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大小姐:御火狂妃》 第1章 废材大小姐 “禀宗主,她‘又’晕过去了。” 风氏一族宗祠的大堂内,一个身着宽大黑袍、腰系绛红鞶带、头戴黑色连衣软帽的武者单膝跪地,朝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高大男子毕恭毕敬道,在提到“又”时刻意加重的语气。 男子头戴宝蓝色鎏金束发玉笼冠,内着深紫色长衣、外披枣红色儒袍,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鬼气,听闻“她”又昏死过去,不禁大怒:“什么?又昏过去了!短短半盏茶的时间,竟已昏过去八回了,堂堂风氏一族族长的嫡女,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给我拿冷水把她泼醒。务必在万毒门那个贱|女人和御剑山庄那个伪君子赶来之前,问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 “是!”武者得令,转身向风氏一族宗祠后堂跑去。 不久后,后堂里便传来泼水声和皮鞭抽打声,女子低低的呻吟声如风里的扬琴声时断时续,叫心软的人听了情不自禁生起怜悯之心来。 可听在儒袍男子耳中却备觉刺耳。 十五年前,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以《六丁神火诀》里的绝世神功大败他幽冥宗的前任宗主,致使前任幽冥王含恨而终。 临死前前任幽冥王曾执着他的手说,只要有这《六丁神火诀》一日,幽冥宗将永无称霸天下之日,要他不管用何方法务必将《六丁神火诀》秘籍毁去。 而他,身为现任幽冥宗的宗主,肩负着振兴幽冥宗、一统江湖的大任,对前任幽冥王推崇备至的《六丁神火诀》却另有想法。 与其毁去,何不占位己有? 以他幽冥宗的实力,若能再习得《六丁神火诀》里的绝世神功,何愁不能称霸天下? 现如今,朝中时局几经变换,几位皇子夺嫡之争已进白热化,二皇子轩辕祁棣要他与万毒门、御剑山庄合作剿灭风氏一族以削弱四皇子轩辕祁煦和华淑妃在朝中的势力,正是他乘机夺取《六丁神火诀》秘籍的大好时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外界盛传的风氏一族大族长的草包大小姐,资质低劣、修为平平,嘴巴竟这样硬,都已昏过去八回了,竟怎么也不肯说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 “还是……这草包大小姐根本就不知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的下落?”儒袍男子不禁狐疑道,待他再往深里一想,越发觉得自己所想不差。 风氏一族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并在短短三十年时间里就发展到能与他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齐名的地步,全赖这《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 族长风少华更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以风少华一贯来慎重的作风,怎么可能会将这关系全族兴亡命脉的秘籍告知这个废物? 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虽有天人之姿却是个十足十的废材、草包,二八芳龄的她竟连最基础的凝聚灵力都不会,更别说像她父亲风少华那般御火化身克敌制胜了! 第2章 草包风无双 也亏得她这样的废物会投胎,生在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家里,否则,以她这样低劣的练武资质,怕早被江湖上那些二三流的人物给做了。 念及此,幽冥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如今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就只剩下这草包风无双了,若她真不知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的下落,自己这趁火打劫的如意算盘岂不落空了。 这时,后堂里又急急跑出一个黑袍武者,武者正欲跪地禀告,幽冥王已然转过身来,像是早就料到一般,阴沉着脸问道:“怎么,那废物又昏过去了。” “宗主英明,这风无双又晕过去了。”黑袍武者微微一怔,旋即如实回禀道。 幽冥王浓眉微蹙,正欲发话,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住了嘴,转而迈步向后堂走去。 黑袍武者知道宗主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会子是要亲自出马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宗主对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觊觎已久,早就有心将此二物占为己有,此次趁剿灭风氏一族之机搜找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也是早在他们宗主在知晓宫中几位皇子、娘娘有意联合对付四皇子、华淑妃以及他们背后的风氏一族时就开始精心筹谋计划的。 费时费力三月有余,却不想最后关头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及其夫人花弄影最后竟双双力战而死,根本来不及套出他们任何话。 风族长膝下有一子一女,其子风无缺年幼,不过七岁,如此稚童,怎可能知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所在,更何况,从他们幽冥宗和万毒门、御剑山庄三派围剿风氏一族时,就已经不见了风无缺的影子。 眼下,唯一有可能知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下落的,就只剩下后堂那位风氏大小姐风无双了。 可是这风无双实在太过一无是处,资质低劣不说,胆子竟也小得离奇,初始不过恫吓了她几句,竟自昏死过去了,后虽醒转却根本经不得严刑逼供,稍一动刑便昏死过去。 现在就连他,也开始怀疑这样一个没用的草包大小姐,会否真得知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了。 如果连风氏一族仅存的草包大小姐也不知晓,那么此次筹谋,怕是白费了。 黑袍武者想到这,隐在黑色连衣帽下的眼睛不禁向他们的宗主瞥了瞥。 待幽冥王来到后堂,风无双早被人用冷水泼醒,看她一脸茫然的蜷在湿漉漉的水中,幽冥王不禁皱了皱眉。 底下的人见幽冥王亲自前来,忙要行礼,幽冥王却是看也不看的一挥手让他们免礼作罢,自己则三两步走到风无双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孱弱如风中弱柳一般的风无双,厉声道:“说,你父亲到底将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藏哪儿了?说出来,本宗主让你死个痛快。” 风无双艰难的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头戴宝蓝色鎏金束发玉笼冠,身着儒袍的儒雅男子,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第3章 误上废材身 她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说。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c国的王牌特工maggie-l,人称“银狐”,哪里是什么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女儿风无双? 在苏醒之前她正和自己的搭档,人称“孤狼”的mike在神秘的玛雅遗址执行组织秘密特派的任务,却不想一场离奇的爆炸将他们从百米深的密洞炸飞。 等醒来时,所见的便是这样一群身着黑袍、腰系绛红鞶带的古怪黑衣人了。 初始她还以为这些黑衣人是中东某国家的秘密特工,可听他们一口一个“火灵珠”、一口一个《六丁神火诀》秘籍的,刹时就愣了。 这些黑衣人手段也算狠辣,见她愣神竟二话不说扬鞭就打,原来于她“银狐”maggiel而言,这种程度的拷打根本没什么,可被抽了几鞭子她才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弱得不成样子。 几鞭子下来竟将她打得头晕目眩,她虽凭借超强的意志忍耐了许久,可终究还是昏死过去了。 如此往往复复七八回,她总算在对方断断续续的谈话里整理出点头绪来,一个近乎荒唐的揣测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是穿越了。 “你到底说不说?信不信本宗主这就废了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幽冥王见风无双两眼无神的盯着他,只道她是不肯说,一怒之下弯下腰来一把抓住她的双颊将她如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maggie-l脸颊被抓,只觉得骨头都似要被捏碎一般,疼得她连连倒抽冷气,脑中更一阵晕眩,又似要晕过去一般。 这具身体,抗痛、抗压能力实在惨不忍睹。 这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会弱成这幅德行?maggie-l脑中闪过这样一丝念头。 “人人称你是风氏一族的废材大小姐,却不想倒有几分骨气。只是现如今风氏一族全族被灭无一幸免,你也落不得好。你若乖乖告诉本宗主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本宗主倒可以让你少受点苦,死得快点。” 幽冥王见风无双仍旧一言不发,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将风无双如丢垃|圾一般丢掷到地上,冷冷的恐吓道。 火灵珠?《六丁神火诀》秘籍?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两样东西。可是,这火灵珠和什么什么秘籍到底是何物?maggie-l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我不知道。”maggie-l虽然不知道这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是为何物,可眼前这个自称宗主的男人似乎对这两样东西看得极重,心中立刻明白,自己,指的是这幅身体的本尊风无双之所以能活下来,多半是因为这个宗主想从她口中打听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的下落。 心念至此,maggie-l立时想出对策来,只要自己咬定不说,那么自己就还有利用价值,那这个什么宗主,也绝对不会杀她。 第4章 巧言得生机 虽然只是暂时,但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以她“银弧”maggie-l的身手,她有这个自信能够逃离他的魔爪。 想到这里,maggie-l又刻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假装愤怒的加了一句:“就算知道,也是决对不会告诉你的。” 幽冥往原本早已失了耐性,心中也已越发相信风少华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草包大女儿,本想若再问不出个东西南北来,索性就把她杀了一了百了。 出来这么久,想必万毒门和御剑山庄的人也要起疑了。 然而听风无双如此一说,他心里立时又升起希望来。 “倒是看不出来,你资质低劣本事平平,却有几分傲骨。哼,就怕你不知道,否则,凭我幽冥宗的手段,还怕问不出来?大不了费些修为,用我幽冥宗的‘搜魂**’。” 幽冥王冷笑一声,对身边几个黑袍人发话道:“将她小心藏好,别传出去,尤其,不能让万毒门和御剑山庄的人知道。” “是!”黑袍人得令,三两下便将maggie-l五花大绑起来,末了还不忘往maggie-l嘴里塞上一块糙布以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虽然眼下无半点还手余地只能任人宰割,可至少总算暂时是安全了。 maggie-l长吁一口气,一确定自己暂无性命之忧,maggie-l立刻冷静下来分析起当下的情况来。 从这个自称宗主的男人口中,maggie-l至少得出了以下几个结论: 第一,自己这幅身体的本尊名叫风无双,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是个天生的草包。 对此,maggie-l‘身’在其中,多少也了解一点,不然以她从前的体格,根本不可能区区几鞭子就能把人打晕的,这风氏大小姐,想必比草包还不如。 第二,这个草包大小姐的族人一尽数被灭,而她之所以得以侥幸存活,是因为眼前这个自称宗主的男人想从她口中打听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 第三,灭风氏一族的,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所率领的幽冥宗外,至少还有万毒门和御剑山庄两派。 这个自称宗主的男人,似乎对万毒门和御剑山庄有所忌惮,似乎也不想让这两大门派知晓他在寻找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一事。 就凭幽冥王短短的三两句话里,maggie-l就已将形势理得七七八八了,前一世的特工训练,在这一世,多多少少还是能派上一点用场的。 只是,令maggiel感到不解的是,这风氏一族到底与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有多大的仇恨,他们竟要将风氏一族全族尽灭?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看情形,似乎也不单单只是为了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这么简单,否则,在找到此二宝之前,三大派不可能尽灭风氏一族全族的。 第5章 毒仙秦玉清 maggie-l想不通个中的因由,可她却清楚,自己正无形中被卷入一个弥天的阴谋和纷争中。 这边厢maggie-l正暗暗思忖风氏一族与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之间的恩怨纠葛,那边厢幽冥王却突然唇角微扬,冷声道:“来得可真快!” maggie-l狐疑的看着幽冥王,心中暗忖:难不成有人来了? 幽冥王低眸看了maggie-l一眼,转而对黑袍武者发话道:“将她看好了,绝不能让万毒门和御剑山庄的人知道,待本宗主打发了万毒门的那个贱|人和御剑山庄的那个小兔崽子,你们就先行带她回幽冥谷。” “是。”黑袍武者齐声称是,几人扛着maggie-l立刻隐身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竟如幽灵一般。 幽冥王见手下的人已带着风无双隐匿好,一甩枣红色的儒袍便向宗祠外走去。 彼时已是夜里子时三刻,晴天无云、月明星朗,皎皎明月照得整片山河大地一片光明柔和。 幽冥王踏出风氏一族的宗祠时,正有一团“黑云”自天际而来,遮天蔽月。 待那团“黑云”渐行渐近,一阵阵尖利的“吱吱喳喳”声和肉翅扑腾声如被风雨掀起的滔天巨浪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幽冥王阴沉着脸看了眼半空中那团“乌云”,冷冷道:“万毒门门主好大的阵仗。” “呵呵呵……区区雕虫小技,倒叫宗主见笑了。”“黑云”之中传来数声女子低低的娇笑声,一个着荷花色品月镶袖夹袄、外罩一件元色四镶长背心的女子踏“黑云”而至,待女子落地,脚下那团“黑云”便立刻四散开来。 幽冥王瞥了那团“黑云”一眼,心中不禁微微一凛: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一大群猪脸獠牙的“吸血天蝠”。 这吸血天蝠以人畜之血为食,犬齿长而尖锐,上门齿形如三角生有倒钩血槽、锋利如刀,且齿中含有剧毒,是万毒门除“金蝎”、“太攀蛇”、“黑寡妇”、“血蟾蜍”和“绝地天龙”这五毒外最难缠的毒物。 没想到今日剿灭风氏一族,万毒门门主竟一次带了这么多来。 联想起二十年前江湖风传一时的风氏一族少族长风少华与万毒门毒仙子秦玉卿爱恨纠缠的一段公案,幽冥王不禁微微变色。 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会使毒的女人。 “在前厅找了许久不见宗主,却不想宗主竟独自跑到这来了。”万毒门门主秦玉清落地后,目光越过幽冥王探向他身后的宗祠,浅浅一笑,道:“不知这风氏一族的破宗祠里藏了什么好东西,竟能引得宗主您大驾光临。” 说着,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便要往宗祠里去。 幽冥王见状,忙佯装不经意的侧身拦在万毒门门主的跟前,笑着掩饰道:“能有什么,不过是带人来看看有无漏网之鱼罢了。” 第6章 翩翩少年郎 “哦,是么?”万毒门门主见幽冥王有意拦她,知道个中必有蹊跷,明面上却也不点破,只淡淡道:“那不知宗主看了、查了,可有发现漏网之鱼否?” 见万毒门门主不再往宗祠里去,幽冥王立刻爽朗一笑,道:“没有、没有。今日围剿风氏一族,你万毒门与我幽冥宗,还有御剑山庄,三派谋定而后动,思虑周密,自然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倒是不知前厅的情况如何了?” 幽冥王随意敷衍几句立刻转移话题。 万毒门门主自然不是好骗的,幽冥王越是敷衍了事她心里疑窦便越深,背在身后的纤纤玉手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挥,“黑云”之上便有三两只吸血天蝠悄无声息的飞进风氏一族的宗祠内。 “慕容贤侄正派人清点人数。”万毒门门主淡淡道。 “慕容贤侄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他办事必是十分稳妥的。慕容老前辈有孙如此,也可老怀安慰了。” 幽冥王不欲在此多留,夸赞了几句便建议道:“此地既无漏网之鱼,我们不如也回前厅去吧!此事宜速战速决,免得四皇子华淑妃那边得了消息赶来。” “幽冥王说得是。”幽冥王意欲何为万毒门门主心中了然,明眸瞥了风氏一族的宗祠一眼,便笑语盈盈得转身离去。 幽冥王见状,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 要是万毒门门主秦玉清知道他私藏了风少华的女儿,莫说自己这趁火打劫抢走的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计划落空,恐怕往后还会凭空多了个与他争夺此两样宝贝的劲敌。 幽冥王这边厢自暗暗耳窃喜,皎皎月辉之中却忽然落下一道莹白剑光来,万毒门门主与幽冥王同时驻足停了下来。 剑光落地,现出一个着蓝白道袍的翩翩少年来。 少年瞧见万毒门门主和幽冥王,礼貌却不**份的行了一礼,道:“晚辈慕容青雘,见过两位前辈。” 幽冥王见来人是本应在前厅清点尸体人数的慕容青雘,眼见来人越来越多,生怕事情越来越复杂,不禁担心起宗祠内的风无双来,浓眉微微一蹙,略带不满道:“慕容贤侄不在前厅核对人数,来此作甚?” “晚辈已带人清点过人数,包括风族长夫妇在内,共计三百八十六人。”慕容青雘听出了幽冥王话中莫名的不满,但却碍于身份有别不好多问,只不卑不亢解释道。 “三百八十六人?”万毒门门主疑惑的掐指算了算,道:“似乎,少了两人。” “晚辈已着人核对过花名册,少的两人,应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和幼子风无缺。”慕容青雘不待万毒门门主询问,立刻将核对的结果说了出来。 万毒门门主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慕容贤侄做事果然周全高效,无怪乎慕容老前辈对你如此器重。” “门主谬赞,晚辈年轻识浅,今后还需门主和宗主多多提点才是。”慕容青雘谦逊道。 第7章 被摆了一道 万毒门门主与慕容青雘的对话听在幽冥王耳中,心里不觉有些焦虑。 “那慕容贤侄可有派人四下寻找?”幽冥王佯装若无其事道。 “晚辈已将人分八小队朝不同方向寻找,晚辈正好搜查至此,见万毒门门主的吸血天蝠成群结队在此,想必万毒门门主必然也在,遂特意前来回禀。”慕容青雘说得面面俱到令人挑不出任何的刺来。 可站在他跟前的两个人,遑论是幽冥王还是万毒门门主,哪一个不是人精,谁也不信他慕容青雘当真这般巧,八个方向搜查他却正好挑了这个方向。 十有七八,是特意寻他们二人来的。 万毒门门主嘴角微扬,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笑来。 幽冥王则沉默不语,心里则在盘算如何将眼前这二人引开。 见万毒门门主和幽冥王都不说话,慕容青雘朝对面的风氏一族的宗祠看了看,疑惑道:“风氏的余孽会不会躲在里边?” 幽冥王正欲答说不会,万毒门门主却突然开了腔,道:“不会!方才幽冥王已在里头搜查过,并无一人。” 说话间,万毒门门主有意无意的看了幽冥王一眼,背在身后的纤纤玉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既是如此,晚辈再去别的地方搜查。”慕容青雘假意要走,却忽听宗祠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幽冥王脸色大变,转眼看见万毒门门主正别有意味的笑看着她,心里登时大怒:这婆娘,原来早就留了后手。 相比于幽冥王和万毒门门主的笑里藏刀,慕容青雘却好似有着普通年轻人的鲁莽冲动,一听到惨叫声立刻御剑冲进宗祠内,只听兵刃交接声响起,似乎是里面的人与慕容青雘打了起来。 万毒门门主笑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幽冥王,提醒道:“怎么宗主还不进去喝止?晚了,门下的弟子可都要死在御剑山庄的飞剑下了哦。” 幽冥宗知道再无隐瞒的可能,冷哼一声,一甩枣红色的儒袍飞快向宗祠内掠去。 万毒门门主掩嘴轻蔑一笑:“哼,在老娘面前耍阴招,你还嫩了点。”言罢,亦跟进了宗祠内。 待万毒门门主悠闲的漫步进宗祠内时,就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黑袍武者,观其衣袍上的图腾,便知是幽冥宗的人。而此时,眼见自己得力的手下被慕容青雘所伤,幽冥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晚辈不知是宗主门下的人才出手误伤,还望宗主恕罪。”慕容青雘一句不知误伤便将伤人一事推得干干净净,气得幽冥王脸都绿了。 不过饶是幽冥王此时再愤怒,也只得哑巴吃黄连了,方才可是他自己说的,宗祠内没人。不想竟被秦玉清这贱|人摆了一道。 “慕容贤侄往日里可不是这么鲁莽的人!”虽不好明着发火,幽冥王还是冷冷的提醒了一句。 言下之意是,你小子平日里行事谨慎,方才怎么就连看也不看就动起手来了?这笔账,暂且跟你记下,往后有的是机会讨回来。 第8章 居然敢还手 慕容青雘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幽冥王话里有话,凭他的心智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只是眼下,他却装傻道:“是,宗主教训的是,是晚辈鲁莽了。” “咦?”万毒门门主原还在冷眼旁观看幽冥王的笑话,转眼瞧见地上躺着的风无双,立刻疑惑的咦了一声。 许是宗祠内光线太弱瞧不清楚,万毒门门主疾步走到风无双跟前,一把抓住风无双的脸便细瞧起来:“风无双?你就是风少华那个负心汉和花弄影那个贱婢的女儿?” maggie-l暗暗叫苦,来人果然都与这具身体的本尊有仇,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与本尊的爹娘有仇,而且听语气,这仇恨还不小。 这本尊的爹娘,风少华、花弄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么会拉嘲讽? “无极门诸葛先生曾设《江湖美人榜》,她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风家大小姐,姐,人称‘绣花枕头’的废物——风无双?”黑暗之中,慕容青雘虽然看不十分清楚风无双的面容,可也隐约可辨风无双的姿容绝世,不禁失声问道。 “果然跟她娘长得一样狐媚。”万毒门门主看着风无双,眼中瞬时充斥着恶毒与怨憎,纤纤玉手突然青筋暴起,一把钳住风无双的脖子。 “住手!” “门主,手下留情!” 几乎在同一时间,幽冥王和慕容青雘异口同声制止道。 万毒门门主并未因为二人的制止而稍有手下留情,maggie-l只觉得喉头似被铁钳钳紧了一般,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肺腔仿佛要爆炸一般,难受得紧。 上一世她“银狐”也可谓杀人无数,其中也不乏活活将人掐死的时候,没曾想,这一世,才一穿越到这草包大小姐身上,竟就要面临这样的死法,当真倒霉! 可是,她“银狐”maggiel与搭档“孤狼”mike号称世界特工界的“双煞”,又岂会如此束手就死? 虽然喘不上来气,但她脑中仍在飞快的思忖着对策,前一世训练过的招式如幻灯片一般飞快的在她脑海中闪过。 若是前一世,以她“银狐”maggie-l强横的身手,拆招之法不下上百种,可这草包大小姐的身子实在太弱、力量也是差得不行,剩下的可行之法却只有寥寥几种了。 心里想定一种,maggie-l当机立断再不犹豫,一拳自上而下击向万毒门门主的下颚。 maggie-l出手素来狠辣,这一击虽然因为受到这具废材身体的局限,速度和力量都有所不及,但角度却是刁钻的紧,若是一击得手,势必能得瞬间喘息之机。 万毒门门主不料风无双竟还有还手之力,微微一怔,立时扬起另一只手,格挡住maggie-l拳击。 “小贱人当真歹毒,居然还敢还手!”万毒门门主冷哼一声,锁住风无双喉咙的手立时使上了十二分的劲,似要活活将她掐死一般。 第9章 草包施阴招 maggie-l自然没有妄想一招就能反败为胜,何况是以这草包大小姐的身子。 是以,见第一招右勾拳被挡,她的左手立刻化掌为指,直取万毒门门主的双眼,速度之快只在转瞬之间。 真正歹毒的,还在后头呢!maggie-l冷笑! 风氏一族的风无双,草包之名江湖之中人尽皆知,更何况此时已是全身遍布鞭伤,万毒门门主怎么也没料到这废物竟出招一招比一招狠辣,大惊之余却再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格挡,恼羞之下,举起风无双奋力朝墙上砸去。 只听“轰”得一声脆响,风无双被重重的砸在墙上,又再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maggie-l才呕出一口血,便又见万毒门门主如一股阴风般袭来。 此时的maggie-l早被砸的晕头转向了,莫说再出手抵抗,就连保持清醒都险些不能了。 她转眼看向幽冥王,大声道:“宗主,此时不出手你更待何时?难不成你不想知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了么?”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 幽冥王原还在犹豫,见风无双说出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一事,心中不禁着恼:这贱婢当真歹毒,对付秦玉清那娘们时,出手狠辣不说,如今为求自保,竟施了这阴招,将自己趁火打劫的秘密都抖出来了。 这趟浑水,被这草包贱人一搅和,当真是越发麻烦。着实可恨! 但是可恨归可恨,风无双说得却是一点没差! 风少华夫妇已双双战死,风无缺不过只一个七岁稚童,且又不知所踪,现如今,唯一有可能知道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下落的,就眼前这草包贱人了。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趁火打劫夺取风氏一族至宝的如意算盘岂非全都落空了! 心念至此,幽冥王再不犹豫,单手一扬,一枚噬魂骨钉便裹挟着一股阴风射向万毒门门主。 万毒门门主不料幽冥王会暗中偷袭,未加防范,生生挨了这一枚噬魂骨钉。 而与此同时,幽冥王已如一抹鬼影一般抓住风无双向宗祠外逃去。 “宗主,慢走!”一旁的慕容青雘听风无双提到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又见幽冥王伤了万毒门门主,想起临离开御剑山庄前庄主提及暗中搜找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的事宜,立刻御剑追了出去。 万毒门门主见幽冥王与慕容青雘一前一后追出,亦联想起风氏一族祖传的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秘籍一事,暗道自己鲁莽,看到风无双那张酷似花弄影的脸,恼怒至极就只顾着当年被弃之辱、被夺爱之恨了,险些误了更重要的事。 当下顾不得身上的骨钉之伤,驾着吸血天蝠追了出去。 maggie-l被幽冥王裹在黑云之中,只觉阵阵阴风袭来,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心里暗恼这风无双的体质,实在太弱了。 不过好在目前的局势,全都在她预料之中,这让maggie-l多少安心些许。 第10章 废材引混战 方才被那个什么门主锁住喉咙之时,幽冥王与另一个年轻人同时出声制止,maggie-l就已料定,这二人至少暂时还不希望她死。 她虽不知那个年轻人为何出声制止,但想必定与幽冥王所图之事一样,也是冲着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秘籍来得。 是以,她当时便有了主意,只要说出幽冥王所图谋之事,必能引起三方混战,到时,自己的性命便能暂时可保。 果不其然,幽冥王一听她提及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秘籍便冲了上来,后面那个着蓝白道袍的少年紧追不舍,想必也是为了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 此事今晚必不能善罢甘休,只要他们二人缠斗,她便可逮着机会逃出生天;若能叫他们两败俱伤,那更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了。 这边厢maggie-l在暗自筹谋,那边厢幽冥王见慕容皝御剑在身后紧追不舍,恼怒之下连连射出数枚噬魂骨钉。 可那慕容青雘剑法上的造诣极高,射出去的噬魂骨钉都没能重创于他。幽冥王不禁有些急了。 “慕容贤侄,你不是我的对手,何苦如此穷追不舍自讨苦吃?”幽冥王冷笑着道:“难不成为了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连性命都不要了?” “晚辈自知不是宗主的对手,但是拖上一拖宗主的脚程,待万毒门门主赶来,这点本事晚辈自认还是有的。”慕容青雘朗声道:“今日围剿风氏一族之事,乃我御剑山庄和贵宗、万毒门三派之事,宗主想一人独占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却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风无双听了这个复姓慕容的男子的话,不禁为之脸红:灭了人家全族竟还在这儿讲道理,实在再无耻也没有的了,这与做了女表子还要立贞洁牌坊有何区别。 “哈哈哈……不愧是慕容皝那个伪君子生养的好孙子,行这杀|人放火抢劫之事,竟还恬不知耻讲什么道理。” 如今已是刀刃相向,幽冥王索性与慕容青雘撕破了脸皮,冷笑道:“也罢,本宗主就先收拾了你这个小伪君子,再去对付秦玉清那个婆娘。” 说话间,幽冥王儒袍一抖,便有阵阵阴风裹挟着鬼哭狼嚎之声向慕容青雘袭来。 幽冥宗擅鬼道之术,慕容青雘不敢小觑,忙御剑来迎。 一人御鬼一人御剑,黑芒与白光战在一处,你来我往战得不可开交。 论修为幽冥王自是比慕容青雘高出一筹的,可他一面战一面还要顾及身边的风无双,根本使不出全力,一时也只能与慕容青雘杀个不分上下。 maggie-l在幽冥王身边看得真切,不禁大为震撼:这两个人的战斗力实在超出了她上一世的所见,甚至是她根本连想多不曾想过的。 上一世,她maggiel是与搭档“孤狼”mike齐名的强者“银狐”,除“孤狼”外,她可谓是嫌逢敌手。 第11章 强者的诱惑 现如今在这一世,遇到这样一场超乎想象的决斗,剑气冲天、鬼气森然,又能遇到这样几个战斗力超强的强者,maggie-l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这就是身为强者对更强实力的痴迷! 此时,maggie-l完全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反而开始疑惑,连这样强悍的两个人都要争夺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 那这副身体的本尊的父亲,好像叫风少华来着,那他该强悍到什么程度啊! 如果有朝一日她maggie-l也能有幸找到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岂不是也有机会成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 届时,什么幽冥宗宗主,什么万毒门门主,什么御剑山庄慕容庄主,她都要他们把今时今日对她所做的,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一想到这里,maggie-l便抑制不住的兴奋了起来,全身流动的血液也好似要沸腾起来一般。 正拎着maggie-l的幽冥王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手里拎着的人似乎有些异样,忍不住低眸看了maggie-l一眼。 莹白的月光之下,那个宗祠里半盏茶时间昏过去九回的草包废物,此时竟两眼熠熠生辉,仿佛瞳仁深处,燃着一团永世不灭的烈焰真炎一般。 “这……”这样激昂的斗志,这种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双眸,幽冥王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 脑中忽而灵光闪过,突然忆起,那个如天神一般擎立的男人,那个身中万毒门毒仙子九种剧毒还能以一敌三的男人,眼前这个草包大小姐的父亲。 对,是他,是他,就是他,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这样的眼神,就在这个草包废物的父亲眼中看到过。 无意中看到maggie-l酷似死去风少华的眼神,幽冥王的脑门上沁出了点点汗珠来。 就在幽冥王一晃神间,慕容青雘逮着这一时机,一道剑光便刺穿了幽冥王的肩膀。 “竖子,找死!”幽冥王吃痛,抓着风无双的手忍不住一松,风无双立时从高空跌路。 生死关头幽冥王也顾不得风无双,一掌便拍在慕容青雘肩上。 这一掌幽冥王用了十成的修为,饶是慕容青雘有剑气护身也被一掌拍飞,口中连吐几口鲜血。 maggie-l在上一世能成为与搭档“孤狼”齐名的顶尖特工,所受训练自然是极为严酷的,许多护身、护体的动作已几乎成为身体惯性。 是以从幽冥王松开风无双的身体时,maggie-l就已经做好了全套的自我保护措施。 在跌落过程中,目睹幽冥王与慕容青雘两败俱伤,maggie-l禁不住勾起唇角来。 两虎相争,猎人得利! 此时此刻,她maggie-l虽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但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要幽冥王与慕容青雘再继续相争相互抖下去,她便有逃转的余地了。 第12章 便宜了别人 见半空中幽冥王与慕容青雘双双负伤后又一次战在一处,maggie-l绝世无双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 眼下,一起尽在掌握之中,maggie-l只待一落地便利用上一世练就的闭气之功隐藏起来。 然而,就在maggie-l自认胜券在握之际,耳后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喳喳”的叫声,聒噪之极令人心生烦躁。 maggie-l大吃一惊,回头正迎见一只硕大的吸血天蝠扑面飞来,因为相隔太近而被放大的猪脸獠牙,让饶是maggie-l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maggie-l暗道一声不好,正待有所反应,单薄轻盈的身子就已被数十只吸血天蝠凌空拎起。 这些猪脸獠牙的吸血天蝠如有灵性一般,齐心协力抓着风无双尽往高远处飞,初始maggie-l还凭借稍稍有些回转的体力和身手做些力所能及的挣扎和反抗,但是渐渐的她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因为她发现,这些丑陋恶心的吸血天蝠竟已将她带到了三十余米高的地方,这可相当于是上一世十层高楼的高度了。 这么高的地方,饶是maggie-l对自己的身手再有自信,也不敢在毫无工具器械和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往下跳了。 放弃无谓的挣扎和反抗后反倒让maggie-l冷静了下来。 万毒门门主御蝠的本事maggie-l虽未亲眼见过,可这些吸血天蝠旁的人不抓,单单只抓她一人,maggie-l便能猜想得到抓她的人是谁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想到幽冥王与慕容青雘两个人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反倒便宜了万毒门门主。 想起万毒门门主在宗祠内见她时怨恨、愤怒的眼神,maggie-l的眉心不禁微蹙了起来。 幽冥王、慕容青雘,这二人,不管落入他们二人谁的手里,想必都好过落在万毒门门主手里。 maggie-l如是想,心下不禁一沉:幽冥王与慕容青雘对她都有所求,她想逃出生天还有法子可想。 可方才在风氏一族的宗祠里,万毒门门主一见到她便二话不说要置她于死地,而且以她maggie-l上一世所受的心理学上的训练,她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万毒门门主,可谓是真的恨毒了她。 要想在她手上拖延时间,想必,没那么容易。 maggie-l正暗暗忖思对策,万毒门门主已御蝠飞在她的身边。 她的旁边,还多了一个身着藕粉色对襟褙子、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婀娜少女。 与maggie-l狼狈得被一群吸血天蝠拎在空中不同,这二人是真正的御蝠飞行,那绝世出尘的身姿,飘然若仙,真如敦煌画壁上的仙子飞天一般。 万毒门门主吃了幽冥王一记噬魂骨钉,脸色不大好,低眉瞧见风无双时,本就愤怒的黑眸里更是迸发出熊熊怒火来。 第13章 活活摔死你 “说,你们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到底在哪里?” 原来她也想要这两样东西。 maggie-l嘴角微扬了扬,就怕你无所求,只要你对我有所求,我的性命便容不得你予取予求。 “说!”见maggie-l不说话,万毒门门主大怒,素手一挥,便有两只吸血天蝠松开了风无双的衣裙,maggie-l身子一沉,便如失重一般倒头掉了下去:“信不信我将你活活摔死!” maggie-l料她不会真得将她摔死,是以方才万毒门门主小小的惩戒并未恐吓到她,反而让她更加自信她在得到想要的东西以前不会杀她。 “在我面前秀什么智商下限?你当我傻么?我若告诉了你,才会被活活摔死。”maggie-l并非有意激怒于她,而是以此暗示万毒门门主,你要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我有、我知道,且这普天之下,就唯有我一人知道。 只是,我不会那么轻轻松松告诉你就是了。 “你……”万毒门门主气结,再一次指着她,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不说!”maggie-l冷冷道。 “好、好、好!”万毒门门主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反倒笑了起来,在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才颤声道:“人人称你是风氏一族的脓包大小姐,倒是这一身硬骨头没有辱没了他的身份。” maggie-l听着觉得奇怪,她的这一身硬骨头没有辱没谁的身份?莫非,是这具身体本尊的父亲,风氏一族的族长风少华? 不知昔日万毒门“毒仙子”秦玉清与风氏一族少族长风少华旧事的maggie-l隐约猜到了什么,看向万毒门门主眼神也略带了些疑惑。 莫非,眼前这个一派之主,是因爱不成而生了恨,所以才一见到她就欲杀之而后快? “你道我真的不敢杀你?哼,那你就去死吧。”万毒门门主冷哼一声,素手一扬,抓着风无双衣裙的吸血天蝠齐齐松开爪子,风无双立刻如空中坠石一般掉了下来。 耳畔,是“呼呼”得风声。 身子在越来越快的跌落。 三十米的高空,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如若忽略阻力的影响,只消不到三秒的时间就要落地了。 三秒! maggie-l面无表情的冷冷看着半空中越来越远的万毒门门主,在心里默默数着。 她可不信,万毒门门主千辛万苦将她从幽冥王和慕容青雘手中抢来,会真不顾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就将她置于死地。 如若她真的有意杀她,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等这么久。 一、二…… 在maggie-l默数到二时,半空中御蝠而行的妙龄少女便已如暗夜中的闪电一般向她飞来,并准确无误的在maggie-l堪堪落地之时以为完美的弧度将她接住。 maggiel唇角几不可见的微扬了扬,现出一丝冷笑:这一场心理战,赢了! 第14章 胆敢要挟我 自然,这个妙龄少女也不是什么好心的,在接住maggie-l后立刻又将她重重的甩了出去。 maggie-l这一世的身子实在太弱,哪里禁得住这么摔,立刻被跌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 待她好容易清醒一些,万毒门门主与那妙龄少女已站到了她跟前。 “果然不怕死,倒是本门主小瞧了你。”万毒门门主居高临下的睥睨着maggie-l,与初见时相比,她的眼中除了一贯来的厌恶和仇恨,反而多了一点点的赞许。 maggie-l知道,是谈条件的时机到了。 “是人哪有不怕死的。”maggie-l虚弱的说道:“方才不怕死,也不过是不想绝了自己的路罢了。” “哦?你觉得你还有路可走?”万毒门门主像是看一场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风无双,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之意,讥笑道。 “自然是有。”maggie-l无视万毒门门主的讥笑,费力得从地上爬起,随手拍掉身上的尘泥,道:“不然,方才我早成一团肉泥了。” “知道就好!”那妙龄少女似乎很不情愿出手相助,看着maggie-l时面上全是厌恶,此时听maggie-l如是说,忍不住碎了一口。 maggiel冷笑着睨了她一眼,只怕这妙龄少女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那便是,要你的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maggie-l素来不是个只想在嘴皮子上赚便宜的人,是以对妙龄少女的鄙夷和厌恶完全视而不见,而是转眼盯着万毒门门主,道:“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而我maggie……我风无双,只要一日未将火灵珠与《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说出来,我这路,便还没有绝!” maggie-l一时口快,险些自称maggie-l,幸而她醒转的快,及时自称风无双。 心底下暗暗叮嘱自己,从今往后,自己不再是什么‘双煞银狐’,也不再是什么王牌特工maggie-l了。 自己姓风,闺名无双,是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嫡女,是风氏一族唯一幸存的大小|姐。 “你想要挟本门主?你可知本门主要取你狗命易如反掌?”万毒门门主怒道。 “要挟不敢!我不过是想和门主你做个交易罢了。”maggie-l勾唇笑道。 “你愿意说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万毒门门主自是个聪明的人,听maggie-l这般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 “当然!” maggiel自嘲道:“我风无双资质低劣,是江湖人尽皆知的草包,就算有那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在手,恐怕也练不出什么劳什子的绝世神功来。正所谓‘斯人无罪,怀璧其罪’,与其留着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招惹无穷祸患,还不如拿它们出来换我风无双一世无忧。” 第15章 蹬鼻子上脸 “你想拿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换自己一条性命?”万毒门门主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要知道,风氏一族全族被灭无一生还,她区区一个不成器的草包,竟然还想活着? 这样活着,还有何意义? “正是。”maggie-l回答的极为简洁。 “你倒是识时务!只是,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万毒门门主冷冷道。 maggie-l笑道:“以我风氏一族至宝换我一条性命,这笔生意,怎么算,门主你都是只赚不赔的。” 万毒门门主低眉沉吟,无疑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她是志在必得的,可风无双是风少华那个薄情汉和花弄影那个小贱|人生的孽种,她不杀她,她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左思右想,一时她竟拿不定主意。 旁边那个妙龄少女见状,附在万毒门门主耳畔轻声提醒道:“门主答应她又何妨?她不过是个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废材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要她死,何须非要亲自动手? 她这样一个脓包废材,随便一个江湖二三流的货色都能搞得定。更何况,她还生得和花弄影那个小贱人一样的狐媚。 要知道,江湖上,没有实力而空负美貌,可是祸不是福啊。 “好,成交!”万毒门门主道:“只要你说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我便饶你不死。” “这还不够。”maggie-l见那妙龄少女在万毒门门主耳边说了什么,万毒门门主便答应下来,心生疑窦,可一时她也揣测不出她们到底在商讨什么勾当,略想了想便不再纠结此事,只要自己的目的达成便好,余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别妄想蹬鼻子上脸!”与maggie-l接触虽不多,可万毒门门主却也发现这人人鄙夷的草包大小姐修为和资质虽然低劣,可脑子里刁钻的念头不少,以为她又想出什么古怪刁钻的想法,立刻厉声制止道。 “我只要门主再答应我,不许伤我,保我毫发无伤。”maggie-l缓了一口气,道:“如门主虽饶了我性命却挑断了我手筋脚筋,抑或给我下毒,那岂非生不如死?” “原来是为这个,不料你年纪轻轻倒考虑的周祥。哼,好,我就答应你。现在可以说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了吧?”万毒门门主料定以风无双的修为和资质在江湖上必然命不久矣,是以满口应下。 “好!门主一言九鼎,我相信门主是不会出尔反尔自毁声誉的。”maggie-l刻意提醒一句道。 “你别再转弯抹角提醒本门主遵守承诺了,本门主既已答应你不杀你,便不杀你。你再叽叽歪歪个不停,小心本门主不耐烦了现下就把你宰了。” 万毒门门主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快说,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到底在何处?” 第16章 撒谎有讲究 maggie-l见万毒门门主如此保证便不再纠结,而是实话实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此话一处,万毒门门主险些气得吐血,大怒道:“贱婢,你敢消遣我。”说着,举掌便要打。 “我父风少华乃是风氏一族的族长,行事素来谨慎小心,这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又是我风氏一族的至宝,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让我这样一个废物知道?” maggie-l从知道万毒门门主也是冲着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开始,就已经在心中暗暗盘算好了。 自己落在她手里,她对这两样东西又是志在必得,若自己不说出个东南西北来,必不得好下场。 可她是“双煞银狐”maggie-l不是什么劳什子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 她也和幽冥王他们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所以只能扯谎,而且必须扯得令人深信不疑才行。 如何将一个谎言扯得生动活泼,这一点,在上一世,她“双煞银狐”maggie-l可是训练有素的。 要想谎言真实可信,必要真真假假真假掺半,真的部分须是人尽皆知、人之常情同时却又是一无用处的。 就好比她方才所言,风氏一族的族长风少华行事谨慎,不会将风氏一族的至宝的下落告知身为草包的自己一样。 这一点,说来想必谁都不会怀疑。 至于假的部分,那必要叫人不容易拆穿才行。 如果假的部分叫人一查便知,那这谎言也将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如何叫人不容易拆穿,这里的学问可大了,自然,一个谎言真正的“精华”部分,也就在于此。 这,也是maggie-l早就精心筹谋好的。 她接下来的话,将引得幽冥宗、万毒门和御剑山庄,从此再无宁日! “不过我父却将藏宝的地点画在了一张牛皮纸上,事发前,父亲将那画有藏宝地图的牛皮纸交由我手,并让族中几位修为较高的叔伯护送我逃亡,却不曾想后来竟被幽冥王所抓,囚于宗祠之内,族中的叔伯却都尽皆战死了。” maggie-l脸色沉寂的缓缓说来,在说到被囚宗祠、族中叔伯被杀时,脸上更是饱含凄情,任是谁听了,都不会有所怀疑。 “幽冥王不及问出藏宝的地点,门主和慕容青雘便来了。 幽冥王在携我逃出宗祠时,被那慕容青雘追上,二人大打出手,期间,我看那幽冥王运功时,全身散发出阵阵鬼气,鬼哭狼嚎的,我惊吓之余,把藏于胸口的牛皮纸弄掉了下来。 那幽冥王见我将那牛皮纸藏得那么隐蔽,许是猜出了与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有关,便不顾正与慕容青雘相斗,弃了我便抢了藏宝地图在手。 不知这一幕慕容青雘有否看见,反正那慕容青雘趁此机会一剑中伤了他,而我,也从空中坠下为门主所劫了。” 第17章 这就是代价 maggie-l这一番话说来,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难分难辩。 万毒门门主听得仔细,其中许多细节,诸如幽冥王将风无双从空中抛下、慕容青雘一剑中伤幽冥王等都是她亲眼所见,是以一下子十分便信了七八分。 再听到maggie-l说到被幽冥王身上的森森鬼气所慑,吓得丢了藏于胸口的藏宝地图,脸上更是流露出十二分的厌恶和不屑来。 江湖盛传,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长女,风无双,除了姿容绝世天下无双外,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绣花枕头,没用的大脓包,今时今日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一无是处。真真是辱没了他的名声! 那妙龄少女听得仔细,见万毒门门主脸上犹有疑惑,便附耳轻声道:“门主,这废物许是说了真话。不然,幽冥王处心积虑这样久,方才为何突然弃了她不管? 门主您想想,他一个江湖前辈何以与慕容青雘这样一个晚辈较真?除非,藏宝图已经为他所有了,而那御剑山庄的慕容青雘之所以死缠着幽冥王不放,原因想必也是在此!” “这么说,那藏宝地图现在在幽冥王手里了?”万毒门门主经妙龄少女这样一说,深以为然,不由得更信了几分,转眼看向风无双,问道。 “如果慕容青雘没能从幽冥王手中夺走藏宝图,应该是的。”见万毒门门主十分已信了九分,maggie-l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气。 只要万毒门门主信了,那就由不得幽冥王辩驳解释了。幽冥王承不承认,便都无所谓了。 试问,有哪个会蠢笨到得了便宜还显摆的。 莫说幽冥王没有得到maggie-l凭空捏造出来的藏宝地图,就算有,他也势必不会承认。 然而,他越是否认,万毒门门主将越是深信不疑。 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 如此一来,这谎言虚假的成分,便再难叫人拆穿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恐怕也就maggie-l自己和幽冥王了。 这便是宗祠内,欺我、辱我、伤我的下场!我maggie-l必要你幽冥宗上下,鸡犬不宁、永无宁日。 至于你万毒门、御剑山庄,哼,即便在与幽冥王争夺这莫须有的藏宝地图时不会元气大伤,也势必会有所折损。 这,便是代价! 自然,有朝一日,今日种种,我maggie-l必要你们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偿还回来。 maggie-l心中妙计已成,表面上却仍旧装出一副惶惶不安的孬种模样。 万毒门门主虽信了七八分,但还是谨慎的命那妙龄少女上上下下搜了maggie-l的身,确信maggie-l并未将所谓的藏宝地图藏在身上,确认其再无半点利用价值,这才转过身去,冷冷抛下一句:“命人把她卖进窑子里去,记住,要是京中最大、生意最好的那家。” maggiel一听,冷眉倒竖,厉声质问道:“门主,你答应过我不伤我的,怎可出尔反尔。” 第18章 毒妇的报复 万毒门门主见maggie-l如此理直气壮质问于她,优雅的停下脚步,回眸轻蔑的看着maggie-l,不,在她眼里,应该是风无双,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和花弄影那个贱婢的女儿。 这张与花弄影几乎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让她触目生厌,若而顾及自己乃是一派之主的身份,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撕烂了风无双的脸。 “本门主何尝出尔反尔了?将你卖进窑子,可有害你性命,可有伤你发肤?” 万毒门门主浅笑嫣然的反问maggie-l,一双狭长的的凤目露出狡黠得意的光来:“本门主答应你的,可全都做到了。” maggie-l被问得哑口无言:若真较真起来,她的确只答应她饶命她一命,不伤她,却并没有答应她不对她做别的事,诸如,将她卖进窑子为(女支,遭千人骑、万人踏。 “你……” “哼!你真以为你爹风少华和你娘花弄影对本门主做出那样的事后,本门主还会轻易放过你,让你逍遥度日?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提到风少华和花弄影,万毒门门主的眼中露出尖利的仇恨和杀意来:“告诉你,本门主恨不能挖出你爹风少华的心,看看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我‘毒仙子’秦玉清哪一点比不上花弄影那个狐媚子,他竟为了她这样折辱于我,叫我遭天下人耻笑,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要风少华这个负心汉和花弄影那个狐狸精,到死都不能瞑目。 我要他们的女儿,叉开腿遭天下龌龊男人践踏、蹂躏、侮辱,我要他们,泉下有知也不能安心。” 万毒门门主情绪激动,说到最后,声音竟兀自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利。 maggie-l这才稍稍从万毒门门主的话中听出稍许前因后果来。 原来这副身体的本尊,她的父亲风少华和她的母亲花弄影,与这万毒门门主秦玉清,竟有这样一段三角孽缘。 而且,听万毒门门主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风少华始乱终弃、花弄影横刀夺爱,才使得她为人所弃,成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下可好,报应都到她maggie-l身上了。 万毒门门主言罢,一甩长袖便御蝠离去,留下一脸不怀好意的妙龄少女笑眯眯的看着她。 “风无双,现如今门主走了,也是时候,算算咱俩这笔账了。”妙龄少女仔仔细细打量了风无双许久,才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短匕来,她一面把玩着短匕一面笑语嫣然的盯着风无双,道。 maggie-l心里一沉:算账?算什么账?难不成这风氏一族的草包大小姐与这少女也有仇隙? 见maggie-l沉吟不语,妙龄少女蹲了下来,凑到maggie-l跟前,笑笑道:“怎么?你不知道?” maggie-l的确是不知,同时她也不知这副身体的本尊到底知不知道,是以,仍旧沉默不语,只艰难的抬起眼看着妙龄少女。 第19章 嫉妒我的美 清朗的月光下,少女精致的五官和妆容清晰可见,明眸皓齿、肤白若雪,美艳不可方物,端得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坯子。 “是了!想你身为风氏一族的大小姐,养在深闺,不涉江湖事,又有风族长这般强大的爹爹保护,江湖上的那些劳什子《江湖美人榜》,不知也不足为怪了。”妙龄少女轻描淡写的提到《江湖美人榜》,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不过maggie-l识人无数,早就练就了一双识人、辨人的火眼金睛。 见妙龄少女先是提到与她的过节,后又提什么《江湖美人榜》的,想必那风无双与这妙龄少女不见得真有什么过节,这要算得账,恐怕也与这什么《江湖美人榜》有关。 再往细里想,从方才幽冥王、万毒门门主的对话里,还有御剑山庄的慕容青雘见到她时震惊的样子,不难猜想得到,这风无双虽说是个百无一用的草包,可这容颜外表却是绝世无双的。 莫非…… “不过是江湖上一干子无聊的闲人编纂的,若是当真,未免也太可笑了。”maggie-l心思缜密,前后稍稍一想,猜想出了个大概。 她竟说“百事皆晓、万事皆通”的诸葛先生是江湖闲人,她这到底是太无知了,还是太过猖狂傲慢了? 妙龄少女微微一窒,转眼再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风无双,心下暗暗嘲讽:是了,以这草包大小姐的见识,想必根本就不知道的江湖上赫赫有名“无极门”,否则,怎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连诸葛先生都不晓得,这风氏大小姐,活着还当真是浪费口粮。 “刚开始,我也是这般想,天下女人千千万万,饶是诸葛先生的无极门的耳目再多、情报再详尽,也不可能都一一阅尽,哪里就真能排出个一二三等来。” 见风无双听到‘诸葛先生’和‘无极门’时面色如常,妙龄少女更加确定眼前这个风氏一族的大小姐是个货真价实的无知草包了。 没见识,真可怕!妙龄少女暗暗讥笑。 maggie-l倒没怎么在意,什么“无极门”、“诸葛先生”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妙龄少女到底要和她算什么账。 “怎么?姑娘现在又信了?”maggie-l艰难的勾了勾唇,道。 妙龄少女蹲下身来,紧紧地盯着maggie-l,那眼神,像是要从风无双的脸上数出有多少只螨虫似的。 许久,她才阴着脸到:“以前是不信的,不过见了你,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maggie-l微微一怔,妙龄少女已然“啧啧啧”的感叹道:“风氏有女,容颜绝世,人间天上,无对无双。诸葛先生给你下的判词,当真是贴切啊!” 不待maggie-l细想,妙龄少女已阴笑着道:“就是不知连诸葛先生都推崇备至为‘人间天上、无对无双’的大美人,要是当真被卖到青|楼为(女支的话,会怎样。” 第20章 刮烂你的脸 原来,这风氏一族的草包大小姐,还不算真的一无是处,至少,长得还不错。maggie-l暗暗想道。 “姑娘这是要吓唬我么?”maggie-l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不以为然道。 “吓唬?呵……本姑娘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妙龄少女美瞳一冷,手里把玩着的短匕已然游移到风无双的脸上。 maggie-l目光随着匕首转动,冰凉的触感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道刺痛感。她知道,只消少女稍稍一用力,风无双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美人脸就给毁了。 “本姑娘只是想在临别前,送你件礼物罢了。”妙龄少女微微一笑,手里的匕首已装模作样在maggie-l跟前画了几刀。 “只要毁了你的脸,普天之下,就再无天下第一美人风无双,而只有天下第一丑妇风无双了。而从此江湖中人再想到‘江湖美人榜’,想到的,也就只有我万毒门林仙儿了。” 原来,这林仙儿果然是因为嫉妒风无双的美记恨自己,难怪从见面开始,她就对自己诸多看不顺眼了。 maggie-l虽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可在上一世的诸多实战经验中使得她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颜值高了好办事! 这风无双是天下间人尽皆知的草包废材,资质平平、修为低下,唯一能倚仗的也就她风氏一族嫡女的身份,现如今,风氏一族惨遭灭门,她身无长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颜值爆表的绝世容颜了。 唯一的资本,她又岂容这林仙儿随意毁了。 “你要毁我容颜,不怕门主怪罪于你?”maggie-l一脸波澜无痕的提醒道,此时,她虽无还手之力,却也绝不肯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林仙儿本欲拿匕首刮烂风无双的脸以泄《江湖美人榜》上被压一截之恨,经maggie-l这样一提醒,不禁顿了顿,不解道:“门主恨你爹你娘入骨,杀你都不能泄她当年被弃、被辱之恨,又怎会怪我?” “哼!你没听你门主方才是如何说的么?”见林仙儿一脸迷茫,maggie-l无力的摇了摇头,提醒道:“她要你把我卖进京师最好的青|楼,要我遭天下男人蹂躏、侮辱,以泄她心头只恨。你若毁了我的容颜,你觉得,还会有男人花银子要一个丑八怪么?” 被maggie-l如此一说,林仙儿立时醒悟过来。 的确,若是刮烂了她的脸,莫说要她天天叉开腿伺候男人,怕是连卖都卖不出去。 门主因当年被弃被辱之事恨毒了风少华和花弄影,才将风无双卖进青|楼泄恨,若自己违逆了门主的意思,以门主的脾气,怕是…… 林仙儿不敢往下想,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短匕收了起来。 maggie-l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小丫头片子才多少道行,也敢跟maggie姐我斗,嫩了点。 第21章 卖进窑子去 林仙儿本就郁闷,瞥见maggie-l嘴角的那抹冷笑,不禁怒火中烧,一巴掌掴在maggie-l脸上,厉声斥骂道:“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保得住容颜无损是什么好事么?无知真可怕。我且告诉你,在青|楼那样的地方,你生得越好看来捧你场子的人就越多,你就等着天天叉开腿伺候那帮臭男人吧,等你的奶|子被抓肿了,下面被插烂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有劳仙儿姑娘关心了。不过……”maggie-l冷笑一声。 在她眼里,这林仙儿也只能算是个胸大无脑的花架子了,不过一抹冷笑就将她激怒了,往后,怕是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她以为说这样的话就能吓得住她,哼,也太小瞧她maggie-l了。 “不过什么?”林仙儿见maggie-l不仅没有被她的话吓到,反而一脸沉静,不禁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女子,是传闻中那个胸大无脑、脓包废材的风氏大小姐妈?为何听到这些女子最忌讳害怕的,她竟一点也不担心?完全不似大家闺秀的反应么! “千金难买,我喜欢。”maggie-l有意气她,遂悠然一笑道,灿白的脸在莹莹月光下熠熠生辉。 “你……你竟喜欢被男人……好、好不要脸。”林仙儿见maggie-l竟说出喜欢被人抓肿、插烂这样的话,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许是觉得‘不要脸’三个字已无法形容她对风无双的厌恶和鄙夷,末了,重重得碎了她一口:“简直下|贱,天生的贱骨头。” 对于林仙儿污言秽语的咒骂,maggie-l全然不当回事。 如若她maggie-l连这样一点“忍”性都没有,又如何能跻身世界顶尖特工的行列? 她行事,不鸣则已,一鸣必要惊人。 今日所受种种,她权且一一忍了,到她复仇之时,眼前这些个人,谁,也别想好过。 林仙儿息了毁风无双容的念头,便一刻也不想与她多呆。 她本自视甚高亦自觉甚美,可与风无双在一起,哪怕此时风无双面容憔悴、衣裳褴褛,她也总有一种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的自卑感。 她当真是一刻也不想与风无双多呆,她将手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响哨,密密的树林中便飞窜出一大群的吸血天蝠来。 漫天的吸血天蝠遮云闭月,夜空一下黯淡了下来,聒噪的“吱吱喳喳”声刺耳得叫人心烦意乱。 “仙儿姑娘,有何吩咐?”吸血天蝠之上赫然站了两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听口气,似是万毒门的人。 “把这贱人,卖到城中的怡红院去,得的银两,全赏你们买酒喝。”林仙儿厌恶的看了风无双一眼,道。 “是!”两个黑衣人得令。 林仙儿再无二话,轻轻一跃便御蝠离去,观其方向,应是幽冥王与慕容青雘打斗之处,想来,是助阵去了。 第22章 天赐的艳福 林仙儿一走,漫天的吸血天蝠也跟着去了大半,只留下闲散的数十只犹自在半空中对月飞翔,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尖利刺耳的“吱吱”声,夜色瞬时又明亮了许多。 半空中的两个黑衣人抱着手站在巨大的吸血天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风无双,那眼神,仿佛苍穹之上的白头苍鹰俯瞰已成盘中餐的弱小猎物一般。 而彼时的风无双全身上下俱是鞭伤,加之方才林仙儿有意摔她,左侧身子更是有严重的擦伤,见红了一大片。 林仙儿一走,她便身子一软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 眼下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只要性命无忧,那往后的事,就都有筹谋的机会了。 青|楼?怡红院! 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或许,是个养伤避世的好去处。 maggie-l无力躺在地上,如虚脱一般动弹不得,心里却在暗暗的盘算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半空中御蝠而行的两个黑衣人,见风无双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见她容颜姣好,衣裳却是褴褛不堪,甚至几乎不能遮体,伤痕累累的肌肤隐约可见,很是动人魅惑。 其中一个脸上带了长长一道刀疤的黑衣人不禁生了邪念,用手抓了抓下面鼓起来的一包,对身旁的另一个黑衣人道:“哈哈哈……庄重,这小娘子长得不差,看来你我兄弟,今日艳福不浅啊!” 那个名唤庄重的黑衣人微微一怔,随随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略略有些犹豫道:“若让仙儿姑娘知道,会不会怪罪咱们?” “偏你胆小!这有什么可怪罪的?方才林仙儿那娘们也说了,要咱把这女人卖进窑子去,摆明了是不管这女人死活了。 反正是要被人糟蹋的,咱兄弟何不自个儿先爽上一把再说,这天降的艳福,咱要是放着不享,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再说了,兄弟我可好久没碰女人了。” 说着,那面带刀疤的黑衣人便轻轻一跃从吸血天蝠上跳将下来,一脸猥琐的朝风无双走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这二人竟当她不存在一般公然讨论对她用强之事,maggie-l心里已暗暗起了杀机,暗暗运劲却才发现这风无双的身子实在太弱,此时竟是一点气力也提不上来。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风无双的这副身体,她本就有伤再身,加之方才与万毒门门主和林仙儿周旋那么久,身体早就要垮了,若非maggie-l凭借强大的意识死命坚持下来,方才早不知要晕过去多少回了。 眼下眼见这男子对他意图不轨,她却是有心无力一点挣扎的气力也没有。maggie-l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若猝然发难,击其要害,想必能一招毙命制住一个,但这也是仅限于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怕是不好对付第二个。 maggie-l心里暗暗盘算,目光却是紧紧盯着朝她走来的带疤黑衣人。 第23章 辱我者,死 面带刀疤的黑衣人一面走一面将腰带解下露出内里脏兮兮还带着一股子恶臭的亵裤。 待走到风无双跟前时,他已褪尽了衣裤,下面的东西也已如擎天巨柱一般直戳戳的立了起来。 前一世,maggie-l见过不少男子健美强壮的身体,对男性的生理特征也颇为熟悉,可眼前之人的男性特征,却着实让她觉得恶心,下意识的便偏过头去。 那黑衣人见状,粗暴的抓起风无双的头,强行把她转过头来,要她对着他的下|体。 “含住它!”黑衣人厉声呵斥。 maggie-l自下而上看了黑衣人一眼,皎洁的明月悬在他的头顶,光影的变换,将黑衣人这张带疤的脸映照得尤为恐怖狰狞。 maggie-l只看了一眼,便似是极其乖巧的低下头去,伸手握住了黑衣人的下面。 被maggie-l的纤纤玉手包裹住,黑衣人舒服的“嗯哼”了一声,正待他臆想着紧接着的醉生梦死、人间天上时,却突然感觉下体一阵刺骨的剧痛如闪电一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黑衣大汉大惊,忙低头去看,却见下体血流不止,大腿根部更是一片血染的红。 不待黑衣大汉反应过来,maggie-l已曲指一扯,便将黑衣人的下体扯出一个大大的窟窿来,两个白白的,呈椭圆形的球状的物体便从黑衣人身上滚了下来。 “你……”直到这时,面带刀疤的黑衣人才仿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惊愕交集,丑陋的面容更因为痛苦而变得更加扭曲病态。 maggie-l一言不发,只一扬手,便将黑衣人丢落在地的佩刀拔了出来,自下而上奋力一刺,那刀便自黑衣人的小腹处刺入从后肩穿出。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转瞬即成,饶是那黑衣人修为比风无双好再多,也逃不过命丧当场、魂归修罗的下场,直挺挺便向后倒了下去。 maggie-l嘴角现出一抹冷意:辱我者,便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maggie-l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跟着向一边倒了下去。 半空中御蝠而行的庄重原还在纠结要不要劝止同伴,林仙儿在万毒门最得门主器重,又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把她给得罪了。 然而一转眼却见同伴直挺挺的倒下,小腹处还插了一把自带的佩刀,大惊之下忙从空中落下,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同伴的下体竟如烂了一般,血流不止,在他尸体的不远处,还有两颗球状的东西,在莹白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庄重浑身一颤,直觉下体一阵酸疼,忍不住用手护住了自己的下面。 “你、你……你竟扯烂了他的、他的……”瞧见风无双满是鲜血的右手,庄重惊恐的连连后退,连话也说不出顺溜。 但见风无双面如土灰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除却胸口还在剧烈的一起一伏,简直跟死了一般。 第24章 不想死的话 庄重暗骂一声“呸”,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自己竟然也怕,说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 想到这,庄重便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拔下佩刀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向躺在地上的风无双走近几步。 虽然眼前这女子一副死了一半的样子,可方才眨眼功夫就要了自己同伴的性命,此女心狠手辣,不得不防啊。 走近一看,见风无双的确已是力竭不能再动,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扬刀便向风无双砍去:“贱人,还我兄弟性命!” maggie-l虚弱的睁开眼,淡漠的看了黑衣人一眼,轻声道:“不想死的话,最好别伤我。” 庄重果然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为你好!”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几经折腾下来,现在的maggie-l连说话都觉得费力:“你可有想过,我的性命若能随意取夺,那林仙儿为何留我到现在?” 被maggie-l一提醒,庄重立时冷静了下来,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转,权衡了一番后便立刻做了决定。 这女人的话,虽不可尽信,但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这女人的性命真不能随意取夺,自己这一刀子下去,虽然痛快是痛快了,可怕只怕往后在万毒门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这唐博与自己也并无过命的交情,何必为了他担这样的风险。 还是按先前仙儿姑娘的吩咐,把这女人卖进女闾【注释一,详见“作者的话”】为妙,得了的银两自己还可独占,省的再与人分。 maggie-l见这个名叫庄重的黑衣人眼珠子极不安分的转个不停,顿时安心不少。 上一世的特工训练,让她对人心、对人性的了解颇深,她深知越是胆小的人越是自私、越是自私的人越是惜命。 眼前这个庄重,胆小怕死,对林仙儿颇为惧怕,只要搬出林仙儿,或者万毒门门主,不怕他还敢对自己不利。 呵……对付这样的人,实在太容易了。 庄重打定了主意后便将佩刀重新收回刀鞘。但是同伴唐博的下场他看过之后还是令他心有余悸,遂捡了唐博的腰带,把maggie-l捆的了个结实,这才放心拎起maggie-l御蝠向城中飞去。 -- 女闾怡红院内,老鸨儿昌姨水蛇似得狂扭着腰肢穿梭在摆满酒宴的大厅里,一会儿“莺莺伺候好我们陈大官人”,一会儿“翠翠陪我们王公子多饮几杯”的与闝客们【注释二,详见“作者的话”】打着招呼。 来捧场的闝客都是怡红院里的熟客,与老鸨儿昌姨自是十分熟络,都纷纷与她打招呼。 几个多饮了几杯后明显有些醉意的闝客拉着老鸨儿昌姨不让走,与她玩笑要她饮酒作陪。 这老鸨儿昌姨自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面笑靥如花的欲迎还拒,一面暗暗朝伺候的姑娘们使眼色。 第25章 女闾怡红院 那随身伺候的女子见了,便娇笑着喊着“爷儿”,娇滴滴的扑进闝客的怀里撒娇卖痴起来,蚀骨的迷体香诱得人连骨头都酥了,引得那些个闝客不仅放开了老鸨儿,还在不知不觉间又连饮了数杯美酒。 老鸨儿昌姨见了,自是十二分的满意。 在大厅里巡视了一番,见一切井然有序没出什么乱子,老鸨儿昌姨这才大松一口气。 这风月场所的生意自是不好做的,来这些烟花之地的闝客,不是家里有些钱财、权势的员外爷、官爷儿、子弟公子,便是街市上成日里无所事事不怕死的地痞子、流氓、小混混,哪一个都不是好伺候、容易相与的。 偏生这一个个的,脾气又是极差,看不惯了便骂、动了气了便打,而他们怡红院,自然是谁也不能得罪的,两面里都得赔着笑,装孙子讨好,实在也是不易。 想到这些,老鸨儿昌姨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疲倦来。 这时,一个龟爪子匆匆忙忙从内院跑了出来,在大厅里张望了片刻,瞅见老鸨儿昌姨便一溜烟跑了过来。 老鸨儿昌姨识得这龟爪子,是自己姘头张于旦身边的小厮,姓谢,诨名小磊。 见谢小磊这般急冲冲跑来,只道是姘头那儿出了什么乱子,当下眉头一锁,忙引了谢小磊往僻静的地方去。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老鸨儿昌姨忙问道。 “昌姨,来货了。旦爷儿让您去瞧瞧。”谢小磊说得这是道上的行话,所谓“来货了”,指的是人贩子带了人来卖。 “在哪儿?”老鸨儿昌姨一听,眼珠子闪着精光,问道。 谢小磊指了指后院,道:“在后院柴房。” “知道了!”老鸨儿昌姨转眼看了看大厅,见厅里吆五喝六、觥筹交错的,还算秩序井然、虽然也有几个喝醉的客人在那儿大呼小叫的,索性算不得什么大乱子。便吩咐底下的龟爪子仔细看紧了,若出了乱子赶紧来报,自己则带着谢小磊径直去了后院的柴房。 这怡红院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女闾大院,内有厢房百余间,颇具规模。 饶是老鸨儿昌姨与谢小磊走得再急,也费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到。 这柴房平日里是供最末等的下人偶尔歇息睡觉的地方,平素里身为怡红院老板娘的老鸨儿昌姨,身份尊贵,是断断不会来的,除非,是来货了。 待老鸨儿昌姨来到柴房门口,谢小磊早识相的推开了门。 屋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鸨儿昌姨的姘头,也就是这怡红院里的“鱼公”张于旦,另一个穿了一身黑衣劲装,想来便是谢小磊口中带货来的了。 瞧见老鸨儿昌姨,鱼公张于旦早转过身来,背对着黑衣人朝老鸨儿昌姨使了个眼色。 这老鸨儿昌姨与鱼公张于旦在一起已有十余年,朝夕相处的,彼此早就有了常人没有的默契,只鱼公张于旦这一个小眼神,老鸨儿昌姨便立刻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26章 被卖进火坑 瞧老相好那小神色使得,今儿个来的货色,想必不赖。老鸨儿昌姨心中暗暗欢喜,面上却是一点痕迹都不露。 鱼公张于旦也赶紧敛了神色,摆出一副他做不得主,一切都得听凭老鸨儿昌姨吩咐的样子,回身指着地上一个衣裳褴褛、浑身是伤,又被五花大绑的少女,道:“您看看,这便是这位庄重庄大爷今儿个带来的货,要价五百两纹银。您看看、您看看,值得了这个价么?” 这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万毒门下的庄重。 而地上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女,自然是魂穿异世、重生成风氏一族草包大小姐的maggie-l,或许,现在称呼她为风无双更为妥帖。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和斗智斗勇,此时的风无双意识已然有些模糊,心下虽也知道自己正身处女闾之中被人如待售货品一般的讨价还价、买卖,具体的细节她却是丝毫不知的。 此时老鸨儿昌姨听闻庄重竟漫天要价要五百两纹银,不禁不屑的尖笑一声,道:“哎哟,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品样貌,才当得起这样高的价啊!想我怡红院里的头牌,颜如玉颜姑娘,一等一的容貌,还多才多艺,身价也不过才两百两纹银,庄大爷您一开口就要价五百两,这,呵呵,也未免也忒会狮子大开口了吧。” 老鸨儿昌姨如是说,倒不是她未见货先压价,而是这五百两纹银,端得是数额巨大。 要知道,一两纹银可折一石米粮,而良田一亩若是收成好一年才得一石米粮。 这五百两的纹银,可就相当于是五百亩良田一整年的好收成啊,那得抵得过多少寻常百姓近五年的口粮了。 “是不是狮子大开口,妈妈您先验了货再说!”庄重端起谢小磊先头给泡得茶,春风满面的啜饮了一口,道:“在下保证,绝对物超所值。” 风无双的艳名早在她十五及笄时就已随无极门诸葛先生颁布的一册《江湖美人榜》远播天下了。 若武林第一美人儿还值不得区区五百两纹银,他庄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是以,与老鸨儿昌姨谈价时他底气十足,要定了这五百两。 老鸨儿昌姨见庄重说得这般自信,便先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先验了货再说。 若是货色不好不值这个价,断断是不能给这么多银子的,若真如他所说物超所值,那也得先寻几个由头压压价再说。 俗话说,表子【注释一,详见‘作者的话’】无情只认钱,这一点,她昌姨可是认得真真的。 这般盘算着,老鸨儿昌姨便敛衣上前,俯身去看风无双的脸,这不看尚不打紧,一看之下顿时惊为天人,眼睛都看得直了。 老鸨儿昌姨在这风月场所浮浮沉沉二十余年,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没见过,自认也是阅人无数见过大场面的,可眼前这个女子的绝世容颜,却是她平生所未见的。 第27章 天价堕风尘 再看她的身段,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娉婷婀娜玲珑有致,比他怡红院里最擅舞艺的倡优【注释一,详见‘作者的话’】不知火辣精致多少倍。 难怪方才一进门,老相好便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了,原来,真是碰到旷古烁今顶好的货色。 这样的人,来了,就不能让她走了! 老鸨儿昌姨强抑心头的狂喜,脸上却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这货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身家干不干净。若是不干净的,再好的货,咱们也是不敢要的。” “这一点妈妈您尽可放心,在下敢保证,这普天之下,没有比这姑娘身家更干净的了。”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只留下风无双这一个,试问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她更无牵无挂无人问津的么?庄重自得的笑了笑。 “哦,是么,那便是极好的!只是这姑娘身上的伤……” 老鸨儿昌姨见庄重打了包票,便也不做深究,只指着风无双全身上下的鞭伤和擦伤,为难道:“不瞒庄大爷您说,这货色是极好的,也值您开得价,只是这姑娘全身上下这么多处伤,我便是买了,也不知道她这伤能不能养好,养好后会不会留疤,若是留了疤,怕是客人们也待见。 更何况,这姑娘伤成这幅模样,短时间内我也不能让她见客、待客不是,我还得白养她那么长时间,还得贴补许多的费用,这七七八八算下来,也不是小数目啊!” 见老鸨儿昌姨面露难色,又分析得头头是道,庄重早没了方才的笃定和自信,立时便有些急了,忙道:“虽是这样说,可妈妈您到哪儿寻这么好的货色呢?在下敢说,就我今儿个带来的货,这样的美人儿,往前往后推个五百年,可也就这一个啊!” “所以才可惜啊!”老鸨儿昌姨摆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连连拍手惋惜道:“若是没了这些伤,莫说我这怡红院的头牌,即便是这整个京师的花魁,也都指她一人了。哎,可惜、可惜啊!” 庄重见老鸨儿昌姨这幅痛惜的模样,心里也一下虚了,犹豫了半天,才弱弱的问道:“那依妈妈您的意思,能给个什么价?” 老鸨儿昌姨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随即为难的竖起两个手指,道:“最高也只能这个数了。” “才两百两?我说妈妈,您这价砍得也太狠了吧!人家砍价是拦腰砍,您这可是指着大腿砍啊。两百两太少,实在太少。这样低的价,我还是去别家问问吧。”说着,庄重弯腰便要去扛风无双。 老鸨儿昌姨见状,心知自己砍得狠了,忙向老相好张于旦使了个眼色。 张于旦瞧见,忙去拦庄重,从中调和道:“庄大爷您不要这么急嘛!这凡是啊,好商量。依我看呢,这货的成色的确是好,两百两纹银,我老头儿凭良心讲话,的确是少了。” 老鸨儿昌姨见张于旦这般说,立刻假装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第28章 卖不高价钱 庄重见张于旦说得中肯,又见老鸨儿面露不愉,便把风无双复又放了下来。 张于旦见安抚下了庄重,转过身来便装模作样的劝说起老鸨儿昌姨来,什么这货色极好,又是个处的,虽然身上伤痕是多了些,好在没毁了容颜,不碍见客如此云云,尽捡了庄重爱听的讲。 老鸨儿昌姨自是与张于旦反着演,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两银子不肯多出,另一个唱白脸努力劝说。 两个人演足了戏,老鸨儿昌姨这才假装勉强的点头答应。 老鸨儿昌姨一答应,张于旦便立刻转过身来,对庄重道:“庄老板,我帮你跟昌姨说了许久,方才你也是瞧见的,好说歹说,昌姨才肯再多出五十两纹银,也就是纹银两百五十两,你看怎么样?” 见庄重还在犹豫,张于旦立时又补充道:“两百五十两不少了,若是卖去别的家,怕也值不了这个数,您啊,就别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省的昌姨又给反悔了。” 庄重想了想,将牙一咬,便道:“行,两百五十两便两百五十两。” 老鸨儿昌姨见张于旦终于答应,抑制不住心头捡了宝贝的兴奋,面上却犹自摆出一副自己吃亏了模样,一面从里衣里掏出银票一面碎碎念道:“两百五十两,头一次做这样赔了本的生意,也不知往后能给老娘赚多少银子回来……” 庄重听了只道是自己赚了便宜,心里一个劲的偷着乐。拿了银票后也不急着回,反倒招呼龟爪子谢小磊要去前厅。 谢小磊自是明白庄重的意思,忙弓腰弯背得引庄重出门,一面前头带路,一面热心询问道:“庄大爷,您这是要吃花酒呢,还是要拉铺呢?” 这“吃花酒”和“拉铺”,都是这风月场所的行话。 所谓吃花酒,又称“摆饭局”,是指闝客和倡|优房中宴客,呼朋邀友,摆一台、双台或双双台,请倡|优侑酒取乐。 其中有“开局票”,也叫下帖子;“起毛巾”,即开席语;“上先生”,指倡优入席;点细目,就是演戏、吹箫、唱曲助兴了。 所谓拉铺,便是闝客与倡优同宿了。至于同宿做什么,想必是个人都是知晓的。 庄重一走,鱼公张于旦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对着老鸨儿昌姨道:“真是天上掉馅饼,这样好的货色,只两百五十两纹银便买来了,昌姨您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三言两语便把价拦腰砍了。” 老鸨儿昌姨自然也是喜欢的眉开眼笑,经鱼公张于旦这般一吹捧,更是得意,举着帕子点唇直笑,道:“那是!老娘做事,苍蝇腿上都能刮下二两肉来,没再砍他五十两,已经算便宜他了。两百五十两,哈哈,依老娘看啊,他也就是个两百五。” 二人偷着乐了半响。 老鸨儿昌姨低眉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风无双,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面带疑虑的望向鱼公张于旦。 第29章 噩梦忆前生 “明儿个你去查访查访,看有没有那个大户人家家里丢了姑娘的。这姑娘生得这般好看,又被人折磨成这幅模样,我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鱼公张于旦自然知道老鸨儿昌姨在担心什么,立刻收敛了笑容,答应了下来:“那庄重尚在咱怡红院里,不如,我先找伺候他的人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探出点什么,这也好过明儿个去外头瞎找。” “是!你去找茜雪姑娘去伺候,这丫头机灵,你告诉她,就说若能探出些什么口风,赏她十日的假。”老鸨儿昌姨叮嘱道。 鱼公张于旦答应着去了前厅。 老鸨儿昌姨瞅了眼地上昏睡不醒的风无双,唤了两个身材壮硕的龟爪子来,使唤他们把风无双抬进西厢最偏僻的房间,又着了个小丫鬟十二个时辰的守着,免得这丫头醒来后寻死觅活、哭天抢地或者逃跑的,这样的事,在他们怡红院里,可常见了。 她可不想花出去的两百五十两纹银白白的打了水漂。更何况,这姑娘生得这么好看,她留着还有更大的用处。 一切置办妥当后,老鸨儿昌姨这才掏出小镜子,对镜理了理头上的云鬓、发钗,复又袅袅娜娜、扭着腰肢儿去了前厅。 -- 这一夜,maggie-l前所未有的做了许许多多古古怪怪的梦。 梦里,她时而是襁褓里新生的婴孩,看见凑上来逗她玩的生身父母却“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时而是练武场上凝聚不了仙灵之力、幻化不出灭世真火被族亲嘲笑为废物、草包,遭人欺负却不敢向爹娘诉说的孩童; 时而又是十五及笄之年被前来观笄礼的江湖人士惊赞为天人,继而被推上《江湖美人榜》榜首的妙龄少女。 梦里,她看见风华绝代的美少妇抱着她笑开了眉; 她看见温润如玉的英俊男子摸着她的头安慰哭泣的她; 她看见小她三五岁的小小男孩拉着她的裙角喊她姐姐、问她要糖吃; 她看见一个年岁与她相仿的少女背对着跪倒在地上尖声哭喊着“不要”。 她缓缓走近,只看见少女前方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是绵绵不绝的血河。 少女毫无征兆的回头,她吓了一跳。 她问她是谁,她说她就是她。 她不明所以,少女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魂侵了我的身,我的心容了你的意,我风氏一族的至宝便归你所有,请你务必要为我风氏一族报仇、报仇…… maggie-l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垂着海红色罗帐、内嵌湖色薄纱里帐的黑漆床上。 外头蝉声聒噪、鸟语啁啾,反倒是衬得屋里头越发宁静祥和了。 这样的平静安好,仿佛梦中。 昨夜老鸨儿昌姨与万毒门庄重的买卖交易,maggie-l虽记不得细节,朦朦胧胧中却好歹听得一些,知晓自己身在女闾,心中倒也安然许多。 第30章 嫡女意难平 相比于昨晚上遇到的那些人、那些门派,遑论是幽冥宗、万毒门还是御剑山庄,这闺阁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玷污了名声的烟花之地,反倒显得安全许多。 心中清楚眼下并无性命之忧,maggie-l索性继续躺在床上安生休养,顺带着仔细思量思量昨儿个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 这些梦境若是拆开来看,似乎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但若是将这些梦境一个个得串联起来,好似,一个完整的故事,亦或,一个完整的人生。 想起梦中所见,又想起梦中那个少女声嘶力竭说得那些话,maggie-l心里头已然有了眉目:“难道,这些梦,不是真的梦,而是这幅身体本尊的记忆?” 身体的记忆? maggie-l出身特工组织,她知道长时间高强度的体能和格斗训练,会让身体肌肉产生记忆,也就是传说中的“肌肉惯性”。 肌肉惯性会使身体在遇到危险时先于大脑做出本能的反应。在生死一线之际,长期训练形成的这种“肌肉惯性”往往比有技巧的格斗更能有用,更能救人于危,保人性命。 既然肌肉都可有记忆,更遑论是人体最复杂奥秘的大脑呢! 心念至此,maggie-l基本已经确信,这些所谓的“梦境”,不过是身体本尊的大脑残存的记忆罢了。 只是梦中那个少女说得那些话,却令她还有些惶惑。 如果只是大脑的记忆,缘何梦中的少女会和她说那样的话? 莫非她这是死不瞑目,才阴魂不散借这具身体托梦要自己为她风氏一族复仇血恨? 关于“托梦”的揣测,并非maggie-l天马行空胡乱想的,而是上一世的她,曾与搭档,人称“双煞孤狼”的mike一同执行过许多更为匪夷所思的超自然任务,什么外星人、灵魂出窍、麦田怪圈等等。 她也曾为完成组织派下的任务,深入过昆仑山古老沉寂的地狱之门、古城特奥蒂瓦坎的黄泉大道、百慕大三角等地。 所以,她完全有理由相信,“托梦”这一说! 更何况,眼下她自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超自然的灵异现象:穿越时空、灵魂附体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这草包大小姐死不瞑目出来托个梦,又有什么好奇特? 梦中风无双提及风氏一族的至宝,想必指的就是幽冥王和万毒门门主都志在必得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了!只是,她maggie-l从异世穿越而来,哪里晓得这两样宝贝在哪儿! 这风氏大小姐也真是的,难得托个梦来,也不透露点宝贝的下落,还遑论什么报仇不报仇的? 想到报仇,maggie-l朱唇不禁紧抿了起来。 不用她风无双特意托梦来嘱咐,单凭幽冥王与万毒门门主对她做的那些事,她maggie-l就已经容不得他们了。 只是眼下,尚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maggie-l正想得入神,却忽听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第31章 食物链顶端 maggie-l下意识的屏息静听,并透过薄薄的轻纱罗帐偷偷往外看。 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双丫髻,一身丫鬟打扮的女童,约莫十一二岁的光景,手里还端着水,maggie-l猜想,这小丫头片子应该是她伤病中被指来照顾她起居饮食的,当下放心不少。 想着自己初来此地,许多事情尚需细细打听,这小丫鬟年岁不大,观其样貌也不似有心机城府的,或许能从这小丫鬟口中探听出一二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说这烟花之地不至于出现如幽冥王、万毒门门主抑或御剑山庄慕容青雘那样实力强大到变态的人物,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这也是她上一世身为最强特工所积累下来的最为重要的经验,那就是永远不小小觑任何一个人。上一世她就曾遇见一个十月怀胎即将临盆的孕妇,一刀刺穿了目标的心脏,准确无误,没有一丝误差。的 心念至此,maggie-l假意咳嗽了几声。 外头的小丫鬟听见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噔”、“噔”、“噔”得跑了过来,一面小心翼翼的掀开纱帐,一面更加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是姑娘醒了么?” 掀开纱帐果见maggie-l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得看她,小丫鬟不禁一喜,高兴道:“姑娘果真是醒了。姑娘身上的伤可还好些了?要不要唤郎中来瞧瞧?” maggie-l见这小丫鬟喜形于色的,果然如她所想不是有城府的模样,便动了动唇,道:“好些了,你是……” “奴婢季九儿,是妈妈指了来照顾小姐的。”季九儿眉开眼笑的俯一俯身,行了一礼,道:“小姐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眼下可是有些饿了?” 两天两夜! maggie-l柳叶细眉微微一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鞭刑”,竟昏迷了两天两夜,这风无双的身子,莫非是豆腐做的么?竟不堪一击到这样的程度!难怪幽冥王、万毒门门主口口声声喊她废物、草包了。 见maggie-l拧着眉头不说话,季九儿只道是maggie-l真饿了,便道:“小姐先靠着歇会,奴婢这便去吩咐厨子给您做些吃得来。” 说着,季九儿便搀扶着maggie-l在床头坐好,又取了个软枕让maggie-l舒服得靠着,这才转身出了屋。 maggie-l并未在意许多,心里耿耿于怀的倒是她这副羸弱不堪的身子。 她原是世界级的顶尖特工,体力、格斗技巧、智商、情商皆是数一数二的,如今魂魄束缚在这样一副豆腐做的身体里,这感觉就仿佛是高铁的动力配上了绿皮火车车厢,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心有余却力不足! 这着实叫她头疼! 必须尽快恢复才行。 maggie-l暗暗下了决心,待伤势一有好转,便立刻进行体能和格斗技巧的锻炼。 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她,可容不得自己成为任人踩踏的食物链底端的人! 第32章 撕烂她的嘴 她会一步一步往上爬,重新矗立在这个异世的最顶端,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让所有曾欺她、辱她的人,都为之付出血的代价。 不过,在此之前,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忍”。 想到这里,maggie-l很快便根据上一世的特工训练里总结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训练计划,相信以她的毅力,恢复超越常人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办到。 这边厢maggie-l在暗暗忖思恢复实力的计划,那边厢季九儿已经端了厨子做好的吃食来。 因maggie-l尚在伤病中,且两日夜滴水未进,遂季九儿端来的吃食,多为流食,如百合红枣莲子薏米羹、蜂王浆集苓膏等。除此之外,也有些松软糕点一类的。 不过让maggie-l意外的是,这小丫鬟居然还端了木瓜炖燕窝来。 “小姐尝尝这蜂王浆集苓膏,是厨子用人参、天冬、麦冬、生地、熟地、牛膝、枸杞,六味名贵中草药研为细粉后煎煮而成的,炼成膏后兑以蜂王浆,最是滋肾益肺、健脾养心,还有填精补髓、强身壮体的功效呢!是妈妈前些日子特意叮嘱厨子为小姐准备的。” 季九儿一面如数家珍一般的介绍起这蜂王浆集苓膏,一面用瓷勺舀了一小块送至maggie-l嘴边。 maggie-l狐疑的张嘴含了一块,只觉这蜂王浆集苓膏入口即化、清香扑鼻,顿叫人神清气爽,不觉微微一怔:这古代吃食,果真是比她那个年代的要好上许多。 只是,这季九儿口中的“妈妈”,缘何对她这般好? 算起来,她也不过是这妈妈买来的一个伺候人的倡优罢了! maggie-l早已习惯了喜行不于色,是以即便此刻心中满是狐疑,脸上却仍旧是淡淡的。 以季九儿的眼力劲,压根就看不出maggie-l在想什么,只是眉开眼笑的继续道:“妈妈对小姐真好,这木瓜炖燕窝,也是妈妈临出门前特意叮嘱厨子为小姐准备的,这个木瓜和燕窝都有美容驻颜的功效,尤其这燕窝,对皮肤尤其好,可不是随便哪个姑娘小姐想吃就能吃得上的,就连咱们怡红院的花魁娘子颜如玉,如玉姑娘,每月也只得领上一两的燕窝呢!妈妈对小姐可谓格外的优待了。” 季九儿这边厢一个劲的夸赞着“妈妈”对maggie-l的好,maggie-l心里却是一泠: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自己不过是这“妈妈”买来伺候人的倡优,何以这“妈妈”对自己这般好? maggie-l正百思不得其解,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声冷斥:“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在本姑娘背后乱嚼舌头根。春桃,给我撕烂她的嘴!” 一听这声音,季九儿整张脸都青了,端着瓷碗的手不自觉得哆嗦了起来,溅了一地的汤汁。 maggie-l眉头微蹙:这是哪里来的女子,这般张狂骄纵。 第33章 花魁颜如玉 不待maggie-l细想,早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丫鬟气势汹汹的推门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扯了季九儿就是一阵掌掴,只听得“啪”、“啪”、“啪”一阵乱响,季九儿的脸一下就红肿了起来。 季九儿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哀求告饶却丝毫不敢反抗。 奴性! maggie-l暗暗摇头却并没有打算立刻出手相助。 这季九儿虽伺候的勤勉她却还没摸透她的性子,方才她一口一个“妈妈待小姐是极好的”,显而易见是奉了命来的。 女闾的那一套游说人的伎俩maggie-l虽未领教过,可流程却是与她从前执行任务策反双面间谍时是一样一样的。 这些手段在她maggie-l眼里,just-a-piece-of-cake(小菜一碟)。 叫春桃的丫鬟不留余地打了好一阵才停下。 而此时,屋外才缓缓踱进一个人,因是背着日光,maggie-l初时只见到一抹婀娜的剪影。 待来人进了屋,她才看清楚来人的装扮模样,只见她穿了一身蜜合色交领如意纹短襦,琵琶窄袖,披着玫瑰紫金银比肩褂,下身穿了条葱绿色秀月季花的马面裙,配以饰有镶着三颗海蓝色大东珠的金黄色发箍的三环飞天紒,显得奢华异常。 再瞧她的模样,眉眼上挑、五官精致,皮肤像是桃花瓣般白皙细腻,明眸若繁星闪耀,澄净分明,脸上敷着胭脂香粉红润馨香,连嘴唇也似染了朱砂般的艳红,确是个极漂亮的大美人儿。 若猜得没错,来人想必就是季九儿口中的头牌——花魁娘子颜如玉,如玉姑娘了。 随颜如玉一同进来的,还另有几个女子,一个个虽也穿红着绿,打扮得的花枝招展的,但不管是容貌还是衣饰,却都没一个及得上颜如玉的。 头牌毕竟是头牌,确是有些资本。 颜如玉进了屋,睥睨了被打肿了脸的伏在地上呜呜哭泣的季九儿一眼,转而对春桃道:“怎么,我让停了么?” 季九儿一听,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正欲磕头求饶,那春桃已然撸起袖子使劲掌掴了起来。 “姐姐就饶了九儿这丫头吧,这‘啪’、‘啪’、‘啪’的一阵子乱响,听了也不觉得心烦。”其中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耳上垂着玉兔捣药坠子的女子面上露出几分不耐,一面用携着帕子的手揉着太阳穴,一面懒懒的说道。 颜如玉看了那女子一眼,便道:“停下吧!” 春桃得了令这才停下,许是掌掴得太过用力,停下后只觉得手掌一阵子发麻,下意识的甩了甩手以以疏通血络。 季九儿忙向方才替求情的姑娘道谢道:“谢谢茜雪姑娘,谢谢如玉姑娘。” 那名叫茜雪的女子眼珠子往上一翻,扭了扭脖子,也不去搭理季九儿。 颜如玉更不必说,连看也不看季九儿一眼,便转眸看向床榻上的maggie-l。 第34章 花魁存歹意 maggie-l一直懒懒的倚在床上冷眼旁观,见众人的目光都不会好意的向她投来,她也不回避,径直抬眸直直得忘了回去。 淡漠冰冷的眼神,如苍澜之上的猎鹰俯瞰卑微渺小的猎物一般,叫人瞧了,心头不禁为之一惊。 若论气场,区区一个女闾倡优,拿什么与她比! 即便平日在这怡红院里颐指气使惯了的,终究不过的是个沦落风尘倚靠卖身求活的可怜人罢了,哪里来真的什么气势、气场,被maggie-l这般毫不避忌、毫无感情的看着,颜如玉瞬时心虚了几分。 “你便是前儿个妈妈花了两百五十两银子买的?”颜如玉深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胆怯感到懊恼,为了掩饰心虚,她刻意大着声音直直的问道。 此话一出,包括茜雪、季九儿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但凡女子被卖进女闾为(女支,通常都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死觅活一番,直待折腾尽了气力才真正接受这个命运的。 在场的所有倡优,包括颜如玉在内,哪一个不这样过来的。 她们生怕maggie-l听了颜如玉这番话后会闹腾起来。 这会子也没有个龟爪子在场,就连粗使的婆子也没有一个,若这女子正真闹出个好歹来,老鸨儿昌姨哪儿,可不好交代。 也不知这颜如玉说这样的话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茜雪与季九儿等人,一面面带惊恐的看着颜如玉,一面又暗暗的观察着maggie-l的神色。 maggie-l脸色淡漠,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才两百五十两?!竟这样就把我贱卖了,这样亏本的生意他也敢做,当真是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眼前这女子还当真是奇哉怪哉,明知自己被卖进女闾为(女支竟还这般淡定从容。 她到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颜如玉脸色亦是大变。 昨儿个她便听底下的龟爪子们私下里说,说老鸨儿昌姨花大价钱新买了个貌美的姑娘,所出的银子竟比她现在的身价还要高出五十两,大有要捧她以取自己而代之的样子,当时她便不痛快了。 要知道,虽同是女闾里的倡优,可也是分等级层次的。 身为头牌,吃穿用度乃至在女闾所享受到的待遇自然是与底下的人不同。 就拿最简单的来说,寻常的二三流倡优是什么样的客都得接的,不管是多肮脏低贱的乞丐叫花子,还是六七旬连床都爬不上来的糟老头子,只要出得起银子,那是必须都得接的,且所得的银子分红也是极少的,更别说客人们的打赏了。 而作为女闾的头牌,不仅所伺候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显贵,打赏破丰,就连女闾里的老鸨儿、鱼公、龟爪子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姐儿、姑娘的唤着,每月里还能有几天的例假可以休息。 这种种种种,又哪里是普通的倡优能比得了的。 第35章 倡优城府深 是以,在一听了底下的龟爪子们说起这些后,她便急着过来看一看究竟。 若是讹传也便罢了,可若的确容颜绝世足矣威胁自己“花魁娘子”的地位,那她颜如玉,是万万容不下她的。 反而方才一看床上的人,颜如玉的心便沉了下去。 眼前这人虽粉黛未施、面色不佳,却的的确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她素来对自己的容颜极是自负,可一见这人,心里却陡然生出萤火之光无法与皓月争辉的惭愧感来。 当下便起了歹心。 瞧这姑娘平平静静的,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被卖进女闾的样子。 若是趁老鸨儿昌姨不在,趁她还没认命,先将这晴天霹雳般的事告知与她,凭她寻死觅活的,指不定她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了断了,便再无人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所以方才才装着不经意的将这事儿说了出来,原还等着一场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好戏,却不想眼前这姑娘这般淡定,仿佛卖身女闾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竟是失算了! “怎么?姑娘觉得两百五十两卖便宜了?”最新反应过来的倒是那位叫茜雪的姑娘,只见她嘴角微样露出如菱角一般好看的笑弧,看了一眼脸色尚未恢复的颜如玉,打趣道:“咱们怡红院的头牌,颜如玉颜姐姐身价也才不过两百两呢!姑娘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茜雪此话一出,颜如玉的脸色立时难看了几分。 maggie-l斜睨了茜雪一眼,心里雪亮:这茜雪果然也不是个省油得灯,这挑拨离间的功夫,做得还真是不着痕迹。 只是,我maggie-l岂会惧怕区区一个倡优? “人若连自己都轻贱了,别人又凭什么去尊重你?”maggie-l斜睨了茜雪姑娘一眼,道:“你若觉得你连两百两银子都不值当,那你这一世,就永远都值不了这样的价。” 茜雪听出了话中的嘲讽之意,声音陡得变冷,道:“那依姑娘的意思,您价值几何?” maggie-l眼神陡得一冷,直直的盯着茜雪,吓得茜雪连退了几步,险些没站好,摔过去。 “我凤无双,无价!” 众人一听,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是痴傻了么!竟说自己是无价的。 要知道,这怡红院上上下下近一百口人,可都是有明码标价的卖身契在的,人人的价码都是写好、写定、写死的,哪有什么人是无价的! 她真当自己是什么王孙贵胄的千金小姐么? “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凤姑娘你,凭什么自诩无价。”一旁的颜如玉早受够了maggie-l这种目中无人的猖狂口气,冷冷的反讽道。 “凭我‘凤——无——双’三个字!”maggie-l冷漠了看了颜如玉一眼,一字一顿的说出“凤无双”三个字。 “你……”颜如玉显然是被maggie-l这样猖狂的语气气得不轻,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 第36章 掌掴结仇怨 maggie-l睨了颜如玉一眼,这样子鼠目寸光的人,她不屑与之计较,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便转而对季九儿道:“九儿,我累了,送客!” 言罢,也不管颜如玉、茜雪姑娘等人脸上不满的表情,顾自阖上眼睛休息。 季九儿才被颜如玉掌掴过,哪里还敢赶人,可她又是被老鸨儿昌姨指了来伺候凤无双的,自然是要听凤无双吩咐的,否则老鸨儿昌姨那边也不好交代。 两边都不敢得罪,季九儿愣愣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听见我的话么!”maggie-l见季九儿踌躇着不敢动,声音陡得变得严厉,那气势,哪是区区一个女闾小丫鬟能扛得住的。 季九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送客道:“几、几位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你……”见季九儿当真敢下逐客令赶人,颜如玉恼羞之下,伸手便要掌掴季九儿。 季九儿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却仍旧是不敢躲不敢避更不敢挡。 maggie-l无奈的看了季九儿一眼:这丫鬟,奴性太重了!当即便出声喝止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如玉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否则,今日这一巴掌,往后我会让你十倍偿还回来。” maggie-l本不想理会,可此时季九儿是听了她的话才出言请颜如玉等人出去的,与前头遭春桃掌掴又是两码子事。 若因此遭了打,她不阻止,倒显得她maggie-l软弱可欺,连自己底下的下人都护不周全了。 颜如玉见maggie-l如此说,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啪”、“啪”两声干净利落的掴在了季九儿的脸上。惊得一旁的春桃连呼“小心”。 “小姐仔细手疼!您这双手这样金贵,若是伤了可怎么好!”春桃忙不迭的捧着颜如玉的玉手检查了起来。 “本姑娘今儿个便就打了,我颜如玉倒是要瞧瞧,你如何让我十倍偿还。”颜如玉回眸望向床榻上病怏怏的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一旁的茜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仍旧带着盈盈的笑意,道:“春桃说的没错,下个月十五就是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了,姐姐你还要用这双手抚琴奏乐呢,若是因为和一个粗使的丫头一般见识伤了着了,那多不值当。” 颜如玉听了,恨恨得看了maggie-l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走!”便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 一众姑娘也跟鱼贯而出。 待所有人的都出了屋,季九儿这才将门复又关上,默默的回身端了吃食又要来喂maggie-l。 maggie-l摇了摇头,道:“没胃口,撤了吧!” 季九儿点了点头,起身去收拾那些碗筷。 maggie-l见她这般隐忍,摇头不止:这丫头,奴性实在太重了!竟由着别人欺负,连反抗也不敢! “这些先放着吧,叫厨房煮两个鸡蛋来。”maggie-l吩咐道。 第37章 决意争花魁 季九儿虽然讶异maggie-l为何放着蜂王浆集苓膏、木瓜炖燕窝这些上好的美味珍馐不吃反而要吃水煮的鸡蛋,却因方才刚刚被掌掴责罚,心中郁郁,便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季九儿便端了两个热腾腾的水煮鸡蛋来。 maggie-l见季九儿作势要剥鸡蛋,阻止道:“这鸡蛋不是拿来吃!” 季九儿愣了愣,maggie-l已经从床头取了帕子给她,道:“拿它敷敷脸,可以消肿!省得这样子出去遭旁人笑话!” 季九儿一听,先是愣,旋即眼眶一红,作势便要落下泪来。 都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这烟花之地、风月场所则更是人情淡薄、势力无情。 季九儿虽才十一二岁,却是见惯了这等子炎凉世态的,所以方才被春桃掌掴时从来也没指望maggie-l能为出头,如今突见maggie-l给了她帕子又叫她做了水煮的鸡蛋让她敷脸,不禁有些感激涕零起来。 maggie-l见她这幅模样,心头不禁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你放心,往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罪的。我保证,今天颜如玉对你做的,我会让她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你。” 听到这样的话,季九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她一面用热鸡蛋敷着脸一面摇头道:“姑娘不用为奴婢费心,如玉姑娘是怡红院里的头牌,连妈妈都让着她几分,我们得罪不起的。我们还是忍耐些得好,免得……” 后面的话,季九儿没敢说下去。她虽才被派来服侍这位姑娘,可从方才这姑娘雷厉风行的做法,却也能窥得她一二分的性子,不敢明说只得消小心暗示。 maggie-l冷笑一声,道:“头牌?哼!我凤无双既来了这里,哪还有她安心做头牌的日子!” 季九儿一听,浑身一颤,又抬眸看向maggie-l的脸,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 maggie-l没有理会季九儿心里想些什么,只吩咐道:“把菱花镜取来。” 季九儿忙起身从妆奁台子上取了菱花镜来,maggie-l对着菱花镜左右看了看。 见菱花镜中的自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端的是广寒仙子月中出,姑射神人雪里来。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风氏一族的草包大小姐,虽说是个百无一用的废材,索性的是,她生了一副好皮囊。 胸大无脑是祸害,美貌与智慧兼并,却是无上的利器,尤其,是在这烟花柳巷之地。 一旁的季九儿看着看着,也不觉有些痴了,方才没细看,如今定睛看了,真真是绝世无双的大美人,难怪连老鸨儿昌姨这样精明的人,也愿意出这样多的银子买了她。 看样子,这怡红院头牌的位置,是该换换了。 第38章 老鸨儿光临 是日未时,老鸨儿昌姨便携了一群婆子、龟爪子来了maggie-l的屋子,名为探望实则是观察、游说。 瞧见这样大的阵仗,maggie-l暗觉好笑:许是这老鸨儿昌姨如那颜如玉、茜雪姑娘一般,拿自己当那寻常的姑娘来看,生怕与自己摊牌了会引得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闹,所以才引了这样多的人来,免得镇压不住。 我maggie-l若想有所为,莫说区区几个婆子、龟爪子,便是你带来整个军队,我maggie-l也不放在眼里。 自然在老鸨儿昌姨前来之前,maggie-l已辗转从季九儿口中探听出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那季九儿也是个识时务的,见maggie-l美艳不可方物,且又有争这青楼头牌取颜如玉而代之的野心,便已铁了心跟着她,但凡maggie-l所问,无一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由此maggie-l也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情报,总结起来,约有如下几条: 首先,这家女闾名唤“怡红院”,是京城里规模最大、姑娘最多、生意最好的一家。 当家的老鸨儿大家伙都叫她昌姨,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徐娘半老的年纪,精于算计、嗜财如命、利字当先。 老鸨儿昌姨有个老相好,就是怡红院里的鱼公张于旦,大家伙都叫她旦爷。 这鱼公张于旦与老鸨儿昌姨是一样的性子,贪财、吝啬,且还带了天下男子的通病,便是好|色,爱吃怡红院里姑娘们的豆腐,怡红院里的许多姑娘都被他染指过。 老鸨儿昌姨出身风尘,也知晓男人这爱沾花惹草的性子,只要这张于旦没有做的太过分,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其次,每一家女闾都至少会有一位色艺双绝的头牌坐镇,怡红院身为京城青楼的杰出代表,自然也不例外。 怡红院的头牌便是今儿个一早就来过的“颜如玉”了。 这颜如玉maggie-l是打过交道的,不过尔尔,她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季九儿提到的另一个人,引起了她几分兴趣,那便是怡红院中一个叫王嫱的倡优。 据悉这王嫱容颜不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弹琵琶,一曲《倒垂帘》曾引得满堂彩,然而她却是个性子寡淡的,卖艺不卖身,也不知那视财如命的老鸨儿是怎么同意的,是以名头远不如颜如玉大。 然后,便是下月十五举行的“花魁大赛”之事。 据悉,这“花魁大赛”乃是城中几家知名的女闾大院联合举办的。 一来是做些噱头把自家的姑娘推出去,好让那些个闝客们知晓哪家女闾班子的姑娘最美、活儿最好、最能伺候人; 二来么,自是想选出个花中魁首来。老鸨儿昌姨似嫌那颜如玉的年岁有些大了,想捧王嫱上位。为此惹得颜如玉很是不痛快,明里暗里的给了王嫱许多罪受。 第39章 老鸨攻心计 那王嫱也个没性子的,竟也不反抗,似乎对这花中魁首的“荣耀”一点也不感兴趣。 想来,今儿个老鸨儿昌姨愿意花这样大的价钱把她买了来,或许也存了几分要她去参选那“花魁大赛”的意思,毕竟这“武林第一美人”的实力是摆在那的。 她若能替怡红院夺得新一轮“花魁娘子”的名头,势必能给怡红院带来不少的生意。即便是不幸落选了,她这新晋倡优的名头的,也算是打开。 只要长得好,不怕那些个闝客们不自己送上门来。这客人只要一多,那银子还会少么?毕竟啊,这风月场所,女子讲究的,就一个“美”字。 最后,maggie-l还了解到,她现在所在的朝代,是大夏朝,皇族姓氏“轩辕”。 当今皇帝膝下有成年皇子共计五位,皇长子,也就是当朝的太子,轩辕祁钰,是皇后慕容氏所生;皇二子轩辕祁棣,是贵妃万氏所生;皇三子轩辕祁润,是已故贤妃刘氏所生,寄养在淑妃华氏名下;华淑妃是皇四子轩辕祁煦的母妃;皇五子轩辕祁峥,是德妃秦氏所生。 除这已成年的五位皇子外,还另有公主和未成年皇子十数位。 对于这等前朝后宫之事,maggie-l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身在女闾,与那前朝后宫的事儿,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她便只是略略听过就算了。 了解到了这样多的情报,也大致知晓了老鸨儿昌姨对她的企图,maggie-l放心许多,对着老鸨儿昌姨,更胸有成竹了几分。 老鸨儿昌姨进屋后,便把季九儿支开了,独留了两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恶婆子叉着腰守在屋里陪着。 想必这两个婆子平日里也是做惯了这等子逼良为倡的活计,看着maggie-l时的眼神,也是如那磨刀霍霍的屠户盯着待宰雏鸡一般的漠然。 老鸨儿昌姨令人搬了圆凳来,在床头坐定后便温和的握住maggie-l的手,和颜悦色道:“听九儿说姑娘醒了,妈妈我啊,就立刻赶了来。姑娘现下可觉着好些了?若是有哪儿不舒服的,或是吃穿用度上有什么短缺的,尽可与九儿那丫头说,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么?” 一面说着一面还轻拍着maggie-l的手以示安慰。 一双眼睛略显浑浊的眼睛骨碌碌得转着上下打量maggie-l。 这样的大美人儿,老鸨儿昌姨当真是越看越欢喜、越开越来觉得那两百五十两银子花得值。 不得不说,这老鸨儿昌姨收买人心的本事的确是专业的,这一上来便表现得这般热络关切,若是换做旁的人,先是遭遇了满门被灭后的惨剧,后又遭人毒打问询、严刑逼供,突然被人这样关心,怕是当场就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不过,maggie-l又哪里是那些个无知的深闺女子可比的,面对老鸨儿昌姨贴上来的火辣辣的热脸,她却只是缓缓将手抽了回来,然后淡然的看着她。 第40章 废材懒周旋 老鸨儿昌姨今儿个穿了一身暗花彩色织龟背如玉团花窄袖夹衣,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髻上斜插了支银镶玉的百合长簪,看上去极是光彩照人,一点不似三十有余的年纪,想来平日里没少保养。 老鸨儿昌姨被maggie-l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见她这般冷静淡漠,一点不似以往她所买的那些良家女子,心中生起几分惶惑来。 “妈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无需转弯抹角说这些子没用的场面话。” maggie-l不想与老鸨儿昌姨做过多的周旋,不待老鸨儿昌姨反应过来,便径直开门见山道:“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妈妈是什么人,我都清楚!妈妈若是担心我会像那些个无知的蠢妇那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寻短见,白白浪费了您那花出去的那两百五十两银子,大可不必。” 老鸨儿昌姨见maggie-l说得这样明白,神色变了变,脸上的笑容旋即敛了回去,露出她老鸨儿昌姨逼良为(女昌时的本来面目来。 “呵呵呵……姑娘倒是爽快人!既然如此,那妈妈我也便不与你兜圈子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了。 姑娘是聪明人,威逼利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妈妈我也懒得多费唇舌了。你既然知道我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就该知道我买了你来是做什么的! 这往后的日子啊,顾好自己的本分,做你该做的,妈妈我也不是个吝啬抠门的人,亏待不了你! 你让妈妈我好过了,你自个儿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哼!就休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老鸨儿昌姨泛黄的眼珠子向上一翻,冷哼一声威吓道。 maggie-l勾了勾唇,对老鸨儿昌姨声色俱厉的话恍若未闻,淡淡道:“不知以妈妈以往的经验,似我这样的姿容,在你这怡红院里三年,能为怡红院赚取多少银两?” 老鸨儿昌姨根本没有料到maggie-l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也从来没有仔细算过,微微怔了怔后,开始掰着手指细细算了起来。 不过才算了一会她就放弃了。 这女闾不比别处,不是凡事都能贴个标签定个价来的,并且女闾里的规矩也是极其的繁多,不是那样容易就能算出每日每月的开销盈余的。 就拿最简单的倡优接|客一事来说,在这女闾里就要细分成许多种,诸如“打围场”、“吃花酒”、“拉铺”、“住局”、“铺堂”等等等等,而且每一个的开销费用又是全然不同的。 倘若再算上闝客们一时兴起打赏的赏银,倡优们的日常用度,丫鬟龟爪子们的月银,那就更难理算的清楚了。 “这倒没有算过。不过以我怡红院里这些姑娘们的姿容才艺,每年赚取个一两千两是不成问题的。”实际上老鸨儿昌姨自个儿都没算清楚过,随意胡诌了个数目便来搪塞maggie-l。 第41章 敢威胁老娘 maggie-l自然不是真的关心怡红院的生意如何,是以也不与老鸨儿昌姨较真这一两千两的数目是怎么得来的,而是微扬了扬唇角,淡然道:“那我和妈妈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哈哈……”老鸨儿昌姨似是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了起来,好容易才忍住了笑,她冷嘲热讽了起来,道:“姑娘您这是想岔了吧!你现在连人都是我的,还凭什么和我做交易?” maggie-l也不恼怒,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道:“就凭这个!” 见老鸨儿昌姨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maggie-l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妈妈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手里攥了张莫须有的‘卖身契’,我这人就真是你的了不成? 呵……若是如此,今儿个妈妈也无需这般兴师动众带了两个婆子来,还派龟爪子守着门了。 说白了,眼下的情形,充其量不过是我被妈妈限制了人身自由而已,要说是你的人,妈妈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见maggie-l说得这般张狂,老鸨儿昌姨脸上显出几分愠怒来:“才说姑娘是聪明人,姑娘这会子就犯糊涂了!你说得或许没错,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不代表你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可我昌姨自信,有这能耐能让你乖乖的听话。” 说话间,老鸨儿昌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maggie-l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妈妈及妈妈身后这些婆子积累了不少这等子逼良为(女昌的经验,左不过是些吊着毒打、不给饭吃这等子逼人就范的老掉牙的手段罢了。 可我若是个性子烈的,宁死不从的,随随便便撞个墙、上个吊、咬个舌、吞个金就把自己了结了,对妈妈你来说可是损失惨重啊!” 听了maggie-l的话,老鸨儿昌姨的脸色一阵难看。 maggie-l的这些话的确说中了她心里的隐忧,如果maggie-l与她无关,她自是不会理会maggie-l死活的。 可maggie-l是她花了两百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这些天又是请大夫照看,又是拨了丫鬟伺候着,又是好吃好喝供着的,这前前后后算起来,可花费了不少银子。 若maggie-l真像以前那些个性子烈的寻了短见,那她花出去的那么多银子、心血,可全打水漂了。 “你敢威胁我!”老鸨儿脸上的怒容更甚,厉声道:“哼,别忘了,你若是想不开寻短见死了,老娘我不过是折了些银子,你却是白丢了条性命啊!怎么算,都是你比较亏!” “自然!这样‘两输’的结果是谁都不愿看到的。”maggie-l微微一笑,凑近老鸨儿昌姨,道:“而我要妈妈您谈的这笔交易,可是‘双赢’的结果。妈妈听上一听又有何妨。” 第42章 谈钱不谈情 老鸨儿昌姨见maggie-l前头对形势分析的透彻严谨,又看她的眼神犀利而又坚定,知道她极有可能说得出做得到,不宜与之硬来,遂缓了一口气,敛了怒容,沉着声音道:“行,你且说来听听。不过我可事先给你提个醒,做人,还是不要太天真的好。尤其,是在我这怡红院里。” maggie-l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旋即言简意赅道:“以每月五百两纹银为代价,换我每月自由,妈妈意下如何?” “什么?五百两一月?”老鸨儿昌姨无论脑洞如何大开也全然不会想到maggie-l竟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你当真?” “自然当真!”maggie-l在心中冷笑。 常言道“(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这风月场所烟花之地,谈什么情、说什么理都是无用的,就该谈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区区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闾老鸨儿。 只要有钱,莫说让这老鸨儿当驴推磨,便是让她当狗都成! 老鸨儿昌姨于这风月场所浸淫多年,自然也是个精明的,惊喜过后立刻便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那便是,这死丫头哪来这么多银子? “姑娘说得倒是中听,五百两银子一月,可姑娘你有银子么?”老鸨儿昌姨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倚在床上的maggie-l,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好似在说:当初买你的时候,老娘早将你全身上下搜罗的干干净净的了,莫说银子,就是一丁点值钱的玩意儿,老娘也不可能让你剩下。 “眼下是没有……” “你这死丫头是在消遣老娘么?没银子还在这儿诓骗老娘!”老鸨儿昌姨不待maggie-l将话说完,便厉声咒骂着打断了她的话。 maggie-l也不恼怒,只待老鸨儿昌姨骂完了,才缓缓着继续道:“眼下虽是没有,可焉知往后不会有,原以为妈妈是个有眼界、有远见的,却不想竟也如那些山野村妇一般短视!妈妈若是不信,不妨等过了我的‘梳拢’之礼看看反响如何再决定做不做这笔交易也不迟!” 所谓“梳拢”,即指女闾女子第一次接客伴宿。 在女闾中,若倡优还是处子之身则通常只能梳辫,只有处子之身破了才能梳髻,所以也才有这“梳拢”一说。 世间男子有许许多多数也数不清的古怪毛病,是叫寻常女子不能理解的,其中最为普遍的一例,便是对女人处子之身近乎狂热的嗜爱。 这一点古往今来似乎从未变过。也不知是什么样病态的心里,会让这天下的男人在一番**亲热后,瞧见了床褥上的一滩红,会莫名的兴奋难抑。 由此,女人的第一次,便显得尤为的弥足珍贵。 物依稀为贵,为了这世间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的“一滩红”,天下男子愿意付出的代价,远超世人的想象。 第43章 老鸨怀鬼胎 为此,风月场所里不知出了哪一个高财商的人,突发奇想,为还是处子之身的倡优整出了个“梳拢”之礼来,要那些个到场的闝客们以竞价的形式来赢取这首夜侍寝的资格。 价高者得! 为促使闝客们出更高的竞价,主办之人,或是老鸨儿、或是鱼公,都会费尽心力大肆操办一番。 大至在新老客人跟前的广告宣传,小至“处优”的个人才艺,无一不是做足了噱头力求尽善尽美的。 一个倡优的身价几何,由“梳拢”之礼时的火爆程度,便可见一斑了。 maggie-l也是从季九儿口中才得知了女闾里还有这“梳拢”之礼一说的。当时她心中便生出了这么一计来。 老鸨儿昌姨见maggie-l说得这般有恃无恐,心下里暗暗忖思:这丫头身在我怡红院中,已是煮熟了的鸭子,不怕她飞了。 她既说得这样肯定,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不妨就由着她一试吧,反正这“梳拢”之礼,左右都是要办得,她若肯进尽心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自己也可省点儿心。 老鸨儿昌姨一面想一面又仔仔细细打量了maggie-l一番,见maggie-l姿容绝世、举世无双,心中不禁暗喜:这丫头姿容上佳,若真能一心一意留在怡红院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至少比现在头牌颜如玉,是不会差的。 再观其心性又是决绝坚定的,如若不顺她的意,让她自个儿碰碰南墙,指不定她真会做出那等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的事儿来,若是如此,少不了又得废自己好大一番心思。 不若暂时先顺了她的意,若真能每月上缴五百两银子,还她一月的自由,又如何? 反正这风月场、烟花地,讲得就是个“利”字,只要有利可图、有钱可赚,她自由与否,又有何干系! 如若赚不来这么多银子,到时她也无甚话可说,只能听老娘的意思,该接客接客,该陪|酒陪|酒,怡红院里的规矩,半分都不容她逾越。 怎么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maggie-l见老鸨儿昌姨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不说话,也不催她,待见她面色稍缓,这才不徐不疾缓缓道:“看妈妈的样子,想必是想清楚了。不过现今我身上有伤,待到伤愈约莫还需十日时间,在这儿十日时间里,还望妈妈能令人好生照料我的起居饮食,我好了,妈妈也就好了。至于‘梳拢’之礼,就定在十五日后,如何?” maggie-l的话说得不留半分余地,看似在征求老鸨儿昌姨的意见,实则却不留半分商榷的余地。 老鸨儿昌姨经营这怡红院也有十余年的时间了,还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人,心中实在是讶异。 不过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心里再惊疑不定面上却是一点痕迹不露,举着手中的美人扇摇了摇,笑道:“姑娘想得周全,那便都依了姑娘。不过妈妈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每月能上缴这五百两纹银,一切便都好说,但若是缺上一个铜子儿,那往后该如何,就由不得姑娘自己做主了。” 第44章 废柴成云烟 maggie-l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二人击掌为盟,这生意便算是谈成了。 老鸨儿见该说的都已说完,又见maggie-l的身子的确还需静养,便召了季九儿进来伺候,自己则携着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便走的。 老鸨儿携了这么多婆子、龟爪子过来所为何事,季九儿在女闾做丫鬟多年,心里是清楚的。 在老鸨儿支走她时,她心里还一直忐忑不安着,在外头等了许久,好不容易听到老鸨儿昌姨唤她进来,她便忙不迭的推门进来。 见床上maggie-l好端端的倚着,没见哭也没见闹,姣好的面容上淡淡的,一点看不出有任何的变换。 反观老鸨儿昌姨,脸上的神色倒仿佛有点儿不对劲。 这下可把季九儿弄糊涂了! 逼良为(女昌!!! 好像这戏码不是这么演得吧?怎么感觉二人的角色互换了换? 季九儿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朝老鸨儿昌姨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送她出门去。 老鸨儿昌姨刚踏出门槛却又忽然停下,略略回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maggie-l一眼,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凤无双!妈妈唤我无双就行了。”maggie-l低眸看着被衾上绣着的富贵鸳鸯戏水图,头也未抬的答道。 风氏一族因至宝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惨遭灭门大祸,她阴差阳错魂寄这风氏一族大小姐的身子里,虽有绝世容颜,修为资质却是奇差无比。 maggie-l可不想再继续有名无实的顶着这风氏一族嫡女的身份招惹那些恶徒来。 风无双既然已死,那便让她彻彻底底的死了吧! 而她,既已魂穿千年来此异世,也该忘却上一世的身份,重新开始她新一世的生活了。 从此,世间再无“银狐”maggie-l,也无的风氏一族的草包大小姐,只有她,凤氏无双,浴火重生、傲视无双。 “恩!那无双姑娘便好生歇息吧。妈妈还有事,便先走了。”老鸨儿昌姨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向季九儿道:“九儿,照顾好无双姑娘,若无双姑娘有个差池,为你是问。” 季九儿隐约明白老鸨儿昌姨是要自己盯紧了凤无双,抬眸看了眼床榻上病怏怏但神色却清淡如常的凤无双,忙答应道:“是!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好姑娘。” 老鸨儿昌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携着婆子出去了。 出了凤无双的屋子,老鸨儿昌姨眉头一直紧锁着,沉默着不说话,跟在身后的婆子倒是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昌姨,您不觉得这叫凤无双的姑娘,有点儿古怪么?” 老鸨儿昌姨抬眸示意那婆子继续说下去。 “咱这怡红院,在外头那些个正经人家姑娘看来,可是比火坑还要恐怖可怕的地方,这姑娘怎得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还能那样冷静的与您讨价还价?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姑娘!” 第45章 立身怡红院 另一个婆子也符合着道:“是啊、是啊!咱们这做说客的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可从没遇见这样从容不惊的姑娘,实在是古怪、太古怪了。” 听两个婆子这样说,老鸨儿昌姨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莫说这两个粗实的婆子,饶是她老鸨儿昌姨在这风月场所见惯了世态,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姑娘,明知被卖进女闾还不哭不闹不寻死觅活的,反倒这般冷静的与自己谈交易做买卖,说话、行事更是滴水不漏、直指人心仿佛早就料准你心里想得什么一般。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姑娘! 不会是引了个煞星回来吧? 想到这,老鸨儿昌姨的心突然急剧的跳了跳,心中暗骂张于旦不会办事,让他去打听凤无双的身世背景,都已经两天时间过去,竟还没得到半点儿消息,实在无用。 “找几个机灵点的,悄悄给我盯着。别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一旦有不对劲的,马上通知我。”老鸨儿昌姨低声吩咐道。 “是!”一个婆子忙应道。 -- 老鸨儿昌姨走后,凤无双便开始琢磨起她的“梳拢”之礼来。 虽说方才当着老鸨儿昌姨和两个婆子的面她说得是信誓旦旦,一副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模样,可心底里却是没几分把握的。 众所周知,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梳拢”之礼是她立身怡红院乃至整个女闾界的第一步,往后若想站稳脚跟并取得主动权,这第一炮务必是越响越好! 如若不然,莫说每月五百两纹银的净利润,怕是连在怡红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虽然,待她伤愈后,这区区一个怡红院根本困不住她,可她想继续留在怡红院里,还有别的目的! 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 “小姐可是累了?奴婢伺候小姐歇歇吧,待午膳好了再叫醒小姐?”季九儿满心都是疑惑,可见凤无双神色冷峻、眼神冰冷,几次话到了嘴边却都没敢说出口,末了见凤无双怔怔的出神,只道是她困乏了,这才赶忙殷勤道。 凤无双不想人打扰,便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是。”季九儿忙扶凤无双躺下,为她曳好被子这才福了福身,然后恭身退下。 凤无双也不去管她,任她小心翼翼的将屋门掩上,脑中却一个劲的循环思量着如何“炒作”,将自己的身价抬上去! 她先是想到了曾风靡一时引得万人空巷的选秀节目“super-girls”,后又想到了她穿越前风头正劲收视率蝉联第一的“voice-of-country-‘c’”,最后又想到了才结束不久的“run!-buddy!”。 这些节目看似类型全然不同,可却都做到了红极一时的程度,并且捧红了一大堆小鲜肉、老腊肉,连带着他们的身价也跟大牛市时的股市一般,撑撑得往上涨。 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些节目到底用了什么营销手段才能有这样好的“造星”效果的呢? 第46章 嫡女恨难消 凤无双想得入迷,不想大夫给她开的方子里放了宁心安神的棘仁、合欢皮、重楼、鳢肠、柏子仁、珍珠母、首乌藤、合欢皮等药物,她想着想着便朦朦胧胧的睡去了。 又是一个个零星而又跌宕的梦。 梦里,她看见,温润如玉的男子怀抱着新生的婴孩,回眸对床榻上刚刚生产完的女子道:“我们的女儿必定是姿容绝代、举世无双的,就取名无双吧!”; 梦里,她看见,因凝聚不了仙灵之力幻化不出灭世真火的少女抱着腿蹲在地上抽泣,风华绝代的男子将她抱起,将一只工艺精良的雀形手镯套进她的手腕,笑着说我们双双幼时有爹爹保护,及笄出嫁后会有夫君保护,不用像其他子弟那般学什么劳什子的御火之术; 梦里,她看见,小她三五岁的弟弟挡在那群欺负她、嘲笑她的男孩女孩跟前,大声叫嚷着:你们谁胆敢再笑话我姐姐,我拿火烧你们屁股。在他手心里,一团纯净无瑕的真炎在不断旋转着极具变大变旺盛; 梦里,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说:“让我保护你。”她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一抹锦衣华服、雍容富贵的背影,在渐行渐远。 她想伸手去抓,可身子却猛然被拽进了一个刀光剑影、烈火焚心的地方,那是犹如九幽炼狱般的所在。 她看见冲天而起直上九天的八荒火龙九霄吟唱,天地变色; 她看见手握长笛的绝代佳人如敦煌飞天在空中翩然若舞,四周的刀枪剑戟莫能近其身; 她看见护着少女少年撤离的成年男子们一个一个面露痛苦、肌肉扭曲的倒下,漫天的吸血天蝠在空中黑压压连成一片欺压下来; 她看见被吸血天蝠围攻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尖声的惨叫,离她不远的,须发皆白的老者回头看她一眼,却狠着心肠携着少年仓皇离去。 …… 梦境忽止,半空中那个被吸血天蝠围困住的少女却从如画卷一般静止的梦中缓缓而来,她的眼中,满是仇恨和不甘,她的表情,痛苦而又狰狞。 可是她的身子,却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maggie-l哪怕是在梦中,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我风氏一族的至宝连同我的身子都为你所有,你一定要为风氏一族报仇、报仇。” maggie-l仿佛在梦中也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厉声呵斥道:“我占了你的身子不假,可若说你风氏一族的至宝,我何尝占为己有了,你莫要红口白舌的血口喷人,污人清白。” “你不愿为我风氏一族报仇?你……”少女猛然攥住maggie-l的手,用力之大竟如似被铁箍箍紧一般,凭maggie-l之能竟也无法挣脱。 纠缠间,maggie-l只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强似一阵的灼热和刺痛,她猛得睁眼醒来,才发现,又是一场黄粱之梦。 第47章 神秘朱雀镯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被褥下的手,手腕处仍旧残留着梦境中的余热和刺痛,仿佛,那梦中的场景是真实的,风无双那只攥紧她手腕的手,才刚刚松开一般。 maggie-l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抬手才发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竟套着一支彤红如火的七尾雀形手镯。 七条雀尾首尾相连,末端分别镌有“井”、“鬼”、“柳”、“星”、“张”、“翼”、“轸”,七个字。 maggie-l曾从古籍上看到过,说南中天有二十八星宿,分别是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参,觜;以及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 这雀之七尾上既然镌了“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字,那这手镯上的七尾雀形图案定然是南方之神朱雀神鸟了。 也不知这手镯是用何材质打造的,这样轻盈,戴在手上竟恍若无物一般,若非方才在梦中风无双攥得她的手腕刺痛,想必从醒来后就一直步步为营与幽冥王、与万毒门门主、林仙儿、与老鸨儿昌姨斗智斗勇的maggie-l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竟还戴着这么个玩意儿。 梦中这幅身体的本尊风无双口口声声说她占了她的身体和她风氏一族的至宝,要她替她风氏一族出头报仇,会否是在暗示什么? maggie-l带着疑惑仔仔细细的检视起手腕上的朱雀手镯来。 风氏一族的至宝乃是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二物,这朱雀手镯若真有秘密,定然是与这二物有关,说不定手镯上藏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然而,待maggie-l用上一世所学的九九八十一种检视方法对朱雀手镯进行无缝检查后,发现这手镯除却做工精细、镯上的朱雀神鸟栩栩如生外,竟无半点异样,便立时对其失了兴趣。 看来这朱雀手镯不过是恰巧被身体本尊戴在手上罢了! 既然无半点用处,凤无双便也懒得理它,因为手镯极轻,她也便懒得摘下,权当是饰品暂时先继续戴着好了。毕竟现在的她,是怡红院里当值的姑娘了,一些花样新奇的饰品还是需要的。 想到自己现在女闾倡优的身份,凤无双联想到了梦中这具身体本尊的‘及笄之礼’来,对于如何炒作她的女闾“梳拢之礼”、如何制造噱头引起“女闾界”的注意,她立时有了主意。 首先,她决定效仿这具身体本尊的父亲,广发“英雄帖”,将京城中有头有脸又喜好风花雪月的达官贵人请来,以此昭告整个女闾界,她,凤无双,要华丽丽登上这倚楼卖笑的舞台了。 那些个歪瓜裂枣们,该滚蛋的滚蛋、该避让的必然、该退休的退休,莫要挡着她的路。 第48章 废材野心大 然后,便是如何在“梳拢”之礼上一鸣惊人、艳压全场了。 对此,凤无双心中也有了计较,前一世她在tv-show里见过那么多场艳惊四座的表演,不管是国外opera,还是国内的各种文艺汇演,总有许多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没见过猪跑猪肉总是吃过的,为自己设计一个令人难忘的首秀,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若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她凤无双即便坐不上这京城第一女闾——怡红院的头把交椅,她也有自信每月能入账五百两纹银。 自然,这些都不过是她用以掩人耳目的身份表象罢了,藏身女闾终非长久之策,于她而言,最最当务之急的,自然还是及早的提升自身的实力。 每一次想到当日幽冥王与御剑山庄慕容青雘的空中一战时,都会让曾是同为强者的她激奋不已! 她凤无双,终有一日,也要登上这一世巅峰强者的位置,叫那些曾欺她、辱她的人,千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心中计较停当,凤无双便将季九儿召了进来。 这季九儿伺候得不可谓不殷勤,凤无双才一唤她,她便立刻应声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可是饿了?要奴婢吩咐厨房的人送饭菜来么?”季九儿一进屋,见凤无双倚床而坐,看样子像是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面上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就此询问,而是规规矩矩的问道。 “是有些饿了,不过吃饭的事不急。你先替我去办几件事。” 凤无双理了理需季九儿去办的事,旋即才缓缓道:“首先,你去帮我寻几种京城中大户人家邀客时常用的请柬来,记住,务必要高端、大气、上档次的,bigger(注:逼格要高。然后,得空再帮我寻个画艺精湛的画师来。” 季九儿显然没有听明白bigger是何意,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她旋即将凤无双话中前后的意思一比对,也便猜出了几分意思。 “妈妈那儿有许多现成的有钱人家递来的请柬,过会儿我便去妈妈那借些来。画师就不必去外头找了,在这儿‘打干铺’的柳仕卿柳书生就画得一手好画,姑娘可许他点银子,让她帮忙画几幅。姑娘觉得可好?” 季九儿在怡红院里虽然一直只是个粗实的末等丫头,却是个极干练的,凤无双才吩咐下去,她立刻便知晓怎么做了。 打干铺,是女闾里的行话,指的是只在女闾住宿,不做别的事的。 “就依你的。速去速回。”风无双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季九儿得令,转身便退出了屋去。 凤无双则在季九儿走后在心里暗暗计划去恢复训练来,这副身体太过娇弱,力量也太差,就算她脑中有再多格斗、暗杀技巧,没有足够强壮灵活的身体作为支撑,那也是没用的。 须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首先要做的,便是恢复前一世身为王牌特工maggie-l时的巅峰实力。 第49章 书生心气高 虽然再见识过幽冥王与慕容青雘的战斗之后,她知道即便真的恢复上一世的巅峰实力也未必能立刻报得了仇,但是,在这异世之中,多一份实力,便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万事,能倚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而要想恢复上一世的巅峰实力,力量和耐力训练必不可少! 很快,凤无双便在心里列好了计划: 上斜哑铃卧推:三十个x五组; 上斜哑铃飞鸟:二十个x五组; 俯卧撑:三十个x五组; 仰卧起坐:五十个x五组; 站姿哑铃屈臂:二十个x五组; 哑铃负重深蹲:二十个x五组; 有氧训练:一个时辰 重量的话,依这具身体的极限为基础,逐级增加。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再配合适当的饮食、作息,慢则三月快者一月,身体机能就能回复前一世身体的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只要恢复前一世巅峰实力的百分之七八十,她便有这个自信走出怡红院了。 凤无双决定,在三日后,正式开始恢复训练,而在这儿三日时间里,她要将自己的“梳拢”之礼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做好。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开始恢复。 -- 季九儿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捧着一摞请柬回来了,不过瞧她的脸色却不甚好,凤无双连问也不问,便道:“柳仕卿是不是不愿为我作画?” 季九儿微微一怔,问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凤无双眼也不抬得说道:“这并不难猜。我统共吩咐你两件事,一是寻请柬,二是找画师。你捧了请柬来,说明第一件事已经办妥,可你又面带不悦,那便只能是第二件事办不好了。怎么,柳仕卿不愿为我作画?” “姑娘神机妙算,确是如此。”季九儿有些崇拜的看着凤无双,但是说起柳仕卿时,立时又变得愤愤不平起来:“那柳仕卿不过是个寄居在咱们怡红院的穷酸书生罢了,也忒不识好歹,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哪有随随便便替人作画、写字的道理,除非小姐亲去求画,否则绝不肯登门。说得好似普天下就他柳仕卿一人会作画似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凤无双本在细细打量季九儿捧来的请柬,听她这样愤愤不平的抱怨,微微顿了顿,道:“但凡读书人,都是有些心气的。越是有学识的人,心气越高。柳仕卿这般心高气傲,想必有些真才实学。他既本来,我们便去就是。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是小姐,他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咱们至于这般低声下气去求他么?”季九儿见风无双说得这般随意,有些不以为然道。 “咱们看他是个穷书生,他看咱们,还是个下|贱的风尘女子呢!”凤无双淡淡道。 季九儿见凤无双这样稀松平常的提及自己是女闾倡优的事,一点都不似楼里别的姑娘那边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禁微微一怔。 第50章 草包有奇计 过了好一会季九儿才轻轻嘘出一口气:是啊,风尘女子与落魄书生,都不过是最底层的阶层,彼此贬低折损,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季九儿便不再计较,沉沉的应了声:“是。” 凤无双自然是无暇顾及季九儿此时的心里变化,只一张张的翻过她从老鸨儿昌姨那捧来的请柬,每看一张,凤无双的眉头便紧上一分。 并不能说这些请柬不好,而是这些请柬做得太过千篇一律、稀松平常了,一点新意也无。 若用这样普通的请柬,根本引不起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注意,发出去也是无用的。 “怎么,没有姑娘满意的?”季九儿极会察言观色,见凤无双眉头紧蹙,立时知晓她对这些请柬都不满意,立刻提议道:“要不然明儿个我再出去找找?” 凤无双将那一摞请柬推到一旁,道:“不必了,想来都是一样的。” 季九儿还待说什么,但见凤无双低眉沉思,便立时噤了声,拢着手安静的伺立一旁。 凤无双略略想了想,便吩咐季九儿道:“你去厨房寻些烧黑的细竹枝来,再拿几张宣纸来。” “笔墨可要?”季九儿提醒道。 “不用,只这两样就够了。”凤无双道。 季九儿有些糊涂了,既要了宣纸,自是要写字作画的,怎么不要笔墨?烧黑的细竹枝又有什么用? 季九儿心里虽然有许多疑惑,可却识相的并没有马上询问,而是应声后匆匆出了屋去寻这两样东西。 文房四宝好寻,这烧黑的细竹枝却是难找,厨房里用得可都是干柴,鲜少有细竹枝的。但是既是凤无双要了,季九儿只得去找来。 她请院里的龟爪子帮忙折了几根细竹枝,自己去厨房里用火烧黑了放在托盘上端了来,这一去一回,便又费了许多功夫。 在此期间,凤无双已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身上的鞭伤虽多,好在还不算严重,她只要略小心些,还是可以勉强在屋内走动的。 季九儿回屋见凤无双已然下床,惊得她忙放下托盘去搀凤无双,然而却被凤无双制止了:“不用扶我,你去将宣纸摆好即可。” 季九儿见凤无双走得虽慢,有时还因触到伤口而疼得直抽冷气,但行动尚算稳妥,这才放下心来去摆放宣纸和细竹枝。 凤无双在桌前坐好,取了烧黑的细竹枝再手,对着菱花镜在宣纸上细细的描摹起自己的头像来。 季九儿直到这时才总算明白,这烧黑了的细竹枝是做什么用的。心里不禁暗暗称奇:这凤无双凤小姐当真是个奇人,竟能想出这样不用笔墨砚台的简易法子,看上去比那软绵绵的毫笔实用多了。 季九儿这边厢正暗暗想着,凤无双已在宣纸上描下了自己头像的大致轮廓,再见她在宣纸上左边唰唰那边填填的,很快,一张惟妙惟肖的素描头像便跃然于宣纸之上了。 这素描在凤无双上一世是极常见的,但在这儿却是个稀罕物。 第51章 掌掴受委屈 季九儿不过区区一个女闾丫鬟,连这一世最寻常的画作都未见过几幅,更别说是这样逼真形象的素描画了,当下惊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支支吾吾的指着素描画像道:“姑、姑娘,您画得可真好,简直跟活的一样。” 季九儿一会看看凤无双,一会看看凤无双手里的素描画,惊艳不已。 “是么?”凤无双举着素描画像对镜自比,见这素描虽比不得真人那般活色生香、举世无双,却至少也有个七八分的相似了。旁得不要紧,只要能让收到请柬的贵客们知道,这画中人,是个姿容绝世的大美人就足够了。 且这素描画在这一世从未有过,必然能引起那些达官贵人的好奇和注意。如此,不怕“梳拢”之礼当日,引不来这些人。 风无双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这素描画递给季九儿,吩咐道:“你将这自画像交给妈妈,并请她为我做一百零八份请柬来,每份请柬需分三页纸。 第一张,注明‘梳拢’之礼的相关要点,诸如时间、地点、敬语等等; 第二张,配上这幅素描,再请有学问的读书人写上些夸赞姿容、才艺的话; 第三张,让她把怡红院里的酒水、饭菜的价目一一列上,哪一样是特色菜目,哪一样是人气菜目都在后头标注清楚。 最后要特意注明,‘梳拢’之礼当日,全场酒水吃食皆可享受九折优惠,只此一日。” 凤无双一口气讲了这许多,生怕季九儿一时半会听不全、记不下,于是又详详细细说了第二遍,这才问道:“可记清楚了?” 季九儿听明白后,心里一阵发怵:凤小姐这法子一出,这“梳拢”之礼当日,怡红院不被挤爆才怪!暂不说这酒水吃食九折的优惠活动,单单凤姑娘这自画像一流出去,就已经能让怡红院一夜宾朋爆满了。 这凤姑娘,心思真是活络。不过…… “清楚了!只是……”季九儿犹豫了一会,才担心道:“只是这酒水吃食九折优惠这一条,以妈妈的性子,怕是不会同意。” 凤无双似早就料到了一般,道:“这你先别管,先将话传到再说。” 季九儿见凤无双这般说,只得答应。 季九儿走后不久,厨房里便送来了晚膳。 为日后的恢复训练着想,凤无双吃得格外认真起劲。 正吃得津津有味,外头老鸨儿昌姨却气势汹汹携着一个婆子冲了进来,季九儿也跟在后头,低着头,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眼眶红红的,想必是在老鸨儿昌姨那遭了打受了委屈。 凤无双看在眼里,面上却并不露丝毫情绪。 老鸨儿昌姨一进屋便冷笑道:“姑娘打得好算盘,要我亏损了酒水吃食的盈利来为你的‘梳拢’之礼造势吸引客人,姑娘可真会算计啊!” 面对老鸨儿昌姨这样气势汹汹的质问,凤无双只待吃下最后一口菜饮下最后一口酒,才的慢悠悠得反问道:“我何曾要妈妈亏损盈利来贴补我了?” 第52章 姑娘好算计 “还要狡辩,不是你说的,‘梳拢’之礼当日,一切酒水吃食九折优惠么?难不成还有打了折扣不亏反盈的道理不成?”老鸨儿昌姨厉声质问道。 凤无双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妈妈难道不懂明降阴涨的道理?来咱这怡红院的,都是来寻花问柳的,有几个是真冲咱这酒水吃食来的?又有几个真过问过咱这酒水吃食的价目的? 与这些客人花费在姑娘身上的银子相比,这些酒食的开销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有谁在寻欢作乐时还这样扫兴过问酒水吃食的价目的? 要知道,这男人啊,是最好面子的,当着喜欢的姑娘的面儿,嫌酒水吃食贵,这样的事儿的,他们可做不出来。” 老鸨儿频频点头赞同凤无双的话,凤无双则继续低垂着眼眸,头也不抬的继续道:“既然无人会在酒水吃食的价目,您在列酒食价目时,先在原价基础上涨个百分之十五,然后在我这请柬上写个九折优惠,又有何妨? 如此一来一往,您自个儿算算,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到底是我凤无双折了你怡红院的盈利,还是,你怡红院的盈利因我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反而得了大便宜?” 老鸨儿昌姨是个精明的人,一听凤无双这般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心底暗暗盘算。 若以一百两来算,涨百分之十五是一百一十五两,再打九折优惠,则是一百零三两纹银和五贯铜钱,如此算来,不仅没赔,还多赚了三两五贯。 想明白之后,老鸨儿昌姨一张涂满胭脂水粉的老脸便如京剧换脸一般立刻换了一张笑靥如花、慈和谄媚的脸,亲为凤无双斟了杯茶,又巴巴的送至凤无双跟前,由衷得佩服道:“姑娘好算计,妈妈我竟没想到这一层,依你所说,的确是赚更多了。只是,不知姑娘对这次‘梳拢’之礼有几分把握呢!若是引不起多少反响,怕咱这心机也白费了。” “妈妈不信无双,难道还信不过您自己么?”凤无双缓缓得饮了一口茶,提醒道:“妈妈当初买我时,肯花两百两纹银,怎么现在反而没了信心?” 经凤无双一提醒,老鸨儿昌姨这才略略想通些,不由得定睛看着凤无双。 见凤无双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身形窈窕、体态婀娜,是个拔尖的大美人,心里立时安稳了许多。 当初就是看中这丫头貌美才舍得花大价钱买的,如今这丫头还这般费尽心力自抬身价,她可省事了不少,且凭这姑娘的心智计谋,这前途怕是比当日自己所想所料还要不可限量。 想到这儿,老鸨儿昌姨便立刻笑靥如花的站了起来,道:“姑娘说得是。你是妈妈我挑的,妈妈自然对你很有信心。我这边立刻着人去办,今儿已经晚了,你早些歇息着,别累着。” “妈妈走好,无双这就不送了。”凤无双并未起身,只软软道。 “不用、不用,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 第53章 别动我的人 老鸨儿昌姨笑着起身离开,临行前,经过季九儿身边时,特意停下来叮嘱道:“照顾好无双姑娘,一应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知道么?” 季九儿忙高兴的答应下来。 凤无双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抬了抬眼皮,瞧了眼季九儿脸上鲜红的掌印,冷冷的说道:“对了,有件事还望妈妈跟底下的人发个话,这九儿毕竟是伺候的我,也算是我的人,往后,除我之外,可由不得别人随意打骂。” 凤无双虽说得随意,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叫人不敢说不。 老鸨儿昌姨微微一怔,面上有些不好看。 季九儿脸上的掌掴印,自是老鸨儿昌姨一怒之下赏得,凤无双这样说,也不过是在下人面前顾及她的脸面,才没指名道姓罢了。 老鸨儿昌姨在风月场所经营这许多年,早练的跟人精似得了,尴尬的神色一闪即使,很快便眉开眼笑了起来,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往后有人再敢打骂九儿这丫头,妈妈我必重重罚他们。” 凤无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老鸨儿昌姨这才携着婆子出门离去。 老鸨儿才一出门,季九儿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凤无双见状,忙去扶她,道:“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也是值钱的,好端端的跪我作甚。” “奴婢谢小姐护着奴婢。”季九儿红着眼眶哽咽着道:“奴婢自小被人卖进怡红院,是个什么人都能打骂的粗使丫头,小姐这样替奴婢着想,奴婢感激不尽,日后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小姐。” “原来是为这个。赶紧起来。”凤无双知晓这怡红院里的女子,没一个不是身世凄惨的,心里微微叹息,然面上却一点不着痕迹,扶季九儿起来后,道:“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若连自己人都照料不好,又有什么脸面要你伺候呢!” “能照顾小姐,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不敢这么想。”季九儿忙道。 凤无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沉静。无人能从她这波澜不惊的表情上探寻到更多的信息。 季九儿立在凤无双身侧,越发觉得这位凤姑娘是个令人猜不透、摸不清的奇人了,心里对她的敬佩和感激也越发的深刻了,暗暗的起誓,往后,一定好好伺候这位主子。 -- 老鸨儿昌姨着人送来制好的请柬时已是次日黄昏时分,彼时凤无双正素手支头倚窗而坐,闲看那西山落日。当是时落日余晖红彤似火,烂漫晚霞如织似锦,归巢燕雀浮光掠影,端得是美景良辰宁静祥和。 这等静好无澜,是上一世的“银狐”maggiel从不敢奢望的,哪怕,是在与搭档“孤狼”mike一起畅想脱离组织后的生活时,也从未这样想过。 世人眼里的平淡无奇,恰恰是她做梦也得不来的。 人生,有时便是这样不公平! 凤无双正对着夕阳自嘲,季九儿则引了昨儿个随老鸨儿昌姨同来的婆子进屋。 第54章 得脸的婆子 凤无双私下里向季九儿打听过这婆子,据悉,这婆子姓李,是老鸨儿昌姨做倡优时就在跟前伺候的,很有些资历。 如今昌姨媳妇熬成了婆、倡优熬成了老鸨儿,她也便跟着鸡犬升天得了脸面。这怡红院上上下下,上至头牌颜如玉下至打杂粗使的龟爪子、丫鬟,没一个不对她恭恭敬敬讨着她好的。 即便是老鸨儿昌姨的老相好,怡红院的鱼公张于旦,见了她,也得赔着笑。 凤无双初来乍到,自然不想开罪这样的人,免得耽误了自己的计划。 “凤姑娘,请柬制好了,昌姨让我送了来请您过目。”虽以“老奴”自称,李婆子说话时却是不卑不亢颇为自矜的。 凤无双示意季九儿接了,转而笑着亲为李婆子看了茶,道:“有劳李婆婆了。请用茶!” 李婆子也不客气,从凤无双手中接过茶,形式性的抿了一口,便看着季九儿手里的请柬道:“还请姑娘先看一看这请柬是否有问题,昌姨那还等着老奴回禀呢!” 凤无双见说,便从季九儿手里取了份请柬来看。 这请柬的规格与寻常的请柬相似,内中按了她的吩咐做了三联。 第一联写了“怡红院处优凤无双‘梳拢’之礼”等字眼,俱是些恭请、欢迎之词,并无出人意表之处。 第二联是她亲自以烧黑的细竹枝绘得素描自画像,虽经这一世拙劣的印刷影印后略有些失真,但还能辨得清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得出是个五官端正、轮廓鲜明的美人儿。 只是先前叮嘱好的誉美之词却未见加上,空落落的一幅自画像,显得有些儿苍白无力,不知所云。 李婆子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见凤无双盯着第二联,便立时解释道:“按姑娘先前的意思,这画像上原是要誊写上一些誉美夸赞之词的,因东窗打干铺的柳仕卿已许久没交住宿的银钱,这事儿昌姨便分给他了,好叫他抵些食宿上的花销。” 这老鸨儿昌姨不愧是个视财如命的钱串子,当真是蚂蚁腿上都能给他刮下二两肉来,竟能想到要柳仕卿誊写赞誉之词来抵食宿费用,亏她想得出来。 凤无双勾唇淡笑道:“原来如此。妈妈想得倒是周到。” 也不知这李婆子听没听出凤无双话中的嘲讽之意,只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若姑娘觉得没问题,那这些请柬就交由老奴去请柳仕卿誊写诗词上去吧。” 说着,李婆子便去接季九儿手上的请柬。 “请柳仕卿帮忙之事就不劳烦李婆婆了,恰好我也另有要事要去寻他,这请柬就交由我一并带过去吧。”凤无双阻止道。 李婆子许是没料到凤无双会有事找柳仕卿,微微怔了怔,不过以她的身份也不好过问,只得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交给姑娘自己亲办了。” 凤无双点了点头。 李婆子见事已办妥,便起身告辞。 凤无双着季九儿送李婆子出门,自己则就着晚霞翻看起请柬来。 第55章 花魁扈十娘 请柬的第三联,是怡红院里酒水吃食的清单,凤无双粗粗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不禁冷嗤一声。 这老鸨儿昌姨真真是银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僵尸,所有酒水吃食的费用,并不是她先前建议的先涨百分之二十再打九折,而是足足涨了百分之三十才打九折,这一上一下的,一百两的费用她可足足多赚了十七两银子啊。 季九儿送走李婆子回来后,伺候在一旁,奇怪的问道:“小姐,这请柬上既然已经有了您的画像,咱们还去求那姓柳的书生做什么画?” “此事说来话长,往后你就知道了。” 凤无双没心思对自己所有做的事情都一一跟她解释,更何况她也很难跟一个没接触过媒体、没接触过电视的人解释什么是曝光率,只得让季九儿耐性等着,并吩咐她去寻个包裹来,将所有请柬装上,随她去东窗找柳仕卿。 柳仕卿所住的东窗是整个怡红院里最简陋落魄的地方,原是“花魁娘子”扈十娘的住处,从前也曾是这怡红院里最热闹繁华的所在。不过自从三年前,“花魁娘子”扈十娘一根白绫悬梁寻了短见后,这东窗也就冷落下来。 说起这“花魁娘子”扈十娘,也是一段叫人义愤填膺的孽缘惨剧。 原来六余年前,这扈十娘相中了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孙子楚,不仅免去了他“铺堂”所有的开销,还出资助其来年再考。 老鸨儿昌姨那自是不愿叫一个闲人在怡红院里白吃白住的,无奈扈十娘正当红,怡红院里全仰仗她才得以经营下去,见扈十娘肯出资补贴开销,叮嘱她几句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他们去。 说来这孙子楚也是个有志气的,来年便高中了。 扈十娘只道孙子楚金榜高中后会为她赎身,迎她过门,救她于火海,却不想迎来的竟是一沓银票和一个黄澄澄的谢花酥梨。 瞧见那些银票,老鸨儿昌姨一并怡红院里的那些姑娘都为扈十娘高兴,唯独扈十娘在瞧见那谢花酥梨的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是夜,扈十娘便用一个白绫了结了自己年仅二九的生命。 在她的房间里,有人发现了一张写着“谢卿美意,此生长离”的信笺。怡红院里一个才思敏捷的姑娘细细一品,才恍然大悟,那孙子楚送来银票和谢花酥梨,竟是要与扈十娘一生长离。 众人会意,唏嘘感慨扈十娘遇人不淑之余,纷纷咒骂那孙子楚不是个东西。 按说这烟花之地,女子薄命者比比皆是,这东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花魁娘子”的谢世而荒废下来呢。 究其原因,那还要追溯到扈十娘死后头七的那天,伺候扈十娘的荭桃偷偷在东窗烧冥纸元宝,却忽然听到阁楼上传来时断时续的歌声,唱得竟是扈十娘生前最爱的《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56章 弄死负心汉 听那声音,竟赫然是扈十娘的声音。反反复复几遍下来,早吓得那荭桃晕死过去。 东窗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怡红院里住得又都是些没什么见识的可怜人,一个个胆小怕事的,听了这等子捕风捉影的事儿后,还有谁肯再住进来。至此,东窗才彻底冷落了下来。 季九儿将这闹鬼之事告知凤无双时,原是想消了凤无双亲自去东窗的念头,却不想反被凤无双嗤之以鼻训斥了一番。 说她是怪力乱神、盲目迷信,又道鬼宅又如何? 即便是真是那花魁扈十娘死不瞑目出来作祟,她生前也不过只是个小小倡优罢了。活着得时候尚且没什么可惧怕的,更何况人都死了。 她要敢在她凤无双跟前闹腾,她便让她再死上一回! 没用的女人,才会为了男人上吊寻短见。若换做是她,谁要胆敢有负于她凤无双,必得先弄死她不可。 不过凤无双虽是这样呵斥季九儿,可她自己,却暗暗打起了精神,小心谨慎了起来。毕竟魂穿异世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让她撞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在季九儿的搀扶下,风无双辗转蜿蜒了许多路才在一个远离前院燕燕莺莺翠翠红红娇声软语的冷清僻静处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一间破败萧瑟的阁楼孤零零的立在如织锦似得烂漫晚霞中,歪斜的牌匾上书着已经落了漆的“幽雅阁”三字,晚风吹过,那牌匾便在风中摇晃着,发出长长的“吱……吱”声,低沉嘶哑,仿似垂暮老人死前无力的呻吟。 院落中几株老树如鹤立鸡群般高高的立在低低的蒿草丛中,落叶萧萧。数只寒鸦栖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哇声不止。更添了几分萧索冷清的意味。 见入目处尽是这等子凄凄衰草、漠漠寒烟,凤无双忍不住微蹙了蹙长柳叶细眉,心中暗忖:这“花魁娘子”扈十娘的故居已破败成这幅模样,柳仕卿怎还愿住在这儿? 季九儿走在前头,一面为凤无双扯去旁逸斜出的蒿草,一面出声提醒道:“姑娘小心,这蒿草叶儿锋利得紧,仔细别划伤了脸。” 凤无双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便尾随着季九儿向幽雅阁走去。 行至幽雅阁前,凤无双示意季九儿敲门,季九儿便“咚咚咚”敲了几声,屋内有个慵懒的声音懒懒的传来:“谁啊?” “是我,季九儿。我家姑娘求见。”季九儿对着门缝高声道。 “你家姑娘?可是凤无双凤姑娘?” “是。凤无双正是我家姑……” 季九儿话还未说完,里头便传来一阵凌乱的“噼里啪啦”声,像是有人匆匆跑来不小心撞翻了许多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屋门被“吱呀”一声重重地打开,一个头戴青丝绶葛巾,身着蓝白儒衫,颈系雨过天青色凌风的少年书生横冲直闯跑了出来。迎面正撞见挡在前头的季九儿。 少年书生一把将季九儿推开,捧起凤无双的手,难抑激动道:“你就是凤无双凤姑娘?” 第57章 狂生没规矩 “今儿个老鸨儿拿来的那张请柬上的头像就是你?听那老鸨儿身边的李婆子说,那头像是姑娘您亲自画的?那是哪一画派的笔法,怎得这般栩栩如生,竟跟活了似得?小生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是‘徐家野逸’的徐派?还是‘黄家富贵’的黄派?还是……” 这少年书生话说得急又快,且每一字都是一个一个极快的蹦出来的,简直跟那连珠炮似得,凤无双只听清了前头几句,脑子就给说得“嗡嗡”直响了。 “你这狂生放规矩些,吓到我家小姑娘了。”季九儿眼见少年书生拽着凤无双问个没玩没了,生怕凤无双受了惊吓,忙拉一把拍掉少年书生的手,叉腰横挡在凤无双跟前,当面厉声呵斥道。 少年书生被季九儿这样一呵斥,转眼见凤无双受惊似得怔怔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兴奋忘形,唐突了佳人,忙向后退了一步,整理衣冠后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致歉道:“小生唐突,使小姐受惊了,实在罪该万死。” 凤无双脑子里的“嗡嗡”声直至这时方停了下来,低眉见这儒生鞠躬几成九十度角,知他是诚心致歉,便温声道:“公子无需挂怀,无双无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书生见问,忙起身回道:“小生姓柳,名仕卿,字景庄。见过凤姑娘。” “原来是柳公子,久仰。”因是有求于人,凤无双便与柳仕卿多客气了几句。 听凤无双说“久仰”,柳仕卿只道凤无双指的是他付不起“打干铺”的银两被赶来东窗的事,面上不禁有些过不去,讪讪的笑了笑,便将凤无双和季九儿让了进屋去:“凤姑娘请进。” 凤无双与季九儿应声进屋。 莫看屋外荒凉破败,屋内却是出人意料的整洁雅致,湘妃竹几案和铁梨木四出头官帽椅靠墙摆着,几案上依次摆着画筒、笔架、笔枕、湖笔、宣纸、端砚、徽墨、笔洗、水中丞、裁刀、镇纸、压尺、书籍等物。 壁上挂了幅对联: 左书:“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彝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右书:“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凤无双看了这对联,不禁暗暗佩服:这柳仕卿端得好傲气,竟将“合宇宙奇观,绘吾书斋;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这样的豪言壮语大大方方的贴写出来。这等才学与自信,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有飞黄腾达出头之日。 凤无双暗暗赞叹之时,柳仕卿早搬了椅子来请凤无双坐下。 凤无双见柳仕卿这般殷勤,想起进门前他连珠炮似得问的几个问题,知是自己绘得那副“素描”引起了他的兴趣,且这兴趣极浓,便料定今日求画、求词一事必然顺利,嘴角不禁微微扬了起来。 第58章 授艺服人心 果不其然,凤无双才坐定,柳仕卿便复有开口询问起了请柬上的素描画像一事:“小生斗胆,请问凤姑娘那请柬上的画作是如何做出来的。小生并无偷师之意,只是那画作小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在好奇的紧,还望凤姑娘不吝赐教。” “柳公子客气了。那画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奴家闲来无事瞎涂鸦画的罢了,倒是叫柳公子见笑了。”凤无双假意推诿道。 柳仕卿见凤无双这般说,立时急了,抓耳挠腮道:“凤姑娘切莫这般说,那画作画风虽是诡异却胜在写实逼真,你看这头像,竟像是纸上真长了张脸一般,栩栩如生至此,我观当今天下,能画出这般逼真画作的,统共不会超过三人。姑娘切莫自谦。” 说话间,柳仕卿已然站了起来,再一次双手抱拳向凤无双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恳请道:“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小生感激不尽。” 凤无双见柳仕卿行了这样大的礼,便不再推诿,徐徐道:“柳公子这样不耻下问,奴家若是再不说,倒是显得矫情了。这画啊,叫‘素描’,是……” 凤无双将有关素描画的相关知识详细为柳仕卿解释了一遍,只听得柳仕卿两眼放光、频频点头,末了,感慨万千道:“这样的画风、画法小生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当真是受教了。还请姑娘再受我一礼。” 凤无双赶忙起身制止,道:“柳公子切莫再行此大礼,可折煞奴家了。更何况奴家今日前来,还是有事相求,方才那些,就权当奴家抛砖引玉请柳公子帮忙了。” 柳仕卿见凤无双这般说,忙拍着胸脯道:“方才蒙凤姑娘不吝赐教,小生感激不尽。凤姑娘有什么需要小生帮忙的,尽管说来,小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古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凤无双从前生在特工组织,只晓得“服从”二字,于这些却是不懂得。 眼见柳仕卿这般慷慨激昂,她暗暗高兴之余却只觉得这人呆板木讷的紧,她不过是教了些浅薄的素描画基础知识而已,他竟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凤无双想了想,只觉得“可笑”二字最为妥帖。 “下月中便是奴家的‘梳拢’之礼,奴家有两件事烦请柳公子帮忙。” 凤无双示意季九儿将请柬放在桌上交由柳仕卿,接着道:“其一是希望柳公子能赏些墨宝,在请柬上写些夸赞的诗词歌赋上去,其二是为奴家画几幅仕女画,权当宣传造势用。此二事,不知柳公子可愿意?” “原来是这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凤姑娘且看……”柳仕卿见凤无双要的不过是些字画,当下应允,取了其中一张请柬,便至几案前,沾墨挥毫写了几句。 凤无双立在柳仕卿身侧,只见写下的是: “静女其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静女其娈,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59章 姿容世无双 凤无双刚刚看完,柳仕卿已取了另一张请柬,挥毫写下:“硕人其颀,绝色丽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又有:“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知音识曲,善为乐方,清气含芳。” 又有:“秀色掩今古,莲花羞玉颜。临水弄清影,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又有:“青楼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又有:“美人妖且闲,采桑歧路间。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轩。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又有:“秋千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又有:“有美人兮,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处绿波。” …… 如此种种,柳仕卿竟就一口气写满了百首才停下,直把季九儿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将出来。 凤无双虽不似季九儿这般夸张,心下却也是惊涛骇浪久难自抑。 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为天下人颂。南朝谢灵运更称“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美誉。不曾想,眼前这落魄书生柳仕卿,才思敏捷、文采横溢竟丝毫不逊才高八斗的曹子建,更隐隐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叫人惊叹。 柳仕卿看了看请柬上自己所提的词,又看了看立在身侧红|袖添香的凤无双,摇了摇头,作势便要将这些词赋撕去。幸而季九儿眼疾手快,赶忙抢了下来。 “柳公子撕它做什么?”季九儿气急败坏的挥着绢子拍打柳仕卿道。 柳仕卿不断摇头道:“小生自视才学不输他人,然,纵使所赋诗词再好却也难形容凤姑娘美貌之一二,留着它,不过是污了凤姑娘的天人之姿,徒叫人笑话罢了。” “那倒不差!”季九儿翻着白眼嘀咕道。 “柳公子过誉了,奴家哪有柳公子说得这般好!”凤无双低眸取了张请柬,吟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有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这样的赞誉之词,奴家只怕太过了,‘梳拢’之礼当日,遭人笑话!” “怎么会!”柳仕卿忙道:“凤姑娘姿容绝世、并世无双,小生只嫌笔下不能生花,写不出姑娘的天人之姿来,怎还会有人嫌姑娘容貌不及词赋所誉呢!” “真的?”凤无双假意不信,抬眸看着柳仕卿。 “千真万确!”柳仕卿脱口而出,但见凤无双一双妙目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般,面上不禁一红,讷讷得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道:“小生说得都是实话,小、小生,不敢欺瞒姑娘。” 凤无双听了,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来。 这清浅的笑意,仿佛明月夜里拂过的一阵晚风,轻柔得,直叫人心也醉了,那感觉,仿佛,置身于被月光揉碎的海洋里一般。 一旁的柳仕卿,看得眼睛都直了。 第60章 筹谋梳拢事 果然,在这烟花之地、风月场所,有这《江湖美人榜》第一美人的绝世姿容,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凤无双暗暗瞧一眼柳仕卿的反应,朱唇轻抿,心里暗暗得意。 有了这些词赋,“梳拢”之礼前需准备的第一件事便算完成了。 凤无双再三言谢后才携季九儿一起告辞离去。 柳仕卿虽是万般不舍,心里却念叨着凤无双刚教他的素描画法,急于一试,便也不多留,目送凤无双离去。二人相约明日黄昏后再作仕女图画。 出了柳仕卿的幽雅阁,凤无双脸上岑岑的笑意立时淡泊了下来:柳仕卿才高,这些赞誉她美貌姿容的词赋自然是最好的,有了这些词赋,还有这异世不曾有的新奇“素描”画法,引起轰动是必然的。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前期的准备工作已完成一半,接下去要做的,便是计划“梳拢”之礼当日需要表演的才艺。 按季九儿的介绍,“梳拢”之礼当日,处优通常需表演独门的才艺,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舞等皆可,只要能技惊全场赢得满堂喝彩,这往后在青楼的日子,相对而言便能好过许多。 个中厉害关系,不用季九儿详说,凤无双也清楚,是以,从计较好请柬字画之事后,她便开始暗暗琢磨了起来,且眼下,也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细节处,还需细细琢磨才可。 季九儿一路跟着凤无双从幽雅阁出来,见凤无双低眉不语,不知她心下在想什么,便试探性的说道:“真是看不出来,这酸腐的柳仕卿文采竟这样好,连想都不用想,就能一下子写出一百首的词赋来。真是厉害。” 凤无双微微一动,抬眼看着季九儿。 季九儿被凤无双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嗫嗫得问道:“是奴、奴婢说错了话么?” “你也看得懂这些词赋?”凤无双不答反问道。 季九儿的小脸蛋唰得一下变得通红,低眸摇了摇头,道:“奴婢自小就被卖进怡红院来,只粗略的识得几个字,不全看得懂。” 凤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道:“那你怎知柳仕卿写的好?” “这、这……奴婢看上面都是些‘佳人’啊、‘绝色’啊、‘静女’啊的,都是好听的词儿,所以想着应该不会差,就……就……”季九儿嗫嗫得说不出来话,只涨红了脸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见状,冷冷的收回眼眸,不再继续深究下去,转而吩咐季九儿道:“你把这些请柬送到妈妈那去,让她择个好日子给怡红院里那些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常客送去,记住,务必让妈妈一定着人亲自送到那些闝客的手里。” 季九儿知凤无双生性多疑,方才被她一诘问,虽是心中坦荡却也险些慌得语无伦次起来,好在凤无双不再继续追问,当下松了口气。 听见凤无双吩咐她办事,立刻屈身答应,转身正欲往前院走,凤无双却突然又将她叫住。 第61章 慎行避祸端 “还有,把柳仕卿题诗百首的事也传出去,这对我们宣传造势有好处。” “是!奴婢知道了!”季九儿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只余凤无双一人独自往住处走。 出了幽雅阁,沿阶前的碎石子路走上一小段,穿过两道月牙门便是姑娘们的住处了。 凤无双识得回去的路,加上此时已近戌时,姑娘们都已经穿红着绿倚楼卖笑去了,姑娘们住的后院便显得冷清了许多。 凤无双并不在意,只一味得低着头忖思着“梳拢”之礼的才艺表演。 忽然,半空中一个人影如浮光掠影一般一闪而过,并迅速消失在东南一隅。若非前一世凤无双受过特殊的训练,如此迅捷的身手她几乎察觉不到。 凤无双心中惊骇:原以为这怡红院里不过都只是些落难的苦命女子,却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高手如她这般潜伏其中。 这人是谁? 潜伏在怡红院中又是意欲何为? 心头有许多的疑问,若换做是从前的“银狐”maggie-l,遇见这样的情况,必然会跟上去一探究竟的。 可眼下,她实力尚未恢复,这幅身体的本尊又是个天生的废材,凤无双只得强压下心头的重重疑惑,假装不曾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人影,继续低眸沉思着往住处去。 凤无双才一离去,在其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上,立时倒挂下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黑衣劲装,面上蒙着黑纱,只余一双桃花眼露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倒悬于飞檐横梁上的姿势,如倒立得蝙蝠一般,诡异却不失轻灵。 那黑衣人见凤无双恍然未觉的离去,眼中闪过一丝惶惑,沉吟半响后才将握在手里的铁蒺藜暗器收起,随即如暗夜幽魂一般消失不见。 凤无双根本不知道,方才那一刻她有多危险。 若她略有迟疑,恐怕那黑衣人手里的铁蒺藜就向她招呼过来了。 多年的特工生涯,她早养成了极为敏锐的嗅觉,尤其,是对危险的感知力。她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什么的表现对她而言,是最有利的。 凤无双面上虽佯装无事,心里却暗暗骇然:看来,这怡红院也非自己所想这般安全,必须迅速加紧恢复才行!“银狐”的身手早恢复一分,凤无双的安全才能有多一分把握。 心念至此,凤无双回屋后便将自己反锁关进了屋中,开始了她为期三十多天的恢复锻炼,连办完了差事回来的季九儿凤无双都没让进,只让其在门外汇报完后便让她退下了。 不得不说,这幅身体的素质体能实在太差,第一组的十个俯卧撑才做到第六个两只胳膊就已经颤抖得不行了,五组每组十个这样做下来,每次都做得她力竭倒地爬也爬不起来。 仰卧起坐、蛙跳、深蹲、引体向上……这些个动作下来,凤无双早已累成了狗,几次倒在地上都跟死了一般动惮不得。若非那股子不想任人鱼肉的志气撑着,她怕是早就放弃了。 第62章 不敢有二心 等她花了两个多时辰锻炼完再招呼季九儿进来时,那副全身是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模样,直把季九儿吓得花容失色,险些尖叫出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样苍白?” 季九儿瞧凤无双面色苍白的吓人,只道是旧伤复发,忙上前问长问短,生怕一个照顾不周损了老鸨儿昌姨花大价钱买的“摇钱树”,忙又追问道:“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我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恢复体能和身手的锻炼,自然是不能声张的,凤无双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转而询问起事情的进展来。 季九儿看着凤无双虽然极是担心,可也不敢违了凤无双的意,遂也不再坚持,回话道:“请柬已交给妈妈了,妈妈对小姐的事极为上心,当场便派了谢小磊等龟爪子去送了。今儿个到场的客人里,也有些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妈妈便亲自呈上去了,想来,明儿个,整个京城,便都能知晓小姐的‘梳拢’之礼了。” “还有……”季九儿不待凤无双询问柳仕卿作诗百首的事,便接着道:“柳公子的事,妈妈也已授意其他姑娘们在客人跟前提起,想来,柳公子的才名,不日也将在圈子里传开了。” “那便好!柳仕卿的才名越盛,他为我提的词赋便也越有分量,送出去的请柬影响也才越大。此事办的极好,辛苦了。”凤无双原想说些诸如“重重有赏”这样的话嘉许季九儿,可转而一想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哪里来的东西去赏她。给人画饼的事儿,她也不愿做,只好说一句“辛苦了”了事。 季九儿显然没有想到凤无双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怔,旋即才道:“小姐严重了。奴婢是伺候小姐的,是小姐的人,为小姐做事,做好了是应当的,当不得‘辛苦’二字。” 凤无双点了点头,道:“你若真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你我主仆一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全心全意助我,我必不会亏待于你。但是,如若你心有二意,到时就别怪我……” 后面的话凤无双不说季九儿也是清楚的:“奴婢不敢!奴婢原是怡红院里粗使的丫头,能伺候小姐,已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婢不敢有二心。” 对于季九儿,凤无双心里仍旧存了几分保留,遂对她说得这番表忠心的话也是不置可否,她略略点了点头,便让季九儿去准备热水替她沐浴,毕竟两个多时辰的训练下来,一身都是黏黏的汗液,实在不舒服。 季九儿见凤无双仍旧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模样,脸上不由得现出几分失落来。 她实在摸不清自家小姐的脾气,人前,她护她如护自己人一般,可人后她对她却仍是心存顾忌。 有时亲和面善仿佛是与人无伤的小绵羊一般,温驯、温和;有时却又如阴鸷的孤狼给人以无比的冷漠和嗜杀。 第63章 怡红院一宝 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时常给人以莫名危险的感觉? 季九儿心里存着疑惑却又不敢多嘴去问,只得应声退下去准备热水。 异世之中有许多事儿是凤无双难以适应的,除却这幅草包一样的身体外,首当其冲的,便是沐浴了。 上一世她最热衷的便是在执行任务结束后,与“孤狼”mike来个熏香泡泡浴了。 可这一世,想要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却是个极麻烦的事儿,没有玫瑰精油、没有薰衣草熏香、没有可以舒舒服服躺着的浴缸、也没有沐浴露,所泡得热水还需人隔三差五烧了滚烫的热水进来兑,实在麻烦的紧。 索性的事,这些繁琐的事儿都有季九儿来做,凤无双也便乐得让自己泡在热水中解乏了。 凤无双坐在洒了玫瑰花瓣的浴桶中,一面任由季九儿为她擦拭身子,一面佯装不经意的问道:“东南隅住得是哪位姑娘,你可知道。” 凤无双虽无意插手那个黑衣人的事儿,可毕竟都同在怡红院内,知己知彼总是不会错的,遂向季九儿打听起来。 “东南隅?”季九儿舀了瓢热水倒进桶中,想了想,道:“小姐说得可是乐师安幼舆的住处——雾水小筑?” “安幼舆?”凤无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是了。安先生是咱院里的乐师,性知音又擅歌舞,按妈妈的话说,他是咱们怡红院里的宝贝,咱们院里许多姑娘唱得曲儿、跳得舞,都出自安先生之手。王嫱王姑娘的成名作《佳人曲》也是安先生所做。姑娘的‘梳拢’之礼,要想惊艳全场,还少不得要他帮忙一二。” 毕竟是自小就在怡红院里长大的,虽做的是粗使丫鬟的活计,但对怡红院里的一草一木却是清楚的很。 凤无双但凡有所不明的,季九儿必是知道的。为表心迹,季九儿对凤无双的提问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是么?那可得好好会一会这位安先生了。”想起不久前消失在东南隅的黑衣人,凤无双一语双关的说道。 季九儿不明就里,只道是凤无双听了她的话要去求教安幼舆,忙笑道:“那小姐可需赶紧了,这院儿里头请安先生作曲儿教舞的,可多了去了。要是去晚了,怕是要排好长队了。” “知道了。咱明儿个一早便去。”言罢,凤无双不再言语,缓缓将头沉入水中,整个世界,倏忽之间,便沉静了下来。 伺候了凤无双几天,季九儿对凤无双的古怪脾气也大约有了些了解,见凤无双沉进水里,便放下舀水的瓢儿,蹲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氤氲的水汽袅袅娜娜,蒙化了屏风上的凤栖梧桐图。水下的凤无双,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幽冥王、万毒门门主、林仙儿、慕容青雘、昌姨、颜如玉、茜雪、柳仕卿、季九儿,以及搭档mike的面容。 两世的记忆纠葛在一起,如水中她那氤氲的发丝,解不开、理不清。 第64章 得宠遭忌妒 次日一早,凤无双便携了季九儿往东南隅安幼舆的住处雾水小筑走去,然而到时才发现,她们来得还是晚了。在她前头早排了长长的队伍,俱是怡红院里贴身伺候姑娘们的丫鬟,排在队首的,则是花魁颜如玉跟前伺候的丫鬟春桃。 在这风月场所,姑娘们的地位如何往往也决定了伺候其起居饮食的丫鬟们在这宅院内地位几何。 姑娘越红,丫鬟的脸面也就越大。 花魁颜如玉是怡红院的头牌,她的贴身侍婢春桃,在一众丫鬟跟前,自然也是最得脸面的。能排在队首,倒不见得她起得有多早,来得有多勤,其他丫鬟们的讨好相让应是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 而这怡红院里认得凤无双的丫鬟不多,但季九儿却是她们人人都认得的。 见季九儿搀着一个貌美的姑娘款款行来,大家伙心里便也有了数:这姑娘怕就是前些日子老鸨儿昌姨花了两百五十两银子新买的姑娘了。两百五十两纹银,比现如今的花魁颜如玉的身价还要高出五十两了,难怪前些日子总听说颜如玉的脾气越发不好了。 不过这姑娘生得也的确是标志,走起路来,像那弱柳扶风似得,难怪老鸨儿昌姨爱屋及乌的,连季九儿那下贱的粗使丫头也跟着长了脸面,竟发话说往后怡红院里,不管丫鬟、姑娘还是龟爪子、鱼公,都必须对季九儿客客气气的,否则就要家法伺候。 不过是个粗使的丫头,凭什么? 女子最是善妒。 女人也最易为难女人。 见凤无双生得这般标志,这些个伺候人的丫鬟心里早生了妒忌之心;而从前那个人人都可随意打骂的粗使丫头,竟鸡犬升天一般要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这些个排队等候的丫鬟心里,没一个服气的。一个个肚子里都暗暗憋着坏水想着好好教训教训她一番。免得她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凤无双见这些丫鬟目光不善的看着季九儿,心里已然了然了几分。看季九儿,却是低着头一副怯懦怕事的模样,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季九儿若一直是这幅扶不上墙的烂泥样儿,往后,也不宜一直留她在身边了。 正这样想着,忽见旁边丫鬟探出脚来绊季九儿,刚想出声提醒,却又猛然止了声:照顾得了一时,照顾不了她一世,要有长进,还要她多跌几个跟头才行。 果不其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那些不怀好意的丫鬟的季九儿被跌了个狗吃屎,索性的是这季九儿还算是忠心,临摔倒前松了凤无双的手,没将凤无双也带倒。 一众丫鬟见了,全“咯”、“咯”、“咯”得笑得前仰后翻、花枝乱颤。 季九儿人前出丑却是一点脾气也无,忙手忙脚乱的站起,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连头也不敢抬。 丫鬟们见了,笑得越发放肆了。 季九儿被笑得面红耳赤,抬眼求救似得望向凤无双,迎见的却是凤无双那双冷漠的眼神。 第65章 中看不中用 季九儿被吓了一跳,忙又低下头去。 丫鬟们看得出来,这凤无双并没有要为季九儿出头的意思,遂更加放肆了。方才那个出脚绊她的丫鬟花枝乱颤的走了上来,朝凤无双随意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转而对季九儿道:“不好意思啊九儿,方才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自己,走路不看着地儿呢!这做人啊,可别好高骛远老望着高处,否则啊,磕着绊着,可就怪不得别人了啊!哈哈哈……” 季九儿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瞥了凤无双一眼,见她仍旧是那副冷冷冰冰不闻不问的样子,嗫嗫着道:“没、没事。” 那丫鬟见季九儿这样说,便翻了翻白眼,傲娇的回到队伍中去了。 排在前头的春桃瞧见这幅光景,便从队首位走了过来,睨了季九儿一眼后,便福身对凤无双道:“凤姑娘起得好早,凤姑娘也是来请安先生作曲儿编舞的么?” 凤无双刚想答话,春桃便自顾自接着道:“姑娘来得晚,今儿个怕是等不到了。姑娘不如先回去,等明儿个再来吧!” “多谢春桃姑娘提醒。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回了。”凤无双淡淡一笑,转身便走。 季九儿见状,忙快步跟了上去。身后传来那些个丫鬟们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有人说,下贱胚子啊就是下贱坯子,穿了绫罗绸缎也不像公主。 有人说,那姑娘生得好看,却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 …… 这些话儿落在耳中,凤无双并不意,只是跟前这个季九儿,实在懦弱的叫她恼恨。 东南隅安幼舆屋内,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将外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盘腿端坐在珠帘后的男子。 晨曦的微风自虚掩的小轩窗里袭来,带着旭日东升时融融得暖气,吹得珠帘叮铃作响,珠花闪耀,看不清珠帘后男子的面容,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不徐不疾缓缓道:“告诉外头排队的人,让她们都回了,今儿个,不作曲。” 少年微微一怔,旋即拱一拱手,转身出去传话。 排了一早上的队,忽然听说安先生不给作曲、不给编舞,这些个丫鬟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起来,只得纷纷作鸟兽散。 凤无双神色清冷的回到屋中,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 季九儿伺立在她身后,见凤无双面色不愉,忙出声安慰道:“小姐不要因她们说得那些子话不高兴,平白的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你道我是在气她们说得那些话?”凤无双并未回头,而是看着菱花镜中季九儿的脸,冷冷道。 “那小姐……”季九儿嗫嗫着不敢说话,只小心觑着凤无双的脸色。 上一世的‘银狐’maggie-l是心怀大事之人,这一世的凤无双自然也不愿总是拘泥在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上,遂也不与季九儿兜圈子,转过身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盯着季九儿,道:“我这是在气你。” 第66章 没用的废物 “气我?”季九儿脸色变得惨白,努力回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个鲜少发脾气的主子突然这般疾言厉色起来。 “你与她们是一样的人,怎容得她们这般欺你、辱你?别与我说那些子身份地位的废话,若说从前,你是个粗使的丫头,比不得她们在姑娘跟前伺候得脸,忍气吞声也便罢了。可现如今,你在我跟前伺候,比她们只好不差,缘何你还这般胆小怕事任人打骂欺凌?” 凤无双越说越气,最后厉声呵斥道:“若要人尊你、敬你,你自己必须得先自尊、自重,否则,哪怕你是宫里头的公主、王后,也不过是个受人欺辱被人摆布的无用之人。” 季九儿被凤无双这一通骂,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楞在原地,半响没反应过来。 凤无双回过身去,看着菱花镜里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季九儿,道:“我凤无双身边,不需要这等无用的废物。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前,不用来伺候。” 季九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见凤无双一脸的冷漠,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最后,她朝凤无双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待季九儿将屋门关上,凤无双脸上的愠色才稍稍有所缓和。 佛不度人,人需自度。 这季九儿往后如何,就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遣走季九儿,凤无双一个人在屋中,左右也是无事,便又开始她的恢复训练。 这些天制定的计划,都是自重锻炼,效果虽有却极容易遇到瓶颈。于是在艰难的完成训练后,凤无双开始在宣纸上画各种健身器材的草图来,哑铃、杠铃、负重袋,甚至是弧形腹肌板、单双杠等,都是极易做得出来的,当然,前提是要银子。 做完训练、画完草图,与柳仕卿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因罚了季九儿回房思过,凤无双便一个人去了东窗去寻柳仕卿。 柳仕卿早在幽雅阁等凤无双等得望眼欲穿了,一瞧见凤无双,便飞也似得跑了过来,执起凤无双的手便往屋内走。 这呆书生怎得每次见面都这般风风火火的! 凤无双正暗暗腹诽,柳仕卿却已然从几案上了取了数张画作来。 凤无双展开来一看,见是数张素描,不由得一怔:这柳仕卿当真是勤学的紧,昨儿个才教他些作素描画的基础知识,今儿个就有“作业”上交了,这样勤奋好学,这要放在现代,必然是学渣们恨透了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不得不说,这柳仕卿的确是天赋异禀,第一次画素描,就已是中上水准,若是假以时日,以一支烧黑的细竹枝画出异世的第一幅3d素描,也不是不可能。 凤无双指出了画作中几处瑕疵并给出了相应的意见后,直听得柳仕卿频频点头,直以“老师”相称。二人就素描化探讨了一番后,柳仕卿才在凤无双的再三提醒下,开始为她画仕女图。 第67章 艳媚美人图 在现代,艺人宣传炒作,都是靠拍些所谓的写真、街拍来博取眼球的。凤无双请柳仕卿为她做仕女图,目的也无外乎如是。 她已与柳仕卿约好,往后每日都为她画上一幅仕女图,或赏花、赏月,或闲庭信步,或逗猫耍狗,或倚门而立,或临水自照,或对镜贴花……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画作凤无双则让老鸨儿昌姨经由那些闝客之手每日传将出去,好一点一点勾起那些豪客们的兴致。 欲拒还迎的道理,上一世的maggie-l可比谁都懂! 炒作宣传的效果,上一世的maggie-l自然也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清楚。 既然有了两世的记忆,不好好拿来用,岂不可惜了。 因着柳仕卿精益求精的秉性,这第一幅画画得极为精致,直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将仕女图画出来,看画中人,慵懒得斜卧湘妃椅上,体态舒闲,一只手托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美人团扇,如秋水薄雾般明媚迷蒙的眸子静静看着前方,浑然不觉右颊上停歇着的彩蝶。 这模样,恰似明珠美玉、空谷幽兰一般。艳而不俗、媚而不妖,真真是美如天仙、不可方物。 凤无双谢过柳仕卿后,拿着画作便出了东窗幽雅阁,一路行来倒也无事。 回到住处,季九儿已然在屋内伺候。 “想清楚了?”凤无双淡淡的问道。 “想清楚了!”季九儿的声音极轻,语气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定。 凤无双略略点了点头,便将画作递给季九儿,吩咐她道:“把这画作交给妈妈,让她想法子传给今日来的客人,最好,是那些交友甚广的客人,这样,才好将我的名声传将开来。” “是!”季九儿应了一声,拿着画作便去了前厅。 相比于东窗幽雅阁的冷清荒凉,怡红院前厅待客处却又是另一番热闹繁荣场景。 厅中黄粱上每隔一丈便挂有一盏六角绢纱彩绘垂苏宫灯,富丽奢华,照得满堂溢彩流光,恍如白昼。三五歌姬、舞娘应着丝竹管弦所吹奏之靡靡之音在台上搔首弄姿、旋转跳跃; 台下闝客就着倡优们的纤纤玉手听着倡优们的莺声燕语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玉液琼浆,觥筹交错、杯盘狼藉间,直把这人世销金窟当成了天上的瑶台宫阙,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季九儿小心捧着画,踮着脚在前厅张望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正与一干子闝客盘旋说笑的老鸨儿昌姨。 “妈妈,这是凤小姐让奴婢交给您,请您务必将这画作传出去,最好,是传给那些交友广泛的客人。小姐说了,这对小姐的‘梳拢’之礼大有助益,还请妈妈尽心。” 老鸨儿昌姨点了点头,接过季九儿递来的画,才欲展开来看,就被身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哥儿一把抢了过去。 这少年公子哥儿姓宋名牼(keng鲽,是朝中位列三公的太子太傅宋景濂的老来子。 第68章 痞帅不好惹 宋景濂老来得子,对这宋牼鲽甚是宠溺,自小万事都随着他的性子来,以至养成了他鬬(dou鸡走犬、嗜赌好色的恶习,成日里就喜欢与一帮子好吃懒做之徒在赌场、酒肆、勾栏里厮混,在圈儿里也是出了名的痞子混混,背地里人送外号“宋坑爹”。 老鸨儿昌姨知他是个不能惹的主,不好硬抢,只得朝伺候她的茜雪姑娘使眼色。 “哎呦喂,宋公子,您摆着我一大活人不看,看什么劳什子的画啊。”茜雪姑娘娇滴滴端了酒来喂宋牼鲽,娇嗔道:“这画能让喂您酒喝,能为您唱曲儿,能跟您翻云覆雨么?” 宋牼鲽就着茜雪姑娘的手喝了酒,脸泛酒红的笑道:“自然不能,我不过是看一眼罢了。你这小骚蹄子,还跟一幅画吃起飞醋来啊!” 说话间,宋牼鲽已将画展开,待看到画中人,两眼立时就给瞪直了。 茜雪姑娘一眼便瞧出那画中人就是凤无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怒意。 见宋牼鲽看画看的两眼发直,茜雪姑娘立刻又倒了杯酒递到宋牼鲽跟前,一面去抢那画,一面撒娇耍痴道:“哎呀宋公子,这画有什么好看的嘛,咱们喝酒、喝酒……” 宋牼鲽本就是个痞子流氓,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眼下正被画中人吸引的紧,见茜雪姑娘来抢,顺手便是一推。 茜雪姑娘区区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推,立时便向后跌了过去,手中的酒洒了一脸,脸上的妆容也给毁了,模样儿狼狈极了。 一旁的闝客、姑娘见了她这幅难堪模样,都大笑了起来。 老鸨儿昌姨见状,忙推身旁的季九儿,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扶茜雪姑娘。” 季九儿忙去搀扶。 宋牼鲽对此却全然不在意,只一面盯着画看,一面箍紧老鸨儿昌姨的手,道:“妈妈,这天仙儿似得大美人,可是楼里的姑娘?怎不见她出来待客?宋某可是妈妈这儿的常客,妈妈可不许有好货私藏着不给我。” 老鸨儿昌姨被宋牼鲽攥得手腕生疼,可又挣脱不开,面上还得装着笑,道:“宋公子您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妈妈我对谁藏私也不能对您藏私啊!这画中的人儿,是咱们院里新来的姑娘,姓凤,叫无双。前儿个,妈妈我不就着人送去请柬,请宋公子您参加无双姑娘下月的‘梳拢’之礼了吗?” “请柬?”宋牼鲽先是一愣,旋即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哎呀,是宋某错怪妈妈了。那请柬送来的时候,正合着家父进来考我学问,我一紧张就给藏起来了,还未来得及拆开,险些把这样的大美人儿给错过了。” “这可不。不过啊,今儿个又让宋公子您瞧见了,足见啊,宋公子和我们无双姑娘,是有缘的。”老鸨儿一面忍痛揉着被宋牼鲽抓得生疼的手腕,一面笑靥如花的说道:“下月十五就是无双姑娘的‘梳拢’之礼了,宋公子可千万要来哦。” 第69章 痞帅出天价 “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宋牼鲽看画中人看得痴迷,一个劲说着一定要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仕女图,半刻也不舍得离开。 茜雪姑娘被季九儿和自家丫鬟夏荷搀起后,见宋牼鲽是因凤无双的画才将她推到,害得她当众出丑,不禁迁怒至季九儿身上,但当着老鸨儿昌姨和一众姑娘、闝客的面,却也不敢对季九儿怎样,以免落得个待人严苛、为人恶毒的口实,只得咬着牙暗暗狠掐了季九儿的手。 季九儿疼得眼泪都险些掉下来,却又不敢发作,伺候人的奴婢和姑娘,在怡红院里,还是有差别的,她可不认为老鸨儿昌姨会为她一个下贱的奴婢责罚茜雪姑娘。这样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老鸨儿见宋牼鲽看凤无双的画看得痴迷,泛黄的眼珠子一转,便立刻来了生钱的主意。她抢过凤无双的画,扭着腰肢上了台去,挥着绢子叫停了正在吹奏的乐师,也把跳舞的舞姬也一并赶了下去。 靡靡之音一停下来,立时便引起了一众闝客的不满。 “各位客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哈哈……妈妈我啊,这边厢有顶好的事要送给大家。”说着,老鸨儿昌姨缓缓把画展了开来。 画中的风无双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立时引得一众闝客停箸欣赏,其中有几个被老鸨儿昌姨瞧得上眼的闝客曾收到过凤无双“梳拢”之礼的请柬,立时便认出了画中人。 “这不是凤无双凤姑娘么?请柬上说凤姑娘‘倾国倾城貌,悦目是佳人’,刚开始还只道是写词之人夸大其词,如今看这画,看来真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同样收到请柬的闝客纷纷出声附和,更多没收到请柬的客人,纷纷打听是什么请柬。一问之下才知道怡红院里新来个还是处子之身的姑娘,定在下月的十五行那“梳拢”之礼,并广邀京中豪客前来观礼竞价。 请柬统共就一百份,能收到请柬的,自然是豪客中的豪客、有钱人中的有钱人。那些收到请柬的闝客,自然得意万分。 “陈公子好眼力。这画中人啊,的确是我们怡红院的无双姑娘。”老鸨儿见台下反响强烈,心中不禁暗喜,忙卯足了劲的吹嘘。 “我们无双姑娘啊,不仅容颜绝世,才艺啊,更是绝妙。因先头送出去的请柬有限,不能满足各位客官的好奇心和猎艳赏美之心,妈妈我啊,特意请了画师,为无双姑娘画了这幅仕女图,以慰各位客官的心思。各位客官若是喜欢,可竞价把这画作买了去,起拍价,一两。” 老鸨儿昌姨话音才落,宋牼鲽便已等不急叫了价:“我出一两,无双姑娘的画,我要了!” “二两!”陈公子斜眼可能睨了宋牼鲽一眼,缓缓收起折扇,亦跟着叫价道。 “三两。” “五两。” …… “我出二十两!”宋牼鲽伸出两根手指,大叫一声,整个前厅瞬时安静了下来。 第70章 爆红烟花地 一幅画就出到二十两纹银,众闝客并怡红院里的姑娘、丫鬟、龟爪子们都惊呆了。这画难不成是金子做得不成! “还有比二十两再高的么?还有么?”老鸨儿昌姨眼见凤无双一副画作就卖到二十两,欢喜得眉开眼笑,满脸俱是掩也掩不住的兴奋。不过她心尤不足,仍试探性得望向方才与宋牼鲽竞价竞的最激励的陈公子,希望他能再将价格往上抬一抬。 陈公子连连摇头,口中一个劲的说道:“疯了、疯了、疯了,一幅画竟出到二十两,他真的疯了。” 对于陈公子和其他一众闝客、姑娘们的言论,宋牼鲽根本未在意,只得意洋洋的耳高昂着头等待老鸨儿昌姨宣布竞拍得结果。 老鸨儿昌姨见状,知道无人会再出更高的价,便喜笑颜开得高喊道:“二十两一次。二十两两次,二十两三次。成交,这画,就归我们宋公子所有了。” 宋牼鲽着身边的小厮送了银子来,换回凤无双的画后,立时如获至宝一般展开来贪看不止,径直把伺候他的茜雪姑娘给冷落下来了,直把茜雪姑娘气得脸都白了。 季九儿见凤无双交代的事已经完成,又恐茜雪姑娘再迁怒与她对她使坏,忙趁乱退了出去,径直往回走。 回屋时,凤无双正关了门在屋内活动手脚筋骨,听见季九儿在外头敲门,这才停了下来招呼她进来。 季九儿将前厅发生的事情一一都向凤无双说了,引得凤无双一阵冷笑:这老鸨儿倒是有些生意头脑,竟能想出竞价出售她的画的事儿来,这倒叫从现代来,看惯了现代售卖明星海报的她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果然啊,聪明的,往往都是对金钱有**的人。对金钱的**越大,这脑子啊,就越是灵活。 不过,我凤无双的画,可不是白白让你卖得!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季九儿便端了水来伺候凤无双洗漱,因着昨儿个去乐师安幼舆处去得晚了,队伍太长,轮不到她,今儿个风无双才叮嘱季九儿早些出发。不过昨儿个训练后,今晨起来,这个胳膊、腿还真是酸疼的紧。 饶是凤无双和季九儿早起了一个时辰,去到安幼舆住处时,前头还是早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首拍着的,还是花魁颜如玉的丫鬟——春桃。 凤无双暗暗奇怪:昨儿个这些丫鬟就已经在这儿排队请安幼舆作曲、编舞了,今儿个怎么还来?难不成,昨儿个她们都没能等到安幼舆? 因着昨儿个夜里前厅的事儿,凤无双的名头在怡红院里立时传了开来。 不过,这些个丫鬟都是其他姑娘身边伺候的,对眼前这个风头无两,惹得她们自己小姐闷闷不热,甚至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发火的罪魁祸首,却都没什么好感! 一个个看着凤无双的眼,直欲喷出火来。无奈碍于她们身份上的差别,谁也不敢真对凤无双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来。就连她们愤愤的看着凤无双的目光,也是偷偷摸摸的。 第71章 逆袭小丫鬟 树大招风的道理,凤无双比谁都懂。不过这些个没脑子的丫鬟,可都入不得她的法眼。是以,对这些丫鬟们仇视的目光,凤无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大树岂会与区区一蚍蜉计较! 季九儿搀着凤无双往队伍前头走,昨天出脚绊季九儿的丫鬟昨儿个想必没少受自家小姐的气,今儿个瞧见凤无双和季九儿,不敢对凤无双做出什么事儿来,对软弱怕事的季九儿,她可没有什么顾忌。 更何况,昨儿个的事也说明了,这凤无双虽风头正劲,却不是个会肯护短、护下人的人。正好,把一股子怨气,全都撒在季九儿这贱蹄子身上,也好出一出气。 这般想着,那丫鬟又故技重施伸脚去绊季九儿。 其他丫鬟也早看见了,却是谁也没出声提醒,一个个都强忍着笑等着看一场好戏。 凤无双看在眼里,仍如昨日一般不去提醒季九儿。她倒是要看看,这季九儿吃一堑能否长一智,能否如她自己昨儿个所言那般,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佛不度人人自度的道理。 昨儿个被凤无双一阵当头棒喝,季九儿是彻底想清楚想明白了,今儿个来安幼舆处,她也是特意小心谨慎了许多。 那丫鬟偷偷伸脚绊她,她早就看见。 不过不同于昨日,这回季九儿明明看见,却也不做声,权当没看见,一脚便踩了上去,末了,还特意左左右右死死得拧了几下,直把那丫头疼得呲牙咧嘴尖叫出来。 凤无双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嘉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季九儿这丫头,学得倒挺快! “你个下贱坯子,敢踩我。”那丫鬟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季九儿脸上。 “啪、啪。”季九儿反应极快,在挨了一巴掌后,立时反手回了两巴掌,出手想必是极重的,直把那丫鬟打得蒙了。 “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你骂我是下贱坯子,你自己又是什么?”季九儿怒目瞪着被打蒙了的丫鬟,道:“这两巴掌,一个是还你刚刚打我的,另一个,是替你家轻烟姑娘教训你的,好叫你认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别乱了这怡红院里头的规矩。” “你……”那丫鬟半响后才缓过神来,见一个粗使的丫鬟竟然敢还手打她,还跟她谈什么身份地位,立时怒火中烧,冲上来就与季九儿扭打在了一起。 季九儿是铁了心半步不让,便与那丫鬟扭打了起来。 女子打架,没什么章法可言,无外乎抓脸、扯发等,俱是些无赖的打法,索性的是季九儿从小做惯了粗活,力气比那丫鬟大了许多,不过才扭打了一会,便占了上风。 只见她骑在那丫鬟身上,两手轮动,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直把那丫鬟打得一张俏脸红肿得跟个猪头似得。 一众丫鬟原等着看季九儿被折辱的好戏,没想到往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逆来顺受的季九儿,今儿个居然跟疯了似得把那丫鬟殴打成这样,看着都觉得脸上生疼。 第72章 贱婢耍心眼 这些丫鬟虽然平日里与那丫鬟交好,可眼下却是谁也不敢上前相助。 排在队首的春桃自视是花魁颜如玉身边的人,平日里在一众下人跟前也有些威信,便款款行来对凤无双道:“无双姑娘,您就这么纵容九儿这般欺凌秋菊么?” “纵容?”凤无双一听这两个字,一双凤目迸出厉色,冷冷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宫唆使九儿去打这贱蹄子的?” 春桃跟在颜如玉身边,向来很得脸面,平日里不管是怡红院里的姑娘还是与她一样的丫鬟、龟爪子,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哪里被人这么厉声呵斥过,再加上她统共见了凤无双两次。 第一次是在凤无双卧病在床时随自己小姐颜如玉和茜雪姑娘一起去的,第二次便是昨日,两次见她,瞧她都是低眉顺眼的,只道凤无双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不曾想她凌厉起来竟这般气势逼人,声音立时便弱了几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桃只觉得眼前这姑娘,有着叫她喘不过来气的威势,说话立时客气了不少:“只是这儿毕竟是安先生的住处,咱们都是来请安先生帮忙的,她们这样满地扭打,实在不成体统,若是惹恼了安先生,怕是咱们又同昨儿个那样,白跑一趟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春桃不愧是颜如玉身边伺候的,见自己不买她的账,就立刻将安幼舆给搬出来了。她用意如何,凤无双自然是知道,只是她说得也不差,毕竟是来请安幼舆帮忙的,闹出这样的事,的确不成体统。不过,要她出面制止,是想也不用想的事。 “还请姑娘让九儿停手,再这样打下去,暂不说可能会惹恼了安先生,若秋菊被打出个好歹来,妈妈那也不好交代啊。”春桃先是把安幼舆搬出来,这会子又把老鸨儿昌姨给搬出来了,她就不信,搬出这两个人,你凤无双还不让自己的丫鬟停手。 “这可不行。”凤无双斜睨了春桃一眼,心中冷笑,道:“方才你也是看到的,是这叫秋菊的丫鬟先出手打得九儿,九儿是伺候我的,算是我的人。我这做小姐的,没出面为自己人出头,已是不称职的了,要是再出面制止,岂不叫自己人心寒。你若怕惹恼了安先生,妈妈那不好交代,自个儿去说情便是。你和九儿都是一样的人,我看你去求情,说不定啊,九儿看在你的面上的,能停手也说不定。” 要她去求季九儿! 荒唐! 春桃心中闪现这两个字,脸上不禁现出冷笑来。一旁排队的其他丫鬟也都情不自禁窃窃私语了起来。 “无双姑娘竟要春桃姐去求季九儿,怎么可能!” “是啊,不过是个粗使的丫头,她也当得起。” 这些言论凤无双听在耳里,面上却仍旧是一丝痕迹不露:今儿个,她便是要让伺候自己的丫鬟,在这一干子丫鬟面前,树起威信来。 第73章 长点儿记性 要她们一个个都知道。她凤无双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见春桃一动不动,再看地上的秋菊已经被季九儿打出血来,凤无双不失时机道:“我看春桃你还是去求一求九儿吧,这样打下去,那个叫秋菊的丫头,可真要丢了性命了。要是让妈妈知道,你们这些子丫鬟眼睁睁的看着不去劝,怕是要被一并责罚的。” 凤无双这话一出来,那些丫鬟立刻骚动了起来。 春桃看着凤无双,贝齿紧咬,犹豫了半响才缓步上前,去劝季九儿:“九儿,快些停手,再打下去,秋菊可要被你打死了。大家伙都是一样的人,何苦这样相互为难。” 其实季九儿自那秋菊嘴角渗出血来,心里早虚了,也早想停手了,但听方才凤无双说得那些话,便立刻明白了凤无双的用意,暗暗感激之余,便铁了心不停手,但她也不敢真像刚开始那样下狠手,手下已留了几分余力,只待春桃出来求情。 “今儿个便看在春桃姐的面,饶你一次。你最好给我长点记性,我季九儿命贱,不怕摊上什么事儿。”说罢,拍一拍手,从秋菊身上站了起来,回到凤无双身边。 凤无双嘴角微扬,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凤无双身边的丫头,就该如此。” 今儿个一战成名,从此怡红院里的下人们再不敢小觑她季九儿,季九儿感念在心,对凤无双的感激之情更盛了几分。 那边厢季九儿一起身,便早有几个平日里与秋菊相好的丫鬟过来把她架着走了。 季九儿和秋菊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屋里头的人。 珠帘后抚琴的男子唤来下人一问,听说是两个不省事的丫鬟在那撕跨扭打,抚琴的兴致也变得阑珊了。挥手让下人去把在外头排队的丫鬟们遣散,自己则拿起了一张请柬在看。 请柬的第二张,画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画像,赫然便是凤无双请老鸨儿昌姨送出去的请柬,只是不知,这老鸨儿昌姨送给豪门们的请柬,怎会有落到该人手里的。 那小厮搁着珠帘瞧见男子手里拿着的请柬,道:“禀公子,这请柬上的凤无双凤姑娘,也在外头求见。” 珠帘后的男子手里的动作微微一窒,略一沉吟后,道:“让那些丫鬟们回去,请无双姑娘进来。” 说罢,便起身去净手焚香。 小厮出去传话,那些个丫鬟昨日等了一天白等,今儿个等了一天又是白等,一个个不禁牢骚满腹都怨起秋菊来。 今儿个季九儿与秋菊闹出这样的事来,凤无双也没想能见到安幼舆,在听完小厮的传话后,转身便走。那小厮见了,忙高声喊住凤无双:“无双姑娘且慢,安先生请无双姑娘进屋一叙。” 此话一出,立时又引来许多丫鬟嫉妒恶毒的目光。 凤无双亦是一怔,不过既然安幼舆肯见她,而她反正也是有求于他,便也不顾那些个丫鬟们**裸的嫉恨目光,转身进屋。 第74章 谪仙落风尘 季九儿亦丝毫不理会一众丫鬟们嫉妒恶毒的眼神,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跟了进去。 凤无双进屋时,珠帘后的安幼舆刚刚净完手,正端了神雀负雏衔鱼熏炉在那儿添香焚熏,枷南香略带苦辛的香味自神雀负雏衔鱼熏炉中袅袅腾出,沉厚、馥郁。 轻烟薄雾、袅娜氤氲,将那珠帘后一袭月白长衫的安幼舆映衬得如九天落尘的谪仙一般。 “小女子凤氏无双,见过安先生。”隔着珠帘,凤无双定了定神,福身道。 毕竟是有求于人,起码的礼数,是必须的。 季九儿从前不过是怡红院里粗使的下等丫鬟,哪里有这样的机会能得见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哪怕是隔着重重珠帘,她也被这天人一般的身姿给迷住了眼,愣了半响,直到凤无双开了口,她才猛然醒过神来,慌慌乱乱的福身。 “无双姑娘无需客气,请坐。”安幼舆隔着珠帘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盘腿端坐了下来。 晨曦微光透过碧纱窗照射进来,在他的脸上,留下淡淡光影的变换。 一琴、一炉、一良人,美好如斯,仿佛连最寻常的日光也变得倾城了。 凤无双告谢落座,先前传话的小厮已端了茶来,凤无双端起,闻了闻,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心下不禁微微慨叹:这安幼舆倒是十分的讲究,这屋里的一切用度,看似简单随意,却无一不是精致上乘的。 这样的人儿,怎落得栖身女闾,靠写曲奏乐为生的落魄下场?且还这样大的架子,动辄就让前来索曲求舞的丫鬟们吃上几回闭门羹,贪财势力的老鸨儿昌姨竟也容得了他? 这怡红院里,前有一个满腹才学的狂生柳仕卿,现又来一个事事讲究如九天谪仙一般的乐师安幼舆。小小一个女闾杂院,倒还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啊。 凤无双正暗暗忖思,安幼舆已然开了腔,不过话却不是对凤无双说得,而是对伺立一旁的季九儿说得:“季姑娘发乱钗斜、衣衫凌乱,形象大是不好,不若先下去,整理了仪容装束再来伺候。” 一句话说得的季九儿登时羞得面红耳赤,低头不敢示人。 凤无双抬眼看了季九儿一眼,不觉哑然:方才季九儿与秋菊掐架,虽是仗着力气大占了便宜、取了上风,狠狠教训了秋菊一番,却也被秋菊整的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看上去的确是仪容不整,大损形象。方才倒是没在意。 “你先下去吧,这儿不用伺候。” 见凤无双发了话,季九儿忙低着头跑了出去。看样子,在这天人一般的安幼舆跟前,季九儿这丫头也有了美丑、羞耻之心了。 季九儿走后,先前传话的小厮也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带上了。屋里只剩下凤无双与安幼舆两个人,瞬时便静了许多,窗外的早蝉低低嘶鸣,落叶有声。 安幼舆盘腿坐于珠帘内,纤长的手指随意拨了几根弦,只听得“铿”、“铿”之声如珠落玉盘,煞是清脆动听。 第75章 求教歌舞事 “无双找在下,不知所谓何事。”安幼舆低眸看琴,仿佛眼里就只案上的七弦琴一般,声音低沉,缓缓道。 凤无双不是扭捏做作之人,见安幼舆问起,便径直开门见山道:“无双初来怡红院,听闻安先生善音律、擅编舞,所编《游龙舞》更是名动京师、老少皆知,遂斗胆想请先生帮忙改编一舞曲以做无双‘梳拢’之日才艺之用。” “这个好说。在下承昌姨好意收留,曾答应她每月为怡红院作曲一十五首。既是为无双姑娘‘梳拢’之日所用,即便无双姑娘你不开口,想必改日昌姨自己也会开口来说。”安幼舆一面说一面随意拨着琴弦,道:“拿来。” “什么?”凤无双微微一怔。 “曲谱!”安幼舆道:“姑娘既然要在下改编舞曲,总得把曲谱拿来,否则,叫在下如何改编?” “原来是这样。”凤无双这才恍然大悟,但要曲谱,这就叫她犯难了。 她虽非音痴,但是对乐理她却也不甚精通,顶多就只会个最简单的“哆、唻、咪”而已,更何况,这“哆、来、咪”还是从现代西方国家传来的,与这一世的五音“宫、商、角、徵、羽”又有不同,上一世她身为特工,所接受的训练虽多,对这古代音律涉略却是少之又少,几乎可谓是零基础,她哪里拿得出上一世才有的歌曲的曲谱呢,让她现编她也不会啊。 “曲谱倒是没有。不过我会哼唱,不知,有没有用。”问出这样的问题,凤无双自己也是醉了。 纵使这安幼舆再精通音律乐理,也不可能仅凭她的哼唱就能还原出歌曲的曲谱来啊:“哎,我看还是算了,这太为难安先生了。” “你唱来试试!”安幼舆不理凤无双惊疑的目光,淡然道。 凤无双虽心有疑虑,不信安幼舆真能凭一双耳朵就能理出曲谱来,但她既然来了,自然也不想试也不试就放弃,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更何况连安幼舆自己也这样说了,她身为有求于人的一方,打退堂鼓自然也不合适,便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唱道: “ …… l‘amour-est-un-oiseau-rebelle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 que-nul-ne-peut-apprivoiser任谁都无法驯服 et-c‘est-bien-en-vain-qu‘on-l‘appelle,如果它选择拒绝 s‘il-lui-convient-de-refuser。对它的召唤都是白费 rien-n‘y-fait,-menace-ou-priere,威胁或乞讨都是惘然 l‘un-parle-bien,-l‘autre-se-tait一个多言,另一个不语; et-c‘est-l‘autre-que-je-prefere而我爱的那个 il-n‘a-rien-dit;-mais-il-me-it。他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 l‘amour,l‘amour,l‘amour,l‘amour!爱情!爱情!爱情!爱情! l‘amour-est-enfant-de-boheme,爱情是吉普赛人的孩子 il-n‘a-jamais,-jamais-connu-de-loi,无法无天 si-tu-ne-m‘aime-pas,-je-t‘aime,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si-je-t‘aime,-prend-garde-a-toi!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 ” 第76章 废材有保留 这一首《l‘amour-est-un-oiseau-rebelle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出自比才的歌剧《carmen》,中文版自然是有的,凤无双刻意用法语来唱,目的是不想让自己的才艺过早的泄露。 “梳拢”之礼对于一个倡优而言有多重要,凤无双心里可是拎清的。 眼前这个乐师安幼舆,她还不清楚他的底细,她可不想因自己的一时大意泄露了“梳拢”之礼上的杀手锏。 历来,盗版对电影票房是致命的。 剧透,对一个指望一鸣惊人的才艺秀,自然也是致命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一曲终了,珠帘后的安幼舆许久都未说话,扣在七弦琴上的纤长玉指也忘记了拨动琴弦。因是隔着重重珠帘,凤无双看不见安幼舆此时的表情如何,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时也未说话。 屋内倒是安静了下来。 “姑娘方才所唱,仿佛不是本地的语言,曲风亦不似本地的曲风。姑娘莫非,不是本土人士?”过了好一阵子,安幼舆才缓缓问道。 凤无双嘴角勾起,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道:“安先生猜想的没错,无双方才所唱,的确非本地所有。那叫‘法语’,是无双家乡的语言,曲风亦是无双家乡的曲风。无双家在偏远处,安先生或许没有听过,也属情理之中。” 听过才见鬼了。其实凤无双心里是这样想的。 “原来如此!”这安幼舆倒不像是个有好奇心的,见凤无双这样解释,他也没有追问,只略带歉意道:“方才在下只光顾着听那曲里的词,调中有几处有所遗漏,还请姑娘辛苦,再唱一遍。” 安幼舆如此说,倒叫凤无双大惊:不是吧,他真有这样的本事单凭耳力就能还原这首曲子? 凤无双强压下心头的疑虑和震撼,依言又唱了一遍。 一曲唱罢,珠帘后的安幼舆并未答话,而是转轴拨弦,一首七弦琴版的《l‘amour-est-un-oiseau-rebelle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立时如倾城月光一般流泻而出,音准、节拍没有一丝问题,直把凤无双惊得目瞪口呆。 一曲终了,凤无双忍不住感慨道:“安先生果然高才,竟凭耳力就能将这首《l‘amour-est-un-oiseau-rebelle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还原的丝毫不差,无双佩服。” “无双姑娘过誉了,不过是术业专攻,熟能生巧罢了!”听过凤无双连唱了两曲后,安幼舆对凤无双的态度明显客气亲近了许多,再不似方才的疏离和淡漠。 凤无双与安幼舆客套了几句后,便问道:“不知安先生何时能将曲谱还原出来,无双想早些拿了曲谱请乐师们排演练习,毕竟,怡红院里,不是人人都如安先生这般精通乐理音律的。” 第77章 乐师有蹊跷 “三日后的这个时辰便可完成,届时安某自会着三水送去。”安幼舆不徐不疾道。 “那无双在此先行谢过安先生了。”凤无双起身郑重得向安幼舆行了一礼。 与狂生柳仕卿的亲和随意不同,安幼舆一言一行俱透着阳春白雪般的优雅与从容,令人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放肆和懈怠,仿佛言语举止稍显粗俗,就会唐突亵渎了这谪仙一样的人一般。 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而且,是一种,很强大气场。 凤无双隔着重重珠帘看着安幼舆,珠帘摇曳、珠光璀璨,安幼舆的面容身姿在帘间若隐若现,凤无双根本无法从这零碎的窥觎中捕捉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信息。 然而,越是捕捉不到情报,凤无双心下越是怀疑。 那一夜,那个消失在东南隅的神秘黑衣人。还有,眼前这个优雅从容的女闾乐师。到底,二者有没有关系。 “凤姑娘还有事?”珠帘内,安幼舆“铮”得一声拨动琴弦,低沉的声音闲闲问道。 “并无其他事宜!无双这便告退。”凤无双知他是在下逐客令,立即福一福身,转身离去。 “嗯。”安幼舆似自言自语一般应了一声,低着眉,左手按住琴弦,右手如行云流水一般拨动琴弦,琴声如水潺潺而出,叫人仿佛置身兰香弥漫的空谷一般,顿觉心旷神怡。 凤无双低眉敛目,头也未回得离去。 在外头伺候的小厮送走了凤无双,转身进屋,伺立在安幼舆身侧,只待安幼舆一曲终了,他才轻声道:“公子方才以音波功试探,这风无双可有不妥?” 若是凤无双在场,听到这小厮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怡红院里,知道她叫风无双而非凤无双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厮,叫的却是风无双,而非她的假名凤无双。 虽只一字之差,内里却有着天差地别。 一个,是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嫡女,天下人尽皆知的草包废物,背负着风氏一族被灭的深仇大恨;另一个,却是前尘往事尽成云烟过眼,试图斩断与风氏一族任何瓜葛羁绊的异世穿越者。 这小厮既然知道她叫风无双,那想必,她的身世,他也是尽数知晓得。 安幼舆双掌下压,按住琴弦,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凭公子之能,难道也探不出来?”那小厮失声道。 安幼舆眉心微皱,摇了摇头,道:“我方才将灵力注如琴音之中,以音波功相试,若她身负灵力,不管强弱,都能与我这琴音相和,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她体内的任何灵力波动。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那小厮脱口而出问道。 “灵力浑厚、修为极高远胜于我,这是其一。要么,她就只是一个丝毫灵力都没有的废人。”安幼舆的声音陡得变冷,丝毫没有半分方才的优雅与平静,有的却只有满满的肃杀和冷漠。 第78章 生了个废物 “以公子的修为,放眼天下,能与公子旗鼓相当的本就为数不多,若说灵力远胜公子,那就更少之又少了。看来这风无双当真只是个丝毫灵力都没有的废人了。” 那小厮嘴角露出一丝鄙夷,语带嘲讽道:“风少华号称武林百年不世出的练武奇才,花弄影又是江湖上号称‘绝色双姝’的御灵高手,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竟然空负一身美貌,却是个连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废材,当真是可怜、可笑。” 安幼舆不满的看了眼那小厮,责备道:“逝者已矣,莫要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 “是!”那小厮似是鲜少看到安幼舆这样责备于他,立刻噤声不语。 “把今儿个的事情告诉嫱儿,就说这风无双……”安幼舆略顿了顿,接着道:“不足为虑。” “是!”那小厮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 离了安幼舆的住所,凤无双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路上正好碰见收拾停当匆匆赶来伺候的季九儿。 凤无双瞧了季九儿一眼,发现她似乎是着意妆扮了一番,心下顿时了然。 二人回了屋,凤无双便取了前些日子画好的健身器材给季九儿,并叮嘱道:“去请几个巧匠来,按图纸上画得做,记住,要越快越好。” 季九儿应了声“是”,转身刚要走,却又像是突然忆起了什么一般,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凤无双奇怪得问道。 季九儿抓了抓头,结结巴巴道:“奴婢……没有银子。” 凤无双一拍脑袋,道:“艾玛,是我疏忽了,竟忘了银子的事儿。” 凤无双低眸想了想,旋即道:“银子的事儿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先去问问,看看有谁能做这些东西的。” “是。”得了这样的话,季九儿这才攥着图纸跑了出去。 季九儿走后,凤无双也没闲着,而是紧闭了窗门,开始了她的训练。她这一训练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外头有人偷偷得来了又偷偷的走了。 待凤无双一身是汗得锻炼完,季九儿早习惯的在外头倚着大花盆瞌睡了好久。听到房门打开,季九儿这才猛然从瞌睡中醒来,随即跑进屋来,端茶递水的伺候。 出乎凤无双的意料,这回季九儿竟早学乖了,把沐浴用的热水都备好了。 训练结束后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会澡,可是人间一大美事。凤无双沐浴了近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出浴穿衣。在季九儿的伺候下用了晚膳,凤无双便照例去了东窗幽雅阁,请柳仕卿为她作仕女图。 而与此同时,在怡红院的另一处,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哭哭啼啼的拽着老鸨儿昌姨的胳膊哭诉告状:“妈妈,你可要为轻烟做主啊!您看看、您看看,季九儿那贱婢,把秋菊都打成什么样了。” 轻烟姑娘拉过低头站在一边,被季九儿打得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秋菊,痛斥道:“谅那季九儿不过是个粗使的下等贱婢,哪里来这么大的狗胆……” 第79章 打狗看主人 “敢对秋菊下这样的毒手,一定是姓凤的贱人唆使的,妈妈你可要为轻烟做主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轻烟姑娘又哭哭啼啼闹将了起来。 “哎呀,我说轻烟啊,你别再晃我了,晃得我头都晕了。”这轻烟姑娘显然是在老鸨儿昌姨跟前闹将了许久,只见那老鸨儿昌姨被她哭闹的头都疼了,直拿手按揉脑仁,边按摩边宽慰她道:“不过是她们丫鬟几个打闹罢了,你跟着哭哭啼啼个什么劲儿啊。挨打的又不是你。” “呵……妈妈,话可不能这么说。”坐在一旁的茜雪姑娘低眉绞着绢子,浑然不在意似得,悠悠然道:“这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挨打的虽是秋菊,可伤了颜面的,却是轻烟妹妹啊。” 轻烟姑娘听茜雪姑娘这般说,哭得越发伤心了,瞧她这幅肝肠寸断、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始乱终弃玩腻了给甩了呢。 “那凤无双不过才进咱们怡红院几日,就敢怂恿季九儿那贱婢对秋菊下这样的毒手,那往后,等她翅膀硬了、底气足了,我们几个在怡红院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妈妈,您可要为轻烟,为姐妹们往后的日子,做主啊。” 见轻烟口口声声说是凤无双唆使季九儿做的,且还上纲上线的说什么今日不给她点教训,往后怡红院里其他几位姑娘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的话,着实让老鸨儿昌姨为难起来。 要知道,凤无双虽才进怡红院没几日,可她对怡红院的生意起的作用却是立竿见影的。暂且不论昨儿个单单卖出去的她的一幅画就得了二十两雪花银,就凭依她的话送出去的一百份请柬引起的反响,她就不想开罪凤无双。 连日来,特意为凤无双前来的达官贵人、豪客财主,可比往常多两倍还不止呢! “丫鬟之间的这起子小事,想必,与无双姑娘是没有关系的吧!”老鸨儿昌姨拍了拍轻烟姑娘的手,安慰道:“轻烟你放心,妈妈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季九儿那死丫头敢在我怡红院里下这么狠的手,妈妈我绝绕不得她,一定好好责罚她为你出气。” “可是凤无双她……”轻烟姑娘见老鸨儿昌姨只问罪季九儿,却把凤无双推得的干干净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鸨儿昌姨拦了下来。 “好了!我都说了此事与无双姑娘无关,你还扯她做什么。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也别再哭哭啼啼的了,你看这妆都花了,待会还怎么见客啊。赶紧回去补补妆,别怠慢了客人,少了赏钱,啊。” 轻烟姑娘不甘的看了端坐在老鸨儿昌姨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花魁颜如玉一眼,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下来。 “妈妈这般偏袒无双妹妹,还望无双妹妹能感念妈妈的好才行。否则,可枉费了妈妈这一番信任。”花魁颜如玉举着帕子,点了点唇角,意有所指得说道。 第80章 倡优进谗言 老鸨儿昌姨浸|淫在这风月场所也有二十余年了,早已练得跟个人精似得,哪里听不出花魁颜如玉话里的深意。 她立时转过头来看着花魁颜如玉,问道:“如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觉得,是无双姑娘唆使的九儿?” 见老鸨儿昌姨点名问她,花魁颜如玉这才故作矜持得抬头看向老鸨儿昌姨,唇角含着一抹骄矜的浅笑,道:“这些话,原不是做女儿的该讲的,只是,妈妈既然问起了,女儿便只好照实说了。哪里说得不对,妈妈可不要见怪才好。” “说、说、说,偏就你跟妈妈还这般客气。”老鸨儿昌姨挥手道。 “这季九儿与秋菊厮打,往浅了说,不过是两个丫鬟不和打闹没错;可若往深了想,却是大违常理的。”花魁颜如玉顿了顿,捏着帕子点了点唇,娓娓的说道:“妈妈想想,这季九儿是什么的脾气秉性,可是这样跋扈狠戾的?” 见老鸨儿昌姨一副茫然的样子,坐在下首的茜雪适时的提醒道:“季九儿不过是咱们楼里最末等的粗使丫头,虽是自小在咱们楼里长大,可妈妈您或许还不了解。不过,春桃、夏荷她们,都是清楚的。妈妈大可问问她们。” 老鸨儿昌姨点了点头,目光指向花魁颜如玉身旁的春桃,问道:“春桃,你来说说看,这季九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桃似有些不敢说的模样,胆怯的看了自家主人一眼,见颜如玉点头让她说,她这才心有余悸一般回话道:“回妈妈话,奴婢虽然素日里与季九儿不甚相熟,往来也不多,可听旁的姐妹们提及,都说她是个性子极温驯的,甚少和姐妹们起冲突。哪怕是受了亏出了苦头,她也是默默忍了的。 在今日发生秋菊的事儿之前,我们都以为季九儿是个极好相与的,没有想到平日里的温驯谦良都是她装出来,今儿个一朝得势,做了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后,竟变得这般狠毒,一点也不顾及往日里的姐妹之情,实是、实是想不到。” 这春桃将话说得甚是巧妙,明面上看,处处只对事、只对季九儿,实际上字字句句指的却是季九儿的主子凤无双。 明眼人一听,便听出这话中的意思了,可偏有人爱把别人当傻子来看,不用言语点名了不罢休。 这人不是别人,便是那日宋牼鲽因凤无双一幅画将其推到在地,弄得她淋了一脸女儿红,狼狈难堪遭人笑话的茜雪姑娘。 “这季九儿哪里是装的?就算她再狠戾凶残,没主子的授意,谅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茜雪姑娘把玩着手中的绢子,煽风点火道。 春桃见茜雪这般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好似有所忌惮一般,话至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这样微妙的举动自然没能逃得过老鸨儿昌姨的眼睛。 老鸨儿昌姨皱了皱眉,道:“春桃,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万事有妈妈我担着。” 第81章 老鸨备家法 春桃眨了眨眼睛,瞧了轻烟姑娘一眼,道:“方才听茜雪姑娘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一件事了。今儿个季九儿暴打秋菊时,奴婢也曾斗胆去请凤姑娘制止季九儿,却不想凤姑娘竟百般推诿,怎么也不肯制止季九儿。当时还是奴婢担着被季九儿误伤的危险,前去劝得架,才好不容易将季九儿劝下来,不然,不晓得秋菊她还会被打成什么样儿。” 说到最后,春桃的脸上现出一抹兔死狐悲的哀戚来。 “呵,这不明摆着的么?”茜雪姑娘听完,冷笑一声,道:“各位姐妹扪心自问,若是自家的贴身丫鬟与人起了争执,咱们做主子的,哪有不劝得道理。这分明啊,就是那凤无双背地里指使的。” 轻烟姑娘听春桃与茜雪姑娘这般说,立即又拽住老鸨儿昌姨的手,哭闹了起来:“妈妈,如今您可都知道了。您可再不能纵容袒护那凤无双,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呜呜呜……” 老鸨儿昌姨被这四人一说,也将信将疑了起来,再看看秋菊那张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脸颊,眉头越蹙越紧,敷着厚厚一层珍珠粉的老脸怒容渐现。 坐在最末的一个姑娘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刚欲站起说话,却被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姑娘生生拦住。坐于最末的姑娘疑惑的看向坐在身旁的姑娘,却见那姑娘微微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岂有此理,她当老娘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了,竟敢唆使底下的人这般猖狂。老娘今儿个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当老娘这怡红院里可以随便让她胡来不成。” 老鸨儿终于在轻烟姑娘的哭闹中发了火,只见她一拍桌子,厉声呵道:“李婆子,准备家法。老娘今儿个非要她好好长一长记性不可。” “妈妈是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了,不过,相比另一件事,秋菊被打可就无关紧要得多了。”就在老鸨儿昌姨决议给凤无双一些颜色瞧瞧,轻烟、茜雪两位姑娘在旁偷偷乐时,花魁颜如玉却突然没头没脑的来着这么一句。 老鸨儿昌姨一楞,转眼看着花魁颜如玉,问道:“如玉,凤无双那贱蹄子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是妈妈不知道的?” 颜如玉掩嘴嗤嗤笑了笑,道:“在这怡红院里头,哪还有妈妈您不知道的。只是妈妈您,被那贱人用银子蒙了眼,看不明白罢了。” “如玉,说话注意些,别没了分寸。”老鸨儿出言警告,自不是因为颜如玉学她骂凤无双贱人一事,而是因颜如玉在说她时,那没大没小的口气。这样的风气,她可不能纵容。这也是她今晚终于下定决心家法处置凤无双的原因。 “是,是如玉失礼了。只是……”颜如玉笑语盈盈,头上珠钗轻晃,在烛光照耀下反射出熠熠光辉,惊艳叫人不能直视:“妈妈一直都在帮那贱人,难道妈妈自个儿还不清楚么?” 第82章 花魁神补刀 “我什么时候帮那贱人了?”老鸨儿昌姨被颜如玉说得云里雾里的,早没了耐心的她连连催促道:“如玉,别在这儿兜圈子了,有话赶紧些说,再过半个时辰,怡红院可就开门迎客了,别耽误了生意。” “妈妈既是真的不知,那如玉便直说好了。” 花魁颜如玉敛起满满的笑意,美艳精致的面容上现出一丝丝冷意,道:“如玉听闻妈妈为她的‘梳拢’之礼印发了一百份请柬,昨儿个还把她的仕女图当众拍卖了出去?妈妈如此做,可有想过不妥?” 老鸨儿昌姨摇了摇头,道:“这有何不妥?为处优的‘梳拢’之礼派发请柬广邀城中豪客莅临观礼、鉴赏,在以竞价的形式卖出处优首夜,这是女闾班子里的规矩,不止我们怡红院,就是其他几家女闾班子也是如此。 当初如玉你,不也为‘梳拢’之礼派发了近两百份请柬么?若不是那些请柬请来的达官贵人,哪有今儿个你色艺双绝、花中魁首的名声啊!” 老鸨儿昌姨很满意能在自己手中捧出个花魁娘子来,她这怡红院,也因出了连续两届的花魁娘子而声名鹊起,一跃成为京师第一女闾。提及当年之事,老鸨儿昌姨泛黄的双眼也不禁迸出精光来。 相比之下,花魁颜如玉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往事不堪回首,若非家道中落、债主上门,她颜如玉原应是个养在深闺的碧玉闺秀,何至于落魄到倚门卖笑、卖肉为生的地步。 然而,这样黯然怨愤的神色在颜如玉的脸上却是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冷傲和孤高。即便是沦为风尘女子,她颜如玉,依然是身价最高、身份最尊贵的“花魁娘子”,色艺双绝、名满京师! 谁,也别妄想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谁都不可以! “派发请柬是情理之中没错,可有谁会在请柬上帖附自画像的?这样的招摇过市,好像生怕‘外头的人’不知道是她凤无双似得?还是说,她原本的用意,就是要让相熟的人认出她来,知道她的下落,然后……”说道这儿,花魁颜如玉刻意停了下来,让老鸨儿昌姨自己去领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鸨儿昌姨又不是蠢钝之人,自然立时就明白了,一想到凤无双极有可能是以派发请柬为向外求救,不由得一拍大腿失声叫了起来:“你是说,这贱人贴上自己的自画像,是要让人来救她?” 花魁颜如玉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浅笑,拿绢子点了点鼻翼,婉转道:“可不是么?否则,她贴附那自画像做甚?更何况,如玉听闻,那自画像的画法极为特殊诡异,城中少见,焉知不是她与旁人专用的秘密暗语?” 一旁的茜雪姑娘听了,冷笑着附和道:“为了逃出咱们怡红院,她还真是机关算尽,要她屈居在我们怡红院里,倒是委屈她了。哼,再细想昨儿个事,她让季九儿送来的仕女图,想必也是作此用途了。” 第83章 杀鸡给猴看 “妈妈可好,拿那幅画净赚了二十两银子。只是,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捡了小便宜丢了人才好。” 这个时候,老鸨儿昌姨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心里早把凤无双骂了不下百遍,又被茜雪姑娘这样的冷嘲热讽,不由得面露厉色,冷笑道:“笑话,老娘这怡红院,岂是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就算她真有那样的本事,引了人来救她,老娘也势必叫他有命来没命回。不过……” 老鸨儿昌姨眼中露一丝厉色,略一沉吟,便狠狠道:“这贱蹄子,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免得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话间,老鸨儿昌姨攥紧了手中的绢子。绢子上绣着的西府海棠花被揉碎成了一抹难看的海红色,触目惊心。 直待这时,颜如玉这才心满意足的低下眉来,用帕子掩住微微上扬的唇角。漂亮的丹凤眼往下首处瞥了瞥,恰恰迎上茜雪与轻烟两位姑娘投过来的会意的眼神。 春桃、夏荷二人亦是低眉浅笑,秋菊的眼中,更是投射出恶毒的光来。 “李婆子,准备好家法!今儿个关了门,把姑娘们都召到大厅里来。老娘今儿个要杀只鸡给泼猴们看看,让那些心思活络得,都给老娘好好长长记性!” 老鸨儿昌姨交代完后,便起身对身旁的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轻烟姑娘,以及房中其他几个虽然在场却一直没有开腔的姑娘们道:“好了姑娘们,时辰到了,接|客去吧。” “是。”一众姑娘们齐声答应,随在老鸨儿昌姨身后,鱼贯而出,向前厅袅娜行去。 方才那个坐于最末的姑娘刻意与前面的姑娘、丫鬟拉开了一些距离,握住先前制止她的那个姑娘的手,问道:“王姐姐,方才为什么阻止我?茜雪、轻烟她们口口声声诬陷凤姑娘,根本没有道理啊。凤姑娘和她们无冤无仇的,怎可能无缘无故与她们为敌呢。” “乐菱,你别太天真了,这青楼可是个讲道理的地方?”姓王的姑娘轻声道。 乐菱姑娘被姓王的姑娘这么一说,整个人一怔,随即便蔫了。 见乐菱姑娘这般垂头丧气,姓王的姑娘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拍了拍乐菱姑娘单薄的瘦弱削肩,柔声安慰道:“今晚的事,分明就是颜如玉、茜雪她们几个借题发挥想要找那凤无双晦气罢了。方才你若出言替凤无双辩解,恐怕她们会连你也一并要借机教训了。这是非之地,你我还是安分守己些好,免得惹火烧身、得不偿失。” “那凤姑娘怎么办?”乐菱姑娘道。 姓王的姑娘轻轻叹一声,道:“那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要怪就只能怪她,树大招风,惹了不该惹的人。” 乐菱姑娘听说,细眉微蹙,低眸不语。 姓王的姑娘见状,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好了,你也别再多想了,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内疚什么。咱们啊,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冬梅,照顾好你家小姐。” 第84章 倡优行善事 搀着乐菱姑娘的丫鬟冬梅向福了福身,点头答应。 姓王的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先走了,只留下乐菱姑娘在冬梅的搀扶下,缓缓的向前厅走。 冬梅伺候乐菱姑娘也有些日子了,自家姑娘的性子什么样,她也是知道的,见乐菱姑娘沉默不语、神情忧郁,她忙宽慰道:“小姐,王嫱姑娘说得没错,这怡红院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人咱招惹不起也无需去招惹他们。您呐,还是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等张公子攒够了替小姐赎身的银子,就离开这腌臜的地方。” 提到张公子,乐菱忧郁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沦落风尘,生不如死。 若非“梳拢”之礼那日,得了他那句“等我三年,攒够了银钱便来赎你”的承诺,乐菱姑娘早没了活下去的盼头和勇气。有生之年,得深情如此,乐菱姑娘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的。 想起张公子,乐菱姑娘心头不禁一暖,愁眉舒展、梨涡带笑,她也算得上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儿了。 “王姐姐的话虽是在理,可有些事儿,做了或许要担些风险,不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我有张公子可以指望,那凤无双必然在外头也有人可以指望,所以才想尽了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昌姨唯利是图、性情凉薄,旦爷心肠极硬、下手极狠,姑娘家的身子单薄,万一挨不了,那她前面的一番心思就白费了。” 乐菱姑娘回身握住冬梅的手,继续道:“别的事我们或许做不了,但暗地里知会她一声,好让她及早做些准备还是可以的。” 冬梅听了,嗔怪的瞪了乐菱姑娘一眼,道:“姑娘,你啊,就是心善。” “善有善报么!更何况,我人微言轻,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乐菱姑娘一想到过会子凤无双即将面临的家法酷刑,便情不自禁的不寒而栗起来,遂忙催促冬梅去知会凤无双:“你快些去,别耽误了事。” “是,奴婢知道了。”冬梅知晓自家小姐的性子,遂应了一声,转身便往东窗幽雅阁小跑去。 乐菱姑娘见冬梅走得远了,这才轻叹一声,忧心忡忡的往前院去。 冬梅一阵小跑,花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赶至东窗幽雅阁,彼时已是酉时三刻,斜阳已坠,明月才上;夜风呜咽,如泣如诉;树影重绰,犹如鬼影。 东窗的幽雅阁素来是个闹鬼不祥的地方,冬梅虽是“花魁娘子”扈十娘死后才被卖进的怡红院,可有关东窗幽雅阁闹鬼的传闻,她却早就听旁的丫鬟、龟爪子们提及过的。甚至连那个疯了的荭桃,她也在后院里瞧见过的。 想起那些经人添油加醋描绘出来的闹鬼故事,站在幽雅阁前三丈处,望着映在破败门窗上的如皮影戏一般的剪影,冬梅突然胆怯了,不敢进去。 正犹豫间,幽雅阁内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严厉的喝问声:“是谁?鬼鬼祟祟躲在门外。” 第85章 丫鬟夜报信 冬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拔腿就跑,幽雅阁的屋门却在此时被人“吱呀”一声豁然推开了,一个与她同样是丫鬟打扮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 惊吓之余,索性的是冬梅还未眼花,瞧得仔细,是人是鬼还分辨的清。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个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轻烟姑娘她们讨论的事儿主——无双姑娘身边的丫鬟,季九儿。 “九儿,是我,冬梅。”瞧见季九儿,冬梅这才从传闻中的鬼故事里缓过神来,忙三步并作两步逃命似得跑进屋去。 虽同是伺候人的丫鬟,季九儿与冬梅不同,冬梅是买进来时便是姑娘们身边的贴身丫鬟的,与自小在怡红院长大,只做粗使的活计的季九儿,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平日里,二人接触甚少,更莫说,有甚交情了。 季九儿虽摸不清这冬梅因何漏夜前来,可人毕竟是来了,且早惊动了自家小姐凤无双和柳仕卿,遂只得引了冬梅去见二人。 冬梅进屋时,凤无双正同柳仕卿一起品评他新作的仕女图,听冬梅自己介绍是怡红院里姑娘乐菱身边的丫鬟,不禁奇怪道:“此时该是你家姑娘前厅迎客的时候,你怎不在旁伺候着,急冲冲跑我这来做甚?” 冬梅自进门见到凤无双那一刻起,整个人便愣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生得这般好看的人! 青楼里的姑娘,除了特殊几个以才学闻名的,余下的都是些目不识丁的。更低一等的丫鬟,会识字得就更少了。 这冬梅不识得几个字,这一瞬间,脑子里就晃过:“这姑娘怎么生得这么好看”的质朴想法,旁得如柳仕卿所赋得诸如绝代佳人、美艳无双之类的浮夸辞藻,她是一点儿也不会的。 见凤无双问起,冬梅这才回过神来,忙忙福一福身,道:“是我家姑娘让奴婢来。” “冬梅是伺候乐菱姑娘。”一旁的季九儿补充道。 凤无双点了点,示意冬梅继续说下去。 冬梅这才将轻烟姑娘携秋菊告状到老鸨儿昌姨那,还有茜雪姑娘、花魁颜如玉及春桃如何扇阴风点鬼火之事一五一十的全盘道了出来,末了,补充了一句,道:“我家乐菱姑娘是个好性子的,想着那家法最是残忍,不忍姑娘无辜受罚,才叫了奴婢来赶紧通知姑娘,好叫姑娘早做准备。” 凤无双听罢,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不见有什么大的反应。 倒是一旁的季九儿听了,慌忙转眼看向凤无双,正欲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被凤无双一个冷冽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这边厢冬梅见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凤无双竟一点儿不着急,心中已是疑惑,又见凤无双制住季九儿说话,心下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凤无双是不信任自己啊! 这冬梅性子最烈,自家乐菱姑娘一番好心好意派自己前来提醒,不想对方竟这般疑心自己,当真是好心一番却成驴肝肺了,当下心里就不乐意了。 第86章 废材起杀机 秋菊虽然气不过,却碍于身份上的差异,不好发作,只得冷冷道:“话奴婢已经传到,信与不信、该怎么做,姑娘自己权衡着自己看,若是无事,奴婢就先告辞了!” “替我多谢你家姑娘。”凤无双也不挽留,转眼对季九儿道:“九儿,外头偏僻,你送冬梅姑娘一程。” “是!”季九儿强行平复心里的慌乱,福身答应。 冬梅见凤无双果真是不信任自己,竟连句挽留的话也不说,连道谢也是草草带过,当下小嘴儿一抿,抛下一句“不用”,赌气转身便自个儿走了。 “冬梅姐姐,我送你!”季九儿看一眼凤无双,忙追了出去。 冬梅和季九儿弗一离开,柳仕卿便忍不住愤慨道:“这些个无知的妇人,彼此都是掉入火坑的苦命人,谁又比谁好过些?不相互扶持、互帮互助也便罢了,何必还这般相互为难、彼此算计。愚蠢、愚蠢,当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柳仕卿显而易见是怒极,站起身来,倒背着手不断的来回踱步,转眼见凤无双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闲坐在哪里,不禁好奇道:“无双姑娘,怎么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么?” 凤无双闲闲一笑,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们背地里这般诬你、害你,怡红院的家法有多残暴,你也听冬梅说了,你也不生气?”柳仕卿一副不能理解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凤无双。 这样凭空被人污蔑了清白,还极有可能因此遭受莫名的严刑拷问,天底下怎会有人不生气、不愤懑的! “若因为别人的陷害,我便生气。那与厌恶老鼠,却自个儿吃了毒鼠药,有何差别?多不值当!”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声音抖得变冷,道:“这毒鼠药合该是给那些老鼠们吃的。” 柳仕卿完全没办法理解凤无双做得有关“老鼠”和“老鼠药”的比喻是在说什么,凤无双现在自然也没有心思去跟他解释,因为别人的行为而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与讨厌老鼠却自己吃了老鼠药,在伤身一道上的相同之处。 这些在上一世学到的心灵鸡汤也好、成功学也罢,都不是眼下三言两语能解说得清楚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想好应对之策。 柳仕卿见凤无双说得含糊,也不深究细问,而是突然讶异的问道:“莫非,花魁颜如玉说对了,姑娘你做这些,真的是要伺机让外头的人知道你的处境,救你出去?” 见柳仕卿也这般猜想,凤无双秀眉微微蹙了起来:看来,花魁颜如玉的这一套说辞,倒是极具说服力,不仅说服了怡红院里的一众姑娘们,就连眼前这个饱读诗书的柳仕卿也信了。 看来这一次,若是没有十足十的充分理由,怕是说服不了老鸨儿昌姨了。 凤无双这般想着,却不料柳仕卿突然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捧住了她的手,热切道:“无双姑娘,你若真做如此想,小生可以帮你。” 第87章 草包拒好意 此时,柳仕卿与凤无双离得极近,许是因为紧张,柳仕卿说话时,气息极是不稳,重重的带着身体余温的气息喷在凤无双的鼻尖、脸上,给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着说不出的异样。 凤无双微微一怔,抬眼看着柳仕卿,只见他一双朗目熠熠生辉满是情真意切,俊秀的面容上亦是一副真情挚意,凤无双不禁有些讶异。 处处设防如铜墙铁壁一般坚硬的心,在触及他的满是急切和真挚的眼眸的一瞬间,莫名生起一丝丝感动来。 只是这样的讶异与感动却在短短一瞬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现在的她,还不能走,也,根本走不了。 区区一个怡红院于现在的她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将她卖进怡红院的幕后组织——万毒门。 万毒门门主与这幅身体的本尊风无双的爹娘有天大的情伤仇恨,她是容不得仇人之女离开这万恶的罪恶之窟的。她要的,是那个曾经无情抛弃她的男子的女儿,成为这天底下最下贱、最可悲的存在。 她绝对容不得她离开。 自然,凤无双暂时也不想离开,没有个一个地方能比青楼更适合她养精蓄锐的了。 凤无双的心情、心境很快便平复了下来,她从柳仕卿手心里抽回手,背过身去,声音冷漠的近乎不近人情的反问道:“帮我?柳公子准备怎么帮我?” 凤无双微微一顿,不待柳仕卿作答,便接着道:“柳公子客居怡红院,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价的,两百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说句不中听的话,柳公子您自己,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江呢。” 柳仕卿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来,对于一个连房费都险些付不起的落魄书生而言,莫说两百五十两银子,就是连二两银子,他也是拿不出的。 “总归还会有别得法子的。”柳仕卿的语气异常的坚定,仿佛,他真有什么法子能帮到凤无双一般。 “法子必然是会有的,只是,万事都得需挨过今晚再说。”凤无双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也未对柳仕卿异常坚定的语气做任何的细想,很快便转移了话题道:“此事柳公子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这仕女图,我便先拿了,明日怕还是要麻烦柳公子再为我作画。” 言罢,不待柳仕卿答话,便卷了画作匆匆推门离开。 出门时,正迎上季九儿,凤无双便招呼季九儿一声匆匆离去。 一回到自个儿的住处,季九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连累了姑娘,奴婢对不起姑娘。” “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凤无双厉声道。 “可是,若非奴婢还手打了秋菊,轻烟姑娘她也不会告到妈妈那去,如玉姑娘和茜雪姑娘她们也不会……” 凤无双知道季九儿在内疚什么,喝止道:“你不过是她们寻我晦气的一个由头罢了,即便不是你,她们也会寻些旁的事儿来找茬生事。” 第88章 老鸨气势汹 “你没听冬梅方才说么?颜如玉、茜雪、轻烟,她们三个都是商量好的。” 伺候凤无双这么些天,季九儿知晓凤无双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见凤无双这般说,她便是心有愧疚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只得听话起身,伺立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问道:“那、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凤无双低眉沉吟半响,才招呼季九儿近身过来,然后附在她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讲了许多,最后才道:“都记下了没?” “是!奴婢这就去。”季九儿得了令,忙匆匆转身离去。 凤无双听季九儿的脚步声越行越远,这才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愈来愈深的夜,云锁明月、寒鸦归巢,在这一片歌舞升平、喧哗嘈杂的风月场所上空,永夜长宁。 凤无双放在圆桌上的手,渐渐攥紧,眼角迸处一丝杀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一个一个,想必是活得太清闲了。 -- 子时刚过,便有龟爪子来敲门请凤无双和季九儿前往前厅,说是妈妈有请。 因有乐菱姑娘着冬梅暗中通风报信,凤无双与季九儿一直和衣未睡,专在屋里候着。龟爪子一来请,她们二人便随在龟爪子身后去了前厅。 前厅本是怡红院里姑娘们倚门卖笑,迎客、待客、伺候客人,闝客们吃花酒、看歌舞伎跳舞唱曲儿的地方。 此时吃花酒的客人们才散去,“住局”和“拉铺”的客人也都已携了所点的姑娘去了厢房**快活去了,前厅里只剩下一大片吃剩、喝剩的宴席。 觥筹相错、杯盘狼藉,处处皆是酒醉狂欢过后余下的狼藉和混乱,颇有些曲终人散,繁华落尽的忧伤之感。 凤无双来至前厅时,老鸨儿昌姨和一众无需陪|客的姑娘们都已经按级别分列两旁依次坐好,老鸨儿昌姨翘着二郎腿居中而坐,紧挨着的是怡红院里镇院的摇钱树“花魁”颜如玉,然后才是怡红院里其他姑娘们的座次,一众姑娘们穿红着绿的簇在一处,莺莺燕燕翠翠红红的,端得是姹紫嫣红、好看异常。 再下首处,则是鱼公张于旦领了一群龟爪子团团围着。 那些个龟爪子一看便知都不是简单的跑腿小厮,瞧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模样,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得到,他们都是怡红院里,专门负责教训那些不安分的姑娘们和闝客们的“打手”,拳脚功夫想必是极好的。 听到脚步声,姑娘丫鬟龟爪子们纷纷侧过目来望向凤无双,一个个或疑惑或窃喜、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不一而足,但每一个的面上却都尽量装出一副平静宁和的模样。 除却先前见过的茜雪姑娘、春桃、秋菊、冬梅外,凤无双并不认得几个。不过按照她们的座次和伺立的地方,凤无双也能猜出几个来。 今早儿被季九儿一阵好打的秋菊,她旁边那个时不时举帕轻点唇角强忍得意,眉细眼长薄唇儿的姑娘,想来便是告状告到老鸨儿昌姨处的轻烟姑娘了。 第89章 老鸨怒问罪 而冬梅正弯腰伺候的那个眉眼柔顺、神情温和的姑娘,想必便是暗中向她示警的乐菱姑娘了。但是…… 凤无双的目光在触及到紧挨着乐菱姑娘坐在的另一个神情冷淡的姑娘时,素来平静的心居然莫名震了震。 这种心悸的感觉,从前只在执行任务遇见连她都难以应付的强敌时才会出现,如今,面对一个神情寡淡的姑娘时,她居然也出现这样心悸的感觉,凤无双立时警惕了起来。 对于这个自顾自茗茶,对她的到来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姑娘,她也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那姑娘好似也注意到了凤无双正在看她,她放下茶盅,随意的瞧了凤无双一眼,便转过头同身边的丫鬟低低私语了起来。 这样大的阵仗,季九儿在怡红院里这么些年,也才第一次见着,早被吓得两腿发软、嘴唇发紫了。 凤无双原还指望着季九儿能偷偷跟她介绍一二,但见她这幅惊吓过度不知所措的模样,她便立刻放弃了。 这没出息的,心性胆气还需再磨练磨练才可,否则,关键时刻,还是指望不得她。 凤无双轻叹一声,在一众姑娘、丫鬟们的注视下款款行来,不慌不忙,不徐不疾,根本未将这怡红院里最大的阵仗放在眼里。 行至正中间,凤无双敛衣站定,看向老鸨儿昌姨,淡然一笑,道:“妈妈找我?不知所谓何事。” “好你个贱|货,整出那么些个幺蛾子来,还有脸来问我。还不给我跪下!”不得不说,这老鸨儿昌姨发起火来端得是气势十足,一声厉喝便斥得一旁的季九儿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陪坐在两侧的姑娘们,也都被吓得面色俱是一变,有些个新来的姑娘们,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的坐着连大气也不敢喘。 凤无双斜眼看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季九儿一眼,心里暗叹:这没用的,跪得倒是利索。 不去理会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季九儿,凤无双抬眼看向风老鸨儿昌姨,佯装毫不知情的模样,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发这样大的火?谁惹妈妈生气了!” 凤无双越是这样问,老鸨儿昌姨越是气结,她抬手指着凤无双,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还敢问我。你说,你这样大肆操办自己的‘梳拢’之礼,又是贴附自画像,又是请柳仕卿给你题字,前儿个又叫他给你做什么劳什子仕女图,要老娘给传出去,说是宣传造势所用,老娘一心信你,你却计划着用这些腌臜的手段和外头的人勾结,要他们救你出去,是不是!枉费老娘一直以来这般疼你。真是、真是气死老娘了!” 老鸨儿昌姨越说越气,瞧见桌上的蓝铀青花瓷茶盅,盛怒之下拿来便往凤无双头上砸去。 “啊!”一阵惊呼自姑娘们口中传来。 凤无双一直冷眼瞧着,见那茶盅砸来,不闪不避,只在茶盅堪堪砸中前伸手一抓,便稳稳将那茶盅抓在了手里。 第90章 废材辨清白 凤无双露了这一手,倒叫老鸨儿昌姨没有料到,一愣之下竟忘了继续责问凤无双。旁的姑娘们见了,亦是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刺得凤无双耳朵都疼了。 倒是坐于乐菱姑娘旁边的王嫱姑娘,眼神微变了变,看向了凤无双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但是这样的疑惑,很快便湮消了下去,面上复又一副波澜无痕的淡淡神色,仿佛厅中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完全不关心似得。 厅中混乱,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力都击中在凤无双的身上,并无一人注意到王嫱姑娘眼神如此细微的变化。 凤无双将那茶盅随手往地上一抛,随着茶盅被摔得粉碎发出的脆响,凤无双这才悠悠然道:“不知妈妈听了哪些个阴险小人的话,这般疑我。” 说话间,凤无双一双凤目从花魁颜如玉身上缓缓移开,望向下首处的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 轻烟姑娘毕竟是个浮躁不成事的,不似茜雪姑娘这般有城府,被凤无双这么一看,便心虚的低下了眸去,不敢与凤无双对视。 “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凤无双既被卖到窑子里来,轻易便逃不过这倚门卖笑、以色伺人的命。无双我虽不敢称是俊杰,却也不是个蠢钝无知的。与其像旁人那般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闹将一番,然后再屈服于棍棒枷锁的威吓之下听天由命得去做那些个出卖**的事儿,还不如从一开始,便弃了那样的念头。 要是不肯不愿,我也无谓折腾,一死便一了百了了。既是愿意,我自然也要好好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做打算。” 凤无双冷笑一声,看向老鸨儿昌姨,道:“往后的日子怎么样,全靠‘梳拢’之礼当日的表现,我为自己的前程和往后的日子筹谋打算,上心一些,难道也有错?” 凤无双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讽刺了如花魁颜如玉、茜雪、轻烟等姑娘的“假坚贞”、“假不渝”,也向老鸨儿昌姨表明了心迹,直把花魁颜如玉她们几个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话虽在理,可你不觉得,你做得未免太多了么?” 老鸨儿昌姨自是个精明的,哪里会凭凤无双三言两语便转了念头改了心思的,当即拿出凤无双先前发出去的请柬,指着上面的素描自画像,叱问道:“在请柬上帖附这古怪的自画像是何意?难道不是与外人暗地勾结,企图叫人来救你出去么?”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连区区一张画像,也能成为罪证的话,无双我倒还真是无言以对了。”凤无双不做辩解的冷笑一声。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轻烟姑娘一听,忙给凤无双重重扣了个重罪。 “承认?哈……是,我是承认了。”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老鸨儿昌姨的脸色亦瞬时又难看了三分,外头围着的张于旦与龟爪子们也全紧张了起来,凤无双冷冷瞧了这些人一眼,对轻烟姑娘嗤之以鼻道:“我呀,是承认你们,一个两个的,无知、蠢钝如猪!” 第91章 舌战怡红院 “你、你……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真是、真是活腻了。”轻烟姑娘被骂,当即如被踩了尾巴的狸猫一般,奋起抓人道:“妈妈,这贱人自己都承认了,您还等什么呢,快些上刑,好叫她长点教训往后规矩些。” “上刑?哈哈……这便是轻烟姑娘你处心积虑想要的吧!今儿个我便好好给你普及普及,以免你这绣花脑袋上再生出霉、长出痔疮来。这请柬上的画像,叫素描,是众多画法中较为偏门的一种,你区区一个目不识丁的蠢妇,目光短浅,又知道什么!” 凤无双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别拿你的无知当天真在这儿血口喷人了,也别在拿你的愚蠢在这儿秀智商的下限了,你蠢也便罢了,不要以己度人的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蠢。” 言罢,凤无双再不去看被她羞辱得面红耳赤的轻烟姑娘一眼,转而对老鸨儿昌姨道:“妈妈若是不信,去东窗幽雅阁请柳仕卿来一问,不就知道,有无这素描画法了么?不就知道,这素描画法,能否当得暗语与人传话了么?” 跪在地上的季九儿听凤无双提及柳仕卿,下意识得抬起头来,望向站在她身边如天山矗立般岿然不动的凤无双。 她这才晓得,在事发之前,凤无双为何要她去请柳仕卿帮忙了。看着凤无双临风而立处变不惊的身影,季九儿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来。 轻烟姑娘被凤无双奚落得哑口无言,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确是目不识丁,也的确是不懂什么劳什子的画法。被凤无双问及什么素描,什么画法的,自然傻眼了。只得在哪儿干瞪着眼活活被凤无双辱骂。 老鸨儿昌姨也被凤无双说得一愣一楞的,她这辈子只懂得如何精细的计较银钱上的事,对那些读书人的玩意儿,她素来是最不屑一顾的,哪里懂得,一时也没了说辞。 倒是一旁茜雪姑娘并未因凤无双的一番诘问怔住,只见她拿绢子点了点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道:“听底下的人说,妹妹伤好后,与东窗幽雅阁的柳公子走得甚近呢!妹妹要妈妈去问他,焉知他不会说假话帮衬妹妹。” 好一个心细如尘的茜雪姑娘,明里姐姐妹妹的说得客气,下起手来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凤无双冷冷一笑,道:“姐姐若是怀疑,瞒着柳仕卿不就得了。柳仕卿既不知底细,也便无所谓帮衬不帮衬的了。” 凤无双看了茜雪姑娘一眼,继续道:“姐姐是个多疑的,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亲自去问,这样,也省得姐姐待会又怀疑起传话的人来。” 凤无双如此暗讽她草木皆兵,茜雪姑娘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当下白眼一翻,扭过头去有意无意的看了花魁颜如玉一眼,道:“一切都听凭妈妈做主,我去问个什么劲!” 凤无双见她如此,冷笑一声,也便不去理会。 第92章 威逼与利诱 老鸨儿昌姨心中自然还是存着疑惑的,立刻示意老相好鱼公张于旦去东窗幽雅阁问柳仕卿。 被派去的人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回了,回话道:“柳公子说这天下的画法何其多,除了顶有名的什么‘黄荃画派’和什么什么‘徐家野逸’外,还有什么什么‘南北宗’、‘湖州竹派’什么什么的较为出名外,还有许多画法因难度太高,不为人熟知的,这‘素描’也是其中的一种。” 这小厮也是个没见识的,好好一句话硬是被他诸多的“什么什么”给毁了,索性,最后一句话,是个人都还是能听得懂的。 见柳仕卿的确按照先前季九儿的传话帮她,凤无双不禁微微一笑。 “妈妈这回可信了?”凤无双看向老鸨儿昌姨,镇定自若道。 老鸨儿昌姨泛黄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似乎仍旧有所保留的样子:“虽是有这样的画法不假,可你如此千方百计将自己的画像传出去,难道当真除了是为自己‘梳拢’之礼筹谋外,没存了旁的心思?” “妈妈若还是怀疑无双,大可再请东南隅雾水小筑的乐师安幼舆安公子来为无双作证。”提到乐师安幼舆,凤无双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这东南隅雾水小筑的乐师安幼舆安先生是何其人,怡红院上上下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凤无双竟敢请他作证,看来,“梳拢之礼”请柬、字画一事上,她真的是清白得了。 “前几天无双还去了东南隅雾水小筑请安公子为无双作曲编舞,安公子还答应无双,待完成了曲目便送了来。我若真如妈妈所言别有用心一心想逃得话,何须再费这样的周折去请教什么曲艺、舞功?无双去请安公子帮忙的事儿,想来这件事是无需证明的。” 言罢,凤无双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轻烟姑娘以及轻烟姑娘身后的秋菊。 季九儿与秋菊在安幼舆琴房外大打出手,这可是整个怡红院都知晓的事儿。哪里还需要人再做什么证明? 凤无双微微一笑,继续道:“妈妈若是还不信,那无双便再也没有办法了。妈妈若是还想责罚,那无双便只好受了,只是,无双是个性子烈的,今日若是真受了委屈,往后若再想无双这般配合,那是宁死都不会再有的。” 上一世的心理学研究,让凤无双摸清了人心和人性,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据理力争,什么时该隐忍退让。威逼利诱,需在最恰当的时机用来,那才会事半功倍、成效显著。 老鸨儿昌姨见凤无双所言句句在理,且又有柳仕卿、安幼舆这两个全不相干的人作证,早就信了她的话。 最后听凤无双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忙如换脸一般换上了一张笑盈盈的模样,安慰道:“信、信、信,妈妈自然是信你的,这些啊,不过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罢了!无双啊,你也别放在心里,妈妈呀,这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心生疑窦的。” 第93章 花魁再补刀 “实在啊,是你太……太聪明、太知机、太识时务了。妈妈啊,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奇特的姑娘,真的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喜欢啊。哈哈哈……” 凤无双老鸨儿已经这般服软,也不愿当着众姑娘们的面驳她的面,当即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一旁的轻烟姑娘见与茜雪姑娘、花魁颜如玉筹谋了这么久的事,被凤无双三言两语便给打发了回来,极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茜雪姑娘死死拦住。 凤无双冷眼瞧了轻烟和茜雪二人一眼,眼里有说不尽的厌恶。在这儿,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便要告辞道:“既是一场误会,那无双便先回了。” 说着,扶季九儿起身便要走,却不想坐在上头的花魁颜如玉却突然出声制止:“慢着!” 还有完没完了! 凤无双柳眉微微一蹙,回过身来时,却已换上一张淡漠无痕的表情。凤无双冷冷得看向花魁颜如玉,道:“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花魁颜如玉的气场丝毫不输凤无双,只见神情倦怠、体态雍容的倚在太师椅上,瞧了季九儿一眼,缓缓道:“暂不论妹妹你是否别有用心,你的丫鬟季九儿,打伤了秋菊,却是不争的事实。怡红院有怡红院的规矩,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季九儿不念姐妹之情,下这样的毒手,是过非功,理应重重责罚,以儆效尤。妈妈,你说如玉说得对不对?” 见颜如玉还咬着自己不放,凤无双心下已经恼了。一旁的季九儿一听是花魁颜如玉提议要老鸨儿昌姨罚她,心中只道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吓得两腿直哆嗦。 一个是怡红院里镇楼的花魁,一个是她寄予厚望的新秀,老鸨儿昌姨当真是哪一个都不想得罪,花魁颜如玉的话,着实叫她难做。 一旁的茜雪姑娘适时地的搭腔道:“如玉姐姐说得是,这规矩是不能坏的,否则,人人都如九儿那般,这往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说话间,茜雪姑娘见轻烟姑娘还在一旁傻傻听着,当下恨铁不成钢的掐了一下,给她猛使颜色,那轻烟姑娘才猛然醒觉过来。 寻不了凤无双的晦气,拿她的丫鬟出出气也是好的。 当下便站起身,拉着依旧红肿着的脸秋菊出来,哭哭啼啼道:“妈妈,您可要替秋菊做主啊,您瞧瞧、瞧瞧,秋菊都被打成什么样儿,脸肿都跟乳猪似得了。您可耳不能就这么饶了季九儿啊……” 说着,丝毫不顾早已羞红了脸的秋菊,像秀什么玩物一般指着秋菊的脸一个劲的哭诉着。 事不关己的姑娘们见秋菊的脸的确如轻烟姑娘所言那般肿得跟乳猪似得,禁不住低声嗤笑了起来。 秋菊虽是下人丫鬟,却是极好面儿的,见众人嗤笑,自家姑娘却只管哭闹寻凤无双和季九儿晦气,闪躲的目光中闪现一丝怨恨。 自然,此时大家都被啼哭不止的轻烟姑娘所吸引,谁也没注意到秋菊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怨怼之情。 第94章 恶主生恶奴 老鸨儿昌姨一听轻烟姑娘的哭声,脑袋就觉得疼,忙朝轻烟姑娘挥手道:“好了好了,轻烟啊,你别哭,你哭得我脑仁都疼了。” “可是,妈妈,您得为秋菊做主啊。不然,轻烟不依。”说着,轻烟姑娘扭着纤细的腰肢儿又哭闹了起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凤无双冷眼看着这一场场闹剧,冷冷道:“轻烟姑娘还真不会叫人省心,才多大点儿事儿,便哭闹着要妈妈给你做主。这怡红院里多少姑娘,多少丫鬟,每一个多跟你似得,那妈妈哪忙得过来啊!” 轻烟姑娘一听,立刻着了怒,冲上前来指着凤无双,道:“今儿个是你的丫鬟打了我的丫鬟,你自然说得这般轻巧,若是改日,我的丫鬟打了你的丫鬟,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凤无双见轻烟姑娘拿手指着她,心里早就怒了,待她一走近,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向上一折,便听“咔”得一声脆响,似是指骨被折断了的声音。 轻烟姑娘登时被吓得面如土色,连刺骨钻心的疼也忘了,一瞬过后,才“啊”得一声惨叫了起来,整张脸都跟着扭曲了。 怡红院里的姑娘们都没什么见识,听到那声脆响,又见轻烟姑娘惨叫的吓人,直道凤无双真折断了轻烟姑娘的手指头,一个个都被吓了的一大跳。 “再敢拿手指我,你的手就别想要了。”凤无双狠狠抛下这一句,便一把将轻烟姑娘丢开。 轻烟姑娘一挣脱开来,下意识又要指凤无双开骂,手才举起来,便立刻想起方才凤无双的警告,怕得再不敢指她,反而三两步扑到老鸨儿昌姨跟前,匍匐在她的脚边,咽咽哭泣道:“妈妈,您可都看到了,当着您的面她就敢这么对我,可想而知,背地里,她不把轻烟弄死才怪。呜呜呜……妈妈,您可要为轻烟做主啊。” 老鸨儿昌姨也被凤无双方才的手段吓了一跳,一旁的茜雪姑娘见状,适时的煽风点火道:“是啊,妈妈您也瞧见了,初始轻烟妹妹说季九儿打秋菊,是受了主子的怂恿,我们还不信,这会子看来,想必是真的了。果然是有恶奴就有恶主啊!” 凤无双见那茜雪姑娘自个儿不出头,却时时处处见缝插针的扇阴风点鬼火的,恨极了她,便敛衣转过身来,淡淡道:“有恶奴就有恶主。茜雪姐姐说得真好!只是不知,茜雪姑娘这是在影射谁?毕竟啊,这怡红院里,除了妈妈,咱一众做姑娘、丫鬟的,可都是奴非主啊。莫不是茜雪姐姐这是在拐着弯骂妈妈是恶主?” “你……你含血喷人,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茜雪姑娘脸色大变,慌忙辩解道。 “哼,你什么意思,只有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无需跟我解释。”凤无双不置可否的冷冷转过脸去。 茜雪姑娘见状,连忙转过头去,急急的向老鸨儿昌姨解释道:“妈妈,您别听无双她胡说,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 第95章 倡优奸计成 坐在老鸨儿昌姨身旁的花魁颜如玉见轻烟、茜雪二人都在凤无双跟前吃了亏,忙拉一拉老鸨儿昌姨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妈妈……” 老鸨儿昌姨知道花魁颜如玉的意思,立刻沉了脸警告道:“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我消停点,别成日里给我整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来,叫人不得安生。” 说着,老鸨儿低眉看了眼匍匐在自己腿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轻烟姑娘,道:“这季九儿打人确是不对,不罚不足以服众,拖出去,打二十下手心,禁食一日。” 季九儿听到这样的责罚,整个人一下便软到在了地上。 若只是寻常的“打手心”也便罢了,可偏偏在这怡红院里,打手心用的藤鞭,是带倒勾尖刺的,这每一次打将下来,势必勾破手心扯烂皮肉。二十下手心,这手心,不被打烂了才怪! 茜雪姑娘听了,忍不住微扬起了唇角,为掩饰一脸的笑意,忙举起绢子点一点唇角以做掩饰。 伏在老鸨儿昌姨腿上的轻烟姑娘,见目的达成,一时也忘了继续哭闹,只等着婆子们取了带刺的藤鞭过来。 相比二人的喜形于色,花魁颜如玉的神色反倒是沉静淡漠了许多。 她本就是怡红院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若非这新来的凤无双对她产生了些许的威胁,她,高高在上的花中魁首,才懒得和一个新晋的处优、一个下贱的婢子计较。 凤无双将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道这幕后真正的主必是花魁颜如玉无疑,便出声道:“妈妈,且住,女儿不服。” “无双,妈妈虽然疼你,可这季九儿如此行凶,不罚不行。怡红院里的规矩,坏不得。你别替她求情。”老鸨儿昌姨有些为难道。 凤无双瞧了眼瘫在地上季九儿,缓缓道:“女儿并非是要为九儿求情。而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既是九儿与秋菊厮打,怎可只罚九儿一人,却不罚秋菊?如此有失公允,所以女儿才不服。” “什么?秋菊都被季九儿这贱婢打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受责罚?这、这哪有这样的道理?”轻烟姑娘不料凤无双打得是要拖秋菊下水的算盘,失声叫了起来。 凤无双冷笑一声,道:“道理?哼,又是谁规定,两人厮打只责罚一人的?若是厮打吃了亏就不必受罚,那那些个不中用的,岂不是又多了逃避责罚的借口?若挑事者自己没用,挑事不成反吃了亏,难不成也不需受罚不成?若是如此,这怡红院的规矩,也未免太失公允了。” “可是……” “无双说得对,两人厮打,不可能是一人之错,只责罚一人确是不公。秋菊理当同罪。” 轻烟姑娘还想再说什么,老鸨儿昌姨已然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招呼在外头等着的鱼公张于旦,道:“把季九儿、秋菊拉下去,一人打二十下手心,再禁食一日。我倒要看看,往后,谁还敢在我这怡红院里撒野撒泼。” 第96章 美人性凉薄 说话间,鱼公张于旦早领了两个龟爪子来,二话不说,一人一个的便将季九儿、秋菊拉了下去。 秋菊一个劲儿的哭喊着“妈妈饶命”、“姑娘救我”,季九儿却是软软的被拽了下去,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凤无双。凤无双回看着她,示意她忍着。 很快,外头便传来了藤鞭抽打的声音和秋菊、季九儿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哭天抢地的尖叫声。那一声声惨叫,直听得在场的丫鬟们一个个的心惊胆寒,面如土灰。 老鸨儿昌姨瞧了,心下甚是满足:这一个个不安分的小骚蹄子们,不杀鸡儆猴给她们点颜色瞧瞧,还真道她怡红院容得下她们这般无法无天的胡闹,看她们往后,谁还敢不把这怡红院里的规矩当规矩。 二十下的鞭刑很快便过去了,待被龟爪子拖出来时,季九儿和秋菊的双手已然是血肉模糊得如剁碎了的肉沫一般。二人甚至已疼得连哭喊的气力也都没了。 一众姑娘、丫鬟们瞧见了,无不心惊肉颤的转过脸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把她们关到柴房去,不许给饭吃,等明儿这个时候,再放她们出去。”老鸨儿见这杀鸡儆猴有了些成效,这才令人把季九儿和秋菊带下去。 伏在老鸨儿昌姨腿上的轻烟姑娘听说要把秋菊关上一天一夜,忙抬起头惊问道:“要关这么久,那明儿个谁来伺候我洗漱装扮啊?” 听到这样的话,一众姑娘、丫鬟的脸色俱是一变,原本如死人一般任凭被龟爪子拖下去的秋菊惊愕的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依旧伏在老鸨儿昌姨腿上问个不休的她的主子——轻烟姑娘。 主仆一场,秋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她一心一意伺候着的主子,关心的竟不是她受的伤,反而关心的是,没有了她,谁来伺候她。 半死的心,一下便凉了下来。 别的姑娘亦是心寒意冷,都说“戏子无情,表子无义”,可这轻烟姑娘,也实在太过无情无义了。 许是注意到了众人惊愕的目光,轻烟姑娘愣愣得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茜雪姑娘,问道:“怎么,你们做什么这样看我?是我说错了什么么?事实的确是如此……” 茜雪姑娘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狠狠得瞪着轻烟姑娘,冷冷道:“你就闭嘴吧!” 轻烟姑娘素来自视甚高,就算平日里与茜雪姑娘交好,被她这般当众羞辱,也不由得的怒火中烧,正欲还嘴,却突然听见一旁的花魁颜如玉干咳了几声。 轻烟姑娘微微一愣,面带疑虑的闭上了嘴。 凤无双瞧得仔细,心中不禁冷嗤:当真是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这时,坐于下首处的王嫱姑娘突然抿嘴吃吃笑了起来:“真是个没脑子的!自个儿的丫鬟被打成这般模样居然还只关心谁伺候自己的问题,我倒是奇了怪了,她前头这般哭闹,到底是真心诚意的要给自己的丫鬟讨回公道呢,还是……呵呵,还是仅仅只是想寻别人晦气!” 第97章 姑娘心太善 王嫱姑娘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老鸨儿昌姨和一众姑娘、丫鬟的耳中,几个不够沉稳的姑娘和丫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轻烟姑娘见有人取笑她,正待发作,却被劳老鸨儿昌姨一个狠戾得眼神给瞪了回来。 “今儿个的事,你们都给我好好记着。下次若有再犯,决不轻饶。”老鸨儿昌姨声色俱厉的说完这些警告的话,便吩咐众人退下,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姑娘们都回吧!” 一众姑娘们纷纷福身退下。 凤无双刻意让到一旁,等其他姑娘都散去了才行至乐菱姑娘身旁,与乐菱姑娘并肩而行。 乐菱姑娘身旁除有伺候的丫鬟冬梅外,还有怡红院里卖艺不卖身的姑娘王嫱和她的丫鬟灵芝同行。 见凤无双行在一旁,王嫱似笑非笑的说道:“无双姑娘当真好口才,三言两语的,便把自己洗得白白的了,还拖了秋菊下水,白费了颜如玉她们费心筹谋了这么久要害你,真叫人佩服。” “姑娘过奖了,无双,不过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如今离得王嫱近了,那种叫凤无双心悸的危机感越发得重了,这让凤无双越发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怡红院倡优。 “哼!”王嫱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与乐菱姑娘打了声招呼,便携着灵芝先走了。 “这天黑路远的,妹妹又是一个人,姐姐送一送你吧!”乐菱姑娘看了眼凤无双,道。 凤无双默默的点了点头。 乐菱姑娘与凤无双并肩走在前头,冬梅跟在后面。三人一路无语,只待与其他姑娘都离得远了,凤无双才轻声道了谢:“今晚的事,多谢乐菱姑娘了。” 身后的冬梅还在记恨着凤无双初时不信她的事,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乐菱姑娘略显尴尬的瞧了冬梅一眼,笑道:“举手之劳,无双妹妹无需言谢。