都头与朱都头与在下乃是旧识,私下我们更是以兄弟相称。”县令惊疑,说道:“雷横、朱仝,可是如此?”这时之间一名汉子上前,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母若朗星,好似关公模样,乃郓城县马兵都头朱仝。朱仝说道:“属下与兄弟们搜捕盗贼,曾多次得晁保正鼎力协助,方能不负大人厚望!”县令点头。另一名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四肢粗壮的男子上前,说道:“属下也多次得晁保正协助,方能如期完成差事!”此人是郓城县步兵都头雷横。 见状,郓城县令看向王浩,说道:“公子以为如何是好?”王浩说道:“做东的晁保正!”县令又看向晁盖,说道:“郓城县衙众兄弟,就在晁保正庄上一叙了?”晁盖很是高兴,说道:“谢诸位赏光,在下这就前去安排。”这时宋江说道:“数十人的饭食,很是繁琐,我与晁保正一同前去。”县令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宋江、晁盖离去之后,王浩和郓城县令来到嫦娥雕像之前瞻仰。县令说道:“听闻王公子不日将南下崂山,主政胶州?”王浩随之一笑,说道:“不过是做一小县之令,何来主政之说?”县令说道:“朝廷已有邸报,言明郓城县不归三司六部管辖,由公子全权负责,凡事可直接上奏皇上。”王浩点头,说道:“朝廷欲重开胶州市舶司,恢复北方海事,但国库空虚,调不出多余钱财,所以将这个差事给了我。崂山与胶州湾,既非四方之咽喉,又无肥沃之土地,时至今日,依然是密、莱二州沉重之包袱。穷山恶水之地,好勇斗狠之民,若再无便宜行事之权,如何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县令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崂山县不归三司六部管辖,是公子主动开出的条件?”王浩点头,说道:“不错,可这也是无奈之举!”郓城县令语气中不乏羡慕之意,说道:“崂山县令虽为七品,公子却有一方留守之权,下官钦佩!”王浩说道:“县令大人可曾想过,在下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却要履行三品留守之责?倘若这个差事给了你,你可敢领命?”郓城县令思索片刻,接连说道:“不敢!不敢!”王浩看着雕像,说道:“我入东京,世人只见我皇恩在身,风光无限,可几人知我千里奔波,日夜无眠?”郓城县令无言以对,只得奉承道:“不凡之人当行不凡之事,我等平庸之人,难解不凡之事!”王浩付之一笑,不再言说。 晌午时分,王浩命人送三十坛八仙酒到晁盖庄上赴宴。晁盖杀了一头猪、十只鸡,又额外买了三十斤牛肉,见宾客满席,说道:“诸位能到东溪村做客,是王公子的脸面!晁盖能够招待诸位大人好汉,更是倍感荣幸!借八仙美酒,敬王公子一杯!”众人看向王浩,纷纷举杯。王浩拿起酒杯,说道:“同为朝廷之臣,同为大宋之民,同饮黄河之水,同食盘中之餐,是同僚,是乡邻,是朋友,是兄弟,干杯!”众人一饮而尽。县令说道:“王公子为皇上分忧,为朝廷立功,为我辈之楷模!下官敬公子一杯,聊表钦佩之情!”王浩举杯,说道:“事无贵贱,职责不同。县令大人为朝廷治理心腹之地,王浩为皇上开拓海疆之域,内外相依,南北相承!”两人对饮。宋江举杯,看向县令,说道:“宋江借晁保正之地、王公子之酒,敬二位大人,敬众位兄弟!”晁盖最先举杯,朱仝、雷横及众多兵卒随后,王浩与县令相视一笑举杯,数十人一饮而尽。 酒宴结束,王浩没有丝毫逗留,立刻返回梁山泊。王伦院落之内,王浩说道:“见过父亲!”王伦点头,说道:“崂山之事可办理妥当?”王浩说道:“崂山剩下之事皆有朝廷安排,郓城县酒坊之中,樊楼李员外已经派来一名管事。三日之内,我与朱贵并阮氏三雄,欲携带十万贯生辰纲南下明州。”王伦说道:“酒坊是咱家根基,让京城李家人插手,是否有失稳妥?”王浩摇头,说道:“儿子在朝为官,不能专心经营酒坊。朱贵虽有经商之能,但终究绿林出身,入不得名门望族之眼。崂山多清泉好水,是酿酒不可多得之地,且皇上给了我们至少十五年的期限。今年年底,我欲在东京再次出售酒坊股权。”王伦惊讶,说道:“你可是要放弃咱家谋生之技?”王浩答道:“八仙酒可在半年之内名动京城,亦可在两年之内名动天下。但三年之后,又当如何?八仙酒核心工艺算不得复杂,天下间能够看破仿制者大有人在,我们若不能早作打算,联合各地名门望族,垄断整个蒸馏酒的生产、运输、销售,一心只想独自占有,必定得不偿失,追悔莫及!”王伦沉思许久,缓缓说道:“为父比不得你,只想小家之乐,做不得翻云覆雨的大事!”王浩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无父亲攒下的根基,儿子空有目标而不能付诸行动,亦是枉然。”王伦微微而笑,说道:“为父真是老了,如今也需要你来开解。” 王浩沉思片刻,说道:“梁中书的生辰纲可全部得手了?”王伦答道:“全部得手。梁中书府中一名管事在咱们威逼利诱之下投靠;大名府外二龙山上有一座宝珠寺,原来的和尚还了俗,落草为寇祸害乡里,被鲁智深和阮氏三雄联手铲除,如今那寺院被鲁智深和数十咱们的人马占了,以为接应。”王浩意料之中,说道:“父亲安排周密,儿子佩服!”王伦说道:“十万贯生辰纲中,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珠宝五万贯,帛三千匹,绢三千匹,稠三千匹,皮毛数百张。全部被存放在山上的银库之中。”王浩沉思片刻,说道:“黄金、珠宝、布匹与我一同南下明州,一万两白银留在梁山,以为后用。”王伦说道:“一万两白银皆为五十两一锭的官银,短期之内恐怕不宜在东京城周边流通。”王浩点头,说道:“梁中书可已知晓生辰纲失窃之事?”王伦答道:“根据大名府传来的消息,梁中书已经秘密派出诸多人手,暗中查勘,负责押送的所有兵卒,全部被收监关押。”王浩说道:“梁中书府中投靠咱们的那名管事可在关押之列?”王伦说道:“他虽是主犯,但并未被送入监牢,而是被关在梁中书府上。”王浩眉头微皱,说道:“父亲可知为何?”王伦说道:“据马得草信中所说,梁椿犯得是家规,所以被梁中书亲自关在府中审问。”王浩问道:“梁椿可知晓咱们底细?”王伦答道:“目前不知。”王浩大定,说道:“如此看来,让此事不了了之,应当有七成把握。”王伦点头,说道:“为父也以为,此事梁中书到最后只能无计可施!” 王浩说道:“儿子此次南下明州,已向皇上报备,蔡京即便怀疑咱们是幕后主使,也找不出丝毫证据,况且十万贯生辰纲皆是民脂民膏,断然没有在御前理论的可能。”王伦说道:“南下明州,路途遥远,你携带巨额财富,难免被强人惦记,还是要多做防范!”王浩点头,说道:“杨志与阮氏三雄与我同去,此外再调十名武师。” (本章完) 第41章 兵临二龙山,关前显神威 大名府,梁中书雷霆震怒,质问道:“梁椿,失了生辰纲,你可知死罪难逃?”梁椿匍匐在地上,说道:“强人势大,十倍人手将我等包围。梁椿自知难以力敌,只得留下性命,伺机逃回大名府,禀报大人!”梁中书皱眉,说道:“匪徒既然将你等团团包围,为何没有赶尽杀绝,反而要留下你等性命?”梁椿说道:“匪徒贪婪,要我等向家中求救,索要赎金。”梁中书冷笑,问道:“赎金多少?”梁椿答道:“每人百贯。”梁中书大笑,说道:“每人百贯,二十人不过两千贯。你可知生辰纲价值几何?”梁椿答道:“十万贯。”梁中书陷入沉思,缓缓说道:“已经得了十万贯生辰纲,还会在乎区区两千贯的赎金?匪徒不杀你等,必定有不能杀的理由!”寻思片刻,喊道:“传李成、闻达立刻前来相见!”少半个时辰之后,李成、闻达前后来到。两人同时行礼,说道:“拜见恩相!” 梁中书心中焦急,直接说道:“你二人可知大名府送往东京给蔡太师的生辰纲被强人劫了?”两人惊愕,闻达开口问道:“负责押送的兵卒可有活口?”梁中书想到此处,心中恼怒,说道:“二十余人全部毫发无伤。”说完看向躺下跪着的梁椿。李成、闻达是大名府的两名都监,梁椿是梁中书府上的管事,三人皆是相识。闻达说道:“可是梁管事负责押送生辰纲?”梁椿曾心知闻达、李成颇有计谋,害怕两人察觉自己通敌,小心说道:“正是小人。”闻达又问道:“生辰纲在何处被劫?”梁椿答道:“二龙山。”闻达沉思片刻,说道:“二龙山尚在大名府辖区,生辰纲并未隐匿旗号,匪徒必然知晓那是北京留守府的车队。敢在恩相治下劫掠恩相的车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是有恃无恐之人!”李成点头,说道:“二十余人毫发无伤,可见匪徒并非嗜血之人。”梁中书情绪激动,说道:“如此说来,匪徒有恃无恐!大宋朝有何人胆敢同时挑衅北京留守府与东京太师府?”三人皆是沉默,许久之后梁中书突然说道:“莫非是皇上?”闻达连忙说道:“恩相慎言,皇上坐拥天下,怎能行匪盗之事?”李成缓缓开口,说道:“也许是皇恩隆盛之人。” 梁中书反复思量,说道:“李成,你将生辰纲被劫所有细节书写清楚,命人六百里加急送往东京,请太师定夺。闻达,你从军中调拨将校,搜索二龙山,寻找线索,若有匪徒窝点,无需奏报,直接铲除。”两人领命而去。梁中书看向梁椿,喊道:“来人!将梁椿关入大牢,没有本府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按同犯处置。”闻达寻来副牌军周瑾,亮明梁中书的手令,命其率五百兵卒,次日清晨与自己一同前往二龙山。 马得草在梁椿返回大名府之后,便开始日夜监视。当日上午梁椿被押入留守府,下午又从留守府直接押入大牢。马得草自感不妙,连夜前往二龙山传递消息。鲁智深占了二龙山,虽未行劫掠之事,却依旧关闭山门。马得草来到宝珠寺,见了鲁智深,说道:“梁中书失了十万贯生辰纲,必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梁椿被押入大牢,恐怕大名府将有大动作。不知鲁头领准备如何应对?”鲁智深说道:“二龙山树高林密,宝珠寺易守难攻。寺中有清泉,粮草有数月储备,凭借地势,任凭官兵千百围攻,洒家不惧于他。”马得草稍作寻思,说道:“北京留守府军马数万,若梁中书狗急跳墙,派数千兵马来攻,如何是好?”鲁智深随意而笑,说道:“你不曾在军中做事,不知军中规矩。梁中书有统兵之权,却无调兵之权。二十名官差咱们一个未杀,那咱们即便被送去刑部,也只是盗贼,而非反贼。既无外敌入侵,又无乱民造反,梁中书能够调动的兵马最多是两营,一营兵马五百人。但据洒家所知,朝廷虽然给了各地留守府两营兵马的调动权,但各地留守府为防御史言官弹劾,从来只调动一半的兵马。所以,梁中书想要攻打二龙山,兵力很难超过五百人。山上虽然只有五六十人,但人人敢战敢杀,再加山路狭窄,兵力根本难以铺展。”马得草明了,又问道:“若大名府围而不攻,又该如何?”鲁智深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生辰纲被劫,是梁中书的私事。拿朝廷兵马钱粮,解一己私怨,并不符合规矩。朝廷腐败,十天半月尚可,但成年累月绝无可能,除非梁中书不想要这北京留守府的乌纱帽!”马得草心中佩服,说道:“鲁头领已有谋划,小人即刻返回大名府,继续刺探消息。”鲁智深说道:“小哥走好!” 第二日,闻达、周瑾领五百兵卒只扑二龙山。五百人清晨出发,到二龙山山脚时已过正午。闻达、周建见一家酒店在前,直入店中,其余兵卒在酒店外生活做饭。店中掌柜见一行人来者不善,连忙前来招待,不等掌柜开口,周瑾率先开口,说道:“好酒好肉一并端上来,伺候得好了,军爷有赏,伺候差了,砸了你这酒店!”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曹正。曹正见一行人自北面而来,心中狐疑是大名府的将校,试探着问道:“酒肉小店皆有,不知军爷主食要米饭还是面饼?”周瑾说道:“军爷在大名府吃惯了面饼。”说完看向闻达,问道:“闻都监要甚?”闻达说道:“面饼即可。”周瑾大喝一声,说道:“速去安排,莫要误了咱们差事!”半刻时辰不到,二斤牛肉,一支羊腿,一坛酒送到周瑾和闻达的桌前。曹正欲转身离去,闻达突然问道:“数日前有一支大名府的车队路过二龙山,掌柜可见过?”鲁智深早已派人通知曹正梁椿被抓之事。曹正没有任何犹豫,说道:“见过,一共十辆车,二十余人,全是在小店歇脚吃饭。”闻达点头,又问道:“这二龙山上可有强盗?”曹正说道:“半年前宝珠寺的和尚养了头发,占了寺院,四处打家劫舍。”周瑾突然说道:“这二龙山果然有盗匪,待咱们吃饱喝足,踏平匪窝!”闻达继续询问,说道:“宝珠寺到此多少路程?”曹正说道:“不到二十里。”闻达又说道:“区区二十里路程,你这酒店为何不怕匪患?”曹正答道:“这方圆五十里内,就小人一家酒店。山上盗匪皆是壮汉,个个好酒,小人受他们强迫,多次装一车酒肉,送往十里外的草亭。” 周瑾猛派桌子,说道:“你胆敢从贼?”曹正故作惶恐,说道:“军爷饶命,小人亦是受其强迫,不得以为之。这短短半年时间,小人至少折了五十贯钱财。”闻达说道:“你可去过宝珠寺?”曹正说道:“年前去上过香,后来强人封了山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再没去过。”闻达说道:“带我们去宝珠寺,先前你从贼之罪一笔勾销。”曹正故作为难,周瑾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要这家酒店了?”曹正连忙说道:“小人不敢!” 二十里山路,一行人走了一个半时辰。走到一个三岔路时,曹正指着一条通往山林中的小路说道:“此路直通宝珠寺,还请两位军爷放了小人。”闻达抬头而望,说道:“你带三十名弟兄前去探路,我为你压阵!”周瑾领命,带了一队人马往山上而去。山路很窄,双马难以并行,大约前进二里路程,地势骤然拔高,一座险关出现在眼前。鲁智深亲自率二十名兵卒把守。周瑾见关门紧闭,上前叫喊,说道:“我乃大名府副牌军周瑾,速开山门,胆敢延误片刻,砍了尔等脑袋!”鲁智深发声大笑,喊道:“看你接不接得住爷爷这根滚木。”话音刚落,一根直径一尺左右,长约五尺的滚木自关门之上抛出。鲁智深本就力大无穷,又占据地势之利,刹那之间百十斤的滚木犹如天外流星,砸向周瑾。周瑾心惊胆战,翻滚下马,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兵卒见状,纷纷效仿,一个个躲在树木之后不敢露头。鲁智深放声而笑,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惊飞鸟雀无数。闻达见周瑾迟迟没有回应,亲自率军前来。当看见周瑾带头躲在大树之后不敢露头时,大声喝道:“副牌军周瑾,速来答话!”周瑾见闻达来到,立刻上前,说道:“禀都监,非属下贪生怕死,实乃强徒悍勇,不能力敌。”闻达一声冷哼,提了大刀,亲自前往。周瑾环顾左右,见个个退缩,只得硬着头皮,紧随闻达。闻达来到山门前二十步,亮了大刀,喊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鲁智深喊道:“破了爷爷这山门,再问爷爷大名!”周瑾见鲁智深出现,偷偷取了弓箭,意图偷袭。不料鲁智深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举起身旁一块大石,猛然抛出,再次砸向周瑾。周瑾未及上箭拉弓,但听呼呼风声。抬头而望,一枚黑影只扑自己而来。周瑾又是抱头鼠窜,躲向大树之后。 (本章完) 第42章 大刀战禅杖,高俅见蔡京 闻达见山路狭窄难以展开兵力,先锋兵马又接连受挫,战心已失,喊道:“我等日行百里,车马劳顿,明日再战,必破你山门!”说完领兵下山。山下营寨之中,周瑾小心问道:“匪首强悍,如何是好?”闻达厌恶周瑾懦弱,不做理睬,许久之后说道:“你派人把守路口,小心匪徒袭营,但有差池,我必如实上报留守大人!”周瑾怨愤,却不敢有丝毫表现,连忙说道:“末将亲自带人把守路口。”周瑾离去之后,问道心中想到:“匪首悍勇异常,当非无名之辈,倘若能识得此人身份,或许能够借机挖出幕后黑手。”喊道:“来人!”一名侍卫入内,答道:“属下在!”闻达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侍卫,说道:“你快马加鞭,连夜将书信送给留守大人。”侍卫接过书信,牵了战马,朝大名府飞奔而去。 二龙山发兵征讨,梁中书心忧难眠,独自在书房徘徊。就在此时,有人房外敲门。梁中书说道:“进来!”管家拿着书信,轻轻开门,说道:“这是闻都监快马送来的书信。”梁中书连忙结果书信,快速浏览,片刻之后,说道:“闻达思虑周全!你立刻在城中找两名画师,连夜送往二龙山,交给闻达。本府的生辰纲能否找出下落,很可能在此一举!”管家不敢懈怠,说道:“小人马上前去。”说完转身出门。 第二日,闻达来到险关之前,吩咐身旁两画师,说道:“你二人查看仔细,稍后将与我交手之人的相貌描画清楚。”画师领命。闻达提刀来到山前,喊道:“和尚,可敢下来与我一战?”说完,令身旁兵卒退后三十步。鲁智深见闻达诚意比武,拿了禅杖,开了关门,迈步而出,说道:“洒家在此,放马过来。”闻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鲁智深面前,刀起如蛟龙出海,日月变色,刀落如雷霆破空,刺耳夺目。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刀,鲁智深不敢力敌,月铲出贴其刀背,趁势夺其先机,变其轨迹。闻达心中震惊,不敢有丝毫疏漏,寒光划过半空之时,大刀猛然回抽,于此同时,骤然转身,刀锋借身体旋转之力,斩向鲁智深下盘。鲁智深始料不及,匆忙以钟铲格挡。大刀与钟铲相接,火星四溅,声如大钟坠岩石,轰鸣震耳。鲁智深虎口发麻,连忙后退三步,蓄势反攻。闻达首战得利,收了大刀,看着三步之外的鲁智深,喊道:“贼和尚,趁早弃了兵器,开了关门,否则小心你项上人头!”鲁智深没有答话,将手心汗水抹在胸前衣衫之上,猛然一声大喝,禅杖转动如旋风之心,钨铁之光如黑云撞击之电波,刹那之间钟铲飞起斜劈闻达头颅。闻达后退半步,抡刀而挡,电光火石之间,钟铲回缩而月铲刺出。闻达慌忙收刀,刀锋下沉,挡在月铲之上。两人相持不下,闻达说道:“贼和尚,有些身手,看你气力不济,不如你我改日再战,如何?”鲁智深哼哼而笑,说道:“洒家有的是力气,用不着你个狗官操心。出家人慈悲为怀,今日饶你小命,望你迷途知返,回头是岸!”话音落,两人同时收了兵器。鲁智深没有耽搁,迅速进入关门之内。闻达得意而笑,领兵下山。 营寨之内,闻达拿过画像,端详片刻,喊道:“周瑾何在?”周瑾连忙出列,答道:“末将在!”闻达说道:“我将亲自返回大名府面见大人,此处兵事全权交由你负责。切记,围而不攻!”周瑾答道:“末将领命!”诸事安排妥当,闻达牵了战马,朝大名府飞奔而去。 大名府内,梁中书拿着画像,边观看边说道:“你以为凭此画像可寻出幕后之人?”闻达说道:“此人力大无穷,拳脚兵器甚是娴熟,不似无名之徒。山上匪徒,亦不似寻常乌合之众,更似新卒。”梁中书眉头紧皱,说道:“匪首似将,匪徒似卒,莫不是哪路逃兵?”闻达摇头,说道:“末将以为,匪首应当曾在军中效力,而那些匪徒被其用新卒之法操练,故有今日气象。曾为军中将较,满嘴西北口音,如今又有其画像,想要确定其身份应当不难。”梁中书眉梢舒展,说道:“能收军中将校为己用者,亦非无名之辈。非无名之辈,却无惧同时结怨大名府与太师府者,十之八九就在东京!”闻达点头,说道:“大人英明!”梁中书问道:“闻都监以为生辰纲有无可能藏在二龙山?”闻达摇头,说道:“倘若匪徒不将梁椿等人放回,我们绝无可能知晓生辰纲被劫。所以,梁椿等人被释放之时,生辰纲必然已彻底转移。”梁中书点头,说道:“本府也只是随口一问。依你之见,五百兵马可能在半月之内将山上匪徒剿灭?”闻达苦笑,说道:“山上道路狭窄,地势陡峭,无论兵力几何,根本铺展不开。只要匪徒粮草不断,实难剿灭!”梁中书沉思片刻,说道:“将兵马撤回。数十匪徒倘若一直窝在二龙山则成不了气候,如果他们敢迈出二龙山图谋做大,咱们便可以反贼视之,出兵剿灭。你书信一封,将二龙山的全部见闻写明,再附上这张画像,一并送往太师府。泰山大人高瞻远瞩,明察秋毫,想必定能看出你我未见之事!”闻达领命,说道:“属下明日定将书信呈上。”说完离去。 五日之后,太师府,蔡京邀高俅花园小叙。蔡京拿着一封书信与一张画像递于高俅,说道:“我家女婿精心为老夫准备的寿礼在送往东京的路上被匪徒劫了去。匪徒劫了寿礼,押送之人却毫发无伤,全部放回。此事不似寻常匪盗行径,小婿唯恐牵扯京中厉害,将所有线索呈报于我。太尉大人读完书信,看完画像,还请不吝指教!”高俅连道不敢,而后仔细阅读书信,观看画像。当高俅展开画像之时,突然一惊,说道:“这不是先前相国寺中看菜园的和尚吗?”蔡京惊诧,问道:“太尉如何识得此人?”高俅说道:“不瞒太师,就是此人半路将林冲救下,正是下官将其赶出相国寺。此人姓鲁,法号智深,原是五台山来的和尚。”蔡京问道:“此人除与林冲要好,还与何人交往?”高俅说道:“此人与王浩、柴进曾多次在樊楼吃酒,当时林冲未入狱,亦在此列。”蔡京不自觉高呼,说道:“王浩?”高俅点头,说道:“起居舍人、崂山县令王浩。”蔡京说道:“若真是如此,老夫的寿礼十之八九被王浩劫掠。”高俅不解,问道:“王浩与你我虽面和心不合,却是同朝为官之人,为何要劫太师的寿礼?”蔡京说道:“太尉以为王浩此子可是任凭拿捏之人?”高俅沉思片刻,说道:“绝非如此!”蔡京点头,继续说道:“王浩颇有智谋,但终究年纪太轻,缺乏历练积淀。你我将黄河中打捞花石纲的差事派于他,却又以国库空虚为名拒绝支付任何钱财。王浩为了筹集打捞花石纲的钱财,不得将八仙酒一成的股权售卖给李家,从此不得独享这仙酿绝技。此事,老夫一直不认为王浩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胆敢劫掠老夫的寿礼?”高俅说道:“单凭鲁智深与王浩相识,王浩与咱们有怨,就断定太师贺礼被王浩所劫,是否太过草率?”蔡京说道:“王浩奉命重建胶州市舶司,所费甚巨,劫掠的钱财必然不会深埋地下,只要秘密追查其行踪,必能找出蛛丝马迹。老夫暗中追踪,引而不发,即便王浩察觉,又能奈老夫如何?”高俅说道:“太师睿智!”蔡京问道:“林冲与王浩交情如何?”高俅答道:“林冲的家眷、岳父全部住在王浩的庄堡之内。”蔡京又问道:“林冲此人才能如何?”高俅说道:“武艺高强,极善练兵。未曾独自领兵,但军中人缘极好,很得兵卒拥戴。”蔡京点头,说道:“杀了!”高俅心惊,重复道:“杀了?”蔡京说道:“不错,必须杀了!”高俅说道:“此人与王浩关系紧密,若无故身亡,王浩必定追查,到时想要善后恐怕会十分麻烦。”蔡京说道:“太尉所言极是,可老夫有不得不杀的理由。”高俅说道:“请太师指教!”蔡京说道:“凭皇上对王浩的恩宠,过不了多少时日,只要王浩在皇上面前求情,调林冲到麾下当差,皇上十有八九恩准。而且以林冲如今的戴罪之身,此调配根本无需通过三司六部,你我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若林冲调配王浩麾下,王浩此子必如虎添翼,到时再立功勋,恐怕会有危及你我之势。你我若大权旁落,即便皇上念及往昔恩情,也未必能保得住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 (本章完) 第43章 天南海北,八方云动 高俅沉思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林冲远在沧州,王浩即将南下明州,若要动手,如今倒是个机会。”蔡京点头,说道:“太尉尽管派人北上沧州,至于王浩,老夫会通知梁中书,命其派人沿路监视。”高俅问道:“王浩南下明州,为的是招募熟悉港口建设的人手,太师为何在此刻监视于他?”蔡京得意而笑,说道:“招募人手不可缺少何物?”高俅沉思许久,摇头说道:“请太师指教!”蔡京说道:“钱财,而且是大量钱财。”高俅以为蔡京别有深意,不料是如此答案,说道:“招募人手需要钱财,童叟皆知的道理,吾岂能不知?单凭王浩需要钱财,就监视于他,太师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蔡京心中暗骂高俅愚蠢,却故作耐心说道:“钱财从何而来?”说道此处,高俅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太师怀疑王浩会在明州用寿礼来招募人手?”蔡京说道:“王浩既非出身世族,亦非出身豪商,家底薄弱。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将八仙酒一成股权售卖给李家。李家支付的十五万贯钱财,应当接近于王浩的全部资产。打捞花石纲,花去七八万贯,即便加上八仙酒的红利,王浩手中钱财绝不可能超过十万贯。十万贯不可能被全部带去明州,倘若老夫的寿礼果真被其所劫,王浩不可能不用,而且明州千帆云集,海外客商众多,正好方便其出手。”高俅自觉蔡京不似有假,说道:“吾速去安排人手北上沧州,王浩就有劳太师费心了。”蔡京甚是满意,说道:“你我一北一南,双管齐下,定让王浩在劫难逃!”高俅点头,说道:“告辞!” 两日之后,太尉府中,六名军汉站在节堂之内。节堂门窗紧闭,三十步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节堂之内,一张木桌摆于大厅中央,显然故意为之。木桌之上,覆盖一面红绸,红绸高高隆起,不知遮盖何物。高俅起身,缓步走来,一个个点名,说道:“陆谦,都虞侯,五十三路单手刀刚猛凶狠,岁末比武连胜二十三场。刘辉,都指挥使,一柄流星锤仿若千斤,可裂半尺磨盘,岁末比武连胜二十一场。谢胜,都虞侯,百花枪刺挑如蛇,迅疾如箭,岁末比武连胜十八场。孙末,都指挥使,擅用斩马刀,岁末比武与谢胜平手。田横,都副指挥使,善用钩镰枪断人下盘,岁末比武连胜十四场。王休,可开二石弓,七十步之内,箭无虚发。”高俅走过最后一人时,正好点评完毕,稍作停顿,说道:“老夫所言,可有半分差错?”众人纷纷说道:“太尉英明!”高俅说道:“老夫如今有一场富贵,事成之后,确保诸位在两年之内连胜三级,除此之外,每人五百两白银。不知诸位可愿做老夫亲信?”话音落,红绸揭开,六十锭五十两官银出现在眼前。陆谦抢先说道:“能为大人效劳,我等平生所愿。大人尽管吩咐,我等万死不辞!”其余五人见状,连忙附和,说道:“万死不辞!”陆谦问道:“不知大人要我等所办何事?”高俅咬牙说道:“杀一人。”陆谦又问道:“不知何人,要我等六人联手?”高俅环视众人一眼,说道:“岁末比武连胜一百零六场,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众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语。高俅说道:“你们怕了?”陆谦答道:“双拳难敌四手,我等六人联手,必能取林冲首级。”高俅很是满意,转身取下一柄宝刀,递于陆谦,说道:“此乃我府中兵王,亦是军械司十年难得之精品,老夫为之取名半尺松。”陆谦看着手中宝刀,问道:“属下愚钝,不知‘半尺松’何解?”高俅答道:“老夫曾亲眼目睹有人用这把刀将一株半尺粗细的古松一刀两断。”众人惊讶,纷纷看向陆谦手中的宝刀。高俅看向众人,说道:“尔等北上沧州,不可各自为战。陆谦携此刀,为尔等此行之首领。望尔等六人齐心协力,斩杀林冲,待功成凯旋之时,老夫必予以重用!”六人纷纷称诺。 五日之后,大名府,梁中书招来闻达、李成,说道:“二龙山匪首身份依然查明,曾为东京相国寺看菜园的和尚。因恶了高太尉,逃出东京。此人与王浩交好,王浩与太师素有罅隙。太师以为生辰纲十之八九为王浩所劫,且极有可能被运往明州。”李成说道:“太师之意,莫不是要我等对付王浩?”梁中书说道:“自郓城县到明州,千里路程,咱们倘若暗中派人,伪装成悍匪,劫掠王浩。生辰纲若真为王浩所劫,到时人赃并获,不怕王浩不乖乖听话。若找不出生辰纲,王浩也识不得咱们身份,亦是无忧。不知二位以为如何?”闻达说道:“此事若用人得当,倒是可以一试。”李成也说道:“下官同样认为可以一试。”梁中书不自觉拍案而起,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今日就定出人选。”闻达说道:“此行并非行军打仗,非大人亲信不可。”梁中书思索张口说道:“周瑾乃本官一手提拔,可否担当此任?”闻达说道:“若二龙山匪首为王浩所用,那么王浩身旁未必没有其他强人。周瑾忠心有余,武艺不足,恐怕难当此任!”梁中书犹豫不定,李成说道:“下官以为有一人或许可用!”梁中书问道:“何人?”李成说道:“正牌军索超。”梁中书沉思片刻,说道:“索超作战英勇、武艺高超是真,但此人最为性急,军中称其为急先锋。单派此人前去,恐有不妥。”李成稍作思索,说道:“近来军中无事,边关平静,下官与索超一同前往如何?”李成与闻达,不仅素有智谋,亦有万夫不当之勇,梁中书能够稳坐大名府,全赖此二人效力。梁中书说道:“李都监亲自出马,本官真不知如何感激是好!”李成答道:“大人宽厚,视我等如手足,我等亦奉大人为长兄。”梁中书连声说道:“好!好!好!你与闻达,真乃寡人之福将。”片刻之后,又问道:“此行南下,派遣多少兵卒为妙?”李成说道:“下官与索超,再加十名精兵即可。”梁中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闻达,说道:“闻都监以为如何?”闻达说道:“下官也以为十余名精兵足以。” 梁山泊,王浩将生辰纲中的金银细软装箱,又买了六辆骡车负责拖运。诸事妥当,在阮氏三雄的与十名亲兵的护送下前往曹县。此前三天,王浩已命杨志前往东京,提了两万两白银,前去曹县与自己汇合。两日之后,杨志与王浩在曹县汇合。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共计八辆骡车,十六名亲兵,再加王浩、杨志、阮氏三雄。殿前司刘宏与王浩私下结党,王浩在离开东京城之前,特意找到刘宏,以都指挥使之名,要殿前司拨付三十套禁军战袍。王浩此去明州,路途遥远,虽有徽宗旨意,但倘若做寻常客商打扮,难免诸多麻烦,故而杨志与十六名亲兵全部身穿禁军战袍。至于阮氏三雄,以战袍厚重为由拒绝穿戴。王浩见状,亦不做勉强。 王浩与杨志汇合之后第二日,陆谦、刘辉、谢胜、孙末、田横、王休六人北上沧州。又一日,李成、索超亲自挑选十名精兵,骑马南面而去。 夏至虽过,却尚未立秋,正午时分依旧炎热异常。林冲刺配沧州之后,给管事之人送了柴进的书信,差役使了银钱,不仅躲过了一百杀威棒,而且一直在天王堂做事,再加有李小二一家帮衬。虽然想念家中妻子,日子过得却还算平和。这一日,林冲拿了脏旧的衣服送往李小二的店中浆洗。李小二见恩人前来,连忙招待,说道:“天气炎热,恩人尝尝新酿的美酒。”林冲斟满一碗,看着略带浑浊的酒水,不禁想起当初与王浩、柴进、鲁智深在樊楼吃酒的场景,黯然神伤起来。李小二见林冲出神许久,小心说道:“恩人可是思念家中亲人了?”林冲平复情绪,说道:“你可见过东京城中的八仙酒?”李小二说道:“小人先前在东京时,不曾听说八仙酒。”林冲说道:“此酒风靡东京不足一年,酿酒之人乃一名十五少年,八仙酒之名为皇上钦赐。”李小二说道:“此酒有何美妙,竟能得皇上赐名?”林冲说道:“八仙酒清澈更胜空山之雨,芬芳更胜百年御酿,入口绵柔,入喉甘冽,入脏腑温暖如火。一坛酒,樊楼中要价六两白银,却依旧有价无市。”李小二不禁感慨,说道:“我酿出的酒要是能有八仙酒一成的精致,日子定能过得富足许多。” (本章完) 第44章 黄昏已过,山坳大战 陆谦等人来到沧州地界,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城外巡视。刘辉见陆谦犹豫不定,不耐烦说道:“陆虞侯,沧州城就在眼前,可咱们为何在城外转悠了两日?”陆虞侯暗道“愚蠢”,脸上却面带笑容说道:“刘指挥使莫非想在沧州城内大开杀戒?”刘辉心知城中动手不妥,说道:“城中动手的确不妥,但城外动手,找一僻静处即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陆谦说道:“刘指挥使认为咱们六人能够堂堂正正战胜林冲?”刘辉不服,说道:“如何不能?咱们人多势众,到时一拥而上,任凭他林冲三头六臂,也等血溅三尺!”陆谦不看刘辉,反而看向其他四人,问道:“你们也以为咱们有必胜的把握?”谢胜看向左右,说道:“杀人不是比武,功夫倒是其次,关键是看谁掌握先机。”陆谦环视众人,心中想到:“我已是六人之首,只要能杀死林冲,太尉必然对我刮目相看。有了太尉器重,何愁不能将尔等踩在脚下,捏在手中?待我忍耐些许时日!”神情突变,满脸堆笑说道:“咱们都是给太尉大人效力,只要能杀了林冲,到时功劳是咱们几个平分,不分先后。太尉大人让陆谦做这个临时首领,陆谦就不敢有丝毫懈怠,冒丝毫不必要的风险。大家都是军伍之人,在下的小心谨慎在诸位眼中也许只是优柔寡断,但太尉将‘半尺松’交到陆谦手中,陆谦就必须承担起太尉的重托。若是集思广益,陆谦求之不得;若只是抱怨牢骚,陆谦请他闭嘴,否则,我就用这把刀割了他的舌头,再不行,就剁了他的头颅!”话音落,钢刀出鞘三寸。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陆谦能够在岁末比武连胜二十三场自然不会浪得虚名,再加高俅当面授刀,众人心中不忿却不得不服,一起说道:“谨遵陆虞侯号令!”众人屈服,陆谦心满意足,说道:“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何愁林冲不除?”这时众人来到一处避风的山坳,山坳中只有一处院落,院落中炊烟升起,应有人家。陆谦领了众人,进入院落,见一男一女一孩童正在生活做饭。男子见六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小心将妻儿护在身后,说道:“不知诸位好汉来此有何贵干?”陆谦大量四周,说道:“你这小院不错,我想借用一月,不知可好?”男子说道:“小人是只是个挑夫,家境贫寒,没有其他容身之处。”陆谦一个眼神,刘辉大锤甩出,砸在一块石板之上,顿时四分五裂。烟尘散去,孩童大哭,夫人抽泣,男人满身大汉。陆谦扔出一块碎银,说道:“拿了银子,马上滚,否则奸杀了你婆娘,吃了你儿子!”男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将银子连尘带土抓起,塞入怀中,抱起孩子,牵了婆娘,连滚带爬逃出院落。这时锅中饭食已熟,煮的是大米混着野菜的肉粥。陆谦寻来碗筷,说道:“现成的饭食,咱们就着干粮吃饱睡足,养好精神,明日再次结果了林冲。”刘辉开口问道:“林冲回来此处?”陆谦奸邪而笑,说道:“我自由办法将他招来此处。”陆谦做了保证,众人又没有太多交情,各自吃饱后睡觉。 第二日,陆谦说道:“今日我入城,让沧州城的看管将林冲只来此处。到时咱们做好埋伏,只要林冲踏进这座院门,就加他有来无回!”众人称诺,陆谦牵了马匹,朝沧州城而去。陆谦进入城内,直奔牢城营而去。牢城营门口,陆谦高坐马鞍,说道:“东京来人,营管速来相见。”陆谦锦衣军刀,又骑高头大马,守卫不敢怠慢,一人跑去禀报,一人领陆谦来到班房,奉上茶水。片刻之后,营管来到。陆谦看向守卫,又看向营管。营管会意,说道:“尔等在外把守,任何人不得打扰。”守卫离去之后,陆谦亮出腰牌背面,但见“禁军”二字。再看陆谦言行举止,营管越发相信陆谦来历不凡,小心说道:“大人不愿千里而来,不知有何吩咐?”陆谦没有丝毫啰嗦,问道:“林冲可在此处看押?”营管答道:“现今在天王堂看守。”陆谦答道:“让林冲今日傍晚时分到城西十二里山坡下的一座院落取一个包袱,是东京张氏托人送来。”营管说道:“如此小事,何劳大人亲口传话?”陆谦说道:“京城的事情岂是你这边城小吏能够询问的?”营管不敢惹事,说道:“小人多嘴!” 陆谦走后,营管叫来林冲,说道:“方才有人来信,东京张氏送来一个包袱,寄放在城西十二里山坡下的一座院落,请你傍晚时分拿取。”自从刺配沧州,林冲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中妻子,如今东京来信,恨不得插翅飞去。然而此时,营管说道:“公事不可耽搁,莫要早退!”林冲无奈,只得耐心等候。太阳已到西方山头,林冲辞过差役,穿过西城门,飞奔而去。陆谦估算着时辰,夜幕降临,为防林冲找不到此处院落,命人点亮灯火。林冲一路疾行,天黑之时方才出城五里,继续奔跑半柱香的时间,但见前方灯火明亮;喘了几口粗气,用力咽下几口唾液,待体力略微恢复,继续快步前行;片刻之后,来到院门之前,轻叩门扉。林冲看向刘辉,刘辉喊道:“来人可是林教头?”林冲一面喘气,一面回答,说道:“正是林冲。”众人对视一眼,王休持弓被箭翻上屋顶,其他人对视一眼,四面隐藏。陆谦拿了宝刀,站在院落中央,喊道:“请进。”林冲感觉声音相熟,却无心回忆,推门而入。进入院门五步,陆谦缓缓转身,说道:“林教头可还认得陆谦?”林冲见是陆谦,咬牙切齿,说道:“无耻之徒,妄我视你如手足,你却忘恩负义,陷害于我!”陆谦面色平静,说道:“你得罪了高太尉,就只能死路一条。”林冲冷笑,说道:“大言不惭!”陆谦满脸阴邪,说道:“是不是大言不惭,你马上就会知晓。”停顿半息,喊道:“动手!”话音落,院门两侧的柴堆同时倒塌,于此同时两坛火油自不远处抛出砸在柴堆之上,紧随其后是一支火箭,令沾满火油的的柴堆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此时,其余五人纷纷现身。 陆谦六人坚甲利兵,以逸待劳。林冲赤手空拳,气力殆尽。刘辉率先发难,粗壮的胡须扎在满脸横肉之上,在火光映照之下,犹如恶魔降世,践踏人间。刘辉踏出半步,流星锤顺势而出,砸向林冲双膝。林冲手无寸铁,只得移步躲闪。刘辉见有机可乘,手臂回抽,铁锤破土而出,半空中一个盘旋,砸向林冲胸口。林冲一个转身,欲伸手抓向牵引铁锤的锁链。谢胜见状,百花枪直刺而出,直刺林冲掌心。林冲收手,仓皇躲闪。林冲被逼至一旁,孙末趁机加入战团,斩马刀左劈右砍。林冲眼看无路可退,情急之下,一个扫堂腿,将刘辉掀翻在地。刘辉倒地之时,平衡已失,手中流星锤却依旧快速飞舞。谢胜、孙末为防被误伤,纷纷横兵抵挡。林冲趁机自缝隙中钻出。然而,未及林冲站稳,一柄生铁镰刀勾向林冲脚踝。林冲左躲右闪,镰刀却紧追不舍。躲闪之际,林冲趁机用脚尖挑起一枚石块,砸向田横眉心。田横始料不及,正中额头,一时间头晕眼花,枪法打乱。林冲欲空手夺枪,一支利箭却贴着前胸破衣而过。林冲惊心动魄,却不忘伸手抓向利箭末梢。此时,孙末的斩马刀自林冲背后斜劈而下。林冲听闻刀芒划破空气的风声,手中利箭反握手心,未及回眸,斜刺而出,正中孙末大腿。孙末惨叫,手中斩马刀脱落。林冲见状,连忙夺刀。刀尚未入手,陆谦杀气已至,“半尺松”势大力沉斩在斩马刀之上。斩马刀受力斜飞而出,划伤林冲手臂落在大火之中。 孙末受伤,滚到墙角呻吟。林冲扯下衣袖,缠在手臂伤口之上。陆谦、刘辉、谢胜、田横再次合围而来。林冲后退,踩在一根木头之上。低眼而看,但见一根扁担。原来孙末翻滚之时,将挑夫立在墙角的扁担撞翻,扁担一端正好落在林冲身后。林冲一脚踩在扁担端头的凹槽之上,扁担受力顺势而起,被林冲握在手心。陆谦嘴角微翘,讥讽道:“八十万禁军教头,却拿着一根扁担,苟延残喘,真是可笑。”林冲咬牙说道:“就凭这根扁担,足以将尔等无耻之徒留在此处。”话音落,扁担迅速点出,攻击四人下盘。四人欲持兵反攻,无奈林冲攻速太快,根本找不出丝毫喘息之计,只得接连后退。王休见状,利箭上弦。林冲却突然改变了攻势,扁担一端扎在一个破筐之上,一个横扫扬起大片烟尘。于此同时,破筐顺势飞出,飞向屋顶,落在王休头颅之上。林冲双脚猛力蹬地,大跨三步,借助扁担撑地之力,翻越而起,落在屋顶之上,几乎同一时刻,扁担抡起,砸在破筐之上。破筐脱底,挂在王休肩上;脑浆崩裂,洒在屋顶之上。 (本章完) 第45章 杀人放火,打算后路 王休身亡,孙末重伤,林冲却愈战愈勇,站在屋顶高声喊道:“陆谦小人,妄我待你如手足,你却屡屡陷害于我,今日必取你项上人头!”陆谦手拿宝刀,与刘辉、谢胜、田横并肩而立,喊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林冲睚眦欲裂,一声高喝,飞跃而下。陆谦四人对视一眼,将林冲合围中央。半息对峙,田横握钩镰枪攻击林冲下盘,谢胜出百花枪直刺林冲后腰,陆谦持“半尺松”劈向林冲心窝,刘辉猛甩流星锤砸向林冲头颅。四面八方来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千钧一发之时,林冲双手反握扁担,犹如船夫撑篙,将扁担一端骤然探出,扁担不偏不倚,顶在刘辉小腹之上。于此同时,林冲左脚抬起,踏在钩镰枪的月牙之上,再借扁担反弹之力,一跃而起。枪身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令田横再难握紧枪柄,瞬间脱手。跃至半空的林冲并没有停止动作,借下坠之势,扁担在刹那之间抡出一个满圆,落在田横头颅之上,但闻头骨碎裂之声,但见脑浆崩裂之色。田横死! 田横惨死,林冲半息停滞。就在这半息之间,陆谦再次挥刀,劈向林冲后背。林冲自觉不妙,挥棒抵挡,扁担在最后一刻挡在刀锋之前。然而“半尺松”吹毛断发,手腕粗细的扁担根本不足以阻挡其锋芒,只见刀速稍有迟滞,继续劈向林冲。林冲匆忙扑向前方,却依旧未能彻底躲开刀锋,留下一道半尺长度的伤痕。林冲身躯未及落地,背后衣衫已被鲜血浸透大片。林冲咬牙忍住疼痛,立即脱下衣袍,绕过伤口,缠在胸前。林冲负伤,谢胜连忙持枪来攻,直刺腹心要害。冷兵相接之际,林冲却突然丢下手中扁担,任凭谢胜攻来。谢胜不解林冲意图,心生恐慌,然攻势已出,难以瞬间改变。就在百花枪距离林冲半尺距离之时,林冲从容伸手,轻抚枪身,同时移步五寸,避开腹心要害,枪头穿空而过。谢胜两次眨眼之后,百花枪已被林冲左手紧握夹在腋下。于此同时,林冲右手握拳,打在谢胜眉心之上,瞬间鼻骨碎裂,鲜血直流。谢胜后退数步,抱头蜷缩在地上。林冲不在理睬谢胜,缓慢转身,开口说道:“陆谦,你可知会有今日?” 陆谦见势不妙,立刻丢下手中宝刀,双膝跪地,哭喊着说道:“林教头,我也是被高太尉强迫,不得不如此啊!”林冲愤恨难平,说道:“你在高俅面前谄媚逢迎,有何迫不得已?”陆谦说道:“高太尉的手段你不是不知,衙内看上你娘子,不到手怎能罢休?”刘辉厌恶陆谦懦弱,说道:“久闻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枪法无双,今日在下正好领教领教!”说完,汇聚全身力气,做出最后一击。这一击,刘辉放弃了所有防守,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单脚蹬地跨步而出,单手握锤翻身而击。这时,刘辉的身躯仿佛一根巨大的檑木,砸向林冲,流星锤仿佛嵌在檑木之上的铁锁,更添开山碎石之威能。林冲微微摇头,从容出枪,刺在谢胜胸口。谢胜死! 林冲谢胜打斗之时,陆谦却悄悄变换了位置,来到火堆之旁,狂声大笑,喊道:“林冲,想要我陆谦的性命,没那么容易!”说完,手中抛出一枚点燃的火雷。火雷引信极短,林冲不敢硬接,连忙躲闪一旁。见林冲狼狈不堪,陆谦再次狂笑,说道:“今天就是我死了,也定要你陪葬。”话音未落,再次抛出一枚火雷。林冲躲闪之际,看见陆谦身后一口木箱,木箱中放着的全是一模一样的火雷。林冲看向四周,借助火雷爆炸的空隙,抓起地上的流星锤,用力抛出,砸在盛放火雷的木箱之上。火雷落入火中,接连的爆炸声响起,四周院墙被巨大的气浪掀翻。林冲躲在磨盘之后,待爆炸声结束,重新冒头;来到火堆之前,却发现陆谦不见踪迹,环视左右,但见孙末被坍塌的土坯活埋,只留下一条腿在外面,已然生死。林冲皱眉,听见陆谦的声音响起:“林冲,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林冲看见一个焦炭一般的人。原来火雷爆炸之时,陆谦离得最近,直接被巨大的气浪掀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林冲来到陆谦身前,说道:“自作孽,不可活!”陆谦颤颤巍巍说道:“如果你有种,就给我一个痛快!”林冲冷笑,说道:“不用激我,念往日同朝为官,我会让你六人入土为安!”说完,一只手捏在陆谦咽喉之上,轻轻用力,只听一声声响,陆谦死! 陆谦六人身亡,林冲也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看着黯淡的星空。半个时辰之后,林冲起身,院落中寻来工具,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挖了大坑,将六人埋葬。林冲心中想到:“此处偏僻,沧州城内应当不能得知此陆谦等人身亡。但陆谦等人奉高俅之命前来,即便我能暂时躲过,日后必然再遭毒手。莫非任凭天下之大,果真没有我林冲容身之地?”林冲拿了陆谦的宝刀,摇摇晃晃之间,来到一座庄门前。林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叩响门环。片刻之后,庄客开门,发现地上趴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大汉。此处不是别地,正是柴进的田庄。庄客皆知主家喜好皆是天下好汉,连忙报于管家。林冲曾在柴进庄上住过些许时日,管家注目而看,辨出林冲身份。连忙吩咐庄客,说道:“此人面善,八成是遭了歹人毒手,沦落到咱们庄上。速速移入庄内,寻郎中来为其治伤。”庄客应诺,合力将林冲抬入厢房。管家知晓林冲与柴进交好,连夜报于柴进知晓。柴进赶来之时,林冲已经昏迷,而郎中正在为其包扎伤口。许久之后,郎中移出屋外,柴进连忙问道:“伤势如何?”郎中说道:“此人失血过多,身体极其虚弱,所幸刀口虽深,却未伤及脏腑,调理两到三个月,应当无大碍。” 两日之后,林冲苏醒,环顾四周,问道:“这是何处?”看护的庄客见林冲醒来,很是喜悦,连忙说道:“柴大官人庄上。”林冲问道:“柴大官人可在庄上?”庄客答道:“在!”林冲挣扎着起身,说道:“烦劳小哥带我去拜见大官人!”庄客抚林冲坐下,说道:“还请好汉先喝药。大官人早有吩咐,若是好汉醒了,速速禀报。此时,想必大官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果不其然,林冲半碗药未及喝完,柴进已经来到。林冲欲起身行礼,却被柴进制止,说道:“你我兄弟,无需这些虚礼。只是不是,何人伤你如此之重?”林冲看向左右,又看向柴进。柴进会意,说道:“你等门外等候!”庄客领命,走出屋外。林冲说道:“高俅派人来杀我,我死战一夜,才将敌人斩杀。”柴进问道:“可有活口逃脱?”林冲答道:“一共六人,无一逃脱。”柴进说道:“尸体在何处?我派人前去掩埋,也好争取些时日!”林冲说道:“我已经将尸体掩埋,数日之内,应当无人察觉。”柴进说道:“高俅派人来杀你,定然是私自为之,派遣之人无一活口,恐怕一月之内难以察觉。只是这沧州大营,若你多日不去点某,恐遭怀疑。”林冲思索片刻,说道:“我写一封书信给沧州营管,信中就说林冲因私事不得不离去半月,但思及不合规矩,恐营管大人不允,故出此下策——先斩后奏,另附二十两白银。”柴进思索片刻,说道:“林教头思虑周全,半月之后,你伤势可好一半,咱们再另寻僻静之所修养。只是这区区二十两银,是否少了些?”林冲说道:“银子太多,反而容易领营管生疑!”柴进说道:“林教头所言有理!” 林冲很是彷徨,问道:“以大官人之见,林冲日后当何去何从?”柴进问道:“不知高俅所派之人,是何身份?”林冲说道:“应当是行伍之人,看其身手,不似普通士卒,十之八九为中下军官,其中一人与我熟识,官职虞侯。”柴进说道:“军官被杀,无论缘由,高俅皆可借题发挥,定了你的死罪。意图平反恐怕无望,如此,就只能寻一山头,作为容身之地了。”林冲说道:“大官人以为何处为好?”柴进思索许久,说道:“林教头可去梁山泊投白衣秀士王伦。”林冲说道:“林冲身背数条人命,王伦能否收纳?”柴进说道:“林教头有所不知,这白衣秀士王伦正是王浩的亲生父亲,投奔王伦,亦是投奔王浩!”林冲说道:“王公子在林冲刺配沧州之时,已然鼎力相助,保内人与泰山安危。如今我人命在身,投奔梁山,恐怕会连累王公子?”柴进说道:“梁山被八百里水泊环绕,官府无力顾及之地。林教头可在此处蛰伏一年半载,待风声过去,再做打算。” (本章完) 第46章 各为其主,各行其事 闻达、索超率精卒十人一路追踪南下,二十天后到达扬州。距离扬州驿站二里,闻达勒马止步,说道:“索超,你带两名精卒,徒步前往扬州驿站,察看王浩的车队的布防情况。查明情况之后,立刻返回,今夜三更动手。”索超应诺,带人前往。少半个时辰之后,索超来到驿站门口,正欲迈步而入。驿卒喝令,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索超看向身旁精卒,精卒会意,拿出腰间令牌,说道:“北京留守府,奉命行事!”驿卒见三人气势汹汹,又有官身,不敢得罪,连忙说道:“三位军爷请进!”精卒收了令牌,跟在索超身后,进入驿站。王浩的八辆骡车停在驿站之中很是显眼,只是此刻车上空空。扬州驿站占地极广,大小十数个院落。索超看向左右,说道:“你二人逐个院落查探,找出王浩等人所在之地。”二人领命,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排查。半刻钟之后,一人率先返回,说道:“北侧第三个院子。”索超将另一人召回,直接前往王浩等人的院落。一名精卒说道:“咱们直接前往,是否会暴露行踪?”索超说道:“咱们可是做了犯法的勾当?”精卒说道:“未曾。”索超又问道:“咱们与王浩可有旧怨,可曾相识?”精卒说道:“无旧怨,不相识。”索超说道:“咱们身家清白,与王浩既不相识,又无旧怨,坦然相见有何不可?”精卒明悟,说道:“属下受教!”索超很快来到王浩院落,直接叩门。三声之后,一名武师开门,问道:“好汉有何贵干?”索超说道:“在下想请你家主事帮一个小忙,将一枚五十两金锭,换做十枚五十两银锭,不知可否?”武师说道:“好汉稍等,小人速去禀报。”片刻之后,武师返回,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索超三人进入院中,与王浩、杨志、阮氏三雄相见。杨志出身将门,看三人身形,问道:“三位是军中之人?”索超答道:“北地边军。”王浩见状,说道:“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屋内一叙!”索超说道:“公子盛情,在下心领,但军务在身,不便久留,还请见谅。”王浩点头,说道:“不知好汉大名?”索超开口说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见索超不愿透露姓名,王浩也不强求,说道:“给好汉取十枚五十两银锭。”武师领命,转身进入后堂,片刻之后,将银锭拿来。索超从怀中取出个小包裹,递于王浩。王浩接过包裹,打开包布,但见一块与宋国截然不同的金锭出现在眼前。王浩看向杨志,杨志端详片刻,说道:“这是辽国金锭。”王浩翻过金锭,见其背面果然刻着扭扭曲曲的文子。王浩收了金锭,说道:“在下还是首次见到辽国金锭。”索超说道:“此金锭出自辽国北院,几乎只在关外流通。辽国南院负责与我朝互市,主要使用我朝货币。”王浩知晓辽国为了避免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之间的矛盾,实行南北两院制度,南院负责管理燕山之南,北院负责管理燕山之北。王浩却有一事不明,问道:“辽国的金银出产应当大于我朝,北疆互市,多为大宗贸易,金银为首选货币,为何货币以我朝为主?”索超面带愠色,却又显惆怅,缓缓说道:“我朝自真宗皇帝起便开始向辽国支付岁币,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余年,前四十年每年支付岁币合白银三十万两,后七十年每年支付岁币合白银五十万两。时至今日,我朝共向辽国支付岁币四千七百余万两。如此庞大的金银,足够宋辽边界所有榷场的流通。”王浩说道:“辽国关外之地烽烟四起,女真叛乱愈演愈烈,终有一天我大宋之兵将誓师北上,收复幽云,重铸长城。”索超说道:“公子年纪轻轻,不想对军国之事会如此在意。” 杨志在旁说道:“阁下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索超摇头,说道:“久在北疆,少闻中原之事。”杨志说道:“我家公子即将就任崂山县令,重开胶州市舶司,掌管黄、勃海事。”索超随意而笑,说道:“以公子之年纪,任一方之县令,我朝少见。然海滨之地一县令,如何能影响宋辽边界之军事?”王浩说道:“辽东与蓬莱,海路不过数十里,如何不能?我王浩在东京既得皇上器重,又与百官交好,为何放着京城繁华不要,反而去那胶州贫困之地?”索超以询问口吻说道:“公子莫非是为了大宋边疆,企图自海路打破宋、辽之间的困局?”王浩说道:“正是!”索超答道:“公子太过年轻,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为好!兵者,国之大事。非公子之位能够企及!”王浩说道:“我非一意孤行,而是奉旨行事!”“奉旨行事”四个字听在索超心中是如此振奋心神,说道:“若真有一天能够誓师北上,收复幽云之地,重铸万里长城,索超甘为先锋之卒!”王浩微笑,说道:“阁下应当相信咱家圣上!”索超很想相信,却又根本提不起信心,说道:“希望咱家圣上真能下定决心吧!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王浩说道:“阁下走好,不送!” 索超离去之后。王浩看向杨志,问道:“此人真是边军?”杨志答道:“此人体态雄壮,步伐稳健,再加双腿微曲,十之八九出身边军。”王浩略有不解,又问道:“双腿微曲,有何缘由?”杨志说道:“骑兵与步兵相比,因长期马鞍作战,双腿内侧肌肉略有凹陷。两月不骑马,定然髀肉复生。大宋缺马,九成以上的骑兵布防边疆。所以此人出身边军,不应有假。”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既是边军,不在边疆备战,到扬州烟花之地何为?”杨志答道:“属下不知。”王浩把玩着手中金锭,说道:“敌友难分,小心戒备!”杨志领命。此时,阮氏三雄外出购买酒食返回。 闻达在二里外的一家客栈歇脚,见索超返回,问道:“可曾打探清楚?”索超说道:“扬州驿站,北侧第三个院落。”闻达又问:“随行多少人?”索超答道:“二十人左右?”闻达说道:“你亲眼所见?”索超答道:“亲眼所见八九人,但观其车马数量与住宿房间数量,不难推测。”闻达点头,又问道:“随行之人,身手如何?”索超沉思片刻,说道:“有一人面皮上老大一块青记,身高七尺五六,应是军伍出身,恐是劲敌。其他人虽有些身手,但皆是江湖草莽身形,难敌朝廷精锐。”闻达稍作回忆,说道:“王浩打捞花石纲,轰动京城。麾下有一人姓杨,名志,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曾为殿前司制使,因失陷花石纲而获罪。倘若所料无误,应当就是此人。”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你可有十足把握战胜于他?”索超说道:“伯仲之间,胜负难料!”闻达说道:“倘若你我联手,胜算几成?”索超说道:“百招之间可胜。”闻达说道:“今夜三更,你我潜入驿站,查明花石纲是否在王浩手中。”索超说道:“驿站四周,商户云集,即便金银得手,恐难以撤离。”闻达点头,说道:“若查明生辰纲在王浩手中,你我迅速撤离,在其必经之路设伏,一举拿下。”索超问道:“正面冲突,恐有损伤!”闻达看向索超,说道:“咱们只为生辰纲,不为杀人。王浩乃朝廷命官,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只要你我能够制服其手下护卫,王浩应当不会以死相拼!”索超以为有理,说道:“属下速去准备。”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闻达、索超二人身穿夜行服,腰藏钢刀,翻墙而入扬州驿站。闻达、索超潜入王浩房中,见王浩正在熟睡。房间狭小,二人环视之,不见金银。闻达、索超相觑,悄然退出。房门外,索超轻声说道:“八车金银,王浩竟然没有亲自守护。”闻达说道:“此人年纪轻轻,却颇有大家风度,对手下之人用之不疑。八车金银,难以藏匿,不在王浩房中,必在护卫房中。”索超说道:“护卫所住通铺,贸然潜入,恐有失稳妥。”闻达说道:“所言甚是,今日情形,不宜强求。你我速速撤离,再做谋划。”索超点头称是,二人翻墙而出。离开驿站,索超说道:“金银放于护卫房中,日后恐亦是如此。以都监之见,如何是好?”闻达沉思许久,说道:“吾有一计,定然可行!”索超说道:“还请都监指教。”闻达说道:“在其车轴一端,以利刃断其一半。道路平坦时,或可无事。一旦道路颠簸,车轴必然折断。车轴断则车身翻,金银必将撒落。”索超说道:“都监睿智,末将即刻返回。”闻达制止,说道:“黎明将至,改日再行!”二人返回客栈。 (本章完) 第47章 金银洒落,风雨激战 扬州位于中原、江南之间,为淮南重镇,辖区辽阔,王浩所居乃扬州北驿站。沿官道南下八十里,穿扬州城而过,可至扬州南驿站。扬州南北驿站,上启中原,下接江南,为北宋数千驿站中最为繁忙之所。自扬州南驿站出发,一日可到瓜州镇。瓜州镇既为京杭运河入江之地,又是长江两岸渡船往来停泊之港湾。闻达、索超夜入驿站,悄然而走,并未留下任何踪迹。第二日清晨,早饭之后,王浩一行人如往常一般,收拾行囊,赶车出发。闻达派出两名精卒,沿途追踪,而自己与索超则率大队人马随后二里,从容行之。晌午之后两个时辰,王浩到达扬州南驿站。闻达、索超则率兵留宿在附近客栈。夜班三更,星光稀疏,闻达、索超携带钢锯,翻墙而入驿站。八两大车整齐地排在院墙之内,闻达、索超对视一眼,潜伏到中间两辆马车之下,地上衬好麻布,以钢锯坏其车轴。数息之后,车轴开裂大半,飘落木屑,全部包在麻布之中,随身带走。返回客栈之后,索超说道:“江南湿润,今夜乌云密布,明、后两日恐有风雨。”闻达点头,说道:“明日备好斗笠蓑衣。若王浩滞留驿站,咱们就静候时机;若王浩冒雨前行,咱们也奉陪到底。” 次日清晨,天气阴沉,王浩喊来驿卒,问道:“今日可会下雨?”驿卒很是恭敬,说道:“梅雨时节,有乌云便有雨水,而且连绵不断,没有六七日很难放晴。”王浩看向杨志,说道:“立刻出发,今日务必感到瓜州镇。”杨志应诺,一行人匆匆出发。驿站之外的精卒见王浩的车队出发,连忙返回禀报。闻达等人携带斗笠蓑衣,紧随其后。晌午时分,离开驿站已有二十余里,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两边农田逐渐稀少,被荒林草地取代。山风自林间吹来,愈加潮湿,阮小五看向天空,开玩笑说道:“这浓厚的黑云,真像二哥家小子尿湿的棉裤,一捏就能流出水来。”众人大笑,阮小二笑着说道:“夏天穿甚个棉裤,况且那小子如今都六岁了,早不尿裤子了。”阮小七也说道:“咱们离开东平湖都有一年多了吧,真是想念村里的兄弟们啊!”王浩听闻阮氏三雄流露思乡之情,说道:“待忙完明州之事,我定然给大家一个长假,好好修养修养。”阮氏三雄闻之大喜,阮小七说道:“公子此话当真?”王浩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阮氏三雄对视一眼,阮小二说道:“咱们兄弟在此先行谢过公子!”王浩说道:“自家兄弟,何需言谢?”就在此时,一道电光划过天空,奔雷隆隆而至。王浩喊道:“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务必赶到瓜州镇。”扬鞭之声响起,车队提速。然而行进不过三里,路过一片河滩时,一辆大车的车轴突然折断,车上金银撒落一地。王浩匆匆赶来,问道:“车轴可能修好?”阮小二在车轮之后伸出脑袋,说道:“车轴完全折断,难以修复。”王浩问道:“车轴坚韧,为何会如此轻易折断?”阮小二答道:“断口处一半光滑,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王浩皱眉,说道:“速速查看其他车辆,确定有无损伤之处!”片刻之后,阮小五说道:“还有一辆,车轴被锯断大半。”王浩说道:“弃了这两辆车,将货物分到其他车辆,速速出发。”然而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节奏迅速紧凑。一名大汉之声响起,喊道:“王公子不觉得现在撤离,为时过晚吗?” 王浩注目而望,十余骑已在五十步之外。阮氏三雄纷纷摸向腰间钢刀,杨志拿了钢枪,开口说道:“清一色的关外战马,当时官军。”王浩皱眉,说道:“咱们是奉旨南下,哪家衙门敢明面阻挡?”半息之后,说道:“不好,是梁中书的人马!”杨志随之明悟,说道:“北京留守府,上马掌军,下马管民,倒是派得出如此精兵。可咱们与大名府无冤无仇,为何会与公子为难?”王浩嘴角微翘,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本公子派人劫了梁中书送给蔡京的生辰纲,你会做何选择?”杨志心中震惊,想到:“朝堂之事,暗流涌动,非我一个戴罪之身能够揣摩。公子于我大恩,又深得皇上器重,追随之前途无量。”连忙单膝跪地,喊道:“为公子死战!”王浩点头,说道:“你可知,今日一战之后,你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志答道:“属下知晓!”王浩扶起杨志,环视众人,喊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兄弟莫管金银,与我一同杀退来犯之敌!”众人应诺,迅速聚集到王浩身旁。 索超见状,迅速拉近与闻达之间的距离,说道:“王浩将人马聚拢一处,让咱们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机会,是否强行冲杀?”闻达放慢了速度,说道:“王浩身份特殊,伤不得分毫,只可威慑,不可杀戮!”闻达以为是,说道:“既然打杀不得,末将前去叫阵!”闻达摇头,说道:“不急!”继续前行,来到王浩身前十步时勒马,喊道:“王公子安好!”王浩见敌人有备而来,说道:“敢问好汉大名!”闻达看向左右,说道:“北京留守府左都监闻达,并将校十一人特来拜会王公子!”王浩惊讶,心中想到:“此人好气魄,当面为难于我,竟没有丝毫遮掩之意!”答道:“拜会不敢当!车轴之上的手脚恐怕是都监派人所为吧?”闻达随意而笑,说道:“并非在下派人所为!”王浩皱眉,说道:“都监做得,为何认不得?”闻达说道:“闻达亲自为之!”王浩大笑,说道:“好!好!好!都监果然好气魄,不知所为何来?”闻达说道:“自然是为了车上珠宝。”王浩说道:“都监是要行杀人越货之事了?”闻达否认,说道:“只要货物,不杀人!”王浩说道:“车上金银,为的是建造军港,打造战船,自海路沟通女真,夹击辽国,进而收复幽云之地。”闻达不欲理睬,说道:“我等军伍之人,为朝廷恨不能身先士卒,马革裹尸。可公子车上金银,却是我家大人送给蔡太师的生辰纲。”王浩既无承认,也无否定,问道:“何以见得?”闻达看向倾翻的车驾,说道:“公子车上所载,是金银器皿,珠玉宝器,而非金锭银锭。我朝金锭银锭是货币,珠宝器皿可不是!” 王浩沉思片刻,说道:“都监以为凭十二人之力可将我等二十人击溃?”闻达微微而笑,说道:“王公子以为自己有获胜的机会?”王浩看向闻达,说道:“你我并无仇怨,只是立场不同,混乱厮杀无益。我有虎将一人,愿向大名府挑战!”闻达大喜,说道:“公子莫要后悔。”话音落,索超、杨志出列。索超见杨志徒步,亦翻身下马。 山风愈急,天色愈暗,飞鸟贴地而行,群鱼翻水而出。杨志手握钢枪,身穿千层棉麻叠合甲,脚蹬禁军步兵靴,脸上青记仿佛天空乌云,酝酿无数电闪雷鸣,双目圆睁,耽耽如猛虎出山,俯视百兽,震动山林。索超挥动金蘸斧,身挂狼皮铁叶护心甲,脚穿边军骑兵野战靴,剑眉如飞,仿佛雄鹰之翅,俯掠群山之巅,双臂遒劲,如悬崖之松,开山裂石。二人相距不过一丈,气势却如九天银河三千尺,气贯长虹,锐不可当。二人猛然一声大吼,惊恐山巅乌云,一道电光擦着眼眸而过,将残影留在千里之外的高空。钢枪如银蛇出洞,盘旋而刺索超咽喉。金蘸斧如冰川崩塌,轰然而劈杨志颈项。索超见状,定步弯身,钢枪贴喉,毫毛战栗。金蘸斧攻势不减,斜劈杨志。杨志蹬地疾行,随枪身与索超贴面而过,金蘸斧则紧随其后,贴杨志后脑被收回手中。一击之后,两人背向而立。不见任何征兆,杨志蹬地而起,钢枪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直击索超头颅。索超猛然下蹲,金蘸斧行如满月,横扫杨志下盘。二人一上一下,再是平手。索超起身,杨志落地。金蘸斧自下而上竖挑杨志腋下,杨志挥枪自上而下砸向金蘸斧斧刃。短兵相接,火光撞击而出,二人双臂却犹如千斤,瞬息之间止住兵器反弹。索超嘴角微翘,反手之间将金蘸斧压在钢枪之上。杨志面露不屑,长枪移向金蘸斧斧颈之处,快速上摇,划出一个个圆环。索超失去主动,仓皇之间,紧握斧柄,右脚飞踹杨志。杨志无奈,只得抽枪躲闪。二人再次对峙,天空乌云却愈加稠密,倾盆大雨飘落而下。闻达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向王浩。王浩撑着油纸伞,开口问道:“都监以为此二人谁能胜之?” (本章完) 第48章 闻达撤退,王浩问剑 闻达说道:“旗鼓相当。”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战胜尚且不能,如何抢回梁中书的民脂民膏?”闻达没有在字面上多做计较,说道:“王公子可曾听过大名府闻大刀的名号?”王浩答道:“不曾!”王浩不知自己大名,闻达并未生气,说道:“二龙山宝珠寺有一胖和尚,有些身手,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此人王公子可认识?”王浩摇头,说道:“都监说得太过含糊,不知所言何人!”闻达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筒,递于王浩,说道:“这是此人画像!”王浩结果竹筒,展开画像,纸上所画之人真是鲁智深,心中想到:“鲁智深一身力气无人能敌,拳脚兵器亦是一流,闻达能与鲁智深大战而不落败,亦非凡俗之人。”思索片刻,说道:“如此看来,都监之武功,亦不在索超之下!”索超突然开口喊道:“都监大人统领斥候营时,曾亲手斩杀辽国探马一十七人,如此武功,索超自愧不如!”闻达忽然惆怅,说道:“索超神勇无双,缺的只是上阵杀敌的时机。”王浩说道:“胶州市舶司重建之后,我将奉命开船北上,自辽东登陆,穿插千里辽国之地,于白山黑水之间拜访女真首领,共商夹击辽国之战略。索超若有意冲锋陷阵,到时我可向皇上请一纸调令,遣你与我一同北上。”闻达索超闻之,神色骤变,王浩方才所言,信息太过巨大。 闻达心中想到:“王浩车上所载,是为梁中书的生辰纲不假,然梁中书搜刮十万贯生辰纲,非为国家大事、民族大义,为的是逢迎上官,升迁发财。朝廷坐拥亿万人口、百万大军,却北不能御辽国,西不能平夏国,南有段氏称寡。为何?只因朝廷懦弱,大臣腐败,军中将校十之八九不思上阵杀敌,只求混迹军功,浮华度日。有心上阵杀敌者,反倒成为军中异类,倍受打压!”缓缓说道:“王公子为国操劳,手法却有失妥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索超与我应了梁大人的嘱托,就必须有所交代!”索超面露犹豫,说道:“咱们并无人证物证,如何证明车上财物归梁大人所有?王公子乃皇上钦定朝廷命官,果真事态扩大,直达天听,莫说咱们,就是梁大人和蔡太师,恐怕也承担不起!”说完看向随行的十名精卒。索超、闻达素来英勇,对手下将士又极为公正,深受拥护。精卒见此情形,皆静待指令。王浩看出玄机,说道:“阮氏三雄,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闻都监能对战百招而不落败,轴木折断的两车金银,交由都监回大名府复命。”闻达问道:“若在下落败,又当如何?”王浩答道:“留下三匹战马!”闻达震惊,说道:“王公子可知,大宋一匹战马价值千两白银,而是还是有价无市?”王浩说道:“索超不能败杨志,若闻都监亦不能败阮氏三雄,单凭十名士卒,如何对抗我十五名武师?尔等欲劫掠于我,战败,不取尔等性命,只留三匹战马,条件可算丰厚?”闻达思量片刻,说道:“战!” 阮小七说道:“我兄弟三人,岂可以多欺少?二哥、五哥观战,我一人战之!”阮小二、阮小七对视一眼,并未出列。闻达取了大刀,虎虎生风,仿若关公在世,无惧天下英雄。阮小七拔出腰刀,却仿佛水蟒入山林,空有一身本领,仅能施展三分。闻达持刀站立,说道:“若好汉能领闻达移动半步,闻达自愿认输!请!”阮小七愤怒,挥刀而战,刀锋忽上忽下,脚步忽左忽右,时而弯腰攻击下盘,时而跳跃砍杀头颅,一个虚晃刀刃又劈刺胸口。闻达面色平静,稳如泰山,大刀随意挥砍,轻松化解阮小七的攻势。阮小七久攻不下,忽然拉开两丈距离,快步绕道闻达身后,一个飞跃,挥刀攻击闻达身后。闻达明白阮小七意图,忽然闭目,竖耳倾听敌人方位。就在阮小七的腰刀距离闻达后背半尺距离时,闻达忽然挥刀,厚重的刀身将空中雨珠一一拍碎,最后击在阮小七腰腹之间。阮小七顺势飞出,倒在五步开外。雨越下越大,地上极为泥泞,阮小七落在泥坑之中,很是狼狈。阮小二、阮小五见兄弟落败,连忙前去搀扶。阮小七突然抬头说道:“我无事,哥哥们与我一同对战这傲慢军汉!”说完拿刀起身,再战闻达。闻达一边对战,一边说道:“我方才所言依旧算数,若尔等能将我逼退半步,闻达认输!”阮小二止住攻势,说道:“莫要嚣张,倘若在水中,恐怕三个你也不是老七的对手!”闻达说道:“没有如果,战斗讲得就是因地制宜,扬长避短。是你兄弟三人要远离江河湖泊,在这山石之间与我作战。败之奈何?”阮小二愤怒,却无言以对,说道:“老七攻下盘,老五攻腰腹,我攻心胸,看他如何应对!”话音落,三人分开,将闻达包围其中,同一时刻,回到而出,攻击其上、中、下三路。闻达一声叹息,蹬地而起,下路攻击落空,上路被大刀格挡,阮小五被一脚飞踹小腹,倒地难起。闻达没有丝毫耽搁,撤离战场,开口说道:“在下输了,三匹战马留给王公子,告辞!”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后会有期!”闻达、索超留下三匹战马,匆匆离去。 王浩连忙赶到阮小五身前,将雨伞撑在其身上。阮氏三雄很是沮丧,沉默无语。王浩打破沉默,说道:“还请阮五头领上马,先寻避雨之所!”阮小五说道:“我等兄弟技不如人,无**马。”阮小二将阮小五搀起,说道:“闻达没有下重手,老五并无大碍。”见阮小五执意不肯上马,王浩只得吩咐杨志将轴木折断的大车上的货物移到两匹骡马和三匹战马身上,继续前行。行进两个时辰,终于遇到一破庙。王浩等人将车驾赶入庙中。破庙虽破,占地却很大。见大雨一时难停,王浩下令再此过夜。杨志卸了骡车,马匹全部赶入破庙偏殿之中,又拿出随行草料饲喂。王浩在破庙中转了一圈,发现众多破烂的桌椅。王浩命人将破旧桌椅劈开,当做取暖的木柴。火堆点燃,众人烘干衣服,加热干粮。第二日,天空虽未放晴,雨却暂时停歇。王浩不敢耽搁,套车牵马,赶往瓜州镇。瓜州镇虽无官营驿站,却客栈众多。王浩等人择驿站暂住。 阮氏三雄同住一屋。阮小五沉默许久,缓缓开口说道:“明州之事办妥之后,我想向公子辞行,返回石碣村。”阮小七也说道:“我也不想再干了!虽说公子对咱家兄弟优厚,可咱家兄弟是水里的蛟龙,离开了江河,咱们十成武功瞬间被废八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咱们兄弟面前耀武扬威!”阮小二沉思许久,说道:“公子南下明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咱们兄弟在此时决不可不识大局。待返回东京,我立即去向公子讲明缘由,想来公子宽厚,不会识不得咱们兄弟苦楚。到时,咱们兄弟做东,请公子在樊楼大吃一顿,也算好聚好散!”阮小五和阮小七瞬间来了精神,说道:“如此最好!” 王浩叫来杨志,说道:“以你之见,闻达此人武功如何?”杨志答道:“不在我与索超之下,乃悍将!”王浩说道:“此二人皆乃爱国之士,若能相助与我,胶州之事定能事半功倍!”杨志摇头,说道:“单论官职,索超不在公子之下,闻达犹在公子之上,况且胶州之事刚刚开启,未见呈现,贸然向朝廷要人,恐有不妥!”王浩大笑,说道:“我只是感概,岂能不知自己如今的品阶?”杨志连忙说道:“属下失礼!”王浩摇头,说道:“无需多礼,集思广益,方能无懈可击!”停顿片刻,又说道:“咱们在此休整几日,待天气放晴,再渡江南下。”杨志应诺。王浩又问道:“你可认得使剑的大家?”杨志问道:“公子欲学剑?”王浩答道:“有此意!”杨志说道:“战场拼杀还是刀枪为妙,剑自秦汉之后,仅为军中将帅指挥所用。”王浩微笑,说道:“若我于你学习枪法,几时可有你五成战力?”杨志思索许久,说道:“大概十年之后。”王浩摇头,说道:“你太高看于我。不知你习武多少年,枪法大成?”杨志说道:“十三年。”王浩又问道:“几岁习武,每日练习多少时辰?”杨志答道:“六岁习武,鸡鸣三声开始,日落时分停止,十三年如一日!”王浩笑着说道:“你以为我可有时间日夜练习?”杨志摇头,说道:“公子繁忙,不能!”王浩说道:“大宋的文人太过柔弱,没有一丝血性。我习剑,为的是铭记心中志向,任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然男儿血性不衰!” (本章完) 第49章 途径沪县,中转大江 杨志稍作寻思,说道:“吴越之地多产名剑,公子不防借南下明州之机,寻一把合意的宝剑,先养之!”王浩不解,问道:“养之,何意?”杨志说道:“习武之要领——人、兵、法。人,公子也,当有恒心;兵,剑也,当得心应手;法,剑法也,当顺心如意。”王浩听诊,微微而笑,说道:“寻一把趁手的宝剑,配一套合适的功法,坚持不懈,可是如此?”杨志回味,答道:“公子所言,鞭辟入里,正是如此!”问剑只是王浩因多日阴雨无事可做的随性之举,并无深意,转变话题,说道:“雨停之后,我欲顺流而下直至沪县,而后路过钱塘,最后到达明州。你以下如何?”杨志说道:“钱塘,鱼米之乡,江南之首,豪商富户遍野。公子去钱塘,属下能够猜出一二。但沪县,属下见识浅薄,不曾知晓。”王浩心中想到:“按照大宋地方志所言,钱塘即杭州,沪县及上海。胶州市舶司重建之后,沟通东京可走陆路,南下江南当行海路。海船自胶州出发,一路南下可至沪县,自沪县中转,逆流而上可达襄阳、渝州、cd开口问道:“依你之见,胶州市舶司第一条航线当通往何处?”杨志满脸迷茫,说道:“属下军伍之人,不知海运之事!”王浩说道:“我给你三个选择,北上辽东,东渡高丽、扶桑,南下沪县,如何?”杨志说道:“南下沪县。”王浩问道:“为何?”杨志答道:“首次出航因稳妥为主,辽东属敌国,高丽、扶桑为海外,沪县乃江南之地,咱们甚至能预先安排人手接应,故以属下之间,当选沪县。”王浩点头,说道:“首航不可失利,自胶州至沪县,距离最近,又不出大宋国境,皆是近海,最为稳妥。所以,勘察沪县,势在必行,最好能在海滨之地买下一块土地,做日后船只停泊之用。”杨志说道:“公子远见,属下佩服!” 五日之后,天气放晴,王浩雇了两艘大船,南下沪县。自瓜州镇至沪县,五百余里水路,清晨顺流而下,傍晚到达。沪县为上海旧称,此时却只是小城,并无后世繁华。沪县的驿站比之扬州,天壤之别,王浩的八匹骡、三匹马几乎占满了驿站马厩。王浩叫来驿丞,赏了五两银子,问道:“沪县可还富庶?”驿丞说道:“禀公子,沪县不算贫困,但也算不上富庶。”王浩问道:“为何?”驿丞答道:“沪县北临大江,东临大海,却既无荆州千里沃野,又无明州千帆云集,更无北地盐场之利。所幸,江海交汇,渔业丰富,百姓倒也不至于饿肚子。”王浩点头,又问道:“治安可算良好?”驿丞说道:“只要能吃饱饭,谁愿意当盗匪?沪县的治安还是很好的!”王浩说道:“骡马好生饲喂,下去吧!”驿丞退去。 次日清晨,王浩与杨志一同前往县衙拜访县令。沪县城小,驿站距离县衙不足五里。王浩不会骑马,如今得了三匹战马,正好练习,问道:“杨家世代将门,你可会骑射?”杨志答道:“马上骑射,六十步可落鸟雀!”王浩说道:“我不会骑马,可否教我?”杨志说道:“公子有事单请吩咐,杨志万死不辞!”王浩说道:“你之忠心,我岂能不知?牵马!”杨志来到马厩,挑了最为温顺的一匹,来到王浩身旁,说道:“公子请上马!”王浩没有立即上马,而是绕着黑马转了一圈,轻轻抚摸马首,片刻之后,一手拉住马鞍,一脚踩着马镫,在杨志搀扶之下,笨拙上马。王浩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很是不稳,笑着问道:“是否应该挥鞭?”杨志连忙说道:“切莫挥鞭!马匹日常行进,双腿轻夹马腹即可,唯有冲刺之时,才需挥鞭。公子初次骑马,倘若马匹受惊,恐有危险。”王浩说道:“此去县衙,五里路程,我欲骑马,该当如何?”杨志说道:“此事简单,属下为公子牵马。”王浩说道:“你有战将之才,为我牵马,太过有失身份,寻一武师即可!”杨志说道:“公子此言差矣,杨志虽有些许武艺,却只是戴罪之身,若非公子大恩,如今还在阴暗之处苟且度日。换言之,任何寻常之人,杨志皆自愧不如。能为公子牵马,杨志荣幸!”杨志神情真切,无半分虚假,王浩不再推辞,说道:“这可是你执意牵马,日后若飞黄腾达了,可不能怨我!”杨志微笑,说道:“杨志若真能飞黄腾达,也死公子所赐,感激公子恩情尚且不及,怎敢心生怨念?”王浩抓着缰绳,杨志拉着笼头,二人前往县衙。 沪县小城,南北城墙不足五里,东西城墙不足三里,黄浦江自城东流淌而过。初来沪县,王浩速度很慢,走走停停。宋朝缺马,沪县这江南小城更是罕见高头大马。王浩一身锦衣,手摇徽宗钦赐折扇,再加猛将牵马,大街小巷中,人人避让,人人仰望。环视四周之民,虽面无饥色,但人人麻衣草鞋,不见丝毫富足。沿街商户,房檐矮小,旌旗破旧,更不乏草亭茅屋。王浩说道:“沪县比之郓城、曹县,差之远矣!”杨志说道:“中原乃大宋腹心之地,江南可称膏腴之地,高下立见。”半个时辰之后,王浩到达县衙。县衙大门,王浩亮了官印,衙役不敢怠慢,立刻通报。片刻之后,县令、县尉、师爷等人一同前来迎接。 王浩开口说道:“见过县令大人!”县令不识王浩,但观气势排场,便知京城来人,说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名讳?”王浩说道:“王浩,字仙梦!”县令悄悄大量眼前少年,但见折扇之上道君皇帝的朱印,旋即明白其身份,愈加恭敬,说道:“公子可是八仙酒之主——王仙梦大人?”王浩说道:“正是在下。”说完将手中折扇递于沪县县令,说道:“此乃皇上御赐之物,还请大人鉴别!”县令突然深深鞠躬,双手举过头顶,迎接御扇,王浩无奈而笑,将折扇放在县令双手之中。县令接了御扇,快步来到明堂之中,将折扇摆在桌案之上,与县尉、捕头等十数人一同参拜,诸事完毕,交还折扇,说道:“谢公子让我等有幸参拜皇上御赐之物!”王浩随手拿着折扇,说道:“皇上才情冠绝古今,一年的画作、字帖、诗词近百,赏赐大臣的不在少数。物以稀为贵,县令大人为何行如此大礼?”县令很是恭敬,说道:“江南不比京畿,我等为官数十载,却无人有幸瞻仰圣容,即使皇上御作,亦不曾得见。为官一生却难见明君分毫,岂非太过遗憾?”王浩不再纠缠繁文缛节,说道:“你可知我此次南下明州所为何事?”县令说道:“小县闭塞,下官不知!”王浩拿出文书,递于县令,县令观看之后,问道:“重建胶州市舶司?”王浩点头,说道:“正是,重建胶州市舶司。”县令又问道:“不知缘由?”王浩说道:“此时不便相告,县令大人只需知晓,这是皇上与枢密院一同商定,户部亲自承办之事即可。”县令连忙说道:“下官多嘴,还请公子见谅!”王浩说道:“无妨!有一事想要县令大人协助!” 县令说道:“公子但请吩咐,只要下官力所能及,自当万死不辞!”王浩说道:“长江入海口,可有适合建造海港之地?”县令答道:“城东黄浦江,河道宽阔,水位极深,可停大船,无需专门修建海港。”经县令提醒,王浩瞬间明了:“胶州可做海港,是因为胶州湾近乎内海,风平浪静;明州可做海港,是因为毗邻舟山群岛,可沿岛停泊;上海可做海港,是因为黄浦江虽为河港,却河宽水深,兼具海港之能。”说道:“胶州市舶司建成之后,我欲派船南下,将八仙酒销往江南。长江入海口需有一港口,做中转之用。不知县令大人可愿帮衬?”县令明白了王浩意图,说道:“公子想要在沪县置地建造港口?”王浩说道:“确切而言,我准备建造一座自带港口的货栈,仅为自家使用,不接纳其他船只。”县令说道:“黄浦江两岸多为沪县耕地,且大多是耕种十年以上的熟地。无偿征地,必定击起民愤,恐有冲突。”王浩摇头,说道:“建造一座货栈,即便自带港口,二十亩足以。沪县地价如何?”县令心中想到:“只要王浩不巧取豪夺,此事就十分容易。”开口说道:“一亩土地十贯到二十贯之间。”王浩看向杨志,说道:“取五百两白银。”杨志应诺,自随身包袱中拿出一只钱袋。王浩又看向县令,说道:“还请大人准备笔墨。”县令虽心中疑惑,却没有耽搁,看向师爷,说道:“笔墨伺候!”王浩说道:“我即将南下明州,不能在沪县耽搁。五百两白银交由大人,烦劳为我购置二十亩土地。剩余钱财,在下私人相赠!”县令惊讶,说道:“二十亩土地,绝不能超过二百两白银。公子留五百两白银于下官,太过富余!”王浩说道:“莫要推辞!日后,你我会有更多合作之处。但委托文书,还请大人写好交于在下,待我返回东京之后,会有人持此文书前来主持货栈建设。” (本章完) 第50章 杭州典当,方腊隐现 两日之后,王浩自沪县至杭州,宿杭州西驿站。驿站之中,王浩寻来驿丞,问道:“杭州城中最大的当铺为何人所开?”驿丞答道:“杭州城中当铺数十家,名声最大的有三家,分别是陈家、马家、柳家,至于三家之中谁为翘楚,小人就不知了。”王浩点头,又问道:“三家之中典当之物可有区分?”驿丞寻思片刻,说道:“陈家好收房产地契,马家好收金银珠宝,柳家好收文玩字画。”停顿片刻,又说道:“这三家当铺在杭州城经营皆超过三代,乃实打实的老字号。除此之外,还有一家当铺,名声从去年开始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王浩饶有兴致,问道:“当铺钱庄,不比其他,没有多年经营,名声积累,如何能取信于百姓?”驿丞答道:“小人也是不解,但更让人困惑的是,这家当铺在杭州城中并无门面。但凡有急需用钱的百姓,多将典当之物拿到杭州城外的青溪镇抵押。”王浩皱眉,说道:“清溪镇可有特别之处?”驿丞说道:“清溪镇有一座明教的神坛,很是灵验,传闻信徒不下万人。”王浩心中想到:“北宋末年四大寇,山东宋江,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田虎、王庆徒有虚名,非宋江一合之敌。江南方腊,聚众百万,数月之间攻陷江苏、江西、安徽、浙江六州五十二县。宋江率领梁山一百零八将并水路大军十万鏖战,猛将战死五十九人,病死十一人,阵亡兵卒不计其数,惨胜之。按时间推算,宋江以‘替天行道’之名席卷山东,方腊以‘顺天护国’之名鲸吞江南,应在明后两年之间。”开口说道:“前往青溪县拜祭,可有讲究之处?” 驿丞稍作思索,说道:“贫苦之人需在神坛之前跪拜三日三夜,跪拜期间,只可饮水,不可进食,以示诚心;殷实之人可上供百贯钱财,神坛之前跪拜一日一夜,同样只可饮水,不可进食;富贵之人每年上供千贯钱财,而后沐浴焚香,召集信徒四十九人,一同跪拜,半个时辰即可。豪商巨贾,若上供万贯钱财,可领教中执事,无需跪拜之礼。”王浩皱眉,问道:“如此消息,你如何得知?”驿丞环顾左右,悄声说道:“不瞒公子,传闻郡守大人都在明教的花名册上。”王浩惊讶,说道:“堂堂朝廷大员,竟与三教九流为伍,岂不可笑?”驿丞说道:“其实这也怪不得郡守大人,朝廷在苏杭两地设置应承局,专门搜集精巧奇异之物,至于各地赋税,丝毫不得减免。百姓难免心存怨念,故而聚众抗税者不计其数。小乱不平,必成大患。然郡县之兵捉襟见肘,难以平乱,故而不得不寻求外力。”王浩说道:“外力就是明教?”驿丞说道:“正是如此!明教有十德,爱、信、诚、敬、智、顺、识、觉、秘、察;修养之法,以禁欲守默为主,素食、斋戒、祈祷为日常功课。信仰之百姓,往往能够戒骄戒躁,保持心态之平和,甘于眼前之现状。故而,明教之信条,对于朝廷维持江南之安稳,功不可没。”王浩随之而笑,说道:“大江南北,风土人情,千差万别!多谢驿丞解惑,些许钱财,不成敬意!”说完,将五两白银放在驿丞手中。驿丞稍作推辞,放于怀中,说道:“公子有事,但请吩咐,小人告辞!” 驿丞离去之后,王浩叫来杨志说道:“明日取了我的拜帖,送去柳家,请他们派人来谈生意。”杨志稍作寻思,说道:“咱们初来杭州,人生地不熟,贸然前往,恐被人小觑,到时难免被压低价格。以属下之见,可请驿丞一同前往。”王浩以为有理,说道:“如此甚好!”第二日清晨,杨志与驿丞一同骑马前往柳家。驿丞骑在马上,颇为兴奋,说道:“咱家驿站,只有一匹大理的母马,腿短身小,比不得壮士的军马威武。”杨志不是多话之人,问道:“你与柳家可算熟识?”驿丞说道:“驿站专门负责接纳南北客商,柳家世代为商贾,自然熟识。”杨志说道:“公子还在驿站等候,你我莫要耽搁。”两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柳家门前。门房见是驿丞,连忙相迎,说道:“驿丞大人今日好生威武!”驿丞下马,说道:“今日有事,改日请你喝酒。你家老爷可在?”门房说道:“在。”驿丞接过杨志手中的名帖,递于门房,说道:“东京的一位公子想要见你家老爷,你速去通报。”门房说道:“驿丞大人前来,无需通报,请进!”驿丞与杨志将马匹交由门房,一同进入柳家大院。 片刻之后,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来。见到驿丞之后连忙问候,说道:“吕通兄弟多日不见,想煞哥哥!”驿丞回礼,说道:“今日前来拜见柳固哥哥,实为受人所托。”柳固说道:“所托何事?”驿丞一边请杨志拿出手中拜帖,一边说道:“东京来了一位公子,想要典当一批财物,但数量众多,不便入城,所以想请哥哥派去一名掌柜,先做评估。”就在此事,门外传来马嘶之声,三人走出门外,看见一人翻身上马。杨志快步上前,质问道:“你是何人?速速下马!”马上之人甚是狂傲,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歙州吕师囊。”这时驿丞吕通匆匆跑来,说道:“堂兄还请下马!”吕师囊见是吕通,说道:“这大汉是你的朋友?”吕通看向杨志,说道:“相识一天,驿站中的客人。”吕师囊依旧坐在马上,说道:“何处来到客人,竟有如此良驹?”驿丞吕通说道:“东京的大人。” 吕师囊眉头微皱,说道:“东京的大官不在东京待着,来杭州作甚?”杨志早已没有耐心,说道:“你废话太多了,我数三声,若你还不下马,莫怪杨志无礼!一!二!三!”话音落,一手握住缰绳,翻跃而起。吕师囊始料不及,被杨志一脚踹下马鞍。杨志没有在马上停留,一个转身,落到马匹另一侧。吕师囊摔倒在地,灰头土脸,趴在杨志脚前。柳固和吕通连忙跑来,将吕师囊搀扶起来。吕通说道:“我家堂兄并无恶意,还请好汉见谅。”杨志说道:“在下只是看护我家公子的东西,无心交恶任何一人!”柳固未免再生风波,说道:“好汉稍候片刻,在下稍作准备,亲自前往。”吕师囊看向柳固,问道:“柳兄有事外出?”柳固说道:“驿站有位公子要将一批字画典当于我,请我前去相商。”吕师囊突然说道:“我与你一同前去。”柳固惊讶,看向杨志。杨志说道:“只要此人不在徒生事端,可以前往!”柳固又看向吕师囊,吕师囊说道:“好!”片刻之后,柳固找来一两牛车,和两名当铺掌柜,一同前往驿站。吕通欲上马,却被吕师囊阻止。吕师囊看向杨志,说道:“马有两匹,可否借在下骑乘一路?”杨志说道:“驿丞大人应允即可。”吕师囊说道:“他是我堂弟,自当应允。”说完不及吕通答话,翻身上马。 到达驿站之后,杨志前去通报,将先前发生之事一并交代。王浩听闻“吕师囊”,心中想到:“无怪乎一个驿丞能对清溪镇明教之事如此熟悉,原来是方腊旗下八大天王之一吕师囊的堂弟。”说道:“请他们进来。”王浩将四口大箱放在客厅之中,身后杨志与阮氏三雄并立。吕师囊、柳固等人进入房中,见一名少年高坐主位,很是惊讶。吕通在旁说道:“这便是东京前来的王公子。”柳固说道:“在下柳固,见过公子!多谢公子照顾敝号生意!”王浩说道:“商贸之事,图的是双赢共利,讲的是和气生财。柳老板无需自谦!”柳固见王浩出口不凡且气势雄伟,不敢怠慢,说道:“人手我已带来,钱财也在府中备好,半个时辰便可以送到。”王浩点头,说道:“开箱验货!”四口大箱,数十件文玩字画,两名当铺掌柜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评估结束,没一键物品的估价借默默记录在册。诸事完毕,两名掌柜看向柳固。柳固会意,问道:“不知公子是活当还是死当?”王浩说道:“死当!还请柳老板报价。”柳固看向两名掌柜,其中一人说道:“六十三件物品,共计三万一千贯。”这些文玩字画皆来自梁中书的生辰纲,然梁中书的生辰纲号称十万贯,其中金银珠宝就有九万贯。王浩以为所有文玩字画加起来不足一万贯。实则不然,梁中书的文玩字画,皆是收受贿赂或巧取豪夺而来,并不在这十万贯之内。王浩正欲开口说话,柳固却率先开口,说道:“我与王公子一见如故,当以朋友价收购。”两名掌柜对视一眼,说道:“五万四千贯。”王浩心中惊讶,暗道“奸商”,却开口说道:“多谢柳老板!” (本章完) 第51章 王浩卖马,漫天要价 王浩话音方落,吕师囊开口说道:“江南缺马,不知王公子可否割爱,将那几匹骏马卖于我等?”王浩心中想到:“我等?看来你们三人是一伙了!”说道:“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区区几匹战马,有何不能售卖?”三人皆是震惊,柳固问道:“不知王公子要价几何?”王浩稍作寻思,说道:“一匹马两千两,两匹马五千两,三匹马一万两。”吕师囊皱眉,说道:“别人家的生意,都是买的越多,价格越低,王公子的生意,却是买的越多,价格越高,是否太无诚意?”王浩摇头,说道:“物以稀为贵,正因为在下诚心做这笔生意,故而才给出这个价格!”柳固说道:“中原一匹战马,三千贯左右,王公子要价确是高了些。”王浩说道:“这三匹皆是战马,是我从北京留守府所得。若非方才与柳老板合作愉快,莫说一万两,三万两白银在下也不会出售!”柳固还欲还价,吕师囊突然制止,说道:“一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王公子可否给我等一日时间筹措,明日日落之前,必然送达驿站。”王浩点头,说道:“成交!”吕师囊做出了决定,柳固无法继续讨价还价,改口说道:“文玩字画共计五万四千贯,公子要铜钱还是金银?”王浩答道:“白银。”柳固说道:“明日一并送达!”吕师囊和柳固对视一眼,说道:“公子劳累,我等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访!”王浩说道:“走好,不送!” 走出驿站,柳固说道:“吕护法,王浩显然是漫天要价,你为何要答应他?”吕师囊说道:“战马有多稀缺,你不是不知,王浩能将三匹战马卖于我等,已是巨大恩惠,咱们不能得寸进尺!”柳固说道:“文玩字画,我几乎让出了所有利润,莫非他王浩还不知足?”吕师囊摇头,说道:“王浩已经言明,正是因为你在文玩字画上给出了高价,所以他才愿意将战马卖给我们;换言之,只要王浩同意交易战马,先前的人情便已还清;至于三匹战马的总价,另当别论!”柳固不再争辩,说道:“那一万两白银从何而来?”吕师囊说道:“我马上前往总坛,拜见圣公。”柳固面露庄重,说道:“圣公为图大事,日理万机,你因为钱粮前去拜访,是否有失妥当?”吕师囊说道:“购买战马,咱们没有门道,但王浩未必没有!如果能够与其交好,进而从其手中源源不断买入战马,假以时日,建立一支千骑左右的骑兵未尝不能!”柳固说道:“王浩的战马要价如此高昂,即便他真有千匹战马可售,咱们也未必有如此多的钱财买入。”吕师囊满脸笑意,说道:“这一次交易,只是彼此试探。日后再有来往,自当就是论事。”很快,两人来到一个岔路口,柳固拱手说道:“就此别过,明日再会!”吕师囊同样拱手说道:“明日再会!” 一个时辰之后,睦州青溪镇,吕师囊来到一座祭坛之前。一队乡兵迎面而来,队长上前,说道:“见过吕护法!不知护法前来总坛,所为何事?”吕师囊没有啰嗦,说道:“要事,速带我拜见圣公!”队长不敢耽搁,说道:“吕护法请随我来。”走过祭坛,绕过三座神庙,再跨越两座石桥,两人来到一座山前。队长说道:“前方十步就是禁地,小人无权前往,还请吕护法自行前去!”吕师囊虽终年在外奔波,但青溪总坛却也来过十数次,“帮源禁地”也进入数回,其中规矩自是明了,说道:“多谢!”说完自行登山。山道狭窄而崎岖,草木高大而茂密,岗哨遍布却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自山脚攀登至山腰越三里,一座巨大的石墙拔地而起。石墙之上刀枪旌旗林立,檑木滚石堆积,喊杀操练之声不断。吕师囊站在石墙之下,高声喊道:“护法吕师囊求见圣公!”一名护卫探头核查吕师囊身份,核查无误之后,另一名护卫前去通报,剩余数人放下吊篮,迎吕师囊入内。 攀上石墙,是一个纵横数十丈的平台,平台之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石锁、木人桩、梅花桩等一应事物俱全,百十名大汉聚集其中,或多人对战,或双人对打,或一人单练,俨然一座中型演武场。吕师囊穿梭其中,不乏相知之人招呼。平台之后,是一座巨大的石洞,石洞一旁山泉汩汩流出,汇成一口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水中红鲤数尾,游荡其中。就在此刻,一柄长枪从天而降,垂直插入水中。吕师囊注目而看,枪头没入砂石之中,枪身露出水面三寸。这时一名大汉快步走来,高声喊道:“多日不见,吕护法近来可好?”吕师囊转身,说道:“圣公麾下竟然有人能够令王寅护法钢枪脱手?”王寅不忿,说道:“若非邓元觉和石宝联手战我,如何能让你看了笑话?”吕师囊不解,问道:“何事能让三位护法对战?”王寅讪讪而笑,说道:“邓元觉和石宝得了一坛美酒,想要独享,我看不过,才教训教训他们!”这时邓元觉和石宝迈步而来,石宝喊道:“王寅你休要颠倒黑白,是你老小子想要抢我跟邓护法的八仙酒,不料酒没喝着,反而落了一身狼狈!”旁边的和尚也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王护法,咱们已经分了你一碗八仙酒,你不知感恩也罢,竟然自持武力,图谋强夺?” 王寅自知理亏,说道:“分了我一碗,你俩却吃了整整一坛。更可恨的是,这两个人偏偏在老子门口吃酒!”八大护法在帮源洞皆有住所,吕师囊掌管钱粮,多在外奔走,故而极少留宿总坛,说道:“既然酒都吃完了,大家身为护法,还是罢手言和为好!”王寅突然说道:“酒有两坛,如今只喝了一坛,还有另外一坛被石宝藏在山中。”石宝大笑,说道:“是有一坛藏在山中,可你王寅根本打不过我和邓护法的联手,又能如何?”王寅说道:“如今有吕护法与我联手,谁胜谁负不得而知!”吕师囊不料王寅拉自己下水,连忙说道:“我此番前来事情紧急,耽搁不得,还请王护法见谅!”王寅不许,说道:“你我联手,百招之内必胜,耽搁不料多少时间!”吕师囊不喜斗武,说道:“王护法可知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人?”王寅说道:“我半月为下总坛,如何能知?”吕师囊说道:“为的是八仙酒的主人——王浩!”王寅眼前一亮,说道:“王浩在杭州开酒楼了?”吕师囊摇头,说道:“王浩来了杭州,只是不知是否会在杭州开酒楼。”王寅收起了笑脸,郑重说道:“王浩在东京颇有声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亲自前来杭州,可有图谋?”吕师囊说道:“官府传来的消息,皇帝新设崂山县,在其境内重建胶州市舶司,而王浩就是崂山县令。王浩此番南下,为的是去明州招募相关工匠人手。他在杭州停留,是为了典当一批文玩字画。”王寅沉思片刻,说道:“典当字画,交由柳固打理即可,何需你亲自出马?”吕师囊说道:“王护法有所不知,王浩随行队伍之中还有三匹战马,甚是优良,我欲购买,特来向圣公请示!”王寅问道:“战马稀缺,即便是王浩也一定得之不易,他甘愿割爱?”吕师囊说道:“卖是肯卖,只是三匹马,要价两万贯!”王寅说道:“贵是贵了些,待应当买入。”说完,看向邓元觉和石宝,说道:“咱们和吕护法一同拜见圣公!”两人点头,一同进入帮源洞。 帮源洞宽大幽深,方腊率数十人花费两年十年才探查清楚。《通鉴长编纪事本末》有云:“睦州青溪县有洞曰帮源,广深约四十馀里。”四人进入洞中,跨过三条暗流,绕过五个岔口,来到一扇木门之前,木门两侧,两名护卫警戒在侧。王寅开口问道:“圣公可在房中?”侍卫答道:“在。”王寅说道:“通报。”叩门三声,雄浑的声音传来:“何事?”护卫答道:“王寅、邓元觉、石宝、吕师囊四位护法拜见!”话音未落,紧凑的脚步声传来,半息之后,木门打开,一名身长七尺,剑眉虎目的壮年男子出现;男子鼻梁高耸,鼻尖微收,给人些许阴沉;一袭黑色锦衣在身,衣领袖口处明黄刺绣,如千年之焰,不灭之火。四人见男子开门,连忙行礼,喊道:“见过圣公!”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方腊。方腊开口说道:“四位护法结伴前来,可有要事发生?”王寅说道:“吕护法购得战马三匹,特来献于圣公!”方腊惊诧,说道:“大宋缺马,江南更甚,吕护法如何能购得战马三匹?”吕师囊答道:“大宋皇帝身边新出了一个大红人,姓王名浩,眼下身在杭州。他的随行队伍中有战马三匹,我言明购买之意,已然答应,只是要价两万贯。数额巨大,属下不敢独断,特来禀报圣公!” (本章完) 第52章 钱塘卖酒,抵达明州 方腊问道:“三匹战马可是你亲眼所见?”吕师囊答道:“亲眼所见,其中一匹属下骑乘数里,十足的关外良马。”方腊看向王寅,问道:“以你之见,这三匹战马是否应该购买?”王寅没有任何犹豫,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圣公切莫犹豫!”方腊又看向邓元觉和石宝,问道:“你们也同意购买这三匹战马?”二人同时点头。方腊说道:“既然大家意见统一,吕护法今日即可从总坛带走一万两白银,早日与王浩达成交易。”吕师囊说道:“属下立刻去办!”这时王寅说道:“吕护法稍后片刻!”方腊问道:“王护法还有别事?”吕师囊说道:“王浩的八仙酒在东京卖的是如火如荼,可是江浙地区,根本没有丝毫货源。据东京的弟兄回报,八仙酒在樊楼一坛售价六两白银。咱们可以开出一坛八两白银的价格,以王浩的行事风格,应当不会拒绝。”方腊眉头微皱,说道:“八仙酒比之寻常美酒,价格十倍有余。如此奢侈之物,引入江浙,是否会落人口实?”王寅说道:“自南唐之后,江南富庶已赶超中原。昏君登基之后,设立‘苏杭应承局’大兴花石纲,导致民不聊生。然世人好酒,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难以三日无酒。八仙酒入钱塘,十两一坛不愁没有买主。以八仙酒之盈利,换塞外之良驹,圣公何乐而不为?”方腊思索许久,缓缓说道:“八仙酒来自王浩,塞外良驹来自王浩。王护法可曾想过,长此以往,江南财富尽入王浩之手?” 王寅说道:“坐拥金山银海,却无精甲利兵,犹如待宰之羔羊,不足为虑!”方腊看向另外三人,问道:“你们以为如何?”吕师囊说道:“八仙酒昂贵,非平民百姓能够享用,引入钱塘,于百姓无害。以贪官奸商囊中之财富,强圣公麾下之兵将,可为!”邓元觉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贫僧以为,可为!”石宝说道:“买卖公平,两厢情愿。若有悖民意,八仙酒难以卖出。若顺应民意,八仙酒供不应求。属下赞同引入八仙酒,至于结果,人们的脚步会给出我们答案。”方腊稍作寻思,说道:“若人们乐意购买,自会前来;若人们不愿购买,自会绕路。而我们只需要将八仙酒摆放货架之上,盈亏由我们自己负责,与民无关!”石宝说道:“正是如此!”方腊看向吕师囊,说道:“交易战马之时,你与王浩商谈八仙酒之事。此事若成,日后依旧由你全权负责!”吕师囊说道:“属下领命,定不负圣公所托!”说完,离开帮源洞。 第二日,三万七千两白银运至杭州驿站。王浩看着整箱整箱的白银,说道:“金银相比铜钱,已然轻便十倍有余。然自中原至江南,万水千山,依旧多有不便。”柳固满脸堆笑,说道:“天下能有几人如王公子这般年少多金,寻常百姓若有数量碎银,已是殷实之家。”柳固不解其意,而两人相交甚浅,王浩并未多言,说道:“杭州之行,得柳老板帮衬甚多。日后若有财路,定然不忘柳老板!”柳固暗中看向吕师囊,吕师囊微微点头。柳固稍作酝酿,开口说道:“听闻王公子的八仙酒誉满东京,不知为何江南富庶之地,竟没有一家酒楼售卖?”王浩随意说道:“原因有二!其一,八仙酒产量有限,供应东京尚且不足;其二,江南遥远,又无合作之人,难以打开局面。”吕师囊突然说道:“若有人愿意合作,代理售卖八仙酒,王公子可会应允?”吕师囊来历不凡,在买马一事上王浩已然看出,说道:“要看此人实力如何,能否镇得住钱塘之地?”吕师囊答道:“家资丰厚,人手充足,官府绿林皆不会损其脸面!”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如此英雄,自当结识。吕先生可否引荐?”吕师囊说道:“我家哥哥要务在身,不便相见,在下可代为决断!”王浩点头,说道:“如何证明?”吕师囊面带愠色,随之舒展,反问道:“王公子想要在下如何证明?”王浩思索片刻,说道:“一坛酒价钱几何?”吕师囊说道:“樊楼一坛八仙酒价值六两白银,我家哥哥愿意一坛八仙酒八两白银购买。”王浩惊讶,心中想到:“如今卖于樊楼,一坛酒不过一两白银。中原至江南,走运河虽有数千里路途,然八倍价格,一坛酒利润至少四两白银。将来海路开通,一坛酒利润可达六两白银。”说道:“价格合理,可以合作。”吕师囊难掩兴奋,说道:“第一笔交易何时可以进行?”王浩说道:“我此次南下明州,乃奉旨出行。待返回东京,大概要三个月时间。”吕师囊略显遗憾,说道:“八仙酒如此盛名,可惜好事多磨!”王浩大声而笑,说道:“倘若吕先生自家饮用,我可书信一封送往酒坊,赠送百坛,聊表心意。”吕师囊意料之外,说道:“让王公子破费,如何是好?”王浩说道:“你我长远合作,区区百十坛美酒,何足挂齿?”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只是家中人手缺乏,恐怕需要有劳吕先生自行运送!”吕师囊说道:“本该如此!”王浩说道:“明日我自会将书信送至吕先生手中。”吕师囊说道:“多谢公子,在下先行告辞!”王浩说道:“不送!” 吕师囊等人离开之后,杨志说道:“此人好大手笔,三万七千两白银一日之间筹齐!”王浩知晓宋江与方腊几乎同一时间起义,而吕师囊正是方腊麾下八大天王之一,说道:“江南水深不亚于东京,切记小心行事!”杨志说道:“属下谨记!”又问道:“咱们可要拜访杭州府衙?”王浩摇头,说道:“文玩字画已经出手,暂无必要,明日出发,直接前往明州。”杨志领命,说道:“属下立刻前去准备。”说完转身离去。王浩一人独坐房中,心中想到:“清朝末年,晋商票号汇通天下,获利千万。宋朝政令宽松,商贸繁荣,却无一家钱庄银号能够在国境之内自由汇兑。如此商机,不可错失,当暗中谋之!”想到此处,心情颇佳,王浩取出一壶美酒,自斟一杯,独饮! 两日之后,王浩等人到达明州。仅看内城,明州与其他州县相比,除街市宽阔、楼厦稍加高大之外,并无出彩之处。然自东门出,行三五里至海滨之地,千帆云集,商贸繁荣。港口之北,船厂数十,工匠数万,巨木堆积数里。港口之西南,仓库货栈绵延无边,占地数万亩。港口与内城之间,酒店林立,客栈遍布,官道皆为青石铺就,无惧雨雪冰霜。明州驿站在西门之外,王浩等人安顿其中。驿丞见王浩身配官印,气势不凡,问道:“公子可是来自东京?”王浩说道:“你如何看出?”驿丞微笑,说道:“听公子口音可知绝非江南之人,再看公子气魄举止与登记时的签章,可知大概!”王浩取出一壶美酒,递于驿丞,问道:“你可是好酒之人?”驿丞接过酒壶,在瓶口处轻嗅,满脸享受与惊讶,说道:“小酌怡情,豪饮伤身,天下却难有不好酒之人!”王浩点头,说道:“此酒赠乃北方佳酿,赠与驿丞。”驿丞说道:“无功不受禄,怎劳公子破费?”王浩说道:“在下初到宝地,不知风土人情,还望驿丞解惑!”驿丞说道:“分内之事,本该说与公子。”王浩看向一旁的桌椅,说道:“请坐!”两人落座,驿丞问道:“公子可否告知此来明州所为何事?” 王浩说道:“奉皇上之命,前来明州招募人手,重建胶州海港。”驿丞说道:“胶州曾设市舶司,后被废止。如今重建海港,可是要再兴胶州海贸?”王浩表情严肃,说道:“事关朝廷机密,不便告知!”驿丞自知失言,连忙说道:“小人多嘴,还望公子见谅!”王浩面无表情,说道:“无妨!请说明州之事。”驿丞稍作酝酿,说道:“明州本地人口三十万,外来客商十万。十万客商之中,宋人七万,番人三万。番人之中多为大食之人。”王浩又问道:“番人前来我朝,装载何物?”驿丞答道:“珍珠、象牙、香料、药材、胡椒等物品。”王浩皱眉,又问道:“我朝以何物交易?”驿丞答道:“陶瓷、丝绸、茶叶。”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海外商人可有携金银而来贸易者?”驿丞说道:“扶桑商人多带白银。”王浩记得:“明清之时,倭银盛行,在美洲大陆发现之前,日本一直时重要产银国之一。”提及扶桑,不得不问高丽,王浩说道:“高丽商人所带何物?”驿丞答道:“高丽多产人参。”王浩又问道:“金银器皿,珠玉宝器与海外客商交易,可否适合?”驿丞说道:“不适合。”王浩皱眉,问道:“为何?”驿丞答道:“此为海外输入我朝之物,无人愿意将其重新待会海外。” (本章完) 第53章 江南秀美,初探明州 王浩陷入沉思,许久之后问道:“海外入大宋之物,卖于何人?”驿丞答道:“极品之物,卖于杭州应承局;上品之物卖于东京商号;中品之物卖于中原、江南商号;下品之物卖于荆湘、川陕商号。”稍作停顿,又补充说道:“事无绝对,但九成物品如此。”王浩问道:“杭州应承局在明州可设有衙门?”驿丞答道:“就在明州城内。”王浩点头,说道:“多谢先生解惑!”驿丞拿了酒壶,说道:“公子有事但请吩咐,小人告退!”王浩说道:“不送!”驿丞离去之后,杨志问道:“公子准备将剩余的器皿珠宝卖于杭州应承局?”王浩说道:“不错。”杨志面带忧虑,说道:“倘若卖于杭州应承局,那些器皿珠宝必将流入东京,难免不被相关人等发觉!”王浩摇头,说道:“杭州应承局归属内侍省,三司六部无法插手。设立杭州应承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皇上收集奇珍异宝。换言之,剩余的器皿珠宝卖于杭州应承局,最后只能流入皇宫。流入皇宫,就是皇上之物,即便有人发觉,谁又敢张扬?”杨志以为是,说道:“公子英明!”又问道:“何日前往杭州应承局,属下以便准备?”王浩说道:“不急!初到明州,人生地不熟,不宜贸然行事,你我先行游玩数日再做决断。”杨志答道:“属下领命!” 第二日,王浩与杨志并两名武师一同前往明州港。自东门出,沿官道一路东行。官道很宽,可并排而行四辆大车,道路两旁杨柳依依,杨柳之外稻香四溢。王浩等人乘车走在管道之上,满载的牛车络绎不绝。牛车之上,乘驾之人肤色服饰各异,高丽、扶桑、南洋、天竺、波斯、大食之人随处可见。行至一半路程,稻田消失,无边无际的荷塘映入眼帘,荷塘之上,少女采莲,少年打藕。再行半里,荷塘芦苇交替而出现,柳树荫下,三名老妪盘膝而坐,手持芦篾编织草席。王浩开口说道:“依你之见,中原、江南有何差异?”杨志寻思片刻,说道:“中原雄浑,好汉出门配刀;江南秀美,书生出门拿扇。”王浩大笑,说道:“精辟犀利,可为语录!”杨志连忙说道:“粗鄙之言,不足挂齿!”说笑之间,桅杆船帆隐约可见。行至港口处,官府设卡,将王浩等人拒之门外。 王浩下车,问道:“何人主事?”差役见王浩一身锦衣,器宇不凡,不敢小觑,答道:“今日知州大人与应承局的公公前来查看,小人们奉命设卡,以免闲杂人等入内!”王浩将腰间折扇递于差役,说道:“将这把折扇呈于知州大人,到时他自会前来迎接!”差役难以置信,一时间愣在当场,王浩微微而笑,晃动折扇。差役回过神来,说道:“公子稍候,小人立刻前去通报。”港湾之内,一名太监、一名大臣与两名波斯商人站在一艘大船旁边,不远处数匹骏马嘶鸣。一名波斯商人用娴熟的汉语说道:“知州大人,我往来宋国二十余年,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两年前受你所托,我在波斯帝国为你购买黑汗王朝的骏马二十匹,并如约运至贵国。二十匹骏马,两万两黄金。如今骏马送达,你却只支付一万两千两黄金,诚信何在?”知州说道:“我要的是二十匹能够奔跑的骏马,不是十二匹活马加八匹死马!”波斯商人说道:“万里海域,何其凶险!黑汗王朝的骏马奔腾于北方草原,并非遨游于炎热的海洋。自波斯至宋国,海上航程半年有余,能够有过半马匹存活已是真主保佑!”这时差役持徽宗赐予王浩的折扇来到,躬身说道:“关卡外一名锦衣公子前来拜访,命小人将这把折扇呈于二位大人!”知州本就心情不佳,喝斥道:“本府公务繁忙,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拜见,速速将其赶走!”差役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一旁的太监,轻声说道:“听那名公子口音,似是京城来人。”太监接过折扇,随意打开,当徽宗金印呈现在眼前时,慌忙说道:“此乃宫中之物,你我速去拜见!”知州惊愕,说道:“若有钦差,本官不能不知!”太监说道:“是与不是,一见便知,莫要耽搁!”知州称是,与太监一同前往关卡处。 王浩见二人到来,拱手说道:“起居舍人、崂山县令拜见二位大人!”知州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王浩答道:“姓王,名浩,字仙梦!”太监瞬间知晓王浩身份,连忙说道:“老奴久闻王公子名号,今日得见,惊为天人!”王浩说道:“公公折煞在下,天人者,皇上也,慎言!”太监轻打嘴巴,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老奴该打!”说完将折扇还给王浩。王浩接过折扇,问道:“今日可有要事,二位大人为何会同时来到此地?”太监答道:“皇上好马,老奴听闻天山以西有绝世良马,托人买之,今日恰巧到港。”王浩别有兴致,说道:“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一睹绝世良马?”太监面露为难,说道:“不瞒公子,良马虽到,却也除了些许差错!”王浩问道:“不知是何差错?”太监答道:“良马二十匹,死了八匹,但那两个波斯商人要求支付二十匹马的价钱。”王浩点头,说道:“和气生财,断不可绝人财路;但商人奸诈,亦不可任其宰割。可否带在下一同前往?”太监说道:“公子愿意前往,自无不可!”王浩说道:“烦劳公公领路!”在太监和知州的引领下,行走两百余步,来到一艘大船之旁。 王浩开口说道:“我奉皇帝之命前来明州,二位客人的麻烦在下也许能够帮忙解决,或者从别处给予补偿!”波斯商人说道:“两万两黄金,一两也不能少!”王浩摇头,说道:“一万两千两黄金,一两也不会增加!”稍作停顿,又说道:“但可赠送二位一船货物,以彰显我朝皇帝之大度!”两人还欲争辩,王浩制止,继续说道:“十二匹马,皇室预定,民间无人胆敢接手。二位客人往来大宋二十年,并非二位客人慈悲,是因为大宋有利可图,而且是大利。明州海港,千帆云集。倘若少了二位客人和这艘船,瞬息之间就会有别人来填补这个空缺,无需我们耗费丝毫精力。但是如果二位客人被大宋拒于国门之外,又当如何,恐怕客人比在下更加明白!”两名波斯商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只要丝绸、瓷器、茶叶。”王浩没有说话,看向知州和太监。太监说道:“可以!”说完,双方开始办理交接。 王浩说道:“二位大人可否领在下参观一下这明州海港?”事情办妥,知州情绪甚佳,说道:“公子请!”三人一边游走,一边谈论。太监问道:“王公子不远千里前来明州,不知所为何事?”王浩说道:“公公不知皇上亲自下令在胶州重设市舶司?”太监看向知州,知州满脸迷茫,说道:“明州府衙确是没有接到朝廷的文书!”王浩心中想到:“定然是蔡京、高俅作祟,故意拖延时间!”说道:“圣旨就在驿站之中,明日在下带了圣旨亲自前往府衙拜见大人。”知州连忙说道:“无需麻烦公子,想必朝廷文书不日将至!”王浩寻思片刻,说道:“朝廷新设崂山县,管辖之地囊括胶州,在下领县令之位,总领建设胶州市舶司所有事物。但崂山县相比其他州县,又有特殊之处,不归三司六部管辖,直接奉命于皇上。所以这文书,短时之内恐怕难以抵达,还请二位大人以圣旨为准!”太监说道:“公子奉命重建胶州市舶司,前来明州,可是要招募人手?”王浩点头,说道:“公公睿智,所言甚是。”知州面露为难,说道:“不瞒公子,明州市舶司主要职责是设卡收税,其他事务多由海商自理。本官能够向公子承诺的只能是能力范围之内必将鼎力相助!”王浩微笑说道:“知州大人放心,在下定然不会做令人为难之事!”知州说道:“多谢公子谅解!”王浩问道:“州府只管监督税赋,不知这偌大的海港是何人所建?”知州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海港均是当地富户筹建,商船停泊之费用也入其囊中。”王浩问道:“可有精通海港建造之工匠?”知州答道:“自然是有,但如果公子想将其带往胶州,恐怕费用不菲!”王浩问道:“为何?”知州说道:“明州近年海运繁盛,海港更是一扩再扩,建造海港之工匠从来不缺活计,且工钱颇高。胶州路远,公子若不许诺双倍工钱,恐怕极难打动那些工匠。” (本章完) 第54章 四海酒楼,议论百家 王浩皱眉,问道:“造船工匠身价几何?”知州无奈而笑,说道:“明州工匠中身价最高者就是造船工匠。”王浩难以置信,再次问道:“相比建造海港之工匠,身价更高?”知州点头,说道:“身价高出约四成。”王浩惊讶,长吁一口气,说道:“意料之外!”招募工匠之行处超出预料,不得不重新谋划,王浩看向应承局的太监,说道:“在下手中有一批器皿珠宝,想请公公帮忙换成现钱,不知可否?”太监不假思索,说道:“举手之劳!不知公子留宿何处,杂家明日派人前去估价。”王浩答道:“明州驿站。”又说道:“在下自东京带了几坛八仙酒,想请二位大人品鉴!”太监说道:“可是皇上赐名的八仙美酒?”王浩答道:“正是。”太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傍晚四海酒楼如何?”王浩说道:“只是不知知州大人今日可有空闲?”知州说道:“久闻八仙酒之美名,却无缘品鉴其中之神奇,今日得王公子盛情,了多时之遗憾,岂有推辞之理?”王浩说道:“在下先行告退,即刻筹备今日宴席!”太监和知州对视一眼,说道:“稍后再见!”说完,王浩转身离去。 日暮降临,明州城中四海酒楼,王浩包下二楼的一间雅房。片刻之后,知州与太监前后来到。王浩起身相迎,说道:“在下初到明州,不解贵地之风情,菜肴果馔还要烦劳二位大人费心!”太监张口说道:“龙凤金团,豆沙八宝饭,锅烧河鳗,荷叶粉蒸肉,太菜拖黄鱼,地栗糕,杂家最爱这六道菜。”王浩看向知州,说道:“还请知州大人补充!”知州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钱公公先后掌管苏杭应承局六年,可谓尝尽江浙风味。在钱公公面前,你我静心等待大快朵颐即可!”王浩说道:“在下受教。”停顿片刻,又说道:“钱公公与东京陈公公可曾相识?”太监问道:“不知王公子所说是那位陈公公?”王浩答道:“陈公公多伴随皇上左右,有一位继子名叫陈松。”太监拿在手中的茶盏突然脱落,满面惊讶问道:“公子所言可是********陈公公?”王浩说道:“在下面圣十数次,宫内宫外皆有,但凡面圣,陈公公皆侍奉皇上左右。陈公公有一位继子,与在下年纪相仿,被陈公公送至在下的商号之中,增长见识。”太监震惊万分,仿佛千言万语拥堵在咽喉之处难以发声。王浩自顾说道:“在下成长与乡野之中,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皇上之厚爱。不怕二位大人笑话,在下每到一地全凭皇上赐予的这把御扇狐假虎威!” 桌上洒落的茶水滴在太监的衣衫之上,冰凉的湿意令其回过神来,说道:“不想公子与干爹乃是旧识,失敬失敬!”又忽然起身,举起酒杯,说道:“奴婢怠慢公子,自罚三杯!”话音落,三盏烈酒入喉。王浩本不愿借助他人之势,无奈太监与知州丝毫不将自己这个崂山县令放在眼中,不得已出此下策,说道:“公公掌管杭州应承局,品阶等同五品观察使,岂是在下区区一个七品县令能够比拟,还望公公切莫折煞在下!”王浩表现越是谦逊,太监态度越是恭敬,说道:“公子乃衙内之恩师,陈公公乃奴婢之义父,公子与奴婢之辈分实乃叔侄。今日家宴,奴婢自当以晚辈之礼相待,岂可姿势官职而行不孝不义之事?”王浩突然发觉自己难以理解阉人的世界,只得说道:“公公毕竟年长,又独掌一方官衙。若公公果真有心,你我兄弟之礼相待即可,切莫再言叔侄之礼!若公公同意兄弟之礼相待,则共饮此杯;若公公一意孤行,在下只能转身离去,而后连夜赶回东京,送走陈衙内!”太监明知王浩夸大其词,却依旧极为受用,说道:“杂家就厚着脸皮称呼公子一声老弟了?”王浩举杯,说道:“老哥共饮此杯!”说完二人对饮。知州被晾在一旁,颇有些尴尬,扯开话题说道:“公子想在明州招募工匠,就一定绕不开秦、狄两家。”太监一旁说道:“莫要故作玄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知州连忙说道:“明州城,明州港,城池与港口之间的所有道路桥梁,皆出自秦家人之手设计。沙船、福船、广船、楼船,狄家皆可打造,而且明州三千石以上的海船皆出自狄家船厂。”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倘若公子想要组建船队,泉州帮同样绕不开。” 王浩连忙说道:“愿闻其详!”知州说到:“有一事公子可曾想过,先秦时期,华夏大地百家争鸣,为何传承至今日,唯有儒家一枝独秀?”王浩稍作思索,答道:“汉朝武帝时期,董仲舒向朝廷上书,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武帝采纳其建议,自上而下大力推行,自此经学大兴,儒家之道成为历朝历代之基本国策。”知州又问道:“朝廷只是推崇儒术,对于其他学派并未杀戮。道家子弟多入深山,修身练气,渴求羽化飞升。法家子弟虽不得封侯拜相,却也能修撰刑律,稳固社稷。兵家子弟多入军伍,冲锋陷阵,保家卫国。阴阳家子弟入钦天监,推演历法,钻研星术。儒家自不必多言,即为国相,又为帝师,执掌中枢,牧养万民。先秦时期,墨家为当时之显学,武帝之后,迅速销声匿迹,公子不觉得奇怪?”王浩随意说道:“传闻墨家后期分为二支,一支钻研天地至理,打造世间未有之精巧器械,坦然游走四海八荒之中;另一只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平世间不平之事。”知州说道:“公子见识广博!”王浩微微而笑,说道:“但有一事在下不解,六部之中工部与墨家最为相近,却从不见墨家之身影?”知州叹息,说道:“先秦时期公输一族叛出墨家,行为虎作伥之事。武帝之时,公输一族又投靠儒家,将儒学经典与墨家奇术合二为一,自此掌管工部。墨家与公输一族为世仇,不两立!” 这时,太监在一旁说道:“老弟可知知州大人归属哪一家?”王浩摇头而笑,说道:“莫不是墨家?”太监拍案叫绝,说道:“老弟真乃奇人,一猜就中。知州大人姓狄,乃墨家开山祖师墨翟的十九代嫡孙。”王浩看向知州,问道:“墨子姓狄?”知州答道:“正是!莫非公子以为先祖姓墨?”王浩终于明悟,说道:“墨翟,‘墨’为学派,‘翟’才是姓氏。”知州点头,说道:“唐朝安史之乱以后,先祖南迁,举家来到浙闽之地。为防被战乱波及,改‘翟’为‘狄’。”王浩说道:“不知知州大人与明州狄家是何关系?”知州说道:“狄氏当代家主是本官胞兄!”王浩不自觉说道:“失敬!失敬!敬知州大人一杯,聊表敬意!”王浩随意一句话,知州却满面震惊,郑重问道:“三教九流之家,如何值得公子相敬?”王浩蛮不在乎,说道:“传承千年之家族,载入史册之学术,既无欺压百姓之劣迹,又无暗谋天下之野心,如何不值得世人相敬?”知州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惆怅,王浩继续说道:“大人应当知晓,在下得皇上重用,凭持的不过是些奇巧淫技与奇思妙想,相比朝廷诸公的经世治国之大道,不入流而已!”知州慌忙说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如今那些自诩名士之人,高居庙堂之臣,一个个只会高谈阔论,亩产粟米几斗尚且不知!”王浩看向四周,说道:“大人慎言!”太监说道:“老弟初入庙堂,有些事情尚且不知。朝廷大臣,自恃太祖爷‘刑不上大夫’的祖训,一个个以仁义道德之名,行咄咄逼人之事,咱家皇上,也是多次受气!”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民间多言党争误国,可是咱家皇上如果不平衡朝堂,恐怕就有大权旁落之忧,听之任之,神器易主也不可知!”王浩问道:“朝堂诸公,有人心怀不臣之心?”太监摇头,说道:“皇上登记二十载,春秋鼎盛,朝堂之内并无绝对的权臣,应当无人有不臣之心。”王浩说道:“即使如此,如何能言神器易主?”太监得意而笑,说道:“寻常人看事,只能看一步;老弟睿智,能观三步;但咱家皇上何许人也,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凡事皆可见微知著,远望十步有余。神器易主并非暗指大臣谋反,而是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王浩明了,说道:“皇上平衡朝堂,是为防一党独大,到时百官同流合污,导致民不聊生,进而官逼民反,祸乱这万里江山!”太监很是佩服,说道:“公子有此见地,无怪乎皇上重用!” (本章完) 第55章 匠师狄工考,钱财三十万 王浩不欲在帝王心术上多做纠缠,变换话题,说道:“以知州大人之见,倘若在下邀请狄家在胶州开办船厂,能有几分把握?”知州说道:“狄家乃大族,本宗就有六房,旁支更有二十余房。公子倘若想要与整个狄氏家族合作,成功的可能不大;但如果与狄氏某一房合作,胜算当有几分。”王浩感觉知州当有下文,说道:“还请知州大人指教!”知州说道:“本宗六房之中,老五最为特立独行,虽然在狄家船厂干事多年,但自始至终都是特立独行的性子,与其他兄弟格格不入,亦不得众位叔伯待见。”王浩说道:“特立独行之人,当有其与众不同之处!”说完看向知州。知州微微而笑,说道:“老五自幼痴迷机关器械之术,且颇有见地。及冠之后,更是在狄家船厂,修习海船制造多年,出师至今已有八年。出师之前,老五因天资聪颖,一直是宗族内最得器重的子弟。然出师之后,老五自恃才华,屡屡挑战长辈之方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墨家最重规矩。老五的才华无论是整个狄家,还是整个明州,皆是有目共睹,但其大胆妄为、挥金如土亦是闻名四方。”王浩立即对这个人提起了兴趣,说道:“愿闻其详!”知州继续说道:“老五才华横溢,是因为他在出师之前就已经研究透彻了自大唐之大宋数百年间的所有河船与海船。那一年他二十五岁,族中长辈考校其学习所得,每每提问,他就是手口并用,一边绘制草图,一边解说其功能原理。老五家中专门有一间屋舍,存放了数十件河船与海船的木制模型。每一件模型,皆可自由拆解,其精密逼真,与正式船只无二。这些船只模型,几乎是老五所有的家当。” 王浩问道:“这些模型是何人所做?”知州答道:“老五家徒四壁,这些模型当然是他亲手制作。三年前的冬天,年关将近,家家户户杀猪宰羊,置办年货,准备春节。老五家的媳妇眼见米缸露底,无奈之下,拿了老五最小的一个模型卖于另一家船厂的东家,不料竟被人给了五百贯。”王浩说道:“老五对模型如此爱惜,想必会大发雷霆吧?”知州突然笑了,说道:“并非如此!十年夫妻,彼此太过了解。老五的媳妇花十贯钱给老五置办了一套十分精巧的工具,又为其购买了一车上好的木料。老五看见那些东西时,近乎目瞪口呆,一件件工具拿在手中,都是爱不释手,据说他还在那车木料上睡了一晚。”王浩对狄家老五越发感兴趣,问道:“他没有怀疑钱财的来源?”知州说道:“问了!可是老五媳妇告诉他,平日织布刺绣,年前在集市上卖了,换了些钱财。”王浩点头,说道:“一件最小的模型,可换五百贯钱财。如此算来,老五的看似贫穷,实则家财万贯。”知州说道:“话虽如此,但五房的日子过得确是拮据。”王浩问道:“为何?”知州继续说道:“最近几年,老五并不满足于船只模型的制作,他想造一艘真正的海船。一艘载重三千石的海船十数万贯,一艘载重五千石的海船数十万贯。他画了三张图纸,并将其交给了长老会。长老们看过图纸之后,皆认可其中的高明之处,但也不乏分歧。想要造一艘好船,每一个部件都必须恰如其分。在狄家船厂,一张新的图纸,如果不能得到九成以上的支持,是不可能被付诸实施的。当时每一位长老几乎都支持其中的某一张图纸,但也没有任何一张图纸的支持率达到九成。”王浩点头,说道:“所以老五的图纸最后全部被束之高阁?”知州点头,说道:“正是。”王浩说道:“我想拜见这位奇人,大人可能代为引荐?”知州说道:“坦白而言,倘若公子能够答应出钱让老五建造某一张图纸,他必然同意随公子去胶州。倘若公子不能答应这个条件,不如不见!”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告知你家老五,随我去胶州,每年许他三十万贯打造新式海船。”知州惊讶,说道:“公子莫不是开玩笑,每年许诺三十万贯打造新式海船?”“每年三十万贯”这六个字知州喊得格外响亮。王浩说道:“绝无玩笑,钱公公可为证人,亦可签订文书。”知州难掩激动,说道:“本官替我家老五先行谢过公子大恩!” 这时太监说道:“老弟果然奇人,不可以寻常之心忖度!”王浩说道:“为皇上办事,自当雷厉风行,岂能拖沓恍惚?”太监不解其意,问道:“老弟暗有所指,还请明示!”王浩凑近,轻声说道:“你我奉旨办事,举的是皇上的旗号。倘若拖沓恍惚,会让人误以为皇上态度摇摆,并未完全下定决心。到时,难免有人推诿避让,稍有不慎,极可能办事不利,辜负皇上信任!”太监明白王浩意思,说道:“皇上交代的事情,无论是否把握十足,皆要积极办理。若成功,皇上看在眼中,定有封赏;若失败,皇上亦看在眼中,多少有些苦劳。”王浩明知太监理解片面,却也不便明言,说道:“老哥睿智!”一场酒宴,相谈甚欢,深夜之时,方才结束。 两日之后,依旧是四海酒楼,王浩、知州、太监、狄家老五相聚。王浩打量狄家老五,见其身穿一件破旧的丝帛长衫,袖口肩膀处打满同色补丁,中等身材,微胖体型,双目中饱含精明,眉宇间难掩桀骜。王浩说道:“阁下就是狄家五哥?”狄家老五说道:“五哥不敢当,在下狄工考,还请公子直呼其名!”王浩点头,说道:“你随我去胶州,每年许你三十万贯打造新式海船,每月予你三百贯薪酬,不知可否?”狄工考惊讶,说道:“打造海船之事可是由我全权负责?”王浩说道:“自当如此!”狄工考更加不解,说道:“既然如此,三十万贯我可自由支配,何必多此一举,每月另出三百贯归我花销?”王浩说道:“这叫专款专用!三十万贯只能用作打造海船,每一笔账目必须核查无误。船厂之中我会专门派遣账房,监察财务。先生的每一笔花销,必须写明材料花费几何,人力花费几何,再上报账房,核查无误之后方可拨款。”狄工考眉头微皱,说道:“倘若账房以权谋私,故意刁难于我,又当如何?”王浩说道:“账房为先生下属,只有监督之权,而无决策支配之权,倘若先生与账房之间发生分歧,自可上报与我,我会聘请毫无干系之人,公正评判。”狄工考点头,说道:“公子思虑周密,在下佩服!”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新式海船下水,声名归先生,所有权归我。”狄工考大笑,说道:“好一个‘声名归先生,所有权归我’!公子光明磊落,凡事人前言明,在下也绝非贪恋钱财之人,断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王浩从怀中拿出两份文书,递于狄工考与知州,说道:“两份文书完全一致,还请两位查看,若无差错,签字画押!”片刻之后,三人传阅完毕,知州问道:“老五虽公子前往胶州,为何是合约五年?”王浩说道:“双方合作,当有期限!合约结束之时,若合作愉快,双方可再次签订合约;若分歧严重,可单方拒绝签约。如此,雇主不敢自恃钱财,为富不仁;下属亦不敢自恃才华,喧宾夺主。”在场之人不得不佩服王浩之睿智,狄工考拿起文书,签字画押,王浩亦当场签字画押,而后有看向知州和钱太监,说道:“两位大人可否做一次见证人?”钱太监说道:“为老弟尽力,就是为皇上尽忠!”说完提笔画押。知州没有说话,同样签字画押。王浩与狄工考各持一份文书保存。 这时狄工考说道:“公子已是东主,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浩说道:“但说无妨!”狄工考说道:“公子可知‘船坞’。”王浩不知船坞造船诞生于何年何月,说道:“有所耳闻,建造船只之所。”狄工考点头,说道:“公子博闻强识,船坞确是船只建造之所。但更为准确来说,船坞乃大船建造之所。”王浩点头,说道:“应当如此。”狄工考继续说道:“在下岳父,为秦家之人,主持海港建造多年,明州最大的两座港湾皆出自岳父大人之手。去年春季,我与岳父大人一同设计了一座船坞,可用于建造五千石以上的大船。此后,不断修改完善,至今一年有余,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王浩大笑,说道:“恐怕欠的不是东风,而是钱财,巨额钱财!”狄工考略显尴尬,说道:“公子慧眼如炬!”王浩不再打趣,说道:“船坞之事,我需要与秦先生当面详谈!” (本章完) 第56章 太监感慨,翁婿入盟 狄工考不料王浩竟然对港口、海港有如此浓厚的兴趣,说道:“明日在下与岳父一同拜见公子,可否?”王浩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明日上午我在驿站恭候二位!”狄工考拱手说道:“多谢公子赏识!”王浩随意而笑,说道:“你我乃志同道合之人,不谈尊卑,无需自谦!”狄工考能够感受到王浩的诚意,难掩心中激动,说道:“公子居上位,不谈尊卑,是为宽仁大度;门客居下位,忘却尊卑,是为不知廉耻。”王浩正欲辩驳,知州制止,说道:“无论是儒家还是墨家,礼义廉耻皆乃做人之本分。公子对属下宽厚乃大德,但属下绝不可恃宠而骄,不知进退。本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浩说道:“还请大人指教!”知州说道:“官场不比乡野,尊卑等级必须鲜明,否则必将政令难行,法理难守!”王浩摇头,说道:“人无贵贱,事无巨细,职位分工不同而已,何苦汲汲而固守?”知州摇头,说道:“人心多变,朝秦暮楚!天下万民,十之八九愿为一己之私利而损伤天地之法理;万民之中,百千分之一能够恪守本心,以满腔之热血,捍卫天下之公义;以德行教之育之,以权威管之辖之,天下方能太平,人民方能安居!公子以自己之本心度天下人之心,管中窥豹者也!”王浩沉思,太监说道:“老弟年少,又深得皇上恩宠,故而太过顺风顺水,而难见世道之险恶。老哥我八岁受宫刑入内府,受尽欺压打骂,看尽尔虞我诈,直到后来拜在义父门下,方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得一片清明!”王浩问道:“日出东方,光明驱走黑暗,艳阳高照之下,何来太多阴霾?” 太监感慨而发笑,笑声凄厉,说道:“烈日当空,草木萎蔫,老哥我受罚,赤脚光身站在碎石之上一个昼夜,不饮一口水,不嚼一粒粟。老弟可能想出老哥我因为何种缘由受罚?”王浩摇头,说道:“还请老哥解惑!”太监说道:“那时候我们一群小太监负责在御花园修剪花木,其中一个小太监拜在管事公公门下,颇得照顾。有一日主子来赏花,夸赞一片花圃修建得力,询问何人负责。那时候我不弄规矩,心想主子夸赞,必有赏赐,连忙回应。主子微笑点头,又让宫女赏了五两银子。我连忙叩拜谢恩,主子教诲再接再励!”王哈插嘴说道:“这是好事,何来受罚?”太监说道:“主子走后,管事公公将我们聚在一处,明人扒光了我的衣服,训斥道:‘主子问话,唯有杂家一人能够回答。小钱子以下犯上,犯了规矩,必须惩处!’就这样,银子没了,还挨了一顿重罚。”王浩点头,说道:“虽太过蛮横,却也有些许道理。”太监难掩愤恨,说道:“若只是如此,倒也作罢!又过了一些时日,主子又来赏花,看中的是我修建的另一片花圃。主子高兴,少不了赏赐。这一次,我没有主动回答。”太监看向王浩,问道:“老弟以为这次该是何人作答?”王浩说道:“有了老哥的前车之鉴,自是管事公公回答。”太监拍案而起,说道:“并非如此,是管事公公的那个义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主子们从来只赏赐刚入宫的小太监,不会轻易赏赐管事公公。”王浩不禁问道:“这是为何?”太监看向左右,轻声说道:“管事公公大多有自己固定的主子,随意赏赐容易引起误会。”王浩点头表示赞同,又说道:“管事公公的那个义子坏了规矩,可受到了惩罚?”太监说道:“那个管事公公恶毒惩罚于我,为的就是让我乖乖将自己的功劳让给他的义子。这一次,我没有说话。”王浩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监更加愤怒,说道:“管事公公故意质问于我,‘你可服气?’想那年我才八岁,本就怨恨,所以没有吭声。但他认为我是无声的反抗,扒光了我的上衣,用藤条在我后背之上抽出十条血痕。老弟,这才是人心,小人之心!” 王浩不料钱太监在少年时竟然遭受如此多的磨难与挫折,说道:“哥哥方才所言,老弟铭记于心。”这时知州说道:“公子有仁爱之心,为人处事又不拘一格,且深得皇上器重,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方大员。胶州一县之地,不归州府地方,亦不归三司六部,却直属于皇上,这在大宋开国一百多年未曾有之。杜康酿酒至今千余年,汉有卓文君,唐有李太白,皆是酿酒好酒之人,却无一人能够酿出那八仙美酒。公子成长于乡野,一夜之间闻名于京师。倘若寻常人家,闻名京师之时,亦是惨遭横祸之日。公子却恰恰相反,皇恩愈隆,根基愈深,权势愈大,已然令王侯将相不敢等闲视之。与公子相识不过两日,却深感公子之宽厚仁爱,狄家隐居乡野边疆久矣,族中子弟多渴望建功立业之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梦想,长辈不能过分约束。胶州虽为一座县城,却亦是处女之地。一片处女之地,完全由公子这样的少年俊杰治理,未尝不能在我大宋一枝独秀。所以在下有一个请求,还望公子答应!”王浩说道:“大人请讲,王浩力所能及,必当仁不让!”知州微微而笑,说道:“公子宽心,并非为难之事。我想另派族中子弟若干,随公子一同前往胶州,不知可好?”王浩很是激动,立刻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知州突然面色郑重,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王浩说道:“大人请讲!”知州说道:“五年之后我会将他们召回家中,若有人不想再继续追随公子,可不再返回!”王浩没有犹豫,说道:“合情合理!”知州看向狄工考,说道:“你是长辈,那群小子就交给你照顾了!”狄工考说道:“大哥放心!” 次日上午,明州驿站,狄工考于以为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前来拜访王浩。王浩开门迎客,将两人迎入院落,说道:“这位先生就是秦先生了?”男子拱手行礼,说道:“草民秦关海见过公子!”王浩一边回礼,说道:“先生屋内说话!”一边打量眼前之人,但见一身深蓝布衣,一条灰布腰带,脚上穿着一双半旧布鞋,脸上胡须修剪得极为整齐,一方头巾朴实而得体。三人进入客厅,王浩备好茶水,说道:“秦先生可愿随在下一同前往胶州,主持建造胶州港?”秦关海问道:“新建一座海港花费极多,公子可有准备。”王浩说道:“我向皇上以二百万贯钱粮重建胶州市舶司。”秦关海又问道:“敢问公子,二百万贯钱粮如何调拨?”王浩讪讪而笑,说道:“朝廷不会调拨一钱一粮,胶州市舶司之所以能够由我全权负责,是因为所有钱粮全部由我自筹。”秦关海不解,问道:“两百万贯实乃巨款,公子一人承担,是否太不公平?”王浩微笑,说道:“皇上承诺,市舶司建成之后,前五年每年向皇上缴纳五万贯钱财,第六年到第十年每年向皇上缴纳十万贯钱财,第十一年到第二十年每年向皇上缴纳十五万贯钱财。二十年之后,与明州市舶司相同。”秦关海明白了王浩的意图,说道:“公子真有如此大的信心,能够在胶州市舶司获利?”王浩没有正面回答,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首要目的是为国家海防,次要目的才是为国家税赋。明州市舶司,七成船只往来南洋、天竺、波斯、大食等地,少数船只往来高丽、扶桑之间,而且往来高丽、扶桑的船只,并非大宋所有。胶州市舶司主要航线有四:江南、高丽、扶桑、辽东。”秦关海难以理解,说道:“船只往来必有贸易,公子谋划的四条航线运输何物?”王浩说道:“高丽、辽东紧密相依,为军事亦为战马;江南盛产丝绸、瓷器、茶叶,中转于胶州,运输至各方;扶桑多白银,不需多言!”秦关海与狄公考对视一眼,说道:“公子真英雄也!我与公考所想,不过一座船坞、数艘海船,公子所谋却是海域边疆。”王浩说道:“两位先生乃当世之匠师,心中所思所想自当是技艺至理;在下为朝廷之命官,所谋所虑自当是社稷、边疆。”秦关海与狄公考本非常人,行事风格皆是敢想敢干,不计成本,不惧后果。王浩穿越自后世,深知科学技术之重要,学者教授性格之孤傲。三个人,三代人,看似迥然不同,实则志同道合。秦关海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公子虽年少,却目光长远,见识广博。我翁婿二人,能得公子看重,为公子效力,三生有幸!” (本章完) 第57章 乘船出海,登临雁荡 会面结束,狄工考与秦关海离去之时说道:“二哥想请公子三日之后同游雁荡山,不知公子可有空闲?”王浩南下明州,大半事务已然办妥,说道:“知州大人相邀,自当前往,不知何时、何地汇合?”狄工考说道:“清晨时分,明州港,可否?”王浩答道:“不见不散。”狄工考说道:“三日后再见,我等先行告辞。”王浩将两人送出门外。两日离去之后,杨志说道:“我们尚未核查此二人的真实才能,断然招募是否有失妥当?”王浩一面走回屋内,一面说道:“此二人是知州大人亲自推荐,而且当时钱公公也在场。知州大人与钱公公是明州地界最大的两位高官,同时举荐,我必须态度鲜明,不能有丝毫犹豫之意。否则,惹恼了这两个人,咱们只能无功而返。”杨志略有不服,说道:“属下看来,狄工考与秦关海倒不似徒有虚名之徒,但十之八九也并非安分守己之人。”王浩微微而笑,说道:“两个人天马行空,胆大敢为,招募之前我已知晓。狄工考是知州大人的五弟,当时知州大人并无丝毫勉强之意,是我主动要求面见本人。秦关海是狄工考的岳父,也是由狄工考引荐,今日特来拜见。”杨志心中不明,问道:“既然招募人手的主动权在公子手中,公子何不慎重一些,考察之后再行决断?”王浩摇头,说道:“先考察,再招募,看似合理,实则不妥。他人极力推荐,咱们却挑肥拣瘦,会让对方产生反感。不要忘了,本公子我只是一个七品县令,手中除了皇上的一支政令再无其他。招募人手,不怕有庸才混淆其中,只要有能者入盟,就是胜利。”杨志依旧不解,问道:“庸才滥竽充数,必将导致良莠不齐。到时空拿钱粮,而不能为国效命,为公子分忧,要之何用?”王浩摇头,说道:“并非如你所想!第一,是人才还是庸才,不能一概而论,上位者知人善任同等重要;第二,庸才能够被招募,必有背景,与其身后之人交好,同样不可忽视。”杨志明悟,说道:“公子英明!” 三日之后,旭日东升,王浩与杨志来到明州港等待知州等人。大约一刻钟之后,知州、狄工考、秦关海并两名差役一同来到。王浩连忙上前迎接,知州说道:“让王公子久候了!”王浩说道:“在下前脚刚到,大人后脚就来了。”知州随意而笑,说道:“公子可曾乘过海船?”王浩看着碧波荡漾的大海,说道:“不曾。”知州说道:“公子欲重建胶州市舶司,不可不知海事,此去雁荡山,我们走海路如何?”王浩以为知州言之有理,说道:“全凭知州大人决断!”知州没有耽搁,说道:“公子请上船!”王浩落后知州半步,一同朝码头走去。来到甲板之上,王浩与杨志显然没有知州等人那般从容。两人挪步到桅杆之旁,依靠手臂的力量稳定身形。知州见状轻笑,说道:“公子可还适应?”王浩尴尬而笑,说道:“久在北方,不料这甲板之上竟然如此晃荡!”知州随之说道:“起航之后,身形之晃荡必将加倍,若公子难以适应,我们可改走陆路!”王浩没有丝毫犹豫,说道:“职责所在,容不得规避退缩,知州大人无需多虑,杨帆起航便是!”知州眼角流露出些许欣赏,朝船夫喊道:“开船!”水手们杨帆的杨帆,收锚的收锚,掌舵的掌舵,瞭望的瞭望,盏茶功夫之后,船只离港。海上的风景极美,知州等人站在船舷处张目远望。王浩摇摇晃晃来到船舷一侧,说道:“明州的百姓,都不惧这海上航行吗?”知州说道:“除了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公子,其他人应当都是全然不惧吧!”王浩勉强站立了一会,问道:“咱们这艘船,载舟几何?”狄工考说道:“一千五百石。”王浩慢慢坐下,背靠船舷,说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海船只了?”狄工考答道:“正是。”王浩说道:“传闻船舱之中,多放酒水瓷器等沉重之物,用来压低船只重心。咱们这艘船摇晃如此严重,可是载重太少?”狄工考说道:“公子所言乃远洋海船,近海船只不需要如此费事。”王浩怀疑知州刻意考验自己,问道:“是何缘由?”狄工考说道:“远洋海船,十天半月乃至更久飘荡在大海之上,倘若遭遇风浪,必然有倾覆之危险,故而不得不多载沉重之物,以压低重心,抵御风浪。近海船只则不同,但见风浪将至,可随时靠岸抛锚。所以,近海船只不会单纯为了压低重心而装在沉重之物。”王浩又说道:“压低船只重心,终究有利于航行平稳,何乐而不为?”狄工考说道:“负重增加,航速必然下降!”王浩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说道:“原来如此!” 海上航行一个昼夜,终于到达温州。明州、温州互不归属,王浩等人此行实属私人活动,与州府无关。下船登岸,王浩身形依旧不自主晃动。知州见状微微而笑,说道:“我们在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再登雁荡山如何?”王浩自是求之不得,说道:“如此最好!实不相瞒,如果继续强撑下去,我恐怕就要英年早逝了!”知州闻之大笑,说道:“公子可是皇上钦点的崂山县令,身兼恢复胶州市舶司的重任。本官若是照顾不周,令公子抱恙,可是无法向朝廷交代的!”王浩说道:“我并非笼中鸟、房中花,这般颠簸还是能够承受。”一行人说笑之间,进入温州城。休息一日,海上的疲倦与不适一扫而空。第二日,差役雇了两辆牛车,一行人乘车前往雁荡山山脚。 雁荡山临海而立,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美称。中午时分,众人到达山脚。王浩抬头仰望,但见草木青翠点缀奇峰怪石之间,飞瀑流泉穿梭蓝天白云之中,说道:“雁荡山灵秀无双,却算不得十分高耸,为何云朵会在山巅之下?”知州注目而观,说道:“雁荡山毗邻大海,水汽浓郁,再加植被茂密,地势蜿蜒,山中水汽易于汇聚却不易消散,故而山雾厚重,仿若云朵。”沿山路拾级而上,道路两侧草丛之下流水潺潺,偶尔某一处怪石骤现,泥土在涡流冲刷之下形成小小的水洼,水洼之中偶有小鱼穿梭。行至半山腰,飞湍瀑流之声欲响,再行千余步,一座观景台依山而建。王浩来到观景台上,放目远望,飞泉瀑布不计其数。知州开口说道:“雁荡山地势平缓,雨水丰沛,却又被山谷沟壑分割,再加奇峰怪石随地而出,故而飞瀑流泉众多。众多瀑布之中,或高,或矮,或肥,或瘦,或紧致如少女青丝秀目,或离散如烟花绽放四射。”王浩闻之颔首,说道:“山水秀美之神韵,任凭才高八斗,妙笔生花,也极难描绘其十之一二!”知州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唐朝画僧贯休来过,直言‘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蒙蒙。’此句虽美,却只见雁荡山烟雨朦胧之美,而不见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之美。我朝沈括来过,得出流水侵蚀山石之学说。除此二人外,文人骚客、僧道修士更是不计其数。” 众人继续前行,终于到达主峰山顶,王浩居高临下而望,但见山岗之上一片结满芦苇的湖荡,山风吹拂而过,波浪侵扰山间浓雾,问道:“这片湖荡可有名称?”知州说道:“这片湖荡实乃雁荡山灵气汇聚之所在,亦是雁荡山得名之由来!”王浩说道:“愿闻其详!”知州继续说道:“岗上湖泊,结满芦苇,每年秋雁南飞栖宿于此,故而得名雁湖岗,雁湖岗为主峰,又有雁荡山。”看完美景,王浩问道:“知州大人邀请在下远游数百里,应当并非只看这人间仙境吧?”知州点头,说道:“公子睿智,这茫茫大山之中,有我墨家道场之所在!”王浩面色郑重,问道:“墨侠?”知州深感意外,说道:“不料公子竟知晓墨侠之存在?”王浩说道:“只是耳闻,不成想世间竟然真有墨侠!”知州说道:“儒家修身,道家养性,墨家则是练体。雁荡山钟灵隽秀,最是何少年人筑基练体。”王浩说道:“传闻墨家练体极为艰苦,可是如此?”知州点头,说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闻鸡起舞,日落而休!”王浩深感佩服,说道:“墨家子弟受此苦难,所练为何?”知州说道:“一千年前为兼济天下,如今只为学派之传承。”王浩皱眉,问道:“千年坚守,只为传承,代价是否太大了些?”知州说道:“墨家之学说,经千年考验,是为真理!为真理而恪守,何需抱怨?” (本章完) 第58章 雁荡山中,知州思量 王浩明白:“知州方才所言看似轻巧,但想要传承千年无比艰难。”说道:“身怀绝技,心怀天下,却因生不逢时只能世代如闲云野鹤般生活。是否太不公平,是否让族人怀疑一身本领学之何用?”知州难掩惆怅,说道:“公子慧眼如炬,倘若没有心中之愤愤难平,我又何苦谋这一方之命官?”王浩点头,又问道:“墨家传承千年,自当英才辈出。既然不能入驻中枢,上行下效而割除朝廷之积弊,何不深入地方,自下而上推动朝廷之变革?”知州苦笑,说道:“自春秋至今,已有千年,千年之间,墨家虽蛰伏于乡野之中,却并未完全脱离朝堂,只是未有善果罢了!”王浩皱眉,小心问道:“愿闻其详!”知州不自主叹息,缓缓说道:“两汉交替之际,王莽以伪善之面目欺瞒天下人,先祖为其所惑,派墨家子弟三百人为其所用,意图打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禁锢,至于结局,长安城外,白骨累累。东汉末年分三国,孙吴借长江天险割据江东,为抵御曹魏铁骑,大力建造长江水军以为屏障,墨家为其设计督造战船,因立功而受封雁荡山。两晋之时,朝廷百官沉迷玄学空谈,道学横行,儒家尚且淡出中央,蛰伏于地方,更无论墨家。隋朝初期杨广率军南下灭陈,墨家助之,后得其重用负责修缮贯通河北、中原、江南的大运河,然杨广好大喜功而穷兵黩武,十余年后杨隋之功尽归于李唐,墨家迅速淡出朝堂。晚唐至宋为乱世,墨家避世而自保。到我朝神宗皇帝时期,临川先生王安石主政朝廷,大行变革,墨家出山为其麾下,十余名子弟得以重用,然而世事无常,神宗之后新法废除,至今日只剩我一人为官。”王浩闻之唏嘘,说道:“如今墨家可是准备再次出山了?”知州没有掩饰,说道:“墨家是否出山,决定于公子!”王浩略有疑惑,说道:“我若能平步青云,成为临川先生第二,则墨家鼎力助之;我若偏居胶州一隅之地,不得寸进,则墨家舍之!可是如此?”知州稍作思索,说道:“大概如此!”王浩点头,说道:“很是公平!”王浩的风度让知州很是喜欢,说道:“还请公子与我一同面见巨子!”王浩说道:“巨子,墨家之首领?”知州点头,说道:“正是,也是在下之胞兄!”王浩说道:“烦劳大人带路!” 雁荡山位于东海之滨,万山重叠而群峰争雄。在知州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座悬崖之上。王浩停步,说道:“此处荒山,既无道路,又无殿宇洞窟,可是山高林密而迷路?”知州微微而笑,说道:“道路就在眼前,只是公子没有看出罢了!”王浩再次环顾四周,依旧看不出丝毫端倪,说道:“在下愚钝,看不出玄机!”知州指向悬崖边缘的一座巨石说道:“道路就在巨石之后。”王浩尽量拉开与巨石的距离,企图看见巨石之后的景象。然而悬崖之上空间有限,无论王浩如何移动,皆是不能看出巨石之后隐藏着什么。知州很是自豪,说道:“巨石高三丈有余,长宽五丈左右,悬崖一侧腾空约一步,形状又是不方不圆。在这狭小的悬崖之上,公子想要看见巨石背后的景象,断然不能。”王浩心中佩服,说道:“在下佩服,巨石之后的确为视觉盲区,任凭如何移动,皆不能发现背后玄机。”来到巨石之下,仰天而望,又说道:“巨石光滑,垂直更胜城墙,没有云梯,如何能够翻越?”知州说道:“公子可看到巨石之上的穴眼了?”王浩注目而观,的确看到几只大小不等的穴眼,说道:“大人不会是想要借助这些连脚尖都不能插入的穴眼上去吧?”知州摇头,说道:“在穴眼之中插入木棒,就是一条天然的云梯。”王浩恍然大悟,就在此时,两名差役抱了一捆木棒来到。王浩看着两名差役,说道:“他们也是墨家之人?”知州说道:“族中后辈,随我历练!”王浩如今真有些羡慕大族子弟了,族人数量众多,只要能获得族中长辈支持,极短时间之内就能拉起一支精锐人马。两名差役看向知州,知州说道:“迅速搭建悬梯。”差役领命,拿起合适的木棒插在巨石的穴眼之上。盏茶功夫之后,一道云梯浑然天成。此时两名差役已经在巨石之上,知州说道:“公子请!”王浩正欲登梯,杨志说道:“木棒恐有松动,还是属下先行探路为好!”王浩点头,说道:“你在前,我随后!”杨志将腰刀背在身后,开始攀爬。踏在木棒之上,王浩发现木棒并非水平,而是微微翘起一个角度,人踏在木棒之上,根本无需担忧其脱落。 一刻钟之后,所有人来到巨石之上。王浩转身,右手处一条人工修砌的石道通入峭壁之内。这时一名差役从石洞中拿出一根带有套环的竹竿,将插在巨石上的木棒一一拔出。王浩突然发现,原来每根木棒的远端都有一个分叉,正好卡在竹竿的套环之中。所有的木棒被拔出,差役用藤条将其捆成两束,丢在原来的灌木从中以备后用。在知州的带领下,王浩沿悬崖一侧的石阶进入山洞,山洞空间很大,可同时容纳百人。王浩抬头仰望,阳光自洞顶缺口处洒落,照亮山洞。行走三百余步,到达另一个洞口。知州停步,说道:“栈道之上风大,还望公子小心。”王浩拨开洞口的树枝,来到栈道之上。栈道沿悬崖延伸至远方,一侧是壁障丛生的悬崖,另一侧是云雾弥漫的深渊。王浩手扶栏杆,探头向下而望,但见鹰隼在山谷之中盘旋飞翔,平复心神,说道:“不知栈道至谷底高下几何?”知州说道:“具体不知,但雀鹰盘旋离地至少八百米。”王浩点头称是,一行人继续前行。行进三四里,栈道消失,碎石山路取而代之。王浩远望四周,但见大树密林环绕,问道:“咱们可是快要到了?”知州略有深意的一笑,说道:“再有八九里山路,咱们就能到了。”王浩不料路途竟如此遥远,略带气喘,说道:“还请知州大人继续带路!”知州在前,领先众人约一步,王海、杨志跟随在后。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炊烟袅袅升起,王浩满脸激动,说道:“咱们可算要到了!”知州点头,说道:“朝着炊烟的方向前进,就能到达狄家村寨了。”王浩见状,问道:“此处草木交替,地势平坦,咱们抄小路前进可否?”知州查看周围地形,说道:“公子想要一试,我们愿意陪同,还请公子带路!”王浩看向知州,说道:“大人可是当真,让在下带路?”知州说道:“当真!”王浩又说道:“若是我带错了方向,大人可能将咱们一行人带回正路?”知州说道:“狄家之人,皆成长在这片山林之中。咱们这些人,除了公子和杨志,任何人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王浩点头,说道:“如此就好,那在下就随性而走了!”说完开始朝着炊烟的方向前进。 山中虽然有路,但因为人烟稀少,道路在荒草之中若隐若现。王浩望着炊烟,根本不管前方有无道路,只要有下脚之地便直线前进。杨志紧随王浩身后,知州等人则落后十余步。杨志轻声说道:“他们既然人人识得道路,为何要让咱们枉费力气,在前探路?”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我方才只是询问又无小路可走,知州大人竟然让我自行探索。以我之见,墨家虽然准备与咱们合作,但合作之前必定存在一番考证,也许这探路就是众多考证中的一环。”杨志说道:“此处地势平坦,又有炊烟作为引导,公子如何可能到不了狄家村寨?”王浩答道:“他们考察的内容也许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采取的方式。”杨志似懂非懂,说道:“公子准备以何种方式到达?”王浩嘿嘿一笑,说道:“如何考察是他们的事情,不必在意,咱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狄工考看着正在淌水而过的王浩,说道:“二哥以为王浩此人如何?”知州停步,说道:“有胆识,有见解,有担当,不拘泥,不拖沓,不造作。”狄工考不料知州定然对王浩评价如此之高,说道:“如此说来,咱们与王浩之间的合作可以敲定了?”知州微微而笑,说道:“合作可以敲定,但方式与以往截然不同。我要与老三相商,让其亲自出山。”狄工考更加惊讶,说道:“以三哥的性子,怎么可能去伺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知州说道:“你可曾想过,以往墨家大小出山十余次,为何皆无善果?”狄工考茫然。知州叹息一声,说道:“因为墨家的合作者学习的都是儒家学问,而非墨家学问。” (本章完) 第59章 山中墨家,问答天下 狄工考还要继续询问,知州制止,说道:“到时你自会知晓,王浩即将进入村寨,你我先行跟上。”说完,知州等人加快步伐。来到村口之时,王浩张目而望,发觉不远处一株白杨似曾相识,故定步思索。片刻之后,知州等人来到,开口说道:“公子为何止步不前?”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既然走下栈道之后,村寨就在树林之后,大人为何放着捷径不走,反而舍近求远,绕一个大圈子?”知州微微而笑,说道:“公子是如何发觉的?”王浩指向不远处的白杨,说道:“一颗白杨树上挂三只鸟窝的可不多!”知州顺着王浩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白杨树上挂着三只鸟窝,说道:“公子的心思智慧,着实在我意料之外,但墨家避世多年,倘若果真随公子重出江湖,事先如何能够不做一番详尽的考察?”王浩点头,不在追究,说道:“还请大人前面带路!”知州点头,说道:“公子请!”沿着碎石铺就的甬道,一行人进入村寨。村寨中的屋舍皆是依山而建,青石垒砌的地基,红土烧制的土坯,山木为梁,石板为瓦,不远处钟鸣鼎食,一众身穿褐色长衣的男女老少手拿碗筷,排队打饭。人们见知州等人来到,纷纷注目而望,知州望向高台之上的长着,说道:“拜见巨子!”狄工考等人随之行礼。王浩仰首而而望,拱手行礼,说道:“晚辈王浩拜见巨子!”巨子走下高台,来到王浩身前,说道:“小友安好!”又看向知州和狄工考,说道:“二弟和五弟如何同时来了?”知州说道:“王公子是皇上钦点的崂山县令,全权掌控胶州市舶司重建之要务。五弟与其泰山已然准备前往胶州为国效力,我来总坛是为挑选若干合适的子弟一并送往胶州历练。”打饭之人多为少年,长者仅有寥寥数人。少年闻之出山之事,纷纷满面期盼。巨子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屋内详谈!”王浩微微而笑,说道:“走了数十里山路,腹中空空,巨子可否匀一碗饭于在下?”巨子看向王浩与杨志,喊道:“取两副碗筷于贵客!”片刻之后,一名少年送来两副碗筷。王浩与杨志接了碗筷,来到队伍最后,排队打饭。巨子与知州对视一眼,说道:“屋里说话。”知州点头,进入旁边的房屋。 巨子与知州相对而坐,说道:“你的书信我在三天前已经受到,只是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竟然如此年轻!”知州点头,说道:“正因为王公子十五岁年纪,我才更加坚定这次合作的决心!”巨子问道:“为何?”知州说道:“我与王公子接触多日,观其言行,听其事迹,我可断定他绝非儒家之书生。”巨子略有所悟,说道:“无需多虑,有话直言!”知州继续说道:“老五与其岳父前往胶州,为的是建造海港与船厂,利益使然,实则并无特殊的恩情。仅局限于此,倘若王浩日后有所成,至多对墨家有所好感,断然不会鼎力支持墨家复兴。”巨子点头,说道:“五弟言之有理,只是进一步合作,风险恐难以把控!”知州轻声说道:“我思量多日,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出山!”巨子面色微变,说道:“何种方法,何人出山?”知州说道:“派老三出山前往胶州,担任王浩的老师,另挑选合适子弟若干,陪同前往!”巨子双眼骤亮,对外喊道:“速请三执事前来!”半刻钟之后,一名儒雅英武的男子来到,说道:“巨子紧急召唤所为何事?”巨子说道:“还是问你二哥吧!”知州微笑,说道:“三弟请坐!”男子正襟危坐,说道:“二哥有何事?”知州稍作思量,说道:“墨家能否复兴,全系三弟一人!”男子眉梢微皱,说道:“还请二哥就事论事,莫要夸大其词!”知州说道:“我与大哥想请三弟出山,前往胶州做王浩的老师。” 男子面色不悦,说道:“二哥不是不知,我只对墨家典籍的整理和墨家剑法的修习有兴趣,至于收徒,从未想过!”知州看向巨子,巨子说道:“墨家剑法你练了三十年,墨家典籍你整理了十六年,时至今日,墨家之中,无论是剑法还是学问,皆无人能与你比肩。二十岁时立下的志向你已然完成,是时候确立人生的下一个目标了!”男子说道:“我狄春秋的下一个人生目标不可能是教导一个谄媚之徒!”知州不解,问道:“王浩如何能是谄媚之徒?”狄春秋冷哼,说道:“三个应当知晓,三个月前我在东京游历。”知州点头,说道:“三弟可是在东京见过王浩?”狄春秋说道:“王浩在东京可谓炙手可热——樊楼中八面玲珑,朝堂中圣恩无双。”知州不信,问道:“此话何解?”狄春秋继续说道:“以八仙酒入樊楼,樊楼中见李师师,借李师师之裙带得皇上之恩赏。为了与蔡京、高俅争宠,不惜耗费十万贯钱财在黄河中打捞花石纲。小小年纪,如此作为,如何能做我狄春秋的学生?”知州不能相信,争辩说道:“你身在东京,却是雾里看花,不曾结识王浩本人。我身在明州,却与王浩交往多日,更知实情!”狄春秋说道:“无风不起浪,孤掌难独鸣!王浩行事何其高调,世人皆是有目共睹。”知州说道:“王浩行事如何高调?”狄春秋说道:“七万五千两白银入二里堡,上百人抬花石纲过东京城。”知州不服,却无言辩驳。巨子说道:“王浩是好是坏,无需我们在此争辩不休,一见一问便知真假!”知州说道:“如此最好,但三弟不宜直接出面,屏风后静听即可!”狄春秋想要拒绝,却被巨子制止,说道:“倘若方才王浩没有伪装,当非小人。三弟还是幕后静听,以免日后尴尬。”长兄如父,巨子和知州同时要求,狄春秋无法拒绝,只得同意。就在巨子等人争辩之时,王浩坐在一群少年当中,有说有笑。 一名少年被叫入房内,狄春秋说道:“狄秦阳,你去询问王浩,君臣、父子、夫妻,此三者是永恒还是多变?”狄秦阳领命,发问于王浩。王浩看向不远处的房间,开口说道:“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看似永恒,实则多变。若君王不明,臣子不忠,则天下难平,此时,君王当废,臣子当黜。若夫妻无爱,必同床异梦,人生苦短,何必徒受煎熬?父子血亲,子女幼,父母教养之,父母老,子女赡养之,此乃人伦,不可变更。然父为子纲,可一时,不可一世。子女年幼,父母当严于律己,以为榜样,此时,子女心智未成,当以父母为纲;子女成人,父母老迈,此时,子女应接任家国之重担,父母当退居幕后,颐养天年。”王浩说完,看向众人,众人无声而沉思。狄秦阳与王浩对视一眼,转身前去汇报。狄春秋所在的房间与王浩之间的距离很近,通过虚掩的棉纱窗户,王浩的演说全部落入狄春秋等人耳中。狄秦阳来到门外,狄春秋说道:“传狄楚湘前来。” 数息之后,狄楚湘来到。狄春秋说道:“你去询问王浩,忠、孝、悌、忍、善,如何解之?”狄楚湘领命,发问于王浩。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君王心系社稷,臣子尽忠职守;君王昏庸无道,臣子为民请命。君臣共治天下,当禁私情,当行法治。父子骨肉,兄弟手足,长者仁爱,幼者孝悌,不可反目,不可萧蔷,此乃天伦。天伦者,血脉相承,亲情为重。夫妻结发,当相敬如宾,有内外之分,无尊卑之别。为夫者,一家之脊梁,为妻者,一家之血肉。家无脊梁不生,家无血肉不存。五德者,仁义礼智信;五行者,温良恭俭让;德行扎根于善念,善蕴藏于内,而德行彰显于外。”王浩言毕,狄楚湘转身离去,来到房门之外。狄春秋说道:“传狄晋行前来。”片刻之后,狄晋行来到。狄春秋说道:“你去询问王浩,儒墨两家在东周末年同为当时之显学,为何儒家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不足百年,又能够在汉武时期快速复兴,进而独霸华夏千年,而墨家世代苦修,最后却只能在空山之中偏安一隅?”狄晋行惊讶,说道:“如此询问是否太过激进?”狄春秋看向巨子,说道:“是否太过激进,当由巨子评说!”巨子长叹一声,说道:“我们都不愿意直面墨家之衰落,但事实却不容否认。”狄春秋冷哼,说道:“事实胜于雄辩!在这大山之外,亿万百姓眼中,墨家只是乡野匹夫。”狄工考突然说道:“在世人眼中,墨家是能工巧匠更为精确!”巨子朝门外说道:“空有经天纬地之心,却只能以乡野匹夫之身行能工巧匠之事,愧对祖宗!照三长老所言,询问王浩此事。”话音落,狄晋行离去,询问于王浩。 (本章完) 第60章 春秋为师,取策樊楼 众人闻之,皆注目于王浩,王浩起身,移步于人群中央,开口说道:“孔丘,杀身成仁者也;孟轲,舍身取义者也。孔孟之儒学,纯粹而自然,以天地浩然之正气洗涤身心原有之丑恶,日新月异,终成圣贤之大道。然世人多贪婪,被功利蒙蔽双眼,故有秦皇焚书坑儒。董仲舒,汉朝儒学之集大成者,但与孔孟之儒学相比,纯粹不再,糟粕混杂。”众人鸦雀无声,王浩环视四周,继续说道:“刘彻即位,董仲舒被推举参加策问,共有三问。第一问,巩固统治之根本;第二问,治理国家之政术;第三问,天人感应。共称‘天人三策’。天人三策,为推行儒家学问之捷径,而非正道。正道者,孔孟之道也。孔孟游历列国,与君王相见,力求正君王之心,心正则身修,身修则家齐,家齐则国治,国治则天下平。天人三策,是权术而非学问,有利益亦有弊端。刘彻得天人三策,故有卫青七战七捷,霍去病封狼居胥,亦有汉家坟冢千万,武帝罪己之召。”这一刻,狄春秋已走出房门,来到人群之中,说道:“董氏之儒学,利弊分明,然历朝之君王,皆奉之为国教,何也?”王浩说道:“君王登基之初,根基未稳,权术未成,故严于律己,励精图治,以圣贤之教诲治理天下。君王在位之后期,多沉浸于曾经之辉煌,权威所至,群臣俯首,天下难复曾经之清明。以李唐玄宗为例,开元盛世二十九年,政局之稳定,经济之繁荣,文化之昌盛,幅员之辽阔,空前绝后;然天宝年间,先有李林甫、杨国忠等佞臣乱政,后有安禄山、史思明等叛将作乱,盛唐之气象一去不返。” 众人皆以为是,狄春秋又问道:“董氏之儒学,利弊分明,然墨家之学问,难入朝堂,何也?”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儒学之精髓,在于梳理人与天、人与地、人与人之关系。然墨家之精髓,先生面前,不敢班门弄斧!”狄春秋点头,说道:“墨家之主张,兼爱、非攻、明鬼、天志;墨家之纲领,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家之修行,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墨家之勇气,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墨家判别是非之标准有三,‘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之利’。”王浩闻之,拱手施礼,说道:“董氏之儒学以君王为本,墨家以万民为本。儒家助君王维护天下生产之秩序;墨家助万民扩大天下生产之力量。若生成之秩序与生产之力量山河相依,则国泰民安;若生产之秩序与生产之力量水火难容,则烽烟四起。”狄春秋深感惊诧,说道:“秩序与力量之说,未之有也,还请公子详说!”王浩很是恭敬,说道:“商鞅变法之前,天下之民可分两类——贵族与奴隶。商鞅变法之后,天下之民依旧分为两类——地主与农民。今朝,东京与苏杭等繁华之地,工坊之中,可再分两类——东主与工人。贵族与奴隶之关系为终身归属,地主与农民之关系为长期依附,东主与工人之关系为短时雇佣。先秦之时,青铜为器,工具粗陋;秦汉以后,铁器普及,工具日益精巧;今朝,织机入百姓之家,巨舟航行万里海域,器具机械之精密巧妙远胜前朝。”狄春秋微微一叹,说道:“老夫钻研学问数十载,竟不如一个少年,王公子目光如炬,着实令人佩服!”王浩说道:“在下之观点胜在新颖,先生之学问厚重如山岳。” 这时巨子忽然开口,说道:“以公子之博学足可自成一派,然墨家传承千年,子弟千百,不得不为大局考量。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莫要拒绝!”王浩抬头看向巨子,说道:“前辈有事但请吩咐,力所能及之内必将当仁不让!”狄春秋看向巨子,说道:“说来惭愧,却又不得不说!若公子想要墨家出山,需拜在老夫门下。”王浩出乎所料,说道:“拜在先生门下并无不可,只是学生乃朝廷命官,不能如其他弟子那般追随先生醉心学问!”狄春秋同样没有想到王浩会如此轻易答应,说道:“你我名为师徒,实为兄弟,可否?”王浩摇头,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王浩,拜见师父!”说完,单膝跪地,行拜师之礼。狄春秋快步来到王浩身前,扶其起身,说道:“你我自今日起成为师徒,为师必将毕生之学问倾囊传授于你!”稍作思索,又问道:“你可有表字?”王浩说道:“表字仙梦,当朝皇帝所赐。”狄春秋说道:“既然是当朝皇帝所赐,为师自是无权更改。”王浩说道:“徒儿南下明州,为的是重建胶州市舶司,故不能太多耽搁。知州大人许诺于我,派遣墨家弟子前往胶州以为助力。还望师父、巨子、知州大人费力协商!”狄春秋放声而笑,说道:“为师将随你前往明州,至于其他弟子,我会亲自挑选,徒儿自可放心!”王浩惊讶,不料狄春秋竟会亲自出山,连忙说道:“师父亲临,徒儿自是求之不得!” 王浩顺利拜入墨家门下,巨子说道:“墨家清苦,不好贵重之物。然仙梦今日拜入墨家,老夫身为巨子,不可不有所表示。大家请随我来!”在巨子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座山洞。山洞十分宽大,可容纳数百人,山洞中央,蒲团九行九列整齐排布。再往上,一座高台,俨然墨家讲学之所。高台之侧,一座藏剑之阁。巨子来到阁前,在藏阁第七层左数第八列处取下一口木匣,木匣扁平而狭长,布满灰尘。巨子接过狄工考拿来的粗布,亲自将木匣之上的灰尘擦拭干净,而后轻轻打开木匣,双手碰触一并黑铁长剑,而后看向王浩,说道:“仙梦上前!”王浩闻之来到巨子身前。巨子说道:“此剑之玄铁,大唐鉴真和尚东渡扶桑之前偶然所得,后赠予墨家当时之巨子。巨子得此玄铁,与吴越铸剑之大师花费三十六日打造而成剑坯。剑坯成形之后,又花费三十六日打磨而成此剑。此剑无锋,唯有剑端三毫之长锋锐无双,可穿重盾。鉴真和尚将此剑供奉于大佛之前,诵经三十六日,回赠于巨子。巨子将其藏于木匣当中直至今日。此剑与佛有缘,与仙梦亦有缘,正如仙梦仁爱温和而难掩锋芒。”王浩将铁剑捧于手中,说道:“大道三千,解其一可为圣贤。此剑,仙梦必悬于明堂之上,用以捍卫心中之正道。”巨子点头,又难处一册剑谱,递于王浩,说道:“剑乃兵中之君子,万不可用以杀戮,亦不可束之高阁。墨家善守,墨家之剑法,善守者众,攻伐者寡。此剑谱,九成为守,一成为攻。”王浩接过剑谱,说道:“守,当无懈可击,先立于不败之地;攻,当势如破竹,一击而定胜负。”赐予铁剑与剑谱,王浩拜师之事正式落下帷幕。 第二日,狄春秋亲自带领狄秦阳、狄楚湘、狄晋行、狄齐仲、狄吴越等人与王浩一同返回明州。到达明州之后,王浩停留七日,而后与狄春秋等人返回东京。离开之前,留下七万两白银于狄工考,命其招募人手,购买物资后再行北上。半月之后,王浩到达东京。 当日夜,王浩前往樊楼,拜见李师师。李师师房中,王浩说道:“多日不见,姐姐可安好?”李师师微微而笑,说道:“月余不见,弟弟竟变得如此黝黑?”王浩讪讪而笑,说道:“风餐露宿,比不得京城安逸。”李师师说道:“弟弟风尘仆仆,就赶来樊楼相见于我,可是有事要姐姐帮忙?”王浩说道:“姐姐果真蕙质兰心,弟弟的心思一猜就中!”李师师说道:“弟弟可不是那些富家公子,终日徘徊于烟花风月之所。樊楼对别人而言是青楼,对弟弟而言却是书房。”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别人迷恋姐姐,是为美貌;弟弟敬佩姐姐,却为智慧。”李师师看着王浩,说道:“女人无才便是德,弟弟却偏偏称赞姐姐的智慧,不知姐姐该高兴还是伤心?”王浩沉默半息,说道:“弟弟一片真心,可比得世人愚昧之短见?”李师师放声而笑,说道:“姐姐得见弟弟一片真心,倍感欣慰,怎会计较庸人愚笨之目光?”王浩点头,说道:“有一事,想请姐姐权衡!”李师师面色郑重,说道:“何事?”王浩说道:“酒坊股权之事,但我想请皇上参与,不知可否?”事关徽宗,李师师不敢随意,说道:“我要知晓具体步骤,与你的最终谋划!” (本章完) 第61章 樊楼之中,师师惆怅 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八仙酒坊的股权,李家占一成,我占九成。当初李家为了得到这一成股权,一共支付十五万贯钱财。此番南下明州,我与吴越之地的豪商达成协议,一坛八仙酒售价八两白银。吴越之繁华不下东京,八仙酒入樊楼至今,为李家带来多少财富,想必有目共睹。九成股权之中,一成赠予皇上,三成对外出售。”李师师稍作沉思,说道:“市面上的酒水,大半来自官窖。八仙酒坊屡屡有惊人之举,难免遭受觊觎,能有当今圣上占股,弟弟的确可以免除不少麻烦。”王浩说道:“姐姐所言只是其一。四成股权,我会分八次在樊楼中拍卖,出价高者得。我需要皇上与我同演一出戏,让参与拍卖者能够真正明白八仙酒的珍贵。”李师师有所明悟,说道:“弟弟是想让皇上出面太高竞价?”王浩点头,说道:“姐姐睿智!”李师师面露忧虑,说道:“皇上乃九五至尊,怎么可能公开身份参与一场市井之间的拍卖会?”王浩闭目而思,片刻后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至少耗费钱粮二百万贯,户部与内府不曾拨付一分一毫。如此巨额的款项必须由我自行筹备,弟弟的难处皇上不会不能体谅,所以我想请姐姐将弟弟的请求如实转告皇上。若成功,百万贯钱财可顺利筹措,胶州市舶司不日即可破土动工;若失败,以皇上之大度,想必也不能重罪加身!” 李师师稍加思索,说道:“弟弟所言句句实情,但姐姐有一处不明,还望弟弟告知!”王浩点头,说道:“姐姐请讲!”李师师说道:“弟弟为何不亲自向皇上说明?”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弟弟虽得皇上看重,但终究是臣子,有些事不便当面言说!”李师师打量着王浩,缓缓说道:“所以你就想到了我,因为我和皇上有云雨之情?”王浩明确感受到李师师语气之中的愠怒,说道:“若姐姐为难或是不愿,弟弟另谋它法!”李师师眨眼间转怒为戏,说道:“倘若我拒绝为你面见圣上,你又能如何?”王浩说道:“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为筹措百万贯钱财,八仙酒坊的股权我恐怕很难守住三成。”李师师笑了,笑得前俯后仰,许久之后说道:“世人都说弟弟睿智,不想竟也能够被区区百万贯钱财难倒。八仙酒坊是你如今立足的最大凭仗,倘若失去了八仙酒坊的财力支持,你的种种构想如何能够一步步实现?”王浩无奈摇头,说道:“规划再长远,如果跨不出眼前的第一步,只能是空中楼阁。我没有多余的选择!”李师师端详王浩,说道:“姐姐可以相信你吗?”王浩皱眉,说道:“姐姐不该问我,要问自己的内心!”李师师霍然起身,说道:“曾经有一个女子,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四岁时父亲枉死狱中,而后流落街头,被经营妓院的妈妈看中,收作女儿。妈妈看她容貌秀美,倾其所有培养,十年之后,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弟弟可知这个女子是谁?”王浩对视李师师,说道:“这个女子就是姐姐!”李师师点头,说道:“弟弟可知姐姐这闺房在市井之间被如何称呼?”王浩摇头,李师师说道:“道君行宫!” 王浩惊讶,说道:“如此言论,造谣者就不怕引火烧身吗?”李师师说道:“圣上久居深宫,难闻市井之言。至于姐姐我,反而受益匪浅,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樊楼中滋事寻衅。”王浩不知李师师为何会突然提及自己身世,只得默默倾听。李师师继续说道:“我名满东京至今,以后五个年头。这些年,留在我自己手中的闲钱大概有三十多万贯。既然弟弟如此拮据,姐姐这三十万贯就交由弟弟保管,但弟弟需答应我一个条件!”王浩不料李师师竟然会如此富有,说道:“姐姐请说!”李师师面带惆怅,说道:“如果有一****风光不再,你需要为我安排一处隐居之所。”王浩不解,说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即便真有一天姐姐风光不再,大可远遁八百里,择一城或一山以安身,何需耗费三十万贯钱财?”李师师摇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我没有了今日风光,断然无力守护如此巨额的钱财。弟弟心怀天下,三十万贯钱财用于国家社稷,我李师师也算积一份功德。”说到此处,李师师在衣柜之中拿出一只木匣递于王浩,说到:“这是三十万贯钱财的存根,分散存在东京的各大钱庄。” 王浩小心接过木匣,捧在手中,说道:“姐姐雪中送炭之恩情,王浩无以为报!”李师师放声而笑,说道:“只要弟弟将来能够信守承诺,姐姐就已心满意足。”王浩看着李师师,郑重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师师平复情绪,说道:“我会将你的计划如实告知皇上,想必皇上英明,必能做出合适的安排!”王浩说道:“有劳姐姐费心了!”李师师说道:“你初回东京,想必不曾品尝樊楼的美食。天色将晚,姐姐做东为你接风洗尘如何?”王浩见盛情难却,说道:“全凭姐姐安排。”李师师喊来侍女,说道:“准备两个人的酒菜。”少半个时辰之后,酒菜送入房中。两人先后落座,王浩说道:“姐姐可是有不好的预感?”李师师抬头,说道:“你以为我为将来如此谋划,太过杞人忧天?”王浩是知晓北宋历史走向之人,缓缓摇头,说道:“姐姐未雨绸缪,弟弟敬佩。只是将三十万贯交由他人之手,坦白而讲,我做不到!”李师师微微而笑,说道:“弟弟志向高远,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将有限的钱财交于他人,此为其一。这个世界是属于男人的,女人越是出彩,流言蜚语就越多;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如何失去了男人的保护,很难有好的下场,此为其二。” 王浩不能否认李师师的言论,说道:“我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姐姐有信心我在将来会有实力保护姐姐?”李师师很是肯定,说道:“有!”王浩皱眉,说道:“我能有今日,全凭皇上看重,然而皇上之所以能够看中王浩,全凭姐姐推荐、美言、周旋。坦白而言,皇上是我唯一的靠山,而姐姐又是我与皇上之间唯一的桥梁。换言之,如果没有姐姐,不会有我的今天与将来!”李师师笑了,放声而笑,说道:“当初你携八仙酒独闯东京,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有备选之人,只不过我是最佳人选罢了!”王浩沉思,说道:“如果没有姐姐,我虽不至于举步维艰,但想要有如今的青云直上也是断无可能。”李师师说道:“你的优点,在于落魄之时不曾丢失自己的人格与尊严,得意之时也不曾触犯他人的人格与尊严。从古至今,多少才子佳人的传说,但细细追究,善始善终者又有几人?”王浩有些惊讶,说道:“汉朝时,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一曲凤求凰流传千年,但司马得势之后却另觅新欢。”李师师点头,说道:“唐朝时,崔莺莺为张生红袖添香,资助其进京赶考,张生金榜题名之后,却有‘始乱终弃’一语。”王浩讪讪而笑,自嘲说道:“男人薄情寡义莫非是天性?” 李师师含笑说道:“天性源于天命,性命如此,还是顺其自然为妙!”王浩思索许久,终于说道:“无论是司马相如还是张生,虽然最后能够摆脱穷困,但自身命运其实并非掌握在自己手中。”李师师秀目圆睁,说道:“弟弟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王浩明白自己这句话在古代暗藏着什么,说道:“生命、爱情、自由,若只能三选其一,姐姐如何决断?”李师师沉思,说道:“只有活着才能够追求爱情!”王浩点头,说道:“只有自由才能够获得爱情。”李师师迷茫,说道:“生命、爱情、自由,密不可分,却偏偏只能三选其一,弟弟不觉得太过刁难吗?”王浩说道:“美好的人生需要太多美好的元素组成,生命、爱情、自由并非全部元素,但想要同时获得已然不易。”李师师突然接话,说道:“所以人生不易,为了追求最后的美好,我们有时候不得不做不喜欢的事情?”王浩与李师师对饮一杯,说道:“大概如此。” 李师师起身,亲自为王浩斟酒,说道:“弟弟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王浩不假思索,说道:“姐姐为我接风洗尘的日子!”李师师放下酒壶,说道:“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过了今天,姐姐就不再是十几岁的姑娘了!”王浩难掩惊讶,心中想到:“年龄果然是女人永远的魔咒!” (本章完) 第62章 徽宗恩准,王浩说亲 三日之后,皇家园林,星空之上明月高挂,花石之间丝竹飘荡。李师师独立花鼓之上,翩然而舞;徽宗跪坐瑶琴之后,抚木拨弦。琴声悠扬,鼓声铿锵,声声相合,回响亭台水榭之间。徽宗仰首望向五步开外的花鼓,李师师低头,顾盼席地而坐的帝王。星光无言,声乐无形,帝王多情,美人有义。忽而夜风起,莲蓬摇曳,水面波纹惊醒梦中锦鲤。锦鲤跃,芙蓉出水,辉映星空。星空浩瀚,琴声多变,如冬雪消融,冰水自高山之巅倾泄而下;鼓声随之转折,如山下清潭,淡然承接飞泉飘落。帝王、美人的天人相合之作,令随侍的宫女太监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徽宗尽兴之后,来到花鼓旁,伸手搀扶李师师。李师师娇羞而笑,落入徽宗怀中。徽宗抱着李师师,说道:“夜间风凉,师师薄汗沾衣,切莫着凉!”说完,从太监手中拿过自己的真龙披风系在李师师肩上。坦白而言,李师师不过青楼之中一名歌姬,如今却在皇家园林之中身披帝王之衣,实乃旷古绝今。然而南南北北十多名宫女太监,却一个个见怪不怪的模样。两人来到亭台之中,相依而坐。李师师开口说道:“弟弟已从明州归来,哥哥可知晓?”徽宗先是一愣,随之明了,看向身旁的陈公公,问道:“王浩从明州回来了?”陈公公回应:“三天前自东门入城,当日已在殿前司记录。”徽宗点头,说道:“王浩到过樊楼了?”李师师点头,说道:“回来当日就去了,但为的是胶州之事。” 徽宗不解,说道:“王浩南下明州,为的是招募重建胶州市舶司的人手。此乃国事,他即不入宫面圣,也不前往户部报备,反而去樊楼找你商量,为何?”李师师娇躯前倾,压在徽宗手臂之上,而后玉手轻抬,将预先捏在手中的美酒送到徽宗嘴边,吐气如兰,说道:“弟弟万事具备,只差哥哥一道恩旨!”徽宗更加迷惑,问道:“朕的一道恩旨?”李师师一个侧身,倾在徽宗怀中,说道:“弟弟要筹钱,至少一百万贯。倘若有哥哥一道恩旨,则十拿九稳;倘若没有哥哥这道恩旨,则难于上青天。”徽宗听闻一百万贯,心中震惊,将李师师扶起,问道:“告诉我他的详细计划!”李师师轻眨双眼,说道:“哥哥认为他能成功?”徽宗反问,说道:“妹妹以为他不能成功?”李师师点头,说道:“有些怀疑!”徽宗放声而笑,说道:“朕反而相信王浩能够成功!”李师师问道:“为何?”徽宗答道:“王浩不敢直接面圣,而是请你转达,必不是寻常旨意。朕甚至有些期待,这个颇有仙缘的少年,又有何奇思妙想,竟能够单凭朕的一道旨意,就筹得一百万贯钱财?” 李师师不在嬉闹,慎重说道:“王浩要在樊楼之中出售八仙酒坊四成的股权,均分八次拍卖。第一次拍卖以七万五千贯为起拍价,而后的每一次拍卖皆以上一场的成交价为起拍价。”徽宗点头,说道:“有些想法,但这又与朕何干?”李师师说道:“第一次的成交价最为重要。若价格太低,王浩得不偿失;若价格太高,恐怕会惹人怀疑自抬身价。”徽宗豁然明朗,说道:“莫非王浩想让朕来奠定这第一场拍卖的成交价?”李师师惊讶,说道:“哥哥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徽宗起身说道:“整个大宋朝,恐怕也就他王浩敢拉朕做生意了吧!”李师师随之起身,与徽宗并肩而立,说道:“其实弟弟也不敢!”徽宗佯装嗔怒,看着李师师,说道:“也对!王浩确实没有亲自面圣,但他却敢请你游说!”李师师丝毫没有惧怕,一字一句说道:“哥哥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徽宗说道:“朕乃天子,不宜公然前往樊楼,还是让陈公公代为出面吧!”李师师很是兴奋,说道:“弟弟还有一事想请哥哥恩准!”徽宗皱眉,说道:“还有何事?”李师师轻垫脚尖,凑近说道:“弟弟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第一场拍卖的钱款,弟弟想献给哥哥。”徽宗意料之外,说道:“朕只需要命人喊个价,到时喊价多少,王浩就返给朕多少红利?”李师师说道:“哥哥英明!”徽宗颇为满意,说道:“仙梦年纪虽少,却颇多规矩,是个可塑之才!”稍作停顿,又看向陈公公,说道:“此事由你负责,全凭王仙梦安排!”陈公公说道:“奴婢领旨!” 徽宗徘徊数步,转身说道:“胶州之事进展顺利,王浩功不可没,理应有所赏赐。但樊楼的股权拍卖会一旦召开,必定又是满城风雨,到时不仅不能赏赐,恐怕过失都会被清流士子罗列无数。你等有何良策?”李师师看着满天星空,沉思许久,说道:“妹妹到时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徽宗说道:“你都邀请朕参与商贾之事,还有何事不敢说的?”李师师说道:“话虽如此,但妹妹也是大宋着想,并无私心,还请哥哥明察!”徽宗轻拍李师师香肩,说道:“朕自然知晓,还是说说王浩的赏赐吧!”李师师点头,说道:“不知哥哥有几位公主?”徽宗大概明白了李师师的想法,说道:“朕有十九位公主,出嫁者八人,待字闺中者五人,未成年者六人。”李师师满脸郑重,说道:“妹妹斗胆,建议哥哥招王浩为婿!”徽宗没有直接回应,反而看向陈公公,说道:“你以为招王浩为驸马如何?”陈公公沉思片刻,说道:“倘若王公子能够自始至终不骄不躁,将来必有所为。然而古人有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王公子不过十五岁,年纪毕竟轻了些,以奴才之见,皇上可继续考察一番。”徽宗皱眉,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建议招王浩为驸马了?”陈公公摇头,说道:“奴才之见,在未成年的公主中择一人与王浩定亲,许诺公主成年之后完婚。如此一来,即可表达皇上对王公子的器重,又可继续对其考察,以观日后成就!”徽宗拍手称好,说道:“妙!妙!妙!”说完,又突然看向李师师,说道:“朕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想到,妹妹竟然会建议朕招王浩为驸马?” 李师师爽朗而笑,说道:“哥哥以为妹妹与弟弟之间有男女之情?”徽宗略显尴尬,说道:“朕怎会如此没有风度?”李师师投入徽宗怀抱,说道:“妹妹只想知道这帝王之醋与百姓之醋有何不同?”徽宗故作嗔怒,说道:“你可是越来越大胆了,朕的玩笑也敢开?”李师师很舒服地靠在徽宗身上,说道:“古今帝王千百,恐怕无一人的怀抱如哥哥这般让人安心?”徽宗微微而笑,说道:“朕向来喜欢随心而行,对于这帝王权杖,其实并无任何痴迷。若非越王早夭,哲宗哥哥无子,怎么会有朕这兄终及弟的皇位?现在回想起来,朕最自在的日子还是当瑞王的时候!”李师师说道:“所以说哥哥这皇位才是真正的顺天应命!”徽宗大笑,说道:“你的话让人听了总是那么舒心!”李师师突然盯着徽宗,慢慢说道:“妹妹就只是话语让哥哥舒心呀?”徽宗微笑说道:“你这音容相貌无一不让人赏心悦目!”李师师说道:“这还差不多!” 次日,陈公公亲自前往东京城外的二里堡拜见王浩。王浩见陈公公来到,与陈松一同出门迎接。陈松见二人来到,说道:“我这孩子没给公子惹祸吧?”王浩拱手说道:“我南下明州三月有余,再相见时,陈松可是让我刮目相看!”陈公公说道:“陈松顽皮,若非有公子这个榜样,怎能成长如此之快?”王浩不再争辩,说道:“公公屋里请!”三人来到客厅,王浩说道:“公公亲自前来,可是皇上有旨意?”陈公公点头,说道:“我此次前来的确是皇上授意,但并无明确的圣旨。”王浩问道:“不知何事?”陈公公说道:“两件事。第一,皇上已恩准公子的请求,由我代为出席公子的拍卖会,具体安排由公子全权做主。第二,师师姑娘建议皇上招公子为驸马,皇上也已经答应。”王浩惊讶,说道:“按照大宋律例,男子十五可婚,女子十三可嫁。我刚满十五,是否太过仓促了些?”陈公公很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所以我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王浩连忙说道:“愿闻其详!”陈公公说道:“则一名未成年的公主与公子定亲,待公主成年之后再行完婚。”王浩很是惊讶,说道:“老哥哥你果真极富创意,如此方法也能被你想出!”陈公公放声而笑,说道:“老弟可是不满意?”王浩深吸一口气,说道:“婚嫁之事完全不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本章完) 第63章 未雨绸缪,阮氏辞行 陈公公嘿嘿一笑,说道:“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当事人何干?”王浩很是无语,说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要选择一名未成年的公主,这其中又有何深意?”陈公公收起笑容,说道:“皇上虽然子嗣兴旺,但你毕竟毫无背景,在京城之中又颇多争议。单凭你眼下的格局,想要皇上下定决心将一位公主许配于你,依然存在不少困难。为了稳妥起见,我才建议皇上择一名未成年的公主于你先行订婚。倘若将来你大有作为,则如期完婚;倘若你后续乏力,止步不前,则可随时取消婚约。”王浩不再纠结,说道:“你可知李姐姐为何会向皇上提议招我为驸马?”陈公公不自觉环视左右,见并无他人,开口说道:“你能得皇上看中,全凭李姑娘的引荐,是也不是?”王浩回忆片刻,说道:“的确如此。”陈公公继续说道:“你可知李姑娘在皇上面前,从来都是称呼你为‘弟弟’?”王浩沉思少许,说道:“我详细!”陈公公又说道:“你可知李姑娘如何称呼皇上?”王浩恍然大悟,说道:“李姐姐从来都是称呼皇上为‘哥哥’!”陈公公点头,说道:“你与皇上只是君臣,却一个被李姑娘称呼为‘弟弟’,一个被称呼为‘哥哥’,那么皇上会如何想?莫不成皇上与你真要以兄弟相待?”王浩连忙说道:“王浩绝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陈公公语重心长说道:“你与李姑娘太过亲密,而李姑娘与皇上之间不可多言,但你又不可不知。李师师建议皇上招你为驸马,一来有助于你巩固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二来也可向皇上表明态度,你二人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王浩心知木已成舟,说道:“以公公之见,如今我当如何处之?”陈公公说道:“皇家择婿,最重身世清白,不知令尊如今身在何处,以何为业?”王浩沉思许久,说道:“实不相瞒,家父一直在郓城县外的梁山泊。”陈公公继续问道:“以何为业?”王浩再次沉默,半刻之后说道:“我入东京之前,手下有数十喽啰,做过些无本买卖。”八仙酒闻名天下之后,关于王浩的身份,一直有许多传言。陈公公见王浩开诚布公,说道:“你入东京之后呢?”王浩说道:“山寨中的人手一半在酒坊做事,一半加入马队,负责酒水的运送。”陈公公思索数息,说道:“令尊在官府之中可有备案?”王浩说道:“家父本是秀才,只因世道艰难,才在柴大官人的帮衬下落脚梁山泊,故而向来收敛,未有任何过激之举。”陈公公说道:“如此,万幸!”又问道:“梁山泊可是归郓城县管辖?”王浩答道:“正是!”陈公公说道:“郓城县令虽然只是七品小官,但必须成为我们的盟友,否则一旦有人拿梁山泊这段往事做文章,咱们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麻烦。”王浩认同陈公公的见解,说道:“以公公之见,应当如何拉拢郓城县令?”陈公公说道:“京东之地富庶,八仙酒坊又在其管辖之内,以我之见,你可赠其半成股权。”八仙酒坊的股权和盈利几乎是王浩眼下唯一的财源,按照王浩的设想,这半成股权至少价值二十万贯。王浩权衡许久,说道:“就以公公之见,赠郓城县令半成股权。”陈公公很是满意,说道:“公子审时度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沉静片刻,陈公公又问道:“杂家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指教!”王浩说道:“不知何事?”陈公公说道:“八仙酒坊股权拍卖,公子准备分作八次,每次拍卖半成股权,第一次拍卖起拍价七万五千贯,而后每一次拍卖的起拍价皆以上一次拍卖的成交价为基准,是也不是?”王浩点头,说道:“正是。”陈公公说道:“股权拍卖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但参与拍卖者的财富却是不变。第一次的拍卖成功者理应是参与拍卖的人群中能够出钱最高者,换言之其余的人们连第一次拍卖的价格都不能够承受,又如何能够承受更加高昂的价格?”王浩随意而笑,说道:“参与拍卖的人群,将按照籍贯被分成八组,分别是东京、洛阳、长安、大名、济南、苏州、杭州、明州。东京乃京师,理应排在首位,其余七组通过抽签来决定排序。每一次拍卖,只允许小组内部进行竞争,其他人不得参与。”陈公公明悟,说道:“公子真乃奇才!杂家先行告辞!”王浩将陈公公送出门外,而后乘车前往殿前司。 来到殿前司,王浩找到刘洪,说道:“多日不见,刘大人可好?”刘洪见王浩前来,连忙笑脸相迎,说道:“王公子南下明州,一切可还算顺利?”王浩点头,说道:“明州之事极为顺利,但眼下有已是需要劳烦刘大人操办。”刘洪请王浩到侧室,问道:“不知何事?”王浩说道:“我要你帮我在东京、洛阳、长安、大名、济南、苏州、杭州、明州八地张贴告示,言明重阳节之后二十日,东京樊楼将会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具体安排我已写成文书。”刘洪是最先与王浩结党之人,当初能够寻得杨志便全赖刘洪之策。刘洪自知不能回绝,只得说道:“八座城池相隔千万里,花费将会极多,公子可要明白。”王浩说道:“自认明白,请说价格!”刘洪寻思片刻,说道:“八千贯。”王浩没有任何犹豫,从怀中拿出八张银票,递于刘洪,说道:“每张银票一千贯,一共八张。”停顿片刻,又拿出一张银票,说道:“这一千贯请你喝茶!”刘洪没有立刻身手,说道:“不瞒公子,这八千贯里其实包含了茶水钱。”王浩不料刘洪会如此坦诚,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见外。”说完,将银票塞在刘洪的袖口之中。 离开殿前司,王浩在五日之后返回梁山泊,与王浩一同出发的还有杨志和阮氏三雄。王伦得知儿子归来,亲自在金沙滩迎接,又命人杀猪宰羊,筹备宴席。宴席之上,阮氏三雄很是拘谨,王伦见状问道:“阮家兄弟可是离家多日,思念家中妻儿?”阮小二犹豫许久,而后看向两位兄弟,两人会意,纷纷起身,来到王伦父子身前,说道:“我兄弟三人得寨主与公子看重,有幸走遍大江南北,成就一番功业。无奈朝廷规矩太多,我兄弟三人又是水上人家出身,离开了江河湖泊,一身本领毫无发挥之处,故而借今日酒宴,恳请寨主与公子恩准,容我兄弟三人解甲归田,照料家中父母妻儿!”王浩与王伦对视一眼,亦起身说道:“三位哥哥可是肺腑之言?”阮小二说道:“句句掏心之言!”王浩点头,说道:“梁山泊能有今日,三位哥哥功不可没。王浩在此敬三位哥哥一杯!”阮氏三雄举杯共饮。喽啰见状,连忙倒酒。王浩手持杯盏,说道:“八仙酒坊在外人眼中日进斗金,然三位哥哥应当知晓,我眼下是如何拮据。梁山的基业,本有三位哥哥的一份,如今哥哥们离去,我本当以万贯家财相赠。无奈胶州湾百废待兴,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弟弟只能调拨白银三千两给哥哥们当做盘缠。”这时王伦也起身,说道:“我虽然是梁山之主,实则大小事务皆有我儿打理。三位兄弟对我儿帮衬良多,自是无以为报。在此,我王伦就三位兄弟一杯!”王家父子真情感激,阮氏三雄颇感愧疚,阮小五说道:“我家兄弟加入梁山之后,这家财没有攒下万贯,也有九千贯。今日向寨主与公子辞行,本就羞愧难当,怎么会有脸面再拿公子银两?我兄弟三人敬寨主与公子一杯!” 对饮之后,阮小七说道:“我家兄弟当初皆是赤贫,若非公子怎能知晓东京繁华?公子心怀大志,又得皇上看重,必将成就一番事业。如今胶州之事初现眉目,处处都要巨额钱财,我兄弟三人虽然粗陋,但绝非不识大局之人。赠送金银之事还望寨主与公子切莫再提!敬寨主、公子一杯!”王浩见三人态度坚决,说道:“好汉不爱金银,但不能不爱美酒,三位哥哥拒绝了金银,但一定要收下美酒。我赠三位哥哥美酒百坛,切莫推辞!”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举杯,说道:“公子厚恩,没齿难忘,敬寨主、公子!” 阮氏三雄的辞行,对王浩而言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阮氏三雄本就是东平湖与梁山泊之中的巨鳄,巨鳄离开了水沼,一身能耐难以保留五成。但凡英雄好汉,绝难接受自己一身本领却没有用武之地的事实,故而三人离开,实乃情理之中。然而阮氏三雄会离开的如此迫切,却又是王浩所没有意料到的! (本章完) 第64章 父子齐心,直面未来 当日夜,王伦与王浩促膝而谈。王浩说道:“阮氏三雄辞行,山寨之中能够独挡一面者仅剩杨志与朱贵。朱贵掌管八仙酒坊的日常运转,责任重大,难以调动。东京城不可无主事之人,杨志乃将门之后,又与陈松有师徒之情,实乃留守东京的最佳人选。”王伦问道:“陈松何人?”王浩答道:“御前大太监陈公公之养子。”王伦点头,说道:“如此极好!”王浩继续说道:“南下明州,结缘于墨家,墨家子弟已出山协助儿子建设胶州。墨家之人,虽文武兼备,然远离尘世太久,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我准备将墨家之人留在胶州,专门负责港口、工坊、城池的建造,并拨款修建一座学堂,学堂之中,主讲天文、地理、土木、机械、铸造等民生之学。”王伦本是书生,对此颇为不解,说道:“天下的学堂乃至私塾,皆以传扬圣贤之道为宗旨。可你的学堂,为的却是培养工匠,是否太过儿戏?”王浩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为的是万里海域,然茫茫大海,波浪滔天,唯有海上星辰可为指引,故设天文。华夏幅员辽阔,金银、铜铁、煤炭深埋地下,当开采以造福百姓,故设地理。城池、桥梁、港口、道路、运河,国家之血脉,故设土木。弓弩、水车、铁犁、车驾、舟船,强国富民之重器,故设机械。大半器具之核心,皆为铜铁,铸造乃根本,不可忽视。”王伦没有继续反驳,却也没有完全赞同,说道:“经史子集承载着圣贤君子之精神,华夏千年之变幻,绝不可亵渎!”王浩见父亲态度强硬,说道:“并非儿子轻儒家之学说,实乃手中人力财力有限,无力为之。” 言及儒家,王浩并无应有的恭敬之心,王伦怒,扶案而起,说道:“若你果真无合适人选,为父可暂代这儒家教授之职!”王浩从未见王伦对自己发怒,连忙认错,说道:“儿子无知,父亲息怒!”王伦怒气稍缓,数息之后说道:“你可知倘若胶州学堂之中真无儒家之学说,会有何后果?”王浩不以为然,说道:“教授儒家学说者比比皆是,不差儿子这一座学堂。果真有人想要学习儒家之学说,转移他处即可。”王伦摇头,说道:“儒家之道乃大道,你弃大道于不顾,却极力宣扬旁门之学说,会有何后果,你可知晓?”不等王浩回答,王伦继续说道:“亲近者悲叹,中立者鄙夷,敌对者中伤。”王浩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问道:“为何?”王伦长叹一声,说道:“你是朝廷命官,又深得皇上器重,在百姓眼中,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朝廷,在百官眼中,你的一言一行又代表着皇上。你疏远儒学,是朝廷授意,还是皇上授意?都不是,是你自作主张!你应当知晓,明里暗里眼红你如今成就者有多少人?只要摘下你的乌纱帽,他们不仅少了一个政敌,更多了一个爬升的机会!”王浩已然明白了厉害,说道:“父亲说的他们,不知是何人?”王伦哼笑,说道:“新党、旧党,无数未入仕途的进士、举人、秀才,哪一个不是睁大眼睛盯着你,期盼某一****一步走错,趁势将你取而代之!”王浩深深呼吸,许久之后说道:“儿子铭记于心!” 王伦微微点头,说道:“梁中书的生辰纲既然已经出手,二龙山的人手应当能够撤回,鲁达的身手更在阮氏三雄之上,有他在你身旁,你的安全也能够多一份保证。”王伦回忆片刻,又说道:“前些时日鲁达来信,说是有一位名叫林冲之人与你乃是旧识,因在沧州犯了命案,暂住二龙山。”王浩双眸骤然放大,说道:“林冲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他的武艺决不在杨志之下,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王伦惊疑,问道:“此人能有如此能耐?”王浩很是确信,说道:“东京城内,柴大官人、林冲、鲁达还有儿子,曾多次在樊楼之中相聚吃酒,再是熟识不过。即便是柴大官人,对林冲也是评价极高!”听闻林冲与柴进也是旧识,王伦稍加安心,说道:“林冲能入柴大官人法眼,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之徒!”王浩说道:“林冲被高俅父子陷害,故而落罪发配沧州,他的妻子与岳丈一支住在二里堡内。”王伦惊讶,说道:“你早已料到林冲会逃出沧州?”王浩摇头,说道:“林冲之所以落罪,是因为高衙内看中了他的结发妻子。林冲不忍妻子受辱,故而结怨于高太尉。高太尉以公谋私,陷害林冲于白虎堂。林冲被发配沧州,只是高衙内图谋林冲之妻的一步。我与林冲乃好友,怎能眼见朋友之妻受辱而无动于衷,故而让其在二里堡暂住。林冲岳丈也是禁军的教头,与女儿一同搬入二里堡。镖局的武师,皆由林冲岳丈训练,成效极佳!”王伦终于放心,说道:“既是如此,待林冲到达梁山之时,为父必将其奉为上宾!” 王浩点头,说道:“重建胶州市舶司,为的是经海路结盟于金国,进而夹击辽国。然而自辽东登陆,想要到达金国之地,必须在辽国境内穿插千里。如此艰难之事,若无英雄好汉相助,绝难成功,而林冲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王伦稍加思索,说道:“林冲获罪之身,贸然在大宋境内行走,的确有太多风险。然其一声本领,倘若荒废草莽之间,绝非其所愿,北上辽东,为国效命,却是上佳之选。”王浩继续说道:“马得草潜伏大名府多时,如今二龙山的人手撤回,大名府也暂时失去了潜伏的价值,不如一并召回。”王伦问道:“马得草被召回,可是另有安排?”王浩点头,说道:“命其自领一队人马,待时机成熟,以商队的身份先行潜伏辽东。”王伦说道:“辽东不比大名府,乃辽国境内,马得草可有这个魄力?”王浩说道:“马得草有功利之心,只要许以重诺,他会有这个勇气,而且其为人机敏,也有这个能力!”王伦说道:“马得草、张三狗都是你最初的亲随,也是咱们王家真正的心腹,当厚待之!”王浩点头,说道:“儿子谨记!” 天色将晚,王伦说道:“若无他事,就早些休息!”王浩说道:“还有一事,与父亲相关!”王伦问道:“何事?”王浩说道:“皇上有意招儿子为驸马!”王伦很是兴奋,说道:“我儿威武,竟然有朝一日能成为皇家的乘龙快婿!”停顿片刻,说道:“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是要为父前往东京为你提亲?”王浩摇头,说道:“皇家不行平民之礼,公主择婿,从来都是皇上配婚,哪有咱们进宫提亲的道理?”王伦朗声一笑,说道:“为父孟浪了!”王浩说道:“父亲是完全赞成儿子做这个驸马了?”王伦惊讶,问道:“莫非你已有中意之人?”王浩摇头,说道:“并无中意之人,只是儿子与这公主未谋一面,就草草定下这门婚事,是否太过随意?”王伦安慰道:“咱们王家虽然非世族,但也不是贫寒之人,到时为父就是倾其所有,也断然不会让你折了脸面!”王浩发现父亲与自己根本不在一个纬度,只得说道:“儿子的婚姻大事难道就不能由儿子自己决定吗?”王伦很是肯定,说道:“只要为父还健在,你的婚姻之事就不会由你自己决定!”王浩问道:“为何?”王伦答道:“因为这是祖宗规矩!”古人的礼法王浩曾有耳闻,却从未亲身领教,如今被包办婚姻,终于有了初步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并不美妙。 无力改变的事情,王浩从不纠结,说道:“若皇上赐婚之事落定,咱家的根底必被查探,不可不早作安排。”王伦满面凝重,说道:“该如何是好?”王浩答道:“皇宫之内有陈公公为内应,暂无忧患。梁山泊乃郓城县治下,朝廷探查咱家底细,必然通过郓城县令,所以郓城县令必须与咱家一心!”王伦点头,问道:“如何才能与咱家一心?”王浩答道:“许以重利!”王伦问道:“何利?”王浩答道:“八仙酒坊半成股权!”王伦沉默,许久之后说道:“为父赞同!”片刻之后又说道:“胶州初建,根基未闻,梁山不可弃!待你稍加安顿,为父一定离开梁山,前往胶州与你团聚。”王浩点头,说道:“梁山乃父亲一手所创,贸然舍弃,父亲如何舍得?”王伦答道:“你是王家的未来,你在何处生根,为父就到何处与你团聚。梁山虽好,却好在地势险要,四面水泊环绕,便于同官府周旋,乃落草为寇之所。如今你为朝廷命官,梁山断非福地,弃之绝不可惜!” (本章完) 第65章 胶州动工,朱冯东去 三日之后,郓城县小樊楼,王浩设宴招待郓城县令。这一次的请柬,王浩专门写明宴请县令一人。郓城县令虽然狐疑,然王浩乃徽宗身旁之红人,不敢得罪,故遵命孤身前往。二楼雅间,县令叩门,王浩房内回应:“进!”县令媚笑,推门而入。王浩端坐主位之上,微微颔首,说道:“大人坐!”县令很是拘谨,小心翼翼来到王浩对面,缓缓落座。就在此时,守在房门外的亲随将房门骤然关闭,“砰!”的一声响,将县令惊起一个哆嗦,打翻餐桌之上的杯盏。县令慌忙扶起杯盏,全然不觉衣袖已被酒水浸透半边。王浩开口,说道:“大人今日为何这般惊慌,可是遇到了难事?”县令依旧堆笑,说道:“公子久留东京,浩然之气太盛,下官庸碌之身,一时间分了心神!”王浩放声而笑,说道:“大人为郓城县令,我为崂山县令,都是七品,不分高下!” 郓城县令微微摇头,说道:“公子未及冠,崂山县令只是公子青云直上的起点;我早已过不惑之年,郓城县令必定是我为官一生的终点。高下立现!”王浩微笑,说道:“东京可有来人询问我之家世?”县令心中一惊,说道:“不瞒公子,东京却又指令,命下官查探公子家世。”王浩颔首,说道:“你可知所为何事?”县令摇头,说道:“所来之人并非三司六部,而是宗人府,所查之讯息并无机要,皆是些琐碎之事。”王浩说道:“是何琐碎之事?”县令答道:“公子品行如何,是否婚娶,是否良善人家,落户郓城多长时间,父母何人,作何谋生,大概如是!”王浩云淡风轻,说道:“皇上欲招我为驸马,故派人考察我之家世过往!”县令恍然大悟,起身鞠躬,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王浩说道:“何喜之有?”县令惊诧,说道:“公子即将成为当今圣上之乘龙快婿,莫不是天大喜事?”王浩说道:“是福是祸尚不得而知,不可妄下断论!”县令说道:“公子之才华当世之人有目共睹,皇上对公子又向来是刮目相看,招公子为驸马,本就在情理之中,如何会招惹祸患?” 王浩无言,注视县令。县令讪讪而笑,说道:“下官愚钝,公子若有召唤,但请吩咐!”说完侧身以躲避王浩的目光。王浩开口,说道:“我能否安然无恙,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县令惊恐,再次起身,说道:“下官位卑,从来只敢仰望公子!公子吉人天相,万事皆可逢凶化吉!”王浩不置可否,说道:“大人坐,我有一事需要大人通融!”王浩说出了此次宴会的目的,县令反而开始安心,说道:“公子请吩咐!”王浩说道:“家父落户梁山泊,勤俭持家十余年,方有今日之积蓄。然八方流寇多穷恶,多次袭扰家门,家父念及朝廷多事,而大人又政务繁忙,故结寨以自保,不曾有丝毫怨憎之心。东京城阔水寒,为一己之私利而不顾皇上大计者多人。皇上视王浩为膀臂,王浩视皇上为君父。君臣齐心,何愁辽国不御,西夏难平,然宵小之人,偏偏视王浩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欲处之而后快?敢问大人,愿与王浩为友,还是与王浩为敌?” 县令不料王浩竟如此咄咄逼人,断断续续说道:“愿与公子为邻!”王浩大笑,说道:“大人果真圆滑,但王浩必须问一句,是恶邻还是友邻?”豆大的汗珠自县令额头之上滴落,王浩却始终面带微笑,而后缓缓拿出一份契约,放在桌案之上,说道:“这是八仙酒坊半成的股权,若大人愿意与王浩为友,这份契约就是你我友谊的见证,若大人看不上王浩,王浩也绝不高攀!”县令颤颤巍巍拿起桌案之上的两张薄纸,平铺在眼前。两张纸一模一样,只有寥寥数语,但在县令眼中,却仿若千年史书,无论如何也不能读尽。王浩静坐一旁,没有丝毫催促,县令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之上的汗珠,衣袖沾染的酒水,皆已挥发干净,忽而长叹一声,说道:“还请公子相借笔墨!”王浩转身,亲自拿来蘸好墨汁的毛笔与印泥,递于县令。县令接过毛笔,落款“余素”,而后画押。诸事皆毕,将其中一张契约递于王浩,说道:“若逢乱世,公子必为枭雄,可惜这太平世界,公子只能做一驸马!”王浩沉思片刻,说道:“这个世界,若无权无势也可安居乐业,我倒是更愿意做一富家纨绔!” 郓城之事结束,王浩与墨家之人正式南下胶州。如今王浩手中的钱财,在江南出售马匹与生辰纲所获十万贯有余,再加李师师的三十万贯,共计四十三万贯。四十三万贯钱财看似巨大,然而面对尽是荒芜之地的胶州湾,却又是那么的拮据。胶州湾地处黄海之滨,被大沽河与白沙河分割为三个区域,白沙河以东南的地方被称为青岛,大沽河以西南的地方被称为黄岛,大沽河与白沙河之间的地方被成为红岛。