只是……” 乐菱姑娘顿了顿,四下里瞧了瞧,见无人在近处,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只是今儿个你得罪了轻烟她们,往后,可得万事小心着才行。” “多谢乐菱姑娘提点,无双记下了。”凤无双知乐菱姑娘是一番好意,立即称谢道。 乐菱姑娘微点一点头,轻叹一声,道:“别看这怡红院不过区区之地,其间尔虞我诈、相互挤兑陷害之事却是一点不少。哎,其实,说白了,都已经沦落至此了,相互之间,还有什么可争、可抢得呢!” 凤无双看了乐菱姑娘一眼,暗叹这乐菱姑娘还是太过天真了些,其实不管是哪儿,皇宫大院、高门府邸也好,市井之地、烟花柳巷也罢,只要有人的地方,便逃不过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更多了。 将凤无双送至住处,乐菱姑娘这才携了冬梅离去。一路上冬梅皆是气鼓鼓的,好不容挨到凤无双离开,这才埋怨道:“小姐对她这般好做什么。” 第98章 心机女施计 “她那样将咱们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何必呢。随她被轻烟姑娘她们欺负便是。” 乐菱姑娘微笑了笑,道:“不过是几句提醒的话罢了,哪里谈得上好不好的。你呀,也别太小性子了,无双姑娘初初沦落此地,警惕点也应当的。” “小姐,你就是心太善了。”冬梅嘟着嘴埋怨道。 二人说笑着渐渐走远,黑暗处这才闪出一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才进屋去的凤无双。 今晚的事让她知道,这怡红院里,并非如她最初所想那般是个适合安心养精蓄锐的太平地方。 这儿虽然不似外头那般腥风血雨、打打杀杀,却有着叫人意想不到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要想安生下来,还需找个人结成同盟才行。 这乐菱姑娘,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边厢凤无双暗暗选了乐菱作为同盟,那边厢早已经结成同盟的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则已然聚在了一处。 夏荷才把门关好,茜雪姑娘便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今儿个真是便宜了凤无双那个贱人了。” “就是。没想到她嘴皮子这么厉害,三言两语的就把妈妈说服得妥妥帖帖的。瞧妈妈那副谄媚样儿,想想都叫人觉得恶心。”轻烟姑娘一面说一面学着老鸨儿昌姨的模样,唱戏一般装腔作势道:“信、信、信,哎呀,妈妈自然是信的,只是妈妈啊,从没见过想你这么识趣、知机的……知机、知鸡,我还‘知鸭’咧。” 轻烟姑娘学老鸨儿昌姨的模样学得似模似样,惹得一旁的春桃、夏荷偷笑不止。 茜雪姑娘见了,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花魁颜如玉坐在化妆台前,漂亮的柳叶眉紧蹙在一起,忽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愤愤道:“没想到凤无双这贱人这般巧舌如簧,我们筹谋商议了这么久,到最后竟是一点用的都没有。” 轻烟姑娘素来是知晓花魁颜如玉的脾气的,见她这般着恼,脸色微微一变,嗫嗫得说道:“也不是没有啊。季九儿那贱婢不是被责罚了么?” “责罚区区一个贱婢,有什么用?”花魁颜如玉厉声叱道。 许是从未见花魁颜如玉发这样大的火,轻烟姑娘被她这样一叱问,立刻如被晒蔫了的芙蕖花一般,默默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茜雪姑娘瞧了轻烟姑娘一眼,对花魁颜如玉道:“未必就没用。姐姐可注意到今晚的情形了?妈妈要责罚季九儿那贱婢时,凤无双,可是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有这样冷血的主子,难保底下的人不会心生怨念,我们只要……” 说着,茜雪姑娘便凑到了颜如玉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计划了起来。 也不知茜雪姑娘出得是什么样的主意,却只见到茜雪姑娘说完后,花魁颜如玉和轻烟姑娘的脸上,全都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待乐菱姑娘和冬梅走远,凤无双便回屋取了前些日子养伤时大夫给开的金疮药,径直去了后院柴房。 第99章 女主夜探病 后院的柴房是怡红院最为粗鄙下贱的所在,平日了除了最末等的粗使丫鬟、婆子、奴才在这儿做些活计,便极少有人会来。 又因已是深夜时分,怡红院的姑娘们都在接|客,一应的丫鬟、龟爪子们也都在前厅伺候着,季九儿同秋菊两个人被关在柴房里,并无人看守,不过为防止二人逃跑,柴房的门还是用粗大的铁链子给锁着的。 凤无双乘着夜色来到柴房,轻而易举便用一根发钗解了门上的锁。 推开门时,季九儿和秋菊二人正一人一边的抱着头缩在墙角,皮开肉绽的双手鲜血淋漓,看上去甚是恐怖。 瞧见凤无双,季九儿先是愣了愣,旋即才一声“姑娘”哽咽了出来。 角落另一处的秋菊,见凤无双来了柴房这样肮脏低贱的地方,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玲似得。 凤无双看也不看另一处角落里惊诧得瞪大了眼珠子的秋菊,径直走到季九儿跟前,蹲了下来,一面检查季九儿的伤势,一面神色清冷的严厉呵斥道:“不许哭!” 季九儿自然是知道凤无双脾气的,被凤无双这么一喝止,立时抽着鼻涕止了哭,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看上去可怜兮兮极了。 “姑娘,你怎么来了?”过了许久,季九儿才缓过气来,奇怪的问道。 “来给你上药。” 凤无双头也不抬得的应了一句,捧着季九儿的手细细得检查了一遍,见季九儿的手心皮肉外翻,凝固的血液呈暗红色,与皮肉黏在了一处,英气的秀美微蹙了蹙,道:“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不过,这伤还是不能隔夜,否则便难好痊,需得紧早些上药包扎才行。不行,还是得取些水来才行。” 说着,凤无双起身便去柴房外的井边打水。听着外头哗哗的水声,季九儿眼眶里泪水没出息的哗哗的流了下来。 凤无双端了水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季九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流涕,只道是伤口疼得厉害,满快步上前,急切道:“怎么,是不是很疼?” 季九儿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涌,跟泄了闸的洪水一般。 “不、不是。” “那你哭什么?”凤无双愣了愣,问道。 “奴、奴婢,奴婢这是感动的。姑娘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奴婢心里头高兴,所以、所以……呜呜呜……”说着说着,季九儿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凤无双听了,不禁好笑道:“你呀!我不都和你说了么?我们是一样的人,前头我有伤在身,你照顾我,现在,换你有伤在身,我来照顾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有什么感动不感动的。” 凤无双毕竟来自自由、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哪里理解得了在这封建的等级制度毒害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下等人”心里头的想法。 或许,在这一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观念是至高无上的真理,可对于她凤无双而言,那都是狗屁一个。 第100章 不屑做圣母 人啊,是生儿平等的。 没有谁生来就该比谁矮一截,也没有谁生来就该为奴为婢伺候别人。 人和人,都应当是平等融洽的。 “不、不、不,奴婢是丫鬟,伺候姑娘是奴婢的职责,姑娘是姑娘,照顾奴婢却是天大的恩德,怎么会是一样的呢!”季九儿连连摆手道。 她这一动,好容易才止了血的伤口立即又涌出血来,疼得她跟蛇吐信似的“嘶嘶嘶”得直抽冷气。 凤无双知晓这一时半会的纠正不了她这满脑子的落后观念,遂也不与她争辩,只冷着一张脸,道:“行、行、行,你是丫鬟我是姑娘,可你这做丫鬟的,不早些把伤养好了,怎么伺候我这做姑娘的?赶紧赶紧……别动,先把伤口清理了再说。过程可能有些疼,疼了要说,知道么?” “多谢姑娘!”季九儿强忍着眼泪使劲的点头。 “恩。”凤无双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用清水打湿了绢子细细地为季九儿清理伤口,几次弄疼了季九儿,季九儿都含泪咬牙忍着没叫出来。 清理伤口的事儿,前一世的“银狐”maggie-l可谓是经验丰富、久病成医,区区鞭伤,清理包扎起来自然是小事一桩,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季九儿的手便被清理干净、上了药并包扎了起来。 季九儿见凤无双这般驾轻就熟,不禁奇怪道:“姑娘怎得这般熟练?” “熟能生巧么!做得多了,自然就是熟练了。”凤无双漫不经心的脱口而出道。 “怎么,姑娘也经常遭的责罚么?”季九儿一听,先是愣了愣,旋即问道。 凤无双见说漏了嘴,便敷衍着扯开了话题,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这伤口现下是清理包扎好了,该忌讳什么你都是清楚的,我便不多说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儿我再来看你!” 说着,伸手便去收拾地上的金疮药,可转眼瞧见另一边角落里缩着的秋菊,伸到一半的手便缩了回来。 凤无双不屑做什么圣母玛丽苏,更不屑去可怜一个仗势欺人的恶仆。但是一想起季九儿、秋菊被龟爪子架着去柴房的时候,轻烟姑娘说得那番凉薄伤人的话,她便觉得这秋菊,为这样一个主子卖命,端得是不值。 只是值与不值,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 她凤无双才懒得去理会这样一个人。 凤无双这样想着,叮嘱季九儿几句,便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然后在季九儿感激涕零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行前她还特意把门给锁上,免得明儿个看守的婆子瞧见了,又告到老鸨儿昌姨那去,凭白惹出许多事来。 凤无双走后许久,柴房里都是寂寂的。 月影东斜,皎洁的月光透过纸糊的木格子窗落在胡乱堆积的柴火上,留下一条条一道道明明暗暗的光影,几只肥头大耳的硕鼠从柴堆里飞也似得跑了出来,又一溜烟钻进墙角的洞里头去,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吱吱吱”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第101章 恶奴心气丧 秋菊坐在地上,怔怔得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她才悲怆的吐出一口气来,没头没脑的说道:“你家姑娘,真是个好人。” 柴房里没有旁得人,季九儿自然是知道秋菊是在与她说话。 按她平常的性子,白日里既然与秋菊结了怨,她是不愿再与她说话的,可这会子柴房里就剩她们两个人,不与她说话似乎总有些怪怪的,再加上心里头一直感念着凤无双的好,也急于找个人说上一说,便感慨着开了口。 “是啊!虽然,许多时候,我不知道我家姑娘到底在想什么,行事也颇为古怪,可她的的确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说起凤无双,季九儿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感恩的笑来:“能伺候我家小姐,是我的福气。” 见季九儿这般感慨,又想起方才凤无双细心为季九儿清理包扎伤口,秋菊不由的伤怀起自己的身世来:“你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我,自打被卖进怡红院里,便照顾轻烟姑娘,一心一意,勤勤恳恳,却不想到头来……” 想起被拖走前轻烟姑娘说得那番话,秋菊苦笑着摇了摇头。 千言万语,却是道不尽心里的苦。 更遑论,有谁能懂! 轻烟姑娘的话,季九儿也是听到的,端得是伤人心、寒人意,如今又见秋菊这般心灰意冷、自伤身世,物伤其类,季九儿不由得对秋菊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季九儿看了看身边凤无双留下的金疮药和清水,便道:“我家姑娘留了金疮药下来,我给上点儿药吧。你遇到这样的姑娘,若是手脚不麻利了,怕是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听季九儿这般说,秋菊几乎不能相信的转眼望着季九儿,道:“从前我这般欺负你,你还肯帮我?” “虽是你欺负得我,可你也没占什么便宜回去。”季九儿瞧了眼秋菊到现在还没消下去的肿脸,笑了笑,道:“反倒是我,把你狠狠教训了一番。” 秋菊愣了愣,见季九儿指了指自己的脸,她这才知晓季九儿是在取笑自己被打肿的脸,不由得碎了她一口,道:“你这小蹄子,下手够狠的。脸被打成这样,还不知道春桃、夏荷她们暗地里怎么笑话我。” 季九儿低眸笑了笑,忍着痛用两根手指头捏起地上的金疮药,便去给秋菊上药。 这伺候人的活计,本是季九儿的本行强项,无奈这会子两手手心受了伤,又被凤无双包扎了个结实,行动起来甚是不便,这简简单单的清理、包扎的活儿,愣是费了许多功夫。期间自然还夹杂着秋菊吃痛时的碎骂声。 “哎呦喂,疼死我了,你个贱蹄子是故意的吧!” “别动!” “哎呦喂,疼、疼、疼,你轻点,轻点儿!啊……” “忍着!” “哎呦喂……” “闭嘴!” …… -- 因季九儿被关了禁闭,凤无双次日的早膳是姓李的婆子随意遣了的,一个名唤柳五儿的粗使丫鬟送来的。 第102章 美谪仙相邀 虽同是怡红院里最末等的粗使丫鬟,这柳五儿相较起季九儿来,却当真是粗鄙木讷了许多。 使唤了柳五儿几次,凤无双便失了调教她的耐性,心底里暗暗庆幸,幸而这柳五儿只是替了季九儿一日,否则,要这样愚笨不堪的人伺候,她还不如万事都靠自个儿来的省心。 与其他姑娘为保持袅娜多姿的身形和楚楚动人的身姿而刻意选择“轻断食”不同,凤无双对每一日的第一餐是极为重视的,为此,自她开始体能训练起,她便吩咐季九儿交代了下去,要厨房每日里为她准备最新鲜的蔬果、水煮的鸡胸肉和鸡蛋、兑了蜂王浆的牛乳等作为她的早膳。 凤无双早膳用得这样考究,花费自然不小,为此,老鸨儿昌姨颇为不满,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凤无双,要节俭些,可凤无双愣是装傻充愣的不予理会。 时日一久,老鸨儿昌姨见口水都说干了,凤无双仍旧不听,便狠狠撂下一句“每日早膳的花销都给我记了账,月底一并清算”后,便不再管了,心底里盘算着:若来日凤无双无法依约缴纳五百两纹银,她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老鸨儿昌姨的这些算计,凤无双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她有凤舞九天,登顶食物链最顶端的宏图大志,又岂会与老鸨儿昌姨这等子鼠目寸光一心只想着钱、钱、钱的“钱窜子”计较。遂也不管这些,继续按照上一世营养学家为她专门定制的食谱安排来。 用过早膳,凤无双正素手支头闲坐窗前看柳五儿收拾,便有外院的丫鬟来禀,言东南隅雾水小筑的安幼舆安先生遣了小厮来,说是送曲谱的。 凤无双忙叫请进。 来送曲谱的小厮生得眉清目秀的,煞是好看。 凤无双前些日子特意向季九儿打听过,这小厮姓谢,名淼(miao,是安幼舆跟前唯一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因安幼舆嫌这“淼”字太过生僻,难写难认,便给他起了个诨名,叫“三水”,怡红院里的姑娘丫鬟龟爪子们便也跟着唤他三水,久而久之,倒是把他叫“谢淼”的事儿给忘了。 三水呈了曲谱上来,凤无双展开来看了一眼,便将曲谱收进了妆奁中。 并非她不愿多看,只因古时的五音,“宫、商、角、徵、羽”,她实在不懂,多看也是无益。 三水不明就里,只道是凤无双信任他家安先生,面上露出些许愉悦来。 凤无双瞧在眼里,勾唇笑了笑,和颜称谢道:“替我多谢你家先生。改日先生若是得闲,无双必定登门拜谢。” 三水见凤无双说得客气,忙恭恭敬敬回礼道:“凤姑娘客气了。我家先生在小的来前,就对小的说过,这谱曲、编曲的事儿,是他身为乐师该做的,姑娘无需言谢。倒是……” 三水抬头看了凤无双一眼,顿了顿后,继续道:“倒是我家先生对姑娘家乡的曲风极感兴趣,想请姑娘再多赐教些,不知姑娘肯否赏光往雾水小筑一聚。” 第103章 美男想听曲 前有一个书生柳仕卿,为现代的素描画如痴如狂;现在又来一个乐师安幼舆,对现代流行音乐倍感兴趣。看样子,这现代的流行文化,在古代还是颇受欢迎的。 都是一群痴人啊! “赐教不敢。不过若安先生对无双家乡的曲子感兴趣,无双自然乐于唱给安先生听,若能得安先生指点一二,想必定是受益匪浅的。”风无双浅笑起身,道:“你且等上一等,我收拾收拾便一同随你去见你家先生。” “是。”三水依言在外候着。 凤无双吩咐柳五儿将吃食打包放进食盒,自己则进了里屋,换了件轻便又不失典雅的散花如意云烟裙穿上。 妆扮妥当,凤无双便携了柳五儿随三水径直往东南隅雾水小筑去。 窑子与酒楼、茶坊等营生之地不同,因其特殊的工作性质,里头的人上至老鸨儿、鱼公、窑姐儿,下至丫鬟、龟爪子,都是如夜行的蝙蝠、仓鼠一般昼伏夜出的。是以此时虽然已经是日上三竿,怡红院里却仍旧是寂寂的,鲜少见人走动,唯有早蝉在林木草丛里不知疲倦的一声声嘶鸣。 一路无话。 待凤无双行至雾水小筑,安幼舆已焚香烹茶毕,正盘腿坐于珠帘后信手抚琴。凤无双听得清楚,安幼舆所弹正是前些日子她求他编曲的《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看样子,安幼舆当真是对现代的流行音乐颇感兴趣呢。 凤无双扬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古今痴人,果然俱是一样的。 武者尚武,遇见绝世神功便痴迷其中日夜勤练;文人好文,逢着千古文章便爱不释手不肯释卷;乐师爱乐,得见太古遗音便如痴如迷不能自拔。 这乐师安幼舆,看似清高冷傲不食人间烟火,到头来,却也还逃不过世间一个“痴”字。 凤无双正暗想着,安幼舆已然止了琴音邀她进屋。 凤无双依言进屋与安幼舆隔帘对坐,柳五儿则识趣的放下食盒,与三水一同出去,在外头守着。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安幼舆与凤无双两个人了。 珠帘光华闪烁,神雀负雏衔鱼熏炉腾出袅袅轻烟,凤无双看不清里间人的面容,只依稀瞧见琴弦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节分明,很是好看。 “今日请无双姑娘来,是安某私心,想多听些无双姑娘家乡的曲子,不知无双姑娘肯否赐教一二。”安幼舆开门见山便讲明了邀凤无双来的用意。 昔日有求于他,安幼舆也算是尽心,今日凤无双自然不会推诿,便微微一笑,道:“安先生精通音律,无双哪敢担‘赐教’二字。能得安先生喜欢,是那些曲子的荣幸,也是无双的荣幸。无双不敢隐瞒。只是不知,安先生想听些怎样的?” “姑娘觉得好的便可。”安幼舆倒是一点不挑剔。 凤无双低眸想了想,便吟起了《美国偶像》chris-medina的《what-are-words》: 第104章 美男夜抚琴 “ anywhere-you-are,i-am-near(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在你身边 anywhere-you-go,i-will-be-there(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将会在那里 any-time-you-whisper-my-name,you’ll-see(不管你何时轻呼我的名字,我都会出现 every-single-promise-i-keep-cause-what-kind-of-guy-would-be(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if-i-was-to-leave-when-you-need-me-most(要是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离开) what-are-words(那什么是承诺) if-you-really-don’t-mean-them(如果你不是因为真心) when-you-say-them(而说出那些话) what-are-words(那什么是承诺) if-they’re-only-for-good-times(如果那只是共富贵) then-they-don’t(而不能共患难) when-it’s-love(当爱至情浓时) yeah,-you-say-them-out-loud-those-words(你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 they-never-go-away(那些话,永远都不会褪色) …… ” 自然,安幼舆仍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懂,隔着珠帘瞧他眉头微皱迷惑不解的模样,凤无双笑了笑,睁眼说瞎话胡扯道:“无双家乡的语言与此间相差极大,安先生听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词的大意是……” 凤无双简单翻译了一下词的意思,随即接着道:“这曲子,在我们家乡流行甚广,是一个痴情丈夫写给瘫痪在床的妻子的。” 凤无双接着又大致解释了一下chris-median与他妻子的故事,说完,便笼着手静等安幼舆的反应。 出乎凤无双的意料,安幼舆并未对曲子以及主人公的故事做任何的评价,而是低下眸去,左手压住琴弦,右手“铮”得一声弹起了第一个音符。 紧接着,一首七弦琴版的《what-are-words》如行云流水一般自他的指尖流淌而出,仿佛明月夜透过小轩窗照进来的如水月光一般,温柔宁谧的令人心碎。 曲通人意,许是为chris-median的故事所感,这一曲下来,凤无双竟听出一阵酸楚感动来,悲凉之情自心头生起,溢于言表,面上亦忍不住现出几分戚戚来。 一曲终了,安幼舆隔了许久才缓缓道:“此曲甚妙,就是悲凉了些,不宜多听。不知无双姑娘家乡,有否曲调欢乐些的。” 第105章 美男相见欢 “曲调欢乐的,自然是有的。”凤无双想到一首曾红极一时的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曲子需要配合些动作才行,为谢安先生编曲之恩,今儿个无双便豁出去,为安公子献上一首鸟叔的《江南style》,安公子可坐好了,莫被惊吓着了”。 言罢,凤无双自席间站起,寻了个稍空的一点地儿,便开始了这首《江南style》,随着第一句“oppa,江南style,江南style”一出来,凤无双便渐渐忘记了拘谨,开始越唱越high,越跳越疯起来。 珠帘后的安幼舆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他可全然没有料到,初见时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如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一般的凤无双,竟会跳出这种、这种……叫他不知拿什么去形容的诡异舞姿来,一惊之下险些将案上神雀负雏衔鱼熏炉给推倒。 一曲唱毕,凤无双已然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珠帘后的安幼舆再瞠目结舌了许久后,哈哈大笑一声,双手一扬,便以七弦琴弹起了这首曾轰动全世界的《江南style》,凤无双听着听着,忍不住再一次跟着旋律跳了起来。 看着珠帘外跳着滑稽的“骑马舞”的凤无双,安幼舆如面瘫了一般的脸上,渐渐荡漾起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来。 若非隔着珠帘、薄烟,凤无双必然会震慑于这样一张俊美如画的绝世容颜。 外头的三水听见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禁怔了怔,但是当着柳五儿的面,这样错愕的表情,只如流星一般转瞬便逝,不留一丝的痕迹。 这一次,凤无双与安幼舆相谈甚欢,足足弹唱闲聊了两个时辰才开门出来。 彼时柳五儿早犯了瞌睡,正倚着栏杆频频“钓鱼”。 三水见凤无双出来,忙将柳五儿推醒。 柳五儿见自家小姐出来,生怕凤无双因她瞌睡责罚于她,这样事儿,从前她遭见过不少,忙战战兢兢的起身伺候。 凤无双并未因此责难于她,而是向三水告了辞,携了她便走。 三水送凤无双和柳五儿出来雾水小筑,目送她们二人走远,这才反身回屋,进屋前还小心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四下里并无他人,这才将门阖上。 屋内,除了珠帘后的安幼舆,还多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怡红院里唯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王嫱王姑娘。 “安大哥,可曾试出什么来了?”王嫱见三水进屋,知道眼下说话甚是安全,立时按耐不住问道。 安幼舆摇了摇头,回得极是简洁,道:“不曾!” “不可能啊,当日我明明见她随手便接下了老鸨儿砸来的茶盅,怎么可能一点修为都试探不出?” 王嫱姑娘犹有怀疑的低眸喃喃道:“若风氏一族的大小姐,真如江湖传闻那般是个十足的废材,是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接得住老鸨儿砸来的茶盅的。” 第106章 美男生敬意 “她明明是接下了,而且还那样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而安大哥你以音波功秘术相试,却又试探不出灵力,除非……” “体术!”珠帘后的安幼舆眸光闪动,双手十指按在七弦琴的琴弦上,略一沉思,斩钉截铁道。 “我也这般猜测,可是……”王嫱姑娘有些不能肯定的说道:“风氏一族以御火之术与御剑山庄的御剑之术、万毒门的御毒之术、幽冥宗的御鬼之术齐名天下,族人皆以御火为荣,她堂堂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不老老实实的修持火灵之力却去修习武林中最下乘的体术,不是辱没了他老爹风氏一族大族长的风少华的名声么?更何况她的母亲,花弄影,还是顶尖的御灵高手。这,实在令人想不通。” “想来这也是无奈之举吧!”安幼舆沉吟半响,缓缓道:“嫱儿,你可知风无双这废材之名是如何得来的?” 见王嫱姑娘摇头,安幼舆收回压在七弦琴琴弦上的手,拢在身前,缓缓解释道:“听闻,是她到了及笄之年仍无法凝聚灵力,连风氏一族中七岁的孩童都不如,这才得了这‘废材’、‘草包’之名。” “御火之术,需得灵力加持方能成功,若无法凝聚灵力,莫说御火,连最基本的幻化真火都是办不到的。想来,风族长也是没有其他法子,才让自己的嫡长女学这最下乘的体术以做自保的。” 窗外的风吹得琴弦“嗡嗡”作响,王嫱姑娘柳眉微蹙,颇为感慨道:“体术是武林中最下乘的,练时又是最辛苦的,风族长还真舍得。” “舍不舍得是一回事,练不练得好是另一回事。”安幼舆沉声道:“若如你所说,风无双真能轻松接下老鸨儿砸来的茶盅,想来体术已有小成。她出身名门,能吃得了这样的苦,倒是令人敬佩。” 见安幼舆这般赞赏凤无双,想起方才安幼舆与凤无双两个多时辰的欢声笑语,王嫱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于是转移话题道:“若是体术,莫说是有所小成,就算是臻至化境,也是不足为虑的。现如今,我倒是有些担心起《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来。江湖传闻,《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为幽冥宗宗主所得,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御剑山庄和万毒门都曾先礼后兵讨要了许多次,想来是真的。”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三水接话道:“不仅如此,除御剑山庄和万毒门外,江湖上其他小门小派明里暗里的,也都在打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主意,连日来,可把幽冥宗上下闹得鸡犬不宁的。” “哼!”安幼舆冷哼一声,道:“御剑山庄慕容皝、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也忒得无耻,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乃风氏一族之物,他们有何脸面问幽冥宗讨要?端得是恬不知耻。” 第107章 歌姬生妒意 安幼舆素来孤高,王嫱姑娘自然是知道的,安幼舆不耻这二人的行径,依他的性子也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为何,自方才见了安幼舆与风无双谈笑风声两个多时辰后,王嫱姑娘便觉得,安幼舆这般唾弃慕容皝和秦玉清,是在为凤无双打抱不平了。 要知道,她与安幼舆相识已久,可他却从未与她这般轻松谈笑过。 王嫱姑娘的心里莫名堵得慌,忍不住酸溜溜来了一句:“安大哥这般不耻二人行径,可别忘了,我们潜伏怡红院,为的,可也是风无双族中的《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二物啊。” 说话间,王嫱还刻意突出了“风无双”三字。 这样酸溜溜的话,让安幼舆与三水二人俱是一怔。 王嫱姑娘一说完便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区区草包而已,自己何至于这般介怀? 隔着珠帘重重,王嫱看不清安幼舆脸上的表情,更不知他听了她这样酸溜溜的话后,心里会作何想法,一时心中惴惴,不敢再说。 三水见房中气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道:“我们虽也是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二物而来,但手段毕竟与他们不同,他们那是灭族明抢。而现在,风氏一族全族被灭,此二宝已成无主之物,我们争抢无主之物,二者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三水这话,直接将尚存人间的风氏遗孤,风无双和风无缺给忽略了。 他顿了顿,转移答题道:“只是,若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为幽冥宗所得,那事情便有些棘手了。以幽冥宗宗主的修为,就算我们三人联手,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更莫说幽冥宗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了。” “力敌自然是不行的。若力敌有用,御剑山庄和万毒门,早倾巢而出如灭风氏一族一般把幽冥宗也灭了个干净了。”珠帘后,安幼舆缓缓道:“依目前的形势看,《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在不在幽冥宗还是未知之数,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切莫打草惊蛇。” 安幼舆顿了顿,对三水和王嫱姑娘道:“三水、嫱儿,你二人好好查查,看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只有知道这消息从谁口中传出,才能辨别真假。另外,这几日,我也会再去风氏一族查查,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三水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王嫱姑娘一眼,对珠帘后的安幼舆道:“先生不打算从风无双身上着手查访么?” 王嫱姑娘一听,悄悄转过头去,隔着珠帘去看安幼舆。 神雀负雏衔鱼熏炉里腾出袅袅轻烟,枷南香馥郁的馨香随轻烟弥漫开来,迷了双眼、熏香了鼻尖。虽然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王嫱姑娘还是定定的注视着珠帘后欣长的月白色身影,静等他的回复。 “《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不可能在她身上。”安幼舆平静得如一泓波澜无痕的秋水一般,叫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第108章 废材不足虑 “这……”三水疑惑的瞅了瞅王嫱姑娘,见王嫱姑娘与她一样面带惑色,遂转眼望向珠花帘后的安幼舆,问道:“先生何以见得?” “若你是风氏一族的大族长,你会将这关系风氏一族全族命脉的至宝,放在一个连灵力都无法凝聚,只能修习体术的废物身上么?” 安幼舆不答反问道:“此二宝与风无双而言,根本百无一用,她修炼不了《六丁神火诀》中的无上秘术,火灵珠于她更形如废物,将这二物放在她身上,只会给她招惹祸端。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大族长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爱女之心,绝无可能做出这等蠢事来。” “先生所言在理。那这凤无双倒的确是可以不用多虑了。”经安幼舆这样已解释,三水立时明了,低眉忖思道。 王嫱姑娘听至这里,忽而忆起了什么,忙道:“听闻风大族长膝下有一女一子,其子风无缺虽然年幼,却是个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今次风氏一族惨遭灭门大祸,却不曾有人瞧见风无缺,你们说,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有否可能是在风无缺那个孩童身上?” “可他不过才是个七岁的稚童,风大族长真会把这么重要的宝物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么?”三水立刻提出疑问道。 “嫱儿说得有理,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安幼舆双手压住琴弦,低沉的声音如七弦琴发出的低音,极富磁性,不徐不疾的缓缓说道:“不过二宝在风无缺身上的可能也不大,在他身上留有线索,倒是可能性极大。三水,你去通知组织,派人搜寻风无缺的下落,我们继续按原计划执行。” “是!”三水郑重应道。 王嫱沉吟了一会,试探性的问安幼舆道:“风氏一族被灭,宫中华淑妃与皇四子轩辕祁煦如断臂膀,原来支持皇四子的势力纷纷转而投靠皇长子、皇二子和皇五子,轩辕皇室如今呈三足鼎立之势,不知主上的意思,是想支持哪一位皇子?” 见王嫱问及主上意欲投靠哪位皇子参与夺嫡之争之事,三水的脸色倏时变了变。 珠帘后的安幼舆,神色亦是凝重了起来,良久,他才沉声道:“皇四子生母淑妃华氏,在后宫素有贤名,深得轩辕黄帝宠爱,其背后又有风氏一族支撑,又代已故贤妃刘氏抚养皇三子,按理,皇四子是最有望成为储君之人。主上的意思,原是与风氏一族结盟,支持皇四子的。 想来,皇长子、皇二子、皇五子也深知这一点,才会有此次三派联盟剿灭风氏一族之事发生。 皇长子为皇后慕容氏所生,论嫡论长,都是储君最佳人选,无奈皇后慕容氏太过强势,令轩辕黄帝不喜,所以这储君之位才有可争的悬念。 皇二子乃是贵妃万氏所生,背后有势力幽冥宗,而皇五子乃德妃秦氏所生,背后势力万毒门,此二人前朝多有支持者……” 第109章 美男谋深远 “三位皇子势力相当,夺嫡之争均有不可小觑的实力,轩辕皇帝天纵之才,无人能揣度得出他真正的心意,实在很难预测谁更有胜算。主上现在恐怕还未有所决断。” 听完安幼舆这般分析,王嫱姑娘面容凝重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珠帘后月牙白的清冷声音,大着胆子小心试探的又问道:“如果是安大哥你,会选择投靠哪一位皇子?” “我?”安幼舆冷笑一声,似是十分的不屑,纤长的手指在七弦琴上一拨,便有“铮”的一声清亮的响声响起,安幼舆不徐不疾缓缓,道:“若是我,谁也不选。” “为什么?”王嫱姑娘和三水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方才没有听清楚么?不论是皇长子、皇二子还是皇五子,其后都有庞大势力作为倚仗,我们‘殇’不管投靠哪一位,都不可能被真正信任。冲锋陷阵有我们的份,论功行赏怕是轮不到我们。” 安幼舆边说着边随意拨了拨了琴弦,悠悠叹息道:“与其如此,还不如谁也不投靠,安安分分做我们自己的事。” “此次夺嫡之争是我们‘殇’在江湖上确立‘第一杀手组织’地位的绝佳时机,即便我们安分守己,怕组织‘梦’也容不得我们。”三水道:“我看,主上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那我们就只好兵行险着,支持皇四子轩辕祁……” “谁在外面偷听!”安幼舆话未说完,王嫱突然一声娇喝,怀中琵琶突然“铮”得一声,一根琵琶弦应声爆射而出。 三水见状,立时顺着琴弦破门而出,劲风所过,吹得屋内珠帘啷当作响、光华璀璨。 可待三水冲出屋外,却只见屋外空空荡荡一片,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遍寻之下不见有人,三水只道是王嫱姑娘多疑了,只得回屋,道:“外头没人,会否是看错……” 待看清王嫱姑娘收回的琵琶弦末端的血迹,三水立时住了嘴。 王嫱姑娘看着琵琶弦末端流淌的血珠子,柳叶细眉紧紧得蹙了起来,寒声道:“什么人有这么好的身手,竟能在我们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听这么久,还能逃得这般无声无息?” 珠帘后的安幼舆沉吟不语。 三水面带忧虑道:“会不会是组织‘梦’的人?” 三人连来人的面都没照见,根本无法猜测来人是谁。王嫱姑娘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得而知。 珠帘后的安幼舆沉下声来,提醒王嫱姑娘和三水道:“不管来人是谁,这般偷偷摸摸,势必是敌非友,往后我们在怡红院行事,需更加小心才是。尤其是嫱儿你。” 见安幼舆特意叮嘱自己小心,王嫱姑娘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来,心头有说不出的愉悦与欢欣,她努力平静的应道:“是。嫱儿知道。” 这一幕隔着重重珠帘,安幼舆自然没有瞧见,倒是一旁的三水瞧得真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落寞的光。 第110章 美男生疑窦 “来人想必与我们一样,都潜伏在这青楼里,你二人往后都注意些,看有谁是突然受伤的。”安幼舆心思缜密,立刻给王嫱和三水提供了线索。 二人齐声答应。 安幼舆低眉沉吟,修长漂亮的手指随意的在七弦琴上撩拨,嘴角现出一抹冷笑,道:“这怡红院,是越来越有趣儿了……” 三人陷入了各自的沉思里,安幼舆却在暮然抬首间注意到,一个本来不属于雾水小筑的食盒,正静静的摆在角落里,等着将它遗忘的主人前来取回。 难道是她? 安幼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嘴上却什么也没提。 -- 怡红院另一处,丫鬟柳五儿正在树荫下焦急得等着凤无双。 她们本已走远,不想凤无双却突然忆起今晨带出来的食盒被忘在了雾水小筑,便吩咐了柳五儿先回,自己则折回雾水小筑去取。 按理,这取食盒的小事,吩咐柳五儿去便可以了。但这食盒原就是凤无双为被关禁闭的季九儿准备的,这会子落在雾水小筑,她正好借这机会把柳五儿支开,所以才自己去取。 柳五儿本是个末等的粗使丫头,这伺候姑娘的活儿,有许多是她不懂的。 凤无双要她先回,按理,姑娘的话是要听的,可柳五儿转而又想,这取食盒的小事本就是她做下人该做的,怎可劳动做姑娘的自己亲去?那要她这做丫鬟的干什么? 于是纠结许久,便索性寻了个回去必经的小路等凤无双。 远远瞧见凤无双走来,柳五儿忙迎了上去:“姑娘去了这么久,可算回来了?” 见凤无双两手空空的,柳五儿不禁诧异道:“咦?姑娘不是说去取食盒么?怎么两手都是空的?食盒呢?” 柳五儿边说边左右的找着。 凤无双见柳五儿未走,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把右手缩进了袖子里,面无表情的不答反问道:“不是让你先回么?怎么还在这儿?” “奴婢是想着那食盒笨重,怕姑娘累着,所以才在此候着。”柳五儿见凤无双面露不快,连忙解释道。 凤无双瞧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径直往回走。 柳五儿见状,只道是自己没听凤无双的话,惹得她生气了,怕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再不敢多嘴多舌多问什么,忙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没我的允准,谁也不许进我的房间。”撂下这么一句话,凤无双便将柳五儿连同其他丫鬟、龟爪子一起锁在了门外。 插上门栓,凤无双一个健步便冲至面盆架前,撩起袖子迅速把手伸进了盛着凉水的面盆里,只听“嘶嘶嘶”几声,面盆里的凉水竟冒起了袅袅的水汽,仿佛水被煮沸了一般。 凤无双见状,忙将面盆里变热的水倒掉,又从木桶里倒出水来,再将手伸进去,清凉的水再一次变热变烫,凤无双只得再将热水倒掉……如此周而复始反复多次,手腕处传来的炙热才渐渐湮消下去。 第111章 歌姬下毒手 此时,凤无双早已被热出了一身香汗,额上、鼻尖,不断有硕大的汗珠子滚落,宽松的散花如意云烟裙和着汗液黏在她身上,将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凸显的越发玲珑有致、性感撩人了。 凤无双挽起衣袖,只见两道殷红的鲜血至上臂处蜿蜒流下,与手腕处的七尾雀形手镯融在一处。 而朱雀手镯仿佛是受到召唤一般,一阵一阵的泛着妖异刺眼的红光,仿佛前一世警报器报警时红外指示灯发出的警报红灯一般。 随着朱雀手镯每一次泛起妖异的红光,凤无双手腕处都会感受到一股炙烈的灼烧感,仿佛,这朱雀手镯是被人烧红了硬生生拷在她手上一般。 在凤无双的注视下,朱雀手镯上的妖异红光终于渐渐黯淡,手腕处的灼烧感也慢慢湮消了下去,直至恢复至从前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凤无双亲身感受到这奇怪诡异的一幕,不禁心生疑惑。 这朱雀手镯她先前明明仔仔细细检查过,并未曾发现有任何的不妥,今儿个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突变?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凤无双再一次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把这朱雀手镯检查了一遍,可毫无悬念的,仍旧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不知这朱雀手镯有何玄妙。但是有一点,凤无双是知道,那便是,这朱雀手镯,她戴不得。 于她而言,这朱雀手镯就是一个不定期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若在生死关头,这朱雀手镯突发异变,那可是致命的。 她必须掌控自己身上的一切,所有不确定的因素,她都必须坚决、毫不留情的抛弃! 这朱雀手镯是属于这幅身体本尊风无双的物什,她不要,也容不得它! 凤无双正忖思着如何取下这七尾雀行手镯,上臂却突然传来阵阵剧痛,她这才恍然忆起,自己受了重伤。 将袖子挽高,上臂处显出了两个连心的伤口,前后对称、大小一致,显而易见是被某种利器穿透了筋肉造成的,不过索性的是,并未伤及筋骨,否则,她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王嫱这贱人出手竟然这样狠辣!”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饶是凤无双上一世再有胆魄心气,至今仍心有余悸。 若非方才忽然忆起食盒还落在雾水小筑,特意绕回去去取,她压根不会撞破安幼舆、王嫱与三水的秘密。 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女闾怡红院里的乐师、歌姬和小厮竟是江湖神秘组织“殇”的成员。 安幼舆每次当面抚琴竟是在以“音波功”试探自己的灵力修为,而自己居然跟个白痴似得不仅一点没有察觉,反而还对他心生好感。当真是愚蠢! 而他们潜伏怡红院,为得竟也是这副身体本尊的一族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 这江湖中人人人争抢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到底是何宝贝,竟搅得整个天下武林都为之震动。 第112章 摊上大事了 先是御剑山庄、万毒门、幽冥宗三大派合力围剿风氏一族,灭其全族;后又有杀手组织“殇”和“梦”倾巢而出,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门小派。 更为甚者,此事竟还涉及轩辕王朝的储位之争,皇长子、慕容皇后和其母家背后势力——天下第一大派御剑山庄;皇二子、万贵妃和其背后势力幽冥宗;皇五子、秦德妃和其背后势力万毒门;而自己这副身体的本尊,风氏一族的大小姐,论起来,应是皇三子和华淑妃一派的。 前朝诸位之争,后宫争宠风波、武林至宝之争…… 呵呵,看样子,我“银狐”maggie-l魂穿异世,还真是挑了一副好身体!凤无双冷笑一声:这回,看来是真摊上大事了。 不过,有一件事是让凤无双听了之后特别爽的,那便是方才从安幼舆、王嫱姑娘等人口中得知,幽冥宗上下被她当日一计搅得鸡犬不宁的消息! 哼!当日欺我、辱我、折磨我,这还不过只是小惩,待他日,必要你再千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至于安幼舆等人提到的,她还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弟弟——风氏无缺,凤无双便不怎么放在心上了。毕竟,她不过是占了风无双的身体罢了,没有必要连带着还攀亲带古的连她的家人都考虑照应到,难道要真如那草包托梦所言那般替她风氏一族报仇么? 简直笑话! 要知道,因为这幅身体,她可没少遭罪!她不寻风氏一族的晦气已经算是不错了,还要她去照应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她凤无双可没这闲情逸致去做幼稚园的老师帮人带小孩儿。 理清这些信息,凤无双便暂时将这些事情全都压了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恢复上一世的身手才行,否则,再有雄心壮志,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包扎好伤口,着意换了一件鲜艳亮眼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临镜自照,确定看不出半点受伤不适的样子,她这才唤了柳五儿进来。 柳五儿进屋,见满地都是水渍,心头虽是疑惑却也没敢多问。 凤无双看着菱花镜里低眉顺眼的柳五儿,吩咐道:“去准备些吃食点心来,再把屋子打扫打扫。” “是!”柳五儿应声退下,不一会便端了许多点心吃食进来,有杏仁佛手、合意饼、香酥绿茶饼、茶食刀切、金糕卷、小豆糕、豌豆黄、蜜饯鸭梨、酥炸腰果、鞭蓉糕、椰子盏、鸳鸯卷等等等等,相较从前,丰盛了许多。 凤无双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这柳五儿忒不会做事了,不过是吩咐备些点心来,怎得端了这许多来?人能有多大胃,能吃得了这么多?不禁寒声问道:“怎得要了这么多?”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多好吃的,柳五儿在摆放这些点心吃食时,两眼像是被钉进了这些精致的点心里一般,直直得,直待凤无双发问,她才慌忙醒过神来,回道:“回姑娘,不是奴婢要的,这些都是厨房的管事送的。” 第113章 无事献殷勤 “送的?”凤无双微蹙了蹙眉,心下奇怪,从前不见厨房管事的这般殷勤,今儿个太阳是打那边出来的,怎么厨房管事得突然开了窍了。 “是。厨房管事的一听是姑娘要的,连其他姑娘要的点心都送给姑娘先用了。”柳五儿指着桌上的香酥绿茶饼,道:“这香酥绿茶饼,就原是茜雪姑娘要的。” “哦,是么?”凤无双饶有兴致的望向那盘香酥绿茶饼,问道:“那你可有问管事的,为何要这样做?” 柳五儿显然没这头脑,被凤无双一问,立时窒住了。 凤无双见状,不禁微微一叹:果然不如九儿中用! 柳五儿见凤无双面露失望,忙解释道:“奴婢虽然没问,可厨房管事的说了,说姑娘样貌胆气在怡红院里都是一等一的,妈妈又疼姑娘,往后势必如如玉姑娘那般,成为怡红院里的一宝。皆时,还要姑娘多多帮衬照应着。” 听及此,凤无双这才明白,心下不禁冷笑:这帮子人,惯会拜高踩低,眼力劲儿倒是不差。看来啊,昨儿个的事儿,是有些成效了。不过,拿颜如玉与她比,她也配? “知道了。”凤无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意指了几样点心吃食,要柳五儿装进食盒里,剩下的便全赏给了柳五儿,让她打扫完了屋子再吃。 柳五儿千恩万谢的谢了凤无双。 凤无双随意点了点头,便提着食盒往柴房去。 柳五儿待凤无双一走,便立刻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一手抓三个香酥绿茶饼,一个抓一把豌豆黄狼吞虎咽了起来。哪里还记得凤无双吩咐的,先把屋子打扫了再吃的话。 凤无双提着食盒,走了许多路才到柴房。 柴房仍旧没人看守,只锁了把大锁。 这样粗制滥造的大锁对凤无双来说,根本形同虚设,一根簪子就能搞定了。 彼时,季九儿正捂着咕咕打鼓的肚子缩在墙角咽口水。 缩在另一处的秋菊也好不到哪儿去,饿得整个人都傻了。 “九儿,我好像,闻到酥炸腰果的香味了。”秋菊努力的嗅了嗅,仿佛是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一般。 季九儿抬起头,无力的抛去一个鄙视的眼神,道:“你一定是饿昏了!哪有……”季九儿刚想说哪有什么酥炸腰果时,突然鼻尖动了动,努力的嗅了嗅,道:“等等、等等,好像、好像真有……” 秋菊一听,见不是幻觉,立时抖擞了精神。两个人像小狗似得一边闻一边循着香味往门口爬去。 二人刚爬到门口,就听“哐当”一声,铁链掉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凤无双驾轻就熟的打开门时,恰好看见季九儿和秋菊二人正如摇尾乞怜的小狗一般趴在地上东嗅嗅西嗅嗅。 “你们干嘛?”凤无双见二人动作滑稽,不解的问道。 “姑娘,真是你!”季九儿见来的是凤无双,当下顾不得尴尬,激动的大叫一声抱住了凤无双的大腿。 第114章 丫鬟傍大腿 秋菊见来的是季九儿的主子,当下识趣的向后退去,复又缩回角落。 “打小就听人说‘抱大腿’的,可也没见人像你这么抱的。九儿,你再不松手,这点心还要不要吃了。”凤无双被季九儿搞得哭笑不得,提着食盒在季九儿跟前晃了晃,打趣道。 “要、要、要,当然要!”见凤无双说送了吃得来,季九儿立刻松了手,两眼变成小星星状望着凤无双。 凤无双大笑,先扶季九儿在墙根坐好,这才从食盒里一一拿出点心吃食来,因食盒容量有限,凤无双只取了最管饱的几样,分别是杏仁佛手、合意饼、鸳鸯卷、鞭蓉糕和酥炸腰果、椰子盏。 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季九儿,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抓了杏仁佛手和合意饼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吃相一点不比柳五儿好看,一面吃着,季九儿一面还不忘说“好吃”。 凤无双会心的笑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诶诶诶,你吃慢点,别噎着……” 季九儿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说不得话,只一个劲的点头。 这边季九儿正吃的痛快,那边秋菊的肚子,不争气的打起了响鼓。直到这时,凤无双和季九儿才记起,这柴房里,还有一个人。 季九儿手里抓着鸳鸯卷和鞭蓉糕,看了看缩在角落里不断咽口水却又不敢往这边看的秋菊,又看了看蹲在她面前的凤无双,努力咽下嘴里慢满满的点心,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我能把这些点心,分些给秋菊么?” 秋菊见季九儿要把吃食分些给她,情不自禁的转过头去看向季九儿。 凤无双素来不是个会对敌人仁慈的人,但是这秋菊,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凭她那点小打小闹的手段,还不够格做她的对手,她压根就未将她放在眼里,自然,也无谓对她仁不仁慈、手不手软了。 见季九儿这样殷切的看着她,凤无双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点心吃食都是我为你准备,你要分她些,自己就少用些,分与不分,随你处置。” 季九儿是个聪明人,知凤无双是允了,立刻眉开眼笑道:“谢谢姑娘!” 说着,便拣了方才未动过的点心给秋菊送去。 想来秋菊没有想到,凤无双会这般大方良善,一时怔在那儿竟没反应过来。 昨儿个听季九儿吹嘘自家小姐人有多好多好,秋菊还不信,今儿个见了,才由不得她不信了。 想自己自打被卖进怡红院起,老鸨儿昌姨嫌她生得不够标志,她便被打发了来伺候轻烟姑娘。 不曾想,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伺候轻烟姑娘这许多日子,换来的竟是轻烟姑娘的不闻不问,与眼前这新进怡红院的无双姑娘一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与季九儿一比,秋菊只觉得自己遇人不淑、苦命多舛。 “秋菊,愣着做什么?你方才不是说闻到酥炸腰果的香味么?呐,酥炸腰果!” 第115章 凉薄女纡尊 季九儿用裹了绢子的双手捧着酥炸腰果递到秋菊跟前,一脸无害得看着秋菊。 秋菊怔怔得看着季九儿,眼眶里瞬时盈出泪来。 凤无双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刻意的转过头去。 秋菊一粒粒的吃着酥炸腰果,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抬头看着背过身去的风无双,诚挚的说道:“奴婢,谢谢姑娘!” 凤无双冷着脸,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九儿。” 秋菊怔了怔,转眼看着一脸幸福的季九儿,含泪谢道:“九儿,谢谢你!” “呵呵呵……”季九儿嘴里塞满了点心,含糊不清的“呵呵”了几声,算是答应了。 凤无双看着季九儿和秋菊二人狼吞虎咽的将食盒里的点心吃食一扫而空后,这才起身收拾。季九儿忙拦着道:“小姐,这粗实的活哪能让你动手,交给奴婢就好了。” 凤无双鄙视得看了眼季九儿那双被绢子裹得跟猪蹄似的手,道:“就你这蹄子似得,收拾得了么?起开,要伺候,往后有的是时间。” 季九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双手眼下压根收拾不了,这才吐了吐舌头让开。 一旁的秋菊艳羡的看着季九儿,心道自己伺候轻烟姑娘这么久,轻烟姑娘何曾与她这般亲近说笑过。 缘法天定,有些事儿,当真是羡慕不来的。 凤无双正俯身收拾,突然停了下来。 季九儿见状,奇怪道:“小姐怎么了?” “有人来了!”凤无双忙风卷残云般把食盒胡乱收拾起来,满地的点心碎屑不及收拾,就只好用脚胡乱的抹开,末了连叮嘱一声都来不及,便匆匆出了门,并迅速将柴房的门复又锁上。 季九儿和秋菊被凤无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一愣的,许久,才在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后恍然领悟过来。 秋菊探头冲季九儿小声道:“你家姑娘的耳朵正好使,跟兔子似得!” “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季九儿白了她一眼,护犊似得笑骂了秋菊几句,她还待再说什么,便听外头传来轻烟姑娘的声音:“把锁打开,本姑娘要去看看秋菊。” 只听得“诶”了一声,便有人“哐当”、“哐当”的将铁链子打开了。 柴房的门被打开时,季九儿已与秋菊分开,二人各自缩在墙角根,一副楚河汉界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敌对模样。 进来的,除了轻烟姑娘外,还有茜雪姑娘、夏荷和开锁的龟爪子。 茜雪姑娘朝夏荷使了使眼色,那夏荷便从腰间取了点散碎的银子放到那龟爪子的手里,道:“咱们轻烟姑娘有些话要与秋菊讲,这些银子,是姑娘赏你买酒喝的。” 那龟爪子笑呵呵半推半就的收了银子,便转身走开了。 茜雪姑娘、轻烟姑娘和夏荷见龟爪子走远了,这才迈步进屋。 夏荷与龟爪子的话,秋菊是听得清楚的。昨儿个听轻烟姑娘说出那番寒人心的话,秋菊原早就心凉了半截,如今见轻烟姑娘专程特意来看她,登时感激的眼眶都红了。 第116章 心机女降贵 秋菊刚想开口唤“小姐”,就见轻烟姑娘嫌弃的用绢子掩着鼻子,满腹牢骚的抱怨道:“真是的,好端端跑这腌臜地方来作甚,就不能等把她们放出来了再说么?” 茜雪姑娘白了轻烟姑娘一眼,道:“你若嫌这地方腌臜,尽管出去在外头等着便是,反正那龟爪子也信了我们是来看秋菊的!” 秋菊一听,感觉怪怪的,到了嘴边的“小姐”也生生的停住了口。 轻烟姑娘见茜雪姑娘这样说,撇了撇嘴便一扭身出去了,至始至终,连看也未看秋菊一眼。 秋菊好容易回暖的心,这会子,全凉了:自家的主子,竟薄情至此,当真、当真…… 茜雪姑娘鄙夷的看了轻烟姑娘一眼,目光瞥见角落里的秋菊,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向季九儿走来。 季九儿不想茜雪姑娘竟是来找自己的,吓得往墙角根缩了又缩。 见季九儿这般怕她,茜雪姑娘也不着怒,笑盈盈的接过夏荷手里的食盒,走到季九儿跟前,道:“九儿,你一定饿了吧。这是我特意叫厨房给你准备的,你尝尝。” 说着,亲自为季九儿取出吃食来,一盘盘的,有茶食刀切、双色马蹄糕、果酱金糕、糯米凉糕,鸽子玻璃糕等等,俱是些好吃管饱的。 先前吃了太多,现有瞧见这么多糕点面包,季九儿竟忍不住打个了响亮的饱嗝。 季九儿慌忙捂住嘴,要是让茜雪姑娘知道自家小姐先前来过,指不定又要告到妈妈那去了,到时候肯定又要连累了自家小姐。 茜雪姑娘见季九儿打嗝,疑惑的看着她。 季九儿忙解释道:“饿、饿的,饿得我都打嗝了。” 茜雪姑娘见季九儿这样解释,并未深究,笑逐颜开的拿了块双色马蹄糕给季九儿,道:“饿了啊,那就多吃点!这些啊,都是我让夏荷给你准备的,你把她全吃了。” “啊?全吃了?”看着眼前这么多糕点吃食,季九儿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饱嗝。 “是啊,全吃了。你看你都饿得打这么多嗝了,赶紧吃。”茜雪姑娘一面说一面又拿了个鸽子玻璃糕给季九儿。 “啊?哦!”季九儿不敢违拗,只得接过鸽子玻璃糕,并当着茜雪姑娘的面,一大口一大口,“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茜雪姑娘见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季九儿强忍着胃里的一阵阵抽搐和欲呕的冲动,一面吃着一面偷偷抬眼去看跟前的美人儿,心下很是疑惑:昨儿个这茜雪姑娘还伙同轻烟姑娘、花魁颜如玉一起,要害自家的小姐,今儿个怎么就转了性子对自己这么好了? 居然还纡尊降贵跑到柴房来!这唱得又是哪一出啊? 茜雪姑娘瞧季九儿这幅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看了眼在外候着的轻烟姑娘,笑问道:“怎么样,好吃么?” “好吃!只不过……”季九儿仍是不敢问,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停了下来。 第117章 心机女设局 “只不过什么?”茜雪姑娘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和轻烟姑娘,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季九儿见茜雪姑娘自己提了,这才点了点头,道:“奴婢是奇怪,还望茜雪姑娘明言,否则,这些糕点吃食,奴婢用得不安心。” “好!”茜雪姑娘笑了笑,用绢子点了点朱唇,道:“那我们便明人不说暗话,我与轻烟姑娘对你好,是要你帮我们。” “奴婢不过是区区一个粗使丫头,姑娘们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吩咐一声便是,哪里担得起一个‘帮’字。”季九儿虽还不明白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要她做什么,可想起昨晚上他们二人争锋相对直指自家小姐,潜意识里便很是抗拒。 “这事儿,除了九儿你,别的人做不了。”茜雪姑娘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精心描摹过的妆容在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得阳光下,显得越发精致无暇了。 她低眉看着季九儿,缓缓道:“所以,即便我们是姑娘你是丫鬟,身份不同、地位有别,也需我们用这‘帮’字请你帮忙。” “奴婢不敢。”茜雪姑娘越是这样客气,季九儿心中就越是不安,她忙放下手里的糕点,对茜雪姑娘道:“还望茜雪姑娘有话直说,奴婢能做的,必定尽心去做。” 见季九儿这般说,茜雪姑娘便也不再与她打哑谜,弯下腰来,当着秋菊的面,附在季九儿耳边,轻轻的说了起来。 也不知茜雪姑娘在季九儿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季九儿的脸上先是大惊,旋即转为愤怒,最后变得愣愣得了。 许是很满意季九儿的反应,茜雪姑娘言罢,便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对季九儿道:“事关你一世的自由,九儿,你可想仔细了。若是想清楚了,随时都可来找我。” 说完,茜雪便对夏荷道:“我们走。” “是!”夏荷应了一声,趁茜雪转身之际,从袖中取出一包吃食递给秋菊,轻拍了拍秋菊的手,一句话也未说,便跟了出去。 屋外传来轻烟姑娘娇软的埋怨声,俱是些“怎么说了这么久”、“脚都站软了”、“外头日头真大,又要晒黑许多了”之类的话。 秋菊紧紧攥着手中一包吃食,听着屋外轻烟姑娘的娇声软语,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而季九儿,在茜雪姑娘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后,整个人便跟丢了魂一般,怔怔的,再也未说一句话。 柴房外的青桐树,枝叶繁茂,新鲜的梧桐叶被日光滤成了近乎透明的嫩绿色,风过时,叶随风动,仿似鲜绿的海浪,一波一波的滚动。躲在青桐树上的凤无双将柴房内发生的事尽数都看在眼里。 虽然听不见茜雪姑娘与季九儿说了什么,但不用想都知道,她们二人能有什么交集,无非就是她凤无双罢了! 从昨儿个晚上的事她便知道,茜雪姑娘、轻烟姑娘,还有花魁颜如玉,她们三人根本容不得她! 第118章 下乘的体术 如今,茜雪姑娘纡尊降贵来这柴房收买人心,就是不知,她要给什么样的臭骂,来收买自己的丫鬟——季九儿 也好!就借此机会,试这季九儿一试吧! 凤无双心中已有计较,便悄无声息的从青桐树上落下,径直回了住所。 -- 是夜,季九儿与秋菊便被放了出来,各自回了安歇的地方。 因季九儿尚需调养,凤无双便允了她几日假,再留用个柳五儿几天。 这柳五儿虽然粗鄙木讷些,好在伺候凤无双还是尽心尽力的,气力也大,使唤她些体力活还是极为得心应手的。再加上常有季九儿从旁指点着,上手也快了许多,不一两日,凤无双便用得极为上手了。 连日来,凤无双仍旧****去东窗幽雅阁请柳仕卿帮忙作画,所做仕女图仍由季九儿转交老鸨儿昌姨当众竞卖,所得银钱则由她与老鸨儿五五分成分了,柳仕卿也因此得了许多银钱。 有了银子,许多事情办起来便方便许多了,前些日子要季九儿请师傅做的健身器材,也在季九儿交了费用后,几日便送来了。 这些健身器材,虽然不似现代健身房里的那般好用,可总胜于无,对于凤无双恢复体能和肌肉力量而言,的确是大有助益。 十来日下来,凤无双的体格、伸手便恢复了许多,以她现在的手段,若是出其不意的话,对付一般的江湖中人已是绰绰有余的了。 因那一日柴房里见着茜雪姑娘与季九儿密谈之事,凤无双对季九儿便多了一份戒备,除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会交由她去办,许多机密的事情她则越发小心谨慎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锻造兵器、暗器之事。 从安幼舆与王嫱、三水三人的对话中,凤无双知晓,自己上一世最引以为傲的暗杀术、格斗术,在这一世,不过是最下乘的“体术”而已。 按照王嫱姑娘的说法,体术再好,若是遇见稍有灵力修为的,也只有挨打的份。是以,一把上好的兵刃,以及能出其不意伤人性命的暗器,于她而言便必不可少了。 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会交给季九儿去做,柳五儿则更不能信任了。是以,锻造兵器、暗器之事,都是她自己趁夜偷偷溜出怡红院,请锻造师傅做的。 对现在的凤无双而言,区区一个青楼的安防,根本如儿戏一般,实在太low了。 除却以上这些私底下做的事儿,明面上,凤无双也同老鸨儿昌姨讨论了许多与她的“梳拢之礼”相关的事宜,比如舞台的搭设、乐师歌姬的配合等等等等。 凤无双许多新鲜的提议都让老鸨儿昌姨赞叹不已。越是与凤无双细聊,老鸨儿昌姨便越是觉着自己是捡到宝了。 当然,老鸨儿昌姨心里的那份不安,那种越来越无法驾驭凤无双的无力感和不安全感也越来越甚了。 每每看着眼前这个运筹帷幄的娇俏可人儿,老鸨儿昌姨总是会生出许多错觉来。 第119章 废材掀波澜 老鸨儿昌姨时常会想,这样芳华绝代又智谋无双的大美人儿,是翱翔九天、睥睨凡尘的金凤凰,自己这怡红院却不过是污浊腌臜的臭水池子,根本不是凤凰愿意栖息的梧桐神树。 凤凰啊,终有一天,会离去的。 这边厢凤无双明里暗里的计划都实施的极为顺畅,可她着人派发出去的请柬和仕女图,却在江湖、前朝和后宫,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当其冲的,便是幽冥宗宗主幽冥王。 “贱人害得本宗好惨!本宗主势要将你剥皮拆骨以祭我幽冥宗无辜死去的上千门人。” 幽冥宗总舵,鬼火明明灭灭变幻不定,幽绿色的人骨磷火将一个个裹在黑袍中的人影摇摇晃晃的投映在黝黑发凉的砖石地上,墙上的百鬼夜行图,魑魅魍魉、夜叉罗刹,呲牙咧嘴、狰狞恐怖。 幽冥宗宗主幽冥王手里攥着一副《簪花仕女图》,阴桀的双眼迸出嗜血的光来,厉声爆喝。 这《簪花仕女图》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卖进怡红院里的风氏一族大小姐,凤无双。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当日,幽冥王为夺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不惜瞒着御剑山庄慕容青雘和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偷偷将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长女风无双扣住。 原意是想从风无双口中探听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却不想遭风无双反咬一口,竟诬陷自己已夺了此二宝的唯一线索,也不知当日风无双是怎样说得,竟使得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二话不说上来便问他讨要。 慕容青雘亲眼所见风无双为幽冥王所劫,经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一说,立刻也笃定是幽冥王夺了《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三人一言不合便交起手来。 按理,秦玉清与幽冥王都乃是一派之主,修为本就相差不大,秦玉清又有御剑山庄新秀慕容青雘助战,合该得胜才是。 无奈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先前大意,中了幽冥王的嗜血骨钉,幽冥王这才以一敌二打了个平手,最后他还是使出了幽冥宗的御鬼绝技,才勉强从二人手中逃脱。 然而,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在幽冥王手里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几乎江湖中人人人都知,从此,幽冥宗再无安宁之日。 前前后后也不知多少江湖中人以各种各样的名目前来讨要,幽冥宗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难言,幽冥王只得撂下一句“老夫只说一句,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不在我幽冥宗,信与不信,悉听尊便。但是我幽冥宗自开宗立派以来,从不是任人踩在头上不还手的,哪个要是不怕死的,尽管来”。 幽冥王虽然说得慷慨,却仍旧抵不住一波接着一波的江湖中人前来叨扰滋事,十几日下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前前后后竟折了上千人。险些将他幽冥宗的根基都给毁了。 第120章 猛鬼阴摩罗 至此,幽冥王对首当其冲的万毒门和御剑山庄恨之入骨。然而,不管是万毒门还是御剑山庄,都不是他幽冥宗此时轻易能惹得起的。 单就实力而言,万毒门和御剑山庄,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派,开宗立派已久不说,历来更出过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势力盘根错节,根基甚是深厚。其中,御剑山庄更是实力天下第一的大派。 除此之外,此二派还牵涉当朝的储位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不是幽冥王想动都能动、想动就动得了的。 当然,除却万毒门和御剑山庄,最让幽冥王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的,却是当日那个散播出谣言,将他幽冥宗陷于众矢之的的废材风无双。 原以为这废物落在万毒门门主秦玉清手里,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她竟被卖到青楼里去了。 看样子,还是小看了秦玉清这娘们对风少华和花弄影的恨意! 不过活着最好!否则,如何叫你落在我幽冥王的手里,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幽冥王念及连日来的事情,气得嘴上胡须都颤抖了起来,手里的《簪花仕女图》更被他攥成了一团。 幽冥王将手一扬,便要把凤无双的《簪花仕女图》丢进火里焚了,却不想那《簪花仕女图》堪堪落进火中之际,墙上的百鬼夜行图中,猛鬼“阴摩罗”突然振翅飞出,一嘴便将那《簪花仕女图》叼住,在空中嘶鸣盘旋。 一时之间,鼓翅之声呼呼大作,幽幽鬼火被厉风刮得险些尽数熄灭。 古籍《清尊录》有载,猛鬼“阴摩罗”乃新死之人怨气幻化而成,其形如鹤,色苍黑,目炯如灯,戾气最重。在《百鬼夜行图》中排名第四十。 说起幽冥宗总舵青石壁上的《百鬼夜行图》,也颇有一段传奇来历。 据悉,这《百鬼夜行图》上的百鬼,乃幽冥宗祖师,第一任幽冥王,在三百年前,以莫大鬼道之神通,在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地府门开、百鬼夜行时拘了来囚于此青石壁上的。 与寻常厉鬼不同,青石壁上的百鬼被拘三百年,怨气冲天,称得上是厉鬼中的厉鬼,最是凶残狠戾。 若御鬼之术未至化境就擅自召唤青石壁上的百鬼,很容易会遭百鬼反噬,永堕轮回不得转世! 这青石壁上百鬼夜行图,也正是幽冥宗的根基所在! 幽冥王见阴摩罗鬼无故从青石壁上飞出,先是一怔,旋即朗声大笑道:“可是我亲外甥二皇子来了?” “什么人惹舅父这般生气?说来给外甥听听,外甥替舅父出气!”如同小孩儿般天真无邪的言辞,戏谑中带着几分威严,温和中带着些许狠戾,言笑晏晏、不露锋芒。 空中振翅盘旋的猛鬼“阴摩罗”听闻声音,立时向门口飞去,只见明明晃晃的幽绿色的人骨磷火中,一个身着浅橘色直裰宽袖蟒袍,衣襟和袖口用同色丝线绣着祥云,腰间扎着浅褐色宽边绅带,上挂白玉腰佩的俊美男子大步走来,五官立体,眼眸深邃。 第121章 二皇子祁棣 摇曳的幽绿色鬼火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渗着几分森然鬼气,叫人惊艳之余却又生出几分畏惧来。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二子,贵妃万氏所生的皇二子轩辕祁棣。 猛鬼阴摩罗温驯的停在轩辕祁棣的肩上,轩辕祁棣星眸转动,瞧了肩上的阴摩罗鬼一眼,向幽冥王施施然行了一礼:“棣儿见过舅父。” “果然是老夫的好外甥,快快请起。”幽冥王忙从位置上起来。 于私,他是二皇子轩辕祁棣的舅父不假,但是于公,轩辕祁棣却是皇子。父子尚且及不上君臣,更何况,他们只是舅甥而已,他幽冥王就算再怎么自视甚高,也不敢受皇子这样的大礼。 轩辕祁棣起身,顺势从阴摩罗鬼嘴中取下幽冥王方才欲丢入火中的《簪花仕女图》,展开来一看,见画中人明眸善睐、浅笑嫣然,不禁动容,笑问道:“舅父,这画中的女子是谁?” 见来得真是自己的亲外甥,幽冥王本已将令他着恼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现又被轩辕祁棣一问,脸上登时显出几分愠怒来,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风氏一族那草包丫头么!” “哦?原来她就是无极门诸葛先生所著《江湖美人榜》中排名第一的美人,风无双?啧啧啧,果然是姿容绝世,举世无双啊!”轩辕祁棣看着画中簪花逗狗的风无双,情不自禁感慨道。 “哼!绝世无双又如何,死后还不是白骨一堆!”对于轩辕祁棣的赞叹,幽冥王不屑一顾道。 轩辕祁棣心思缜密,一听幽冥王如此说,心下便有些了然了。他收起《簪花仕女图》,恭恭敬敬问道:“哦?难不成让舅父这般着恼生气的,竟是这江湖人称草包废物的风无双?” 轩辕祁棣不提便罢,这一提,登时令幽冥王火冒三丈起来:“这小贱人,看上去弱不禁风草包一个的,没曾想心机竟这般重。也不知这小贱人当日耍了什么花招,竟让秦玉清那娘们相信《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在老夫手上,搅得我幽冥宗上下鸡犬不宁,连日来竟折了近千名弟子!此仇不报,难平老夫心头之恨!” “这风无双竟有这等心机?”轩辕祁棣似乎有些不信,道:“江湖传闻,不是说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女,是个十足十的绣花枕头草包废物么?怎么突然有这等心机城府了?” 幽冥王原就在气头上,见轩辕祁棣言语之中明显带着不信,只道是连自己的亲外甥也在疑他,登时大怒道:“怎么,连你也不信舅父?” 轩辕祁棣见幽冥王误解于他,忙解释道:“外甥自然不会不信舅父,只是……” 轩辕祁棣剑眉微皱,顿了顿后才继续道:“舅父不觉得奇怪么?若这风无双当真如江湖传闻中那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害得我幽冥宗成武林中众矢之的人人喊打?” 第122章 最毒妇人心 轩辕祁棣凝眸沉吟,半响才似心有所动一般,对幽冥王道:“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经轩辕祁棣这样一提醒,幽冥王这才冷静下来,沉吟良久才喃喃着道:“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假传消息企图陷害我幽冥宗不假,可这人究竟是谁,是风无双还是另有他人,这,舅父可要三思才行。莫要遭人陷害了,还不知陷害的人是谁。” 轩辕祁棣素来以心思缜密得轩辕皇帝喜欢,然而这一次,他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引得幽冥王越想越岔,更直接导致了幽冥宗与万毒门日后的彻底决裂。 “经你这样一提,舅父倒是想起一人来。”幽冥王仔细回想当日之事,斟酌再三,心头忽然闪出一人来。 “谁?” “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一旦怀疑起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幽冥王便越想越觉得定是她造谣陷害不假。 “当日正要带风无双回幽冥宗盘问,不想却被御剑山庄慕容青雘那小子死死缠住,老夫与慕容青雘缠斗过程中,那风无双被万毒门门主秦玉清所劫。” “秦玉清年轻时曾被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所抛弃,沦为天下一大笑柄。秦玉清恨风少华入骨,那风无双若落在她手里,断无生理。老夫急于前去营救,却不想慕容青雘那小子死缠烂打不放。没过多久,秦玉清那娘们便去而复返了,且一回来便直指老夫夺了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并与慕容青雘那小子一起夹击老夫,企图置老夫于死地……” 幽冥王一面回忆一面于心中分析,最后竟缓缓的停了下来,瞧他的神色,像是已经肯定了陷害他幽冥宗的,不是风无双,而是另有他人。 “如此看来,所有的指控,都是源自于一人。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轩辕祁棣一语便道出了幽冥王此刻心中的猜想,他替幽冥王分析道:“舅父您想,风氏一族被灭,华淑妃和四弟便再无夺嫡的可能,那剩下唯一能角逐储位之争的,便只有我、大哥和五弟了。” “三足鼎立,僵局难破。万毒门门主若假借风无双之口陷害舅父,御剑山庄的人势必信以为真。” “她这一计便可引得御剑山庄和幽冥宗两派相争,大哥与我势必也势同水火不能互容。二虎竞食,猎人得利。万毒门门主打得可是坐收渔人之利的算盘啊!” 经轩辕祁棣这样一分析,幽冥王越想越觉得像、越觉得像便越是愤怒,盛怒之下一掌打在案几上,直把案几打得粉碎。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秦玉清这娘们,当真是用心险恶,老夫险些着了她的道。” “舅父且慢着怒。此事乃舅父与外甥揣想,虽十有七八不会假,但为求保险起见,还需找那风无双求证一番才可。”轩辕祁棣心思缜密,并不似此刻幽冥王这般被气昏了头,考虑的极为周全。 第123章 皇子生邪念 “没错!必须要将风无双擒来!她可是当世唯一一个有可能知晓《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下落的人。”幽冥王仍旧心心念念不忘风氏一族的至宝。 而此刻,在轩辕祁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副《簪花仕女图》中,风无双簪花逗狗的绝世姿容,他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了起来。 阴桀邪魅的笑,不怀好意,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 另一处,御剑山庄昆吾堂。 一身蓝白道袍的慕容青雘正恭身立在堂中静候堂上的老者发话。 老者虽已是百岁高龄,须发皆以花白,精气神却是矍铄的很,鹤发童颜、红光满面,气质出尘仿若仙人。 这神仙一般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御剑山庄的大庄主,位居无极门诸葛先生所排《江湖高手榜》榜首的慕容皝。 此时,慕容青雘刚刚讲述完风氏一族被灭当日,他与万毒门门主一起围攻幽冥王讨要《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一事,因是庄主在问,是以慕容青雘不敢怠慢,前后事宜事无巨细全都回忆得清清楚楚,力求不遗漏任何一件小事。 慕容皝听后,沉吟半响才拿起桌上的请柬翻至第二联细看。 请柬第二联上赫然绘着凤无双亲自临摹的素描自画像,三两笔勾勒的轮廓,细致处理的光影效果,使得这幅素描画像栩栩如生直如真人一般,而在画像下首处,几行颜体小字写着“广寒仙子月中出,姑射神人雪里来”等字。 慕容皝看了许久,才阖上请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风无双这女娃儿,年幼时老夫倒是见过一面,如今长大了,倒是和她母亲花丫头有几分相似。哎……这女娃儿小时也算伶俐,没有想到,时隔数年,她竟会落得个沦落风尘的下场。万毒门这姓秦的丫头啊,倒是恨了这么些年都没有放下!” 此刻若凤无双在场,听得慕容皝这一席话,怕是要冷笑出来。 她落得沦落风尘、倚门卖笑的下场,还不是拜他们御剑山庄、万毒门和幽冥宗所赐?这会子说这样的风凉话,好似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她落魄风尘,与他御剑山庄无半点关系似得。 呵……撇得倒是一干二净。 慕容青雘在下首处听祖父这般感慨,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得垂首屏息静听着。 慕容皝看了底下自己最器重的孙儿一眼,笑了笑,将请柬放下,道:“哎,年纪大了,就爱回忆些过去的事,雘儿没觉得烦吧!” “怎么会!能多听祖父讲讲昔年的江湖轶事,是孙儿的福气,孙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烦呢!” 慕容青雘说这话却属发自真心,若非经常听自己祖父提及那些陈年旧事,他怎么可能会知晓十五年前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与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以及现在的族长夫人花弄影之间的陈年旧事,更不可能会理解为何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会对风无双这般恨之入骨了。 第124章 废材被低估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多听,多了解些江湖轶事,对于初出茅庐却又心怀雄心的年轻人,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对于慕容青雘的回答,慕容皝显而易见是非常满意的,他略略点了点头,立即言归正传道:“听雘儿你方才所言,这事情,倒未必真如雘儿你想得这般简单了。” “祖父的意思是,幽冥王并没有得到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慕容青雘吃了一惊。 当日他率众与幽冥宗、万毒门汇合之前,他的祖父慕容皝曾暗中授意他秘密查询风氏一族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事宜,他这才眼见幽冥王劫持了风无双后对幽冥王死缠着不放。 后来风无双为万毒门门主秦玉清所劫,他生怕误了大事,原想立即追的,却不想幽冥王修为奇高,饶是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未能得到机会离开,这才误了去追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和风无双的大好时机。 原以为就此失了《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却不想万毒门门主去而复返,并直指幽冥王已经取得二宝。他这才与万毒门门主一起合力夹击幽冥王。 他只道万毒门门主去而复返,《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便必然是在幽冥王手里,如今见祖父这般怀疑,心下不禁狐疑起来。 “有这个可能。”慕容皝捋着花白的胡子,缓缓道:“而且,可能性极大!” “可如果《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不在幽冥王手里,万毒门门主为何去而复返,问幽冥王讨要?难道……”慕容青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了下来,思虑良久,才抬头看着慕容皝,道:“难道,是风无双设计陷害的?” 慕容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幽冥王被诬陷不假,可这诬陷之人,却未必是风无双那女娃儿。” “这是为何?”慕容青雘不解得问道。 “孙儿好好想想,那风无双是什么样的人?”慕容皝不答反问,不待慕容青雘细想个中情由便立即解释道:“祖父我虽久居御剑山庄鲜少出门,却也知道,风氏一族族长风少华的大女儿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之事,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废物。试问,一个江湖人口中的草包废材,哪里来如此深的心机和城府,能在那样仓促的时间里,就设计出这样一条‘移祸江东’的毒计陷幽冥宗于众矢之的?雘儿,你未免也太瞧得起凤无双那个废物了。” “不是风无双,那会是谁?”被慕容皝这样一反问,慕容青雘也深以为然,一个连最基础的灵力都无法凝聚的草包废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重的心机? 更何况,当时的情形,那风无双明显已被幽冥王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就算是平日里有几分小聪明,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得想出这种借刀杀人的逃生之计来的。 第125章 人心太险恶 “当时除了雘儿你和幽冥王,还有谁?”慕容皝眯着眼笑问道。 慕容青雘低眸一想,突然眼中爆出精光来,失声道:“是万毒门门主,是她!” 见慕容皝微笑着冲他点头,慕容青雘知道自己所猜不假,但他立时又疑惑了起来,问道:“若按方才的分析,除了万毒门门主外,的确再无第二可疑之人。但是,万毒门门主既然已经擒了风无双,为何还要去而复返陷害幽冥王与幽冥宗作对呢?这……可得不偿失啊?孙儿愚钝,还望祖父明言。” 慕容皝看着底下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捋着花白的胡子笑了笑,道:“雘儿啊,你虽是我御剑山庄里最拔尖的,可毕竟江湖阅历尚浅,还不懂得人心的险恶之处,往后还需多历练才是,这也是祖父这次派你参与此处任务的初衷所在。” “孙儿知道,孙儿谢祖父栽培。”慕容青雘忙恭恭敬敬点头答应道。 慕容皝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说万毒门门主得罪幽冥王与幽冥宗作对,是得不偿失。雘儿你仔细想想当下幽冥宗的处境,你还会觉得,万毒门门主使这一条移祸江东之计是得不偿失么?” 慕容青雘本就是御剑山庄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不论剑术修为还是智谋城府都是上上等的,此时经慕容皝这样一提点,登时缓过神来,道:“若万毒门门主未嫁祸幽冥王,那么,现如今幽冥宗四面楚歌的局面,就是万毒门要面对的。与其和觊觎《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天下武林中人做对,还不如索性直接挑明了得罪了幽冥宗。幽冥宗疲于应付整个天下武林,自然没有心力再去寻万毒门的晦气。” 慕容青雘越分析,对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便越是钦佩,最后,他不禁由衷的感慨道:“万毒门门主果然好计谋!” 见慕容青雘这样快就醒悟过来,慕容皝甚是满意,捋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道:“姓秦的丫头能坐上万毒门的头把交椅,修为自然是最上乘的。可万毒门开宗立派百余年,门中从不发修为精深之人,若没点别的手段,怎么可能以区区女儿身就登上万毒门门主的位置!雘儿,你需谨记,但凡能在江湖上成名立足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不管他们表现得如何,你都需时刻警惕,切莫着了别人的道,知道么!” “孙儿谨听祖父教诲。”慕容青雘忙道。 “嗯!”慕容皝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这个孙儿,慕容皝素来都是极为满意的,不仅仅是因为慕容青雘的资质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更是因为他不骄不躁、勤于用功的性子,这和他年轻时最像。 御剑山庄若想继续保持它武林泰斗,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往后还得指望这个孙儿啊!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慕容青雘见慕容皝不再说话,心里念着《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二宝,不禁问道。 第126章 弄巧易成拙 慕容皝看了看眼前这个与自己年轻时候一样胸怀野心却性子毛躁的孙儿——慕容青雘,和声道:“万毒门姓秦的丫头用这栽赃嫁祸移祸江东之计陷害幽冥宗,想必,已经是得了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诀》和火灵珠了。若这二宝落在万毒门手里,那便急不来了。” “那要不要孙儿暗中令人将这消息传出去?好让幽冥宗与万毒门决裂相争,以便我们御剑山庄从中得利?”慕容青雘想出这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心中甚为得意,不过当着自己的祖父,御剑山庄至高无上的唯一权威,他还是颇为懂事的请示道。 慕容皝当即制止道:“不可!雘儿你记住,万不能将别人往蠢里想,尤其,是如幽冥王、秦门主这样成名已久的人。否则,迟早要栽大跟头。” “是,孙儿明白。”慕容青雘虽然嘴上说着明白,可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服气,将计就计,让人把万毒门门主的计谋挑明了,引幽冥宗和万毒门两虎相争不是更好? 慕容青雘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自小看着他长大的祖父慕容皝。 慕容皝笑了笑,道:“雘儿,你啊,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明白。你可知道祖父为什么不让你这么做么?” 慕容青雘被慕容皝说中心里的事儿,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低头道:“孙儿愚钝,还请祖父明言赐教。” “呵呵……方才我们祖孙二人所分析出来的结果,你道幽冥宗的人全是傻子,都分析不出来么?”和自己的孙儿谈话,慕容皝最喜欢的语气便是反问,他是要通过反问的方式,激发慕容青雘自己独立去思考。 只有善于独立思考的人,才能真正具备领导一派的能力。 领导力,要从娃娃抓起啊! “幽冥王心里必然也清楚,设计陷害他的,必是万毒门门主无疑。只要幽冥王心里清楚,那么幽冥宗和万毒门决裂内斗,便是迟早的事了。” 慕容皝耐心的解释道:“你的本意是要离间这两派,好从中坐取渔人之利,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让幽冥宗和万毒门的人察觉我们的用意,他们势必不会做出这种两虎相争让猎人得利的事来。到头来,你这‘煽风点火’‘拔苗助长’的计谋,只会弄巧成拙,知道么!” 慕容青雘被慕容皝这样一分析,登时明白过来,心里对自己的祖父,越发得佩服了。 “孙儿愚钝,竟未想到这一层。” “不是雘儿你愚钝,而是这人心啊,太过复杂了!你尚年轻,考虑的不甚周全,也是情理之中的”慕容皝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 慕容青雘点了点头。 慕容皝看了慕容青雘一眼,道:“幽冥宗与万毒门的事,我们御剑山庄不便参与,他们自会按照我们所想的那样决裂内斗。但是《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我们御剑山庄却是不能不过问的。” 第127章 淑妃上位记 “雘儿,下月中旬,你去京师怡红院一趟,务必从风无双空中探出这二宝的下落来。”说着,慕容皝将风无双“梳拢”之礼的请柬丢给慕容青雘。 “是。孙儿一定不负所望。”慕容青雘接过请柬,拱手称是道。 手中的请柬上,凤无双明眸善睐、梨涡浅笑,不禁让慕容青雘忆起了数日前初初相遇时的情景来。彼时她为幽冥王说俘,一身鞭伤,满脸的伤痕、污秽掩去了她的绝世芳华,可那一双璀璨明眸,却是慕容青雘至今,仍然念念不忘无法忘怀的。 --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风氏一族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踪迹成迷,引得整个江湖暗潮涌动。同样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还有轩辕王朝的前朝和后宫。 凤无双请柳仕卿绘得仕女图和“梳拢之礼”的请柬,同样辗转流进了后宫之中。 轩辕皇室后宫——翊坤宫,淑妃华氏的寝宫。 淑妃华氏,原姓花,名想容。 因轩辕黄帝嫌“花”氏流于轻浮,与淑妃端庄贤良的气韵不符,便赐其改姓“华”,取其雍容华贵、风华浊世之意。 淑妃华氏,生于豪门世家,与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结发妻子,花弄影,乃是同胞姐妹。 二人年轻时均是名动武林的大美人,有“花氏双姝”的美誉,芳名远播、艳惊武林,曾引得无数少年英豪竞折腰。 后花想容应召入宫为天子妃,是年年芳二八,其幼妹花弄影则在数年后嫁给了名噪一时的惊世奇才,人称“玉面郎君”的风少华。 花想容初入宫时便得轩辕皇帝宠幸,被封正六品“宝林”,“宝林”之下还有正七品“御女”,正八品“采女”,能一进宫就被封正六品的,虽称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历数整个轩辕王朝上下三百余年,却也是少之又少的。 而后逐级晋封从五品“婉容”,正四品“美人”。 婕妤刘氏产下三皇子轩辕祁润时,因难产血崩而死,临死托孤尚属正四品美人的花想容。 轩辕黄帝念三皇子年幼丧母着实可怜,刘婕妤为皇室绵延子嗣有功,便晋封婕妤刘氏为正一品“贤妃”,而花想容也因此得封正三品“婕妤”。 时隔一年,已是婕妤的花想容顺利产下皇四子轩辕祁煦,母凭子贵,连跃两级,晋封正一品“淑妃”,与贵妃万氏,德妃秦氏,还有已故贤妃刘氏,同列四妃。 随着风氏一族的不断崛起,淑妃华氏在后宫的地位愈发稳固。 原以为,淑妃华氏会仗着风氏一族的不断崛起和膝下养育的两位皇子在宫中的位置会越发的稳固,却不想,风氏一族竟一夜之间满门被灭。 而此时,距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已过半月时间,淑妃华氏却仍未从妹妹、妹夫一家满门被灭的悲痛中缓过神来,连日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人也憔悴了许多。 不到半月的时间,本就瘦削的身子又消瘦了十余斤,瞧着都令人心疼。 第128章 俊美三皇子 翊坤宫的掌事女官采璎姑姑来报三皇子求见时,淑妃华氏正手扶雕栏黯自神伤。 三皇子轩辕祁润是已故贤妃刘氏所生。 刘贤妃诞下三皇子轩辕祁润时因血崩不止香消玉殒,临终前将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托付给了当时尚是正四品美人的花弄影。 虽然的只是寄养在淑妃华氏名下,但淑妃华氏感念当年与刘贤妃的姐妹情谊,对三皇子视如己出,疼宠有加。 若说三皇子年幼时,淑妃华氏疼宠于他,是念及与贤妃刘氏的情义,那三皇子轩辕祁润成年后,淑妃华氏仍旧对她疼宠万分,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四皇子轩辕祁煦,则更多的是因为三皇子轩辕祁润的为人了。 贤妃刘氏久负才名,生前最喜老聃《五千言》的“上善若水”篇,是以为其取名一个“润”字,为的,便是要警醒他做一个“善柔不争”之人。 天家无情,多的是父子相争、骨肉相残之事,“权利”二字,不知断送过多少天家父子、手足的情谊。而唯有“不争”,才能无尤,才能活得长久、过得安乐。 已故的贤妃刘氏,是看通透了的。 三皇子轩辕祁润不负生母刘氏所望,不仅生得丰神俊秀、温润如玉,处事更是如水般善柔无争,在众位皇子之中人缘最好,亦最得轩辕皇帝喜欢, 若是旁得人,淑妃华氏是不愿见的,可听说是三皇子轩辕祁润,她便命掌事女官采璎姑姑给请了进来。 掌事女官采璎姑姑下去传话,不一会,重重珠帘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声。 内廷的宫女才用金钩卷起珠花帘,便有一人大步流星而入。 只见来人青丝如墨、肤白胜雪,眉似凌云宝剑斜非入鬓,眸似灼灼朗星璀璨生华,丰神俊朗、气度翩翩,骨骼清奇、点尘不惊,真正是应了那句“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端得是如玉一般的俊美男子。 再见他头戴镂空雕花白玉冠、胸佩二龙戏珠金璎珞,身着藏蓝底四合如意云蛟纹织锦华服,腰系水玉蛛纹带,脚踏登云靴。锦衣华服,尽显天家富贵。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故贤妃刘氏所诞的三皇子——轩辕祁润。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吉祥。”轩辕祁润恭身施礼道。 “快快起来!”华淑妃忙起身扶三皇子轩辕祁润起来,语带薄嗔道:“母妃与你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的时候,无需行这虚礼,倒显得你我母子生分了。” 轩辕祁润展颜笑道:“是,儿臣记着了。” 华淑妃这次点了点头,由着三皇子轩辕祁润搀她落座,她与这位养子,素来是亲厚的。 待宫女上了茶,华淑妃这才奇怪道:“润儿,瞧你方才行色匆匆的,来得这样急,可是宫外出了什么大事?” 轩辕祁润并未答话,仿若未闻般端起宫女送来的茶,闲闲得以茶盖捋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这雨前的龙井茶,只有母妃这才是最好的。” 第129章 美人图入宫 华淑妃见轩辕祁润反应奇怪,先是微微一怔,不过毕竟母子同心,她又在深宫浮沉这许多年,转眼便明白过来了,于是笑语嫣然道:“既然润儿喜欢,母妃这还私藏了些,就给你带回府上去吧!” 言罢,转身对翊坤宫的掌事女官采璎道:“采璎,你带些人去库房,把本宫收藏的雨前龙井给三皇子备下,过会子一并让底下的奴才送去。” “是。”掌事宫女采璎得令,引了宫里一干子伺候的宫女、內监们一一退下。 奴才们刚走,重重珠帘尚在摇摆不定,华淑妃已然耐不住性子,转眸看向三皇子轩辕祁润,问道:“润儿,你让母妃把底下的人都支开,到底是何事这般神秘?” 轩辕祁润并未立时作答,而是将随身携带的画轴展开来,递于华淑妃跟前,问道:“母妃请看,这画中人是谁?” “啊……这是……”看到画中之人,华淑妃惊了惊,有些不能置信的抬眼看了看三皇子轩辕祁润,又低眉看向他手中的艳媚美人图,一时悲从中来,红着眼眶哽咽道:“这、这……是无双,是本宫的无双侄女。” 华淑妃颤抖着双手从三皇子轩辕祁润手里接过仕女图,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出一阵伤心痛苦来。 不过细瞧之下,她立刻便注意到画作下首处的落款,竟是三日之前,华淑妃登时大喜,一把抓住三皇子轩辕祁润的手,道:“无双没死,本宫的无双侄女她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润儿,你快告诉母妃,这幅仕女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可知道无双她现在、她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真的还尚在人世?” 三皇子轩辕祁润行事向来稳重,又是最孝顺的,眼见华淑妃因风氏一族满门被灭之事变得这般大悲大喜,生怕她知道了自己的亲侄女风无双沦落风尘的事后接受不了,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华淑妃事情的真相! 华淑妃见轩辕祁润面露难色,只道是风无双也遭了贼人的毒手,登时伤感的落下泪来:“无双,她、她是不是也遭遇不测了?她是不是也、也……” “没、没有!母妃放心,无双表妹她没有性命之忧。”轩辕祁润忙解释道,可对于风无双真正的下场,他一时却还不敢据实相告。 “那母妃问你话,你为何吞吞吐吐的?”华淑妃问道:“润儿,知子莫若母,你是母妃从小抚养着长大的,你有什么心事,瞒不过母妃。你快说,到底,无双她怎么了?” 轩辕祁润知道隐瞒不下,只得将袖中藏着的请柬递于华淑妃,并提醒道:“母妃看了切勿动气,现如今只要无双表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要好了。” 轩辕祁润越是这样说,华淑妃心里便越是担心。 她一把夺过轩辕祁润递来的请柬,只一眼便瞧见首联上“凤无双”、“梳拢之礼”、“怡红院”等象征着污秽腌臜和低贱肮脏的字眼。 第130章 淑妃誓复仇 再翻看第二联,上面有一种用她从未见过的画法绘得女子的头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瞧她那眼角眉梢飞扬的气质神韵,竟和她惨死的妹妹,花弄影,简一模一样。 “青|楼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华淑妃一字字的念着画像下首处柳仕卿用颜体小字写的赞誉之词,脸上的悲愤之情愈来愈盛。 “青|楼、青|楼……无双她,她竟被卖进了青|楼。这帮恶毒的人,灭了本宫妹妹、妹夫满门不说,竟狠心至此,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卖到青|楼那种地方,简直、简直畜生不如。若是让本宫将这些人揪出来,本宫誓要将他们挫骨扬灰,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华淑妃悲愤难当,猛地将桌上茶盏砸碎在地。 轩辕祁润眼见华淑妃一会子悲伤一会子愤恨一会子欣喜的,如今又大怒至此,生怕她情绪变换太快,伤了身子,忙出言宽慰道:“母妃切莫太过伤心。无双表妹还活着,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只要找到无双表妹,那么查出灭姑父全族的罪魁祸首就指日可待了,届时,母妃想要怎么处置这些人,想必父皇都不会反对的。” “怕只怕,这些人,连你父皇,都动他们不得。”此时,华淑妃的情绪已渐渐稳定下来,听三皇子轩辕祁润这么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猜测,不禁心寒道。 便是天子,也有不能为、不可为的事啊! 华淑妃口中的“这些人”指的是谁,轩辕祁润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风氏一族虽无人在前朝为官,可其在武林中的势力与后宫乃至愈演愈烈的储位之争都是息息相关的。 风氏一族势力庞大,其大族长风少华更是江湖上百年不遇的惊世奇才,修为之高与天下第一派御剑山庄老庄主慕容皝年轻时候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武林中人纷纷揣想,风少华将是未来又一个创造奇迹的人。 能一夜之间就将整个风氏一族无声无息夷平的,放眼天下,几乎没有哪儿门派能够办到。 除非,是那几大派联手。 为证实心中猜想,风氏一族被灭族第二日,轩辕祁润便暗中派了心腹高手前往查探。 虽然灭风氏一族全族之人做事极为隐秘小心,可还是被他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而这些蛛丝马迹正好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想和忧虑。 如果真是这些人,那的确,怕是连他的父皇都不一定能动得了。 “母妃先别气馁,虽然眼未必能动得了他们,但只要证据确凿,父皇即便当下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心里也会存有芥蒂,往后也自会想法子处置他们的。”轩辕祁润的声音陡得变冷,道:“生杀予夺,普天之下只有受命于天的天子、帝王才有这样的权利。皇权,不容任何人有丝毫的僭越,哪怕,他们是权倾朝野的皇子、后妃,也绝不能为帝王所容。” 第131章 皇权的诱惑 抚育三皇子轩辕祁润近二十年,华淑妃自认对眼前这个养子极为了解,如今听他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禁微微一怔! 她一直以为她的三皇子,是无意这江山社稷的,会一心一意辅佐她的煦儿登上皇权至高点的。可如今,他的这一番话,竟似对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也有所希冀一般! 见华淑妃面带惊疑的看着他,轩辕祁润微微一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立时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其他暂时无须多想,当务之急,是先把无双表妹救出来。剩下的,等将无双表妹救出来后再做计较不迟。” “润儿说得是,母妃这是伤心糊涂了。”华淑妃掩下心头的惊疑和惶惑,点了点头,道。 后宫,素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在宫中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心思计谋自然是不输别人的,否则,如何能在这后宫是非之地夺得这一席之地,位及正一品四妃。 当下,她便拉住轩辕祁润的手,道:“救无双的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我们知道了她下落,其他人想必也知道了。那些觊觎妹夫族中至宝的人,势必很快就会找上来。我们一定得先他们一步救出无双,确保她的安全才行。” “儿臣也是这般想,”轩辕祁润道:“所以,儿臣打算今晚便去怡红院把无双表妹救出来。” “润儿你亲去的话,母妃自然放心。不过,万事还需小心为上,记得,一定要多带些侍卫随从。”华淑妃叮嘱道。 “儿臣知道,母妃请放心。”轩辕祁润宽慰华淑妃道。 华淑妃点了点头,还想再叮嘱三皇子轩辕祁润几句,心里头却是忽然忆起了另一桩重要的事来,用极品螺子黛细细描摹过的远山眉情不自禁的蹙了起来。 轩辕祁润见华淑妃蹙眉不语,只道她还在伤心姑父、姑母惨死之事,忙又说了许多宽慰开解的话,只待华淑妃面色好了些,这才起身告辞。 华淑妃一直心事重重的应着,只待三皇子轩辕祁润临行前一刻,才突然将他喊住,叮嘱他道:“润儿,无双的事,你暂时先不要告诉煦儿。” “这是为何?”轩辕祁润不解的问道。 要知道,与他只是华淑妃的养子不同,他的四弟,华淑妃的亲生儿子,当今轩辕黄帝最宠爱的第四子,轩辕祁煦,他与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夫人花弄影,与这沦落风尘的风无双,他们才是亲姑侄、亲表兄妹。 而且,自小,他们的父皇便为两家指了婚。 这样亲上加亲的大喜事,遑论是他们的母妃华淑妃,还是风氏一族,都是极满意的。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之事,他的四弟轩辕祁煦和表妹风无双,自小都是知道的。 姑母常领了风无双来宫里走动,他们二人时时玩在一处,也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如今风氏一族惨遭灭族,原来的姑姑、姑丈、表妹,未来的丈人、丈母娘、未婚妻子,都惨遭不幸,无一幸免。 第132章 无情帝王家 四弟轩辕祁煦所要承受的悲痛,较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多得多。而如今,未婚妻尚在人间,这样天大的好事,身为生母的华淑妃,为何还要瞒着他呢? 华淑妃见问,面露愧色的闪烁其词道:“煦儿他,他与无双有婚约在身,而且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笃深,若他知道无双尚在人间,势必非她不娶,可……可润儿你知道,如今,如今今非昔比,无双她、她……” “母妃是嫌无双表妹她沦落风尘,是个青|楼女子,配不上四弟?”轩辕祁润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妃竟会嫌弃自己的亲侄女,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声音也有些冷了。 华淑妃原还支支吾吾不欲言明,见轩辕祁润说了出来,她如释重负般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正色道:“润儿,你和煦儿生在帝王家,就应当知道,有许多事,是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的。帝王之家最看重颜面,你们的父皇他是不会允许煦儿娶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过门的。且……” 后面的话似乎极难说出口,华淑妃咬了咬牙,沉吟许久才一狠心,面容肃穆道:“况且,如今,风氏一族满族被灭,煦儿他势如断臂,他、他必须要找到新的势力,才能与太子,二皇子、五皇子他们相抗衡,否则,夺嫡之争,将一点胜算都没有。” 听至这里,轩辕祁润只觉浑身如置冰窖般冷彻心扉:无双表妹不过只是沦落风尘罢了,连“梳拢”之礼都未过,怎么可能就“不贞不洁”了?这,不过只是悔婚的托词罢了。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嫌风氏一族失势,无法再对四弟夺嫡有所助益罢了。 什么姑侄之情、什么姐妹情深,终究不过是棋盘里的一枚黑白棋子罢了。 已是无用之人,弃之何惜? 作为弃子,若非沾了姑侄的情分,想必自己的母妃,是连风无双的死活都不会顾的。 轩辕祁润自嘲的笑了笑:那自己呢?自己最为重视的世间真情,在养他育他的母妃眼里,竟、竟然如儿戏一般可笑。那自己,为了她养他育他的恩情,放弃夺嫡夺储、放弃江山天下,尽心辅佐自己的四弟,会不会,在自己的母妃眼里,也是一个天下的笑话? 或许,在母妃的眼里,自己,是愚蠢的吧! 想到这些,轩辕祁润欣长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背对着华淑妃没有再说一句话。 华淑妃看在眼里,脸上现出一丝无奈和伤感来,对着三皇子轩辕祁润如玉树般挺拔却又倍显苍凉的背影,郑重道:“天家无情!储位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便只有死路一条。母妃这、这也是没有办法,润儿,你,你不会责怪母妃吧!” 轩辕祁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母妃这话,该去问四弟才是。” 三皇子轩辕祁润一语中的,华淑妃整个人都禁不住颤了颤。 轩辕祁润回头看了华淑妃一眼,恭恭敬敬告退道:“母妃的话,儿臣记下了。” 第133章 薄情深宫妇 “儿臣会尽量瞒着四弟,母妃放心。”轩辕祁润顿了顿,扬起头看向被一道道宫墙划成四四方方的碎片的天空,道:“儿臣还要计划营救无双表妹之事,就先告退了。” 言罢,不待华淑妃答应,便匆匆离去。 看着三皇子轩辕祁润匆匆离去的背影,华淑妃强装的镇定和肃穆,终于如褪下的面具一般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疲倦和感伤。 华淑妃似是脱力一般瘫坐在雕龙画凤的梨花木圈椅上。她抬起头,看着鎏金蝠纹菱花镜里妆容精致却难掩深宫暗斗疲惫的面容,喃喃着道:“煦儿,别怪母妃,母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 山雨欲来,怡红院外早已经是暗潮汹涌、腥风满楼,可在怡红院内的凤无双却是浑然未觉,连日来仍旧是专心致志的为为期不远的“梳拢之礼”做着最后的准备。 日里与乐师、舞姬们排练歌舞,夜里则照例去东窗幽雅阁请书生柳仕卿为她作仕女图,私下无人时还需腾出时间进行恢复体能与身手的进阶训练,可谓日程满满,忙得不可开交。 忙则容易疏忽,莫说是怡红院外前朝后宫乃至整个武林翻涌的暗潮,就连怡红院内这些女人们掀起的风浪,凤无双都无暇去旁顾。 为此,千年道行险些一朝尽散,卖身青楼以来所有的筹谋,也差点儿尽皆付诸东流。 这一夜,凤无双从东窗幽雅阁柳仕卿处回屋时,已近亥时三刻,正是怡红院前厅最人声鼎沸的热闹时候。 因为姑娘们都在前厅待客,后院便显得冷冷清清了许多。 索性凤无双非寻常的姑娘可比,这月黑风高的,于她而言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自从那一日不小心听见了安幼舆、王嫱姑娘和三水的密谈后,她便有些刻意避开东南隅雾水小筑的方向,以免一不小心又招惹上了这班杀手组织“殇”里的杀手。 也不知这些觊觎风氏一族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人,到底找到这二宝了没有。 回屋时,柳五儿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支着头频频“钓鱼”瞌睡。 这柳五儿虽木讷傻楞了些,好在伺候主子还是尽心尽力的,凤无双便索性问老鸨儿昌姨将她要了。 听见脚步声,柳五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是自家姑娘回来,连忙抖擞精神迎了上去,笑道:“原来是姑娘回来了。” 凤无双点了点头,将手里柳仕卿新作的仕女图交给柳五儿,嘱咐道:“你去前厅,把这画交给妈妈。” “是。”柳五儿应声接下,转身为凤无双开门。 进屋后,柳五儿自龙凤描金攒盒里取了一直温着的宵夜来,放至凤无双跟前,道:“姑娘,出去这么久,想必是饿了吧,先来碗桃花粥垫垫肚子吧。桃花味甘性温,粳米又有益气补下元的功效,常喝对女人是最好的。姑娘生得这么好看,如果再多加保养妆扮的话,肯定是咱们怡红院最好看的。” 第134章 搭档孤狼 平素里柳五儿总是傻傻愣愣的,不怎么善于言辞,今儿个突然这样能说会道,且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倒是叫凤无双有些惊讶,颇有几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看样子,柳五儿这榆木脑袋,在季九儿的提点敲击下,终于也给开窍了。 凤无双并未多加细想,低眸瞧了眼桌上的桃花粥,见这桃花粥粥白如玉,其间点缀的桃花瓣粉嫩通透,粳米经文火慢熬后的馥郁米香夹杂着温热香甜的桃花味,叫人情不自禁食欲大动。 “这桃花粥瞧着不错,正好也饿了。”凤无双端起桃花粥,轻轻吹了口气,正欲喝上一口,眼角余光却瞧见柳五儿正定定得看着她吃,心下不禁有些不快:这柳五儿都已从下院调来三五六日了,怎么还这般没出息,瞧见好吃的、好喝的,便总露出这幅流哈喇子的馋嘴样儿,当真是没出息,叫人吃着都不好意思。 “行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快些把画送去,这会子前厅客人最多,你赶紧送去,好让妈妈卖个好价钱。”凤无双故意支开柳五儿道。 柳五儿咽了咽口水,应了声“是”,便捧着仕女图缓缓退下。 凤无双注意到,在拐角处,这柳五儿还回头瞧着她碗里的桃花粥,这着实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这柳五儿也是苦惯了,想是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所以才会这般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 想到这里,凤无双便特意给她也留了一碗,这才安心的喝粥。 这几日,为了能在“梳拢之礼”当日艳惊全场,凤无双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力。有时在练舞歇息时,看着那帮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舞姬,她会忍不住自嘲。 堂堂特工界的传奇,“双煞银狐”,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需要学这劳什子华而不实的舞蹈来取悦男人们以谋求生机,还当真是可笑,幸而搭档“孤狼”mike不在,否则,他定会操着一口带着美国腔的搞笑普通话取笑于她。 想到mike,凤无双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下来,搅着桃花粥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缓了下来。 “双煞孤狼”mike,其实并非只是她的搭档这么简单,mike同时也是她maggie-l的蓝颜知己,更是她心底认定了的人。 二人虽没有海誓山盟过,可数次的出生入死、生死相随,彼此在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对方。而放眼前世特工界,能配得上她“双煞银狐”的,也就只有“双煞孤狼”mike了。 也不知,那一场诡异的爆炸后,他是生是死。凤无双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桃花粥上那几瓣晶莹剔透、粉白相间的桃花片上。 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轻易陷进上一世的回忆中,maggie-l不禁自嘲的打断这即将不受控制的思绪,暗道在这燕燕莺莺翠翠红红的多情之地呆得久了,自己也没来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第135章 剧毒桃花粥 环境潜移默化的能力,还真是惊人。 凤无双止了念头,端起桃花粥,准备喝了便早些歇息。举碗正要喝下,却忽听外头一声尖叫:“凤姑娘,别喝,这粥里有毒。” 一听到示警声,凤无双立时抿住了嘴,不让桃花粥入嘴。 出声提醒之人许是没有发觉,一个箭步冲上来便将凤无双手里的碗给打翻了。 桃花粥洒了一地,浓香四溢,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冒起白烟,发出“嘶嘶”的声音,而是如最寻常的白粥一般,静静的散落一地,馥郁的粥香立时盈满了整个房间。 凤无双抬起头看向来人,却惊异的发现,出声示警并情急之下打落她的碗得,竟是那一日在雾水小筑外,与季九儿大打出手却又被季九儿打成猪头的丫鬟秋菊——怡红院如烟姑娘的贴身丫头。 这会子,如烟姑娘在前厅伺候客人,做丫鬟虽然得闲却也需在姑娘房里候着等待差遣才是,她怎么跑自己这儿来了? 而且,居然还知道这桃花粥里有毒?凤无双两道柳叶细眉微蹙了起来。 “姑娘千万别喝,这桃花粥里有毒,喝不得,喝了会要人命的。”秋菊见凤无双眉心微蹙,眼带惊异的盯着她,连忙喘着粗气解释道。 凤无双见秋菊面色红润,气息粗重,这是跑了许久时间后的症状。当日自己拉她下水陪季九儿受罚,她不嫉恨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特意跑来提醒自己,救自己性命? 最重要的是,谁要害自己? 秋菊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 对于下毒之人,凤无双心中立刻锁定了嫌疑之人,可她没能想明白的是,若是下毒之人是那些人,秋菊为何要来示警?这,似乎于理不合啊。 秋菊见凤无双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只道她是不信,便端了桌上凤无双特意为柳五儿准备的桃花粥,对凤无双道:“凤姑娘请随奴婢来。” 凤无双不知道这秋菊要搞什么鬼,便一言不发的随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秋菊引着凤无双径直去了“聚金池”。 “聚金池”是老鸨儿昌姨迷信江湖术士的风水学说,特意动土建的,池中养了许多颜色金黄、色泽鲜亮的红眼黄鲤。 那江湖术士说了,只要在院中蓄一水池,养红眼黄鲤九尾,怡红院便可宾客盈门、日进斗金。 那红眼黄鲤通体金黄,在池中经那阳光一照,闪闪发光的尤为明亮,当真像极了一个个长了小黄翅膀的金元宝在池中发着迷人的光。 爱财之人,最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言,这样好的兆头,一见之下,又有哪一个会不喜欢? 老鸨儿自然越瞧越欢喜,末了贪心如她也没尽听江湖术士的话,只蓄养九尾,而是足足养了三十余尾红眼黄鲤。 想着养九条就能日进斗金、宾客盈门,那养三十来条,岂不是能赚得更多更多。 抱着这样殷切的希望,老鸨儿还给这池取了个极俱财气的名字——聚金池。 第136章 不做绿茶表 聚金池、聚金池,顾名思义,自然是聚金蓄银的意思。多富贵、多喜气! 老鸨儿昌姨平素最爱这聚金池里的红眼黄鲤,得了闲便会带上几个乖巧的姑娘、丫鬟来此喂鱼,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不管这红眼黄鲤爱不爱吃,就都往聚金池里洒,一面喂鱼一面还不忘喃喃着念叨着求财,那虔诚的模样,知道的说她是在喂鱼赏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拜佛求菩萨呢。 索性这些红眼黄鲤也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一条条的,全都吃得“大腹便便”的,像极了京城中哪些肥头大耳的员外爷、财主。 时日一久,这些黄鲤也都跟成了精似得,瞧见有人来便争先恐后的游来,谄媚似得一尾尾的探出头来,张大了萌萌的鱼嘴等着人喂。 秋菊用瓷勺子刮了一小勺桃花粥抖落聚金池中,那些个红眼黄鲤便争先恐后的抢夺起来了,一条条金灿灿、黄澄澄的红眼黄鲤在水中翻涌滚动,搅得满池金光灿灿。哎呦妈呀,真像那黄澄澄惹人爱的金元宝。难怪视财如命的老鸨儿昌姨会那么喜欢了。 凤无双一言不发的凝眸看着水中争相抢食的黄鲤,眼见这些前一刻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黄鲤一条条的翻了鱼肚白,不一会就全都死了,面色不禁抖得一冷:看来的这下毒之人,是真容不下她要置她于死地啊!下得竟是如此剧毒。也罢,她们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么姐便用这些土,将你们一个个全给活埋了。 秋菊虽早知这桃花粥里有毒,却不曾想到这桃花粥里的毒毒性会这般霸道,不过一小勺的桃花粥就毒死了满池的黄鲤,若是给人吃下去,岂不是登时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一命呜呼见阎王爷了。 想到这里,秋菊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额头也渗出细细的汗珠子来,她缓缓转过头来,心有余悸得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隐去心头的怒意和杀机,回眸看着秋菊,声无波澜的问道:“为什么帮我?” 秋菊不曾料到凤无双在惊觉自己险些被毒害致死后还能这般平静,微微有些疑惑,怔了许久之后才忆起凤无双在问她话,忙用衣袖拭去额上的汗,解释道:“姑娘宅心仁厚,又体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奴婢难得见过的几个好人。好人该有好报,奴婢记着姑娘昔日的恩情,不想姑娘这般平白无故的冤死。” 秋菊虽未明言,可凤无双心里却是清楚的,秋菊说她宅心仁厚、体谅下人,想必均是因为当日柴房送金疮药和吃食一事。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片子平日里恃强凌弱、欺凌弱小的,竟还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胜过她那凉薄寡情的主子——轻烟姑娘不知多少倍。 不过,当日送金疮药与吃食,凤无双可没想过她秋菊,这好人好事,全是自个儿的丫鬟季九儿做得。 她凤无双当日既然不愿做那以德报怨的圣母玛丽苏,眼下自然也不屑去做个抢自个儿丫鬟功劳的绿茶(女表。 第137章 不屑当好人 是以,听完秋菊的解释,凤无双平静淡漠的澄清道:“我看秋菊姑娘你是谢错人了。我凤无双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屑去做什么好人。相反……” 凤无双嘴角现出一抹阴冷的笑,看着秋菊,道:“相反,我却是一个有仇必报甚至睚眦必报的人,秋菊姑娘说得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与本人根本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当日与你有恩的也不是我,而是九儿。” 许是从未见过有人这么不屑做好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好人”,且把所有誉美之词都拒之门外的,秋菊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道:“九儿与秋菊一样,都是做下人的。下人都需要观着主人的颜色行事,若非凤姑娘默许,就算九儿她有这份心,想必也不敢做。这一点,奴婢心里清楚,所以,不管姑娘怎么推脱,这份恩情,奴婢还是要记在姑娘身上的。” 这秋菊满脑子的“主子”、“下人”的,在凤无双看来,简直和季九儿一样的酸腐。 不过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急于寻出事情的真相,根本没有心思向秋菊多做解释,只一语带过,道:“你若爱这么想,随你。不过无论如何,我凤无双今日欠你一条性命,今后自当报答。往后,若有需要我凤无双之处,秋菊姑娘尽可来找我,我凤无双能办必尽力,不能办的,也势必想方设法去办。” “凤姑娘无需如此,奴婢此举不过只是报答当日的……” 凤无双知秋菊要说什么,扬手制止道:“我已说过,当日之事,施恩者不是我,秋菊姑娘该谢的人也不是我。姑娘如若真的要谢,就去谢九儿,那都是九儿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姑娘再莫谢错了人。” “可是……”秋菊欲要再做辩解,但瞧见凤无双那双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咽了回去,只得低眉喃喃着应道:“奴婢知道了。” 凤无双心里记下了秋菊今日的救命之恩,嘴上便不再提及,而是转而试探性的问道:“无双有一事不明,还望秋菊姑娘能直言相告。” 秋菊见凤无双自称“无双”,又称呼她“姑娘”,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凤姑娘是怡红院里的姑娘,奴婢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姑娘切莫如此客气。姑娘若有什么疑虑,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无双不想再花时间和精力去纠正这些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奴婢下人”的等级观念,这些已刻入骨子里的思想观念,不是她凤无双仅凭一人之力在一两日就能改正得过来的,于是便随秋菊诚惶诚恐的自称奴婢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桃花粥里有毒的?”对于下毒之人,凤无双早已心中有数。怡红院里与她不和的,换句话说,看她不顺眼的,也就只有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和如烟姑娘三人。这下毒之人除了她们三个,不会再有第四个。 第138章 读心术查案 她之所以这样明知故问,不过是想查处这般女人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毒的。若不能查明真相,即便今日侥幸躲过一劫,他日,她难保自己还能这么幸运,躲过第二次、第三次…… 君子不立危墙。她凤无双更容不下这些胆敢加害于她的人。 秋菊见问,目光闪烁着低下头去,不看凤无双逼视她的目光。 凤无双见状,知秋菊心里畏她,便冷着声音直截了当逼问道:“下毒的,可是你家姑娘,如烟姑娘……” “不是、不是、不是……”秋菊惊得连连摆手,连说了三个不是,目光一触及凤无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不是我家姑娘。” “哼!不是你家姑娘,那便是茜雪姑娘了。”凤无双冷着脸道。 秋菊苍白着脸低眉不语,手里的绢子被她紧张得绞了一遍又一遍,布满了褶皱。 果然是她! “她是怎么给我的食物里下得毒的?” 这才是关键。 秋菊低着头紧咬着牙,像是在做着痛苦的挣扎,过来许久,她的脸上才现出的一丝决绝的神色来:“奴婢不知道。” 秋菊的神情,凤无双看在眼里,知她是挣扎了许久才决定不说的,便也不再追问于她。 “秋菊姑娘既决定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我房中就只有季九儿和柳五儿两个丫头,这事儿查起来也不难,我就不为难于你。无论如何,我凤无双欠你一条性命,改日自会报还。这‘聚金池’死了满池的黄鲤鱼,秋菊姑娘还是今早离开得好,免得被人看见了,百口难辩!”言罢,凤无双便不再理会秋菊,转身离去。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秋菊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借着今晚清亮的月光看着凤无双越行越远的背影,喃喃着道:“凤姑娘,你可要多提防着九儿,这毒,是九儿她……” 秋菊最后的喃喃自语,凤无双虽然没有听到,可方才从秋菊的表情上,她早已经猜出了与茜雪姑娘里应外合向她下毒的人是谁! 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向她下毒,竟然会是她越来越信任的季九儿。 凤无双深谙“读心术”,与读心术相对应的心理学名词是“微表情”。 微表情最短只持续二十五分之一秒,虽然这样一个下意识的表情只持续一瞬间,却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心理学上,将这种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微表情来解读其内心真实的想法的手段,统称“读心术”。 上一世的王牌特工maggie-l出道之前所受训练名目繁多,这“读心术”便是其中最为普通一种。 方才她观秋菊神色,知道若是强行逼问,秋菊势必不说,遂一开口便以“不逼她”为掩护,让其放松了警惕,随即在提到自己的两个怀疑对象,柳五儿和季九儿时,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目的就是要观察秋菊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的微表情变化。 第139章 当她好欺负 凤无双原是怀疑柳五儿更多一点的,毕竟相较而言,季九儿更知根知底一些。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秋菊在听到柳五儿的名字时,神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反倒是在听到季九儿的名字时,瞳孔微不可见的收缩了一下。 凤无双立时就明白过来了,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出卖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自己越来越信任的季九儿。难怪秋菊不肯说是谁了,这丫鬟既会因当日柴房里的一饭之恩救自己性命,自然也会因此咬牙替季九儿守住秘密了。 只可惜,我凤无双想要查明真相,何须尔等开口。 凤无双阴沉着脸把柳五儿唤了进来。 柳五儿才从老鸨儿昌姨那得了卖仕女图得的银子,原也是要来找凤无双。进屋时瞧见满地都是风干的桃花粥,面色不禁陡然大变。她偷偷抬眼看向凤无双,却只见凤无双阴着脸坐在雕花刻木的黄花梨圈椅上,一言不发。柳五二面色不由得一白。 此刻的凤无双暴戾至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莫说区区一个怡红院里的丫鬟,便是许多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要为她这气场所慑。 柳五儿浑身打颤,战战兢兢了许久,才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嗫嗫得问道:“姑、姑娘,五儿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姑娘生气了?要是五、五儿做错了什么,还请姑娘责、责罚。” 前一世的特工强训让凤无双养成了一个绝佳的习惯,那便是不为表象所迷惑。她深知,所有的表象,都是用来迷惑人别人的,都是当事人想要别人相信的。就好比她凤无双这废材大小姐的脓包表象,就是她用来迷惑别人以掩饰她内心深处企图登顶食物链最顶端的这颗野心的。 是以,对眼前被吓得手脚发软、讲话都结巴了的柳五儿,凤无双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心软,反而越发疾言厉色起来。 “你说,这桃花粥是怎么回事?”凤无双并未指出这桃花粥有毒一事,而是含糊其辞的厉声质问柳五儿。 她倒是要好好给这贴身伺候自己的丫鬟柳五儿提个醒,若她连自己本分的工作都做不好,吃食里被人下了药都还浑然不知,那这样无用的人,她留着也是个祸害。 区区一个烟花之地、风月场所,居然还有人敢把这杀人害命的算计打到她凤无双头上,真当她凤无双个好欺负的不成?! “什、什么怎么回事?奴婢不知道。”柳五儿被凤无双如此厉声质问,浑身一个哆嗦,想都未想,便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奴性!凤无双掩住内心的鄙夷,冷冷的盯着柳五儿。 柳五儿怯怯的望向凤无双,她的目光一触到凤无双的眼睛,便立刻如触电一般低下头去。 她看着满地风干的桃花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俯身趴了下去,像只警犬似得耸着鼻尖对着地上的桃花粥闻了又闻。 凤无双不知柳五儿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秀美的细眉皱了起来。 第140章 老虎不发威 柳五儿跟个警犬似得趴着闻了许久,才抬头望向凤无双,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姑娘可是嫌这桃花粥馊了,变味了么?这桃花粥是九儿姐姐戌时才做好的,奴婢没想到会馊得这样快,未加妥善保存,还请姑娘责罚。” 季九儿!果然又是季九儿! 凤无双心下一冷,猛然忆起数日前在柴房里瞧见茜雪姑娘与季九儿密谈之事,禁不住攥紧了粉拳。 若仅仅只是茜雪姑娘去找柴房找季九儿说什么,那还不足以让凤无双对季九儿心生疑窦。可关完禁闭后,季九儿对茜雪姑娘寻她一事只字不提。凤无双几次问题问起,她都刻意隐瞒,这便由不得凤无双不对她起疑了。 初始凤无双还时时提防着季九儿,可连日来季九儿都是循规蹈矩的,不仅不曾有任何可疑的行为,就连提点柳五儿做事时也是尽心竭力、无一瑕疵的。 时日一久,凤无双便渐渐淡忘了柴房所见之事,加之这些日子为自己的“梳拢之礼”宣传造势,着实费了许多心力,也让她一时疏忽,忘了提防。没曾想,疏忽一时,竟险些将自己的性命都给断送了! 季九儿!好一个季九儿! 凤无双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声音冰冷到连一点温度也没有,问柳五儿道:“你说这桃花粥,是九儿准备的?” “是的。”柳五儿见凤无双不似方才那般眼神逼人,立时觉得身上压力小了许多,说话也连贯了不少:“九儿姐姐说柳公子贫寒拮据,姑娘在幽雅阁想必吃不到什么好的东西,回来时势必会饿,便亲手准备了这桃花粥给姑娘,说这桃花味甘性温、粳米益气生肌,熬粥喝不仅可以裹腹,对美容养颜也是最好的。” “亏她有这份心思!”凤无双心中冷笑。 柳五儿似乎误解了凤无双脸上这似有若无的冷笑,忙讨好似得说道:“是啊,九儿姐姐伺候姑娘,真的是尽心尽力,没得话说。两只手还抹着金疮药呢,还非要亲自给姑娘做桃花粥,奴婢要从旁帮衬着,她也不乐意,生生把奴婢赶了出来。奴婢瞧了都觉得自愧不如。” 当然要把你赶出来了,否则,她如何下毒、如何害命!凤无双越想越心寒,尤其,在柳五儿将季九儿对她的忠心,吹得天上有地上无时,她便越发觉得齿冷:自己待季九儿可谓不薄,她竟心狠至此,与茜雪姑娘她们里应外合、合谋要害自己性命!当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把九儿叫来。”凤无双面色沉静道。 “是,奴婢这就去。”柳五儿似乎是误会凤无双听了她说得那些花后,要赏季九儿,忙面带喜色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凤无双冷眼盯着满地的桃花粥,心头冷意一点一点上涌:老虎不发威,这帮不知好歹的无知蠢妇还真拿她当hello-kitty不成,竟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第141章 不作不会死 看样子,不给这群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她们还真不会消停了。 茜雪……哼,真真是好样的。 不一会儿,柳五儿便引了睡眼惺忪的季九儿过来。许是一路上柳五儿早同季九儿说了桃花粥的事,季九儿的眼神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心里有鬼似得。 季九儿进屋时,凤无双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梨花木圈椅上,定定的看着她。 季九儿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无双姑娘今日看她的眼神,与往日里不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心虚的将头低下,悄无声息的避开了凤无双的眼神。 “姑娘找我?”季九儿看了眼洒了满地的桃花粥,轻声道。 “听五儿说,这桃花粥,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凤无双的声音平静如秋水无痕,语气虽是淡淡的,却给人一种莫名疏离的感觉:“倒是难为你一番心意了。”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也是奴婢的福分。”凤无双越是说的波澜无痕,面对这满地风干的桃花粥和破碎的瓷碗渣子,季九儿心里便越是惴惴难安,心里的恐惧,就仿佛是深潭里荡起涟漪,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立刻占满了她的心。 她可不像柳五儿这般愚钝,会天真的以为,凤无双唤她来,是要赏她什么!若真是赏,这洒了一地的桃花粥又是怎么回事? “难为你这般忠心。”提到“忠心”二字,凤无双刻意加重了语气:“做主子的也没什么可赏你的,剩下这半碗桃花粥,便赏你喝了吧!” 柳五儿一听凤无双要把这剩下的半碗桃花粥赏给季九儿,当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半碗桃花粥,重重得咽了咽口水,似是想吃极了。 相比柳五儿的天真无邪,季九儿则是心思通透的,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半碗桃花粥,又低眉看了眼洒了满地的,已经风干了的桃花粥,面色大变。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居功。” 见季九儿不要这赏赐,柳五儿似有些不满的拽了拽她裙角。 凤无双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季九儿。季九儿不推脱还好,她这一推脱就越发坐实了凤无双对她的猜忌。 “既是做主子的赏你了,你接下便是。有什么敢与不敢的?还是说,你季九儿,嘴上拿我当主子,心里头,却没把我当主子?”凤无双一语双关,季九儿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奴婢不敢!在奴婢心里,姑娘永远是奴婢的主子。”为显郑重,季九儿重重的向凤无双磕了个头,一字一句道。 “那便喝了它。”凤无双斜斜的倚在梨花木圈椅靠背上,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绢子,云淡风轻道。 “奴、奴婢,遵命。”季九儿见推辞不过,看了眼满地风干的桃花粥,转过身去,颤抖着双手捧起桌上仅剩的半碗桃花粥。 凤无双冷眼看着季九儿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绝望,心头一阵冷笑。 第142章 恶毒的贱婢 no-zuo-no-die,不作就不会死。 季九儿啊季九儿,我凤无双不屑去做那种屈打成招的事儿,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识不识相了。 你若不识相不肯招,那便喝了你下过药的桃花粥,去给“聚金池”里那些无辜枉死的红眼黄鲤赔命,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识相点自己招了……哼,那便由着老鸨儿昌姨处置,该用刑用刑,该儿扭送见官便扭送见官,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凤无双,绝不插手。 季九儿端着桃花粥,两只手不住的打颤。她举着桃花粥缓缓的往嘴里送,却在入口的一瞬间,突然“啪”的一声丢了那碗桃花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奴婢不敢喝。”季九儿低着头声音哽咽道。 季九儿突如其来的举动似吓了柳五儿一大跳,见季九儿突然跪下,她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为什么不敢喝啊?”柳五儿跪在季九儿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季九儿。 “她当然不敢喝!哼……因为这粥里,早被她下了致命的毒药。若非我凤无双命不该绝,竟然怕是早被你这贱婢害死了。”凤无双一拍茶几豁然站起,指着地上的季九儿厉声质问道:“季九儿,我凤无双自认待你不薄,你不懂知恩图报也便罢了,没曾想你竟这般狠毒要置我于死地。我凤无双与你到底什么冤什么仇?” “毒、毒药?什么毒药?”原本颓然跪倒在地上的季九儿一听,突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凤无双,失声道:“姑娘是说,这、这桃花粥里有、有毒药?” “什、什么?毒药?九儿姐姐你……”柳五儿一听这桃花粥里被下了致命的毒药,吓得捂住了心口,满脸惊恐的看着季九儿,仿佛连她也认定了,这桃花粥里的毒是季九儿下的一般。 “贱婢,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如此惺惺作态,还做给谁看!”凤无双见季九儿这般惺惺作态,心底升起一股难忍的厌恶。 见凤无双和柳五儿都认定了是她下得毒,季九儿慌忙膝行到凤无双跟前,拉住凤无双的衣袖,满面梨花的解释道:“姑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下毒害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姑娘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真的没有要下毒害姑娘。” “你没有?哼嗯……”凤无双厌恶的甩开季九儿的纠缠,转身冷哼道:“这毒若不是你下的,方才要你喝那剩下的半碗桃花粥,你为何这般推三阻四的?” 直到这时,季九儿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方才凤无双要赏她桃花粥,竟是在试她!而她,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没敢喝。 “不是的,奴婢是真的不知这桃花粥里被人下了药。”季九儿跪着膝行至凤无双身后,大哭着解释道:“奴婢之所以不敢喝,是因为……” 第143章 自残博同情 “是因为、是因为看到这满地都是洒落的桃花粥,心里头觉得奇怪、害怕,所以、所以才没敢喝的。” 见季九儿如此解释,凤无双冷哼一声,道:“你季九儿倒是聪明!” 见凤无双仍不信她,季九儿仰着头伸手抓住了风无双衣袖,苦苦哀求道:“姑娘,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奴婢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在知晓桃花粥里有毒后就一直惊恐得发怔的柳五儿,眼见季九儿抱着凤无双苦苦哀求,眼眶跟着一红,也跟着膝行到了凤无双跟前,磕头不止道:“求姑娘饶九儿姐姐这一次,求姑娘饶九儿姐姐一次,求姑娘饶九儿姐姐一次……” 柳五儿跪在凤无双跟前,“咚”、“咚”、“咚”得一个接着一个磕着响头,替季九儿求情。 急促清脆的磕头声,咋一听,仿佛尼姑庵里,动了凡心的比丘尼越敲越急、越敲越重的木鱼声,一声一声,没来由的叫人听了烦躁。 柳五儿磕头也算卖力,几个响头下来,脑门上立刻磕破了一片,一丝血腥的味道在房间里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让人闻了,心底升起一丝恶心来。 听到柳五儿的求情声,季九儿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两眼放空的缓缓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把脑门都磕出血来的柳五儿,苦笑一声,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五儿呀五儿,你这傻丫头,你这一跪一磕,可就等于是坐实了是我下得药,姐姐我,这会子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凤无双平日里最憎恨柳五儿这种动不动就磕头求饶、自残博同情的无脑行径,眼见柳五儿如山野蠢妇一般磕头如捣蒜,心头涌起一股厌恶,厉声喝止道:“住嘴!你要我饶她一次,那你可知,她在下毒时,可有想过放过我一次?那毒药之剧,不过一小勺子便毒死满池的黄鲤鱼,若非我凤无双命不该绝,今日,早命丧这贱婢手里。你还敢要我饶她一命!” 凤无双言辞狠厉,满面俱是杀意,直把柳五儿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哪里还敢再替季九儿求情。 凤无双转过头,盯着季九儿厉声道:“九儿,你在我身边伺候多时,我教你不少东西,今日,便再教你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季九儿好歹在我身边伺候过,有胆量做便就当有胆量承认。别事到临头了还再喊冤,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茜雪那贱人私下往来的事情么?” 听到“茜雪”两个字,季九儿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整个人再坚持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奴婢……” 季九儿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却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良久,泪水涟涟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苦笑来:“姑娘说得没错,奴婢、奴婢私下里的确曾与茜雪姑娘有过往来。姑娘疑心到奴婢身上,怨不得旁人,都是奴婢自己,咎由自取。” 第144章 一纸卖身契 “九儿姐姐,真的是你?姑娘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一旁的柳五儿见季九儿自己都承认了,惊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拽住季九儿的胳膊,又恨又痛的连声质问道,连额上的血顺着脑门缓缓流下,流进了她的嘴里,她也浑然不知。 见季九儿终于承认,凤无双再难忍心头对她的厌恶和憎恨,转过身不看她,背对着窗口而立。 窗外几株四季常开的天香台阁(注:桂花品种花开正好,明黄的小小花蕊,一簇簇的簇拥在一处,点缀在浓绿的叶子中间,似娇羞的黄衣仙子掀开绿纱帘偷偷的往外贪看,清风袭来,花叶轻颤,便有阵阵馥郁的桂花香随风扑进房中,叫人闻之不觉心头一松。 然而此时,房中三人,却是谁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理会这馥郁浓烈的天香台阁花香。 “茜雪姑娘第一次来找奴婢,是在奴婢被关禁闭的时候。那日姑娘刚离开,茜雪姑娘便和轻烟姑娘来柴房找奴婢。茜雪姑娘说,只要奴婢肯听她们的话行事,她们便会央妈妈把奴婢的卖身契还了奴婢。” 季九儿两眼放空的仰头看着凤无双的背影,瞳仁仿佛已经没有了焦点,她缓缓的解释道:“奴婢自小就被舅母卖进窑子为奴为婢,从不晓得,若得自由身,会是怎样的感受。奴婢、奴婢不敢隐瞒姑娘,奴婢,确曾心动过。” 卖身契? 自由! 卖身契!呵呵……季九儿啊季九儿,一纸卖身契,限制住得不是你季九儿的身体,而是你的心啊的!凤无双听至这里,心头一阵冷笑:自由与否,岂是区区一张“卖身契”能够决定的?这人得多愚蠢,才会相信卖身契就等于自由啊!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季九儿看着凤无双不为所动的冷漠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悔恨:“奴婢却曾动摇过,所以姑娘怀疑奴婢不忠,奴婢不敢叫屈。只是,奴婢真的没有在这桃花粥里下药。姑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算是良心被狗叼了,也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姑娘的事,奴婢对天发誓。” 说着,季九儿还信誓旦旦的举起了四个手指。 “恩重如山?哼……”凤无双不为所动的冷哼一声,横眉道:“亏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好,难道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对你的好的么?”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季九儿仰着头看着凤无双,哀求道:“奴婢不敢奢望姑娘能原谅奴婢,奴婢只求姑娘能再信奴婢一次。奴婢真的,真的没有做过。” 见季九儿到现在还在试图抵赖,凤无双不禁越发厌恶起季九儿来:“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叫我如何再信你?今日你背叛我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今次她们拿卖身契诱你,你便心生动摇,若他日拿富贵荣华来诱你、拿你身价性命来唬你,你难保不会再做出谋害恩主的事来!” 第145章 可耻的软弱 季九儿眼见凤无双再不信她,整个人“扑通”一声,如无骨的蛇一般无声的瘫软在了桌腿上。 凤无双用眼角余光看了季九儿一眼,眼神冷漠,毫无感情的说道:“季九儿,我念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上,不取你性命,你自己去找昌姨自首去吧!喊冤叫屈的话,就被在我面前说废话了!” 言罢,凤无双背过身去,再不多看季九儿一眼。 听得最后几个字,季九儿缓缓抬起头了,失去光泽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凤无双冷漠决绝的背影,继而直直的跪起,向凤无双深深的行了跪拜之礼,声音哽咽着,道:“奴婢听姑娘的,奴婢,什么都听姑娘的。姑娘要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只是,从今往后,奴婢再不能伺候姑娘了,姑娘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好生提防着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她们,她们,这一次没得逞,难保,不会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说着说着,季九儿眼眶里的泪水便控制不住滚滚落了下来。 听着这样的话,饶是凤无双再铁石心肠,也由不得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暗骂自己没用,上一世杀伐果决的“双煞银狐”,穿越异世不过区区半月时间,居然会沦落到跟个小姑娘似得会哭鼻子的地步,当真可耻可笑。 季九儿见凤无双的身子微不可见颤了颤却仍旧决绝的没有回转过身来,心知自己与茜雪姑娘私下里见面,彻底辜负了凤无双对她的信任,懊恼之余更是恨自己入骨。 人啊,这辈子,真的连一步的行差就错都不能。因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一旦错了,那就是一辈子。 破镜难圆。便是圆了,那些旧日的裂痕,还是会像藤蔓一般爬满心底,叫人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 季九儿缓缓低下头去,含泪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她打翻了的半碗桃花粥上。 季九儿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凤无双最后一眼,转身端起破碗便往自己嘴里送,那破碗里还残留着最后一口干净的桃花粥。 “九儿姐姐……”柳五儿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可还是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凤无双低眸,将季九儿喝下毒粥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阵辛酸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无害人心,今日怎么会落得这自食其果的下场!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凤无双在心里发狠的告诉自己,像是在抵御内心深处某种强烈的呐喊一般。 凤无双清楚的知道,心底的呐喊来自何处!它,来自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的软弱和善念!物伤其类,人心总是良善、柔软的。 可是,对待敌人,这样的软弱和善良,是她凤无双绝对不容许自己有的。 眼见季九儿就要喝下那口毒粥,却听“噗通”一声,跪在一旁的柳五儿突然毫无症状的昏了过去,紧接着,连正在喝粥的季九儿,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第146章 美男妖且魅 事出突然,凤无双正怀疑是不是季九儿这鬼丫头为求自保使的什么计,却突然察觉到,窗外扑面而来的馥郁天香台阁花香中隐隐含着另一种似有若无的奇特异香。这异香一入鼻,浑身便莫名觉得酥软无力,头更是昏沉沉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喝多了红酒后劲上来了一般。 “不好,是迷……。”上一世的特工生涯,练就了凤无双超强的警觉性,她立时意识到,混合在浓郁的桂花香中怪异香味,极有可能是**香。可她还来不及多想,身子便是一软,紧接着两眼一花,“噗通”一声便瘫倒在了地上。 凤无双晕过去不久后,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虚掩着的小轩窗“吱吱喳喳”开开合合个不停,也不知是把何处合欢树上的合欢花尽皆吹了来。 淡粉浅白、如丝如绒的合欢花漫天飞舞,如流火飞絮一般,美艳妖异。 风息花落,妆奁台上的八角菱花镜里,映出一张俊美邪魅的面容来,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男子低眉看了地上的凤无双一眼,薄唇微扬,酒靥如涡,一笑倾城,满室生光。只见他上白下粉的宽松衣袍一拂而过,躺倒的地上的凤无双便同那邪魅如妖孽般的男子一起,凭空消失在了漫漫合欢花雨之中。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花飞花舞如幕如帘。 来时惊艳,去时无痕;俊美如仙,邪魅如狐。 虚幻飘渺如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叫人如堕云里雾里,恍若梦中。 这样如妖孽、如鬼魅一般的美艳男子,合该是只应在梦中才有的。 -- 一炷香时间过后,屋外忽然传来老鸨儿昌姨殷勤谄媚的笑声 “哎呀,润公子,这边走、这边走,来……诶,您担心,这碎石子路不平,您可别崴着脚了,我们无双姑娘的房间啊,就在前头,就在前头啦。” 老鸨儿昌姨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偷偷回眸看,身后的年轻男子虽然只穿了一身市井里最寻常不过的廉价长衣,却丝毫不影响他眉宇间透露出来的逼人贵气。这样高贵出尘的气质,根本不是宋牼昳这等纨绔子弟、财主公子哥花些银两穿上锦衣华服所能装扮学得来的。 除却男子通身上下势不可挡的贵气,男子的容颜也是堪称绝世无双的。 老鸨儿昌姨在这风月场所、烟花柳巷里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自认是有些儿见识的,什么样的花样美男、俊俏公子哥儿没有见过。 可饶是如此,今儿个见了身后这年轻的贵公子,她也忍不住惊为天人了,恨不能立时年轻个一二十岁,也变成那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径直扑进他的怀里。 见惯了风月,再加上年岁渐长,老鸨儿昌姨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心旌摇动、心潮荡漾的感觉,仿佛,遇见了女人的第二春一般。 能有这样谪仙一般的贵客光临,还真多亏了她新从人贩子那买来的姑娘——凤无双。 第147章 贵公子夜访 要不是凤无双这丫头鬼点子多,又是派发请柬又是竞卖仕女图的,使尽了手段宣传造势,哪能引得来这样英俊潇洒多金富贵的美公子啊。 这位俊美的贵公子,可是指名道姓是要见凤无双的。 当日花了纹银两百五十两买了凤无双,还有些肉疼,瞧如今有这么多客观冲着她来,还当真是捡到宝贝了啊!老鸨儿昌姨想想都高兴! 虽然按规矩,处优在“梳拢之礼”前,是不能见客的,可身后的男子,不仅出手阔绰,还保证只是见一见凤无双而已,最关键的是,他的颜值实在是太高了,简直就是爆棚啊。 她老鸨儿就爱这样的美男,适当通融通融,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些,老鸨儿昌姨满脸俱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又忍不住回眸偷瞄了那贵公子一眼。 那贵公子修养极好,每次瞧见老鸨儿昌姨回眸偷瞄他,他都温和的微笑向她点头示意。 人说绝代佳人一笑生百媚,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笑起来,同样是倾城无双啊,叫人不想入非非都难。 老鸨儿昌姨难得这样不正经的胡思乱想,转眼便到凤无双的门外。老鸨儿昌姨轻轻扣了扣门,唤道:“无双啊,是妈妈啊,把门开开,有贵客来见。” 候了一会,不见屋内有动静,老鸨儿昌姨有些尴尬的冲身后的贵公子笑了笑,转身又叩了叩门,力道较之先前,大了不少:“无双啊,是妈妈啊,把门开开,妈妈给你引荐个贵客,快些出来。” “无双姑娘会不会不在房里?”又侯了一会,仍不见屋内有动静,那长衣贵公子突然问道。 老鸨儿昌姨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呀!虽然无双每日都去东窗幽雅阁那请姓柳的秀才给她作画,可方才柳五儿已把新作的画送来了,这会子该当在房里才是。而且,就算无双不在,底下的丫鬟总还是在的。莫不是睡了?” 说着,老鸨儿又重重的拍了拍门:“无双、无双,你在里面么?开开门啊!无双、无双啊……” 眼见老鸨儿昌姨将门敲得越来越大声,可仍不见屋内有动静,立在老鸨儿昌姨身后的长衣贵公子回眸看了眼身旁的随从,低声道:“无声。” 那叫“无声”的随从微一点头,张开一只手放在耳后,凝神静听了起来,只见他两眼动也不动,耳翼却似摇动的蒲扇一般,轻轻动了动,然后又动了动。 “公子,屋里有两个人。”叫“无声”的侍者聚精会神的听了一会,旋即附耳轻声道:“不过他们的气息平稳安宁,想必,是睡下了。” 长衣贵公子面容沉静的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极是小声,前头的老鸨儿昌姨压根没有听到,仍在那一个劲的“无双”、“女儿啊”的敲着门。 敲了许久的门仍不见有人答应,老鸨儿昌姨明显已经没了耐性,手上一个用力,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原来这屋门竟是虚掩着的。 第148章 采花贼入室 屋门轻启,轻轻柔柔的晚风,夹带着馥郁的天香台阁花香扑面而来,满地的合欢花被风刮起,盘旋着满屋子飘飘荡荡,在空中轻舞飞扬,如穿粉着白的敦煌飞天一般,舞姿撩人。 “这是……”一朵浅粉淡白、如绒似羽的合欢花飘落在老鸨儿昌姨的发上,老鸨儿昌姨从发髻上捋下合欢花,拿在眼前看了看,疑惑道:“马缨花?都已经九月入秋了,还哪里来的马缨花?” 看着房中纷飞如粉蝶一般的合欢花,老鸨儿昌姨大惑不解得喃喃自语着。 立在老鸨儿昌姨身后的长衣贵公子掬手捧住一朵形如粉裙、状如绒羽的合欢花,剑眉微蹙,温和的面容亦显出一丝疑惑来。 “不好,是**香‘十香酥筋散’。”随从“无声”旁边,另一个随从鼻翼使劲的扇了扇,似在贪婪的呼吸着屋中馥郁浓烈的天香台阁花香,突然他眉头一皱,小声提醒道:“公子,里面怕是出事了。” 长衣贵公子听是江湖上腌臜下作的迷香‘十香酥筋散’,俊秀的浓眉骤然一蹙,二话不说,推开老鸨儿昌姨,便一步抢先冲了进去。侍者无声与另一个侍者当即如影随形鱼贯而入。 “诶、诶……你们、你们干什么呀?”老鸨儿昌姨见这三人突然夺门而进,只道自己是看走了眼,误把悍匪强盗当成了贵宾豪客,连忙扭着腰肢跟了进去,想着若是这帮没规矩的小子若是敢做出什么强抢倡优的事儿,她老鸨儿昌姨,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这“两百五十了两”的清白。 一面走老鸨儿昌姨还一面斥责三人,道:“我们怡红院虽然是青|楼女闾没错,可我们无双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们怎么可以强闯……啊……啊……啊……” 老鸨儿昌姨正絮絮得指责这三人,却一眼瞧见歪七扭八昏倒在地上季九儿、柳五儿二人,以及满地风干的桃花粥和破碎的瓷碗,骇得连声尖叫了起来。 “十香酥筋散、合欢花……”随从无声手里捏着一小朵合欢花,面带疑惑得喃喃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毅的面容闪过一丝骇然:“公子,不好,是‘玉面修罗’巫**。” “巫**?”长衣贵公子显然不认得无声口中的这个“玉面修罗”巫**是谁,面带疑惑的用眼角余光看向随从无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子,您久在宫……”无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微微一窒,转眼看了看老鸨儿昌姨,见她犹在惊恐当中,根本未注意到他方才说漏了什么,立时改口道:“您有所不知,这‘玉面修罗’巫**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采花大盗,最善使迷幻**之药。这十香酥筋散就是他窃玉偷香时常使的**药。而且这‘玉面修炼’还有一怪癖,那就是非常喜这合欢花。但凡他所到之处,都会遗留下大量的合欢花。看这情形,无双姑娘是被巫**入室给掳走了。” 第149章 嫡长女被虏 听无声说这“玉面修罗”巫**是采花大盗,长衣贵公子的面色陡然大变,忙回眸对另一个随从道:“无香!” 那叫无香的随从忙点了点头,立即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如禅师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唯有高挺的鼻子,两边鼻翼剧烈的闪动。 而无声则如先前一般,将手放在耳后,闭目凝神静听了起来。 一旁的老鸨儿听说是采花大盗掳走了凤无双,先是一愣,晃过神来以后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干嚎了起来:“哎呦,我滴个妈呀,这天杀的银贼、挨千刀的采花盗啊,老娘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这丫头,就指望着她能在梳拢之礼后能给老娘多赚些银子啊,我女儿这清白一毁,还值个什么钱哦,我滴个妈呀……” 长衣贵公子正焦急的等无声、无香回话,忽听老鸨儿昌姨这般无情无义认钱不认人的干嚎,温和如水的眼眸中渗出一丝厌恶来。 老鸨儿昌姨原还自顾自的干嚎痛哭,无意中看到长衣贵公子鄙夷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儿羞愧来。 世间的美好,不管是美好的人,还是美好的事,总能叫人无端变得清醒明白起来。就好像一面镜,能让人清楚的看到自己内心的丑陋,并为之感到羞耻。此时的老鸨儿昌姨,便是如此。 “公子,找到了,这边……”无香突然将眼一睁,抛下一句,转身窜出窗外。 长衣贵公子二话不说,跟着跳出窗去。无声也立时跟了出去。 三人才一走,听到老鸨儿昌姨干嚎的鱼公张于旦就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龟爪子赶了过来,一见季九儿和柳五儿昏迷在地,忙扶起老鸨儿昌姨问是怎么回事。 老鸨儿昌姨哭天抢地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鱼公张于旦听了,眉头一紧,安慰了老鸨儿昌姨几句,便立时带齐了怡红院里的龟爪子们全城搜找凤无双。 -- 一个时辰后,苍梧山上寻欢洞中,一个身量欣长、体格健硕的俊美男子赤|露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健美的肌好身材,低眸看了眼饱满厚实的胸口上那道狭长嫣红的血痕,冲三丈外手持古怪锯齿形短匕,全神戒备的冷艳女子勾唇一笑。 “人称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嫡长女,是个百无一用的绣花枕头,空负绝世容颜,却手无缚鸡之力,及笄之年连风氏一族一脉相承的火灵之力都无法凝聚,是个十足的废材。想不到今日一见,竟全是江湖讹传,无一句可信。” 说话间,男子伸出纤长漂亮的手指,揩去胸口的血痕,用舌尖舔了舔指腹上自己的血,转眸看着那个冷艳的女子,继续道:“放眼天下,能伤我‘玉面修罗’的人屈指可数。虽说是你假装被我的‘十香酥筋散’迷倒继而趁我不备猝然发难,占了些便宜。可以你这样快的身手,也绝非如江湖传言那般,是个一无是处的脓包废物。” 第150章 偷袭采花贼 “到底,是江湖传言有误,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风氏一族的风无双?” 距男子三丈开外的冷艳女子目不斜视的冷冷盯着这个美艳妖娆的男子,一滴冷汗自她的额上缓缓流下。 这冷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怡红院里被一阵香风刮走的凤无双——上一世的王牌特工,“双煞银狐”maggie-l。 眼前这个俊美如妖孽般的男子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并非生发于她的性命此刻受到严重的威胁,而是来自于彼此双方之间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方才在怡红院中,当她察觉到天香台阁花香中掺有迷香时,她料想施香下药之人定在暗中监视,遂故意将计就计诈晕倒地,以期引出下药之人再趁其不备取其性命。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她精准的抓住了出手的时机,却仍旧没能一招毙其性命,只在男子的胸前留下一道几乎可以忽略的小伤口。而在随后的十余招中竟还让对方渐渐占了上风,甚至险些让对方夺去了手里的兵刃。 更为可怖的是,她能清楚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根本未尽全力。 想到这,凤无双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兵刃。刀柄筛状的手感和冰冷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安心。 这把匕首不像匕首、军刺不像军刺的兵刃,是她仿照上一世的高级战术突击刀“mad-dog-knives(疯|狗”绘了图纸并标明了材料后请师傅锻造的军刀,她给它取名“狼牙刃”。 这把狼牙刃是她上一世就用得极为顺手的,尤其适合贴身近战。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上一世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和惊人速度,在眼前这个自称“玉面修罗”的男子面前,竟形同儿戏一般,想想都觉得可恼。 “我不是她!”凤无双已经受够了“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烦恼了,她要和这个跟她实质上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身份彻底斩断纠葛。 “你不是她,那你是谁?”自称“玉面修罗”的美艳男子头也未抬,一双虎目散发出与他这俊美外表全然不相衬的猥|琐幽光,色眼迷离的盯着凤无双微露的小半球,心不在焉的问道。 见眼前这自称“玉面修罗”的男子这般毫无顾忌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其色心歹意再明显不过的了,凤无双心下微恼,冷叱道“天下女子何其多,难道除了那姓风的废物,就没有其他女人了么?倒是阁下到底是谁?半夜三更掳我到此到底有何贵干?” 凤无双斥风无双为废物,并非人云亦云,而是她作为“当事人”,是真真实实的明白,“废物”二字是怎么得来的。她骂风无双是废物,实则是在气恼,天下女人千千万万,自己为何偏偏,穿越到了这样一个没用的绣花枕头身上。 “我?哈哈……身为闺阁女子,你竟没听过我‘玉面修罗’的名号?” 第151章 自恋采花盗 这个叫“玉面修罗”的绝色男子见凤无双这样问他,不禁微微一怔,狭长的桃花眼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凤无双饱满傲人的胸口处移开,满脸惊诧的上下打量着凤无双,好似,在看天底下最怪异的事。 良久,他才抚掌大笑道:“我?哈哈……身为闺阁女子,你竟没听过我‘玉面修罗’的名号?” 听他这语气,好似没听过他的名号很奇怪似得,这家伙是有多自恋,他是以为自己有多出名?! “我应该听过么?”凤无双不屑的冷冷反问道。 “好!你没听过也没关系。不过既然你现在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看你知道了我是谁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静镇定。”绝色男子唇角微扬,得意的看着凤无双,肆意的大笑,道:“女人,你可听好了,在下,姓巫,名**,因为生得英俊、出手狠辣,人送外号‘玉面修罗’,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采——花——大——盗。” 巫**刻意拉长了“采花大盗”四个字,仿佛是要特意吓吓凤无双一般。 一番简短但却自恋到爆棚的自我介绍我,巫**伸手捋了捋的额间的长发,潇洒的一转头,从凤无双露出一脸下作的笑,道:“生的英俊,你也是看得到的,就我这张英俊的脸,也不枉‘玉面’二字,至于出手狠辣嘛,哈哈……那只是对别人,向你这样的大美人儿,我一定会,好生怜香惜玉的。” 见巫**这样自恋,凤无双微微一哂,眉心微微一蹙,冷冷的鄙夷道:“说了这么多,原来你就是个淫|贼。” “什、什么……什么?淫|贼?是采花大盗,采花大盗好么?你懂不懂什么叫采花大盗?不要拿淫|贼这种肮脏龌龊下流的名词玷污我‘采花大盗’的身份。好么?”巫**一听“淫|贼”两个字,立时如坐针毡一般跳了起来,叫嚣着反抗道,仿佛凤无双用什么低贱的东西侮辱了他圣洁的存在一般。 凤无双冷笑一声,道:“二者有什么区别?干得不都是的偷香窃玉额,玷污良家妇女这等见不得光儿的龌龊事么!呵呵……身为采花大盗,竟沦落到要去窑子里偷香窃玉,你也够给你们采花界长脸的啊。” “你……”见凤无双话中带刺嘲讽于他,巫**漂亮的浓眉猛得一蹙。 “莫非是你出不起银子,才假装自己是什么劳什子的采花大盗,做这起子睡女人不花钱得勾当的?什么‘玉面修罗’,依我看,你就一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凤无双紧了紧手中的军刀“狼牙刃”,冷言冷语的嘲讽巫**道。 “谁说我没银子?”巫**被凤无双讽得恼了,大声道:“要银子,在下有的是。” “既然有,为什么不等到了我的‘梳拢之礼’那天,再正大光明的花银子力压群富来买我的首夜?”凤无双故意拿话激他道。 第152章 狡诈的女人 “如此堂堂正正、叫人艳羡的法子你不取用,反倒用这等子人人唾骂、人人鄙视的手段。说出去,有谁肯信,有谁会信。” “好,你既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瞧……”巫**被凤无双激得怒了,一怒之下刚要决定听凤无双的话证明给她看,却在紧要关头猛然缓过神来,立时停住。 巫**眯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饶有兴致的似笑非笑得看着凤无双,那种眼神,仿佛七八岁的小孩人儿遇见了喜欢感兴趣的玩具一般。 凤无双心里一沉:刚刚见这巫**如此在乎他“采花大盗”的身份,她才刻意用言语激怒于他,好让他暂时息了今夜强行霸占她的念头,没想到这巫**竟还有些头脑,竟在最后关头醒觉了。 真是功亏一篑! 看样子,今夜势必一场恶斗。 不是他玉面修罗巫**丧命于此,就是她凤无双被强行霸占了身子。而以双方目前的实力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上一世的特工生涯,让maggie-l对所谓贞洁、所谓女人的身体看得极淡,上一世,她便曾与数个男人有过一夜鱼水情。可以说她是不排斥男女欢爱的,而且,就颜值和体力来说,眼前这个美艳到神憎鬼厌的玉面修罗,绝对算得上绝佳的一夜|情对象。 凤无双排斥的,是如此做,违背了她心里的意愿。 她可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和男人欢好,哪怕,这个男人长的再英俊,床上的功夫再好,她也不乐意。 想到这,凤无双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狼牙刃。 “狡诈的女人,使计激我,险些就上了你的当,哈哈哈……要我放了你,门儿也没有。今晚,我要定你了。”巫**勾起唇角,露出邪魅如妖孽般狷狂的笑容。 他本就生得极为俊美,笑时唇角高高扬起,两靥梨涡深陷,极具魅惑,若是定力弱些,怕早就为他这狐妖般魅惑的笑容所迷了。 然而,谈笑之间,巫**已然耳身形一闪,向风无双掠去,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果然如炼狱修罗一般儿。难怪江湖中人要送他“玉面修罗”的外号了。 凤无双全神戒备,巫**一动,她便立刻挥刀迎上。 上一世的maggie-l以速度见长,可眨眼之间取人性命。 这一世,风无双的身子虽弱,可连日来的秘密训练已让她恢复不少,虽然还没有恢复上一世十成的身手,可至少也有五六成了。既然习惯了以速度对决,那么这一世,她也便打算以己之长与巫**做一对决,也好看一看,以她上一世的实力,在这强者横行的世界,她能排到个什么样的位置。 凤无双不退反进,这大大出乎了巫**的意料之外,短暂的怔忡后,巫**嘴角一扬,速度立时加快,在靠近凤无双时,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向凤无双的胸口。 “这淫|贼!”凤无双心中暗骂,回刀刺向巫**。 第153章 强攻采花贼 凤无双这一招极为古怪刁钻,若巫**不收手,她手里的狼牙刃势必斩下他的臂膀,叫他立时变废人。而他一旦收手,那么她立马就能占了上风,后面的十几个杀招就可以轮番向这不要脸的自大狂采花贼招呼过去了。 见凤无双出手这般狠辣,巫**却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微微一笑,探出去的手立刻如无骨的蛇一般绕过凤无双刺来的狼牙刃击向她的肩膀。而与此同时,凤无双刺出去的狼牙刃则以分毫之差击了个空。 凤无双大惊,忙回刀再刺,手腕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狼牙刃脱手而出,直直得射进岩壁之上。 兵刃被击落,凤无双并未惊慌,而是以身体最具强大威力的武器——肘部,顺势砸向巫**近在咫尺的脖颈。 这一招源自“泰拳”的“扫肘”。 泰拳出拳最讲究一个“狠”字。凤无双这一记扫肘,若能击中巫**的脖颈,这巫**势必命丧当场。 然而,这巫**外号“玉面修罗”,修罗善战,他既得此名,又怎可能如此轻而易举为凤无双所伤。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便轻巧简单的避开了凤无双的这一记杀招。 凤无双见两招均未得手,正待收势,纤腰却是陡然一松。低头一看,她才发现,原来是这下作的采花贼趁他不备卸了她的腰带。 腰带一松,身上的纱衣立刻敞了开来,露出里头水红色绣戏水鸳鸯真丝肚兜来。 上一世,她是生杀予夺的王牌特工,从来就只有她将人踏在脚下的份,她何尝受人这样轻薄侮辱。凤无双当即怒火中烧,将身子一屈,顺势脱下纱衣,将纱衣舞成一片灿烂云霞罩向巫**,与此同时,凤无双已然飞身而起,屈膝撞向巫**。 这是一招同样来源于泰拳的“砸膝”。 砸膝是泰拳中最具杀伤力的一招,凤无双锁定的目标不是别处,而正是巫**下体的男|根处。她要废了这自诩清高的采花大盗,要他下半辈子都不能再做男人,不能再去祸害人。 眼见这一招就要得手,却不想那原本罩向巫**的纱衣突然反向凤无双罩了过来。凤无双躲闪不及,被罩了个正着。 被纱衣罩住后,目不能视,凤无双根本无法锁定巫**的位置,气劲顿失,这一招必中的“砸膝”又落了个空。 一击击空,凤无双忙扯去罩在头上的纱衣。 而不远处,赤露着身体的巫**正悠哉悠哉的斜斜倚在洞中天然岩石雕砌成的案几上,手里把玩着凤无双束腰用的绸缎,面带戏谑的看着凤无双,眼神红果果的,叫人看了很不舒服。 自己使尽了手段仍不能伤巫**分毫,反而被他一次一次如玩偶一般玩弄戏耍,凤无双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震怒来。 这样的震怒,并不是因为此刻巫**红果果毫无避忌打量她的下流的目光,而是因为自己这连废物都不如的实力。 第154章 巧施美人计 骄傲如她、狷狂如她,从来都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强者。 哪怕即便魂穿异世,上错了风无双这草包的身子,她也从未怀疑过自己。 她一直坚信,只要她能够恢复上一世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就足以在这个强者横行的异世占得一席之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努力,好容易恢复了上一世百分之七十的实力,却仍旧被人这般随意戏耍。 这一瞬间,她第一次,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副身体,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巫**仰着头,高高的拿起凤无双的腰带,放到鼻尖闻了闻,俊美无双的面容上现出无比得陶醉来:“武林第一的美人儿,这体香,果然是与众不同。” 言罢,巫**陶醉的闭上眼睛,将凤无双的腰带放置鼻尖,闻了又闻。 巫**口中凤无双的“体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前一段时间凤无双特意要季九儿准备材料自制的花露水。 是的,没错,花露水。就是上一世广大广场舞大妈最爱的花露水——six-god(注:六神 怡红院中多植桂树,桂花香浓最易招惹蚊虫,凤无双才来几日便有些不胜其烦,遂让季九儿买了橙花油、柠檬油、薄荷等原材料自制了驱蚊止氧的花露水。当然,若这花露水只含了这些最基本的原材料,是不可能让尝遍女人香的巫**这般陶醉喜欢的。这花露水里,凤无双还特意添加了薰衣草精油和玫瑰精油用以调和香味。 否则,若只是最普通的花露水,那可就和上一世一样,沦为大妈最爱的“香水”了。 凤无双见巫**这般迷恋自己身上的体香,登时心生一计:既然力敌不成,那便智取!这风氏一族的大小姐,不是还有一副天生的无与伦比的容颜么!想必这采花大盗也是被自己请老鸨儿昌姨卖出去的仕女图引来的。 既然是冲着自己的美|色来的,哼,那用一用美人计,又有何妨! 心念至此,原本还全神戒备的凤无双眉目立刻舒缓了下来,心里虽仍怀着十二分的警惕,面上却已经挂起了嫣嫣笑意,明眸善睐、酒靥如窝,顾盼巧笑间,百媚丛生、满室生辉。 无极门诸葛先生所排《江湖美人榜》,风无双位居榜首,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盛名,可不是她靠着她老爹风少华的名头走关系得来的。引诱一个着急上火、精虫上脑的采花大盗,想必是极简单容易的事。 果然,采花大盗巫**看了凤无双的这一身魅惑模样,登时怔住了,手里把玩着的腰带倏然滑落他都不自知,似个痴傻的秀逗一般,傻傻的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凤无双。 **似两眼发直的从案几上连滚带爬的跳了下来,丢盔卸甲一般向凤无双扑了过去。 凤无双没想到这草包大小姐的姿容美貌竟真有这般大的魅惑,心头一阵冷笑,可她的眼神却变得越发迷离醉人了。 第155章 暖昧藏杀机 凤无双不时的扭动着仅裹了一件水红色肚兜的水蛇腰,以最**撩人的姿势引|诱着巫**。 色|诱!这也是上一世女性特工最基本的技能之一! 前一世的maggie-l虽不常用,却不带她不会!说来,也只是前一世实力强悍,不屑用这等耗费时间的法子而已。 洞中明明灭灭的篝火照在凤无双红果果露在外面的香肩、双臂上,仿似为她添了一件暖绒温和的薄纱一般。昏暗的火光,给这布置精致的密洞,增添了无数的春光和暖昧。 当真是说不完的酥香娇媚美人体,道不尽的满室春光撩人心。 “怎么?想通了!”巫**缓缓走到凤无双跟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凤无双微露的香肩,唇角勾起带笑,柔声问道。 “方才是奴想错了,奴既已沦落风尘,这身子,迟早都是要送出去的,不过是迟一日与早一日的区别罢了。”凤无双眉眼带笑,呵气成兰,娇声低吟道:“既然如此,与其把这白璧之身白白便宜了那些粗鄙俗人,还不如……” 凤无双抿起唇角,露出两靥可人的梨涡,浅笑着伸手抚上巫**的胸膛,纤长小巧的指尖,灵活的一圈一圈的在巫**胸前那一点茱萸处画着圈,指尖传来一丝丝来自巫**胸膛的温度。不过凤无双清楚,这样的温暖,她要它下一刻,就变成一抹冰冷。 “还不如就献给公子罢了。公子面容冠玉形容俊美,奴家虽称不得国色天香,却也算得小有姿色,能与公子相配,也算是,不枉费了这幅好皮囊。” 凤无双这般热情主动,早勾起巫**心头的火热,如夜空般深沉广袤的漆黑眸子,燃着按耐不住的熊熊烈火,一只手便探进了凤无双水红色的肚兜里! 一只手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在自己小腹处。 凤无双见时机成熟,立刻从腿侧拔出另一把匕首,刺向巫**的小腹。 此时的巫**,正低眉轻吻凤无双的耳垂,感觉到凤无双的举动,好似早就预料到一般,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邪魅鄙薄的浅笑:“狡诈的女人……” 眼见匕首就要撕裂他的肌肉刺入他的腹部,却不想眼前巫**的身子突然一阵虚化,旋即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他,竟凭空消失了! 什么鬼! 凤无双大惊,忙环顾四周去寻巫**的下落。 “啧啧啧……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这女人,心肠当真是歹毒的紧。”随着巫**满带调侃戏谑的话音落下,他健美赤露的身子再一次如幻象一般出现在了方才他倚靠过的案几上。 凤无双忙去看巫**的腹部:果然毫发无伤。自己刚刚那一刀,果然还是没能刺中他。 “你这一招‘美人计’,对付那些猴急的,或许有效,可在我玉面修罗面前,哼……”巫**冷笑一声,一字一顿蹦出四个字:“班——门——弄——斧!” 第156章 你先从了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凤无双完全没有理会巫**话中的嘲讽之意。 令她震惊的,是方才她明明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巫**就在她的面前吻着她的脖颈抚摸着她的身体,可为什么方才一刀刺下去,人却突然不见了。 这……这不可能啊! 凤无双猛得想起风氏一族被灭,自己意外魂穿异世上了这副废材身子的儿那一夜,幽冥王与慕容青雘二人之间的战斗来。 幽冥王御鬼,漫天俱是森然鬼影,鬼哭狼嚎,仿佛当真无数厉鬼挣脱地狱之门窜向人间施虐行凶一般。 而慕容青雘御剑,御剑在天,剑影如矢,剑气逼人,召唤出的擎天巨剑更是矗立云霄,气势滂沱。 而如今,眼前这个“玉面修罗”巫**,竟能凭空消失。 这……这……这不科学啊!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若不能解读这异世武学的奥秘,她maggie-l就算再如何勤勉训练,终究,只能徘徊在强者大门之外,永远只能是这弱肉强食的食物链里,最底层的一个。 她,决不能容忍。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凤无双握紧了手里的军刀,冷冷的盯着面前向她缓缓走来的如妖孽一般的邪魅男子,厉声问道:“方才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如何瞬间就消失的。说!” 面对凤无双疾言厉色的质问,巫**满不在乎的扬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想知道?那你先从了我!” 话音才落,巫**已然出现在凤无双近在咫尺的地方。 “休想!”凤无双大怒,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已经受够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巫**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她凤无双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她不能忍! 凤无双挥刀砍向巫**。 巫**的身子又如方才一般,突然消失。待凤无双感觉到巫**在其身后时,身上的肚兜已然被巫**轻车熟路的解开。 从巫**解下凤无双的腰带、肚兜的娴熟的手法,可以看得出来,他这“采花大盗”的恶名不是凭白得来的,他的确是御女无数,的确是祸害了很多良家妇女! “你欺人太甚!”凤无双怒不可遏,也不管肚兜滑落后自己已是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她几乎连想也未想,回刀便刺向巫**。 巫**的身子又是一阵虚化,转眼消失不见。 凤无双早就料到巫**会有这一招,巫**身子才虚化消失,她便立刻一个“后旋踢”踢向自己的身后。 果然踢中了!凤无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虚空之中,巫**的身影缓缓实质化,等他整个人完全实质化时,凤无双才发现,自己这一脚并未真的踢中他,而是被他一手抓住了。 凤无双想把脚收回,脚踝处却像是被铁箍箍紧了一般,令她动惮不得。 巫**一脸坏笑着一件件脱去凤无双的鞋袜,指尖在她的脚掌心轻轻摩挲着,直把凤无双挠的的心猿意马、心痒难耐。 第157章 助兴的药丸 “这人美啊,连脚都美!哈哈哈……” 巫**如猫戏老鼠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于她,凤无双直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她恨不能立时端起冲锋枪将他扫射成马蜂窝,然后再将他大卸了八块丢出去喂狗。 “你找死!”凤无双大怒之下,借力飞起另一只脚,扫向巫**的脸。 巫**动也不动,只等凤无双的腿扫到,他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凤无双的脚踝。 此刻,凤无双的两只脚都被巫**的手箍住,整个人都被倒吊了起来,整个人都悬空了,身无借力之处,再想反抗,却是一点招也没了。 从未有过这样另她尴尬羞耻的处境,赤|身露|体、一丝|不挂,双脚被箍,还被人头上脚下倒吊起来……羞怒之间,凤无双简直是恨极了自己。 “好了,玩也玩够了,我们还是快些入正题吧!毕竟**苦短、一刻千金啊……”说话间,巫**猛地将凤无双抛起,凌空一个公主抱便将凤无双紧紧抱住。 此时二人俱已是一丝|不挂,如此“坦诚相见”,凤无双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并起两指便刺向巫**的眼睛。 巫**扬眸一笑,巧妙的避开凤无双最后的一击,便探头深吻了上去。 凤无双避不及时,刚想趁势咬断巫**的舌头,却不料有一物自巫**的口中滑进了她的嘴里,一个囫囵,那东西便被她吞进了口中。 见凤无双咽下,巫**哈哈一笑,粗暴的将凤无双丢到了床上去。 凤无双顺势一个翻身,扯住锦被便捂住了胸前的隐秘处。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凤无双警惕的瞪着巫**。 巫**见凤无双到了这个时候还拿锦被捂着身子,越发得意了,他邪邪一笑,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就是颗助兴的小药丸罢了。有了它,今晚我们才能更尽兴。在下保证,会让你欲罢不能,要了一次还想再要。哈哈哈哈……” “什么……你……”凤无双心里清楚,这巫**虽然说得轻巧,可这小药丸势必不会是简单的助兴药丸,恐怕是烈性的春|药。 凤无双才这样想着,那小药丸就跟听到她的想法一般,立刻发作了起来。凤无双只觉得小腹处仿似燃起火一般发出一阵阵炙热灼烧的感觉,心跳,一点一点的加速,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了。 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只觉得空虚寂寞冷。她突然很想,很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来抚慰她、温暖她。 她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眼神开始变得涣散,思想也变得混沌,仿佛醉了酒一般。 她抬起眼眸,看到不远处那具强壮健美的男体,心,猛得惊跳了起来。 她突然很想很想紧紧拥住那个健壮的体魄,去感受雄性荷尔蒙带来的强烈冲击; 她突然很想很想投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去索取男性如烈火般的热情。 第158章 霸道迷情药 她突然很想很想,有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来抚摸她滚烫的娇躯。 她突然很想很想,有来自男性体内的濯濯清泉来浇灌湿润她已近干涸龟裂的土壤。 凤无双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声,下意识的放下锦被,像一只发了情起了春的夜猫,匍匐着身子朝那个仿佛有无限魅力和吸引力的男人爬去。 这狂野的举动,立刻把凤无双自己都吓了一跳,心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在一遍遍的质问和警醒自己:maggie-l,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怎么了?难道、难道你已经无能到会屈服于这小小的药丸么?你若、你若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你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要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maggie-l,凤无双,你给我坚持住,你给我坚持住…… 凤无双用仅剩的最后一丝清明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末了,她甚至拔出头上的发钗刺向了自己的大腿,以身体的剧痛,来保留住最后的清明。 可体内不断释放的霸道药力却让她的身体越发不能自控的扭动了起来,她真的、真的好渴望有人能抚摸她的身体、抚慰她的心灵,她真的很想要,很想要…… 一直抱着手站在不远处看好戏的巫**,眼见凤无双大腿上鲜血直流,却还在努力以意志力抵抗着不断增强的药力,脸上不禁现出一丝赞许来。 猎艳无数,还从未有哪一个女人,能在‘阴阳合欢散’的摧使下,坚持这么久!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不过,倒手的猎物,他巫**怎么可能就此轻易的放弃?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尤物! 越是意志力强的女人,一旦放|荡起来,就越会意味无穷。 这样的人间极品,他,可不会就这样放过。 只消再加强一点药力,定要她最后的意志力,尽皆瓦解溃散。 巫**勾起唇角,单手一扬,便有无数合欢花满天满地纷纷扬扬席卷而来。在床榻上做着最艰难抵抗的凤无双,在见到漫天飞扬的合欢花时,只觉一阵冲天香阵扑鼻而来,脑子“轰”得一声,连最后仅存的一丝清明也消失殆尽了。 “‘阴阳合欢散’加上我秘制的催情合欢花,就算你意志再坚定,也不可能抵挡得了,哈哈……”巫**大笑一声,迫不及待的向凤无双走去。 而此时的凤无双,早已意识糊涂。全身燥热的她,只是一个劲的抱着锦被扭动着娇躯。此刻的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炽热的拥抱,只想要一个热情甚至粗暴的抚摸。 迷离的醉眼,潮红的两颊,疯狂扭动的身子,温软的娇喘……此刻的凤无双,像是一只发了情的野猫,在一声一声呼唤着男人野性的回应,而这些,无一不在引诱着性银嗜色的巫**。 巫**下身的东西,早已直挺挺的立起。阴阳合欢散药效已经发作,时机已然成熟,此时不行那男女**交合之事,还待何时? 第159章 银枪美霸王 巫**下身的东西,早已直挺挺的立起。他几乎是像只饿极了的狼突然看到猎物在前一般,迫不及待的就扑了上去。 眼看美人在怀唾手可得,马上就可以一亲香泽阴阳交欢了,整个寻欢洞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轰”得一声巨响,苍梧山的山体剧烈颤动了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连绵不绝,简直跟火山喷发、大地龟裂一般。 不待巫**反应过来,便有一道耀眼银光如九霄电闪一般破门而入向他疾射了过来。 巫**大惊:这寻欢洞的大门可是由一堵重于千斤的天然巨石制成的,寻常兵器连在巨石上刻个字都难,这银光到底是什么,威力这么巨大,竟能一击就把巨石粉碎成泥。 巫**大骇之下不敢耽搁,立刻翻身避开。 那道银光击在岩壁之上,直把岩壁轰出一个巨大窟窿来。 巫**定睛一看,这才瞧清楚,那道莹白雷厉的电光,竟是一柄通体水润的银枪所化。 巫**见这银枪枪杆九尺,枪头有两刃,两刃均长有一尺三寸,其锋三寸,一看便知是精钢混金锻造而成,锐利无比。然而更让巫**惊诧的是,枪杆尾部那个太极八卦图腾。 “无极门的人?”巫**正自疑惑,洞外却早已经一前一后窜进六个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先前在怡红院里寻凤无双的长衣贵公子。随这位公子同来的,除了先前在怡红院里就跟在他身边的侍者无声、无香外,还另有三个侍者打扮的人。 这五个侍者一冲进洞中,便将巫**团团围住。只要巫**稍有轻举妄动,他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擒下。 长衣贵公子见巫**浑身一丝不挂,下体更是肿胀的高高撑起,浓黑的长眉不禁微微蹙起,转眼见凤无双赤露着上身,只着一条亵裤匍匐在床榻上呻吟娇喘,娇软的身子如无骨的水蛇一般,扭动着、翻转着,长衣贵公子的剑眉立刻倒竖了起来。 他飞快窜向床榻,拿起锦被将凤无双的身子裹得结结实实的。 可凤无双此时的神志早已为‘阴阳合欢散’的霸道药性所吞噬,早已不能自拔,见有男人向她窜来,立刻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上去,将长衣贵公子抱了个满怀,秀美的脸庞还不断贴着长衣贵公子的脖颈摸索着、探索着。 巫**见凤无双完全为他的阴阳合欢散所控制,当下得意的扬唇笑了起来。但见男子神色自若,丝毫不为眼前的绝色尤物所打动,不禁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刺进墙壁的银枪上。 “神威烈水枪!你就是无极门诸葛先生的入室弟子,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人称‘银枪霸王’的轩辕祁润?”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戏谑的问道。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翊坤宫中答应华淑妃救凤无双出火坑的皇三子,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低眸护着凤无双,根本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第160章 酷拽三殿下 “切,拽什么拽!”巫**见轩辕祁润根本不理他,自讨了个没趣,嘟囔一声,便转过眼来,环顾了一下将他团团为住的五个人,随即道:“诸葛先生曾明令禁止无极门人参与一切事关前朝后宫的活动,只委派了门中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六位得意弟子贴身保护三皇子,想来,五位便是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色了。” 五人不语,只神色漠然的注视着一丝不挂的巫**。 巫**见这主仆六人都跟哑巴似得一句话都不说,顿觉无趣,又见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五人紧盯着自己不放,便戏谑着佯装扭捏状,笑道:“五位这样一言不发的盯着在下看,莫非,是对在下感兴趣不成?在下虽有‘玉面’之称,也承认较寻常男子是俊美一些,可在下却无‘龙阳断袖’的怪癖,你们再这么看下去,在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巫**这般调侃五人,这五人仍旧是一言不发,只如看笼中囚一般淡漠的盯着他。 巫**正待再说些调侃戏谑的话拖延一点时间,却听床榻上的轩辕祁润冷冷的命令道:“拿出解药,本王可让你死得痛快些。” 死得痛快?而不是饶你不死!这三皇子够拽得啊! 巫**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面色潮红、神色迷离的凤无双身上,耸了耸肩,无奈且又颇为得意道:“我玉面修罗下得药,无药可解,除非……” “除非什么?” “阴阳调和、男女相欢。”巫**勾唇笑道:“这凤无双,在下还没来得及碰,就被三皇子坏了好事……哎,算了,也是我巫**没这艳福。这凤无双天资国色、美艳不可方物,也配得上三殿下您,那就当是在下送给三殿下的见面礼吧,三殿下您慢慢享用,没什么事儿的话,在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告辞……” 巫**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无极门里的高手,随便拎一个出来,他都恐怕未必能讨得了好,于是便打起了脚底抹油马上开溜的念头。 “既然没有解药,留你无用。”轩辕祁润淡漠的低下头去,看着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身体的凤无双,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字:“杀!” 话音才落,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五人二话不说,便立刻一拥而上。 巫**立刻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凝神对敌。 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五人乃是无极门诸葛先生调教出来的最得意的五个弟子,自幼一起练武,默契异常,攻守配合,天衣无缝。饶是巫**有炼狱修罗般善战的实力,也抵不住五人天衣无缝的四面夹击。 才几个回合下来,他便落了下风。 眼看巫**渐渐不支就要为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他们所擒,就听巫**突然冲洞外暴喝求救道:“臭书生,再不出手,老子就嗝屁啦?你非要看老子笑话不可么?” 第161章 采花贼开溜 “看你裸死也不错,免得再有无辜女子遭殃受侮。”洞外传来一个异常儒雅的声音,话说得虽狠,语气却在最后软了下来:“不给你这淫|贼吃点亏,你是改不了这色|迷心窍的野性了。” 洞内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等人一听,俱是一惊:他们六人修炼佛家秘法,六根六识大开,耳可听顺风之音、眼可观千里之物、鼻可辨万种香味、舌可尝世间味道……以他们的修为,即便未特意以秘法放开六识,六识较之寻常的江湖高手,也已灵敏不下上百遍,他们竟没察觉到外面还有人,来人的实力,想必非同一般。 五人正忖思间,就听一声震天虎吼,一个头戴青色纶巾、一身青衣,脖颈围着纯白方巾、后背箧箱的儒雅书生骑虎而来。那斑斓猛虎跃入洞中,张开血盆巨口便向床榻上的轩辕祁润和凤无双扑来。 “公子小心。”无触见状,忙跳开战圈,向轩辕祁润奔去。 轩辕祁润见猛虎扑来,剑眉微锁,一只手拦腰抱住凤无双,足尖一点便避了开去。 猛虎似为书生所控,竟咬定了轩辕祁润和凤无双不放,又直直得扑了上去。 此时无触已然赶到,一把抓住虎尾,将几百斤重的斑斓猛虎凌空抡起,奋力一甩,便将那猛虎重重得摔在了岩壁之上。 只听“啪”得一声怪响,那斑斓猛虎被摔倒岩壁上后,竟化成了一滩色彩艳丽的墨汁。 “这……”轩辕祁润见状,眉心微蹙。 不待无触等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那书生从箧箱中取出一副卷轴凌空一扬,只听得数声猛兽嚎叫,豺、狼、虎、豹四只猛兽从画中跃出,呼啸着向轩辕祁润和凤无双扑去。 这书生深刻明白什么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要想从无声、无香、无味、无触四人手中救出巫**,必须用这“围魏救赵”的法子。 果然,无色、无声、无香、无味四人见四只猛兽扑向轩辕祁润,生怕无触一人无法照顾周全,纷纷放开巫**前去支援。 豺、狼、虎、豹虽是兽中最凶残的,可哪里会是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等人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便被他们全收拾了,当然,四兽死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一滩色彩艳丽的墨汁。 待无声等人剿灭了豺狼虎豹,洞中早已没了巫**和那书生的下落。 轩辕祁润深知是中了那书生的调虎离山计,眉头深锁,冷冷的命令道:“给我追,追上二人,格杀勿论。” “是!”无声等人得令,纷纷追出洞去。 眼见四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苍梧山影影绰绰的梧桐林中,轩辕祁润这才缓缓低下头去,看向怀中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凤无双。 此时的凤无双,意识早已经模糊,她哪里还管得了抱她之人是谁,是男是女现在怕也是管不了了。 现在的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燥热,胸中一股炙火烧得她难受。 第162章 天雷勾地火 她觉得热,好热好热,仿佛浑身都沐浴在熊熊烈火中一般。她疯狂的扭动着锦被下赤|露的身子,试图挣脱锦被的束缚,像是一条蜕皮的美人蛇,痛苦又欢愉的挣扎着,好让每一寸肌肤都能得到片刻的清凉。 “无双表妹,无双表妹,你醒醒、醒醒,我是你润表哥啊,无双……”轩辕祁润焦虑的用轻轻拍着凤无双的脸,试图将她唤醒。可现在的凤无双就像是饮酒太多醉酒太甚的人,根本已是不省人事,哪里还能听得见轩辕祁润这么温柔的叫唤。 “嘤……”凤无双低吟一声,下意识的将脸贴向轩辕祁润宽大厚实的手掌。 他手掌心的温度,让她觉得舒服安心。 现在的凤无双,是那样的渴望被人抚摸。 她的脸,不断的贴着轩辕祁润的掌心摩挲着,就像是他的手,在抚摸她的脸颊一般。 轩辕祁润猛得一怔,眼眸不自觉的转向凤无双那瓣娇艳欲滴如樱桃般红艳的薄唇上。一声声娇软的低吟呓语从这张樱桃小口上不断发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如兰般清新的气息,一阵阵的呵在他的脸上,呵在他的心里。 如水般平静无痕的心,突然,一下子就乱了节奏。 建立在道德边缘的壁垒,如温润的美玉出现裂缝一般,片片瓦解。 “无双表妹,无双……”轩辕祁润情不自禁的喃喃着。 就在轩辕祁润心猿意马的一瞬间,凤无双居然挣脱了锦被的束缚,两只雪藕一般的手臂紧紧的环住了轩辕祁润的脖子。 “我……要……”凤无双醉眼迷离的望着近在眼前的,陌生但却英俊至极的男子,她的鼻尖轻轻触碰着他的鼻尖,她呵气如兰,扬唇魅笑,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两个字。 轩辕祁润如遇晴天霹雳一般,浑身剧烈的震颤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将凤无双推开,可凤无双却已经紧紧得将他环住,使得他不忍,也不舍推开。 她的吻,如细密的春雨,密密麻麻的落在了轩辕祁润温润的脸颊上。 初始,轩辕祁润还在试图挣扎着想要将凤无双唤醒,可当凤无双的唇,重重得落在轩辕祁润的唇上时,他一下便愣住了。 他感觉到了如蜜桃般的甜美; 他感觉到了如触电般的颤栗; 他感觉到了如醉梦般的心跳; 他感觉到了如天堂般的美好。 …… 他还想反抗,还想将身上热情主动的美人儿推开,可伸出去的手,却在触碰到那副美丽**的瞬间变成了比亲密无间更紧的拥抱。 他的心一遍遍的呐喊着不可乘人之危,可紧抿的唇齿还是在恍惚间,听从本性的呼唤,轻轻张了开来,他感觉到一阵柔软滑进了他的嘴,他也下意识的滑进了她的口中。 两个人,像是绞拧在一起的绳、像是缠绕交颈的蛇,深深、深深的纠缠在了一起。 感应到他的回应,早已经迷失了心智的凤无双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越发热烈而澎湃了起来。 第163章 扑倒三殿下 她感受到有双温暖的手在摩挲着她的身子,她便下意识的伸手去解对方的腰带。那腰带极不好解,以被药性控制的凤无双根本没有足够的耐性去解开这样繁复的腰带,情急之下,用力一扯,便把腰带扯断了。 她感受到有个温暖的身体在抚慰着她的心灵,她越发不能控制的想要去贴近那份温暖,仿佛数九寒天里本能的想要贴近温热的火盆一般。 她的心,是那样的空虚和寂寞; 她的身子,是那样冰冷和清寒。 她想要汲取温暖,她想要有人,可以抚慰她空洞的心灵、她的身体。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幅精壮的身体在她的身上摸索;她知道他也想要。 他的胸大肌是那样的饱满厚实,他的心跳是那样的稳健急速,像战鼓一般,像急流一般; 他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是那样强健有力,像钢筋一般、像铁壁一般; 他的呼吸是那样粗重急促,他的下面是那样的火热澎湃。 她想要,她现在就想要! 出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即便是在迷失心智的情形下,她仍能准确的握住对方那澎湃火热的东西。 她要,她现在就要。 轩辕祁润在短暂的迷失后,在下身被一只小巧温暖的手包裹住的瞬间,身子突然猛得一颤。 他的手,突然紧紧得抓着了凤无双的手,阻止了凤无双进一步的行动。 凤无双双手被箍紧,动惮不得,便又凑上去,吻住了轩辕祁润的唇。 轩辕祁润捧住凤无双的脸,喘着粗气定定、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清明而又澄澈,他痴痴得看着凤无双的脸,用额头顶着凤无双的额头,呢喃道:“无双表妹,你知道么,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可你、你是,你是父皇指给四弟的妻子。我不能、不能……” 他并非什么禁欲系的男人,他只是有他的情非得已。 “我不与他争,我什么都不与他争,因为我的母妃早逝,是华淑妃养我、护我,她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所以,所以我不与他争,我什么都不与他争,皇位也好、天下也罢,只要他想要,只要淑妃想要,我都不与他争,我什么都可以给,可是你,唯独你、只有你……” “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轩辕祁润的呼吸一声重似一声,连说了三遍“只有你”后,终于说道:“可是你,我不想让。” 说着,轩辕祁润松开了凤无双的脸,用力的回吻了上去。 压抑了十余年、隐忍了十余年爱与想念,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日出东方一般,喷薄而出。 为阴阳合欢散所迷得凤无双,疯狂的回应着,立刻如饿虎扑羊一般将轩辕祁润扑倒,双手按住轩辕祁润结实饱满的胸肌,整个人骑了上去。 合欢花如雨,鱼水两相欢; 情花催情生,旖旎春意浓。 -- 阴阳合欢散的药性极其霸道,凤无双这一夜成了所求无度的饥渴的女人,一夜要了七次。 第164章 美男吃干净 次日醒来,即便隔了一整夜,凤无双仍旧觉得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得抬手揉按太阳穴,却突然惊觉有一股子和和融融的温热气息温柔的呵在她的脸上,像是春日的暖风透过流苏罗帐抚在她的脸庞一般,暖洋洋的,叫人沉醉,让人没来由的想要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可上一世的特工生涯,练就了凤无双超强的警觉性,她几乎是在感觉到那股温热气息的一瞬间,就猛然睁开了眼见。入目处却是一方饱满厚实的大块胸肌和胸口上那一抹如茱萸一般的鲜红一点。 她微微抬头,一张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映入眼眸:面如敷粉,唇若施脂;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容貌庄姝、玉颜温润。竟是俊美如九天谪仙一般的男子。 很快,凤无双便震惊的发现自己正如小鸟依人一般蜷在该名陌生男子的怀中:他的手环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隔着他厚实的胸膛如战鼓一般一声一声传来,他呵出来的气息带着龙涎香特有的香味一阵一阵喷在她的脸上,他的身体散发出一阵阵带着浓烈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冲击着她的嗅觉,他身体的温度如温热的泉水温暖浸润她的全身。 耳鬓厮磨,肌肤相亲。 他们竟以这样毫无保留的亲密姿势,紧紧相拥而眠了一整夜。 下身隐隐的痛楚,锦被上那一抹刺眼的红,和此时此刻两个人毫无保留的相拥而眠,都无一不在无言的像她揭露一个现实:她,**了。不,确切的说,她和他睡过了。 她的第一次,献给了眼前这个温文儒雅、温润如玉男子。而她,还尚不知道,紧紧搂着的她静静酣睡的男子,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女儿家含羞带怯的小小情怀,在恍惚间,竟让凤无双有一种,她不是她的古怪想法来。她微摇了摇头的,将心底那抹怪异的,仿佛不属于她maggie-l的奇怪情怀散去,整个人顿时沉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在未弄清楚状况之前,凤无双不想打草惊蛇,只蜷在男子温暖的怀中一动不动。 这样的拥抱,让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留恋和恍惚。 她努力回想昨晚上的事,可阴阳合欢散霸道的药性余威却让她每一次试图冷静回想时都头疼欲裂。过了许久,她才渐渐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脑海里出现自己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扒光了衣服推到并翻身骑了上去之后,凤无双这才震惊的发现,昨晚上,自己竟被阴阳合欢散的药性所控,把眼前这个如谪仙一般的美男子,给上了。 天,没错,她没有记错,她真的,强行把一个男人给上了! 虽说“419”这样的事情在上一世,她做过不少,可每一次至少都是你情我愿做个安全措施的,她可从未试过在对方完全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就把别人吃干抹净的。 这可是犯罪啊! 第165章 禁爱弟媳妇 虽然上一世的特工maggie-l本身就是游离在法律和道德边缘的特殊存在,无所谓犯罪不犯罪的。可这一世,她只不过是个规规矩矩的青|楼女子罢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特权和例外,若这男子一觉醒来,要她负责、要和她长相厮守一辈子,那可如何是好! 要不然,还像从前那样,吃干抹净后就一走了之?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可不就是她maggie-l上一世的作风嘛!这倒并非是她maggie-l滥情,而是,身为特工的她,是和男女之情不能沾半点儿边的。 按照搭档mike的话说,任何的羁绊,对于一个只有服从命令的特工杀手而言,都是累赘。 这,也是上一世的maggie-l,这一世的凤无双,不愿去触碰感情的最重要原因。 想到这儿,凤无双便蹑手蹑脚的拿开了男子的手,偷偷摸摸的起身,穿戴整齐后便偷溜了出去。 凤无双才一出洞口,轩辕祁润便缓缓得睁开了眼。 绣着龙凤和玺和合二仙彩画的锦被上还留有她的气息,可怀中却已是空空荡荡的了,轩辕祁润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落寞来。 其实,轩辕祁润早在凤无双醒转前就已经醒了,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一整夜都没睡。 昨夜为解凤无双所中迷情之毒——阴阳合欢散,他顺从内心强烈的召唤与她做了男女交合之事。事后他便一直支着头俯身看着怀中的可人儿,这是他有生以来,与她最亲近的时刻,也是他轩辕祁润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 他喜欢她,从八年前她随她的娘亲花弄影进宫觐见他的母妃华淑妃,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了她。 那时她七岁,他虚长她三岁,他十岁。 当时的他,倒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似得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害羞的躲在她的母亲花弄影身后,探出半个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的说,我叫风无双。 他伸手摸了摸她梳着双丫髻的脑袋,道,我叫轩辕祁润,以后你就叫我“润表哥”吧。 她抬头看了看她的母亲和她的姑母,见她们含笑点头,她这才怯怯的喊了一声“润表哥”。 听到“润表哥”这三个字,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虽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将她的名字、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了心里,可年幼的他却早熟的知道,他对她的这份喜欢,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回应,也不能在任何人前表露。因为他的父皇,大夏朝最至高无上的君王,把她赐婚给了他的四弟,那个喜欢她不亚于自己的——母妃华淑妃的亲生儿子,轩辕祁煦。 他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他不愿和他争,他也不能和他争。 他的亲生母妃贤妃刘氏难产而死,临终托孤,他能在后宫这种地方健健康康长大成年,还能得拜无极门诸葛先生为师,全赖他现在的母妃华淑妃。 第166章 拱手让江山 若不是她全心全意护他、爱他,视他如亲子一般,事事为他着想考虑,他怕早已经如其他几个早夭的兄弟们那样,化成寂寂皇陵里的一具无名的白骨了。 后宫,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面住着的,虽是一个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可她们的心肠比蛇蝎还毒,她们的手段比谁都狠。 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若非华淑妃,他轩辕祁润,怕是连满月都活不过的。 大恩难报,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尽心竭力的支持他的母妃,协助他的四弟。只要是他们想要的,只要是他能让的,哪怕是这锦绣江山、万里河山,他也拱手相让。 天家无情,他的父皇膝下子嗣众多,于他,说白了,也不过只是场面上的父子罢了! 这世界上,他唯一珍视的亲人,也就只有抚育他长大成人、教他做人道理的华淑妃和自小一起长大的四弟轩辕祁煦了。 他把什么都让给了他,也包括她。 他将这份情、这份爱,深埋在心底,让它为岁月尘封,让它为风霜消噬。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是他不要了的…… “四弟既然已经不能再要你,那就让我,护你一世周全吧。”轩辕祁润伸手抚上锦被上的那一滩嫣红,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公子,无双小姐她跑了。要不要把她拦下来?”无双才一出洞,就惊动了彻夜在洞外守着的无声等人。 无极门诸葛先生门下有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六大高手,习得是佛家的无上秘法,精于六识,修为已臻化境。 所谓“六识”者,乃是眼、耳、鼻、舌、身、意也。 无色精于瞳术,无声善于辨音,无香长于调香,无味精于辨味,无触善于感知,无法长于计谋。 无声修“耳识”,耳力最好,能于喧杂闹市中听清十里外蜻蜓点水的声音,是以,饶是凤无双将行踪隐蔽得再好,也根本逃不出无声的耳朵。 “不用,你让无味跟着暗中保护就行。依我看,她也去不了哪里,顶多是回那个怡红院。”轩辕祁润低眸看着锦被上的那一滩艳红,缓缓吩咐道。 “是!”无声得令,招呼无味一声,便让无味暗中跟上凤无双。 “人抓到了么?”轩辕祁润低眸看着满地的合欢花,想起昨夜的情形,眼神不觉变得凌厉起来。 “属下无能,让那玉面修罗给跑了。”提及玉面修罗巫**,无声的脸上现出一丝愤愤不平来,想必,昨夜他们五人去追巫**和那个神秘的书生,不仅没将人追到,反而吃了不小的亏。 “连你们都跟丢了?”轩辕祁润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无声,道:“无香没有闻出他们身上的气味么?” “没有!”无声气愤道:“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诡计,不仅隐匿了行踪,连气味也一并消失了,属下和无香追踪了许久,就是没能找到他们二人的下落。” 第167章 痴情三皇子 无声和无香的修为和能耐,轩辕祁润是知道,若是连他们都无法追踪到“玉面修罗”巫**和那个古怪书生,那看来,此二人的本事,还当真不小。 只是……轩辕祁润扬眸看了无声、无香二人一眼,心下狐疑道:只是无声、无香二人,精修的是佛门“六根六识”的无上密法,无声善“耳识”,千里之外可闻落叶之声,无香通“鼻识”,万里之内可辨飘渺异味。凭他们二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跟丢? 莫说逃跑时会有动静,就单单凭“玉面修罗”巫**满身的合欢花香和那个古怪书生身上的一股子奇异墨香,无香所修持的“鼻识”,就该能迅速定位到他们的位置才是。 他们是怎么逃脱的呢? 轩辕祁润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面上却一副不成多想多思的模样,明面上也没有过多追问,而是立即吩咐无声道:“这二人修为了得,你让无味势必看顾好无双表妹,不容有差。” “是。”无声答应了一声,面上却露出疑惑来,犹豫再三,无声才开口问轩辕祁润道:“殿下不打算接无双姑小姐回府么?那怡红院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无双姑娘一个女儿家,在那种地方呆着,总归是不好。” 轩辕祁润温润的面容沉静了下来,他低下乌黑的眸看向锦被上那一滩刺眼的红色,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等我想清楚如何面对她,再去接她出来吧!我想,无双表妹她,也一定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才会不告而别偷偷下山去的。” 无声微微点了点头,宽慰轩辕祁润道:“殿下放心,殿下对无双小姐的一番情谊,无双小姐一定会感念在心的。况且,‘玉面修罗’巫**的‘阴阳合欢散’无药可解,只有这一个法子,无双小姐是白明事理,一定会理解公子的苦心的。” “但愿吧……”轩辕祁润幽然轻叹,缓缓转过眼,望向山下繁华的京师方向,乌黑如曜石一般的瞳仁仿佛失去了光华一般,变得暗淡了下来。 -- 京师,怡红院。 鱼公张于旦带着怡红院里几乎所有的龟爪子在城中找寻了一整宿,也没能找到凤无双的下落,消息传来,老鸨儿昌姨白眼一翻、两腿一蹬,便厥了过去。急得怡红院里的倡优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的,折腾了好一阵,老鸨儿昌姨才缓缓醒过神来。 “哎呦我滴个妈呀,老娘的两百五十两银子啊!这挨千刀的淫|贼,天杀的采花贼啊……”老鸨儿昌姨一醒过来,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干瘪的胸脯哭天抢地干嚎了起来。 一旁的轻烟姑娘见凤无双在“梳拢之礼”前被采花大盗劫走了,一个劲的窃喜;即便是深沉如茜雪姑娘,眼见了这样的情势,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扬起了起来。 一众倡优中,唯有曾好意提醒过凤无双的乐菱姑娘,面上露出一丝哀戚来。 第168章 势利老鸨儿 王嫱姑娘立在乐菱姑娘的身侧,听闻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鄙夷道:“果然是个废物。堂堂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嫡长女,沦落风尘已经是奇耻大辱,竟还被采花贼给掳了去,如此一无是处,当真是辱没风大族长的一世英明,死后还如何有颜面去见风大族长。” “王嫱姑娘,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风……什么族长啊?”伺候乐菱姑娘的丫鬟冬梅耳朵尖,见王嫱喃喃自语,听到了只言片语,便好奇的问道。 王嫱姑娘不料冬梅会听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忙用绢子点了点眼角做掩饰,然后装出一副同情凤无双的样子,道:“没、没什么,我是说,无双姑娘,她实在是可怜。” “可不是嘛!奴婢听厨房洗碗的婆子说,这些采花贼啊,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可凶可狠啦,糟蹋完了黄花大闺女以后,就会把她们丢进山林子里去喂野狗的。看样子,无双姑娘这会子真的凶多吉少的了。”旁边有嘴碎的丫鬟道听途说了些和才华子有些关系的传闻,便立刻接话道。 冬梅一听,注意力立时被这话题吸引,也没顾得在追问王嫱姑娘,转而与那丫鬟轻声讨论了起来。 “我说妈妈,人都被掳去了,你在这儿干嚎个什么劲儿啊?咱怡红院,又不是指望她凤无双一个人做生意的,有什么好伤心的?”坐在圈椅上花魁颜如玉蹙着细长的柳叶眉,用涂了凤仙花汁的手轻柔着太阳穴,满不在乎道:“哭得我脑仁都疼了。春桃,给我揉揉。” 老鸨儿昌姨这边厢正哭得起劲,见花魁颜如玉这般冷言冷语的,立时来了脾气。可又念着花魁颜如玉毕竟是她怡红院里的头牌,现在还指着她做生意呢,是以一股子的气也没敢往她身上撒,只提着绢子擦着眼角,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哪儿是伤心她啊,老娘是伤心老娘花出去的那两百五十两雪花银,这么多银子,就这样白白打水漂了,连个影儿都没了……哎呦我滴个妈呀,想想得肉疼啊,老娘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赚得回来啊!” 说着,说着,老鸨儿昌姨又吊起嗓门杀猪一样干嚎了起来。 轻烟姑娘听了,幸灾乐祸的小声嘟囔道:“活该,谁让你花这么多银子的,打了水漂,也是自找的……” 如烟姑娘虽说得小声,一旁的茜雪姑娘却是听得清楚,她正欲出言提醒,就见原本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喊地的老鸨儿昌姨突然站了起来,冲上来就揪住了如烟姑娘的耳朵。 老鸨儿昌姨一面用尖利的指甲拧她,一面咒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平日里待你不薄,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把你供着,没想到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老娘活该是吧,老娘自找的死吧,好、好……老娘就活该给你看!” 说着,老鸨儿昌姨提着如烟姑娘的耳朵便往地上摔去。 第169章 傻妞犯众怒 轻烟姑娘没想到老鸨儿昌姨的耳朵这么尖,自己那么小声的嘀咕,竟也被她听了过去,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被揪住耳朵后,一个劲的哭诉求饶。无奈老鸨儿昌姨今儿个心情极差,方才又被花魁颜如玉一番挤兑,这一肚子得怨念和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哪里肯轻饶了她,拿起案几上的鸡毛掸子,便狠狠抽打了起来。 众姑娘见状,一个个吓得屏息静声,连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替轻烟姑娘求情了。 茜雪姑娘立在一旁,冷眼瞧着,眼神里尽是鄙夷:典型的胸|大无脑型,这样的话竟也敢当着老鸨儿的面说,当真是作死。 老鸨儿昌姨打了如烟姑娘许久,直打的手多酸了,才狠狠丢下鸡毛掸子,向一众怡红院的倡优撂下狠话道:“从今儿个起,你们一个个的每月的月银都减半,直到老娘把这赔了的两百五十两银子赚回来为止。老娘不好过,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想好过。尤其是轻烟你这个贱蹄子!” 怡红院里的规矩,每个倡优按照等级的不同,每月会发放不同额度的月银;倡优每接一次客,也会根据闝客们在怡红院里的开销抽取一定的额度提成,不过这些提成,都是在除去酒菜、人力成本之后的纯利润的基础上抽取的,数额少的可怜。 所以,怡红院里的倡优们,为自己年老色好后的“退休”生活考虑,每月都是把这些月银存起来的。 这月银要是被扣,对她们而言,损失可是极大的。 老鸨儿昌姨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怡红院的姑娘们立时如炸开了锅一般,喋喋不休的争相议论了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以?” “怎么能这样?凭什么啊?” “就是啊,凤无双被掳,又不是我们唆使的。” “对啊对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减我们的月银。” 其中有几个胆儿大的,甚至迁怒到了轻烟姑娘身上,认为是轻烟姑娘火上浇油才惹得老鸨儿昌姨做出这等子事情来的。 “就是、就是,要扣扣轻烟一个人去,干我们什么事。”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 怡红院里正闹得险些炸开锅来,就见外头一个看门的龟爪子上气不接下气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回……回……回……”那龟爪子气喘吁吁的“回”半天,愣是没“回”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们正义愤填膺的指责声讨轻烟姑娘和老鸨儿昌姨,哪里顾得了这突然跑进屋来的龟爪子。 乐菱姑娘是个性子静的,虽然听闻老鸨儿昌姨要将她的月银减半,心里也是担忧着给张秀才的补贴少了该怎么办,却也没像其他姑娘们那样七嘴八舌的争辩。瞧见那龟爪子气喘吁吁的跑来,忙去问出了什么事。 “无、无……无双,无双姑……姑,姑娘她、回……回……” “你是说无双姑娘回来了?”乐菱姑娘见龟爪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忙猜道。 第170章 热情的倡优 “是……是。”龟爪子喘着粗气连连点头道。 “人呢?”乐菱姑娘忙追问道。 “在那……”看门的龟爪子伸手指向身后。 乐菱姑娘顺着龟爪子手指的方向望向门口,果见只着了一身雅青色绸缎绣六瓣桃花纹衬衣,发饰散乱的凤无双正气定神闲、恍若无人的缓缓走了进来。 乐菱姑娘一喜,忙招呼大家道:“大家快别吵了、别吵了,无双姑娘回来了。” 乐菱姑娘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一下就让屋子里“吱吱喳喳”如几百只乌鸦同时在叫一般的聒噪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众人集集转过身去望向门口,见果然是凤无双回来了,一个个若遇大赦一般,眉开眼笑的拥了上去,那阵势,简直就是一群饿昏了的母狼扑向小羊羔一般。真像极了凤无双在前一世偶遇的粉丝接机的情形。 那会子她正和搭档mike乔装成一对夫妇搭机从h国前往c国,同机的正好是一个正当红的艺人。 下飞机时撞见粉丝疯狂的样子,当时的她和mike还以为是他们的行踪被暴露了,险些抄家伙打起来。后来瞧仔细,才发现,原来是粉丝接机,虚惊一场。到现在,凤无双还记得,那个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艺人叫什么名字,听说,好像是叫韩庚来着。 (据说作者读书的时候是韩庚的脑残粉 见平日里一大堆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又从来没有过往来的所谓“姐妹们”簇拥而上嘘寒问暖的,饶是凤无双再经历过大风大浪,也顿时被弄糊涂了。她正想向被挤在最外面的乐菱姑娘询问,就见老鸨儿昌姨疯狂扭动着那副老胳膊老腿,硬是以一己之力冲破数十位殷勤热情的倡优们的重重阻拦,挤到了凤无双跟前。 “无双啊、女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见得这几个时辰里,可担心死妈妈了。”老鸨儿昌姨挤到凤无双跟前,干涸的眼珠子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凤无双正向说什么,老鸨儿昌姨已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使劲往外面挤。 那些个倡优小妇们瞧见凤无双平安归来,心里想着月银再不用减半了,那个高兴的,把什么都给忘了,竟团团将凤无双围着,一个个言不由衷的嘘寒问暖着,饶是老鸨儿昌姨再怎么使出喂奶的劲,也没能挤出去。 老鸨儿昌姨急得直跺脚,一怒之下,再一次吊着嗓子大叫了起来:“你们再围着,老娘把你们剩下一半的月银也扣了。” 此话一出,所有嘘寒问暖的声音立时停了下来,整个屋子也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凤无双微微一怔,立时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些姐姐妹妹们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似火,都是因为“月银”呢!坊间流传一句话,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基今儿个看来,果然是鞭辟入里啊! 老鸨儿昌姨努力了一番,见仍冲不出手底下这些倡优小妇们的重重包围,盛怒之下,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都给老娘散了。” 第171章 贱人命真大 众姑娘们一听又要扣月银,立刻作鸟兽散,偌大一个前厅,前一刻还燕燕莺莺翠翠红红花红柳绿人头攒动的,下一刻便连一个闲杂的人都不剩了,连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轻烟姑娘、乐菱姑娘、王嫱姑娘她们也都各自散了。 凤无双见这架势,心知老鸨儿昌姨定是有什么要紧的秘密要和自己说,便也不做声,只等着看老鸨儿昌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鸨儿昌姨见众人都散了,这才拉着凤无双的手径直往自个儿的房里去,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怡红院的姑娘们都摸不着头脑。 老鸨儿昌姨和凤无双一走,花魁颜如玉和茜雪姑娘、轻烟姑娘,连同伺候她们的丫鬟春桃、夏荷、秋菊都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贱人真是命大,这样都弄不死她,居然毫发无伤得回来了!真是便宜她了。”轻烟姑娘见凤无双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气得狠狠一跺脚,不想扯动了方才被老鸨儿昌姨抽打的伤处,立时疼得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嘶”、“嘶”、“嘶”得直吸冷气。 秋菊见了,忙去搀扶,不想一个不小心,正碰到如烟姑娘的伤痛处,惹的轻烟姑娘又是一顿呲牙咧嘴的喊疼。 “你想弄死我啊!”轻烟姑娘盛怒之下,浑忘了身上还有伤,回身就是一个巴掌掴在秋菊的脸上。 她这一巴掌,不仅在秋菊的脸上映出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连带着把自己身上的伤口也牵动了,疼得她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嘶”、“嘶”、“嘶”喊疼。 茜雪姑娘见了,冷冷道:“妹妹还是消停一点吧,别教训了下人不成反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茜雪姑娘似乎话里有话,说话间,她还似笑非笑得看了眼捂着脸低头不语的秋菊,目光深远。 听到茜雪姑娘的话,秋菊猛地一颤,心虚的抬眸偷偷看了眼茜雪姑娘,想起昨夜自己偷偷告密桃花粥里有毒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此时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刚刚回来的凤无双身上,谁都没来理会茜雪姑娘这般遮遮掩掩的话里的深意。 花魁颜如玉一双顾盼生情的美目定定盯着凤无双和老鸨儿昌姨消失的方向,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命大又如何,经了这一遭子事,她前头做得那些功夫,就全白费了。” 茜雪姑娘微微一怔,立时明白了花魁颜如玉话中的深意。 轻烟姑娘人虽长得美,却是个不爱动脑子的,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型,见茜雪姑娘露出一脸了然的冷笑,忙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茜雪姑娘,低声问道:“什么意思啊?” 茜雪姑娘回眸看了一眼轻烟姑娘,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但是当着话花魁颜如玉的面儿,也不好不理会,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她被采花贼劫了去,就算她命大侥幸活着回来,你想,她还会是处子之身么?若失了处子之身,还行什么‘梳拢’大礼?” 第172章 臂上守宫砂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见轻烟姑娘仍旧是一副傻白甜傻傻不明白的样子,茜雪姑娘只得继续进一步解释道:“‘梳拢’之礼取消,那她前头又是派发请柬又是竞卖仕女图的,所下的这番功夫,是不是全白费了?” 茜雪姑娘解释得这样详细直白,轻烟姑娘这才恍然醒过神来,兴奋道:“咱们做倡优的,初来乍到全靠‘梳拢之礼’打响头炮,若是没了这‘梳拢之礼’宣传造势,就算她真的色艺两绝,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哈哈……好、好、实在太好了,这采花贼真是老天爷派来助我们的,看她往后还怎么清高得意得起来。” 花魁颜如玉嘴角噙着一抹快意的冷笑,扶了扶髻上的金步摇,便示意春桃搀她回屋去了。 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也各自由着贴身的丫鬟搀扶回屋去了。 那边厢,老鸨儿昌姨拉着凤无双一阵风似得进了自己的屋子,末了,还神神秘秘的把房门给闩上了。 做完这些,老鸨儿昌姨这才二话不说撩起了凤无双的袖子,瞧见凤无双嫩白如莲藕般的小臂上那如红豆般的一点朱砂红,一直紧绷着的老脸这才舒缓了开来,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那挨千刀的采花贼没破了你的身,否则,你的‘梳拢’之礼就办不成了,没了‘梳拢之礼’为你宣传造势,你的名头就没法打响。没有好的名头,就算生得再美,也只能流于三线了。那些达官贵人,逛窑子为的,可不是寻欢作乐这么简单,好多啊,都是冲着名声来的,若……” 见老鸨儿昌姨这般火急火燎的拉她进屋竟是为了检查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凤无双嘴角噙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恬淡笑意。 方才从苍梧山上下来,街边偶遇一女子为夫家说休,原因竟是大婚之日,新郎发现新娘臂上没有守宫砂。 从二十一世纪来,凤无双虽耳闻过“守宫砂”之事,却并不知晓这里的人竟对“守宫砂”这般看重。心里灵机一动,于是在回怡红院之前,她顺道先去了一趟街尾的“香粉店”。以前听季九儿说过,街尾的“香粉店”,有全京师最好的胭脂水粉,尤其是那胭脂,点上一点,就跟血似得又红又艳。 老鸨儿昌姨正庆幸凤无双还守着处子之身,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话也骤然停了下来。 “无双,我的好女儿,你是怎么从那个挨千刀的采花贼手里逃出来的?他竟没要了你的身子?” “他倒是想要!”凤无双抽回手,拿袖子遮好了小臂,想起昨夜自己明明为“阴阳合欢散”所控制,清晨醒来睡在身边的却不是那个高傲自大自恋的“玉面修罗”巫**,而是另一个样貌英俊、身材精壮的男子。 想这“玉面修罗”巫**,费尽了心机,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衣裳,凤无双不禁冷笑着道:“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第173章 风流老鸨儿 “什、什么意思?”老鸨儿昌姨明显没听明白,连忙问道:“无双啊,我的好女儿,你倒是说得详细些,你这样含糊其辞的,妈妈都听糊涂了。什么叫‘他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你的意思是,那采花贼,是个不中用的?下面那话儿举不起来?这要是个举不起来的,他把你掳走做什么?还是……” 老鸨儿昌姨说这话时,凤无双正斟了茶喝,从苍梧山上下来,这一路来可把她渴得不行。正如牛饮水一般“咕噜噜”得喝着,乍一听老鸨儿昌姨说“玉面修罗”巫**是个“举不起来”的,联想到寻欢洞里巫**那副骄傲自大的模样,凤无双儿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茶水呛着。 老鸨儿昌姨做如是想,倒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出身女闾,又做了这么些年的老鸨儿,什么事都往那方面上去理解,也属情理之中的。 老鸨儿昌姨也没管凤无双此刻的反应,而是一副专心致志思考的模样,她微微顿了顿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失声尖叫道:“难道,那采花贼有特殊的癖好,喜欢……喜欢……” 什么话是连老鸨儿昌姨都说不出口的? 呵呵,可想而知,定是些腌臜下流不堪入耳的龌龊话了! 凤无双不想再听,冷冷的打断道:“这无双就不晓得了,妈妈您要想实在好奇,可以自个儿找他问问去,他若不肯说,你还可以亲自去试试。” “你个没正经的贱蹄子,妈妈正经问你话呢,你倒揶揄起妈妈来了。”老鸨儿昌姨被凤无双这么一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凤无双的肩膀,笑道:“那采花贼若是个英俊年轻的精壮小伙子,妈妈我倒也不妨可以去试上一试,若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那妈妈我啊,就‘呵呵’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老鸨儿昌姨便自顾自娇笑了起来。看她笑时花枝乱颤的模样,足以想见老鸨儿昌姨年轻时,定是个风流妖媚的角儿。 凤无双冷眼看着老鸨儿昌姨笑了会,这才严肃的打断了老鸨儿昌姨,面带疑惑看着她,道:“想起来,昨儿个也是不幸中之万幸了。我被那采花贼掳走了之后,险些就被霸占了身子,幸好不知哪里来了个年轻的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把那采花贼打得落花流水的,这才把女儿从救了出来。” “年轻的公子?还带着随从?”老鸨儿昌姨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忽然想起昨儿个夜里花了大价钱要与凤无双见上一面的那位长衣贵公子来,一拍手道:“不会错,一定是他了!” “怎么?妈妈认识那位公子?”凤无双眼睛一亮,问道。 “认识倒也不是,只是昨晚上他光顾过咱们怡红院,还特意花了大价钱,要跟你见上一面……”老鸨儿昌姨这才将昨儿个夜里,轩辕祁润花了一大笔银子要见凤无双,自己如何引了他来,如何撞见季九儿、柳五儿晕倒在地、凤无双被掳之事一一道来。 第174章 大小姐身份 凤无双仔细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 自苍梧山上下来,一路上凤无双一直都在想昨儿个夜里的事,但因阴阳合欢散的药性实在太过霸道,即便凤无双再如何努力尝试去回忆昨儿个夜里的事,却怎么也记不起太多。 她只是隐约记得一些,细节处却是模糊的。 初时,她原以为那俊美温柔的公子不过只是恰巧路过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玉面修罗巫**手里救了自己,所以她今晨不告而别时才走得那样坦然,毕竟一场露水情缘,分道扬镳后各自相忘于江湖,谁又会记得谁呢!却不想那俊美的公子竟是特意追上来的。 若是如此,自己这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儿,可做得就不够漂亮了! 他会是谁? 若只是区区一个寻常的闝客,来怡红院花大价钱来看一看自己也便罢了,应当不会这般费力千里迢迢追上苍梧山上来才是。 瞧他今晨拥自己而眠时脸上恬静、幸福的神色,他仿佛是认得自己的。 莫不是,他与这幅身体的本尊,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那个一无是处的草包风无双,是相识的? 想到这一层,凤无双越发觉得今晨看到的那个俊美公子的神色有异了,心下难免惴惴:若是旧相识,以那位公子的神色看来,想必,那位公子对这副身体的本尊,风无双,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自己干得这吃干抹净就走人的勾当,怕是有些欠妥当。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又要与这俏公子见面了。若是再见面,那该如何面对才好! 自卖身女闾开始,凤无双便铁了心与从前,与这幅身体的本尊,与风氏一族,与这草包大小姐划清界限,可没想到,风氏一族大小姐的身份,竟如梦魇一般,任凭她如何决绝的挥刀断情都斩不断与旧日千丝万缕的纠葛。 看样子,风氏一族大小姐的身份,终将是她maggie-l这一世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凤无双想想都觉得头疼。 奔波了一日,加之阴阳合欢散的药性未全过,饶是凤无双现在的身子再强健,终究还是有些累了,前头与老鸨儿昌姨玩笑了一番,她便冷下了脸来,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和冷漠,告辞道:“我有些乏了,妈妈若是无事,我便先回了。” 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摇钱树”失而复得,而且还是个完璧之身,老鸨儿昌姨早就乐昏了头,哪里还晓得深究凤无双所说被一个俊美公子所救之事的真假及个中的细节。 于她老鸨儿昌姨而言,只要摇一摇这摇钱树,树上还能掉下金银珠宝来,那旁得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与她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听凤无双说乏了,老鸨儿昌姨忙唤了个老练的丫鬟进来:“莲心,快,扶无双姑娘回房,再备些热水来,让无双姑娘好好洗洗,瞧着一身子的尘泥……” 第175章 老鸨献殷勤 “哦,对了,莲心,你再去吩咐厨房的婆子,让赶紧备些好吃的、滋补的吃食来,给无双姑娘压压惊。无双姑娘折腾了一天,定是饿了。” 老鸨儿昌姨这般看重凤无双的,叫莲心的丫鬟哪里敢有怠慢,赶忙答应。 凤无双心知老鸨儿昌姨这般殷勤,为得也不过是花在自己身上的两百五十两影子罢了,哪是真心对她好,遂心里也无甚感激之情,也懒得理会这些,转身便自顾自的走了。 老鸨儿昌姨还在絮絮叨叨的这儿、那儿的吩咐个没完,生怕稍一怠慢,回来的鸭子又给飞了。莲心见凤无双已然出门,忙一面答应着一面快跑着跟了上去,小心翼翼搀着凤无双往回走。 一路倒也无话。 莲心的确是个老练的,不仅模样生得好,性子心性也是极好的,做事更是面面俱到,周全的很。才搀着凤无双回屋不一会,便按老鸨儿昌姨的吩咐,备了热水供凤无双洗浴。 昨儿个与那俊美的公子行了男女之事,身子里到底还是残留了一些那俊美男子的体-液,两个人的汗液风干后粘腻在皮肤上,甚是难受。 凤无双素来是最爱干净的,上一世,“419”后,她必是要里里外外洗浴一番才肯入睡的,如今非常时刻,她才勉强忍着没有洗浴从苍梧山上下来。见莲心备好了热汤,忙不迭脱去衣裳跳进了水里。 莲心看了眼凤无双的下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这样的诧异之情,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消湮了下去。 “奴婢给姑娘擦身子吧。”莲心拿起搓澡巾,道。 “嗯!”凤无双神色清淡的应了一声。 莲心显然是伺候惯了人的,搓澡极是在行,功夫也极好,伺候得凤无双很是舒服,凤无双也很是享用。 往常伺候凤无双洗澡的活计,都是季九儿做的,如今换了旁的人,倒让凤无双有些怀念起季九儿来。想起季九儿,凤无双便立刻想起了昨晚上的下毒之事来,脸色不禁冷了下去。 “季九儿和柳五儿呢?”凤无双趴在浴桶上,由着莲心拧了热水为她擦身子,声音冷冷的问道。 莲心抓着搓澡巾的手微一停滞,随即很快便又自然了起来,声音不带一点波澜的回话道:“被旦爷关到柴房里去了。出了这样腌臜见不得人的事,原是要送官的,可妈妈觉着,若是送官,怕是会影响咱怡红院的名声。院里的丫鬟下毒害人,传出去,怕是没客人敢再来我们怡红院了,蘅芜馆和潇湘苑,又跟个儿白眼狼似的尽等着咱们怡红院出事,妈妈遂想着将事情暂时压一压,等过些时候,再把季九儿卖到别处去。” 莲心虽说得圆滑,且处处为老鸨儿昌姨说话,可凤无双一听,立刻听出了话里的猫腻,冷笑着道:“妈妈想得倒是周全,把季九儿卖了,不仅除去了怡红院的一个祸患,还能赚上一笔银子,当真是两全其美、一石二鸟。” 第176章 难忘柔情夜 也不知莲心听没听懂凤无双话中的嘲讥诮之意,只见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早已看透一般,专心为凤无双擦拭着身子,平静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不过都是为了些银子罢了。” 一个丫鬟,能有这样的见地,倒也罕见的。 凤无双忍不住回眸看了莲心一眼,隔着氤氲袅娜的水汽,莲心的面容看得并不十分得熟悉,只觉得是个娇俏可人的,虽还及不上怡红院里头的姑娘们那般明艳动人,但论起姿色,在丫鬟当中,也算得上是拔尖的。 有这样的姿色,若肯再悉心打扮一番,她这做丫鬟的命,想必随时都可以结束。只不过,女闾窑子,姑娘和丫鬟,又有什么区别。 折腾了这样许久,凤无双也懒得再想那许多,便闭上眼睛,任由莲心细细的擦拭身子,待擦拭得差不多了,她便将莲心支了出去。 “行了,你先出去吧。” “是。奴婢在外头候着,姑娘若是有事,唤奴婢一声。”莲心答应着退下。 莲心走后,凤无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缓缓得将身子沉进热水之中。温度适中得热汤,上面洒了许多红色的玫瑰花瓣,香气迎人,让凤无双绷紧了许久的神经也跟着缓缓舒缓了下来。 凤无双在水下闭气,感受着热汤温和的包融,那种轻轻柔柔又细腻无比的感觉,仿佛至亲至爱之人温柔的亲吻、细腻的抚摸、温暖的拥抱,像是与他紧紧的相拥,他的怀…… 脑海中突然闯进那张温润的玉面来,眉目如画、面如傅粉,容貌庄姝、玉颜温润…… 突然想起那个与自己有过一夜柔情的俊美男子,凤无双“啊”得一声从水中探出身子来,硕大的水珠沿着她湿润的发一滴滴落下,脑海里,那个温润如上好的和田美玉一般的男子,他的眉眼唇弧,他的胸怀拥抱,却再也挥之不去。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一场露水情缘,天明即散。凤无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离开了,居然还会想念!可笑…… 不过,也很有趣。 忆起昨夜是自己将他扒-光了扑倒的,凤无双的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以他帅气的容貌、精壮的身子,算起来也属天菜级别的,若是他日有缘再次遇见,再扒光扑倒,也未为不可。 想到这,凤无双呵呵了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水花飞溅,如细细密密的珍珠落了一地,颗颗都映出了凤无双玲珑娇媚的玉躯,春光旖旎,满室生光。 沐浴完毕,凤无双披了莲心早早就为她备下的干净衣裳,又用了厨子送来的点心吃食,这才遣走了所有人,和衣睡下。 因着昨儿个出了采花大盗掳走凤无双一事,老鸨儿昌姨可不想再担着“摇钱树”被人砍了,发财路被人断了的风险,遂加派了人手在凤无双的屋外守着。怡红院上上下下,也加派了些人手巡查,以为这样,便能护得了凤无双周全了。 第177章 嫡女情归处 凤无双虽是折腾了一夜,累得不轻,可这一觉她却睡得极不安稳,许久没来叨扰她的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那些与上一世牵扯不清的混乱记忆,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梦里,她看到姿容绝佳的女子携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的手,盛装华服旖旎入宫,她看到雍容华贵的端庄女子迎出屋来,两个绝代佳人含着眼泪互道着姐妹、寒暄着久未见面的彼此的近况。 小女孩怯怯得躲在女子身后,偷偷的探出半个小脑袋来,看向对面的两个小男孩,一个热情似火,笑容明媚,一个恬静如水,温润如玉。 忽然,那个温润如美玉一般的少年,突然冲他笑了笑,伸手在小女孩的头上摸了摸,像个小大人一样;那个明媚如夏日阳光般的少年,跟着嬉笑起来,指着宫殿外倾城的日光,手舞足蹈的说着、笑着…… 梦里,她看到如火般热情的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满宫殿的跑,一会儿带着她去看宫殿外的玉兰花树,玉兰花开似锦,小男孩却爬上树梢,掏出鸟窝里的鸟蛋,冲她挥手嬉笑;一会儿他又带她去看水平如镜的古井,井水水面落花点点、弦月影如勾,倒影着两张稚气未脱的他们的脸,小男孩爬上古井,要为她去捞水中的月儿;一会儿他又从床底下掏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小玩具给她玩,一会儿掏出许许多多她从未吃过得点心、零食给她吃。 而那个温和的小男孩,却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沉默不语,他们走到那他便面带微笑的跟到哪,他的目光从未从小女孩身上挪开。小女孩偶尔回头,会迎上小男孩望向她的目光。这个时候,小男孩都会展眉冲她一笑,笑容温和,如春风化雨、如煦风拂面,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瞧见这样的笑容,小女孩的心,莫名得会觉得暖,也不自觉的舒展开眉眼来,冲他笑笑。 梦里,她看到身着龙袍威严霸气的男子指着小女孩和那个顽皮的小男孩说着什么,姿容绝佳的女子连忙福身谢恩,热情阳光的小男孩高兴的拉住小女孩的手,围着她不停的转着、笑着,隐约,她听到那个小男孩说,“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子妃啦”。 小女孩辨不清是喜是悲,神色异常得她缓缓回头,瞧见那个温和的小男孩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消去的笑容,已经慢慢慢慢的僵硬。 男孩低眉转首,女孩黯然不语。唯有那个热烈如阳光般的男孩,还在开心的笑着。 梦里,她看见长大了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热情如火的小男孩也长成了玉树凌风般的俊美少年,她看到他牵着小女孩的手,指着漫天星辰许下今生无悔不变的诺言,遑论天长玉地久、不管海角和天涯。她看见女孩展眉浅笑,他拥她入怀,她小鸟依人。 然而她却看见,女孩嘴角的那抹幸福的笑意,在看到落花丛中那个黯然神伤、默默背过身去的落寞身影时,却僵硬住了。 第178章 嫡女的诅咒 微雨燕双飞,落花人独立。 当时明月在,只待彩云归。 画面至此停顿,梦中的场景,忽然变成了一副色彩艳丽的油画,斜眼金灿,如旭日一般温暖火热的俊美少年,紧紧拥着一个美丽却又哀伤的少女,繁花似锦,对影曾成双。而落英缤纷处,飞花如雨,却有一个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俊美少年,黯然别过身去。斜阳拉长了他的身影,艳丽缤纷的油画,因此抹上了长长的阴翳。 忽然,美丽的少女从少年怀中轻轻挣脱,从油画中走了出来,朝着凤无双越走越近。少女的面容,渐渐变得成熟,少女的身材,渐渐变得玲珑,最后,变成了如现在的她一般无二的模样。 仿佛在梦里也有知觉一般,maggie-l冷冷的看着眼前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冷冷道:“你又来了。” “是,我又来了。”风无双轻轻道。 maggie-l先发制人道:“别再跟我说什么替你们风氏一族报仇的话,我是占了你的身子没错,可说实话,你这一副不中用的皮囊,我一点也不想要。还有你们风氏一族的宝物,什么《六丁神火诀》秘籍,什么火灵珠,我也压根就没有占为己有过,我压根就不知道它们是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它们在哪儿。所以,别在要我替你们风氏一族报仇了,我maggie-l和你们风氏一族,毫无瓜葛!” maggie-l一口气说了许多,对面的风无双却是出奇的平静,不似梦中初见时的哀怨,也不似后来的怨愤,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波澜无痕的一抹静水。 她真的是极美的,哪怕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你面前,也给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仿佛山河大地世间万物,在她面前,也瞬间失了颜色一般。 风无双微微抬眸,静静的看着maggie-l,朱唇轻启,低低的反而了一句:“是么?” 风无双如此反常得反应,倒叫maggie-l有些意外,她喃喃着问道:“什么‘是么’?” 风无双眼波流转,望向凝固在她身后的画面,繁花树下那个拥她入怀的少年,落英丛中那个黯然转过身去的少年,她的眼神,在两个少年身上流转,充满了留恋,充满了缱绻,亦是充满了不舍和眷念。 “可是,你还是,宿命般得和他们发生了纠葛,不是么?”风无双回过身来,看着maggie-l,施施然一笑,笑容绝世:“你会代替我,为我们风氏一族报仇雪恨的;你也会代替我,完成我这一世的缱绻情缘的。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飘渺的声音,似逝去的风,带着空谷里的回声,带着漫天飞舞的金色儿枫叶,如宿命一般的诅咒,一遍遍的回荡。 风无双的身影在飞花落叶间渐渐虚幻成一抹淡如轻烟、薄如愁雾的剪影。 第179章 废柴当自强 maggie-l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入目处仍旧是她熟悉的垂着海红色罗帐的嵌大理石黑漆床,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些。 “原来又是一场噩梦。”怡红院前厅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和闝客倡优们放纵肆意的嬉笑声,让她觉得的安宁,梦里的场景却如电影倒带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凤无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那些和她原本就没有关系的前尘往事。那都是那个草包风无双的旧事,与她maggie-l又有何关系。 然而一闭上眼,苍梧山上寻欢洞里,那个温润如玉的俊美少年,那个少年精壮伟岸的身体包围住她的时候的温暖的感觉,他那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便再一次毫无预兆、无法抗拒的闯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种挥之不去如梦魇般纠缠着她不放的感觉,让凤无双很是不爽。她凤无双要做来去只有的风,无拘无束,自由肆意,她不愿做被人牵扯住另一端的风筝,就算飞得再高,也还要受到拘束。 人的感情,尤其是人心无法控制的情感,是一个人在世上最大的“枷锁”。 为了不再想起那个少年,凤无双索性下床做起了俯卧撑来。 与“玉面修罗”巫**的苍梧山一战,让凤无双强烈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这种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被人玩-弄践踏至尘泥里的感觉,让凤无双烦躁不已。 她是注定要登上食物链最顶端的人,她容不下自己这样的无能! 她不能! 凤无双一口气做了百余个俯卧撑,直至香汗淋漓的力竭倒下,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凤无双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望着屋顶怔怔的出神,现在的她已经彻底认识到,仅凭上一世的身手,也就是王嫱口中下乘的体术,她根本与这幅身体的本尊一样,是个只能任人鱼肉的废物。 要想变强,还需修习这一世的武学才行。 火灵珠……《六丁神火诀》…… 想到这一世的武学,凤无双打起了风氏一族这两件至宝的主意。 这可是连幽冥王、万毒门门主、御剑山庄慕容青雘这样的强者都觊觎的绝世武学,她凤无双既然立志登顶巅峰强者的地位,她不打它们的主意,那可不是她“双煞银狐”maggie-l的作风? 要学,自然要学最好、最强、最顶尖的武学。 凤无双决议要控制自己的梦境,下一次,那草包大小姐若是再入她的梦,她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到底,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藏在哪里! -- “什么?不取消无双妹妹的‘梳拢之礼’?”老鸨儿昌姨房内,素来沉稳的茜雪姑娘在听说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将如期在两日后举办时,惊得从楠木圈椅上站了起来,婉转如莺啼般好听的声音也因为一时情急变得尖利了起来。 听上去有些许的刺耳。 第180章 破了处子身 因她起身得急,案上的茶盅被震得“叮叮”作响,溅出许多浓浓的茶液来。 坐于上首老鸨儿昌姨旁边的花魁颜如玉见状,轻声咳嗽了一声,美目流转,略带薄嗔的看了茜雪姑娘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茜雪姑娘忙敛了敛水玉色萱草纹襦裙,用帕子点了点鼻翼上敷着的香粉以掩饰方才的尴尬失仪,不解的笑问道:“女儿的意思是,无双妹妹既然被那杀千刀的采花贼破了处子之身,那如何还能办这‘梳拢之礼’呢?那不是诓骗客人么!” 说话间,茜雪姑娘抬眸看了看坐于她下首处的轻烟姑娘,示意她也帮腔说两句。 轻烟姑娘因白日里遭了老鸨儿昌姨一顿毒打,原本讪讪得不敢再在老鸨儿昌姨跟前嚼舌头乱说话,但见茜雪姑娘回望着她,便嗫嗫着道:“就是啊!能出得了大价钱竞得处优首夜侍寝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咱们怡红院可开罪不起他们。” 陪坐在老鸨儿昌姨身边的花魁颜如玉,见二人都开了腔,也神色温和的附和道:“开罪客人是一码子事,影响咱们怡红院‘京城第一女闾’的信誉则是另一码子事了。咱们怡红院打开门,做这迎来送往的生意,信誉是最最关键的。若失了信誉,那往后要再想在京中女闾界占得一席之地,怕是难了。” “如玉姐姐说得是。若让外头的人知道,咱们怡红院用一个破了处的姑娘假装处优诓骗客人,那岂不成京中女闾一大笑话了么!蘅芜馆于妈妈、潇湘苑郑妈妈,还有那一帮子不入流的女闾班子,可一个个都跟个白眼狼似得,眼巴巴等着咱们怡红院出错呢。”茜雪姑娘忙跟着附和道:“咱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何况无双妹妹模样长得俏,就算不能凭‘梳拢之礼’在女闾界打响名声,想来往后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老鸨儿昌姨见茜雪姑娘、轻烟姑娘和花魁颜如玉一口一个“破了身”,一口一个“诓骗客人”的,早有了些不耐烦,放下茶盅,没好气的问道道:“谁告诉你们无双她破了身了?” 三人一听,俱是一惊,面面相觑皆不能相信:难道,凤无双还是个白璧无瑕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掳走她的,可是采花大盗啊! 三人狐疑半响,终是茜雪姑娘耐不住心头的疑惑,拿捏好了分寸才问出了口,道:“无双妹妹她被采花贼掳去了一整夜,到次日才回,难道,还保着完璧之身?” “嗯!”老鸨儿昌姨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从喉间发出这一个字。 “这怎么可能?”经了白日里被老鸨儿昌姨暴打一顿的事儿后,轻烟姑娘在老鸨儿昌姨跟前收敛了许多,可毛毛躁躁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听闻凤无双被采花贼掳去了一夜竟还保持的完璧之身,当下就大叫了起来:“那采花贼连人都掳了,怎么可能……” 第181章 贱人命真硬 “怎么可能放着一夜没强行施暴,这怎么可能?那采花贼脑子是进屎了不成?” (怡红院另一处,正装模作样欣赏字画的玉面修罗巫**,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他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谁在背后骂我?” 老鸨儿昌姨抬眸瞪了轻烟姑娘一眼,厉声骂道:“怎么不可能?无双的身子,老娘我可是亲自验查过的,无双手臂上的守宫砂,可好好着呢!你这小骚贱蹄子,老娘看你就没安什么好心,一心就盼着老娘花出去的银子打了水漂是不是!” 被老鸨儿昌姨这样一骂,轻烟姑娘立时吓得缩了回去,嗫嗫着不敢再吭声。 茜雪姑娘面上虽然也有疑虑,但听老鸨儿昌姨说是亲自检验过的,将信将疑的也没再多问,只眼波流转望向上首处的花魁颜如玉。 花魁颜如玉的脸色明显不大好看,她回眸看了茜雪姑娘一眼,懒懒得说道:“如此就最好了。凤无双的‘梳拢之礼’若能办得好,以凤无双的姿容,在京师女闾界,混出点名声想是不难的,如此一来,我们怡红院,可又多了块招牌,这可不仅仅只是妈妈的福气,也是咱们怡红院的福气,如玉就先恭贺妈妈了。” 说着,花魁颜如玉还煞有介事的起身向老鸨儿昌姨行了一个福礼。 老鸨儿昌姨连忙扶住,眉开眼笑道:“哎呀,还是我们的如玉心眼好、会说话。你们呀,一个个都给老娘学着点,别成日里尽想着歪心思。” 说着,老鸨儿昌姨脸色转过头去,指着轻烟姑娘,脸色一变,厉声道:“尤其是你这小骚贱蹄子……” 轻烟姑娘浑身一个激灵,忙嗫嗫着答应:“是、是……” 三人陪着老鸨儿昌姨又说了会子话,这才告辞离去。 才出了老鸨儿昌姨的屋子,轻烟姑娘便阴沉着脸咒骂了起来:“这老表子自从买了凤无双那小贱人后,对待咱们是越发的刻薄,越发不拿咱们当人看了。诶,你们说,那小贱人的命也真是够硬的啊,下毒下毒没能毒死她,就连被采花贼掳去了一夜,竟还能完璧无损的回来,当真是可恨。那废物采花贼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真是个不举的?人都给掳去了,竟然碰都不碰又完好无损的给送回来了,敢情他又是点**香又是掳人的,纯是为了抢过去看的啊?” (怡红院另一处,玉面修罗巫**又重重得打了一个喷嚏,一面用纤长漂亮的手指揉了揉鼻子,一面一副深信不疑的回头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在背地里骂我。” 茜雪姑娘见轻烟姑娘口不择言的乱讲话,忙四下里看了看,见四周并无他人,她这才冷冷得瞧了轻烟姑娘的一眼,提醒道:“轻烟妹妹,您还是悠着点吧,这些话,若是传到妈妈那,你啊,恐怕就不是一阵暴打那么简单了。而且,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轻烟妹妹心里最好有个数……” 第182章 花魁受威胁 “自己误了自己也就罢了,别把我和如玉姐姐也给连累了!” 花魁颜如玉亦冷冷的斜了轻烟姑娘一眼,警告道:“轻烟,你也忒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那样的事,是可以随便拿出来讲得么?若叫人听了去,你还要不要命了!往后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别跟着我了。” 被花魁颜如玉和茜雪姑娘这样数落,轻烟姑娘有些委屈道:“这又没有外人,我也不过是在你们面前讲讲罢了。到了外头,我可一个字儿都没提过。”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是人心隔肚皮,哪里就能这么容易分得清是不是外人了。”茜雪姑娘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一直低着头跟在轻烟姑娘身后的秋菊身上,见秋菊安分守己的低着头不说话,微微一笑,继续道:“更何况,隔墙有耳。咱们行事总是要谨慎些才好的。” “茜雪姐姐说得极是。单看凤无双这小贱人能从采花贼手里完好无损的回来,就知她是个不简单的。如今咱们的计谋败露,势必会引起她的戒心,往后行事,就更该注意些了。”花魁颜如玉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声音亦是冷冷冰冰的。 不知为何,自从那一次,在凤无双的房中,见了她第一面,她便在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和淡定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这“花中魁首”的位置,似乎做不长久了。 之所以这样没有安全感,全因凤无双的威胁,扪心自问,论姿容,她的确比自己更胜一筹,而更为关键的是,她比自己年轻。 自古美人如英雄,怎许人间见白头!凤无双的出现,仿佛厅里挂着那架自鸣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已经二十六了。 花魁颜如玉的心思,藏得极深,浅薄如轻烟姑娘,哪里会真的明白,她听花魁颜如玉这般说,冷笑着道:“虽说事情败露,咱们却也不是没有收获。季九儿那贱婢不识时务,不肯听咱们的,如今被凤无双那贱人误会,很快就要被卖出怡红院了,也算是断了那贱人的左膀右臂,往后,要对付她,也会容易许多。” 听轻烟姑娘这样说,一直低眉不语跟在后头的秋菊浑身一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摔了过去。 九儿是被冤枉的?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茜雪姑娘见轻烟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立时横了她一眼,道:“轻烟妹妹还真是尽挑些不当讲的讲,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传到凤无双那贱人耳朵里去。” 生怕轻烟姑娘继续纠缠着毒害凤无双一事说下去,茜雪姑娘数落完轻烟姑娘,便不再理她,转而对花魁颜如玉道:“虽说妈妈是亲自检查过凤无双那个小贱人的身子的,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她被采花贼掳去了一夜,竟还能保持着完璧之身。男人是什么东西?男人都是光长脑袋只为个儿高,却只会用下半身那劳什子东西思考的牲口。” 第183章 买通小丫鬟 “更何况是采花大盗!你们想想看,哪有采花大盗千辛万苦掳了掳了人去却不要的道理。其中,必然有诈。” “有诈没诈,咱找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花魁颜如玉忽得停住了脚步,一双妙目含着薄薄的笑意望向前面正款款行来的一个丫鬟。 茜雪姑娘抬眸,见迎面走来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老鸨儿昌姨遣了去伺候凤无双的丫鬟莲心,立时明白了花魁颜如玉的意思。她忙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道:“哟,这不是莲心丫头么?” 莲心见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轻烟姑娘都在,忙忙的停下步子,福身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几位姑娘,奴婢见过三位姑娘。” “妈妈不是调了你去照顾无双妹妹么?你怎么回来了?”茜雪姑娘假装挂念凤无双的样子,殷勤关切的问道:“无双妹妹现下如何了?无双妹妹也怪可怜的,被那挨千刀的采花贼掳去了一夜,肯定是吓坏了吧?” 莲心见问,忙答道:“茜雪姑娘当真是有心了。无双姑娘并没什么大碍,身子也是好好的,没伤没害的。奴婢伺候着无双姑娘歇下,换了柳五儿,便回来了。” 听闻凤无双一点儿事儿都没,轻烟姑娘面色不虞的冷哼了一声。 莲心抬了抬眸,只做没有看见,依旧面色恬淡的站着,不卑不亢,丝毫不似季九儿、柳五儿那般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茜雪姑娘环顾四周,见四下里并无其他人,这才凑近些,低声问道:“听妈妈说,无双妹妹还是完璧之身,你方才伺候无双妹妹,可有注意到什么?” 莲心疑惑得抬眸看着茜雪姑娘,又越过茜雪姑看向她身后的花魁颜如玉和轻烟姑娘,却没有立刻回话。 茜雪姑娘见状,回眸看了看花魁颜如玉,便从腰间取出几块散碎的银子,放到莲心的手里,低声道:“有什么话,你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啊,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也只是关心无双妹妹而已。” 莲心低眸看了看手里散碎的银子,掌心一点点合拢了起来,旋即缓缓的将银子放回袖中,道:“是不是完璧之身,奴婢却没着意留心过,倒是无双姑娘的下体,却是有些奇怪的红肿,像是……” 说到这里,莲心停顿了下来,不再说话。 同样是女人,又是都在这勾栏窑子里靠出卖色-相服侍男人过活的,莲心这么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茜雪姑娘等人一听,立时就明白过来了。 聪明人点到为止,话虽未说明,彼此心里却都是有数的。 茜雪姑娘听闻,展眉一笑,道:“真是有心人,难怪能在妈妈跟前伺候了。只是,眼下妈妈疼无双妹妹疼得紧,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是聪明人,心里当是明白的,否则,今日轻烟姑娘的下场你也是看见的,要是一个行差就错,落得和轻烟姑娘一样的下场,那就不好了。” 第184章 有好戏看了 白日里轻烟姑娘因何被老鸨儿昌姨当众责打,莲心也是一旁亲眼看到的。听茜雪姑娘这样提醒她,她转眸看了看面露不虞的轻烟姑娘,淡淡道:“谢茜雪姑娘提点,奴婢知道。奴婢不过只是送无双姑娘回屋罢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奴婢也没见过几位姑娘,奴婢先告退了。” “机灵!”茜雪姑娘微微一笑,挥一挥手让莲心走了。 莲心尚未走远,轻烟姑娘便撅着嘴不满得瞪着茜雪姑娘,道:“茜雪姐姐当着妹妹的面,在下人面前说妹妹的是非,真当妹妹是死得不成?” 茜雪姑娘知方才是自己失言了,忙笑着跟轻烟姑娘道歉道:“方才姐姐也是一时情急,怕莲心那丫头到处胡说,才拿妹妹做例,提醒她罢了。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轻烟姑娘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白了茜雪姑娘一眼,转过头去。 茜雪姑娘略带歉意的看了看轻烟姑娘,转而对花魁颜如玉道:“下体红肿,不正是行了男女之事后的症状么?妈妈怎么还说她是完璧之身呢?” 一旁的轻烟姑娘冷哼一声,略带鄙夷道:“这还不明白,说明妈妈也被她诓骗了呗!” “不怕她不骗,骗了最好。”花魁颜如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己闯进来。既然你自己给自己挖了个陷阱,那么就别怪我们,在帮你一帮了。” 轻烟姑娘有些疑惑不解得看着花魁颜如玉和茜雪姑娘,问道:“既然她骗了昌姨那个老表子,我们为何不索性告发了她,好煞一煞她的威风?” 茜雪姑娘听轻烟姑娘如是说,有些鄙夷的摇了摇头,问道:“难不成轻烟妹妹只要煞一煞她的威风便满意了?” “你的意思是……”轻烟姑娘疑惑得看着茜雪姑娘。 茜雪姑娘抿嘴一笑,娓娓解释道:“我们若是现在拆穿她,顶多是毁了她的‘梳拢之礼’,让她在女闾界难混一些罢了,可妈妈那样看重她,她又是那样有主意的,难保她往后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远得不说,下月十五的‘花魁大赛’,便是个极好的机会。而若我们由着她诓骗妈妈,任妈妈尽心竭力操办她的‘梳拢之礼’,这‘梳拢之礼’操办得越好,反响越大,她非处子之身的事情败露出来,对妈妈、对怡红院得打击便越大,蘅芜馆、潇湘苑这些女闾班子,势必会落井下石。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视财如命,眼里就一个‘利’字,怡红院若因她生意变差,以妈妈的的性子,势必容不下她,妈妈折磨人的手段这样度哦,这往后,她在怡红院里,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轻烟姑娘经茜雪姑娘这样详细一解释,才恍然明白过来,立刻高兴得眉飞色舞了起来,道:“那敢情好,两日后便是她的‘梳拢之礼’了,可有好戏可看了。咯咯咯……” 第185章 叫她自己作 有别于轻烟姑娘的浮躁,花魁颜如玉和茜雪姑娘都是沉得住气且城府又极深得,二人面露得意的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她们都清楚,凤无双若是在“梳拢之礼”当日被竞拍者揭穿非处子之身的秘密,势必万劫不复。所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她啊,那是自己作得一手好死。 花魁颜如玉含笑看了茜雪姑娘一样,叮嘱道:“为保险起见,等晚些时候,你把柳五儿叫来,能除去季九儿那个贱婢,她功劳不小,咱需要给她点甜头尝尝,才能让她继续好好为咱们办事,另外,还要叮嘱她确认一下,姓凤的,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破了处子之身。” “我知道。”茜雪姑娘低低得应了声。 言罢,三人言笑晏晏的又说了一会子话才各自携着贴身丫鬟施施然离去,她们的心情都很好,仿佛都已经看到凤无双被当众揭发了非处的身份,被愤怒的闝客嫌恶、殴打,被一众姑娘们折辱、耻笑,被充满怨念的老鸨儿责罚、万劫不复了一般。 三人在分叉路口分开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一直沉默着跟在轻烟姑娘后头的秋菊,在听闻茜雪姑娘和花魁颜如玉的对话后,心中一片惊涛拍岸。 那日伺候轻烟姑娘用药时,曾在门外无意中听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提及桃花粥的事,隐约中听到什么季九儿、什么下毒、什么凤无双、什么卖身契的,因一时紧张,弄出了声响被屋里的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察觉了,没有听得太全,然而忆起当日柴房里茜雪姑娘与季九儿耳语的情形。 她原以为是季九儿听了茜雪姑娘的指使下毒去害凤无双,那会子她心里一个劲咒骂季九儿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却不曾想竟是自己误会了,其中居然还有这样辗转复杂的原委。 想着凤无双还蒙在鼓里,季九儿还蒙冤被关押在柴房等着被贱卖出去,秋菊心里便是一阵着急。 她很想早些去通知凤无双,却无奈眼下还需寸步不离的伺候着轻烟姑娘,根本脱不开身,一时也只能干着急却没法子可想。 -- 凤无双醒后,于心里暗暗计较了许多事,末了见天色已晚,才照常收拾一番,径直往东窗幽雅阁去了。 离她的“梳拢之礼”只剩两日了,今次应是“梳拢之礼”前最后一次请柳仕卿为她做仕女图了。接下来的两日,为准备“梳拢之礼”当日的节目,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且前些日子以仕女图宣传造势的效果也初见了成效,往后,也便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原是想着好生感谢柳仕卿一番,却不想去了东窗幽雅阁,才发现竟已是人去楼空了。 凤无双心中没来由的有些落寞,在屋子里排灰逗留了一会,便讪讪得离了开去。 凤无双才走,幽雅阁阁楼顶的一轮明月中,便出现两个玉立长身的剪影来,风吹衣袍猎猎作响,衣袂飘飘,翩然出世之仙。 第186章 你若敢碰她 “怎么?舍不得人家?”望着凤无双越来越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嘴里叼着阿罗汉草,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人,口齿有些不清得戏问道:“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看上人家就扒光了上呗,直截了当,简单粗暴,干什么搞得跟个娘们似的?” “看没看上人家,不管你的事。不过巫**,我警告你!”另一个背着箧箱,书生模样的男子冷冷的出言警告道:“你若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废了你的男根,要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行那偷香窃玉的腌臜事。” 叼着阿罗汉草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儿个夜里,使一阵迷香掳了凤无双去的玉面修罗巫**。 “呵呵……”巫**丝毫不将那人的警告放在眼里,笑嘻嘻的看着那人,一副“你打不过我,我不怕你”的欠扁样。 但是在他嬉笑吸戏谑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疑惑, 巫**掩去眼底深处的疑惑,戏谑的用胳膊肘顶了顶那人的腰肢儿,笑道:“柳仕卿,你果然是看上凤无双这丫头了。哈……没想到连你‘圣手书生’也有对女子动情的时候,看来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巫**顿了顿,凑到柳士卿耳边,假装轻声的说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前啊,我还以为你有龙阳之癖、断袖之好,喜欢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呢?害得我躲你了好一阵子呢,哈哈……” 说着,巫**扬起手顺势就勾住柳仕卿的脖子,就他那样儿,哪里还有半分曾因怀疑柳士卿有龙阳癖而避之唯恐不及的儿样儿,分明就是主动投怀送抱嘛。 如果让凤无双知晓,往日与她夜夜相对的穷酸书生柳仕卿,竟是杀手组织“梦”挑选出来的八大高手之一,是与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巫**“玉面修罗”齐名,排名“醉梦八奇”第五的“圣手书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柳仕卿抱着手定定的凝眸看着凤无双越来越远得身影,全然没有理会巫**的调笑。 巫**见柳仕卿看得这样痴,一面用舌头转着叼在嘴里的阿罗汉草,一面朝凤无双的背影扬了扬漂亮的下巴,没心没肺道:“既然这样喜欢,你留下便是。做什么搞成这幅依依不舍、生离死别的样子。看得我都不忍心了。” 巫**不说还好,一说立时惹来柳仕卿极大的不满,他斜眼看着巫**,冷冷道:“这还不是全拜你所赐。为查找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我奉命蛰伏怡红院这样久,丝毫错处也不曾有,你倒好,一来便给我捅出这样大的事。无极门诸葛先生门下,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六大护法,无一是好惹的,如今,因为你的邪念,害得你我都暴-露了行踪,使得我前功尽弃,你还有脸说。” 说着,柳仕卿一转身,便将肩膀从巫**的胳膊下抽了出来。 第187章 杀手动真情 巫**原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柳仕卿身上的,柳仕卿这样毫无征兆的骤然抽出肩膀,巫**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幽雅阁阁顶上跌下来。 “切,谁晓得他堂堂大夏朝的三皇子会来怡红院这种腌臜不入流的地方,而且还随身把无极门六大护法给带上?他这哪里是来寻欢作乐的!”对于柳仕卿的指责,巫**不仅满不在乎,还一脸倒了八辈子寻霉得样子,沮丧的说道:“你说这轩辕祁润他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在我动了心思将风无双掳出来的时候来,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也忒倒霉了些,辛辛苦苦又是下迷药,又是掳人的,到最后还竟便宜了轩辕祁润那小子。” “哼!轩辕祁润当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柳士卿冷冷的看着巫**,道:“风无双是当朝华淑妃的亲侄女,你区区一个江湖人士都能通过仕女图找到怡红院来,自然就该想到,她身为权倾后宫的四妃之一,膝下又育有轩辕祁润、轩辕祁煦两位成年皇子,自然也能找到这儿来。至于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恰巧被你撞上,我只能说是你……” 柳仕卿鄙视的转过头去,冷冷的蹦出一个字:“衰!” “你……”被柳仕卿这样排揎,巫**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着手指指了柳仕卿半响,才泄气道:“算了、算了,此事的确怪我。” 见巫**终于认了错,柳仕卿这才不再责怪于她,可一想起昨夜的事,他的心里仍是不爽。 昨日他循例在东窗幽雅阁等候凤无双,却不想过了约定好的时辰,凤无双仍旧没来,心中牵念,他便暗中去凤无双的屋子,不想还未进屋,就远远听到屋中老鸨儿昌姨捶胸顿足的哭喊声,心中暗道不好。 待他再走近些,瞧见满屋子缤纷的合欢花和相继被龟爪子抬出来的季九儿和柳五儿二人,他便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立时向巫**的老巢追去。 巫**臭名昭著,“采花大盗”之名尤胜他“玉面修罗”的恶名。他与巫**同为组织“梦”八大高手之一,是知道巫**在京郊苍梧山上有个秘密据点的,那里是专供巫**偷香窃玉的地方。种种迹象都表明,凤无双是被自己的好搭档巫**给掳去的,若是他,那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只有京郊苍梧山寻欢洞了。 当时,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便是,决不能让巫**把凤无双给糟蹋了,绝对不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待他赶到时,巫**竟已被轩辕祁润等人围在了垓心做着困兽之斗。虽然他恨极了巫**掳去凤无双的行径,却无奈他们二人相识已久,感情笃深,不得不出手相救。 只是,凤无双中了巫**的“阴阳合欢散”,昨儿个就轩辕祁润陪在身边,“阴阳合欢散”又无药可解,除非…… 一想到这些,柳仕卿心里便是一阵气闷。 第188章 骚气的男人 他回头看了看巫**,冷冷道:“走吧!若是让无香护法闻出你身上的骚气,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到“骚气”两个字,巫**不仅没有着怒,反而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在他看来,柳士卿嘴里的“骚气”,就是他的“男人味”,一个男人有男人味,那不是很天然的事情么! “那我们去哪儿啊?”巫**嘴角带着一抹自得的浅笑,问道。 “城郊!”柳仕卿从身后的箧箱中取出一副卷轴,缓缓将卷轴打开,卷轴上绘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鹰,目光如电、毛羽风展,若是乍一看,还道是真的有只苍鹰停在卷轴上呢。 “去城郊做什么?”巫**见柳士卿拿出苍鹰卷轴,入鬓长眉微微挑了挑,问道。 “一日前,有人在城郊看到过形如风无缺的男童。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就只留下风无双和风无缺姐弟二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既然不在风无双手里,便只有在风无缺身上了。找到他,绝不能让他落入组织‘殇’的人手里。”言罢,柳士卿将手中卷轴朝空中一扬,卷轴中绘着的苍鹰便嘶鸣一声破画而出。 柳仕卿纵身一跃,便跃上了苍鹰背上,御风离去。 巫**怔怔的看着柳士卿离去的背影,戏谑玩笑的神色缓缓褪去,漂亮狭长的桃花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来:“看来宗主意欲投诚三殿下一事,连柳士卿都还不知道。连组织内部自己人都遮遮掩掩的,呵呵……这个组织‘梦’,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神秘的组织,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宗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巫**正暗暗回想几日前突然接到宗主密函,要他助轩辕祁润得到凤无双以示组织“梦”投诚诚意的事,忽然发现柳士卿把他给落下自己一个人走了,他忙大声叫唤道:“喂、喂……你个重色轻友没人性的臭书生,我还没上去呢,回来,你给我回来……” 巫**话还未说完,空中便传来一声嘶鸣,一只巨大的鹰爪从黑夜中伸了出来,抓着巫**的衣裳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月满如盘,月辉如洗,皎洁的月光中映出一个古怪滑稽的影子来,一个欣长的身影抱着手迎风立在苍鹰背上,风吹衣袂飘飘展展,形如九天谪仙御鹰落凡尘。 而巨大苍鹰的爪子下,还拎着一个人,虽也是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可姿势却是极乖张怪异的。那被吊着的身影不断冲着苍鹰背上的身影手舞足蹈着,似是在抗议什么。 “这是什么声音?”怡红院东南隅雾水小筑,王嫱姑娘拧着细长的柳叶眉,问道。 三水宁神静听了一会,暗夜深沉,除却风声呜咽,便只剩下虫鸣欢唱,并无任何的异样,疑惑道:“什么什么声音?” 王嫱姑娘侧耳仔细听了听,却没再听到任何古怪的声音,便摇了摇头,道:“许是我听错了。” 第189章 冷漠美谪仙 珠花帘后,安幼舆低眉抚弄着七弦琴,缓缓道:“组织来报,其他小组的成员曾在城郊看到过形如风无缺的男童出现,上头已经加派了人手前去查探。三水,近些日子,你也仔细留意些。” “是。”三水拱手答应道。 王嫱姑娘凝眸看向珠花帘后的安幼舆,珠帘随风摇曳,映着粒粒珠花闪耀着灿烂的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一如珠花帘后那个风华绝世、光芒万丈的男子。 她看得微微有些痴了。 三水手托下颚,沉吟良久才疑惑道:“凤无双被玉面修罗巫**所掳,竟然还能保持完璧之身安然回来,个中的情由,实在叫人不解。按理,以她那点儿微末体术,根本不可能是‘醉梦八奇’之首的‘玉面修罗’的对手,她又生得这样貌美绝伦,以玉面修罗的性子,怎么可能……” 听到三水夸赞凤无双貌美绝伦,王嫱姑娘下意识的定了定神,目光从一旁的梳妆镜上扫过。镜子里的自己,眉目如画,容颜姣好,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了。可是比起那个废物,扪心自问,确实,是差了许多。 心里这么想着,王嫱姑娘看向珠花帘后安幼舆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殷切。 见安幼舆只是神色自若的低眉抚琴,她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知是喜是愁的光彩来,她尽量平静的答道:“这却不是什么奇事,听老鸨儿昌姨说,好像是来怡红院探视凤无双的一个贵客,从‘玉面修罗’的手里救了她。” 王嫱略顿了顿,说出了她自己心头的疑惑:“我倒是好奇,她既然已经得以逃脱,为何还要去而复返,回这怡红院来?这女闾,对天下女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的确如此。而且……”三水略想了想,道:“而且,老鸨儿昌姨口里的那个‘贵客’,会是谁呢?江湖上,‘醉梦八奇’修为之高人尽皆知,‘玉面修罗’巫**修为又是‘醉梦八奇’之首,天底下,能胜得了他的,屈指可数,且无一不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顶尖人物,我却从未听过近来有修为这么高年轻人物?” 王嫱姑娘和三水都说出了各自心里的疑惑,二人转眼望向珠花帘后的安幼舆,似在等着听安幼舆的看法。 安幼舆随意拨了几根琴弦,声音冷漠,仿佛一点也不关心道:“这与我等又有何关系?我们的任务,是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既然这两样东西都不在她身上,那她于我们而言,便是不相干的人了。既是不相干的人,就没有必要花心思去理会了。” 见安幼舆表现如此冷漠,倒叫王嫱姑娘有些暗喜,一直以来,她见他与凤无双又是弹琴又是歌舞的,她还以为他对凤无双动了心思。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以安大哥的天人之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凤无双那样的废物。 就她?哼,也配! 第190章 身体很诚实 见王嫱姑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珠帘后的安幼舆重重得拨了一根线,只听得“崢”得一声脆响,他的声音也随之陡得变得严厉了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风无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尤其,是组织‘梦’的人。‘玉面修罗’既然现身怡红院,那么‘醉梦八奇’其他几人,怕是也已经来了,就是不知,来得会是哪几个。” 三水神色一凌,忙答应了声:“是!” 见安幼舆至始至终都只是关心风氏一族的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王嫱姑娘心头悬着得一块大石头悄然落地,眉眼也渐次舒展开了来,她微微一笑,道:“安大哥放心,风无缺虽是练武奇才,却终究不过才是一个七岁的稚童而已,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嗯。”安幼舆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一手按住的琴弦,一手开始续续弹了起来。 三水和王嫱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王嫱告辞去了,三水候在雾水小筑的伺候,听着安幼舆一遍一遍重复弹着一手曲子,他的脸上忽然溢出几许疑惑来:“奇怪,这曲子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好像……” 三水低眉一想,才恍然想起,安幼舆此刻所弹的曲子,正是凤无双初初来找安幼舆编曲时得那首曲,好像叫《爱情是只不羁的鸟儿》。想到这儿,三水的神色,不禁变得复杂了起来。 方才,安先生说凤无双是“不相干的人”,说得那样冷漠决绝,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却那样诚实,一低眉一抚琴就把他给出卖了。或许,安先生对凤无双,真的动了情,也未可知。 那,嫱儿她……三水有些失神的望向王嫱姑娘消失的方向。 -- 从东窗幽雅阁出来,凤无双左右无事,便径直回了屋,却不想正好撞见柳五儿鬼鬼祟祟的关了房门出去。凤无双心下疑惑,便悄然跟了上去。 凤无双跟在柳五儿身后,辗转走了许多的路才在一个厢房前停了下来。 柳五儿敲了敲门,房门打开,迎柳五儿进屋的却是茜雪姑娘身边的丫鬟——夏荷。 凤无双心下一惊,神色陡得一变,隐约猜到了什么。 “没被发现吧?”赫然是茜雪姑娘的声音。 “没有。奴婢是瞧着凤无双去了东窗幽雅阁才偷偷出来的。”柳五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凤无双的心猛得一寒,眼中立时透出一丝杀机来。 “昨儿个交代你的事,办得很好。”茜雪姑娘的声音自大门紧闭的房中悠悠传来,原是婉转如鸟语的娇软声音,凤无双听在耳中,却是一阵厌恶:“这是许你的五百吊铜钱。” “多谢茜雪姑娘。此事能成,还多亏茜雪姑娘神机妙算,要奴婢将这下毒害人的事儿全权推到了季九儿身上,否则,昨儿个的事,也不见得能这般顺利。”柳五儿谄媚似得讨好茜雪姑娘道:“只是便宜了凤无双那个贱人,竟没能将她毒死。” 第191章 我好欺负吗 凤无双在外面听得一阵心冷。 从发现柳五儿进屋开始,她便意识到自己是错怪了季九儿的。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看上去傻头傻脑、贪吃如命的柳五儿,演戏的功夫竟是这样的精湛,竟将自己都给骗了。亏自己还曾自诩是“micro-expression(微表情”界的专家,这要给从前的搭档“孤狼”mike知道,不知又要被他笑话多久。 柳五儿这样好的演技,还真是生错了时候,若换了她maggie-l所在的二十一世纪,指不定还能争个奥斯卡影后、金马影后什么的。要她做区区一个怡红院粗使的丫鬟,还真是屈才了。 “连被采花贼掳去一夜,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凤无双这条贱命,比我们想象的要硬得多呢,想要她的命,怎会这般容易。”茜雪姑娘的声音悠悠传来,嘴里说着杀人放火的事儿,声音却平静无痕,悠闲随意的样子,仿佛是在说着最最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一般:“季九儿那贱婢不识好歹,是迟早要打发了的。那淬了毒桃花粥,能毒死凤无双最好,若毒不死,能废了季九儿也不算毫无收获。往后,没了季九儿在身边,由你伺候着,要她凤无双一条贱命,还不容易么!” “茜雪姑娘说得极是。如今季九儿不在了,凤无双跟前就奴婢伺候着,奴婢全听茜雪姑娘的。茜雪姑娘要她死,奴婢便让她死,奴婢有一百种方法,能叫她死得无声无息;茜雪姑娘让要她活,奴婢便留她一条贱命,由着她活。茜雪姑娘要她生不如死,奴婢,便想着方,让她生不如死。”柳五儿在里头献媚一般的讨好着道。 凤无双在外听了一径冷笑:好、好、好,我竟没想到我凤无双在你们这些无知蠢妇的眼里,竟成了这样任人鱼肉宰割的无用之人。 也怪自己,一心只想着尽快恢复上一世的身手,将你们这群卑微的蝼蚁给疏漏了,倒叫你们觉得我凤无双软弱可欺了。 老虎不发威,全当我是hello-kitty了。我倒是要看看,就凭你们,如何要我生不如死。 “说得好。眼下便有一件可以叫凤无双那贱婢生不如死的事儿要你协助。”柳五儿一番表忠心的话,听得茜雪姑娘心情大好,她极痛快的大笑几声,道:“此事若成,你提得的条件,不管你是要银两,还是要恢复自由身,我和如玉姐姐全都满足你。” “那奴婢在此先多谢茜雪姑娘和如玉姑娘了。”柳五儿喜形于色,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了起来,道:“就是不知茜雪姑娘要奴婢做什么。” “你是近身伺候凤无双那个贱婢的,你帮我们留意……”茜雪姑娘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也在防备什么人一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许久,才复又恢复了原来的声量。 第192章 哪来的自信 “可听清楚了。此事若是能成,哼,凤无双这贱婢就算长得再狐媚,也势必把妈妈给惹恼了,她这辈子在怡红院,也就算彻底玩完了。” 茜雪姑娘的计划,凤无双在外头听得仔细,末了,不禁冷嗤一声:愚蠢的女人,竟天真到以为毁了我的“梳拢”之礼就能将我的一生给毁了? 呵呵……幽冥宗、御剑山庄、万毒门,这天下三大派都毁灭不了我,就凭你区区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闾倡优,也想把我毁了?呵……哪来的自信。 无知真可怕! 这世上,能毁了我凤无双的,怕是还没有出生! 我凤无双的命运,何曾掌握在别人手里! 凤无双回眸看了眼被烛火之光倒映在格子窗上的茜雪姑娘和柳五儿二人的身影,嘴角噙上一抹冷笑,转身离去:是时候给你们这几个愚蠢的女人一点教训了。 凤无双眼中杀机毕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漫漫永夜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柳五儿从茜雪姑娘住处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往常这个时候,凤无双也应要从东窗幽雅阁柳仕卿那回来了。 看样子,她是掐准了时辰赶在自己回来之前先回来的。凤无双心头一阵冷笑。 从前看她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打着瞌睡等自己回来,只道她人虽木讷蠢笨,伺候自己却是尽心尽力的,自己这才软了心肠将她留下,没再让她回柴房做最末等的粗使丫鬟。没曾想,自己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推门进屋时,见凤无双已在屋中,柳五儿惊了一惊,面上迅速闪过一丝诧异,便忙笑着进屋为凤无双斟了一杯茶,道:“姑娘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怎么?你不想本姑娘早些回来?”凤无双淡漠的看着柳五儿问道。 柳五儿微微一怔,立时若无其事的笑道:“姑娘说得哪里的话,奴婢自然,自然是希望姑娘早些回来的。” “哦,是吗?”凤无双不置可否的看了柳五儿一眼,便顾自低头啜了一口茶,问道:“你方才不在屋里,去哪儿了?” 凤无双看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却着实把柳五儿吓了一跳。看着柳五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凤无双嘴角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这亏心事做得多了,心里自然就草木皆兵,又惊又怕的。 “奴婢也没去哪儿,就、就随便在院子里走了走,透透气。奴婢是没想到姑娘会这样早回来,所以躲了懒,还请姑娘恕罪。”柳五儿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瞧她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真是以为她趁主子不再躲了懒,现在被发现了害怕呢! 凤无双看在眼里,心底却是一阵冷笑:演,继续演。你这小丫头片子这么能演,演技这么纯熟,生在这个的时空,倒是委屈了,若是换了她曾经所在的年代,保不准还能混个“影后”当当。 第193章 绿茶表一个 只是,这样恶毒且又为达目无所不用其极的歹毒性子,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不过是令人恶心生厌、人人唾弃的“绿茶表”罢了。 “好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柳五儿这张表里不一的脸看着都让人生厌,凤无双面无表情的挥一挥手,便将她支了出去。 “是。”柳五儿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临行前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凤无双冷眼瞧着规规矩矩退出屋去的柳五儿,心头生气一股子难忍的厌恶:要取这贱婢的性命,于现在的她而言,自然是易如反掌的,只是,若这样悄没声息的将她除了,也实在太便宜了她。且除了一个柳五儿,怡红院上上下下那么多倡优小妇、丫鬟婆子,难保不会再出第二个、第三个“柳五儿”来,必须要好好想个法子,叫她生前遭尽了罪,再取了她的性命才好。否则,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还真以她凤无双是好捏的软柿子,毫没顾忌的在她头上动土呢! 誓要给她们一点教训不可! 凤无双凝眸略想了一想,心中便立时有了一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 —— 次日一早,凤无双便招呼了柳五儿进来伺候。 季九儿被关柴房,老鸨儿昌姨又还没拨新的丫鬟过来伺候,从前季九儿做得活,现在就暂时都由柳五儿顶了去。 凤无双端坐梳妆台前,由着柳五儿为她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再由着她在发髻上簪了几支珠钗。 看着八角菱花镜中云鬓如墨、缀饰清雅的自己,凤无双淡淡的赞了一句:“看不出来,你倒还生了双巧手。这垂鬟分肖髻看似简单,打理起来却最是繁琐,你也算有心了。” “谢姑娘夸奖。奴婢原不过是个最末等的粗使丫头,能有幸贴身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不用心。”柳五儿欢喜道,一个劲的表忠心、表诚意。 凤无双扬唇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同样是末等丫鬟晋升上来的,季九儿这贱婢就……” 说着,凤无双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伤感来。 柳五儿微微一怔,看了看菱花镜中黯然神伤的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安慰道:“虽是一样的出身,但是人心总是有别的。而且,奴婢想着,九儿姐姐她,怕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子伤天害理的事儿来的。不然,姑娘待她这般好,就算她再怎么良心被狗吃了,也不会给姑娘下毒啊。” 柳五儿看似在替季九儿开脱,实则字字诛心拐着弯的骂季九儿狼心狗肺。 不过这样的小伎俩,凤无双岂会看不透?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一时糊涂……哎,我也这么想着,归根结底,这幕后的黑手还是……” 凤无双顿了顿,透过菱花镜,看了眼身后的柳五儿,没再继续往下说,只转眼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的点心吃食,道:“季九儿虽有害我之心,却好歹与我是主仆一场。” 第194章 等好戏开场 “听闻妈妈要将她贱卖了出去,以后的日子,想必不如在怡红院好过。过会子,你把这些九儿素日里爱吃的点心吃食,给她送去,权当,尽一尽,我和她主仆一场的情义。” 柳五儿听说还要给季九儿送好吃的,她当下便有些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埋怨道:“九儿她都这样害姑娘了,姑娘还这样顾念着她,姑娘的心实在太善了。” “好了,善与不善,总归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她是生是死,就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你听话赶快送去。”凤无双难得的放软了声音,装出一副面和心善良的样子,柔声道。 “是,奴婢这就送去。”柳五儿答应着,收拾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便去了柴房。 柳五儿一走,凤无双的脸便立时冷了下来。在屋子里静静候了一会,算着时辰柳五儿应该快到柴房了,她这才对外招呼了一声,立时有在门外守着的龟爪子跑了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妈妈,说柳五儿那丫头,不听她的吩咐,自作主张,擅自给季九儿送吃食去了。”凤无双言毕,末了又加了一句:“记住,要快。” “是,奴才这就去。”因着前一日凤无双被采花贼掳走一事,老鸨儿昌姨特意在凤无双的住处外加派了人手,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怡红院上上下下,上到正当红的姑娘,下到后院最末等的奴才,无一不是精于察言观色、见风转舵的,老鸨儿昌姨看重凤无双,从昨儿个暴打轻烟姑娘便可见一斑了。 如此,怡红院里的龟爪子、丫鬟们,哪一个敢不削尖了脑袋的用心伺候着。 现如今,这柳五儿胆大包天,忤逆了老鸨儿昌姨的吩咐不说,竟还敢给柴房里受罚的季九儿送吃食,那季九儿是谁,是胆敢下毒谋害凤无双性命的贱婢;这凤无双是谁,她可是老鸨儿昌姨心尖尖上的人,这怡红院,往后还指着她发展壮大的呢! 这柳五儿是不要命了啊! 那龟爪子听了吩咐,一溜烟便跑去了老鸨儿昌姨那,而凤无双则偷偷抱了花魁颜如玉养在房中的波斯猫,早一步先到了柴房,寻了个隐蔽,视线又好的地方,静等好戏的上场。 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呵……我便做一会导演,看一看你们这一个个弱不禁风却心肠歹毒的贱人们,如何给我唱一出“窦娥昭雪”的好戏。 凤无双隐匿了好一会,才见柳五儿神色倨傲、眼神鄙夷的提着食盒慢吞吞的走来。柴房照例是无人守着的,门上的大铜锁也是凤无双事先给开好的。柳五儿只消轻轻一推,便推开了这看似紧闭却根本圈不住人地方。 柴房里,季九儿蓬头垢面满身是伤的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柴房的大门骤然打开,震得横梁上落下大片大片的尘埃,暖暖的阳光如无遮无拦的瀑布倾泻了进来,刺得季九儿睁不开眼。 第195章 卖主为荣华 见季九儿落难至此,凤无双愧疚之余,对柳五儿、茜雪姑娘等人的杀意也越来越甚:她定要这些人,不得好死。 “五儿?”在适应了外头的光线后,季九儿才看清楚来人是谁:“你怎么来了?是姑娘让你来的么?姑娘呢?她来了么?” 季九儿下意识的向外张望,眼中满是希冀,希望能看到自己尽心尽力伺候的主子,能过来看她一眼。 “别看了,凤无双她没来。”柳五儿提着食盒,神色倨傲的居高临下看着季九儿,那种轻蔑傲慢的眼神,仿佛比武场上迎接欢呼的胜利者看着被打趴在地的失败者一般。 清晨明媚暖和的阳光从屋外照在柳五儿的身上,在柴房脏乱的地上投映下长长的影子。季九儿蜷缩在柳五儿的身影下,失落的“哦”了一声,复又蜷回角落去,全然未将柳五儿的鄙夷和蔑视,放在眼里。 跟着凤无双久了,多多少少,她也沾了几分凤无双桀骜的性子。 那一夜,她本是要以死明志的,却不想就在她端起被下了毒的桃花粥欲一口喝下时,身子却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待她被一盆盆冰冷的水浇醒时,她已被人五花大绑吊在了院中的老槐树下,从围观的姑娘们议论声里,她得知,自家的姑娘被采花大盗掳走了,而自己,下毒谋害自家姑娘的罪名,也因为柳五儿的指控被“莫须有”的证实了。 她本就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在被鱼公张于旦吊着毒打了一番后,她才开始渐渐有些明白了。 茜雪姑娘嫉恨自家姑娘,欲置自己姑娘于死地,见自己买不通,一定是买通了旁得人。原意定是要害自家姑娘凤无双的性命,不料被自家姑娘发现,那人便顺势嫁祸到了自己身上,而自己从前私下里与茜雪姑娘秘密见面的事,自家姑娘早有遇见,于是自己这“谋害主子”的罪名,便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姑娘也不再信她了。 而唯一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整个怡红院,就只有一人,她若为茜雪姑娘所收买,那便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这个人,便只有是柳五儿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明面上看似木讷如呆头鹅一般的柳五儿,竟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是她一直都小觑了这人。 “你来做什么?”季九儿抱膝蜷缩在角落里,连看也不看柳五儿,侧身淡漠的问道。 “你道是我想来么?”柳五儿嫌恶的挥了挥手,试图挥去柴房里无处不在的灰尘和难闻的气味。 透过窗棂照进柴房的几束阳光里,细小的尘灰因她的挥手,不由自主的飞扬着,越发显得柴房脏乱不堪了。柳五儿眉心微皱眉,以手掩鼻,道:“这样腌臜肮脏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所以你才做了这卖主求荣的事,给无双姑娘下毒的,是不是?”季九儿抬起眼直视着柳五儿的眼睛,冷冷的质问道。 第196章 良心值钱么 柳五儿也不否认,掩嘴嗤笑一声,道:“原来这些你都知道了啊!啧啧啧……可惜啊,太晚了!你就算现在知道,也已经不中用了。因为……” 柳五儿向季九儿走近几步,弯下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季九儿的脸,得意的笑了笑,轻声道:“因为,你很快就要被贱卖到煤山‘囚窑子’去了。我私下里听人说,那煤山是个盛产煤矿的地方,官府为了节省人力成本,便遣了各地的死囚去煤山开采煤矿,那‘囚窑子’啊,就是专门给那些采矿的死囚们‘降火解压’准备的。我还听人说啊,那些个死囚,常年窝在矿洞里,整个人啊,脏得跟泥巴地里滚过的畜生一样,一个个啊,饥渴得就跟初春发|情的虎豹豺狼一样,一个个的啊,可龙精虎猛了,你要是被卖去了那儿,可保证你有享用不尽的‘后福’呢,哈哈哈……” 柳五儿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恐怖的话,末了,还大为得意大笑了起来,直把季九儿吓得全身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的颤抖着。见把季九儿吓成这副模样,柳五儿笑得越发得意了。 “你……你胡说,什么囚、囚窑子,我、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季九儿心里怕得紧,连声音都结巴了。 “呵呵……你没听过的,可多了去了。”柳五儿笑得花枝乱颤,眼见季九儿吓得浑身发抖,不由得又添油加醋吓唬她道:“说起来,这样恐怖的事儿,我原也是不知道的。得亏在茜雪姑娘身边呆了一些子时候,听了许多,也长了许多见识。说起来,这茜雪姑娘,还当真是见多识广,叫人好生钦佩呢。” 听到柳五儿提到茜雪姑娘,季九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厉声怒斥道:“果然是她找得你。无双姑娘待你不薄,好吃的好玩的,从未忘了你,你的良心是被畜生吃了么,竟连同别人这样害无双姑娘。” “良心?呵呵……你跟我谈良心?良心能值几个钱?”柳五儿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跟我讲良心,这吃人的世道,何曾跟你、跟我讲过良心?这世道若有良心,你我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打从被卖到怡红院为奴为婢,由得人打由得人骂时,我就已经没了良心。我的良心不是被畜生吃的,是被这怡红院上上下下欺负过我、辱骂过我、责打过的人吃得。” 同是怡红院最末等的粗使丫头,柳五儿不过一句话便牵动了季九儿心里的疤。 最末等的粗使丫头,日子是怎么过的,她比谁都清楚,当牛做马也不足以形容个中的辛酸与苦楚,这样的日子,过过一日,这一辈子都怕。 见季九儿颇为动容,柳五儿似乎很得意自己觉悟得早,并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她高昂的仰起头,用她那并不漂亮的鼻子“看”着季九儿,唇角微扬,嘲讽的笑了笑,道:“看看你,有良心又如何?” 第197章 你们还嫩着 “你季九儿有良心,还不是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哪里及得上我?呵呵……告诉你,我,很快便可恢复自由之身了,哈哈哈……!” “茜雪姑娘她、她也许了你那样的条件?你答应她的条件了?”季九儿惊恐得抬起头,看着柳五儿。 “当然,我为什么不答应?”柳五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手中的食盒冷冷的抛向季九儿,冷嗤一声,道:“她凤无双的性命,与我柳五儿又有什么干系。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啊,只管顾好我自己的就是,别人的,哼,我管不来也不想管。” 说着,柳五儿居高临下睨了一眼从食盒里散落出来的点心吃食,不屑一顾道:“呐,吃吧,这些精致的点心,都是凤无双让我给你送来的。到底啊,她还是念着你的,等你去了‘囚窑子’,怕是吃不到这些好得了。呵呵……” 言罢,柳五儿抱着手背过身去。 凤无双在隐蔽处听得仔细,柳五儿的一言一行,乃至她脸上那种得意洋洋、孤高理想、倨傲鄙夷的神情,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一个劲的冷笑:好啊、好啊,倒是看不出来,你柳五儿有这样的心气,只可惜,今儿个,你的得意也到头了。 我凤无双今日,便要拿你,做给那些背后的人看看,我凤无双,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原本,弄死你们,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我不屑与你们这等蝼蚁一般的存在计较,可却也容不得你们放肆到敢动我凤无双的歪主意。今儿个,我便要你们长点儿教训,别把我的无视当软弱。 你们,还嫩着。 季九儿听闻即便到了现在凤无双还命柳五儿给她送吃食,感动得眼泪直流,她颤抖着手,从地上取过一块完整的糕点,放在嘴边吹了吹,想放入口中,却是哽咽得泪流不止。 她是后悔了,是真真正正的后悔了。 她虽然没有真的做过任何对不住凤无双的事,可她,却的的确确曾经心动过。 卖身契。 只要拿回卖身契,她便是自由的了,再也不用为奴为婢、做牛当马的伺候人,低人一等,被人糟践、糟蹋了。 所以,当茜雪姑娘在她耳边告诉她,只要她肯听她们的,她们就帮她赎身时,她真的行动过。 关在笼中的鸟,又有哪一个不渴望笼外广阔自由的天空呢!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真的深深痛恶着自己曾经的心动。 如此,也难怪无双姑娘会不相信自己了,终究,这一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季九儿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躲在隐蔽处的凤无双却是心急如焚,心中暗忖过了这么久,老鸨儿昌姨怎么还没过来?心里一面想着,手里已然捏了块石子,若是来不及,只能先打落了季九儿手上的糕点再说了。 “哭什么哭?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你自己找得。当日你若听了茜雪姑娘的话,今儿个,站在这儿的人,便是你了。”柳五儿冷冷的回眸,呵斥道。 第198章 我要杀了你 季九儿颤抖的身子被柳五儿这样一呵斥,猛地停了下来,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带泪的脸庞闪过一丝丝的疲惫。她将手里的糕点,慢慢慢慢的放下,然后缓缓缓缓得抬起头来,定定得看着柳五儿。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季九儿自己选的,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儿。可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无双姑娘待我很好,也教了我许多,我无以为报,只有……” 季九儿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嘴角抽了抽,冷冷道:“只有除了你,绝了姑娘的后患……” 言罢,季九儿豁然从地上战起,饿虎扑食一般向柳五儿扑了上去。 柳五儿原是背对着季九儿的,猝不及防之下,被季九儿一扑就扑倒在了地上。 季九儿是存了死志要杀了柳五儿为凤无双永绝后患的,一扑倒柳五儿,她便死命得掐住了柳五儿的脖子。 柳五儿被掐得两眼直翻白,两只手在季九儿身上胡乱的抓着,可季九儿却全然不管不顾,只顾死死得卡住柳五儿的脖颈。 凤无双没有料到季九儿竟对自己忠心至此,心下感动之余,却暗暗担心季九儿若真掐死了柳五儿,自己这计划,就全毁了。 正思考如何应对,外头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凤无双听到声音,心知该来的都来了,是该她出手推一推波助一助澜的时候了。 凤无双无声的冷笑一声,弯起的唇弧如月初的下弦月,完美无缺,嘴角的冷意却如电寒冬的冰凌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捏着石子的手用力一弹,正好击在季九儿的手腕上。 季九儿吃痛,手劲一松,立时被柳五儿推了开去。 柳五儿本是柴房里粗使的丫头,做惯了粗活,力气大得出奇,推开季九儿后,一个翻身立刻扑了上去,“啪”、“啪”两个巴掌干净利落的掴在了季九儿的脸上,直把季九儿打得晕头转向,嘴角也渗出了血来,险些没昏过去。 “活腻伐了的贱蹄子,一片忠心是吧,主仆情深是吧?那我便成全你,先杀了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婢,再杀了凤无双那贱人,这样你和凤无双,在地府,就可以再做一对好主仆了。”说着,柳五儿便发疯似得掐住了季九儿的脖子。 季九儿挣扎不过,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舌头一点一点的往外吐,眼睛也越来越往上翻了。眼看就要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过去了,就听柴房外一声厉喝:“柳五儿,你干什么!” 柳五儿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被人临空拎了起来。 “妈……妈妈,你、你们怎么来了?”见是老鸨儿昌姨领了一大堆人过来,柳五儿面色一变,支支吾吾的问道。 “笑话,老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怡红院,还有我昌姨不能来的地方?”老鸨儿昌姨阴狠的瞪着柳五儿,厉声质问道:“柳五儿,老娘再问你一次,你方才到底再做什么?” 第199章 当我瞎了么 “我……我……”柳五儿的目光,越过老鸨儿昌姨,望向站在人群中的茜雪姑娘、轻烟姑娘,眼中一片惊恐,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茜雪姑娘恨恨得瞪着她,似乎也是质问她到底在做什么。 柳五儿心头一颤,立时反应了过来,大声喊冤道:“妈妈,冤枉啊、冤枉啊,是九儿她要害我……” 话未说完,随人群一同来的王嫱姑娘便冷嗤了一声,道:“呵,这都什么世道啊,害人的反倒是先叫起屈来了! “就是、就是,这贱蹄子,还真会颠倒是非黑白,真当我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不成,明明是自己扑在人家身上掐人家脖子,还反口说是人家要害她。”一旁有别的姑娘附和道。 柳五儿正待解释,老鸨儿昌姨已然一步上前,一巴掌掴在柳五儿的脸上,厉声斥道:“贱蹄子,你当老娘眼瞎了不成,还敢叫冤?” “奴婢……奴婢……”柳五儿想要解释,却听一旁的乐菱姑娘幽怨得说道:“都是苦命的人。九儿她都已经这样了,你何苦还要再害她。” 此时的季九儿瘫在地上,一个劲的咳嗽,一时竟缓不过气儿来。 “就是,什么冤什么仇啊,非要弄死不可。”一旁有其他姑娘搭腔道。 “是啊,这得有多大冤仇啊!” “谁知道呢!贱婢就是贱婢,心肠真不是一般歹毒。” “妈妈还指望着卖了九儿得些银子的呢,她倒好,要把妈妈的财路都给断了。” “一个粗使的丫头能卖多少银子。” “能卖多少是多少呗,总也好过没有嘛的!要是死在咱们怡红院里,还得赔银子找人埋了,多得不偿失啊。” …… 怡红院的姑娘们摇着帕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每一句落在老鸨儿昌姨的耳中,都让她的脸色,更难看上几分。 “我没有、我没有……”柳五儿见状,生怕姑娘们再说下去会越描越黑,一个劲的挣扎着,可扣着她的两个龟爪子力气实在太大,饶是她平素有些气力,却也根本挣脱不开,慌乱之下连说得话也渐次语无伦次了起来:“奴婢本来是好心好意给九儿她送点吃的,不、不对,是无双姑娘要奴婢给九儿送吃的,九儿她就跟发了疯似得扑上来掐奴婢,奴婢也是为了自保,一时情急才还手的。” 柳五儿不解释还好,越解释众人越是怀疑。 “哼!凤无双让你送的?她倒是有颗圣母心。”王嫱姑娘抱着手冷笑道:“这季九儿下毒要害她性命,她还让你给她送吃得。这样的胸襟,别人不知道,我王嫱,哼,是断断做不到的。” “就是,要是我,我掐死她都来不及,还给她送吃的?做梦!”一旁早有人接话道。 “是啊、是啊,要她死都来不及,怎么看能还这么好心给她送吃?说出来谁信啊!”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刚开始也好奇,可无双姑娘说……” 第200章 花魁养的猫 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流言猜忌四起,不管柳五儿再怎么声嘶力竭的辩解,她的声音,终究还是被一大群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犹如一千只乌鸦同时在叫的“吱吱喳喳”声淹没了,根本没人在听她的。 人群里,轻烟姑娘疑惑得看了柳五儿一眼,凑近茜雪姑娘耳边,偷偷道:“是你要她……” 轻烟姑娘话还没说完,茜雪姑娘已然惊恐的捂住了她的嘴,厉声警告:“你能长点脑子么?什么样的浑话都敢在这儿胡说?若是被妈妈听了去,你的小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轻烟姑娘与茜雪姑娘相识已久,知道茜雪姑娘虽然明面上是个恬恬淡淡、不冷不热的样子,可暗地里却是个心狠手狠的角儿,见她这般疾言厉色,登时吓得不敢再说。索性得是,这会子大家都在议论柳五儿的事,没有谁注意到她们。 就在众人议论不休时,忽听“喵”都一声轻响,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从窗棂上跃了进来。 那白猫也不惧人多,叫了几声便嗅着气味去吃食盒里的糕点。 季九儿原还奄奄一息的瘫在地上,见那白猫要吃凤无双送她的糕点,强撑着一口气,挥手要去赶那白猫。 白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向一旁跳开去。 这一声猫叫来得突兀,惊得一众姑娘们都停下了议论,一个个纷纷转过头去,望向那只白猫。 “咦,这不是如玉姑娘养的白猫么?怎么跑这儿来了?”其中有认得这只白猫的姑娘惊诧的问道。 昨儿个京中第一首富钱鑫宏钱员外家中设宴,请了她们怡红院的花魁颜如玉,蘅芜馆的头牌柳如是以及潇湘苑的头牌刘诗诗前去弹琴助兴。花魁颜如玉去了足足一夜,至天明才由钱员外家的家丁送回,这会子正在屋里补眠,并未随她们同来。 倒是与如玉姑娘走得最近的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都认出了这只白猫。轻烟姑娘更是学着猫叫招呼着白猫过去。 “团绒、团绒,喵、喵,过来、过来……”轻烟姑娘一面叫着白猫的名字,一面从人群中出来,要去抱这只叫“团绒”的白猫。 这团绒显然与轻烟姑娘是极熟得,见轻烟姑娘朝它走来,也没理会,自顾自高冷的低着头去吃食盒里的糕点。 轻烟姑娘才伸手去抱白猫,那白猫却突然跟发疯了一般,“喵”得一声尖叫,四只利爪向轻烟姑娘抓去。轻烟姑娘莲藕似的雪白的的胳膊上立时现出六七道血痕来。 轻烟姑娘吃痛,“啊”得一声的惨叫,把那团绒丢了出去。 团绒落地后,竟不似往日那般灵活的跳开,而是如死了一般软到在地上,全身不断的抽搐着,最后竟是四腿一蹬,七窍流血死了。 白猫死状恐怖,轻烟姑娘吓得连手上的伤都忘了,“哇”得一声惨叫,捂着脸向后倒去。 事出突然,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老鸨儿昌姨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姘头,示意鱼公张于旦上前看一看情况。 第201章 下作的贱婢 鱼公张于旦点了点头,立刻走了上去,他小心翼翼的捏着团绒的脖子,将“面目”狰狞,“表情”扭曲的已经死透的白猫团绒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银针,试了试洒在地上的糕点,见银针瞬间变黑,张于旦的脸色登时大变。 “是砒霜。”鱼公张于旦将银针递给老鸨儿昌姨,道:“这食盒里的糕点被人下了毒。” 姑娘们都是胆小的,一听是砒霜,一个个吓得脸色都白了,几个胆子特别小的,还低声尖叫了起来。 王嫱姑娘淡漠的瞧了瞧银针,又瞧了瞧地上的糕点,若有所指的说道:“砒霜?凤无双的桃花粥里,不就是被人下了砒霜么?” 乐菱姑娘一惊,灿白的一张俏脸登时又白了几分,她拿着帕子掩住心口,怯怯道:“这么说,下毒的,是同一个人了?” 说着,乐菱姑娘带着几分后怕看向了柳五儿。 乐菱姑娘的话,好似点醒了众人,一众姑娘们纷纷将疑惑、憎恶、惊恐的目光投向柳五儿。 柳五儿见大家都怀疑到她头上,忙挣扎着的解释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这些糕点点心都是无双姑娘让奴婢送的……” 老鸨儿昌姨一张画着浓妆的老脸难看至极,回头冲守在门外的龟爪子道:“去柳五儿这贱婢的房中仔细搜查,看有没有‘砒霜’这下作的东西。” 柳五儿一听要搜她的房,吓得脸都白了,失声道:“不要……” 这一声“不要”,彻底把她的罪证坐实了。一众姑娘看着她的表情,已经不是怀疑和猜忌,而是变成了厌恶和憎恨,甚至,还有几分恐惧。 王嫱姑娘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老鸨儿昌姨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回头瞪了那个还愣愣的龟爪子一眼,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那龟爪子得令,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个奉命去搜查柳五儿房间的龟爪子便一脸惊恐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包用黄纸包着的红色药粉。 看到那包药粉,怡红院的姑娘、丫鬟们俱是“啊”得一声,轻声叫了起来。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见状,相视一眼,也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柳五儿的脸色,更是在看到药粉的一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被两个龟爪子扣着的身子,绝望得颤抖了起来。 老鸨儿昌姨看了鱼公张于旦一眼,鱼公张于旦立刻拿出一根银针,试了试,那银针果然立时变黑。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早有准备,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 老鸨儿昌姨怒极,劈面夺过那个龟爪子手上儿的砒霜,狠狠的砸在柳五儿的脸上:“不知好歹的贱婢,竟敢在老娘的怡红院里使这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来人啊,给老娘把这心肠歹毒的贱婢拖出去打,往死里打。给老娘往死里狠狠打。” 第202章 贱婢自作孽 柳五儿见人赃俱获,哪里还敢喊冤,慌乱之下,忙望向茜雪、轻烟两位姑娘,大声哀求道:“茜雪姑娘,救我。轻烟姑娘,救我……” 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一听,二人脸色登时大变。 在场的其他姑娘、丫鬟,连同老鸨昌姨、鱼公张于旦听到柳五儿的呼喊,都奇怪的回过头来,看着茜雪和轻烟姑娘。 轻烟姑娘毕竟是个心气浮躁的,见一众姑娘纷纷转眼看她,虚张声势的将胸一挺,指着柳五儿一顿呵斥道:“你自己犯的事,求我们有什么用。不、不要因为我和茜雪姑娘好、好说话,就、就求我们。自己做下的孽,自己受着。” 一旁的王嫱听了轻烟姑娘心虚的辩解,冷嗤一声,用绢子点了点鼻翼上的水粉,道:“这也怪了,这柳五儿放着我们这么多人不求,偏去求你们两位,想必,茜雪姑娘、轻烟姑娘与柳五儿私交不差么!呵呵……” 王嫱不说还好,越说越惹得众人侧目了。几个好奇心重的姑娘们,已经偷偷议论了起来,看向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老鸨儿昌姨回眸瞪了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一眼,眼珠子骨碌碌得转了几圈,没有发话。众人见老鸨儿昌姨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也都心照不宣的别过脸去。 怡红院里的龟爪子们都是极有经验的,得了令后拖着柳五儿去了僻静处便“噼里啪啦”一阵暴打,初始还能听得见柳五儿呼天抢地如杀猪一般的哀嚎声,但是渐渐地,声音也便弱下去了。不一会,便有一个龟爪子跑来禀报,说柳五儿昏死过去了。 “不中用!”老鸨儿昌姨冷哼一声,吩咐道:“把柳五儿这贱婢好生看押着,待她伤好些,便给老娘卖到‘囚窑子’去。” “是!”鱼公张于旦忙答应着道。 老鸨儿昌姨言罢,作势便回。还是乐菱姑娘提醒,她才记着柴房里还关着季九儿。 老鸨儿昌姨看了看一身是伤的季九儿,道:“既然下毒的是柳五儿,你便回去吧。还和从前一样,照顾无双去。” 言毕,老鸨儿昌姨领着一群燕燕莺莺翠翠红红径直走了,连看都未多看被冤被屈打的季九儿一眼。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对视了一眼,也一言不发的夹在人群里退了出去。 “冬梅,你送季九儿回去。”乐菱姑娘临行前,吩咐贴身伺候的丫鬟冬梅,道。 “是。”冬梅答应了一声,便去扶季九儿。 季九儿千恩万谢的谢过乐菱姑娘,由着冬梅搀扶着出了柴房。 柴房到凤无双的住处,本就不近,加之季九儿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走得就更慢了。冬梅搀着季九儿,足足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不知为何,临到门口,季九儿却突然不敢进去了。 许是看出了季九儿心里在担心什么,冬梅轻拍了拍季九儿的后背,宽慰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没事的,进去吧!” 第203章 你错在何处 季九儿略微有些恍惚的看着冬梅,冬梅冲她点了点头,握着季九儿胳膊的手也紧了紧,希望以此能给她一点力量。季九儿怔了怔,有些忐忑的转过身去,由着冬梅搀扶着她,一瘸一拐的推门进去。 房门一开,季九儿便瞧见正端坐于梳妆台前的凤无双正透过梳妆台上的八角菱花镜看着自己。 季九儿想起柴房里突然射进来的那枚石子,没来由的鼻子一酸,挣脱了冬梅的搀扶,踉跄了几步,跑到凤无双跟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姑娘,奴婢谢……” 凤无双面无表情的伸手制止季九儿。 季九儿猛得一颤,时间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了一般,不仅说了一半的话因凤无双的一个动作生生顿住,就连盈满了她眼眶的泪水,也在将流未流的瞬间戛然而止。 对于季九儿此刻悔恨交加的可怜模样,凤无双根本连眼皮都未抬一下,而是抬眸看向送季九儿回来的冬梅,不咸不淡的说道:“有劳冬梅姑娘了。” 冬梅微笑着福身正欲客气几句,却不想凤无双在微微一顿后,立刻对她下了逐客令:“若没什么事,冬梅姑娘就请先回吧。” 冬梅脸上的笑容仿佛盛开正艳的芙蕖花突然被急速冷冻了起来一般,僵硬得近乎扭曲。 但是很快,冬梅便醒觉过来了,笑容尚未散去,眼中已骤然升起不可遏制的怒意,然而碍于身份上的差距,她是奴她是主,就算心中再有怒意,就算胸中再有不平,她也只能咬牙切齿、忍气吞声。 冬梅草草的福一福身,算是行过礼了,低眉不知是可怜还是同情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季九儿一眼,转身狠狠摔门走了。 凤无双也懒得理会冬梅的情绪,在梳妆台前静坐了许久,才低眉看着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季九儿,淡漠道:“季九儿,你可知,这一次,你错在何处?” 凤无双平素虽然性子淡漠些,却甚少这样疾言厉色,乍听之下,季九儿惊得浑身一颤,眼眶里蓄着的泪水立刻如决堤的山洪一般落下。 “奴婢知罪,奴婢不该明知茜雪姑娘企图谋害姑娘还与她私下接触。姑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一时糊涂油蒙了心,求姑娘责罚。”请罪罢,季九儿深深拜倒,不再起身。 “不。”凤无双冷冷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睥睨着俯倒在地等待责罚的季九儿,淡漠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唯一的错,就错在该你做决断时还拖泥带水摇摆不定。” 季九儿一惊,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凤无双。 “这是一场‘二选一’的局,非此即彼。你若选择‘卖身契’助茜雪姑娘杀我,你就该当学柳五儿那样,毫不犹豫;但你若选择顾念你我主仆一场的情谊,就该当在拒绝茜雪姑娘后立时通知我,让我早做防范。可你两个都没选,你偏偏做了最差的一种选择。” 第204章 对敌人仁慈 “你两个都想要,你既贪婪于卖身契给你的诱惑,又顾念我对你的情谊。你若有这个能力也便罢了,可你偏偏能力有限没有那样的本事,如此无自知之明却又全然不懂决断,才给柳五儿和茜雪她们可乘之机,这才是你季九儿犯得最大的错,你懂不懂。” 说完这些,凤无双再不多说一句,只面无表情的低眸看着季九儿,许久都没有说话,更没让她起来。此刻的她,正在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处置季九儿。 上一世的特工生涯,让她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若按她上一世的性子,谁敢背叛她,哪怕是起了背叛她的心思,她也是不会再容她的。 可是眼下的处境,却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决绝狠戾。 外有幽冥王、万毒门门主等人对她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女的身份耿耿于怀,企图从她身上得到风氏一族的至宝,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内又有花魁颜如玉、茜雪姑娘、轻烟姑娘等人嫉恨她的绝世容颜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使阴招。 如此内忧外患,身边任何一个可用的“棋子”,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身边若无可信赖之人,区区一个柳五儿都能给她下毒取她性命。可见,培植心腹的重要性。 然而,这季九儿,毕竟曾因区区一张“卖身契”险些背叛于她,若留她在身边,无异于是养虎在侧,恐怕日后…… 而此时的季九儿,仍在因凤无双方才的那一番言论兀自愣在那里。就算她再聪颖过人,也不会料到凤无双会和她说这样的话。她有些回不来神,她不知道凤无双和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凤无双思忖再三才冷冷道:“起来吧!” “姑娘是原谅奴婢了?”季九儿惊喜的抬起头看向凤无双,泪眼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凤无双冷漠的回望着季九儿,却不说话。 季九儿素来知晓凤无双是个寡言少语的,如今被凤无双这样犀利的回望,心里一虚,眼神也不自觉变得闪躲了起来。 季九儿慌乱的避开凤无双的眼,左顾右盼了许久,才咬一咬牙,再次深深拜倒,道:“奴婢自知今次伤了姑娘的心。姑娘若不原谅奴婢,奴婢就长跪不起,直到……” 季九儿话未说完,便听凤无双一声冷嗤。 季九儿心头一惊,再不敢往下说,只一味跪着不敢起身。地面冰凉,季九儿脑门上却是冷汗直冒。 “你若爱跪,便跪着吧!”凤无双平素最是看不上这种动不动就长跪不起以作践自己来讨取别人同情怜悯的行径了。她低眸看了季九儿一眼,便自顾起身向门外走去。 季九儿听得这一句,身子不自觉的一颤。她惊恐的抬头去看凤无双,凤无双留给她的却是一抹淡漠冰冷的背影。眼看着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就要消逝在黑夜无边的黑暗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耳突然如巨浪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第205章 嫡女的拖累 “姑娘……”季九儿惊恐的叫住凤无双,凄厉的声音仿似一把锋利的剪子,生生的撕裂了暗夜长空。栖息在树上的寒鸦鸟雀,惊得振翅远飞,黑暗的天幕上,飞飞扬扬落下几朵羽毛来。 凤无双抬起的脚因季九儿这一声呼唤生生得停住,然而,这样的停顿也是暂时的。凤无双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旁若无事般迈出门去。 “有心不在嘴上。你若真要我原谅你,便做给我看。苦肉计……哼,谁都会使,在我凤无双这儿,行不通。” 凤无双淡漠的撂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如她消融在黑夜中的背影一般,渐渐消弭最终消失不见。 季九儿强撑了许久的身子终于熬不住倏然瘫倒,眼中的泪水,也如春日的细雨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个不止。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真的伤了凤无双的心。 建立一份信任,很难;可是,想要摧毁一份信任,却容易到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戳,甚至三两句流言蜚语即可;失去信任后,想要再重建,难上难。一如破镜难圆,即便费劲千辛万苦圆了回来,彼此之间,终究还是会有隔阂嫌隙的,一如重圆的镜面上那一道道细细密密的裂纹,无一不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彼此,曾经那一段欺骗和伤害。 凤无双阴沉着脸离开了屋子,心头有隐隐的阴翳和不虞。 若说对于季九儿心怀二意企图为区区一张卖身契谋害于她之事全然不介怀,那是有些托大了。 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哪怕上一世的特工生涯,造就了她冷漠果决的性子,却终究没能让她做到真正的断情绝爱。 魂穿异世,阴差阳错的寄身在这幅草包一般的身子里,顶着风氏一族大族长嫡女的身份,蜂拥而至的,无一不是如幽冥王、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御剑山庄慕容青雘这帮企图从她身上谋夺风氏一族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两件至宝的狠绝之人。哪怕是蛰伏怡红院中,看她不爽企图除之而后快的人,也不乏其数。 季九儿,算是她这一世唯一一个待她还算真心真情的人了。 可是,最后连她竟也欺骗了自己、背叛了自己。 当真是可恶至极! 凤无双一面蹙眉沉思,一面闲庭信步,不知不觉竟到了东南隅的雾水小筑——乐师安幼舆的住处。 不!他不是什么劳什子乐师,他是江湖上神秘的组织“殇”里的杀手。他潜伏怡红院,为得也是搜寻她风氏一族的两件至宝——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 想到这些,凤无双柳叶细眉一蹙,转身便走。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凤姑娘既已远道而来,何不进屋一坐,喝一口茶再走?”琴声悠悠,似明月松涧里的流水潺潺,又如幽兰空谷里响起的回声幽幽。安幼舆稳健富有磁性的男声则似水击焦岩时发出清脆响声,叫人的心莫名一颤。 第206章 倡优和琴师 凤无双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信步而来,虽未刻意放轻脚步隐匿行踪,可常年的特工生涯早就让她的脚步较之常人轻了许多。更何况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放距离雾水小筑仍有百米之遥,寻常人根本听不到脚步声。这个安幼舆居然还能听音辨人,看来他果然是非同一般不容小觑。 安幼舆对自己另有所图,凤无双是知道的,今夜相邀,进与不进,凤无双心内仍有疑虑。 不过,这样的踌躇也不过只是一瞬罢了。 “安先生好耳力,那奴家就叨扰了。”凤无双眉心舒展,换上一副静如秋水无痕的神色,微笑着向安幼舆的琴房走去。 做这样的决定,凤无双心下也是计较过的。很明显,安幼舆对她暂时并无歹意,否则,以他的修为,又何须邀她进屋?她若是因为有所忌惮不进去,反而儿引得安幼舆怀疑。 他既未明说,自己何必捅破,不如还假装不知罢了。 不说明、不道破,那她就还是怡红院里的倡优,他也还是怡红院的乐师,仅此而已,而不是什么老什子的风氏一族的嫡女或是什么组织的杀手。 倡优和琴师,关系多简单、多单纯。 房门虚掩,凤无双告一声“叨扰”便轻轻的将门推开。 一阵香风拂过,吹动重重珠花帘啷当作响;烛火摇曳,珠花帘上珠光璀璨如华,映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凤无双轻轻一嗅,识得这风中香味乃是“灵犀香”的味道。 灵犀香,以藿香一两半、零陵香一两半、鸡舌香八钱、甘松三钱炼制而成,香味馥郁,香名雅致,素来最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进得屋来,只见珠帘重重,神雀负雏衔鱼熏炉里轻烟袅娜如思如缕,安幼舆着一身月牙白常服盘腿坐于琴案后,墨发如瀑,仅以一条月白色的绸缎缠住一束,装扮简单却别有一番清雅出尘的孤傲气韵,恰如数九寒天里欺霜傲雪的白梅一般。 “凤姑娘请坐。”见凤无双进屋,安幼舆并未起身相迎,只在珠帘后比了一个“请”得手势。 凤无双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敛衣落座。 “焚香抚琴、对月茗茶,安先生好雅兴。” “安某身为乐师,抚琴奏乐,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辰罢了。”安幼舆坐于珠帘后,凤无双看不清他的容颜,也听不出在他平淡如秋水般宁谧的话语里,是带了何种的的语气和心思。 自然,凤无双也无这样的心思去考量这些,彼此之间,都不过是过路人罢了,思虑这些又有何必要。 凤无双不语,安幼舆亦是不语,雾水小筑内有一瞬的静默,唯有轻烟袅袅如丝如缕,整个房间,宁谧的仿佛一座佛龛。 “听闻昨夜,姑娘出了意外,无碍吧?”安幼舆闲闲得拨动一根琴弦,微低着的头并未抬起,声音亦是淡淡的。 “无碍,有劳安公子挂心了。”凤无双面上带着合宜的浅笑,微微抿起的唇,如菱角一般,小巧而精致。 第207章 杀手的操守 “女闾勾栏,鱼龙混杂,姑娘身在这浑水之中,须当谨而慎之,小心为好。”安幼舆素来话就不多,即便难得开口,亦是言简意赅点到即止。这一点,凤无双在初初与他相见时就是知道的。 然而,安幼舆这一番话,却让凤无双微微有些诧异: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这安幼舆刻意接近自己,原不过是因自己是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想从自己身上谋夺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罢了,缘何在明知自己无丝毫可利用价值后,还这般关心自己? 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该有的职业操守? 还是,他另有企图? 凤无双心有疑虑,面上却仍旧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微一俯身,客气道:“多谢安公子关心,无双知道。” 见凤无双与他这般疏离,安幼舆有瞬间的怔忡,然而,短暂的沉默很快便被他指尖流淌的琴音所打破。 琴音似轻烟袅娜、似月色幽幽,凤无双不擅音律,上一世的特工生涯又造就了她漠然果决的性子,是以对琴声中透露出来的种种情绪难解一二。她全程只如一个含笑的木偶一般,脸上挂着标准完美却又无比疏离的微笑,温和的看着璀璨珠花后的安幼舆。 一曲终了,安幼舆双手压住琴弦,平静道:“今日一曲,就当是安某与姑娘离别践行吧。” “怎么?先生要走?”凤无双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安幼舆潜伏怡红院,为得是风氏一族的两件至宝——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风氏一族被灭已有半月之余,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去,这却是为何? 莫非,是已经有了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下落了? 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为何物,凤无双并不十分清楚,可自从魂穿异世至今,所接触到的江湖人士,遑论是下手最早的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还是眼前的杀手组织“殇”的成员安幼舆,都费尽心力要得此二宝,可见此二宝定然非同小可。 她凤无双从前或许还不屑去争抢这两件宝贝,可昨夜与玉面修罗巫**一战让她深刻意识到,单凭自己的“体术”,哪怕恢复到上一世“银狐”maggie-l十成的实力,在这异世之中,也将不过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罢了。 早已经习惯了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早就习惯了世界最强者的身份,她凤无双无法容忍自己变得这么弱小、这么不堪。 所以,这《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她也想要!不,她一定要。 “是。明日便启程。”似是对凤无双的惊讶有些惶惑,珠帘后的安幼舆缓缓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珠帘外的凤无双。 “先生走得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凤无双试探性的问道。虽然,她也知道,安幼舆受训于神秘组织“殇”,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并不大现实。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他一试。 第208章 逢场作个戏 果然,安幼舆极轻巧的一言带过就不再提去向之事。 凤无双虽也眼红火灵珠和《六丁神火诀》秘籍,可她深知,但凡世间至宝,得与失都讲求缘分,若是无缘,强求是祸非福。且风氏一族的下场,是摆在那的,也她是亲身经历过得。连江湖上人称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风少华,都因怀璧之罪连累了妻儿族人,落得满族被灭,子女成孤的下场。她区区一个来自异世的“过客”,强求这份祸事,又是何必。 凤无双想得极开,既然无法从安幼舆口中探知消息,她便一笑置之不再理会,毕竟不管如何计较,安幼舆决意离开怡红院,对她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得! 别看眼下他还对自己的客客气气的,甚至还表现出几分的关心。同样是特工出身的凤无双,太知道什么“任务”这两个字的份量了。跟这样的人,还是怎么远怎么好。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先生既要离开,那无双便献丑献上一曲,权当为先生送行吧!”为避免引起安幼舆的怀疑,凤无双并未过多的纠结他去向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后,便复有扯上了离别之事。 安幼舆浅笑着低眉静等。 凤无双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便低低吟唱起了弘一法师(注:即李叔同的《送别》: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 凤无双的声线并不十分好,然而却因应情应景多了几分离别依依之情,令人动容。 安幼舆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几遍下来,便已记清了调子。当凤无双告别离开时,雾水小筑中,便幽幽响起了这一首弘一法师的《送别》,琴音袅袅,在夜深人静之时呜咽如泣,最是伤情。然而凤无双的嘴角,却是噙上了一抹放心的浅笑。 安幼舆离开,这怡红院里,总算是没有能威胁到她凤无双性命的江湖人士了。 接下来,要处置得,便是茜雪、轻烟、颜如玉这一帮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无知妇人了。未免得这般女人再在她背后使阴招,待“梳拢之礼”一结束,就是逐一清理她们的时候了。 —— 而另一边,在怡红院花魁颜如玉的房中,轻烟姑娘正一脸焦虑的来回踱步。一旁的茜雪姑娘看着心烦,喝止道:“你能别晃来晃去的么?晃得我头都昏了。” 轻烟姑娘被茜雪姑娘一喝止,当下便停了下来,她没好气的看了看茜雪姑娘,又转过头去看向正悠然饮茶的颜如玉姑娘,拍着手掌问道:“这柳五儿怎得这样作死,那季九儿都已经被关进柴房,再过几日就要被卖到囚窑子去了,她好端端的没事做什么还去下毒害她?” 第209章 贱人不简单 “她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屎(死么!” 茜雪姑娘秀眉微蹙,狐疑道:“此事的确蹊跷,柳五儿她不应……” “这有什么蹊跷的?”花魁颜如玉呷了一口茶,眉眼不动得冷冷道:“不过是柳五儿这蠢犊子自个儿愚蠢,被人摆了一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罢了。” 茜雪姑娘面色微微一颤,惊道:“如玉姐姐的意思是,凤无双?” “不是她还能有谁?”花魁颜如玉缓缓道:“这小贱人,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今儿个看来,果然是一点不差。一条计策,不仅救了季九儿,害了柳五儿,险些,把你们二人都给陷进去了。连我的团绒也……” 说到那只叫“团绒”的白猫,花魁颜如玉的眼中,就情不自禁露出一丝怨愤来。 想起柳五儿被押去执行家法时没命的高喊“茜雪姑娘救我”、“轻烟姑娘救我”和那只死状惊悚的白猫,茜雪姑娘和轻烟姑娘二人的脸色就一阵发白。 “那可如何是好?今儿个幸好妈妈没有深究,否则一旦细查起来,柳五儿这贱婢吃不住家法刑法,把我们二人给招了出来,我们岂非……”轻烟姑娘外表看似凶悍,却是三人里最色厉内荏的一个,胆子最小,一想到柳五儿将她们供出后,她们就要面临牢狱之灾的下场,就吓得浑身发颤起来。 “哼!你以为妈妈不知道?”花魁颜如玉冷冷得打断轻烟姑娘的话,反问道。 “什么?妈妈她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轻烟姑娘一声惊呼。 “你说为什么?”反问她的却是素来沉稳的茜雪姑娘。 见轻烟姑娘一脸迷茫,茜雪姑娘无奈的吁出一口气,摇着头解释道:“此事若是深究下去,对妈妈来说,有什么好处?眼下,此事只折了柳五儿区区一个下贱的粗使丫头罢了。可若深究细查下去,找出幕后的指使者,遑论是你我还是如玉姐姐,身价高不说,且还能每日为妈妈赚那么多银子。妈妈视财如命,这一进一出的账,她心里算得可明白仔细了。你觉得,妈妈会容得下柳五儿把我们招出来么?” “妈妈今儿个没让柳五儿招出你们来,往后,也就不会让她再招你们出来。”花魁颜如玉淡淡道:“只是啊,按照妈妈的性子,这柳五儿,也是断断不会被送到官府去的,一来对怡红院的名声不好,二来嘛,就算柳五儿再没用,终究,还是能卖几个银子的。” 茜雪姑娘和花魁颜如玉的话,让轻烟姑娘放心许多,她长长得吁出一口气,捂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方才啊,可吓死我了。”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茜雪姑娘冷冷的说道:“妈妈虽然不会深究,可凤无双却不是个省油的灯,留着柳五儿,终究是个祸害。” “那怎么办?”轻烟姑娘大惊道。 茜雪姑娘回眸看向轻烟姑娘,嘴角高高的扬起,冷笑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第210章 富贵温柔乡 说罢,茜雪姑娘转眼望向花魁颜如玉,似是在等待她的首肯。 “那就去做吧。”花魁颜如玉闲闲得阖上眼睛,道:“记住,做得干净点。” “是。”茜雪姑娘含笑点头道。 —— 勾栏十里。 青漆光楼、朱门女闾,临水而立如鳞似栉绵延不绝难见首尾;彩灯高悬、画舫并立,映着水光潋滟烟波浩渺绚丽缤纷仿如云锦彩缎。 青漆楼头小妇娇娥鸣筝揽客,女闾檐下罗绮倡优倚门招客。燕燕莺莺翠翠红红花团锦簇争妍斗丽。夜来寻欢买乐的子弟、豪客,循着一声声娇滴滴、颤巍巍,蚀骨酥体的莺声燕语傍花随柳、偎香倚玉而去。 楼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老鸨、鱼公殷勤摆宴,琉璃钟内美酒香醇如琥珀,白玉盘中佳肴味美人间独有。乐师吹龙笛、击鼍鼓,丝竹管弦艳曲靡靡;姬女舞长袖、扭蛮腰,香帏绣幕春色满堂。 倡优娇声软语频劝酒,闝客弄风抟月醉意浓。 纸醉金迷、笙歌夜夜,方不负人间天上温柔乡。 烟花之地、柳巷之中,年年岁岁暮暮朝朝奢靡如是。 然而今夜,这十里勾栏却因着怡红院里处优凤无双的“梳拢之礼”,而变得更加锦绣无边。 每隔一丈之地便高高挂起的清一色八角花梨木纱绢彩屏镂空吊穗坠宫灯和随处可见的被制成流苏飘带状的艳红锦缎,无一不在声嘶力竭的渲染着,怡红院处优凤无双“梳拢之礼”的隆重和热烈。 今夜的怡红院,自然更不比寻常时候,因着凤无双日渐鹊起远播的艳名,老鸨儿昌姨对她的“梳拢之礼”倍加重视,不仅将怡红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着意装饰了一番,就连“梳拢之礼”上所用的宫灯彩缎、杯盘筷著、鲜花果品,也无一不是百里挑一、一选再选的。 “梳拢之礼”关乎一个倡优的前景和未来,到底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是金满箱、银满箱的摇钱树还是吃力不讨好赔本赚不来吆喝的赔钱货,就只看今朝此夜了。 此时的老鸨儿,心里虽有几分焦虑和紧张,可眼见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迎进来的,全是京中有名的权贵和富商,其中有许多还是别的女闾班子的常客,更有甚者是她从未见过,想来是从不曾踏足过花街柳巷的陌生面孔,她那颗稍稍悬着的心,便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 然而眼见到场的客人越来越多,且无一不是的华衣丽裳、披金戴银的,她那颗好容易沉稳下来的心,立时又激动的悬了起来。 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的怡红院,要火了,要大火了;她昌姨,要发财了,要发大财了! 而更让老鸨儿昌姨越发坚定这个念头并且深信不疑的,是从今儿个一早便相继打干铺入住的十数位神秘贵客。 这些贵客,虽然都面生得很,可每一个出手都极为阔绰,随随便便一个打赏,便是足以让她那排老牙咬得险些碎掉的金穗子、金瓜子。 第211章 花街老婊砸 以她老鸨儿昌姨浸|淫风月场所数十年练就的眼力劲儿,她自然知晓,这些神秘的贵客,才是今晚上能决定凤无双初夜价高几何的真正金主。 能引出京师这么多隐秘的权贵、豪客,凤无双这丫头,还真有本事,不枉当日忍痛割出去的两百五十两雪花银,自己果然没看走眼,这会子啊,她真真是捡到宝了。 老鸨儿昌姨是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劲,连她的老相好鱼公张于旦在旁叫唤了几次都没反应过来。 “昌姨,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的郑妈妈来了,就在外头候着。”鱼公张于旦拍了拍老鸨儿昌姨因为兴奋高兴而不自觉得瑟抖动起来的肩膀,才将她从各种想入非非和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来。 “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的郑妈妈?这两个老(女表子来做什么?”老鸨儿昌姨的两道细眉猛地一蹙,有些不解得问道。 蘅芜馆和潇湘苑,是这十里花街中的另两家女闾班子。 常言“同行是冤家”,尤其是旗鼓相当的同行,那更是冤家中“战斗家”了。这蘅芜馆、潇湘苑,不论是名气、规模,还是各自底下姑娘们的姿色、功夫、口碑,都与怡红院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为争“京师第一女闾”的名头,三家女闾班子这三五年来没少明争暗斗的,三家当家的老鸨儿当众撕比,合起来的次数就已经是十个手指头的数不过来的了。可以称得上是争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了。素来便是谁也瞧不上谁、谁也瞧谁不顺眼的死对头。 三家女闾班子常年斗得厉害,除了龟爪子们打架斗殴、姑娘们撒泼骂街,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往来,即便是每三年一次的“花魁娘子大赛”,在赛会上相见,彼此之间也是谁也不拿正眼瞧谁的。今儿个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馆的郑妈妈结伴同来,也难怪老鸨儿昌姨会这般吃惊意外了。 “这个……”鱼公张于旦搓着手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依我看,不如把她们打发了算了。今儿个是无双姑娘‘梳拢之礼’的大日子,到场的贵客众多,这俩老娘们在这个时候来,别是来添乱的才好。” 老鸨儿昌姨原还在疑惑,听鱼公张于旦如此一说,似是猜到了蘅芜馆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此番前来的用意,嘴角高高的扬起,得意的笑道:“不用!若真是为了无双的‘梳拢之礼’而来,那咱们便赏她们两张矮板凳,也好叫她们见识见识无双姑娘的风华绝代、色艺双绝,省得往后她们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拎出一些歪瓜裂枣来跟我们怡红院斗。走,跟老娘去会一会那两个老婊砸!” 言罢,老鸨儿昌姨一弗衣袖便往大门口走去。鱼公张于旦忙应声跟了出去。 怡红院外,一众穿红着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正挥着绢子、团扇,娇滴滴的唤着“爷儿”、“客官”得揽客,娇声细语莺莺作笑,听之令人欲醉。 第212章 老婊砸撕比 娇娥美妇倚门而立,两个年逾四旬、打扮却极为花哨的半老徐娘,夹在她们中间,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这两个满面含嗔的半老徐娘不是别人,正是鱼公张于旦口中,女闾蘅芜馆和女闾潇湘苑的老鸨儿,于妈妈和郑妈妈。 蘅芜馆的于妈妈,身量丰腴、目光凌厉,一看便知是个火急火燎、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气;而潇湘苑的郑妈妈,身材瘦削、颚骨高耸,长了一张天生的寡妇相,只一眼便知是个计较抠门不好相与的人。 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缓步来到门口时,蘅芜馆的于妈妈正扯着嗓门骂街。像她这种常年厮混在烟花柳巷里,与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的女人,叫骂的言语自然是下三路里最肮脏、最龌龊、最不堪入耳的。若是换做别的时候,老鸨儿昌姨早撸起袖子冲上前和她对骂了起来了。 若论骂街撕比,她昌姨怕过谁? 若来自异世的maggie-l有幸能看到老鸨儿昌姨从前与人撕比骂街时的风采,她一定会惊异于老鸨儿昌姨撕比对骂时那副“飒爽英姿”,竟和星爷《九品芝麻官》里苑琼丹演的老鸨儿三姑是那样的神似。 不过今儿个,老鸨儿昌姨的心情,却似是极好,明明听见了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却也全然不与她计较,只低眉理了理裙摆的褶痕,充耳不闻的高声道:“哎呦喂,今儿个这是刮得什么香风啊,怎么把两位妈妈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哈哈哈……” 言罢,老鸨儿昌姨以帕子掩口,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蘅芜馆的于妈妈见老鸨儿昌姨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心下早就不爽,三角细眼一瞪,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昌姨这是不欢迎我和郑妈妈么?” “哎呦喂,于妈妈瞧您这说的,我怡红院身为京师‘第一女闾’,打开门来做生意,做得是迎来送往的南北生意。来者是客,肯花银子的,就是贵客。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两位妈妈……”老鸨儿昌姨骚情的扭动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得轻摇着团扇,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于妈妈和郑妈妈起来。 这样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自然是极不礼貌的。 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两位妈妈,原也是女闾班子里的倡优出身,从前做姑娘时,那些只把倡优当玩|物却从不把倡优当人看的闝客便就是以这种打量货品的眼神看她们。 可自从她们赎了身做了老鸨儿,何曾再被人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过,这样的眼神,让曾为倡优的她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蘅芜馆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当下便“哗”得一声冒出火来。 “我们怎么了?”蘅芜馆的于妈妈脾气火爆,叉着腰上前一步厉声问道。她的体型极大,这一叉腰,立刻把身材瘦小的潇湘苑郑妈妈给挡住了。 “呵……说有怎么倒也没怎么,但要说没怎么却还是有点怎么的。” 第213章 老鸨儿受辱 老鸨儿昌姨丝毫没被于妈妈的气势吓到,与蘅芜馆撕比大战这么些年,蘅芜馆于妈妈的那些手段她了如指掌。 只见她优哉游哉的扇着扇子一步步下了台阶来,抱着手,在于妈妈和郑妈妈跟前稳如泰山的一站,道:“就是不知,两位妈妈到我这怡红院来,是要找姑娘买乐寻欢呢,还是要卖身给我怡红院,也和老身的女儿们一起,倚门卖笑、卖肉营生呢?” 老鸨儿昌姨这一番话下来,直逗得门口的姑娘们“咯咯咯”得笑个不停,一个个花枝乱颤、珠钗摇曳的,好看极了,不免又迎来许多过往的客人们纷纷侧目。 其中有几个姑娘更打趣道:“哟,这郑妈妈、于妈妈要跟我们成了姐妹,咱这怡红院‘燕瘦环肥’可就齐全了呢。” “是啊、是啊,郑妈妈这样丰腴的身量,手感肯定好,想必客人们一定喜欢。” “年纪会不会大了点?”有个姑娘故意弱弱的问道。 立时就有别的姑娘挥着帕子高声道:“年纪大怕什么,熄了灯,不都一个样么?” “就是、就是,熄了灯,谁还管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貌若无盐的丑东施啊,管的啊,可只有上面够不够大,下面够不够紧,功夫够不够好了。” “哎呦喂,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忒不害臊了。” “有什么害不害臊的,这烟花柳巷里,讲得不都是这些么?” “哈哈哈……” 蘅芜馆的于妈妈性情火爆,被老鸨儿昌姨和怡红院的姑娘们这样一通冷言冷语的嘲讽下来,早已经气得七窍生了烟,她横了一眼身旁潇湘馆的郑妈妈,作势便要走。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郑妈妈见状,忙一把将她拉住,附耳低声道:“于妈妈,您别忘了咱们来得目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来怡红院前,两位妈妈显然是商议好了的。蘅芜馆的于妈妈经潇湘苑的郑妈妈一点醒,纵使有满肚子的愤怒,也只好硬生生强行忍了下来。只是她好歹在这十里勾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被怡红院的老鸨儿昌姨和怡红院的姑娘们这般挤兑、取笑,就算来之前再有计划,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再给老鸨儿昌姨看了。 自然,以她的火爆脾气,打从一开始,她便没准备给任何人好脸色看过。 潇湘苑的郑妈妈见蘅芜馆的于妈妈一张肥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生怕她再一时冲动与老鸨儿昌姨再交起恶来,忙打起圆场来。 “呵呵……昌姨您还真会开玩笑,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做得了那个。”潇湘苑的郑妈妈用帕子点了点唇角,笑道:“我和于妈妈啊,今儿个来,是特意来观礼的。” “观礼?”老鸨儿昌姨虽早知两位妈妈来的用意,可眼下仍旧假装吃惊不解的样子,问道:“两位妈妈是来观什么礼?” “还能有什么礼?自然是你们怡红院处优,凤无双的‘梳拢之礼’。”蘅芜馆的于妈妈快人快语,虽是气着恼着,却仍旧忍不住答道。 第214章 老娘不信了 “懊哦……”老鸨儿昌姨故作恍然大悟状,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后,立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呵,我这女儿,是哪辈子积得福啊,竟请得动两位妈妈大驾,纡尊降贵来我这儿怡红院来观礼,她这是何德何能啊!” “切!知道就好。”蘅芜馆的于妈妈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于老鸨儿昌姨矫情的做作丝毫不买账。 “纡尊降贵不敢讲,咱们怡红院、蘅芜馆、潇湘苑三家女闾,同在一条街上,原是该常走动、常交流,相互学习的。”潇湘苑的郑妈妈倒是好脾气,一个劲的忍气吞声道。 老鸨儿昌姨不置可否的白了郑妈妈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郑妈妈您识大体,不像某些人,心宽体胖,就只剩下‘体胖’了。” 老鸨儿昌姨似是生怕蘅芜馆的于妈妈听不懂一样,故意拖长加重了那个“体胖”的‘胖’字,气得于妈妈险些吐了血。 老鸨儿昌姨斜眼看了于妈妈一眼,扭着腰肢儿别过身去,继续道:“两位妈妈既然是来参加我女儿无双的‘梳拢之礼’的,昌姨我也不好叫你们白走一趟,免得叫那些个心胸狭窄的人,说我昌姨小心眼,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藏着掖着。” “你们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你们开开眼吧,也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色艺双绝’、‘风华绝代’,也让你们啊,有个自知之明,这往后啊,就别再拉扯那些个歪瓜裂枣来跟我们家无双争什么‘花魁娘子’了,免得啊,丢人现眼。” “你……”蘅芜馆的于妈妈气得直跳脚,若非潇湘苑的郑妈妈死命拦着,她早冲上去和老鸨儿昌姨撕起逼来了。与怡红院昌姨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蘅芜馆于妈妈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想要撕烂老鸨儿昌姨这张嘴过。 眼见蘅芜馆的于妈妈被气成这幅样子,老鸨儿昌姨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她原还想再挤兑两位妈妈一番好泄一泄这三五年来她们与她相争相斗的气,可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回头对旁边的鱼公张于旦吩咐道:“去,给两位妈妈找个视线好的地儿,别委屈了。” 撂下这一句话,老鸨儿昌姨连看都未再看两位妈妈一眼,便自顾自扭着腰肢儿春风得意的进屋去了。气得于妈妈的脸,红一阵绿一阵的。 “这、这千人骑万人踏的老破鞋,她、她、她当自己是什么啊?竟敢说我们家师师姑娘是‘歪瓜裂枣’?自己才是歪瓜裂枣呢,她全家都是歪瓜裂枣。她也不好好算计算计她的颜如玉今年都多大了,二十好几的老货了,她有什么可得瑟的。”蘅芜馆的于妈妈双手叉腰一副骂街泼妇的模样,骂骂咧咧道:“再说,这凤无双还不一定是什么样的货色呢,这老破鞋就给老娘拽成这幅天上有地上没的臭德行。老娘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凤无双,究竟生得有多美,让她牛|逼哄哄成这样,老娘我就不信了……” 第215章 好大的面子 “好了、好了,于妈妈,您就少说两句吧,昌姨那刻薄性子咱又不是不知道,这么些年了,您还没习惯她那张跟刀子似的嘴皮子么?来时咱不就已经知道要受她一阵排揎嘲讽了么?您怎么还这样沉不住气?”潇湘苑的郑妈妈挽着于妈妈的手,一面安慰,一面随着鱼公张于旦的走进怡红院去。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臭德行!搞得好像谁家没出过几个‘花魁娘子’似得。要不是这些日子凤无双风头正劲,我才懒得过来看她的脸色。”蘅芜馆的于妈妈忍下怒气,心中的好奇立刻又涌了上来,她拉过郑妈妈,轻声问道:“诶,郑妈妈,您说这凤无双,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啊?当真有传闻中说得那么天上有地上无的么?我看这些日子,蘅芜馆的客人们,可都在谈论她呢。” 潇湘苑郑妈妈苦笑一声,道:“何止是你蘅芜馆,我潇湘苑不也一样?怀里搂着我潇湘苑的姑娘,嘴里谈论的,可都是她怡红院的凤无双。” 潇湘苑郑妈妈的口气,颇有几分酸溜溜的意味,想必心里也在想着,这么好的美人儿,怎么不落在她潇湘苑,,反倒落在怡红院呢! 埋怨完,郑妈妈立时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凤无双名头这么响,人长得,想必是不会差的。只是啊,这生得好生得坏,倒是其次,重要的啊,是她这宣传造势的手段实在是了得,咱们今儿个受了昌姨这样一番排揎挤兑,可得好好学学,将来啊……” 两位妈妈一面小声议论着此行的目的,一面往大厅里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番话,早引起了站在门口迎客的茜雪姑娘的注意。 茜雪姑娘绞着帕子,低眸略想了想,便转身进屋去了。 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因到场观礼的客人数量不断的增加,怡红院上上下下,早已忙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茜雪姑娘的离开。 茜雪姑娘穿过前厅径直去了花魁颜如玉的屋子。 花魁颜如玉是怡红院的头牌,身份和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像这种新来的处优的“梳拢之礼”,她根本是无需到场的。再以她骄矜的身份,自然也是不用同茜雪姑娘这般需要在门口卖笑揽客的。 当茜雪姑娘一阵小跑着来到花魁颜如玉的屋子时,花魁颜如玉正面带愠色的坐在梳妆台前,伺立一旁的春桃战战兢兢的陪在她的身后,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什么?连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的郑妈妈也来了?”在听完茜雪姑娘的一通禀报后花魁颜如玉妆容精致的面庞上现出一丝狠戾来:“凤无双这贱货倒是好大的面子。” “宾客爆棚也便罢了,连怡红院多年的死对头,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两位妈妈都来,这面子,的确不是一般的大。”茜雪姑娘仿若无意一般幽幽的感慨道。 第216章 爬到我头上 花魁颜如玉听到“宾客爆棚”四个字时,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待听茜雪姑娘幽幽得提到连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的郑妈妈也特意巴巴的赶来观礼时,美艳精致的面容上登时闪过一丝狠戾。 她低眸看了一眼八角菱花镜里的自己,略显狰狞的脸庞上闪现几分不甘,手里把玩的珠钗被她“砰”得一声折成两段,她狠狠的说道:“就让这贱蹄子再风光得意一日,我就不信,她凤无双还真能爬到我颜如玉的头上去!” 茜雪姑娘见花魁颜如玉面容扭曲、眼神狠戾,知她此刻心中盛怒,一时不敢多言,只不动声色的望向梳妆台上那面雕龙琢凤的八角菱花镜。 镜子里的花魁颜如玉,眉如烟笼似蹙非蹙、目若含情似喜非喜,唇似涂砂不点而朱。玉颜精致、装扮考究,体态轻盈、身姿绰约。若论姿容样貌,她的的确确是这十里花街、百家女闾里当之无愧的花中魁首、鸟中凤凰,若说百里挑一,也是一点都不为过。 只是可惜,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再美好的容颜,也经不得岁月半点的摧残。如今的她,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她也已再不是数载前初初崭露头角便一举夺得“花魁娘子”称号,艳惊十里、名动京师的颜如玉了。 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一丝丝浅浅的痕迹。虽然上好的胭脂水粉、考究精致的妆容能巧妙的掩去这些痕迹,可洗尽铅华后,留下的,却是怎么也遮掩不去的,历经了岁月洗礼后的,深深的倦意。 她,终究不再是从前那个初初获得“花魁娘子”殊荣的妙龄少女了! 可是,茜雪姑娘扪心自问,哪怕是颜如玉还在花开最盛时,就真的会及得上眼下风头正劲、炙手可热的凤无双么? 或许,根本不能吧! 那个凤无双,容颜绝世、并世无双,世间最美好、最华丽的辞藻,都难形容她美貌的十分之一。更兼之,她身上还有那股淡淡疏离的孤傲冷漠的性子。 这样的女子,绝非笼中物,爬到她花魁颜如玉的头上去,取她而代之,怕是迟早的事。 或许,老鸨儿昌姨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打算得,所以她才会不惜花重金,将她买下的,不是么?否则以老鸨儿昌姨那样不见鱼儿不撒网的抠门性子,怎么可能会舍得花那么多的银子?的 茜雪姑娘心中思绪纷繁,好容易才从怔忡间缓过神来,嘴角现出一抹自伤自怜的苦笑来:自己姿容普通,连胸大无脑的轻烟姑娘都及不上,费心去思虑这些做什么?左不过,这花魁娘子轮流做,都是轮不到她张茜雪的。 茜雪姑娘不动声色的掩下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浅笑着附和道:“姐姐说得极是。说到底,您才是这京中女闾界的唯一的‘花魁娘子’,她凤无双就算眼下再受吹捧,终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又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呢?” 第217章 新人换旧颜 茜雪姑娘说得真诚,可花魁颜如玉却突然不自信了,她以手轻抚面庞,一双美目盯着八角菱花镜里略显的惊惶的自己,怔怔得有些出神,良久,她才自我安慰一般,喃喃着自言自语道:“是啊,我颜如玉,才是这京中,名副其实、独一无二的花魁娘子呵……” 茜雪姑娘听花魁颜如玉的声音,倍显惆怅,不禁微微一怔:颜如玉自持“花魁娘子”的称号,素来最是骄矜孤高,何曾这般自我怀疑过?骄傲如她,是不是,在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内心深处,也开始有一点点的慌乱了?哎……怡红院头牌又如何,花中魁首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以色事人的可怜人罢了。日夜流转的时光,饶过谁?放过谁?谁,也逃不过年华老去,色衰肉弛的下场。可男人们喜新厌旧的性子,却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日夜担忧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日夜忧虑着“一代新人换旧颜”,她即便贵为色艺两双绝的“花魁娘子”,终究,也不过是个被人予取予求的可怜人罢了。 无意中在八角菱花镜里瞥见茜雪姑娘略带同情的眼神,花魁颜如玉微微一怔,迅速的掩去眼底的惆怅,恢复她一贯来的冷冽和傲娇,将手中折断了的珠钗“啪”得一声丢回至妆奁里,拍了拍手,转而问道:“柳五儿那边,怎么样了?” “轻烟已经去了,这会子,想必是已经成了。”见花魁颜如玉突然问起柳五儿的事,茜雪姑娘忙神色一凛,道。 “嗯!虽然毒害凤无双的事儿,昌姨不欲追究闹大,可柳五儿终究是个祸害。早点送她一程,免得她情急之下乱嚼舌头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花魁颜如玉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虽然妈妈已经决定不日就将柳五儿贱卖他处,可为保险起见,她的确是留不得。”茜雪姑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至今,想起白日里柳五儿当着老鸨儿昌姨和一众怡红院姑娘的面高喊她和轻烟的名字,她还是颇为心有余悸。 今儿个柳五儿便已经慌不择路乱喊乱叫险些将她和轻烟曝露了,难保他日,她不会再胡言乱语。 若日后凤无双成了气候,在怡红院站稳的脚跟,咬住柳五儿不放,只怕柳五儿将她们供出,也是迟早的事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要想安心,柳五儿她,必须死! “这事儿你交给轻烟去办,以她的性子,能做得利索么?”花魁颜如玉显然有些不放心轻烟姑娘,忙问道。 “姐姐放心,轻烟她虽然成事不足、做事毛躁,可有夏荷在旁协助,保证能做得万无一失、干净利落。”茜雪姑娘宽慰道。 “夏荷这丫头是你一手调教出来,有她从旁协助,我便放心了。”花魁颜如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对了,你让轻烟……” 花魁颜如玉的话,被外头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打断。 第218章 等好戏开锣 花魁颜如玉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爆竹声打断,“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人耳生疼。 爆竹声声,锣鼓齐鸣,前厅忽而又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呐喊高呼声,一**的音浪排山倒海般袭来,一旁伺候的春桃面色一变,忍不住好奇的朝外头张望,口中不自觉的慨叹道:“好热闹……” 才说了三个字,春桃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用双手捂住了嘴,眼带惊恐的望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花魁颜如玉。 花魁颜如玉的脸色的确十分的难看! 哪怕她姿容再绝世无双,此刻越来越狰狞可怖的面容,仍让她越发显得恐怖。 常言道“相由心生”,果然都是真的。 茜雪姑娘转眼透过小轩窗看向屋外,只见夜幕之下,火树银花、缤纷璀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端的是热闹非凡。她轻叹一声,回转身来,看着花魁颜如玉,缓缓道:“吉时到了,凤无双的‘梳拢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花魁颜如玉面容狰狞的冷哼一声,恨恨道:“就让凤无双这贱蹄子再得意一会儿吧!过了今夜,她的好日子,怕也是要到头了!哼,她的‘梳拢之礼’越是火爆,事发之后,怡红院便越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我倒要等着看看,到时昌姨她怎么给出高价买凤无双初夜的冤大头一个解释。” 一旁的春桃因方才失言担忧了许久,生怕自家的姑娘一个不痛快,又拿她出气,此刻忙接了嘴附和道:“就是、就是,花街的规矩,举办‘梳拢之礼’的姑娘,必须是处子之身才可。那凤无双为采花大盗所劫,早失了身子,居然还瞒着妈妈,继续举办‘梳拢之礼’,她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到时,咱就等着瞧好戏就是了。” 茜雪姑娘看一眼春桃,亦跟着附和道:“那是!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师一半以上豪门权贵,到时妈妈以一个**妇人冒充黄花大闺女举办‘梳拢之礼’诓骗贵客之事一旦爆发,势必闹得天下皆知,沦为笑柄。到时候妈妈也势必会遭人白眼鄙视,到时候,她不拿凤无双这个贱婢出气才怪。妈妈作践人的手段,我们也是知道的。就如春桃说的,咱们啊,就等着好戏开演吧!” “茜雪姑娘说得是,奴婢啊,都有些等不及了呢!”春桃赔笑着附和道。 经茜雪姑娘和春桃二人这般你一眼我一语的附和,花魁颜如玉的脸色这才舒缓好看一些。春桃见状,忙谄媚得端了案上的燕窝粥给花魁颜如玉,道:“姑娘喝点燕窝润润嗓子吧。” “嗯!说了这么久,是有些渴了。”花魁颜如玉点了点头,端了燕窝粥来喝。 茜雪姑娘冷眼瞧了这自欺欺人的主仆二人一眼,缓缓的转过身去,抬眸望向暗合的夜幕中盛放的烟花,心里暗暗的盘算:事情,真得会如她们所设想得那般发展么? 第219章 取花魁代之 凤无双**不假,可从今晚的火爆情势看,或许,即便不是处子之身,恐怕也不会影响妈妈对凤无双看法也未可知。 常言道:戏子无情表子无义。身在花街柳巷,这一点,她是最有体会的。 勾栏之地,龙蛇混杂,讲得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利”字。凤无双容颜绝世、姿容无匹,这一点有目共睹不容置疑,不管是否是处子之身,在这以貌取人、以色侍人的烟花之地,她终究会为怡红院带来无尽的繁华和利益。怡红院,想必也会因她的爆红而更上一个台阶。 只要有利可图,对于唯利是图、视财如命的老鸨儿昌姨而言,她是不是处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计划,怕还是要落空了。 若凤无双今夜一炮而红,颜如玉花魁头牌的位置被取而代之,怕也是迟早的事了,毕竟,这怡红院,容得下的,也只有一个“头牌”而已。 烟花易冷,冷了这一朵,自有下一朵开得更盛更美。旧貌换新颜,也不过是如春潮的江水,后浪推过前浪,前浪被拍死在岸上罢了。 茜雪姑娘回眸看了花魁颜如玉一眼,心里轻叹,或许,这一朵,曾经富贵倾国的花中牡丹,也已经开始渐渐冷了,只是,还尚未冷透罢了。 自己,也该为自己好好谋划一条退路了。 心思计较停当,茜雪姑娘面上挂起如常的笑意,回过身来向花魁颜如玉告辞。 花魁颜如玉知她不能离开太久,前厅尚有许多事情需她看顾着,加之她现下心情甚好,并未多想,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从花魁颜如玉的屋子出来,茜雪姑娘提着裙子一刻不停的向前厅小跑去。 吉时快到了,按照勾栏女闾的惯例,处优的“梳拢之礼”开始之前,当家的老鸨儿或者鱼公,是要集结同院的姑娘们向莅临捧场的宾客们致辞致谢的,一来是为新人的“梳拢之礼”暖场制造气氛,二来也是为了让她们这些老人有机会重新被推介出去,混个脸熟。 她可不想在老鸨儿昌姨这样看重的时刻触她的霉头惹她不痛快。昔日轻烟姑娘的例子还活生生摆在那儿呢! 一切,还是谨慎些为上。 明艳艳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了一路,红彤彤的,整个怡红院被映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来来往往的,俱是忙于端茶递水送果盘菜肴的丫鬟和龟爪子们,一个个忙得都跟个没头的苍蝇一般,谁也不曾留意茜雪姑娘从何处来去过何处。 茜雪姑娘便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到了前厅,她正欲如常去门口迎客,转眼却瞧见了被老鸨儿昌姨刻意冷落在犄角旮旯处的蘅芜馆郑妈妈和潇湘苑于妈妈。 两位妈妈在各自的女闾班子里,可都是养尊处优被人当老佛爷似得供着的,何曾受这样的闲气,受了老鸨儿昌姨这一番冷遇,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痛快,尤其是蘅芜馆的于妈妈,脸色更是难看,嘴上还时不时的“嘚不”、“嘚不”的骂个不休。 第220章 亢奋的老鸨 茜雪姑娘迟疑得停下了脚步,狡黠的目光转了转,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抿了抿艳红的唇,穿过攒动的人群向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两位妈妈走去。 ——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夜空中的烟火如火树银花一般开了一簇又一簇,五彩缤纷、绚丽多姿。月华似水、星光璀璨,美景如斯,在这烂漫烟花前却也显得暗淡无光、黯然失色了。 老鸨儿昌姨春风满面的扭着腰肢儿领着三五个丫鬟、龟爪子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听到漫天的烟花带着华丽丽的身姿一声声绽放,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放眼看向身边人头攒动的人群。 人潮拥挤、人声鼎沸。 这一个个莅临捧场的闝客,他们嘴里讨论的,心里想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她怡红院里的凤无双:凤无双绝美的姿容、凤无双玲珑的身段、凤无双精湛的才艺,甚至是凤无双尚不为人知的床|上功夫……这一切的一切,让老鸨儿昌姨的心,有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亢奋。 今夜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反应之热烈、反响之空前,真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当真可以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八个字来形容。 早在离“梳拢之礼”开始前一个时辰,她这怡红院里便已是宾客爆棚、座无虚席了。如今吉时将近,来得贵宾豪客也是愈来愈多,现在更是连滴水檐下、通风井口处亦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而且至今,在外迎客的姑娘们还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断往里面送客进来。 这样的火爆场面,比之每三年才举办一次的“花魁大赛”,简直是过之而无不及。直把老鸨儿昌姨欢喜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脸上的笑意,更是如决堤的山洪,掩也掩不住。 自然了,在她的死对头,蘅芜馆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跟前,这样的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她是根本不愿去掩饰的。 要问为什么,那自然是,该得意时就该放肆的得意。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何必假惺惺强忍心中的狂喜装低调、装谦逊?在她老鸨儿昌姨的眼中,这样的表里不一,一个字叫“作”;两个字就叫“矫情”。 她老鸨儿昌姨,可不是个矫情的人! 她呀,就像是那空中得烟火那样,是个火树银花、澎湃汹涌的女子!年轻的时候是,现在徐娘半老了,依旧是! 哈哈哈…… “吉时快到了,你进去看看无双准备得怎么样了,别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老鸨儿昌姨看看吉时将近,宾客也已经到齐,一应的准备都已办妥,便吩咐身边的丫鬟莲心道。 “是!”莲心答应一声,转身往后院跑去。娇小的身影很快便湮灭在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 “无双妹妹,你确定要穿、穿这一件?”凤无双房内,乐菱姑娘一只手提着一件布料精简,露胳膊露腿,露香肩、露胸沟的白色吊带深v百褶连衣裙…… 第221章 露沟的裙子 乐菱姑娘另一只手翘着兰花指,两根手指指尖像是捏着什么腌臜污秽的东西一般,捏着一顶金色假发,眼神古怪的看着正顾自对镜描眉画妆的凤无双,为难的问道:“虽说怡红院是花街女闾,我等都是以色侍人的倡优小妇,可毕竟大庭广众的,当着那么多男子的面儿,穿这……这百褶连衣裙,会否、会否太过曝露了些。无双妹妹你看,这百褶连衣裙的上身,布料精简的可就剩两根吊带,怕是、怕是连胸也遮着不住,要不然……” 乐菱姑娘犯难的想了想,目光落在绘着执扇美人图的落地屏风上的一件短褂披肩上,道:“要不然,拿条丝绒围脖围着,或、或里头裹件儿肚兜亵衣,无双妹妹看可好?” 乐菱姑娘是凤无双特意请老鸨儿昌姨请了来助她筹备“梳拢之礼”最后事宜的。 乐菱姑娘昔日也是处子之身被卖怡红院的,老鸨儿昌姨也曾为她筹备过“梳拢之礼”,是以细算起来,她也算得上是个半个过来人了,关于这“梳拢之礼”的诸多事宜,繁杂琐碎之处,多少也是知晓些的。 乐菱姑娘的性子,在怡红院里又是出了名的温顺和婉,有她从旁指点,老鸨儿昌姨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的,见又是凤无双亲自点名要乐菱姑娘帮忙的,她自然欢欢喜喜的就把乐菱姑娘送了来。 季九儿因前头与茜雪姑娘私相授受之事,被凤无双打发去了外头伺候,里边的一应装扮筹备事宜,则全部交给了乐菱姑娘。 听乐菱姑娘说要拿丝绒围脖围住脖子、肩膀,凤无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件白色的深v吊带百褶连衣裙,是她特意仿照上一世的性|感尤|物玛丽莲-梦露在电影《七年之痒》里的“地铁白裙”样式着裁缝裁制的,配合她今晚的曲目,为得就是要凸显“性|感”和“叛逆”两个主题,若拿条丝绒围脖围着,不伦不类的,那都成什么了! “不用,就这样挺好。”许多事情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一时半会的怕也解释不清,加之凤无双本身也是个不喜解释的人,是以,她只冲八角菱花镜里的乐菱姑娘扬了扬唇,敷衍着道。 乐菱姑娘见凤无双坚持,便也不再多劝,毕竟人与人之间,许多想法是不同的。 有些事,她觉得有伤风化,可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没什么了。就好比,这条布料精简、露肩露沟的——裙子,姑且,就叫它是裙子吧。 自然了,在这样的烟花之地,谈什么“风化”,说什么“矜持”,对于像她们这样的倡优小妇而言,本来就是一种讽刺。 “那……这顶帽子……”乐菱姑娘左右打量着手里的金色假发,不解的问道:“妹妹满头青丝,垂如黑瀑、挽如墨云,怡红院里的姐妹****用黑芝麻汁浸润都求不来,为何,还要戴着顶奇怪的帽子以瑕掩瑜呢?” 第222章 柳五儿死了 帽子? 刚刚画完眉的凤无双正拿着螺子黛想在脸上点上与玛丽莲-梦露一模一样的痣,听到乐菱姑娘将假发当成帽子,手一抖,这“痣”便给点歪了好大一块。 这点歪了的黑痣,不仅没让她变得性|感火|辣,反倒让她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媒婆”的即视感。 看着八角菱花镜里的自己,凤无双微微一窒,取过手边的绢子,将“媒婆痣”擦去,向乐菱姑娘解释道:“这不是帽子,是假……” 凤无双正欲解释,却见冬梅面带惊恐的,一阵风似得急冲冲从外面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柳五儿她、她死了。”冬梅一面跑一面喘着粗气失声惊呼。 “什么?”乐菱姑娘大惊,捧着“地铁白裙”和金色假发的手一抖,白裙和假发便“倏”得一声掉落在地:“冬梅,你刚刚说什么?柳五儿死了?” 在外头伺候的季九儿一听柳五儿死了,神色骤变,禁不止好奇的望向冬梅。 “是啊,姑娘。”冬梅满目惊惧的一手掩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手紧张的扶着乐菱姑娘的手,重重得喘着粗气道:“奴婢方才、方才在前厅撞见、撞见姓王的婆子抹着眼泪儿满大厅的找昌姨。奴婢心里好奇,暗想儿今儿个是无双姑娘‘梳拢之礼’的大日子,那姓王的婆子再没眼力劲,也该知道无双姑娘是妈妈心尖上的人,怎么还敢在这个时候抹眼泪儿去触妈妈霉头呢。奴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原来,方才那王婆子想趁着大家都在前厅为凤姑娘的‘梳拢之礼’做准备的时候,偷偷给柳五儿送点儿吃的,没想到、没想到竟撞见、竟撞见……柳五儿她、她……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妈妈又没说要送她见官,柳五儿她、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寻短见呢!”乐菱姑娘听完冬梅断断续续的阐述,颇为伤感的抹着眼泪叹息道。 “姑、姑娘,柳五儿她、她、她……”冬梅见自家姑娘伤感得直抹眼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出真相来:“她不是自己寻短见的,而是,而是被人害死得。” “什么?被人害死的?”乐菱姑娘一听,震惊得身子一晃,向后踉跄倒去。 门口偷听的季九儿,亦是被冬梅的话吓了一大跳,她忍不住又凑近了些,细听屋内冬梅和乐菱姑娘的谈话。 乐菱姑娘勉强靠着桌子站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冬梅,问道:“谁,是谁这么心狠手毒,做出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来?” “是、是……”冬梅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是”个所以然来。 “是轻烟。”凤无双自冬梅进屋后表现得就一直颇为冷静淡定,好像柳五儿会死,她早就知道一般。 此刻,她正缓缓从梳妆台前站起,俯身去捡地上的“地铁白裙”和金色假发,一面细细得拍去上面的灰尘,一面漠不关心的冷冷说道。 第223章 是杀人灭口 “如果我没猜错,是轻烟、茜雪她们下得毒手,是不是?” “凤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冬梅见凤无双一猜便中,忍不住失声惊问道。 “什么?轻烟、茜雪?”乐菱姑娘亦是一脸惊恐惶惑的望向风无双,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哼!在这怡红院里,试问除了她们两位,还能有谁?”凤无双不答反问道。 乐菱姑娘心思通透,是个一点就通的人,凤无双这样一反问,她立时就忆起了当日柳五儿被老鸨儿昌姨责罚时高喊“茜雪姑娘救我”、“轻烟姑娘救我”的事来,面色不禁大变了变。 凤无双观人于微,自然一眼便瞧见了乐菱姑娘脸上的异样。她勾唇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乐菱姑娘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那无双便再向姐姐请教,柳五儿,不过区区一个粗使的末等丫头罢了,轻烟她们何以要冒着杀人偿命的风险,去要她的性命?一个贱婢罢了!她们何至于冒此风险?” 被凤无双这么一问,乐菱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孱弱的身子不受控的颤了颤,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是,是……杀,人,灭,口。”乐菱姑娘惊恐又迷惑的看着凤无双,一字一顿的说道,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勇气说出心底恐怖的猜想一般。 冬梅见自家小姐和凤无双都已经猜出行凶者是谁,便也不再顾忌隐瞒,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 在外头伺候的季九儿瞧见冬梅,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和后怕。不知真相的冬梅只道是季九儿听了柳五儿被害后,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胆小怕的。她哪里知道,此刻季九儿心里所后怕的是,当日,若答应茜雪姑娘要求的人是她,那今夜,被冷冷清清害死在柴房里无人过问的人,就不是柳五儿,而是她季九儿了。 人生在世,当真,是一步行差就错都不能有的,否则,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啊。 冬梅冲季九儿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害怕,再确定附近无可疑及闲杂人等,这才将房门掩了,回到凤无双和乐菱姑娘跟前,小声得将从王婆子那听来的真相一五一十全盘说了出来。 原来,这姓王的婆子在柳五儿还在柴房做末等的丫鬟时就与她走得极近,二人颇有几分情谊。 柳五儿被提拔到凤无双跟前伺候时,也算是晋了等级长了脸面,她平日好吃,凤无双便常常赏她许多好吃的,姑娘们吃的点心吃食,自然都是好的。更何况此时的凤无双,又是老鸨儿昌姨心尖上的人,怡红院上下,哪一个不想尽了办法的讨好。厨房里送来的点心吃食,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柴房里那些末等的丫鬟婆子,何曾吃过这样好的东西,柳五儿自己偷偷享用之余,也常常拿这些点心分姓王的婆子吃。为此,王婆子心里,就越发念着柳五儿的好了。 第224章 贱婢死得惨 现如今柳五儿下毒害命的事儿被揭发,被关柴房,且不日就要被卖到比青|楼女闾更低贱、更腌臜的囚窑子去,被那些肮脏龌龊比豺狼虎豹还凶恶的死囚糟蹋,受比千人骑、万人踏更不是人过得日子。 王婆子虽痛心柳五儿怎么干出这样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却终究还是念着昔日的情分,想趁今夜凤无双“梳拢之礼”的日子,所有人都忙于在前厅伺候时,偷偷去看一看柳五儿,成全她们相识一场的旧日情义。 却不想,待她偷偷摸摸赶到柴房时,柴房里竟是亮着灯的,且里头还隐隐约约有奇怪的动静传来。 都说“好奇害死猫”,王婆子虽一把年纪了,却终究也没挡住心里的好奇,便悄悄走近偷听偷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险些把她一条老命给吓没了。 透过虚掩的门户,她看到,柳五儿被一根粗麻绳吊在横梁上,她的双手双脚胡乱的空中抓着、蹬着,她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和窒息变得扭曲而狰狞,她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喉咙里却除了“呃”、“呃”的声音,什么也发不出来;她的眼睛不住的往上翻,直到一双眼睛全翻成了白色;她的舌头一点点的往外吐,好像舌头又无限长一般,她一直往外吐、一直往外吐…… 最后,柳五儿便跟所有传说中的吊死鬼一般,翻着没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吐着老长老长的红舌头,像个悬在屋檐下的雨天娃娃一般,摇啊、晃啊。 随着柳五儿尸体的晃动,柴房的横梁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像是被废弃已久的老屋传来闹鬼的声音一般,房顶的积灰如寒冬腊月飘起来的雪,纷纷扬扬,不断不断的飘落。仿佛是应了那句“尘归尘、土归土”的老话一般。 而在柳五儿的脚边,王婆子惊惧万分的发现,拉着麻绳另一端的,赫然,竟是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身边的丫鬟夏荷二人。 王婆子吓得魂都没了,双腿直哆嗦,两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她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此时轻烟姑娘和夏荷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开,王婆子只回头再看了眼被吊在横梁上的柳五儿,便一刻都不敢多呆,没命的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她跑啊跑啊,穿过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的碎石小路,从后院奔至前厅,这才在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大厅,遇见了冬梅。 …… 乐菱姑娘素来胆子便小,偏偏秋菊转述王婆子被吓得疯魔了后的疯言疯语时又说得特别详细传神,什么舌头往外吐啊、白眼往上翻啊、吊死鬼的,描述的比茶坊、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还要详细传神,直把乐菱姑娘骇得两条腿哆嗦得连站也站不直,一屁股跌坐在了圈椅上。 凤无双耐着性子听了一半便听不下去了,叱责冬梅道:“死了便死了,你这样绘声绘色说得这么仔细做什么,难道还嫌你家姑娘不够害怕么!” 第225章 我心里害怕 “奴、奴婢没这个意思,奴婢只是一时害怕,才慌了神胡言乱语说这些有的没的,姑娘你千万别记在心里啊!”秋菊被凤无双这样一斥责,这才发现乐菱姑娘被自己吓得不轻,忙止了话头解释道。 凤无双冷嗤一声,道:“害怕?!呵……她柳五儿活着得时候,都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现在死了!” “死了才……”冬梅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瞧见乐菱姑娘面色惨白得倚在楠木圈椅上怔怔的出神,仿佛真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般,便硬生生停了下来,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凤无双低眉看着乐菱姑娘,见乐菱姑娘面色有异,不似单纯受了惊吓那么简单,便缓和了声音,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乐菱姑娘见凤无双问起,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风无双,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犹犹豫豫的低下眉去,沉默不语。 特工出身的凤无双,极善观察一个人的“微表情”,只一眼便看出了乐菱姑娘的犹豫。 她素来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强扭的瓜不甜,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勉强说出来的话,遑论是威逼利诱,还是严刑拷打,若非出自真心,未必就是实话,更不可全信。 既然乐菱姑娘还有迟疑,她便不再追问,只好心点醒乐菱姑娘和冬梅道:“乐菱姑娘若是不想说,无双便不问了。只是,为二位自己着想,为免遭致横祸,今晚的事情,你们最好都当做不知道,否则,难保轻烟、茜雪她们狗急跳墙杀红了眼,也找你们俩的晦气,到时……” 说着,凤无双看了乐菱姑娘和冬梅一眼,心里暗叹:乐菱软弱心善,冬梅虽伶俐些,却终究是个丫鬟,比不得轻烟、茜雪她们做姑娘的。若轻烟、茜雪她们真要对乐菱、冬梅二人下手,怕是易如反掌。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见凤无双好心好意提醒她们,乐菱姑娘突然一把抓住了凤无双的手,打断了她的话,道:“而是,我心里头,害怕。” “害怕什么?” “轻烟她……” 凤无双原以为是乐菱姑娘是被秋菊话里的“吊死鬼”给吓着了,没想到她竟是在怕轻烟她们。她微微一笑,反握住乐菱姑娘的手,安抚得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轻烟、茜雪她们之所以要杀柳五儿,不过是怕她们指使柳五儿下毒害我的事情被揭发,才铤而走险,杀人灭口罢了。今晚的事,你们只要全当做不知道便不会有事的,她们虽然心狠手毒,却也非丧心病狂滥杀无辜之人,放心好了。” “我不是在担心我自己,而是嫱儿……”乐菱姑娘略顿了顿,终于决定将心底的焦虑说了出来:“从昨儿个起,嫱儿,嫱儿她便不见了。刚开始,我还以为嫱儿她是、是跟相好的偷偷跑了,心里头还暗暗为她庆幸,如今看来,怕是嫱儿她、她也遭了不测,被……” 第226章 失踪的娼妇 “奴婢记得,那日柳五儿谋害凤姑娘的事情被当场揭发后,口口声声喊着‘轻烟姑娘’、‘茜雪姑娘’的,当时,王嫱姑娘好像、好像出言挤兑了她们几句,姑娘是担心……”秋菊仿佛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捂着口胸口喃喃了许久,才惊恐的咽了咽口水,看着乐菱姑娘颤颤得的说道:“姑娘是担心,王嫱姑娘突然失踪,是和柳五儿一样,也是被她们,害了?” 直到这个时候,凤无双才终于明白乐菱姑娘和秋菊这主仆二人是在担心害怕什么,原来,她们是将王嫱姑娘突然失踪的事儿和今晚柳五儿被杀人灭口的事儿联系在一起了,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那个姓王的女人,哪里是什么劳什子的倡优(女支女,她根本就是隶属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殇”的杀手,修为高深、辣手无情。那一日,她仅凭听声辨位,就能轻易的以一根琵琶弦刺穿了自己的胳膊害得自己险些废了,区区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倡优小妇,怎么可能害得了她? 莫说是一个轻烟姑娘,哪怕就是成千上万个轻烟姑娘跟蝗虫一样扑上去,恐怕也未必能伤到她一根汗毛。 自然,王嫱姑娘因何离开怡红院,凤无双心里也是清楚的。 王嫱姑娘和雾水小筑的“乐师”安幼舆、“小厮”三水本就是一路货色,既然安幼舆决定离开怡红院,那王嫱姑娘自然也是会跟着离开的。只是有一事一直令凤无双不明,那便是他们一行三人为探查风氏一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一直蛰伏怡红院,怎么突然说撤离就全部撤离了? 依照从前身为国际王牌特工的经验,凤无双猜想,他们突然撤离,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已经找到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生活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了。 只是奇怪的是,当日御剑山庄、幽冥宗、万毒门合三派之力灭了整个风氏一族都没能找到这两件江湖至宝,他们,又是怎么找到的呢? 难道是那个叫风无缺的孩子? 当日,风氏一族全族被灭,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和族长夫人花弄影力战而死,风氏一族的族中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随风氏遗孤,风无双和风无缺同时失踪,下落不明。 初始,江湖中各门各派,都还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这个“风氏一族大族长嫡长女”身上,先是幽冥宗、万毒门、御剑山庄,后是杀手组织“殇”和神秘组织“梦”。 想来,定是她们从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风家大小姐”身上探听不出丝毫有用的消息,才会将目标转移到的风氏一族真正的遗孤,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幼子,风无缺身上。 安幼舆、王嫱姑娘、三水他们的突然撤离,想必,是找到风无缺的下落了。 乐菱姑娘见凤无双凝眸不语,只道是连凤无双也同她一样想,心里越发着急焦虑了。 第227章 杀手就要冷 “嫱儿她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是真遭了不测,我……”乐菱姑娘贝齿紧咬,温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坚毅,发狠道:“我誓不会与她们善罢甘休。” 凤无双不料看似懦弱无争的乐菱姑娘竟也有这般坚定发狠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怔。 特工出身的她,深知在执行任务时,一切都必须以完成任务为最高目标,是绝对不能感情用事的。 是以,为避免被不必要的情感羁绊所拖累,特工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铁律,那便是,动什么别动感情。 尤其,是在像王嫱姑娘这样,以假身份做掩护时,更要防止与身边无辜的局外人动丝毫的真心实意,哪怕一丁点,也是不能。 因为所有需要伪装的任务,从你出现在公众时的那一刻起,你,都是“假”的,你高贵的身份只是一个掩护,你亲善的性格只是为了执行任务更加便利……你,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一个虚假不真实的人,又怎么可能与现实中的局外人,产生任何真心实意的情谊羁绊呢? 而人一旦有了情感羁绊,那就变得软弱了,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就算他最大的软肋。所以,对于一个特工,一个杀手而言,动情,遑论是姐妹情、兄弟情,还是男女情,都是万万不能的。 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在王嫱姑娘以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身份潜伏怡红院时,凤无双几乎能够想见,她在与乐菱姑娘“姐姐妹妹”相称时,心里是如何盘算着从乐菱姑娘口中探听出怡红院乃至整个京师动静的情形。 作为一个合格并且可谓出色的“杀手”,凤无双认定,王嫱是不会真的对乐菱姑娘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谊”的,否则,她也不会一点情义都不顾念,一声不吭就不告而别了。 虚情假意竟能换来乐菱姑娘这般真心真意,也不知是那王嫱姑娘演技太好,还是眼前这个乐菱姑娘太傻太天真了。 凤无双眼神逼视着乐菱姑娘,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问道:“那你要怎样不与她们善罢甘休?向官府检举她们?还是,学她们下毒害我那样,下毒害她们,亦或是,像她们吊死柳五儿那样,活活吊死她们?” “我、我……”乐菱姑娘性情温顺,哪怕眼下真的怒极、恨极,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而风无双所举例的手段,却又是她怎么也不敢的。 凤无双见乐菱姑娘“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便料定她与自己不是一路人。 人性并无善恶之分,有的只是后天的境遇不同罢了。她maggie-l之所以是maggie-l,是因为她从小就被人以特工身份训练着;而乐菱姑娘之所以是乐菱姑娘,则是因为在她家道中落沦落风尘之前,一直是被人以深闺小姐的身份培育着。 后天境遇的不同,才造就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第228章 烂在肚子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话,说与不懂的人听,无异于对牛弹琴,说了也是白说罢了。 凤无双收起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扬起唇角,露出如菱角一般小巧精致的笑弧,不再追问,转而宽慰乐菱姑娘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王嫱姑娘她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乐菱姑娘有些惶惑的看着凤无双,她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凤无双会这般肯定,可心里却是极希望凤无双说得都是对的:“嫱儿她,真的不会有事?” “凤姑娘肯定么?王嫱姑娘今儿个一早便失踪了,伺候她的灵芝跑来姑娘这儿哭诉时,姑娘还只道是王嫱姑娘逃出了怡红院这火坑,还暗暗替王嫱姑娘高兴,还命灵芝暂时将此事压下去,好让王嫱姑娘能跑得远些。可如今,柳五儿她被活活吊死在柴房里,若不是王婆子无意中发现,怕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一旁的秋菊也是满脸的疑惑,她不解的看着凤无双,问道:“难道,王嫱姑娘失踪,真的不是和柳五儿一样,被轻烟姑娘她们给……给害了?” “绝对不会!”凤无双冷嗤一声,说得极为肯定:“别的人不敢说,可若是王嫱姑娘,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见乐菱姑娘和秋菊仍旧将信将疑,凤无双又不好将“王嫱其实是个杀手”的真相告知她们二人,心里颇有几分为难。 毕竟风起云涌的江湖和相对封闭的青|楼窑子;冷血无情的杀手和苦命辛酸的倡优,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不同角色的人。 平行的时空,没有牵涉的两个人,何必强行交织在一起,徒添彼此的烦恼?还是让眼前这个善良的倡优小妇,继续活在她简单的世界里好了。 凤无双握住乐菱姑娘的手,以最坚定的语气告诉乐菱道:“王嫱姑娘不会有事,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而且,眼下,也不是该担心王嫱姑娘的时候。乐菱姑娘当为自己和冬梅多多筹谋着想才是。” “无双妹妹这是何意?”乐菱姑娘有些奇怪的看着凤无双,问道。 一旁的冬梅亦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的沉下脸来,道:“柳五儿被害,纸包不住火,明日势必事发。如何保全自己,不让轻烟她们把这杀人害命的歪心思动到你们两个人头上,也像杀柳五儿那样杀你们灭口,这才是最当务之急的事。” 乐菱姑娘见凤无双说得在理,便暂时压下了对王嫱姑娘的担忧,转而问道:“那怎么才能不让她们对我们主仆二人不起杀机呢?” 凤无双转眼看向秋菊,沉吟了一会,便道:“只要别让她们发现,你和秋菊知道柳五儿被害的真相便可。” 凤无双略一沉吟,转而分赴秋菊道:“秋菊,你速去找那个姓王的婆子,告诉她,柳五儿已死,她若不想也跟着不明不白的死了的话,最好把知道的、看到的,全都烂在肚子里。否则……” 第229章 迟早要还的 秋菊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听凤无双这样叮嘱,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即刻答应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叮嘱王婆子。就当柳五儿她,是自己寻得短见。” “聪明!”凤无双点了点头,颇为赞许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去找王婆子,免得误事。” “是。奴婢这就去!”秋菊立刻福身退下。 眼睁睁看着秋菊出去,乐菱姑娘很是不甘的看着凤无双,道:“轻烟她们多行不义,指使柳五儿下毒害你不成,便转而诬陷季九儿那丫头。现如今东窗事发,又杀柳五儿灭口。如此丧心病狂、草菅人命,难道,真的要放任不管任她们逍遥法外么?” “逍遥法外?”凤无双冷冷的勾起唇角,道:“哼,怎么可能!她们做了这么多,一桩桩一件件,我凤无双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出来混,迟早要换的的。我迟早,是要她们付出代价的。” 凤无双虽未说出什么狠戾的话来,可不知为何,乐菱姑娘听了凤无双的这一番话,心里却莫名的打起了寒战来。 一种她从前从未感受到的危险感,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仿佛眼前这个美艳娇小的美人儿,不自己朝夕相对的熟悉的怡红院姐妹,而是什么危险的豺狼虎豹一般。 她微微怔了怔,转眼定睛看着凤无双,可眼前的凤无双,分明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冷冷冰冰淡漠的模样,虽然依旧拒人千里之外,却哪里有半分让人觉得危险的样子。 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许,是一夜之间听多了轻烟姑娘、茜雪姑娘杀人害命的事儿,人也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那妹妹准备要怎么……”乐菱姑娘正待问凤无双如何让轻烟姑娘她们付出代价,便听见才走出屋子的秋菊刻意提高嗓门喊出来的声音:“哎呦喂,这不是莲心姐姐么?莲心姐姐不在前厅陪着妈妈,怎么跑这儿来了?” 凤无双和乐菱姑娘知道这是秋菊刻意在提醒她们,二人立刻噤声不再讨论与柳五儿之死有关的任何话题。 丫鬟莲心在屋外与秋菊简单的应付了几句,便迈步向房中走去。 冬梅屋内说说话声已止,这才安心的离开去找姓王的婆子。 丫鬟莲心敲门进屋,向风无双和乐菱姑娘福了福身,笑盈盈的问风无双道:“吉时快到了,妈妈着我来问问无双姑娘,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凤无双背对着门坐于梳妆台前并未回身,只透过面前立着的八角菱花镜看着身后的莲心,淡淡道:“马上就好,绝不会误了时辰,请妈妈放心。” “是!”莲心看了一眼八角菱花镜里妆容怪异的凤无双和梳妆台上诡异的金色假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浅笑随和的模样,她低眉应了一声,道:“那奴婢便去回妈妈了!” “去吧!”凤无双神色淡漠的将丫鬟莲心打发了出去。 第230章 绝艳嫡长女 莲心恭恭敬敬的冲凤无双的背影和乐菱姑娘分别福一福身,这才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见莲心退下,凤无双这才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的对乐菱姑娘道:“时辰差不多了,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乐菱姑娘此时虽仍有满腹的疑惑和焦虑,但眼见吉时的确将近,前厅呼喊之声愈来愈烈,鞭炮、烟花也越放越密,她也只得暂时将这满满的疑惑和焦虑尽皆压下。 “嗯。今夜是你‘梳拢之礼’的大日子,往后在这烟花之地,是凤凰是鸡,就全看今日了,你定要心无旁骛全力以赴。旁的事,便都往后压着,等过了今晚再说吧。”乐菱姑娘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握住凤无双的手,殷殷的叮嘱道。 凤无双见乐菱姑娘终于沉住了气,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言罢,凤无双便转过头去,不再去管乐菱姑娘儿,对着镜子开始做最后的装扮。 虽然凤无双自魂穿异世上错废材身,她便没停止过嫌弃自己这幅不中用身子,可有一点是连她都不得不承认的,那便是这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的容貌,真的可谓姿容绝世、举世无双。比起上一世的当红女星,什么志玲姐姐,神仙姐姐,也美上不知多少倍。 不愧无极门诸葛先生《江湖美人榜》上“风氏有女,容颜绝世;人间天上,无对无双”的盛誉。 她的皮肤本就很白很好,是曹子建《洛神赋》里典型的“肤若凝脂”,换了maggie-l上一世的话说,那便是“脸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了。 这样白嫩的皮肤,配以红唇烈焰,直如烈火烹油般火辣性|感,比以性|感著称的安吉丽娜-朱莉还要火辣许多。凤无双又特意以螺子黛在脸颊上点上的与玛丽莲-梦露一模一样的黑痣,就更添性|感**了。 这一身玛丽莲-梦露的神级cos-y,是当年连她的搭档,“双煞孤狼”mike都赞不绝口的。 上一世,她还是“银狐”maggie-l,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曾以艳|舞女郎的身份卧底“花花公子”酒吧,她也曾cos-y过玛丽莲-梦露。 那时候伪装成“花花公子”就把客人的搭档mike,就曾被她的玛丽莲-梦露装惊艳到,赞不绝口之余还曾当众掏出一把“毛爷爷”塞进她的胸衣里。 不知,若mike还活着,看到如今她以风无双的绝世容颜来cos-y玛丽莲-梦露,会作何感想,会以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她,又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挑|逗她呢! 看凤无双戴上金色假发,穿上布料精简得不能再精简的白色吊带百褶连衣裙,玲珑有致的身材**的简直能喷出火来,乐菱姑娘惊得一双美目越睁越大,樱桃小口也张成了大大“o”型,合也合不拢。 凤无双见乐菱姑娘如此模样,心下甚是满意! 第231章 倡优尽登台 呵……连乐菱姑娘一个女人都被她惊艳成如此模样,迷倒外面那群饥渴得如豺狼虎豹般的男人们,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 终于是她凤无双,惊艳亮相的时候了。 hello-world,queen(注:女王is-ing。 -- “吉——时——到!”随着鱼公张于旦扯着嗓门一声高喊,人声鼎沸的怡红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短暂的平静,怡红院外,突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满天的火树银花将夜幕照耀成了绚丽的缤纷七彩;而怡红院里,则丝竹管弦、鼓乐争鸣,婀娜的舞姬优伶将舞台旋转出了夺目的妖冶秀色。 前来捧场的闝客在片刻的安静后立时又喧哗兴奋了起来,初始还是杂乱无章的你喊一声“好”,他叫一声“漂亮”,后来,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凤无双”,所有到场的闝客都开始跟着喊起“凤无双”来。 这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凤无双”,如军队呐喊口号一般,听了甚是叫人振奋。 乐声渐止,特意精心打扮过的老鸨儿昌姨满面春风的领着怡红院满院的姑娘们缓步上台。 一个个燕燕莺莺翠翠红红娇娥美妇倡优歌姬,穿红着绿、插钗佩饰,排成一列,以老鸨儿昌姨马首是瞻,步步生莲,步步生情,旖旎上台。 除却花魁颜如玉贵为怡红院的“花魁娘子”和轻烟姑娘有外伤在身不用上台外,其余所有的姑娘,全都按老鸨儿昌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在台上站好,茜雪姑娘、乐菱姑娘,自然也在其中。 对于处优的“梳拢之礼”,老鸨儿昌姨可谓身经百、经验丰富,该致什么辞、该说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停顿等待掌声,该在什么时候与台下的闝客产生互动,该在什么时候哪个关口卖关子,该在什么时候见好就收,她自然深谙于心,施行起来亦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台下的闝客也便罢了,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的郑妈妈也都是深谙其道的,没听几句,二人脸上露出了深深的不屑和讽意:不过全是按“套路”来得罢了,根本无甚新意,昌姨这老破鞋还当真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点创新也没有。 也难怪了“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连那些饱读圣贤书的诗书文人尚且相互鄙夷轻视彼此不待见,更何况是区区勾栏窑子里没见识的娼|妇老鸨儿呢。 蘅芜馆的于妈妈脾气火爆,哪里听得惯老鸨儿昌姨各种明里暗里的自夸炫耀,没听几句,便“切”得一声,翻着白眼转过头去了。潇湘苑的郑妈妈看似脾气好,一双干涸繁泛黄的眼珠子里,也不免露出几分阴郁来。 台上的怡红院姑娘们,一个个穿红着绿的站在一处,燕燕莺莺翠翠红红,花红柳绿、珠光宝气聚在一起,乍一眼看去,直如春日里竞相开放、争妍斗丽的百花一般,花团锦簇、美艳的叫人眼花撩人、目不暇接。 第232章 皇子来观礼 台下的闝客们虽然常常流连在怡红院、蘅芜馆这样的烟花之地、风月场所,所见的倡优小妇、姑娘窑姐也都不再少数,可像今日这样的,数十位容颜姣好、身材多姿,燕瘦环肥都有的各种类型的姑娘们齐刷刷站在一处,大有一副任君赏玩、任君挑选模样的,也鲜少见到,一个个的早亢奋的不行了。 至于老鸨儿昌姨吹嘘了什么,卖弄了什么,他们自然是一个字都未听进去的。他们来此的目的,可单纯了,就是来一睹凤无双风采的,哪会有心思去理会旁的那些无关紧要的。 同样什么也没听进去的,还有站在姑娘们中间的乐菱姑娘。 冬梅向她描述的柳五儿惨死柴房的画面,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时时的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为此,乐菱姑娘许多次都忍不住偷偷的转眼去看一旁的茜雪姑娘。 而此时的茜雪姑娘正如其他所有的倡优小妇们一样,面带微笑、神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做了杀人害命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样子。若非是自己的丫鬟冬梅提前告知,任乐菱姑娘脑洞再如何大开,想象力如何再丰富,怕也是想不到的。 而更让乐菱姑娘无法想象的是,茜雪姑娘刚刚才命人杀了人,她现在怎么可以还这么儿冷静自若呢?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冷血到这种地步。 “公子,无双小姐马上就要登场了。”二楼贵宾包厢里,皇三子轩辕祁润着一袭素雅的月牙白长衫,腰带上系着一方温润美玉,临窗而坐。 糊了细娟纱的格子窗自下向上打开,由特制的撑窗叉杆撑着,这样,包厢里的人便可居高临下看清楼下的情形,而楼下的人却看不到包厢里的情形,闹中取静,最是隐秘不过的了。 说话的是一副武者打扮的无极门六大护法之一,二护法无声。 三皇子轩辕祁润端起茶盅饮了一小口,英气的浓眉微微蹙了蹙,便将茶盅放下不再饮用。 他出身贵胄,虽生母贤妃刘氏生他时便难产而亡,可毕竟生在天家,即便在朝中再不得势,在后宫再不得宠,他终究还是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一应的吃穿用度都还是最好的。更何况,他的养母又是淑妃华氏,淑妃华氏待他如亲子,他吃得用得,自然只有比好更好的了。 像怡红院这等勾栏之地,哪里会有他瞧得上眼、用得习惯的茶叶。 “竞价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轩辕祁润低眉看了眼格子窗外的情形,淡淡得问道。 “按公子的吩咐,已经都安排好了。”无声回话道:“不管无双小姐的初……被竞拍到多高的价格,我们的人都会以两倍的价格将他比下去,保证不会让无双小姐有事。” 无声刻意避开“初夜”两个字,轩辕祁润自然是知道的。想起“初夜”,这让轩辕祁润又一次回想起,几日前苍梧山上寻欢洞里**蚀骨、鱼水交融的那一夜。 第233章 宁负天下人 自从当今英明神武的轩辕皇帝,他高高在上的父王,一纸赐婚诏书将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女,那个他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将她刻在心底、记在脑海里的姑娘,指婚给了他的皇弟,皇四子轩辕祁煦后,他就死了能与她朝朝暮暮、白头偕老的念头。 若是被指婚的是旁的人也便罢了,他可以明争、也可以暗抢,若实在无法,杀了那人也无所谓,可偏偏那个人,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最疼最爱惜的四弟,那个如太阳一般热情温暖的少年。 他的生母贤妃刘氏在他出生当日便已殡天,若非当今的淑妃华氏尽心竭力爱他、护他,尚在襁褓里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在那“吃人”的后宫长大。 淑妃华氏对她有养育之恩,恩比天高;四弟与他情同手足、情谊深重。 自他记事起,他便暗暗的下定决心,这一世,他轩辕祁润,永远都不会和他的四弟争。 他若要这锦绣山河、万里疆土,他便助他夺嫡夺储,横档在他面前的所有障碍,皇后贵妃、太子皇子也好,权臣谋士、武将高手也罢,他都心甘情愿做他的爪牙,为他一一除去; 他要他心爱的女人,他便忍痛咬牙让他,因为他深知,他的四弟,会是这普天之下,除了他轩辕祁润之外,唯一一个会拿性命去爱她、呵护她的人。最为重要的是,她,那个他一直装在心里的女人,爱他的四弟,多过于爱他。 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爱没爱过他。 今生,她既是他的女人,他便将他和她,推向这世界至尊的位置。 然而,断了念却终究亡不了心,他将对她所有的思念和爱恋,深深深深的镌刻进了心里,只在夜深无人的时候,才独自将她一遍遍重复着想念。 他原以为,夜夜思念,看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幸福,在她最近的地方守护她,便是他与她最好最美的结局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前朝储位之争连累风氏一族被满门灭绝,她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亲人,沦落风尘,成了这世间最低贱的倡优窑姐。 他的母妃,她的姑母,当今轩辕皇帝的宠妃,世人眼里的一代贤妃,淑妃华氏,为助亲儿,当今的皇四子轩辕祁煦获得储位之争更好的助力,不惜计划隐瞒轩辕祁煦未婚妻未死的真相,悔婚另择权贵。 由此,他的心里,这才重新升起,与她携手白头、不弃不离的念头。 这天下,他可以不要。 唯独她,他不能不要! 那一夜,当她扒下他的衣裳亵裤翻身骑在他身上时,当那股温软包裹住他的男|根,他便已经在心中默默的下定了决心,这一世,他轩辕祁润,天下可负、绝不负她。 所以,今晚她的“梳拢之礼”,他绝不给任何人机会。任何男人,都休想对她染指。 然而,他却终究是不能出面的。 他身为当朝的皇三子,若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势必会连累风无双…… 第234章 不辜负佳人 皆时,四弟势必也会知道,他的未婚妻,他和他共同的爱人,并没有随着那一场灭族大祸香消玉殒。 他知道,以他四弟轩辕祁煦刚烈的性子,他是一定不会悔婚,他一定还会娶她,哪怕他们的父皇不准,哪怕他们的母妃不允,哪怕是天下人会耻笑,他的好四弟,他这个对爱忠贞,骄傲自负的好四弟,都会如他一般,非她不娶。 这样的事情,他们母妃不允许发生。现在的他,轩辕祁润,也不允许发生。 时移世易,她风无双,自苍梧山寻欢洞里与他欢愉的那一夜起,就已经是他轩辕祁润的人了。 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将她抢走!谁也不能!哪怕,是他的好四弟。 万里河山他可拱手相让,可是她,他绝不相让。 “你选得什么人?”飘忽的思绪从遥远的苍梧山寻欢洞回来,轩辕祁润低眉看着茶盅里荡漾开的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淡淡的问道。 “八方财神,东方岳。”无声回话道。 东方岳,手握天下财富,名下钱庄遍布天下,赌坊、酒肆,茶楼,饭庄,珠宝,服侍,兵器等等均有涉猎。无极门诸葛先生排《天下富豪榜》时,以他为首,曾有“天下财富,东方岳得七份,朝廷得两份,天下人共享一份”的批注,江湖人送外号“八方财神”。 “东方岳生性风流、倜傥不拘,由他出面竞价,甚好。”轩辕祁润对无声选的人很是赞同。 “谢公子夸奖。”无声顿了顿,又补充道:“属下曾以无极门的名义飞鸽传书请东方岳帮忙,东方岳似乎并不买账,但是一听是公子授意的,他便二话不说答应了。东方岳,似乎很买公子的账。” 对于无声的疑惑,三殿下轩辕祁润但笑不语。 无声见轩辕祁润并无跟他解释得意思,立时识相得拱手退回到了与他一样是武者打扮的无香、无味等人身边,不再多言。 楼下,老鸨儿昌姨终于结束了她冗长如裹脚布一般的致辞,说出了万众期待的话:“下面,有请今晚的主角,无双姑娘,登场”。 老鸨儿昌姨的话,像是一枚重磅炸弹,整个前厅立时沸腾了起来,掌声、呼喊声、口哨声登时大起。老鸨儿昌姨连忙识相的领着怡红院的姑娘们匆匆退下,将整个舞台都空下来。 舞台上方,早就准备多时的丫鬟们提着花篮,将花篮力五颜六色的花瓣一把一把的往下抛洒,一时间,漫天花瓣轻舞飞扬,纷纷扬扬如雨如帘;混杂着多种花香的馥郁香气似无形的滔天巨浪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靠前的闝客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由衷得赞叹道:“好香!” 此时,敲编钟的乐师用木槌敲响了第一个音符,紧接着,丝竹管弦纷纷奏起乐音来。 音之靡靡,如春风化雨沁人心脾。台下的闝客,哪怕是平日里最没规矩的痞子无赖,也在这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屏住了呼吸。 第235章 美人与野兽 宫、商、角、徵、羽,乐仅五音,能奏靡靡之音令人耳目昏聩,能奏空灵仙乐令人心旷神怡。 一时之间,整个怡红院前厅,所有人都噤了声,安静的,连七弦琴弹出得最低沉的乐符也能清晰无误的飘入耳中。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静静等着在今晚主角——凤无双的惊艳亮相。 在万众瞩目中,幕布后面,终于缓缓、缓缓的走出一个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去看,他们满心期待着,还未出面就已名动京师的凤无双,会给他们制造一个怎样的惊喜亮相。却不想,从幕布后走出来的,竟是一个全身赤露,只用一条豹纹布料裹住下体私密处的精壮男子。 男子一身的筋肉极为健美壮硕,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胸肌厚实、臂膀粗壮,腰腹上的肌肉更是紧实漂亮,连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大腿上的肌肉更是发达。 这样出众的健硕身材,若是放在maggie-l所在的时空,定叫那些所谓的“魅力先生”、“健身教练”都觉自惭形秽。 可是,在风无双所在的这一世,所引起的反响,却是另一幅光景。 众人面面相觑!是的,台下的闝客,几乎在看到精壮猛男出场的一瞬间,就全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窑子么? 这不是凤无双的“梳拢之礼”么? 怎么,出来的,是个男得?而且,还是一个全身赤露,几乎一丝不挂的精壮男子? 虽说京中也盛行“男风”,可从来养“相公”、育“幸佞”都是豪门贵胄间私下里秘而不宣玩乐的,根本上不得台面;且,若是男宠,外型无一例俱是像极了楚楚动人的女子的,有的甚至比女子还要妩媚美丽许多,哪有像舞台上这个这般壮硕粗鲁的? 众人正在惊诧怡红院在搞什么鬼,就见舞台上又并排走出三个全身赤露的精壮男子。随着这两个精壮男子缓缓走出,台下的闝客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两个精壮男子,双手都高高的托举着一个人。 一个,金色毛发的,人? 因为从台下闝客的角度,他们只能看到一撮金色的毛发,所以他们几乎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像旁人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旁边的人也是一脸迷惑的看着台上发呆。 议论之声渐起,有些性急的闝客已然忍不住大声呵斥了起来。老鸨儿昌姨从未见过凤无双表演,也不知她演这一出《美女与野兽》到底是想做什么,一时也愣住了。 “公子,是无双小姐。”二楼贵宾包厢视野极好,无声一眼便认出了被四个精壮男子托举出来的,戴着金色假发的“人”就是凤无双:“无双小姐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怎么被人抬出来的?” 轩辕祁润关心则乱,见凤无双四肢被四个赤露上身的精壮男子抓着托举出来,也只道是凤无双遭遇了什么不测, 第236章 性感的境界 情急之下,正欲破窗而出上去施救,就听凤无双突然开腔,唱出了第一个字:“男……人……” 长长的尾音,如哀怨嫠妇的声声控诉,又仿佛盛怒之下悍妇河东狮的厉声呵斥。 轩辕祁润一怔,立刻停住。 台下骚动的闝客,也被凤无双这突如其来的“男人”两个字给怔住了,一个个纷纷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望向台上。 而台上,四个精壮男子将凤无双托举到舞台正中间后,四人齐齐用力,将凤无双高高的抛了起来。挤在二楼走道上观看的怡红院姑娘们见状,不明就里,被吓得“啊”、“啊”、“啊”的乱叫了起来。 惊慌失措的声音,如烈火烹油般把台下闝客们的**之火瞬间点燃了。 凤无双以平躺的姿势被抛至最高点,在即将落下的瞬间,她一个胡旋转换了姿势,头上脚下,如飞鹤展翅一般,以最轻盈、最曼妙的身姿,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 白色的长裙迎风飞起,遮住了她的面容,却将她一双修长的****露了出来。台下的闝客一个个抬着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凤无双的白裙下面。那一双双充满**的眼睛,仿佛是要看透那条白裙直视凤无双的裙下之物一般。 对于女人,男人有天生的征服**。 对于男人,将女人的衣服撕烂,将她骑在胯下,看她一览无余躺在身下,看她痛苦并享受的扭动玉体;听她一声声呻吟、一遍遍告饶。那便是,征服! 男人对女人的征服,永远是那样的原始和粗暴。 眼看白裙被风越吹越高,凤无双的裙下**之处就要一览无余曝露人前,凤无双的手,却在此时,巧妙的将裙子按了下去。任凭她从空中降落时带起得风再大,将她的白裙吹得再高,她仍旧露在人前,也只有那一双,修长的、白花花的****而已。 欲露不露,欲遮还露,这才是一个女人,性|感的最高境界。 天下男人,素来都是最下贱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你若一丝不挂的站他面前,他会嫌你不知廉耻,看你不起;可你若欲遮还露、半推半就,那必然就会引得男人烈火焚心、不能自持。 男人的心思,她凤无双在前一世,早就摸得门儿清了。 台下的一众闝客眼见凤无双下面的隐蔽的地方欲露不露的,早急得心痒难耐了。有的,定力差点的,已经怔怔得偷偷开始咽口水了;而有些定力再差点的,则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心痒难忍时,二楼包厢里的轩辕祁润,却已经震怒的脖颈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的女人,他爱的女人,他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女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这么、这么……搔首弄姿。 轩辕祁润钢牙紧咬,抓着酒杯的手猛得一用力,便听“咔”得一声,酒杯就碎了一地。 第237章 火辣的舞姿 一旁的无声、无香等人跟在轩辕祁润身边时日很长,但却从未见轩辕祁润这般惊怒,一时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前劝慰。 而此时,台上的凤无双已然轻飘飘的落地。 白色百褶裙的裙摆落地,露出凤无双婀娜有致的身材。只见她上身只用两条连衣的白绫遮住胸前隆起的丰腴处,在脖颈后缠了的蝴蝶结,便再无一点多余的布料。傲人的双峰挺立,白花花的胸脯极具弹性的颤抖着,深深的沟壑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探一探、去摸一摸。性感的香肩、光滑的美背,无一不在像台下的闝客们表明,只要你们付得起银子,所有,这一切,都将得到。 凤无双微低着头,咬着指尖,两眼放电的看了台下的闝客一眼,妩媚至极、妖娆至极。迷离的电眼所到之处,似小野猫的爪子轻挠过他们的心一般,台下的闝客立时如遭电击一般纷纷倾倒。 这时,其中一个精壮男子大步走到了凤无双跟前,抱着手,如青松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凤无双一个旋转,白色的裙摆便如暗夜里娇艳欲滴的白色彼岸花,倏然绽放。 凤无双一只手勾住男人的脖颈,一条腿如无骨的蛇一般缠在了男人精壮的腰上,全身都贴在了这个精壮男人的身上。凤无双的另一只手,沿着男人饱满结实的胸口,一点一点往下抚摸。按计划,她是要从男人的胸口抚到腰上才要进行下一个动作的。可就在她抚摸男人身体的瞬间,她突然清楚得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下面,居然不争气的鼓胀了起来。 凤无双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火辣,而这具身体的外貌又实在太过艳丽,生怕如果按计划表演,眼前这个男人会hold不住,所以只好恶狠狠的瞪了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一眼,抚摸着男人手立时运起气劲,将男人猛地推了出去。 男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被凤无双一推,竟被推了个狗吃屎。而凤无双则如计划中那样,连续几个旋转,复又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此时,乐师已然弹完了前奏。 “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 ” 在一系列的舞蹈动作结束后,凤无双唱出了她精心准备的第一句。前一刻还沉浸在凤无双性感撩人到足矣让人心甘情愿引火烧身的**表演中的闝客们,在听到这样一句堪称大逆不道的歌词时,一个一个纷纷变色。 男权社会,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是用来取悦男人,是用来讨男人欢心、让男人快乐的。尤其,是这朱门女闾里的倡优小妇,更是为取悦男人、讨好男人、伺候男人而生的。她们存在的唯一价值,便是让男人高兴,以此,获得在这个世界“生”得权利。 这个世界的男人这么想,连这个世界的女人自己也都这么想! 在听到凤无双这一句歌词时,不仅在场的闝客们纷纷变色。 第238章 闝客疯魔了 就连怡红院里所有的姑娘、丫鬟,包括老鸨儿昌姨、蘅芜馆于妈妈、潇湘馆郑妈妈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蘅芜馆的于妈妈,有些惶惑的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郑妈妈,眼睛却仍旧是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凤无双,轻声道:“郑妈妈,方、方才,那个凤无双唱什么来着?男人是个消遣的东西?我、我没有耳背,没听错吧?” 潇湘馆的郑妈妈仿佛也有些不确定似得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好、好像,是这么唱得吧?” 两位妈妈满脸疑惑得紧盯着台上的凤无双,试图听得再仔细一些。 一旁的老鸨儿昌姨,在听到凤无双唱出来的这一句歌词后,惊吓得险些没站住。要知道,今儿个到场的,可全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主啊,这凤无双,唱什么不好,竟唱什么“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还说什么“没什么了不起”,她、她这是作死,是要把怡红院的贵客全都得罪了啊? 这贱蹄子,到底安得什么心! 台下众生相,台上的凤无双却是谁也乜有理会,继续自顾自的唱道: “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 一点也不稀奇。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兼职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 见凤无双越唱越大逆不道,老鸨儿昌姨急得直跳脚,恨不能马上冲上去将凤无双给拽下来。可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豪门巨富面前,她又不敢造次。只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头是汗的团团转。 “诶,郑妈妈,你看昌姨。”一旁蘅芜馆的于妈妈注意到老鸨儿昌姨着急的模样,向身旁潇湘苑的郑妈妈努了努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瞧把她给急的,哈哈……活该!以为是个能让她扬眉吐气的宝,谁料竟是的大逆不道得罪人的败家娘们,哈哈……活该,活该啊。” 潇湘苑的郑妈妈看了一眼老鸨儿昌姨,便转眼看向四周的闝客。见周围的闝客虽然对凤无双所唱曲目的歌词仍颇有疑义,却已不似刚开始时那般反感厌恶,眉头不禁微皱了起来。 “是让怡红院从此扬眉吐气的招财树,还是害怡红院从此没落的败家娘们,还未可知呢。于妈妈,不信你看。” 蘅芜馆的于妈妈在潇湘苑于妈妈的示意下,望向四周的闝客。见周围的闝客一个个虽然反感曲子里的词,可他们的面上,对凤无双的兴趣,却仿佛更浓厚了。而且以她专业从事老鸨儿行业十余年的经验来看,这些闝客对凤无双的兴趣,已渐渐火热,最后近乎到了“疯魔”的程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客人怎么……” “怎么不发怒?”潇湘苑的郑妈妈看了蘅芜馆的于妈妈一眼,轻叹一声,道:“这个凤无双,比我们更懂男人的心思啊。” “男人的心思?”蘅芜馆的于妈妈已经迷惑了。 第239章 叛逆的女人 “勾栏里流传一句话,想必于妈妈是听过的,那便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于妈妈可知为何,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娶的贤惠妻子反而不如出身卑贱的狐媚妾室,妾室反而不如偷腥得来的呢?”潇湘苑的郑妈妈不答反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般臭男人贱……啊!”蘅芜馆的于妈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失声叫了出来:“郑妈妈,你的意思是……” 潇湘苑的郑妈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凤无双这丫头故意挑这首看似大逆不道的曲子,的确是精心计划过得。她就是摸准了男人‘贱’的特性,才特意选的。窑子里多的是对男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倡优小妇,咱们做妈妈的,教导手下的人时,也时常强调一个‘乖’字。逛窑子的男人们,见多了温驯听话的小鹿,突然来一个叛逆凶悍的野猫,必然会激起他们的征服欲。女人越叛逆,男人越想征服,征服后男人的成就感也就越大。我若猜得没错,今晚凤无双的初夜,怕是会拍出天价!” “什么,天价!”蘅芜馆的于妈妈难以置信的惊呼起来。见潇湘苑的郑妈妈不再说话,她转过头去,看向舞台上造型诡异却别有一番**性|感风味的凤无双。 “ …… 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与魔力。 ……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你要是爱上了我, 你就自己找晦气。 我要是爱上了你, 你就死在我手里。 ” 随着凤无双伸出去的手旋转着缓缓收拢,一曲《卡农》终了。台下的闝客在短暂的安静后,突然爆发出了如雷声一般轰鸣的掌声,期间还不乏有年轻轻佻的少爷、公子哥们吹着口哨高喊着“凤无双”、“凤无双”。 包厢里的轩辕祁润,在听完整首歌后,整个人也惊呆了。 下面的女子,是他从前认识的表妹风无双么?她、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老鸨儿昌姨也被台下闝客们的反应惊呆了,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她的心头,猛然闪过一丝狂喜。 成功,今夜的“梳拢之礼”很成功。 发财,今夜过后,她的怡红院,要名副其实成为京师第一女闾了,她要发财了,她老鸨儿昌姨苦心经营怡红院这许多年,终于,要发财,发大财了。 这一瞬间,老鸨儿昌姨,几乎有一种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台下反响热烈堪称史无前例的火爆,然而凤无双却在一曲终了后头也不回的顾自下台回屋去了。 见凤无双这么不给台下的客人面子,老鸨儿昌姨忙笑逐颜开的上台解围道:“各位客观,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哈哈……我们无双啊,是个大家闺秀,脸皮子薄,各位客观多担待、多担待啊,哈哈哈……” 第240章 初夜竞拍价 老鸨儿昌姨久经沙场,类似的场面自然见过不少,应付起来当然也是得心应手的,才寥寥数语便将台下到场的闝客们的热情再一次的点燃了,谁叫她有意无意的说了凤无双是“大家闺秀”呢! 只要花点钱就能玩到的“大家闺秀”,谁不乐意呢! 老鸨儿昌姨见台下的闝客们热情愈发的高涨,当即趁热打铁道:“我们无双姑娘的才艺已经结束了,现在啊,是我们今晚,无双姑娘‘梳拢之礼’最后,也是直接关系到各位客官,今晚能否抱得美人归,夺得我们无双姑娘‘初夜’的‘竞拍’环节了。无双姑娘初夜的起拍价,是……” 老鸨儿昌姨笑眯眯的竖起了一个指头,台下立刻有人猜测是一百两。 老鸨儿昌姨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竖起了一个指头。莫非是两百两?又有人自作聪明的猜测了起来。 “不是。”老鸨儿昌姨还是摇了摇头,旋即她又缓缓竖起了第三个指头。台下立刻有人尖叫了起来:“什么,三百两?” 三百两的猜测一出,到场的闝客们立时纷纷议论了起来,其中几个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对烟花之地的姑娘们的来历、身价都颇为熟悉的闝客们更是将前任“花魁娘子”,怡红院的现任头牌,颜如玉颜姑娘给提了出来与凤无双做比较。 “当年的‘花魁娘子’颜如玉颜姑娘,最后的竞拍价也不过是纹银二百两,这无双姑娘虽然姿容无双,可起拍价就提到三百两,似乎是高了。”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蘅芜馆的于妈妈虽被老鸨儿昌姨挤兑着安排在了最角落的地方,可一众闝客们的议论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她眼见老鸨儿昌姨漫天要价的提出三百两的起拍价,不禁忍不住拿起娟子点了点鼻翼上的粉刺,轻声对旁边潇湘苑的郑妈妈嘲讽道:“郑妈妈,我看昌姨这老破鞋,今儿个定是疯了。起拍价就要到纹银三百两,她真当这无双姑娘是金子雕得美玉琢不成。” “是啊,可是……”潇湘苑的郑妈妈素来小心谨慎,她看着台上笑盈盈的老鸨儿昌姨,面带狐疑道:“可昌姨,她虽然是势利贪财了些,却不是个不懂分寸的啊!若说三百两是终拍价,那也便罢了,可若是起拍价三百两,那的确是……” 潇湘苑的郑妈妈沉吟了一会,道:“的确是太过狮子大开口了。” “哼,她哪是什么‘不懂分寸’啊,依我看啊,是这老破鞋被台下客官们的热情冲昏了头。”蘅芜馆于妈妈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样子,将手抱在肥硕的胸脯前,幸灾乐祸道:“咱们啊,就等着看昌姨这老破鞋怎么尴尬收场吧,哈哈哈……” 台下闝客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老鸨儿昌姨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也不着急,只待众闝客们议论的差不多了,她才晃着三根手指,说出凤无双初夜竞拍价的起拍价。 第241章 狡猾的老鸨 数字一出来,直把台下的闝客们惊得洒了一脸酒。 “我们无双姑娘初夜的起拍价,是——三十两。” “什么?才三十两?”台下一些反应快的闝客们,一惊之下,忙大喊:“我出三十两”,搞得好像这竞拍,是看谁喊得快似得。 “才三十两?这老鸨儿打得什么主意?”厢房里的无香,一脸惊诧的看着三皇子轩辕祁润,道:“以无双小姐方才的表现,就算三百两都不为过,这老鸨儿怎么这么蠢,才定三十两?” 此时的轩辕祁润早已复又在窗前坐定。 凤无双的表演虽然极大的伤害了他身为“风无双男人”的自尊心,可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此受天下男人喜欢,心里那一丢丢的虚荣心和满足感,还是很让他受用的。 他回眸看了无香一眼,道:“这你就不懂了,‘以退为进’的道理,你可听过?” “以退为进?公子的意思是……”无香若有所思的看着轩辕祁润,从他迷惑不解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明白,起拍价定这么低,跟欲擒故纵有什么关系。 轩辕祁润无奈的看了无香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仍然茫然不解的无香。 一旁的无声等人,虽也是满脸的疑惑,可见轩辕祁润没有要解释给他们听的样子,一个个的也不好多问,只得一脸惊诧的等着凤无双的竞拍继续如火如荼的下去。 同样大惑不解的,自然还有犄角嘎达了的蘅芜馆于妈妈,她一听老鸨儿昌姨竟提出“三十两”这么低的起拍价,惊得险些没被一块东坡肉噎死。她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又是喝水的折腾了好一番,才缓过气来。 蘅芜馆的于妈妈,一缓过气来,便立即问道:“郑妈妈,昌姨这老破鞋算盘里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啊?三百两的起拍价虽然太多,可定到三十两,未免、未免也太少了吧?” 潇湘苑的郑妈妈并未立刻回答蘅芜馆于妈妈的话,只见她面带疑惑的看向周围的闝客,泛黄的眼珠子像鱼眼睛似得骨碌碌转着,似是在思考什么。 而就在潇湘苑郑妈妈思忖间,凤无双的初夜竞拍价已被一位姓袁的富家公子竞拍到了纹银银白二十量。 这位姓袁的富家公子,曾是潇湘苑秋雨姑娘的常客,潇湘苑郑妈妈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连袁公子都敢参与竞价……”潇湘苑郑妈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暗叹老鸨儿昌姨心眼多,竟想出“全民参与”的法子来抬高凤无双的竞拍价,当真是太有生意头脑了。 一旁的蘅芜馆于妈妈见郑妈妈脸色不对,忙催促问道:“郑妈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潇湘苑郑妈妈并未马上回答于妈妈的话,而是指着袁姓公子,问道:“于妈妈,你可认得这位公子?” 蘅芜馆于妈妈盯着袁姓公子看了半天,都没认出他来,摇头道:“不认识。这位公子怎么了?” 第242章 老鸨城府深 “这位公子姓袁,是德清门袁侯爷三姨太的儿子。”潇湘苑郑妈妈指着袁姓公子介绍道:“以前是我们潇湘苑秋雨姑娘的常客。” 蘅芜馆的于妈妈是个直肠子,脾气火爆说话也直,见自己问郑妈妈话,郑妈妈不仅不回答,还给她介绍什么袁公子,搞得好像只有她潇湘苑有豪门贵客一般,当下就不爽了。她白了潇湘苑郑妈妈一眼,扭过头去,不屑道:“原来是德清门袁侯爷家的公子啊!呵……我道是谁呢,原来不过是个没落的贵族侯爷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光临我们蘅芜馆的达官贵人,身份地位比袁侯爷家贵重的,可到处都是。” 潇湘苑的郑妈妈心思通透,自然知道蘅芜馆这位头脑简单身材肥胖的于妈妈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素来就是个人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纵使心里对这个处处争强好胜却偏偏脑子不好使的蘅芜馆于妈妈有千百个瞧不上眼,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好似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自然,谁不知道于妈妈的蘅芜馆,是京中权贵们最喜欢的女闾啊。”潇湘苑郑妈妈说完,不待蘅芜馆郑妈妈自鸣得意一番,便立刻的话锋一转,道:“我指袁公子给于妈妈看,是想告诉于妈妈,这昌姨啊,之所以定这么低的起拍价,里面是有讲究的。” “讲究?什么讲究?”蘅芜馆于妈妈性子最急,前头还在跟潇湘苑暗暗较劲,这回又立刻询问起潇湘苑的郑妈妈来了。 “袁公子家道中落,在京里算不得是个有钱的主,以他财力和家室,是根本不可能竞拍得下凤无双的初夜的。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想必,袁公子自己,也是清楚的。”潇湘苑郑妈妈见于妈妈频频点头,便接着说道:“可你看,昌姨一压低起拍价的价格,袁公子就算明知道竞拍不过别人,可还是非常积极的参与其中。于妈妈你看看到场的这些客官,有多少是与袁公子一样的。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的财力和家世,根本没有希望竞拍得过别人,可还是因为低的起拍价纷纷参与。竞拍的人一多,气氛便上来了,无形之中也便会给那些有潜力竞拍到凤无双初夜的真正金主们造成一个假象。” “什么假象?” “竞争对手很多的假象。”潇湘苑郑妈妈知道以郑妈妈的猪脑袋肯定想不通昌姨故意制造这些假象的目的是什么,遂不待她发问,便径直解释道:“竞争对手一多,那些真正的金主心里的价位便会往上抬一抬。好比,刚开始,你心里的价位是三百两,可你一看,有那么多人再跟你争抢,那这件货品在你心里的价位,也便会随着竞争对手的增多而有所提高,这……” “我出三百五十两!”蘅芜馆于妈妈正一知半解的听着潇湘苑郑妈妈的解释,忽听一人高声大喊“三百五十两”,整个大厅登时安静了下来。 第243章 痞帅出高价 “已经拍到三百五十两了?”蘅芜馆于妈妈终于忍不住失声叫道:“这么高!” “而且还这么快!”饶是潇湘苑郑妈妈平日里再从容淡定,此时的面色也极不好看,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帕子,阴狠的补充道:“看来,这凤无双,今夜当真是要一炮而红了!” 台上的老鸨儿昌姨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席间出价三百五十两的宋牼昳。 宋牼昳是她怡红院里的常客,此时有这样捧凤无双的场,老鸨儿昌姨自然要多讨好讨好,她忙笑靥如花道:“哈……原来是我们宋大公子啊。” 老鸨儿昌姨回头对旁边的茜雪姑娘道:“茜雪,快去给宋公子斟杯酒,宋公子可是我们怡红院的贵客啊!” “是!”茜雪姑娘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当着老鸨儿昌姨和一众闝客的面,却是一点脾气也不敢有,忙殷勤款步到宋牼昳身边,小心为他斟了酒,又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宋牼昳眼前,才柔声道:“宋公子,喝酒。” 宋牼昳连看也没看茜雪姑娘一眼,便接过酒一饮而尽。 此时的宋牼昳一心只想着抱得美人归,只想着尽快竞得无双姑娘,一亲香泽,哪里顾得了每次逛怡红院时都会在他跟前晃荡的茜雪姑娘,接酒时动作极为粗鲁,酒水溅出,弄得茜雪姑娘袖子都湿了。 这让茜雪姑娘立时想起了那一日,宋牼昳为抢凤无双的画,将她推倒在地,害她溅了一身的水成为怡红院笑柄的事来。 都是凤无双那个贱人! 茜雪姑娘心中闪过一个阴狠的念头,面上却仍旧极力保持着一副笑语嫣然、乖巧温顺的模样。她浅笑着福身退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她什么都不曾在意一般。 自然,神经大条,从未将任他玩弄的倡优看在眼里的宋牼昳,也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 他如所有来怡红院寻欢的闝客一样,自认是这烟花之地里一棵擎立天地的大树,是所有倡优小妇们争相谄媚讨好依靠的参天大树,他怎么可能会去在意区区一个连蚍蜉都不如倡优的心思? 台上的老鸨儿昌姨见宋牼昳饮酒毕,便向着台下的一众闝客道:“各位客观,宋牼昳宋大公子出价三百五十两,可还有哪位公子,出价更高的?若是没有,那无双姑娘的初|夜,就归我们宋大公子了。” 老鸨儿昌姨问了一遍,见台下的闝客只顾着低头轻声议论,却无人答话加价,便竖起一根手指,高声喊道:“三百五十两一次。” 见仍无人加价,老鸨儿昌姨便又竖起一根手指,高声道:“三百五十两两次。” “三百五十两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这位太子太傅之子夺得美人归时,坐在宋牼昳邻座的一位锦衣公子突然加价道:“四百两。” “哟,是陈公子啊!茜雪,快,给陈公子斟酒。”老鸨儿昌姨见有人加价,眉眼笑得更开了,忙令才回来的茜雪姑娘再回去斟酒。 第244章 慵懒三皇子 端茶递水、斟酒送吃的,这些原都是怡红院下人干得活,做姑娘的,从来都只要打扮漂亮,坐着陪酒、劝酒,把客人们伺候舒服便可以了。 如今老鸨儿昌姨竟要她一个姑娘,跟个丫鬟下人似得,穿梭在一众闝客中间,到处斟茶倒酒,茜雪姑娘的心里,早恨极了老鸨儿昌姨。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顾着凤无双那个贱人。 难道,我茜雪就不是人,就活该被人羞辱,就活该做这些下贱的活么?凭什么她凤无双的“梳拢之礼”,要我茜雪给人端茶递水伺候人?难道就她凤无双身份尊贵么?同是怡红院的倡优,凭什么要她做这些粗使的活计? 茜雪姑娘恨恨得想着,偏偏有几个痞子趁她走过时,在她身上又捏又摸的各种占便宜,惹得茜雪姑娘心里越发委屈怨恨了。 可饶是她再委屈再怨恨,面对这些痞子闝客们的骚-扰调-戏,她也只能笑靥如常的佯装无异,然后尽量以最快却又不能太过显眼的方式,绕开这些痞子闝客,向那个加价的公子走去。 “公子,下面已经加价到四百两了。”厢房里,耳朵最好使的无声实时跟三皇子轩辕祁润报道楼下大厅里的竞拍境况道。 “四百两?谁拍的?”轩辕祁润眯着眼问道。 自从凤无双结束“梳拢之礼”上的才艺表演回屋后,轩辕祁润便一直保持这种慵懒的姿势,他似是对“八方财神”东方岳非常的有信心,丝毫都不担心会有人能将凤无双的初夜竞拍走一般。 “兵部尚书程靖国之子,程云霆。”无声回禀道。 无极门诸葛先生曾在武林大会和朝堂论政时一再明言,只要有他统管无极门一日,无极门绝不牵涉江湖事,更不过问朝堂之争。 然而无极门毕竟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内部有极其完善的情报系统,即便他们不问江湖事不涉党争,可他们对朝堂和江湖,却是知之甚详的。不管再微不足道的人,哪怕是一个微末的丫鬟奴才、一个不起眼的贩夫走卒,只要有名有姓,无极门都会有相关的档案可查。 是以,是当轩辕祁润一问竞拍之人是谁,身为无极门六大护法之一的无声,便立刻报出了程云庭的名字和身份。 这,也是天下人对无极门如此忌惮的原因。 想来,天下人的忌惮,或许就是诸葛先生一再明言绝不问江湖事、不涉朝堂之争的原因。 “兵部尚书?”轩辕祁润眯着眼,一手支头,另一只手漂亮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在思虑着什么,许久,他才恍若不经意一般,随意道:“看样子,程靖国这些年占着兵部尚书一职,从中捞了不少的油水啊。” “兵部尚书统领整个兵部,负责军队的调派事宜。军队驻地的条件天差地别,边疆苦寒,江南肥硕,自然会有将官为了避免被派去边疆苦寒之地而私下里贿赂的。程靖国想捞油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无声笑着答道。 第245章 夺嫡露端倪 “嗯。我记得……”轩辕祁润的手指,“咚”、“咚”、“咚”得敲着桌子,似是在思虑着什么。青花白瓷酒杯里澄净的酒水因着他富有节奏的敲击,一圈圈的荡漾着涟漪,仿佛山雨欲来时被疾风吹皱的平静湖面。 许久,轩辕祁润才若有所指的说道:“我记得,兵部尚书程靖国,是二皇兄和贵妃娘娘的人。” “是,兵部尚书程靖国,出身卑贱,原来不过只是兵部区区一个参将罢了,是二殿下一手提拔才连升数级,做上兵部尚书一职的,为此,兵部有许多人颇为不服,无奈程靖国背后有二殿下撑腰,所以兵部的人,虽有不服却均敢怒不敢言,太子和五殿下均已在兵部安插了自己的势力,以期……” 无声正将无极门搜罗的有关兵部和兵部尚书程靖国的情报一一向轩辕祁润禀报时,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错愕的看着仍旧眯着眼睛一副悠然慵懒模样的轩辕祁润。 跟随轩辕祁润这么多年,无声对轩辕祁润的脾气知之甚详,知道自己这位公子,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如上等美玉一般温和无伤,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一般行事果决、雷厉风行的主。 以他的胸襟气度和手中所掌握的势力,若非碍于养母淑妃华氏的养育之恩以及与四皇子轩辕祁煦的手足之情,这储君之位、这山河社稷,他势必是要争上一争的。这样的人物,实该是纵横天下的君主帝王,却偏偏只做了闲散的富贵皇子,私下里,无声也曾暗暗为轩辕祁润惋惜。 眼下,他突然莫名提及兵部尚书程靖国是二皇子轩辕祁棣的人,莫非,是想……无声被自己心中的猜想吓了一大跳。 诸葛先生曾言,无极门门下之人不涉江湖事,更不参与朝廷争斗。他们奉命贴身保护轩辕祁润,也无非是受命诸葛先生,保护诸葛先生最疼宠的“关门弟子”罢了! 是的,在他与无色、无香、无味、无触、无法等人眼里,他轩辕祁润,不是什么轩辕王朝的三殿下,而仅仅只是他们无极门门主,诸葛先生的关门弟子,最多,也将不过是无极门未来的门主,仅此而已。 若眼前这个逍遥皇子,真要参与朝廷争斗,甚至、甚至是夺嫡、夺储,那他们,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毕竟,他们的门主诸葛先生有诺于整个天下,不问江湖、不涉朝堂的。 “把程靖国这些年贪污受贿的金额、事项列出个详细的条程,传到太子和五皇弟那去!”对于无声脑中闪过的一系列疑虑和纠结,轩辕祁润仿佛根本未察觉一般,只是淡淡的说道。 他敲击着桌子的手无声的停了下来,眸光闪动,望向窗外的程云庭,那眼神,如视草芥。 无声回头看了无香等人一眼,略略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拱了拱手,回了个“是”。 第246章 痞帅败家子 轩辕祁润斜睨了无声一眼,漂亮的唇角在此时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他轻扬的唇弧太轻太浅,无声等人根本未察觉到。 而大厅里,老鸨儿昌姨已经乐呵的连嘴都合不拢了,因为就在方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凤无双的初夜价已被竞拍到了四百五十两的高价。而咬牙出到四百五十两的,正是怡红院里的常客,位列三公的太子太傅宋景濂之子,宋牼昳。 宋景濂位列三公,在朝是太子之师,在野是名门大儒。门下有弟子数百,在朝在野都有,遑论是在朝廷的权势地位,还是在民间的声望,都是一等一的。 宋牼昳是宋景濂的老来子,素来最受宋景濂的疼爱,这四百五十两的竞拍价,放眼整个京师,也就他出得起了。 纵横烟花之地这么些年,老鸨儿心里早就料定会是宋牼昳拍得凤无双的初夜。 可她没有想到半路上竟会杀出个兵部尚书之子程云庭与宋牼昳较劲竞价,一路把凤无双的初-夜价格往上抬。 端两虎相争,猎人得力,凤无双的初-夜价格竟生生将竞拍价抬到了四百五十两,那可是整个女闾界史无前例的天价啊。 天价啊!天价啊!天价啊! 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说三遍。可实际上在老鸨儿昌姨的心里,这“天价”二字,又岂是仅仅只呐喊了三遍而已。她的心里,早已经激动得跟千万头萌萌的草泥马在咆哮一般了。 她就算再贪心、再势力、再见钱眼开,此刻也早已经心满意足了。 “四百五十两一次……”老鸨儿昌姨还未来得及喊第二次,那程云庭已然扬了扬手,加价到了四百六十两。 “程云庭你……”宋牼昳原以为出到四百五十两纹银,凤无双必然已经是妥妥的囊中物了,不想这程云庭竟像是故意与他为难一般,居然又加价了,他一气之下,猛得一拍桌子,伸出五根手指头,厉声道:“五百两。我出五百两!” “啊,五百两!” “诶、诶,听到没有,宋公子他,加到五百两了。五百两啊……” 席中立时爆发出的一连串的惊叹声。儿 窝在角落里的蘅芜馆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早被这些纨绔子弟们喊出的“天价”惊得目瞪口呆了,哪里还顾得了碎嘴说老鸨儿昌姨的是非。此时二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了“败家子”三个字。 “哈哈哈……哎呦喂,宋公子您真是……”老鸨儿昌姨在台上笑得花枝乱颤,正想奉承宋牼昳几句,却被那程云庭给打断了:“五百一十两。” “五百五十两。” “五百六十两。” “六百两。” “六百一十两。” “六百五十两。” “六百六十……” “程——云——庭!”程云庭正要加价至六百六十两,就听宋牼昳猛得一拍桌子,吓得两边伺候的倡优连筷子、酒杯都拿不稳了:“程云庭,你什么意思,每次都比我多十两。你是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第247章 两公子竞价 相比宋牼昳的气急败坏,程云庭则显得云淡风轻了许多。 面对宋牼昳声色俱厉、暴跳如雷的指责,程云庭却是神色自若的悠悠然端起酒杯,满饮了一杯,才有恃无恐的看着宋牼昳,不轻不重的回道:“宋兄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兄出身大儒之家,从小耳濡目染书香之气,定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无双姑娘国色天香、貌胜天仙,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都想一亲香泽。” 程云庭话中嘲讽之意甚是明显,一众闝客听了,均偷偷笑了起来。 程云庭斜睨了四周一眼,继续道:“这能否抱得美人归,全凭各自本事,在下与宋兄本就属于是公平竞争,哪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意思。宋兄若是出不起这个银子,大可弃权割爱便是,在这儿跟个妇道人家似的说什么为难不为难、作对不作对的,又有什么意思?也不怕人笑话。是男人,咱啊,就在银子上做见真章。” “你……”宋牼昳本就不学无术,哪里能像程云庭这般能说会道,三两句就被程云庭说得面红耳赤还不了嘴了。 程云庭见状,得意的笑了笑,接过旁边伺候的倡优端来的酒水,又是一饮而尽。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好像凤无双已是他程云庭铁板钉钉的囊中物一般。 宋牼昳自小便受尽他老爹一众门生的宠爱,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一帮趋炎附势只会谄媚讨好他的混混,听得都是些阿谀奉承好听受用的话,哪里受人这般排揎挤兑过,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要是认了输,他宋大公子的面儿还往哪儿搁,往后还怎么在京师混。是可忍孰不可忍,不为了凤无双,为了他宋牼昳宋大公子的名声,他也不能轻易顺了程云庭的意。 宋牼昳当即怒发冲冠,咬牙大声道:“一千两。” “啊……” “出到一千两了。从六百多两直接升到一千两了。” “天啊,一千两啊!” “我是不是听错了,一千两?那、那比得上京城许多官员一年的俸禄都要高了。” “嘘……小声点、小声点。这当官的,要是单看俸禄,怎么活得下去。靠的啊,全都是……” …… 宋牼昳根本不管不顾周围同道中人的惊叹,他气恼的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程云庭,道:“程——云——庭,老子出一千两,你若能再出得比老子高,老子便将无双姑娘拱手相让。” 宋牼昳说得大义凛凛,颇有一副壮士断腕、不成功便成仁的气概。 “啧啧啧,我说宋兄啊,这你又说错了,不是你让我的,而是你宋‘坑爹’,输给我程云庭。”程云庭笑眯眯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高声道:“我再加十两!一千零一十两。” “哗……”众皆哗然。 又不多不少只多出十两!宋牼昳险些被气得吐血。 “好!程云庭,你有种!”宋牼昳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第248章 神秘的金主 出到一千两,已是宋牼昳的极限了。他就算对凤无双再念念不忘,也是无能为力了。 “承让,不送。哈哈哈……”程云庭见宋牼昳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败而逃,甚是痛快的大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老鸨儿昌姨,早欢喜得跟什么似得了,嘴角肌肉更是笑得抽抽了。 常言,(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于老鸨儿昌姨而言,凤无双的首夜谁竞拍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啊,是这成交的价格。只要价高,管他是帝王将相王孙贵族,还是地痞流-氓乞丐浪人呢。 凤无双的首夜能被竞拍到一千多两,那已经史无前例的天价了,早已经大大超出她的期望了,端老鸨儿昌姨心里那叫一个乐啊,这会子哪里还顾得了宋牼昳的颜面,不等他走出怡红院的大门,便迫不及待的大喊了起来,连声音也因为太过激动而都变得尖利了。 “程公子出到一千零一十两啦,有没有比一千零一十两更高的,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没有的话,那无双姑娘的初-夜,就是程大公子……” 才走到门口的宋牼昳一听,脸色登时又难看了几分,他怒不可遏的冷哼了一声,甩袖走出怡红院。 就在众人都认为最终会是花落程云庭家时,却忽听角落里,一个慵懒的声音,打着哈欠,像是刚刚睡醒一般,软软的举起两个手指,说了三个字:“两千两。” “什么?两千两?直接翻倍了啊!” “有人出到两千两了,谁啊?” “谁啊?谁啊?出手这样阔绰” ……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身着锦袍、腰系美玉、两靥泛着酒红的俊俏公子头也不抬的自顾自自斟自饮,仿佛,周遭所有因他三个字引起的喧哗与震惊,都与他无关似得。 此人面生的很,老鸨儿昌姨显然有些不敢肯定是不是他开价两千两,只得陪着笑询问道:“这位公子,方才可是你,开到纹银两千两?” “是我。”那公子连头也不抬得说道:“怎么,你这老鸨儿是聋了不成?” “哈哈哈……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公子真会说笑,哈哈……”老鸨儿昌姨满面堆笑的说道:“昌姨我啊,不过是一时没听清,跟公子确认一下罢了啊,哈哈哈……公子,您赶紧请上座、请上座。” 老鸨儿昌姨忙向底下伺候的倡优使了个眼色,那些原本伺候别桌的倡优纷纷起身,簇拥着请那位公子上座。 那公子也不客气,放下筷子、酒杯,左边搂着一个莺莺,右边搂着一个燕燕,打着酒嗝大咧咧的便朝上座走去。 大厅里的闝客、倡优,都自觉的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 程云庭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了,竟不想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心下甚恼,他抬眼瞧了瞧二楼的某一个包厢,向身边伺候的倡优问道:“这人,谁啊?” 第249章 我胸大我说 左边伺候的倡优不是别人,正是与凤无双有几分交情的乐菱姑娘。 乐菱姑娘自凤无双“梳拢之礼”开始后,便被老鸨儿昌姨指了来伺候到场的闝客们。她虽有张秀才时时点她的场子,却终究不过是这怡红院百余名倡优里极普通的一位罢了。 怡红院的规矩,是坏不得的,该陪-酒时必须陪-酒,该卖唱时仍需卖唱,半点特殊化也容不得有。 这,便是沦落风尘的倡优们的命。 乐菱姑娘见程云庭问她,刚欲回答。 右边伺候的倡优眼见程云庭出手阔绰,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竞拍凤无双的初-夜,急于在程云庭面前卖乖讨巧,指望着把这位有钱的主伺候舒服了,得些打赏,于是一把将乐菱姑娘推开,抢话道:“我来说、我来说,我胸大我说,乐菱你胸小你给我闭嘴。程公子啊,我来说、我来说,那位公子啊……” 那倡优抢过话头,盯着那位醉酒的锦衣贵公子看了半天,却愣是没认出他来,尴尬得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程云庭极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不知道你瞎抢什么话!脑子都长到胸上了呢”。 他转眼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乐菱姑娘道:“你来说。” 乐菱姑娘看了眼方才被骂胸大无脑的倡优一眼,低眸道:“那位公子眼生得很,奴家也不知道。想来,是不常来怡红院的。” 程云庭眉头紧皱着点了点头,一双虎目定定的盯着已经喝得微醺的男子,似是要从这名男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似得。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或许不是本地人也未可知。” 那名锦衣贵公子在两个倡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坐到上座,也便是宋牼昳走后空出来的位置。 老鸨儿昌姨早点头哈腰的凑上来打听起他的下落来了:“老妇眼拙,竟没认出公子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是那家府上的公子、老爷。” 厢房里的无声听声于微,早将楼下的情景听得一清二楚了,他凑到轩辕祁润跟前,低声道:“公子,东方岳出手了。” “嗯!”轩辕祁润眯着眼点了点,仿佛对东方岳加入竞拍战局后的情形丝毫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东方岳富甲天下足可敌国,人送外号“八方财神”,别的不敢说,但是若论谁的银子多,谁有钱,那他东方岳称第二,可无人敢称第一。有他出马,轩辕祁润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事关凤无双的初-夜,轩辕祁润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关心呢?他不过是对东方岳太过放心罢了。有“八方财神”出马,这竞拍还能有什么悬念? “在下复姓东方,老鸨儿叫我东方公子便是了。”东方岳慵懒的倚在圈椅上,张嘴由着在旁伺候的倡优给他喂菜。他一面极不文雅的“biaji”、“biaji”的嚼着菜肴,一面懒懒得说道:“至于府邸嘛,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第250章 竞拍新玩法 “在下旅居天下、云游四方,各处都有不少府邸住处,就拿京师来说,城东、城南、城西三处,就各有不下七座府邸,城北则有十余处府邸,这要细细说来,也不知要说到何年何月去。老鸨儿你有兴趣听,在下可没这兴致说。这样吧,等在下拍下了无双姑娘,和无双尽享鱼水之欢后,在拣一些告诉你。正事要紧。”东方岳口中的“正事”自然是竞拍凤无双的初-夜了。 三句话不离“正事”,活脱脱一个资深老闝客的做派。 在怡红院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开口一个“老鸨儿”,闭口一个“老鸨儿”的直呼昌姨,这让老鸨儿昌姨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不过她经营怡红院十余年,什么人没打过交道、什么场面没见过,饶是心里有些许的不痛快,可与两千两银子一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事儿了。且眼前这个人,口气这般大,虽有几分跑火车的意味,恐怕也有几分可信。暂时,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想通这一层关系,老鸨儿昌姨便笑容灿烂的点头哈腰道:“既然这样,那老妇在这儿就先祝东方公子真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嗯嗯,嗯嗯。”东方岳不予理睬的“嗯”了几声,继续就着几个倡优的手吃着佳肴喝着美酒。 老鸨儿昌姨转过头去,冲着台下的程云庭,单独道:“程公子,这位东方公子出价两千两,您看……您有比两千两更高的么?” 程云庭抬眼看了二楼的厢房一眼,咬了咬牙,道:“我出两千零……” “欸、欸、欸……等等等等,你给老子等等。”程云庭正欲像对付宋牼昳那般对付东方岳,以加十两的方式竞拍时,就被东方岳用极其不礼貌的方式打断了:“欸,我说这位程公子,您若是真想竞拍,便端正你的心态,拿出点诚意来,好好竞拍、好好加价,别十两、十两的加,忒小家子气、忒上不得台面了。好歹,你也是兵部尚书程靖国的儿子,这一言一行,往小里说,可都代表着你老爹的面儿;往大里说,可就是整个六部,乃至整个朝廷的面儿啊。” “你……” “按我说啊,现在都拍到两千两了,再十两十两得加就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就成倍成倍的加,在下出两千两,你要愿意加价,就出四千两。你要出四千两,我自然就出八千两,以此类推……愿意你就出,不愿意你就趁早给老子滚蛋,别再搁这儿跟个娘们似得唧唧歪歪恶心人了。”东方岳不等程云庭答话,便提出了自己的规矩。 不过,他这规矩,玩得可实在有些大。 要知道,这成倍成倍的加价,不消三个回合,两千两就要变到一万六千两了。莫说这程云庭只是区区朝廷兵部尚书的儿子,就算他是当今皇上的皇子,怕也玩不起这样的价啊! 谁说只有城里的人会玩,他天下第一巨富,可比谁都能玩。 第251章 傲慢贵公子 此时,莫说是程云庭和老鸨儿昌姨,就算是早就知晓东方岳“八方财神”身份的轩辕祁润,听了东方岳出的主意,也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笑道:“这东方岳,倒真会托大。” 一旁的无声更是连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道:“东方岳这家伙,是要搞得兵部尚书倾家荡产么这是?” 而不明就里不知真相的围观闝客们,早已爆发出一阵惊骇声,众人纷纷猜测,眼前这个出手阔绰、猖狂傲慢的富贵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主。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口气说出这样大的话来,难不成,这天下的钱庄,都是他姓东方的开得不成。 当然,就实际情况而言,这天下的钱庄,十成里,的确是有九成,是他东方岳开得。而他在京城开的钱庄,就叫“鑫字号”,是全京师,规模最大、分号最多、信用最好的钱庄。 这“鑫字号”钱庄的规模,说起来,就跟现代的中行、工行、建行、交好一样。在京师,但凡提到钱庄,无人不在第一时间想到“鑫字号”的。 虽然“鑫字号”钱庄在京师乃至在整个天下,都人人熟悉,可它们背后真正的主人,八方财神东方岳,却不是人人都知、人人都认识得。 自然,此时的东方岳也无意在这些“穷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身份。 而此时,程云庭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只见他冷笑一声,道:“东方公子好大的口气,这样的玩法,有趣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东方公子红口白舌的,拿什么做凭证,证明自己出得起这两千两纹银。哼,要是街头的地痞混混,随便一个都跟东方公子这般,空口胡言、口出狂言,拍了价却出不起银子,那无双姑娘这‘梳拢之礼’还要不要进行了。” 程云庭的这番话倒是正中老鸨儿昌姨的下怀。 其实从东方岳一开口叫价两千两时,她心里就在犯嘀咕了。 虽说她早就料到凤无双的初夜定会被拍至天价,可就算她老鸨儿昌姨见识再广,脑洞再如何大开,想象力再如何丰富,她也不可能想到,凤无双的初夜竟会被拍到两千两。 说实话,花两千两纹银买一夜风|流,呵……谁会那么蠢啊! 而待她看到竞价之人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闝客时,心里的嘀咕就更甚了。 她虽不敢说京里的权贵、豪门她都熟悉,可至少,有名有望有钱有势的,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经营怡红院这么多年,她早暗中授意底下的倡优们细细打听所侍奉的闝客们的底细,并且偷偷整理成册了。 经过数代倡优数年的打探,她这一份花名册,虽不敢号称囊括了京中所有的名门权贵,可至少,有头有脸有有钱有势的富贾贵胄,都是有详细记载的。可她却从未听过有复姓“东方”的富豪权贵。 所以方才她故意假借询问姓名之时顺道问及东方岳的府邸,为得,就是想探一探这复姓东方的公子的底细。 第252章 你算哪根葱 可不想,这位东方公子竟除了自己的姓外,什么也不愿透露。 她怡红院打开门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只要出得起银子,愿意花大价钱,那便是贵客了。 既然这位贵客不愿说,她做老板娘的,哪有强逼着人说的道理,毕竟她怡红院是青|楼窑子,又不是什么官府衙门,所以方才只能讪讪的不再多问。 如今既然是程云庭程公子问的,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这复姓东方的锦衣贵公子,真有这实力出得起两千两也便罢了,她老鸨儿昌姨自然乐得多赚点银子,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可如果他只是信口开河胡乱说得,是来闹事砸场子的,那她怡红院也不是吃素的,底下那帮子龟爪子也不是她白养了看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哪里容得下这样信口开河的浪荡子弟在此撒野胡来,定将他胖揍一顿,扫他出门不可。 与程云庭、老鸨儿昌姨抱着同样心思的,自然还有周围一众其他闝客。当然,这些闝客的心理,看热闹就多过于较真的了。 在他们看来,反正无双姑娘的初|夜,不论是纹银五百两还是一万两,和他们都是无缘的。看看这两个冤大头互相竞价到什么程度,那也是挺痛快的。 “程公子说这话,是不相信的在下,认为在下拿不出银子咯?”面对程云庭质疑,东方岳一点也不恼,只端着酒杯,含笑看着酒杯中微微荡漾的美酒,道。 “在下素来对事不对人。若东方公子拿不出凭证来,请恕在下不能相信。”程云庭说得颇为义正言辞,仿佛真的半点私心也没有似得,旁边等着看热闹的一众闝客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也极想看一看,这位口气大到无法无天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这本事。 东方岳转着手中的酒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道:“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在下倒是有些无法反驳了。” 程云庭见东方岳有服软的态势,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得意来。 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东方小子就算真出得起这么多银子,、,这京师,毕竟是他程云庭的地盘。连宋牼昳那个白痴都斗不过我,何况你区区一个外来的小子。 就在程云庭面露得意时,东方岳话峰却突然一转,竟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反问道:“只是,你程云庭相信不相信,又关老子什么鸟事?你程云庭,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何德何能?” 说着,东方岳将酒杯往旁边一举,示意侍奉的倡优斟酒。那倡优眼见场上气氛有些不对,生怕给东方岳斟酒会惹恼了程云庭,一时愣愣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扑闪着一对美目向老鸨儿倡优求救。 老鸨儿昌姨是见过世面,哪里会像这胆小的倡优那般没见识,遇到一点小事就不知所措了。她冲那倡优点了点头,示意她斟酒无妨。那倡优这才小心为东方岳斟满酒。 第253章 坑爹官二代 “你……”程云庭见东方岳这般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闝客的面羞辱于他,其中许多还是与他相熟的公子哥儿,他登时就暴怒了。 他爹程靖国乃是从一品大司马,统管军队调配事宜的兵部尚书,京中的人,想通过他巴结他老爹的人多如牛毛,就算对他无所求的,碍于他老爹与当今二皇子的关系以及在官场上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对他无一不是客客气气的,生怕得罪于他,他何尝受人这般羞辱。 这若是换了从前,他早就着人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小子给胖揍一顿了。 暴跳如雷的程云庭刚要发作,却在紧要时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硬生生强忍了下来,他厉声叱问道:“我是谁?呵……难道你不知道,我爹是当朝从一品的兵部尚书么?” “哎,又是个‘坑爹’的货。” 东方岳颇有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摇了摇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程云庭的鼻子,问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爹是兵部尚书,又不是你是兵部尚书,你拽个什么劲?再者说,就算你是兵部尚书,又当如何?我且问你,兵部尚书一年的俸禄是多少?除去兵部尚书府上下一应开销,若单凭朝廷的俸禄,要多少年才能凑够你方才所出的一千一十两纹银?你不过区区一个兵部尚书之子,就胆敢拿出一千多两银子来青|楼买欢,这背地里,你爹程靖国,是贪了多少污受了多少贿?贪污受贿乃是重罪,你居然还敢在窑子里这般叫嚣猖狂,你可知道,此事若捅到当今皇上那去,你爹头上那定乌纱帽不保不说,若是金额巨大,就是他的项上人头,也迟早得搬家!” 东方岳连珠炮似都一连抛出六个问题,字字珠玑,句句点中要害,还给程云庭老爹程靖国安了个“贪污受贿”的大罪,直把程云庭诘问的面红耳赤。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我……”程云庭如狸猫被踩了尾巴一般暴跳而起,一面厉声辩解加威胁,一面频频抬头朝着二楼的贵宾厢房望去:“我爹他、他素来清廉,哪有贪什么污受什么贿,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到底是受和何人指使,竟敢在这儿诬陷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么!” 此时的东方岳,仿佛明白了什么,佯装饮酒的仰起头,循着程云庭的目光望向二楼的厢房。 二楼的贵宾包厢,纸糊的格子窗自下向上开着,东方岳只依稀瞅见一席浅橘色云团纹路的华服,却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来。 “有没有贪污,有没有受贿,自有朝廷公断,程公子拿话威胁在下做什么。有这样的精气神,还不如留待着日后刑部问话时,跟刑部解释去。”东方岳这一番话,好似他程云庭身为兵部尚书的老子已成阶下囚了一般,直把程云庭恼得跟头斗牛似得直喷粗气。 第254章 夺嫡的心思 不过就算程云庭再恼,他心里还是有些怯怕的。 这个复姓东方的家伙的话,句句都讲在点子上。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偏偏自己的老爹持身本就不正,从前还不过只是为了些银子做点私相授受的事儿,诸如把肥缺分配给孝敬多的下属等等,而自从牵涉朝中夺储之争后,所做的亏心事,就更多了。 今儿个若真因自己的这般胡为毁了前程,怕是他那武将出身的老爹,不把他吊起来活活打死才怪! 好在,自己这也是奉命行事,上头,会保着自己的。心念至此,程云庭又忍不住向二楼的包厢看去。 东方岳本是一介商人,朝堂的事情他素来是不屑掺合的,若非与轩辕祁润有过命的交情,今儿个什么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的“梳拢之礼”,他是压根不会参与的。 要知道,这风大小姐可是个烫手山芋,她的全族,因牵涉朝廷夺储之争,被御剑山庄、幽冥宗、万毒门三派联手尽数被灭。他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动什么都是不愿去动这与身家性命攸关的事儿的。 方才,若非程云庭这坑爹的败家子拿他兵部尚书的老子出来威胁他,他也懒得说这些话警告他。 自然了,他说这一方法,也是想提醒楼上的轩辕祁润,他若真想参与夺储之争,那今日,可是将兵部收归囊下最好的时机。 他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能帮的,也就这些了。用与不用,就看你轩辕祁润有没有夺储夺嫡的心思了。 二楼厢房里的轩辕祁润见东方岳将话说得这样明了,唇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果然,最懂他轩辕祁润的,还是东方岳这小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程云庭竟想拿区区一个从一品的大司马来威胁自己,还真是笑话了,难道他东方岳,是被人吓大的么? 若是区区一个兵部尚书就能把他唬住,他还如何对得住这“八方财神”的名头。 不过看程云庭这幅样子,今次竞拍,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是奉命而为,就是不知,他奉的会是谁的命。 呵呵,看样子,今晚凤无双初夜的竞拍,是越来越有趣了。 程云庭与东方岳二人各怀心思,针锋相对。这可苦了怡红院的老板娘,老鸨儿昌姨。 程云庭虽非她怡红院的常客,可毕竟兵部尚书之子的身份摆在哪儿,她便不敢得罪。 而眼前这个复姓东方的公子,虽然面生,可说得话,字里行间哪里将“兵部尚书”这四个字放在眼里过,这般张狂,怕是比兵部尚书更得罪不起。 左右都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别喜事变祸事!赚不了银子反把衣食父母给得罪了。 这个时候,人群复又骚动了起来,周围一众闝客纷纷开始揣测起这位陌生豪客的真实身份来,几个胆儿大,甚至开始猜想,这复姓东方的贵公子,是不是来自宫里。会不会是…… 第255章 穷得只剩钱 “诶、诶、诶,郑妈妈,你说这个东方公子,会不会是宫里的人?”蘅芜馆于妈妈定定的盯着东方岳,用肥大的胳膊肘撞了撞身旁身量瘦小的潇湘苑郑妈妈,压低了声音问道。 “于妈妈的意思是,这东方公子用得是化名?”潇湘苑郑妈妈虽问的是蘅芜馆的于妈妈,可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珠子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东方岳,似是在极力的辨别从前是否见过这个自称复姓东方的公子。 “嗯、嗯、嗯,古来天潢贵胄都是多情滥情的主,恋上窑姐儿、倡优的事儿,本就不少。宫里的……爷儿微服私访,也不一定。否则,他怎么可能连兵部尚书都不放在眼里。”蘅芜馆于妈妈虽然脾气急躁,说话做事常常不经大脑,可事关重大,言语之中不免也小心谨慎了许多,她凑到潇湘苑郑妈妈,低声道:“兵部尚书,那可是朝中从一品的大官啊。郑妈妈你想想,当今天下,有几个人敢不把从一品的大官放在眼里啊。” “于妈妈说得是,古来‘民不与官斗’,这东方公子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商贾富人,应当没这么大胆儿公然与程大公子作对。”潇湘苑郑妈妈眨了眨眼,似乎对蘅芜馆于妈妈的猜测极为认同:“说不定,真如于妈妈所言,这东方公子,真的来自宫中。” 这边厢一众闝客纷纷揣测不定,那边厢东方岳却对此浑不在意,已然端起酒杯,连饮了数杯美酒。 饮酒之余,瞧见老鸨儿昌姨用那种想问不敢问,不问又担心,问了又害怕的纠结眼神看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将酒杯递还给伺候在侧的倡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啪”得一声砸在桌上,道:“你这老妇,怕心里也是和这姓程的小子一样想的吧。爷儿告诉你,爷别的没有,穷得就剩下银子了。你若真不放心,这一万两银票,就搁你手里,给你压压惊。爷儿就先把话撂这儿了,今晚,不管拍不拍得到无双姑娘,这一万两,都是你老鸨儿的。” “什么?一万两?” “真的假的?真的一万两?” “果然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东方岳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人群立时炸开了锅。 老鸨儿昌姨陪着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一眼,便“啊”得一声尖叫,两眼一翻,两腿一蹬,险些激动得昏死过去。 好在她的老相好,怡红院的鱼公张于旦一早见情势不对,就上台陪在她身边了。此时老鸨儿昌姨“啊”得一声尖叫,幸得他及时搀住,这才没当众厥过去丢人现眼。 老鸨儿昌姨这一番反应,没有丝毫的做作和掩饰,自然全落在了众位闝客和程云庭眼里。 “真的是一万两啊?”众人惊疑不定的纷纷揣测猜想。 东方岳似乎对周围人的反应完全没有兴趣,只是由着在旁伺候的倡优为他布菜、给他斟酒。 第256章 拼爹拼银子 东方岳一面眯着眼靠在圈椅上尽情享用着倡优们提供的完美服务,一面仍旧丝毫不注意形象的“biaoji”着嘴巴嚼着菜,口齿不清的问道:“老鸨儿,有这一万两银票作保,这会子你总该放心了吧!” 经过鱼公张于旦和几个倡优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又是叫唤的折腾了好一番后,老鸨儿昌姨这才缓和过来,听东方岳问她,她立刻抖擞了精神,眉开眼笑的谄媚道:“放心,放心,放心。哈哈哈,有这一万两银票,老妇啊,就算有一万个心都放下了,哈哈哈……” 程云庭见状,自然知道那银票必是货真价实的一万两无疑了。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着实让他有些为难。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二楼的厢房,两只手在背后不停的揉搓着,额头上隐隐也有冷汗冒出。 他知道,若是拼银子,自己是铁定拼不过的,人家随随便便便能拿出一万两银票,而自己,莫说没有一万两,就是有,碍于他老爹兵部尚书有限的俸禄,也是不敢拿出来招摇过市的。 拼爹也不行,眼前这个复姓东方的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连他身为兵部尚书的爹都不放在眼里。他爹已是从一品的大司马了,难不成这复姓东方的小子,有比他老爹更有实力的老爹? 拼爹拼银子都拼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楼上的正主,可给他下过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凤无双的初夜竞拍到手的啊! 可是,竞拍、竞拍,那是得拿银子来拍的啊,你就撂下一句话,要他拿什么去拍啊! 东方岳见程云庭额上直冒冷汗,在通红的烛光下泛着一层油光,看上去极为滑稽狼狈,不禁冷笑一声,道:“我说程大公子,你还拍不拍了?若还想拍,便赶紧加价;若不想拍,便赶紧跟老鸨儿说一说。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耽误大家伙时间。有道是,**一刻值千金。你倒是赶紧做决定啊。” 一旁看热闹的闝客不怕事儿大不怕事儿多,纷纷起哄。 “我……”程云庭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二楼的包厢,嘴巴张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东方岳不屑的摇了摇头,张嘴示意在旁伺候的倡优给他夹菜,继续口齿不清的说道:“程公子若是拿不定主意,大可到楼上去,问问你的主子,别在这儿跟个丧家之犬似得团团转着。在下被程大公子浪费这么多时间了,不在乎再被你多浪费一些。”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爆出一阵惊呼。 “什么?兵部尚书之子,竟是受命于人才来竞拍的凤无双初夜的?” “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兵部尚书的儿子听他的?” “就是,莫不是……” 无人敢继续往下猜,这些人,一个个的看上去全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酒囊饭袋,可这眼力劲都是有的。兵部尚书已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员了,能让从一品大员的儿子俯首称臣乖乖听话,那这幕后之人的身份…… 第257章 二皇子驾到 呵呵,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想必尊贵至极,不是他们这等屁民能够开罪得起的。 程云庭被东方岳拆穿,面上又惊又怒,惊得是这复姓东方的小子是如何知晓他是听命于人才来竞拍的,怒的是,这小子太不给自己留面儿,三番两次侮辱自己不说,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丧家之犬”。这、这……简直岂有此理。 若是其他时候,他必将此人剥皮拆骨,可偏偏,楼上那位正主在上头看着,此事,还当真不宜闹大。 程云庭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请示,就见一人穿过人群行到东方岳身旁,附在东方岳耳边,轻声的耳语里起来。 也不知来人说了什么,就只见东方岳原本恣意嬉笑玩世不恭的脸上,渐渐凝重了起来。 来人说话声音极轻,莫说是程云庭和老鸨儿昌姨他们,就连贴身伺候的倡优也都没有听清。东方岳越发凝重的表情,让众闝客们更加浮想联翩、揣测不已了。 别人听不清,可修持佛门“六识”之“耳识”的无声,却将那人附在东方岳耳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无声的脸色,与底下东方岳的脸色极为同步,亦是一点一点变得沉重,末了,无声急道:“不好,公子,是二殿下。” “什么?二皇兄?”轩辕祁润猛得睁开眼,似是有几分不信,望向无声,问道:“他也来了?” 无声连忙回禀道:“是。属下若没猜错,二殿下就在对面的厢房里。” 轩辕祁润闻言望向对面的包厢。 可怡红院的厢房设计得极为隐秘,所有厢房的窗户都是自下往上开的,只有厢房里的人能看清厢房外的情景,厢房外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厢房里的情景的。 隔着两重纸糊的格子窗,轩辕祁润根本连对面厢房里有没有人都看不见,更别说弄清楚来人是不是他二哥轩辕祁棣了。 “二殿下怎么来了?”一旁的无味奇怪道:“难道是为了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决》秘籍和火灵珠?” “不可能!”旁边的无香连想都未想便否决道:“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早就落在幽冥王手里了,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幽冥王是二殿下的舅父,没有理由不知道,怎么可能还来青|楼里找无双小姐要此二物?” 听无味、无香二人讨论,轩辕祁润面色微微一沉,漂亮纤长的手指忍不住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俊美的容颜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无声见无味、无香等人这般讨论,他看了轩辕祁润一眼,神色有点儿尴尬道:“恐、恐怕你们都猜错了,二殿下此行,为得不是风氏一族的至宝,而、而是无双小姐。” “什么?”轩辕祁润一听,登时大怒:“轩辕祁棣他……” “方才那人在东方岳耳边说‘佳人绝色,轩辕祁棣志在必得。若敢阻拦,虽远必诛’。”无声重复那人在东方岳耳边说得话,道。 第258章 和我抢女人 “看样子,二殿下他,这回是冲着无双小姐来的。” “哼!好一个轩辕祁棣,这天下,我不与你争,你倒来和我轩辕祁润抢起女人来了。” 轩辕祁润面色越发冷峻了起来,他此刻的眼神,锋利如剔骨的尖刀一般,简直能割下皮肉来,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美玉的儒雅气韵:“看样子,是该给你点教训了,面的你再在我的女人身上动心思。” 轩辕祁润突然的冷峻和肃杀,让无声等人都颇为诧异。 奉诸葛先生之名跟随保护轩辕祁润已十余年,轩辕祁润的性子,他们是最清楚不过得。 他身为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又是无极门诸葛先生最得意的的关门弟子,权谋心术与灵力修为,在天下年轻一辈的才俊英雄里,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自然不可能真如他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温和无伤。 只是,自从他为顾念淑妃华氏的养育之恩和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同胞”兄弟四皇子轩辕祁煦而放弃夺嫡之争后,他便收敛了所有他身为天之骄子的锋芒,变成了世人眼里也权谋无关、与皇位无争的闲散富贵皇子,平日里都是温和儒雅笑语妍妍的,鲜少这般锋芒毕露、目露杀机。 看样子,自己这位少主,这回是动真格了。 “二殿下既然已经出面,怕是东方岳不好再争,无双小姐今夜,恐怕是……”无声犹豫着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竞拍不下,那我们就……”轩辕祁润低眸看向在东方岳耳边说话的人,声音冰冷如数九寒冬里的冰凌一般,肃杀道:“硬抢了。” 无声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将目光望向楼下大厅。 此时,东方岳一听“轩辕祁棣”四个字,面色已然凝重了起来。 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自己受命于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轩辕祁润,来怡红院竞拍凤无双的初夜;这程云庭,竟是听命于当今的二皇子,轩辕祁棣。再听到那人说什么“虽远必诛”的话,他的脸色就越发凝重了。 若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也便罢了,以他“八方财神”的名头,应付起来自然绰绰有余;若单纯早上普通的朝中大臣,那也好说,以他“天下第一富贾”手眼通天的本事,抓住这些大臣的把柄暗做要挟,那也简单。可偏偏这正主,是当今的二皇子,轩辕祁棣。要知道,他的舅父,可是天下三大派之一的幽冥宗宗主啊! 如今,轩辕祁棣这般兴师动众,恐怕为的,不仅仅只是凤无双的初夜这般简单,还有…… 东方岳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是个心有七窍、思虑缜密之人,否则,他如何能当得上《天下富豪榜》榜首的位置,获“八方财神”的名号。 他将不久前风氏一族全族被灭,江湖传言幽冥宗获得风氏一族至宝《六丁神火决》秘籍和火灵珠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立时明白了个中的情由。 第259章 神秘二公子 这水,似乎越淌越深了! 那人附在东方岳耳边说完,便垂首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等东方岳回复。 东方岳剑眉微蹙,想了想,便端起酒杯,满饮了一口,将酒杯一甩,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二公子志在必得,在下就不夺人所爱了。那一万两银票,就当是在下,为贵公子拍的。在下先告辞了。” 言罢,东方岳朝程云庭身后的二楼厢房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凤无双的“梳拢之礼”,竞拍得这样一波三折、高|潮迭起,一众闝客本就看得大爽,如今,这位复姓的东方的神秘贵公子眼看就要以天价夺得美人归了,不想最后竟因某位更为神秘尊贵的“二公子”的区区一句话就给放弃了,竟还白送了一万两银票。 这、这么戏剧性,唱得都是哪一出啊! 这“二公子”是谁? 为什么堂堂超中从一品大官的儿子会对他俯首帖耳,跟条狗似的听他使唤? 为什么这个复姓东方的有钱公子,一听他名号便不再竞拍了?还白送了一万两银子? 难不成,这位“二公子”,当真是宫里来的? 一众闝客看得云里雾里,窃窃私语之余不免新心生各种揣测。然而,有些揣测猜想,为安全起见,却是不宜拿到明面上说得。 程云庭见东方岳拂袖而去,心里大喜,冲老鸨儿昌姨朗声大笑道:“妈妈,您不宣布竞拍结果,还在等什么呢?难不成手头的一万两银票,还不够?” 老鸨儿昌姨原也和其他闝客一般,看得云里雾里的,对二楼厢房里的那位“二公子”也是各种的猜想,经程云庭这般一说,这才醒悟过来。 暗想这究竟是谁拍到凤无双的初-夜,与她老鸨儿昌姨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妥妥的一万两银子到手,还管他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五赵六呢。 银票到手,才是王道。哈哈……一万两,天了个天,一万两啊! 未免让人看了觉得她老鸨儿昌姨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万两就让她喜形于色至此,老鸨儿昌姨刻意掩下心头的狂喜,摆出一副地道老鸨儿的谄媚样,眉开眼笑道:“既然如此,我宣布,无双姑娘的初夜,以纹银一万两,竞拍成功。竞拍得胜者……” 提到竞拍得胜者,老鸨儿就有些为难了。 眼前这个程云庭,虽贵为从一品兵部尚书的公子,可明显只是个跟班打杂的小喽啰,真正的金主,连面儿都没现,这该怎么宣布呢? 老鸨儿昌姨正自犹豫着,程云庭却已不满的干咳了几声。 老鸨儿昌姨心思通透,立刻明白过来了,这幕后的金主既然委派了程云庭前来竞拍,自然是不想露面,自己何必这么较真非要知道真正的金主是谁呢!不若就此顺水推舟,将这名头丢给程云庭得了。 心里这么想着,老鸨儿昌姨便高声的喊道:“竞拍得胜者,是兵部尚书府的程云庭,程大公子。” 第260章 做他的生意 话音落下,怡红院内登时鼓乐齐鸣,识相的乐师们早已吹弹起丝竹管弦来;怡红院外,鱼公张于旦也早已派激灵的龟爪子放起鞭炮烟花来。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众闝客纷纷起身向程云庭道贺,程云庭则连连拱手回应,瞧他那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样儿,知道的晓得他是在青-楼竞拍到了一个处优的初-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登科金榜题名或是小登科洞房花烛了呢! 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就在一片鞭炮鼓乐和道贺声中缓缓落下帷幕,有些闝客见“梳拢之礼”已经结束,便起身离去,更多的则是继续留下找相熟的倡优欢愉。 老鸨儿昌姨唤过身边的丫鬟莲心,让她去请凤无双出来。今夜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前来捧场,她身为正主,前来道谢是必须的,毕竟往后,还需这些贵客们的多多捧场才是。 人群里,蘅芜馆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见事已尘埃落定,她们该见识的也见识了,该学得也学了,便再不愿呆在怡红院里受老鸨儿昌姨这番闲气,二人携手气鼓鼓的出门去了。 “诶,郑妈妈,你说程公子上头那位‘二公子’,到底是谁啊?怎么一两句话就把那位猖狂的东方公子给说退了?”蘅芜馆于妈妈一面穿梭在人群中往怡红院外走去,一面问身旁的潇湘苑郑妈妈,道:“话说回来,这东方公子还真是阔气,一出手就是一万两,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 潇湘苑郑妈妈见于妈妈打听东方岳,斜眼看于妈妈一眼,问道:“怎么,于妈妈您想做这位东方公子的生意?” 蘅芜馆于妈妈也不否认,直白道:“东方公子出手这么阔绰,我蘅芜馆自然是想做他生意的,难道郑妈妈你不想么?” 潇湘苑郑妈妈微叹一口气,道:“想又有什么用?没有梧桐树,哪里来的金凤凰。咱们蘅芜馆、潇湘苑两院里,又没有凤无双这样的人物,那位东方公子怎么会纡尊降贵来我们这。哎,昌姨这老破鞋,算是找到摇钱树了,往后我们两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我们啊……哎呦喂,我滴个妈呀,这哪来的小破孩儿啊,怎么跑这儿来乱闯乱撞的,爹娘都死了么?也不看管着。这(女支院是小孩儿该来的么?” 潇湘苑郑妈妈正和蘅芜馆于妈妈说着话,不想就在她踏出怡红院大门时,竟被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如乞丐一般的小破孩儿给撞了的四仰八叉。 她本就在怡红院里受了老鸨儿昌姨一顿气,加之见识了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后,深感自己的潇湘苑前景堪忧,心里本就郁闷烦躁,如今被这个小乞丐撞了个满怀,立时没好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小乞丐原本横冲直撞只往怡红院里冲,听到潇湘苑郑妈妈的咒骂,猛得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潇湘苑郑妈妈,跟头愤怒的小狼似得,一双肥嘟嘟的小手更是攥得紧紧的,像是生气极了。 第261章 老鸨儿惹火 此时的郑妈妈正被蘅芜馆于妈妈扶起,见小乞丐这么凶横的瞪着她,本就因为在怡红院受了一肚子气没处撒的她,看小乞丐年不过七八岁,又衣裳褴褛的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立时恶从胆边生,骂道:“诶呦喂,你个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怎么着,撞倒了人还想打人不成?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崽子,老娘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瞧瞧,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教养’!” 潇湘苑郑妈妈一面咒骂一面捋着袖子作势就要去揪小乞丐的耳朵。 这揪人耳朵的动作,她可熟稔得很。想她郑妈妈,在潇湘苑那也是她说东没人敢说西的,教训起底下的龟爪子、丫鬟和倡优们,那可是一揪一个准。 那小乞丐见郑妈妈越骂越恶毒,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烧一般,看着郑妈妈的眼神也越发凶悍了。 眼见郑妈妈捋着袖子越走越近,他那双攥紧的小手突然猛得一摊,只见两团纯净的赤焰如无根的红莲一般在他小小的掌心里悬浮盛开。 潇湘苑的郑妈妈不过是花街柳巷的一个普通的老鸨儿罢了,哪有什么见识,根本不晓得那团赤焰是何物,只道是自己年老眼花看错了,也未加理会,继续捋着袖子向小乞丐冲去。那架势,活脱脱一副“老娘今儿个不揪烂你的耳朵老娘叫你大爷”的样子。 那小乞丐清澈的双眼露出一股与他小小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杀意,只见他双手左右一扬,掌心里的赤炎便似长了翅膀一般向潇湘苑郑妈妈射去。 潇湘苑郑妈妈一直不知这两团赤焰是何物,待她看清时,想要躲开已然来不及,只得“诶呦喂,我滴亲娘诶”的惨叫一声,活生生被那两团赤焰击中。 那两团赤焰一碰到郑妈妈的衣裙,便迅猛燃烧了起来。火势之猛,简直如烈火烹油一般,只片刻功夫,潇湘苑郑妈妈的身上便全是火了。 “哎呀,我滴亲娘诶,救命啊、救命啊……”潇湘苑郑妈妈跟个火人似得在怡红院门口挥着手又跳又转又滚,吓得就近的蘅芜馆于妈妈“啊”的一声惨叫,向后跌去。 蘅芜馆于妈妈身材肥硕,她这一跌,就如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张牌,立时压倒了一片,惹得四周惊叫连连。好在这蘅芜馆的于妈妈也算是个临危不惧的,初时被吓了一跳后,立刻“腾”得一声从地上爬起,抓起门后的扫帚就死命的往郑妈妈身上拍打。 此时凤无双的“梳拢之礼”已然落下帷幕,许多闝客都已尽兴而归,经过门口时候,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个大“火人”给吓到了。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负责怡红院安防工作的鱼公张于旦紧张了一天,刚以为的“梳拢之礼”结束,他可以放松放松了,就听外头传来潇湘苑于妈妈的一声惨叫和闝客们的惊呼声,他只道是有人闹事,忙率领一众龟爪子冲了出来。 第262章 疼死老娘了 鱼公张于旦咋一瞧见潇湘苑郑妈妈跟个火人似得在怡红院门口乱串乱撞、满地打滚,登时便吓傻眼了。 还是他身边的龟爪子谢小磊反应快,他扯了扯鱼公张于旦的袖子,请示道:“旦爷,要救人么?” “当然要……”才反应过来的鱼公张于旦下意识便要下令灭火救人,可就在他准备下令灭火救人时,却突然想起往日里潇湘苑郑妈妈与蘅芜馆于妈妈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怡红院的旧事来,新仇旧恨的,他立刻便熄了灭火救人的念头。 蘅芜馆于妈妈体格壮硕头脑却相对简单,她见鱼公张于旦带了人出来却傻站着不动,不及细想,便一面用扫帚拍打郑妈妈身上的火,一面回头冲鱼公张于旦道:“旦爷,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火啊!再不救火,可真要死人了。快啊……哎哟,我说郑妈妈,您能别跟个花蝴蝶似得满场乱飞么?” 不比蘅芜馆于妈妈的神经大条,潇湘苑郑妈妈的心思则要细腻许多。此刻,她虽然全身浴火痛不堪言,可一听到蘅芜馆于妈妈的叫喊,便立时明白鱼公张于旦正袖手旁观,试图要她自生自灭,她当下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姓张的,你再不叫人灭火,老娘、老娘啊……就烧了你的怡红院,跟你同归于尽,大不了、大不了玉石俱焚一拍两散。老娘在你怡红院的地盘被、被活活烧死,你、你……啊……我滴个亲娘啊,疼死老娘了……啊,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啊……疼、疼死老娘了……你也休想逃脱得了干系。我滴个妈呀,疼死了老娘了……到时候,于妈妈、于妈妈也会替老娘作证,说、说……说这火,是你放的,老娘是被你、被你害死的,啊……救命啊、救命啊……” 说着,潇湘苑郑妈妈还真的一边叫着“怡红院姓张的放火杀人啦”,一边挣扎着往怡红院内跑去。瞧她这架势,还当真是要以身试火,烧了怡红院,亏她真说得出做得到。 鱼公张于旦见潇湘苑郑妈妈这么诬陷他们怡红院,脸色登时难看了许多。 他知道潇湘苑郑妈妈所言不差,这人若真在他怡红院门口被活活烧死,他们怡红院的确逃脱不了干系。这官府若是查办起来,可费不少事,耽误怡红院开门做生意不说,上下疏通的银钱可也不少。 而且那蘅芜馆的于妈妈和潇湘苑郑妈妈素日来虽然没什么交情,可若为了打压他怡红院,她势必是不会介意借潇湘苑郑妈妈的死打击陷害他们怡红院的。 若真的如此,那麻烦可真的不小。 为潇湘苑郑妈妈区区一条贱命连累这么多事,还真不值当。 还是救吧! 不然,真被贱婆娘烧了怡红院,那可得不偿失! 不过,想我张于旦白救你,那你可想得太美了。 鱼公张于旦的嘴角不怀好意的勾起,两臂张开将围观的闝客、倡优、丫鬟、龟爪子们推开,自己则向后退了几步…… 第263章 灵修小乞丐 然后,只见他一个助跑,飞身而起,毫不留情的飞起一脚便把潇湘苑郑妈妈踹进了怡红院门前的小河里。 勾栏十里,这条蜿蜒九曲的小河乃人工开凿而成,始于花街,终于柳巷,本就是供闝客倡优们游玩戏耍用的。 河上有画舫游船,张灯结彩布置奢华;船上舫内时有丝竹管弦之声和闝客倡优们嬉笑怒骂之声传来;河畔更有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与小妇优怜玩着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游戏。 如此风雅情致,却被潇湘苑郑妈妈这活生生一个“大火人”给破坏了。 眼见一个全身着火的人“噗通”一声被踹进河里,那些没见过世面儿的胆小的倡优小妇们被吓得“哇哇”乱叫,闝客文人们亦是惊慌不已。 一时间,河上河畔,乱作了一团。 蘅芜馆的郑妈妈被鱼公张于旦一脚踹进水中后,水火相克,她身上的火被河里的冷水一浇,立时“嗤嗤嗤”的冒着热气渐次熄灭了下去。 鱼公张于旦见郑妈妈身上的火已灭,知晓不会再出人命,便也懒得理会她的死活好歹,拍了拍手转过身去,看着底下的人,问道:“方才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郑妈妈怎么全身都着火了?” 一个在门口迎客的低等倡优见问,忙回话道:“方才好像有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撞了蘅芜馆郑妈妈一下,郑妈妈便破口大骂,那小乞丐好像很生气,就砸了两团火球……咦,那小乞丐呢?” 鱼公张于旦循着那倡优的目光望向怡红院里头,只见怡红院内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的成年闝客,哪里有什么小乞丐的影子,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两团火球?莫非是灵修者……”鱼公张于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大变,连忙吩咐手下的龟爪子道:“快,分头去找,务必把小乞丐都找到。找到以后万不可轻举妄动,马上来禀报我。” “是!”底下的龟爪子见鱼公张于旦如此煞有介事,虽不明白区区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有什么可怕的,却也不敢怠慢,答应一声后纷纷四散开,地毯式的搜索起来。 而怡红院里,老鸨儿昌姨正跟个伺候人的老妈子似得小心翼翼的搀着凤无双在台上四处谢客。 外头动静这么大,她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可她这怡红院,号称“京师第一女闾”,名头这么响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管理上自然有其完善之处,哪里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的。若是如此,她花那么多银子,养那么多得龟爪子、丫鬟的做什么。 她和她的老相好,鱼公张于旦,早就分工好了。 按照“女主内、男主外”的规矩,外头的一应事宜,她都交给她的老相好鱼公张于旦全权负责了。若非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非要她拿主意不可,其他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是完全不需要她出面的。 谁叫她才是怡红院的真正老板娘呢! 第264章 闺房秘戏图 不过,即便眼下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哪怕是天要塌下来,她老鸨儿昌姨现在也是不会去理会的。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什么能比“纹银一万两”的事更大的呢? 没有!她可以很干脆的告诉众人,没有,根本没有。 在她老鸨儿昌姨的眼中,银子大过天,更何况是纹银一万两。这可是她怡红院辛苦几年都未必能赚得过来的。 这样的金主、这样的权势地位,就算不看着银子的份上,她也得一千个一万个的小心伺候着的。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重要呢! 而此刻的凤无双,早换上了老鸨儿昌姨特地为她备下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曳地裙,满头青丝也被三个巧手的婆子梳成了繁复隆重的“惊鹄髻”,髻上配了一支银镀金点翠镶宝石花卉纹簪,再用零星几件鎏金丁香花纹带流苏的精巧发饰点缀,显得端庄华贵却又不失万千风情。较之先前的“地铁白裙”cosy装,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符合这一世的审美多了。 台下的闝客咋一见换了新装的凤无双,无不惊为天人,一个个的神色痴迷得连哈喇子都快止不住了。 先前的“竞拍”环节,凤无双虽未在场,可有乐菱姑娘身边的丫鬟冬梅和季九儿往返报信,于她而言就跟现场直播没什么两样,竞拍的过程和结果,她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她知道自己的初夜是以纹银一万两被人竞拍去的,她也知道出银子的是个复姓东方的神秘贵公子,而竞拍到她的却是个姓程名云庭的公子哥,据说他是朝中从一品大员程靖国的儿子。 当然,她更知道,明面上的竞拍者程云庭虽贵为兵部尚书程靖国之子,可实际上他却也不过只是个跑腿的而已,真正的“主子”根本至今连面儿都还没露。 自然,幕后之人,该露面的时候,铁定还是会露面的。对于这一点,凤无双一点都不怀疑。她只是疑心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要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才能如使唤奴才一般使唤贵为从一品兵部尚书的公子啊! “无双啊,就是这位程云庭程公子以纹银一万两的高价,竞拍去了你‘梳拢之礼’后的第一夜,今晚,你可要好生伺候我们程公子,听到了么?”老鸨儿昌姨喜笑颜开的将凤无双搀到程云庭跟前,细心的叮嘱凤无双道。 末了,老鸨儿昌姨还不忘压低了声音附在凤无双耳边叮咛道:“妈妈令人交给你的《秘戏图》,你可仔细看了、学了。那上面的招式、解说,可是咱们花街穷几百上千个功夫好的倡优总结的,于你这样的黄花大闺女,最是有用。晚上啊,学了什么功夫,别藏着掖着,尽情使出来,听到了么?把我们程公子伺候舒服了,有你的好处。呵呵呵……” 老鸨儿昌姨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她说得这一番话,只是防着别的人听去,却是不怕程云庭听到的。 第265章 你的手好滑 相反,她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故意说给程云庭听的。所以,叮咛完这些私房话时,老鸨儿昌姨特意冲程云庭使了使眼色,以示自己私下里是教过凤无双床上伺候男人的功夫的,让他放心,绝对亏不了他那一万两银子。 然而,那本老鸨儿昌姨推崇备至为花街绝版、怡红院独有的《秘戏图》。凤无双只翻了几页便没兴趣了。 对于一个不谙人事的深闺小姐,这男女交合、搂搂抱抱的绘本,或许还有几分用途。可她maggie-l来自现代,那里,有无数制作精良、画面超清、姿势丰富的岛国爱情动作片,还有连马赛克都省了不用的欧美大片,那红果果的画面,跟真人秀似得,她哪里还需要看这《秘戏图》来学什么劳什子的男女交合之术。 姐姐我自带光环好么? 要不然,数日前,姐姐我怎么就霸气得把一个美男子给吃干抹净了! 在这样的时刻,突然想到苍梧山上寻欢洞里与她一夜**的俊美男子,令凤无双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她微微一怔,暗暗自嘲道:怎么想起那小子了。 程云庭见老鸨儿昌姨说得隐晦,却是再浅显易懂不过的了。立刻拱手称谢道:“有劳妈妈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塞到老鸨儿昌姨的手中。 老鸨儿昌姨瞧见那两锭银子,眼睛都射出精光来了。她忙喜笑颜开的将银子塞进袖中,谄媚道:“程公子是无双的贵人,更是我怡红院的贵客,这些,是老身应该做的,哈哈哈哈……” 说着,老鸨儿昌姨朝凤无双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向程云庭行礼。 凤无双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程云庭并非真正的金主,可既然幕后之人不想这么早露面,那她不妨就逢场作戏陪他演上一场,当下便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道:“无双见过程公子。” 这副身子的本尊,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她的声线极好,加之凤无双又刻意儿说得温柔娇媚,普普通通一句话,听得程云庭全身酥了。 “无双姑娘快快请起。”程云庭受命于二皇子轩辕祁棣竞拍凤无双的初夜,自然是知道轩辕祁棣对凤无双是极为上心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心,还能为何,同是男人,程云庭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得出来。 若是平日,程云庭是根本不敢碰凤无双的,可自凤无双一袭曳地长裙现身,又对他娇声软语之后,他便精虫上脑,被色-欲迷了心,竟全然忘记了凤无双是二皇子轩辕祁棣要的女人,竟伸手去搀凤无双,且一双手还极不规矩的在凤无双的手上来回的摩挲着揩起油来了。 “哈哈哈……无双姑娘,你的手,好滑****啊……”程云庭鬼迷了心窍一般色眼迷离的盯着凤无双,像是要用这直勾勾的眼神,将凤无双身上衣物扒干净一般。那双手更是越发没规矩的在凤无双的手腕上抚摸了起来。 第266章 冷静啊公子 当然,在窑子女闾这样的地方,程云庭的这番揩油吃豆腐的举动,是完全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若是规规矩矩的,那反倒是不正常了。 可错就错在,凤无双,他是二皇子轩辕祁棣派来竞拍的,他这一时的色-迷心窍、精-虫上脑,直接导致了次日曝尸街头的下场。 自然,同时被惹怒的,还有二楼贵宾厢房里的三皇子,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在二楼的厢房里,把程云庭揩油吃豆腐的一幕看得是一清二楚,饶是他平日里修样再好,再温文尔雅、温和无伤,见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这样占便宜,也控制不住暴跳如雷了起来,当场便要召唤出“神威烈水枪”去取了程云庭的性命。 无声生怕轩辕祁润一时冲动曝露身份,慌忙和无香、无味、无触四人一人抱一个胳膊、大腿的将轩辕祁润死死拦住:“公子,冷静、冷静、千万冷静啊。这里是青|楼,您身为皇子,若是现身被人认出,那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啊。” “八方财神”东方岳自结束竞拍后,就一直在二楼的厢房里相陪轩辕祁润。 此时见轩辕祁润如此激动,他也连忙出言相劝道:“三殿下,无声所言的甚是,您万不可一时冲动误了今后大事啊。若让二皇子抓了现形,让朝臣参您一本,您无心储位之争无谓您父皇的荣宠也便罢了,您可要好好为淑妃娘娘着想着想才是啊。淑妃娘娘所仰仗的风氏一族已然全族尽灭,若再失了君心,四皇子的储位之争,可就一点胜算都没了。” 东方岳分析的透彻,一旁的无香等人连连点头,道:“是啊,公子,东方公子说得没错,无论如何,您也得为淑妃娘娘着想才是啊。程云庭那小子是奉二皇子之命参与竞拍的,他就算再色|胆包天,也绝不敢真对无双小姐做出什么僭越规矩的事的。公子,您冷静啊。” “是啊是啊……” 东方岳、无声等人苦口婆心相劝,轩辕祁润哪里肯听,他就跟一头暴怒暴走的猛虎一般,咆哮着便要挣开无声等人,下去给程云庭一阵教训。 东方岳看了,嘴角一阵抽搐。 他与轩辕祁润幼年相识,更曾同历生死过,他虽知轩辕祁润并非外界盛传那般,是个闲散无为,对权势地位毫无野心的皇子,却也从未见他这般暴跳如雷过。 在他眼里,他不仅仅是一个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秉性温和的男子,他更是一个重情重义,为图大事忍辱负重的皇子。自他放弃至高无上的皇权、皇位后,世间事于他而言,便一直是可有可无。 没有想到,今日,他为风氏一族的大小姐,竟这般暴走,实在……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如此看来,这个风无双,是他的软肋啊! 眼看着无声、无香等人就要拦不住轩辕祁润了,却忽听楼下一个童稚的声音爆喝道:“坏蛋,放开我姐姐!” 第267章 放开我姐姐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童声,有着与这稚气未脱的声音全然不相符的暴怒和冷冽,隐隐的,竟仿佛还有冲天的怒意杀气铺天盖天、排山倒海般袭来。 轩辕祁润一听这声音,忽然就愣住了:这声音,怎得这样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而大厅里,一众闝客、倡优和丫鬟、鬼爪子,亦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孩童的爆喝声给怔住了:这窑子(女支院可是男人玩女人、女人伺候男人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众人纷纷转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众锦衣华服的成年闝客和衣着曝露的倡优小妇中间,一个衣裳褴褛破旧、小脸蛋儿脏兮兮的,年约七八岁的孩童,正鼓鼓得瞪着大眼睛,像只被激怒的小猎豹一般,凶狠的盯着正情不自禁揩凤无双油的程云庭,两只黑漆漆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已经暴怒到了极点一般。 “姐姐?”凤无双微微一怔,她不知这突然出现的小乞丐在喊谁,可眼前这个小乞丐,却仿佛像是在哪里见过。 “诶,我说,这小乞丐怎么进来的?旦爷,旦爷……”老鸨儿昌姨见看门的龟爪子连门儿都看不好,竟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闯进来胡闹,当场便怒了,铺着厚厚的粉的老脸一拉,便大叫她的姘头鱼公张于旦。 可叫了几次,竟一直不见鱼公张于旦反应,老鸨儿昌姨的脸登时就黑了:老娘花钱养你雇你,是要你当吃软饭的小白脸的么?关键时刻给老娘死哪儿去了。 “张——于——旦!”盛怒之下,老鸨儿昌姨扯开嗓门便大喊了起来。 因怀疑放火烧伤潇湘苑郑妈妈的小乞丐是个“灵修者”,鱼公张于旦哪里敢怠慢,老鸨儿喊他时,他正带领一众龟爪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四处搜寻小乞丐踪迹。 忽听老相好老鸨儿倡这一声河东狮吼,鱼公张于旦登时吓出一个激灵来。 他与老鸨儿昌姨相好也有些年头了,老鸨儿昌姨的脾气秉性和素日里的行事作风他也是知晓的,她若这般扯开嗓门一字一顿喊他全名,势必没什么好事。 鱼公张于旦忙高声应道:“来了、来了!” 鱼公张于旦一面答应,一面招呼底下的龟爪子往怡红院大厅跑。 而此时,围观的闝客们见是一个才不到八岁的小孩儿闯进怡红院来,一个个的,都起哄开起小乞丐的玩笑来了。 “小乞丐,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你跑这儿来,是不是也想姑娘了?” “是想姑娘了还是想喝奶奶(注:此处念nai,第一声了啊!这儿可有比母牛还大的奶奶哦!”一个闝客就近拉来一个身材丰腴的倡优,用手抓了抓那倡优胸前的特大号的包子,嬉皮笑脸道。 那倡优也是个不要脸面的,当众别人抓了胸脯却也脸不红心不跳的,还颇为得意自豪的用手抬了抬自己的胸脯,挺起胸来,一副“老娘胸就是大”的傲娇模样。 第268章 肮脏的地方 “小乞丐,是不是真的想吃奶奶了啊,姐姐这有哦,要不要尝尝?保证比你娘亲的都好喝哦。”那个倡优挺着乳牛一般大的胸脯,冲小乞丐招手道。 “哈哈哈……小乞丐,大哥哥告诉你哦,这姑娘可不是拿来‘想’的哦,是拿来‘干’的哦!这奶奶,可不是拿来吸的,是拿来舔揉的哦。”另一个闝客,则当着小乞丐的面儿,抓着那个倡优的胸脯揉捏了起来,不时还伸出舌头,对着空气绕了几圈。表情之猥琐,神情之下流,当真是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都表露出来了。 “小乞丐,来来来,脱了裤子让大哥哥看看,你的小弟弟长没长大。”一个闝客像哄小孩似得朝小乞丐招手道。 “来来来,摸摸大哥哥的活儿,你看可是硬邦邦的哦。你的小弟弟要是有哥哥的活儿这么大、这么长、这么粗,就够啦,哈哈哈……”更有一个闝客,撩起裤子,指着自己的下体就是一阵大笑。 来花-街柳巷买欢的闝客们,在吃花酒时,常常会服食一些女闾特供的壮|阳之物。自诩身下器大活好的那个闝客,想必已经服食了不少,此时的下体早已肿胀,虽然有穿着亵裤,可那活儿的形状轮廓却仍旧是清晰可见。 围观的倡优小妇,一个个的也都不知“廉耻”是何物,听着这些嫖客们下流的话儿,看着那闝客肿胀的下体,竟没有一个不好意思的。一个个用绢子掩着朱唇吃吃得笑着,眼珠子还时不时的去偷瞄。 凤无双看着这一幕幕,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来:勾栏之地,原就是世间最龌龊肮脏的地方啊,从前身子不好,一直在内院歇息,所见之人,除了安幼舆、柳士卿,也就只有怡红院里的姑娘罢了,从不见这些下流腌臜的事儿,竟浑忘了女闾窑子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凤无双不禁有些自嘲。 “你们说什么呢!他还只是个孩子。”出言制止的,不是别人,而是素来胆小心善的乐菱姑娘。 若说这勾栏窑子,是这繁华京师锦绣帝都最肮脏龌龊、最下流腌臜的污泥潭子,那这乐菱姑娘,便是盛开在这污泥潭子里,难得的幽兰一朵。 也许是才堕风尘不久的缘故吧,此时的乐菱姑娘,仍旧保有着身为闺中女子最初的矜持和善念。 她眼见一众闝客对着一个小孩儿说这些下流肮脏、不堪入耳的话,忙快步走到小乞丐身边,用手捂住小乞丐的耳朵,让他别听。 众闝客见了,起哄的越发厉害了。 几个素来就看不惯乐菱姑娘的倡优冷哼一声,道:“切,都沦落风尘为倡为伎了,还当自己是养在深闺的黄花大闺女呢!装什么白莲花。” 那小乞丐抬头看了乐菱姑娘一眼,转眼恶狠狠的盯着程云庭揉着凤无双一双纤纤玉手的手,再一次大叫着呵斥道:“坏蛋,放开我姐姐,不然,我放火烧你!” 第269章 废材的记忆 像是给程云庭下了最后的通牒,小乞丐一双手握得更紧了。 “姐姐?”乐菱姑娘能清楚得感觉到小乞丐因为愤怒而控制不住颤抖的小小身体,然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小乞丐,竟然喊台上的凤无双为姐姐。乐菱姑娘疑惑的转眼看向台上的凤无双。 一旁的老鸨儿昌姨,一听这小乞丐竟喊凤无双“姐姐”,惊得一张老脸控制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要知道,女闾窑子里,最忌讳的,可就是家人寻亲的事儿了。 因为许多倡优小妇被卖青|楼,都是不明不白被人贩子拐了来的,家人并不知晓。要是她们的家人知道寻了过来,再闹将起来,这天子脚下的,可不好糊弄交代。 仔细想起来,这凤无双被人带来怡红院时,似乎也是身受重伤全身被缚的。老鸨儿越想心里越惊,后悔当日没仔细问清楚这凤无双的来历。 不过后悔归后悔,事已至此,要她老鸨儿昌姨把到手的摇钱树送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儿嘛,随随便便弄死也就算了!凭他,还能闹翻天不成? 这边厢老鸨儿昌姨心里定了毒计,那边厢凤无双却是一脸的迷惑。 “姐姐?” 眼前突然晃过一个画面: 一个年约七岁的小孩儿,小小的、肥嘟嘟的、手心处却长了许多老茧的手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小小的个儿还不及她的腰高。 小孩儿拉着她的手,一脸郑重的对她说:“姐姐,你别哭,就算你凝聚不了火灵之力,幻化不出我们风氏一族的灭世真火,也没有关系。以后,无缺保护你,无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谁要敢欺负姐姐,无缺就一把火把他烧成灰。因为无缺已经学会‘幻化真火’了,姐姐你看。” 说着,小孩儿的另一只手缓缓张开,掌心里,一团纯净的赤焰如红色的昙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 赤焰红炎,从最初的火焰原始状态,慢慢慢慢的,幻化成了一只小小的红色燕尾蝶,纹路清晰,结构分明,若非其通身上下燃烧着绵绵不绝的火焰,乍一看,几乎可以乱真。 小孩儿将手轻轻向上一推,那赤焰幻化而成的红色燕尾蝶,便振了振翅膀,向空中飞了起来…… 是蕴藏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 是属于那个废材大小姐的记忆! 这小孩儿,是自己这副躯体原来的主人——草包凤无双的弟弟,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幼子,风无缺! 凤无双立刻认出眼前这个衣裳褴褛、全身脏兮兮的小屁孩,就是风氏一族“唯一”的幸存者,风无缺。 之所以说是“唯一”,是因为,她凤无双,是maggie-l,而不是风无双;是异世穿越而来的特工“银狐”,而非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 二楼包厢里的轩辕祁润,几乎再听到风无缺喊出第一个“姐姐”时,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第270章 在我这撒野 当日,风氏一族满门被灭,他曾得恩师无极门诸葛先生的允准,暗中派无极门六大护法,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前往密探。 无极门六大护法修习佛门“六根六识”之术,查找线索是最得力不过的。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风氏一族全族三百八十八人,几乎全部被灭。现场能统计的,便有尸体三百八十六具。唯一不见的,就只有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两点血脉,长女风无双和幼子风无缺。 不过,虽然当时没能找到二人的尸体,轩辕祁润却不认为二人有活下去的可能。 表妹风无双,虽已成年,却是个人尽皆知的草包废物,连京中养在深闺的名门小姐都知道她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及笄之年还连风氏一族最基本的火灵之力都无法凝聚;而表弟风无缺,虽然天赋异禀、资质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他的恩师也曾预言“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可细算起来,他终究不过只是个才七岁的孩子。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心智未全,如何能逃得过御剑山庄、万毒门和幽冥宗这三大派的追杀呢! 所以,当日即便没找到风无双和风无缺的尸体,轩辕祁润私下里,也认为二人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上天见怜,竟留了风氏一族最后一点血脉。风无双和风无缺,居然都还活着。 激动之余,轩辕祁润忙回头看了“八方财神”东方岳一眼,道:“东方兄弟,无缺表弟,就有劳你了。” 东方岳拱手道:“公子客气了。公子不宜露面,无缺小公子,在下便帮公子护上一护。” 言罢,东方岳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轩辕祁润则难掩激动的看向一楼大厅。 而此时,老鸨儿昌姨的姘头,鱼公张于旦已然闻讯匆匆赶来,见是一个小小乞丐在那儿咆哮暴走,暴怒之下浑忘了先前所顾忌的“灵修者”一事,指着小乞丐大怒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敢到我的怡红院里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怡红院是什么地儿。来人啊,给我把这小兔崽子揪出去,往死里打。” “是!”两个龟爪子得令,捋着袖子便扑了上来。 乐菱姑娘见状,生怕这两个龟爪下手不知轻重,真把小孩儿打出个好歹来,忙伸手拦在风无缺跟前,向张于旦求情道:“旦爷,您手下留情,他只是个孩子,您把他赶出怡红院就行了,别打……” “给老子起开!”乐菱姑娘话还没说完,鱼公张于旦早瞧见台上的老鸨儿昌姨冲他一个劲的使眼色了。 和老鸨儿昌姨相好这么多年,老鸨儿昌姨抬一抬屁股,鱼公张于旦都知道她想放什么屁。更何况,这个时候的老鸨儿昌姨,冲他挤眉弄眼的连眉毛眼睛都扭曲了。 老鸨儿昌姨的意思,是速战速决、杀人灭口,以防事态继续恶化,毕竟,这小乞丐口口声声喊凤无双“姐姐”来着。 第271章 嫡女的身份 虽说逼良为倡的事儿,是他们这一行天天做的,可毕竟,凤无双是被人拐卖来的,若是真被她的家人知道了她被人卖到窑子里来,闹将起来,可不好收拾。 现如今,从凤无双“梳拢之礼”的火爆程度看,她可是行走的“摇钱树”,会生钱的“聚宝盆”啊,分分钟能变出一万两银子来。她老鸨儿昌姨,怎么可以轻易就放手了。 所以,这个小乞丐,她必须在事态失控之前尽快弄死。 鱼公张于旦与老鸨儿昌姨相好这么些年,两人一体同心,儿自然了解老鸨儿昌姨此刻急于弄死小乞丐的心思,所以见乐菱姑娘替小乞丐求情,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如拎雏鸡一般一把拎起乐菱姑娘,就将她往外丢。 乐菱姑娘是地地道道的弱女子,身无二两重,手无缚鸡之力,哪里经得起这样一摔,当时额上便被砸出了个大窟窿来,鲜红的血,像一条条红色的地龙,从那个小窟窿里蜿蜒着爬满了她的脸。 乐菱姑娘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两眼一翻昏过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伤势如何。 乐菱姑娘素日里人缘最好,可今儿个出手教训她的是老鸨儿昌姨的相好,她们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当着老鸨儿昌姨的面去看顾乐菱姑娘,一个个焦急的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上前。 倒是挤在人群里的冬梅和季九儿见状,尖叫一声,连想也没想便冲上去去看乐菱姑娘。 “姑娘、姑娘,您怎么样了?您醒醒,醒醒!”冬梅抱住乐菱姑娘,将乐菱姑娘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她则抽出帕子为乐菱姑娘堵住额上的窟窿。 鲜血瞬间就将冬梅手里的帕子染红了,冬梅见状,眼眶儿一红,便哭了出来。 一旁的季九儿见状,忙安慰冬梅道:“冬梅,乐菱姑娘都伤成这样了,你光哭有什么用?你先捂好乐菱姑娘的伤口,我回房取点止血的药粉来,别怕,啊,我去去就来。” 冬梅忙止住泪点了点头。 季九儿这才放心的挤出人群去。 台上的凤无双一直冷眼看着。 她对“风氏一族大族长嫡女”的身份早已厌倦。 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二十一世纪最顶尖的特工,人称“双煞银狐”的maggie-l,她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小姐,不是谁的嫡女,更不是谁的姐姐。 她不过是这个世界匆匆一个过客,她要的是重新开始她凤无双的新生,而非延续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的生命。 她不愿为一个陌生的人,承担原本不属于她的负累和孽债。 她不会理会风无双梦里的请求,去为他们风氏一族报仇。虽然,她绝对不会放过幽冥宗宗主幽冥王,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和林仙儿,可这都是她为自己报仇,与什么劳什子的风氏一族无关。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决定,她不会与风氏一族再起任何的瓜葛。所以,方才她即便认出了风无缺,却仍旧对他的出现和声嘶力竭的“姐姐”无动于衷。 第272章 她看不顺眼 可是,对风氏一族的遗孤风无缺无动于衷,不代表对大老爷们欺负女人、大人欺负小孩的事儿无动于衷。 莫说乐菱姑娘与她凤无双有几分交情,就算是全然不相识,她凤无双也容不得一个大男人仗着人高马大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 她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身为特工出身的她也深知许多事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可对于她看不惯、看不顺眼的事,她凤无双,是绝对不能忍的。 心念一动,凤无双已然身形一闪,拦在风无缺的跟前,一手一个,制住了那两个捋着袖子冲上来的龟爪子。 那两个龟爪子哪里会料到凤无双有这样本事,当场便愣住了。 同样被吓傻的,还有怡红院的老鸨儿,昌姨。 老鸨儿昌姨方才还见凤无双儿规规矩矩、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身边,没想到,她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凤无双就已经跟支射出去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她还没看清呢,她豢养的两个人高马大的龟爪子,就被凤无双制服了。 “好俊的功夫!”二楼包厢里,无味看到凤无双露了这一手,忍不住抚掌赞叹道。 但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妥,他回头看向正凭窗向下看的三皇子轩辕祁润,奇怪道:“诶,不对啊,公子,江湖传闻,无双小姐不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么?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功夫?” 此时的轩辕祁润,亦是一脸的疑惑。 风氏无双,资质低劣,及笄之年仍连最基础的火灵之力都无法凝聚,是个十足十的草包废材。若这仅仅只是江湖传言,那也便罢了。 可是他和风无双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对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他是清楚的知道,风无双是怎么个“废物”法的。 就他所知,风无双除了无法凝聚风氏一族独有的火灵之力外,连身体也是羸弱不堪的。平日里走起路来,弱柳扶风似的,仿佛稍大一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跑。稍远的路,她走一会儿就喊累,素日里也是怏怏的一副病态。 这样一个身体、资质都奇差无比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俊的身手。 楼下这个倡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无双表妹么?轩辕祁润蓦然想起那一日苍梧山寻欢洞里的情形,心里疑虑重重:似乎,无双表妹她,不像是个会主动将自己推到的人。 三皇子轩辕祁润满腹疑虑的盯着一楼大厅里的凤无双,眼神闪烁不定。 无声并未注意到轩辕祁润的表情,而是睨了无味一眼,颇为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无味,你看清楚,无双小姐用的,是‘体术’!体术,顾名思义,乃炼体之术,虽是武学中最下乘的,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风氏一族擅御火之术,这样的御灵术或许会因资质低劣而无法修习,可江湖上最下乘的体术,只要肯下苦功夫,却是人人都能学的。你看无双小姐的身子,不是比传闻中的,矫健灵活许多么?” 第273章 虎父无犬女 “那倒是!不过看无双小姐的身手,想必私下里没少吃苦。”无香似是对凤无双的身手和修习下乘体术的毅力颇为赞同,感慨道:“风大族长天纵英才,既知无双小姐无修习御火之术的资质,转而教无双小姐修习体术自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虎父无犬女,只是难为了无双小姐,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的,却要吃这样的苦。” 轩辕祁润听着无声等人的对话,亦颇觉有理,面上的疑虑这才渐渐消失。 而台下,老鸨儿昌姨早从凤无双突然的举动中缓过神来了,她厉声叱问道:“无双,你干什么?” 凤无双双目如炬,冷冷的盯着鱼公张于旦,头也不回的说道:“放他走!” “不,一起走。”风无缺在凤无双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瓜儿,仰头看着凤无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着,脏兮兮的小脸蛋上露出坚决的神色,道:“无缺要和姐姐一起走。” 此情此景,仿佛在哪儿见过!只是记忆却像是断片了一般,任她如何搜索枯肠却仍旧记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这样的情形。 凤无双脑中闪过的这一丝似曾相识之感,让她原本冷漠决绝的心,莫名的,柔软了下来。 老鸨儿昌姨将二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凤无双的表情。 凤无双自被卖进她怡红院以来,神情就一直是冷冷的,对谁都是端淡淡的,按轻烟姑娘私下里抱怨的那样,她就跟个冰块似得。 如今,她虽然没有称那小乞丐做“弟弟”,说得也只是“放他走”,而不是“放我弟弟走”,可她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这小乞丐,就算不是真的凤无双的弟弟,恐怕也与凤无双有莫大的关系。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出去报信,也断断留不得,否则,她的家人若是赶来,自己丢了这摇一摇就能摇下一万两的“摇钱树”不说,怕是还要被人扣下一个“逼良为倡”的罪名。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的蠢事,我老鸨儿昌姨才不会做。 “不行!这小乞丐闯我的怡红院,必须给他一点教训,否则,此事一旦传出去,别人还道我怡红院是个软弱可欺的地儿。往后,我怡红院,还如何再在京师立足。”老鸨儿昌姨不敢将真正的心思说出来,只得上纲上线的说这些大义凛凛的话来搪塞凤无双。 “张于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老娘上!”此时怡红院内人多,老鸨儿昌姨生怕事情再拖下去又生出什么变故来,意欲速战速决,把小乞丐弄死,把凤无双擒回来,于是冲着鱼公张于旦张牙舞爪的大叫了起来。 老鸨儿昌姨的用意,别人不懂,他鱼公张于旦当然懂,他立时吆喝一声,怡红院上上下下数十个龟爪子便一哄而上,将凤无双和风无缺团团围住。 这样大的阵仗,怡红院土生土长的姑娘们,哪里见过,早吓得纷纷躲了起来。 第274章 姐姐罩着你 别看方才那帮闝客们你争我抢的竞拍凤无双,这会子,却是连一个愿意为凤无双出头的人也没有。 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人,哪一个不知这“京师第一女闾”怡红院的上头,是有人的。否则,无权无势无后台的女闾,怎么可能力压群“芳”,在这十里勾栏数百家大大小小的女闾班子里脱颖而出,登上京师第一的宝座的。 怡红院后台杠杠的不说,院里豢养的打手,也是出了名的恨,打起人来,那不要命的样子,可是这十里勾栏里出了名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来这风月场所,不过是为了寻欢买醉罢了,何必为了一个区区倡优,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更何况,这凤无双,还是那个姓程的兵部尚书之子竞拍了去的,与他们何干?要出头,也该是他程云庭程大公子出头才是!他们做什么冤大头? 在一旁看热闹便是了! 男人们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懦弱性子,在这个时候,就都曝露无疑了。 自然了,此时的凤无双也没指望过这些人能帮她。 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求助”二字。 从前在她还是“银狐”maggie-l的时候,不屑有;现在他是倡优凤无双,亦是不屑有。 凤无双冷冷的看着这一群将她和风无缺团团围住的龟爪子,心里盘算着正好拿这群冤大头试一试手脚,好检验检验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训练结果。就拿他们,当衡量自己的身手的容器吧! 主意一定,凤无双的眼神立时变得锋芒毕露。 鱼公张于旦知晓老鸨儿昌姨欲速战速决的意图,扬起的手猛得往下一压,那帮龟爪子得了命令,便高喊着冲了上来。 一旁的程云庭见状,忙急着叮咛老鸨儿昌姨道:“昌姨,您叫他们担心些,别伤了无双姑娘。” 老鸨儿昌姨连看也不看程云庭,冷冷道:“程公子放心。他们有分寸!我怡红院的打手,可不是养了对付自家姑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云庭连连道。 于程云庭而言,他让老鸨儿昌姨别伤着凤无双,除了怜香惜玉之外,更多的是因此得罪了暗中命令他竞拍的二皇子轩辕祁棣。 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二子,轩辕祁棣,脾性是出了名的乖张古怪,是众多皇子里最都不好相与的,若是得罪了他,怕是自己也落不得好。 见这帮龟爪子们一拥而上,凤无双两脚前后分开,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放在胸前,摆了个跆拳道里攻防兼备的姿势。 她低眉看了风无缺一眼,道:“小屁孩,别怕,姐保护你!” 自然,凤无双这一个“姐”字,根本不是“我是你姐”的意思,就一如老鸨儿昌姨怒时常自称“老娘”,却并非说她就是他们的“亲娘”一样。纯粹是顺口罢了。 风无缺毕竟年幼,加之风无双的确是他同胞亲姐,是以听到凤无双这一个“姐”字时,脏兮兮小脸蛋儿立刻飞起纯净的笑容来。 第275章 倡优?特工 不过,风无缺并未听话的站在凤无双身后,任由凤无双保护,而是一个大踏步走到凤无双跟前,跟个小大人似得张开双手挡在凤无双面前,气鼓鼓的瞪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群龟爪子,说道:“不,无缺保护姐姐。” “你……”凤无双听了,登时没脾气了。 你说你一个七岁的小屁孩儿,个头都没人家腰高、大腿都没人家胳膊粗,这要是放在上一世,那还在幼稚园跟幼稚园老师学唱《喜羊羊》呢,你少挨点打她凤无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指望你保护? 这不笑话么? 更何况,我凤无双是谁啊? 我可是上一世特工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特工“双煞银狐”maggie-l诶,要你一个才上幼稚园的小屁孩儿保护?你要我maggie-l的老脸往哪儿搁? 凤无双刚想鄙视这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一顿,却早有动作快的龟爪子冲到了她的跟前,一拳便朝凤无双的面门砸来。 “这、这、这……”台上的程云庭见那龟爪子的架势丝毫没有相让凤无双的意思,震惊得低头看着矮他一个头的老鸨儿昌姨,难以置信道:“昌姨,这、这就是你们怡红院的分寸?本公子可告诉你,这凤无双,是本公子以纹银一万两竞拍来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公子要你怡红院好看。本公子……” 程云庭一面威胁老鸨儿昌姨,一面频频往二楼的厢房里看。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二子,轩辕祁棣,性格阴桀、脾气反复,这一点,他的老爹兵部尚书程靖国曾多次在他面前提及,也曾一再叮嘱他,若有机会为二殿下当差,比当儿竭力尽智、小心谨慎才行,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得。 这倡优凤无双是二殿下要的人,自己若允许他们当着自己的面伤了凤无双,自己势必没好下场。 程云庭越想心里越急,而对于程云庭的威胁,老鸨儿昌姨虽神情严肃却并未搭话,只凝神看着台下凤无双与龟爪子们之间搏斗,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的确,在她看来,也真的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这凤无双会一些拳脚功夫,那又怎么能是她怡红院豢养的打手的对手? 这些打手,一个个的,可都是一对十的高手啊,这花街柳巷里,可是出了名的能打。莫说对付区区一个倡优,就算是精壮的大汉,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轻松搞定的。 擒下凤无双,弄死小乞丐,哼,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而台下,凤无双已然越过风无缺,一个近身闪避,巧妙的避开了这力大无穷的拳击。 那龟爪子显然没有想到凤无双能这么轻描淡写的避开他的攻击,当着众人的面,脸上有些挂不住,回身便要再出拳。 可一击不中,凤无双哪容得下他再出第二拳,不等那龟爪子反应过来,她已然一个“背负投”,将这个身高、体重、力量远超过她的龟爪子摔倒在了地上。 第276章 废柴显身手 背负投,俗称过肩摔,又称大背跨,是柔道中的必杀技。柔道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借力打力。是对付体格、力量远超自己的对手时的首选格斗技。 上一世的王牌特工,“双煞银狐”maggie-l集截拳道、柔道、跆拳道、擒拿术等多种近身格斗技于一身。巅峰时期,能在各种近身格斗技之间无障碍切换,技能之多、花样之繁复、招式之多变,连她的搭档“双煞孤狼”mike都叹为观止。 刚放到第一个龟爪子,就早有急于立功表现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龟爪子不怕死的前仆后继冲了上来。 凤无双分别以“肘挡”、“拍击”、“封缠”、“消截”等格斗中的防守技能一一抵挡化解,并用格斗技“卸骨术”卸了其中一个龟爪子的左肩,又用“跆拳道”里的“双腿连踢”踢翻了两个龟爪子,还用“柔术”里的“木村锁”和“十字固”折断了两个龟爪子的手关节,最后用“泰拳”里的“断头锁”把一个龟爪子弄休克了。 这一连串的防守、进攻,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连贯得仿佛是一个动作。不过几个回合,第一波冲上来的龟爪子们,就都已经被凤无双一一放倒了。一个个断胳膊断腿的倒在地上呻吟打滚,场面煞是壮观。 这下,可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些刚开始还不把凤无双放在眼里的龟爪子们,此刻却也如临大敌一般,一个也不敢近凤无双儿的身。 刚开始还替凤无双担心的程云庭,几个回合下来,竟忍不住大声为凤无双叫起好来了。 只要凤无双无恙,他便可稍稍安心一些,否则以二殿下那反复无常的暴戾性子,若凤无双真有什么差池,他还不一定会受什么样的惩处。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二子,可比猛虎还叫人害怕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叫凤无双的倡优,还真有两下子。 他身为兵部尚书之子,从小习武,身手不凡,对付区区十几个女闾豢养的打手虽也不成问题,可他自问,他是绝对不会有凤无双这般轻松的。 这倡优的身手,想必还在自己之上啊! 而此时的乐菱姑娘,已在冬梅和季九儿一阵呼喊、推拿中苏醒过来了,额上的大窟窿也因涂了季九儿找来的止血的药粉给止住了。 冬梅原是拿了绢子替乐菱姑娘捂着额头的,见凤无双三两下就把十八个打手给放倒了,震惊之余,忍不住回头看着季九儿,结结巴巴的问道:“九、九儿,你家姑娘,还练过武啊,功夫这么好?” 季九儿也傻眼了,她伺候凤无双这么久,可从未见过凤无双练过武,哪里会知道凤无双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愣了半天才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躲在人群中的茜雪姑娘,眼见凤无双轻而易举就废了那么多怡红院的护院,心里一阵后怕。 第277章 废材气度华 “没想到凤无双还习过武,这么好的身手,若是让她知道是自己指使柳五儿下毒害她,不知会如何虐杀自……” 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过她很快便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下毒之事做得隐秘,可谓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连当事人柳五儿都死了,凤无双,她、她一定不会知道的。不会的、不会的……” 茜雪姑娘一面自己安慰自己,一面急切的看向那帮围攻凤无双的龟爪子,心里暗骂这帮龟爪子的是群废物:这些没用的护院,平日里装模作样、狐假虎威的,搞得好像天下无敌似的,怎么这会子全都怂成这样了,赶紧上啊,最好一不小心,把凤无双这贱人给打死。 二楼包厢里的轩辕祁润和无声、无香等人,也被凤无双的身手惊呆了。 别的人还好,都只道是凤无双是从小修习的体术,才会有这么俊的身手,可自小与风无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轩辕祁润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大惊。 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楼下那个身手不凡、动作矫健、拳拳到肉、格斗技能繁复多样的女子,会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无双表妹。 她,真的是自己的无双表妹么? 轩辕祁润的心里,再一次升起了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疑惑。 她不凡的身手、她对敌时冷峻的眼神,她冰冷高华的气度,她不可一世的气场,她满身的杀气……她除了生了一副和他记忆中柔柔弱弱的无双表妹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外,她和她,根本再无一处是相同的。 她们,几乎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无双表妹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不是无双表妹! 即便真如无声所言,无双表妹私下里刻苦修习体术,可她方才的气势,和自己平日熟识的无双表妹根本不一样。 她绝对不是无双表妹!绝对不可能。 可她若不是,那她,又会是谁? 轩辕祁润心中,疑虑重重,可眼下,却不是他细思细想的时候。 相比于在场所有人的惊艳,凤无双却仍旧有所不满:这个草包大小姐的身体,还是太娇弱了些,还需继续打磨才行。方才那一连贯如行云流水般的防守、攻击动作,在外人看来已是极其漂亮,可儿只有凤无双自己知道,与上一世的maggie-l比,现在的她,还是不够老辣。除了出拳的速度不够快外,抗痛、抗压的能力仍旧不够强。 身体还没打磨完美,她仍需继续努力才行。 相比于凤无双和轩辕祁润的心事重重,一直躲在凤无双身后的风无缺却是心无城府了许多。 见凤无双三下五除二便把这群护院龟爪子给打趴下了,风无缺突然童心大发,拍掌大笑道:“好玩、好玩,姐姐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好的体术,这么好玩,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说着,风无缺竟一闪身,趁凤无双没注意,冲进那帮踌躇不敢上前的龟爪子中间去了。 第278章 逆天小屁孩 凤无双不料风无缺小小年纪身手竟然这么好,一个不防,竟让他钻进贼窟里去了,连抓也抓不住,心里登时大急,生怕那帮龟爪子下手重了伤了这小乞丐。的 而那些龟爪子眼见凤无双身手这样了得,一个个的根本不敢上前,正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瞧见风无缺这个小不点自讨苦吃闯到他们中间来,顿时一扫先前的颓势,立刻豪情万丈了起来。 只见他们全都磨拳霍霍,按的指关节“咯咯”作响的,都准备把怒气撒到风无缺的身上了。 那个女人不好对付,这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总好对付吧! 柿子专挑软的捏!对手也要挑没用的才行,否则,丢人现眼是小事,要像地上这般兄弟那样断胳膊折腿的,那可亏大了。 那些龟爪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纷纷张牙舞爪向风无缺扑了过去。却不想,风无缺钻进这群龟爪子中间,竟如蛟龙入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三两下就把这些龟爪子们打得如天女散花般四处乱飞了起来。 所用的招式,竟也是“双腿连踢”、“木村锁”、“十字固”、“卸骨术”和“断头锁”等跆拳道、柔道、泰拳等现代格斗技里的招式,和凤无双方才所用的一模一样。 这一下,连凤无双也愣住了! 这小屁孩儿,居然只看了一眼,就把柔道、跆拳道、泰拳等拳术里的精华给学会了,简直太逆天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copy术”(拷贝术不成? 围观的闝客、倡优见状,亦是大惊不已。 二楼的无声更是失声叫了出来:“诸葛先生曾言,风大族长的幼子,天赋异禀、天资过人,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如今看来,果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竟只凭方才一眼,就把无双小姐的招式全都学会了。而且还学得丝毫不差。天才,她真的是天才啊!” 凤无双和风无缺二人,一来一回就把怡红院里的护院都给打趴下了,这可把老鸨儿昌姨给气坏了。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花了那么多银子养了这么多护院,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给供着,就指望着他们能在关键时刻有点用处,没有想到,该他们出场表现的时候,一大帮大老爷们的,竟然连个女人、小孩都打不过,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饭桶,全都是饭桶!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你们这帮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娘上!”老鸨儿昌姨气的头上直冒青烟,两只手紧握着冲着满地的龟爪子们大叫:“连个倡优、小屁孩都打不过,老娘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还不快给老娘上,上啊!” 老鸨儿昌姨在那边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可被凤无双、风无缺放倒的龟爪子们,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休克昏迷的,哪里还起得来。剩下的,见了凤无双、风无缺二人这样的手段,谁还敢不要命的上前自讨苦吃? 第279章 欺男又霸女 说白了,他们不过也只是为了几个银子讨生活罢了,犯不着真拿小命去拼。是以,不管老鸨儿昌姨怎么张牙舞爪、气急败坏的在台上发号施令,他们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贸然出头。 老鸨儿昌姨见状,越发的气急败坏了,她指着鱼公张于旦便骂道:“旦爷,这帮龟孙子怕了这贱婢和小兔崽子,难道连你也怕了?你往日的威风,年轻时的霸气,上哪儿去了?还不快给老娘上!” 鱼公张于旦见旁边的龟爪子们无一人敢上前,知道自己再不出手,这事儿恐怕就给僵住了。当下,二话不说,一拳便朝凤无双的面门挥了过来。 凤无双原想用“消截”卸了鱼公张于旦这一拳的力道再伺机反攻,却不想鱼公张于旦出拳的力道极大,速度也极快,她一个不当心,竟被鱼公张于旦这一拳,生生打飞了出去。 好在凤无双及时以双臂格挡,护住要害,否则,这一拳若真打下来,哪怕她的脑袋是铁铸铜做的,也得给砸出个大窟窿不可。 鱼公张于旦有这样的能耐,倒叫凤无双有些意外。 凤无双不知道,说起这怡红院的鱼公张于旦,却也有一段传奇来历。 十五年前,浠水县祝家庄上出了一连串“欺”男霸女的公案。 人说“欺男霸女”古来有之,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偏偏这“欺男霸女”里的“欺”却非普通意义上的“欺”,而是,强行霸占猥|亵的“欺”。而真正让这段公案上升到震惊整个浠水县的,则是犯案之人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 男被欺,后庭爆裂,菊花惨变向日葵;女被霸,下体糜烂,连腿都合不拢。到最后他们还被残忍杀害、弃尸荒野。一时之间,闹得整个祝家庄,乃至整个浠水县都人心惶惶的。祝家庄上,稍有姿色的女子无一人敢单独出门的,就连样貌好些的年轻农户也不敢在深夜时外出,生怕就遭了毒手。 祝家庄上曾有个猎户,姓荆名峥,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自视有些拳脚功夫,并未将庄上风靡的“欺男霸女”案放在心上。 那段时间又正好是山上野狐成患时期,野狐皮毛在浠水县颇为昂贵,那名叫荆峥的猎狐为捕猎山中野狐便深夜上山,结果就遭了毒手。被发现时,全身一丝|不挂,壮硕的身子布满了鞭伤、烫伤。浠水县的仵作验尸时更震惊的发现,这名叫荆峥的猎户,后庭都给捅烂了。 而犯下这种种滔天罪孽的,是两个当时外号“锦毛虎”和“锦豹子”的绿林悍匪。 “锦毛虎”好男风,“锦豹子”喜女|色,二人一拍即合,结伴而行、同伙犯罪。案发之后,浠水县县令派出全县百余名捕快围剿“锦毛虎”和“锦豹子”,三日的奋战,折了十余名精英捕快,最后却只抓获一个“锦毛虎”,而“锦豹子”自那一日后,便踪迹全无,从此消声灭迹于江湖之中。 第280章 体术vs灵修 十五年后,从前的绿林悍匪“锦豹子”转眼变成了怡红院里对老鸨儿昌姨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的鱼公张于旦,个中到底发生何事,细节处无人知晓。只知十五年前,还是勾栏里一名普通倡优的昌姨,曾无意中儿救过一个身负重伤的亡命之徒。而那个亡命之徒就是当年那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锦豹子”,也就是现在的鱼公张于旦。 张于旦出身绿林,曾以一敌百,面对上百浠水县的精英捕快都能全身而退,身手自然十分了得,岂是怡红院豢养的那群护院龟爪子可比。 这一回凤无双吃了暗亏,是她太小瞧了这个鱼公张于旦。 一击得手,鱼公张于旦便要乘胜追击,又连连挥出数拳,打得凤无双一时只有闪躲、格挡的份。 凤无双当然还没有沦落到全然没有还手,只有挨打的地步,她只是不想硬碰硬罢了! 以暴易暴、以硬碰硬,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 凤无双可不想做这样的蠢事,她要的,是要以最巧妙的攻击,以最省力省劲的方式,一击毙其命。是以,在鱼公张于旦狂轰滥炸般的攻击下,凤无双一直在隐忍静待反击的机会。 然而,风无缺虽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可毕竟年幼,眼见自己的姐姐被人打得只有防守的份,护姐心切的他当即急得大叫:“放开我姐姐。” 话音刚落,人已冲出。速度之快,堪比草原里追逐猎物的猎豹,电光火石。 鱼公张于旦见状,当下一个急刹车,一个飞毛腿便朝风无缺面门上扫去。 风无缺因见凤无双被打,关心则乱,冲得太急,不妨鱼公张于旦变招竟这么快,根本躲闪不及。 鱼公张于旦出腿极快,力比千斤;风无缺冲得也急。两向对撞,无形之中给鱼公张于旦的腿功加了好几倍的力道,威力也增加了数倍。 这样的力道,莫说是区区一个小孩儿的头骨,就算是铁汁铸的铁球,怕也得被踢成稀巴烂不可。 凤无双见状,心下大急,忙大声提醒:“小心。” 二楼厢房里的轩辕祁润和无声等人一直严密监控大厅里的战况,他们见状,亦是大急。轩辕祁润甚至已经默默运功召出神兵“神威烈火枪”,只待机会一来,就替风无缺除了鱼公张于旦。 而围观的闝客、倡优和丫鬟中见了,惊叫不止,有些胆小的,根本不忍看、不敢看,已然悄悄的转过了头去了。 “赤焰-旋壁蹴!”就在鱼公张于旦的飞毛腿堪堪砸中风无缺之际,却听风无缺突然一声爆喝。只见他两手张开猛得向前一推,一道飞速旋转的火焰壁垒凭空出现。 众人还来不及惊诧,鱼公张于旦已然一脚扫在那道火焰幻化的壁垒上,只听“啊”得一声惨叫,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竟是看似力破千军的鱼公张于旦给撞飞了出去,而反观风无缺,他却是除了有些气喘外,毫发无损。 第281章 风氏御火术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那是……” “火、火,是火,那小乞丐,凭空,变出、变出火来了……” “不是吧?火?怎么可能是火?不可能是火,火怎么能把旦爷弹回来?” “所、所以才、才奇怪啊,那小孩……” “妖术,一定是妖术!妖怪……那小孩儿是妖怪,妖怪……” 不明就里的闝客、倡优、丫鬟们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叫声,一个个看向风无缺的眼神,也变得惊恐和惧怕了。仿佛眼前这个脏兮兮但实际上万分可爱的小乞丐,真是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 先前那些拿下流的污言秽语取笑风无缺的闝客,见了这形势,一个个后怕的,偷偷开溜了出去。 此时的风无双也被方才的那一幕惊呆了。她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御火之术”四个字。 风氏一族以“御火之术”闻名天下。 风氏一族以其独特的血脉,可凝聚常人根本无法凝聚的火灵之力,并幻化出灭世真火,御火对敌。 幻化真火虽不分级别,却可从御火化形的形态进行区分。初级者,只能幻化出袖箭、小火球弹、手刀等“无生命”的形态;中级者,可幻化出诸如蝴蝶、地龙、老鼠等“有生命”但却较为低阶的形态,通常情况下,这些低阶形态儿的化形物杀伤力有限;高级者,则可以幻化出猛虎、猎豹、雄狮等极具杀伤力的高阶“生命形态”。而终极者,则可以幻化出蜚、鲲鹏、驺吾、蜃龙等实力堪比真仙的上古凶兽。 一旦御火之术修至“终极者”,那普天之下就鲜少再有敌手了。 而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当年便是以幻化凶兽“八荒火龙”之超强御火之术,一战成名、名动天下,从而确立其天下第一氏族的地位,与御剑山庄、幽冥宗、万毒门齐名天下四大派。而其族内的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更成为江湖人人眼红艳羡的无价之宝。 凤无双虽魂穿异世,占了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女大小姐的身体,可她却从未真正见识过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因为她所占用的这副身体,它的主人,虽然贵为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却是个连火灵之力都无法凝聚的废物。有关御火之术的一切,都是她从别人那听来的,从幽冥宗宗主幽冥王、从万毒门门主秦玉清、从神秘组织“殇”…… 卧底怡红院的“殇”成员王嫱姑娘曾说,体术再强,都抵不过灵修。方才鱼公张于旦那一记飞毛腿,力比千军,披荆斩棘可谓势如破竹儿,可却被风无缺那有形无质的“火墙”给弹开了。 如此看来,王嫱的话,果然一点不差。 等等……凤无双注意到,风无缺在用“赤焰-旋壁蹴”弹开鱼公张于旦后,微微有些气喘,心里立时一动:体术在灵术面前若当真一无是处,风无缺在御火弹开鱼公张于旦的奋力一击后,不应这般气喘吃力才是。 第356章 你干了什么 可是,双儿,我终究不是你的双儿,我不是? 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呐喊。而另一个声音则在低声的啜泣,她听见,她在一声声的呼喊着她润表哥,她在喊他,声嘶力竭。 凌乱的思绪,迥异的人格,两世的记忆,如时而快进,时而倒带的电影,在同一个电影屏幕里,不断不断的重复着。 她努力的想要找回心头的一丝清明,可她越是努力,涌入七窍里的那一股奇异的甜香,却让她的脑袋越发凌乱。 两世的经历,两个人的记忆,像是磁铁的正负两极,在凤无双的脑中不断不断的相互排斥着,凤无双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双儿,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双儿、双儿……”轩辕祁润见凤无双神色痛苦,连忙问她,可此时的凤无双,被两世的记忆纠缠着,连自己是谁都已分不清,哪里还能听得见轩辕祁润的呼唤,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要被人撕裂了一般。 疼,钻心刺骨的疼,真的好疼好疼。 轩辕祁润见不管如何呼唤,凤无双都不省人事,且看她表情,好像是越来越痛苦了,忙去检视凤无双的伤势。他一检查,这才震惊的发现,凤无双全身的肋骨,几乎尽数被打断了,五脏六腑更是因为肋骨内折而严重受伤,性命垂危,恐怕朝夕难保。 “轩辕祁棣,你个混蛋,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轩辕祁润怒火中烧,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因为暴怒而布满了道道血丝,他就像是一匹被惹怒了的狼,恶狠狠的盯着他的二皇兄,轩辕祁棣。 而此时的轩辕祁棣,已然从方才的兽|性大发中恢复回来,复又变回了他阴桀自恋同时又冷静淡定的模样。 看他负手立在血海花丛中飘然若仙的神态,竟有如九天谪仙一般出尘脱俗的气质。 见轩辕祁润因凤无双大怒至此,轩辕祁棣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轩辕祁润,这个前朝诸臣都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的无权无势的三皇子,他轩辕祁棣,又如何会将他放在心上? “轩辕祁润,这是你跟皇兄说话时该有的口气么?”轩辕祁棣不答反问,道:“你母妃死的早,不能耳提面命教你宫里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规矩,难道淑妃娘娘没教过你?” 事到如今,轩辕祁棣竟还大不敬的拿他已薨的母妃挑衅说事,本就怒火中烧的轩辕祁润怒意更甚了,厉声斥责道:“轩——辕——祁——棣,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说什么?说你那个有命生没命养的短命生母刘贤妃?还是……”轩辕祁棣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轩辕祁润怀中,被两世的记忆纠缠得痛苦不堪、昏迷不醒的凤无双,继续无视轩辕祁润的愤怒,挑衅道:“还是说你怀里这个千人骑万人踏,只要花银子就可以让她脱光衣服对你弹唱吹拉、婉转身下的卑贱倡优?” 第357章 让她伺候我 “你……”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被轩辕祁棣用这般龌龊肮脏的言语形容,轩辕祁润心中的愤怒,郁积到了极点,原本温润如玉的俊美容颜,此刻也因为暴怒而变得凶悍而狰狞。 他像是一匹被彻底激怒的狼,眼底涌起嗜血的杀意。 敢侮辱他的母妃, 敢辱骂他的女人。 不管是谁,都得死! 轩辕祁润心中,杀意已决。 见轩辕祁润愤怒得咬牙切齿、全身颤抖,却仍旧只是低着头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凤无双一动不动,轩辕祁棣只道是自己这个满朝文武百官口中温润如美玉、悠然如出世谪仙的三弟,是个敢怒不敢言的孬种、废物,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实际上,以轩辕祁润的出身,他轩辕祁棣的确无需将他放在眼里。 论出身,他轩辕祁棣是正一品的贵妃万氏所生,是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二子,是他轩辕祁润的二皇兄,身后还有江湖三大派之一幽冥宗撑腰,满朝文武百官,归附亲厚者、支持拥护他夺嫡夺储者甚众; 而他轩辕祁润呢,他的母妃虽也是正一品的贤妃,却是死后才获封的哀荣,与他母妃万贵妃生前获封且到如今还恩宠正盛如何能比?现在他虽由淑妃华氏抚养,可终究不是淑妃华氏的骨肉至亲,现如今华淑妃又有了自己的皇子,表面上看华淑妃待他仍如从前一般,可终究她扶持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四皇子轩辕祁煦,而非他轩辕祁润。 满朝的文武百官,素来只知有四皇子轩辕祁煦,而不知有他三皇子轩辕祁润,不是么? 现如今,暗中支持淑妃华氏的风氏一族已尽数被灭,只剩区区一个草包大小姐和年仅七岁的幼子风无缺。淑妃华氏一党,已然失势,他轩辕祁润还有什么可值得他忌惮的。 不过是个无用的皇子罢了!就算是太子,他轩辕祁棣也未必真将他放在心上,何况是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摆设? “哦,对了,你刚刚好像是问为兄,对这个倡优做了什么?呵……”轩辕祁棣伸手轻轻拂拭脸颊上被凤无双所伤的地方,云淡风轻道:“其实,皇兄我也没干什么,不过就是想让她尽一个‘倡优’该尽的本分罢了,毕竟,她的初|夜,是皇兄我花了纹银一万两竞拍下,要她伺候皇兄我,不算过分吧!三弟,你说呢?” 轩辕祁棣的话,字字句句都如浇在烈火上的汽油,轩辕祁润心头的火,像老君八卦炉里不灭的三昧真火,“腾”得一声,便点燃了整座火焰山。 然而,轩辕祁润越是怒不可遏,轩辕祁棣他便越是开心。 从前因他轩辕祁润是淑妃华氏的人,他轩辕祁棣从不曾与他真正交过心,平日里在他们父皇跟前晨昏定省,也不过是打个照面就互不理睬了,他原来还以为他的这位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连江山天下都不要的三皇弟,真如传闻中那般无所欲求呢。 第358章 御赐皇子妃 没想到,世上竟还有人儿,能让他轩辕祁润如此上心,如此不疯魔不成活。 哈哈,轩辕祁润啊轩辕祁润,你小子,今儿个总算栽在我手里了。 看你那副怂样,瞧着我便舒坦。 “不过呢,这话又说回来,皇兄我乃是天潢贵胄,身份金贵,岂是她一个下贱的倡优小妇能够玷污的。”轩辕祁棣睥睨了一眼昏迷不醒、梦呓不断的凤无双,从容淡然道:“且,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对皇兄我屡次大不敬,皇兄我也不过只是出手教训教训她,小惩大诫罢了。” “小惩大诫?”轩辕祁润转过头来,冲轩辕祁棣咆哮道:“全身肋骨尽断,五脏六腑严重受伤!你下这么重的手,那是要她的命啊!你居然说只是‘小惩大诫’?” “哼!她的命,要了又如何?”轩辕祁棣背着手,反问道:“区区一个倡优贱妇,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能死在皇兄我的手上,那是他的福气。” “什么倡优贱妇,她是风无双,她是江湖上名满天下的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嫡长女,是父皇御赐的四皇子妃,父皇赐婚时,前朝后宫人人皆知,你难道会不知道么?”轩辕祁润如暴怒的狂兽一般,冲轩辕祁棣厉声咆哮着。此时,若非牵念凤无双无人照顾,他早就冲上去和轩辕祁棣拼命了。 这命,是迟早要拼的;这人,他轩辕祁润也是迟早要杀的。 只是迟与早罢了。 “呵……”轩辕祁润越是发狂,轩辕祁棣心底便越痛快,他冷冷的回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轩辕祁润和凤无双,不怀好意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问道:“哦?原来三弟你,还记得这贱妇,是父皇赐婚给四弟的四皇子妃啊?皇兄我还以为,三弟你全忘了呢!” “你……”风无双身上的伤,她的痛苦,她的梦呓,她的呻吟,她的挣扎……已经让轩辕祁润心痛到快要崩溃了,而轩辕祁棣煽风点火的那些话,如火上浇油一般,彻底将他激怒,他的心,已经思考不了许多,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这样伤害他的无双表妹,谁也不能。谁敢动她一根毫毛,他就要他死。 他要轩辕祁棣死!轩辕祁棣必须死。 他满脑子都要轩辕祁棣死,哪里还顾得了说出来的话,合不合适,恰不恰当。 可轩辕祁棣不,现在的他,可冷静可淡定了,他立刻从轩辕祁润的话中,找到继续激怒他的办法。 看着平日里温文儒雅、淡定从容的谦谦君子,疯魔暴怒成这般模样,他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心思缜密、胸有城府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用风无双来离间轩辕祁润与淑妃华氏和轩辕祁煦的办法。 “三弟,你猜猜看,如果四弟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呢?”轩辕祁棣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轩辕祁润道:“最亲厚的兄长爱上自己的正妃,四弟他,一定很矛盾、很痛苦,很……” 第359章 很刺激的事 “你敢?”轩辕祁棣的话,字字句句直戳轩辕祁润的要害,被激怒到了极点的他,在濒临爆发和崩溃的他,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猛然记起临行前,他的养母华淑妃曾殷切的叮嘱他,为了煦儿,他们必须隐瞒住风无双还活着的消息。 轩辕祁煦温暖如四月的天的笑容,第一次,涌现在他的眼前。他是那样的信任他,失去无双表妹,他是那样的伤心绝望。 不,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无双表妹是他轩辕祁润的。 煦弟他、他因为江山、因为天下,他不能娶她,父皇不允许,淑妃娘娘不允许,连他、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允、许。 他必须要娶一个有身份、有权势、有地位的女子为妻,支持他夺嫡、支持他抗衡太子、二皇兄、五皇弟,支持他夺得这锦绣江山。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在冷静下来之后,轩辕祁润心头的杀意,更浓了。 暴怒之下决定除去轩辕祁棣,那是一时冲动;但是冷静下来之后,若还是想杀之而后快,那么,对他来说,这个人,一刻也留不得。 从未将轩辕祁润放在眼里的轩辕祁棣,哪里管他轩辕祁润心里想什么,现在的他,就算知道轩辕祁润心里所想是什么,恐怕也只会觉得好笑吧。 一个无权无势的废物皇子,居然妄图想要杀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轩辕祁棣,就算没有身后的权势撑腰,一身高深莫测的鬼道之术,放眼整个江湖,那也是鲜缝敌手。对付他一个半路出家拜师无极门的轩辕祁润,绰绰有余。 且,从来也都没听他轩辕祁润真从无极门诸葛先生那学到什么本事。如果,他真有什么真本事的话,无极门那个诸葛老儿,又何必派门下六个僧不僧、道不道的家伙贴身保护他? “敢?哼……三弟你倒是说说看,皇兄我有什么不敢的?”轩辕祁棣冷嗤一声,不屑道:“你轩辕祁润,既敢做出觊觎弟妹之事,皇兄我难道连说上一说的胆量没有么?就是不知道,那个从小把你当自己亲身骨肉看待的淑妃娘娘,知道你做出这等违逆三纲五常的事后,会作何感想呢?还有还有,那个从小视你为亲兄弟的,我可爱又愚蠢的四弟,他若知道你对他的未婚妻心怀不轨后,又会作何感想。呵……想想都觉得很刺激、很有趣啊。哈哈哈……皇兄我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 杀意已决,轩辕祁润的神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他低眸看着凤无双,怀中这个小小的可怜人,经历了全族被灭,沦落风尘这样的惊天巨变后,又为亲生的姑母所嫌弃,悔婚不娶,甚至不让她再出现在她的未婚夫面前。 她,已经彻底的一无所有了。 想到这,轩辕祁润便心疼不已: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他了。他轩辕祁润,天下可以不要,天下人可辜负,绝不能再辜负她了。 第360章 杀皇兄灭口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杀了!反正,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夺嫡夺储,为这江山天下,为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之间、手足之间,势必,你死我活、至死方休。帝王之家,何曾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 既然如此,那,就在今日吧! 心意已决,轩辕祁润再无他想,他小心将凤无双平放好,然后缓缓站了起来。神威烈水枪在他的召唤下,带着刺眼的银光,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轩辕祁棣抱着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轩辕祁润手中的神威烈水枪,不屑的冷笑一声,道:“怎么?三弟你抢了四弟的媳妇,还想杀了我这个二皇兄灭口不成?” “二皇兄是聪明人。”轩辕祁润面无表情的缓缓向轩辕祁棣走去,一面走,轩辕祁润一面将手上的神威烈水枪舞出一朵朵绚丽的蓝色冰花,似是在寻找舞枪的手感。 见轩辕祁润毫不掩饰他想杀人灭口的心思,轩辕祁棣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夸张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至始至终,他都是瞧不上自己这个无权无势无后台的三皇弟的,他根本不相信,就凭他轩辕祁润,还妄想对他动手。 简直,不自量力。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弟你,居然有如此胆气和魄力。只是,这修为上的事儿,可不是你有胆气、有魄力就够的。”轩辕祁棣抱着手,冷笑着道:“你真以为,就凭无极门诸葛老头半路教你几招,就胜得过二皇兄我自小修持的鬼道之术?你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对于轩辕祁棣的冷嘲热讽,轩辕祁润完全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所有言语上的便宜都是毫无意义的,要斗,就刀枪剑戟上见真章。 “我劝二皇兄切莫太轻敌了。”轩辕祁润手持神威烈水枪,在距轩辕祁棣三丈的地方停下。 天上的流云,被暗夜的风吹散了又聚、聚了又被吹再次散;皎洁明亮的满月,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儿,在风云变幻的流云里玩耍,搅得天地明明暗暗阴晴不定;漫山遍野的血色摩诃曼殊沙华,似幽冥鬼界奈何桥下的忘川河,一波一波的血浪由远及近的蔓延开去。 两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俊美男子,临风而立,身量纤长,暗夜的劲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在空中猎猎作响。若非这凝滞紧张剑拔弩张到叫人窒息的肃杀气氛,就单凭这明月、这星河、这山岗、这花海、这美男,绝对称得上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了。 就在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冷眼对峙的时候,慢了轩辕祁润一步的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五人终于乘着蒲团法器匆匆赶到。五人一落地,就瞧见了躺在摩诃曼殊沙华花丛中痛苦挣扎的凤无双。 “公子,无双小姐她怎么了?”无声见凤无双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轩辕祁润却不闻不问的手持神威烈水枪与轩辕祁棣对峙着,心下狐疑,连忙问道。 第361章 为表妹疗伤 “无触,双儿受了重伤,你速速替她疗伤。无声、无香、无味、无法,你们看顾好无触和双儿,莫让人打扰了。”轩辕祁润头也不回得冷冷吩咐无声等人,一面吩咐,他一面倒转枪头冷冽的向轩辕祁棣走去。 “是!”无触得令,立刻示意无声等人将凤无双扶好,同时,双手结印,中指交叉放于虎口上儿,右手无名指交叉压在左手无名指上,放在中指背上,两个大拇指按在两个无名指头上,食指、小指立起,手印合掌当胸。结得赫然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大手印”。 无触口诵“药师咒”,全身焕发出道道祥和的金光来,一朵五色莲花自无触胸口幻化而出,并渐渐显形变大,将昏迷不醒的凤无双轻轻托住。 随着无触不断施法诵念“药师咒”,托住凤无双的五色莲花于虚空中缓缓转动了起来,而在莲花座上的凤无双,肉身开始变得的通透,最后,她的五脏六腑、骨骼经络,甚至是血液流向都变得清晰可见了。 直到这时,无声等人才发现,凤无双身上的肋骨竟然尽数折断了。折断的肋骨内折刺进了五脏六腑,导致全身血液受阻,几乎不能流转。受伤之重,叫人咋舌。 无触眉心微皱,双手不断变换十二“药师琉璃光如来大手印”,口中的法咒也从最初的“官毗罗”咒、“伐折罗”咒、“迷企罗”咒转变成了“真达罗”咒、“招杜罗”咒和“毗羯罗”咒。 这“十二药叉咒”乃佛门无上法咒,由无触以自身灵力修为结印催动,虽无白骨生肌、枯木逢春之神效,对普通物理类的伤害却也有立竿见影的功效。 只见凤无双全身的骨骼、经络、血脉、脏腑在无触不断以佛法加持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修复,断骨愈合、血脉通畅,凤无双的脸色也相较方才红润了许多。 无声等人见状,俱是大喜。 无触见凤无双身上的伤已全部愈合,这才收法作罢,那朵托着凤无双的五色莲花也在无触收法时化成点点五色光,消失无踪。 无触一收法,整个人便一阵摇晃向一旁歪去。 就近的无法连忙将他扶住,无法见他面色发白、双目无神,知他定是耗费灵力过巨,才会这样晕眩无力,连忙关切的问道:“无触,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耗费了太多灵力罢了,打坐歇息一下便好。”无触惨白的唇动了动,苦笑道:“不过后面的事,就要有劳各位了。” “你放心,有我们在,你尽管安心打坐歇息便好。”无法忙道。 无触微微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盘腿合十运功歇息了下来。 无声、无香等人见无触的脸色渐渐好转,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就在众人稍稍安心些时,无味突然奇怪道:“不对啊,无双小姐既然伤势已愈,怎么还不醒?诶,你们看,无双小姐的脸色,好像反而越来越差了。” 