倘若将胶州看做一个独立的地理单位,青岛与黄岛就是胶州湾的门户,红岛深入内陆自成心腹,包含其间的数十里海域则是内湖。墨家子弟加上王浩的卫队,共计一百余人,全部驻扎在胶州湾北部的红岛。 红岛之上有一座青云宫,始建于北宋初年,是当地的一座山庙。山庙修建的起因,源于当地一户李姓人家。传闻一百多年以前,住在西山坡的李家夫妻年过四十无子。李妻求子若渴,日日于观音庙中参拜。观音念其心诚,忽一日托梦于李妻,说道:“天降龙子,许其为民除害!”李妻怀孕三百六十余天,生下一面色黝黑,身如龙形的男孩。李父见孩子异样,自以为不详,趁妻子熟睡将孩子送于远方。李妻悲伤大哭,李子却在三日后回家探母。李父大惊,持镰刀驱赶黑龙,黑龙恋母而不忍伤其父,仓皇而逃。李父穷追不舍,断其龙尾。李母念子心切,忧愤而死。多年之后,北方恶龙作乱,黑龙念及母亲教诲与之决战,胜之!当地人为纪念黑龙之恩,修缮青云宫,供奉以香火。 王浩与狄春秋观尽青云宫前的石碑,颇为感慨,说道:“好一个悲伤的传说!”狄春秋面带悲愤,说道:“百姓愚昧,善恶美丑尚且不能分辨,为人牧者难辞其咎!”王浩赞同,说道:“黑龙只因身形丑陋,竟被其生父驱逐。然李父驱逐其亲子,初衷绝非恶念,大概因其眼界狭隘,心思执拗,以为丑陋之外表必有丑陋之内心,故为之。”狄春秋说道:“百姓卑微,太平盛世有贪官、污吏、乡绅、恶霸剥削,烽火乱世更有酷吏、军阀、盗贼、强盗压迫。先祖墨翟出身贫寒,学有所成而开山收徒,为的是开启民智,让亿万百姓不再浑浑噩噩,苟活于世。无奈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为君者为了一家之私利,竭尽所能愚昧百姓,种种无良之言论甚嚣尘上。石碑上的悲凉传说,不过是亿万之中的一个!”王浩沉思少许,说道:“眼下钱粮拮据,难以开刀阔斧行事。港口与船坞我已调拨二十万贯钱粮,由狄工考与秦关海负责。至于老师,我想调拨五万贯钱粮,修缮一座学堂,开启明智。”狄春秋惊诧,说道:“传道、授业、解惑,非一日之功,你有意为百姓谋利,我倍感欣慰。只是修缮学堂,聘请教员,招募学生,牵扯极广,花费甚巨,若你无持之以恒之心,力挽狂澜之志,不若暂时搁置,日后再做决断!”王浩微笑,说道:“即便没有老师,学堂我也会修缮。只是胶州这座学堂,无论对于老师,还是东京权贵,恐怕都是一个新生事物!”狄春秋明悟,说道:“看来你的这座学堂并非专门为墨家修缮?”王浩点头,说道:“学堂为天下人修缮,但墨家有份儿!”狄春秋大笑,说道:“这个差事狄春秋接了!” 王浩在胶州如火如荼,准备建设一座大宋唯有之新城。东京城内,一座酒楼之中,两名男子坐在一间雅阁之中,相谈甚欢。一名男子书生打扮,正是权相蔡京门生,新任崂山县主簿冯固。另一名男子孔武有力,俨然军伍出身,正是太尉高俅爪牙,新任崂山县尉朱恒。雅阁内,冯固说道:“你我即将东去胶州,不知朱县尉有何打算?”朱恒奸笑,说道:“王浩恃宠而骄,全然不将高太尉与蔡太师放在眼中。我到胶州,必紧握兵权,让王浩不能调遣一兵一卒!”冯固摇头,说道:“你不要忘了,王浩不仅是崂山县令,殿前司中更兼有都指挥使一职。这项职务乃皇上钦点,即使高太尉也无法撤销!” (本章完) 第66章 重心南移,林冲埋名 朱恒愤懑,说道:“强龙难压地头蛇,任凭他王浩三头六臂,我也要斗他一斗!”冯固忽然拍案而起,说道:“你掌兵权,我掌财权,只要你我齐心协力,任凭王浩手眼通天,也不得不忌惮三分!”朱恒狂笑,说道:“冯主簿一介书生,能有如此魄力,让人佩服,日后但有用得着我朱恒的地方,尽管开口!”冯固举杯,说道:“我敬朱县尉一杯,为你我精诚协作!”朱恒亦举杯,说道:“干!” 半月之后,崂山县红岛营寨,冯固、朱恒到达寨门处。守卫上前询问,说道:“来者何人?”朱恒跋扈,喊道:“我乃崂山县尉朱恒,与我一同前来者乃崂山主簿冯固,速开寨门迎接!”门卫又问道:“空口无凭,请出示文书官印!”朱恒怒,欲强行闯入。冯固见状制止,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到王浩再说!”朱恒一声冷哼,取出文书官印。守卫拿了二人官印,转身前往营寨之内。朱恒见状,高喊:“泼皮回来!”这时另一名守卫说道:“为防有假,需由我家大人亲自核查!”朱恒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一脚踹向寨门处的木桩。 盏茶时间之后,王浩、杨志、狄春秋一同来到。王浩命人打开寨门,说道:“本官崂山县令王浩,欢迎冯主簿、朱县尉来到!”王浩本是上官,二人不敢当面造次,供手施礼,说道:“见过县令大人!”王浩微微而笑,说道:“二位大人请!”营寨之内,依旧是一片荒芜,只是在背风处有四排茅屋。朱恒问道:“不知府衙何在?”王浩笑,说道:“这里就是府衙!”朱恒说道:“这里只有茅屋,何来府衙?”王浩说道:“二位大人来得太早,府衙县城尚在规划之中,尚未动工。”冯固问道:“我二人住在何处?”王浩说道:“北面有两处茅屋,二位大人每人一间。”朱恒说道:“冯大人与我乃堂堂从七品官员,就住茅屋之中?”王浩不屑,说道:“本官也是只有一间茅屋。”朱恒又说道:“一月之后,冯大人与我的家娟来到,莫不是也只有一间茅屋?”王浩说道:“二位大人不防在这一月之内自行建造一座院落或是大宅以作安家之用。”朱恒欲拂袖而去,冯固说道:“县令大人以身作则,朱县尉与我自是无半分怨言。”王浩不再啰嗦,说道:“二位大人初到,不防先行熟悉一下周边情形。本官还有政务,暂不奉陪。”说完带人离去。 冯固与朱恒来到住处,发现每间房屋之内仅有一桌、一椅、一炕,水缸、脸盆、床褥、灯台皆无。朱恒怒,说道:“王浩竖子,胆敢如此玩弄你我?”冯固说道:“此地情形,一目了然,你我不如先行离去,在即墨县城之中暂且安顿,每隔数日前来巡视一番即可。”朱恒皱眉,说道:“你我乃朝廷命官,私离治所,恐遭非议!”冯固摇头,说道:“如今的崂山县衙,只是一座泥土堆砌的营寨,营寨之内皆是王浩心腹亲信。那座营寨对于你我,犹如囚笼,必定处处受人监视。暂时远离,时刻监视,定期将崂山县之见闻汇报于太师和太尉,你我即使无功,也定然无过!”朱恒依旧担忧,说道:“王浩奸诈,倘若你我疏于监管,恐怕到时他势大难扼!”冯固说道:“王浩之势在朝堂而不在胶州,坦白而言,你我只是马前卒,本就没有遏制王浩的能力。”朱恒不服,说道:“王浩不过市井之徒,全凭一坛美酒而得皇上重用,如何能在朝堂之上拥有势力?”冯固说道:“如果没有蔡太师与高太尉亲自点将,你我如何会到这胶州之地?蔡太师乃文官之首,高太尉乃武官之首,文武重臣联手协作,在君王眼中自古就是禁忌,你当知晓。你我一同到崂山县任职,本就是因为蔡太师与高太尉忌惮王浩的最好体现。”冯固句句实情,朱恒无言反驳,说道:“所以,你我只是柴犬,他王浩乃是幼虎?”冯固无奈摇头,说道:“柴犬这一比喻让人厌恶,却也是实情。”朱恒咬牙说道:“任凭虎豹凶猛,也躲不过猎人的刀箭,你我有二位大人作靠山,何惧一头幼虎?”冯固点头,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下佩服!”数日之后,冯固与朱恒动身前往即墨。 二龙山,林冲、鲁达、马得草三人坐在佛殿之内,八十名喽啰在门外自行操练。马得草说道:“公子已到胶州,命我等三人以林冲为首立刻率人南下前去会和。”林冲手持另一封书信,说道:“今日之后,林冲将花名林云,二位兄弟切莫谨记。”二人点头应诺,林冲继续说道:“我们人马众多,二龙山至胶州千里之遥,州县数十座,贸然行军恐怕有人会借题发挥。以我之见,咱们兵分三路,化作商队打扮,先到梁山,再往胶州。”马得草说道:“我在大名府经营多时,也结识了几位不惧梁中书淫威的兄弟,帮我刺探消息。如今公子重心南移,那几名兄弟当如何安置为妙?”林冲思索片刻,问道:“大名府中有几名兄弟?”马得草说道:“三人。”林冲又问道:“做何营生?”马得草说道:“一个名叫钱串,掏粪为生。一个名叫黄鹏,是个更夫。还有一个叫吕柯,是个落魄书生,整日假扮道士,替人算命。”林冲惊讶,说道:“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竟然被马兄弟聚在了一起,着实让人佩服。”马得草说道:“都是贫困不得志之人,偏偏又好美酒佳肴,兄弟我投其所好,一来二去大家便熟识了。”犹豫半刻,继续说道:“大名府中我宴请过的远不止这三个人,只是其他人皆是忘恩负义、胆小怕事之徒,唯有这三个人,既有胆识,又讲情义,所以才成为咱们的耳目。”林冲看向鲁达,说道:“山寨之中可有富余钱粮?”鲁达说道:“大概两千贯!”林冲点头,说道:“咱们人手有限,暂时离开大名府前往胶州为的是公子大计,不可耽搁。钱串、黄鹏、吕柯三人对咱们有恩,以我之见每人送一百两银子,聊表心意。不知马兄弟意下如何?”马得草说道:“如此极好!” 三路人马,每路三十余人,前后间隔一到三日南下胶州。林冲率领第一路,途经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岗、白沙坞、野云渡、吃松林,耗费十一日到达梁山泊。两日之后,鲁达的人马到达。又三日,马得草率队到达。梁山泊五日之内涌入百余人,好不热闹。梁山泊原有喽啰数百,但被王浩带去胶州近半,故而林冲等人到达之后,空闲屋舍众多。再加王伦经营多年,钱粮充沛,衣食住行相比二龙山改善明显。待人马到齐之后,王伦杀猪宰羊,大摆筵席。聚义厅内,王伦居首,林冲、鲁达、马得草在左,杜迁、宋万、朱贵在右。王伦举杯,说道:“我儿孤身入东京,得皇上器重,先后任起居舍人、殿前司都指挥使、崂山县令,受封崂山县开国子爵。明州归来之后,皇上更是刮目相看,欲招我儿为驸马。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都有过命的交情。我王伦给大家透个底,一年之内梁山泊的所有人马转往胶州。”梁山泊是王伦经营多年的根基,就如此放弃着实在众人意料之外。杜迁说道:“自从公子建造酒坊之后,咱们就再也没有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梁山泊是寨主一手所创,就这样舍弃是否太过可惜?”王伦摇头,说道:“为人父母者,只要子孙能有一个前程,如何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杜迁兄弟不是想让咱们的儿孙也如咱们这般,在穷山恶水之中做一个草寇吧?”王浩官运亨通,梁山众人看在眼中,徽宗皇帝未过四十,正是春秋鼎盛。这时宋万说道:“只要公子能成为驸马,寨主就是皇亲国戚,咱们这些人自然也能人前显贵。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咱们把公子这个未来的大人物扶上了位,咱们这些患难与共的兄弟自然也少不了良田美宅、绫罗绸缎!” 林冲、鲁达、马得草三人严格来说是王浩的嫡系,并非王伦之人,故而三人只是随声附和,并无太多言论。朱贵是梁山泊的老人,但从王浩酿酒开始,就很少留在山寨之中。故而朱贵即与林冲等人熟识,又与杜迁、宋万二人交情深厚。宴席结束之后,朱贵找到林冲,说道:“公子已命我派人前往东京迎接张教头与嫂夫人,只是如今胶州之地屋舍粗陋,还请林教头莫要错怪。”林冲一声长叹,满面悲怆,缓缓说道:“若非公子搭救,林冲恐怕早已家破人亡。如今一家老小得以团聚,林冲当牛做马亦难报公子大恩大德!” (本章完) 第67章 第六十七 胶州吴越,各取所需 崂山大营,一间茅舍之内,王浩、狄春秋、狄工考、秦关海等人坐于木椅之上。王浩说道:“崂山县新建,无城区,无集市,无学堂,无县衙,无府库,港口、船厂、工坊、学堂皆在规划之中;民众流落山野,户籍未填;虽依山傍海,辖区辽阔,然道路不畅,沟通困难。这就是我们的现状!”狄春秋说道:“公子所言,句句实情,然眼下首要任务,非大兴土木,而是收拢民心,建立官府威信。”王浩以为然,说道:“还请老师指教!”狄春秋说道:“城池之灵魂在人而不在物。百人聚集为村庄,千人聚集为乡镇,万人聚集为县城,十万人聚集为府城。崂山县城将来格局如何,全赖公子能号召多少民众投奔。趋利避害乃万物之本性,故眼下之要务当发布利民之政令,吸引民众。”王浩点头,说道:“开设县衙之事暂且延后,港口建设必须尽快动工。”秦关海说道:“港口之规划再有十日可彻底完善,到时只要人力充沛,自可动工。”狄春秋说道:“渔民贫苦,家无余粮,每逢荒年必有性命之忧。然官府无德,多镇压而少救济,故渔民积怨之深,远超普通民众。建设港口所需人力物力巨大,倘若以官府之名无偿徭役,虽然可节约大笔钱财,但民心恐怕会进一步离散。故以我之见,当有偿招募!”王浩点头,说道:“应当如此!” 狄春秋对于王浩的反应十分满意,继续说道:“近日我派人勘察红岛,大小渔村过百,民众四万有余。翻阅地方县志,可知青岛、黄岛之民当不逊于红岛。由此推断,胶州之民众十万余。沿海渔民与内陆农民自古交恶,水产海货难入内陆,米粟绢布不入海滨。招募劳力,当以粮食布匹等物品偿付。”狄春秋的提议与王浩先前的设想相符,说道:“传陈松与张三狗前来议事!”片刻之后,二人来到。王浩说道:“倘若让你二人联手独挡一面,你们可有这个胆量?”陈松信心十足,说道:“只要公子放手,陈松自当不辱使命!”张三狗随之说道:“全凭公子吩咐!”王浩说道:“我要成立一个商行,专门经营粮草布匹等民生必须品。陈松为大掌柜,全权负责日常运营;张三狗为总账房,专门负责财务监管。”陈松看向张三狗,说道:“我无异议!”张三狗看向王浩,说道:“属下领命!”王浩又说道:“你们在大营之内挑选十人为骨干,而后制定一份一年之内的发展规划,十日之内交由我审批。”这时张三狗说道:“属下心中有一事不解!”王浩说道:“但讲无妨!”张三狗说道:“不知公子为何要成立这家商行?”王浩说道:“保障民生!”张三狗一知半解,面露迷茫。陈松说道:“商人奸诈,投机倒把、哄抬物价者众多,民众苦之久矣!倘若有一家商行直接由公子掌控,丰年可避免粮贱伤农,荒年可避免粮价疯涨。是也不是?”王浩点头,说道:“一语中的!”陈松面露得意,说道:“公子想要依靠一家商行调控物价,这家商行就必须足够庞大!”说完看向王浩,王浩表示赞同,说道:“只要你能够展现足够的能力,我自会给予鼎力的支持!”陈松说道:“定不负公子所望!” 十日之后,陈松将商行计划送到了王浩眼前。王浩认真阅读之后,很是惊讶,说道:“你要我收回八仙酒坊的原料自购权,所需粮草全部委托商行办理?”陈松点头,说道:“百姓缴纳赋税,缴的是铜钱白银而不是粮食。每到收获季节,粮价必定是一年之中最低的时刻。所以,无论是丰收还是饥荒,百姓的日子从来不曾真正好过。八仙酒驰名于天下,富贾豪商一掷千金争相购买。就眼下而言,新建的商行想要站稳脚跟,获得八仙酒坊的独家供货权是最为简洁的方式。”王浩说道:“无论是商行还是酒坊,皆是我旗下的产业,将八仙酒的独家供货权交由商行,虽然能够暂时帮助商行站稳脚跟,但于我而言岂不是相当于将左手的财富交到右手之中?”陈松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八仙酒坊四成的股份即将被公子拍卖,再加上先前李家买走的一成股份,八仙酒坊仅剩最后一半股份留在公子手中。将八仙酒坊的独家供货权交由商行,公子将以一半的股份行使百分之百的权力。” 王浩认同陈松的看法,说道:“百姓之苦在于粮价操控于豪商之手,任人宰割。八仙酒供不应求,定价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倘若能够将粮价与酒价挂钩,的确有助于维持粮价稳定。”陈松说道:“青州城为京东东路路治,济南府为京东东路最大产粮区,两地人口之和百倍于崂山县。胶州与吴越隔海相望,只要海路开通,苏杭之丝绢面纱可直入胶州。故胶州之地,看似偏居一隅,实则四通八达。然胶州之弊,在于耕地稀少,工坊缺乏,沿海百姓除了在海上以命相搏打捞鱼虾,便再无出路。属下之见,公子当效仿吴越,修缮海塘,事成之后数年,绵绵海岸皆变膏腴之地。于此同时,当开设工坊,一可满足百姓日常所需,二可平衡崂山经济。”王浩微笑,说道:“你所言字字珠玑,但并非眼下之要务,没有三到五年之功,难以实施。八仙酒坊独家供货权我会给你,除此之外,崂山县境内的每一座乡镇,都要有商行的分号。商行眼下之要务,在下而不在上,在乡野而不在州城。我之所以下定决心建立一家商行,是因为我需要这家商行作为县衙与百姓之间的沟通桥梁和信誉保障。”陈松应诺,拱手施礼后转身而去。 刘洪办事效率极高,八仙酒坊股权拍卖的消息在二十天后传入吴越。吕师囊手持一封告示面见方腊。方腊看完手中告示,说道:“依你之见,这八仙酒坊可是虚张声势?”吕师囊摇头,说道:“王浩喜欢漫天要价,虚张声势不是他的风格。”方腊惊诧,说道:“你对他很了解?”吕师囊再次摇头,说道:“曾经互不相识,上次分别之后再无联系,但王浩答应咱们的事情并无失言,而且合作很是愉快。”方腊点头,说道:“他是遵守承诺之人?”吕师囊答道:“正是!”这时一旁的王寅开口说道:“江南繁华,八仙酒清冽,十分符合那些豪门富户的脾性。而且东京的眼线传来消息,皇帝之所以新设崂山县,重建胶州市舶司,其目的是为了自海路沟通女真,夹击辽国。倘若王浩顺利沟通女真,朝廷的兵力必定北上伐辽,中原江南等腹心之地空虚。到时圣公振臂一呼,在吴越之地起事,孰能御之?”吕师囊也附和说道:“宋辽一旦开战,朝廷百万大军就会被牵制在幽云之地动弹不得,而想要议和,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够完成。到时圣公亲率大军如猛虎下山,席卷江东之地。进可改朝换代,退可割据一方。”方腊心情极佳,说道:“如此看来,助王浩上位,于咱们有大利?”王寅与吕师囊皆点头称是。 片刻之后,王寅又说道:“王浩之所以会再次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是因为朝廷没有给胶州拨付一枚铜钱,一粒粮食。”方腊皱眉,说道:“王浩就真的如此忠心为国,甘愿竭尽家财?”吕师囊说道:“虽然属下与王浩交往不深,但他绝非愚忠之人,而且他与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全部关系不佳。”方腊看向王寅,问道:“可是如此?”王寅点头,说道:“王浩似乎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哪怕这崂山县,也是被皇上特批,三司六部不得过问,凡事直接呈禀于皇宫。东京官场中有一个说法,称呼王浩为品阶最低的权臣。”方腊重复说道:“品阶最低的权臣?”王寅点头,说道:“正是!王浩身兼三职,分别是起居舍人、崂山县令、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三个官职中,品阶最高的起居舍人,不过从六品,而且还是虚职。崂山县令是实缺,但也只是个正七品,而且这个崂山县根本就没有县城和县衙,完全就是百余座渔村的组合,十分荒凉。可即便如此,太师蔡京与太尉高俅多次联手,却完全无可奈何!”方腊冷冷而笑,说道:“王浩是皇帝开疆拓土的马前卒,他既非名门,又无派系。倘若朝廷成功收复幽云之地,名垂青史的是他赵佶。倘若朝廷百万大军铩羽而归,大可杀了王浩,让他做这个替罪羊。”王寅表示赞同,说道:“王浩命运如何与咱们无关,但朝廷百万大军是否北上伐辽于咱们却是息息相关。所以属下正式建议圣公,扶持王浩。”方腊点头,说道:“苏州、杭州、明州都有咱们的人,这三地的份额就由咱们全部吃下。到时无需吝啬钱财,大可抬高价格。此事就由吕师囊全权操办,总坛拨付二百万贯任其调配。” (本章完) 第68章 暗流涌动,青州偶遇 江南方腊决定派遣吕师囊暗助王浩的同时,北京留守府,老都监将一张告示送到了梁中书手中。梁中书问道:“此是何物?”老都监说道:“这是王浩在大名府张贴的告示,言明重阳之后二十日,东京樊楼之中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梁中书听闻王浩,怒火中烧,说道:“王浩小二,屡屡与我为敌,如今又想要凭借八仙酒来掠夺我大名府的财富,着实可恶!”老都监从旁说道:“大名府上下无不以大人马首是瞻,王浩想要将触角伸入大名府,只要大人一个喷嚏,定叫他铩羽而归。”梁中书冷笑,说道:“王浩不知死活,劫掠我送给泰山的生辰纲,我要是不让他加倍偿还,岂不是辱没了太师与本府的威仪?”就在此时,蔡夫人手持一封书信来到。老都监见状,说道:“老奴先行告退!”梁中书点头应允。 老都监退下之后,梁中书说道:“夫人如何来了?”蔡夫人将书信递于梁中书,说道:“这是家父的亲笔书信,还请相公详阅!”听闻蔡京来信,梁中书不敢怠慢,连忙查看,片刻之后说道:“王浩在樊楼之中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竟然有皇上参与,而且皇上似乎有招王浩为驸马的意图!”蔡夫人皱眉,说道:“就是那个抢了咱们生辰纲的王浩?”梁中书点头,说道:“正是!泰山信中嘱托要咱们小心行事,切莫触怒皇上!”蔡夫人不解,问道:“区区一座酒坊,皇上为何会参与其中?”梁中书说道:“王浩就任崂山县令,三司六部没有给予任何支持。八仙酒坊日进斗金,王浩之所以会忍痛拍卖其股权,为的就是筹措重建胶州市舶司的钱粮。胶州一切事务,三司六部不得过问,直接秉承于皇上。泰山能够以国库空虚拒绝拨款,却决不能公然为难胶州。否则一旦被皇上察觉,必然是欺君之罪!”蔡夫人愤懑,说道:“王浩区区一个末品小官,就如此招惹不得?”梁中书冷笑,说道:“谁购买了八仙酒坊的股权,谁就是王浩的盟友。王浩在东京有皇上作靠山,泰山动他不得,这大名府可是咱们治下,有的是手段惩治这些不法之徒。到时王浩眼见盟友受难而无计可施,其信誉何在,其威仪何在?天下还有何人敢与其合作?”蔡夫人面露狠色,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君由此谋划,我与父亲自可宽心!” 商行开始筹建之后半月,陈松掌管日常运营,张三狗负责财务监管,十名亲兵为骨干,另在附近十六座渔村各招募人员一名。齐鲁大地,中部多山,以泰山为最,东部为丘陵,绵延直至海滨,西部地势平坦,承接中原,为千里沃野。胶州湾位于齐鲁东南,密莱二州之间,地势起伏,丘陵遍布,粮草单薄。青州与济南府毗邻黄河,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是京东东路主要的产量地。王浩亲率商队,与墨家五位弟子,一同北上青州。杨志则与狄春秋等人留守胶州,按计划招募工匠、劳力,修缮港口、道路、屋厦。 胶州湾到青州,三百余里路程。王浩等人乘骡车,日行八十余里,四日之后到达青州城。青州位于宋朝腹地,历史悠久,经济繁荣,人口稠密。周长二十余里的城墙环绕其外,城墙之外再挖渠引水,以为屏障。王浩踩着吊桥,自南门入城。来到城中,众人寻一客栈落脚,而后陈松、张三狗等人自去购买粮草、布匹等物,王浩与墨家五人则另有他事。 青州是京东东路路治所在,京东东路安抚使同时兼任青州知州。王浩与墨家五人来到州府门前,递了名帖,拜见安抚使崔直躬。青州安抚使乃正三品大员,王浩投递名帖的同时将徽宗所赐的御扇一并奉上。门卫先将名帖御扇呈于师爷,师爷查看之后又呈于崔直躬。崔直躬年过五十,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主政青州期间民生安稳,府库充盈。崔直躬身后站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一袭儒衫,温文尔雅。崔直躬把玩御扇,右手佩戴的碧玉指环与之相得益彰,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把折扇骨架青秀,纸面精密,绘图书法皆无意中流露君临天下之资,超凡脱俗之意。”忽而转身看向身后男子,问道:“德甫以为如何?”赵明诚,子德甫,宋徽宗崇宁年间宰相赵挺之第三子,与礼部员外郎李格非的女儿李清照结为夫妇二十年。十三年前赵挺之去世,赵明诚遭蔡京诬陷,罢黜官职,一直在青州隐居至今。赵挺之拜相之时对崔直躬有擢升之恩,故赵明诚隐居青州之后,与崔直躬往来频繁。至于缘由,一来崔直躬好文玩金石,二人兴趣相投;二来崔直躬为封疆大吏,又与其父交好,是赵明诚复官的重要依靠。 赵明诚开口说道:“胶州湾在密莱二州之间,南临黄海,虽为京东东路治下,实则直辖于皇上,任何人难以过问。王公子前来青州,主动拜会大人,交好之意明显,但投递拜帖之时又附加皇上御扇,实则表明身价,唯恐被大人小觑。”崔直躬面带笑意,说道:“王浩年少,难免气盛,有此举情理之中,但时至今日,大宋朝恐怕无人敢小觑于他。”赵明诚不解,问道:“还请大人解惑!”崔直躬微微叹息,说道:“德甫你已过不惑之年,为官之道与王浩相比却差之千里。”赵明诚不服,说道:“王浩不过投机取巧之人,得皇上看重而有今日,又有何真才实学?”崔直躬无奈,说道:“我问你,他可有伤天害理之举?”赵明诚思索许久,说道:“没有。”崔直躬继续问道:“他可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举?”赵明诚说道:“没有。”崔直躬又说道:“他可有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之举?”赵明诚无言,只是摇头。崔直躬语重心长,说道:“王浩成长于乡野之间,既无家世,又无背景,却能够在东京城中全然不惧蔡京、高俅淫威,斡旋至今丝毫不落下风。这样的能耐,无论是令尊当年,还是我崔直躬,都不得不佩服。你即将出任莱州知州,当与其交好,王浩乃手眼通天之人,关键时刻可为助力。”说完,看向赵明诚,说道:“你与师爷一同到门外迎接。”赵明诚的崔直躬点拨,已然明白厉害,说道:“多谢大人指教!”说完朝大门径直而去。 王浩在门外等候,正是焦急之时中间门后来人。数息之后,两名中年男子来到。赵明诚率先说道:“崔大人政务繁忙,耽搁了少许时间,让王公子久等了!”王浩生性随和,来人又是笑脸相迎,说道:“我乃下属,自当等候。”说完接过赵明诚归还的折扇。走在青州府衙的甬道之中,王浩说道:“先生一袭儒衫,也是在府衙之内当差?”赵明诚答道:“说来惭愧,在下被罢官已有十三年,前些时日朝廷才有启用之意!”王浩说道:“敢问先生名讳!”赵明诚说道:“赵明诚。”王浩意料之外,欲脱口而出“李清照之夫”,忽然想到宋朝礼教森严,此举恐有伤赵明诚颜面,改口说道:“就是先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致力于金石碑刻之学,堪称当世之大家?”赵明诚不料王浩竟听闻自己声名,刹那间感慨良多,说道:“不过自娱自乐之举,何足挂齿!”王浩说道:“华夏文明浩瀚,失传之学问道德犹如山海,先生令圣贤之语录重建天日,警醒教诲后世之人,如此雄壮之举,当如太史公名垂青史!”赵明诚不料王浩对自己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一时间思绪良多,有将其引为知己之意。 很快,两人来到明堂之中,崔直躬起身相迎,抢先说道:“仙梦独掌崂山,今日怎有闲暇前来青州?”王浩行礼,说道:“拜见安抚使!”而后答道:“崂山土地贫瘠,下官前来青州,为的是买粮。”崔直躬掌管京东东路,自然知晓密莱二州非产粮之所,说道:“不知仙梦想要购买粮草多少石?”王浩稍作寻思,说道:“三十万石。”崔直躬说道:“五谷繁多,不知仙梦要哪一种?”王浩说道:“稻米、麸麦。”崔直躬说道:“公子是要充实崂山县府库?”王浩无奈而笑,说道:“金秋将至,别处是收获的喜悦,崂山县却是饥荒的开始。在下身为崂山县令,不能不早作应对!”崔直躬说道:“三十万石粮食,数量太过巨大,民间任何一家粮商在短期之内都无法交付。我有一个提议,不知王公子可有兴趣?”王浩会心一笑,说道:“大人可是愿意从青州府库之中调配一批粮草,售卖于我?”崔直躬惊讶,又很快明白,心中想到:“王浩前来青州府衙,目的恐怕就是想要向我购买粮草吧!”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本章完) 第69章 旧时恩怨,明日谋划 崔直躬开门见山,王浩也直接问道:“不知大人要价几许?”崔直躬缓缓说道:“崂山县亦在京东东路治下,老夫身为上官,自不会为难于你。一石稻米六百五十文,一石麸麦五百五十文,可否?”王浩心中想到:“郓城县地广粮丰,一石稻米尚且一贯,一石麸麦也是七百文,这个价格的确公道!”说道:“仙梦代崂山县十万百姓谢过大人!”崔直躬很是满意,说道:“老夫年迈,大宋将来需要倚重的正是仙梦和德甫这样的俊杰。德甫即将就任莱州知州,仙梦是崂山县令,将来你二人一衣带水,还是要相互帮衬,共进共退!”王浩只知李清照与赵明诚隐居青州多年,却不知赵明诚曾为莱州知州,连忙说道:“赵大人相门之后,在下不过一介寒门,将来还望赵大人多加提携才是!”崔直躬面带微笑,似有所指,说道:“失而复得,方知珍贵!崇宁年间的事情仙梦可曾听过?”王浩讪讪而笑,说道:“学生生长与乡野之间,对崇宁年间的事情并不熟悉!”崔直躬看向赵明诚,说道:“崇宁年间,德甫之父拜相,多次上书弹劾蔡京弄权。蔡京奸诈,进谗言于皇上,皇上受其蒙蔽,于大观元年罢赵相之官。赵相忧愤,抑郁而逝。赵相离世之后,蔡京更加肆无忌惮,又陷害于德甫,罢其官位。也就是那年开始,明城隐居青州。” 话音未落,赵明诚难掩伤感,说道:“蔡京奸恶,与我有杀父之仇,每年清明,家父坟前,我悔恨眼见仇人横行东京而无计可施。”王浩心中想到:“蔡京权倾北宋朝堂数十年,不仅党羽众多,仇人更是不计其数。有了蔡京这个共同的敌人,我与赵明诚无疑成为天然盟友。”开口说道:“蔡京主政数十年,为排除异己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如今朝堂之中已然无人能与之抗衡,再加高俅、童贯与之交好,哪怕是皇上,也要退让三分!”赵明诚面露焦虑,说道:“莫非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蔡京逍遥东京而无计可施?”王浩说道:“也不完全如此!”赵明诚燃起希望,说道:“还请仙梦贤弟指教!”王浩说道:“避其锋芒,忠君为国!唯有如此,方有可能拨乱反正,重现朗朗乾坤。”赵明诚疑惑,重复说道:“避其锋芒,忠君为国?”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在下另有他事,改日再做拜访,先行告辞!”崔直躬明白:“官场之中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王浩能够表明态度已是诚意十足!”说道:“仙梦肩负皇上重托,老夫自不能强留。明日我在府中设家宴,还请仙梦莫要失约?”王浩拱手说道:“大人盛情相邀,学生自当风雨无阻!”崔直躬说道:“好!好!好!德甫替我送仙梦!”说完,赵明诚将王浩送出门外。 王浩离去之后,崔直躬问道:“你可知‘避其锋芒,忠君为国’所含的深意?”赵明诚摇头,说道:“学生愚钝,还请大人解惑!”崔直躬微微叹息,说道:“你是不惑之年,我是天命之年,王浩尚未及冠。可是,若论谋略眼界,你我皆要逊色一筹!”赵明诚说道:“学生虽愚钝,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是大人与蔡京争斗数十年,从不落下风,王浩毕竟年轻,如何能与大人比肩?”崔直躬摇头,说道:“我与蔡京相争,是我离开了东京,外放青州为官。王浩与蔡京相斗,却自始至终包裹在皇上的圣光之中,令对手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更有传闻,皇上欲招募王浩为驸马,以示恩宠!”赵明诚恍然大悟,说道:“这就是王浩说的‘忠君为国’?”崔直躬点头,说道:“以寻常眼光来看,王浩行事乖戾嚣张,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可事后细细推敲,却尽是高明之处。以胶州湾为例,这是蔡京与高俅联手向王浩发难,将其调离东京,使之脱离皇权庇佑。没有了真龙监督,蔡京这头虎,再加上高俅这匹狼,想要弄死王浩这只兔子,岂不是易如反掌?”赵明诚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崔直躬继续说道:“事实呢?蔡京依旧是虎,高俅也是恶狼,可王浩却不是兔子,是大海之中的虎鲨!只是这只虎鲨年纪尚幼,如兔子般大小。虎狼虽雄壮,却下不得大海;胶州一县之地,却能够脱离三司六部管辖,直属于皇上。待王浩这只虎鲨茁壮成长,必有与迟暮虎狼交锋的一日。到时结果会如何,不难猜测!” 赵明诚思索片刻,说道:“王浩为了防备蔡京、高俅的暗箭,使胶州之地游离在朝廷固有体系之外,但于此同时,却也失去了朝廷所有的钱粮人财支持。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崔直躬冷笑,说道:“假如王浩没有如此,以蔡京的为人,可能公平行事,按律令提供钱粮;又或者,蔡京向胶州下派官员,王浩可敢放心任用?都是不可能!”赵明诚明悟,说道:“所以王浩直接将朝廷屏蔽在胶州之外,只听从皇上一人的政令?”崔直躬点头,说道:“正是!于公,王浩以私产建设胶州,即使不能助皇上收复幽云十六州,也能够安定沿海,造福百姓;于私,王浩如果成功,必将是大功一件,平步青云则成必然。”赵明诚面露忧虑,说道:“通过海路联盟女真,是童贯的建议,而崂山县衙的主簿与县尉,又都是蔡京和高俅的人。哪怕王浩将来成功,也极有可能被蔡京等人窃取功劳?”崔直躬说道:“王浩不是你我,他不仅是能臣,更是皇上的宠臣。皇上将招募王浩为驸马的消息放出,更大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朝臣明白自己对王浩的态度!”赵明诚终于看透了行事,说道:“所以蔡京与高俅对王浩的忌惮,最大的原因在于王浩也深得皇上宠信?”崔直躬面露怒色,说道:“慎言!慎言!有些话心照不宣即可,点破了就是祸从口出!” 客栈之中,王浩问道:“粮价打听得如何了?”陈松说道:“青州的粮价相比于密州与莱州,的确偏低不少,哪怕加上路上的耗费,也依旧有利可图。只是三十万石粮食太过巨大,青州城内除了府库之中,似乎无人能难处这么多的粮食。”王浩又问道:“你要垄断八仙酒的原料供应,此事办的如何?”陈松答道:“黍米不在朝廷管制范围之内,即便酒坊将来的产量翻十倍,我也能够找到足够的货源。”王浩很是满意,说道:“我已经拜会过安抚使崔大人,他已经答应卖给咱们三十万石粮食。只是如今钱财紧张,必须等到樊楼拍卖会之后才能进行。”陈松问道:“可谈好了价钱?”王浩说道:“一石稻米六百五十文,一石麸麦五百五十文,且不限比例。”陈松说道:“每人一日二斤稻米足可饱腹,但三斤麸麦尚且勉强。稻米看似昂贵,实则更为划算。”陈松所言,的确在王浩的考虑之外,但其中道理却很是浅显。王浩说道:“你思虑周详,当记一功!”陈松随之而笑,说道:“商行虽然成立,眼下并无生财之道。此事,还要公子指教!”王浩说道:“三十万石粮食运回胶州之后,自是存放在县衙府库之中。你的商行在各村镇开始分店,一来收购渔民手中的物产,二来为县衙代售粮食。至于商行,则在中间赚取差价。”陈松又问道:“差价如何确定?”王浩说道:“返回胶州之后,试行一个月,你我根据实际情况确定。”陈松没有多言,说道:“公子英明!” 陈松离开之后,王浩叫来墨家之人,说道:“诸位久在山水之间,眼下可还适应?”狄秦阳说道:“春秋师叔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跟随公子自明州到东京,自东京到胶州,如今又身在青州,每一片地域,每一座城池,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特色。星宿运行的轨迹不变,天地大道不变,但人世间的民情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王浩赞同,说道:“董氏儒学之后,儒家意图以三千大道为纲领,构建一个亘古不变的盛世。这个宏大的目标被一代又一代的儒家翘楚所尝试,但朝代更迭却从来没有停息。你们可想过为何?”狄秦阳说道:“三千大道虚无缥缈,圣人尚且只能领悟其皮毛,更无论我等凡俗之人。”王浩说道:“一个人没有掌握真理,却自以为掌握了真理,并让统治者也相信他掌握了真理。如此的结果,大概只能是国家的矛盾蓄积到一定时期之后骤然爆发,破而再立。”狄秦阳点头又摇头,说道:“皇上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朝廷的体制却依旧换汤不换药,所以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 (本章完) 第70章 墨家多学,崔府家宴 王浩思索良久,问道:“墨家心中的朝廷体制该是如何?”狄秦阳说道:“千年未曾入主朝堂,墨家对于朝廷体制只有自己的设想,并无最终的答案。”王浩点头,说道:“墨家处世严谨,每一个言论都有立足之根据,几乎没有夸夸其谈之行为,单凭这一点的确更胜儒、道两家一筹。”狄秦阳点头,说道:“人活于世间,上为天,下为地。儒家修养浩然之正气,道家追求超然于物外,此两者之关键,皆在问道于苍天。墨家反之,躬耕田野方能饱腹,纺线织布而有衣袍,问道于厚土大地,以求百姓安居乐业。”王浩思索许久,说道:“墨家眼中,何为国家?”狄秦阳答道:“百姓、土地、君主,三合为一则有国家。”王浩又问道:“我们为何需要国家?”狄秦阳思索,半刻后说道:“我们需要秩序,哪怕这个秩序不是最好那个!”王浩继续问道:“秩序由何人制定?”狄秦阳说道:“由天下人制定!”王浩发笑,说道:“天下人治天下,所以秩序当由天下人制定,是也不是?”狄秦阳答道:“是!”王浩说道:“看似理所应当,实则根本不能推行!”狄秦阳不信,问道:“为何?”王浩说道:“相比于秦汉隋唐,大宋的疆域已然小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宋朝依旧是纵横数千里的泱泱大国,而且养民一亿二千万。试问如此一个大国,如何才能做到天下人治天下?” 狄秦阳词穷,王浩继续说道:“倘若天下人皆是圣贤,人人以美德约束自我,或许能够以天下人治理天下,因为那个时候天下根本就不需要治理,朝廷自可解散。可现实如何呢?”狄秦阳丧气,答道:“圣贤百年难遇一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浩点头,说道:“此乃现实,亦是国情。墨家之人博学古今,又严于律己,却千年不得重用,不会没有缘由!你可曾思索过?”狄秦阳沉默许久,说道:“缘由就是墨家脱离了实际国情!”王浩说道:“这应当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否是唯一原因,将来的实践会向我们证明。”狄秦阳忽然问道:“胶州之地新建,公子会如何谋划?”王浩说道:“收拢民心,建设港口,推行商贸,修建学堂,开启民智。”狄秦阳又说道:“民心凝聚、商贸繁荣、民智开化之后,公子又当如何?”王浩不明狄秦阳真正意图,说道:“修造战舰,训练武士,北上辽东,联合金国,助皇上收复幽云十六州。”狄秦阳欲继续询问,犹豫再三之后放弃,说道:“楚项擅长军械的制造与运用,晋行擅长地形的勘察与绘制,齐仲擅长军心的稳定与激励,他们三人可为公子助力。”王浩心中想到:“墨家虽偏居东南一隅,但传承千年底蕴深厚,而且并未真正与世隔绝,狄秦阳方才所言,不应是自大之言。”反问道:“你与狄吴越有何擅长?”狄秦阳说道:“秦阳善守,吴越善攻。”王浩微微一怔,很快明了:“墨家善守,狄秦阳身为大弟子,自当如此!” 王浩转而看向其他人,打量片刻,问道:“不知楚湘兄擅长何种军械?”狄楚湘答道:“云梯、战车、弓弩、火炮,等等!”说到此处,王浩忽然想到一个旧识——贺利,那个曾经帮助自己将数万斤的花石纲从黄河泥沙中打捞出来的人。贺利是一个封建科举的悲剧,后来随自己一同前往东京,意图闯出一片天地。上次分别至今,已有大半年了。贺利一个儒家弟子,却偏偏精通格物之学,倘若能够让他加入胶州,对自己无疑是一项助力。王浩说道:“我有一个旧识,曾在黄河中卖力为生,但此人对力学之道颇有造诣,曾助我将沉没黄河泥沙之中的万斤巨石成功打捞。后与我一同前往东京,自行闯荡。我想请楚湘兄代我前去招募此人,不知可否?”狄楚湘说道:“想要将万斤巨石从泥沙之中捞出,单凭蛮力绝无可能,此人能够借助江河之力,就绝非平庸之徒。我愿意前往东京招募此人!”王浩又看向狄晋行,问道:“不知晋行兄如何记录山河道路?”狄晋行答道:“计里画方。”王浩迷惑,说道:“还请晋行兄解惑!”狄晋行说道:“用边长三尺的宣纸,测绘纵横三十里的土地,宣纸之上事先用纤细的墨线分割出横竖皆为三十方格。”王浩明悟,说道:“纸上一寸,地上一里,可是如此?”狄晋行点头,说道:“正是!”王浩惊讶,感慨到:“古人竟然已经懂得比例尺的运用!”说道:“返回胶州之后,还要烦劳晋行兄绘制一封胶州湾的地图了!”狄晋行稍显犹豫,说道:“测绘地图非一人可行,公子还需先调拨一批人手于我,培训之后方可绘图!”王浩以为是,说道:“钱粮由我调拨,人手由你挑选。” 稍后片刻又说道:“殿前司都指挥使再加崂山县令,我们可训练八百士卒。这八百士卒一定要是‘攻守兼备,军心凝聚’的精兵!如此,就要仰仗秦阳兄、齐仲兄、吴越兄了!”这时狄齐仲问道:“军人当有信念,不知公子的士兵当以何为信念?”王浩答道:“保家卫国,保境安民!”墨家子弟惊讶,面面相觑,片刻后异口同声,说道:“定不负公子厚望!” 崔府家宴,王浩如期而至。与赵明诚一同前来迎接王浩,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王浩远观二人情形,感觉另一人比赵明诚更像崔府主人。片刻之后,两人来到门前,赵明诚说道:“仙梦贤弟果然守时!”而后指向另外一人,说道:“此乃崔大人的公子,青州名士少恭兄!”男子付之一笑,说道:“仙梦贤弟直爽,德甫兄何必遮遮掩掩,我不过是个肄业在家的无用闲人罢了!”王浩说道:“想来少恭兄生性洒脱,不爱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妥协退让!”崔少恭大笑,说道:“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我崔少恭五岁读书,十四岁入太学,不想最后竟落个肄业在家的结局。说来也是可笑!”三人已经来到花园,崔直躬正好听到儿子的抱怨,说道:“当初若非你一再坚持,要在东京为官,如何会让蔡京有机可乘,断送了大好前途?”崔少恭不服,说道:“东京城是大宋的都城,不是他蔡京的私产,如果人人畏惧蔡京权势,不敢有丝毫违抗,这朝廷何时才能重建日月?”崔直躬厉声说道:“你反抗了,可你失败了!你这不是英勇无畏,是自不量力!”王浩见状说道:“蔡京老迈,终将退出朝堂,少恭兄正值青年,何必计较曾经挫折。当百折不挠,屡败屡战才是!”父子二人停止了争吵,崔直躬说道:“仙梦见解不凡,大家先行落座!” 众人就坐,崔直躬开门见山说道:“宴请公子,实则有一事相求!”王浩狐疑,说道:“还请大人明言!”崔直躬说道:“崂山县主簿冯固是蔡京门生,公子可曾知晓?”王浩点头,说道:“知道!”崔直躬说道:“我与你联手将冯固清出崂山县,你以下如何?”王浩说道:“我需要如何回报?”崔直躬说道:“向皇上举荐少恭就任崂山县主簿!”王浩看向崔少恭,认为此人可以结交,说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崔直躬说道:“请说!”王浩说道:“大人贵为京东东路安抚使,正三品大员,又兼任青州知州,为何不在自己麾下给少恭兄安排一个职位,反而要来胶州一隅之地?”崔直躬说道:“蔡京将少恭赶出东京,等的就是这步棋。倘若我将少恭安插在青州,不论少恭能力如何,蔡京必然弹劾老夫任人唯亲。京东东路安抚使、青州知州,仙梦可知眼红这个位置的有多少人,到时恐怕无论派系,都将群起而攻之。赵相故去之后,我在东京再无援手,能支撑这么多年,已是奇迹!”王浩明了,说道:“所以大人想到了我?”崔直躬说道:“倘若公子不来青州,恐怕假以时日,老夫也会前往胶州巡视,亲自拜访公子。”王浩说道:“大人就真的如此看得起在下?”崔直躬说道:“看透了高俅,就绝不敢小觑公子。”王浩问道:“为何?”崔直躬说道:“高俅不过一个草包,只因深得皇上信任,就能够与蔡京分庭抗礼。公子不仅深得皇上器重,而且心思缜密、博学多才,只要公子自己不出纰漏,假以时日,必将封侯拜相!”王浩微微点头,说道:“蔡京年迈,年龄远高于家父,我只要避而远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恐怕没有必要为了大人而与如此强敌争锋?” (本章完) 第71章 合纵连横,广结盟友 王浩的眼界远远超出崔直躬的预料,沉默片刻,崔直躬开口说道:“公子洞察世事,老夫无话可说!”话音落,自饮一杯。王浩看着崔直躬数不清的落寞,缓缓说道:“只要不违背天理,凡事皆可商议。倘若大人开出的条件足够优厚,你我联手未尝不可!”崔直躬深深体会到了王浩的难缠,却也明白了其真正意图,说道:“蔡京掌控得了朝堂,却掌控不了地方。户部拒绝公子的,青州都可以补足。这个条件公子可认为值得?”王浩点头,说道:“果真如此,确实值得,但有一事在下不明,还请大人赐教!”崔直躬反问道:“何事?”王浩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蔡京管不了青州,却看得见青州。大人公然支持于我,何异于向蔡京正面宣战?”崔直躬冷冷而笑,说道:“话虽如此,形式却大有不同!与公子联手,蔡京的目光必定被公子吸引,只要公子无恙,老夫大可高枕无忧。”王浩反问道:“大人可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我不过一个七品小官,不见得能吸引蔡京的所有注意力!”崔直躬满怀惆怅,说道:“我与蔡京明争暗斗数十载,近乎完败,蔡京眼中,我不配作其对手。但公子不同,自八仙酒成名于东京,蔡京便视公子为劲敌。所以,与公子联手,明枪暗箭根本看不上老夫!”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我负责解决冯固,如何将少恭兄安置在胶州,就要看大人的手段了!”崔直躬说道:“极好!”说完手持杯盏,起身说道:“敬公子一杯!”众人纷纷起身,共饮。 曲终人散,王浩半醉而归。崔少恭看着王浩离去的马车,说道:“父亲方才对王浩所言,几分真,几分虚?”崔直躬说道:“开诚布公,句句诛心!”崔少恭说道:“父亲与赵相,当初都是苏门学士。王浩不过乡野少年,果真值得如此拉拢?”崔直躬说道:“为父说过,蔡京是虎,高俅是狼,王浩是海中虎鲨。可你们想过没有,咱们是什么?”崔少恭思索许久,说道:“咱们是牛,为大宋江山耕耘的牛!”崔直躬摇头,说道:“赵相当政之时,咱们的确是为大宋江山耕耘的牛,但赵相离世之后,苏门一脉树倒猢狲散,咱们在蔡京眼中不过是只猴子。”赵明诚在旁说道:“大人治理青州,百姓富足,府库充盈,如何能够以猴子自喻?”崔直躬反问道:“以德甫之见,咱们更像什么?”赵明诚说道:“浊世中的一股清流!”崔直躬笑,说道:“那就让王浩这头虎鲨顺着咱们这股清流直入东京,肃清那些祸国殃民的权奸小人!” 王浩返回客栈之后,反复回想与崔直躬达成的协议,许久之后,招来狄秦阳与狄齐仲,将宴会之事详细告知。狄秦阳听完之后,说道:“蔡京奸猾,冯固是其门生,能够被选中派往胶州,必然有难缠之处,寻常的计谋未必能够让其入瓮!”王浩没有正面回答,说道:“崔直躬是京东东路安抚使又兼任青州知州,胶州湾虽直辖于皇上,但终究位于京东东路腹心之间。得到了崔直躬的鼎力支持,京东东路这一府七州之地就向我们敞开了大门。换言之,胶州湾东、西、北三个方向都将成为依靠,否则,仅凭南面的海路,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狄秦阳以为是,说道:“既然大势所趋,如何对付冯固就必须更加谨慎。”王浩微笑,说道:“蔡京教出来的学生,无论计谋如何,都有着天然的弱点,只要我们加以利用,不难成功!”狄秦阳问道:“是何弱点?”王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狄齐仲,说道:“齐仲兄擅长洞察人心,不知有何见解?”狄齐仲微微惊讶,随之说道:“蔡京专权贪财,冯固是其学生,必定耳濡目染。倘若公子将主簿之实权交还于冯固,冯固必定自恃有蔡京为靠山,以权谋私。到时,只要收集罪证,依法惩处即可。” 王浩思索许久,缓缓说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吏治腐败,自古皆有,胶州不可不防患于未来。冯固有主簿之名,倘若再领财政实权,而我们故作疏漏,不予监管,必定令其贪腐之欲念滋生,到时人赃并获,送于刑部!”狄齐仲沉思,而后说道:“如此一来,即可除去蔡京眼线,又可趁机加大督查力度,警醒胶州官员。”王浩微微点头,说道:“齐仲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多少亲友兄弟,曾有难同当,却未能有福同享。如果因为我们疏于监管,营造出腐败滋生的土壤,令那些一起打拼的兄弟迷失自我,最后不得不接受牢狱刑罚之灾,岂不让人痛心疾首?” 青州事了,王浩与墨家五人直接前往东京,陈松与张三狗则率领商队返回胶州。王浩到达东京时,距离樊楼拍卖会仅剩七日时间。此时的樊楼,热闹纷繁,各地豪商纷纷来到。王浩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与李员外和韩老板一同品茶。李员外颇为感慨,说道:“公子当初布衣白身来到东京,谁能想到一年之后,朝堂民间皆是公子的传说?”王浩推开窗户,看着大厅内形形色色的客人,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十分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必须摒弃,什么必须捍卫,所以方能步步为营走到今天。”李员外也起身来到窗前,说道:“不知胶州的建设进展如何?”王浩颇为惊讶,说道:“员外对胶州有兴趣?”李员外温温而笑,说道:“李家的财富主要集中在东京,但东京这些年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每逢朝局动荡,我们这些豪商总是难免池鱼之殃。我有意将财富分散,在地方州县开设商号。然各地州县亦如东京的翻版,强行进入总会遭遇当地豪门的大力排挤,结果只有得不偿失。胶州是公子主政,又是一片白地,想必李家的进入不会遭遇太大阻力。”王浩说道:“如果李家的商号能来胶州,不仅不会有任何阻力,我也会尽力给予方便。再过些时日,当胶州的港口、道路等修缮完毕之后,我会发出招商令,广邀各地商号前来。”李员外十分惊讶,说道:“自古只有招贤令,还不曾有过招商令!”王浩说道:“这时科举的时代,筛选贤能是吏部的职务,地方官员也是从吏部调配。一地之繁荣,士农工商缺一不可,然而朝廷对于工、商二业一直缺乏明确的政策。没有明确的政策,手工业与商贸业总是处于惶恐混乱之中,几乎没有富商不寻高官以为庇护。金钱与权力合谋,只能滋生腐败。所以我准备在胶州制定详细公正的工商法令,并大力推行,吸引天下商人前来。” 王浩方才的话几乎让李员外看到了一个完全崭新的未来,许久之后说道:“倘若公子真能开古今之先河,为工商业者提供法律之保障,想必将来世人祭拜财神之时,除了‘武财神关公’与‘文财神陶朱公’外,还要再加上公子这位‘法财神’!”王浩随意而笑,说道:“神仙之事不论,将来推行招商令时,还望李员外鼎力支持才是!”李员外说道:“在那时能成为公子的座上宾,是老夫难得的殊荣。”王浩忽然问道:“这场拍卖会,员外可还有兴趣参加?”李员外说道:“观望之中,尚未决断!”王浩疑惑,问道:“为何?”李员外犹豫片刻,说道:“除了公子,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八仙酒的利润,但在大宋经商,除了利润,还有很多因素是商人不得不慎重考虑的,而这东京城,更甚!”王浩说道:“看来这八仙酒除了给李员外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也带来了不少的烦恼!”李员外很是惆怅,说道:“樊楼是李家鼎盛之时所建,至今已有十多年了。虽然今日的樊楼依旧是东京第一楼,但李家却不复当初荣光。如果我告诉公子,金银满窖只给我带来了无穷的烦恼,公子可能相信?”王浩点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巨大的财富必须要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力来保护,否则拥有财富的人极有可能成为阴谋贪欲之下的牺牲品。”李员外无奈发笑,说道:“公子的见识可是一点都不像未及冠的少年,我虽然是李家之主,但李家之事并非我一人能够独断。关系家族兴衰的决定,我不得不慎之又慎,还望公子体谅!”王浩语气平和,说道:“商贸之事,讲的就是你情我愿,公平合理。员外的家事,自然是要内部解决。”说完,看向韩老板,说道:“胶州事务繁重,人手捉襟见肘。拍卖会的事宜,就只能有劳韩老板费心了!” (本章完) 第72章 东南西北,英雄会聚 王浩离开樊楼之后,李员外说道:“王浩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东京城他给了半成的份额。依你之见,我是否应该将这半成股权再收入囊中?”韩老板思索片刻,说道:“樊楼虽然是李家的产业,但时至今日提起樊楼,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联想王浩,第二反应则是联想师师姑娘。而师师姑娘与王浩亲如姐弟,一同出入皇城行宫面见圣上,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李家的靠山倒了,又被当权的蔡太师所恶,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李家的产业只是被对手蚕食,而没有人敢鲸吞虎咽,不知姑父想过没有?”自己的这个侄子,今日的确让李员外刮目相看,说道:“樊楼虽大,师师姑娘却是唯一的核心。正因为师师姑娘在樊楼,所以李家才得以保留最后的尊严。” 韩老板关上了门窗,说道:“师师姑娘只是一位女子,因为得到了皇上的垂青无形中就有如此大能量。姑父应该明白,相比于皇上的恩宠,品阶权职都是其次,这也是王浩能够同时与蔡京、高俅交手而不落下风的主要原因。”李员外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说道:“所以你认为我应当拿下另外半成股权,彻底表明李家的立场?”韩老板点头,说道:“正是!”李员外又问道:“你就如此看好王浩?”韩老板摇头,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如果再错过王浩,李家恐怕会在数年之内湮灭在东京城中。”李员外突然推开了门窗,说道:“日进斗金的樊楼,不仅让人们想起李家曾将的强盛,而且也在时刻提醒着人们不要忘记李家现在的无助!”韩老板站在李员外身旁,缓缓说道:“李家不能既无靠山又无盟友,否则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员外面露凶狠,说道:“八仙酒坊股权拍卖期间,樊楼不再营业,专心招待各地豪商,其中耗费由李家自行承担!”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烦劳你再给王浩送一张请帖,邀请他后日来樊楼饮宴。”韩老板很惊讶,说道:“姑父如此快就下定了决心?”李员外点头,说道:“王浩眼下最缺的是钱,李家如今最多的也是钱。倘若将来王浩青云直上,李家就是他最亲密的盟友。想要培育出这种友情,必须在关键的时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有可能实现,否则绝无可能!”韩老板满是敬佩,说道:“姑父的勇气与决断,是侄儿无论如何都学习不来的!”李员外面带苦笑,说道:“当形势发展到一定程度,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韩老板问道:“不知是何种心情?”李员外突然发笑,说道:“被形式所迫,尽人事而听天命!” 两天以后,樊楼雅阁之中,王浩与李员外相对而坐,说道:“员外盛情相邀,不知所为何事?”李员外知晓王浩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如果李家想在胶州投入八十万贯钱财,不知公子会作何感想?”王浩很是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说道:“李家想必遇到了难处!”李员外问道:“何以见得?”王浩答道:“李家立足东京百年,不是寻常豪商可比。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选择与我这种被褒贬不一的人合作!”李员外感慨道:“公子果真是洞察世事,知己知彼!”王浩十分平静,说道:“李家有我迫切需要的钱财,而我在将来也一定会给李家带来惊喜!”李员外问道:“这可算是公子对李家的承诺?”王浩摇头,说道:“不算,这是我对天下商贾的态度!”王浩的魄力超出了李员外的预料,说道:“李家愿与公子一同见证这一天的到来!”稍作停顿,又说道:“东京城的份额,我可否参与竞拍?”王浩说道:“第一场拍卖内定东京商人参与,但只有皇上会成为最后的胜出者,如果李员外想要参与,可做皇上的陪衬!”李员外惊讶,小心问道:“皇上日理万机,如何会参与市井之中的琐事?”王浩微笑,说道:“樊楼拍卖会获得的钱财全部会投入胶州湾的建设之中,而胶州湾事关边疆兵事,皇上如何能够不亲自过问?”樊楼是李家的产业,徽宗是樊楼的常客,李员外对这位皇帝还是有所了解的。王浩虽然解释得滴水不漏,但同样的事情,如果操办者不再是王浩,试问这位皇帝如何会参与其中?李员外已经下定决心与王浩合作,王浩的能耐越大,越符合李家的利益,说道:“今日起,李家唯公子马首是瞻!”王浩随意而笑,说道:“我不喜欢以势压人!今日之后,我与李家,齐心协力,精诚合作!”与王浩的交流越是深入,李员外越感觉到自己选择的正确,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李家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樊楼可以留宿,却并不是客栈,各地商人全部居住在附近的客栈之中。苏州、杭州、明州三地的商人,在方腊的威逼利诱之下,全部被其所迫,投在吕师囊的会麾下,与吕师囊一同前来东京的,还有方天定与方杰。吕师囊将樊楼西面的客栈整个包下,不允许其他人居住。方天定站在二楼,推开窗户看着道路对面的樊楼,开口说道:“听闻这樊楼就是王浩成名之地?”吕师囊答道:“当初王浩携八仙酒入东京,并在樊楼中结识了李师师,而后因为李师师的引荐得到皇帝的重用,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方天定年轻气盛,对王浩颇为不服,说道:“堂堂男儿,偏偏要借女人的裙带上位,无论将来成就如何,也洗不去曾经的污点!”方杰说道:“王浩也是乡野出身,借女人上位,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方天地依旧不屑,说道:“王浩的家境固然比不得豪门世族,但在乡野之间,也是富户无疑,否则他入东京时也不会有健足跟随。” 吕师囊很是惊讶,说道:“没想到少主对王浩的底细竟然如此清楚!”方天定说道:“你从王浩手中购得的那三匹战马,圣公赐了我一匹。而后我得知王浩竟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能够令无双猛士忠心追随,便不敢小觑,特派人入东京探其底细!”方杰听闻,说道:“王浩所作所为,虽有失英雄气概,却并无损人利己之处,我们身为外人,不应侧目而视!”方天地摇头,说道:“堂兄应该知晓,我们这一次可是给王浩带了二百万贯的钱财。这些钱财,如果用来招兵买马,可得精兵两万。”停顿片刻,看向二人,继续说道:“我们与王浩,虽无合作之名,却有合作之实。如此重要的人,如果不将他刨根问底如何能够安心?”吕师囊说道:“少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方天地看向方杰,说道:“堂兄是猛将,只爱冲锋陷阵,不爱尔虞我诈。我虽领兵事,却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否则如何为圣公独当一面!”随后看向吕师囊,说道:“你准备三套长衫,今天晚上咱们去樊楼吃酒。”吕师囊说道:“少主有所不知,樊楼的东家为了王浩的拍卖会,已经挂牌停业,明日开始,只有缴纳拍卖保证金的人才能进入樊楼。”方天定嘴角微翘,说道:“樊楼可是东京第一楼,王浩竟然能让这樊楼为其所用,绝非安分之辈!那我们就等到明日再入樊楼。”吕师囊说道:“属下这就前去安排!”话音落,转身告退。 樊楼背面的另一家客栈,主仆二人同样在窗前观望着樊楼。为首的男子,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开口说道:“小乙观这樊楼气象如何?”被唤为小乙的男子正是绰号浪子的燕青。燕青自幼父母双亡,被卢家抚养,是卢家现任家主卢俊义的心腹家仆。他遍体花绣,善用弩箭,精通相扑,武艺高强,而且多才多艺,吹弹唱舞、各路乡谈、诸行百艺,无有不精。听闻家主问话,燕青说道:“樊楼其实恢弘,内里更是佳人无数。只是小乙有一事不明?”卢俊义说道:“何事?”燕青答道:“家主独好武艺,这一次为何会不远千里来东京城参加一场酒坊股权的拍卖会?”卢俊义看着对面的樊楼,说道:“我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师出同门,八仙酒坊的东家王浩于林冲有大恩。市井之间关于王浩的传言甚多,褒贬不一,但他的八仙酒确是人家几品。在大名府待得久了,出来走走也是不错!”燕青说道:“小乙到不曾知晓家主还有一个师弟!”卢俊义颇为感慨,说道:“我与林冲虽师出同门,却并不相识。听师父他老人家说,林冲是在我出师之后一年收的。后来我听闻这个师弟为官清正,便想见上一面,可惜当时俗务缠身,没有空暇。这一耽搁,就是多年,再接到林冲消息时,就是他火烧草料场,被官府通缉了!”燕青宽慰道:“这个世道,贪官横行,林教头定是蒙受了不白冤屈!”卢俊义说道:“王浩有官命在身,大概知道些内幕,待我们拿到大名府的半成股权,不愁见不到他,到时一问便知!” (本章完) 第73章 宫墙之内,公主赵嬛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大宋皇城之内,肃贵妃王氏的寝殿,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女一面啼哭,一面抱头乱窜。少女身后,两名嬷嬷、三名宫女紧随。不远处,一位宫装女子,扶墙站立,气喘吁吁,缓缓说道:“嬛嬛,听母妃的话,不要跑了!”听到母亲的声音,少女忽然转身,手脚并用从追赶之人的缝隙之间钻出。皇宫之内规矩繁多,宫女们穿的衣服也是极其繁琐,五个成年人愣是抓不住一个十岁的小孩。少女躲到一根立柱之后,朝宫装女子说道:“母妃,嬛嬛不要缠足!”扶墙站立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寝殿的主人,肃贵妃王氏。肃贵妃王氏与皇后王氏乃是同族,两人自幼相识,乃闺中姐妹。成年之后先后入宫侍奉徽宗,关系也很是亲密。肃贵妃示意下人暂缓,无需追赶,说道:“不是母妃狠心,莫说你的那些姐姐,就是你的妹妹们,也有数人开始缠足。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不缠足,如何会有男子娶你?”少女缓缓移步,来到一个自认为更加安全的地方,说道:“母妃又不是男子,如何知晓男子只喜欢小脚?”而后,不自主看着****的脚丫,说道:“小时候父皇就说我的脚是所有公主中最小的!”肃贵妃长叹一声,说道:“就是因为以前所有人都说你是天生小脚,我才一拖再拖,没下狠心给你缠脚。眼下你都十岁了,莫说这皇城,就是民间女孩缠足也比你早!”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太监喊道:“皇后娘娘驾到!”小女孩长舒一口气,小声说道:“终于躲过一劫!”肃贵妃猛然回头,说道:“待会再收拾你,立刻随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很快进入殿内,看着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问道:“妹妹这宫中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人人这般模样?”未等肃贵妃回答,小女孩抢先说道:“禀母后,她们想要抓我!”王皇后拉起肃贵妃,一同朝殿内走去,边走边问道:“嬛嬛可是又犯错了,抓她为何?”肃贵妃满脸无奈,说道:“姐姐不知,这丫头都十岁了,死活不肯缠足。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办法,就下令让宫女们把她按住,强行缠足。谁知道这丫头早有防备,撒腿就跑!”皇后听闻,失声而笑。小女孩突然变得很是乖巧,跟在皇后身侧,口中念念有词:“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王皇后停步,看着小女孩说道:“嬛嬛连苏学士的《菩萨蛮咏足》都背会了?”小女孩说道:“母妃日日想方设法哄骗我缠足,我为了应对母妃,自是要多读一些书的!”王皇后说道:“你父皇女儿众多,你要是不缠足,我与你母妃如何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小女孩立刻说道:“那个喜欢我不缠足,那个就是我的如意郎君!”肃贵妃无奈喝斥道:“哪家公子能娶个大脚媳妇?”王皇后拉着肃贵妃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妹妹可知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肃贵妃把小女孩拉到一旁,说道:“我也不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猜得?”王皇后看向小女孩,说道:“有一个少年很是不错,不知妹妹听说过没有?”肃贵妃说道:“妹妹久在宫中,不知少年姓名?”王皇后说道:“王浩。”肃贵妃摇头,说道:“也姓王,可是咱们家的旁系子弟?”王皇后微微而笑,说道:“八仙酒妹妹总是知晓吧?”未等肃贵妃反应过来,小女孩从旁说道:“就是那个发明火锅的家伙!”肃贵妃恍然大悟,说道:“就是那个让皇上当着文武大臣喂姐姐吃饭的王浩?”王皇后面露羞涩,说道:“皇上准备招王浩为驸马,特命我在众多公主中挑选一个合适人选。” 肃贵妃十分不解,问道:“姐姐可是看中了咱家嬛嬛?”王皇后点头,说道:“我的两个女儿都许配了人家,所以特来找妹妹商量!”肃贵妃更加困惑,说道:“姐姐就如此看中王浩,还有,嬛嬛才十岁,现在就许配人家总是早了点吧?”王皇后点头,说道:“皇上一个月以前特意吩咐,选一个十岁左右的公主与王浩订婚,五六年以后再正式成婚。我托陈总管和家里同时调查此人,发现王浩的确不错。”肃贵妃不自觉握住王皇后的手,说道:“我就嬛嬛这一个孩子,还请姐姐给我仔细说说!”王皇后说道:“皇上对我说,王浩屡建奇功,不可不赏,但其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暂时不可封赏过重。选一位公主与之订婚,是因为王浩当得起这个驸马。而在公主之中挑选年方十岁者,是因为少年心性未成,需要多加磨练。倘若五年之内,王浩能够再接再励,为皇上分忧解难,为大宋建功立业,到时就如期完婚。如果王浩再无建树,止步不前,到时随意寻一个理由,解除这门婚事即可。”肃贵妃说道:“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十四五岁的年纪,那个不是寒窗苦读,钻研诗书。王浩倒是有趣,又是酿酒,又是吃火锅,哪有半分读书人的风度?”王皇后语重心长,说道:“大宋朝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可那些读书人只知道投机钻营,一天新党,一天旧党,除了会推诿责任给皇上添堵,就是贪财好色鱼肉百姓。” 肃贵妃说道:“姐姐就能确定王浩不是贪财好色之人?”王皇后说道:“王浩一个乡野小子,能够得到皇上器重,无人引荐绝无可能!妹妹可知向皇上引荐王浩的人是谁?”肃贵妃寻思片刻,突然说道:“八仙酒是王浩所酿,莫不成他走得是李姑娘的路子?”王皇后点头,说道:“妹妹果然聪慧,正是李姑娘的路子。李姑娘虽然没有名分,但皇上对她的宠爱并非你我可比。而咱家皇上的脾气妹妹不是不知,倘若王浩真和李姑娘之间不清不楚,咱家皇上能睁只眼闭只眼?”肃贵妃点头赞同,说道:“他也不痴迷财货?”王皇后说道:“后天,王浩将会在樊楼拍卖八仙酒坊的股权。”萧皇后问道:“为何?”王皇后说道:“皇上在胶州湾新设了一个县,让王浩任县令,目的是为了重建胶州市舶司之后,从海路联盟女真,夹击辽国。一座市舶司牵扯甚广,陈公公说两百万贯也只能搭起一个基本的架子。户部以国库空虚为由拒绝拨款,王浩无奈,只得自行筹款。皇上念其忠心,许诺胶州市舶司建成之后十五年的收入为王浩私人所有。倘若王浩痴迷财货,如何能够为了大宋做如此大的牺牲?”肃贵妃说道:“皇上不是许诺他将胶州市舶司十五年的收入给他,作为补偿了吗?” 王皇后很是无语,说道:“胶州市舶司原本就有,只是后来入不敷出,不得已而裁撤。所以,胶州市舶司建成之后,能否盈利根本就是未知。”肃贵妃不解,说道:“记得家父说过,离辽东最近的是登州,不是胶州。皇上直接从登州派船过去不就可以了,为何要舍近求远,从胶州出发?”王皇后说道:“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登州有水营却没有水师,设立之初也只是防御辽国自海路的进攻。大宋海运兴盛,修建的海船可直达波斯、大食,更无论辽东。换句话说,咱们的船可以从胶州到达辽东,但辽国的船却不能从辽东到达胶州。如此,即使情况有变,也可保京东东路无恙。”肃贵妃终于明白了,说道:“胶州海港建成了,就能够实施皇上的大计,而且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朝廷都没有损失。但其中所耗钱粮,却要王浩自己去想法添补。”王皇后说道:“正是如此。”肃贵妃说道:“打拼一番家业何其艰难,他如此冒险,是否又失稳妥?”王皇后说道:“所以,皇上才要对其考察五年,以观后效!”肃贵妃说道:“如此,对王浩是否有失公平?”王皇后发笑,说道:“这还不是咱家女婿呢,妹妹就开始偏袒了?”肃贵妃自知失态,连忙说道:“姐姐见笑了!”王皇后看向小女孩,问道:“母后给你选的这个夫婿,嬛嬛可还满意?”小姑娘并没有害羞,抬头说道:“只要他不让我缠足,我就满意!”王皇后看着肃贵妃,说道:“王浩是奇才,不能以常人论之,此事可以托陈公公代为询问!”肃贵妃面露为难,说道:“我这个作母亲的,如何能如此偏爱自己的女儿?”王皇后说道:“妹妹要是下得了这个狠心,前两年就该给嬛嬛缠足了,如何能拖到现在?王浩对长者向来尊敬,妹妹抹不下脸面,姐姐替你询问!”未等肃贵妃反应,小女孩抢先说道:“不必烦劳母后,嬛嬛自己询问。”王皇后说道:“你如何询问?”小女孩说道:“嬛嬛书信一封,让太监送往宫外即可。”王皇后说道:“如此也好,真要有差错,咱们做长辈的再出面说和也不迟!”肃贵妃说道:“全凭姐姐吩咐!” (本章完) 第74章 屏风之后,真龙之身 第二天,赵嬛的书信被宫里的太监送到王浩手中,王浩看着这封突兀而来的书信,尴尬而笑。信上的内容很是简单,询问王浩对女子缠足是何看法?简短的询问,却让王浩不敢随意回答。王浩拿着书信,独自在窗前徘徊,心中有这太多疑问:“书信末尾落款的“嬛嬛”是何种性格?十岁的少女能够在重重宫禁之中轻易与自己通信,在徽宗的数十子女之中处在何种位置?自己与这个少女只是一场政治的联姻,还是能够在权力之外再邂逅两个人的情投意合?”想到此处,王浩哂然而笑,自言自语说道:“十岁的丫头,尚未懵懂,如何知情窦?”转身返回桌案之前,小心将书信折叠收好,放于怀中。而后朝屋外喊道:“备车,去樊楼!” 今日的樊楼,因为八仙酒坊的股权拍卖,少了文士学子,多了豪商富贾。王浩远远望着樊楼之前流水般的车龙,吩咐道:“走侧门。”亲随娴熟地调转方向,从侧门而入。王浩是樊楼最特殊的客人之一,店内伙计看见王浩的马车,连忙前来迎接。王浩开口问道:“师师姑娘可有空暇?”小二脸上堆满微笑,说道:“三楼的姑娘们,白天是不见客人的!”王浩点头,说道:“烦劳小二哥向师师姑娘通报,就说王浩拜访!”小二说道:“师师姑娘早有吩咐,王公子不是外人,无需通报。”王浩随之说道:“烦劳小二哥前面带路!”小二一个鞠躬,说道:“公子请!”樊楼占地极广,王浩这一次走的又是侧门,的确不甚熟悉。在小二的引领下,穿过一道回廊,绕过两层阶梯,最后转过一面玄关,李师师的房门出现在三十步开外。王浩环视四周,并无闲杂之人。小二见状,说道:“公子若无其他吩咐,小人先行告退!”王浩说道:“多谢小哥!”说完,小二很快离开三楼。王浩移步到栏杆之后,俯瞰一楼的大厅。大厅之内,评书、杂耍、词曲并未上演,一群群的人们聚集在一面面公告之前,窃窃私语。大厅的正中央,紫红色的木架之上放着三个硕大的酒翁。毫无疑问,酒翁之内盛放的必是八仙酒坊的美酒。只是这三个酒翁,非陶非瓷,而是透明的玻璃。 王浩很是好奇,却没有直接询问樊楼的掌柜,而是走到李师师的门前,轻轻敲门。三声之后,王浩站在门前安静等候,片刻之后,一名侍女打开房门,看见站立的王浩,稍显惊讶,随之面带微笑说道:“姑娘在房中,公子请进!”王浩来到房中,说道:“多日不见,姐姐安好!”李师师起身,说道:“如今这樊楼,若是有人与弟弟交恶,恐怕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儿!”王浩无奈而笑,说道:“姐姐见笑了!”李师师看向侍女,说道:“弟弟来了,你去准备些茶水!”侍女答道:“是!”说完转身离去。王浩说道:“大厅之内的玻璃酒翁,可是李员外的手笔?”李师师点头,说道:“据说李老头把他收藏的所有玻璃器皿全部打碎,重新熔铸,方才有了这三个巨大的听命酒翁。”王浩更加惊讶,说道:“玻璃器皿在东京的价格可是官窑白瓷的数倍,李员外下得好大的决心!”李师师说道:“这三个玻璃酒翁,至少耗费李老头五千贯的钱财。”王浩感叹道:“李家的财富,的确非我一个乡野少年能够比量!”李师师发声而笑,说道:“再大的家业,如今不也是加入了弟弟阵营!”李师师的眼光再次超出王浩的预想,说道:“姐姐的智慧,大概也只有九霄之上的仙子能够比肩吧!”李师师微微摇头,说道:“无需逢迎,说说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王浩略显尴尬,说道:“赵嬛公主给了我一封书信,问我如何看待女子缠足?”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看来这位赵嬛公主就是弟弟未来的良配了!” 王浩无奈摇头,说道:“女人心,海底针,我不敢随意回复!”李师师说道:“左右不过一个小丫头,凭弟弟的智慧,何愁不能摆平?”王浩说道:“观其字迹,感其口吻,赵嬛虽然只是一个十岁的丫头,却给人耳目清明之感。”李师师闻之,突然问道:“赵嬛让你耳目清明,我又让你如何?”王浩惊讶,却依旧张口说道:“姐姐让人心脉失常!”李师师笑,说道:“心脉失常,不似褒义?”王浩说道:“姐姐的气质与神韵,非凡俗赞美之言能够形容。心脉失常,不褒不贬,只是阐述一种真实的切身感受。”李师师说道:“关心则乱,弟弟对她很是上心?”王浩说道:“不敢不上心!赵嬛不仅关系到我的一生,也关系到胶州的未来。我需要姐姐给我指导!”李师师突然问道:“你就不怕我和赵嬛争锋吃醋,从中作梗?”王浩摇头,说道:“不怕!倘若有一日东京城危在旦夕,而我只能送走一人,这个人一定是姐姐。”李师师不再嬉笑,问道:“赵嬛又如何?”王浩答道:“与我同生共死!” 李师师沉默少许,说道:“辽国与女真激战正酣,无暇难顾;西夏一直被我朝压在陇山以西,疲于招架。现在的东京,应当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安全的时刻。”五六年之后的事情出乎所有人预料,王浩身为人臣,绝不可妄言,说道:“这只是弟弟的一个假设,姐姐不必计较太多。”李师师说道:“虽然只是假设,但也是弟弟内心的想法。”停顿片刻,话锋转折,说道:“女子缠足,大概是从南唐后主李煜的嫔妃窅娘开始兴起的吧!窅娘出身贫寒,本为采莲女,十六岁被选入宫。她身轻如燕,擅长跳一种根据唐人王昌龄《采莲曲》意境改编的采莲舞,据说跳舞时好像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又以帛裹足,使之纤小屈突,足尖成新月之状,被后人誉为“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窅娘此举激起当时妇女极大的倾慕,以致于很多女性竞相效仿,以缠足为美。换言之,窅娘可谓女子缠足的始作俑者。” 王浩没有想到女子缠足竟有如此复杂的起因,忽然问道:“姐姐的舞步,冠绝天下,当不在窅娘之下,但姐姐却并未缠足。”李师师看向自己的双脚,说道:“无论是窅娘还是《采莲曲》,表达的都是江南的水柔之美,讲究的是小巧玲珑,步步生莲。我的舞步,取自昆仑山西王母的瑶池传说,追求的是天地无限,如风亦如电的凌厉洒脱!”王浩沉思片刻,说道:“如今的贵族豪门,似乎皆以缠足为美?”李师师点头,说道:“皇上是喜欢女子缠足的,真因为如此,皇上曾经以‘金无足赤’说我!上行下效,君王如此,那些豪门贵族只会征象模仿!”王浩说道:“倘若我赞同赵嬛不缠足,皇上得知会作何敢想?”李师师说道:“皇上会明白你对他的依顺并非百分之百,但此事在皇上眼中毕竟只是家事,应当不会过多追究!”王浩略有所悟,说道:“皇上会铭记我只是那个出身于乡野草莽的少年,再多的职权与财富也改变不了我粗鄙的内心。如果皇上是伯乐,我是野马,那么我这匹马到如今为止依旧野性未去,存在违逆主人意志的隐患!”李师师安慰道:“我与皇上亲密,却时常有让皇上意外之举。你的个性对你而言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可以为你开辟新的天地,否则,也可能为你带来血光之灾!” 王浩沉思许久,说道:“人活着,终究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即便最后未能实现这个目标,年轻的时候也应该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不息!”李师师起身,一只手扶在王浩肩膀之上,说道:“做事切忌瞻前顾后,摇摆不定,否则会给人以可乘之机!”王浩表示赞同,说道:“给赵嬛的回信,我会明确表示支持她不缠足。倘若皇上追问,我也一定会直抒胸臆,不改初衷!”李师师瞥了屏风一眼,说道:“我有些乏了!”王浩随之说道:“姐姐休息,弟弟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王浩不知的是,就在自己前脚迈出房门的时候,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名男子,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宫的徽宗。徽宗面带微笑,说道:“看你们姐弟俩的对话,可要比评书、词曲有趣多了!”李师师来到徽宗身旁,说道:“不知哥哥如何看待赵嬛与王浩私通书信一事?”徽宗摇头,说道:“说他们私通书信,太过于严重!没有皇后的许可,赵嬛那个丫头没有这样的神通!皇后有统领后宫之权,既然嬛嬛得到了皇后的允许,自然就不是私通书信,无需追究。不过,说起这女子缠足,却要更加有意思!” (本章完) 第75章 徽宗议王浩,拍卖会开幕 李师师听闻徽宗的话,问道:“女子缠足,如何会更有意思?”徽宗似乎回忆起了曾经的朝堂,说道:“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身为帝王,我要的是忠贞不二、锐意进取的能臣,不是谄媚逢迎、尸位素餐的佞臣。”李师师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倾听。徽宗继续说道:“朕不是无情之人,所以也绝不希望自己的臣子成为无情之人。一个人,如果无情无义,他绝不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个人,如果有情有义,哪怕面对家国不能两全之困境,也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李师师回味许久,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完美的人,往往是在伪装。”徽宗无奈而笑,说道:“生在帝王之家,自幼被教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登基之后,面对这满朝文武,朕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反复推敲。因为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们,个个都是玩弄文字的老手,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在这字里行间之中。你可知朕最喜欢王浩哪一点?”李师师摇头,说道:“妹妹不知!”徽宗答道:“直白的言辞!如今太多太多的大臣,无论是朝堂问政还是上书奏章,用词之婉约堪比少女怀春。”徽宗难掩自己的愤懑,转身看着李师师,咬牙说道:“如此之行径,与欺君有何分别?”李师师安慰道:“哥哥还是看开些,那个大臣背后不是一个偌大的家族,谁能没有些私心?” 徽宗说道:“我朝自太祖、太宗起,就是刑不上大夫。可凡事都要有个底线,如果把大宋朝掏空了,朕绝不允许!”李师师问道:“哥哥可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情?”徽宗说道:“前些时日,朕从太湖边运回来一块花石纲。这块花石纲的大小,尚不足王浩运输的那块花石纲的七成。你可知殿前司向户部讨要了多少钱粮?整整十万贯!”李师师随口说道:“弟弟那次的花费我是知道的,大概七万贯左右,这还包括了从黄河中打捞的费用。”徽宗怒气难消,说道:“户部和殿前司联名上奏,要朕主持公道。而那些御史清流,则全是圣贤口吻,要朕缩减开销。百姓尚且食肉饮酒,莫不是要朕吃糠咽菜?”李师师也是愤愤难平,说道:“千万双眼睛盯着哥哥,可哥哥这一双眼睛却盯不住千万人。”徽宗突然说道:“你知道朕最喜欢王浩哪一点吗?”李师师答道:“还请哥哥解惑!”徽宗说道:“王浩十分明白,什么事情应该自己去解决,什么事情应该朕来解决。”见李师师面带迷茫,徽宗继续说道:“朕是君王,可以给他旨意;但朕不是财神,变不出钱财。”李师师微微而笑,说道:“弟弟似乎从来没有向哥哥要过钱财。”徽宗推窗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们,说道:“王浩的确有胆识,敢让朕替他喊价,事后还要付给朕工钱!”李师师微笑说道:“这的确是古今未有之事,哥哥为何答应了?”徽宗答道:“皇帝也缺钱,王浩的请求朕很希望多一些!” 李师师来到徽宗身旁,一同看向楼下的人群,说道:“自从弟弟来到东京,樊楼的景象似乎一直在缓缓地改变,再也不是当初那座单纯的风花雪月之地。”徽宗点头,说道:“你是喜欢它的改变,还是不喜欢它的改变?”李师师沉思片刻,说道:“改变之后的樊楼不再那么柔若无骨,仿佛由一盒胭脂变成了一块璞玉。”徽宗回味许久,说道:“汉朝时,高祖刘邦有‘白登七日’之困,吕后受冒顿单于书信之辱,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十四万大军入关,先锋军兵临长安。然文景二帝以后,汉朝国力恢复,武帝之时,先有卫青七战七捷,后有霍去病封狼居胥,不可一世的匈奴自此衰落。大宋自建国至今已有一百六十年,人口一亿两千万,大军一百三十万,却依旧北不能过幽云,西不能过陇山,南还要被大理国所限,只能保留蜀地,蜀地西境又被吐蕃侵扰。大宋如果不能成为一头虎,也应该成为一头牛,可如今大宋却成为了一只肥羊,一只满是膏腴的肥羊。肥羊被虎豹豺狼环绕,若不自知,岂能有好下场?”李师师没有想到徽宗竟然会有如此感悟,问道:“弟弟知崂山县,哥哥可有特殊的安排?” 徽宗说道:“禁军和厢军,在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之后就已经建立,朕只能稳定现状,革新不得。童贯向朕建议,自海路联盟女真,夹击辽国,进而收复幽云之地。当时朕就在想,登莱水营之所以建立,是为了防御辽国自海路的进攻。如今辽国衰弱,我为何不能效仿唐太宗平定渤海国,自海路北伐。到时,幽云之地的兵力被调往北方和辽东,我再命禁军北上,何愁不能一举而下?”李师师说道:“禁军和厢军维持现状,那么从海路入辽东的兵力,从何而来?”徽宗说道:“你可知我为何给了王浩这个都指挥使五百的兵额?”李师师皱眉,不明所以。徽宗解释道:“按照我朝军制,一般五十人为队,两队为都,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王浩虽为都指挥使,我却许了他五百兵额。”李师师说道:“如此说来,弟弟实为营指挥使?”徽宗点头,说道:“营指挥使能够向兵部提名都指挥使,这个权力我是不能随意授予的。但都指挥使,本就是兵部正式武官中的最低职位,多许诺些兵额,无人计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至于王浩是麻雀还是雄鹰,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按照王浩预先制定的规矩,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需要事先定出各地商人参与拍卖的次序。然而王浩并没有制定拍卖次序决定的方式,李员外深思之后,决定通过一场酒会来决定参与拍卖的次序。这个建议在通报王浩之后,同样得到了王浩的赞同。八仙酒虽然上市一年多,但因为大宋疆域辽阔,而八仙酒的产量有限,真正了解的人并不多。李员外本身是东京城八仙酒的垄断者,而樊楼早已暂停营业数日,再加上以往刻意攒下的酒水,这一次,数百坛八仙酒被搬出酒窖,叠放在樊楼的大厅之中。李员外为了让人们了解到八仙酒的澄清,特意把所有的器皿都换成了玻璃。 吕师囊预先在二楼包下了一间雅阁,方天定看着一楼大厅圈出来的擂台,说道:“告诉咱们的人,只能败不能胜,必须包揽最后三名。”吕师囊答道:“少主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妥当!”方杰在旁说道:“咱们来东京也有多日,这王浩竟然始终不曾露面,完全是这个李老头在安排。”方天定说道:“李家可是东京城的富豪,王浩能让李家为其效力,想必咱们这两百万贯的钱财应当不会落空。”方杰依旧担心,说道:“从海路联盟女真夹击辽国,其中艰险难以预料。王浩纵然当世人杰,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方天定很是坦然,说道:“咱们图谋的大事,与此相比更是艰难十倍不止,但咱们数千骨干,何曾有过分毫动摇?”方杰说道:“兄长所言甚是!” 二楼另一间雅阁之中,卢俊义和燕青同样站在窗前。卢俊义说道:“大名府内部的酒量比拼,是你拿了第一?”燕青说道:“小乙赢得侥幸!”卢俊义拿起身旁的一个酒杯,递于燕青,说道:“如此美酒,就应该小口细品。不料这王浩竟然暴殄天物,让你们以此比拼酒力。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一杯八仙酒,堪比寻常美酒十杯。你切莫为了逞一时之勇,伤了身体!”燕青说道:“家主放心,小乙懂得分寸!”就在此时,楼下锣鼓震天,燕青说道:“小乙该下去了!”卢俊义点头,说道:“切记适可而止!” 东京城是大宋的首都,王浩事先已经宣布东京的商人参与第一场的拍卖会,所以此次参与酒量比拼的选手只有七人。七人全部就位,锣鼓声戛然而止,擂台之上巨大的红绸飞扬而起,王浩与李师师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王浩看向李员外,李员外会意,命令十四名侍女两人一组来到七位选手身前。一名侍女将盛放三十枚酒盏的托盘放在桌案之上,另一名侍女,则将所有的酒盏装满八仙酒。王浩高声说道:“在下王浩,八仙酒坊的东家。今日有幸与大家同聚一堂,实乃快慰平生。在此,先敬各位一杯。”王浩的爽快,赢得了人们的好感,众人共饮。王浩继续说道:“如果八仙酒是玉液琼浆,那么师师姑娘的曲就是仙音袅袅。周邦彦的《瑞龙吟》有三十个升调,而每位选手身前也有三十盏美酒。师师姑娘每唱到一个升调,大家必须喝下一盏美酒。否则,出局!谁站在台上的时间最长,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本章完) 第76章 楼下佳人,楼上枭雄 李师师成名多年,早已厌倦了娱乐宾客的歌舞演艺,但王浩别出心裁的设计,却将其瞬间吸引。比赛的擂台是整座樊楼的中心,而李师师此刻就站在擂台的正中。李师师环视四周,身前是比拼酒量的七名选手,身后是吹拉弹唱的乐手。乐手都是樊楼的老人,无丝毫稀奇;比拼酒量的七名选手,却素不相识。李师师依次打量,见其腿脚粗壮,面容黝黑,想来都是江湖中摸爬滚打的汉子。然而,当李师师的目光落到燕青身上时,却不自觉地停留。燕青很年轻,大概二十岁的年龄,面容清秀,朱唇漆目,远观俨然一副伶人模样,然而卷起的袖口与敞开的衣领却露出了隐藏在衣衫之下的花绣。李师师不自觉看向燕青的双手,虎口的老茧告诉人们这是一只握刀的手。李师师流落风尘,却偏偏美得空灵,如此佳人,从来都避让不了男人的目光,燕青亦不除外!燕青看着婷婷而立的佳人,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绝世的容颜,无双的身姿,怎能出现在人间?王浩感觉到李师师的出神,轻声说道:“姐姐,是否开始?”李师师瞬间回过神来,看向乐师,点头示意。乐师会意,抚琴吹箫,击鼓鸣钟,刹那间将所有人笼罩在《瑞龙吟》的意境之中。 李师师看着燕青,轻启朱唇,歌声起:“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燕青目不转睛,手握酒盏,声乐之中连饮三杯,清冽辛辣的美酒,由口入腹,如烧如燎,心中想到:“下句该是‘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了吧?”李师师的歌声虽声乐而至,燕青美酒入喉,暗自念到:“梅桃坊陌,寂静如故,燕子飞来,归巢旧处,如果这美景之中再添如此美人,该是人间如何一场圣境,三山五岳也该为之逊色吧!”此时,悦耳歌声又至:“黯凝伫。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燕青四指夹起六枚酒盏,美酒接连入口,心中遐想:“痴立沉思,回忆昔时情态,春风拂面,郊游欢笑。”燕青的思绪追着李师师的歌声,李师师的歌声又赶着燕青的思绪,再听:“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美酒接连入喉,燕青也开始面色潮红,喃喃而语:“才艺无双,却流落风尘;故地重游,而不见亲朋,唯有歌舞。” 歌声依旧在进行之中,王浩却迎来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一名中年男子来到王浩身前,说道:“大名府卢俊义,见过王公子!”王浩极其惊讶,退后半步,行礼问好,而后说道:“阁下就是河北玉麒麟?”王浩的反应出乎卢俊义的意料,全然没有大臣高官的腔调,说道:“我在二楼有一间雅阁,想邀公子前往一叙!”王浩看向李员外,稍作安排,而后随卢俊义走向二楼。进入雅阁,二人站在窗前,俯瞰一楼的比拼。卢俊义问道:“以公子之间,何人可能胜出?”王浩说道:“左起第第三人。”卢俊义注目而看,正是燕青,问道:“何以见得?”王浩说道:“八仙酒酒力猛烈,倘若掌握不住节奏,或是不能尽兴,很难坚持到最后,唯有这个人二者兼备。”卢俊义说道:“他是我的亲随,名叫燕青。”王浩恍然大悟,说道:“如此,就要恭喜卢员外了!”卢俊义明白王浩的意思,说道:“王公子忠心为国,在下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王浩点头赞许,说道:“只是奸臣当道,皇上政令难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倘若人人如卢员外这般大义,何愁西夏不灭,辽国难御?”卢俊义悲叹一声,说道:“我有一个师弟,名叫林冲,听闻与公子交好。沧州和大名府到处告示,说他屠杀朝廷命官,焚烧边军草料场,如今潜逃在外,不知踪迹。敢问公子,可知此中具体情形?如果他是冤枉的,就是倾尽家财,我也要为他翻案;如果他是罪有应得,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为师父清理门户!” 王浩说道:“林冲有勇有谋,又为官清正,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可是高太尉的衙内看中了他的妻子,威逼利诱不成,于是又设计陷害。林冲因而获罪,被押往沧州,途中他们买通衙役,结果被鲁达所救。到沧州之后,高俅依然不肯罢休,再次派出爪牙。爪牙在一处山坳设伏,以林冲妻子的名义将其诓骗入内。林冲九死一生,终于杀出重围。”卢俊义满腔怒火,说道:“莫非这朝廷就任凭奸臣横行,为所欲为?”王浩无奈一笑,说道:“这时数十年的积弊,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否则也就不会有今日这场拍卖会了!”卢俊义愤恨许久,又问道:“公子可知林冲现在何处?”王浩没有隐瞒,说道:“胶州。”卢俊义思索片刻,说道:“公子管辖的崂山县?”王浩点头,说道:“正是。”卢俊义,说道:“林冲流落在外,也没了营生,我给他准备了五千贯,想让燕青事后送往胶州,不知可否?”王浩微微而笑,说道:“自然可以。”此时,台下的比拼也到了最后的时刻,站在台上的除了燕青就只剩最后一人,那一人显然是强弩之末,完全稳不住身形。 没有人能听到燕青喃喃而语的声音,李师师却偏偏读懂了他的口型,莞尔一笑,继续唱到:“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歌声落,鼓乐声绝,三十盏酒尽入燕青腹中。李师师缓缓来到燕青身前,说道:“你熟知声乐?”燕青整理衣衫,稍稍后退,说道:“略知一二,但比不得姑娘这般脱俗!”李师师掩面而笑,说道:“能听得懂我歌声中的雅,你也算得上是曲中大家了!”燕青连忙说道:“姑娘谬赞了!”李师师没有争辩,说道:“改日你我合奏一曲如何?”燕青喜出望外,连忙说道:“荣幸之至!”李师师转身离去,返回三楼。 李员外看向樊楼的掌柜,掌柜会意,开始宣布结果:“第一名,东京;第二名,大名府;第三名,长安;第四名,洛阳;第五名,济南府;第六名,明州;第七名,苏州;第八名,杭州。”这一刻,另一间雅阁之中,方杰说道:“这王浩的确有些意思,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方天定面色凝重,说道:“请李师师出场,就是告诉人们,他的背后是皇帝。以酒力来决定拍卖的次序,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公平角逐的机会。”方杰很是敬佩,说道:“如此庞大一场拍卖会,能够完全被王浩掌控在鼓掌之间,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方天定依旧眉头紧锁,说道:“王浩终究是大宋朝廷的命官,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眼下的合作只是因为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罢了。”这时一旁的吕师囊说道:“属下研究王浩多时,颇有些心得,不知当讲不当讲?”方天定转身,说道:“但说无妨!” 吕师囊整理思路,说道:“属下以为,王浩离开东京远走胶州,值得圣公与少主深思。”方天定说道:“为何?”吕师囊说道:“胶州穷山恶水,民风彪悍,王浩却偏偏视如珍宝,为何?因为这贫困之地才方便他收买人心,建立根基。”方杰说道:“穷山恶水之地,产出稀少,如何建立根基?”吕师囊说道:“让富庶之地的钱粮,全部流入自己的根基之地。这场拍卖会只是王浩的第一步,市舶司、船厂、酒坊则是他的下一步。数年之后,百姓日子好过了,王浩的根基自然就牢了。”方杰说道:“咱们不是商人,如何让富庶之地的钱粮流入根基之地?”未及吕师囊回答,方天定说道:“挥军北上,扫掠江淮膏腴之地;而后钱粮南下,经营两浙、福建二路。到时,进可决胜于东京城下,退可固守武夷山脉。”吕师囊拍手叫好,说道:“公子英明,圣公大计可成!”方天定说道:“效仿王浩是为了留有退路,不可为首选。如果不能攻占江淮苏杭之地,没有钱粮,两浙、福建二路也是难以经营。”方杰说道:“如此看来,圣公原定的计划是否要更改?”方天定说道:“将来圣公举事,吕师囊可率一支偏师,屯兵与福建边界,只要我们迅速拿下苏杭之地,福建路便难有援军。没有援军,禁军和厢军便再无敢战之心。到时率军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吕师囊原是歙州富户,因献钱粮于方腊而得重用,战场厮杀本就非其所长,但经营土地、收集钱粮却是轻车熟路,连忙说道:“定不负少主厚望!” (本章完) 第77章 五湖四海,钱财百万 次日,拍卖会正式开始。李员外和韩老板站在二楼的一个雅阁内,说道:“我已经向王公子明确表态,愿意联手。他答应了,也十分利落地应允了李家将来在胶州的投入。唯有今日这拍卖会,他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让我按照拍卖的规则参与。”韩老板看着楼下的人们,说道:“东京城真正的豪商,除了姑父并无人参与,至于楼下这些人,不过是些二流、三流的家族。王公子要姑父按照拍卖的规则参与,或许就是默许姑父再吃下这半成股权。况且,王公子要的钱财,真要出了差错,姑父额外送去二十万贯,也足以弥补。”李员外点头表示赞同。这时,一名小厮匆忙前来,在李员外耳旁轻声说道:“宫里那位来了,已经到了李姑娘的房中。”李员外震惊,吩咐道:“立刻从府里再调派二十个人过来,小心伺候,绝不能出现半分差错。”李员外推窗望向三楼,只见李师师闺房之外四名带刀侍卫护驾。侍卫皆是便服,腰刀也全用黑布包裹,但李员外是樊楼的东主,一眼便可看出其身份。片刻之后,小厮再来汇报,说道:“王公子也上了三楼,前面还有一人领路。”李员外小声说道:“可是一名公公?”小二点头,说道:“看不出喉结,应该错不了!”李员外点头,说道:“有消息随时汇报!”小二答道:“明白!”说完,再次离去。 韩老板说道:“可是皇上来了?”李员外面色凝重,说道:“不仅皇上来了,还在李姑娘的房中召见了王公子。”韩老板说道:“如此看来,皇上对王公子的器重,当在咱们预料之上!”李员外说道:“市井传言,王公子只是皇上的臣子,不是朝廷的命官。如此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啊!”韩老板说道:“王公子既不是科举出身,又没有任何士族的背景,能在东京立足,依仗的只有皇上的信任。市井之间的流言,是诋毁诽谤,也是嫉妒眼红!”李员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说道:“一个七品县令,却偏偏身处宰辅相国一般的政治格局之中,是无限风光,也是无穷凶险!” 王浩来到三楼,看见徽宗和李师师坐在软榻之上,连忙行礼问安。徽宗说道:“朕微服出宫,爱卿不必拘束!”王浩答道:“是!”李师师在旁说道:“让我们猜一猜弟弟今日之后,能够身价几何?”徽宗说道:“王爱卿,朕有时候真有些羡慕你,总是有万般手段,坐地生财!”王浩说道:“微臣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是因为皇恩浩荡。”徽宗微微而笑,说道:“王爱卿答应嬛嬛不缠足了?”王浩不料徽宗竟然会问起这件事,说道:“臣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喜好,嬛公主缠足与否,自是由皇上与皇后决定!”徽宗说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朕这个一国之君是不会管这等琐碎之事的!”王浩小心说道:“如果皇上让微臣决定,微臣自是赞同嬛公主不缠足!”徽宗问道:“莫非你不喜欢三寸金莲?”王浩答道:“不喜欢!”徽宗又问道:“为何?”王浩随意答道:“大概微臣成长于乡野之间,天性如此吧!”李师师突然将一只脚放在了徽宗膝盖之上,说道:“哥哥莫不是嫌弃妹妹这双大脚了?”说完,佯装哭泣。徽宗后院起火,连忙说道:“师师这是什么话,你这双玉足朕何曾有过半分挑剔?”徽宗心中想到:“嬛嬛将来是要做王浩正妻的,这正妻规矩颇多,不缠足,终究有失体统!”但这句话,徽宗是绝然不敢在李师师面前说的,否则,佳人嗔怒,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徽宗随即想到:“王浩出身于乡野之间,家中并无太多规矩,将来与嬛嬛成婚,也是住在驸马府。正妻地位虽高,但也只是管辖内院这一亩三分地。既然是王浩明确表示不赞同嬛嬛缠足,朕又何苦管小辈这些闲事,由他去吧!”转换话题,似乎开玩笑般说道:“王爱卿答应朕的,可不能忘了!”王浩没有料到徽宗会如此缺钱,说道:“明日天黑之前,微臣一定送到宫里。”徽宗说道:“宫里规矩太多,你不必亲自前往。在你府上准备好即可,到时我会派陈公公去取。”王浩说道:“微臣领命!” 这时,楼下的拍卖会终于开始了。站在台上主持拍卖的是李家的管家,也是李员外的心腹。李管家的声音很是嘹亮,说道:“八仙酒的奥妙,诸位皆已品尝,无需多言。王公子蒙受皇恩,心系社稷,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盛会。东京乃都城,王公贵胄、豪商富贾,数不胜数。这第一场拍卖会,最后花落谁家,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停顿半息,大声喊道:“起拍价,七万五千贯,请诸位客商竞价。每次竞价,不得少于五千贯。”话音落,一人喊道:“赵家,八万贯!”片刻之后,又一人喊道:“罗家,九万贯!”赵家没有放弃,喊道:“十万贯!”罗家再次加价:“十二万贯!”李员外突然走入会场,喊道:“李荣尚,十七万贯!”整个大厅瞬间安静,随后有人怯怯私语:“李荣尚,东京樊楼的主人,崇宁年间东京的首富!”另有人说道:“只是近些年,李家全面收缩,在东京沉默了许多!”议论依然在继续,又有人说道:“去年李家以十五万贯买入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这短短一年之后,李家竟然会以十七万贯再买半成股权!”然而彻底打破这场沉默的,不是其他富商的竞价,也不是高台之上主持人的喊声。樊楼之外,皇宫的马车缓缓停靠,陈公公与两名太监推门而入,忽然,太监独有的嗓音想起:“二十八万贯!” 如此特别的声音,如此高昂的竞价,李荣尚也完全处于惊讶之中,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转身,看向在大门处淡然站立的三明太监。