第362章 花香有古怪 经无味这么一提,无声等人这才发现凤无双的脸色虽然相较方才是红润了些许,可神色却的确是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看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无香奇怪的看着凤无双,眉头突然一皱,突然用力抽了抽了鼻子,然后又用力抽了抽鼻子,面带疑惑的喃喃道:“这个香味是……” 无声等人见无香突然做这样的动作,俱是一怔。与无香同门数十载,无香的这个动作,无声、无味他们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通常情况下,无香只有在闻到奇怪的气味时,才会做出这种类似犬族嗅东西的样子来。 无声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问无香道:“怎么了?” “这甜香有问题?”无法警惕的问道。 “你是指这股好闻的甜香?”一旁的无味似乎也闻到了那股味道。 无香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不置可否似是而非的反应弄的无声、无味、无法他们一头雾水。 无声刚想追问,无香却突然双手结印,双目暴睁,大喝一声:“佛门六识——鼻识(不是鼻屎,::>_<::,开!” 无声等人见无香突然使用佛门“六根六识”之术,只道是这甜香有毒,连忙屏住呼吸。 佛门六根,乃眼、耳、鼻、舌、身、意,对应六识则为色识、声识、香识、味识、触识和法识。 无声等人专修佛门六识,能辨六尘却不起分别心,六识较之常人不知强大多少倍。无香所习“鼻识”,能分辨掺杂在空气中最微末的异味,并能准确无误的辨别出这些微末气味是否有毒有害。 无香一开鼻识,空气中那时有时无的诡异甜香便立时如暴风骤雨掀起的滔天巨浪,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无香细细分辨了半天,却吃惊的发现,凭他所习的佛门“六根六识”之术,竟然无法分辨出来这诡异的甜香里蕴含了什么成份,他只觉得在这被放大了无数倍后的诡异甜香的冲击下,他的心神竟有些难以自持,恍恍惚惚间竟有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迷离感。 他连忙停止,并警告无声等人道:“这甜香有古怪,似乎含有某种奇怪的成分,能叫人心神恍惚、神魂颠沛,大家小心了。” 一直话就不多的无法,听无香这么说,若有所思的伸出两个手指点在凤无双的眉心处,另一只手则竖在胸前,双眼微阖,轻声道:“佛门六识——意识,开!” 无声等人见无法也突然使出佛门“六根六识”之术,又是愣了愣。 无法以佛门无上妙法,分出一缕心神意念进入了凤无双的“意识界”。 在凤无双的意识界,无法惊异的发现,这里,居然同时存在两个完全迥异的“意识空间”。其中一个意识空间,有许多他熟悉的人和熟悉画面,那里,有昔日繁荣昌盛、鼎盛一时的风氏一族的风家庄,少年成名、风华绝代的风少华携妻带女立于风家庄外最高的玉女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第363章 好奇害死猫 那里,还有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皇城宫殿,宫门深深深似海,端庄华贵、年轻秀美的淑妃花想容与她同胞的妹妹花弄影立在殿门,看着扶桑花下满天星丛中追逐嬉戏玩闹的小孩儿低声说着什么……这是无法所熟知的世界,他知道,这个意识空间里的一切,都是无双小姐过往的经历以及由这些经历衍生而出的种种意念。 这些意念,往往潜藏着一个人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最不可与人说的秘密。 无法无意窥探风无双少女的秘密,是以对这个他甚为熟悉的意识空间并未产生多大的好奇,真正让他感到惊讶、感到不能理解,甚至感到害怕的是,风无双的“意识界”竟还潜藏着另一个意识空间,这个意识空间里的一切,都陌生诡谲的让他赶到骇然。 在这个意识空间里,他看到了无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画面:那里,有钢筋水泥铸就的巨大四四方方的屋子耸立云霄;那里,有生铁精钢造就的大大小小的带着滚轮的不用马车在前头拉就能在宽大的马上路呼啸而过的马车;甚至有形如道教传说中“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的法器风火轮的车轮在小路上奔腾;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穿着怪异、打扮古怪,甚至样貌奇特的形形色色的人,自顾自低头看着手上的小小的方形的小东西,冷漠的穿梭往来…… 凤无双“意识界”里,反映二十一世纪的场景的意识空间,让无法如堕阿鼻地狱、修罗道场一般,让他惊惧之余又心生动摇,情不自禁想要进这光怪陆离的意识空间,看上一看。 好奇害死猫。 人心最不能控制的,就是因为“好奇”而引发的总总冲动。 无法终究没有忍住心头的好奇,将这一缕神识飘进了凤无双意识界中,属于特工“银狐”maggie-l的意识空间。 进入这个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意识空间”,无法如一出折子戏的旁观者,在maggie-l记忆中的“现实世界”里漫无目的穿行游历。这是一个充满古怪也充满诱惑的世界,太多太多荒诞不经的事情让他觉得好奇和震惊。这种感觉,直如凡人死后游天宫、逛地府一般,让他既觉得新奇,又让他觉得迷惘。 这是真实的世界么? 若是真,为何在这一意识空间里,所见所闻,俱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 若是假,那无双小姐又是从何处,“映射”出这样的意识世界? 无法心中的疑惑越重,就情不自禁越深入到maggie-l的意识界。 现实世界中的无声等人,见无法自开“佛门意识”后就一直一动不动,仿若入定一般。他们虽修持“佛门六识”术中分属不同“识”的术,可也知道,分出一缕神识进入他人意识中,是最危险不过的,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意识所缚而不能神识归体。若是如此,施法之人便废了。 第364章 穿越的瞬间 是以,无声他们见无法半响没有反应,心头大急,开始小心翼翼的唤他,试图将他从入定中唤醒。 仍在maggie-l意识中渐渐深入的无法,虽隐隐约约听得到无声他们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此时的他,心里全是对这个未知世界的疑惑。 他想要探一探这个古怪的世界,到底是瑶池天宫,还是九幽炼狱。 他觉得,自己仿佛接近了天上人间最大的奥秘。 随着maggie-l的意识,无法穿行到了一处废墟,在一个秘洞前,他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高大男子回头冲他招了招手,然后身形一动,钻进了秘洞之中。 无法正疑惑于儿凤无双意识界里的怪人怎么会跟他打招呼时,就看到一个身穿紧身夜行衣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兵器”穿过他的身体向秘洞走去。 他很好奇,那女子为何拿着端一把既不能砍又不能刺的“糙钝”之物做兵器,于是身形一闪便跟了进去。 他看到那个女子举起那个兵器对准前面的虚空处,一动不动。 无法好奇走到女子跟前,他发现女子手中的古怪兵器,竟有一个小小的管状物,那管子的口,很小,小到只能塞得下一个小小的菩提子。 他好奇的探身过去,将眼睛贴在那个管子的口上往里看,他想看一看,那管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砰”得一声巨响,一颗形如铁莲子的东西,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射穿了他的眼睛,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仿佛,世界一下都虚无了。 他感觉身体像是失重了一般,向空中飘起。然后,他漠然的听到洞口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他低下头,却只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站在洞口大声呼喊。 空白的意识让他无力去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麻木的循着那个女子的目光往黑如永夜的洞口望去,只听到“轰”得一声巨响,刺眼的白光突然将凤无双的意识界全部笼罩,他分出来的一点神识也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终于被轰出了凤无双的意识界。 无法“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发现双眼并未受伤,这才心有余悸的意识到,方才所见,都不过是风无双意识界里的幻象罢了! 无声等人见无法终于从入定中醒来,却是喷出一口鲜血,登时大急,忙伸手将他扶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无法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后,擦去嘴角的血,才一知半解的解释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无法顿了顿,待缓过气来,这才详细解释道:“方才我听无香说,这奇怪的甜香能叫人神魂颠沛、心生魔靥,又观无双小姐伤势虽愈,神情却仍旧痛苦不堪,便怀疑是为心魔所扰。你们知道,幽冥宗最擅的‘御鬼之术’。” 第365章 废柴的心魔 “我原本担心轩辕祁棣以鬼道邪术让无双小姐生梦魇,入鬼境,遂以神识进入无双小姐的意识界一探究竟,没想到,果然让我发现,无双小姐的意识界里,除了正常的‘意识空间’外,居然还存在另一个光怪陆离,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横行的‘意识空间’。那世界着实恐怖非常,饶是我修持佛门无上妙法这么多年,也险些被摄了魂去。” “什么?还有这等事?”无声等人乍听之下,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暗忖:无双小姐意识界里的另一个“意识空间”到底是有多恐怖,才会连素来心智最为坚定的无法都险些被困其中啊。轩辕祁棣果然以鬼道左术对无双小姐下了毒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先用六字真言稳住无双小姐的心魔再说。”无声毕竟理智一些,立时提醒众人道。 无声、无香、无味三人立时以“三才阵”分坐凤无双正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同时双手合十,口诵“嗡”、“嘛”、“呢”、“呗”、“美”、“吽”,来压制凤无双的心魔。 无法则在一旁护法并时刻关注凤无双意识界的变化。 六字真言,又称六字大明陀罗尼,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和智慧的音声显现。 无声等人口颂六字大明咒,一时之间,漫天漫地俱是梵音缭绕,空灵清明的梵音似空谷而来,令人听之舒畅。 被两世的记忆撕扯的凤无双,在恍惚间听到梵音飘渺,心神竟自缓缓平静了下来,那些因妖花摩诃曼殊沙华而引起记忆纠葛,也仿佛碧海晴天里的风浪一般渐渐平息了下去。 就在无声、无香等人轮番以佛门无上妙法救治凤无双时,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已然过招数百。二人一人手持神兵,身姿卓绝,形如九天美谪仙;一人施法御鬼,阴气森森,状如九幽狠修罗。 二人斗得正酣,忽听这漫天如天花乱坠般的佛法天音,不约而同各晃一个虚招,跳出战圈。 (注:天花乱坠,出处为唐.般若译《心地观经.序品偈》:六欲诸天来供养,天华(花乱坠遍虚空。援引的是南朝云光法师讲诵《涅槃经》时,感动上天,天上落下香花的典故。而非通常意义下“不着边际”或“信口雌黄”之意。 与轩辕祁润过招之后,轩辕祁棣才意识到,他或许的确是小瞧了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三弟。 轩辕祁润的修为,比他想象得要高出许多,自己费劲了平生所学,又有“百鬼夜行图”中猛鬼阴摩罗相助,居然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且,心思缜密的他,还隐隐感觉到,轩辕祁润的实力不止如此。 他虽然不知道轩辕祁润为何不发挥全部的实力速战速决,可他绝对相信,他轩辕祁润绝不是对他这个二皇兄顾念什么手足之情才故意手下留情,他一定是有另外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366章 夺嫡?可笑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这个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皇三弟轩辕祁润,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温和无伤、无欲无求。 若他是猛虎豺狼,却一直以绵羊麋鹿的姿态示人,他所图谋的,势必绝非小事。 难道,他也有参与夺嫡的心思? 轩辕祁棣被自己这个猜想滑稽到了,他轩辕祁润,就算有再高深的修为,无权无势,前朝没有拥护他的大臣,江湖没有支持他的势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凭他一人之力,还想与自己身后的整个幽冥宗,或太子身后的御剑山庄,抑或是五皇弟身后的万毒门为敌不成? 夺嫡,凭他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此人还是留不得。 他是四弟一派,修为如此高深,日后必成大患,今日机会难得,必须杀之以永绝后患。 既然要斩草除根,就决不能怀有半分的侥幸,为求万无一失,还是把他的舅父,幽冥宗的宗主幽冥王给叫来才最为妥当。 心念至此,他便收起鬼道之术,弯腰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血色摩诃曼殊沙华,置于鼻尖,佯装沉醉于摩诃曼殊沙华妖娆鲜艳的红的模样,冲轩辕祁润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呵……摩诃曼殊沙华,号称地府引魂花,世人都爱叫它们彼岸花。彼岸花的香味能让人忆起前世的记忆,产生梦魇魔障,心智稍弱者,极容易就会为两世的记忆所困,分不清前世与今生。三弟,看你这位无双表妹的神情这么痛苦,想必,上一世,她活得很辛苦呢!” 轩辕祁棣一面言笑晏晏,一面背着手暗暗运劲,将埋于腐泥下的人骨骷髅吸至半空。 那人骨骷髅在轩辕祁棣的御使下,在他的身后一起一伏有节奏的震动着,仿佛人的心脏一般,有律动的轻轻跳跃着。白色的骷髅变成了鲜艳欲滴的血红色,血红色的光芒明明灭灭的闪动着,仿佛maggie-l所在的二十一世纪的警报器在鸣警一般。 见轩辕祁棣突然停手,轩辕祁润虽颇感意外,却并未立刻有所行动,而是飞快的回眸看了一眼凤无双。 虽然此时凤无双的痛苦神色因无声、无香等人念动的佛门六字真言而有所缓解,可她紧蹙的眉头仍旧让轩辕祁润心头一痛。他知道,佛门六字真言,奥妙无穷,蕴藏了天地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若非凤无双的梦魇魔障实在太过强大,无声等人是绝对不会轻易使用这极耗修为的“六字大明咒”的。 一想到凤无双今日所受种种苦,都因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同胞二皇兄而起,轩辕祁润便恨不能立刻冲杀上去,取了他二皇兄的性命。 可是现在他还不能。 至少,在无声、无香等人成功救治凤无双之前,他必须留轩辕祁棣一条性命,以防凤无双所中“魔障之毒”只有他轩辕祁棣能解,若是如此,杀了轩辕祁棣反倒误事。 第367章 护一世周全 除此之外,轩辕祁润其实还有另外一层顾虑,这千尸岭鬼冢乃幽冥宗三大圣地之一,千尸岭外,守卫森严,单单普通的幽冥宗弟子就有不下二十余人,其中更不乏修为艰深者,这还是他一路追踪轩辕祁棣时一眼就瞥见的,若再细算上隐藏在暗处的守卫,怕是还有更多。 如此之多的幽冥宗弟子,他若不能一招毙其性命,让轩辕祁棣把这些幽冥宗弟子招惹进来,莫说再取轩辕祁棣性命,恐怕他们想要安全撤离幽冥宗都是难事。 是以,轩辕祁润从一开始就未尽全力,以让轩辕祁棣心存还能以一己之力获胜的侥幸心理,同时在暗中布下水灵秘术“镜花水月”,以期一招就取了轩辕祁棣的性命,不给他以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个静待凤无双醒转,一个暗等救兵赶来。轩辕祁润、轩辕祁棣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拖延战术。 轩辕祁润隐忍的心疼根本没能逃得过轩辕祁棣那一双如鹰般敏锐的眼睛,他故意笑了笑,一副知弟莫若兄的样子,道:“竟要如此兴师动众,动用佛门六字大明咒来压制心中的梦靥魔障,也难怪三皇弟你会心疼了,哈哈哈……” 轩辕祁润剑眉一挑,紧了紧手中的神威烈水枪,冷冷道:“她前世所受种种苦,是我轩辕祁润不在,无法护她周全、保她安宁。这一世,我轩辕祁润既在她身边,就绝不会再让她承受任何的痛苦。所有伤她之人,都得死。” 面对轩辕祁润毫不掩饰的杀意,轩辕祁棣仿似浑不在意一般,勾唇笑了笑,鼓掌道:“好、好、好,三弟如此重情重义,当真叫皇兄我佩服。只是……” 轩辕祁棣话锋突然一转,突然冷冷道:“只是,她这一世的痛苦,恐怕,恰恰就来自于你和四弟二人的这份深情吧。” 轩辕祁棣的话,像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分毫不差的刺在轩辕祁润心中最为难、最柔软的要害部位,他的神色有有一瞬的怔忡。不过,这样的怔忡,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罢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眼底涌起的,如九尺寒潭一般的冷意。 “四弟他不会知道。”轩辕祁润顿了顿,看向轩辕祁棣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一般:“他只会知道,他的未婚妻,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风无双,已随她的父母族人一起,死于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戮当中。四弟的仇恨,会有二皇兄你一份。而世间,再无风氏无双,再无四皇子妃,有的,只有怡红院的倡优,【凤】——无双。” 轩辕祁润刻意加重了那个“凤”字。 轩辕祁棣微微一怔,旋即失声笑道:“呵……三弟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三弟你红口白舌的还真是会混淆视听自欺欺人啊。只怕啊,到头来,这些所谓的‘世间再无风氏一族嫡长女风无双,而只有倡优馆小妇凤无双’的想法,都是三弟你一个人一厢情愿罢了……” 第368章 明年的今日 “四弟他可是一根筋的,你这么自欺欺人这么想,他不见得他就会跟你一样这么想。” “我说了,四弟,他不会知道。”轩辕祁润面无表情的冷冷重复道。 “呵……看样子,三弟你今天,是非要杀为兄灭口不可了?”轩辕祁棣看似不屑的看了轩辕祁润一眼,背在身后的手猛得一运劲,漂浮在他身后的血色人骨骷髅立刻剧烈的震颤了起来,血红色的光芒也越发刺眼急促。 “既然知道,那二皇兄你,就做好觉悟的准备吧!每年今日,我会为二皇兄你,上三柱清香的。”轩辕祁润缓缓转过头枪头,神威烈水枪温润的水蓝色光芒变得冰冷异常。 “哼,三弟,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点吧!你真以为凭你这点微末修为,就能胜得过皇兄我?你也太天真了。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幽冥宗真正的御鬼之术吧!”轩辕祁棣凌空飞起,手中射出四道黄符,暴喝一声:“九幽阴兵,为我所用!鬼符,魑召” 黄符上的红色朱砂在轩辕祁棣的催动下,发出刺眼的红光,仿佛火山爆发前裂变的火山口一般。 四道鬼符“嗞”、“嗞”的爆射出炽白的闪电来,风雷之声突然大起,漫天的黑云如海上巨浪翻涌而来,飞沙走石之间,明月星辰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只听“轰”、“轰”、“轰”、“轰”四声巨响,四个脚踏黑云、面目狰狞的恶鬼应声而出,将轩辕祁润团团围住。 这鬼符“魑召”,轩辕祁润曾在怡红院里见过,知它们乃是鬼道术者以无上鬼道之术炼化而成的幽冥之物。鬼符一旦炼成,便有其自身的恐怖实力存在,并不会因召唤者的修为高低而出现魑召实力强弱不等的情况,相当于是多了四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轩辕祁润见轩辕祁棣竟召出“魑召”,微微一怔,旋即扬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轩辕祁棣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他见到那四只“魑召”弗一出现,就双手捂头,痛苦的“嗷”、“嗷”乱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那就是无声、无香等人的“六字大明咒”。 六字大明咒得漫天三千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妖、鬼、魔、怪天生的克星。这四只“魑召”就算当初炼化之时,所施用的鬼道之术再高深,终究脱离不了“鬼魅”之道。 世间鬼魅,又如何经得住佛门六字大明咒的镇压,更何况还是无声、无香、无味三个修为高深的灵修者以灵术加持过的六字大明咒。 “没用的东西!”轩辕祁棣见四只“魑召”在空中痛苦的“嗷嗷”乱叫,恼羞之下,双手捏诀,召唤出了一条造型古拙的藤鞭。 这藤鞭,呈玄黑色,长约三尺五寸六分,有三七二十一节,每一节上均有四道鬼符,共有八十四道符印,而每一道鬼符之下,都雕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鬼王头像,在藤鞭把手处,镌有“拷鬼鞭”三字。 第369章 恶战千尸岭 轩辕祁棣一召唤出拷鬼鞭便狠狠的抽打在了四只“魑召”身上,八十四道鬼符在抽打“魑召”时,黑芒立现。 四只“魑召”似极其忌惮这拷鬼鞭,被拷鬼鞭一鞭笞,立刻暴怒的“嗷”叫一声,从四面八方向轩辕祁润扑去。巨大的爪子上,长而弯的指甲如吹毛断发的精钢利刃,闪着刺眼的白光,向轩辕祁润脖颈、胸口、腰腹和膝关节砍去。 轩辕祁润冷嗤一声,单手捏诀,暴喝道:“水灵,水壁障。” 空气中的气态“水元素”在轩辕祁润水灵之力的催动下,散发出神秘的淡蓝色微光,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凝结成了四道坚如磐石、硬如精钢的寒冰壁障,将轩辕祁润团团护住。 “魑召”利爪所化的白芒,如云层中闪过的九天玄雷,猛烈的劈在寒冰壁障上,只听“咔”、“咔咔”几声,看似完好无损的寒冰壁障上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不过瞬间的功夫,寒冰壁障上便出现了成千上万条深浅不一的裂纹。 这些裂纹纵横交错相互交错相连,最后“轰”得一声巨响,耸入云霄的四面寒冰壁障应声崩塌,破碎的冰渣失去水灵之力的护持,立刻蒸发成了袅袅的气态。 白色的水蒸气如一朵巨大的白色蘑菇云,瞬间爆炸开来,转瞬之间便将方圆十里的地方全部笼罩住。天地之间仿佛起了浓浓的雾气一般,模糊了视线,叫人伸手难见十指。 见轩辕祁润幻化出来的水壁障如此不堪一击,轩辕祁棣小心谨慎的神色不禁缓和了下来,阴森的脸上情不自禁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而与此同时,四只“魑召”已一头扎进水汽之中,朝正中间的轩辕祁润攻去。 这四只“魑召”乃是幽冥宗宗主幽冥王以无上的鬼道之术炼化而成,修为之高、实力之强,几乎可入无极门诸葛先生所排《江湖高手榜》前一百之列,这样强悍的四只“魑召”联手攻击,莫说《江湖高手榜》上连名都排不上的轩辕祁润,就算是榜单上前五十的江湖成名高手,恐怕也难以应付。 轩辕祁棣对这四只“魑召”的实力信心十足,先前对轩辕祁润的忌惮此时也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轩辕祁棣静等轩辕祁润被四只“魑召”暴虐之时,弥漫了方圆十里的浓浓水汽之中,忽然听到轩辕祁润冷冽的暴喝声:“水灵,水刺术。” 漫天氤氲的水汽,突然凝结成了一根根锋利至极的冰锥,齐齐向四面八方爆射而出。 “不好!”轩辕祁棣暗骂一声,身形一闪,立刻化成一道虚影险险的避开漫天如雨的冰锥水刺。 那四只“魑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身处水汽之中,当轩辕祁润以水灵之力将气态的水元素凝结成固态的坚冰时,它们身处包围圈中,根本避无可避,立时被这漫天的冰锥水刺射成了马蜂窝。 第370章 你别太嚣张 等轩辕祁棣避开轩辕祁润的“水刺术”再次出现时,就只听到“噗”、“噗”四声,四只凶残无比的“魑召”痛苦的仰天长啸,先后被打回了鬼符原形。恢复回符印形态的鬼符“魑召”,从符印中心处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转眼便化成了灰烬,消失于无形。 “可恶!”轩辕祁棣见心爱的鬼符“魑召”被先后灭了八只,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对轩辕祁润的杀意则愈发不可遏制了,若非交手以来,轩辕祁润一直处处压制他,让他有所忌惮,以他傲慢自大的性子,他早就自己冲杀上来了。 轩辕祁棣正怒不可遏时,忽见被冰锥水刺误伤的血色摩诃曼殊沙华正汩汩的淌着血色的液体,眼珠一动,立刻计上心来。 “看样子,今夜你我兄弟二人,正面一战是在所难免了!”轩辕祁棣一改方才的小心和谨慎,抱着手,长身玉立,一副好整以暇、浑不在意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他对面,手持银枪、剑眉倒竖的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用眼角余光瞥了凤无双一眼,见凤无双在无声、无香、无味等人用佛门无上法——“六字大明咒”的加持之下,面色已有好转,且隐隐有苏醒的迹象,心中立时没了顾忌:既然无双表妹能醒,那么轩辕祁棣你,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轩辕祁润缓缓转过神威烈水枪的枪头,血色的摩诃曼殊沙华投影在银亮的枪头上,映出鲜艳欲滴的红:“废话所说,轩辕祁棣,亮出你的兵器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没有一点痛苦的。” 轩辕祁棣见自己这个人前温和无伤如绵羊一般的三弟竟如此猖狂傲慢,这样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的恼怒顿如蓄积已久的火山一般喷薄而出。 “轩辕祁润,你不要太嚣张了,你真以为为兄怕了你不成。既然你一心求死,为兄我就在黄泉路上送你一程!”轩辕祁棣暴喝一声,阴桀的眼中登时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 只见他双手捏诀变换口诵晦涩鬼咒,天地之间登时风云突变,四面八方突然阴风大作,呜咽之声仿如鬼哭狼嚎一般。 “受死吧!”轩辕祁棣爆喝一声,全身裹挟着阵阵黑云向轩辕祁润扑去。 轩辕祁润面色一冷,倒拖着神威烈水枪向轩辕祁棣冲去。 神威烈水枪枪头所过之处,红色的摩诃曼殊沙华成片成片的折断,断口处,艳红如血的黏腻汁液如鲜血汩汩流出。一滴滴血色的汁液滴落在花丛下的累累白骨上。 在血色汁液的浸润下,惨白的人和兽的骨头上发出一阵阵淡淡的红光,淤泥里的地龙、蛆虫、蝎子等腐生虫类,仿佛受到了召唤了一般,纷纷向那些闪着血光的白骨爬去。那些虫类在附到白骨上后,虫身竟自己爆了开来,血肉附在白骨之上,竟渐渐粘附在了白骨上,仿佛白骨生肌一般,变得有血有肉了。 第371章 羊皮下的狼 这诡异且极其缓慢微妙的一幕,不论是正与轩辕祁棣酣战中的轩辕祁润,还是全心全意帮凤无双压制心魔的无声、无香等人都没有注意到。 暴怒之下猝然出手的轩辕祁棣与轩辕祁润对战数个回合,顿觉吃力。 这一次,轩辕祁润明显是下了死手,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他的命门要害,若非他自小修持鬼道之术,所习“幽冥鬼步”已臻化境,他哪里能躲得过轩辕祁润的神威烈水枪,早死上千百回了。 轩辕祁棣越战心里越怯,轩辕祁润却是越战越勇。 如今已没了凤无双的后顾之忧,他急于在幽冥宗的圣地千尸岭杀轩辕祁棣灭口,若是迟一步,让轩辕祁棣把幽冥宗的人引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里,轩辕祁润错估了一点,那就是按照幽冥宗的规矩,没有宗主的命令,哪怕发生再大的变故,幽冥宗弟子都是不能擅自闯进圣地的。 轩辕祁棣见轩辕祁润越战越狠,自己却是险象环生,心里暗暗叫苦: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十个回合,他就要命丧轩辕祁润这披着羊皮的狼的手下了。 舅父怎么还没来? 轩辕祁棣忙掐指去算时间,自他以幽冥宗内独有的联络方式联系幽冥宗总舵的幽冥王至今,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了,按理,舅父也该到了,怎么…… 轩辕祁棣的修为本就不如轩辕祁润,此时心里又思虑过多,一个恍惚,就被轩辕祁润枪挑了头上的玉冠。 轩辕王朝的王公贵族们最重视头上的玉冠,素来就有“头可断,头上玉冠不可落”的规矩。如今轩辕祁润竟一枪挑下了轩辕祁棣头上象征权势和地位的玉冠,于轩辕祁棣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轩辕祁润,你欺人太甚。为兄今日必要你血溅当场!”轩辕祁棣恼羞成怒,爆喝一声,手中指甲突然暴涨开来,如鹰爪一般向轩辕祁润抓去。 轩辕祁棣身边助战的猛鬼阴摩罗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暴怒,嘶鸣一声,鼓翅如风,向轩辕祁润扑去。 此时的轩辕祁棣,满头披散的长发在阴风中飞舞,利爪如鹰,面目狰狞直如地狱逃窜而出的恶鬼修罗一般,加上猛鬼阴摩罗丑陋恶心的面目,看上去甚是恐怖惊悚。 轩辕祁润正严阵以待,却忽听身后一声尖叫:“润表哥?啊!有鬼……” 是无双表妹的声音! 风无双叫声惨烈,轩辕祁润关心则乱,竟不顾轩辕祁棣和猛鬼阴摩罗同时攻来,忙回头去看,只见被无声、无香、无味三人团团围住的凤无双竟不知在什么时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凤无双手指着如炼狱恶鬼一般的轩辕祁棣和猛鬼阴摩罗,美目暴睁,面露惊恐,尖叫一声后,就两眼一翻,复又昏死了过去。 “双儿……”轩辕祁润见凤无双竟被轩辕祁棣的模样给吓昏过去了,心里登时一紧,他刚欲回身,就听正为无香等人护法的无法大声提醒道:“公子,小心。” 第372章 红颜多祸水 经无法这么一提醒,轩辕祁润这才醒觉身后还有个暴走的轩辕祁棣和猛鬼阴摩罗,可等他反应过来时,轩辕祁棣那一双利爪已然刺穿他的肩膀,紧紧将他锁住。 轩辕祁润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口中更是“噗”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鲜血溅在轩辕祁棣的脸上,将他本就狰狞恐怖的面容的渲染得越发丑陋凶煞了。 轩辕祁棣见重伤了轩辕祁润,如恶魔般狠厉狰狞的面容现出瘆人得意的笑来:“自古红颜多祸水,果然如此啊,嘎嘎嘎……轩辕祁润,风无双这贱人,果然就是你的软肋,哈哈哈……去死吧!” 眼见轩辕祁润为轩辕祁棣所伤,无法大急,挣扎着便要起身相助。无声连忙拦住:“无法,你做什么?还不回来?” “可是公子他……” “你没看出来么?对公子来说,看顾好无双小姐才是最要紧的事。若没有无法你的神识时刻监控,我们如何压制得了无双小姐的梦靥魔障?”无声严肃道:“只有先把无双小姐的心魔压制下去了,我们才能腾出手来相助公子,否则,以公子的脾气,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无法知道无声所言极是,是以即便他再担心轩辕祁润,也只得一咬牙暂时不理,回身再分出一缕神识去监控凤无双心魔的情况。 “无双小姐怎么突然醒了?”一旁的无香奇怪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眼见公子有难,所以才突然清醒过来的吧!”无声也有点没有把握得说道。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无双小姐怎么会被二殿下的样子吓昏过去呢?”无味奇怪道:“在怡红院,比二殿下现在的样子恐怖不知道多少倍的鬼符‘魑召’,无双小姐都没有被吓倒,都还能镇定自若的自保,怎么就被二殿下刚刚暴走的模样给吓到了呢?” “这个……”经无味这样一提醒,无声也意识到了事情蹊跷之处,喃喃着道:“这……这个我也不知道。” 而就在无声、无味等人讨论的过程中,已分出一部分神识进入凤无双意识界的无法,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他看到,风无双的意识界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人,不是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而是真真切切的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他认得,就是他所熟知的风氏一族的大小姐,他们公子轩辕祁润的表妹,风无双; 另一个,却是他完全陌生的人,她长发未结髻,就那么直直垂落,发上没一丁半点的装饰;她穿着简单奇怪的服饰,画着他从未见过的古怪妆容,面瘫似得脸上有着与风无双完全不同的冷冽神情,淡定、肃杀、冷漠、无情。 “你、你是谁?”无法几乎脱口而出道。 那个陌生的女人没有理会无法的质问,而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站在她对面,因为惊恐过度而颤抖战栗不止的风无双,冷嗤道:“废物!” 第373章 给我滚出去 一句“废物”像是触动了风无双的心肠,她惊恐又内疚的抬起头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一双美目含着点点泪光,朱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欲语还休的可怜模样,着实叫人望而生怜。 无法转眼看向风无双,神色一惊,这才是他记忆中风氏一族草包大小姐楚楚可怜的气韵啊。 那个陌生的女人似乎及其不屑凤无双这份楚楚可怜的样子,冷淡的转过头来,看着无法,同样美丽的眼睛里爆射出震怒的光来,厉声道:“谁允许你进入我的意识,窥视我的想法的?给我滚出去!” 说话间,那个陌生的女人已然飞起一脚,正中无法的小腹。 无法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那个陌生的女人一脚踹出了凤无双的意识界。 而几乎就在无法的神识脱离凤无双“意识界”的瞬间,凤无双便猛然睁开了眼睛。 正全心全力以佛门六字大明咒镇压凤无双的梦魇魔障的无声、无香等人见凤无双毫无征兆的醒来,一惊之下,生怕她看到轩辕祁棣和猛鬼阴摩罗现在的模样后再度被吓昏过去,忙去捂凤无双的眼睛。 “无双小姐,别看!” “我没事!”凤无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无法,旋即若无其事的别开眼去,看向远处被轩辕祁棣所伤的轩辕祁润,漠然道:“你们别愣在这儿,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无声等人见凤无双两次醒来前后判若两人,都是一惊,一时谁也没有真的听她的话上前去助轩辕祁润。 凤无双见无声等人傻愣着不动,当即厉声道:“你们还傻杵在这儿干什么?这里是幽冥宗总舵,外面到处都是幽冥宗的弟子,若不速战速决杀了轩辕祁棣,耽搁时间一长,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还不快去。” 凤无双毕竟是特工出生,审时度势的眼光比谁都老辣,一语便惊醒了无声、无香等人,加之她疾言厉色时,气场之强,几乎让无声、无香、无味三人在听到她的命令的同时,就飞身向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掠去。 凤无双见无触、无法二人留在原地未动,也不去理会,只是自顾自望向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 此时的轩辕祁棣见无声、无香、无味飞身来救轩辕祁润,冷笑一声,念动鬼咒,只见无声、无香、无味等人的脚下,成片的摩诃曼殊沙华花丛中,突然诡异的伸出无数赤红色的藤蔓来。万千赤红色的藤蔓飞快扬起,如绳索蟒蛇一般缠住无声、无香、无味的手脚。 无声、无香等人一心系念轩辕祁润的安危,并未在意脚下,登时就被这些张牙舞爪的藤蔓捆缚得结结实实。 留在原地的凤无双见状,暗骂一声“废物”,便手持狼牙刃冲了上去。只留下无法还傻傻的留在原地,目视着凤无双。 那边厢,见无声、无香、无味三人已被他控制住,轩辕祁润又为他所伤,剩下的无触、无法和凤无双又无战力…… 第374章 皇族的秘术 轩辕祁棣登时自信心爆棚,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嚣张大笑,对轩辕祁润道:“三弟,原话奉还,明年的今日,二皇兄我,会为你上一柱清香的,你就安心受死吧……” 轩辕祁棣正欲痛下杀手,顺势卸了轩辕祁润的胳膊,让他立时变废人,却见轩辕祁润突然扬唇冷笑一声,捏诀道:“水灵-水缚术。” 只见溅落在轩辕祁棣胳膊上、脸上的鲜血,突然像是活的一般,竟一滴滴连成了串,并迅速凝结在了一起,最后竟如藤蔓触手一般,自轩辕祁棣抓着轩辕祁润肩膀的手开始,顺势而下,迅速将轩辕祁棣捆缚了起来。 此时的轩辕祁棣,莫说想顺势扯断轩辕祁润的胳膊,他就连动也不是不能的了。 那如绳索一般的血色触手捆绑着轩辕祁棣的利爪,将它一点一点从轩辕祁润的肩膀上移开。轩辕祁棣极不甘心的奋力抵抗,可那血色触手上的力道,却是大的出奇,竟任凭他御起全身的鬼道之术也无法与之抗衡。 轩辕祁润的水灵之力,竟已炼至如此境界,自己在他面前竟无丝毫抵抗之力,太可怕了,这样的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轩辕祁棣惊骇之余,心里杀意更浓。 挣脱轩辕祁棣的利爪后,轩辕祁润“噗”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看着肩上几欲露出白骨的伤口,轩辕祁润面色不改,单手捏诀,爆喝一声:“木灵-木愈术”。 在轩辕祁润木灵之术的催动下,散落在千尸岭各处的“木元素”,散发着如星星点点如萤火之光一般的绿色光芒,飞快得向轩辕祁润肩上窟窿大的伤口处凝聚,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窟窿大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了起来。 “水灵?木灵?你、你竟修成了我们轩辕皇族的‘五行御灵之术’,怎、怎么可能?”轩辕祁棣见轩辕祁润可同时御使“水灵”和“木灵”两种灵术,登时大惊。 关于五行御灵之术,轩辕祁棣也是年幼之时无意中听他的舅父,幽冥宗宗主幽冥王闲暇之时提起才意外得知的。 据传,这“五行御灵之术”乃是他们轩辕皇族的始祖,后世人称“人文始祖”的帝鸿氏所创。 当年,帝鸿氏初登帝王位,曾率军九战东方九黎一族,却都未能得胜。后帝鸿氏访道崆峒山,得仙人广成子指点,得赠《自然经》一卷。帝鸿氏于这一卷《自然经》中了悟大道,创“五行御灵之术”。最后,帝鸿氏与九黎族君主蚩尤决战逐鹿,以“五行御灵之术”大败蚩尤,统一了中原华夏。 关于帝鸿氏创“五行御灵之术”的传闻,轩辕祁棣并未当真,因为他曾在宗庙之中偷窥过记载所谓“五行御灵之术”心法的碑帖,上面根本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并未将此事真的放在心上,权当是传说故事过耳便忘了。 第375章 天下是他的 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舅父幽冥王,甚至整个天下,都无人将这一传闻放在心上。 若此传闻当真,世间真有某种御灵之术能同时御使“金”、“木”、“水”、“火”、“土”五种自然元素,那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还算什么?谁还会不惜灭其全族人去抢什么《六丁神火诀》秘技和火灵珠? 可是现如今,他眼中这个没有野心、没有权谋、没有权势的三弟,居然学会了他们轩辕皇族传说中的御灵之术,他的心中,立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来。 这样的恐惧,他清楚的知道,不仅仅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更来自于与“五行御灵之术”息息相关的另一个传说。 御五灵者御天下! 御天下?难道,这天下是他轩辕祁润的? 这边厢,轩辕祁棣因轩辕祁润的“水灵”、“木灵”之术联想到了流传于他们轩辕皇族间的传闻,那边厢,轩辕祁润已用“木灵-木愈术”彻底愈合了伤口。 不过,使用“木灵-木愈术”快速愈合伤口极耗灵力,轩辕祁润虽然愈合了伤口,面容却因为耗费过多的灵力而变得异常惨白。他喘着粗气冷漠的看着神情变幻不定的轩辕祁棣,冰冷肃杀的眼神,叫人望而生惧。 轩辕祁棣看着轩辕祁润,第一次,他从这个平日里温润无伤的三弟眼中,看到了只有身为皇者才有的睥睨天下、视世间万物如蝼蚁一般的无情和冷漠。他的心,突然“咚”得一声,仿佛坠入无底的洞中一般。 “二哥既然知道我们轩辕皇族的‘五行御灵之术’,那让二哥死在五行御灵之术上,不算亏待了二哥吧!”说着,轩辕祁润缓缓举起神威烈水枪,冰蓝色的枪头上,突然爆发出一团刺眼的光球来。 五行五色,金为白、木为青、水为蓝、火为红、土为黄,五种颜色相互交缠免,在刺眼的光球上相生相克、循环不息。光球外,更时有风雷之声“哧哧”作响。 在绝望边缘的轩辕祁棣见状,被“水缚术”缠缚不能行动的他,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并念起晦涩难懂的鬼咒来。 轩辕祁润见轩辕祁棣临死之前还在徒劳挣扎,冷笑一声,将蕴含了五行之力的白色光球朝轩辕祁棣砸了过去。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轩辕祁棣念完了鬼咒,暴喝一声:“鬼道召唤术,地狱罗生门!” 只听“轰隆隆”得巨响连绵不绝的从地底传来,两扇巨大的地狱之门从地底冒出,堪堪在白色光球砸中轩辕祁棣前横挡在了轩辕祁棣身前。 白光与地狱罗生门相撞的瞬间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振聋发聩、惊天动地。 余波震得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各向身后倒飞了出去,就连远在百米之外的凤无双、无声等人也受到波及,被震出去老远。 “这是什么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好、好像是千尸岭,是千尸岭方向。” 第376章 皇子施诡计 “你们快看,是、是……是‘地狱罗生门’。” “千尸岭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有人召唤出‘地狱罗生门’,快过去看看。” “对,去看看、去看看。” 被爆炸声惊动的幽冥宗弟子,纷纷御使各自的鬼道法器,向幽冥宗圣地千尸岭飞去。一时之间,只见满天满地皆是鬼雾愁云,遮天蔽日。如九幽炼狱里鬼哭狼嚎一般的呜咽哀嚎之声大作,仿佛无数来自无间地狱的恶鬼从地府逃出,在月下人间肆虐乱舞一般。 轩辕祁润没有想到轩辕祁棣到最后还留有这么一招保命的招式,使得他不仅没能一招毙其性命,还把整个幽冥谷的人都给惊动了,暗道一声“失策”,便招呼无声、无香等人快撤。 可待他回头时,他才猛然发现,无声、无香、无味三人正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赤红色藤蔓牢牢的捆缚着,而已经清醒过来的凤无双,手里拿着一把古怪的兵刃却不去砍伐哪些藤蔓,而是一面闪避一面徒手去捆扎那些藤蔓,试图救出无声、无香等人。 “可恶!”轩辕祁润见状,正要飞身上前相助凤无双,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下,血色的摩诃曼殊沙华也诡异的伸出无数赤色的藤蔓来。万千赤色藤蔓飞快扬起,直缠向他的手脚。 轩辕祁润哪里会将这些藤蔓放在眼里,随手一扬,便有一道白光闪过,向他缠来的藤蔓立刻被白光尽数斩落。 轩辕祁润只一味担心着凤无双的安危,却并未发现那些被他斩断的藤蔓的断口处,有艳红黏腻的汁液汩汩的流出,这些滴落的红色汁液迅速被泥中的白骨吞噬。泛着红光的白骨以虫族的血肉不断的生肌重铸,渐渐显现出了它们生前的形态。 而这一切的一切,轩辕祁润都没有察觉。 此时的他,看着四面八方飞来的越来越近的鬼雾愁云,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尽快离开。 方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已经引起幽冥宗上下的注意,若不赶紧离开,等到幽冥宗的弟子赶来,他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机会了。 思忖间,轩辕祁润又手起枪落,将一大丛缠上来的藤蔓斩落。 自爆炸后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轩辕祁棣见轩辕祁润不断用神威烈水枪将藤蔓斩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鬼笑来: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噗……”轩辕祁棣不过才扯了扯嘴角,便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方才,他赌上毕生的修为,以自身精血为媒,召唤出了他们鬼道秘术中,有“最高防御”之称的“地狱罗生门”来硬抗轩辕祁润的致命一击。虽然地狱罗生门挡下了轩辕祁润致命一击十有七八的杀伤力,余下的二三分攻击力仍旧将他重创。没有想到,才两三层的攻击力就有这样大的杀伤性,若没有地狱罗生门的防御,方才恐怕…… 轩辕祁棣想想都觉得的后怕。 第377章 我来掩护你 现在的轩辕祁棣根本不敢正面迎战轩辕祁润,只敢躲在安全处,以漫山遍野的摩诃曼殊沙华为引,暗暗发动千尸岭上的“血尸大阵”。虽然发动“血尸大阵”未必就能杀得了轩辕祁润他们,可是将拖延一段时间,不让他们立刻离开千尸岭,这样的能耐还是有的。 只要拖延时间,等他的舅父幽冥王赶到,他不怕杀不了轩辕祁润。 这边厢,轩辕祁棣正暗中发动千尸岭上的“血尸大阵”,那边厢,轩辕祁棣在一次次斩断缠上来的万千藤蔓后,终于发现到这些藤蔓的蹊跷古怪之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凤无双放着手中的匕首不用,却要徒手去对付这些藤蔓了。 原来,这些藤蔓竟是砍之不尽、灭之不完的。 那些被他拦腰斩断的赤红色藤蔓,会在第一时间又立刻长出新的来,并且越长越多、越长越密,不顾转瞬的功夫,这千尸岭上就密密麻麻全是张牙舞爪的赤红色藤蔓了。 轩辕祁润连忙飞身而起,御枪在天。 危急关头,轩辕祁润匆匆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凤无双,此时的凤无双已经像捆稻草一样把扑缠上来的赤红色藤蔓捆成了一束一束,那些被紧紧捆扎住的赤红色藤蔓就像是被人勒住了七寸要害处的蟒蛇,疯狂的拍打挣扎着。 凤无双冷眸睨了那些不断扑上来的赤红色藤蔓一眼,足下一用力,便飞身向无声、无香等人掠去。 此时的无声、无香、无味三人,不仅手足俱被藤蔓所缚,就连脖颈都被这些藤蔓左三圈右三圈的紧紧勒了好几圈,看他们的样子,仿佛已经快要窒息了。 凤无双避开那些缠绕上来的藤蔓,将手中的狼牙刃旋转成一道黑亮的寒光,向那些勒住无声手足脖颈的藤蔓的根部射去。 狼牙刃所过之处,藤蔓尽皆被拦腰斩断。 无声一挣开藤蔓的捆缚,便立刻落地与凤无双背靠背对付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藤蔓。 “谢谢!”无声学着凤无双的样子,徒手将涌上来的第一波藤蔓死死捆住,回眸冲凤无双道。 凤无双并未搭话,而是斜眼看了轩辕祁润一眼,道:“轩辕祁棣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他身上,我们尽快救下他们几个,否则,一旦轩辕祁棣注意到我们,这些没完没了的藤蔓,就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 无声虽惊诧于凤无双此时的冷静和惊人的审时度势的能力,此时却也不及多想,当下便应道:“那就有劳无双小姐帮在下挡一挡了这些讨厌的藤蔓了!” “我掩护你!”凤无双应了一声,扬起莲藕般的胳膊,将一大波缠上来的赤红色藤蔓夹在腋下,并迅速的抽出其中一根藤蔓,将这一大波不安分的藤蔓死死的捆扎勒紧。 无声看了凤无双一眼,点点头,足间一点,便向无香、无味二人掠去。 弗一靠近无香、无味二人,无声便扬起手刀,向藤蔓的根部斩去。 第378章 老脸丢光了 手起刀落,那些勒住无香、无味手足脖颈的藤蔓一被无声斩断,立时如风干了一般,变得脆如薄皮。 无香、无味一挣脱藤蔓的束缚,双手便立刻化成手刀,向不断奔涌而来的藤蔓砍去。 无香、无味修为本就奇高,双掌所化的手刀虽然有形无质,却比凤无双手中的狼牙刃还要锋利许多,手起刀落间便斩断了数百根不要命的藤蔓。 正致力于捆扎藤蔓的凤无双见无香他们用手刀乱砍那些藤蔓,情急之下立时大骂二人道:“白痴,这些藤蔓不能砍,越砍疯长得越厉害。否则,你们以为我为什么放着军刀不用,徒手去捆扎这些藤蔓。” 被凤无双这么一骂,无香、无味二人这才注意到,那些被他们斩断的藤蔓已经又疯长出了许多新的分支来,数量竟比他们斩断前还要多出许多,立时羞得面红耳赤。 连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废材都发现了这些藤蔓的秘密,他们号称无极门六大护法,居然都没有发现,这要传出去,老脸可都丢光了。 不过想归想,无香、无味二人还是很快就收起了手刀,学着凤无双的模样,徒手去捆扎这些藤蔓。 凤无双、无声、无香、无味四个人一面对付不断扑上来的藤蔓,一面渐渐聚到了一起。 “这不是办法,我们到天上去。”无声话音刚落,夜幕之中便泛起一片柔和温暖的金光来。那倒柔和的金光迅速出现在凤无双他们的头顶上。 “快上来!”柔和的金光中,无触突然大声招呼无声他们道。 凤无双刚欲抬头看,就听旁边的无声告了一句“得罪”,抱住她的纤腰腾空向金光掠去。无香、无味二人亦跟着凌空跃起,跳进金光当中。 待在金光中落定,凤无双这才发现,这团柔和的金光是脚下这个巨大的蒲团散发出来的。 六人弗一登上蒲团,无触便催动蒲团法器向远处的轩辕祁润飞去。 自从发现了藤蔓的诡异之处后,轩辕祁润便收起了神威烈水枪,改用“火灵,炎咒术”来焚烧这些藤蔓。 见无声等人护着凤无双赶到自己身边,轩辕祁润立刻命令无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带双儿先走。” “公子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走?”无声听出了轩辕祁润话里的意思,忙问道。 轩辕祁润看了凤无双一眼,眼中有无限的缱绻和不舍,他对无声等人道:“双儿的事二哥已经知道,他的命留不得,否则,淑妃娘娘和四弟他们……” “都到这个时候了,公子怎么顾念的还是淑妃娘娘和四殿下?您怎么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考虑,幽冥宗的弟子可都要赶来了……”情况危急,无声已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大声质问轩辕祁润道。 “我就是为自己考虑,才非杀轩辕祁棣不可。”轩辕祁润厉声打断了无声的话。 无声、无香等人俱是一窒,旋即纷纷转过眼来,定定的看着凤无双。 第379章 皇族三角恋 凤无双的脑门上落下三条黑线来。 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她与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轩辕祁润、第四子轩辕祁煦的感情纠葛,她从巫**和轩辕祁棣的口中,以及那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中,是多多少少能推断出一些什么的,此时见无声、无香等人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她,她立刻就明白了轩辕祁润所谓的“为他自己考虑”意味着什么,说白了,无非就是为了她,哦,不,是为了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罢了。 轩辕祁棣不死,势必会将风无双不仅没死,还被人卖到青|楼窑子为奴为俾的事捅到轩辕祁煦那去。 以轩辕祁煦那一根筋、认死理的犟脾气,若是知道他的未婚妻尚在人世,是决计不会遵从他的母妃淑妃华氏的安排,毁约再娶的。 而淑妃华氏,为夺嫡夺储计,肯定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妃的,哪怕,这个女子是她的亲侄女;而他们的父皇,当今的轩辕皇帝,为顾及皇家的名声,是断然不会同意一个低贱的倡优进入他们皇家的。 如此一来,父子不睦,母子失和,四皇子一派,再想翻身,就永无可能了。 虽说风氏一族已灭,轩辕祁煦和淑妃华氏已然对轩辕祁棣毫无威胁,可以轩辕祁棣促狭极端的性子,他可不介意痛打落水狗,再在轩辕祁煦和四皇子一派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作为四皇子一派的“助攻”,轩辕祁润自然不愿见到这一幕。 但是,真正让他起了杀心,非要轩辕祁棣性命不可的,却是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毕竟,这个风无双,头上顶着的,可是四皇子妃的名头。 只有灭了轩辕祁棣的口,让风无双还尚在人世的消息彻底湮灭,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所以,轩辕祁棣,必须死! 以凤无双缜密的思虑,自然一眼便理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不过凤无双虽然看破却不点破,她丝毫没有理会无声、无香等人看她时爱恨交织的复杂眼神,也丝毫没有回避轩辕祁润看她时灼如桃李的热烈眼光,而是面无表情的淡然道:“生死关头你们还有时间磨叽?有这功夫,还不如尽快把轩辕祁棣找出来。手起刀落的事,哪里需要这么纠结!” 凤无双如此当机立断的反应,大大出乎了轩辕祁润和无声等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此时毕竟情况危急,他们也没时间多想凤无双的古怪之处。轩辕祁润连忙示意无声寻找轩辕祁棣的藏身之地。 为争取时间,无声不再与轩辕祁润争辩,而是立刻发动了他的看家本领,以佛门六根六识之术,寻找轩辕祁棣的下落。 “佛门六识,声识,开!”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尽皆涌入无声的耳中。无声还没搜寻到轩辕祁棣的下落,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幽冥宗弟子,就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 第380章 过街的老鼠 这么多幽冥宗弟子,若是再不赶紧撤离,恐怕真的没机会离开了!无声心中飞快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心有杂念,他根本搜寻不到轩辕祁棣的下落。无声连忙固定心神,再一次催动佛门六根六识之术,将搜罗范围增大到方圆五百里,这才在三千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了一种气若游丝的喘息声。 虽然此人刻意的屏住了呼吸,可哪怕再轻微的一呼一吸声,都无法逃得过无声的万里追踪术。 “在那!”无声一追踪到轩辕祁棣的方位,便立刻飞身向轩辕祁棣的方向扑去。 不过有一个人速度比无声还快。 几乎就在无声指出轩辕祁棣方位的瞬间,轩辕祁润已经化作一道影子,向轩辕祁棣的藏身之地扑去。 “可恶!”轩辕祁棣见状,暗骂一声,咬牙向远处遁去。 “哪里跑!”轩辕祁润见逼出轩辕祁棣,哪还容他再逃,越追越紧。 轩辕祁棣见状,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便听“哗啦”一声,一个血红的“人”从摩诃曼殊沙华花海中飞身而起,拦在了轩辕祁润跟前。 蒲团上的凤无双一看那全身血红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与其说他是个人,还不如说它是一具尸体,一具“活着”的尸体。 只见它全身一半是白骨,一半是模糊的血肉。 这些模糊的血肉,有的是黏在白骨上的,有的却像是被人用剔骨的刀剔了一半,挂在骨头上的。那造型,就像凤无双前一世看的美剧《walking-dead》里的行尸一般,恐怖,最关键的是恶心。 那血尸拦在轩辕祁润跟前,“嗷”得一声吼叫,向轩辕祁润扑去。 轩辕祁润哪里会将这傀儡一般毫无意识的血尸放在眼里,神威烈水枪一舞,便将这只血尸拦腰斩断了。 然而,就在轩辕祁润腰斩血尸的片刻功夫里,轩辕祁棣已然嘴角含笑的站定,发动了千尸岭上的“血尸大阵”。 只见漫山遍野的成片摩诃曼殊沙华花丛,如翻江倒海一般此起彼伏剧烈的涌动了起来,一只只血肉模糊、骨肉相连的血尸一个、两个、三个……从淤泥中爬将起来,转眼的功夫,原本一望无际的寂寂千尸岭,便比肩接踵站满了血肉模糊的人和兽。 这血尸数目如此之多,几乎可以称之为军队了。 若是轩辕祁棣有谋逆篡位之心,这些血尸大军,必是其最大的助力。幽冥宗,果然在暗中为儿轩辕祁棣的夺嫡之路铺设了很长的路。轩辕祁润惊骇之余立刻想到了当今愈演愈烈的“四子夺嫡”的情况。 “轩辕祁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发动“血尸大阵”后,轩辕祁棣便不再如过街老鼠一般四处闪躲逃遁,而是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血色的摩诃曼殊沙华花丛中,对着半空中被无数血尸团团围住的轩辕祁润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一边吃力的喘着粗气,一边胜券在握的得意道。 第381章 擒贼先擒王 “这里是——千尸岭,是我幽冥宗三大圣地之一。哈哈哈……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千尸岭’么?” 轩辕祁润冷冷得看着轩辕祁棣没有说话,他知道,就算他不问,他这个自大自恋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二皇兄轩辕祁棣也一定会说得。 轩辕祁棣手捂着胸口,环顾四周,看着漫山遍野的血色妖花,如数家珍一般道:“呵呵……咳、咳,因为,因为这座山岭,原本,就是尸体堆积而成的。哈哈哈……你们,就等死吧!” “我们走!”轩辕祁润眼见对方“人”多,自己今日怕是得不了好,立刻回眸冲无声等人道。 此时的无香、无味等人,听轩辕祁润终于说撤,立刻口诵法决催动法器蒲团向千尸岭外飞去。 轩辕祁棣见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道:“想走,太晚了!” 言罢,只见他口念晦涩鬼咒,漫山遍野的血尸竟似听到了召唤一般,集体仰天长啸了起来,凄厉的嘶吼,仿佛九幽炼狱里的恶鬼儿齐齐哀鸣,叫人听之心颤。 一个血肉分离的血尸突然跃起,挡在了正全力撤离的无声等人跟前。 无味见状,素手一扬,一道金光从他手中****而出,毫无障碍的射穿了那具血尸。血尸“嗷”叫一声,化成灰烬。那道金光凌空飞回无味手中,却是一柄佛门降魔法器“金刚橛”。 一只血尸被灭,随后竟有数十只、数百只****血尸从四面八方扑来。无声、无香、无味、无触四人分别持金刚铃、金刚杵、金刚橛和金刚锤迎击。无法因先前以神识相探凤无双的“意识界”,为凤无双的“心魔”所创,根本无力御敌,只得在蒲团中保护凤无双。 这些血尸虽然修为普通,单打独斗的话于无声等人而言根本不堪一击,可无奈血尸“人”多势众,他们疲于应付这些血尸,根本无法催动蒲团法器飞行,一时竟被血尸困住,挣脱不得。 远处的轩辕祁润见状,心下大急。正欲回身援助无声等人,却被凤无双大声喝止道:“擒贼先擒王,先杀轩辕祁棣。” 凤无双一语惊醒梦中人,轩辕祁润斩落扑上来的一波血尸,立刻捏诀御灵:“水灵,水缚术!” 轩辕祁棣所躺的淤泥地上,立刻抽出数条手指粗细,如绳索一般的水蓝色触手,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一将轩辕祁棣控制住,轩辕祁润立即全力催动“水缚术”,将“水缚术”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被“水缚术”困住的轩辕祁棣明显感觉到缠缚在他身上的水灵之力越发绷紧了。不过他仿佛并未因此感到恐慌,而是嘴角微扬,神情古怪的看着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见轩辕祁棣面色不善,虽暂时还不知他暗中搞了什么鬼,可千尸岭的异变让他半分都不敢怠慢,见轩辕祁棣被“水缚术”控制后不能动弹,立刻扬起神威烈水枪向轩辕祁棣刺去。 第382章 红衣美娇娥 眼见轩辕祁润从高空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堪比电光火石,轩辕祁棣却仿佛一点都不以为意,只见他唇角微扬,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冷笑着看着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心下正自疑惑,就见满地的藤蔓如禁婆(此处参考南派三叔《盗墓笔记》中的女鬼禁婆疯长的头发一般,从地面扑了过来。轩辕祁润看得清楚,在这些密如头发的藤蔓中,有几十张血盆大口正“咯噔”、“咯噔”的咬着牙,等待将他吞噬。 有这些藤蔓保护,轩辕祁润根本近不了轩辕祁棣的身。 轩辕祁棣见轩辕祁润半途停下,不禁冷笑一声,道:“三弟,告诉你,在我幽冥宗千尸岭上,皇兄我,是无敌的。有这漫山遍野的摩诃曼殊沙华,有这成千上万的血尸大军,我的是不败的,你就等死吧!” 轩辕祁棣仰天大笑。与此同时,一个身着血色红衣的女子从摩诃曼殊沙华血色的海洋中如幽灵鬼魅一般缓缓漂浮了起来。女子周身氤氲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红光,飘渺朦胧,叫人一望之下,只觉如梦幻一般。 那红衣女子弗一出现,便冲轩辕祁润微微一笑。 轩辕祁润不知这红衣女子是人是鬼,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不看尚不打紧,一看之下,他竟觉心神一个恍惚,眼前突然有无数奇怪的画面飞快的闪现,让他失神之下,险些从空中跌落。 那红衣女子见轩辕祁润如此窘态,竟仿佛娇羞的少女一般,低眉一笑。 轩辕祁润连忙强打精神,而此时,那个红衣少女已然伸出她纤长的手指。 她的指甲极长,指甲上仿佛涂了凤仙花汁液一般,很红。红衣少女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捆缚住轩辕祁棣的水灵之力就被挑断了一根。 轩辕祁润见状,当下大惊。 眼下,千尸岭异变迭起,先是长出无数藤蔓的摩诃曼殊沙华,而后是血尸大军,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古怪的红衣女子,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家伙,已经无一个是好对付,若再让轩辕祁棣挣脱水灵之力的捆缚,怕是今晚真的凶多吉少了。 轩辕祁润再不敢怠慢,将手中的神威烈水枪往空中一抛,双手捏诀变换,那神威烈水枪便化成了一道冰蓝色的冷光,向轩辕祁棣心口刺去。 轩辕祁棣忙口念鬼咒驭使成千上万根藤蔓去捆缚那道冷光,然而神威烈水枪所化的冷光实在太过锋利,那些藤蔓一触及到那道冷光,便立时被斩断成了两截。 轩辕祁棣见摩诃曼殊沙华的藤蔓已然抵挡不住神威烈水枪,便立刻驭使那些血尸大军去抵挡。成群的血尸前仆后继扑向神威烈水枪,可神威烈水枪却仿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摧枯拉朽一般射穿了那些扑上来的血尸,并且去势不减的射向轩辕祁棣。 而此时的轩辕祁棣,身上的“水缚术”还未解去,根本动弹不得,眼看就只能等死了,他的眼中第一次流出对死亡的恐惧。 第383章 三皇子受伤 “不……”轩辕祁棣惊恐的大叫,而在他身旁的红衣女子,却在此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冰蓝色的光芒轰然爆裂开来,天地之间竟因这刺眼的冰蓝色光芒,出现了短瞬的盲点。 远处的无声等人亦被这耀眼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 冰蓝色的光芒过后,无声等人惊异得发现,那些漫山遍野的血尸大军竟如淋了雨的泥像的一般软倒了地上,飞扬的妖花藤蔓也似枯死了一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成、成功了?”无香低眉看着满地的血尸,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公子他、他杀了三皇子?”无味也有些不能相信的喃喃着。 “应、应该是吧?”无触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众人转眼望向远处仍然炽烈的冰蓝色光芒,那里,是轩辕祁棣被“水缚术”困住的地方。 与无声、无香等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同,凤无双一直冷眼看着那一团冰蓝色的光芒。 因为有无香、无味等人的护持,她根本无需出手,所以她一直都在蒲团上关注场中的战况,冰蓝色光芒爆破的瞬间,她注意到了那个红衣女子诡异的笑容,心头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来:那红衣女子既然有本事从轩辕祁润的致命一击下逃脱,她为何不救轩辕祁棣?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轩辕祁棣被神威烈水枪所…… 凤无双心中疑惑,突然发现那团冰蓝色光芒有异动,连忙出声示警道:“轩辕祁润,小心……” 示警的话还没说完,那道原本已经渐渐湮消下去的冰蓝色光芒突然光芒大炽,并以比方才更迅捷的速度反弹了回来,目标直指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大惊,慌忙闪避,然而神威烈水枪反射回来的速度实在太快,饶是轩辕祁润再如何使尽全力躲避,仍被自己的神兵刺伤了左臂。 巨变来得太过突然,众人都还未醒觉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原本瘫倒的血尸又突然纷纷站了起来,且相比方才的状态,它们身上的血肉竟完整了许多,若只单纯的观起肤色,竟与常人无异。而方才仿佛枯死一般的妖花藤蔓,此时也生龙活虎的在空中疯狂乱舞了起来。 “不好,是幽冥王!”无声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挡在轩辕祁棣跟前的幽冥王。 轩辕祁棣见是自己的亲舅舅来了,登时长嘘一口气,瘫倒在了地上。 幽冥王回眸看了一眼被“水缚术”困住的轩辕祁棣,冷笑一声,手指微扬,便有一道黑芒射向轩辕祁棣。水灵之力幻化而成的绳索一被黑芒接触,立刻变成了再寻常不过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滴落。 “棣儿,你怎么会受伤如此严重?是谁伤得你?”幽冥王见轩辕祁棣身负重伤,连起身都不能,浓眉的眉毛微微皱起,问道。 “是,是轩辕祁润。”轩辕祁棣气若游丝,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这几个字。 “三殿下?”幽冥王有些不相信的看向轩辕祁润。 第384章 清除三皇子 这位宫中无心朝政、无权无势的富贵皇子,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他也只知道这位闲散的富贵皇子曾拜师无极门,得无极门诸葛先生青睐,收为关门弟子,却从不曾听说他有如此高的修为,不仅能把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外甥打成重伤,居然还能避开自己方才的一击。 这样高的修为,《江湖高手榜》上足可进前三十之列,怎么会籍籍无名到现在? 这《江湖高手榜》是无极门诸葛老儿编纂的,他故意不让自己的关门弟子上榜,究竟是何用意?莫非…… 幽冥王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老奸巨猾,心思缜密,不过转瞬的功夫,便有了自己的猜想,他嘴角微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诸葛老儿……” 轩辕祁棣见幽灵王眉头微锁,连忙喘着粗气解释道:“舅父,轩辕祁润他、他修持的,是、是我们轩辕皇族的‘五行御灵之术’。修为极高、城府极深,此人若是不除,势必是我夺嫡之路上的一大障碍。还请舅父务必为外甥……” 幽冥王扬手制止了轩辕祁棣的话,睨了轩辕祁润等人一眼,冷厉道:“棣儿你放心,有舅父在,这帮宵小之徒,谁也休想活着踏出千尸岭半步。倒是你……” 幽冥王的声音一改方才的肃杀,变得非常的和蔼慈善,道:“倒是你,伤成这样。这要和让你母妃知道了,可要把你母妃心疼死。先让‘红’为你疗伤,这帮人,舅父为你杀了。” 轩辕祁润等人听幽冥王如此说,脸色俱是大变。 可此时的他们,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幽冥王,位居《江湖高手榜》前十之列,根本不是区区他们几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轩辕祁棣见幽冥王承诺杀了轩辕祁润他们,立时安心不少:“谢、谢舅父。” “你我舅甥之间,谈什么谢。你的伤势要紧,红!”幽冥王一声暴喝,虚空之中立时现出一道红色的身影来,方才消失不见的红衣女子,再一次如幽灵邪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轩辕祁棣身边。 “为二殿下疗伤!”幽冥王看了一眼这个叫“红”的女子,冷冷的命令道。 “……”红无声颔首,红袖一招,便有无数赤红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将轩辕祁棣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层层裹住。不过片刻的功夫,轩辕祁棣就被这些藤蔓如蚕蛹一般团团裹住。 藤蔓裹成的“蛹”在夜幕之中发出一圈一圈柔和诡异的红光,仿佛天上明月的月华光晕一般,一层一层向外泛出朦胧的光晕。 幽冥王见状,这才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轩辕祁润、凤无双等人。 见来的是幽冥宗一宗之主幽冥王,轩辕祁润早召回神威烈水枪,警惕的凝眸看着幽冥王。 而无声等人见了幽冥王,也已从蒲团上落下,五人面面相觑的向幽冥王行了礼:“无极门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见过宗主。” 第385章 保护三皇子 幽冥王见无声等人护持的是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对他们的行礼视若无睹的冷笑一声,道:“无极门诸葛先生曾言不问江湖事、不涉朝堂事,本宗主还道诸葛先生是个守信重诺之人,没想到,私底下竟也暗中觊觎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当真是个‘真君子’。” 幽冥王一看到无声等人与凤无双在一起,就认定是无极门也觊觎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了,立刻出言嘲讽道。 无声等人如何听不出幽冥王话中的嘲讽之意,无触脾气火爆,见幽冥王侮辱诸葛先生,便要上前与幽冥王理论,无声立时将他拦住。 “宗主说笑了,诸葛门主言出必行,既已向天下人承诺不涉江湖事,不问朝廷事,就必然不会过问江湖恩怨。”无声性子沉稳,知道此时局势微妙,立刻以江湖晚辈的低姿态恭恭敬敬回幽冥王的话,道:“无双小姐是我们公子的表妹,我等奉诸葛先生之命保护公子的安危,与公子同来,只是想保护公子的表妹,仅此而已,并未有牵涉江湖恩怨之意。” “哦,是么?”幽冥王冷笑一声,道:“保护三皇子?哈哈……你叫无声吧?呵……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你说得这么好听,那本宗主倒是想要问问无声护法,诸葛先生要你们如何保护二皇子?若二皇子牵涉江湖事,以身犯险,你们是不是就要跟着出面保护?若二皇子有意干涉朝政,你们是不是也还要继续保护下去?若如此,无极门还谈什么不涉江湖事、谈什么不问朝廷事?这诸葛先生当着天下人许的诺,岂非放屁不成?” 无触见幽冥王一再侮辱诋毁他们的门主,立刻大声反驳道:“我们门主行事,自有自己的宗旨道理,与你幽冥王有何干系?又何需向你幽冥王交代?” 见无触这般无礼,幽冥王抬眼看向无触,阴桀的目光如一把利刃,直刺向无触。无触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不想被幽冥王这么一瞪,心里竟陡然生出几分恐惧来。 “说得好,好一个不用向我幽冥王交代。”幽冥王抚掌大笑道:“既然无触护法这样,那你们私闯我幽冥宗圣地,伤我幽冥宗弟子,即便我取了你们的性命,也是不用向诸葛老儿交代的了。” “宗主……”无声听出了幽冥王话中的杀意,刚要请罪,幽冥王已然如一道鬼影一般出现在了他们跟前,一只利爪一般的手直取无触的心口。 无触见状,立刻出手迎战,然而饶是无触修为再高,终不是一派之主的幽冥王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被幽冥王打得吐血倒地。 “宗主,手下留情。”无声等人见幽冥王欲置无触于死地,立时与无香、无味出手相助。 无味更是一早就祭起了佛门法器金刚橛,幽冥王原本刺向无触的手,生生收了回来。 第386章 千尸岭苦战 无声、无香、无味、无触四人分别持佛门四大降魔法器金刚铃、金刚杵、金刚橛和金刚锤,将幽冥王团团围住。 幽冥王见状,冷笑一声,道:“正好,老夫也正想讨教讨教你无极门的高招。” 言罢,幽冥王立时出手,只见阴风四起、鬼哭狼嚎之声大作,幽冥王周身瞬间萦绕出许多黑云来。 这些黑云仿佛有灵性一般萦绕在幽冥王周围,带着鬼哭狼嚎之声,不但替幽冥王挡下了无声等人从四个方向发起的四种不同形式的攻击,竟同时还有余力出手攻击无声他们。 无声、无香等人身为无极门六大护法,修为高深,配合亦是默契非常。然而,与幽冥王相比,即便四人合力仍不是幽冥王的对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下来,四人便落了下风。 轩辕祁润见状,忙提枪前去助阵,却被“红”驭使万千藤蔓生生拦住。 与轩辕祁棣相比,“红”御使妖花藤蔓仿佛更为得心应手,妖花藤蔓在她的催动下,不仅数量暴增数倍,连攻击力也暴涨了数倍。猛鬼阴摩罗自轩辕祁棣进入“蛹”中疗伤后,就一直盘旋在空中,见轩辕祁润迎战“红”,立刻振翅助攻。 猛鬼阴摩罗在空中攻轩辕祁润上三路,“红”御使妖花藤蔓攻轩辕祁润下三路,而不断冲将上来的血尸,则如讨厌的蚊子一般,时不时的对轩辕祁润进行偷袭,这让轩辕祁润不胜其烦。 若论修为,轩辕祁润自然胜过“红”许多,可胜败除了实力之外,还需讲求天时与地利。 此处乃是幽冥宗圣地千尸岭,千尸岭上白骨无数、亡灵万千,“红”本身就是幽冥鬼魅之物,在此简直如鱼得水,同时她又有血尸、猛鬼阴摩罗和妖花摩诃曼殊沙华相助,饶是轩辕祁润修为超过“红”再多,一战之下,也渐渐落了下风。 两处战斗,轩辕祁润这一方都落了下风,这让一旁观战的凤无双甚是焦虑,她几次想要上前助阵,却发现遑论是无声等人与幽冥王的战圈,还是轩辕祁润与“红”他们的战圈,都不是她这个只会下乘体术的人能够搀和得了的。 凤无双再一次被自己的无能深深的伤害到了。 而此时,自从被maggie-l从凤无双的“意识界”里一脚踹出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无法,终于放下了心头的疑惑,站了起来:“我去助无声、无香他们一臂之力,无双小姐……” 无法顿了顿,轻叹一声,道:“不管你是谁,都请好自为之。” 凤无双自然知道无法所指为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指着轩辕祁润道:“我没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帮他比较好。” 见凤无双指的是轩辕祁润,无法有些不解道:“公子修为远在那个红衣女子之上,虽暂时处在下风,一时却也不会有危险,为何不是去帮无声他们,反而要去帮公子?”无法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心里还是觉得无双是有私心的。 第387章 草包展谋略 凤无双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他只是暂时处在下风,才要你去帮他?” 凤无双原不想在这个时候还与无法多说什么废话,但见无法仍旧一副踟蹰不行的样子,反问道:“你是想暂保大家的安全,还是要反败为胜安全撤离?” 无法微微一怔,凤无双已然解释道:“如你所说,轩辕祁润的修为远在‘红’之上,若有你助阵,反败为胜势必易如反掌。只要解决了‘红’,这些妖花藤蔓和血尸大军便会自动溃散,你们再合六人之力,对付幽冥王,这样才最有可能出现转机。而你若助阵无声、无香他们,与幽冥王作战,你自己掂量掂量,以你的实力,有你没你,能改变得了与幽冥王的战况么?若你的加入丝毫改变不了战局,那我劝你,还是悠哉一点在这儿看戏等死好了。” 经凤无双这么一解释,无法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没有想到凤无双居然在这样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情形下还能思虑出这样“最优”的作战部署,心里登时对凤无双多了几分钦佩,暗地里也偷偷为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而脸红。 “好,听你的!”无法对凤无双的态度略略有些好转,临走前不忘再次叮嘱凤无双自己小心。 凤无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轩辕祁润见无法来助他,急道:“你怎么来了?你走了,谁来看护双儿?” “公子不要担心,她……”无法自从在凤无双的“意识界”里看到风无双和maggie-l两个人的神识后,就一直对凤无双的身份有所怀疑,他摸不准凤无双到底是谁,是以每次提到凤无双时,他都不知该叫凤无双什么好。他略一犹豫,便决定暂时将此事压下,待日后再做计较,于是改口道:“是无双小姐要我来助公子的,无双小姐的体术颇有造诣,那些血尸、藤蔓暂时伤不了她。” 轩辕祁润听无法如此说,忙转眼去看地上孤军奋战的凤无双,果见凤无双手持匕首在数十个血尸中游刃有余,心里登时宽慰不少。 无法见轩辕祁润已然放下心来,立时将凤无双的策略偷偷告诉了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听了凤无双的作战部署,顾不得疑惑自己那个草包表妹何以突然变得这么有莫略了,登时大喜,手上的神威烈水枪舞得越发虎虎生风了。 自无法手持玉如意加入了轩辕祁润和“红”的战圈后,有他的帮助,“红”和猛鬼阴摩罗立时落了下风。 凤无双在地面上对付不断奔涌而来的血尸,看似敌方“人”多势众,可实际上,相比轩辕祁润、无声他们,她却是最轻松的。因为这些血尸虽然数量众多,修为却是极其一般,凭她上一世所学的格斗术,对付这些血尸简直绰绰有余。唯一让她觉得难缠的,是那些疯长的妖花藤蔓。这些妖花藤蔓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一个不慎就容易被捆缚手脚,这让凤无双头疼不已。 第388章 废材露企图 在一刀刺进血尸的脑袋后,凤无双飞快的瞥了一眼半空中轩辕祁润和幽冥王的战况,发现轩辕祁润一方已然如她所料反败为胜,立时安心不少。 只要轩辕祁润和无法按照计划先灭了“红”和猛鬼阴摩罗,那么他们离安全撤离千尸岭就更进一步了。 不过,万事求全,幽冥王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合轩辕祁润、无声等六人之力也难胜他,自己必须再寻别的法子才好。 凤无双一面砍杀血尸一面思虑筹谋,无意中,她瞥见了不远处散发着淡淡红光的“蛹”。 轩辕祁棣!就你了!凤无双嘴角微微一扬,一面砍杀血尸,一面向供轩辕祁棣疗伤的“蛹”跑去。 半空中,正与“红”和猛鬼阴摩罗缠斗的轩辕祁润注意到了凤无双的异样,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凤无双的意图,暗赞一声“机敏”,旋即扬起神威烈水枪便刺向俯冲下来的猛鬼阴摩罗。 猛鬼阴摩罗乃怨气所化,聚则有形,散则无质。轩辕祁润的神威烈水枪虽是神兵利器却也伤不了他分毫。好几次轩辕祁润的神威烈水枪明明已经刺中了猛鬼阴摩罗的要害处,却都被它化成一道黑烟给躲开了。 轩辕祁润正暗暗思忖对策,猛然间却发现“红”好像也发现了凤无双的企图,登时大惊。为防止“红”御使更多的妖花藤花去阻挡凤无双,轩辕祁润连忙弃了猛鬼阴摩罗,与无法一起前后夹击“红”。 无法见轩辕祁润来助,故意卖了个破绽,引“红”攻击,以便轩辕祁润出其不意将她除去。 “红”似乎根本没察觉无法的用意,见无法露出破绽,立刻红袖一展,数十根藤蔓从她袖中射出,直取无法胸口要害。 轩辕祁润逮住这个机会,举枪便刺向“红”的后背。 但是“红”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居然在神威烈水枪即将刺中她的瞬间,身形一闪,如飘渺的幽灵一般,巧妙的避开了轩辕祁润刺来的致命一枪。 一避开轩辕祁润的致命一击,“红”便立刻一闪身,出现在了离轩辕祁润不足一尺的地方,一掌向轩辕祁润左肩拍去。 轩辕祁润不料红衣女子身法居然这般轻盈诡异,心知回枪抵挡已然来不及,便爆喝一声:“水灵-水刺术!” 随着他话音落下,轩辕祁润跟前陡然冒出无数蓝汪汪的水刺来。 那红衣女子瞧了水刺一眼,嘴角微扬,不仅没有闪避,反而继续一掌向轩辕祁润拍来。 轩辕祁润正惊讶于这红衣女子是不是不要命了,却猛然听到那红衣女子用耳语轻声提醒道:“猛鬼阴摩罗,乃亡灵怨念所化,免疫所有物理攻击。我也一……” 一样的“样”字还没说完,轩辕祁润幻化出来的“冰锥水刺”已然爆射而出,直取“红”全身各处的要害。 无数冰锥水刺射中了“红”,可“红”却如破碎的红色气泡一般,变成星星点点的红色碎片消失不见。 第389章 三皇子收鬼 等“红”再次出现时,人已在轩辕祁棣身畔。 “水灵,水封印术!”轩辕祁润双手捏诀,只见“红”周围瞬间便凝聚了无数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水元素。这些水元素飞快的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长方体,将“红”紧紧封印在里面。 水封印术中的“红”冲轩辕祁润微微勾了勾唇角,似是冲他笑了笑,旋即化成一团血红色的浓雾。血色的浓雾四面撞击着水元素凝聚成的长方体,却都没能破出轩辕祁润的水封印术。 地上的凤无双正对那些疯狂的妖花藤蔓不胜其烦,忽见所有的藤蔓全都缩了回去,远处包裹着轩辕祁棣,为轩辕祁棣疗伤的“蛹”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昏迷不醒的轩辕祁棣倒在一堆烂泥之中。 凤无似有所悟,忙抬头去看,却只看见被封印在淡蓝色水立方中的“红”冲轩辕祁润展颜一笑,便化成了一道血雾。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现在只要控制住轩辕祁棣,安全撤离千尸岭就有更多一层把握了。凤无双淡漠的想到,可不知为何,看到“红”在化成一阵血雾前冲轩辕祁润那么暖昧的笑,凤无双心中便莫名的觉得堵得慌。 轩辕祁润不知“红”为何要帮他,也不知“红”为何要让自己把她封印在水封印术中。可此时的他细想不了这许多,单手一招,那个封印着“红”的淡蓝色水立方便飞快的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滴肉眼难见的水滴,消失在了漫漫无边的夜色当中。 半空中猛鬼阴摩罗见轩辕祁润封印了“红”,阴桀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对月嚎叫一声,作势便要散去形体。 “想逃,做梦!”轩辕祁润封印“红”的一幕,一旁的无法是看在眼里的,他见猛鬼因阴摩罗要散去形体化成戾气逃遁,立刻祭起了手中的玉如意。 无法手中的玉如意与无声、无香、无触、无味手中金刚铃、金刚杵、金刚锤、金刚橛一样,都是佛门降妖除魔的法器,又得无法以佛门无上法加持,极克猛鬼阴摩罗这等幽冥鬼魅之物。 只见玉如意在半空中散发出温润柔和的莹白色光芒,将猛鬼阴摩罗团团裹住。猛鬼阴摩罗散了一半的形体,如被冰封一般,凝固着动弹不得。 轩辕祁润见状,忙借机再次施展水封印术,将猛鬼阴摩罗也封印了起来。 不远处的幽冥王见自己一个大意,竟连折了两员大将,当下恼羞成怒,周身鬼气大盛,对无声、无香等人更是痛下杀手。 无声、无香等人虽然修为不低,可与一宗之主的幽冥王还是相差甚远。先前幽冥王是对无极门诸葛先生有所顾忌,才迟迟未下毒手,如今他见轩辕祁润和无法居然这般不识好歹,连收了他幽冥宗两员猛将,哪里害肯再手下留情。 收了“红”和猛鬼阴摩罗,轩辕祁润和无法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啊”、“啊”四声,无声、无香、无触、无味四人被幽冥打得倒飞了出去。 第390章 皇子硬碰硬 “水灵,水缚术!”轩辕祁润见状,连忙御起水灵之术,将无声、无香等人凌空接住。 幽冥王见轩辕祁润和无法赶来,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也有几分智谋,竟想得到先对付‘红’和阴摩罗,再来合力对付老夫。能收得了‘红’和阴摩罗,也算你们有点儿本事了。只是,你们的好运,今晚,就到此为止了。” 说着,幽冥王忽然念动鬼咒,周身立时萦绕出无数黑云来,漫天的愁云惨雾如泰山压顶一般滚滚袭来。 轩辕祁润见状,知晓幽冥王是动真格了,立时招呼无声、无香等人一声,六人合力,将灵力全部注入到了神威烈水枪之中。只见神威烈水枪从最初的水蓝色骤变成了红、橙、黄、绿、青、蓝、紫,缤纷的七色。 而与此同时,漫天的愁云惨雾在幽冥王的控制下,也急剧的凝聚成了一个巨大鬼王图腾。 鬼王张开血盆大口向轩辕祁润和无声他们扑来,无数阴魂厉鬼在鬼王巨大如地狱之门的口中哀嚎乱舞;轩辕祁润则射出了那柄凝聚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和无声、无香等人佛法之力的神威烈水枪。 缤纷七彩的神威烈水枪射入鬼王的血盆大口中,无声无息。 天地,有一瞬的静默,紧接着,只听“轰”得一声爆响,黑白两种刺眼的光芒如暗夜里骤然落下的九天玄雷,瞬间便将整个天和地都淹没了。 轩辕祁润和无声、无香等人无一例外的被震得倒飞了出去,而幽冥王也被震得向后连跌了几步。 轩辕祁润一落地,便“哇”得喷出了数口鲜血,而无触因为先前为救治凤无双,耗费了太多灵力,干脆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幽冥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幽冥王弗一站稳,便负手立定,居高临下看着东倒西歪的轩辕祁润和无声、无香等人,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改他一代宗师的气度。他颇为赞许的捋了捋胡子,道:“凭你们几个,居然能裆得了本宗主的致命一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幽冥王原本是看向轩辕祁润的,不想接话的却是无声:“宗主过奖了,我等……噗……我等愧不敢当。” 无声一开口,便接连吐了叫几口鲜血,足见幽冥王这一击的伤害有多大。 幽冥王转过头去,看着无声,脸上杀气未减,可眼中却又多了几分赞许:“诸葛老儿能教导出你们这样的弟子,足见他的确比老夫高明不少。只是……” 幽灵王话锋一转,眼中登时迸出嗜血的杀意来:“只是你们越优秀,老夫,越容不得你们。统统都去死吧!” 幽冥王正欲出招,就听轩辕祁润大叫一声:“无法,就是现在!” 而几乎与此同时,无法已然双手捏诀,暴喝一声:“佛门六识术——摄神术!” 正欲出杀招置轩辕祁润他们于死地的幽冥王突然身体一僵,全身萦绕的黑云阴气也诡异得停滞住了,仿佛时间突然凝固了一般。 第391章 缜密的计划 紧接着,幽冥王狰狞的面容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两只原本嗜血生辉如地狱烈火般的瞳孔也仿佛失去了聚焦点一般,茫然的目视前方虚空处,整个人仿佛跟丢了魂一样。 “无香,快。我的摄魂术控制不了幽冥王多久!”无法连忙提醒道。 离幽冥王最近的无香,用尽全身最后的修为,飞起一脚,将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幽冥王踹向了某个地方。 “不行了,哇……” “水灵秘术,镜花水月!”几乎就在无法话音落下喷出一大口鲜血的瞬间,幽冥王迷茫失焦的眼睛立时明亮了起来,意识也恢复了过来,而也就在同一时间,幽冥王正好也被无香一脚踹进了轩辕祁润事先早就准备好的水灵密阵“镜花水月”当中。 这水灵密阵“镜花水月”,一开始原是轩辕祁润为轩辕祁棣所设的,目的就是在保证凤无双无恙后,对轩辕祁棣一击必杀。没曾想随后发生的许多事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镜花水月”阵法根本还没来得急发动,就把幽冥王引来了。 方才幽冥王与轩辕祁润说话,之所以无声抢着回答,就是在为轩辕祁润打掩护。 在射出神威烈水枪之前,轩辕祁润便告知了无声、无法等人有关“镜花水月”阵法的事,并暗中授意无触、无味保护无法,令他保留一部分的灵力,同时让无声、无香二人在爆炸冲击后借机靠近幽冥王,目的就是便于无法趁幽冥王与无声说话分心时,趁其不备,以无法所修“佛门六识术”中的“意识-摄神术”,趁虚而入,控制住了幽冥王的意识。 轩辕祁润自然也知道以无法的修为,“摄神术”根本控制不了幽冥王多久,所以才让任意一个离幽冥王最近的人,一脚将幽冥王送入他事先布置好的“镜花水月”密阵当中。 他们的计划安排的天衣无缝,执行的也相当完美,剩下的,就是看这水灵密阵能控制幽冥王多久了。 而随着轩辕祁润以水灵之力催动“镜花水月”密阵,幽冥王周围凭空竖起了八面水镜,形如八卦。 密阵中的幽冥王见轩辕祁润他们如戏耍小孩一般戏弄于他,登时大怒。 “竖子,竟敢用‘摄神术’这等下作的手段戏弄本宗主,本宗主要了你的命。”幽冥王怒极,言毕,利爪一挥,便有无数黑云如蟒蛇一般的向无法扑去。 轩辕祁润见状,忙双手捏诀,暴喝一声:“水灵秘术,镜无!” 八面水镜在轩辕祁润的控制下,立刻旋转起来。 幽冥王发出的鬼道之力冲击在其中一面水镜上,竟被加倍的反弹了回来。 幽冥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身形一阵虚化,便避开了被水镜反弹回来的鬼道之力。 然而,更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所避开的鬼道之力并未一击击空而消失,而是经过另一面水镜的反弹后,以四倍的鬼道之力再一次反弹了回来。 第392章 密阵的威力 幽冥王毕竟是江湖成名的老手,三两个回合之后,立刻发现了这水灵密阵之“镜无”的玄妙之处,当下不敢再避,而是以更强大的鬼道之力,将原先那股鬼道之力消去。 “有意思!”幽冥王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站在阵法当中,捋着胡子笑看着渐渐停止旋转的八面水镜。 此时的轩辕祁润已缓缓起身,缓缓行到其中一面水镜旁。 他抬眸看了一眼幽冥王,将一只手按在水镜外,暴喝一声,道:“水灵秘术,水溶!” 话音落下,轩辕祁润修长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如水一般融进了那边水镜当中。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诸葛老儿创的阵,果然有点意思。”幽冥王似乎对轩辕祁润布下的这套阵法极感兴趣,一面认认真真的研究着,一面一个劲的捋着胡子说有意思。 而融进其中一面水镜后的轩辕祁润,渐渐在水镜中重新显现出了身形来。 幽冥王见状,扬手又是一道鬼气向水镜中的轩辕祁润射去。 鬼气还未击中水镜中的轩辕祁润,轩辕祁润的身形已然消失在水镜中,而那道鬼气也如先前一般被加倍的反弹了回来,而与此同时,轩辕祁润则出现在了另外一面水镜之上。 幽冥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低眸陷入了沉思。 水镜中的轩辕祁润见状,双手捏诀,暴喝一声:“水灵秘术,花雨!” 八面水镜包围住的空间中,无数泛着柔柔的淡蓝色光芒的水元素迅速凝结,并于虚空出绽放出一朵朵宝蓝色的冰花。 一朵朵妖艳的冰花在灼灼月华之下泛着耀眼明亮的宝蓝色光芒,每一朵冰花的花瓣上都折射出其他冰花宝蓝色的明亮光芒,使得这些冰花的花瓣在泛着宝蓝色光芒的同时变得晶莹而又璀璨。 “破!”水镜中的轩辕祁润见秘术已成,暴喝一声,修长伟岸的身影如水中的一抹剪影,一阵涟漪过后,便消失在了水镜之中,而几乎与此同时,漫天凝结的冰花突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晶莹剔透的宝蓝色光芒刺得阵中的幽冥王睁不开眼。 随着冰花的不断旋转,无数冰锥水箭如雨爆射,范围之广,几乎涵盖了整个阵法的空间。 阵外的无声、无香等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东倒西歪的靠在一起,他们的眼睛直直的锁在轩辕祁润所布下的“水灵密阵-镜花水月”上。阵法内的情形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当他们发现这水灵密阵进可以冰锥水箭克敌、退可以水镜反弹伤害时,不由得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似乎是近乎完美的阵法了,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无声、无香等人身为无极门诸葛先生门下的六大护法,修为本就极高,此时见幽冥王被困轩辕祁润的“水灵密阵-镜花水月”之中,同为强者的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暗暗在想,如果换做是他们被困阵中,能否挡得了这漫天满地无处逃遁的冰锥水箭,能否破得了这高速选择的水镜。 第393章 华丽却无用 当他们全都得出否定的答案时,四人的额上都不约而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们对眼前这个他们一直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的“润公子”,突然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相比无声、无香等人的惊骇,阵法中的幽冥王倒显得的淡定从容了许多。只见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就冷笑一声,给了轩辕祁润四个字的评价:“华而不实!” 满天满地的冰锥水刺并未因为幽冥王的淡定而有任何的迟疑,全都如弓箭飞矢一般向幽冥王爆射而来。 幽冥王一挥枣红色的斗篷,便有无数黑烟乌云从他的斗篷中喷涌而出,瞬间便将他团团裹住。 冰锥水刺射在呜咽作响的黑云惨雾之中,搅得的云雾翻涌奔腾。 水镜中的轩辕祁润凝神屏息的注视着场中那一团黑色云烟,试图透过这翻涌奔腾的愁云惨雾看到被这团云雾裹挟住的幽冥王。 然而,不管他如何聚精会神,他所看到的就唯有那一团翻涌如滔天巨浪的云雾,云雾中的情形根本一点都看不到。 冰锤水刺爆射完后,那团缭绕在幽冥王周身的黑色云雾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然而,不等轩辕祁润看清方才那一系列猛烈的攻击到底对幽冥王造成多大的伤害,刚刚平息下来的云雾就突然剧烈翻涌了起来,仿佛暴风骤雨来临之前,风云色变的天。 轩辕祁润暗叫一声“不好”,身形立刻如水波一般消失,隐匿在八面水镜之下。 果不其然,轩辕祁润才将身形隐匿好,黑云中便立刻反弹爆射出无数黑色的冰锥水刺。相比先前的鬼气攻击,幽冥王这一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弹回来的冰锥水刺则是实打实的“物理攻击”,八面水镜虽然能加倍反弹各种灵力属性的攻击,对物理攻击的防御能力却是有限。 一轮反击后,八面水镜上均有不同程度的裂痕。 从黑色云雾中重现现出身的幽冥王斜睨了一眼满是裂纹的八面水镜,冷笑一声,道:“本宗主果然猜得没错,你这水镜虽能反弹本王的鬼灵之力,对物理属性的攻击,防御能力却是有限。想必,这就是你这阵法的缺陷所在吧?” 重新出现在水镜中的轩辕祁润面色有些苍白,他其实没有指望过“镜花水月”密阵能真的困得住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幽冥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镜花水月”密阵,竟在第一个回合就被幽冥王识破了缺陷。 果然不愧是《江湖高手榜》里前十的人物。 轩辕祁润心里虽然惊骇,面上却是一点声色未动。 水镜中的他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弥漫在天地间的水元素散发出柔和的淡蓝色光芒,迅速向六面水镜凝聚而来。 八面水镜通身上下氤氲着淡蓝色的微光,柔和,又如月晕一般朦胧。 八面水镜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不过片刻功夫,六面水镜便又重新恢复成它们原来的完好的形状。 第394章 三殿下死吧 阵中的幽冥王一直抱着手冷眼看着,只等八面水镜全部恢复完好,他才冷笑着赞赏道:“不错、不错。水镜居然还有自愈功能。不过,方才本宗主只用了三层的修为,就已将你这八面水镜毁得七七八八了。你说,本宗主要是用上十层的修为,你的这些水镜,能抵挡得住么?” 轩辕祁润一听,神色大变。 而幽冥王更是言出必行,话音刚落,便双手向上一托,召唤出一把九头鬼王杖。 那九头鬼王杖上共有雕有九只鬼王头颅,每个鬼王头颅上又各有喜、怒、哀、乐等九种不同的表情,不过不论是哪一种表情,这九只鬼王的脸都狰狞恐怖得叫人不敢直视。 幽冥王一召唤出九头鬼王杖,便立刻朝八面水镜中的其中一面水镜射去。 九头鬼王杖上的九只鬼王立刻“嗷”叫一声,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向其中一面水镜爆射而去,一时之间阵法之内,愁云惨雾大起,阴风阵阵中鬼哭狼嚎哀鸣之声大作。九只鬼王在击中水镜之前相互交缠盘旋,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有九张鬼王面孔的厉鬼,径直轰向水镜。 水镜中的轩辕祁润见幽冥王此招来势凶猛,早御起了全身的灵力进行抵抗,可他完全没有想到,凝聚他所有灵力修为的水镜,竟在幽冥王这一击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只见九脸厉鬼轰在水镜上,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水镜轰成了粉碎,而其他五面水镜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碎成了漫天的晶莹冰屑。javascript: “噗……”轩辕祁润被轰出水镜,在空中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公子……”无声、无香等人见状,想去接,可他们的伤势根本不比现在的轩辕祁润轻,他们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哪里来的力气去接住轩辕祁润。 阵法中的幽冥王,眯着眼看了一眼漫天晶莹璀璨的冰蓝色冰雨,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如鬼魅幽灵一般消失在了原地,而等他再出现时,已一只手钳住了轩辕祁润的脖子。 “三殿下,对不住了,下地狱去吧!”幽冥王一只手如铁箍一般静静地钳住了轩辕祁润。 七零八落倒在各处的无声、无香等人见状,纷纷惊呼。 被幽冥王制住的轩辕祁润御起全身最后一点灵力,使出“水缚术”,水元素凝聚而成的蓝色触手如灵蛇藤蔓一般缠住了幽冥王的手臂。轩辕祁润试图如方才对付轩辕祁棣一般对付幽冥王,以水灵之力解开幽冥王的手。 可是幽冥王的修为岂是轩辕祁棣能比?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有用? 莫说轩辕祁润现在灵力近乎枯竭,就算是在他全胜时期,他也不可能以区区的“水缚术”挣脱得了幽冥王的钳制。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宗主面前献丑,哼,简直丢人现眼。”幽冥王冷笑一声,粗壮的手臂一抖,手臂上暴起的肌肉便将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水缚触手尽数挣断。 第395章 一刀杀了他 随着幽冥王的手不断用力,轩辕祁润只觉得全身对空气的需求在飞快的暴涨,缺氧造成的头颅撕裂感让他既痛苦又窒息。 眼看着轩辕祁润就要被幽冥王活活掐死,忽听地上突然传来娇声的暴喝:“住手,否则我杀了你的外甥!” 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已经近乎窒息的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痛苦的转眸循声望去,只见全身到处都是擦伤的凤无双正一手扼住昏迷不醒的轩辕祁棣,一手持刀抵住轩辕祁棣的脖子,一双明亮如皓月、璀璨如星河的妙目正冷冷的、毫无感情的盯着幽冥王。 轩辕祁润的心,突然颤了颤。 “放了他。否则,我一刀杀了轩辕祁棣。”凤无双目光如电,直直的盯着眼神正变得越来越狂暴的幽冥王。 幽冥王见凤无双居然敢拿他的外甥轩辕祁棣要挟他,原本就冷漠肃杀的神情变得更加暴戾狰狞了。 幽冥王的神色凤无双看在眼里,可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幽冥王露一露狰狞的样子吓唬吓唬她,她就退缩放手,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有这个的胆量拿轩辕祁棣要挟他了。 凤无双知道,现在,昏迷不醒的轩辕祁棣,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听到没有,放开他!”见幽冥王依旧钳住轩辕祁润不动,凤无双厉声道,同时,手中的匕首也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轩辕祁棣的脖颈,艳红的鲜血立刻沿着银白的军刀流了下来。 幽冥王见状,气得嘴角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你要再敢动二殿下一根毫毛,老夫要你死无全尸。”幽冥王阴狠的警告道。 “你要再不放开三殿下,姑奶奶我现在就要你的好外甥身首异处!”凤无双岂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不依不饶道,她手上的军刀又深入了轩辕祁棣的脖颈一分。 看着轩辕祁棣脖颈上汩汩而出的鲜血,又看一眼脸色变得越来越白的轩辕祁润,幽冥王钢牙一咬,终于做了决定,将轩辕祁润狠狠的砸向无声等人。 无声、无香他们忙伸手接住轩辕祁润。 “你们到我后面来。”凤无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幽冥王,以防他有任何的举动。 轩辕祁润点了点头,示意无声、无香他们搀其他人到凤无双后面去。 轩辕祁润重伤再身,无声、无香等人亦是身负重伤,无触、无法更是的昏迷不醒,要这几个伤残人士走到凤无双这边,的确是有点为难他们了。 凤无双等不及,便携着轩辕祁棣往轩辕祁润他们走去。她的计划是,以轩辕祁棣为人质先离开千尸岭再说。等离开了千尸岭,找到逃跑机会了,再把轩辕祁棣还给幽冥王。 可凤无双才一动,就听轩辕祁润大叫一声:“双儿小心!” 轩辕祁润话音未落,凤无双便瞧见两根藤蔓从她的肩膀刺穿她的身体,出现在了她的胸前,这种巨疼,与她上一世被子弹射穿身体时一模一样。 第396章 落难的鸳鸯 凤无双两手一滑,狼牙刃便从她手上掉了下来,而轩辕祁棣则被数条藤蔓卷缠着送到了幽冥王那边。 “不知死活的贱婢,竟敢伤老夫的外甥,老夫要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幽冥王暴喝一声,无数鬼气如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蟒蛇向凤无双张开血盆大口。 “双儿小心!”明明已经灵力枯竭了,可见到凤无双有危险,轩辕祁润还是鼓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飞身扑倒了凤无双面前。 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扑上去的结果是什么,仍旧是义无反顾。 甚至,连一丝得犹豫也没有。轩辕祁润就这样,横档在了凤无双的跟前。 鬼气轰在轩辕祁润身上,带着他重重砸在凤无双身上,两个人如被射穿在同一支箭上的鸳鸯,向后倒飞了出去。 凤无双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怀中这个舍身挡在她面前的男子,轩辕祁润却使劲最后的力气,在落地之前将她紧紧搂住,护着她,让自己先着地。 凤无双和轩辕祁润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双……”轩辕祁润张了张嘴,想要喊凤无双“双儿”,可“儿”字还没说出口,已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凤无双的心,像是被钝物狠狠的击中,猛地一痛。肩膀上被妖花藤蔓射穿的地方,同时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这样的剧痛,让她险些昏厥。淡淡的甜香,随吹过的夜风扑来,凤无双的心,有一瞬间的恍惚。 “润表哥……”恍惚间,凤无双脱口而出,看着满身是血的轩辕祁润,凤无双心里的悲伤和痛苦,仿佛山洪爆发、雪山崩塌一般,瞬间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和理智湮灭。 她仿佛忘记了痛一般,双手搂着轩辕祁润,一个劲的哭喊着她的“润表哥”,一声声的哭喊,痛彻心扉,叫人听了心底亦涌起无限的悲伤来。 鲜血仿佛流不尽一般,不断不断的从她肩上的伤口处流下,沿着她的胳膊、她的身体,一滴一滴滴在她手腕上的雀形手镯上。雀形手镯七根镌刻着“井”、“鬼”、“柳”、“星”、“张”、“翼”、“轸”等字的孔雀翎一闪一闪的闪着刺眼的红光,像是上一世的警报器在不停的报警一般。 幽冥王心疼的看了一眼轩辕祁棣,立即转头暴戾凶狠的盯着凤无双,眼中尽是满满的杀意:“贱人,都下地狱去吧!” 九面鬼王裹挟着阵阵阴风向凤无双和轩辕祁润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里,是永恒不灭的黑暗,是无间无边的地狱,是不能翻身的绝世轮回。 一旁的无声、无香见状,失声大叫,他们挣扎着向轩辕祁润和凤无双爬去。而凤无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全身颤抖着,抱着轩辕祁润嚎啕大哭,丝毫没有理会那即将到来的覆灭。 天地仿佛只余下一片静默,只有凤无双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嘶吼在撕裂这暗夜长空无边无际的平静。 第397章 凤舞九重霄 就在九面鬼王扑到凤无双和轩辕祁润跟前的瞬间,忽听“啾”得一声,空灵而又嘹亮的清鸣划破九重霄。一只雉尾、鸡身、鸡冠、鹰目、鹰爪、鹰颈、孔雀翎、鸳鸯羽,全身浴火的玄鸟幻影腾空而出,直扑向迎面而来的九面鬼王。 “神鸟朱雀?”幽冥王见到这只巨大的玄鸟幻影,面色大变。 而幽冥王口中的神鸟朱雀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九面鬼王烧成了一缕青烟。 一击击溃九面鬼王,神鸟朱雀空中一个盘旋,七条孔雀翎在空中舞出一条条完美的弧线,火红的光,星星点点,似流萤飞散、似星光朦胧。 笼罩在红光中的神鸟朱雀,朦胧而又庄严,如梦似幻般叫人新生敬重。 神鸟朱雀一振翅,流光飞舞间,立时向幽冥王扑去,速度之快只如电光火石一般。 朱雀神鸟所过之处,满地的妖花摩诃曼殊沙华和埋在淤泥里的累累白骨尽皆被烧成了灰烬。 “六……六丁神火?”幽冥王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眼看着神鸟朱雀离他越来越近,他本能的御起鬼道之术想要抵住神鸟朱雀,他却在猛然间,看到了一个负手立在神鸟朱雀背上的男子。 “风、风少华?”幽冥王大惊失色,忙一挥斗篷,裹住轩辕祁棣向一旁遁去,同时御起平生所有的鬼道之力,再一次召唤出九面鬼王,与神鸟朱雀轰然对撞。 只听“轰”得一声巨响,九面鬼王和神鸟朱雀的正面对决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九面鬼王再一次被神鸟朱雀焚烧成了一抹青烟消失无踪,而这一次,神鸟朱雀也被九面鬼王轰成了漫天的火雨。 火,如天外的陨石,滚滚而落。 落在妖花肆虐的藤蔓上,落在数之不尽的血尸上,落在无数埋进淤泥里的白骨上……整个千尸岭瞬间就被火海吞灭。 幽冥王一身冷汗的夹着轩辕祁棣漂在空中,看着火海中的千尸岭,看着不断被烈火焚成灰烬、烟消云散的妖花、血尸,心中一阵惊悸。 “怎么回事?风少华?风少华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可能还能召唤出神鸟朱雀?六丁神火?焚尽世间万物,怎么、怎么可能?难道风无双那个废物也练成……”直到这时,幽冥王才在方才的震惊中想到风无双和轩辕祁润等人,他连忙低头在火海中的千尸岭里寻找,可漫山遍野除了不断在火海中化成灰烬的血尸、妖花和白骨外,哪里还有半点凤无双和轩辕祁润的身影,就连已经昏迷的无触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可恶,竟被他们逃了!” 这边厢,幽冥王咬牙切齿的暗骂不止。那边厢“玉面修罗”巫**正骑在一只巨大的苍鹰上勾唇坏笑。 这是一只毛羽奇怪的苍鹰,形貌虽与普通的沧澜之鹰相似,颜色却只有古怪的黑与白,若非这只苍鹰振翅飞翔,乍看之下还真容易叫人怀疑是有人剪了画上的苍鹰贴在暗夜空中忽悠人的呢! 第398章 王爷的盛宠 而在“玉面修罗”巫**的身后,则横躺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凤无双和轩辕祁润二人。 在巫**所骑的苍鹰旁边,还有一只巨大的仙鹤与它并驾齐飞。鹤背上站着一位身负箧箱,着白襟蓝服的书生,那书生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之感。 在书生后面,则歪七扭八的躺了无声、无香一行人。 无声目露惊诧的看看脚下的仙鹤,又惊讶的看看巫**所骑着的苍鹰,忽然想起了那一日,苍梧山上寻欢洞里,那一群色彩斑斓的猛虎和豺狼虎豹。对那群豺狼虎豹,无声记忆深刻,因为当日,那群虎豹豺狼被他和无香、无味等人狠狠砸在山体岩石上时,就立刻化作了一堆色彩绚丽的水墨。 无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异万分的看向那个负手而立的书生,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书生唇角微扬,回眸看了无声一眼,淡淡然道:“柳士卿,‘醉梦八奇’之‘圣手书生’!” —— 一年半后…… 夤夜,暴雪。 三王爷府,西厢别苑。 三王爷府上颇为得脸的一等丫鬟韩彩英托着一盏白玉青花瓷盅规规矩矩的立在西厢别苑一间朱门紧闭的客房外,一只巧手虚握成拳,轻叩了叩门,毕恭毕敬道:“凤姑娘,我们王爷命小厨房为您做的桃凝燕窝做好了,吩咐了奴婢给您送来。” 呵着气在门外候了一会儿不见屋内有回应,韩彩英转眸看了眼院子里如鹅毛鹤羽般洋洋洒洒下了好几宿的大雪,暗忖这样冷的天,又快近子时了,凤姑娘该不会是睡下了吧? 韩彩英凑近了些靠在门上,侧耳仔细听了听,见房中果然是一点动静也没,变又轻轻叩了叩门,小声道:“凤姑娘,您在屋里么?您是不是已经睡了?” 腊月的雪夜有够冷的,韩彩英跺着脚在屋外哆嗦着又等了一会,仍不见屋内有任何的反应,便越发断定了这位自打一年多以前突然出现在王爷府就一直被他们王爷捧在手心里的凤姑娘是真的歇下了。 韩彩英低眸看了眼手里的白玉青花瓷盅,暗暗嘀咕一声:王爷也忒疼宠这位凤姑娘了,都这么晚了还惦念着秋冬季节“燥邪当令”,女子应多注意补气养血、滋阴护津,巴巴的命小厨房做了这么金贵的桃凝燕窝来。 也不知这位凤姑娘到底有什么样逆天的本事,竟让素日里几乎不近女色的三王爷跟转了性子变了个人似得,每日里必往她住的西厢房跑上几趟,且时常一呆便是两三个时辰,有时甚至过了午膳、晚膳都不出来。平日里即便外头的事再多、再繁复,三王爷他再忙、回来得再晚,也都必要到西厢房坐上一坐喝一杯热茶才走。 而对这位凤姑娘的起居饮食,大到气候变换添减衣裳被褥,小到她哪一样菜多吃了几口、哪一样糕点连动也没动,事无巨细,无不一一过问、惦念在心的。 第399章 王府女主人 三王爷对这位凤姑娘的“迷恋”和“疼宠”可谓是到了快要“疯魔”的程度了。 王爷府里的下人,遑论是内宅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是外头使唤的家丁、护院,还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这样在意过。他们也曾天马行空的暗暗担心,这位凤姑娘会不会是山野里的妖精狐媚,幻化了来祸害他们的王爷得。 不过要说起这位凤姑娘,还当真是神秘得紧,说是来历不明、从天而降也不为过。 就连她们这些在内宅伺候的丫鬟,也没一个知道这位凤姑娘是何时来到府上的。 韩彩英只依稀记得一年半以前的一个深夜,王府的大丫鬟上官嬅把整个王府所有的一等丫鬟全都叫了起来,说是他们王爷回府了,并有要事向她们宣布,要她们速速往西厢别苑集合。 去西厢别苑的路上,她们还远远瞅见了大管家唐旭升等人。那会子唐管家正领着全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一等家丁匆匆往西厢别苑去。而当他们匆匆忙忙赶到西厢别苑时,就看到了这位姿容绝世、面若冰清却又仿佛面瘫一般不苟言笑的凤姑娘端坐在了他们的主子,三王爷轩辕祁润的身边。 她的身旁还一高一矮的站了个丫鬟和小孩,那小孩好似非常的依赖这位凤姑娘。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丫鬟姓季,唤九儿;而那个小孩姓风,叫无缺。 至今韩彩英还记得,当日三王爷是如何当众宣布这位凤姑娘将会入住王爷府的,三王爷说:“从今往后,凤姑娘会入住王爷府,亦主亦客。” 如此郑重其事、大费周章,似乎是在暗示他们所有人,这位风华绝代、美丽无双却一脸冷漠看上去极不好相处的凤姑娘,就是王爷府的女主人一般。 可偏偏,王爷用的,是“亦主亦客”四个字,这让他们所有人都大为不解。 那往后,这位凤姑娘到底是“主”,还是“客”呢? 若是“主”,那也太突然了些。 他们这些到场的一等丫鬟、一等家丁,可都是王爷府的老人了,资历深不提,一个个可都还是三王爷精挑细选、精心栽培过得,最得三王爷的信任。 可他们谁也都没听说过,他们的王爷,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轩辕祁润,什么时候纳过王妃啊。怎么好端端的府上突然就多了个“女主人”了? 可若仅仅只是“客”,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大半夜将他们全都召集过来特意宣布此事? 而三王爷随后宣布的事儿,则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加迷惑和震惊了。 三王爷居然要他们在照顾这位凤姑娘的起居饮食的同时,对外严守凤姑娘在他们王爷府的的事儿,连府上那些二、三等的丫鬟、婆子、家丁也不能透露。 亦主亦客,却又要对外严格保密,这位凤姑娘的身份,越发惹得众人好奇了。 都说“好奇害死猫”,曾经就有经不住好奇的丫鬟偷偷去大丫鬟上官嬅那询问…… 第400章 美艳世无双 最后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且还被上官嬅严令再不能踏足这位凤姑娘所居住的西厢别苑半步。 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曾经也有几坛子黄汤下肚管不住的嘴的一等家丁把凤姑娘在王爷府的事儿说漏了嘴,泄露给了几个下等的小厮,据说当晚这个多嘴的一等家丁和所有听过这件事的小厮宿醉都还未醒,就全都消失了。 至此后,所有的一等丫鬟、一等家丁都对这位凤姑娘在王爷府的事儿三缄其口、闭口不谈。 少有几次被大丫鬟上官嬅和大管家唐旭升拨过去伺候凤姑娘时也无一不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的,有些个丫鬟、家丁进去伺候时,甚至连多看这位凤姑娘一眼也不敢。惹得那位向来冷着脸跟个面瘫似的凤姑娘也曾打趣的问那个丫鬟、家丁,她是不是生得很丑,不然为什么大家都不敢看她。 说到这位凤姑娘的样貌,那真真是没话说。 纵使韩彩英也同是女儿身,第一次见到这位凤姑娘时,也不禁惊为天人。她幼时也曾读过几本书,也知晓一些前人赞颂女子美貌的诗词。从前读来,觉得这些诗词写得真好。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写得多好啊,单是凭空想想,就能想出一个顶美的天仙来! 不过,那时候的她,心里也曾疑惑,这世上,当真会有生得这么美的人么?直到看见这位凤姑娘的第一眼,她立时便觉得,所有她从书上读过的华丽的辞藻、富丽的誉美,在这位凤姑娘面前,都变得苍白和黯淡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美丽到惊艳、惊艳到叫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女子啊。 也唯有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风华绝代的王爷啊! 韩彩英曾在夜半无人时偷偷揣测过这位凤姑娘与他们王爷的关系,念及那个与凤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叫风无缺的小孩儿,她曾大胆的臆想,这位凤姑娘或许是他们王爷在外头偷偷纳得妃子,因为诸如这位凤姑娘出生卑贱不能高攀婚配于他们的王爷等某种特殊的原因,他们王爷才不能将这位凤姑娘的存在和身份大白于天下,所以才说这位凤姑娘在王爷府,是“亦主亦客”,也才会让他们所有心腹之人三缄其口,严格保密了。 最初的时,所有知情的一等丫鬟、一等家丁都暗暗担心这位被王爷捧在手心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凤姑娘,会不会是个恃宠而骄不好相与的主儿,一个个的全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了许久。 然而时间一久,他们才虚惊一场的发现,他们所有的这些顾虑,都不过是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罢了。因为从他们王爷深夜宣布这位凤姑娘将以“亦主亦客”的身份入住王爷府后,他们十日里几乎有九日是见不到这位凤姑娘的。 第401章 神秘凤姑娘 这位凤姑娘平日里极少主动与她们这些内宅的一等丫鬟们打交道,就算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都是嘱托了与她同来的那个名唤季九儿的丫鬟去办的。 平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还要深居简出,简直跟个隐形透明的人似得。偶有几次见她出门,那也都是夜深人静、漏夜无人的时候了。 而自打这位凤姑娘入住他们王爷府后,整个王爷府的守卫就增加三倍不止,尤其是凤姑娘居住的西厢别苑,他们王爷更是把王爷府里身手最好的侍卫都给拨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把守着,铁通似得密不透风的,莫说是闲杂的下人,就算是闲杂的苍蝇、蚊子,若没他们王爷的允准,也休想伸进去半只腿。 而她们这些内宅伺候的一等丫鬟,虽然都是提前通过气的,可想要进入西厢别苑,那至少也得领了大丫鬟上官嬅的令牌才行,否则,一律不得入内。那些在外头伺候的家丁,就更别提了。 说起来,今儿个她韩彩英还是拿了他们王爷的令牌才得以进入西厢别苑的呢!原想着可以借此机会一睹这位凤姑娘的天人之姿,竟不想来得晚了,凤姑娘已经歇下了! 韩彩英颇为遗憾的隔着门往房里看了眼,撑起油纸伞,转身便要去主卧的书房回禀他们王爷。 可就在韩彩英踏雪往外走了几步后,身后的房中突然诡异的亮起了一道红光。 红光转瞬即逝,待韩彩英回眸定睛去看时,房中仍旧是黑乎乎、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只道是白日里忙得过了,这会子才会眼花看错,韩彩英便也未太过在意,自嘲的笑笑,撑起油纸伞继续踏着厚厚的积雪离开。 “进来吧,门没锁。”韩彩英才走出去几步,便听屋内传来一个娇俏冷软的声音,唤她进来。 韩彩英一听这位凤姑娘还没没睡,忙“诶”了一声,三两步踏着雪又走了回来。在门外抖落一身的雪,韩彩英这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寒风夹着鹅毛般晶莹的雪花飘了进去,屋内的轻纱、珠帘随风曳动,像是仕女行走时撩动的层层裙裾。 怕冷风冻着这位他们王爷疼宠痴迷的凤姑娘,韩彩英忙转身将房门阖上,待满屋的热气熏走她一身的寒气,她这才毕恭毕敬的绕过绘着“丑松”、“瘦竹”、“白梅”,岁寒三友的两折三面屏风,向里屋走去。 绕过屏风,便见一个身量玲珑、体态曼妙的女子背对着门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 软榻上铺着厚厚的狐裘毛毡,细细密密的毛发,毛绒绒的,看上去很是松软舒适;软榻边上燃着一盆放了几瓣橘皮的银炭,丝丝的红光在盆中“噼啪”得轻响着,氤氲出袅袅的热气,熏得整个房间橘香阵阵、暖气融融,仿佛置身四五月的橘子林,春光明媚、橘花飘香一般。 第402章 美人卧毛毡 在外头站得久了,乍被这融融的暖气一熏,韩彩英脑中竟有一瞬的晕眩。 “凤姑娘,奴婢韩彩英,是奉王爷的命令,给您送桃凝燕窝的。”韩彩英定了定神后,将盛着桃凝燕窝的白玉青花瓷盅放到桌上,然后规规矩矩的立在离软榻七尺外的地方,透过梳妆台上立着的缠枝海棠纹镜,看向这位慵懒卧在软榻上的凤姑娘。 一眼惊艳。 缠枝海棠纹镜里的这位凤姑娘凤目微阖、神情慵懒,柳叶细眉不画而横翠,樱桃小口不点而含丹。明明粉黛未施,却又仿佛天工巧夺、精雕细琢一般完美无瑕。貌胜蟾宫嫦娥、身比九霄飞天。容颜姝丽绝世无双,直叫女子望而自惭、男子见而魂牵。 世间怕是再没有比这位凤姑娘更美的人了。 韩彩英只匆匆看了这一眼,一颗心,便紧张的“突突突”乱跳了起来。 这种浑然天成的美、这种气定神闲的从容、这种睥睨世间万物的尊贵,仿佛庙宇庵堂里的一尊菩萨,庄严肃穆,压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生怕自己多呼出一口浊气,就污了这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那位凤姑娘懒懒得半睁开眼,同样透过梳妆台上的缠枝海棠纹镜看向韩彩英。 按照王府上的规矩,下人是不能直视主子。 是以,韩彩英被凤无双闲闲的一回望,便立刻紧张的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凤无双。 奴性! “王爷他还没睡?”那位凤姑娘将韩彩英的紧张看在眼里,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复又懒懒的阖上眼,闲闲的问道。 “是!”韩彩英低着头,紧张的应了一声,咽了咽口水后才忙又接着回话道:“王爷才和东郭先生谈完话,这会子想必还在书房里看书呢。” 得知他们王爷还没歇下,那位凤姑娘便二话不说从软榻上下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韩彩英不知这位凤姑娘要做什么,规规矩矩的低着头立在一旁,直到瞧见这位凤姑娘将门推开,漫天的风雪的涌进屋中,冻得她全身一个哆嗦,她这才意识到这位凤姑娘是要冒雪出门去。 “凤姑娘,这么晚了,外头有天寒地冻的,风雪又大,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见这位凤姑娘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就要出门,韩彩英忙从屏风上取了件火红的狐裘披风跟了上去。 “凤姑娘,您这是要去书房见王爷么?”韩彩英一面给这位说风就是雨的凤姑娘披上狐裘披风,一面温言劝道:“您看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地里都积了一尺多的雪了,积雪深路又滑,您仔细别冻着,有什么话,您让奴婢去通传一声便是了,何苦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自个儿走一趟?要是冷着冻着了,王爷肯定要心疼了。” 也不知韩彩英的话里哪一句戳中了这位凤姑娘,她居然猝然停了下来。 紧跟在后头的韩彩英没有注意,险些一头撞上。 “你说什么?”这位凤姑娘回眸看着韩彩英,问道。 第403章 王爷的关照 “啊?”韩彩英说了那么多话,她哪里知道这位凤姑娘没头没脑的问她的是哪一句,一时没领悟过来,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古古怪怪的凤姑娘。 那位凤姑娘回眸看了一眼韩彩英,见她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美眸微转便不再追问,自顾自推门出去。 韩彩英暗骂自己“真笨”,提起放在门口的油纸伞便追了出去。 这年前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已经一下就是四个日夜了。这会子都已经是第五天了,外头仍旧洋洋洒洒的飘着漫天如柳絮飞花一般的白雪。 飞雪连天,这般搓绵扯絮、扬糖撒盐的,仿佛一丁半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 地上的雪也已经积得极厚了,深得地方,一脚踩下去,连脚踝都能给没过去。 韩彩英小心翼翼替这位凤姑娘撑着伞,一面提点着雪天路滑担心脚下,一面用身子为这位凤姑娘挡去大半的风雪。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就着牛皮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微光,踩得积雪“咔嚓”、“咔嚓”的响,一路向主卧的书房行去。 待韩彩英冒着漫天的风雪搀着这位凤姑娘出现在主卧的书房外时,这座王爷府的主人,当今轩辕皇帝的第三子,轩辕祁润,正剑眉微蹙的捧着一副卷轴在看。 听到外头的动静,轩辕祁润连头也没抬,便道:“是彩英么?小厨房做的桃凝燕窝你可送去西厢别苑了?” 正要进屋禀报的韩彩英听他们王爷在问她,看了身旁这位凤姑娘一眼,示意她暂时委屈一下,在外头先候一会儿,她则“诶”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寒冷的风夹着大片的雪花飘进书房,与书房里暖暖的热气对冲,隐隐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是奴婢。”韩彩英进屋,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回话道:“回王爷的话,桃凝燕窝已经给凤姑娘送去了。” “那就好。凤姑娘喝了么?她可喜欢?若是喜欢,明儿个再给凤姑娘送去。为母妃请平安脉的蔡太医说了,秋冬季节,燥邪当令,凤姑娘身子孱弱,需多进补些补气养血、滋阴护津的东西才好。对了,西厢别苑的银碳你也着人多留意些,别短缺了,天寒地冻的,别冻着凤姑娘了。啊,还有,母妃今儿个还赏了不少上好的绫罗绸缎,你拣些颜色鲜艳、花样漂亮的,给凤姑娘做几件衣裳送去,再给……” 王府里的一等丫鬟,统共也就那么几个,她们的脾气如何、秉性怎样,轩辕祁润多少都是知道些的,这韩彩英在一众一等丫鬟中,性子虽不是最欢脱的,却也不是个沉闷不说话的。平日里自己吩咐一句,她定会欢欢喜喜的答应一句,怎么今儿个自己嘱托了她这么多,她怎么半天了也不见吭一声,一点不似她平日里的作风。 轩辕祁润心头疑惑,便将目光从手边的卷轴上移开,看向韩彩英。见韩彩英湿了半边的衣裳,梳着双丫髻的头上还落着几朵未化的雪…… 第404章 王爷的训斥 轩辕祁润不禁奇怪道:“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么?没把伞带上么?” 韩彩英见问,暖暖的笑了笑,用手捋去头发上快化的雪花,道:“王爷,凤姑娘来了。” “什么?”轩辕祁润一听,温和带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忙问道:“凤姑娘人呢?” “正在外头候着呢!”韩彩英忙道。 “什么?!”轩辕祁润剑眉猛然蹙起,豁然站了起来,语气严厉的斥责道:“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能让凤姑娘在外头候着。凤姑娘身子弱,这要是冷着了、冻着了,怎么办?” 说话间,轩辕祁润早已经丢下手头在看的卷轴,一阵风似得向门外跑去。 第一次被轩辕祁润斥责,韩彩英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们王爷为人亲厚,御下更是宽和,这可是整个京师都是出了名。 她韩彩英从进府时最末等的粗使丫鬟一路晋升到现如今内宅伺候的一等丫鬟,还从未见他们的王爷对谁发过火,甚至连半句重话也不曾听他们王爷说过。就连那次,一个手爪子不利索的下等丫鬟不小心摔破了当今圣上御赐的“雯青釉”,他们王爷也不过是淡淡一句“把地面打扫干净,打扫时仔细别被碎片划破了手”就过去了。为此,多少与她同是奴籍的丫鬟、家丁,削尖了脑袋要往他们三王爷府里挤。 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温厚宽和的主子,头一遭冲人发脾气,竟是对她韩彩英。 她韩彩英扪心自问,今儿个的事,她也没有做错,王爷他怎么就这般疾言厉色痛斥她,她想想亦是委屈。 韩彩英心里,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可这会子,哪是她韩彩英区区一个丫鬟下人纠结委屈的时候。说到底,主子再宽和,终归是主子;下人再得力,终究是下人。 哪有做下人的,不受委屈不遭罪的。 “双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亲自过来?有什么事儿让彩英传个话不就是了。你看外头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这么弱,还巴巴的顶着风雪过来,这要是冷着了、冻着了,那可怎么好?快把披风裹紧了。”书房外很快便传来了他们王爷轩辕祁润的声音,敏锐的韩彩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王爷言语之中满满的关切和真心实意的心疼。 “你看你,穿得这么少,瞧把手冻的,冷得都快跟冰块似得,快些进屋来。”还没进屋,韩彩英便听他们王爷在外头吩咐了下来:“彩英、彩英,快把本王的暖炉给凤姑娘捧来,还有,往炭盆子里多加点银碳,再把毛毡铺上。快……” “诶!”韩彩英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的答应,转身便去书案上取暖炉,又从柜中取出毛毡铺在楠木圈椅上,见他们王爷像捧着宝贝似得搀着这位凤姑娘进屋,她忙把暖炉递上,道:“凤姑娘,这暖炉暖手正好,您先捧着。祛祛寒气。” 第405章 风氏嫡长女 那位凤姑娘面无表情的冲韩彩英点了点头,将暖炉拢进怀里。 韩彩英又立刻到外头取了筐银碳来,掀开炭盆盖子,一颗一颗的往里边添银碳,只待瞧见炭盆里的银碳“丝丝”得冒着红光,自个儿的脸都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这才将炭盆盖子盖上。 临盖上盖子前,韩彩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案上取了个新鲜的橘子来,把橘子剥了,橘肉放在他们王爷和这位凤姑娘身旁的桌上,橘皮则被她小心翼翼一瓣一瓣的放进了炭盆里。 新鲜的橘皮被炭火一烤,立时飘出阵阵的橘香来,叫人闻之不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韩彩英正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分内的事,忽听这位凤姑娘赞她道:“你倒是个的心思缜密的。” 知这位凤姑娘是在夸她,韩彩英忙低眉回话道:“谢凤姑娘谬赞。伺候主子,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更何况凤姑娘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奴婢不敢不用心。” 这样的话,回得原是极聪明的,既为自己表了忠心,又替他们的王爷表明了心迹,不可谓不面面俱到。 她们这些一等丫鬟,能从王爷府数百丫鬟群中脱颖而出,除了做事勤勉、伺主忠诚外,无一不是心思玲珑、最善察言观色的。可这会子,韩彩英的话才说出口,书房里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异样了。 “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韩彩英偷瞄了他们王爷和这位凤姑娘一眼,心里暗暗的想。 轩辕祁润浓眉微微锁起,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这位凤姑娘时,有种难以名状的落寞和哀伤,似朝朝暮暮的期盼终得偿所愿,又似近在咫尺远在天涯触手难及的忧伤。 韩彩英看不懂他们王爷眼里为何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只在心里暗暗的纳闷,王爷这是怎么了? 轩辕祁润干咳一声,吩咐韩彩英下去道:“彩英,这儿暂时不需要你伺候,有事再叫你。你先下去,把湿衣服换了,省得冻着了。” “是!”韩彩英福身退下,出门时顺手将书房的门也给带上了。 雪夜的寒风吹在她半边湿透了的衣裳上,有刺骨的寒意弥漫全身。韩彩英冻得一个哆嗦,忙抱着胳膊回屋去换干净的衣裳。临离开前,她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王爷,动情的唤那位凤姑娘“表妹”。雪夜寒风似虎啸山林,韩彩英只隐约听到这两个字,余下的,就全被风雪之声淹没了。 没错,韩彩英眼中“却嫌脂粉污颜色”、“丽质天成难自弃”的凤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江湖美人榜》榜首,诸葛先生亲自批注“风氏有女,容颜绝世;人间天上,无对无双”的风无双。 不,确切的说,这位风无双,已不是纯粹地道的风氏大小姐了,而是一个有着风氏嫡女的身体,内里却寄存着一个名叫maggie-l的特工的灵魂的怡红院倡优,凤无双。 “表妹……” 第406章 尊贵的嫡女 “王爷!”轩辕祁润满腹的柔肠、满心的深情,被凤无双冷冷一句【王爷】生生碾绞成一地的心痛:“王爷,您又忘了,我,是凤无双,是女闾怡红院的倡优,不是你那个身份尊贵的表妹。” 凤无双的话,客气而疏离,它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得砸在轩辕祁润柔软的心坎上。轩辕祁润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纠结,朗朗星目瞬间有一瞬暗淡无华。 一年半以前,幽冥宗圣地千尸岭上,他们一行人险些全军覆没在幽冥王手中,幸得“醉梦八奇”里“玉面修罗”巫**和“圣手书生”柳士卿的相助,才得以勉强逃出生天。可人虽没事,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无双表妹却不记得他了。 不,确切的说,不是不记得,而是不认。 是的,他的无双表妹,与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无双,不认他这个“润表哥”了。 那时,为救他的无双表妹,他受伤最重。 醒时他人已在无极门,而他睁开眼最先看见的,则是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的他的表妹,风无双。 那时,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床头,面容恬淡仿佛阳春三月波澜不惊的神女湖,几缕头发淌在她的眉间,像是神女湖畔随风舞动的柳枝。他挣扎的伸手,想要为她理顺那一缕缕的发,可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便醒了过来。 他看她,眼中满是劫后重生和久别重逢后的欣喜;而她看他,却冷漠镇定的仿佛陌生的人。 他虚弱的唤她“表妹”,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转身出去,把在外头守着的无声、无香等人唤了进来。 无声、无香等人将他团团的围住,嘘长问短,随行的太医为他又是把脉又是检查身体,而她,却只在门外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后来,她便再没出现在他的床前。 他焦急的问无声他们,换来的却是他们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无法,更是神情古怪的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索性的是,他是知道在无极门,她是安好的。 后来的后来,他单独唤了无法进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无法却吞吞吐吐的要他亲自去问他的无双表妹。 再后来,他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他迫不及待的出现在她每天必定出现的习武场,看她一身劲装耍刀弄枪、舞剑扬鞭,英姿飒爽,仿如军中的女将。 他恍惚过、怀疑过,他记忆中的无双表妹,蒲柳之质、弱不禁风,虽出生灵修世家却是连族中最基本的御火之术都不会的草包废物,可眼前的女子,眼神笃定、神情肃杀,与他的无双表妹,与他记忆中的人儿,全然是两个人。 察觉到他在看她,她停下手中的峨眉刺,回身看他。他冲她扬唇轻笑,朝她挥手呼喊,就像从前那样,可她,却仿若未见一般,漠然的回过身去,手中的峨眉刺被她舞成一团团的剑花,一如那个寒冷的冬天,随风散落的飞花玉尘。 第407章 入住王爷府 最后,他们终于有机会烹茶对坐。他尚未开口,她已朱唇轻启,她生分的唤他“王爷”。 她说,她很抱歉,她不是他的双儿表妹。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一句话,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措手不及。 他强忍着颤抖的手,不让杯中的茶洒落。 他慌乱低眸,目光闪烁、眼神飘忽,他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强压下心头波澜起伏的震惊与惧怕,抬头直视着她,目光灼灼,坚定的说:“不,你是我的双儿,你就是我的双儿表妹,你的眉、你的眼、你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我都记得,我全都记得,全都记在这儿。”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颤抖着声音告诉她:“你就是我的无双表妹,就是我的双儿”。 她看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绝美的容颜没有一丁半点冗余拖沓的表情。 她的眼神,那样冷漠陌生,让他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在瞬间,轰然崩塌。 她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句:“你若坚持这么想,那么,随你。” 言罢,她起身离开。 炉火上温的茶,“啪嗒”、“啪嗒”冒着水汽。 他大声喊住她,声嘶力竭的唤她“双儿表妹”,她却头也不回的绝决的离去,连一个留恋的背影都不曾留下。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以“女闾倡优”凤姑娘的身份,随他住进了他的王爷府。 他们击掌相约,不问前尘不求来世,若他不能斩断前缘旧事,仍视她为他的“无双表妹”,她必定就此离去,今生都不复相见。 为将她留在身旁,为能够时时见她、看她,也为将她好好保护,免受外界乃至一丁点的伤害,他忍住满心的伤痛和不解与她三击掌。 “啪”、“啪”、“啪”。 每一个清脆而刺耳的击掌声,都似一把削骨剔肉的尖刀,一刀一刀斩断他对她所有千丝万缕的念想。从此,他轩辕祁润的世界再无风无双。有的,只有那个对他永远冷淡、冷漠的女闾倡优——凤姑娘。 转眼便是一年半的时间。 一年半呵,整整十八个月,五百四十多天,六千四百八十多个时辰。 他虽时时提醒自己,那个住在西厢别苑里的女子,不是他的无双表妹,可是每一次见到她,想到她,他的心里,仍会情不自禁的就回想起从前那个在春风杨柳岸回眸冲他微笑,唤她“润表哥”的温婉女子。 直到如今,他仍旧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那个那么依赖他、那么害怕一个人的无双表妹,会突然的,就不认她了呢! 这十八个月的时间里,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照顾她、呵护她、关心她。 每日里,他都会到她住的西厢别苑小坐一会。 最初时,他不过就是想见一见她,解一解相思之苦,可渐渐渐渐地,与她春日花荫漫步、夏日庭前闲坐、秋日月下对酌、冬日雪中煮酒,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他的习惯,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408章 重建怡红院 敏锐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有在渐渐的发生改变,他也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她对他也生了男女之间那种微妙但却非常美好的情谊。 许多次他都以为,他终于能够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了。 可每一次当她试着靠她更近一点时,她都会冷冷的提醒他,她不是他的“无双表妹”。 要怎么做,你才会再认我啊!每每在这样的时候,他总会近乎疯狂的咆哮自问。 可是这样的话,他终究还是没有当着她的面问出口。 他是怕啊。 他怕他问出口,他与她连现如今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也会被她生生的斩断。 他是真的怕啊! 怕她会真的离开,离开他的西厢别苑,离开他的王爷府,甚至从此离开他的生命。 …… 不过,怎么都好,不认他也好,要他斩断旧情将“她”放下也好,他轩辕祁润这一辈子,既然已经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前半生,他将她拱手相让,从苍梧山寻欢洞中重遇相欢那一刻起,他轩辕祁润,就不准备再让了。 他,谁也不让!就算是他的四弟轩辕祁煦,他也不让! 只要给他足够长的时间,他会用他的行动证明给她看,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不管她是势力震惊武林的世家之女,还是沦落风尘的倡优小妇,他轩辕祁润,此心不变,依然会是她可以一辈子依靠的“润表哥”。 “对不起,无、无双姑娘,本王又忘了!”轩辕祁润强压下心头如潮水般汹涌的惆怅和哀伤,努力挤出一抹看似云淡风轻的笑,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无双姑娘还冒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与本王商量?” “是!”凤无双仿佛全然没有察觉轩辕祁润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郑重的应了一声,便径直将深夜造访的目的合盘说了出来:“无双冒雪前来,是想跟王爷商谈重建女闾怡红院的事。” “重建怡红院?”轩辕祁润墨染般浓黑笔直的眉微微一蹙,随即温柔的笑问道:“能告诉本王为什么吗?” 虽然早就知道轩辕祁润会问,在来时凤无双也早已经想好了万全的理由,可当轩辕祁润真的问起,面对他温和如春江水般的笑颜,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措辞,凤无双却突然都说不出口了。 “无双能暂时不说吗?”凤无双低眸,略一踟蹰,反问道。 轩辕祁润已经做好了凤无双会丢给他一大堆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完全经不起推敲站不住脚的理由的准备,却全然没有料到凤无双会这样答他,不禁微微一怔。 “我不想骗你。”轩辕祁润的郑愕凤无双全看在眼里,她立刻补充道。 不想骗我! 这似乎是不错的进展! 轩辕祁润微微一笑,道:“可以!” “真的?”说实话,凤无双完全没有料到轩辕祁润会这样信任她,竟真的不追问她缘由,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王爷真的可以不问。” 第409章 王爷的信任 “本王信你。”轩辕祁润微笑着道,一对水墨般乌黑的眸,炯炯得泛着暖人的光。 凤无双微微一怔,旋即起身称谢道:“谢王爷信任。无双在此向王爷保证,若他日时机成熟,无双定会在第一时间告知王爷缘由。” “恩!”轩辕祁润仿佛真的非常信任凤无双一般,微微一笑,虚扶凤无双起身,便转移话题道:“既然想重建怡红院,那人力、物力以及大笔银两的支持是免不了的,本王若是没有猜错,无双姑娘是想问本王筹措银两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凤无双嘴角漾起一抹狡猾的笑,道。 “要多少?”轩辕祁润问道。 “纹银五十万两!”凤无双脸不红心不惊的报出一个天价。 其实,单单重建一间女闾,就算是曾经有“京师第一女闾”之称的怡红院,也是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maggie_l魂穿异世,上了这个草包废柴的身子也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点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要筹措这么多银两,自然是与她重建怡红院的真实目的有关。为隐瞒她的真实目的,凤无双甚至发挥她上一世做特工时所学的粗浅的财务知识,事先给轩辕祁润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财物报表。 报完天价,凤无双立时将这份财务报表取了出来,递给轩辕祁润,道:“这是无双列的重建怡红院的财务报表,里面详细说明了各个款项及开支,王爷您可以先过过目,如有什么问题,无双现在就可以向您解释……” 轩辕祁润接过凤无双递来的财务报表,却是连看也没看,就随手将财务报表丢进了火盆里,火舌爬上财务报表,立时将它焚成了黑色的焦灰。 凤无双见状,细长的翠眉微微一蹙,抬眸不解的看着轩辕祁润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没有这个必要。本王说了,本王信你。”轩辕祁润温和的笑道:“既然信你,本王还要检阅你这什么财务报表做什么?那还叫信么?” 见轩辕祁润这样说,凤无双当下便也不再坚持,只福身道:“既然王爷如此信任无双,那无双便也不跟王爷您矫情了。无双在此,只跟王爷您保证一件事,那便是,无双绝对不会辜负王爷您的信任。” “恩。”轩辕祁润微微颔首,转而问道:“关于重建女闾怡红院,无双姑娘心里可有计较了?要不要本王派手下得力的助手,协助无双姑娘?” “多谢王爷,无双心里已有安排,就不劳烦王爷了。”凤无双称谢道。 见凤无双拒绝,轩辕祁润也不强行将他的好意施加在凤无双的身上,点一点头,便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给无双姑娘添乱了,若遇到什么困难,无双姑娘可随时来找本王,本王必定相助。” “那无双就先谢过王爷了。”凤无双再一次屈身称谢道。 “本王与无双姑娘是生死患难之交,无双姑娘无须与本王这般客气。” 第410章 惊人的默契 轩辕祁润见凤无双一再起身称谢,这样的客气和疏离,让他心里颇为难受。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凤无双与他无需这样客气。 “是。”凤无双微微颔首,道。 因碍于凤无双与轩辕祁润二人尴尬暖妹的关系,二人谈完正事,随即便安静了下来。 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唯有窗外洋洋洒洒的雪和屋内火盆里燃着的银碳,在发出一声声轻微如情人间呢喃的絮语。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王爷……” “无双姑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饶是凤无双和轩辕祁润再沉得住气,也难禁这磨人的静默。尤其是轩辕祁润,在他心里,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眼神疏离的凤姑娘,明明就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风无双,他却要碍于接凤无双的入府前的“三击掌”,不得不按耐住心底所有翻涌的情谊,假装她是个陌生的人,与她说着陌生的客气的话。 日复一日的“演”,违背真心实意的“装”,有时真的让他颇为煎熬。 但是呵,对于他而言,能将他的无双表妹留在身边,那已是比什么多重要的事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又几乎同时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再一次不约而同的让对方先说。 “我……” “我……” 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怔了怔,随即失声笑了出来。 “还是王爷您先说吧!”凤无双原是想请辞回去的,但见轩辕祁润似乎的确是有话与她讲,便微微笑了笑,道。 经过数次的“不约而同”,二人略显微妙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轩辕祁润便也不与凤无双客气,展眉而笑,道:“无双姑娘提及重建女闾怡红院一事,倒是叫本王忽然忆起无双姑娘的歌舞曲艺来了。” 凤无双眼中浅浅的笑意,在轩辕祁润提到“歌舞曲艺”四个字时,微微一僵,眼底有一抹疑虑一闪而过。 轩辕祁润全然没有注意到凤无双这微妙到近乎不可见的异样,继续道:“当日姑娘的‘梳拢之礼’,本王有幸于嘈嘈人群中远远得见,却终因离之太远,加上闲杂人等太多而不能好好欣赏,引为平生憾事。 如今,雪夜寒梅、暖庐香橘,也够得上‘美景良辰’四字了,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无双姑娘为本王唱上一曲,以全‘赏心乐事’四字。本王也可效仿古人附庸风雅一番,也将这’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的‘人间四美’给凑一凑,不知无双姑娘可愿赏脸。” 凤无双黑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和幽怨,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意,暗道:“你到底是真的想听我唱曲,还是,只是想借此再分辨一次,我凤无双,到底是不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既然你还不死心,还想一再的试、一再的验证,那,就让你彻底,彻底的死了心,断了这个念头吧! 第411章 惊人的默契 轩辕祁润见凤无双一再起身称谢,这样的客气和疏离,让他心里颇为难受。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凤无双与他无需这样客气。 “是。”凤无双微微颔首,道。 因碍于凤无双与轩辕祁润二人尴尬暖妹的关系,二人谈完正事,随即便安静了下来。 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唯有窗外洋洋洒洒的雪和屋内火盆里燃着的银碳,在发出一声声轻微如情人间呢喃的絮语。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王爷……” “无双姑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饶是凤无双和轩辕祁润再沉得住气,也难禁这磨人的静默。尤其是轩辕祁润,在他心里,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眼神疏离的凤姑娘,明明就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风无双,他却要碍于接凤无双的入府前的“三击掌”,不得不按耐住心底所有翻涌的情谊,假装她是个陌生的人,与她说着陌生的客气的话。 日复一日的“演”,违背真心实意的“装”,有时真的让他颇为煎熬。 但是呵,对于他而言,能将他的无双表妹留在身边,那已是比什么多重要的事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又几乎同时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再一次不约而同的让对方先说。 “我……” “我……” 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怔了怔,随即失声笑了出来。 “还是王爷您先说吧!”凤无双原是想请辞回去的,但见轩辕祁润似乎的确是有话与她讲,便微微笑了笑,道。 经过数次的“不约而同”,二人略显微妙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轩辕祁润便也不与凤无双客气,展眉而笑,道:“无双姑娘提及重建女闾怡红院一事,倒是叫本王忽然忆起无双姑娘的歌舞曲艺来了。” 凤无双眼中浅浅的笑意,在轩辕祁润提到“歌舞曲艺”四个字时,微微一僵,眼底有一抹疑虑一闪而过。 轩辕祁润全然没有注意到凤无双这微妙到近乎不可见的异样,继续道:“当日姑娘的‘梳拢之礼’,本王有幸于嘈嘈人群中远远得见,却终因离之太远,加上闲杂人等太多而不能好好欣赏,引为平生憾事。 如今,雪夜寒梅、暖庐香橘,也够得上‘美景良辰’四字了,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无双姑娘为本王唱上一曲,以全‘赏心乐事’四字。本王也可效仿古人附庸风雅一番,也将这’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的‘人间四美’给凑一凑,不知无双姑娘可愿赏脸。” 凤无双黑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和幽怨,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意,暗道:“你到底是真的想听我唱曲,还是,只是想借此再分辨一次,我凤无双,到底是不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既然你还不死心,还想一再的试、一再的验证,那,就让你彻底,彻底的死了心,断了这个念头吧! 第412章 本是风尘女 心念已定,凤无双便掩去心中所有莫名低落的情绪,展开如花般绝美却让人倍感疏离淡漠的笑靥,道:“无双本是青|楼女,为客人高歌献舞,那是从前本分的工作,既然王爷您想听,无双便献丑了。” 凤无双突然的淡漠和疏离让轩辕祁润怔了怔,他隐隐约约觉得聪明如凤无双似乎已经洞察了他要她唱曲的目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可就算他再忐忑、再不安,哪怕他明明知道这会让眼前的这个“凤姑娘”不高兴,他还是想装傻坚持,试图借这个机会,再细细分辨一番。 他是知道的,从前,他的表妹,是最爱唱他荐的《卜算子》 “ 我住长河头,君住长河尾。 ****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这一阕《卜算子》,他荐给她唱,原是想借曲传意,问她****相思卿可知否;告诉她,若得卿心如我心,我定不负相思意。可他知道,他的好表妹,是压根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啊,哪里会懂得这曲中要传得意、要表的情。 她学得这一曲后,便天天天天如不谙事的小孩儿一般,在他面前唱。 曲不通人意,每一次听,他都心似火焚。但是,她唱曲的习惯,他是清清楚楚的记下了。 人,她可以嘴硬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可是习惯,尤其是细微之处的小小习惯,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他相信,只要她开口,他一定能从细节处辨别出她表妹昔日的小小习惯来。 即便,明明眼前这个凤无双,有无数多个言行举止与他印象中的表妹大相径庭,他还是不能死心。 他,还想再试上一试,最后再试一试,最后一次! 凤无双看一眼轩辕祁润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和挣扎,起身立在火盆边,轻轻吟道: “ …… yes_i_know_it_hurts(我知道感情让你痛不欲生 i_have_also_felt_the_pain(我的内心也充满苦楚 so_should_it_matter(难道那真的不可释然? what_i_do_or_what_i’ve_done(我现在在做以及曾经做过的事情 as_long_as_in_my_heart(因你一直在我心 you’re_still_the_only_one(你是我的唯一,恒久不变的 i_hear_you_say_it(你说你完全明白 but_i_don’t_think_you_understand(可我想你根本不知 i_can_be_trust_now,i_swear_to_you_i_can(请你相信我,我对天发誓) …… if_you_got_to_know_me_again(如果你重新认识我) ” 第413章 完全霸占他 “ …… if_you_got_to_know_me_again(如果你重新认识我) maybe_then__maybe_then(兴许那时,兴许那时) we_could_see_what_we_should_do(我俩能看到未来) but_that’s_all_up_to_you(但这命运之轮已全在你手中) i’ll_be_waiting_for_you(我将永远等着你) …… “ 原本只想随随便便唱一首轩辕祁润听不懂的英文歌就好,好让他能够彻底的觉悟,眼前的自己并非他的什么劳什子表妹风无双,却不想一开口,竟是这一首sissel的《should_it_matter》。 当凤无双唱到最后那句“if_you_got_to_know_me_again,maybe_then——maybe_then,we_could_see_what_we_should_do”(如果你愿意重新认识我,兴许那时,我俩能看到未来时,她的心,竟情不自禁颤动了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在不经意间,挑了这么一首歌? 难道说,这一年半的朝朝暮暮、朝夕相对,自己内心深处,竟对眼前这个痴情、专情的三皇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这么在意、这么介意,非要和那个草包大小姐撇清干系,并一而再而再而三的逼着他也承认,自己是并非他心向往之、念念不忘的“无双表妹”,会是自己在害怕。 害怕沦陷在他无尽的温柔中,误以为他所有对她的好,仅仅为得是她凤无双,而非,那个草包大小姐的“替身”? 喜欢他?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凤无双不断告诫自己,这纯粹只是巧合,可怕可笑的巧合而已,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多心了,自己不过是喜欢这首歌、喜欢唱这首歌歌手的而已,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对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动情的,绝对没可能。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银狐”maggie-l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心心念念记挂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何况那个女人还会的草包废物! 这——绝——壁——不——可——能! 饶是凤无双在心里再义正言辞的大声声明,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仍旧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冷笑着幽幽说道:“没错,你maggie-l眼里是容不得沙子,所以,你才逼着他忘记他的表妹,好霸占他全部的身心,不是么?” 我擦! 凤无双感觉像是被谁戳中了心底不能说的秘密,让她恼得想要爆粗。 凤无双这一首英文歌《should_it_matter》,听得轩辕祁润一张高贵温和的脸庞,一点一点僵硬了起来。 第414章 挖坑让他跳 轩辕祁润是完全听不懂凤无双在唱什么的,自然也听不懂凤无双末尾的那句“i’ll_be_waiting_for_you(我将永远等着你”意味着什么。 他唯一能听得懂的,是凤无双这一曲下来,根本就没有丝毫他表妹风无双唱曲时的影子。 此时的他,惊恐的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与他的表妹有着同样一副美艳绝伦的面容的女子,他真的很陌生,陌生到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一直说自己只是一个倡优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坚持的那般,是他的无双表妹了。 两个人,因为不同的心思,同时在一曲终了后,陷入了可怕而漫长的沉默当中。 窗外的雪,“簌簌”得下个不止,轻舞飞扬似雪白的燕尾蝶纷飞缭绕,不远处传来“砰”得一声轻响,仿佛是积雪压弯了枝头滑落的声音。火盆里的橘皮,已被烧成一片焦黑,再无半点清新的橘香。只有一股焦味,似有若无的弥漫在房中。 许久之后,轩辕祁润才木讷的拍了拍手,仿佛才从陶醉中晃过神来一般。 他重新聚焦起他如夜空般璀璨深邃的眸,定睛看着表面一脸沉静,内心却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着,做着天人交战的凤无双,然后颤抖着唇角,努力露出他一贯来温润如美玉一般的笑颜,盛赞道:“无双姑娘果然精于音律、善于曲艺,一曲绕梁、余音袅袅,果然名不虚传,令本王佩服、佩服。就、就是……” 轩辕祁润略显尴尬的笑笑,道:“就是这唱得什么,本王真的是一句都没听出来,实在、实在是辜负了无双姑娘的天籁之音。” 凤无双见这一曲英文歌的目的终于奏效,心里也不知是痛快还是不痛快。 不过见轩辕祁润努力强装镇定的样子,她便也藏起所有的心事,恍若无事一般冲轩辕祁润微微一笑,赔礼道:“说来却是无双的不是,一心只想着拣好听的曲子来唱,免得污了王爷的圣聪,却不想一时情急,拣了首家乡的曲子,害得王爷一个字也没听懂,当真是不该。”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现在的凤无双就是! “无双姑娘是说,你方才是用家乡的乡音方言唱得?”轩辕祁润从凤无双特意为他挖的坑里找到了一丝苗头,以为是根救命稻草,就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是。”凤无双依照当日忽悠安幼舆的那一套来忽悠轩辕祁润,好让他彻底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劳什子的无双表妹,于是继续忽悠暗道:“无双老家在西北极偏远隐秘的的地方,群山环绕,甚是闭塞,与外隔绝,祖祖辈辈数十代人从未有人出过山,外面的世界繁华至此,他们自然也都是不知道的。若非十年前,一个自称是来自武陵郡的捕鱼人无意中闯进无双的老家,带无双出来,怕是无双这一世,也会同祖辈们一样儿,虚留在那一片莽原群山中了。” 第415章 王爷耍无赖 “无双姑娘的家乡可有什么名字?叫什么?”轩辕祁润似乎仍旧不死心,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见轩辕祁润这般执着,凤无双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气结,于是口气略为僵硬的回答道:“桃花源。无双的家,叫桃花源。” “桃花源、桃花源……”轩辕祁润若有所思的默念着“桃花源”三字,似要将这三个字记在心里一般。 凤无双见轩辕祁润默记“桃花源”,知他定是要暗中派人查探此地,心里的郁结之气更盛了,她不禁想问:风无双那个没用的绣花枕头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他这样念念不忘。你要找就去找吧,反正这“桃花源”也是我根据《桃花源记》瞎编纂的,什么武陵捕鱼人,什么群山环绕极为闭塞,都是瞎讲的,你要找,便随便去找吧。 找到才见鬼嘞! 瞧见凤无双一脸的郁结,轩辕祁润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桃花源,哈哈……无双姑娘家乡的名字,还真是雅致。” 虽然轩辕祁润转移话题转得还算自然,但是凤无双有心挤兑轩辕祁润,便故意道:“也没王爷您说得这般雅致,这‘桃花源’不过是村里没读过什么书不识字的祖辈们看村里头十里桃花灼灼生华,随意给取得罢了。王爷觉得雅致,那也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才子眼里全是诗罢了。” 凤无双看人看物的眼光有多毒,这一年半时间里的朝夕相处,轩辕祁润自然是知道一二,他见凤无双说这样的气话挤兑他,便知自己方才虽然硬生生将话圆回来了,却并没有消除凤无双心头的疑惑,于是立刻装出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儿,继续转移话题逗凤无双道:“无双姑娘方才用的是家乡的方言唱的,本王听不懂,这一曲啊,不作数不作数,无双姑娘还得换个本王听得懂的曲子才行。” 见轩辕祁润这般无赖耍浑,凤无双虽然明知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却仍旧情不自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您想让无双再唱一首,直说便是,哪有像王爷您这样耍赖的。” 轩辕祁润见凤无双破涕为笑,脸上亦荡漾起温和的笑意来,将无赖进行到底道:“无双姑娘说本王耍赖,那本王就耍赖了。无双姑娘,您唱还是不唱呢?” 轩辕祁润在王爷府一直以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形象示人,御下虽然宽和却也从不做有失他一府之主身份的事,更少有这般插科打诨耍无赖的时候,凤无双见了,亦不觉放下了心中的疑虑,道:“唱、唱、唱,无双吃王爷的、用王爷的,就算不看在王爷是无双衣食父母长期饭票的份上,也得看在方才王爷许诺无双的五十万两银子上,这曲啊,您要无双唱几首,无双就唱几首,这样总行了吧!” 第416章 倡优的身份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轩辕祁润鲜少见凤无双这般放下警惕之心与他相交,心里顿觉舒坦,拿起韩彩英方才剥好的橘子,丢一片在嘴里,细细的嚼着,一副坐等听曲的纨绔子弟浪|荡样儿。 凤无双见状,低眸一笑,转身便将案几边上的一扇绿绮窗打开。 暴雪的夜,寒风裹挟着数片如鹅毛鹤羽般的雪花吹进屋中,一簇红梅在窗户边上迎风绽放,白雪茫茫、玉尘满天,红梅簇簇花开如火,红得甚是惊心动魄。 凤无双看一眼迎寒独自开的傲骨红梅,嘴角一扬,便轻轻吟唱了起来: “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 …… ” —— 从轩辕祁润处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外头的雪仍旧如搓绵扯絮、撒盐散糖一般纷纷扬扬下个不停,院中的花木,除却梅园里那一簇簇红梅绽放得如火如荼外,余下诸如花中之王牡丹花、花中娇客茶花、花中君子兰花者皆在寒风暴雪中只留下几杆枯枝,了无生气,都跟死了一般。 换过干净衣裳的韩彩英一手提着八角宫灯在旁边照着路,一手举着梅韵油纸伞为凤无双挡雪遮风。 此时的韩彩英,已经不复来时那般对凤无双毕恭毕敬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当她换过干净的衣裳后端了新煮的茶准备给他们王爷和这位凤姑娘送去时,无意中让她在他们王爷的书房外,听到这位凤无双凤姑娘的身世。 倡优! 原来,她不过只是一个千人骑万人踏、人尽可夫的青|楼(女支)女罢了! 区区一个(女支)女,连她都不如,方才竟还在她面前这般摆谱,她也真敢把自己当回事。也不知他们王爷是被这个(女支)女灌了什么**汤,竟对她这般疼宠。 既然已经生了轻慢鄙夷之心,言行上自然就照顾的不周全了。也不知是韩彩英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一时不察没有注意到,她举着的那柄看似为凤无双撑的伞实际上大部分都举在了她韩彩英自己头上。 雪花落满肩。 凤无双虽裹在火红的狐裘披风里,雪落消融后的湿意,却也是能够感觉到的。对于韩彩英的怠慢,眼光毒辣如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不过是懒得同她计较罢了! 就韩彩英这样促狭的心性,也就是天生丫鬟的命。凤无双都懒得与她计较,省得自己都跟着掉价! 凤无双虽未将她韩彩英的怠慢放在心上,倒是把越发护主的季九儿给惹恼了。 凤无双回到西厢别苑时,刚刚才把风无缺哄睡下的季九儿正提着伞在雪中探着头张望,远远瞧见韩彩英自顾自举着伞只给自己撑着,把她的主子凤无双给丢在伞外淋雪…… 第417章 护短的主仆 季九儿越发英气的柳叶眉微微一蹙,举着伞便热情的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这是去哪儿了,事先也不知会奴婢一声,叫奴婢好等。”季九儿一面说着,一面迈着小碎步向凤无双跑去。 韩彩英原是走在凤无双前头的,见季九儿跟阵风似得跑来,忙要避让,却被季九儿用肩膀一碰一送,给径直撞歪在了雪地里。 雪天本就路滑,加之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季九儿跟着凤无双没少学她从上一世带过来的“格斗术”,方才她用肩膀那么一撞一送,用得全是巧劲,看上去没用什么力,实际上却把韩彩英撞了个结结实实。 韩彩英重心不稳,脚下又是一滑,一点悬念都没有,就被撞季九儿撞进了雪中。 只听“咔嚓”一声,像是骨折的声音从韩彩英脚踝处传来。 “哎呦,我的脚,我的脚被你撞崴了……诶,你这小蹄子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走路都不长眼睛呐!”韩彩英在这王爷府,好歹也是一等丫鬟,位份上除了大丫鬟上官嬅、大总管唐旭升,就没人高得过她了,平日里在王爷府,虽说还轮不上她对人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可一众低等的下人对她却也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当下就冲季九儿发飙了,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小蹄子”。 面对韩彩英恼羞成怒的辱骂和杀猪般的哀嚎,季九儿却是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的一面为凤无双拍落肩上的雪花一面关心道:“小姐,外头雪大,您怎么也不撑把伞挡一挡,这要是冷着了冻着了,王爷怪罪下来,那可叫奴婢怎么交代好!您不心疼心疼自个儿,王爷可心疼着呢!” 凤无双自然知道季九儿这么做、这么说的原因,心里不觉好笑:这促狭的小蹄子,护主就护主呗、想要教训韩彩英就教训呗,还偏要说这等子转弯抹角的话,拿轩辕祁润来压韩彩英,要这韩彩英明明吃了暗亏也不好声张,真的是越发胆儿肥了。 “哪儿就这么娇弱了,淋点儿雪就能给冷着了!”凤无双自然也是护短的,既然季九儿为她出头,那她就陪着季九儿演一演,说到底,她也不是任人欺负作践不吭声的人,于是她故意指了指地上的韩彩英,道:“这不,还有韩彩英伺候着呢!怎么就能冷着冻着了。” 韩彩英原还想咒骂季九儿几句,但见这主仆二人跟唱双簧似得,一搭一唱,仗着他们王爷疼宠她,就肆无忌惮的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利剑,拿着他们王爷的疼宠压她,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不过就算她心里再不痛快,可当着凤无双的面,她却是一点都不敢表露的。 要知道,他们王爷对这位凤姑娘的疼宠,那可真不是一般啊。别的不说,就单单方才在书房里允诺这位凤姑娘的五十万两银子,那就可见一斑了。 今儿个,这亏还真得白吃了。 第418章 促狭的丫鬟 “哎呦喂,原来彩英姐姐您是王爷使唤了来伺候我家小姐的啊!”季九儿好像才发现韩彩英一般,夸张的掩嘴尖叫起来,假装吃惊道:“看彩英姐姐方才只顾着给自己撑伞,由着我家小姐被暴雪淋着、被冷风吹着,九儿还以为,彩英姐姐您只是恰巧路过呢!” 季九儿一句装傻充愣的话,硬是将韩彩英一张俏脸说得通红。 方才,她的确是因为知晓了这位凤姑娘“倡优”的身份后,刻意对她有所轻慢的。 但是,身为一等丫鬟的她,怎么可能不懂得,不管这位凤姑娘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只要是他们王爷疼宠的,她们这些做丫鬟下人的,就都必须得好好伺候的道理的呢! 她之所以敢这样轻慢这位凤姑娘,不过是瞧准了雪夜天寒,外头除了她们两个人以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她才敢这么做的。若无旁人在侧,她知道就算她真的怠慢了这位凤姑娘,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这位凤姑娘若是够聪明的话,是绝对不会声张到他们王爷那去的,不然,那得显得她多小家子气啊。 可她没有想到,这一幕竟被季九儿这胆肥的小蹄子瞧见了。 若是季九儿这贱婢向他们王爷告状,那事情可就另当别论了。 韩彩英心里很快便认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会子她哪里还敢跟季九儿计较被她撞到在雪地里的事儿,立刻拍了拍手,忍着脚踝处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痛,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赔笑着解释道:“九儿妹妹,瞧你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姐姐哪里是只顾着给自己撑伞啊,不过是雪天路滑、地上积雪又厚,再加上这风雪又大又疾的,姐姐生怕崴了凤姑娘的脚,所以一心只顾着瞧路,浑忘了撑伞的事儿罢了!” “忘了?”季九儿斜睨了韩彩英一眼,嘴角轻蔑的扬起,一副“你丫就睁眼说瞎话吧”的样子:“看来彩英姐姐伺候人的本事还有待提高啊。身为王爷府的‘一等丫鬟’,竟这样照顾不周全,看来你们王爷府的下人,也不怎么样嘛!” 韩彩英理亏在先,这会子被季九儿挤兑得心里直痒痒,可明面上却是连一丁半点都不敢表露。 她看一眼一脸不信的季九儿,转眸万分委屈的看着凤无双,道:“凤姑娘,奴婢一时不查,害姑娘淋了这么久的雪,奴婢是无心之失,凤姑娘不会责怪奴婢吧?” 凤无双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韩彩英,淡然道:“怎么会呢!” 韩彩英见凤无双这般说,脸上一喜,刚要说什么,却听凤无双话锋一转,接着道:“彩英姑娘是如何尽心尽力伺候本小姐的,本小姐心里明镜儿似得。怎么还会责怪彩英姑娘呢!” 凤无双说得隐晦,其实就是再说“你怎么怠慢老娘的,老娘都记着呢。这回老娘不与你计较,那是老娘大人有大量,下回要是再敢跟老娘整这些幺蛾子,明里暗里给老娘不痛快,老娘有你好看的”。 第419章 看人家笑话 凤无双之所以没有将话挑明,不过是不想将脸撕破罢了,毕竟这韩彩英,是王爷府的一等丫鬟,在王爷府颇有几分威望,又深受轩辕祁润的信任。若她与韩彩英撕破了脸,怕是会伤了轩辕祁润的颜面。 不过她虽然不打算与韩彩英计较,可必要的点醒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让这拜高踩低的小丫头片子误以为她凤无双软弱可欺,日后蹬鼻子上脸,再整治起来就麻烦了。 韩彩英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懂得凤无双的言下之意,一张通红的俏脸微微变了变,立刻低眉噤声,不再说话。 凤无双看了韩彩英一眼,对季九儿道:“九儿,我们回吧!” “是。”季九儿应了一声,搀着凤无双便往屋子里去,经过韩彩英身旁时,还不忘用鼻腔发出一个冷冷的“哼”字。 经过今晚这一事,韩彩英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凤姑娘和她身边的贱婢季九儿,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 有他们王爷罩着,这“半客半主”的前面三个字,就可以去掉了。 这凤姑娘啊,就纯粹是这王爷的“女主人”,今儿个得罪了她们,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日后她还是尽量避着她们一点的好,就算避不了,往后最好也别怠慢了她们,否则,真有自己好受的。 韩彩英心里这么想着,人依旧毕恭毕敬的笔直立在原地,也不敢撑伞,就由着寒风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在她的脸上,直等凤无双和季九儿进了屋、关了门,她这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丝”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被季九儿撞到,她可真是结结实实的把脚给崴了啊。 韩彩英一面忍着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的剧痛,一面提起歪在一旁的油纸伞,“丝丝”的倒吸着凉气往回走去。滂沱的大雪很快变将她娇弱的身形给淹没了。 躲在屋里的季九儿透过虚掩的小轩窗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掩着嘴“咯咯咯”得坏笑了起来。 正在梳妆台前卸妆的凤无双见状,忍不住白了季九儿一眼,笑嗔道:“你这小蹄子,下手越发不知轻重了。人家韩彩英不过就是知道了我倡优的身份,使点坏让我淋了点雪罢了,你就把人家脚给撞崴了,至于么?现在还偷看人家笑话,你啊,真的是越来越睚眦必报了。” 听凤无双这样说,季九儿连想也没想,就煞有介事的回话道:“至于,当然至于啦!小姐您虽是客居王爷府,有那么一丢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意思,您却也不能由着这帮子拜高踩低的下人们作践了去,否则,您忍了这一会,她们还道咱们是好欺负的,下回子又想着方的作践咱们。就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叫他们长长记性,咱们啊,不是好欺负的。” 季九儿说得这一番话倒是颇对凤无双的性子。 想想从前的季九儿,胆小怕事、懦弱无为,这么些年,终于也有点儿长进了。 第420章 少爷的规矩 瞧见凤无双正对镜卸妆,季九儿便关了窗户,走到凤无双身后,一面熟练的为凤无双摘下云鬓上少有的一两件发饰,一面翘着嘴角打趣的说道:“这事儿啊,就得按咱们这个‘混世魔王’的小少爷的规矩办!” “他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儿,能有什么规矩?”凤无双不以为然笑耳道:“也就是你,才会跟着他胡闹。” “咱们小少爷别的规矩没有,但有一条,对咱们小少爷来说,那可是不容违背的金科玉律。”季九儿将发饰放进梳妆台上的妆奁里,无声的笑了笑,道:“咱们小少爷的规矩啊,就是‘谁要敢欺负我姐姐,我就拿火烧他’!” 说着,季九儿还学着风无缺的模样,摆出一副幻化六丁神火,并把火球砸出去的动作,学得惟妙惟肖的,连凤无双见了,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凤无双笑着用手戳了戳季九儿的脑袋,笑道:“叫你照顾无缺,是指望着你敛一敛他顽劣的脾性,被把他惯坏了。你倒好,反倒跟他学得越发顽劣了。我看在这样想去啊,我是镇不住你们倆了。” 季九儿“嘿嘿”笑了笑,将凤无双拢着的云鬓解下,从妆奁里拿出一柄象牙梳子,一面为凤无双梳着长发,一面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道:“奴婢和小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之所以跟小姐学‘跆拳道’、‘泰拳’、‘柔道’,目的跟小少爷是一样的。为得,就是不让小姐再受人欺负。从前是九儿无能,帮不了小姐什么忙,只能由着那帮人欺负小姐。现在九儿学会了这些格斗术,怎么还能由着别人欺负小姐不做声呢!这韩彩英自视是王爷府的一等丫鬟,怠慢小姐,小姐碍于王爷的面儿不好发作,奴婢便代小姐教训她,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再怠慢小姐。” 季九儿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让凤无双的心暖暖的。 她的这一席话也让凤无双猛然忆起了一年半以前,发生在怡红院的那一场惊变。 那一夜,本是她作为怡红院处优破|处梳拢的大日子,为求一鸣惊人、名噪花街,她悉心准备了许久,梳拢之礼的反响也的的确确如她所料,轰动异常。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随后的灾变叠起。也就是那一次,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季九儿,舍命为她挡下了杀手王嫱的致命一击。 若非是她季九儿,也不知还有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现在的凤无双!也是自那以后,凤无双才真正放下对季九儿的疑虑,从此信她,视她为自己人。 凤无双紧紧握住季九儿的手,以示心中的感动。 这将近两年时间的相处,她与季九儿之间,已拥有了常人难有的默契,许多话,不消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之间就都明了了。 季九儿对着凤无双笑了笑,笑容纯真,想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第421章 有你们真好 “哎,奴婢想想还是觉得气闷,那韩彩英这么怠慢小姐,奴婢还那么心软,只撞崴了她一只脚,还真是便宜了她。”季九儿继续伺候凤无双卸妆梳洗了一会,再为凤无双倒热水擦脸时,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听季九儿这么说,凤无双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还【只是】‘撞崴了她的脚’而已?” 凤无双刻意加重“只是”两个字,反问道:“不然你还想怎样?把她两手两脚都给卸了,再制成人彘再丢进茅坑里不成?” “恩……那太血腥了!”季九儿吐着舌头摇了摇头,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学着风无缺稚嫩的口音,道:“我拿火烧她!” 凤无双被季九儿逗得大笑了起来,忍不住回身刮了一下季九儿的鼻子,嗔道:“我说的没错,你啊,照顾无缺久了,也越发学得和他一样,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下去,那可怎么得了啊!” 季九儿也被自己逗笑了,她笑了一会,握住凤无双的手,神情严肃道:“在这方面,奴婢和小公子是一样的,不管再如何无法无天,也一定会用尽这一生来保护小姐。” “九儿,有你们真好。”凤无双握住的季九儿的手,愣了楞,半天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之人,虽然这一年半以来,她的性子已不似上一世的特工maggie-l那般冷漠寡情,可对于情感表达这一途,她仍是极不擅长的。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她能对季九儿和风无缺说得,也就这一句“有你们真好”了。 能听凤无双说出这五个字,季九儿已经十分满足了。 她高兴的点了点头,将泡脚的热水端来,试了水温刚刚好之后,才在热水中逐一五味子、川芎、石菖蒲、香附、夜交藤、郁金、百合、茯苓、柴胡等疏肝解郁、调理身心的药材,再脱下凤无双的鞋袜,将她纤细的双足浸如热水中。 凤无双靠在梳妆台上,低眸看着专心为她洗脚的季九儿,恍然记起“怡红院灾变”后,她随人找到季九儿和风无缺时的情景。 那会子,“玉面修罗”巫**和“圣手书生”柳士卿二人虽然侥幸从幽冥王的手中救出她和轩辕祁润等人,却无奈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受伤颇重。 无极门门主诸葛先生请了江湖上最好的郎中为他们诊治,可将他们逐一救醒,却也是三日后的事了。 那会子她正虚弱,因着千尸岭上妖花摩诃曼殊沙华的余毒,她的脑子也是一片的混沌懵懂,只待修养了十余日,她的精神才随着她渐渐康复的身体有所恢复。 灵台恢复清明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找巫**询问风无缺的下落,不想这死没正经的采花贼,竟把她交托给他的事情浑忘了,这十余天过去了,他竟一点都没想起风无缺的事,直把她恼得拿刀剁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第422章 王爷同意了 后来还是“圣手书生”柳士卿,用他的独门秘术——“墨法”,召唤出无数坎精(俗称“耗子”,才在距京师百里之外的一个乱葬岗找到风无缺的。 找到风无缺时,穿得比乞丐还乞丐的季九儿,正把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玉米棒子一粒粒的拨下来,喂风无缺吃下。 因为害怕杀手组织“梦”的人还会找来,季九儿一直不敢带受伤的风无缺去城中就医,就连京师她也不敢待下去,只得躲到这乱葬岗来。 凤无双他们找到她时,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偷来的、捡来的能吃的东西,全都喂给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风无缺。见到蓬头垢面的季九儿的瞬间,素来心如钢铁的凤无双,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无声的流下泪来。 后来,她便接季九儿和风无缺去了无极门。 再后来,她们三人便随轩辕祁润住进了王爷府,直到今日。 凤无双的思绪,随着窗外“簌簌”的飘雪和“呜呜”的寒风越飘越远,直到正为她洗脚的季九儿开口问她话,她才恍然醒过神来。 “对了,小姐,重建怡红院的事,您和王爷提了么?王爷他是怎么说的?同意么?”季九儿问道。 “提了!”凤无双定了定神,将心思从遥远的记忆中拉扯回来,道:“也同意了”。 季九儿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王爷会同意”的理所当然的表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王爷他准备借咱们多少银子?” “不多,”凤无双顿了顿,拿起妆奁上一副珍珠耳坠,随意拨弄着,然后云淡风轻的说道:“也就五十万两!” 刚刚听凤无双说“不多”,季九儿还天真的以为是真的不多,没想到竟是五十万两这样的天文数字,口水咽得急了,竟把自己给呛到了。 凤无双透过梳妆台上的缠枝海棠纹镜,看着季九儿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丢给她一个鄙夷的表情,道:“这五十万两银子又不是给你的,你在这儿瞎激动个啥!没出息。” “不、不是,小姐,那可是五十万两啊!”季九儿全然没将凤无双的鄙视放在眼里,两眼放光的蹲在凤无双旁边,捧着凤无双的玉足,两眼泛着铜臭味的看着凤无双,道:“奴婢这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小姐、小姐,奴婢能跟您商量个事儿么?” 季九儿一面说着,一面还讨好似得搓着凤无双的一对玉足,把凤无双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什么事?”瞧季九儿这幅谄媚样,凤无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小丫头片子,又动什么歪脑筋了?” 季九儿咽了咽口水,一对琥珀色的瞳仁变成星星状,央求道:“这五十万两到手的时候,小姐您能不能把这笔银两先放奴婢屋里一个晚上?” “干嘛?你还想携款潜逃不成?”凤无双斜睨了季九儿一眼,警惕道。 “不——是。”季九儿摆一摆手,也不知她说得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第423章 你个小财迷 “嗯?”凤无双微眯着眼睛,一副“你丫又想干嘛”的表情看着季九儿。 季九儿被凤无双看得急了,忙道:“当然不是!小姐,那可是纹银五十万两啊,堆起来都跟座山似得,奴婢就是想‘携款潜逃’,那也携不动啊!” 季九儿顿了顿,咽了咽口水后又继续道:“奴婢就是想啊,抱着那五十万两银子睡上一觉,也体验一把,在金山银山里睡醒的滋味。” 说着说着,季九儿的眼珠子又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星星状,一股子铜臭味,都快呛到凤无双了。 看着季九儿这幅德行,凤无双突然奇思妙想的在想,如果季九儿这小丫头片子生在她maggie-l那个年代,肯定是个炫富狂徒,指不定还真会躺在金山银山里来个自拍,还顺便发到朋友圈里炫耀显摆一番。 凤无双给季九儿丢去一个大大白眼,摆出一副“你丫能再没出息一点吗”的表情,冷冷的泼去一盆冷水道:“五十万两,是银票,不是银子。恐怕啊,是满足不了你醉倒在金山银山里的伟大愿望了。” “银票也是一样的啊!”季九儿不依不饶道:“其实啊,银票更好。奴婢可以把银票铺在床上、地上,塞到被褥里、花瓶里,再贴在墙上、横梁上。这样,就可以翻一个身,看到一张巨额银票,再放一个身,又可以看到一张巨额银票了,那感觉,酸爽的,比醉倒在金山银山里还要带感呢!” “不行!”凤无双冷冷拒绝道。 “为什么啊?”季九儿大叫道。 “我怕你夜里流的口水太多,把这西厢别苑给淹了!”凤无双说了一个比她的声音还要冷的冷笑话。 “……”季九儿摆出一双死鱼眼,一副【小姐,你不会是当真的吧】的表情,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到时我拿出一万两银子,叫人全换成一文钱的铜板,那也该有座山那么高了,然后让你睡里面,也让你满足一下,这样总成了吧!” 季九儿很认真的想了想,许久之后才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我考虑考虑!” “你个小财迷。以前还真看不出来。”凤无双戳了戳季九儿脑门,笑嗔道。 季九儿“嘿嘿”得笑了笑,算是承认这“小财迷”的本性了。 为凤无双洗完脚,季九儿从架子上取了块干净的毛巾来,为凤无双把脚擦干净,然后又从柜子了取了刚刚才在火盆上烘暖和的袜子,给凤无双穿上。等伺候妥当了,她这才开了门,把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的泡脚水往外头泼去。 倒完泡脚水,季九儿一面擦手一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对了,小姐,王爷他,有过问您为什么要重建怡红院么?” “问了。”轩辕祁润说相信她的时候认真的表情毫无征兆的跃入她的脑海中,凤无双的神情微微有些怔忡。 第424章 因为这张脸 “那您是怎么说的?是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说得么?王爷他信么?”正在忙活的季九儿并未注意到凤无双此时略显异样的表情,连珠炮似得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凤无双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看向缠枝海棠纹镜里略显疲惫的“自己”,顾盼生辉的眼眸,变得有些暗淡无华,她继续道:“不过王爷他信了。” 季九儿的动作微微一滞,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凤无双,道:“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没听明白。什么叫‘您什么都没说,不过王爷他信了’?既然您什么都没说,王爷他信什么呢?” 凤无双双眸灼灼,盯着缠枝海棠纹镜中容颜绝世的“自己”,纤纤玉手忍不住一点一点抚上这张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脸颊。 平心而论,这是一张天下女人都艳羡的脸。这也是一张天下男人都想亲近的脸。 可就是这样一张美艳无匹、绝色无双的脸,每一次凤无双透过铜镜看到,她都有一种想要撕烂它的冲动。 尤其,是当她想起轩辕祁润盯着她的这张脸痴痴的看得时候。 凤无双知道,轩辕祁润看得,不是她,不是她凤无双,而根本就是那个草包大小姐,他的那个“双儿表妹”。 她不想别人用那种看别人的眼神看她,尤其,是他轩辕祁润。 她真的很想,摆脱掉这个“风氏一族嫡女大小姐”的身份,重新开始,不管是怡红院的倡优,还是特工杀手maggie-l,于她而言,都好过现在这个让她挥之不去的“大小姐”的身份。 “他说他信我。”凤无双喃喃着道:“因为这张脸!” 后面的话凤无双说得很轻,季九儿并没听清,她也没有在意。 凤无双前面的话,已经够她为凤无双开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也是!”季九儿高兴道:“王爷他,对小姐您那是真的好。” “是么?”凤无双有点迷惘的问道:“连你也这么觉得么?” “当然了啊!要不是真的好,怎么可能连问都不问,就答应出五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季九儿评判好与坏的标准倒是简单粗暴到叫人咋舌:“小姐您难道不这么觉得么?” 凤无双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缠枝海棠纹镜里的她,略显落寞的神情,在一点一点变得淡漠而疏离。 因凤无双是背对着季九儿的,加之凤无双情绪掩饰得又极好,忙着收拾的季九儿根本没有察觉到凤无双的心境在一点一点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仍旧絮絮的自说自话道:“有件事,奴婢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小姐您重建怡红院,出发点是为了暗中替王爷搜集更多的情报,好让他在‘储位之争’中占得先机,并与宫中其他几位王爷、皇子平分秋色,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王爷呢?” 这样的问题,季九儿已经问了凤无双许多遍了,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得到过凤无双正面的回答。 第425章 不做替代品 这一次,她似乎也没想凤无双会回答她,是以絮絮叨叨的说完这一番话,不待凤无双回答,便立刻又絮絮的唠叨了起来:“王爷对小姐一片情深,这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小姐您的心里,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您私下里为王爷筹谋了这么多,现如今也打算为了王爷将这些筹谋算计付诸行动,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王爷呢?奴婢相信,王爷要是知道小姐您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一定会很开心的。” 季九儿说得这些,凤无双她又何尝没有想过。 只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轩辕祁润对“她”越好、越情深意重,她心里那的道坎,便越发叫她过不去。 因为她太知道,对轩辕祁润来说“她”是谁了。 她知道,他所有的好、所有的信任,对象都只是这幅身体的本尊,那个叫做【风无双】的女子。她和她这个异世的穿越者不同,她是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是他轩辕祁润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双儿表妹。他们有十几年朝朝暮暮、暮暮朝朝的感情,他们所经历的事,他们心底对彼此的感情…… 而她【凤无双】呢,不过是空有她【风无双】的躯壳罢了,里子,她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异世的穿越者,“双煞银狐”maggie-l,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特工而已。 她和他之间,除了那一夜苍梧山上寻欢洞里的雨水之情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在他和他表妹的感情面前,说实话,她是自卑了。尤其,当她看他那样一往情深时,她心里的自卑和对自己的不自信,就更甚了。 她不想,也不愿,顶着那个【风无双】的名头,与他一起。哪怕他对她再好。 没有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任性girl。 而实际上,世上的人,不论是谁,都不会愿意去做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的,尤其,还牵扯到,所谓感情的事。 情和爱,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最无邪的东西啊,哪里能容得下半点的瑕疵和欺骗呢? 意识到自己又陷入到“自己”与“自己”的较劲中,凤无双立时摇了摇头,散去满脑子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打断季九儿如老太婆裹脚布一般冗长到没完没了的絮叨,转移话题的问道:“要你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见凤无双问起她前些日要她办得事情,季九儿这才断了没完没了的絮叨,回话道:“怡红院的旧人,奴婢都已经暗中打听清楚了。树倒猕孙散,自从怡红院被小少爷的火烧没了以后,她们就都作鸟兽散了。离开怡红院,她们的境遇各有不同,几个有福气一点的,被从前相好的客人接回了家去做了填房或妾侍,其中以从前的花魁颜如玉和乐菱姑娘最为幸运,如玉姑娘做了工部尚书乐正霖的妾侍,乐菱姑娘则被秀才张友明四抬大轿娶做了正妻。” 第426章 怡红院旧人 说到乐菱姑娘,季九儿脑中一闪而过当日她与冬梅二人见死不救的情形,微微顿了顿,便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剩下的,大多数都做回了老本行……” “做回老本行?”凤无双柳叶长眉微微蹙了蹙,疑惑道:“你说她们又回去接|客了?” “是。”季九儿点了点头,道。 “为什么?”凤无双不解道:“她们的卖身契不是已经随着那场大火一并被烧毁了么?张于旦和昌姨也没能力再强逼她们了,她们为何还要自个儿再往火坑里跳?” 季九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对她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无依无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惯了的倡优们来说,这世上又有哪里不是火坑呢?” 凤无双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笼中的鸟,在习惯被豢养的生活后,它就找已经失去独立活下去的能力了。就算给了它自由,等待它的,也就只有被活活饿死的下场了。 这些倡优,当初被逼为(女昌)时,或许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或许时日一长,当道德的底线被一次次无情的击穿,当所有曾经认为不能接受、不可接受的事都变成了她们的家常便饭。脱|光衣服、叉开大腿,满足那些如豺狼虎豹一般的男人的银欲,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 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重新回去那个金丝鸟笼里,只要唱唱歌、跳跳舞,把腿叉开叉开再叉开、把胸-脯露出来,再在床上假装很享受很陶醉的呻吟浪|叫几声,就能轻轻松松的换取锦衣玉食。 这样生活不是来得更容易些么? 季九儿见凤无双心中明了,便继续道:“自然也有没再做回老本行的,当然,就像奴婢方才说的,这些姑娘,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没有别的本事,所以即便有个别性子烈不愿再回去,她们在外头的日子也不好过,辛辛苦苦一整天,也不过刚刚好赚取一日三餐罢了。和从前肯定是不能比的。” 凤无双点了点头,问道:“昌姨呢?” 从前怡红院的老鸨儿昌姨,是凤无双着意叫季九儿打听的。见季九儿已经将怡红院的那些旧人的大致情况都已经调查清楚,便问起了昌姨的近况。 “说起来,昌姨她算是怡红院所有旧人里,过得最不好的一个了。”提到老鸨儿昌姨,季九儿颇为感慨道。 对此,凤无双心下很是疑惑。 按照常理来说,老鸨儿昌姨虽失去了她经营半生的怡红院,可她毕竟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认识的达官显贵、富豪商贾当不在少数。就算是人情凉薄,可总该有一个两个念及旧情的,会帮她一帮,她怎么可能会是过得最惨的那个? 季九儿知凤无双心里疑惑,遂不等凤无双发问,便立刻解释道:“小姐您来怡红院的日子短,许多事情或许还不知道。昌姨之所以过得最落魄,全是潇湘苑和蘅芜馆的那帮人干的。” 第427章 痛打落水狗 凤无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季九儿继续说下去。 “蘅芜馆、潇湘苑,是京师女闾界另两家与咱们怡红院齐名的女闾窑子,从前三家女闾为争‘京师第一女闾’的名头,没少明争暗斗的。后来咱们怡红院,因为先后出了扈十娘和颜如玉两位花魁娘子,这才坐稳了这‘京师第一女闾’的位置。 昌姨那得理不饶人的促狭性子,小姐您也是知道的,自从怡红院登顶‘京师第一女闾’的位置后,昌姨明里暗里的,没少给蘅芜馆、潇湘苑和其他女闾窑子的人罪受。 所以自从怡红院被烧后,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人,没有不争先恐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尤其是潇湘苑的郑妈妈,小姐‘梳拢之礼’当日,她险些被咱们家小少爷一把火烧成了灰,她可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昌姨身上。” 说了这么多,季九儿都有些渴了,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才继续接着说道:“所以虽然后来昌姨有试图筹钱再建一家女闾班子,期望东山再起,却都因为蘅芜馆、潇湘苑和其他女闾班子的暗中阻挠,一再的流产。失败了几次,就再没人愿意借钱给昌姨了。后来,昌姨也就歇了再筹建女闾窑子的念头。” “那她现在靠什么为生?”凤无双继续问道。 “靠在城北新街口菜市场上卖野味。”季九儿回话道。 “卖野味?”凤无双奇怪道:“她还会打猎?” 季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姐,您越来越逗了,就昌姨那老胳膊老腿的,爬半座山都能要了她的老命,她哪里还打得了猎啊!那些野味都是旦爷狩猎来的。” “张于旦?”经季九儿这么一提,凤无双这才想起从前怡红院的龟|公张于旦来:“当日我与他交过手,凭他的腿脚功夫,打些野味自是没有问题的。倒是难为了他,竟还守着昌姨。” 说到张于旦和昌姨,季九儿也颇为感慨道:“小姐说的是,大家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抛开别的不提,奴婢看旦爷对昌姨,那真的是有情有义。怡红院刚被烧那会,昌姨可没少冲旦爷发火。昌姨的性子,小姐您也是知道的,发起火来又是抓又是挠的,听说把旦爷的脸都抓烂了好几次。可旦爷愣是没不要昌姨,还一直陪着昌姨。” “豺狼虽然凶残,却也有舐犊之情。这倒也不奇怪。”凤无双抬眼看了看季九儿,道:“从你的情报上来看,昌姨她过得也还好么?” “小姐,那是你不知道。”季九儿解释道:“虽说昌姨这会子靠着卖野味过活,可她的野味,大半都是卖不出去的。” “卖不出去?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还不是蘅芜馆和潇湘苑的那帮子人暗中使得坏?”季九儿似乎对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人这种痛打落水狗且不依不饶的性子很不以为然,眼中略带鄙夷的说道…… 第428章 落难老鸨儿 “那帮人偷偷把昌姨从前是(女支)院老鸨儿的事情散播了出去,闹得整个新街口菜市场的菜贩子都知道了,他们还各种添油加醋的到处宣扬昌姨当年是如何如何逼良为(女昌)、是如何如何毒打不听话的姑娘的,把那些菜贩子听得,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的,没少拿菜叶子、烂水果、臭鸡蛋砸她。小姐您说,就这情形,她的野味还卖得出去么?就算偶尔有几个客人,相中昌姨的野味品相好,想要买,都会被一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混混痞子给搞砸了。 所以啊,昌姨和旦爷他们,一年到头,基本是都是靠自己家的野味过活的。这春夏时节,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野味多的是,可到了冬天,他们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奴婢前些日子去偷偷看过,那会子,昌姨和旦爷正啃着的野菜呢。” 季九儿说了这么多,凤无双脑中只闪过“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几个字。若非昌姨和旦爷从前多行不义,这会子他们也不至于被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人整成这幅样子了。 不过,他们被整得越惨,对她来说就越好。 否则,日后她还如何利用他们? “诶,小姐,您说这昌姨也真是认死理,新街口菜市场的菜贩子们容不下她,她不会换个地方么?这京师有那么多菜场,她还偏要留在那儿遭罪。真不知道昌姨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说完她调查到的情报,季九儿有点儿奇怪的说道。 凤无双抬眸看了季九儿一眼,笑道:“换个地方有用么?你也说了,是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人在暗中捣的鬼,就算昌姨她换到天边去,蘅芜馆和潇湘苑的人,还不是一样会追到天边去给她添乱?与其跟个过街老鼠似得到处躲,然后到处被坏了名声,还不如留在一个地方。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人心都是有‘保质期’的,那些菜贩子,折磨昌姨久了,慢慢慢慢的,也就不会再像过去那么狠了。说不定,有几个心肠软的,还会暗中帮衬一般呢!” “小姐,你真厉害!”听凤无双这么一说,季九儿立时失声叫了出来;“奴婢的确是看到有街坊邻居偷偷给昌姨他们送过地瓜。小姐,你是怎么这么神机妙算啊。” 凤无双扬唇笑了笑,道:“哪是什么神机妙算啊,不过是对‘人性’多了解了点罢了。” “人性……”季九儿有点迷惑的呢喃着这两个字,似是在思考这“人性”二字背后蕴藏的秘密。 “茜雪和轻烟她们呢?”这两个人,凤无双怎么会忘呢?当日她们和花魁颜如玉三人,明里暗里的可没少给她整幺蛾子,那一次还恶毒到使唤柳五儿给她下毒,若非秋菊暗中点醒,她可险些把性命都给交代了。 凤无双原来就想着等过了她的“梳理之礼”后再与她们好好算这笔账,没想到后面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 第429章 最亲密的人 现在既然有时间筹谋重建怡红院的事,那过去的那些账,她就要好好找她们算一算了。 “茜雪姑娘去了蘅芜馆,轻烟姑娘则去了潇湘苑。”季九儿知道凤无双要她打听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的下落,是要与她们算一算过去的账,交代完轻烟姑娘和茜雪姑娘的下落后,立刻问道:“小姐您想好怎么对付她们了么?” 凤无双摇了摇头,道:“对付她们的事,倒不急在一时,只要知道她们的下落就行了,等怡红院重建好,我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们不得安生。” “嗯!”季九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小女子,等个一年半载也就够了,是时候给她们点颜色瞧瞧了。” 谈完所有要紧的正事,凤无双便有些困了,她重重得打了个哈欠,对季九儿道:“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明儿个给我找件男人的衣服来,我们要去会一会昌姨。” “是。”季九儿答应一声,便伺候着凤无双歇下了。 —— 外头的雪,依旧“簌簌”得下个不止,满天满地的雪花,如搓绵扯絮一般不断不断的飘落,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轩辕祁润负手立在绿绮窗旁,深邃的眼眸看着窗外满天飞舞的玉尘银栗出神。 自凤无双离开后,他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绮窗前定定的站了很久。鹅毛般轻盈的雪,一片一片,飘落在他披着狐裘的肩上,在他的发上、肩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他仿佛不知道寒冷一般,由着这些飘落在他身上的雪花消融成一滴滴的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的高挺的鼻梁上。 手里的暖炉早就已经不再暖和,可他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依旧用一双大手轻轻的将它拢在怀中。此时的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的,俱是往昔与凤无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种种种种。他仍旧试图,从这个一直对他宣称“她不是他的表妹,她只是一个青|楼的倡优”的女子的一言一行中,找到能够证明【她在撒谎】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哪怕“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也不相信世间真会有这样的缘法,会让这么一个“相似”的人,恰恰在这样的时刻出现。 没有这样凑巧的事。 也不可能有这样凑巧的事! 她一定是在欺骗自己,她一定就是他的表妹风无双。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会不认自己。 会是因为四弟么? 会是因为不想处在他与四弟之间,所以才选择不认自己的么? …… 无数种的可能。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他几乎设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可他就是找不到任何一种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就只剩下她和无缺,他轩辕祁润已经是她仅剩下的几个最亲密的人之一了,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可能也不应该不认自己。 第430章 王爷怕的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双儿表妹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轩辕祁润定定的注视雪夜黑暗的尽头处,怔怔得出神,却忽听身后传来韩彩英失声的惊叫声:“王爷……” 韩彩英跛着脚快步进屋,将开着的绮窗关上,关心且又带着一丝不满的数落道:“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呢?大冷的天还开着窗,您看您身上,淋了多少雪,回头着凉了,那可如何是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不懂爱惜自己。” 韩彩英一面数落着,一面用帕子轻轻拍去飘落在轩辕祁润身上的雪。见轩辕祁润怀里的暖炉早已没了温度,她又连忙取了热烘烘的塞到轩辕祁润的怀中,确保轩辕祁润不会冷着冻着,这才一脸奇怪的看着轩辕祁润,问道:“王爷,您方才在想什么呢?愣愣的,身上落了那么多雪都没注意到。这雪化了可是最冻人的,您这要是冷着了冻着了,嬅姐姐可又要责怪我们伺候不周全了。” 轩辕祁润微微一怔,看着韩彩英微微一笑,打趣道:“原来你们都是怕嬅儿责怪,所以才这么上心伺候本王的啊!” “当然不是。”韩彩英忙解释道:“奴婢们尽心伺候王爷,自然是因为王爷是王爷,哪里是因为嬅姐姐。奴婢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在这王爷府,王爷您除了嬅姐姐谁都不怕,所以才这么说的。” “怎么,你认为本王怕嬅儿?”轩辕祁润微笑着看着韩彩英,半嗔半怒的问道。 韩彩英看了轩辕祁润一眼,忍着笑,反问道:“王爷难道不怕么?” 轩辕祁润微微愣了愣,低眸思忖许久,才点了点头,承认道:“本王的确是有些怕她的。” 见轩辕祁润承认,韩彩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那不得了!” 韩彩英虽然嘴上这样挤兑他们王爷,心里却也是一直存着疑问的,那就是他们的王爷,堂堂大夏朝的三皇子,居然会害怕府上的大丫鬟。也不知那上官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有这样的本事。 自然了,虽然这样的疑惑,内宅伺候的丫鬟、家丁们心里都有,可实际上却是没有哪个人有那样的熊心豹子胆敢去问的。 为什么? 呵呵……这不明摆着的么?连他们的王爷都怕的一个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谁还敢嫌命长的去老虎皮上薅毛? 轩辕祁润也被自己搞笑了,他低下墨染般乌黑的眸,无声的笑了笑,便抬头问韩彩英道:“对了,你可安全护送凤姑娘回西厢别苑去了?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吧?” “已经送凤姑娘回西厢别苑了。”韩彩英顿了顿,想起在西厢别苑被那个叫季九儿的丫鬟撞崴了脚的事,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点儿不自然的继续回话道:“王爷府守卫森严,西厢别苑离王爷的书房也近,路上倒没出什么岔子。” 轩辕祁润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到条案后,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卷看了起来。 第431章 喜欢本王吗 韩彩英见轩辕祁润还没有歇下的意思,便为轩辕祁润斟了一碗热茶,放到轩辕祁润身边,道:“王爷这么晚了,您还不打算歇下么?要不要奴婢叫小厨房的人给王爷做些暖胃的糕点或者粥做宵夜?” “不用,本王不饿。”轩辕祁润摇了摇头,眼角余光见韩彩英走路一瘸一拐的,便放下手里的书卷,奇怪道:“你的脚怎么了?” 见轩辕祁润问起,韩彩英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道:“没事,就刚才送凤姑娘回西厢别苑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 听韩彩英说是在送凤无双回去的时候把脚给歪的,轩辕祁润一惊,忙关切的问凤无双的情况:“你刚才不是说没出什么岔子么?怎么把脚给歪了?凤姑娘也摔了麽?严不严重?本王去看看……” “诶,王爷、王爷,您放心,凤姑娘她没事,她没摔着,就奴婢摔着。”韩彩英见轩辕祁润说风就是雨的就要冒雪去西厢别苑看望凤无双,忙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轩辕祁润一心只念着凤无双,哪里顾得了旁得人,听韩彩英说凤无双没事,就没将韩彩英说得“就奴婢摔着”听进去,一个劲的说着“那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说“幸好就你韩彩英摔着”了呢! 韩彩英乍听之下,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轩辕祁润呢喃了半响,见到韩彩英神色有恙,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得话有可能让韩彩英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脚崴了自然也不是该说【好】的事,是本王一时情急,说错了。” 韩彩英初时心里还酸酸的,但见轩辕祁润这般急着与她解释,心情登时又大好了起来。 她笑着往炭盆里添了点银碳,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打趣道:“奴婢知道。王爷素来是最体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奴婢伺候王爷这么久,自然比谁都清楚,怎么还会错怪王爷呢!王爷不过是关心则乱,满心满脑子的,都是西厢别苑的那位凤姑娘罢了。” 说着,韩彩英还掩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见韩彩英这样没上没下的拿他打趣,轩辕祁润也不着恼,冲韩彩英笑了笑,道:“就你最了解本王。” 看着轩辕祁润温润如上好美玉一般的笑容,凤无双冰冷淡漠的面庞毫无征兆的闯进韩彩英的脑海里。韩彩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来,仿佛有什么她极为珍视的东西,正不可挽回的一点点失去一般。 “诶,彩英,本王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轩辕祁润犹豫了一会,这才继续道:“你说凤姑娘她、她喜欢本王么?” “啊?”没有想到他们王爷居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韩彩英惊得一张樱桃小口张得大大,都能塞进去一个鹅蛋了。 轩辕祁润见韩彩英吃惊成这幅模样,甚是懊恼的挥了挥手,道:“算了,就当本王没问。” 第432章 王爷的疑惑 韩彩英见轩辕祁润耳根子红红的,一颗温柔的心“咯噔”一声,仿佛被人丢进了王爷府里那口结了冰的老井中一般。她努力挤出一脸深为他们王爷赶到高兴的笑,取笑道:“问都问出口了,哪有‘当’没问的道理。那王爷您倒是叫奴婢答不答的好呢?” “你说来听听。”轩辕祁润听韩彩英这般说,似是有点儿想法似得,忙道。 “就奴婢看来的,凤姑娘对王爷您,肯定是有意的,否则,她也不会住到咱们王爷府来,是不?”韩彩英低眸认真的回顾了今晚与凤姑娘接触的全过程,想起临出门前,那位凤姑娘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怔在门口的情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是凤姑娘她心里,似乎还有什么顾忌,所以才会对王爷您这样若即若离的。” 韩彩英的话,正好戳中轩辕祁润心里的痛处,他点了点头,喃喃着道:“什么样的顾忌,要她这样狠心,与本王朝夕相处这么久,却始终不肯认本王,也不肯让本王认她呢。” “王爷,您说什么呢?”轩辕祁润自言自语的声音极小,韩彩英虽然离得很近,却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轩辕祁润定了定神,转眼瞧外头已敲过了三更天,便挥手让韩彩英退下,道:“时候不早了,你的脚又受了伤,就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先下去吧。” “是。”谈得好好的突然让她退下,韩彩英被搞得有点儿云里雾里的。不过既然是主子吩咐的,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有并不答应的道理,只得答应了一声,福身告退。 韩彩英走后,轩辕祁润盯着火盆里烧焦的橘皮看了许久,这才从条案上的笔架上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写下“速查桃花源”五个字。 轩辕祁润将纸条卷成一卷塞进特质的小竹筒里,又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副外形奇特的卷轴。展开卷轴,上面赫然绘着一张奇怪的符文,晦涩的符号排成一系列奇怪的形状,正中间则是一个硕大的象形文字——“鷰”。 轩辕祁润将卷轴摊开放在地上,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暴喝一声,便听“砰”得一声,卷轴上腾起一阵浓浓的白烟,一只熏褐色的尖尾雨燕从白雾中振翅飞出,在空中一个盘旋,停在了轩辕祁润纤长的手指上。 轩辕祁润将塞有纸条的竹筒绑在尖尾雨燕的短足上,用指腹摩了摩尖尾雨燕小小的脑袋,便将手轻轻一推。尖尾雨燕啾鸣一声,在房中一个盘旋,便飞出了窗外,向冰天雪地的黑暗尽头飞去。 而几乎与此同时,隐居在京师某个隐秘处的“圣手书生”柳士卿,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墨染一般的浓眉微微一蹙,道:“三王爷终于联系我们了。” “是吗?”躺在横梁上的“玉面修罗”巫**,嘴里叼着一只枯草,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道:“他终于舍得联系我们了么?” 第433章 你吃醋了? “这家伙,还以为他过河拆桥,早把我们给忘了呢!” “怎么,你很想他(她?”柳士卿抬眸看了一眼横梁上的巫**,问道。 “怎么,你不想么?”巫**坐直了身体,一条大长腿挂在横梁上晃啊晃啊的,嘴角带着讪笑,反问道。 柳士卿被巫**看得烦了,没好气冷笑道:“哼,看不出来,堂堂采花大盗,居然还有‘断袖’的怪癖。” 被柳士卿这样挤兑,巫**却仿佛一点都不介意。 他从横梁上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柳士卿身后。他瞬时从身后上下其手将柳士卿搂住,薄薄的唇贴在柳士卿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语带挑衅的暖昧道:“怎么,你吃醋了?” 柳士卿铁青着脸,嘴角抽了抽:论嘴皮子,他虽饱读圣贤书,可遇到巫**这样一个流|氓痞子,他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起开。”柳士卿冷冷命令道。 “我要是不起开呢?”巫**挑衅道。 柳士卿横了巫**一眼,没有说话,只单手捏诀,冷喝一声:“墨法,伪兽长虫。” 只听“砰”、“砰”、“砰”数声,书架上的卷轴毫无征兆的铺展开来,并先后腾出一股股浓浓的白雾,白雾之中,“丝丝”声大起。 巫**一听这“丝丝”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搂着柳士卿的手微微一僵,道:“不、不会吧,士卿,你不会这么对我吧……” 巫**话还没说完,卷轴上腾起的白雾中,便有一尾通体荧绿的竹叶青“丝丝”得吐着信子向他扑了过来。 “蛇……啊……”巫**哀嚎一声,身形一闪,便重新爬到了横梁上。 谁能想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会怕蛇呢! 直到爬上横梁,巫**这才发现,柳士卿为了逼他起开,居然一次性幻化出了上百条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蛇。 这些蛇虽是柳士卿以他所修持的“墨法”幻化而成,可柳士卿的画技实在太过高超,一条条“伪兽长虫”蜿蜒在地上,简直跟真的一样,实在叫怕蛇之人一看之下腿都给软了。 “柳士卿,你个王八蛋,明知道老子怕蛇,你还把这些黏糊糊湿哒哒冷冰冰的恶心的家伙叫出来。”巫**哆哆嗦嗦的抱住横梁,指着万蛇从中泰然自若的柳士卿,破口大骂。 巫**的叫骂柳士卿好像根本就没听到,自顾自的在卷轴上画着画。 巫**探头一看,见柳士卿在卷轴上话画的,赫然是一条巨蟒,当即火的“哇哇”大叫,指着柳士卿大骂道:“柳——士——卿,你小子这么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你的这些卷轴都烧了。” “想烧就烧吧!我不怕明白告诉你,架子上的这些卷轴,上面画的,全都是你怕的蛇。它们,都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柳士卿连头也不抬的火上浇油道:“你要是不怕烧了这屋子咱们没地方睡,就尽管烧好了。我可提醒你一句,外头的雪下得正大呢!” 第434章 曰你后庭花 “柳——仕——卿,老子曰你后庭花!”巫**被柳士卿惹到没话说。 看着满架子的卷轴,巫**心里把柳士卿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心里暗暗后悔,当年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蛇的恐惧。 “你信不信我把你偷偷爱慕凤姑娘的事告诉凤姑娘去。” 巫**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柳士卿听到这话,儒雅谦和的眸立时迸出一股锐利的光来。 巫**见状,插着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怕了吧,识相的,最好快点给我把这些……” 巫**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腿上一阵冰凉,他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缓缓缓缓的低头,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正缠着他的脚踝滑了上来,并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将他整个人都紧紧的缠住。 黏腻的、湿滑、冰冷的感觉,让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直恶心的想吐。他想用力挣脱巨蟒的束缚,可全身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缠住他的巨蟒,瞪着一双蛇眼,色|迷迷的看着他。 下面的柳士卿见巨蟒已经缠住巫**,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才复又柔和了下来,他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抬的冲巫**道:“说到爱慕,**,你不是比我更难过么?明明喜欢着,却要亲手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现在的你,也很痛苦吧?” 柳士卿的话,让巫**猛得一颤,心里暗暗不爽:这呆逼柳士卿,真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这些话,柳士卿自顾自的爬上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床上,阖眼便睡。满屋子的蛇,在地上、桌子上、椅子上爬着,其中一条蛇,对着蜡烛猛得喷出一口毒液,蜡烛的火瞬间便暗了下来。 房间里传来巫**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柳——士——卿,****|你菊花……啊,别缠那么紧,啊啊啊……别舔、别舔……啊,那里不能钻,那不是蛇洞,不能钻……啊,这不能碰,这是老子兄弟,别……别……” 这些大大小小的蛇都是受柳仕卿意念所控,他不用看都知道这些蛇在做什么。听着巫**“哇哇”得乱叫,柳仕卿嘴角噙上一抹坏笑,翻了翻身,顾自睡去。 …… 半夜,柳士卿睡得正酣,忽然感觉身边有温热的气息一阵阵的喷来,身为高手中的高手,立时警觉的睁开眼,入目处却是巫**一张绝美如妖孽一般雌雄莫辨的脸。 此时的巫**,正侧身躺在柳士卿旁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刚刚烟消下去的嗜血杀意,如释重负一般含笑看着柳士卿。 “呼……”见是巫**,柳士卿放松了警惕,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仕卿,架子上的卷轴,都是你用来幻化蛇的,对不对?”巫**还记得柳士卿几个时辰前说的话。 “恩。”柳士卿半梦半醒转的应了一声。 第435章 孤男和寡男 “我把它们全毁了。”巫**悠悠的说出这么一句。 柳士卿立刻从半睡半醒状态中暴睁开眼睛来,他忙转眼望向架子上的那些卷轴,只见,满架子的卷轴,都被融化的雪水浇成了一团浆糊。 是的,一团浆糊。 “你不是说不能用火烧么?我看外头的雪挺多的,就小小的利用了一下,嘿,还挺好用的。”巫**一点都没在意柳士卿变得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呼”得一声躺到床上去,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道:“哎呀,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柳士卿万分心疼的看了一眼那些已经被巫**用雪水浇成浆糊的卷轴,转眼瞪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巫**,终于爆发了。 “巫——云——雨,老子废了你的男根。”柳士卿暴喝一声,便向巫**扑去,目标直指巫**下面雄赳赳的家伙。 巫**似是早就料到柳士卿会爆发,不等柳士卿击中他的命根子,已然手脚并用和柳士卿在床上扭打了起来。 “醉梦八奇”,修为皆可进《江湖高手榜》前二十之列,此时居然跟小孩子打架一般,没有一点技巧的扭打在一起,这要是被江湖上的人看到,恐怕都要惊掉大牙不可。 两个人在床上扭打了好一阵才精疲力尽的停下来。 “后悔么?”柳士卿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抵在巫**如妖孽般俊美无双的脸上,气喘吁吁的问道。 “后悔!”巫**一条大长腿跟条蛇似的缠在柳士卿的腰上,同样气喘吁吁的说道。 “当初为什么这么做?”柳士卿转眼看着巫**,问道。 “我说了,奉命行事!”巫**睁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黑暗中的虚无处,道。 “你就没有想过,宗主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吗?”柳士卿目光灼灼,看着巫**,气息稍见平稳。 “向三皇子投诚示好。我们组织‘梦’想要壮大到与幽冥宗、万毒门,甚至天下第一派御剑山庄并驾齐驱的地步,必须要依靠朝廷的力量。当今太子轩辕祁珏有御剑山庄,二皇子轩辕祁棣有幽冥宗,四皇子轩辕祁煦有风氏一族,五皇子轩辕祁峥有万毒门,只有三皇子轩辕祁润尚无江湖势力支撑。向他投诚,是我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巫**喘着粗气说完这些,转过头来,看着柳士卿,奇怪道:“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为什么还问?” “我只是觉得奇怪。”柳士卿将手脚收回,规规矩矩的平躺在巫**身边,道出了心中困惑他许久的问题,道:“首先,如果说想要借朝廷的力量发展我们组织,你不觉得,刚刚失去风氏一族助力的四皇子轩辕祁煦,会是更好的选择么?他们在前朝后宫已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在,且,没了风氏一族,他们比谁都急切需要新的江湖实力来支持他们,为了这档子事,淑妃娘娘可是连她亲外甥女的婚都给推了……” 第436章 真正的阴谋 “而且众所周知,三皇子素来是无夺嫡夺储的野心的,且就前朝的势力而言,四皇子轩辕祁煦明显比三皇子轩辕祁润得到更多大臣的支持……” “继续。”巫**也将压在柳士卿身上的手脚收了回来,与柳士卿头挨着头并肩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次,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算基于某种我们不熟知的原因,要选择三皇子轩辕祁润。可你我都知道,投诚示好的方法有很多种,别的不说,单单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就足以让一个有野心的人与我们组织合作了,宗主乃是谋大事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何别的不选,偏偏,要选这样一个……”柳士卿微微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极其贬低他们宗主的一个词:“这样一个【下作】的方法,用一个无辜女人的贞|操,用她的身体去投诚示好,你不觉得,这太不光彩,也太残忍了么?” “你的意思是?”巫**自然也非愚钝之人,经柳士卿这么一分析,心里也生了疑窦:“仕卿,你的意思是,宗主他,除了拿凤无双投诚三皇子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恩!”柳士卿点了点头,道:“且,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目的,可能更龌龊卑鄙。” 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喃喃着道:“可是,这个目的会是什么呢?” 巫**和柳士卿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两个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看着彼此,异口同声的大叫道:“四皇子!”、“轩辕祁煦”! 见两人同时想到了轩辕祁煦,巫**冲柳士卿勾起唇角,邪魅的微微一笑,一伸胳膊,搂住柳士卿的脖子,将他强行拽到身边,戏谑道:“士卿,我们还真默契啊。你说,这算不算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柳士卿大汗,白了巫**一眼,挣扎着要从巫**的胳膊中挣脱,鄙视道:“谁跟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形容男人和女人的好么?没文化太可怕了。” “哦,是么?原来是形容男人和女人的啊?”巫**好像才领悟过来一般,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又一把搂住柳士卿,无厘头的说道:“那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形容男人和男人啊!” “我……草!”柳士卿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一个儒雅俊秀的翩翩佳公子,被巫**这浪|荡采花贼活生生逼出一句脏话:“巫**,你小子果然有断袖之癖。放开我,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公子,我可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放开、放开我,我曰,你摸哪里呢,我曰……” “还是我曰你吧!我下面大!”不等柳士卿把话说话,巫**已然一伸魔爪,抓向柳士卿的下面。 “我……曰!巫**,给老子滚下去。谁让你上老子的床的。”柳士卿暴怒之下,飞起一脚,将巫**踹到地上去。 第437章 卖菜的老鸨 城北,新街口菜市场 暴雪初停,整个京师尚在厚厚的积雪覆盖之中,新街口菜市场的早市却已是人流如织人声鼎沸了。 被暴雪封在屋里五六余日,早就憋坏了的老百姓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赶了个早冲杀进了菜市场,来采购他们这一日或是接下来几日的所需。 满地的积雪被往来如织的人们践踏成了一滩滩冰冷刺骨的污水,混合着刚刚被宰杀的鸡鸭鱼、猪牛羊的鲜血、毛羽、鳞片、肠肚,以及时令蔬果上新鲜的的淤泥,散发出一阵阵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味。 这样恶心的味道,似乎是所有菜市场都有的。 身处其中的人,不论是往来买卖的商贩,还是提着菜篮子前来买菜的百姓,都自动将这一股股、一阵阵的腥臭味过滤掉了,谁也不曾在意、谁也不曾因此皱一下眉头。他们全副的心思都投注在了如何以最高的价格卖出自家摊子上的产品以及如何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最好的产品上去了。 蝇营狗苟,世人皆如此。 喊买叫卖、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你一声“老板,便宜点撒”,我一句“哎呦,我家的猪肉已经是最便宜的拉,你放心好了,绝不会卖高给你的”,便构成了这喧嚣菜市场最寻常、最亲民的基调。 新街口菜市场的入口处,是屠户曹正家的猪肉摊子。昨儿个曹屠户新杀了头猪,猪嚎的声音大得整个城北的百姓都听到了,这可不,一大早的,来买新鲜猪头肉、猪耳朵、猪舌头、猪皮、猪腰子、猪鞭、猪尾巴、猪肝、猪血的人就排起了长长的队。 屠户曹正家的,是个刀功一流、手脚麻利的婆娘,切肉称重、收钱找钱,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熟练得仿佛江湖上舞刀弄剑的绝世高手。 在屠户曹正家的猪肉摊子旁,一个打扮招眼、衣着鲜艳的中年妇人正默默的蹲坐在小板凳上,她的跟前摆了几只野兔、野狐狸,一看便知是卖野味的。 屠户曹正家的生意极好,排队买猪肉的人,也会有几个看中这位中年妇人所卖野味的,便会一边排队一边问价,合适的,便会挑拣些回去一样两样。 沾了屠户曹正家的猪肉摊子的光,这位中年妇人的野味卖得还算不错。 屠户曹正家的,虽然一直忙着招呼自家猪肉摊子上的客人,可眼角余光仍是把卖野味的中年妇人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双笑眼立时含了几分怒意。 她忍着心口的怒意,直到为最后一个客人打完秤、找完银子,并点头哈腰笑容可掬的送客人离开,她这才拉下一张油腻腻的不施粉黛的脸,绕过她家的猪肉摊子,走到那个中年妇女的野味摊子跟前,叉着水桶腰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老鸨儿,又来老娘猪肉摊子前蹭卖。你倒是有脑子啊,知道老娘家昨儿个刚杀了猪,今儿个准保生意好,就巴巴的在老娘家的猪肉摊子前摆摊卖野味。” 第438章 花枝乱招展 “不过是谁允许你在老娘的猪肉摊前面摆摊卖东西的?滚,快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听到没有,滚、滚、滚,快滚……再不滚,信不信老娘拿屠刀剁了你。” 屠户曹正家的一边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一边推搡着那个中年妇女,说话间还作势要去取案板上杀猪的尖刀。 那中年妇女好似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连骂带打的推搡,竟连头也没抬,就默默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向旁边走去。 屠户曹正家的见状,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里的尖刀,在花花绿绿的围兜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抱着胳膊冷眼看着那个中年妇女,嗤笑道:“大清早卖个野味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上的粉都厚得跟面墙了,还真把这菜市场当成是她家的青|楼窑子呢?打扮成这样,想勾引谁呢!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都一把年纪了,还一副(马蚤)样,真是狗改不了****,(女表子改不了浪样,果然一点儿都没错。” 那中年妇女被屠户曹正家的这样辱骂着,却好像压根就没听到似得,依旧低着头,自顾自的往旁边的菜摊前走去。 旁边的牛肉丸子铺见她要在自家门前摆摊,忙轰她道:“走开、走开,她家不让你摆,我家难道就可以?走开走开,走远点儿,别耽误我做生意。” 屠户曹正家的见那卖野味的中年妇女一连被几家摊子催赶,这才心满意足的扬了扬唇角,回自己的猪肉摊子去。恰巧这时,一个妇人提着菜篮子在她家猪肉摊子前停了下来。 屠户曹正家的见妇人菜篮子里放了蒜苗,忙笑呵呵的问道:“哟,这位大姐,来点猪肝么?蒜苗炒猪肝味道可最好了。猪肝对眼睛好,来点吧?” 妇人见屠户曹正家的这么有眼力劲,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家的猪肝,新鲜么?” “新鲜,当然新鲜。我家的猪,可是昨儿个晚上才杀的呢,新鲜着呢。您看您看,这桶里的猪血都还是热乎的,不信您摸摸。”屠户曹正家的一边说,一边用瓢子舀了瓢猪血递到买菜的妇人跟前。 买菜的妇人皱着眉头闻了闻,见猪血果然是温得,这才指了指案板上的猪肝,道:“那个,我全要了。还有,再给我切点臊子肉来,臊子肉给我剁碎点儿,我要做丸子用。” “好嘞。”屠户曹正家的吆喝一声,麻溜的从挂钩上取下一块臊子肉,按着妇人的笔画给她切了一块,打完秤便操起两把菜刀飞快的剁了起来。 买菜的妇人听着屠户曹正家的“噔噔噔”的剁着猪肉,转眼看了那个接连被好几家商铺轰走的中年妇人,奇怪道:“诶,我说卖肉的,那个卖野味的大姐谁啊,怎么这么不招你们待见?都不让她在门口摆摊?我看她东西也不多嘛,占不了你们多少地方的。” 屠户曹正家的见问,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第439章 苍天绕过谁 “倒不是我们这些做街坊邻居的心眼儿小,不愿给她腾出这么个地儿,实在是啊……”屠户曹正家的顿了顿,将剁散开的肉用两把菜刀重新堆到一起,继续剁了起来,这才继续道:“实在是啊,那婆娘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我们气不过,才不让她在我们这儿摆摊的。” “伤天害理的事儿?”买菜的妇人转眼看了看那个卖野味的中年妇人一眼,见她循规蹈矩的,也不似一个能掀起多大风浪的人,便奇怪道:“她一个老娘们,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逼良为(女昌)算不算?”屠户曹正家的冷哼一声,道:“您啊,别看她现在蔫不拉几、低眉顺眼的,像个良民,其实啊,她身上的罪孽啊,可不比那些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们少。我跟你明说了吧,大姐,她原来啊,就是个专门坑害黄花大闺女,专干逼良为(女昌)这档子事儿的老鸨儿。” “老鸨儿?”买菜的妇人身子一个哆嗦,看着那个卖野味的中年妇人的眼神也变了。 “是啊!京师第一的(女支)院怡红院您听过么?就是一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的那家(女支)院。她啊,就是那家的(女支)院的老鸨儿。”屠户曹正家的为妇人剁好了臊子肉,用牛皮纸分别装好猪肝和臊子肉后,递给那妇人,继续八卦碎嘴道:“听说,她从前叫什么‘昌姨’来着,底下可管了几百号的(女支)女呢!可风光了。您想想看啊,几百号的(女支)女啊,那得坑害多少黄花大闺女,坑害多少良家妇女才啊。您给说说看,她这还不算伤天害理么!” 那个卖野味的中年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季九儿口中,自怡红院被付之一炬后混得最为落魄的怡红院老鸨儿,昌姨。 买菜的妇人显然是个不怎么常能听到这些八卦消息的人,听屠户曹正家的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立刻来了兴趣,拿了猪肝和臊子肉也没立刻就走,而是站在曹正家的猪肉摊子前,继续八卦打听道:“那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谁知道呢?报应吧!”屠户曹正家的鄙夷得看了老鸨儿昌姨一眼,道:“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依我看啊,她这就是报应!就是现世报!” 买菜的妇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与屠户曹正家的又八卦碎嘴了些有关老鸨儿昌姨的种种传闻,这才心满意足的提着菜篮子离开。 买菜的妇人已经买好了菜,离开曹正家的猪肉摊子便径直回去了。经过老鸨儿昌姨的野味摊子前,她原是想加快点儿脚步,离这个老鸨儿远点儿的,可转而一想,这老鸨儿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多少黄花大闺女折损在她手里,沦为人尽可夫、千人骑万人踏的(女支)女…… 第440章 风水轮流转 买菜的妇人心里便油然而生一股想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冲动来,于是,在经过老鸨儿昌姨时,她酝酿了一会,然后“呸”得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正低着头整理野兔子的老鸨儿昌姨的头上。 毕竟是好人家的婆娘,这辈子或许也没干过这样主动吐别人口水的事,买菜的妇人吐完口水,不等老鸨儿昌姨抬起头来,便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屠户曹正家的远远瞧见,脸上荡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 老鸨儿昌姨正低着头整理她的野味,突然感觉头上湿哒哒的,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见是一口痰,看似面无表情的脸上立时现出一抹怒色来。她猛得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那个脚底抹油的妇人留下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 她嫌恶的看了眼手里的痰,想要擦在衣服上,可想着今冬只剩下这一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了,便又不忍弄脏。正纠结着该怎么擦去头上、手上的痰,就见有人递过来一方干净的帕子。 “谢……”老鸨儿昌姨微微一怔,刚要说声“谢谢”,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在看清递帕子的人的瞬间生生的停住了。 来人一副大户人家小厮的打扮,带着寻常的家丁帽,生得却是眉清目秀的。那小厮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还是别的什么意味的笑容,定定的看着老鸨儿昌姨。 瞧见这张脸,老鸨儿昌姨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半响,终于憋出一句话,问道:“九儿?你是季九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随凤无双客居轩辕祁润的王爷府,一住就是一年半的季九儿。 因为过度的惊讶,老鸨儿昌姨都忘了去接季九儿递来的帕子。 季九儿推了推手里的帕子,示意老鸨儿昌姨拿去。 老鸨儿昌姨满脸疑惑的接过帕子,一面擦干净头上、手上的唾沫星子,一面用她标志性的三角眼探寻得打量着女扮男装的季九儿。 季九儿直起腰,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老鸨儿昌姨。 老鸨儿昌姨仰着头,看着背对着阳光的季九儿,心中一阵恍惚:世事无常啊,曾几何时,她是怡红院当之无愧的正主,掌管底下包括倡优、丫鬟、婆子、龟爪子在内不下数百人,高高在上,谁见了都得尊称她一声“妈妈”,现如今,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人,却变成了从前的粗使丫鬟。 风水轮流转,还真是讽刺啊!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季九儿低眉看着老鸨儿昌姨,道。 “找我?”老鸨儿昌姨越发奇怪了。 她定睛看着季九儿,以她从前的见识,一眼便看出季九儿身上所穿的衣物价值不菲,混得明显比自己好多了,她还能找自己有什么的事? “我家小姐要见你。”季九儿的口气,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你家小姐?”老鸨儿昌姨楞了楞,旋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猛得一震。 第441章 还有王法吗 老鸨儿昌姨豁然站了起来,一双三角眼迸射出灼灼逼人的光,盯着季九儿,道:“难、难道是凤无双那个贱……” 【贱人】的【人】字还没说出口,季九儿已经一眼瞪了过去。 也不知是季九儿跟着凤无双久了,也耳濡目染带了几分凤无双平日里凌厉的气场,还是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老鸨儿昌姨遭遇了太多的变故和折辱,消磨了她的气性。被季九儿这么一瞪,老鸨儿昌姨竟被震慑得生生住了口。 见老鸨儿昌姨不敢再说,季九儿这才冷冷的警告道:“昌姨,你的苦日子,原本今儿个是要到头了。但是,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侮辱我家小姐,九儿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苦日子,将会刚刚开始。”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老鸨儿昌姨听过无数人说过无数比之更狠更绝的威胁的话,她从来眼皮都未抬一下,可不知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竟被她从前的区区一个粗使的丫鬟给震住了。 老鸨儿昌姨盯着季九儿,半响,她才咽了咽口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不想见她。” 季九儿抱着手,冷笑道:“说得好像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似得。” “你什么意思?”老鸨儿昌姨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警惕的看着季九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季九儿回眸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便有四个魁梧的大汉大踏步走上来。 老鸨儿昌姨见状,撒丫子就要跑。可她才迈开老腿,身体就已经被人像是拎小鸡一样给拎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老鸨儿昌姨被人拎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挣扎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公然强抢我一个老妪,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京师,天子脚下,你们……放开我、放开……” 季九儿抱着手,抬头看着老鸨儿昌姨,冷笑一声,道:“王法?呵……昌姨,您这是跟我开玩笑么?您跟我说王法?您眼里有过王法么?从前你买卖人口、逼良为(女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王法?” “你……”老鸨儿昌姨被季九儿这么一反驳,微微窒了窒,一时倒想不出反驳的话。 季九儿见状,朝那四个魁梧的大汉扬了扬头,道:“带走。” 那四个魁梧的大汉二话没说,拎着老鸨儿昌姨便走。老鸨儿昌姨这才反应过来,扯开大嗓门撕心裂肺的干嚎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啦,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啊,救命啊,杀人拉……救命啊……救命啊……” 听着老鸨儿昌姨的干嚎,季九儿突然有种“好熟悉”的感觉。从前,在怡红院,老鸨儿昌姨要是遇到什么不顺遂的事儿,尤其是被她的老相好鱼公张于旦惹毛了的时候,就爱在房里干嚎。隔了这么久再听到,还当真有点儿亲切呢! “你就嚎吧,就算你嚎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季九儿冷笑道。 第442章 丫鬟酷炫拽 老鸨儿昌姨被拎在空中,见周围聚拢了好多人,指指点点的,全多在看她笑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为她说句公道话的,更别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里也是清楚季九儿并没有在唬她。 的确,以她在城北新街口菜市场的口碑,他们都恨不得她被赶走,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为她出头呢! 想想都觉得有点儿悲哀! 老鸨儿昌姨正暗暗自怜,忽然在人群中瞧见自己的老相好,鱼公张于旦,于是立刻又跟打了鸡血似得,冲着鱼公张于旦手舞足蹈的大叫道:“旦爷、旦爷,救我、救我,他们要害我。他们都是凤无双那个贱人派来……” 老鸨儿昌姨话还没说完,季九儿听到“贱人”这两个字,就已经扬起手,“啪”、“啪”赏了她两个巴掌:“我说过,你要是敢再骂我家小姐一句,我会让你往后的日子,过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惨。” 老鸨儿昌姨瞧见鱼公张于旦,就跟溺水的人瞧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哪里还顾得了季九儿的警告,被扇了两巴掌后,仍旧不长记性的冲着鱼公张于旦大喊大叫,称呼凤无双仍旧是“贱人”长、“贱婢”短的。 季九儿每听她说一句,就干净利落的赏她两巴掌,可谓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人群中的鱼公张于旦,远远瞧见自个儿的婆娘被人跟拎小鸡似得拎着,心里已经着了恼,再定睛一看那个扇他婆娘耳刮子的人,赫然就是从前他们怡红院里的粗使丫鬟季九儿,当下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贱人……” 有一个魁梧的大汉作势便要去对付鱼公张于旦,却被季九儿拦了下来:“别急,让我来。” 说着,季九儿双脚微微张开,一手向前一手向后,对着如狼似虎般扑上来的鱼公张于旦摆了一个跆拳道的“请”的动作。 鱼公张于旦见区区一个粗使丫鬟居然敢公然无视他,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了,爆喝一声,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便砸向季九儿。 季九儿嘴角微微勾起,俯身,挥拳。 小小的粉拳砸在鱼公张于旦的小腹,鱼公张于旦只觉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立时“哇”得一声,喷出一口口水。 一击得手,季九儿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见她一个旋身,一个扫堂腿便将鱼公张于旦打得向一侧跌去。 鱼公张于旦身体悬空时,季九儿更是毫不留情的用肘部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小腹上,将他狠狠的向地上砸去。 “噗”得一声,鱼公张于旦吐出一口掺着血的口水,倒地哀嚎不止。 季九儿缓步走到鱼公张于旦跟前,俯下身,“咔”、“咔”两声,便干净利落的卸下了鱼公张于旦的胳膊。饶是鱼公张于旦是个再硬气的汉子,也禁不住两只胳膊齐齐脱臼的痛楚,“啊”得一声惨叫了起来。 人群中,立时发出一阵“嘶”、“嘶”、“嘶”得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443章 见你家小姐 季九儿三招便制服了鱼公张于旦,直把老鸨儿昌姨惊吓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再哀嚎乱动,乖得跟只被揪住耳朵的小白兔似得,眼睁睁看着季九儿指使两个大汉把她的姘头五花大绑起来,连哭了也不敢哭。只敢委屈的“啪嗒”、“啪嗒”得掉眼泪,心里一个劲的暗骂凤无双,那叫一个后悔啊,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买了那么个的魔星回来。现在,连带着从前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粗使丫鬟,都变得跟个魔星似得了。 这要被他们带走了,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见老鸨儿昌姨终于不再吭声,季九儿这才挥了挥手,道:“我们走……” 那四个魁梧的大汉,捆着鱼公张于旦,拎着老鸨儿昌姨,应了一声,便默默跟着季九儿走了。 鱼公张于旦拿眼睛去问老鸨儿昌姨发生了什么事,可早被吓坏了的老鸨儿昌姨,哪里还敢再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忍不住骂凤无双是“贱人”,然后又会招来一顿打,只得泪眼婆娑的回望着鱼公张于旦。 瞧她那副欲语还休、泪眼迷离的可怜劲儿,简直跟菜市场里待宰的老母鸡一样一样的。 季九儿带着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左拐右弯的,走了许久,才在一间破败古旧的老屋前停了下来。 同行的四个大汉,其中一个将老屋的门打开,剩下三个则向丢垃圾一般将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丢了进去。 “你们四个在这儿守着,没‘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季九儿临进屋前吩咐四位魁梧的大汉道。 “是。”四个大汉回答的整齐划一,显而易见是训练有素的。 季九儿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进屋去了。离门最近的大汉顺手将门带上后,便背着手面无表情的与另外三个大汉守在了门外。 老屋里,“诶呦”、“诶呦”哀嚎不止的老鸨儿昌姨搀着鼻青脸肿的鱼公张于旦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从布置上看,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老屋,破败的不能再破败了,院子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草颓石。大厅里、横梁上布满了灰尘、蛛网,若非连续下了五六日的暴雪,空气中湿度较大,这冷冽的寒风吹来,准保漫天都是灰尘和蛛丝。 “这里是……”老鸨儿昌姨抬头四处观望:“九儿,你带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你不是说凤无双那个贱……” 【贱人】的【人】字还没说出口,老鸨儿昌姨就被季九儿一个凶悍的眼神给吓得止了话,并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被季九儿掴的肿起的脸颊。 “你不是说你家的小姐要见我们么?怎么带我们到这儿来了?”老鸨儿昌姨顿了顿,重新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叫小姐她在这儿吧?” 走在前头的季九儿回眸冲老鸨儿昌姨微微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见你们,还要讲什么排场不成?” 第589章 双儿是你么 皎皎的白月光被郁郁葱葱的密密修竹枝叶所遮挡,淑妃华氏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依稀认得这声音,熟悉,却又带着一点点的陌生。 “双儿,是、是你吗?”淑妃华氏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可以听得出来,若非她强行忍着,她怕是要哽咽出来了。 凤无双没有回答,她在树影下静静的站立一会,才迈开步伐,踩着脚下松软的枯叶,一步步向修竹林外走了出去。 明月当空,星河倒悬,千鲤池中锦鲤成群,带动池中涟漪荡漾。暗蓝色的夜幕中,倾泻而下的月光,在凤无双迈出修竹林的瞬间,照亮了她的面庞。 “你是?”月光下,是凤无双易容后“韩庚”的那张精致俊美的面容。淑妃华氏并不认得,只是疑惑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定定的看着站在千鲤池畔,妆容精致、衣饰华美的女人,心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从小抚养祁润长大、爱他护他,使他免受前朝和后宫争斗荼毒的母妃——淑妃娘娘,从前的“华氏双姝”花想容。 凤无双淡漠的看着淑妃华氏,自觉的摘下头上的家丁帽,墨色的长发在凤无双摘下家丁帽的瞬间,如漆黑的瀑倾泻而下。凤无双自然而然的甩了甩长发,让墨发自然的垂落,之后才伸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男颜换红妆。 凤无双真实的容颜在柔和的月色下一览无余。 几乎就在看到凤无双面容的瞬间,淑妃华氏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她向后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后才情不自禁的向凤无双小跑了过来。 淑妃华氏跑至凤无双跟前,下意识的颤抖着双手想要捧住凤无双小小的脸,却被凤无双的悄没声息的朵了开区。 这样微妙的避让淑妃华氏有一瞬的怔忡,她定定的看着凤无双,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惊喜和动容:“双儿,我的好双儿,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实在……” “娘娘,您认错人了。”凤无双冷冷的说道。 凤无双的声音,淡漠的像是数九寒冬里凄厉呼啸的北风;她的话,更像是寒冬里浇在淑妃华氏头上的一盆混着冰渣的冷水。 淑妃华氏脸上情难自禁的激动之情,如被冰封一般,生生僵住。 “双儿?”淑妃华氏仿佛不能相信她所听到的话一般,圆睁着一双因在深宫浮沉多年而变得凌厉的丹凤眼,定定的盯着凤无双:“双儿,本宫是你、是你姨娘啊。小的时候,本宫还抱过你呢。” 凤无双缓缓抬眸,神情淡漠并且疏离的看着淑妃华氏,那种眼神,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凤无双重重的重复了一遍,道:“娘娘,您认错人了。” 凤无双顿了顿,继续道:“民女在倡优馆时,老鸨儿确曾赐名‘无双’,然而此无双却并非娘娘口中之‘无双’。对不起。” 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连凤无双自己也是愣了愣。 第590章 色艺两双绝 也许,是因为她意识到,她接下去要说得话,会活生生的摧毁眼前这个高兴到险些忘形的女人的最后的希望;又也许,是因为,她终究没能说出事情的真相,她与风氏大小姐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她maggie-l永远无法诉诸于口的秘密。 总而言之,凤无双几乎是下意识的,对眼前这个看到她那么激动的女人感到抱歉。 “老鸨儿取的艺名?”淑妃华氏愣愣的看着凤无双,这才想起轩辕祁润从前跟她提过,凤无双曾被卖身怡红院的事,她微微愣了愣,然后奇怪的问道:“那你这艺名的意思是?” 当年,她的妹妹花氏弄影给她的女儿取名“风无双”时,取的是其“美人颜如玉,绝代世无双”之意。这个淑妃华氏是知道的,还记得她的妹妹花氏弄影第一次呈报风无双的姓名时,她还笑话她的妹妹,不知天高地厚! 凤无双见问,神色淡然的转头看着淑妃华氏,一副【名字而已,有什么讲究】的满不在意的样子,道:“倡优馆的老鸨儿给手下的姑娘们取名,哪会有这样讲究?大约是取‘色艺无双’的意思吧!说起来,老鸨儿原还想起‘凤双绝’的呢?” “凤双绝?”淑妃华氏奇怪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扬唇冲淑妃华氏微微一笑,道“色艺双绝。娘娘该听过吧!” 见凤无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色艺双绝”这四个惯常用来形容下等歌舞伎的词,淑妃华氏如遭晴天霹雳一般,震颤着向后退了几步。 贴身伺候淑妃华氏的女官采璎见状,忙上前搀住淑妃华氏。 淑妃华氏低眸看了采璎一眼,冷静了一会,才对宫女采璎道:“采璎,你去外头守着,没本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采璎警惕的看了一眼凤无双,绕过凤无双向千鲤池外走去。 淑妃华氏定定的盯着凤无双,她的神情终于在短暂的震惊和疑惑后恢复了如往常一般的宁静和祥和。待采璎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淑妃华氏才又开了口,这一次,她的声音和语气,已不再如方才那般亲和和平易近人了。 “听润儿说,你现在住在他的王府里?” 对于淑妃华氏突然的冷淡和疏离,凤无双并未感到意外,相比方才过分亲近的态度,这样的淡漠和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反倒让凤无双的心里舒服很多。 “是。”凤无双原本也就是个冷淡的性子,是以,在经历过最初的歉疚之后,她也恢复了往日的性情和脾气,淡淡道:“如娘娘所见,民女这一张脸,与娘娘死去的外甥女,也就是风氏一族的风大小姐生得一模一样,为了避免因此引来江湖中人不必要的叨扰和麻烦,祁润让我如一个隐形人一般生活在王府里,无事不外出,即便外出,也必须乔装易后方可。” “祁润?”淑妃华氏听到凤无双称呼轩辕祁润为【祁润】时,嘴角不经意的动了动…… 第591章 喜欢很喜欢 淑妃华氏轻声的重复着【祁润】这两个字,看着凤无双,眼中闪过一抹惑色:“隐形人?呵呵……你这用词倒是有几分意思。只是,这样的生活,你甘心么?” “若是换了别人,自然不甘心。”凤无双看着淑妃华氏,眼中满是坚定道:“但是,若是祁润的话,莫说是要我做‘隐形人’,就算是要我凤无双这条性命,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听凤无双说得这么严重,淑妃华氏有几分动容,道:“你就这样喜欢润儿?” “是。”凤无双毫无羞怯的径直道:“喜欢。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 凤无双这幅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杀伐果决的特工的灵魂,她不像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说得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或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她只会用最简洁、最不会发生歧义的“喜欢,很喜欢”五个字表达她对轩辕祁润的决心。 或许是从未见过像凤无双这般直爽坦白的姑娘,淑妃华氏微微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似乎想通了什么,而后又继续问道:“本宫能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倒是有些难住凤无双了。 情虽不知所起,但却一往而深。喜欢,哪里会有为什么?或许,是某个瞬间,他的一颦一笑触动到了她,又或许,是……与轩辕祁润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瞬间涌入凤无双的大脑,她搜索枯肠却仍旧没能找到自己是何时对轩辕祁润动心动情直到如现在这般愿为他舍身舍命的。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凤无双不愿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处,遂径直道。 淑妃华氏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却偏偏怎么也没料到凤无双会给出这么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她微微愣了愣,许久,才长处一口气,说出一句让凤无双都觉得有些奇怪的话来:“你这性子,倒是和本宫那个死去的妹妹有几分相似。” “娘娘的妹妹?”凤无双奇怪的问道,心里却在想:不就是这幅身体本尊的母亲? “对,就是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结发妻子,花弄影。”淑妃华氏眼带深意的看着凤无双,似要从凤无双脸上看出什么变化来,道:“想必‘花氏双姝’的名头,你是听过的。” “娘娘指得是,娘娘入宫前,江湖中人对娘娘和娘娘的妹妹的赞誉?”凤无双并未隐瞒她曾调查过花想容、花弄影二人背景的事情。 “是!”或许是凤无双过于的坦白,让淑妃华氏有些意外,淑妃华氏再一次眼含深意的看了看凤无双,顿了顿才继续道:“赞誉算不上,江湖上,比本宫和本宫妹妹姿容更甚的奇女子,数不胜数。本宫和本宫的妹妹,之所以能得江湖中人送‘花氏双姝’的名号,不过是托了本宫和本宫妹妹的性子的福罢了。” “哦?娘娘和弄影前辈的性子?” 第592章 神仙美眷侣 凤无双不明白淑妃华氏到底想也要她说什么,只得顺着淑妃华氏的话,问道:“娘娘和弄影前辈的性子,是怎么样的?” “在深宫浸|淫这几许年,本宫昔日的性子,早就被磨平了,不提也罢。”提及往事,淑妃华氏似乎颇为感慨,轻叹了一声,转眼去看凤无双,见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提到“花弄影”三个字,心里闪过一抹深重的疑惑:难道,这个长得和双儿一模一样的姑娘,真的,不是她妹妹花弄影所生的女儿?否则,她怎么能够如此平静的提及她已经逝去的生身母亲? 这样的疑惑,在后宫浸|淫这么多年的淑妃华氏自然不会表露在脸上。 她转眸看向千鲤池黝黑的池水中看似无忧无虑的游来游去的锦鲤,眼中闪过一抹怅然,仿佛追思起了往昔的岁月一般,缓缓道:“倒是本宫的妹妹,她那刁蛮、任性、直爽的性子,一直都没变。” 凤无双曾在梦里,隐约见过这幅身体本尊的母亲,也就是淑妃华氏口中的妹妹,花弄影。因梦中的情形都来自这幅身体本尊生前的记忆,所以她只能隐约记的,花弄影,她是个极美、极温婉善良的女子。与淑妃华氏口中的“刁蛮”、“任性”、“直爽”似乎一点都没有关系。 见凤无双面露惑色,淑妃华氏鲜少的笑了出来,她伸手剥下岸边一棵枯木的老树皮,将它丢至千鲤池中。早已成了精的锦鲤,立刻成群结队的朝这边游来,姣姣月色下,红的、黄的、白的鱼群,仿佛一匹红、黄、白三色相间的锦缎在黑黝黝的水中旖旎氤氲,似轻烟薄雾一般,美极了。 “本宫与你说件事,你就知道了。”淑妃华氏的嘴角,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想起自己这个妹妹,便有无数可笑的事儿一般,她缓缓道:“你可知,江湖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和本宫妹妹花弄影,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么?” 虽是一个问句,可淑妃华氏却丝毫没有要等凤无双回答的意思,她笑了笑,接着道:“是弄影她,死缠烂打了少华他十天,才把少华他搞定的。” 淑妃华氏用的是“搞定”两个字,这让凤无双几乎能够立刻想象得到当年,还是年少时候的花弄影,是如何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把当时风头正劲的江湖俊杰风少华“搞定”的。 “弄影第一次见到少华,是在三年一度的舞林大会上,那时少华他作为新晋的青年才俊,正在擂台上与人比武打斗,弄影与本宫恰好从别处经过。弄影一见到少华,就挪不动脚了。她偷偷告诉本宫,说,姐姐,你说那个少年怎么长得这样英俊?你说让他做你的妹夫怎么样?”说到这里,淑妃华氏脸上荡漾起了久违的笑意,凤无双则是暗暗咋舌:这样的姑娘,即便是她maggie-l从前所在的时空,也是少见。果然啊,花弄影,是个风一样的奇女子。 第593章 霸道的御姐 “当时本宫只道弄影她是在和本宫开玩笑,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不曾想,半个月后,她便领着少华出现在了本宫的面前,还强逼着他要他喊本宫‘姐姐’。”似乎是想起了花弄影当时霸道的样子和风少华当时蠢萌的样子,淑妃华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淑妃华氏虽说得简洁,可遣词却极好,凤无双几乎也能想象得到,刁蛮霸道的花弄影在威逼风华绝代的风少华时,风少华那副呆萌、宠溺的模样。 “本宫当时已承圣旨,不日便要入宫,见弄影她择选的夫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青年才俊,私下里也是放心的。不曾想,木秀于林,最后竟……”淑妃华氏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最后,妆容精致的脸上只剩下了无尽的哀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只是,若没有牵涉到储位之争上,显赫江湖的风氏一族,或许不会落得如今全族被灭的下场。说来,淑妃华氏也有推脱不掉的干系。 这样的念头,凤无双自然没有诉诸于口,她默默的看着淑妃华氏,许久才出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还请节哀。” 见凤无双安慰的甚是简洁,淑妃不禁微微一怔,旋即破涕为笑,道:“你说说,你方才直言喜欢润儿的直爽性子,是不是与本宫的妹妹,有几分相似?” “和弄影前辈比,民女差得还远。”凤无双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个花弄影前辈,典型的御姐型,还真对她maggie-l的性子。 看着凤无双带笑的模样,淑妃华氏明显楞了楞,眼神都变得恍惚了,她定定的看着凤无双,良久,才呢喃着道:“像,实在是太像了。你和本宫的外甥女,实在是太像太像了,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本宫看着你,都一再的心生恍惚。” 凤无双原想说“人有相似”来着,可转而一想,却又觉得,这样的道理谁又不懂,何必再说?于是浅浅的笑了笑,道:“或许,民女是娘娘外甥女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呢!” 淑妃华氏见凤无双这样,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失声笑道:“你这孩子,看着性子冷冷的,说起话来倒是挺有意思,本宫很喜欢。本宫要是能再有你这么个外甥女,该有多好。” “能得娘娘青眼有加,是民女的福气。”凤无双说得客气而疏离,没有半点因为得到淑妃华氏的夸赞而感到高兴的样子。 淑妃华氏见状,到了嘴边的话,犹豫了再三后,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娘娘似乎有话想对民女说?”凤无双将淑妃华氏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眼里,径直问道。 淑妃华氏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看着凤无双,思虑良久,才缓缓道:“这样的要求,本宫原是不好意思的说得,但是既然姑娘你问起来,那本宫只好说了。” 第594章 淑妃城府深 说得好像她不问,她就真的不会说一样。凤无双神色清冷的看着淑妃华氏。 “本宫是想拜托姑娘一件事,那就是,离本宫的煦儿远点。”淑妃华氏终于说出了今晚相见的最终目的,道:“最好,一辈子,都不要与煦儿有任何的接触,更不要在他面前展露你的真面目。” 说到这,淑妃华氏似乎有些踟蹰的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本宫不知道,润儿他,有没告诉过你,双儿与煦儿的事。双儿她,倘若在世的话,本该是煦儿的妻子。煦儿爱双儿入骨,若让他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人生得和双儿一模一样,恐怕……恐怕会给润儿和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本宫不知,润儿他,不让你以真面目示人,要你如‘隐形人’一般生活在京师,是不是也有这一层原因在。但是,以无双姑娘你现在和润儿的关系,以及,润儿和煦儿,煦儿和双儿的关系,你的出现,若让煦儿知道,对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本宫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苛刻,但是……就算本宫求你了。” 听着淑妃华氏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话,凤无双心里一阵冷笑:好一个大夏朝正一品的淑妃娘娘,心机城府果然不一般。她已经明白告诉她,自己会如隐形人一般生活在京师,却还故意叮嘱她这一番,明面上看,好像是在为自己和祁润好,实际上,却是在挑拨她与祁润的关系。若她一直不知轩辕祁煦与这幅身体本尊的关系,怕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暴跳如雷,直接冲到祁润面前当面质问于他。 她这样故意歪曲,或者说,故意提醒自己,祁润要她如隐形人一般生活在京师,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轩辕祁煦,到底意欲何为?两个不都是她的儿子么?她与祁润因此心生嫌隙,对她淑妃华氏到底有什么好处? 凤无双想不通个中的关节,心里对这个淑妃华氏却多了几分忌讳。 “娘娘放心,民女一定,不会让四皇子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凤无双神色如常的回话道:“更不会影响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伉俪情深。” “姑娘深明大义,本宫就先行谢过了。”淑妃华氏见凤无双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奇,旋即道。 “娘娘客气了。”凤无双神色淡然道:“娘娘是祁润的母妃,祁润常在民女面前提及母妃对他的养育之恩。为了祁润,只要民女能为娘娘做的,民女一定不会推诿。” 听凤无双这样说,淑妃华氏立刻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道:“润儿这孩子,太见外了。本宫与他,本就与亲生母子无异,母亲照顾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怎么总还念念不忘的。”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祁润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凤无双假装随意的说道。 淑妃华氏像是听出了凤无双话里的深意,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第595章 密探遭偷听 淑妃华氏转眼看了看千鲤池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保和殿,对凤无双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了,再不回,怕是要被人注意了。” “那民女先告退了。”凤无双知淑妃华氏该问的也问了、该试探的也试探了、该点醒的也点醒了,便拱手退了下去。 她的动作极轻极快,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树影幢幢间。一直在千鲤池外守着的掌事女官采璎听到动静,转身走了回来。 采璎走到淑妃华氏跟前,轻声问道:“娘娘,您试探的如何了?这位凤姑娘,是娘娘您的外甥女,无双小姐么?” “是!”淑妃华氏非常肯定的说道:“纵使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可连耳后的痣都一模一样,那就绝对是同一个人。本宫可以确定,她,就是双儿。” 耳后有痣,连凤无双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是无双小姐,那为什么无双小姐她不与娘娘您相认呢?”采璎奇怪道:“风氏一族被灭,娘娘您可是无双小姐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且无双小姐她和王爷他……” 采璎说了一半便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低着头静等着淑妃华氏。 淑妃华氏的眼中,有一瞬的自惭,她轻叹了一声,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肯与本宫相认吧!” 采璎一时没有听明白淑妃华氏华中的意思,微微一愣,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煦儿。”淑妃娘娘长长的叹了口气。 “娘娘的意思是,无双小姐是在怨娘娘为四王爷悔婚再娶的事?”采璎道。 “若是从前的的无双,一定是的。”淑妃华氏定定的看着凤无双消失的方向,喃喃着自言自语道:“只是,现在的无双,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无双了。” “不是从前的无双小姐?娘娘是指……”采璎面带疑惑,正要再问,却忽听淑妃华氏一声爆喝:“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给本宫滚出来。” 话音刚落,淑妃华氏已然长袖一舞,袖中所藏的白绫立刻如白蛇出洞一般向黑黝黝的林子爆射而去。与此同时,警觉的采璎也已手持银光剑朝林中飞扑了过去。 只听“砰”得一声巨响,林中一棵百年古木被淑妃华氏的白绫拦腰轰断,一个黑影从树上一闪而过。 “哪里跑!”采璎立刻向那黑影追去。 才追了几步,采璎便听到破空之声迎面袭来,因是月黑风高夜,采璎虽听到了暗器袭来的破空之声,却没能及时避让开来。她只觉手臂、肩膀和腿上一阵**辣的疼。她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淑妃华氏见状,忙追上查看,那个黑影却已趁机消失无踪。 见让来人跑了,淑妃华氏心中甚为不安:今夜与凤无双的密谈,是极为隐秘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对煦儿他不利。该死……有人偷听,她怎么会一直没有注意到? “娘娘……”采璎踉跄着走到淑妃华氏身旁,请罪道:“奴婢无能,让她跑了。” 第596章 窃听者是谁 “此事怪不得你,是本宫一时大意,疏忽了。”淑妃华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人影消失的地方,转而回眸看向采璎,关心道:“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淑妃让她在千鲤池外守着,可她却连被人混进修竹林窃听了淑妃华氏和凤无双的整个密会过程还全然不知,采璎哪里还敢说有事,忙强忍着道:“奴婢没事,谢娘娘关心。” 淑妃华氏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采璎急于将功补过,忙又道:“娘娘,依奴婢看,这人似乎不是有备而来,更像是恰巧路过。您看,他所用的暗器并非江湖上常见的镖刀、铁蒺藜、梅花针之类的,而是……” 采璎从身上伤口处拔下一片刺进她的皮肉的叶子,上面还沾染着嫣红温热的血迹,道:“而是,一片叶子。” “叶子?”淑妃华氏看着采璎手里那几片带血的叶子,突然眉头一皱,道:“柳叶飞刃,蜀中唐门的秘技,难道是婉媃那孩子?” “什么,四王妃?”采璎也大吃了一惊,失声叫道。 淑妃华氏瞪了采璎一眼,训斥道:“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怎么越发毛躁了,如此大惊小怪,是怕这宫里头盯着咱们的人还少么?” 被淑妃华氏这么一训斥,采璎连忙捂住了嘴。 “若这是婉媃那孩子,凤无双的事,怕是全被她听去了。”淑妃华氏精心描摹过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忧虑道:“以婉媃对煦儿的情义,若让她知晓双儿尚在人世,怕是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娘娘指的是?”这一次采璎学乖了,轻声的问道:“四王妃会对双儿小姐不利?” 淑妃华氏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即有可能。” “那可怎么办?”采璎问道:“娘娘要找四王妃好好谈谈么?” “谈是必须的!”淑妃华氏只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一时想不出对策,低眉略略想了想后,道:“此事复杂,暂时不宜声张,尤其是煦儿那,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凤姑娘的事。婉媃那,本宫明日便找她好好谈谈。” 说着,淑妃华氏回眸看了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保和殿,对采璎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也受伤了,先回翊坤宫再说。” “是!”采璎忙应了一声,忍着浑身的巨疼,搀着淑妃华氏往翊坤宫走去。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幕当中。 —— 千鲤池外的修竹林中,四王妃唐婉媃的贴身丫鬟云儿正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踱步,间或还时不时的朝着修竹林尽头的千鲤池方向张望,尤其,是在听到方才林中传来的那一声脆响后,她的一张俏脸上越发焦虑了。 忽然,修竹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似是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一般。 “小姐,是你么……”云儿轻声的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询问道。 脚步声忽然止住,来人显然是停下了步子。 “小姐?”云儿奇怪的循声走去。 脚步声忽又响了起来,且似乎越走越急了。 第597章 竹林被追杀 云儿只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忙循着脚步声快步走去。 今夜月明,星子满天似镶嵌在暗蓝色天幕中的钻石点点。皎洁的月光一圈一圈向外氤氲着明亮的月晕。月华透过密密的竹枝、竹叶,却只零星落下几点微光,借着这些疏漏的月光,云儿看见一个人影正迅捷却又极沉稳向她行来。 “小姐……”云儿见那人是朝她的方向走来,轻唤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向那个人影走去。 人影没有答话,只急急得向她飞奔而来。云儿见状,心里顿时起了疑,她警惕的从身旁的竹枝上薅下三片竹叶夹在指缝间。 柳叶飞刃,是蜀中唐门的秘技。云儿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伺候唐婉媃的丫鬟,却因为担负着照顾唐婉媃安全的重责而有幸习得这术。若单论修为,她在唐门也算是中上水准了,江湖上普通的角色,在她面前,便如跳梁小丑一般。 艺高人胆大,所以云儿才会在看到有人冲她跑来时,虽然心中起疑却仍旧迎着他走去。 “是谁?”此时的云儿几乎已经确定来人不是她家的小姐唐婉媃,立时停住脚步,警觉的问道。 来人依旧没有答话,只是越发加快了脚步。 云儿见对方不肯答话,缓缓举起了手,只待一确认来人不是她家小姐,便以“柳叶飞刃”取其性命——这是她家小姐临行前的命令。 云儿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蓄势待发的“柳叶飞刃”却在月光洒到来人的脸上时停了下来。 “是你?”云儿瞧见来人的面容,微微一怔,随即两靥飞起一团红云,惊异又惊喜的问道:“你是三王爷身边的……” 想说名字,云儿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已经重新戴好人皮面具,并把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好藏于家丁帽中的凤无双面带疑惑的看了云儿一眼,连招呼都没和云儿打一声,便匆匆向修竹林外跑去。 “诶……”云儿想叫住凤无双,可凤无双却已走远,只留给她一个敏捷利落的背影。 云儿正暗自惋惜没能借此机会与“他”好好说上几句话,就又听林中传来飞快的脚步声。声音很快便近了。 “小姐,您回……”云儿回头一看,见是自家小姐唐婉媃回来了,面上一喜,才拥上去就察觉到唐婉媃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她一惊,忙上前扶住唐婉媃,关切道:“小姐,您受伤了?您没有大碍吧?是谁伤了你?是……” 唐婉媃看了修竹林黑漆漆的四周,回眸问采璎道:“小伤而已,不碍事。你刚刚守着这儿,可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刚刚?”云儿略略怔了怔,旋即道:“有,刚刚三王爷身边的那个小厮急匆匆从这里跑过。” 唐婉媃见云儿没听她的吩咐取了来人性命,也没有将来人缠住,面上闪过一丝厉色:“往那个方向去了?” 瞧见唐婉媃脸上的厉色,云儿面色一变,忙指了指凤无双消失的方向,道:“那个方向。” 第598章 穷追又猛打 “追!”唐婉媃干净利落的下了命令,身形一动,便化成一道暗影向凤无双消失的方向追去。 云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唐婉媃面露凶光,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咬一咬牙,足尖一点,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凤无双在林中飞奔,心中的困惑在遇到云儿后得到了解释,可另一个疑问却又浮现了出来:是唐婉媃?自己与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追杀自己做什么?如果是她的话,就更不能施展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了,否则,《六丁神火诀》秘籍在她凤无双手里的秘密,就再也不能保守下去了。 该死!她是轩辕祁煦的妻子,还不能杀了她! 凤无双一面向修竹林外飞奔,一面脑筋飞转。突然,身后传来凌厉的破空之声,凤无双本能的向旁边一侧身,就见三道细小的黑影划破她飞扬的衣袂射向地面。青石板的小路发出清脆利落的的声音,三道细小的黑影稳稳的立在青石板上,细小的裂纹伴随着“咔嚓”、“咔嚓”声不断蔓延开来,紧接着,青石板裂成了数块。 “是竹叶?”凤无双飞快的瞥了那三道细小的黑影一眼,发现竟是竹叶,心里立时惊了惊,若说是铁蒺藜、镖刀这类铁质暗器把厚实的青石板击碎,那还不算什么,可若以区区柔软无骨的竹叶就能击碎坚硬的青石板,那这唐婉媃的修为可当真不能小觑了。 正思忖间,身后又传来“嗖”、“嗖”数声破空之声,听这声音,暗器似乎不是从一个方向射来。凤无双知道避无可避,本能的想以“六丁神火”将暗器焚灭,却又碍于身处皇宫不能暴|露身份、暴|露修为而硬生生的忍住。 她一蹬脚下的青石板,青石板立刻自底上旋转着腾空而起,堪堪裆下最凌厉的几道暗器。凤无双虽未回头,却也能从声音上辨别的出青石板被竹叶击碎的声音,心里暗惊:若是被这些“竹叶暗器”其中身体,怕是所受的伤不会亚于真正的暗器。 唐门的暗器,果然独步天下无人能比。 凤无双正暗暗佩服,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起!” 话音刚落,凤无双便感觉到暗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那个叫云儿的丫鬟也出手了。且从她们出手的刁钻角度看,似是真的要取她的性命。 自己与她唐婉媃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她要这样穷追猛打取自己的性命?难道是因为…… 凤无双心中闪过一个几乎变|态的猜想,只是此时危机关头,却不是她细思细想的时候。 既然你不仁,我便无谓对你有义。你要我的命,我便取了你的! 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一面飞奔一面暗暗催动体内的火灵之力。 就在凤无双准备以火灵之力给唐婉媃和丫鬟云儿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却突然在林中瞥见一个人影。 第599章 撩妹必杀技 借着漏进竹叶缝隙的点点月光,凤无双一眼便认出了修竹林旁的人。 “是他?轩辕祁峥?他怎么……” 突然出现在修竹林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轩辕皇帝的第五子,德妃秦氏膝下的轩辕祁峥。凤无双不知道的是,轩辕祁峥之所以会突然离席出现在修竹林外,为的正是她这个容颜俊俏的小厮。 凤无双借机离席之初,就引起了这个好男风的王爷的注意,若非那时正好有德妃秦氏身边的掌事女官向他传话,他一早便跟出来了。偏偏德妃秦氏命女官传得话又重要无比,他一时脱不开身,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等他终于有机会离席出来时,已找不到凤无双的影子了。 凤无双远远瞧见轩辕祁峥时,他正犹豫着是否该去修竹林里看一看。 而凤无双一见是轩辕祁峥,便立刻散去已经凝聚在体内的火灵之力,向他飞奔而去。 轩辕祁峥,是德妃秦氏所生。德妃秦氏又是万毒门的人。万毒门觊觎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许久,而她也才好不容易施计让天下人误以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在万毒门门主秦玉清手里,让她万毒门成为众矢之的,永世不得安宁。她若让轩辕祁峥知道《六丁神火诀》秘籍在她——三王爷的一个贴身小厮手里,不仅陷害万毒门的计谋前功尽弃,还会给祁润引来数之不尽的麻烦。 心念至此,她不得不散去火灵之力,以纯粹的“体术”来避开这四面八方爆射而来的暗器。 避无可避,那边只能避重就轻了! 凤无双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刻从腰间拔出狼牙刃,挥刀斩落向她要害射来的暗器,而其他几处非要害的地方则完全暴|露在了暗器之下。 有轩辕祁峥在,他可不信唐婉媃和云儿敢明目张胆的追杀出来。若能守得住秘密,受一点皮外伤,又有何妨。 竹叶从她手上、肩上、腰上、帽子上还有腿上飞过,凤无双故意惨叫一声,向修竹林外的轩辕祁峥扑去。 轩辕祁峥早就注意到修竹林中的动静了,见修竹林中有黑影向他跌撞过来,他本能的向旁边一侧,就要避开。但一见是他三哥轩辕祁润身旁那个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的小厮,立刻便神出手来,一把将凤无双抓住,然后一个回身,将凤无双揽进怀里。 动作之娴熟优美,堪称是“撩妹”必杀技。 “是你?”轩辕祁峥勾着嘴角,低眉看着凤无双,一副好像才认出凤无双的模样,邪恶的笑道:“韩小庚?” 因轩辕祁峥是低着头的,所以饶是修竹林外月光一览无余的倾泻而下,凤无双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她只隐约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带着暖昧的、叫人不舒服的笑。轩辕祁煦的话在她脑中浮现。 “五弟他,好男风。他那样看你,许是瞧上你了。看来,韩小菜鸟你,还是挺有几分‘姿色’的嘛,连五弟这种阅尽天下美男子的人都能瞧得上眼。” 第600章 皇宫是我家 果不其然,凤无双脑中才浮现轩辕祁煦在酒宴上偷偷与她说的这些玩笑话,轩辕祁峥的手便已在她的****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很紧实嘛!”轩辕祁峥一面戏谑得看着凤无双,一面又借机一巴掌拍在了凤无双的****上。 凤无双厌恶的瞪了轩辕祁峥一眼,刚要作势推开轩辕祁峥,却忽见轩辕祁峥漂亮的长眉猛得一皱,朝修竹林中瞪了一眼:“何人胆敢在我轩辕祁峥面前放肆,活腻了么?” 话音刚落,便见他素手一挥,袖中飞出无数毒物,俱是些毒虫、毒蛛、毒蝎、毒蛇之类,与此同时,万里无云的朗朗夜空中,更是“吱吱喳喳”飞来无数吸血天蝠。 看到这些猪面獠牙丑陋无比的吸血天蝠,风氏一族被灭,她初初魂穿异世上了风无双这个草包废柴身时的情形立刻如山洪决堤一般涌现在凤无双的脑海中。 当初,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和毒女林仙儿如何欺她、辱她、折磨她,她不会忘。她发誓要她万毒门为此付出代价的决心,她也不会忘。如今,让万毒门成为江湖上的众矢之的,日夜被那些觊觎风氏一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江湖人士无休止的骚|扰、侵|犯,这还只是第一步,最终,她势必要她万毒门,门徒尽丧,万毒门从此江湖除名才会罢休。 凤无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无数毒物从轩辕祁峥袖中扑入修竹林中,只听破空之声大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掺和着毒物毒汁的异味从林中飘来;空中飞扑而下的吸血天蝠,还未钻入修竹林中,就被如箭雨一般的暗器击落,惨叫连连、血如雨落。 一只可怜但却十分丑陋的吸血天蝠身体断成两截掉落在轩辕祁峥脚边,他低眸看了一眼,见伤口上插着的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竹叶,漂亮的长眉皱了皱,疑惑道:“柳叶飞刃,是蜀中唐门的人!” 轩辕祁峥猜出是唐门的人后,便没有继续往下猜,而是低下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眸,看着凤无双,道:“蜀中唐门是四哥的人,你是三哥的人。四哥的人,怎么会追杀三哥的人?你到底是谁?” 说话间,轩辕祁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腹轻轻在凤无双的脸上摩挲,温柔至极,仿佛像是在品玩一件精美的玉雕。 轩辕祁峥的这个动作,着实把凤无双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轩辕祁峥识破了她的易容术呢。见他只是“爱怜”的抚摸她,凤无双放心的长吐出了一口气,一把将轩辕祁峥的手拍掉,道:“五王爷请自重,这里是皇宫。” “皇宫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皇宫,是本王的家么?”轩辕祁峥被拍掉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带欢喜的看着凤无双,揽住凤无双纤腰的手更是不懂规矩的用力捏了捏:“啧啧啧,三哥身边何时有你这么一个天生的尤物了,本王竟一直不知道……” 第601章 男的才好玩 “三哥把你藏得那样好,且至今没有大婚,是不是,三哥也和本王一样,喜欢男宠禁|脔……” “五王爷,请你放尊重些。我……”凤无双强忍着胸中怒气,努力克制的说道:“奴才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男的才好呢!”轩辕祁峥一脸猥|琐的笑,并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凤无双易容后的脸,调|戏她道:“男人可比女人好玩得多了,韩小庚,你,要不要试试呢?” “没兴趣!爱玩你自己玩去,恕不奉陪!”凤无双已经忍无可忍了,再不顾什么宫里头的规矩,一把将轩辕祁峥推开。 不想她竟是低估了唐婉媃和云儿的“柳叶飞刃”对她造成的伤势,凤无双才推开轩辕祁峥,大腿上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阵剧痛。凤无双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轩辕祁峥见状,一把又将凤无双扶住,漂亮的长眉扬了扬,笑道:“逞什么能,本王肯扶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该感到高兴才是;本王肯摸你,那更是你几辈子当牛做马修来的福分,你还不乐意了。” 说着,轩辕祁峥姿势又在凤无双的****上捏了捏,宽厚的手掌掌心更是紧贴着凤无双的****揉了起来。 凤无双见状,自然宁可瘫在地上也不要轩辕祁峥扶的,她用力推开轩辕祁峥,不料却被轩辕祁峥死死的攥住。凤无双恼怒之下,就要抽出狼牙刃给这个精|虫上脑连男人也想上的五皇子一点颜色看看。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五弟,放开你的手!”