陈松多次虽徽宗前来樊楼,李荣尚是认得的。此刻,李荣尚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明确表态愿意买入东京城的半成股权时,王浩会是如此反应。东京城的份额,早已有了归属,那就是徽宗皇帝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想到:“自己骤然将价格太高,岂不是浪费了皇上的钱财,倘若皇上怪罪,怎能有好结果?”三明太监没有逗留,很快转身而去。会场沉默了许久,主持人终于喊道:“二十八万贯,一次!二十八万贯,二次!二十八万贯,三次!”第三声二十八万贯响起的时候,李员外终于思考透彻:“皇上与王浩之间必定另有交易,否则无需一次性加价十一万贯!看来我不仅无罪,或许还有些许功劳!”主持人喊完三声之后,却不知该如何宣布结果,片刻之后喊道:“价高者得!”第一场的拍卖,跌宕起伏,对于最后的结果,因为事关皇宫,人们一概而过! 徽宗完全看在眼里,尘埃落定之后,说道:“对于这个结果,王爱卿可还满意?”王浩需要让人们知晓的是皇上对自己的姿态,今日陈公公所为,于商场而论破绽太多,但因为背后是皇帝,越多的破绽越能让人们明白皇帝对自己的重视,说道:“微臣何德何能,让皇上鼎力相助?”徽宗说道:“作为臣子,可以让朕帮忙,但不能让朕为难,你可能把控这其中的分寸?”王浩说道:“臣定当铭记于心!” 第一场拍卖的价格被徽宗瞬间太高,所以后续的几场拍卖中成交价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增加。大名府卢俊义以三十万贯胜出,长安一位杜姓富商以三十一万贯胜出,洛阳一位刘姓富商以三十二万五千贯胜出,济南一名田姓富商以三十三万贯胜出。 方天定站在二楼的窗口,说道:“告诉咱们的人,都把戏给做足了。第六场拍卖会以五十万贯成交,第七场拍卖会以七十万贯成交,第八场拍卖会以八十万贯成交。”吕师囊说道:“属下立刻前去布置。”方杰说道:“第一场拍卖会,兄长如何看待?”方天定说道:“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能相信王浩对皇帝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看来咱们这两百万贯钱财的收益,是越来越有保障了!”方杰点头,说道:“皇帝不在宫中处理政事,却来这市井之中与民争利。圣公顺天应命,讨伐无道,岂有不成功的道理?”方天定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宋虽然腐朽,但想要改朝换代,也绝非易事。吕师囊所言是有道理的,到时圣公令旗一挥,咱们应当派遣一支偏师南下福建,万一将来战事遇挫,也可有更大的回旋余地。”方杰说道:“兄长对圣公没有十足的信心?”方天定说道:“你是圣公麾下的绝世武将,只需要打败眼前的一切敌人。但我是圣公的继承人,不能只看到敌人,更要考虑到兄弟们!” (本章完) 第78章 徽宗震惊,钱庄初议 李师师的闺房之内,徽宗满脸赞叹,说道:“王爱卿坐地生财的本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王浩不敢有半分得意,说道:“微臣能有如此风光,全凭皇上信任。今日所得,若皇上另有他用,微臣甘愿全部献出!”徽宗微微摇头,说道:“你的忠心与能力朕自然知晓,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约定,八仙酒坊半成股权朕不要,二十八万贯钱财朕会派人去拿。”皇帝能够对臣子遵守承诺,王浩不禁对徽宗刮目相看,说道:“皇上要铜钱还是白银?”徽宗稍作思索,说道:“铜钱太重,还是白银吧!”这时第六场拍卖会开始竞价,徽宗随口问道:“以爱卿之见,最后这三场拍卖,价格可能再次擢升?”王浩微微摇头,说道:“江南虽然富庶,但半成股权三十多万贯的价格已然是虚高。微臣以为,价格难以大涨!”李师师突然说道:“不如咱们一起猜猜最后一场拍卖的价格,如何?”徽宗极有兴致,说道:“师师建议绝妙!咱们每人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而后放于花瓶中。等到拍卖会结束,谁的估价最接近实际价格,谁就获胜!”李师师说道:“哥哥要是输了,要拿出一幅画;弟弟要是输了,就拿一坛酒;我要是输了,就跳一支舞;如何?”徽宗说道:“极好!” 很快,侍女拿来笔墨,每人书写好自己的估价之后,将纸张折叠放入花瓶之内。三人书写完毕,楼下主持人的声音想起,“五十万贯,一次!五十万贯,二次!五十万贯,三次!”当这个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徽宗快步来到窗前,俯瞰大厅。只见一名中年富商被领往后堂,办理钱款交接。人们虽然惊讶,但拍卖会却没有丝毫耽搁,第七场和第八场分别以七十万贯和八十万贯的高价成交。徽宗手扶窗棂,陷入沉思:“江南之富庶,莫非真到了如此地步?区区一座酒坊一成半股权的拍卖,这些豪商竟然能够掷出两百万贯的巨款。朕坐拥万里江山,却要为了十万贯钱财听户部抱怨,被御史诟病,简直岂有此理!”忽然转身看向王浩,说道:“王爱卿精于生财之道,倘若不加赋税,可有增加皇宫岁入的方法?” 刹那之间无数思量在王浩脑中闪过,许久之后,说道:“有!”徽宗十分惊讶,不料自己的随口疑问,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说道:“是何方法?”王浩说道:“开设钱庄,铸造钱币。”徽宗狐疑,说道:“钱庄,东京有十数家;钱币,大宋造了一百多年。并无新意,如何能获利?”王浩说道:“钱庄要遍布大宋所有的郡县,一张银票可汇通于天下。至于铸造钱币,要在铜钱之外再加银币。”徽宗问道:“汇通天下,何以盈利?”王浩说道:“敢问皇上,边军数十万,军饷如何分发?”徽宗说道:“户部统一调派,由殿前司派兵押送。”王浩说道:“每年花费几何?”徽宗说道:“路途遥远,钱财众多,耗费数百万贯。”王浩说道:“倘若我们在边地和东京各有钱庄,朝廷只需要将巨额的军饷存入东京的钱庄,而后派人携一张银票,奔赴边地,于边地钱庄之中兑换等额现钱。如此,每年押送军饷所费几乎可以省去。”徽宗已然明了,说道:“而钱庄会根据兑换的钱财收取相应的费用,可是如此?”王浩答道:“皇上英明!”徽宗十分高兴,说道:“朕的招财童子非仙梦莫属!”又问道:“铸造银币又如何?” 王浩说道:“白银散碎,不便于交易,且不同银矿所产,成色亦有差异。将散碎的白银,混合少量锡、镍等金属,按照铜钱的方法,铸造成固定的样式,如此定可顺畅流通于天下。”徽宗问道:“为何要混合锡、镍等金属?”王浩说道:“世上虽无银币,却不乏银质器皿。纯银太软,直接成形花纹太容易磨损,难以保持。银匠为了提高白银的硬度,让铸造出来的器皿坚固耐用,必定会混入半成到一成的锡、镍等金属。”徽宗思索片刻,说道:“依仙梦所言,铸造银币并无困难,但如何让百信接受,却不得不慎重!遥想两汉之间,王莽篡权,其权势之大,欲鲸吞天下。然而王莽擅改币制,让百姓怨声载道,光武乘势而上,终于恢复了汉朝天下。”王浩说道:“银币铸成之后,由钱庄发行,先流通在胶州之地,倘若顺利,再于密州、莱州,乃至京东东路推广。京东东路无事,银币再入东京。”王浩思虑周密,徽宗说道:“银币和钱庄,二者皆可行,但朕依旧只能给你旨意!倘若将来出了差错,朕也必将问罪于你!你可情愿?”王浩答道:“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王浩甘愿领命!” 李师师拿着三张纸条,默默地看着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说道:“弟弟扭扭曲曲的两笔,仿佛符咒一半,是何意思?”徽宗亦是好奇,接过纸条,仔细端详。王浩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这是阿拉伯商人传过来的数字,臣写得是三十四。”徽宗看着李师师,微笑说道:“这可是比咱们的写法简练太多,恐怕三岁孩童也是不难学会!”李师师问道:“看来是哥哥赢了,妹妹估了三十六万贯,哥哥估了三十就万贯。”徽宗并不在意输赢,说道:“用你的海外数字,给朕写出三十六和三十九。”王浩提笔,熟练地写下“36”和“39”。徽宗越看越有兴趣,说道:“详细给朕说说这个海外数字的使用方法!”王浩提笔,在纸上写下“0、1、2、3、4、5、6、7、8、9”十个数字,说道:“这十个符号分别对应咱们的‘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从左向右分别是‘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的位数。” 徽宗已然明了十之七八,说道:“朝廷去年岁入‘伍仟陆佰叁拾捌万贰仟玖佰肆拾柒’贯,用海外数字给朕写出来!”王浩提笔写下“56382947”。李师师也凑了上来,与徽宗对视一眼,而后提笔在“7”的上方写下“个”,在“4”的上方写下“十”,在“9”的上方写下“百”,在“2”的上方写下“千”,在“8”的上方写下“万”,在“3”的上方写下“十万”,在“6”的上方写下“百万”,在“5”的上方写下“千万”。徽宗一目了然,说道:“倘若仙梦以此为契机,著书立说,将这套数字的使用之法发扬光大,恐怕天下就再无人敢嘲讽仙梦粗鄙了!”王浩没有料到徽宗能有这个建议,一时间莫名感动,说道:“皇恩浩荡,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徽宗摇头,说道:“朕只想看到你的忠心不二与绝世才华,至于其他,随风去吧!”徽宗赢了赌约,王浩献酒一坛,李师师献舞一支。一楼大厅之中,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觥筹交错,相互交际。今日之后,樊楼在世人眼中,大概再也不是当初那座纯粹的销金之所了吧! 蔡京没有出现在樊楼,然而他的耳目却将樊楼中的一切都传送回了太师府。蔡京看着手中的谍报,满脸忿恨,喊来管家,说道:“你将我的请帖送往高太尉府上,就说今晚我有事相商!”当日夜,高俅如期而至,蔡京开门见山,说道:“今日樊楼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尉可知晓了?”高俅说道:“略知一二,传言王浩获得了三百多万贯的钱财,果真好手段啊!”蔡京说道:“你可知第一场中标者是何人?”高俅摇头,说道:“未成留意,暂且不知!”蔡京说道:“是陈总管!”高俅惊讶,反问道:“皇上身边的陈总管?”蔡京答道:“正是!”高俅说道:“没想到这陈公公久在大内,竟也做着商贾之事!”蔡京一声冷哼,说道:“他出现时,用的可是传达圣旨的仪驾!”高俅终于明悟,小声说道:“莫非这时皇上默许?”蔡京说道:“形势恐怕还要更加糟糕,这不是默许,是皇上在表达姿态,告诫我们樊楼的拍卖会他是预先批准的!”高俅说道:“王浩不过一个臣子,皇上能为了他亲自表态?”蔡京说道:“我也不想是这个结果,但陈总管在皇上身边带了多少年,高太尉比我更清楚吧!如此圆滑的一个人,倘若没有皇上的许可,他怎么可能有如此行为?”高俅回想片刻,说道:“他有一个养子,在王浩手下历练,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有今日的举动?”蔡京摇头,说道:“你说的是陈松,一个与王浩年龄相仿的少年。如今回想起来,当初他把陈松放在王浩身边历练,皇上未必完全不知晓。如果当初就有皇上的意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皇上对咱们不满了!” (本章完) 第79章 天命所归,再填助力 高俅惊慌,说道:“你我这些年伺候皇上,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不曾有丝毫懈怠,皇上是念旧情的人,不应如此才是!”蔡京无奈而笑,说道:“帝王之家,何曾有过真正的情谊?宫里的数十位嫔妃,那个伺候皇上不比你我用心,可又有谁能永远恩宠不减?”高俅回想自己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厮出身,机缘巧合结识了当初还是瑞王的赵佶,故而有了今日风光,说道:“咱们和皇上是君臣,那些嫔妃和皇上是夫妻,岂能一概而论?”蔡京说道:“时至今日,莫非你我之间还要藏着掖着?”高俅连忙摇头,说道:“我与太师,虽算不得莫逆之交,但太师贵为文官之首,我为武官之首,你我之间或许曾有摩擦,但绝无太大的矛盾。高俅绝无虚与委蛇之意!”高俅表态,蔡京也就少了顾虑,说道:“坦白而言,你我并非真正的贤能,恁何成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太尉想过没有?”高俅思索片刻,说道:“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要重用谁,谁就能青云直上!”蔡京难掩忿恨,说道:“如今皇上要重用王浩了,他是不是也该青云之上?”高俅说道:“王浩自从来到东京,就与你我不和,况且他的年纪,比太子还要小四五岁,真要他步入朝廷中枢,恐怕蔡、高两家将会彻底衰落!”蔡京说道:“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准备将柔福帝姬许配给王浩。”高俅对宫中之事本就不甚明了,再加徽宗子女众多,至于这柔福帝姬何人,高俅的确不知。 蔡京见高俅面露迷茫,解释道:“柔福帝姬赵多福,奶名嬛嬛,母懿肃贵妃王氏,今年十岁。肃贵妃与王皇后素来交好,而这柔福帝姬也一直被王皇后视如己出。将柔福帝姬许配给王浩,这其中的深意太尉岂能看不出来?”高俅没有正面回答蔡京,而是说道:“王皇后,肃贵妃,李师师,如今王浩在皇上身边的人脉已然超越你我!”蔡京语气惆怅,说道:“王浩不是庸才,又深得皇上信任,眼下的形势于你我不利,过度打压王浩反而有可能让皇上对你我心生厌恶,所以老夫以为咱们必须调整策略,迂回行事!”蔡京说道:“如何迂回行事?还请太师解惑!”蔡京说道:“既然皇上想在身边在培植一名心腹,咱们索性就如皇上所愿,成全了王浩!”高俅皱眉,说道:“成全王浩?太师莫非不知,京中官职有限,早已是僧多粥少!如果任由王浩成长,你我身边那些人,如何安排?” 蔡京神秘一笑,说道:“皇上一心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所以派王浩取了胶州,建海港,造战船,希望从海路联盟女真,夹击辽国。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助王浩一臂之力,让他早日出海,登陆辽东,彻底离开这东京城。”高俅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如果王浩失败了,你我自有百般手段对付他。若果王浩成功了,辽东乃飞地,大小事务只能是他负责,依旧回不了东京。”蔡京说道:“只要王浩不在东京,飞黄腾达也罢,身处绝地也好,对咱们都没有任何影响!”高俅眉开眼笑,说道:“蔡太师能在这朝堂之上屹立二十年不倒,不是没有道理,高俅佩服!”蔡京大笑,说道:“不是每一个对手都需要消灭,势均力敌之时,大可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皇宫之内,徽宗召见了王皇后和肃贵妃,说道:“昨日樊楼的事情你们可听说了?”王皇后说道:“我和妹妹呆在这皇宫之内,外面的事情自是没这么快知晓!”徽宗看向陈公公,陈公公会意,取出两张银票,分别递给王皇后和肃贵妃。王皇后和肃贵妃看完手中银票,眼睛中满是惊讶。徽宗缓缓解释道:“这是内府凭据,一共是二十八万贯。”肃贵妃说道:“姐姐统领后宫,用钱的地方也多,皇上给姐姐十八万贯,倒也无妨,可臣妾是清闲之人,拿这十万贯就不合情理了!”徽宗放声而笑,说道:“这二十八万贯都是嬛嬛的嫁妆,你们两人商量着置办吧!”肃贵妃更加难以置信,说道:“嬛嬛才十岁,至少还要五年才能出嫁,况且这二十八万贯也太多了吧?”徽宗说道:“你是嬛嬛生母,十万贯算你的;朕和皇后每人九万贯,都放在皇后手里,正好十八万贯。”皇后再三犹豫,还是开口说道:“不是臣妾嫉妒,就是当初金奴嫁人时,所有的陪嫁加起来也没有十万贯。嬛嬛这二十八万贯着实太多了!”肃贵妃也连忙说道:“金奴可是姐姐所出!”徽宗看着相互谦让的两个人,微笑说道:“这二十八万贯是王浩献给朕的,朕这个未来的岳父总不能真拿女婿的钱吧!”皇后说道:“恕臣妾多嘴,不知王浩为何要向皇上献这二十八万贯?” 徽宗说道:“昨日樊楼一共开了八场拍卖会,王浩事先定下规矩,后一场拍卖会的起拍价均为前一场的成交价,所以第一场的成交价就变得极为重要。而为了支持王浩,朕让陈公公去喊了一次价。”徽宗看着瞠目结舌的王皇后和肃贵妃,继续说道:“王浩这个人很有意思,请朕帮忙,竟敢提出给朕报酬。朕自觉有趣,便应了他的请求。拍卖会结束之后,朕派陈公公将应得的二十八万贯拿回皇宫。”听闻是王浩的钱,两人倒是没了先前的拘谨。王皇后说道:“既然如此,臣妾就先代为保管了!”皇上说道:“坦白而言,这些年宫里边算不得十分宽裕。嬛嬛将来出嫁的所有花销,包括驸马府的修缮,都要算在这二十八万贯里面了!”王皇后看了肃贵妃一眼,说道:“修缮府邸,不用太多花费,有个四五万贯足够了!”肃贵妃说道:“有劳姐姐费心了!”皇上突然说道:“皇后是见过王浩的,倒是爱妃不曾见过。索性三日之后朕在御花园设宴,把桓儿、金奴都叫上,一起考察考察这个王浩是否配得上嬛嬛。”王皇后说道:“皇上这么一说,真有些想念桓儿和金奴了。算一算,有两个多月没见这两个孩子了!”肃贵妃说道:“嬛嬛从小爱闹,要是让他之道咱们在御花园宴请王浩,少不得闹着要来!”徽宗说道:“一场家宴而已,嬛嬛喜欢来就来吧!”肃贵妃说道:“谢皇上!”王皇后看着徽宗,轻声说道:“王浩在东京也没个亲人,听闻他和师师姑娘亲如姐弟,不如把师师姑娘也叫上,皇上以为可好?”王皇后为人宽厚,极为贤德,徽宗会心而笑,说道:“此事就由皇后费心了!”王皇后说道:“臣妾领命!” 无论如何,王浩绝对不能想到,樊楼拍卖会之后,形势居然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王浩看着眼前三百多万贯的钱财,反复思量着与徽宗的对话,许久之后,终于让亲随送出了一张请帖。 第二日,樊楼雅阁之内,韩老板如约而至。王浩说道:“当初我与韩老板相遇,是在郓城县吧!”韩老板说道:“郓城县中我开了一家酒楼,雇了一个曾经在樊楼当过学徒的厨子,自诩小樊楼,混口饭吃罢了!后来遇到了公子,又因为八仙酒来到东京。回想当初公子不过一个乡野少年,不到两年时间,公子已然是东京城叱咤风云的存在。”王浩开口说道:“原来我因为囊中羞涩而苦恼,眼下却又因为钱财太多而难以抉择。倘若我想请你来我手下做事,不知韩老板可愿意?”韩老板说道:“在下是个商人,做官不行,经商却是可以!”王浩说道:“我要以这三百多万贯钱财为本金,成立一家钱庄,不知韩老板可愿意做这大掌柜?”钱庄不是其他,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与背景,绝不能轻易尝试。韩老板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与李员外的对话,说道:“如果公子信得过在下,韩束愿意效劳。”王浩说道:“咱们这家钱庄是皇上首肯的,将来运营的理念绝然在你意料之外。胶州正在建设一座学院,我会临时开设一门学科,专门培训钱庄的伙计。你眼下的任务,重金聘请熟知钱庄运营的伙计与掌柜各两人为我们所用,并送往胶州。而后在胶州挑选三十名适龄少年,精心培养,半年到一年之后,当可为我们所用。到时,我会给以二百万贯为本金,成立一家钱庄,钱庄会先在东京、长安、洛阳、大名府、济南府、苏州、杭州、明州分别开设分号,半年之后会在西部边城与北部边城开设分号。请你相信,十年之后,天下所有的郡县,都会有我们的分号!”韩束是聪明人,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直觉告诉他,加入王浩的麾下,自己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本章完) 第80章 勾心斗角,韦氏教子 徽宗嫔妃众多,但王皇后去世之后,真正显贵者只有四人,郑皇后、王贵妃、乔贵妃、韦贵妃。 郑皇后是徽宗的第二任皇后,生有一子三女,衮王赵柽早殇,三女之中,嘉德帝姬赵玉盘和安德帝姬赵金罗早已嫁人,成德帝姬赵瑚儿也订了婚约。 王贵妃生有四子一女,荆王赵楫早殇,郓王赵楷和肃王赵枢已经成家,徐王赵棣十二岁。柔福帝姬赵多福,乳名嬛嬛,即将许配王浩。 乔贵妃生有五子,其中两人早殇。景王赵杞已经成家,济王赵栩十五岁,仪王赵朴十二岁。 韦贵妃生有一子,康王赵构十四岁。 郑皇后与王贵妃皆为神宗皇后向氏的侍女,后被许配尚是瑞王的徽宗,徽宗即位之后,先后封二人为贵妃,王皇后去世之后,又封郑氏为皇后。郑氏秀外慧中,不仅能够鉴赏徽宗的书画词章,而且生性简朴,受封皇后之后,郑氏一门从未干政,然其膝下无子。王皇后去世之后,郑氏养赵桓在身边,一直到赵桓及冠之后迁入东宫。赵桓虽为太子,但因为体弱多病且才能平庸,并不得徽宗喜爱。至于王贵妃的众多子女,柔福帝姬赵多福深得徽宗喜爱,被赐予乳名“嬛嬛”。 乔贵妃与韦贵妃原是郑皇后身边的宫女,两人结为姐妹,相约一人富贵时不能忘记对方。乔氏柔美,先被徽宗看中,封为贵妃,后向徽宗推荐韦氏,韦氏得以被宠幸,生下赵构。单凭韦氏的姿色,实难成为贵妃,然而众多皇子之中,康王赵构最为天资聪颖且形貌英俊,最受徽宗喜爱。徽宗不愿赵构因为母亲身份卑微而受到委屈,故封韦氏为贵妃。 郑皇后贤德,当初无论是乔贵妃被徽宗看中,还是后来乔氏向徽宗举荐韦贵妃,皆是成人之美。然二人诞下皇子之后,却渐渐忘了郑皇后的恩情,开始萌生了别样心思。有了矛盾,就会有派别。郑皇后与王贵妃是天然的盟友,而乔贵妃与韦贵妃早已有姐们之约。乔贵妃的寝宫之内,韦贵妃说道:“听闻皇上明日要在御花园设宴,为嬛嬛招募夫婿!”乔贵妃难掩嫉妒,却满脸不屑,说道:“区区一个女娃,有什么资格如此兴师动众?景王、济王当初订婚时,可没有大宴宾客!”韦贵妃说道:“王浩近日在东京风光无限,恐怕是皇上另有深意吧?”听闻王浩,乔贵妃满脸不喜,说道:“就是那个让皇上在龙舟之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两次喂饭给皇后的王浩?”韦贵妃说道:“应该就是他。”乔贵妃说道:“一个乡野之间出来的土小子,也能成为驸马,皇上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韦贵妃寻思片刻,说道:“这门亲事,是樊楼那位向皇上建议的,她的手段姐姐应该知晓!”乔贵妃更加愤怒,说道:“好一个王浩,宫里有皇后和王贵妃,宫外有李师师,真是彻底把咱们姐妹当成摆设了!” 韦贵妃悄悄走近乔贵妃,轻声说道:“太子平庸寡德,皇上乃至众多朝臣多有废立之意。倘若太子被废,炙手可热者当属二皇子赵楷。”乔贵妃瞬间警醒,说道:“废了太子,景王才有机会。可景王是四皇子,前面还有郓王赵楷和肃王赵枢挡道,这两人可都是王贵妃所出。难不成咱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却要为他人做嫁衣裳?”韦贵妃说道:“姐姐以为王浩是‘朱’还是‘墨’?”乔贵妃问道:“此话怎讲?”韦贵妃解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太子是皇后的养子,郓王、肃王是王贵妃的亲子,这些人可都是要参加明日晚宴的。如果王浩是‘墨’,把景王的阻碍全部染黑了,到时大势所趋,景王立储必将水到渠成!”乔贵妃眉开眼笑,说道:“妹妹以为咱们该如何谋划?”韦贵妃说道:“王浩圣眷正隆,皇上的心思咱们自然不能忤逆。可王浩的把柄,咱们却可以暗中收集。” 乔贵妃暗自皱眉,说道:“咱们妇道人家,妄自收集大臣把柄,恐有干政之嫌疑!”韦贵妃说道:“无需姐姐亲力亲为!王浩在东京飞扬跋扈,明面上已经同时得罪了蔡京和高俅,其实少宰王黼对他也是极其厌恶;王浩运送花石纲,得罪了朱勔;在龙舟之上谄媚,妄议边事,又得罪了童贯;王浩与陈总管交好,必然惹梁师成不快。”乔贵妃十分惊讶,说道:“这六个人都是皇上的心腹亲信,几乎把控着整个大宋朝堂,王浩真敢把他们全得罪了?”韦贵妃说道:“王浩敢不敢并不重要,但事实就是事实。姐姐应当有耳闻,王浩几乎与所有的朝臣都十分疏远!”乔贵妃说道:“妹妹如何能够确定王浩不是因为担忧皇上猜疑,故意为之?”韦贵妃说道:“王浩太过年幼,比那些大臣们的子侄还小,而且出身卑微,资历浅薄,平辈之礼相待,大臣们不能接受;而王浩本人又行事乖戾嚣张,以晚辈之礼相待,他断然不能接受。如此,怎能不八面树敌?” 乔贵妃窃喜,说道:“如此说来,王浩与赵嬛成婚,对咱们而言反倒是一个机会!”韦贵妃说道:“我朝自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之后,皇位的继承从来都是严格遵守立嫡、立长、立贤的原则。王浩这个满身是非之人,加入皇后和王贵妃的阵营,对咱们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乔贵妃依旧存在忧虑,说道:“皇上多次赞扬王浩,直言他忠君爱国!”韦贵妃微微而笑,说道:“皇上对他的评说,妹妹也曾听过,但姐姐所言只是一半,下半句是‘王浩天马行空而不拘一格,少年得志又锋芒太露,可重用却不可放任。’是否?”乔贵妃说道:“的确如此!”韦贵妃自信而笑,说道:“所以咱们对王浩可吹捧但绝不可打压,待时机合适,捧杀之!”乔贵妃满脸恶毒,说道:“到时,王浩一颗老鼠屎,就可以坏掉太子、郓王、肃王这一大锅汤。” 次日清晨,康王赵构来向韦贵妃请安。韦贵妃驱散了宫女太监,说道:“你可知今天傍晚,你父皇要在御花园设宴?”康王说道:“儿子功课紧凑,不曾留意!”韦贵妃十分满意,说道:“我儿专心功课,为娘甚是欣慰!这皇宫之中,看似一片祥和,实则满是曲折,我儿当恪守本心,切莫被尘嚣遮挡了双眼!”赵构说道:“儿子谨记母后教诲!”片刻之后,又问道:“不知父皇为何要在御花园设宴?”韦贵妃说道:“你父皇要给嬛嬛订一门亲事。”赵构思索片刻,说道:“不知哪家俊杰?”韦贵妃说道:“算不得俊杰,只是个乡下富贵少年!”赵构不解,说道:“父皇对嬛嬛偏爱有家,为何会挑中这样一个少年?”韦贵妃说道:“这个少年十分善于钻营,很受你父皇重视。也许是你父皇被一时蒙骗,故而有此一出!”赵构问道:“不知此人姓甚名谁?”韦贵妃说道:“一个郓城县的卖酒郎,名叫王浩,你父皇赐他表字仙梦!”赵构瞬间明了,说道:“原来是他!”韦贵妃说道:“你们认识?”赵构摇头,说道:“不曾相识,只是听过他的名号。这个人连秀才尚且不是,却被授以崂山县令之职。前些时日,他在樊楼拍卖酒坊股权,竟然有太监公然前去喊价,以致父皇英名受损!王浩如此人品行径,为何父皇不仅不治其罪,反而招之为驸马?” 韦贵妃看着儿子,说道:“你父皇笃信道教,自号道君皇帝,设道官二十六阶。六贼之中,朱勔之所以得宠,是因为他迷惑君王,大兴花石纲,让你父皇意图在人间呈现天宫之胜景。王浩初次面圣,讲述蓬莱八仙过海的传说。这个传说坚定了你父皇凡人可以修仙的信念,所以你父皇认为他有仙缘,故百般宠信。”赵构愤怒,说道:“王浩妖言惑众,当流放岭南!”韦贵妃担忧儿子有出格之举,嘱咐道:“子不言父之过!你父皇在位二十年,边疆安定,海内生平,已然不失为一代明君。母亲自幼教导你,要你以‘八贤王’为榜样,时刻敦促自己。你可还记得‘八贤王’的生平事迹?”赵构说道:“八贤王赵元俨,太宗皇帝幼子,生而颖悟,广颡丰颐。太宗皇帝厚爱之,每逢朝会,许其坐于身旁,为了让幼子承欢膝下,当众承诺二十岁之前不册封爵位。真宗即为之后,初封曹国公,再封广陵郡王、荣王、端王、彭王、通王、泾王。仁宗皇帝时,又封定王、镇王、孟王、荆王,去世之后追封燕王。此后,再被追封吴王、周王。八贤王累计封爵十四次,王号十三个。仕途之中,历任检校太保、同平章事、检校太傅、侍中、检校太尉、中书令、太保、太傅、陕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太师、节度使等显贵要职。仁宗时期,八贤王享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等优待。”韦贵妃十分满意,微微颔首,又问道:“八贤王之‘贤’,‘贤’在何处?”赵构答道:“孝顺,庄重,寡欲,才高!”韦贵妃说道:“我儿当铭记于心!” (本章完) 第81章 赠送礼物,敲定婚事 御花园的晚宴如期举行,上位共三张桌案,徽宗居中,郑皇后在右,王贵妃在左。右侧席位,依次是太子赵桓、郓王赵楷、肃王赵枢;左侧席位,依次是嘉德帝姬赵玉盘、荣德帝姬赵金奴、安德帝姬赵金罗。此六人皆已成婚,或与王妃同坐,或与驸马同坐。成德帝姬赵瑚儿与柔福帝姬赵多福同坐一桌,在左;王浩与徐王赵棣同坐一桌,在右。王浩驾车到宫门口,而后在陈公公的引领下,徒步赴宴。陈公公两鬓花白,走起路来却很是快捷,王浩紧随其后,问道:“不知今日都有何人赴宴?”陈公公满面微笑,说道:“来人太多,王公子还是自己亲自看吧!”事关婚姻大事,王浩本就心中紧张,又听闻来人极多,更是慌张,说道:“我不过一介草民,为何值得如此阵仗?”陈公公打趣说道:“公子是一介草民,但柔福帝姬可是皇上最喜爱的女儿。试想,最得宠的柔福帝姬即将被许配给公子这个褒贬不一的草民,如何能够不轰动整座皇宫?” 王浩十分无奈,说道:“以往皇上赐婚,据说从来没有过宴会?”陈公公突然停下了脚步,打量着王浩,说道:“其他公主订婚,的确只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但这一次却大有不同。柔福帝姬是皇上最喜爱的女儿,你是东京城中争议最大的公子,而这媒人,又恰恰是师师姑娘。此等情形,如果不事先开诚布公地见一次,就是皇上,也怕最后落了埋怨。所以这一关,无论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必须闯过去!”停顿少许,又说道:“公子可明了了?”王浩长呼一口,说道:“烦劳公公带路!”陈公公忽然转身,说道:“这就对了,转过前面的假山,咱们就到了!” 王浩来得很早,不料有人比自己还早。陈公公轻拽王浩衣袖,而后一起说道:“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王殿下、承德帝姬、柔福帝姬。”皇后温和说道:“陈公公、王爱卿免礼!”二人起身,王浩看着两个年龄相仿的丫头,心中想到:“不知哪个才是柔福帝姬?”疑惑之时,忽然记起:“柔福帝姬拒绝缠足,低头一看便知!”说完,看向两个丫头的双脚。这时一个女童的声音突然响起,说道:“衣裙垂地,脚是露不出来的!”王浩十分尴尬,说道:“在下一点小心思,竟被柔福帝姬完全猜中!”赵嬛说道:“这个不用猜,一眼看穿而已!”王贵妃见王浩面露惊愕,说道:“嬛嬛莫闹,你能不缠足可都是王公子的功劳!”赵嬛看着王贵妃,说道:“既然父皇恩准我来了,那我的驸马自然是要自己考量一番的!”王浩十分惊讶,不料这个十岁女孩竟然会有如此成熟的思维,说道:“在下愿意接受公主的考校!”柔福帝姬迈出一步,说道:“如此甚好!不知你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王贵妃与郑皇后对视一眼,郑皇后示意静观其变。王浩答道:“时间!”这个一个出乎所有预料的答案。 就在此刻,徽宗的声音响起,说道:“告诉朕为何?”众人纷纷向徽宗行礼。礼毕,王浩说道:“人生苦短,如白马过隙,时不我待!”徽宗重复道:“时不我待,何解?”王浩说道:“臣自认为迎来了自己的时代,唯有争分夺秒,方能不负皇恩,不负自己!”徽宗说道:“朕?”王浩答道:“臣子的时代由君王赐予!”徽宗沉思许久,说道:“好一个‘臣子的时代由君王赐予’。爱卿是在向朕感恩,也是在给朕惊醒啊!”王浩没有争辩,说道:“臣只是有感而发!”徽宗说道:“如果一个臣子至死也未能迎来自己的时代,他一定会抱怨君王昏晕,识人不明吧!”王浩说道:“一半会,一半不会!”徽宗说道:“为何?”王浩说道:“朝廷幅员辽阔,人才众多,但官职却十分有限。如果为官者皆是能臣,那么乡野中但有不得志者也无可厚非。如果为官者多昏愦之人,那么乡野中不得志者当会仰天长叹!”皇后见气愤开始凝重,说道:“皇上,咱们今日是替嬛嬛考察王大人的,还是不谈国事的好!”徽宗点头,说道:“师师今日也来了,真好让大家欣赏一下民间之乐舞。就坐!”王浩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与徐王赵棣同桌。赵棣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轻声说道:“听闻王大人十四岁为官?”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去年蒙皇上赏识,脱了白身!”赵棣说道:“你终日在外忙碌,家中可有管束?”王浩说道:“乡野之人,终日为生计奔波,难有太多管束!”赵棣面露向往之色,说道:“身为皇子,规矩太多,莫说万里江山,就是东京城,或是这座皇宫,也有很多地方我们不能去!” 王浩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宫中的藏要去,大好河山也不该错过。”赵棣双眼中满是崇拜,说道:“倘若王大人能做我们的先生,就再好不过了!”王浩摇头,说道:“规矩是祖宗定的,绝不可随意更改!”赵棣听闻,满脸落寞。王浩继续说道:“但行万里路却是祖宗说的!”赵棣说道:“此话当真?”王浩说道:“孔子不忍礼乐崩坏,奔走了多少国家?孟子为了百姓安居,拜见了多少君王?”赵棣说道:“言之有理!”却又再次沮丧,说道:“故之圣贤可以游览壮美山河,但我们这些皇子依旧只能深居宫中!”一炷香之后,声乐结束,郑皇后命人在自己身旁再添一张桌案,请李师师就坐。徽宗见之,极为满意,说道:“爱卿初见嬛嬛,可带了礼物?”王浩暗自感慨有先见之明,拿出一个狭长的木盒,起身答道:“一只沙漏!”徽宗将目光移向赵嬛,王浩会意,将木盒呈给柔福帝姬。 赵嬛略带羞涩接过木匣,小心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透明的沙漏。玻璃本就是新奇之物,沙漏以往只是一个几时的工具,几乎没有人将其作为礼物赠送。赵嬛把玩着沙漏,说道:“很漂亮,但我想之道你为何会选择这个礼物?”王浩说道:“沙漏装的是细沙,记录的却是时间。我把最在意的东西送给公主!”赵嬛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早已不知所错,看向身旁的赵瑚儿。赵瑚儿只比赵嬛大几个月,脸色更加羞红。李师师说道:“皇上,还是不要让他们入戏太深吧!”徽宗说道:“才子佳人的事迹听的多了,但这亲眼目睹确是首次。依朕之见,嬛嬛和王浩的亲事,可以定下了,不知皇后和爱妃以下如何?”郑皇后说道:“王浩先过了师师妹妹那关,又过了皇上这关,眼下看来嬛嬛也是不会反对,臣妾自是赞成!”王贵妃也是赞同。 徽宗忽然看向赵桓,说道:“太子以为如何?”赵桓优柔懦弱,听到徽宗问话,慌忙说道:“儿臣以为极好!”看向王浩,徽宗又说道:“太子以为从海路结盟女真,夹击辽国可行乎?”赵桓额头冒汗,诺诺说道:“父皇定下的策略,自然可行!”徽宗愠怒,喊道:“王爱卿,告诉太子从海路结盟女真,夹击辽国可行乎?”王浩连忙回身,说道:“金国新立,根基不稳;辽国衰弱,风雨飘摇。大宋亿万之民,百万之军,当借此良机,秣马厉兵,完成太祖、太宗未尽之心愿!”徽宗眉梢舒展,说道:“太子可知晓了?”王浩的出色让赵桓显得更加平庸,赵桓不敢当场发泄自己的愤怒,却暗暗铭记了王浩给自己带来的耻辱,说道:“儿臣受教了!”郑贵妃心疼地看着赵桓,说道:“太子年轻,缺乏些历练,但心地宽厚,待人以诚,皇上还请安心!”徽宗说道:“皇后所言不无道理,太子的确少了些历练!将来胶州送来的奏章,都拿一份副本送去东宫,让太子把他的看法写明交给朕!”郑皇后看着赵桓,说道:“你父皇准备亲自指导你,还不赶快谢恩?”赵桓连忙起身说道:“谢过父皇!”徽宗说道:“胶州虽然只是一座县城,却好似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至关重要,太子一定要用心!”赵桓说道:“儿子谨记!” 曲终人散,王浩与李师师一同乘车离开皇宫。车厢中,李师师说道:“宫里的酒菜,看似精致,却总让人吃不吃饭的味道。弟弟与我一同前往樊楼吃宵夜如何?”王浩说道:“我也有些饿了,就托姐姐的福了!”李师师说道:“太子也许并不喜欢你!”王浩满不在意,说道:“我不曾开罪于他,倘若真被他厌恶,我也无可奈何!”李师师略有惊讶,说道:“他是未来的皇上,你就一点也不担忧?”王浩说道:“人不可以短视,但为了太过于遥远的事情担忧,却也是徒费功夫!” (本章完) 第82章 东京魁首,年关谋划 樊楼的夜宵丰富而精致,王浩挑了一碗八宝莲子粥,李师师选了一盅冰糖燕窝羹。蜀锦为榻,两人相对而坐;苏绣铺桌,放好了白瓷碗和青瓷勺。片刻之后,两名小厮各捧一个梨木托盘,托盘上各放着一口煮粥的瓦煲和一把用瓷碟承托的木勺。瓦煲一黑一百,黑煲煮的是八宝莲子粥,白煲煮的是冰糖燕窝羹。每名小厮身旁随行一名侍女,侍女小心翼翼将瓦煲的盖子打开,倒放在托盘一端。而后拿起木勺放于瓦煲之中,再双手捧起瓷碗下壁放于瓷碟之上。王浩看着眼前一幕,思绪良多。李师师见状,开口问道:“弟弟家中可有如此精细的礼仪?”王浩摇头,说道:“既无小厮,又无侍女,粗瓷碗,毛竹筷,黄铜大勺。”说话之间,侍女已经用木勺将煲中粥羹移入瓷碗,而后手捧瓷碟放回桌上。李师师轻轻搅拌燕窝,说道:“我只要一碗,弟弟呢?”王浩答道:“与姐姐相同。”李师师微笑,看着小厮和侍女说道:“剩下的就赏你们了,下去吧!”小厮和侍女同时行礼,说道:“谢姑娘、公子赏!”说完依次出门。 房门再次关闭,李师师又问道:“三百多万贯尽入囊中,弟弟下一步有何安排?”王浩深深呼吸,说道:“返回胶州,开辟通往辽东的航线。”李师师面露不舍,说道:“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弟弟了!”王浩不以为然,安慰道:“姐姐是自由身,东京城待得烦闷了,大可来胶州一游!”李师师摇头,反问道:“弟弟莫非以为姐姐这魁首做的是那般轻松?”王浩惊讶,说道:“弟弟见识浅薄,还请姐姐指教!”李师师说道:“你只知道偌大的东京城人口百万,可知花楼几家,卖艺者几人,卖笑者又几人?”王浩摇头,说道:“姐姐见谅,弟弟不知!”李师师收起了笑容,说道:“花楼七十九家,卖艺者九百,卖笑者三千。倘若再加上伺候人的丫鬟,恐怕要有五千人之多。”王浩双眉紧皱,没有言语。李师师继续说道:“勾栏有勾栏的规矩,谁做了魁首,谁就有责任照看同行中的姐妹。女子青春不过十年,谁都有过少年,也都会有晚年?少年时,身形未熟,心智未成,当红者会予以教诲护佑,以免那些女童遭受欺骗蹂躏。晚年时,人老珠黄,容颜不在,一身皮囊再无人留恋。此时,若无人赡养,只能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当红者自当再尽孝道!”李师师目不转睛,看着王浩,说道:“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倘若有一天你实现了鸿鹄之志,我要你替我捍卫勾栏女子的最后一丝尊严!” 王浩起身,推开了后窗,仰望漫天星空,说道:“我王浩在此立誓,若有一日立于万人之上,必将捍卫勾栏女子之尊严!”李师师在旁说道:“我与你击掌为誓!”立下誓言,王浩问道:“姐姐就如此看好我,一定能够飞黄腾达?”李师师答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最能迷惑人心,也最能映照人心。若我看错了你,是我愧对数千姐妹,也怨不得他人!”王浩思索许久,问道:“姐姐就没有想过为勾栏中的姐妹寻一条从良之路?”李师师苦笑,说道:“这是一个不允许女人自强不息的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从良之路。你不见佛门清静之地亦难独善其身,更无论他处!”王浩无言以对,只得说道:“我大概给不了一世清明,但会竭尽全力现一时公正!”李师师说道:“天下不是只有一人,时代更不是只有一生,尽其所能,捍卫心中之美好,已是人杰!”王浩离开了樊楼,心中苦笑:“权力尚未在手,责任却已在肩头!” 十天之后,王浩返回了胶州。街道、港口、学堂、军营已见雏形。林冲到胶州多日,亦在迎接的人群之中。王浩看到林冲,说道:“林教头能来胶州,王浩深感欣慰!”林冲突然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再造之恩,林冲万死不能报答!”王浩连忙扶起林冲,说道:“胶州荒芜之地,诸位英雄俊杰能不畏艰险前来相助,是王浩三生有幸!林冲,何需人也?八十万禁军教头!无奈奸佞当道,高俅因一己私欲而残害朝廷忠良,着实该杀。王浩虽得皇上信任,然朝廷积弊久矣,非一朝一夕能够扭转,眼下也是孤掌难鸣!”说完,满脸悲怆。狄春秋有自己的心思,说道:“公子无需心忧!皇上春秋鼎盛,又招公子为乘龙快婿,假以时日,公子必能封侯拜相,引领朝堂。到时,整顿吏治,改善民生,何愁天下不能重归于清明?”王浩钦佩诸子百家,却又忌惮诸子百家;墨家为了保证传承的延续,不惜世代隐居山林一千五百年;如此毅力,已非常理能够忖度,只得说道:“狄先生所言极是!” 寒暄之后,王浩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两个月之后,就是年关。对富贵人家而言,年关是团圆、喜庆、热闹,但对贫苦人家而言,年关是挨饿、受冻、逼债。”忽然,喊道:“韩束何在?”韩束起身,说道:“属下在!”王浩吩咐道:“你以崂山县账房师爷的身份,清查治下百姓的私贷情况。”韩束不甚明了,问道:“清查明白之后,又当如何?”王浩说道:“将所有相关人等聚于一处,由县衙出钱,将所有借据从放贷者手中收回。从此,放贷者与借贷者之间不再发生任何关系。而借贷者依据欠款多少,确定参与县府建设的劳动时限,以此还债。”韩束明白了王浩的意图,提醒道:“民间借贷,皆为高利贷,且利滚利,县衙出面收购借据,是否要有所调整?”王浩点头,说道:“每年六分利息。”韩束惊讶,说道:“借据上的利息恐怕十倍不止,公子冒然行事,恐有骚乱!”王浩说道:“凡有抗命不尊者,收押入狱一个月,处借款数额双倍罚金。”说完,看向鲁达,说道:“此事由鲁达负责!”鲁达嘿嘿发笑,说道:“洒家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为富不仁之徒,公子放心,保证漏不掉一个!”王浩想起鲁达曾经三拳打死郑关西,嘱咐道:“绝不可下手过重,伤人性命!”鲁达收起了笑容,严肃说道:“属下有过教训,公子宽心!”王浩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陈松上前说道:“韩师爷清查私贷,商行可以协助!”王浩面露笑容,说道:“看来商行之事进展神速!”陈松面露得意,却未言语。张三狗开口说道:“陈大掌柜决策果断、行事神速,崂山县境内几乎所有的村庄乡镇都有了分号。而且,陈大掌柜根据人口多少,将分号规模设为三级。”王浩问道:“是何三级?”陈松说道:“少于百户为一级,二百户以上五百户以下为二级;五百户以上八百户以下为三级。”王浩问道:“八百户以上又如何定级?”陈松发笑,说道:“超过了八百户,再开一家商行便是!”王浩恍然大悟,说道:“绝妙!”古人居住皆是独立的院落,往来交通几乎只有徒步。更多的人口必然意味着更远的距离,八百户以上开设第二家商行,的确是明智之举。 北上辽东在即,港口之事不得延误。王浩问道:“港口何时可泊船?”秦关海答道:“三个月以后!”王浩皱眉,说道:“辽国内乱,北国的冬季又极为寒冷。冬季的辽东沿海,应当人烟稀少吧!”秦关海说道:“不瞒公子,属下久居江南,对这北方沿海着实陌生!”秦关海所言乃事情,王浩不在追问。此刻,韩束问道:“倘若我们登陆辽东,当以何身份示人?”王浩答道:“走私商人!”众人皆是惊讶,韩束说道:“公子登陆辽东的目的可是为了结盟女真人,这走私商人的身份是否有失朝廷体面?”王浩说道:“一纸盟约不过是为了和女真人达成共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到最后能否收复幽云十六州,依靠的还是兵马。幽云之地不是中原,更不是江南,没有精锐骑兵,如何能够抗衡关外铁骑?”林冲明白了王浩的意图,轻声说道:“公子想从辽东走私战马?”王浩说道:“正是!”林冲说道:“战马乃国之利器,辽东虽然动乱,恐怕依旧非容易之事!”王浩摇头,说道:“辽国吏治腐败,比我朝更甚!再加如今风雨飘摇,人心晃晃,谁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辽东三面环海,北面又有女真人大兵压境,咱们这条走私线路,恐怕哪些辽国高官比你我还要渴望建立。” 林冲明悟,说道:“宋辽两国休战已有百年,虽相互提防,却并无深仇血恨。契丹人和女真人之间的仇恨,却是不死不休。曾经,契丹贵族好鹰,白山黑水之间有一种鹰叫做海东青,乃鹰中之翘楚。海东青筑巢在悬崖峭壁之间,女真人为了捕获鹰巢之中的雏鹰,每年坠崖身亡者就有千人之多。除此之外,契丹人为了减弱女真人的威胁,一直采用高压政策,每年枉死者又是不计其数。”王浩会心而笑,说道:“契丹和女真的仇恨,早已是不死不休。辽东残存的契丹贵族,已经陷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而我们的走私商队,则会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韩束目瞪口呆,缓缓问道:“公子想运送契丹人来我朝?”王浩说道:“曾经不可一世的契丹贵族,却向皇上行跪拜之礼,而后高呼万岁。难道皇上不会龙颜大怒,大宋不算气吐眉扬?” (本章完) 第83章 辽东方略,贺利入盟 王浩方才所言太过出人意料,林冲说道:“辽国朝纲混乱,天祚帝刚愎自用,契丹贵族之间又相互倾轧,内斗不休。反观女真人兵强马壮,上下皆有气吞山河之心,恐怕假以时日,耶律氏宗庙难保!”王浩深以为然,说道:“诸位当明白,一个强大的北方王朝绝对不符合我朝利益!”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何尝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问道:“莫非公子对辽国之事另有图谋?”王浩神秘而笑,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国虽攻势凶猛,然想要吞并辽国五京,没有数年时间绝无可能!”说到此处,环视众人,继续道:“皇上想要收复幽云之地,而后凭借燕山地势,重建北方防线。胶州的使命,是自海路结盟女真,签订夹击辽国的盟约。诸位应当知晓?”众人应诺。没有任何征兆,王浩忽然走到人群中央,高声说道:“好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岂能浑浑噩噩,不建功业?胶州之事,三司六部不得插手,直接呈禀皇上!倘若我们伺机而动,纵横捭阖于金辽之间,再游说蒙古诸部,起兵自立,到时塞外草原混战不休,我朝可趁机秣马厉兵,重现秦皇汉武之盛世!” 林冲面露苦涩,说到:“我朝自太祖杯酒释兵权起,为防重现唐末藩镇割据之乱象,就一直严格秉承‘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军事体制。除此之外,文人乃至于宦官领兵亦成为常态,武将地位之低下几乎是开历史之先河。属下以为,倘若不能训练一支新军为朝廷所用,公子之谋划必将付诸东流!”王浩没有料到人生的不幸会给林冲带来如此巨大的人格改变,说道:“八百新兵在皇上应允范围之内,倘若训练一军人马,眼下绝难实施!”林冲难掩丧气,只得说道:“林冲受公子再造之恩,但有吩咐,定当尽心竭力!”王浩看透了林冲的心思,说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登陆辽东,我自有办法让皇上许诺我至少三千人的兵额。”林冲重新燃起希望,不禁说道:“公子此言当真?”王浩微微点头,说道:“八成把握!” 狄春秋看了秦关海一眼,说道:“登州地方志记载,蓬莱以北二十里,有一个海岛群,长山岛为主岛。公子想要北上辽东,只要派人在长山岛建一座临时的码头,半月即可完工。而后以长山岛为跳板,何愁不能自由往返与宋辽之间?”王浩立刻看向秦关海,问道:“狄公所言,可能实现?”秦关海说道:“如果只是建立一座临时停靠的码头,自是不难!”王浩又说道:“愿闻其详!”秦关海解释道:“一座临时停靠的码头,只要将木桩埋入砂石之中,而后以石块填塞即可,可使用数月,可停泊数艘海船。一座正式的港口,不仅需要包含一座可同时停靠数十艘海船的永久性码头,还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船坞与仓库。其工程之浩大,数十倍不止!”王浩点头,又问道:“海船如何获得?”狄工考说道:“明州千帆云集,区区数艘海船,唾手可得!”王浩思索片刻,说道:“三日之后,狄工考南下明州,购买海船三艘。秦关海北上蓬莱,准备在长山岛修建临时码头。陈松准备随行货物,再挑选精明能干的伙计数人,准备在辽东开设分号。而我会亲自前往青州,与京东东路安抚使崔直躬商谈征用长山岛之事。”诸事完毕,众人散去,王浩喊道:“林教头稍候!” 林冲转身,说道:“公子有何吩咐?”王浩说道:“北上辽东带多少士兵为妙?”林冲思索片刻,说道:“辽国烽烟四起,幽云之地亦是风声鹤唳,边关互市早已停止。公子于风口浪尖之上北度渤海,非豪门权贵不能服人。故以属下之间,当领兵一营!”王浩微微皱眉,说道:“五百士兵,是否太过引人注目?倘若辽东守军误以为宋国不宣而战,我们又该如何?”林冲答道:“大唐覆灭之后,东南诸侯多次派船自辽东登陆,以瓷器、丝绸、茶叶来交换亟需的战马。辽国是马上得天下,对于海贸十分陌生,但扶持南方政权却符合辽国的切身利益。辽国君臣权衡之后,在辽阳府的金州城南建立了一道长约二十里的城墙。这道城墙横跨在辽东半岛南端的最窄处,成为辽国当时赫赫有名的镇东海口长城。长城以南被辽国划为边外之地,任何船只可自由停靠,但往来客商想要跨过这座城墙,就必须经过一座名叫化成关的关隘。辽国在这处关隘设立衙门,行使如同我朝市舶司的职责。太祖皇帝统一南北之后,化成关逐渐失去监督贸易之责,开始成为一座单纯的军事要塞。”林冲戛然而止,王浩问道:“再后来又如何?”林冲讪讪答道:“再后来海路彻底断绝,辽东之事不得而知。太祖皇帝曾派船到辽东沿海巡视,发现辽国在金州沿海建立了水寨,大有自海路南下攻击登莱之意。正因为如此,蓬莱一线建立水营,防范辽国的海上进攻。但辽国海事薄弱,难以抗衡我朝,故此事并未真正发生。” 王浩斟酌许久,说道:“一座关隘倘若失去了它的所有职责,结果应会如何?”林冲答道:“倘若是我朝,应当会逐渐荒废。”王浩以为是,说道:“辽国风雨飘摇,对这镇东海口长城以南的土地应当无暇顾忌吧?”林冲说道:“属下之所以建议公子领兵五百北上辽东,正是考虑到无主之地大多盗贼横行,只认刀枪不认王法,再加辽东人口复杂,汉人、契丹人、熟女真人、渤海人等混居一处,各自为政,其形势之复杂难以估量。然镇东海口长城以南,不过区区百里土地,又荒废多年,五百精兵足以震慑各部人马。”林冲一句“熟女真”提醒了王浩,心中想到:“女真族部落众多,居南部、接近契丹、加入辽籍者称熟女真;居北部、远离契丹、不受辽国统治者称生女真。完颜氏在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后成为北地生女真之盟主,但眼下辽国上京未破,生女真与熟女真不能合流。如此,或大有可为!”说道:“就依林教头所言,领兵五百登陆辽东。”林冲难掩心中激动,说道:“谢公子看重!” 王浩犹豫许久,说道:“北上辽东,我必须亲自前往。然胶州不可无主事之人,以林教头之见,县府打印当托付何人掌管?”林冲思索片刻,说道:“依属下之见,狄先生为上上之选!”王浩重复道:“狄春秋?”林冲点头,说道:“狄先生博学多才、两袖清风,而胶州之建设大多又是墨家之人负责,属下以为除公子之外再无比狄先生更能够协调各方的人选!”林冲踱步徘徊,说道:“你可知在明州我为了得到墨家的支持,曾拜狄春秋为师?”林冲惊讶,说道:“此事无人告知属下!”然停顿片刻,又说道:“属下直言,公子虽英雄少年,然狄先生亦是学贯古今,公子拜狄先生为师,属下以为并无不妥之处!”王浩缓缓说道:“狄公的才学与人品我从无任何怀疑,然诸子百家皆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非我一个区区七品县令能够令其臣服!”经历了陷害入狱、阴谋暗杀之后,林冲早已对大宋朝廷失去了所有的期望,说道:“林冲早已不是当初的禁军教头,只是一个杀人越狱、按律当斩的逃犯;来胶州,为的是替公子鞍前马后、冲锋陷阵。至于其他,属下不愿思量!”王浩不愿被狄春秋的野心裹挟,却不料如今的林冲也早已成为目无朝廷之人,只得说道:“你负责领兵五百与我北上辽东!”林冲说道:“属下领命!” 第一次出访青州,王浩命狄楚湘前往东京寻找贺利。东京虽大,但贺利既无功名又无靠山,奔波半年有余而无丝毫建树。当初帮王浩打捞花石纲所得也所剩无几,就在坐吃山空之时,狄楚湘找到了这个被王浩极力赞扬的男子。两人相约在茶馆之中,狄楚湘开门见山说道:“王公子主政胶州,正值用人之际,特命在下前来东京邀请先生共谋发展!”贺利饮了半口茶,说道:“当初为王公子效力,家徒四壁的我得以腰缠万贯。自以为凭借毕生所学与万贯家财,足以在东京城赢得一席之地。无奈我贺利生来福薄,屡屡碰壁,时至今日,万贯家财耗尽,招待小哥也只能用得起粗茶淡饭!”狄楚湘诚恳说道:“公子敬佩先生才学,诚挚邀请先生前往胶州。不知先生是否舍得下这东京城的画画世界!”贺利说道:“当初妄自尊大,如今回想只有无地自容,这样的错误犯过一次足以!贺利谢公子不弃,愿前去胶州效力!” (本章完) 第84章 陌苗二刀,根基初成 贺利在东京虽然未能闯出明堂,却也招募了一众兄弟,共有十四人。这些人皆是逃难来到东京,追随贺利不过是为了每日一顿饱饭。贺利站在人群之中,喊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崂山县令王公子命狄先生传来口信,让我前往胶州勾当。诸位若随我同去,每日有饱饭吃,每月有银饷拿。诸位若不愿随我同去,这里还有二十贯钱,尽管拿去分了便是!”一个名叫刘瓜的壮汉说道:“兄弟们若非贺大哥照料,恐怕早蹲在城门口要饭了。可是咱们这些人,并不全是光棍儿。赵九的爹娘、王横的妹妹、吴铁匠的大肚子媳妇,这些人可都是走不得远路。”狄楚湘嘴角微翘,说道:“只要诸位愿往胶州,樊楼自会给那些老弱妇孺备好车驾。”贺利不愿这群兄弟落了自己面子,喊道:“八仙酒坊王浩公子的名头在东京城可是如雷贯耳,愿意去胶州的,自不会亏待,不愿意去胶州的,领了盘缠,各奔东西!”一顿喝斥,再无人敢挑肥拣瘦,刘瓜小心说道:“王公子仁厚,我们愿随贺大哥前往胶州!” 狄楚湘离去之后,刘瓜解释道:“不是兄弟们不知好歹,只是这王公子是云端上的人,可咱们这些弟兄却是泥坑里刨食,不敢不问清楚!”贺利外冷内热,对手下向来宽厚,说道:“官场上对他褒贬不一,但民间却并没有流传他的恶行。以我之见,他还是值得相信的!”刘瓜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哥哥的万贯家财不也是被东京城的贪官污吏黑了个干净?”贺利长叹,说道:“是我求官心切,竟生出在工部买一个官位的心思,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刘瓜安慰道:“王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官运恒通,咱们去他手下勾当,要是真有一天他封侯拜相,咱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贺利面露迷茫,说道:“经历了诸多挫折,我的求官之心也淡泊了许多。王公子声名未显时曾向我表露招揽之意,却被我婉言拒绝。如今他来找我,看中的绝非我的人品,而是我的一技之长!”刘瓜说道:“官场上的门道小弟不知,但大哥被王公子看中却是事实,况且大哥也不曾做过任何有损王公子利益的事情。咱们前往胶州,只要恪守本分,勤奋干活,想必不会有人为难咱们!”贺利尴尬而笑,说道:“是我好高骛远了!东京是我不请自来,所以竹篮打水一场空;胶州可是他们盛情相邀,总该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了吧!”刘瓜顺势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哥一定是厚积薄发,后来者居上!” 胶州大校场,林冲正在操练士兵。鲁达缓步而来,说道:“公子这队人马雄壮之势倒是有了,只是少了些杀伐之气。”林冲点头默认,说道:“你久在边地,常年与西夏人作战。在你看来,东京的禁军与西北的边军相比,最缺的是什么?”鲁达说道:“悍勇!无论是兵器还是操练,禁军都胜边军一筹,但禁军又无敢战之心,你想必更加清楚吧!”林冲缓缓说道:“太祖皇帝北伐失败之后,宋军的所有操练都以防御为根本,除了西军偶有捷报以外,其余各军都只会严防死守,毫无进攻拼杀之勇气!”鲁达看着清一色长枪,说道:“倘若枪法不能大成,长枪就只是防守之兵。盛唐之时,一万两千五百人为一军,配横刀一万口,陌刀两千五百口。军队唯有如此,方有气吞山河之势!”林冲流露向往之情,说道:“传闻西军之中尚有陌刀流传,你可见过?”鲁达点头,说道:“陌刀长七尺,刃三尺,柄四尺,重约五十斤。刀刃近端宽二寸半,略厚,远端宽三寸半,略薄,尖端迅速收拢,刀身与刀脊融为一体,如铲。早年蒙老种经略相公看重,传授陌刀之技,大成!无奈陌刀造价太过高昂,一柄竟要千贯之多,盛唐之后,终成绝唱!”林冲叹息,咬牙说道:“皇帝造花园的钱,倘若拿出一成锻造陌刀,何止十万把?可惜奸臣当道,保家卫国之猛士犹如娼妓!”鲁达说道:“胶州眼下府库充盈,八百精兵皆是百里挑一,倘若咱们再八选其一,当可训练陌刀手百人。”林冲深以为然,说道:“公子北上辽东,倘若有陌刀队护卫,当无惧塞外骑兵!”鲁达说道:“三日之后公子将前往青州,事不宜迟,你我现在就去面见公子如何?”林冲说道:“极好!” 王浩仔细听完鲁达的讲述,说道:“你可知何处有能够打造陌刀的工匠?”鲁达说道:“东京军器监!”王浩说道:“如此国之利器,必定管控严格,短时之内我们恐怕难易将其调入胶州?”鲁达憨笑,说道:“恰恰相反,此人在东京极为落魄,公子只要一纸书信,当可将其调来胶州!”林冲也附和道:“陌刀乃重兵,早已不在禁军兵器之列。此人虽身怀绝技,却毫无用武之地!”陌刀的威力王浩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一代神兵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不会没有原因。王浩知人善用,军队之事仅仅制定了纲领,其他并无任何干预,然今日林冲与鲁达同时提议建立陌刀队,则让人不得不重视,说道:“我书信一封送于樊楼李员外,除了那个会打造陌刀之人,还要尽量招募其他工匠,尤其是铁匠。至于所费钱粮,我会告知韩束!”林冲和鲁达难掩喜悦,说道:“公子英明!” 近战冷兵之传奇,一为陌刀,二为苗刀。王浩思索许久,说道:“依你二人之言,长枪对于普通士卒,只适于防守,并不利于冲杀,可是如此?”林冲答道:“我朝操练之纲领,就是固守城池,待敌军粮草不济,自会不战而退。故而,长枪与弓弩成为军中主要之兵器。”王浩反复思量,说道:“御书房内,我见过一幅勇士画,画着一名手持长刀的步兵。我向皇上询问那幅画的来历,被告知是苏杭应承局送来的贡品。与那幅画一同送来了还有一把刀,与画上所画一模一样。那把刀总长五尺,刀刃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刀刃与刀柄之间装有护盘。通体修长,犹如禾苗,略有弯曲。皇上说此刀兼有刀、枪两种兵器之长,可单、双手交换持握。临阵对敌时,刀随身往、势如破竹,辗转连击、凌厉无双。可惜那把刀早已损毁,不知何处!”苗刀与横刀、仪刀相似,却又有不同,乃抗倭名将戚继光所创。王浩为掩人耳目,假托徽宗之名,将苗刀告知于林冲。林冲乃八十万禁军教头,见多识广,熟知各类兵器与其技法,苗刀之神形一经王浩描述迅速在其脑海中诞生,说道:“苗刀之犀利,恐怕不在陌刀之下!” 无论是陌刀还是苗刀,皆是经过实战检验的杀伐之兵。王浩说道:“胶州初建,各处人手匮乏。杨志会随我前去青州,墨家虽知兵事,然其学说核心并非战场,而是民生,所以军营之事只能仰仗二位了!”林冲、鲁达齐声说道:“公子放心,定不负所托!” 王浩出发之前,再次召开了会议,说道:“无论是青州还是辽东,都必须由我亲自前往,然胶州不可无主事之人。”稍作停顿,环视众人,继续说道:“狄公德才兼备,实乃王佐之才,但胶州弹丸之地,我一个崂山县令给不出太高官位。首席师爷之位,希望狄公莫要嫌弃!”众人皆知王浩事务繁忙,多奔波于他处,对于这个结果并无太多惊讶。狄春秋看向众人,说道:“承蒙公子不弃,愿领此职位!”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是我要感谢老师鼎力相助才是!”王浩与狄春秋的师徒关系,更多是一种政治联盟,并无太多深情厚谊,而后又继续说道:“狄公为首席师爷,统筹全局;韩束为财政师爷,总管收支;林冲、鲁达兼管练兵、统兵之事;陈松经营的商行,朱贵掌管的酒坊,将来建成的港口、船厂,全部独立于军政之外,需依法纳税,但独立运营。除此之外,我们还会建设一支海军,负责掌控辽东、高丽、扶桑的海权,而后以海军为依托,扶持一批海商,垄断北方海域的商贸!”这是王浩第一次将胶州的未来规划完全呈现给大家,美好的蓝图,睥睨天下的气魄,让在场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着向往。只是人心不同,每个人的期望也是千差万别,即使王浩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向何方! 前往青州的车驾准备妥当,王浩与杨志并数名护卫向北而去。此去青州,交涉长山岛征用之事只是其一,履行当初对崔直躬的诺言则是其二。此刻,即墨城中的朱恒、冯固二人却因为发现了王浩长期奔波在外、远离胶州这个事实而暗中谋划。 (本章完) 第85章 欲擒故纵,再聚郓城 拍卖会之后,王浩声名大噪。崔直躬虽为上官,然而接到王浩的拜帖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场宴席无论是菜品还是酒水都精挑细选,崔直躬更是收敛官威亲自相迎,但赴宴者依旧只有四人。直径四尺的圆桌做工考究,山水浮雕栩栩如生,王浩与崔直躬相对而坐,赵明诚与崔少恭位居两侧。王浩很是直接,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年关之前,我会北度渤海,登陆辽东。长山岛位居咽喉,我必须征用!”崔直躬云淡风轻,说道:“区区一座海岛,我这个京东东路安抚使还是做得了主的!待我文书一封送于登州知州,到时他自会让公子满意。”王浩却着重强调,说道:“登陆辽东为的是皇上的使命,所以征用长山岛必须从始至终严格按照朝廷章程办事!”崔直躬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说道:“公子不骄不躁,定能成就一番大功业!长山岛之事我会亲自奏禀三司六部,绝不会发生任何纰漏。”王浩又看向崔少恭,说道:“倘若没有意外,待我从辽东返回之日,就是崂山县主簿空缺之时!” 崔直躬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问道:“公子莫非已经有了谋划?”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按照朝廷惯例,县令远离辖区,当由主簿代行知县大权,可是如此?”崔直躬点头,答道:“确是如此!”王浩继续说道:“崂山县衙,我为知县,冯固为主簿,朱恒为县尉。我北上辽东,是此二人夺取胶州大权的唯一机会。”崔直躬恍然大悟,说道:“公子是想来个欲擒故纵?”王浩说道:“朱恒、冯固皆有靠山,没有铁证,如何能将此二人逐出胶州?”而后继续说道:“胶州虽直属于皇上,但我离去之后却无人能够继续上达天听。崔大人身为京东东路最高长官,又有监察之权,到时自会有人将朱恒、冯固的罪证送往青州。崔大人只需要秉公办案,就可将此二人绳之于法。” 赵明诚忽然开口,说道:“公子就有如此把握,朱恒、冯固一定会按耐不住,大肆贪腐?”王浩说道:“蔡京、高俅贪得无厌,身为他们的门生故旧,想要取悦于靠山,就只能投其所好!”寂静片刻,崔少恭看着王浩,犹豫了许久,终于说道:“将来前往胶州,还望公子多加提携!”对于崔少恭这样的富家公子,能主动做出如此姿态已是不易。王浩不爱以势压人,说道:“少恭兄严重了,你我齐心协力,共谋未来才是!”话音落,举起酒杯,说道:“敬崔大人、少恭兄、明诚兄一杯!”杯盏相碰,四人同饮。 倘若冯固、朱恒被成功拿下,崔少恭与王浩之间将会彻底休戚与共。崔直躬说道:“公子登陆辽东,可有方略?”王浩答道:“我准备领兵五百,强行登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崔直躬的预料,说道:“妄开战端!公子难道不怕朝廷百官的口诛笔伐?”王浩不以为然,说道:“塞外混乱无序之地,单凭半部论语,可能畅行无阻?”崔直躬难以接受王浩的观点,说道:“公子至少也应该先礼后兵才是!”王浩反驳,说道:“战乱之地,毫无法度;塞外之民,不读诗书;孔孟之礼仪,汉家之廉耻,在关外水土不服;若无精卒相随,一场刀兵之祸,足以令我身首异处!”崔直躬没有继续争辩,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子光芒万丈,还是要小心行事为妙!”王浩举杯,说道:“崔大人的警醒,晚辈一定铭记于心!” 王浩在青州只逗留了一日,而后转回梁山,遥望八百里水泊,心中想到:“倘若没有自己这个变数,林冲应该刚刚在梁山落草,而杨志则被发配大名府,在梁中书手下效力。明年的夏天,就是晁盖七星聚义、智取生辰纲。到时东窗事发,一众人等落草梁山。王伦的生死大劫就在明年,王浩身为人子,不可不早作防范!”山寨之内,父子相聚,王浩掩上了房门,说道:“年关之前我会北上辽东,胶州虽有县衙且官员齐备,但主簿冯固与县尉朱恒是敌非友,到时必有阴谋,所以我想请父亲前往胶州!”王伦一向空闲,说道:“为父前往胶州并无不可,只是我一介布衣,恐怕难有作为?”王浩让王伦前往胶州实为避祸,说道:“父亲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要安居胶州,广结善缘,就没有人会淡忘儿子的存在!”王伦深以为然,说道:“只是这梁山家业,当如何处置?”王浩说道:“让杜迁、宋万两位头领留守即可!”王伦说道:“杜迁、宋万终究是外人,又没有读过诗书,为父离去之后,难免他们重操旧业,给咱家惹来麻烦!”王浩寻思片刻,说道:“他们毕竟与父亲兄弟一场,不如咱们就此将山寨之内的亲信全部撤离!”王伦心露不舍,说道:“如此一来,这梁山泊岂不是要易主了?”梁山泊虽然龙盘虎踞,但却是王伦丧命之地。王浩说道:“江湖中人最重义气,父亲一日做过梁山泊的头把交椅,就永远是梁山寨主。”王伦依旧难下决心,说道:“到时我远在胶州,徒有寨主之名,再无寨主之实!”王浩明白故土难离,说道:“待我从辽东返回,再送父亲返回梁山!”王伦陷入了沉思,想到:“传给儿孙的家业虽说多多益善,但梁山泊终究不那么干净,强留无益。我儿深受皇恩,早已是前途不可限量,况且与柔福帝姬的婚事也基本敲定。将来完婚之后,王氏一族将成为皇亲国戚。不可因小失大!”说道:“罢了!你我父子聚少离多,梁山再好,也比不过儿孙承欢膝下!这梁山泊,就暂由杜迁、宋万掌管吧!”王浩长舒一口气,说道:“还望父亲早日收拾行囊,前往胶州!”王伦点头,说道:“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为父一定启程。” 狄工考前往明州买船,短时间难以返回。胶州其他事务皆有专人负责,不需要王浩亲力亲为。王浩在梁山暂且住下,等待王伦收拾妥当后,一同前往胶州。在此期间,又专程拜访了郓城县令,并且邀请晁盖、宋江一同赴宴,朱贵亦在其中。宴席依旧在小樊楼举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郓城县令更加谦卑,宋江与晁盖却又些许疏远。王浩见状,举杯说道:“东京虽然繁华,终比不得郓城地界给人的那种豪爽!”晁盖听闻十分受用,说道:“要说豪爽,还是我那庄子里吃酒更胜一分!小樊楼虽然菜肴精细,终究文弱之气太浓。东溪村天高地阔,可顺风而呼,可放声而笑,没有任何拘束!”王浩瞬间来了兴致,说道:“东京待久了,整个人都感觉不接地气!不如明日我去保正庄上拜访如何?”晁盖好客,说道:“王公子能来东溪村,自然是好。待我回去杀只羊、宰头猪,给王公子去去东京城的浮躁之气!”王浩说道:“如此就多谢晁保正款待了!”又随口问道:“郓城县酿的八仙酒,保正可还喝的惯!”晁盖说道:“郓城县的酒和梁山泊的酒口感略有差异,但并无优劣之分,只能说各有千秋!”王浩又看向宋江,说道:“宋押司以为如何?”宋江说道:“卑职才疏学浅,当问县尊大人才是!” 王浩随意而笑,说道:“县尊大人与我私交深厚,难免无意中偏袒,恐失公正!”而后又对朱贵说道:“明日给县令大人送十六坛美酒,晁保正和宋押司各十二坛美酒,聊表心意!”三人连忙推辞,王浩说道:“倘若有一日咱们在他乡相遇,那我们就是两肋插刀的兄弟;即便只在这郓城县内,咱们也是挖心掏肺的挚友!为了兄弟,为了挚友,干杯!”晁盖完全进入了状态,舍弃酒盏,拿起酒瓶,一饮而尽。一斤白酒下肚,晁盖腿脚软弱、头脑发涨,王浩看向朱贵,说道:“准备一两马车,稍后送晁保正回去!”宋江说道:“卑职恰巧认识一个车夫,还是卑职去吧!”县令说道:“如此也好,路上小心!”宋江答道:“明白!”宴席之上,只剩王浩、郓城县令和朱贵三人。王浩说道:“年关之前,八仙酒坊的分红会如约送去府上!”郓城县令不料王浩会再提此事,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一个区区县令,拿不得八仙酒坊半成股权!”王浩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我的许诺,还请县令大人莫要为难于我!”郓城县令说道:“王公子炙手可热,却不忘当初诺言,实乃当世之君子!”王浩说道:“客观而言,我更似一个商人!经商之根本,在于互惠互利,这也一直是我严格遵守的行事准则!” (本章完) 第86章 酒师定级别,王浩受冷落 郓城县令沉思片刻,说道:“公子主政胶州,不知酒坊可会一并迁出?”王浩笑容满面,说道:“大人是想让酒坊迁出,还是不想让酒坊迁出?”郓城县令说道:“自然不希望酒坊迁出,否则八仙酒本就昂贵,再加上路途运输所耗,这郓城县内能够消费的人只会更少!”王浩点头,说道:“酒水沉重,泥坛易碎,长途运输非明智之选。年关之后,除胶州之外,长安、洛阳亦会新建酒坊。”郓城县令不解,说道:“江南富庶,吴越富商也占有酒坊股权,公子为何不在江南也建一座酒坊?”王浩摇头,说道:“北方多山,运输不便,不得已在各地建设酒坊。江南多水,坐享舟船之利,胶州之美酒乘船出海,足可供应江南各州。”郓城县令深以为然,说道:“公子远虑!”王浩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郓城县令立刻说道:“还请公子指教!”王浩说道:“胶州土地贫瘠,民生萧条,百姓除了打渔,几乎没有其他谋生之路!倘若我以胶州一地之力,供应整个江南的八仙酒,大人可知能够解决多少家庭的温饱?”郓城县令恍然大悟,说道:“公子高瞻远瞩,老朽佩服!”王浩自谦道:“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酒过三巡之后,各自离去。王浩并没有返回家中,而是留宿郓城县,并于第二日清晨前往酒坊。 东溪村村口,王浩与晁盖相逢,说道:“久闻郓城县人杰地灵,晁保正义薄云天,今日宴会可能为我引荐当地好汉?”晁盖思索片刻,说道:“本地好汉虽多,但大半乃公子旧识,不曾谋面的,有本乡吴学究,县衙的雷横、朱仝二位都头。”王浩忽然想到了此行的阮氏兄弟,说道:“石碣村的阮氏三雄,晁保正可有交情?”晁盖说道:“阮氏兄弟归乡之后,曾于在下庄上住过些许时日!”王浩点头,说道:“倘若没有阮氏兄弟相助,我如何能有今日这番事业;然人各有志,阮氏兄弟执意离去,难以挽留。晁保正有牛羊,我有美酒,不如今日在此相会各路好汉,如何?”晁保正看向东升的太阳,说道:“时日尚早,我马上派人前往县城和石碣村,邀请各位好汉前来赴宴。”王浩十分感激,说道:“有劳晁保正了!”晁盖说道:“昨日准备稍有不足,我马上回庄,再备些瓜果熟食!”王浩说道:“我马上去酒坊让酿酒的大师傅亲自挑选三十坛美酒送去晁保正庄上!”晁盖大笑,说道:“多谢公子了!”王浩亦是大笑,说道:“今晚不醉不归!” 王浩来到酒坊,朱贵与徐老汉相配左右。王浩说道:“年关之后,长安、洛阳、胶州皆要新建酒坊,酒坊中可能抽调出足够的人手?”朱贵说道:“酒坊一扩再扩,眼下拥有酒窖三百六十口,伙计一千八百多人。如果年关之前再招募一批新手,年关之后便成熟手,应当能够满足公子需要。”徐老汉接着说道:“新手入酒坊,三个月之后可工作娴熟,但想要独立酿酒,至少需要三个春秋。”王浩不解,问道:“为何如此之久?”徐老汉说道:“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风霜雨雪,对酒曲发酵皆有显著影响,不能根据季节与天气随时调控酒窖的冷热,便无法独立酿酒。除此之外,酿酒早期,当通风,以利于酒曲滋生,中后期当泥封气孔,否则无酒生成,但具体如何把控,同样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王浩忽然看向朱贵,说道:“酒坊之中的伙计,可有品阶?” 朱贵茫然,说道:“只有新手与熟手之分。”王浩又看向徐老汉,说道:“每个伙计手艺如何,想必同行之内自有评判标准。以我之见,依据酿酒水准高低将酒坊中所有伙计分作四等,自下而上分别是学徒、丁级酿酒师、丙级酿酒师、乙级酿酒师、甲级酿酒师。不知徐师傅以为如何?”徐老汉思索片刻,说道:“等级明确之后,新手有了奋斗的目标,熟手少了因为相互不服而带来的争斗,自是极好!”王浩说道:“等级越高,权力越大,报酬越多。眼下年关将至,一切从简,暂时遵从学徒每月半贯工钱,丁级每月一贯,丙级二贯,乙级八贯,甲级二十贯的标准。年关之后,召开财东会议,再具体商谈。”徐老汉仔细揣摩王浩给出的酬劳标准,说道:“酿酒之流程,制曲、煮米、煎浆、合酵、发酵、上槽、取酒、蒸馏共八项。新手入行,自是学徒。而后,掌握技能越多,级别则越高。公子以为可否?”王浩点头,说道:“本当如此!” 徐老汉继续说道:“技能是否掌握,当有评判标准与评判之人。此事恐怕还要公子亲自制定!”王浩沉思许久,而后说道:“眼下的酒坊之中,乙级酿酒师与甲级酿酒师可能各出五人?”徐老汉犹豫许久,说道:“还请公子先给在下定级!”王浩不假思索,说道:“你自是甲级!”徐老汉微微放松,说道:“举贤不避亲,我家老大酿酒之能耐不在老汉之下,可入甲级。除此之外,并无他人再有这个资格。”王浩说道:“我之本意,学徒升丁级或丁级升丙级,需由五名乙级酿酒师同时评判,四人通过可晋升。丙级升乙级,需有五名甲级酿酒师同时评判,同样四人通过可晋升。乙级升甲级,需由五名乙级酿酒师与五名甲级酿酒师同时评判,必须九人通过。”徐老汉闻之,说道:“公子真知灼见,老汉佩服!”王浩说道:“倘若凑不齐最初的五名乙级酿酒师与五名甲级酿酒师,这个规矩是无法执行的。”徐老汉说道:“只在郓城县寻找,的确有些困难。但公子即将在长安与洛阳开设酒坊,何不在这两地招募几位酿酒的大师?除此之外,东京与江南同样不乏好手!”王浩看向朱贵,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办!”朱贵说道:“属下领命!”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王浩颇多感慨,说道:“摊子大了,规矩自然就多。设立规矩的目的是为了团结内外、共谋发展,绝不是为了欺上瞒下、陷害同袍!” 太阳西斜,晁盖亲自来到酒坊,通知王浩赴宴。王浩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晁盖庄上。再次与阮氏三雄相遇,颇多尴尬。晁盖见状,指着一个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书生说道:“这时本乡吴用,绰号‘加亮先生’,可惜满腹经纶不得施展!”王浩打量着吴用,心中想到:“原来你就是智多星吴用,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你与宋江又能掀起多大波澜?”说道:“先生器宇轩昂,必能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吴用语气淡然,说道:“公子英雄少年,我等落魄之人只能无地自容!”王浩微微而笑,并无再言,而是看向阮氏三雄说道:“数日之后,家父将会与我一同前往胶州。三位好汉水上功夫了得,梁山水寨就有劳照拂一二了!”郓城县与梁山泊一衣带水,彼此熟知。王伦一个落魄书生,却因为占据这虎踞龙盘之地而成为一方豪强。如今王伦离去,梁山泊近乎无主之地,要说无人动心,绝无可能。只是眼下王浩势大,在场之人又是各有营生,故而无人妄动贪念。阮小二说道:“公子和寨主离去之后,不知梁山水寨何人留守?”王浩说道:“杜迁、宋万随家父操劳多年,该有个修养之地!”晁盖说道:“王公子仁义,咱们共饮一杯!”说完众人同饮。 阮小二又试探性说道:“杜头领与宋头领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汉,是我家兄弟需要二位头领照拂一二才是!”王浩摇头,说道:“家父离去之后,山寨里的酒坊也会随之迁往胶州。杜迁、宋万二位首领短时之内必将人手稀缺,恐怕难以看守偌大的山寨。”这时宋江突然说道:“天下好汉皆兄弟,是兄弟就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杜迁、宋万二位头领与咱们都是一个碗里吃过酒的,不论彼此!莫言相互照拂,就是两肋插刀,也不会有人皱一下眉头!”晁盖十分认同,说道:“宋押司所言及时,喝酒!喝酒!”今日的聚会,王浩突然发觉自己不仅不能掌握宴饮的节奏,甚至都不能真正融入其中。朱贵似乎发觉了王浩的尴尬,频频替王浩与众人寒暄。众人喝酒的速度远远超出寻常之人,王浩说道:“在下失陪片刻,待我从酒坊之中再运三十坛酒过来。”大家都在兴头上,并无太多闲心理会王浩,朱贵答道:“我与公子一同前往!”这时吴用一把拉住了朱贵,说道:“酒坊就在村边,王公子一人前往足以,朱兄弟一起同饮即可!”王浩讪讪而笑,说道:“你替我陪酒就好,我先回酒坊!”王浩离去不久,三十坛就再次运到晁盖庄上,只是王浩并没有返回,而是一个人坐在葫芦山上,回想今夜的情形。 (本章完) 第87章 义结金兰,酩酊大醉 王浩一直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隔阂,只是今日身处梁山好汉的酒局中,这种隔阂突然变得那么明显。无论是草草煮熟的牛肉,还是大碗盛装的烈酒,这都不是王浩愿意接受的生活。此刻,再回想樊楼的灯红酒绿与纸醉金迷,那种穷奢极欲同样让人感到腻烦!夜色渐深,稀疏的星光彻底不见了踪影,冰冷的北风吹过脸庞,沾湿了衣衫。王浩沿着修缮的小道走下山坡,来到事先备好的客房,对等候已久的侍从说道:“看天色,怕要下雨了!”侍从有些胆怯,诺诺说道:“小的给公子在拿一床棉被!”王浩摸向床上的被褥,说道:“不必了!”侍从答道:“是!”侍从年纪不大,也是十四五的年纪,但形态举止却十分老练。王浩看着与自己相仿的少年,问道:“读过书吗?”侍从小心答道:“只认得几个字!”王浩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来酒坊多久了?”侍从答道:“小的是酒坊招募的第一批伙计!”王浩问道:“你是自愿来酒坊做事的?”侍从不解,说道:“这是难得的活计,小的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王浩自嘲一笑,说到:“为何难得?”侍从说道:“公子管饭,还是一日三顿饭,这在小人家中是不敢想象的,除此之外,每月还有一百文的工钱!”王浩问道:“你可知一坛八仙酒售价几何?”侍从说道:“听闻是一两银子一坛。”王浩点头,说道:“这是原来的售价,倘若运往江南,还要高出数倍。终日辛劳,却只能饱腹,你心中可有怨恨?”侍从惶恐,骤然跪地,说道:“小人未来酒坊之时,每日一顿稀粥一顿窝头,已是莫大的满足。如今公子给了咱们每日三顿饱饭和每月百文工钱,此等恩情犹如再生父母!小人虽见识短浅,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王伦虽碌碌无为,却也是独占梁山的一方好汉。王浩身为梁山少主,对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并没有经历过。身处北宋,却以后世的观念来对待整个世界,这也正是王浩始终无法融入这个时代的原因。想到此处,王浩执着而笑,心中念道:“世道必进,后胜于今!身为后来人,我自当改变整个世界!”轰鸣的雷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王浩将侍从扶起,说道:“回去吧!”侍从依旧茫然,却并未多嘴,默默退出房间。春雨开启了万物复苏的序幕,夏雨宣示着草长莺飞的蓬勃,秋雨却带来萧瑟落寞的凄凉。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户传入房中。王浩站在窗前,感受这深秋特有的凄凉。 晁盖的庄上,人们依旧是那么兴致盎然。雨滴落在杯盏之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朱贵说道:“下雨了!”晁盖仰望夜空,说道:“真是下雨了!咱们把桌凳移入房中,接着喝!”阮小七附和道:“保正哥哥海量,咱们兄弟很久没这么尽兴了!”朱贵本是绿林中人,对于这种场合有着天然的亲近。此时王浩也已离去,索性彻底融入其中,继续豪饮。 每逢王浩,宋江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复杂。宋江渴望做官,渴望在官场之中一展宏图,为了这个目标,他广施仁义,遍结英豪。时至今日,山东、河北的绿林好汉,几乎无人不知“及时雨”的名号。然而巨大的名望并不能为宋江敲开大宋官场的大门,在上官眼中,他只是一个刀笔小吏。看着窗外凄厉的秋雨,喝着王浩送来的美酒,宋江说道:“不如今日,我们在这里义结金兰,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场的无一不是重情重义的血性汉子,宋江的提议很快得到了除朱贵以外所有人的赞同。阮小七见朱贵欲言又止,说道:“公子的脾性咱们都知晓,这种事情他绝不会干预!”朱贵不自觉点头,却依旧说道:“但事先不知会公子一声,终究不太好!”阮小五有些不耐烦,高声说道:“公子喜好权衡得失,咱们图的是快意恩仇。你再如此扭扭捏捏,倒显得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了!”宋江起身,说道:“王公子的品性与我见过的所有人皆不同。买卖美酒,却不似商贾见利忘义;出入宫墙,却不似权贵高高在上;结缘绿林,却无人与其称兄道弟。但有一点我与诸位兄弟皆可以肯定,王公子从不干涉他人自由。所以,朱贵兄弟倘若有心,只管结拜,明日主动告诉王公子一声即可!” 朱贵本就有心结拜,经宋江如此一说,心中顾虑更是消除大半,霍然起身,说道:“全凭宋江哥哥吩咐!”众人皆大笑,宋江和晁盖同时拍向朱贵的双肩。两人对视一眼,晁盖开口说道:“我马上去准备香火器具!”窗外的雨声越发清脆,香案上的烛火开始摇曳。晁盖、宋江等八人焚香跪拜,齐声高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宣誓完毕,捧起身前烈酒一饮而尽。晁盖突然将酒碗摔地而碎,随之重出房门,夜雨中仰天狂笑。阮氏三雄紧随其后,雷横、朱仝、朱贵亦迈步而出。宋江、吴用相觑,先后抱起酒坛也来到雨中。宋江拍开封泥,狂饮数口,而后递于晁盖。晁盖大笑,擎起美酒灌入腹中。晁盖喝完,又将酒坛传给阮氏兄弟,阮氏兄弟之后,又是雷横、朱仝、朱贵。第一坛酒传过半轮之后,吴用将自己怀中的酒坛递于宋江。宋江再次拍开封泥,狂饮数口后递于晁盖。就这样,往复循环,八个人于秋雨之中喝完了王浩送来的所有美酒。 第二日清晨,王浩起床之后随口问道:“朱管事何时回来的?”侍从犹豫片刻,说道:“尚未归来!”王浩略显惊讶,说道:“随我前去晁保正庄上!”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坊。晁盖的庄子与酒坊相邻,盏茶功夫即可到达。王浩看着虚掩的大门,轻叩门环,然而庄内不见如何回应。王浩轻轻用力,推门而入,但见八个大汉全部醉倒在泥水之中。王浩看向侍从,说道:“四处看看,可有没起的庄客,给我叫过来!”侍从跑来一圈,说道:“全庄上下皆醉,没有一个能叫得醒的!”王浩无奈摇头,取出一枚银子,说道:“你马上回去,从厨房叫几个人过来,顺道让他们带八套干净的衣服。而后取一辆牛车,到城中去请一位大夫,以免有人沾染风寒,耽误了病情!”侍从领命,跑步而去。王浩一面摇头,一面将泥水中的大汉拖入屋内。当拖完最后一人时,酒坊中的伙计终于赶来。王浩气喘吁吁,说道:“把他们衣服全给我换了,另外找几个火盆过来,把这些湿衣服烘干,再看看厨房有没有生姜,熬一锅姜汤,给他们醒醒酒!”这时一名伙计说道:“禀公子,衣服换好了,只是这些人怎么安置?”王浩环顾四周,再看看人事不知的八个人,只得说道:“让他们靠墙坐着!” 一个多时辰之后,城中郎中来到。王浩出门相迎,说道:“昨日高兴,多喝了几杯,不料突逢夜雨,还请先生看看是否有人感染了风寒!”大夫注目而看,惊讶说道:“这不是宋押司、雷都头和朱都头吗?”王浩略显尴尬,说道:“他们都是在下好友,还请先生费心了!”大夫不敢怠慢,说道:“公子尽管放心!”说完,蹲身为众人诊脉。诊脉结束,说道:“全是体格健壮之人,并无大碍。公子又给他们喝了姜汤,晌午之前便会醒来!”王浩微微点头,说道:“烂醉如泥,终究不是光彩的事情。还请先生莫要声张!”说完,将一定五两的银子塞到郎中手中。郎中坚决推辞,说道:“该收的诊费老夫已经收了,公子所说之事,尽管放心,在下绝非多嘴之人!”王浩只得收回银子,朝门外吩咐道:“送先生回去!”郎中离去之后,王浩又待了大半个时辰,忽然想到:“这些都是场面上的人物,醒来之后恐有尴尬,我还是先行离去为好!”吩咐道:“家中有事,我先行回去。你们在此伺候,他们醒来之前不得离开!” 伙计应诺。 昨夜发生了什么,王浩并不关心,但王浩能够确定的是,倘若自己没有先行离去,他们大概不能如此尽兴吧!站在开往梁山的小船上,王浩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孤独。当小船划过自己当初落水的芦苇荡时,王浩说道:“停留片刻!”船夫不解,但王浩身份尊贵,此刻又是满面严肃,自不敢多嘴。看着起伏的芦苇荡,王浩突然说道:“你上梁山多久了?”船夫说道:“老朽是当年虽寨主一同上的梁山。”王浩又说道:“再有数日,咱们就要离开了。你舍得这片山水吗?”船夫说道:“公子发达了,有了官身,咱们这些人又有了新的盼头,自是打心眼里高兴!只是梁山住的久了,真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本章完) 第88章 心生愧疚,撤离梁山 王浩在梁山水泊的迷茫并没有影响晁盖、宋江等人醒酒的速度。大概晌午时分,斜靠在墙边的八个人陆续醒来。宋江轻拍微微发痛的头颅,看向身旁昏昏沉沉的晁盖,说道:“你我为何会穿着伙计的衣服?”晁盖醉意犹在,说道:“只要在兄弟齐心,管他什么衣服?”朱贵是昨晚喝酒最少的人,反复打量上衣下库之后说道:“这是酒坊伙计的衣服!”宋江扶墙缓缓站起,将还在沉睡的阮家兄弟等人叫起。晁盖也逐渐清醒,说道:“这衣服莫不是王公子送来的?”朱贵正在寻思,突然看到桌上残存的姜汤,说道:“定是我家公子,二位哥哥请看,这里还有剩余的姜汤!”说话声惊醒了在门外留守的伙计,敲门而入。朱贵见其面熟,又身穿酒坊的衣服,问道:“公子可是来过了?”伙计答道:“禀朱管事,是公子派人通知小的们来的,来的时候特地嘱咐带八套干净衣服。小的们到来时,公子刚好把诸位大爷拖进屋里,后来怕大爷们惹了风寒,又吩咐小的们煮了姜汤,还从城里请了一位郎中。郎中说各位大爷身强力壮,虽然淋了雨,但并未有恙!”宋江、晁盖难以置信,朱贵面露羞愧,问道:“公子如今在哪里?”伙计说道:“公子忙完之后,说家中有事,返回山寨了!” 阮小二也已起身,说道:“公子这个人就是外冷内热,无论是对属下还是对朋友,其实向来厚道!”阮小五也说道:“要不是公子给咱们立的规矩多了些,其实我们兄弟还真不一定走!”阮小七要比两个哥哥更加直爽,说道:“我们兄弟是水里的白鱼,江河湖泊里自问谁也不服,可公子这尊神太大,一个梁山泊根本容不下他。时而东京,时而江南,时而胶州,几乎是天南海北到处转悠,但就是不在梁山泊。去江南那次,我们兄弟三个敌不过一个大名府的武将,丢人啊!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要是在水里,单凭我阮小七一个,也能杀他七个八个,何苦受这个窝囊气!”宋江说道:“现在咱们可是兄弟八个,从今往后,不管是水里还是地上,都没有人能欺负咱们!”吴用随之附和,说道:“二哥说得对!”所有人打量一遍,又继续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兄弟八人,当谋一场大事,方能不枉这场结义之情!” 阮小五不假思索,说道:“劫掠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算不算大事?”朱贵暗道不妙,却为时已晚。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宋江说道:“蔡京可谓大宋第一权相,他的生辰纲何人敢动?”阮小七说道:“不然哥哥以为我们兄弟三人为何会在去江南的路上却与大名府的武将交手?”朱贵咳嗽一声,关上了门窗。阮小五说道:“朱贵哥哥太谨慎了,这个东溪村,晁盖哥哥的家中!”宋江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错!只是不知此中缘由如何?”阮小七说道:“当初公子刚入东京,并无太多积蓄。皇帝给了公子打捞花石纲的差事,但蔡京却趁机从中作梗,不给一文钱。公子一怒之下,就把梁中书送给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给劫了!”宋江难以置信,说道:“蔡京是正一品的太师,梁中书也是正三品的大名府最高长官,这样的两个人,就把这口气咽下了?”阮小二说道:“我们兄弟只管打打杀杀,其他事务并不接触!”宋江随之看向朱贵,朱贵说道:“我只管经营酒坊,其他事情也难以知晓!” 宋江看向晁盖,说道:“哥哥怎么看?”晁盖早已是一腔热血,说道:“蔡京是奸臣,梁中书是贪官,他们的东西能拿多少拿多少!”吴用扶须而思,说道:“今年的生辰纲就没有送到,明年的数额只会更大,这到是个机会!”雷横、朱仝乃县衙都头,听闻此等密谋,多少有些震动。吴用似乎早已看透二人心思,说道:“这种事必须谋划周密,宋江哥哥和雷横、朱仝二位兄弟乃官府中人,正好利用职务之便,给咱们传递消息掩盖行踪。至于其他事情,就由晁盖哥哥带着咱们几个行动!”晁盖亦表示赞同,说道:“这种事关键在于如何善后,至于其他倒是简单许多!”宋江依旧忧虑,说道:“此事不仅要谋定而后动,到时更要审时度势,没有完全把握,切莫动手!”阮氏三雄近来无事,阮小二说道:“来年开春,我们兄弟就到大名府刺探消息,保准不让蔡京拿到一个铜板!” 众人散去之后,朱贵返回酒坊换了一身衣服,而后直上梁山。王浩见朱贵到来,起身相迎,说道:“看来昨日的秋雨并没有英雄你们的兴致!”朱贵突然单膝跪地,说道:“属下有罪!”王浩愕然,连忙将朱贵扶起,说道:“朱头领何出此言?”朱贵坦白道:“公子离开之后,属下经不起撺掇,和宋江、晁盖拜了把子!”王浩随意而笑,说道:“英雄惜英雄,人之常情!况且这是朱首领的私事,我也无权干涉!”朱贵更加惭愧,说道:“公子大人大量,可属下不能不识好歹,还请公子责罚!”王浩见状,只得说道:“扣除两个月例钱,以作惩戒!”朱贵面色稍缓,再三犹豫之后说道:“我们八人结拜之后,吴用提议做一场大事以扬名立万。阮家兄弟当面说出了公子劫掠蔡京生辰纲的事情。”王浩似乎意料之中,说道:“他们可是想要效仿于我?”朱贵说道:“公子明见!” 王浩霍然起身,踱步徘徊,想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父亲王伦必须撤离梁山!”说道:“宋江、晁盖皆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你能与他们称兄道弟,我由衷为你高兴!父亲移居胶州之后,梁山水寨就有劳你与杜迁、宋万二位头领费心了。”朱贵见王浩对自己依旧信任有加,心中感动,说道:“属下定不服公子所托,守好梁山这份家业!”王浩语气郑重,说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公私分明,望你谨记!”朱贵抱拳说道:“属下一定铭记于心!”王浩又说道:“英雄结义,乃大喜之事,理应庆祝!你替我给宋江、晁盖各送十八坛美酒,其他人各送十二坛美酒。”朱贵满怀敬佩,说道:“属下替两位哥哥谢过公子!”王浩随意而笑,说道:“我当初落水,是你救得我;酒坊初建,又是你忙里忙外。再后来咱们把生意做到了东京城,又是阮家兄弟鼎力相助。等到咱们新建酒坊,晁保正给了多少方便,你我也是心知肚明。结义之事,你无需有任何内疚,坦然视之!”朱贵勉强控制情绪,说道:“属下告退!”王浩应允。 数天之后,王浩收拾金银细软,正式离开梁山。王伦站在小船上,看着梁山缓缓消失在水雾当中,开口说道:“梁山是好地方,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咱们离去之后,单凭杜迁、宋万二人,恐怕守不住这份家业!”王浩安慰道:“朱贵就在东溪村,必要时也能够有个照应!”王伦叹息一声,说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梁山只是一隅,不能成为你的羁绊。既然离开了,就不如坦然而去。强行挽留,并无益处!”王浩趁势说道:“父亲发信,儿子定能成就一番功业!”王伦面露担忧,说道:“辽东不比中原,没人卖宋朝皇帝的面子。凡事若没有七成把握,切莫尝试。为父如今也看明白了,荣华富贵虽好,却也比不得我儿性命的一星半点!”王浩说道:“林冲武艺高强,又有五百精兵护卫。儿子此次登陆辽东,只为在海滨之地建一座军堡,作为将来的立足之地。”王伦内心稍安,说道:“辽国人不善水战,你以大海为依托,图谋海滨,也算是另辟蹊径、扬长避短了!”见王伦忧虑稍减,王浩说道:“辽国内乱,必定物资奇缺。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亟需的物资,他们又岂敢开罪于我?”王伦依旧唠叨,语重心长说道:“孤身在外,万千小心,绝容不得半分大意!”王浩神态恭敬,说道:“公子铭记!” 小船在码头靠岸,预先备好的大车已经在等候。侍从将行礼搬上大车,王伦却一直站在江边记忆这片山水。半个时辰之后,王浩说道:“父亲,该出发了!”王伦问道:“我们还会回来吗?”王浩说道:“只要父亲喜欢,闲暇之余自可回来!”王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登上马车。王伦紧随其后,进入另一辆马车。秋雨过后的道路便是泥泞,车夫扬鞭,驽马嘶鸣,厚重的车轮缓缓前行。 (本章完) 第89章 贪婪苟且,各怀心思 王伦来到胶州,既没有刻意封锁消息,也没有举行隆重的仪式。安顿好之后,王浩紧锣密鼓召开会议。此时的胶州,已经初显城市的模样。冯固与朱恒也于多日前离开即墨,居住在胶州县衙旁的两座院落中。王浩返回胶州的当日夜里,冯固找到了朱恒,说道:“王浩将其父接来胶州,恐怕有监视你我之目的。”朱恒冷笑,说道:“胶州虽不归三司六部管辖,却也不是他王家的私产。按照朝廷惯例,县令不在,主簿与县尉共同行使县令之权。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胶州当以你我为尊!”冯固面露忧虑,说道:“王浩离开胶州,不会没有安排。他手下的诸多师爷管事未必会听从你我号令?”朱恒不屑,说道:“除非他们想要造反,否则凭你我的手段,不怕他们不就范!”冯固思索许久,缓缓说道:“胶州置县,是皇上需要王浩通过海路结盟女真,进而夹击辽国,以收复幽云十六州。这是皇上的大计,更是你我的底线,无论何时都绝不能触碰。”朱恒点头,说道:“冯主簿放心,什么东西能动,什么东西不能动,老朱我还是有分寸的!”冯固微微宽心,说道:“明日你我同去县衙,看看王浩有何高招!”朱恒大笑,说道:“早该如此!” 胶州县衙由王浩亲自参与设计,并融入了诸多后世行政的理念。建筑主题的构造参照了樊楼的设计,却大幅去繁就简,省去了绝大多数不必要的雕刻装饰。三座两层的主楼呈品字拍开,又被一圈青石板路环绕一周。三座主楼的殿门分别对应红墙上的一座正门与两座侧门。主楼之间又有回廊彼此沟通,方便同行。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增量的玻璃上,朱恒侧目,说道:“这样的县衙整个大宋恐怕再无第二个了吧?”冯固显然是有备而来,说道:“最前方的大殿,管理户籍、赋税、民生,左侧大殿管理商贾、海贸,右侧大殿为县令、县尉、主簿以及各处师爷办公之处。”朱恒此次倒是反应极快,说道:“如此说来,最前方的大殿管理平民,左侧大殿管理富民,右侧大殿则是我等官吏办公之处。”冯固随之点头,说道:“大概如此!”朱恒看着窗门之上的反光,问道:“王浩在门窗之上装了何物,会如此光亮?”冯固说道:“樊楼的拍卖会朱县尉可还记得?”朱恒点头,答道:“轰动天下的大事,怎能遗忘?”冯固说道:“拍卖会前一日,李家用数口琉璃大瓮盛酒,放在樊楼的正中央。传闻王浩对那些琉璃大瓮很感兴趣,并且专门派人在各地搜罗工匠,暗中建造工坊。如今县衙门窗上所装之物,恐怕就是工坊所出的琉璃了!” 朱恒满是嫉妒,说道:“如此精美之物,倘若流入东京,恐怕又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冯固点头,说道:“王浩的生财之道,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朱恒露出贪婪的笑容,说道:“只要王浩北上辽东,这崂山县就是你我的地盘。到时这些工坊商户,还不是任凭咱们拿捏?”冯固没有立即回应,心中想到:“朱恒只是一个愚蠢贪婪的莽汉,自寻死路是迟早的事情。我如今深得蔡太师看重,又有了眼下的机遇,倘若能够在王浩与蔡太师之间左右逢源,将来未必不能出将入相。”故意说道:“前些时日太师来信,让我在崂山县静观其变。不知高太尉处可有指示?”朱恒心中鄙夷,说道:“洒家一介武夫,只知道拿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这看在眼里的,可不一定能拿在手里?王浩北上辽东,崂山县又根基未稳,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冯主簿就舍得眼睁睁看着流失?”冯固故作懦弱,说道:“蔡太师的叮嘱,我不敢违背!”朱恒突然凑近,说道:“人各有志,我也勉强不得!只是将来我动手的时候,还请冯老弟视而不见!”冯固也轻声说道:“蔡太师恨不得王浩被挫骨扬灰,只是碍于当局考虑,不得已按兵不动。倘若朱县尉能够从王浩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莫说高太尉对你刮目相看,就是蔡太师也会另眼相待。”朱恒说道:“既然如此,冯主簿你就睁大双眼,好好看看老哥哥我的手段!”冯固满脸堆笑,说道:“老弟在此预祝县尉大人马到成功!”朱恒大笑,说道:“好!好!好!” 当冯固、朱恒二人进入大厅时,所有人都投来别样的目光。王浩霍然起身,厉声说道:“胶州百废待兴,你二人却远遁即墨,逍遥快活。倘若本官不治你们的渎职之罪,如何能让在场众人心服?”朱恒满脸横肉,挤出凶残的笑容,说道:“我是朝廷的命官,不是你崂山县衙的皂隶。就是王县令你,与咱们也只是平级,没有惩戒罢黜之权。所以,吓唬人的话,还是不说为好!”狄春秋与王浩对视一眼,起身说道:“今日的会议,若非县令大人抬举,我等小吏本无资格参与。还请大人们切莫因为我等微末之人伤了和气!”朱恒更加得意,说道:“我与冯主簿听闻县令大人要北上辽东,特意从即墨日夜兼程赶来,日月之心还望明鉴!”冯固不愿朱恒将所有事都与自己牵扯在一起,说道:“当初胶州新建,既无赋税可收,也无新兵可练,我与朱县尉暂居即墨,虽有懈怠之意,但绝无渎职之行,还望县令大人明察!” 王浩不得不重新审视冯固,片刻之后说道:“辽国内乱,正是我大宋伺机而动的最佳时机。冯主簿能在此刻赶回,相助于我,赤子之心,日月可见。将来御前封赏,定少不了冯主簿的功劳!”冯固连忙说道:“朱县尉军伍出身,只是说话直了些,对大宋与皇上的忠诚,天地可鉴!”王浩看向朱恒,质问道:“可是如此?”眼下冯固态度暧昧,朱恒亦不敢胡作非为,说道:“原为大宋与皇上赴汤蹈火!”王浩说道:“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何愁不能封妻荫子,建功立业?”冯固再三犹豫,终于说道:“只是不知大人北上辽东之后,胶州之事如何安排?”话音落,鸦雀无声,王浩走到冯固身前,一字一句说道:“按照朝廷管理,由县尉与主簿行事县令职权。”冯固说道:“朱县尉与我定不负公子所托!”王浩微微皱眉,不知冯固以“公子”相称有何深意,说道:“只要二位大人恪尽职守,皇上那里定然少不了封赏!”冯固说道:“冯固预先谢过公子提携!倘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与朱县尉先行告退。”王浩说道:“不送!” 朱恒怨气冲天,刚刚跨出大厅的门槛,就咬牙说道:“从今以后,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冯固环视左右,将朱恒拉到一旁,说道:“兄长误会我了,方才不过是逢场作戏,为的只是让王浩当众宣布‘在他离去之后胶州由你我做主’罢了!”朱恒面色稍缓,说道:“你切莫欺诈与我!”冯固故作冤枉,说道:“就算小弟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诈于兄长。蔡太师那里,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有半分谎言!”朱恒以为是,说道:“如此说来,到时委屈贤弟了!”冯固大义凛然,说道:“只要能办成太师和太尉交代的事情,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重新关上大门,狄春秋说道:“冯主簿首鼠两端,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王浩点头,说道:“按照在青州的约定,崔直躬的儿子会接任崂山主簿的职位。眼下看来,冯固尚是未知之数。倘若冯固有利用价值,咱们就略加调整,让崔少恭接任崂山县尉之职。相信崔直躬那里,也不会有太多不满!”狄春秋点头,说道:“朱恒如今犹如一条野狗,公子离开之后恐怕会极其疯狂。”王浩并无太多担忧,说道:“李家正在胶州大笔投入,以朱恒的德性,恐怕对这些京城富商更感兴趣!”狄春秋说道:“老夫愚钝!”王浩随之而笑,说道:“我北上辽东之后,胶州的发展不可停歇。商行主事暂由张三狗代理,陈松随我一同北上辽东。”随即看向张三狗,说道:“从今日起,尽可能招募天下能工巧匠前来胶州谋生,土地、钱财,乃至适当官职皆可许诺。”张三狗思索片刻,说道:“天下工匠众多,短时之间恐难以大批招募,当有先后之分。还请公子告知!”王浩说道:“铁匠为先!”张三狗答道:“诺!” 王浩继续说道:“倘若成功登陆辽东,当有精兵驻守。辽东之兵暂时编入镖局,兵甲粮饷由咱们自行筹措。而后,重新募兵五百,不起账面上的差额。”停顿片刻,又说道:“张三狗!马得草!”二人齐声说道:“属下在!”王浩说道:“我有意让你二人改个名子,以方便日后行事,不知你二人可愿意?”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谢公子赐名!”王浩说道:“张三狗改名张句,马得草改名马操,不知你二人以为如何?”二人面带激动,说道:“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章完) 第90章 三军合力,登陆辽东 年关之前四十天,狄工考乘船归来,带回三艘载重二千石的海船。海船在港口缓缓靠岸,陆陆续续走出血多老弱妇孺。就在此时,王浩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如此场景,不禁问道:“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妇孺在船上?”狄工考说道:“这三艘海船的下水年限皆在两年之内,几乎就是新船。但海船再好,如果没有熟练的水手操控,也绝难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属下在明州不仅买下了这三艘海船,还以崂山县衙的名义在沿海渔村大量招募水手,并要求他们举家搬迁。”王浩十分满意,看向狄春秋,说道:“按人头计算,不论男女好少,每人五亩地。在适当地点选址,为他们建造永久性的房屋,所有花费由我们承担。每家每户发放五个月的口粮,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将来再有工匠、船员或其他有一技之长者加入胶州,皆可遵循此例,但你们可依据能力大小,适当调整份额。”狄春秋回味许久,说道:“公子英明!老夫回去之后,立刻制定出详细文书,以作参照!” 狄楚湘与贺利也在不久之后返回,王浩亲自出门相迎,说道:“一别多时,贺先生别来无恙!”今非昔比,如今王浩主政一方,而贺利却成为东京城中的破落户,单膝跪地,说道:“小人贺利特来投奔,还望公子不计前嫌!”王浩连忙上前将其扶起,说道:“当初若非你的帮助,我未必能成功打捞花石纲。完不成皇上的差事,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你是我的恩人,何来嫌隙之说?”贺利心中感动,效忠道:“贺利从今以后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王浩看向在场的众人,说道:“我王浩与你们志同道合,所以风雨同舟。我们之间的承诺,五年为一个周期。时满五年,既可延续合约,亦可各奔前程,绝无阻拦。”说完,看向狄春秋,嘱咐道:“这一条规矩,同样记录在策,并制定出具体实施的方法!”狄春秋满面惊愕,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说道:“公子可知这条规矩空前绝后?”王浩穿越于后世,对这样的规则早已习以为常,说道:“时间久了,你们便习惯了。人都会变,五年合约一到,不仅是你们重新考评我,我亦会重新考评你们。终身制弊端太多,对谁也不够公平!”狄春秋再次对王浩刮目相看,说道:“老夫定当不负公子厚望,为每一条律令的具体实施制定出详细规范!”王浩十分满意,说道:“有劳先生了!”贺利带来的人同样被按照先前的规矩安置。 一切妥当之后,距离年关只剩二十七天。王浩任命狄楚湘为海军最高指挥官,林冲为辽东战兵最高指挥官,杨志为侍卫长,贺利为辽东工程兵最高指挥官,陈松依旧为胶州商行大掌柜并兼任辽东民事负责人。整支队伍中,二千石海船三艘,海战兵八十一人;陆战兵六百人,五百人以林冲为首,一百人以杨志为首;工程兵二百人;商行伙计十三人,学徒二十六人;稻米、面粉、食盐等物资不计其数。三艘海船运力有限,所有人与物资在蓬莱以北的长山岛中转,再由长山岛发出,登陆辽东。 渤海海峡以宋国蓬莱与辽国金州为界,间隔二百一十里,长山群岛纵贯其中。长山主岛群位于蓬莱以北二十里,砣矶岛群位于蓬莱以北八十里,南隍岛群位于金州以南九十里。长山主岛群与南隍岛群分别被王浩建立了两座永久性基地,前者主要负责物资集散,后者则负责兵力投送。王浩又在北方沿海招募了五艘八百石的海船,专门负责两座基地之间的交通。 当冉冉升起的红日照耀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王浩站在南隍岛的灯塔上,问道:“准备好了么,登陆辽东?”狄楚湘没有任何犹豫,答道:“战舰三艘,海战兵八十一人准备就绪。”林冲随后说道:“陆战兵三百人皆已登船。”贺利上前半步,说道:“工程兵一百二十人,随时可以出发。”王浩深深吸气,又缓缓呼气,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当尽心尽力,不负皇上信任,不负百姓期望。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事不可为,当见好就收!”狄楚湘身为海军最高指挥官,却比王浩轻松许多,说道:“咱们的人对辽东沿海探查多日,一无重兵,二无巨寇,况且公子所谋,在于打开关外商道。经商之根本,互通有无而已,不可称之为高尚,亦不可称之为卑劣。咱们光明磊落,步步为营,此次任务的胜算至少有九成。”王浩心神稍缓,说道:“但愿得偿所愿,有惊无险!”林冲亦在旁说道:“辽国今非昔比,咱们的士兵也绝非禁军羸弱之卒能够媲美。属下有信心,即便面对双倍之敌,咱们的士兵也敢坦然迎战。”王浩走下了灯塔,来到不远处的码头,看着整装待发的士兵,高声说道:“无论胜负成败,人人双饷。现在我宣布,杨帆起航!” 狄楚湘和林冲在同一艘海床上。林冲问道:“海军的斥候可曾登陆过辽东?”狄楚湘微微点头,说道:“登陆过两次,皆未见人烟!”林冲难以置信,说道:“如此看来,辽国的海防是彻底荒废了!”狄楚湘面色淡定,说道:“再大的帝国,分崩离析那一刻,同样是无比孱弱。辽东本就是辽国边陲,如今被完全放弃,亦是情理之中!”林冲说道:“公子意图在辽东建一座卫城,作为咱们在辽东的前哨。倘若这数百里的海岸线人烟罕至,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方便。”狄楚湘说道:“以我之见,公子的辽东之行当大力收拢北方汉人。唯有如此,辽东之地才能成为海外之国。”林冲震惊,却双目闪光,说道:“狄指挥方才所言,若是落入御史言官二中,不知会惹来多少是非!”狄楚湘并不在意,说道:“林指挥莫非是愚忠之人,愿意为了这个臃肿疲弱的王朝,葬送全家人的性命?”林冲并无惊慌,说道:“这个世道的黑暗与肮脏,恐怕我经历过的远比狄指挥多得多?我只为公子一人效力,至于东京城里的皇帝,若是对公子的信任一如既往,那么我们这些人自不会不知好歹。若是不知进退,欺压忠良,我们也绝不惧刀兵相见。” 狄楚湘继续说道:“无论公子心中怎么想,一旦辽东商道被打开,胶州都将被所有豪门权贵惦记。那个时候,即便公子对大宋皇帝忠心耿耿,也必将被时局所迫,慎重抉择!”狄楚湘的老谋深算,让林冲开始厌烦,警告道:“不管你们墨家出于何种目的,我林冲决不允许你们对公子有丝毫不利。”狄楚湘讪讪而笑,说道:“墨家学说的宗旨是‘兼爱、非攻’。公子乃明主,我们只会竭力辅佐。”林冲说道:“如此最好!”争论之间,辽东的海岸线出现在远方。瑟瑟寒风将船帆涨满,狄楚湘下令,喊道:“半帆前进!”两千石的海船不能够随意停靠,否则会有搁浅的风险。三艘海船在距离海岸线五百步的地方落帆,十二只舢板被陆续放入水中,每只舢板上,乘坐一名海战兵和三名陆战兵。半柱香之后,先头部队成功登陆。贺利看着岸边挥舞的大旗,命令道:“第一队迅速登陆,就近搭建营寨!”往复数次,所有工程兵与陆战兵全部登陆。狄楚湘说道:“我留下一艘船以防不测,其余两艘返回南隍岛继续运兵。”林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洒在空中,说道:“将船上所有淡水留给我们,此地土壤贫瘠,短时之内恐怕难以找到水源。”狄楚湘惊讶,说道:“林指挥小心!”说完,命令士兵将船上的存水全部运上岸边。 此时已过正午,贺利看着远去的两艘海船,说道:“还请林教头派兵警戒,我带人在天黑之前搭起营寨。”林冲点头,说道:“营寨建成之前,不许生火,若有违令者,军法从事!”贺利望向不远处的山丘,说道:“那座高地不可不一探究竟!”林冲环视四周,但见丘陵起伏,说道:“我带人在前探路,贺指挥为我压阵!”贺利点头,说道:“潮起潮落,非久留之地。不如我们暂且前进一里,依山搭营!”林冲斟酌片刻,分出两队士兵驻守两翼,自己亲率中军向前推进。三支队伍彼此间隔不足两里,以大旗为号。当林冲与贺利登上前方的山坡,放眼望去,依稀可见数道炊烟。由于海风迅疾,升起的炊烟被迅速吹散,若非林冲与贺利居高临下,是绝难发现的。见此情形,贺利说道:“要不要派人过去?”林冲摇头,说道:“我们是军人,不是商队。迅速安营扎寨,等明日陈松的人马过来再做决断!”贺利以为言之有理,说道:“我速去安排!” (本章完) 第91章 炊烟烽火,坐等客来 不足百里的水路,往返只要半日。狄楚湘乘船归来,王浩立即上前询问,说道:“一切可还安好?”狄楚湘答道:“未有阻碍,未见人烟!”王浩问道:“天黑之前可能再次投送一批兵力过去?”狄楚湘看向日头答道:“天黑之前可到辽东,但难以返回南隍岛!”王浩说道:“南隍岛有灯塔,可为海船夜航指路。”狄楚湘领命,说道:“近海航行,夜晚不是禁忌,属下速去准备。”当五百陆战兵与二百工程兵全部登陆辽东之后,贺利依托地势开始构建初步的防御,林冲则依据防御工事开始布置兵力。海风呼啸,冰冷刺骨,林冲为防暴露行踪,依旧严禁生火。所幸王浩思虑周祥,出发之前便向每一名士兵都发放了双层羊皮大袄。这一夜,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太阳落山后三个时辰,狄楚湘带领三艘海船顺利返回。南隍岛上早已备好肉粥和炊饼,士兵们泊好海船,纷纷登岸用饭。用饭结束之际,王浩的指令传来:“明日拂晓,全军北上!”对于这个指令,没有人感到意外。士兵们有条不紊收拾餐桌,清洗碗筷,而后排队返回各自营帐休息!无论对于林冲还是王浩,这一个夜晚都是如此漫长。多年谋划与积蓄,数百士兵的身家性命,全部被押注在这片陌生之地。 有惊无险是最好的结局,第二日拂晓,王浩亲率杨志、陈松并其他护随登陆辽东。无边无际的深蓝,冉冉升起的旭日,清冷潮湿的海风,这一切让甲板上的众人对辽东这片陌生混乱之地充满了向往。王浩看向陈松,说道:“辽东之行,你可有信心让我们满载而归?”陈松斗志昂扬,答道:“公子兵锋所致,商行无往不利!”王浩微微点头,补充道:“不仅要无往不利,更要无孔不入。辽东的商贸,三年之内必须被我们垄断。”陈松面露疑虑,说道:“商行的岁入与人手虽然翻了数倍,但想要垄断一府乃至一路之地,相差甚远。莫说三年,就是五年,属下也没有把握垄断辽东商贸!”陈松向来意气风发,却不料此刻口出守成之言。王浩微微而笑,说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陈松尴尬,说道:“非属下守成或胆怯,只是辽东太过陌生,谁是盟友,谁是对手,哪里人口密集,哪里荒无人烟,根本一无所知!贸然行事,血本无归是小,丢了身家性命,负了皇上信任是大!”王浩厌恶战争,率军北上只是为了震慑辽东各部,最终目的是为了通过商业行为来垄断辽东的经济命脉,说道:“那就以商行为主导,以胶州为后盾,联合关外豪强与关内豪商,达到垄断辽东经济的目的!”陈松斟酌片刻,说道:“公子英明!” 当王浩的船队抵达辽东,林冲与贺利匆匆赶来迎接,齐声说道:“拜见公子!”王浩没有寒暄,直接问道:“营寨今日可能搭建完成?”贺利说道:“再有三个时辰可完工!”王浩微微点头,说道:“周边情形可探查清楚了?”林冲说道:“斥候已经探明方圆十里的情况!”说完,拿出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简易地图。先前狄晋行主持绘制了胶州之地的详细地图,专门培养了一批擅长测绘的人才。这一次北上辽东,狄晋行奉命留守胶州,但他的手下却被抽调五人,随军北上。地图覆盖的范围很小,内容自然十分详尽。看着山丘之间散落的数个村落,王浩问道:“与当地居民可有接触?”林冲答道:“属下有意隐藏行踪,暂时未与当地人接触。”王浩望向即将完工的营寨,说道:“依你之见,这些村落之中,一共能聚集多少青壮?”林冲明白王浩的意思,说道:“目前发现的村落有四座,加起来大概有三百户人家。每户一到两名青壮,三百户人家当有五百青壮上下。”王浩点头,说道:“尽快建成营寨。今日夜间,在山坡之上点三堆篝火,告诉当地居民,咱们来了!”林冲未能完全领会王浩的意图,说道:“公子是想让当地居民主动前来?”王浩颔首,说道:“咱们初到辽东,当固守营寨,以不变应万变!况且数百士兵聚集在一起才有震慑人心的气势,分散四处,恐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林冲又问道:“倘若当地居民聚众而来,我们当如何待之?”王浩嘴角微翘,说道:“军容严整,气势如虹;笑面相迎,诚恳公平!”王浩的前半句看向林冲,后半句则看向陈松。 既然无需刻意隐匿行踪,士兵们开始生火造反。海边不断升起的炊烟很快引起当地人的注意,终于有胆大者前来窥视。辽东半岛自战国时期就被中原王朝统治,魏晋隋唐时期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汉人比重进一步增加。宋辽时期,海路封锁,关外汉人与中原汉人来往断绝,再加汉胡混居,尚武之风盛行。这些关外汉人,无论是风俗文化,还是衣服着装,都大幅度保留着盛唐遗风。无论是白天的炊烟,还是夜晚的火堆,都在提醒着周边居民有人自海上登陆,而这个凶吉难料的消息正在以各种方式向更远处传播。 大帐之内,王浩拿着一本卷宗,说道:“辽国境内的汉人主要有三类:东京路辽东半岛自春秋战国繁衍至今的汉人,上京路与中京路从中原地区掠夺而来的汉人,南京路与西京路以州县为单位兼并而来的汉人。五京之内,上京九万户,中京二万户,东京一万户,南京二十六万户,西京十六万户。”林冲久在东京为官,说道:“公子所拿可是苏辙学士的《出使辽国记》?”王浩点头,说道:“林指挥果然见多识广,这《出使辽国记》竟也识得?”林冲答道:“苏学士这篇《出使辽国记》记录了辽国境内风土人情,民族构成,为了解契丹之纲要。殿前司将其收录,命禁军军官先后拜读!”王浩点头,说道:“北上辽东之前,皇上让肃贵妃送了我这篇《出使辽国记》以作参考。苏学士不愧为一代文豪,短短千余言,就让人对辽国有了初步的了解。倘若没有这篇《出使辽国记》,恐怕我们的行动将会增加不少困难。” 五天之后,两名中年人来到营寨之前求见。王浩随意而笑,说道:“终于来了,请他们进来!”海边的营寨算不得广阔,构造却极其考究,每一处的设计都与地形浑然一体。穿过寨门,途径校场,林冲正在领兵操练。精良犀利的兵甲,整齐划一的步伐,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到访的二人震惊万分。陈松代表王浩出门相迎,说道:“我家公子临时有事,怕要二位稍等片刻!”二人连忙答道:“不急!不急!”一盏茶之后,王浩从大帐之内走出,说道:“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两人见王浩只是少年,更加惊讶,对视一眼,拱手说道:“见过公子!”王浩面带微笑,说道:“在下王浩,宋国人,想来关外做点生意!”虽不知王浩所言几分真假,但能够开门减少,到也少了许多麻烦。其中一人说道:“在下公孙平!”另一人也说道:“在下高昌!”王浩没有多问二人来历,说道:“二位可是当地豪强?”两人犹豫片刻,说道:“辽国汉儿卑微,没有豪强!”王浩没有兴趣争辩字面上的含义,说道:“你二人,或者你们背后的家族,可有药材、毛皮、牛羊、战马等货物牲畜可以交换?”公孙平思索片刻,说道:“公子想要用何物交换,价钱几何?” 王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陈松。陈松会意,说道:“我们是客,价钱自然是主人来定!”高昌犹豫再三,说道:“宋国的户籍可在交换之列?”陈松再次看向王浩。王浩稍作斟酌,说道:“两匹战马,一个户籍。”高昌不了王浩会答应得如此轻松,说道:“公子应当知晓,辽国汉儿与胡夷无二,宋国恐怕轻易不会接纳我们?”王浩缓缓说道:“我的身份你们恐怕并不知晓!”未及二人开口,陈松说道:“公子是皇上钦点的胶州最高行政长官,十年之内不受三司六部节制!”两人难以置信,高昌说道:“一州之长官,不受朝堂节制,闻所未闻!”陈松说道:“五年之后,我家公子将与柔福帝姬成婚,到时就是皇帝的乘龙快婿!”海面上漂浮的大船,校场里操练的精兵,让公孙平和高昌即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又不敢轻易否定王浩的许诺。辽国衰落,金国崛起,朝代的更迭却让手无寸铁的百姓流离失所,遭受刀兵之灾。汉人的勤劳与智慧,在契丹与女真眼中却只是待宰的羔羊。天祚帝进攻金国,抽调二十万汉家儿郎冲锋陷阵。女真人围攻黄龙府,又抢掠屠杀汉家村寨以****。对于北方汉儿,无论金国与辽国何方获胜,似乎都难逃身首异处的厄运。 (本章完) 第92章 辽东汉儿,三姓联军 公孙平思索许久,说道:“身家性命,不可轻易托付于人,还请公子谅解!”王浩点头,说道:“今日我不是朝廷高官,亦不是皇亲国戚,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客商。在我这里,没有强取豪夺,没有欺行霸市,什么样的价格,就可以获得什么样的商品或服务,全凭自愿!”王浩的坦诚赢得二人的尊敬,公孙平说道:“药材、毛皮我们现在就有,牛羊战马只要公子需要,也有途径获得。但我有一个条件,还望公子答应!”王浩点头,说道:“请讲!”公孙平说道:“我想要到宋国看看!”未及王浩回答,陈松面带怒气,说道:“二位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吧!”王浩依旧微笑,说道:“我可以让你们乘坐我的战船去往胶州,也可以给你们一个月的胶州暂住权,但胶州之外,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你们不可越界!”二人喜出望外,公孙平说道:“公子大德,请受在下一拜!”王浩补充说道:“乘船要有船钱,暂住权要有担保金,在我这里,一切皆可协商,但没有免费的服务!”公孙平答道:“不敢让公子破费!” 王浩请二人就坐,奉上香茶,问道:“辽东数万汉儿,何人为领袖?”两人皆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公孙平说道:“辽东自战国时期便为燕国所有,然东汉末年,天下纷争,高句丽趁虚而入,屡犯辽东。太守公孙康收拢汉民,出兵迎战,一鼓作气破其王都,并趁势恢复旧时郡县。公孙氏传承至今,族人虽数十倍与汉末,然只能卑躬屈膝,苟延残喘。”王浩明悟,说道:“先生就是公孙氏的家主了?”公孙平摇头,答道:“家父尚在,平怎敢僭越?”王浩点头,又看向高昌。高昌略显犹豫,说道:“公子可听过‘天下之高出渤海’?”王浩眉头微皱,说道:“渤海郡,高氏郡望?”高昌面带羞愧,说道:“渤海高氏,发轫于东汉,兴盛于两晋,南北朝时期,渤海高氏已经成为太行以东门阀世族的领袖,先后控制北魏、东魏朝堂,并建立北齐。隋唐两朝,渤海高氏中有官爵者一百四十余人。然契丹立国之后,高氏一族被严加防范,被封禁于朝堂之外而碌碌无为。”王浩回味许久,说道:“如此说来,辽东汉儿,就以公孙氏和高氏为号召了?” 二人对视一眼,公孙平说道:“公孙氏和高氏在辽东立足虽久,然时至今日,号召力却逊于薛氏!”王浩不解,说道:“恕在下见识浅薄,还请解惑!”公孙平说道:“高句丽称雄东胡七百年,曹魏至隋唐,与中原王朝战火不断。李唐高宗时期,在泉盖苏文死后,世子泉男生代为莫离支,但为二弟泉男建所逼,降于唐,造成高句丽内乱。李唐趁势出兵,一年之内,李绩攻取高丽军事重镇新城,并将周边16座城池纳入囊中;薛仁贵又在金山击破高句丽大军,斩首5万余级,攻下南苏、木底、苍岩三城,与泉男生军会师;李绩随后攻占扶余城,斩俘万余人,扶余川中40余城亦望风归降,再战薛贺水斩俘3万余人,乘胜攻占大行城。第二年春夏,各路唐军会师,推进至鸭绿栅。高句丽发兵抵抗,唐军出击,大败高句丽军,追奔200余里,攻拔辱夷城,高句丽其他各城守军或逃或降。唐军兵临平壤城下,围困月余,高句丽王高藏派泉男产率首领98人出降。泉男建仍然闭门拒守,并多次遣兵出战,皆败。是年秋,高句丽僧信诚打开城门,城破,俘男建,高句丽亡。?李唐分其境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并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任命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检校安东都护,领兵二万镇守其地。主政高句丽期间,薛仁贵抚养孤儿,赡养老人,恢复生产,使人们逐渐忘记曾经的仇恨,开始和平地生活。他抚养的那些孤儿,皆以薛为姓,以武立命。契丹立国之初,耶律氏和箫氏的贵族曾多次派兵攻打薛家堡,皆铩羽而归。完颜氏起兵反辽,天祚帝抽调民丁,薛家堡拒不从军。天祚帝派兵讨伐,亡七百人而归。” 王浩难以置信,问道:“二位先生可知薛家堡丁口几何?”公孙平说道:“薛家堡依山傍水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应在三千户上下。”王浩问道:“传言东京路汉儿一万户,单凭一个薛家堡,莫非就独占三成?”未及公孙平答话,高昌开口说道:“公子这一万户汉儿,恐怕是从苏辙学士的《出使辽国记》得来的吧?”王浩点头,说道:“高先生如何猜得?”高昌说道:“苏辙学士出使辽国,家父受朝廷之命为其向导。待《出使辽国记》完成,苏辙学士念家父向导之情,馈赠一卷为纪念。在下自幼仰慕苏氏家学,碰巧拜读过这篇文章。”王浩有问道:“高先生可知辽东汉儿几许?”高昌摇头,说道:“敢问公子,何为汉儿?”王浩词穷,一时之间难以回答。陈松在旁说道:“说汉话者即为汉儿!”高昌说道:“若依照阁下所言,辽东汉儿当以数十万计。”陈松说道:“辽东一共多少人口,汉儿如何能有数十万?”高昌说道:“说汉话者即为汉儿!阁下可知辽国皇族与后族之中,能说汉话者近半?”王浩瞠目,问道:“以先生之见,何为汉儿?”高昌说道:“汉唐旧民之后裔。”王浩回味许久,说道:“先生所言倒是精辟!”高昌摇头,说道:“公子谬赞了,这是辽国朝堂的界定!”王浩明悟,说道:“薛家堡以何为生,可否结交?” 高昌答道:“薛家堡虽然人人以薛为姓,但其血脉混杂,与各部皆有交往,再加他们弓马娴熟,骁勇善战,无人敢欺侮,所以薛家堡以经商为生。”王浩与陈松对视一眼,说道:“先生可知薛家堡的商路起始?”高昌说道:“薛家堡不仅掌控着辽东与高丽之间将近七成的商贸,而且还是整个东京路最大的盐商。”陈松疑惑,说道:“高先生为何对薛家堡如此了解?”高昌看向公孙平,说道:“因为高氏、公孙氏、薛家堡互为姻亲,同进同退!”王浩开口,说道:“为何今日薛家堡没有来人?”高昌说道:“敌友未分之前,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王浩说道:“如此看来,薛家的军马就在附近了?”高昌说道:“准确而言,是三家联军就在咫尺!”王浩大笑,说道:“我的来意二位皆已知晓,联军的风采可否让我一睹为快?”二人眼神交流,高昌说道:“还请公子移步!”王浩起身,说道:“先生带路!” 走出大帐,高昌说道:“我们的族人就在山后!”王浩看向林冲,说道:“领兵出营,拜见朋友!”林冲会意,喊道:“五列纵队,北门出营!”整齐划一的步伐,精良坚固的铠甲,冷光闪烁的战刀,出现在三姓联军之前。与此同时,杨志率领一百亲卫登上营墙,俯瞰全场。三姓联军千人,从灌木之后鱼贯而出,手中所持兵器五花八门,刀枪剑戟、弓弩斧戈,因有尽有。林冲观察片刻,说道:“看似杂乱无章,然战力不可小觑!”王浩亦有同感,却不明其缘由,问道:“何以见得?”林冲说道:“军心坚定,民风悍勇;兵刃虽杂乱无章,然站立握持之仪姿恰如其分,非一日之功能够实现!”就在此时,一位身背巨弓腰挎长刀的大汉走来,说道:“阁下不请自来,咱们这些人自是不能少了礼数,故而盛装相迎!”王浩看向陈松,说道:“我们失礼在前,当罚!抬十坛美酒赔罪!”陈松领命,转身而去。 高昌指向方才的壮汉,说道:“此乃薛家堡第一勇士薛不让,可百步穿杨,入木三分。”王浩看着薛不让手中的大弓,说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下佩服!”薛不让面带不屑,说道:“辽国不比南朝,只认拳头不认诗书!”王浩说道:“有勇无谋,可乘一时之勇,不可久胜!”薛不让争锋相对,说道:“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男儿顶天立地,当以马革裹尸之心行一往无前之事,方能锐不可当!”王浩重新打量眼前的大汉,想到:“此人看似粗犷,却偏偏出口不凡,一番言辞有理有据,绝非寻常莽夫!”说道:“入乡随俗,暂依不让兄所言!”薛不让亦不敢小觑王浩,心中想到:“此人至少年幼十岁于我,然麾下锐士之军容,犹胜契丹宫帐军。”说道:“公子不畏寒风凛冽,北渡辽东而来,不知所为何事?”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寻志同道合之人,谋一桩大生意!”薛不让惊诧,说道:“愿闻其详!” (本章完) 第93章 营门会盟,汉儿孤立 王浩说道:“契丹衰弱,女真崛起,辽国境内数百万汉儿当趁势而动,做一场家国生意!”如此不加掩饰,不仅高昌和公孙平震惊,即便薛不让,也是心情起伏。王浩没有理会三人的惊讶,继续说道:“不知三位可有兴趣营中一叙?”薛不让双眉紧皱,说道:“公子可有胆量将这营门的驻守权暂且移交于我?”王浩看向林冲,说道:“全军收兵,寨门之后二十步列阵!”薛不让随之转身,大声喊道:“两翼待命,中军上前五十步!”陈松早已返回,见此情形,吩咐左右,说道:“营门之下,双桌六椅!”盏茶时间,桌椅完备,王浩说到:“三位请!”说完,又看向陈松,吩咐道:“你与林冲随我入座!”陈松点头,快步来到林冲身前,说到:“公子让你我入座!”林冲望向百步开外的高地,杨志会意,微微颔首。这一刻,营寨之内,五百战兵与一百亲卫由杨志统一调遣,营寨之外的三姓联军虽众,然指挥不利,反应迟滞。两张木桌,以营寨的门枢为界平行摆放,六把木椅环绕木桌外缘依次摆放。王浩与薛不让坐内外主位,陈松、林冲西面落座,公孙平、高昌东面落座。 王浩开口说道:“敢问薛家主志在何方?”薛不让双眉紧皱,答道:“公子只是大宋的豪商,薛、高、公孙三族志向如何与公子又有何关系?”王浩微微摇头,说道:“经商之道,大体有二。一者,以丝绸、茶叶、瓷器、兵甲等中原之物交易关外的毛皮、药材、牛羊、战马;双方依据市场估价,公平交易,互不亏欠;换言之,这是寻常人的生意。二者,寻觅志向高远之盟友,不计眼前一朝一夕之得失,以中原王朝物产之丰厚,助其称雄一方;待霸业将成,再收之以大利;这是家国生意,也是我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薛不让咬牙而笑,说道:“公子莫不是以为,辽东汉儿皆是忘恩负义之恶徒?”王浩的目光扫过高昌和公孙平,问道:“不知辽国君臣对北地汉儿有何恩情?”一时之间,薛不让、高昌、公孙平面面相觑,词穷无言。许久之后,薛不让说道:“王公子久在中原,远离战火,恐怕没有见识过百万大军殊死相搏的惨象吧?”王浩不自觉看向林冲,说道:“的确没有见过!”薛不让继续说道:“女真人攻占黄龙府,天祚帝抽调大军百万平乱,惨败而归。那一场大战,我虽未身先士卒,却也是亲眼目睹。就咱们这一千多人,在那场大战之中,只能算沧海一粟。公子怂恿我等起兵反辽,不知居心何在?”王浩不以为然,说道:“辽国朝堂尚有百万大军时,完颜一族以数千兵马起事,一路势如破竹,数年之内攻陷北方半壁江山。如今这辽东之地,契丹人势力衰弱,女真人无暇顾及。大好时机,倘若诸位视而不见,岂不愧对七尺男儿之身?” 薛不让并没有被王浩的言论冲昏头脑,问道:“王公子为了辽国汉儿殚精竭虑,不知所图为何?”王浩放声而笑,说道:“一个强大统一的北方王朝不符合大宋的利益,我要塞北之地群雄并起。”薛不让说道:“这就是公子口中的家国生意?”王浩点头,说道:“正是!”薛不让看向高昌和公孙平,说道:“不知高兄和公孙兄以为,王公子替咱们谋划的宏图伟业有几分成功的把握?”高昌没有直接回答,说道:“三年前黄龙府大战,辽军七十万对战女真人二万,大败而归。渤海人高永昌趁机叛乱,两月之内攻陷东京道五十四州。天祚帝大怒,兵临城下,高永昌不敌,求救于金国。金国顺势攻陷沈州,第二年又攻陷春州,时至今日,整个东京道,只剩辽阳府一座孤城尚在蜀国公主手中。”王浩不自觉问道:“蜀国公主,何许人也?”高昌答道:“辽天祚帝之长女,封蜀国公主,高永昌叛乱之后,受命节制整个东京道。只是东京道北部州县丧失于金国,南面的辽东之地又是汉儿聚集,难以倚重。蜀国公主亲自镇守的辽阳府已近似孤城。”王浩问道:“据我所知,天祚帝子嗣众多,为何不派遣皇子前来镇守东京道,反而派一个蜀国公主?”高昌说道:“女真人攻陷黄龙府,天祚帝率军平乱,耶律章奴却在上京另立新帝,以致天祚帝不得不仓促撤军,被女真人大败。而于此同时,渤海人高永昌叛乱,攻陷东京道五十四洲。天祚帝刚愎自用、生性多疑,辽国王族与后族之中反对者众多,派遣皇子镇守一方,稍有差池则可能自立为王,威胁其皇权,所以诸多皇子皆被其养在身旁,名为看护,实为监管。唯有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深受宠爱,再加其女儿之身,不可称王,故被委以重任,节制东京道。” 王浩整理思路,说道:“如此说来,辽东千里之地,竟无人管辖?”高昌微微摇头,说道:“辽东三面环海,正北方是蜀国公主的辽阳府,东北方是熟女真觉罗氏的开州,西北方是熟女真那拉氏的辰州。数万辽东汉儿虽以薛氏、公孙氏、高氏为首,然组织松散,各自为政。三姓联军之军费,并无别家分摊。”高昌对辽东形势直言不讳,王浩不自觉看向薛不让,并未在其脸上察觉不悦之色。薛不让捕捉到了王浩的目光,说道:“王公子莫不是以为在下有独霸辽东之心?”王浩尴尬,讪讪说道:“薛首领一代人杰,又生逢乱世,怎能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薛不让问道:“薛家堡的历史王公子可曾知晓?”王浩望了公孙平一眼,说道:“听公孙先生说过!”薛不让又问道:“薛家堡的祖训王公子可又知晓?”王浩摇头,答道:“不曾耳闻!”薛不让说道:“薛家堡以大唐右威卫大将军安东都护薛仁贵大人为始祖,以‘止戈休战,胡汉亲善’为祖训,数百年间,不分种姓,收养孤儿,故有今日之兴旺。薛家堡虽被称之为汉儿,然论其血脉,实则胡汉参半。薛家堡没有称霸一方的志向,也没有号令群雄的威望,王公子方才的精心谋划,恐怕只能付诸东流!” 见王浩仍有疑惑,高昌说道:“辽东只是关外一隅,东、西、南三面环海无迂回之地,北面一马平川无险要可守。先有高句丽,后有渤海国,再是契丹、女真,皆崛起于北方草原之上或林海雪原之中。辽东非龙脉所在,亦无霸业可成!”王浩更加难以置信,看向公孙平。公孙平讪讪而笑,说道:“辽东汉儿虽粗鄙,然亦有诗书传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取灭亡之道。王公子倘若真心开辟辽东商贸,就应当开诚布公,莫怀投机取巧之心!”王浩略显犹豫,说道:“契丹、女真作生死之战,辽东膏腴之地,绝难独善其身。这个事实,三位应当看得明白!”公孙平说道:“正因为看得透彻,所以才做得果断。辽东汉儿只想要一片净土,安居乐业,至于逐鹿天下,与我们又有何干系?”未及王浩回应,高昌又说道:“王公子久在中原,恐怕不能体会‘生而卑贱’的凄凉。辽国分南北两院,分别治理南方汉儿与北方胡儿。然辽国之朝政,皆被草原贵族把持,汉儿背负着胡儿数倍的赋税与徭役,却永远不能享有同等的权利。草原各部落征战厮杀千年,灭族之战时有发生,然面对汉儿崛起,却总是能够搁置仇恨,共同对外。辽东汉儿的凝聚,很难与契丹和女真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迎来的极有可能是双方的联手夹攻。”王浩不解,问道:“为何?”薛不让冷笑,说道:“没有原因,这就是草原之上亘古不变的铁律!” 王浩心中想到:“汉儿们夹杂在宋辽之间二百年,几乎同时遭受着南北双方的排斥。如此局势的持续,让汉儿们开始崇尚‘孤立主义’。无论是北方草原血流成河,还是南方王朝烽烟四起,对汉儿们而言,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在意的只是生养自己的家园,能否继续安宁!”说道:“起兵自立之事,今日以后我绝不再提。我与各位之间的生意,由陈松全权负责。诸位可有异议?”薛不让说道:“无论是王公子,还是陈先生,对我们而言都是南朝人,陌生人。我们只在乎生意是否公平合理,是否互通有无,至于其它,皆是旁枝末节,何人会去在意?”王浩微微点头,说道:“胶州的信誉,时间会向各位证明。倘若我想面见蜀国公主,不知可有门路?”高昌说道:“面见蜀国公主,兹事体大,虽可以为之,然周折颇多。不知公子可愿付出相应的价格?”王浩说道:“我不爱猜测,还请高先生讲明条件!” (本章完) 第94章 半岛风云,变幻莫测 高昌说道:“我想请王公子在胶州划出一块土地,供辽东汉儿居住。”林冲皱眉,面带怒色说道:“高先生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这时林冲第一次开口说话,无论是高昌还是薛不让与公孙平,皆不约而同看向林冲。林冲一字一句说道:“胶州是公子的辖区,大宋的腹地,冒然引外人进入,倘若心怀不轨,后果不可设想!”高昌皮笑不笑,说道:“莫非林将军认为自己麾下的士兵不足以应对汉儿定居胶州可能引发的意外?”林冲气急,王浩制止,说道:“我可以答应独立划分一块区域供汉儿定居,但他们必须加入胶州户籍,遵从大宋律例。”高昌先是疑惑,而后是敬佩,说道:“契丹、女真的战火早已烧遍了白山黑水,毁家灭族者不知凡几。如今,辽东汉儿自保尚且无力,更无论争霸天下。公子携大宋之威北上辽东,倘若能收复汉唐关外之地,我等甘愿向南朝称臣,或者奉公子为王!”林冲面露惊喜,看向王浩。王浩却满眼警惕,说道:“倘若有朝一日,我能施王道于辽东,到时民心所向,我自不会推辞。”高昌露出深沉的笑容,说道:“公子仁德为先,我等佩服。三日之后,我们想用毛皮、药材向公子交换粮米、食盐,不知可否?” 王浩没有答话,示意陈松。陈松说道:“稻米一千石,精盐三百斤,这是我们三日之后能够拿出的货物。”高昌与公孙平和薛不让对视一眼,说道:“毛皮、药材琐碎,一时之间难以估价。可否三日之后再给公子回答?”陈松随意而笑,说道:“营门之外,我们会修建商铺。随时欢迎任何客人前来交易!”公孙平皱眉,说道:“公子莫非还想与三族之外的人交易?”王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说道:“商贸之事,由陈松全权负责,我只派人监管,绝不干涉。”说完,转身离去。陈松放声而笑,说道:“我家公子初来乍到,能做的只有开门迎客。至于辽东商贸是一枝独秀,还是百花齐放,我们并不关心!”如此开诚布公、不加掩饰的交锋,让高昌、公孙平、薛不让深切感受到眼前这群南朝人的不同。薛不让说道:“既然各凭手段,又何必再次多费口舌。先行告辞!”说完,亦起身而去。高昌和公孙平随之起身,说道:“三日之后再会!”陈松、林冲起身相送,说道:“不送!” 送走辽东汉儿,林冲、陈松、杨志、贺利、狄楚湘来到王浩营帐之中。王浩说道:“辽东的局势虽然复杂,却比我意料中要好。至少我们没有流一滴血,便有了这立足之地。”众人皆点头称是,杨志说道:“公子奉命联盟女真,夹击辽国。但目前局势,北方千里之地依旧在辽国手中,恐怕道路难通。如果无法完成皇上的差事,恐怕不能向朝廷交待?”陈松摇头,说道:“契丹立国两百年,金玉宝器数不胜数。然而如今烽烟四起,这些黄白之物犹如粪土。商行能够提供紧缺的民生与战争物资,单凭这一点,无论是契丹贵族还是平民,都无法将我们拒之门外。”杨志不以为然,说道:“商行终究是民间行为,恐怕不能完全代表皇上的旨意?”陈松不悦,说道:“杨统领以为如何才能代表皇上旨意?”杨志词穷,陈松继续说道:“辽国境内,无论是胡人还是汉儿,只认实力,不认贵贱。皇上的旨意可以决定胶州数十万人的生死荣辱,却不能指挥辽国一名马奴。公子代表皇上,商行代表公子,商行所到之处,定一州一县之兴衰荣枯。如此威严,一纸国书可能比拟?” 陈松是********之继子,与王浩又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虽然这场结义更多是一场政治联盟,却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如今陈松操办商行之才能有目共睹,皇宫之中又有养父陈公公身居要职,如此能力与背景,让陈松一直保留着当初的一些秉性。在东京时,陈松初到二里堡,王浩就是借杨志之手灭其气焰。无论是豪门纨绔,还是绿林好汉,都将颜面放于首位。陈松见杨志有轻视商行之意,自不能容忍,当面辩驳。然而探究其根源,一人是宦官之后,另一人是将门之后,截然不同的出身与经历,注定两人短时间内难以彼此认同。王浩见状,说道:“精兵猛将乃国之脊梁,士农工商为国之血肉,彼此依附,不可独存!你二人当精诚协作,共谋大业!”杨志视王浩为恩主,连忙答道:“属下谨记!”陈松面带不忿,不情愿说到:“是!”王浩继续说到,说到:“此地将成为我们掌控辽东的桥头堡,城防、兵营、民居、商铺之设计建造由贺利全权负责,兵事战备由林冲统一调派!”随之看向狄楚湘,说到:“海军与陆军并重,胶州船厂竣工之后短时间内不会打造任何民用商船,而是会全力打造专业的战舰。海战不同于陆战,兵力多寡并非决定胜负的根本因素,全军的气势,兵将的协同,战舰的优劣,才是重中之重。我要你早做筹划,待新的战舰下水,迅速拉起一支纵横四海难逢敌手的强大海军!” 这是王浩第一次给狄楚湘下达如此明确而振奋人心的的指示,起身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厚望!”王浩示意其就坐,说道:“辽东只是我们的第一步,接下来高丽、扶桑、南洋、波斯、大食都将遍布我们的足迹,胶州海军将成为大宋海商最坚实而有力的后盾!”王浩为众人绘制的蓝图早已超出了“天下”的概念,不久的将来,大宋商船航行海外,将不再是孑然一身! 镇东海口长城以南,薛家堡、公孙山庄、龙王镇三足并立。薛家堡方圆百里,水草肥美,遍地牛羊。公孙山庄周边万亩良田,禾苗壮硕,民生富足。龙王镇以高氏学府为中心,书生云集,商铺林立。两日之后,三族会盟于龙王镇。直径一丈的圆桌旁,依次坐着高氏族长与高昌,薛氏族长与薛不让,公孙氏族长与公孙平。三位现任的族长与三名族长继承人同时出现,可见此次会盟之重要。大厅之内驱散了所有的仆人,大厅之外五十步禁止任何人靠近。高氏族长开口说道:“女真异军突起,攻陷辽国半壁江山。宋朝皇帝如今也耐不住寂寞,派精兵悍将登陆辽东,虎视眈眈。辽东汉儿虽地少民寡,却也不该任凭他人鱼肉!”公孙氏族长说道:“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但起兵争霸,公孙氏绝不同意!”薛氏族长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人活于世,不可无骨气,不可无尊严,但亦不可自寻死路!”高氏族长看向高昌,高昌会意,起身说道:“王浩背靠大宋,钱粮富足,然宋军孱弱,无力收复关外之地。宋皇派兵北上辽东,恐怕有趁火打劫、渔翁得利之意?”薛不让说道:“宋皇远在汴梁,有何图谋与咱们何干?只是这王浩率领数百精兵悄然登陆,怕是来者不善!”高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公孙平,说道:“公孙兄有何高见?” 公孙平整理思路,开口说道:“观王浩言行,全然不似大宋寻常权贵;再看其麾下士卒,兵甲精良,战意昂扬!宋太祖因陈桥病变而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而巩固皇权,所以大宋自立国之初直至今日始终严格奉行兵将分离的军事制度,可王浩与他麾下数百精兵浑然如一,犹如豪门私兵;而且王浩只是一名尚未及冠的少年。以上种种都在告诉我们,与其交易,倘若不能明确其真实实力与全部潜力,恐怕后果难料!”薛家堡兵力最盛,薛不让说道:“宋皇可以允许王浩操练精兵数百,却未必能够容忍臣子拥兵过万。可是没有上万军马,根本无法在辽东独霸一方,这也正是辽东汉儿不敢贸然起兵的主要原因!”高昌见时机成熟,说道:“没有我们的支持,王浩想要深入辽东腹地必将艰难百倍!而王浩身为大宋驸马,必不会在辽东久留。辽国如今战事胶着,北方商路断绝,各族岁入骤减。倘若能够与王浩合作,退可积累钱粮,以备不测;进可借宋国之名义,中立于契丹、女真之间,谋取最大利益!不知薛氏、公孙氏以为如何?” 薛不让说道:“此计甚是高明,既可避免直接交恶于契丹、女真,又可不错失眼前独霸一方之良机!”公孙平亦是点头赞同,说道:“各怀心思,各凭手段;谁能技高一筹,谁就笑到最后!”辽东的大戏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独守孤城的蜀国公主,磨刀霍霍的生熟女真,偏居一隅的半岛汉儿,都因为王浩的插足,开始面对充满变数的未来! (本章完) 第95章 亡国公主,开国元勋 年关之前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辽国东京,公主府中,一名身穿灰布长袄,脚穿牛皮长靴的男子跨步而来,他的手中捧着一只红木托盘,托盘之上似乎一件精美异常的女式衣物。辽国五京之中,东京路以辽阳府为中心,管辖着西起嫩江,东至北海,北起兴安岭,南至辽东半岛的广大区域。然女真完颜部起兵反辽之后,辽阳府以北超过七成的土地全部沦丧,辽阳府东西两翼的辰州与开州也分别被熟女真的那拉氏与觉罗氏割据,至于南方汉儿聚集的辽东半岛,同样是阳奉阴违,首鼠两端。 男子轻叩门扉,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大厅的前方,是一口火盆,火盆中的炭火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绕过火盆,是一幅巨大的牛皮地图悬挂在房梁之间。地图之前,是一个身穿羊皮战袄的背影,背影略显瘦小,却让人萌生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男子停留在地图之前五步,默然无声。许久之后,少女般的嗓音响起,说道:“女真人兵临城下,高长史不坐镇府衙,稳定民心,孤身前来公主府所为何事?”男子面露犹豫,缓缓说道:“寒风凛冽,冰雪将至。恰巧前日家中送来一匹丝绸,我见殿下衣衫单薄,所以找裁缝做了一件披风!”少女转身,说道:“高长史费心了!”见少女将要手下披风,男子面露惊喜,说道:“高阙誓死追随公主,区区一件披风,何足挂齿?”少女将披风拿在手中,然而就在此时,另一名男子突然闯入,高声说道:“我和弟兄们在城头上舍生忘死,你却在这里拿着一件披风大献殷勤,果真卑鄙!”高阙面露不悦,说道:“你萧山别在这里信口雌黄,莫非就是真英雄了?”萧山别来到高阙身前,质问道:“你给本帅说清楚,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高阙冷笑,答道:“倘若我所料不错,女真人的叛军此时正忙于拔营后撤吧?”萧山别面露警惕,说道:“莫要信口开河!”高阙突然推开身旁的窗户,说道:“萧大帅领兵多年,这暴风雪的前兆不会看不出来吧?还是萧大帅以为,我高阙看不出来?” 少女伸手抚摸手中披风,突然双眉紧皱,看向高阙,问道:“你的这匹丝绸究竟何处所得?”高阙惊讶,说道:“家中送来的!”少女更加疑惑,说道:“你可知这是宋国的新稠?”这一刻,高阙和萧山别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宋辽之间商路早已断绝,如何会是宋国的新稠?”少女嘴角微翘,说道:“这恐怕就要问你的哥哥高昌了!”就在高阙百口莫辩之时,敲门声又响,一名侍女说道:“高长史家里送来一封信,想要呈禀公主!”萧山别警惕地看向高阙,少女说道:“送进来!”少女尚未打开书信,说道:“高长史没有二心,萧大帅无需如临大敌!”说完,将书信递于高阙,命令道:“念!”高阙连忙打开书信,念道:“大宋殿前司都指挥使、崂山县令王浩求见蜀国公主!”少女再次抚摸手中披风,说道:“恐怕高长史家中送来的这匹丝绸也是这个王浩的意思了!”高阙面露尴尬,说道:“臣孤身一人,家里却偏偏送来一匹女人用的丝绸。此刻回想,的确有违常理!”萧山别趁机挖苦道:“亏你高阙号称公主麾下第一谋士,却被一个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蜀国公主制止了两人的争吵,说道:“大雪将至,敌军暂退,萧山别立即巩固城防,以备来日大战。王浩的书信是高家送来的,就由高阙负责安排我与王浩相见。”高阙与萧山别几乎同时说道:“公主不可!”蜀国公主皱眉,反问道:“为何不可?”高阙说道:“王浩只是一个宋国的七品县令,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辽东,并堂而皇之求见公主,如此行径,与其身份不符!倘若王浩只是诱饵,公主贸然前去,恐有不测!”蜀国公主面露犹豫,说道:“你们可曾想过,王浩如何进入辽东?”高昌答道:“燕山道路断绝,恐怕是从海上而来!”蜀国公主点头,说道:“完颜部趁高永昌叛乱之机,攻占沈州,彻底切断东京与上京的联系。倘若我们能够借助宋国之力,开辟辽东至幽州的航线,那么大辽五京将重新连为一体。只要东京不失,女真叛军就不能全力攻打上京。上京在,大辽就在!” 高阙深以为然,却面露忧虑,说道:“宋辽之间虽休战百年,却并无丝毫情谊可言。王浩进入辽东,必有所图!”蜀国公主忽然转身,看向高阙和萧山别,一字一句说道:“若东京不保,则上京危矣。上京沦陷,契丹一族必有灭顶之灾。我们没有选择!”高阙语气颤抖,说道:“没有足够的利益,宋国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可东京眼下的情形,我们缺乏谈判的资本!”略作停顿,继续说道:“况且宋国未必没有亡我大辽之心!”蜀国公主冷笑,说道:“女真与契丹,生死之战;宋国与辽国,意气之争。若契丹败于女真,必定亡国灭族;若辽国败于宋国,俯首称臣而已。况且我们未必没有谈判的资本!” 高阙不解,说道:“还请公主明示?”不料萧山别抢先说道:“我们有一万宫帐军,两万健足。为何从高长史口中说出,却是那么兵微将寡?”高阙冷笑,说道:“完颜斡鲁率军五万,以完颜阇母为先锋,完颜蒲察为左翼,完颜迪古为右翼,围困辽阳府的时候,萧大帅是否也觉得兵力充裕,胜券在握呢?”蜀国公主面露怒色,说道:“完颜斡鲁兵力雄壮,又有那拉氏和觉罗氏为其鹰犬,单凭辽阳府现有兵力,的确无力扭转局势。但辽阳府一日不下,完颜阿骨打就不能集中所有兵力攻打上京,父皇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前这场大雪为我们赢得了喘息之机,只要我们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重新打通东京与上京的联系,必定会士气大振。等到来年开春,完颜斡鲁想要再攻辽阳府,就只会更加艰难!”高阙担忧未减,说道:“公主可有良策让王浩为我们所用?” 蜀国公主说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王浩乘风破浪入辽东,只能为富贵险中求!”高阙说道:“宋皇好大喜功,恐怕觊觎幽云十六州之心不死!”蜀国公主冷笑,说道:“辽国虽烽烟四起,然五京犹在,宋国不敢轻举妄动。对宋皇而言,除了幽云十六州,还有一个致命的诱惑!”高阙恍然大悟,说道:“公主是说被西夏占据的河西走廊?”蜀国公主答道:“正是!倘若没有大辽护佑,西夏可能传国至今?”高阙说道:“西夏地域狭小,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倘若宋国倾力攻打,必有亡国之危!西夏之所以能与宋国周旋百年而胜负参半,是因为宋国的主要兵力被牵制在北部边界,与之作战的不过甘陕一路。”蜀国公主点头赞同,说道:“倘若辽国明确支持宋国攻打西夏,那么宋皇可能忍住这个诱惑而无动于衷?”高阙沉思片刻,说道:“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即便宋皇有心攻打西夏,群臣未必会赞同!”蜀国公主说道:“如果我们同意开放马市,以弥补宋国骑兵不足的弊端,宋与西夏,可能和平相处?” 高阙满脸敬佩,说道:“公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咱们先与宋国暗结盟约,表明态度支持其攻打西夏。再以开放马市为条件,换取宋国的船队,重新恢复东京与上京的联系。宋国与西夏一旦陷入战争,辽国南部的威胁将会全部解除。到时皇上便能够抽调南部兵力投入北方战场,再加咱们从辽东牵制,战局必将逆转!”蜀国公主说道:“王浩是我们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不管他是智者还是蠢夫,在目的达成之前都不能出现丝毫差错!”说完,看向萧山别。萧山别心知事关重大,说道:“属下定保王浩周全!” 沈州城内,大雪纷飞,完颜斡鲁站在城头,看着被大雪覆盖的大地,说道:“三位将军以为我们何时能攻破东京城?”完颜蒲察说道:“天寒地冻,人马难行,想要破城,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完颜斡鲁看向另外两人,再次问道:“二位将军也是如此认为?”完颜迪古点头,说道:“属下赞同蒲察将军所言!”完颜阇母却说道:“大雪冰霜从来不能阻挡狼群狩猎的步伐,我们当派遣精兵,在辽阳府境内猎杀辽国兵将,让他们在这个漫长的冬季耗尽最后一丝精力。待来年开春,兵临城下,一战而灭之!” (本章完) 第96章 蒙古矮马,奴籍文书 完颜阇母,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弟,身份尊贵,骁勇善战,驰骋沙场十数年,威名赫赫。完颜斡鲁闻之,脸上浮现赞赏的笑容,说道:“你从五万大军之中挑选勇士三千,由你亲自率领,专门负责冬季的猎杀与偷袭!”完颜阇母难以置信,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答道:“定不负大人厚望!”完颜斡鲁微微点头,说道:“白山黑水之间从来不缺撕虎猎豹的勇士,但匹夫之勇,可逞一时之强,却不能带领整个部族走向繁荣与昌盛。我要你完颜阇母成为东路军新的狼王,带领我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蜀国公主的信函很快被高昌转送到了王浩手中。信上的内容十分简洁:“诚邀大宋特使辽阳府会面!”与高昌一同前来海港大营的还有高阙。高阙打量着比蜀国公主还有年轻数岁的王浩,满是惊讶,许久之后缓缓说道:“王大人不辞旅途辛苦,寒冬腊月来到辽东,不知所为何事?”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我来辽东的目的,早已告诉大人兄长,何必多此一问?”高阙皱眉,说道:“倘若公主得知王大人意图煽动汉儿造反,恐怕王大人以及麾下数百将士都将遭受灭顶之灾!”王浩没有掩饰,说道:“正因为辽东汉儿拒绝自立为王,所以我才会寻求与你家公主合作,共同对抗金国。”高阙冷笑,说道:“王大人果真坦诚,如此诛心之言,竟能够堂而皇之出口!”王浩依旧云淡风轻,说道:“明知狡辩徒劳无功,不如开门见山,各取所需!”高阙说道:“倘若王大人亡我大辽之心不死,与王大人合作,恐怕只能是饮鸩止渴!”王浩摇头,说道:“两国邦交,利益为先;高大人不觉得自己今日说话太过啰嗦了吗?”高阙气急,却被高昌制止,说道:“王公子与舍弟并无仇怨,有此分歧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公主殿下邀王公子辽阳府会面,不知王公子意下如何?”王浩看向杨志和林冲,说道:“蜀国公主诚意相邀,我自当如期赴约!” 高阙难以置信,问道:“王大人难道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王浩大笑,说道:“辽阳府数万大军,我不过数百精兵,有无附加条件,并无区别!”高阙不禁有些佩服王浩胆识,说道:“公主殿下准许王大人带两百人入城!”王浩点头,转而看向胶州众人,说道:“杨志带领卫队随我赶赴辽阳,其他人各司其职,留守大营。”林冲面露忧虑,说道:“公子身临险境,若有差池我等难以向皇上交代!”说者无心,闻者有意,高氏兄弟对视一眼,更加相信王浩能够搅动辽国战局。王浩胸有成竹,说道:“一个女真已经让辽国疲于招架,倘若再挑衅大宋,只能亡国灭族。传闻蜀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断然不会自取灭亡!”王浩有恃无恐的神态让高阙面露怒色,说道:“我家公主身份尊贵,不是谁都有资格评说的!”王浩沈然一笑,说道:“在下唐突,还望高长史见谅!”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明日我随高长史前往辽阳府。”高阙沉思片刻,问道:“此去辽阳数百里路程,不知王大人军中战马几许?”王浩面露尴尬,说道:“大宋缺马,我等又是乘船而来,所以营中并无一匹战马!”高阙凝眉,看向高昌,说道:“你调拨两百匹战马给王大人,当做公主殿下给宋国使团的见面礼!”王浩、杨志不禁回想起当初以万贯高价卖于方腊的三匹战马。此时只听高昌说道:“北方商路闭塞,两百匹战马需三日筹措!”高阙说道:“那就等候三日!”王浩却突然说道:“不必等候三日,实不相瞒,即便有了这两百匹战马,短时之内我的卫队也学不会御马之术!” 高阙面露鄙夷,说道:“宋人柔弱,果真不假!”杨志上前,高声说道:“高长史可敢派人与杨志马上一战?”未及高阙回应,王浩说道:“两百匹战马我要,卫队留守大营,仅杨志一人随我前往辽阳府,时间改为三日之后!”短短数语,王浩便将诸事安排妥当。高阙说道:“若无他事,我等就此别过!”王浩看向陈松,说道:“替我送客!”高氏兄弟离去之后,王浩问道:“林冲马上功夫如何?”林冲答道:“与杨统领在伯仲之间。”杨志乃将门之后,弓马骑射自有不凡之处。王浩沉思片刻,又问道:“倘若训练一支骑兵,需要耗费多长时间?”杨志答道:“汉人学习骑术,三个月可骑马而行,半年可骑马单手劈刀,一年可骑马双手挥枪,两年可骑马拉弓射箭。”杨志说完,王浩又看向林冲。林冲点头表示赞同,说道:“要想在两年内训练出一名合格的骑兵,必须一人双骑交替使用,否则马力耗费太剧,将减损战马寿命。”王浩沉思许久,说道:“禁军之中,每一名骑兵可都是这个标准?”林冲无奈而笑,说道:“禁军骑兵,参差不齐,能严格遵守操典训练者十不足一,而战马缺乏、吏治腐败、兵将离心、久疏战阵皆是重要原因。”王浩当场下定决心,说道:“我要你在数百步兵之中挑选百人,为胶州训练第一批精锐骑兵。你可有信心?”林冲斗志昂扬,高声说道:“林冲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训练一支驰骋天下的精锐骑兵!”说完,欲单膝跪地谢恩。王浩见状,连忙搀扶其双臂,说道:“胶州非东京,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第二日,高昌先行送来一百匹战马。王浩看着百马嘶鸣,难以掩饰脸上笑容。然而杨志和林冲却面露遗憾。王浩问道:“高先生如约送来百匹良驹,二位将军为何却如此神情?”林冲看向杨志一眼,轻声说道:“这些全部是蒙古矮马,并非西域良驹!”当王浩听闻这些马来自蒙古高原时,心中却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王浩故作遗憾,说道:“相比大理、吐蕃的驽马,这两百匹蒙古马已是弥足珍贵。”而后,王浩来到高昌身前,说道:“年关将至,胶州恰巧送来六百坛美酒,还望高先生笑纳!”辽东汉儿依旧属于辽阳府治下,高阙的命令高昌并无法拒绝。蒙古马虽然比不得西域良驹,然而如今商路闭塞,两百匹蒙古马对高家而言也是一笔不算太少的财富。王浩本可以无偿拿走这两百匹蒙古马,却偏偏主动送出六百坛胶州美酒。胶州的美酒,第一次营门会盟时高昌是尝过的,说是人间极品并不为过。倘若是和平年代,六百坛美酒早已远远超出两百匹蒙古马在辽国的价值。有了意料之外的财富,高昌心情愉悦不少,说道:“无功不受禄,公子这六百坛美酒,在下受之有愧!” 王浩没有兴趣寒暄,说道:“我麾下的将士不会骑马,更不会养马,还请高先生将原来负责养马的马夫也一并送来,至于安家所需,皆有胶州全部承担!”王浩的坦诚不仅没有让高昌萌生轻视之心,反而愈加慎重,说道:“当初负责运送马匹的是三户蒙古人,一共十一个男人,和七个女人。后来北方大战愈演愈烈,他们便滞留在辽东。既然王公子有需要,明日我便派人将他们送来。”王浩面露感激之色,说道:“多谢高先生!” 高昌的办事的速度没有让王浩失望,第二日,十八个蒙古人、二十六匹马、五头牛、一群羊缓缓来到。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王浩没有丝毫怠慢,为他们准备了十分丰盛的酒菜。当王浩见到这群蒙古人时,才发现十八个人中老人、妇孺、孩童皆有。王浩在大帐中亲自接待了为首的三个人,其他人则被安排在偏帐之中宴饮。进入大帐,身材相对瘦,小的那个蒙古人突然单膝跪地,其余二人也随之下跪。瘦小的蒙古人开口说道:“雁门曹洪拜见公子!”胶州众人皆是惊讶,王浩说道:“三位壮士不比多礼,还请起身答话!”见三人唯唯诺诺不敢起身,王浩看向林冲、杨志、贺利。三人会意,将之扶起。王浩示意众人就坐,问道:“你是汉人?”曹洪答道:“辽国汉儿!”王浩点头,又问道:“你为何会是一身蒙古人的装扮?”曹洪说道:“小人在蒙古生活多年,又娶了一个蒙古妻子,说起来也算是半个蒙古人。”知晓其中缘由,王浩说道:“高昌送来两百匹马,但我营中无人熟悉饲养之法,故而将诸位请来,以解燃眉之急!”然而就在此时,高昌府中家奴送来一纸契约。王浩打开观看,却发现是眼前这群蒙古人的卖身文书,开口问道:“诸位为何会成为高昌府中家奴?”曹洪面露凄凉,说道:“小人自蒙古贩马至辽东已有多年,高永昌叛乱时,小人为牟取暴利,暗中为其供应战马。只是不曾料到辽国气数未尽,高永昌终被平定,小人极其家人便被以通敌之罪贬为奴籍。现在奴籍文书在公子手中,公子自然成为我们新的主人。” (本章完) 第97章 校场对决,蒙古强弓 王浩再看手中的奴籍文书,突然极其投入身旁的火炉之中。曹洪等人难以置信,问道:“主人这是何意?”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无需惊讶,你们跟了我便是宋人。大宋不曾有过奴隶,所以留着这么一张奴籍文书并无它用,烧了更好!”曹洪心中感激,说道:“只要主人在辽国,单凭一张奴籍文书,便可以决定我们一家十八口的生死。如此生杀予夺的权力,主人却付之一炬,不可惜吗?”王浩大笑,说道:“人各有命,但命运在天或在己,唯不可受制于他人!”曹洪看向另外两人,以蒙古语交流,片刻之后,三人起身,并肩立于王浩身前,又忽然齐齐跪地,发誓说道:“向长生天发誓,效忠主人,累世不移!”王浩命三人起身,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在我帐下效命,无需称呼‘主人’,‘公子’即可!”三人齐声谢过。王浩忽然想起:“蒙古人的辉煌源自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对欧亚大陆的征服,而在那场百年大战中,蒙古弓骑兵一鸣惊人!”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精于骑射?” 曹洪连忙答道:“莫日根是乞颜部千里挑一的箭手,他能够在飞奔的马背上射中百步之外正在逃窜的田鼠。”王浩意料之外,说道:“请勇士莫日根起身!”曹洪看向左侧的男子,用蒙古语转达王浩的意思。男子起身,单膝跪地行礼。王浩将之扶起,说道:“我要莫日根与杨志比试骑马射箭,胜者有赏。”曹洪再次将王浩的话转告莫日根,莫日根又将自己的意思告诉曹洪。曹洪说道:“莫日根愿意领命,但如果他赢了,希望公子能答应他一个请求!”王浩问道:“但说无妨!”曹洪说道:“莫日根希望公子能将他的那匹老马还给他!”王浩疑惑,说道:“我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但我想知道莫日根为何会讨要一匹老马?”曹洪没有再询问末日根,直接说道:“那匹老马陪同莫日根一同长大,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那匹马老了,去年又伤了前腿,上不得战场,也拉不得重物。如果被强行征用,恐怕会不堪重负、力竭而亡。所以莫日根希望公子将那匹马赏给他,让他陪同那匹马度过最后的时光!”王浩没有思索,说道:“无论胜负,我都会将那匹马还给他。告诉他再换一个赏赐!”曹洪再次转达王浩的意思,莫日根突然跪在王浩身前,亲吻其长靴。王浩大吃一惊,连忙退后,大声说道:“让莫日根起来!”曹洪连忙将莫日根扶起,解释道:“公子莫惊,莫日根并无歹意,只是想表达对公子的感激之情!” 王浩说道:“另一人叫什么名子?”曹洪答道:“吉达。”王浩点头,说道:“告诉吉达,让他选两匹差不多的马过来!”吉达得到指示,行礼后退出大帐。王浩继续说道:“杨志和莫日根各去准备,大校场以无头箭比试。” 辽东多山,海滨一带沙土交错,地势起伏。占地四百亩的大校场,七分草地,二分土坡,一分滩涂。吉达牵来了一黄一黑两匹母马。两匹母马除毛色外无论身高、体长、肥瘦皆无二样。王浩随口说道:“黑马配杨志,黄马配莫日根。”与此同时,杨志与莫日根均披双层布甲,头戴黑漆铁盔,自兵甲库走出。每人身后各跟一名士兵,每名士兵抱四壶箭,每壶十八支。两人来到近前,未及行礼,王浩命令道:“一炷香为限,立刻上马比试。”两人接到命令,翻身上马,将四壶箭分别挂在马鞍两侧,奔向校场中央。王浩站在看台之上,问道:“杨志与莫日根,何人能胜?”林冲答道:“观两人身形姿态,应在伯仲之间。若真刀实枪,恐怕是两百俱伤的结局!”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曹洪以为谁将获胜?”曹洪弯腰行礼,说道:“杨将军与莫日根实力相当,但蒙古弓略胜宋弓一筹,故属下以为莫日根当胜出!”林冲正欲辩驳,王浩突然开口,说道:“静观其变!” 杨志与莫日根各七十二支箭,早已超过正常所需。王浩之所以会由此安排,就是想真正了解宋弓与蒙古弓的差距。传统弓箭中,初期为正曲单体弓,中期为正曲复合弓,后期为反曲复合弓。正曲单体弓,即选用弹力较好的天然木材,经过风干、防腐、塑形等工序,正向弯曲弓身上弦,先秦时期的弓箭多为此类。正曲复合弓,即选用多种材料层层粘合,而后经过风干、加固等工序,正向弯曲弓身上弦,唐宋时期的弓箭多为此类。反曲复合弓,即选用更加丰富的材料,经过更加复杂的工序,反向弯曲弓身上弦,宋元时期的蒙古弓皆为此类。 反曲复合弓,体积短小,力臂强大,乃骑马射箭之神兵利器。正曲复合弓虽然能够以增加体积的方式弥补力臂不足的短板,然而过大的体积导致骑马射箭时太过笨重,严重影响射击精度与速度。杨志所持宋弓只是正曲复合弓的巅峰制作,而莫日根所持蒙古弓却为反曲复合弓,并且在成吉思汗横扫整片亚欧大陆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 杨志虽为将门之后,并习得一身武艺,然而并不曾在塞北草原与敌国狼骑争锋相对。在杨志眼中,莫日根只是来自蒙古高原的部落商人,也许是优秀的猎人,但绝难成为合格的军人。莫日根上场之后,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策马奔腾。看台之上,林冲说道:“莫日根未战先逃,气势上已经输了一筹!”然而就在杨志拉弓射箭之时,莫日根猛然回头,一支无头箭率先射出,打在杨志胸口。于此同时,杨志手中长箭亦到达莫日根背后。莫日根闻风而动,立刻翻向马腹一侧,长箭贴其耳尖飞过,落在地上。杨志连忙收起轻视之意,与莫日根拉开距离。看台之上,王浩问道:“莫日根刚才是什么战法?”曹洪说道:“蒙古人称为曼古歹战法,即射箭者佯装逃走,并在对手追赶之时回头射箭。”林冲亦被眼前战局吸引,说道:“与回马枪有神似之处!” 开局不利,杨志立刻改变战法,与莫日根并驾齐驱。如此,杨志便能够看清莫日根手上的动作,避免突如其来的袭击。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之中满是凝重,几乎同一时间,杨志和莫日根同时拉弓射箭,攻击对方。杨志在长箭出手的那一刻便躲向战马的另一侧,巧妙地躲过了射向自己的那一箭。莫日根却反其道而行之,对射向自己的长箭无动于衷,于此同时,再次拉弓,一箭射在黑马的左眼之上。黑马眼睛受创,一时间失去了控制,将杨志掀翻在地。结束的钟声很快响起,二人来到观战台上。 王浩开口问向杨志,说道:“告诉我失败的原因!”杨志虽然心中不服,却又不得不服,说道:“第一箭,属下轻敌,被莫日根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这第二箭本该是旗鼓相当,但属下却不知为何,莫日根竟然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又射出第三箭!”王浩看向莫日根,说道:“把你的弓弦卸了,重新上弦。”曹洪连忙翻译,莫日根卸下弓弦,又在吉达的帮助下上弦。这一次,胶州众人皆震惊,杨志说道:“为何能够反向上弦?”王浩说道:“这就是为何莫日根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连射两箭的原因!反曲上弦,将能够让弓在很小的体积下便拥有巨大的力臂。”杨志卸下自己的弓弦,意图反曲弯折,却被林冲制止,说道:“多年以前军械司便有人提出反曲上弦的设想,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蒙古弓并不是何大宋的军队。”王浩心中狐疑,问道:“为何?”此时杨志也回过神来,说道:“因为大宋骑兵稀缺,强弓劲弩皆为步兵所用,弓身较大的体积对步兵而言并无明显的影响。”林冲随之补充道:“再加反曲复合弓造价高昂,故而对大宋禁军而言实为鸡肋!” 王浩看向曹洪,问道:“你们之中可有精通制弓之人?”曹洪说道:“小人的岳父拉克申便精于制弓。”王浩又问道:“现在何处?”曹洪说道:“就在偏帐之中。”王浩喜出望外,说道:“倘若我邀请拉克申为我制弓,他可会答应?”曹洪说道:“小人的岳父六十又二,虽然技艺娴熟,但体力却大不如前。倘若公子想要装备一支马队,但凭拉克申一人,恐难以成事!”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我会建立一座工坊,招募匠师、学徒,拉克申只需负责指导监管即可!”曹洪说道:“制弓无论是选材还是制作,都极为复杂,没有数年之功,绝难掌握!”王浩胸有成竹,说道:“此事我自有办法!” (本章完) 第98章 敌众我寡,暂避锋芒 见王浩心意已决,曹洪只得说道:“小人岳父不懂汉话,孤身前往胶州恐有不便!”王浩皱眉,说道:“辽东之地可有其他精通汉话的蒙古人?”陈松答道:“辽东是汉儿、契丹人、渤海人、熟女真人的聚集地,蒙古人远在塞北,恐怕难以寻觅!”曹洪趁机说道:“属下的儿子查干巴日和呼和巴日精通汉话和蒙古话,可为公子效劳!”王浩看懂了曹洪的心思,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乃至你的其他子侄也可以一并前往胶州!”曹洪心存感激,说道:“多谢公子大恩!”相比辽国的烽烟四起,大宋却是歌舞生平。曹洪一家能够将后辈送入胶州,逃离辽东这是非之地,已是不幸中万幸。 王浩说道:“传曹洪一家!”片刻之后,两位矍铄的老人,三名健壮的妇人,七个蒙古少年与三个蒙古少女进入大帐。所有人皆是饱餐之后,红光满面,再不见初来之时的忧虑憔悴。曹洪岳父率先开口,用极其生硬的汉话说道:“拉克申拜见公子!”王浩意料之外,说道:“老人家懂得汉话?”然而此时只见拉克申神态恭敬,却不闻任何言语。曹洪在旁说道:“属下岳父只懂寥寥数句汉话!”王浩微笑,示意拉克申就坐。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说道:“查干巴日拜见公子!”王浩打量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然身形却更加雄壮的少年,说道:“初来军营,可还习惯?”查干巴日答道:“酒足饭饱,只等为公子冲锋陷阵!”王浩放声而笑,说道:“我来辽东,只为生意,不为战争!”查干巴日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大营之中,精兵数百,而商人却不足半成。所以查干巴日以为,只要投入公子麾下,必有一日可上阵杀敌!”王浩看了曹洪一眼,说道:“你尚未及冠,此事须有令尊许可!”查干巴日反驳,说道:“公子虽位尊于我,却未年长于我。公子早已坐镇一方,查干巴日为何不可自定前程?” 王浩没有理会查干巴日,而是看向曹洪等人,说道:“你们的妻儿子侄,可驻留辽东效力,亦可前往胶州生活,我皆不干涉!”曹洪与拉克申、莫日根、吉达三人商讨片刻,说道:“伊日毕斯、孛日帖赤那、哈日瑙海、查干巴日、哈日巴日驻留辽东为公子效力,小人岳父、呼和巴日、乌兰巴日以及所有女眷前往胶州生活,还望公子恩准!”王浩稍作思索,说道:“你与查干巴日同时驻留辽东,胶州将无人同时精通汉话与蒙古语,此事当如何解决?”曹洪略显犹豫,问道:“如果有女人同时精通汉话与蒙古语,可否?”王浩说道:“有何不可?”曹洪略显惊讶,说道:“小人妻子毛伊罕可胜任!”王浩看向那群妇人,说道:“毛伊罕起身回话!”一名妇人连忙起身,语气拘谨,说道:“民妇毛伊罕见过公子!”话音未落,已双膝跪地行礼。王浩看向曹洪,说道:“扶你妻子起身,无需多礼!”随后继续说道:“到达胶州之后,毛伊罕有两项职责:第一,作为拉克申的贴身翻译,协助其日常工作;第二,教导其他蒙古人学习汉话,并教导部分汉人学习蒙古语。你可记住了?”毛伊罕答道:“民妇毛伊罕牢记!”王浩十分满意,说道:“如此甚好!” 又一日,高阙再次来到海滨大营,邀请王浩共赴辽阳。因为多了曹洪等人的加入,王浩的队伍扩大至十人。蒙古马性情温顺,不难骑乘。王浩学习了一日,已经能够独立上马,而众人为了其安全,二人在前,三人在后,左右分别二人。再加上高阙及其护随,共计三十余人。整个队伍之中,人人双骑,可日行百余里。海滨大营至辽阳,数百里路程,大概五六日可到。 八百里外的沈州城,完颜阇母很快完成了猎杀队伍的组建。女真兵悍勇,完颜阇母麾下三千精兵又是自五万大军之中千挑万选,堪称精锐之中的精锐。三千精兵被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分散在辽阳府的四面八方。完颜阇母亲率一队人马,潜伏在辽阳城南的山林之中。十队女真精兵,犹如一张变化不息的巨网,将辽阳城南纵横百里的咽喉要地撕割成条条片片的猎杀区间。而完颜阇母潜伏的山林,就是整张巨网的结点。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王浩等人穿过镇东海口长城之后又行军六日,皆平安无事。北宋时期,棉花尚未传入中原,为应对塞北严寒,早在东京之时,王浩便命人用小尾寒羊的毛皮缝制了一千两百顶“雷锋帽”,外侧以铁盔覆盖,并刷以白漆,下缘以盘扣连接一条厚硕的羊皮围脖,可完全将后项前颈包绕。除此之外,王浩不仅在中原江南大范围收集鹅绒,缝制棉袄棉裤,而且还为每名士兵配备牛皮手套与牛皮战靴各一双。棉衣棉裤之外,同样披覆铁甲,以作防护。高阙穿着王浩赠送的鹅绒棉衣,大感惊奇,问道:“不知这棉衣之中填充何物,竟如此暖和轻盈?”王浩随口说道:“鹅绒。”高阙不解,说道:“天鹅的羽绒?”王浩摇头,说道:“家鹅肚皮下的那片毛绒。”高阙又问道:“不知这一身棉衣棉裤需要几只家鹅的鹅绒?”王浩稍作思量,说道:“二十只左右。”高阙难以置信,说道:“若果真如此,这数百人的军队就需要一万六千多只家鹅?”王浩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高阙盯着身上棉衣,说道:“如此奢侈之物,竟被王公子配备普通士卒,莫非宋国已经富庶到如此程度?”王浩摇头而笑,说道:“中原不比江南,没有百万只牛羊。在汉人的酒楼中,会同时提供牛、羊、猪、鸡、鸭、鹅各种家养肉食。汉人一亿二千万,一天将吃掉多少家禽牲畜。再加江南温暖,对鹅绒并无太大需求。故而在下所赠高长史的棉衣棉裤,算不得太过金贵之物,寻常人家亦可拥有!”这一刻,高阙反而开始相信王浩是一个商人了。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之时,曹洪与莫日根仓促赶来,说道:“还请公子移步!”王浩看出了两人脸上的凝重,说道:“带路!”片刻之后,王浩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树林很小,一眼可将其望穿,问道:“此处有异常?”莫日根跳下战马,指着一堆马粪,曹洪在旁说道:“这是战马独有的马粪!”王浩皱眉,重新打量这片树林,但见马粪遍地,问道:“你可能确定这是战马的马粪?”曹洪说道:“寻常马匹,吃的都是干草;唯有战马,吃的才是豆饼与谷粮。莫日根自幼与马匹同吃同睡,即便属下贩马也有十余年。所以属下能够肯定,不久之前这片树林之内至少留宿过五百匹战马。”王浩看向高阙,问道:“辽阳府的骑兵可有在此地巡逻的惯例?”高阙摇头,说道:“辽阳府的巡逻队以二十人为一组,如此众多的骑兵恐怕不是我们的人!”王浩仿佛自言自语,说道:“看来麻烦要开始了!”高阙问道:“公子以为他们是女真叛军?”王浩反问,说道:“莫非高长史以为他们是大辽的勤王之师?”高阙难掩忧虑,说道:“我必须派人通报公主!” 王浩问道:“不知辽阳府中兵力几许?”高阙面露怒色,说道:“军国大事,无可奉告!”王浩说道:“女真人本就兵锋犀利,敢孤军深入辽东腹地者,更非等闲之辈。但无论女真士卒如何精锐,单凭这数百人依旧难有所为。”王浩这看似矛盾的话,高阙却瞬间领会,说道:“王公子以为他们还有援兵?”王浩没有理会高阙,说道:“从现在起向西走!”高阙明白王浩的意图,说道:“此地距离辽阳府,两百余里路程,骑马疾行三日可达。向西迂回,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天气恶劣,没有半月时间,绝难到达辽阳府!”王浩没有争辩,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兵分两路,高长史向北直行,我向西迂回!”高阙不愿就此放弃,说道:“王公子应当知晓,自春天起,女真兵就一直在攻打辽阳府,是公主殿下力挽狂澜,坚守至今。眼下女真兵不畏风雪,绕城而过,必有图谋。无论是公主殿下还是辽阳府,但有差池,王公子的辽东之行都将落空。”王浩大笑,说道:“倘若我这身家性命有了差池,才是真正的万事皆休!”高阙愤怒,反驳道:“男儿顶天立地,岂能贪生怕死?”王浩看向众人,说道:“本公子拒绝送死,诸位可有异议?”一时之间,无论是辽国士卒还是王浩心腹,皆鸦雀无声。王浩看向高阙,劝说道:“你担心你家公主,我可以理解。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你我还是齐心协力,早日抵达辽阳府为妙!” (本章完) 第99章 城外屠杀,城内哗斗 王浩与高阙为躲避女真锋芒,向西迂回而行。辽阳府中,蜀国公主满面忧愁,将第七份战报丢在了桌案之上。片刻之后,萧山别满面风霜,匆匆赶来,说道:“禀报公主,俘虏开口了!”蜀国公主脸上不见任何惊喜,淡淡说道:“讲!”萧山别答道:“据俘虏所知,此次偷袭的女真兵马约有三千人,分散在城南各处,统帅为完颜阇母。”蜀国公主眉头微皱,说道:“战法如何?”萧山别摇头,说道:“俘虏身份低微,不知具体战法!”蜀国公主忿怒,说道:“女真人虽然精锐,但我麾下两千近卫军亦非等闲之辈。以两千战六百,杀敌十九人,俘虏一人,自损三十四人。这样的战果,本宫如何能不胆战心惊?”萧山别惭愧,说道:“属下无能,罪该万死!”蜀国公主怒气难平,说道:“既然女真人兵力三千,为何与你交战者只有六百?如果我们面对三千女真兵,是不是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果?”萧山别有口难辩,说道:“近卫军战马优良,当时又未远离城池,即使敌军三千,亦不敢缠斗不休!”蜀国公主因愤怒而发笑,说道:“世人皆言‘知耻而后勇’,你萧山别就是如此跟本宫说话?” 萧山别沉默许久,说道:“臣并无过错,何来耻辱?”蜀国公主怒吼,喊道:“三千女真兵,就令整座辽阳府束手无策!倘若完颜斡鲁五万大军再次兵临城下,你我可还有一战之力?”萧山别理解蜀国公主的心情,收起了心中委屈,说道:“辽阳府城防坚固,非数倍兵力不能攻克。而两万健足并非老弱,只要加强操练,亦可成为精兵。”蜀国公主面色稍缓,说道:“如今三千女真兵潜伏城外,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萧山别犹豫再三,说道:“敌军凶悍,又数量众多,臣以为当关闭城门,以不变应万变!”蜀国公主驳斥,说道:“被动防守自古以来只能是下下之策!”萧山别面露急切,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纵观女真人用兵之法,凌厉狠辣。贸然出兵,稍有不慎,必将损伤我军根本。”蜀国公主霍然起身,注视着萧山别,一字一句说道:“你怕了?”萧山别单膝跪地,高声说道:“自追随公主之日起,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臣死了,于大局有利,臣自当慷慨赴义;可眼下局势,臣只能为公主固守东京!”蜀国公主天资聪颖,方才只是被一时愤怒冲昏头脑,萧山别的坚持令其逐渐清醒,看明了现实,惨淡而笑,说道:“你萧山别平日里威风八面,如今却也懂得量力而行?”说完,亲手将萧山别扶起。萧山别没有正面回答蜀国公主的问题,说道:“形势紧急,还请公主殿下给予明确指令!”蜀国公主明白这是萧山别在无形中宣示自己的尊严,命令道:“关闭城门,加强戒备,待高阙返回再行定夺!”萧山别高声答道:“臣领命!”说完,退出大殿。 辽阳府城南一座荒废的村落之中,木柴燃起的火堆烧烤着整只整只的肥羊,成群的士兵围绕着火堆,席地而坐,丝毫没有风餐露宿的疲倦。完颜阇母身前一口破损的大缸,大缸之中肉汤沸腾,硕大的肉块上下翻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完颜阇母站在一张羊皮地图之前,缓缓问道:“辽阳府中多久没有动静了?”斥候答道:“整整六日。”完颜阇母又问道:“六日之内我们攻打了多少村寨?”斥候答道:“八座村寨。”完颜阇母面露狠厉之色,说道:“三千大军在冰天雪地里坚守半月余,只攻打些许村寨,斩杀数十人马,岂非得不偿失?”说完看下堂下众人,继续说道:“传令全军,各队人马分别掳掠百名辽人至辽阳城下,我要大开杀戒!”斥候流露兴奋的目光,高声答道:“诺!” 三日之后,辽阳城南,三百手无寸铁的百姓被一千女真骑兵赶到了城墙之下。完颜阇母遥望城墙之上的守军,对手下一名将军说道:“俘虏之中当有敌军亲人吧?”将军答道:“辽阳城中,兵马三万,除一万宫帐军来自上京外,其余人马皆是就地招募。”完颜阇母十分满意,说道:“俘虏太安静了,不足以刺痛城中守军的心神,让人加点颜色!”将军转身,对身旁一支十人队命令道:“你们去将俘虏一一射杀!”队长露出狠辣的面容,说道:“属下领命!”十名士兵手持强弓利箭,缓缓来到战阵之前,呈弧形分散在俘虏队伍的身后。队长率先拉弓,利箭如电,眨眼之间将一名男子的头颅前后贯穿。被俘的人群由先前的冷漠瞬间变为极度的恐惧,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寒冷的冬季。另外九名士兵亦不再耽搁,接连射箭。完颜阇母的身旁的将军说道:“十名士兵射杀三百人,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让城中的辽军胆战心惊、兔死狐悲了!” 辽阳城中,一名士兵匆匆向公主府中奔跑。见士兵行色慌张,蜀国公主问道:“为何如此慌张?”士兵以最快的时间平稳呼吸,答道:“南城门外来了一支女真骑兵,随之南城门的宫帐军和健足营起了冲突!”蜀国公主心惊,一边传令集结近卫军,一边问道:“萧山别何在?”士兵答道:“萧大帅已经赶往南门!”蜀国公主不敢有任何耽搁,半刻之后,亲率五百近卫军赶去。 城门处,数百宫帐军与健足营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刀兵相向的趋势。萧山别的亲兵插在两支队伍之间,强行挤出一丈的距离。蜀国公主的近卫军全副武装赶来,沉重的脚步声让在场的人们暂时安静下来。随着大队人马的聚集,宫帐军和健足营之间的距离被进一步拉开。蜀国公主翻身下马,来到萧山别身前,问道:“宫帐军与健足营向来和睦,今日为何如此?”萧山别深深叹息,说道:“还请公主城楼一看!”蜀国公主登上一两马车,高声说道:“各回驻地,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格杀勿论!”蜀国公主话音刚落,近卫军同样齐声喊道:“各回驻地,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格杀勿论!”五百近卫军的喊声,惊天动地,让所有焦虑狂躁之人皆不敢轻举妄动,纷纷遵令返回。蜀国公主在萧山别的引领下登上城楼,只见城墙之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与战战兢兢的俘虏混杂在一起,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犹如人间地狱。 女真人的队伍之中,将军面带谄媚,说道:“大人英明,俘虏死的太少,场面不够凄惨,俘虏死的太多,叫声又不够响亮。杀一百,留两百,果然是看着凄惨,听着更惨!”完颜阇母考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会有今日的安排?”将军沉思片刻,说道:“小人愚钝,还请大人指教!”完颜阇母面露奸邪,说道:“五万大军围困辽阳府,久战不下,为何?因为辽阳府中三万大军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可是不要忘了,蜀国公主麾下的宫帐军皆来自上京,健足营却是就地招募。我们抓来数百俘虏,于辽东数十万百姓而言本是九牛一毛。可如果运用得当,却能够令宫帐军与健足营心生罅隙,待冰雪消融,何愁不能一举攻克?”将军本非愚钝之人,恍然大悟,说道:“数百俘虏相对于整个辽阳府的安危,不值得营救,然俘虏之中当有健足营的至亲之人。此种情形,宫帐军只求坚守辽阳府,必不欲营救;然健足营眼看亲人惨死,必难以自持,强烈要求出城作战。两军相争,必生罅隙,咱们正好坐收渔利!大人可是这个谋划?”完颜阇母十分满意,说道:“你见微知著,他日成就不可限量。今日之后,便做我麾下一员猛将如何?”将军答道:“完颜活女谢过大人,今日之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蜀国公主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俘虏三三两两持续倒下,面庞憋得通红,说道:“女真残暴,杀我子民;萧山别听令,率军两千,出城作战!”此等情形,萧山别纵有万千疑问,亦不敢开口,以最快的速度点齐两千人马,冲出城门。两千人马之中,只有蜀国公主的五百近卫军是骑兵,剩余人等皆为步兵。萧山别冲锋在前,迅速击溃负责射杀的女真十人队,而后勒马对峙,剩余步兵则连忙将幸存者送入城内。以前女真骑兵面对两千辽军毫无惧色,再次向前推进二十步。此时,完颜阇母与萧山别的距离已经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完颜阇母面带戏谑微笑,喊道:“明日午时,咱们再会!”说完,策马而去。萧山别满腔怒火,却只能倚靠城墙,被动防守。待女真兵马绝尘而去,两千辽军缓缓回城。 (本章完) 第100章 连败两阵,绝地反击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1章 辽军求战,收留少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2章 少年心计,各方相遇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3章 完颜杀虎,两军相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4章 杀声震天,美人沐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5章 万箭穿心,泉旁相遇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6章 先声夺人,密谈天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7章 辽东攻略,借力女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8章 内卫将军,女真意图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09章 荒村比箭,南归金州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0章 胶州讯息,高氏兄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1章 兄弟争辩,安插眼线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2章 陈松家书,黄金大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3章 枕畔吹风,圣心难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4章 君臣之心,若即若离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5章 郓王赵楷,呢布公服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6章 状元之才,储君之位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7章 立志君子,帝姬刺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8章 为君谋划,展会落定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19章 挥金如土,先声夺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0章 二十三楼,先帝嫔妃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1章 锦里藏针,得道多助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2章 前朝太后,权贵夫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3章 四则运算,进士出身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4章 驼背老人,三家之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5章 陈氏父子,权臣仗势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6章 财权交易,工部郎中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7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8章 峰回路转,各怀鬼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29章 乘车出游,再著新书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0章 师夷长技,自强不息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1章 战马贸易,崂山学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2章 意料之外,顺水推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3章 学院女生,煽风点火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4章 钱财外露,考察工坊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5章 严格分工,体制革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6章 生命之源,市政水道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7章 秋后算账,洛学李侗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8章 布衣先生,对答莱州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39章 传奇夫妻,大兴土木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0章 女真入城,空无一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1章 金州战事,辽军初胜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2章 投石车,旅顺港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3章 小战获胜,大战将至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4章 公主问答,海上杂话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5章 公主到港,同乘一车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6章 御帐亲军,通房丫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7章 赤壁怀古,叠被铺床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8章 二龙戏珠,公主沐浴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49章 一夜美梦,公主新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0章 崂山军营,精兵摇篮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1章 威武方阵,一地鸡毛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2章 雇佣兵,食为天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3章 募兵简章,祸引蒙古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4章 镜花水月,乱世佳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5章 厚礼相赠,平栾铁煤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6章 履行承诺,严控煤铁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7章 浴中美人,帝王画笔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8章 胶州来信,帝姬羞涩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59章 龙生九子,舰队规划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0章 古道险关,方腊太子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1章 泉州小吏,深藏不露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2章 李青的机遇,酒铺的主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3章 泉州分舵,林氏父子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4章 孔坚试探,林府做客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5章 番外造船木,海军陆战队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6章 泉州会面,欲盖弥彰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7章 王浩顺水推舟,方天定大胆猜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8章 团结内部,讲明原委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69章 糖衣炮弹,借刀杀人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0章 丰乳柳腰,玩意正浓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1章 屋里屋外,极乐游戏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2章 犬子恶奴,北望辽国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3章 大沽口,入上京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4章 虚虚实实,以利诱之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5章 千万金银,末代皇帝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6章 东京留守,渤海郡公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7章 展露财力,对症下药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8章 热火朝天,外来人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79章 官场博弈,投桃报李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0章 官场博弈,文教之争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1章 故有郑国渠,今修延平路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2章 延平入幕,七百简体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3章 一见如故,无限优荣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4章 改元宣和,七星聚义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185章 二劫生辰纲,七星上梁山 未采集章节内容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兵分三路,各行其是 晁盖听闻面露为难,说道:“王公子是阮家兄弟的旧主,也是我的好友,咱们虽说劫富济贫,可终究犯了王法。如今王公子是官,咱们是绿林,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好!”吴用并不赞同晁盖的看法,说道:“王浩当初为了征用东溪村的土地,哥哥可是帮了大忙的,后来酒坊招工,哥哥也没少出力。而且王家父子早已离开梁山泊,就连山寨中的精锐也走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留守山寨的不过是杜迁、宋万二人。咱们兄弟上山暂避几天风头,有何不可?”晁盖不喜吴用的说辞,说道:“自从东溪村开了酒坊,乡邻们的日子可是好了不少,就是哥哥我这庄上,也是多了不少好酒,所以,我打心眼里敬佩王公子。”前面这些话是说给吴用听的,也是摆明自己的态度,而后继续说道:“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干了件大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梁山该上还是要上!”后面这些话,也是宣布自己的觉定。说完,看向阮氏三雄。 阮小二沉思片刻,说道:“公子不是无情之人,依我之见,只要哥哥书信一封送往胶州,说明原委,公子会让咱们住下的!”晁盖有些犹豫,说道:“梁山泊是王公子的父亲白衣秀士打下的江山,恐怕王公子做不了主!”阮小七突然开口,说道:“只要王公子点头,寨主断然不会拒绝。”见晁盖有些意动,沉默许久的公孙胜说道:“哥哥和朱贵也是结拜兄弟?”晁盖点头,说道:“我和朱贵不仅是结拜兄弟,而且他原来一直在东溪村为王公子打理酒坊,我二人经常一同吃酒,有时候也有阮家兄弟和郓城县里的三位兄弟。”公孙胜若有所思,说道:“哥哥何不先给朱贵写一封信,从他那里探一探王公子的口风!”晁盖知道吴用颇有智谋,不自觉看向吴用。吴用盘算许久,说道:“如果哥哥上梁山,庄子里的人马能拉走多少?”晁盖摇头,说道:“村子里的百姓多在王公子的酒坊做事,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要是做些合法的勾搭,哥哥我依旧是一呼百应,可落草为寇,恐怕就会人人避而远之了!”阮小二说道:“哥哥倒无需担心拉不起队伍,我们弟兄三个在石碣村还是有些威望的!”晁盖看向吴用和公孙胜,说道:“二位兄弟足智多谋,以为当如何处之?”吴用看向众人,说道:“依我之见,晁盖哥哥和阮家哥哥,还有刘唐兄弟回石碣村招募人马,以备后路,公孙兄弟前往胶州向王公子说明原委,我入郓城县寻宋江哥哥以为外援。” 公孙胜稍作思考,说道:“我赞同!”晁盖又看向阮氏三雄和刘唐,四个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我们也同意!”拿定了注意,晁盖也就没了那么顾虑,说道:“那咱们就兵分三路,共谋大事!”说完,众人举杯,一干而尽。 第二日,郓城县小樊楼的一个僻静雅间内,门窗紧闭,吴用和宋江再次相聚。宋江打量着吴用,缓缓说道:“久闻加亮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吴用颇为受用,说道:“五湖四海,谁不知及时雨宋公明的名号!吴用拜见哥哥!”吴用等人与晁盖结拜的事情宋江早已知晓,说道:“加亮先生请坐!”吴用亦说道:“哥哥先请!”宋江无奈一笑,说道:“同坐!”两人一同落座,宋江小声说道:“大名府和东京逼得很紧,牢里的白胜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招供!”吴用神秘一笑,说道:“哥哥有何打算?”宋江有些惊怒,说道:“此事与我无关!” 吴用说道:“你与晁盖哥哥乃是结义兄弟,到时东窗事发,又岂能脱的了干系?”宋江冷笑,说道:“劫掠梁中书的生辰纲,还构不成诛九族的大罪,况且就是诛九族也轮不到我!”吴用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哥哥这一身公职却是保不住了!”宋江渴望做官,听闻不禁有些后怕,说道:“你莫要危言耸听!”吴用的笑容中充满奸诈,说道:“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背井离乡者不计其数,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英雄好汉替天行道!”宋江有些惊恐,说道:“如果你继续口无遮拦,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将你收监问罪!”吴用丝毫没有退宿,继续说道:“大宋不到两百年的江山,却有大大小小三百多场起义,哥哥可知为何?”宋江面色稍缓,却闭口不言。吴用并不觉得丝毫尴尬,继续说道:“那些起义的首领只要没有称帝称王,朝廷从来都是诏安为主,征讨为辅。所以,换言之,今日你是威震四方的义军首领,明日你或许就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宋江盯着吴用,说道:“如此诛心之语,你竟然能够堂而皇之说出,真是让人佩服啊!”吴用不难听出宋江言辞之中的挖苦之意,说道:“身为一个读书人,却沦为东溪村里一个教授孩童识字的学究,我比哥哥更加不甘心!”