是轩辕祁润的声音。 轩辕祁峥和凤无双齐齐转过头去,果见轩辕祁润怒气冲冲的向他们快步走来。轩辕祁润身后还跟着大皇子轩辕祁钰、二皇子轩辕祁棣、四皇子轩辕祁润以及这些皇子的随身侍从,林建炜自然也在其中。相比轩辕祁钰、轩辕祁峥的漠然视之,轩辕祁煦瞧见这边的情形后,脸上竟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林建炜则在看见凤无双被轩辕祁峥各站揩油各种吃豆腐后,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轩辕祁润走到轩辕祁峥和凤无双面前,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便抓住轩辕祁峥的手,将他一把甩开,像是宣誓主权一般将凤无双揽进了怀里。 见凤无双浑身是伤,且有些伤口上还插着一片片竹叶,轩辕祁润那副宣誓主权一般冷漠的脸立刻温柔了下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轩辕祁润如此的关心情切溢于言表,跟在他后面的大皇子轩辕祁钰、二皇子轩辕祁棣、四皇子轩辕祁煦俱是一愣。躲在轩辕祁煦后面的林建炜,更是吐了吐舌头。 被轩辕祁润一把推开吼的轩辕祁峥则拍了拍手,笑道:“三哥这么关心这小厮,看起来,可不是主子关怀奴才这么简单啊。难不成,三哥和五弟我,是同道中人,都好男色,喜欢男人?” 轩辕祁峥的话让轩辕祁润立刻想起方才他在凤无双身上乱摸的情形。 第602章 以身相许吧 凤无双朝轩辕祁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又朝站在他身后的轩辕祁煦看了看,佯装无辜的说道:“小的方才出恭,一时走得急,忘了回来的路,不想在竹林中遇到刺客。刺客用竹叶把小的伤成这幅模样,得亏遇到了五皇子,要不然,小的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凤无双刻意加重【竹叶】这两个字,确定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这才转过头去,假惺惺的向轩辕祁峥行礼道:“小的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用谢。”轩辕祁峥微笑着探头凑到凤无双跟前,对凤无双道:“以身相许就行。” “额……”凤无双眼睛一翻,白了他一眼。轩辕祁润则搂住凤无双,把她往后挪了挪,好让凤无双离轩辕祁峥这个危险人物远一点。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轩辕祁润后面的大皇子轩辕祁钰突然开了口,以兄长的口吻,语带薄嗔的问道:“五弟,好端端的你放出这么多毒物做什么,污了皇宫内院,父皇要是责怪下来,你可又得挨罚了。” “就是、就是,乌烟瘴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蛇窟鼠窝呢!”二皇子轩辕祁棣一面用手在鼻前扇着,一面嫌弃道。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蛇窟鼠窝’啊,这可是父皇住的皇宫内院,被你说成是蛇窟鼠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辱骂父皇是蛇是鼠呢!”五皇子轩辕祁峥笑着回敬了二皇子轩辕祁棣一句。 辱骂皇上那可是重罪,尤其是皇子,更是大不敬之罪,若把他们的父皇给惹恼,失宠那可是分分钟的事儿。皇子一旦失宠,再想参与储位之争,那可就没戏了。 轩辕祁棣见轩辕祁峥这样污蔑他,急道:“五弟,你休要污蔑我,我……” 轩辕祁峥却是连丝毫给轩辕祁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转而就对大皇子轩辕祁钰道:“大哥,并非是我故意放出这些宝贝的。你方才也听三哥手下的这奴才说了,是有刺客。我是为了要活捉刺客呢,所以才把我的这些宝贝放出来的。” “要抓刺客,为何不叫侍卫?”大皇子轩辕祁钰问道:“你的这些宝贝,遑论是毒蛇、毒蝎,还是毒虫、毒蜘蛛,可样样都是剧毒,要是被咬到一口、蛰上一下,性命可就没了。” “既是刺客,还留她性命作甚?你说是不是啊,四哥……”五皇子轩辕祁峥别有用意转头望向轩辕祁润原先站的位置,却发现轩辕祁润早已经不知所踪了:“咦,四哥呢?” 问话时,轩辕祁峥是望向轩辕祁润和凤无双的。 轩辕祁润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我怎么知道,我的注意力可全被五弟你精彩的辩驳吸引了。” 听到【精彩的辩驳】五个字,轩辕祁棣的脸都绿了。 凤无双见轩辕祁润耍起这种嘴皮子功夫来,还挺“气死人不偿命”的,忍不住扬唇轻笑了笑。 第603章 我是可怜她 轩辕祁峥见轩辕祁润帮着他挤兑轩辕祁棣,得意的笑了笑,转而望向随身伺候轩辕祁煦的小厮林建炜,厉声问道:“你家王爷?跑哪儿去了?” “小、小的……”林建炜抬眼看了看漫天“吱吱喳喳”聒噪不停的吸血天蝠,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小的……” “你也被本王【精彩的辩驳】吸引了?”轩辕祁峥看了轩辕祁棣一眼,故意厉声问道。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像轩辕祁润这样的皇子敢说,林建炜区区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心里即便这样想,嘴上也是不敢说的。他偷眼看了看轩辕祁棣,见他正用狠戾的目光瞪着自己,两腿一个哆嗦,险些跪了下来,他颤着声音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是被王爷的这些宝贝吓、吓得……” 说话间,林建炜真的两腿一哆嗦,瘫坐在了地上。 “没用的废物!”轩辕祁峥骂了一句,转眼看向修竹林上漫天扑腾翅膀的吸血天蝠。见从修竹林中爆射而出的“叶之刃”越来越少,且有越来越多的吸血天蝠趁“叶之刃”的间隙扑入修竹林中,轩辕祁峥得意的勾起了唇。 在场的大皇子轩辕祁钰和二皇子轩辕祁棣,都师从名门,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局势:修竹林中的人,怕是已有人为毒物所伤了,否则反击的“叶之刃”不会越来越少,擒下刺客,怕是快了。 凤无双也看出了场中的形势,低声问轩辕祁润道:“祁润,她不会有事吧?” 轩辕祁润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眸反问凤无双道:“她要杀你,你还关心她?” 凤无双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关心她,我是可怜她。” “可怜她?”轩辕祁润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爱着一个心里藏着别人的人,她心里,比谁都苦吧!”凤无双看了眼爆射向空中越来越少的“叶之刃”和越来越多扑进修竹林中吸血天蝠,道:“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死了。与一个死了的人争,活着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凤无双的话让轩辕祁润想起了他死去的表妹,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悲凉。虽然时隔两年,可她离开后,他心里被抽空的那个地方,一直都还是空着的。 有的人,离开了,却永远都留在心里。 轩辕祁润轻叹口气,他正欲说点什么,却突然从凤无双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他吃惊道:“你的意思是,四弟妹她、她看到你的容貌了?所以才……才追杀你?” 凤无双有点无奈的抬眸看着轩辕祁润,点头道:“我与淑妃娘娘在千鲤池相见,怕是被她看到、听到了,就是不知,她看到了多少、听去了多少。” 轩辕祁润如冠玉一般的面容微微一僵,旋即颤抖着手,把凤无双紧紧搂进了怀中。他抱得那么紧,仿佛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离去消失一般。 第604章 非礼勿视哦 凤无双知道轩辕祁润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也忍不住将抱紧了轩辕祁润紧实的腰,希望能够以此给他以慰藉,让他有安全感。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这一幕,落在身后的大皇子轩辕祁钰、二皇子轩辕祁棣、五皇子轩辕祁峥和林建炜他们眼里,立刻把他们吓得睁大了眼睛。 大皇子轩辕祁钰为人正派,为人处世一直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宗旨,是以明明瞧见了这一幕,哪怕心里有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干咳一声,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二皇子轩辕祁棣则眼中充满了疑惑的看着轩辕祁润和小厮“韩小庚”两人,心里暗道:轩辕祁润这小子,不是为了凤无双那(女表)子连命都不要的么?怎么今儿个突然喜欢男人了? 五皇子轩辕祁峥见状,则摆出一副【果然是我同道中人】的模样,看了轩辕祁润和小厮“韩小庚”几眼后,旋即瓷娃娃一般白皙的面容渐渐阴沉了下来:这唇红齿白的韩小庚,是我的。 而如林建炜一般的伺候各位王爷的小厮,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的,眼中全都写满了“八卦”两个字,有些心存侥幸的,则存了旁的心思,偷偷在心里估摸着自己家的主子会不会也会有那么一日,突然喜欢起男人来。 就在众人被轩辕祁润和凤无双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得节操掉了一地的时候,修竹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笛音。 清亮的笛声,悠远空灵,仿佛隐在云山雾海尽头的深山古刹里传来的阵阵梵唱,让人闻之心生欢喜,仿佛身处的佛光祥瑞之中一般。然而,令人心生喜悦的笛声却引起了漫天吸血天蝠的巨大骚动。这些猪脸獠牙的吸血天蝠先是躁乱不安的“吱吱喳喳”叫了起来,那种磨牙聒噪的声音,尖利的像是粗钝的铁器相互擦刮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几个修为稍低一点的小厮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面上俱是痛苦之色。 瘫坐在地上的林建炜面色倒是还好,仿佛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修竹林,眼底深处俱是担忧。 “是四弟的‘降魔音’。”轩辕祁润轻声的跟凤无双解释,同时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凤无双的耳朵。 其实吸血天蝠的这一点“音波”以凤无双现在的修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为了不让轩辕祁润对她的修为心生疑窦,凤无双还是顺从的让轩辕祁润“保护”着她。 在“降魔音”的干扰下,这些以“音波”定位、辨识、攻击的吸血天蝠在短暂的躁动后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一大群像被注射了狂犬病病毒的吸血天蝠跟发了疯一般互相撕扯、啃咬、扭打了起来,吸血天蝠群中,不断有受伤的吸血天蝠从空中落下。 眼看着自己放出去的宝贝自相残杀死伤惨重,一旁的轩辕祁峥心里大急,转眼瞪着轩辕祁润,大声道:“四哥这是在包庇刺客么?” 第605章 对付四皇子 轩辕祁润假装无辜的转过头去,看着轩辕祁峥,道:“五弟怎么就这么确定是四弟了?” “除了他,这宫里头还有谁的音波功有这样的造诣?”轩辕祁峥厉声质问道。 “谁说使用‘音波功’对付五弟这些宝贝的人就是这宫里头的人了?”轩辕祁润继续装傻道:“难道五弟就能确定,刺客里没有擅长音波功的人了?” “你……你强词夺理!”轩辕祁峥见说不过轩辕祁润,转而向大皇子轩辕祁钰、二皇子轩辕祁棣求救道:“大哥、二哥,你们倒是说句公道话啊,再这样下去,刺客可就要被四哥救走了。” 轩辕祁棣心思缜密,他早就从方才的“柳叶飞刃”和现在的“音波功-降魔音”里认出修竹林中人就是出身唐门的四王妃唐婉媃和他的四弟轩辕祁煦了。他只是没搞明白,为什么堂堂四王正妃唐婉媃会和区区一个三王爷府的奴才过不去,不惜在宫中对他大下杀手。 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润,他们不是关系最好的么? 当然了,原因为何对他轩辕祁棣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唐婉媃阴差阳错被轩辕祁润身边的小厮当成了刺客,轩辕祁煦又为了救他的正妃假装是刺客的同伙去搭救唐婉媃,那么,眼下便是借机一举铲除他们二人最佳的时候了。 只要杀了轩辕祁煦,这争夺储位的路上,可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再不济,就算铲除不了轩辕祁煦,借机杀了出身唐门的唐婉媃,对轩辕祁煦一派来说,那也是致命的打击。 想到这儿,轩辕祁棣心里早已经跃跃欲试。 不过,眼前还有他大哥轩辕祁钰在,一切还轮不到他做主,他只得强忍着立刻动手的冲动,顺着轩辕祁润的话,向轩辕祁钰道:“大皇兄,祁棣觉得三皇弟所言有理。以四皇弟和三皇弟的交情,四皇弟是不会出手去救想杀三皇弟贴身小厮的刺客的。所以,臣弟也以为,修竹林中使音波功者,不是四皇弟,而是刺客中正好也有人擅使音波功。” “二哥你……”轩辕祁峥见轩辕祁棣为轩辕祁润说话,大急道:“怎么你也帮着四哥他们。” 轩辕祁棣回眸看了轩辕祁峥一眼,暗骂一声:蠢犊子。 轩辕祁润听了,面上亦是闪过一丝惑色。凤无双则暗道一声“不好”,偷偷拽了拽轩辕祁润的衣袖,轻声提醒道:“祁润,坏了,轩辕祁棣他要对付你四弟了。” 轩辕祁润微微愣了愣,旋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轩辕祁棣已然微笑着说出了他的企图,道:“既然不是四皇弟,而是刺客,那么我们理该助一助五皇弟才是。否则,若让刺客逃了,传扬了出去,岂非丢了我们皇家的颜面。” 见轩辕祁棣果然这样说,轩辕祁润心里立时“咯噔”一声。 而轩辕祁峥见轩辕祁棣绕了一个大弯后,也是请轩辕祁钰出手,面上登时大喜。 第606章 下手不留情 轩辕祁峥立刻拱手道:“是啊大皇兄,二皇兄说得极是。既然修竹林中不是四皇兄与刺客为伍,那大皇兄、二皇兄就更应该出手杀了这些刺客了,否则,江湖中人还道我们帝王家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呢!若是如此,我们皇族颜面何存?” 轩辕祁峥已经把“擒下刺客”换成了“杀了刺客”了。 轩辕祁润见轩辕祁峥、轩辕祁棣二人一唱一和,心里登时大急,此时,似乎已是骑虎难下了,他若再说修竹林中使音波功救护刺客的人是他们的四皇弟轩辕祁煦,那就更坐实了轩辕祁煦与刺客为伍的证据了。 轩辕祁钰在听了轩辕祁棣和轩辕祁峥的分析后,沉吟了一会,点了点,道:“二皇弟言之有理,天家颜面,不容侵犯。既然这些刺客敢闯进我们帝王家来,我们便让他们有去无回,好叫他们知道,帝王之家神圣不容侵犯。兄弟们,都拿出你们看家的本领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天家的威严。” 言罢,轩辕祁钰的凌空跃起,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一剑诀,修长的身姿、华丽的霓裳舞动,宛如九天仙官降尘。 “落剑术!”随着轩辕祁钰一声爆喝,夜幕下的虚空中突然凭空现出一把把泛着淡蓝色荧光的利剑来。无数把利剑密密麻麻覆盖了正片修竹林。 轩辕祁棣见状,大叫一声:“大皇兄好手段!” 话音刚落,轩辕祁峥已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的符印来,那符印通体漆黑,中间有用朱砂画着古朴繁复的符文,看上去很是古怪。 “鬼符-阴兵!”轩辕祁棣以食指、中指捏住符印,口中念念有词,末了爆喝一声,将符印抛掷空中。一时之间,森然的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虚空之中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来。 那黑洞仿佛直通九幽炼狱,竟有无数青面獠牙的魑魅魍魉从黑洞中前仆后继飞奔了出来。这些魑魅魍魉一现身阳间便按照轩辕祁棣的指示冲进修竹林中。 竹,属阴,最易形成异世幽冥之物。 无数枉死在宫中,被人偷偷掩埋在修竹林中的冤魂在这些魑魅魍魉冲进去的瞬间,也肆无忌惮的放肆起来。一时之间,整片修竹林俱弥漫在愁云惨雾之中。阴风四起、哀嚎阵阵。华丽如天上宫阙的大夏朝皇宫,立刻变得犹如九幽炼狱一般。 御剑在天的轩辕祁钰,鄙夷的看了轩辕祁棣一眼。 轩辕祁峥见他的大皇兄、二皇兄都使了看家本领,也不甘示弱的召唤出潜藏在宫中各个阴湿角落里的毒物,纷纷向修竹林中奔去。一时之间,无数毒蝎、毒蛛、毒虫、毒蚁如蝗虫一般向修竹林涌去。 凤无双见状,心中大骇:这些人对自己的兄弟动起手来,怎么可以如此狠辣?生怕弄不死轩辕祁煦和唐婉媃似得。 轩辕祁润见状,脸色亦是大变:这些人,是存了心要借机取轩辕祁煦和唐婉媃性命啊。 第607章 天平的两端 轩辕祁润知道,面对这样一波接着一波的轮番攻击,就算轩辕祁煦和唐婉媃修为再高,也是无法抵挡的。他捏紧了拳头,做好了随时出手阻拦的准备。 “无双,待会你照顾好自己,我……”轩辕祁润低眉看着凤无双,眼中满是歉疚。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出手。”凤无双不待轩辕祁润说完,便阻止他道:“你若出手,不仅坐实了轩辕祁煦与‘刺客’为伍的证据,就连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见轩辕祁润不为所动的样子,凤无双继续劝道:“就算你将轩辕祁煦救下,到时你该如何向他解释我,如何向你的父皇解释?明明是你带来的人喊着有刺客,你又出手去救,这让你的父皇如何想?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不仅断了轩辕祁煦的夺储之路,就连祁润你,此后也再无夺储的可能了。” “江山社稷怎可与四弟的性命相提并论?”轩辕祁润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那我呢?”问出这样的话,凤无双连自己都愣住了。她本能的觉得,轩辕祁煦在轩辕祁润的眼中,太过重要,重要到连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在他轩辕祁润眼里,她凤无双还不如他的四弟。她甚至在想,若将她凤无双和轩辕祁煦放在天平的两端,对轩辕祁润而言,哪一个会重一点。 “什么?”轩辕祁润被凤无双问糊涂了,奇怪的问道。 凤无双瞥过头去,不去看轩辕祁润,也不做任何的解释,冷冷的说道:“要救轩辕祁煦,不需要你出手,我来。” “你?”轩辕祁润愣了愣,却见凤无双从怀中掏出一份古朴的卷轴。 凤无双背着轩辕祁钰等人,背过身去,将卷轴摊开,卷轴上画满了古朴繁复的符文,符文正中间,则是以火焰形状写的一个“燚”字。“燚”字四周,更是画满了火焰图腾。 “这是‘圣手书生’柳仕卿赠我的保命卷轴,他曾说,危急时刻,此卷轴可救我性命。看来,今日便是用它的最好时机了。”凤无双背对着轩辕祁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解释道。 解释完,凤无双按照“圣手书生”柳仕卿事先的叮嘱,捏诀念咒,然后将掌心往符文中心的“燚”字上一按,便有一只小巧不过食指指腹大小的火凤从腾起的白烟中现出。 小小的火凤在凤无双的指尖翩跹了一会便化做一道细长的红光向修竹林中疾掠而去。 “这……这小东西能抵挡得了大皇兄他们的攻击么?”轩辕祁润仍有点儿惴惴不安道。 “不知道。”凤无双收起卷轴,重新站了起来,道:“不过仕卿既然说它能在危急时刻救我性命,想来,是不会太没用的。” 而就在轩辕祁润和凤无双说话间,修竹林中的轩辕祁煦已然有些抵挡不住了。莫说大皇子轩辕祁钰的“落剑术”,就算是轩辕祁棣的“阴兵”、轩辕祁峥的“百毒”,都已是棘手至极,更何况现在是三者合一。轩辕祁煦以毕生修为勉强支撑了一会,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第608章 留着你的命 “云儿,快扶你家小姐先走。”轩辕祁煦飞快的向云儿说了一声,然后迅速催动体内仅剩的灵力,再以音波功抵挡漫天剑雨和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阴兵、毒物。 以音波功形成的“音壁”,把所有飞剑、阴兵和毒物都阻挡在了修竹林外。 修竹林外的轩辕祁钰、轩辕祁棣等人见状,心中大骇之余,手下越发不留情面了。 “不,妾身不能丢下王爷您一个人。”唐婉媃被吸血天蝠咬中了脖颈,毒液入体,她的身子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就连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了:“是妾、妾身对不起王爷,是妾身害了王爷。”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留着你这条命,回去告诉我,为何要在宫中动手杀韩小庚。”说完这一句,轩辕祁煦再不与唐婉媃,只转眼看着云儿,眼中有不容说“不”的威严和强大气场。 云儿虽是唐婉媃的家生丫鬟,但在蜀中唐门,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可被轩辕祁煦这样一瞪,还是不由自主的屈服在轩辕祁煦强大的气场中。 “小姐,我们还是先走吧!王爷他不会有事的。”云儿搀起唐婉媃就往千鲤池方向跑去。她一面跑,一面随手抓过一把竹叶做暗器,来抵挡时不时窜出来的毒物和阴兵。 “不……不,我不走,我不走……云儿,放开我,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 听唐婉媃的声音渐渐远去,轩辕祁煦这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渐渐消融在茫茫夜色中的身影,火树银花,照在他苍白俊美的面庞上,照见的,却只有一抹近乎解脱的苦笑:“我轩辕祁煦这一辈子,再不欠你了。双儿,我来陪你了……” 轩辕祁煦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漫天的飞剑和阴兵、毒物再无遮拦,向轩辕祁煦扑去。 就在轩辕祁煦闭目含笑等死时,一只小巧的火凤停在了他的鼻尖。 轩辕祁煦感觉鼻尖微痒,怔了一怔后,缓缓睁开眼,只见是一只小小的火凤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愣了愣。就在轩辕祁润呆愣间,这只小小的火凤突然飞舞着迅速变大,转瞬之间便幻化成了一只巨大的、全身燃烧着无数烈焰的火凤。 “这、这是风氏一族的……图腾?朱雀神鸟?”轩辕祁润盯着这只浴火的凤凰,喃喃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是、是双儿,是双儿你么?” “啾!” 一声清丽的嘶鸣划破长空,朱雀神鸟一飞冲天,不仅焚毁了所有飞剑、阴兵和毒物,就连整片修竹林也被焚成了灰烬。 轩辕祁煦则趁着烈焰障目时,迅速离开了修竹林。 “这是朱雀神鸟?风氏一族的图腾?”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大皇子轩辕祁钰。 “风氏一族不是已经全族被灭了么?怎么……还有人能召唤朱雀神鸟?”轩辕祁峥奇怪的看着轩辕祁钰。 不明就里的轩辕祁钰也是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只有轩辕祁棣在看到朱雀神鸟的时,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沉思。 第609章 凤舞九重天 轩辕祁棣默默的转过去,看着不远处搂着凤无双的轩辕祁润。 而此时的轩辕祁润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怔怔的盯着朱雀神鸟许久,才目不转睛的看着在空中飞舞腾挪的朱雀神鸟问凤无双道:“这……这是柳仕卿送你的?” “是、是啊……”自从幽冥宗千尸岭一役后,凤无双侥幸破解了手上朱雀镯的秘密,并幸运的得到了江湖上人人争抢的风氏一族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在修习了《六丁神火诀》之后,她才真正知道,御火化形有多难,而如今,柳仕卿随随便便送他的一份卷轴,居然就能召唤出朱雀神鸟,虽然时间短暂,威力却是无穷,不禁也愣住了。 柳仕卿,出手好大方。 凤无双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以柳仕卿教她的方法召唤出朱雀神鸟时,远离皇宫千里之外的柳仕卿,在与巫**对饮时,突然脸色一白,整个人昏了过去。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他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柳仕卿全身的灵力,竟在一瞬间枯竭了。 修竹林中巨大动静终于引起了保和殿里饮宴的百官和轩辕皇帝的注意。 轩辕皇帝和皇后慕容氏、贵妃万氏、德妃秦氏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走出保和殿,正好看到朱雀神鸟在空中化成点点光晕,渐渐消逝。 皇后慕容氏、贵妃万氏和德妃秦氏在看到朱雀神鸟的瞬间,脸色俱是变了变。她们或轻摇着团扇,或借低眉的时候,或以帕子轻压鼻翼上的水粉相互看了一眼。心里俱闪过一个令他们震惊不已的念头:朱雀神鸟?难道风氏一族还有余孽? 轩辕皇帝看着渐渐消失的朱雀神鸟,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众人俱是愣在当场。 在短暂的静默后,终于有一个大臣越众而出,拱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除夕之夜,凤舞九天,是大大的吉兆啊。” 轩辕皇帝看了那个大臣一眼,却是刑部尚书唐欣,笑了笑,道:“唐尚书说的是,凤舞九天乃是天降祥瑞,看来,是天佑我大夏朝千秋万代啊。哈哈哈……” 一众文武官员见状,谁也不敢违逆轩辕皇帝的意思,纷纷俯身跪地,山呼万岁。 而修竹林旁,朱雀神鸟弗一消失,缓过神来的轩辕祁棣便大声道:“四哥呢?怎么没看到四哥?”一面说,轩辕祁峥一面探头往已经沐浴在火海中的修竹林里望。 修竹林里一片火海,却根本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倒是轩辕祁峥放出的那些毒物,全都被烤焦烤熟了,阵阵野味的香气扑面而来,颇让人嘴馋。 轩辕祁棣亦跟着往修竹林处张望。 轩辕祁钰见到这一幕,眉心微蹙了起来,他负手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二皇兄、五皇弟,这是往哪儿看呢?你们就这么盼着我被火烧死么?”就在轩辕祁棣和轩辕祁峥往火海里张望时,身后高大的梧桐树上,突然传来轩辕祁煦桀骜不驯的声音。 第610章 唇枪对舌剑 众人纷纷回头循声望去,却只见高高的梧桐树上,轩辕祁煦嘴里叼着一片竹叶,一副慵懒的样子倚在粗大的树干上,仿佛他已在这梧桐树上躺了许久、歇息了许久一般。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轩辕祁峥一急,连尊称都忘了,直接用“你”来指代轩辕祁煦。 一旁的轩辕祁钰听了,眉头微皱的干咳了一声,提醒道:“五弟……” 树上的轩辕祁煦听了,好笑的说道:“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难不成,如五皇弟和二皇兄所想那般,在那片火里?” 轩辕祁煦指了指已成一片火海的修竹林,反问道。 “我……”被轩辕祁煦这么一反问,轩辕祁峥一时被问得反倒说不出话来。他虽想让轩辕祁煦死,可这样的意图,他是绝对不能诉诸于口的。 轩辕祁棣冷着脸看着轩辕祁煦,道:“四皇弟,你好端端的,躲树上做什么?大皇兄在此,你还不下来?难不成,这就是淑妃娘娘从小教你的规矩不成。” 轩辕祁煦在树上听了轩辕祁棣的话,暗暗的骂了一声:这狡猾的狐狸,心思怎么这么细腻,知道我为抵挡他们的攻击已经耗尽了力气,还要我跳下来。方才乘着他们被朱雀神鸟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好容易才爬上树掩人耳目,现在要跳下来,灵力早已枯竭,非露馅不可。 “四弟。二皇兄让你下来,你下来便是。都这样大,还这么贪玩。”轩辕祁煦正在犹豫间,轩辕祁润却搀着凤无双,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冲树上的轩辕祁煦道。 轩辕祁煦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轩辕祁润的用意,暗笑一声,道:“那我便下来了。”说着,轩辕祁煦便从树上径直向轩辕祁润跳了过去。 其实,与其说是跳,还不如说是“掉”比较合适。除了下落的姿势潇洒一些,以轩辕祁煦现在灵力枯竭的状态,他是根本没有能力从树上跳下而不受伤的。 轩辕祁煦掉落在地面之前,轩辕祁润便暗暗捏诀,御起“水灵秘术”,暗暗托住了轩辕祁煦的身体,好让他潇洒的落地。 即便有轩辕祁润水灵之力的加持,轩辕祁煦仍旧在落地时,踉跄了一步,幸而轩辕祁润的眼疾手快,在他身后默默的撑了他一下。 见轩辕祁煦恍若无事一般平稳落下,轩辕祁棣眼中虽有疑惑,却没再说什么。反倒是轩辕祁煦看轩辕祁棣、轩辕祁峥等人一眼,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面上虽带着和煦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眼神却变得凌厉无比,冲他们二人道:“原来二皇兄、五皇弟是因为我在这修竹林中,才下此毒手的啊!我与二皇兄、五皇弟平日里在言语上是有些不合,但是终归还是兄弟,祁煦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二皇兄和五皇弟,竟要趁着这样的时候,杀祁煦而后快?” “我……”轩辕祁峥被轩辕祁煦这样一质问,一时被问住,说不出话来,愤愤的瞥过头去。 第611章 你是瞎了么 “哼!”相比轩辕祁峥的【当(女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轩辕祁棣则是连辩解都懒得辩解,睨了轩辕祁煦一眼,便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他素来自视甚高,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失了势的皇弟放在眼里,要他向他轩辕祁煦解释,做梦! “怎么?二皇兄、五皇弟连个说法都不愿给我么?”轩辕祁煦的声音陡然变厉,大声叱问道:“既然如此,那祁润只好将此事上报给父皇,让父皇决断了。” 说着,轩辕祁煦作势便要往保和殿走去。 轩辕祁润忙搀着凤无双跟上去。 轩辕祁润一面要搀着凤无双,一面又要暗暗运功护持轩辕祁煦,着实有些手忙脚乱的,偏偏,他再手忙脚乱都不能在轩辕祁棣、轩辕祁峥以及他的大皇兄轩辕祁钰面前表现出来,否则,轩辕祁煦方才那一连串的诘问可就都露馅了! 轩辕祁煦见轩辕祁润护持在他身上的“水灵之力”时断时续,不敢走得太急,他疑惑的回头看了轩辕祁润一眼,见他像是保护一个宝贝似得扶着“韩小庚”,眼里的疑惑更甚了。 不过轩辕祁煦他毕竟浸|淫在深宫这么多年,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即便眼下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他也强忍着没有问出口。 他转过头去,怒目瞪着林建炜,厉声道:“林建炜,你是瞎了么?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韩小庚受了伤,竟要三哥一个做主子的扶着,你这奴才做的,越发清闲了!” 林建炜被轩辕祁煦这样一斥责,好像才从发呆中晃过神来一般,猛得一个激灵,向轩辕祁润和凤无双跑了过来,道:“哟,三王爷,让您受累了,让奴才来。” 说着,便伸手小心翼翼的去搀凤无双。 轩辕祁润看了凤无双一眼,将凤无双交给了林建炜,并叮嘱道:“小心,别碰到她身上的伤。” “三王爷放心,小的一定仔细。”林建炜打包票道。 轩辕祁润这才放心将凤无双交给林建炜。腾出手的轩辕祁润立刻暗暗输自身的灵力给轩辕祁煦,并作势要与轩辕祁煦一起去保和殿面见他们父皇的样子。 “我劝四弟你还是省点儿心吧,今晚这事儿,捅到父皇那,谁都落不得好!”相比轩辕祁峥的紧张,轩辕祁棣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他抱着手转过身来,越过轩辕祁煦看向后头的凤无双,冷笑道:“韩小庚身上的伤,乃是江湖上名满天下的‘柳叶飞刃’所伤,‘柳叶飞刃’是蜀中唐门的绝技。我若没有记错的话,四弟妹,好像就出身蜀中唐门。” 轩辕祁棣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轩辕祁峥立刻接话道:“不仅如此,方才的音波功,‘降魔音’,我若没记错的话,整个皇宫里,可只有四皇兄你,还有淑妃娘娘会。若真的追究起来,我与二皇兄固然会因为‘鲁莽’行事遭父皇责罚,可四皇兄你和淑妃娘娘,恐怕,也落不着好。” 第612章 修竹林斗智 “放肆!”轩辕祁润见轩辕祁峥敢拿他们母妃淑妃娘娘说事,立刻怒目瞪着轩辕祁峥,厉声斥责道:“五皇弟,淑妃娘娘位列四妃之一,虽非你的母妃,品级却在你母妃德妃娘娘之上,连德妃娘娘见了,也得行礼唤一声‘姐姐’,淑妃娘娘岂是你能随便怀疑的,这宫里头的规矩,你是越发学得好了。” 轩辕祁润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他的斥责,轩辕祁峥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好笑的看了轩辕祁润一眼,道:“三皇兄,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母妃是已故的贤妃娘娘,淑妃娘娘不过是抚养你长大而已,四皇兄才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儿子,连他都还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轩辕祁润被轩辕祁峥戳中心头痛处,愤恨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再说一遍!”从轩辕祁棣和轩辕祁峥指摘唐婉媃和淑妃华氏开始,四皇子轩辕祁煦就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轩辕祁峥揭轩辕祁润伤疤,说他不过是个“养子”时,他的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来,盯着轩辕祁峥,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狼。 轩辕祁润好惹,轩辕祁煦可不好惹。这一点,轩辕祁峥可是被谁都清楚,更何况今晚之事,确实是他和轩辕祁棣理亏,是以见轩辕祁煦这般震怒,轩辕祁峥饶是再目中无人,此时也不敢再说了。 轩辕祁棣见轩辕祁峥这般窝囊,冷笑一声,道:“再说一遍又如何?五弟他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三皇弟他,本来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难道我们说错了么?” “你找死!”轩辕祁煦见轩辕祁棣这般直言不讳直戳轩辕祁润的痛处,登时暴怒,他大叫一声,便要冲上去与轩辕祁棣拼命。 “四弟,不要冲动,他这是在激你。”轩辕祁润虽也愤怒的全身颤抖,可此时的他比谁都清楚,轩辕祁棣如此说,不过是在激怒轩辕祁润,好让他暴|露灵力枯竭一事,以便确定方才在修竹林中以音波功帮助“刺客”对付的他们三兄弟的人,就是他轩辕祁润。 轩辕祁棣心思缜密,说得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轩辕祁润是最知道轩辕祁棣性子的人,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最需要的是冷静。他强行拦住轩辕祁煦,不让他被轩辕祁棣的激将法所蛊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可轩辕祁润拦得住轩辕祁煦,却没来得及拦住另一个人,那就是易容成韩小庚的凤无双。 一秒钟前,凤无双还奄奄一息的被林建炜搀着,当她听到轩辕祁棣这样赤|裸|裸揭轩辕祁润的伤疤时,整个人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挣开林建炜的手,冲上去,一拳就打在了轩辕祁棣的脸上。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区区一个奴才,居然敢殴打堂堂王爷,所以谁也没有来得及制止。 第613章 千万别打脸 轩辕祁棣被凤无双一拳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嘴角更是渗出嫣红的血来。 “不许你这么说我家王爷!”凤无双爆喝一声,作势还要冲上去再殴打轩辕祁棣。这时,才反应过来的其他几个奴才,忙扑上去,七手八脚的将凤无双拦住。 轩辕祁棣向来最是自持身份,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地位低贱、身份卑微的奴才,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被区区一个下贱的奴才打了一拳,他立时暴怒起来。 凤无双才被其他几个小厮拦住,轩辕祁棣就已然面露狰狞挥拳往凤无双的脸上砸去。 “二皇兄,手下留情。”一旁的轩辕祁峥见状,连忙替凤无双求情:“千万别打脸” 暴怒的轩辕祁棣哪里会听轩辕祁峥的,钢铁一样的拳头仍实打实的往凤无双的脸上砸去。 “不能让他打到脸,人皮面具若被毁了,事态就更麻烦了。”这一瞬间,凤无双脑中涌现的却是这样一个想法。 眼见轩辕祁棣就要一拳砸在她的脸上,凤无双立刻运起灵力,准备应对。却不想就在拳头堪堪砸中凤无双之时,一个人影如幽冥鬼魅一般拦在了凤无双面前,扬手便裆下了轩辕祁棣的拳头。 “谁敢碰他!”轩辕祁润的身影才一落定,便抬眼怒目盯着轩辕祁棣。 轩辕祁煦见是轩辕祁润,这才恍然意识到身后已然没了“水灵之力”的护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过去。索性的是,此时轩辕祁钰、轩辕祁峥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轩辕祁棣、轩辕祁润和“韩小庚”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林建炜忙偷偷扶住轩辕祁煦。 轩辕祁钰、轩辕祁峥等人见轩辕祁润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奴才不惜与轩辕祁棣动起手,脸上俱是惊诧与不解。要知道,方才轩辕祁棣与轩辕祁峥侮辱他和他的母妃,轩辕祁润可都还“敢怒不敢言”,这会子居然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奴才跟轩辕祁棣撕破脸皮。实在匪夷所思。 这奴才是谁?为何轩辕祁润会这般护着他?这是此时在场所有人心里共同的疑惑。 “奴才而已,碰他又如何!”轩辕祁棣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被区区一个下贱的奴才揍了一拳,于他而言,那可是奇耻大辱,不将这奴才挫骨扬灰、五马分尸,他如何咽得了这口气:“我还要要了他的命!” 轩辕祁棣言罢,便一拳向轩辕祁润砸去,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轩辕祁润和凤无双所站的地方,脚下的土地突然破裂开来,一只只惨白的没有血肉的人手破土而出,抓住的轩辕祁润和凤无双的脚踝。 正七手八脚拦着凤无双的小厮,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手吓了一跳,纷纷松开凤无双向外面逃去。没有了这些小厮们碍手碍脚,凤无双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大皇子轩辕祁钰背后是御剑山庄、二皇子轩辕祁棣背后是幽冥宗、四皇子轩辕祁煦与风氏一族曾有姻亲、五皇子轩辕祁峥背后是万毒门…… 第614章 为奴才动手 这些人幕后的势力,无一不觊觎着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在他们面前,凤无双自然不敢贸贸然御使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不过,以她目前的修为而言,就算不用“御火之术”,对付这些吓唬人用的“地尸”,体术便够了。 凤无双干净利落的从腰间拔出狼牙刃,手起刀落便斩断了抓住她的脚踝的那支手,同时俯身一个扫堂腿,便把就近几只“地尸”的手全部踢断了。 对付这些还没从土里面爬出来的“地尸”,轩辕祁润自然更毫不费力。他只是用力一踩脚下土地,抓着他的脚踝的“地尸”的手,便整个化成了灰烬。 两年前幽冥宗千尸岭一战,轩辕祁润的修为轩辕祁棣比谁都清楚,他自然没有指望区区几个“地尸”就能对付得了轩辕祁润,是以才召唤出“地尸”,他便立刻双手捏诀,御起鬼道之力,将弥留人间、徘徊皇宫的幽灵鬼魄化成一柄巨大的鬼头杖,向轩辕祁润击去。 轩辕祁润一闪身挡在凤无双跟前,同时双手捏诀,御起水灵之力,氤氲在空气里的“水之灵”立刻迅速凝结在了一起,化成一柄冰蓝色的霸王枪,迎着鬼头杖轰去。 轩辕祁棣和轩辕祁润都未留手,鬼头杖和霸王枪若是轰撞在一起,势必牵连甚广、波及无辜。轩辕祁峥早已御起灵力护持自己,林建炜则忠心耿耿的挡在了轩辕祁煦的跟前。 “都给我住手!”一声爆喝从空中传来。 被轩辕祁润护在身后的凤无双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大皇子轩辕祁钰全身笼罩在一片刺眼的剑光中从天而降。 “四方肃歛!”一旁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轩辕祁峥看了大皇子轩辕祁钰一眼,惊诧道:“大皇兄居然习得了这等高深的御剑之术。” 轩辕祁钰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轩辕祁润和轩辕祁棣中间,鬼道之力所凝聚的鬼头杖和水灵之力所凝聚的霸王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轰中了轩辕祁钰。 众人都以为轩辕祁钰会被鬼头杖和霸王枪轰成重伤,不想,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在鬼头杖和霸王枪轰中轩辕祁钰的瞬间,他的周围竟应声爆出四柄利剑虚影。凤无双看得清楚,那四柄利剑上,分别以古拙的书法写有“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字样。 “诛仙”、“戮仙”、“陷仙”、“绝仙”——上古四仙剑?轩辕祁钰居然能同时召唤出四把上古仙剑御敌,那他的修为,岂非已臻化境? 四把仙剑虚影在受到鬼道之力和水灵之力攻击后,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将杀伤力巨大的鬼头杖、霸王枪全都消弭于无形。 在场诸人见轩辕祁钰凭一己之力就化解了轩辕祁棣和轩辕祁润二人的致命一击,纷纷变色。 “你们俩闹够了没有。”剑光隐去,轩辕祁钰如谪仙一般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轩辕祁棣和轩辕祁润中间,厉声呵斥二人道。 第615章 帝王的威仪 “为了区区一个奴才,你们兄弟俩居然不念兄弟手足之情大打出手,这、这成何体统。若是传扬出去,我们皇族的颜面何存?”轩辕祁钰时时刻刻以皇族名声为重,这样顾全大局,让轩辕祁棣、轩辕祁润等人甚是汗颜。 “二弟,你和五弟说得那些混账话,大皇兄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若再有任何诋毁、中伤三弟的话传到我耳中,父皇那,你们休怪大皇兄不替你们瞒着。”轩辕祁钰目光锐利的看了轩辕祁棣和轩辕祁峥一眼。 轩辕祁棣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对于这个只年长自己几月的大皇兄,轩辕祁棣心里根本没多少敬意。 轩辕祁峥见轩辕祁钰偏袒轩辕祁润,很不服气的撇了撇嘴的,转过眼去。 “谢大皇兄!”轩辕祁润忙谢道。 轩辕祁钰瞪了轩辕祁润一眼,声音依旧凌厉,呵斥道:“还有你,三弟。你竟为了区区一个奴才,与兄长大打出手,兄弟亲人在你眼里,难不成还不如一个下贱的奴才?这要传到父皇那,莫说是你,恐怕连淑妃娘娘都要受到牵连。” 此事的确干系重大,轩辕祁润自知鲁莽,心里却也没有后悔,他低着头不辩解亦不认错,就那么定定的站着。 轩辕祁钰行事颇为公道,两碗水端得尽可能的平,训斥了轩辕祁棣、轩辕祁峥,连轩辕祁润也训斥一番,见三人都沉默不语,他这才缓缓转过头去,眼神狠戾的看着凤无双。 轩辕祁钰身为轩辕皇帝的长子,素来以长兄自居,身上颇有几分帝王之气,行事作风、言谈举止更有几分天然的威严霸气。凤无双心理素质极好,可被轩辕祁钰这样狠戾的一看,心里仍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轩辕祁润知轩辕祁钰素来赏罚分明,训斥完他们哥儿几个,不可能不责罚一个敢对主子动手、还引的他们兄弟相残的奴才。 “大皇兄……”轩辕祁润求情似得看着轩辕祁钰。 在此事上,轩辕祁润不得不服软,因为不管是什么理由,宫里的规矩,奴才殴打主子,那都是该凌迟的死罪。 轩辕祁钰看了轩辕祁润一眼,示意他起开。 轩辕祁润抬眸看了轩辕祁钰一眼,犹豫了一会,紧了紧握了握凤无双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向旁边让了一步。 轩辕祁钰缓缓迈步,走到凤无双跟前,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凤无双,眼中俱是不容反抗的帝王威仪。 这样强大的帝王之气,若是换了心态稍差一点的其他人,怕是早就一个哆嗦跪下来了。 凤无双被轩辕祁钰这样看着,首先想到的是入宫前唐旭升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盯着主子看”的规矩,所以她先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的。 但是很快她便觉得这样“装怂”实在不符合她的心性,想着自己动手打了轩辕祁棣,若大皇子正要怪责下来,自己装得再唯唯诺诺也是没用的…… 第616章 招摇又撞骗 凤无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唐旭升教得规矩全都抛了,径直抬头直视着轩辕祁钰,眼神中满是不羁和倔强。 身后,轩辕祁煦无奈的掩面轻叹了一声:“这小子……果然是个麻烦。” 轩辕祁钰许是没有想到这“奴才”会这么大胆儿,暴打了皇子后,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与他对视,心里先生了一股子怒意。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本王对视呢! 气场上绝对不能输! 轩辕祁钰不说话,只低着头,定定的盯着凤无双,眼中的帝王威仪越发盛浓了。凤无双看着这样的轩辕祁钰,心中隐隐有这样的错觉,那便是,这样的大皇子,他与生俱来就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啊!其他几个皇子,就算是她凤无双看上的轩辕祁润,也不如他适合“至尊”的宝座,储位之争,还有什么可争的? 轩辕祁钰与凤无双对视许久,旁边的轩辕祁润、轩辕祁煦都为凤无双捏了一把汗。 林建炜更是暗暗在想:韩小庚这会死定了!大皇子可是素来最刻板、最讲究规矩的,韩小庚为三王爷暴打二王爷那也罢了,忠心护主说来情有可原,可这会子不守规矩的盯着大皇子看,这唱得又是哪一出?难不成,这小子已经视死如归认栽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凤无双担忧时,轩辕祁钰却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所有人都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韩,单名一个庚字。王爷可以唤小的韩小庚。”见轩辕祁钰先开了口,凤无双全身的精神便松懈了下来,低下头,规规矩矩的回话道。心里却在暗暗的为上一世的明星韩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在拿你的名字在这儿“招摇撞骗”…… “韩庚?韩小庚?”轩辕祁钰看着凤无双,沉吟了一会,道:“好,很好。” “……”轩辕祁钰这莫名奇妙的“很好”让凤无双很奇怪,她疑惑的看向轩辕祁钰,却没有问好在哪里。 “忠心护主。”轩辕祁钰伸出手轻拍拍了风无双的肩膀,夸赞道:“三弟身边,合该有这样忠心的奴才。” 虽然很不喜欢“奴才”这两个字,可轩辕祁钰的这一番话,却着实让凤无双对这个大皇子生了许多的好感。 轩辕祁煦见他大哥这般说,长吁了一口气。 轩辕祁润更是笑逐颜开,拱手便要向轩辕祁钰行礼称谢:“谢大皇……” “但是……”轩辕祁钰扬一扬手制止了轩辕祁润,负手回头,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轩辕祁棣,话锋一转,便道:“但是,宫里的规矩、大夏朝的制度,不会因为你韩小庚的‘忠心’而受到半点的质疑和撼动。本王虽然欣赏你的忠心耿耿,可是,你以下犯上殴打二皇子……” “大皇兄,请你手下留情,韩小庚他也是一时护主心切,才会出手打了二皇兄的。”轩辕祁煦忙替凤无双求情道:“若非二皇兄言语太过伤人,韩小庚也不会替三哥气不过,动手打人的。” 第617章 三王爷下跪 “是啊,大皇兄,此事皆因臣弟而起,臣弟愿以身替韩小庚受过,还请大皇兄饶韩小庚一命。”轩辕祁润求情之余,更是径直跪了下来。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轩辕祁煦见轩辕祁润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奴才下跪,急的忙上前去搀,嘴上还不忘道:“三哥,你快起来,起来!” 轩辕祁棣远远瞧见,鼻子里“哼”出一个鄙夷音符,不屑的背过身去:无用之人,就只能靠作践自己来博取同情求饶了。 轩辕祁峥见状,则眼神玩味的看向了凤无双,在他心里,越发确认了轩辕祁润与“韩小庚”的亲密关系。 凤无双看着跪地替她求情的轩辕祁润,心里一疼:“王爷,您这是何必?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您是皇子,怎么能轻易就下跪呢!” 若是从前,maggie-l是极瞧不起这样的人的,可是,轩辕祁润为她求情下跪,凤无双心里除了心酸,更多的却是感动。 他被轩辕祁棣、轩辕祁峥冷嘲热讽生母早逝、被寄养翊坤宫的事,他都能强忍着,可是,轩辕祁棣一要对她动手,他便立刻拦在了她的跟前,为了她不惜当众与轩辕祁棣拳脚相向,如今,更为了她而下跪。 得良人如他,她还能强求他什么?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闲散王爷啊。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三弟,你跪下做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我虽虚长你几岁,却还受不起你这一跪啊。”大皇子轩辕祁钰见状,忙去扶轩辕祁润,同时劝慰道:“你快起来,若让父皇知道你为了一个奴才下跪,韩小庚的命,就更保不住了。” 轩辕祁润听出了轩辕祁钰话里的意思,忙抓紧了轩辕祁钰的手,问道:“大哥的意思,不会惩罚韩小庚。” 轩辕祁钰无奈的摇了摇头,扶轩辕祁润起来,道:“我说过,大夏朝的制度,不能因人而废。韩小庚以下犯上,殴打皇子,罪在不赦。但是……念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可免其死罪……” “大皇兄,你行事有失偏颇,臣弟不服。”轩辕祁棣见轩辕祁钰免了韩小庚死罪,立刻抗议道。 一旁的轩辕祁峥自然也不希望凤无双有事,是以连忙道:“二皇兄,你急什么的,大皇兄这不还没说完么?大皇兄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啊。公正严明,是绝对不会讲私|情的。” 轩辕祁钰看了轩辕祁棣一眼,转而看向轩辕祁润和凤无双,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特赐韩小庚军棍一百,立即执行。另,三皇子轩辕祁润,御下无方,害二皇子无端受辱,辱没皇家颜面,特赐军棍伍拾,立即执行。” “什么?才一百军棍?大皇兄,你处事不公,臣弟不服。”轩辕祁棣再一次抗议道。 轩辕祁钰悠悠转身,看向轩辕祁棣,冷冷道:“二皇弟若是不服,大可告到父皇那去。” 第618章 好心办坏事 “你若不怕父皇知道你有残杀手足之嫌,又对已逝贤妃娘娘不敬,还侮辱三皇弟,你大可将此事捅到父皇那里去。”轩辕祁钰顿了顿,目光冷峻的盯着轩辕祁棣,继续道:“别怪皇兄没有提醒你,今日除夕夜宴,连父皇都为了顾全三皇弟的颜面,除了母后,座上只设‘贵、淑、贤、德’四妃的位置,你却胆敢当众侮辱三皇弟。更遑论你还有残杀兄弟手足之嫌了。你要去,便去吧。” 轩辕祁棣被轩辕祁钰这么一说,整张脸都绿了。 一旁的轩辕祁峥假意好意道:“是啊、是啊,二皇兄,伍拾军棍已经差不多了。” “你!”轩辕祁棣本想说【被打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巧】,可转而一想,这丢人丢份儿的事,还提它做什么,于是只好生生咽下,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走了。 轩辕祁峥生怕轩辕祁钰再追究他方才想要借机铲除轩辕祁煦的事儿,忙也告辞跑了。临行前,他还恬着一张瓷娃娃一般白皙的脸冲凤无双淫|笑着道:“小庚庚,回头本王去三皇兄府上找你哦。” 轩辕祁峥的话腻歪的紧,凤无双听后只觉一阵反胃。 待轩辕祁棣、轩辕祁峥前后脚离开,轩辕祁润这才拱手向轩辕祁钰道谢道:“臣弟多谢大皇兄。” 凤无双也跟着称谢:“小的谢王爷。” 轩辕祁钰拍了拍轩辕祁润的肩,感叹道:“你我兄弟一场,无需言谢。二弟、五弟虽然心肠歹毒了些,但是大哥还是希望你和四弟,能够念在大家手足一场的份上,不要记恨他们。” “臣弟明白。”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忙道。 轩辕祁钰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转而指着凤无双道:“韩小庚,有一事,本王要提醒你。忠心,是好事。但是,做事之前,最好先动一动脑子,切忌,好心办坏事,为你家主子出头不成,反倒害了他。” 凤无双神色一凛,忙道:“小的多谢大王爷教诲,小的记下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轩辕祁钰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道:“修竹林发生这样大的事,想必早就惊动保和殿那边了。我得先回去,跟父皇解释解释,否则,二弟和五弟他们,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你们自己去领罚吧!” “是,臣弟恭送大皇兄。”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等人忙拱手送轩辕祁钰。 轩辕祁钰点了点头,负手离去。 见轩辕祁钰走远,轩辕祁煦这才吊儿郎当走到轩辕祁润旁边,伸手勾住轩辕祁润的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轩辕祁润的身上,道:“走吧,跟我受罚去吧!” 轩辕祁润苦笑了笑,推开轩辕祁煦的手,道:“你带韩小庚去,有你同去,刑部的人,会对韩小庚手下留情些的。” 刑部尚书唐欣,乃蜀中唐门旁系,唐婉媃是轩辕祁煦的正妃,有轩辕祁煦陪着凤无双同去,轩辕祁润心里才能稍稍安心些。 第619章 没名没分的 至于轩辕祁煦会不会发现凤无双的易容术,轩辕祁润已经管不了。 没能护凤无双周全,轩辕祁润心里已是千万分愧疚,他哪里还能这样自私,因为害怕失去而眼睁睁看着凤无双挨罚受苦呢! 他哪里舍得她再受半点苦! 凤无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轩辕祁润的愧疚,她很想推却,可轩辕祁润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我陪他去了,那三哥你怎么办?”轩辕祁煦先是看了凤无双一眼,然后问轩辕祁润道:“宫里的慎行司,可都是些食古不化、软硬不吃的家伙!这伍拾军棍,说多不多,可要说少,把你打得屁股开花,可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得出来,轩辕祁润的话中俱是不忍和心疼。 “没事。”轩辕祁润背过身去,不看轩辕祁煦,更不看凤无双,道:“区区伍拾军棍而已,三哥我又不是没挨过。” 言罢,不等轩辕祁润和凤无双再说什么,抬腿便走。 走了几步,轩辕祁润忽又停了下来,叮嘱轩辕祁煦道:“四弟,韩小庚就交给你了。” 这一回,轩辕祁润真的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凤无双怔怔的立在原地,看着轩辕祁润渐行渐远,感觉着他的疏离,凤无双心里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空落落,旋即,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业火。 轩辕祁润,这小子在做什么?他这算什么?老娘为你出头、为你受罚,你居然把我推给别人。就算是为我好,可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这算什么! 轩辕祁煦没喊住轩辕祁润,而是抱着手定定的看着轩辕祁润,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过头来,低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凤无双,道:“韩小庚,你和你家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被轩辕祁煦这么一问,凤无双愣了愣,是啊,她和他,算什么关系呢?她留在王爷府,终究是没名没分的吧! “本王与你家王爷自小一起长大,你家王爷什么性子,本王比谁都清楚。本王统共就见过他与人打过两次架,一次是二皇兄、五皇弟等人联合起来欺负本王,把本王打得头破血流,三哥瞧见了,才二话不说冲上去替我出头,呵……”想起年少时做过的蠢事儿,轩辕祁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明媚如和煦的阳光,一如凤无双梦中所见。 看着轩辕祁煦的三月春风般暖洋洋的笑,凤无双莫名的有些恍惚。 “当然了,战况并未因三哥的加入而有所改善,结局是,我们一起被打得头破血流。”轩辕祁煦笑了笑,接着道:“第二次还是二皇兄和五皇弟他们,也如方才那般,诅咒已故的贤妃娘娘。除此之外,不管遇到何事,三哥他都从未与人起过争执,更遑论是大打出手。告诉我,韩小庚……” 轩辕祁煦突然凑近凤无双,一双朗朗星目盯着凤无双,质问道:“你和三哥,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三哥对你这么好?或者,换句话说,你,到底是谁?” 第620章 粗暴的王爷 面对轩辕祁煦的质问,凤无双不屑一顾的撇过头去,道:“小的只是王爷府一个普通的下人罢了,我家王爷御下素来宽和,为小的出头,不过是我家王爷仁慈心善罢了。” “你以为这样能骗得了我?”轩辕祁煦双手钳住凤无双的脸颊,强行将凤无双的脸颊转过来,还要再质问。 凤无双对这种粗暴的行为颇为方案,若非现在身处皇宫大院,而她又“扮演”的是王爷府的下人,她早一巴掌“呼”过去了。凤无双猛得推开轩辕祁煦,转身就走。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胆敢对他这样无礼,作势刚要生气,却又猛然想起轩辕祁棣,刚刚升起的怒容又缓缓降了下来。 凤无双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不知道刑部该怎么走,于是只好停了下来,回头问林建炜道:“炜哥,刑部怎么走?” 身后的轩辕祁煦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着手走到凤无双身后,取笑道:“你不是很能么?怎么,连刑部怎么走不知道?” 凤无双白了轩辕祁煦一眼,没有理会他。 林建炜抬眼看了看轩辕祁煦,不敢贸贸然给凤无双指路。 轩辕祁煦看了凤无双一眼,绕过凤无双,向前面走去,道:“跟本王来吧!你是三哥交托的人,本王是不会不管你的。” 说着,自顾自的走在了前头。 林建炜见状,忙来扶凤无双,并一个劲的安慰道:“韩小庚,你别怕,有我们王爷在,刑部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说着,林建炜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闲杂可疑的人,这才凑到凤无双耳边,轻声道:“刑部的唐大人,和我们四王妃是远远房的亲戚。三王爷把你交托给我家王爷,可都是为着你着想。你别怕啊。” 林建炜顿了顿,感慨道:“说起来,三王爷对你,也真是没话说啊,你说这世上,有哪个主子会这么护奴才的,居然……” “林建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啊。”轩辕祁煦走在前头,见林建炜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冷着声音警告道:“这里是皇宫,话太多,可是要被割了舌头的。” 林建炜一听,吓得连忙住了嘴。 林建炜总是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凤无双其实早就烦了,这回子他终于闭了嘴,凤无双心里别提有多谢天谢地谢轩辕祁煦了。 刑部的人除了少数几个留守的官员,其他的都回去过年了。这些留守的官员,见除夕夜四皇子还领了人来,忙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小的见过四王爷。” “恩,起来吧!”轩辕祁煦点了点头,径直上了座,林建炜也跟着走了上去,伺立在轩辕祁煦身边。唯独凤无双仍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站在正当中一动不动。 刑部的人看了眼凤无双,眼中带着询问的望向轩辕祁煦,问道:“四王爷,这是……” 轩辕祁煦翘着腿啜了一口茶,指着凤无双,道:“本王是带他来领罚的。大皇兄下的令,军棍一百。” 第621章 神秘韩小庚 轩辕祁煦翘着腿啜了一口茶,用漂亮的下巴指了指凤无双,道:“本王是带他来领罚的。大皇兄下的令,军棍一百。” 轩辕祁煦话说得极轻松,仿佛能打死人的一百军棍在他眼里压根就不是个事儿一般。 刑部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一见是四皇子轩辕祁煦领了来受罚的,当即就明白过来了,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知道,小的这就将他领去执刑室受罚。” “恩。”轩辕祁煦连头也没抬,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刑部的人“客客气气”的把凤无双带进了执刑室,室内很快便传来了军棍干净利落的“砰砰砰”声,听上去甚是恐怖,但是奇怪的是,执刑室里光有军棍的声音,却丝毫没听到凤无双一声的哀嚎。 林建炜在外头听了一会,讪笑道:“刑部的人,这水放得有够多得呵。” 轩辕祁煦不置可否的扬了扬唇角,他听了一会执刑室里的动静,见一百军棍才道二十,便放下手里的茶盅,冷声问道:“林建炜,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林建炜见问,神色一凛,一改方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面色凝重的说道:“王爷,这韩小庚不是普通的小厮。” “废话!”轩辕祁煦叱了林建炜一声,道:“这还要你告诉本王?是个人都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奴才,他要是普通,敢揍轩辕祁棣?他要是普通,三哥会对他这么好?”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林建炜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可疑之人,这才凑到轩辕祁煦耳边,轻声道:“小的怀疑,韩小庚,是风氏一族的人。” “什么?”【风氏一族】四个字,像一记晴天霹雳劈在轩辕祁煦的头上,他的手一抖,茶盅险些从他手上掉落:“风氏一族?你看到了什么,快说。” 事关【风氏一族】,林建炜自然不敢怠慢,忙将他所见一一从实招来:“王爷您在修竹林中被大皇子的‘落剑术’、二皇子的‘阴兵’、五皇子的毒物围攻时,小的心里疑惑,三王爷与您情义笃深,就算当着大皇子他们的面不敢明着出手相助,也该想办法阻拦才是,可当时三王爷并没出手。小的心里头觉得奇怪,便暗暗观察三王爷,这才发现,并非三王爷不肯出手相助,而是被韩小庚拦着,不能出手。” “被韩小庚拦着?”轩辕祁煦面带疑惑的喃喃道:“他区区一个奴才,居然敢拦着三哥救我?” 轩辕祁煦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意。 “是的。他们似乎还为此起了争执。”林建炜接着道:“后来,小的注意到,这个韩小庚,趁着大皇子他们不注意,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卷轴,他竟然从卷轴中召唤出了一只指甲片大小的火鸟。” “火鸟?”轩辕祁煦微微一愣,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林建炜的衣领,问道:“就是后来那只神鸟朱雀?风氏一族的图腾?” 第622章 精明的下人 “是、是是。”林建炜被轩辕祁煦揪住衣领,险些窒息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神鸟朱雀,乃风氏一族的图腾,非修习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至一定境界,根本不能召唤。这韩小庚,看来不仅仅只是风氏一族的人这么简单。应该是……”静下心来的轩辕祁煦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应该是风氏一族中颇有身份地位之人才是,而他的年纪,看上去又与我们相仿,算起来,风氏一族中年纪与我们相当者,不过三五人。但是这些人,三哥都核查校验过,都已命丧风氏一族灭族之夜,那……” 轩辕祁煦的推论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 才缓过气来的林建炜在旁提醒道:“王爷,依小的看,这韩小庚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王爷他,为什么要瞒着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建炜这一番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轩辕祁煦两道俊眉忍不住拧了起来,黑白分明的一对眼显得越发深沉了,他喃喃着自己问自己,道:“是啊,三哥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见轩辕祁煦听进去了,林建炜便继续在旁点醒道:“而且,王爷您难道不奇怪,三王爷为何别的人不带,偏偏要带风氏一族的韩小庚进宫么?哦不,这‘韩庚’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三哥带他进宫,是见母妃?”轩辕祁煦自然不是傻子,先前是因为听到【风氏一族】四个字,关心则乱,一时没想通,如今经林建炜一再点醒,自然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小的注意到,韩小庚是在淑妃娘娘离席后不久,才借口出恭离开的。”林建炜继续道:“而且,王爷您有没有发现,当小的要和韩小庚同去时,是三王爷把小的强留下来的。” “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蹊跷了。”凡是不怕说,越说便越是可疑,轩辕祁煦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越想越觉得他的母妃淑妃娘娘和他三哥轩辕祁润有事儿瞒着他。 “还有……”林建炜顿了顿,在轩辕祁煦眼神的示意下,才继续道:“王妃也是随淑妃娘娘和韩小庚离席后不久离开保和殿的。而王妃则是担心淑妃娘娘身子不适,才离席去翊坤宫淑妃娘娘处看一看的。可最后,王妃却在修竹林中与韩小庚起了争执,更不惜在宫里头出手伤人。王爷,您想,王妃和韩小庚,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在宫里动气手来?淑妃娘娘、王妃、韩小庚……” 林建炜分析的头头是道,轩辕祁煦很快便将整件事连在了一起:“你是说,韩小庚是‘风氏一族’幸存下来的人,母妃要见他,所以才让三哥在除夕夜宴时让他乔装进来,母妃与韩小庚在修竹林中密会,恰好被婉媃撞见。婉媃不知为何,对韩小庚起了杀意,在修竹林中便对他动了手。” 第623章 有事瞒着我 “这是唯一的的解释!”林建炜直言不讳道。 “但会是什么事呢?”轩辕祁煦疑惑道:“婉媃虽出身江湖,平日里却是最懂规矩的。到底会是什么事,会让她不惜冒着‘大不敬’之罪,在宫里头对韩小庚动手?她们为什么会动起手?” 对此,林建炜就无可奈何了,他耸了耸肩,摇头道:“这恐怕,只有淑妃娘娘、王妃和韩小庚他们自己知道了。或许……” 林建炜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或许什么?”轩辕祁煦拧着眉头问道:“在本王面前,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是。”被轩辕祁煦以斥责,林建炜立刻低声道:“小的在想,或许,三王爷也可能知道。” 轩辕祁煦眉头紧锁,心里暗暗掂量:今晚之事,母妃、三哥、韩小庚明显是瞒着自己做的,要从他们嘴里探听出消息,根本不可能,唯一的机会,就只有从婉媃身上着手了。她既然这样着急对韩小庚下手,定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只要弄清楚她的动机,再顺藤摸瓜,母妃和三哥瞒着自己事,就一定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想清楚这一点,轩辕祁煦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你观察的很仔细,但是,此事不可声张,决不可在第三人面前提起,知道么!” “小的知道。”林建炜神色一凛,忙保证道。 林建炜顿了顿,犹豫了一会,才又道:“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去问三王爷么?” “三哥那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轩辕祁煦冷着一副面孔,道:“只有从婉媃那着手了。” “王妃那……”林建炜正待说什么,就听执刑室里传来刑部的人解开镣铐,恭恭敬敬请凤无双出来的声音。 见凤无双这么快就受完刑,轩辕祁煦和林建炜俱是一愣,林建炜更是打趣道:“三王爷果然没交托错人,有王爷您在,韩小庚这一百军棍,可领得忒快。” 轩辕祁煦勾唇笑了笑:三哥这样看重韩小庚,恐怕,他根本不是普通的风氏一族族人。 “王爷,一百军棍已经打完了。”刑部的人搀着凤无双从执刑室走了出来,向轩辕祁煦回禀道。 “恩,那本王就把人领走了。”轩辕祁煦扬了扬下巴,示意林建炜去接手凤无双。 此时的林建炜,早换了张低眉顺眼、阿谀奉承、唯唯诺诺的奴才脸,弓着身,点头哈腰的从刑部的人手里接过凤无双,一面还不忘笑道:“有劳几位大哥了。” 林建炜能跟在轩辕祁煦身边,刑部的人自然不敢小觑他,哪怕他再点头哈腰,他们也只将他看成是客气,一个个都纷纷拱手与他笑谈。 “我们走。”轩辕祁煦见林建炜已经接过凤无双,便吩咐他道。 “恭送四王爷。”刑部的人忙道。 “嗯!”轩辕祁煦懒懒的应了一声,迈开步子便走。 林建炜则搀着凤无双,一面与刑部笑着说“再会”,一面跟着轩辕祁煦出了刑部。 第624章 你的戏太足 “我说韩小庚,就算那一百军棍被放了一点水,你也好歹装装样子呀,别一副没事人一样出来行不,这要被二皇子、五皇子他们知道,我家王爷可又得有麻烦了。”林建炜见凤无双昂头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忙提醒道。 凤无双瞪了轩辕祁煦一眼,无奈之下,只得装出一副刚刚挨了罚,连站也站不起来的样子,整个人都挂在了林建炜身上。 林建炜见凤无双演得这么夸张,忙又提醒道:“过了、过了啊,你演得太浮夸了,戏太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你不能演得真实一点?” 见林建炜这么挑三拣四的,凤无双索性把林建炜推开,不让他扶了。 林建炜见凤无双一副【老子(娘不要你扶了】的模样,忙道歉道:“好好好,你别介,你爱怎么演怎么演,不让人扶可不行。这刑部,可从来没有竖着进来还让你竖着出来的例。韩小庚,你赶紧配合配合。” 听林建炜这样说,凤无双这才勉强配合他。 轩辕祁煦一直拧着眉头走在前面,一直到出了刑部都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反反复复都在思量,到底他的母妃淑妃华氏和他的三哥轩辕祁润有何事瞒着他,为何连他的王妃唐婉媃也会牵扯了进去。 “你们把我放在这儿得了,回府的路,我自己会走。”凤无双看着轩辕祁煦被月光拉得老长的背影,莫名的觉得有种悲凉的感觉,她对轩辕祁煦道:“四王爷,您还有更重要的事,该回府了。” 关于唐婉媃的事儿,凤无双不便明言,只得暗示他,他媳妇可中了万毒门的毒,他该回去关心关心他媳妇了。 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但不是婉媃。 轩辕祁煦在心里暗暗的想,嘴上却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本王要去瞧瞧你家王爷。慎行司的那帮子人,可不像刑部的人这么好通融。那伍拾军棍,可是实打实的。” 轩辕祁煦似乎是故意讲给凤无双听的。 凤无双的心微微一颤,说到底,祁润他,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离开前,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这是哪根筋对不上了。 林建炜静静的看着凤无双,没有说话。 门口早有马车候着,三人上了车,驾车的车夫一扬马鞭,向三王爷府奔驰而去。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响起,夜幕上,月明星朗,无数烟花在空中一轮一轮的绽放。 火树银花不夜天! 除夕夜,举国欢庆。 轩辕祁煦耳中听到的,却只有车轮碾压青石板的路时传来的寂寞的“咕噜”声,他情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两年了,双儿。你走了,两年了……” 听到“双儿”这两个字,凤无双本能的转过眼去,却只看到轩辕祁煦转过头去时,湿润的眼角。 繁华落尽,心底的寂寞哀伤,才似爬满墙头的凌霄花,在心底蔓延疯长。 寂寞了,想你了。 第625章 给本王让开 马车赶到轩辕祁润的府邸时,王府内早已经忙乱成了一锅粥,门口连个通禀的人也没有。轩辕祁煦见状,心知慎行司的人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眉头立时拧成了的一道线。 不待林建炜上前敲门,轩辕祁煦已然飞身而起,越过王府的大门向轩辕祁润的卧房快步走去。王府的守卫见有人夜闯王府,只道是刺客、飞贼之流,扑上去就要擒拿轩辕祁煦。待他们走近,发现是四王爷轩辕祁煦,忙停了下来,纷纷见礼。 “卑职见过四王爷,四王爷怎么……” “外头还有人,去开门。”轩辕祁煦懒得和这些侍卫解释,身形一动,便向轩辕祁润的卧房跑去。 侍卫微微一怔,果听大门被人敲得震天响。他们忙去开门。门一开,就见一个小厮身形一动蹿了进去,方向也是他们王爷的卧房。 凤无双的动作太快,这些侍卫都还没瞧清她的脸,她就已经蹿进屋子里去了。出于王府安全的考虑,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下意识的就要去抓凤无双。 林建炜见状,忙将这些侍卫拦住,解释道:“侍卫大哥别慌、别慌,自己人、自己人……”林建炜指着凤无双的背影,道:“他是三王爷今儿个带进宫的小厮,不是什么外人。” 这些侍卫见是四王爷身边的小厮说得,不疑有假,也就不再追了。 林建炜这才松了一口气,抓住一个侍卫问道:“三王爷怎么样了,伤重么?” “很重!”那个侍卫脸上现出一抹哀戚,道:“被內监送回府的时候,下身都是血。今儿个是除夕,王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被打成这样。皇上他、他……” 林建炜做了“嘘”的动作,示意这些侍卫谨言慎行。 这些侍卫自然也是明白人,见林建炜这样提醒他们,立刻噤声,并看了看四周有否可疑之人,以防隔墙有耳。 见周围无人,林建炜朝这些侍卫拱了拱手,道:“我进去看看三王爷。” “请。”侍卫们把林建炜让了进去。 轩辕祁润的卧房内,太医正奉旨给轩辕祁润诊治。因是下体受得伤,府上的丫鬟、嬷嬷不方便伺候,全都被逐了出来,房内只有唐旭升和几个等级高的家丁在旁伺候着,听候太医的差遣。 丫鬟们虽然不能在房内伺候,可一个个都极关心轩辕祁润,全都堵在门口张望,希望着帮上一点儿忙。韩彩英也挤在一众丫鬟群中,不住的抹眼泪。她自从伺候她家王爷开始,可从没见过她家王爷受这么重的伤,回来时,全身血淋淋的,脸色都灿白的。那程子,她几乎心疼的昏死过去。 宫里的人,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王爷她就算再没权势,可好歹还是王爷啊。 “都给本王让开!”这群丫鬟、嬷嬷正踮着脚在轩辕祁润的门口张望,忽听一个焦急、暴戾的声音传来。她们纷纷转过头来,见是四王爷轩辕祁煦一脸震怒的匆匆跑来,忙让出一条道来,屈膝行礼。 第626章 残暴的棍刑 轩辕祁煦连理都没理这些丫鬟,径直推门闯了进去。 房内,正在给轩辕祁润施针的太医被轩辕祁煦这么突然的大举动吓了一跳,一针下去,偏了,没刺中穴位,疼得轩辕祁润呲牙咧嘴呻吟一声。 唐旭升见状,头还未抬起来就开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哟,四王爷,是您啊,您怎么来了。” 看到轩辕祁煦,唐旭升被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心里暗暗庆幸,方才那【不长眼的贱婢】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否则,又是一条大不敬之罪。 不过,此时的轩辕祁煦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唐旭升的话,只凝眸快步向轩辕祁润跑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轩辕祁润裸|露在空气中的屁股,问道:“三哥他怎么样了?” 唐旭升见问,忙道:“王爷他受了棍刑,太医说伤得极重,没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来床。” 一直眯着眼的轩辕祁润听唐旭升这样说,斥了他一声,道:“别胡说吓着四王爷,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见轩辕祁润这样说,唐旭升的声音都哽咽了,道:“小的哪有胡说,太医都在呢。四王爷,您要不信,问太医便是。” “唐旭升,你……”轩辕祁润本意是不想让轩辕祁煦担心,不想这唐旭升却是一个劲向轩辕祁煦倒苦水,把轩辕祁润气得连话都说出来了。 “太医,三哥他怎么样了?”轩辕祁煦忙问太医道。 给轩辕祁润诊治的太医姓温,名重钢,是太医院专治外伤一科的国手,医道甚是高超。不过这个温太医,人如其名,性子比钢铁还直、还臭。方才被轩辕祁润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扎错了针,心里头正置气,听轩辕祁煦问他,没好气道:“三王爷屁股上的伤,问题倒是不大,但是老夫方才被四王爷你吓了一吓,扎错了针,问题就大了,指不定,得瘫。” “什么?得瘫?”轩辕祁煦吓得跳了起来。 温太医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四王爷您要是在这样一惊一乍的吓着老夫,老夫要是再一不小心扎错了针,三王爷这命要是没了,可别怪老夫。” 轩辕祁煦听温太医这样说,才知他是在唬自己,当下不敢再出半点声音惊扰温太医。 趴在软榻上的轩辕祁润瞅见轩辕祁煦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笑了起来。 轩辕祁煦盯着轩辕祁润那血肉模糊的屁股,心里一阵不落忍,转过眼去,入目处看到的,却是被剪开的,沾满了血迹的亵裤。 看着这些带着血渍的衣裤,轩辕祁煦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关节处更是“咯咯咯”得直响。一直闭着眼的轩辕祁润听见,抬眼看了轩辕祁煦一眼,安慰道:“别担心,三哥没事。” 轩辕祁润不说还好,越说,反倒越让轩辕祁煦心里难过了。 轩辕祁润知道这四弟的脾气,知道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来,于是转移了话题,道:“韩小庚,他怎么样了?回来了么?” 第627章 最重要的人 “这韩小庚到底是谁啊?三哥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关心他?”轩辕祁煦不满道。 轩辕祁润被轩辕祁煦问住,没有说话。 已在刑部猜出点端倪的轩辕祁煦见状,并没有追问,而是佯装生气道:“三哥这是不放心我么?韩小庚有四弟我罩着,刑部的人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非把他们刑部拆了不可。” 轩辕祁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要是敢把刑部拆了,看父皇不把你皮给扒了。” 轩辕祁煦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那我得掂量掂量,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被父皇扒皮,值不值得。” “这还需要考虑么?自然不值得。”轩辕祁润笑道:“你可是三哥和母妃心里最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值得你伤害自己一根毫毛,知道么?” 轩辕祁润说得自然,没有丝毫做作刻意的样子,这让轩辕祁煦颇为动容,可是听到【母妃】两个字,他还是忍不住想起他们母妃为逼他娶蜀中唐门的唐婉媃,对他下药的事。 轩辕祁煦坐到轩辕祁润的床头,握住轩辕祁润的手,似是非常不安的低声问道:“三哥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吧?” 轩辕祁煦的话,让轩辕祁润心头一痛。 伤害他的事?隐瞒凤无双的存在,算么?四弟他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不会!”轩辕祁润反握住轩辕祁煦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道:“三哥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四弟你。三哥说过,四弟,你是三哥心里最重要的亲人,为了你,三哥做什么都愿意。” 但是,江山可让,唯独无双…… “我就知道……”轩辕祁煦像是一个受宠的孩子,笑得天真烂漫,一路上的疑虑和不安,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相信,他真的相信,他的三哥,从小将他捧在手心里,时时事事都让着他的三哥,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伤害他的事。 哪怕,他有事瞒着自己。 “好了。”温太医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终于施完了针,起身净手道:“微臣下去开几幅方子,内服外敷,短则七八日、长则半个月,三王爷就能下床了。你……” 温太医指了指唐旭升,道:“你派人给王爷清理伤口,待会把外敷的药捣烂了敷上,切记,敷药时,伤口切不可碰水。” “知道知道。”唐旭升起身送温太医出去,并吩咐在外伺候的小厮去端热水来。腿脚快的小厮则被派去随温太医取药了。 吩咐完毕,唐旭升这才瞧见站在廊外的凤无双。唐旭升先是愣了愣,思虑着要不要让凤无双进屋去,可转而一想,四王爷还在里头呢。为了不引起轩辕祁煦的怀疑,还是暂时不让她进屋的好。 唐旭升看了看凤无双,示意她王爷无恙,便转身进了屋。 热水很快便被送来了,唐旭升接过热水和毛巾,便要为轩辕祁润擦拭伤口。不想却被轩辕祁煦给拦了下来。 第628章 会心疼人了 “我来。”轩辕祁煦一把抢过唐旭升手里的毛巾,不容置喙道。 “哟,我的好王爷,这伺候人的活儿,哪是您这么尊贵的人该做的,还是让小的来吧。”唐旭升忙道。 “说了让我来。”轩辕祁煦瞪了唐旭升一眼,厉声道:“你,出去!” “啊?”唐旭升求助似得看向轩辕祁润,没有他们王爷的允准,他可真不敢放手让堂堂四王爷做这样的活计。 轩辕祁润笑了笑,挥手让唐旭升下去:“你先下去吧!帮本王去看看韩小庚。” 见自家主子发了话,唐旭升这才乖乖退了出去。 轩辕祁煦闷声的把毛巾放入热水中,沾湿拧干后,待温度稍稍合适些才小心翼翼替轩辕祁润擦起受伤的屁股来。 年轻的肉|体,总是健康而又充满活力,尤其,还是习武之人的身体。 轩辕祁润的身材虽算不上非常强壮,却也非常健硕。按照maggie-l所在的年代的话来说,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因自幼习武的缘故,一对****更是丰满的紧。轩辕祁煦拿湿毛巾擦拭上面的伤口,分分钟被弹回来。 轩辕祁煦擦拭伤口的时候,动作非常的轻柔,像是抚摸新生的婴孩一般。轩辕祁润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从未见他这般小心翼翼过,不由得会心笑笑。心里暗道:这孩子,也学会心疼人了。 “怎么不说话了?”轩辕祁润趴在床榻上,回头看着专心致志的轩辕祁煦,问道。 “早知道慎行司的人下手这么狠,我就该同去才是。”轩辕祁煦一对俊眉深锁成鲜明的“川”字,答非所问道:“这般老家伙,自命只听父皇调令,从未把我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等我当了皇帝,非把他们全撤了不可。” “你要是当了皇帝,慎行司更不能撤。”轩辕祁润见轩辕祁煦在他面前毫不避忌,他也便不再避忌,径直道:“慎行司只听父皇的,是好事。不像现在的三省六部,都被大皇兄、二皇兄他们收买了。你要是坐上了父皇的位置,不仅不能撤了慎行司,还要扩大慎行司的规模,让他们更有权柄才行,让他们成为你握在手里的一柄武器,一柄让满朝文武百官都心生忌惮的武器,你的皇权才能稳固,知道么?” 轩辕祁煦没有说话,只把被鲜血染红的毛巾投到热水中,狠狠的拧了一把后,才又小心翼翼为轩辕祁润擦拭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愤愤道:“那也得现在这般家伙给撤了。不,撤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把他们一个个都打得屁股开花不可。也让他们尝一尝,三哥你今天受得罪。” “哈哈……你啊,还这么小孩子脾气。”轩辕祁润被轩辕祁煦逗乐了,笑道:“好,三哥今儿个可记住你说的话了,记得,不可食言!” “一定不会食言!”轩辕祁煦保证道,他一面替轩辕祁润擦拭皮开肉绽的伤口,一面继续直言不讳道。 第629章 你还吃醋啦 “往后,不管是谁,只要敢动三哥你,我就跟他拼命。旁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三哥的事儿,我,睚——眦——必——报。”轩辕祁煦的话,让轩辕祁润有一瞬的怔忡,心底亦忍不住再一次愧疚起来。 “四弟,你这样说,三哥心里很高兴,但是……”轩辕祁润握住轩辕祁煦的胳膊。 为方便照料轩辕祁润,轩辕祁煦把袖子都挽了起来,大冬天的,轩辕祁润只感觉轩辕祁煦的臂膀一阵冰凉,他颇为心疼的握紧轩辕祁煦的胳膊,道:“但是,四弟你切记,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你知道,这是母妃和三哥,对你最大的心愿。” 轩辕祁煦的手,突然顿住了。 轩辕祁煦俯身趴在轩辕祁润背上,头贴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轩辕祁润,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良久才道:“三哥,你也是大局啊。没有你和母妃,要这大局,何用?” 轩辕祁润的心,一阵抽搐的疼痛。 “四弟你放心,只要你到时候仍旧愿意,母妃和三哥,都会陪你坐拥天下、笑看苍生。”轩辕祁润将掌心贴在轩辕祁煦的脸上,心里喃喃着:只要你仍旧愿意,仍旧愿意看到三哥…… “那我们一言为定。”轩辕祁煦听出了轩辕祁润话中的迟疑,这样的迟疑,让他越发相信,他的三哥和他的母妃,对他仍有所隐瞒了。可是他不愿意细想、不敢细想,他怕再想下去,他会发现,真相赤|裸|裸。他佯装童心未泯的样子,伸出手,道:“我们拉钩!” 轩辕祁润微微一怔,旋即失声笑道:“都多大了,还玩小时候的把戏,也不怕人笑话。” 虽在笑话轩辕祁煦,轩辕祁润还是弯起小拇指勾住了轩辕祁煦的小拇指。 “这是我们兄弟之间,最重的承诺。多大,都要拉钩。”轩辕祁煦的心情变得大好,重新照料起轩辕祁润来。 “你还没告诉三哥,方才为什么不说话呢?”过了一会儿,轩辕祁润想起了方才的疑惑,又问道。 轩辕祁煦沉默了一会,才道:“三哥对韩小庚,似乎太好了些。” 轩辕祁润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乐了,他抬头看着轩辕祁煦,笑着问道:“怎么,你还吃起韩小庚的‘醋’啦?” “恩!我是吃醋了!”轩辕祁煦直言不讳道:“三哥是我一个人的三哥,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不许对别人也这么好。以后有了三嫂也是一样。” “哈哈哈……”轩辕祁润大笑道:“你啊,都多大了,还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 轩辕祁润不懂,所有的情感,不论是兄弟手足之情,还是男女****之情,还是父母子女之情,情到浓时,都会变得自私和害怕失去的。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无止境的占有。所以才会有人,爱,不论何种,都是一场无尽的掠夺。 这样的掠夺,很快,将发生在轩辕祁润、轩辕祁煦和凤无双三人身上。 第630章 突然的疏远 轩辕祁煦走后不久,凤无双便出现在了轩辕祁润卧房的窗前,彼时轩辕祁润正眯着眼微皱着漂亮的长眉趴在床榻上,看得出来,伍拾军棍给他的下体造成了颇为严重的伤害。 凤无双立在轩辕祁润卧房的窗外,盯看着床榻上的轩辕祁润许久,才轻叹一声默默离去。她不是不想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进去瞧他,可是每一次当她的靠近轩辕祁润的卧房时,都被“笑面虎”似得唐旭升给拦了回来,理由无外乎是“王爷歇下了”,或者“王爷需要好好歇息”等。 凤无双心里很是着恼,今儿个出门时,轩辕祁润还是好好的,为何还没回来,就突然变得这么冷淡疏远了。她很想问一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他似乎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凤无双投映在窗棂上的身影渐渐远去,轩辕祁润的眼睛却忽然睁了开来。他转过头去,看着渐行渐远的凤无双的影子,眼中满是落寞。 一直在房中伺候的唐旭升见状,轻叹一声,道:“王爷,凤姑娘来了几回了,您这又是何苦呢?” 轩辕祁润无声的闭上眼,长长的、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许久,他才如自言自语一般的对唐旭升道:“前朝、后宫,它们是一潭表面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潮汹涌的寒潭,里面潜伏着无数吃人不吐骨头的鱼,本王,虽身为皇子,却不是一艘可载她安全抵达彼岸的船。今日,本王才意识到,本王连自己,都是朝不保夕,何苦再牵连她进来?储位之争,四弟胜算愈来愈小,依今夜二哥、五弟的行事,前路怕是更加艰难。与其,让她陪着本王面对风雨,不如就让她,躲在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里,来得安全。” 唐旭升先是一怔,想起今夜发生的事,他像是明白了轩辕祁润的心思一般,颇为赞同道:“王爷有这样的心思,足尖王爷对凤姑娘是真心实意的。王爷您放心,怡红院的事,小的暗中会尽心竭力去帮衬凤姑娘的。” “嗯。”轩辕祁润像是累极了,轻轻“嗯”了一声,便阖上眼沉沉的睡去了。 —— 四王爷的府邸。 四王妃唐婉媃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她的一双秀美因为痛苦紧紧拧在了起,额上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汗珠子,床榻旁是一盆猩红的血。 云儿一面拧干毛巾为唐婉媃擦拭额上的汗,一面焦急的往外头张望。 “王爷、王爷……”唐婉媃紧皱着眉头,梦呓不止。 云儿听唐婉媃梦呓四王爷,眼圈儿一红,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从宫里逃回府中,她便暗中使了人去打探轩辕祁煦的消息,可王府的人没有令牌是根本进不了皇宫的,派去打探的人费了许多银钱才从守门的侍卫口中打探到一点点消息,说是除夕夜惊现“凤舞九天”的瑞兆,把千鲤池旁的整片修竹林都给毁了。 听到修竹林被烧毁,云儿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第631章 暴怒的王爷 王爷他,千万不能有事啊! “王爷、王爷……”唐婉媃仍在梦呓不止。云儿伸手探了探唐婉媃的额,滚烫滚烫的,心下越发着急了:“怎么办,治伤的药一碗碗的下去,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好?” 云儿正自着急,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云儿只道轩辕祁棣、轩辕祁峥派了人追杀至此,连想也未想,便从袖子射出三枚铁蒺藜。 “云儿,是王爷,不可放肆!”林建炜一闪身拦在怒气冲冲的轩辕祁润面前,双手连动,将三枚铁蒺藜稳稳的接在指缝间。 林建炜露出这手空手接暗器的绝技,立时震住的云儿,要知道,她虽非蜀中唐门的高手,论发暗器的实力,却也是中上水平,以她的实力,居然被区区一个小厮空手接住暗器,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下人,实力绝对远超于她。甚至,怕是被她家小姐还要高上一些。 云儿所有的震惊在看到轩辕祁煦的一瞬间,立刻烟消云散。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过来看看小姐,小姐她……”云儿眼眶一红,快步向轩辕祁煦跑去。可她满腹委屈和害怕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轩辕祁煦一巴掌掴了回来。 “王爷……”云儿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在圈椅上坐好。 “啪”得一声,轩辕祁煦一掌拍在楠木圆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盅“叮叮当当”得响。满腹委屈的云儿被吓了一跳。 “跪下!”轩辕祁煦厉声道。 云儿难以置信的看了轩辕祁煦一眼,又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婉媃,知道这会子无人替她做主,只得缓缓跪下。 “你们主仆二人今晚在宫里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杀韩小庚?难道你们不知道,宫里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么?”轩辕祁煦质问道。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云儿被轩辕祁煦突然的震怒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话说不知道。 “不知道?”轩辕祁煦险些被气得没话说了:“不知道你还发暗器发的这么起劲。‘柳叶飞刃’,呵……这么招摇的招式,你们也敢在宫里头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动手的是你们主仆二人吗!” “奴婢……奴婢……”云儿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今晚的事,连她至今仍是迷迷糊糊的,她家小姐为何要对三王爷身边的小厮下杀手,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听从她家小姐的的。 一旁的林建炜见云儿支支吾吾的,只道是她有所隐瞒,忙用腿轻轻碰了碰云儿,小声提醒道:“云儿,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多少最好都告诉王爷。在宫里头动手,干系重大,王爷为了救你们,假装是刺客的同伙,险些命丧修竹林,现在又连累了三王爷和和韩小庚被罚,连三王爷都挨了伍拾军棍。你若再有所隐瞒,皇上那要是怪罪下来,怕是王爷也保不住王妃啊。” 第632章 会保全王妃 林建炜这番上纲上线的话,立时起了作用。 “什么,韩小庚也受了罚?”云儿大吃了一惊。 云儿不假思索的疑问让林建炜的眼睛立时一亮,他立刻道:“那还用说么?连三王爷都为此挨了五十军棍,更别说韩小庚只是区区一个奴才了。所以啊,云儿,你若知道什么,最好赶紧告诉王爷,以免皇上那儿问起来,王爷也好提前做好准备。终归,王妃和我们王府是一体的,就算王妃真做了什么逾越规矩的事,王爷他也一定会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尽量保全王妃的。” “可……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阿。”云儿有点儿茫然的看向林建炜。 林建炜见云儿的表情不似作假,只得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就从你们离开保和殿说起吧。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王爷自有明断。” “离开保和殿……”云儿想了想,道:“小姐担心淑妃娘娘身子不适,离开保和殿时走得特急,不过,我们没赶上淑妃娘娘,却在途中,看到了三王爷身边的,那个韩小庚。” 云儿的话似乎在一步步验证轩辕祁煦和林建炜的猜测,轩辕祁煦的眼皮微微跳了跳。 云儿顿了顿,似是在犹豫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一会儿之后才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跟着韩小庚去了修竹林,小姐见韩小庚鬼鬼祟祟的的穿过修竹林便让奴婢在修竹林中候着,小姐自己则继续尾随韩小庚,去了修竹林后面的千鲤池。” “为什么王妃要自己去,却把你留在了修竹林?”林建炜奇怪道。 “大概、大概是因为奴婢的轻功不好,小姐怕被韩小庚察觉到吧。”云儿解释道。 “那后来呢?”林建炜看了轩辕祁煦一眼,见轩辕祁煦没有别的疑问,便示意云儿继续往下说。 “后来……”云儿想了想,道:“后来奴婢听到千鲤池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然后韩小庚匆匆忙忙从千鲤池方向跑了过来,韩小庚走后不久,小姐脸色苍白的追了过来,并命奴婢一起拦截韩小庚,再后来,五王爷不知怎么就出现了……” 云儿看了看脸色越发铁青的轩辕祁煦,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了:“接下去的事,就是王爷您看到的那些了。” 云儿说完,轩辕祁煦仍旧一言不发,面色铁青,难看得紧。 林建炜看了轩辕祁煦一眼,轻声对云儿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可是小姐她……”云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唐婉媃。 “有王爷和我在,王妃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下去吧。你也折腾一晚上了,先好好休息,等明儿王妃醒了,有离不开你的时候。”林建炜宽慰道。 云儿见林建炜这样说,这才看了看轩辕祁煦,点了点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云儿一走,林建炜便轻声对轩辕祁煦道:“王爷,看来事情与我们所猜想的不差,韩小庚除夕夜混入宫中,的确是为了见淑妃娘娘。” 第633章 她居然活着 “嗯!”轩辕祁煦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母妃和三哥,他们的确是有事瞒着本王。且,他们隐瞒的事,势必与那个韩小庚有关。” “王爷打算怎么做?”林建炜眨了眨眼睛,道:“要不要小的去探一探那韩小庚的底细?” 轩辕祁煦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本王明着去问,三哥和韩小庚是铁定不会告诉本王的。由你去,试一试他,看他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本王。” “是。那小的明儿个便去三王爷府上一趟。”林建炜道。 轩辕祁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林建炜见轩辕祁煦面露倦意,便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您也辛苦一晚上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小的去找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来照顾王妃,王爷可以放心。” “不必了,本王还睡不着。”轩辕祁煦摆了摆手,制止道:“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建炜看了看床榻上梦呓不止的唐婉媃,点了点头,道:“那小的先告退了。” “恩,下去吧!”轩辕祁煦挥了挥手。 林建炜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当房间里只剩下轩辕祁煦和昏迷不醒的唐婉媃时,轩辕祁煦才缓缓起身,向床榻走去。 床榻上的唐婉媃兀自在那儿梦呓不止,口中不断的唤着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坐在床头,低眸看着脸色苍白却仍旧难掩姣好面容的唐婉媃,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唐婉媃,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要对韩小庚下死手?母妃和三哥,他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本王……” 昏迷中唐婉媃没有回答轩辕祁煦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喃喃着:“王爷、王爷……祁煦……” —— 吸血天蝠乃是万毒门中继“金蝎”、“太攀蛇”、“黑寡妇”、“血蟾蜍”、“绝地天龙”五毒之后最难缠的毒物。其毒之剧虽不比五毒见血封喉、立时毙命,毒性却是霸道异常。毒素一经入体,立即会与血液融为一体,并在须臾之间随血液遍及全身,渗透五脏六腑,极难清除干净。 唐婉媃在修竹林内被数十只吸血天蝠啃咬到脖颈动脉,虽然立即服下了蜀中唐门的解毒秘药“鬼枯藤”,却仍旧无法阻止毒素的快速蔓延,以至当场便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回府后,轩辕祁煦豢养在王爷府上的医师虽然及时喂唐婉媃服下了能解百毒的“毒龙胆”,唐婉媃仍旧昏迷了一日夜才醒。 醒时已是次日,也就是大年初一的黄昏时候了。 彼时,残阳如血,织锦似得晚霞呼啦啦的铺满了整片西山上空的天幕,夜幕正悄无声息的缓缓降临,灿烂缤纷的烟花在绛蓝色的夜幕中一朵一朵绽放。 繁华尚未落幕,唐婉媃的心,却在隔窗看见这一朵朵烂漫烟火的瞬间沉到了谷底:她,那个女人,她竟然还活着,她怎么可以还活着,她不是找已经随着两年前那一场灭族大祸死了么! 第634章 思君朝与暮 在唐婉媃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千鲤池畔粼粼波光映照下的那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容。“风氏有女,容颜绝世;天上人间,无双无对”,她果然是人如其名,美艳无双啊! 风无双,你凭什么还苟活在这人世,凭什么…… 唐婉媃几乎在醒转的瞬间,心头便涌起了无限的怨愤:上天不公,既已让风氏一族全族被灭,给她机会、给她蜀中唐门机会,为何独独留下她一人,为什么…… 唐婉媃锦被下的手,紧紧的攥住身下的褥子。虽然身上余毒未清,可她还是怨愤的,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褥子,仿佛,攥紧的是那个女人的脖颈;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扼断那个女人纤细的喉咙一般。 忽然,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床边,似乎有人。 唐婉媃艰难的转了转头,入目处却是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的轩辕祁煦。轩辕祁煦,她结发的夫君呵! 看见跟个孩子似得睡得微鼾的轩辕祁煦,唐婉媃的眼眶忍不住红了:他对自己虽然冷漠,他虽然仍因那件不光彩的往事恨着自己,可终究,他心里还是有我的,还是有我的。 唐婉媃高兴得险些落下泪来。夫妻结发,他还是第一次,在她的床边出现。 唐婉媃伸手轻轻抚上轩辕祁煦的脸颊。一日夜的不眠不休,轩辕祁煦的面容显得分外憔悴,可在唐婉媃眼里,再憔悴,他轩辕祁煦,仍是这京师城里最耀眼明媚的少年,仍是她唐婉媃从十年前初初见他第一眼时就认定的男人。 十三与君初相识,王侯宅里弄丝竹。 只愿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再见君时妾十五,且为君作霓裳舞。 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 自己是幸运的吧,不仅衔泥与他共筑了巢屋,还终于感动的他为她的苦受病榻…… 许是感受到了唐婉媃掌心的温度,本就睡得轻浅的轩辕祁煦动了动手指,醒了过来。唐婉媃收手不及,被轩辕祁煦察觉到了她抚摸他的脸颊时那轻轻柔柔的触感。 唐婉媃微微一怔,脸上立时泛起一阵潮红,两靥**辣的烫。 唐婉媃尚不及收回她的手,轩辕祁煦已然神色清冷的站了起来。 “你醒了?”轩辕祁煦起身,看了唐婉媃一眼,便一面敛衣一面转过身去。 一贯来清冷生硬的语气,唐婉媃好容易回暖的心仿佛堕入寒冬的深井,一寸寸的变得冰冷。她犹不死心,抬眸看着轩辕祁煦,试图从他冷漠的背影里找回一点温暖,唐婉媃痴痴的问道:“王爷一直守在臣妾床头?” 轩辕祁煦的神色微微一变,留给唐婉媃的背影却依旧萧索冷漠。 轩辕祁煦没有回答唐婉媃满心期待的话,对着门外神冷的喊话道:“云儿……” “诶……”屋外传来云儿略显迷糊的声音:“哦,奴婢来了。” 云儿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动作却是极轻极浅,像是生怕吵醒了唐婉媃一般。 第635章 事情的真相 见唐婉媃已醒,云儿一个激动,连最起码的礼数也浑忘了,惊喜的唤了一声“小姐”,便三步并作两步向床榻上的唐婉媃跑去。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昏迷了一日夜了,担心死奴婢了。您要再不醒,奴婢……”云儿说着说着,眼眶一红,便控制不住低声的“呜呜”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么?”唐婉媃见云儿哭得伤心,眼眶亦是一红,想着修竹林中若真累及轩辕祁煦,害他有个什么闪失,她也就不活了。唐婉媃安慰着云儿,眼睛却是看着窗棂前负手而立的轩辕祁煦,声音亦是哽咽了。 轩辕祁煦负手立在虚掩的红绮窗前,俊眉微皱得看着消弭在西山尽头的最后一抹晚霞。他心里有许多的疑问想要问唐婉媃,可是眼下,似乎还不是时候。 “好了,都别哭了。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待唐婉媃和云儿的情绪稍好些,轩辕祁煦便对云儿道:“云儿,你下去让厨房的人送些吃食过来,你家小姐昏迷了一日夜,肯定饿了。” 经轩辕祁煦这么一提醒,云儿这才想起唐婉媃已经有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忙用袖角点了点脸颊上的泪水,起身去厨房。 “小姐,您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叫人做您最爱的糖藕桂花糕来。” “恩。”唐婉媃点了点头,看着云儿兴冲冲的离开房间,她脸上带泪的笑意才缓缓收了起来。她转过头去,借着暮色看着轩辕祁煦临窗而立的渐成灰黑的背影,良久,才轻声唤了轩辕祁煦一声:“王爷……” 轩辕祁煦仿佛没有听到似得,一动不动的立在窗前。西山尽头的晚霞已彻底消弭成一片暗暗的蓝,下弦月如钩,密密的星子开始一颗颗爬满天幕,仿佛镶嵌在深蓝色斗篷里的钻石,闪亮耀眼。看着星子漫天的背景下,小小一块格子窗里的如剪影一般的萧瑟单薄的轩辕祁煦的背影,唐婉媃突然有一种,他离她好远好远的感觉。 明明近在咫尺,可唐婉媃却分明感觉到,她与他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祁煦……”唐婉媃语带惊恐的又唤了轩辕祁煦一声。 轩辕祁煦的背影微微动了动,不知是透过窗棂的风掀动了他的衣裳,还是他真的在颤动。 轩辕祁煦没有回头,只是淡漠异常的说道:“有什么话,等你用了晚膳后再说。你放心,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本王,不会走。” 轩辕祁煦的话,仿佛泼天的冰水,把唐婉媃一颗悬着的、害怕的心,淋得里外冰冷。 事情的真相! 唐婉媃苦笑,事情的真相,是你心心念念的双儿表妹,她还活着,她就躲在你三哥的府邸,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事情的真相是,你一直魂牵梦萦的双儿表妹,她根本不愿见你,她宁愿戴着人皮面具,也不愿你看见她。 可是呵,这样的真相,我该如何对你说得出口?怕你离开,更怕你因此受到伤害呵。 第636章 她必须得死 唐婉媃沉默着不再言语,只是侧着身,默默的看着轩辕祁煦一动不动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早知他心里藏着别人,可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早就被那个叫风无双的女人占满了,容不下她,也不可能容得下旁的人。但是于她唐婉媃而言,庆幸的是他的身边,能容得下的,也就她唐婉媃一人。 她知道,她蜀中唐门会竭尽全力助他夺得储位,助他登上大夏朝权利的巅峰。他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而她唐婉媃则会成为唯一一个能与他平起平坐母仪天下的王后。他百年殡天后,她会是那个唯一有资格与他合葬皇陵生生世世不再分离的人。 所以,她从来不怕。 可是现在,当她在修竹林中看到波光潋滟中,那个摘下人皮面具的女人的脸时,她建筑的,所有为她提供安全感的堡垒、城墙,顷刻之间就轰然崩塌了。 原来,所谓的安全感,竟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的她,害怕的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她极力想要将他抓紧,可是他冷漠疏离的背影,却让她害怕的不敢伸出手。 关于那个真相,她,绝对不会告诉他。为他已经付出那么多,连女儿家最珍贵的名声都抛了,怎可轻易就拱手让给了别人。那个女人必须死,无论如何,必须死。而且,一定要死在祁煦认出她以前,悄无声息的死。 唐婉媃暗暗的下了决心,哀怨的眼神多了一抹捍卫爱情和家庭的坚毅和女人怨毒时独有的狠戾。 唐婉媃就这么定定的、痴痴地看着轩辕祁煦,直到云儿领了丫鬟送晚膳进来,她才眨了眨眼的,佯装无事的转过眼去。 “王爷、小姐,晚膳备好了,可以用餐了。”云儿高高兴兴的命丫鬟们将晚膳一一的摆好,正要招呼轩辕祁煦一起用餐,轩辕祁煦却突然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王爷……”云儿见状,忙要喊住轩辕祁煦,轩辕祁煦却已走远。云儿垫着脚尖往外看了看,见林建炜正在房外张望,便知他必是有要事找王爷,便识相的不再叫唤。 “王爷他,怎么出去了?”云儿搀唐婉媃坐起时,唐婉媃一面向外张望,一面问道。 “林建炜来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向王爷禀报。”云儿踮着脚尖又往外张望了一会,见林建炜正神神秘秘的附在轩辕祁煦耳边说着什么,便向唐婉媃解释了一句,她一面回答,一面端了碗百合莲子羹来喂唐婉媃。 唐婉媃微微颔首,心事重重的就着云儿的手吃了一口。 云儿待要再喂,唐婉媃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云儿的手,轻声但却异常的严肃的问道:“云儿,修竹林的事,王爷可有讯问过你?你是怎么回禀的?” 云儿手腕被唐婉媃抓得生疼,本想喊,可一见唐婉媃这幅紧张的样子,她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王爷昨儿个便讯问奴婢了,还赏了奴婢一巴掌。”云儿抱怨道。 第637章 为何要杀她 可唐婉媃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轩辕祁煦赏云儿一巴掌的事,抓着云儿的手不放,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禀的?” “奴婢就实话实说啊。”云儿将那一日回禀轩辕祁煦的话一一仔仔细细的又说了一遍,末了,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修竹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韩小庚?” 唐婉媃初听云儿说她“实话实说”,她整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云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她心里的那些秘密说出来,因为从前,她是什么都不会瞒着云儿的。好在她听着听着才突然意识到,她追杀凤无双真正的原因,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云儿,就被御剑山庄的“落剑术”、幽冥宗的“吸血天蝠”和万毒门的毒物困住了。 幸好没说。唐婉媃暗暗庆幸。 云儿见唐婉媃若有所思的长吁了一口气,既不回答她的话,又不松开她的手,这才战战兢兢的提醒唐婉媃道:“小姐,您抓疼我了。” 唐婉媃被云儿一提醒,这才注意到自己用力过度了,忙松开手,见云儿莲藕似得一段胳膊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她立即关心道:“云儿,没抓疼你吧?” “没有、没有。”云儿一面用手揉着,一面觊着唐婉媃的脸色,见她脸色有所和缓,这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还没告诉奴婢,您为什么要杀韩小庚啊?韩小庚他、他是不是哪里得罪小姐了?” 云儿很喜欢其中有所误会,毕竟,若唐婉媃与韩小庚真有什么涉及生死的仇怨,那她和韩小庚也就没有以后了。 唐婉媃此时无暇顾及云儿的那点儿小心思,见她乍然问起,脸色微微变了变。 云儿见唐婉媃神情有异,忙将她的那点儿女儿家怀春的小心思掩去,解释道:“小姐,有些事,不是奴婢做下人的该问的,只是……”云儿回眸看了看屋外仍旧专心与林建炜交谈的轩辕祁煦,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只是,小姐您在皇宫大院动手已属大罪,事情虽被大皇子掩过去了,可奴婢听说,修竹林之事还连累了三王爷被责打了五十军棍,影响甚广。王爷他还因此,二话不说就赏了奴婢一巴掌。小姐您若不早些想好对策,恐怕王爷那,不会轻易放过。” “什么?王爷她居然为此打了你一巴掌,你可是我从唐门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王爷他怎么可以打你。”云儿说了第二遍,唐婉媃才注意到轩辕祁煦责打她的事。 云儿委屈的捂着半边脸,道:“奴婢是下人,做错了事遭主子责罚,这是情理中的事,奴婢不觉得委屈。只是,王爷因三王爷被罚棍刑至今不能下床之事,心中甚是耿耿于怀,恐怕不将除夕夜修竹林中的事问个一清二楚,是不会罢休的。奴婢看王爷身边的那个林建炜,一整日都在不在府上,想必是去查探消息了。小姐,您最好赶紧想个法子出来吧。” 第638章 心虚的王妃 三王爷和轩辕祁煦手足情深,唐婉媃是知道的。她擅自在宫中动手杀人已属不该,如今又连累了三王爷轩辕祁润被责棍刑,难怪王爷他会如此动怒了。 到底该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呢?唐婉媃正凝眉暗暗思忖着,轩辕祁煦却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唐婉媃一惊,下意识的转眼去看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则低眸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抬眸逼视着唐婉媃,眼中有压制不住的怒气,仿佛濒临爆发的火山,正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喷发。 唐婉媃有些心虚的避开眼去,一只手偷偷抓住了云儿的手腕。她心里暗暗想着:只要有云儿在,王爷他、他不会当着下人的面对自己怎么样的。 一面想,唐婉媃一面越发抓紧了云儿。 云儿感受到了从唐婉媃掌心传来的不安,扯了扯嘴角,冲轩辕祁煦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道:“王爷,您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已叫人备好了晚膳,您陪小姐一块用点儿吧。” 云儿试图以此为唐婉媃争取一些时间,轩辕祁煦却丝毫没理会她。他一步步掷地有声的走到唐婉媃床边,一双虎目迸射出嗜血的精光,冷冷的盯着唐婉媃。 “你出去。”虽是对云儿说的,可轩辕祁煦却并未看着云儿。 “可是小姐她还没用完膳呢!”云儿担心唐婉媃,不敢走,想找借口留下,可轩辕祁煦却丝毫不给她任何留下的可能。 “出去。现在!”轩辕祁煦以更冷漠肃杀的语气,命令道。 云儿被轩辕祁煦的气场震慑的心都虚了,她偷偷看了唐婉媃一眼,将唐婉媃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一点点剥离,然后站了起来,将百合莲子羹放回桌上,默默的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的带上,唐婉媃的心,莫名的剧烈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像是她年少时做错了事等着被爹娘责罚时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轩辕祁煦居高临下的逼视唐婉媃,一句话也没说,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一下降至了冰点。 唐婉媃心虚的低眸看着锦被上绣着的“戏水鸳鸯”图,大寒的冬天,她的鼻尖竟有晶莹的汗珠子悄悄滑落。她不敢抬头看,可即便她没有看,她也能感觉得到头上正有两道灼人的目光盯着她。 这是怎么了?林建炜到底同祁煦说了什么,为何他回来后就这般逼视自己?难不成,他是知道真相了?难不成,他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杀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所以才对自己眼带杀意? 唐婉媃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她心虚得不敢抬头,锦被上至死不渝的鸳鸯,此刻映在她的眼眸里却是那样的讽刺。 “为什么不敢看着本王?”轩辕祁煦冰冷的声音仿佛暴雪过后滴水檐上凝结的冰锥,让唐婉媃不寒而栗。 “妾身没有。”唐婉媃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本王就生得这样龌龊,入不了唐婉媃的眼吗?” 第639章 被装无辜了 轩辕祁煦越是逼问,唐婉媃心里就越没着落,慌乱的眼神更是无处可以安放。她双手下意识的绞着锦被,锦被上的戏水鸳鸯被褶皱成了奇怪扭曲的形状,一路她与轩辕祁煦从一开始就扭曲的关系。 轩辕祁煦见唐婉媃低着头不说话,眼神登时变得狠戾起来,他像是早就失去了耐性了一般,一把箍住唐婉媃的脸颊,强行将她的脸掰转过来,强迫她看着他。 “王爷……”轩辕祁煦虽然平日对她极为冷漠,可至少都是客客气气,从未像今日这般粗暴,唐婉媃震惊得一张俏脸顿时失了颜色。 看见唐婉媃惊恐的眼神,轩辕祁煦的眼神微微颤了颤抖,但他还是强行凶狠的瞪着唐婉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要迸出火来一般。 “说,韩小庚是不是你派人杀掉的?”轩辕祁煦厉声质问道。 “什么?”唐婉媃没明白轩辕祁煦的意思,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失声叫道:“韩小庚死了?” 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快意一闪而过。 见唐婉媃一副吃惊的样子,轩辕祁煦满脸的不信。 “王爷,妾身冤枉啊。”还没从韩小庚的死中缓过神来,唐婉媃很快就明白过来轩辕祁煦是将韩小庚的死算在她的头上了,她连忙叫屈道:“妾身没有杀他。” “少在本王面前装无辜。”轩辕祁煦手上一用力,将唐婉媃狠狠的摔在床上,厉声道:“你想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连一天都等不了,在宫里头都敢动手杀人,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如今他不知所踪、生死不明,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王爷,妾身真的冤枉啊!”唐婉媃见轩辕祁煦口口声声指控是她杀了韩小庚,心里一阵委屈,顾不得身上有伤,扑过去就抱住了轩辕祁煦的腿,哭着解释道:“妾身自除夕宫宴后一直昏迷在床,至今方醒,王爷您守在妾身床头,这您也是知道的啊。妾身就算有心要他的性命,可又如何做得到呢?” 唐婉媃的解释不无道理,轩辕祁煦心头微微一怔。但经历除夕夜宴上的事情后,他对眼前这个看似温婉贤惠的唐婉媃已不复昔日的信任,他再不敢轻易的相信唐婉媃了。 “就算如你所说,你一直昏迷不醒,可那又如何?难道杀一个人还要劳动您堂堂蜀中唐门的千金小姐么?于你而言,只要你一句话,你蜀中唐门上下千余口人,谁不会为你赴汤蹈火?谁不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轩辕祁煦一把甩开唐婉媃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的手,厉声道:“你昨儿个就迫不及待的要杀他,如今,不过一日夜的功夫,他就不知所踪了。若说此事与你无关,本王万万不会相信。” 唐婉媃被轩辕祁煦推开,一头撞在床榻上,额上立刻红肿了一块。她本是重伤初醒,如今又被轩辕祁煦这么狠狠的一推,闹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得一片喧嚣。 第640章 杀她的理由 轩辕祁煦的话,像是一把把冰冷剔骨的尖刀,无情的刺穿着唐婉媃的心。 “王爷是认定韩小庚的死,是妾身所为了?”伤心到了一定程度,唐婉媃反问冷静了下来,她颓然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失去光彩的眼神怔怔的,盯着轩辕祁煦,问道:“不论妾身怎么解释,王爷都不会相信妾身,是不是?” 轩辕祁煦背对着唐婉媃,一言不发。 曾经在唐婉媃眼里最阳光明媚的温暖少年,此刻,冰冷的像是一座没有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冰雕,叫人望而心寒。 唐婉媃努力支撑着从地上站起,可万毒门吸血天蝠的毒又哪里是那样简简单单就能治愈得好的?她才勉强站起来,身体就又摇晃着向后倒去。 倒下的瞬间,唐婉媃一双明眸眼巴巴的盯着轩辕祁煦,看见的,却仍旧是轩辕祁煦无动于衷的冷漠背影。 心,在这一刻,寒透了。 唐婉媃只觉得全身是刺骨的寒意,她努力攥紧了床榻上的雕花楠木柱子,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在这样的时刻,她才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王爷说得没错,妾身,是很希望她死。”唐婉媃清楚的看到轩辕祁煦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看到他在颤抖,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欣慰。 “可是,她的失踪,她离开皇宫后的生死,与妾身无关。”唐婉媃定定的看着轩辕祁煦的背影,缓缓的竖起四根手指,起誓道:“妾身可以蜀中唐门满门起誓。若她今日的任何闪失,与妾身有半点关系,妾身愿以身遭天打雷劈,我蜀中唐门不日……” “够了。”轩辕祁煦厉声喝止唐婉媃。 唐婉媃微微一怔,心里竟莫名觉得欣慰。 轩辕祁煦转过身来,看见唐婉媃抓着床榻的手关节苍白,一颗暴怒的心忍不住揪了揪。他本非薄情寡性之人,若非林建炜带来的消息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误以为唐婉媃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妇人,他根本不至于对唐婉媃冷漠至此。 “就算韩小庚今日失踪之事与你无关,可你除夕夜出手杀他不假。”轩辕祁煦一步步走到唐婉媃跟前,低眸居高临下的冷冷的注视着唐婉媃,厉声问道:“他与你又何仇怨,使你居然连一刻都不能等,竟要在宫里动手。你告诉本王,到底,你为何要杀他?” 幸好,他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风无双。唐婉媃心里闪过这样没出息的念头。 “妾身,不能告诉王爷。”唐婉媃咬了咬牙,只给了轩辕祁煦这样的答案。 “你说什么?”轩辕祁煦已经做好了唐婉媃会给他各种谎言的准备,却偏偏没有料到,唐婉媃竟会给他这样一个,根本算不上答案的答案。 “妾身杀她,有非杀她不了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妾身宁死,也是不会告诉王爷的。”下了这样的决心,唐婉媃反而越发冷静了。 第641章 他太狠心了 唐婉媃抬起头,不再有丝毫避忌的盯着轩辕祁煦的眼眸,一字一顿不徐不疾的说道:“就算王爷因此,疏远妾身、不理妾身,妾身也绝对不会告诉王爷。” 唐婉媃顿了顿,眼神慢慢变得暗淡了:“反正,再疏远淡漠,也不过如此罢了。” 言罢,唐婉媃颓然瘫坐到床上去,不再去看轩辕祁煦。 “你……”轩辕祁煦见唐婉媃心意已决,知他再怎么逼问,她也绝对不会说,心里又恼又恨,齿缝间迸出一个字,之后甩一甩袖子,推门而出。 唐婉媃看着轩辕祁煦摔门而出的背影,心犹不甘,突然大声喊道:“王爷若真想知道,就去问母妃吧。你所有想知道的,她都能给你答案。” 轩辕祁煦的身影顿了顿,未再回头,继续向外头大步走去,仿佛,这间原本属于他的卧房,卧房里这个原本属于他的结发妻子,根本不值得他有任何的留恋一般。 看着轩辕祁煦头也不回的背影,唐婉媃突然就落下泪来了。泪水暴雨过后肆虐的山洪,止也止不住,但是唐婉媃终究还是没有哭出声音来。 轩辕祁煦走出卧房不久,一直躲在屋外不远处的云儿便哭着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云儿扑倒在唐婉媃的床榻前,哭得伤心:“王爷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您可是王爷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他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这样不顾小姐的颜面,质问小姐。王爷他、他太狠心了。” 唐婉媃定定的瘫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身体僵直,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气、被勾魂的鬼差摄去了灵魂一般。 “云儿,是我做错了么?”唐婉媃缓缓的低眸,看着扑倒在她腿间哭得梨花带雨的云儿,手抚着云儿柔软的发,没头没脑的问道。 “什么?”云儿抬起泪眼,看着唐婉媃。 唐婉媃仿佛一夜老了十岁,一双空洞的眼缓缓转开去,望向窗外朗朗的星空。夜幕早已低垂,晴朗的夜空,星河倒悬、明月高挂,庆祝新年的烟火,在暗蓝色的夜幕映衬下,开放得异常灿烂。 可是,此时此刻,繁华似乎都只是别人的,而她唐婉媃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唐婉媃看着窗外的火树银花,喃喃着道。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云儿见唐婉媃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急了,她推了推唐婉媃,问道:“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云儿,我累了。你出去吧。”唐婉媃打断了云儿的话,自个儿躺了下来,并用锦被将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 云儿不放心,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唐婉媃这样,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云儿替唐婉媃掖好被子,吹了灯,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关门时,她看着床榻上唐婉媃孤孤单单的身影,鼻尖一酸,好不容易止了的泪水险些又要落下来。她看了唐婉媃一眼,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关了门往自己住处跑去。 第642章 消息的来源 轩辕祁煦的书房里,林建炜弓着身子立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轩辕祁煦和唐婉媃在房中的争吵,他在房外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轩辕祁煦的质问和唐婉媃的哭诉,他都听得清楚。这会子,就连他这个向轩辕祁煦传递消息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从三王爷府内外探听到的消息,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了。 今儿一早,他便按照前一夜轩辕祁煦嘱咐的那样,寻了个借口去三王爷府探听韩小庚的身份。可他一打听,才发现整个三王爷府上竟没有几个人知道韩小庚这个人。在他连比带画的问了许多人之后,才有少数几人知道,可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个小厮是除夕那天早上突然出现在府上的,且与他们王爷的关系时候很好,他们王爷很宠他。可自从他们王爷参加完除夕宫宴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而林建炜他之所以禀告轩辕祁煦说韩小庚“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却是从唐旭升那听来的。 当时他借口找韩小庚有事儿,向唐旭升询问。唐旭升先是一脸的躲闪,然后才告诉他,韩小庚失踪了,三王爷很着急,派了许多人,在府里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的,怕是遭了不测。 唐旭升还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要他别告诉四王爷,担心四王爷会因宫里发生的事情,把韩小庚失踪的责任归咎到四王妃身上。他们王爷不想因为区区一个奴才影响四王爷和四王妃的伉俪情深。 就是因为有唐旭升的这一番话,林建炜才敢回禀轩辕祁煦“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八个字。而在经历过除夕夜唐婉媃急不可耐要杀韩小庚的事情后,他和轩辕祁煦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此事算在了唐婉媃的身上,再加上唐旭升刻意的提醒,他们对自己的这一猜想,就越发深信不疑了。 所以轩辕祁煦方才才会那样怒不可遏的去质问唐婉媃。 但是从方才轩辕祁煦和唐婉媃的争吵上看,韩小庚的失踪,似乎与唐婉媃无关。 别是个误会才好。林建炜在心里暗暗的祈祷。 “王爷……”林建炜小心翼翼的唤了轩辕祁煦一声,道:“王爷,王妃既然说,您想知道的一切,淑妃娘娘那都有答案,要不要……” “你觉得母妃会告诉本王?”轩辕祁煦不等林建炜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林建炜吐了吐舌头,许久之后才继续问道:“那王爷打算怎么办?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拢共就三个,淑妃娘娘、三王爷和王妃,三位主子都不肯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查到事情的真相呢?” 轩辕祁煦低着头,右手的五个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轻敲击着,良久,轩辕祁煦敲击桌子的手才突然停了下来。林建炜精神一个抖索,忙看向轩辕祁煦,果听轩辕祁煦道:“你错了,还有一个人知道。” 林建炜微微一怔,随即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般,道:“王爷说的,是韩小庚?” “就是他。” 第643章 错怪唐婉媃 “可是,唐总管不是说韩小庚失踪了么?”林建炜以为轩辕祁煦忘了,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谁能保证唐旭升所言是真是假?”轩辕祁煦反问林建炜道。 “王爷的意思是……”林建炜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道:“王爷的意思,是唐旭升故意骗小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轩辕祁煦点了点头,道。 “不是……”林建炜奇怪了,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小的呢?” 轩辕祁煦没有立刻回答林建炜,而是拧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才缓缓道:“如果三哥知道我们已经对韩小庚的身份起疑,势必会猜到我们会去打探韩小庚的身份。三哥为防止我们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提前交代过王府里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王爷您这样一说,小的倒是觉得,此种可能性极大。”林建炜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继续道:“王妃要杀韩小庚,三王爷势必会询问韩小庚缘故。那王妃撞破淑妃娘娘与韩小庚密会之事,三王爷便是知道的。按照常理,王妃既知,王爷您势必也会知道。三王爷为防止泄露更多的秘密,将韩小庚藏起来再欺骗小的,说韩小庚已经失踪,甚至说他死了更一了百了。” 说到这儿,林建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失声叫了起来:“如此说来,王爷岂不是错怪王妃了?” 被林建炜这么一叫唤,轩辕祁煦整张脸都绿了。他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林建炜走去。林建炜好似料到他们王爷要对他做什么了一般,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贴着墙壁退无可退了,他才面带讪笑的抬头看着轩辕祁煦,讨好似得道:“王爷……” 林建炜话还没出口,轩辕祁煦已经抡起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捏紧了拳头使劲的顶着他的太阳穴,直把林建炜疼得“嗷嗷”直叫。 “王爷,疼、疼啊……”林建炜大叫。 “本王一时着急,你怎么不拦着本王,害本王错怪了王妃……”轩辕祁煦一面用拳头顶着林建炜的太阳穴一面大声问道。 林建炜“嗷嗷”得叫着饶命,心里却在腹诽:这也怪我? 虐待了一会林建炜,轩辕祁煦便连打带踹的把林建炜轰出了书房。 林建炜一走,轩辕祁煦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中。韩小庚的真实身份让他越想疑惑越深,若说,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风氏一族的族人,母妃和三哥根本无需这般千方百计的瞒着他,唐婉媃见了他也根本不可能如此沉不住气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在宫里头就对他下手。可是,若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似乎除了长得稍微清秀一点,也没别的与众不同的了,且,凭他的印象,风氏一族中,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叫“韩庚”的。 到底这个韩小庚,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使得母妃要千方百计与他在宫中密会,还要瞒着自己呢?还有,唐婉媃为何一见他就要对他狠下杀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第644章 卑贱的动机 轩辕祁煦俊朗的浓眉深锁着,单手支头坐在书桌前怔怔的出神,他这一想便是两个时辰。当他终于熬不住昏昏欲睡时,混混沌沌的大脑中却突然一闪而过修竹林中那个赤红的浮光掠影。 “神鸟朱雀。”轩辕祁煦突然惊醒,并“腾”得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是了,《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韩小庚是风氏一族唯一仅存的族人,身上一定背负着风氏一族关于《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秘密,所以、所以母妃才会千方百计想要见他。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了!因为,林建炜是亲眼看到韩小庚召唤出风氏一族的图腾——神鸟朱雀的。 “可……”轩辕祁煦才为自己灵光一闪的猜测兴奋不已,一张俊英俊至极的面容却又慢慢阴沉了下来,仿佛才探出乌云的旭日忽又被层层乌云遮挡住了一般。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唐婉媃急不可耐的在宫中下手杀韩小庚,目的就只有抢夺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这一种可能了。她宁死不肯说出杀韩小庚的理由,想必,是没脸当着我的面说出她这么龌龊卑贱的动机。风氏一族的至宝,连天下第一派御剑山庄都觊觎,更何况是蜀中唐门,唐婉媃,她果然……” —— 这边厢轩辕祁煦在苦苦思索着事情的真相,并在思想的岔路上越走越远时;那边厢,轩辕祁润和林建炜却进行了一场意味深远的谈话。 “王爷所料不差,四王爷今儿个一早,果然派了林建炜来探查韩小庚的事情。四王爷似乎已经对韩小庚的真实身份起疑了。” 轩辕祁润的卧房里,轩辕祁润和衣趴在床上。因他下体有伤,不宜盖厚重的被子,是以房中放了很多炭盆,每个炭盆里都放满了被烧得通红的银炭,银炭上按照惯例,是放了许多新鲜的橘皮的,整个房间被炭火熏得温暖仿如人间四月的天。 唐旭升白胖的脸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他垂首立在离轩辕祁润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继续说道:“小的听林建炜总有意无意的提及风氏族人,看来,四王爷那边,是把韩小庚的当成是风氏一族唯一幸存的族人了。” 轩辕祁润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无双在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连风氏一族的图腾神鸟朱雀都出现了,四弟他不心生疑窦是不可能的。不过,依目前的形势看,四弟妹她,的确是把无双长得与双儿表妹一模一样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 “恩。”唐旭升对轩辕祁润的这种推测相当赞同,他点了点头,附和道:“四王妃在看见凤姑娘的真容后,迫不及待的在宫里就动了手,足以说明她对无双姑娘这幅绝世容颜的忌惮。为了保住她四王正妃的位置,不到万不得已,四王妃她是不会说出真相的。就是不知……” 第645章 形同是软禁 唐旭升顿了顿,有点儿忧心忡忡的看着轩辕祁润,道:“就是不知,四王妃她是如何瞒住四王爷的。” “这就是四弟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了。”轩辕祁润瞥了唐旭升一眼,像是在说【你管得也太宽了】。 唐旭升见状,讪笑着用袖子擦了擦白白胖胖的脸上流下的汗,假装没看懂的样子。 轩辕祁润回过头去,继续趴在软枕上,沉默了一会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问道:“对了,林建炜来探查韩小庚的消息时,你都打点妥当了吧?” “王爷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好一切了,有关韩小庚的任何消息,是绝对不会从我们府上传出去的。”唐旭升拍着胸脯保证道。 唐旭升之所以这般自信,并非没有道理。 首先,韩小庚是凤无双易容后的样子,除夕当天是她易容后第一次出现在府上,府上见过他的人本就不多,所以把控起来相对容易; 其次,四王爷府上的奴才,上到韩彩英这样的一等丫鬟、一等家丁,下到柴房、茅厕里清扫的最末等的老嬷嬷、老家丁,嘴上都是最牢的,要他们保守的秘密,他们是不会轻易说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整个王爷府,除了他唐旭升,就只有他们王爷、凤姑娘和凤姑娘身边的丫鬟季九儿知道这个所谓的“韩庚”的真实身份。对于其他人,莫说是他们王爷府,就算是这整个大夏朝,也根本就没有“韩庚”这号人,就算是有人说漏了嘴,他们抵死不认,四王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唐旭升的办事能力,轩辕祁润是很放心的,今又见他这样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就更放心了:“如此最好。” 唐旭升赔笑着点了点头,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轩辕祁润眯着眼睛养了会神,感觉到唐旭升还没有走,便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还有事?” “这个……”唐旭升犹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掂量着语气的轻重,提醒轩辕祁润道:“王爷,今儿个凤姑娘来瞧您好几回了,您……” 唐旭升觑着轩辕祁润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您还不打算见她吗?奴才看得出来,凤姑娘她,还是很担心王爷您的。” 轩辕祁润一双灿若星河的眼有一瞬的失神,但是很快便被他巧妙的掩饰了下去。 “无双要是再来,你就告诉她,这几日本王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让她……”轩辕祁润顿了顿,似乎说不出那样绝情的话,可他狠了狠心,还是一字一顿道:“让她暂时先别过来了,安心在西厢别苑呆着吧。” 听轩辕祁润说出这样的话,唐旭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前不久他们王爷可还因为他一时的疏忽忘了禀报凤无双来探望过的事要革他的职,如今居然说不见就不见了。 安心在西厢别苑呆着,岂非形同软禁? “是,小的明白。”唐旭升心中虽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还是强忍着没问,规规矩矩的答应了。 第646章 护一世周全 “行了,那你出去吧。”做出这样的决定,轩辕祁润自己也非常的烦躁,他朝唐旭升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唐旭升识相的拱手退了出去。轩辕祁润趴在床榻上,侧着头看着窗外月明星朗的夜空,黑如无边永夜的眸子,在想到凤无双、想到他所面临的处境时,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且,这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不归路,路上布满了荆棘、陷阱和死亡。他原以为,他能护她周全,可除夕夜宴之事,他才真正知道,凭他,或许根本给不了她任何的保障。 轩辕祁润在心里,痛恨自己的无能。埋藏在他心底的勃勃雄心,也是在那时,开始悄悄萌芽。 若能拥有时间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或许,就可以护她一世周全了吧。可是,这天下,是四弟想要的…… “无双,朝中我无力护你周全,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 西厢别苑,凤无双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一张本就鲜少有表情的脸更是冰冷得像是要掉出冰渣子来。 最后一次去东厢探望轩辕祁润,唐旭升委婉的那句“安心呆在西厢别苑”让她一颗渐渐浮躁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没有轩辕祁润的授意,唐旭升是不敢与她说这样的话的。 轩辕祁润,他居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季九儿在屋里头收拾东西,频频偷眼去瞅凤无双。 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比如,我们在西厢别苑住得好好的,为何要突然搬走?搬走就搬走吧,为何要那么急,熬不到天亮临夜要走?再比如,小姐和王爷这是怎么了?入宫前还是好端端的,怎么回了宫,两个人就突然闹成这样了?尤其是王爷,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闭门不见。难不成是小姐在宫里头给王爷惹了什么祸事,惹王爷不高兴了?似乎也不对啊,以王爷对小姐的宠溺程度,不管小姐闯出多大的祸,王爷都不应该舍得跟小姐生气才是啊? 可是,他们分明是在生彼此的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九儿快被这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弄得抓狂了。 “小姐……”季九儿放下正在收拾的包裹,壮着胆子正要问,却被凤无双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凤无双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冷冷的问道。 “快、快了……”季九儿被凤无双的表情吓了一跳。 虽说季九儿跟着凤无双也有些年头了,对凤无双的脾气也摸得足够清楚,可凤无双生气恼火的时候,是连她都不敢轻易接近的。 季九儿应了一声,连忙继续假装低头在收拾东西。 其实,她们能有多少东西要她收拾两个多时辰了都还没收拾好,说白了,无非是季九儿在故意拖延时间罢了。在她眼里,三王爷和她家小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难能可贵的是,三王爷对她家小姐还好的令人发指,她可不想因为两个人一时的冲动,就彼此生了嫌隙。 第647章 人间富贵乡 季九儿一拖再拖,为的就是等轩辕祁润能像往常那般,在任何一个他得空的时候,步履生风、面带微笑的踏步进来。 可是,拖了两个多时辰,还是没能等到轩辕祁润过来。 季九儿等得心也急了:“小姐……” “东西都收拾好了?”季九儿一开口,凤无双便冷冷转过眸看着她,并用她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对着季九儿,让她有话说不出口。 “没……”季九儿下意识的的低下头要继续收拾行囊,可这一次,她才低下头就又把头抬了起来:“小姐,您和王爷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凤无双回答的极为简洁。 “没怎么是怎么了?”季九儿这一次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不然心里头憋着一大堆的问题,实在叫她胸口闷得慌:“没怎么好端端的我们搬走干嘛?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么?” “你觉得住得好?”凤无双面无表情的反问季九儿。 季九儿没听明白凤无双话里的意思,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挺好的啊!小姐您不觉得么?这里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用,还有下人使唤,夏天有风车、冬天有暖炉,热不着冷不了,多好啊!有句老话不就这么说的么,天上凌霄殿,地人间富贵乡。” “既然这么好,那你留下。”凤无双冷冷抛下一句,起身拿起收拾好的一个行囊,作势就要离开西厢别苑。 “不是,小姐您要是走了,奴婢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季九儿忙去拉凤无双,一个劲的说道:“奴婢的意思是,您和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走了。你们是在生彼此的气么?” 凤无双缓缓回过头来,低眸看着季九儿,迸出三个字:“没怎么。” 好吧,问来问去,又绕回来了。 这一次,季九儿算是彻底放弃了。她拉凤无双在软榻上坐好,道:“算了、算了,既然小姐您是下定决心要走,那奴婢也就不再多问了。奴婢只是觉得,王爷这样好的人……哎,您再等等,奴婢一会儿就好。” 说完,季九儿就立刻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把所有该收拾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好了,收拾好了,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季九儿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个大行囊,对凤无双道。 凤无双见季九儿这回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看着季九儿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怒意:敢情你丫一直在跟老娘耗时间呢! 凤无双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季九儿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看凤无双的眼神不对,立刻哆嗦了一下,一步抢先,先跑了出去。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把小公子叫醒走吧。”说着,季九儿便一溜烟冲到风无缺的房间里,去叫风无缺起床了。 “算你跑得够快!”凤无双恶狠狠的瞪了季九儿一眼。 凤无双和季九儿叫醒风无缺后,三人便偷偷从侧门出了王爷府,没有惊扰到任何人。踏出王爷府的一瞬间,凤无双突然有点儿迈不开步子。 第648章 有多舍不得 凤无双不知道,这样离开算不算太过决绝,可是,他既然已经不愿见她,那她再留下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管什么理由都好,他不愿见她,都是事实。 她凤无双不是那种纠缠别人不放的人,她爱他,所以,他来,她万水千山来迎;可是她也有她自己的尊严和原则,所以,他走,她纵使再舍不得放不下,她都不会相送一步。 他既然做了他认为对的选择,那么,就这样吧。 “小姐,若是舍不得,咱们趁没人发现,回去吧!”季九儿知道凤无双对轩辕祁润的感情,见她停在原地驻足不前,虽然没有回头看,却也没迈开步子,知道她是舍不得又放不下心里的骄傲自尊的,于是弱弱的建议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两个人,闹闹别扭,其实再正常不过的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 床尾和的【和】字还没出口,凤无双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无双走得干净利落,没再有一点点的拖泥带水,不知道的,还道她心里有多决绝,唯有最了解她的季九儿最清楚,她其实是有多舍不得。 只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 世间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不是么? “哎……”季九儿轻轻叹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一脸迷糊的风无缺,伸手给风无缺道:“小公子,我们也走吧。” 风无缺揉了揉眼睛,伸手拉住季九儿的手。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凤无双追去:“小姐,您慢点走,您等等我们啊。” “小姐,你走慢点儿啊,奴婢身上背了这么多包袱,走不快,小姐、小姐……” 深夜长街,寂寂无声,只有季九儿大呼小叫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回荡,惊得大户人家养在院子里的狗“汪汪”得直叫。 沿街走了大半个时辰,提着许多行李的季九儿早已经没了大呼小叫的力气,这会子正跟头拉了许多货走了许多路的驴,走都走不动了。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季九儿牵着风无缺的小手,气喘如牛的问道:“我们已经错过三家客栈了,再走,怕是再没营业的客栈了。” “我们不住客栈。”凤无双头也不会的说道。 “为什么啊?”季九儿不解道:“除了客栈,我们还能住哪儿?” 凤无双没有理会季九儿,顾自继续往长街尽头走去。 她不愿住客栈,其实是怕被轩辕祁润找到。她的心里,其实挺矛盾的,她既希望轩辕祁润能找到她,心里却又害怕着被他找到。 希望被轩辕祁润找到,是因为他若来找她,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而害怕被他找到,是因为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一个,会因为旁的什么东西而选择与她疏远的人了。 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轩辕祁煦也好,是世人趋之若鹜的权利、地位也罢,若在他的心里,天平的两端会倾向于除她外的任何“东西”,于她凤无双而言,她就真的没有再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第649章 吃男人的醋 若不能得人一心,共白首也不过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他虽未说出口,可凤无双心里却是清楚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最终选择了与她疏远。或许是他的四弟,轩辕祁煦吧。 现在离开,总好过感情不在了再走,届时,恐怕残留在彼此心里的最后一丝眷念也没有了。 在西厢别苑的最后一日,凤无双思量过许多的事情,尤其,是轩辕祁润与轩辕祁煦之间的关系。 除夕夜宴,她看到了轩辕祁润与轩辕祁煦之间铁打一般的关系,轩辕祁润宠溺轩辕祁煦,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宠溺,就像是哥哥对弟弟一般的宠溺,可在来自现代的凤无双眼里,这样的宠溺,却无异于爱人之间。虽然,她清楚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虽然,她也十分清楚,他们并非断袖,可他对他的宠溺,的的确确是超过他对自己的宠溺。他看他时的眼神,让她觉得嫉妒。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遑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最自私的。谁也难以容忍自己所爱的人,会在乎别人多于在乎自己。 而轩辕祁煦对轩辕祁润的依赖,虽则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年幼的弟弟对年纪稍大他一些的兄长的依赖,可在凤无双眼里,这样的依赖,却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凤无双并未怀疑什么,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若将她和轩辕祁煦放在天平的两端,轩辕祁润一定会选择轩辕祁煦。 就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对于这一次轩辕祁润莫名的疏离,凤无双才会选择痛苦的离去。 行走世间,都是妖怪。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珍视的东西。 对她凤无双来说,若真有什么会让轩辕祁润选择疏远她,那么,她是不愿以“第二”的身份,留在他的生命当中的,这是她认为的,身为一个女人最起码的坚持。 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刻,凤无双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拖泥带水的一天,走得看似潇洒,心里却从未放下。 爱情啊,的确容易叫人改变。 凤无双已认定了,轩辕祁润是因为她的存在,会影响他与轩辕祁煦之间的关系,会影响他帮轩辕祁煦成就大业而疏离她,因此,除了对过去两年时间朝朝暮暮的不舍外,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怨的。 她怨他,怨他薄情。 她也气自己,气自己愚痴,拿得起却放不下。 三人在寂寂无人的长街上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再七拐八拐后,在一间荒僻废弃的老宅前停了下来。 老宅显而易见已经废弃了许久,大门上的朱漆已经剥落,门亦是破败的,连关也关不紧,透过大大的门缝,能看得见宅院里头凌乱的断壁残垣和疯长的野草枯藤,夜风吹过时,大门会随风“吱呀”、“吱呀”得响,远远听去,仿佛垂死的老人在风中痛苦的呻吟。 风中还夹杂着**、腐烂的气息,从开开合合的大门里吹来。 第650章 破败的老宅 蛛丝会在风中飞舞,像破败的棉絮一般;诡异的影子会在残破的墙上闪现,像飘过的鬼影一般。 这间老宅,单从外边看,就已经像极了一间闹鬼的宅院。 “小姐,咱们今儿住这?”季九儿见凤无双停在这件老宅前,眼带恐惧的往老宅内张望了一眼,便一闪身躲到了凤无双身后,战战兢兢的问道。 凤无双像是很诧异一般,回眸看了季九儿一眼,一副万分无奈的样子,道:“既然连九儿你都建议这住这儿,那咱们今儿个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 说着,作势就要推门进去。 季九儿一听,吓得忙将凤无双拦住,解释道:“不是,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这宅子,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大‘干净’啊?” “啊?只是‘有点’不干净而已啊?”凤无双像是没听懂季九儿话中的“不干净”指的什么一般,挣开季九儿的手,便推门走了进去,一面走她还不忘一面回头道:“既然只是一点点不干净,那便还能接受,那就住这儿吧!” 季九儿算是搞明白了,凤无双是特意寻到这来的,她其实就是要住这老宅,所以才会故意假装没听懂她的话,往里边走的。 “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奸猾了,自个儿要住直说便是了,偏偏还要把责任推给我。真是……”季九儿四处张望了一番,全身一个激灵:“这放着干净整洁的王府不住,偏要来住这样一个连叫花子都瞧不上眼的破宅院,这天底下,怕是也没谁了。” 季九儿暗暗腹诽着,拉着风无缺跟了进去。 从老宅外头看,这宅子就已经是十分的破败了,可进去之后,季九儿才发现,这老宅里头,比外头看得还要破落。院中衰草齐腰,断壁颓垣横七竖八的倒在草丛间,偶尔会有几只状如黄鼠狼或者夜猫一般的东西飞快的跑过,它们的眼睛,是瘆人的祖母绿,像是幽冥异界的鬼火一般。 草丛里、枯枝上,到处都结满了蛛丝、蛛网。这些蛛丝、蛛网因为常年未有人迹的缘故,早已经结成厚厚的一坨,被狂风吹落在风中飞舞时,总给人一种误入“盘丝洞”的感觉。 更叫人心里发慌的是,正厅里那些随风摆动的破布,不注意看时,简直跟幽灵一般,若是注意看,反倒更像是鬼魂披着破布衣裳在黑夜中行走了。 “小姐怎么会找了这么一个地方?”季九儿心里暗暗奇怪:“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能住这儿、绝度不能,否则,自己会被吓破胆的。可是,小姐似乎主意已定了,以小姐的脾气,一经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要怎么样才能劝服小姐呢……” 季九儿一面战战兢兢的跟着凤无双往老宅里走,一面在心里打着鬼主意。 这时,风无缺突然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的手,季九儿下意识的低眸看了风无缺一眼。 第651章 老宅的秘密 季九儿见风无缺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墙上一只有着一对蓝绿色眼睛的夜猫在看,心里立时有了主意。 季九儿趁凤无双正厅书架前停下的时候,拽着风无缺挡在了凤无双跟前,问道:“小姐,您不会打算今晚上真住在这儿吧。这里这么阴森恐怖的,会不会有脏东西啊……” “怎么,你怕?”凤无双嘴角含笑的看着季九儿,问道。 季九儿见凤无双这么无情的戳穿她的恐惧,下意识的装逼道:“奴婢当然不怕。怕的是小公子。” 季九儿将风无缺推到凤无双面前,试图拿风无缺做挡箭牌。 可是此时的风无缺正因为方才看到的那只夜猫兴奋不已,小小的脸蛋上俱是掩饰不住的玩意,哪里有丝毫的惧意。 季九儿见状,忙又一个跨步拦在了凤无双的跟前,不让她看到风无缺满脸的兴奋,继续睁眼说瞎话道:“小姐您看,小公子年纪还这么小,这里又这么阴森恐怖的,要是把小公子吓到了,给小公子心里留下了什么阴影,那可怎么好?小小年纪的,可经不起吓啊。奴婢小的时候,同村有个小娃儿,也和小公子一般年纪,夜起出恭,就被村里的癞子给活生生吓傻了,倒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呢。” 凤无双面无表情的看着季九儿,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无缺这孩子,连灭族大祸都没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区区一座破房子,就能给他留下阴影?就会让他心里扭曲?他的心里要是这么脆弱,他早该疯了”的表情。 季九儿被凤无双这么一看,立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把头垂了下来,承认道:“好吧,奴婢承认,是奴婢自己怕了。” 见季九儿终于承认,凤无双这才轻笑了出来。她用手刮了刮季九儿的鼻梁,道:“好了,不唬你了,跟我来便是。” 说着,凤无双伸手转了转书架旁的烛台,就听“吱呀”一声,书架突然左右两边分了开来,里面露出一扇厚厚的石门。 季九儿见状,隐隐觉得奇怪:“小姐,这……这密室,您是什么时候找人做的?” “年前有那么多的时间,想做什么时候不能做?”凤无双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拉了拉石门上的细绳,一声长两声短,重复了三遍之后,石门才在“轰隆”声中缓缓开启。 石门一开,立刻有刺眼的烛光映照了出来。 突然的光亮让季九儿有些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 “公子,是您?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突然来了?”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怡红院的老鸨儿,昌姨。 老鸨儿昌姨见季九儿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公子您这是,要搬到这儿来住?” “是。”凤无双冷冷的应了一声,便顾自向门内走去。 这个时候,季九儿更加懵逼了。她把身上的大包小包匀出一部分给老鸨儿昌姨,然后一面走一面问老鸨儿昌姨是怎么回事。 第652章 老娘招谁了 经过老鸨儿昌姨一路上的解释,季九儿才终于知道,原来这老宅是凤无双老早以前就暗中授意老鸨儿昌姨着人改造的,目的就是作为秘密基地培育特工所用。而之前让老鸨儿昌姨去寻的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则全被老鸨儿昌姨安排在了此间。 所以,莫看这老宅从外头看破败不堪,内里却是庞大异常,里头更是按照凤无双事先拟好的草图,分了住宿区、格斗场和教研室等,相比maggie-l原来所在的时空的特工基地,虽然简陋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的。 老鸨儿昌姨解释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住宿区。凤无双自己选了一个僻静的房间,便“砰”得一声把门阖上了。 老鸨儿昌姨被关在门外,先是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季九儿道:“公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大好。” 季九儿看了看大门紧闭的房间,轻叹了一声,没理会老鸨儿昌姨,粗暴的从老鸨儿昌姨手上拿回行李包裹,就拉着风无缺走了。 又听到“砰”得一声关门声,老鸨儿昌姨有点儿怒了:“老娘今儿个招谁惹谁了,怎么人人都冲老娘发脾气。” 一面骂骂咧咧着,老鸨儿昌姨一面提着烛火走了。 凤无双进了自个儿的房间,对着空空如也的四壁,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来。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轩辕祁润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的在想,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么?他会不会想她?他知道她走了,会不会派人来找她?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漠?为什么要突然的疏离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鲁莽,给了轩辕祁棣一拳,害得他被大皇子轩辕祁钰责罚? 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害得唐婉媃对自己痛下杀手,以至于险些害得他的好四弟命丧修竹林? 在他心里,他的好四弟,轩辕祁煦,他应该是最重要的吧。他一定是因为自己险些间接害了轩辕祁煦,所以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刻意疏远的。他一定是在怪自己,他一定……既然这样,离开似乎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了。 他既然视轩辕祁煦比自己还中药,既然在他眼里,自己的存在,不论是自己有着风氏无双的面容也好,还是自己这样的性子也罢,已经对他最重要的人产生了威胁,既然他要因此疏离自己,那么再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凤无双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纠结的人,可这一次,因为轩辕祁润疏远了她一日一夜,她就开始胡思乱想纠结了起来。而且越纠结,越想理清楚,却让她越发心烦意乱了。最后她索性趴在地上做起俯卧撑来了。俯卧撑做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的脑袋才终于跟着身体一起被放空了,然后她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忘记很难,可是,要有多勇敢,才真的敢念念不忘呢! 第653章 凤姑娘走了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次日一早,轩辕祁润还尚未醒转,门外便传来唐旭升惊惶失措的声音。 唐旭升能做得了堂堂三王爷府大总管的位置,自然是有其厉害之处,旁得先不说,这稳重隐忍的性子,是连当今皇上见了,也会夸赞上一句两句的。可此时,他却如此惊慌无措,这让路过的家丁、丫鬟们都颇为惊诧。 唐旭升的好处,轩辕祁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是以,在他听出唐旭升声音里的慌乱和惊恐时,他几乎本能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能让唐旭升这般惊慌失措的事,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轩辕祁润一心想着到底是何事使得唐旭升这般惊慌失措,却全然忘了他自己还有伤在身,从床上跳起来时,被打开花的屁股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唐旭升连门都未来得及敲就推门闯了进来,正好撞见轩辕祁润呲牙咧嘴的趴在床上。唐旭升愣了愣,忙跑上前去搀扶:“王爷,您怎么样了?” “本王没事。”轩辕祁润眉头锁成了深深的“川”字,强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般惊慌?” 方才见轩辕祁润疼得呲牙咧嘴的趴在床上,唐旭升一时情急,险些忘了正事,此时经轩辕祁润这么一提,他才重新记起,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看着轩辕祁润,结结巴巴道:“是、是凤、凤姑娘,她、她……” “无双?无双她怎么了?”轩辕祁润一听事关凤无双,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问道:“你快说啊,无双她怎么了?” 唐旭升见轩辕祁润这样着急,犹豫着不敢说。 轩辕祁润见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就要往凤无双的西厢别苑跑去。 唐旭升忙拦住轩辕祁润,道:“王爷,您有伤在身,下床做什么?” “你不告诉本王,本王就自己去西厢别苑看看。”轩辕祁润推开唐旭升,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王爷,您别去、别去了。”唐旭升生怕轩辕祁润伤上加伤,忙搀扶住轩辕祁润,道:“凤姑娘她、她已经不告而别了。” “什、什么?不告而别?”轩辕祁润听到这几个字,整个人如被雷击了一般,全身颤了颤,然后猛然停了下来:“你、你说,无双她、她走了?” “是啊,凤姑娘她走了,连风少爷和季九儿那小丫鬟也走了。”唐旭升用力扶住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身上有伤,唐旭升生怕他一不小心会摔倒,于是用力扶住轩辕祁润,小心翼翼道:“平日里,寅时一过,季九儿那小丫头就会去厨房为凤姑娘准备鸡胸肉、青花菜、生牛乳等吃食,风雨不变,几乎天天如此,所以厨房里厨子、婆子们都认得她,可今儿个,卯时都过了,季九儿那小丫鬟都没去厨房,底下的人担心,便来跟小的禀报。” 第654章 本王不相信 “小的想着这几日凤姑娘常常来东厢瞧王爷,每每不能得见,都面带郁色的离去,心头担心,便亲自去了趟西厢别苑,结果,进去才发现,凤姑娘和风少爷他们,临夜离开王府了。” “什、什么……临夜离开了?”轩辕祁润仿佛还不能相信,转眸看着唐旭升。 唐旭升神色凝重的冲轩辕祁润点了点头。 轩辕祁润突然就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门外已经破晓的天,失了一会神,随即猛得推开唐旭升,向门外跑了出去。 “本王不信。本王这么做不过是为保护她,免她受牵连而已,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本王不信、不信!” “王爷、王爷,您慢点来,小心伤口……”唐旭升从未见轩辕祁润这样失态过,心里一急,忙提着裤子追了出去。 府上往来的下人见自家的王爷急匆匆的向西厢别苑跑去,一个个全都奇怪的停下了手头的活计。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他们王爷,是一个永远从容、永远淡定、永远不会将身外物、身外事放在心上、记挂在脑海中的人,这样一个闲散又富贵的王爷,自然也永远不会有急匆匆,甚至,失魂落魄的时候。所有,在看到他们王爷不顾威仪、不顾形象,跟阵风似得从他们身边跑过时,全都愣住了。 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见他们的唐大总管也跟他们王爷一样,一点不顾身份的从他们身边跑过,且看他们的唐大总管的表情,仿佛非常担心的样子。 他们的唐大总管,素来可是以从容不惊闻名的,今儿个怎么也这般不顾形象了? 轩辕祁润强忍着臀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向西厢别苑跑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通往西厢别苑的月牙门前。 来时匆匆,可是站在西厢别苑外头,轩辕祁润却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叫做“害怕”的情绪。 他很害怕。 害怕走进西厢别苑,看见的会是人去楼空的寂寞景象。 所以,他在西厢别苑外,毫无症状的停了下来。 负责把守西厢别苑的侍卫见他们王爷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西厢别苑,忙上前见礼:“王爷。” 轩辕祁润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双墨染般漆黑的墨,定定的、怔怔的望着的西厢别苑里边。他心里,有隐隐的期待,期待年幼的风无缺会像往常那样欢笑着跑过,在见到他时会高兴的唤他一声“润表哥”,然后扑进他的怀中;期待着见到他总是眉开眼笑的季九儿高兴的冲她说“王爷,您来啦”,然后回眸冲她家小姐挤眉弄眼的坏笑;期待着在滴水檐下,看见他的无双手捧着的刚烹好的梅花茶递给他,唤他一声“祁润”…… “王爷……”两个侍卫瞧见轩辕祁润怔怔的立在原地出神,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了一会,才有个稍微胆大些的是为担心的唤了轩辕祁润一声。 第655章 性子这么烈 轩辕祁润有点儿茫然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侍卫,空洞的眼神根本没有聚焦点,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王爷,您没事吧?要不要卑职扶您进去坐坐?”那个侍卫见轩辕祁润有些不对劲,上前搀住轩辕祁润,道:“这会子,凤姑娘也该醒了,您要不要进去先歇会儿。不过今儿个真奇怪,按理,季九儿早该出来了才是。” 后面的话,那侍卫说得很小声,轩辕祁润只听到了他前面说的那几句。 “你方才说,这会子,凤姑娘该醒了?”轩辕祁润喃喃着看向那个侍卫。 “是、是啊?”那侍卫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奇怪的看着轩辕祁润。 “那我们进去看看。”轩辕祁润强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由着那个侍卫搀扶着,一步步向西厢别苑里走去。 他虽然知道唐旭升绝对不会骗他,可是在他亲眼看见之前,他的心里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推开门的时候,能如从前那般,迎来她的笑靥相迎。 轩辕祁润一步步往西厢别苑里边走去,穿过两边长着绿梅的长廊,站在屋门虚掩的西厢房前。他伸手轻轻一推,一声寂寞的“吱呀”声传来,绵长、悠远,仿佛孤独的人寂寥的叹息。 几束冬日的阳光照进西厢房中,细腻的尘土在光束中肆意的飞舞,徒添了几分寂寞的滋味。房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轩辕祁润清楚听到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被狠狠的撕裂。他猛得推开那个侍卫,冲到屋中,疯了一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着凤无双。 “无双……”他推开凤无双的闺房,掀开凤无双的床帏。 “无缺、季九儿……”他推开季九儿的房门,掀开风无缺的被子。 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凤无双,没有风无缺,也没有季九儿。什么都没有…… 被褥在被他粗暴的掀开前,是整整齐齐折叠好的;衣柜里空了一大半,他为她制的衣服全都留着,却唯独少了她从前的几身旧衣服;妆奁里的首饰,发簪、耳坠、手镯、链子……分门别类放得整齐,一样也不曾少;菱花镜,却被人面朝下放倒了。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她却没有带走她的任何东西。她什么也没带走,可是她走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轩辕祁润像是被摄去了魂灵一般,一下就怔住了:“怎么可以、怎么看可以一声招呼也打,说走,就真的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不问问本王,为什么不问本王为何不愿见你。你的性子,非要这样烈么?你的脾气,非要这么犟么?你……” 轩辕祁润定定的立在房中,口中喃喃着,害怕、恐惧、伤心、绝望的眼神却无处安放。 “咦,怎、怎么回事?凤姑娘呢?卑职明明彻夜守在西厢别苑外,一刻也不曾离开,根本没看见……”那侍卫见不见了分无双,初时也不信,只待陪着轩辕祁润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见果然不见了人,这才一下慌了神。 第656章 搜找凤无双 在西厢别苑外驻守了近两年,里头住着什么人,对他们王爷来说她有多重要,这个侍卫可比府上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清楚。 那侍卫刚要请罪,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回头一看,见是气喘如牛的唐旭升,微微愣了愣。 唐旭升本就生得白胖,方才拔腿狂奔,可把他累得,这会子脸色更白了。他一手支着门框,一手搭着那个侍卫,气喘吁吁道:“你、你……先下去,这、这里,这里有我。” 那侍卫看了看轩辕祁润,又看了看唐旭升,一时不敢走。 唐旭升见状,没了耐性,用手往外挥了挥,示意他赶紧走。 唐旭升在王爷府算得上是二把手,平日里在府上这些下人眼里素来是说一不二的,颇有几分威严。那侍卫见唐旭升面色不虞,就算心里再有顾虑,也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等那侍卫一走,唐旭升便气喘吁吁的走到轩辕祁润身后,安慰道:“王爷,这会子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尽快把凤姑娘找回来,那才是正事啊。” 唐旭升一语惊醒梦中人,失魂落魄的轩辕祁润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连忙吩咐唐旭升道:“唐旭升,你马上派四队人马出去,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找,尤其是客栈,务必要仔细盘查清楚,酒楼、茶馆也要多加留意,出门在外,食宿是不能免的,这些地方尤其要彻底清查,知道么。” “是,小的这就去。”唐旭升得令,转身便要往外跑,才跑了几步,他便立刻意识到了困难所在。唐旭升停了下来,回头去问轩辕祁润,道:“王爷,府上见过凤姑娘的人本就不多,您看能把凤姑娘的画像……” “不行。”轩辕祁润知道唐旭升要说什么,严词拒绝道:“若按无双的画像去找,势必惊动四弟他们。无双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泄露。” “那、那可怎么办?”唐旭升有些为难道:“若没有画像,单凭描述,会给搜找凤姑娘增加很多难度的。” 轩辕祁润知唐旭升所言不假,一对俊朗的浓眉深深拧在了一起,他低眸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道:“我们不能照无双的画像找人,但却可以照着季九儿的画像去找。季九儿和无双相依为命,情同姐妹,无双走到哪儿,季九儿势必会跟到哪儿,只要找到的季九儿,也就等同于找到无双了。唐旭升,你快去府上找几个见过季九儿、认得季九儿的人,跟着你们去找。本王这就将季九儿的画像画出来,再让府上的画师临摹几份,到时你们就按照季九儿的画像去找。” “好,这个方法好。小的这就派人去。”唐旭升揖了揖,提起衣摆便往西厢别苑外跑去。平日里与季九儿有些往来的丫鬟、婆子、小厮、侍卫全都被唐旭升领了出去,一等丫鬟韩彩英也在其中。 轩辕祁润也未停下,回眸看了眼凤无双从前诸住过的房间后,便立刻回了书房去绘季九儿的头像。 第657章 失去第二次 生在帝王之家,琴、棋、书、画、射、御、骑,自然是样样都需要精通的,轩辕祁润作为皇三子,母妃刘贤妃早逝,无争权夺利的野心,平日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些陶冶性情、强身健体的事儿上,自然比其他几个皇子断更要精通些。加之季九儿常年陪伺在凤无双左右,轩辕祁润对她早就熟悉得很,绘其她的头像自然手到擒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便跃然于纸上了。 季九儿若是在场,看到堂堂当今三皇子为她作画,不知该激动成什么模样了。 “来人啊。”轩辕祁润拿起刚绘好的画像,吹了吹气,试图让上面的墨迹尽快晾干,同时对门外喊道。 “在。”书房外立刻进来一个小厮:“王爷有什么吩咐?” “把这画像送到画师那去,让他们就这画中人的样子再临摹几份。临摹完以后,不用送到本王这儿,直接送给唐总管。”轩辕祁润将季九儿的画像交到小厮手里,并叮嘱道:“记住,要快。” “是。”那小厮得令,拿起画像风一样跑了。 做完所有能做的,轩辕祁润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凤无双的离开,那种悲伤,那种切肤之痛,立刻又如潮般涌来。 轩辕祁润沉默了许久,才从书架上抽出一份看似普通实则已在不显眼之处做了标记的画卷。 轩辕祁润纤长的手指抚在画卷上,轻柔的动作,仿佛是在抚摸心爱之人的脸颊。他缓缓解开上面绑着的真丝系带,又缓缓将画卷展了开来,画中人鬓发如云、明眸皓齿,着宫装、简妆容,手把着团扇在的柳叶青青柳色新的春景中逗狗。作画之人的画功显然非常的纯熟,将画中人的神态画得甚为传神,几乎与真人无异。轩辕祁润仿佛就看到她含笑的眼眸就在他的眼前。 轩辕祁润颤抖着手抚上画中人冷峻的眉眼,低声喃喃道:“无双,你这性子怎么就这样烈?说走就走。你怎么忍心,让我,失去你第二次……” —— 轩辕祁润虽一再强调寻找凤无双之事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可连续十余日的全城搜找,且搜找范围越来越广,最后还是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林建炜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份季九儿的画像,匆匆忙忙跑去见轩辕祁煦。 “是三哥的手笔没错。”轩辕祁煦盯着画卷看了许久,才缓缓将画卷合了起来,道:“你说三哥派了整个王府的人满城搜找此人,那你可打听到此人是谁?” “小的打听过了,说是三王爷府上一个普通的丫鬟,叫季九儿。”林建炜显然已经对画中人做了简单的了解,继续回禀道:“平日里就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可仔细了?”轩辕祁煦显然对林建炜的情报很不满,他猛得将季九儿的画像压在案上,道:“以本王对三哥的了解,此女若如无特别之处,三哥他不可能为找她闹得满城风雨。” 第658章 青楼的丫鬟 林建炜被轩辕祁煦质问得冷汗直冒。轩辕祁煦说得没错,林建炜的确没有调查仔细。在他看来,画中人样貌平平,且打听起她的下落来轻而易举。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身上是不可能藏有什么秘密的。所以,他只略略打探了一番便来回禀轩辕祁煦了。 轩辕祁煦瞧见林建炜这幅模样,就知他定未来打探仔细,冷冷道:“本王要这个季九儿所有详细的情报,若再告诉本王说这个丫鬟毫无特殊之处,往后,你也就不用在本王身边当差了。” “是,小的这就去查!”林建炜知是自己没有探听清楚,心里已有几分不安,听轩辕祁煦这样说,立刻答应一声,向门外跑去。 轩辕祁煦沉着脸,拿起桌上季九儿的画像。画中人样貌虽然娇俏,却并不出众,是属于那丢到丫鬟群里找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若单从画像上看,的的确确如林建炜所言,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鬟。 可是轩辕祁煦知道,一个普通的丫鬟,是不可能劳他三哥如此兴师动众的,此女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季九儿、韩小庚……”轩辕祁煦攥着季九儿的画像,将画像一角揉成了一片褶皱:“三哥,你和母妃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这一次,林建炜打探了一整日,将季九儿老底儿都给打探出来了,这才信心十足的回四王爷府回禀轩辕祁煦。 “王爷,小的这回打探清楚了。”林建炜弓着背,向轩辕祁煦禀报道:“那个季九儿,如小的先前所报一样,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并无特殊之处。” 轩辕祁煦见林建炜出去折腾了一番,打探回来的消息居然还是“无特殊之处”五个字,不禁勃然大怒。 林建炜见轩辕祁煦面色不虞,连忙补充道:“王爷息怒,待小的把话说完。那季九儿虽无特殊之处,可她伺候的主子,却大有来头。” “她的主子?”轩辕祁煦知林建炜终于打探了有用的消息,这才忍住怒意,问道:“她不是三哥府上的家生奴才?” “不是。启禀王爷,那季九儿,原来是在怡红院伺候的。”林建炜看了轩辕祁煦一眼,生怕轩辕祁煦生在帝王之家,不懂怡红院是个什么样的去处,便将他打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怡红院,原是京师第一女闾,两年多前被一场大火烧没了。怡红院里的姑娘们都散了,大部分都被别的女闾买了去,也有少部分被从前相好的带回了自己的府上。那季九儿,就是跟着她家小姐,也就是原怡红院的姑娘,进了三王爷的府上的。” 说到这儿,林建炜顿了顿,偷眼看了看轩辕祁煦,见轩辕祁煦一双剑眉深锁着,并未叫他停下的意思,便继续小心翼翼道:“小的猜想,三王爷或许其实并不是在找这个叫季九儿的丫鬟,而是在找这个丫鬟伺候的姑娘。” 轩辕祁煦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第659章 皇家的颜面 “三哥若兴师动众的去搜找一个青|楼倡优,传出去,有损皇家的颜面,他也只能以这样迂回的方式,去找这个倡优了。” “是、是。”林建炜点头道。 “行了,既是三哥个人的私事,你就不必再往下查探了,此事到此为止吧。”轩辕祁煦担心林建炜继续打探下去,会探查出更多有损他们皇家、有损轩辕祁润颜面的香|艳丑|闻,遂及时叫停道:“接下来,你把主要的时间精力,都放在全力搜找韩小庚身上,韩小庚,他才是本王最关心的人。” “是。小的明白。”林建炜立刻道。 “三哥今次这般兴师动众去找那个倡优,想必对这个倡优,的确是动了真情。”轩辕祁煦像是由轩辕祁润的事想到了自己,轻叹了一声,道:“本王去看看三哥。” 说着,轩辕祁煦抬腿便往外走。林建炜见状,忙跟了上去。 -- 近些日子,唐旭升为遍寻凤无双无果之事忧心不已,加之随着时日的一点点推移,他们王爷的情绪也一****的消沉了下去,整个王府的一应事宜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着实让他忙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王爷呢?”这一日,唐旭升正低头核对账房送来的账单,突然想起今日已一整日都不见他们王爷了,抬头飞快的看了眼账房的算账先生,问了一句,便又低头核对起账目来。 “老奴不知。老奴已经几日没见到王爷了。”算账先生的声音有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黯哑和低沉,他看了看忙于核对账目的唐旭升,不无担心的问道:“唐总管,王爷这几日是怎么了?老奴怎么瞧着王爷他,心情不太好。” 唐旭升见问,发红的眼睛这才从一本本账目上移开,他看了算账先生一眼,用手挤按着睛明穴,道:“王爷他最近遇到了些不顺心的事,心情是不大好。不过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说着,唐旭升将账本还给算账先生,道:“这些账目我都核对过了,没问题。你下去吧。” 算账先生接过账本,还想再问,可看见唐旭升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算账先生一走,唐旭升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 “大总管什么事?”一个小厮闪身从屋外进来,垂首道。 “你去把韩彩英叫来,我有话问她。”唐旭升柔着太阳穴,吩咐道:“记得,要快。” “是,小的这就去。”那小厮见唐先生催得急,不敢怠慢,忙跑了出去。 半盏茶的时间,韩彩英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彼时唐旭升正焦头烂额的忙着应对正月十五备礼一事,听见脚步声,唐旭升抬头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的低头继续准备礼单之事。可就在这匆匆一瞥间,他看见韩彩英的眼睛是红红的。 “你怎么了?”唐旭升停下手头的活计,看着韩彩英,问道:“你哭了?” 第660章 心疼三王爷 韩彩英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点去眼角的泪痕,没有说话。 唐旭升见韩彩英真是哭过,站了起来,关心的问道:“彩英,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出头。” 韩彩英低眉摇了摇头,道:“没有,没人欺负奴婢。” “那你哭什么?”唐旭升奇怪的问道。 “奴、奴婢,是因为王爷,是因为心疼王爷……”韩彩英哽咽的说道:“王爷他今儿个,又在湖心亭大醉了。” 听韩彩英说他们王爷又烂醉在湖心亭,唐旭升两道浓眉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王爷他……” “那倡优她有什么好的,也值得王爷为了她伤心难道至此。”韩彩英向来就不耻凤无双的出身,如今见轩辕祁润为了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对凤无双就更恼恨了,道:“这两年时间里,王爷待她如何,她难道不知道么?怎么能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害的王爷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在湖心亭里大醉。她这样绝情,哪里配得上王爷对她这般好。” 韩彩英越说越激动,继续指控凤无双道:“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下贱的倡优,千人骑万人踏,论身份、论地位,连府上最末等的奴才也不如,若非王爷瞧得起,她哪有这样的福分在府上白吃白住,还有那么多奴才、丫鬟伺候着?她不仅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还做出这样伤害王爷的事,当真是狼心狗肺一点良心也无。坊间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奴婢初时还觉得如此以偏概全太过绝对,对别的倡优、戏子不公,如今看来,真是一点儿也没讲错,那贱人,当真连猪|狗也不如,就算是条狗,你给它一根肉骨头,它还会摇着尾巴围着你转,可她呢……” 唐先生见韩彩英的话越说越难听,几次想出言制止,可偏偏这韩彩英的嘴是出了名的利索,每一次唐旭升都没制止。这会子眼见韩彩英连“贱人”二字都骂出口了,心里一急,站起来就要喝止韩彩英。 “你们都是三王爷府上高等的丫鬟、奴才,本应以主子的喜乐为自己的喜乐、以主子的烦恼为自己烦恼的才是。你这贱婢,不仅没有,反而一口一个‘(女表子’、一口一个‘贱人’的诋毁主子心爱的女人。你这贱婢,到底安得什么心?这话若让你家王爷听了去,与在他心里桶上几刀有何区别?你是嫌你家王爷心里还不够烦么?你这贱婢如此口毒,焉知这女子离开,不是受不了你们这些自视高她一等的奴才们的气,负气离开的?” 唐旭升还没来得急喝止韩彩英,外头便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唐旭升与韩彩英俱是一惊,忙回头循声望去,只见四皇子轩辕祁煦着一袭月牙白的便服披一身耀眼的阳光疾步走了进来。 唐旭升与韩彩英二人一见是四皇子轩辕祁煦,忙屈膝跪了下来。 第661章 打断你的腿 “奴婢给四王爷请安。”韩彩英被责骂,心中忐忑,低着头不敢看轩辕祁煦。 “小的给四王爷请安。”唐旭升忙向轩辕祁煦请安,心里惴惴的看了韩彩英一眼。 轩辕祁煦连看也没看唐旭升和韩彩英二人一眼,径直上座,问道:“唐旭升,本王问你,你家王爷人呢?” 唐旭升忙回答道:“回四王爷,我家王爷这程子正在湖心亭呢?四王爷您稍坐,小的这就去湖心亭请王爷。” “不用,本王自己去就行了。”说着,屁股还没坐热,轩辕祁煦便又像风一阵似得向外头走去。 韩彩英俯在地上,见轩辕祁煦急匆匆的要走,以为他忘了方才她咒骂凤无双的事儿,心里一松,才要长出一口气,就听头上突然传来轩辕祁煦冷冰冰的话:“你……给本王好好跪着,没本王的允许,不准起来。若敢违逆,本王打断你的腿。” 韩彩英吓得全身都哆嗦了起来。她在三王爷府伺候这么多年,这个素来与他们王爷交好的四王爷的脾气,她是清楚的,他既说了不准她起来,否则就要打断他的腿,势必说到做到。 见韩彩英全身颤抖的伏在地上,轩辕祁煦鄙夷的勾了勾嘴角,道:“好好想想,什么才是对你家王爷好的。别像韩小庚那样,强出头为你家王爷抱打不平,最后却把你家王爷给连累了。什么是真的对你家王爷好,什么只是你自己看不过去,最好理理清楚,否则,只会拖累你家王爷。” 言罢,轩辕祁煦出门一拐便不见了踪影。 韩彩英被吓得整个人头瘫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唐旭升,却被唐旭升摇着头狠狠的指责了一番:“韩彩英啊韩彩英,枉你也是府里少有的一等丫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怎么就没个数?幸好四王爷只听去了一部分、没有深究,否则,若让四王爷知晓了凤无双的事,莫说四王爷,就算是我们王爷,也容不得你了。你好好在这儿反省反省吧。” 唐旭升说完,甩开袖子便出去了。 —— 轩辕祁润的府邸,轩辕祁煦熟得很,仙女湖上湖心亭,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轩辕祁煦来到湖心亭时,轩辕祁润正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地上横七竖八歪倒了许许多多窄口宽身的酒瓶子,有的酒瓶子里还一滴滴的滴着酒。酒香四溢,熏得仙女湖中的红鲤都昏昏欲醉的浮在了湖面上。 轩辕祁润怀里抱着一坛酒,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着,不知在说什么。 轩辕祁煦鲜少见轩辕祁润烂醉至此,浓黑的俊眉忍不住拧在了一起:“三哥……” 轩辕祁煦快步走到轩辕祁润身边,弯腰去扶轩辕祁润:“三哥,我扶你起来,地上凉。” 轩辕祁润睁开醉眼,迷离的看着轩辕祁煦,舌头打结的说道:“四、四弟……” “是我。”轩辕祁煦道。 “你……怎么……来了?”轩辕祁润伸手拍了拍轩辕祁煦的脸,忽然大笑了起来。 第662章 心里好难受 “还喝?你看你都喝多少了?我先扶你回房歇歇,咱们改天再喝,啊……”轩辕祁煦跟哄小孩似得哄轩辕祁润,把轩辕祁润紧紧抱在怀中的酒抢过来丢在地上,然后把轩辕祁润的胳膊圈在自己肩上,就要搀轩辕祁润回屋。 结果轩辕祁润跟一滩烂泥似得,整个人软倒在轩辕祁煦的肩上,轩辕祁煦刚开始没注意,一个没扶好,轩辕祁润就从他身上滑倒在了地上。 “你……你小子,没、没义气……”轩辕祁煦还想再扶轩辕祁润,却被轩辕祁润一把推开,轩辕祁润瘫坐在地上,翻着白眼指着轩辕祁润,道:“你、你心里不、不痛快的……时候,三、三哥都陪你喝、喝酒,三哥今儿、今儿个难过,你……你怎么、怎么就不能、不能陪、陪三哥喝、喝……喝酒?你、你小子,不、不仗义……三、三哥白、白疼、疼你这、这么些年了。” 都说喝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轩辕祁煦这会子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好、好、好……我陪三哥喝,但是我们回房喝好不好,你看这儿风这么大,要是受了风寒,那可怎么好。”轩辕祁煦哄着轩辕祁润,作势又要扶的轩辕祁润回房。 轩辕祁润一把推开轩辕祁煦,抗拒道:“你……你小子,以、以为我、我傻啊?三、三哥是、是喝醉了,没错,可、可三哥我还、还不傻,回、回房还喝个鸟啊。” 轩辕祁润随手拿起一坛酒,仰着脖子就要喝。可酒坛里空空如也,酒早被他喝尽了。轩辕祁润不耐烦的把酒坛子往湖中一抛,伸手就要再拿。轩辕祁煦眼疾手快,忙把还有酒的酒坛子给抢了过来。 轩辕祁润抢不过轩辕祁煦,便翻着不受控的白眼指着轩辕祁煦骂道:“你、你个兔崽子,你……你不……不仗义。你、你的双、双儿表妹走了,三、三哥就陪、陪你,陪你喝得天、天昏地、地暗,三哥的……无、无双走了,你却不、不让三哥喝。你……你不仗义。” 听到【双儿表妹】四个字,轩辕祁煦的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颤。轩辕祁润虽已经喝醉了酒,可抢酒的速度还是奇怪,轩辕祁煦才恍惚了一下,手中的酒就已经被轩辕祁润抢了过去,还被“咕隆”一口喝去了一大半。 轩辕祁煦下意识的去抢轩辕祁润的酒,轩辕祁润却像是个贪吃的孩子,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几声就把坛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他将酒坛子底朝天的抖了抖,喝尽最后一滴酒后随手把酒坛子往湖中一抛,整个人便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轩辕祁煦看轩辕祁润这样作践自己,心里难受,弯腰去扶轩辕祁润,轩辕祁润却突然抱着轩辕祁煦的胳膊,嚎啕大哭了起来。 “四、四弟,三哥心……心里难受,难受,难受啊……”轩辕祁润俯在轩辕祁煦怀里,肆无忌惮的大哭了起来,想个受伤的孩子,哭得叫人心疼。 第663章 剥了她的皮 在轩辕祁煦的印象中,他的三哥,他这个虽与他同为皇子却从小丧母的三哥,一直都是一个从容淡泊的人,仿佛对什么都不会上心一般,他从未见他这样因为一个人伤心难过到这种地步过。哪怕,哪怕是他们的双儿表妹命丧灭族大祸中,轩辕祁煦也未见轩辕祁润如此难过过。 从来,都是他看着他哭,安慰他、劝解他;从来,都是他在他伤心难过时给他肩膀、给他港湾。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对换了位置。 “难受、难受,四弟,三哥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轩辕祁润紧紧抓着轩辕祁煦的胳膊,痛哭流涕起来。 轩辕祁煦听着轩辕祁润歇斯底里的哀嚎,心,像是被利爪狠狠攥着一般,疼,疼得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倡优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敢伤害三哥到这样的程度。若让我知道,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轩辕祁煦暗暗在心里发狠的想着,面上却带着心疼和不忍,柔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都好了……四弟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四弟会一直陪着三哥的。” 轩辕祁润也不知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怎么,竟真的放肆大哭了起来。 “四弟……这个世界上,三哥就只有你和母妃了……”轩辕祁润把轩辕祁煦的衣裳哭湿了一大片,最后呢喃着在轩辕祁煦的怀里睡着了。 轩辕祁煦低头看着眼角还带着眼泪的轩辕祁润,漂亮的嘴角扯了扯,似是想笑,最后却扯出了一个悲伤的弧线。他伸手薅住轩辕祁润的长发,呢喃着道:“三哥,双儿她走了,母妃她为一己私欲,连我都算计。这个世界上,四弟也只剩下三哥你一人了。三哥你放心,四弟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我说到做到。” —— 十余日后,二皇子轩辕祁棣的府邸。 轩辕祁棣手里攥着一副季九儿的画像,高高扬起的嘴角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马上就能看到一场好戏似得。 “凤无双那贱人居然走了……哈哈哈……”轩辕祁棣心思缜密,一见画中人是名不见经传的丫鬟季九儿,立刻猜出了轩辕祁润心里的顾忌:“轩辕祁润啊轩辕祁润,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得住你背着我们那个傻四弟窝藏他媳妇的事了?太天真了,哈哈……” 轩辕祁棣盯着画中样貌平平的季九儿,笑容渐止,最后本就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厉色:“二哥我,已经为你们俩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们就等着慢慢享用吧。到时候,我们那个耿直的好四弟,会代我,报当年千尸岭上的一箭之仇。我要你,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最后这八个字,轩辕祁棣几乎是咬牙切齿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两年的千尸岭一战,虽然他的舅父及时赶到并差点要了轩辕祁润等人的性命,可他轩辕祁棣却也不好过。 第664章 第0663 没用的家伙 轩辕祁润的数次致命攻击,险些要了他的命。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虽然他性命无忧,可所受内伤却折磨了他整整一年。 轩辕祁棣素来自视甚高,在一众兄弟当中,除了出身比他高贵、修为比他高深、声望比他高的大皇子轩辕祁钰外,他几乎从来未将其他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轩辕祁润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又不受他们父皇喜欢、不受朝臣拥戴的“三无”皇子。险些死在轩辕祁润手里,这是他轩辕祁棣一辈子的耻辱,所以,他一直都在设计一个能叫轩辕祁润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毒计。这条毒计,不仅会彻彻底底毁了轩辕祁润,还会把与他向来兄弟情深的轩辕祁煦,也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要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不共戴天。 这,就是他为轩辕祁润,为轩辕祁煦和淑妃华氏准备的一份大礼。 而这份大礼,他和他的舅父幽冥王,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这份大礼的关键人物,他们即将“制造”成功。到时候,势必要他们生不如死。 一想到计划实施后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淑妃华氏他们的悲惨下场,轩辕祁棣便忍不住狞笑了起来。攥在他手中的画像,自中间无声的燃起一团幽绿色的鬼话,转眼之间,整张画像就被燃烧成一团飞灰,消散于无形。 —— 而在京师的某个秘密角落,一直跟个保姆似得照顾柳仕卿的巫**,也在一次外出采购草药时从街上捡到了一副季九儿的画像。画像中人虽是样貌普通的季九儿,可素来知晓凤无双与季九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巫**,还是在看到画像的第一时刻,俊美的眼皮颤了颤。 他本能的意识到,凤无双,可能出事了。 巫**坐在柳仕卿的床头,手里攥着季九儿的画像怔怔得出神,心里的烦闷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空气,憋得他莫名的觉得烦躁。 柳仕卿重伤未愈,凤无双那边又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这两个于他巫**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都出了事,当真要他分身乏术。此时的巫**,正恨不能自己一个人能掰成两个用,一个在这儿安心照顾柳仕卿,另一个则可以马上飞到凤无双的身边,护她周全。 “轩辕祁润这没用的,怎么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巫**攥着季九儿的画像,手背上一条条血管鲜明的隆起,愤愤的咒骂轩辕祁润。 “你若不放心,想去便去吧。”柳仕卿不知何时醒了,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给了巫**一个【你小子肯定会重色轻友】的表情,艰难的笑道。 “你醒了?”巫**想事情想得正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六柳仕卿已经醒了,脸上漾起亦正亦邪的温和的笑,下意识的想要收起季九儿的画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柳仕卿扯了扯苍白的嘴,露出一抹同样苍白无力的笑。 第665章 不会离开你 “画像上的人虽然是季九儿那丫鬟,可你我心里都清楚,三王爷要找的人,势必是凤姑娘。”柳仕卿似伤得极重,才说了这样几句话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得出来,他呼吸得很苦难。 巫**凝眸看着画中还算娇俏的季九儿,没有说话,柳仕卿说的这些他自然心里都清楚,他又何尝不想去找凤无双,只是以柳仕卿目前的身体状况,他哪里放心得下。 现在的柳仕卿身体非常虚弱,灵力几乎已经枯竭,亟需有人渡灵力以助他修复丧失的灵力,否则,以他目前的状况,莫说恢复灵力,恐怕就连最简单的吃饭、走路都是问题。巫**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把柳仕卿一个人丢在这儿,即便他真的非常担心凤无双。 说起柳仕卿突然灵力尽失的问题,巫**至今仍然心存疑惑。那是除夕那一天,他本与柳仕卿在院中饮酒打闹,柳仕卿却突然没来由的脸色一白,昏迷了过去。问他原因,他却闭口不言,只一个劲的催他去打听三王爷和凤无双的消息,好像三王爷和凤无双安好,他就会没事一般。 一个人,怎么能突然灵力尽失呢?这是藏在巫**心里最深的疑问。并且,以巫**的智慧,他已猜测到,柳仕卿突然灵力大失,绝对与三王爷或凤无双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有关系。 见巫**盯着季九儿的画像不说话,柳仕卿像是猜出了巫**心里在想什么,用手推了推他,道:“我知你是担心我,我已无碍,你去找无双姑娘吧。无双姑娘的存在,三王爷是一直瞒着四王爷的,如今他这般兴师动众去找,怕、怕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了。你……” “你别说了,在你伤好之前,我是哪里都不会去的。”巫**固执的打断了柳仕卿的话,将季九儿的画像揉成了一团,随手丢进火盆里:“轩辕祁润发动了全城的兵力找她,多我一个不多,而你不同,你身边只有我,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火舌舔在画卷上,立刻将画卷烧出了一黑黝黝的窟窿,然后整副画卷全都淹没在了火舌下。 “**……”柳仕卿感动得险些落下男儿泪来,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却巫**却没心没肺的打断了他的话:“诶,你可别自作动情瞎感动啊,我这是报答七年前天山一役你舍命救我那一次。你也是知道的,我‘玉面修罗’向来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否则,传出去多损我巫**的威名。更何况,组织里我就与你这个‘圣手书生’有些话聊,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往后逗谁玩儿去啊。” “……”满腔的感动瞬间变成了一记大大的白眼,敢情你丫从头到尾都把我柳仕卿当成一个“玩-物”呢?柳仕卿暗暗腹诽:不过我蟒蛇“花花”在,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说真的,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灵力就尽失了?” 第666章 没用的孬货 巫**假装没看到柳仕卿给他白眼,没脸没皮的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偷偷修炼什么变-态的禁术啊?” 柳仕卿明知巫**是在故意转移话题逗自己笑,可瞧他这幅欠打的样子,他即便明明心里很感动,可还是忍不住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瞪了巫**一眼,然后轻轻叹了一声,道:“我灵力尽失,并非是无缘无故,而是因为我送给凤姑娘的那份卷轴。” 巫**知道柳仕卿修炼的是“墨法”,一身的灵力都要关注到特制的卷轴中才能发挥其百分之一百零二的威力,所以他能够理解柳仕卿突然灵力丧失会与卷轴有关,可是他不明白,这为何又会与凤无双有关呢。 巫**不问,柳仕卿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以,不等巫**提问,他便缓了口气,解释道:“你可还记得三王爷委托你我二人保护凤姑娘之事?” 巫**漂亮的长眉微微蹙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赠了凤姑娘一份卷轴,用以危难时刻保命之用。”说到这份卷轴的用处,柳仕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看着巫**。 巫**一对漂亮的长眉拧得跟紧了,他知道柳仕卿话中【危难时刻保命之用】这八个字的含义。柳仕卿既已向凤无双点明这卷轴的用处,以凤无双的聪慧,是决然不会轻易用这幅卷轴的。而她选择用了这幅卷轴,就说明,在那一刻,凤无双她的确是遇到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了。 一想到凤无双遇到性命攸关的事而他却不在她身边,巫**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把所有的愤怒都指向了轩辕祁润:除夕夜,是她陪他进宫见淑妃华氏的时候,他怎么会没保护好她,让她身陷那样的困境!轩辕祁润,你真他-娘的是个孬货。 “所以你当时一醒,就急着要我去找无双姑娘和轩辕祁润,就是因为这个?”巫**神色平静的问道。 “嗯。”巫**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柳仕卿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巫**听到这个消息,会立刻跳脚冲出去找凤无双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这么“平静”的坐在他的床头和他继续探讨下去。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了解巫**这个人了。 “那那副卷轴,到底有什么不同?”巫**低眉看着柳仕卿,问道。 “那副卷轴……”柳仕卿沉吟了一会,道:“它是我以秘法,将之与我自身的灵力修为相联系的。所召唤之物,遇强则强,敌人越强大,召唤之物便会从我身上抽取更多的灵力与之抗衡,直到……” “直到你的灵力耗尽为止?”巫**替柳仕卿说出了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有着与他平日里戏谑的模样完全不同严肃和凝重。这样的凝重,让柳仕卿莫名的觉得心虚。 “是。”柳仕卿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巫**。 巫**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要迸出火来一般,狠狠的盯着柳仕卿,见柳仕卿一副孬样,心里立时腾出一股无明业火来。 第667章 不准你有事 巫**一把抓住柳仕卿的肩膀,强行把他的头掰起来,厉声斥责道:“我说柳仕卿,你是不是傻啊?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这会要了你的命的。” “……”巫**虽位列【醉梦八奇】之首,可自柳仕卿认识他开始,在柳仕卿印象中,巫**他永远都是嘻嘻哈哈一副吊儿郎当没正经的样子,他从未见巫**这般严肃,这么凶过。 “得亏当时是我在你旁边,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巫**一巴掌拍在柳仕卿的头上,继续骂道:“你小子长没长脑子,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平日里看你呆头呆脑的,以为你只是读书读多了,没想到你丫原来是彻底读傻了!” 被巫**这么骂,柳仕卿鲜少的没与他顶嘴,只在巫**骂完了,才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巫**,道:“可是,如果耗尽我的灵力,能救凤姑娘一命的话,那不也是值得的么?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是不是?”、 巫**低着头没有说话,烛光在他身后摇曳,柳仕卿看不清巫**的脸。他继续说道:“如果我和凤姑娘,如果我们两个人注定有一个人要有事的话,护她安好,不是……” “啪……”巫**毫无症状的甩了柳仕卿一巴掌。 柳仕卿伤重未愈,被巫**的一巴掌拍倒在床上,他根本连爬也爬不起来。 巫**没有趣扶他,而是攥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间迸出来道:“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你和无双一样,你也很重要,所有,不准你再有‘如果非要一个人有事,一定是我’这样的想法。没有谁,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记住,没有人!” “**……”柳仕卿被巫**的话彻底震撼住了,他艰难的爬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巫**却已漠然的转过身去。 “我不会让你们两有事的,你们,一个都不能有事。”说着,巫**抬脚便走。 “**……”柳仕卿想要喊住巫**。 巫**站住,却没有回头看他。 “距离你上次运功,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你该运功了。我到外面替你守着。”言罢,巫**头也不回的出了柳仕卿的屋子。 柳仕卿看着巫**高大俊美的背影,怔怔的叹了口气。 出了柳仕卿的屋子,巫**就势在外头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一对亦正亦邪的眼眸狠狠盯着地上一片落叶,怒火在无声的燃烧。 “轩辕祁润,老子把无双交给你,你却连她都保护不好,不仅如此,还险些赔了仕卿的性命。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了。”巫**一拳砸在青石板做的台阶上,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道裂纹如千年老树的树根,无声的蔓延开来,紧接着,整块的青石板被轰成了粉碎。 -- 第二卷《盛宠》完,第三卷《江湖》明天拉开帷幕,是时候让所有欺凌过他们的人偿还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了。 第668章 一晃三年逝 凤无双自住进老宅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外头的风风雨雨她根本不知道,自然,那也是她自己不愿知道的,否则,身在江湖,又如何能置身江湖之外呢。 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虽隔三差五会进出老宅,送些日常补给什么的,却对三王爷满城搜找季九儿的事闭口不谈。 他们不是不想讲,而是凤无双曾明令过他们二人,在外,不许讲与她凤无双有关的任何事,包括季九儿、包括风无缺;在内,则不许讲任何与怡红院、与特工培训无关的事。 凤无双的手段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是知道的,她的命令,他们哪里敢不从。是以,即便外头搜找季九儿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持续了近三年,他们在凤无双、季九儿和风无缺面前,也是只字不敢提。 索性最初的那几日,凤无双在老宅过得还算不错。虽然刚开始的一两日,轩辕祁润的身影会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时时刻刻围绕着她,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想念也就变得没那么频繁了。而且,就算想起他,心里的怨和恨、怒和愤也不再像最初的时候那般让人心如刀绞了。 时间呵,真是治愈世间一切伤痛的良药。 最初的时候,老宅里除了凤无双、季九儿、风无缺外,还住了十来个老鸨儿昌姨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童男稚女。这些童男稚女都是老鸨儿昌姨按照凤无双的要求找的,他们在被收养之前,不是弃儿就是乞儿,也有生父母早逝被近亲抚养却总是遭到凌虐的。总之,无一是通过伤天害理的手段强买强卖或拐来的。 其实,这对于做惯了逼-良-为-倡的活儿的老鸨儿昌姨而言,开始的时候非常困难。当通过“救助”的形式收留了第一个小姑娘时候,老鸨儿昌姨从小姑娘感激的眼神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好人的快乐,她也渐渐摸出了门道,对于凤无双提的一系列标准她也有了自己的领悟,那就是,收留这些童男稚女,必须以“救助”、“善意”、“自愿”为初衷,绝不能做任何伤天害理、有违人性的事。 对于老鸨儿昌姨这样的觉悟,凤无双很是欣慰。 这十来个童男稚女,凤无双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对他们的脾气、秉性都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在因材施教的基础上,她将他们中最优秀的人进行了重点的培养。 在后面的三年里,这些“尖子生”被不断的更新换血,最后终于由凤无双选拔出了最拔尖的二十四个人,为日后行事方便,凤无双将这二十四个人分门别类并给他们取了新的代号。 她们分别被分为“四美”、“八艳”、“十二钗”三个组合,而他们新的代号,则由凤无双按照上一世流传已广的真实的“四美”、“八艳”、“十二钗”来取。 其中“四美”分别是:施夷光、任红昌、王明君、杨玉奴。 “八艳”分别是:顾媚、董青莲、卞玉京、李香君、宼白门、马玄儿、柳如是、陈畹芳。 第669章 四美八艳十二钗 “十二钗”则分别是:抱琴、侍书、入画、彩云、翠缕、雪雁、秋纹、碧痕、春燕、绣橘、嫣红、佳蕙。 这二十四个色|艺俱佳的特工,各有所长,比如“四美”中的任红昌,擅长幻术,临战时可不动声色将敌人拖入她所制造的幻境之中,并在不动重刑的情况下,对敌人的心理进行施压,是套取机密情报最好的手段;再比如“八艳”中的顾媚,擅长魅惑之术,一身的媚术连大德之士都难把持,她的出师考验是以媚|术去媚|惑一个对亡妻忠贞不二的男子,考验的结果是,她成功了,然后她又把那个男子甩了,而那个男子最后遁入空门,做了深山古刹里一个敲钟的和尚;再比如“十二钗”中的雪雁,擅长的则是瞬身之术,她的轻功虽难与“玉面修罗”巫**相提并论,耐力却是最好的,能施展轻功三昼夜不停歇,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除了这“四美”、“八艳”和“十二钗”外,凤无双还着力培养了十余个男孩,其中最顶尖的六个人被她组成了“六俊”,分别是檀奴、沈休文、卫叔宝、陈思王、高孝瓘、宋子渊。 自然了,以凤无双一己之力,她是根本无法在短短三年间,将这些黄毛丫头、小子们培养成这么优秀的特工的。她能教他们的,除了身为特工最基本的常识和暗杀书之外,别的很多东西,都全赖另外两人的相助。他们分别是“玉面修罗”巫**、“圣手书生”柳仕卿。 巫**和柳仕卿,是凤无双离开三王爷府后六个月突然出现的。 以柳仕卿所修习的“墨法”,想要寻找一个人,是根本不在话下的。是以,对于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凤无双只是微微怔了怔,便将他们带去了练武场,请他们帮忙训练那帮孩子。 巫**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柳仕卿虽然犹豫,可看在凤无双的面上,最终也还是答应了。这帮孩子能有这样长足的进步,他们二人功不可没。凤无双心里,一直是念着他们的恩情,尤其是,当她从巫**口中得知,柳仕卿赠她的那副救命卷轴可能会要了柳仕卿的性命之后,她对柳仕卿和巫**的感激之情,更是深入骨髓了。 至于轩辕祁润,巫**和柳仕卿很自觉的没有在凤无双面前提起,对此,凤无双便也乐得不用向他们解释。毕竟,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世上本来就不存在感同身受这回事,解释再多,其实也是枉然的。 巫**之所以没提,是因为他在来找凤无双之前,已经大摇大摆的闯进三王爷府把轩辕祁润暴打了一顿。 那时候的轩辕祁润,因耗了六个月寻凤无双无果,已然形容憔悴、心力交瘁,彼时正独自一人在湖心亭中买醉。巫**根本不用怎么动手,就把轩辕祁棣打得鼻青脸肿了。 轩辕祁润没有还手,好像身体的痛楚能为他缓解心里的伤痛一般,他任由巫**暴打一通,这让巫**打到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670章 见你一次打一次 巫**暴打完轩辕祁润拍拍屁股就想走人,烂醉如泥的轩辕祁润却带着一身的酒气抱住了他的腿,问他:“无双在哪儿?你一定知道无双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本王、告诉我……” 当时的巫**睁眼说瞎话,回了句:“老子哪里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老子警告你,若无双不愿意,你休想靠近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巫**一脚就把轩辕祁润踹到水里去了,惊得在远处远远偷看的唐旭升、韩彩英等人吓得忙“扑通”、“扑通”跳进仙女湖去救人。 见此,巫**咧嘴一笑,就拍拍屁股去了凤无双藏匿的老宅。 对此,巫**心里其实心虚的很,所以但凡凤无双有所求,他立马就答应了。他早已暗暗下了决心,绝不会再将她拱手让给那个窝囊没用的人手里了。 她若要变强,他便助她一臂之力,修行的路上她遇到任何的困难,他都亲力亲为为她指点迷津,他号称“醉梦八奇”之首,与《江湖高手榜》上排名前五的幽冥王都有一战之力,有他指点,凤无双的修为自然突飞猛进。 她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他便帮她训练那般黄毛丫头、小子,他知道,这些小丫头、小子的实力越强,凤无双就越安全,所以他在训练他们时,他比做什么都认真。 在训练时,柳仕卿偶尔还会放放水,若被巫**瞧见,这些小丫头、小子们势必没好下场,就连柳仕卿,也会被他痛斥一番。为此,他在这群小丫头、小子们眼里,有个很现代的外号,叫“魔鬼教练”。 自然,在这三年时间,凤无双自己也一刻都没闲着,她与风无缺两人暗中修习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六丁神火诀》已至化境,现在正处于突破最后一层的瓶颈期。 只要突破这一瓶颈期,她就能像传说中的风少华那般,御火化形,幻化出上古神兽了。传闻中,风少华能化形成上古凶兽“八荒火龙”,其威力足可焚天毁地。这样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巅峰实力,是凤无双一心所想往的。 在凤无双眼里,她,不管是上一世的“银狐”maggie-l,还是这一世的倡优凤无双,她都是要成为能够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所以,强大的力量,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 而同样在这三年间,怡红院也在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的苦心经营下,一跃变成了十里勾栏最红的倡优馆。 “四美”、“八艳”、“十二钗”的名声,更是红遍了整个大夏朝,有许许多多外地的闝客,为一睹“四美”、“八艳”、“十二钗”的芳容,不远千里从大夏朝最边陲的地方赶来。 昔日与怡红院抗衡的蘅芜馆、潇湘苑则在风头正劲的怡红院面前,渐渐出现颓势,眼看就不能比了。这可把潇湘苑郑妈妈和蘅芜馆于妈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第671章 朝野江湖风云变 湘苑郑妈妈和蘅芜馆于妈妈每日每夜在担心着,他们从前那样作践、糟蹋老鸨儿昌姨,以老鸨儿昌姨那睚眦必报的促狭性子,不知会怎么想着方得寻她们的晦气。。 天下的大事,也在这三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中储位之争愈演愈烈,大皇子轩辕祁钰既为长又为嫡,却因行事太正、威望过高而日渐被当今皇上所冷落,大有受万民拥戴却遭皇上忌惮的趋势; 而二皇子轩辕祁棣、五皇子轩辕祁峥则在不断的明争暗斗中不断损及自身,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在朝中如此,支持他们的幽冥宗和万毒门,也同样如此。 不知谁放出的消息,说当初风氏一族被灭时,传言《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落在幽冥王手里的消息,是万毒门的门主秦玉清故意传出去的,目的就是转移江湖中人的注意力,以掩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实际为秦玉清所得的事实。 与轩辕祁棣和轩辕祁峥在朝中的明争暗斗不同,幽冥宗和万毒门几乎是隔三差五就约战火并。三年时间下来,仇隙更深,两派的损失无可剂量,到了最后谁也不再关心《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曾落在谁手里和现在落在谁手里的问题,他们只关心今日被对方折损了多少门人,又折损对方多少门人。 坐山观虎斗者,除了天下第一大派御剑山庄外,还有暗中蓄力待发的蜀中唐门。 蜀中唐门与四皇子轩辕祁煦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蚱蜢,这三年间却发生了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先是有传闻说出身唐门的四王妃唐婉媃与四王爷轩辕祁煦不和,甚至闹到娘家人上门质问的程度;同样出身唐门的刑部尚书的唐欣,更是屡次在朝堂上指责四皇子轩辕祁煦,这让朝堂上看戏的大臣们暗中嘲讽不已。 后来又有传闻四王妃唐婉媃与四王爷轩辕祁煦和好了,四王爷轩辕祁煦更是携妻亲自上唐门请罪。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事,因牵涉到前朝、江湖,被传得满天飞,让世人以为,这当今的四皇子轩辕祁煦,是个连家庭琐事都处理不好的无用男人。 这样一个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又如何能处理得好天下事?人心倒向,便可想而知了。 而一直默默无闻的三王爷轩辕祁润,则变得越发消沉了,有传闻说,是三王爷轩辕祁润被一个青楼倡优辜负了,受了情伤难以自拔,所以才会夜夜买醉、日渐沉沦。为此,三王爷轩辕祁润没少被当今皇上叫去训斥。连淑妃华氏也找他谈了许多次,可效果似乎都不怎么好。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如今变得更加没有存在感了。 储位之争渐渐显露终结的趋势,可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谁也猜不出这四位皇子(三皇子轩辕祁润已被自动忽略中谁更有胜券,谁更有把握。 而闭关了三年,凤无双终于在清明这一日,第一次步出了老宅。 第672章 风家有子初长成 之所以选择清明这日出关,则是风无缺的主意。 王府两年、老宅三年,五年的时间,风无缺已从当初那个硬闯怡红院的八岁稚童变成了挺拔英俊的翩翩少年郎。 十三岁,正是最青春美好的年纪,可是现实于风无缺而言,他的美好,却永永远远的终止于七岁那一年。风氏一族全族被灭,那是烙印在他心里,永远都抹不去伤痛。 随着年岁渐长,早就懂事的他越发成熟、越发稳重了。他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成日里与“玉面修罗”巫**、“圣手书生”柳仕卿这样的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厮混在一起,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七岁就已经能简单的御火化形,如今十三,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早已被他练至最高层,这一层,凤无双在这三年间尝试突破了无数次,却从没成功过。 归根结底,是这副身体先天不足,后天又太缺乏锻炼,以至附着在这幅身体上的特工maggie-l悟性再高、再能吃苦,都没能冲破这幅躯体带给她的局限。 如今的风无缺,眉宇之间已有了他的父亲风少华年轻时候的气度,尤其是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更是时时透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坚毅和睿智。 凤无双知道,她的这个好弟弟,终究是会成为能够搅动风云的人物。 凤无双更知道,她的这个好弟弟,终究有一日会踏出她为他布置的温房,去寻那些灭他全族、杀他父母的人报仇。 当风无缺神情凝重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清明要去祭拜他的爹娘风少华和花弄影时,凤无双知道,复仇的这一天,即将来临。 -- 三月三日清明时。 凤无双携季九儿与风无缺一起去了京郊八珍山。 八珍山原为京师西山山前平原上的孤立残丘,原名“红庐山”,因山中生产白土、耐火土、灰石、红土、青灰、土、黄姜、砂石等八种矿土,故而又得名“八珍山”。 在八珍山上修建陵园墓地始于大夏朝开朝之初。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夏朝建朝时,阵亡将士无数,大夏朝开朝始皇帝为纪念这些阵亡的将领、兵士,特意着阴阳师择选了八珍山这处风水宝地作为他们魂归安息之地。 因八珍山位于京师西方,则又有祈愿这些阵亡将士的亡灵保卫京师的目的。 而随着大夏朝皇帝一个个的更迭,八珍山也渐渐由原来的将士陵园变成了可供普通百姓土葬安息的地方。如今,八珍山几乎已经成为整个京师城百姓默认的首选陵墓之地。 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和其夫人花弄影的衣冠冢就建在八珍山面朝京师的东面。风无双的衣冠冢,则在它们的旁边。 凤无双、风无缺一行人来到风少华、花弄影的衣冠冢时,坟前衰草已有齐肩之高,土包后的杨柳树也已华华如盖,可见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来探望者寥寥。 浮生恍如梦。 第673章 美人同名不同命 浮生如梦能几何。 就算生前再叱咤风云,再有权势地位,末了还不是逃不过一抔黄土掩风流的结局? 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公平的话,那就只有“死”之一字了。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乞儿,死亡对任何一人,都是最公平不过的了。 凤无双立在风无缺身旁,看着风少华和花弄影衣冠冢旁边的土包默默无言。这个废弃的土包,原是为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准备的,可如今却已被人人为的荒置了。 故意荒置它的人,想必是认为,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她还活着,还没有死吧。 这个世上,见过她凤无双的人虽然不少,可敢为风氏一族修建陵墓的人却是寥寥,凤无双几乎不用去想,都能猜到荒置风无双的陵墓的人是谁。 脑海中一晃而过的,是轩辕祁润温润如玉的笑颜。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凤无双在心里轻叹。 她看着被荒弃的风无双的土包,突然觉得她和死去的风无双同样凄凉,一个是活着却永远被人当做别人,一个是被人牢牢记挂在心里却已经死了。 算起来,自己这个活着的人,反而更凄凉可悲一些吧。凤无双自嘲得这么想着。 “九儿,叫人把这些荒草除了。”凤无双回头对季九儿道。 “是。”季九儿正要命随行的手下去除草,却听风无缺声音淡漠的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凤无双微微一怔,风无缺已继续道:“这是我尽孝爹娘唯一能做的了。我不想假手于人。” 言罢,风无缺回眸,冲凤无双报以一个阳光却异常凄凉的笑。 凤无双愣了愣,随即会心的对风无缺笑了笑,转身对季九儿道:“九儿,把镰刀给无缺。” 这样粗重的活季九儿不忍让风无缺来做,犹豫道:“小姐,这样粗重的活,让奴婢们来就是,无缺少爷身份金贵,若是累……” “即便身份金贵,那也得无缺他自己来。尽孝尽贤,是为人子女者应尽之事,怎可嫌累嫌苦而假手于他人。”季九儿话未说完,凤无双便已将她的话打断,道:“若是真累着了,那也是为人子女者应该的。” 听凤无双这般说,风无缺看着凤无双,眼里充满了感激。 季九儿虽不能理解为何扫墓一定要风无缺自己来,可见两位主子都坚持,只得把镰刀递给了风无缺,一面还不忘唠唠叨叨的叮嘱风无缺小心。 “谢谢九儿姐姐。”风无缺接过季九儿手里的镰刀,俯身便开始割草。 凤无双看着风无缺倔强的身影,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若说魂穿异世,上了这个废材大小姐的身,有什么是值得她庆幸的话,那就是有了这么一个懂事、坚韧,视她这个“姐姐”为天底下最重要的人的“弟弟”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个弟弟一直将她视做旁的人。但是她maggie-l还是很高兴,在这个世界,能有这么一段血肉相连的羁绊,是多么幸福、幸运的一件事。 凤无双看了风无缺一眼,便拿起旁边的镰刀,也开始割草。 第674章 清明扫墓尽孝道 凤无双看了风无缺一眼,便拿起旁边的镰刀,也开始割草,毕竟让风无缺一个人做这样辛苦的活儿,凤无双也不是于心不忍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风无缺看了凤无双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清扫陵墓旁的荒草。 坟前的荒草多长有钩刺,一不小心就会划破皮肉。风无缺满腔的悲怆,一心只想着在他的爹娘风少华和花弄影坟前尽最后一点孝义,哪里会顾及这些小伤小痛,割了一会儿,手心、手背、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就被划满了一道道血口子。 凤无双起先没注意,直到看到风无缺割下的草上沾着斑驳的血迹,这才注意到。她有些恼恨的放下镰刀,制止风无缺,道:“无缺,你干什么?你给我停下。” 风无缺还未意识到手上的伤,不知凤无双为何突然让他停下,手持着镰刀怔怔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见风无缺一脸迷茫,知道他只是思亲情切而非故意糟践他自己,脸色才好看一些。 凤无双看了眼凤无双那双滴着血的双手,心疼的从怀中掏出绢子,小心为风无缺包扎起来,提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姐姐知道你一心只想尽孝,可有一点你应当记清楚,那便是,照顾好你自己,才是对你……才是对爹娘尽得最大的孝义。他们在天有灵,看你为他们如此不爱惜自己,肯定也会心疼的。” “就像姐姐你这样?”现在的风无缺已高出凤无双半个头,凤无双为他包扎时,他一直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凤无双。 在风无缺爹娘的坟前,听他喊她一声“姐姐”,凤无双突然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虽然在她心里,她早就将他视作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可出于天性,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心虚。 “是的,就像姐姐这样。”凤无双抬起头,看着风无缺,伸手为他捋去被汗水粘在额上的发,笑道:“不仅仅是姐姐,还有九儿。所有爱你的人,都会心疼你。所以,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时刻牢记,爱惜自己,才是报答我们这些所有爱你和你爱的人最大的礼物,知道么?” “恩,我知道了。”风无缺看着凤无双,咧嘴笑了起来。 “真乖。”凤无双笑着摸了摸风无缺的头。 风无缺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着急心疼得不得了的季九儿,笑了笑,向季九儿招手道:“九儿姐姐,你怎么还在那偷懒啊,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公子不是说要亲自为老爷夫人尽孝……”季九儿先是愣了愣,随即立刻明白了风无缺招呼她一起清扫的原因,他是将她看成是自己人了啊! 季九儿心头一热,忙答应一声,道:“诶,奴婢这就来、这就来。” 说着,季九儿气势汹汹挥舞着镰刀冲了过来,也加入了割草、清扫陵墓的队伍当中。 随行的下人见这三位主子放着他们这些奴才不使唤,反而自己去做这些体力的活,都愣愣的没搞明白,心里暗暗在想:这三个主子,是不是傻啊! 第675章 坟前絮语别后情 野草野花野藤蔓,经过一年时间的疯长,早已泛滥成灾,凤无双、风无缺、季九儿三人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才将陵墓周围的地方清扫干净。点上白烛,将金银铂纸一张张投进火堆中,看它们化成灰烬焚成飞烟消散于空中,远远近近已传来清明祭祖的人低低的啜泣声。 风无缺直直的跪在风少华与花弄影的坟前,没有哭亦没有说话,他就这样腰杆笔直、抬头挺胸的默默跪在坟前,一跪就是一柱香的时间。 风无缺是季九儿从小看着长大的,五年前怡红院被付之一炬时,她曾与他相依为命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他自然心疼爱怜的紧,一点儿脏活累活都不舍得让他做,尤其是在后来,她从巫**、柳仕卿他们的对话中得知风无缺的身世后,对他就更加怜爱心疼了。今儿个看他在坟前一跪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早心疼的不行了。季九儿几次想要上前劝阻风无缺,每次都被凤无双无声的给拦了回来。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对着风无缺岿然不动的背影道:“无缺少爷,您快起来吧,老爷和夫人若瞧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风无缺的衣袖被风拂动,可他的背影却已然如天下第一山的祁连山一般岿然不动。 季九儿见状,知道自己没能劝动风无缺,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转眼求助似得的看向的凤无双。而此时的凤无双,神情却是异常的淡漠,仿佛风无缺长跪在湿滑的地上所遭得罪,她都看不见似得。 有的时候,季九儿常常会暗暗腹诽:小姐她是小少爷的亲姐姐么?世上哪有亲姐姐对弟弟这么冷漠无情的。 就在季九儿心疼风无缺还要长跪多久时,风无缺却突然开了腔:“爹,娘。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清明的风,带着杜鹃花特有的香味拂面而来,风中有青草清新的味道和蜡烛金银铂纸焚烧后呛人的烟味。风声呜咽,夹杂着祭祖的孝子贤孙们低低的饮泣声,叫人闻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怆恸。 “五年了,孩儿一直铭记爹娘的话,把姐姐照顾保护的很好。”风无缺的话,让凤无双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姐姐她,现在很好。”风无缺回眸看向凤无双,凤无双硬着头皮缓步上前,与风无缺并肩跪着。 “是的,我很好。”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凤无双讳莫如深。她对谁都可以说她不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不是那个草包风无双,唯独不能对风无缺这样说。 风无缺扬起唇角,笑了笑,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前面的两个坟包,继续道:“姐姐她,真的很好。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看见老鼠、蟑螂就会尖叫好几个时辰的……” 风无缺犹豫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童年时的趣事一般,笑道:“姐姐她,不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了。她……她起身保护孩儿更多一些。” 风无缺紧紧攥住了凤无双的手。 第676章 清明祭祖中埋伏 “如今,孩儿已经长大,也练成了我们风家的绝学。孩儿,会把仇人一个一个揪出来,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杀了,为你们、为我们风氏一族,报仇雪恨。”风无缺攥紧了凤无双的手,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孩儿说到做到,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孩儿和姐姐。” 言罢,风无缺郑重的在坟前磕了三个长头,然后扶凤无双站了起来。 风无缺起身时,眼睛不经意的往后下方瞥了瞥。 凤无双微微勾起唇角,低声道:“你也发现了?” 风无缺扬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两拨人,隐匿身形的功夫良莠不齐,应该是来自不同门派的。先揪出一拨人再说。” 言笑晏晏间,风无缺纤长的五指在瞬间连续弹出,数点红光如箭矢流云向后下方草丛中射去。 数十道人影在红光射中草丛前先后跃出,转眼的功夫,这些潜伏在草丛里的人便将凤无双、风无缺、季九儿他们团团围住了。 凤无双看了一眼这些人袖口上的“五毒”图腾,便冷哼了一声:“你们是万毒门的人?” “算你有眼光。”说话之人袖口用金线绣着一只蝎子,呈弯状的毒刺飞扬的翘着。 万毒门有“五毒”,分别是“金蝎”、“太攀蛇”、“黑寡妇”、“血蟾蜍”和“绝地天龙”,对应万毒门下五个分支,分属不同分支的万毒门门人会在袖口出分别绣上各自所属分支的图腾以做区别。此人袖口绣以金蝎,应当是属于“金蝎”一门。 那人狞笑着看了一眼凤无双,目光便转向一旁面色比凤无双还要冷上百倍的风无缺,道:“门主神机妙算,知道风氏一族的余孽势必会在清明之日前来祭拜风少华和花弄影这一对(女干)|夫淫|妇,就让我等提前来此候着。果然没有料错,你们真的来了。” 敢当着风无缺面骂风少华和花弄影是(女干)|夫淫|妇,这些人,当真是活腻了。 凤无双看了风无缺一眼,见他神情冷峻,似乎丝毫都没有因为这些人对死者、对他爹娘的不敬而动怒,她不禁对风无缺青眼有加。 这孩子有这样的“忍”性,往后必成大器。 “林仙儿那贱婢呢?”当年林仙儿的****之仇,凤无双从未忘记。 后来她也从无声、无香等人口中得知,五年前,怡红院巨变,原本受轩辕祁润之托来帮助她和风无缺的“八方财神”东方岳之所以迟迟没有露面,全因林仙儿的背后阻挠。若非是她,风无缺不至于被杀手王嫱所伤,最后还与季九儿沦落乱葬岗的下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新仇旧怨,她凤无双,可一刻都没忘记过。 “对付尔等,哪里需要劳动我们林仙姑?有我们就已经绰绰有余了。”袖口绣着金蝎的万毒门门人见女扮男装的凤无双身材瘦削,又见风无缺一脸稚气,只道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和孩子,所以根本就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第677章 对仙儿姑娘无礼 “林仙姑?”凤无双冷笑一声,抬眸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万毒门人,道:“怎么?几年不见,妖女都变仙姑了?” “你敢骂仙儿姑娘是妖女?就凭你这句话,我等就留你不得。”万毒门人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凤无双大骂。 这人袖口绣着一条盘蛇,应该是属于万毒门下“太攀蛇”一支。 “哟,就她,现在也有粉丝了?”凤无双不屑一顾的睨了那人一眼,冷冷道。 “什么粉丝面条?尝尝我珊瑚蛇毒汁的味道,看你还敢不敢对仙儿姑娘无礼。”这人似乎是林仙儿的“铁杆粉”见凤无双对林仙儿出言不逊,二话不说便飞身向凤无双扑了过来。 这人姓朱名邦葵,擅使毒物珊瑚蛇,在万毒门年轻一辈中虽算不得个中翘楚,却因出手狠辣而在江湖小有名声。 “休得对我家公子无礼!冲我来!”季九儿见朱邦葵向凤无双扑来,身形一动,便手持狼牙刃迎了上去。 这狼牙刃原是凤无双随身携带的兵刃,两年前,当她可随意御火化成“手刃”后,便把这一整套的贴身兵刃都赠给了季九儿。这三年时间里,季九儿在灵修一道上虽无多大进步,在体术上却是进步神速,在凤无双的指点下,她在“暗杀术”上更有自己的一套心得,近身的功夫堪称一绝,普通的江湖人士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朱邦葵见是一个瘦弱的小厮向他迎来,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双手一挥,便各从袖中射出两道冰蓝色的线光来。这两道冰蓝色的线光并非什么暗器,而是两条细长的蓝长腺珊瑚蛇。 蓝长腺珊瑚蛇因其性情温和而鲜少被万毒门门人作为“毒宠”豢养。因为“毒宠”的强弱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决定了万毒门门人的实力强弱,所以从入门之初,几乎所有万毒门的门徒都会被告知,一定要择选毒性最强、性情最残暴的毒物为同修的“毒宠”,这样可迅速提升自身的实力。 然而,鲜少人知道的是,这种性情温和的蓝长腺珊瑚蛇,却有着蛇类中最大的毒腺,其毒腺延伸入皮下可达体长的三分之一,它所分泌的毒素,还是见效最快的神经毒素,十分致命。 朱邦葵初时也不知道这类性情温和的蓝长腺珊瑚蛇有这么多的妙处,若非一次机缘巧合让他无意中看见被蓝长腺珊瑚蛇咬中后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全身抽搐不能动弹的硕鼠,他还傻乎乎的和别的同门一样,去豢养那些又危险又不听话的毒物呢。 若他和别人一样,以他的资质,终其一生恐怕都难有今日的名声和威望。 两条蓝长腺珊瑚蛇如两道蓝色的闪电向季九儿扑来。 季九儿素来最是怕蛇,若在平时,莫说这种色彩鲜艳的蓝长腺珊瑚蛇,就算是普通的水蛇,也能吓掉她半条命。幸运的是,这两条蓝长腺珊瑚蛇速度太快,季九儿还没来得急看清它们,就手起刀落把这两条蓝长腺珊瑚蛇斩成了两截。 第678章 风氏一族的余孽 朱邦葵根本未将季九儿放在心上,满以为放出两条毒蛇就够了,不想竟被季九儿这样简单轻松的斩成了两段,心里一惊,正要再放蛇出来,脖颈却忽然一凉,仿佛有烟熏呛人的空气从脖颈倒灌进了他的喉咙里。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他定了定神,才发现方才那个他根本没瞧在眼里的“小厮”,正手持着带血的兵刃,如看死人一般冷漠的看着他。 朱邦葵下意识的低下头,却看见脖颈处血流如注。他这才惊恐的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他艰难的回头,想向围观的同门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漏了风,他努力想大喊“救命”,唯一的后果却是使得脖颈处喷出更多的鲜血。 他就这样,眼带着惊恐和不信,笔挺挺的倒了下去。 朱邦葵在万毒门门徒中颇有些的名声,同行的人见区区一个小厮一招就要了朱邦葵的性命,俱是大骇。 这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面面相觑着,似乎都在问彼此“怎么办”,终于,那个袖口绣着金蝎的万毒门门人发了话:“兄弟们,这厮厉害,我们一块上。杀了风氏一族的余孽,门主大大有赏。” 话音刚落,围在四面八方的万毒门门人便一拥而上,向凤无双、风无缺、季九儿等人扑了过来。 季九儿虽学有所成,无奈精通的却是暗杀术,且平日里对战演习都是一对一的,这会子一下子蜂拥而上这么多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她才退了几步,便立刻意识到身后就是凤无双和风无缺了,她已不能再退了。 一想到要保护凤无双、风无缺,季九儿便鼓了鼓勇气,攥紧了手中的狼牙刃向前迈了一步。 季九儿正要冲上去与这些万毒门门人拼命,手却突然被的凤无双攥住了。 季九儿微微一愣,回眸去看凤无双,凤无双却示意她去看风无缺。 此时的风无缺正神色清冷的立在原地,眼神扫过那些蜂拥而上的万毒门门人,对季九儿道:“九儿姐姐,这些人,让无缺来。” 言罢,只见他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飞快旋转着腾空而起。 “六丁神火,炎火弹。” 随着这一声爆喝,漫天的火弹如天外的陨石一般向四面八方爆射而出,蜂拥而上的万毒门门人,还没来得及放出各自的“毒宠”,就被这些火弹击中身体,立刻变成了一个个“火人”。 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无物不焚,星星之火便有焚天灭地的惊世威力,这些万毒门人被六丁神火击中,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焚成了灰烬。 这些灰烬,随着拂过开满杜鹃花的八珍山的风,与金银铂纸焚尽后所化的飞灰融在一起,洒满了整座八珍山。 “无缺,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风无缺一击之下杀了万毒门近三十余人,凤无双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微笑着拍了拍风无缺的肩。 风无缺低眸一笑,温和的笑靥已有绝世倾城的雏形。 第679章 召唤神兽九尾狐 “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姐姐也会的。”风无缺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如美玉一般的完美笑容,一双灿若星海的眼睛却突然冷了下来:“接下来的,姐姐未必就会了。” 言罢,风无缺过身来,对着周围的虚空冷笑道:“幽冥宗的朋友,既然来了,就速速现身吧。这样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难道不怕丢了你们幽冥宗的脸面么?还是说,各位要风某请你们出来。” 风无缺的声音不大,可听在凤无双和季九儿的耳中却清楚异常,仿佛他就在她们耳边说得一般。 风,呜呜的吹着,满山的红杜鹃在风中摇曳,如红色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晚谢的桃花夹杂在风中,片片飞舞。四野里,寂静无声。唯有远处,扫描祭祖的人,懵懂的烧着纸钱。 季九儿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野,又好奇的看了看风无缺,然后偷偷扯了扯凤无双的衣袖,轻声道:“小姐,少爷他怎么了?怎么对着空气说话?不会是,思念老爷、夫人过度……”季九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继续道:“不会是这儿出问题了吧?” 凤无双睨了季九儿一眼,示意她耐性等着,别瞎想。 季九儿素来最信服凤无双,见凤无双让她等着,她就算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会耐着性子安安静静等着。 风无缺冷峻的目光在四野逡巡了一番,嘴角微扬了起来,笑道:“既然幽冥宗的朋友架子那么大,风某就只好亲自‘请’大家出来了。正好家父家母生前最是好客,风某正可以引荐几位给家父家母认识认识。” 说到最后,风无缺已丝毫不掩饰他话中的杀意,他回眸看了凤无双一眼,笑道:“姐姐,咱们风氏一族的最高秘技,你突破了三年都突破不了的【御火化形】,你看好咯!” 言罢,风无缺面色一冷,突然双手捏诀,将全身的火灵之力凝聚了起来。 凤无双定睛看着风无缺,只见风无缺的身体周围,突然泛起了阵阵红光。这些红光越来越炽、越来越耀眼,最后居然凝变成了一只巨大九尾天狐。 据《山海经》中所述,九尾天狐乃西王母坐下神兽,是祥瑞于子孙兴旺的象征,其在上古神话传说中地位,丝毫不逊于后世传说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白泽”等神兽。 九尾狐弗一出现,天上人间便飘荡起了飘渺的歌声: “ …… 女巫魂兮,灵游林兮;守我家兮,老祖尸兮。 万年睡兮,帝俊生兮。子炅鹫兮,祖羲和兮。 行人安兮的,神赐福兮 …… ” 飘渺悠远的歌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籁,凤无双只觉心中莫名的生出欢喜之意。除此之外,凤无双心中所剩的,便只有“震惊”二字了。 风无缺已突破瓶颈,练就《六丁神火诀》秘籍的最后一重,这凤无双是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风无缺居然能够化形成上古神兽“九尾天狐”,这可不是普通的练到最后一重这么简单。 第680章 风流少年十三岁 要知道,御火化形所能幻化的神兽,等级越高,其所要求的修为就相应的也会越高,消耗的灵力也就越大,若修为不济、灵力不足,强行召唤化形的话,很容易遭神兽精魂反噬,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立毙当场。 想当年,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鼎盛时期,他也只不过是能幻化成上古十大凶兽中的“八荒火龙”而已。如今风无缺年仅十三岁就已经能幻化成与上古十大凶兽“八荒火龙”匹敌的神兽“九尾天狐”,这已经说明,现在的风无缺,修为已然追上了他的父亲风少华。再以他现在的年纪估算,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浴火的九尾天狐回眸“看”了凤无双一眼,九条尾巴便向四面八方扫去。 九尾所过之处,数十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帽的人被从虚空中扫了出来。 “这……这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季九儿见有这么多人从虚无中被横扫出来,惊得目瞪口呆。 “是幽冥宗的人。”凤无双面色清冷的解释道:“幽冥宗以御鬼之术纵横天下,幽冥宗的人行踪飘忽,似人非人,亦人亦鬼,若非他们尚需呼吸喘气,就算是我和无缺,恐怕也难以侦破他们隐匿行踪的身法。” 在凤无双解释给季九儿听的时候,这些被九尾天狐的尾巴扫到的人,立刻就遭烈火焚身之刑,无一人能够幸免,转眼的功夫,这些如幽灵一般隐匿在虚空中的“人”就被九尾天狐身上六丁神火焚烧殆尽。 确认周围再无心怀不轨之人,风无缺这才收起的九尾天狐的幻化之身,重新变回原来那个冷峻但却爱笑的少年。九尾天狐的化身一消失,弥漫在天地间的歌唱也倏然消失。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风无缺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无奈的耸了耸肩,道:“看是看清楚了,可是,还是学不会。” 凤无双缓步走到风无缺身边,叹了口气,道:“看来,以姐姐这资质,这辈子都休想突破《六丁神火诀》最后的瓶颈,只能止步于此了。” 凤无双非幽怨气馁之人,可说这些话时,言语之中的自怨自怜之意还是让风无缺颇为动容。 这个从七岁硬闯怡红院开始就对凤无双这个姐姐表现出极强保护欲的小屁孩,如今长了六岁,保护欲也增长了许多。见凤无双这样自怜自伤,风无缺立刻拍了拍胸膛,道:“姐姐别难过,以姐姐从前体质,能修炼《六丁神火诀》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已属难得。以姐姐今时今日的实力,就算不能入《江湖高手榜》前五十之列,前一百总是有的。更何苦,无缺会了,不就等于是姐姐会了么?不管怎么样,无缺会保护姐姐的。” 风无缺说得急,一口气就把这许多话都说了。初时,凤无双听他说什么“以姐姐从前的体质,能修炼到这样的地步,已属难得”时,她很想给风无缺一记白眼,告诉他,他这么说根本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人的作用好么? 第681章 八珍山狂蟒之灾 但是听到后面,凤无双便不由自主的被感动了:这小屁孩,天天嚷着保护自己,可瞧他自己,才多大点人儿啊!十三岁,豆蔻年华,这若放在她maggie-l那一世,国小才毕业呢。 苦难,当真容易让人早早的有担当起来啊! 凤无双伸手拈去风无缺肩上的几片落花,笑道:“有无缺这句话,姐姐便放心了。只不过,姐姐的修为虽不如你,可有一点,却是现在的你还不能及的。” “是什么?”风无缺笑问道,弯弯的笑眼中,有他这个年纪少有的宠溺。 “江湖阅历。时刻保持警惕的心和对人心险恶的拿捏。”凤无双一面微笑,一面从举止优雅的从季九儿发上取下一枚白玉兰发簪,弯弯的笑眼仿佛不经意一般向三丈开外的草丛看了一眼。只见她含笑的眼眸突然一冷,素手一扬,那枚白玉兰发簪便化做一道金光向草丛爆射而去。 风无缺微微一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俊美的浓眉微微蹙起,便有一条巨大的蟒蛇翻滚着从草丛中游窜而出。 这蟒蛇极大,水桶似得腰身装下一个成年人根本不在话下,背上的花纹如后世民宿中的地毯一般,黑乎乎的蛇眼向两枚被放大了许多倍的黑子,纯黑如墨,张开的血盆大口几乎有凤无双一条大长腿那么大,猩红的信子飞快的伸缩摇摆着,“表情”十分的痛苦。 “啊!蛇……”季九儿向来最怕蛇,她突然看到这样一尾巨大的蟒蛇从草丛里翻滚出来,惊叫一声,吓得两腿一软,便歪倒在了地上。 那巨蟒仿佛通人性一般,见季九儿歪倒在地,立刻蜿蜒着向季九儿游窜而去。蛇腹滑过青青草地时发出的细碎的“簌簌”声,让人有种危机渐近的紧迫感。 “发簪深入七寸要害,居然还能这样猖狂,看来,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蟒蛇。”风无缺负手看着那条飞快向季九儿窜来的蟒蛇,若有所思道。 “它当然不是普通的蟒蛇。”凤无双冷冷一笑:“否则,如何能逃得过你的法眼。” 那巨蟒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季九儿的跟前。此时的季九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都要被这巨蟒给囫囵吞了,小姐和少爷他们居然还有闲心在那聊天扯淡。我季九儿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对奇葩的主子。 季九儿正在心中暗暗腹诽,就见那条巨蟒嚎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她的脑袋咬去。 求人不如求己。只能靠自己了。季九儿自己给自己打气,心里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么么哒”,并颤抖着手举起狼牙刃。当她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狼牙刃,还不及巨蟒的獠牙一半长时,她的心彻底凉了。 “孽畜,找死!”凤无双见那巨蟒张嘴要咬季九儿,眼眸一冷,素手一扬,便有一道红绫如一道红色闪电,向巨蟒的血盆大口爆射而去。 “嗷……”巨蟒重大百斤的身体,被硬生生打飞一丈远。 第682章 烈火熊熊屠狂蟒 那巨蟒像是通人性、知厉害一般,见不是对手,便立刻忍痛翻滚着向山下逃去。 “孽畜,还想跑。给我回来。”红绫在空中一个回旋,向巨蟒疾卷而去。 巨蟒的速度极快,但凤无双的红绫速度更快。巨蟒眼看逃不过,就狗急跳墙一般回身向红绫扑去。巨蟒柔软无骨的身体与红绫卷缠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如少女头上的麻花辫子一般。 凤无双见这巨蟒狗急跳墙自己把自己给打了个死结,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向来最怕蛇的季九儿见了,也忍不住捧腹笑了下来。 这蟒蛇,也太懵逼了! 那巨蟒听到笑声,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嘶嘶”的吐着信子,巨大的身体迅速膨胀了起来,生生将绑在身上的红绫撕裂。 “孽畜,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凤无双足尖轻轻一点,飞身而起,并在空中射出七支乌黑的铁钉。 说是“铁钉”,其大小却比寻常的铁钉要大上数倍,几乎与长箭相似。 七枚铁钉第一枚射中了巨蟒的七寸要害处,并将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剩下的六枚则以第一枚为起始点,按“北斗七星”的排布,将巨蟒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艳红的血从七枚铁钉出汩汩流出,一下就染红了一大片绿茵草地。 控制住巨蟒,凤无双、风无缺这才缓步向巨蟒走去。季九儿虽然害怕,可见凤无双、风无缺都过去了,也只要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风无缺居高临下看着这条巨蟒,颇为遗憾道:“这么好的蛇,杀了可惜了。” 风无缺从小就喜欢蛇,这一点凤无双是知道的,但是对于风无缺所说的杀之可惜,她却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定睛看着巨蟒的腹部,冷冷道:“万毒门的毒宠都是认了主的,留着也没什么用。” “就是、就是,这么大的蛇,这要是让它逃了,不知还要有多少百姓遭殃呢!”季九儿非常怕蛇,恨不能立刻把这巨蟒给宰了剁成肉酱,她躲在凤无双的背后,颇为赞同的点头,道:“公子您看看,这蛇腹跟水桶似得,都能装得下一个人了。还不知道养它的人平日里拿什么喂养它呢,拿人也不一定呢!” 听到季九儿的话,凤无双有意无意的瞥了季九儿一眼,她转眼看向风无缺,风无缺默不作声的冲她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怕蛇,就遂你的意,宰了这孽畜。”凤无双扬一扬手,那七支铁钉上便毫无征兆的燃起了熊熊烈焰。 不知是否是凤无双的疏忽大意,铁钉上的火竟不是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而是普通的火。 不过饶是凡尘俗世的普通火焰,想要烧毁一条不能动弹的巨蟒,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烈火焚身,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巨蟒突然剧烈的挣扎翻滚了起来,它试图挣脱七枚铁钉的束缚,可无奈七寸要害处被死死钉在地上,它就算再有能耐,也根本无法挣脱。不消一盏茶的时间,这条巨大的狂蟒就被烈火焚成了蛇干。 第683章 怎么能这么恶心 见巨蟒已死,凤无双便向风无缺、季九儿招了招手,道:“好了,我们下山吧!” 风无缺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随凤无双下山去了。季九儿虽然很诧异为何凤无双、风无缺不将蟒蛇的尸身处理干净,留着它玷|污了老爷、夫人的陵墓,可见他们都快走远了,只得急匆匆跟了上去。 凤无双和风无缺、季九儿等人走后,被打扫一新的风少华、花弄影的陵墓前便只剩下了一条被烤焦的蛇干静静的躺在地上,周围是被殃及烧焦的青草,山风虽然仍带着杜鹃花和桃花馥郁的花香,可风少华和花弄影坟前却弥漫着蛇肉被烤焦后的恶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条原本已经烧焦、死透的蛇尸突然“动”了几下,一只手从蛇腹中探了出来,带着黏腻的体液,那只手剖开蛇腹,缓缓探成了一段雪白的胳膊。随着蛇腹被剖开得越来越大,一个体型娇小、浑身赤-裸长发女子从蛇腹中一点一点爬了出来。那场景,像极了maggie-l所在那个年代电影《咒怨》里的情景。 那女子爬出蟒蛇的腹部,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蛇腹内黏腻的体液从她长长的秀发上一点一点滑落,一滴滴落在地方,隐约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 女子喘了一会气,待体力稍稍恢复一些,便要起身。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双鞋。 女子猛得一惊,猝然抬头,却惊恐的发现,原本已经离开的风无缺等人居然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了。 女子这一惊可不得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飞退,与凤无双、风无缺、季九儿等人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啧啧啧……居然还真有躲在蛇肚子里的,怎么能这么恶心。”季九儿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女子,道:“还连一件衣服都不穿,羞不羞。” 被季九儿这么一说,那女子好似才恍然大悟自己正一丝不挂的立在三个“男人”面前,她立刻用双手掩住了身上私-密的地方,只是她那一对傲人的双峰实在太过丰腴,而她的手却又太过娇小,以至于她根本遮挡不住。 那女子羞红了脸,看了一样直盯盯盯着她看的风无缺,轻叱道:“还看?信不信我……” 她原是想说些威胁恐吓的话的,可忽然记起随她同行的其他几个同门,各个修为都高过她许多,却都被眼前这个姓风名无缺的少年给杀了,到了嘴边的威胁的话,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江湖中,弱肉强食,遑论是男是女,都是逃不过这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铁律的。你若是弱者,就注定了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的下场。 风无缺背过身去,将身上的长衣脱下,抛给女子。 那女子愣了愣。 她不是不知道风无缺抛衣服给她做什么,她奇怪的是,风无缺他为什么要给他衣服遮羞。 第684章 天真温驯美人蛇 要知道,她和她的同门,可都是奉了他们门主的命令来杀他的,虽然入门才几年的她还不知道为何要杀这个所谓的“风氏一族的余孽”,更不可能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可门主的命令,万毒门下,是没有人敢不听的。 她是来杀他的,他杀了她所有的同门,却独独给她抛了一件衣服遮羞。 不止是女子自己,就连从小看着风无缺长大的凤无双和季九儿也愣住了。 凤无双看了眼背过身去的风无缺,没有说话,直到女子穿好衣服,她才面色清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翠青。”女子有些害怕的看了凤无双一眼,凤无双的手段,她躲在蛇腹之中都观察的一清二楚的,这样强悍的实力,根本不是她和她的那些同门能够应付得了的。 “翠青?蛇的名字?”凤无双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叫“翠青”的女子。 “是!我的名字,是取自‘翠青蛇’的‘翠青’。”翠青看着凤无双,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瞥向一直负手不语的风无缺。 “翠青蛇,脾气温顺、性格‘内向’,是一种见到人唯恐避之不及、不会主动攻击人,也不会咬人的无毒之蛇。”基于上一世的特工训练,凤无双对蛇类可谓了如指掌,她凝眸看着翠青,缓缓道:“万毒门以‘毒功’闻名江湖,你拜在万毒门下,却取了这么个温驯的名字,似乎有点格格不入啊。” 翠青惊讶于凤无双对蛇种的了解,一双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凤无双,有些害怕道:“正是因为‘见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他们都死了,我才能侥幸活下来,不是么?” “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凤无双有些好笑的看着翠青,她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天真的人了。 凤无双的话摆明是不会留她活口,翠青心里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偷眼看了看一只阴沉着冰块脸不说话的风无缺,咬了咬鲜红的唇,带着几分倔强道:“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只要还没有死,一切就都还有机会,不是么?” 翠青的这种倔强,让凤无双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很欣赏她,可是,正是因为翠青让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她才更不能留她活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她凤无双,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你们每年清明都在此埋伏我们?”凤无双未再问多余,开门见山的问道。 原是来杀人的,却被对方钳住质问,翠青明显有些尴尬,她瞅了眼风无缺,支支吾吾道:“前几年我不知道,我是两年前参与进来的。” “哼!”凤无双冷哼一声,道:“秦玉清这老娘们,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耿耿于怀。我们没找她算账,她就已经应该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居然还敢找到我们头上来……” “回去告秦玉清那贱婢,风氏一族的灭族之仇,我风无缺,定会要她血债血偿。” 第685章 无法直视的情商 “回去告诉她,叫她无谓再找你们这些没用的替死鬼来,要来,就让她自个儿来。我风无缺在这儿等着。”风无缺突然打断了凤无双的话,冲翠青厉声道。 翠青微微一愣,有点不相信的问道:“你们不杀我?” 翠青看向风无缺,见他眼中杀机渐现,忙闭嘴不再多问,向风无缺道了声谢,便身形一闪,向山下跃去。 凤无双看着翠青飞快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转眼看着风无缺,问道:“为什么阻止姐姐杀她?” 方才,若非风无缺及时打断她的话,凤无双原是准备动手取了翠青性命的。 五年前,风氏一族被灭,她maggie-l魂穿异世,刚刚上了风氏一族嫡女大小姐风无双的废材身,伤重之时,她就受尽了万毒门门主秦玉清的凌-辱虐待,她曾发下过毒誓,有朝一日,她凤无双定要她万毒门上下,鸡犬不宁。 只要是万毒门的人,她见一个就杀一个。 可方才,就在她准备出手时,风无缺却突然打断了她。 “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去通知秦玉清那贱人。”风无缺避开凤无双的眼神,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这个理由,你骗骗别人尚可,可是姐姐我,不是那么好骗的。”凤无双凝眸盯着风无缺,追问道。 风无缺一时语塞,沉吟了许久,才淡淡道:“她才入万毒门没有多久,我们风氏一族的灭族之仇,不应算在她的头上。” 言罢,风无缺像个做错的孩子,飞也似的跑了。 凤无双刚想说,若不能算在她翠青头上,那也就不该算在其他万毒门门徒身上,为何他方才下手时,却根本未见他有半点手软?更何况,万毒门灭他风氏全族时,和曾考虑过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 凤无双正欲追上再问,却被季九儿强行拦了下来:“我说小姐,您怎么这么死心眼啊?难道您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凤无双奇怪的问道。 季九儿掩住脑门,一副【你的情商我无法直视】的模样,道:“亏小姐您还是从小看小公子长大的呢,居然连这都没瞧出来。我们无缺啊,长大了……” “长……大……了?”凤无双喃喃着,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无缺他……他喜欢那个翠青?” “不行么?”季九儿一副“so-what”(那有如何)的表情看着凤无双,道:“小姐您没觉得,那翠青小丫头,长得还挺标志的么?” “可是……可是那翠青,是万毒门的人……” “那又怎么样?就像小公子说得,我们风氏一族被灭,又没她翠青的份。只要她肯弃暗投明,不与我们为敌,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季九儿的乐天让凤无双倍感汗颜,凤无双向季九儿竖起了大拇指,道:“你这样的‘丈母娘’,肯定是‘**-丝’的最爱。” “**-丝?什么**-丝?”季九儿奇怪的问道:“小姐,您说的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 第686章 风无缺名躁江湖 凤无双看了季九儿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便顾自向山下走去。季九儿见状,忙跟了上去,一面追,她还不忘一面问:“小姐、小姐,您别走那么快啊,您等等奴婢、等等啊。您倒是跟奴婢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吊-丝’啊?” —— 风无缺八珍山上一招团灭万毒门和幽冥宗近百名高手的消息,不过一日便传遍了整个江湖,搅得天下武林人心震动。心中惶惶者,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有份参与五年前灭风氏一族全族的万毒门和幽冥宗了。 “九尾天狐?”万毒门中,门主秦玉清听完翠青的描述,面带疑惑的问道:“你没看错?真的是上古神兽九尾天狐,而不是别得之兽?” “就是。翠青,你仔细想清楚,风无缺幻化出来的神兽,到底是九条尾巴的九尾天狐,还是八字脚的八角章鱼,这差别可是很大的。”一旁的林仙儿为秦玉清补充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当时太过紧张害怕,看错了?” 翠青抿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弟子没有看错,是上古神兽九尾天狐没错。” 翠青怯怯得看了林仙儿一眼,继续道:“弟子当时虽然躲在蛇腹之中,也因为害怕闭着眼睛没敢多看,可九尾天狐还是八角章鱼,弟子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弟子是亲眼看到那九尾天狐的九条尾巴,在虚空中一扫,就把隐匿在虚空中的幽冥宗的人给打现形的。弟子敢用性命担保。” 翠青如此肯定,秦玉清与林仙儿再无侥幸心理可存,二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沉默。 林仙儿站在秦玉清身边,低眉看了看跪在地上长眉微蹙、楚楚可怜的翠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居高临下问翠青道:“你说风无缺他杀光了门主派去的所有人,连隐匿在虚空中幽冥宗的人也没留下一个活口,可他为什么要独独留下你一个人的性命?” 林仙儿虽是居高临下看着翠青,可她的眼角余光却是时刻留意着秦玉清的,她见秦玉清面色微变,但却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便继续质问翠青道:“说,你和风无缺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要不然,他为何别得人不留,偏偏要留你?” 林仙儿子虚乌有的指控让翠青很是惶恐,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素来敬重的门主,眼中居然也有怀疑之色。 翠青连忙磕头解释道:“风无缺饶弟子性命,弟子初时也很是惶惑,后来才知道,他是要弟子带话回来给门主。至于为什么偏偏留下弟子而非别的人,大、大概是因为,弟子一直躲在蛇腹之中,是当时唯、唯一的幸存者,所、所以才会留弟子活口的吧。弟、弟子只是侥幸而已。” “强词夺理……” 林仙儿还想再叱问,秦玉清却突然挥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你说,风无缺他有话要你带给本门主?” “是……”想起风无缺要她带的话,翠青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第687章 目中无人的小子 见翠青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秦玉清柳眉微蹙,不怒自威,命令道:“什么话?说!” “他、他说……说,风氏一族的灭族之仇,他会要您血债血偿。让您不要再找些没用的替死鬼来,要来,他、他……他让门主您、您自个儿来。”翠青结结巴巴的说完,立刻战战兢兢的俯倒在地上,不敢起来。 “放肆!他风无缺好大的口气!”听完翠青的转述,秦玉清一拍茶案,“腾”得一声就从铺着软毡的躺椅上站了起来,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才学会‘御火化形’,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是么?他父风少华,年轻时也未曾这般猖狂过!果然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没教养,本门主不叫你尝尝我万毒门的厉害,倒叫你小瞧了去。” 从未见秦玉清发这样的雷霆之怒,就连素来最得宠的林仙儿此时也惊得连忙俯身。更别提才入门没几年的翠青了,这会子更是俯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先下去。仙儿,命人速去查风无缺那小子的下落,本门主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不可。”秦玉清怒道。 “是。”翠青如获大赦,应了一声,忙向大殿外退去。 林仙儿嫉恨的瞪了翠青一眼,也应声跟了出去。 翠青离开大殿后,便像躲瘟神一般躲开了林仙儿。 林仙儿瞧她不顺眼,她从入门之初就是知道的,别问为什么,女人的直觉就是最好的证据。事实上,随后的两年里,她的这个直觉也一再的得到了验证。门中许多向她示好的师兄弟,都无缘无故的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之后便再不敢与她说笑玩闹了。 她曾死拉硬拽一个曾经追她追得很紧的师兄问,才在他吞吞吐吐的解释中知道,所有觉得她翠青漂亮,试图追求她的同门,都不约而同被“大师姐”林仙儿“约见”过了,所谈的内容,就算这个师兄没有明言,聪明如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万毒门下,林仙儿的善妒,这是人人皆知的。 正因为这一点,方才在大殿中,林仙儿莫名指控她与风无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翠青才不会觉得奇怪。只是,有林仙儿一日,她在万毒门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 翠青躲在自己的屋里,忧心忡忡的想着在万毒门的前景,脑中却猝不及防的闯进一个神色冰冷、五官如雕塑一般的面容——那个叫风无缺的少年。 林仙儿虽然无中生有诬陷自己,可是有一点,她却说得没错:那便是,他为何,别得活口不留,偏偏,要留下她一人?还把他的衣服丢给她遮羞?难道,真的是如自己所想那样,仅仅只是,自己是当时唯一的幸存者么? 想起风无缺丢给她遮羞的衣服,翠青整张俏脸都红了。 她打开衣柜,将风无缺的衣裳拿出来,捧在手心,细细的看了又看,末了,忍不住将脸埋进了衣裳里。 第688章 情窦初开少女心 “这是他穿过的衣服,上面还有他残留的气息……”翠青俯在折叠整齐的风无缺的衣裳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仿佛,他就在她身边,而她就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一般。 翠青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风无缺拥她入怀,对她低眸浅笑的情景,若能得他眷顾,实是三生之幸,不知何时,还能与他再相见。若能再见,必要好好妆扮一番才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一丝不挂在他面前了。 “咚咚咚……”屋门突然被敲响,翠青的心猛得一惊,回忆起方才的臆想,她的脸不禁唰得一下红了。 “谁、谁啊?”翠青忙将风无缺的衣裳锁回衣柜中,一面去开门,一面深呼吸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道:“来、来了。” 门外站着的是她的同门师兄——赤尾。 赤尾青竹丝蛇,又称为赤尾鲐(tai,念第二声。是整个大夏朝的版图内数量最多的毒蛇。而“蛇堂”的赤尾,则是能够掌控这种天下数量最多的毒蛇的人,江湖人称“赤尾蛇君”。 翠青才将门打开一条缝,赤尾便猛的撞进屋中,一把将翠青揽进怀里,心有余悸一般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安全回来了,听说与你同去的师兄弟全军覆没,我差点急疯了。” 翠青被赤尾紧紧拥在怀里,她明明能感觉到从赤尾身上传来的体温,但她却仍旧感觉不到温暖和踏实,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风无缺的身影竟挥之不去。 “师兄……”被赤尾抱了许久,个头稍矮些的翠青脖子都有些僵了,她拍了拍赤尾的肩,示意他赶紧放开她,免得再抱下去被善妒的林仙儿瞧见了,又找他的麻烦。 赤尾愣了愣,这才松开翠青,同时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到他方才唐突的举动,这才稍稍心安。 翠青将赤尾让进房间,并给他斟了杯茶。 “八珍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派去的这么多师兄弟,全都……”赤尾来不及喝茶,便问起了清明时节八珍山上的事:“他们中许多人,可都是门中一等一的高手啊。” 想起八珍山上,同去的三四十个同门以及躲在暗中的幽冥宗的人,被一把火烧得连骨灰也不剩,翠青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尤其是,当她藏身的那条巨蟒被几根铁钉死死钉在地上不能动弹,险些被烈焰活活烧死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直至现在,她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害怕。 赤尾见翠青面色苍白,知她定是害怕了,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想了,我不问、不问便是。” 翠青脸色苍白的看着赤尾,问道:“师兄,到底我们万毒门和、和那个什么风氏一族,有什么仇隙,我们万毒门为何要灭风氏全族?我虽修为不济,可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似乎与普通的火灵术不同,我们怎么会与这么恐怖的人为敌?” 见翠青问及往事,吓得赤尾连连向她嘘声,示意她小声一点。 第689章 朝野江湖万缕丝 赤尾谨慎的开了门,探头出去看了看,见房外并无闲杂人等,这才重新将门关好,轻声道:“万毒门与风氏一族的事,乃是我们万毒门门中的大忌,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我、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风无缺那张冷漠却的的确确俊美堪比天人的面容,翠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清楚的,她绝对不是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个中情由,我也是无意中听同门师兄弟闲谈时听到一些,才知道一点点的。”对翠青的请求,赤尾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只要是翠青想知道的,哪怕事情牵涉门中大忌,赤尾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没有办法,他就是没有办法拒绝她:“我们虽然身在江湖,可世界上,我们却不仅仅只是江湖中人。” “什么意思?”翠青奇怪道:“什么叫不仅仅只是江湖中人?难道,我们万毒门还牵涉到别的事情上?” “宫中的秦德妃,你可知她与我们门主是何关系?”赤尾不答反问道。 “什么?宫里的德妃,她也姓秦?”见赤尾点头,翠青这才凝眸沉思道:“难道,德妃娘娘与门主她,有关联。” “嗯。”赤尾点了点头,道:“德妃娘娘,是门主的亲妹妹。” “什么?德妃娘娘她……”翠青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好在她及时醒悟此事事关门中大忌,及时的停了下来。 “没错。德妃娘娘不仅是门主的妹妹,她们还曾是师姐妹。其实不仅如此,宫里头其他几位得势、得宠的娘娘,都与江湖上的几大巨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赤尾轻声解释道:“位列中宫的慕容皇后,是御剑山庄老庄主慕容皝的女儿;位列四妃的万贵妃是幽冥宗宗主的妹妹,而当朝最得轩辕皇帝宠爱的淑妃华氏,她的妹妹,就是从前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的结发妻子,花弄影。” “也就是说,宫里头的淑妃娘娘,是他的姑母?”翠青喃喃着道。 “你说什么?”翠青的声音很小,赤尾没有听清,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翠青顾左右而言它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并非是风氏一族与我们万毒门有仇,而是宫里头的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有仇隙,所以……” “可以这么说。”赤尾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道:“但是自从御剑山庄、幽冥宗和我们万毒门三派联手,灭了风氏一族全族之后,他们便与我们不共戴天了。而且,我想,就算没有涉及朝中几位娘娘的事,御剑山庄、幽冥宗和我们万毒门,对风氏一族动手,那也是迟早的事。” “为、为什么?”翠青有点糊涂了。 “那日风无缺所用的御火之术,你见过了吧?”赤尾突然问道。 翠青不知赤尾想说什么,点了点头,看着赤尾没有说话。 “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是江湖中人人觊觎的武学圣典,他们的火灵珠,更是无上至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翠青,你应该懂的。” 第690章 往事如烟江湖事 赤尾点到即止,翠青心里去跟明镜似得,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代价是什么,她只要一想到,就会浑身发颤——那可是风氏一族全族上下的三百多条人命啊! 就连他……翠青的脑海里,又猝然浮现风无缺那张冷峻如冰山一般的面容,以及在他旁边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在看她时,那种恨不能立刻将她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如果他没有能够侥幸在那一场大祸中逃脱,自己就见不到他了吧! 赤尾的这一番话,让翠青越想心里越是怕得慌,娇小的身子仿佛置身冰窖中,冷得她控制不住的发颤。 正说得兴起的赤尾并未注意到翠青的变化,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其实,除此之外,门主她和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还有他的夫人花弄影,还另有一段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什么私人恩怨?”翠青忙问道。 “江湖传言,风少华在和花弄影成婚前,是和门主好的。”二十年前一桩惊天动地的恋情,被赤练一言以蔽之。 “什么?”翠青吃惊不小,她努力压低声音,问道:“师兄的意思是,门主她曾遭风氏一族的大族长始乱终弃?可是门主她、她生得这样好看……” 赤练苦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敲了敲翠青的脑袋,宠溺的笑道:“傻丫头,你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哪里会只单单看样貌这么肤浅?” “不是么?男人不都是这么肤浅的么?”翠青想起风无缺在八珍山上看她时的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 “当然不是。”赤练笑着解释道:“样貌,决定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性格,决定两个人能在一起多久。单论样貌,门主和风大族长,那的确曾是轰动一时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是他们的性格,终究迥异不合。” 赤练的话让翠青的眼睛一亮,心里却在想:论样貌,自己也不差,他应该能看得上,若自己再事事都依着他,是不是就能与他携手白头了? “性格不合是其一,最为关键的是,风大族长后来的妻子,花弄影,她遑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远胜过我们门主一筹。风大族长选花弄影而非我们门主,其实,是必然的。”赤练不知翠青为何突然兴奋起来,以为她只是爱听这些江湖上的八卦轶事,便颇有兴致的继续道。 “怎么?花前辈她很美么?”翠青下意识的问道。 “美不美,看他们的女儿风无双不就知道了么?”赤练笑道:“无极门诸葛先生曾排《江湖美人榜》,风无双曾以‘风氏有女,容颜绝世,人间天上,无对无双’的殊荣排名第一,你说说看,能身出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长相上能差得了哪儿去?你再想想当今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花夫人的绝世容颜,就可见一斑了。” 难怪连他也生得这么好看了。翠青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691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赤练见翠青一会儿脸色苍白、一会儿脸色潮红、一会儿又精神恍惚的,只道她是心有余悸还在害怕,草草说完这些江湖上的陈年旧事,便叮嘱她好好休息,道:“行了,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儿,别多想了。这些天你先好好歇着,有事的话,我会先替你顶着的。” “多谢师兄。”翠青感激的看着赤练。 赤练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翠青的头,笑道:“跟师兄还说什么谢谢。好了,你赶紧上床歇着,我走了。” “嗯!”送走赤练,翠青又拿出了风无缺的衣裳。她将风无缺的衣裳放在桌上,双手支头定定的看着风无缺的衣裳,脑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他现在在干嘛呢? 翠青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从蛇窟中取出一尾翠青蛇,把它凑到风无缺的衣裳的旁边,柔声道:“小青,你闻闻、闻闻,这是它身上的味道,你记住了哦。你去帮我看看,他在干什么。” 翠青放下青蛇,那翠青蛇像是听懂翠青的话一般,在房中转了一个圈,便蜿蜒着向屋外游去。 看着翠青蛇离开,翠青心里美滋滋的,像是灌了蜜汁一般。 -- 而在万毒门的另外一处,吩咐完底下精于追踪的门徒去搜寻风无缺的踪迹后,林仙儿便折回了大殿。此时,她的恩师秦玉清心情正差,她必须陪着她,这是她身为秦玉清首徒,未来万毒门内定掌门人的责任。 回到大殿,林仙儿果见她的恩师秦玉清正单手支头、眉心微蹙的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林仙儿缓步走到秦玉清身后,为秦玉清轻揉着经外奇穴,没有说话。 “事情都办妥了?”秦玉清仿佛知道来的是她最信任的弟子林仙儿一般。 “都办妥了。”林仙儿回道。 林仙儿一面为秦玉清揉着经外奇穴,一面犹豫有些话该不该问。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师父,翠青的话,您觉得可信么?” “你觉得不可信?”秦玉清不答反问道。 林仙儿小心觊着秦玉清的反应,小心翼翼道:“按道理,翠青是没有必要撒谎的。只是有一点,仙儿觉得奇怪,并且怎么想也想不通。” “说来听听。”秦玉清似乎真得已经很累了,说话极为简洁。 “按翠青所言,风无缺那小畜-生已然学会风氏一族的绝学——御火化形,修为甚至已经高到足矣召唤上古神兽九尾天狐的真身的地步。那就说明,我们一直再追查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其实一直都在风无缺的身上。”林仙儿拧着眉头沉思道:“既然《六丁神火诀》秘籍是在风无缺手里,那当初在幽冥宗千尸岭上,我们安插在幽冥宗内的细作,怎么又会看到酷似风氏一族的绝学,御火化形召唤出来的神鸟朱雀?那个时候,风无缺可才七岁,且,当时他也不在千尸岭上啊。神鸟朱雀的真身既然不是风无缺召唤出来的,那又会是谁呢?” 第692章 废柴小姐策风云 “你说得这一点,为师也一直没有想通。”秦玉清依旧闭着眼睛,弯弯的的睫毛在她微阖的眼帘上轻轻颤抖,白皙的肌肤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光滑和细腻。 这样娇俏美丽的少妇,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她已年逾四十,还是一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出手毒辣的“毒仙”。 秦玉清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为师却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跟在秦玉清身边这么多年,林仙儿对秦玉清的脾气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此时别看秦玉清语气平静、神色安详,可林仙儿心里是清楚的,此时的秦玉清,心底正蕴藏着难以遏制的惊涛骇浪,这是暴风骤雨来临前夕的,令人恐怖的平静。 听出了秦玉清平静语气中隐忍的怒意,林仙儿揉着秦玉清经外奇穴的手微微一滞,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是师父可以肯定的?” “我们都被凤无双那贱婢给耍了!”说到这事,秦玉清的声音了终于有了的按耐不住的杀意,只是她的面容,却仍旧是平静淡漠的。 宫廷的美容师傅曾告诉她,任何冗余的表情,不论是大笑还是震怒,都会让一个女人的脸上生出皱纹来。所有,从那以后,秦玉清的脸上,除了平静和淡漠,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表情了。虽然她最希望能看到她有张不老的容颜的人已经死了,可她还是努力保养着。 秦玉清平静了一下,继续道:“不仅是我们,连幽冥王那个老匹夫,也被那贱婢给耍了。” 林仙儿的眼皮一跳,秦玉清又已经继续道:“当初,为师轻信了她的话,以为风氏一族的至宝,《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落在幽冥王的手里,就与御剑山庄的慕容小子联手去问他讨要,如今想来,恐怕这才是她报复我们万毒门、幽冥宗和与御剑山庄三派所制定的整个计划的第一步。” “师父的意思是,以《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为诱饵,害得幽冥宗和我们万毒门先后为武林众矢之的,最后还害得这三年来两派杀伐不断的罪魁祸首,是风无双那个废物?”林仙儿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是不是废物,为师还不知道。可她的心机城府,却是连我们这些年长她二三十岁的人都不能比的。”秦玉清抓住椅子把手的手关节突出,愤愤的说道:“花弄影啊花弄影,你果然是生了个好女儿。” “可、可是,弟子还是不明白,当时风无双被我们师徒擒获,命在须臾,她怎么可能会在那个时候,想出这么缜密的计划,先后陷害幽冥宗和我们万毒门呢?”江湖传言,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是个实打实的绣花枕头,林仙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样一个没用的草包废物,竟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害得幽冥宗和他们万毒门元气大伤,连根基也险些给毁了。 “为师若没有猜错,她的计谋,并非是当时就想好的。” 第693章 废材巧施连环计 秦玉清微眯着眼睛,缓缓道:“当时,她被我们师徒擒获,陷害嫁祸幽冥宗,只是她为保性命的权宜之计。” “虽然是权宜之计,可她这条‘移祸江东’的毒计,却施得恰到好处,既利用了江湖上有关她是废材、草包的传言,又巧妙的利用了万毒门、幽冥宗和御剑山庄三派相互合作却又彼此怀疑的局面,令为师对她深信不疑。”时隔多年,秦玉清这才真正瞧清楚看明白当年凤无双施的第一条毒计,心中愤愤之余,难免也有几分青眼:“此计即可保她性命,又能诱使幽冥宗成为江湖中人众矢之的,害得幽冥宗上下鸡犬不宁。然而,她却知道此计并非长久之策,毕竟幽冥王那个老匹夫不是那么好惹的,整个江湖,也不是她能够随意玩弄鼓掌之间的,所以她才会在之后,也就是她在怡红院的‘梳拢之礼’当日,继续放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在我们万毒门手里的消息。” 听秦玉清提到风无双的“梳拢之礼”,季九儿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当日为杀风无双灭口,她曾女扮男装混入怡红院。秦玉清既然知道凤无双的“梳拢之礼”,想必自己的行踪,她也是知道的。 林仙儿一直以为自己的行踪很保密,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没能逃得出她的师父秦玉清的法眼。而更让她感到震惊和佩服的是,她的师父秦玉清在明明知道自己试图杀凤无双灭口后,居然能五年不提此事。这样的忍性,是她林仙儿万万不能及的。 “她的‘梳拢之礼’结束,怡红院被付之一炬,江湖中便开始盛传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落在我们手里,并传当日是为师诬陷幽冥宗,试图移祸江东,转移武林中人的注意力。从那时起,为师就开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秦玉清的声音,平静得仿佛一滩水波不惊的水:“只是,江湖事,不是有口就能说的清楚的。当时,根本没人愿听为师辩解,有谁会相信一个江湖上人人尽知的废柴,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将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江湖成名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呢?他们更愿意相信,是为师,堂堂天下三大派之一的万毒门的门主,设计了这么一个弥天毒计,欺骗了他们。这样,他们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于是,曾发生在幽冥宗身上的事,照搬发生在了我们万毒门的身上,甚至比幽冥宗更为惨烈。” 提及被凤无双陷害,被天下枭雄当成众矢之的事,秦玉清的语气,有着出乎寻常的冷静。她的声音,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江湖轶事。 “幽冥王那老匹夫,更是深信不疑的认为当日是为师诬陷了他,对我们万毒门进行了疯狂的报复。除此之外,江湖中那些隐姓埋名的杀手组织,也开始悄悄浮上水面,对我们万毒门进行攻击。” 第694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为师还听说,其中有两个杀手组织的成员,都曾与凤无双那贱婢有过接触。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尤其是这五年来迅速崛起的杀手组织‘梦’。他们的八大高手‘醉梦八奇’中,有两个,都与她有过命的交情。想必,消息都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五年的时间,秦玉清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玉面修罗”巫**和“圣手书生”柳仕卿曾在幽冥宗千尸岭上舍命救走凤无双的消息,林仙儿也是听过的。千尸岭一役,无极门轩辕祁润和无声、无香等五大护法固然一战成名,同时声名鹊起的,自然还有“醉梦八奇”巫**和柳仕卿的名号,杀手组织“梦”也在逐渐在江湖上崛起。 “风无双这贱婢,能耐果然不小呵。”秦玉清的语气,含了几分赞扬:“毕竟是他的女儿啊。废材、废材,再怎么废材,以他的天资,生出来的女儿,能废到什么程度呢?只是,她未免,也太厉害了。” 林仙儿听秦玉清夸赞凤无双,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她的师父,万毒门的门主,可是从来都不轻易夸人的。更何况,这风无双,在《江湖美人榜》上压她一筹,她一直都以她是个废材来安慰自己,让自己的心里稍稍平衡好过些的,可如今她才发现,风无双她不仅不是个废物,居然还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着一张嘴皮子就能搅动风云,害得他们万毒门和幽冥宗两派两败俱伤的“强者”。林仙儿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现在的她,只后悔当日为何没有拧断她的脖子,送她归西,给她这样的机会让她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提到后悔,她的师父秦玉清,应该比她更后悔吧!林仙儿小心翼翼偷看着秦玉清。可秦玉清的神情除了有些许疲惫,却再无更多冗余的表情。为此,林仙儿对秦玉清更佩服了。 “其实,风无双的计谋也不算有多高明,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给误导了,小看了她。否则,区区雕虫小技,怎么能瞒得过师父您。”林仙儿强忍着心里对凤无双的憎恶,轻声宽慰秦玉清道。 “你这是在安慰为师么?”秦玉清微眯着眼睛问道。 林仙儿一怔,刚要解释,秦玉清又已然开口:“其实完全不用。风无双,她能巧妙运用江湖上的那些传言,让我们师徒心生轻视,继而一步步中了她移祸江东的离间计,那也是她的本事。只是,如今计谋已被识破,她身上有《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消息即日便会传遍整个江湖。连她的爹娘,江湖上百年不世出的天才风少华和御灵高手花弄影都守护不了风氏一族的至宝,凭她的修为,再想活命,已是不可能的了。” “计谋已破?”林仙儿惊诧道:“师父的意思是,幽冥王他也……” “自然!”秦玉清冷冷道:“你以为幽冥宗的‘阴阳鬼眼’是浪得虚名不成?” 第695章 痴情毒仙情难释 “为师若没猜错,幽冥宗的人虽然被消灭殆尽,不过就算无人回去通风报信,幽冥王远在千里之外,也是能第一时间得到八珍山上的消息的。” “阴阳鬼眼……难、难怪八珍山上风无缺那小子以《六丁神火诀》秘籍上的御火之术一举杀光我们万毒门和幽冥宗数百弟子的消息,会这么快传遍整个江湖了。”林仙儿恍然大悟道。 秦玉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争夺《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腥风血雨了。仙儿,你去通知‘毒蝎’、‘毒蛇’、‘毒蛛’、‘毒蟾’和‘毒龙’五位堂主,要他们时刻做好准备,这一次,务必要把《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夺到手。我们万毒门能不能复兴,就看此举胜败了。” “是。徒儿遵命。”林仙儿得令,急匆匆除了大殿去传令。 林仙儿走后许久,秦玉清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万毒门,喃喃着道:“少华,你和她,生了两个好孩子,他们、他们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想,若是我和你生的孩子,应该,也不会比他们二人差的。” 秦玉清喃喃着,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而痛苦:“少华,为什么当初你选了她,而不是我。少华……” -- “什么?你说有人在八珍山上,看到无缺?”唐旭升向轩辕祁润禀报近日江湖上盛传的风氏一族的遗孤风无缺一招团灭万毒门和幽冥宗近百名高手的传闻时,轩辕祁润正埋头于堆积如山一般的卷宗里。 三载流年,足够一个人忘记从前所有的伤痛,可是那个曾给过他伤痛的人,哪怕在时隔多年以后再被提起,心里仍旧能够感觉得到伤疤被撕裂时的那一种钝痛。 心如止水三年有余,轩辕祁润安宁如一潭死水的心,第一次泛起涟漪,继而激起惊涛骇浪。他从书案后的椅子上豁然站起,快步饶过书案,一把抓住唐旭升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无双呢?有没有看到无双?” 轩辕祁润的力气很大,唐旭升只感觉到被抓的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剧痛,摇头道:“没有凤姑娘明确的消息,但、但据可靠线报称,当时在八珍山上,除了无缺小公子外,还有两个身材瘦弱的‘公子’,卑职若没有猜错,那两位‘公子’,应该就是凤姑娘和季九儿那丫头。” 唐旭升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顿了顿才继续道:“王爷您是知道的,在王府的时候,凤姑娘和季九儿那丫鬟,就喜欢女扮男装出门的。” 听唐旭升如此一解释,轩辕祁润的脸上几乎控制不住的泛起了笑意。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轩辕祁润终于松开了唐旭升的手,激动的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一面踱步一面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道:“双儿和季九儿向来最疼无缺,清明祭祖,她们是不会放心让无缺一个人来的。” 第696章 一战成名风云卷 “这些年,万毒门和幽冥宗因他们族中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争斗不止,整个江湖因此被搅得天翻地覆,各路人马齐聚,双儿一定不会放心让无缺一个人出来的。唐旭升你说得对,你说得很对,和无缺一起的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无双,一定是的……” “王爷、王爷……”唐旭升见轩辕祁润兴奋得都有些异常了,忙唤了唤他,可他连唤了轩辕祁润几次,轩辕祁润都没有理会,唐旭升见状,心里越发担心了,索性大声叫了起来:“王爷,您冷静一下,现在还不是您高兴的时候。” “什么?”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喜中的轩辕祁润突然被唐旭升打断,微微晃了晃神,奇怪的看着唐旭升,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爷,小的方才说,现在还不是您该高兴的时候。”见轩辕祁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唐旭升连忙解释道:“八珍山上无缺小公子一战成名,已是天下皆知,人人都道风氏一族的大族长风少华后继有人。您想想,此事连咱们都知道了,四王爷难道会不知道。到时候,凤姑娘酷似风大小姐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经唐旭升这样一提,轩辕祁润好似才反应过来。 “王爷,依小的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快一步找到凤姑娘,那才是最紧迫的事。”唐旭升见轩辕祁润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呈上他的建议。 “你说的极是,本王险些高兴糊涂了。”冷静下来的轩辕祁润立刻低眉思忖起对策来,他想了想,问道:“唐旭升,咱们府里派去潜伏在怡红院里的细作,可有任何无双的消息传来?” “没有。”唐旭升摇头道:“我们派去的细作,在怡红院已经快三年了,根本搜找不到任何与凤姑娘有关的消息。这么多年了,小的甚至怀疑,凤姑娘她,是不是已经放弃怡红院了。” “不会!依本王对无双的了解,无双她绝不是一个做事会半途而废的人。无双和怡红院的老鸨儿,肯定有在秘密联络。只是你们没有找到而已。”轩辕祁润斩钉截铁道:“命令下去,这几日要严格监视好怡红院的老鸨儿,十二个时辰不能间断。” “是。”唐旭升得令,应道。 “另外,传令下去,把王府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集中起来,搜索巫**和柳仕卿的下落。”轩辕祁润一对漂亮的浓眉深深的拧了起来,道:“他们二人三年前来过王府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本王相信,他们一定是和无双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三年时间里,陪伴在凤无双左右的人不是他轩辕祁润,而是别的男人,轩辕祁润的心里便升出一股醋意。 “是。”三年了,唐旭升第一次见轩辕祁润这样精神焕发、目光炯炯,心里着实为轩辕祁润感到高兴。 “还有,你替本王快马加鞭去一趟无极门,把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五位师兄请到府上来。” 第697章 后宫淑妃闻风动 “本王有预感,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上,将有一场巨变将要发生。”轩辕祁润的神色少有的变得郑重。 唐旭升见状,白白胖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凝重了起来:“是,属下这就去。” 言罢,唐旭升转身就往外走。他才一转身,就被门外横冲直撞闯进来的小厮给撞了满怀。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毛毛躁躁的,有你这么当差的么?”唐旭升骂那小厮道:“入府时学的规矩,都浑忘了呢?” 小厮一面道歉,一面冲房里的轩辕祁润道:“王爷,外头有个自称‘采璎’的姑娘求见,说是从宫里来。” “采璎?”采璎是翊坤宫的的掌事女官,是淑妃娘娘身边最得脸、最信任的宫女,轩辕祁润自然是认识的,他奇怪的是,采璎怎么会突然出宫来了?按宫里的规矩,宫女是不能随意出宫的,除非是年龄到了被放出宫或者是死了被抬出宫。采璎还没到出宫的年纪,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是偷偷出宫的。 “唐旭升,你先去忙你的。”轩辕祁润吩咐完唐旭升,指着前来禀报的小厮道:“你,前头带路。” “是。”那小厮得令,打了个千儿,弯着腰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 轩辕祁润则负手快步向大厅走去。 王府大厅里,一副寻常丫鬟打扮的采璎正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踱步,瞧她的样子,仿佛是有很着急的事情。 采璎正在厅中焦急的等着,忽听内堂有匆匆的脚步声,她忙迎了上去,见果然是她要见的王府主人轩辕祁润,她忙行礼道:“采璎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采璎姑娘快快请起。”采璎是淑妃华氏跟前最得脸的宫女,在翊坤宫里,算得上是小半个主子了,轩辕祁润即便是王爷之尊,平日里对她亦是客客气气的。轩辕祁润虚扶采璎起来,问道:“宫里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母妃怎么要让采璎姑娘亲自过来了?” 在宫里当差,首要学会的便是“谨慎”二字,即便是在轩辕祁润的王爷府,采璎也没忘记这一点。她并未立刻回答轩辕祁润的疑问,而是转眼看了看站在轩辕祁润身后的小厮。 轩辕祁润立刻会意,将那小厮打发了出去。 采璎等那小厮走远了,这才神神秘秘对轩辕祁润道:“回禀王爷,宫里倒没有发生什么急事,而是江湖上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听到“江湖”二字,轩辕祁润的眉眼不自禁跳了跳:母妃好灵通的消息,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看来,有了蜀中唐门唐婉媃这个儿媳妇,母妃在江湖上的势力是越发的大了。 “不知王爷可否听说了清明八珍山上,有人一招团灭幽冥宗、万毒门百余名高手的事?”采璎虽是在问轩辕祁润,可言语之中却并无丝毫疑问的语气,相反,瞧她的样子,仿佛像是在试探轩辕祁润。 “八珍山上的事,本王刚刚也听府里的总管说了。”轩辕祁润并未有任何的隐瞒。 第698章 玲珑宫娥传密旨 八珍山上风无缺以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杀光了幽冥宗和万毒门的百余名高手,此事据唐旭升所说,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连身处后宫的母妃淑妃都知道了,他若再假装不知,未免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虽然轩辕祁润不知道他的母妃在怀疑他什么,又为何特意派采璎来试探他什么,可轩辕祁润知道,不管母妃做什么,她最初和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四弟。若是有人阻在四弟夺储登王的路上,不管这人是谁,她都不会容他。 采璎见轩辕祁润没有隐瞒他已知八珍山之事,精明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王爷知道就好,那奴婢也省了解释此事前因后果的功夫。”采璎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旋即道明来意,道:“娘娘派奴婢来,是想问问王爷,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采璎定定的看着轩辕祁润,见他面带困惑,特意提醒了轩辕祁润一句,道:“毕竟,王爷您钟爱的【凤】姑娘,她是和无缺公子在一起的。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后人重出江湖的事情已然轰动天下,四王爷那,想必也很快就会知道。以四王爷的性子,他必定会立刻派人去找无缺公子,一旦无缺公子被找到,四王爷势必也会发现【凤】姑娘,到时候……”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采璎的话让轩辕祁润心里很不舒服,原来母妃风风火火派她过来,竟是来提醒我这个。轩辕祁润冷冷的打断了采璎的话,道:“你回去回禀母妃,本王与母妃一样,不想四弟知晓凤无双的存在。此事不需母妃提醒,本王已经派人去找凤无双和无缺。你告诉母妃,本王的这个心思,一点都不比母妃她弱。只不过,有一事,还需母妃她谅解,本王毕竟只是区区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无权无势,不比四弟,手握重权,又有蜀中唐门帮衬。本王无法保证能先四弟一步,找到凤无双和风无缺。” 轩辕祁润的语气极为生硬,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采璎跟在淑妃华氏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冷峻,心里不禁生出这样的疑惑来:眼前的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润王爷么? 采璎心思玲珑,一听轩辕祁润说出这样的话便知他心里有气,忙笑着为淑妃华氏辩解道:“王爷您怎么说起赌气的话来了?什么无权无势、手握重权的,在咱们娘娘的眼里,您和四王爷,不都是娘娘的皇子么?” 虽然谁都知道,他和轩辕祁煦不一样,可是,这样的话,却是谁也不能明着讲的。 采璎小心的措辞,继续道:“娘娘之所以匆匆忙忙让奴婢来找王爷,还不都是为了王爷您着想么?王爷对【凤】姑娘的一片真心,娘娘又怎会不知,否则,王爷您至今未娶,娘娘早该催您了。娘娘她啊,就是顾念王爷您和【凤】姑娘的情意,还有您和四王爷之间的兄弟和睦,所以才会让奴婢提早通知王爷您的。” 第699章 三全其美宫心计 见轩辕祁润不说话,采璎赔笑着继续道:“四王爷对风小姐用情有多深,王爷您也是知道的。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王爷您早一步找到【凤】姑娘,不仅可与【凤】姑娘双宿双栖,还避免了四王爷和您因【凤】姑娘的事而兄弟反目的结局,连带着连四王爷和四王妃的关系,也能继续保持下去。如此三全其美的事,对谁都好,不是么?” 采璎每一次都特意加重凤无双的这个【凤】字,就是要提醒轩辕祁润,凤无双非风无双,他们在一起,淑妃娘娘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他们要过的,不是淑妃娘娘那一关,而是轩辕祁煦那一关。也间接的提醒轩辕祁润,必须先轩辕祁煦一步找到凤无双,否则,后患无穷。 采璎的那点儿小心思,轩辕祁润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轩辕祁润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她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还不是要避免轩辕祁煦和唐婉媃因凤无双之故,关系再生波折?这些年,他的四弟轩辕祁煦与唐婉媃,分分合合,他身为轩辕祁煦最信任的兄长,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可是,他明明知道采璎说得这些话有失偏颇,却不得不照做,因为于他轩辕祁润而言,避免他的四弟轩辕祁煦与凤无双见面,的的确确,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本王并非是在说赌气的话,而是……”轩辕祁润缓了缓语气,道:“而是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关于这一点,王爷您不必担心。”采璎见轩辕祁润有些松口,笑了笑,道:“四王爷那,娘娘那自有办法。王爷您只要尽快去找凤姑娘便是。其余的事,娘娘和四王妃,自会去做的。” 被自己的母妃和结发的妻子联合算计,轩辕祁润只是听听,都为自己那个耿直、善良的四弟不值。只是,现在的他,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不是么? 她们有她们的野心,需要四弟为她们完成,所以,她们仗着“爱”和“为你好”的名义,一次次的利用他,而他轩辕祁润自己呢,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不是也,为了一己之私,欺骗他么? “行,本王知道了。”轩辕祁润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对采璎道:“你回去回禀母妃,说本王一定尽力而为。” “是。那没有其他的事情,奴婢就先告辞了。”采璎毕竟是宫里头的人,能出宫的时间不多,商量完重要的事情,她便告辞了。 “嗯!”轩辕祁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采璎福身退下,她才走到门口,轩辕祁润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将她喊住:“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采璎回头看着轩辕祁润,问道。 轩辕祁润看着采璎,沉吟良久,才一字一顿道:“替、替本王告诉母妃,希望她这一次,不管她打算对四弟做什么,都希望她,不要像上次那样伤四弟的心。一颗心,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不要让四弟,恨她。” 第700章 虎狼环伺夺嫡路 采璎娇小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样的惊诧在她眼中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她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采璎微笑福身,恭恭敬敬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替王爷您把话带到。” 言罢,采璎转身离去。 这一次,轩辕祁润并未再喊住她,而是立在厅中,定定的看着采璎离去。采璎离了轩辕祁润视线现,轩辕祁润便有些郁闷的坐到了楠木圈椅上,伺候的下人都被他打发出去了,没有小厮、丫鬟给他斟茶,他只能自己斟茶自己饮。 风无缺八珍山上一战成名,既给他带来了希望,也给他和淑妃、轩辕祁煦带来无尽的麻烦,也让他们三人之间一直和睦融洽的关系变得微妙而紧张了起来。 储位之争已愈发白热化,通往九五之尊的道路,荆棘遍布、虎狼环伺,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错了,就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纷至沓来的事,让轩辕祁润不胜疲累,他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处的睛明穴,忽然感觉有人闯了进来,轩辕祁润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探出龙抓手出招去擒那人。 “王爷,是我。”赫然是采璎的声音,不知为何,在这样紧张的时刻,采璎居然还努力压低了声音,她难道不怕轩辕祁润没有听到伤了她么? “采璎?你怎么回来了?”轩辕祁润亦是大惊,连忙收招。 “四王爷来了,就在门外。”采璎匆匆说完这几个字,一闪身,躲进了后院。 “什么?四弟……”轩辕祁润还未反应过来,外头耀眼的阳光下,已有一人披着一身和煦温暖的阳光急匆匆跑了进来。 “三哥、三哥……”轩辕祁煦人还没进大厅,就已在外头“三哥”、“三哥”的喊了。三年又三年,在他轩辕祁煦的心里,轩辕祁润还是小时候那个他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啊。 瞧见轩辕祁润,轩辕祁煦激动的跑上前,一把抓住了轩辕祁润的双肩,动作、姿势与轩辕祁润初听唐旭升讲到风无缺的消息时如出一辙。 “三哥,你听说了么?无缺他、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轩辕祁煦抓着轩辕祁润的肩膀,激动道:“我听府里的剑客说,清明那日,无缺他去八珍山祭拜姑父、姑母了。我还听说,他已经学会了他们风氏一族的绝学——御火化形,幻化出上古神兽九尾天狐后,一招就杀光了万毒门、幽冥宗近百余名高手。三哥、三哥,你说无缺他没有死,双儿她会不会也没……” “不会!”轩辕祁润知道轩辕祁煦想要说什么,他的心底闪过一丝惊慌,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打断了轩辕祁煦的话。 正在兴奋头上的轩辕祁煦突然被轩辕祁润打断,感觉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一般,怔住了。 轩辕祁润见状,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反握住轩辕祁煦的胳膊,轻声道:“四弟,双儿她的确、的确已经是去了。” 第701章 念念不忘风氏女 “三哥知道你对双儿的情深意重,可是,五年了,已经整整过去五年了,四弟,是该忘了,是该把双儿忘了的时候了。我们不能一直被过去缚住手脚,不能了……” 轩辕祁煦原本熠熠生辉如星海漫天的眼眸,在轩辕祁润一遍遍的提醒他风无双已经离开人世后,终于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轩辕祁煦低着头,不说话,黯然的眼神,让人看着心疼。 看着轩辕祁煦这样,轩辕祁润的心,仿佛被钝刀生生撕裂一般,疼,疼得他想要呐喊、嘶吼,可是他却不能。在他的心里,除了这种心如刀绞般的钝痛外,更多的,却还是歉疚和自责,因为他知道,造成所有这一切的,他轩辕祁润,难辞其咎。 就是因为他自己的一己之私,才会害得他从小到大最心疼的四弟,这般黯然心伤。 终究,他轩辕祁润,还是爱自己更多一些。 “四弟,你已经成家,母妃和四弟妹,她们一生的幸福,可都与你的成败兴衰维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哥相信,母妃和四弟妹,她们都会尽她们所能,为你铺路对你好的。三哥也相信,双儿在天有灵,她也不希望你因为她,永远沉浸在悲伤难过当中的。”如果还有什么能够让轩辕祁煦的心情好一点的话,轩辕祁润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他能。 轩辕祁煦黯然的转过身去,一屁股跌坐在圈椅上,低着头,喃喃着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三哥,我不敢、我不敢你知道么?” 轩辕祁润微微一怔。 “我不敢向前看。我怕我一向前看,我就会忘了她。”轩辕祁煦颓然的靠在的椅背上,低声道:“我怕我会把她忘了,我怕……” 轩辕祁润的心划过一阵钝痛,相忘于江湖或许需要勇气,但是,需要多勇敢,才真的敢念念不忘呢? 轩辕祁润缓步走到轩辕祁煦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遗忘,是为了更好的缅怀。世上,有很多人,他活着,却已经死了;而有些人,他死了,却永远都活在我们心里。记住双儿,最好的方式,是带着她的品质、带着她的期许,好好的、幸福的活着。然后,当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与她再相遇时,我们可以告诉她,她离开后的世界,发生了许多精彩有趣的故事,而不是告诉她,她离开后,我们各自的世界都崩塌了。四弟,你是知道的,双儿她,是最喜欢你跟她讲故事的。” 轩辕祁润的话虽非金玉良言,但总算是让轩辕祁煦好过了些。他靠在椅子上,红着眼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移了话题,道:“八珍山上,无缺一战成名,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六丁神火诀》秘籍在无缺手里了,三哥,我担心,那些觊觎《六丁神火诀》秘籍的人,会对无缺不利。” 见轩辕祁煦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轩辕祁润总算舒了口气,他为轩辕祁煦斟了一杯茶,道:“对无缺不利,那是必然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无缺,把他保护起来。” 第702章 情深意重煦王爷 “三哥也这么想?”轩辕祁煦问道。 “嗯!”轩辕祁润点了点头,道:“无缺是姑父、姑母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的一点血脉,我们必须保护好他。他现在虽然学会了他们风氏一族的绝学,江湖上鲜有对手,可到底是江湖险恶,他还那么小,没多少江湖经验,恐怕要吃亏。”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轩辕祁煦见轩辕祁润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立刻道:“所以我已经调动府上所有的人手去找无缺,务必要在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找到他之前找到他。” “什么?你已经派人去找了?”轩辕祁润知道轩辕祁煦关心情切,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找,可他没有想到,轩辕祁煦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是啊,此事宜快不宜慢,慢一步无缺的危险就多一分。”轩辕祁煦丝毫没有因为轩辕祁润的惊讶感到疑惑,而是苦笑着与轩辕祁润打趣道:“无缺这孩子,几年没见,这傲慢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不过说来,他也有这个资本,毕竟他不想他的废材姐姐……” 不经意提到风无双,轩辕祁煦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轩辕祁润见状,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嘴上虽然不提,可四弟他,心里到底还是没能放下! 兄弟二人就风无缺之事达成共识后,又陆陆续续谈了一些有关找到风无缺之后如何安顿、如何培养之事,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轩辕祁煦才告辞离开。 送走轩辕祁煦,轩辕祁润立刻回屋去找采璎,可此时的采璎,早已从后门悄悄溜出了三王爷府,这会子正在翊坤宫向淑妃华氏回禀三王爷府之事。 听采璎提到临离开三王府时偶遇轩辕祁煦的事,淑妃华氏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煦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差在太重感情。生在帝王家,什么都可以有,就唯独这‘情义’二字,是最最不能看得太重的。煦儿他,迟早会因此栽跟头的。” 采璎跟在淑妃华氏身边,自然与淑妃华氏一心,她听淑妃这样说,忙安慰道:“四王爷重情重义,依奴婢看,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淑妃华氏疑惑的看向采璎,采璎犹豫了一下,把临行前轩辕祁润叮嘱她的话,委婉的转述给了淑妃华氏,最后道:“就是因为四王爷重情重义,三王爷才会这般替四王爷着想,娘娘您说是不是?” 淑妃华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采璎则继续开导淑妃华氏道:“三王爷虽然无权无势,可毕竟是王爷之尊,其身份地位又岂是前朝那些大臣可比的,而且,三王爷的口碑素来也极好,有他支持四王爷,可以说助益不小。四王爷虽然有些时候是感情用事了些,可有娘娘您时刻点醒着,王爷他,不会走偏到哪里去的。” 采璎的话让淑妃华氏多多少少好过一些。 淑妃华氏舒展了眉头,坐回到躺椅上,看着窗外开得越发娇艳的白色玉兰花,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煦儿他不会再让本宫失望就好。” 窗外一朵玉兰花,从枝头悄然飘落。淑妃华氏似是累极,终于缓缓合上眼,不再说话。 第703章 蘅芜馆轻烟姑娘 风无缺八珍山上一战成名,江湖上有关风氏一族的遗孤一招团灭的幽冥宗和万毒门近百名高手的传闻传得街头巷尾皆是。如此天下蜚声,倒叫凤无双有些不安起来。 五年前,风氏一族的武学秘籍《六丁神火诀》自风氏一族全族被灭杀殆尽后下落成迷,如今风氏一族的遗孤,年仅十三岁的风氏无缺华丽登场,《六丁神火诀》秘籍重现江湖,江湖上觊觎此武学圣典的各路人马又开始蠢蠢欲动,凤无双担心风无缺如此高调,迟早会招来杀生之祸。 为此,凤无双暗中派了“六俊”中的檀奴、沈休文、卫叔宝十二个时辰全天候保护风无缺,又派了“六俊”中剩下的陈思王、高孝瓘、宋子渊三人以讨教武学上的疑惑为由陪着风无缺。最后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巫**盯着风无缺,她这才放心一些。 索性的是,风无缺除了清明那一日做了出格的事外,后面的几日都规规矩矩的,每日里都躲在老宅的基地里,深居简出,除了和陈思王、高孝瓘他们切磋切磋武艺外,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这倒叫凤无双放心许多。 不管外面暴风骤雨有多大,在老宅基地里,有她盯着,总归比看不见他要安心些。 这一日,凤无双照例问了暗中盯着风无缺的檀奴、沈休文他们有关风无缺的行踪,见一切如常,她便让檀奴他们去了。 檀奴、沈休文他们前脚才走,“十二钗”中的入画便匆匆走了进来。 “公子。”自三年前离开轩辕祁润的府邸,凤无双便开始一直以男装示人,基地里的特工,不论是“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还是其他刚刚招募进来的学院,无一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基地里的规矩,大家都唤她“公子”,对外,则是“怡红公子”。 “你怎么来了?”见是入画,凤无双有些奇怪道:“怎么,昌姨那,有事找我?” “是。”入画着一身青|楼女子惯常的露骨装扮,举止却是极端正规矩的,她低眉道:“有个蘅芜馆的姑娘,想到咱们这儿来,昌姨让婢子来问一问公子的意思。” “这样的小事我不是早就交代过,让她自己处理么?怎么还来问我?”凤无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一面细细翻阅,一面心不在焉的说道。 “昌姨说,别得姑娘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姑娘,她是公子您从前的旧识,和公子您过去还有过些恩怨,她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让婢子来请问公子。”入画低着眉眼,恭恭敬敬道。 她这名字取得是极好的,眉眼如画、身姿曼妙,的确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哦?这姑娘我认识?”入画的话终于激起了凤无双的的兴趣,她放下手中的古籍,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问道:“谁啊?” “轻——烟。”入画简洁的报了“轻烟”这两个字,便没再多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第704章 恃宠而骄的倡优 “轻烟?原来是她啊。”凤无双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当初那个自视有几分姿色就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傲娇女的面容,分无双勾起嘴角,漂亮的唇弧勾勒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她不来,我倒险些将她给忘了。” 五年前,她为形势所迫被卖怡红院,这个轻烟姑娘听茜雪姑娘和当时的花魁颜如玉的指使,暗中可没给过她好脸色看,连使银子收买她身边的丫鬟给她下毒企图害她性命的阴毒手段都对她使过,最后计谋败落还勒杀了那个丫鬟,这样的“苦头”她凤无双可都还记着。 如今倒好,我没来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凤无双嘴角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问入画道:“怎么?轻烟她想回来?” “听昌姨的意思,好像是的。”入画心思细腻,凤无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笑意并未逃过她敏锐的眼睛。 入画被凤无双那抹冰冷的笑意吓得心头一颤,比这更阴冷、嗜杀的眼神她都见过,可偏偏是这看似不甚厉害的冰冷眼神,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叫做“恐惧”得感觉。 “那便让她回来的吧!好歹也是旧相识了。”凤无双微微一笑,重新展开古籍,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入画见状,向凤无双福了福身,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在退出凤无双的房间前,凤无双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叫住了她:“对了,去把任红昌叫来。” 任红昌,精于虚幻之术,与精于魅惑之术的杨玉奴、精于水灵秘术的施夷光和精于音波功的王明君合称“怡红四美”,是她们基地中修为最高的四人之一。与别的成员不同,这个任红昌性子极为冷酷、手段也是极狠,常常在施展幻术时,将人活活困在虚幻之境,令其受折磨致死。 组织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是派任红昌执行的任务,势必是要出人命的。公子怎么突然要唤她来了?不是说是旧相识么?怎么……难不成,是要…… “是。”入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她却没有问出口。在加入这个以为女闾怡红院为的噱头神秘组织后的第一天,她就被反复的教导“服从命令”这四个字。 而服从命令的第一要旨,就是“不能好奇,不要问为什么”。 入画在门口又伺立了一会,确认凤无双再无吩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去寻任红昌。 “四美”、“六俊”、“八艳”和“十二钗”是凤无双训练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除了执行任务,平日里基本都在基地里呆着。入画去请任红昌,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还未到,一身嗜血红衣的任红昌就已经出现在了凤无双的屋内。 “公子找我?”任红昌的性子极冷,虽通身穿着火红的衣裳,却仍旧给人一种冷冷冰冰冒寒气的感觉,瞧她这模样,简直比初到异世maggie-l还冷。 第705章 怡红四美任红昌 任红昌之所以有这样的性子,与她过往的经历不无关系。 若有心之人将她的经历写成一本传记,那必定会是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厚厚的一本。而关于任红昌的过去,老鸨儿昌姨曾在凤无双跟前提过一两句,说她才满周岁,双亲便因蝗虫活活饿死在家中,舅父舅母出于道义收养她至六岁,最终却因为旱灾田中颗粒无收,眼看着也要跟着活活饿死,她们便狠心将她抛弃,自己投奔远方的亲友处。 年幼的她沦落街头,后被一个商贾相中领去做了童养媳,却不想这商贾一日酒醉,竟将年幼的她给强行玷污了。那年头,娈|童之事并不少见,富庶之家常有豢养男孩、女孩以做禁|脔的习俗,任红昌就这样从原来的童养媳莫名其妙沦为了商贾酒醉后发泄欲|望的禁|脔。 年幼得她****遭商贾****却无力反抗,当家的主母年老色衰,商贾多年不与她亲近,她知晓商贾与任红昌的事后,便着人将她吊起来,毒打了一番。此后,但凡商贾猥|亵于她,当家的主母便毒打她发泄怒火。 非人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十三岁那年,那时,商贾家中来了一位年轻善良的小厮姓,陈名利欢,是个笑起来脸颊上会有一对漂亮酒窝的长得很好看的少年。 陈利欢怜悯任红昌,常常在她被当家主母暴打后偷偷拿治伤的药膏给她,一来一往之间,彼此就互生了情愫,陈利欢心善,并不嫌弃她的过往,任红昌自幼受苦,少有人对她这般知冷知热,二人很快私定了终生。 二人相约私奔,然而天下虽大,却无这两个少男少女的容身之处,他们在私奔三天后被双双活捉了回来,陈利欢被当着任红昌的面活活打死,任红昌也被暴怒之下的商贾下令府中的所有男丁给轮了一遍。 那一夜,她的心,随着陈利欢一起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只记得,她的眼前,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陈利欢临死前,看着她笑的样子。他的脸被鲜血染红成了恐怖的红色,他们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打她。他叫她闭上眼睛不要看,可是她去不敢,她害怕她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失去他。 那夜过后,任红昌三天三夜没有下床,而等她能够下床后,她典当了身边唯一贵重的首饰,去药店买了一大包的砒霜。她把砒霜投到院中的井里。第二日,商贾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就全都七窍流血死了。 …… 老鸨儿昌姨找到她时,她已在街上游荡了两日,最后昏倒在了冰天雪地的街头。 这是她的故事,也是造成她现在这样阴冷狠毒的性格的直接原因。每个人的性格成型,背后都有其原因。有的人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去了解。可是这样的耐性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恩!”任红昌这种行事干净利落的作风,凤无双其实很欣赏,因为从前的maggie-l也是这样的人:“有件事,要你去办。” 第706章 替我去杀一个人 “什么事?”任红昌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看着凤无双,问道。 “替我杀一个人。”凤无双放下手里的古籍,神色淡然的看向任红昌。 听到“杀人”二字,任红昌仍旧神色未变,她只淡漠的说了一个字:“谁?” “蘅芜馆的姑娘,轻烟。”凤无双微微一笑,补充道:“她很快会来怡红院。你去怡红院等着她便是,我要你……” 凤无双的微笑着将她对付轻烟姑娘的计划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最后笑问着任红昌道:“事情就是这样。能办得到吗?” 任红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蝼蚁而已。” “如此甚好!”凤无双微微一笑,道:“那我便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了。” 任红昌看了凤无双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自顾自走了出去,连声招呼也没打。 对此,凤无双一点也不在意,她看了看任红昌冷漠如冰霜的背影,便嘴角含笑的低下眸去,继续看她的书。 -- 轻烟姑娘出现在怡红院,已是十日后的事了。 此时的轻烟姑娘已年逾二十五,在十里勾栏的烟花之地,二十五六岁的倡优,已是相当“大龄”了。褪去五年前的青涩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傲娇,现在的她,也越发成熟妩媚了。只是岁月再流转,她眼中的那份狠辣却是一点未变。 世人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老鸨儿昌姨本就不是个念旧的人,让轻烟姑娘重回怡红院,她的心里其实是有百千个不愿意的,只是她碍不住轻烟姑娘****来求,为了她老鸨儿昌姨在这十里勾栏能博得一个的“好”名声,她最后不得不把这烦人的山芋丢给了凤无双。 她原想着凤无双与轻烟姑娘过往有嫌隙,凤无双是绝对不会让轻烟姑娘回怡红院的,说不定以凤无双的性子,马上派季九儿去取了轻烟的性命也不一定,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凤无双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让轻烟回来了。 她的心思,还真叫人猜不透啊!不过,她要回来就回来吧。好歹传出去,她们怡红院的名头能因此比从前更响亮些。老鸨儿昌姨暗暗腹诽,转而又无奈的往好处想,权当是安慰自己了。 “姑娘们,这位是蘅芜馆的轻烟姑娘。从今儿个起,轻烟姑娘就正式加入我们怡红院这个大家庭了,大家欢迎。”老鸨儿昌姨将轻烟引荐给怡红院的姑娘,不想引来的却是“嘘声”一片,莫说是鼓掌欢迎,基本上是连个正眼瞧她的人也没有。 轻烟只觉得头上有只代表着【冷场】和【尴尬】的黑色乌鸦“哇哇”的飞过。 见一众姑娘扭着水蛇似得腰肢,都拿白眼瞧她,轻烟姑娘不无尴尬的笑了笑,亲昵的拉住老鸨儿昌姨的手,故作熟络的笑道:“瞧妈妈您这话说的,轻烟什么时候是蘅芜馆的了,我本来就是咱们怡红院的啊。咱们怡红院重建之前,我便在妈妈手下的啊!” 第707章 三个倡优一台戏 “妈妈您贵人事忙,您忘了,轻烟可不敢忘了。呵呵呵……”如今的轻烟也学会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处理人情世故了,一点不似从前那般,跟个没脑筋的二货似得。 只是,这样故作熟络得话听在耳中,即便是老鸨儿昌姨,都觉着恶心:说得好像有多念旧情似得,老娘落难时,可没见你出来帮衬过! 轻烟全然没有注意到老鸨儿昌姨朝她翻的那一个巨大的白眼,还在那儿特得劲的转眼望向怡红院的一众姑娘,道:“算起来,我也是怡红院的老人了……” “你也知道自己‘老’啊?”轻烟姑娘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着花衣裳的年轻姑娘一面抚着漂亮的发髻一面翻着白眼,打断了她的话,冷嘲热讽道:“看姐姐脸上敷了这么厚的粉,可还是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遮不了,看样子,姐姐您该有三十了吧?” 二十五六的年纪,被人说成三十,轻烟姑娘的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 只是现在的轻烟,毕竟不比年轻时候那么冲动鲁莽了,即便心里恨不能冲上去撕烂这个小贱蹄子的嘴,轻烟的面上还是佯装着笑容,道:“妹妹这说得哪里的话,姐姐也不过才二十六而已。” 生怕还被人笑话年纪大,轻烟姑娘又迫不及待的补充道:“算起来,姐姐今年的生辰还要两个月才到呢,呵呵呵……”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轻烟姑娘还是懂得。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忍着、忍着,等往后逮着机会,定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骚蹄子好看。 那小姑娘一听,佯装吃惊的“啊”了一声,忙扭着无骨似得身子,向轻烟道歉道:“哎呀,姐姐原来才二十六啊,原来是妹妹猜错了。” “没关……”轻烟原以为这姑娘是要向她道歉,脸上漾着笑容,刚想说“没关系”,却听那姑娘扭着腰肢翻着白眼加了一句:“可这也不能怪妹妹,谁叫姐姐您的面向这么见老呢?二十六,原也不小了,还偏生长得这老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三十五六了呢,得亏妹妹方才聪明,先少猜了五六岁。咯咯咯……” 言罢,那小姑娘掩着嘴“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旁边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姑娘们听了,一个个的也跟着“咯咯咯”起哄笑了下来,有的甚至还打趣那小姑娘,说她“鬼灵精”,直把轻烟羞得,一张俏脸红都跟个猴屁股似都,恨不能马上找面镜子照一照,瞧瞧自己到底哪里见老了。 老鸨儿昌姨站在轻烟姑娘身边冷眼看着,却一直未开口阻挠,轻烟姑娘几次看着老鸨儿昌姨,用眼神求她相助,她却都是恍若未见一般,一动不动。 若依老鸨儿昌姨从前的性子,她是最见不得手底下的姑娘们这般明争暗斗,彼此嘲弄的,可是今儿个故意羞辱轻烟姑娘的姑娘,老鸨儿昌姨认得,她不是别人,而是凤无双手下“怡红十二钗”中的顾媚。 第708章 人情冷暖世态凉 这顾媚,通身的媚术,出师试炼之时连大德之士都抵挡不了,最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怡红院里,她虽非最貌美、才艺最佳的,但却是冲她来的闝客最多的。且这顾媚,除了狐媚之术,最厉害的还属察言观色的本事。 老鸨儿昌姨知晓她从前不是这样一个好惹事端的人,今儿个突然这般强出头侮辱轻烟,又屡次当众给轻烟难堪,其中势必有因。老鸨儿昌姨猜是凤无双的意思,所以一直在旁装聋作哑全当没看见,只任凭她们闹着。 反正,她老鸨儿昌姨心里也一直记恨着当年她落魄时,轻烟姑娘如人间蒸发一般对她不闻不问的过往。既然有人肯替她出头羞辱她,为她出气解恨,她也乐得在旁边看着。 而对轻烟来说,当众遭人这样羞辱取笑,自然是她平生最大的耻辱,即便当初初入蘅芜馆,她也从未遭遇这样的排挤和戏弄,她几次都想发作,可最后还是被她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五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并不是白过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些年间,她也领略了不少,她深刻知道,眼下,她除了忍耐忍耐再忍耐,别无他法。 她自然也可以如从前那般与这些不长眼的小贱蹄子们撕破脸皮甚至大打出手,可这样,对她而言,能有什么好处?说到底,她毕竟还是新来的。她与她们撕破脸皮,下场恐怕会比现在的冷嘲热讽更凄惨。 当年,她不就是这样联合怡红院的姐姐妹妹对付凤无双的么? 突然想到凤无双,连轻烟姑娘自己也愣了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那个扫帚星了?若非是她,怡红院不会被付之一炬化为废墟,她轻烟也不至于如无依的浮萍一般漂泊,沦落蘅芜馆遭人排挤又舔着脸皮回来再遭人排挤挤兑。都怪她,自己这所有的遭遇,都是这贱婢一人所致。 她可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扫把星啊!好在,那一场大火,虽然烧没了怡红院,连那个贱婢也一并烧死了。死了活该,免得活着碍眼。 -- 亥时一到,怡红院便开门迎客了,怡红院的姑娘们,一个个穿红着绿的,与老鸨儿昌姨打了声招呼便各就各位纷纷向怡红院大门口款款行去。走时,谁也没正眼看轻烟姑娘一眼。 轻烟倒是显得好脾气,全程都带着得体的笑目送着这些“姐妹们”接|客去! 倚门卖笑,不都是这样的么?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然后挥着五颜六色的绢子向过往的闝客娇笑着,一遍遍的重复着:“客官,进来玩玩嘛?” 等所有姑娘都离去了,老鸨儿昌姨这才对轻烟姑娘道:“轻烟,今儿个你刚来,就不用你接|客了。你先休息两日,把精神头养足了,妈妈再将你介绍给怡红院的客人们。你也非处子之身,是不能再有‘梳拢之礼’的,但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将你介绍出去,是必须要做的,然后正式在我们怡红院挂牌。” 第709章 年老色衰红颜劫 听老鸨儿昌姨说要把她介绍给怡红院的客人们,虽无“梳拢之礼”那般隆重,但是若能有这么一出,对她的名声定是极好的,轻烟姑娘闻言,立刻激动的福身称谢道:“那轻烟就先谢过妈妈了。” “谢什么。你的名头打响了,对妈妈我也有好处。我们这,叫互惠互利,是‘双赢’,不用谢。”跟着凤无双久了,连老鸨儿昌姨也从凤无双那学了些【后现代】的词。“双赢”便是她在凤无双那儿反反复复一再听到的。 “恩!”听老鸨儿昌姨这么说,轻烟姑娘就更满意了。 老鸨儿昌姨冲轻烟点了点头,又叮嘱吩咐了她几句,便到前厅去了。轻烟姑娘则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住的地方。 一到房间,轻烟便忙不迭的把那丫鬟给打发了出去,然后一个健步冲到梳妆台前,拿起菱花镜便对着镜子左右来回的照了照,看看自己这些年是不是真的见老了许多。 当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眼角的确有几条细小的鱼尾纹时,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 青春不长、红颜见老。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女人的美丽,就那么短短的几年,一定要趁这几年还年轻,逮着一个能为她赎身,救她出火海的良人才行。再不济,那也得多存一些银子傍身养老才行,绝不能像茜雪那样,到了年老色衰后,只能给人做苦力养活自己。 想起茜雪,轻烟不禁后怕起来。 与她不同,怡红院被烧毁后,茜雪去了潇湘苑。 茜雪原就是厨房里的粗使丫鬟出身,姿容本就不算出众,加上去了潇湘苑后,潇湘苑的老鸨儿于妈妈记恨着她那一张老脸是在怡红院给烧毁的,人家是爱屋及乌,她则是恨屋及乌,一直就看茜雪不顺眼,平日没少给她脸色看。 茜雪她也是不争气,为了讨好潇湘苑于妈妈,也为了多攒些银钱傍身养老用,在潇湘苑接|客比起在怡红院时,就更拼命了,几乎是什么客都接、什么新鲜奇葩的姿势都愿意尝试。千奇百怪的体位也就罢了,许多找上门的闝客,都是好皮鞭、蜡烛这口的,常常一晚上下来,人都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 她这么拼命,倒也的确存了不少私房钱,不想一年前不小心染了花柳病,不仅把半生的积蓄都给花光了,连带着最后,还被潇湘苑于妈妈连哄带打的赶出了潇湘苑。 最后她还是死皮赖脸的找到工部尚书十三姨太那,才以“柳五儿之死”的事情相要挟,才逼得已成工部尚书十三姨太的颜如玉出钱出力气把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 自然了,颜如玉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善茬,她虽然又出钱又出力的救茜雪回来,却暗中叫人医瘸了她一条腿,现在的她,只能每日靠着给人浣洗脏衣服为生,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艰苦了。 绝对不能向茜雪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绝对不能。 第710章 鬼魅倩影惊人心 轻烟姑娘暗暗攥紧了拳头:自己现在还年轻,也还有相熟的客人会常常来点自己,只要自己保养得宜,再做个三五年也是可以的,趁这段时日,找个有钱的商贾嫁了,应该不难。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轻烟一面咬牙切齿的自己给自己鼓劲,一面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胭脂水粉,细细的给自己上妆,遮去眼角的细纹。妆容精致,人也一下年轻了许多,她对着镜子,顽媚得笑了笑,道:“谁说我老了,妆容一化,我还不是青葱得跟二八芳华的少女一般。咯咯咯……” 轻烟正自得其乐的对着镜子自娱自乐,镜中却突然闪过一抹艳红的影子。 “谁?”轻烟一惊,忙转过头去看。 在她背后,是一扇虚掩的小轩窗,窗外是一株粉白相间的玉兰花树。此时,清明刚过端午未至,玉兰花正开得热烈,满树的玉兰花,纷纷白白,远远望去如一团团粉的云、白的云被糅杂在了一起一般。夜幕中月满如盘,透过密密的玉兰花缝隙,照进窗棂,给烛火通明的房间平添了一抹氤氲的温柔。 轻烟只看到满树玉兰花开灿烂,却根本没有看到镜子中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 “难道是我眼花了?”轻烟喃喃着回过身来,继续对着镜子自照。 可是,正当她照镜子照得正投入的时候,镜中又猝然闪过一个艳红的影子,这一次,轻烟她看得真切,那抹艳红的影子是一个人,因为她清楚的看到,这个影子,有一张灿白如铂纸的面容,那张脸被一头乌黑的发遮住了一大半,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么快的瞬间,她居然看到那张面孔居然是带笑的。 “谁!”轻烟猛然回转身,却仍旧只看到满树的玉兰花。 不过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颗玉兰花树的枝叶在轻微的颤抖。这说明,方才的确是有人从窗外闪过。那个艳红的身影,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轻烟壮着胆子向窗户边走去,一边走她还一边大声道:“什、什么人,出、出来……别、别装神弄鬼的,赶紧出、出来。” 轻烟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地上除了碎了一地的玉兰花花瓣外,什么也没有的。她抬头看了看了如盘的满月,自嘲道:“看样子,的确是我多疑了。” 轻烟一面说着,一面作势就要关上窗户。可她突然发现,今晚的月亮,好像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大,大到连月亮上的吴刚砍桂花树的阴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月光也不是平常时候的皎洁白色,而是变成了深深的橘红色,像是有人用兑了水的血将它染过一般。 “今晚的月色,真奇怪啊!”轻烟姑娘睁大了眼睛盯着天上那一轮近乎血色的明月。 她像是被这古怪的月亮吸引住看一般,竟痴迷的盯着看了许久,连眼睛刺疼的直流眼泪都还不知道。 第711章 主仆重逢情谊薄 轻烟就这样盯着那个古怪的月亮看了许久,才在突然的敲门声中缓过神来。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缓过神来的轻烟惊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连妆也花了,她来不及补妆,便一面用绢子点去眼角的泪水,一面飞快的迈着小碎步去开门。 初来乍到的,她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成有“爱耍大牌”的臭脾气。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赫然是从前伺候过她的丫鬟,秋菊。 见是秋菊,轻烟先是一愣,旋即惊喜的欢呼了起来:“秋菊,是你?居然是你?你怎么来了?是来伺候我的么?妈妈她、她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为了我,特意把你给我找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一见是从前伺候过她的丫鬟秋菊,轻烟便下意识的以为秋菊是来伺候她的。 相比轻烟的喜出望外的,秋菊则显得冷静甚至冷漠了许多。 从前伺候轻烟姑娘的时候,轻烟待她并不好,倒是怡红院重建后,她莫名其妙被老鸨儿昌姨找到,还被提拔做了怡红院的头等丫鬟,由她负责带领怡红院上下所有的丫鬟、婆子,这五年的日子过得顺遂多了。 秋菊从前做过小丫鬟,知道那些等级低的丫鬟、婆子们,其实在怡红院里过得并不好,她虽然莫名其妙被提拔当了丫鬟、婆子的领头人,却丝毫没有忘本,对这些丫鬟和婆子都十分体贴,为此在怡红院里,她的口碑非常好。而她这次来找秋菊,则是老鸨儿昌姨的意思,因为毕竟是从前伺候过轻烟姑娘的,她的性子、脾气,秋菊也熟,所以老鸨儿昌姨特意请她来,继续伺候秋菊的起居饮食。 说是“伺候”,其实与“监视”没有两样。 老鸨儿昌姨与秋菊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直言轻烟回怡红院,遭排挤后会心有不甘伺机报复,所以才要她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免得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这怡红院已是今非昔比,已经由不得她一个人做主了。幕后的那个“公子”,才是真正的主人。 “姑娘猜得没错,是昌姨派奴婢来伺候姑娘的。”秋菊恭敬却异常疏远的说道。 “那太好了,我刚刚还在想,回怡红院后无一个相熟的人,心里头觉得冷清难过呢。”轻烟姑娘说得动容,仿佛方才真在因此倍感伤怀一般。 “所以姑娘才会哭?”秋菊差异看着眼眶通红的轻烟,问道。 “是、是啊!”轻烟觉得,这会子扮柔软博同情是对的。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从前伺候过她的丫鬟,自己从前待她并不算十分好,她还在记恨她,所以,她几乎首先要做的,便是拉拢秋菊,然后再从她口中探听出一些怡红院的秘密来,这样才能慢慢慢慢在怡红院站稳脚跟。 轻烟拿出绢子,假意用绢子点了点眼角,然后一副破涕为笑的样子,拉着秋菊的手,道:“没想到咱们主仆二人居然还有再相见的时候,你看,我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 第712章 虚情假意买人心 轻烟从头上拔下一支八宝翡翠菊花钗到秋菊的头上,笑道:“这支发钗名‘八宝翡翠菊花钗’,虽然算不上是多少贵重的东西,名字却有个‘菊花’二字,和你的名字倒也契合,再者做工也是极好的,送给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秋菊没有丝毫因此感到兴奋的样子,这让轻烟很诧异。从前的秋菊,可是随便赏她点什么都能让她乐呵好几天的,今儿个怎么连这八宝翡翠菊花钗她都好像瞧不上似得。 要知道这八宝翡翠菊花钗,她嘴上说不贵重,实际上却也值好几十两银子呢!自己这个做姑娘的,给出去都觉得肉疼,她一个做丫鬟的,怎么好像还瞧不上眼的样子。 “奴婢记得,这八宝翡翠菊花钗当年可是姑娘的心爱之物,奴婢万不能收。”说着,秋菊作势便要拔下金簪还给轻烟。 轻烟忙将她按住,一副颇有感慨的样子,道:“什么心爱不心爱的,这么多年,我早想通了,和人比起来,再贵重的金银首饰,那都算不得什么。从前,是我薄待了你。” 说着,轻烟眼中还适时的闪过一抹歉疚。 秋菊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波澜,这样的触动她不想让轻烟看到,便低下头去,恭恭敬敬道:“既是姑娘一番心意,奴婢却之不恭就收下了,多谢姑娘。” 轻烟见状,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起来,心里暗忖:贱婢就是贱婢,一支发钗就把你收买了。今儿个是有求于你,才在你面前做低服小,等改明儿姑娘我坐稳了怡红院的交椅,莫说是这支发钗,连你这一身的贱骨头,姑娘我也要把你拆了玩不可! 她忙搀秋菊起来,道:“好了、好了。我们主仆多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旧地重逢,就不要再这么客气了,多生分。来,坐,咱们好好聊聊,这五年都发生了什么。” 轻烟把秋菊拉到梳妆台前坐好,自己则背对着窗棂坐着,她这个角度,正好能从梳妆台上的菱花镜里,看到窗外面的玉兰花树。 秋菊坐在椅子上,絮絮的讲述着她这五年的际遇,而轻烟却从落座的一开始,注意力就没放在秋菊身上,因为她从梳妆台上的菱花镜里,看到窗外有一张人的脸,隐在密密麻麻的玉兰花间。 初时,她还不是很确定那是一张人脸,但是随着那张人脸渐渐的从漂亮的玉兰花丛中出来,她越发肯定那就是一张人脸,一张死了的人的脸了。 秋菊还在絮絮的讲述着,轻烟却透过菱花镜看到那张来脸在她背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她看清那张人脸时,她居然莫名的觉得这张脸熟悉。 这张脸的脸色有着如同死人一般的苍白,粉黛未施的脸,除了眉毛是灰黑色,其他的则都是灿白灿白的,就连她的唇,也是没有一点点的血色。这仿佛是一张被面粉泡过的人脸。 轻烟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越觉得熟悉就越觉得她认识这张脸。 第713章 厉鬼索命惊魂夜 直到那张死人的脸突然睁开眼睛,并朝她吐出猩红的、淌着黏腻口水的舌头时,轻烟姑娘才猛然记起一个人来。 “柳五儿!”轻烟姑娘“腾”得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猛然回头,却看见柳五儿布满血丝的眼睛暴睁着,猩红的舌头吐得老长老长。柳五儿的脸离她很近很近,近在咫尺,近到轻烟几乎都能数得清她眼睛里有几条血丝,近到柳五儿的舌头险些都能碰到她的脸。 她几乎都能闻得到从柳五儿口中喷出来的腥臭的味道,那种味道,只有死了的人口中才会有。 轻烟姑娘看见柳五儿吐着长长的舌头的嘴动了动,黯哑凄厉的声音缓缓说出了六个字:“你——终——于——回——来——了——” 轻烟一听,白眼一翻,整个人吓晕了过去。 本来正讲到她如何被老鸨儿昌姨找到的秋菊忽听轻烟姑娘大喊一声“柳五儿”,然后昏了过去,先是愣了愣,然后捂着嘴巴尖叫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轻烟姑娘晕倒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秋菊惊慌失措的跑出轻烟的屋子,在怡红院里大喊大叫。正在前厅招呼客人的老鸨儿昌姨听到,眉心紧锁的问一旁的鱼公张于旦,道:“你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呼小叫的,别惊着客人了。” “是。鲁达,带几个兄弟跟我来。”鱼公张于旦回头向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招呼道。 这大汉姓鲁单名一个达字,是当年重建怡红院时第一个与老鸨儿昌姨签订招工合同的汉子。老鸨儿昌姨遵守当年招工合同上的条款,在怡红院重建完成后,便将他招为了怡红院的护院,专职负责怡红院的安保事宜。 凤无双敬他是条汉子,加之当年若非他带着三五个兄弟不畏地痞流氓的威胁毅然和老鸨儿昌姨签订招工合同,怡红院的重建工作怕是没那么顺利,所以凤无双特意授意老鸨儿昌姨,还他们几人自由之身,不用他和他的一般兄弟签订什么“卖身契”。 因这两条,鲁达和他的一帮兄弟在怡红院可谓尽心尽力,真正把怡红院当做是自己的家一般。在老鸨儿昌姨的撮合下,鲁达和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在怡红院里的娶了媳妇安了家。 秋菊在内院呼救,鲁达也一早就听到了,忙答应道:“是。” 鱼公张于旦、鲁达领着一帮护院匆匆进了内院,老鸨儿昌姨则继续在前厅招呼客人。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鱼公张于旦便回来了,他附在老鸨儿昌姨耳边将轻烟姑娘突然晕厥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最后道:“鲁达已经请郎中看过了,说是惊吓过度所致,休息一晚便没事了。” 老鸨儿昌姨全程都皱着眉头,听完鱼公张于旦的描述,这才的若有所思的问道:“惊吓过度?轻烟她昏迷前,还喊了‘柳五儿’的名字。” “是。”鱼公张于旦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道:“你是怀疑柳五儿的死……” 第714章 睚眦必报凤公子 鱼公张于旦和老鸨儿昌姨同甘共苦也近十五年了,二人的默契程度自然非比寻常,就算鱼公张于旦没将后面的话讲完的,老鸨儿昌姨也在第一时间明白了鱼公张于旦话中的含意。 老鸨儿昌姨点了点头,沉吟道:“当年查出柳五儿毒害凤无双的事后,我心里就已经起疑了。只是为了保住咱们怡红院的名声,不想将此事闹大,便将那事查到柳五儿身上就停了。后来在无双的‘梳拢之礼’上,柳五儿被勒死在柴房,我其实就更疑心了,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怡红院被付之一炬,你我都流落街头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就算心里再有怀疑,也无心无力再去查清了。如今看来,下毒要害无双姑娘的事情以及柳五儿的死,都与轻烟这贱蹄子逃脱不了干系。” 鱼公张于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当年柳五儿柴房里被擒时,曾大喊‘茜雪姑娘、轻烟姑娘救我’,当时潜伏在咱们这儿的王嫱,就曾挤兑轻烟、茜雪她们,说柳五儿临死时不喊别的人,为什么单喊她们二人,如此看来,轻烟这丫头的的确确是逃脱不了干系。” “那两件事若与轻烟有关,那茜雪肯定也逃不了。”老鸨儿昌姨感慨道。 “还有如玉姑娘。”鱼公张于旦补充道:“现在,咱这怡红院,明面上是我们开的,实际上这背后的主子,却是那位。轻烟姑娘从前与那位有这么深的仇怨,她今儿个回怡红院,不是自投罗网么?以那位主子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饶过她。” “你觉得,以咱们这位公子的性子,她若想复仇,凭轻烟,她能逃得了么?”老鸨儿昌姨转眼看着鱼公张于旦。 鱼公张于旦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咱们这位公子赏罚分明,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轻烟恐怕逃不了。” “那不就是了。”老鸨儿昌姨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喃喃着道:“我担心除了她,连茜雪和如玉都逃不了。” 鱼公张于旦眼中闪过一丝惊骇,看着老鸨儿昌姨,道:“茜雪也就罢了,颜如玉她现在可是工部尚书的第十三房姨太太,难道公子连工部尚书的人也敢动?”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老鸨儿昌姨向鱼公张于旦丢去一个鄙夷的眼神,提醒他道:“三年前知府梁大人的事儿,你忘了?咱们这位公子背后,可是有当今三王爷撑腰呢!别说是区区一个工部尚书,就算是……” “这事儿我怎么可能会忘?可你也说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鱼公张于旦打断了老鸨儿昌姨的话,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见厅中闝客、倡优忙着喝酒逗趣儿,丫鬟、小厮们忙着端菜上酒,并无一人注意到他们这儿,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今时不比往日,咱们这位公子,已经和三王爷‘闹掰’了,难道你忘了?” 第715章 噩梦缠身蛇蝎女 “三年前三王爷搜找季九儿那丫头,闹得满城风雨,你不记得了?” 经鱼公张于旦这么一提醒,老鸨儿昌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低眉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虽然公子他和三王爷‘闹掰’了,可以我对公子的了解,公子他就算没有三王爷的背后相助,这世上也不会有她办不成的事儿。她若真想要报复谁,莫说如玉她只是工部尚书的第十三房姨太太,就算她是宫里头的娘娘,恐怕也没用。” 鱼公张于旦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沉吟半响,才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只不过现如今,我们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她们啊,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鸨儿昌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被“柳五儿”这么一吓,轻烟这一夜如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昏迷之中,柳五儿被绞死时那张暴睁着双眼、吐着长长的舌头的脸,不断不断的出现在她眼前,仿佛电影倒带一般,一遍一遍不断不断的重复播放着。 她看见柳五儿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淌着血向她走来,她说那根绳子嘞得她好紧、好紧,她喘不过来气,她好难受。 她看见柳五儿向她伸出手,说要她下来陪她,她说下面好冷。 她看见的柳五儿掐着她的脖子,一张扭曲狰狞如厉鬼一般的面孔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杀她,她明明已经按照她们的指示给凤无双下了毒,明明已经把下毒的事情嫁祸给了季九儿,她们为什么还要杀她? 昏迷中的轻烟只觉得脖子被勒得很紧,她努力的想要掰扯开柳五儿的手,可是不管她怎么掰扯就是掰扯不开。 柳五儿的手,像是一圈会不断缩紧变小的铁箍,她根本掰扯不开。她惊恐的大哭,大喊着“放开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如玉和茜雪,是她们的主意”、“要找就找她们,她只是听命行事”、“啊啊啊啊……”。 轻烟姑娘梦呓不断,守在她床头秋菊断断续续的听了那么多,面上忍不住露出了哀悯的神色来。 折腾了一夜,轻烟姑娘终于在恐惧和呼喊声中惊醒了过来。 浮生恍如梦,梦醒犹疑在梦中。 轻烟姑娘“腾”得一声从床上坐起,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姑娘!”一声冷喝如一盆冰水当头袭来,轻烟姑娘猛得一怔,略略缓过几分神来。 “姑娘,您做噩梦了?”秋菊坐在轻烟姑娘的床头,看着轻烟姑娘,怜悯之情溢于眼表:“姑娘,您是不是梦到柳五儿了?” 当年柳五儿奉命下毒害凤无双,又嫁祸给季九儿,秋菊都是知道。当年若非是她及时提醒,凤无双早没命了。 此时的轻烟已然清醒过来,见秋菊提到“柳五儿”的名字,心知是自己在昏迷之时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柳五儿?谁、谁啊?” 第716章 颜值不够歌舞凑 “我、我、我都不认识什么五儿、六儿、七儿、八儿的,怎、怎么会梦到她?” “可是我明明听见姑娘你喊……” “你、你一定是听错了。”不等秋菊将话说完,轻烟姑娘就大声打断了她的话:“秋、秋菊,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在叫你。” 说着,轻烟姑娘便顾自侧身躺回到床上去,背对着秋菊。 秋菊看着轻烟姑娘缩在锦被下的身子瑟瑟发抖,还逞强说自己没事,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起身为轻烟姑娘曳好被子,道:“那姑娘你好生歇息,奴婢下去给姑娘煎药,姑娘若是有事,唤奴婢就行。” “嗯、嗯嗯。”轻烟姑娘含糊的应着。 秋菊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轻烟姑娘缩在锦被里,两只手紧紧得抓着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得,好像这样能让她不那么害怕似得,她的一双眼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恐得四处张望,房间内外,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她吓得全身颤动。 怡红院做得是入夜后的生意,昼伏夜出,白日里姑娘们都歇下了,整个怡红院都是安安静静的。老鸨儿昌姨在黄昏时候来看过轻烟姑娘。轻烟姑娘经过一整日的休养,精神也好了些许,不再像早晨初醒时那般惶惶不安,心思也越发缜密冷静了许多。应对老鸨儿昌姨的一些旁敲侧击的问题,她也是应对的极好。 轻烟姑娘与凤无双、季九儿过去的那段仇怨,老鸨儿昌姨本就不想掺和,见轻烟姑娘遮遮掩掩的不欲与她多说,她也就没多问,叮嘱了她几句便走了,只留下秋菊在房里伺候轻烟姑娘。 入夜后,怡红院照常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前厅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越发映得轻烟姑娘的房间冷清萧瑟了。 吃了季九儿煎得药,轻烟姑娘的身子和精神都好了许多,听着前厅的丝竹管弦之音,想着过几日便是她正式挂牌怡红院的日子,轻烟姑娘便强打精神起来,准备练练歌舞艺。 俗话说,容颜不够歌舞凑。她已二十六,已过了女子最青春靓丽的年纪,怡红院里多得是年轻貌美的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她想要在怡红院立足脚跟,有她自己的一席之地,在保养容颜的同时,势必得勤练歌舞艺才行,否则,莫说找个能为她赎身的人,恐怕连银子都赚不了多少。 念着自己还指望着在挂牌那日打响名声,轻烟姑娘借着屋内的烛火,歌舞练得就越发勤奋了。 “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脱口而出的,便是昔日花魁娘子扈十娘最常唱得曲儿,想起扈十娘当年落得遭人抛弃、上吊自尽的悲惨下场和后来闹鬼的东窗幽雅阁,轻烟姑娘便觉得这曲儿不祥,于是赶紧改口练唱《伶人歌》: “ …… 芳雪落天际,伶人歌楚凄。自古红颜多哭泣,泪落洗菩提。 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希。谁知明日是分离,台上望珍惜。 我歌与君兮,何日再重提。君不闻曲寥相寄,天下皆足矣。 …… ” 第717章 夜半三更活见鬼 轻烟姑娘一面哼着《伶人歌》,一面扭摆着婀娜纤细的腰身,尽情的舞着。 有那样的一瞬间,她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她年芳二八初进怡红院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堕落风尘沦为娼(女支)虽是满心满腹的怨和恨,可那时候的她,的的确确是极美的。 年轻自不比说,细腻光洁的面容,连胭脂水粉都不用;身子也是极软极轻盈的,随便扭一扭腰身、眨一眨眼,都是那么婀娜曼妙美艳动人。 轻烟姑娘正自陶醉,映着烛火的门上突然飞快闪过一个灰黑放大的影子,眨眼就不见了。 “谁?”轻烟姑娘猛然停下舞步,回过头去看。 原本关得密不透风的窗户不知何时竟被人打开了,窗外那株开得正热烈的玉兰花树在虚掩的窗棂后随风轻轻摇曳,像是妖魔鬼怪张牙舞爪的手。除了前厅不时传来的靡靡之音和嬉笑怒骂的声音,四野还算寂静,呜呜的风声则像极了九幽地狱的鬼哭狼嚎。 轻烟姑娘环顾四周,不见有人,心里先就是一骇,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已经死去五年之久的柳五儿。 “秋菊、秋菊……”轻烟姑娘不敢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朝着门口喊了几声,可一整天都在门外随叫随到的秋菊,这会子却不知是去哪儿了,居然连喊了她几声都没有答应。 轻烟姑娘本能的想要出去,可她等了一会儿,没再见到有何异常的,便壮了壮胆向虚掩的窗户走去。她想着,把窗户关上,总该安全些。 直到关了窗户都没有再看到任何异常的,轻烟姑娘这才长吁出一口气,她抚了抚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是我自己吓自己了。这世上哪里会有……” 轻烟姑娘一面说一面回头,却猛然看到一张眼眶乌黑、嘴唇发紫、面色却极其惨白的人脸从屋檐上掉了下来,披散的头发在空中飞扬着。她仿佛还听到“嗷”得一声鬼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心跳猛然加剧,然后她“鬼啊”一声叫了出来。 当着那张突然出现的人脸的面儿,轻烟姑娘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三更已过。轻烟姑娘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桌上的蜡烛却已烧去了一大半。她惊恐的左顾右盼的从冰凉的地上起来,然后迅速的从柜子里取出十几二十根蜡烛,一根根的点上,直到把房间中各个犄角旮旯都照得透亮,才稍稍心安一些。 “姑娘,您怎么醒了?”门外传来秋菊迷糊的声音,似是被轻烟姑娘吵醒了。 秋菊推门进来,乍见屋内点满十余根蜡烛,房间被照得跟白昼一样亮堂,微微一怔,奇怪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要是被昌姨瞧见了,可又要责怪您浪费银钱了。” 说着,秋菊作势便要去吹蜡烛。 “别……”轻烟姑娘忙把秋菊拦住,道:“别别。我、我怕黑。” 第718章 最狐媚的媚姑娘 “怕黑?”秋菊奇怪的看着轻烟姑娘,问道:“姑娘您从前不是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光亮的么?怎么突然又怕黑了。” “这……这个……”轻烟姑娘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你也说是从前了,这么多年,我好多习惯都改了呢。人嘛,哪有不变的。” 说着,轻烟姑娘便拉着秋菊的手坐到床头,转移话题道:“正好,我睡不着,你也醒了,咱们聊会儿天吧。” “现在?可现在都三更天了。”秋菊原想说明儿个我还得干活呢,可见轻烟姑娘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不想扫她的兴,便打着哈欠点头道:“好吧好吧,那姑娘您想聊些什么?” “随便聊什么都行。”轻烟姑娘想了想,道:“就聊聊咱们怡红院吧。秋菊,你来得早,院儿里的姑娘,你都认识吧。” “认识是都认识,怎么了?”秋菊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问道。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姑娘,很狐媚的那个。”轻烟还想着昨儿个顾媚当众冷嘲热讽她年纪大、面向老的事儿,借着转移话题的时机,她立刻的向秋菊打听起顾媚来。 “姑娘您说得是哪一个?咱们怡红院,可多的是穿花衣裳又狐媚的姑娘。”秋菊问道:“在这行做得,姑娘您觉得,不狐媚些,能有饭吃么?” 轻烟姑娘想想也是,便接着补充道:“就是最狐媚的那个!” “最狐媚的那个?”秋菊仰着头,把怡红院的姑娘们在脑海里一个个的过了一遍,最后道:“姑娘说得,想必是媚姑娘了。” “媚姑娘?”轻烟姑娘奇怪的问道。 “就是顾媚顾姑娘。院儿里的姑娘、下人们喊着方便,就唤她媚姑娘了。”秋菊奇怪的看着轻烟姑娘,道:“怎么,姑娘认识媚姑娘?” “不认识,我哪儿认识她呀。”轻烟姑娘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暗暗记住了“顾媚”的名字,想着来日方长,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不长眼的狐狸精不可,免得被人小瞧了去。 与秋菊闲扯为得不过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等闲扯够了,轻烟姑娘这才入正题,问道:“对了秋菊,怡红院重建后你就一直在这儿呆着,可有听过怡红院闹过鬼的事儿?” “闹鬼?”秋菊微微一怔,她看了看四周点满的蜡烛,她很快便联想到了今早轻烟姑娘梦呓“柳五儿”的事儿:“姑娘是指?” “我总感觉这房间阴森森的,所以就问问。”轻烟姑娘故意说得云淡风轻的,好像她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一般。 秋菊知轻烟姑娘心里有鬼,是心虚害怕了,原是不想与她讲怡红院重建完成后,老鸨儿昌姨曾请京郊灵通寺的和尚做水陆法事的事儿,可她又不想骗她,加之她也想让轻烟姑娘为柳五儿的死吃点苦头,于是故意添油加醋道:“姑娘既然问了,那奴婢也就不隐瞒姑娘了,这儿怡红院,听闻,的确曾闹过鬼。” 第719章 水陆法事度冤魂 “真的?”轻烟姑娘一听,心口立刻“砰砰砰”得剧烈跳动了起来。 “嗯!”秋菊点了点头,娓娓道来道:“五年前,烧毁怡红院的那一场大火,姑娘还记得吧?” 秋菊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秋菊,示意她赶紧继续说下去。 “奴婢记得,当时是凤无双凤姑娘‘梳拢之礼’的大日子。凤姑娘在当时,色艺双绝的名头京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连潇湘苑于妈妈、蘅芜馆郑妈妈也来了,怡红院被堵得水泄不通。可那一场大火却让许多人有命来没命回去了。”秋菊看了轻烟姑娘一眼,她试图从轻烟姑娘的眼中,看到一点儿因为吊死柳五儿的内疚,可她却根本没有看到,她看到的,只有恐惧,被冤魂索命的恐惧。 秋菊看在眼里,心里难免不平,于是索性与轻烟姑娘点明了,直白道:“柳五儿,就在那晚死的。” 听到“柳五儿”三个字,轻烟姑娘的瞳仁明显一缩。她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没有叫出来。 “不过,奴婢听知情的人说,柳五儿她,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说到这里,秋菊故意顿了顿,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怕是被什么东西听了去似得。 她这个举动吓得轻烟姑娘也不自觉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秋菊见终于吓着了轻烟姑娘,这才缓缓道。 柳五儿是被活活勒死,轻烟作为凶犯之一,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不过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闹鬼”的事儿。 “你是说,怡红院里闹的那只鬼,是柳五儿?”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秋菊坦言道:“毕竟奴婢也没真的见过鬼。不过姑娘若是‘有幸’见到,可以跟奴婢说说,那鬼是不是柳五儿。”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打趣。”轻烟姑娘见秋菊拿她开玩笑,下意识的觉得烦躁,她碎了秋菊一口,继续问道:“那闹鬼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场大火不是烧死了很多人么?老鸨儿昌姨担心他们死得冤枉,怨念太重,留在人间不肯投胎转世,所以怡红院建成后就请了灵通寺的大师,做了三天三夜的水陆法事给他们超度,然后才开始重新开张营业的。”秋菊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轻烟姑娘长吁出一口气,轻声的自言自语道:“灵通寺的和尚,都是得道的高僧,有他们做了这么久的法事,什么冤魂厉鬼都应该被镇压了下去才是,应该……” “那可不一定。”秋菊是出了名的耳尖,轻烟姑娘说得再小声,还是被她一清二楚听了过去:“奴婢听大师说,怡红院里的冤魂厉鬼怨念太重,单凭做几场水陆法事是根本镇压不了,除非凶犯真心诚意的悔过,才能真正平息它们的怨念。” “真心诚意的悔过就能平息它们的怨念?”轻烟姑娘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重复道。 第720章 冤有头,债有主 “恩。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秋菊郑重的点了点头。她说了那么多吓唬轻烟姑娘的话,目的无非就是让她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然后能真心实意的悔过。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更何况轻烟她只是区区一个末流的倡优呢。佛家不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轻烟若能真的改过从善,秋菊也不愿去告发她,毕竟柳五儿已死了这么多年,没有必要平白再添一条人命进去。 轻烟姑娘又问了秋菊许多与怡红院有关的事,秋菊只捡些简单的与她讲,两人又絮絮得讲了许多,最后才熬不住先后趴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轻烟姑娘便背着怡红院里的人,偷偷去外头买了金银铂纸,趁着白天姑娘、丫鬟们都还在歇息,偷偷找了个地方焚给柳五儿。 “柳五儿啊柳五儿,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死的不甘心,可你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当初害你,主意是茜雪和如玉出的,把你吊在横梁上是如玉身边的春桃做的,我只是在一旁看着,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要报仇可千万不要找我啊,要找你找她们去。我现在烧点钱给你,你就别在缠着我了……”轻烟姑娘缩在假山后面,一面焚纸钱一面碎碎念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离她不远的假山上,正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其中一人着一袭月牙白长衫,束发,戴玉冠,手持一把折扇,折扇上绘有一只七尾凰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出现的凤无双——怡红院真正的主人。 而在她旁边的,则是一袭红衣,全身却透着寒气的“四美”任红昌。 这几日,凤无双一直在基地的老宅里看着风无缺,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他又一时冲动,做出暴|露行踪的事儿,他现在虽然已经练成了他们风氏一族的绝学,可毕竟年纪尚轻、江湖阅历浅,贸贸然出去,怕还是会吃大亏。 她交代给任红昌的任务,本是极放心的,今儿个突然心血来潮,想来看一看昔日的“好友”,于是趁着“六俊”中的檀奴陪风无缺对弈时,来了怡红院,正好瞧见轻烟姑娘神神叨叨的躲在假山后烧纸钱给柳五儿。 “你的幻术又精进了。”一身男儿装的凤无双看了任红昌一眼,折扇轻摇,淡淡道。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任红昌面色冷清,声音亦是冷冷的:“老鸨儿昌姨领回来的那个丫鬟,秋菊,她也有些功劳。” “秋菊?她也懂幻术?”凤无双赏罚分明,秋菊曾救过她性命,她自然是不会忘的。当初让老鸨儿昌姨把秋菊寻回来,并在怡红院里让她担任要职,那也是凤无双的意思。只是,在她印象中,秋菊可不懂什么幻术。 “不懂。”任红昌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她试图让轻烟姑娘悔过说得那些话,却让我的幻术效果变得更好。毕竟……” 第721章 痴迷幻术的杀手 任红昌低眸看着战战兢兢缩在假山后,跟只蝼蚁似得轻烟姑娘,道:“毕竟,公子您提供的信息虽然全面,却只能给红昌制造幻境的背景,就像讲一个故事,它需要有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一样。而知晓内情的秋菊,她的出现,则让现实和幻境有了更紧密的联系。这样,轻烟姑娘她,这一辈子都将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到底哪一个更真实。” 任红昌鲜少说这样多的话,除非是与她修习的幻术有关。“醉梦八奇”中排名第二的“****天眼”空空和尚以幻术纵横天下、无敌于世,柳仕卿与之曾就此有过较为深入的探讨,对幻术也颇有心得。任红昌知道后,曾缠着柳仕卿切磋请教了三日三夜,最后柳仕卿实在扛不住了,才偷偷请巫**将其打晕,这才得以解脱。 任红昌迷幻术成痴,如此可见一斑。 任红昌的实力,凤无双是信得过的,她相信不管有无秋菊的助力,以任红昌的幻术,要轻烟姑娘落在她制造的虚幻之境中惶惶不可终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对于任红昌分析幻术与现实的结合时,凤无双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倒是任红昌的其中一句话,让凤无双产生了兴趣。 “你说,秋菊试图让轻烟悔过?”凤无双问道。 “是。”任红昌简洁的回到道,对于除了幻术之外的其他任何事情,任红昌都是一副没兴趣的模样。 “你觉得可能么?”凤无双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任红昌目光缓缓移向不远处的“聚金池”。 聚金池,聚金蓄银之意。当年那一场大火,整座怡红院都给烧成了废墟,从前那个养着百条黄鲤的“聚金池”自然不能幸免。不过,老鸨儿图它吉利,在重建怡红院时,特意命人在原来聚金池的基础上重新挖凿扩建了一番,又蓄养上百条黄鲤、睡莲,又给它取了这么个吉祥发财的名字。 凤无双的目光随着任红昌的目光缓缓移向聚金池,只见一身彩衣的顾媚正若有所思的端坐在聚金池旁喂鱼。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是养在池中观赏鱼,却有着近乎惊人的记忆力,一旦有人立在池塘边,随意丢一点儿东西下去,这些鱼就会成群结队的游来,好像一尾尾的都记得从前有人这么喂过它们鱼食似得。 顾媚坐在池塘边的怪石上,手里的捧着一个小碗,碗里盛得则是她让丫鬟买的鱼食。这会子,成群结队的黄鲤正聚拢在她的脚边,将头探出水面,张大了圆圆的鱼嘴等着她来喂。顾媚则心不在焉的隔一段时间洒一点儿鱼食下去,也不知这会子她的心思都飘到哪儿去了。 凤无双与任红昌隐在暗处默默的观察着轻烟姑娘的一举一动。 只见假山后的轻烟姑娘,在焚烧完所有烧给柳五儿的纸钱后,终于从假山后偷偷摸摸的走了出来。出来之前,她还特意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这里,她才闪身出来。 第722章 第0721 死性不改的贱婢 远远得瞧见顾媚,轻烟姑娘原是想着绕开走的,可当她发现顾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狡黠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朝着顾媚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相比方才,她的步伐却放轻了许多。 凤无双一看轻烟姑娘放轻了脚步向顾媚走去,原本淡漠的神色立刻变得肃杀了起来。 “不用再看了,走吧!”凤无双转过身去,对任红昌道。 “怎么?”任红昌疑惑的看着凤无双,道:“公子已经知晓答案了?” “这贱婢是死性不改了。”凤无双冷冷道:“留之无用,你按计划行事,别露了破绽。” 言罢,凤无双身形一动,便化作一团红光消失不见。任红昌却饶有兴致的回过头去,继续观察着轻烟姑娘和顾媚的一举一动。 轻烟姑娘蹑手蹑脚的走到顾媚身后,见顾媚仍旧一副愣愣出神、魂飞九天的样子,她的眼中立时杀机毕现,快步向前,两手一推,作势就要把顾媚推到聚金池里去。 顾媚虽看似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可以她的修为,她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了。虽然轻烟姑娘刻意放轻了脚步,可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完全没有武功修为的人,就算她再放轻步伐,仍旧逃不开练武之人的那双耳朵。 顾媚借着水中倒影,看清了是轻烟姑娘,妖娆的脸上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在轻烟姑娘用尽全力推她的瞬间的,身形一动,侧身让开了,而轻烟姑娘自己则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扑进了聚金池里。 水花飞溅,惊得池中觅食的锦鲤茫茫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游开。 顾媚抱着手站在岸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在水里挣扎扑腾的轻烟姑娘,大笑道:“凭你,也想伤我?哈哈哈……简直痴人说梦!哈哈……今儿个,我且看在公子的面上,留你一条贱命,由得你自生自灭,下回儿,你要再敢动老娘的主意,老娘非剥了你的皮不可。贱人就好好在水里和这些鱼儿们玩儿吧!老娘先走了。” 言罢,顾媚将盛着鱼食的小碗往聚金池里一抛,漫天的鱼食便往水里洒落。黄鲤们竞相争食,把聚金池里的水搅得更浑浊澎湃了。 “、别、别走……我、我……”轻烟姑娘在水里乱扑着,大喊道:“我、我不会游泳,救命、救命……” 面对轻烟姑娘的呼救声,顾媚却恍若未闻,连脚步也没停,她按了按髻上的发钗,冷哼一声道:“若非公子已把你交给任红昌,老娘今儿个饶不了你这条贱命,自求多福吧。” 说着,顾媚扭着水蛇似得腰,迈着小碎步向住处走去。 轻烟姑娘心知顾媚不会救她,便没命的大声呼喊了起来。得亏她命不该绝,她的呼救声终于把护院鲁达给招了来。按平常的作息,这会子鲁达该是在睡觉的,不过昨儿个他喝多了酒,早起出恭,才正好听到了轻烟姑娘的呼救声。 第723章 第0722 噩梦缠身大限至 鲁达见是怡红院的姑娘落了水,二话不说便跳下去把轻烟姑娘给捞了起来。 这次落水,轻烟姑娘虽然捡回了一条命,终究还是大病了一场,原定三日后正式挂牌接|客的,最后也被无限期的延长了。 轻烟姑娘在床上昏迷了一日一夜才勉强恢复了神志。 昏迷的这一日夜时间里,她不断不断的梦到柳五儿,柳五儿被吊死在柴房的横梁上,身子像挂在屋檐下的雨天娃娃般来回摇摆的画面,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轮回,一遍一遍的在她的梦中出现。 她看到柳五儿布满血丝的充血的眼睛暴睁着,像是再稍稍一使劲就会从眼眶里弹出来似得;她看见柳五儿发白的舌头从她发白的嘴唇里不断的往外吐着,像是阴司地府里的白无常一般;她看见柳五儿被绳子勒住的脖颈处,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那是她临死前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时留下的。 恐怖的画面,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纠缠着轻烟姑娘不放。 梦里,轻烟姑娘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想逃命、想狂奔,可是包围在她身边的,是无尽的黑暗,她不知道往哪里逃,不管她逃到哪里,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时,柳五儿那张吊死鬼一般惊悚的面容都会猝然出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梦里是安静的,安静到只有柳五儿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在不断不断响起,忽远忽近,远时,声音好似千里之外深在幽冥;近时,声音则像是就在耳边,这时,仿佛还有冰冷的呵气吹在脖颈上的茸毛处。每每这时,她都想要拔足狂奔,可是天下之大似乎根本没有她能够躲藏的地方。 一次一次,她跑得好累,好想停下来休息,可是每当她一停下来,柳五儿凄惨的声音就会出现在她的耳后,她那惊悚的面容也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只有不断不断的逃,才能离柳五儿的声音远一点、再远一点。 轻烟姑娘醒时,整个人都如虚脱了一般。而她这一病,立刻掏空了她的身体,药石无灵。 老鸨儿昌姨出于道义,给她请过几次郎中,可每次郎中望闻问切后,都说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吃几帖药就好。可是每次郎中给她开的药一罐罐的喝下去却终究没有见好,轻烟姑娘的身子反而是越发的坏了。 老鸨儿昌姨本就是的见利忘义之人,虽因过去的遭遇,心地也变善了些,可骨子里终究还是利字当头的。见轻烟姑娘的身子越看越坏,仅剩下的一点儿耐性也没了,最后索性将轻烟姑娘丢在房间了不闻不问,任她自己自生自灭了。 秋菊念着从前与轻烟姑娘主仆一场的情义,每日都会送些吃食给她,也时常会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伺候轻烟姑娘,可轻烟姑娘的身子终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最后,好好的一副身体活活瘦了一堆皮包骨,简直叫人惨不忍睹。 第724章 来者不善媚姑娘 初时,轻烟姑娘还不死心,仍时时让秋菊熬了汤药给她喝,可她喝再多治风寒的药都抵不了她梦魇夜夜不能安睡给她的身子造成的负担,终究是一天天的虚弱了下去,最后连她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三十余天后,当轻烟姑娘咬牙喝下秋菊为她熬制的第六碗黑乎乎的药汁,准备的再喝第七碗时,房门被人“砰”得一声一脚给踹开了。 被噩梦惊扰,平素哪怕是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让轻烟吓一大跳,突然这么大的“砰”响,更是把她吓得连碗也拿不稳,一个哆嗦,掉地上碎了。 轻烟姑娘艰难的抬起头,看向破门而入的人。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她初回怡红院时当众挤兑嘲讽她的顾媚媚姑娘,轻烟姑娘本就憔悴瘦削脸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见是一脸狐媚的顾媚姑娘,轻烟姑娘用尽全力瞪了她一眼,恼怒道:“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呵呵呵……”顾媚姑娘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掩嘴夸张的娇笑了起来:“该滚出去的人,应该是你吧!” “笑话!若是别处,你想去哪儿我管不着,可、可这是我、我的房间……咳、咳咳……”轻烟姑娘气极,话没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旁伺候的秋菊见状,忙要去倒水,却被顾媚姑娘一把按住。 “你的房间?”顾媚拽着秋菊往后轻轻一拽,秋菊就被狠狠甩了出去,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轻烟姑娘见顾媚姑娘来者不善,眼中立时现出一丝恐慌来。 “你还不不知道吧?”顾媚姑娘连理也没理秋菊,便风情万种的走到轻烟姑娘床头,带着一脸讽意的笑,看着轻烟姑娘。 “知道什么?”看着顾媚姑娘那副幸灾乐祸的德行,轻烟姑娘本能的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个房间……”瞧见轻烟姑娘眼中的恐慌,顾媚姑娘轻蔑的娇笑一声,转眸看了看轻烟姑娘的房间,道:“这个房间,从今儿个起,已经不是姐姐你的了。” “骗人。”轻烟姑娘厉声道:“这房间是妈妈分于我住的,我虽是病了,可我还没死呢,怎么可能就成别人的了?” “是现在还没死!”顾媚姑娘纠正轻烟姑娘道:“大概你心里也清楚,就你这身子,迟早是不中用的。占着这房间,那也是尸位素餐……” 怕没读过书的轻烟姑娘不懂什么是“尸位素餐”,顾媚姑娘特意解释道:“通俗点也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这不,咱们院里新来了一位‘抱琴’妹妹,没地方住,妈妈便把你这房间拨给她了。” “什么‘报情’、‘报仇’的,她住这,那我住哪儿?”轻烟姑娘厉声问道。 “对哦,抱琴妹妹这这儿,姐姐你住哪儿啊!”顾媚姑娘一副好像才想起这个问题的样子,假装吃惊的掩着嘴,疑惑的看着轻烟姑娘。 第725章 给我丢到柴房去 这些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伎俩,轻烟姑娘自然比谁都熟,她可不相信顾媚姑娘领了人来抢她的房间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这么假惺惺的,不过就是想要笑话她罢了。 顾媚姑娘看着轻烟姑娘,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当然是柴房了啊!你以为呢,哈哈哈……” 顾媚姑娘的声音本是非常好听的,可听在轻烟姑娘的耳中,却如指甲刮过青石板的地面一般刺耳。 “柴房?”听到的柴房两个字,连日来就索命冤魂一般纠缠着她不放的柳五儿的死状立刻浮现在轻烟姑娘的脑海中:“不、不、不可能。我是怡红院里的姑娘,又不是丫鬟,我有没什么过错,凭什么要我住柴房,我不去我不去,我要见妈妈,我要见妈妈。” 轻烟姑娘大声叫嚣着。 “这,可由不得你。”顾媚姑娘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符,朝站在门口的小厮抬了抬下巴,道:“来人啊,把她拖下去。” “是!”立时有两个小厮从门外窜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到床上去拖轻烟姑娘。 也不知是怕极了柴房,还是因为心有不甘,本已奄奄一息的轻烟姑娘居然硬是在两个小厮上来拖曳她是,连抓带踹的把那两个小厮给推开了。 其中一个小厮的脸上、脖子上被挠出了好几道血口子,另一个小厮虽然好些,却被轻烟姑娘踹中了男根,疼得他整张脸都绿了。 “没用的东西!”顾媚见状,妖娆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告诉你们,没有昌姨亲自发话,我、我哪儿也不去!”轻烟姑娘冲顾媚姑娘大声叫道,像是宣誓主权一般。 “嘿,老娘我还治不了你了?”顾媚姑娘听轻烟姑娘这般叫嚣,冷哼一声,转而对那两个小厮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连个病秧子也对付不了,养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若在磨磨蹭蹭的,仔细老娘让昌姨开了你们。” 那两个小厮被轻烟姑娘抓伤、踹伤,心里早就动了怒,他们又听顾媚姑娘这样说,登时恶向胆边生,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上去,一左一右把轻烟姑娘拎了起来。轻烟姑娘还想挣扎反抗,那个被踹中了男根要害处的小厮,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轻烟姑娘的脸上。 这小厮力气多大,一巴掌下去,直把轻烟姑娘打得两眼翻白、头晕目眩的。 一旁的顾媚姑娘见状,这才扬起漂亮的嘴角,满意道:“这还差不多!给我把她丢到柴房去!” 那两个小厮得令,拎着轻烟姑娘就往柴房走去。 原本头晕目眩连北都找不着的轻烟姑娘一听“柴房”两个字,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不去、不去,我不去。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柴房。那里有鬼、有鬼……妈妈,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去柴房,我不要。柳五儿会来索我的命的,我不去、我不去,妈妈……昌姨、昌姨……” 第726章 心如蛇蝎的贱婢 那两个小厮已有了经验,知晓这疯婆子发起疯来下手贼狠,立刻死死的将她的手脚抓住,不让她在有反抗的机会,然后迅速带着轻烟向柴房跑去。 眼看着轻烟姑娘就要被拖到柴房,秋菊于心不忍,便要向顾媚姑娘求情:“顾姑娘,轻烟姑娘她……” “这不是我的主意。”秋菊还没开口,顾媚姑娘已然一个妖娆转身,冲秋菊顽媚一笑,道:“这怡红院,能做主的,可不是我顾媚。把她送到柴房,那是妈妈的意思,要求情,你找妈妈去。我今儿个过来,不过是来看笑话的罢了。” 秋菊准备为轻烟姑娘求情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姐姐哪里是来看笑话的。”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秋菊和顾媚姑娘同时转眼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着素雅百褶裙的姑娘手抱着一把七弦琴走了进来。 这姑娘不算绝色,气质却是极好,抱着七弦琴站在门口的样子,很是娴静。 秋菊看着这姑娘,想起先前顾媚姑娘说这个房间现在拨给了一位叫“抱琴”的姑娘,心里暗猜,这位娴静的姑娘,想必就是怡红院新来的姑娘抱琴了吧。 抱琴姑娘看了眼顾媚姑娘,掩住笑道:“依抱琴看,姐姐分明是来棒打落水狗的。” “就你聪明!”被抱琴姑娘猜中此行的用意,顾媚姑娘也不遮掩,直言道:“我啊,就是来痛打落水狗的。这贱婢,当初我不过是当众嘲笑了她几句,她居然想要推我下水害我性命。这样心如蛇蝎的贱人,若在平时,我早撕了她。” 说着,顾媚姑娘还比了个撕扇子的动作。 抱琴姑娘闻言,低眉笑了下来。 秋菊听了,一颗心则沉了下来:“媚姑娘方才说,轻烟姑娘要害你?” “是啊。”顾媚姑娘心不在焉的轻轻带过,道:“也就一个月前吧,那会子我在聚金池边喂鱼,也不知那贱婢是从哪里窜出来的,竟轻手轻脚的走到我后面,要推我下水。若非我警觉,早在水中倒影就看到她,说不定还真要被她推到池子里去了呢!也是这贱货的现世报,我及时避开了,这贱货自己倒掉进池子里去了,才会有现在的报应。” 秋菊听了顾媚姑娘的描述,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原以为轻烟姑娘对与如玉姑娘、茜雪姑娘合谋害死柳五儿的事是真心悔过了,没曾想她竟还想害人。嫣不知她这一次得了小小风寒却药石无灵,不是报应呢! 这样心如蛇蝎的恶人,的确是没有必要再对她生同情之心了。 任她自生自灭吧! 这是老天爷要收她啊! 秋菊心寒,向顾媚、抱琴两位姑娘福一福身,便告辞退下了,轻烟姑娘,她是不算再管了。 待秋菊走得远了,抱琴姑娘才指着顾媚姑娘嗔笑道:“瞧你方才那些话说得,说得好像真会被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倡优害死似得。” 第727章 为公子排忧解难 “既要演戏自然要演全些么!”顾媚笑道:“我打听过,这秋菊曾是轻烟那贱人的贴身丫鬟,心善耳根子软,我若不说得情真意切些,保不准这秋菊暗地里还去伺候轻烟那贱人。” “你是想折磨她?”抱琴姑娘问道。 “不是我。”顾媚姑娘耸了耸削肩,指了指天,道:“是咱们公子。” “原来是公子啊!”抱琴姑娘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低眉沉吟了一会,道:“我说呢,以姐姐的性子,要是看谁不爽快,早一刀把她宰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耐性,留她到现在!” “还是抱琴妹妹了解我啊!”顾媚姑娘伸手抱住抱琴,道:“我与她为难,不过是看出公子想要她不好过罢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抱琴姑娘故作疑惑道:“难怪姐妹们都说,顾媚姐姐是咱们一众姐妹当中最懂公子心思的人呢!” 说着,抱琴姑娘掩嘴吃吃笑了起来。 顾媚见抱琴取笑她,佯装恼怒的捏了抱琴姑娘的胳膊一下,道:“连你也跟着她们笑话我!” 抱琴姑娘但笑不语。 “若非公子把这差事交给了任姐姐,我早替公子把轻烟那个贱人给解决了。”顾媚姑娘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道:“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把任务都交给你们了,都不交给我。” 抱琴见状,用手指戳了戳顾媚姑娘鼓起的腮帮子,笑道:“知道你很想为公子排忧解难啦!你对公子的这一番心思,公子慧眼如炬,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啦,哈哈哈……” 被抱琴姑娘这么一挤兑,顾媚姑娘妖娆的面容上立时飞起两团红云,拍了抱琴姑娘一下,佯装嗔怒道:“你小蹄子,再说这样的浑话笑话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好怕呀……”抱琴姑娘笑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说你单相思公子的事,我如果跟任何人说了你单相思公子的话,你就撕烂我的嘴,看我还敢不敢再说你单恋公子……啊,救命……” 抱琴姑娘话还没说完,顾媚姑娘已然狠狠的在抱琴姑娘手上掐了一下,疼得抱琴姑娘抱着七弦琴满屋子的乱跑。 老宅的基地里,已经恢复女儿装的凤无双,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才停下来。在旁伺候的季九儿取出帕子递给凤无双,笑话道:“也不知是谁背地里说小姐坏话,瞧小姐这喷嚏打得。” 抱琴姑娘和顾媚姑娘在屋子里闹了一会儿,才双双气喘吁吁的一头栽倒在床上。 “对了,公子这次,让你执行什么任务?”顾媚姑娘翻身看着抱琴姑娘,道。 “公子让我杀一个人。”抱琴姑娘娴静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淡淡道。 “杀人?”顾媚姑娘奇怪道:“杀人为什么派你去,暗杀术又非是你的强项。” “要杀她,倒也不用多少高强的暗杀术,只要会些拳脚功夫就行了。”抱琴姑娘平静道。 第728章 求求你们放了我 “我还是不明白,杀人的任务,为何要派你来。”顾媚姑娘依旧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道:“咱们‘四美’、‘八艳’、‘十二钗’里,哪一个不比你会杀人。” “当然不止杀人这么简单。”抱琴姑娘笑道:“杀人之前,公子让我先去勾|引一个人。” “勾|引一个人?”听到【勾|引】两个字,顾媚“腾”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道:“魅惑的本事,咱们组织里,我顾媚称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要魅惑人,公子怎么不派我去啊!” “你的媚功的确厉害,只是不是谁都好你这口的。”抱琴姑娘笑道:“公子要我勾|引的人,喜欢附庸风雅,平素最喜欢琴棋书画曲艺歌舞,所以,便派我来了。” “那公子要你勾|引的人是谁啊?”顾媚八卦道。 抱琴转过头来,看着顾媚,道:“工部尚书徐伟峰,要杀的人,是他的十三侍妾——颜如玉。” -- 两个小厮架着轻烟姑娘一路从姑娘们的住处走到后院柴房,然后二话不说如丢垃圾一般把轻烟姑娘丢进了柴房,作势便要拿铁链把柴房锁起来。 天下的柴房都长一个样。轻烟一被丢到柴房,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见两个小厮要走,在病榻上缠绵了这么久,也不知她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小厮的腿,苦苦哀求道:“两位小哥,求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求求你们了。” “昌姨要关你,你求我们也没有用。”那个小厮被轻烟姑娘抓挠了一脸,没好气的一脚把轻烟姑娘踢了出去。 “不要。”因中了任红昌的幻术,轻烟姑娘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恍惚中,总会时时看见被活活吊死的柳五儿,这让她的精神一日差过一日,好好的身体也因此一日不如一日,要她被关在当日亲手勒死柳五儿的柴房里,她真的是死都不敢。 轻烟姑娘才被踢开就又一个翻身抱着那个小厮的腿:“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只要你们不要把我关在这里,只要你们把我放了,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我有一个好姐妹,她、她是工部侍郎的妾室,你们要钱,可以把我送到她那去,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别把我关在这里,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面对轻烟的苦苦哀求,另一个下体被踹了小厮像是动了恻隐之心,拍了拍另个小厮的肩,示意他先别急着锁门,低头问轻烟姑娘道:“你说真的?真的什么都可以?” 轻烟姑娘见有希望,忙点头道:“真的真的,只要你们别把我关在这儿,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要多少银子,我……” “我们不要银子。”那个小厮用手擦了擦嘴角,一脸坏笑的看着轻烟姑娘,浑浊的双眼俱是猥|亵之意。 “那你们要什么?”轻烟姑娘在风月场所浸|淫这么多年,男人的那点儿心思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729章 趁人之危的混蛋 若是从前她身子好的时候,要她伺候他们作为条件,她自然不会不愿意,可是以她现在的身子,是根本不适合伺候男人的,更何况,昨儿个她才来了月信,月信后的三天,是绝对不能行房事的,这一点,轻烟姑娘可比谁都清楚。所以,轻烟姑娘即便明明已经猜出了这两个小厮的邪念,可心里还是抱着最后一丝【自己猜错】了的希望,问了他们一句。 “我们要这个!”那个小厮缓缓走到轻烟姑娘跟前,拉下裤子,露出下体那根长长的活儿。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的了。 轻烟姑娘见状,心里的恐惧和求生的意识在脑海中天人交战,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身子和刚过去一天的月信,她根本不能与人同房,否则,身子真的会扛不住;可是她更知道,这是她唯一活命的唯一机会,她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真被关进柴房,那就只剩下等死了,只有出去,去找颜如玉,她若念着昔日的情分出手救助自己最好,她若不念旧情,那她便学茜雪姑娘,拿柳五儿的死要写她,不论如何,若能出去,总归要她颜如玉救她一命,只要见到颜如玉,她就还有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遍的重复着,她不能被关在这儿,否则柳五儿的冤魂一定会找她索命的。柴房绝对不能呆,这怡红院也不能呆,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 “怎么样?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愿意么?”那个小厮晃动着明显已经膨胀的活儿,质问道。 轻烟姑娘抬眸看着那小厮充血膨胀的巨物,狠一狠心,张嘴将它含住,那小时立时“哼哼”一声,发出极为满足的呻吟。 轻烟姑娘在风月场所这么多年,《秘戏图》当闲书看,伺候过的男人也是数不胜数,实战经验丰富,她自然知道怎样撩拨能让男人舒服,能让男人欲|仙欲|死。 那小厮在怡红院里当差,接触姑娘的机会虽多,却压根没有机会和女人真正做这等子********、水|乳交融的事儿的,平日里顶多是摸一摸姑娘们的手、掐一掐姑娘们的屁股过过干瘾。突然这样真枪实弹的被人伺候着,对方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倡优,登时把他舒服得都要上天了。随着轻烟姑娘舌尖的不断拨弄,他根本控制不住发出呻吟声来。 ********、淫|语绵绵。 另一个小厮早被引诱的全身燥热了起来,一身的欲|火烧得他全身要化成火了。他大踏步走到轻烟姑娘旁边,与原来那个小时并排站着,把裤子拉了下来。 “这边!”那小厮命令道。 轻烟姑娘睁开眼,见另一个小厮也脱了亵裤晃着肿胀充血的家伙站在她面前,她心里暗暗叫苦,艰难的伸手,握住了那个小厮肿胀的活儿。 轻烟姑娘的手很软,套弄的速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比起用自己的手,的确是舒服了百倍千倍,直把那个小厮舒服的全身都痒了起来。 第730章 根本没把她当人 被轻烟姑娘伺候得欲|仙欲|死,被轻烟姑娘口含着的小厮突然两手抓住轻烟姑娘的头,用力得抽送了起来,轻烟姑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喉咙深处被冲撞着,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直想吐。 “呃、呃……”轻烟姑娘一个劲的呕着,黏腻的液体不断从她的嘴里流出来,也不知是她的口水还是别的什么。 轻烟姑娘松开套弄另一个小厮那话儿的手,想要把这个小厮推开,可那小厮的力气却是极大,而她因为缠绵病榻太久,连身子都是软的,哪里还有力气推得开他。 见轻烟姑娘挣扎,那小厮按住她的头力气更大了,抽送的频率也越发快了,轻烟姑娘难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呜呜”得求饶,可那小厮听到这声音,不禁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更加兴奋了。 他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轻烟姑娘终于明白了。 而另一个小厮,见轻烟姑娘在那痛苦挣扎着,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径直走到轻烟姑娘伸手,用力一扯,就把轻烟姑娘的亵裤给扯了下来,露出轻烟姑娘那白花花的丰臀。 那小厮笑着拍了拍轻烟姑娘的臀部,“啪啪”的声音清脆极了。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抹了抹他下体的家伙,便对着轻烟姑娘下面私密的地方顶了进去。 “呜呜……”那小厮的动作极为粗暴,连任何的预热都没做,就直接顶了进去,直把轻烟姑娘疼得“呜呜”直叫。那小厮一面在后面冲撞着,一面用手拍着轻烟姑娘的屁股,像骑马一样。 轻烟姑娘叫得越惨这两个小厮就越兴奋。 也不知这两个小厮憋了多久,竟折腾了轻烟姑娘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下。等他们提裤子走人时,轻烟姑娘已然不省人事。 那两个小厮也不管轻烟姑娘是死是活,锁了柴房的门就走。 这一次,轻烟姑娘又昏迷了一整晚才醒,醒时,天已经大亮。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了一般,下体剧痛自不必说,一张樱桃小口也因为昨儿个张得太久而一阵阵的发麻,下巴更像是要被磕掉了一般。 嘴巴周围黏满了男人恶心的体液,轻烟姑娘想吐,胃里却是空空的,她觉得嘴巴一阵阵的发苦,身子一阵阵的发疼,全身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挣扎着向门口爬去。 “水、水……”轻烟姑娘拍着门,虽然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去喊,可发出来的声音依然小得可怜。 怡红院的人,上至老鸨儿昌姨,下至最底层的丫鬟、婆子,都是昼伏夜出的,这会子大白天的,整个怡红院都见不到几个活人,更别提这平日里就鲜少人来的柴房了。 “水、水……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轻烟姑娘自己就是做这行的,自然知道这会子有人的可能性极小,可她实在是口渴的紧,她没有办法只能敲门呼喊。 一声声的哀嚎、呼喊,回应她的却只有她自己的哭泣声。 第731章 拿你的身体来换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哭又有什么用?可是这会子除了哭,轻烟姑娘实在不知还能做什么。 怎么,就沦落到今日这份上了? 不是早已计划好了,再做上几年找个良人从了么?怎么好端端的就给病了?不过是风寒而已,怎么吃了那么多药就愣是一点儿效用也没有呢? 老天爷,你这是要我死么? 轻烟姑娘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因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再加上脱水,轻烟姑娘很快就又昏了过去。 昏过去又醒回来,醒了没多久又昏了过去……如此循环往复,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轻烟姑娘终于在昏昏沉沉中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我的……”轻烟干裂的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来的声音却仍旧小得可怜。不过所幸的是,外面的人好似真的听到了她的呼救,居然向柴房走了过来。 轻烟姑娘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是给我送吃得来了么?”轻烟姑娘激动的想着:“是秋菊来了么?” 门外传来铁链解开的声音,柴房的门在一阵“稀里哗啦”声中“吱呀”一声开了,皎皎明月放光华,柴房外干净的天空、新鲜的空气立刻将柴房内的阴霾扫去不少。 “秋……”轻烟姑娘以为给她送饭菜的人会是秋菊,“菊”字还没出口,她就被眼前一个身量矮小、面貌丑陋的人给吓了一跳:“你是谁?” 轻烟姑娘问那人,可她的眼睛却是定定的盯着那人手里的食盒。她能闻得出来,食盒里盛放的是她最爱的粉蒸肉、桂花酒酿、绿茶酥饼和八宝鱼。 “小的叫丁雷,轻烟姑娘叫小的小丁就行了。”丁雷见轻烟姑娘一双眼睛现实被钉在了他手里的食盒一般,其貌不扬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他举起手里的食盒,在轻烟姑娘面前扬了扬,道:“知道姑娘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小的特意去厨房拿了些吃食给姑娘,有粉蒸肉、八宝鱼、酒酿圆子羹、绿茶酥和红豆饼。姑娘要不要尝尝?” 轻烟姑娘早已经饿极,见有这么多好吃的摆在她面前,她哪里还知道回答丁雷的话,伸手就要去抢。丁雷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食盒,冲着轻烟姑娘笑道:“这天下哪有白吃的东西。姑娘若是想要,得那些东西跟小的换才行。” 说着,丁雷舔着口水看向轻烟姑娘饱满的双峰。 轻烟姑娘在风月场所浮浮沉沉这么多年,男人那点儿心思她自然一眼就能看透,只可怜现在的她就算再嫌弃这丁雷样貌丑陋,也说服不了自己拒绝。 她更知道,其实就算拒绝,也没用。 见轻烟姑娘面露犹豫之色,丁雷忙劝慰道:“比起赵强和陆仁贾他们来,我丁雷可算是有情有义多了,还晓得给姑娘带点儿吃的。话说回来,姑娘您不是本来就是靠身体‘吃饭’的么?以前那些闝客的嫖资是银子,我不过是换成了这些饭菜罢了。” 第732章 只为了一口吃食 轻烟姑娘心里清楚,这会子就算她拒绝也是没有用的。这丁雷生得丑陋,内心亦是肮脏,自己已被赵强和陆仁贾那两个混蛋糟蹋过一次了,若拒绝了他,难保他不会对她用强,而且现在的她实在是饥渴难耐,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面对美食,哪里还能拒绝得了!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一颗心如死了一般。 丁雷见状,忙把食盒递给了轻烟姑娘,他自己则兴冲冲得绕到轻烟姑娘后面,麻溜的把轻烟姑娘的亵裤脱了。 现在的轻烟姑娘心如死灰,拿到食盒后,用手抓了就吃,哪里还顾得了吃相的问题。已饿了一天,什么食物拿来都是好吃的,更何况这几样菜都是她从前就喜欢的。 轻烟姑娘正趴在地上跟条狗似得狼吞虎咽,下体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这是一种她从前从未经历过得钝痛,像是有根又硬又粗的巨物突然捅进她的身体里一般,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痛,痛得她连嘴里的粉蒸肉都吐出来了。 轻烟姑娘艰难的回头看,丁雷丑陋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歉意的笑,笑中却满是自豪,他对轻烟姑娘道:“不、不好意思,我、我的家伙大,必别人要大好多好多,忘、忘记事先提醒姑娘了。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很轻、很轻的。” 轻烟姑娘皱了皱眉,也没理会丁雷,转过头来自顾自的吃东西,可她还没来得及吃几口,下体就又传来了一阵剧痛,而且这丁雷,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方才承诺的“会很轻”的话,居然如发情的公狗一样,在她身上快速、频繁的抽送了起来。 轻烟姑娘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人用狼牙棒一遍遍的捅裂一般,疼得她“啊啊啊”得一阵惨叫,如屠宰场里被宰的母猪一般。 不知这丁雷是憋了多少年,竟硬是在轻烟姑娘身上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完事儿,等他舒服的发出一声闷哼,把积蓄在他身上多年的欲|火一次性释放完后,轻烟姑娘已经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这丁雷胆儿极小,见轻烟姑娘昏了过去,怕得忙提裤子走人。 这一次,轻烟姑娘昏迷了两日才醒。 她醒了没多久,提着食盒的丁雷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一次,还有另一个驼背的麻子脸和他同来。丁雷的样子已经是够丑陋的了,可见了这个驼背的麻子脸,轻烟姑娘才知道,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最丑的人,而只有更丑的人。 丁雷拿着食盒在轻烟姑娘面前晃了晃,便把食盒放下,也不等轻烟姑娘点头答应,就脱了裤子干起来了。丁雷干完了,那个驼背的麻脸儿接着来。两个人轮番上阵,完事儿后他们才发现轻烟姑娘根本没吃几口东西,就被他们二人折磨的昏过去了。 为了一口吃食,接下来的日子里,轻烟姑娘被丁雷带着不同的人干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是十五日后,丁雷来柴房瞧了轻烟姑娘好几次,轻烟姑娘都没有醒。 第733章 送送怡红院旧人 丁雷探了探了轻烟姑娘的鼻息,发现轻烟姑娘已经只有出的气却没有进的气了,登时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这一次,轻烟姑娘的大限是的真的到了。 —— “任务完成了?”老宅的基地内,凤无双手拈黑子与柳仕卿对弈,旁边站着的则是一身红衣的“四美”任红昌,凤无双双眸紧盯着棋盘上排兵布阵的黑白子,闲闲的问道。 “快了。”任红昌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一旁,道:“属下刚去看过,看情形,她是撑不过今晚了。” 凤无双捏着黑子正欲落下,听任红昌说轻烟姑娘熬不过今晚,她的手微微一滞,随后不动声色的手中的黑子,看着柳仕卿,道:“你输了。” 柳仕卿皱着两道儒雅的俊眉,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许久,才松开手中的白子,笑道:“几日不见,你的棋艺精进了不少!再来?” “不了。”凤无双拒绝了柳仕卿再来一局的邀请,起身道:“我要去怡红院送一送旧人。” 柳仕卿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改日吧。我先走了。” “恩!”凤无双点了点头,目送柳仕卿出去。无意中瞧见任红昌的目光也落在柳仕卿身上,凤无双无奈的笑道:“柳先生难得来,修行上若有疑问便抓紧时间去问他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任红昌冷冰冰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兴奋,向凤无双拱了拱手,便快步追了出去。 等任红昌也走了,凤无双这才召季九儿进来:“九儿,替我梳妆,我们去怡红院,送一送轻烟姑娘。” 轻烟姑娘的事儿季九儿也有所耳闻,她听凤无双这么说,便知轻烟姑娘快不行了。季九儿应了一声,便拿起牛角梳为凤无双梳起了朝云近香髻。二人换上女儿妆后,便径直去了怡红院。 凤无双和季九儿来到十里勾栏时,正是花街柳巷最热闹繁华的亥时。彼时十里郎当青|楼朱门灯璀璨、女闾班子人声鼎沸,莺莺燕燕的娇声软语伴着丝竹管弦奏出的靡靡之音此起彼伏;翠翠红红的绫罗绸缎和着大红灯笼照出红艳艳的光华流光溢彩。画舫游船,或停驻岸边、或往来如梭,水光潋滟月色正好。 勾栏十里,永远艳美如是。 到怡红院时,凤无双没跟老鸨儿昌姨打招呼便径直去了后院的柴房。柴房的门是虚掩的,上面虽然缠着重重的铁链却没有上锁。透过虚掩的门,站在门外的凤无双能依稀看见柴房内的地上蜷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发髻凌乱,全身黑漆漆的,像是被人撕烂了衣服丢到泥地里滚过似得。 凤无双朝季九儿扬了扬下巴,季九儿会意,便将门上的铁链取下,把门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而腐朽的声音,房门被推开,里面立时传来一股恶臭,这是混杂着腐烂的食物、风干的粪便、尿液,汗液和男人那种带着腥味的体液的臭味。 这也是,人之将死的臭味。 第734章 告诉你,我红过 这种臭味,比腐烂在粪坑里的尸体的臭味还要熏人难闻百倍。 恶臭袭来,连凤无双这样修为艰深之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呕、呕……”一旁的季九儿被这股恶臭熏到,躲到一边不住的干呕,可怜她白天贪吃了那么多碗燕窝,这会子全给吐干净了。 凤无双定了定神后,抬步向柴房内走去。 已不知昏迷了多少日的轻烟姑娘,居然恢复了几分知觉,灵台也清明了许多,身上的力气也好似恢复了一些。凤无双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轻烟姑娘她还是听到了。 轻烟姑娘缓缓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凤无双。 然而,此时的轻烟姑娘却已不认得她了。 “你是……”轻烟姑娘艰难的仰着头,看着凤无双。皎洁的明月散发着一圈一圈明黄的月晕,光华漫天,照在凤无双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不认得我了么?”凤无双居高临下看着轻烟姑娘。 面对将死的轻烟姑娘,凤无双心内波澜无痕。 “你是?”轻烟姑娘疑惑的看着凤无双,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了。” 说完,轻烟姑娘无力的垂下头去。她似是累极了,连抬头看着凤无双的力气都没有,说话的声音亦是极小。 凤无双立在门口,俯视着轻烟姑娘,眼中无悲无喜。 人之一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在命运这双翻云覆雨的手面前,世人终归蝼蚁而已,存活在底层的弱者,则更是连蝼蚁都不如。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没有什么值得她同情怜悯的。尤其,还是一个曾暗算过她的人。 “你有吃的么?”轻烟姑娘无力的俯倒在地上,许久,才像是缓过来一口气似得,她缓缓抬头,看向凤无双,满是污垢的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灰暗无神。她看着凤无双,浑浊的眼中带着一点儿希望。 凤无双默然俯视着轻烟姑娘,一句话也没说,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许是猜到凤无双没带吃的,轻烟姑娘无力低下头去。 “你是怡红院新来的姑娘吧?”轻烟姑娘蜷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突然缓缓出声道:“告诉你,其实,我也是。” 说自己也是怡红院的姑娘,轻烟姑娘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承认这一点很好笑似得。 “你不知道吧,我从前,红过。”轻烟姑娘的声音虽然很轻很小,可凤无双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从前红过”的骄傲。 “我以前啊,虽然算不上是这怡红院里的头牌,可名头却是极大的。”忆起过往的事,轻烟姑娘满是污秽之物的脸上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继续道:“好多贵客来怡红院可都是冲着我来的,什么左侍郎的公子啊,什么镇边大将军啊,什么员外爷啊……他们可都点名是要我来伺候的。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红啊?” 轻烟姑娘是否红过,凤无双的确不知。 第735章 落魄倡优豪门梦 凤无双从被卖怡红院开始就一心筹谋着复仇的事,对于怡红院里的姑娘,实际上她压根就没在意过,若非轻烟、茜雪和颜如玉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试图害她,她可能连她们谁是谁都不知道,哪里又会知道她们从前是否有红过呢! 再说,红过又如何?十里勾栏的名(女支),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么? 不过话虽如此说,可从当时老鸨儿昌姨极宠她这一点看,轻烟姑娘红过,想必是真的。 勾栏酒肆、青|楼赌场,讲得就是一个“利”字,若这轻烟姑娘没有红过,没有给怡红院带来利益,依老鸨儿昌姨从前那唯利是图的贪财性子,是不可能宠她的。 见凤无双不说话,轻烟姑娘只道是她不信,挣扎着就要解释给凤无双听,可她人还没坐起就又向一边倒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把自己摔得全身发疼,轻烟姑娘终于放弃了。她伏在地上不说话,许久才“呜呜”得啜泣了起来。 “你一个刚进窑子的姑娘,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会懂。”轻烟姑娘蜷缩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说到底,我轻烟这辈子,是不如她的。” “她?”凤无双眼中闪过一抹诧色,道:“你是说颜如玉?” “你也知道她?”轻烟姑娘的神志虽然渐渐清醒,可她还是没有认出凤无双来,听凤无双突然提到“颜如玉”的名字,微微一怔,抬头看着凤无双,随即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一般,道:“不稀奇、不稀奇,现在的她贵为工部尚书的十三房侍妾,可不是咱们这花街柳巷里的传奇么?昌姨那个老表砸与你提她,想必是要劝你好好儿在怡红院里做,做得好了,(女表)子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哈哈哈……她颜如玉,的的确确是攀上枝头成凤凰了。我轻烟,没她生得好看,也终究,是没她的命。” 自五年前怡红院被风无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后,正当红的花魁娘子颜如玉便顺势嫁给了当时相好的工部尚书乐正霖,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太太。这在勾栏赌坊、青|楼酒肆可轰动一时呢,多少天真的倡优抱着有朝一日熬出头嫁作官员妇的美梦一日一日在花街里迎来送往。 轻烟姑娘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才会重新回到怡红院,试图借怡红院越来越大的名头,为自己寻觅良人,再不济多赚点儿银两防身那也是好的。 “她的下场也不见得会比你好。”凤无双冷笑着道。 轻烟姑娘听凤无双语气不善,像是与颜如玉素有仇怨似得,她微微愣了愣,抬头定睛看着凤无双。 这是凤无双踏进柴房后,轻烟姑娘第一次仔细打量她。 轻烟姑娘仔仔细细看了凤无双许久,才疑惑的问道:“我、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儿见过?你怎么看着、看着这么面熟?” 凤无双冷着眸子,低头看着轻烟姑娘,缓缓道:“你还是记不起来么?” 第736章 人之将死心不甘 轻烟姑娘听凤无双的口气,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可她盯着凤无双看了很久,愣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的她,不过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虽然神志稍稍清醒些,可终究是比不过常人的。 轻烟姑娘想了许久都没有想起来,最后,她放弃了! 轻烟姑娘重重得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也实在是记不起来了。能在将死之时,有个旧识来送,也是够了。” 凤无双没有再多说话,只低眉漠然得看着轻烟姑娘。她从轻烟姑娘越发黯淡无神的眼神里看出死亡即将来临的征兆。 死亡,是有气味的。 任红昌说她熬不过今晚,可今晚凤无双来后,她就表现得极为健朗,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的样子。如今看她眼中不断流失的光彩,凤无双才终于确认,轻烟姑娘她,不过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罢了。 “可是,命啊,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啊!”轻烟姑娘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喃喃自语道:“我轻烟虽比不得颜如玉,可也曾是个色艺双绝的京师名(女支),怎么到了最后,竟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现在这样子,与被丢进粪坑里的人彘有什么区别,连、连茜雪那婢子也不如。不甘心、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 说到最后,轻烟姑娘悲怆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的身子随着呼吸剧烈的抖动着,好像每一次呼吸都非常费力似得。 凤无双看得出来,此时的轻烟姑娘已然是油尽灯枯了。 “五年前……”就在凤无双都以为轻烟姑娘会这样死去时,她却又突然喃喃着开了口,话中满是不甘和怨恨,而凤无双在听到“五年前”三个字时,也不禁低头看向脚下的轻烟姑娘。 “若非那个叫凤无双的贱婢,怡红院不会被付之一炬,我、我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被冤魂所缠不得安生……”轻烟姑娘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叹息声里尽是怨恨和不甘:“凤无双这贱婢,她、她、她才是我命里的煞星啊!” “死到临头却还不知悔改,真是死有余辜。”凤无双见轻烟姑娘到死还不知悔过,还在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立时冷着脸呵斥道。 轻烟姑娘一惊,猛得抬头看向凤无双。 而就在此时,在外头呕了许久的季九儿刚刚用帕子捂着鼻子走了进来,瞧见轻烟姑娘满身的污秽,还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挡也挡不住的恶臭,季九儿失声叫了出来:“轻烟姑娘,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九儿?你、你是……季九儿?”季九儿自小在怡红院里长大,轻烟姑娘对她印象可比对凤无双的影响深刻多了,季九儿弗一出现,轻烟姑娘就认出她。认出了季九儿,轻烟姑娘立刻猜出了凤无双的身份。 “居然是你?你居然没有死?”轻烟姑娘睁大了眼睛瞪着凤无双,连用了两个“居然”。 第737章 容不下肮脏的人 轻烟姑娘怎么也没有想到,临死之前见到的人,居然会她恨了这么多年的煞星——凤无双。 “你个煞星,你害得我好苦!”轻烟尖叫一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向凤无双扑去。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柳五儿被活活勒死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轻烟姑娘的面前,她那张眼眶乌黑,布满血丝的眼睛暴睁,发白的舌头长长的吐在外面的恐怖脸,如被放大了一般,向轻烟姑娘扑去。 轻烟姑娘本就已经油尽灯枯,此时再被柳五儿死前的幻像吓到,立刻两眼一翻,一命呜呼了。 看着已然断气的轻烟姑娘,凤无双面不改色的冷冷道:“多行不义,死有余辜。” 言罢,凤无双转过身去,带着季九儿出了柴房。 “九儿,去告诉昌姨,务必把糟蹋过轻烟的人揪出来,施以重罚。我怡红院,容不下这些肮脏下作的人。”凤无双吩咐道。 “是。”季九儿回眸看了轻烟姑娘一眼,面上闪过一丝唏嘘,道:“奴婢回去后,立刻让昌姨去查。” “恩!”凤无双点了点头,带着季九儿回了老宅的基地。 次日,老鸨儿昌姨便收到了季九儿的密函,要她彻查所有糟蹋过轻烟姑娘的人。老鸨儿昌姨速知凤无双雷厉风行的性子,尤其季九儿又是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拳脚相向的,得了密函后,她立刻把老相好鱼公张于旦叫了来商议此事。 而凤无双回了基地后,则发现了一件她极不愿见到也极让她担心的一件事,那便是,风无缺不见了。 八珍山一战,风无缺一战成名,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后人和风氏一族的绝学“御火化形”重现江湖,引得整个江湖为之震动。 天下觊觎风氏一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各门各派闻风而动,明里暗里的都在打风无缺的主意。为风无缺的安全着想,凤无双才会特意让“怡红六俊”檀奴、沈休文、卫叔宝、陈思王、高孝瓘、宋子渊日夜陪着风无缺,没曾想最后还是没能看住风无缺。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六个人,连无缺小少爷一个人都看不住。这些年的训练都白学了么!”凤无双一眼不发坐在上座,一旁的季九儿则双手叉腰跟个泼妇似得教训起檀奴和沈休文他们来了:“你们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盯着小少爷,他若出了基地,又没人陪着,万一有个好歹,你们谁负责的起。你说说你们,六个人,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季九儿一面骂,一面拿手指头戳沈休文、高孝瓘他们。 沈休文、高孝瓘他们被秋菊骂得狗血淋头,连句话都不敢说,倒是檀奴,被季九儿拿手指戳脑门时,反抗道:“九儿姐姐,这事儿您也不能责怪我们兄弟六人啊,无缺少爷的修为远在我们六人之上,他要走,别说我们六个人,就算把‘四美’、‘八艳’、‘十二钗’的姐姐妹妹们都叫来,也未必能拦得下啊!” 第738章 风无缺突然失踪 “你……”这檀奴是“六俊”里长得最英俊也是最油嘴滑舌的,性子与巫**有几分相似,平日里也最得巫**喜欢,他这一张嘴,说得连季九儿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季九儿心里其实也清楚,现在的风无缺修为之高,整个基地里除了巫**、柳仕卿外,怕是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他若想离开,仅凭檀奴、沈休文他们,的的确确是拦不住的。可是风无缺突然离开基地,她实在是担心的紧,怒火一时无处可以发泄,就只好找檀奴、沈休文和卫叔宝他们出气了。 “你小子,还敢还嘴。”季九儿狠狠的敲了敲檀奴的脑瓜儿,骂道:“公子交代的任务,没完成你还有理了?无缺少爷的修为,凭你们一个两个没用的,也没指望你们能拦得住,可是拦不住人,你们这么出息,连人什么时候走得都没发觉?” 被季九儿这么一教训,檀奴没话说了。他抱着头嘟囔着,没人听得清他在嘟囔什么东西。 “好了,九儿,此事也怪不得他们,以无缺现在的修为,基地里的确无人能看得住他。”凤无双眉心微皱,道。 “那可怎么办?”季九儿急了,风无缺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对风无缺的关心和爱,可一点都不比凤无双这个冒牌的姐姐少:“外头的人对着无缺少爷他虎视眈眈,若被人发现他一个人,无缺少爷他岂不是很危险。” 经季九儿这么一说,凤无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旁的巫**见状,朝凤无双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安啦、安啦,你们两个放心好了,无缺他不会有事的。” “公子知道无缺少爷在哪儿?”季九儿见巫**这么说,激动得问道。 巫**耸了耸肩,指着檀奴、沈休文、高孝瓘他们六个人,奇怪道:“笑话,连他们这六个‘保姆’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公子怎么说无缺少爷他不会有事?”季九儿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若是换了别人,赶在风无缺上的事儿与她玩笑,她早冲上去和人家干一架了,但是碍于对方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与她小姐凤无双的关系又是生死之交,她不好发作,只得愤愤道:“人心险恶,外头的人又那么想要抢夺我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无缺少爷他从小就跟在我和公子身边,那么单纯,万一被人陷害了,那可怎么好?” 季九儿越说越担心,连带着连凤无双也被说得紧张起来了。 以凤无双的性子,她原是不会这么容易紧张的,无奈凤无双她从前再如何是个干净利落、生杀予夺的冷面特工,也碍不住“关心则乱”这个四个字。 世人都是一样的,一旦心里有了牵挂,有了认为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心肠就会不自觉的跟着柔软下来。 凤无双自穿越异世以来,风无缺就一直是她心里放不下的一个软肋。 第739章 天才少年风无缺 此时的凤无双就像是个母亲一般,时时担心着她这个弟弟。即便她从未在人前表现出来,可她的这份“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的心却是一样的。 情感让人变得软弱和多虑,难怪特工界会有“特工不许有感情”的铁律了。 “你呀,头发长见识短。”巫**指着季九儿训斥道:“也就你才会认为无缺他是个‘单纯’的孩子了。他若真如你说得这般单纯没有城府,会不动声色的躲过陈思王、高孝瓘、宋子渊他们暗中的监视?依我看,你派他们明里暗里的看着无缺,无缺他是一早就知道的。” 最后一句话,巫**是对凤无双说得。 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无缺他一早就知道我派檀奴他们看着他,所以从八珍山上回来后的那几天,他才故意假装很安分的样子,为的,就是要我们放松警惕,好等时机成熟时,悄无声息的离开?” “没错。”巫**打了个响指,对凤无双和季九儿道:“无缺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知你们对他爱护有加,为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可是,相比爱护,你们其实更应该相信他。要知道,肩负着灭族之仇的人,可不是无双你一个人。无缺他也和你一样,不,严格来说,他比你,承担得更多!风氏一族全族被灭,他才七八岁,但是这五年来,你们谁可有听过他提半句与之有关的话?” 巫**的问题让凤无双和季九儿同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的确,自从无缺加入她们的生活后,他就从未在她们面前提过一句与风氏灭族有关的话。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双亡,怎么可能会不伤心不难过呢?可是她们却从未见他伤心难过过。 “没有。”季九儿沉吟良久,才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道:“在我印象中,无缺少爷他,好像跟普通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贪玩、爱撒娇……” “可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儿。”凤无双冷冷的打断了季九儿的话:“无缺,他曾是江湖上公认的天才少年,骨骼清奇、资质奇佳,是江湖上百年才难得出一个的天才。天才,跟普通小孩儿是不一样的,否则,他就不叫天才了。” 凤无双的脑海中,浮现从前在梦里见到的草包大小姐风无双的记忆,那个时候,还是孩童的风无缺幻化出火蝴蝶哄他的姐姐开心,说:“姐姐学不会家传的御火之术没有关系,无缺会了就好。无缺会保护姐姐的。” 小小年纪勇闯怡红院,面对杀手组织“殇”的王嫱、谢淼没有一点惧色,永远挡在她的面前,用他稚嫩的声音嚷嚷着:“我会保护姐姐的”。 “难道……”凤无双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失声道。 “你想明白了?”巫**翘着二郎腿看着凤无双,笑道:“天才少年在你们却以普通小孩儿示人,我若没有猜错,目的只有一个。” 第740章 顶天立地的少年 巫**邪魅狷狂的眼睛带着慑人的眼神从季九儿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凤无双身上,他少有的严肃道:“无缺他这是要保护你们!他绝口不提风氏一族被灭、父母双亡的事情,是不想让你们因他而伤心;而他明面上收起他天才少年的锋芒,表现得像个普通小孩儿似得,为得,是要独自一人去肩负起风氏一族的灭族大仇。我若没有猜错,八珍山上他一战成名,并非是无缺一时鲁莽所为,而是他提前就计划好的。” “提前计划好的?”听了巫**的这一番分析,季九儿被震撼得也不知是感动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有担当、有魄力,长大了,还不知会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呢!不过现在的季九儿,最关心的还是风无缺的的安全问题,她问巫**道:“可是无缺少爷他,怎么知道万毒门和幽冥宗的人会埋伏在八珍山上呢?” “以无缺现在的实力,一战成名并非难事。就算八珍山上没有埋伏万毒门和幽冥宗的人,他也会通过别的方式,达到他的目的。”凤无双解释道。 “可、可是,无缺少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季九儿仍不明白,问道:“无缺少爷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巫**见季九儿这样问,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呀……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说,除了为风氏一族的族人复仇,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可、可是……如果是复仇的话,无缺少爷他为什么要这么早暴|露自己?”季九儿更加奇怪了:“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奴婢还是懂得。虽然无缺少爷他现在已经练成了风氏一族的绝学,可**公子你不是也说了,以无缺少爷现在的修为,还比不过幽冥王和秦门主么?” 季九儿的疑问无人能解。这个问题,其实凤无双也一直在思考。 就在大家都在疑惑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风无缺的声音。 “就是因为修为还不如幽冥王和秦玉清,所以才是一举将幽冥宗和万毒门剿灭的最好机会啊。”风无缺云淡风轻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对凤无双微微一笑,道:“姐姐,无缺回来了。” 风无缺的语气,好像他只是闲着无聊出去溜达了一番,这让凤无双极为恼火。 凤无双都还没答话,季九儿已经一个健步冲上来,揪住风无缺的耳朵教训起风无缺来了:“你还晓得回来啊?你一声不吭的走了,你知不知道奴婢和公子有多担心啊?你都多大的人儿,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能不能啊?” 小时候风无缺做了错事,季九儿私下里就是这么教训风无缺。今儿个她是真急了,所以才会当着檀奴、沈休文、高孝瓘他们的面儿,就对风无缺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 檀奴是个油嘴滑舌的,见季九儿胆敢揪风无缺的耳朵,嘴里嘟囔道:“还知道自己是‘奴婢’啊!” 第741章 胆儿越来越肥了 “哪有做奴婢、做下人的,这么对主子的。恶仆欺善主。” 季九儿听见檀奴在那儿碎嘴,眼睛一瞪,阴沉着声音问檀奴道:“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你说谁恶仆?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檀奴说得很小声,他原以为季九儿是听不见的,没想到季九儿耳朵这么尖,居然听到了,他生怕季九儿也来教训他,忙一个咕噜从地上跳里起来,指着风无缺帮季九儿教训道:“就是!少爷您看看您,都多大的人儿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啊?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擅自外出,我们有多担心,你……” 檀奴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学季九儿的样子去揪风无缺的耳朵,却被风无缺一个眼神给吓得倒退了回去。 季九儿看出了檀奴想做什么,拉风无缺到身后,一面护着风无缺,一面伸手去拧檀奴的耳朵,骂道:“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无缺少爷的耳朵也你能拧的?你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今儿个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九儿姐姐饶命、九儿姑奶奶饶命,檀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檀奴抓住季九儿的手求饶道。 一旁的沈休文、高孝瓘等人见了,偷笑不止。 檀奴、沈休文、高孝瓘他们也都是季九儿从小看着长大的,季九儿自然不会真对他们下黑手,教训檀奴也只是形式性的拧一拧耳朵罢了。檀奴身形灵动,巫**因材施教,让他学的是逍遥派的《凌波微步》,逃命时候最好用。 檀奴被季九儿教训了一番,便运起凌波微步,按《易经》中的八八六十四卦方位走了一圈,轻轻松松就从季九儿手中逃了。临离开前,檀奴还冲季九儿做了个鬼脸,才一溜烟跑了。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活宝样儿。 季九儿自知追不上,便回头冲巫**发起脾气来了:“**公子,都怪你,教这野猴子什么不好,偏要教他这逃命的功夫,跟个泥鳅似得,连抓也抓不住。” 巫**见季九儿这般撒泼拿他出气,无奈得笑道:“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季九儿仗着有凤无双在,巫**不敢对她怎么样,越发没大没小了。 巫**笑了笑,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看着凤无双,一副【瞧你把这丫头惯得】的样子。 凤无双笑了笑,转而对沈休文、高孝瓘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与无缺少爷说。” “是!”沈休文等人知晓凤无双有要事与风无缺谈,便应了一声,纷纷退下。 季九儿心急,沈休文他们才走,她就关了房门,问道风无缺道:“无缺少爷,您方才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修为不济’反而是灭幽冥宗和万毒门的机会呢?这……这没道理啊!” 风无缺没有立刻回答季九儿的话,而是转眼看向凤无双和巫**,见他们二人也面带疑惑,风无缺这才神色凝重道:“你们大抵都认为,只有修为超过他们,报仇的胜算才会大一些。” 第742章 离间计,苦肉计 “可是姐姐,**哥哥,你们有没有想过,父亲、母亲,和我们风氏一族的族人,是怎么死的?” 凤无双非风无双,对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和其发妻花弄影之死并没有多大的伤怀,所以当风无缺问她这些话时,她的灵台还算清明。她略一沉吟,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 风无缺见状,微微一笑,道:“没错。论修为,父亲名列《江湖高手榜》前三,不论是幽冥王还是秦玉清,若是单打独斗,他们都不是父亲的对手。母亲灵力充沛,又精于江湖上罕见的御灵之术,可随时为父亲补充灵力。父亲和母亲二人联手,几乎可谓天下无敌。再加上族中那么多长老,实力深厚,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想要灭掉我们风氏一族,根本没有可能。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被灭族的会是我们风氏一族,而不是幽冥宗和万毒门?” “是因为我们实力太强,所以御剑山庄、万毒门和幽冥宗才会三派联手。”凤无双接过风无缺的话,道:“你在八珍山上使出风氏一族的绝学团灭幽冥宗和万毒门近百名高手,虽彰显了你的超凡的实力,却也故意暴|露你在御火化形时的弱点。让他们知道你是他们中任何一派,甚至是他们中任何一人都能战胜的,这样,幽冥王和秦玉清才不会像当初那样,联手对付你。” 替风无缺说完这些,凤无双看向风无缺,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是!果然还是姐姐最了解我。”风无缺笑道:“只要他们认为紧凭一己之力就能从我手中夺走《六丁神火诀》,他们就不会联手。” 风无缺顿了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继续道:“不仅不会联手,他们还会为了抢夺《六丁神火诀》秘籍而大打出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谋,可是从来都会过时的。” 见风无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缜密的思维,能将敌我双方的形势看得这么清楚,凤无双很感欣慰。 一旁的巫**一直冷眼瞧着,这时却给风无缺和风无缺各泼了一盆冷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谋的确不会过时,可无缺你想过没有,这条计,你姐姐,她可是用过的。你姐姐五年前,一条离间计害得万毒门和幽冥宗先后成为江湖上的众矢之的,两派更是纷争多年,险些毁了各自的根基。幽冥王和秦玉清可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了,城府之深非常所能及,同一条计谋,他们怕是不会再上第二次。” “他们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中计。”风无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道:“但是如果再施一条‘苦肉计’,让我落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里,就由不得他们不中计了。” 一听说风无缺要以身犯险实苦肉计,凤无双就紧张了起来。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要让他们抓到你?” 第743章 有情人难成眷属 风无缺点了点头,为安慰凤无双,他连忙补充道:“当然,也不一定要真的被他们抓到,只要给他们看到能有机会抓到我,也是一样的。两虎竞食、猎人才能得利,不是么?” “可是无缺,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实力不济,最后不管是落在幽冥王和秦玉清他们任何一人的手里,那可都只有挨打的份儿啊!”巫**替风无缺思虑得极为周全,但他在说这些顾虑和风险时,面上带着的仍是他标志性的心不在焉的魅笑,仿佛世间万物全然都不入他的法眼似得。 但是巫**所说的,也正是凤无双担心的地方。 不过对此,风无缺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他回眸看着巫**,微微一笑,反问道:“**哥哥是真的觉得无缺的实力,不如幽冥王和秦玉清么?” 看着风无缺胸有成竹的样子,巫**脸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微微一窒,但是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了,他笑了笑,重新慵懒的靠在圈椅上,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的计划做吧!有需要**哥哥的地方,尽管使唤。” “要幽冥宗和万毒门在的江湖上除名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少了**哥哥呢!”风无缺冲巫**挤挤了眉,道:“在无缺心里,**哥哥你可一直都是【自己人】哦!” 听到【自己人】三个字,巫**先是微微一愣,见风无缺冲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看凤无双,他这才恍然大悟,然后立马眉开眼笑了起来。巫**从圈椅上起来,一把搂住风无缺,大手揉着风无缺的头,大笑道:“哈哈哈……哥哥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啊,哈哈哈……” 一旁的季九儿见状,掩嘴偷偷笑了起来。自从离开三王爷府,巫**就一直陪着凤无双,这些季九儿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私心里觉得,若自家小姐能和巫**在一起,那也是不错的。毕竟,巫**看着吊儿郎当的,对她家小姐那可是真的好,不像三王爷…… 想到轩辕祁润,季九儿心里也觉得颇为委屈。在她看来,三王爷轩辕祁润对她家小姐也是极好的,只是男女之间讲得是“一心”,她家小姐又偏偏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三王爷轩辕祁润他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顾虑,也有太多重要的人。这些顾虑和重要的人,会让他选择牺牲,牺牲他自己,也牺牲他和她家小姐的这份感情,小姐不能接受,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怪不了别的,要怪就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吧!毕竟天底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凤无双不傻,自然也知道巫**和风无缺他们【自己人】来、【自己人】去的是什么意思,一张脸不见有什么变化,眼神却明显带了几分嗔怒。 “你们俩够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嬉闹。”凤无双喝止巫**和风无缺,道:“无缺,幽冥宗和万毒门开宗立派已有百年……” 第744章 前世今生情难断 “幽冥宗和万毒门,两派根基深厚,门下弟子众多,派中更不乏有修为深不可测的退隐者。要想让这两派在江湖中彻底除名可没说得那容易。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莫说是幽冥宗和万毒门两派,连其中任一派怕都是还不是对手,想要同时对付他们两派,须得有万无一失的计策才行,你可想好了?” “有。”说到正事,风无缺立刻严肃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凤无双,似是有些犹豫,道:“不过,此事若要成,需请三表哥和四表哥帮忙才行。” 听到要请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两兄弟帮忙,凤无双和巫**的脸色不约而同都变了。 巫**脸色会变,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凤无双这些年根本就没放下过轩辕祁润。她嘴上虽然不说,也从不许人提起,可她做得这许多事,都是为了轩辕祁润,连重建怡红院、建立青|楼情报网,为得也是他。 巫**怕他们久别重逢后会旧情复炙,心里立时把风无缺骂了的几百遍: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前头还说哥哥我是【自己人】,一转眼就要把轩辕祁润和轩辕祁煦这两个他的【情敌】给招惹过来,这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么! 而凤无双之所以会脸色大变,则是因为,现在的她,还不愿见他。她知道,有轩辕祁煦在的一天,她凤无双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轩辕祁润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还是会为了他的好四弟牺牲一切,哪怕连疏远她、不与他相见都在所不惜。 只要轩辕祁煦还在他的身边,她凤无双就说服不了自己再见他。 当然,轩辕祁煦,也是她极其不愿见。她的这一副身体,是他那个念念不忘的未婚妻子的。他爱她爱得刻骨铭心,阴阳相隔五载,他仍对她念念不忘,那一次湖心亭,她看他瘫在地上哭得跟个孩子似得,那么无助、那么伤心欲绝,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爱风无双越多,她就越不想见他。她凤无双最不愿做得,便是别人的替身。 做谁的第二,都不如做自己的第一。所以,与过去的“自己”,她是非常抗拒牵涉太多的。毕竟,借尸还魂、魂梦千年的事儿,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有谁会信?脑子有病才会相信! 凤无双非常抗拒与轩辕祁润、轩辕祁煦两兄弟再有任何瓜葛,这一点她相信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风无缺心里是清楚的。风无缺这么心疼他这个姐姐,若非情非得已,他肯定不会做出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为难的事情的。 “你已有计划了?”对于风无缺,凤无双她是百分一百信任的,所以她没问他为什么,只问他计划是什么。毕竟不管她是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风无双,还是魂梦千年的特工maggie-l,幽冥宗、万毒门都是她的仇人,都是她要报复的对象。的 报仇之事,怎能假手于人,若能亲自手刃仇人,那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第745章 借刀杀人的计谋 “恩!”风无缺感激的看了看凤无双,道:“如姐姐所言,幽冥宗、万毒门开宗立派已有几百年,若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在江湖上彻底除名,单靠我们几人是完全不够的。” 说到这里,风无缺顿了顿。凤无双知道关键的问题来了。 “所以,无缺想通过三表哥和四表哥,借无极门和唐门的势力,将幽冥宗和万毒门一网打尽!” “不妥。”凤无双两道剑眉微微蹙起,对事不对人的分析道:“姐姐相信,若有机会彻底铲除幽冥宗和万毒门,唐门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所以你想借唐门之手,姐姐认为可行。但是至于无极门……” 凤无双沉吟了一番,摇了摇头,继续道:“无极门的诸葛先生曾向天下人放言,不问天下事,凡无极门的弟子绝不涉党朝政党争、不涉江湖恩怨。想要说动诸葛先生参与江湖事,而且对方还是武林四大派的幽冥宗和万毒门,恐怕……可能性不大。” 风无缺好似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听完凤无双的分析后,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道:“若不是江湖事,而是无极门与幽冥宗的个人恩怨呢?” “无缺少爷,你是想挑拨无极门和幽冥宗?”季九儿听得认真,立刻问道。 “无极门和幽冥宗,本来就有恩怨未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来挑拨?”风无缺笑得轻松,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的中似得。 “本来就有恩怨?”季九儿不理解,奇怪的看向凤无双。 凤无双凝眉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解释道:“五年前,无极门的五大护法,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还有……” 说到“轩辕祁润”,凤无双顿了顿,用了个“他”替代:“还有他,险些命丧幽冥宗千尸岭。此事,无极门上下一直心中不平,当初若非诸葛先生强行镇压,无极门的门人早杀上幽冥宗为无声、无香他们报仇了。而对幽冥宗而言,门派禁地被外人闯入,身为一宗宗主,幽冥王不仅没能杀了擅闯禁地的外人,反而让他们险些伤了他亲外甥的性命,自是奇耻大辱,他们也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报仇。若非幽冥宗亟需养精蓄锐,同时又有万毒门这个第一仇敌在旁掣肘,幽冥王怕是早就找诸葛先生理论了。” 风无缺点了点头,道:“无极门和幽冥宗情势微妙,只要稍加利用,此事便成。至于唐门,如姐姐所言,唐门早有取幽冥宗、万毒门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二大派的野心了,我们只要让唐门门主稍稍看到希望,他们就一定会为我们所用。更何况,四表哥对姐……” 风无缺看了凤无双一眼,转而道:“更何况四表哥对我们风氏一族感情笃深,相信他一定会为了我们风氏一族,极力促成此事的。” 轩辕祁煦到底会为了凤无双,还是为了风氏一族,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只是,在凤无双面前,谁也不提罢了。 第746章 两个碍事的女人 凤无双知道风无缺在忌讳什么,有些事无需点破,彼此心知肚明即可,她只点了点头,提醒道:“能不能调得动唐门的人,你四表哥和唐门门主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唐婉媃和淑妃娘娘。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风氏一族被灭族没多久,淑妃华氏就急急忙忙的为轩辕祁煦择选了蜀中唐门的唐婉媃为妃,这一点,风无缺也是知道的。那时他虽然还年幼,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也是清楚的。所以听凤无双提到他们这个冷血薄情的姑姑时,风无缺的眼中也透过一丝厌恶。 “的确是两个碍事的女人。”风无缺不置可否的冷笑着道。 “淑妃娘娘好不容易才培植了蜀中唐门这个江湖势力,来和慕容皇后的御剑山庄、万贵妃的幽冥宗、秦德妃的万毒门抗衡,她那么看重权势,要她为你们风氏一族报灭族之仇而担上失去唐门这个助力的风险,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巫**突然搭腔道。 他知道这是凤无双最想说却又不想提的,所以他替她把这个顾虑说了。 “唐门门主和唐婉媃,四表哥和淑妃娘娘,我们只要劝服他们中的两个人便行了。”风无缺似乎已经经过非常严格缜密的考虑了,对凤无双、巫**、季九儿他们疑问都有了非常明确答案,他解释道:“蜀中唐门野心不小,我相信对于跻身天下名门的诱惑,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即便有那个唐婉媃从中作梗,以唐门门主的野心勃勃,也不会因为因此而错失良机的。而至于四表哥和淑妃娘娘,哼……” 风无缺分得非常清楚,轩辕祁煦对他们风氏一族有情有义,他便尊称他一声“四表哥”,淑妃华氏对他们凉薄,他便懒得唤她“姑姑”,而是以敬语“淑妃娘娘”称她,疏远而又淡漠。 风无缺冷哼一声,道:“淑妃娘娘当年为逼四表哥就范,对四表哥下药,四表哥与她早已失和,如今,事关我们风氏一族,淑妃娘娘不反对还好,她若反对,四表哥势必更加强硬。只要四表哥和唐门门主达成一致,我们就不怕不能成事。” 风无缺娓娓道来,对复仇之事考虑缜密,凤无双心中颇感安慰,她点了点头,问风无缺道:“借力无极门和唐门已无障碍,那具体该如何实施?毕竟就算无极门、唐门和幽冥宗、万毒门正面厮杀,无极门和唐门也未必有十足胜算的把握。” “这一点姐姐放心,圈套已设、埋伏已完,只等他们进来便可。”风无缺信心十足道。 “圈套?什、什么圈套?”风无缺铺了这么大的一张网,季九儿听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一听风无缺说什么“圈套”、什么“埋伏”,立刻紧张又兴奋的问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风无缺从袖中拿出一物,笑问道。 凤无双、季九儿、巫**等人定睛一看,见是一条小巧迷你的翠青蛇,三人俱是一愣。 第747章 美少年计诱蛇女 “这蛇……”季九儿奇怪的看着风无缺,问道:“这蛇怎么了?” “这蛇名‘翠青蛇’。”风无缺冲季九儿神秘的笑了笑,却只简单的说了这几个字,好像普普通通的一个蛇名就能说明一切似得。 “翠青蛇?难道……”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凤无双,翠青蛇这名字,让她立刻想起了八珍山上躲在巨蟒蛇腹中的万毒门门徒,蛇女翠青。 当日,凤无双曾对风无缺杀光了万毒门和幽冥宗派来的所有门人,却唯独留下一个翠青回去通风报信的行为很是不解,八卦的季九儿说是风无缺长大了,看中了那个叫翠青的姑娘,所以才会放了她。也正因为季九儿的八卦鸡婆,凤无双才会对“翠青”这个名字特别熟悉。 对于季九儿的解释,凤无双自然只是将信将疑,甚至是压根就没信过,毕竟,对于风无缺而言,情窦初开这样的事儿,似乎,还不太合适。也许,是因为她从小看着他长大,在她眼里,风无缺永远都还只是一个孩子的缘故吧。所以情窦初开神马的,在凤无双的眼里,都跟六月飞雪似得不靠谱。 不过如今看风无缺拿出这尾翠青蛇,凤无双便立刻明白了风无缺当日放了翠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原来呵,这小子用了“美男计”! “什么时候开始的?”凤无双冷冷的问道。 风无缺和凤无双心意相通,凤无双虽问得含糊,可风无缺却是一听就明白了。 “八珍山上回来后三天,这条翠青蛇便找来了。”风无缺用食指指腹摩挲着翠青蛇的头,笑了笑,道:“顺便提一句,它的小名叫小青。” “你是故意留下痕迹,引这翠青蛇来的?”凤无双眉头微微皱起,问道。 “我是留了痕迹,可来与不来,不在我,而在小青的主人。”风无缺悠闲得玩着蛇,仿佛留了踪迹根本不会带来任何危险似得。 听到这里,季九儿才恍然大悟,她长长的“哦”了一声,走到风无缺面前,嗔笑道:“原来无缺少爷你,当日在八珍山上,真的是看上那个小妖女了!所以无缺少爷你才特意留下踪迹,好让她能寻来,是不是?而那个小妖女,她也看上了无缺少爷你,所以她才派了小青蛇过来。无缺少爷,你好狡猾啊……” 一旁的巫**也凑趣道:“果然有几分我‘采花大盗’年轻时候的风范。好好干,哥哥看好你哦。” 季九儿和巫**正打趣,却听凤无双一声严厉的呵斥:“胡闹!你这样轻易暴|露基地的位置,若让万毒门和幽冥宗的人找上,可知后果会如何?” 凤无双对风无缺甚是宠溺,这样疾言厉色责骂风无缺还是头一回,季九儿和巫**都愣住了。 巫**想说些俏皮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他还没来得急开口,风无缺就已经笑着辩解了:“不会!这痕迹,是我特意留给她一人的。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 第748章 采花大盗的徒弟 “特意留给她一人?难道……”季九儿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风无缺丢给翠青遮羞的那件衣服:“难道是那件衣裳?” 风无缺点了点头。 “你怎么就确定她不会背叛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凤无双依旧对风无缺这样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行为非常生气,她厉声问风无缺道:“你这是在拿基地里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知道么?” “姐姐,你能对无缺有点儿信心么?”面对凤无双的疾言厉色,风无缺反应得却极为云淡风轻,他一边逗着手里的翠青蛇小青,一边心不在焉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狂。无缺虽不如**哥哥风流倜傥,可至少也是江湖上五十年一遇的大帅哥风少华的儿子,区区一个小毛丫头,要他拜倒在我身魅力之下,那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 风无缺这般大言不惭,凤无双简直要被气炸了,她转过头来,指着风无缺冲巫**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因为你,现在连无缺也跟着……” “有前途,算**哥哥没看错你。哈哈哈……”巫**知道凤无双要指责他什么,无非是什么“狂妄自大”、“自视过高”、“吊儿郎当”之类的话,指责他没把她的弟弟往“正人君子”这条“正路”上带嘛! 这些年,他听季九儿念叨这些,耳朵都快生出茧子来了,如今连凤无双也这般指责他,他巫**可没这么好的耐性听她数落完。他打断凤无双的话后,一脸戏谑的样子,问风无缺道:“怎么样,那个叫翠青的小丫头片子被你骗到手了么?” “当然!”风无缺拿着手里的翠青蛇,冲巫**晃了晃,道:“不然,她的毒宠怎么会在我这儿?” “果然不愧是我采花大盗巫**的好徒弟。哈哈……”巫**拍着大腿笑道,他正笑得得意,转眼瞥见凤无双那张发绿眼睛,立刻停住了笑声,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方才说得圈套,到底是什么?” 见巫**问及正事,风无缺也严肃了起来,他用拇指按了按小翠青蛇的下颚,那翠青蛇便张开嘴,吐出一份极小的卷轴来。 巫**将卷轴展开,里面用蝇头小楷(注:蝇头小楷,出自丁鹤年《雨窗宴坐与表兄论作诗写字之法》诗:“蝇头小楷写乌丝,字字钟王尽可师。”,范指极小的字。写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十个字。 风无缺解释道:“我已与她约好,五月初五端阳节,戌时,京郊明珠湖柳浪闻莺处相会。” (注:十二时辰中的‘黄昏’,用十二地支表示,即为‘戌时’ “见了面,你待如何?”凤无双没好气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怕她出卖你,把你们相约见面的事情,告诉秦玉清?” “她当然会出卖我。”风无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道:“她不出卖我,我们的计划如何实施?” 第749章 计划都部署好了 “无缺少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季九儿有些没听明白,她拉住风无缺的手,关心的叮嘱他道:“您可别胡来啊。” 风无缺拍了拍季九儿的手以示安慰,然后解释道:“确切的说,我会【主动】让万毒门的人,发现我与她相约见面的事情。” 风无缺刻意加重了“主动”这两个字,听得季九儿云里雾里的。风无缺知晓大家心里的疑问,遂不等季九儿再发问,就直接解释道:“秦玉清知晓了,一定会逼翠青按时赴约,并继续与我如常往来。见面时,她一定会派人跟翠青来,事先在约好的地方埋伏好。为抢我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万毒门势必倾巢而出。哼,只要他们敢来,我便有把我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你准备如何让秦玉清知晓你和翠青暗中有交往的事?”凤无双听到这里,已知风无缺将整个计划都部署好了,遂径直问道。 “靠它。”风无缺举起手里的小翠青蛇,拇指摩挲着小翠青蛇的头部,笑了笑,道:“我已喂它吃了‘尸虫丹’,需要小青登场时,我会让尸毒适时发作,装成凑巧让万毒门的人撞见的样子。” 风无缺计划缜密、环环相扣,连出身杀手组织的巫**也暗暗为他叫好。倒是季九儿听了风无缺的计划,心情有些阴郁了下来。 “五月初五已经没剩下多少天了,你确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说服得了你三表哥和四表哥?”风无缺的计划已经执行过半,现在就只剩下请来无极门和唐门相助的事还没有着落了。 无极门和唐门会否参与,什么时候参与,会有多少人参与……这些都是关乎此次行动最终能否胜利最关键的因素,凤无双必须一再确认才能放心,否则,她不会让风无缺去冒这个风险。 “这就得看姐姐你的本事了。”风无缺敛起笑容,眼神坚定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名义上她还是风无缺的“长姐”,为风氏一族灭族之仇报仇雪恨一事,她也有份。即便她和轩辕祁润、轩辕祁煦两兄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在不共戴天的灭族大仇前,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根本微不足道。 凤无双她没有办法拒绝。即便现在她告诉风无缺真相,说她不是他的姐姐,她仍旧拒绝不了他。说到底,风无缺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五年的光阴,她早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了。亲弟弟要以一己之力报血海深仇,她这个自诩是他姐姐的人,怎么能袖手旁观? 凤无双刻意描摹的笔挺阳光的两道剑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一旁的巫**自风无缺提出这个要求开始便一直观察着凤无双,凤无双神色微妙的变化并未逃过巫**的眼睛。 他知道,现在的她还根本不愿再与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润两兄弟再有任何的瓜葛。 第750章 不愿看到她为难 “不用去求他们。”巫**冲风无缺挥了挥手,道:“哥哥我可以请组织‘梦’里的人来帮忙。我们组织‘梦’,实力也不比无极门和唐门弱多少……” “不行。”风无缺不等巫**将话说完,就径直拒绝了,极为干脆。 “为什么不行?”巫**有些生气的问道。 “此次行动,遑论是我还是我们基地里的兄弟姊妹,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若盟友不能尽心竭力,这次行动便很难胜利。”风无缺解释道:“组织‘梦’行事神秘、作风诡异,无缺虽视**哥哥和仕卿哥哥为自己人,可对组织‘梦’里的其他人,却根本不了解,信任更无从谈起。我不会把‘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和基地里其他兄弟姐妹的性命交托在不信任的人手里。还请**哥哥谅解。” 风无缺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巫**根本无法反驳。 他是很想替凤无双分忧,可是很明显,风无缺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是全面考虑衡量过利弊的,包括他方才提的,请杀手组织“梦”里的成员相助的建议。 虽然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巫**仍不愿看到凤无双为难,便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若以万毒门和幽冥宗自相残杀为前提,即便不用请无极门和唐门他们相助,有我们‘醉梦八奇’八个人就够收拾残局了。你仕卿哥哥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他在我们八个人里排行第六,其他人的实力都比他高,有我们八个人出马,对付两败俱伤的万毒门和幽冥宗,绰绰有余。” “‘醉梦八奇’的实力,无缺自然是信得过的。”风无缺似乎很认可巫**的这条建议,他笑着问巫**道:“那不知‘醉梦八奇’中的另外六奇,在哪儿呢?哥哥可有把握在五月初五端阳节前把他们请回来?” 风无缺这一问立时把巫**问住了。 “醉梦八奇”除他‘玉面修罗’巫**和“圣手书生”柳仕卿外,其余六人都不在京师,且这些人素来行踪诡秘。除了连他巫**都没见过的“宗主”外,天下无人知道他们在哪儿。 别的人且先不说,单单一个“千面狐狸”上官曌,要找他就已是难比大海捞针了,要知道这“千面狐狸”,若是高兴起来,他可是一个时辰内可以有几百幅面孔的,想在一个月内找到他,巫**他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还有“阴阳天眼”空空和尚,自通过试炼成为“醉梦八奇”后,就一直四海云游,这会子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天南地北的,就跟散落天际的星子一样,若非他们“宗主”以特殊秘符相召,他根本连找都找不到他们,更别提说服这帮子的脾气古怪的“奇葩”,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赶回京师掺和风氏一族和幽冥宗、万毒门的恩怨了。 第751章 成大事不拘小节 见巫**面露难色,一直沉吟不语的凤无双终于开了口,答应风无缺,道:“好。姐姐会想办法为你说服你三表哥和四表哥,让他们携无极门和唐门的人前来相助。” 见凤无双终于答应,风无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暗暗的长吁出一口气,道:“好。有姐姐这一句话,无缺就放心了。” “无双……”巫**还想再说什么,凤无双却朝他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说到底,我终究是无缺的姐姐,此事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凤无双都这样说了,巫**只得作罢不再相劝。 风无缺见诸事都已商议完毕,便起身告辞道:“既然如此,无缺还有要事要办,就先下去了。三表哥和四表哥那,还望姐姐多费心。” “恩!”凤无双点了点头。 风无缺朝凤无双、巫**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临出门前,他又好像突然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回头对凤无双道:“姐姐方才说为了无缺去说服三表哥和四表哥?姐姐您错了,您这么做,是为了爹和娘,也是为了我们整个风氏一族,也为了你自己,而非无缺一人。” 言罢,风无缺笑了笑,不等凤无双反应过来,就径直走了出去。 季九儿目送着风无缺走远,这才颇为不满的向凤无双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儿个无缺少爷他,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季九儿的话立刻引来了凤无双和柳仕卿的侧目。 “我又没说错,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季九儿大声道:“无缺少爷和那小青蛇玩得这么好,可说到喂食它尸虫丹、要取它性命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有,那个叫翠青的姑娘与无缺少爷私相往来的事儿,一旦被她那个门主发现,势必要遭门规处置,说不定连性命都难保,可少爷说起利用她的事,却根本没提利用完她以后,她会怎么样,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最最可恶的是,他明明知道小姐你不愿再和三王爷、四王爷有任何瓜葛,还为了报仇的事,逼小姐您……” “无缺他没有逼我什么……”凤无双打断了季九儿的抱怨,相比季九儿的妇人之人,特工出身的她更懂得风无缺为什么要这样做。有的时候,为了复仇,必要的牺牲的确是在所难免,风无缺这孩子做了这么多,遑论是利用翠青姑娘的一片痴情,还是为难她这个做姐姐的去做为难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牺牲”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不过是做说客,动动嘴皮子而已,有什么逼不逼的。”凤无双故作轻松道:“更何况,报仇也有我的一份。我这个做长姐的,总不能事事都让幼弟去做吧!” 季九儿心里原来还有满腹的牢骚要发,可见连凤无双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讪讪的住了嘴。 第752章 采花大盗露真情 一旁的巫**收起他招牌式的痞子一般的魅笑,少有的严肃的看着凤无双,道:“那你打算以何面目去见轩辕祁煦?在他眼里,你可已经死了五年了。‘死’了五年的人,若贸贸然的出现在他面前,你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么?” 巫**盯着凤无双,一双亦正亦邪的眼睛,目光灼灼。他的眼里有一眼就能看得见的炙热。 “你是知道的,轩辕祁煦他、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巫**的声音有着他平日了少有的失控和紧张,这样的他,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玉面修罗”完全是两个人。 季九儿见巫**都说了这些话,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跟个木头似得杵在那儿碍眼,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出了门后,她还非常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关上门后,季九儿原是想就这样离开的,可她刚抬腿要走,八婆的天性立刻让她停了下来,然后脑袋贴着门偷听了起来。 她美其名曰这是关心她的小姐,而不是八婆。 是的,是出自真心的关心,不是八婆。 “我知道。”凤无双的回答非常的简洁,简洁到巫**听了都觉得诧异:“就这样?” “就这样!”凤无双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道:“不这样你还想怎样?” “我的意思是,轩辕祁煦他根本没有放下过……” “我已经放下。”其实凤无双想说的是,我压根就没拿起过,只是在巫**面前,她毕竟还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她还是从前皇上赐婚的正牌四王妃,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他放没放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放下。”凤无双看着巫**,眼中尽是漠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去见他,不过是请他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帮无缺一把而已,你这么紧张作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巫**脱口而出,道:“五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知道,她当然知道,只是……凤无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怪只怪,当年你把我送到了他的床上去,让我沦陷在了他的怀里…… 凤无双虽然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可巫**却好似能听得见一般,他在看到凤无双的神情后,整个人立时如气瘪了的气球一般蔫了下去。 “其实,你若不愿,完全是可以请上官曌那只臭狐狸来帮你的。”巫**神情沮丧的提议道:“上官曌那只臭狐狸,修为虽然平平,幻化人身的绝技还是可以的,由他幻化成你的样子,去见轩辕祁煦和轩辕祁……祁润,想必是能够瞒天过海的。” 巫**极其不愿提起“轩辕祁润”这个名字。这个人,会让他时刻牢记当初,他是多么愚蠢,把一个日后他深爱的女人送到他的床上去,就为了那没用的“江湖地位”四个字。 巫**一语惊醒梦中人,凤无双立刻有了注意,她豁然从圈椅上站了起来,道:“对啊,‘千面狐狸’上官曌,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753章 人皮面具派用场 听凤无双这么说,巫**还以为凤无双是同意他的提议呢。没想到凤无双却根本没有要请“千面狐狸”上官曌的帮忙的这个意思。 上官曌曾留了能联络他的信物给她,可代价却是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莫说凤无双不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就算她是,骄傲如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卑微”的方式求助于他人。 让凤无双想到办法的不是“千面狐狸”上官曌这个人,而是当年上官曌为她做的那副人皮面具。离开三王爷府时,她觉得那人皮面具挺有趣的,便让季九儿打包带走了。 “三年前上官曌不是给了我一副人皮面具,让我假扮成韩小庚的模样,进宫去见淑妃娘娘么?”凤无双提醒巫**道:“那个时候轩辕祁煦就已经怀疑韩小庚是风氏一族的人了。现在无缺在江湖上名声大震,轩辕祁煦想必早就有所耳闻,我再以风氏一族族人的身份去请他帮忙,岂不是顺理成章得多?” 不管这个办法顺不顺理、成不成章,对巫**而言,只要凤无双自己不用抛头露脸去见轩辕祁煦、轩辕祁润两兄弟,他都觉得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他立刻赞同道:“对、对、对,好主意、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见巫**激动成这样,凤无双心里苦苦的,她忽然有种她对不起巫**的感觉。 二人计议妥当,便决定先去找轩辕祁煦,毕竟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借风无缺和风氏一族的名义请轩辕祁煦帮忙,比起以凤无双的身份去请轩辕祁润帮忙,前者显得容易得多。而更为关键的是,凤无双她,还根本没有做好再见轩辕祁润的准备。 凤无双自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好准备再见他。 —— 次日夜半之时,凤无双便戴上人皮面具、穿上夜行衣,去了四王爷府。 彼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夜风习习熏得人醉,风中还有淡淡的花草清香,令人闻之不觉心旷神怡;清朗的夜,天幕显得尤其干净,仿佛被清泉洗过一般;月满如盘,高挂苍穹,月华如练,泄了月光满京城,星子则如镶嵌在华丽黑袍上的钻石,璀璨闪耀。 一袭黑衣的凤无双则如暗夜里的一个黑色精灵,在月光、夜风里一闪而过。 四王爷府虽然守卫森严,可在如今的凤无双眼里,这里三层外三层将三王爷府守得跟个密不通风的铁桶似得的侍卫,却形如虚设一般。进出三王爷府,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任何一人发现得了她。 一进四王爷府,凤无双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大半夜的,四王爷府里怎么还有琴声? 琴声悠悠,随风飘送,也不知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因为琴声本身的缘故,这琴声听在耳中,竟是时远时近、飘忽不定的。 远时,它仿佛山中寺里佛龛前袅袅的轻烟,又仿佛丛山峻岭之巅飘渺的浮云…… 第754章 凤无双夜探王府 近时,它仿佛山中清泉轻拍礁石时叮咚作响轻快的吟唱,又仿佛亲密爱人见诉说情话的絮絮耳语。 远远近近的琴声,叫人听了,莫名有种沉沦欲醉的感觉。 也不知是为何,听到这琴声,凤无双居然运起轻功循声找了过去。越过的重重飞檐,琴声渐近,她终于在四王府的最高处看到了弹琴的人。 “竟然是他……”但是凤无双很快就被自己的诧异搞笑了,夜半三更,除了王府的主人,整个四王爷府上哪里还会有人胆敢这般逾越规矩弹琴扰人清梦呢? 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轩辕祁煦。 隐藏在王府的至高处,凤无双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轩辕祁煦。 月满如盘,柔和的月色里一株开得甚晚的玉兰花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玉兰花树下,一张石桌、四张石凳,轩辕祁煦着一袭月牙白的家常长衣,抚琴而坐。 桌上茶已凉、落花香满衣。 轩辕祁煦低眉抚琴,神情甚是专注。只见他左手压弦、右手续弹,纤长的手指在七弦琴上拨弄,如行云流水一般,悠悠琴声便如月光倾泻而下。他的目光随着指尖变换,沉醉的样子仿佛他的心里、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手中的这一把七弦琴似的。 “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五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埋。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越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 弹琴到情浓时,轩辕祁煦忍不住低低吟诵了起来,声音里尽是哀戚悲怆。 凤无双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虽然并不甚了解,可和“圣手书生”柳仕卿朝夕相处得久了,“钗钿”指的“珠钗”、“钿合”是女子的饰物,“钗钿约”指的应是爱人间的盟誓;“重泉”指的是“黄泉”、“夜台”指的是“坟墓”……这些简单的暗喻、代指,她还是知道的。 她一听便听出轩辕祁煦吟得是一首“悼亡词”。 “悼亡词?”凤无双的脸色变得没那么好看了:“这家伙,还在念着那个废物?!真不知道那个废物到底哪里好。” 别人眼里的痴情、专情,却是凤无双最不能忍受的。没错,念念不忘的确令人动容,可人活于世,若不能向前看,永远活在故去的记忆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谁?”也不知道轩辕祁煦是怎么发现凤无双的,竟在她暗恼他的时候,突然爆喝一声,爆射出一根琴弦来。 以琴弦为暗器,这一招与五年前的王嫱极为相似。凤无双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可面对以“音波功”成名天下的轩辕祁煦,她还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立刻从藏身的地方纵身而起。 凤无双才纵身跃起,脚下就屋檐就琴弦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第755章 凤无双vs四王爷 轩辕祁煦果然比王嫱厉害多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凤无双低眸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赞道。 轩辕祁煦见来人身穿夜行衣,立刻纵身飞起,向凤无双逼近。 凤无双原是想立刻言明身份、表明来意的,可她一见轩辕祁煦修为高深,立刻便动了与他比一比高低的念头,于是她也不出声,从怀中掏出几枚铁蒺藜便向轩辕祁煦射去。 见是江湖上再寻常不过的暗器,轩辕祁煦不屑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找死!” 轩辕祁煦凌空横抱七弦琴,单手猛得一拨,便听“铮”得一声脆响,一根琴弦应声从琴轴上弹出,琴弦在空中乱舞,瞬间便将凤无双射出去的铁蒺藜全都扫落了。 铁蒺藜在被横扫的满天乱舞,有的击中园中的老树、有的击中飞檐一角、有的则嵌进了雕栏画壁中。 轩辕祁煦击落这些铁蒺藜后,便要进攻凤无双,可等他定睛看时,月夜之下一片明朗,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还有凤无双的影子。 “人呢?”轩辕祁煦见不见了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作战经验丰富的他很快便意识到人可能在下面。 轩辕祁煦弗一低眉,便见一柄银亮的古怪兵刃从自下往上向他的小腹刺了过来。 轩辕祁煦初时见凤无双只用最寻常的暗器对他进行攻击,还只道他是普通的小贼,不想她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就竟是这样刁钻狠辣的杀招。若非他反应快,这一招非要把他穿膛破肚不可。 “来得好!”凤无双这一招来势迅猛,轩辕祁煦根本躲闪不了,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扬腿便向凤无双的侧腰扫去。 以攻为守。 以轩辕祁煦的速度,凤无双的狼牙刃还没刺中他,就该先被他一脚踹飞了。 凤无双自然清楚自己从下往上攻击的速度不如轩辕祁煦从上往下的攻击速度快,见一招不成,她立刻变招以退为进,只见她双手交叉呈格挡姿势,硬生生受了轩辕祁煦一击。 轩辕祁煦满心以为凤无双会被他一脚踹飞,却不想凤无双竟跟个黏糊糊的鼻涕虫似得,他这一脚不仅没把她踢开,反而让她狠狠的缠住了。 凤无双抱住轩辕祁煦的腿,用力往下一扯,就把轩辕祁煦往地上砸。 轩辕祁煦虽然修习的是“音波功”,近身的功夫却也不差,他见凤无双要将他往地上砸,立刻勾起另一条腿缠住了凤无双的腰。这一招根本没什么套路,不禁破了凤无双的杀招,还把凤无双的行动给控制了。 凤无双没想到这堂堂大夏朝的四王爷,打起架来这么“无赖”,当下举起狼牙刃向轩辕祁煦大腿刺去。 轩辕祁煦自然不会让凤无双得逞,举起琴架便格挡住了凤无双的匕首。 凤无双和轩辕祁煦的手手脚脚都被彼此制约着,一时之间谁也出不了招、谁也还不了招。两个人就这样手抓着手、手抓着脚、脚缠着腰,四目相对的从空中落下。 第756章 好像在哪儿见过 轩辕祁煦盯着凤无双的眼睛,期初他看她的眼神还是玩世不恭的,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的。也许在他眼里,区区一个小贼,胆敢闯入他的府中,那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可看着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的,甚至是亲昵的感觉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样的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 凤无双知轩辕祁煦忆风无双成痴,生怕与他对视久了会被他发现端倪,连忙避开眼去,同时松开轩辕祁煦的脚,一掌向轩辕祁煦肩膀拍去。 此时的轩辕祁煦正在惊疑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凤无双做了什么,直到被凤无双一掌震开,他才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凤无双,大声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分明带了几分惊疑和慌乱。轩辕祁煦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可他的心,就是莫名的,慌乱了节奏。 凤无双见试探得差不多了,刚想表明身份、表明来意,唐婉媃却突然领着一大批王府的侍卫冲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妾身听到打斗声,立刻就过来了。”唐婉媃紧张的看着轩辕祁煦,见他面色有些难看的捂着胸口,立刻大怒的命令随行的侍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刺客抓起来!” 王府的侍卫得令,纷纷拔刀向凤无双冲去。 王府的侍卫各个都训练有素,连拔刀的动作都非常的整齐划一,朴刀银亮的刀花在夜中绽放,凛冽又充满了杀气。 凤无双见已经惊动了唐婉媃,知道今晚已经没有机会再与轩辕祁煦详述风无缺的计划,便想要走。 她深深看了轩辕祁煦一眼,转身足尖一点,便向王府外掠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唐婉媃见状,随手抓来一把鲜嫩的柳叶,便向凤无双爆射而去。 蜀中唐门的绝技,柳叶飞刃,落叶飞花皆可成夺命暗器,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射出“柳叶飞刃”,唐婉媃足尖轻点,飞身追了上去。 凤无双见漫天俱是柳叶飞刃,知道避无可避,便运起火灵之力,双掌一搓,便幻化出无数翩跹的赤色燕尾蝶来。 密密麻麻的赤色燕尾蝶在凤无双的身后翩跹若舞,挥舞的翅膀流光点点,在凤无双的背后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柳叶飞刃毫无障碍的穿过“赤色燕尾蝶阵”,去势不减,仍径直向凤无双爆射而去。 “华而不实!”唐婉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但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些穿过“赤色燕尾蝶阵”的柳叶飞刃却在转瞬之间化成了灰烬。唐婉媃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当她听到一旁的轩辕祁煦惊喜的喊出“六丁神火”四个字时,她那张娇俏的脸上立刻显出一丝难以置信来。 “六丁神火,是风氏一族的御火之术。是双儿……”轩辕祁煦终于想起那双眼睛,他曾经在哪儿见过了。是双儿、是双儿的眼睛,双儿的眼睛我怎么会忘了。 轩辕祁煦足尖猛得一点,便向凤无双追去。 第757章 独守空闺的婉媃 先轩辕祁煦一步的唐婉媃听轩辕祁煦喊出“双儿”两个字,整张脸都绿了,她暗暗运起灵力,想要破开“赤色燕尾蝶阵”先一步追上凤无双,却反被漫天纷飞的赤色燕尾蝶逼得连连后退。 轩辕祁煦素知风氏一族六丁神火的厉害,不敢以身犯险,手指在七弦琴上快速弹拨,便“吼”得一声吼叫,狂风大作间一头猛虎虚影从七弦琴中扑了出去,直冲向凤无双布下的“赤色燕尾蝶阵”。 轩辕祁煦以“音波功-虎啸”,以音波幻化出有形无质的猛虎破开“赤色燕尾蝶阵”后,立即向凤无双追去。 见过凤无双后,唐婉媃一直相信风无双还活着。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她和淑妃华氏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瞒着轩辕祁煦,为的就是希望时间能够懂冲淡他对风无双的爱意,好让他能够看到她的好,接纳她、喜欢她,并爱上她。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无所不能的时间,它不仅没有把他的爱和痴冲淡,反而让他对她的思念一日深过一日,而对她这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却越发视而不见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有的时候,唐婉媃恨不能自己也死了,让他也对她念念不忘。可是每每想到自己死了他也不见得会为他流一滴眼泪,她就觉得自己很不值得。 最后,她退了一千步一万步,她告诉自己,得不到他的心,若能陪在他的身边,那也是好的。 她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压缩自己对他的**和渴求,可是眼下,眼见着自己最后那点儿卑微的诉求都要因凤无双的出现而落空,她心里的妒火就跟九幽炼狱里不灭的地狱之火一般,不尽的燃烧了起来。 唐婉媃想跟在轩辕祁煦身后追去,可那些被“音波功-虎啸”破开的“赤色燕尾蝶的阵”在短暂的散开后,又迅速凝结在了一起,根本不容唐婉媃穿过。 唐婉媃眼睁睁看着轩辕祁煦的背影跟在凤无双后面消失不见,心里的恐惧和愤怒,像两只穷凶极恶的上古凶兽,把她撕裂成粉碎。 “啊……”唐婉媃痛苦的大叫了起来,吓得在场的侍卫纷纷怔住了,要知道他们四王妃可是出了名温婉柔顺的啊,怎么也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那儿黑人是谁? 王爷口中的“双儿”又是谁?为什么王妃她听到这名字,会失控成这幅模样? 侍卫们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这样的疑惑。 而轩辕祁煦,听到唐婉媃的哀嚎却连头也没回,此时此刻,他眼里心里,就只有前面那个,仿佛在哪儿见过的、熟悉的背影。 凤无双在前面狂奔,轩辕祁煦在后面疾追。两人的速度均是极快,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出了京城。 “这个方向是……”看着前面凤无双的方向,轩辕祁煦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心突然“砰”得一声,猛得跳动了起来,他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 第758章 引祁煦到风家庄 凤无双的轻功是跟巫**学得,身形诡异、速度奇快,就算轩辕祁煦全力去追,也追不上。二人一前一后,又狂奔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城郊一处巨大的废墟停了下来。 凤无双立在废墟的断壁上,回眸去看轩辕祁煦。她脚下的废墟中有几块破碎的牌坊,上面依稀可见“风”、“庄”等字样。 月光下的轩辕祁煦,因为先前中了凤无双的一掌,现在又狂奔了这么久,微微有些气喘,他的脸上有因为狂奔后留下的的潮红,他的一双虎目却在月光下显得灼灼生华。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引我到这儿来?”轩辕祁煦盯着立在断壁上的凤无双,问道。 经过这一路的狂奔,冷静下来的轩辕祁煦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着夜行衣、夜闯他王爷府的人,不可能是他心心念念、念念不忘的表妹。 若是她,她大可堂而皇之的来他的王爷府,何须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这个人不可能是双儿,双儿没有这么好的功夫。 连三哥都说双儿已经去了,这个人不可能是她! 除此之外,轩辕祁煦还确认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个黑衣人绝对与风氏一族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引他到此。 这里,五年前可是武林四大派之一的风氏一族的旧址。 五年前,风氏一族因大族长风少华一己之力跻身武林四大家,声名鹊起。风氏一族聚居的风家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上最知名、繁华的所在。可如今,风氏族人被屠戮殆尽,风家庄也被付之一炬仅剩满目疮痍。风家庄所在之地方圆百里,因为万毒门投放的近百种剧毒,而至今草木不长,仍为不毛之地。 看着这个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昔日风家庄,轩辕祁煦几乎能够想见,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惊天惨案是何等的惨烈。他最敬佩的小姑夫在那场惨案中丧生,他此生的最爱也在这场惨案里魂归九幽,风氏一族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人,死伤无数。曾经名动天下的风氏一族从那一日起,彻底在江湖上消失除名。 而他轩辕祁煦,自消息传来的那一日开始,就从未再踏足过此地。他不是不想来,是他不敢来,是他害怕来。 有些事,没有亲眼瞧见,他尚可自己欺骗自己,这样,至少自己还可以欺骗自己,骗自己他与她并非阴阳相隔此生不能再见,骗自己她只是随她爹娘远行去了,终有一日,她会回来,带着她和他所有美好的回忆,回到他们相识相知相爱并发誓相守到白头的地方。 所有,五年了,他从未去八珍山祭拜过他们,更从未踏足过这里——她昔日的家乡。 “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引本王到这里?”轩辕祁煦的心,在看到已成废墟的风家庄的那一刻,狠狠的痛了,民间传闻中最温暖明媚的四王爷,在这一刻,冰冷成了地狱的修罗恶鬼,令人害怕。 第759章 为风氏一族复仇 “四王爷不记得小的了?”凤无双站在高高的废墟上,明亮的月光在她的身后,将她的身影剪裁成了一抹单薄却倔强剪纸。 “这个声音……”轩辕祁煦似乎还记得凤无双的声音,他凝眉想了一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想起来了:“是你,韩小庚?” “王爷果然好记性!”凤无双摘下掩在面庞上黑纱,露出带上人皮面具后“韩庚”的面容,低眸笑看着的轩辕祁煦:“小的韩小庚,见过四王爷。” “你果然是风氏一族的族人!”轩辕祁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这样不加掩饰的惊喜,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凤无双。她在心里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明智,事先戴上了这幅“千面狐狸”为她量身定制的人皮面具,否则,若以真面目示人,若让轩辕祁煦瞧见,还不知这个痴情种会是什么反应呢! “四王爷果然机警,看来小的今儿个来找四王爷,是来对了。”凤无双不想与轩辕祁煦就那些鸡毛蒜皮的儿女私情多废什么口舌,直接言明了有事求他。 “你找本王什么事?”轩辕祁煦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凤无双,可见凤无双这么说,他只得暂时将心头的疑惑强压下去,问道。 “为风氏一族复仇的事!”凤无双开门见山道。 “为风氏一族复仇?”轩辕祁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凤无双居高临下看着轩辕祁煦,暖暖的夜风的像是爱人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容:“八珍山上,小少爷一招团灭万毒门和幽冥宗近百名高手的事情,四王爷您相比是听了。” “恩!”轩辕祁煦眉头微微锁起,点了点头。 “小少爷已经练成我们风氏一族的绝学——御火化形。小少爷认为复仇的时机到了,所以要小的来请四王爷相助。”凤无双简洁的说道。 “找幽冥宗和万毒门报仇一事,事关重大,无缺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找我?而要派你来?”轩辕祁煦盯着凤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这么多年,他既然安然无恙,却从未来见过本王,连为风氏一族复仇这么重要的事,都派你一个无名小卒来,难道他是不认我这个表哥了么?还是说……你压根就在欺骗本王。” 凤无双自然没有指望轩辕祁煦能一下就被她说动,她微扬着唇角,冲轩辕祁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笑得古怪,本就对韩小庚的动机心存怀疑的他立刻有些恼了,他厉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四王爷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凤无双高高站在废墟上,眼中有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你什么意思?”轩辕祁煦奇怪的看着凤无双,问道。 “四王爷,依小的看,你方才质问小的的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才是。”凤无双冷冷的看着轩辕祁煦,反问道:“是四王爷您,您有没有把我家小少爷看成是自己的表弟?” 第760章 内疚自责的王爷 “你说什么……”轩辕祁煦微微一窒,咄咄逼人的眼神也变了变。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不到三月,风家大小姐尸骨未寒,四王爷您就另择了佳偶再娶。小的不怕说句得罪四王爷您的话,如您这般薄情的,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普天下怕是也寻不到第二个了!”凤无双知轩辕祁煦并非薄情寡性之人,正因为如此,她才故意说这些伤人的话来激他,她要他心里内疚,只有让他觉得对不起的风无双、对不起整个风氏一族了,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来助风无缺复仇。 “您说说看,风家大小姐是您父王诏令天下的王妃,您尚且如此待她,您说我家小少爷,哪里还有这样的信心,认为您会尽心尽力的帮他呢?毕竟说到底,他和您,也不过只是表兄弟罢了。” 凤无双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毒针利刃刺在轩辕祁煦的心里。对于另娶唐婉媃一事,他对风无双一直心存愧疚,如今,韩小庚(凤无双以风氏一族族人的身份如此质问他,这些年积压在他心里的这一份愧疚和不安,更让他心如刀扎,痛苦难言了。 “本王、本王的确是对不起双儿……”轩辕祁煦愧疚的眼神无处安放,自责道:“本王……” 轩辕祁煦和唐婉媃的事,真相如何,凤无双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若非淑妃华氏从中作梗,下药迷晕了轩辕祁煦,再将轩辕祁煦送到唐婉媃的床上,以轩辕祁煦对风无双那个草包的真情,他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她的。 凤无双见轩辕祁煦面对指责,不仅没将责任推诿给淑妃华氏,反而一个劲的自责道歉,对他的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涨了好几个点。 有担当的男人,的确值得人尊敬。 “佳人已逝,四王爷您再自责,那也是没用的。”凤无双见轩辕祁煦这般指责内疚,心里虽然不落忍,可是嘴上却还是狠的,不过说完这句话,她立时话锋一转,进入正题道:“不过四王爷,您若当真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风家大小姐的的话,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能为死去的风氏大小姐做点儿什么。” 轩辕祁煦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凤无双所说的“为风氏大小姐做点儿什么”具体是指什么。 “无缺他有什么计划?”轩辕祁煦盯着凤无双,眼神坚定,道:“你回去告诉无缺,有用的着本王的地方,本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凤无双拍手道:“小的等得就是四王爷您这句话。” 言罢,凤无双足尖轻轻一点,便如惊鸿一般飘然落到轩辕祁煦身边,将风无缺复仇的计划详细告诉了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的表情随着凤无双的叙述时有变化,听完风无缺的整个计划,他终于忍不住惊叹道:“这都是无缺他一个人想的?” “是!”轩辕祁煦的反应和凤无双当时刚听完风无缺描述他的计划时一样,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第761章 爱美人不爱江山 巫**说得没错,天才就应该是天才的样子。 风无缺天资聪慧,连阅人无数的诸葛先生都曾当着天下英豪的面夸他“此子骨骼清奇、天资过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样一个“必成大器”的天才,当了五年的“普通”孩子,十三岁的他,是该展露他天才的一面了。 “无缺他,他果然长大了。”轩辕祁煦感慨道:“你回去告诉无缺,本王一定会说服岳父的。” “此事事关蜀中唐门能否跻身天下第二大派,王爷您只要将利弊说清楚,唐门主他自会权衡。小的相信,以唐门主的野心,不消王爷怎么劝说,他也一定会感兴趣的。”对此风无双非常的自信,她知道,有野心的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野心越大,越经不起诱惑! “恩。本王知道。”轩辕祁煦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凤无双,几次欲言又止。 上一世的特工maggie-l对“微表情”也有涉略,她见轩辕祁煦这般犹豫踟蹰,立即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她若没有猜错,轩辕祁煦定是想向她打听当年风氏一族被灭的事,尤其,是风氏一族那个草包大小姐的事。 对于风氏一族,凤无双除了风无缺以外,其他的任何人,尤其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她根本不想去关心。 眼前这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王爷,心心念念不能释怀的女子,是她这幅身体的主人,而她,早已情系他人,她不想将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搅得太过复杂了,是以,打从一开始,凤无双就特别排斥轩辕祁煦,更加排斥与轩辕祁煦讲任何有关风氏一族大小姐的事。 “王爷若没别的事,那小的就先告辞了。”凤无双不想留机会给轩辕祁煦开口,径直拱手道:“等王爷与唐门主达成共识后,我家小少爷届时自会再派人来找王爷,王爷若是有事,也可到十里勾栏的怡红院去,我们的人瞧见王爷,自会通知我家小少爷。好了,小的就此告辞了!” 言罢,凤无双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在凤无双转身之际,轩辕祁煦终于下定了决心,喊住凤无双道:“韩小庚,你等等,本王有话问你。” 凤无双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回身看向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足尖一点,便飞身站到凤无双身旁。凤无双本是女儿身,个头只到轩辕祁煦肩膀处,若是女子,身量自然是最合宜的,与轩辕祁煦并肩而立,绝对称得上是最萌身高差,可她女扮男装后,作为男子,以她的身高,站在轩辕祁煦身边就显得好小个。 “王爷还有何事?”凤无双客气的问道。 轩辕祁煦犹豫了一下,低眸看着凤无双,终于开口道:“当日御剑山庄、幽冥宗和万毒门三派围攻风家庄时,你一定在场吧,本王想向你打听打听,当日三派围攻风家庄的情形,还、还有……” “还有大小姐是怎么死的,是么?” 第762章 王爷真的想知道 凤无双知道,关于风家大小姐的事,轩辕祁煦若不问个清楚明白,这将永远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他也永远都会介怀难安。 “你知道?”轩辕祁煦不答反问,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你知道双儿她是怎、怎么死的?是被谁害死的?” “其实,大小姐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现在才追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意义?”作为一个局外人,对轩辕祁煦,凤无双是很心疼他的。 世间人,熙熙攘攘,痴情者寡。 五载的光阴流年,能念念不忘旧时情的,世上能有几人。单冲这一点,以局外人的角度看,轩辕祁煦都是值得尊重的。凤无双试着劝轩辕祁煦放下,即便她明明知道,仅凭她的三言两语,是很难劝得了他的。 “你知道是不是?”听凤无双这样说,轩辕祁煦更加认定凤无双是知道的,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凤无双的肩膀,焦急的问道:“韩小庚,你告诉本王,到底、到底双儿她、她是怎么死的,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 凤无双定定的看着轩辕祁煦,她知道,他有权利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怎么死的,而且,凤无双私心里也想着,如果他知道了那个草包是怎么死得,报仇之心势必更为急切,也更会极力去说服唐门门主唐海,无缺的计划将更加万无一失。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告诉轩辕祁煦。 凤无双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松口道:“王爷真的想知道?” “是。”纠结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他当然是真的想知道。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把当日御剑山庄、幽冥宗和万毒门三派围攻风家庄的事,都告诉王爷吧。”凤无双就地坐了下来,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轩辕祁煦也坐下。 待轩辕祁煦在她旁边坐好,凤无双这才将五年前哪一桩惨案娓娓道来,她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将风氏一族被灭族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大族长和夫人先后中毒,以二敌三迎战幽冥宗宗主幽冥王、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和御剑山庄的小辈慕容青雘,自知不是敌手,便派了族中几位长老护送大小姐和小少爷出庄,无奈几位长老均已中毒,三派又是倾巢而出,大小姐和小少爷才逃出风家庄,就走散了。大小姐,她修为本就平平,又没了族中长老的保护,很快就落到了幽冥王的手里。大族长和夫人双双战死后,幽冥王便背着万毒门门主秦玉清和御剑山庄的慕容青雘,将大小姐关于宗祠内,并对大小姐施以极刑……” 轩辕祁煦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在听到“极刑”两个字时,他紧绷的身子还是情不自禁的颤了颤。 轩辕祁煦的反应凤无双看在眼里,她本就不善照顾他人的情绪,是以假装没有看见,继续道:“幽冥王想从大小姐口中找出我们风氏一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 第763章 王爷是个大哭包 “但是大小姐她宁死不从,最、最后,死在了极刑之下。”在凤无双的眼里,风氏一族大小姐风无双的故事,就结束在风氏宗祠里,而后面的故事,都是她maggie-l的,与那个草包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凤无双最后的六个字说得极其小声,她生怕说得大声了,会让轩辕祁煦更加难过。 听完凤无双的讲述,轩辕祁煦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凤无双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痛和嗜血的仇恨。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过。 这个时候,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不善处理人际关系的凤无双心里这么想。 凤无双试探性的伸手拍了拍轩辕祁煦的肩膀,道:“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之久,王爷您……”这是凤无双第一次真心实意的以“您”尊称轩辕祁煦。在凤无双眼里,轩辕祁煦在某些方面,还是值得她尊重的。 “节哀顺变。”凤无双艰难的说出这四个字。这一刻,凤无双终于知道,过去三年里,她住在三王府时,轩辕祁润面对轩辕祁煦时,对他说那些欺骗他、安慰他的时,是有多么的两难了。 欺骗,从来就不容易,不是么? 轩辕祁煦冷着脸,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退下吧。本王、本王想静静。” 听到这句话,以凤无双的性子,她真巴不得立刻就走,可看轩辕祁煦现在的样子,她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王爷……” “我让你走!”凤无双的话还没说完,轩辕祁煦就突然向她咆哮道。 凤无双微微一怔,随即面色一冷,转身便走。 轩辕祁煦如一座雕塑,定定的坐在的废墟上一动不动,暗夜的风拂过已成废墟的风家庄,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此起彼伏,仿佛无数在地狱煎熬受苦的亡灵在低低的啜泣。 柔柔和月光照在轩辕祁煦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孤独而落寞。 许久之后,废墟里才传来轩辕祁煦痛苦的呢喃:“双儿……” 两行清泪从轩辕祁煦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滑落,第一滴泪低落在干燥龟裂的废墟石块上,溅落成一朵伤心刻骨的小花,然后,无数朵小花紧接着绽放,一朵紧挨着一朵,湿了一大块。 离风家庄五里外的地方,凤无双正气鼓鼓向老宅疾掠,心里将轩辕祁煦骂了一个体无完肤:要我走,我还不高兴留下呢!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搭理你! 凤无双一面骂,动作却慢慢慢了下来。最后她暗骂一声“该死”,然后折了回去。 凤无双回到已成废墟的风家庄时,远远便看到了抱着头低低饮泣的轩辕祁煦。凤无双轻叹了一声,足尖一点,飘然跃到轩辕祁煦跟前,低眸看着轩辕祁煦脚下湿了一大片的石块,冷冷道:“果然哭了!没想到京城了盛传的,大夏朝最明媚飞扬的少年,居然是个大哭包。” 轩辕祁煦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突然听到凤无双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第764章 当年的救命之恩 轩辕祁煦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猴子,触电一般猝然跳起,一面快速用袖子擦去脸上、眼角的泪,一面指着凤无双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谁谁谁谁谁让你回来的?什什什什什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回回回回来多久了?怎、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都被我看到了,还急着擦什么?”凤无双毫不留情的拆穿轩辕祁煦,抱着手一副【你的丑样我都看到了】的嫌弃表情看着轩辕祁煦,道:“再说了,这儿是风家庄,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还要你四王爷拍板允许?” 被凤无双这么一诘问,轩辕祁煦立刻没话说了,他红着脸尴尬的怔在原地,愣愣得看着凤无双。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动不动就哭,有出息没出息?”凤无双一面丝毫不留情面的取笑轩辕祁煦,一面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条绢子丢给轩辕祁煦,道:“拿去擦擦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去让你那个歹毒的媳妇看到,又要找我拼命了。” 凤无双言者无心,轩辕祁煦却是听者有意,他立刻就联想到三年前除夕夜唐婉媃在皇宫杀韩小庚的事。他替唐婉媃向轩辕祁煦道歉并致谢道:“当日婉媃出手伤你,那是婉媃的错,本王替她向你道歉。同时也谢谢你,当日出手相救。” 凤无双刚开始还以为轩辕祁煦讲得是方才她夜闯四王府,唐婉媃出手伤她的事,想着这轩辕祁煦也真逗,明明是她夜闯四王府在先,唐婉媃出手在后,错在她,他怎么先道歉了。再听到后面,她才搞清楚轩辕祁煦是在讲三年前的事。 凤无双挥一挥手,道:“你道什么歉,你都不知道唐婉媃为什么要杀我就道歉,若是错在我呢?若是我先调戏了你的妃子呢?你也道歉?” 被凤无双这么一反问,轩辕祁煦愣住了,他原不过是想客气一番,不想这韩小庚嘴皮子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问住了。 凤无双见轩辕祁煦愣愣得,送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道:“至于救你的事儿,你也别来谢我,当时,我本是不愿出手的,若非……” 轩辕祁润的温润如玉的笑颜在凤无双的眼前一闪而过。 时隔三载,她到底还是没能真正忘记过他。不管哪一次想起,他的笑颜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他就在她的眼前一般。方才她还在取笑轩辕祁煦,可转而想想自己,自己也不是如他一般,对过去念念不忘么? 说到底,她凤无双也没比他轩辕祁煦强多少啊! “若非三王爷要救你,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凤无双看也不看轩辕祁煦,挨着轩辕祁煦坐下,仿佛丝毫不在意救轩辕祁煦的这份人情似得,道:“毕竟我和王爷您,也不是很熟。更何况,还是你媳妇动手先杀的我,你若被你大哥、二哥、五弟弄死,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活该!说来,你们兄弟之间也真有意思!” 第765章 明媚耀眼的少年 轩辕祁煦突然发现,这韩小庚不仅嘴皮子厉害,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分分钟有种让人想要胖揍他一顿的冲动,而且他好像压根就没将他这个堂堂王爷放在眼里,行事一点不客气。但是说到底,不管这韩小庚嘴皮子再怎么不留情面,当日他出手救他,那是千真万确的。 “三哥他从小就照顾本王,本王心里对他,自然是感激万分的。”谈到轩辕祁润,轩辕祁煦整张脸都变得柔和明媚了,轩辕祁润仿佛成了轩辕祁煦内心深处所有光和热的来源,让他没有在痛失挚爱之人、被父母亲人设计陷害后彻底失去温暖,变成一个的颓废抑或是激进的人。 轩辕祁润,是他轩辕祁煦能够保有如今温暖如旭日般的品行,最后的那一道光。 轩辕祁煦感激和自豪的言辞,听在凤无双的耳中,让她极为不爽,若非是他轩辕祁煦牢牢的占了他的心,三年前,他不会拒她千里之外,她也不会愤然离开。 “王爷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得。”凤无双低眸没有看他,只淡淡道:“这世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王爷您应该感恩才是。” “那是自然。”轩辕祁煦深以为然道:“在本王心里,三哥是最重要的人。本王知道,三哥会为了本王做任何事,本王自然也愿意为三哥做任何事。” “包括江山天下?”凤无双冷冷问道。 “包括江山天下。”轩辕祁煦连想也没想,就答道。 “真是一对奇葩兄弟。”凤无双在心里暗暗损了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润一句。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不说话,便接着道:“三哥自然是要谢的,不过,当日你如不愿意,也没人能逼得了你,所以,本王还是要谢谢你。韩小庚……” “嗯?”凤无双抬头看向轩辕祁煦。月光下,轩辕祁煦的面容俊美而又魅惑,凤无双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被京中女子捧为大夏朝最明媚耀眼的少年,他果然俊美如落尘的谪仙。美极了! “你说,你要本王怎么谢你?”轩辕祁煦正儿八经的笑问凤无双道。 “我说了不用。”凤无双低下头去。 “必须用。”轩辕祁煦霸道道:“快说!” “真不用……”凤无双还想拒绝,可看轩辕祁煦的表情,一副【誓不罢休】的感觉,她只好投降道:“好吧,既然你非要谢我,那我就勉强接受吧。” 听凤无双这么讲,轩辕祁煦的脸上大写一个“囧”字。 凤无双低眉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轩辕祁煦,月光在他的头顶泛出一层一层朦胧的月晕,将这个本就俊美的王爷映衬得越发出尘。 “我想好了。”凤无双定了定心神,道。 “好,说吧!不管你想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轩辕祁煦笑看着凤无双。 轩辕祁煦的笑,太阳光太明媚,一瞬间,竟有一种灼烧到凤无双的感觉。凤无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局促的转眼避开了轩辕祁煦的眼睛。 第766章 忘记过去向前看 “你若真的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凤无双转过头去,望向风家庄无尽的废墟。 凤无双知道年华轮转、岁月消逝,风家庄的这一片废墟,终有一日还会长满茵茵绿草,将过往的伤痛掩埋,十年二十年后,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昔日的风家庄,曾遭受过怎样的巨变。 岁月沧桑如是,人也应当如。 凤无双回过头来,看着轩辕祁煦,笑了笑,道:“忘记过去,向前看。” 轩辕祁煦的笑容,缓缓僵硬在脸上。 “怎么?王爷您想食言么?”凤无双知道要轩辕祁煦忘记风无双无比艰难,私心里她也的确并未想过他会真的忘记,所以看见轩辕祁煦逐渐消失的笑颜,她也只是笑着打趣他:“您一个王爷,对我一个小厮出尔反尔,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哦!” “不是。”轩辕祁煦连忙否认道:“本王只是在想,你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凤无双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捋了捋被夜风吹乱的一缕长发,道:“我把王爷您救回来,可不是要让王爷您活在回忆和痛苦里的。人活于世,本就匆匆,而命运却又最是无常,谁也不晓得,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若活着不好好好着,不向前看,不像美好的事物看,去沉湎在故去人和事上,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凤无双扬头看向轩辕祁煦,笑道:“我可不想救一个‘活死人’回来。” “活死人?”轩辕祁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微微愣了愣,疑惑的看着凤无双。 “是啊!活死人!”凤无双解释道:“身体虽然活着,却已经没了灵魂。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从何处来、去向何处、也不知为何活着,这,就是‘活死人’。就像王爷您这五年时间里一样。” 许是凤无双说得这一番话触到了轩辕祁煦心里某个敏感脆弱的地方,他竟沉默了下来。 凤无双知道,人心是最顽固的,看上去再没有原则的人,其内心也一定有值得他固执坚守的东西。不管轩辕祁煦是否是个容易被人说服的人,风无双,他未过门的妻子,绝对是他内心深处,最想坚持固守的人。 所以凤无双没有打扰轩辕祁煦的沉默,只静静的坐在废墟上陪着他,耐性的等他想通、等他想透。 她希望他能想透;她自己也需要时间去想透。 轩辕祁润和她、她和巫**……凤无双知道,她劝轩辕祁煦放下,其实也是在劝自己放下。 每个人,都需要先放下才能重新拿起,不是么? 心若没有空当,拿什么去接纳更好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风渐渐有了凉意,落叶已不知从凤无双和轩辕祁煦身边吹拂过多少片了。当熬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轩辕祁煦终于开了口。 “好。本王答应你!”轩辕祁煦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头对凤无双道。 “真的?”凤无双有些吃惊的转头看着轩辕祁煦。 第767章 身体很诚实嘛 黎明破晓,一轮红日从远方天际缓缓升起,凤无双看到,初升的红日下,轩辕祁煦的面容,温暖、明媚,仿佛带着世间最温暖人心的光辉,让她突然觉得温暖和安心。 “真的!”轩辕祁煦坚定的说道,看着凤无双的眼神,像是对她许下了最郑重的承诺。 “那便好!”凤无双笑了笑,伸出小拇指,道:“那我们拉钩!” “拉钩?”轩辕祁煦先是愣了愣,然后不屑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字,道:“小孩儿玩的把戏,你也信?” 轩辕祁煦看似不屑一顾,其实此时内心深处却被深深的触动了,回忆翻卷,往事如狂风骤雨袭来,搅得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从前,她也喜欢与他拉钩,总说什么拉了钩就是一辈子的承诺。 而从前,他会一面笑她是小孩儿,一面伸出小拇指,与她拉钩。因为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尽心竭力的去满足她。能为她做让她开心的事,做什么他都乐意。何况只是拉钩这件小事? “你不就是小孩儿么?”凤无双反呛他道。 “本王什么时候像小孩儿了。”心里刚刚浮现的伤感触动,立刻被凤无双呛到九天云外了。眼前这个小厮,好像就有这样的魔力,能瞬间将他的伤心、痛苦呛得无影无踪。 “大哭包,还不是小孩儿?”凤无双丝毫不给轩辕祁煦留面儿,冷不防抛来一句。 “本王……” “别本王本王的了,这儿除了你自己,谁还把你当个“王”?告诉你,是小孩儿就该做小孩儿该做的事。”凤无双晃了晃翘着小拇指的手,命令道:“快,伸出手来,拉钩!” “哼!”轩辕祁煦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凤无双见状,暗想这大哭包还挺倔的,不拉钩就算了!凤无双才刚刚这么想,就见转过身去的轩辕祁煦,向后伸出小拇指来。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哈哈……凤无双暗暗觉得好笑,伸出小拇指勾住轩辕祁煦的小拇指,然后大拇指按了按轩辕祁煦的大拇指,最后道:“拉过勾就算是说好了,你若做不到,可别怪我到处散播你是个大哭包的事儿。” “你敢?”轩辕祁煦被凤无双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凶巴巴的盯着凤无双。 “你看我敢不敢!”凤无双是被吓大的么?以为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她就怕了?凤无双扬起脖子,挑衅的看着轩辕祁煦。一副【我就喜欢看你想打我却有不敢】的样子。 两个人怒目对视了一会儿,轩辕祁煦才服软的避开眼去。 凤无双大获全胜,满意的拍了拍手,从废墟里站了起来,对轩辕祁煦道:“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媳妇儿可要把整座京城给翻过来了。” 言罢,凤无双不等轩辕祁煦回答,自己倒是先走了。 轩辕祁煦看着凤无双被旭日洒满金辉的背影,突然低眉笑了笑,冲凤无双的背影喊道:“喂,韩小庚……” 第768章 忘记你,可以么 “恩?”凤无双回头,看着轩辕祁煦,晨风拂过她鬓角的发,吹起她额上的刘海,将韩庚本就俊美的容颜映衬得越发精致。 “本王想常常见到你……”轩辕祁煦冲凤无双的背影大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能让本王常常见到你么?” “看心情!”凤无双潇洒的回过头去,朝轩辕祁煦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不羁得样子,像极了《大武生》里孟二奎挥别关一龙时的样子。 “那说好了,明晚子时,还是这儿,本王等你。”轩辕祁煦冲凤无双继续大喊道:“不见不散……” 凤无双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 “那本王当你答应了啊……”轩辕祁煦一直看着凤无双的背影,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密密麻麻的树丛中,他才嘴角含笑的收回目光。 初升的太阳洒下了一片金辉,原本萧瑟荒芜的风家庄废墟,也因为这一层薄薄的、似有若无的金辉,多了几分生气和祥和。轩辕祁煦弯下腰,用他漂亮的手指擦拭脚下废墟里镌刻着“風”字的石碑。 “双儿,五年了……”轩辕祁煦拿起石碑,漂亮的双眸定定的盯着石碑上的这个“風”字,像是看着风无双那张令他爱不释手的面容,喃喃着自言自语道:“这五年里,表哥从未停止过想你,从未停止过。表哥时常在想,如果表哥早一日迎娶你进门,你或许就不会……原谅表哥,一直、一直不敢来这儿看你;原谅表哥胆子小……三表哥劝表哥很多次,要表哥放下你。表哥一直办不到,也一直不想去办到。但是这一次啊,表哥想试一试、试一试,试着去忘记你,可以么?双儿,你会支持表哥的,对不对?” 轩辕祁煦拿着石碑,像个得了精神病的患者,喃喃自语着,他全情投入的说了很多很多话,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般,直到一声惊喜的呼喊从远处传来,他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四弟……”轩辕祁煦循声望去,只见轩辕祁润披着一身的尘土,向他飞奔而来。 轩辕祁煦低眉看着手里的石碑,笑了笑,像是在对风无双的说话似得,道:“双儿,三表哥来了,表哥要回去了。你在那边好好的,表哥和三表哥帮你把这滚滚的红尘、精彩的人世,看个遍、听个遍,再去对你讲,好不好?你等着表哥,等着……” 言罢,轩辕祁煦手一松,雕刻着“風”字的石碑倏然落地,摔成了粉碎。一阵风吹来,石碑风化成了细细的尘泥,随风而逝。往事如烟,原也该如这随风而逝的尘泥一般消失才是。该忘的,还需遗忘才是。 “四弟,你果然在这儿,叫三哥好找!”轩辕祁润飞身跃到轩辕祁煦身边,刚才他注意到了从轩辕祁煦手中掉落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却只看到一堆凌乱的尘泥瓦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769章 你的四弟回来了 轩辕祁润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定睛看向轩辕祁煦,关心的问道:“弟妹说昨晚府里来了刺客,你追出去后一晚上不见回,她出去的人在城市找了一晚上都没找着你,你没受伤吧?” 轩辕祁润一面问一面上下检查轩辕祁煦有无受伤。 “我没事,三哥。”轩辕祁煦看轩辕祁润这么焦急,心里暖暖的,他笑着打趣道:“这京城里,能伤到我人,还没出生呢!” 轩辕祁润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轩辕祁煦一番后,确定他的确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相比轩辕祁煦的打趣逗乐,轩辕祁润则紧张多了,他按住轩辕祁煦,严肃认真的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有刺客?刺客抓到了么?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来这儿的么?” 以轩辕祁润对轩辕祁煦的了解,他本能的觉得,轩辕祁煦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莫名其妙突然来到风家庄的。他从前说过,他不愿来,不管是八珍山上他们姑姑、姑父的坟冢,还是已成废墟的风家庄,他都不愿来。其实也不是不敢来。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他就可以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双儿她,根本没死,她还活着。 他今天突然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轩辕祁润担心的想着。 轩辕祁煦没有回答,而是激动的一把搂住了轩辕祁润。 轩辕祁润猛地一怔,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轩辕祁煦的后背以示安慰。 “三哥,我想通了。”轩辕祁煦抱着轩辕祁润,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欢喜的盯着铺满金辉的尘世,笑着道:“人终有一死,既然现在还活着,就要好好的活着。我不能再向从前那样,做个只会生活在回忆和痛苦中的‘活死人’了。” “活死人?”这样新奇的名词让轩辕祁润一怔,他本能的想到了凤无双。从前在他府上的西厢别苑里,凤无双她常常会说出一些新奇古怪但的确又很贴合的名词。这“活死人”的名儿,像是她的风格?难道昨晚的刺客,是她? “恩!”轩辕祁煦松开轩辕祁润,转身望向凤无双消失的方向,道:“有些人,他活着却已经死了;而有些人,他死了却还活着。三哥,你的四弟回来了。” 轩辕祁润虽然还在担心轩辕祁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听到最后一句,他说他回来了,轩辕祁润终于放下心来了。他拍了拍轩辕祁煦的肩膀,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哥和母妃……” 听到“母妃”两个字,轩辕祁煦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淡。轩辕祁润知道轩辕祁煦他还在记恨当年淑妃华氏下春|药设计他的事情,于是识相得把“母妃”两个字掩去了,继续道:“不管你去到哪里,三哥一直都会留在原地等你,等你回来。三哥也相信,不管你去到多远,你一定都会回来。因为的你知道三哥会一直等你。” 第770章 凤无双做了决定 “恩”轩辕祁煦高兴的搂住轩辕祁润的肩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哈哈哈……三哥,我们回去吧。” “好!”二人肩搭肩往城中走去,暖暖的旭日,在这一对好兄弟身上,洒下了一大片金色的光辉。 —— 离开风家庄,凤无双立即回了老宅基地。 不过她还没回到老宅,就远远瞧见叼着狗尾巴草的巫**眯着眼躺在别人家的房顶上睡觉,大长腿翘得老高老高的,还一抖一抖的。狗尾巴草在他嘴里的一晃一晃的,说明他根本就是醒的,他不过是跟一只懒猫一样躲在别人家房顶晒太阳罢了。 但是凤无双是知道的,巫**并不是单纯的多懒睡觉这么简单,他其实是在等她。 他等了她一夜,凤无双知道。 “嘿,你躺人家房顶做什么?瞧上这户人家的小姐了?”凤无双飞身跃上房顶,踢了踢跟条死鱼似得巫**,打趣道。 巫**在房顶上等了凤无双一夜,终于把她等回来了。但是现在凤无双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急着睁开眼,只眯着眼睛看着凤无双,懒懒的回答道:“是啊、是啊,我是看上这家人的小姐了。我听说啊,这家人的小姐,年芳二八,生得如花似玉的,还待字闺中,所以啊便彻夜在这里候着。” “那你看了以后怎么样?”凤无双踢了巫**一脚,要他让开一点儿。 巫**往旁边挪了挪,给凤无双腾出了一个空位,继续翘着脚、抖着腿,道:“也就那样吧!” “和我比呢?”凤无双在巫**身边躺下,笑问道。 若是从前,这样的话凤无双是绝对不会问的,但是昨夜,她陪着轩辕祁煦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许多事情,她终于想开了,也看开了。尤其,是关于轩辕祁润和巫**的事。他们当中,一个给了她两年的温暖,一个则守护了她五年。在他们中间,她终于有了抉择。 就在昨晚,就在她劝轩辕祁煦放下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了决断! 巫**好似也很诧异凤无双会问出这样的话,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睨了凤无双一眼,道:“比你稍微好点儿吧!” 典型的睁眼说瞎话! “哦?是么?”凤无双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下面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凤无双和巫**同时睁开眼往下望了望。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了屋子。 “小姐,该洗漱了。”屋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听声音,婉转如莺啼,想来应该是个不错的美人儿。 巫**显然是这么想的,他扬唇冲凤无双一笑,颇为得意。 凤无双勾起嘴角,冷哼一声。 “食时了。”那丫鬟答话道。 丫鬟将窗户打开,窗户后面是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菱花镜、妆奁等物。紧接着,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向窗棂走来。风无缺和巫**不约而同紧张了起来。 第771章 采花大盗的告白 凤无双和巫**同时低眉望去,随着脚步声渐渐近了,他们先是看到一双大象腿,然后是一个水桶腰,再然后是一对长着蝴蝶袖的粗壮手臂。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因为太胖,宽松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被穿出了紧身衣的feel,而最后出现的的这位小姐的脸,彻底让巫**崩溃了。 那是一张满是横肉和雀斑的大饼脸,跟捏烂了的柿子一样。 巫**一见,登时被吓得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凤无双则在房顶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声音?”大饼脸小姐警惕的问丫鬟道。 丫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见半响没动静,才回话道:“也许是外头猫儿狗儿打架吧!入春了,猫儿狗儿都发春了,闹着呢!” “也可能是觊觎本小姐美貌的登徒浪子在外头偷窥本小姐,从房顶上摔下来了。”大饼脸小姐不知那里来的自信,催丫鬟去外头看看:“你赶紧去看看,若还是那些登徒浪子,那扫帚给我赶出去。我的花容月貌可是留给我未来夫君的呢,不能让那些登徒浪子看去了。” 那丫鬟做了个恶心的鬼脸,点了点头,道:“是。” 而在他们谈话间,凤无双和巫**则跟一阵风似得跑得老远了。 凤无双狂笑了一路,回到老宅,凤无双早已经笑得连下巴都疼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凤无双捧腹笑道:“口味够重够奇葩,哈哈哈……” 巫**嘴硬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我就爱那样的,怎么了?” “怎么倒是没怎么,你若真喜欢,我让九儿去找昌姨去,让她给你提亲。这样的绝代佳人,不藏在自个儿屋里,让自己欣赏,出去被别人看了去,那多可惜。”凤无双挤兑道。 “你……”巫**气得鼻子都冒烟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在外头等了你一晚上,你倒好,一见面就挤兑挖苦我。” “你不也挖苦我么?说她比我长得好看点儿。好歹,我也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女’啊!”凤无双反驳道:“我可万万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我长得竟是这么丑啊!” “你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嫌弃你!你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瞎啊!你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帅出天际了。我们要是一起生孩子,像我不就好了么?”巫**在外头等了凤无双一夜,他也想了一夜。 慎重思考一夜的结果是,当年,他已经把她让给别人一次,现在,他绝对不会再把她让给别人了。所以他早就决定,等凤无双回来,就向她表明心迹,不再遮遮掩掩了。 为了能够好好向凤无双表明心迹,这一夜他不知对着空气排练了多少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表明他的心迹。 她明明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可他却说她丑,他一定是疯了。 巫**毁得肠子都青了,为了弥补过失,巫**一急,脱口而出道:“无双,为了你,我以后再不会去做采花贼……” 第772章 嘿,做我男人吧 话一出口,巫**就有一种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的?巫**真是恨死了自己。 “不是,我……”巫**还想解释,可凤无双却突然惦起脚尖吻了上去。 凤无双这么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把巫**吓得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眼大。 “做我男人吧!”凤无双附在巫**耳畔,挑衅似得说道。 巫**愣愣得没反应过来。 遇到真爱,人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 明明非常优秀的一个人,却会突然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然后把自己低贱到尘埃里。 明明油嘴滑舌头脑活络的一个人,却会突然蠢笨的像个二|逼,连话都听不懂、连话都不会说。 此时的巫**就是这种状态,活脱脱一个懵逼。 “等、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要我做你男人?”巫**皱着漂亮的眉头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想明白了,可是幸福来得太快,他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可是,为、为什么……” “怎么,你不乐意?”凤无双眉头一皱,瞪了巫**一眼,问道。 “乐意、乐意,给你当牛做马我都乐意,做你男人我当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巫**一回过神来,这油嘴滑舌的性子就都回来了,他乐颠颠的看着凤无双,眼中除了宠溺满满的全是疑问,若这个年代有后期制作的,巫**的脑袋上面肯定挂满了大大的问好。 “我只是奇怪,你这木鱼脑袋怎么突然就开窍了,知道我的好了?”巫**没个正经的问道。 “我在风家庄劝了轩辕祁煦一个晚上,要他往前看。最后,我把他说服了,也把我自己说服了。”凤无双耸了耸肩,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道:“很多道理,说给别人听时,自己都懂,也都认为一定能做到。可实际情况是,事情到了我们自己身上,就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了。我劝他向前看,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应该向前看的人。轩辕祁煦他为了风无双,痴等了五年,而我,为了……为了轩辕祁润,也郁郁寡欢了三年。我也是时候,走出过去,向前看了。很不巧,在我想找个男人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你,所以,我委屈点啦……” “等等等等,你为什么说‘轩辕祁煦等了风无双五年’?你不就是风无双么?为什么说他等了……唔唔……”巫**被凤无双搞糊涂了,以至于凤无双后面那些占他便宜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凤无双懒得解释,直接用一个吻,打断了巫**的话。 两个人吻了许久才松开。 巫**低眉看着巫**,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 说着,巫**抱起凤无双,狠狠的咬上去。 两个人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在老宅前吻得天昏地暗,连风无缺、季九儿开了暗门从老宅里出来,他们都没有发觉。 第773章 少儿不宜的画面 季九儿和风无缺在基地里等了一夜,不见凤无双归来,心急之下,才特意出了暗门来等凤无双的,不想一出门竟叫他们见到这么香|艳激|情的一幕。 季九儿见自家小姐终于和巫**搅在了一块,激动的差点叫出来。凤无双能有一个好归宿,那可是她现如今最大的心愿了,毕竟女大当嫁,在季九儿的眼里,她的小姐已经够“大龄”了,“女儿红”都变成“花雕(凋酒”了。 季九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去捂风无缺的眼睛。在季九儿眼里,风无缺还只是个孩子啊。一个孩子,怎么能看这么污,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 季九儿虽然不让风无缺看,她自己却偷偷张开手指,从指缝了偷偷看着。人嘛,都是有八卦的天性的。这样的天性,在赋闲在家的女人身上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季九儿她就是这么一个将八卦发扬光大的女人。 风无缺难得见自己姐姐这么奔放,哪里肯轻易放过,推开季九儿的手就贪婪的看了起来,一面看还一面傻呵呵的笑着。在他眼里,他这个容颜绝世举世无双的姐姐,年纪也实在是大了,早该找个好男人嫁了。 风无缺和季九儿正看得津津有味,在基地里没出去执行任务的“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不知为何,也成群结队的从基地里走出来,正好瞧见凤无双和巫**,不,严格上来说是女扮男装的凤无双和巫**,舌头卷在一起,她们登时就给吓傻了。 和风无缺、季九儿他们知道“韩小庚”的真是身份不同,他们看到的,可是他们的“魔鬼教官”在和一个样貌清秀的男人激|吻啊! 两个男人在激|吻啊,那是什么概念! “四美”、“八艳”和“十二钗”里,不乏有从小就偷偷暗恋巫**的,毕竟普天之下,形容样貌、武功修为能超得过“玉面修罗”巫**的,可真没有几个。如今被他们看到他们的梦中情人、心中偶像和一个男人激|吻,她们的三观都毁了、节操都碎了。 “能给她们女人留一条活路么!!!”她们在心底大声咆哮,仿佛有无数头草泥马在狂奔。 “六俊”中的檀奴似乎看出了这些女子的心思,勾一勾漂亮的唇角,露出邪魅中带着几分狷狂、潇洒中带着几分不羁的笑容,对站得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道:“别伤心,师父虽然喜欢男人,可我檀奴还是喜欢女人的。你们没了师父,不是还有我么?我一定会雨露均沾,好好临幸你们的,你们……” 檀奴一面说一面转过头来去看旁边的姑娘,结果他不看还好,一看立即被吓得舌头打结险些把舌头都咬了,原来站在他旁边的,竟是素来最冷血无情的“四美之一”任红昌。 檀奴被吓得向后缩了缩,躲到高孝瓘后面,不敢看任红昌。 风无缺和季九儿见好戏看得差不多了,便故意干咳了几声,示意凤无双和巫**公众场合注意形象。 第774章 宣布主权霸道爱 他们原想着这样的暗示足矣,却不想凤无双和巫**居然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旁若无人的热吻了起来,瞧他们的架势,竟丝毫未将他们这些闪闪发亮的电灯泡放在眼里的样子。 人的羞耻心呢? 巫**也就罢了,他除了“玉面修罗”的外号外,还有一个“采花大盗”的美名声,这样没羞没臊的也还说得过去,可小姐她毕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虽然在怡红院做过几日的倡优,可到底没接过客,怎么的也这般没羞没臊了?季九儿心里这么想着。 她哪里知道,凤无双这幅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来自现代的无比躁动和开放的灵魂。在那个时代,连419(for-one-night,一|夜|情都是常事,更何况是当众打啵接吻,那简直比吃饭、睡觉还家常便饭。 季九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拉开巫**,护着凤无双,小声提醒道:“好了好了,小姐,这儿还有人呢,注意点儿形象!” 凤无双看了眼被推开后满脸不爽的巫**,笑而不语。 “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他们在旁边看着,一脸的坏笑。 巫**扬起唇角,露出他标志性的邪魅的笑容,向众人宣布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儿个起,‘怡红公子’,他是我的。你们一个两个的,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巫**平日里都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样子,没想到竟也会做“宣布主权”这样霸道的事儿,看来呵,爱情啊,是会让人改变的。 任红昌听巫**说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小厮是“怡红公子”,冷冽的柳叶眉微微蹙起,疑惑道:“怡红公子?” 任红昌转头看向马玄儿。 马玄儿,“八艳”之一,擅幻化之术。她不仅擅于幻化人形,物化也同样在行,辨别幻化术更是拿手的好戏,若有人在她面前班门弄斧玩弄幻化之术,定会自取其辱。 任红昌看马玄儿,自然是指望马玄儿能看一看眼前这个“韩小庚”是不是她们的怡红公子幻化成的。 马玄儿定睛辨了好久都没辨别出来,红着脸摇摇头,道:“公子修为艰深,我、我看不出来。” 凤无双笑了笑,道:“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我戴得是人皮面具,而非幻术。”凤无双一面说一面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她的真容。 “果然是公子您。”马玄儿失声道:“这人皮面具做得真好,竟然把我们这么多人都瞒过去了。” “那是自然的。”巫**双手枕着后脑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道:“这可是上官曌那只臭狐狸做的人皮面具,莫说是你们,就连我,若非早知身份,也不一定辨别得出来。” “上官曌?”马玄儿修习幻化之术,对江湖上精于幻化术的高手自然了如指掌,她一听【上官曌】三个字,眼睛都发光了:“公子说得,可是‘醉梦八奇’里的‘千面狐狸’?” 第775章 这个男人是我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巫**颇为得意的说道,好像别人夸上官曌,沾光的是他巫**似得。 凤无双瞧不得他这幅德行,冷睨了他一眼,对众人道:“巫先生方才说错了,不是我‘怡红公子’是他的,而是,他,玉面修罗,从今儿个开始,是属于我的!是我的私人财产!” 巫**微微一怔,低眉看着凤无双,见凤无双睁着大眼睛瞪他,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他耸了耸肩,宠溺的看着凤无,道:“好、好、好,我是你的,你的,还不行么?” “那还差不多!”凤无双得意的翘了翘嘴角,顾自进屋去了。 季九儿抿嘴偷着笑,跟了上去。 风无缺则走到巫**身边,勾住巫**的肩,遗憾的拍了拍他的背,一副深表同情的样子。 “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等人见了,皆掩嘴偷笑不止。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昂首挺胸的就进了屋去,仿佛被凤无双纳为私人财产是一件很值得骄傲、很值得光荣的事情一般。 进屋后,凤无双命季九儿关了房门,这才将昨夜与轩辕祁煦达成的协议一一都告诉了风无缺。风无缺见计划施行的顺利,不禁喜上眉梢,道:“果然还是姐姐最懂四表哥,让姐姐去做说客,当真一点都没错。” 风无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凤无双和巫**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凤无双抬眼看了看巫**,见巫**脸色微变,知他听了这番话,心里定是不舒服了,毕竟“前任”这个话题,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时空,都是一个禁忌。她连忙转移了话题,道:“也不全是姐姐的功劳,你四表哥还是看在无缺你的面上,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的。” 风无缺好似知道凤无双说这一番话的目的,转眼看了眼一旁的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道:“四表哥既已答应,唐门想必是没有问题了,至于无极门那……不知姐姐准备何时去找三表哥?” 凤无双不知风无缺为何定要当着巫**的面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润,心下微恼,可风无缺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向来就最疼他,即便心里着了恼,也不忍说重话,只淡淡道:“这事儿你既然交给姐姐去办,就放心好了。姐姐自会为你办成便是。” 风无缺何等聪明,听凤无双这样一说,立刻就知道她是有些恼了。他佯装没听出凤无双话外音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无缺便放心了。姐姐昨晚忙了一夜,这会子想必是累了,那无缺就不叨扰了,先告辞了。” “去吧。”凤无双挥了挥手,叮嘱风无缺道:“复仇大计只在朝夕之间,万事记得小心,知道么?切勿关键时刻掉链子。” “无缺知道,姐姐放心便是。”风无缺笑着的起身,向巫**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第776章 你心里有我足矣 风无缺一走,凤无双便转眼看向巫**,为风无缺解释道:“无缺他还是个孩子,说话没个忌讳,当你的面总提他们倆,希望你不要介怀。” 巫**笑了笑,道:“你会向我解释,我便知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放心,我巫**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会把过去的事儿放在心上的。” “恩。”凤无双点了点头。 “你也累了,先歇会儿吧,三王爷的事儿,不急在这一时。”巫**少有的温和道。 “我知道。”凤无双定睛看着巫**,叮嘱他道:“你也一晚上没休息了,也回去歇会儿吧!” “嗯。”巫**伸手摸了摸凤无双的头,走了出去。 风无缺和巫**走后,凤无双却没能入睡。风无缺的反常让她非常奇怪,按风无缺从前的性子,他是不应该在明知她和巫**的关系后,还那么不识相一而再再而三旧事重提那个草包风无双和轩辕祁煦、轩辕祁润两兄弟的旧事的。 他到底是怎么了? 或者说,他到底想怎么样? “小姐,您要不要歇会儿?毕竟昨儿个一晚上没睡了。”风无缺的反常季九儿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她心知凤无双是在为此事烦忧,可她毕竟私心里还是护着风无缺的,所以明明连她都看出了风无缺行事的不妥,可还是没当着凤无双面提出来。 她想过会儿自己去提点提点风无缺。 “我还不累。”凤无双摇头道:“九儿……” “恩?” “有件事,要拜托你去做。”凤无双低着眼看着绣有祥云仙草的桌垫,道:“三王爷那,由你去劝他。” “我?”季九儿没有想到凤无双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她,大吃了一惊,道:“奴、奴婢人微言轻,三王爷他、他会听么?” “他会听的!”凤无双的声音淡漠而自信。 “为、为什么?”季九儿有点儿糊涂了,问道。 “听与不听,不在转告他此事的人,而在这件事情本身。就好比四王爷,我乔装容易后,他连认都不认识我,可只要一听我是风氏一族的族人,要为风氏一族复仇,那便足够了。更何况……”凤无双解释给季九儿听道:“更何况,为风氏一族复仇,在三王爷他自己看来,责无旁贷。所以莫说是你,就算是旁人去说,只要他确定为风氏一族复仇之事不假,他一定会听。” 季九儿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凤无双,略略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问道:“可是小姐,奴婢斗胆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您还、还是不愿与三王爷见面么?” 凤无双斜了季九儿一眼,道:“见与不见,并非关键。由你出面去说,效果会更好。” “为……” “好了,别问了。要你去你便去,去了自然什么疑惑都解开了。”凤无双有点儿不耐烦道。 “是!”季九儿平日里虽然敢在凤无双面前胡闹,可私心里她还是很怕凤无双的。 第777章 纸醉金迷烟花巷 凤无双一有不耐烦的神色,季九儿立即就乖了:“那奴婢这就去。” “恩!”凤无双挥了挥手,让她速去速回。 季九儿走后,凤无双便准备上床歇息,可她刚要宽衣,墙角根却突然传来一阵聒噪的“吱吱喳喳”声。凤无双眉心微微一蹙,转眼循声望去,却见一只黑白的硕鼠背负着一份小小的卷轴在墙根转悠。 凤无双走过去,抓起那只硕鼠,从鼠背上解下卷轴,展开来看了看,嘴角不禁微扬了起来。卷轴很小,上面只写了“计划顺利”四个字,落款是“抱琴”。 抱琴是凤无双派去取颜如玉性命的,她既的回信说“计划顺利”,那么颜如玉的性命,恐怕就只旦夕之间了。 凤无双随手将纸条丢到火中,把硕鼠放了。那硕鼠原地一个转悠,便化成一滩墨迹回到了卷轴上,原本空白的卷轴上立刻显出一系列古怪的符文,正中间是个大写“鼠”字。 —— 十里勾栏,纸醉金迷、笙歌夜夜。 而今夜,这十里的勾栏似乎显得尤为热闹,连许多不常逛窑子的达官显贵们都纷纷来这会让他们“掉价儿”的花街柳巷,只因暗地里有人盛传,昔日的第一倡优馆怡红院今儿个新来了一位抱琴姑娘。 据说这抱琴姑娘年芳二八,不仅生得貌美,琴艺更是高绝。是这污泥一般的烟花之地少见的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尘脱俗的姑娘。 许多闝客为她拒了从前相好的倡优小妇,从别的倡优馆匆匆跑来,为的,就是要一睹这抱琴姑娘的芳容的琴技。 其中,便有闻讯而来的工部尚书徐伟峰。 工部尚书亲至,老鸨儿昌姨自是一千个殷勤一万个周到,不仅特地为他备了最好的位置,还把怡红院里珍贵的花雕酒都上了。 而在抱琴姑娘的房间里,顾媚却是噘着嘴抱着手一副赌气的样儿。 “姐姐噘着嘴做什么?什么事儿惹你不高兴了?”抱琴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头、婆子为她梳妆打扮,眼带笑意的透过菱花镜看着身后的顾媚,问道。 顾媚瞅了镜子里的抱琴一眼,不答反问道:“你说什么事儿惹我不高兴了?” 抱琴低眉想了一想,道:“按我说,这世上了除了公子,怕是没人有这本事惹姐姐不高兴了。” 顾媚撅着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抱琴知自己是猜对了,便接着问道:“公子他怎么惹姐姐不高兴了?” 顾媚看了看菱花镜里因化了精致妆容后越发妩媚动人的抱琴,欲言又止。 抱琴是个聪明的姑娘。 聪明人有些事不用问太多,看一看对方的表情就能知道很多了。 “姐姐还在因公子派我来执行这个任务而不高兴?”因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基地里训练出来的,抱琴说话便未特意的隐瞒。 “当然不止这个!”既然抱琴自己都这么说了,顾媚便也不想再憋着不说了,毕竟在基地里,她是与抱琴最说得来的。 第778章 公子他喜欢男人 顾媚虽年长抱琴几个月,修为也高过抱琴许多,可性子却远不如抱琴沉稳,是以许多时候,她们两人在一起,她反倒更像妹妹些。 “公子不仅把这魅惑人的任务交给了你,还要昌姨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么盛大隆重的‘梳拢之礼’,由此可见公子对你是有多重视了。”顾媚的话说得酸溜溜的,白痴也能听得出她在吃醋:“公子派我来时,也没为我做过这些啊。他明显偏心,重视你多过于重视我。” 见顾媚是在为此事不高兴,抱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示意为她梳妆的婆子停一停,转过身来,示意顾媚走近些。 顾媚嘟着嘴走到抱琴身边。抱琴拉起顾媚的手,笑道:“你啊……整个组织里,就你心眼儿多。公子行事向来公平、公正,这都是我们公认的,何尝有厚此薄彼一说!姐姐你自己想想,咱们俩能一样么?公子派你来,是要你以倡优的身份暗中搜罗情报的,自然要小心低调行事。姐姐你生得这么美,没这劳什子的‘梳拢之礼’宣传造势,都已成了这十里勾栏里拔尖儿的人物,你说公子还敢为你举办这‘梳拢之礼’宣传造势么?您名头越响,这身份可就越不好隐藏了。反观我呢?本就貌若无盐,若再不宣宣传造造势,哪能把那徐伟峰给哄了来?公子是知道咱们姐妹的长短,所以才会分配给咱们不同的任务,再配以不同的计划。这个,姐姐还能不知道?” 抱琴心思缜密,话说得亦是面面俱到,三言两语便把顾媚说得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似得了。 “你说真的?”顾媚拉着抱琴的手,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姐姐?”抱琴拍了拍顾媚的手,转身对着菱花镜,让婆子、丫鬟们继续为她梳妆。 抱琴从未骗过她,顾媚是知道的。所以顾媚听了抱琴的话后,心里欢喜的跟赌徒赢了一大笔银子、酒鬼得了一大缸好酒似得,欢喜都能溢出来了。 抱琴在镜子里看到顾媚的花痴样,抿嘴笑了笑,道:“有件事儿,看样子姐姐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儿?”顾媚一心只想着她们的公子,对旁得事儿一点都不上心,她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便端起桌上的燕窝来喝。 “公子他喜欢男人。”抱琴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 “噗……”顾媚正妖娆妩媚的喝着燕窝,被抱琴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一口燕窝全喷了出来,她顾不得形象,连嘴角的燕窝都没来得及擦,就抓着抱琴问道:“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顾媚难以置信的看着抱琴。 抱琴见顾媚惊成这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总是笑得矜持,若非身在青|楼窑子这样的地方,旁人见了她的笑,定会以为她是哪家名门的闺秀。 “我说,公子他喜欢男人。”抱琴重复了一遍。 “喜、喜欢男人?”顾媚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公子他、他有龙阳之癖?这、这怎么可能?” 第779章 男神都搅基去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抱琴似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语气平静道:“公子他和巫先生当众热|吻,那可是老宅的兄弟姐妹亲眼看到的。公子还当中宣布,从今儿个开始,巫先生是他的人了呢!” “神马?巫先生?”顾媚一副如遭晴天霹雳的表情,抓狂道:“我的两个男神,他们、他们居然、居然互相对上眼了。啊……” 顾媚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声。 这叫声实在凄厉,直把刚刚推门进来的老鸨儿昌姨吓得脸都白了。 “啊,我不相信、不相信……”顾媚尖叫着跑了出去。 “顾媚她、她怎么了?”老鸨儿昌姨看着冲出门去的顾媚,奇怪道。 抱琴嫣然一笑,道:“昌姨别去管她,她受了点刺激,嚎几声就好了。”抱琴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顾媚的嚎叫声。 顾媚是凤无双精心培育出来的“八艳”之一。八艳的厉害之处别人不知,老鸨儿昌姨可比谁都清楚,别看这些人看上去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一个个的手段可了不得,连她相好的看了都怕。 能有什么事会让身为“八艳”之一的顾媚嚎叫成这样呢? 老鸨儿昌姨将信将疑的指了指顾媚嚎叫的方向,问抱琴道:“顾媚她、她真的没事?” “没事!”抱琴挥一挥手,随即神色严肃了起来,问老鸨儿昌姨道:“徐伟峰可来了?” “来了来了。他看了你呈上的请柬后,立马就决定来了。”老鸨儿昌姨连忙道。 “来了便好。”抱琴自信的对着镜子笑了笑,瞥见镜中的老鸨儿昌姨,她突然很好奇的问道:“我此行的目的,想必昌姨你是知道的。她是昌姨你昔日手底下的头牌,我奉命去讨要她的性命,不知昌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见抱琴问起这儿,老鸨儿昌姨整个人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她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这个“十二钗”中抱琴突然来怡红院,是为了对付已成工部尚书侍妾的颜如玉的。刚听到这个消息,老鸨儿昌姨其实立即就联想到了疯癫而死的轻烟姑娘。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轻烟姑娘才死,对付颜如玉的抱琴便开始行动了,说她不惊惶那是骗人的。可是,现在的她连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及得了别人。 “老身、老身没什么想法。”老鸨儿昌姨结结巴巴道。 抱琴看着老鸨儿昌姨,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了老鸨儿昌姨一会,道:“昌姨,你也无须这么害怕。公子他,并非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那个轻烟姑娘,公子并非没给过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老鸨儿昌姨一惊,嘴上却没敢说什么。 “公子曾给轻烟姑娘机会,她若真心改过,公子原是不愿再伤她性命的。”抱琴姑娘对着镜子微微道来道:“不过没想到的是,这轻烟姑娘,死性不改,不仅对柳五儿之死没有丝毫悔意,竟还想乘媚姐姐不注意,推她下河伤她性命……” 第780章 这贱婢本就该死 “公子为此才让红昌姐姐取了她的性命的。”抱琴姑娘娓娓讲完事情的始末,抬眸看向老鸨儿昌姨,道:“昌姨您说说看,如轻烟姑娘这样心如蛇蝎的,留着她,与留着一条毒蛇有何分别?更何况,她身上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本就该死!” “什么?你说轻烟那贱蹄子,还想害顾媚姑娘的性命?”老鸨儿昌姨失声叫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轻烟姑娘居然把心思动到顾媚那个太岁头上,活该她没落得好下场了。 “不然,昌姨以为轻烟姑娘是如何落得水?”抱琴姑娘不答反问道。 知道真相的老鸨儿昌姨气得咬牙切齿,当初她看到轻烟姑娘死状凄惨时,心里的确是有几分嗔怨凤无双的心狠,如今听了抱琴这一番话,她才知道其中的缘由,再念起凤无双在轻烟姑娘死后还命她把趁虚而入凌虐过轻烟姑娘的陆仁贾他们揪出来,反倒觉得平日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凤无双还的确有点儿人情味了。而对于轻烟姑娘,老鸨儿昌姨当真是恨极怒极,道:“轻烟这个贱婢,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抱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老鸨儿昌姨看着抱琴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那抱琴你这次去工部尚书府执行任务,是、是否也会给如玉一个机会?” “恩!”抱琴姑娘点了点,看着老鸨儿昌姨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老鸨儿昌姨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抱琴姑娘看她的眼神。 —— 抱琴姑娘的“梳拢之礼”因事前的准备做的充足、宣传到位,而引来了许多闝客。 怡红院的大厅人满为患,视角好的位置挤满了人,连个落脚的位置也没有。瞧这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的模样,竟颇有几分当年凤无双“梳拢之礼”时万人空巷的盛况。 吉时到,鱼公张于旦一声令下,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烟花漫天。 抱琴姑娘在众客人千呼万唤中抱一把七弦琴款款而来,许是被她沉静温婉的气质所感染,厅中这些粗鲁乃至恶俗的闝客竟集体安静下来。 抱琴姑娘行至舞台正中央,向到场的客人深深鞠了一躬,台下的闝客立时便沸腾了起来。抱琴姑娘抿嘴微微一笑,一双剪水双瞳有意无意的向二楼贵宾包厢望了一眼。那里坐着的是她今晚的目标——工部尚书徐伟峰。 丫鬟端了矮凳、琴案上来,抱琴姑娘敛衣落座,但却没有立刻进行才艺表演。 “各位、各位,静静、静一静。”老鸨儿昌姨笑靥如花的挥着绢子扭着腰肢儿上台,示意大家伙安静后,才笑道:“各位静静,我们抱琴姑娘啊,她今晚的才艺,是琴曲《桃红吟》,是个要安安静静听才能听出味道曲儿,各位客官可要保持安静哦。还有啊,我们抱琴姑娘她可是个才女,这《桃红吟》可是抱琴姑娘她自己填的词、谱得曲。大家可要听仔细了哦。” 第781章 尚书对她很满意 老鸨儿昌姨介绍完,识相的退了下去。到场的闝客颇为赏脸,都很自觉的安静了下来,连酒食也不再用了。 抱琴姑娘温和的笑了笑,抿成小巧的菱角状的唇,含着羞带着怯,只见她低下眸来,纤长的手指在琴架上,转轴、拨弦,曲调便似山泉轻击礁岩,缓缓传来: “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采莲人和采莲歌,柳外兰舟过。不管鸳鸯梦惊破,夜如何?有人独上江楼卧。伤心模唱,南朝旧曲,司马泪痕多。 采莲湖上棹船回,风约湘裙翠,一曲琵琶数行泪。望君归,芙蓉开尽无消息。晚凉多少,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 碧湖湖上柳阴阴,人影澄波浸,常记年时欢花饮。到如今,西风吹断回文锦。羡他一对,鸳鸯飞去,残梦蓼花深。 ”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之声不绝。 抱琴姑娘抬眸看了徐伟峰的包厢一眼,便抱着七弦琴施施然回去了。按“梳拢之礼”的规矩,接下来便是竞拍环节了。 竞拍的环节由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暗中安排,他们二人本就是干这一行的,由他们俩全权负责,抱琴姑娘自然没什么好担忧的,她只需静心等着工部尚书的软轿来接便行了。 抱琴姑娘的房间离前厅不算近,但前厅的竞拍加价声她却听得清楚,不是她耳力好,而是这些客人们叫价的声音实在是大,她想不听都难。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前厅的竞价呐喊声便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老鸨儿昌姨便神神秘秘的走了进来:“抱琴姑娘,一切进展顺利,工部尚书府的软轿马上就到。老身在这儿给姑娘提个醒,这工部尚书府不比我们怡红院,姑娘此去务必小心为上。” “多谢昌姨提醒,抱琴会的。”抱琴姑娘微笑着冲昌姨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两人在房中又候了一会儿,工部尚书府的管家陈英杰便来了。 “抱琴姑娘,尚书大人让小的来接姑娘入府,软轿已在外头候着,姑娘请。”陈英杰对抱琴姑娘很客气。 以陈英杰在工部尚书府的地位,是完全没有必要对区区一个倡优小妇这样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态度看得出来,工部尚书徐伟峰对抱琴姑娘很中意。 抱琴姑娘对此非常满意,徐伟峰对她越满意,她执行起任务来就越容易。 “有劳陈总管了。”抱琴姑娘向陈英杰福了福身,客气道。 “诶。”陈英杰陪着笑,引抱琴姑娘走了出去。 外头围了许多倡优、闝客和丫鬟、婆子,他们看着抱琴姑娘在工部尚书府大总管的恭迎下进了软轿,纷纷揣测,这抱琴姑娘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颜如玉。 十里勾栏离工部尚书府还是有些距离的,抱琴姑娘乘坐软轿坐了近一炷香的时才到。许是早就得了消息,工部尚书府的后门是开着的。 第782章 附庸风雅的尚书 身份卑贱的倡优,哪有资格走正门呢!有软轿接送从后门入已是不错的了。 抱琴姑娘下了软轿,由陈英杰提着牛皮灯笼在前头带路,缓缓向徐伟峰的书房走去。 没错,是书房,而非卧室。 工部尚书徐伟峰虽胸无点墨却喜好附庸风雅,平日里最喜欢宴请些文人墨客来府上谈论诗文典籍,难得去青|楼,召得也都是些擅于琴棋书画的雅伎,这是人所共知的。 凤无双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特意在“十二钗”里选了琴艺超绝、性子温雅的抱琴来执行此次的潜伏暗杀任务。而抱琴姑娘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特意以琴曲为饵,又在曲词上下了功夫,才诱他上钩,成功进入工部尚书府的。 所以,对于徐伟峰会带她来书房而非卧室的事情,抱琴姑娘并未十分意外。 徐伟峰给自己的书房取了一个极显博学的名字,叫“万卷楼”,取其“万卷诗书看转愚”之意,又有“楼中诗书达万卷”的意思。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徐伟峰虽是出了名的胸无点墨,可他书房里的书却真的是多,纵使没有万卷,七八千卷也是有的。 抱琴姑娘随陈英杰进书房时,入目处到处都是一卷一卷的书,琳琅满目,一眼望去,眼睛都险些花了。 抱琴姑娘观这些书都是干干净净的,甚少有灰尘,说明这些书,要么是主人常常翻阅,致使书卷不会蒙尘,要么就是下人时时拂拭了。不过从这些书整洁的连一点折痕都没有的角度看,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看到这么多的书,纵使抱琴早有准备,她还是忍不住惊了惊。 对于抱琴姑娘的吃惊,徐伟峰甚是满意。他收藏这么多书,为的就是看他们吃惊的表情。他也爱带客人来他的书房,因为几乎所有来过他书房的客人都会在见到他的这些藏书后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恭维他几句。 对于这些恭维的话,他很是受用。 “大人,抱琴姑娘带到了。”陈英杰引抱琴姑娘到书房时,徐伟峰正执卷很是专心致志的样子。听见陈英杰通报,徐伟峰才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低眉站在陈英杰后面的抱琴姑娘。 见抱琴姑娘七弦琴半遮面,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温文恬淡,颇有书生气,不觉大喜。 “抱琴见过尚书大人。”抱琴嘴角抿成小巧的菱形,笑不露齿,福身道。 “抱琴姑娘无需客气,请坐。”徐伟峰忙放下书卷,绕过案几扶抱琴姑娘起来。 陈英杰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识相得退了出去。关上门时,徐伟峰正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笑看着抱琴姑娘。 关好门,陈英杰便站在了书房外的台阶上。他不能走远,因为就他对他们大人的了解,今儿个晚上他是不会要抱琴姑娘服侍就寝的。 若是竞拍了抱琴姑娘来,当夜就要了她,这和外头那些精虫上脑的浪荡子弟有何区别。 风雅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第783章 攀了高枝的花魁 风雅的人,必是要先从诗词歌赋谈起,然后谈到人生哲学,惺惺相惜、心心相印之后,才涉及男女情|事的。 他们大人是个风雅的人,虽然旁人不见得认同,可他的确是这么自诩的。既然自诩是风雅的人,那自然是要按着风雅之人的行事作风处事,否则,他怎么敢自诩风雅、自命风流呢!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陈英杰才不敢走远,过会儿他还要送抱琴姑娘去西厢房就寝呢! 陈英杰在外头候着,没过多久,书房里便传来了悠悠的琴声和抱琴姑娘婉转的歌声。陈英杰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脸上露出一抹以为深远的微笑。 陈英杰正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忽见暗处款款行来一人,瞧她走路时风姿绰约如弱柳扶风似得,陈英杰意看便认出了来人,忙提着的裤脚迎了上去。 “十三夫人,这深更半夜的,您怎么来了?”陈英杰压低了声音,请安问道。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十里勾栏从前的花魁娘子,从良后攀了高枝的颜如玉。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颜如玉锋利的眼角睨了投影在格子窗上的抱琴姑娘的影子一眼,厉声问道。 这位十三夫人的性子,尚书府的奴才都是知道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儿。 对性格强势大夫人、三夫人她们,她是各种的委曲求全、卑躬屈膝,那样的奴态,许多时候是连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人都看不过去的;而对低她一等的丫鬟、小厮,她便跟个着了煞的母夜叉似得,尽兴的使唤,稍有不满便肆意的打骂,简直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 是以,她在尚书府,上不得大小夫人们的待见,下不得丫鬟、奴才们的尊重,可她自己却一直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 当然了,整个尚书府上下,还是有人与她走得近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总管大人陈英杰。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还嫌自己不够招大人烦么?”陈英杰压低了声音道。 “我……”颜如玉本能的想要呵斥陈英杰,可她毕竟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并不好,只得强忍了心里的怒火,压低声音道:“我就不能来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倡优么?你又不是没见过。”