宋江依旧摇头,说道:“我与你不同,我有公职在身!”吴用冷笑,说道:“哥哥是义薄云天的及时雨宋公明,却只能在三等县城做一个末流小吏,这本身就是对哥哥极大的侮辱!”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宋江突然想起了王浩,那个仿佛彗星一般迅速崛起的少年。吴用见宋江开始犹豫,趁热打铁说道:“白衣秀士王伦与哥哥相比如何?”见宋江不说话,自问自答说道:“天壤之别!可是他的儿子却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为朝廷的封疆大吏!”宋江看了吴用一眼,依旧没有说话,但吴用能够肯定,自己已经成功了一般,继续说道:“王浩能有今天,依靠的从来不是矜矜业业为官处事,而是兵行险招,剑走偏锋!”宋江的表情愈发复杂。吴用又说道:“酿酒扬名获利,入樊楼靠女人上位,打捞花石纲谄媚皇帝,每一件事情,剖根问底,皆是不堪入目!结果呢,他青云直上,主政一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代理人,募好汉 石碣村是八百里梁山水泊中陆地最少的村寨,男女老少加起来共有三百多口。一年之中,这里的百姓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住在船上,他们水性极佳,以打渔种藕为生,荒年也会劫掠往来客商,补充家用。阮氏三雄武艺出众,为人豪爽,但对于那些过路客商却也是雁过拔毛,只是每有收获,又会分于乡邻,故而声望极高。阮氏三雄之中,唯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五、阮小七皆为婚娶。阮小二的大舅哥陆大寿也是石碣村的村民,此人颇有些头脑,在阮家三兄弟追随王浩之后,便设法搭上了胶州商行在郓城县的分号,并从中购买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然后装在渔船上于乡邻之中售卖。 说到此处,不得佩服陈松的智慧,因为梁山泊是王伦和王浩的老家,所以陈松身为胶州的核心成员,对梁山泊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多了些留意。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胶州商行的分号已经达到了五十四家,几乎遍布京东东路的所有州县。北宋虽然是封建社会中城市人口最多的朝代,但身为一个农业国,绝大部分的百姓依然生活在乡村。陈松不是没有尝试过在乡或者村一级开始分号,然而结果却十分惨淡,皆是入不敷出。陆大寿的做法在偶然之间被陈松得知,令他茅塞顿开,开始乡村之中指定代理人,其他事物皆不干涉。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说,在广大的农村地区,胶州商行顺利完成了由零售商向批发商的转变。这样的做法让胶州商行在没有增加任何分号的情况下,收益却增多了将近一半。 阮小二在王浩麾下效力的时候,也攒下了几百贯钱财,便托陆大寿圈下一座两亩多的沙洲,并在沙洲最高处盖了五间茅屋。沙洲虽然有两亩多的面积,然而在涨水的时候,将近一半的地方都会被淹没。陆大寿的那船货物在大人物眼中并不值多少钱财,但在乡野之间,却很是不菲。陆大寿在生意稳定之后,便专门找到自己的妹妹,希望能在沙洲之上再建三间茅屋,供自己使用。阮小二得知之后,便对自己的婆娘说道:“我当初之所以让他建了五间茅屋,就是给他预留了两间,他想住搬过来就是!”阮小二的婆娘说道:“爹娘一间,儿子一间,你我一间,要是五叔和七数来了,正好再一人一间。至于我大哥,还是让他再建三间吧!”阮小二略作思考,说道:“如此也好!” 当晁盖、阮氏三雄和刘唐来到石碣村时候,自然是住在阮小二家里,至于那十万贯金银珠宝也被一并带来了。随着生意越做越红火,陆大寿越来越发现阮氏三雄给自己带来的巨大便利,否则就凭自己区区一个小贩,早不知被人打劫多少回了。所以当阮氏三雄全部回家的时候,陆大寿十分卖力,又是把家中的藏酒搬出来款待客人,又是亲自下厨做饭。晁盖趁着陆大寿煮饭的间隙,问道:“不知方才的大哥是何人?”阮小二答道:“我的大舅哥,往常我们兄弟三人个个不着家,全赖他帮衬。”晁盖有些喝着碗中的美酒,说道:“这可是王公子的八仙酒,我看他也是平常百姓,如何能拿出整整一坛?”阮小二解释道:“哥哥有所不知,我这位大舅哥是胶州商行在石碣村的代理人,大概相当于走街串巷的卖货郎。王公子向来大方,元宵、端午、中秋这三个节日都会赏赐给手下人一些财物,并且以酒肉居多,我大舅哥向来节俭,攒下几坛八仙酒再正常不过!” 晁盖不禁感叹,说道:“江湖上的朋友都说‘托塔天王’晁盖和‘及时雨’宋江义薄云天、名扬四海,如今看来,王公子才是真的无处不在!”阮小二也是由衷佩服,说道:“哥哥看到船上的那面大旗了吗?”晁盖定睛一看,点头,说道:“上面似乎还画了一幅画!”阮小七有些不屑,说道:“那面旗是陈松搞出来的,旗上画的是一杆大秤,却是王公子想出来,说什么代表胶州商行童叟无欺的经商准则。”阮小七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公子聪慧过人,而且颇为厚道,可他偏偏把经商牟利放在首位,对于咱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好汉又是诸多管制,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阮小五也被说道心坎里了,附和道:“王公子每月都给咱们丰厚的钱财,可他却一不让赌博,二不让饮酒,哥哥说说,这钱财要来何用?”阮小二纠正道:“王公子只是不许在执勤的时候饮酒,其他时间可没有这个规矩!”梁山一百零八将中,少部分是被栽赃陷害的军官武将,但绝大部分是不守规矩甚至草菅人命的绿林好汉。这也是王浩为何对这些好汉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 王浩与晁盖曾有着十分愉快的合作,所以对于阮氏兄弟的评说,晁盖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岔开话题,说道:“三位兄弟最近可上过梁山?”阮氏三雄皆是摇头。晁盖说道:“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以为咱们当先派一人上山,摸清山寨之中的情况为好。”阮小七答道:“此事交给我!”晁盖说道:“好!”而后继续安排道:“招募人马当分一明一暗,‘明’就是那些随时能够和咱们上山的人,‘暗’就是与咱们一心,平时却留在家中,只有迎敌时才会被征召的人。”阮小二不自觉说道:“哥哥此计绝妙,如此一来咱们的人手可要壮大不少!”犹豫片刻,晁盖又问道:“陆大寿可能加入咱们?”阮小二说道:“我这大舅哥冲锋陷阵不行,打探消息却很在行!”晁盖说道:“那咱们就分他一千贯,请他入伙!”阮小二说道:“请他入伙没有问题,但一千贯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一百贯最好!”晁盖很快明白阮小二的意思,毕竟梁山泊不是什么太平之地,空有千贯家财,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极有可能出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情况。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石碣村招募勇士,公孙胜初到胶州 陆大寿被喊入了酒席,阮小二拿来一个酒杯,亲手倒满酒,说道:“这位好汉是我的结义哥哥,郓城县外东溪村的晁盖晁天王!”陆大寿满脸堆笑,说道:“小人认得晁保正!”晁盖有些惊讶,说道:“不知陆兄弟在何处见过我?”陆大寿答道:“王公子的酒坊就在东溪村,小人常去酒坊拉些酒糟,拿回来养猪!”晁盖大笑,说道:“以后咱们兄弟不仅有鱼吃,还有肉吃。来,干杯!”众人一饮而尽,晁盖给阮小二使了一个眼色,阮小二拿来一个钱袋,放倒陆大寿手中。陆大寿不知缘由,十分惊讶地打开钱袋,却发现里面装着五十两官银。陆大寿满脸惊恐看向晁盖和阮小二,结结巴巴说道:“这是为何?”晁盖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一点心意!” 陆大寿连忙将钱袋放在桌上,说道:“这可是五十两官银,不是小钱!”阮小五有些看不上陆大寿的怯懦,说道:“大寿哥不必客气,咱们兄弟可是得了十万贯钱财,不差这零星半点!”陆大寿不自觉压了一口酒,喘息着说道:“十万贯?”说话之时还伸出了自己的十根手指。晁盖十分淡然,说道:“我们劫了梁中书送给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目前全部放在西面的那间茅屋里!”陆大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那可是坐牢的大罪!”阮小二一把排在陆大寿的肩膀上,说道:“这些年想抓咱们的人多了,可谁有这个本事?” 陆大寿逐渐看清了现实,心神倒也很快平复下来,说道:“以前咱们劫掠的只是些过往客商,那些人没多大靠山,只能认栽!可这一次你们劫掠可是大名府留守梁中书送给太师蔡京的生辰纲,岂能一样?”阮小七十分自信,说道:“有何不一样?钱在人在,一个不少!”陆大寿也来了脾气,说道:“老七你别不服气,郓城县里可都闹翻天了,听人说,梁中书正在从大名府调兵呢!” 晁盖饮了一口酒,说道:“大名府就是调兵十万,也奈何不了咱们,陆兄弟不必担心!”陆大寿觉得眼前之人皆是疯子,说道:“晁保正虽有‘托塔天王’的绰号,可终究肉体凡台,如何能敌过十万大军?”晁盖摇头,说道:“大名府的兵马不是步军就是马军,到了这梁山泊只能喂鱼!”陆大寿倒也无从反驳,说道:“可咱们也不能一直躲在水上吧!”晁盖说道:“八百里水泊梁山,浩淼无边,住得久一点有何不可?”陆大寿叹了一气,看向阮氏三雄说道:“你们比我清楚,这水泊之中,除了梁山水寨堪称虎踞龙盘,其他地方都是一些沙洲,根本成不了大事!”晁盖说道:“我们正有上梁山水寨的打算!”陆大寿看向阮小二,说道:“如今王公子是朝廷命官,可你们是犯了王法的人,强上梁山,势必更王公子惹来麻烦!”阮小二握着陆大寿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你可知去年王公子就曾派遣我们劫过一次梁中书的生辰纲,而且梁中书还派遣麾下大将一路追到了明州,我们与他力战一场,终退强敌!” 陆大寿惊得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说道:“王公子他可是朝廷命官呀!”晁盖说道:“这天下都不再是朗朗乾坤,王公子做几件替天行道的事情,有何不可?”陆大寿也明白自己这类小人物是不可能知晓大人物的心思的,说道:“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而你们都是身手了得的英雄好汉,让我加入,只能是个累赘!”晁盖说道:“陆兄弟不必妄自菲薄,有些事情你做起来比咱们擅长!”陆大寿不敢相信,说道:“晁保正莫要开玩笑!”晁盖说道:“陆兄弟说说咱们这些人哪个有你消息灵通?”说道此处,陆大寿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说起话来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说道:“要说这打探消息,石碣村里我陆大寿要自认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阮小二觉得陆大寿有些忘形,不自觉咳嗽一声,陆大寿又看向阮小五和阮小七,不禁感到一丝不善的眼神,连忙缩了缩身子,说道:“今日之后小人为晁保正马首是瞻!”晁盖大笑,说道:“你是小二的大舅哥,今日之后都是兄弟!”陆大寿心中窃喜,却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公孙胜在七天之后到达胶州,然而此时王浩早已南下福建,至今尚未返回。朱贵与晁盖是结义兄弟,但与公孙胜却并不相识。在接到公孙胜的拜帖时,朱贵还是大吃一惊,立刻亲自前往大门处迎接,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轩昂男子站在那里,说道:“想必道长就是公孙兄弟了!”公孙胜虽是出家人,却也入乡随俗,说道:“小弟不才,正是公孙胜!”朱贵说道:“公孙贤弟屋里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客厅,朱贵立刻关闭门窗,问道:“晁盖哥哥在信中说你们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可有此事?”公孙胜点头,说道:“千真万确!”朱贵突然咬牙说道:“糊涂呀!岂能为了区区十万贯钱财就将自己置于险地?”公孙胜是第一次听人将“整整十万贯”称作“区区十万贯”的,不自觉又惊又气,说道:“十万贯钱财皆是梁中书搜刮的民脂民膏,我等替天行道,有何不可?况且王公子去年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吗?”朱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道:“公孙兄弟莫要误会,我方才所言绝无恶意!公孙兄弟没有见过公子,就不会知晓公子的智慧,可这胶州城在一年多以前可还是一片荒地!”公孙胜听闻完全是难以置信,说道:“哥哥莫要开玩笑,这里道路宽阔,屋厦整齐,人流密集,就算王公子有通天之能,可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造出这些建筑,可也绝难迁过来如此多的百姓!”朱贵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公孙兄弟不觉得街上百姓的脸上大多都挂着笑容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道教圣地,大小崂山 经朱贵提醒,公孙胜再回想这几日的见闻,深感胶州百姓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蓬勃朝气,然而因为时代的局限,公孙胜不免心存困惑,故作感慨,说道:“莫非王公子真有神明附体,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公孙胜这句话实则话中有话,暗问王浩是否借助民间宗教,故弄玄虚。朱贵摇头,说道:“公子开设工坊、承办书院,一心发展民生、开启明智,向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所为真金不怕火炼,朱贵见公孙胜心存疑虑,却也没有多做解释,反而转移话题,说道:“我也曾混迹江湖多年,绿林的行事风格还是十分了解的!晁保正特遣先生前来胶州禀报公子和老爷,你们将要占据梁山,这是晁保正重情义、守规矩;但无论公子和老爷如何回应,梁山水寨你们都是志在必得!”公孙胜没有想到朱贵身为晁盖的结义兄弟,竟然会把话说道如此直白,只得说道:“晁盖哥哥也是逼不得已,我们只想暂借梁山避避风头,从未想反客为主!”朱贵淡淡而笑,说道:“反客为主也好,鸠占鹊巢也罢,事实都是一样的!” 见公孙胜想要辩驳,朱贵挥手制止,说道:“公子南下福建,恐怕还要十多天才能返回,道长不防多留几天,在胶州转转看看,借机对公子多一些了解,到时说起话来,也方便些!”朱贵展现出来的气势与自信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只是王浩麾下诸多首领之一,而不是一方小霸,说道:“大名府的军马即将到达郓城县,你让我如果能够安心在胶州游山玩水?”朱贵看的十分明白,说道:“晁保正不是迂腐之人,你久久不回消息,他自然懂得随机应变,先上梁山;只要他上了梁山,便能够暂时脱离危险;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如果你在晁保正上梁山之前,带回的却是被拒之门外的消息,你又要晁保正如何自处?”朱贵句句诛心之言,公孙胜眉头紧皱,说道:“依晁盖哥哥的性情,没有消息,他或许还能够随机应变,先上梁山;但如果被王公子明言拒绝,他或许真的会另谋出路的!”朱贵冷冷而笑,说道:“如果那么容易另谋出路,道长又何必跋涉千里前来胶州呢?”公孙胜无言以对,朱贵继续说道:“道长应该明白,对你们而言,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先上梁山!” 朱贵虽然自始至终都在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每一句话依旧至真至诚。公孙胜在梁山大聚义时排位第四,上应天闲星,担任掌管机密军事。他是梁山一百零八将中最神秘,智慧最难估量的人。原著中记载,公孙胜是蓟州九宫县人氏,自幼好习枪棒,拜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为师,道号一清先生,学得一身道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人称入云龙,家中虽有老母在堂,但常年云游在外。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恐怕言过其实,但夜观天象、预测风雨却未尝不可!公孙胜一个心思玲珑之人,如何会看不出真假虚实,说道:“贫道就依哥哥所言,在胶州讨饶几日,静候公子返回!”朱贵心情舒畅,说道:“不知道长暂居何地?”公孙胜说道:“胶州客栈众多,随便寻一家便是!”朱贵斟酌片刻,说道:“公孙兄弟远道而来,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不尽地主之谊?” 公孙胜有些惊讶,不知为何朱贵突然变得亲近起来,转念一想,却又瞬间明白,“一定是自己遵从他方才的提议,所以才得到了他的初步认可!”思及此处,说道:“崂山乃道教圣地,贫道仰慕依旧,无奈俗事缠身,一直无缘拜访,今到胶州,自是不可错过!”朱贵转念一想,说道:“如此也好,我派马车送你!”公孙胜摇头,说道:“有门外那匹驴子就够了!”大宋战马奇缺,如原著中所说,地方厢军动辄出动数千骑兵围剿梁山的情况是绝难出现的。朱贵说道:“如此也好,待公子返回,我立刻派人通知你!”公孙胜答道:“多谢哥哥!” 历代帝王,多迷恋长生不老之术。唐朝天宝年间,道士王旻深得玄宗宠信,提出前来崂山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请求,玄宗恩准,改“崂山”为“辅唐山”,并建立道观。公孙胜在胶州城区逗留一日,于次日清晨前往崂山。自胶州城区到崂山,大概三十多里,半日可至。公孙胜悠然而行,左边是层峦叠嶂的群峰,右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头顶清空万里、白云朵朵,阳光格外明媚,却在清醒海风的吹拂下,驱走了曝晒炎热。这一刻,天地山海之间,似乎只剩一人一驴缓步前行。北宋道教盛行,大小崂山之中,藏有道观不下十座,而这其中又以主峰之上的太清宫为最负盛名。 太清宫的开山祖师正是唐朝的王旻,历经二百多年传承之后,如今由第十九代掌门青虚子掌管。倘若追根溯源,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与青虚子乃是同辈,当公孙胜来到太清宫,乘上拜帖之后,很快便被引入山门。待来到香堂,见青虚子出门相迎,公孙胜连忙行礼,说道:“公孙胜拜见青虚师叔!”青虚子慈祥而笑,说道:“无需多礼,屋里说话!”而后又让徒孙端来香茶,放在桌旁,说道:“我与你师尊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他近来可好?”公孙胜答道:“师尊一直在二仙山修行,身心康健!”青虚子微微点头,又问道:“你此次前来崂山,是游历至此,还是另有别事?”公孙胜答道:“不瞒师伯,我本是前来胶州拜访王浩,无奈他南下福建,所以顺路来看望师伯!”青虚子爽朗而笑,说道:“无妨,无妨,王公子未归,你就在此安心住下,慢慢等候!” 公孙胜稍作犹豫,问道:“师伯对王公子可有了解?”青虚子思索片刻,说道:“我与他不曾谋面,但太清宫与胶州城区距离很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太清宫中,万枚铜钱 公孙胜显得有些急迫,请求道:“还请师伯告知一二?”青虚子有些诧异,笑着说道:“王公子并非隐士,而是朝廷亲封的崂山县令,他的事迹你随便找一间茶馆,坐上两个时辰,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公孙胜犹豫片刻,说道:“不敢欺瞒师伯,我此次前来胶州,为的是性命有关的要事,万一出了纰漏,我和我的六位结义兄弟就要命丧黄泉了!”出家人万事都讲机缘,青虚子并没有追问公孙胜是何要事,说道:“太清宫从祖师爷开山立派,传到我这里已经有二百多年了,我在胶州湾也整整生活了一个甲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村一庄都是了然于胸。胶州湾本无城,直到去年来了一位王公子,他拿着皇帝的圣旨,亲自带人划定了现在崂山县的边界。当时我得知此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朝廷寻常的政令。直到三个月之后,太清宫上下乃至整个胶州湾十万百姓都开始对这位王公子刮目相看,甚至感恩戴德!”公孙胜正听得入迷,不禁脱口而出,问道:“为何?” 青虚子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胶州湾山多地少,百姓过得很苦,每年青黄不接的那几个月,青壮们落草为寇劫掠邻近州县,老弱妇孺则会来到大小崂山,向道观乞讨一口活命饭!太清宫香火最盛,每年粥棚开得最早,关得最晚。去年的时候,道观照常准备了大锅米粮,等着逃荒的百姓一到,便开火施粥。我们等了很多天,始终不见逃荒的百姓上山,直到有一天,山门下忽然喧闹起来,聚集的百姓从山门外一直排到了海边。事出突然,我不敢大意,亲自接见了领头之人!”说到此处,青虚子话音一顿,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来?”公孙胜摇头,说道:“还请师伯解惑!”青虚子继续说道:“他们为王浩祈福而来!”公孙胜难以置信,说道:“一个人再如何好大喜功,也不可驱赶数千百姓为自己祈福!” 青虚子摇头而笑,说道:“你错了,大错特错,那些百姓不是被王浩驱赶至此,而是心甘情愿而来!”公孙胜不自觉提高了嗓音,说道:“这不合常理!”青虚子点头,说道:“我起初也觉得不合常理,可是那位领头之人还送来了一万枚铜钱,那可是每家每户出一枚铜钱积攒而来的!而这些铜钱就供在道祖神像之前!”道祖神像就供奉在正殿之内,公孙胜说道:“师伯可否让我一看究竟?”青虚子点头,说道:“正好坐的有些乏了,我带你过去!”香堂和正殿挨得很近,百十步之后,公孙胜便看到神像之前规规矩矩拜访的一万枚铜钱。 公孙胜的语气有些颤抖,说道:“这怎么可能,王浩只是人,不是神?”青虚子颇为感慨,说道:“王浩是人,却也是百姓心目中的神,更准确地说,在百姓心中,他们更希望王浩是神而不是人,因为那样的话,他们的好日子就会更长久一些!”公孙胜有些明白了,说道:“现在的胶州城区莫非真的是王浩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建造出来的,而城区内的百姓,也是心甘情愿聚集而来的?”青虚子点头,说道:“我告诉过你,胶州本无城!”公孙胜还要不解,然而青虚子却早已预料到他的问题,说道:“至于你其他的疑惑,只需在胶州城区走一走,便会豁然开朗!”公孙胜骑着他的毛驴,游走在胶州市区的大街小巷,听着茶馆酒楼里的种种风评,甚至还在书店里买下了《四则运算》与《几何原理》这两本王浩的著作。就在公孙胜对王浩有了初步了解的同时却又产生诸多困惑时,王浩终于率领泉州林家的二十艘海船返回胶州。 二十艘海船停靠在胶州湾的海港里,丝毫不显拥挤,王浩对身旁的林氏兄弟说道:“二位公子以为我这胶州湾、胶州港如何?”林萧是长子,也是林家的下一任家主,说道:“胶州湾得天独厚,胶州港冠绝天下!”王浩有资格为胶州的一切而骄傲,说道:“胶州港不仅有宽阔的码头,更有平坦的道路,庞大的仓库,高效清廉的衙门!”林萧明确感受到王浩的野心,说道:“王大人似乎志不在小?” 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林艺已经加入我的麾下,至于林家的海洋贸易,我绝不会强行干涉,之所以与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要为胶州‘招商引资’!”无论是林萧还是林艺,都觉得“招商引资”这四个人既是新奇又是熟悉,问道:“烦请公子讲一讲何为招商引资?”王浩十分坦荡,说道:“顾名思义,招商引资就是招募商人,吸引资本!”林萧深得父亲林威的真传,又问道:“公子准备如何招商引资?”王浩说道:“降低出入境货物的税率,营造公正优良的经商环境,进一步完善港口市政建设!”林萧思索许久,说道:“倘若公子真能做到这三点,胶州港想要在数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大港或许并非难事!”王浩说道:“这一次是我与林家的第一次合作,胶州是否值得青睐,本官是否值得信任,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王浩上岸之后,很快收到朱贵的消息,得知公孙胜已经等候自己多日了。面对这位梁山传奇人物的到来,王浩倒是充满了许多期待,因为这也意味着梁山一百零八将的聚义正式拉开序幕。只是如今的梁山之上,没有了王伦,也没有了林冲,就是朱贵也来到了胶州,剩下的只是杜迁和宋万二人。虽然与公孙胜尚未谋面,朱贵也只是通报了公孙胜前来胶州的事情,至于其他只字未提,但王浩作为过来人,却不难想到公孙胜此行的目的!梁山是王伦打下的江山,王浩决定先找自己的父亲相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召见公孙胜,主动让梁山 王家大院,王伦见儿子平安归来,十分高兴,一边吩咐下人准备晚宴,一边说道:“我儿此去福建,一切可还顺利?”王浩答道:“十分顺利,林氏家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借给了咱们二十艘海船!”王伦虽然落草梁山多年,但官本位的思想依旧很重,说道:“算他识趣,知道我儿前途不可限量!”王浩有些无语,便岔开了话题,说道:“今日朱贵来报,梁山泊有了变动!”王伦有些惊讶,说道:“莫非山寨之内来了不速之客?”王浩点头,说道:“不速之客却也算不上,就是托塔天王晁盖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如今官府搜查的紧,他们想到山寨里避避风头!” 王浩说的云淡风轻,王伦也没有多少忧虑,说道:“晁盖倒是有些眼光,看得出八百里水泊梁山乃虎踞龙盘之地!”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晁盖有些名头,可单凭他一人之力怎能劫下梁中书的生辰纲?”去年王浩和王伦为了劫下梁中书的生辰纲,不仅调集了梁山的所有人手,更有鲁达,杨志,三阮等猛将相助,而这些东西绝非现在的晁盖能够相比。王浩说道:“晁盖具体用了什么手段孩儿倒是没问,但劫掠生辰纲的一共有七个人,晁盖只是领头的!” 王伦恍然大悟,说道:“你可知其余六人是谁?”王浩答道:“阮家三兄弟,加亮先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还有一个叫赤发鬼刘唐!”王伦思索片刻,说道:“这也难怪了,阮氏三雄曾在咱们手下效力,本领毋庸置疑,加亮先生吴用又称智多星,是郓城县外的一个学究,有些智谋,这入云龙公孙胜和赤发鬼刘唐为父倒是不曾听过!” 王浩随意而笑,说道:“这两人孩儿倒是听说过,论智谋,公孙胜不在吴用之下,论单打独斗,刘唐不输阮氏三雄任意一人!”王伦有些惊讶,说道:“如此看来,这七个人的实力要比为父当初还要强些!”王浩有些惊讶,自己的父亲竟然会主动承认不如他人,但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王伦只是说现在的晁盖比曾经的自己强些,可今日的王家又岂是晁盖等七人能够望其项背的?说道:“晁盖等人上梁山,父亲是何看法?”王伦放声大笑,说道:“梁山虽然是为父置下的家业,但我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父不是迂腐之人,早已不在乎那些东西了!” 王浩反复斟酌,说道:“晁盖上梁山已成事实,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大方些,把梁山让给他!”王伦思考许久,说道:“杜迁和宋万是纯粹绿林出身,他二人的去留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王浩答道:“好!”对于外人,王伦格局狭小,难以统领群雄,但对于王浩这个儿子,却是关怀备至,全力配合! 朱贵和公孙胜被王浩同时召见,地点依旧是王家大院,但王伦为了树立王浩的权威,并没有出席。梁山旧部对于王伦都是有些敬畏的,这是一个人的多年积威所致,而王浩的青云直上,进一步加剧了这种情况,所以对于这一次的召见,朱贵心中忐忑不安。然而进门之后朱贵却突然发现,只有王浩一人,不禁有些喜出望外,连忙行李,说道:“见过公子!”王浩点头,看向公孙胜,而公孙胜也在看着王浩。王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候。公孙胜道门中人,相面算卦本就是必修技能,然而面对王浩这个后世之人,看到的却几乎是全新的精神面貌。见公孙胜迟迟不语,王浩故意问道:“阁下前来胶州,所谓何事?”公孙胜面露惊讶看向朱贵,朱贵使了一个眼色,没有说话。公孙胜立刻又看着王浩,说道:“特来向公子请罪!”这一次轮到王浩大吃一惊,说道:“先生何罪之有?”公孙胜倒也坦诚,说道:“未经公子允许,在下与几位兄弟便贸然上了梁山!”王浩见公孙胜态度诚恳,便直接说道:“晁保正和阮家兄弟都是我的朋友,朋友借住梁山,便是客人,是我照顾不周才是!” 这一刻,朱贵和公孙胜忐忑的心情终于平静,说道:“不敢欺瞒公子,这一次是因为我们兄弟七人劫掠梁中书的生辰纲,事发之后,为躲避官府捉拿,被逼上梁山的!”王浩出奇的平静,说道:“梁中书鱼肉百姓,给他个教训也是好的!”话已至此,公孙胜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多谢公子收留之恩!”王浩摇头,说道:“不必谢我,昨日我已经与家父商量过了,梁山就让给晁保正了,至于杜迁和宋万二位首领,去留皆由他们自己!” 公孙胜不自觉再次看向王浩,期待从面相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王浩淡然自若的神情,尚未及冠的年龄,都让公孙胜难以得出一个理想的答案,说道:“梁山是公子的家产,我们兄弟七人只是暂避风头,不敢据为己有!”王浩说道:“我与家父早已迁居胶州,梁山日渐荒废,赠予晁保正,也算是宝马配英雄了!”公孙胜发现王浩并非只是试探,而是诚心相赠,连忙说道:“公子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召唤,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王浩说道:“先生严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会谈,王浩在谈笑风生之间解了晁盖等人的燃眉之急。晁盖与王浩之间的友谊,对梁山日后的格局产生着极其深远的影响,甚至在宋江加入两千之后,直接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山好汉分做两个阵营。达到目的之后,公孙胜没有丝毫滞留,立刻返回梁山泊。而石碣村里的晁盖,迫于官军越来越频繁的搜寻,终于在公孙胜返回梁山之前,先行上山。杜迁、宋万比之王伦尚有极大的差距,更无论与晁盖正面对抗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历史的年轮,不懈的抗争 公孙胜返回梁山的第二日,王浩召见朱贵,问道:“与方天定的兵器交易,进展的可还顺利?”朱贵始料未及,王浩竟然会问起这件事情,答道:“钱货两清,不留痕迹!”王浩点头,说道:“很好!”朱贵稍作犹豫,又说道:“方天定的胃口似乎很大,他多次希望我们能够扩大兵器交易的规模!”王浩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奇怪的!倘若我所料不错,江南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朱贵不解,重复道:“大风暴?”王浩示意朱贵关紧门窗,而后说道:“你可曾听说过摩尼教?”朱贵点头,答道:“略有耳闻!”王浩继续说道:“江南不仅是鱼米之乡,更是大宋的赋税重地,可是这些年来,因为皇上大兴花石纲,江南百姓因此而破产者不计其数。摩尼教趁机做大,笼络了大批受难百姓,而在摩尼教的教义之中,二宗三际的思想又十分容易鼓动教众,以重塑乾坤之名反抗官府。”朱贵惊讶,问道:“莫非这方天定购买兵器,不是为了结寨自保,而是为了聚众谋反?”王浩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看法,说道:“当初我只是怀疑,现在看来恐怕十有八九了!”朱贵心中后怕,说道:“我们是否立即停止与方天定的兵器交易?” 王浩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金辽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决胜的关键时刻,一旦女真取代契丹成为北方草原上新的王者,大宋恐怕会面临亡国之患!”朱贵似乎意识到了王浩的考虑,可又无法想明白两者之间的联系,问道:“莫非江南动乱和抵御外敌之间有什么联系?”王浩再次问道:“倘若真有一天,北方草原数十万铁骑兵临边城,你认为凭借童贯、蔡京、高俅之流,可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朱贵连连摇头,说道:“很难!”王浩无奈而笑,说道:“如果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那么北方草原的铁骑将能够长驱直入,践踏中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咱们这些人也将命如草芥!”朱贵依旧不解,说道:“属下还是不能明白!”王浩继续说道:“我不会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不值得依靠的人,所以在金辽之战结束之前,我的官职必须再升三级!” 朱贵恍然大悟,说道:“公子是想借平定江南叛乱的机会,建功立业?”王浩忽然感到一丝尴尬,讪笑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刻,朱贵觉得自己与王浩之间的距离终于不再是那么遥远飘渺,因为曾经的公子太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让人完全看不清晰,而现在,公子是凡人。朱贵有些激动,说道:“上位,德才兼备者居之;公子宅心仁厚,又有经天纬地之才,自当居上位!”听人赞美,总是容易让人心情愉悦,王浩笑着问道:“铁厂之中,可能匀出两千把朴刀?”朱贵底气十足,答道:“当然可以!”而后又问道:“不知公子所为何用?”王浩说道:“送上梁山,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朱贵和晁盖是义结金兰的兄弟,王浩愿意慷慨相助,朱贵自然乐见其成,连忙说道:“属下立刻前去安排!”朱贵离开之后,王浩默默想到:“如果晁盖没有中箭身亡,梁山众将是否会分作两个阵营,我又可否借助这股力量?” 无论是方腊起义还是梁山起义,带来的社会动荡远远不及金兵入侵的百分之一。王浩虽然穿越自后世,但想要凭借一人之力改变北宋王朝的命运,依旧没有任何投机取巧之处。如果在靖康之变到来之前,无法集聚足够的力量,那么王浩也极有可能成为历史年轮下的一棵枯草。对于徽宗的知遇之恩,王浩始终铭记于心,但徽宗并非明君,完全顺应他的心思,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与他一同受尽屈辱而死。 面见天祚帝之前,危机感尚未如此沉重,但上京之行后,王浩终于深深感受到帝国末日的悲凉。也就是在那一刻之后,王浩彻底坚定了原来的想法,并开始有目的地促进方腊与梁山的起义。朴刀,又称双手带,是民间最常见的一种兵器,这种兵器造价低廉,易学耐用,甚至不在朝廷的管制范围之内,但打造兵器所用的钢铁却是朝廷专营,这也从根本上决定了,如果没有官府允许,任何人都很难大规模私自打造。王浩借助与辽国通商的时机,从天祚帝手中拿到了平洲铁矿与滦州煤矿的开采权,为的便是摆脱朝廷“盐铁专卖”的束缚。 阮小七拜访梁山,杜迁和宋万不明真相,大摆筵席。然而酒过三旬之后,阮小七突然说道:“兄弟有一事,想请二位哥哥相助!”两人不禁眉头一皱,面面相觑。阮小七十分了解杜迁和宋万的性子,知道这两个人才能平庸,志趣短浅,甚至还有些欺软怕硬,继续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与东溪村的晁保正、加亮先生,河北的赤发鬼刘唐、入云龙公孙胜,联手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眼下官兵气势汹汹而来,所以想要暂借梁山避避风头!”杜迁和宋万倒吸一口凉气,最后宋万哆哆嗦嗦说道:“小七兄弟也曾在梁山效力,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二人做不得这个主!” 倘若没有王浩,王伦依旧是那个胸无大志且没有容人之量的书生,然而即便如此,杜迁和宋万自始至终也都是服服帖帖。阮小七冷笑,说道:“公子和寨主那里不需要二位哥哥费心,我们自然会给出一个交代,但梁山到胶州山高水远,恐怕等不得消息传回的那一刻!”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面对阮小七的咄咄逼人,杜迁强行让自己镇定,说道:“我们也是奉命留守梁山,有些事情做的过了,可是会伤害兄弟情义的!”宋万也立刻附和道:“如今山寨里只剩下一些老弱,拿不起刀,拉不开弓,平常也只是负责打理公子留下来的十几口酒窖。可山寨里的一切都是公子和寨主的,阮兄弟想要避难,金石滩任凭驻扎,但寨门之前还请止步!”阮小七虽心中不忿,却只得拱手说道:“多谢二位哥哥通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十年绿林,故土难离 白胜入狱,在经历一番酷刑之后终于供出了晁盖等人。梁中书麾下,并非没有能人,无论是李天王李成还是闻大刀闻达,都是有勇有谋的宿将,至于急先锋索超更有万夫不当之勇。然而李成因为去年追缴王浩未果,还失了几匹塞北的骏马,可为狼狈之极,返回大名府之后便被晾在了一边;索超是这一次负责押送生辰纲的主将,最后还是栽在了晁盖等人手上,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此一来,梁中书能够调配的人手也就只剩下闻达了,与闻达一同前来的郓城县的还有梁府管事梁椿。 去年,王浩初到东京,凭借八仙酒一鸣惊人。蔡京眼红,怂恿皇帝把“黄河滩里打捞花石纲”的差事给了王浩,而且所有花费由王浩自行承担。那个时候王浩家资单薄,数万贯的支出足以让其破产。无奈之际,王浩将八仙酒坊一成的股权卖给了樊楼李荣尚,以解燃眉之急。任人宰割,不是王浩的本性,梁中书为蔡京准备的十万贯生辰纲便被盯上了,也就有了后来梁山人马摆阵二龙山,第一次伏击生辰纲的事情。 当时梁椿等人被俘,却并无性命之忧,王伦甚至还从生辰纲中取了一百两黄金赠予梁椿。梁椿为了逃避罪责,被放回大名府之后自然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只是那一百两黄金也就成为梁椿永远的把柄。 马操是王浩最早的跟班之一,眼下被派到东京搜罗工匠,倘若用后世的话来说,算是“猎头”,而与马操一同负责此事的,则是王浩最早的盟友,殿前司小吏刘洪。搜罗工匠,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两人定期在樊楼会面。这一天,刘洪一见到马操,便十分八卦地说道:“听说了吗,大名府给蔡太师送的生辰纲又被劫了!”马操心中一惊,故意问道:“如何叫‘又’被劫了?”刘洪故作神秘,说道:“去年的时候,便被劫了一次,没想到今年还是难逃霉运!”马操又问道:“可是同一人所为?”刘洪故意清了下嗓子,说道:“兄弟这话问得就有些外行了,十万贯经营珠宝,一个怎能搬得动?”马操继续演戏,说道:“如此说来,是团伙作案了!”刘洪点头,说道:“肯定是团伙作案,至于去年是哪伙强人所为倒是不得而知,但这一次,却是查明白了!”马操皱眉,问道:“何人?”刘洪说道:“据说领头是郓城县外的一个保正,叫什么托塔天王晁盖,其他人我倒是没问!”马操故意拍了一下桌子,将刘洪下了一跳,说道:“这晁盖我认识!” 这一次轮到刘洪难以置信了,问道:“你如何会认识?”马操说道:“不仅我认识,我家公子也认识!”刘洪连忙追问道:“这是为何?”马操说道:“郓城县的酒坊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是八仙酒坊中最大的一座,皇上赐下的嫦娥雕像也供奉在那座酒坊之中,你可知晓?”刘洪点头,说道:“知道,知道!”马操继续说道:“那座酒坊并不在郓城县内,而是在郓城县东门外的东溪村,而那个晁盖正是东溪村的保正!”刘洪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这晁盖要是不犯事,倒也不是外人!”马操点头,说道:“郓城县生变,公子的产业恐受波及,我要返回胶州,面见公子!”刘洪也是聪明人,说道:“东京的事情,我会替公子办好!” 在马操看来,道听途说并不完全可信,所以他没有直接返回胶州,而是先绕道郓城县,准备从东溪村的酒坊和梁山的留守人马口中打听一下虚实。而在前一日,朱贵受王浩之命,亲自押送两千把朴刀来到梁山。 对于朱贵的到来,无论是晁盖、三阮等人,还是杜迁和宋万,都纷纷下山迎接。朱贵的十二名随行护卫,皆是胶州军营训练出来了精兵,人数虽少,但一上金石滩,便令一百多名(晁盖的五十多个手下,杜迁、宋万的七十多个手下)等候的喽啰瞬间噤声,这是气势上的碾压。朱贵看向众人,而后对晁盖说道:“船上的东西是公子送给哥哥的礼物!”晁盖朝码头望去,只见七八条船,几十口木箱。此时吴用依旧以打探消息为名留在郓城县内,公孙胜自然成为晁盖手下的唯一谋士,说道:“不知公子赠送的是何物?”朱贵神秘一笑,小声说道:“全是不可声张的好东西!”公孙胜很快意识到了此中厉害,看了一眼晁盖,转身朝身后之人说道:“烦劳刘唐兄弟带人把东西搬到库房。”而后又嘱托一声,说道:“切记轻拿轻放!”轻拿轻放,一是为了表达己方对王浩的尊重,二是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杜迁和宋万见朱贵和晁盖又是说笑,又是赠送礼物,不禁重重疑虑。杜迁犹豫再三,说道:“寨主和公子可知晁天王上梁山的原委?”朱贵点头,说道:“一清二楚!”摸清楚王浩的大概心意,杜迁继续问道:“寨主和公子可有明确指示?”朱贵说道:“梁中书贪赃枉法,蔡京败坏朝纲,晁盖略施惩戒,实乃大快人心。梁山,虎踞龙盘之地,岂可无盖世英雄,赠晁盖!”杜迁和宋万几乎同时问道:“这可是公子原话?”朱贵点头,说道:“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没有寨主和公子亲自点头,我又怎敢将梁山赠予他人?”杜迁和宋万不禁有些丧气,片刻之后,宋万问道:“公子对我二人可有指示?”朱贵点头,说道:“公子说了,如果二位哥哥故土难离,想必晁天王必会梁山给二位哥哥留下一席之地,如果二位哥哥想要去胶州过太平日子,公子也会为二位哥哥置好宅院,安顿家眷!”杜迁和宋万是纯粹的绿林中人,为将不懂兵法,为民无一技之长,倘若去了胶州,便只能颐养天年。然而这两人正值中年,依旧有着名利之心。 杜迁先说道:“我在梁山生活了十几年,不是说离开就舍得离开的,我想继续留在梁山!”说完看向宋万,宋万也说道:“我也想继续留在梁山!”这时晁盖忽然大笑,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二位兄弟愿意留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命人杀鸡宰羊,准备大摆筵席。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敢作敢当,骑墙观望 当日夜里,马操也从东京赶来梁山,准备找杜迁和宋万一问究竟,然而一上金石滩,却被晁盖的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马操立刻喊道:“尔等何人,连自家兄弟也不认识了吗?”石碣村本就在梁山泊边上,算不得外人,再加上阮氏三雄曾在王浩麾下效力,所以村民们对梁山好汉很是敬畏。晁盖招募的这些人手虽然平日里好勇斗狠,但毕竟刚刚落草,一时之间被马操那一声大吼给镇住了。马操见状,又立刻说道:“马上带我去见你们头领!”领头者看来人气势汹汹,又孤身一人,便鼓起勇气,说道:“哥哥们都在山寨里吃酒,没空搭理你!”马操没有任何退缩,说道:“报你哥哥的名号!” 领头的答道:“说出来吓死你!东溪村托塔天王晁盖你可听过?”马操点头,说道:“晁保正怎能不认得!”领头的微微吃惊,继续说道:“阮氏三雄可认得?”马操冷哼,说道:“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见领头之人还想啰嗦,马操呵斥道:“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我也认得,我劝你莫要啰嗦,立刻让路!” 盏茶时间不到,马操已经看出这些人里似乎没有梁山的老人,全是些新面孔,而且不远处的平地上,还多了两排茅屋。领头的和手下商量了几句,说道:“莫要耍花招,我们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家哥哥!” 上山的路马操比这些石碣村的村民熟悉太多,而且一过山道间的关隘,守卫们立刻认出了马操,打招呼道:“马小哥不在胶州随公子打拼,为何来了山寨?”马操转身,瞪了方才那个领头的一眼,而后问关前守卫道:“他们可是新来的,还有晁保正是怎么回事?”守关的人马答道:“前几天晁天王和阮家兄弟突然带人来到了梁山,杜迁和宋万二位首领让他们暂住金石滩,今天公子派朱贵首领传来口信,让晁天王接管山寨,眼下大家都在山寨里吃酒呢!” 马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免心中困惑,恨不能立即找朱贵问个清楚。此刻领头的早已明白马操恐怕是能够和晁盖平起平坐的人物,连忙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马小哥莫要怪罪!”马操哪有心思和这些喽啰计较,说道:“你等继续下山警戒,我自行上山!”领头的想都没想,连连说道:“是!是!” 马操突然出现令酒意正浓的晁盖等人大吃一惊,一时间喧闹的聚义厅变得鸦雀无声。马操发现朱贵也在当场,而且谈笑自若,便猜出了大概,缓缓说道:“我在东京听闻晁天王拿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暗道大快人心,可是又听闻梁中书从大名府调来不少军马,又难免心中担忧,故而专门来梁山打探消息!”晁盖哈哈大笑,说道:“让马兄弟挂心了,王公子义薄云天,暂借梁山于我等安身,危险暂除!”听及此处,马操惊讶之余又看向朱贵,朱贵会议,微微点头。明确了形势,马操说道:“梁山虽易守难攻,但晁保正眼下的兵力却不足三百,一旦大名府全面发难,恐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听到马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晁盖等人的脸上不免阴沉。马操毫无顾忌,继续说道:“我在大名府有些眼线,也许能为晁保正略尽绵薄之力!”公孙胜明白自己一方处于绝对的弱势,说道:“梁中书此次派兵来郓城县,几乎做出了十足的准备,单兵马就来了两千,而且领头之人还是悍将李成!”马操琢磨到:“两千多兵马不是少数,不应该只来一位大奖。”问道:“领头之人,除了李成,可还有其他人?” 晁盖答道:“根据郓城县内传来的消息,还有一个名叫梁椿的管事!”马操闻之,微微而笑,说道:“有梁椿在,任凭李成三头六臂,也只能铩羽而归!”晁盖难以置信,说道:“马兄弟莫要开玩笑!”马操成竹在胸,说道:“晁天王要是信不过在下片面之言,大可问一问阮家兄弟!”阮小二皱眉,说道:“梁椿曾被我们抓获,只是公子仁厚,又把他放了回去,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兄弟三人便不得而知了!”马操提醒道:“阮二哥莫要忘了,当初梁椿可是拿了一百两黄金,而这一百两黄金可是他家主人的!”这时任谁也听出其中关键了,公孙胜看向刘唐,吩咐道:“关门!”刘唐立刻起身,关闭窗户门窗。 公孙胜起身,看向朱贵和马操,开口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朱贵点头,说道:“请讲!”公孙胜点头,说道:“俗话说的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梁中书的生辰纲是我们兄弟七人劫的,与王公子无关,如今能有梁山暂且安身,已是王公子和王寨主莫大的恩情。梁椿的把柄是握在王公子手中的,若是被我们兄弟利用了,恐怕会把王公子牵连进来,到时候我们兄弟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晁盖也是火爆性子,一听立刻拍案而起,说道:“此事万万做不得!” 马操没有回答晁盖和公孙胜,而是看向朱贵,问道:“朱会长不在胶州经营铁厂,为何会来梁山?”王浩在胶州所有大型商号中设立“经营监督委员会”为最高行政机构,朱贵任胶州铁厂经营监督委员会会长。朱贵皱眉,答道:“自然是奉公子之命前来!”马操意识到朱贵可能对自己有所误解,说道:“我绝没有质疑朱会长的意思,只是梁椿一事关系重大,还请坦白相告!”马操是在梁山长大的,准确来讲属于朱贵的晚辈,忠心自不用说。朱贵稍作思索,说道:“公子派我前来,一为传达礼让梁山的口令,二为运送两千把朴刀作为送给晁天王的见面礼!”其实,马操在见到朱贵的那一刻,便已经断定,王浩是站在晁盖这一边的,所以才有了动用梁椿这棵墙头草的提议。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枪,暗箭 在朱贵说出 “两千把朴刀”的时候,无论是马操,还是晁盖、公孙胜或者阮氏三雄等人,皆是大出意料。 数息之后,晁盖说道:“王公子大恩大德,我等何以为报?”朱贵依旧不能完全理解王浩的意图,但又发自内心佩服王浩的气魄,说道:“公子在临行之前嘱咐,梁中书连失两次生辰纲,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否则他与蔡京将颜面无存;晁天王一世豪杰,可惩戒贪官污吏,可维护天下道义,唯不可举旗谋反!”前半句蔡京洗耳恭听,后半句之后却突然大笑,说道:“公子多虑了,就凭山寨里的百十个人手,如何干得那改朝换代的大事?”说者无意,闻着有心,公孙胜对王浩是越发好奇,说道:“王浩行事真是高深莫测,完全让人捉摸不定!”马操皱眉,质问道:“公孙先生此话何意?”公孙胜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说道:“贫道自诩能掐会算,可对于王公子的种种安排,却也是看得云里雾里,故而有方才的感慨罢了!”马操并未将公孙胜看在眼里,略带嘲讽说道:“我家公子可在梦中与仙人论道,你可行?”公孙胜对王浩本就有好感,如今又受人恩惠,便没有与马操继续计较,说道:“惭愧!惭愧!”马操是王浩政令的忠实执行者,明确王浩有力保晁盖之意,说道:“晁保正应该明白,刀握在自己手里,腰杆子才硬?”晁盖点头,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马操继续说道:“两千把朴刀可解晁保正燃眉之急,却并不能改变敌强我弱的态势!”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晁盖,而是公孙胜,说道:“不错!”马操继续说道:“依我之见,梁椿这枚棋子如果不用,可就太可惜了!”晁盖依旧心存顾虑,说道:“可万一牵连到王公子,又该如何是好?”对于梁椿这步妙棋,晁盖不可能不动心,但晁盖一向义气为先,倘若将恩人拽入泥潭,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马操却另有考量,说道:“去年二龙山设局的时候,公子远在明州,说不曾参与也不为过。无论是梁椿被俘,还是重金收买,阮家兄弟可都是亲力亲为。”这个时候公孙胜早已明白马操的意思,说道:“以王公子如今的身价,十万贯钱财只是九牛一毛,梁中书和蔡京应当会在第一时间将之排除在外。倘若三阮兄弟与梁椿相识,此事倒也并不复杂!”阮小二说道:“当年在二龙山,梁椿是我们兄弟三人亲手抓获,那一百两黄金也是王寨主当着我们兄弟三人的面塞给梁椿的。”晁盖终于做出了决断,说道:“如此,到时候就有劳阮二兄弟亲自跑一趟了!”阮小二说道:“哥哥说的哪里话,包在兄弟身上!”晁盖又看向马操和朱贵,说道:“王公子那里,还请二位知会一声,并转达我们兄弟七人的诚挚敬意!”说完,起身,拱手施礼。 马操和朱贵对视一眼,说道:“晁天王的心意我们一定带到!”第二天,朱贵和马操一同离开梁山,返回胶州。 返回途中,朱贵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晁盖的人的消息?”马操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是晁盖等人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更不知道公子已经把梁山让给他们。”朱贵更加不解,说道:“那你来梁山所为何事?”马操解释道:“我在东京得知梁中书送给蔡京的生辰纲在梁山一带被劫掠,便想找杜迁、宋万二人打探一下消息,至于我到梁山之后的事情,你都在场了。”朱贵还是疑惑,说道:“这件事对公子而言,算不得如何重大,你无需奔波千里!”马操摇头,说道:“你可是以为,这只是区区十万贯钱财的小事吗?”朱贵眉头紧锁,说道:“否则呢?”马操冷笑三声,说道:“越是贪官,越在乎自己的颜面,梁中书送给蔡京的生辰纲连续两年被劫,这口气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咽下去的。”稍作停顿,看向朱贵,见朱贵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这两个人是公子的最大的政敌之一,能让他们把心思耗费在其他事情上,对公子而言就有极大的利好!”这一刻,朱贵不仅仅是对马操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发自内心的佩服,说道:“眼下公子发展胶州,以工商为重,倒是让你有些委屈了!”马操却摇头,说道:“大宋的驸马,辽国的郡公,化腐朽为神奇的丰功伟绩,这一切,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可有过第二人?”朱贵答道:“举世无双!”马操也是点头,说道:“所以,我只会担心自己才疏学浅,不能成为公子最锋利的爪牙!”朱贵有些好奇,说道:“在梁山长大的那批孩子中,你算是最聪明,为何不在公子手下谋一个稳定的差事呢?”马操摇头,说道:“相比于受人景仰,我更喜欢让人闻风丧胆!”朱贵说道:“所以你不做公子手中的犁,而要做公子手中的剑!”马操说道:“并不完全如此,准确来讲,林冲、鲁达、杨志这些武将才是公子手中的剑,我要做的是藏在黑暗中的箭!”朱贵皱眉,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箭虽锋利,却终究见不得光!”马操说道:“青天白日,未必就是光明磊落;月黑风高,也未必就是龌龊苟且!”见朱贵没有说话,马操继续说道:“公子光明磊落、宅心仁厚,可对待那些贪得无厌、见利忘义的小人,不可能以德报怨,听之任之!换言之,公子不仅要立德,更要立威,我不过是专注于后者罢了!”朱贵依旧有些惋惜,说道:“这条路一旦踏上了,当你想要回头的时候,可未必有机会!”马操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公子办不到的事情,将来只要公子点头,我就能够全身而退!”马操对王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忠诚,而是赤裸裸的狂热。 也正是因为马操的狂热,对王浩将来组建 “日新卫”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东南海商,蓝海镖局 林家的船队在胶州湾休整三天,便随王浩开往辽东。对于每一次绕胶东半岛航行,王浩都感到巨大的时间成本,这也更加证明了修建“延平路”的正确性。渤海对于后世中国而言,只是内海,但在此刻,却是金辽宋三国博弈的核心区域,倘若谁能够掌握渤海的制海权,便能够借助海运之利,令数万大军朝发夕至,借此牢牢把控战场主动权。王浩站在甲板上,问道:“林先生以为将辽国的一万宫帐军从金州运往大沽口,需要多长时间?”王浩凭借后世的记忆,给狄晋行绘制了一副大概的渤海地图,并让其率领手下人以此为参考,依照比例尺绘制详图。狄晋行在王浩刚刚掌管胶州的时候,便受命测绘地图,发展到今天,他的测绘团队已经有三十多人,十多匹骡马。渤海地图的绘制至今也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只是测出了金州、大沽口、蓬莱等海防重镇之间的距离,至于沿海滩涂,皆有待完善。半成品的渤海地图林艺曾详细研究过,回答道:“从金州到大沽口,只是近海航行,一日可达,每艘船可安置士兵三百人或战马六十匹!”王浩有些出乎意料,说道:“这些海船虽然宽大,但甲板之下毕竟是货仓,载人太多,恐怕会有意外!”林萧十分淡定,说道:“一日时间,就是沙漠里的骆驼被装在船上,也死不了,更何况是人呢?” 林萧的说法让王浩不能接受,说道:“正因为是人,所以我们才不能像对待牲畜那般对待他们!”林萧无奈而笑,说道:“公子宅心仁厚本无可厚非,但兵贵神速,一旦错失战机,到时候便只能用人命去弥补!”王浩也已经明悟,说道:“是我思虑不周,差点酿成大错!”林萧连忙说道:“公子仁爱,我等自愧不如!”王浩忽然问道:“但我有一事不明,想问林先生!”林萧答道:“公子请讲!”王浩说道:“林先生海商出身,为何会精通用兵之法?”林萧叹息一声,说道:“远洋航行,至少要数十艘船上千人结伴而行,因为沿途不仅有狂风巨浪,更有成百上千的海盗。然而,朝廷只知道每年从海洋贸易中抽取上千万贯的税赋,却从不管海路艰险,更不曾出动水师,肃清海盗,保证海路畅通。我们这些海商没有办法,只能学会自我防卫!” 宋朝海贸繁荣,但并没有打造一支海上力量,来保护海上生命线。王浩毕竟是朝廷官员,说道:“先有后晋皇帝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再有西夏李元昊割据河西走廊,我朝最大的威胁始终在北方!”林萧依然是一声冷笑,说道:“如果只是缺乏钱粮而无力建设水师,那么东南海商愿意自行筹措,可朝廷宁愿将水师利器交于色目人之手,也不愿相信我们这些大宋子民!”历史曾有记载,宋朝不仅在外海依靠色目人来保护海上贸易,甚至在各地市舶司中也有大量色目人身居要位。 王浩明白林萧所言皆是事实,无论自己如果辩解都不能服众,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林艺的海军陆战队组建完毕,便立刻组建南洋海军,为你们的船队护航!”林萧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公子此话当真,朝廷真会调派战舰为我们这些海商护航?”王浩郑重说道:“你不用高兴太早,我也只能调配胶州的地方税赋,所以无论是舰队规模还是水兵数量,都不可能太多!”林萧却并不怎么认为,心中想到:“王浩志不在小,又向来精打细算,他刚才那些话,恐怕是想与东南海商讨价还价吧!”说道:“大宋东南半壁的海船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要公子能够组建水师,并保证这支舰队不会被另作他用,我们愿意全力相助!” 王浩从林萧的话语之间听出了浓浓的迫切之意,说道:“我或许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不知林先生可有兴趣?”王浩的商业信誉极佳,林萧自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洗耳恭听!”王浩说道:“在胶州开设一家商号,这家商号不做其他,只做战舰护航的生意。东南海商负责出钱,我负责拿到朝廷许可,事成之后,我占三成干股!” 林萧大为震惊,说道:“公子可想过一旦这家商号成立,将意味着什么?”王浩没有回答,反问道:“林先生以为这家商号成立之后意味着什么?”林萧一字一句说道:“意味着一直私人武装的成立!”王浩摇头,说道:“东南海商不止你们一家,而是一个巨大的集团,我不仅是官,更是大宋的驸马,所以这家商号成立之后,绝非私人武装,而是集体所有!”林萧忽然想到:“王浩从不做赔本买卖。”问道:“公子要什么?”王浩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林先生还没有明白这家商号将如何运行!”林萧微微皱眉,说道:“请公子指教!”王浩说道:“林先生可以将这间商号看作是一家海上镖局!”林萧恍然大悟,说道:“在下受教了!”而后又问道:“还请公子给这家商号赐名!”王浩思索许久,说道:“就叫‘蓝海镖局’吧!”见林萧略显困惑,王浩解释道:“林先生见多识广,对我方才所说尚且没有明确概念,更无论其他人了。取名镖局,一来方便朝廷审批,二来方便招揽生意!” 林威见王浩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招揽生意”四个字,很是惊讶,劝说道:“公子乃朝廷命官、皇亲国戚,岂可轻言商贾之事?”王浩摇头,说道:“国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有何不能说的?”林威拱手施礼,说道:“公子真知灼见,在下佩服!”王浩说道:“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东南海商与我能够合作共赢,携手共进!”林威表态,说道:“唯公子马首是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勤王为名,驻足观望 王浩需要东南海商的鼎力支持,而东南海商同样需要一位有足够分量的政治代理人。宋朝虽然海贸繁荣,却也只是在泉州、明州等地设立了市舶司,收取关税,而对于海洋航线的守护近似于零。在林萧与王浩之间的合作敲定之后,外人眼中,身为泉州首富的林家便已经全面投靠王浩,因为林氏家主林威仅有的两个儿子都与王浩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二十三艘战舰浩浩荡荡开进旅顺港,令岸上等候的辽国文武官员无比震撼。旅顺港是蜀国公主租借给王浩的自治区域,再加上天祚帝在不久之前亲封王浩为“渤海郡公”,领“东京留守”之职,所以在场众人之中,除蜀国公主之外,其余人在名义上皆受王浩节制。蜀国公主见王浩走下甲板,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前,等候拜见。王浩走得很慢,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不远处鳞次栉比的营帐,心中想到:“蜀国公主不是把辽东大军的兵营给搬到旅顺港了?”来到近前时,王浩说道:“拜见公主殿下!”蜀国落落大方,说道:“渤海郡公免礼!”王浩有些不适应自己新的称呼,说道:“公主殿下喊我名子即可!”蜀国公主摇头,说道:“你的爵位乃父皇亲封,我怎能怠慢?”王浩没有争论,说道:“全凭公主殿下吩咐!” 蜀国公主望着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舰船,问道:“这些大船是你从何处寻得?”王浩答道:“大宋的东南沿海!”蜀国公主又问道:“一次可运送多少士兵?”王浩答道:“士兵五千!”蜀国公主继续追问道:“几日可达大沽口?”王浩答道:“一个昼夜。”蜀国公主转身看向萧山别和高阙,说道:“立刻传令宫帐军,前十营两日后登船,后十营原地待命!”而后,看向王浩,说道:“本宫已备好酒肉,为渤海郡公接风洗尘!” 蜀国公主的酒宴是为王浩及其手下专门准备,辽国官员无人参加。王浩与蜀国公主坐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内,随行的士兵和船员则在屋外吃酒。没有旁人,蜀国公主说道:“消息传来,女真的新一轮攻势已经开始,上京最多再撑三个月!”王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你父皇准备如何应对?”蜀国公主说道:“父皇想要撤离,但身为一国之君,不可不顾帝王威仪!”王浩稍作思索,说道:“这么说,你父皇是不想走的那么狼狈?”蜀国公主默默点头。王浩问道:“上京还有多少军民?”蜀国公主答道:“城中五万大军,五万百姓,城外二十万大军!”王浩思索片刻,问道:“女真有多少兵马?”蜀国公主答道:“二十万!”王浩说道:“情况似乎不是太糟糕,你们依旧有兵力优势!”蜀国公主摇头,说道:“不!城外的二十万大军隶属于各大王公,不归父皇所有!”王浩不解,问道:“他们莫非不是为勤王而来?”蜀国公主冷笑,说道:“上京乃龙兴之地,更是大辽国库所在,那些王公贵族名为勤王,实则各怀鬼胎!女真分兵两处,十万人负责牵制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另外十万人则全力攻打上京城!” 王浩倒是有些惊讶,天祚帝凭借五万大军,竟然能够抵挡十万女真兵三个月之久,说道:“可还有其他援兵?”蜀国公主摇头,说道:“大辽虽然号称万里之国,但蒙古各部以及更遥远的漠西各部,并不受上京直接管辖,他们在太祖、太宗时期也只是每年定期朝贡罢了!”见王浩没有说话,蜀国公主犹豫很久之后,说道:“上京城内的五万大军和金州的一万宫帐军皆是是父皇的御帐亲军,也是父皇最后的凭仗。”王浩瞬间联想起天祚帝时期的多次宫廷政变,说道:“如果没有了这六万大军,你父皇的统治恐怕随时都会崩塌吧?”蜀国公主虽然不喜欢王浩这种语气,却也早已习惯,心中悲凉,说道:“不仅会皇位不稳,更有性命之忧!”王浩有些疑惑,问道:“女真在辽东的兵力全部开往上京,你为何不将金州的三万大军全部带走?”蜀国公主摇头,说道:“三万大军中,一万人是从上京带过来的宫帐军,他们的亲人都在上京或中京,让他们去支援上京,可谓是顺应军心;但另外两万大军,皆是在辽东就地招募,让他们背井离乡参加上京之战,恐怕只能火上浇油!” 王浩思索片刻,说道:“公主所言句句在理,但这两万人中,乃至辽东数十万百姓中,未必不能选出数千心甘情愿赴上京作战的猛士!”蜀国公主问道:“你有办法?”王浩说道:“这个方法我曾经说过,由我在辽国境内招募士兵,你或者你的父皇出钱雇佣!”蜀国公主有些不服气,说道:“倘若真有猛士,我为何不能直接招募,而非要假你之手?”王浩说道:“辽国风雨飘摇,不是什么好的招牌,大宋繁荣富庶,人心向背一目了然;而且在我手下效力,只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并不会卷入契丹和女真的生死之战!”蜀国公主突然盯着王浩,说道:“我真怕有一天会养虎为患,战胜了女真,却又迎来更大的敌人!”王浩没有争辩,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蜀国公主天资聪颖,说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你是圣人,明知兵者是凶事,不得已而用之吗?”王浩当仁不让,说道:“我以圣人为鉴,日夜提醒自己,当捍卫正义,推行王道!”蜀国公主惊讶地看着王浩,说道:“你变了,你的抱负终于不再像曾经那般狭小,你的志向终于如雄鹰一般,将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王浩说道:“你希望如此,还是不希望如此?”蜀国公主答道:“自是希望如此!”王浩问道:“为何?”蜀国公主答道:“与其让你做一位不合格的破局者,还不如让你成为一个彻底的搅局者!”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议和,兵符 蜀国公主对王浩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既有期待、敬佩之情,又有失望、提防之心。她敬佩王浩能够于微末之中异军突起,期待有朝一日王浩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为契丹力挽狂澜,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浩自始至终不为所动,无论是渤海郡公的爵位,还是东京留守的官职,他都是若即若离,似乎只为借助大辽仅存的国力发展壮大自己。 对于辽国的局势,蜀国公主十分清楚,虽然四京尚存(东京辽阳府被迫主动放弃),但大半国土的丢失,不仅令女真人实力大增,进而转守为攻,更让辽国贵族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甚至刀兵相向。天祚帝在位二十年,虽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却亦是杀伐果断、手腕强硬。天祚帝耗费二十年建立的政治堡垒,在面临内忧外患之时,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当初皇帝亲征,七十万大军北伐,耶律章奴不顾大局,趁机发动上京政变,致使七十万大军十不存一,令契丹人彻底失去战略主动权。如果没有这场叛乱,天祚帝或许不能凯旋而归,但至少不会一败涂地。七十万大军的覆亡,又催化了辽阳府高永昌的叛乱,令风雨飘摇的辽国朝堂雪上加霜,也因此有了后来蜀国公主率军东进,总管东京道的事情。 因为当下的局势对辽国而言是百般不利,倘若没有外力的介入,只能在女真人的步步紧逼之下节节败退,所以在蜀国公主看来,无论是王浩作为破局者还是搅局者,都要好过只做一个观局者。 王浩明白蜀国公主的心意,说道:“我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你父皇对我的慷慨,我必有回报!”蜀国公主与王浩毕竟只是合作关系,不能太过小儿女姿态,说道:“多谢你信守承诺,率船队而来!”王浩笑着说道:“答应你的事情,我自会做到!”蜀国公主闭目而思,许久之后说道:“坦白而言,如果没有你为我重新打通与上京之间的联系,这一万宫帐军恐怕会有哗变之险!”王浩没有任何惊讶,说道:“如果是我的亲人正在面对敌人的屠刀,我也会竭尽所能,返回家乡!”蜀国公主深深一叹,说道:“所以我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王浩点头,说道:“返回上京之后,他们会牢记你的恩德!”蜀国公主说道:“希望这一万人能够缓解父皇当下的压力吧!”王浩犹豫片刻,再次提醒道:“上京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你的父皇能够早做决断!”蜀国公主说道:“上京城可以放弃,但上京城里的军队和那些士兵的家属必须带走,否则父皇会有大权旁落的危险!”王浩说道:“如果你父皇能够不争一时之长短,此事便不难!”蜀国公主急切问道:“是何办法?”王浩说道:“议和!” 蜀国公主无比惊讶,说道:“你可知议和意味着什么?”王浩说道:“公主以为议和意味着什么?”蜀国公主答道:“议和意味着认输!”王浩说道:“你们本来就输了,而且输掉了至少七十万大军!”蜀国公主感到了巨大的屈辱,喊道:“你放肆!”王浩没有任何退步,说道:“议和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否则你和你的父皇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蜀国公主被心中怒火憋得满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许久之后说道:“议和不能由父皇出面!”王浩早已备好了答案,说道:“我陪你去!”蜀国公主眼神复杂看着王浩,说道:“你陪我去向女真人议和?”王浩说道:“没有人比你我更加合适!”蜀国公主问道:“女真人会答应议和吗?”王浩说道:“应该会的!”蜀国公主问道:“为何?”王浩说道:“女真人起兵之初,是因为不堪你们的压迫,现在女真人已经尝到了胜利的甜头,如果你们能够主动议和,并且答应女真人独立建国的要求,女真人便没有理由继续死战不休,毕竟你们尚有数十万大军和半壁江山!”蜀国公主没有想到王浩竟然会开出“女真人独立建国”的条件,说道:“父皇不会答应女真人独立建国的要求!”王浩并不这么认为,说道:“残酷的现实会让人们明白自己曾经的幼稚,你的父皇也不例外!” 蜀国公主思索许久,说道:“停战之后,又当如何?”王浩说道:“只要两年时间,我便能够助你父皇再练五万精兵!”蜀国公主忽然明白了王浩的计划,说道:“平洲的铁,滦州的煤,大辽国库的金银,换取胶州的兵甲,可是如此?”突然之间被人看穿,王浩感到深深的尴尬,讪讪说道:“公主也可以这样理解!”蜀国公主犹豫了许久,终于从腰间接下一块令牌,说道:“这是一道兵符,可以让你在辽国境内募兵五千!”王浩接过这道兵符,拿在手中端详片刻,说道:“多谢你的信任!”蜀国公主忽然笑了,说道:“没想到你也有感谢我的时候!”王浩说道:“乱世之秋,兵权便显得更加珍贵!”蜀国公主说道:“这样的兵符我这里还有很多!”见王浩面露惊讶,蜀国公主继续说道:“这张兵符对你而言或许价值连城,但对于别人而言却是一文不值!”王浩先是不解,而后便明白了,“这张兵符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无一兵一卒可供调用,至于将来募兵练兵,全凭王浩自筹!” 旅顺港停留三日,五千辽军乘坐二十艘海船,浩浩荡荡向大沽口开去。然而,对于这些不识水性的契丹士兵而言,海上的日子并不好过,起航一个时辰之后,晕船的情况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当蜀国公主接到消息时,立刻寻到王浩,询问原因。王浩说道:“因人而异,实属正常。”蜀国公主问道:“为何我从未晕船?”王浩说道:“士兵之中晕船者也不足一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德高望重,戴罪之臣 当王浩的舰队停靠在大沽口时,南京留守耶律博哥依旧在码头上亲自迎接,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所有人中职位最高的那个,因为皇叔耶律淳也来了。耶律淳年近六十,素有贤名,在皇族之中威望极高。当年耶律章奴趁天祚帝北上平乱之机,不顾大局强行拥立耶律淳为帝。天祚帝被迫撤军,女真人趁势猛攻,七十万辽军损失殆尽。耶律章奴兵败被杀后,耶律淳被逐出上京,就任南京道左丞相。 耶律淳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缓缓驶入港口,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国也有如此精兵了?”耶律博哥显得十分恭敬,说道:“皇叔多虑了,船上都是大辽的精兵,并非宋军!”耶律淳摇头,说道:“没有这些海船,滨海之地就是绝路,可有了这些海船,茫茫大海就是坦途。这几十艘大船,足以换三万精兵!”耶律博哥十分乐观,说道:“据说这王浩在宋国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在大辽,皇上可是封了他东京留守的高位,而且还有渤海郡公的爵位!”耶律淳反问道:“所以你认为他会心向大辽吗?”耶律博哥说道:“这几十艘海船就是在宋国,也是举足轻重的海上力量吧!”耶律淳点头,说道:“王浩到目前为止展露出来的实力,几乎是一代王侯,你就没有感到匪夷所思吗?”经此点拨,耶律博哥恍然大悟,说道:“莫非王浩有所隐瞒?” 耶律淳摇头,说道:“他是公主殿下请来的外援,又是皇上亲封的东京留守、渤海郡公,非我这个戴罪之臣能够非议的!”耶律博哥连忙说道:“皇叔德高望重,当年的事情也是耶律章奴以皇族性命要挟,您又有什么过错?况且,皇上依旧将镇守南京的重担交到了您手上!”耶律淳一声长叹,说道:“公主殿下该下船了,你我还是上前迎接吧!” 王浩与蜀国公主一前一后,登上码头,而后几乎是并肩而行,毫无尊卑之分。耶律章奴看在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待蜀国公主来到近前时,弯腰喊道:“罪臣耶律淳拜见蜀国公主!”蜀国公主大吃一惊,连忙上前,一边扶起耶律淳,一边急切说道:“叔祖父为何如此?”耶律淳一声叹息,说道:“若非当年我眼睁睁看着耶律章奴犯上作乱而无可奈何,皇上又怎会战败,大辽又怎会有今日之灾难?”每当提及此事,契丹人无不悲凉,蜀国公主难掩抽泣,说道:“当年之事罪不在叔祖父,相信列祖列宗在上,定能保佑父皇中兴大辽!”王浩站在一旁,略微有些尴尬,片刻之后看向耶律博哥,又将目光移向尚在船上的辽国士兵。耶律博哥会意,小声说道:“船上的士兵尚未登岸!”蜀国公主平复心情,而后霍然转身,大手一挥,喊道:“下船!”将士们得到指令,排队登岸。 这时,耶律淳看向王浩,说道:“想必阁下就是渤海郡公了?”王浩答道:“在下正是王浩!”耶律淳说道:“多谢王公子在危难之际相助于大辽!”说完,拱手拜谢。王浩也是连忙拱手回礼,说道:“左相无需如此,这笔生意在下并不吃亏!” 这是王浩和耶律淳第一次见面,对于王浩的回答,耶律淳十分惊讶,说道:“王公子说这是生意?”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家国生意!”耶律淳目不转睛看着王浩,咬牙说道:“将我契丹一族的生死玩弄于鼓掌之间,王公子果真好气魄!”王浩摇头,说道:“左相误会了,在下为和平而来!”耶律淳并不相信,说道:“你的舰队铺天盖地而来,却只为和平,让我如何能够相信?”王浩不卑不亢,说道:“第一,我的舰队并非贸然入侵,而是应大辽皇帝之邀而来,为的是运送辽东士兵。第二,我受封渤海郡公,滨海之地皆可自由停靠,任何人不得干涉。第三,我将在平洲和滦州开采煤铁,还请左相的鼎力相助。”倘若在后世,这是赤裸裸的不平等条约,但对于此刻的天祚帝而言,却近似于雪中送炭。耶律淳之所以会对王浩如此提防,是因为他的出发点基于契丹族的整体利益,而非天祚帝的个人利益。 随着士兵们陆续登岸,蜀国公主问道:“上京战况如何?”耶律淳面露忧虑,答道:“女真人攻势很猛,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至少发起了二十次进攻,但均被皇上击退。”蜀国公主眉头紧锁,问道:“伤亡如何?”耶律淳要吐,说道:“不知!”蜀国公主追问道:“为何不知?”耶律淳答道:“皇上紧闭四门,不允许任何勤王之师入城,就是耶律大石和萧昱的两路兵马也是在城外驻扎!”蜀国公主问道:“父皇为何不许勤王之师入城?”耶律淳不禁叹气,说道:“皇上命令各路统帅,于上京城外布阵,与女真叛军决一死战!”王浩到过上京城,明白上京城的地势,说道:“左相以为皇上此举不妥吗?”耶律淳目光不善看向王浩,说道:“女真兵之骁勇,王大人应该十分清楚,两军野战,大辽又有几成胜算?”王浩淡淡说道:“野战有几成胜算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却十分清楚,如果三十万人龟缩在上京城内,只能自去灭亡!”蜀国公主也是瞬间恍然大悟,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时候父皇更加不能偏袒如何人。既然不能让所有人都进城,便只能让所有人都在城外布防!”耶律淳也是被一叶障目,说道:“我老了!” 王浩不想耽搁时间,说道:“士兵们舟船劳顿,无法立刻行军,依我之见,休整一天,后天出发!”蜀国公主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好!”王浩看向耶律博哥,问道:“可有空余的营帐?”耶律博哥答道:“有!”南京道的驻军全部被耶律大石带走北上勤王,原来的营帐自然空出不少。 (本章完) 第二百章 黄河古道,储君之争 黄河在孕育华夏文明的同时,也在反复考验着华夏子孙。北宋庆历八年(1048年),黄河在澶州(今濮阳)决堤,并改道北向,在大同附近汇入海河,最后于大沽口入渤海,这条路线在当时被称为“北流”。嘉佑五年(1060年),黄河在大名府魏县决堤,向东北而行,于冀鲁之间入海,这一条路线被称为“东流”。此后十年,“北流”与“东流”并存。 因为幽云十六州的丢失,北宋与辽国的北部边界西起雁门关,向东以以海河为界,正因为如此,海河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界河。倘若黄河北流,则海河水量充沛,可成为抵御辽国的天然屏障。倘若黄河东流,则更有利于借助水运之利沟通江淮与中原。当时的北宋群臣,对于维持“北流”还是“东流”争论不休,最后神宗皇帝亲自决断,于熙宁二年(1069年)将北流河道封闭,引黄河东流,然而“东流高仰,北流顺下”,同年黄河在闭口以南决堤。 熙宁十年(1077年),澶州河段再次决堤,黄河水汇入梁山泊,随后分为两支:一支由泗入淮,谓之南清河,一支合济水至沧州入海,谓之北清河。此后数年,又经历几次决堤之后,旧日的北流河道终于完全“恢复”,南清河则作为黄河的一条旁支继续存在。梁山泊正是从熙宁十年开始成为黄河入海的重要转折点,直至今日,水波浩淼八百里。 黄河与海河在大同附近合二为一,水量极其充沛,然而因为幽云地势起伏、山峦交错,导致河道蜿蜒曲折,犹如羊肠,行不得大船。在海浪与河流的双重作用下,大沽口形如喇叭,南北两端相隔十里。 这一晚星空璀璨,王浩一个人站在校场中央的检阅台上,南面而望。这时,蜀国公主也是孤身一人,缓缓走来,说道:“看到了什么?”王浩摇头,说道:“什么也没有看到!”蜀国公主摇头,说道:“夜晚能够遮挡你的目光,却挡不住你的内心,但我不明白,宋国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王浩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我热爱大宋,这叫做爱国之情,与何人当权无关。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将女儿许配于我,那么他便是我的岳父,我自当尽孝道。至于官职、爵位,不过是身外之物!”蜀国公主有些愤懑,说道:“如果你愿意,大辽也可以招你为驸马!” 王浩忽然大笑,说道:“古今多少英雄,为了美人,丢了江山。我引以为鉴,每日三省吾身,不敢有丝毫放纵。”就在此时,话锋骤变,说道:“你很美,任凭月光皎洁、星光璀璨,也只能成为衬托;你英勇果断,刀光剑影之中面不改色,胜负未分之际以退为进。”蜀国公主听得十分入神,然而王浩却再也没有下文。蜀国公主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问道:“然后呢?”王浩有些尴尬,说道:“没有然后了!”蜀国公主皱眉,继续问道:“为何?”王浩答道:“因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蜀国公主冷笑,挖苦道:“不是说不得,是你不敢说!”王浩也来了脾气,说道:“有些事你必须明白,我从不亏欠你任何东西!”蜀国公主怒气更盛,说道:“我以大辽二百年国库作赌注,终有一天你会求我!”两个人时有争吵,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些口角之争并不会影响胶州与辽国之间的合作,对于蜀国公主的气愤之言,王浩只得讪讪而笑。 休整一日,五千大军携带半个月的粮草拔营北上,于十日之后到达中京大定府。中京在辽国后期,其政治地位隐隐有比肩上京之势。眼下,各路大军北上勤王,中京便成为最重要的物资供应中心。中京道左相耶律东丹是天祚帝的堂兄,此人才能平庸,但在耶律延熙尚是太子之时,便追随左右,数十年来深得帝心。中京留守萧嗣先是皇后萧夺里懒之弟、元妃萧贵哥之兄,而他的兄长萧奉先更是大辽第一权臣,官至北院大王,掌天下兵马,又拜兰陵郡王。六年前出河店之战,萧嗣先领兵一万进剿女真,被三千敌军打的丢盔弃甲,此战之后,完颜阿骨打看透了辽国的腐朽,正式建立金国。萧嗣先本该问斩,然萧奉先为一己之私利,慌称军队兵败后,士兵带罪逃亡,四处抢劫,如不赦免,必成祸患,天祚帝听从,萧嗣先因此得以免死。未料到,数年之后,萧嗣先被重新启用,并爬上了中京留守的要位。 当蜀国公主的五千精兵抵达中京的时候,无论是萧嗣先还是耶律东丹,都显的十分意外。耶律东丹望着城外兵马,只见旌旗鲜明,兵甲精良,问道:“微臣从不曾想过,大辽还有如此精兵!”蜀国公主答道:“这只是前军,十日之内,后军五千兵马也将到达!到时,还请东丹丞相备好粮草战马,以供军需!”耶律东丹虽然才能平庸,但并非卖主求荣之辈,当即说道:“微臣就是拆了自家的房梁,也一定保证公主的大军粮草充足。”蜀国公主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天祚帝登基二十多年,储君之争始终如火如荼。皇后无子,其胞妹元妃生晋王,得国舅萧奉先鼎力支持,一直是辽国太子的重要人选。蜀国公主与晋王一母同胞,皆是文妃所出,文妃之妹,乃南院大王耶律余睹之正妻。上京城内五万宫帐军,三万被萧奉先掌管,两万被耶律余睹掌管,如今蜀国公主率一万精兵来援,将完全抵消秦王原本的兵力优势。因为西京留守萧昱是晋王的人,而南京留守耶律博哥,右相耶律大石,左相耶律淳,皆是中立派。蜀国公主入城之后,问道:“上京战局如何了?”耶律东丹答道:“南京和西京的援军抵达之后,暂时稳定了战局,但女真凶悍,似乎正在酝酿新的攻势!”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中京夜话,契丹二十部 辽东五千大军千里奔袭,早已是精疲力尽,倘若不稍加休整,恐怕就算到了上京,也无力一战。 大军入城,蜀国公主心忧战局,无心睡眠。王浩虽然提议 “金辽议和”,但其中难度却又让人望而却步,所以房间之内也是灯火通明。 仲夏之夜的塞北草原,依旧天气炎热,蜀国公主走出营帐,看到了王浩房中的灯火,遂迈步而去。 对于蜀国公主的深夜拜访,王浩略显惊讶,问道:“这么晚了,公主还不睡吗?”蜀国公主答道:“你不也是深夜无眠吗?”王浩见蜀国公主并无离去之意,索性说道:“公主屋里请!”蜀国公主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入内,问道:“我很好奇,你方才在做什么?”王浩答道:“思考!”蜀国公主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问道:“思考何事?”王浩答道:“如何让契丹和女真停战!”蜀国公主有些欣慰,问道:“你想到答案了?”王浩摇头,说道:“没有!”蜀国公主皱眉,说道:“前些时日,你向我提议,金辽议和,这难道不是你心中的答案吗?”王浩解释道:“议和又岂是容易之事?”蜀国公主不解,问道:“你怕填不抱女真人的胃口?”王浩摇头,说道:“议和,便已经让你父皇丢了面子,倘若我再无法给他保住里子,你以为我会有好结果吗?”王浩的坦诚让蜀国公主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强行平复心情,问道:“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王浩说道:“你手下的士兵对上京一带的地形应当十分熟悉吧?”蜀国公主答道:“上京是我们的家乡,自然熟悉!”王浩说道:“还记得撤离东京时的策略吗?”蜀国公主有些意外,答道:“让敌军将百姓驱赶到安全的地方。”王浩点头,说道:“上京是大辽的皇城,也是你父皇经营数十年的根基之地,所以,城池可以放弃,但上京的百姓不能不管。”蜀国公主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宫帐军的家眷大部分都在上京!”统一意见之后,王浩说道:“即便议和,也必须是以战促和,否则女真人漫天要价,我们将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蜀国公主有些担忧,说道:“今日我从耶律东丹那里得知,上京城外的援军已经有二十五之众,但这二十五万人里,除了耶律大石的三万幽都兵马和萧昱的两万云中兵马外,其他人都是难堪大用!”王浩说道:“三万幽都兵马,两万云中兵马,再加上你的一万辽东兵马,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蜀国公主提醒道:“你最好不要有疯狂之举,耶律大石和萧昱皆是稳重之人,未必会随你冒险!”王浩明白蜀国公主是善意的提醒,但有些风险能够规避,而有些风险则必须去面对,问道:“我想知道,为何上京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会让你父皇难以调动?”蜀国公主解释道:“大辽的体制相比于大宋,有诸多差异,但‘南北二院’与‘五京道’应当最为突出。”王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 蜀国公主继续说道:“汉儿以农耕为生,契丹及其他部落以游牧为生,两种生活方式迥异,不得不设立南北二院分别管理。至于‘五京道’的设立,则是为了巩固皇权,要知道在‘遥辇九氏’的时候,契丹各部向来是各自为政,而耶律氏只是契丹九大部落中的一员。太祖皇帝建立大辽之后,当年的九大部落被重新划分为契丹二十部,但这依旧不能遏制各部大王的桀骜之势,故而又设立五京,并派遣直属于皇帝的宫帐军驻守,才让各部大王再不敢目无皇权。然大辽幅员辽阔,塞外各族逐水草而居,不得已又在二十部中设立部族军以守卫国土,而部族军的统帅正是各部大王。女真反叛之前,宫帐军六十万,部族军四十万,但七十万大军战败之后,宫帐军不足十万,部族军二十万。”说道此处,王浩已然了解大概,说道:“丢城失地与节节败退让皇族与其他各部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而兵力对比的逆转,更让各部大王开始藐视皇权,但你父皇登基二十年,积威仍在,而且尚有十万精兵,所以他们只是阳奉阴违,不敢公然挑衅。”蜀国公主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却依旧无奈点头,说道:“你也可以如此理解!”王浩思索许久,说道:“二十万部族军,女真人绝不敢视而不见,你认为他们能够牵制多少敌军?”蜀国公主答道:“至少五万!”王浩问道:“为何?”蜀国公主答道:“女真人的屠刀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这一点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只是有父皇在前,他们想要保存实力罢了,但部族军的战力丝毫不弱,女真人至少需要五万精兵来日夜监视!”蜀国公主思索片刻,又说道:“如果部族军有丝毫异动,女真人则需要八到十万兵马来应对。”王浩问道:“在辽东时,你麾下的三万大军为何没有如此意志?”蜀国公主答道:“无论是宫帐军还是部族军,都是契丹人,而且上京是契丹的祖地,不容女真人猖狂。辽东时,虽有一万宫帐军,但他们异地作战,没有人愿意客死他乡,至于另外两万兵马,并非契丹人,女真人也许会奴役他们,但不会赶尽杀绝!”王浩有些佩服蜀国公主的眼光,说道:“你倒是看的透彻?”蜀国公主不自觉叹了一口气,说道:“教训多了,自然就长记性了!”女真人虽然一路高歌猛进,但上京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亦是举国之力,所以无论是耶律延喜还是完颜阿骨打,都是十分谨慎。 蜀国公主在中京休整三日,开始向上京进发,其行军速度并不快,只是每日三十里,但辽东的另外五千兵马,却正在以每日一百二十里的速度迅速赶来。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三军会师,大帐聚将 蜀国公主亲自率领的五千军马之所以行进缓慢,是因为携带了可供一万大军食用百日的粮草。随后赶来的另外五千大军则完全是轻装上阵,粮草锱重只携带半月之用。后军由萧山别率领,并在上京城南三十里与蜀国公主的前军顺利会师。随着蜀国公主的到来,上京城外的勤王之师已有二十六万之众。然辽军人数虽多,却群龙无首,即便同位宫帐军将领的耶律大石和萧昱也是互不统属,更无论二十支部族军了。蜀国公主到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众将,统一号令。 然而对于蜀国公主的军令,除了耶律大石和萧昱准时达到之外,二十位部族军首领皆以“战事胶着”为由拒绝出席。耶律大石和萧昱并无仇恨,两人之间的疏离一方面是因为南京和西京向来各自为政,这也是辽国朝廷防止地方大员之间相互勾结的一种手段,另一方面是因为耶律大石不想参与储君之争,所以对萧昱敬而远之,因为萧昱不仅是晋王的支持者,更是辽国驸马,也就是蜀国公主的姐夫。 中军大帐内,蜀国公主,王浩,萧山别,高阙,耶律大石,萧昱全部到场,大账之外,李苍柏亲自率军驻守。所有人里,除王浩之外,皆是契丹装束。蜀国公主看出了耶律大石与萧昱的疑问,指向王浩说道:“王公子是父皇亲封的东京留守,渤海郡公,若非王公子鼎力相助,辽东大军恐怕就只能孤悬海外了!”耶律大石总领南京兵马,对王浩早有耳闻,说道:“见过渤海郡公!”原来耶律大石的右相之位虽然比王浩的东京留守高一级,但在爵位上王浩却又更胜一筹,所以才有了耶律大石向王浩行李的情形。王浩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连忙说道:“大石林牙的名号在下在宋国时便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耶律大石曾中进士,官拜翰林学士,而在契丹语中,翰林又叫做林牙。耶律大石深怕别人误会自己与宋国暧昧,说道:“我驻守南京多年,和宋军寸土必争。宋国关于我的传言,恐怕没有好话吧?” 王浩故作沉思,说道:“阴险狡诈,凶神恶煞!”耶律大石不怕被诋毁,就怕被捧杀,听闻王浩如此说,反而舒了一口气,大笑着说道:“这倒也算中肯之言!”王浩能够感受到耶律大石语气中的示好,说道:“大石林牙比我等早到几日,不知对女真大军有何见解?”耶律大石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蜀国公主。蜀国公主说道:“但讲无妨!”耶律大石开口说道:“女真倾举国之兵来战,似有席卷天下之势!”说完,看向萧昱。萧昱说道:“前线斥候来报,上京的城墙几乎被削平了两尺,城外护城河里,漂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这些天,女真人虽然暂停了进攻,却一直在用沙土填充北城墙外的护城河,恐怕再有三日,河道将被彻底填平,那时新一轮的攻击将再次开启!”蜀国公主眉头紧皱,问道:“二位将军以为我们当如何应对?”耶律大石似乎早已想好了作战计划,说道:“以微臣之见,当在敌军攻城正酣之际,集中辽东,幽都,云中的六万兵马,全力进攻女真中军!” 萧昱却持不同意见,说道:“倘若六万宫帐军落败,二十万部族军势必闻风丧胆甚至抱头鼠窜,真到那个时候,城中的士气也将遭受巨大打击,结果只能是上京沦陷,大辽覆亡!”然而萧昱的话并没有说完,继续道:“即便侥幸取胜,我们也很难给敌军以重创,到时女真人卷土重来,我们战不能胜,退无可退,又将如何?” 萧昱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有理有据,蜀国公主与耶律大石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众人缄默不语之际,王浩说道:“公主亲率六万大军攻击女真中军,只要能够取胜,二十万部族军未必不堪一用!”见萧昱意图反驳,王浩发自肺腑说道:“皇帝浴血奋战,将军却退避三舍,这样的军队早已名存实亡!依我之见,狭路相逢勇者胜!”蜀国公主拍案而起,说道:“本宫心意已决,将身先士卒,死战不退!”王浩的一番话让萧昱自惭形秽,蜀国公主的明确表态,让在场所有人坚定了信念,甘愿赴死。萧昱为了证明自己先前的顾虑绝非是贪生怕死,主动请缨,说道:“云中两万兵马愿为先锋!”蜀国公主不禁对萧昱刮目相看,说道:“萧将军放心冲锋,本宫与大石林牙为你压阵!”萧昱拱手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王浩沉思片刻,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蜀国公主说道:“但讲无妨!”王浩说道:“大战在即,必须统一号令。”说到此处,在场众人无不色变,王浩却依旧云淡风轻,说道:“三军斥候听从公主殿下统一调遣,各军统帅各司其职,不予变动!”蜀国公主对于王浩几乎言听计从,看向耶律大石和萧昱,问道:“二位将军意下如何?”两人对视一眼,先后答道:“全凭公主殿下吩咐!”蜀国公主十分满意,说道:“各位将军若无别事,还请回营整军备战!”众人答道:“诺!” 离开中军大帐,萧昱说道:“公主殿下对王浩似乎很不一样!”耶律大石说道:“王浩只是一个汉人,与皇上只见过一面,便能够受封东京留守,渤海郡公,如果没有公主殿下从中周旋,任凭他有天大能耐,也断然不会得如此尊号!”萧昱小声说道:“莫非公主殿下对王浩有意?”耶律大石说道:“据我所知,王浩可是宋国皇帝选中的驸马,这天下可有人能够同时迎娶辽宋两国的公主?”萧昱不仅是西京留守,更是大辽驸马,摇头说道:“即便是西夏国王,也没有先例!”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大辽庙堂,争权夺利 中军大帐内,只剩王浩与蜀国公主两人。蜀国公主开口说道:“耶律大石和萧昱皆是大辽宿将,我很难真正掌控他们!”王浩并不认为像萧昱和耶律大石这样的名将应当被套上枷锁,说道:“单论军事才能,他二人恐怕在你我之上。”蜀国公主点头,说道:“萧昱镇守西京,耶律大石镇守南京,这两人自上任至今,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王浩点头,说道:“以我之见,你最好只做名义上的统帅,具体事务还是交由萧昱和耶律大石处理为好。”蜀国公主有些难以接受,说道:“耶律大石和萧昱虽有才能,但终究只是大辽的臣子,岂能反客为主?”王浩摇头,说道:“这并非反客为主,而是知人善用!”见蜀国公主始终心存排斥,王浩又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也可以封耶律大石和萧昱为左右将军,而你专心督运粮草。只要掌握了粮道,所有人都只能俯首听命!” 蜀国公主恍然大悟,说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任命幽都兵马为右军,云中兵马为左军,辽东兵马为中军,耶律大石、萧昱、萧山别分别为右、左、中将军,本宫则为三军统帅。”蜀国公主的这个决定倒是让王浩有些刮目相看,说道:“如此也好,既有利于协同三军作战,又能够避免大权旁落。”蜀国公主忽然又问道:“你要什么职位?”王浩大笑,说道:“我还是做你的军师吧!”与王浩并肩作战的日子,是蜀国公主最快乐的时光,似乎只要有王浩在,蜀国公主便有勇气应对任何危机。 耶律大石和萧昱皆是辽朝末年的忠义之臣,若非天祚帝听信谗言、刚愎自用,先后逼走萧昱和耶律大石,辽国未必会那么快灭亡。王浩事先说服蜀国公主放权,为的便是充分发挥萧昱和耶律大石的军事才能,毕竟对于当下的辽国大军而言,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振士气了。 上京城内,天祚帝愁容满面,坐在王座之上,问道:“敌军可有异动?”萧奉先答道:“勤王大军未到之时,女真倾尽全力尚不能破城,如今援兵已至,大辽必胜!”天祚帝好大喜功,一时之间被萧奉先迷惑,放声大笑,说道:“大辽两百年江山,岂是区区一个女真便能够颠覆的?传朕口谕,明日皇宫设宴,犒赏群臣!”耶律余睹暗自摇头,说道:“启禀皇上,据探马来报,女真人只是后退五里,绝非退兵之象。而城中五万大军,阵亡四千,半数带伤,倘若敌军去而复返,恐有破城之危呀!”天祚帝不禁心中发凉,问道:“伤亡竟如此之重?”耶律余睹含泪点头,答道:“生死存亡之际,臣岂敢有不实之语?” 天祚帝心中惶恐,问道:“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耶律余睹答道:“分派太医救治伤员,开放府库赈济灾民,若敌军再犯,恳请皇上亲临城楼,鼓舞士气!”天祚帝咬紧牙关,深深吸气,面庞憋得通红,许久之后,大声喊道:“朕就依你之见,救伤员、赈灾民、登城楼!”萧奉先看出了天祚帝隐藏的愤怒,趁机说道:“皇上万金之躯,岂可登临险地?况且城中兵马虽半数带伤,但城外数十万大军,磨刀霍霍,只要调至前线,皇城无忧矣?”天祚帝眉头微皱,说道:“契丹二十部的兵马早就到了,可他们却始终隔岸观火,其心可诛!”萧奉先答道:“如今大敌当前人心浮动,执法太严恐怕会适得其反!”天祚帝勃然大怒,说道:“朕贵为天子,难道还要对这些乱臣贼子忍气吞声不成?”萧奉先立刻答道:“契丹二十部的兵马驻足不前,未必就是怀有二心!”