陈英杰嘀咕道:“自己不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么?倡优还不天天看!” “你什么意思?”陈英杰的话触到了颜如玉敏感的神经,她狠狠推了陈英杰一把,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你是不是也在嫌弃老娘的出身?既然嫌弃,当初爬老娘床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了,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陈英杰见颜如玉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忙捂住了她的嘴,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想活了,是么?” “我就是不要活了,就是不要活了……”颜如玉扯着陈英杰闹将了起来。 第784章 麻雀变不成凤凰 两个人拉拉扯扯间,书房里传来徐伟峰颇为不满的呵斥声:“陈管家,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还不快给我轰出去,要扰了抱琴姑娘的雅兴,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颜如玉和陈英杰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尤其是颜如玉,更是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陈英杰恶狠狠的瞪了颜如玉一眼后,朝书房喊道:“回老爷的话,外头没人,是两条发情的狗在外头打架而已,老爷放心,小的已经把它们都赶跑了!” 颜如玉见陈英杰把他自己和她形容成“两条发情的狗”,恼得一双杏目瞪得老大的看着陈英杰。陈英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嘴,却也不敢再改口,只对着颜如玉一个劲的做着“嘘”的表情,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生气。 等书房里重新响起徐伟峰和抱琴姑娘的谈笑声,陈英杰这才拽着颜如玉躲到院子里的假山后,压低了声音,道:“十三夫人,您赶紧先回去。依小的看,老爷现在对这个抱琴姑娘很是中意,估摸着会留她在府上几日,你想见她,哪天都行,别扰了大人的雅兴,否则,大人就更不待见你了。” 颜如玉本想再争辩几句,可她转而一想陈英杰的话有几分道理,她虽得徐伟峰花银子赎了身,可男人终究是喜新厌旧的,入府五年,别人道她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上不得台面的麻雀永远都只是麻雀,就算飞上了梧桐树,在真正的凤凰眼里,还只是麻雀而已。而麻雀自己,则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才行,否则,只会落得贻笑大方的下场。 颜如玉忍住气,不再与陈英杰争辩,只轻声问道:“这抱琴姑娘是哪家窑子的?” 陈英杰看了颜如玉一眼,道:“和你一样。” “怡红院?”颜如玉似是有点儿意外。 “恩。”陈英杰点了点头,道:“自从三年前怡红院重建以来,怡红院在十里花街柳巷的地位,到如今几乎已经可以和蘅芜馆、潇湘苑相提并论了。怡红院里头的姑娘,一个个出落的落落大方,要骚的有骚的,要端庄的有端庄的,要热情的有热情,要妩媚的有妩媚的……品种齐全的,都快赶上十里勾栏所有青|楼窑子的总和了……” “看来陈管家你对花街柳巷的姑娘们都很熟么!”颜如玉斜睨着陈英杰,问道:“不知陈管家你,是喜欢骚的呢,还是喜欢顽媚的呢?” 陈英杰一看颜如玉的表情,暗骂自己蠢,竟说漏了嘴,忙嬉皮笑脸的捏了捏颜如玉的尖下巴,道:“我喜欢十三夫人你这样的。”陈英杰的手被颜如玉一把推开后,他忙有解释道:“其实啊,我有十三夫人你就够了。我之所以对那这么了解,还不都是大人每次带我去的,我想不熟都难啊!” 颜如玉向来占有欲极强,她虽嫁给了工部尚书徐伟峰,可却碍于出身和辈分的问题,在工部尚书府一直不受待见。 第785章 当我颜如玉死了 刚进尚书府那几年,徐伟峰还夜夜与她欢好,她颜如玉毕竟曾是十里勾栏公认的“花魁娘子”,色艺两绝,魅力还是有的。可是啊,男人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的贱种,再美味可口的山珍海味,吃得久了都会厌,更何况徐伟峰又是特别会喜新厌旧,不到一年,她就被徐伟峰晾在房里了。 没了当家主人的疼宠,时日一久,颜如玉的占有欲就全体现在占有陈英杰这个大管家身上了。 谁叫他偷偷摸摸上了她的床呢! 上了她颜如玉的床,他陈英杰这一辈子,就生是她的狗,死是她的死狗了。 身边的一条狗若也敢背着她逛窑子宿倡,她颜如玉可不依。 “真的?”颜如玉将信将疑道。 “我对天发誓!”陈英杰竖起四个手指作势就要指天发誓:“我对天发誓,若背着十三夫人逛窑子嫖伎,必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得了吧!”颜如玉似乎很心烦,她不耐烦的挥手把陈英杰的手拍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陈英杰见状,嬉皮笑脸的凑近颜如玉,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见颜如玉并不反抗,他便索性伸手上下其手的摸了上去。瞧他这幅猴急的样子,竟似要在这露天的院子里就要了颜如玉。 “诶……你给我起开!”颜如玉不耐烦的推开陈英杰,这会子她可没这心思。颜如玉整了整衣裳便回自个儿屋去了。 陈英杰看着颜如玉袅娜的身姿及她走路时一颤一颤的丰臀,想起她在床上的样儿,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目露邪光的碎了一句:“骚娘们……” 颜如玉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在屋里头伺候的丫鬟,是她从怡红院里带出来的春桃。 春桃伺候颜如玉多年,对颜如玉的脾气秉性自然了如指掌,她见颜如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道颜如玉必定有事烦扰。她借故屏退了其他的丫鬟,关上了门以后才小心翼翼问颜如玉道:“小姐,您怎么闷闷不乐的?您见到老爷了?” “没有!”颜如玉柳眉紧锁,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春桃道:“春桃,你知道今儿个老爷领回来的倡优,是哪个女闾的么?” 春桃略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小姐您知道?” “怡红院!”颜如玉径直道。 春桃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她微微点了点头,道:“奴婢听底下的人说起,怡红院自从三年前重建后,似乎风头很劲。想来能得老爷青眼的,恐怕除了怡红院的姑娘,也没别的女闾了。说起来,昌姨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居然……” 听春桃提到“昌姨”,颜如玉怒冲中来,突然狠狠的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盅叮当作响,大声道:“几年没见,昌姨这老表砸真是越发没眼力劲了,竟然敢把倡优送到工部尚书府来,她当我颜如玉是死的么?” 春桃被颜如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第786章 老娘我捏死她 春桃被颜如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自知失言,吓得不敢再开口。 “春桃,明儿个一早,你去把昌姨那个老表砸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一问她,她这怡红院是不想开了。”颜如玉柳眉倒竖,怒火中烧道:“别以为在那烟花柳巷里混得好就可以上天,敢动我颜如玉的主意,老娘捏死她。” “是。”春桃知道颜如玉是动了真怒,不敢违逆,连忙答应道。 “另外,明儿个你把老爷和那个倡优的事儿传到大夫人、二夫人那去。那个倡优,你有多狐媚就给我说得多狐媚、有多骚就给我说多骚。”颜如玉发恨道:“老娘要那个小贱婢知道,想进工部尚书府,没她想得那么简单。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她还嫩着呢!” “是!奴婢会的。”对于颜如玉的吩咐,春桃是从不会违逆的,不管颜如玉要她做什么,她都会一一应了,因为对她而言,颜如玉虽然算不上是个御下亲和的主子,可她毕竟是救她出火海的人,否则,怡红院被烧,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何种境地呢。她听说许多昔日的姐妹,如夏荷那样的,姑娘主子庇护不了,最后被街上的地痞流|氓强抢了去做媳妇甚至沿街乞讨的。 与她们相比,她现在已经算很好了。所以,春桃是打从心眼里感激颜如玉,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颜如玉。因为她知道,只有颜如玉好了,她这个做丫鬟的才会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不懂,可春桃知道,什么叫做“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吩咐完春桃要做的事儿,颜如玉又愤愤的骂了大半宿,才在春桃的劝慰下歇下。 而那边厢,抱琴姑娘陪着徐伟峰谈了一宿的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她才被徐伟峰着人送去西厢房歇息。其实,这大半宿与其说是她陪徐伟峰谈诗词歌赋,不如说是她听徐伟峰吹嘘来得更贴切。 俗话说,半桶水响叮当。这一宿,徐伟峰这半桶水响得可够响亮得了。 抱琴姑娘听了一宿,听得脑仁都疼了,被下人领着去西厢房时,一个劲的揉着脑袋。抱琴姑娘正走着,忽听前头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领路的下人猝然停下脚步,抱琴姑娘亦跟着停下步子,她抬眼望去,见来的是一个妆容利落的中年妇人,便猜测到一二分这人的身份了。 既然要潜伏进工部尚书府执行任务,府上的人员,抱琴姑娘自然早早就摸清楚了的。 “三夫人。”陈英杰借着牛皮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看清了拦住他们的人。 工部尚书的三夫人,姓吴,名芬芬,从前是个猎户之女。 二十年前,徐伟峰买官进京,途径一处穷乡僻壤时,不幸被一群强盗盯上。那批强盗不仅劫了他的财,还要杀人灭口。徐伟峰为求活命,从山崖跳了下来。索性的是他命不该绝,竟挂在树枝上躲过了一劫。后被上山狩猎的吴芳芳父女撞见,才将他救下。 第787章 小十三那个贱婢 徐伟峰虽保住了一条命,腿却给摔断了,身上大伤小伤的,更是数不胜数,只得在吴芬芬家中养伤。 徐伟峰本就出身富庶之家,年轻时也算得上是个眉清目秀的儒雅青年,他在吴芬芬家住下后,与吴芬芬一来二往的便互相生了情愫。 徐伟峰本来又是个轻浮的,趁着吴芬芬父亲不在,便苦苦哀求她,要与她成其好事。 吴芬芬本就是个猎户出身,平日里多与虎豹豺狼为伍,难得见到一两个男子,也都是粗鄙不堪的。乍一见徐伟峰这么一个翩翩公子哥儿,其实早就就动了春心,熬不牢徐伟峰的苦苦哀求,心里一软,便从了她。 两个人宽衣解带,大白天的就行了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何其美好。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徐伟峰在吴芬芬家中住得久了,胆子也越发的大了,一次,竟耐不住猴急在吴芬芬父亲出去打酱油的时候扒了吴芬芬的衣服,与吴芬芬欢好了起来。两个人正缠绵在关键时候,却被打完酱油回来的吴父发现,吴父举起砍柴的刀便要杀了徐伟峰。 徐伟峰跪地苦苦求饶,并发誓一定娶吴芬芬过门;吴芬芬亦抱着吴父的腿哭着求绕,还直言已经有了徐伟峰的孩子。吴父这才看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份上,饶了他一条性命。 因为这一层关系,徐伟峰一直有些惧怕吴芬芬,再加上吴芬芬性格泼辣,又是个练家子,吴芬芬嫁进他们徐家后,这十几二十年里,徐伟峰更惧怕吴芬芬了。这也使得吴芬芬在府上,更嚣张跋扈的目中无人了。连徐伟峰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她也甚少放在眼里。 陈英杰是工部尚书府的总管,这位三夫人的火爆脾气,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一见这位三夫人半夜将他拦住,便知不好,暗暗为身后的抱琴姑娘捏了一把汗。 “恩!”三夫人杨着头,冲陈英杰点了点头,便缓步向抱琴姑娘走去。 陈英杰识相的向一旁推开,他向旁边一个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书房找老爷。他知道,这三夫人若是来了,今晚的事儿若没他们老爷出马,怕是不能善了了。 “抱琴见过三夫人。”待三夫人走到她面前,抱琴姑娘这才微微福一福身,神色从容的行礼道。 “抱琴?抱着一把琴就叫抱琴?”三夫人睨了抱琴姑娘一眼,冷哼道:“你们这些(女表)子取名还真是随便啊!” “可不是嘛。人随便,这名字自然取得就随便了。”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朝抱琴姑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附和道。 三夫人颇为满意的扬着头,用鼻孔对着抱琴姑娘。 “三夫人说得是,抱琴出身卑贱,贱名的确登不得大雅之堂。”对于三夫人和她的丫鬟的挑衅,抱琴姑娘好似一点儿委屈多没有的样子,逆来顺受的回话道。 “你这样子,倒叫本夫人想起小十三那个贱人来。” 第788章 贱婢好大的狗胆 三夫人口中的“小十三”指的自然是怡红院来的颜如玉了:“果然这天下的(女表)子都是一样的,就一个字,【贱】”。 “是啊,不然尚书大人怎么会喜欢呢?”对于三夫人一口一个(女表)子,一个口一个贱的,抱琴姑娘似乎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嘴角含笑的回望着三夫人,像是在接受夸赞似得。 一旁的陈英杰听抱琴姑娘这么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三夫人奇怪的瞪了陈英杰一眼,犀利的眼神吓得陈英杰登时就不敢笑了。 三夫人没反应过来,倒是她身边的丫鬟机灵,眨了眨眼就反应过来了:“三夫人,她这是在骂您呢?” “骂我?”三夫人眉毛倒竖,凶悍的瞪着抱琴姑娘。 “是啊。”那丫鬟非常识相的看了看抱琴姑娘,又看了看一旁憋着笑的陈英杰,惦着脚尖凑到三夫人耳边,轻声道:“您不是说她和十三夫人是(女表子,是贱人么?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说老爷就喜欢(女表)子和贱人,这样岂非就是在骂三夫人您是(女表子和贱人么?不仅仅是您,连大夫人她们……” “贱婢好大的狗胆,竟然连我也敢骂。活腻了!”那丫鬟话还没说完,三夫人就已经听明白了,只见她抡圆了胳膊就要掌掴抱琴姑娘。 抱琴姑娘看似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儿不动,却在三夫人这一个劲道十足的巴掌堪堪甩到她脸上的时候,假装惊恐的往地上一蹲,险险得避开了。三夫人这一巴掌当然也没落空,这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打在了讪讪的站在一旁的陈英杰的脸上。 三夫人本就是猎户之女,气力本就大,这些年在工部尚书府颐指气使惯了,扇巴掌的功夫也练到了家,这一巴掌下去,陈英杰都给打蒙了。只见陈英杰被打得原地转了几圈才踉跄着站住。他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委屈的看着三夫人,道:“三夫人,你打小的做什么……” “我……”陈英杰在工部尚书府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下人,却好歹是总管之尊,平日里,大夫人她们都需給他几分薄面,三夫人自然也不敢对他太过分的。三夫人见自己这一巴掌抡空了,对陈英杰不好解释,恼羞之下,再一次抡圆了胳膊朝抱琴姑娘扇去一巴掌:“贱婢,还敢躲,老娘不扇死你……” 抱琴姑娘再一次惊恐的蹲了下来,而三夫人则因为用力过猛,竟原地转了个圈,一巴掌把身边的丫鬟给呼啦倒到地上去了。那丫鬟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疼得眼眶都红了,可当着三夫人的面,她却强忍着没敢哭出来了。 三夫人见两巴掌都给抡空了,怒得咬牙切齿的。她冲上去,一把揪住抱琴姑娘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抱琴姑娘给拎了起来。 “看你还往哪儿躲。”三夫人冷笑着,作势就要左右开弓给抱琴姑娘一点颜色瞧瞧。 第789章 妇道人家懂什么 抱琴姑娘双手拉住三夫人的手,一副楚楚可怜挣扎不过的样子。 三夫人见状,冷笑着对抱琴姑娘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抱琴姑娘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当然说不出话,她的衣领被揪住,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又哪里来的力气说话。 三夫人对此似乎很满意,她笑着继续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啊,就像是我从前在山野里打猎时打来的山鸡。它们啊,被宰时,跟你现在是一模一样的。那个时候啊,我就像现在这样,揪住它们的脖子,然后手起刀落……” “三夫人,这可万万不可啊。”一旁的陈英杰见状忙为抱琴姑娘求情道:“抱琴姑娘好歹是老爷请来的,今儿个软轿从怡红院里抬抱琴姑娘过来,多少双眼睛盯着,抱琴姑娘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尚书府可脱不了干系啊。” 陈英杰知道搬出他们老爷徐伟峰不一定有用,于是就把整个尚书府给搬出来了。这三夫人就算他们老爷镇不住,这尚书府能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总能让她有点儿顾虑吧。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陈英杰这一番规劝的话,不仅没能让三夫人收敛一些,竟反而引来三夫人一阵嗤笑。 “区区一个倡优的贱命,有什么打紧的?”三夫人冷笑着看着手上越来越喘不上来气的抱琴姑娘,道:“打死了送回去,那窑子的老鸨儿和鱼公,他们敢报官么?他们要是敢,一把火烧了不就是了。” “闭嘴!”三夫人的话说得陈英杰冷汗涔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三夫人的心肠胆气,竟比男人还毒还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这个时候,他暗中派人去请他们老爷的人终于把徐伟峰请来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徐伟峰大声呵斥三夫人一声,然后快步向三夫人和抱琴姑娘走去。 三夫人微微一惊,转眼看向徐伟峰。抱琴姑娘则趁机将指缝间藏着的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以奇特的手法射进了三夫人的颈间动脉。 抱琴姑娘的手法很快,三夫人只感觉脖子像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异样。 “你知道这怡红院什么来头么?也敢说烧就烧?”徐伟峰一面向三夫人和抱琴姑娘快步走来,一面厉声问道。 “原来那家窑子是怡红院啊?果然和小十三是一路货色。”三夫人压根没将徐伟峰的怒意放在眼里,她翻着白眼道:“不就是家窑子么,再有来头,能比你尚书大人还大?” “妇人!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徐伟峰对三夫人的无知非常的震怒和无语,他厉声解释道:“这怡红院,背后可是当今三皇子撑着的,你说我区区一个工部尚书,能和皇子王爷比么?” “什么?三王爷?”三夫人微微一怔。 “废话!”徐伟峰大声道:“还不放开抱琴姑娘,你还真想闹出人命么?” 三夫人有点儿蒙圈的松开抱琴姑娘。 第790章 回屋去好好反省 抱琴姑娘脚一沾地,便哭得梨花带雨般扑进徐伟峰怀里,嘤嘤啜泣。她既不告状也不大吵大闹,只伏在徐伟峰怀里小声哭泣,这样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激起了徐伟峰身为男人的保护欲。 徐伟峰厉声呵斥三夫人道:“再说,就算这怡红院背后没有三王爷撑腰,这人命,是你说要就随便能要的么?杀人偿命,更何况你刚才那是草菅人命知道么?那可是要判死刑的!” “我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谁叫她敢骂我。”三夫人争辩道:“她区区一个千人骑万人踏的破鞋,才进府就连我都敢骂,我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往后我在这府里,还不是谁都敢爬我头上去?” “抱琴姑娘骂你?”徐伟峰被三夫人告状告得笑了,他指着怀里的抱琴姑娘,道:“她这么柔弱,她会骂你?我看你是没事找茬,故意为难抱琴姑娘才是。” “不是,老爷,这位姑娘方才她的确……”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急着为三夫人辩解,却不想被徐伟峰厉声打断了:“你给我闭嘴。三夫人脾气被就暴躁,你身为三夫人的贴身侍婢,平日里不好好规劝三夫人修身养性,那也就罢了,还时时处处的煽风点火,我看最可恶就是你了。” 那丫鬟毕竟胆小,被徐伟峰这么一呵斥,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老爷,这小狐狸精才进府你就这么护着她……”三夫人很委屈,可徐伟峰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我这是对事不对人,你平日里什么性子,你当我不知道么?你给我好好回去反省反省到底自己错在哪儿。”徐伟峰厉声喝止了三夫人,然后低眉看着怀中嘤嘤啜泣的抱琴姑娘,温柔道:“走,我送你回去。好了,别哭了,啊……” 看着自己的男人对自己大呼小叫的,但却对别的女人柔声细语的,饶是三夫人再怎么是个坚强硬气的女子,也不禁委屈得红了眼睛:“老爷……” 徐伟峰压根就没理她,搂着抱琴姑娘缓缓向西厢房走去。 看着徐伟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向来情感粗糙直接的三夫人,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泪来。 陈英杰早识相的默默退了开去。伺候三夫人的丫鬟见状,挽住三夫人的手,想安慰她几句,然而却压根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只呢喃着:“三夫人、三夫人,您没事吧,三夫人……” 三夫人伤心得一面哭一面走了。 徐伟峰送抱琴姑娘去了西厢房,柔声细语的安慰了她许久,抱琴姑娘才转悲为喜、破涕为笑。 抱琴姑娘本就生得娇俏温婉,此时被房中柔和的烛光照耀得越发柔和了。 徐伟峰看着抱琴姑娘,心里像是腾起一团了火,烧得他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抱琴姑娘看徐伟峰的样子,心里清楚明白他想做什么,起身顺势就要去吹灯。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与徐伟峰发生什么,她起身熄灯,是想更好的用迷烟迷倒徐伟峰而已。 第791章 强身健体逍遥丸 这迷烟,叫“**香”,是凤无双特意命擅于制香的“八艳”李香君制得。这“**香”,李香君采集了七七四十九种香料秘制而成,其中还掺和了淫羊藿、风流果、锁阳、回春草等补肾益阳的草药。它不仅可以让人昏迷不醒长达四至五个时辰,同时还可令中者春梦不断,梦中还会令人泄阳,叫人分不清**一夜是梦是真、是幻是实。 抱琴姑娘备了**香,做足了准备,却不想在她起身吹灯时,徐伟峰却突然站起身,以天色太晚为由出去了。这让抱琴姑娘很是诧异。徐伟峰要做一个美人当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人前做做也就罢了,怎么这样的时候,孤男寡女的,他怎么还在那装?难不成他已经识破了什么? 心里有秘密的人,总会想很多,就像现在的抱琴姑娘。 徐伟峰辞了抱琴姑娘,出门后对着皎洁的白月光长长得吸了一口气。在外头候着的陈英杰见徐伟峰出来,忙弓着背迎了上来。 “老爷。”陈英杰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吵到屋里头的抱琴姑娘。 “嗯。”徐伟峰点了点头,低眉问陈英杰道:“上次你准备的逍遥丸,很好用,明儿个你再带些来。” 陈英杰回头看了眼投映在窗棂上的抱琴姑娘的影子,心下了然的点了点头:“小的知道。” 徐伟峰也回头看着窗棂上抱琴姑娘影子,捋着胡子道:“如此佳人,若时间太短不能尽兴,岂非可惜了。” “是是是……”陈英杰赔笑着道。 徐伟峰看了陈英杰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陈英杰回眸看了眼抱琴姑娘的影子,喉结动了动,然后也跟了上去。· 一直在房间里头呆着的抱琴姑娘把徐伟峰和陈英杰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知道徐伟峰是怕自己不行,才强忍着今晚没要她伺候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已经是有心无力了啊,咯咯咯…… ——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三夫人的房中便传来了丫鬟们的尖叫声,原来三夫人突然染上了恶疾,从丑时时,就一直呕吐不止。初时底下的人都只道是的吃错了东西,并未放在心上,加上第一次呕吐时又是深夜,所以一直未去叫郎中。没想到到了今儿个早上,三夫人居然连吐了十余次,满地的污秽物不说,最后竟昏过去了。 三夫人的屋里头乱哄哄的闹了一团,搅得颜如玉起床气发得越发厉害了。 春桃在外头探了些消息,便一面伺候颜如玉梳洗,一面将三夫人房里的事细细说与颜如玉听。 颜如玉一面听一面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道:“郎中把过脉后怎么说的?死得了么?” “怕是死不了。”春桃实话实说道:“奴婢暗地里问过给三夫人把脉的郎中,说只是寻常的风寒之症,没什么大碍,吃几贴药就好。” “风寒?”颜如玉奇怪道:“这么热的天儿,怎么会得风寒?” 第792章 巴不得她死了呢 “奴婢听说,是昨儿个夜里,三夫人她……”春桃附在颜如玉耳畔,将三夫人昨儿个如何在途中堵住抱琴姑娘,如何给抱琴姑娘难堪,又如何被徐伟峰呵斥冷落的事一一说了,最后才道:“想来是那会子在外头站得久了,更深露重的,就染上了风寒。” 说完,春桃有些讪讪的说道:“三夫人的身体平日里看上去挺硬朗的,没想到骨子里底子斟茶,在外头呆了一会儿竟就染了这么严重的风寒!” 听春桃说三夫人因为难抱琴姑娘而被徐伟峰责罚,颜如玉心里不禁暗暗庆幸:幸好昨儿个听了陈英杰的话,否则,这触霉头的,可就是她颜如玉了。 “也不对啊,不过是个风寒,怎么就把人吐成这样呢?”颜如玉正暗暗庆幸,忽又发觉好似哪里不对,回头看着春桃,奇怪道:“还给晕过去了?你也说了,三夫人她可不像是这么娇弱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郎中是这么说的。”春桃耸了耸肩,道:“只是昏厥嘛,郎中说是吐得太厉害,脱水了,给虚得。” “原来是这样。”颜如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心里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她也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姑娘,过会子您要不要去看看三夫人?”春桃为颜如玉梳着头发,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颜如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去看她做什么?”颜如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道:“这糙老娘们,平日里没少给我好脸色看,她病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巴不得她死了才痛快呢,我还去看她?我这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可大夫人今儿个一早已经去了。”春桃提醒颜如玉道:“老爷还夸大夫人贤惠呢!” 听春桃说连大夫人都去了,颜如玉立刻正色道:“连大夫人都去了?那我得去装装样子,博个贤惠的名声,那也是要的。” 颜如玉主意一定,便立刻催促春桃动作快些,否则去得晚了,可就显不出诚意了。 春桃答应一声,很快为颜如玉梳了个简单朴素的发髻,妆容也适当得素雅了些,以适合三夫人大病的气氛。 颜如玉看了镜子里的自己,花容月貌、淡妆浓抹都很相宜,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春桃,你的技术是越发的好了。” “是姑娘底子好。奴婢笨手笨脚的,没污了姑娘的花容月貌就已经很不错了。”春桃恭维道。 对春桃的话,颜如玉很是受用。待一切准备妥当了,颜如玉便起身去三夫人的房间。临行前,颜如玉又特意叮嘱春桃早些去怡红院把老鸨儿昌姨叫来,对她来说,老鸨儿昌姨把抱琴姑娘送到她工部尚书府来,就是没把她颜如玉放在眼里,她可容不得有人在她的头上动土。这梁子,颜如玉可忘不了,她必须好好警告老鸨儿昌姨不可,否则,这没长眼睛的老鸨儿还上天了! 第793章 便宜了这骚狐狸精 春桃得令,立刻随颜如玉出了屋子,二人在房门口便分道扬镳,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颜如玉去到三夫人的房间时,徐伟峰正一脸担忧的陪同大夫人、二夫人吩咐下人们好生照顾三夫人,一应起居饮食都吩咐的面面俱到,看得出来,这风流成性的工部尚书郎,对他的这位三夫人还是狠有情义的。 见平日里总是浓妆艳抹的颜如玉突然一身素雅的前来探病,徐伟峰不禁眼睛为之一亮,眼中更有赞赏之意。 他从前认识的颜如玉,本就是如此的,知书识礼、善解人意。也不知她后来是如何变得那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俗气得叫他觉得不堪忍受。 今日,她似乎又变回了过去的样子。 颜如玉面带忧虑,上前向徐伟峰和大夫人行了礼后才道:“如玉晨起时听闻三姐姐病了,心里着急,便来看看。三姐姐她,没事吧?” 女人看女人是最准的。 大夫人素来知晓三夫人和颜如玉最不和,所以一眼便看出了颜如玉的假惺惺。对此,她嗤之以鼻。当然了,当着徐伟峰的面,老道的她自然是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的。 “还是你懂事!”徐伟峰拉过颜如玉的手,轻轻拍了拍,搂住了她的肩,道:“芬芬她过去那般待你,她一病你就过来看她,果然识大体。” “三姐姐入府比如玉早,凡是提点着点也是应该的。”颜如玉装起相来那是一装一个像啊,她面带感激的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三夫人,温婉道:“如玉感激三姐姐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三姐姐是苛待如玉呢!” “苛待?”二夫人在旁冷冷的笑了笑:“老爷可没说三妹妹苛待过十三妹妹,十三妹妹自己倒是说了。怎么着,十三妹妹是自己觉得三妹妹苛待你,只是当着我们的面儿不敢说而已么?” 二夫人的话说得颜如玉脸色都变了,她慌忙解释道:“二夫人言重了,如玉不是这个意思,如玉……” 颜如玉先前说得这般好听,自然很得徐伟峰喜欢。这会子见如玉慌成这样,笑着替她开解道:“好了、好了,你二姐姐和你开玩笑呢,你不用当真。” 有了徐伟峰这句话,颜如玉立时安心了许多,她乖巧的“嗯”了一声,抬眸看着被气得怒目赤牙的二夫人,平静从容的样子分明就是红果果的挑衅! 相比二夫人的针尖对麦芒,大夫人则一直微笑着没有说话,她就静静得看着颜如玉在那装乖卖巧,也不拆穿她、也不插话,就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徐伟峰被颜如玉哄着去她的房间用早膳,她才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哼着对二夫人道:“老三这一病,倒是便宜十三这骚狐狸。” 二夫人愤愤的站在大夫人身旁,打骂颜如玉是迷惑人的狐狸精。 大夫人回眸看了眼床榻上面色惨白的三夫人,跟二夫人招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794章 以忌生恨下毒手 热热闹闹的房间,随着徐伟峰、颜如玉和大夫人、二夫人的相继离开,很快就冷清了下来。 人走茶凉,大抵就是这样了。 —— 颜如玉成功引起了徐伟峰的注意,春桃则在时隔多年后重新踏进了怡红院的大门。自从怡红院被付之一炬焚为一堆废墟后,春桃便再未来这十里的勾栏。 颜如玉很是介意她风尘女子的出身,平日里连提都不会让人提,又哪里会容得下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沾惹勾栏窑子的事呢!春桃自然是识相的,颜如玉不高兴,她便不去。更何况,这看似繁花似锦、纸醉金迷的十里销金窟,从未给过她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 她七岁就被人贩子拐了去,先后辗转过许多大户人家,最后才被卖进了怡红院,做得也一直都是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计。进了怡红院后,她背着众人也干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些伤天害理、杀人害命的事,她做过后就一直没能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那些她参与做过的不好的事情,它们就像一个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时时刻刻的纠缠着她,害她夜不能寐。 这五年时间里,春桃几乎每月都会去寺庙里焚香祈祷,工部尚书府领来的工钱除了必要的吃穿用度,余下的钱都被她拿来布施了,以求内心的安定。 做了许多的好事,她的内心的确平静了许多,可重新踏进这十里的勾栏,尤其,当她远远看见那栋熟悉的房舍,和牌匾上大写的“怡红院”三个字时,那些如噩梦般的往事,又立刻如千军万马般向她呼啸而来。其中有个人,让她记忆犹新,那就是她和轻烟姑娘联手吊死的柳五儿。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五年前,那个叫凤无双的姑娘的“梳拢之礼”之日。 那个凤无双,色艺双绝,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儿。 因为最美,所以打从她一进怡红院,就成了她家姑娘颜如玉的忌惮,于是才有了下毒、绞杀等等本不该发生却的的确确发生了的事。最后死得不是那个叫凤无双的女子,反而,是柳五儿,还是她亲手,绞死的。 想到柳五儿的,春桃不自觉的颤了颤,背后仿佛有阴冷的风灌进她的衣衫一般。 春桃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反应。从前在怡红院里干过活儿,春桃知道这大白天的,里头的人铁定都在歇息,于是她又重重的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谁啊,大白天的来敲门!”来应门的是个打着哈欠的小厮,这个小厮一见是个姑娘来敲门,便不声不响的把门给关上了。 “诶,你这小厮什么意思?看到人了还关门?”春桃用脚抵住门,不让小厮关门,问道。 “就是因为看到人了才关门的。”那小厮打着哈欠,道:“第一,这里是青|楼,看好,是怡红院。我们怡红院向来只做男人的生意,这个你应该懂,可你……” 那小厮上下打量着春桃,道:“如果我瞎,你应该是女的;” 第795章 姑娘我不是善茬 “第二,就算我们怡红院做你们女人的生意,可是现在。”小厮指了指天上的大太阳,道:“休息中。所以,不好意思,我还是得关门。” 春桃见这个小厮忒无礼,不禁着了恼,用手抵住门,道:“首先,姑娘我没瞎也没找错地方,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姑娘我比你小子清楚。可是你得给我搞清楚,来你们怡红院的,并不一定都是来照顾你们生意的,也有可能是来找你们老板的,比如姑娘我!其次,我不是来跟你们做生意的,自然是要【休息中】的时候才来,否则,你们忙起来,就算姑娘我见了昌姨,她也没时间与我说话。最后……” 春桃看着那小厮,顿了顿,然后大吼道:“快我滚进去通报昌姨,就说我春桃姑娘来了。若是耽误了事儿,有的你好受的。” 那小厮见春桃说得头头是道的,行事又这么霸道凶悍,猜想来得肯定不是个善茬,忙先把春桃迎了进去,让她在大厅里随意找个地方坐着,然后才一溜烟的去了内院去通报老鸨儿昌姨。 春桃坐在怡红院的大厅,四处打量着大厅里的布置,和原来的怡红院一样,大厅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布置,可却莫名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怡红院,怡红院里的人和事,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佛家讲轮回,这怡红院,是不是就是她轮回前的事了? 春桃正盯着大厅里的布置怔怔得发呆,却突然听到老鸨儿昌姨的声音:“怡红院是我毕生的心血,所以,我又重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春桃怔了怔,转过身来看着老鸨儿昌姨。五年没见,再见故人,春桃心里感慨万千。 “昌姨,别来无恙。”春桃福身向昌姨行礼。 “春桃姑娘,万万使不得,快起来、起来。”老鸨儿昌姨忙搀春桃起来,道:“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姑娘现在是工部尚书徐大人十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还要跟老身行礼,老身可受不起。” 春桃苦笑了一声,道:“有什么今非昔比的,对我而言,在哪儿不都是一样伺候人嘛!” 春桃的话虽然没有丝毫的怨愤却满满都是苦涩。 一入侯门深似海。 侯门富贵,虽有荣华富贵可享,背后的心酸苦楚却也是无人能晓的。单看工部尚书徐伟峰,府上已经有了十三房太太了,还常常来逛窑子,就可见一斑了。 一个女人,要得一人心本就是痴心妄想,更何况进了这侯门,有的就只有夜夜寂寞空庭晚了。 老鸨儿昌姨什么都懂,所以,她也就没问,只是笑着对春桃道:“我知道你回来,只是不知道你竟会来得这样快。” “妈妈知道我会来?”春桃诧异道。 老鸨儿昌姨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道:“如玉性子,我是知道的。抱琴姑娘昨儿个一被软轿抬走,我就知道如玉她,迟早会派人来找我。没有想到来的会是春桃你,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样快。” 第796章 谁要挡着我谁死 春桃点了点头,道:“妈妈既然知道,那最好不过了。妈妈这就跟春桃走一趟吧,姑娘她还在等妈妈呢!” “是,老身这就随姑娘同去。”今非昔比,老鸨儿昌姨表现的极为客气,没有耽搁,起身便随春桃去了。 其实,老鸨儿昌姨只跟春桃说了一半的实话。她虽知道颜如玉会派人来请她,可是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她不要来的。颜如玉若派人来,这便说明,她还是从前的颜如玉,一样的脾气秉性,一样的心肠歹毒。这是老鸨儿昌姨所不愿看到的,因为她知道,抱琴姑娘奉命潜入工部尚书府,若颜如玉还是如从前一般心肠歹毒心存邪念,凤无双是绝对容不下她的,就像凤无双容不下轻烟姑娘那般。 当年的事,颜如玉,轻烟、茜雪,若说谁是主使的话,肯定非颜如玉莫属,轻烟死的那么凄惨,身为主谋,颜如玉的下场恐怕会比她还要凄惨十倍百倍。 对当年她落难时,颜如玉见死不救的事,老鸨儿昌姨心里虽然愤愤不平,可这些年,她的性子的确也改了些。她怨过颜如玉,却没想过让她死。 所以私心里,她是希望颜如玉能改过自新,别在是过去那种“谁挡着我谁死”的秉性。而这一次,她从从容容的去工部尚书府,为的就是想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好好劝一劝颜如玉。 老鸨儿昌姨和春桃前脚一出怡红院,凤无双和抱琴姑娘那儿立时就收到了消息。 这几日,凤无双几乎夜夜都去风家庄废墟与轩辕祁煦闲聊,是以白天的精神并不十分的好,收到这条消息后,她便叫来了季九儿,让她潜进工部尚书府去听一听,听听颜如玉到底要和老鸨儿昌姨讲些什么。 按她从前的脾气,像颜如玉这样的,她是绝对不会留她性命的。可这五载的时间里,她的脾气也的确是改了不少。她愿意为颜如玉一次机会,如果她能改过自新的话,否则,她手下绝对不会留情。 季九儿平日最喜欢“听墙角”,得了这样的任务,拉着“十二钗”里轻功最好的雪雁,欢欢喜喜的便去了。 工部尚书府离怡红院并不是十分远,一来一回也就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而事实上,颜如玉在工部尚书府过得并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惬意,毕竟乌鸦飞上枝头,也只有乌鸦自己会认为自己会变成凤凰,而在真正的凤凰眼里,乌鸦永远都是乌鸦。所以她在工部尚书府的日子,是表面看着风光,内里却是苦楚。再加上她很忌讳自己风尘女子的出身,所以春桃引老鸨儿昌姨来见颜如玉时,是极其偷偷摸摸的。 对于这一点,老鸨儿昌姨倒见怪不怪。毕竟沦落风尘,是女子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哪怕她曾是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艳名远播,从了良,过去的一切仍将是别人取笑她、侮辱她的污点了。而且永远都会是。 第797章 逢场作戏的花魁 攀上枝头变凤凰,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若是麻雀,就该安安分分的做个知足常乐的麻雀,否则,就算小心翼翼、委屈求全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过得好。 人,就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老鸨儿昌姨出现在颜如玉的房间时,颜如玉正对镜描眉,专注的的样子仿佛是在绘制一副美轮美奂的飞天神女。老鸨儿昌姨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下对镜自照的颜如玉,这样的宁静和平和,让她突然忆起了从前,颜如玉还是她怡红院里的头牌花魁时的日子,记忆一阵恍惚,老鸨儿昌姨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姑娘,昌姨来了。”春桃的声音,将老鸨儿昌姨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略显得恍惚的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 颜如玉听到春桃通报,放下眉笔,转过头来看向老鸨儿昌姨,热情的拥了上来:“妈妈,盼了您这么久,总算把您盼来了。” 一声“妈妈”,让老鸨儿昌姨瞬间红了眼眶。 记忆是一件神奇的东西,就算从前有过许许多多的不愉快和算计,可经年累月后再记起,它总是美好的。一如老鸨儿昌姨此时在内心深处莫名涌起的“亲昵”的感觉。她在心里暗暗的想,一定、一定要救如玉一次。至少,要尽全力劝她一劝。 “我的好女儿,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老鸨儿昌姨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抱住颜如玉。 颜如玉亦哽咽着抱住了老鸨儿昌姨,只是与老鸨儿昌姨的真情流露不同,颜如玉的哽咽和悲情,却是虚伪的。 久别重逢,两个人难免热络的寒暄一番。颜如玉虽是逢场作戏,可老鸨儿昌姨却是动了真情。也不知是不是年岁渐大的缘故,老鸨儿昌姨发现自己是越发容易动容了,心肠也是越发的柔软了。 一阵寒暄过后,老鸨儿昌姨挽着颜如玉的一头秀发,感慨道:“刚才看到如玉你,在那对镜描眉,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你的脸上,妈妈突然想起了过去的情形,那会子,日子可真平静啊,有你,有乐菱、有轻烟……” 提到“轻烟”,老鸨儿昌姨猛然想起轻烟姑娘惨死柴房的一幕,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颜如玉本就到极擅察言观色,她一见老鸨儿昌姨这幅表情,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番,便开口问道:“轻烟她,怎么了?” 老鸨儿昌姨沉吟着没有答话。 颜如玉见状,越发觉得可疑了,忙又道:“怡红院被火烧没了后,如玉听说轻烟她去了蘅芜馆。妈妈现在重开了怡红院,不知有没有轻烟她的消息。说来,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姐妹一场,我还琢磨着让老爷给她找个好人家呢。嫁给权贵做小,总好过嫁给穷人做大,妈妈说是不是?” “是、是……”老鸨儿昌姨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已经用不着了。” “为什么啊?”正在斟茶的春桃看不到老鸨儿昌姨的表情,笑着问道:“是不是轻烟姑娘已经从良了啊?” 第798章 死性不改的花魁 “是从前和轻烟姑娘相好的杨公子么?还是常送轻烟姑娘金银首饰的刘公子?奴婢记得,轻烟姑娘她从前可有很多追随者呢!” “不是,”老鸨儿昌姨轻叹一声,道:“轻烟她,已经死了。” “什么?轻烟她,死了?”颜如玉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豁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老鸨儿昌姨。 正给老鸨儿昌姨端茶的春桃,听到轻烟姑娘已死的消息,也惊得手一抖,摔碎了一个茶盅。上等的碧螺春,原是颜如玉特意给老鸨儿昌姨准备的,为得便是要在老鸨儿昌姨面前显摆显摆,如今的她过得有多好。 其实,越心虚,才会越显摆。只是这样的道理,世人很少能懂。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颜如玉显得非常震惊,连忙追问道。 “也就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老鸨儿昌姨自然不会跟颜如玉说,轻烟姑娘的死与凤无双有关,且凤无双对付完轻烟姑娘,就准备来对付她,抱琴姑娘就是凤无双派来对付她的这些事的。 老鸨儿昌姨很委婉的将事情的大概跟颜如玉说了一遍,然后道:“轻烟姑娘死前其实已经疯了。神神叨叨的,总说柳五儿来找她报仇了,说什么是冤魂索命,还说当年的事……” 老鸨儿昌姨故意提及这些,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劝诫颜如玉,要她勿要再动坏心眼害人,否则,就算老天爷慈悲不收她,凤无双也会为当年的事儿,让抱琴姑娘取她性命的。 听老鸨儿昌姨提及当年柳五儿之死的旧事,春桃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些年,她信了佛,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知道当年犯下的罪孽今生来世迟早有一日会受到报应,所以在她听到轻烟死前发疯说柳五儿冤魂前来索命时,她整张脸都给吓白了。 “春桃,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鸨儿昌姨说那些话原来的意思,不过是想劝颜如玉回头,却不想把春桃吓成了这样,精明如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当年柳五儿之死,春桃她势必牵涉其中。老鸨儿昌姨看着春桃,神情变得悲悯。 颜如玉见状,生怕春桃泄露了当年的事,立即道:“春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砸碎的茶盅收拾干净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收拾。”春桃慌忙蹲下身去收拾那些碎茶盅。 老鸨儿昌姨将颜如玉和春桃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却不免生出一抹悲凉来:颜如玉死性不改,恐怕凤无双不会容得下她。 “啊!”老鸨儿昌姨正暗暗想着,却忽听春桃吃痛的尖叫了一声,原来是她手忙脚乱的把手指头割破了。 颜如玉见状,心下越发恼了,厉声呵斥道:“真是越发不中用了,连收拾个碎茶盅也不会。” 春桃怯怯的站着,不敢吱声。 “还愣着作什么,去叫人来收拾啊。”颜如玉见春桃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越发生气了。 第799章 花魁质问老鸨儿 “别人是年纪越大越干练,你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如以前中用。” 颜如玉意有所指,若老鸨儿昌姨不知道当年柳五儿之事与颜如玉、春桃有关,颜如玉这一番话,她一定会将它单纯的理解成颜如玉只是在责骂春桃没用,不会伺候人。可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颜如玉口中的“越发不中用”、“还不如以前中用”这些话,是在暗指春桃当年连人都敢杀,现在居然胆小得听了轻烟的死后就怕成这样了。 从前自诩精明,没想到在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儿们跟前,终究还是天真了。老鸨儿无奈自嘲。 老鸨儿昌姨听出了颜如玉的话外音,春桃伺候颜如玉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听出来的。她不敢违逆颜如玉的意思,她也自知再在这儿待下去,势必会漏了馅引得老鸨儿昌姨怀疑,于是春桃识相得应了一声,跟老鸨儿昌道了个歉,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替春桃来收拾碎茶盅的丫鬟很快便提着畚箕、扫把进来了。这个丫鬟在收拾时,颜如玉一直未开腔,老鸨儿昌姨知道颜如玉在忌惮什么,便也识趣的没有开腔,只面上含着笑,慈祥的低眉坐在楠木做的圈椅上,像是一个修养极好的贵妇。 房中寂静,阳光宁谧,窗外的风带着晚春开败的花香拂进房中,岁月显得宁静而安好。只是可惜,在这样平静祥和清晨,沐浴在阳光、和风中的两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和盘算。 心里若是有了烦忧,纵使良辰美景在旁,那也都成了虚设,谁还会有心事去理会呢! 打扫的丫鬟一走,颜如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抱琴姑娘的事:“妈妈重建了怡红院,听春桃讲生意好的很,如玉还没来得及恭喜妈妈呢!” 老鸨儿昌姨刚要谦逊几句,颜如玉却已经话锋一转,把今天请老鸨儿昌姨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如玉还听说,抱琴姑娘就是妈妈的怡红院里出来的?” 老鸨儿昌姨知道颜如玉要入正题了,便收敛了笑容,谦恭道:“是!抱琴她,是轻烟去得那天来得怡红院,昨儿个才办了‘梳拢之礼’。” 老鸨儿昌姨特地又提到了轻烟姑娘,她费尽心力的想要提醒颜如玉,可是颜如玉去浑然未觉。 听到“轻烟”两个字,颜如玉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便冷冷的问道:“原来是这样。怡红院的事,如玉原是不该过问的,只是如玉不知,妈妈巴巴的把抱琴‘梳拢之礼’的请柬送到工部尚书府来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怡红院里出了个尚书夫人还不够,妈妈还想再培养一个?” 老鸨儿昌姨早知颜如玉请她来为的是此事,是以她一点也不惊讶,只低眉道:“抱琴‘梳拢之礼’的请柬,为倡优长远计,京中的达官贵人都是会送到的,不独独只有尚书大人一人有,这个十三夫人您想必也是清楚的。” 第800章 非要和我作对么 “十三夫人若是为此而与老身的置气,觉得老身是在故意与您为难,那老身可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至于怡红院能不能再出个尚书夫人,这就要看各人的福报了。毕竟花街柳巷里指盼着跟十三夫人这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姑娘虽然多如过江之鲫,可能有十三夫人您这么有福报的,也是万里无一的。” 老鸨儿昌姨轻描淡写的就把颜如玉的质问给化解了,一面还奉承了颜如玉万里无云的福分,直把颜如玉回得无话可说。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颜如玉过去喊她一声妈妈,可不是白喊的,到底是风尘里摸爬滚打的。 “窑子里的规矩我知道,可妈妈您明知道我现在在工部尚书府,还着人把倡优梳拢的请柬送到工部尚书府来,您这不是存心在拆我往后的路么?”老鸨儿昌姨越是云淡风轻,颜如玉便越是恼怒,刚开始她还念着昔日的“情分”不想与老鸨儿昌姨撕破脸皮,可老鸨儿昌姨说得那些话,着实让她怒火中烧。在她看来,老鸨儿昌姨既然知道她颜如玉在工部尚书府,为她着想,她就该避嫌别把请柬送到工部尚书府来。 “十三夫人您这话就错了。”老鸨儿昌姨抬眸看着颜如玉,笑道:“夫人您走得是一条富贵无极的路,许多人都在巴望着。您的这条路若是随随便便一个抱琴就能拆得了的话,那夫人您的这条路,怕不是什么稳固的路,而是一条随时会塌陷的独木桥啊。要知道,就算没有怡红院,就算没有抱琴,十里长的勾栏,百余家的青|楼女闾,可还有千千万万个‘抱琴’啊!” 老鸨儿昌姨这一番话,正中红心的刺中颜如玉的伤处,颜如玉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老鸨儿昌姨仿佛没有看到颜如玉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继续提醒道:“十三夫人您的这条路,若是不稳,就算没有抱琴,也自会有其他的人来。老身记得十三夫人您从前最常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这蛋是好蛋的,又怎么会引来苍蝇呢?” “你是非要和我作对不可了?”见老鸨儿昌姨这么说,颜如玉一拍茶案,怒声质问道。 “老身不敢。”老鸨儿昌姨谦卑的低眉道:“十三夫人如今是正经的贵人,老身不过区区一家女闾的老鸨子,那里敢跟十三夫人作对。十三夫人的意思,老身明白了。老身在这里向您保证,老身的怡红院,只会有一个抱琴,往后,绝不会再送任何姑娘进来。就算有,那也一定不是活的。” “好!妈妈您最好记住今日的话!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给你难堪。”颜如玉威胁道。 有凤无双在后面撑腰,老鸨儿昌姨自然没什么可怕的,面对颜如玉的威胁,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模棱两可的劝慰道:“老身一定记得。老身也想提醒姑娘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第801章 花魁的命留不得 “夫人有这样好的福气脱离火坑享受现在这样的荣华富贵,就该当好好珍惜,别在妄动杀念了。” “你什么意思?”老鸨儿昌姨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颜如玉压根就没听懂,她只觉得老鸨儿昌姨说这话是在咒她。 “不过是老身的一句提点罢了,夫人记住最好,记不住也没关系。”说完这些,老鸨儿昌姨起身,向颜如玉告辞道:“若没别的事情,老身就先告辞了。毕竟以老身的身份,是不宜在夫人房里呆得太久得,免得又给夫人惹来闲言碎语。” 言罢,老鸨儿昌姨也不等颜如玉答应,便退了出去。 颜如玉看着老鸨儿昌姨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哼一声,道:“一个靠逼良为倡为生的老鸨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提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简直笑话!若真有神明在,第一个该收的就你了。” 颜如玉的这一番话,老鸨儿昌姨虽然没有听到,却被趴在房顶的季九儿和雪雁听了去。季九儿听后,心下甚是不爽,骂道:“小姐说得没错,这颜如玉果然人美心毒,昌姨都这么点醒着她了,她还执迷不悟,看来她这条命,是留不得了。”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杀了她?”“十二钗”里的雪雁擅长的是轻功和暗器,因为年纪最小,所以极听季九儿的话,这会子听季九儿说颜如玉留不得,她手里立刻就多了三枚银针。凤无双最讲究效率,银针若不淬毒怎么杀人?所以雪雁所用的暗器,劝都是淬了剧毒的,见血封喉。 季九儿想了想,问道:“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么?这里毕竟是工部尚书府,若是被人发现,咱们可不好脱身。” “当然能!”雪雁姑娘非常的自信,道:“九儿姐姐看我的!” 言罢,雪雁足尖轻轻一点,便如南飞的大雁一般凌空飞跃了起来,身形优美,如寺庙壁画里的飞天神女一般。只见她身形如燕从颜如玉的窗前一掠而过,手中银光一闪,三枚淬了毒的银针便化作三条银线射向房中,直取对镜描眉的颜如玉。 雪雁的轻功和暗器极好,转瞬的功夫就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趴在房顶的季九儿暗暗为雪雁叫好。 季九儿正趴在屋顶上等颜如玉被毒针毒死,身子却突然一轻,整个人被凌空拎了起来。 若是平时,季九儿必定大吼一声,然后冲上去与人拼命,可这会子她是在工部尚书府,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她只得一言不发的静观其变。不过当季九儿被人从空中丢向一个房间时,她看到与她同病相怜同样被人拎起来丢在空中的雪雁。 雪雁一脸委屈和疑惑的看着季九儿。季九儿也同样是一脸的懵逼。 等季九儿和雪雁被“扑通”、“扑通”两声丢到一个房间里时,她们二人才立刻警惕的从地上一跃而起,雪雁更是双手夹满了各种奇怪的暗器,只待一看清敌人就将这些暗器集体招呼过去。 第802章 胆子越来越肥了 可等季九儿和雪雁看清抓她们的人是谁时,她们俩集体傻眼了。 “抱琴姐姐,怎么是你?”雪雁一看见站在她面前的抱琴姑娘,立刻跑上去挽住抱琴姑娘的手,奇怪的问道,语气亲昵,像是一个妹妹找到了宠溺她的姐姐一样。 “不是我还能是谁?”抱琴姑娘冷着脸看着雪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质问道:“雪雁,几日不见,你的修为没什么进展,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连公子要的人也敢随便杀。公子的规矩,你浑忘了不成?” “我……”雪雁一脸委屈的看了眼季九儿,随即低着头不敢说话。 “是我让她杀的。”见是抱琴,季九儿的胆子立刻就肥了,她抬一抬胸,把雪雁拉到身后,一副要替雪雁出头做主的样子,道:“怎么着,你连我也想教训不成?” “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自被老鸨儿昌姨买来送进老宅受训开始,一应的起居饮食都是由季九儿照料的,季九儿在修为上虽然远不及这些人,可她在老宅的威望却是仅次于“怡红公子”凤无双的,连“魔鬼教官”巫**都不如季九儿。 所以季九儿一抬头一挺胸的横在抱琴姑娘面前,抱琴的脸色立时柔和了许多。 “九儿姐姐你说得这是哪里的话,抱琴哪里敢教训九儿姐姐您啊。”抱琴姑娘陪着笑,拉着季九儿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嗔怪道:“只是这颜如玉啊,她现在还不能杀,公子留着她还有用呢。方才我若出手晚了些,把那个颜如玉给弄死了,坏了公子的大事,公子要是怪罪下来,我执行任务不利固然要受责罚,可九儿姐姐你和雪雁,也绝逃脱不了干系啊!” 雪雁许是怕了凤无双的责罚,被抱琴这么一说,竟吓得脖子一缩,躲到季九儿后面去了。 凤无双的脾气季九儿是知道的,她若要取颜如玉的性命,本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没让抱琴立刻杀了她,反而要抱琴以“处优”的身份潜入工部尚书府,还留着颜如玉的性命迟迟不动手,定是留着有用的,自己若是贸贸然让雪雁将她杀了,怕是当真会坏了她的大事。自己这位姑娘的脾气,她也是清楚的,若真坏了她的大事,恐怕她和雪雁都没有好果子吃。 季九儿心念至此,便有些心有余悸,暗道幸好有抱琴及时出手制止,否则后果当真不好收拾。 抱琴姑娘见季九儿已想明白了,便没再就此多说什么,而是亲昵的拉着季九儿的手,问道:“九儿姐姐你怎么来了?是公子他又有什么最新的指示了么?” 季九儿见抱琴这么懂事明理,会心的笑了笑,拉起抱琴姑娘的手,轻拍了拍,道:“能有什么最新指示,不过是公子看我和雪雁在家里闲着没事做,让我们出来透透气罢了。” “呀……公子果然是最疼九儿姐姐的。”抱琴一副羡慕的样子。 第803章 春桃房中拜观音 “公子啊,谁都疼。”季九儿大笑道:“你们一个个这么能干,公子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很疼你们的,否则,又怎么会让你们看到她和巫先生……” 季九儿没往下说,只用两只手比了比“亲嘴”的手势。知道她们的怡红公子和巫先生“男男”亲亲的事情,抱琴和雪雁见了季九儿的手势,立刻抿嘴偷笑了起来。 老宅里,正在书房里阅书的凤无双,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继续若无其事阅书,浑然不觉有人在她听不到的地方八卦她和巫**的事情。 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抱琴、雪雁虽然自小就被凤无双以“杀手”的身份培养,可少女的天性是改不了的,季九儿嘛,天生就是个八卦嘴碎的人,这会子三个姑娘躲在房中,磕着葵花籽喝着茶,自然有许多讲不完的话。 三人唠了许久的嗑才分开。 季九儿和雪雁辞别抱琴,便飞身上了屋顶,打算从屋顶离开。她们正飞檐走壁的准备离开工部尚书府,季九儿却突然被脚下的念佛声给吸引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的,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声音季九儿听着耳熟,忍不住停了下来。走在前头的雪雁见季九儿突然停下来,忙回来找季九儿,问道:“九儿姐姐,怎么了?”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季九儿眉头紧锁,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嘶……” “看看不就知道了?”雪雁单纯,立刻掀了房顶的瓦片来看。 一束橘色的光从掀开的瓦片射了出来,袅袅的轻烟在柔和的光中氤氲。木鱼声声,念佛的声音娓娓传来。 雪雁趴在洞口看了一眼,小声对季九儿道:“九儿姐姐,是白天那位打碎茶盅的姑娘。” “春桃?”经雪雁一提,季九儿马上就想起来了,她推了推雪雁,示意她让一让。雪雁让到一边去,季九儿趴在洞口往下看。 底下是春桃的房间没有错,不过却被她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佛室,春桃就跪在季九儿看得见的地方,地上的蒲团,用红、绿、黄几种颜色的丝线绣着一朵莲花,颜色已很旧,应该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春桃的面前放着一个佛龛,里面供着的是一尊千手千言观音像。 此时的春桃正闭目合十诵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心经》,心之诚之专注,根本未注意到房顶上有人。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她念经做什么?”季九儿奇怪的自言自语道。 第804章 直男癌,我喜欢 “许是从前做了亏心事,怕半夜里鬼来敲门罢!”雪雁在一旁打趣道:“白天的时候,昌姨提到那个什么轻烟、什么柳五儿的,她不就被吓得半死了么?依我看啊,她是自己心里有鬼!” 季九儿点了点头,道:“这我也知道。只是以我从前对春桃的了解,她、她不像是会忏悔或相信因果业报的人啊?” “人都是会变的嘛!”雪雁笑道:“再说了,九儿姐姐与下面这个叫春桃的,也不是五年多没见了嘛!” 季九儿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也是!再遇见公子之前,我也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是怡红院里最卑贱的一个粗使丫鬟,哪里会想到会有今日!人,的确是变得。” 季九儿感慨了一番,合上瓦片,对雪雁道:“我们回去吧。” “走!”雪雁答应一声,便身形一动在原地消失不见了,等她再出现时,人已在远处的房顶上。 季九儿见状,忙发力向雪雁追去。两个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 回到老宅,季九儿原是想马上向凤无双回禀今日的收获,却不想去凤无双房间时,凤无双已经出去了。凤无双去哪儿,季九儿自然是知道的。这三更半夜的,凤无双除了去见三王爷轩辕祁煦,还能去哪儿。 有的时候,季九儿挺奇怪的,既然她家小姐已经和巫公子在一起了,怎么还夜夜去与轩辕祁煦“私会”?难不成小姐她是想脚踏两只船?要巫公子和三王爷二男侍一妻?她家小姐这样不成体统也就罢了,这巫公子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对此居然毫无异议?他难道不怕她小姐给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戴? 其实对于凤无双隔三差五去风家庄废墟和轩辕祁煦见面一事,巫**一开始的时候并非没有反对过。只是呵,反对无效!凤无双决定了的事,他巫**只有听从的份儿,哪里有反对的权利。当然,出于对“男女朋友”关系的尊重角度而言,凤无双还是用非常现代的“近亲结婚会生小孩儿没屁眼”的科学知识来说服巫**放心的。 对于这些非常现代的科学知识,巫**自然没有听懂。不过凤无双能这么郑重其事的与他解释,他也就已经满足了。 他爱她,毫无悬念。 所以他愿意相信她! 一段感情,若有了猜忌和怀疑,也就离结束不远了。 季九儿在老宅的空房间里嘀咕时,凤无双正坐在风家庄的废墟上和轩辕祁煦谈论着风无缺的复仇大计。 “王爷和唐门主谈得怎么样了?”女扮男装变成“韩小庚”的凤无双坐在高高的废墟上,问轩辕祁煦道:“我可听说淑妃娘娘和四王妃对此非常反对啊!” 听凤无双提到淑妃华氏和四王妃唐婉媃,轩辕祁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道:“男人的事,哪里轮得到女人在那儿指手画脚。” 直男癌!哈哈…… 不过我喜欢。 凤无双暗暗笑了笑。 第805章 少女的梦中情人 “唐门自崛起以来一直屈居御剑山庄、幽冥宗和万毒门之下,唐门历代门主苦心孤诣数十载,为的就是要取他们而代之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唐门主英名一世,不可能因为唐婉媃的胡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轩辕祁煦冷冷道:“当年为削弱我的势力,御剑山庄、幽冥宗和万毒门三派联手一夜杀光你们风氏一族,不管是为了风氏一族报仇还是为了储位之争考虑,本王都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这次机会。这……” 轩辕祁煦顿了顿,十分冷静的一字一句道:“这是我轩辕祁煦,唯一能为双儿做的。我,定要幽冥宗和万毒门,付出代价!” 轩辕祁煦捏在手里的石子被捏成了粉碎。 见轩辕祁煦提到“风无双”时已不再如从前那般失魂落魄,凤无双便知他心里已经放下许多,为此她颇感欣慰。她占了他未婚妻的身体,又和他最信任的兄长欺骗他这么多年,凤无双一直对轩辕祁煦心存愧疚,如今能陪他走出阴霾,她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这么说,王爷和唐门主已经达成统一战线了?”凤无双微笑道。 “是!”轩辕祁煦十分坚决的说道:“万事俱备,就只等计划实施那天大杀四方了!” “好!有王爷您这句话,风氏一族大仇得报,便指日可待了。”凤无双道。 “那必须的!”凤无双如此慷慨激昂,轩辕祁煦却突然咧嘴一笑,开玩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有本王在,能不指日可待么?” “你是谁啊?”凤无双故意问轩辕祁煦,只等他把牛皮吹上天。 “我!哈……我可是全京城万千少女梦中的情人,轩辕祁煦啊!”轩辕祁煦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叉腰,豪情万丈道:“就算没有唐门,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这些粉……粉……” 轩辕祁煦“粉”了半天“粉”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低头问凤无双,道:“粉什么来着?” “粉丝!”凤无双脑门上掉下三条黑线。她真后悔跟轩辕祁煦提什么“粉丝”、“玉米”的。这活宝四王爷可比她想象中的爱卖弄多了,刚学会了她跟他提的几个现代词汇,他就立马活学活用起来,这让她头疼不已。 试想想,一个着古装、佩长剑的王爷,开口一个“一百块都不给我”,闭口一个“什么仇什么怨”,还动不动就“带你装|逼带你飞”,谁能受得了。 这不,凤无双刚提醒他是“粉丝”,轩辕祁煦立马就卖弄开了:“对,是粉丝。只要我轩辕祁煦一声令下,我的这些‘亲妈粉’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死,能不指日可待吗?哈哈哈……” 轩辕祁煦这动作,魔性的让凤无双联想到了《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自称“我是天才”时那副贱贱的样子。 “额滴神呀,居然还记得‘亲妈粉’!”凤无双扶着额头轻叹。 既然你要当自恋的樱木花道,那我就只好当毒舌的流川枫了。 第806章 王爷凶巴巴耍狠 “是是是,就是不知道你的这些亲妈粉在知道你是个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大哭包时,会不会粉转路、路转黑呢!”凤无双毫不留情的泼去一盆冷水。就像《灌篮高手》里每次樱木花道自恋的大叫“我是天才”时,流川枫总会冷不丁冒出一个“大白痴”一样。 “你刚才说我什么?”轩辕祁煦收起笑脸,弯腰低眉看着凤无双,问道。 皎洁的月光在轩辕祁煦的身后洒下一片如玉般温润的光辉,将他整个人都映衬得如玉人一般美好无暇。 “大哭包!”凤无双睨了轩辕祁煦一眼,重复道:“我说你是个大哭包!” 轩辕祁煦的脸色变了变,他继续弯下腰来,凑到凤无双跟前,凶巴巴的居高临下看着凤无双,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大——哭——包!”凤无双挑衅的弯着嘴,又拉长了声音重复道:“我说你,是个大——哭——包!轩辕祁煦,是个大——哭——包!”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完全不怕他,想发作又舍不得,他强行忍了下来,对凤无双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 “大哭包、大哭包,你给我多少次机会,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爱哭鬼。”凤无双完全不买账,叫得更肆无忌惮了。 “你小子反了,我可是堂堂的王爷,你居然敢对我不敬,看我今晚不好好教训你!”轩辕祁煦探手就要抓凤无双的胳膊。 凤无双就地一滚便避了开去:“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啊,哈哈……” 言罢,凤无双足尖轻轻一点,便从废墟上落了下来。 轩辕祁煦见状,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笑意,足尖奋力一点,便追了上去:“你当我真抓不到你?我堂堂一个王爷,不过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切!”凤无双回头看了一眼,见轩辕祁煦已向她追来,便立刻足尖一点再点,向远处跃去:“你堂堂一个王爷,连我一个小厮都抓不住,那才叫人笑掉大牙呢!” 话音落下,凤无双已在三丈开外。 “好,看本王抓不抓得到你。”轩辕祁煦大笑,足下发力,便向凤无双掠去。与此同时,他还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笛,置于唇边。 笛声悠远,月下突然狂风大作,夹道的林木落叶萧萧,在风中凝聚成了一只硕大的手,趁着凤无双不注意,便一把将她拦腰抓住。 “哈哈哈……抓到你了吧!”轩辕祁煦追上凤无双,一脸得意的抱着手,笑看着凤无双。 “你耍赖!” “我没有!” “你就有!” “没有就是没有!” “你有你有!” “……”凤无双不说话了,直接双手一搓,御火幻化出一条细蛇,全身浴火的细蛇绕着轩辕祁煦以音波功凝聚树叶而成型的“大手”绕了几圈,这只“大手”便焚成了灰烬。 凤无双足尖一点便跃了开去,她远远的对着轩辕祁煦,道:“我说了吧,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第807章 王爷耍赖要抱抱 “别忘了,我是会玩火的哦!就凭这些树呀、叶啊的,可抓不住我。” 言罢,凤无双身形一动,便似一阵风,向远处掠去。 “你会玩火啊!那我就用水来制你!”轩辕祁煦收起短笛,一面向凤无双追去,一面双手捏诀,把氤氲在空气中的水灵之力凝聚了起来。 不一会儿,凤无双便感到周围空气渐渐干燥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轩辕祁煦凝聚的水灵之力已化形成一根绳子,向她卷缠而来。 凤无双见状,也幻化出一条火绳迎了上去。 水火幻化而成的绳子在空中卷缠在一起,凤无双和轩辕祁煦都用力往各自方向拽,可却是谁也没拽得过谁。就在凤无双和轩辕祁煦在空中拔河时,绳子突然“蹦”得一声断了。凤无双重心失衡,向后面倒飞出去。反观轩辕祁煦,他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不仅没向后倒飞出去,反而如电光火石般向凤无双掠去。 “可恶,中计了!”凤无双刚说完这五个字,轩辕祁煦已经出现在了凤无双的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抓住凤无双的第一时间,轩辕祁煦没有如凤无双想象的那样,说出诸如“哈,我赢了”或者“我就说我抓得到你吧”这样话,而是一句“小心。” 重心失衡是很容易跌落的。 不过,那也只是对修为普通的人而已,对她凤无双而言,根本没有这个风险。 他太多虑。 明明知道是他多虑了,可凤无双的心还是忍不住在听到他说出“小心”两个字时,情不自禁的跳了跳。 轩辕祁煦搂着凤无双从空中落下,明明已经站稳了,轩辕祁煦却故意脚下一软,带着凤无双瘫软在了地上。 他的手还拥在她的腰上, “起来,你压到我了。”凤无双推轩辕祁煦起来。 轩辕祁煦却耍起了无赖,不禁没从凤无双身上起来,反而一翻身,抱住了凤无双,并将一条大长腿压在了凤无双的腿上,耍无赖:“我不起,我累。” “你累你还追得那么拼。”凤无双无语道。 “再累我也不能丢了我王爷的面儿啊!”轩辕祁煦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轩辕祁煦离凤无双很近,凤无双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他鼻腔里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那种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凤无双没来由的觉得害怕。 她斜眼去看轩辕祁煦,轩辕祁煦也正在看她,目光灼灼,眼眸深处有一种凤无双看不明白的狂热和冲动。 “你起来,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躺着成什么样子。”凤无双不敢看轩辕祁煦的眼睛,她转过头去,推轩辕祁煦起来。 “都是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轩辕祁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凤无双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免得让轩辕祁煦生了疑。她只好强忍着和轩辕祁煦并肩躺着。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不再推他,便松开了凤无双,脑袋枕着手,看着漫天的繁星,问凤无双道:“诶,韩小庚,你媳妇了么?” 第808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凤无双的心里其实是在想,我本来就是一女的,这辈子都只有给别人做媳妇的命,哪里还会有媳妇啊!不过巫**,嘿嘿,他倒是可以给我当个小媳妇儿。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么?”轩辕祁煦转过头去,看着满天眨眼的星星,仿佛不经意似得问道。 “有。”凤无双回答的很果决。 轩辕祁煦似是怔了怔,如星河一般璀璨的双眸微微有些黯淡,他没有再继续问,只默默地看着满天的繁星不说话。 夜幕低垂,明月如盘,银河倒悬。无数明明暗暗的星子远远近近的点缀在暗蓝色的夜幕上,像是一颗颗闪耀着光华的钻石,偶有一两颗流星拖着常常的尾巴从天际划过。宁静、祥和的夜,在跳脱江湖的刀枪剑戟和朝野的尔虞我诈后,显得那么珍贵。 凤无双转过头去,看着轩辕祁煦,问道:“你呢?” “我?哈哈……”轩辕祁煦夸张的笑了笑,笑声中没有一点高兴的意味,反而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我的情况你不是都知道么?过去喜欢的人,她早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府上倒是还有一个,很喜欢我。” 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自然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府上的,自然是唐门的唐婉媃了。 “那现在就没有喜欢的人了?”凤无双继续问道:“你可有万千亲妈粉啊,在京里,这么多女粉丝,就没一个中意的?” 在maggie-l所在的年代,明星和粉丝在一起的案例可不在少数。 轩辕祁煦没有回答。 凤无双见状,便也不再多问,转过头去,看着满天的星星,感慨道:“啊……好多的星星啊,在我们那,可看不到这么多星星。” 轩辕祁煦侧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凤无双,喃喃着道:“也许已经有了吧!” “什么?”凤无双听到轩辕祁煦在说话,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说,为什么在你那看不到这么多星星?这不就是你家么?”轩辕祁煦忙道。 凤无双一时失言,险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她反应快,连忙胡诌道:“我虽是风氏一族的人,却从小就不在这住。我从前住的那个地方,基本上看不到星星。” 轩辕祁煦也有心事,所以对凤无双并不完美的搪塞之词没有起疑,而是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凤无双家乡的事:“为什么啊?你那个地方为什么看不到星星……”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于是,凤无双又编起来故事。 轩辕祁煦侧身看着凤无双,漆黑的眸中只有凤无双看着星空讲着故事的这张英俊无双的脸,而至于凤无双讲了什么,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个少年怎么这么可爱,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好像所有的不快、所有悲伤的往事、所有现在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一般。 第809章 择一城与你终老 若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吹着晚风看着星空聊着天,该多好。 书上说的“岁月安且好”,想必就会如此了吧! 对于轩辕祁煦的想法,凤无双全然没有察觉,她只是跟个男人似得头枕着手,仰望着星空,然后胡诌着原本就不属于她,甚至是根本就不存在的“生活”。 凤无双并非没有注意到轩辕祁煦在看她,她只是觉得,夜色正好,时光也正好,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 —— 凤无双回老宅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旭日初升,她和轩辕祁煦相互道了晚安,便各自散了。轩辕祁煦自然是回他王府,凤无双则径直回了老宅。巫**如往常一般懒洋洋的躺在别人家的房顶等着凤无双回来。看着被阳光照耀得全身发光的巫**,凤无双内心深处总会觉得暖暖的,整个人都犯懒了。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头。 能遇见一个闪闪发光的人,能遇见一个知你、懂你、等你的人,很不容易。 能遇见,就很好;能在一起,那就更该好好珍惜。 凤无双飞身掠上屋顶,把巫**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拔出来丢在地上,问道:“怎么,还在等你那位大饼芝麻脸小姐?” “不。我在等你。”巫**睁眼看着背对着阳光的凤无双。 清晨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温和的光和热,暖至人心。从巫**的角度看,他看到的是一个沐浴在阳光里,有别与平常任何时候的柔和的凤无双。这样的凤无双,是他从前极少见到,但是现在越来越多能见到的凤无双。 “我已经回来,你可以睡了。”凤无双冲巫**笑了笑,在巫**旁边的地方躺下。 “恩!”巫**搂住凤无双,眯着眼不再说话。 凤无双侧身躺在巫**的怀里,手轻放在巫**的胸口,感受到巫**心口稳健规律的心跳,这让她感到很安心。凤无双弯了弯嘴,含着笑沉沉的睡去。自从和巫**在一起,凤无双睡得越发安心了,不像从前,即便睡着,精神还是紧绷的,还需要时刻保护着警惕。如今,她已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了。 这一觉凤无双睡得很好,醒时,已是午膳时间。巫**正睁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宠溺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醒了?” “醒了!”凤无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那我们回去。吃饭!”巫**起身,伸手去拉凤无双。 凤无双拉住巫**的手。 巫**用力一拉,原是要拉凤无双站起来的,却不想凤无双竟一个翻身爬到他的背上去了。巫**微微一怔,旋即低眉笑了起来。他本就是个英俊无比的男子,若诸葛先生有排《江湖美男榜》,他若排第二,世上绝无人敢排第一。在他低眉浅笑时,滚滚红尘仿佛一下开出了花来。 “这么懒!”巫**笑道。 “我这是事先试一试你,看等我们都老了,你背不背得动我?”凤无双笑道。 第810章 修罗甘做裙下臣 听凤无双说出“等我们都老了”这样的话,巫**的动作猛地一窒,身子亦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他“玉面修罗”位列“醉梦八奇”之首,实力跻身天下前十,当年通过试炼时全身浴血,他连眉头都未皱过,可如今,却因为凤无双一句玩笑似得话颤抖了起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巫**他心甘情愿拜倒在她凤无双的裙下。 “背的动,你再重我都背的动。”巫**笑了笑,足尖轻轻一点,便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当他和她再出现时,已在三丈开外。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融融的阳光里。 -- 回到老宅,季九儿早备了午膳在房里等他们,见到凤无双和巫**,季九儿立即把碗筷都摆了上来。凤无双和巫**对坐用膳,季九儿则把她在工部尚书府见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凤无双听。自然了,她擅自让雪雁杀颜如玉的事,季九儿能瞒还是瞒下来了。 “千手千眼观音?”巫**听季九儿讲说春桃在房中供奉千手千眼观音,笑了笑,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凤无双碗里,道:“看来,这丫头是真心忏悔了。” “恩。”凤无双点了点头,吃了巫**为她布得菜,道:“真没想到忏悔的人会是她。那会子她可是极会仗势欺人的主。” 季九儿听得糊涂,奇怪的看着凤无双,问道:“为什么供奉千手千眼观音就表示春桃她是真心悔过了?奴婢不明白。” 凤无双抬眸看了眼巫**,道:“**,你解释给九儿听。” 巫**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绢子擦了擦嘴,笑着跟季九儿解释道:“千手千眼观音,是观音菩萨三十二化身之一,佛家又称大悲观音、千眼千臂观音或千手圣观自在。传说,千手千眼观音能破除地狱道众生的三种障碍。春桃她定是自知今生罪孽深重,死后必堕地狱道,才会特意在房中供奉千手千眼观音,以求堕落地狱道后少受些苦。” “原来如此!”季九儿点了点头,像是听明白了。 “其实啊,按我说,她不仅应该供奉千手千眼观音,还应该供奉地藏王菩萨。”巫**道:“要知道入了地狱,可就是地藏菩萨的地盘了。而且地藏菩萨还曾发下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所以依我看,再供奉一座地藏菩萨像,更好。” 向来虔诚的季九儿头点得跟拨浪鼓似得,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 这个时候,凤无双也用完膳了,她放下碗筷,拿帕子点去唇边的汤渍,冷声道:“与其犯下罪孽后求诸佛诸菩萨保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做那些恶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业报哪里是念念佛就能消除的。若是如此,杀人放火之徒岂非皆可心安理得了?” 巫**会心的点了点头,季九儿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凤无双让季九儿想了一会儿,才问季九儿,道:“三王爷那边,话传到了么?三王爷怎么说?” 第811章 季九儿夜探王府 季九儿见问,低着头支支吾吾道:“还、还没。奴婢还没想好该怎么去说。” 凤无双斜了季九儿一眼,并未责怪她,只是催她道:“那你今晚就去吧,此事宜快不宜慢,无缺可还等着我们消息呢!” “是。”此事季九儿也是知晓厉害关系的,是以她见不能再拖,便瞥了巫**一眼,答应的飞快。 是夜,季九儿换上夜行衣,便悄悄从侧门潜进了三王爷府。 季九儿和凤无双在轩辕祁煦的府上一住就是两年多,对三王爷府的守卫和地形了如指掌,更何况她还知道有通往西厢别苑的密道,所以避开巡逻的守卫潜进三王爷府,对她而言不在话下。 从隐秘的侧门潜进三王爷府,绕过假山便是她们从前住的西厢别苑了。时隔三年,故地重游,季九儿心上还是有许多感慨的。 假山上有她和风无缺躲猫猫的痕迹,那个时候风无缺还小,总仗着修为高欺负她;院子里有她和风无缺的玩雪堆雪人的身影,那个时候,她和风无缺在雪中玩闹,凤无双和轩辕祁煦便披着毛茸茸的狐裘撑伞在雪中看他们玩;廊下有凤无双烹茶静坐的背影,凤无双喜欢用梅花煮茶,她便常常去梅园采摘……每一处,都留着她和凤无双、风无缺的影子。 若非那一年除夕,她家小姐随三王爷进宫,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到现在季九儿还没弄明白那一年除夕,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三王爷会一身是伤的回来,为什么三王爷回府后不愿再见她家小姐,为什么……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本已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可重见这熟悉的故地,所有的疑问又全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看着屋门紧闭的西厢别苑,季九儿下意识推门走了进去。很奇怪,偌大的西厢别苑竟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西厢别苑里的一切,都还是她们离开时的模样,叠得整整齐齐的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窗棂上贴着的窗花还是那年冬天凤无双无聊打发时间时裁剪的;梳妆台上的菱花镜还倒扣着,因为她家小姐好像很不愿看到她的这幅面容,虽然她生得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 季九儿的手轻轻划过桌面,指尖搓了搓,发现桌面干净得一尘不染。季九儿突然很心疼三王爷,她知道三王爷一定常常命人来打扫,他一定还在等她家小姐回来。只是呵,她家小姐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谁?”季九儿正失神的打量着房间,房内却突然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声音里的警觉很快被惊喜所替代:“无双,是你回来了么?” 季九儿看到,这件府邸的主人,当朝的三王爷急匆匆的从里屋跑了出来,憔悴的面容上带着狂喜。可是这样的狂喜在看到她的面容时,渐渐黯淡了下去。 “九儿?怎么是你?”轩辕祁润探头看向季九儿身后,像是在期待着谁。 季九儿知道轩辕祁润在期待谁,她知道,他的期待注定会落空。 第812章 失魂落魄的王爷 “奴婢见过王爷?”尊卑贵贱,季九儿是永远不会忘的,等级观念,是深入她骨髓的东西,即便跟了凤无双这么多年,身为“下等人”的自卑还是让季九儿时刻不忘的她低人一等的出身。 “九儿,无双呢?你家小姐呢?她来了么?她在哪儿?”轩辕祁润一把抓住季九儿的双肩,连珠炮似得问道。他的手抓着季九儿,眼睛却向外探寻着,他期待着凤无双能像从前那样,随着季九儿姗姗来迟、款款行来。 “小姐她没来,就奴婢一个人。”季九儿神色有些黯然道。 “那她人呢?她在哪儿?九儿,你告诉本王。”轩辕祁润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去,他抓着季九儿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家小姐她在哪儿?这些年你们都去哪儿了?她过得好么?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她……” “奴婢不知道。”季九儿知道,她若再不打断轩辕祁润的话,轩辕祁润一定会没完没了的问,她大声道:“小姐她为什么走,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相信王爷您自己一定知道。奴婢唯一知道的是,小姐她不想见你,否则今晚来的,就是小姐,而不是奴婢。” “无双她不愿见我?”轩辕祁润仿佛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喃喃着向后退了几步,他的神情,落寞得仿佛丢了魂似得。 看着轩辕祁润这样,季九儿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她家小姐自己不愿来了。她想,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王爷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都狠不下心来吧。 相见不如不见,小姐她,是怕自己会心软啊! “小姐让奴婢来,是求王爷您一件事。”季九儿不愿再看轩辕祁润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把正事说了出来。 “什么事?”轩辕祁润奇怪的看向季九儿,眼中隐隐还有期待。 季九儿将风无缺准备向幽冥宗和万毒门复仇的计划一一说了,把她此行的目的也告诉了轩辕祁润,最后道:“小少爷和小姐是希望三王爷能说服诸葛先生,助他们一臂之力,铲除万毒门和幽冥宗。” 其实从风无缺在八珍山上一战成名开始,轩辕祁润便猜出了几分他的意图,但见风无缺要他说服诸葛先生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不禁为难起来:“恩师早年曾向天下人许诺,不涉朝堂、不涉江湖事,要说服卷入江湖纷争,恐怕……” 对轩辕祁润说得这些话,风无缺和凤无双早有预料,季九儿便将当日风无缺的话一一说了,最后道:“此事王爷若真心要做,自然能做到。奴婢这里只有一句话告诉王爷,就是,不管王爷您说服得了说服不了诸葛先生,风氏一族的灭族大仇,无缺少爷和小姐是一定要报的。四王爷已说服唐门门主相助,若三王爷不肯帮忙,报仇之事也势在必行。只是胜算恐怕不大。到时候后果如何,三王爷您应该能想象得到。” 季九儿的话明显多了几分威逼利诱的意味。 第813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若是换了旁人,定会因此勃然大怒。可是轩辕祁润没有,因为季九儿口中涉及到的人,不论是凤无双、风无缺,还是轩辕祁煦,都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面对这些人,他宁愿自己遭罪,也绝对不会舍得让他们涉险。 “本王……” “话已至此,帮与不帮就全凭王爷您自己的心意。奴婢话已带到,就此告辞了。”言罢,季九儿足尖一点便窜了出去,同时丢给轩辕祁润一份卷轴,叮嘱道:“这份卷轴是留给王爷联络奴婢用,王爷若有决断,随时可来找奴婢。” 话音落下,季九儿人已经走远。 黑暗中,有人影一闪,不远不近的追了上去。而与此同时,房中也多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出现的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四人。 “王爷放心,无声已经去追了。以无声的追踪术,季九儿既然出现,想再躲起来就难了。”无香见轩辕祁润神色抑郁,忙安慰轩辕祁润道:“无双姑娘和季九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只要知道季九儿落脚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无双姑娘,到时候,不管王爷和无双姑娘之前有什么误会,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轩辕祁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才将手中的卷轴缓缓举了起来,看向无香、无味、无触、无法四人,问道:“九儿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本王想问问四位师兄的意思。” 无香、无味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擅自给出意见。若从本心出发,无香、无味、无法等人自然是想要报当年千尸岭之仇的,可他们恩师曾放眼“不涉朝堂、不问江湖”的承诺,他们却都是知道的。诸葛先生的脾气他们四人都清楚,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想要说服诸葛先生踏足江湖恩怨,恐怕难。 四人面面相觑许久,最后还是无触先开了口:“当年幽冥宗千尸岭之仇,非报不可,我赞同九儿的计划。” 无触转头看向无香、无味他们,道:“师父若不同意,我们便自己去。” “我也赞同。”无法考虑了一会,附议道:“千尸岭上,我险些丧命,此仇不报,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无香、无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纷纷表示赞同。最后,他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 无声跟在季九儿身后紧追不舍,不过他却没有离季九儿太近,始终和季九儿保持三丈开外的距离。 无声修的是佛门的“声识”,不仅能听得见方圆百里内最细微的声音,也能让自己的动作融进天地万物之中,就算修为高过他十倍的人也发现不了他。 以季九儿的修为,她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尾随。 “这个方向是?”无声见季九儿一路往僻静无人处狂奔,心中狐疑。他正暗暗揣测季九儿到底要往哪儿去,却突然感觉脚下像是沾了什么,黏黏的。 他低眉一看,见是靴子上沾了一滴墨汁,不禁微微一愣:“这地方怎么会有墨汁?” 第814章 追踪尾随中埋伏 就在无声疑惑间,夹道两侧的墙壁上突然疾射出无数黑色的水箭来。 无声见状,足尖猛得一点,竟迎着水箭向季九儿的方向疾掠追去。听到后面的动静,季九儿一惊,忙回头去看,见是无极门的六大护法之一的无声,暗道一声:糟糕。 为了保护老宅的位置不被发现,季九儿在前方三岔路口处往反方向一转,人影便消失在黑暗的深巷中。 无声见季九儿发现了他,遂也不再躲闪,加快了速度向季九儿追去。 无声一路跟踪季九儿,目的无非是为了轩辕祁煦找出凤无双在京中藏身之处,如今眼看暗里跟踪是行不通了,他便决定明着尾随季九儿,他就不信,季九儿会一直不去找凤无双。 生怕丢了季九儿的行踪,无声愈发加快了速度。无声的修为本就远超季九儿,他所修持的又是最适合追踪的佛门“声识术”,追上半路出家又学得不用心的季九儿,对无声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追到三岔路口,季九儿拐进去的那条小巷幽深狭长,夜幕上的星月光华根本照不亮小巷深处的情景,更别说在这样幽暗的巷子里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了。 “佛门六识,声识!”看不见人没有关系,只要听得见就行。无声以他最为擅长的“声识术”很快便锁定了季九儿的方向和他的距离,只见他足尖一点,脚下便扬起一阵飞尘,人便窜进了幽暗狭长的巷子里。 幽静绵长的深巷,夹道两侧是高高的灰墙,头顶虽可见星空一片,巷子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样黑暗的地方,逃遁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季九儿这些年果然精进了不少。无声心里暗暗赞许季九儿:只是可惜,碰到我这样一个不需要用眼睛的,否则…… 无声心中还在得意,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一滩湿哒哒的地方,念及方才墙上射出水箭的事情,无声立刻警惕的向空中腾起,只是他的脚才离地,地面上却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狠狠拽了下来。 “什么东西?”黑暗中无声只看到一坨如水草一般的黑色藤蔓缠住他的脚踝,凭他的见闻,他居然不知道这坨黑色如水草一般的藤蔓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斩断总是没错的! 无声马上从腰间拔出金刚铃向那些奇怪的东西割去。 出乎无声的意料之外,这些看似力道极强的黑色藤蔓竟不费他吹灰之力就让他割断了。无声心下疑惑,可一听季九儿快要跑出他的耳力范围,不敢再耽搁,弗一落地便向季九儿逃遁的方向追去。 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夹道两侧的石墙却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来,这白光如烈日般刺目,凭无声的修为居然也睁不开眼。 无声本能闭上眼,刺目的白光中却窜出一只墨色白纹的异兽来。 那异兽弗一出现便朝无声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正在用声识术追踪季九儿的无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吼阵得脑袋一阵晕眩。 第815章 八俊美男宋子渊 无声正想震动手中的金刚铃以音波功与这惊天怒吼抗衡,后脑勺却被重物猛得一击,他只觉得意识突然变得模糊,整个人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无声昏迷倒地后,夹道两侧的白光才缓缓黯淡了下来,漫天繁星的夜幕下现出一个骑白鹤的白衣男子来。 这男子着一袭素雅白衣,外套一件薄如蝉翼的天蓝色纱衣,头戴纶巾,肩披布袋,一副清贫书生的打扮。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凤无双精心培育出来的“六俊”之一——宋子渊。 宋子渊师成“圣手书生”柳仕卿,专攻“笔墨之法”,深得柳仕卿的真传,是“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中最得柳仕卿喜欢的。 宋子渊本就出身书香世家,其父曾是邻国朝中的大学士,因牵涉党争,为对手陷害而沦为奴籍,后辗转被卖到大夏朝京中,机缘巧合之下才被老鸨儿昌姨买了来送到凤无双那。当时柳仕卿一见宋子渊便颇为喜欢,将他收做了关门弟子,并将一身的所学几乎全交给了他。 宋子渊修行也颇为刻苦,不负柳仕卿和凤无双的重望,短短三年时间,所修持的“笔墨之法”便有小成。 当然了,若是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以宋子渊现在的修为,他还不可能是无声的对手,他是占尽了先机,又早预设好了陷阱才出其不意侥幸胜过无声的。 宋子渊一袭白衣骑坐在白鹤上,白鹤无声的震动翅膀,驮着宋子渊在星河倒悬的夜幕下盘旋,宋子渊低眸看了地上的无声一眼,喃喃自语道:“公子吩咐不可伤了三王府的人,这人,我还是给他送回三王府吧。” 主意打定,宋子渊从腰间拿出一副卷轴,往高空一抛,立刻施法,爆喝一声:“墨法,蛇伪兽术。” 一条黑色的巨蟒从卷中窜出。 “小黑,把他送回三王爷府去。”宋子渊像是在吩咐下人一样吩咐这条巨蟒。 巨蟒像是听懂了宋子渊的话,居然吐着信子向昏迷中的无声游窜了过去。游到无声身边,巨蟒张开嘴一口就把无声吞了下去,然后蜿蜒着向三王府游窜而去。 宋子渊见一切办妥,便驾着白鹤向老宅飞去。 宋子渊落下白鹤,四处看了看,见无人跟踪,这才进了老宅的地下密室,向凤无双回禀。此时,季九儿已先一步回了老宅,正在凤无双的房中等着宋子渊。见宋子渊回来,季九儿连忙拉住宋子渊,问道:“人呢?甩掉了么?” “恩!”宋子渊点了点头,向凤无双回禀道:“属下已经将跟踪九儿姐姐的人送回三王府了。” “没留下什么线索吧?”凤无双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饮着还温热的茶,慢条斯理的问宋子渊道。 “回公子的话,没有。”宋子渊恭恭敬敬的回凤无双的话,道:“属下的墨法用的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墨汁,就算三王府里有精于‘佛门六识’的高人在,也绝对不会找到我们这儿来。” 第816章 他已经退下神坛 “如此甚好!”凤无双对宋子渊的谨慎颇为赞许,微笑道:“你师父常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你是这么多人里心思最缜密的一个,今日看来,果然一点也没错。你师父的‘墨法’,基地里也就你学得最好。” “公子谬赞,子渊惭愧。”宋子渊谦逊道。 “不骄不躁,这是你长处。很好。”凤无双又赞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就先退下吧!” “是!”宋子渊拱手退下。 季九儿待宋子渊走远了,这才看着凤无双,道:“奴婢去了咱们从前住的西厢别苑,那里什么都没变,王爷他,也从来没有忘记……” “什么都没变,可我已经变了!”凤无双抬手制止季九儿继续讲下去,声音里有季九儿陌生的淡漠和决绝,声音虽并不冰冷,但却说不尽的疏离,仿佛在讲一个完全陌生的不相干的人似得:“他没忘,我却已经不记得了。” “小姐,难道你真的忘得了王爷么?”季九儿看着凤无双,眼神悲悯而渴望。仿佛她就是轩辕祁煦似得。 凤无双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神色不变道:“忘与不忘,还有什么关系?在他轩辕祁润的心里,我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人,而如今在我的心里,他也已经退下神坛。现在,我有**就够了。” 季九儿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转而一想,却又突然住了嘴,转而笑着道:“巫先生对小姐真真是极好的。小姐和巫先生在一起,想来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凤无双但笑不语,只端了茶来饮。季九儿看着凤无双,眼神当中的有说不清的复杂和纠结。 —— 工部尚书府,抱琴姑娘入府后的第二日,确切的说,是第二夜。 徐伟峰上朝归来,先去看了重病昏迷的三夫人,后在原配夫人那用了晚膳,闲话了几句后便召抱琴姑娘去了他的书房。抱琴姑娘自然是带着琴去的,路上正好偶遇从徐伟峰书房方向回来的颜如玉和她的丫鬟春桃。春桃手里捧着一碗参汤,满满得还散着热气。 看样子,颜如玉是去给徐伟峰送参汤,徐伟峰却没有见她。 “十三夫人。”来者是客,颜如玉毕竟是工部尚书府的主人,抱琴姑娘虽是奉了凤无双的命来对付颜如玉,可眼下却还不是与她撕破脸皮的时候,如她之前对季九儿所说的那样,她留着颜如玉还有大用。所以,明面上她还需对颜如玉客客气气的。 瞧见抱琴姑娘,颜如玉本能的露出嫌恶的表情,她斜睨了抱琴姑娘一眼,冷冷道:“想去巴结老爷?” 抱琴姑娘怀抱一把七弦琴,微笑着没有说话。 颜如玉当她是默认了,声音冷冷的说道:“本夫人劝你还是免了吧。本夫人去过书房找老爷,老爷说了,滨海有涝、灾情严重,皇上着他处理涝灾,老爷他今晚不想被人打扰。” “多谢十三夫人提醒。”抱琴姑娘没有提是徐伟峰召她去书房的事,只微笑着称谢。 第817章 色衰爱弛女人命 “哼!”颜如玉从鼻子里发出冷冷的一个“哼”字,便高昂着头扭着腰肢儿的往回走。 抱琴福身,待颜如玉趾高气扬的从她面前走过,她这才直起身来,继续向徐伟峰的书房走去。 春桃跟在颜如玉身后,动作稍慢了些,便注意到抱琴姑娘没听颜如玉的“提醒”,还在往徐伟峰的书房走去。春桃怔了怔,走快几步,到颜如玉跟前,轻声提醒道:“小姐,抱琴姑娘她……” 颜如玉回头去看,见抱琴姑娘还往徐伟峰的书房走去,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愤怒,心里暗道“这贱婢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居然还敢往老爷书房去”,她的心里腾起一股无明业火,作势就要往回走去把抱琴姑娘拦住。 可还没等她气势汹汹的走几步,就听抱琴姑娘的随伺丫头压低了声音,问抱琴姑娘道:“姑娘,方才您为什么不跟十三夫人说,是徐大人请您去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抱琴姑娘仿佛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的声音却不够小,颜如玉还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声。 抱琴姑娘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见颜如玉和春桃躲在树丛中偷听,嘴角扬了扬,继续用颜如玉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什么涝灾严重,是人一听就听得出来那是搪塞之词,徐大人不过是不愿见十三夫人罢了。十三夫人既然天真的信以为真,我们又何必拆穿,惹十三夫人不开心呢?人生本就艰难,咱们女人何苦还要为难女人呢!毕竟呵,女人年纪大了,色衰爱弛的事,是最稀松平常的。咱们就不必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了。” 听到抱琴姑娘和丫鬟的对话,气势汹汹的颜如立即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停了下来。颜如玉抚着自己美艳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凄凉。 走在前头的抱琴姑娘听到身后脚步声忽止,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她对身旁的丫鬟道:“我们走快些,不然徐大人可又要等着急了。” 言罢,抱琴姑娘携丫鬟迈着小碎步加快了速度。 站在抱琴姑娘身后不远的颜如玉听了这些话后,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春桃见状,手捧着参汤不敢上前,直到她们二人远远的看见徐伟峰书房的门被打开,抱琴姑娘被陈英杰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颜如玉才气得嘴唇发白,猛得回过身来。 春桃吓得忙后退几步。 颜如玉瞪了春桃一眼,瞧见她手里捧着的参茶,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一怒之下,也顾不得参茶还烫,拿起便往地上摔。 摔完走人。 春桃大骇,忙跟了上去。 颜如玉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许久,她的气都没消。 “小姐……”春桃几次想出言劝慰颜如玉几句,可每次她要开口都被颜如玉狠戾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她跟了颜如玉这么多年,对颜如玉除了感恩,更多的还是畏惧。 “小姐,您先喝杯茶消消气。”春桃一面给颜如玉斟茶,一面劝慰道。 第818章 蛇蝎美人毒如蛇 “依奴婢看,老爷他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男人嘛,谁不是喜新厌旧的,小姐您不必太过在意。等老爷腻了,自然会把那个抱琴姑娘送回怡红院去的。” 春桃将茶递到颜如玉跟前,颜如玉却是连看也没看,就一挥手把茶盅打翻了。 “消消气,你叫我怎么消消气?”颜如玉猛得一拍桌子,怒道:“老爷居然见她都不愿见我!现在,连这么个贱婢都敢爬到我头上去,往后我在这府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春桃见颜如玉发这样大的火,紧张的不敢再说一句话。 “敢说我老?哼!你以为你年轻就了不起么?等我刮烂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去狐媚老爷。”颜如玉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狞笑起来。 这样的狞笑,让春桃感到害怕。 春桃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颜如玉发出这样的狞笑了,每一次颜如玉这样狞笑,都会做出可怕的事来,从前在怡红院里,她这样狞笑,便与茜雪姑娘、轻烟姑娘制定出了毒杀凤无双的事,后来来了工部尚书府,她再这样狞笑,便是府上颇得徐伟峰喜欢的小妾外出采买胭脂水粉被人(女干)杀了。春桃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颜如玉她所指定的所有的计划,都未瞒着她,并且还都需要她来帮忙。 这些年,她已经帮着颜如玉做过太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了,她不想做也不敢做了,尤其是在听了老鸨儿昌姨提到昔日的轻烟姑娘死前发疯高喊是柳五儿来索命时,她便更不愿为颜如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她已经向菩萨忏悔了,她真的已经不想做了。 所以,在看到颜如玉再一次发出这样的狞笑时,春桃她怕了。 “小姐,您说什么?您、您千万别再做傻事了。”春桃颤着声音,劝颜如玉道:“人在做,天在看啊。您……” “没用的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个低贱的倡优而已,死了都没人过问,你至于吓成这幅德行么?”颜如玉恨其不争的瞪了春桃一眼,对春桃道:“你去把陈英杰给我叫来。” 春桃犹豫着不愿去。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速去!”颜如玉厉声呵斥道。 春桃无法,只得去书房找陈英杰。 这个时候的陈英杰正百无聊赖的侯在徐伟峰的书房外,听徐伟峰和抱琴姑娘谈论五言和七言的优劣。他是一个粗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压根就不懂,听了就犯困,可偏偏书房里的那两位谈得津津有味。这可苦了陈英杰。 “陈管家,陈管家?”春桃跑到徐伟峰书房外,向陈英杰小声招呼。 陈英杰见是春桃找她,脸上立刻泛起邪恶的笑来。他摸了摸下巴,快速向春桃跑去:“春桃?你怎么来了?怎么,是想我了?” 陈英杰一面说一面对春桃动手动脚的。 春桃将脸一拉,正色道:“陈英杰,你给我规矩点,你若再这样没规没炬的,信不信我告诉夫人去。” 第819章 装什么贞洁烈女 “告诉夫人做什么呀?”陈英杰丝毫没将春桃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可是这工部尚书府里丫鬟、奴才们的头头,可管着他们的等级、工钱呢,府上漂亮点的丫鬟,他可都玩过。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别的人能玩,他就不信她春桃不能玩,何况她春桃本就是窑子里出来的,性情肯定更加浪|荡。 本来就是(女表子堆里出来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告诉夫人,我们还怎么玩啊?”陈英杰一面说,一只手便往春桃的屁股上摸去。 “你放开,我家小姐找你有事。你在这样,我可真要告诉我家小姐了。”春桃见陈英杰这么肆无忌惮,只好把颜如玉搬了出来。颜如玉和陈英杰的事,虽是瞒着春桃做的。可春桃毕竟伺候颜如玉这么多年,颜如玉和陈英杰的那点儿破事,她察言观色,早就心知肚明了。所以春桃知道,搬出她家小姐,一定管用。 陈英杰一听是颜如玉,果然立刻松开了春桃。他倒不是真怕颜如玉,而是对他而言,颜如玉比春桃可“美味”多了。自从那一夜,他爬上颜如玉的床,他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才叫“销|魂|蚀|骨”,那种身体和精神达到双重巅峰体验的感觉,陈英杰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说十三夫人找我?现在?”陈英杰有点儿不敢相信的问道,在他这样的人看来,女人找男人还能有什么事?尤其是在这大晚上的。 “是!”春桃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一面理衣服一面往回走。 陈英杰激动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刚想跟着春桃走,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有自职责在身,还得在书房外守着听徐伟峰和抱琴姑娘谈什么诗词歌赋,陈英杰就懊恼的想拿头撞墙。 夜过半,合该是抱着老婆上炕的时候,谁要听什么诗词歌赋。 精虫上脑的人不仅智商飙升,胆儿也跟着肥了,陈英杰冲春桃嘱咐一声“你先回去,我回禀老爷一声”,便笑呵呵的向徐伟峰的书房跑去。 陈英杰弓着腰站在书房外,手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对书房里的徐伟峰道:“老爷,小的白天吃坏了东西,肚子疼,这会子要去方便……” “去去去……”对徐伟峰而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都是阳春白雪高大上的东西,在讨论高大上的东西时,你突然跑来说想肚子疼想出恭,这跟吃饭的时候说要拉屎有什么区别。所以不等陈英杰把话说完,徐伟峰便不耐烦的让陈英杰自便去了。 陈英杰听了的,捂着嘴偷笑了笑,转身便活蹦乱跳的往颜如玉的房间跑去。 等陈英杰去到颜如玉的房间时,颜如玉已重新梳妆过,方才被她打碎的茶盅,季九儿也已经收拾的一点痕迹也不露。 “夫人,您找我?”当着春桃的面,陈英杰嘴上还是很规矩的。 “恩。”颜如玉高冷的点了点头,吩咐春桃道:“春桃,给陈管家端碗参茶来。” 第820章 你个磨人小妖精 春桃应了一声,替陈英杰端了碗热乎乎的参茶。这参茶原是颜如玉特意命下人煮了给徐伟峰的,这会子倒便宜了陈英杰。 “谢夫人。”陈英杰笑呵呵的接过参茶,一双贼眉鼠眼在春桃不注意的时候,贪婪得在颜如玉的身上逡巡,好像是要用眼神将颜如玉全身都摸个遍似得。 颜如玉瞅见陈英杰的眼神,给他丢了个大大的白眼,便妆模作样吩咐春桃道:“春桃,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去外头守着吧。” “是。”有陈英杰在,春桃真巴不得马上离开。得了颜如玉的命令,春桃立刻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颜如玉和陈英杰,陈英杰便按耐不住内心的骚动,立刻如饿虎扑羊般飞奔扑向颜如玉。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大晚上的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存心勾引我呢。”陈英杰紧紧地抱住颜如玉一阵狂吻一阵乱摸。 久未得到徐伟峰雨露滋润的颜如玉,被陈英杰这么猴急的攻势撩得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娇喘声连连。好在她终究是个冷静的,没忘记今晚召陈英杰来的目的。 “等、等等,呵……等等、等等。”颜如玉娇喘着推陈英杰,让陈英杰等等。 这个时候的陈英杰哪里还等得了,他一把撩开颜如玉的裤子,便把手探了进去。 “等等,等……等,我今晚找你是有正经的事。”颜如玉忙用手按住陈英杰,不让陈英杰有进一步的动作。 “有什么比这个还正经的事?”陈英杰早已经精虫上脑,颜如玉越推他越亢奋:“什么事等我们做完再说,这些天,夫人可把小的想死了。小的每天睡觉,闭上眼就想夫人。小的真的想得好苦……” 男人都是这样,想要你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等到要完了你再说。可等到你真正把自己给了他,男人们就不见得会再听你的了。 颜如玉浸|淫风月场所这些年,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自然深刻知道这一点,她死死按住陈英杰的手,道:“别的事能等,这件事不能等。你若不依我,今晚休想碰我。” 陈英杰见颜如玉这么疾言厉色,知道就算他再猴急想要,也只好忍了下来。 “到底什么事,非要在做之前说?”陈英杰松开颜如玉,把春桃为他端来的参茶喝了冷静冷静,问道。 “我要你,做了那个倡优。”颜如玉眼中透着杀机,开门见山径直道。 “什么?做了抱琴姑娘?”陈英杰失声叫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老爷侍妾的房中不宜被外人知道,他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疯了么?老爷他现在正在兴头上,你要杀她,那不是顶风作案么?” “我就是要顶风作案,怎么着了?”颜如玉见陈英杰不肯,也不与他多费唇舌,径直道:“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这、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问题,而是……”陈英杰面露难色,拉住颜如玉的手轻轻抚摸着,劝道。 第821章 俏花魁半推半就 “可我就是看那个贱婢不顺眼。”颜如玉从陈英杰手心里抽回手,闹别扭道:“每天看她在那儿趾高气扬的样子,把我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颜如玉一面说一面对着镜子揉着眼角。 见颜如玉有些的松口的样子,陈英杰立时乘热打铁,继续道:“夫人您千金之躯,何必跟区区一个贱婢一般见识?依小的看,老爷喜欢那个贱婢,也不过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她哪有夫人您这样的福气。等老爷玩腻了,自然对她就弃之如敝履一般了,到时候,夫人想赶她出尚书府,那不还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颜如玉想想,亦觉得有理,便使着性子不再说话。 陈英杰见她这幅矫情的样子,立刻猴急的扑了上去,一把将颜如玉抱住,张嘴便啃了上去。颜如玉半推半就,三下五除二便被陈英杰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泛黄的菱花镜里,投映出一对交缠在一起的赤|裸的**。 男人粗鲁的喘息声和女人妩媚的娇喘声渐渐响起。 门外的春桃隐隐约约听到房内传来男人和女人暧昧的喘气声,回眸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房间,起身往远一点地方走去。 夜很深很沉,暖风熏得人昏昏欲醉。春桃坐在月牙门下,单手支头遥望天上那一轮明月。月满如盘,月中灰色的阴影,如一棵长满了虬枝的桂花树。春桃在小的时候听家乡的人说,月宫里有个寂寞的仙子,她叫嫦娥。她因为偷吃了仙丹,要永远一个人住在月宫里,除了有只玉兔陪着她,她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一个人。 “嫦娥仙子她一定很寂寞吧!”春桃看着夜幕上的明月,喃喃自语道:“说来,活在世上,又有谁是不寂寞的呢?” 春桃回眸看了眼烛光摇曳的房间,眼中流露一丝怜悯,道:“小姐她,也是因为寂寞吧!” 春桃颇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样子,她正喃喃自语得想着心事,一只黑白如画硕鼠从房中爬了出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往徐伟峰的书房爬去。 徐伟峰的书房里,抱琴姑娘临窗而立,对着天上一轮明月低低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徐伟峰立在书案后,手执狼毫笔,挥毫写下抱琴姑娘吟的这首《嫦娥》。 抱琴姑娘在窗前立了一会儿,看着月亮继续道:“若找知道要夜夜空对碧海青天,嫦娥仙子应该不会吃什么劳什子的灵药、做什么劳什子的神仙吧?” 一只黑白的硕鼠爬上抱琴姑娘跟前的窗棂,抱琴姑娘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让那硕鼠爬上她的手指。硕鼠两只后爪抓着抱琴姑娘的手指头,两只前爪和尖尖的脑袋则张牙舞爪着,像是在给抱琴姑娘传递什么信息。 身后徐伟峰写完《嫦娥》,将宣纸拿起晾干,笑着对抱琴姑娘道:“抱琴姑娘说得极是,古人总想着成仙了道,在本官看来,兼职愚不可及。做神仙有什么好的?做神仙” 第822章 俏花魁半推半就 “可我就是看那个贱婢不顺眼。”颜如玉从陈英杰手心里抽回手,闹别扭道:“每天看她在那儿趾高气扬的样子,把我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颜如玉一面说一面对着镜子揉着眼角。 见颜如玉有些的松口的样子,陈英杰立时乘热打铁,继续道:“夫人您千金之躯,何必跟区区一个贱婢一般见识?依小的看,老爷喜欢那个贱婢,也不过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她哪有夫人您这样的福气。等老爷玩腻了,自然对她就弃之如敝履一般了,到时候,夫人想赶她出尚书府,那不还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颜如玉想想,亦觉得有理,便使着性子不再说话。 陈英杰见她这幅矫情的样子,立刻猴急的扑了上去,一把将颜如玉抱住,张嘴便啃了上去。颜如玉半推半就,三下五除二便被陈英杰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泛黄的菱花镜里,投映出一对交缠在一起的赤|裸的**。 男人粗鲁的喘息声和女人妩媚的娇喘声渐渐响起。 门外的春桃隐隐约约听到房内传来男人和女人暧昧的喘气声,回眸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房间,起身往远一点地方走去。 夜很深很沉,暖风熏得人昏昏欲醉。春桃坐在月牙门下,单手支头遥望天上那一轮明月。月满如盘,月中灰色的阴影,如一棵长满了虬枝的桂花树。春桃在小的时候听家乡的人说,月宫里有个寂寞的仙子,她叫嫦娥。她因为偷吃了仙丹,要永远一个人住在月宫里,除了有只玉兔陪着她,她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一个人。 “嫦娥仙子她一定很寂寞吧!”春桃看着夜幕上的明月,喃喃自语道:“说来,活在世上,又有谁是不寂寞的呢?” 春桃回眸看了眼烛光摇曳的房间,眼中流露一丝怜悯,道:“小姐她,也是因为寂寞吧!” 春桃颇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样子,她正喃喃自语得想着心事,一只黑白如画硕鼠从房中爬了出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往徐伟峰的书房爬去。 徐伟峰的书房里,抱琴姑娘临窗而立,对着天上一轮明月低低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徐伟峰立在书案后,手执狼毫笔,挥毫写下抱琴姑娘吟的这首《嫦娥》。 抱琴姑娘在窗前立了一会儿,看着月亮继续道:“若找知道要夜夜空对碧海青天,嫦娥仙子应该不会吃什么劳什子的灵药、做什么劳什子的神仙吧?” 一只黑白的硕鼠爬上抱琴姑娘跟前的窗棂,抱琴姑娘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让那硕鼠爬上她的手指。硕鼠两只后爪抓着抱琴姑娘的手指头,两只前爪和尖尖的脑袋则张牙舞爪着,像是在给抱琴姑娘传递什么信息。 身后徐伟峰写完《嫦娥》,将宣纸拿起晾干,笑着对抱琴姑娘道:“抱琴姑娘说得极是,古人总想着成仙了道,在本官看来,兼职愚不可及。做神仙有什么好的?做神仙” 第823章 俏花魁半推半就 “可我就是看那个贱婢不顺眼。”颜如玉从陈英杰手心里抽回手,闹别扭道:“每天看她在那儿趾高气扬的样子,把我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颜如玉一面说一面对着镜子揉着眼角。 见颜如玉有些的松口的样子,陈英杰立时乘热打铁,继续道:“夫人您千金之躯,何必跟区区一个贱婢一般见识?依小的看,老爷喜欢那个贱婢,也不过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她哪有夫人您这样的福气。等老爷玩腻了,自然对她就弃之如敝履一般了,到时候,夫人想赶她出尚书府,那不还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颜如玉想想,亦觉得有理,便使着性子不再说话。 陈英杰见她这幅矫情的样子,立刻猴急的扑了上去,一把将颜如玉抱住,张嘴便啃了上去。颜如玉半推半就,三下五除二便被陈英杰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泛黄的菱花镜里,投映出一对交缠在一起的赤|裸的**。 男人粗鲁的喘息声和女人妩媚的娇喘声渐渐响起。 门外的春桃隐隐约约听到房内传来男人和女人暧昧的喘气声,回眸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房间,起身往远一点地方走去。 夜很深很沉,暖风熏得人昏昏欲醉。春桃坐在月牙门下,单手支头遥望天上那一轮明月。月满如盘,月中灰色的阴影,如一棵长满了虬枝的桂花树。春桃在小的时候听家乡的人说,月宫里有个寂寞的仙子,她叫嫦娥。她因为偷吃了仙丹,要永远一个人住在月宫里,除了有只玉兔陪着她,她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一个人。 “嫦娥仙子她一定很寂寞吧!”春桃看着夜幕上的明月,喃喃自语道:“说来,活在世上,又有谁是不寂寞的呢?” 春桃回眸看了眼烛光摇曳的房间,眼中流露一丝怜悯,道:“小姐她,也是因为寂寞吧!” 春桃颇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样子,她正喃喃自语得想着心事,一只黑白如画硕鼠从房中爬了出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往徐伟峰的书房爬去。 徐伟峰的书房里,抱琴姑娘临窗而立,对着天上一轮明月低低吟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徐伟峰立在书案后,手执狼毫笔,挥毫写下抱琴姑娘吟的这首《嫦娥》。 抱琴姑娘在窗前立了一会儿,看着月亮继续道:“若找知道要夜夜空对碧海青天,嫦娥仙子应该不会吃什么劳什子的灵药、做什么劳什子的神仙吧?” 一只黑白的硕鼠爬上抱琴姑娘跟前的窗棂,抱琴姑娘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让那硕鼠爬上她的手指。硕鼠两只后爪抓着抱琴姑娘的手指头,两只前爪和尖尖的脑袋则张牙舞爪着,像是在给抱琴姑娘传递什么信息。 身后徐伟峰写完《嫦娥》,将宣纸拿起晾干,笑着对抱琴姑娘道:“抱琴姑娘说得极是,古人总想着成仙了道,在本官看来,兼职愚不可及。做神仙有什么好的?做神仙” 第824章 幸好你是我男人 如此一来,皇帝老儿反而不会太过严惩轩辕祁棣。毕竟,在皇帝老儿他自己看来,他若一拿到罪证便严惩了轩辕祁棣,看上去像是遭人利用,被人当刀使了。这样,反倒给了轩辕祁棣东山再起的机会。” “没错。”巫**的分析听得凤无双眼睛发亮,与巫**真心真意接触愈久,凤无双愈觉得巫**在他看似狂放不羁的俊美外表下,其实掩藏着一双缜密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睿智,深沉。 “所以我猜,你会让徐伟峰,祸——起——萧——墙!”最后四个字,巫**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的。 “你很懂我。”凤无双笑道。 “我是你男人,我不懂你,谁懂你!”巫**端起茶盅,给凤无双抛去一个华丽丽的媚眼。 “幸好你是我男人,否则,我会杀了你!”凤无双回敬给了巫**一个更加华丽的媚眼。 “我知道。”巫**勾唇一笑。 “知道就好。”凤无双端起茶盅,敬了敬巫**,然后满口饮下。 凤无双与巫**对“祸起萧墙”的计划言辞隐晦,可抱琴姑娘拿到的密信里却是有详细计划的。抱琴姑娘看毕凤无双给她的密信,顺势将密信用火烧了。看着渐渐被火舌吞噬的密信,抱琴姑娘冷笑着道:“颜如玉,该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八艳”李香君调得“**香”效用奇佳,自那日中了抱琴姑娘施放的“**香”后,徐伟峰便彻底被抱琴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每日里除了最紧急的公务外,他便一刻都不能离了抱琴姑娘,几乎夜夜都要与抱琴姑娘在书房里“品箫”。 徐伟峰除了结发的夫人外,还有十二房太太,除了已经故去的一个,还有十一个在世。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徐伟峰的这十二房太太聚在一起,唱得可不止四戏。不过不论她们整出什么幺蛾子,徐伟峰都未将她们真的放进眼里。还是夜夜与抱琴姑娘一起。 愚蠢的女人总爱为难女人。 徐伟峰的这十二房太太见无论如何都挽不回徐伟峰的欢心,便纷纷把满肚子的怨念都发在抱琴姑娘头上了。先是泼辣的九夫人携了三五个婆子在抱琴姑娘的房外“狐狸精长”、“狐狸精短”得骂了三个时辰,骂得她们口干舌燥的险些昏过去,抱琴姑娘的房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九太太觉得奇怪,便命人推门进去看看,结果发现抱琴姑娘和她的丫鬟正耳朵塞了棉团在房里睡得哈喇子直流,直把九太太气的两眼一翻昏过去了;然后是凶悍的五太太拿着菜刀拦在抱琴姑娘去徐伟峰书房的路上,威吓她要她识相点滚出她们的尚书府,否则她便那菜刀把她剁了,结果却在舞刀时把自己给伤着了,也就是割破点皮的事,她竟捂着嘴要命的嘶吼了起来,好像真要死了一样。更奇葩的是,向来最迷信的二太太竟请了道观里的道士在西厢房外做起来法…… 第825章 给了你多少好处 什么桃木剑、朱砂符、狗血、糯米……该用得不该用的全都用上了,可那道士却被抱琴姑娘偷偷用一个石子给打趴下了,气得二夫人连银子都没付就着护院将他轰了出去……如此种种荒唐事,不一而足,可却没有一个能让她们顺利将抱琴姑娘轰走的。 最后无法,十二个向来谁也看谁不顺眼的太太团们,终于聚在了一起,相互商讨对付抱琴姑娘的办法。 相比这十二个女人的如临大敌,抱琴姑娘在工部尚书府则显得“高处不胜寒”了许多,有的时候,她都觉得寂寞了。这些个女人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弱了、花样也太少了,她根本一点儿都玩不尽兴。她开始怀念老宅的基地了。 颜如玉随一众太太团们从大夫人房中出来,由春桃搀扶着径直回了屋。回去的路上,春桃问颜如玉道:“小姐,夫人们可商议出法子赶抱琴姑娘走了?” “这些又老又蠢又胆小的女人能想出什么法子?”颜如玉不屑道:“连请道士来家里做法这样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还能指望这些老女人什么?” 春桃似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睨了颜如玉一眼,道:“其实奴婢倒觉得,这抱琴姑娘留不留在府里没什么。反正大人已经有十三房太太了,再多一个或再少一个,能有什么区别。” “啪!”颜如玉干净利落的赏了春桃一个耳光。 颜如玉恶狠狠的盯着春桃,厉声道:“你收了那(女表子什么好处,竟敢当着我的面为她说话?” “奴婢没有……”春桃委屈的捂着被打的脸,看着颜如玉,想解释,可被颜如玉一瞪,就又不敢解释了。 颜如玉看着春桃,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看着你我就心烦,去给我把陈管家叫来,不用你伺候了。” 颜如玉言罢,扭着腰肢儿便快步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春桃不敢忤逆颜如玉的意思,委屈的看着颜如玉渐渐消失在日渐葱郁的林木后,才捂着脸去找陈英杰。 颜如玉和春桃一走,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里才缓缓走出两个人来。 “小十三这贱妇,果然和姓陈的有一腿,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去!”躲在小树林里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病初愈的三夫人和泼辣的九夫人。说要去告诉徐伟峰的,是泼辣却粗心的九夫人。 “你准备怎么跟老爷说?”三夫人虽是大病初愈,可威信却还是有的,她见九夫人这么冲动要去告诉徐伟峰,冷哼一声,问道。 “当然是把小十三这个贱妇和姓陈的的(女干)情告诉老爷啊。”九夫人很奇怪三夫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俗话说‘抓贼要拿赃、捉(女干要在床’,就凭咱们方才听到的那几句话,你觉得能坐实得了他俩的(女干)情吗?”三夫人反问道:“他们要是抵死不认,怎么办?” “这个……”九夫人明显被问住了,她愣了半响,才喃喃着问三夫人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第826章 遭人凌虐的小妾 “我不都说了么?‘抓贼要拿赃、捉(女干要在床’。他们俩既然有(女干)情,咱们就给她捉个现行。”三夫人发狠的说道:“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三姐说得有道理,我们就给她捉个现行。”九夫人忙道。 三夫人和九夫人在小树林里计议了一下,九夫人便先走了。等九夫人走远了,三夫人这才回头看着小树林深处,大声道:“出来吧,老九已经走远了。” 小树林里静悄悄的,许久,小树林里才传来脚踩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娇俏可人的绿衣女子从分花拂柳缓缓走了出来。 “说吧,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三夫人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人,看着她,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老了,皮肤已经松弛、面色也已蜡黄,就连年轻时最引以为豪的玲珑的身段,如今也已经变了形。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这么一个漂亮的新人,还哪里会记得她这旧人呢! 她也的确是漂亮恬静,难怪老爷这么喜欢她、这么宠她了。 小树林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潜伏工部尚书府的特工,“十二钗”抱琴。 抱琴姑娘缓缓走出小树林,微笑着朝三夫人福了福身,然后才不徐不疾的缓缓说道:“抱琴不是在帮三夫人,而是在帮抱琴自己。” “哦?”三夫人疑惑的看着抱琴姑娘,没有说话。 “抱琴知道,几位夫人对抱琴独占大人的事颇为不满,所以才会想方设法逐抱琴出府。可几位夫人再厌恶抱琴,也不过是逐抱琴出尚书府罢了。不像十三夫人……”抱琴姑娘恰到好处的将话停在了这里。 “老十三想对你怎么样?”抱琴姑娘的话成功的引起了三夫人的注意,三夫人奇怪的问道。 “十三夫人她,想要我的命。”抱琴姑娘冷冷的说出这几个字。 夏至未至,阳光正烈,三夫人听到这几个字,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抱琴姑娘,问道:“你说什么?老十三想要你的命。不会吧?” “怎么不会?”抱琴姑娘转过身去,看着颜如玉方才消失的方向,仿佛不经意一般,提了一句:“抱琴听说,大人从前有过小妾,叫珍珠。” “珍珠?”三夫人微微一楞,奇怪道:“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突然提她做什么?” “我听说,她好像在外出采买的胭脂水粉的时候,突然就失踪了。被发现的时候,尸体衣衫不整,明显有被凌虐的痕迹。据说,凶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抱琴姑娘回眸看着三夫人,她的眼睛是明亮的,一如此时明媚的阳光透过鲜嫩的绿叶时的样子,可三夫人在看到抱琴姑娘的眼神的同时,整个人却忍不住颤了颤。 “你、你的意思是,珍珠她、她是老十三……”三夫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件事,等抓了颜如玉现形,用一用刑不就知道了?” 第827章 给老爷戴绿帽子 抱琴姑娘三夫人的猜测不置可否,只给了她这条建议。 三夫人讷讷的看着抱琴姑娘没有说话。 “三夫人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逮着十三夫人抓个现形来的实在。”抱琴姑娘看了三夫人一眼,一面转身离去,一面缓缓道:“毕竟,十三夫人和陈管家有(女干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三夫人只要将他们逮个现形,余下的事情,不就都清楚了么?老爷也定会因此,对三夫人越发刮目相看的。” 话说完,抱琴姑娘已经消失在翠翠浓浓的树荫后。 三夫人暗自忖思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上次大病一场,醒后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鬼门关里走一圈,向来喜欢争强好胜的她也生了几分倦意。从前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只是,徐伟峰到底是她爱过的男人,颜如玉敢和奴才乱搞给她的夫君戴绿帽子,她吴芬芬是怎么也不能忍的。 这“(女干情”,她捉定了。 春桃奉颜如玉的命去请陈英杰,后头跟了九夫人派去盯她的小厮,春桃却浑然不知。也不知是颜如玉她幸运,还是三夫人、九夫人她们好事多磨,春桃去请陈英杰时,陈英杰竟正好不在府里。听底下的人说,陈英杰是去给她们老爷送公文去了。 春桃得知,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得颇为轻松。她长吁了一口气,信步往回走。路上竟碰见了独自一人的抱琴姑娘。 瞧见抱琴姑娘,春桃感觉颇不自在。她向抱琴姑娘福了福身,作势便要往离开。不想抱琴姑娘居然叫住了她。 “春桃姑娘……” 春桃微微一怔,回身看着抱琴姑娘,疑惑道:“姑娘叫我?” “这尚书府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叫春桃?”抱琴姑娘微微一笑,打趣道。 “没、没有。”面对抱琴姑娘天真无邪的笑容,春桃感觉很不自在,方才她已经因为替抱琴姑娘说了句好话便遭颜如玉掌掴,这会子要是再让颜如玉知道她和抱琴姑娘私下里说话,她还不被颜如玉活活给打死啊,所以春桃很急着想要离开:“姑娘找奴婢什么事?” “事情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我初到尚书府,这府里还不熟,一时闲逛迷了路,想劳烦春桃姑娘带个路,送我回西厢房去。”抱琴姑娘微笑着道。 抱琴姑娘一股子的书卷气,笑起来的时候,满满都是亲和力。她的请求无可厚非,她的笑容更难以拒绝。这可让春桃犯难了。 春桃是真怕了颜如玉。 “姑娘叫奴婢春桃就好了。”春桃的话说得恭敬而得体,她往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便答应道:“姑娘是要去西厢房么?姑娘随奴婢这边走。” 言罢,春桃率先走在前面,与抱琴姑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抱琴姑娘见状,勾了勾嘴角,跟了上去。 走了一小段路,抱琴姑娘突然道:“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第828章 根本奈何不了我 春桃微微一怔,等明白过来后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没有,奴婢没有不喜欢姑娘。姑娘您千万别误会了。” “没有不喜欢,你为什么走这么快,像是我要吃了你似得。”抱琴姑娘掩嘴“咯咯咯”得笑着打趣道,仿佛对春桃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不、不是……”春桃支支吾吾的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喃喃着道:“奴婢、奴婢……” “我知道,是你家姑娘不喜欢我。”抱琴姑娘笑着打断了春桃的话,道:“所以你才这么怕我,是不是。” 抱琴姑娘称颜如玉是春桃的的“姑娘”,而非“小姐”或“夫人”,意是在暗指颜如玉倡优的出身。也只有风尘女子,身边的丫鬟才会唤她“姑娘”。 春桃自然明白抱琴姑娘这种的称呼的含义,但是相比这个,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抱琴姑娘的话,她既然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她给她带路?她这是在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吗? 春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承认道:“是、是!” 春桃突然停了下来,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回头看着抱琴姑娘,道:“抱琴姑娘,您回去吧,回怡红院去吧。这里、这里不适合你。” 抱琴姑娘微微一愣,随即掩嘴一笑,道:“不适合我?为什么不适合我?春桃姑娘此话怎讲?我怎么觉得这里挺好的!你瞧瞧,这尚书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大人也疼我。有这样的金窝银窝不待,我干嘛要去怡红院那个连狗窝都不如的窑子里待着?嗯?” 春桃是怡红院里出来的,自然知道抱琴姑娘说得没错。她纠结的绞着帕子,犹豫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趁着周围没人,提醒抱琴姑娘道:“这尚书府和怡红院比,虽是金窝银窝,却并非是姑娘您的。金窝银窝一旦有了主人,主人若是容不下姑娘,便是连狗窝也不如了。奴婢这么讲,姑娘您明白么?” 抱琴姑娘仿似全然不在意似得,笑笑道:“你是说,大人的夫人们容不下我?呵……这我早就知道了。凭她们,能做出什么事来?这些天,想必你也是看到了,她们根本奈何不了我。” 见抱琴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春桃急了,道:“姑娘别看夫人们现在没做出什么事来,保不齐以后会做出什么对姑娘不利的事来。俗话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我都是女人,知道女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小姐她……” “小姐?你是说十三夫人?”抱琴姑娘眉心一蹙,假意失声尖叫道。 春桃见自己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吓得连忙把嘴巴捂住:“没、没有,奴婢什么也没说。姑娘您听错了。总之,姑娘听奴婢的没错,这尚书府,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金窝银窝,可对姑娘您来说,却是最危险的龙潭虎穴。姑娘听奴婢一句话,趁早离开吧,别贪恋这里的荣华富贵了。” 第829章 昔日花魁诉凄凉 春桃说得急,瞧见远处有人朝这边过来,替抱琴姑娘指了指路,便匆匆忙忙跑了。 看着匆匆跑开的春桃,抱琴姑娘脸上“惊恐”的表情渐渐舒缓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温婉随意的浅笑,她喃喃自语道:“九儿姐姐说没错,这春桃,的确是有了悔意。既然如此,那便帮九儿姐姐做个顺水人情,留这春桃一条性命!” 言罢,抱琴姑娘转身,一路分花拂柳往西厢房走去。 别过抱琴姑娘,春桃急急忙忙回了颜如玉的房间。在门外喘平了气,她这才佯装无事的推门进去。彼时颜如玉正在房中焦急的等春桃带陈英杰过来。见春桃自己一个人过来,颜如玉有些奇怪道:“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陈管家呢?” “回小姐的话,陈管家他出府去给老爷送公文去了。要一个时辰后才回来。”春桃回禀道:“奴婢已经给陈管家身边的小厮留了话,陈管家回来后,会很快过来的。” “恩!”知道陈英杰不会这么快过来,颜如玉的心反倒慢慢沉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春桃脸上红红的一边,有点儿愧疚道:“脸还疼么?” “不疼了。谢小姐关心。”春桃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避开那半边红肿的脸。 “今儿个我是急了才会动手打你,你也别往心里去。”颜如玉轻叹了一声,看着春桃,道:“春桃,我们主仆二人在一起,也快十年了。自怡红院被一场大火烧成飞灰后,与我们相熟的人都散了,茜雪不自爱,得了那样的病被轰了出去,如今沦落到靠给人浣洗衣裳过活,我今时今日的身份,是不能再去见她的了;轻烟更不济,竟连命都没了……现在就剩咱们俩了。我有的时候,也是怕……也是怕啊。若是死了那倒落得干净,怕只怕落得和茜雪那样的下场。你说那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浑不如死了的好。” 颜如玉第一次在春桃面前吐露心声,这让春桃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方才被颜如玉掌掴的委屈,立刻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姐,您别怕。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春桃握住颜如玉的说,安慰道:“您现在贵为尚书夫人,只要您恪守规矩,是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的。” 颜如玉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春桃的话,她的眼里倒真的含了几点泪光。 陈英杰夜里办差回来,听底下的小厮挤眉弄眼的与他说十三夫人跟前的贴身丫鬟春桃来找过他,便急急忙忙的往颜如玉的住处去了。底下的这些小厮只道是他们的大总管勾|搭上了十三夫人跟前的这个贴身丫鬟,纷纷起哄。却是谁也猜不到,和他们的陈大总管有一腿的,居然是他们老爷的十三夫人。 陈英杰匆匆忙忙去了颜如玉的住处。颜如玉早知陈英杰会来,早早得便把房里的丫鬟、婆子给打发了出去,独留了春桃在外头的月牙门外守着。 第830章 魂儿都被勾走了 “十三夫人,您是不是又想小的了?”房门一关上,陈英杰便搓着手迫不及待的想要扑倒颜如玉。 “我找你有正经的事儿。”为防止陈英杰又胡来,颜如玉立即严肃道。 “咱们哪次不是做‘正经’的事儿啊?天底下还有比男|欢|女|爱更正经的事儿么?”陈英杰笑得猥琐,一把便拉住了颜如玉的手,他一边摸颜如玉的手,一边陶醉道:“诶哟喂,夫人这滑溜溜的小手,可想死小的了。” 说着,陈英杰捧着颜如玉的手便亲了上去。 颜如玉没好气的把手抽了回来,一面用绢子擦拭手背上陈英杰的口水,一面冷冷的问道:“上次跟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商量的事?什么事啊?”陈英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头,问道。 “自然是做了那个娼妇的事!”颜如玉凤目一瞪,厉声道:“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答应我的事儿给忘了?!” “诶有,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还念着这事儿啊?”陈英杰叫苦道:“那天咱不都商量好了么?等老爷他玩腻了……” “等老爷玩腻了、等老爷玩腻了……你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你看看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看老爷他有半点儿玩腻的意思的么?依我看,反倒像是连魂儿都被勾走了”颜如玉没好气道:“在这样下去,她迟早得爬我头上去。我不管,今儿个你必须得给我句话,到底做不做。你若不做,立马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都别给老娘进来。老娘就当瞎了眼,把身子白给你了这么个没胆没用没出息的。” 颜如玉一面说一面作势要推陈英杰出去。 “别、别、别啊,我做还不行吗?我做还不行吗?”陈英杰忙答应道。 “真的?”颜如玉看着陈英杰,问道。 “当然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英杰信誓旦旦道。 “这还差不多。”颜如玉这才破涕为笑,不再推陈英杰出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陈英杰伸手去摸颜如玉的丰臀,不想却被颜如玉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还不可以。”颜如玉正色道:“这次,在你计划好怎么除掉那个贱婢之前,休想再碰我。” “啊?”陈英杰失望道:“你看,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就这么让我回去吧,好歹让我亲一口、亲一口……” 颜如玉斜睨了陈英杰一眼,撇过头去,示意他过来亲一口。 陈英杰亢奋的抱住颜如玉就啃。颜如玉让他啃了几口,便娇喘连连的把陈英杰推了开去,道:“好了。你给我尽快去想法子。没想出法子前,休想再碰我,也休想再进我的屋子。” 陈英杰知道颜如玉素来说到做到,知道今晚势必没法子做那等事,只好讪讪的走了。出门时,陈英杰瞧见守在月牙门下呆呆的看月亮、数星星的春桃,没在颜如玉身上得到发泄的欲|望便想发泄在春桃身上了。 第831章 孤男寡女处一室 “哟,春桃,干什么呢?数星星呢?去我房间我陪你数呗!”陈英杰倒背着手,一边向春桃走去,一边笑着道:“这样仰着数,多累啊!到我床上躺着数,可舒服了。” 春桃知道陈英杰打的什么下流主意,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眼里尽是厌恶,冷漠道:“没兴趣!” 见陈英杰还想碰她,春桃立即厉声呵斥道:“我劝你最好别碰我,否则,我可要喊人了。小姐,她可就里头呢!” 陈英杰回头看了眼投映在格子窗上颜如玉的影子,他不敢在颜如玉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儿,讪讪的瞪了春桃一眼,恐吓她道:“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给我舔!” 说着,陈英杰骂骂咧咧的走了。 春桃朝陈英杰的背影碎了一口,转身回屋。 等春桃和陈英杰都走了,黑暗中才闪出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来。这小厮看了看颜如玉的房间,有看了看陈英杰离开的方向,想了想,便往外跑去。 这小厮一路小跑着去了三夫人的房间,九夫人也在。 “怎么样,听到什么吗”?九夫人性子急,还没等这小厮喘直了气,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没、没有。”那小厮气喘吁吁的回话道:“春桃姑娘一直在月牙门下看月亮,小的没办法靠近,什么都没听到。只看到陈管家进去了然后出来了。” “没用的东西,让你盯了一天,你就打探来这么没用的消息?”九夫人没好气的呵斥道。 这小厮被骂得连头也没敢抬。 “老九你错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三夫人经了一场大病后,身子虽然大不如前了,可心思却是缜密了许多。 “恩?姐姐是说……” “春桃那丫鬟既然被打发去了外头,这便说明屋子里头,就只剩下小十三和陈管家了。”三夫人缓缓道:“你说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他们这(女干情还不给坐实了?” “窑子里出来的毕竟是窑子里出来,果然水性杨花!”三夫人狠狠道。 “这一次陈管家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想必他们俩是没做什么。不过我想,下一次,他们是势必会做出点什么的。”三夫人显得胸有成竹,她转眼对那个小厮道:“你给我好好盯着,要是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那小厮应了一声,马上跑去盯着陈英杰了。 九夫人拿着绢子想了想,道:“姐姐,下回咱们得想个法子把春桃那丫头给弄走才行,否则,咱们去捉(女干的时候,她老在那看月亮数星星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是必须的!”三夫人扬唇笑了笑,道:“明儿个你把郑护院叫来。郑护院武功最好,对老爷又最是忠心,请他去把春桃那丫鬟弄开,必定神不知鬼不觉。” 听三夫人这么一说,九夫人立马心花怒放道:“哎呀,姐姐好计谋。我看啊,下回,就是颜如玉和陈管家这对奸|夫|淫|妇浸猪笼的时候了!” 第832章 六俊少年卫叔宝 “浸猪笼,那都便宜她了!”三夫人发狠的说道,手中把玩团扇扇柄,被她“咔擦”一声折成了两截。 —— 徐伟峰的书房里,抱琴姑娘故技重施用“**香”迷晕了徐伟峰后,斜倚着小轩窗,手把着绘有“嫦娥奔月”图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明眸微微有些失神,像是有什么心事。 抱琴姑娘正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呆,房檐上突然倒吊下一个人来。抱琴姑娘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见是一个头扎马尾,额前留着几撮飘逸刘海的俊美少年,不禁白了这少年一眼,没好气道:“叔宝,你吓死姐姐了。” 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四美”、“六俊”、“八艳”、“十二钗”里年纪最小的“六俊”卫叔宝。 “嘻嘻……”卫叔宝嬉笑着从窗口窜了进去,干净利落,一看便知修为了得。 卫叔宝一窜进徐伟峰的书房,便从桌上拿了个的苹果来吃,他一面“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一面左翻翻徐伟峰的藏书,一面右动动墙上的字画。 抱琴姑娘宠溺的看着组织里年纪最小却修为了得的小弟弟,问道:“你不好好在基地里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想姐姐了。”卫叔宝头也不回的说道,一面说他还一面去动已经昏迷不醒的徐伟峰。 听卫叔宝说他想她,抱琴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给卫叔宝斟了一杯茶,笑道:“正好,姐姐也想你了。你跟姐姐说说,姐姐不知的这几日,组织里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也没什么有趣的事,就是公子和巫先生好了,这姐姐你也知道。”卫叔宝扒开徐伟峰的眼皮,看了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哦,对了。前几日九儿姐姐去了趟三王府,回来的时候好像被跟踪来着,不过被子渊哥哥打发回去了。听子渊哥哥说,跟踪九儿姐姐的是无极门的无声护法,很难缠。不过好奇怪,公子他居然下令不让子渊哥哥伤他,只让子渊哥哥把他打发回去。姐姐,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抱琴姑娘刚想说话,卫叔宝却突然纵身一跃,从徐伟峰身边跳了开去。 “姐姐,他还醒着!”卫叔宝大声提醒抱琴姑娘,并从腰间拔出一对瓦面金锏,严阵以待的盯着徐伟峰。 然而徐伟峰却根本没动。 抱琴姑娘奇怪的看向卫叔宝。卫叔宝好像也觉着奇怪,拿着瓦面金锏的手挠了挠扎着马尾的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徐伟峰。 这个时候,徐伟峰突然抽搐了几下。 “姐姐你看,他还在动。”抱琴姑娘见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卫叔宝年纪尚幼,还不知道“梦遗”是何物。按道理,以徐伟峰这样的年纪和需要依靠逍遥丸才能够勃|起的体力,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梦遗这种情况的。他之所以会在昏迷之中出现遗|精的情况,全赖李香君制的“**香”。 第833章 什么药这么厉害 按道理,以徐伟峰这样的年纪和需要依靠逍遥丸才能够勃|起的体力,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梦遗这种情况的。他之所以会在昏迷之中出现遗|精的情况,全赖李香君制的“**香”,他定是在昏迷之中梦到香艳的场面,才回有梦遗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叫抱琴姑娘一个女儿家怎么跟卫叔宝解释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抱琴姑娘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搪塞卫叔宝道:“他这是服了药的缘故,你不用太紧张。” “服药的缘故?”卫叔宝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抱琴姑娘,作势要检查检查徐伟峰:“什么蒙汗药还能叫人昏迷时抽搐的。” 抱琴姑娘见卫叔宝要去检查徐伟峰的身子,生怕他看到徐伟峰下体喷出的浊液后悔问她那是什么。她连忙拉住卫叔宝,将烫手的山芋丢给李香君,道:“什么药姐姐也不知道,你要真想知道,回去问你香君姐姐,这药是她给姐姐的。” 卫叔宝毕竟年幼,不疑有他,听了便信了,也不再去看徐伟峰。 “诶,对了,姐姐,你方才发呆在想什么呢?”卫叔宝小孩子心性,转眼便忘了徐伟峰昏迷之中还在抽搐的事,转而问抱琴姑娘道。 见卫叔宝不再关心徐伟峰梦遗的事,抱琴姑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姐姐在这执行任务,有个人很碍事,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而已。” “能杀么?”卫叔宝凑近抱琴姑娘,比了个“杀”的动作,问道。 “不能。姐姐答应九儿姐姐要留她一条性命的。”抱琴姑娘道。 “那把他打残不就得了。”卫叔宝一副不知厉害轻重的样子,道:“再不行,也可以拿的药把他给药倒了么,就像他一样。” 卫叔宝指了指徐伟峰。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抱琴姑娘大喜,抱住卫叔宝的脑袋便狠狠亲了上去。 次日,春桃便大病了一场,上吐下泻的,连床都下不了。颜如玉请了郎中给她诊治,可郎中把了半天的脉却什么也没诊出来,最后只像应付三夫人的怪病一般,给春桃开了止吐止泻的药。只是有“八艳”李香君制的三柱清香没日没夜的在房里焚着,任春桃将这些止吐止泻的中药一罐罐的喝下去,病症却仍不见好。春桃一度以为自己是好不了了。 看春桃的病越来越重,颜如玉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虽心肠歹毒,可这偌大的尚书府,她唯一能够依靠仰仗的,其实也就春桃一人了。她平日里虽然对春桃凶悍了些,可到底心里还是视她为自己人。 除了对春桃有真感情外,春桃这一病,也的确让颜如玉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了许多,就拿上次要陈英杰做的事,因为缺了春桃的通风报信,这事儿便一直耽搁了下去。路上几次遇见陈英杰,陈英杰都给她使眼色,可她愣是没法子传递消息,这让颜如玉 第834章 什么药这么厉害 按道理,以徐伟峰这样的年纪和需要依靠逍遥丸才能够勃|起的体力,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梦遗这种情况的。他之所以会在昏迷之中出现遗|精的情况,全赖李香君制的“**香”,他定是在昏迷之中梦到香艳的场面,才回有梦遗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叫抱琴姑娘一个女儿家怎么跟卫叔宝解释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抱琴姑娘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搪塞卫叔宝道:“他这是服了药的缘故,你不用太紧张。” “服药的缘故?”卫叔宝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抱琴姑娘,作势要检查检查徐伟峰:“什么蒙汗药还能叫人昏迷时抽搐的。” 抱琴姑娘见卫叔宝要去检查徐伟峰的身子,生怕他看到徐伟峰下体喷出的浊液后悔问她那是什么。她连忙拉住卫叔宝,将烫手的山芋丢给李香君,道:“什么药姐姐也不知道,你要真想知道,回去问你香君姐姐,这药是她给姐姐的。” 卫叔宝毕竟年幼,不疑有他,听了便信了,也不再去看徐伟峰。 “诶,对了,姐姐,你方才发呆在想什么呢?”卫叔宝小孩子心性,转眼便忘了徐伟峰昏迷之中还在抽搐的事,转而问抱琴姑娘道。 见卫叔宝不再关心徐伟峰梦遗的事,抱琴姑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姐姐在这执行任务,有个人很碍事,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而已。” “能杀么?”卫叔宝凑近抱琴姑娘,比了个“杀”的动作,问道。 “不能。姐姐答应九儿姐姐要留她一条性命的。”抱琴姑娘道。 “那把他打残不就得了。”卫叔宝一副不知厉害轻重的样子,道:“再不行,也可以拿的药把他给药倒了么,就像他一样。” 卫叔宝指了指徐伟峰。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抱琴姑娘大喜,抱住卫叔宝的脑袋便狠狠亲了上去。 次日,春桃便大病了一场,上吐下泻的,连床都下不了。颜如玉请了郎中给她诊治,可郎中把了半天的脉却什么也没诊出来,最后只像应付三夫人的怪病一般,给春桃开了止吐止泻的药。只是有“八艳”李香君制的三柱清香没日没夜的在房里焚着,任春桃将这些止吐止泻的中药一罐罐的喝下去,病症却仍不见好。春桃一度以为自己是好不了了。 看春桃的病越来越重,颜如玉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虽心肠歹毒,可这偌大的尚书府,她唯一能够依靠仰仗的,其实也就春桃一人了。她平日里虽然对春桃凶悍了些,可到底心里还是视她为自己人。 除了对春桃有真感情外,春桃这一病,也的确让颜如玉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了许多,就拿上次要陈英杰做的事,因为缺了春桃的通风报信,这事儿便一直耽搁了下去。路上几次遇见陈英杰,陈英杰都给她使眼色,可她愣是没法子传递消息,这让颜如玉 第835章 什么药这么厉害 按道理,以徐伟峰这样的年纪和需要依靠强身健体的逍遥丸才能够勃|起的体力,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梦遗”这种情况的,通常情况下,梦遗只会出现在**最强却又无处可以发泄的青少年身上,像徐伟峰这样的,是万万不可能有的。他之所以会在昏迷之中出现遗|精的情况,全赖“八艳”李香君制的“**香”,他定是在昏迷之中梦到香|艳销|魂的场面,所以才回有梦遗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叫抱琴姑娘一个女儿家怎么跟卫叔宝解释呢?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 抱琴姑娘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搪塞卫叔宝道:“他这是服了蒙汗药的缘故,你不用太紧张。” “服药的缘故?”卫叔宝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抱琴姑娘,作势要检查检查徐伟峰的身子:“什么蒙汗药还能叫人昏迷时抽搐的。这么好玩?” 抱琴姑娘见卫叔宝要去检查徐伟峰的身子,心里一紧,生怕他看到徐伟峰下体喷出的浊液后会问她那是什么。她连忙拉住卫叔宝,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李香君,道:“什么蒙汗药姐姐也不知道,你若真有兴趣知道,回去问你香君姐姐,这药是她给姐姐的,她最懂。” 卫叔宝毕竟年幼,不疑有他,听了便信了,也不再去看徐伟峰。 “诶,对了,姐姐,你方才发呆在想什么呢?”卫叔宝小孩子心性,转眼便忘了徐伟峰昏迷之中还在抽搐的事,转而问抱琴姑娘道。 见卫叔宝不再关心徐伟峰梦遗的事,抱琴姑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姐姐在这执行任务,有个人很碍事,一时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而已。” “能杀了么?”卫叔宝凑近抱琴姑娘,比了个“杀”的动作,问道。 “不能。姐姐答应九儿姐姐要留她一条性命的。”抱琴姑娘道:“要是能杀,姐姐也不用在这儿犯愁了!” “那把他打残不就得了。”卫叔宝一副不知厉害轻重的样子,道:“再不行,也可以拿药把他给药倒了么,就像他一样。” 卫叔宝指了指徐伟峰。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卫叔宝的话提醒了抱琴姑娘,抱琴姑娘大喜,抱住卫叔宝的脑袋便狠狠亲了上去。 —— 次日,春桃便大病了一场,上吐下泻的,连床都下不了。 颜如玉请了郎中给她诊治,可郎中把了半天的脉却什么也没诊出来,最后只像应付三夫人的怪病一般,给春桃开了止吐止泻的药,只是期待春桃能像三夫人那样,被他三两幅不对症药给救醒了。 只不过有“八艳”李香君制的三柱清香没日没夜的在房里焚着,任春桃将这些止吐止泻的中药一罐罐的喝下去,病症却仍不见好。时日一久,春桃一度以为自己是好不了了。 看春桃的病越来越重,颜如玉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虽心肠歹毒,可这偌大的尚书府,她唯一能够依靠仰仗的,其实也就春桃一人了。 第836章 急不可耐花中魁 颜如玉软软的倚倒在铺着豹纹毛毡的软榻上,一双顾盼深情的桃花眼不时得的往门口瞧着,似是早已等得急了。 子时一刻,一直竖着耳朵细听屋外头动静的颜如玉终于听到了轻微细碎的窸窣声。听声音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步子却又急不可耐的踩着小碎步一阵风似得跑来。 一听这鬼鬼祟祟急促奔忙的声音,颜如玉便知定是那个猴急的死鬼陈英杰来了。 颜如玉心里一喜,忙下了软榻,光着一双玉足便向门口跑去,没等外头的人敲门,她便主动将门开了。她嫌少这样主动,今儿个是头一遭,想来也不为别的,只因长夜寂寞,她的的确确需要一个男人给予她抚慰和呵护罢了。 门外,陈英杰正举着拳头准备叩门,见房门突然自己开了,他先是愣了一愣,等看清了是只着一件红色肚兜的颜如玉,一双眼睛立时盯着颜如玉傲人挺拔的双胸不能挪开。 “夫人……” 陈英杰刚欲说话,颜如玉便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猛得往房间里拽。陈英杰一个踉跄,便跌进了房中。颜如玉则顺势将房门关上,转身背靠着房门,看着跌跌撞撞进屋来的陈英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陈英杰站直后回头看着颜如玉,柔和的烛光照在颜如玉裸|露在外面的香肩、玉臂、双足上,仿佛宫中御厨精心烤制出来的,还泛着金黄|色油光的乳鸽,香喷喷的,充满了诱惑。 颜如玉身上的红色肚兜,与陈旧老套的肚兜总绣着鸳鸯、并蒂莲不同,她的红色肚兜上绣着的,却是一副美人出浴图,金、白相间的丝线交错着绣着美人纤细的背,****隐匿在一波淡蓝的“水”中,满是欲露不露、欲拒还迎的魅惑。 颜如玉曾是十里勾栏艳压群芳的“花魁娘子”,身材本就玲珑姣好,这些年她虽因养尊处优丰满了些许,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她胸脯那两团隆起的地方,叫人一看便难以自拔。 陈英杰的目光从颜如玉的一双玉足缓缓向上移,每移一寸,他都要在那个地方赏玩留恋许久,他的目光最后停驻在了颜如玉丰满傲人的胸脯上。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颜如玉见陈英杰只拿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却一直愣着不动,暗骂一声:“蠢材”,便伸手拉住陈英杰的衣领,把他拉了过来。 “蠢材,还愣着做什么。” 陈英杰经颜如玉这一提醒,才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把颜如玉娇小的身子搂进了怀中。 “夫人,您、您想死、想死小的了,想死小的了……”陈英杰搂着颜如玉疯狂的亲吻着。 早就欲|火焚身的颜如玉被陈英杰粗暴的吻吻得连连呻吟。 听到颜如玉的呻吟声,陈英杰越发粗暴兴奋了,一双手从颜如玉的****摸至丰乳,又前后夹击把手探进了颜如玉的肚兜和亵裤中。眼看陈英杰脱光了衣服裤子准备有进一步的行动时,颜如玉却突然按住了陈英杰的手。 第837章 给我把贱人弄死 “你听……”颜如玉按住陈英杰不安分的手,一双略显陶醉的眼眸转向门口处,警惕道。 “听什么?”陈英杰的呼吸粗重充满了暖昧,此时的他早就被精虫啃噬光了大脑,除了满脑子的男|欢|女|爱,他哪里还管得了别的,他一面随口敷衍的问,一面作势就要挣开颜如玉的手,继续上下其手行那男女鱼水之事。 “等等、等等等,好像……嗯……外面好像有人。”颜如玉神情疑惑的盯着门口,像是要透过关着的门看清外面到底有没有人似得。 听颜如玉这么说,陈英杰忍住冲动,也停了下来。 外头,暴风雨前的狂风吹得正劲,树叶“哗哗”作响,风吹过屋舍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狐嚎叫。屋外动静虽大,却根本没有颜如玉所谓由人闹出的动静。 “哪有什么人?夫人您别疑神疑鬼的。”陈英杰听了好一会,确定外头没人,才安慰颜如玉道:“**一刻值千金呐,夫人,咱别浪费时间了。” 陈英杰说着,便又要搂颜如玉。 “我还是不放心,你去看看。”颜如玉还是不放心,推开陈英杰后,非要让他去看看。 陈英杰没奈何,只好光着膀子去门口瞧瞧。陈英杰将房门开了一条缝,透过门外往外头看,只见狂风下,院子里栽得柳树被吹得柳条儿乱摆,落叶、尘泥、花瓣在空中乱舞,简直跟妖风过境似得。夜幕深沉,厚厚的云层将星月的光华遮掩的严严实实,陈英杰除了看到满世界的凌乱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谁会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出来? 陈英杰粗粗看了一眼,便将门重新关紧了,回头对颜如玉道:“小的看过了,外头没人,夫人放心与小的恩爱便是。” 说着,陈英杰便又向颜如玉扑了过去。 意乱情迷过后,这会子颜如玉也没那么饥渴了,冷静下来的她立刻想起了要陈英杰办的事。见陈英杰抱着她又要吻上来,她连忙用手抵住陈英杰的嘴,道:“等等、等等,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住西厢房的那个贱婢,你什么时候给我把她弄死?” “想好了、想好了……”陈英杰噘着嘴巴要亲颜如玉,道:“小的已经托人去买****了,到时只要在抱琴姑娘的饭菜里加上一点儿****,小的保证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抱琴姑娘的饭菜都是小厨房里的人准备的,就算事发了官府的人深究起来,那也算不到咱俩的头上。夫人放宽心便是。” “你不是说要请我帮忙的么?”颜如玉奇怪的问道。 “小的不这么说,妇人能让小的来么?”说着,陈英杰拿开颜如玉的手,又吻了上去。 “死鬼……”颜如玉见陈英杰已经想了主意,便不再推开他,由着他在她身上肆虐抚摸。 一个是色中恶鬼,一个是久旱逢甘霖,两个人很快便搂搂抱抱到了床上去。 第83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陈英杰将颜如玉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并成功进入后,二人正准备来一场旗鼓相当的鱼水之欢时。房门却“砰”得一声被狠狠的踢开了。 狂风卷进,厚厚的云层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雷声“轰隆”,像是天崩了一般。 陈英杰和颜如玉二人俱是一惊,慌忙转过头去,却见一群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护院手拿着棍棒冲了进来,一脸怒不可遏的徐伟峰背着手,在三夫人和九夫人的陪同下,大踏步走了进来。一闪而过的白闪将徐伟峰阴沉的怒容照得格外恐怖。 陪同的三夫人和九夫人,二人的神色却极为迥异,三夫人的表情如同见了肮脏腌臜的东西似得,除了怒意,更多的却是嫌恶;而九夫人的神情则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本来还打算在颜如玉身上逞一逞男人雄风的陈英杰一瞧见这阵仗,立时就萎了。颜如玉能清楚的感觉到进入她体内的膨胀的家伙在一瞬间变小。 “老、老爷……”陈英杰翻身从颜如玉身上摔了下来,一张脸被吓得跟死人一样白。 瞧见赤|裸身体的陈英杰,三夫人冷哼一声,撇过眼去,九夫人则以帕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借机偷窥了几眼,瞧见陈英杰年轻健壮的身体,心理暗道:比老爷果然雄壮威武许多,难怪小十三她…… “老爷……”颜如玉见状,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膝行到徐伟峰身边,大声嚎哭道:“老爷、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陈、陈管家她、她强|暴妾身……” 颜如玉此话一出,陈英杰本就惨白的脸立刻又白上了几分:“夫人,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的……” “实施本就如此,我不这样说,还要怎么样说?”颜如玉连看也不看陈英杰,顾自拉着徐伟峰的衣裳哭得可怜。 “不、不是……”陈英杰见颜如玉摆明是想陷害他,忙要解释,可盛怒之下的徐伟峰却连听都不愿意听,一脚便将他给狠狠地踹开了。 别看徐伟峰平日里一副儒雅谦和的书生模样,盛怒之下的这一脚下去,不仅正中陈英杰心的心口要害,还把的陈英杰踹的当场吐血三升。 陈英杰眼看自己要被颜如玉安上一个“强(女干当家主母”的大罪,顾不得心口的剧痛,连嘴边的血也顾不得擦,膝行爬到徐伟峰脚下,抱住徐伟峰的大腿,不住的磕头道:“老爷明鉴,就算借小的十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强(女干十三夫人啊,是、是十三夫人她……” 陈英杰连看也不看颜如玉一眼,便大声哭喊道:“实在是十三夫人她、她勾引小的在先,小的这才、这才……” “呵……狗咬狗了啊!”一旁的九夫人见颜如玉和陈英杰相互推诿,拿着帕子的点了点唇角,冷笑道。 “什么?如玉你,你竟然……”徐伟峰横了九夫人一眼,九夫人立刻住了嘴。 第839章 夫人她勾引小的 徐伟峰转眼怒目瞪着颜如玉,厉声问道:“是你勾引他?你个贱人……” 徐伟峰气急,扬起一巴掌便扇在了颜如玉的脸上。 颜如玉毕竟是女子,身子娇弱,哪经得住徐伟峰这一巴掌,立时就被扇得扑倒在地,腥甜的味道在她口中弥漫,她忍不住呕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颜如玉眼珠子转了转,顾不得许多,转身拉住徐伟峰的说,哭诉道:“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妾身没有勾引他,妾身真的没有。是陈管家他,是他强|暴妾身啊!妾身出身风尘,本就是苦命的人,怡红院被付之一炬后,妾身连栖身的地方也没有,得老爷见怜收容,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对不起老爷的事来?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勾引陈管家,是陈管家他,趁着春桃病中,半夜闯进妾身的房中,企图强|暴妾身啊。老爷,您要相信妾身,替妾身做主啊!呜呜呜……” 颜如玉哭得情真,解释的亦是合情合理,一旁的护院俱有动容之色。 陈英杰见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老爷,您听小的解释,真的是十三夫人她勾引小的在先,小的才敢趁老爷不在,和十三夫人苟合的!” “你还有理了?!”听陈英杰这般说,徐伟峰怒火中烧,又是一脚将陈英杰踹到在地。 陈英杰顾不得心口越来越剧烈的阵痛,“扑通”、“扑通”的跪地磕头求饶道:“老爷,您要相信小的啊,小的跟在您身边七八年了,小的是什么样的为人,老爷您是清楚的,要不是十三夫人勾引小的在先,小的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十三夫人的主意啊。就连今晚,小的也是受了十三夫人的暗示,才敢来啊。老爷明鉴啊……” 一直拧着眉头旁观的三夫人见状,适时的提醒徐伟峰道:“老爷,依妾身看,若非小十三她勾引他在先,陈管家没这胆量做这等子僭越的事。您来的时候也该发现了,这偌大的一个院子,怎得连一个守夜的仆人也没有。若非小十三她有意给陈管家留门,提前支开奴才们,按府上的规矩,不应该一个仆人也没有的。” 三夫人的话提醒了徐伟峰。徐伟峰眉头紧锁,气得脸上的胡须都抖了起来,一张脸更是给气绿了。 一旁的九夫人见了,连忙在旁煽阴风点鬼火,火上浇油道:“就是、就是,妾身也觉得奇怪,这偌大的院子,怎么可能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铁定是小十三这娼|妇提前给陈管家留得门。妾身也觉得陈管家的话可信。” 说完,九夫人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睥睨着颜如玉,嘴角高高的勾起,冷笑道:“毕竟是窑子里出来的,狗改不了****、娼妇改不了勾|引男人的本性啊!” 陈英杰见三夫人和九夫人相信了他的话,在旁连连点头,好似徐伟峰相信了,他就可以免罪免罚似得。 第840章 楚楚可怜前花魁 颜如玉和徐伟峰的其他几位夫人素来不和,平日里除了按规矩的请安见面,私下里根本毫无往来,这会子三夫人和九夫人落井下石她自然是意料之中,她倒也不去理会,只是掌握她生杀大权的徐伟峰似乎信了她们几分,倒是让她害怕了起来。 门外,狂风卷了落叶、尘泥在门口呼啸而过,一道道刺眼惊白的闪电在黑压压的云层中划过,黑漆漆的天,像是黑色的幕布被陡然撕裂一般,叫人莫名觉得心悸。轰鸣的雷声在闪电一闪而过后接连炸开,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鞭炮轰隆隆连绵不绝的传来。 暴风雨像是要来了! 颜如玉被这雷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缩起了身子,脑海中却立刻生出一条计来。她连忙抱着徐伟峰,委屈的大声嚎哭道:“老爷,您可真冤枉妾身了啊。妾身院子里之所以连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是因为妾身知道今儿个风大、雨大,所以才让他们都回去歇息的。自从春桃病倒后,妾身生怕底下的人再病,叫人落了口舌,说是妾身御下严厉,才导致他们接二连三的病倒,所以、所以妾身才会让他们提前回去歇息的。妾身万万没有想到,妾身体恤下人的行为,竟让这恶徒有了可乘之机,竟半夜闯到妾身的房中,强行要……” 说着说着,颜如玉便“呜呜”得哭了起来,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粒粒的滚落。在花街柳巷逢场作戏久了,颜如玉的啜泣声听起来的确委屈至极,叫人的心肠亦不由得一软。 徐伟峰对颜如玉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听她这么一哭,心肠早就软了,再瞧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更是不落忍了,只将满腔的怒意全发泄到了陈英杰的身上。 陈英杰伺候徐伟峰这么久,自然对他的这位老爷了如指掌,他一见徐伟峰露出那种表情便知他是相信颜如玉更胜自己了。为求自保,他忙拽住徐伟峰的胳膊,痛哭流涕道:“老爷,您要相信小的啊,小的真的没有骗您,真的是十三夫人她勾引小的在先。小的今儿个来,也的确是十三夫人暗中授意的。” 三夫人听陈英杰的口风,似要说出颜如玉授意他除去抱琴姑娘的事,忙引诱他道:“陈管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事到如今,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难道要把真相带进棺材去么?你说小十三勾引你在先,又说你今夜是受了小十三的暗中授意,她到底授意你什么?你都从实招来,若的确情有可原,老爷他瞧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的。” 听三夫人这么一说,颜如玉立刻紧张了起来,她本能的觉得,三夫人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敢抬头去看三夫人,更不敢看陈英杰,她生怕自己这么一看,就引得徐伟峰怀疑。 陈英杰看了看三夫人,又看了看颜如玉,心中权衡再三…… 第841章 心如蛇蝎狠娼优 陈英杰知道,今夜他和十三夫人颜如玉被徐伟峰捉(女干在床,势必不会有好下场,唯有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才能求一个“坦白从宽”了。 打定主意,陈英杰立刻将颜如玉如何看抱琴姑娘不痛快,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威逼利诱他想法子除去抱琴姑娘,以及暗中授意他什么时候从哪一个门进来与她野合的事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说到最后,陈英杰索性将几年前受颜如玉的指使除去徐伟峰最疼宠的小妾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颜如玉见陈英杰为求自保,连那些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直把徐伟峰听得一双眼睛都喷出火来。 三夫人到底是猎户之女的出身,听陈英杰讲了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后心里虽然害怕,面上却没有露出怯意来,但是缩在袖子里的手却被她攥得紧紧的。 九夫人撒起泼来虽然跟市井上的泼妇无异,却到底是个大家闺秀的出身,听了这些阴险恶毒的事,吓得一把抓住了徐伟峰的手,心有余悸道:“老、老爷,这么歹毒的贱人,您可留不得啊。她前头害死了您最爱的小妾,现在又要设计毒害怡红院的那个抱琴姑娘,若哪天她发起疯来,连我们几个也不放过,那我们可怎么好啊。妾身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呜呜呜……” 九夫人的确是怕极了,说话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最后竟骇得轻声啜泣了起来。 徐伟峰怒目瞪着跪在他脚下的颜如玉,愤怒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剜着颜如玉,他颤抖着扬起手,一巴掌便甩在了颜如玉的脸上:“好歹毒的娼|妇,本官看你可怜才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还迎你进府,没想到你这毒妇竟这般心狠手辣,连害了这么多条性命。本官当真是看错了你!” “老爷,妾身没有,是陈管家他诬陷妾身,您千万……” 颜如玉还想辩解,徐伟峰却一脚将她踹开:“别再用你的脏手,玷污了本官。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先给我关起来,待本官想好了在行惩处。” “是!”护院得令,两两将颜如玉和陈英杰架起来拖了出去。 外头,天地在狂风中变的一片萧索,一闪而过的惊雷白闪照着暗夜中寂静不动的屋舍、老树,宛如行走世间的魑魅魍魉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颜如玉和陈英杰被护院蛮横的拖出屋子,二人不断的高喊求饶,声音之大之凄厉,直把整个尚书府的人都给惊动了。徐伟峰的其他几位夫人得了消息,顾不得妆容,纷纷扶着婆子赶来瞧个究竟,徐伟峰却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来了也不见。 几位夫人见见不到徐伟峰,只得转而向三夫人和九夫人打听,待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一个个的面上虽不见有什么神色变化,心底里却早已经欢喜的连花都开了。 第842章 杀了这对狗男女 徐伟峰的几个夫人暗地里早就看这个出身低贱、地位卑微,在她们面前俯小做低,在下人们面前颐指气使的颜如玉不顺眼了,眼见她这般不知廉耻背着她们老爷做出这等子不要脸的事儿,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恨不得马上去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只是这会子她们老爷被气成这样,她们心里就算再心花怒放,明面上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显露的,毕竟啊,在大夫人面前,她们谁也不想落得个“不贤”的罪责。大夫人的铁腕手段,她们可是早就见识过的。 几次电闪雷鸣过后,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滂沱而至,夹杂着雷鸣电闪,仿佛要将这个乌烟瘴气充满罪恶的浊世洗涤干净似得。一道道霹雳从天而落,满世界的暴雨在电闪雷鸣间忽明忽暗,迅疾的雨声,像是折子戏开场时的序曲,万马奔腾般轰鸣。整个世界嘈杂而又寂静无比。 徐伟峰的几个夫人在书房外等了一会儿,便在大夫人的吩咐下纷纷散去了。 大夫人与徐伟峰是少年夫妻,遑论是在这尚书府,还在徐伟峰的心里,地位自然非比寻常,她对徐伟峰的性子也最是了解,在遣散了众位夫人后,她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徐伟峰满脸怒容的坐在条案后一言不发,地上是散落一地的字画书籍,虚掩的小轩窗在风中开开合合,豆大的雨珠从窗外爆射进来,打湿了窗前的红木桌椅,也使得整个书房如露天般湿寒。 大夫人将窗户合上,然后一言不发的俯身将地上的字画和书籍一本本捡起,徐伟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些事让下人们做就行了,你捡什么,没得失了自个儿的身份!” “有些事是可以让下人们去做,可有些事,却必须要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去做才行。”大夫人将捡起的字画放回到条案上,一双因为生了皱纹而呈现三角形的眼睛定定的盯着徐伟峰,口气冷漠恨厉的问道:“老爷,您不把这对奸|夫|淫|妇杀了,还留着他们做什么?他们又不是鱼,留着过年也招不来‘年年有余’的好兆头啊。” “杀了?”徐伟峰一惊,从位置上了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夫人,道:“你是疯了吗?我虽官拜从一品工部尚书,却也没有定人生死取人性命的权利。杀人那可是要偿命的,一旦传出去,我顶上乌纱不保不说,连这满门的荣华都保不住。妇人之见,当真是妇人之见。” 大夫人被徐伟峰这般指责,不仅不见丝毫愧色,脸上反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来:“老爷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没想到见识胆色竟还不如妾身一个妇人。” 徐伟峰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睨了徐伟峰一眼,冷冷道:“区区人命而已,连陈英杰、颜如玉这对奸|夫|淫|妇都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以老爷的能耐,难道还怕捅出篓子去?” 第843章 狗男女必须死 经大夫人这么一说,徐伟峰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大夫人见状,干瘪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还是说,老爷你至今还舍不得老十三这个****?” “哼!”徐伟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厉声骂道:“这贱人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杀了她都难解我信心头之恨,我怎么会舍不得?” “既然如此,那便把老十三这****卖到囚窑子去。她既然这么喜欢被男人干,那就让她去囚窑子里去,被那些肮脏腌臜的死囚干个痛快!”大夫人目光冰冷的盯着徐伟峰,不给徐伟峰任何反悔的余地。 与徐伟峰的其他几位夫人不同,大夫人之所以欲诛颜如玉而后快,是因为要保全徐伟峰、保全整个工部尚书府的名声。她出身名门,自小便极看中名声。工部尚书府在她的打理下,内内外外口碑极好,她辛苦经营这么久,她可容不得被区区一个低贱的娼妇毁了名声! 若是此事传出去,她还有何面目去见娘家的人。所以,颜如玉、陈英杰,他们必须死,而且,死得越快越好。 大夫人咄咄逼人,徐伟峰纵使心里还有不舍,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定定的看着大夫人,良久,才长叹一声,跌坐回圈椅上,挥手道:“也罢、也罢,府上的事向来都是夫人你做主的,他们,也都交给你吧。你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不用再来知会我了。只一事你须谨记,不管你做什么,都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知道么!” 见徐伟峰终于松口,大夫人这才扯一扯嘴角,福身道:“老爷放心,此事妾身一定处置妥当,绝不会让这对奸|夫|淫|妇毁了老爷的清誉和我们尚书府的名声。” “去吧。”徐伟峰似乎很疲惫,向大夫人挥了挥手,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闪再闪的惊雷怔怔的出神。自己的女人在府上偷情,对象还是粗鄙低贱的下人,这对他而言,比偷情更让他愤怒伤神。 大夫人朝徐伟峰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关上书房的门,早有隐在暗处的婆子走了上来听候吩咐。 “陈管家被关在哪儿?”大夫人目视前方,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透着杀机,阴沉的问道。 远方天幕,一道道的惊雷如分叉繁复的千年老树根,将乌云层叠的夜幕撕裂成一片片,这一场暴风雨在不断不断的酝酿后,爆发得越发恐怖骇人。狂风卷起落叶、尘泥,不知谁家房檐上的灯笼被狂风卷起,在空中乱飞。硕大雨点打在屋檐上,像是无数大珠小珠砸在上面,“噼里啪啦”得响个不止。 “柴房。”那婆子低声道。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走。” 那婆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大夫人一脚踏进狂风暴雨里,端庄持重的衣袂被风卷起,纷飞,像是要被这劲风吹走似得。那婆子看了一眼,忙撑了把伞招呼护院跟了上去。 第844章 怡红院雏伎抱琴 一行人在在狂风暴雨的深夜,如夜游的幽冥野鬼浩浩荡荡的向柴房行行去。 这些人才一走,徐伟峰书房的房檐上,立刻倒吊下一个黑衣人来,惊雷闪过,黑衣人的身形轮廓清晰可见,仔细观其露在外面的眉眼,熟悉的人定能猜得出,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住在尚书府西厢房的怡红院雏伎——抱琴姑娘。 抱琴姑娘双脚勾住横梁,如蝙蝠一般倒吊着,长而柔的发虽被她用细绳扎在耳后,仍有几缕发丝随风在空中飞舞。抱琴姑娘回眸看了看投映在格子窗上的人影,漂亮的丹凤眼若有所思的眨了眨,身形一动,便飞身悄悄跟上了大夫人一行人。 陈英杰和颜如玉,一个于她而言本就陌路,另一个也是她此次任务的目标之一,他们的性命,在抱琴姑娘眼里,不过蝼蚁而已,根本不足道。若非她们公子交代的任务,暂时还不能让他们二人都死了,她才懒得理会这二人死活。 想要彻底端掉二王爷轩辕祈棣的爪牙,工部尚书,她还需要陈英杰和颜如玉死前为她做一件大事!非他们不可! 自然,抱琴姑娘的身手,悄无声息的跟踪几个护院、婆娘自然不在话下。大夫人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根本没察觉身后有人。 大夫人来到柴房前,命人将柴房打开,里头被关的陈英杰似是昏过去了,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进入柴房,他竟连头也没抬起来。 看着被铁链拴在柱子,垂着头,面容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的陈英杰,大夫人向旁边的婆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把陈英杰叫醒。 那婆子立时会意,吩咐旁边的护院道:“去盆冷水来,把他泼醒,夫人有话要问他。” 护院得令,立刻冒雨到柴房外的老井里打了一桶冷水来。 灿白的闪电不断在云层间闪过,雷声轰鸣,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那婆子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竟连看也没看一眼,便让那护院拿水泼醒陈英杰。 “哗啦……” 一桶冷水狠狠的泼在陈英杰身上,陈英杰的头发、衣服全湿了,可他却如石雕的一般,一动也没动。 大夫人疑惑,奇怪的看了看身旁的婆子,那婆子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旁边的护院见状,还想再拿水泼,却被那婆子制止了。 “慢着……”那婆子缓步向垂着头的陈英杰走去。 走到陈英杰跟前,那婆子先是唤了陈英杰几声,见陈英杰没答应,她这才伸手捋起陈英杰散落在前面的头发,将他的脸露出来。 那婆子抓着陈英杰的脑袋,将他的头抬起,见陈英杰面如死灰、嘴唇发紫,那婆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沟壑纵横的老脸变了变神情,颤抖着手探了探陈英杰的鼻息。 “哎呀,我的娘欸……”那婆子像是受了惊吓,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失声叫道:“夫人,陈管家他、他死了。” “什么?死了?”大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似是还不相信? 第845章 柴房鞭尸震奴才 大夫人快步走到陈英杰跟前,伸手也要去探他的吧鼻息,那婆子见状,忙惊呼道:“夫人,别,仔细脏了您的手。” 大夫人连理都没理那婆子,径直将手伸到陈英杰鼻前,见真的没了气息,她这才愤愤的抽回手,冷哼道:“居然死了,哼,倒便宜这厮了!” 说着,大夫人作势就要拂袖离去,在行将踏出柴房的门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了下来。 “王婆,吩咐下去,把陈英杰这厮拖出去,杖责一百,立即执行。”大夫人背对着众人,冷冷的下令道。 天外,一道亮白的霹雳闪过,雷声“轰隆隆”得由远及近传来,像是天要崩、地要裂了一般。 “杖责一百?可、可是……”姓王的婆子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大夫人,道:“可是陈管家他,他已经死了啊?” “死了就能逃避刑罚了么?”大夫人不答反问。 “可是……”王婆子被问住了,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解答。 “有些酷刑,是给犯事的人看的;而有些酷刑,则是给你们这些没犯事的人看的。”大夫人声音冰冷,三角眼在暗夜里闪着摄人的幽光,斜睨着柴房里一堆护院、家丁,厉声道:“陈英杰胆敢跟老爷的妾室偷|情,就算死了,也得鞭尸一百。好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瞧瞧,在我尚书府,做了不该做的事,会是什么下场!” 大夫人的话吓得柴房里一干下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这样的反应,让大夫人很是满意。 王婆子见说,忙嗫嗫着答应:“是……是。” 王婆子一面觊着大夫人的脸色,一面让底下的人将陈英杰从柱子上解下来。随行的人都是惯常做这些事的,三两下便将已经断了气的陈英杰从柱子上解下,便将他按在了条凳上。待行刑的准备做完,早有两个执杖的护院一左一右站好。 对犯了事儿的人用刑,这些下人是做惯了的,可是对一个死人动刑,他们却都是头一遭,两个护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动第一下。 天外,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穿着用金线绣着许多倒“福”得大夫人在闪电的映衬下,显得如鬼婆一般恐怖。 大夫人见两个护院跟个木头人似得杵在那儿,怒火中烧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用刑?” 那两个护院终于经不住大夫人的威吓,高高的扬起竹仗,“砰”得一下砸了下去,声音与杖打活人无异。 活人受刑,再有骨气的人都少不了哀嚎几声,可死了的人受刑,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干巴巴的竹仗砸在**上的声音,听上去总有几分渗人。 柴房里许多人都忍不住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看,王婆子更是偷偷用手捂住了眼睛。 而看似慈眉善目的大夫人,却全程敛衣立在柴房正中间,面色清冷的一直盯着已死的陈英杰。陈英杰面如铂纸一般的脸在一闪而过的惊雷中显得尤其惨白,更添了死气。 第846章 共伺一夫的缘分 死了的人,别人怕,可大夫人是不怕的,对她来说,这陈英杰活着的时候就是窝囊废一个,死后她也不信他能折腾出什么大风浪来。他要真敢来,她必要他再死一次,甚至要他魂飞魄散不可,否则,如何消她心头这口恶气! 酝酿了一整夜的暴风雨,在一声声炸雷声中,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天地,世间万物都浸润在如注的雨水中。豆大的雨点儿被暴风卷进柴房,砸在人身上,像是碎石子砸在身上,令人体肤的生疼。 王婆子忙令人关了门,免得她们大夫人被雨淋了着凉感冒。关了门后吹进柴房里的风雨这才小些。外头的风呜呜的吹,雨点打在房檐上、树叶上、青石板的路上,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伴随着柴房里竹仗抽打死尸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杖刑的声音才停了下来,王婆子凑近大夫人,轻声道:“夫人,结束了。” 大夫人微眯着眼睛看了皮开肉绽的陈英杰一眼,因陈英杰已死,皮肉绽开的地方流出来的血都是凉的,浓稠的像是红色的桃花胶一样。大夫人转过眼去,淡漠道:“走吧。” 说完,大夫人起身便走。 王婆子忙从旁取了伞来,为大夫人撑好了伞,这才令人将门打开。呼啸的狂风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涌了进来,夹杂着豆大的雨点,迎面砸来,叫人睁不开眼睛。 大夫人没有犹疑,径直出了柴房往自个儿的房间走去。陈英杰已经死了,剩下的便是老十三颜如玉了。留她一条性命,不是大夫人对她有什么旧情,而是她为颜如玉准备了更生不如死的结局。 她不是耐不住寂寞喜欢被男人干么?那就成全她好了。以她现在的狐媚样儿,囚窑子里的死囚,一定喜欢。那就送她去囚窑子里去吧,让她一次****个够,也好全她们共伺一夫的缘分。 —— 大夫人一行人的身影湮灭在暗夜的风雨中,一身黑衣劲装的抱琴姑娘才从外面缓步进来,她看了一眼死后还遭鞭尸以至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的陈英杰一眼,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徐伟峰那一脚竟正好踢在了他心窝要害,竟这样将他踢死了,哎……也是命啊!” 抱琴姑娘素手一扬,草垛上的干草便轻飘飘飘了下来,恰好铺在陈英杰的身上,为他遮住了风雨。 死去了人,到底还是需要尊重的。 抱琴姑娘出了柴房,没有马上回她的西厢,而是先去了下人房去看春桃。春桃供佛的清香被她动了手脚,每日只要燃上一炷,便会叫人上吐下泻、手足无力。从前,为便于三夫人、九夫人捉(女干在床,她要春桃“病”在床上,但是如今,却是该她春桃上场出力的时候了。 抱琴姑娘进了春桃的房间,将所有被她动了手脚的清香换了掺了解药的清香,便亲手为春桃点上三柱,这才悄悄出了春桃的屋子。 第847章 无双的复仇大计 一切准备妥当,现在,就是等颜如玉孤注一掷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只要颜如玉她豁得出去,那么她此次潜伏工部尚书的任务,便完成大半了。 抱琴姑娘露在黑色面纱外面的眉眼浮现一丝笑意,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暴风骤雨的夜里。 —— 老宅基地,凤无双看完密信,脸上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旁剥桔子的巫**抬起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面上带着邪魅沉静的笑,问道。 凤无双本打算看完密信就将它烧了,见巫**问起,便将密信递给巫**,道:“抱琴的密信,工部尚书府那,计划顺利。” 巫**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凤无双,顺手将桔皮丢至熏炉里。新鲜的橘皮在熏炉里发出“滋滋”的轻响,酸甜的橘香随着青烟袅娜氤氲开来。 与凤无双在一起久了,巫**也爱上了这种酸酸甜甜的气味。 巫**接过密信扫了一眼,便将密信也丢进了熏炉中,轻轻笑道:“接连几日的密信都说任务执行顺利,看来,你的大计进展的很顺利。大仇得报,看来指日可待了。恭喜……” 巫**举起一片橘瓣递到凤无双唇边。 凤无双笑着张嘴衔过,脸上有幸福女人常有的甜蜜。不过,在想起复仇之事时,她的面上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忧虑:“若非无缺报仇心切,在朝中要员府上安插间谍的计划,本无需进行的这么激进的。时间这样仓促,许多特工虽然成功安插进朝中要员的府中,却并未得到他们的信任,想要得到机密的信息,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行。” “凡是留有备选方案,本是理所应当。只要我们的人成功渗透进这些朝廷要员府上,通过她们影响这些朝中大臣,进而使得他们背后的主子自相残杀,那是迟早的事。至于无缺……”巫**走到凤无双身边,从身后搂住的凤无双,劝慰道:“无缺他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对于你们风氏一族的血海深仇,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你既已决定助他一臂之力,那就不要再怀疑其他,全心全意帮他就行。以我这些年对无缺这孩子的观察,他既然制定了这一整套的计划,心里自然是有把握的。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我就是担心他太有主意了。”凤无双面带忧虑道:“他虽然早慧,资质修为也好,可毕竟年幼,经历的事情也少,对人心的了解太过肤浅,我怕他……” “无缺的经历,已经不少了。”巫**提醒凤无双道:“出身武林世家,一朝家破人亡沦路边乞儿。从锦衣玉食的人间天上,堕落到食不果腹的人间炼狱,江湖上有这些经历的人,屈指可数。后有随你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经历。若说他这样的经历还算阅历浅,那放眼整个江湖,能称得上有阅历的,恐怕没有几人了。” 第848章 凤无双变小女人 “可是……”巫**说得,凤无双都清楚,只是风无缺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虽然“御火之术”大成,可遑论是幽冥宗的宗主幽冥王,还是万毒门的秦玉卿,没一个都是省油的灯,修为高且不论,心智计谋亦是常人所不能及,风无缺与他们为敌,凤无双终究放心不下。 “我知你放心不下,可是,就算你再放心不下,无缺他终究是要长大、终究是要学着一个人自己面对江湖和天下的,不是么?风氏一族的灭族之仇,他身为风氏一族唯一的遗孤,势必是要承担起来的。你我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全力助他。”巫**知道凤无双的忧虑,与她讲完这些大道理,便自凤无双身后将她紧紧环住,保证道:“我向你保证,这一役,不管成败,我都会保护好你们姐弟俩的,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也……” “别胡说。”不知为何,听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凤无双心里居然有莫名的觉得恐慌,她可从来不是一个会迷行这些的傻女人。 巫**见凤无双这般紧张,微笑着吻了凤无双的耳垂,戏谑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凤无双少有的温柔的白了巫**一眼,转眼看向别处,道:“谁迷信了。我的意思是,谁要你保护了?我和无缺的修为,难道还不足以自保么?就算你,玉面修罗,现如今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呢!” “是、是、是!”巫**宠溺的顺着凤无双的话,道:“我们无双修为最高了,我玉面修罗在你面前啊,毫无还手之力,哈哈……” “那必须!”凤无双翻了个白眼,依偎在巫**的怀里,不再说话。 在上一世,当她还是“银狐”maggie-l时,曾听过这样一句话,爱对了人,他带给你全世界;爱错了人,你为他放弃了全世界。 身后的这个人,带给了她身为女人的全部。现在的她,已不再需要如过去那般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了。 有他在,她很安心。 有他在,她可以安稳的睡觉,安心的吃饭,可以做个不用动脑筋不用花心思的笨女人,还可以偶尔撒撒娇、耍耍痴,享受他无尽的宠溺。 有他在,真的很好。 “答应我,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做任何事,知道么?”凤无双依偎在巫**的怀中,感受着从他鼻腔里喷出来的热气,真切的感觉着他的存在,一字一句郑重道:“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着。” 巫**微微一怔,漆黑的眸闪过一丝流光,他的神色在短暂的怔忡后旋即变得戏谑,低眸柔声问道:“哪怕为了你,也不能么?” “为了我,更不能。”凤无双连想都没想,便径直道。 巫**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凤无双抱得更紧了。 凤无双依偎在巫**的怀里,等着他的回答,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抬眼看巫**,问道:“能做到么?” 第849章 给囚犯设的窑子 巫**眯着眼,抱着凤无双,微笑着道:“听你的。” 【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此事,不行。因为我知道,我将永远做不到,视自己比你更重要。】 —— 次日一早,骤雨初歇,屋檐上还“啪嗒”、“啪嗒”滴着水滴,天空如水洗过一般的青,空气中氤氲着浓浓的水汽,闻之但觉心旷神怡。然工部尚书府内,十三夫人颜如玉和管家陈英杰被捉(女干在床的消息一早便传遍了整个工部尚书府。 因抱琴姑娘换了春桃房里的清香,春桃的精神好了许多,只因连着几日水米未进,身子还有点儿虚乏,其他的倒没什么不适。 春桃晨起梳洗,准备早些去颜如玉房中伺候,无意中听外头的丫鬟们说了陈英杰和颜如玉的事,心里一急,便匆匆忙忙穿了衣裳向颜如玉的房间跑去。路上偶遇几个下人,都离她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这些人越是如此,春桃的心里便越是惊慌。她隐隐觉得,她的主子,她伺候了十余年的小姐,这一次可能真的遭遇了灭顶之灾。 当春桃跌跌撞撞跑到颜如玉的房门口时,见到下人们正成堆成堆的往外面搬东西,全都是颜如玉用过的家当,她便知道,传闻是真的。她双腿一软,便靠着白墙瘫坐在了地上。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十三夫人出了大事,你难道还不知道么?”春桃正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这工部尚书府已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了,赶紧逃吧,免得落得和你家小姐一样的下场!” 春桃回头,看见的是一脸焦虑的抱琴姑娘。 抱琴姑娘见春桃怔怔的盯着她出神,忙强拽着她起身,将她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觊着四下里无人,才好心提醒道:“你家小姐如玉姑娘,和管家陈英杰私会,也不知是谁传出了风声,昨儿个夜里被大人抓了个正着,陈管家当场就被老爷一脚给踹死了,大夫人为了杀鸡儆猴,还拿陈管家鞭了尸,你叫小姐虽然好些,可也被关进了柴房里。听九夫人那边的消息,大夫人的意思,是要……” 说到这儿,抱琴姑娘紧张的四处又看了看,确定了没有闲杂的人经过,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要把你家小姐卖到囚窑子去……” “什么?囚窑子?”听到“囚窑子”三个字,春桃脚一软,便又要瘫倒在地上。 抱琴姑娘见状,忙将春桃扶住,她看了春桃一眼,似是有些不忍,但还是绞着帕子继续说道:“囚窑子,那是什么样儿的地方,别人或许不知,可春桃你,肯定是清楚的,那可是专给死囚劳役设得窑子。那些犯了死罪的囚徒被拷了手铐脚铐绑了铁链子在山里劳作,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一个女人,得了功劳才有机会去一趟囚窑子,那可都是如狼似虎的畜|生啊,你家小姐要是被卖去了那里,以你叫小姐的才情样貌,那不是……” 第850章 给老爷戴绿帽子 抱琴姑娘没有继续往下说,只面露凄凉的看着春桃。 被卖到囚窑子,后果如何,春桃心知肚明。她曾在怡红院里呆了那么多年,坊间有关“囚窑子”的传闻,她没少听。她虽未真正见过,可传闻里,那可是比十里勾栏里的青|楼朱门还不是人呆的地方,若是去了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春桃在抱琴姑娘的搀扶下,好容易才站稳,可眼泪却是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滚落了下来。 “小姐她……哎……”事到如今,连春桃都不知该怨颜如玉什么了。放着工部尚书府的荣华富贵不要,硬是和府上的管家鬼混野合,若被发现,其结果如何,那可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啊! 这一切,说到底,终究还是她自找的啊! 春桃的反应,抱琴姑娘看在眼里,她适时的给春桃姑娘提供帮助,道:“你呀,就先别管你家小姐了,她做出那样的事儿,又是被徐大人逮了个正着,左右都是没办法了。按理,本是要被浸猪笼的,现下好歹还能留一条性命在。倒是春桃你,你本无过错,没有必要也跟着你家小姐去遭那份罪。依我看啊,现在趁着府上混乱,还没有人记起你,赶紧逃了吧!要不然,大夫人一怒之下,把你也卖到囚窑子里去的话,那可……” 春桃被抱琴姑娘的话吓得打了个哆嗦,她的眼中俱是惊慌和恐惧,可抱琴姑娘却看得出来,春桃并没有想要独自逃跑的意思。 抱琴姑娘正仔细看着春桃的反应,春桃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抱琴姑娘见状,忙拉春桃起来,道:“春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姑娘,奴婢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春桃拉着抱琴的手,不肯起来,泪眼婆娑的求抱琴道。 “春桃,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抱琴姑娘面露难色,道:“我什么样的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小姐给徐大人戴了绿帽子,这可是普天下男人的大忌啊!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莫说我只是区区一个青|楼倡优,就算我是徐大人的妾侍,我也救不了你家小姐啊。” “那……那可怎么办啊?”春桃也知抱琴姑娘所言不假,眼里含着泪,喃喃着问道。 抱琴姑娘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身上颇有几分惋惜,道:“哎,不是我说你家小姐,她也实在是……哎,青楼出身,能当上堂堂从一品工部尚书的妾侍,那是我们姐妹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她、她怎么就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了呢!” 春桃听抱琴姑娘这么说,眼中亦是悔恨交集:“都怪奴婢,奴婢若是看得紧些,小姐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不能回头的事儿来,都怪奴婢……” “这怎么能怪得了你?”抱琴姑娘诧异道:“这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牛不饮水强按头’的道理,更何况是偷|情这样的事儿,讲得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第851章 老鸨儿怕摊上事 “你家小姐若是和陈管家看对了眼,想偷|情要偷|欢,哪里能让你看到?” “……”春桃被抱琴姑娘说得默默无语。 “好了、好了,现在也不是追求责任的时候。依我看,你家小姐怎么着都是不成了,倒是春桃你啊,趁现在还有一线机会,先逃了吧!”抱琴姑娘不断的催春桃快逃,显然是根本就没考虑颜如玉的死活。 “可、可是天下虽大,奴婢能逃去哪儿呢?”春桃眼中闪着泪光,语带哽咽,迷惑道。 抱琴姑娘低眉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就回‘怡红院’去。你毕竟也是怡红院的旧人了,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昌姨她不会不收留你的。” “可毕竟今非昔比,小姐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奴婢恐昌姨怕事,不肯收留奴婢……”春桃心有疑虑,看着抱琴姑娘,喃喃着道。 “你若还不放心,便把这个拿去。”抱琴姑娘从腰间解下一个“如意千千结”塞到春桃的手里,叮嘱道:“昌姨若胆小怕事不愿收留你,你便把这如意结给她。她就算不看在你和她主仆一场的情分上收留你,也一定会看在这如意结的面上收留你的。” 春桃看着手中红艳艳的“如意千千结”,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将如意结紧紧攥在手中,抬头看着抱琴姑娘,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今生若有机会,奴婢定当做牛做马伺候姑娘,若今生没了机会,来生,奴婢必定结草衔环……” “你我都是怡红院里出来的,也算得上是同根同源,你也就不必说这些,赶紧逃命要紧。”抱琴姑娘握着春桃的手,轻拍道。 “可、可是……”春桃低着头,犹豫道。 “还可是什么?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没机会了。”抱琴姑娘着急道。 “奴、奴婢……”春桃咬了咬牙,突然抓住抱琴姑娘的手,道:“奴婢想在离开前,再见我家小姐一面。奴婢跟了小姐七八年,今日一别,怕就是要阴阳永隔了,奴婢想去给小姐磕三个头。” 听春桃这样说,抱琴姑娘竟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拦,她面带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可见你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既然你有心,那我便好人做到底,成全你。你跟我来吧。” 言罢,抱琴姑娘便带着春桃左闪右避的去了关押颜如玉的柴房。 柴房的门上是虚掩的,抱琴姑娘让春桃自己进去,她则在外头守着,以防有人进来。 春桃千恩万谢的进了柴房。 柴房里,上身只围了一件红肚兜、下身只穿了一条米色亵裤的颜如玉头发蓬乱、妆容凌乱,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想那捆颜如玉的人必是恨死了她,绳子竟捆得极为用力,一根根的全扎进了颜如玉的皮肉,直把白花花的**上扎出一道道血痕来。 见进来的是春桃,颜如玉激动“呜呜”大叫。春桃虽听不清颜如玉在对她喊什么,可她猜也能猜得出来,她定是在叫她救她。 第852章 还以为会浸猪笼 “小姐……”春桃眼眶里喊着泪,双膝一软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同时手忙脚乱的去摘颜如玉嘴上的封条。 “春桃,救我、救救我……”嘴上的封条才被摘去,颜如玉便迫不及待得带着哭腔求春桃救她。 “小姐,您这么这么糊涂,做出那样的事儿……”春桃里面泣不成声的埋怨颜如玉,一面向颜如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是奴婢不想救您,实在是奴婢位卑言轻,有心无力啊!” 说完这些,春桃对颜如玉指了指门外,示意外头还有别人。 颜如玉会意,忙闭了嘴,压低声音问道:“谁?”指的是外面的人。 “抱琴姑娘。”春桃同样用很低的声音回答。 颜如玉听说是抱琴姑娘,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她?我与她素无往来,仅有的几次会面也都不欢而散,她怎会这样好心,带你来见我?” “奴婢也不知道,许、许是因为我们同时怡红院出来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所以她才会帮我们得吧?”春桃知颜如玉自从从良后就不喜人在她跟前提过去的事,是以只对抱琴姑娘帮她的缘由含糊带过。 颜如玉一听“怡红院”三字,脸色变有些不大好看。她虽诧异于抱琴姑娘为何会帮她,可眼下却并非是纠结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当下,她最关心,也最为紧迫的是,让春桃想办法把她救出去。 这自然也是春桃求抱琴姑娘带她来见颜如玉的真正目的。春桃跟着颜如玉这么多年,也算是同甘共苦风风雨雨一起熬过来的,她怎么着也要试一试,来救颜如玉出去。 “小姐,您可有什么法子自救?”春桃压低了声音问道:“奴婢听说,陈管家昨儿个夜里就死了,还被大夫人下令鞭尸,大夫人的意思,是要把您卖到囚窑子里去?” “囚窑子?”相比春桃初听囚窑子的震惊和恐惧,颜如玉的神色倒显得冷静许多,只听她冷冷道:“还以为这般臭娘们会把我浸猪笼呢!” “小姐……”春桃见事到如今颜如玉还有闲情鄙夷大夫人她们,连忙提醒道:“时间不多,您若有法子自救,赶紧跟告诉奴婢。奴婢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愿意为小姐一试。”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颜如玉被春桃一提醒,立刻醒悟,眼下找法子让春桃救她出去才是王道,于是忙道:“其实,要救我出去不难,你只需把我床下锦盒里的东西,送去刑部尚书那便可。” “锦盒里,是什么东西?”春桃有些狐疑道:“里面的东西真的能救小姐性命?” “是这些年来,我收集的所有有关徐伟峰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的证据。”颜如玉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有从入府那天,我便开始刻意的收集这些证据,为的,就是到了走投无路时,能够自保。” “入府那天就……”春桃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853章 花魁娘子有毒计 春桃伺候颜如玉这么久,只知她心肠硬,却不料她连城府都这样深,心里不禁对颜如玉多了几分惧怕。她看了颜如玉一眼,问道:“可是,把这些证据送到刑部,真的有用么?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向来就只有官商勾结、官官相护的事儿,奴婢可从来没听说,有当官的为咱们这些百姓出头而得罪同僚的例。咱这证据送到刑部,不会……不会有事吧?” “这你就不懂了。”颜如玉冷笑一声,简单的解释道:“这官场上的事儿,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虚以委蛇之事甚多,可比你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了。别看这些大官们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融融洽洽的,可私底下各为其主、明争暗斗的事儿数不胜数。就拿咱们大人来说,他便是追随二王爷的,暗话是‘二王爷党’,而那位表面上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与现如今的四王妃同宗同源,依我看,十有七八是四王爷的人。四王爷和二王爷向来不和,你若把这些罪证送到刑部尚书那,就等同于是把二王爷的把柄送到四王爷手上,你说,刑部尚书会选择官官相护么,还是会选择继续扮演他的‘铁面无私’?” 朝堂上的事儿本就纷繁复杂,再加上颜如玉自己也不过是这些年道听途说一些皮毛而已,对整个朝堂的形式也只是一知半解,解释起来她自认为说得很清楚了,可春桃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颜如玉见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便催春桃道:“你也别管这么多了,尽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你我主仆二人,我今日这一劫,是死是活能不能熬过,可就全看你了。倒时你只消这样……这样……即可,如此一来,就算刑部不算我大功一件,我亦可躲过今日这一劫。春桃,全靠你了。” 春桃凝神听完颜如玉交代她的事,双手紧紧握住颜如玉的手,道:“小姐放心,既然你说这办法可行,奴婢便拼死去试一试。小姐……”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外头抱琴姑娘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春桃,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春桃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看着颜如玉,眼眶蓄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颜如玉见状,忙安慰她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且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们还有机会。” “恩!”春桃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放大了嗓门,大声道:“那奴婢就先走了,小姐你自己多保重!” 言罢,春桃跪在地上,向颜如玉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也不知颜如玉是真的动了情,还是演技太好,见春桃给她磕头,竟也忍不住眼泛泪光起来。 “好了、好了,傻丫头,你自己也多保重。啊!”颜如玉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了,只是她素来好强,不肯在春桃面前落泪,才勉强忍住罢了。 春桃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柴房。 第854章 中饱私囊的罪证 柴房外,抱琴姑娘见春桃迟迟才出柴房,忍不住抱怨道:“磕个头怎得就要花这么多时间,你也太不知事情轻重缓急。”说着,抱琴给你拉着春桃便忘外跑。 抱琴姑娘和春桃才走没多久,外头便传来轮班护院的声音:“咦?老李头呢?说好了这个点儿换班,他怎么提前给跑了?” 轮班的护院见当值得护院不在,急忙快走几步,到柴房外,透过门缝往柴房里看了看,见颜如玉还老老实实的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这才放心的吐了口痰,骂道:“得亏人还在,要是跑了,有你老李头好果子吃!” —— 春桃在逃出工部尚书府之前,找个借口回了一趟颜如玉的屋子。按照颜如玉的交代,她果然在床下找到了一个锦盒。和颜如玉说得一样,锦盒里存放的大多都是徐伟峰中饱私囊、克扣朝廷用于赈灾、维建的款项的罪证,其中有他和下属官员的书信往来,也有他和二王爷轩辕祈棣的往来书信。 拿到徐伟峰的这些罪证,春桃在抱琴姑娘的帮助下,顺利的逃出了工部尚府。出了工部尚书府,春桃假装往十里勾栏怡红院的方向逃去,拐至路口,在抱琴姑娘看不见时,她便转了个弯,马不停蹄的去了刑部。 送走春桃,抱琴姑娘一直凝重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自言自语道:“公子所料果然没差,颜如玉居然真的暗中收集了那么多徐伟峰中饱私囊的罪证,再加上我这几日收集起来的证据以及徐伟峰与二王爷往来的书信,二王爷他,失宠失势,想必不远了,咯咯咯……” 春桃一路飞奔到刑部,出乎意料的让她非常顺利的见到了刑部尚书唐欣。 “大人,我家小姐因为知道老爷他中饱私囊、暗中勾结地方官员克扣朝廷拨下用于赈灾、维建的钱款,罔顾灾区老百姓的死活,多番劝解无效,反被老爷扣了个与下人偷|情的罪名,现被关在工部尚书府,还请大人救救我家小姐。”春桃按颜如玉在柴房里教她说得措辞一一的说了,并双手呈上锦盒。她知道,只有按她家小姐说的那样,将她说成是劝解不成反被关,才能求刑部尚书解救她家小姐。 唐欣一面翻阅春桃呈上来的罪证,一面眼放精光。他本四王爷一党,多年来,朝中内斗不断,四王爷轩辕祈煦自多年前风氏一族满族被灭后,一直势颓,如今从天而降这么好的东西,不仅可以一举挫败二王爷一党,还能让四王爷在朝堂重获人心,简直可谓一举多得。他身为四王爷一党,又与四王妃同根同源,看到这些罪证,他能不高兴么? “若这些罪证属实,本官一定为你家小姐做主。”唐欣强忍心头欢喜,神色威严的对春桃道。 “谢大人、谢大人!”春桃听刑部尚书唐欣这么说,高兴的连连磕头谢恩,心里则暗暗谢天谢地,她家小姐总算有救了。 第855章 凤无双送得大礼 “这几天你先在我刑部尚书府上呆着,待本官呈上公文禀明圣上,等圣上一有裁决便立刻抓捕徐伟峰归案,救你家小姐出来。”唐欣道。 “谢大人、谢谢大人。”春桃心中暗喜,总算啊,小姐她还有一线生机。 事不宜迟,唐欣着了一个丫鬟安顿春桃,他自己则换了普通的装束,从后门去了四王爷轩辕祈煦的府邸。 四王爷府邸,轩辕祈煦一脸严肃的听完刑部尚书唐欣的禀报,末了,凝重的脸上才闪过一丝温煦的笑意。这 轩辕祁煦这样的笑容让唐欣颇感诧异。 轩辕祁煦根本没有注意到唐欣脸上的惊疑之情,低眸喃喃自语道:“原来韩小庚说得‘大礼’,指的是这个?端掉一个工部,让二皇兄失宠于父皇,这果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大礼’,哈哈哈……” 三日前,轩辕祈煦与凤无双在风氏一族老宅漏夜闲聊,天亮分手时,凤无双曾神秘兮兮的告诉他,不日将送上一份大礼予他,至于是什么大礼,凤无双并未明言,只说这份大礼于他成就黃圖霸業有益,要他在府上耐心等候,权当是她报答他肯为风氏一族报仇的谢礼。说完这些,凤无双便不再理会他的追问,径直走了。 想起韩小庚离开时的背影,轩辕祈煦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越发温柔和煦了。 “什么……大礼?”唐欣奇怪的看着轩辕祈煦,问道。 “没,没什么。”轩辕祈煦恍然醒悟自己在臣子面前失态了,忙收敛了笑意,神色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你立刻带刑部的人把工部尚书府包围,切不可让一人漏网。本王这就拟奏折禀报父皇。如今证据确凿,徐伟峰罪责难逃,本王不信拿不下二皇兄!” “是,微臣这就去!”唐欣得令,作势便要回府,行至门口,他突然忆起一事,转身对轩辕祈煦道:“王爷,微臣几日前回唐门,门主思念王妃得紧,托微臣来看看王妃,不知……” “去吧、去吧。”轩辕祈煦连头也没抬,便挥手让唐欣去找唐婉媃。 唐欣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神色,向轩辕祈煦拱了拱手,便默默退了下去。 后花园,四王妃唐婉媃和刑部尚书唐欣在凉亭上隔席对坐,除了唐婉媃最贴身的丫鬟云儿在旁伺候,其他丫鬟奴才全被打发去了外头伺候。 彼时正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柳叶拔了新芽、石榴花开了满树如火如荼的红,早蝶在花丛间飞舞翩跹,高大的玉兰花树在开过最后一簇如玉的花后已经只剩下满树浓郁的绿。风拂过,凉亭上帐幔翩跹、落花点点,风中有清新的花草香扑面而来,令人闻之但觉心情大好。 王府的花园,精致素来是极好的,只是凉亭里对坐的唐婉媃和唐欣却是无心欣赏。在简单的闲话家常后,唐欣把玩着手中盛着碧螺春的青花瓷茶盅,迟疑了一会儿,问唐婉媃道:“微臣有件事想请教一下王妃,不知……” 第856章 小人物韩小庚 “叔叔怎麼突然和婉媃這般客氣了?叔叔有什麼問題要婉媃,直言便是。婉媃雖然嫁了王爺,可論情分,婉媃還是叔叔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姪女呢!”唐婉媃笑著說完,端起桌上的茶盅,小啜了一口,举止矜持得宜,颇有一府之主的气派。 说到底,纵使她唐婉媃在轩辕祁煦心中再没位置,这四王府女主人的身份还是在的。一府之主就该当有一府之主的派头。礼制规矩,是怎么也不能坏的。 “王妃既然這麼說,那微臣便直言了。”唐欣微微頓了頓,嘴上说得随意,用词却仍是规规矩矩,一点儿僭越也不敢的,只听他恭恭敬敬的問道:“微臣想問,王妃知不知道一個叫‘韓小庚’的人。” “咳、咳……”唐婉媃正骄矜的飲着茶,聽唐欣突然提起韓小庚,一個沒注意,被水嗆到,連連咳嗽了起來。 “王妃,您慢點……您沒事吧?”唐欣神色一泠,忙关切道。 “小姐……您没嗆著吧?”在旁伺候的雲兒見唐婉媃被茶水嗆到,忙取了帕子給唐婉媃。唐婉媃用帕子捂著嘴,咳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婉媃一時不察,倒叫叔叔見笑了。”平靜下來之後,唐婉媃有些羞怯的低眉,脑海中一闪而过皇宫内院里,那个的化名“韩小庚”的小厮摘下人皮面具的模样。一颗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她怎么又回来了?!我早该知道她会回来的!贱人! “欸……王妃方才也說了,王妃是微臣從小看著長大的,哪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唐欣笑得爽朗,仿佛唐婉媃方才的反應他一點都不以為意似得。 唐婉媃低眉淺笑了笑,待唐欣笑止,她才緩緩抬頭,尽量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看著唐欣,小心翼翼的問道:“叔叔從哪兒聽來‘韓小庚’這個人的?这人怎么了,惹得叔叔这样关心?” 唐欣看了唐婉媃一眼,佯裝無心道:“關心倒也不至于,就是方才微臣在向王爺稟報工部尚书徐伟峰之事時,王爺他突然提到這個人。微臣瞧著王爺似乎對這個韓小庚很上心,微臣以為王妃會知道,故而隨口問問。” 言罷,唐欣端起茶盅佯裝喝茶,留给唐婉媃思考的时间,眼角餘光卻是時時注意著唐婉媃。 唐婉媃微一愣神,借飲茶掩飾心緒,待一口茶過後,她才神色如常道:“原來是這樣。韓小庚……”唐婉媃假裝在細想這個名字的樣子,沉吟了好一會兒,她才轻轻摇了摇头,道:“這名太普通了,纵使是聽過,恐怕也是想不起了。” 唐婉媃的神色變化唐欣盡收眼底,見唐婉媃說想不起來,他便也不追問,只笑道:“哈哈……想不起來便算了,韓小庚、韓小庚,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小人物能掀起什么大浪?” 唐婉媃見唐欣不再追問,長吁了一口氣,但笑不語。 二人再涼亭里又敘了一會兒話,唐欣才借故匆匆離去。 第857章 凤无双她必须死 唐欣一走,唐婉媃一張妆容精致得侨脸立刻拉了下來:“風無雙、風無雙,又是這個風無雙,這個風無雙怎麼這麼陰魂不散?王爺到現在還記著她、念著她,我非除了她不可!” “小姐……”雲兒見唐婉媃氣得臉都綠了,忙提醒道:“小姐,您可別衝動啊,淑妃娘娘那,可是提醒过……” “我自然記得。”唐婉媃粗暴的打斷了雲兒的話,一双干净利落的丹凤眼凌厉的剜了云儿一眼,冷冷道:“她要保他的兒子奪取江山,不许我在这节骨眼分他心神,我卻不能不為我往后的日子做打算。現在王爺他還不知道韓小庚就是鳳無雙就對我這麼冷淡,他一旦得知,這王府,哪裡還會有我唐婉媃的立足之地。就算我們唐門助王爺奪得天下又怎樣?有她風無雙在一日,我唐婉媃莫說是宠妃、後位,恐怕連個冷宮里的廢人都不如。風无双,她必须死!” 云儿被唐婉媃的话吓得打了个激灵,她怔怔的盯着唐婉媃,许久,才怯怯的再次提醒道:“可是淑妃娘娘……” “母妃那我自然有办法。”唐婉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冷冷道:“三哥他秘密藏了风无双那么久,想来对咱们这位风家大小姐也是情深义重。云儿,你说,如果让三哥知道王爷他和风无双私下里相会,你猜三哥会怎么样?” “小姐的意思是……”云儿猜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叫了起来。 “哼。我倒是要看看,对王爷而言,到底是兄弟重要,还是风无双那个女人重要。”唐婉媃露出与她平日里温婉娴静截然相反的神色,冷冷的说道,看向雨后青色的天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和快意,仿佛,她已经看到轩辕祈煦、轩辕祁润和凤无双三人爱恨交织时彼此相爱相杀痛不欲生的情形似得。 —— 唐欣走出四王爷府,上马车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轩辕祈煦的府邸,眼神饱含深意。 唐欣是何等人物,方才見向來矜持的唐婉媃在聽到“韓小庚”三個字時,竟驚得連形象也丟了,被一杯茶嗆成了這樣,他便知这“韩小庚”绝非普通人。他当然也不会相信唐婉媃说得“想不起来了”这样的鬼话。想不起来,哼,想不起来能把她惊成那样? 唐欣在四王爷府前沉吟了一会儿,叫来随行的小厮,吩咐道:“派人去找一个叫‘韩小庚’的人,找到的话,立刻通知我。” “是。”那小厮得令,转身就要走。 “等等。”唐欣忙拦住那个小厮,又叮嘱道:“记着,要秘密搜找,切不可伸张,尤其,是不能让四王府的人知道,记住没有?” “是,小的知道。”那小厮见唐欣再无吩咐,这才转身跑开。 唐欣再看了四王爷府一眼,便上了车回府去了。 唐欣一回刑部,便调集了刑部所有的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整个工部尚书府团团包围住了。 第858章 封锁工部尚书府 彼时,工部尚书徐伟峰还沉浸在小妾与下人苟合给他戴绿帽子的暴怒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被一股暗潮卷进旋涡当中,对自己府邸外的形式更是懵然不知。 工部尚书府里的女人们,更别提了,一个个的还在为斗倒了狐媚漂亮的十三夫人颜如玉、府上少了一人与她们争宠而窃喜不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更是一点不知。直到午后厨房置办采买的婆子从库房领了银子准备带人外出采购食材被堵在自家府门口,工部尚书府被刑部团团包围、所有人被禁止出入的消息才在府中传开。 一时间,整个工部尚书府像是被炸开了一般。虽然府中没有一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府邸被刑部的人封锁,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大夫人虽行事果决凌厉,但终极只是女子,对外,凡是还得请徐伟峰出面才行。 徐伟峰听了大夫人她们的禀报,心中疑惑,便带着一干下人出府看看。见自己的府邸果真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徐伟峰登时怒火中烧,指着其中一人厉声喝问道:“袁苏民,你好大的胆子,竟连本官的府邸也敢封锁,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见徐伟峰在府前喝问,包围工部尚书府的人马中立刻跑出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伟峰口中的袁苏民,刑部的二把手,刑部尚书唐欣的心腹。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见谅。”袁苏民是唐欣心腹,自然知道此次封锁工部尚书府的重要性,面对徐伟峰的叱问,他只装不知,一切都往他的顶头上司唐欣那推。 “奉命行事?哼,你奉谁人的命来封锁我的尚书府?别告诉是你家唐大人。”徐伟峰冷哼一声,眼中尽是鄙夷。 徐伟峰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的这样问,是因为按照大夏朝的律法,工部和刑部同属六部,工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俱是从一品的官员,官阶是一样的,以他刑部尚书的权利,是管不到他工部尚书府的。 “是!卑职的确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封锁工部尚书府的。”袁苏民直言不讳的回答道,瞧他这幅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大夏朝的律法同级官员不可相互问责似得。 “你……唐欣他好大的胆子,我与他本是同阶官员,他竟敢私自调动人马封锁我工部尚书府。如此枉顾我朝律法,本官要禀报皇上去。”徐伟峰怒不可遏,说着便要出府。可是他前脚刚迈出工部尚书府,后脚都还没跟上,便有两个侍卫横刀将他拦下。 “你、你们干什么?”徐伟峰被拦,脸上怒容更盛,厉声喝问道。 “卑职方才说了,是奉了刑部尚书唐大人的命令封锁工部尚书府,在收到唐大人的命令之前,工部尚书府内外禁止出入。包括大人您……”袁苏民前面说的不卑不亢,末了话锋一转,语气亦温和了下来,道:“还望大人见谅。” 第859章 不知道大祸将至 “好、好、好!”徐伟峰被气得脸都青了,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哆嗦着手,指着袁苏民,药业切齿道:“你让唐欣那老小子给本官等着,此事,本官绝不会善罢甘休,势与他纠缠到底!” 言罢,徐伟峰甩袖回府。 可怜徐伟峰一介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从一品的工部尚书官职,在武将、士兵跟前,也只有“忍”得的命。 大夫人携着府中一干女眷在府里等候,见徐伟峰回来,忙迎了上去,问道:“老爷,怎么样了?他们为什么封锁咱们府?” “我也不知道。”徐伟峰皱着眉头摇头,道:“看起来唐欣那老小子像是掌握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难道……” 朝堂的事徐伟峰素来不会与府里的女眷多讲,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便不再多说,锁着眉头回了屋。 府里的女眷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眼见徐伟峰如此心事重重,当下都急了,纷纷将目光转向大夫人。大夫人是她们的主心骨,遇到了事儿,除了她们老爷徐伟峰,她们能指望的也就大夫人了。 九夫人性子急躁,还没等徐伟峰走远,便拉着大夫人的手,问道:“大夫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啊?我们工部尚书府不会有事吧?老爷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啊?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是啊、是啊,我都和李夫人约好了今儿个去采买胭脂水粉的呢,这要是去不了,可又要被李夫人她们笑话了。”素来最好交际的十夫人娇声道。 “是啊,我们也都有事,这要被封锁到什么时候啊?老爷怎么也不想想办法……”这群不知大祸将至的女眷们开始吱吱喳喳讨论起了琐事来。 大夫人不胜其烦,厉声喝止众人道:“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闭嘴。你们没瞧见老爷正烦着呢?一个个的还这么不成体统的,不会体谅老爷,尽会给老爷添麻烦。今儿个不管有没有外人封锁我们府,一个个的都给我回自个儿屋去,谁也别出来,否则,我命人打断她的腿。” 言罢,大夫人不顾一干女眷的反对,转身便往徐伟峰的书房走去。 二夫人素来与大夫人交好,见状,撇下一众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女眷,紧跟着大夫人追了上去。 “大姐,你说今儿个的事,会不会和颜如玉那个贱人有关?”追上大夫人,二夫人低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以为?”大夫人奇怪的看着二夫人,问道:“颜如玉,她不过只是区区一个青|楼倡优而已,能搅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可不一定。她虽然只是一个娼|妇,可从前毕竟是勾栏里的花魁娘子,认识的达官显贵不少,指不定暗地里还跟而朝中那个大官有勾结。而且,大姐您再想想看啊,那个贱婢与陈英杰偷|情的事儿昨儿个夜里才被发现,今天咱们府就被刑部的人封锁了,若说是巧合,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第860章 心思缜密二夫人 二夫人平日虽然寡言少语,心思却最是缜密,一双因年纪变大而略微泛黄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继续分析道:“而且,春桃那丫鬟,从颜如玉那个贱婢出事开始,就一直没再出现过。大姐,您不觉得蹊跷么?” “春桃?”大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道:“那丫头不是病得下不了床么?许是这会子还不知道她家小姐的事儿吧?” “哪有?大姐,您也忒小看颜如玉这个浪|妇了。我今儿个一早,就派人去丫鬟房里找那春桃了。人,不见了。”二夫人两手一摊,道:“我听九妹说,昨儿个颜如玉那贱婢和陈管家被老爷捉|(女干在床时,二人曾狗咬狗,一个说是强|暴,一个说是勾|引。我原是想着从春桃这丫鬟那打听出一点什么的,不料,人居然没了。” 被二夫人这么一说,大夫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疑惑来:“会不会是害怕,躲起来了?” “不可能。”二夫人连想都没想,便否定了大夫人的猜想,她解释道:“有下人瞧见春桃她,偷偷去柴房看颜如玉了。而且……” 二夫人环顾四周,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放宽了心,继续道:“而且,据说是老爷新近带回来的那个叫抱琴的姑娘领着去的。” “那个娼|妇?”大夫人眼中的疑惑更甚了,她奇怪道:“颜如玉不是一直在寻她晦气么?她怎么还会帮春桃去看颜如玉?”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啊。”二夫人皱着眉头,像是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摇头道:“可事实是,的确是抱琴姑娘领着春桃去见得颜如玉的,而且,春桃也的的确确在见了颜如玉后不知所踪了。然后没多久,咱们工部尚书府就被刑部的人包围了。您不觉得这前前后后有所关联么?” “嗯……”大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可若是巧合,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二夫人小心翼翼觎着大夫人的神情,提议道:“要不要把那个抱琴抓起来拷问一番?看她千方百计的混进我们府到底有什么企图?说不定啊,就是这个叫抱琴的娼|妇暗中和外人勾结,陷害我们府也未可知。” “此事不急。现如今府中内忧外患,老爷正烦恼着,不宜再给老爷添麻烦了。但是如你所说,这前前后后的事,恐怕绝非‘巧合’二字能够解释得通。”大夫人想了想,然后道:“先把春桃那丫鬟找到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去西厢房找那个抱琴问话。” “不用找了,府中上下我已命人找了几遍,都没瞧见春桃那丫鬟。我若没猜错,春桃她恐怕已经不在府里了。”二夫人道。 “不在府里?”大夫人低眉犹豫了一番,最后道:“若是如此,那必须得去找那个抱琴问个清楚了,事关重大,我们这就去西厢房。” 第861章 府里要出大事了 “嗯。”二夫人应了一声,随手招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跟着大夫人一起往西厢房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兴冲冲的去了西厢房,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临近门口,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大家都知西厢房里住的是他们老爷这几日最疼宠、最信赖的抱琴姑娘,是以谁也不敢无礼,纷纷将目光转投向大夫人。 现如今,抱琴姑娘是徐伟峰的心头好,就算是大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她见房门紧闭,便扬了扬下巴,示意随行的婆子敲门。 “抱琴姑娘,在么?大夫人、二夫人来了,您给开开门。”那婆子一边敲门一边将大夫人、二夫人给搬了出来。府里的人,谁敢听了大夫人、二夫人的名号后还不赶紧给开门的。 可是这一次,她明显失策了,抱琴姑娘居然没在第一时间来开门,甚至连应都没应一声,屋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那婆子疑惑,转眼看向大夫人。 “许是在午歇,再敲。”大夫人命令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午歇?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当着大夫人的面,二夫人不敢大声呵斥,只小声嘀咕道。 大夫人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婆子又敲了几次门,可门内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大夫人见状,没了耐性,示意那婆子直接推门进去。那婆子得令,便用力去推门,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不好,连她也跑了。”二夫人失声叫道。 “看样子,你猜得没错,刑部突然派兵包围我工部尚书府的事,果然与她们有关。走,跟我去见老爷去。”大夫人雷厉风行,立刻领着二夫人往徐伟峰的书房走去,同时,还暗令随行的家丁去柴房把颜如玉给带来。 书房里,徐伟峰听了大夫人的描述,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前有自己的小妾与底下的奴才厮混苟合,给他戴绿帽子,现在被自己宠上天的青|楼倡优居然勾结外人陷害他工部尚书府,徐伟峰恼羞之下,忍不住怒火中烧。 不过,眼下他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层隐忧。 “老爷,您怎么看?”大夫人看着徐伟峰的表情,在旁问道。 徐伟峰眉头紧锁,良久才阴沉着声音道:“此事的确蹊跷,府里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会、会出什么大事?”二夫人被徐伟峰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道。 大夫人横了二夫人一眼,低声呵斥道:“有老爷在,什么大事抗不过去的,你怕什么?” 二夫人素来就极怕大夫人,被大夫人这样一呵斥,立刻讪讪的不再妄言,只瞪着一双惊慌未定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徐伟峰。 过了没一会儿,颜如玉便被两个家丁领到了的书房。 书房的门才一关上,颜如玉便顾不得颜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泗横流的向徐伟峰解释求饶…… 第862章 我哪有这种本事 “老爷,奴家冤枉啊,奴家真的是冤枉啊。真的是陈管家他、他企图强暴奴家,奴家没有撒谎,奴家真的没有引诱陈管家啊,老爷,您要相信奴家啊……呜呜呜……”颜如玉一面哭一面解释。 在柴房里呆了一整个晚上,被整夜的电闪雷鸣惊得彻夜未眠,此时的颜如玉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满是眼泪的脸庞,楚楚可怜,叫人看了越发的不落忍。 “说,外头那些刑部的人,是不是你让春桃那丫鬟叫来的?”面对颜如玉的哭诉,徐伟峰表现得极为反感,大夫人与他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于是立刻代徐伟峰厉声喝问颜如玉道。 颜如玉被大夫人这么一质问,整个人怔了怔:刑部的人在外面?难道春桃已将那些证据送到刑部尚书唐大人那了?没想到刑部尚书行事这样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派人来了。看来,有望活下去了。 颜如玉心头闪过一丝狂喜,可当着徐伟峰、大夫人的面,她却一丝一毫的高兴的神情都不敢流露出来。 “什、什么刑部的人?我怎么会让问春桃做那样的事?”颜如玉装傻充愣道:“春桃呢?春桃她去哪儿了?” “真的不是你?”二夫人疑惑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颜如玉一副【你怎么会怀疑我的】表情看着二夫人,信誓旦旦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颜如玉是老爷派了四人大轿抬进工部尚书府的,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我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我怎么会让春桃做伤害老爷的事?再说,就算我颜如玉如二姐您想象得那样恶毒,想要谋害老爷,可我、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能请得动刑部那么多人啊?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女流而已啊?难道二姐真以为我是什么女妖精不成?” 颜如玉说得真切,二夫人几乎都信以为真了。 面对颜如玉的解释,徐伟峰和大夫人都不置可否。 此时大难临头,徐伟峰哪里还有心思思考区区一个侍妾是否被冤枉这事儿,对颜如玉声嘶力竭的辩解只是充耳不闻,全程都在低眉不语。 大夫人看了颜如玉一眼,便让人将她带回柴房去了。颜如玉一路叫着“冤枉”,被带出了老远,书房里的二夫人还能听得到她的声嘶力竭的声音。 “二妹,你派人暗中给我盯着颜如玉。这小贱人的话,十分我们只能信她二三分。”大夫人吩咐二夫人道。 “是。”二夫人从前没少受颜如玉冷言冷语的挤兑,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让颜如玉落在她的手里,她自然满心的欢喜,立刻答应一声,领着人去了柴房。 待二夫人一走,书房里就只剩下徐伟峰和大夫人,大夫人这才开口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老爷,刑部派人包围我们尚书府,此事事关重大,您看,是不是要通知二王爷……” 见徐伟峰不说话,大夫人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大夏朝的律法,同阶官员无旨不得相互问责。” 第863章 走投无路的尚书 “刑部与我们工部同属六部,刑部尚书的官职和老爷工部尚书的官职同阶,唐欣为人谨慎,手头若无确凿的证据,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枉顾大夏朝的律法,做出这种有违大夏朝律法的事的。老爷您一直在为二王爷做事,您和二王爷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若出事,他不会不管的。今日之事颇多蹊跷,您还是尽快通知二王爷,以策万全的好。”大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徐伟峰也被说动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徐伟峰转眼看向窗外的天,暴雨方过,乌云未散,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徐伟峰看着黑压压的阴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儿一般,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现在被刑部的人重重包围,莫说是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通知王爷呢?” 大夫人一听,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老爷,您手上不是还要一道王爷所赐的符文么?王爷曾说,危难时刻,将那符文烧了,可保一命,您何不拿来一试?” 大夫人的话提醒了徐伟峰,他也记起了二皇子轩辕祈棣数年前所赠的“鬼符”。 这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在鬼道之术上才有小成的二皇子轩辕祈棣为表对他们这些投靠他的大臣们的重视,特意将他亲手炼制的鬼符赏赐给了他们,还拍着胸脯保证,说什么只要烧了鬼符,便可保他们一命。不仅如此,就算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只要鬼符一烧,他也会立刻知晓他们正身处险境,也一定会前来相助。 这样的话,如徐伟峰这般老奸巨猾的大臣自然不会真的当真,他们也只将之看成是二皇子轩辕祈棣对他们表示的一番诚意罢了。是以,收了那倒鬼符后,他并未将之当成一会事,只与大夫人戏言时提过一次,随后便让大夫人收起来束之高阁了。 从前他不信,是因为用不着。 现在信了,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夫人,我记得那符文是你收着的,快取来试试。”徐伟峰催促道。 “好,我这就去。”大夫人匆匆忙忙出了书房,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回来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 “老爷,王爷所赐的符文在这里了。”大夫人将锦盒递给徐伟峰,道。 徐伟峰接过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了一道奇怪的文纂,看上起极为繁复,符文的正中间,是一个骷髅的图案。 “夫人,拿火折子来。”徐伟峰目不转睛的盯着轩辕祁棣送他的这张鬼符,对大夫人道。 大夫人从书架的匣子里取出一支火折子递给徐伟峰。 徐伟峰连头都没转过来,便接过火折子,在嘴边吹了吹,火折子上边冒出了火来。徐伟峰颤抖着将鬼符放在火上,燃着火的鬼符轻飘飘的飘到了半空中。 第864章 尚书无意引恶鬼 随着鬼符的不断往上飘,徐伟峰和大夫人不由自主的仰起了脖子。 鬼符在半空中燃烧到一半,红色的火焰焰心渗出了点点绿光,随后整团红色的火焰全变成了幽绿色。幽绿色的火焰如乱葬岗里的“鬼火”一般,叫人看了心里生寒。 大夫人平日里虽看上去像是个厉害的角色,可面对这等幽冥鬼魅之物,心里仍是害怕恐惧的,她下意识的拉住了徐伟峰的胳膊,低声道:“老爷……” ”夫人别怕……“徐伟峰轻轻拍了拍大夫人的手,咽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安慰道。 大夫人点点头,继续盯着空中那团幽绿色的火焰看。 这幽绿色的火焰看上去并不十分明亮,但是不知道为何却莫名的给人极其刺眼的感觉,而更让徐伟峰和大夫人觉着诡异和惊悚的事,看着这团小小的绿色火焰,他们居然莫名的觉得透骨的冰凉。 “老、老爷,你有没有觉得,这火,给人感觉很冷啊?”大夫人哆嗦着问道,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是盯在半空中得鬼符上的:“叫人感觉瘆得慌?” “好、好像有点儿。”徐伟峰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的鬼符,声音相比刚才又颤抖了几分,不过他很快自我安慰道:“应、应该是、是心理作用吧?” “嗯!”大夫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鬼符飘飘荡荡的在空中燃烧殆尽,幽绿色的火焰却没有熄灭,反而突然旋转了起来,继而像是爆炸一般,发出剧烈刺眼的白光。徐伟峰和大夫人不约而同的失声惊叫了起来。 白光过后,现出一只污面黑牙的恶鬼来,这恶鬼骨瘦如柴,两百零六块骨头在焦黑干瘪的皮肤下根根可见,细长如绳的脖子上恶一颗脑袋几乎只剩骷髅,嘴巴却是大的出奇。 “鬼、鬼……”大夫人神色大变,惨叫几声,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徐伟峰双眼瞪得灯笼大,定定的盯着厉鬼久久不能挪开。 那恶鬼出现后,嘴角流着墨绿色的液体在书房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直盯着它看却一个字也说出口的徐伟峰身上。 “你是何人?是你召唤我的?”这恶鬼的声音如年迈无力的老者,嘶哑得先是被风一吹就会断了一般:“可有供奉之物呈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伟峰,在听到厉鬼对他说话的瞬间,终于也两眼一翻,也昏死了过去。 恶鬼满是污物的面孔闪过一丝惑色,骨瘦如柴的身躯如没有实质一般,轻飘飘向徐伟峰和大夫人飘了过去。瞧他的样子,仿佛是要叫醒的徐伟峰和大夫人。可不等他靠近徐伟峰和大夫人,它那庞大的身躯却突然硬生生的顿住了。 恶鬼疑惑的转头望向窗外,那是二王爷轩辕祁棣府邸的方向。 恶鬼定定的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瘦骨嶙峋的身形才慢慢虚化,最后消失无踪。 这只厉鬼再出现时,已身在二王爷轩辕祁棣的府邸。 第865章 二王爷的鬼道术 “针口恶鬼?”看到这只鬼,二王爷轩辕祈棣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失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他记得这只鬼,那是他鬼道之术刚成时,为了显摆,特意给依附他的大臣们送的“召唤鬼”。那个时候他没什么经验,所炼制的鬼符,多为幽冥世界等级低下、魂力微弱的“三十六鬼”。 三十六鬼包括镬身饿鬼、食吐鬼、食粪鬼等等,在佛家典籍《正法念经》卷十六中有详细列举,也是轩辕祁棣鬼道之术初成时最开始接触到的鬼种。 想起那时他还只能炼制这些初等的鬼种,如今却是连“魑魅魍魉”这等高级鬼种都能御史炼制了,轩辕祁棣的嘴角不禁高高的扬了起来,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这样的修为,莫说放在舅父的幽冥宗,就算是整个天下,能出他右者,也是屈指可数的了。 不过,这样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他的脸上。 忆起当日的情形,轩辕祁棣也同样忆起了当年他许诺过那些依附他的大臣的话。 “难道是谁出事了?”轩辕祁棣从位置上豁然站了起来,他正欲出门,却突然意识到,当日他送了许多这类低等“召唤鬼符”出去,却不记得这只“针口恶鬼”的鬼符,是送给哪一位大臣了。 轩辕祈棣正惊疑间,正好瞧见那“针口恶鬼”拿着桌上的鲜果吃。 针口恶鬼,又名针口臭鬼。咽喉食道如针尖一样细小,别说吃饭,连咽一滴水也不能通过,乃是其前生雇凶杀人所致。 针口恶鬼连一滴水都咽不下,居然妄图吃桌上新鲜的水果,轩辕祁棣看了都觉得好笑。 “针口恶鬼,本王问你,你从哪里来?召唤你的人,现下如何?”轩辕祁棣厉声问道。 正背着轩辕祁棣偷吃鲜果的针口恶鬼被轩辕祁棣这么一厉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鲜果一个囫囵被吞了下去,然而因它咽喉食道太小,这鲜果却有拳头大,他这一个囫囵吞吓,立时给卡在了喉咙的,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 鬼符所召的厉鬼,遑论等级,对炼制它的人都有天生的敬畏心里。针口恶鬼被鲜果卡住喉咙,说不出来话,却又不敢不回答轩辕祁棣的问话,不断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可最后却仍是连个清晰的吐字都没有。 “废物!”轩辕祈棣见状,素手一挥,便有一道黑气如飞剑割破了针口恶鬼的喉咙,鲜果从针口恶鬼的咽喉滚落,针口恶鬼则化成了一道黑烟消弭于无形中。 “来人啊!”轩辕祈棣朝门外大声道。 “在!”立刻有两给侍卫模样的人应声跑了进来。 “派人去大臣们的府邸看看,有任何异样,速来通报。”轩辕祁棣吩咐道。 “得令!”两个侍卫得令,立刻派了几队人马出了王府。 消息很快传来,轩辕祁棣一听是刑部派人把整个工部尚书府都包围了,而工部尚书徐伟峰从早上出过一次面后,迄今没有出现在人前,惊得他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第866章 二王爷怒斥刑部 “来人,去工部尚书府。”轩辕祈棣皱着眉头在原地来回踱步,最后下定了决心道。 “是。” 轩辕祈棣策马向工部尚书府飞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工部尚书府。 刑部尚书唐欣手下,袁苏民,在人群中远远瞧见二王爷轩辕祈棣向他们策马奔来,心里暗暗着急:“圣旨怎么还没到?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二王爷到!”随着一声高喊,轩辕祁棣从马上跳下。袁苏民识相,不等轩辕祁棣下马,早快跑迎了上去。 “卑职袁苏民,叩见王爷。”袁苏民虽与唐欣一样,是四王爷一党,可君臣有别、尊卑有序,这千古的律法规矩却不是他能够僭越的,就算暗地里他相助四王爷轩辕祈煦与二王爷轩辕祁棣斗得再你死我活,这明面上的功夫却是一点都不能省的,说到底,他轩辕祁棣终究是君、是主,而他袁苏民也只是是臣、是奴而已,见了面,他还是必须恭恭敬敬给轩辕祁棣见礼问安的。 “袁苏民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派兵封锁工部尚书府。我大夏朝的律法,你全当儿戏不成?”轩辕祁棣急于从徐伟峰那了解情况,一见袁苏民迎上来,便立刻将他骂了一通。 “卑职不敢。卑职……”袁苏民连忙拱手道。 “你不敢?哼,我倒看你是敢得很!”轩辕祁棣没时间与袁苏民客套,立刻下令道:“还不带着你刑部的人给本王滚蛋?回去告诉唐欣,今日的帐,明日大殿上,本王跟他好好算算。” 言罢,轩辕祁棣转身便往工部尚书府里走去。 袁苏民见状,忙大跨一步拦在轩辕祁棣跟前。 “你干什么?袁苏民,你好大的狗胆,居然连本王也敢阻拦!难道你真的想以下犯上吗?”轩辕祁棣见袁苏民连他也敢阻拦,盛怒之下,一脚便将袁苏民踹了开去。 袁苏民不敢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轩辕祁棣往工部尚书府里走去。 袁苏民知道,若让轩辕祁棣见到徐伟峰,那么万事皆休,好不容易逮到的打垮二王爷一党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圣旨怎么还没到?”袁苏民暗暗攥紧了拳头。 眼看着轩辕祁棣就要进入工部尚书府,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二皇兄且慢。” 听到这个声音,袁苏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四王爷总算来了!” 轩辕祁棣微微一震,暗道:他怎么来了? 轩辕祁棣眼中的惶惑一闪而过,回过头时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从人群中缓步而出的四王爷轩辕祁煦,道:“怎么,现在我要去哪儿,还得要四皇弟允准不可?” “呵呵……那倒不必!”轩辕祁煦仿佛根本没有听出轩辕祁棣话里的嘲讽之意,一面优哉游哉的扇着扇子,一面跨过人群缓缓向轩辕祁棣走去,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笑容温暖如初春的暖阳一般,叫人听了、看了浑身都泛起懒洋洋的感觉来。 第867章 四王爷vs.二王爷 “只是如今这工部尚书府不比别处,不是二皇兄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哦?是么?这工部尚书府不比别处?我怎么没看出来?”轩辕祁棣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冷笑道:“不能进去?难道你有父皇的圣旨不成?” “圣旨现在没有,但是臣弟相信,很快就会有的。”轩辕祁煦面不改色道:“工部尚书徐伟峰,涉嫌欺上瞒下,贪污赈灾银两,数额之巨,叫人震惊。臣弟已如实向父皇禀报,传旨的太监,正在路上,二皇兄你稍等片刻,圣旨便能到了。” 听轩辕祁煦说他们的父皇已经知道徐伟峰贪污受贿之事,轩辕祁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东窗事发,此番若不进去向徐伟峰问个清楚并与他达成协议,他必比熬不住刑部的严刑拷问将自己供出来,到时候莫说图谋夺储大业,恐怕连现如今这区区王爷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了了。 “这么说,就是没有圣旨了?”轩辕祁棣呵呵一笑,道:“就说明我还能进去咯?” “这个……”轩辕祁煦迟疑道。 轩辕祁棣见状,知轩辕祁煦是在唬骗他拖延时间,立即冷着脸,面露凶色,道:“再则说,有谁知道知道这圣旨会不会到,或者说,四皇弟口中的‘圣旨’到底存不存在呢!” 言罢,轩辕祁棣转身便要往工部尚书府里去。 轩辕祁煦见状,身形一动,便拦在了轩辕祈棣跟前。 “怎么,二皇兄你要违抗圣旨不成?”轩辕祁煦见状,大声问道。他英俊的面容虽仍带着温暖的笑容,漆黑的眼眸深处却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风氏一族全族被灭,表妹惨遭屠戮,与他有关;三哥险些命丧幽冥宗千尸岭也与他有关;宫中,他和唐婉媃险些丧命亦与他有关……新仇旧恨,他早想与他做个了断,若非有大事要图谋,他怎么可能忍到现在。 “本无圣旨,何来违抗之说?”轩辕祁棣反问道。 “二皇兄是非要进去不可了?”轩辕祁煦盯着轩辕祁棣的眼睛,冷冷的问道。 “四皇弟是非要阻我去路不可了?”轩辕祁棣亦直视轩辕祁煦的眼睛,阴测测的问道。 二人直视对方的眼睛,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轩辕祁棣知道刑部敢派人封锁工部尚书府,手中势必有徐伟峰的罪证,他不能再耽搁时间,否则,圣旨恐怕真要到了。他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发难,推开轩辕祈煦便要往里走。 轩辕祈煦哪里会放他走,立刻反手抓住轩辕祈棣的手腕,二人当着刑部众多下属的面动起了手来。 轩辕祁棣急于摆脱轩辕祁煦去见徐伟峰,一出手便是幽冥宗的绝技“幽冥鬼手”。轩辕祈煦恨轩辕祁棣入骨,出手自然亦不毫不留情,从腰间拔出青绿色的长笛,便以玉笛对抗。 一个御鬼术,晴郎朗的天刹那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四野呼啸;一个御音波功,笛声清远嘹亮,仿佛阳光破开阴霾,天地重获光明一般。 第868章 大太监携圣旨到 二人正斗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忽听远处快马奔来,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圣……旨……到……” “两位王爷,圣旨到了,快停手吧……”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棣大打出手,袁苏民虽是四王爷轩辕祁煦一党,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却也不敢出手相助。见圣旨到了,忙大声提醒道。 “圣旨到、圣旨到……两位王爷快快住手……”一个皮肤松弛、唇红面白、两鬓斑白的老太监从马上胯下,连忙大声劝解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棣二人。 轩辕祁棣见圣旨已到,自知大事已去,虚晃一招,便跳开了战圈。轩辕祁煦见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文英,心中纵使有千般恨,也只得强忍着怒气不再动手。 大太监李文英分别向二王爷轩辕祁棣、四王爷轩辕祈煦见了礼,便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大意与轩辕祁煦所言相差无几。轩辕祁棣听完,自知再想与徐伟峰商谈已是不可能,听了圣旨便愤愤的甩袖离开。轩辕祁煦正想追上去,却被大太监李文英给拦了下来:“四王爷慢走,皇上有请。” “父皇要见我?”轩辕祁煦一听是皇上要见他,奇怪道:“公公是不是搞错了,本王才从宫里头出来,怎么父皇又要见本王?” “老奴不会记错的,皇上要见的,就是四王爷您。”大太监李文英笑道。 “公公可知父皇为何突然又要见我?”轩辕祁煦问道。 “奴才不知。”大太监林文英低着头,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顿了顿,大太监李文英抬眸看了看轩辕祁煦,陪笑道:“四王爷您去了便知道。” 轩辕祁煦见这大太监李文英嘴巴这么严,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道:“行行行,那本王与公公一同进宫去。” “欸。王爷您请。”大太监陪着笑让轩辕祁煦先走。 轩辕祈煦负手走在前面,越众离去。袁苏民在人群中目送轩辕祈煦离开,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呵……” —— 轩辕祁棣离开工部尚书府后,阴沉着脸径直回了自己的府邸。一回到王府,他便将府中所有的门客都召集了起来,紧急的商讨起了对策。 书房的门一关就是一个多时辰,等书房的门再开时,轩辕祁棣的脸上已泛起了笑意,心情似乎也跟着大好了起来。 老宅里,凤无双正埋头于无数卷宗里研读从各个府邸处传来的情报,忽而想起一事,从如山的卷宗里抬起头来,看向一旁伺立着的季九儿,问道:“九儿,抱琴那可有什么最新消息传来?” 季九儿见凤无双好容易才从如山的卷宗里抬起头来,顾不得回答凤无双的话,端来放了好久的参茶到凤无双跟前,道:“小姐,您总算有时间搭理奴婢了,快快,把这碗参茶喝了,都放凉了。” 季九儿语中带着嗔怪,仿佛凤无双这样废寝忘食,劳神伤心的人是她季九儿似得。 第869章 温润如玉的男子 凤无双知季九儿是关心她,所以不以为忤,乖乖接过参茶,喝了个干净,这才抬眼看着季九儿,问道:“快说,抱琴那怎么样了?” 季九儿见凤无双乖乖喝了参茶,这才笑容满面的答道:“一切顺利。今儿个一早,抱琴已经传来消息,如玉姑娘已经把这些年私藏的工部尚书徐伟峰和二王爷勾结的罪证交给春桃,并让春桃送往刑部了。剩下的就看咱们四王爷怎么做了。如果没有意外,抱琴她很快便会回来复命了。” “如此便好。”凤无双听了季九儿的回复,心下稍安。 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棣互斗已久,因风氏一族和三王爷轩辕祁润的事,轩辕祁煦早恨轩辕祁棣入骨,如今她用计让春桃将轩辕祁棣与手下官员上行下效、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送到轩辕祁煦手里,新仇旧恨,轩辕祁煦势必将轩辕祁棣往死里整,叫那眼高于顶的二王爷从此万劫不复! 数年前,千尸岭的大仇,她亦可得报。 想起千尸岭一役,凤无双便不自觉的想起轩辕祁润来。那个温润如美玉的男子,当年的确也曾拼了性命要护她周全啊。他的深情厚谊,时至今日,想起时凤无双心头仍是感动不已。 从前的她不确定,在他轩辕祁润的眼里,她凤无双到底是怡红院的倡优,还是他轩辕祁润已经香消玉殒的表妹的替身,所以那两年她虽居住在他轩辕祁润府上,却一直与他刻意保持距离。 再后来,她知他的心意,放下心防,欲助他夺嫡夺储,欲赠他江山天下,可除夕夜宴,她才惊讶的发现,不论她是怡红院的倡优凤无双,还是她是她的表妹风无双,在他轩辕祁润的心里,她终究不抵一个轩辕祈煦。 他轩辕祁润,既能将风无双让给轩辕祁煦一次,同样也会让给他第二次、第三次。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一让再让,这样优柔寡断的“薄情郎”,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心灰意冷之下,她才最终选择了离开。深情厚谊或许此生难报,但是要她凤无双成日里担心着身边这个男人会不会哪一天为了他的好兄弟再放弃她第二次,她真的做不到。 就当是她凤无双无情无义、薄情寡****。 离开之初,她只道没了他,天回塌、地会陷,生活会让她从此一蹶不振,却不想,无所不能的岁月流年,竟那样轻而易举的消去了她心底所有的刻骨铭心。 原本就是啊。 不是非你不可,但若是你,最好。她早就知道离开后的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当初也只是害怕、只是不舍罢了。然,岁月流年辗转过,该消弭的、该遗忘的,终究还是留也留不住,沧海未来得及变成桑田,人心已易。 事到如今,再想起他来,心里虽还有一些些唏嘘和遗憾,可到底,她还是放下了! 相见不如不见,相濡以沫哪里及得上相忘于江湖? 从此不见,也许是最好的! 第870章 雌雄莫辩美男子 季九儿伺候凤无双这么久,对她的性情最是了解,见她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她定是想起过往了。 “小姐,你还好吧?”季九儿走到凤无双身边,轻声问道。 凤无双从回忆中恍过神来,冲季九儿微微一笑,道:“我?呵呵……我好的很啊!**呢?” 凤无双看了看书案前的吊床,见吊床上空荡荡的,不禁奇怪道:“**呢?” 巫**生性不羁,平日里最受不得拘束,别人爱卧软塌,他却总嫌软塌不够自由,拘了他的性情。凤无双知他习性,便特意为他织了这网状的吊床。 平时,在凤无双伏案专注于她的复仇大计时,巫**便双手枕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躺在吊床上晃啊晃的看着凤无双,温柔的眼神都能掐出水来。 也不知他这样好动的性子,怎么就能看凤无双一看就是一天的。凤无双自然不知,她只是知道,每一次当她忙累了忙困了,抬起头时,巫**总在那儿,微笑着看他。 有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帅”兼“天下第一美”的俊美男子冲他微微一笑,每每总能让凤无双解乏解困,有俊男、美男养眼,总好过面对一堵冷冰冰的墙不是,更何况,这帅哥还是她凤无双一个人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无双虽是特工出身,可美男、俊男,她也还是喜欢看的。 今儿个倒是奇怪,巫**居然不在。 “小姐,您可总算想起巫公子了啊!”季九儿摆出一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的样子,替巫**抱起不平来,道:“巫公子都不在几个时辰了,您才发现啊!你对巫公子也太不上心了。” “什么?**都几个时辰不在了?”凤无双吃了一惊,忙问道:“他去哪儿了?怎么走了也不知招呼一声?” “您还好意思说人家?”季九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凤无双,道:“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时的四个时辰,剩下八个时辰巫公子寸步不离的陪着您,您呢?就偶尔抬头看看他。奴婢也是服了巫公子,这样的日子,他居然也能熬得住?按奴婢说,像小姐您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听季九儿这么一说,凤无双细细想来,心里不免愧疚,但等她反应过来季九儿让话中“像小姐您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的意思时,一张绝美的脸立时拉了下来,阴沉着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样的女人’?我是怎样的女人?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了?你这丫头,胆儿是越来越肥了。” 季九儿被凤无双这么疾言厉色一说,登时觉得尴尬,忙摆手打哈哈道:“哈哈哈……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小姐您啊,对巫公子太不好了。想您从前在王府的生活,性子虽比现在还冷漠些,可对三王爷却不是这样的,您……” 这样的话才一出口,季九儿便后悔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过去的事儿了。季九儿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第871章 会做饭的美男子 被季九儿这么一说,凤无双心生愧疚,眼神略亦暗淡了下去。 “小姐,奴婢不是……”季九儿见凤无双这幅表情,心里越发内疚了,心里暗道:这样的蠢话往后绝不能字再说了,幸好巫公子不在,否则心里肯定要吃味了。 凤无双知季九儿的意思,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道:“没事!不过九儿,你罗里吧嗦了这么久,还没告诉我**去哪儿了呢?你到底知不知道?” “奴婢又不是小姐你,当然知道。”季九儿见问,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知道你还不快说,怎么,想跟小姐我抢男人不成?”凤无双瞪着季九儿,一副【你丫别自不量力】的样子,道:“你要是有这心思,我劝你最好收一收。小姐我可是《江湖美人榜》榜首的第一美人,跟我抢男人,你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见凤无双这么自大,季九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要是别人,奴婢还真敢跟小姐您抢一枪,可是巫公子,哎,凭着巫公子对小姐您的一番痴情,奴婢还是不自找苦吃了。” “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想跟我抢男人啊?”凤无双绕过条案,用胳膊锁住季九儿的脖子,手抵住季九儿脸,大声道:“我看你真的越来越欠收拾了。” “小姐,松手、松手,疼啊……”季九儿拽住凤无双的手,一面反抗一面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您……”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啊、啊、啊……您不是要找巫公子么?奴婢知道,您放开奴婢,奴婢告诉你。”季九儿见讲理不行,只好拿巫**做挡箭牌。 “说,在哪儿?”凤无双问道。 “在、在厨房。”凤无双松开季九儿后,季九儿一边揉着被凤无双按疼的脸颊,一面抱怨道:“小姐,你现在越来越暴力了。” “厨房?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厨房做什么?”凤无双奇怪道。 “还能做什么?”季九儿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凤无双,道:“还不是给小姐您做好吃的。我说小姐,这样好的男人,您可一定要珍……” 珍惜的“惜”字还未出口,凤无双已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 老宅的地下厨房,外头围了一大群还未出师的特工,论年纪,都还只是一些十二三岁的小毛孩子。 这些小毛孩子都是老鸨儿昌姨这些年陆陆续续为凤无双找的。按照凤无双的吩咐,老鸨儿昌姨找来的这些小毛孩子,都是通过正当途径找来得。她们有些已在基地两三年了,而有些才到几个月。 “欸,‘魔鬼教官’他居然会做饭啊?” “是啊,教官他修为又高,还会做菜,关键人还超帅,这样的男人,天底下真的没谁了。” “是啊是啊。” …… 一群冒着星星眼的小毛孩子们围在厨房外窃窃私语,满脸的花痴样儿。 “可惜啊,这么优秀的男人,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不知人群里谁说了这么一句扫兴的话,引来嘘声一片。 第872章 觊觎老娘的男人 “切,谁说咱们教官只喜欢男人了。”有个情窦初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服气道:“哼,教官他只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男人罢了。等他尝过了女人的‘滋味’,自然就知道女人的好了。” 说话间,小丫头下意识的扭动着腰肢,仿佛她就是那个能让巫**尝到“女人的好”的姑娘似得。 “就是、就是!”这个小丫头的话引来许多情窦初开的丫头们的附和。 凤无双在远处听了这些丫头们乱嚼的舌头,整张脸都绿了:好一群不识好歹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觊觎老娘的男人,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么? “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教官除了‘玉面修罗’的外号外,在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外号么?”凤无双在这群犯花痴的小丫头片子后面,抱着手冷冷的说道。 “什么外号?”这群巫**的脑残粉正迷恋于巫**切菜、炒菜的绰约风姿里,连头都没回,就问道。 “采花大盗。”凤无双见这群小丫头片子连头都不回,这么彻底的将她无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来,她探头到这些小丫头片子头上,轻声道:“你们教官啊,可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啊。” “胡说,你居然敢诋毁教官,教官他怎么可能……”凤无双的话彻底激怒了其中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大声的反驳道。等她回头看到是她们的‘怡红公子’时,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停住,喃喃着道:“公、公子?怎么是你?” 其他几个丫头听到是她们的宗主“怡红公子”到了,吓得呼啦一声趴到在地,看着凤无双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这样的感觉,跟上晚自习聊天然后突然发现班主任就躲在走廊上偷看是一样一样的。 “公、公、公子……” “公你个头?”凤无双少有的怒道:“一个个不好好做功课,躲到这儿来偷懒,是要找打不成。还不给我回去。” 一群小丫头片子哗啦一声,全跑了。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厨房外就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没有了。 凤无双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从鼻腔了发出一声冷哼,道:“哼,敢打我凤无双男人的主意,活腻了!” 凤无双回过头来,两眼放光的看向厨房里的巫**。此时的巫**正专心致志的在切一根胡萝卜,专注的眼神、完美的侧弧,一瞬间便迷倒了凤无双。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凤无双倒是觉得,认真做菜的男人才是最英俊的,尤其,当这个男人的颜值还高到举世无双的程度时。 “呵……”凤无双在外头看得出神,厨房内巫**却轻轻笑了一声,拿起装了盐的罐子,瞟了凤无双一眼,道:“在外头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帮忙?” 凤无双知巫**是对她说的,可看他连看都不看她,便故意抱着手靠在墙上,一副要人请的样子,道:“呀,你在和谁说话呢?无名无姓的。” 第873章 十指不沾阳春水 “矫情的女人。”巫**低眸轻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门外的凤无双,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不和你说,我还能跟谁说。” “谁知道?”凤无双翻着白眼看向天花板,一副非要巫**指名道姓请她不可的样子,道:“也许是对你手里这罐盐说得呢。” “哈哈……你啊,当真越发矫情了。”巫**放下手里的盐,素手一挥,里头却暗藏了内劲,凤无双只觉周身像是被一股温柔却异常霸道的力量包围,轻飘飘的便向巫**飞了过来。 凤无双知是巫**所为,也不反抗,只任凭巫**运功将她从外头拉进来。 巫**环住凤无双,用沾了面粉的手刮了刮凤无双的鼻梁,笑道:“我是对你说得。我巫**这辈子所有的话,都是对你凤无双一个人说的。这下你满意了么?” “哼。”凤无双嘴角微扬,转过身去,心底甜得像是要化开了一般。 巫**见状,宠溺的笑了笑,松开了凤无双。 “在做什么好吃的呢?”凤无双掀开其中一个锅盖,一股酒味随着水汽扑面而来。 凤无双前世本是特工,魂穿千年后又变成了怡红院里的一名绝色倡优,两世的身份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哪里懂得烹饪这一道,她见锅里有猪肚、干贝、鸽蛋、蛏干、羊肉等物,又是海鲜又是山珍的,心下觉得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大杂烩?” “福寿全。”巫**见凤无双掀了锅盖,便拿勺子舀了一口汤,放到嘴里尝了尝,见味道还差些许,便复又盖上锅盖,跟凤无双解释道:“福寿全,是滨海之地的一道名菜,由羊肉、蹄筋、猪肚、干贝、鱼翅、鸽蛋等十多食材,配以鼓山老酒等辅料,用中火炖制而成。做菜,火候最是味重要,尤其是做‘福寿全’这样的炖菜时,火候太小,去不掉蛏干、扇贝的腥味,火候太大,蹄筋、猪肚熟而不烂。用中火炖制,即可取腥、膻味,又可将蹄筋这等不易煮烂的食材炖制而入口即化的程度。” 巫**娓娓道来,早把凤无双口水都听出来了。 “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也尝尝。”说着,凤无双抢过巫**手中勺子,舀了一口汤便喝。 “小心烫。”巫**见状,忙抓住凤无双的手,替她吹凉了,才松开让凤无双去尝。 凤无双心下感动,喝汤时,隐在勺子后面的脸,满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尝过巫**炖制的福寿全,凤无双便磨拳霍霍的想要帮忙。 巫**笑着分配了任务给她,要他把所有的辅料,葱姜蒜、红白萝卜等一一切好,剩下的,便都交给他来做。凤无双有自知之明,对烹饪一窍不通的她,能做的其实也就这些打下手的活儿了。 “葱!”巫**专注的看着锅里的菜,伸手道。 “葱,来了。”凤无双忙将切好的葱的放到碟子里,交给巫**。 第874章 爱也食人间烟火 巫**接过碟子,连看也没看,便将碟子里的葱倒进了锅里,只听“滋啦”一声,锅里腾起一股白烟,葱香四溢。凤无双探出鼻子,狠狠地闻了闻。 “老酒。”巫**又伸手。 凤无双手忙脚乱,拿起一个瓶子便递给巫**。 巫**接过瓶子,对着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转眼看着凤无双,道:“这是醋!你这女人,不会连酒、醋斗不分吧?” “啊?这是醋啊?”凤无双拿回瓶子闻了闻,见果然是醋,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老酒,来了。”凤无双确定了手里拿得是老酒后,这才递给巫**。 巫**照例还是对着嘴喝了一口,确定是老酒,才满饮了一口,然后“噗”得一声对着锅把料酒喷到锅里,只听又是“噗”的一声,锅里烧了起来。巫**不慌不忙,拿起锅“哐嗤”、“哐嗤”的甩了起来。 看着被巫**甩到空中的红红绿绿的食材,凤无双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 红的辣椒、绿得是葱花、白的是茭白、黄的是蛋花……五颜六色,是幸福的色彩。 情和爱,在文人墨客的眼里,在诗词歌赋的传颂里,永远都是不食人间烟火、遥不可及的。可真正的、最触手可及的****,不就是糅杂在这些柴、米、油、盐里的么? 凤无双第一次,看清了“爱情”真正的模样。 厨房外,一身飘逸白衣的风无缺定定的看着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凤无双,脸上露出欣慰安心的表情,仿佛,心里最重要的牵挂终于有了归处一般。 风无缺在外头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一尾小巧的翠青蛇,在远离了烟火后,才从风无缺袖中钻了出来。 风无缺用指腹摩挲着翠青蛇的头部,喃喃自语道:“岁月静好,想我风无缺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但姐姐她若能有,那便够了。风氏一族的孩子,总该有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不是吗?” 风无缺离去的背影,萧索寂寞,若看背影,谁也不会想到,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 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一桌子十二道菜才准备完毕。这十二道菜分别是:五果鸭、紫芋绵绵包、五彩酿千香、福寿全、赛蟹鲜、墨碎白鳕、软玉枫霜、元气汤蒸饭、茶熏鸡、绿茶饼、酒酿桂花圆子羹和鲫鱼豆腐汤。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凤无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开动吧。”巫**替凤无双擦干净了筷子,倒递给凤无双,笑道。 “嗯,那我开动了!”凤无双夹起一块茶熏鸡便放到了嘴里,一面吃,凤无双一面赞道:“嗯、嗯,这个好吃、好吃,你也来一块。” 说着,凤无双夹起一块茶熏鸡塞到巫**嘴里,巫**一边咀嚼一边笑看着凤无双,好像凤无双比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还要美味似得。 见凤无双在那胡吃海塞、狼吞虎咽的,巫**宠溺的笑了笑…… 第875章 男人的肉体和菜 巫**取过帕子为凤无双点去嘴角的菜汁,笑道:“慢慢来,又没人和你抢。” “谁说没人抢……”凤无双话还未说完,就听门外季九儿一声尖叫:“啊……公子,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居然不叫奴婢,竟一个人吃独食……” 凤无双丢给巫**一个“你看”的表情,双手环住满桌子的菜,一副护食的样子,道:“什么叫吃独食,这本来就是……诶,你方才叫我公子,难道……” 季九儿不满的看着凤无双,正色道:“是,公子,抱琴回来复命了!”季九儿刻意加重了【公子】这两个字。 “好,我马上出去。”一提到复仇大计,凤无双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凤无双起身往正厅走去,巫**无奈的耸了耸肩,跟了上去。凤无双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巫**奇怪的看着凤无双,却见凤无双回过头来,目光凶光的看着一旁盯着满桌子佳肴咽口水的季九儿,勾了勾手指,道:“九儿,你,跟我出来。” “这……不用吧?”季九儿素来贪吃,这一点,在怡红院时凤无双就是知道的。季九儿看了眼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笑着道:“小姐您这是去谈论大事,奴婢也不懂,就不跟去了,还是在这儿给小姐您看着这些佳肴吧。” 说到“佳肴”两个字,季九儿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就你这馋嘴猫的表情,还给我看着佳肴?你不偷吃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凤无双伸手去拉季九儿,道:“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跟我一起走。” 说着,凤无双不由季九儿解释,拉着她便往正厅走。 季九儿见状,苦着脸道:“小姐,你现在越来越小气了。” “这不是小气!”凤无双振振有词道:“你难道不知道,天下有一件事,不可与人分享么?那就是男人。这个‘男人’,不仅包括男人的**,还包括男人做的菜,懂了吗?” 季九儿脑门上掉下三条黑线,摆出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被凤无双拉着去正厅。身后的巫**听凤无双这么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喃喃道:“男人的**,呵……” 正厅里,抱琴姑娘立在中央等凤无双出来。见凤无双、巫**和季九儿出来,抱琴姑娘神色一凛,见礼道:“公子,教官。” “嗯。”凤无双松开季九儿的手,开门见山直接问抱琴姑娘道:“工部尚书府的情况怎么样了?” “属下按公子的吩咐,属下已设计让颜如玉将徐伟峰和轩辕祁棣合谋贪赃枉法的罪证交出来了,春桃也已将这些罪证交到刑部,再加上属下暗中加上去的几分罪证,足以定徐伟峰一个死罪了。”抱琴姑娘面不改色的看着凤无双,不徐不疾道:“属下离开工部尚书府时,刑部正好派人包围了工部尚书府。如今,工部尚书府是连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了。” 第876章 凤无双暗助夺嫡 “嗯,很好。”听抱琴姑娘讲述,计划似乎进展的非常顺利,凤无双心下稍安,转而问道:“轩辕祁棣那可有什么动静?” “有。”抱琴姑娘将她在工部尚书府外看到的情形如实像凤无双回禀道:“轩辕祁棣他不知从何处收到消息,竟早四王爷一步赶至工部尚书府,幸得四王爷及时赶到制止,二人大战了一场,直到圣旨到了才停手。否则,公子的计划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恩!”凤无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徐伟峰是轩辕祁棣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徐伟峰若出事,二王爷府没有动静才奇怪,只是……” 凤无双顿了顿,抬眸看着抱琴,道:“后来呢?停手后,轩辕祁棣还做了什么?” 抱琴姑娘摇了摇头,道:“没了。老太监宣完旨,二王爷便愤愤的离开了。” “嘶……”凤无双低眸沉吟了起来:“以轩辕祁棣的性子,他不该这么轻易放弃才是,他怎么会这么……” “派人暗中守住工部尚书府,我若没有猜错,轩辕祁棣他,今晚势必会杀人灭口。”一旁的巫**剑眉微微挑起,插了一句。 抱琴微微一愣,疑惑道:“可是,工部尚书府外已有刑部的人……” “刑部的那些人根本挡不住幽冥宗的人。”巫**摆了摆手,解释道:“徐伟峰既然是轩辕祁棣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其必定掌握轩辕祁棣许多秘密。刑部的人虽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可他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子,单凭这些‘死’的罪证,根本不足以定他的大罪,若有徐伟峰亲自指证,那结果就会大大不同。这样关系重大的人,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轩辕祁棣他,势必会杀人灭口。到时,面对刑部呈上的那些罪证,他只要来一个有人栽赃嫁祸便可拉四王爷下水,到时候恐怕二人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得利的反而会是大皇子和五皇子。” “你说的很有道理,此事是我欠考虑了。”经巫**这么一说,凤无双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要害,她立时吩咐抱琴道:“你速带侍书、入画、彩云、翠缕、雪雁、秋纹、碧痕、春燕、绣橘、嫣红、佳蕙去工部尚书府,务必护住工部尚书府。在徐伟峰指证完轩辕祁棣之前,绝不能让他死了。” “是。”抱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忙点头道。 “等等……”凤无双低眸想了想,道:“幽冥宗的人擅鬼道之术,你把青莲、玄儿也请去,他们二人一人精于道门之术、一人精于的玄门之术,正是鬼道之术的克星,有她们二人在,胜算大些。” 抱琴见凤无双如此兴师动众,不敢怠慢,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抱琴走后,凤无双看向巫**,道:“当初,计划让春桃将罪证送到刑部是不是算错了?如你方才所说,弄不好会不会害的轩辕祁棣和四王爷两败俱伤,在皇上那,也讨不得好。” 第877章 许下重要的承诺 “不会。”巫**知凤无双心中忐忑,柔声安慰道:“此计,若是做的好,是大功一件,居功至伟。对四王爷而言,不仅能博他父皇的欢心,更能让在群臣中威信大涨。” “若是办不好……”凤无双担心的自然是办不好会怎么样。 “有你我在,不会办不好。”巫**打断凤无双的话,信心满满道:“我们行此计策,自然是抱着最好的目的去的。凡是计划,终归有得有失、有成有败所以,我们只需尽人事便可,至于成败,总会随人心愿的。” “嗯。”