天祚帝心中燃起一缕希望,但语气却依旧严厉,质问道:“既然不是怀有二心,为何驻足不前?”萧奉先斩钉截铁答道:“二十部兵马群龙无首!”天祚帝忽然笑了,说道:“二十部兵马虽众,但群龙无首,便只是一盘散沙,贸然出击,只会让女真人各个击破!”而后继续说道:“如此看来,朕只要给二十部兵马安排一位最高统帅便可以了!”萧奉先说道:“皇上英明!” 天祚帝几乎心花怒放,问道:“爱卿以为何人为好?”萧奉先答道:“秦王!”耶律余睹一听“秦王”二字,立刻暗道“奸诈”。天祚帝亦是心存警惕,说道:“秦王年纪尚幼,未必能够胜任!”萧奉先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秦王是蜀国公主的兄长!”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蜀国公主不仅是女儿身,更比秦王年幼,却在一年多前便独自领兵,出征辽东。天祚帝心情不错,说道:“虎父无犬子,秦王也好!”思虑片刻,又问道:“爱卿以为对秦王授以何等官职为好?”这一次萧奉先回答的十分谨慎,说道:“征北大元帅!”天祚帝十分满意,因为“征北大将军”虽有统军之权,却只是一个临时性官职,并不能威胁到自己的皇权,说道:“好!”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之外,六百里加急;大殿之内,瞬间人心惶惶。天祚帝此刻却镇定自若,喊道:“吵什么?呈上来!”内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接过信筒,递到天祚帝手中。天祚帝一把拧开信筒,丢至一旁,而后展开信笺,片刻之后放声大笑,说道:“真是天助我也!”萧奉先立刻问道:“不知是何喜事?”天祚帝宣布道:“蜀国公主已经亲率六万宫帐军抵达上京城东!”大殿内的群臣终于长舒一口气,齐声喊道:“天佑大辽!”天祚帝对蜀国公主的偏爱众人皆知,而蜀国公主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上京城内甚至有人传言,晋王夺嫡最大的凭仗并非南院大王耶律余睹和西京留守萧昱,而是他的胞妹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半里之地,足以明志 上京城东,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王浩骑马走在蜀国公主身旁,问道:“公主殿下准备在何处扎营?”蜀国公主不知王浩为何会有此一问,答道:“耶律大石和萧昱早已安排妥当,将依托东城墙,扎下纵横三里的营寨。”王浩稍显迟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东城墙总长七里,可是如此?”蜀国公主点头,答道:“的确是七里!”王浩继续说道:“我想知道营寨的最北端是在北城墙之前,还是在北城墙之后?”蜀国公主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东西,问道:“在北城墙之前如何,在北城墙之后又如何?”王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倘若一头恶狼扑向你的父皇,公主殿下是选择挡在父皇身前,还是躲在父皇身后?” 蜀国公主斩钉截铁答道:“自然是挡在父皇身前!”话已至此,王浩点头,说道:“你还不明白吗?”经此点拨,蜀国公主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多谢你的提醒!”而后立刻召见李苍柏,命令道:“告诉耶律大石和萧昱,营寨最北端必须超出北城墙半里!”李苍柏稍作迟疑,提醒道:“按照先前约定,前营由云中兵马驻守!”蜀国公主听出了弦外之音,看向王浩。王浩说道:“那就传令全军,公主殿下将亲率辽东兵马驻扎前营!”李苍柏看向蜀国公主等待最后的确认。蜀国公主点头,说道:“按照王公子的指令进行,并通知萧山别,将中军大帐设在前营正中央!” 李苍柏离去之后,蜀国公主问道:“你真的不怕死吗?”王浩讪讪而笑,开玩笑说道:“良田美宅、娇妻宠妾等在等着我呢,我怎会不怕死?”蜀国公主突然有些醋意,说道:“没想到,你也是好色之徒!”王浩未免尴尬,绕开了话题,说道:“我们发往城中的六百里加急应当已经送到你父皇手中了吧?”蜀国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王浩说道:“我很想知道,你父皇准备对你授以何等官职?”原来,六百里加急的文书,是由王浩和蜀国公主共同拟定的,上面详细记录了六万宫帐军的当前状况,以及蜀国公主被耶律大石和萧昱推举为三军统帅的整个过程。蜀国公主稍加思索,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是蜀国公主,爵同亲王,所以父皇最有可能的安排,便是让我正式开府!”王浩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说道:“开府仪同三司?”蜀国公主点头,答道:“正是!” 当耶律大石和萧昱接到蜀国公主的命令时,皆是无比惊讶。耶律大石受封翰林学士,向来奉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原则,对于这个无比激进的决策是万万不能接受,立刻策马寻蜀国公主而来。萧昱很快由一开始的难以置信改变为深深的敬佩,但听闻蜀国公主将亲自驻扎前营时,感觉自己麾下的两万云中兵马将承受莫大的侮辱,立刻去请求蜀国公主收回命令。两人策马飞奔,声势甚大,恰巧在半途相遇,并结伴而来。 对于二人的到来,蜀国公主也是预料之中,问道:“二位将军结伴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萧昱没有耶律大石的城府,立刻说道:“末将希望公主殿下收回成命,继续由末将驻守前营!”蜀国公主不禁刮目相看,说道:“如今的前营可是危机四伏!”萧昱深怕蜀国公主不肯收回成命,说道:“末将没有看到危机,只看到战机!”蜀国公主十分欣慰,说道:“萧将军英雄无敌,待返回上京,定在父皇面前为将军请功!”萧昱虽然是驸马,也就是蜀国公主的姐夫,但因为蜀国公主的姐姐并无封号,所以萧昱这个驸马尚不如西京留守的职位高贵。这时,萧昱突然看向一旁的耶律大石,说道:“耶律将军可是来跟我争这个前锋的?”耶律大石虽然十分无语,但事到如今,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后撤扎营”的话,只得说道:“萧将军为前锋,我为外翼,请公主殿下率领辽东兵马防守东城门。”耶律大石重新安排,便是将蜀国公主放在最腹心的部位。蜀国公主感觉今日真是惊喜连连,说道:“有二位将军在,何愁女真不破?”然而,在不久的将来,因为辽国内部的斗争,这两位辽国末年的肱骨之臣,一个被迫远走中亚,一个无奈投降敌国。 天祚帝在接到六百里加急之后,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甚至在六万援军依墙扎营时,也没有召见蜀国公主,因为他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是否要将六万宫帐军招入城中。上京城虽然是辽国的都城,但因为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所以上京城并不大,容纳五万大军和五万百姓已经稍显拥挤,倘若再将这六万大军引入城中,便真的要摩肩接踵了。可是接二连三的失败,早已让契丹人失去了与女真人野战的勇气,如果不让他们入城,这六万援军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天祚帝陷入了左右两难的境地,所以他决定将六百里加急暂且留中,任凭蜀国公主自由发挥。这是天祚帝对蜀国公主无条件的信任,也是天祚帝对眼下困难的逃避,直至守城士兵来报:“援军的营寨扎在了上京城的前方。”天祚帝顾不得帝王威仪,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东、北两座城墙的拐角处,当亲眼目睹城下士兵在夯土为墙,整军备战时,竟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不仅感叹道:“大辽还有敢战之兵!”而后吩咐道:“让蜀国公主速速入城,朕要亲自嘉奖!”内侍很少见到天祚帝面带笑容了,连忙答道:“诺!” 半个时辰不到,内侍来到蜀国公主的大帐,毕恭毕敬,说道:“皇上亲公主殿下即刻入城!”蜀国公主说道:“营寨尚未完成,我身为主帅,岂能离开?还请公公禀明父皇,只待营寨建成,我立刻前去拜见!”公公满脸急迫,说道:“皇上此刻还在城墙上等殿下呢!”听闻城墙,蜀国公主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我要一人陪同!”内侍哪里有心思和蜀国公主讨价还价,说道:“奴才只求殿下莫再耽搁!”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翻云覆雨,兵甲交易 城墙之上,东南风吹来乌云,彻底遮蔽昏暗的天空。王浩和蜀国公主并肩而来,停在距离天祚帝五步开外的地方,齐声喊道:“吾皇万岁!”天祚帝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而后说道:“如果你们不来,莫说万岁,恐怕眼前这个坎儿也过不去了!”蜀国公主立刻宽慰道:“有城外二十六万大军在,岂容女真猖狂?”天祚帝缓缓摇头,咬牙说道:“除了你的一万兵马,其余大军早就到了,可他们举着勤王大旗,却只敢躲在朕的身后!”蜀国公主说道:“勤王大军人数虽众,却群龙无首,他们踟蹰不前,也是为了保存实力!” 天祚帝冷笑,说道:“让朕以血肉之躯抵挡女真的虎狼之兵,大辽两百年江山,就养出了这么一群贪生怕死、酒囊饭袋之徒!”蜀国公主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己的父皇,只得说道:“耶律大石和萧昱有勇有谋,他二人先前未能出兵,的确是迫于形势,今日扎营,萧昱请缨为前锋,耶律大石请缨为外翼。”听及此处,天祚帝面色稍缓,说道:“算他们两个还记得什么叫忠君报国!”蜀国公主稍稍舒了一口气,说道:“女儿初到上京时,战局紧迫,不得已擅自节制云中、幽都兵马,还请父皇恕罪!”天祚帝慈祥而笑,说道:“你是我亲封的蜀国公主,萧昱和耶律大石本就在你之下,战场相遇,他们不受你节制,难道还要让你受他们节制吗?”蜀国公主微微而笑,说道:“眼下战事稍歇,还请父皇重新调整人事部署!” 天祚帝摇头,指着城墙下的大营,说道:“半里之地,足以明志!如果你是皇子,朕一定立你为储君!”蜀国公主偷偷看了王浩一眼,说道:“女儿可不想做男子!”天祚帝看着蜀国公主和王浩,忽然放声大笑,说道:“那朕就给你找一个好驸马!”蜀国公主突然说道:“不,女儿要自己找!”天祚帝对蜀国公主的宠爱是独一无二的,身为帝王被拒绝,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说道:“都依你,都依你!” 闪电之后的一声闷雷,宣示着大雨将至,蜀国公主望着低沉的乌云,说道:“父皇,要下雨了!”天祚帝点头,说道:“希望这场雨下的久一些吧,这样女真人就不会那么快进攻了!”蜀国公主说道:“上苍会保佑大辽的!”天祚帝沉思片刻,终于说道:“移驾回宫!”这时城墙之下已经有三辆马车等候,然后天祚帝却突然说道:“渤海郡公与朕同乘一车!”不仅是蜀国公主,等候的内侍也是无比惊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天祚帝再次说道:“渤海郡公与朕同乘一车,你等没听明白吗?”内侍小心答道:“诺!诺!”天祚帝的马车虽然十分宽敞,但并没有设置多余的座位。王浩弯腰走进马车,四下打量之后席地而坐,问道:“承蒙皇上厚爱,在下受宠若惊啊!”天祚帝冷笑,说道:“更大的恩宠还在后面!”王浩回应道:“哦?”天祚帝盯着王浩,说道:“朕想招你为驸马!”王浩立即摇头,说道:“我是大宋的驸马!”天祚帝说道:“朕可以加封你为渤海郡王!”王浩说道:“你这是害我!”天祚帝怒,问道:“你大胆!”王浩目露精光,说道:“我不会为辽国陪葬!”天祚帝气急,喊道:“朕绝不做亡国之君!”王浩趁机说道:“你应该明白,只有设法遏制住女真人进攻的步伐,大辽才会有一线生机!” 天祚帝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问道:“如何才能遏制住女真人进攻的步伐?”王浩说道:“议和!”天祚帝感到五雷轰顶,瘫坐在座位上。王浩继续说道:“议和并不容易,女真人占尽先机,不会轻易停止进攻,所以在此之前必须取得一场大胜,否则到最后就不是议和,而是投降了!”天祚帝气极而笑,说道:“朕如果能够取胜,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这些乱臣贼子杀个干干净净?”王浩冷冷说道:“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祚帝虽是亡国之君,但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很快便恢复冷静,问道:“如果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上,将如何争取这场胜利?”王浩答道:“向契丹二十部大王许诺,五百颗女真头颅可换取部落自治权,并加封郡王爵位。”原来契丹二十部大王并非爵位,而是官位,等同于大宋的节度使。天祚帝问道:“何为自治权?”王浩说道:“军政大权皆由一人独掌!”天祚帝目光凶恶,似乎要将王浩穿透,说道:“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王浩答道:“地方割据,无视中央!”天祚帝喝斥道:“你明知有此后果,还敢出此下策?”王浩没有丝毫退让,说道:“饮鸩止渴,并非因为愚蠢,而是无奈!”天祚帝已经完全恢复冷静,说道:“就算一切按照你的设想进行,这样的胜利并不能让女真元气大伤!”王浩点头,说道:“所以才要议和!”天祚帝无奈叹息,说道:“朕明白了,你想通过一场胜利来让女真人明白想要彻底击垮大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如果议和,则能安心享用到手的肥肉!”王浩摇头,说道:“前半句对,后半句错!”天祚帝皱眉,提醒道:“莫要故弄玄虚!”王浩说道:“辽军主力丧尽,根本无力反攻,这一点女真人心知肚明,所以如果只是为了安心享用到手的肥肉,女真根本没有议和的必要,只需要把大辽搁在一旁即可,什么时候想要活动筋骨了,直接挥兵南下即可。”天祚帝咬牙说道:“依你之见,即便取胜之后议和,朕还是要让出巨大的利益?”王浩点头,说道:“承认完颜阿骨打的帝位,并以上京城为界,北方所有土地尽归女真。”天祚帝追问道:“上京城呢?”王浩答道:“金辽共有!”天祚帝指着王浩鼻尖,喊道:“你这是要大辽名存实亡!”王浩没有任何辩解,说道:“五年之内,我为你提供二十万套兵甲!”天祚帝又问道:“你要什么?”王浩答道:“四千万两白银!”天祚帝说道:“我给你六千万两白银,再加十万套兵甲!”王浩答道:“成交!”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女真国体,谋克猛安 完颜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为最大限度团结部族力量,完颜阿骨打在建国之初便定下了兄终及弟的皇位继承规则,二弟完颜吴乞买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三弟完颜杲为第二顺位继承人,长子完颜宗干为第三顺位继承人。除此之外,完颜阿骨打的伯父一脉对于金国建立也立下汗马功劳,故而完颜撒改(完颜阿骨打之堂弟)及其子完颜宗翰先后担任国相一职。 金国并非传统的封建王朝,而是有着突出的奴隶制色;在建国初期的二十年时间里,无论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还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都未能实现君主专制,依旧延续着部落联盟时期的“勃极烈”制度。 完颜阿骨打称帝之前,曾任“都勃极烈”,故而后来在女真部落中,“都勃极烈”等同于皇帝;完颜吴乞买在即位之前,一直就任“谙班勃极烈”,行监国之权,故而“谙班勃极烈”又等同于皇储;完颜撒改在女真建国之前曾与完颜阿骨打分治女真各部,在建国之后,终身任职“国论忽鲁勃极烈”,有监管女真各部、统筹钱粮、执掌刑律之权,位同国相;完颜杲为太祖、太宗弟,太祖时期任“国论昊勃极烈”,统领三军,太宗即位之后改任“谙班勃极烈”,然而因为完颜杲于太宗之前去世,故而未能成登临大位;完颜辞不失为太祖堂叔,就任“阿买勃极烈”,位同副相。 女真族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以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每逢战事,每户出一人从军。 滂沱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上京城的天空终于放晴。上京城北,女真人绵延百里的军营到处都是水洼和泥潭,然而就在这湿气尚未消散之际,军营之中却已经是战马嘶鸣,六支马队正在从不同方向朝中军大帐飞奔而来。随着女真兵力的急剧膨胀,完颜阿骨打将二十余万大军整编为七十猛安,除三万皇庭卫队由皇帝亲领之外,剩余的十八万兵马又被一分为六,分别是大太子完颜宗干的“三河军”,二太子完颜宗望的“匹脱军”,四太子完颜兀术的“白山军”,国相之子完颜宗翰的“来流军”,以及皇储完颜吴乞买麾下两大家臣完颜娄室和完颜斡鲁统领的“大兴军”和“海东军”。女真连年征战,成年的皇子无不在外领军,唯有三太子完颜宗辅常年伴随完颜阿骨打左右,故而三万皇庭卫队虽然名义上由皇帝亲领,但实际上却是由完颜宗辅掌管。完颜宗辅样貌魁伟,性格宽厚,又无太大野心,故而与各方势力交好。 完颜娄室与完颜斡鲁结伴而来,问道:“辽东一战收获如何?”完颜斡鲁叹了一口气,答道:“奔波千里,却只得了一座空城!”完颜娄室故作惊讶,说道:“据我所知,不仅如此吧?”完颜斡鲁有些疑惑,说道:“辽军根本没有死守辽阳府,他们在我发起总攻之前便全部撤往辽南一隅,那里有一个关口,东西两侧皆为海,最窄处不足十里,而且还有一座旧城墙,甚是坚固!”完颜娄室不自觉皱眉,说道:“你莫要骗我!”完颜斡鲁有些急迫,说道:“辽东三万敌军在平定高永昌之乱后,也算是见过血的精兵了,而且从辽阳府到辽南六七百里荒无人烟,粮草转运十分不便,我见顷刻之间难以取胜,便会师上京。”完颜娄室没有深思,说道:“你就不怕辽东的敌军伺机偷袭我军后路吗?”完颜斡鲁说道:“辽阳府已是空城,我没有驻守一兵一卒,所以距离辽南最近的城池便是沈州了,而从辽南到沈州可是近千里路程,沿途除了荒郊野地就是荒村死城,我军转运粮草不便,辽军就能方便了吗?”完颜娄室明悟,说道:“千里无人烟,成为敌我双方很难跨越的鸿沟!”完颜斡鲁仿佛遇到知音,说道:“正是!”完颜娄室忽然意识到自己偏离了话题,说道:“我借你两万大军出征辽东,你为何私自从我军中抽调精锐,组建了三千狼骑?”完颜斡鲁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完颜娄室的追究,说道:“你就是为了此事来质问我?”完颜娄室怒气不减,说道:“你抽走我一千猛士,觉得此事不值一提吗?”完颜斡鲁稍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说道:“完颜活女是你的儿子吧?”完颜娄室皱眉,答道:“是又如何?”完颜斡鲁说道:“完颜活女拜完颜阇母为师,而完颜阇母统领三千狼骑,只要完颜活女能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获得战功,我便能够奏请监国大人,任命他为狼骑副统领!” 三千狼骑是精锐中的精锐,凡懂兵之人皆难免眼红,完颜娄室乃女真开国名将,更不可能对此熟视无睹。完颜娄室见麾下精兵被抽调,便如同割肉一般生疼,又见同僚坐拥无敌之兵,更是羡慕嫉妒,两者相加,便有了方才的质问。然舐犊情深,完颜斡鲁以完颜活女的前程作交换条件,完颜娄室只得就范。 见完颜娄室已经接受即成的事实,完颜斡鲁说道:“御前会议即将开始,我与娄室将军一同前往!”完颜娄室依旧有些羡慕嫉妒那三千狼骑,故意一声冷哼! 申时二刻,中军大帐内,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大马金刀坐于上位,谙班勃极烈完颜吴乞买坐于左下首席,国论忽鲁勃极烈坐于右下首席,国论昊勃极烈完颜杲坐于左下次席,阿买勃极烈完颜辞不失坐于右下次席,四大皇子、完颜宗翰、完颜斡鲁、完颜娄室席地而坐于大帐中央。完颜阿骨打见众人到齐,说道:“我军攻城多日未果,如今大雨方歇,道路泥泞,于我军更加不利,各位臣公以为当如何应对?”完颜吴乞买是坚定的主战派,说道:“契丹援军虽多,却只是乌合之众,摇旗呐喊尚可,但冲锋陷阵却难堪大用!”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南下西进,排兵布阵 “灭辽”是女真立国之后的核心国策,是任何完颜氏族人都必须坚定不移去完成的终生事业。完颜阿骨打注视着麾下众将,说道:“契丹日薄西山,耶律延喜垂死挣扎,大金国如旭日东升,必将照耀万里河山!”众将闻之无不心潮澎湃,国论忽鲁勃极烈完颜撒改说道:“我军久战疲惫,再加大雨之后于攻城不利,当休整三日,而后全军出击!”“休整三日,全军出击”这八个字被完颜阿骨打重复出来,而后问道:“国相之言,诸位可有异议?”完颜吴乞买说道:“我赞同!”随后四大皇子、完颜宗翰等人相继附和。 见众志成城,完颜阿骨打来到地图之前,说道:“三天前,一支军队在上京城外扎营,大有与我军一战高下之势!”完颜宗望立刻请缨,说道:“儿臣愿率麾下兵马,踏平这座营寨!”完颜阿骨打十分高兴,说道:“好,为父就封你的匹脱军为左先锋,专门负责拔掉这颗钉子!”完颜斡鲁稍显犹豫,说道:“那支军队末将或许认得,是辽东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的旗号!”完颜吴乞买皱眉,问道:“居探马来报,那座大营之中至少有五万大军,蜀国公主麾下可有如此众多的兵马?”完颜斡鲁说道:“蜀国公主撤离辽阳之后,麾下兵马大约有三万,而这三万兵马中至少有一半是辽东当地招募,难以支援上京。”完颜吴乞买再次询问:“军前无戏言,你可看清楚了?”完颜斡鲁答道:“微臣看的真真切切,的确是蜀国公主的旗号!”这是国论昊勃极烈完颜杲说道:“辽军是什么战力二哥难道不清楚吗?就算是辽东兵马,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挡住三万女真猛士的进攻吗?” 完颜吴乞买放声而笑,说道:“三弟言之有理,七十万辽军主力都被咱们灭了,还怕这最后三十万老弱病残吗?”这时,完颜阿骨打看向完颜宗望,说道:“敌军五万,很有可能是辽军最后的精锐,你的匹脱军只有三万,你可敢一战?”完颜宗望答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完颜阿骨打喊道:“好,为父就等你旗开得胜!”女真虽勇,但防守一方有着天然的优势,完颜斡鲁再次说道:“不敢欺瞒皇上,辽东之战与其说是蜀国公主不战而退,倒不如说是末将铩羽而归!”完颜斡鲁久经沙场,绝非庸才,完颜阿骨打说道:“你兵不血刃便得了辽阳府,如何能说是铩羽而归?”完颜斡鲁说道:“辽阳府已是空城,丢了除了矢些颜面,并无大碍,所以辽阳府易手,并不能算是蜀国公主败。辽南之战,末将也曾想全军出击,但最后却困于地势只得作罢。”完颜阿骨打早已明白了完颜斡鲁话中的含义,说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们,蜀国公主虽是女流之辈,却堪称劲敌!”完颜斡鲁一狠心,咬牙说道:“不仅如此,末将以为,既然蜀国公主胆敢将营寨挡在上京城前,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单凭三万大军不足以成事!” 四大皇子与完颜吴乞买之间本就关系略微秒,见完颜斡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完颜宗望十分不喜,说道:“匹脱军并非孤军奋战,而是有父皇的主力大军压阵,如何就不能一战?”完颜宗望虽有冲动之举,但方才所说也是十分客观。完颜杲身为国论昊勃极烈,负责统领三军,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宗干的三河军做你的后援!” 完颜宗干虽为长子,却只是庶长子,他的生母裴满氏并非女真族人,而是来自额尔古纳河畔的蒙古部落。完颜宗望虽为二皇子,却是嫡出,其身份远在完颜宗干之上。匹脱河一带本就是完颜阿骨打登基之前的领地,由此也不能看出身为匹脱军统领的完颜宗望在皇室之中的地位。女真部落的核心区域是大兴安岭与长白山之间的广袤区域,而三河地区位于大兴安岭以西,只因完颜氏迅速崛起,三河地区的部落为了寻求依靠,纷纷向完颜氏臣服,所以才有了完颜宗干的三河军。 在完颜斡鲁东征之时,完颜宗干就曾主动请缨西出大兴安岭,然而完颜阿骨打等人以为蒙古与女真向来以大兴安岭为界,互不侵犯,便拒绝了完颜宗干西进的请求。然而,完颜宗干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陈冰大兴安岭,威慑蒙古各部俯首称臣,然而完颜阿骨打又以“灭辽之战刻不容缓”为由回绝,自此完颜宗干虽心中愤懑,但行事却愈加小心,此刻听闻完颜杲让自己麾下的三河军为完颜宗望后援,立刻答道:“谨遵号令!” 完颜阿骨打虽然称帝多年,但金国部落联盟的特征依旧十分明显,四大勃极烈与四大皇子都有着相对固定的领地,领地的人口、贫富将显著影响各大领主的话语权。完颜宗干统领的三河地区只是金国的边缘之地,而完颜宗望的匹脱河地区以及完颜兀术的长白山地区,都是完颜部落的腹心之地,完颜宗辅虽无领主之名,却代替完颜阿骨打实际掌控王庭卫队,而完颜宗翰统领的来流河地区又是与匹脱河地区齐名的女真腹心之地,完颜吴乞买身为皇位第一继承人,则同时掌管猛将辈出的大兴安岭地区以及丰饶富庶的海东地区,所以在女真的七大军团之中,完颜宗干虽是皇长子,但却排位最末。 蜀国公主的联军大营并非女真人的主攻方向,完颜杲身为三军统帅,说道:“原来我军只是进攻上京城北面城墙,结果受困于战场地形,未能发挥我军优势,这一次,我提议同时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再加上东面的匹脱军与三河军,当能一战而下!”完颜阿骨打深以为然,说道:“众将以为如何?”完颜吴乞买稍作思索,说道:“契丹援军虽是乌合之众,但也不得不防!”完颜阿骨打说道:“兀术的白山军和宗翰的来流军负责进攻西面,娄室的大兴军和斡鲁的海东军负责进攻北面,孤亲率王庭卫队监视契丹援军!”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大恻隐司,心怀野望 相比于女真军营的磨刀霍霍,上京城中的权力争斗却丝毫没有停止。秦王府中,北院大王萧奉先秘密造访,秦王耶律定连忙来见,问道:“舅父深夜来访,可有要事?”萧奉先问道:“皇上命你何时出城?”秦王耶律定答道:“两日之后!”萧奉先稍作计算,又问道:“你准备如何赢得契丹二十部的支持?”秦王疑惑,说道:“我身为皇子,手持圣旨,他们只需奉命行事即可!”萧奉先气急,呵斥道:“糊涂!”秦王耶律定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发作。萧奉先注视着耶律定,说道:“你觉得舅父错怪你了?”秦王耶律定答道:“外甥不敢!”萧奉先长叹一声,开始语重心长说道:“那日朝堂之上,你也在场,眼下国事艰难,你难道不知道吗?” 耶律定心存疑惑,说道:“城中主力未损,城东又有皇姐的六万宫帐军互为犄角,再加二十万部族军在侧,我们未必没有胜算?”萧奉先气急攻心,一下跌坐在身后的胡床之上。耶律定大惊,连忙扶住萧奉先。萧奉先看着自己的外甥,缓和了许久,慢慢说道:“如果大辽能够度过眼前的危难,你也只有五成把握登上皇位!”耶律定面露茫然,说道:“为何是五成,而不是七成?”萧奉先似乎习惯了自己这个外甥的愚蠢,说道:“因为你的皇姐掌控了城外的六万宫帐军,如果你此处出城无功而返,恐怕咱们就可以退出储君之位的争夺了!”耶律定说道:“她就一定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吗?”萧奉先说道:“他是晋王一母同胞的妹妹,你说呢?”耶律定终于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说道:“所以我此次出城,不仅要赢得契丹二十部的支持,还要建功立业,为争夺储君之位打下根基?”这是萧奉先听到最中听的一句话,说道:“正是如此!”然而秦王耶律定却突然愣在原地,似乎在反复思考着,许久之后说道:“舅父,我恐怕做不到!” 萧奉先似乎早有预料,说道:“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耶律定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谁?”萧奉先答道:“赵王耶律习泥烈!”耶律定不解,问道:“为何会是四皇兄?”萧奉先答道:“因为他掌管大恻隐司,契丹二十部归他协调!” 大恻隐司专门负责契丹各部之间的利益协调,并兼有军事与政教职能。辽国七十万大军覆灭之后,契丹二十部虽然心怀二心,但大恻隐司依旧掌控着各部主要的兵甲供应。 耶律定并没有丝毫兴奋,而是说道:“四皇兄向来特立独行,他凭什么要帮我?”萧奉先答道:“因为一个叫王浩的宋人!”耶律定疑惑,问道:“就是那个被我皇姐带回来的宋人?”萧奉先说道:“并非是你皇姐将王浩带来,而是王浩送你皇姐回来,否则你的的皇姐只能在辽东垂死挣扎!”耶律定问道:“王浩一个宋人,为何能让四皇兄站在我这边?”萧奉先说道:“因为他掌控着广泛的兵器来源!一旦王浩得势,大恻隐司最后的底牌也将被夺去!” 第二日,朝会结束之后,萧奉先刻意与赵王耶律习泥烈并肩而行。赵王耶律习泥烈用余光看向萧奉先,起初并未在意,并行二十余步后,说道:“国舅似乎找小王有事?”萧奉先说道:“赵王一猜即中!”耶律习泥烈之所以能够顺利掌管大恻隐司,萧奉先的暗中配合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所以这两个人在朝堂之上算是秘密盟友。今日朝会已经公布秦王明日出城的消息,耶律习泥烈对萧奉先此番搭讪的目的便也猜出七七八八,说道:“不知国舅今日可有空暇,能否赏光到小王府上小酌一杯?”萧奉先略显惊讶,问道:“赵王殿下府中还有美酒?”耶律习泥烈随意而笑,说道:“也是巧了,前日渤海郡公来访,送了两坛美酒!”萧奉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上京城中何时来了一位渤海郡公?”赵王耶律习泥烈解释道:“就是和蜀国公主一起的那个宋人,但这渤海郡公却是父皇亲封,并兼领东京留守的官职!” 萧奉先唯恐赵王被蜀国公主拉拢过去,立刻说道:“赵王殿下盛情相邀,老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到赵王府之后,耶律习泥烈并没有急于准备酒水,而是说道:“秦王明日就要奉命出城,国舅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萧奉先说道:“如果老夫不担心,又怎能求到赵王殿下这里?”耶律习泥烈急忙摇头,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为好!”萧奉先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而后稍整思绪,说道:“在契丹二十部中,秦王千言万语,恐怕不及赵王殿下一句话!”赵王故意摇头,说道:“小王可受不住国舅这顶大帽子!”萧奉先摇头,说道:“倘若老夫所料不错,蜀国公主和王浩拜访赵王殿下,为的也是契丹二十部吧?”耶律习泥烈答道:“也是,也不是!”萧奉先问道:“何解?”耶律习泥烈说道:“国舅和秦王要的是契丹二十部的兵马,而王浩要的是契丹二十部的通商权。” 萧奉先问道:“赵王殿下答应王浩的请求了?”耶律习泥烈答道:“由不得我不答应他!”萧奉先眉头紧皱,问道:“为何?”耶律习泥烈说道:“如果大恻隐司不想成为一个空架子的话,我只得答应他!”萧奉先说道:“大恻隐司掌管契丹二十部的兵甲军需,怎会是一个空架子?”耶律习泥烈自嘲一笑,说道:“说的好听,本王手中如果还有富余兵甲军需,父皇又如何会封王浩为渤海郡公,如何会让他兼领东京留守?”话已至此,萧奉先只得说道:“老夫告辞了!”耶律习泥烈却叫住了萧奉先说道:“本王可以答应王浩,却也无需拒绝国舅!”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翻云覆雨,皇家代理 对于赵王耶律习泥烈的回答,萧奉先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但事到如今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口问道:“不知渤海郡公给了赵王殿下什么好处?”耶律习泥烈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说道:“国舅大人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了吗?”萧奉先也只是试探,说道:“恕罪!恕罪!”耶律习泥烈却又突然满脸堆笑,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王浩给了本王一个承诺!”萧奉先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说道:“不知是何承诺?”耶律习泥烈说道:“王浩想从本王手中买马!”萧奉先疑惑,说道:“据老夫所知,殿下手中并无马匹!”耶律习泥烈忽然变得高傲起来,说道:“国舅不要忘了,无论是契丹二十部还是蒙古各部,都有着大片的马场,那里可是万马奔腾!”萧奉先不禁皱眉,说道:“若是大辽百万大军犹在,他们自然俯首听命,可如今是个什么局势,赵王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耶律习泥烈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说道:“渤海郡公不愧为当世英雄,深知大恻隐司权柄之重,所以他郑重邀请本王作为他在大辽境内行商的代理人!”萧奉先有些大跌眼球,说道:“您,堂堂契丹赵王殿下,做王浩的代理人?”耶律习泥烈岂能听不出萧奉先话中的讥讽之意,却毫不在乎说道:“父皇与他一面之缘,便封以渤海郡公之爵,授以东京留守之职;还有那巾帼不让须眉的蜀国公主,更是恨不得以身相许;本王不过一个庶出的皇子,做王浩在大辽的代理人又有何不可?” 萧奉先还欲争辩,却被耶律习泥烈制止,说道:“本王只是希望国舅明白,莫管本王使了什么手段,今日的大恻隐司并非一个虚壳,您和秦王想要与本王合作,最好拿出一些诚意!”萧奉先怒气上涌,问道:“什么诚意?”耶律习泥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慌不慌说道:“国舅想过没有,您和秦王凭什么能够让契丹二十部效忠?”萧奉先无法回答,因为他并不能想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耶律习泥烈继续说道:“契丹二十部本就应该受大恻隐司节制,所以您和秦王不能独掌这二十万大军!”萧奉先眉头紧锁,说道:“赵王也要强插一脚?”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大恻隐司本就有契丹二十部的调兵权,至于领兵权,可以归秦王!”耶律习泥烈冷哼一声,说道:“大恻隐司想要调动契丹二十部的一兵一卒,必须有皇帝朱批,换言之这调兵权并非在你赵王手中!”耶律习泥烈说道:“父皇乃大辽之主,无论是万里江山还是千万百姓,皆归父皇所有,你方才所言无异于图谋不轨!” 萧奉先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可能导致祸从口出的结局,连忙说道:“赵王想要什么?”耶律习泥烈十分满意萧奉先的识趣,说道:“中京留守的位置萧嗣先可以让出来了!”萧奉先不禁质问道:“你说什么?”耶律习泥烈盯着萧奉先,重新说道:“中京留守的位置萧嗣先可以让出来了!”萧奉先急火攻心,喊道:“你欺人太甚!”耶律习泥烈却是满脸奸笑,说道:“你没有选择!”萧奉先风光一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说道:“没有大恻隐司,老夫也能获得契丹二十部的支持!”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如果没有王浩,大恻隐司形同虚设,国舅大人或许能够另辟蹊径,获得契丹二十部的支持;但有了王浩的兵甲供应,大恻隐司便是位高权重,您的那些花花肠子最好趁早收敛!”停顿片刻,耶律习泥烈忽然说道:“还有一事,本王觉得有必要提醒国舅,调兵权归大恻隐司,领兵权归秦王,这也是父皇的意思!”萧奉先难以置信,重复道:“皇上?”耶律习泥烈说道:“国舅不要忘了,诸多皇子皇女中,唯蜀国公主与父皇最为亲密,而那王浩可是与蜀国公主同吃同住!”萧奉先说道:“如此说来,您做王浩的代理人,也是皇上授意了?”耶律习泥烈有些不快,警告道:“有些事国舅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为好!” 萧奉先被耶律习泥烈一句话噎得喘不上气来,许久之后咬牙说道:“老夫答应你!”耶律习泥烈大笑,说道:“国舅和本王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只要咱们各守底线,求同存异还是可以的!”萧奉先有些惊讶,说道:“求同存异,这可不像赵王殿下的作风!”耶律习泥烈笑着说道:“这句话的确不是本王说的!”萧奉先问道:“不知出自何人之口?”耶律习泥烈答道:“渤海郡公王浩!”萧奉先颇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触,说道:“没想到又是他!” 用一个中京留守的职位换取二十万大军的领兵权,这个建议无论怎么算都是合适的。萧奉先离去之后,赵王耶律习泥烈来到府中一座普通的厢房中,但厢房中的客人似乎让这位精于算计的赵王殿下十分敬畏。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耶律习泥烈十分恭敬的说道:“寒舍鄙陋,渤海郡公住的可还习惯?”王浩说道:“赵王府中可比军营舒服多了!” 耶律习泥烈立刻说道:“渤海郡公何不多住几日?”王浩摇头,说道:“大战在即,我怎能躲在城中?”耶律习泥烈说道:“渤海郡公大义凛然,真是让我等王子皇孙惭愧!”王浩微微摇头,说道:“萧奉先答应我们的要求了?”耶律习泥烈说道:“不由他不答应!”王浩十分满意,说道:“一个月之内,我的人会送来八千件兵器,一半给皇上,一半给殿下!”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大辽在,我才是个皇子,大辽不在了,我便是阶下囚!八千件兵器全部送给父皇吧,至于我答应渤海郡公的五百匹战马,自不会食言!”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田忌赛马,人海战术 耶律习泥烈的决断让王浩刮目相看,不禁心中感慨:“契丹亡于内乱,北宋亡于外族,但两者的敌人却只有女真一个。可是女真十恶不赦吗?答案应当是未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天地之间哪一日没有上演种群灭绝的大戏?而人类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朝代更替,国家兴旺,被历史无数次见证。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永远不曾千秋万代,江山永固。我们能做的大概只有保境安民、富国强军罢了!”离开赵王府,王浩乘车返回城东军营。蜀国公主似乎一支在等王浩回营,立刻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王浩环视四周,说道:“进账再说!”两人并肩而行,快步来到中军大帐。 蜀国公主命令士兵帐外警戒,而后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王浩点头,说道:“事情按计划进行,只是你的赵王兄并不像你所说的那般阴险狡诈!”蜀国公主心生警惕,说道:“你莫非被他迷糊了?”王浩无奈而笑,说道:“他对眼下局势看得十分透彻,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蜀国公主沉思片刻,说道:“他对你说什么了?”王浩答道:“我告诉他一个月之内将会有八千件兵器送达,到时一半送给你父皇,另一半由大恻隐司分配。你的赵王兄却让我将八千件兵器全部送给你父皇。”蜀国公主微微皱眉,说道:“就因为他没有私吞你许诺的四千件兵器,你便断定他并非阴险狡诈之人?”王浩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尴尬而笑。蜀国公主继续说道:“你可知赵王掌管大恻隐司,是绝不可能离开上京城的。只要他不是一个傻子,便会明白唯有挡住女真的全面进攻,才可能保全身家性命!” 蜀国公主是晋王的胞妹,因为这一个原因,对于所有觊觎皇位的人,蜀国公主自然而然将之视为敌人,所以蜀国公主对赵王的评价很难公正。王浩说道:“萧奉先已经答应让萧嗣先请辞中京留守之位,而我也许诺赵王他将成为我在辽国的代理人!”前半句让蜀国公主长舒一口气,但后半句却又让蜀国公主惊掉下巴,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王浩点头,说道:“与赵王合作,我将事半功倍,而且并不会损伤你和晋王或者大辽的利益!”蜀国公主有些落寞,问道:“你为何不与皇兄合作?”王浩答道:“如你所言,晋王和秦王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两个人,但我绝不能插手大辽的储君之争,否则你的父皇一定雷霆大怒!”蜀国公主不解,问道:“为何,你的爵位和官职可都是父皇亲封?”王浩无奈而笑,说道:“你父皇给我的,他随时可以拿走,也可以让他的继任者将来拿走,但如果我支持晋王继承皇位,那么在他登基之后不仅无法拿走我原来就拥有的权益,而且还要兑现更多的承诺。那么我将会有尾大不掉之势,甚至能够呼风唤雨,祸乱大辽朝纲!” 蜀国公主问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真的会翻云覆雨、祸乱朝纲吗?”王浩立刻摇头,说道:“我自然不会,但你的父皇并不会相信我!”蜀国公主又问道:“你会因此而怨恨我父皇吗?”王浩答道:“当然不会!”蜀国公主不解,说道:“为何?”王浩说道:“因为治国容不得半点侥幸,如果我是你的父皇,也必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蜀国公主明白王浩句句肺腑之言,可是很多时候她真的不希望王浩如此理性地对待自己。 就在两人沉默无言之时,帐外士兵来报:“李苍柏求见!”蜀国公主与耶律大石和萧昱何军之后,所有斥候都归李苍柏统一调遣,如今李苍柏匆匆来见,必有要事。蜀国公主答道:“让他近来!”片刻之后,李苍柏进入大帐,看着站于一侧王浩,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说道:“女真大营蠢蠢欲动,似有全面进攻的征兆!”蜀国公主问道:“何以见得?”李苍柏答道:“女真二十余万兵马,一分为四,东路六万向我军靠近,中路六万兵临上京正北,西路六万兵临上京正西,另有三万大军向契丹二十部靠拢。”王浩不禁说道:“以三万对阵二十万,金国皇帝好大的气魄!”蜀国公主随之说道:“对阵部族军的三万敌军是何人领兵?”李苍柏稍作思索,说道:“那支队伍当中高挂金国王旗,应当是女真皇帝亲自领兵!” 王浩倒是有些佩服完颜阿骨打,说道:“皇帝尚且一马当先,更无论那些猛士了!”蜀国公主有些不悦,说道:“父皇哪一战不是御驾亲征?”王浩意识到自己失态,转移话题说道:“秦王能否顺利收复二十万部族军,将会成为此战决胜的关键!”蜀国公主并不这样认为,说道:“女真虽然兵分四路,但相互之间紧密相依,或者更准确说,这根本就算不上分兵,只能说拟定了四个进攻方向罢了!”王浩看着眼前的沙盘,不欲和蜀国公主争论,说道:“请耶律大石和萧昱二位将军来吧!”蜀国公主虽然对于王浩的忽冷忽热十分不满,但大战在即,容不得半点失误,立刻示意李苍柏依令行事。 李苍柏离去之后,蜀国公主问道:“你真的要襄助秦王掌控二十万部族军吗?”王浩默默点头,说道:“城外六万,城中五万,共计十一万大军,却要对抗十八万女真精兵,这一战势必极其艰难。依托城墙营寨,我军或许能够守住防线,但如果出城野战,却毫无胜算,所以搁置二十万部族军不论,我们这十一万兵力能够取得的最大战果便是胜负难分。如果在战事胶着之时,二十万部族军突然进攻与之对垒的三万女真军,必将瞬间打乱女真部署。如果那三万女真军是金国皇帝亲自率领的话,又将带来更多惊喜!”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釜沉舟,临阵募兵 蜀国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王浩会有如此疯狂之举,说道:“你想用十一万宫帐军牵制十八万女真精兵?”王浩点头,说道:“不仅仅是牵制,还必须取得局部战争的胜利,否则二十万部族军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出兵?”蜀国公主直接说道:“这不可能,我们根本做不到!”王浩说道:“兵法有云,五而围之,十而攻之,十一万大军依城而守,为何不能对抗十八万女真兵?”蜀国公主面红耳赤,却咬牙说道:“十一万宫帐军是大辽皇室最后的凭借,容不得丝毫闪失!”王浩却是摇头,说道:“敌强我弱,敌人尚且倾力而战,我军却一心想要保存实力,焉有不败之理?”蜀国公主不怕被王浩嘲笑,说道:“女真人败了,可以整军再战,大辽败了,就是国破家亡!” 王浩没有丝毫退让,说道:“你也曾驰骋沙场,应该明白,两军交战,唯有一往无前方能战无不胜!”蜀国公主依旧不能狠下决心,说道:“你可否告诉我,这一战有几成胜算?”王浩自己心中也无明确概念,只是放下局势,除了如此安排,并无良策,说道:“耶律大石和萧昱也该到了,我们还是先听他二人的意见吧!”蜀国公主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耶律大石和萧昱先后来到,李苍柏将当下女真动向讲述清楚之后,耶律大石说道:“此战关键,在于二十万部族军敢不敢出战!”萧昱点头,说道:“部族军并非乌合之众,只是黄龙府之战后,契丹二十部消极避战,甚至到如今有隔岸观火之意!”蜀国公主没有兴趣听二人感慨,说道:“敌人即将兵临城下,请二位将军告诉我这场仗该如何打?”耶律大石虽然有勇有谋,但却一向明哲保身,并没有立刻作答。萧昱勇猛有余,却智谋不足,率先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将愿身先士卒,一往无前!”蜀国公主顺势说道:“本宫就请萧将军为先锋,斩获上京之战的首次胜利!”萧昱意气风发,答道:“公主放心,敌军除非从本将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跨过辕门一步!”蜀国公主随之说道:“粮草、军械优先供应云中士兵!”萧昱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这时,一直沉默的耶律大石终于开口,说道:“上京城的防线远大于城外军营,可城中兵马尚不足五万,是否需要调动部分兵马入城?”蜀国公主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说道:“大石林牙所言甚是!”耶律大石说道:“属下以为我军部署暂且无需调动,公主殿下应当立刻入城,明确城中情况!”蜀国公主说道:“还请二位将军回营备战,本宫即刻入城!” 军情如火,耶律大石和萧昱离去之后,蜀国公主和王浩马上入城。听闻蜀国公主到来,天祚帝立刻召见,说道:“女真磨刀霍霍,我儿可曾惧怕?”蜀国公主答道:“听闻女真来攻,军中将士争先求战,萧昱更自请为先锋,誓要拿下首功,耶律大石担忧城中兵马不足,建议儿臣请示父皇,是否调兵入城?”天祚帝见军心可用,说道:“好!好!好!”而后又说道:“城外兵马暂且各司其职,朕要让这群乱臣贼子明白,大辽的江山不是谁都能够染指的!” 王浩却忽然说道:“在下想在平民之中招募勇士,协同作战!”天祚帝对于王浩这个要求十分不解,说道:“敌人未必会给你练兵的时间!”王浩答道:“这场仗注定艰难,倘若不能将那些好勇斗狠之人妥善安排,他们或许会在某一个关键时刻成为敌人的袖中刀!”事到如今天祚帝倒也顾不得许多,说道:“朕可以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也可以给你兵符旗号,只是希望你的麾下莫要不堪一击!”王浩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说道:“兵符在下已经有了,只缺旗号!”天祚帝看向蜀国公主,说道:“这枚兵符是你给他的?”蜀国公主点头,说道:“是!”天祚帝没有多说,只是会心而笑,继续道:“你是汉人,我许你自制旗号!”王浩有些惊喜,说道:“多谢皇上!” 返回大营之后,王浩立刻招来杨志,问道:“林冲到什么地方了?”杨志答道:“从两天前传来的消息推算,林冲应该再有三日可达上京!”王浩继续问道:“林冲一共押送多少兵甲?”杨志答道:“六百套盔甲,两千把战刀。”王浩听闻不禁感慨,说道:“传令贺利,一个月之内平州的铁矿必须投入生产,两个月之内滦州的煤矿也要投入生产。”杨志小心劝说道:“平州虽然有几座小型铁矿,可是想要达到公子要求的规模并非易事,一个月时间是否太少了?”王浩有些愤怒,说道:“贺利在矿山招募了多少人?”杨志答道:“将近千人!”王浩答道:“薪酬翻倍,招募万人,自带工具者加发半月工钱!”杨志稍显犹豫,问道:“滦州也如此行事?”王浩答道:“是!”杨志小心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花费甚巨!”王浩微微而笑,说道:“上京城中的亿万金银,足够抵消任何支出了!”杨志明白王浩并非鲁莽之人,说道:“属下立刻去办!”这时王浩又说道:“你再往胶州传达一个命令,让鲁达接管林冲的所有职务,至于林冲我另有安排!”杨志答道:“诺!” 三日之后,林冲押送兵甲如期而至,王浩大喜,出门亲自迎接。林冲见王浩到来,立刻下马行礼。王浩制止,说道:“行军在外,免繁文缛节,林将军大帐说话!”王浩在拿到蜀国公主赠送的兵符之后,便开始着手在辽国境内募兵的事宜。这六百套盔甲,两千把战刀并非为契丹人准备,而是王浩自用。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新式铠甲,无敌战靴 林冲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受王浩之命,将胶州仅有的一百二十名骑兵全部带来。一百二十名骑兵中,包含了莫日根等八名蒙古人,以及熊辟等十一名辽东汉儿。王浩与林冲、杨志等人进入大帐中,问道:“林将军身上所穿可是胶州最新式的铁甲?”林冲难掩心中兴奋,答道:“正是!”随后又说道:“不仅如此,此次所带了的六百套铠甲与末将身上所传皆是一模一样!”王浩倒是有些惊讶,说道:“我离开胶州之时,甲片的锻造刚刚进入起步阶段,为何短短月余时间,便能够造出六百余套铠甲?”林冲说道:“公子繁忙,有些小事可能记得不甚清晰,从‘锻造甲片’替代‘铸造甲片’开始,到六百套铠甲完工,一共花费四十七天时间。”王浩粗略回想,似乎真是这么回事,说道:“即便如此,铁厂的生产速度也是足够迅速了!”林冲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敬佩之情,说道:“据朱会长所言,铁厂中的工匠已有千人之数,而依照公子离开之前定下的规矩,上至会长、理事,下至工匠、学徒,所有人的薪酬都采用‘底薪’加‘奖酬’的方案,进而确保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基本原则。因此,每有新的生产计划,人人争先,日夜赶工!” 王浩听闻十分欢喜,说道:“不知林教头以为这‘锻造甲片’和‘铸造甲片’相比,孰优孰劣?”林冲身为武将,对兵器铠甲自然珍惜如命,否则也就不会因为一把宝刀而被高俅引入白虎堂了,顺口答道:“‘锻造甲片’轻薄坚韧,只需要‘铸造甲片’六成半的重量,便可达到同等的防护程度,如果再加上公子为士兵配备的牛皮罩甲,其综合防护力至少胜出官制步人甲三成。只是公子让所有士兵都穿双层的丝绸衬衣,末将就有些不解了!”王浩微微而笑,说道:“林将军可是觉得这丝绸锦帛本是富人专属,其华丽有余却实用不足,让尔等军汉穿戴,有些暴殄天物?”林冲微微点头,说道:“和平时期,将士们在军营操练,粮草充足,时间从容,每日可晾晒甲胄,浣洗衣裳,自然仪表庄严,器宇轩昂;可如果征战在外,那可是风餐露宿、枕戈待旦,战事稍缓,尚可以卸甲而眠,可战事稍急,十数日合甲而卧也是家常便饭。这精细的丝绸衬衣,可不就是珠玉蒙尘了吗?” 王浩大笑,看向杨志,问道:“杨将军也是如此认为?”杨志讪讪而笑,默默点头。王浩解释道:“你们可发现这丝绸衬衣与市井之间的布料有何异同?”林冲不禁摸向了自己的袖口,许久之后说道:“要说这差异,似乎咱们这布料更加紧密,全然不似市井绸布那般轻盈柔软。”王浩点头,说道:“这件丝绸衬衣是将士们的最后一道防护,倘若利器入肉三分,这块布料则能够大大降低战士们的伤亡比率!”林冲和杨志皆是又惊又喜,问道:“公子可否告知我等这其中缘由?” 王浩答道:“因为铁锈有毒!”所谓铁锈有毒,实则是指生锈铁器上可能携带破伤风,只是受制于时代局限性,王浩只得说道‘铁锈有毒’。林冲实则有些疑惑,说道:“公子当知这丝绸乃奢侈之物,倘若功效有限,末将到时觉得有些得不偿失!”王浩摇头,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可精兵无价,区区丝绸又算的了什么?”杨志和林冲闻之无不感动,说道:“防护的手段多种多样,未必要用丝绸,咱们现在千百将士,一人两套丝绸衬衣或许无足轻重,可如果将来公子指挥千军万马,那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王浩倒是没有想到林冲和杨志如此精打细算,说道:“咱们可以做一个试验,一来验证一下铁锈是否有毒,二来验证一下丝绸衬衣可否防御铁屑的毒性,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人都有好奇心,听闻王浩如此说,林冲和杨志异口同声答道:“请公子指教!”王浩说道:“咱们抓三十只兔子,将之分为两组;先用十五根生锈的铁针,分别刺伤第一组兔子的后臀,再用十五根光亮的铁针,并且在使用钢针之前先用火焰灼烧钢针;而后我们将这些兔子养上一端时间,只见分晓。”林冲和杨志相对而视,表示赞同。王浩继续说道:“致密的丝绸,在箭头刺入身体之时,并不容易被划破,而是会随箭头一起进入身体,如此一来,丝绸将会隔绝箭头之上携带的毒素!”林冲不禁称赞道:“公子英明!”而杨志也随之说道:“倘若丝绸真有如此妙用,不知将会拯救多少将士的生命!” 王浩从没想过在军队上节约开支,但方才林冲和杨志都曾劝说要控制军事装备的成本,却也让人不得不重视,问道:“一套标准的新式铠甲,造价几何?”林冲答道:“交付装备时,朱会长和末将粗略算了一笔帐,一整套新式铠甲加上一双新制的战靴,足以购置三套东京禁军的步人甲。”宋朝步人甲由一千八百余枚甲片组成,重六十斤左右,是冷兵器时代东方铠甲的巅峰之作。然而六十斤的负重,极大地限制了士兵的机动性,故而王浩生出了以“锻造甲片”代替“铸造甲片”的想法。最后,王浩的设想成功了,但代价却是整整三倍的造价。或许用“锻造甲片”代替“铸造甲片”并非王浩首创,千人只是受制于高昂的造价,不得已知难而退也未可知。听闻新式战靴,王浩不禁看向林冲的双肩,只见一双坚固耐用的皮靴迎入眼帘。这时林冲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微臣出发之时,想到公子和随行的将士尚未换装,故而将九个脚码的战靴各带了三双,还请公子和杨将军试鞋!”杨志说道:“末将不急,还请公子先试!”王浩也没有推辞,说道:“好!”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牛皮战靴,饿狼军团 新式战靴是王浩在胶州时亲自参与设计,这款战靴大量借鉴了后世野战军靴的设计理念,并针对北宋的生产工艺做出了相应的调整。战靴的鞋底是用五层牛皮层层叠加并用三十九颗特制铁钉环周固定,脚跟处又被个马蹄形的铁圈覆盖,以获得最佳的人体工程学设计。战靴的鞋绑很高,足以覆盖小腿下二分之一,故而采取内侧开口的设计,并用牛皮制成的皮绳作为鞋带。王浩按照自己的脚码选定一双战靴,穿好之后走在大帐之内的木板上,咚咚作响,问道:“林将军认为这双战靴脚感如何?”林冲答道:“穿上这双战靴,步兵的行军速度至少能够提高三成,而且对于寻常的铁蒺藜、木刺等障碍也有极佳的防御效果!”王浩听闻,不自觉又走了几步,说道:“就是走路的声音有些刺耳!” 铁石撞击的声音自然好听不到哪里,但古代行军打仗,穿草鞋的士兵比比皆是,能有一双布鞋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了。林冲立刻说道:“公子可知这一双战靴造价几何?”王浩答道:“想来不会便宜,毕竟牛皮也算贵重物品!”林冲说道:“岂止是不便宜,这一双战靴足足十二贯,而一双官靴却只要两贯,而且一头牛全身上下的皮革只够做八双战靴,皮革工坊为了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已经委托胶州商行在青州收购牛皮!”王浩意识到了古代牛皮的特殊性,说道:“牛皮应当和盐铁一样,是朝廷管制之物,不是咱们想买就能买的!”林冲点头,说道:“所以,陈会长才派人前往青州,为的就是让崔安抚使照顾一二!” 王浩倒是没有多大担心,说道:“大宋的牛是百姓家中重要的劳力,可草原上的牛却无需耕地,咱们可以从草原收购羊毛,自然也可以收购羊皮和牛皮。”王浩有些奇怪地看向林冲,问道:“这些话是陈松让你提醒我的吧!”林冲讪讪而笑,说道:“末将第一次穿上这双战靴,便已经认识到这双战靴对于士兵战斗力的巨大提升,所以便建议皮革工坊多生产一些,皮革工坊的主事将末将的要求告诉了陈松,陈松又找到了末将,详说牛皮来源之紧缺,故而希望公子能够尽早开辟草原的商路。” 王浩十分提倡下属将自己的实际想法向自己汇报,唯有如此,制定出的决策才能够最大限度契合整个团体的心意,说道:“这件事我会尽早安排,但眼下大战在即,恐怕得推迟一下了!”林冲乃职业军人,之所以为陈松传话,最终目的依旧是提升士兵的战斗力,故而听闻有军事安排,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说道:“请公子指示!”王浩说道:“这是契丹和女真的倾国之战,双方都出动了数十万大军,咱们不过一百多人,太无足轻重了!我已经向辽国皇帝请奏,将会就地招募勇士,组建军队。”说话之时,又将腰间兵符拿出,放在桌案之上,说道:“这时蜀国公主送给我的兵符,并得到了辽国皇帝的亲口应允,准许我们募兵五千!” 林冲十分惊讶,说道:“咱们可是宋人,天祚帝就不怕后院起火吗?”王浩微微而笑,说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大辽皇帝亲封的渤海郡公,而且兼领东京留守!”林冲也只是随口一问,对于王浩和辽国皇帝乃至蜀国公主之间的具体关系,并无欲多问。对于大宋朝廷,林冲早已失望透顶,再加王浩绝非嗜杀无道之人,故而林冲只想成为王浩建功立业路上的马前卒,至于那些微末小节,根本毫不在乎。杨志问道:“公子准备从何处募兵?”王浩答道:“从那些头下军州之中募兵,而且汉儿至少要占一半!”头下军州,就是那些契丹贵族掠夺的奴隶聚集而居的地方,多以汉人为主。杨志的祖上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主要将领之一,作为杨令公的后人,自然对于这块汉家江山的咽喉之地耿耿于怀,说道:“公子招募军队,不知士兵们为何而战?”林冲觉得杨志有些僭越,说道:“自然是为公子而战!”王浩看向二人,说道:“为朗朗乾坤而战!” 片刻之后,王浩看向林冲,继续说道:“你当初被高俅高俅等人陷害,至今被官府通缉,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辽国,替我全权掌控这支军队!”林冲心中震惊,想到:“胶州的总兵力不足千人,公子却在辽国有五千兵额,这岂不是将大半兵权交于我手?”说道:“公子大恩大德,林冲没齿难忘!”王浩摇头,说道:“你我虽有上下之分,却是兄弟之情,这些见外的话还是莫要多说!”林冲难掩心中欣喜,说道:“诺!”王浩继续说道:“在辽国招募的所有的士兵,皆为骑兵!”林冲难以置信,说道:“公子是要训练五千骑兵?”王浩说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宁缺勿滥!”林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解下了腰间的一柄马刀,说道:“这件兵器莫非也是公子专门为马上作战而设计?”王哈接过马刀,心中想到:“倘若有人能够来到二十世纪初的那个年代,他便能够见证近代骑兵用这把带有护手的马刀疯狂砍杀的场景!”随后说道:“还记得在辽东时,杨将军和莫日根比武的场景吗?”杨志立刻说道:“蒙古反曲弓!” 王浩说道:“莫日根等人全部归你调遣,我要你训练一支战无不胜的弓骑兵!”林冲明白了王浩意图,说道:“远攻靠弓箭,进攻靠马刀,可是如此?”王浩说道:“军队必须经历战争的洗礼才能成为百战雄狮,我只会给你参考,但绝不会束缚你手脚,希望你也莫要让我失望!”林冲高声喊道:“给我两年时间,我为公子打造一支‘猛兽军团’!”王浩同样高声说道:“今日起,这支军队就叫做‘饿狼军团’!”未免混淆,王浩又在纸上写下了“饿狼”二字。林冲拍手称快,说道:“狼在饥饿的时候便是最凶恶的状态!”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荣军优属,皇宫披甲 王浩在辽国募兵虽然参照了后世雇佣兵的组建模式,但赤裸裸的现实却也揭露了“雇佣兵”模式的种种弊端,补充道:“所有通过饿狼军团考核的士兵,都将享有胶州汉军的同等待遇,除此之外,还能够将他的一位亲人送往胶州定居,遣送之人,未满十四岁者可入学堂求学,满十四岁者可入工坊劳作,入伍之后,每斩杀一名敌人,可再获得一个名额!”林冲听闻,立刻说道:“辽国烽烟四起,大宋国泰民安,而且胶州之富庶冠绝天下,公子这项决策,必将令饿狼军团忠贞不二,一往无前!”王浩思索片刻,说道:“正式募兵之前,我们最好再见一次蜀国公主和辽国皇帝,你拿出二百套盔甲,八十套送蜀国公主,一百二十套送辽国皇帝!”对于王浩的决定,林冲虽然面露不舍,却依旧照办。 当八十套铠甲送到蜀国公主眼前时,蜀国公主说道:“这也是胶州出产?”王浩点头,说道:“正是!”蜀国公主看向萧山别,问道:“你以为这些铠甲质地如何?”萧山别用手拎起一套铠甲,面露震惊,说道:“比宋国的步人甲轻了近二十斤!”蜀国公主再次问道:“防御如何?”萧山别拔出一把短刀,猛然刺向铠甲,只听咣当一声,刀尖被卡在夹片之中再不能深入分毫。萧山别将夹片翻起,只见刀尖露出约半指,说道:“末将方才的力道等同于五步之外射出的一支利箭,但就伤害效果而言,只要不是射在夹片的拼接处,并不足以造成致命性伤害!” 蜀国公主不自觉凑近细看,见果然如此,说道:“倘若我军将士都穿上这种铠甲,岂不是刀枪不入?”王浩却摇头,说道:“这种新式铠甲工艺复杂,根本无法满足数十万军队的需求!”蜀国公主没有轻易相信,说道:“可你一出手就是二百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军中恐怕还有更多库存吧?”王浩立刻说道:“公主请看,这些甲片全部是锻造而成,而一套铠甲便需要近两千枚甲片。胶州铁厂两千多工匠耗时三个月才打造了区区六百套!”蜀国公主并不容易糊弄,说道:“你费劲口舌不就是为了告诉本宫,你的这类铠甲无法与大辽交易吗?” 王浩只得讪讪而笑,说道:“在下着实无力大规模生产这类铠甲!”蜀国公主倒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况且王浩的行事风格她更是无比清楚,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赠送的铠甲,只是上京城中的局势比城外军营更加复杂,这二百套铠甲还是全部送于父皇吧!”王浩并不关心辽军内部如何分配,说道:“全凭公主安排!”而后又继续说道:“这是我麾下将士林冲,他将成为饿狼军团的指挥使!”蜀国公主有些疑惑,问道:“饿狼军团?”王浩解释道:“你父皇许我自募兵勇,自定旗号,饿狼兵团便是我定的旗号!”蜀国公主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这饿狼兵团听起来倒是挺吓人,只是不知道上了现场又如何?”王浩微微而笑,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而待!”蜀国公主答道:“好!”而后又问道:“你厚礼相赠,不知所为何事?” 王浩答道:“饿狼军团三日之后开始募兵,我三日之后,还是应当让林冲见你父皇一次,以便后日行事!”蜀国公主说道:“如果只是寻常面圣,你不会如此破费吧?”心思被看破,王浩无奈而笑,说道:“我希望饿狼军团只是作为我的私兵存在,对于你父皇的指令,我们可以自由选择听从或是拒绝!”萧山别听闻火冒三丈,大声喊道:“你放肆!”甚至有拔刀之意,林冲更是当仁不让,挡在王浩身前,手握刀柄。蜀国公主气急,呵斥道:“都给本宫退下!”而后来到王浩近前,说道:“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是会伤害大辽颜面的!”王浩不仅没有推后,还上前半步,说道:“饿狼军团一旦组建,将会成为我的手足兄弟,我不可能留下模棱两可的指令,让他们用身家性命去验证!”蜀国公主强行屏息,缓缓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大辽可以中兴!”王浩不欲继续争论,说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让我心悦诚服!” 蜀国公主咬牙说道:“好,本宫答应带你们去面见父皇,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为今日的自以为是而后悔!”王浩只得微微而笑,说道:“多谢公主殿下!”皇宫之中,天祚帝身披王浩赠送的铠甲,虎虎生风,三四个来回之后,突然将一把钢刀丢给王浩,喊道:“你可敢砍朕一刀?”蜀国公主十分警惕地看着王浩,目光中充满警告。王浩一只手抓起钢刀,尴尬地说道:“在下不敢!”天祚帝却兴致不减,说道:“有何不敢?”王浩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万金之躯,刀剑无眼,还是莫要冒险为好!”天祚帝忽然话锋一变,说道:“请渤海郡公披甲!”王浩眉头微皱,只得照做。蜀国公主似乎才到天祚帝下一步要干什么,只得亲自上前,为王浩披甲,与此同时看向天祚帝,似乎在告诉自己的父皇,“王浩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披甲完毕,天祚帝也拿起一把刀,说道:“你可敢与朕一较高下?”王浩再次说道:“不敢!”天祚帝大笑,说道:“你若败了,朕用一万两黄金换你一千套铠甲,你若胜了,朕输你十万两黄金!”这是一场无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赌局,但王浩却不敢相信天祚帝会有如此大度,说道:“三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也造不出一千套新式铠甲,所以这场赌局在下绝不敢应战!”天祚帝本想以厚利引诱王浩就范,不料王浩并未上当,始终都是“新式铠甲产量不足”这一套说辞!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金百万,重甲骑兵 对于王浩的说辞,天祚帝并不准备善罢甘休,说道:“你可曾听过铁林军?”王浩摇头,答道:“不曾听过!”天祚帝对于王浩的无知并没有发怒,说道:“你应当知晓,在契丹语中,御帐亲军又称皮室军?”王浩点头,答道:“知晓!”天祚帝继续说道:“大辽鼎盛时期,宫帐军五十万,宫帐军十里挑一而有皮室军五万,皮室军再十里挑一而有铁林军五千!”然而天祚帝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继续说道:“铁林军一人三骑,人马皆披重甲,百骑并进则有排山倒海之势,千骑冲锋则犹如山崩地裂、人间末日!”王浩看出了天祚帝的心思,答道:“既然铁林军锐不可当,不知今日又在何方?”天祚帝满怀痛惜,缓缓说道:“七十万大军一战而亡,五千铁林军为掩护朕撤退也全军覆没!” 王浩并不完全赞同天祚帝的观点,说道:“五千铁林军的覆灭说明这时间并无不可战胜的兵种!”天祚帝冷笑,说道:“铁林军覆灭之后,女真人开始组建铁浮屠,并屡挫我军,而你也打造出了更加精良的铁甲,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朕,重甲骑兵不可或缺!”王浩真的没有想到一件铁甲会激起如此壮阔的波澜,说道:“皇上应当明白,越是精良的兵甲,打造起来便越是繁琐!”天祚帝却说道:“我更加明白,对你而言,只要回报足够丰厚,一切困难便都能够迎刃而解!” 王浩惭愧而笑,说道:“皇上太看得起在下了!”天祚帝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道:“一套兵甲三百两黄金,一套马甲二百两黄金!”如此高昂的价格,不仅是王浩,就是一旁的林冲也是难以置信。然而王浩却不愿就此止步,说道:“一套兵甲、一套马甲,除五百两黄金之外,再加一匹战马!”蜀国公主不料王浩会继续如此漫天要价,说道:“你真的想要把手中的铁片卖出黄金的价格吗?”在大是大非面前,王浩绝不会因儿女私情而让步,说道:“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重不过三五斤,却能卖出千两黄金,照你这种算法,那一斤铁可是卖出了十数倍黄金的价格!”蜀国公主还欲据理力争,却被天祚帝制止,说道:“朕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现在就要你手中所有的铠甲!”王浩拒绝说道:“我最多再让出三百套铠甲!”天祚帝见好就收,说道:“成交!”而后却又说道:“我要你每个月至少交付三百套铠甲!”王浩有些疑惑,问道:“全部是兵甲?”天祚帝答道:“是!”王浩有些不解,问道:“皇上莫非突然改变了注意,只要兵甲,不要马甲,那在下的战马如何交付?”天祚帝答道:“十套兵甲附加六匹战马!”王浩答道:“好!” 见大事谈妥,蜀国公主说道:“渤海郡公,你可以走了!”王浩无奈地看向蜀国公主,深深感受到其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怒火,只得说道:“在下告退!”天祚帝点头应允。王浩离去之后,天祚帝问道:“你为王浩生气?”蜀国公主脸颊绯红,也不知是愤懑还是羞涩,缓缓说道:“父皇给了他荣华富贵,可他却冷酷无情、贪得无厌!”天祚帝一声叹息,说道:“坦白而言,王浩并没有什么过错!”蜀国公主依旧在气头上,说道:“宋国皇帝不过给了他一个县令、一个子爵,您却给了他一个郡公、一个留守,这是天壤之别!”天祚帝摇头,说道:“有些话父皇不说你也明白,大辽烽烟四起,王浩没有落井下石便已是君子,更何况他带来的东西对我们而言真的是雪中送炭!”蜀国公主抱怨道:“与其说雪中送炭,倒不如说觊觎国库中的金银!”天祚帝却看到十分通透,说道:“皇室积攒了二百年的金银,在危急之时又有什么大用,远不如一把战刀、一套铠甲、一斤粮食来的实在!” 王浩和林冲同坐一辆马车回应,问道:“你可曾听过铁林军?”林冲答道:“契丹‘铁林军’算得上是重甲骑兵的鼻祖,西夏的‘铁鹞子’还有如今的女真‘铁浮屠’全部脱胎于此,大宋的‘步人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对抗‘铁林军’而打造!”王浩倒是出乎意料,毕竟“铁林军”这个名称在后世出现的频率还是很低的。林冲见王浩没有说话,继续问道:“公子为何忽然答应了辽国皇帝的要求,并且让出了足足五百套铠甲!”王浩答道:“辽国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这些兵器铠甲,而且天祚帝如果能够重新组建铁林军,对我们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林冲有些不解,问道:“为何?”王浩答道:“兵器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重甲骑兵在冲刺突防中的确有着巨大优势,可他们并不足以成为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兵种!”林冲难掩兴奋,问道:“公子莫非知道如何组建无敌之军?”王浩摇头,说道:“这个世上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无敌,但胜利的天平终将倾向正义的一方!”林冲不禁问道:“何为正义?”王浩答道:“民心所向即为正义!”林冲又说道:“人心多变,世间之人千千万,又岂能一心一意?”王浩答道:“求同存异,少数服从多数!”林冲若有所思,答道:“末将受教!” 林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倘若辽国皇帝拿走五百套铠甲,那么留给我们自己的便仅剩一百套,但随末将一同来到胶州骑兵便有一百二十名!”王浩明白林冲话中的含义,说道:“我们来辽国的主要目的是练兵,而非冲锋陷阵,少一些铠甲无碍大局!”林冲并不完全同意王浩的观点,只能欲言又止。王浩见状,说道:“但说无妨!”林冲开口说道:“一支军队只有经历铁与血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精锐!”王浩笑着说道:“一个月之后,我保你人人披甲!”林冲问道:“首次募兵,多少人为好?”王浩答道:“募兵二百,训练一个月后二选一留用!”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营途中,梁王相邀 王浩在征募士兵的过程中向来要求严格,但对于“二进一”这样的方式却难免让人感到不近人情。林冲沉思片刻后说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本是无错,但择优选拔已然足以保证招募之兵皆乃悍勇之士,倘若训练一月之后再淘汰一半,是否太过苛刻?”王浩明白林冲的忧虑,解释道:“只是兵强马壮并不足以缔造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血肉横飞的战场洗礼,坚定不移的战斗意志,才是根本保证。在辽国招募军队,并非单纯意义上的保家卫国,此等情形下,倘若降低选拔标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将那些不合格之人送入地狱!” 在林冲的观念中,依旧是“沙场点兵,多多益善”,然而王浩并不希望维持过大的军事规模。林冲虽然心有疑虑,却并没有强行违拗王浩的要求,说道:“末将一定严格把控,不让一个滥竽充数之徒混入饿狼军团。”王浩微微点头,说道:“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将留在辽国。每年我会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准你回胶州与妻儿团聚。”林冲对于王浩的这条军令感到十分新奇,说道:“末将为公子征战沙场,自当马革裹尸,不敢儿女情长!”王浩摇头而笑,说道:“这并非我给你一个人的优待,胶州的所有将士都会享有这个权益!”在宋朝武将地位低下,甚至为了防止战士逃窜而发明了“刺字充军”的制度,两相对比,王浩定下的这个规矩自然要仁慈太多。 募兵在即,林冲又问道:“请问公子辽国募兵的具体标准是什么?”王浩答道:“你与杨志二人协商制定,最后交由我审批即可!”林冲答道:“诺!” 王浩的马车行进在上京城的大街,却突然被一队侍卫拦下,林冲心惊,抚刀而出,问道:“来者何人?”为首之人只是说道:“我家王爷有请!”王浩眉头微皱,问道:“不知是那位王爷?”为首之人答道:“梁王殿下!”王浩看对方架势,并没有给自己讨价还价的空间,说道:“将军带路!”梁王府很近,盏茶时间即到。当王浩走下马车时,只见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站在门前等候,男子周围,站着六名披坚执锐的辽国士兵。王浩抬头看向男子,问道:“阁下可是梁王殿下?”男子面目和善,说道:“在下正是梁王耶律雅里!”而后继续说道:“贸然请渤海郡公前来,还请见谅!”王浩倒是无所谓,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道:“不知梁王殿下召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梁王微微而笑,说道:“本王已在府中备好香茶,还请渤海郡公入内一叙!”王浩先是看向林冲,而后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梁王府要比蜀国公主府壮阔许多,而且府中护卫也是更为雄壮。来到客厅,梁王耶律雅里说道:“渤海郡公请坐!”王浩倒也没有客气,直接落座,林冲依旧抚刀护卫在侧,说道:“梁王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还是直说吧!”耶律雅里起身,揭开了桌案之上的一块黑布,只见一把质朴锋利的横刀出现在眼前,说道:“这样的横刀我想请渤海郡公为我打造五千把!”王浩随之起身,双手拿起横刀,深感分量厚重,说道:“这把刀除了厚重,似乎并无特别之处!”耶律雅里点头,说道:“这把刀最大的好处在于坚固耐用,而且最适合‘一力破万法’的路数!”林冲突然开口,说道:“公子可否让末将一观?”王浩看向耶律雅里,说道:“刀是梁王的,自然要问梁王了!” 耶律雅里说道:“自然可以!”林冲接过横刀,端详片刻后说道:“此刀重七到八斤,双手持握,可劈、可砍、可刺,可破甲,可反复打磨,多次使用!”王浩有些奇怪,说道:“据我所知,短刀之中,以三到五斤为最佳重量,此刀重七八斤,不仅会影响士兵的攻击速度,而且会更大地消耗体力!”这把刀的特征并非王浩真正关心的问题,梁王为何会找到自己,并且请自己为他定制兵器,而且这一切并没有刻意掩盖行踪,似乎是堂而皇之在进行,稍作犹豫之后,继续说道:“梁王殿下一开口就是五千把刀,若是没有皇上的应允,在下可不敢接这单生意!” 梁王耶律雅里说道:“渤海郡公可知道铁林军的统领是谁?”王浩心中惊讶,说道:“莫非是梁王殿下不成?”耶律雅里点头,说道:“正是本王!”王浩眉头微皱,心中想到:“晋王耶律敖卢斡和秦王耶律定是契丹皇位继承人的强力人选,但此二人并不能直接掌握兵权,为何名不见经传的梁王却能够掌握天祚帝麾下最精锐的兵马?”耶律雅里似乎看出梁王王浩心中的困惑,说道:“渤海郡公可是好奇本王为何会是铁林军的统领?”王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耶律雅里继续说道:“如果本王告诉你,二十年前父皇便有意立我为太子,无奈母妃早逝、姨舅无权,只得作罢。本王成年之后,父皇封我为梁王,执掌禁卫!” 如果说蜀国公主是天祚帝最宠爱的女儿,那么梁王耶律雅里无疑是天祚帝最器重的儿子。然而梁王耶律雅里却又是诸多皇子皇女中最孤独的一位,因为他既无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也无关系亲近的姨娘舅父,他能有今日之地位,全凭天祚帝的扶持与自身的努力。辽国的局势之复杂丝毫不亚于宋国,王浩感叹之余说道:“梁王殿下执掌禁卫,为何要选择如此一把朴实无华的横刀?”梁王说道:“曾经本王以为,兵器一定要锋利、轻巧,可领兵出征之后却明白,兵器必须坚固耐用,否者一场战斗下来,折损过半,后续的战斗将无以为继!”话音落,似乎注意到林冲腰间的苗刀,说道:“将军的宝刀可否皆本王一观?”林冲看向王浩,王浩点头,说道:“自无不可!”梁王接过苗刀,缓缓拔刀,只见寒光凌厉,杀气逼人。身为武将岂有不爱宝刀之理,梁王满面惊讶,爱不释手,许久之后却刀锋归鞘,说道:“林将军的刀近乎完美,但铁林军却消受不起!”王浩问道:“为何?”梁王微微叹息,说道:“一寸长一寸强,林将军之刀威力强大且入手轻盈,实为杀伐之利器,但刀身越长则越易损耗,而刀身越窄则越难修复,所以铁林军无力消受!”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兵器定制,战略储备 王浩看着桌案上的厚重横刀,说道:“铁林军乃重甲骑兵,当用弯刀,梁王殿下身为铁林军统领,为何却要定制横刀?”梁王无奈而笑,说道:“女真兵临城下,铁林军虽为骑兵,却要上城御敌,所以横刀无疑是最佳的选择。”王浩大概猜出耶律雅里此次相邀的意图,说道:“将来我与大辽的兵器交易中,将全部按照贵国的要求来定制兵器!”梁王面露喜悦,说道:“多谢渤海郡公体谅!” 梁王耶律雅里的横刀被作为样品送往胶州,马车之上,王浩把玩着横刀,问道:“这把横刀相比于朴刀,孰优孰劣?”林冲答道:“朴刀之所以盛行于大宋,是因为朴刀不在朝廷管制范围之内,可自由流通于市井之间!”王浩对这把横刀瞬间来了兴趣,说道:“对于地方乡勇而言,苗刀和横刀哪一个更加合适?”林冲答道:“使用苗刀,必须配合娴熟的武技,否则兵器损耗太快,甚至会在战斗之中刀身折断,但横刀宽大厚实,刀刃无需太过锋利,便足以凭借兵器自身的重量发挥巨大的攻击力!”王浩再次问道:“苗刀配合娴熟的武技,又如何?”林冲答道:“一寸长一寸强,轻一两快一分,苗刀完美兼顾攻击与攻速,所以对于武技娴熟的士兵而言,苗刀将能够发挥横刀数倍的威力。” 谈话之间,返回军营,王浩立即招来杨志议事。杨志手持横刀尽情挥舞,但闻刀声如风,半刻之后,杨志收刀,衣襟浸湿,说道:“这把刀势大力沉,刚猛异常!”王浩思索片刻,看向林冲,说道:“苗刀武技,你可研究完善了?”林冲答道:“大纲已成,但细节之处尚待完善!”王浩命令道:“舞刀!” 林冲霍然拔刀,但见刀光如电,连绵不绝,半刻之后收刀,除额头些许薄汗之外,气息平缓,似乎依旧能够再战三百回合。王浩沉思,而后说道:“横刀刀技,多少时日可掌握?”杨志看向林冲,而后答道:“横刀无需精妙招式,只要臂力足够,随时可持刀上阵!”林冲闻之点头,说道:“斜砍,横扫,纵劈,直刺,格挡防守,一共不过寥寥数招,的确可以在短时之内掌握,但持刀者臂力越大,则横刀威力越大!”王浩权衡许久,说道:“如果有朝一日,兵临城下,胶州不得已紧急募兵,横刀可否作为新兵的制式武器?” 林冲拿起横刀,说道:“铁林军乃辽军精锐,气力远胜常人,这把刀重约八斤,对于我朝百姓而言过于笨重,末将以为,可将重量减至六斤更为合适!”杨志也随后说道:“末将赞同林将军的观点!”王浩很快做出决断,说道:“将这把刀送回胶州,接下来的三个月,只与辽国交易这一种兵器!”而后继续说道:“告诉朱贵,着手设计适合乡勇使用的武器,这把横刀只做参考,不做限制!”林冲和杨志异口同声说道:“公子英明!”王浩的安排并没有就此结束,说道:“铁厂打造的所有武器必须能够经历战争的考验,所以每一件新式武器,包括改良武器,必须由士兵实战演练之后方可采购!”林冲和杨志答道:“诺!” 王浩忽然记起陌刀是和苗刀同时着手打造的,问道:“陌刀可打造成功了?”林冲答道:“末将离开时,第一批共十二把陌刀已经送入军营,鲁将军也着手选拔合适之人为陌刀手。”王浩微微点头,说道:“你二人以为苗刀和陌刀可否作为胶州主力的制式武器?”林冲稍显犹豫,说道:“公子的问题末将不知该如何作答!”王浩有些惊讶,说道:“但说无妨!”林冲斟酌片刻,说道:“公子可知盛唐之后陌刀为何会退出历史舞台?”王浩不想在林冲和杨志面前班门弄斧,只是说道:“讲!”林冲略显尴尬,说道:“陌刀威力巨大,但造价高昂,盛唐之后国力衰落,再无力大规模装备此等武器。太祖统一中原,朝廷岁入逐渐赶超唐朝,但幽云西北皆为敌国所夺,战马奇缺,陌刀可直面骑兵冲锋,却无力制约骑兵一骑绝尘,故陌刀所在之处,敌骑避而不战,久而久之陌刀手无战可打,也就逐渐被淘汰裁撤。”王浩问道:“倘若让陌刀手对阵步兵又将如何?”林冲答道:“陌刀手对战步兵,无异于牛刀杀鸡!” 林冲对自己方才的提问避而不答,却反复强调陌刀造价高昂,说道:“无论是陌刀还是苗刀,皆是战场利器,但造价高昂,且损耗巨大,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林冲点头,答道:“末将在胶州时曾亲自参与苗刀测试,威力与攻速毋庸置疑,但倘若刀口缺损,则很难打磨修复,必须回炉重铸!”王浩说道:“你是担心苗刀和陌刀高昂的造价,会拖垮胶州的财政?”林冲答道:“末将从军多年,深刻明白战争的代价!”王浩看向杨志,说道:“杨将军也是这个看法?”杨志答道:“不仅末将和林将军如此,鲁达将军也是一样!” 王浩丝毫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说道:“抛开成本,苗刀和陌刀可能满足胶州军作战所需?”林冲忽然咬牙说道:“公子如果能够建立十倍于士兵数量的武器库存,胶州军将所向披靡!”杨志难以相信此话是出自林冲之口,急忙说道:“林将军慎言,古往今来,最精锐的军队也不过是人人披坚执锐,岂有十倍库存之理?”林冲却没有知难而退,反驳道:“寻常兵器,皆可打磨修复十余次,但苗刀和陌刀,一旦破损必须回炉重铸,我方才所说十倍库存并非意气之言,实乃反复斟酌之后得出的结论!”林冲从未如此激动,一番言语之后颇有静候宣判之意,然而王浩却突然大声喊道:“好!明日传令朱贵,胶州军兵器库存必须十二倍于士兵数量!”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人心隔肚皮,莫成投名状 对于王浩的决定,林冲和杨志皆是难以置信。王浩见状,先是微微而笑,随后说道:“二位将军以为此举可有不妥之处?”林冲不敢立即作答,而是心中想到:“充足的兵器库存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倘若公子因为意气之争,而将军队数量限制在极小规模,那么即便兑现了诺言,我却也成了千古罪人?”踌躇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还请公子先恕末将无罪!”王浩对于林冲的反应颇感无奈,只得承诺道:“但讲无妨,我恕你无罪!”林冲终于试探性问道:“公子可否告知末将,五年之后,胶州军将会达到何等规模?” 朝廷并无“胶州军”,所以这一问便充满了“割据自立”的意味。杨志听闻大惊,立刻喝斥道:“林将军不觉得自己太过僭越了吗?”然而杨志在说话之时,却不忘向林冲投以警醒的目光。林冲明白杨志的好意,生怕自己不小心触犯王浩的底线,进而招来祸患;但是林冲却丝毫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心,因为一旦走向“割据自立,招募私军”的道路,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一鼓作气,搅他个天翻地覆,否则一旦瞻前顾后,只会万劫不复;所以,无论是为了报答王浩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林冲都必须问清楚王浩的真实态度。 话已至此,王浩忽然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属下们开诚布公地交流一次,否则,上下猜疑,可不是什么好事,调整思路,说道:“三年之后,胶州常备军三万,若逢生死存亡之际,可在一月之内扩军三倍!”杨志瞠目结舌,林冲喜出望外,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末将。。。”王浩见状微微而笑,说道:“杨将军先讲吧!”杨志乃忠良之后,可以接受王浩党同伐异,也可以容忍胶州独霸一方,但犯上作乱却是万万不能,说道:“倘若公子麾下精兵十万,是否也会重现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往事?”王浩十分果断地摇头,说道:“你以为我招募私兵是为一己私利吗?”不知为何,杨志突然摄于王浩的威势,竟有些胆怯,连忙答道:“末将不敢!”王浩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该!你们也许始终心存侥幸,认为女真会止步于长城之北,但本官告诉你们,绝无可能!只要辽国覆亡,一年之内,女真必将挥师南下,到时满朝文武,谁能力挽狂澜?” 杨志眉头紧锁,说道:“倘若外敌寇边,末将定当效仿先祖,马革裹尸!”王浩摇头,说道:“秦汉隋唐,多少精兵猛将客死他乡,引无数人扼腕叹息!我集聚钱财,招募私兵,斡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敌酋兵临城下,胶州军可上下齐心,奋勇杀敌,而无需受制于那些贪官污吏,白白流血牺牲!”杨志听闻目瞪口呆,而林冲却踌躇满志。王浩觉得自己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盛,特意说道:“倘若有人为一己私利,欲除我而后快,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绝不会束手就擒!”林冲听闻,兴高采烈附和道:“若有人敢对公子不利,林冲定当率领百战精兵,毁其宗庙,诛其九族!”杨志沉默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说道:“诛九族就不必了,公子可是大宋的驸马!”林冲闻之,哈哈大笑,说道:“杨将军言之有理,末将罪该万死!” 秦王耶律定、赵王耶律习泥烈在三十名御帐亲军的护卫下一路向南,而后西行,终于在一日一夜的急行军之后,到达契丹二十部的营地附近。昼夜行军,早已是人困马乏,耶律定见目的地就在眼前,立刻催促道:“加快脚步,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部族军的营地,到时好酒好肉招呼大家!”耶律习泥烈却丝毫不动,似乎在做着什么抉择,士兵们见二位皇子一静一动,恍惚间左右为难。耶律定策马上前,说道:“四皇兄为何止步不前,前方十五里就是我军大营?”耶律习泥烈冷笑,说道:“秦王殿下,你喊我一声四皇兄,我也不能不识好歹,眼看着你王火坑里跳!”耶律定养尊处优,何时面临过如此情形,难免有失分寸,说道:“四皇兄此话何意?”耶律习泥烈吩咐侍卫道:“就地扎营,我与秦王殿下有事相商,你等三十步之外警戒!”侍卫长看向耶律定,耶律定点头应允。 士兵们离开之后,耶律习泥烈翻身下马,耶律定见状,也随之下马。耶律习泥烈从马背上拿下一个酒壶,递给耶律定,说道:“尝一尝宋国的美酒!”耶律定竟然没有多少犹豫,结果酒壶,满饮一口。耶律习泥烈竟有些感动,大笑着说道:“我的傻弟弟,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耶律定却十分淡然,说道:“某非四皇兄认为我死了比活着更有利?”耶律习泥烈惊讶,答道:“就眼下的形势而言,你我联手才是唯一的出路!”耶律定点头,说道:“有些事情四皇兄能看得透彻,弟弟未必就看不明白?”说完,摇一摇酒壶,说道:“这是好酒,弟弟便收下了!”耶律习泥烈有些不舍,兵临城下,整个上京城粮草尚且不足,更无论这人间仙酿了,开口说道:“二十部大王各自为政,互相猜疑,空有二十万兵马却是一盘散沙。谁彻底掌控了他们,谁将成为草原上的无冕之王!”耶律定说道:“皇兄为副使,弟弟为正使,你我联手,共掌这二十万兵马!”耶律习泥烈忽然之间有些看明白自己这个弟弟了,耶律定工于心计,思维敏锐,但因为长期养尊处优,临危决断总是多了一些天真,缓缓说道:“就凭你我这三十名侍卫吗?”耶律定指着马背上的包袱,说道:“还有父皇的王旗!”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二十部大王中,有人依旧终于契丹,也有人欲卖主求荣,但人心隔肚皮,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咱们兄弟若是落到后者手中,可就成为那些吃里扒外之人的投名状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各行其道,肉食者鄙 耶律定故作后怕,说道:“四皇兄可能看出哪些部落依旧忠诚,哪些部落已生二心?”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难!”耶律定并不相信耶律习泥烈的回答,说道:“四皇兄执掌大恻隐司多年,负责节制二十部大王,怎能辨不明忠奸?”耶律习泥烈皱眉,说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生死存亡之际,曾经的忠臣良将随时可能反戈一击!”耶律定突然下定了决心,说道:“二十万大军,二十座营寨,绵延一百余里,不如你我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分别游说各部大王,如此一来,也可避免被歹人一网打尽!”耶律习泥烈眉头紧皱,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的五弟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耶律定也不管耶律习泥烈是否同意自己的建议,只管继续说道:“四皇兄不说话,弟弟就当是答应了,是南是北,四皇兄先选!” 按照耶律习泥烈先前的设想,耶律定不过是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纨绔皇子,而自己先任西京留守,后掌大恻隐司,乃诸多皇子中真正掌有实权之人。耶律定一旦没有了萧奉先的护佑,便只能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杆大旗,到时凭借胶州的财货之利,不愁无人投效,但如今这杆大旗要自立门户,那么自己手中的筹码便少了一半。说来也是奇怪,晋王耶律敖卢斡和秦王耶律定分别有南北两院大王为后盾,乃眼下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却都没有被天祚帝授予任何实权,仅仅是能够上朝听政而已。梁王耶律雅里和赵王耶律习泥烈皆是庶出,但这两个人却分别掌管禁军和大恻隐司。 任凭耶律习泥烈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耶律定才是此次任务的正使,只得说道:“北!”耶律定大声喊道:“好!明日一早,你我一北一南,分别游说二十部大王!”耶律习泥烈皮笑肉不笑,说道:“五弟一路小心!”耶律定得意而笑,说道:“四皇兄也要多多保重!” 半个时辰之后,土堆南北两侧分别搭好了一座简易的营帐,这自然是耶律定和耶律习泥烈的暂时住所,至于那些侍卫们,因为正值夏季,故席地而眠。随行的侍卫也是自然而然分作两个阵营,泾渭分明。耶律定来到自己的营帐之前,此地而坐,侍卫长递来一大块用牛皮包着的熟肉放在耶律定身前。耶律定看着风尘仆仆的侍卫们,说道:“把你的盾牌给本王拿过来!”侍卫长不明所以,还是依令把盾牌拿来。耶律定定熟肉放在盾牌上,拔出腰间的短刀,干净利落将整牛肉分成二十小块,说道:“所有人都过来!”一日奔波无人不是饥肠辘辘,但耶律定原本以为此次出城可朝发夕至,所以并没有携带多余的干粮,说道:“吃了这顿,咱们便再无余粮,明日必须拿下一座军营,否则本王就和你们一起喝西北风!”而后环视众人一眼,说道:“一人一块肉,一口酒!”酒自然是从赵王耶律习泥烈那里顺过来的那壶酒! 三皇子燕王早夭,五皇子秦王耶律定无疑是在世四大皇子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又是大辽太子的热门人选,身为近身侍卫,能够吃到一块主子亲自切的肉,喝一口主子喝过的酒,已然是莫大的荣耀。肉不过四两,酒不过两口,但侍卫们却是吃喝最满足的一次。吃饱喝足,耶律定将一名身材稍显矮小的男子唤到身旁,说道:“据我所知,赵王可是得到了胶州的兵器贸易,咱们除了‘安抚正使’这面大旗,可再无别的底牌!” 男子名叫孟辉,祖上在宋太宗时期便被掳至辽国,世代在头下军州为奴;到孟晖这一代,其胞妹孟婍十二岁时被卖入秦王府为俾,四年前秦王成人,孟婍被作为通房大丫鬟收入房中,并在两年前已正式成为秦王侍妾。要说这孟氏兄妹也是一段传奇,两人的生母韩氏,据说是曾经权倾辽国的韩德让的后人,只是到韩氏一代,不仅没了所有权势,更获罪为奴。韩氏无法容忍一子一女以奴隶身份终了一生,故而自幼便教导二人读书写字、权谋人心,再加孟婍生来就是美人坯子,韩氏更是把女儿当做富家小姐养着,不让其干丝毫的重活累活,多年等待终于在秦王府招收丫鬟时派上用场。至于孟辉,不读儒家经典,却一心钻研鬼谷兵家之学说,更是在其妹被秦王纳为小妾之后,处处投机钻营,很快便成为秦王手下第一爪牙。 见秦王耶律定心存忧虑,孟辉立刻说道:“请殿下试想一下,如果咱们一路和赵王同行,这二十万兵马十有八九都被赵王收了去,到时候您空有主帅之名,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空架子。”这一点耶律定早已心中通明,点头默认。孟辉继续说道:“乱世之中,只有兵权才能护佑身家性命,二十万部族军可是大辽七成的兵力,谁实际掌控了这些兵马,谁就是大辽的无冕之王。”这一点耶律定没有完全认同孟辉的看法,说道:“只要父皇健在,无论是我还是赵王,都不敢兵变夺位!”孟辉答道:“殿下所言句句在理!可眼下大战在即,无论是谁掌控了部族军,都必须发兵勤王!”耶律定点头,说道:“身为人子,若弃亲父于危难之地而不顾,又怎能取信于百万军民?” 孟辉反问道:“女真来势汹汹,即便部族军全力出击,胜算也很难超过五成,倘若大败,谁来承担罪责?”耶律定心中震惊,许久之后说道:“本王身为正使,倘若大败,只能是本王承担!”孟辉立刻说道:“这是殿下与赵王同行可能发生的情况,如今二位殿下一南一北,部族军投效之后便自然而然分作两支兵马,到时候殿下只需要向皇上奏表一封,如实澄明情况,那么情况将大为不同:一来有您和赵王相互制约,皇上必然安心许多,二来殿下乃嫡出,又有正使之名,赵王手中的资源至少得吐出来一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高举大旗,策马而行 契丹二十部最早出现于中唐时期,是遥辇氏阻午可汗为对抗安禄山的层层盘剥而设立,并逐渐成为契丹族部落联盟时期的核心行政体制。然而伴随着耶律阿保机登基称帝,契丹二十部联盟体制逐渐成为辽国皇权的最大威胁。耶律阿保机为巩固皇权,在组建宫帐军,设立五京道之后,又改组契丹二十部,并将二十部大王掌控的兵马由契丹主力降级为部族私兵。改组之后的契丹二十部,分别是耶律七部,审密(即萧氏)五部,古契丹八部。 耶律七部皆为皇族旁系,分别是率宾部、定理部、铁利部、安定部、长岭部、镇海部、兴中部。审密五部皆属后族萧氏,分别为磊部、森部、焱部、淼部、鑫部。古八部人口庞杂,以契丹为主体,并融合了奚、鲜卑、回纥、突厥等民族,以地为名,分别是峭落部、弹汗部、无缝部、羽陵部、日连部、徒河部、万弹部、赤山部。契丹立国二百年间,每一代君主都在时刻警惕二十部重新联合,故而专门设立大恻隐司负责节制二十部大王。 赵王耶律习泥烈率军一路西行,最后停留在一片桦木林中。这时一名扮作侍卫模样的男子突然说道:“向南三里是铁利部大营,向西五里是磊部大营,不知赵王殿下准备先去哪座大营?”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扮作侍卫模样的曹洪。曹洪是北方汉儿,又是蒙古人的女婿,在北方草原生活了近二十年,故而被王浩派来耶律习泥烈身边,作为胶州利益的代表。耶律习泥烈对曹洪这个马贩子不敢有丝毫怠慢,说道:“本王想从两座大营之间穿过,率先拜访日连部!”曹洪脸上浮现心照不宣的笑容,说道:“赵王殿下高见!”日连部的实力在契丹二十部中排名十五位开外,但日连部却是蒙古人的近邻,与蒙古各大部落之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耶律习泥烈闭目半刻,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高声喊道:“高挂王旗,目标日连部!” 二十多人的队伍穿梭在二十万大军之间是那么渺小,甚至铁利部和磊部的大王对于耶律习泥烈的出现同时选择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回避并不代表无视,各部探马无时无刻不在从各个方位监视着耶律习泥烈的行踪。对于那些远远张望的探马,曹洪说道:“在下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赵王殿下可有兴趣一听?”耶律习泥烈看着不远处日连部的寨门,答道:“说来听听!”曹洪说道:“既然有这么多双眼睛躲在远处偷看咱们,若是咱们就这么无声无息进入日连部,岂不是枉费那些人一番心思!”耶律习泥烈微微皱眉,说道:“不知曹将军有何高见?”曹洪嘿嘿一笑,说道:“何不绕营一周,而后再让日连部的大王恭恭敬敬把咱们请进去!”耶律习泥烈说道:“绕营一周倒是容易,只是这日连部的大王未必会请咱们进去!”曹洪说道:“会不会请咱们进去,就要看赵王殿下和大辽皇帝的威望尚存几分了!” 耶律习泥烈咬牙说道:“本王就依你,看看那只白眼狼敢藐视皇权!”曹洪大笑,说道:“请赵王殿下一马当先!”耶律习泥烈冷哼,策马而行。躲在营墙之后的日连部大王见耶律习泥烈在寨门前停留片刻后转身离去,不仅长舒一口气,说道:“赵王殿下终于走了!”日连部少主答道:“父亲为何如此惧怕赵王殿下?”日连部大王说道:“为父不是怕赵王殿下,而是不能见他。眼下是个什么局势,你应该清楚,上京城能不能守得住,一月之内自见分晓。咱们是被皇帝逐出腹心的三等部落,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住在皇城宫殿中的贵族们流血牺牲!” 然而就在日连部大王暗自庆幸之时,探马来报:“赵王殿下没有离去,而是在绕着我军大营策马飞奔!”日连部大王心中震惊,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赵王殿下要来我日连部?”日连部少主急忙问道:“我们要不要全军戒严,以免赵王殿下强行闯营!”日连部大王急忙摇头,呵斥道:“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你莫不是以为就凭咱们日连部便足以挑战皇帝陛下的威严?”日连部少主噤声不语,日连部大王继续说道:“这二十多万兵马为何跋涉千里,要来这混战之地?”日连部少主答道:“因为金辽生死之战,胜者将成为整个草原的霸主!” 日连部大王说道:“这场战争无论是皇上获胜,还是女真人获胜,咱们这些人不过是换一个主子伺候。胜负未分之际,蔑视皇权,怠慢皇子,无论是那一项,都足以让日连部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大戏没有看成,却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日连部少主小心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日连部大王命令道:“全军集合,等待赵王殿下检阅,你和为父出门迎接!” 听着日连部大营之中传来的鼓声,曹洪笑着说道:“看来赵王殿下和辽国皇帝的威严依旧无人敢冒犯!”耶律习泥烈不喜曹洪的作风,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接下来或许还有仰仗曹将军之处!”曹洪倒也不笨,立刻说道:“在下只是我家公子的使者,只要赵王殿下按照与我家公子的约定办事,在下自当鼎力支持!”耶律习泥烈听闻,不仅感慨道:“这全天下的文武英才莫不是都被渤海郡公收了去?”曹洪并没有给耶律习泥烈留太多颜面,说道:“我在辽国生活了近二十年,除了交不完的税金,就是数不清的兵痞匪盗,得遇公子尚不足一年!”耶律习泥烈忽然说道:“大辽不是没有千里马,只是没有真伯乐罢了!”曹洪没有兴趣听耶律习泥烈的抱怨,说道:“日连部的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威逼利诱,终极财富 契丹二十部并非自然形成的部落,而是辽国管理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行政单位,各部大王等同于一州刺史。辽太祖时期,各部实力并无太多差异,但二百年后,高下已分,并有强者愈强、弱者愈若之势。契丹二十部中,铁利部兵力最强,约为一万八千人,赤山部兵力最弱,仅为两千人,日连部稍强于赤山部,兵力约为四千。正因为二十部中兵力最强的铁利部也只有一万八千人的兵力,远远不足以挑战中央朝廷的权威,故而二十部大王虽然各怀心思、消极备战,却始终不敢割据自立。 耶律习泥烈的战马在距离日连部大王五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看着日连部大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日连大王能够亲自出门相迎,本殿下真是受宠若惊啊!”日连大王岂能听不出耶律习泥烈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连忙单膝下跪,说道:“赵王殿下先前路过日连大营时,末将正在处理紧急之事,故而来迟半刻!”耶律习泥烈冷笑一声,说道:“本王突然很想知道,日连部上下数千人,是在欢迎本王呢,还是在想欢送本王?”日连大王连忙答道:“微臣已经命人杀牛宰羊,只待赵王殿下莅临!”耶律习泥烈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暗自攥紧了拳头,缓缓说道:“带路吧!”日连大王如蒙大赦,匆忙起身,说道:“赵王殿下请!”说完,亲自为耶律习泥烈牵马。 来到中军大帐,曹洪扮作耶律习泥烈的贴身侍卫随之入内。耶律习泥烈先任西京留守,后掌大恻隐司,御下之道早已是炉火纯青,一开口便喝斥道:“你父子二人可知罪?”日连大王始料不及,惊吓之中双膝跪地,连忙喊冤,说道:“微臣麾下不过四千弱旅,空有报国之心,却无御敌之力呀!”耶律习泥烈并没有就此罢手,继续说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二十万部族军在敌营百里之外扎营,这不是有心无力,而是隔岸观火!”日连大王额头上黄豆的汗珠接连滚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日连少主急忙说道:“赵王殿下明见,二十万部族军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因群龙无首,倘若贸然出击,恐怕会被女真人各个击破!”耶律习泥烈沉默不语,等待日连大王下一步的表态。日连少主说完,轻轻退了一下自己的父亲。日连大王恍然大悟,立刻说道:“为早日击退强敌,肯请赵王殿下统领各部!”耶律习泥烈嘴角微翘,说道:“本殿下只是副使,秦王殿下才是正使,发号施令,本殿下可做不得!” 日连大王故意说道:“可微臣只看到了赵王殿下的王旗,不曾见秦王殿下的踪影!”日连少主也随之劝说道:“女真兵临城下,还请赵王殿下以大局为重!”曹洪忽然发现耶律习泥烈竟然向自己投来了暗示的目光,只得把戏演足,说道:“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早日率军勤王!”耶律习泥烈故作为难,说道:“也罢,为了大辽的江山社稷,本殿下就僭越一次!” 使了大棒,接下来便是发甜枣了,耶律习泥烈说道:“二位将军请起!”而后问道:“本殿下入营时,见士兵们兵甲破旧,不知是何缘由?”日连大王心中非议道:“你掌管大恻隐司,负责节制各部大王,难道不知道部族军已经整整两年没有更换过一件兵器了吗?”心中虽然一万个抱怨,嘴上却只得说道:“日连部地狭人稀,为了维持这四千军队,已经是倾尽所有,哪里还有钱粮置办新的兵甲?”耶律习泥烈斟酌片刻,说道:“十日之内,本殿下给你刀枪各五百,一月之内再给你铠甲六百套,不知你父子二人可还满意?”日连大王和日连少主连连点头,说道:“谢赵王殿下!”耶律习泥烈继续说道:“这些兵器和铠甲并非辽国打造,而是由渤海郡公提供,所以渤海郡公提出了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需要日连部来完成!”日连大王暗自叫苦,说道:“请赵王殿下指示!” 耶律习泥烈说道:“渤海郡公要蒙古马!”日连大王暗自舒了一口气,问道:“只是蒙古马一个要求?”耶律习泥烈点头,说道:“只要蒙古马!”日连大王又问道:“不知渤海郡公要多少蒙古马?”耶律习泥烈说道:“七百匹蒙古马换本殿下答应你的那些东西。”日连大王不自觉喊道:“好!”耶律习泥烈有些鄙夷,说道:“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本殿下有意栽培你父子二人,所以才把这个肥美的差事交给了日连部,还请你二人抓住机会,莫要让本殿下失望才是!”日连少主抢先答道:“赵王殿下放心,日连部虽然只有四千兵力,却又一千五百骑兵,眼下军营里就有二千多匹蒙古马!”曹洪闻之立刻说道:“渤海郡公正在上京募兵,请殿下立刻调配三百匹马前往联军兵营!”耶律习泥烈看向日连大王,日连大王连忙说道:“微臣派犬子亲自押送!” 耶律习泥烈忽然露出羡慕的表情,说道:“不知渤海郡公的恶狼军团将会是何种模样?”曹洪说道:“倘若真如渤海郡公所言,恐怕在恶狼军团组建完毕之前,没有人会知道是何模样?”耶律习泥烈皱眉,说道:“渤海郡公也不知道吗?”曹洪答道:“渤海郡公曾经说过,实践之中出真理,恶狼军团唯有在战斗中不断改进,才能成为真正的战争之王!”耶律习泥烈说道:“所以他想用无数钱财,打造一支无双精兵?”曹洪摇头,说道:“上京的国库之中金银满地,为何却换不来充足的兵甲粮草?”耶律习泥烈无奈叹息,说道:“事到如今,本王才真正明白,金山银山并不是真正的财富!”曹洪有些佩服耶律习泥烈的觉悟,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哪一个不比金银更加珍贵?”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利益分配,契丹军阀 耶律习泥烈对王浩既有深深的忌惮,又有衷心的佩服,说道:“一支尚在筹备当中的军队,却被你冠以战争之王的称号,是本殿下孤陋寡闻,还是渤海郡公忘乎所以?”曹洪没有丝毫愤怒,草原上的男人讲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说到:“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饿狼军团是否会成为战争之王,赵王殿下只需要拭目以待!”耶律习泥烈身为大辽皇族,却被曹洪一个小兵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怎能好过,但这个小兵背后偏偏站着王浩这个财神爷,又让人只得忍气吞声。日连父子很快看出了曹洪的不同,丝毫不像一名普通的护卫,父子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耶律习泥烈为免被日连父子看了笑话,说道:“本殿下想请日连部再运送两千匹战马过来,不知你父子二人可愿接下这个差事?”日连父子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日连大王答道:“愿意!愿意!”曹洪见时机成熟,开口说道:“我家公子从不会亏待朋友,日连部落的报酬,赵王殿下不防给的丰厚一些!”耶律习泥烈微微皱眉,却也很快释怀,毕竟曹洪遵守了先前的约定,依旧是通过自己与日连部合作,缓缓说道:“渤海郡公并没有给出每匹战马的价格,本王也很难给出准确的许诺!” 王浩委派曹洪随耶律习泥烈出访契丹二十部时便将做出明确指示,曹洪拥有与契丹二十部的最终议价权。曹洪见时机成熟,微微而笑,说道:“在下有一个提议,赵王殿下可又兴趣一听?”耶律习泥烈稍作权衡,说道:“请讲!”曹洪说道:“我在入伍从军之前本是大辽境内一名马贩,对于贩马途中的艰险深有体会,如今烽烟四起,更添变数,所以还是由日连部落最先开价吧!”耶律习泥烈看着日连父子期盼的眼神,只得说道:“本王没有意见!”日连大王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末将不要金银钱币,只希望能够以物换物?”耶律习泥烈不自主看向曹洪,曹洪答道:“可以!”听闻曹洪同意,日连父子和耶律习泥烈几乎同时长舒一口气。日连父子再次小心翼翼答道:“一匹战马五十斤精铁!”曹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耶律习泥烈,说道:“每交易三匹战马,我家公子支付赵王殿下一百七十斤的精铁,但所有马匹必须是三到六岁,而且要两雌一公!”日连大王急忙说道:“三到六岁,还要两雌一公,按照这个标准末将恐怕很难凑齐两千匹战马!”耶律习泥烈却没有给日连大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说道:“既然如此,日连部就负责凑齐六百匹战马吧!” 日连大王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说道:“渤海郡公不是要两千匹战马吗?”耶律习泥烈冷笑,说道:“既然日连部能力有限,那么本殿下就给你们找个帮手!”见耶律习泥烈发怒,日连父子心中惧怕,唯唯诺诺不敢出声。曹洪解围道:“公子募兵在即,还是尽快将三百匹战马送往联军兵营吧!”耶律习泥烈十分厌恶日连父子的软弱,说道:“此事务必办好!”日连大王立即答道:“末将以人头担保,定将三百匹战马安全送到联军兵营!” 日连父子离去之后,耶律习泥烈说道:“明日我将在日连部落召见各部大王,我想知道你家公子能吃下多少货物!”曹洪说道:“战马每月两千五百匹,标准不变!”耶律习泥烈核实道:“两雌一雄,三到六岁?”曹洪答道:“正是!”耶律习泥烈继续问道:“价格也是不变?”曹洪点头,说道:“是!”而后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要牛皮!”耶律习泥烈有些意外,重复道:“牛皮?”曹洪再次点头,说道:“制作皮甲的牛皮!”耶律习泥烈有些明了,又问道:“先前所说的羊毛是否也在交易范围之内?”曹洪说道:“羊毛在上京决战之后再纳入贸易范围!” 耶律习泥烈对于此次交易并不十分满意,说道:“离开上京之时你家公子曾亲口承诺,本王将会成为胶州在大辽的唯一代理人,但今日你却与日连部直接达成了每匹战马战役的价格,本王想问一问我这个唯一代理人还剩下什么权限?”曹洪没有任何掩饰,说道:“无论是战马还是牛皮羊毛,定价权以及交易总量必须掌控在我家公子手中,至于赵王殿下手中的权限吗?”说道此处,曹洪微微而笑,说道:“我家公子送出的这块肥肉如何分配给各大部落,便是赵王殿下一句话的事情了!”听闻此处,耶律习泥烈终于放声而笑,说道:“渤海郡公果真爽快,今日之后本王一定做好这个代理人!” 曹洪并没有亮出最后的底牌,如今见耶律习泥烈终于彻底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开口说道:“我家公子还给了赵王殿下一封密信!”耶律习泥烈不解,疑惑道:“本王并没有受到任何书信!”曹洪不急不慢从怀中拿出一封开口的书信递于耶律习泥烈,说道:“书信在此!”耶律习泥烈接过书信,见既无印章又无蜡逢,再生疑惑,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密信?”曹洪点头,说道:“信是我家公子亲笔所写,只是这信封是在下随意找到罢了!”耶律习泥烈急忙拿出书信,匆匆阅览,不禁喜上眉梢,说道:“你家公子真能助我建立三千私兵?”曹洪说道:“我家公子只负责提供兵器铠甲,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要等价交换的,至于其他事情,就要看赵王殿下的能耐了!”耶律习泥烈大笑之后说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和勇士,只要你家公子能够为我提供兵器铠甲,本王何愁不能练出一支精兵?” 在辽国待得越久,王浩越是发现,如果能够让契丹进入军阀割据的时代,或许才是对大宋最有利的结果。女真兵强马壮,即便有王浩百般周旋,攻陷辽国五京道依旧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历史中女真在攻陷辽国五京道之后,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进攻大宋,是因为契丹主力随着五京沦陷而全军覆灭。如果王浩能够在女真攻打五京道期间,扶植一批军阀势力,那么大宋与金国之间将会多出一个缓冲地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颠沛流离,皇子封地 铁利部在契丹二十部中兵力最强,人口最多,但其原有封地因毗邻女真完颜部,早已沦陷,此刻的铁利部犹如抗日战争时期的东北军,空有众多兵马,却是无根之木,颠沛流离。秦王耶律定的到来,让铁利部众将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上京时,孟辉便在秦王府中命人制作了一面横宽六尺、纵长一丈的硕大王旗。王旗顶端横穿一根硬木,以便无风时旗帜依旧能够完全展开,又于硬木两端套以绳索,悬挂在一根高约一丈五尺的旗杆之上。王旗硕大,非一人之力能够举起,又配以矩形木架,木架的每个支脚分别由一匹战马承托,战马之上由身材瘦小的骑手负责掌旗。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耶律定等人映着和煦的日光,朝铁利部的营寨大门走去。铁犁大王远远望着飘扬的大旗,心中五味陈杂,说道:“二弟以为我是否应该去恭迎这位秦王殿下?”被称为铁利大王称为“二弟”之人乃是是铁利部的二将军,亦是铁利部大王的继承人。铁犁二将军答道:“女真起兵以来,铁利部封地沦陷,虽保得大半族人,却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如果再找不到靠山,恐怕一年之后,铁利部将不复存在!”铁利大王一声叹息,说道:“我明白了!”随之高声喊道:“敞开大门,恭迎秦王!”说完,众将士下马列阵,以臣下之礼等待耶律定的检阅。 耶律定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单膝跪地的铁利部士兵,喊道:“众将免礼!”话音落,铁利部大王带头喊道:“谢秦王!”士兵们亦随之高喊,一时之间“谢秦王”三个字如排山倒海之势响彻整个草原。这一刻,硕大的王旗终于有了一丝名副其实的味道。 耶律定之所以会选择铁利部作为此次招抚的第一站,正是因为看出了铁利部的眼下的窘迫。大帐之内,耶律定高坐上位,俯看众人,缓缓说道:“铁利大王审时度势,不愧为当世豪杰!”铁利大王连忙说道:“戴罪之臣,唯有日夜铭记君王法外之恩,方能乞求有朝一日戴罪立功!”耶律定不仅需要铁利部的臣服,更需要铁利部的归心,说道:“女真作乱,东北千里江山沦陷,铁利部数万部众,如今栖身何处?”耶律定初次会面便是针针见血,铁利部大王不敢有丝毫疏漏,小心说道:“游荡于各部交界之处!”耶律定故作痛惜之色,说道:“堂堂太祖后裔,岂能如无根之木,飘荡不定?”铁利部众人面面相觑,却只能满面愁容,缄默不语。耶律定缓缓说道:“本王在西部草原有一块封地,旷置已久,不如暂借于铁利部如何?” 铁利部众人闻之窃窃私语,渴望、欣喜之情无以言表。铁利大王虽然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却已不敢过多犹豫,立刻表态,说道:“铁利部八万部众、一万八千兵马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铁利部众人亦随之高喊:“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然而就在此刻,却又日连部的使者送来书信。铁利大王接过书信,未干阅览,立刻呈给耶律定。耶律定打开书信,并未言语,转手交给孟辉。孟辉看完书信,说道:“凡参与日连部会盟之人,可得战刀一百把!赵王殿下和渤海郡公好大的手笔?”耶律定有些艳羡,说道:“四皇兄好大本事,竟然能够搭上渤海郡公的门路?”孟辉有些担忧,说道:“渤海郡公和蜀国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至今没有定论,但他送给皇上的那些东西却是真真切切。属下担心,赵王殿下会不会已经倒向晋王?” 耶律定却是摇头,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恶劣,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封书信的落款不仅有赵王的署名,还有一个‘曹洪’!”孟辉不解,问道:“这其中莫非另有玄机?”耶律定说道:“铁利部兵马虽多,却没有多余的牛羊战马用来交易,赵王执掌大恻隐司,比本王更加清楚这一点。咱们的行踪无人不知,如果所料无误,这封信应该是那位‘曹洪’专门写给本王的!”见铁利部众人听的噤若寒蝉,耶律定说道:“尔等暂且告退,铁利大王明日与本殿下一同前往日连部!”铁利大王哪敢不从,连忙称诺! 众人离去之后,孟辉说道:“兵器交易在历朝历代都是需要皇帝朱批,可这位渤海郡公似乎来者不拒,甚至不请自来,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耶律定点头,说道:“咱们虽然没有被渤海郡公拒之门外,但四皇兄无疑是占了先机,不得不防啊!”孟辉先是点头,而后又是摇头,说道:“依属下之见,渤海郡公无论是对待皇上还是几位殿下,其实并无太多亲疏之分,唯有对蜀国公主,可是大不一样!”耶律定说道:“蜀国公主虽然出生比本王晚了半月,可说话却还比本王早了一个月,她是皇子皇女中的妖孽,自幼便被父皇捧在手心,如果她是男儿身,恐怕早就是大辽太子了吧!”孟辉也是明白人,说道:“上京城中皇上手中不过五万兵马,可上京城外却又六万精兵归蜀国公主号令,此等恩宠也是空前绝后了吧!”感慨归感慨,耶律定却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退缩,说道:“既然她是女儿身,这大辽皇位便与她无缘。日连部会盟必然会对此次招抚产生决定性影响,但二十万部族军,本王至少要掌控八万!”孟辉连忙答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耶律定冷哼一声,说道:“不是要尽力而为,而是要不择手段!”孟辉双拳紧握,答道:“诺!” 王朝末年,哪怕兵临城下、大厦将倾,内部的斗争依旧不会有丝毫停歇。二十万部族军究竟能够在上京之战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始终是那么难以预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内斗,将来 耶律习泥烈执掌大恻隐司多年,积威犹在,各部大王虽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置之不理,但自女真起兵至今已有五六年,辽国局势早已被这群官场老手们看个通透。各部大王在前往日连部之前大多暗通款曲,等着看那位赵王殿下的笑话。耶律定用自己的封地换来铁利部的效忠,也是无形中拥有了契丹二十部中最大的一支队伍。有了铁利部的加持,耶律定的排场更加盛大,单是护卫就有千人之多。耶律习泥烈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耶律定,只是冷冷一笑,说道:“五弟好是威风,竟然能让铁利部上下俯首帖耳?”耶律定傲气十足,回应道:“四皇兄一纸将领,就是我这个安抚正使也不得不乖乖赴会!”耶律习泥烈大义凛然说道:“都是为父皇分忧!”耶律定翻身下马,看向不远处的高台,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耶律习泥烈皮笑肉不笑,说道:“五弟身为正使,先请!”说完,耶律定迈步朝高台走去。 高台之上,耶律定和耶律习泥烈一左一右高居上位,并无任何主次之分,二十部大王依次而列坐于下位,静候二位皇子发言。耶律定看着耶律习泥烈,说道:“会盟是四皇兄发起的,还请四皇兄率先发言!”耶律习泥烈但也不客气,直接起身说道:“敌军兵临城下,上京危在旦夕,二十部将士铭记圣恩,率兵勤王,父皇无比欣慰,然女真猖狂,二十万部族军群龙无首,若各自为战,恐给敌人可乘之机,姑特命本王与五弟至此,统一号令,力抗强敌!” 耶律习泥烈一番慷慨陈词,并没有赢得太多回应,各部大王多是恍惚躲避的眼神。耶律习泥烈似乎要有预料,不急不忙说道:“然对阵强敌,怎可无精甲利兵?”众人闻之,点头称是,磊部大王更是直接抱怨道:“非我等贪生怕死,无奈残兵破甲,若贸然出击,徒增伤亡是小,折了我军士气是大!”磊部大王一番夸大其词,瞬间得到众人的一致附和。耶律习泥烈自信而笑,说道:“所以本王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磊部大王惊讶,问道:“不知是何好消息?”耶律习泥烈突然收起来脸上所有的笑容,说道:“用你们手中的战马来换本王手中的兵甲!” 这一刻,所有人都开始严肃起来,磊部大王继续问道:“如何换法?”耶律习泥烈命人抬出了一个木制的衣架,衣架上挂着一套铠甲,而后又拿出一把战刀,和铠甲放在一起,说道:“一匹战马,换一套铠甲和一把战刀!”磊部大王看着眼前的兵甲,难掩垂涎之情,说道:“我部士兵不喜战刀,可否换作长枪!”耶律习泥烈答道:“可以!” 然而就在此时,孟辉在耶律定耳旁窃窃私语,片刻之后,耶律定起身说道:“据本王所知,这副铠甲应当是宋军的制式装备,只不过在铠甲表面涂了一层黑色油漆,掩人耳目罢了!”众人闻之,恍然大悟,一时之间满场喧哗。耶律习泥烈却是满脸鄙夷,说道:“宋军向来装备精良,这些兵甲正是因为来自宋军精锐,故而质量可靠!”耶律习泥烈所言非虚,各部大王不禁连连点头。耶律定却继续说道:“本王只是很想知道,四皇兄何时攀上了宋军?” 原来女真人的进攻比预料的更加迅猛,单凭胶州铁厂的产出,根本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满足辽军所需,不能满足辽军所需,便无法改变上京之战的结局。情急之下,王浩不得已改变了策略,开始从宋军武备之中直接购买成品,尽可能满足辽军需求。 耶律习泥烈自认为胜券在握,丝毫不惧怕耶律定的挑衅,说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这些东西自然是从渤海郡公处所得!”王浩被天祚帝封为渤海郡公,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渤海郡公与蜀国公主之间的绯闻轶事也是流传已久,所以二十部大王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探讨,磊部大王说道:“渤海郡公乃皇帝陛下亲封,非我等能够非议,而且上京城里的御帐亲军早已装备过渤海郡公的兵器,所以对于这些兵器的来源,大可放心!”耶律定对磊部大王屡屡出头甚是不满,说道:“磊部大王真是消息灵通,连父皇军中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磊部大王气急,怒气冲冲说道:“御帐亲军装备渤海郡公送来的兵器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秦王殿下何必如此重伤微臣?”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正面顶撞,耶律定怒火中烧,然而当下局势却不容发作,只得强行将怒火压制在心中。耶律习泥烈见耶律定气的说不出话来,暗自发笑,缓缓说道:“各部大王无意于此项交易者请举手!”五息之后,依旧无人回应,耶律习泥烈转身看向耶律定,问道:“五弟是何态度?”耶律定答道:“本王的态度重要吗?”耶律习泥烈微微而笑,说道:“五弟乃安抚正使,对此项交易的态度自然至关重要!”耶律定忽然问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四皇兄是以恻隐的身份在推行兵器贸易,还是以安抚副使的身份推行?”耶律习泥烈缓缓靠近耶律定,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用各种身份取决于五弟的态度!”耶律定深吸口气,说道:“若本王赞同四皇兄的做法,那么四皇兄则以安抚副使的身份推行兵器交易;若本王持反对意见,那么四皇兄便以恻隐的身份强力推行;可是如此?”耶律习泥烈没有任何解释,说道:“正是如此!” 耶律定咬牙切齿,说道:“四皇兄的手段本王今日算是领教过了,还请将来莫要后悔!”耶律习泥烈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默默想到:“大辽若是能有将来,就算让我后悔莫及又能如何?”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子的内斗,林冲的蜕变 耶律定缄口不言,耶律习泥烈开始逐步掌控局势,环顾众人说道:“各部大王中可有人不愿参与这场交易?”铁利部大王悄悄看向耶律习泥烈,虽然心中有万般不愿,却也只得主动站出拒绝耶律习泥烈的提议,毕竟与兵器铠甲相比,耶律定许诺的封地才是当下急需,况且铁利部为了尽可能撤离所有的部众,本就丢弃了大半的战马牛羊。然而就在铁利大王准备出列之时,却被孟辉伸手拦下。铁利大王不解,疑惑地看向孟辉。孟辉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摇头。铁利大王又看向耶律定,但见耶律定面色阴暗,闭目而思。铁利大王陷入两难之地,心中想到:“孟辉虽为秦王心腹,却终究只是一阶奴仆,他让我在此刻沉默,是会出了秦王心意,还是自己臆断?”犹豫踌躇之际,耶律定忽然收敛起阴沉灰暗的表情,起身说道:“部族军兵甲破旧,强行参战,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倘若能够在此刻换装宋军装备,的确能够在短时之内提升战力,以缓解上京之危机。故本王替铁利部向四皇兄先求三千套兵甲!”铁利部大王闻之惊讶,不禁对孟辉刮目相看。 有了耶律定带头,各部大王纷纷表态,耶律习泥烈见大有可为,不禁心中惊喜,说道:“兵器铠甲向来是国之利器,渤海郡公一共从宋国皇帝那里要来了五万套份额,将会在一月之内全部送达。第一批共八千套兵甲将会在三日之后到达大沽口!”众人听闻大沽口,不但没有丝毫急迫,反而暗自欢喜,因为大沽口之上京一千多里路,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到达。如此一来,众人便又多了一个消极避战的理由。磊部大王若有所思,说道:“上京城中十万大军,与女真交战多日,兵器铠甲必然损耗严重。我们是否应该分出一半兵甲送往上京?”耶律习泥烈摇头,说道:“上京城中本就兵甲充足,况且渤海郡公就在上京,前线战局如何,恐怕他比咱们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磊部大王闻之连连点头。然而耶律定却站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一唱一和的耶律习泥烈和磊部大王,满脸鄙夷。 离开日连部落之后,耶律定迫不及待下令道:“你立即派人把磊部的底细给我摸清楚!”孟辉皱眉,问道:“殿下想如何处置磊部大王?”耶律定咬牙切齿说道:“我要他死!”孟辉提醒道:“今日磊部大王在赵王面前多次谄媚,显然是有投诚之意。如果咱们贸然出手,一来难度极大,二来极有可能被四殿下借题发挥,甚至让王爷人心尽失。”耶律定并不这么认为,说道:“就凭一个虚伪贪婪的磊部大王,还不够资格让本王人心尽失!”孟辉有些疑惑,说道:“殿下为何说磊部大王虚伪狡诈?”耶律定一声冷哼,说道:“如果他真的心忧上京战局,就不会躲在后方避战不出,至少也应该派出一支疑兵,做虚张声势之态,可他有吗?”孟辉稍作回忆,说道:“没有!”而后又继续说道:“可乱世之秋,唯有实力才是真正的立足之本。磊部大王已然赢得了赵王殿下的信任,在接下来的兵甲分配中,磊部必然优先,实乃壮大实力的良机!”耶律定冷笑,说道:“可你不要忘了,赵王掌控大恻隐司多年,而且他向来助战,拿了四皇兄的兵甲,必然躲不过冲锋陷阵!”孟辉恍然大悟,说道:“五万套兵甲,足够赵王殿下组建一支精兵了,到时一旦投入上京战场,必然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况且安抚使不过是一个临时职位,大恻隐司才是真正负责节制部族军的衙门。那个时候。。。”未及孟辉说完,耶律定打断,说道:“那个时候,本王的四皇兄恐怕就真的要喧宾夺主了!” 孟辉若有所悟说道:“殿下命小人摸清磊部,莫非是有了谋算?”耶律定说道:“磊部大王虚伪贪婪,不可能将偌大的磊部经营得铁板一块。本王只要在磊部之中找个合适之人,不难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取而代之!”孟辉顺口说道:“殿下英明!”片刻之后又生一计,说道:“小人还有个主意,想请殿下斟酌!”耶律定说道:“讲!”孟辉说道:“殿下亲自出面,应当能够从赵王手中拿到一万套铠甲,但即便如此,依旧会有八成的兵力不受殿下掌控。可如果稍微多留磊部大王一些时日,咱们只管暗中谋划,则能够让磊部尽可能多的从赵王手中获得兵甲,到时临阵倒戈,定能将赵王气到吐血!”耶律定没有任何犹豫,答道:“好!”思索片刻,耶律定又说道:“适当的时候配合一下磊部大王,让那个伪君子尽可能在赵王那里表表忠心!”孟辉答道:“是!” 上京城外,女真人调兵遣将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李苍柏的斥候营也多次探查到女真士兵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的消息。所幸上京城外数百里,几乎全是草原,仅有的几片树林,也早被辽军砍伐殆尽,毕竟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是需要大量木材的。林冲招募士兵出奇的顺利,征兵布告发出的第二日,便有上千人来报名,究其原因,除了王浩开出的丰厚待遇之外,能够让家人离开战火纷飞的上京城也是重要原因。经过数天选拔之后,林冲一共募兵六百余人,并依照王浩先前指令,准备进入二选一的阶段。然而林冲却找到了王浩,阐述自己新的计划。王浩对林冲素来看重,立刻召见,问道:“林将军百忙之中前来,可是有了新的情况?”林冲摇头,说道:“末将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向请公子斟酌!”王浩瞬间来了兴趣,说道:“请讲!” 林冲说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末将虽比不得韩信,却也从军多年,自诩有些心得。末将初次募兵六百五十五人,如果依照公子定下的二进一的规则,最后能够留下三百余人。但末将近来从李苍柏处得知,女真正在大力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又因为上京城外方圆数百里无可用之材,故而女真不得不派出小队人马,到处寻觅。末将想率军猎杀这些散落的女真人马!”王浩看懂了林冲的心思,却依旧问道:“为什么?”林冲答道:“咱们的士兵虽然日夜操练,却终究疏于战场,不曾接受铁与血的洗礼,这样的军队无论装备如何精良的兵甲,依旧不能成为公子心中的战争之王。末将希望跨出营门,在野战之中选拔真正的恶狼精兵!”王浩提醒到:“如此一来,淘汰便意味着死亡!”林冲却没有丝毫犹豫,说道:“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冲的蜕变让王浩感到些许惊讶,嘱咐道:“出击之前一定要事先讲明规则,即便有人阵亡,也要让他们死得瞑目,至于伤残抚恤,我会安排妥当,你无需分心!”林冲心中感激,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公子!”王浩对林冲有着先天的好感,又说道:“我希望你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更要有统领千军万马之才!”林冲立刻答道:“末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浩闻之微微摇头,说道:“我要的是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不是马革裹尸的悲凉英雄。”见林冲开口预言,王浩挥手制止,说道:“坚定的战争意志,高超的战斗技能,灵活的战术思维,是我对饿狼军团最基本的要求,也是对你深深的期盼。精良的装备,充足的粮饷,我会百分之百保证。至于如何选拔饿狼军团的兵员,我不会过多干涉,事必躬亲非我所为!”林冲答道:“定不负公子厚爱!” 林冲招募的新兵并没有驻扎在蜀国公主的联军大营之内,而是在上京城南五里外的一条小河边另起营寨。六百多名新招募的辽国汉儿加上一百多名胶州老兵,共计八百余人被林冲整编为五都人马,分别由莫日根、吉达、熊辟、杨勇、赵佗担任都指挥使。五个人中莫日根与吉达乃蒙古族人,在辽东时被高昌卖于王浩,因弓马娴熟,被除了奴籍,着令从军;熊辟是辽东汉儿,亲人死于完颜阇母的屠刀之下,为报家仇率十余乡邻投奔王浩;杨勇和赵佗乃胶州本地人,恰逢王浩主政崂山县,招募兵马,故而从军,后来一直效命与林冲麾下,因作战勇猛、武力出众,被提拔为将官。 饿狼兵营,八百名战士兵甲齐备,列阵于校场之中,林冲披坚执锐,站于点将台上,喊道:“我不管你们来自何方,不管你们姓甚名谁,不管你们出身贵贱,在这里只论忠诚、勇武、功勋。我是你们的统领林冲,公子王浩是我们的主公。”此刻场下之人议论纷纷,林冲皱眉,拿起腰间的响鞭,在空气之中击起仿若炮声的巨响。响鞭起源于中原,在场众人皆未见识过如此情形,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林冲继续说道:“你们能够入选恶狼军团,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对于本将军以及五位都指挥使难免不服。今日我就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挑战本将军和五位都指挥使的机会,如果你能战胜任何一位都指挥使,那么他的位置便由你取而代之,如果你能够战胜本将军,那么你就是恶狼军团新的统领!”稍停片刻,见众人蠢蠢欲动,林冲又是一声响鞭,喊道:“谁来?”这时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出列,喊道:“上京韩三雷挑战赵佗!”林冲嘴角微翘,问道:“拳脚还是兵器!”韩三雷双目圆睁,将一双铁拳举到胸前。林冲再次看向众人,命令道:“对战双方卸甲,生死不论,放倒对手者获胜!” 赵佗看似略显瘦弱,但在卸下铠甲的那一刻却露出了一身腱子肉,粗壮的上臂犹如两条巨蟒,随时准备着撕碎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手。韩三雷胆敢第一个上前挑战,自是有些能耐,虎背熊腰之上长满厚重的黑毛,仿佛一头野猪王无惧豺狼虎豹。赵佗站在原地,注视着韩三雷的目光,以此来判断对手进攻的方向。韩三雷并没有太多考量,只是在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发狠说道:“识相的趁早认输,免得断手断脚!”赵佗微微摇头,淡淡说道:“出招吧!”韩三雷大喝一身,扑向赵佗。然而赵佗不仅没有迎面而上,反而在韩三雷即将得手之际,后退一步,令其攻击落空。一击不成,韩三雷没有丝毫迟滞,再次气势汹汹而来。赵佗依旧没有接招,在对手的拳头距离自己的胸口仅有半尺距离时,快速侧闪。韩三雷的第二次攻击更加迅猛,片刻之间难以收手,不禁身躯前倾。韩三雷心中恼怒,欲转身再战。然而就在此时,赵佗转身、起跳,一记飞腿踢在韩三雷后肩之上,韩三雷倾倒之势不可挽回,眼看就是一个狗啃泥,无奈之下,只等双手撑地,以图重新来战。然而赵佗的攻击来得更快,左膝下压,令对手顷刻之间不能起身,而后双手箍其头颅,俨然是“脱颈”的杀招。这一刻,韩三雷感道深深的恐惧,因为他明白,只要赵佗愿意,自己在瞬息之间就会一命呜呼。 赵佗与韩三雷的交手尚不足三个呼吸,却胜负已分,甚至稍稍用力,就是一条性命的终结。林冲终于宣布:“赵佗胜!”裁决已出,赵佗放开韩三雷,重回点将台。林冲再次问道:“可还有人不服!”这一刻,所有人都选择沉默。林冲看着狼狈不堪的韩三雷,命令道:“迅速归队!”韩三雷顾不得任何惆怅与不快,匆匆归队。林冲继续说道:“战场之上,招招索命,容不得张牙舞爪、逞凶斗狠!”而后又看向五位都指挥使,正式宣布道:“明日我将带你们迂回到敌军后方,展开猎杀,这是九死一生的挑战。现在如果有人知难而退,请迅速脱下铠甲,放下兵器,走出饿狼兵营,明日拂晓之后,如果再有人想离开,以逃兵论处!” 林冲离开之后,众人就地集散。这一夜,饿狼兵营的大门始终敞开着,然而却并没有士兵选择退却。林冲和五位都指挥使远远看着敞开的营门,说道:“不得不说,我倒是有些佩服这些新兵,明知道生死难料,却还是有勇气一往无前。”熊辟却有不同的看法,说道:“国破家亡之时,几乎所有人都会明白,只有手中的刀才是希望所在。”林冲忽然问道:“你们是否觉得我太过贪功冒进了?”熊辟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能早一天用女真人的头颅祭奠亲人的亡灵,我求之不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侧面迂回,射马不射人 熊辟的回答并不能让林冲完全满意,又看向莫日根,问道:“你呢?”莫日根虽然没有熊辟急于复仇的迫切,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冷漠,说道:“蒙古草原之上,人与人、人与狼无时无刻不在战斗,年满十四岁的男人,即便没有杀过人,也一定杀过狼,否则他便是懦夫,而懦夫是不配活在草原之上的!”吉达闻之也是连连点头,说道:“弓箭与弯刀是蒙古男人真正的长命锁,我十岁那年,狼群夜袭,父亲与兄长外出不在,当时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我射杀了三匹草原狼,后来狼王亲自来战,我以为将战死当场,所幸父亲与兄长及时返回,终于幸免于难。” 林冲对草原并不十分了解,说道:“狼群夜袭似乎是十分常见的事情!”莫日根答道:“草原上的狼群凶狠狡猾,而每当狼群叼走三只羊,便会有一个人饿死。”林冲心中有些疑惑,说道:“没想到草原上的生活竟然如此残酷?”莫日根答道:“若是寻常季节,丢失几只羊并不至于有人饿死。可狼群袭击的高峰期,往往是冰雪降临之后,那个时候正是食物匮乏之时,每一斤口粮都关乎生死存亡!”林冲彻底明悟,说道:“冰雪之后,不仅人缺乏食物,狼更是如此!”莫日根点头。 杨勇从军不久,问道:“咱们来上京也有些时日,为何只见到过几匹孤狼?”吉达无奈而笑,解释到:“狼群比人更加擅长判断形势,数十万大军聚集于此,狼群避之不及,又怎会自取灭亡?”杨勇讪讪而笑,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林冲并没有批评杨勇,说道:“既然公子给了我们‘饿狼军团’的封号,那我们就不能辜负了草原狼的凶名。”众人齐口称诺。林冲又刻意嘱咐赵佗和杨勇,说道:“莫日根、吉达、熊辟都是关外之人,对辽国的人土风情比我们更加了解,将来行军作战,要多聆听他三人的意见,不可自负冒进!”赵佗和杨勇答道:“是!” 此后两日,林冲率军自西向北迂回三百余里,终于来到女真人的侧后方。这三日之内,八百士兵风餐露宿,吃尽苦头。莫日根等人嚼着切成薄片的肉干,说道:“公子送过来的火腿似乎比风干的牛肉更加可口!”沪县是王浩最早在长江流域建设的物资中转站,最初负责与方腊集团交易八仙酒,后来又增加了兵器交易的职能。而后,王浩又命令沪县的商号与湖州的织坊接触,寻找能够最大限度减轻箭伤的致密丝绸;于此同时,又在婺州(即后世金华市)大量订购火腿。婺州百姓腌制猪腿始于盛唐,但得名“火腿”却在北宋。相传金华人家多种田、酿酒、育豕;每饭熟,必先漉汁和糟饲猪,猪食糟肥美;造火腿者需猪多,可得善价;故养猪人家更多。北宋末年,抗金名将宗泽战胜而还,婺州百姓争送腌制而成的猪腿劳军,因猪腿色红似火,得名火腿。王浩虽非军伍出身,却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成吉思汗在征服欧亚大陆的过程中,除了蒙古弓骑兵先进的军事装备和战争思维,还有作为重要军事物资的风干牛肉。正如汉武帝刘彻每逢战局都会借鉴秦国军事,王浩在建设胶州陆军的过程中同样有一个重要的参考对象,那便是蒙古弓骑兵和大明神机营。然而,强军之路并非朝夕之间能够实现,王浩又紧密结合当下的朝局国情,如袁世凯小站练兵一般,逐步扩大自己的综合实力。 耕牛在历朝历代都是重要的劳力,寻常人家宰牛是要有牢狱之灾。北宋的皇亲贵胄、豪商富户也更加偏爱羊肉,牛肉在日常生活中始终属于罕见之物,更无论牛肉干了。林冲听闻莫日根提起“风干牛肉”,不禁说道:“在大宋,无故杀牛可是要坐牢的!我虽然吃过熟牛肉,但这风干的牛肉却是不曾见过!”莫日根却说道:“想必用不了多久,这风干牛肉也会出现在我们的食囊当中的!”林冲不解,问道:“为何?”莫日根说道:“曹洪受命随契丹赵王出使部族军,在交易目录之中,便有风干牛肉这一项。只是曹洪并非蒙古人,对这类略显生僻之物并不熟悉,故而在临行之时特来问我,哪一部落的风干牛肉品质更佳?我告诉他,草原之上,乞颜部的风干牛肉最优!”林冲不禁有些感慨,说道:“居上位者,从古至今又有几人如公子这般爱惜兵将?”众人听闻连连点头。 八百骑兵,一人双马,声势浩大,冒然出击不仅容易打草惊蛇,稍有不慎更可能引起女真主力的注意,那时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林冲思前想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挑选三十名精锐骑手由莫日根亲自率领,作为诱饵四处游荡,而林冲率领主力在十里开外跟随。主力之中,六百人组成口袋阵,专门负责围歼所犯之敌,另外二百人一分为四,分别待命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旦有敌人突破包围,立刻进行二次追杀。不得不说,林冲制定的战术与二战时期德国潜艇部队袭击盟军商船的“狼群战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许这也是一种英雄所见略同吧! 莫日根不愧为马背上的民族,对于林冲的安排坦然接受,而且在出战首日,便发现了一支金国的辎重部队。这支辎重部队一百余人,负责押送数十辆大车,车上堆满厚重的麻袋,远远望去便能猜出这是一支运粮队。莫日根望向身后的士兵,说道:“敌人就在眼前,你们怕吗?”士兵们齐声答道:“不怕!”莫日根命令道:“三十步侧面迂回,射马不射人!”三十步侧面迂回,是说己方的进攻路线成弧形,与敌人最小接触距离为三十步;至于射马不射人,则是考虑到马匹目标巨大,且躲闪笨拙,更易取得攻击效果;而一旦马匹出现伤亡,便足以给粮草运输带来巨大不便,那时不怕对手不来报仇?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屡屡示弱,层层重围 莫日根率领的三十名骑手皆为饿狼军团中的精锐,虽然初次实战,但对手毕竟只是女真的后勤人员,并非久经沙场的悍将,再加莫日根的战斗策略只是弓箭远射,非短兵相接,不仅极大限度地缓解了麾下士兵的焦虑,而且将己方伤亡的可能降至最低。在距离敌军三百余步时,莫日根一马当先,骤然领兵冲出藏身的灌木丛。刹那之间,哒哒的马蹄与兵甲撞击之声仿佛末日奔雷滚滚而来,负责押送粮草的运粮官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数息之后才竭斯底里喊道:“敌袭!敌袭!” 战局并没有预料中的容易,敌军经历前期的慌乱之后,再次镇定下来,而女真人于白山黑水之间锻炼出来的悍勇无畏也开始被逐步激发,未等运粮官下达作战命令,士兵们纷纷拿起战刀以粮车驽马为屏障等待迎战饿狼骑兵,更有数名射手,在友军的掩护下搭箭拉弓,随时准备反击。 对手的平静让莫日根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千钧一发之际,拉弓搭箭,借助战马冲刺的速度,射向运粮队的第三匹驽马。莫日根射出的利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不偏不倚击中目标的颈部。精钢剪头入肉三分,并不能带来致命性的伤害,然而剧烈的疼痛让驽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无论女真士兵如何安抚,依旧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马即便被人套上了笼头,也依旧是群居性的动物,受伤驽马的嘶鸣很快带来连锁反应,片刻之内,所有的马匹都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女真士兵赖以掩护的屏障终于出现无数漏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十名饿狼骑兵立即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莫日根借助马蹬,双腿夹紧马腹,目不转睛盯着敌军阵营,这一刻他思考了很多:“敌军运粮队首尾绵延三百余步,而普通士兵每射出一箭大约需要三到五息时间,如果将马速压在每息三十步,则可以勉强进行三次攻击。只是如此一来,虽然能够在本次袭击中给敌军以最大伤害,但如果敌军因此心生畏惧,不予追击,便无法完成诱敌任务。那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思及此处,莫日根快马加鞭,仅仅进行两轮齐射便脱离现场。脱离战场之后,莫日根并没有离开敌军视线,而是又折了回来,在百步之外与其对峙,全然是挑衅的意味。 这个时候,女真人也完全稳住了阵型,虽然伤亡了十多匹驽马和三匹战马,但并无减员。女真的运粮官和百夫长远远望着不远处的饿狼骑兵,又命人清查己方损失,而后说道:“上京城早已被咱们的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何还有人敢袭击我军粮道?”百夫长答道:“层层重围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只是这群贼兵的装备未免太精良了一些!”运粮官丝毫没有掩饰眼神中的贪婪,说道:“怎么,你动心了?”百夫长露出狠辣的笑容,说道:“据我所知,即便是皇廷卫队中的精锐,也没有如此精良的兵甲吧?如果咱们能把这些兵甲献给皇上,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龙颜大悦,岂有不被封赏之理?”运粮官连连点头,说道:“如今驽马受损过半,无论如何也不能按时抵达前线大营,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能够将功补过!”百夫长看着不远处的饿狼骑兵,说道:“敌军三十余人,七十名战兵我要全部带走,剩余三十名健足随你护卫粮车,可否?”运粮官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说道:“如果敌军只有三十人,我倒是同意你的策略,但如果敌军有诈,又当如何?” 百夫长意气风发,说道:“想当年皇上领兵两万大破七十万辽军主力,是何等威武?今日你我以三倍兵力却被区区三十贼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未能歼灭来犯之敌,却还损失了十六匹马,如果传回家乡,你我也是可以在完颜部除名了!”运粮官也被激起了血性,说道:“依你之见,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要打了?”百夫长一脸决绝,说道:“我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苟且偷生!”百夫长突然一声大喝,说道:“好!就依你之见,全军出击!”百夫长翻身上马,郑重承诺道:“此战若胜,功劳你我平分;此战若败,责罚我与你共同承担!”运粮官挺起胸膛,高声喊道:“大金国战无不胜!”众将士亦随之高喊:“大金国暂无不胜!”一时之间,宣誓之声畅响大地。 莫日根看着女真阵营中扬起的滚滚沙尘,又听闻“大金国战无不胜”的宣言,嘴角微微翘起,对身边副手命令道:“你立即禀报将军,鱼儿上钩了!”副手连忙承诺,策马而去。敌军迅速逼近,莫日根高声喊道:“饿狼们,怕吗?”听闻莫日根的喊声,所有的战士下意识握紧了缰绳,但却没有任何人流露出怯懦之意。敌军来的很快,当距离只剩二百余步时,莫日根突然下令,喊道:“细箭,抛射!”士兵们听到命令,纷纷拉弓射箭。正在追击的女真百夫长远远望着空中滑行的黑线,心中鄙夷道:“如此弱兵,不足为虑!”原来细箭抛射,那怕在顺风之时,也很难射出百步的距离。莫日根命令士兵在二百步时射箭,即便减去敌军战马冲刺的距离,也绝不可能赢得任何的攻击效果。而这一切,在熟悉战阵的人看来,便是十足的熊将弱旅。射出第一箭,莫日根立刻下令:“撤!” 莫日根撤得越快,女真骑兵追的越紧;你追我赶之间,林冲布下的大阵仿佛一个巨大口袋,悄无声息将七十名女真骑兵团团包围;或许更加准确来说,应该是女真骑兵不偏不倚钻进了林冲布下的口袋阵里。面对十倍之敌,说心中不慌是绝无可能,然而女真人的百夫长却没有丝毫束手就擒之意,喊道:“勇士们,随我破阵!”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禁军教头,饿狼将军 女真百夫长一马当先,冲向饿狼骑兵的战阵,其麾下士兵亦是奋勇争先,拼力死战。杨勇率领本部人马守卫在林冲身旁,于不远处的高坡上俯瞰整个战局,不禁眉头紧锁,说道:“敌将凶猛难挡,敌兵悍不畏死,是否围三缺一?”此刻的林冲却再也不见过往的儒雅,脸上尽是看穿生死的绝然,说道:“围三缺一的确可以减少我军伤亡,但你不要忘了,此次出征的目的是为了练兵;如果他们以十倍兵力尚且不能全胜,那么便不配做公子麾下的饿狼骑兵;至于女真兵,算不得敌人,只是猎物罢了!”杨勇从来没有预料到林冲竟然会有如此决心,忍不住问道:“是否有一天我们也会对战同等兵力的敌军?”林冲摇头,杨勇不禁长舒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刻骨铭心,只听林冲说道:“你们初入战场,临阵对敌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自不会拔苗助长;但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只能由以一敌十的百战精兵组成;如果你们无法通过战场的考验,那么就只能是生死有命。” 敌将的战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女真百夫长并没有直接冲击饿狼骑兵的包围圈,而是如剥洋葱一般收割着对手的人头。短短两个回合之后,饿狼骑兵已经阵亡二十余人,受伤者不计其数,若非胶州兵甲犀利,伤亡人数恐怕还要再多一倍不止。这一刻,女真兵更加猖狂,纷纷仰天长啸,犹如一头头下山猛虎,而饿狼骑兵的包围圈不自觉向外拉伸,如此一来,不仅给敌军留出了充足的战斗空间,更让己方的包围圈变得十分单薄。战局恶化,杨勇急忙提醒道:“战事不利,末将请求带兵支援!”林冲依旧出奇的冷静,命令道:“你率领本部人马,盯紧敌将,只要他没有冲出重围,就只能对峙,不得出击。”见杨勇面带迷茫,林冲继续说道:“此刻的敌军犹如一支利箭,而那位百夫长就是这根箭的箭镞(即金属箭头),我要你在这枚箭簇刺穿我军包围的第一时间将他拦腰截断,那个时候,箭身与箭镞分离,则胜券在握!” 听闻林冲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于自己,杨勇不仅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反而是极大的光荣,不见丝毫犹豫,双手抱拳答道:“末将领命!”杨勇、赵佗等人皆是林冲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兵,名为部曲,实为师徒,临行之际叮嘱道:“小心刀枪无眼!”杨勇不禁心中感动,答道:“定不负将军信任!” 女真百夫长不愧为久经沙场的宿将,悄无声息将麾下精锐尽数集中在队伍前端,骤然之间发起雷霆攻势。饿狼军团虽然有这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无奈皆为新兵,再加上先前女真百夫长的回旋战术,极大程度摊薄了饿狼骑兵的战阵纵深,刹那之间撕开一道可三马并行的缺口。逃生通道就在眼前,紧随其后的女真骑兵开始不顾一切奋力冲杀,一声声皮鞭在战马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挥舞的战刀寒光霍霍砍杀一切试图靠近的敌人。就在饿狼骑兵的战阵即将全面崩溃之际,杨勇的援兵斜插而来,将女真兵的突围战阵拦腰截断。女真百夫长下意识看向身后,只见自己的麾下和敌军的援兵完全混杂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脱身,近乎全军覆没的惨败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眼前一黑,险些落下马来。身旁仅剩的三名手下连忙将其围在中间,深怕再生不测。然而林冲并不会就此罢休,毕竟这场战役在最初的预想中就是一场歼灭战,传令兵挥动战旗,向莫日根发出指令。莫日根难掩心中惊喜,因为诱敌入翁本就是大功,如果能够再斩杀敌酋,便是绝对的首功。 莫日根立刻下令道:“敌酋要逃,弟兄们随我冲杀!”女真百夫长连番恶战,马力早已所剩无几,莫日根等人修养大半个时辰,精力正盛,不肖半刻便已追到敌人身后,立刻拉弓搭箭,喊道:“万箭齐发,格杀勿论!”乱箭之下,个人的武力显得如此渺小,一轮齐射之后,两人落马,剩余三人也是全部负伤。这时莫日根再次下令道:“迂回包抄,活捉敌酋!”饿狼骑兵立刻变换阵型,成“u”字型合围最后三名女真士兵。伤口的剧痛与血液的丢失开始迅速消耗女真士兵仅存的体力,继续逃窜不足二里,人尚有余力,马却已倒地。饿狼骑兵将三人围在中间,等待莫日根最后的指令。莫日根看向左右,说道:“绑上,交由将军处置!”左右士兵得令,丢下一根绳索,绳索之上预留的套环恰巧套在俘虏的腋下,直接朝林冲的方向拖去。当到达林冲跟前的身后,三名俘虏早已是奄奄一息。 这时,山下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统计战果,饿狼士兵阵亡十一人,伤三十七人,杀敌五十五人,俘虏十六人。兵甲精良,十倍兵力,伏击作战,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战果,并算不得多么光彩。林冲下令,说道:“就地掩埋死者,军牌带回大营,日后立衣冠冢,供奉香火!”战友阵亡,群情悲痛,林冲的做法虽不能尽善尽美,但战死之后能有一个衣冠冢享受人家香火,亦是来之不易。杨勇看着十六名俘虏,问道:“这些活口如何处置?”林冲似乎早已想好的答案,说道:“就地格杀,以绝后患!”杨勇不禁劝阻道:“倘若被公子知晓将军擅杀俘虏,或许会被追究过失?”林冲面色平静,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俘虏已经放下武器,本不该杀;但我们深入敌后孤身作战,短时之内并无后方,不杀,又能如何?”杨勇亦是无奈,答道:“诺!”战争泯灭人性,战场惨无人道,铁与血的洗礼正在让林冲由一位八十万禁军教头蜕变为刚毅决绝的铁血将军。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必杀技,血豆腐 格杀俘虏,在战争前线丝毫不会显得骇人听闻,只是杨勇在思索片刻后又问道:“俘虏可以格杀,亡者可以入土,伤者又将如何安排?”林冲心中早有答案,说道:“发放战马、兵器、干粮,自行返回上京大营,公子将给予优待!”杨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提醒道:“此去上京,数百里路途,一群伤病结伴而行,恐有不测!”林冲答道:“出征之前,我已说的十分清楚,八百将士能够凯旋而归者不过十之二三罢了!”杨勇不自觉怅然一叹。林冲亦非绝情之人,语重心长说道:“公子尚且身先士卒,亲临决战前线,你我披坚执锐、胯下千里骏马,深入敌军后方又如何?” 杨勇、赵佗皆是可造之材,无奈从军时日尚浅,又是初次实战,难免在恶战之后遭受巨大精神冲击,说道:“公子说过,将军也说过,只要加入饿狼军团,就是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可是让伤者自行返回上京大营,无意于让他们自生自灭!”杨勇不仅是林冲的得力干将,更是被倾注无数心血的爱徒。眼看杨勇迷茫恍惚,林冲不禁怒其不争,训斥道:“返回上京是自生自灭,待在这里何尝不是九死一生?我们放着胶州的美好日子不过,却偏偏要来这苦寒贫瘠之地刀尖舔血,为的什么,你可曾想过?”杨勇词穷,林冲继续说道:“因为一旦大局糜烂,这天下将再无我等容身之地!”林冲当头棒喝,杨勇醍醐灌顶,说道:“女真的铁蹄真的会踏破大宋的山河吗?”林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单论军力,宋不如辽;单论财富,辽不如宋;硬骨头尚且啃下来了,剩余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杨勇终究是可造之材,稍加点播,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答道:“是末将愚钝,未能早日明白将军苦心!” 歼灭女真骑兵之后,莫日根与赵佗两部兵马合二为一,向留守粮车的女真健足杀去。行军途中,赵佗向莫日根建议道:“在下有个提议,想请莫指挥使共同斟酌!”莫日根本是高昌送给王浩的家奴,虽然被免除奴籍,并准许从军入伍,却始终谨小慎微,深怕得罪赵佗这些胶州汉人,故而小心答道:“赵指挥使请讲!”赵佗说道:“倘若我所料不错,剩下的残敌之中应当没有弓箭手了吧?”莫日根点头,说道:“草原至上虽民风彪悍,能开弓射箭者必是受人敬仰的英雄,不可能沦落为一介草民!”听完莫日根的分析,赵佗更加拿定了注意,说道:“我想收起弓箭,骑马砍杀!”莫日根瞬间明白赵佗的心思,同时也被这些胶州汉人的学习能力而震惊,说道:“赵指挥使放心砍杀,我在外围掠阵!”赵佗心愿达成,拱手说道:“多谢莫指挥使!” 有了莫日根的配合,赵佗完全放开了手脚,当女真人的运粮队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时候,赵佗立刻下令道:“各自为战,就地砍杀!”话音落,一马当先,率先冲杀。哒哒的马蹄打破了荒野之中的寂静,然而女真运粮官却想当然地认为是己方骑兵凯旋而归,甚至对身旁的扈从笑着说道:“你们将军还真是心急,这就换上了铁盔铁甲?”扈从亦是嬉笑着答道:“将军嗜剑如命,如今又是凯旋而归,自然要换上新装!”然而距离越近,马蹄声却越显急促,百步之遥时,运粮官忽然明悟,惊坐而起,用尽浑身的力气喊道:“敌袭!敌袭!”留守之人本就只是健足,手中虽有刀兵,却毫无迎战之心,一时间,轰然而散。 赵佗不急不缓拔出了挂在马鞍一侧的战刀,刀身略弯,寒芒似霜,在斜阳的映照下,画出行云流水般的轨迹。然而钢铁与阳光的共鸣很快被喷涌而出的血泉掩盖,原来赵佗的刀尖不动声色割断了敌人颈部的血管。莫日根远远望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赵佗,不曾想战场至上却如死神一般轻而易举收割者敌人的性命。半刻钟不到,已有六人亡于赵佗之手,若是旁人,杀敌正酣之际岂有收手之理,然而赵佗却一反常态,策马返回莫日根身旁,俯瞰全局说道:“大局已定!”对于战斗的结果莫日根并没有太大兴趣,因为胜局早已注定,说道:“相比于最后结局,在下更想看一眼赵指挥使的马刀!”赵佗会心而笑,却说道:“饿狼骑兵的马刀皆出自胶州铁厂,除了编号不同,再无其他差异!”莫日根亦是开门见山,说道:“崭新的马刀自无不同,可上过现场的马刀可就各有特征了!”赵佗放声而笑,说道:“莫指挥使果真慧眼如炬!”说完将马刀奉上。 莫日根拔刀极快,让人目不暇接,而后拿出腰间的酒壶,用烈酒冲洗刀身至上残留的血迹,反复打量之后说道:“杀敌六人,刀刃却无丝毫缺损,如此刀法,今日初见!”赵佗亦是爽快之人,说道:“莫指挥使可看出了其中奥妙?”莫日根答道:“似懂非懂!”赵佗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只割皮肉,不碰脊柱!”莫日根不自觉摸向了跳动的颈部动脉,只说了一个字“妙”! 战事已毕,莫日根又说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赵指挥使莫要责怪!”赵佗点头,说道:“莫指挥使请讲!”莫日根说道:“在下想知道赵指挥使是如何想出如此杀招的?”赵佗不自觉大笑,说道:“在我们老家,有一种食材名叫‘血豆腐’,而制作这道食材的方法,便是割断猪羊颈部的血管,而后将流出的血液收集到一个大盆里,耐心等待血液凝固即可,而我的三叔,恰巧是一名屠夫!”莫日根恍然大悟,说道:“赵指挥使这招必杀技一定要在全军推广!”赵佗微微而笑,说道:“莫指挥使的拔刀术,也一定不能私藏!”莫日根答道:“熟能生巧罢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窖藏粮草,铁利弃妃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饿狼骑兵悍然劫粮,只消数日,女真人必定能够嗅出其中异常。到时又将是如何情形,并不难想象。夕阳西下,林冲带领一众将士查看堆积如山的粮草,说道:“首战获胜,实属不易,但接下来的战局只会百倍艰难,若尔等心生畏惧,此时离去尚且来得及!”赵佗寡言,杨勇好说,答道:“好男儿顶天立地,岂能做知难而退的糗事?”莫日根、吉达、熊辟亦是随之附和,连表决心。见赵佗沉默不语,林冲问道:“赵指挥使可是有别样心思?”赵佗亦是林冲爱徒,答道:“末将在想,如此多的粮草,弃之可惜,随身携带又是累赘,当如何处置?”林冲笑着问道:“你可想出了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赵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听闻山林里的花豹会将吃剩下的猎物藏在隐秘之处,待来日再用!”林冲方才也是为这些粮草的处置而苦恼,经此提醒,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将这些粮草埋于地下,军中只带十日之粮。”说完,看向莫日根、吉达和熊辟,因为林冲明白这三个人对草原山林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窖藏粮食并非蒙古人的传统,故而对于林冲的询问,二人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熊辟,开口说道:“此处乃敌军粮道必经之地,而且距离女真主力又有足够的距离,故最有利于我军伺机而动。”言之此处,熊辟看向众人。林冲开口说道:“继续讲!”熊辟再次说道:“以此处为中心,在东南西北约三十里处各设置一座粮窖,我军便可灵活掌控至少方圆六十里的土地。如此一来,便足够我们的铁蹄纵横驰骋了!” 见林冲面露赞赏之色,莫日根也随之说道:“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来去如风,倘若没有充足的活动空间,便不足以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但我们只有七百多人,如果活动区域过大,又会兵力不足,面临顾此失彼的风险。所以末将赞同熊指挥使的建议!”林冲又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众人纷纷承诺。林冲见状,命令道:“熊辟,率领你部兵马为先锋,于向西三十里外寻找适合扎营之地;其余人等打扫战场,随后出发!”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除了偶然出现的树林与土丘之外,再难见到其他的点缀。安营扎寨,依山傍水本为最佳,然无山可依,这水源便成为最最重要的参考因素。倘若按照后世的地域划分,上京之地归属于热河或辽西,是草原亦是高原,相比于辽东的丘陵地形大有不同。熊辟虽然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但面临不同的环境,也不得不谨小慎微,故而又在军中挑选了一名蒙古人和一名契丹人作为副手。 当熊辟的人马到达预订地点时,天色已然昏暗,而在昏暗的夜色中,却闪烁着若干微弱的火光。有火预示着有人,熊辟一面命人前去查探,又一面命人向林冲禀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林冲的大队人马赶来,此刻说的大地也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哨探在不久之后返回,禀报道:“那是一处村落,一共十一顶帐篷,从他们放牧的牛羊数量判断,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人。” 林冲若有所思,命令道:“吉达、赵佗听令!”二人立即答道:“末将在!”林冲指示道:“立刻率领两部人马包围村落,切记,没有我的指令不得伤害一人!”二人得令,立刻点齐人马,轻装前行。在村庄一里之外,二人的兵马一分为儿,顷刻之间将村庄合围。村中牧民听闻战马嘶鸣之声,连忙拿起破旧的武器,聚众反抗。林冲等人在合围之后随之赶到,命手下士兵分别以汉语、契丹语、蒙古语喊话,命令主事之人前来谈话。 半刻之后,聚集的村民中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竟然先后用汉语、契丹话蒙古语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到此?”众人闻之无不惊讶,而后林冲说道:“只要你们不是女真人,我们便可成为朋友!”女子听闻,不禁长舒一口气,右手慢慢松开了握在手中的刀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林冲面露微笑,说道:“我们是辽国皇帝的朋友!”见林冲等人装备精良,绝非寻常军卒可比,不禁信了大半,说道:“请将军帐中一叙!”林冲看着眼前的女人,越发感觉不简单,顺势说道:“那就打扰了!”而后命令道:“赵佗代我主持大局,杨勇随我入内!”众人纷纷称诺! 十一顶帐篷,八座羊圈便是村落的全部财产,但在这狭小的村落中却聚集着五六十人,而且以女人个孩子为主。村民们佝衫褴褛、面黄肌瘦,神态之中充满了惶恐不安。三人很快来到女人的营帐,帐中窄床、矮桌各一,再加四个干草坐垫。窄床放在矮桌正后,想来矮床在平日还要兼具座椅的功能。女人拿出火种,点燃一盏昏暗的油灯,说道:“村中鄙陋,让将军见笑了。”而后又拎起炭火上熏的黢黑的水壶,在矮桌上倒满两碗热水,说道:“二位将军喝水!” 林冲只是现在门口,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女人抬头,说道:“简单点说,是契丹的难民!”林冲又问道:“详细点说呢?”女人冷笑,咬牙切齿说道:“详细点说,我们是被懦夫抛弃的家人!”林冲略有明悟,说道:“部落中的男人独自逃窜,丢下了村中的老弱妇孺?”女人忽然狂笑,说道:“既然你是契丹皇帝的朋友,或许会听说过铁利部吧?”林冲点头,说道:“契丹部族军中的最强者!”女人冷笑,说道:“最强者?”“不!”这一声“不”是女人用尽浑身力气喊出来的!说道:“我本是铁利部大王的正妃,可他却为了一个野女人强逼我在部落之外独居。女真犯境,他不战而退,更将我一人抛弃于此!无奈之下,我收拢难民,才有了今天这个村落!”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献身,夜袭 听着铁利正妃的叙述,林冲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说道:“既然你是铁利正妃,那么便是我们的朋友,我军刚刚缴获一批粮草,正苦于无处存放,不如暂且存放在你这里如何?”铁利正妃见林冲毫无杀意,便动了讨价还价的心思,说道:“我可以服从将军的命令,却也希望将军能够给予相应的报酬!”饿狼军团孤军深入,仿佛无根之木,但如果能够赢得契丹遗民的支持,便有可能借此打破眼前困局,一心一意与女真作战。铁利正妃的要求并不过分,与王浩的行事风格也颇为契合,故而林冲说道:“兵器,粮草,皆可作为酬劳,还请夫人开价!”林冲的慷慨让铁利正妃大出意料,不禁为先前的行为自感惭愧,说道:“将军乃是上位,妾身怎敢僭越?”林冲大笑,说道:“夫人豪爽,在下自然也不能吝啬,二百石粮食,一百把战刀,七十套盔甲,十张手弩,作为贵部半年的酬劳,可好?” 铁利正妃听的目瞪口呆,甚至怀疑林冲是在消遣自己,但迫于眼下形势,依旧小心翼翼说道:“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林冲微微摇头,对身旁的杨勇说道:“你去通知赵佗,立刻交接!”杨勇称诺,转身离去。确认林冲并非玩笑,铁利正妃满怀感激,说道:“多谢将军大恩!”林冲再次摇头,说道:“夫人不必如此,合作共赢罢了!”铁利正妃却说道:“这些粮草兵器对将军而言或许可有可无,但对于妾身却是生死攸关!” 铁利正妃能够看清眼前形势,还是让林冲十分欣赏的,但接下来的对话却又让林冲无比惊讶。只听铁利正妃说道:“如果将军和战士们需要,村庄中所有成年女子皆可劳军!”稍作停顿,又面带羞涩继续说道:“自然也包括妾身自己!”林冲难以置信,即使草原民风开放,但也绝不会到如此地步,说道:“还请夫人自重!”听闻林冲拒绝,铁利正妃惊讶之余却更加难掩心中恐慌,连忙说道:“将军若是嫌弃妾身残花败柳,村中尚有几名姿色不错的少女,也可全部献于将军!”林冲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铁利正妃心中的恐惧,只得语气和蔼地说道:“我说过,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又怎能做禽兽之事?”铁利正妃面色稍缓,却依旧在坚持,说道:“无论是妾身还是村中女子,皆是心甘情愿献身将军与众位将士!” 林冲乃恪守原则之人,况且以王浩的作风,也绝不会无视如此荒淫之举,说道:“相比鱼水之欢,在下更想知道此中缘由?”这一次铁利正妃满脸疑惑,说道:“将军真的不知道吗?”林冲点头默认。铁利正妃说道:“将军以为单凭村中这些老弱妇孺,可否能够活着度过今年冬天?”林冲答道:“困难重重!”铁利夫人摇头,说道:“不是困难重重,是绝无可能!”林冲没有说话,默默倾听。铁利正妃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草原上的双脚羊,没有男人的保护,就只能在惶恐不安中慢慢等死!我们不想死,所以恳求将军保护!” 林冲微微一叹,说道:“饿狼军团有自己的使命,我可以给予帮助,但不能驻兵守卫!”铁利正妃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开口说道:“将军志在千里,自不能为我等妇孺束了手脚,然鸿鹄翱翔于万丈高空,往返于天南海北,却亦有固定的栖息之地。妾身如此选择,不过是为了在将军心中留下一点念想!”林冲看得出铁利正妃句句都是由衷之言,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说道:“君子一诺千金!”而后推门而出。望着林冲离去的背影,铁利正妃自言自语道:“你或许真的有一天能够成为草原至上战无不胜的王者!”林冲与铁利正妃的对话无人知晓,但今日之后,饿狼军团在草原至上终于有了第一个民众基础,或许将粮食藏于泥土之中本就是下下之策,藏于百姓之中才是上上之策。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冲的大营和契丹的村庄泾渭分明,并又下达严令禁止士兵与村民私下接触。修养两日之后,林冲率军北上,继续猎杀行动。之所以向北,是因为女真几乎将所有兵力集中在上京前线,与天祚帝决一死战,反而后方兵力空虚。 傍晚时分,五十里外的小河边,一队女真士兵正在安营扎寨。莫日根的哨骑躲在小河对岸的草丛中,轻点敌军的人数。半刻之后,两名士兵各自写下统计的结果,交到莫日根手中。莫日根打开纸条,看到了相同的答案,立刻对传令兵说道:“你立刻将此处情况回报将军,我在此监视敌军!”传令兵领命而去。 这一次,饿狼骑兵的主力始终与莫日根的哨骑保持着大约十里的距离,半个时辰之后,林冲接到消息,命令道:“不许生火,就地用饭,半个时辰之后牵马前行,亥时发起攻击!”林冲的主力与敌军相距不过十里,倘若生火造饭难免暴露行踪,之所以牵马前行,是因为数百名骑兵策马而行声势浩大,枕戈待旦的敌军极有可能提前察觉,并且会提前消耗马力,大幅度降低袭击的突然性与战斗的持久力。 经历上一次战役之后,每一名饿狼骑兵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战斗素质都在发生着质的飞跃。士兵们安静地享用着包了火腿的半干面饼,战马津津有味吃着混合着细粮的豆饼。饱餐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昏暗,林冲带头牵马前行。十里路程,徒步行军亦不需要太多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已经从下游过河,并且完成了初步的集结。而后在留守哨骑的引领下,饿狼骑兵一分为三,潜伏在敌营北、东、南三面,至于敌营西面也是一条河流。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袭敌营,背水而战 女真士兵为了防备有人跨河袭击,专门选择水势湍急之处扎营,这也是林冲查勘地形之后选择从下游水浅处过河的直接原因。草原之上昼夜温差巨大,再加上近些年来女真高歌猛进,几乎肃清了上京以北的所有敌人,所以并没有设立严密的哨卡。饿狼军团的五都人马悄无声息潜伏到女真军营的外围,随时准备发起突然袭击。 火攻是夜袭最好的开篇,士兵们将羊毛团在箭簇至上,而后蘸满油脂,每一个小队跟前都插着一根点燃的火把,随着林冲手中响鞭的挥舞,爆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荡起层层涟漪,士兵们纷纷点燃手中的箭簇,射向女真军营。七百多支火箭仿佛流星坠落,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三轮齐射之后,女真军营化作一片火海。伴随着第二次响鞭的爆鸣声,先锋士兵纷纷抛出手中的钩锁,将敌营的栅栏、拒马一一拉开。女真士兵在睡梦中惊醒,衣不蔽体逃出燃烧的大帐,慌乱中寻找自己的兵器,然而噩梦只是刚刚开始,林冲一马当先,率军杀入。 火光映照着漆黑的盔甲,仿佛幽冥之地的恶魔冲破禁制降临人间;沾满鲜血的马刀犹如黑白无常伸出的长舌,收割着一颗颗女真士兵的头颅。然而,女真人并非乌合之众,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开始在河岸一侧建立防线。熊熊燃烧的大火开启了饿狼骑兵夜袭的序幕,可是此刻,大火却成为骑兵冲杀最大的障碍。二百余名残存的女真士兵聚集在背靠河流的狭小空间内,大多人身上只披着单薄的布片,在夜风之中瑟瑟发抖,然而手中的钢刀却始终指向敌人,毫无弃战投降之意。林冲随之下令:“下马步战!”这时杨勇说道:“只需一轮齐射,便可全歼敌军残部,将军为何要下马步战?”林冲答道:“一支军队如果不能短兵相接,贴身肉搏,如何能够战无不胜?”杨勇面露焦虑,提醒道:“下马步战,必有伤亡!”林冲点头默认,却又说道:“在强敌来临之前,练好你们的杀敌技能,才是活下来的最好保证,否则今天战死还是明天战死并无太大差别!” 见杨勇还欲争辩,赵佗打断,说道:“无论是上一战还是这一战,对我们而言最大意义都是练兵,所以机会难得,你我还是莫要耽误时间,立刻下马步战为好!”杨勇虽然倔强,却也没有继续争辩,随赵佗一同下马步战。两人提刀而行,赵佗突然说道:“慈不掌兵!”杨勇眉梢紧皱,欲讲明心中困惑,赵佗却又说道:“军令不可违!”战斗已经到达最后阶段,杨勇说道:“等全歼敌军,再向赵兄请教!”赵佗答道:“好!” 林冲将麾下士兵分为三个梯队,行车轮战,第一梯队由林冲和杨勇率领,第二梯队由赵佗和吉达率领,第三梯队由熊辟和莫日根率领,每个梯队战斗一个时辰,而后由下一梯队轮换。骑马砍杀,士兵能够借助战马冲刺的力量,轻松割开敌人的皮肉。下马步战,马刀过大的弧度则会显著降低士兵的攻击效率,甚至很难破开敌军的铠甲。这也是历史当中阿拉伯、中亚、蒙古等游牧民族皆用弯刀,而华夏步兵多用直刀的原因。 胶州的制式装备中,七尺陌刀,五尺苗刀,三尺雁翎刀,再加后来为梁王耶律雅里定制的四尺横刀,皆有着充足的储备,士兵出征之时可依据实际情况自由挑选,除此之外,还有人手一把的多用途匕首。 苗刀刀身修长,可单双手变换使用,临阵对敌时,其攻势凌厉,连绵不绝,兼具刀枪两种兵器之所长。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堪称刀枪双绝,而王浩着令胶州铁厂打造的五尺苗刀,几乎是为其量身打造。王浩给了林冲惊喜,林冲又怎会让王浩失望?就在林冲拿到苗刀之后的两个月,一套专用于苗刀的格斗刀谱便被问世,今日饿狼骑兵步战,则是苗刀问世以来的第一战。 残存的女真士兵簇拥在河岸狭小的空间内,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众人心中的不甘与困惑:“敌军是谁,从何而来?”然而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些人冰冷沉静,似乎只是为了单纯的杀戮。敌人或许并不可怕,但不可战胜的敌人便足以让人闻风丧胆!那一个个精壮悍勇的士兵仿佛一樽樽移动的铁塔——刀枪不入,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战刀犹如不计其数的獠牙——吞天噬地。随着林冲一声大喊:“杀!”第一梯队二百余人齐头并进,冲击女真士兵最后的阵地。女真士兵见状,立刻发起反冲锋,两方阵线犹如两股洪流碰撞在一起,然而不一样的是洪流相撞激起浪花,短兵相接血流成河。 苗刀刀法精妙威猛,步法迅疾多变,再加胶州铠甲坚固难破,二百余名饿狼骑兵对战同等数量女真悍卒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有愈战愈勇之相。一个时辰看似短暂,实则无比漫长,因为女真士兵的反冲锋和背水一战,战斗在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的混战状态。因为战斗形势的发展出乎意料,莫日根、吉达、熊辟等人不约而同来见赵佗询问对策。赵佗看着混战不休的人群,说道:“一个时辰之内,所有人原地待命!”众人忧心大局,说道:“哪有将军冲锋陷阵,部下却隔岸观火的道理?” 赵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莫非你们认为将军会败?”莫日根答道:“败倒是不至于,可想要取胜,恐怕也绝非易事?”赵佗点头,说道:“取胜不易是因为我们经受的磨练还远远不够,将军要为公子培养以一当十的精兵,不是抱团取暖弱卒,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有些事情便必须去经历!”熊辟闻之,开口说道:“明明能够循序渐进的事情,为何一定要如此急功近利?”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幸存者,结伴而行 对于熊辟的疑问,赵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也是如此认为的吗?”众人缄口不语,却亦不失为默认。赵佗终于说道:“唯有濒死之际,一个人的潜力才能被毫无保留地逼迫出来,将军如此做法,绝非急功近利,只是不破不立罢了!”熊辟、吉达、莫日根皆非蠢笨之人,听闻赵佗如此说法,瞬间恍然大悟。 就在众人交谈之际,战阵的边缘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向前推移了十数步。赵佗等人难掩心中惊讶,说道:“真没想到将军竟然如此神武!”众人大笑,领兵向前,又半个时辰,兵甲相击之声逐渐稀疏,枯黄的草叶上却沾满了粘稠的血液。胜负已分,众人开始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然而赵佗却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想象,对身旁的副手命令道:“清点敌我双方伤亡人数,而后回报于我!”副手答道:“诺!” 战斗以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林冲的命令随之传来,让所有人前往河边聚集。当众人来到河边的时候,林冲和杨勇正在用河水中清洗手上的血迹。赵佗等人甲胄在身,行走时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林冲缓缓起身,看着河流中漂浮的尸体,说道:“此战之后,敌军应当很快就会有所察觉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杨勇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忽然听闻林冲如此说话,不禁大为不解,说道:“这一战我们同样全歼敌军,为何就会暴露行踪?”杨勇的幼稚有时候真的让林冲很伤脑筋,说道:“上一战我们是如何处理敌军尸首的?”杨勇答道:“深埋地下!”林冲又问道:“这一次呢?”杨勇未及思索,答道:“自然还是深埋地下!”林冲不自觉怒火上涌,一鞭子打在杨勇的盔甲之上,说道:“河水已经冲走了数十具尸体,你如何还能够做到不留痕迹?”杨勇词穷,满脸通红。 不久之后,赵佗的副手轻点伤亡回来,说道:“此战歼灭敌军三百多人,我军伤一百二十余人,亡十一人!”众人闻之无不眉开眼笑,唯有赵佗来到伤员处,仔细查看。半刻之后,林冲问道:“你发现了什么?”赵佗答道:“参战人员要害之处皆有伤痕,只不过得益于盔甲保护,有惊无险罢了!”林冲又亲自来到亡者身前,亲自查看,众人亦紧随其后。林冲又问向杨勇,说道:“你发现了什么?”刚刚受到训斥,这一次杨勇谨慎了许多,全面查看之后说道:“阵亡的战士大半死于钝器伤,小半死于锐器伤!”林冲继续追问道:“往后作战,当如何改进?”杨勇答道:“改进身法!”林冲又看向赵佗,说道:“你呢?”赵佗答道:“末将也以为当改进身法!” 三天之后,又一支女真运粮队行走在茫茫草原至上,厚实的草甸之中忽然窜出一名蓬头垢面的野人,惊吓了拉车的野马。护卫的士兵将野人押到主事之人身前,说道:“此人行踪可疑,来历不明,是否杀之?”运粮官居高临下,问道:“你是个人?”野人拨开额前的乱发,说道:“救你命的人!”随行士兵大声呵斥道:“你找死!”随之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野人并不生气,喘息着说道:“三天前我也是大金国的运粮官,只不过遭遇袭击,全军覆没罢了!” 这时所有人都听出了话中含义,不自觉张望四周,察看敌情。运量官稍作思考,命令道:“取干净的衣服给这位大人换上,再拿一些食物过来!”士兵们不敢耽搁,立即照办。片刻之后,原本的野人已经变成一名精壮的汉子,只是手臂之上用白布紧紧包扎。换好衣服的汉子说道:“在下完颜古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运粮官答道:“在下叶赫那拉平吉见过古诺大人!” 完颜氏乃金国皇族,叶赫那拉氏隶属于熟女镇,也就是编入辽国户籍的女真人。完颜古诺说道:“敌军不足千人,来去如风,且兵甲精良,战斗力极其强横!”平吉并不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因为单看其相貌便足以确认无误。可是身为女真勇士,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却就让人不解了,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告知!”完颜古诺说道:“你想问为何只活下了我一个人?”平吉讪讪而笑,答道:“是!”完颜古诺说道:“向南三十里有一条大河,河水时缓时急,你可知道?”平吉点头说道:“大弯河!”完颜古诺见状,继续说道:“三天前我一如既往,寻水流湍急出背河扎营,并设置营墙拒马、专人警卫。无奈敌军奸诈狠辣,借夜色悄声迁入,三轮箭雨(火箭),大营化为一片火海。战士们在睡梦中惊醒,仓皇迎战,无奈敌军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我军节节败退,最后竟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我在最后关头被卷入河水之中,多亏一根浮木,方才捡了这条命!” 平吉感到自己随时都会大难临头,而眼前的完颜古诺或许能够帮助自己度过这个难关,说道:“还请古诺大人教我?”完颜古诺全军覆没,空手而归虽无性命之忧,却亦是活罪难逃,说道:“倘若咱们能够挖出这条野狼,保证粮道畅通无阻,到最后必然是大功一件。”平吉眉头一皱,说道:“可是在下如果不能按时将粮草送达前线,依旧是罪责难逃!”完颜古诺为了让平吉安心,说道:“你只是我拦下的第一支运粮队,很快就会有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平吉先是点头,而后大惊,说道:“如此一来,将军岂不是断了前线大军的粮草供应?”完颜古诺说道:“即便我是完颜族人,也绝不敢断大军粮草!敌军有数百人之多,任何一只粮队都不会是其敌手,但如果数支运粮队结伴而行,或许又将会是不同的结果!”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公主的价值,将军的韬略 叶赫那拉平吉稍作思考,认为完颜古诺的建议的确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说道:“将军可知前线大营的粮草可供几日之需?”完颜古诺瞬间明白平吉的话外之音,说道:“三十日!”平吉点头,说道:“粮草每三日一队发往前线大营,换言之我们最多可集合十支粮队!”完颜古诺摇头,说道:“敌军出手狠辣,经验丰富,不似初犯,为免耽误前线战事,我们最多集结五支粮队!”稍作停顿,又问道:“你军中可有熟悉道路之人?”平吉答道:“有!”片刻之后,一名精壮男子来到。完颜古诺说道:“我这里有一场富贵,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男子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属下愿意拼命一搏!”完颜古诺大喜,掏出一枚虎骨令牌,说道:“你持此令牌速将我军粮草被劫之事报于谙班勃极烈,请他发兵剿贼!”男子接过令牌,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说道:“若大人问及敌军情况,小人当如何作答?”完颜古诺稍作斟酌,说道:“敌军千人,兵甲精良,战力凶悍,来去如风!”信使得令,一人三马赶往上京前线。 上京之战,无论是对于金国还是辽国,都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举国之战。天祚帝在经历接二连三的惨败之后,早已深刻明白:“上京城中仅存的五万兵马就是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后保障。此战若胜,大辽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若败,恐怕不仅是江山易主,契丹皇室也将为之陪葬!”故而对于女真人接二连三的挑衅,天祚帝严令各部兵马,只可坚守城墙,不可主动出战。反倒是王浩和蜀国公主所在的联军大营,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绵延数十里的战线,在依靠战马传令的年代,只能被划分为数个阵地,由各自主将指挥作战。完颜宗望的三万匹脱军和完颜宗干的三万三河军,负责进攻上京城外的联军大营。勤王联军之内,蜀国公主为最高统帅,负责监督粮草军械及统一指挥;萧山别为中军将军,负责统领一万从辽东返回的宫帐军;耶律大石为右军将军,负责统领三万幽都兵马;萧昱为左军将军,负责统领两万云中兵马。在东线现场,无论是进攻一方还是防守一方,恰好都是六万大军。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干的女真兵马因为节节胜利,士气正盛,麾下猛士个个摩拳擦掌,深怕迟人一步少了功勋。蜀国公主麾下的契丹兵马,虽为辽国仅存的主力兵团之一,但因为大局失利,人人自危,严阵以待的布防却依旧不能掩盖士气之中的惶恐不安。 了望台上,蜀国公主和王浩并肩而立,看着即将短兵相接的双方阵线,说道:“这是我们来到上京之后的第一次大战,你却让我将战场指挥权毫无保留移交耶律大石,究竟是何用意?”王浩点头,说道:“站在这里,让六万士兵看清楚他们敬爱的公主始终与他们同在,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蜀国公主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你才会再三叮嘱,一定要我披上这件硕大的红『色』披风?”原来王浩为了稳定军心,专门命人做了一件“军旗”大小的披风,并让蜀国公主披上它立于三丈高台之上。听到蜀国公主的询问,王浩不自觉发笑,说道:“你我皆非帅才,临阵对敌只会自『乱』阵脚,又无万夫不当之勇,冲锋陷阵亦无太大价值,反而是站在这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蜀国公主有看向王浩身上的深蓝『色』披风,说道:“本宫乃三军统帅,一举一动关乎军心士气,你不过一个宋国县令,为何也要如此引人注目?”对于蜀国公主略带挖苦的口吻,王浩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耐心说道:“正因为我是大宋使臣,随时能够撤离,留在这里便是为了告诉那些『迷』茫的士兵,我对这场战役有着必胜的信念!”蜀国公主心中感动,说道:“你真的相信我们能够获胜吗?”然而未及王浩回答,蜀国公主突然又说道:“还是你愿意陪我共同面对任何结果?”这两个问题,尤其是后一个问题,是王浩不曾想到的,只得讪讪而笑,许久之后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还做了第二手准备,我的护卫已经收拾好行囊,一旦战局不可挽回,则立刻南撤!”蜀国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王浩竟然会是如此回答,不禁大怒,看着即将怒发冲冠的蜀国公主,王浩急忙补救道:“我也为你准备可一匹马,如果到最后无法助你收复山河,至少也要保你『性』命无忧!”蜀国公主忽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嘴角上翘,泪水泉涌! 耶律大石和萧昱本就是故友,唯有萧山别始终追随蜀国公主,与其并无交情。在最初见到蜀国公主的时候,耶律大石实则忧虑远大于惊喜。三万大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如果再加上萧昱两万云中兵马的协助,耶律大石有信心为上京城争得一线生机。可是与蜀国公主会师之后,大军的最好指挥权便不再属于自己。虽然这位蜀国公主并非庸才,又有征战辽东的战绩,可敌人太强,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后果。直到两天前,女真人的进攻即将到来的时候,蜀国公主毫无征兆地在军事会议上宣布了最终的人事安排,而最终的结果更是任何人都不曾预料到的。耶律大石始终感觉到蜀国公主对自己虽无恶意,却也并无好感,只要蜀国公主能够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已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命运就是怎么奇妙,在耶律大石最忧心忡忡的时刻,蜀国公主赐下了人间最有效的定心丸。 耶律大石接过指挥权之后,毫无疑问地将三万幽都兵马安排在了最前线。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干虽为兄弟,可帝王家哪有许多手足之情,完颜宗望深信单凭自己麾下的三万匹脱军,便足以踏平上京城外的营寨。然而大战首日,辽军却突然有了焕然一新的变化,无论是战术阵法还是军心斗志,都是不同于往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示弱于敌,壕沟‘种人\’, 在完颜宗望的原来计划中,只要三万匹脱军倾巢而出,足可在一日之内踏平城外军营;然而决战当日,辽军阵型之严谨,士气之镇定,却又让这位沙场宿将有了不好的预感。女真以武立国,各大皇子亲王手中的军力就是实力的直接体现,有时候甚至是唯一衡量标准。完颜阿骨打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对于白山黑水中的族民而言已经是罕见的长寿了。虽然完颜吴乞买位居谙班勃极烈多年,是部族会议认定的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在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干这些皇子心中,亦是充满着各种野望,而这些野望又滋生着无数尔虞我诈。 完颜宗望最后还是放弃了倾巢出动的构想,三万匹脱军分别由三名万夫长率领,轮番上阵;耶律大石同样将三万幽都兵马一分为三,轮番防守;但同样以万人为基本作战单位,在战术安排上却又有着显著不同。完颜宗望作为进攻的一方,三支万人队只能是轮番进攻。耶律大石作为防守的一方,又有半永久性营寨作为依托,自然能够灵活换防。三万幽都兵马中,一万人负责上午的防守,一万人负责下午的防守,最后的一万人则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夜间防守再由萧山别和萧昱共同负责。 城外军营依托上京东城墙而建,东西、南北各长三里,营墙底部夯土为墙,高约三尺,营墙上部立木为栅,又高三尺。城墙之外,再挖宽约一丈、深约八尺的壕沟,壕沟之内灌入淤泥,淤泥之上铺以干草。壕沟之上预留的通道并没有正对营寨大门,而是需要沿营墙与壕沟之间的狭窄通道绕行一里才可到达寨门。 完颜宗望于百步之外望着辽军兵营,说道:“用你们的战斧劈碎墙上那些木头!”万夫长发出巨兽一般的怒吼,手持数十斤的巨斧冲向辽军兵营,而在其身后紧随二百名同样手持战斧的猛士,每名猛士身旁又有两名手持塔盾的步兵为掩护。当手持战斧塔盾的女真猛士越过壕沟来到营墙之下的时候,契丹守军射出了第一轮箭雨。然后巨大的塔盾将隐藏其后的士兵掩护得密不透风,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眼看弓箭无效,契丹士兵立即改用投石机。然而因为营墙高度的问题,壕沟于营墙之间的狭窄区域恰恰成为了投石机攻击范围的盲区,除非耶律大石不顾后果,率先用投石机砸烂自己的营墙,否则便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观战台上的蜀国公主眼看战局不利,难免心中焦虑,不自觉质问王浩:“据我所知,壕沟与营墙之间的防御工事是出自你手吧?”王浩面带微笑,答道:“正是!”蜀国公主越想越气,说道:“一万人两天三夜抢修出来的防御工事竟然如此无用,亏本宫如此信任你?”王浩无奈摇头,说道:“公主殿下难道没看到这是耶律大石欲擒故纵的把戏吗?”蜀国公主不明所以,说道:“欲擒故纵?恐怕不出半刻,敌军的战斧就该劈开我军的营墙了吧?”王浩对于这一战有些绝对的自信,便不再解释,只是说道:“静观其变!”蜀国公主气急,欲转身离开观战台,但就在此刻,王浩却突然抓住了蜀国公主的手腕,令其不得枉动。蜀国公主满面怒火,死死盯住王浩。王浩却云淡风轻说道:“好戏要开始了!” 随着耶律大石令旗的挥舞,迅疾紧凑的战鼓声响起。待命于前线的士兵突然抬起掩盖于干草之下的圆木。圆木粗细如成人手腕,长约三丈,由四名士兵共同抱立,而后齐头并进,通过营墙上部栅栏之间的间隙撞向女真人的大盾。观战台上的蜀国公主瞬间被这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所震撼,数百根锐不可当的长木如秋风扫落叶般将来犯之敌全部推入壕沟之内。 完颜宗望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要知道那可是六百以一当十的精兵猛士,却连敌人的衣衫都没有碰到便陷入了险境,顾不得多想,立刻挥兵三千前去营救。壕沟之内的淤泥足有两尺深,人一旦陷入,便仿佛扎根于泥土之中,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脱身,唯有数人合理拉扯才能将其拖出。前来营救的女真士兵不亏为沙场老兵,情急之下依旧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持盾掩护,有人负责趁机救人。 这一刻,耶律大石的脸上却浮现起狠辣的笑容,六十张重弩被抬出,随着绞盘的转动,弓如满月,一弦三箭。敌军就在二十步开外,一百八十支重箭如光如电撕开敌军的防御刺入敌军的身体。这一刻蜀国公主已然明白了王浩的设想,却依旧想要听王浩亲口告诉自己,说道:“你明知普通弓箭无法破开敌军的塔盾,为何还要胡乱放箭,而不用重弩?”王浩答道:“挖掘壕沟时,有人认为应当加深加宽,有人认为应该灌入河水,可我以为这些都不如把敌人‘种在’壕沟之内?”王浩之所以在敌人进攻之初屡屡示弱,就是为了让敌军放松警惕,全部进入伏击圈。试想如果一开始便使用重弩攻击,那就是让敌人“死在”壕沟之内,而非“种在”壕沟之内了! 蜀国公主忽然有一种震惊,说道:“没想到你也是无毒不丈夫呀?”王浩微微摇头,说道:“敌强我弱,不能力胜,便只能智取!”蜀国公主说道:“壕沟中的那些人犹如一根鱼刺卡在了敌军主帅喉中,可这根鱼刺还偏偏由他的心腹爱将组成,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位主帅会作何选择?”王浩说道:“晚些时候,别忘了给壕沟里的俘虏送些食物和水,他们可不能轻而易举死了!” 六百俘虏一个没有获救,三千援兵却在半个时辰之内伤亡数百,完颜宗望的额头之上不自觉沁满汗水,再次下令道:“把霹雳车给我推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落难的将士给我救出来!”完颜宗望有不得不救的理由,因为匹脱军的那名万夫长亦在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