巫**的话让凤无双安心许多,她点了点头,不再怀疑自己当初制定的计划。 凤无双神色凝重的沉吟了一会儿,神色突然大变。 巫**见状,只道是凤无双又想起了什么危急的事,忙问怎么了。 凤无双大叫道:“九儿呢?九儿……啊啊啊啊,你给我做的菜。” 老宅的另一处,季九儿正坐在凤无双方才的位置上,大快朵颐,丝毫没有要给凤无双留点儿的样子。 凤无双大叫着要冲回去,却被巫**微笑着一把搂进怀里。 巫**用下巴摩挲着凤无双的发,深吸一口气,道:“你若喜欢,等此间事毕,我天天给你做,一年三百六五天,每天不重样,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食言啊。”凤无双知道,这是巫**对她许下的最重要的承诺。 “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巫**勾着唇角,郑重道。若凤无双此刻能看到巫**表情,肯定会惊讶于,他为何会明明微扬着唇角,脸上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那我可等着!”凤无双见脸贴在巫**的胸膛上,听着巫**的心跳隔着胸腔,“砰”、“砰”、“砰砰”的响着。见巫**的心跳越来越快,凤无双不禁微微一怔,仰着头自下而上看着巫**俊美如谪仙、邪魅如妖孽般的面容,道:“你的心跳怎么突然变这么快了?” 巫**眼角眉梢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道:“因为想起方才某人说的‘**’两个字。所以,想了些不是很健康、少儿不宜的东西。” 见巫**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这些话,凤无双脸一红,巫**却已捏住凤无双的下巴,将凤无双的脸抬了起来:“所以……我想做点儿少儿不宜的事情。和,你!” 说“和你”两个字时,巫**特意加重了语气。 凤无双的心猛地也一颤,巫**已捏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感受到巫**薄而软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凤无双将眼睛合上,朱唇微启,垫着脚尖迎了上去。 —— 入夜,刑部袁苏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人逐一检查严守在工部尚书府外的守卫,看是否有人因为困顿而有所疏忽。 而在工部尚书府外的隐秘处,“十二钗”和“八艳”里的董青莲、马玄儿两两分组,分八个方向远程监视着。工部尚书府外的一草一木尽入众人眼底。 第878章 八卦的十二金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工部尚书府外除了刑部的人,连只鸟儿都没经过,四野里风平浪静的,仿佛从前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夜。 当更鼓敲过,性子最急的春燕有点儿等不急了,对与她同组的抱琴道:“抱琴姐姐,都三更天了,幽冥宗的人怎么还没来?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抱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工部尚书府,头也不回的说道:“依公子和巫教官的分析,轩辕祁棣今晚一定会杀徐伟峰灭口,否则,过了今晚,皇上那,他就没办法解释了。” “嗯。既是公子和巫教官说得,那想必差不了。”春燕听抱琴如此说,耐住性子,继续盯着工部尚书府。 另一处,锈橘回眸看了看正闭目打坐的“八艳”董青莲,问道:“青莲姐姐,幽冥宗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很厉害么?” 董青莲没有睁眼,只缓缓答道:“我与你一样,也从未见过幽冥宗的人。不过,江湖四大派,哦,不,现在应该是三大派了,御剑山庄、幽冥宗、万毒门,幽冥宗既然能跻身三大派,想来实力不弱。公子将你们‘十二钗’全都派来,可见公子对幽冥宗的重视。对敌时,你切记不可大意。” “嗯!”锈橘点了点头,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工部尚书府。 另一处,彩云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严阵以待的雪雁,笑嘻嘻的问道:“诶诶诶,雪雁妹妹,你和九儿姑姑走得最近,九儿姑姑也最疼你。你倒是说说看,公子和巫教官,真的是一对儿么?” “他们不是当着大家的面儿亲吻了么?难道还有假?这当时你不也看到了么?”雪雁回过头来,看着彩云,奇怪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盯着那边。”彩玉提醒雪雁别走神,然后继续八卦道:“看是看到了,我只是一直在奇怪,你说他们两个男的,怎么‘那个’啊?” “怎么‘哪儿’啊?”雪雁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就是‘那个那个’啊!”彩云见雪雁半天反应不过来,急得用手直笔画,道。 “那个‘哪个’啊?”雪雁问了几次才恍然领悟过来,俏脸儿登时一红,碎了彩云一嘴,道:“这我哪儿知道,你要想知道,找媚姐姐去,她在昌姨的怡红院里待着,这些她肯定懂。” (怡红院里,正陪闝客饮酒的顾媚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伺候她的丫鬟见状,忙道:“姑娘是不是冷了,奴婢给您拿件衣裳去。” “嗯”!顾媚疑惑的点了点头,不及细想,继续周旋于今晚的几个目标之间。 又一处,侍书拨开眼前的树叶,看了眼夜色中显得沉静无比的工部尚书府,对身边的入画道:“入画,你说,巫教官和柳教官(柳士卿,哪一个更有魅力啊?” “自然是柳教官。”入画连想都未想,便道:“柳教官知书识礼,是个温润如玉的儒雅公子,自然比吊儿郎当的巫教官更有魅力。” 第87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也这么觉得。真搞不懂秋雯她们为何会觉得巫教官更好。”诗书嘟了嘟嘴,对秋雯她们不屑道:“连檀奴那小子都时时处处学着巫教官,成日里一副痞子流|氓的样儿,好生欠扁。” “哼,那是他们肤浅!”入画一言以蔽之,不屑道:“我们读书识经,与她们一般计较做什么,没得自低了身份。” (老宅里正与风无缺对弈的“六俊”檀奴重重的打了个喷嚏,随口道:“谁在骂我?”说话间,他捏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那倒是!”诗书娇媚一笑,不再言语。 …… 一群女子在执行任务时碎嘴八卦,这若让凤无双知晓她们在讨论些什么,非要吐血不可。索性的事,这群女孩子还是非常训练有素的。即便在八卦她们的顶头上司,在数十道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院墙翻进了工部尚书府时,她们十四个人还是几乎立刻都发现了。 不过,若仔细观察这些黑影的动作,与其说它们是“翻”进工部尚书府,还不如说是“飘”进工部尚书府来得贴切。因为这些黑影从远处看,的的确确是如幽灵一般轻飘飘飘进去的。 那些“幽灵”来去无踪,袁苏民和守卫的士兵根本无一人发现。 董青莲、抱琴等人见状,不约而同的拉上黑色面纱,一声“走”,十四道黑影便“唰”、“唰”数声,向工部尚书府掠去。 以凤无双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二钗”和“八艳”的身手,躲开刑部的人进入工部尚书府自然轻而易举。十四人尾随那数十道黑影鱼贯而入。 凤无双和巫**所料不差,这些人果然全都是冲着的徐伟峰来的。 此时的徐伟峰,在被鬼符召唤出来的针口恶鬼吓晕过去之后,心神一直不宁,夜里睡得亦不安稳。今夜他特意去了猎户出身的三夫人处,希望由她陪着,能睡的安宁些。然工部尚书府今有内忧外患,徐伟峰无论如何都是睡不安稳的。 三夫人也一直睡不踏实,毕竟府外有那么多刑部的人包围着,是祸非福,她也是知道的。 二人彻夜未眠,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年轻时候的事。聊到二人情投意合在山中亲热被三夫人的老爹发现,被棒打鸳鸯时的情景,二人唏嘘不已。 徐伟峰从锦被下攥紧三夫人的手,道:“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待我的。颜如玉那贱人蛇蝎心肠,自不必说。连那个抱琴,初见府上出事端倪,便不告而别了。这些人,或可同富贵,或连同富贵也不能。只有你们几个,才是真正能与我同富贵、同苦难的。这些年,是我,亏待你们了。” 三夫人见徐伟峰说得诚恳,不禁动容道:“老爷能想明白,也算我这些年没有白等。” “嗯。”徐伟峰握住三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道:“我答应你,等事情过去,我必定加倍的补偿你们几个。” 第880章 痴情女子薄情汉 “恩。妾身有老爷这句话,就足够了。”三夫人依偎在徐伟峰怀中,感动万分道。 “嗯……”徐伟峰的轻拍着三夫人略显粗壮的胳膊,长叹了一声。 世人大多如此,得意时逢迎溜须者众,不识鱼目珠玉,只在落魄时才知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幸运的人,悔时不晚;不幸的人,悟时却已没了机会重头再来。 徐伟峰和三夫人正在床上讲着私房话,窗门突然齐齐被人撞开,数十个身穿黑色连帽长袍的人如鬼魅幽灵一般飘进了屋子。这些黑袍人身形飘忽,进屋后不似常人那般立在地上,却如吊死的鬼一般双脚悬空“飘”在空中,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动,飘飘展动,像极了乱葬岗里破败的鬼帆。 “什么人?”三夫人毕竟胆大,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这几个黑衣人。她见这些黑衣人形如鬼魅,面容隐在黑暗里根本分辨不清,心下也是一颤,喝问道:“你们是人是鬼?” 黑袍人没有答话,看了眼躲在三夫人身后的徐伟峰,点了点头,像是已经确认了目标,三五人集集便冲了上去。 三夫人见状,连忙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三夫人一面呼救,一面把整床被子掀起来朝这些黑袍人砸去。趁黑袍人推开被子的时候,三夫人拉住徐伟峰便往外面跑。两个人才逃出屋子,黑袍人便追了出来。 彼时天上一朵乌云正好遮去月亮,天地忽的阴暗了下来。徐伟峰回头见这些黑袍人如魑魅幽灵一般飘出屋子像他追来,吓的腿也软了。 其中一个黑袍人速度极快,几个瞬间便追至徐伟峰身后,只见他那只绣着骷髅的黑袖一抖,便有一把形如镰刀,把手却是极长的古怪兵器从他袖中滑了出来。 黑袍人亮出长把镰刀便往徐伟峰后背砍去。 徐伟峰见状,自知躲闪不过,见三夫人跑在他前头,竟想也没想,就一把扯过一直拉着他拼命逃命的三夫人,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雪白银亮的镰刀没入三夫人的体内,三夫人整个人一颤,吐出一口血来。她仿佛不能相信似的,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徐伟峰,表情痛苦,艰难的问道:“老爷,你……” 黑袍人不待三夫人将话说完,便猛得从三夫人体内抽出镰刀,三夫人的身子因为惯性,原地打了几个转,摔倒在地。徐伟峰连看都不看三夫人一眼,转身便逃。 黑袍人见状,又要追上砍杀。 这时,工部尚书府里的护院已经赶来,其中有速度快的,见自家主人有难,连忙举刀挡住了黑袍人。 黑袍人见状,身形突然一闪,便如幽灵一般在原地消失,等他再出现时,人已在半空之中。工部尚书府的护院见这十来个黑袍人如鬼魅幽灵一般,早吓得腿都软了,谁还敢上前抵抗。 这些黑袍人飘在半空中,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便有无数黑气从他们宽大的袖泡中窜出,在空中如幽魂一般飞快游窜。 第881章 十二钗各显其能 一时之间,鬼哭狼嚎之声大作,四面俱是呜咽如哭、嚎叫如吠的恐怖之声。工部尚书府的护院平日里仗着徐伟峰的官职,虽是打手,却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突然见此情形,一个个吓得丢盔卸甲四处逃命。 那些黑气却如影随形,追上那些护院便立刻没入护院的体内。中了黑气的护院立刻如癫痫发作一般,两眼泛白,全身抽搐不止,继而倒地亡命。 徐伟峰见状,哪里还敢多呆,使出吃奶的力气,撒腿便没命的跑。只是,他区区一个文臣,哪里躲得过这些如厉鬼索命一般的黑气?眼见就要被黑气射中,黑暗中却突然射出无数麈尾。麈尾缠住徐伟峰的腰,将他猛得一带,便躲过了那道黑气。 “什么人?”半空中如鬼魅一般的黑袍人循着麈尾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道姑模样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道姑手执拂尘,单手竖于胸前,面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明眸。 明眸善睐,即便是蒙着面纱,单看这一双眼睛,就可想象得到这面纱下的面容必然绝色。 这道姑不是别人,正是凤无双特意派来对付幽冥宗的“八艳”之一——董青莲。 董青莲缓步而出,也不答话,只抬眼看了半空中如游魂野鬼一般飘忽不定的十数个黑袍人一眼,手中拂尘一甩,便有千条万条麈尾向漫天的黑气追去。 黑气被千丝万缕的麈尾拦腰拴住,立刻消失于无形。 拂尘乃道家法器,专克幽冥鬼魅之物。这些黑气乃是幽冥宗人以鬼道之术拘来的孤魂野鬼所化,身上所具鬼道之力本就低微,自然一触道家法器就立刻消失于无形。 “找死!”空中的黑袍人见状,身形一动,便朝董青莲俯冲而去,看样子似要与董青莲近身作战。 空中其余黑袍人见有同伴牵制住这个突然而至的敌人,便纷纷向徐伟峰掠去,他们都是幽冥宗训练有素的弟子,知道今晚行动的目标不是这个道姑,而是工部尚书徐伟峰,是以无人过多的关注董青莲。 “仙姑,救命!”徐伟峰见这些黑袍人冲他来,忙躲到董青莲身后去。 董青莲舞动拂尘迎战那个向她冲来得黑袍人,无暇顾及徐伟峰。她见徐伟峰躲在她身后,极妨碍她发挥,便飞起一脚将她踹到了黑暗中。徐伟峰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想来是昏过去了。 那些黑袍人见状纷纷向黑暗中追去,他们弗一冲入黑暗中,黑暗中便传来的兵刃交接的声音。不一会儿,这些黑袍人便被逼退了出来。 但见雪雁、春燕二人身如二月飞燕,以绝佳轻功配合暗器左右夹击几个黑袍人;诗书、入画则以“墨法”召出利刃、飞刀、凶禽恶兽围攻几个黑袍人;锈橘则十指控着绣线,远攻黑袍人,暗夜里,细入发丝的绣线叫黑袍人躲闪不及、叫苦不迭…… “十二钗”各显其能,将黑袍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882章 你是来救我的吗 工部尚书府外,刑部的人听到打斗声纷纷持刀冲杀了进来,领头的黑袍人见刑部人多势众,眼前这些看似纤弱的黑衣女子修为极高极难对付,知道今次任务必败无疑,当机立断大喊一声:“撤”,便率先化作一抹黑烟,如异界的幽冥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其余的黑袍人见状,纷纷将黑袍一展,化成数团青烟,如鬼魅幽灵一般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把刑部的人吓得怔住了。几个胆小的,更是腿脚发软跌坐在地,口中还不断的喊着“鬼、鬼”。 董青莲、马玄儿、抱琴等人见幽冥宗的人已逃,相识一眼,将目光投向“十二钗”中的彩云。 彩云会意,双手捏了个诀,众人脚下便腾出数躲五彩祥云来。 五彩祥云一起,“十二钗”中众人并董青莲、马玄儿二人便齐齐施展轻功,如仙女飞天一般向空中腾起。袅娜的姿势如月宫仙子本月一般。叫人眼前一亮。 “抱、抱……琴?”也不知徐伟峰是何时醒转的,竟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抱琴姑娘。 抱琴不料自己穿了一身“路人黑”,脸上还蒙着面纱,竟还会被人认出,微微一怔,回眸循声望去。 只这一眼,徐伟峰便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抱琴姑娘,是你?真的是你?你是来救我的么?我就知你不是个……”徐伟峰快步从暗处跑出来,企图拦住抱琴等人。 董青莲见状,手中拂尘一扫,便将徐伟峰打出三丈开外,与此同时,“十二钗”已纷纷施展轻功,消失在七彩祥云中。 待祥云瑞光散尽,偌大的工部尚书府复又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刑部的人俱被“十二钗”中彩云的这一手障眼法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先前那些被幽冥宗的人吓得瘫软在地的士兵,更是惊为天人一般的高呼:“是仙女,是仙女下凡了。” 袁苏民与这些士兵不同,他对江湖中人、江湖中事颇有一些了解,方才幽冥宗那帮黑袍人的手法他是见过的,彩云的那手障眼法自然也瞒不过他。相比其他士兵的神神道道,他的心里则暗暗庆幸了许多:虽不知道这帮女子是谁,但幸亏有她们,否则,徐伟峰就要被幽冥宗的人杀人灭口。若徐伟峰死,四王爷和唐大人的诸多筹谋,战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万幸,真是万幸。 袁苏民平复好心情,令人将徐伟峰重新关押起来,并加派了人手才放心些许。 -- 二王爷轩辕祁棣的府邸,听闻刺杀徐伟峰的行动失败,轩辕祁棣大怒,一把将桌上的茶盅砸碎,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都杀不死,舅父养你们还有何用?” 轩辕祁棣虽非幽冥宗人,可幽冥宗宗主是他亲舅,他在幽冥宗便如少宗主一般,幽冥宗人对他俱是敬畏有加。眼见轩辕祁棣发了这样大的火,参加此次行动的幽冥宗弟子“哗啦啦”跪了下来。 第883章 苦心经营十余载 为首的黑袍人抱拳请罪道:“请二王爷赎罪。此次行动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料半路居然杀出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女子。这些女子修为极高,颇为难缠,一番恶战之下,不仅没占到半点的便宜,还把官府的人惊动了,刺杀徐伟峰已经不可能,所以弟子们才撤了出来。” “来路不明的黑衣女子?”轩辕祁棣眉头紧锁,奇怪道:“你与她们交手过,可认出她们是何门何派?” 领头的黑袍人面露愧色,迟疑了一会,道:“这群黑衣女子身法各异,有使道门玄术的,有使音波功的,有使暗器的,也有使幻术、墨法的……属下不才,没、没能看出她们出自何门何派。” “废物!”轩辕祁棣大怒,一脚将那为首的黑袍人踹飞,指着他厉声道:“舅父门下,怎么会有你们这群没用的,被人阻了行动,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属下无能,还请二王爷赐罪。”那黑袍人被轩辕祁棣一脚踹倒在地,不仅不敢反抗,反而立刻跪地请罪。 轩辕祁棣居高临下看着那黑袍人,眼中尽是杀机。 为首的黑袍人见轩辕祁棣掌心黑雾缭绕,知轩辕祁棣是真的动了杀机,心里一沉。他明知轩辕祁棣这一掌若是下去,他必死无疑,可他却不敢反抗,只是紧张的脑门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轩辕祁棣缓缓扬起手,手掌拍下的瞬间,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二王爷……”那黑袍人惊异的抬头看着轩辕祁棣,在他印象中,二王爷轩辕祁棣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宽和御下的人。 轩辕祁棣面露颓色,长叹了一声,闭目道:“罢了、罢了,今夜行动失败,我运休矣,我命亦休矣。苦心经营十余载,一朝付流水。就算杀了你们,也挽不回本王失势的局势了。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轩辕祁棣踉跄着向后跌坐回椅子上,单手支头不再言语。 那黑袍人见状,想要再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退了出去。 -- 次日一早,轩辕祈煦便收到刑部传来昨夜有人试图刺杀徐伟峰的消息,虽徐伟峰命大,侥幸躲过一劫,可轩辕祈煦却不敢再放徐伟峰在工部尚书府,他从当今圣上,也就是他的父皇那请了一道圣旨,立刻将徐伟峰关进了守卫的森严的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外,一身便衣的轩辕祁煦坐于马车内,静等羁押徐伟峰的囚车缓缓驶来。 工部尚书徐伟峰中饱私囊,置灾区百姓死活不顾克扣朝廷赈灾银两的消息不胫而走,从工部尚书府到刑部大牢,徐伟峰和他的侍妾们被义愤填膺的沿街百姓砸了无数烂菜叶和臭鸡蛋。对此,负责押送徐伟峰的袁苏民视若无睹,只头也不回的往刑部大牢行去。 “王爷,袁大人回来了。”轩辕祁煦的马车外,小厮林建炜远远看见押送徐伟峰的刑车,立刻回禀轩辕祁煦道。 第884章 落难的工部尚书 “嗯!”轩辕祁煦应了一声,并未从马车上下来,只掀开车窗帘子一角,看了缓缓而来的囚车一眼。 袁苏民骑着高头大马,远远看见四王爷府的马车,又见立于马车旁的小厮乃是四王爷轩辕祁煦身边的红人林建炜,心知是四王爷轩辕祁煦到了,立刻从马上跳下,快走几步到轩辕祁煦的马车前,恭声道:“卑职见过四王爷。” “嗯。”轩辕祁煦淡淡的应了一声,在马车上问道:“人到了么?” “到了。”袁苏民回道。 “把他带过来,本王有几句话要和他说。”轩辕祁煦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不徐不疾道。 “是”袁苏民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回到队伍,将囚车上的徐伟峰解了下来,将他拽至轩辕祁煦的马车前. 轩辕祁煦听到声音,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脚,居高临下看着徐伟峰。 此时的徐伟峰,发髻凌乱,头上有菜叶、臭鸡蛋未及拭去,面上被臭鸡蛋砸中处肿起了一大片,满脸的红绿青紫,看上去极为狼狈。 “徐大人,许久不见,可好?”轩辕祁煦微笑着主动向徐伟峰问好。 徐伟峰见是轩辕祁煦,居然颇有骨气的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连看也不看轩辕祁煦一眼. “放肆,见了四王爷居然不跪,你是找死是不?”武将出身的袁苏民见徐伟峰对轩辕祁煦不敬,当下暴喝一声,一脚踹在徐伟峰的腘窝,徐伟峰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对于徐伟峰的无礼,轩辕祁煦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只温和的冲他微微一笑,道:“看不出来,徐大人还有几分傲骨,难得、难得。” 轩辕祁煦顿了顿,继续道:“二哥能有徐大人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追随,也是他的福气。” 徐伟峰撇过头去,被烂菜叶和臭鸡蛋砸得五颜六色的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他素来以文人墨客自居,腹中虽没多少墨水,这读书人的骨气却是学到不少的。 徐伟峰自然是怕死的,否则他也不会为求活命,连自己的夫人都能亲手将她往刀口上送了。但他也是要脸面的,装了一辈子的清高文人,晚节岂能不保。所以人前,他便是再害怕,再想跪地求饶,眼下也只能咬牙硬生生的忍着。 有些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是可惜啊……”轩辕祁煦将徐伟峰的脸色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弯,似带了几分嘲弄,话锋便转了。 “可惜什么?”徐伟峰冷哼一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气魄,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徐伟峰既然选择站在二王爷这边,自然早就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有什么好可惜的?倒是四王爷您,事到如今还来此装模作样假惺惺做什么?痛打落水狗,可不是君子所为。” “说得好,哈哈哈……痛打落水狗,的确不是君子所为。如果徐大人认为,本王今来是要痛打你这落水狗,那你就错了。” 第885章 狡兔死,走狗烹 轩辕祁煦嘴角高高的弯起,轻笑一声,笑中满是惋惜和怜悯,道:“本王为徐大人感到惋惜,并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是可惜,徐大人你满腔的忠诚和耿直,最后却是所托非人,将自己那一片赤诚尽付与了二哥这样一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 “哼,事已至此,四王爷在草民跟前诋毁二王爷还有什么意义?”徐伟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难不成四王爷是要草民反过来帮您指证二王爷不成?” 徐伟峰说出了轩辕祁煦此行的目的,轩辕祁煦低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并非是本王在徐大人面前诋毁二哥,而是本王不想徐大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忠心耿耿、尽职尽忠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轩辕祁煦抬眸看着徐伟峰,面上的笑意已经掩去,严肃道:“依徐大人的看法,昨天夜里,去徐大人府上行刺的人,是谁?出手救徐大人的人又是谁?” “哼,草民虽然愚钝,心里却也清楚,想要置草民死地的人,除了大王爷、五王爷,就只有四王爷您了。难不成还会是二王……”徐伟峰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说到最后却突然没了底气,他像是突然醒悟到了什么,猛然停了下来。 轩辕祁煦见状,冲他微微一笑,道:“看来,徐大人想必是想明白了。” 徐伟峰眼神失焦,怔怔的看着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却将车帘放了下来,沉着声音吩咐道:“小林子,回府。” “是!”林建炜答应一声,跳上马车,一甩马鞭,马车便驶离了刑部。只留下徐伟峰愣愣的立在原地。 “难、难道要杀我的人,是二、二王爷?”徐伟峰伫立原地良久,眼睁睁的看着轩辕祁煦的马车消失在喧嚣的路口,他才喃喃着道:“是二王爷他、他,想要杀人灭口?” “现在想明白还为时不晚!”见徐伟峰已然想明白,袁苏民走上前来,拍了拍徐伟峰的肩,示意他该往刑部天牢去了。徐伟峰讷讷的随着袁苏民往天牢去,袁苏民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看似无意却是别有用心的说道:“徐大人饱读圣贤书,‘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想必是知道的。徐大人你从前干得那些好事儿,现在都已经暴露,二王爷他为求自保,杀你灭口也不是不可能。可怜徐大人你,到现在还傻兮兮的要为二王爷尽忠,这要是了换了是我袁某人啊,呵呵……为了一家老小,肯定选择戴罪立功,将幕后之人供出来,以求不会牵连家人。说到底,稚子何辜?妇人何辜?” 袁苏民看似随口说得一句话,却让徐伟峰鼻子一酸。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囚车上的一家老小,他一共有一十三为夫人侍妾,膝下子女成年的有五位,未成年的有九位,最小的还在牙牙学语,可现如今,他们却都因他一人之过要受着牢狱之灾,徐伟峰眼中不禁泛起老泪来。 第886章 震动朝野贪赃案 袁苏民看了徐伟峰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 像他这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自然深谙说话之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是最基本的。该说的话什么时候说、该怎么说;什么话该说一半留一半,那才是最需要技巧的。依照现在的情形看,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话,已经打动徐伟峰了只要他徐伟峰肯站出来指证二王爷轩辕祁棣,那么轩辕祁棣他,就将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了。 -- 前任工部尚书徐伟峰入狱,事态的发展全如凤无双所料一样。先是刑部唐欣顺藤摸瓜,揪出从二品以上,与徐伟峰狼狈为奸的官员共计一十三位。从二品以下,上不得台面的芝麻小官、绅贾富豪则有五六十位之众,商贾富豪涉及各行各业,牵连之广,堪称大夏朝立朝以来之最,朝野震动。 当今圣上龙颜大怒,特令刑部尚书唐欣、御史大夫李哲成、大理寺卿周启恩为“三司使”,三司会审前工部尚书府徐伟峰贪赃枉法一案。 三司会审出奇的顺利,不一日徐伟峰便呈上满满十卷宗的认罪书。三司使见徐伟峰的认罪书中牵涉皇族、关系重大,不敢擅专,立刻将认罪书呈上,求轩辕皇帝圣裁指示。 轩辕皇帝看过认罪书后,一日夜未出御书房,不见群臣,其间只召见过皇后慕容氏。慕容皇后在御书房呆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满面倦容的离开。不过有心细的宫娥、太监发现,慕容皇后离开时,虽面容疲惫,可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想来御书房密谈,让她颇为满意。 而等待轩辕皇帝旨意的三司使在各自府中却等得焦急,可是皇上的旨意却是迟迟不来。 最后,皇上的圣旨他们还未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惊天消息,罪臣徐伟峰竟在天牢里悬梁自尽了。 徐伟峰自裁的消息刚从天牢传来,三司使还未来得及仔细了解情况,大太监李文英便携圣旨至。而随同圣旨同至的还有三司使前一日呈上的徐伟峰的认罪书。 大太监李文英宣旨毕,刑部尚书唐欣接过认罪书,草草一翻,惊觉不对,忙喊住正欲离开的大太监李文英,道:“公公,这认罪书……似乎有些不妥。” 御史大夫李哲成、大理寺卿周启恩听闻,忙凑上来观阅,唐欣左右翻阅着认罪书,确定此份认罪书有异,这才疑惑的看着大太监李文英,道:“李公公,这份认罪书被人做了手脚,本官记得认罪书明明有十卷宗,怎么现在、现在少了三卷宗?” 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在旁纷纷附和点头:“不错,认罪书中内容……额,也有不少改动之处。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大太监李文英眼皮低垂,明明嘴角微微向上翘着,面上却是连丝毫的表情也无,他低眸缓缓道:“三位大人,你们瞧仔细了,老奴带来的这份认罪书,就是罪臣徐伟峰的认罪书。” 第887章 朝廷这趟水很深 “不对啊,本官明明记得是十卷宗,现在只剩下七卷宗,另外的卷宗呢?”刑部唐欣奇怪的翻阅着认罪书,再三确认,最后道:“而且,里面有关三王爷的……” “唐大人……”李文英不待唐欣将话讲完,便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李文英虽是轩辕皇帝身边的近侍,资格最老,可论品级地位,他到底只是一个奴才,唐欣好歹是从一品的刑部尚书,奴才打断主子说话,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在朝野之上那可是严令禁止的。 李文英突然打断唐欣的话,不仅是唐欣,就连旁边的御史大夫李哲成、大理寺卿周启恩都面露不满,暗道这老太监越活越没规矩了。 不想大太监李文英却一直保持着他恭敬谦卑的姿势和表情,低眉看地,仿佛方才打断刑部尚书唐欣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似得,只听他缓缓道:“罪臣徐伟峰的认罪书,自昨日从几位大人手中呈至圣上手里后,就一直在圣上的御书房里放着,老奴是看着圣上将这认罪书看完,也是亲眼看见圣上在认罪书上做批注的。圣上交给老奴后,老奴立刻便来了此处,期间便无假手于人过,所以……” 大太监李文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未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所以,这认罪书是不会错的。”大理寺卿周启恩听李文英这般说,立时明白过来,忙接话道。 “可是,这卷宗明明是……”御史大夫李哲成见大理寺卿周启恩突然改了口,甚是不解,刚要再问,却被身旁的刑部尚书唐欣拽了拽袖子拦下。 李哲成奇怪的转眼看着唐欣,唐欣却是看也不看他,只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大太监李文英行了个谢礼,这才道:“李公公既然说这是罪臣徐伟峰的认罪书,那便是他的认罪书。方才,一定是我等老糊涂,记错了。” 大太监李文英见状,抬眸看了周启恩和唐欣一眼,笑道:“几位大人现在记起来就好,若没别的事,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李公公走好。”大理寺卿周启恩和刑部尚书唐欣拱手道。 大太监李文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李文英刚走,御史大夫李哲成便问周启恩和唐欣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认罪书明明被人动了手脚,你们也都发现了,怎么突然就改了口?” 大理寺卿周启恩和刑部尚书唐欣相视一笑,道:“李大人,您还是太耿直了,你方才没听李文英怎么说得么?徐伟峰的这认罪书啊,从我们手里交到皇上那之后,就一直放在皇上那儿,什么人都没碰过,您说说看,这认罪书若是被人动了手脚,能是谁动的?” 御史大夫神色一凛,失声道:“周大人的意思是,是皇上……” “咳、咳……”刑部尚书唐欣干咳里几声,低声对御史大夫李哲成道:“李大人,隔墙有耳。” 第888章 扳倒二王爷一派 御史大夫李哲成一惊,下意识的往四下里张望了几眼,不敢再往下说。倒是一旁的大理寺卿周启恩捋了捋长须,笑道:“依今日之形势,这罪臣徐伟峰狱中‘自裁’想必定是畏罪自杀了,也无甚好查,只打发了几个狱卒看守不严之罪便是。这案子嘛,两位大人,依周某人看,此案可结了。” 轩辕皇帝虽特命周启恩、李哲成和唐欣为“三司使”,三司会审徐伟峰案,可大理寺卿的官阶高过六部和御史,唐欣和李哲成自然唯周启恩命是从,二人见周启恩这般说,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三司使揣摩透了轩辕皇帝的圣意,三司会审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前工部尚书徐伟峰贪赃枉法、克扣朝廷赈灾银两,数额巨大、后果严重,判处极刑并没收府上所有财产,遣散家中奴仆,家中亲眷贬为奴籍,三代之内不得入仕;其余从犯,各安其罪之轻重,或流放、或充军、或没为奴役不等。 自此,二王爷轩辕祁棣一党被连根拔起,二王爷轩辕祁棣也从原来的夺储热门人选被冷落得无人问津。 二王爷轩辕祁棣罪犯滔天,轩辕皇帝虽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他暗下一道旨意,要轩辕祁棣长居三王爷府,无召不得入宫、无旨不得出府,并裁减二王爷府中奴仆近七成,形同软禁。 贵妃万氏早知轩辕祁棣东窗事发,未免皇上对她心生厌恶,断了他们母子东山再起的后路,是以对此一直不敢发一眼。但在她得知皇帝居然要软禁她的儿子时,她便发了疯一般,奔至御书房,当众脱簪请罪,这一跪便是两日两夜。 素来与贵妃万氏交恶不和的皇后慕容氏、淑妃华氏和德妃秦氏自然对此不闻不问,暗中偷着乐,而那般平日里与万贵妃交好的其他妃嫔小主,此时也全都人人自危、闭门不出,生怕与贵妃万氏有半点牵连,就会断了她们在后宫的荣华。 贵妃万氏虽出身幽冥宗,可近些年到底养尊处优惯了的,在御书房外跪了两日夜她便昏了过去,被奴才们扶回宫后便一直病着。 皇宫内院,从来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贵妃万氏的失宠,在一众新人的不断承恩承宠后渐渐被人遗忘,几日辰光,这皇宫大院便好似从没万贵妃这一号人物似得。唯有宫外被囚禁在府上的二王爷轩辕祁棣和幽冥宗宗主幽冥王还时刻记着。 听宫里传来消息,万贵妃情形一日不如一日,二王爷轩辕祁棣怒得恨不能立刻冲进宫去,可圣旨如山,他纵使是能飞天遁地的齐天大圣,终也跳不出他父皇的五指山。 轩辕祁棣是越想心中越狠,他狠的自然是见他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的轩辕祈煦,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轩辕祁煦。 “轩辕祁煦,你别得意,总有一日,我会叫你众叛亲离,生不如死。”轩辕祁棣将一张鬼符焚起,目露凶光道。 第889章 与颜如玉的旧恨 京师一栋废墟老宅的地下,凤无双神色淡漠的听抱琴讲完此次任务的最后结果,端起手边茶盅,饮了一口,问道:“颜如玉呢?” 二王爷一派已倒,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大事已了,也是时候算一算私人的恩怨了。 抱琴并不知凤无双从前与颜如玉有何恩怨,是以对凤无双如此在乎颜如玉的行踪甚是奇怪。不过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杀手而言,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抱琴心里非常的清楚。她见凤无双问起颜如玉的情况,便如实回话道:“刑部念她检举有功,给了她一笔赏钱,她便带着春桃走了” “哼,与底下的奴才私通,本是浸猪笼的死罪,她倒好,不禁死罪免了,还得了一笔赏银。呵……颜如玉不愧是颜如玉呵。”凤无双冷笑一声,问道:“她去了哪里?你可探查到了?” “似是去了一个叫茜雪的老妪那。”抱琴回道。 “茜雪?老妪?”凤无双不知为何抱琴会称呼茜雪为【老妪】,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按理,茜雪虽年长颜如玉、轻烟几岁,现如今年纪也不过三十有余,怎么也称不得【老妪】二字啊。不过对这样的细枝末节,凤无双问并没放在心上,微微一怔后,随即便失声冷笑了出来,道:“没想到呵,这兜兜转转的,她们二人还是转到一块儿去了。” “……”抱琴不知凤无双在说什么,只拿眼偷看了看站在凤无双身边的季九儿。 此时的季九儿,脸色有些难看。 “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歇息吧。”凤无双挥手让抱琴退下,并叮嘱道:“大战在即,你回去好好修炼,多一分实力,临战之时便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知道么?” “是!”抱琴神色一凛,应声退下。 抱琴一走,季九儿便忍不住问凤无双道:“小姐,您还是想杀颜如玉姑娘么?” 凤无双不置可否的瞥了季九儿一眼,没有说话。 季九儿知道凤无双的脾气,她见凤无双这样的表情,便再不敢多问,只乖乖的伺立在一旁。 凤无双沉吟良久,突然对季九儿道:“九儿,今夜我们去拜访拜访这两位故人吧。” 季九儿微微一怔,问道:“小姐说得是,颜如玉姑娘和的茜雪姑娘?” “除了她们,还能有谁?”凤无双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季九儿不知凤无双到底打算如何对付颜如玉姑娘和茜雪姑娘,但她一想到轻烟姑娘在怡红院的遭遇,心头便是一沉。季九儿知道,凤无双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的人,当年,花魁颜如玉联合轻烟、茜雪两位姑娘对她百般刁难,甚至命柳五儿下毒害她,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 季九儿很想劝凤无双放下,可她每一次瞧见凤无双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就都生生被咽了回去。 也许,这段恩怨,今日见了,才能释然吧! 第890章 岁月是把杀猪刀 茜雪和颜如玉、春桃租住的茅屋处在城南护城河畔的一个破败弄堂里,因是临水而建,弄堂的巷子显得潮湿而狭长,青石板的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久旱龟裂的土地一般,因河水的滋润,其间生了许多不知名的杂草;杂草丛生,自然有许多不知名的飞虫飞舞其间;而两旁的砖墙上则长满了碧油油的湿滑的青苔,若是一手按下,必定挤压出浓绿黏腻的汁液来。 若非来之前凤无双已命人调查清楚,看到这样荒凉冷清的破败之处,她还真怀疑这样破落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了。 这里自然是有人住的,而且住得还不是别人,正是凤无双从前的故人,茜雪以及自工部尚书府离开后就一直无处可去的颜如玉和春桃。 凤无双和季九儿趁着夜色来到茜雪的住处,彼时,茜雪、春桃正高卷着裤脚和袖子借着皎洁白色的月光在院里给人浣洗衣裳。不大的院子里支了三个晾衣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很多衣裳,地上还有东一堆、西一堆堆了三四堆未浣洗的衣衫。 对于依靠给人浣洗衣裳换些银钱养活自己的人来说,这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些。放了这么多衣衫后,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了。 一身粗布衣裳的茜雪头上戴着耐脏的深蓝色头巾,早已不再秀丽的长发被她随意盘在头上,发上没有一丁半点的装饰;松弛的皮肤像是皱巴巴的老树皮一般,眼角下垂,眼神涣散,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光华,疲惫的面容因休息不佳、没有特意装扮而显得她越发老相了。 直到这时,凤无双才想明白,为何抱琴在提及茜雪时,会用“老妪”这个词了。若非与她相熟,凤无双也几乎以为眼前这个面无血色、皱纹丛生的女人,是个年长她二十余岁的“老妪”了。 再看她的一条腿,关节诡异的隆起、骨骼怪异的生长,竟是瘸了。 岁月是把杀猪的刀,刀刀催人老。 这样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来气的“老妇”,若非凤无双早有准备,她根本不可能将之与昔日色厉内荏、时时算计人的茜雪对上号。 怡红院倒,这五年的辰光,她的确过得不易。 季九儿见茜雪落魄至此,心有不忍。她偷眼看了看凤无双,却只看到凤无双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她猜不到凤无双心里在想着什么,也不愿去猜,她只希望凤无双能给这样一个被残酷现实压得喘不过来气的人一个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茜雪身边,是仍旧一身丫鬟打扮春桃。 与工部尚书府里的春桃相比,此时的春桃虽看上去疲惫不少,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比那时明亮了许多。看来,她在此过得很是心安。 茜雪和春桃都在,却唯独不见颜如玉,季九儿看了看茜雪身后的屋子,里头黑着灯,不像是有人的模样,心中不禁生疑,轻声问凤无双道:“小姐,如玉姑娘她好像不在。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 第891章 烂醉如泥的花魁 凤无双心中亦是奇怪,面上却没半点儿表露,只居高临下定定的盯着机械一般浣洗衣裳的茜雪。 五载光阴匆匆过,不曾想,再见时竟已是沧海化作了桑田,物非人亦非。 “春桃,洗完这里的衣服,你便早些睡吧,时候也不早了。”说话的是茜雪,凤无双只听她的声音苍老低沉,竟好比年逾六旬的老妪一般。 “我不累。”春桃用胳膊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看了看堆了满院子的脏衣服,笑道:“这些衣服明儿个主人家就都要了,今晚不洗好,可不好交代。茜雪姑娘若是累了,可先去歇会儿,这些衣服奴婢一人能够洗得好。” 茜雪扯了扯嘴角,冲春桃露出一个苍白且无力的笑,道:“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再叫我‘姑娘’了。在这茅屋里,哪儿还有什么‘姑娘’、‘丫鬟’的?我们啊,都不过是苟活在世上的最底层的人,苟且偷生罢了。” 春桃见茜雪面露哀戚,知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心性和志气,乃至对生活的希望都被这日复一日的浣洗衣裳的水给消弭了干净,便好心宽慰道:“话虽如此,咱们总归还是活着不是?活着,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姑娘说是不是?” “有的时候,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好。”茜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浣洗衣裳。 春桃见茜雪的情绪越发低迷,心想着如何再宽慰她几句,却听院子外弄堂的巷子里,传来颜如玉不屑的娇笑声:“你说得没错,像你们这样啊,靠着没日没夜的给人做这等子低贱的伙计过活,的确是不如死了得好。” 颜如玉的声音,永远是可人,它就像是老桃树上凝的桃胶,甜得腻死人。可这样甜腻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刀刀戳心。 隐在黑暗中的凤无双和季九儿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一身红绿衣裳的颜如玉跌跌撞撞的从弄堂里走了进来。 茜雪眉头微微皱起,瞪了颜如玉一眼,眼中颇有几分不耐。 春桃见颜如玉走路左摇右摆的,生怕她磕着碰着,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去搀扶颜如玉。才靠近颜如玉,春桃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小姐,您又喝酒了?”春桃皱了皱眉鼻子,扶住颜如玉,问到。 “是欧阳公子请的酒。咯咯……”颜如玉一脸醉意,就着春桃的手摇摇晃晃的往屋里去:“欧阳公子已许诺了我,下一个黄道吉日,便会迎娶我过门,做他第一、二、三……” 颜如玉掰着手指头掐算了半天,才忽而对春桃咧嘴一笑,道:“做他第十九位小妾。咯咯咯……春桃、春桃,咱们主仆俩的的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哈哈哈……” “欧阳公子?”春桃眉头微微皱起,奇怪道:“您不是去见林员外的么?怎、怎么又变成欧阳公子了?” 第892章 花魁醉酒发酒疯 茜雪嘴上虽然没问,心里却是一样的疑惑。 这个林员外,前些日子她便听颜如玉念叨了,说他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如何如何承诺她会休了他的原配让她成为林府的女主人……男人的话,十句有九句是不能信的,这一点,风尘女子出身的茜雪心里自然一清二楚,对于林员外的这些话,她自然不会相信,可碍不住颜如玉在她跟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叨,久而久之,她也就信了三四分。 今晚本是颜如玉应林员外之邀,赴天香楼酒宴的,按颜如玉自己的话说,今儿个是那林员外对她许诺的日子。是以,颜如玉欢欢喜喜出门时,茜雪和春桃心里都是怀了一二分忐忑的希望的。 “别跟我提什么林员外,那个没用的男人,被家里的母老虎吼一吼就跟个龟孙子似得缩回去了。没用!”听春桃提到“林员外”三个字,颜如玉指着弄堂尽头的黑暗处骂骂咧咧个不停,那架势,好像林员外就在门外似得。 “怎、怎么回事?”春桃看了看晾衣架下的春桃,奇怪的问道:“小姐,您不是说那林员外是个能为你抛弃妻子的痴心汉么?怎、怎么突然就变成个没用的缩头乌龟了?” 茜雪冷嗤一声,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被人甩了呗!” 茜雪端着洗好的衣服站了起来,一边在就近的晾衣架旁晾衣服,一边道:“这天底下,哪有男人的话是可以信的。窑子里的话‘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嘴’咱都是听过的,你也不是第一天在窑子里混了,竟也相信,真不知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愚蠢好。” “你幸灾乐祸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颜如玉虽然酒醉,可茜雪话里的嘲讽之意,她却是听的明明白白的,她见茜雪在这样的时候不仅没安慰她,还说这些伤人的话嘲讽她,一把挣开搀着她的春桃,便向茜雪扑了过去。 茜雪正在晾衣服,被颜如玉从面一推,立刻摔了个狗吃翔,不仅刚洗好的衣裳全摔了,连一个时辰前洗好快要晾干的衣裳也全都摔在了地上,她登时又气又急。 若是换成从前任何一个时候,茜雪是万万不敢和颜如玉计较这些的,可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些衣裳又都是她和春桃辛辛苦苦一晚上才给人洗好的,眼看着就能把衣裳全洗好,明天可以拿去换银子,现在却被颜如玉发酒疯又给全弄脏了,她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作势便要去打颜如玉。 “你发什么酒疯!这些可都是我和春桃辛苦一晚上才洗好的。” 春桃眼看茜雪和颜如玉就要扭打在一起了,忙拦在二人中间,好言安慰道:“茜雪姑娘,小姐她喝醉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这些衣服奴婢来洗。您就别和小姐一般见识了,啊。” 看在春桃的面上,茜雪也懒得和颜如玉计较,便愤愤的转过身去捡地上的衣服。 第893章 落地凤凰比鸡强 春桃见劝下了茜雪,便扶颜如玉回屋,不想颜如玉竟拽着她的胳膊不肯走:“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好,以前在怡红院的时候,我便知你这心思。你和我、轻烟,虽然明面上****以姐妹相称,可实际上,你心里却羡慕嫉妒得很。你见不得我好,也见不得轻烟好,你一直想胜过我们,可以你的姿容技艺,在那青楼窑子里,想要胜过我们,那是痴人说梦。哈……可是现在好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轻烟死了,你便觉得是胜了她,所以私下里偷偷的乐了,是不?可我告诉你,茜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地的凤凰比野鸡强。我颜如玉今儿个就算再落魄,就算没了那个没用的林员外,我还有欧阳公子……” 春桃见颜如玉越说越难听,而茜雪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生怕茜雪忍不住再和颜如玉争执起来,忙岔开颜如玉的话题,问道:“小、小姐,那林员外既然是个没用的,咱便别提他了,省得听了心里不痛快。咱们说点儿畅快得吧,您和奴婢讲讲那个欧阳公子吧?” 春桃一面哄颜如玉,一面朝茜雪使眼色,请她别跟颜如玉一般见识。 茜雪虽然被颜如玉气得脸都绿了,可她也知跟一个醉酒的人计较是件愚蠢的事,是以只好硬生生的忍着,低眸自顾自收拾东西。 酒醉后的颜如玉,被春桃这么一哄,立刻就忘了茜雪的事,掩嘴痴痴的笑道:“你想知道欧阳公子的事儿啊?咯咯……那我便告诉你,也让你开心开心……” 颜如玉扭捏的绞着帕子,窈窕的身子轻轻晃动着,一副深闺里黄花大闺女的娇羞模样,欲语还休道:“欧阳公子啊。他是个英俊多金、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咯咯……他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见的……那、那个时候,我正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走着,结果一不小心,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等、等等,等等……”春桃听着听着,觉着有点儿不对劲,连忙打断了颜如玉的话,问道:“小姐,你是说,着欧阳公子,是你在街上认识的?” “对啊?”颜如玉仰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捏着身子道。 春桃有点儿难以置信的看着颜如玉,惊呼道:“街上随随便便认识的人,小姐您就陪着去喝酒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颜如玉丝毫不以为意的反问春桃道。 “当然有问题,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春桃大叫,道:“况且小姐,您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您好歹……” “随便?哈哈哈……春桃,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女支女,是人尽可夫、只要花银子就能上的(女支女欸,你知道么?”不等春桃将话讲完,颜如玉就大声打断了她的话,道:“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这‘下九流’里,我们(女支女第七流,你说我们(女支女不随便,谁随便?” 第894章 凭什么看不起我 “嗤……”见颜如玉如此自轻自贱,一旁的茜雪忍不住朝颜如玉翻了个白眼,冷嗤了一声转过身去。 颜如玉正跟春桃讲到兴头上,忽听茜雪这一声冷嗤,感觉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精心描摹过的远山眉猛的一蹙,将春桃推开,跌跌撞撞的冲到茜雪身后,将春桃转过身来,指着茜雪的鼻子,问道:“怎么,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茜雪懒得和颜如玉计较,便转过身去背对着颜如玉,道:“我只知,人贵自重。别人看不起你是别人的事,如果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那便怪不得别人了。” “什么烂七八糟的,你就是看不起我。我问你,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一破洗衣服的,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你自己以前不也是个(女支女?”颜如玉拉住茜雪肩膀,大声质问道。 “无理取闹。”茜雪一把将颜如玉推开,转身顾自晾衣服。 颜如玉本已经大醉,此时连站都险些站不住,哪里经得住茜雪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春桃见状,忙去搀扶。 颜如玉一从地上爬起来,便将春桃推开,摇摇晃晃的走到茜雪面前,道:“你给我把话说、说清楚,不然,今儿个我跟你没完,我……” “我正忙着,没空与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茜雪干了一天的活,早已是筋疲力尽,心情也已经差到了几点,哪还有什么心思跟一个醉鬼胡扯,推开颜如玉后便对春桃道:“春桃,赶紧把她带进屋去,省得又将这些衣服弄脏了。我出去透透气,过会子回来。” 言罢,茜雪用围在腰间的围兜擦了擦手,转身便气鼓鼓的往弄堂外走去。 春桃见茜雪气鼓鼓的跑出去,知她心里是有委屈,想着去安慰她几句,无奈颜如玉实在是醉得厉害,放心不下,她只得先将颜如玉搀进屋去。安顿好颜如玉,春桃这才急匆匆出去找茜雪。 黑暗中,凤无双将院子里的这一场闹剧看得清清楚楚,眼见昔日的故人和“恶人”落得今日这般蝇营狗苟的下场,生命竟如最卑微的蝼蚁一般,顿觉心灰意冷,寻她们报仇的冲动,也顿时烟消云散。 皓月光华,哪还会在意这一点萤火之光?她们,已不值得她惦念,更不值得她出手了。 “走吧!”凤无双漠然转过身去,明月在她身后,将她玉立纤长的身影,映成了一抹利落的剪影。 “小姐不杀她们了?”季九儿站在凤无双的身后,惊讶道。 “她们已不值得我杀,就随她们自生自灭去吧!”凤无双低眸看了眼颜如玉所在的房间,身形一动,便幻化成了一道红色的光,转眼不见。 季九儿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欣喜,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二人从护城河上飞掠而过时,正见到茜雪和春桃伫立在河畔。凤无双连看也未看她们二人一眼,便足尖一点,向远处掠去。 第895章 落难倡优诉心酸 护城河畔,茜雪低眸看着水中被夜风吹皱的一轮明月,被井水浸泡得白皱的手摸着她那条已经瘸了的腿,哽咽着问春桃道:“春桃,你可知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 春桃看了眼茜雪那条瘸了的腿,摇了摇头,问道:“奴婢不知道,是、是怎么瘸的?” “是她找人把我打瘸的。”茜雪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春桃一惊,心中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可她却不敢相信,她有点儿害怕的问道:“是、是谁?” “颜——如——玉!”茜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喊出来。 春桃虽然早已猜到是颜如玉,可从茜雪口中说出是颜如玉找人打瘸了她的腿,春桃仍旧是不敢相信,毕竟,过去的那么多年,她们明面上都是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姐妹啊。她家小姐纵使心肠狠毒了些,可茜雪从未对她产生过威胁,好端端的,她家小姐怎么会无找人打断她的腿呢? 茜雪似乎看透了春桃在想什么,不等春桃问起,她便苦笑着解释道:“自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工部尚书徐伟峰的第十三位小妾后,我与轻烟,便成了她抹不去的‘威胁’,我们仨人在怡红院的亲密无间,几乎成了她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尤其,在我还不知死活找上工部尚书府后的,她便更容不得我了。” 听茜雪如此一说,春桃登时大惊。她家小姐颜如玉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自从她从良嫁进工部尚书府后,她家小姐便一直很忌讳别人在她跟前提起她“风尘女子”的出身。茜雪找上工部尚书府,无疑是赤|裸|裸得跟府上那些向来开不起她的人昭示她倡优小妇的出身。 若因此,她家小姐找人打断茜雪的腿,似乎、好像,应该很符合她家小姐的性子。 “想必你是想明白了。”茜雪看春桃的表情,苦笑一声,道:“其实,我又岂会不知她颜如玉的性子,若非走投无路,我又怎么会求到她的头上去。” “奴婢知道。”春桃轻叹了一声,道:“姑娘不幸得了花柳病,没银子看病,又被潇湘苑的于妈妈赶了出来,的确是走投无路了。于妈妈的心肠,确实是硬了些。” “这天底下,谁人的心肠不硬?”茜雪像是早看开了一半,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我是已经看明白了。” 春桃默然不语。跟在颜如玉身边这么些年,见多了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腌臜事,春桃哪里会不懂茜雪话里的意思。她不开口,只因现实太多残忍,不忍再说破罢了。 “若我还是从前的性子,颜如玉她今番落魄,我早就落井下石,未我这条腿报仇了。”茜雪说得激动,道:“可是我没有,我接纳了她,收留她在我这儿长住,可她呢?春桃你看看她,这些天,她都干了些什么?看不起我替人洗衣赚钱营生也便罢了,她都快将我这住处,弄成土窑子了。” 第896章 浪荡子弟常光顾 茜雪的抱怨,虽有些言过其实,可在某种程度上却是真的。因为在颜如玉和春桃搬来后不久,茜雪这间几年都没人问津的破茅屋便一夜之间多了许多浪荡子弟前来骚|扰。 茜雪自得了花柳病、瘸了腿后,那倚门卖笑的生涯于她便是断了,所以她一心只想着安安分分的做个本分人,给人洗洗衣裳,养活养活自己便是了。可这些浪荡子弟成日里在她家门外徘徊骚|扰,对她的影响的着实不小,许多正经人家的婆子见她家有那么多不正经的浪荡子弟在外徘徊,便不再给她活计了。 为此,茜雪不得不压低了价,才勉强接些活来。 但是,街坊邻居的避而远之,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的,背地里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也时常飘进的耳中。她颜如玉风风光光嫁进工部尚书府时,对倡优的出身讳莫如深,她茜雪想过普通人、正常人的生活,又何尝不想忘记过去从头来过? 茜雪原以为颜如玉会严词将这些狂蜂浪蝶赶走,却不想她竟将其中几个稍有资财的浪荡子弟迎进她的茅屋来,不仅如此,她竟还让春桃沽酒买肉招待这些人。 除了陪他们上|床,她这茅屋,和十里勾栏里的怡红院、潇湘苑有什么差别。 春桃听了茜雪的话,心里亦是难过,她拉着茜雪的袖子,替颜如玉解释道:“小姐那样做,或许、或许只是想贴补些家用呢!” “春桃,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要贴补家用,她做什么不行,非要去**?”茜雪对春桃的解释一点都不买账,道:“依我看啊,她就是‘淫猫改不了偷腥’!” “茜雪姑娘……”春桃见茜雪严词这样激烈,忙宽慰道:“您就别生气了,等小姐酒醒了,奴婢去劝劝她。小姐虽然是个有主意的,可奴婢毕竟跟了她许多年,奴婢的话,她或许还会听进去一两句的。” 茜雪瞪了春桃一眼,没好气道:“她若不听呢?” “小姐若是不听……”春桃心虚的看了茜雪一眼,道:“那就等她不听了以后再商量……” “不行!”茜雪严词拒绝道:“她这样的性子脾气,你惯得,我却惯不得。她若不听,还将我这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就让她别住我这儿了。” “茜雪姑娘,您别这样。小姐她在京师无亲无故、举目无亲的,您若赶她出去不让她住,那她可真的要流落街头了。”春桃见茜雪下了最后通牒,忙替颜如玉求情道:“您忍心么?” “哼,她不还有她的欧阳公子、林员外么?”茜雪冷哼一声,道:“对她颜如玉,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春桃,你总不能让我因为她,落得连糊口的活儿都没了吧!饥寒交迫的日子,我是真的……过怕了。” 茜雪已将话说到这份上,春桃不好再替颜如玉求情,只得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河畔站着,夜风习习,明月在河中碎成了泠泠的波光,连带着她们的身影也变夜风吹皱了。 第897章 心怀不轨的壮汉 茜雪与春桃在护城河畔长谈时,弄堂里鬼鬼祟祟的出现了三个壮硕的不速之客,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附近村民百姓的样子。 三个壮汉在弄堂外张望了一会儿,便熟门熟路的摸黑走了进来。 “陈兄,你说得那个花魁颜如玉真的住这儿么?我怎么瞧着这地儿破破烂烂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走在中间的壮汉显然对这地方不熟,一面探头探脑的跟着前面的壮汉摸进院子,一面压低了声音问道:“她不是已经嫁进工部尚书府了么?怎么会住在这么个的地方?这也太……” 说话的壮汉脸上一副【这破地方哪是人住】的样子。 “不会错的。”走在前头的壮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壮汉,解释道:“这里啊,原是一个叫茜雪的洗衣妇人住得。听隔壁的老寡妇说,那洗衣妇人原来也是个出来卖的,因前些年得了花柳病被赶了出来,才落魄到靠给人洗衣服为生的。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像她们这些靠陪人上|床过活的(女表子,年纪大了没男人要,除了干这些粗鄙的活儿,也没其他什么可干的了。这些啊,都是题外话了。那老寡妇说,这洗衣的妇人啊,和那个花魁颜如玉,原先是一家窑子的。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我眼花瞧错了。后来我偷偷观察了她几日,才确认里面那位不是别人,就是从前的‘花魁娘子’颜如玉。李兄方才说,她嫁进了工部尚书府,这啊,没错。不过前几日,工部尚书府不是被当今圣上给封了么?想来啊,这颜如玉定是无处可去了,才会暂时在这儿避居的。”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原委,难怪了。”中间按个姓李的壮汉听了陈姓壮汉的话后,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儿个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可。”走在最后面的壮汉舔了舔干涸的唇,道:“小弟可是听说,那颜如玉,数年前争夺‘花魁娘子’称号时,可是色艺双绝、艳压群芳啊,非纹银五十两不能见其面,要她陪酒伺候,可得纹银一百两才行呢。想要她伺候,那可要花五百两银子才行。这么好的机会,咱可不能轻易放过了啊。” “董兄说得甚是。这颜如玉虽说是八年前得的‘花魁娘子’称号,可现如今,样貌、身段还是极好的。”陈姓壮汉道:“她现在是一时落难才住在这儿。他日若被她钓到一个有钱人,咱们再想尝一尝‘花魁娘子’的滋味,可就得下辈子了。” “那可不。”李姓和董姓壮汉纷纷附和。 “怎么样,我够义气吧。”陈姓壮汉的向李姓和董姓两位壮汉邀功道:“往后两位兄弟要是有什么好事,可不能忘了小弟啊。” “一定、一定。”李姓和董姓壮汉纷纷向陈姓汉子竖起大拇指,一副往后定与他有福同享的样子。 三人来到院子,见里头横七竖八置了许多晾衣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第898章 花魁家中遇祸端 “嘘……”陈姓壮汉对李姓和董姓壮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李姓和董姓壮汉连忙挺了下来,躲在的陈姓壮汉身后。 陈姓壮汉竖起耳朵听了听,见院子里没有丝毫动静,这才壮起胆子,小心翼翼掀开挡在他跟前衣服,见院子里无人、屋子里没灯,却隐隐有女子的呻吟声,他这才向李姓和董姓壮汉招了招手。 三人蹑手蹑脚绕过晾衣架向屋子走去,见房门是虚掩的,陈姓汉子面上一喜,忙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颜如玉面带酒红的俏脸上,衬得她越发美如九天瑶池的宫娥一般了。不得不说,颜如玉的姿容样貌,是绝对担得起“花魁娘子”四个字的,否则,勾栏十里,倡优小妇数千,各个身怀绝艺,她颜如玉如何能夺得这“花魁”得名头。 三壮汉一瞧见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颜如玉,登时心花怒放。 董姓壮汉年纪最幼,性子却是最急,见颜如玉只着一袭薄薄的纱衣在床上躺着,立刻如饿虎扑羊一样扑了上去。 陈姓壮汉见状,忙将他拉住,道:“董兄,别急、别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说着,陈姓壮汉解下腰间的腰带,将颜如玉的双手高举过头绑在了床上,这才笑嘻嘻的对董姓壮汉道:“好了。” 李姓壮汉见状,冲陈姓壮汉竖起大拇指,恭维道:“陈兄果然不愧是风月场的老手,小弟拜服。” “李兄过奖了,小弟不过是谨慎些罢了。”陈姓壮汉嘴上虽这样谦逊,面上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朝一旁的董姓壮汉比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董兄,还等什么呢?再不上,小弟可就要上了哦。” 董姓壮汉陈姓和李姓壮汉让他,便笑着朝他们拱了拱手,道:“既然两位兄长抬爱相让,那小弟,就却之不恭,先上了。” 言罢,董姓壮汉解下裤腰带,便爬上了床去。 陈姓和李姓两位壮汉相识一眼,会心一笑。 董姓壮汉爬上床,麻溜的解了颜如玉的衣裳,便趴上去蠕动了起来。初时,颜如玉只扭着身子呻吟着,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也许,在醉得不省人事的颜如玉的睡梦里,这不过是春梦一场而已。 陈姓和李姓两位壮汉看着颜如玉美如美玉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右手不自觉的隔着衣裳抚摸起自己身上的家伙来。 董姓壮汉显然不是风月场的老手,他笨拙的在颜如玉身上把玩了一番后,就迫不及待的掰开颜如玉的双腿,挺身刺了进去。 颜如玉原还在睡梦里不省人事,被下体突如其来的剧痛疼的惊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瞧见房中赫然多了三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其中一个汉子正抓着她的腿向两边掰,下身在一下一下的挺近,久经风月的她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登时酒醒了七八分。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第899章 落魄花魁遭劫难 “救命、救命啊,春桃、茜雪,春桃,春桃……”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采花的恶贼,颜如玉大呼救命,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发现一双手竟被绑了。颜如玉知这三人是有备而来,生怕春桃和茜雪也已跟着遭了秧,忙大声向旁人呼救:“有没有人啊,救命、救命啊……呜呜呜” 陈姓壮汉见颜如玉突然醒了,忙拿起脸盆里的毛巾将颜如玉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的。颜如玉呼救的声音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呜呜”声。 李姓壮汉则跑去门口,将房门开了条小缝,偷偷往外看,见没惊动外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回过身来。 陈姓和李姓壮汉做完这些,见董姓壮汉停在床上不动了,纷纷奇怪道:“怎么了?怎么不动了?春夏笑一刻值千金啊……” 董姓壮汉面露尴尬,支支吾吾道:“方才她一喊,小弟被吓了一跳,一个没控制住,泄、泄了……” 陈姓和李姓壮汉听后,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下来,看哥的。”李姓壮汉一拍董姓壮汉的肩,让他下来。董姓壮汉虽对颜如玉的**恋恋不舍,可无奈精已泄,有心也是无力,只好乖乖的下来了。 李姓壮汉见颜如玉手脚被制,嘴也被堵上了,已经没了后顾之忧,便最大幅度的掰开颜如玉的双腿,在颜如玉身上肆无忌惮了起来。狂风暴雨般的折腾,直将颜如玉折磨的喘息连连、满身是汗,李姓壮汉自己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李姓壮汉经过一段时间的冲刺后,终于力竭瘫在了颜如玉的身上。 而此时的颜如玉,也早已被折磨的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哪里还有力气呼救。 见李姓壮汉事必,陈姓壮汉便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去,麻溜得解下裤腰带,将下体那话儿硬生生的挺了进去。颜如玉的身子如死鱼一般剧烈的颤了颤,然后便躺着一动不动的了。 陈姓壮汉完事后,提起裤子便招呼董姓和李姓两位壮汉走人。却不想董姓壮汉竟抓了抓亵裤,要来第二波。陈姓壮汉和李姓壮汉知董姓壮汉年少气盛,加上方才他一惊之下匆匆忙忙泄了,定未尽兴,便由着他来第二波。 等董姓壮汉第二波解释,三人这才偷偷摸摸的跑了,只留下满身污秽之物的颜如玉躺在床上无声的落泪。曾是十里勾栏第一人的她,哪里会想到,她颜如玉竟也会有这么一天。 茜雪和春桃回来时,正好瞧见三个黑影匆匆忙忙的离开。茜雪和春桃心头俱是一惊,忙往屋子里跑。 “小姐、小姐……”屋子里没有回应。 春桃只道是颜如玉出了事,忙冲进屋去。苍白的月光洒进屋,眼前的一幕让春桃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谁干的,谁干的?”春桃伏在颜如玉的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茜雪见状,眼眶亦是不由得一红。 第900章 颜如玉的豪门梦 茜雪虽与颜如玉有隙,也还记恨她命人打瘸了她的一条腿,可她们终究是姐妹一场,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她见颜如玉被人这般糟蹋,心里自然也不好受,更何况,颜如玉还是在她住的地方被人侮辱践踏的。 茜雪将牙一咬,对春桃道:“春桃,你在家看着如玉,我这就报官去。我就不信治不了这群狂徒。” 言罢,茜雪一瘸一拐的便往门外走去。 春桃见她手脚不利索,忙拦道:“茜雪姑娘,您腿脚不便,您在家看着小姐,让奴婢去。” 说着,春桃起身便要往外走去。不想,裙角竟被拉住。 春桃回头一看,见拉住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已经精疲力竭的颜如玉。 “别、别去,不要报、报官。”颜如玉强忍着全身的痛楚,费力道。 “为什么啊?”春桃见颜如玉醒转,自然大喜,可她却不明白为何颜如玉不让她报官。 颜如玉知道她若不给春桃和茜雪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她们二人的性子,铁定会去报官的,所以她只得强打精神,道:“我今番落魄,若再被坏了名声,还会有哪家老爷肯要?你们若去报官,我颜如玉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指望?”茜雪见颜如玉到现在还不忘她的“豪门梦”,不禁冷冷问道。 “不到最后关头,终归还是有希望的。”颜如玉抬眸看着茜雪,茜雪那一张因为艰苦劳作而变得疲惫衰老的面容,让她心里一悸,她直视着茜雪的眼角,语气坚决道:“若要我如你这般,我不如、不如立即死了。” 茜雪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攥紧了围在胸前的围兜,看着颜如玉的眼神充满了怒意。任是谁被这般鄙视,心里都不会痛快,尤其是,茜雪如今的遭遇,还是由她颜如玉间接造成的。若她没瘸了一条腿,她的生活本不至于如此。 颜如玉也不惧她,以凌厉的目光与茜雪对视。吓得一旁的春桃不知该先宽慰劝解谁好。 茜雪定定的盯着颜如玉,许久,她才长叹一声,道:“这本是你的事,要不要报官都随你。不管了。” 言罢,茜雪甩袖出门,只留下颜如玉和春桃在屋里怔怔的。茜雪出去后不久,院子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春桃看一眼院子,眼露哀戚的看着颜如玉,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颜如玉瞪着黑暗中的虚空处,咬牙道:“我颜如玉,宁可死,也不过她那样的日子。” 言罢,颜如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春桃知颜如玉外表虽看似柔弱,心智却是极其坚定。她知道颜如玉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她春桃在颜如玉心里的位置,是决然劝不回来的,只得长叹一声,帮颜如玉擦干净身子,再帮她曳好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茜雪在院子里借着白月光浣洗衣裳,瞧见春桃出来,朝屋子使了使眼色,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 第901章 倡优小妇的偶像 春桃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小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若是认定了,是绝不会变得。” 茜雪听后,怔了怔,随即低头,再不说话。 屋子里,颜如玉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头春桃和茜雪的对话,瞪着虚空默默的落泪。她生性好强,不论从前在怡红院,还是后来在工部尚书府,她都是十里勾栏里的传奇,都是万千倡优小妇们争相模仿崇拜的对象。她高傲惯了、得意惯了,所以哪怕她受了再大的委屈、生活过得再艰辛,她都不愿在春桃、茜雪她们面前流露出半点的软弱。 她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许哭、不准哭,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簌簌”得往下落。也只有在这样无人的夜,她的眼泪才能默默落下,可是,哪怕只是这样软弱的时刻,颜如玉也不允许自己有。 -- 颜如玉在床上躺了一日,身子才稍稍好转一些。在她的坚持之下,春桃和茜雪没有报官,只从颜如玉的妆奁里取了一根发簪当了换银子,请人将屋舍稍稍修了修,便算了了这事儿。对昨晚发生的事,三人也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权当它从未发生过。 次日,天色极好,阳光亦好。暖洋洋的日光、熏人的和风,叫人浑身都酥了,直犯懒、犯困,恨不能常卧床上一睡不醒。 茜雪、春桃在院里给人洗衣服赚钱营生,小小的院子里晾满了洗好的衣裳,五颜六色、男女样式皆有,地上的木盆子里则一堆堆的堆满了未洗的脏衣服。看起来,她们今儿个又要忙上一整日了。 相比茜雪、春桃的辛苦营生,颜如玉则显得轻松惬意了许多。这样大好的天气,她自然不愿在屋里呆着。她端来了一张矮凳、抓了一把葵花籽,一面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面惬意的嗑着葵花籽、一面眯着漂亮的眼睛看茜雪、春桃二人跟头牛似得“吭哧”、“吭哧”在那干活。 葵花籽的壳落了一地,嗑瓜子的声音则如早蝉鸣夏的叫声,聒噪得叫人头疼。 茜雪看不过,瞥了颜如玉,冷冷道:“你不是说那欧阳公子不日便会来娶你的么?怎么过了这么久连个人影也没有?敢情你是唬我们的呢。” “你急什么?”颜如玉白了茜雪一眼,道:“欧阳公子既然答应过我,便不会骗我。他需安顿家中那个黄脸婆,自然是要费些时日,三五天的也不为过,这才一日,有什么看慌的。” 颜如玉嘴上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一副超级自信的样子,可她心里却也在打鼓。说话间,她已向院外瞥了好几眼。 茜雪将颜如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若只是三五天,那倒也不怕。怕只怕啊,这一等就要等上个三年五载的。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三五年阿,到那时,别说是黄花菜要凉了,就算是二八芳华的黄花大闺女,也得给活活等成黄脸婆了。” 第902章 蛊惑老娘的男人 茜雪话中的嘲讽之意颜如玉如何会不知,脸色“唰”得变得难看无比,她正欲发作,院子外、弄堂里却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嚓嚓”声,像是有许多人正往屋里来。 茜雪、春桃也听到了这声音,三人面面相觑,循声望向弄堂口,只见六名身着华丽家丁服的小厮簇拥着一个总管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颜如玉见到那总管,面露喜色,忙不迭将手里的瓜子丢了,用衣袖擦了擦手心,起身迎了上去,熟络道:“呀,原来是金大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说明她的心情极好。 颜如玉一面笑容满面的与那管家寒暄,一面惦着脚尖往外头看,道:“可是欧阳公子叫您接我的?欧阳公子人呢?他自己怎的没有来?” 茜雪和春桃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都已明了,原来颜如玉她并未拿假话诓她们,还真有这么一个欧阳公子。瞧这金姓管家的派头,这欧阳公子,仿佛还真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儿。看不出来,还真被颜如玉她吊到个有钱人了。 颜如玉得意的看了茜雪一眼,那傲娇的表情像是在耀武扬威,说【瞧见没】。 “你就是颜如玉?”姓金的管家没有说话,倒是门外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这声音,中气十足、严厉尖锐,颜如玉、茜雪她们虽没没看到说话女人的样子,可单听她的声音,她们便知这个女人必定是个彪悍厉害的女人。 话音刚落,弄堂里缓缓走来一个贵妇,满头的朱钗发饰、满身的绫罗绸缎,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在瞧她的妆容,利落凌厉,尤其是她那一双飞扬的丹凤眼,一看便知是个厉害的角。 “我就是颜如玉,你是谁?”见着贵妇面带不善,出于自我保护,颜如玉本能的抬头挺胸,不卑不亢道。 “哼,连我欧阳娜娜都不认识,就敢勾|引老娘的男人,你胆儿还挺大?”贵妇扭着身子走到颜如玉跟前,眼带鄙夷,似笑非笑的看着颜如玉。 “欧阳娜娜?”颜如玉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贵妇,奇怪道:“你、你是欧阳公子的妹妹,还是……” “啪”得一声,颜如玉话还未讲完,这个自称是欧阳娜娜的贵妇已经一巴掌掴在了颜如玉的脸上。 “欸,你怎么无缘无故动手打人?”春桃见颜如玉被掌掴,护主心切的她刚要上去理论,就被那个姓金的管家示意手下的小厮拦住。 “你敢打我?”颜如玉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几乎就在春桃准备冲上去找欧阳娜娜理论时,她也已经扬起手准备还手:“你算哪根葱,也敢打我。” 说着,颜如玉作势便要掌掴回来。 可几乎就在她扬起手的瞬间,离她最近的两个小厮已经将她制住。 欧阳娜娜也不理颜如玉,只转过身来,看着春桃和茜雪,问道:“欧阳俊是我男人,你家主子有眼无珠勾引我的男人,你说,我该不该打?” 第903章 母老虎欧阳夫人 “什么?欧阳俊是你相公?”颜如玉仿佛听到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失声问道:“可、可为什么你也姓‘欧阳’?你们不是姐弟?” 听颜如玉这么说,欧阳娜娜冷嗤一声,反手又赏了颜如玉一巴掌,厉声道:“什么姐弟,老娘有你说得这么老么?” 颜如玉被欧阳娜娜这一巴掌在打的头昏耳鸣,根本连欧阳娜娜说什么都没听到。一旁的茜雪见这欧阳娜娜不是个善茬,忙服软求饶道:“欧阳夫人,有话好好说,您别动不动就打人,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您说是不是?” “是啊,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欧阳娜娜似乎很赞同茜雪的话,她在颜如玉跟前踱了几步,话锋突然一转,厉声道:“女人不该为难女人,这娼|妇却来勾|引我家相公,你说她该不该。” “可是你们都姓欧阳……”茜雪心里亦是奇怪。男女婚配,虽有女子出嫁随夫姓的传统,可通常情况下,女子一般都以母姓再加个“氏”自称,只有在称“夫人”时,才冠以夫姓,从未有过连名字里的姓氏也改成夫家的。所以也难怪颜如玉方才会将欧阳娜娜和欧阳俊当成是姐弟了。 “哼,你们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有‘倒插门’这回事么?”欧阳娜娜冷笑道:“欧阳俊,是我欧阳娜娜招进来的倒插门相公,改随我姓,这样很奇怪么?” 欧阳娜娜这样一解释,茜雪才明白过来。 茜雪恨恨得瞪了颜如玉一眼,心里暗道:前头有个“妻管严”的林员外,现在又是个“倒插门”的欧阳俊,颜如玉她这什么眼光,怎么尽勾|搭上这些个没用的。 一旁的颜如玉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眼神一黯,心知自己又一条“豪门路”断了。 欧阳娜娜见颜如玉、茜雪、春桃她们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再与她们多废话,勾唇笑了笑,踱回颜如玉跟前,捏着颜如玉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一副惋惜的表情,道:“啧啧啧……果然是个大美人儿,可惜啊,可怜了这幅好皮囊。” 说话间,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金姓管家双手奉上了一把剪子。 颜如玉一件这剪子,脸色大变,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欧阳娜娜左右把玩着说中的剪子,笑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剪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银光,颜如玉只觉心头似笼上厚厚的雪一般,浑身只哆嗦。 春桃和茜雪也看出了欧阳娜娜的意图,忙大声求情道:“夫人,您手下留情,千万不要刮我家小姐的脸,她最看重的就是她这张脸了啊。” 欧阳娜娜却是理也不理春桃,只将剪子在颜如玉的脸上来回轻轻的摩挲笔画着,似笑非笑道:“你不是一直自恃长的很漂亮么?老娘倒是要看看,划烂了你这张脸后,看你还怎么勾搭别人家相公。” 第904章 冷血剽悍的妇人 说完,欧阳娜娜手上便加了几分力气。 颜如玉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的刺痛,有黏腻温热的液体从刺痛处缓缓流出。 茜雪和春桃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们虽知这欧阳娜娜嚣张跋扈,却没料到她竟这般的目无王法,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恶事。 “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小姐。”最新反应过来的是春桃,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小厮的制服去救颜如玉。无奈这些小厮各个身强体壮,春桃一介女流,虽然平日里敢粗活,身上有些力气,可在这些壮硕的小厮跟前,却是一点劲也使不上。 颜如玉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定定的盯着欧阳娜娜,只道艳红的血从她的脸上一滴一滴滴落,她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滴滴溅开如梅的血渍,浑身一颤。 “你、你对我做什么了?”颜如玉盯着欧阳娜娜,眼神由最初的迷惘渐渐渐变得偏执,黑白分明的眼角也慢慢的布满了血丝:“你这丑陋的老妇,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颜如玉的眼神变得疯狂了,只见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挣扎着便要冲上去跟欧阳娜娜拼命。 欧阳娜娜的带来的小厮将颜如玉牢牢的制住,颜如玉挣脱不得,便如疯牛一般一头撞了上去。欧阳娜娜没有想到颜如玉会这么拼,被撞了个措手不及,“噗通”一身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一旁的金姓管家吓了一跳,忙去搀扶。 欧阳娜娜一把推开金姓管家,三两步走到颜如玉跟前,“啪”、“啪”两声便左右甩了颜如玉两个耳光,直把颜如玉打的眼冒金星、头昏眼花。这还没完,欧阳娜娜打完颜如玉,便一把捏住颜如玉的脸,举起剪子左一刀、右一刀,横一刀、竖一刀,上一刀、下一刀的在颜如玉的脸上划了起来。不 不过片刻的功夫,颜如玉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就被横七竖八划满了血痕,她的这张脸,算是彻彻底底给毁了。 “啊……啊……”颜如玉疼的撕心裂肺,想要反抗,手脚身子却被小厮死死的制住,想要开口求饶,两颊却欧阳娜娜紧紧的钳住。 颜如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挣扎求饶不得的她,两行泪水混着满脸的鲜血汩汩的落下。她本是十里勾栏最美的倡优,她的一颦一笑都曾让满园的闝客神魂颠倒,不惜为她一掷千金。可是现在的她,满脸是泪却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 眼前的这个悍妇,自己家的男人在外偷腥她不管,却来寻她的晦气、毁她的容貌。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子。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放过我家小姐。她不敢了,她再也不敢了……”春桃见颜如玉被欧阳娜娜一剪子一剪子的毁了容颜,悲伤之下泪如泉涌。她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大声的向欧阳娜娜求饶。 第905章 颜如玉惨遭毁容 面对这血淋淋的场面和春桃歇斯底里的求饶声,欧阳娜娜没有丝毫想要就此放过颜如玉的意思。相反,她的脸上反而现出了亢奋、激动的表情,飞扬的丹凤眼眼眸深处,还隐隐有疯狂之色。 “现在知道后悔了?可惜……迟了!”欧阳娜娜一面摇着头,一面继续一刀一刀在颜如玉的脸上划着。颜如玉的脸像是被“刀网”划过一般,满是纵横交错的血痕。 在欧阳娜娜的折磨下,颜如玉终于捱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 “如玉、如玉……” 春桃和茜雪见颜如玉昏迷不醒,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大叫了起来。 欧阳娜娜看了颜如玉一眼,将手里的剪子一丢,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拦住春桃和茜雪小厮在欧阳娜娜的示意下松开了她们。 春桃和茜雪一个箭步冲到颜如玉身边,春桃更是跪倒在地上,将颜如玉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两只手想要捂住颜如玉满脸的血痕,可颜如玉脸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她掩得了额头掩不了下巴、掩的了左脸掩不了右脸。献血不断从春桃的指缝里流出来,吓得她不知该问如何是好。 欧阳娜娜居高临下看着春桃和茜雪,冷笑道:“今儿个就先给你们一个教训,倘若以后你们再不长眼,敢动老娘男人的主意,可就没今天这么幸运了。我们走。” 言罢,欧阳娜娜带头转身便走。金姓管家带着六个小厮紧随其后。 欧阳娜娜走后,冷静下来的茜雪立刻从屋子里拿了干净的衣裳来,用牙齿将衣裳撕成一条一条的条状后,帮颜如玉包扎了起来。 茜雪和春桃二人手忙脚乱的帮颜如玉止了血,茜雪这才对春桃道:“你留在这儿照顾如玉,我去请大夫。” 说着,茜雪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放得全是过冬的衣服。茜雪从箱底掏了许久,才掏出一个荷包。茜雪打开荷包时,春桃偷偷看了一眼,荷包里全是散碎的银子,想来应是茜雪这些年存得私房钱。 茜雪看了荷包里的银子一眼,将牙一咬,转身便一瘸一拐往门外去。 看着茜雪因为瘸了一条腿而显得颇为怪异的走路姿势,春桃眼眶红了又红,她低眸看着颜如玉,恨恨道:“小姐,您看,茜雪姑娘虽然被你打断了一条腿,可关键时刻,她还是想着您的,连这些年压箱底的私房钱都取出来。您好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待茜雪姑娘啊。呜呜……” 春桃说着说着,便掩嘴泣不成声了起来,泪水一滴滴的滴落,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茜雪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大夫请来了,大夫看了颜如玉的伤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没问其中的缘由。他替颜如玉换了包扎,又开了药,叮嘱了春桃哪些药是外敷、哪些药是内服,一应事宜全都交代后才离开。 春桃提着草药去煎,茜雪则跟着春桃出了屋子,像是有话要对春桃讲。 第906章 忠心丫鬟欲报仇 “茜雪姑娘,煎好了药,奴婢想劳烦姑娘帮忙照应一下小姐,奴婢要出去一趟。”茜雪还未开口,春桃却先开了腔。说话时,春桃并未看茜雪,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药炉,煎药的砂锅锅盖被水汽蒸得“噔噔”乱跳。 此时的春桃让茜雪隐约感觉到了她从前狠厉的模样。 春桃原来从来就不是个善茬,她跟在颜如玉身边,为她做过许许多多恶毒的事,也为她出谋划策想过许许多多阴毒的主意。从前的她,欺负新来的丫鬟、奴才时,毫不留情;从前的她,活活勒死柳五儿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本来就不是如今默默勤劳的丫鬟的样子。 茜雪虽然不知道这些年春桃有了什么样的改变,但工部尚书府被封,春桃和颜如玉来她家中求助时,看春桃变得温和、任劳任怨,她心里是极其欣慰的。因为这些年的遭遇和变故,已经让她深刻体会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 可现如今,春桃突然又现出从前那副狠厉恶毒的模样,当真吓了茜雪一跳,她本能的感觉春桃会去做什么傻事。 “你出去做什么?”茜雪盯着春桃,春桃没有回答,只盯着药炉一声不吭。茜雪见状,越发担心她了,她拉着春桃的手,问道:“难道你是想去找欧阳娜娜?” 见春桃不否认,茜雪惊呼道:“春桃,你疯了么?你找她干什么?” “她毁了小姐容貌,就等于是要了小姐的命。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春桃声音冰冷,眼神狠厉,像是已经恨欧阳娜娜入骨。春桃顿了顿,折了根树枝丢进火中,补充道:“还有欧阳俊那个渣男。” “你想干什么?春桃,你千万不要胡来。那欧阳家,方才我在路上打听了一下,它们可是京中‘四大世家’之一,声名显赫的很啊。”茜雪劝春桃道:“我们一介平民,是斗不过她们的。春桃,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吧。你若揪着不放,欧阳娜娜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茜雪苦口婆心劝了春桃许久,春桃才松口答应。 茜雪见春桃终于答应,长吁了一口气,起身道:“你先在家呆着,我再去外头接点儿活来。如玉往后还要吃点儿好的,咱们得都赚些银子才行。” 春桃点了点头,目送着茜雪离开。在茜雪离开前,春桃突然喊住了她,道:“茜雪姑娘……” “嗯?”茜雪回头看着春桃。 “你是个好人。”春桃没头没脑的说道。 茜雪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转身离开。 屋子里,脸上缠着白布条的颜如玉大睁着一双眼睛,眼神空洞的望着破旧的屋顶,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外头茜雪和春桃的话,她都听见了。 颜如玉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拿起床边的镜子,照了照。镜子的人,脸上一圈一圈裹着厚厚的白布条,只一双布满血丝和泪光的眼睛露在外面。 第907章 绝色倾城化白骨 颜如玉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摸到的却是粗糙的白色布条。她想解下脸上的布条,可是她的手实在颤抖的厉害,几次都没能解开绑在耳后结。 终于,经过六七次的尝试,她终于解开了包扎在她脸上的结。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一层一层褪下白布条,颜如玉的一颗心,像是十余年前,初经人事时与陌生的男人赤|裸坦诚相见时一般,紧张害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包扎在她脸上的布条全部被她解开,看着镜子的自己,脸上满是触目惊醒的伤疤,颜如玉脑中不断闪回着欧阳娜娜拿剪子划她的脸时的情形。 她知道,她颜如玉的花容月貌,毁了! 她知道,她颜如玉的这一辈子,毁了! 她本是靠她的容颜美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现在,容颜被毁,她赖以为生的谋生手段,也被活生生的斩断,她的心,如死了一般沉寂。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落在敷着药粉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疼。 她知道,就算伤口结咖愈合,终究还是会在脸上落霞疤痕;她知道,自己将从色艺双绝的“花魁娘子”沦为人人口中厌恶的“丑八怪”;她知道没了倾城绝色,她的余生将和瘸了腿的茜雪一样,只能像最卑微的蝼蚁一般,挣扎在人世的最底层。 她不要这样的生活,她不要! 如果要她像卑微的蝼蚁那样活着,她还不如死了。 她想起几日前醉酒时与茜雪、春桃说得话。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很凄凉。 是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颜如玉,倾城绝世,色艺两绝,是十里勾栏万千倡优小妇膜拜的对象,万千豪客为博她一笑,不惜散尽千金。这样的自己,要她如何面对容颜被毁后的闲言碎语、嘲讽笑话? 还是死了的好,死了的好。死了,就什么闲言碎语、什么嘲讽取笑都听不到了。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么丑陋恶心的自己了。 颜如玉缓缓解下腰带,将它抛到横梁上,打了个结,然后将头套了上去。她原想着,就这样结果了自己,可当她看到镜中自己,面上全是一道道交错纵横如网般的伤痕时,她又退了下来。 美了一辈子,怎么能死得这么难看。 做鬼,她也要做个风流绝色的艳鬼。 颜如玉从妆奁里取出她私藏的最好的胭脂水粉,毫不吝啬的将它们一层一层涂在脸上,直到厚厚的的水粉遮去她脸上难看的伤痕,直到鲜艳的胭脂将她的面容衬得如花般娇艳,她满意的丢下胭脂水粉,面带着微笑,一根腰带悬梁去了。 她吊在半空中,挣扎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披着白衣的身子,摇啊晃啊,像是挂在屋檐下的雨天娃娃,被风吹的飞起。 命运,有着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帝王将相也好、平民布衣也把,谁,也逃不过。每个人,都如屋檐下的雨天娃娃那般,只能无能为力的随着命运的风,飞啊舞啊。 第908章 花魁颜如玉之死 春桃煎了半个多时辰的药,才将一幅幅她连叫都叫不出名字的药材熬成浓重的黑色。她为颜如玉盛了满满的一大碗,准备给她端去。 春桃总天真的以为,对症的汤药多喝一点,伤势、病情就能好得快些。所以,伺候颜如玉这么些年,每一次颜如玉有个风寒感冒、小病小灾,她都会为颜如玉煎上满满一大碗的药。 而只有在喝药的时候,怡红院里众人觉得高不可攀、高冷傲娇甚至心肠歹毒的“头牌”,才会显露些许小孩儿的心性。 从前,面对春桃端来的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每一次颜如玉都只会捏着鼻子喝上一小口,就恶心得直挥手叫苦,一定要春桃倒掉。春桃自然是不肯的,苦口婆心的劝颜如玉许久,硬是要颜如玉多喝一点才肯罢休。每次喝完药,她都会给颜如玉递上上等的西域葡萄干或是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给她解苦。 十里勾栏入口处,便有一家专卖冰糖葫芦的小店,颜如玉最爱那家店了。 不过,今番落魄,即便春桃和茜雪没日没夜的给人洗衣,也才勉强谋一个果腹而已,莫说是西域来的葡萄干,这里就是连新鲜一点儿的果脯也是没有的。春桃只能取了一小勺子的白糖,给颜如玉解口苦用。 “小姐,该喝药了。”春桃小心翼翼的端着药汁向屋子走去,每一步她都走得极小心,生怕滴出去几滴。 这个时候,茜雪正抱着一大摞的脏衣服回来。她自从得了花柳病被赶出潇湘苑后就一直靠给人洗衣为生,算一算年头,也有数年时间,称得上是“老手”了。 虽然自颜如玉搬来与她同住后,因为颜如玉的风流作风,影响了她的生意,使她少了许多主顾,所幸的是她给人洗衣,不仅价钱便宜,衣服也洗得干净,所以还是有许多老主顾愿意将衣服交给她来洗的。这一次,她特意又压低了价钱,才又接了这么多的生意。 这么一大摞的衣服,够她和春桃辛辛苦苦洗上一整天了。可茜雪面上却乐呵呵的,因为她看到不是洗这么多衣服的辛苦,而是洗完这些衣服后所得的报酬。工钱虽然不多,却也够她和颜如玉、春桃她们几日的口粮了。 颜如玉现在重伤在身,要看大夫、要吃药、要进补,哪一样不要花钱。她们是该多干些活、多存点儿银子的。 茜雪正将带回来的脏衣服分门别类归置到各个木盆里,却听“砰”得一声脆响从屋里头传来。茜雪一惊,忙抬头循声望去,而春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响起:“小姐、小姐……”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如闪电一般划过茜雪的脑海,她忙丢了手边的活计,冲进屋去。 冲进屋时,她先是看到洒了一地的药汁和满地的碎陶瓷,然后才是吊在横梁上脸色苍白、眼皮上翻、舌头外吐的颜如玉。 茜雪吓得忘了呼喊,两腿一软,便如一滩烂泥一般,靠着墙瘫倒在了地上。 第909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 我叫颜如玉。 颜如玉这名儿,是我“梳拢之礼”前一月,老鸨儿昌姨花了银子请卖卜测字的老先生给娶的,据说典出《古诗十九首》里的第十二篇《东城高且长》,旁的我已不记得,只记得老先生吟了一句:“燕赵多佳人,美则颜如玉”,说我容颜如玉、笑靥如花,娶一个“颜如玉”最好。从那时候起,我便更名颜如玉了。 至于我的本名,我已不太记得,只依稀记得幼时爹爹总唤我叫“小小”,我猜也许是我年幼时生得娇小的缘故,所以爹爹才爱这么叫我的。 被卖进怡红院时,我十三岁。幼时我也读过一些书,知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句话,知道女子十三,年华似锦,本应该是女子一生里最美最好的年华,而我,却被人贩子送进了这莺莺燕燕翠翠红红、聲色狗马纸醉金迷的风月之地。 那时年幼,不懂“一入风尘深似海”,只知这里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有先生教读书识字,有乐师教琴曲乐器,还有舞娘教华丽的惊鸿舞,觉得这里好极了。其实,对一个像我这样常常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而言,有一顿饱餐,有一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足够了,真的。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漂亮的衣裳。 我从小就爱漂亮的衣裳。 娘亲在世的时候,常常给我买漂亮的新衣裳。爹爹疼娘更疼我,所以他也经常买漂亮的衣服给我。不过,那都是二娘进门前的事儿了。 我十三进得怡红院,十六便梳拢做了倡优。 梳拢、梳拢,青|楼窑子里,雏伎第一次接|客伴宿,便叫“梳拢”。 对接|客这事儿,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排斥。大多被逼为娼的女人,通常都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一番,以显示自己的贞洁,不过她们中绝大多数人最后都屈服了。哭哭啼啼的接了一两次客,之后也就都认命了,最后,在门口挥着帕子招揽客人最勤快的,也大都是她们这些人。 当然,她们中也有几个是真正的“贞洁烈女”,不过她们的下场都不好,不是悬了梁,便是触了墙,死得一点也不美。自然,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颜如玉,也会走上“悬梁”这条的不归路。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的“梳拢之礼”,老鸨儿昌姨很是上心,请帖是提前一月便广发了出去的,许多贵客知道有我颜如玉这么一个人,早早便来打听了。那老鸨儿昌姨精得很,不论什么人来打听求见,她一概推拒,一定要等我的“梳拢之礼”当日才能让他们见我。对此,我很满意。 一个女人,如果那么轻易就被人见到,谁还会稀罕? 梳拢之礼那一日,老鸨儿昌姨将怡红院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番,帮忙梳妆的婆子笑说,怡红院喜庆的,跟有闺女出嫁似得。 出嫁? 我想我是不会有了。 第910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2) 不过说实话,我其实并不在乎。 若嫁做人妇,这一辈子便只能有一个男人,而他们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那多委屈。我颜如玉可不愿委屈了自己,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与其分享,不如抢了来占为己有,不是叫人心情愉悦么? 我的梳拢之礼,很顺利也很成功,在当年,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颜如玉”的名儿,也在一夜之间,爆红了整个京师城。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商贾公子不计其数,险些将怡红院大门的门槛都踩烂了。 我喜欢看他们为我一掷千金的样子。 我喜欢他们看我时贪婪痴狂的样子。 我更喜欢他们匍匐在我的脚下,甘做我裙下臣,肯给我舔脚趾头,像狗一样的样子。 有人为我散尽了家财,最后身无分文被鱼公张于旦扫地出门。 有人为我抛弃妻子,请了八抬大轿要娶我过门,却被我拒之门外。男人,天生就有喜新厌旧的劣根性,这怡红院里已经有一个“花魁娘子”扈十娘,因为一个男人自尽优雅阁,我颜如玉可不会再愚蠢到踏前人的后尘,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谁知道,今儿个他为我抛弃妻子,明儿个不会因为别的贱货把我弃之如敝履呢? 贱货! 是的,许多女人骂我贱货,只因为她们男人为了我让她们独守空闺,所以她们就都来骂我是贱货。我并不因此生气,因为我知道,她们若是有本事,她们也会很“贱”,也会去抢别人的男人。她们的男人被抢,只是她们没本事罢了,怪得了谁?我颜如玉可从没主动引诱过谁? 他们一掷千金也好,抛弃妻子也罢,可都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从没提过那样的要求。 那些女人不顾责怪她们男人,却来埋汰我,骂我是贱货。哼,可笑、可怜。 我的名头,在三年一次的“花魁娘子争霸赛”结束后,如日中天。老鸨儿昌姨要参加这劳什子的“争霸赛”时,我其实是拒绝的。因为在我看来,我颜如玉,就是当之无愧的“花魁娘子”,何须要争、何必要争?我若参加,旁的人,那些个歪瓜裂枣,哪儿还会有希望? 我总得给别人留点儿希望不是? 不过,老鸨儿昌姨实在烦人的紧,被她念叨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最后只得听了、从了。所谓的“争霸赛”,最后变成了我颜如玉一个人的秀,那些来与我“争霸”的倡优们,好多连台都不敢上就自动放弃了。 我啊,就是美得这么惊天动地,美得叫别人无地自容。 当然,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想跟我比才艺,不过,就算她们琴、棋、书、画、曲样样精通,也抵不过我这一张花容月貌不是?到最后,她们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花魁娘子,毫无疑问是我的囊中物。 得了“花魁娘子”的称号后,怡红院的人气更旺、生意也更好了,把那老鸨儿昌姨乐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第911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3) 又有许多达官贵人借恭喜我获的“花魁娘子”的称号为由头,给我送礼了。 礼,我照收。这人嘛,一律以“身子乏了”为由,拒之门外。 姐姐我,不见! 老鸨儿昌姨常常埋怨我,不该对贵客无礼。 我问她,我无礼会怎样?有礼又会怎样? 她说:礼貌一些,能让这些贵客更喜欢,能让他们多多的来光顾我、点我。 我嗤之以鼻,枉这老鸨儿昌姨在风月场所浸淫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把男人那点儿臭德行看清楚。 这天底下的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越是得不到越是喜欢。 男人天生就喜欢驾驭。越是他们驾驭不了的,他们越是念念不忘。他们若是想要乖巧听话、有礼顺从的,自个儿家里不就有么?还来窑子里找什么? 他们想要找的啊,就是“驯服驾驭”的过程,等哪一天,你被驯服了,你被驾驭了,你也就成了明日黄花,可以被随意丢弃了。 女人,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当然,在这风月场所谋生活,也不都是事是尽如人意的。有些客人你得罪不起,纵使他长得比猪还肥、比水鬼还难看,你还是得笑容满面的去伺候。就算他们下面那东西已经被肥肉挤得只剩下半截小拇指那么长,你还是得装出一副被他虐得好像已经到达高|潮欲|仙欲|死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演得好,这些客人会给你大把大把的赏银。得了这些赏银,你便可以去包养个英俊漂亮的“小官”来洗洗眼悦悦目。 十里勾栏,最不缺的便是男女倡优。男的,在这里唤作“小官”,也有叫“相公”、“象姑”的。只要有银子,这些“小官”们任卿挑选,要清秀的有清秀,要英俊的又英俊,要狂野的有狂野的,要儒雅的又儒雅…… 勾栏十里,也有发生过倡优和小官生了感情偷偷私奔的,不过被抓回来后,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见过最惨的,是那小官被活活剪了下体,那倡优则被问割了****。老鸨儿、鱼公他们之所以下手这么狠,无非是想杀一儆百、杀鸡儆猴罢了。 窑子里,人命,本来就跟草芥一般。 当然,以我颜如玉的美貌,自然也有许多小官看上我的。这些小官虽然样貌英俊、身材魁梧,口活儿好、床上功夫棒,可我颜如玉岂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既然花钱就能让他们把我伺候得欲|仙欲|死,我还和他们私奔做什么?花点银子要他们随叫随到岂不更好。 只是,十里勾栏唯我独尊的日子,只持续了三五年,便悄悄发生了改变。 倡优的一生,其实很短暂。短暂到你还没细细体味它的美好,它就已经偷偷溜走了。就像十三四岁如锦绣一般的美好的年华。溜走了,你却连它是什么时候溜走,是怎么溜走的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在某一日,无意中瞧见老鸨儿昌姨新买的一个小女孩时。 第912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4) 那小女孩,瞧模样,也不过十三四岁光景,或许更小,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脸蛋儿,眼睛水灵灵的,看什么都好像充满了新奇,我知道,这种涉世未深的眼神,是十里勾栏里那些臭男人们最喜欢的。 她还有很漂亮的睫毛,又长又弯,跟帘子似得,眼睛眨巴着的时候,就好像是有黑色的帘子在一颤一颤。 茜雪、轻言她们只说她眼睛生的好看,跟黑曜石似得,而我,却看到了她眼眸深处的野心和倔强。 她是和我一样的人。 我知道。 我清楚的记得,当我看到她的眼睛、她的容貌时,我的心头,莫名其妙的惊动了起来。我知道,那是一种被地位被威胁的感觉。 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不小了,过了二十三,其实已经算是大龄了,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已经二十四快二十五了。 回去后,我辗转反侧了一夜都没睡着。最后,我决定除去这个心头大患。我叫贴身的丫鬟春桃去买了一包老鼠药,让她放在那小女孩的粥里。小女孩死了。 我并没有因此觉得愧疚自责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我的天空,好像又亮了。这个世界,好像又只有我颜如玉一人可以笑傲叱咤了。 然而,这样宽心安稳的日子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不断的有拔尖的新人冒出来,我虽除得了怡红院里的新人,却根本没有办法除得去怡红院外的。 听说,蘅芜舘有个刘思思,色艺双绝,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一曲《琵琶行》据说连南飞的大雁听了,都哀鸣不止不肯离去; 听说,潇湘苑有个李小婉,颇有几分才气,很得京中才子们的欢喜,名声不错,一阙《凤求凰》被文人骚客们惊为天人; 我还听说…… 那段时间,我听了很多很多,也见了很多很多,危机感也越来越重。索性的是,怡红院在我的控制下,并没有拔尖到足以威胁我地位的新人出现,我颜如玉,还是稳做怡红院“头牌”的位置。老鸨儿昌姨和怡红院上下一众倡优小妇、奴才丫鬟,还是以我颜如玉为尊,对我依然还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直到有一日,老鸨儿昌姨又买了个名唤“凤无双”的丫头回来,我的地位才再一次受到了威胁。 这一次与其他时候不一样,我能感觉得到,我心里莫名的觉得恐惧,哪怕,我连那“凤无双”生了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我心里的恐惧全都来自我自己。并不是因为她生得有多漂亮,而是不管换成别的稍有姿色的女子,我的这种恐惧,一样也会将我吞噬。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我其实恐惧的,是不断从指间流逝的一寸寸光阴,是它带去了我的韶华,它也将带走我的美貌以及因为美貌而围绕在我周边的一切。 若是早知道这些,或许,那一年,我就不会惹上凤无双那个魔头了。 第913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5) 没错,她的的确确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她有着妖孽一般绝世倾城的面容,却有着比蛇蝎还要狠辣的手段。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是不论外貌还是心肠,我终究是逊了她一筹。我若早知道这些,我便不去惹她了。 我为什么要去惹她呢? 那时,听怡红院里的倡优小妇们窃窃私语讨论她,心里的妒火就跟老君的炼丹炉翻了一般,烧得我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尤其,是在无意中瞧见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提起凤无双时眼中那种抑制不住的狂喜,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 于是我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个凤无双。 那一天,我带着茜雪、轻烟一同去了凤无双的房间。照顾她的,是个胆小如鼠的粗使丫头,名唤季九儿。 怡红院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丫鬟,我都不知道。 照顾她的丫头虽然卑贱得不值一提,可那凤无双却的确与旁人不一样。 别的姑娘在得知被卖青|楼后,通常都会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有些个傻了吧唧的,还会跪下来求我,要我救她。呵呵……愚蠢的人,同样是溺水的人,我和她是一样的,谁还能救得了谁呢?更何况,我与她们提怡红院是青楼窑子的事,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好意,不过是想叫她们吃点儿苦头,又或者,要她们自己寻短见,不要碍着我的路罢了。 试问,这样的我,怎会出手去救她们? 世人愚钝,总以为别人告知他们真相是为他们好,殊不知,别人或许只是想看他们笑话罢了。 只是,这凤无双,的的确确与旁的人不同,她在得知被卖青楼后,竟神色如常、恍若未闻,一点儿要哭要闹要寻死觅活的样儿都没有。 她这样平静的反应,反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对付她了。 同来的茜雪和轻烟,也都是不中用的,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茜雪虽有几分机智,却碍于在怡红院不受老鸨儿昌姨喜欢,时常有话憋着不敢说,只敢在私底下说说嘴;轻烟呢,她虽得老鸨儿昌姨欢心,却是个脑子不灵光的,我时常在想,轻烟的脑子,是不是进过水,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好使。 她们啊,我一个都指望不上。 第一次见面,我就大败而归。这让我,越发的觉得这凤无双,留不得了。 她才进怡红院,就敢给我下马威,往后若是在怡红院站稳了脚跟,那还得了?那时,哪还会有我颜如玉立足的地方? 我非除了她不可。 听老鸨儿昌姨身边的的莲心说,这个凤无双似乎识相的很,老鸨儿昌姨去与她讲清楚状况时,她不仅没有哭闹,反而和老鸨儿昌姨谈起了条件。 一个连身子都是别人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和别人谈条件? 我真不明白,昌姨那老表子是怎么想的,竟还真的答应了。 答应就答应吧,反正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谁知道往后能成什么气候? 第914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6)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老鸨儿昌姨似乎将她看得很重,不仅大肆操办她的“梳拢之礼”,还特意拜托了暂住雾水小筑的安先生给她授课。 安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可是全京城最好的乐师,一曲动京城。老鸨儿昌姨请他出山教授凤无双琴曲舞艺,这是要闹哪样?想取我颜如玉而代之么? 凭她? 也配? 这小娼妇既然动了取代我的心思,我便一日都容不得她了。为保我地位永固,我与茜雪、轻烟她们商议,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 然而,在我们秘密计划如何除去她时,怡红院中竟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凤无双被采花大盗掳走了。 凤无双还是没开鲍的雏伎,这就被采花大盗掳走了,那她这倡优的生涯,可算是给毁了一半。 老鸨儿昌姨急的满院子的嚎,跟死了亲爹似的。不过我想,就算是她亲爹死了,也不见得她真能嚎得这么伤心。“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别的人或许不知道,可我颜如玉,比谁都清楚老鸨儿昌姨这人,她呀,眼里除了银子,可还是银子。她之所以嚎的这么撕心裂肺,无外乎花出去的两百两纹银打了水漂罢了。 对凤无双那小娼|妇被采花贼掳走一事,我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那一夜,我睡得别提有多安稳了,眼睛一闭,就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也不知有多久没睡得这么香甜过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凤无双这小娼妇,第二日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连手臂上的守宫砂都还在。我简直不能相信,这采花大盗难道是傻得么?这么如花似玉的人被掳去了一夜,居然、居然没要了她?难不成,这采花贼是个不中用的? 我始终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暗中让茜雪、轻烟去跟老鸨儿昌姨身边的丫鬟莲心打听,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小娼妇其实果然已经失了身。 据伺候她洗浴的莲心说,她的下体都是红肿的。 试问,一个女人,好端端的,下体怎会红肿?除了被男人“伺候”过,下体怎么可能红肿? 凤无双这贱婢既然已经**,那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就是她想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旁门左道忽悠老鸨儿昌姨的。 得知这个消息,我是又惊又喜。惊得是,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胆儿这么肥,连老鸨儿昌姨都敢骗,我从她身上竟看到了几分我年轻时的样子;喜的是,幸亏这小娼妇不知天高地厚自掘坟墓骗了老鸨儿昌姨,否则,我怎么一计定她生死?哈哈…… 要知道,雏伎梳拢,若破处之夜不见红,那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哈!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一回,她风无双是死定了! 说起来,我原来也是想静静的看她装逼、看她找死的,无奈这小贱婢实在太目中无人了,竟屡次得罪于我。再加上她为宣传她的“梳拢之礼”想出来的一系列手段,搅得整个京城风起云涌。 第915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7) 又是亲自在请柬上画那种奇奇怪怪的叫做“素描”的画像,又是叫东窗优雅阁的书生给她画仕女图售卖。 这一来二往的,名声竟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素来不来我们怡红院的达官贵人,都巴巴的放下了身段来怡红院打听她的消息。更可气的是,向来只点我颜如玉一个人的上官公子,居然也来跟我打听她的消息。气得我连踹带打就把他轰了出去。 她风无双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竟让这么多闝客为她着迷? 她的风头太劲了,我已经等不及要将她处之而后快了。 就在我下定决心要提前结果了她时,天赐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季九儿被她误会,被她送去了柴房思过。老鸨儿昌姨给她新调了个粗实的丫鬟给她,那丫鬟,叫柳五儿。 那柳五儿,据春桃说,是个见钱眼开的白眼狼,甚好收买。于是,我便让春桃将她叫了来,暗中授意她在凤无双的桃花羹里下药,事成之后,帮她赎身、许她银钱。柳五儿果然答应了。 柳五儿下药那夜,我在房中等她消息,轻烟和茜雪也在,春桃则被我调出去接应柳五儿。我们左等右等,没等来凤无双毙命的消息,却等来了柳五儿下毒谋害凤无双事发的消息。 东窗事发,柳五儿被关柴房,不日问询。 我的直觉告诉我,老鸨儿昌姨,她是知道柳五儿背后是有主谋的,我怀疑,老鸨儿昌姨她或许已经怀疑到我和茜雪、轻烟身上了。至少轻烟和茜雪,是逃脱不了干系,因为柳五儿那贱婢,在受刑时,喊了她们的名字。 我知道,凤无双对此事一定会追究到底的。于是我就命轻烟和春桃,在凤无双的“梳拢之礼”那天,在柴房绞死了柳五儿。 柳五儿不死,死得可就是我和轻烟、茜雪她们了。 别人死,总好过我死,不是么? 在整个怡红院都为凤无双的“梳拢之礼”打点忙碌时,柳五儿在柴房里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诺大的一个怡红院里,有个丫鬟悄无声息的没了。 柳五儿,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不起眼的丫头,死了,自然也没人在意。可怜的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春桃胆大心细,我命春桃协助轻烟绞死柳五儿,并让她将现场伪装成好像是柳五儿畏罪自杀的样子。我如此费尽心机,却不料尽是白费功夫。因为就在那一夜,号称“京城第一青楼”的怡红院,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许多活着的人都没能逃出去,更何况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早知如此,我也就不用这么白费心机了。 不过啊,这个世界上,哪有“早知道”或者“如果”这一回事。当时的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一面担心着春桃、轻烟能不能把事情把干净,一面又气恼着凤无双的“梳拢之礼”竟办得前所未有的轰动,不仅整个京师城稍有名气、地位的贵人都到了,就连潇湘苑于麻麻,蘅芜舘郑妈妈都来了。 第916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8) 这都什么事儿啊?居然连那两个老婊砸都来了。这凤无双真的就这么有魅力么? 听着前院传来的一阵阵喜庆的声音,我气得把房里的花瓶、茶盅全砸了:凭什么、凭什么她凤无双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她有我美吗?她有我聪明么? 她这么受欢迎,往后我在怡红院,该如何自处?难道我要让她爬到我的头上去么? 要我一辈子屈居人后,我不如死了。 我正愤愤得想着,前院忽然传来阵阵惊叫声,我心里头好奇,便开了窗去看,只见前院浓烟滚滚、烈火滔天,怡红院居然着火了! 怡红院着火了? 哈哈,怡红院居然着火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她风无双“梳拢之礼”之夜,怡红院就着了大火,哈哈……她果然是个煞星!看往后老鸨儿昌姨还容不容得下她,啊哈哈…… 怡红院的护院、小厮们都提着水去救火,可那火却是越救越旺、越救烧得越烈。春桃和轻烟拉我出去,怡红院则很快便在火海中轰然崩塌。 看着怡红院淹没在火海里,我心头竟有一丝丝的快意! 烧吧、烧吧,尽情的烧吧。我颜如玉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怡红院被付之一炬,许多姐妹都成了无主的孤魂野鬼,轻烟、茜雪没有客人愿意纳她们入门,为谋生计,她们分别去了潇湘苑和蘅芜舘。这也是怡红院里大多数倡优小妇们的归宿。 手无缚鸡之力,又吃不得苦,她们除了再出来卖,还能做什么?她们当中,倒也有几个幸运的,听说那个叫乐菱的贱婢就还不过,被她相好的穷书生接去从了良,做了人家明媒正娶的的妻子。 只是啊,贫贱夫妻百事哀。就算她从了良,往后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在我看来,还不如轻烟、茜雪她们。 我? 哈……我自然和她们不同,我颜如玉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名伎,纵使出身风尘,在我身后排着队要纳我为妾的客人可还是从十里勾栏的街头排到了街尾呢。 没办法,谁叫我是花中魁首、怡红院的头牌呢?谁叫我红呢? 在他们中间,我挑挑拣拣了许久,才半推半就的从了徐伟峰徐大人。 为什么要选他?呵……首先,他不是光顾我最多的客人,我对他来说,还算是“新鲜”的新人。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么?一个人女人若让男人没了新鲜感,那这个女人离被抛弃,就已经不远了。 其次,他是我的所有追求者中,官位最高,最有权势的。从一品的工部尚书,那可是在皇上跟前都能说得上话的人,这样大的官,我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徐伟峰徐大人的府上,据说已经有十二位侍妾了。会娶这么多个侍妾,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多情,甚至是滥情的人。这样的男人最得我的心意。 于是,我选了他。 果然如我所料,徐伟峰虽用四人大轿将我风风光光的迎娶入门,不到一年就厌倦了我。 第917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9) 说实在的,老爷他厌倦了我,我倒没有多大的失落。 男人花心是常态,专一那才是病态,而且,病得还不轻。 当然了,他既厌倦了我,我便也随他去。男人啊,是不能靠抢、不能靠争取的,是要靠诱的。他既然有了他的三妻四妾,我自然也不能委屈了我自己。 要说这工部尚书府,什么都不缺,年轻力壮的男人自然也不缺。府上的护院,各个身强体健,床上更是龙精虎猛;府上的小厮,别看伺候人的时候卑躬屈膝一副奴态,这脱了衣服,可生猛霸气着呢!哈哈…… 府里有那么多男人供我选,我又何必在意区区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 府里的男丁,大多与我有染;府里各处,亭台楼阁、假山草丛,许多地方都有我与下人们欢好的痕迹。 我原来以为,这样快活的日子,会一直到老,不曾想,怡红院重建了,老鸨儿昌姨竟不识好歹的送了一个倡优进来,叫什么“抱琴”的。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爱装逼的白莲花、绿茶表。 我自然不会在意老爷在外头有别的女人,只是自从那叫抱琴小婊砸进我家门后,竟把老爷迷的七荤八素的,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颜如玉容得了她跟我的男人上|床,却容不下她夺走我男人的心。 从前,有过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夺走了老爷的心。我容不下他,便跟管家睡了一觉,让他在那个女人外出采买胭脂水粉时,假扮谋财害命的匪人,将她活活掐死在了弄堂里。 今儿个,那抱琴,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于是我叫来管家,要他想法子除了抱琴。这管家陈英杰,呵,他也不是个省油的。要他办事,不给她尝点儿甜头肯定是不行的。我知他一直想上我,便暗暗许了他。果然,这满脑子精虫的种|马,办事的效率立刻就高了,不出一日便说有计划,需要与我当面细谈了。 当面细谈?呵呵……唬谁呢?不就是想要跟我那个么? 想要就直说好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作甚? 男人啊,不管做什么,都喜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当然,女人若是聪明的话,就该适当装装傻,他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你便让他贴,或者帮他贴,巧妙的顺着他,还怕俘获不了男人的心么? 那会子,我正好也许久没有雨露滋润了,想那陈英杰,容貌虽然不算出众,活儿却是极好的。上一回把我伺候得很是舒服,于是我便应了他,三更给他留门。 那时,春桃正好病了,我便早早打发了外头的其他奴才回去歇息,我自己则早早脱了个干净在床上等他。 女人啊,想要的时候,其实比男人还急。我承认,那一晚,我是等得挺着急的。眼看着三更过了,外头狂风大作的,我还生怕他不来了。呵……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真是傻。我颜如玉让他来,他哪里会舍得不来?我虽年过三十,可到底还是漂亮美丽的。 第918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0) 他来了。迫不及待便要与我欢好。 我虽也饥渴,却没忘了正事。再问清了他弄死抱琴那贱婢的计谋后,我才放宽了心和他******了起来。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与他欢好到一半的时候,三夫人、九夫人居然带人闯了进来,更可怕的是,连老爷也来了。瞧他们的样子,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我在此与人偷|情似得。 陈英杰这个没用的,还没下床就给吓痿了。 我自然不会怎么没用,我立刻急中生智,将责任全都推给了陈英杰。 可无奈我与陈英杰偷欢是被人捉(女干当场,再加上三夫人联合九夫人对我死咬着不放,想要撇清关系根本没那么容易。我知道多说无益,老爷他信便信、若是不信,我怎么说他都不会信,解释了几遍,便也安心的听凭老爷处置。 我始终相信,老爷他是舍不得对我下狠手的。所以在柴房里呆着,我倒也没有心慌。 我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手里还攥着老爷和当今三王爷暗中勾结,克扣朝廷拨下赈灾的银钱,私养军队准备造反的证据。有这个证据在手,哼,我分分钟能弄死他,他想治我,可没那么容易,咯咯…… 只是啊,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毕竟也是工部尚书府的人,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他徐伟峰在,我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在,不到万不得已,我自然不会愚蠢到将这大树推到。 只是,我虽对老爷有信心,却小瞧了老爷身边的那些个恶毒的妇人。 读书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这一点不好。听春桃说,陈英杰当晚便被老爷一脚给踹死了,呵,看不出来,老爷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竟会这猛。他床上的功夫若有这一半好,我也就受用了。 至于我,听春桃说,老爷听了大夫人的建议,要将我卖进囚窑子去。我当时就怒了,我颜如玉,色艺双绝,是堂堂的“花魁娘子”,她竟谋划着把我卖到囚窑子那种腌臜的地方去。他们也真够狠毒的。 既然他们对我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我让春桃去找藏在我床底下的匣子,那里藏着我这些年收藏的证据。我要她把这些证据送到刑部去,并教会了她怎么说以洗脱我与工部尚书府的关系。 春桃走后,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抱琴那个小贱人会暗中帮我们。我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没道理啊。自她入府后,我便一直寻她晦气,她可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不过那会子事态紧急,我也无暇多想,念叨着等出去了寻她问个清楚便是了。此事我也就放下了。 春桃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刑部的人当天就把工部尚书府包围了。内忧外患,老爷他哪里还顾得了我。 据说,当晚便有刺客来府上刺杀老爷。我在柴房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谁要对我颜如玉无情无义,我颜如玉自会想法子十倍百倍的奉还。 第919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1) 就算我一时半会没这本事,报不了仇,老天爷她也会帮我的。要不然,怎么就有人来刺杀他了?这还不是老天爷在帮我讨回公道? 只是啊,遗憾的是,徐伟峰他没死,死得却是猎户出身的三夫人。 听底下的人讲,三夫人是被老爷推出去挡刀才死的。 无情的男人啊! 可怜的女人啊! 想来,三夫人到死都不会相信,她一心一意对着的男人,会为了自己的性命,推她下地狱。呵呵……男人啊,都是这么薄情的。 随后,工部尚书府如我所料,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封了。据说此案牵连甚广,涉事的官员,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而我,似乎是其中唯一一个不仅没受到牵连,反而还得赏赐的。 拿了刑部赏的一笔钱,我和春桃去了茜雪的住处。 说实话,我的本意,是极不愿去找茜雪的。当初她患上花柳病,被潇湘苑于妈妈赶出潇湘苑后走投无路来寻我帮忙,害的我被那些老女人们耻笑我的出身,为此,我并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虽然明面上给了她银子治病,暗地里却叫人打瘸了她一条腿,要她往后有腿也到不了我的工部尚书府。 我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是我派人打断她的腿,可我实在不想面对她。但是春桃总说,眼下我们还没找到赚钱的法子,身边的这一点儿积蓄,根本不够我们几日的开销,一定要我去茜雪那暂住一段时间。 这些年,春桃其实也变了。 我常看她念佛,房里还拱了千手千眼观音像。她比以前的确心慈手软了许多。要不是她变的妇人之仁,说实在的,像毒死抱琴那样我的事,我哪里需要劳烦陈英杰那个没用的,有她春桃一人就够了。 春桃虽然不愿再帮我害人,但是对我的忠心却是不变的。为此,我对她并未有任何的不满,只是许多事便瞒着她了。 听了春桃的话,我们搬去了茜雪的住处。 哎,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稳错误的决定,茜雪的住所,实在简陋,在我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人住得地方,连狗窝都不如。我在想,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居然还沦落到靠给人洗衣服才能活下去的地步,我真不知道,像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活着,不就是来享福的么?若这么辛苦,活着干嘛?受罪么? 对茜雪,我自然不会掩藏我的鄙夷。从前在怡红院,她是我的跟班;现如今,我虽落魄,却还是胜过她百倍千倍的。我顾及她的感受做什么? 我只顾我自己的。 我虽对茜雪这样卑微卑贱的活着颇为不屑,可春桃却是很喜欢。对此,我表示很无语也很无奈,丫鬟终究是丫鬟,一辈子都是丫鬟的命,给她荣华富贵她也享用不起,我能有什么办法? 人各有志罢了!所以,我便随她们了。她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喜欢过这样的生活,我总不能强迫她们去跟我过好日子,不是? 第920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2) 在茜雪处暂住,虽说给我和春桃省去了一大笔的开销,但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的。话说,这人活在世,讲的就是“吃”、“穿”、“住”、“行”四字。 可在这儿呢?吃的是最差的,每日里只能啃几个馒头就这咸菜干咽,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罢了,美味珍馐,那是想也不能想,连喝药口苦,想要点儿葡萄干甜甜口却也不能,只能干巴巴的含一口糖。 从工部尚书府出来,我虽随身携带了几件衣裳,可到底是年久失新,款式也老了、颜色也暗了,穿着在家里活动活动倒还尚可,但终究是穿不出门的,不然,被识货得人瞧见了,这脸皮子都要丢光了。 至于住,就更别提了,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哎,我只想说,是哪个混蛋王八羔子说得屁话,金窝银窝怎么会不如狗窝呢?说这话的人,若来住一住我现在住的地方,看他还说不说出口这样的话。 为了早点儿寻个好人家再嫁,在茜雪家小住的这几日,我一刻也没闲着,一得闲便穿上我最好、最美的衣裳去京中最繁华的地段闲逛。 我虽已三十出头,却胜在风韵犹存,再加上底子本就好,平日里保养得宜,瞧着其实和二十五六岁的没甚两样。走在路上,自然引来许多浪荡的纨绔子弟勾|引搭讪。 对于这些浪荡子弟,我自是不屑理会的。我要找的是一张长期的饭票,而不是一时的欢愉。暖饱才能思淫|欲,若温饱都不能解决,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一时的欢愉?这一点啊,我比谁都懂。所以前来搭讪的浪荡子弟虽多,能入得了我法眼的却没有几个。挑挑拣拣了几日,也就城东的林员外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备选的人物。 这林员外,按他自己的说法,姓林名耀阳,是个做珠宝生意的,京城里的珠宝首饰店,据说十家里有九家是他的,府中有丫鬟五百、小厮五百、护院两百、婆子一百,若要再算上的烧水、砍柴的,府中的下人可有几千人。堪称是京城里的首富! 男人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剩下的一句,也需斟酌着看才行。 我知这林耀阳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的,当场也不拆穿她,就安静的笑看他装|逼捆风。 我颜如玉什么人,京中有姓林的首富,我会不知道?这林耀阳牛皮吹上天,也只能骗骗那些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老娘浸|淫风月场所、官场这么多年,千帆阅尽,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是驴子是马,是蛤蟆是天鹅,我一眼就看出来。 想骗我,他道行还浅了点。 第一次见面,我自然不会让他占了便宜。这倒不是我矜持,而是我深切明白,女人,只有得不到才最珍贵这个道理。我若轻轻松松让他占了便宜,他还会稀罕么?我啊,就要先将他吊着。 与他在客栈里吃了个饭,我便寻了个借口走了。 第921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3) 暗地里,我使了一点银子,叫人去查了查这个林耀阳的老底,果不其然,什么“京中珠宝首饰店,十家有九家是我的”,什么“府上丫鬟五百、小厮五百”,什么“京中第一首富”,全他娘的都是骗人的。他啊,也不过是个有些资财的小小员外罢了,虽说是做珠宝生意没错,可名下却只有两家不起眼的小店,莫说是第一首富,根本连个有钱人都算不上。 不过索性的是啊,他这两家珠宝店店面虽小,生意却不错,每天客人络绎不绝的,进账倒也多。 我想着自己的身世,虽然空负一身美貌,却终究是老了,再不能挑挑拣拣的了,这林员外虽然家财少了些,好歹名下也是有两家珠宝店的,若是从了他,做个小小得老板娘也是可以的。于是便想着,要不然索性就将就将就,从了他得了。 不过,也不知是我命不好还是老天爷喜欢跟我开玩笑,这满嘴跑火车的林员外,居然是个妻管严的。他惧内的程度,简直匪夷所思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你道是怎么,这没用的男人,居然在饭桌上,当着客栈里那么多人的面儿,被他的婆娘揪着耳朵拎回家去了,竟连一句重话都没敢说。当时就把我给气的:老娘也算的上是阅人无数了,还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这么窝囊还学人家出来沾花惹草,皮痒了找抽么? 从客栈里出来,心情烦闷,我懒得回去面对茜雪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便一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我时常在想,茜雪她,是不是知道是我派人打断她的腿的?不然,就算我虎落平阳、龙遇浅滩,凭她也不敢处处与我做对啊?她还不得指望着我么?可是,她若早知道,以她从前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还愿意收留我们?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怕是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好心好意收留我?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难道是这些年,连她都变了? 在路上瞎逛,不知不觉,天就暗下来了。 华灯初上,看着家家户户亮起的暖黄色的灯,我突然觉得很落寞,突然很想有个温暖的家,很想有个爱我的男人。我可以为他生个胖娃娃,他可以赚很多很多银子给我花。 我越想,情绪越低落。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多愁善感,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忧愁,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变得生无可恋。 这是我第一次,变得这么忧伤。 我忧伤的看着街上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的人,忧伤的看着挂在小摊上的一副画卷。 画上画的是“嫦娥奔月”图,月宫仙子,号称是天界最美的仙子,可我观画中人,虽羽衣霓裳、云雾缭绕,容颜外貌却实在比不过我。就算她再美,那又如何,结局不还是落得个困守寂寞月宫万万年的下场么? 在画卷的左上角,提着一首诗: 第922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4)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如果换做是我,要我守着寂寞月宫,夜夜独对碧海青天,我想我也会后悔的。人活着一世,图得什么?图的不就是快快活活、欢欢喜喜的么?要是孤独寂寞冷的,长生不老不是反倒成了枷锁囚牢,叫人不能解脱么? 我正痴痴的想着,画卷却突然被人摘了下来。 我一惊,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正卷着画轴冲我微笑。 也许是我一瞬的忧愁让他生了怜悯之心,他居然关心的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转身要走,他却快步跑上来,自称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俊字,还问我肯不肯赏光,与他一同用膳。 欧阳俊、欧阳俊,人如其名,他果然是个英俊、俊朗的少年公子。我心里自然十二分的愿意。 可我知道,就算我再愿意、再欢喜,我也需矜持一些,面上绝不能露出半分,否则,会叫他看轻了我。 男人们都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人。但是谁若觉得他们喜欢矜持、端庄的女人,那便大错特错了。男人们喜欢女人对除他以为的所有男人矜持,甚至高冷,唯独对他要热情奔放,甚至是放|荡。 白天要端庄持重,晚上要狂野放荡。 对别人要高冷疏离,对他要热情奔放。 这就是男人们想要的。 对付男人,我自然信心满满。我观这欧阳公子,年轻英俊、体格健壮,尤其是鼻子,高挺得如一座小山。我见过很多男人,他们穿着衣服的样子,和她们脱了衣服的样子,我都见过。我知道男人的鼻梁越是高挺,他们下面的家伙就越粗大。这是我在十里勾栏阅男人无数后总结出来的经验,绝不会错。 想来,我也许久没有感受到男女之欢了。看着他,我竟心驰神往、心情激荡,浑身都莫名的躁动了起来。 我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与他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楼外楼。 欧阳公子出手很大方,一上来便将楼外楼所有最贵的菜都点了,还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酒。 花雕,也叫“花凋”。我知道女人如花,若是过了花期,花便要凋了。我必须趁着自己这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凋零以前,尽快的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男人。 眼前这个欧阳俊欧阳公子,瞧着便不错。 于是,借着饮酒闲谈的时机,我婉转得像他打听了他的家室。问及家中妻室,欧阳公子讳莫如深,我便知,他家中那位正牌的妻子,定不得他的满意,心里便高兴了。 既然他对家中的老妻不满意,今儿个又要了酒,呵呵……用意岂非昭然若揭? 男人要女人喝酒,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要睡你。 男人喝醉了,可借酒壮胆; 女人喝醉了,便随他摆布; 男人和女人若是都喝醉了,那便是干柴遇到烈火、天雷勾动地火,这将会是一场完美的爱爱。 我与他都醉了,且醉的厉害。 第923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5) 楼外楼上有专门的包间厢房,我们便在厢房屏风后的软塌上拥在了一起。不得不说,欧阳公子,他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他的手臂很结实,他的胸肌很发达,他的大腿很有劲,他的臀部很圆润,他的经验很丰富。他抱着我尝试遍了《秘戏图》里所有高难道的体位。 我很愉悦。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身心舒畅! 在最后得冲刺阶段,我搂着大汗淋漓的他,要他娶我。他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也许是这一场****太过刺激,让我放松了防备,竟相信了男人在床上说得话。我竟还信以为真的和他规划化起了未来的日子。我教他如何去和家中的父母讲,我教他如何对付家中的恶妻……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他呢,只是喝着酒不说话。 是我太蠢了,我本该意识到他的反应有点儿反常的。可那一场久别的****,给我身心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所有的聪敏,和我这么些年来阅人无数后积攒下来的看人的本事,在那个时候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竟毫无保留的信了他。 和我的俊哥哥分别,我回了破败不堪的房子,看到了穿得跟个老妇似得茜雪。茜雪,以她现在的模样,的确可以称是“老妇”了。 在院子里,我与她又开始拌嘴,她笑我天真,竟会相信男人在床上说得鬼话。不知为何,听她笑话我,我心里竟然是害怕的。我想,也许是因为连我自己都意识到自己正在犯一个很愚蠢很低级的错吧。 越是知道错,越是要辩驳。 人啊,就是这样。以为辨赢了,就是真的赢了。殊不知,有的时候,赢就是输,输反而是赢我。 我与她大吵了一架,结果自然谁也没说赢谁。我因为醉得厉害,昏昏沉沉的,被春桃劝了几句,就被她送去了房间歇息。 我一个劲的告诉我自己,我俊哥哥他的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他一定会来娶我的。再后来,我就又想,就算他骗我,我也不吃亏,和他**交颈,我不是也很快活么? 人活着,图得不就是“快活”二字么? 快活就好,快活就好,谁说一定是他占了我的便宜,不是我占了他的便宜呢?我 在朦朦胧胧中睡去。春桃伺候好我,便出去找茜雪了,我在朦胧中能感觉得到。 我其实并不知道我是何时睡去的,我只知道醒时,下体有强烈的刺痛像闪电一样蔓延到我的全身。因为和我的俊哥哥爱爱在前,下体已经有些肿痛,如今再有东西进入我的身体,而且还是那么粗鲁,让我的下体疼得受不了。 我是真的受不了。 爱爱,本来是世间最美的体验。可偏偏有些人将它视成了发泄欲|望的工具。这样,对爱爱而言,其实是一种莫大的亵渎。 趁夜摸进我家强|暴我的这三个男人,就在亵渎神圣的男女****。 第924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6) 凭我多年的实战经验,我知道他的体力其实很好,比一般花钱逛窑子的闝客都要好许多。若和他配合得宜,我们本该有一场非常完美的爱爱体验。可眼前这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三个人,却是名副其实的糙汉。粗糙到只懂发泄却不懂享受的汉子,给他们人参果,他们也给你当番薯的地瓜给囫囵吞了。 我大声呼救,嘴巴却给人死死地堵上了。我欲哭无声,只能默默的流泪。 我承认,有时,美丽也是一种罪。我那天晚上所遭受的罪,都是因为我的美。我因我的美遭罪,某种程度上,我心甘情愿。 那三个男人轮番在我身上轰炸,第一个男人还做了两次。他们干完,提着裤子就匆匆忙忙跑了。搞的跟杀人放火了似得。 下体火辣辣的疼,我连腿都合不拢,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了。好在春桃和茜雪及时的回来。她们看到我的时,我想我一定很狼狈,不然春桃不会哭得这么呼天抢地的,茜雪她也不会流露出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我。 我很厌恶被人用那种眼神盯着看,比被人强行占了身子还厌恶。 我转过眼去不看茜雪,只叮嘱她们俩万万不可报官,便昏过去了。 我是不会允许春桃、茜雪去报官的。我当然也想杀了那三个畜|生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啊,相比泄愤,我更在意的是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女子,等个十几二十年又何妨? 我若由着她们报官去,那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会有男人要我么?我的俊哥哥会不会嫌弃我? 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所以,这个委屈,我只能忍着,等我嫁进了欧阳家,有了权势财富,到时我再一个个的揪他们出来,好好算一算账。 我一定阉了他们不可。 春桃向来最听我的话,我不让她报官,她自然不敢报官。茜雪虽然觉得不妥,可毕竟被强|暴的人是我不是她,她也便由着我了。茜雪的人生信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这一点,她倒是一点儿没变。 事后,我们心照不宣的将此事翻过,不再提起。但是对于我的俊哥哥,茜雪还是会时常拿他来揶揄我。我知道她其实一直看不惯我的作风,尤其是在她习惯了穷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习惯、习惯了像穷人那样依靠出卖体力来谋生后,她就更看我不惯了。 自然,我也瞧不起她那样卑贱得活着。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不怪她,我只可怜她。 事态急剧扭转,发生在几日之后。 我清楚记得,那天天气甚好,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茜雪和春桃在院儿里给人洗衣服,我呢,则搬了张凳子来,边嗑瓜子边晒太阳。茜雪又提到了我的俊哥哥。这老婊砸,现在是越来越没眼力劲了,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心里虽然也开始怀疑俊哥哥他会不会如约来娶我,可是在嘴上怎么可能承认?我死撑着与她斗嘴,结果欧阳家的下人突然就来了。 第925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7) 我以为是我的俊哥哥来接我了,欢欢喜喜的起身去迎,结果来的竟然是欧阳府上的金管家。 那个金管家,那天在楼外楼,我见过。记得当时,我和我的俊哥哥刚刚经历了一场完美的爱爱,正在包厢里饮酒说笑,那金姓管家就跟个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包厢外。俊哥哥似乎很怕他,见到他,居然连手里的酒杯都抓不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去了。 我在想,不过是个管家罢了,也至于?他这主子当得也忒窝囊了! 不过这金管家倒是非常的谦和有礼,不仅尊称我一声“小姐”,对俊哥哥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我真不知道俊哥哥在怕什么。 金管家来楼外楼,是请俊哥哥回去的。俊哥哥嗫嗫的答应着,起身就走。连我在后头唤他,叫他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他都没有反应。当时啊,真叫我奇怪。 这日和金管家同来的,还有一个彪悍的河东狮,一个自称是欧阳娜娜的悍妇。初时,我只道这欧阳娜娜和我的俊哥哥都姓欧阳,瞧她模样又比我的俊哥哥年长些,想她必定是我俊哥哥的长姐。不想我才开口,就遭了她一顿打。连春桃和茜雪都被她带来的奴才制住了。直到这时,我才觉着事有蹊跷。 听欧阳娜娜这个悍妇自己讲,原来,与我有一场露水情缘的俊哥哥,竟是“倒插门”去她欧阳家做上门女婿的。难怪他们都复姓欧阳了。原来是欧阳俊跟了欧阳娜娜的姓。 老天爷,你都让我碰上些什么男人啊。 我终于想明白当日,欧阳俊在看到金管家时,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了,原来这金管家,是他妻子欧阳娜娜派来盯着他的耳目。 窝囊! 真他娘的窝囊! 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 难道真如茜雪说得那样,我是糊涂油蒙了心,傻了不成? 女人对女人,通常都不会手下留情。 说来可笑,世间骂女人骂最狠的,通常也是女人。骂女人的专门的词汇,诸如狐狸精、贱货……这些也都是女人想出来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呵,愚蠢的女人,就爱为难女人。 她们总觉得,自己的相公在外头沾花惹草,有了别的女人,那是外头的女人不要脸,是狐狸精,是她们勾引她们的相公的。错都在那些狐狸精身上。却从没想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更何况,实际上,其实通常都是男人勾引女人在先,女人才会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投怀送抱的。 眼前的这个欧阳娜娜,也和普天下所有愚蠢的女人一样,认为我和她的相公有私情,那是我的错,所以,该受教训的人,也是我。 可是,我想问,她为什么不管好她自己的的男人呢? 自然,这样的话,她没有容我问出口。她先是打了我几巴掌,把我打得头晕眼花后,就从腰上拿出了一把锃亮锃亮的剪子,瞧上面被打磨得都能做镜子用,一看就知极为锋利的。 第926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8) 这悍妇,她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她骂我是狐狸精,说是我的狐媚勾|引她的相公,害他和我有私情的,所以她要毁了我的花容月貌,让我不能再去祸害比人。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让我去祸害别人?我若祸害的是别人,她欧阳娜娜会费尽周折找我到这儿?她要毁我容貌,不过是要给自己出口恶气罢了! 女人啊,什么时候也学会像男人那样,爱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我知道她要毁我容貌时,当时的我,心里真的是很害怕。因为对我来说,我的美貌就是我的生命、就是我的一切。 我生来命苦,若非老天爷赏了我这张脸,我还不知会活成什么样子。如果我的容颜被毁,我这一生也就毁了。 我不能让她毁了我的容颜,我不能、不能…… 我听到春桃和茜雪撕心裂肺的叫,我听到春桃一个劲的求情,我也在求饶,可是那个欧阳娜娜却是一点都没有要就此饶过我的样子。 当冰冷的剪刀划过我绝美的脸庞,当腥红的血从我吹弹可破的皮肤里流出来,当地上开满一朵朵由鲜血晕染的花朵,我的心,一下,就死了。它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来,然后趁热丢进了结了冰的护城河里一般。 我的世界,刹那间停滞了。 我其实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欧阳娜娜这个河东狮在我脸上划了多少刀,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更不知道春桃、茜雪她们哪里来的银子请大夫帮我疗伤。我只知道,当我醒来时,我的脸上已经一圈一圈的缠了好几层的布条。满脸一阵阵的痛,在时刻提醒我,那不是一场噩梦我,那时赤|裸|裸残酷的现实。我连逃避和欺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我拿起镜子,却不敢看我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时,我非看不可。 以前我最爱照镜子,从小就爱。 因为镜子里的我,是那么美艳动人,连我自己每次看了,心情都会跟着大好起来。可是现在,我却突然不敢看了。 外头,茜雪和春桃在商议赚钱给我疗伤的事,没有想到,我找人打瘸了她一条腿腿,她居然以德报怨,还想着赚钱给我疗伤。 人啊,到底还是会变的。 从前心机深、城府重,为了出位不惜任何代价的茜雪,她变了。 从前心肠狠、下手毒,唯我的命令是从的春桃,她也变了。 可就只是我颜如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我当然也不会变,我喜欢我现在和我一直以来的样子。 我是靠我的容貌在这个世界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如果哪一天,我容颜被毁,我对我的生命,对这个世界,也就没了眷念。 对这镜子,我一层一层解下缠在我头上的布,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全是一道一道带血的伤疤,绽开的皮肉、血红的扣子,难看得直让我恶心。 我都不敢看了。 第927章 花魁颜如玉小传(19)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怡红院被付之一炬,我努力求生,嫁进工部尚书府,引得万人羡慕; 和陈英杰偷情被抓,要被卖囚窑子,我用计自救,逍遥自在。 我颜如玉,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女人。可是这一次,我实是生无可恋了。 如果要我做一个丑八怪,活着遭人嗤笑,说实话,我宁可死了。 我真的选择了死亡。 这个时候,其实死亡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真的,活着,已经让我感觉到疲惫不堪了。 我一根白绫,了结了我年轻的生命。 死前,我从不相信有灵魂这东西,可当我的灵魂魄从躯体里脱离,当我如一缕轻烟站在床前,看着我自己的躯体像个雨天娃娃那样在空中飘荡,我终于信了。 我原以为,用胭脂水粉遮住脸上的伤疤,面容就不会太丑陋,可当我以一缕魂魄看着自己的尸体时,我才发现,人若是上吊死的,就算生前再美,死后,也难看得紧。 我都不敢看了。 我听到春桃在外头喊我喝药,我看到春桃端了药来给我。这死丫头,又熬了满满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生怕苦不死我似得这死丫头,永远都是这样,以为多喝药,病就会好得快。这死丫头、这死丫头……我居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春桃看到我,不,确切的说,是我的尸体,她崩溃了,药洒了、碗碎了,她扑过来想要把我从白绫上抱下来,可是她根本抱不动我。最后,她只能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茜雪从外头回来,听到春桃的哭声,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她看到我,竟难过的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有她们为我伤心难过,我想我也不枉这一辈子了。只是春桃啊,你跟了我一辈子,我却没能给你找到一条好的出路,没为你的指个好人家,也没给你留一笔银子,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无能,来世,我给你做丫鬟,可好?还有,茜雪啊,今生我对不住你的,来生我一起还,行么?你若不嫌弃,来生我们还做朝夕相处的异性姐妹,一起欢笑一起撕逼一起斗嘴,好不好? 好不好?你们倒是回答我啊…… 我很想和她们说说话,可身子却不受控制,轻飘飘的向无尽的黑暗飘去。 我知道我要下地府去了。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要下地府受罪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下地府前,我居然看到了一个旧人。 你道是谁? 呵呵,我居然看到了凤无双那个贱婢。 虽然她的神情与我印象中的冷漠甚至冷血不同,可她的的确确就是我认识的凤无双。长得比我美的人,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认的出来。 我看到她的魂魄,被一个长相奇怪的驼背女人摄进了一个炉子里。她朝我看了看,我亦朝她看了看。然后,她便被炉中的熊熊烈火所吞噬,而我,则淹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意识也全部消失了。 我想,我作为“花魁娘子”颜如玉的一生,总算结束了。 结束就是结束,没有待续…… 第928章 沧海桑田人事非 颜如玉悬梁自尽于茜雪屋中,春桃尽她最大努力将颜如玉风光下葬后,便变卖了颜如玉生前所有的珠宝首饰、锦衣霓裳,给茜雪留了一大笔银子后,便不告而别消失不见了。 茜雪寻了她几日,次次都是无功而返,时间一久,她便也断了再寻春桃回来的念头。 有些人若想藏起来不见你,纵使你我费尽心力,也是找不到的。就像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听“十二钗”中的侍书汇报完颜如玉、春桃、茜雪的状况,凤无双许久都未说话。季九儿见状,挥手示意侍书退下,待侍书关了门,她才轻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凤无双怔了怔,旋即缓过神来,嘴角动了动,说了两个字,“没事”,就将此事翻过了。 颜如玉本是凤无双计划要杀的,她用一根白绫了断,原是省了凤无双许多事,可凤无双在听到颜如玉自缢、春桃不知所踪的消息后,心情却莫名的低落了下来。她自然不是在同情颜如玉、春桃二人的遭遇,她只是突然意识到,时间一刻不停的流逝,她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暂且不论魂梦千年,上错废材身对她而言有多荒唐,单就从梦醒后,从落难怡红院开始,到暂居三王府西厢别苑,再到现如今自建青|楼情报网,就已是有些人几辈子都不能历经之丰富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改变着我们的生活,看似一日重复一日,可但我们回头看时,真的已是沧海桑田、人事全非了。 凤无双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随着风无缺复仇大计的不断进行,她的心情似乎波动得越来越大了。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可是心智坚定如她,也无法控制这种焦躁的情绪在她心头滋长蔓延。 “无缺那边怎么样了?”为了不让自己过分沉溺在这种焦躁中,凤无双拿起桌上一份卷轴,问季九儿道。 “小公子已经和翠青姑娘约定好,下月初九,在京郊鹤鸣山相见。”季九儿知道风无缺虽然明面上是在利用万毒门的小姑娘翠青,可实际上对她,风无缺是的确有几分动心的,是以在称呼翠青时,还是加了“姑娘”两个字。 “嗯!”凤无双点了点头,问道:“万毒门可有什么动静?” “如小公子所料,万毒门门主秦玉卿的确已经注意到翠青姑娘暗中在和我们小公子联系,这几日已召回‘五毒堂’的五位堂主五,看起来是要趁此机会活捉小公子。”虽然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可一想到风无缺要以身犯险引万毒门的人来,季九儿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相比季九儿的忧心忡忡,凤无双却显得平静了许多,瞧她的模样,好像风无缺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棋子似得。 “嗯!看来无缺计划的很缜密。幽冥宗那边呢?有什么动静?”凤无双转而问道。 第929章 秘密筹划的大计 季九儿缓了缓,道:“徐伟峰案,三王爷受牵连,幽冥宗宗主这几日忙于应付三王爷和德妃的事,暂时没什么大的动作。” 徐伟峰一案,三王爷轩辕祁棣深受牵连,被幽禁三王府无召不得入宫、无旨不得出府;德妃万氏为三王爷轩辕祁棣求情惹得轩辕皇帝龙颜大怒,大病一场后形容憔悴,轩辕皇帝却连她的寝宫都未踏足。 自己妹子和外甥落得这样下场,幽冥王无暇他顾,在季九儿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凤无双听后,刻意化得英气的两道剑眉却拧了起来。 “你说幽冥王没有动作?” “是。”季九儿见凤无双似乎不信,补充道:“潜伏在幽冥宗的特工是这么回禀的。” 凤无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应该啊,三王爷失势,幽冥王想称霸武林,我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应该没有动作才是。” “会不会是,那个幽冥王一心挂念着他的妹妹和外甥,无暇……”季九儿的猜测还没说完,就被凤无双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打断了。 “不可能。幽冥王能统帅幽冥宗跻身江湖三大派,不可能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凤无双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他若想救轩辕祁棣和万贵妃,状大他的幽冥宗,让幽冥宗成为像武林第一大派——御剑山庄那样,才是王道。他不可能明知有我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下落而不闻不问的。” “那……”季九儿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那这幽冥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无双摇了摇头,这一点,她也想不通。要知道,觊觎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三大派,御剑山庄、万毒门和幽冥宗中,幽冥宗宗主可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如今二宝再现江湖,他怎么可能如此沉得住气?若说他已经不稀罕这两件武林至宝,打死凤无双都不信。那唯一的解释,便是…… “潜伏在幽冥宗的特工是谁?”凤无双突然问道。 “是‘四美’杨玉奴,两年前,我们设计伏击幽冥王的独生女万碧瑶,给杨玉奴制造机会出手救她,才让她顺利进入幽冥宗总舵……难道……”季九儿正讲着,突然像是猜到了什么,失声叫道:“难道小姐是在怀疑,杨玉奴她叛变了?” 凤无双摇了摇头,道:“叛变倒不至于,否则,传回来的消息就不是‘暂时没有动作’,而是虚假错误的消息引我们中他们的埋伏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这下季九儿有点糊涂了。她本是粗使的丫鬟出身,心智本就不突出,虽跟着凤无双有些年头,但稍需绕弯子的事她就很难想通想明白了,相较一点就通的“四美”、“六俊”、“八艳”他们,是差了许多。 “我若没有猜错,幽冥王肯定是在秘密筹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连杨玉奴都探查不出来。” 第930章 六俊美男宋子渊 凤无双神色严肃,目光炯炯道:“若是这样,我们就不得不防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季九儿一听,立时急了。当初风无缺提出要以身犯险引幽冥宗、万毒门两派内斗,他们从中渔翁得利时,她就极力反对。但她自知自己终究只是一个说不上话的丫鬟而已,她也自知自己在心智、谋略、胆气上的确不如她的两个主子,所以当时并没有坚持到底,如今听凤无双说幽冥王极有可能在谋划更阴险的事,她是越发的担心了。 凤无双心里也是一样的着急。风无缺的计划,行的本就是险招,其中若再有其他变故,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她想了想,我对季九儿道:“九儿,你去把宋子渊叫来。” “是!”事关重大,季九儿不敢多问,忙下去叫宋子渊。 季九儿去找宋子渊时,他正在房中作画,“十二钗”中的入画也在,她在给宋子渊研墨。宋子渊儒雅清俊,入画温婉恬淡,男的是翩翩佳君子,女的碧玉俏佳人。两个人在房中读书泼茶,本就如一对璧人。若在平时,季九儿瞧见他们配合这般默契,定要揶揄他们两句,笑话笑话他们。可眼下事关风无缺的安危,她哪里还有心思玩笑,忙召了宋子渊便往大厅里去。 宋子渊见季九儿叫的急,不敢怠慢,忙快步跟了过去。 见季九儿带了宋子渊来,凤无双开门见山径直道:“你师父的‘墨法’你学到几层?能否像你师父那般,以‘墨法’召唤灵兽,到千里之外窃取情报信息?” 凤无双口中宋子渊的师父,自然是“醉梦八奇”的“圣手书生”柳士卿。 宋子渊藓少看到凤无双如此情急,知必是事关重大,忙回话道:“以‘墨法’召唤灵兽窃取情报只是小术,子渊已从师父处习得。不知公子想要子渊派灵兽去哪里?窃取谁的情报?” “幽冥宗!”凤无双径直道。 “幽冥宗?”宋子渊微微一怔,疑惑道:“子渊若没记错,玉奴姐姐不就潜伏在幽冥宗么?难道以玉奴姐姐的本事,也探查不到公子想要的信息?” “我怀疑,幽冥王在谋划一件极为秘密的事,连幽冥宗内,也少有人知道的重要的事。玉奴她,还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凤无双稍稍向宋子渊解释了一下,便吩咐道:“我要你找出幽冥王秘密计划的事,你办得到么?” 凤无双委以重任,宋子渊儒雅面容神色一凛,道:“子渊必尽力而为。” 言罢,宋子渊从腰间抽出一份卷轴,将它凌空铺展开来。凤无双只见卷轴正中间写着一个巨大的“鼠”字,包围这个“鼠”字的,是一系列古怪诡异的图文。 卷轴在空中飞舞铺陈,宋子渊双手飞快的捏诀变幻。卷轴落地时,宋子渊一掌压在那个“鼠”字上,只听“砰”得一声,一只坎精探头探脑的从卷轴中爬了出来。 第931章 计划进展很顺利 然后,那卷轴便像是地涌夫人(《西游记》中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无底洞一般,竟涌出成百只坎精来。 女孩子最怕老鼠。季九儿虽跟着凤无双习了点拳脚功夫,可这怕老鼠的性子却是骨子里未根除的,初见宋子渊召唤出一只坎精,她还勉强撑得住,待她瞧见有成百只老鼠从卷轴上涌出,立时吓的惊叫一声,跳到了椅子上。 待最后一只坎精从卷轴上爬出,卷轴上原来写有“鼠”字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白。宋子渊收起卷轴,拱手对凤无双道:“公子,这些坎精是我以‘墨法’所幻化而成,它们会的钻到幽冥宗的各个角落,有任何的异状,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一有发现,属下一定立时来报。” “好,如此甚好。”凤无双颇为赞许道:“看来你师父的绝技,你已学到不少。相信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你超越你师父,是早晚的问题了。” 宋子渊谦逊了几句,便告辞退下了。 宋子渊走后,凤无双鄙夷得看了爬到凳子上的季九儿一眼,道:“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季九儿见老鼠的确跑光了,这才颤颤巍巍的跳了下来。 “我问你,三王爷那,怎么样了?”再提及轩辕祁润,凤无双有一瞬的失神。她知道,有些人,势必会在心里记一辈子。所以她不再强迫自己遗忘。同时她也知道,提及轩辕祁润,昔日的恋人,她失神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减短,她知道,终有一天,再提起她的时候,她的心会和她此时的神情一样,波澜无痕。 “诸葛先生的确不同意无极门门人出面相帮,不过,三王爷已经联合无声、无香六位护法,以及无极门门下七层的弟子,以个人的名义,帮助我们。”季九儿偷偷看着凤无双的神色,加了一句,道:“三王爷对小……对小公子的确是非常的好。” 凤无双知道季九儿其实想说的是轩辕祁润对她凤无双很好,季九儿只是担心勾起她的伤怀,所以才临时硬生生的将“小姐”改成“小公子”的。 既然季九儿已经懂的忌讳,那她也就没有必要点破了。有些人,的确是要在一次次刻意的不再提起后,一点点将他忘记的。 “嗯,那就好。”除了幽冥宗,现如今计划的其他几个环节都进展的非常顺利,四王爷轩辕祁煦和蜀中唐门,准备的更是万无一失,这一切让凤无双很满意。到下月出九,还有十四天。只要宋子渊能在这几天里发现幽冥王在秘密进行的事,她便可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现在,只要专心盯着幽冥宗的动静便可以了。 “这次行动,你和无缺似乎都没有考虑到御剑山庄。怎么?你们不认为御剑山庄会是一个威胁?”入夜后,巫**躺在吊床上,突然问凤无双道:“据我所知,御剑山庄对你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可是一样虎视眈眈哦。” 第932章 京城第一情报网 巫**的顾虑,凤无双并非没有考虑过,当初风无缺制定计谋想要引幽冥宗、万毒门两派鹬蚌相争,他们从中得利时,她就有想过眼线遍布天下的武林第一大派御剑山庄,会不会也会得到《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重现江湖的消息。 御剑山庄称霸天下武林已有百余年,根基深厚,非幽冥宗、万毒门这等后起之秀能比,御剑山庄若也掺和进来,那无缺的计划,可行性将大大降低。 凤无双评估过,如果御剑山庄也掺和进来,按计划幽冥宗、万毒门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作为风氏一族的遗孤、唯一可能知道风氏一族《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下落的风无缺,势必会落入御剑山庄的人手里。 凤无双虽对自己和风无缺的实力颇有信心,但御剑山庄开宗立派已有五百余年,根基之深,非她所能料想得到,她可还没自恃过高到不将御剑山庄放在眼里的地步。 不过眼下她最关心的还不是御剑山庄会否加入到这场武林至宝争夺战里,而是另外一件事。 “今儿一整天,你去哪儿了?”说出这句话,凤无双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普通老百姓家中,那个煮了可口的饭菜却左等丈夫不来、右等丈夫不归的妻子在发牢骚。 巫**显然想得也和凤无双一样,他笑了笑,从吊床上回过头来,看着凤无双,一双招摇的桃花眼,像是蕴满了整片星河,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怎么,开始想我了?” “切,谁想你了。”凤无双嗤了他一声,继续伏案查阅各个地方送来的卷轴。 以怡红院为中心建立的青|楼情报网在这三年时间里迅速扩展,老鸨儿昌姨和鱼公张于旦不负凤无双众望,在三年里不仅实力碾压曾经的青|楼名苑潇湘苑和蘅芜舘,重新登了“京师第一女闾”的宝座,还默默的吞并了许多实力不差的窑子。这些一被老鸨儿昌姨接受,凤无双便会立刻安插基地里的特工,命她们在从管窑子的闝客口中探听消息。除此之外,训练有素的特工还被安插进了满朝文武官员的府邸,有的为奴为婢,有的则以侍妾的身份潜伏,必要时候她们还可以吹吹枕边风,让这些官员按照她们的意思行事。 情报网越是壮大,凤无双案头的卷轴就越多。她似乎永远都有看不完的卷轴和忙不完的事。 巫**见状,笑了笑,继续头枕着手躺在吊床上一晃一晃的,一对眸子盯着天,不知是在想什么。 凤无双埋头看了一会儿卷轴,抬头看着巫**,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啊?”巫**像是刚从沉思中恍过神来,他微微怔了怔,便笑道:“没怎么,我只是突然在想,我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一同出游了。” 巫**在吊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吊床上望着凤无双,卖萌道:“要不然明儿个我们一起郊游吧……” 第933章 采花大盗想赏花 “我听说京郊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凤无双很诧异好端端的,巫**怎么突然想要去看花了。若换成是别的时候,情侣间赏花郊游的本是常事,可眼下与幽冥宗、万毒门大战在即,她已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这个时候提出要去赏花? 这也太奇怪了。 瞧见凤无双眼中的迟疑,巫**眼眸一暗,道:“你若实在有事要忙,那便算了吧,其实这花也没什么好看的。”说着,巫**翻过身去,继续躺在吊床我上看着天发呆。 凤无双坐在书案后,看着昔日放荡不羁的“玉面修罗”变得如此神情黯然,她突然觉得愧疚,若非是为了她和她背负的血海深仇,潇洒不羁如他,原是不该成日困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的。他本遨游天地的鲲鹏,却为她甘做笼中的金丝雀,他的付出的确很大。 不过是偷闲一日,应当不妨事的。 凤无双这么想着,便笑对巫**道:“我又没说不去,你使什么小性子。” 巫**一听凤无双肯去,立即一个骨碌从吊床上跳了下来,欢喜道:“你肯去?那太好了,我这就是准备准备。” 说着,巫**撒腿便往外跑。 凤无双赶紧拦住,问道:“诶诶诶,你等等、等等,不就是去京郊看个花么?带条腿去不就是了,还准备啥?你先给我回来,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巫**一脸懵逼,压根没想起来凤无双方才问他的问题。 凤无双脑门上掉下三条黑线,重复她最开始的问题,道:“我问你,今儿个你去哪儿了?” 凤无双顿了顿,继续道:“瞧你这闪烁其词的样子,看来,你定是去鬼混了,是不是?” “冤枉啊!”巫**委屈道:“我这都还没说呢,哪就‘闪烁其词’了。” “那你倒是说啊?”凤无双逼问道。 “我去找仕卿了。”巫**道。 “他回来了?”自凤无双的青|楼情报网初见规模,柳士卿便鲜少在出现在基地里了,常常十天半个月才露面一会,最长的时候,半年都为出现在组织里,使得组织里那些崇拜他的“粉丝”们眼睛都等直。他的身份不比巫**,凤无双自然无权过问他的去向,所有柳士卿来去,凤无双也常常是不知道的。前几****还在向,大战在即,柳士卿会不会放她鸽子不呈现呢。 “嗯!他回来已有三日了。”巫**点了点头,道。 “那他怎么不回来?”凤无双奇怪道:“我的意思是,他怎么不来我们这儿?” 巫**很喜欢凤无双用的“我们”这两个字,他笑了笑,神色微微收敛,解释道:“他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凤无双问道。 “他在等我们‘醉梦八奇’的其他六人。”巫**的脸色略显凝重,凤无双却并未注意到。 “他们肯来?”凤无双知道“醉梦八奇”隶属于杀手组织“梦”。 第934章 狂拽酷炫吊炸天 这些组织无利不聚,若没足够大的利益诱惑,他们是绝不肯与人卖命、为人拼杀的。所以从一开始,凤无双虽明知巫**和柳士卿是“醉梦八奇”中的“二奇”,却并未想过要他们帮忙请其他几人也来相助。没有想到,巫**竟主动帮她召集劝服他们,实在是令她太意外,也感动了。 “我让他们来,他们自然会来!”巫**摆出一副【我是谁?】的狂拽酷炫模样。 凤无双见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膛,道:“好、好、好,我就知你最厉害了,哈哈,这还不行么?” 巫**这才收起他那副傲娇的模样,笑着抓住凤无双的手,道:“现在知道我这一整天都干嘛去了吧?呀,可把我累的啊,全身都酸痛了。” 说着,巫**摆出一副手脚酸软需要人捶捶捏捏的样子。 凤无双自然知道他的用意,赐了她一个白眼,道:“少来,出力是人仕卿,又不是你,你累什么?” 凤无双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给巫**做起来“马杀鸡”。 凤无双这双手是拿来杀人的,做起“马杀鸡”自然生硬,有的时候力道重了疼得巫**龇牙咧嘴的,有的时候力道轻了把巫**痒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不过不管凤无双力道轻重、动作专不专业,巫**都很受用。 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情人的手,更叫人沉迷的呢? “我面色虽大,人还是没召齐。”巫**一面享受,一面道:“‘寂灭僧人’向来不服我,此番若是别人请他帮忙,他或许还有出手相助的可能,是我的话,除非宗主下令,否则他是绝不可能会帮我们的。我虽然知道着一点,可还是让仕卿给他发了消息,他来与不来,我却不能保证。另一个就是上官曌那只臭狐狸……” 提到“千面狐狸”上官曌,凤无双的手微微一颤,索性的是巫**是背对着凤无双的,并未瞧见她此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 “我和仕卿能确定那只臭狐狸收到了我们的消息,可这家伙不知为何,竟不肯回信,迄今也未出现,我猜他也是不来了。”巫**丝毫没有察觉到凤无双的异样,继续道:“其他几人倒是都来了。” “他们若是不肯来,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凤无双道:“有你们六人也是一样。我相信,有你们六人在,就算御剑山庄的人真的掺和进来,我们也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并全身而退的。” “恩!”巫**微微点了点头。因巫**是背对着凤无双的,此刻的凤无双,也同样没能注意到巫**脸上的异样。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巫**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凤无双道:“听九儿说,你今儿个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颜如玉死了。”凤无双一笔带过颜如玉的死,嗔怪季九儿道:“九儿这丫头,越来越大嘴巴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与你说。” 第935章 你,生是我的人 “哈哈……这说明她也和你一样,已经认定我是她未来的‘小姐丈夫’了嘛!”巫**按住凤无双的手,硬生生造出了“小姐丈夫”这个新名词。 “你是已认定了我吧?”巫**像是不大放心,补问了一句。 “自然!”凤无双非一般的女子,对自己的心意她可不屑藏着掖着:“既然我凤无双认定了你是我男人,你巫**,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我要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论是人是魂、是修罗是谪仙,都跟着我、陪着我,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就得往东,我让你往西,你就得往西,知道么?” “知道!”巫**起身将凤无双拥进怀里,柔声道:“我巫**,生时你凤无双的人,死是你凤无双的魂。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的。” “说到可要做到哦!”凤无双戏谑道。 “一定!”巫**保证道。 巫**将凤无双抱进怀中,重复保证道:“一定。” —— 次日一早,凤无双换上了男装,便和巫**携手去了京郊的青鸾峰。青鸾峰是“京郊十景”之一,位于京城东南之角,因整座山峰状如青鸾振翅欲飞,而得“青鸾峰”之名。古有诗曰:“卓立峋岩鸾风形,翩翩舞翠炫花纹。冲霄千载飞腾处,犹剩峰头一片云”,赞得就是这座青鸾峰。 青鸾峰地势险要,海拔极高。山中林木参天、叶茂枝繁,绿草成茵、风吹草舞,花卉繁多、引蝶招蜂。远看时,它是苍翠欲滴的一片绿色;近看时,它则成了缤纷绚丽的彩色。山中还有一道瀑布,名“玉帘泉”,瀑布下方是一个深潭,名“黄龙潭”,谭边有一座八角亭,名“立马亭”,亭中石柱上左书“立马空东海”,右边写“登高望太平”。立于立马亭中,青鸾峰又如一匹战马腾空而立,所以青鸾峰又有“立马峰”的别名。 “你知道这座黄龙潭是怎么来的么?”立马亭中,巫**指着玉帘泉瀑布下的黄龙潭,问道。 “怎么来的?”凤无双知道世间的每一处景致都会有其独特的神话传说故事,比如前一世的杭城西子湖便有《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典故,三秦华山孝子峰便有《三圣母思凡配刘玺,孝子沉香劈山救母》的传说。巫**既然这么问她,想来,这青鸾峰的黄龙潭,也必有一些传闻故事了。 “传闻青鸾峰中中有一恶龙盘踞,时常搅得山洪暴发,致使山下百姓民不聊生。高僧彻空禅师携十八弟子在潭上建了一座石桥,便告知山下百姓,这座石桥实为‘锁龙桥’,只要锁龙桥在,孽龙将无法腾空造业,叮嘱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这座锁龙桥,否则,恶龙腾空,山下百姓危矣。”很普通的传说故事,巫**三言两语便讲完了,他指着瀑布中一座若隐若现的石桥,道:“无双你看,那就是传说镇压孽龙的锁龙桥。” 第936章 花向美人头上开 凤无双顺着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玉帘泉下、黄龙潭上,果真有一座石桥,目力所及,凤无双依稀能看得见石桥正中央龙飞凤舞写着“锁龙”二字。看小说最新更新来网, “怎么,你相信这个传说?”凤无双知道巫**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讲这么一段传说,可她却猜不到为什么?因为这传说故事实在太过简单,又不似寓言那般能发人深省,所以她实在想不出来巫**为何忽然和他说这个。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很多事情我们虽然无缘见到,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就好比……”巫**想了想,转身手指山下屋舍星罗棋布的京城,道:“就好比京中的人,我们虽然看不到,但他们却是真实存在的,是有些有肉的。” 巫**的话,凤无双深以为然。但是,他为何忽然要和她说这些?凤无双总觉得巫**怪怪我的。 “所以你是真的相信?”凤无双问道。 巫**回眸看着凤无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不认为是假的而已。” 巫**的话让凤无双感到迷惑,不认为是假的,那不就是真的?是真的,不就代表他相信了?对与巫**突然神神道道,凤无双很不习惯。 凤无双正想问,巫**却突然拉着手,指着前方一片密林,道:“这片密林后有一大片茉莉花,我带你去看。” 言罢,不由分说,便拉着凤无双往密林深处跑去。 密林后,的确有茉莉花花开如海,只是令凤无双觉得扫兴的是,这茉莉花盛开的地方,早已游人如织。 特工出身的她,独来独往惯了,很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这对从前的来说,很不安全。 “ 暮春郁绽茉莉花,玉骨冰肌影香纱。天赋仙资柔枝翠,月夜清辉赏雪花。 淡雅轻盈香韵远,君子世人品更夸。花馥茶美称上品,药食同源茉莉花。 ” 旁边有人设了一个小摊,专卖茉莉花茶、茉莉根等。他吟得这一首《茉莉花》便道尽了茉莉花所有的用途。茉莉花,可做花赏、可做茶饮、可做药服,的的确确一身是宝。 巫**从旁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茉莉花,替凤无双插上。 凤无双已注意到,在此赏玩的游客,多有男子摘花给女子插头的事儿。她虽不知这有何用意,可心底隐隐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冰雪为容玉做胎,柔情合傍琐窗隈,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巫**低眸看着凤无双,笑道:“这茉莉花,合该是开在美人头上的。” 风氏女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誉,自然是担得起巫**“美人”二字的。凤无双行事果决、雷霆手段,本也不是一个娇羞的人,可不知为何,被巫**这么一赞,她竟莫名羞红了脸。她低下头去,玩笑道:“你也是美人,你怎么不让它开在你头上?” 巫**笑了笑,指着花丛中那些将茉莉花插到女子头上的男子,道:“无双,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赠茉莉花?” 第937章 这样,真的好么 “为什么?” “茉莉花,在我们京中,是‘爱情之花’,青年男女之间互赠茉莉花,用以表达坚贞的爱情。”巫**宠溺的抚摸着凤无双的头发,如星河般璀璨的眼眸神情的望着凤无双,柔情道:“我送你茉莉花,我便是你的。” 凤无双听说,也从旁摘了一朵茉莉花,插到巫**的领口。她伸手抱住巫**的脸,将他的额头抵到她自己的额上,轻轻摩挲着道:“我也赠你茉莉花,我也是你的。” “不……”深入骨髓的痛苦在巫**眼眸深处一闪而过,凤无双一惊,正欲抬眼看他,巫**已经抬起头来,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抵着凤无双额头,柔声道:“你不是我的,我也不要你是我的,你,是你自己的。” 巫**低眸看着凤无双,笑了笑,道:“记住,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巫**平日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今儿个突然与凤无双说了这么多甜言蜜语,凤无双都有些不习惯了。不过蜜语甜言谁都爱听,凤无双自然也不例外,难得巫**今日这么大方,和她说这么多动听,凤无双自然也乐得全部接受。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凤无双一副生怕巫**反悔的样子,道:“从今天起,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哈哈……” 巫**宠溺的看着凤无双,微微翘起的嘴角有魅惑的弧线,只是你若细心去看,你会发现,他的嘴角,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两个人正在茉莉花丛里你侬我侬,冷不防身旁有人“咳”、“咳”的咳嗽了几声。 巫**和凤无双转眼看去,发现咳嗽之人是个背上背着箧箱、手里执卷的书生。那书生见凤无双和巫**被他吸引,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面带尴尬的说道:“两、两位公子,虽、虽说深情不分男女,但、但是两位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我的,真、真的好么?” 经这书生如此一说,凤无双和巫**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凤无双也才恍然忆起今儿个自己是一身男儿装扮。一想到自己以男儿身和巫**你侬我侬的,凤无双就觉得好笑。难怪周围这些游客一脸懵逼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凤无双拍了巫**胸膛一下,转身一头扎进密林里。 巫**见状,低眉笑了笑,向看他如看怪物的游客们挥了挥手,也跟着一头扎进密林里,追着凤无双去了。 二人在密林里跑了好一阵才停下。 青鸾峰奇景之多几乎可谓是一步一景、景景别致,巫**与凤无双游了一整日才在青鸾峰顶停下。青鸾峰顶海拔极高,游客罕至,若非巫**、凤无双二人修为深厚,又难得有这闲情雅致,也是不会游至峰顶的。 峰顶有池水,名“日月池”,是青鸾峰瀑布的“玉帘泉”的源头。日月池旁有数棵千年老树,树干之粗有五六人合抱大小。 第938章 来自天上的美男 老树上有无数碗粗的藤蔓缠绕,枝叶繁茂、绿叶成荫。让凤无双惊喜的是,老树上竟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木屋隐在密密的枝叶中,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凤无双一发现这木屋,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足尖一点,便跃了上去。 巫**见状,身形一动,后发先至,先一步站到了木屋前。 巫**的轻功世所罕见,凤无双自然比不过。 巫**站在木屋前,将手伸向凤无双。彼时月正当空,月满如盘,巫**就站在明月里向她伸手,他的衣袂在风中飞舞,他的面容如美玉雕成,凤无双心神一荡,恍惚觉得不是真的,好像这月中的人,是从九天之上来,随时都会羽化成仙飞天而去一般。 凤无双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个古怪其他的想法挥去,伸手抓住巫**的手。 “你早就知道这儿有间木屋?”凤无双站在木屋前,看着巫**,问道。 “是!”巫**微笑着点头。他正经的时候,笑容庄严的跟谪仙一般,只可惜他正经的时候很少。 “瞧着木屋,像是有些年头了。”凤无双拉着巫**的说一步步往木屋里去,一面走她一面喃喃着道:“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有这样高雅的性情,竟会想到在这儿建个屋子。” 木屋年头已久,许多人为建的墙、窗、门都已腐烂,也不知已过多少年,都被郁郁葱葱的老树枝叶和藤蔓所替代。索性的是,这木屋的外形还是在的。背阳处的后门枝叶甚少,凤无双踩着木板往后门去。 站在后门,正可见明月当空,山下的万家灯火正欲与满天的璀璨星光遥相呼应,置身星光、灯火见,凤无双只觉自己仿佛身在云霄,身心都觉得舒畅。 凤无双一屁股坐在树干上,两只脚悬空晃啊晃啊,脚下是万丈悬崖。 “这儿真美。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凤无双头也不回问道。 巫**笑着走到凤无双身边,在她身边坐下,学着凤无双样子,两脚悬空晃啊晃啊。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啊。”巫**看着远方的天空,星河倒映在他乌黑的眼眸里,仿佛映着满天星光的池,深邃得叫人望上一眼都觉得沉沦。 “我们以后在这儿隐居好不好?”凤无双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啊?”巫**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凤无双转过头来,看着巫**,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们以后在这儿隐居好不好?” 巫**看着凤无双,没有说话。 凤无双转过头去,看着山下的灯火万家,道:“这些年,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人。那个,叫风无双的人,其实,我也不认识。我是一个特工,一个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特工,我的童年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中度过的,而我的人生,则是不断重复着执行一个又一个拿命去博的任务。” 第939章 憧憬向往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来到这里……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凤无双看着巫**,见巫**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丝毫要打断她提问的样子,便继续道:“以前,每当我累了倦了,我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让组织里的人永远的找不到我,这样,我就可以过普普通通、平平静静的生活,没有杀戮、没有任务,也没有失去……这里,似乎就是我一直要找的地方。” 凤无双回头看着巫**,道:“你说,我们以后在这里隐居,好不好?” 巫**没有问凤无双有关她身世的任何问题,其实凤无双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巫**问,她便如实的告诉他,告诉他她从另一个时空来,告诉他她的身体里其实曾经居住着两个灵魂。可是巫**却什么都没问。 巫**将凤无双搂紧怀中,柔声道:“好,听你的。” “嗯!”凤无双点了点头,依偎在巫**的怀中,不再说话。 远处天空,有流星划过。凤无双虽不像其他天真的少女那般,会相信着这流星许愿就会的梦想成真,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许了愿:要和身边的人,一起白头、一起到老。 巫**看着不断划过的流星,突然问道:“你舍得你辛辛苦苦建立的情报网么?” 凤无双微微愣了愣,随即道:“舍得,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凤无双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失声笑了出来,道:“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我们可见情报网的总部建在这儿,将咱们的情报网建成一个像诸葛先生的无极门那种,不问江湖事,但却对江湖了如指掌的地方。” 提到“诸葛先生”,巫**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似是有抑制不住的怒火,又似是有数不尽的无奈……只是所有这复杂到叫人分不清辨不明的情绪,在巫**的眼中,都只匆匆一闪而过罢了,就像是远方天空一闪即逝的流星。 “到时,我们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游戏人间、逍遥自在,想去……”凤无双正憧憬的想着、说着,巫**却突然用嘴封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凤无双猛的一颤。 就在凤无双怔忡间,巫**已经熟练的滑入。 他曾是采花无数的采花大盗,他的技巧自然炉火纯青。凤无双虽在感情一事至今才开窍,可禁欲之人禁欲得久了,情感一旦爆发起来,自然也是火爆如火山喷发一般。 凤无双抱住巫**的脸,热切的回应着他。 巫**的手则探进了她薄薄的衣衫里,轻轻一带,便将凤无双的衣衫脱落。凤无双的手亦从巫**的脸颊上向下抚摸,她的动作自然没有巫**娴熟,可她却胜在够粗暴,她见一时解不开巫**的衣裳,便用力一撕,将巫**的衣裳撕裂。 衣裳褪下,巫**雄壮的身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饱满的胸肌厚实如玉石砌成,一块块腹肌棱角分明,仿佛是大理石雕琢而成。 第940章 此处略去一千字 男人健壮的身体,带着强大的雄性荷尔蒙,刺激着凤无双。 而凤无双玲珑的娇躯,又何尝不是带着女性特有的魅力,在深深深深的吸引着巫**? 巫**轻轻含住凤无双,修长的手轻轻在凤无双美丽的**上抚摸。他的动作轻柔至极、温柔至极,凤无双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他的抚摸下情不自禁的竖了起来。 (……此处略去一千字,亲们自行想象…… 激|情过后,二人气喘吁吁的紧紧拥抱在一起,浑身早已湿透的两个人紧紧相拥,汗水黏在一起,让两个人都觉得,彼此都是属于彼此的。 剧烈的爱爱是最消耗体力的,热情过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陷入深沉的睡眠当中。明月星辰透过枝叶漏进一两点微弱的光,照在两个赤|****拥的人身上,他们睡得像个孩子,林间草丛里,蛙声一片。 这个夜,宁静、安稳。 这似乎是他们最后一个宁静安稳的夜了。 次日一早,凤无双被林中鸟鸣吵醒时,身上正披着巫**那件被他撕碎的衣裳,而巫**不在身边。不知为何,醒来不见巫**,凤无双竟莫名有些慌张。这样的惊慌,她此前从未有过。 是不是只有得到,才会开始害怕的失去? 是不是没有得到,就永远不坏害怕失去? 凤无双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在伸手摸了摸,发现巫**不在身边时,紧张的睁开了眼。有巫**在,她睡得很安稳,可是若她醒时若不能第一眼看到他,却又让她感觉到害怕。 爱情啊,就是这样叫人又欢喜又害怕、又紧张又向往。 “**……”凤无双用巫**的衣服捂着胸口,从地上坐了起来。 木屋里并无巫**的踪迹,但是他的衣服、鞋袜都还在。凤无双连忙捂着身子起身,待他出了木屋,才居高临下的看见巫**正一丝不挂的在日月池中捉鱼。 旭日东升,洒落满世界的金辉。日月池里波光粼粼,映着日光金色的光芒,像是有无数有着金色鳞片的锦鲤在池中成群结队的游玩徘徊。赤|裸着身体的巫**就站在金色的波光里摸鱼。 凤无双见状,嘴角微微扬起,足尖一点,便从树上跃了下来。 霓裳落下,正好遮住了巫**的脸。凤无双则毫不客气的“噗通”一声,落进水中,把巫**吓了一跳。 巫**将衣裳丢到一旁,一把将凤无双抓住,笑道:“好啊,你敢吓我……” 说着,巫**作势就要挠凤无双的痒痒。 凤无双忙将他推开,一个鱼跃龙门的潜进水里。 “看你往哪里跑!”巫**见凤无双钻到水里去,也跟着一头扎进水中。 水下,凤无双瞧见巫**,身子一动,便如水中的人鱼一般,像远处游去。 巫**见状,双手一划,便如水中的鲨鱼,向凤无双扑去。 两个人都有极强的修为,水性又好,在水中你追我赶,嬉闹了许久,巫**才一把抓住凤无双。 第941章 再来你受得了么 阳光在水下照出一道一道光柱,水草在波光里翻涌,鱼群在浪花里跳跃。巫**抓住凤无双,看着凤无双在水中越发纯净的面容,忍不住吻了上去。 凤无双抱住巫**的脸,热烈的回应着他。 两个人拥吻着浮到水面。 巫**的吻从凤无双的唇上转移到她的耳边,他用舌尖轻拭着凤无双的耳垂,在凤无双耳边呢喃着道:“我想要你。” 凤无双在巫**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 凤无双换好衣服时,巫**正一手抓着一尾肥美的鲤鱼从水中出来。他的身材是极好的,从三角肌到胸肌到腹肌到人鱼线,无一不是后世健美身材的模板,他男性的特征也无疑是最好的,粗壮的大腿、雄壮的根本,若是男子看了,必定自惭形愧的无地自容。 凤无双敛衣站在树下,看着属于她的男人以无比高傲自信的姿态向她走来,脸上不禁荡漾起笑容来。她从前不是个爱笑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本是一个不会笑的女子。即便是在三王爷府,面对她曾经认为的mr-right,她都是恬恬淡淡的,冷若冰霜的她,总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就连她自己,也一度认为,她的性子,是不会变的,她这一辈子,都不会与人如此亲近的,哪怕他们已经历过男女之事。 可是现在,她的笑容却总在不经意间浮在她的脸上。 这是爱情的力量。 这是幸福的力量。 巫**见凤无双定定看着他傻笑,嘴角微微一扬,戏谑道:“怎么样,喜欢么?” “喜……”凤无双刚想说喜欢,突然觉得不对,立刻板着脸,假装严肃道:“你问的是什么?” 巫**见凤无双没上他的当,便晃了晃手里的鲤鱼,道:“我说的是鱼。” “喜欢!”凤无双笑了笑,送了巫**一个白眼,指着他雄壮的身体,道:“我所的是你。” 巫**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若喜欢,我在伺候你几回可好?” 巫**一面说一面向凤无双走去。凤无双见巫**光着身子向她走来,忙转过身去。 巫**走到凤无双身后,凑到凤无双耳边,轻轻呵着气,用嘴唇咬了咬凤无双的耳垂,柔声道:“我现在就可以再伺候你几回,只是,你受得了么?嗯?” 第942章 要不要再来一次 说着,巫**还用坚挺的下体顶了顶凤无双的****。 “你若行,我自然受得了!”凤无双转过头来,看着巫**,道:“只是,我怕你饿着,关键时刻掉链子。所以啊,咱们还是吃了这两条鱼再说吧。” 说着,凤无双寻了个阴凉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巫**咧嘴笑了笑,将凤无双递来的衣裳穿上,便开始用树枝插了鲤鱼烤。巫**的厨艺很好,两条普普通通的鱼,被他随随便便这么一烤,也成了世间的美味佳肴。 吃完了鱼,巫**转头看着凤无双,戏谑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来?” 凤无双白了巫**一眼,道:“你我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急什么?等大战结束、大仇的报,我们每夜来个七次都没事。眼下啊,你先蓄着!” 说着,凤无双起身便往山下走。一边走她还一边招呼巫**道:“咱们出来一日夜了,九儿她们肯定急死了,赶紧回去吧!” “好!咱们回去。”巫**将火堆踩灭,快步赶上凤无双,抓着她的手,便往山下去。 —— 凤无双说得没错,老宅里,季九儿的确是快急死了。因为宋子渊派出去的坎精已经发现了幽冥王正秘密进行的“大事”。这件“大事”匪夷所思到让宋子渊和季九儿他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们竟借着坎精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与凤无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在老宅里,凤无双一直以男儿妆示人,所以宋子渊在看到那个与他们“怡红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时,只疑惑的看着季九儿,问她我们公子是不是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 季九儿摇头,因为在整个老宅里,只有她一人知道,凤无双其实是个女子。当她借坎精的眼看到画面中的女子时,她险些失声叫出“小姐”来。 凤无双和巫**携手回到老宅时,季九儿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不断来回的踱着步。倒是小季九儿许多岁的宋子渊一脸沉稳的负手立在一旁,神色淡然没有一点焦躁。 “公子,先生,你们回来了?”宋子渊看见凤无双和巫**,忙招呼道。 季九儿听见,忙回头去看,果见凤无双和巫**携手回来,她忙冲上去,一把拉住凤无双的胳膊,大声道:“小……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回,出大事了。” 凤无双知道季九儿向来就有点儿咋咋呼呼的,所以见她这么焦躁,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看了她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咋咋呼呼的?” 季九儿张嘴刚想说,却又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说,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子渊,道:“哎,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子渊,还是你演示给公子、先生看吧。” 说着,季九儿退到了凤无双后面去。 凤无双疑惑的看向宋子渊,问道:“演示什么给我看?” “公子,幽冥宗那有消息了。”宋子渊比季九儿会抓重点,一句话便引起了凤无双的重视。 第943章 风氏一族嫡长女 “公子请看!”宋子渊知道事态严重,是以没有过多解释,便施法将“坎精”召唤了出来。 一只坎精从宋子渊展开的卷轴中应声爬出,只见探头探脑的在地上嗅了嗅,然后突然人立了起来,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如凤无双前世所见的投影仪一般放射出两道光来。两道光在墙壁上交汇在一处,映出一个着羽衣、穿霓裳,头上梳着飞天髻,发上插着凤衔枝,广袖迎风展、腰带随风舞的女子。 墙上的女子虽是背对着众人而立,可单从她的背影就能看出,她绝对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儿。 看到墙上的女子,巫**的脸色骤然大变,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凤无双,失声道:“无双,你……” 凤无双的脸色同样难看,自然也一眼就看出,墙上的女子,就是“她”,只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在同一个时空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她”! 凤无双瞪大了眼睛,盯着墙上的女子,握着巫**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攥的紧紧的。 墙壁上女子,仿佛知道身后有许多惊诧、好奇的眼睛在盯着她似得,竟不负众望的缓缓回过头。女子回眸,朝众人微微一笑,凤无双直感觉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全身一震,情不自禁向后踉跄了几步。幸而巫**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否则凤无双真有可能要摔倒在地上。 冷静沉稳如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她震惊至此! 她没有看到什么妖魔鬼怪,可墙上的女子却比天下任何的妖魔鬼怪都要来的恐怖。因为凤无双在墙上,看到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别人不知道墙上的女子是谁,可凤无双却是知道。 她是风无双,她才是风氏一族的嫡长女,她才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的亲姐姐,她才是江湖人眼里的天下第一美人风无双。可是、可是她怎么可能是风无双? 风无双不是已经死了么?她不是明明已经死了么?她的身体不是被自己占了么?她的冤魂数年前不是还一直在骚|扰自己,要自己为她风氏一族报仇,要她替她完成她的夙世情缘么?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还活生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冲她微笑? 如果风无双还活着,那她凤无双又是谁? 凤无双感觉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浆糊,凌乱得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了,更别提理清这不知是梦还是幻的事情了。 “无双,你没事吧?”巫**见凤无双眼神失焦、目光空洞,生怕她出事,忙轻摇了摇了凤无双,关切问道。 凤无双木讷的抬头,当她的目光与巫**的目光相触的瞬间,她的灵台才稍稍找回些清明:“我、我没事。**你放心。” 安慰完巫**,凤无双转过头来,看着宋子渊,问道:“这、这女子在哪儿?”她虽然尽量克制,可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第944章 告诉你们一些事 “幽冥宗”宋子渊极少见他们的怡红公子这般失态,心中暗道这壁上容貌与他们的怡红公子一模一样的女子,必是怡红公子极为重要的亲人,不是长姐便是幼妹。想来定是他们兄妹或者姐弟二人幼时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才致使骨肉分离,所以今番瞧见,怡红公子才会这么失态的。 宋子渊想象力极为丰富,他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当年他们的怡红公子和壁上的女子分离时凄惨的情景来。 “幽冥宗……难道……”凤无双心头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天方夜谭般的猜想,可是,似乎除了这种可能,以她的脑洞,她根本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难道什么?无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巫**一直观察着凤无双的神情,见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连忙问道:“这壁上的女子,到底是谁?她和你、你和她,是、是什么关系?” 凤无双抬眸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巫**,又转眼看了看一旁惊讶的目瞪口呆的季九儿,沉吟了一番,才轻叹一声,道:“**、九儿,我想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们了。” 一听凤无双这么说,巫**和季九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凤无双将要告诉他们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可他们的的确确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宋子渊极为识相,见他们的怡红公子这么说,知道必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们的巫先生和九儿姐姐坦白,便要告辞道:“那子渊先行告退了。” 宋子渊说着,便要推出去。 “不用!”凤无双摆一摆手,将宋子渊拦下,道:“你留下。” 宋子渊见状,便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一旁,静静的听凤无双讲述她这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你们相信,灵魂出窍、借尸还魂的事情么?”凤无双并没有马上开始她的故事,而是没头没尾的问了巫**、季九儿他们这么一句话。 季九儿疑惑的看向巫**,她不知自己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若说不信,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她也常常听那些老人们提起,什么水鬼找替身啊、什么阴兵借道啊、什么冥婚啊……对于鬼神,她向来也是非常敬畏的;可若说她真的相信,她心里又没有那么的确定,世人都相信“眼见为实”,季九儿她也不例外,毕竟这些鬼神之事,她从来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有真的亲眼见过,她根本无法百分之一百的相信。 季九儿纠结的看向巫**,巫**漂亮的嘴唇动了动,连想都没想,便道:“相信!幽冥宗人擅‘鬼道异术’,召鬼、控鬼、御鬼,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像灵魂出窍、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对幽冥宗人而言,轻而易举。” 经巫**这么一讲,季九儿也想起了数年前出现在怡红院里“魑召鬼”的事情,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第945章 来自未来的特工 “那你们相信‘时空穿梭’么?”凤无双见巫**他们接受了鬼神之事,又进一步问道:“还有,世界存在并行时空的么?” “时空穿梭?并行时空?”季九儿听到一脸糊涂:“什、什么意思?” 凤无双知道“时、空”的改变一时半会很难跟众人解释清楚,便想了个笼统的法子来跟季九儿、巫**解释。她从条案上取来文房四宝,并在摊开的宣纸上画了条长长的线,并解释道:“我们知道,时间是单向的不断推移的,如果把时间比作这条线,那么它就像是这条线一样,从这一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向另一头去,就像这样……” 凤无双在黑线上划了一个箭头,并且提醒道:“因为时间是的单向不可逆的,所以这条线的方向,也是固定的,只能从左到右,不能从右到左。” 凤无双的这个比喻还算笼统浅显,巫**、季九儿和宋子渊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见他们三人都能理解,凤无双便继续解释道:“时间是无止尽的,千千万万年。而我们人的一生,却只要短短的几十年。如果时间是这一整条不见头尾的线的话,那么我每一个人,就是这条线上,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说着,凤无双在黑线上方画了一小段黑线。 “比如,我们存在于时间线上的这个点,那么,前人,我指的是,已经死了的人,他们就在这儿……”凤无双在方才画的一小段黑线上方又画了一跳黑线,不同的是这条黑线的重点在原来那条黑线的起始点前面,道:“举个列子来说……” 凤无双想了想,道:“就拿颜如玉来说,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她已经死了,她的生命终止在这个点,在这个点之前,我们和她,在同一个时空里一起存在过,所以这两条线,实际上存在交集,当她死了,代表她的时间轴就停止了。而我们还继续活着,我们的时间轴继续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这是时间。” 讲到这里,季九儿已经糊涂了。不过巫**和宋子渊还勉强能够听懂。 “就现在的我们而言,颜如玉是已经死了的人。那如果,她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从这个时间轴上,跳到我们现在这个时间轴上,这,就是‘时间旅行’。”凤无双好不容易讲完穿越相关的时间旅行,季九儿已经彻底懵逼彻底放弃去理解了。 的确,以她的智商的确很难理解这么深刻的理论。 巫**捏着下巴,看着凤无双问画在白色宣纸上的黑线,思考了许久,才道:“时间旅行是这样,那……空间旅行应该道理也是一样。只是……” 巫**抬起头,看着凤无双,疑惑道:“只是这和墙壁上的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关键!”终于言归正传,凤无双长出了一口气,提笔在时间轴很后面的地方,画了一个圈,道:“因为我,就是一个时空旅行者,我来自这儿——未来。” 第946章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季九儿失声尖叫了起来,巫**则瞪大了眼睛盯着凤无双,宋子渊呢,则是一脸的将信将疑。 “当然,我不是纯粹的时空旅行者,我穿越来的,其实只是我的灵魂。”凤无双叹了一口气,将她“生前”“生后”的事一一详细告诉了巫**和季九儿他们。 “我生在二十一世纪,距离现在,应该有几千年的时间。在那个时代,我是一名特工。” “特工?”宋子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在基地里,包括他宋子渊在内,所有的弟子都被称呼为特工。他和其他同门一直都很诧异,别人都叫“弟子”或者“门徒”,为什么唯独他们组织里的人,弟子被称为“特工”,师父被称为“教官”,现在,他隐隐约约有点理解了。 “是的。”凤无双点了点头,看着宋子渊,道:“我与你们一样,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不过我比你们要好一点,我住在孤儿院里。” “孤儿院?”又是一个新鲜的词,季九儿微微一愣:“孤儿院是什么地方?跟我们怡红院一样,也是家青|楼妓|院么?” “不、不,孤儿院是专门收容孤儿的地方。”凤无双见季九儿将孤儿院想象成是青楼妓|院,忍不住笑了笑,道:“在我们那个时代,无家可归的孤儿都会被送到孤儿院里,国家会出资让这些孤儿得到正规教育的机会,让他们能像普通小孩儿那样长大。” 听凤无双这么解释孤儿院,宋子渊和季九儿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向往。他们都是孤儿,自小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小时候受得那些苦,他们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即便是现在,当他们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如果这个时空里,也有这么个“孤儿院”,那该多好。 “我是在七岁的时候被带到组织,并进行特殊的培训,并成为一个特工的。”凤无双缓缓道:“而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则是一场意外。” 提到那一场变故,凤无双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他的搭档“孤狼”mike向她招招手,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情形。 凤无双长长的闭上了眼睛,“孤狼”mike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遍遍的出现又一遍遍的消失,许久,凤无双才彻底将那一段回忆重新尘封住。 “我和我的搭档死在一次任务中。”凤无双言简意赅的将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一笔带过,道:“其实是我以为我‘死’了,可世界上,我却还活着。当我醒时,我便身在风氏一族的宗祠里,被人误当做是风氏一族的嫡长女。” 凤无双转眼看着巫**,道:“所以昨日我才说,我根本不是风氏一族的嫡女大小姐,我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凤无双,我原名叫……” 巫**用手挡住了凤无双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道:“我是谁都没关系,我不是因为你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才喜欢你。我爱你,和你是谁没有关系。” 第948章 夜探幽冥宗总舵 季九儿见凤无双吩咐他们切忌将风氏一族大小姐的事情宣扬出去,却至始至终没提风无缺,心下很是疑惑,必经不管这壁上的女子到底是不是风氏一族的大小姐,也不管这女子出现在幽冥宗到底有何企图,此事毕竟与风无缺的长姐有所关联,不与风无缺讲,是不是不好? 季九儿几次想问,可凤无双却忙于和巫**计划夜探幽冥宗的事情,她根本插不上嘴,她只好讪讪的作罢,只想着等凤无双忙完了再问一问她。 结果不料,季九儿这一等就是一日,连凤无双与巫**整装待发时她都寻不到机会插嘴问上一局。末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无双和巫**一身夜行衣消失在无边苍茫的暗夜里,却连口都没开。 幽冥宗总舵在京郊以南五百里处,那里有一片长满血色曼陀罗花的山岭,名“千尸岭”。千尸岭前有荒野,名“散魂野”,后有深涧,名“万骨涧”,中心处则有坟冢,名“鬼冢”。 “散魂野”、“万骨涧”、“鬼冢”是幽冥宗的三大禁地,普通的幽冥宗弟子无令不得入内,外人的话,想要进入这三大禁地,更是想也不要想。而幽冥宗的总舵,就在千尸岭下。 凤无双数年前虽曾去过“千尸岭”,可那个时候她是被微服私访的二王爷轩辕祁棣召唤出的人面鸟身的“阴摩罗鬼”给抓过去的,根本不认得确切的路。索性的是,巫**从前曾数次造访过幽冥宗,对前往幽冥宗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悉。 在巫**的带领下,他们几乎没走什么弯路,便到了幽冥宗总舵外面。 幽冥宗的总舵依山而建,远看时,它就像是嵌在千尸岭山岭中一般,气势相当恢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夜晚的缘故,幽冥宗总舵的整片建筑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彼时明月正被巫**挡住,整座千尸岭都隐匿在黑暗中,像是一头狰狞的野兽在等待时机将对它心怀不轨的人一口吞下。 凤无双和巫**并肩立在岗哨外,屏息凝望着在黑暗中悄没生息的幽冥宗总舵。 “我们怎么进去?”凤无双双眼紧盯着岗哨上的两个幽冥宗弟子,问道:“如果我们同时出手的话,应该能在他们发出警报前……” 凤无双话还没说完,就见岗哨上的两个幽冥宗弟子跟稻草人似得被丢了下来,凤无双一惊。她刚想问身边的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乌云散去,月光下,巫**竟已出现在了岗哨边。 凤无双又是一惊! 巫**斜靠在岗哨上,懒懒的向凤无双招招手,一副【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麻溜】的样子。 凤无双吐了吐舌头,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巫**身边。 “刚才是你把他们俩打晕的?”凤无双一到巫**身边,就低声问道。 巫**耸了耸肩,一副【那还需要问么】的表情,道:“这里除了我,你还看到别的人么?” 第949章 你是媳妇听你的 凤无双见巫**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立时着了恼,她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撞巫**的小腹,教育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组织没纪律的?我们是一个team,不,我们是一个小队,你行动前应该知会我才是。” 巫**的小腹被凤无双撞得一阵生疼,心中暗道:都跟我好上了,她怎么还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好歹我巫**也是天下第一帅啊。 “听到没?下次行动前,要——商——量!”凤无双见巫**疼得龇牙咧嘴的却什么话都没说,立刻重复道。 “知道了、知道了!”巫**敷衍道。说着,他便要往幽冥宗大门去。 “欸,你干什么?”凤无双拉住巫**,问道:“你就准备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 “要不然咧?”巫**艺高人胆大,按他的计划,自然是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去。的确,以他的修为,他有把握让任何一个瞧见他的幽冥宗弟子在发出警报前殒命,或者,晕厥。 “当然不行!”凤无双有她自己的做事风格,她受过严格的训练,对巫**这种直来直往的方式,自然极不认同:“我们此行是来打探消息的,自然越迟被发现越好。你修为虽高,也能及时出手制止所有发现你的人叫出声来,可幽冥宗弟子这么多,你总不能见一个就打晕一个……” “那是,下手那么轻,我可不能保证。打死了也说不定。”凤无双还没有说完,巫**已经戏谑道。 凤无双瞪了巫**一眼,道:“你打死、打晕的人越多,他们就会越早发现有人闯进来。他们一旦发现,有了戒备,我们再想打探消息,就难上加难了。” “好、好、好,你是媳妇听你的。”巫**摆了摆手,一副唯凤无双马首是瞻的样子,道:“那媳妇,你说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巫**听凤无双突然喊她“媳妇”,心猛到一颤,从未红过脸的她居然悄悄的红了脸。 幸好现在是晚上,红了脸他也看不到,否则,可要羞死了。凤无双心里暗暗的想。殊不知凤无双红了的脸,巫**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美滋滋的。 “你等着……” 凤无双让巫**等着,自己则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覆在了其中一个幽冥宗弟子的脸上。说来也怪,凤无双掏出来的这张人皮面具,原本是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的,可一覆在幽冥宗弟子的脸上,它便立刻有了与这个幽冥宗弟子一模一样的五官。 巫**认得这人皮面具,疑惑的问凤无双道:“你怎么会有上官曌那只臭狐狸的‘百变人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他里京师了?” 凤无双背对着巫**,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她将复制好的人皮面具丢给巫**,道:“是上官曌以前给我。三年前,他帮我易容进宫,你忘了?” 说着,凤无双如法炮制,复制了另一个站岗的幽冥宗弟子的面容。 第950章 擅闯禁地者,死 巫**听凤无双提前三年前的事,面色微微一变。三年前,凤无双还在三王爷轩辕祁润的府邸里住着,那时,她是他金屋藏的“娇”,他是他王府里的客卿。那个时候,她还属于他,她满脑子里都还是轩辕祁煦,而他巫**,还只是一个没有“转正”的“备胎”而已。 这是巫**不愿想去的。所以,当凤无双说这“百变人皮”是上官曌三年前为她随轩辕祁润进宫准备的时候,他立刻就不问了。 凤无双见巫**这样,心里更加愧疚了。索性的是,此时的他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就算她脸上再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巫**也是看不到了。 凤无双和巫**换上了幽冥宗弟子的衣服,又将这两个也不知是被巫**打昏了还是打死了的幽冥宗弟子藏在草丛里,这才大摇大摆的往幽冥宗总舵里去。 “赵四、贾青,你们怎么回来了?”门口的守卫看见凤无双和巫**,奇怪的问道。 “换班了!”凤无双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传来守卫们低声的呢喃:“怎么赵四,看上去矮了?” “是哦,贾青好像受了!” 凤无双和巫**一听,立刻加快看脚步,直到听不到门口守卫的议论声,他们才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去哪儿?”凤无双单手支墙,环顾四周,问巫**道。 “鬼冢!”巫**道。 “鬼冢?”凤无双奇怪的看着巫**,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鬼冢。 “我如果没有猜错,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应该就在鬼冢。”巫**转眼望向千尸岭上那一片血色曼殊沙华,眼中有他平日里少见的凝重:“而我要找的人,不出意外,应该也在鬼冢。” “那还等什么,走!”凤无双急于知道明明已经死去多年连身子都被她占为己有的风氏大小姐怎么会突然重现人间,忙拉着巫**往幽冥宗的禁地——千尸岭鬼冢而去。 幽冥宗总舵,后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往千尸岭,入口处有一石碑,上刻“幽冥宗禁地,擅入者死”九个大字。石碑前立着两个巨人,一人牛头人身,手持一把三尖两刃刀,另一人马面人身,手持一把金丝大环刀。 两个人巨人在入口处一立,那条通往幽冥宗禁地千尸岭的小路,便仿佛成了通往阴间的黄泉路一般。 “牛头马面?”凤无双瞧见这两个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奇怪的看着巫**,问道:“他们不是阴间的鬼卒么?怎么会出现在此?” 巫**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凤无双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拘你来此的猛鬼阴摩罗么?” 凤无双点了点头,巫**继续道:“我若没猜错,这牛头鬼、马面鬼,也是被幽冥宗的高手以的鬼道之术召来的。” “民间传说,牛头、马面和鬼王、日游、夜游、无常、豹尾、鱼鳃、黄蜂并称‘十大阴帅’……” 第951章 你老公我是谁? “幽冥宗有什么样的高手,能把十大阴帅召来?难道是幽冥王?”五年前千尸岭一役,幽冥宗曾召唤过鬼王。若凭幽冥王的修为,也只能召唤十大阴帅的鬼王,那幽冥宗内,还有谁有这本事召唤十大阴帅中的其他阴帅?所以凤无双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幽冥王了。 “应该不是!”巫**摇头道:“就我所知,像鬼王、无常这样的‘阴帅’、‘鬼差’,不是单凭修为就能召唤的,需要与之签订‘魂灵协议’,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与之作交易,才能召唤它们的。而且,一个人只能与一个‘阴帅’或者‘鬼差’签订协议。否则,三魂七魄将遭阴帅鬼差的撕扯而魂飞魄散。幽冥王既然能召唤鬼王,就不可能再与牛头、马面‘魂灵协议’,更别提召唤牛头、马面了。” “那会是谁?”凤无双暗暗提高了警惕,若说幽冥宗内还有人修为可与幽冥王比肩,那她和巫**此行就更应该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我也不知道。”巫**摇了摇头,见凤无双神色紧张,他摸了摸凤无双的头,安慰道:“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就我所知,眼前这两个鬼卒,并非你口中的十大阴帅中的牛头和马面。” 见凤无双不解,巫**解释道:“‘十大阴帅’顾名思义,是专指的十个人,额……不对,是十只鬼,并非所有牛头鬼、马面鬼都是阴帅里的‘牛头’和‘马面’,就好比,一个军队,起名叫‘岳家军’,首领只有一个,士兵却有很多。我观着两只牛头鬼、马面鬼,应该是牛头阴帅和马面阴帅名下的两个不起眼的小卒而已,不足为虑。” 经巫**这么一解释,凤无双的确是轻松了许多,只是她仍有疑惑,遂问道:“为什么是不起眼的小卒?” “这还不简单。你想啊,鬼界秩序井然,十大阴帅各司其职,名下的鬼卒亦各有任务,若这两只牛头鬼、马面鬼是鬼节了不起的鬼卒,他们会在这里给我们凡人做这么久的看门狗么?早被阴帅拎回去了。” 凤无双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如此看来,这两只牛头鬼、马面鬼也不足为惧了。” “那是!”巫**帅气的甩了甩头,道:“你老公我是谁啊!” 巫**自称是凤无双“老公”,凤无双像是没听到,没反驳也没应他。 巫**瞧着,心里乐滋滋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毁了它们肉身,还它们自由。”凤无双双手一展,便有两只浴火的燕尾蝶自她掌心里飞出,向牛头鬼、马面鬼翩跹舞去。 “蝴蝶?这鬼地方居然会有蝴蝶?”马面鬼瞧见凤无双用六丁神火幻化出来的燕尾蝶,蠢萌的伸出一个手指,让蝴蝶停在它的手指上。 “欸,阿傍,你看,蝴蝶……”马面鬼将蝴蝶递到牛头鬼跟前,道。 牛头鬼看见停在马面鬼手指上的蝴蝶,神色大变:“小心,这是六丁神火幻化的灵蝶……” 第952章 居然敢擅闯禁地 牛头鬼还未提醒完马面鬼,就瞧见一只灵蝶翩跹着向他舞来,牛头鬼大惊,刚要闪躲,原本翩跹若舞的灵蝶却突然幻化成了一只利箭,直刺牛头鬼。 牛头鬼猝不及防,被六定神火所幻化的利箭一箭穿心。 马面鬼见状,刚要大喝一声,却忽见停在他手指上的灵蝶变成了一团赤焰,将他团团围住。他只是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赤焰焚成了一团灰烬。牛头鬼被一箭穿心后早没了气息,无声无息的就被神火烧成了灰烬。 两团黑气从灰烬中腾起,在口中一个盘旋,消失在黑暗中。 “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相传来自三清道祖,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火。我想,你刚刚已经送它们二人往生了。”巫**看着那两团消失的黑气,由衷的感慨道:“也不知它们比束缚在此多久了,今日终得超脱,也是它们的造化。” 牛头鬼、马面鬼一死,幽冥宗禁地千尸岭内某个幽暗死寂的房间里,立刻有人睁开了眼。这个房间很大,正中央摆满了发着幽绿色烛光的冥灯,此时,以鬼文撰有“牛头”、“马面”碑文的冥灯已然熄灭。 “居然有人胆敢擅闯我幽冥宗禁地。哼……这年头,不怕死的倒是越来越多了。”那人阴狠的低笑了数声,突然吩咐道:“来人。” 从黑暗的角落里立刻闪出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衣着与普通的幽冥宗弟子相似,一样的黑色长袍将全身笼罩进黑暗中,连面容都被黑暗笼罩。唯一的区别只在袖口的图腾颜色行。普通的幽冥宗弟子袖口绣的红色骷髅图腾,而这两个黑衣人袖口的图腾,却是紫色。 “在!” “有人擅闯我幽冥宗禁地,你们两个去把他给我抓来。我倒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 “是!”两个黑袍人应了一声,身形立刻隐进无边的黑暗中,仿佛幽灵一般。 这两个黑袍人一走,盘腿坐在冥灯前的人便冷哼了一声,略带怒气道:“新继任的幽冥王,是一代不如一代,竟沦落到有人敢擅闯我宗禁地,哼!” 凤无双和巫**除去牛头鬼、马面鬼后,立刻身形一动,先后窜上通往千尸岭的密道。密道幽且长,两旁遍植松、柏、槐、竹这些聚阴之树,林木中远远近近的还有惨白色的坟冢、墓碑若隐若现,间或还时有昏暗的绿色鬼火时隐时现,远远瞧着,仿佛厉鬼的眼在一睁一闭偷觊着擅闯千尸岭的人。 凤无双一面向岭上飞掠,一面轻声道:“这密道不是通往千尸岭的唯一通道么?怎么除了门口的牛头马面外,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话音刚落,林中传来便传来一声嗷叫,一个黑影如暗夜袭人的巨蝠从林中窜了出来,横挡在了凤无双和巫**的面前。 凤无双一件林中窜出来的东西,恶心得险些将前日吃得东西都吐出来。原来是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953章 什么鬼这么恶心 这尸体似乎已埋在土中很久,大部分的**都以腐烂,胸口、胳膊、大腿上白骨隐隐可见,烂了大半的脑袋一半是白骨森森,一半是腐肉连皮,眼眶中更有千足虫从这个眼眶里爬进去又从另一个眼眶里爬出来,遍布全身的蛆虫更是抖一抖落一地。 相比凤无双见了这尸体的恶心,巫**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只见他抱着手满不在乎的揶揄凤无双道:“刚说没人,你看,这不来了?” “它、它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凤无双用手掩着鼻子,勉强抵挡住从这尸体上散发出来一阵阵恶臭,问道。 “地尸鬼!”巫**解释道:“心怀憎恨之人死不瞑目,聚阴而成的厉鬼。”简单的解释完,巫**便回头冲着凤无双笑了笑,道:“在地底下埋了上百年,尸身腐烂又重铸,能不恶心么?” “……”凤无双真搞不明白巫**的脑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她瞧这地尸鬼恶心,一刻也不想再见它,便以六定神火幻化出一道利箭,向地尸鬼射去。 那地尸鬼似乎颇忌惮凤无双的六定神火,竟向后退了退了。但显然有更大的诱惑让它不舍得离去。 见六定神火幻化的利箭向它射来,地尸鬼竟俯身一跃,不仅成功避开了凤无双的一击,还向凤无双飞快的窜了过来。 在修成《六丁神火诀》前,凤无双最擅长的便是近身格斗,这地尸鬼想要与她近身作战,凤无双自然求之不得。凤无双幻化出手刀,立刻迎了上去。 地尸鬼惧怕凤无双的六丁神火,不敢硬扛凤无双的手刀,只从掌心长出一柄骨剑与凤无双肉搏。凤无双体术了得,加之地尸鬼天生惧怕六丁神火,是以不到十个回合,地尸鬼便处在了下风。 地尸鬼见打不过,虚晃了一招,便往林中逃窜。 凤无双正打得兴起,哪容它就这么逃了。更何况它若一逃,她和巫**的行踪岂非暴露?必须杀“尸”灭口不可。 凤无双足尖一点,便追了上去。 一直抱着手、翘着脚坐在老槐树上的巫**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出声提心凤无双小心,就见那地尸鬼凌空突然转身,从身上爆射出数枚骨钉。 凤无双见这骨钉来势汹汹,知是这地尸鬼蓄谋已久的,生怕其中有诈,她不敢迎接,便身形一动,向一旁避让。 然而,她才往一旁避让开,就发现自己陷进了地尸鬼的圈套中。因为此时,地尸鬼已然全身长忙了骨刺,像个发疯了的刺猬,飞快旋转着向她冲来。 地尸鬼这一招蓄谋已久,来势凶猛,凤无双知道就算她有时间幻化出六丁神火,也必来不及将它焚化。眼看地尸鬼的骨刺就要剐到凤无双,巫**却仍坐在老槐树上好整以暇,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千钧一发之际,凤无双爆喝一声,将火灵之力全部注入掌心,并在掌心化出一张“火盾牌”,硬拼地尸鬼的攻击。 第954章 打怪升级长经验 直到这时,巫**震惊的从老槐树上站了起来。方才他看似好整以暇,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实则他在心底早已掐算好,以方才地尸鬼的攻击速度,凤无双本有时间避让,且,就算凤无双的速度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迅速,以他巫**的速度,在等一会儿他也来得及出手救她。可巫**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双居然会选择硬拼! 这哪是女人的打法? 地尸鬼的骨刺剐在凤无双的烈火盾上,竟硬生生被拦了下来。地尸鬼见形势不对,立刻身形一顿,打算真逃。 “还往哪里逃?”凤无双眼中杀机毕现,皓腕一抖,烈火盾便化成了一条细长的绳索,牢牢得绑住了地尸鬼的脚踝。 地尸鬼见脚踝被绑,刚要嚎叫,凤无双立时运力,将它焚成了灰烬。 直到这时,巫**才从老槐树上飘然落下。他一站到凤无双身边,凤无双便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 “你干什么?”巫**抱着头,问道。 “你刚怎么不出手?我要是被那恶心的刺猬毁了容怎么办?”凤无双没好气的问道。 “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锻炼么?”巫**见问,耸了耸肩,一副【我在给你机会学习、历练的】的表情,继续胡扯道:“你修为虽高,实战经验虽然也极为丰富,依我看却都偏向体术。你要知道,未来,遑论面对的是秦玉卿还是幽冥王,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灵术高手,你必须多积累对付灵术高手的经验才行!我这是让你学经验呢!更何况我啊……” 巫**恬不知耻的凑近凤无双,道:“哪舍得让你毁容?” 凤无双知道巫**所言不差,自己一身的临战经验多为前世身为特工时积累而成,多为近身战。而这一世,适于近身战的“体术”被称为最末等的术,在高手之间过招,势必鲜少涉及。自己要想和秦玉卿、幽冥王这样一等一的灵术高手过招,的确需要在这方面多积累经验才行。 “怎么,你要我一路都这样打怪升级上去?”凤无双指着脚下这条通往鬼冢的盘山小路,问巫**道。 “不用!”巫**向前迈了一步,叉腰横档在凤无双面前,望向千尸岭上火红的一片,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随即道:“咱们今日是以打探消息为主,这打怪升级的任务,往后再进行不迟。” “可我看这一路上会冒出来的鬼物不会少,我们怎么避开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凤无双已经习惯了时时事事都征询巫**的意建议。这要是在从前,她定会觉得这样很不妥,她也一定会好奇,为什么巫**会对幽冥宗里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可是现在的凤无双,对巫**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现在的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反而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凤无双看上的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第955章 快到老公怀里来 巫**没有说话,只伸手向凤无双招招。 “干嘛?”凤无双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巫**。 “到我怀里来。”巫**一脸坏笑的看着凤无双。 “到你怀里去?干嘛?”凤无双左右环顾,像是要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怕被人看到似得:“你干嘛,要向那个,我们回去……” “过来!”巫**见凤无双磨磨蹭蹭的,伸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低头坏笑道:“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胡思乱想的。” 说着,单手捏了个诡异的法诀,他的周身便腾起了阵阵黑雾。这黑雾,与幽冥王、轩辕祁棣他们施展鬼道之术时萦绕他们周围的黑气很像。 凤无双听着萦绕在他们四面八方的鬼哭狼嚎之声,奇怪道:“这……” “这是鬼雾,可以帮我们避开千尸岭上的鬼物,这样一路上可以省很多麻烦!”说着,巫**运起瞬间移动的功夫,带着凤无双,身形如幽冥界飘忽的鬼魂一般,在盘山小路上飞快向千尸岭上掠去。 一路上,凤无双看见许多幽冥鬼魅之物,有全身都是骷髅的骨女在换人皮,有没有面孔的无女在用人血往脸上描摹五官,还有镶嵌在如瀑布一般的头发海洋里的女人的脸……这一路上凤无双所见到的所有幽冥鬼魅之物,在瞧见他们从他们的地盘反经过时都面露狰狞之色,有些更是低吼着守护自己的地盘。索性的是,它们都将巫**和凤无双当成了它们同类,见凤无双和巫**并没有要与他们抢夺底盘的意思,就都纷纷撤了回去。 看到这么多难缠的鬼物,凤无双暗暗吐了口气:幸好巫**有鬼雾护体,不然这么多厉鬼,哪里应付得过来。幽冥宗不愧是能够立足江湖数百年不倒的三大派,总舵内果然能“人”异“士”奇多。看来,五年前千尸岭一战,自己能逃出生天,真的全是侥幸。 凤无双盯这么想着,人已到了千尸岭上。一直以来凤无双都知道巫**修为极高,轻功更是出神入化,之前她只见巫**施展过,却从未像今日这么真切体验到,她简直觉得巫**的轻功已通鬼神,不是凡人能够领悟学得会的。 脚下,有曼殊沙华的根藤摩挲着地面滑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极了总在阴暗处活动的蛇。 “我们到了。”巫**站在血色曼殊沙华花海前,似乎颇为感慨。 “恩!”凤无双只道巫**是想起了数年前与幽冥王的千尸岭一战,并未多做他想。她自己倒是在面对这一大片连绵起伏的血色花海时,产生了无限的感慨。 五载光阴如水过。五年前,她是怡红院里的雏伎,而如今,她已是一派之主,统管了京师城绝大部分的青楼名苑。五年前,有一个男人愿意舍弃生命救她、护她,可她却只,他救的人,本不是她,而是一个叫“风无双”的女子。如今,她早与他恩断义绝、不再往来, 第956章 闯进幽冥宗禁地 他仍是他高高在上富贵王爷,游戏人间、不食人间烟火我。而他曾经拼死维护的女子,在死后多年,忽又冒了出来。 五年,虽还不至于让沧海变成桑田,却也已是人事全非。失去了很多,得到的亦不少。失去的时候,万般不舍、千般不愿,可到底,缘分尽了,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幸运的是,上天赐给了她更好。 凤无双抬眸看向巫**。 巫**看着眼前这一片花海,缓缓道:“待会,也许你会见到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你一定要冷静下来,守住心神,知道么?” “嗯!”凤无双有点奇怪,巫**为何会说出让她【守住心神】这样的话,通常情况下,不是只要叫她冷静就行了么? “我们走!”巫**抱起凤无双,足尖一点,二人便从问血色花海上空掠过,直往鬼冢所在之地飞去。 鬼冢,幽冥宗三大禁地之一,从外面看却只是一个极常见的坟包,毫无特殊之处。倒是坟包前的墓碑上“鬼冢”二字颇为显眼。 冢者,神鬼之所居也。 鬼,乃人死后不得往生的灵魂所化。 鬼冢、鬼冢,顾名思义,便是聚鬼之地。 巫**站在鬼冢前,久久未动。因千尸岭上的鬼冢乃是幽冥宗三大禁地之一,幽冥王御下严厉,门下弟子无人敢枉顾宗内律法擅闯此地。是以,鬼冢外并无任何的守卫。是以,凤无双也不催巫**,只跟着他在鬼冢外站着。 前一世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凤无双都习惯性的大量四周的环境。说实在的,这幽冥宗的禁地实在普通很,一个孤零零的坟包,一颗歪脖子老槐树,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若非这坟冢生在千尸岭上,不然把它随随便便放在外头任何一座山上,恐怕都无人会注意到。 这么普通的坟包,到底有何奇特之处,跻身幽冥宗三大禁地呢? 凤无双正暗暗想着,巫**却忽然向坟包走去。走到墓碑前,巫**轻抚了上去。巫**的手指很长,关节凸显,绝对是一双难得的美手。巫**的手指在“鬼冢”二字上轻轻抚摸,最后在“冢”字上的一点停了下来。 凤无双见状,呼吸微微一窒。巫**低眸看了凤无双一眼,用力一按,便听“咣当”一声,墓碑后的坟包突然从中裂了开去。 坟包一裂开,立时有无数阴魂呼啸着从内冲出,一时之间阴风大作。凤无双能够感觉得到,这一阵阴风比之寻常时候所见的要阴冷霸道无数倍。若说阴风乃是厉鬼现身引起的,那么从坟包里冲出来的阴魂,必是厉鬼中的厉鬼。他们生前,势必也一定是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人物。 凤无双觉得通身冰冷,身子不住的颤抖。巫**将她紧紧搂住。不知巫**是不是也觉得冷,他的身子竟也在微微颤抖。 凤无双在巫**怀中抬头,见他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仿佛在他们前面,有人正与他眼对着眼对视似的。 第957章 鬼冢禁地的秘密 凤无双下意识的循着巫**的目光看向前方,月光下,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若有若无的影子,飘荡在他们前面。她看不到这个影子的面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看到那个飘忽的、近乎透明的影子,像是在缓缓抬头,轻轻抚摸着巫**的脸。而此时巫**的动作,像是在感受着这个影子抚摸一般。 凤无双心头一颤:莫不是来的是个艳鬼,来勾引我男人了? 凤无双刚想爆喝一声声明主权,却见那影子突然“嗷”叫一声,散去了。而巫**的脸色也在这时,“唰”得一下变得更加苍白了。 凤无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阵阵阴风倒灌了回去,鬼哭狼嚎之声大作,仿佛无数亡魂被禁、被拘不能逃脱往生似得。 凤无双肉眼凡胎,只见无数阴风倒灌、无数哀嚎响起,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模糊间觉得悲哀和怜悯,像是看到人间最惨烈的事情一般。 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向来不拘一格、放诞不羁,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除了凤无双,其他什么都不曾放在眼里,可此时,他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像是看到了人间最残暴的事情一般。 “走。”巫**攥紧了凤无双手,施展轻功,如一缕幽魂随阴风飘进反鬼冢下的密室。二人弗一消失在密道中,坟包便从外面合了起来。阴风立止,随风翻涌的血色花海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天上明月当空,星河倒悬,世间万象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相比千尸岭上铺天盖地的血红,鬼冢内就显得阴冷潮湿了很多。这种阴冷并非是数九寒天冰天雪地的那种冷,而是,透彻骨髓的冷,给人感觉像是从骨头里冷出来的。阴冷的风在耳畔呼啸,“呜呜呜”得,远一声近一声,像是身世凄苦的女人在暗夜里啜泣。 鬼冢下是一条幽长曲折的密道,鬼冢里虽然阴冷潮湿,密道两侧的岩壁上却没长一点苔藓,这让凤无双很是诧异。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团照明用的火我,只是最近一处的篝火离凤无双他们站的地方太远,凤无双还看不清楚脚下的路和两边的石壁。 凤无双一边运起体内的火灵之力御寒,一边随巫**一步步小心翼翼向的窄道尽头走去。 “奇怪,这鬼冢里密不透风的,这寒风是从哪里来的?吹得人这么凉?”凤无双奇怪的低声问巫**道。 巫**走在前面,此时,他们离第一个篝火已经很近,脚下的路的和两边的岩壁,借着火光能依稀辨的的清楚。 巫**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异常并冷道:“这不是风,而是……亡者的戾气!” “亡者的戾气?”凤无双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巫**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风,是死者的冤魂……” “是。”巫**声音异常凝重,他提醒凤无双道:“你看看四周,都是什么。” 第958章 千尸岭千尸成岭 凤无双下意识往墙壁上看,只看这一眼,她便被惊出一身冷汗来。只见岩壁上满满的全是姿势诡异、四肢扭曲的人骨骷髅。这些人骨骷髅也不知死去了多少年,竟和山体岩壁全融合在了一起。凤无双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千尸岭一战,那时,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丛里爬起无数血尸,这些血尸在轩辕祁棣鬼道之术的控制下,战力非凡。当时她就怀疑,这所谓的千尸岭,是不是就是千尸万骨堆积而成。 如今看来,这千尸岭,千真万确,就是由一具具白骨堆积而成的。 这些人死去多年,此时虽只剩一堆白骨,可他们所化得骷髅,无一不是暴张着嘴巴的。凤无双几乎能够想象得到,他们在临死时声嘶力竭大声呼救的情景,她也能够想象得到,在等待死亡时他们惊恐痛苦的样子。 鬼道之术,果然都是邪术! 凤无双低下头去,脚下踩的,也全是一具具被碾压在一起的几乎已经化成石头的骷髅白骨。难怪这密道如此阴冷潮湿却寸草不生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土,全都人骨啊! “这些冤魂,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不远往生,便徘徊人世做了孤魂野鬼。而这,也是幽冥宗开宗祖师的意图。”虽然巫**强装镇定,可凤无双还是敏锐察觉到了隐藏在他声音里的怒气:“幽冥宗的这位我祖师,以鬼道之术将这些冤魂中厉害的魂魄炼化,把这些没用冤魂留在了人世,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年万年,都只能做着世间一抹孤苦的魂。” 这些冤魂像是知道巫**在为他们鸣不平,“呜呜”之声大作。 凤无双从来不知道巫**竟还是一个这么有“狭义”心肠的人。她见巫**心情沉痛,走上前去,握住了巫**的手,道:“这些人丧尽天良,迟早会遭报应的。” “你相信报应?”从凤无双口中听到【报应】两个字,巫**似乎很诧异。 的确,以凤无双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有“报应”的。 “我不相信老天会给他们报应,而是相信,会有人我给他们报应。”凤无双扯了扯嘴角,道:“比如,我们!” “我们?”巫**奇怪的看着凤无双。 凤无双笑了笑,道:“只要无缺的计划施行顺利,即便不能让幽冥宗在这一役中彻底江湖除名,势必也会让他们元气大伤。幽冥宗在江湖上树敌这么多,墙倒众人推,幽冥宗成为历史,那是迟早的事。” “是啊,只要这一役取胜,幽冥宗的报应就到了。”巫**有些怅然的呢喃着。 凤无双见巫**神色有点儿不对劲,便拉了拉他手,道:“**,此事我们回去再议,当务之急,是去探明幽冥王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证实你的猜想。” 巫**低眸看着凤无双,像是触动极大。他点了点头,用力攥紧了凤无双的手,道:“我们走。” 第959章 神秘的苗女阴姬 二人继续潜进。 这条密道一直蜿蜒向下,凤无双有种像是沿着盘山公路下山的感觉。随着密道不断向下延伸,岩壁四面的骷髅的“表情”就越痛苦狰狞,四肢也就越扭曲,姿势也就越诡异。凤无双屏息凝神,尽然克制,不然这些死状凄惨死后仍不得安宁的骷髅白骨影响她的心境。可是不管她如何克制,随着她和的巫**的不断向下前进,她的心绪还是慢慢变得不宁了起来,心神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种状态是循序渐进的,有点儿像是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凤无双和巫**都如温水里的青蛙一般,对这种变化毫无察觉。 密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五芒星法阵,法阵由蓝、赤、紫、绿、黄五种颜色的火焰构成,法阵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窑炉,窑炉内烈火熊熊,滚滚热浪连远在密道尽头的凤无双和巫**都能感觉得到。 窑炉外,一个苗疆女子装扮的中年妇人神色焦急的盯着窑炉,仿佛窑炉里有她心爱的宝贝似的。旁边则有三五个赤|裸上身的烧窑汉子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阴姬大人,新一代陶俑烧好了。”两个烧窑汉子用铁棍从窑炉里架出一个人形陶俑,用冷水浇灌着冷却。领头的烧窑汉子向那那个苗疆女子回禀道。 “嗯。”被烧窑汉子尊称为“阴姬大人”的苗女款步上前,看着眉目身形栩栩如生的陶俑,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很好”,便突然开始掐诀做法。 她念的是苗语,凤无双根本听不懂,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不过让凤无双感觉很不安的是,那个陶俑的体型、五官都和她一模一样,显然是照着她的样子烧制的。 “难道子渊的坎精看到的,只是陶俑,而不是真人?”凤无双心下好奇,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凤无双不觉心神一恍,脑子竟一阵晕眩。 凤无双定了定神,放眼望去,才发现这“叮铃铃”的的声响,是那苗女施法手足上的铃铛发出来的。普通的苗女,脖颈、手腕、脚踝处都会戴着铃铛,头饰也都非常繁复。眼前这个叫阴姬的苗女,头饰虽与普通苗女相似,身上的铃铛却出奇的多。而且这铃铛,似乎隐隐还有夺魂摄魄的功能。 凤无双强大精神,定睛盯着阴姬和阴姬跟前的陶俑。 巫**眉头紧锁,低眸看了看凤无双,见凤无双正聚精会神盯着阴姬看,像是放心不少。他轻吁了一口气,抬眸往想阴姬,眼中有愤怒和悲哀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掺杂。 阴姬还在五芒星法阵上施法,凤无双只觉越来越困、身子也越来越乏,若非她意志坚定,这会子她还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靠在巫**的怀中好好歇一歇。 “阴姬大人,这次好像、好像成功了……”烧窑汉子突然惊喜道。 凤无双本昏昏欲睡,被那烧窑汉子这么一叫,立时惊醒了过来。 第960章 女娲族陶土造人 她强打精神看向那个陶俑,那陶俑竟好似活了一般,竟也转眼向她望了一眼。那陶俑身子虽然未动,看眼眸却是清清楚楚在动的。 凤无双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人也立刻清醒了很多。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仔细去看,却又发现那陶俑还只是陶俑,压根没有任何的变化,它的眼睛也还是陶土的颜色。 “我说呢,这土捏的俑人怎么可能复活?她又不是造人的女娲。”凤无双暗觉可笑:“一定是眼花看错了。说来奇怪,今儿个怎会这么困乏?” 那边阴姬瞪了烧窑汉子一眼,烧窑汉子被吓得立刻噤声不语。 阴姬没再理会那烧窑汉子,继续施法。随着她不断催发体内的巫力,法阵上蓝、赤、紫、绿、黄五种烈火大炙,四面八方阴风大作,无数目力可及的黑影向那人形陶俑扑去。凤无双的体内,也有七股黑影相继离体而出,向那人形陶俑飞去。 随着凤无双体内的七股黑影没入人形陶俑,那陶俑陶土构成的身体竟一点一点变出了血肉的模样,头发是黑的、皮肤是黄的,眼睛是黑的,嘴唇是红的……它俨然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更关键的是,这陶俑的面貌,尽和凤无双一模一样。 “风家大小姐……”巫**瞧见那陶俑,险些**叫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低眸去看凤无双,却发现凤无双不知何时已昏倒在地。 巫**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忙去扶凤无双。 “谁?”阴姬听到动静,单手一扬,便有三只蛊虫向巫**爆射而来。 苗疆蛊虫的厉害,巫**自然是知道的。这些蛊虫看似和普通的虫子差别不大,实则危害无穷,一旦被它们触及皮肉,这些蛊虫将立刻钻进人体之内,轻则变成傀儡为放蛊之人控制,重则命丧当场。 巫**抱起凤无双,足尖一点便避开了这些蛊虫。然而,这些蛊虫却是一旦认准了目标就会不死不休的角色,它们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弯,又向半空中的巫**和凤无双扑去。 巫**身形一动,人已出现在窑炉旁。那些不怕死的蛊虫也已朝他扑来。巫**从窑炉掏出烧红的铁棍,舞了个棍花,便听“嘶嘶嘶”数声,那些蛊虫全都扑在了烧红的铁棍上,变成了一小点一小点的焦肉。 见有人闯进这里,那几个烧窑大汉如临大敌,立刻手持兵刃挡在阴姬面前。 “什么人胆敢如此大胆,擅闯幽冥宗禁地?不怕神魂被禁,永世不得超生么?”阴姬见心爱的宝贝蛊虫被烤成了焦肉,又气又急,厉声喝问道。 巫**缓缓放下铁棍,冲阴姬勾唇一笑,道:“多年不见,怎么,连我你都不记得了?” 巫**本就生得雌雄莫辩绝色倾城,他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可阴姬一见他,却仿佛如遭雷击一般,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指着巫**,失声道:“你、你……竟是你!你竟没有死?” 第961章 惊才绝艳鬼公子 “我当然没有死。”巫**心不在焉的笑了笑,道:“就算整个幽冥宗的人都死光死绝了,我也不会死。” 阴姬盯着巫**许久,才像是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忧伤、悲悯、后悔还是害怕。 “是啊、是啊。以你当年的修为,的确就算是幽冥宗的人死光死绝了,你也不会死。”阴姬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竟会认为他能杀得了你?我竟相信你真的死了。哈哈哈……我啊我,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不,你这不是天真,而是愚蠢。否则,你也不会和他做出那样欺师灭祖的蠢事!”巫**话虽重,可语气也已恢复如常。若此时凤无双还醒着,她必定奇怪,为何巫**会认得幽冥宗里这个能“活死人”的阴姬,为何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巫**还能我这么轻松说出这些话?巫**和幽冥宗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他们对话,仿佛牵涉到很多弥补外传的秘密?巫**坚持要来夜谈幽冥宗,难道为的就是这个苗女?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巫**会这么重视? 可惜凤无双晕倒的恰到好处,把这所有一切的疑问都给错过了。 不过,她虽然错过了,可另一个女人却没有错过,这个女人,便是刚刚被复活的风氏一族大小姐——风无双。 “怎么?你是来找我报仇的?”阴姬见巫**口气不善,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谨慎的问道。 “仇,迟早是要报的。只是,你的话,还得再去排排队。”巫**见阴姬如此小心害怕,忍不住笑了笑。 见巫**并没有立即要找她复仇的样子,阴姬松了一口气:“你既没死,这些年为何从不出现?难不成幽冥宗昔日名噪天下的‘鬼公子’竟变成缩头缩脑的‘龟|公子’不成?” “缩头缩脑?哈哈哈……”阴姬似是在刻意惹怒巫**,巫**听了她这些侮辱的话,却浑不在意,他大笑着看着阴姬,道:“看来阴姬你,躲在这活死人墓里太久了,从没出去看过。不然,我‘玉面修罗’的名头,怎么会没听过?” “玉面修罗?玉面修罗!原来你就是玉面修罗!”阴姬像是才想到一般,身子晃了晃,自嘲的笑道:“我虽一直窝在这活死人墓里,却也听‘醉梦八奇修罗至尊’的名头。听闻这玉面修罗一身修为鬼神莫测,尤其是飘忽如神的轻功,与幽冥宗鬼道之术如出一辙。当年的‘鬼公子’,就是凭借这身鬼神莫测的轻功,在幽冥宗乃至整个江湖,鲜逢敌手。我早该猜到、我早该猜到这‘玉面修罗’就是‘鬼公子,‘鬼公子’就是‘玉面修罗’的。” “现在知道也还不晚。”巫**淡淡道。 “不,已经晚了。”阴姬厉声道:“你既然敢孤身一人闯进幽冥宗,就证明你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覆灭幽冥宗。怎么还会不晚?” 第962章 不是通知是命令 “我身在鬼冢,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也便罢了,幽冥王他身在江湖,怎么也会不知?他果然还是个扶不起的。” “你怎知他不知?”巫**笑问道。 阴姬看着巫**,将信将疑道:“难、难道,他早就知道?” 巫**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阴姬追问道。 “具体何时我并不清楚,但是最迟也在五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巫**笑道。 “五年以前?”阴姬一脸奇怪的看着巫**。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见阴姬真的不知,巫**长叹了一声,道:“哎……看来,你真在这活死人墓里呆的太久了。五年前,我曾来过千尸岭。” “五年前你来过千尸岭?”阴姬面色大变,因为自幽冥宗门派内斗后,她几乎寸步未离鬼冢,而巫**来过千尸岭,她居然会不知道。若非有人刻意隐瞒,凭她的修为,千尸岭上的一举一动,是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的:“你是来报仇的?” “不是。”巫**低眸看着晕倒在怀中的凤无双,道:“我是为她来的。” 阴姬这才第一次注意到晕倒在巫**怀中的凤无双。她看了看凤无双,又抬头看了看窑炉旁边的“陶俑人”,突然失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上古时期,女娲大神捏土造人的秘密,竟然是这个。我说怎么试验了这么多回,今日能成呢?原来,竟是她来了。” “陶土造人,这是你们女娲一族的禁术。当年,你就是擅自修炼禁术才被赶出苗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有放弃。”巫**看了眼“陶俑人”,对阴姬道:“你虽练成了禁术,但我却不能容她。这人,我要带走。” “我若不肯呢?”阴姬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 “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巫**冷哼一声,理也不理阴姬,便一把抓住复活的风无双,往鬼冢外掠去。 阴姬眼睁睁看着巫**将人带走,愤怒的全身都在颤抖却一点奈何也没有。幽冥宗昔年我的“鬼公子”有多厉害,她是见识过的。她当年连同现任幽冥王一起暗算鬼公子,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占全都未能夺了他的性命,现在仅凭她一人,又如何是巫**的对手。她可不想自讨苦吃。 “阴姬大人,难道就让他这么把人带走了?”一个烧窑汉子气不过,问道。 “你急什么?那风氏一族的大小姐,是幽冥王要的人,要拦,哪里需要我们来拦?”阴姬顽媚一笑,继续道:“更何况,昔年‘鬼公子’,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就凭我们几人,哪里拦得下她。我们就别自讨苦吃了。” “是,阴姬大人英明!”那烧窑汉子见说,忙恭声答应。 阴姬睨了那烧窑汉子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五芒星法阵中的窑炉,嘴角微微扬起:“陶土造人,哈哈哈……我终于练成女娲一族的无上秘术。” 第963章 爱我比爱她有趣 “林青儿,我会回来的。” 巫**左手牵着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右手抱着昏迷不醒的凤无双,离开鬼冢后飞快向千尸岭下掠去。 苗人信奉大神女娲,苗疆更有一脉相传的女娲族人世世代代守护天下苍生。中原大地向来就有盘古开天地、神农尝百草、女娲捏土造人的传说,而相传女娲一族世代有不传禁术“陶土造人”,据说可以活死人,极为逆天。女娲族人因其有违天道、极损阴德,一直视之为禁术,严禁女娲一族修炼。 巫**不知这“陶土造人”的秘密何在,可他却知道风家大小姐能否复活与凤无双干系极大。世间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风无双”,此消彼长,若风家大小姐复活,那么凤无双必死无疑。 凤无双不能死! 当日,他看到壁上女子一颦一笑与凤无双一模一样,他便想到女娲一族的“陶土造人”术,这“陶土造人之术”与凤无双的生死存亡干系重大,他必须弄清楚,否则,凤无双命不久矣。 他不能让凤无双死。 他更不能失去凤无双。 “你很喜欢她?”这是风氏大小姐复活后说得第一句话。 “不。”巫**看也没看风氏大小姐一眼,道:“我爱她。” “爱我也是一样的。”风氏大小姐的“咯咯”笑道:“我比她更有趣、更会服侍人。爱我,比爱她有趣。” 巫**微微一怔,低眸看着风氏大小姐。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这个陶土造成的“人”,不得不说,女娲一族的“陶土造人之术”的确出神入化,这“陶俑人”竟和凤无双长得一模一样,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偏差。她若不说话,就连巫**都分辨不出,她到底是风氏大小姐还是凤无双。 “哦?是吗?你比她更有趣?”面对风氏大小姐的诱惑,巫**显得很有兴趣,追问道:“你怎知你比她有趣?” “哼,这还不简单?”风氏大小姐冷嗤一声,道:“我虽三魂离体,七魄却一直都留在体内的,你与她的事情,呵呵……我可比谁都清楚。她床上的花样虽多、功夫虽也不弱,可毕竟不懂温柔。我和她可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你倒是说说看。”巫**勾起唇角,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说哪说得清楚,这要试……”说着,风氏大小姐竟伸手探进了巫**的衣服里风氏大小姐的手法的确如她所说,非常好,抚摸得巫**很舒服。瞧见巫**一脸陶醉的样子,风氏大小姐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的功夫的确很好!”巫**夸赞道,看他的神情,好像非常的受用。也不知凤无双醒时,他敢不敢这么坦然受之。 “是么?这样呢……”风氏大小姐的手掩着巫**的胸口一点一点往下滑,冰冷的触感如一道细腻的闪现,在巫**的体内迅速蔓延。这种感觉,非常舒服。 第964章 真正的第一美人 就在风氏大小姐的手抚摸到巫**的男|根处,准备进一步行动时,她的手却被巫**突然按住了。 风氏大小姐抽了抽手,想要将手抽出来,可试了试却根本挣脱不开,她撒娇道:“咦……你干什么呢?你弄疼人家了。” “江湖传闻,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是名门闺秀,知书识礼,今日一见,却不料竟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巫**笑眯眯的看着风氏大小姐,道:“看来啊,编纂《江湖美人榜》的诸葛先生,一定是瞎了眼。” “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巫**言语相辱,风氏大小姐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手被巫**箍住,动弹不得,她索性就不动弹了,由着巫**抓着。 “以你的姿容,自然是配得上的。只是……”巫**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坏笑,道:“只是你这性子,倒是和怡红院里的那个颜如玉有些像!” “怎么,你不喜欢?”风氏大小姐好像根本没听出来巫**是在骂她淫|浪,或者她听出来,只是她不在乎而已。她的手已经能再****,可她的全身却还可以继续****。她将脸凑到巫**面前,用笔尖戏弄着巫**。 “你让开点,挡着路了。”巫**一面向山下极掠,一面提醒风氏大小姐道:“小心摔了,把你磕着碰着可不好。” “哎呦,讨厌……”风氏大小姐嘴上说着讨厌,脸还是向旁边侧了侧:“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帅吧!”巫**不要脸的回答道。 “噗嗤!”风氏大小姐像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你这么风趣、这么体贴,天下女子见了,都会喜欢吧?” “你真的喜欢我?”巫**虽和风氏大小姐嬉笑着,可一双眼睛却似暗夜里落单的孤狼一般,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他周身散发着鬼气,寻常鬼物对他都视若无睹,他倒还不是特别担心,倒是这四周难得的风平浪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上山时,他和凤无双都还未露面,一路风平浪静倒也罢了,可他方才明目张胆的从阴姬手里带走了“陶俑人”,阴姬虽然没有出面阻拦,他可不信她不会借刀杀人,通知幽冥王或者其他人来拦阻他。 这一路,也太平静了。 “当然是真的。”风氏大小姐好似对周围的情况一点都不在意,她朝巫**撒娇道:“我可从来都不撒谎。” “可你刚刚就撒了谎。”巫**毫不客气的戳穿她道:“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润表哥、煦表哥怎么办?” 风氏大小姐微微一怔,巫**继续道:“我可听说,你和你煦表哥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有婚约在身有如何?他还不是在我死后不到半年里,就娶了她人为妻?”风氏大小姐原还有些讷讷的失神,可一听巫**提前她和轩辕祁煦的婚约,立时怒道。 第965章 哪有什么情非得已 “你的七魄既然一直都未离体,那就该知道,他另娶他人为妻实属情非得已,他为你郁郁寡欢,甚至和淑妃闹翻,你总该看……” “世上哪有什么情非得已?说到底,不过是他从未将我放进心里罢了。”风氏大小姐似乎对轩辕祁煦怨念极重,不等巫**将话说完,便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他若真的有心,就不该悔婚再娶。” 巫**也看出了风氏大小姐对轩辕祁煦成见极大,遂识相的不再提轩辕祁煦,而是转而问道:“那你的润表哥呢?他可一直默默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从未……” “嗤……”风氏大小姐发出一声冷笑,鄙夷道:“他……哼,他就更不用提了。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喜欢我,可他为我做了什么?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让给别人罢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风氏大小姐的话让巫**想起了凤无双。当年,凤无双的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决绝的离开三王府的? “更何况,他后来明知她不是我,还和她好上了?”风氏大小姐口中的“她”自然是凤无双无疑:“在我看来,轩辕祁润,他还不如轩辕祁煦。” “呵呵……所有痴情在眼里,倒都成了狼心狗肺了。”巫**见风氏大小姐这般说,忍不住自嘲笑道。 “那倒不全是。”风氏大小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无比,她在巫**耳畔轻轻呼着气,旖旎道:“你就比他们强。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真意毫无保留的。” “哈哈哈……风大小姐,我想你是弄错了,我真心真意对待的人,并不是你。”巫**大笑着低眸看着怀里的凤无双,道:“而是她。我巫**,只会对她一人好。” 风大小姐睨了凤无双一眼,风情万种道:“我就是她,难道你忘了?而且我说了,我比她更有趣。” 说着,风氏大小姐的手又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她的手腕虽被巫**控制,可她的指尖却还是自由的。她的手指指腹在巫**的身上,一圈一圈的打着圈。 “你虽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你不是她!”巫**神色严肃,正色道:“而且,就算你比她更有趣我,我巫**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郑重其事说完这些,巫**突然咧嘴一笑,道:“当然,你若不介意做小,我倒也可以勉强收了你。可我得我提前通知你,做小可不是件好差事,不仅要伺候我,还要伺候她,给她端茶递水,你办得到么?” 风大小姐被巫**惹怒了,大声道:“这身子本来就是我风无双的,何来我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道理?要我给她端茶倒水,她也配?” “这身体是谁的,我没所谓。”巫**随意道:“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风氏大小姐愣住了,她定定的盯着巫**,许久都没有说话。 巫**见风大小姐不说话,也乐得清净。凤无双昏迷不醒,他可着急要救她。 第966章 一言不合就干架 从千尸岭上下来,巫**原路返回,在消灭牛头鬼和马面鬼的出口,他却被两个黑袍人拦住了去路。巫**见来人袖口上绣的是紫色骷髅图腾,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原来冥部的人。哈……这些年,冥帝他可还好?” 来人见巫**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微微一怔,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厉声道:“放肆!冥帝大人也是你小子可以随便称呼的?” 巫**心不在焉的低眸一笑,道:“哼……这么多年,冥部的人还是这么嚣张,看来,冥帝这老头儿在幽冥宗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 冥部的弟子对他们口中的“冥帝”越敬若神明,巫**的口气便越轻蔑,当年幽冥宗内斗,若非冥帝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人之利,他也不至于会落魄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巫**自然不会对冥帝客气。 “放肆!敢对冥帝无礼,拿下你再说!”冥部的弟子见巫**如此猖狂,对视一眼便舞着兵器向巫**冲了上来。 风氏大小姐见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尽扑倒扑到巫**怀里,将巫**抱了个满怀,娇声娇气道:“**,我怕。” 巫**见风氏大小姐见她抱着,束缚了他的手脚,眉心微微一皱,便安慰道:“别怕别怕,你先在旁边呆着,我收拾完这两个家伙,便带你走!” 巫**说得温柔,可手脚却毫不留情,只见他随便一推,便将风氏大小姐推到了一边。风氏大小姐被推得措手不及,整个人软到了墙角跟。 冥部的弟子见有机可乘,不约而同下了死手。 巫**见状,眉眼带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这两个冥部的弟子就被反弹了回去,一个撞倒了出口的石柱,一个撞塌了墙上的雕塑。 解决完冥部的弟子,巫**便笑眯眯的走到风氏大小姐跟前,弯腰凑到她的鼻前,道:“我带你走。” 风氏大小姐看了眼被打得歪七扭八的两个冥部弟子,嘴角抖了抖,好似才清楚眼前这个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修为有多可怕!她哪里还敢起什么歪心思,乖乖的点了点头,便由着巫**牵着她的手往幽冥宗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巫**却突然毫无症状的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风氏大小姐奇怪的看着巫**,见他俊眉微拧,神色凝重,不由心生疑惑。 “既然来都来了,难道想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巫**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不见他说什么狠话,可声音里却透着叫人不得不服的威严。 风氏大小姐缓缓回头,只见一个着枣红色宽袍,束发金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后面。一见这中年男子,风氏大小姐一双手就忍不住紧紧攥成了拳。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害的她家破人亡的幽冥宗宗主——幽冥王。 巫**低眸看了眼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的风氏大小姐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第967章 嬉皮笑脸的性子 难道女娲一族的陶土造人之术连人生前的记忆都能留存?若是如此,以风氏一族和幽冥宗的血海深仇,阴姬陶土重塑风氏大小姐到底意欲何为?幽冥王总不至于愚蠢到让她造出个敌人来吧? 巫**有满心的疑惑,可眼下却不是她仔细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好!”巫**回头,冲幽冥王摆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然后道:“好了,已经打过招呼了,我先走了。” 言罢,巫**转身便走。 幽冥王一愣,旋即大怒道:“嬉皮笑脸,都快十年了,这性子还没改。”听他这口气,好似长辈在教训晚辈。 巫**脚步骤停。在他面前,已有八个黑袍蒙面的幽冥宗弟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幽冥王向前一步,厉声道:“你以为,我这幽冥宗还是过去的幽冥宗,能容你随意来去么?” 巫**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幽冥王,嘴角微扬,道:“这么多年,我巫**想要来去的地方,可还从没有人能阻止过。幽冥宗……”巫**抬眼环顾四周,看了看,道:“幽冥宗,不管是今时还是往日,不管万君游你现在是幽冥宗的一宗之主还是幽冥宗列位祖师爷眼里的叛徒,我巫**,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 巫**的话彻底激怒了幽冥王:“好,那本宗主今日就看看,昔日幽冥宗列为师叔祖眼里的天才,到底有何能耐,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话音还未落定,幽冥王的已如一阵阴风向巫**的扑去。 巫**用眼角余光瞥了幽冥王一眼,身形一动,人已远远避开。他一避开幽冥王的攻击,便将凤无双和风氏大小姐放下,施了个结界将她们二人护住,便向幽冥王反攻去。 巫**与幽冥王大战数十回合,虽一时看不出胜负,可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巫**已隐隐占了上风。唐唐幽冥宗一宗之主竟不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的对手,简直叫人不能相信。更让在场的八位黑袍人不敢相信的是,眼前这个男子,施展的竟然也是至纯的“鬼道之术”。 如此高的修为,为何此前从未听人提过?八位黑袍人面面相觑,众人俱是一脸迷惑。 若凤无双此事清醒,或巫**的好基友“圣手书生”在,他们也一定会惊讶于巫**的修为竟如此之高。要知道,五年前,千尸岭一战,巫**与柳士卿前往营救凤无双和轩辕祁润,也是费尽了二人所有的修为才勉强挡下幽冥王的致命一击。而现如今,巫**竟仅凭一己之力就力压幽冥王,他们若是见到,怎能相信? 巫**,这个外表浪荡的“采花大盗”,他的身上到底潜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他和幽冥宗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幽冥王,万君游,又有什么样的恩怨? 无人得知。 八位黑袍人见幽冥王久战不下,便想暗中出手相助,却不料凭他们的修为,竟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第968章 神秘惊艳的年轻人 八位黑袍人在外围观战许久,见没有机会相助幽冥王,便打起了结界中凤无双和风氏大小姐的主意。 其中一个黑袍人看了巫**一眼,见他连瞅都没往这边瞅一眼,便大踏步走到凤无双和风氏大小姐面前。巫**布下的结界有形无质,不过几缕若有若无的黑烟袅娜成一帘垂幕而已,看上去不堪一击的很。 那黑袍人狰狞一笑,运起鬼道之术,一掌便拍在结界上。只见结界上产生了一圈灵力波动,形似水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向外荡漾,鬼道之术竟被化于无形。那黑袍人见状,不肯死心,运起全身的灵力想要冲破巫**布下的结界,却被结界上的灵力反弹回来,受了重伤。 另外七个黑袍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便分了七个方向围住凤无双和风氏大小姐,七人合力企图攻破巫**布下的结界,却不想他们攻击的灵力越强,受到的反噬就越厉害。 正与巫**斗得正酣的幽冥王见状,忙提醒道:“那是我宗秘术‘无妄鬼障’,以你们的修为是无法由外攻破的。” 幽冥王的意思很明显,这“无妄鬼障”由外攻破难,由内攻破就很简单。他似是在提醒身处“无妄鬼障”内的风氏大小姐。 “无妄鬼障?那、那不是只有我派一宗宗主即位前,前任宗主亲授才能学会的秘术么?这年轻人这么会?”八个黑袍人看巫**的眼神突然变了。 幽冥宗开宗立派数百年,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本派最高的三种至宝,秘术“无妄鬼障”,秘术“尸瀑鬼葬”、神器“开天锥”、“裂天盾”,都会由前任宗主退位之前,秘密传授给下一位宗主。而下一位宗主在习得“无妄鬼障”和“尸瀑鬼葬”,并得到神器“开天锥”、“裂天盾”后,便可即位幽冥宗宗主。这样的规定已沿袭数百年,直至这一任宗主——万君游,才被打破。 万君游本是前任宗主的同门师弟,宗主仙逝后,便由万君游继位,可他既没有神器“开天锥”和“裂天盾”,也从未见他施展过防御系秘术“无妄鬼障”,只在继位前,施展过攻击性秘术“尸瀑鬼葬”。 这“尸瀑鬼葬”和“无妄鬼障”一样,都是不传秘术,昔年幽冥宗弟子见万君游能施展必杀秘术“尸瀑鬼葬”,不疑有他,便拥护他为幽冥宗新继任的宗主,而只有极少数人还记得,这幽冥宗里,从前有一个惊世绝才的“鬼公子”,这个“鬼公子”,原是前任幽冥宗宗主最信任喜爱的关门弟子,也是新一代宗主的不二人选。 谁也不知道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最被看好的“鬼公子”会突然消失无踪,而继位的会是前任宗主的师弟万君游。 知道那段往事的人,绝大多数都已化成一堆白骨,和“鬼公子”以及当年的秘密一起埋葬,仅存的几个人,不是退隐就是归附了万君游。 第969章 挑拨离间的阴姬 “宗主是要我从内攻破‘鬼公子’的‘无妄鬼障’秘术么?”一个娇俏的声音从幽暗的尽头响起,“叮叮当当”的铃声像风铃一般由远及近,一身苗人打扮的阴姬带着三五个赤|裸上身的烧窑汉子从黑暗中款款行来。 听到阴姬的声音,巫**猛的一颤。 幽冥王说得没错,他布下的“无妄鬼障”,的确极难从外攻破。 放眼天下,能攻破的人估计不超过四个,御剑山庄的老庄主慕容皝算一个,无极门的诸葛先生算一个,死去多年的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算一个,幽冥王万君游自然也算一个。 风少华已死,慕容皝是御剑山庄的一庄之主,年纪老迈,不可能来幽冥宗总舵,诸葛先生不问江湖事,莫说他不在这,就算他在这,也绝不会插手幽冥宗内务,剩下就只剩一个幽冥王能打破他的“鬼障”。 幽冥王被他所制,百招之内,他有信心将他击败。是以,巫**非常放心将凤无双放在鬼障内。 可听阴姬这么一说,巫**突然想起,鬼障内除了凤无双外,还有一个人——风氏一族的大小姐,风无双。 “不过,看情形,好像已经不用我出手了呢。”阴姬站在战圈外,冷冷的看向鬼障。 鬼障内,风氏大小姐一直背对着诸人,黑烟袅袅腾腾,没有人看得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更没有人知道在她陶土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制造她的阴姬,却好似知道,她的确知道。女娲一族的“陶土造人”之术,术成后,所造之人心中所想不仅全被看到,连他们的所思所想都会受到造他们的人的控制。 阴姬妖娆的依在雕刻着“魑魅魍魉”四鬼的石柱上,低眉把玩着皓腕上的银饰,吃吃的笑着,好像正在斗得你死我活的巫**和幽冥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风氏有女,姿容绝世;人间天上,无对无双’。无极门诸葛先生排《天下美人榜》时,对风大族长的嫡长女风无双评价最高。我想,她应该容不下世上还有人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吧?” 巫**知道阴姬是在挑拨离间,试图挑唆风氏大小姐对昏迷不醒的凤无双下手。他开始有点后悔将风氏大小姐和凤无双放在一起了。风氏大小姐乃是阴姬奉万君游所造,自然和他们是一伙的,他怎么能把她和无双放在一起。 巫**转眸看了“鬼障”一眼,就这一恍神的时间,他就被幽冥王逮着机会一掌拍中左肩。 巫**“哇”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阴姬妖娆的睨了巫**一眼,继续挑唆道:“有她在一日,即便你复生,你的两位表哥也不会再是你的。你的弟弟,风无缺,现在喊她姐姐。你的未婚夫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却和女扮男装的她称兄道弟,你的润表哥甚至为了她欺骗养他护他的华淑妃,连他最重视的四王爷都隐瞒着。她夺走了你的一切。” 第970章 陷入暴走的美男 “就算你死而复生,你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唯一办法,就只有她死。她死了,你,才能重新夺回你的一切,才能名正言顺的做回你的风氏一族的大小姐。而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风氏大小姐全身颤抖了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体内不断翻涌的恨意。 巫**见势不妙,几次想跳出战圈去救凤无双出来。可修为本就和他相差无几的幽冥王,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趁他心有旁骛,便招招都是杀招、招招都要他性命。 巫**心中大急,章法亦是大乱,很快便被幽冥王占了上风。 一旁的阴姬见状,继续煽阴风点鬼火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杀了她,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风氏大小姐的手心里慢慢长出了一柄陶土剑,剑一生成,立刻变得锋利无比。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现在,你只要在她脖颈上轻轻划上一刀,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就都回来了。对,举起来,刺下去……” “噗”得一声脆响,陶剑刺进了凤无双胸口,热血四溅,昏迷中的凤无双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啊哈哈哈……”阴姬见状,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怎么样,很痛快吧!你干的很好、很好……” 巫**听到声音,心中大急:“无双……” “啊……”巫**见凤无双胸口已被鲜血染红,不知她是生时死的,登时大怒,人也陷入癫狂暴走的状态,只见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从前用来说玩笑话的嘴却爆喝一声,全身鬼道之力爆棚,黑色的夜行衣都被他暴涨的肌肉撑破。阴风阵阵,一阵比一阵急,像是突然刮起了龙卷风一般。 “这、这是……”幽冥王见状,面色大变。 而与此同时,千尸岭上异变迭起,鬼冢大开,无数黑影从镶嵌在石壁、走道上的白骨骷髅中飘出;万骨涧里万骨嚎哭,数以万计的白骨骷髅的七窍上钻出一团团黑影来;散魂野上更是鬼哭狼嚎之声大作,黑影铺天盖地而来。 “这、这是……尸瀑鬼葬!”也不知是谁在惊慌中大叫一声。 “尸,瀑,鬼,葬!”巫**一声爆喝,强大的鬼灵之力将幽冥王迫开,身形一闪,便将凤无双抱在了怀里,而风氏大小姐则被巫**身上的灵力波动狠狠的摔在了石壁上,柔美的容颜,裂出了一道道细纹,像是年久古老的精美陶瓷,被摔出了裂纹,有了被毁灭的痕迹,她的脚更是被折断了一只。 数以千百万计的暗影从四面八方涌来,铺天盖地的黑云像是九天瀑布灭顶压来。 一直在旁边抱着手看好戏的阴姬抬头一看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只见翻涌的云层里无数面目狰狞的阴魂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扑来,好似早已饿得失去理智的人看到了人间美食,眼中俱是疯狂弑杀。 第971章 施展绝技引恐慌 阴姬见状,妩媚的笑容一凝,立时捏起来古怪晦涩的法诀,最后双手向上一托,娇喝一声:“秘术-梦蛇!” “梦蛇”是只有继承女娲一族血脉的传人才会的秘术,兼具攻击和防御为一体。只见一时之间,青光大盛,阴姬腰部以下现出了斑斓的蛇身。蛇身盘曲,将她紧紧护住。 幽冥王则爆喝一声,现出鬼王幻象,抵住阴魂的攻击。 而随阴姬和幽冥王同来的烧窑汉子和黑袍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全都被笼进了滚滚黑云中,不一会,黑云中便传来了阵阵惨烈的叫声。 鬼哭狼嚎之声持续了整个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烟消下去,而此时,场上早已不见了巫**和凤无双的踪影,就连风氏大小姐也不见了,断壁残垣里只剩下八个黑袍人和五个烧窑汉子惨白的骸骨。 阴姬收起人面蛇身之相,面色苍白,似是心有余悸。 幽冥王也收起了他的鬼王幻象,以他的修为,召唤鬼王抵御“尸瀑鬼葬”这么长时间,也极为困难。若方才巫**趁机攻击,他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一想到方才命悬一线,幽冥王的手心便忍不住渗出点点汗来。 “这、这就是只有历代宗主才能学的‘尸瀑鬼葬’,果、果然威力惊人。幸好‘鬼公子’一心挂念那个凤无双的安慰,急于离开,否则,我们……”阴姬的目光投向地上的骸骨,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她眼中的惊慌却说明了一切。 一炷香之前还是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具血肉不存的惨白骸骨。尸瀑鬼葬的威力,实在太强。 幽冥王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惨白的盯着地上的骸骨,一言不发。昔日的“鬼公子”,今日的“玉面修罗”,他已修成幽冥宗历代宗主才会的“尸瀑鬼葬”,威力之大还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他的手上还有幽冥宗两大神器“开天锥”、“裂地盾”,他若要为十年前那桩血案复仇,莫说自己一人,恐怕再加上冥王、幽后、阴姬,也不见得能大胜他。 他迟早有一日,会回来报仇的。 幽冥王越想面色越难看:没有想到,利用女娲一族的“陶土造人”之术复活风氏一族的大小姐,竟会把这魔头引来。早知道如此,当日就不该听二皇子的话,用风无双来挑拨轩辕祁煦和轩辕祁润的关系了。如今,风无双才复活,还没派上用场,就给幽冥宗和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祸事,真是……真是得不偿失。 这边厢幽冥王和阴姬各怀心事,那边厢,幽冥宗总舵一个隐秘的地方,有人惊呼一声,从蒲团上立了起来:“‘尸瀑鬼葬’,竟然是威力这么巨大的‘尸瀑鬼葬’,难道、难道是那个人?他回来了?难道闯进幽冥宗的人,杀死牛头鬼、马面鬼的人会是他?要真是他……” 那人没在往下说,只看了一眼房间里满桌的排位,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第972章 不要脸的老妖怪 距离幽冥宗总舵十公里外的夜空中,面色苍白的巫**脚踏裂天盾,抱着昏迷不醒的凤无双如一道流光溢彩的流星向京城方向疾掠而去。 “鬼公子……”身后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听声音像是就在耳畔,可当巫**回过头去看时,说话之人却还远在十里之外。 “是他?”巫**眉心微皱,低眸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凤无双,果断的停了下来。 “果然是你!”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功夫便赶上了巫**,他凌空漂在巫**一丈开外,看了巫**怀中的凤无双一眼,便笑呵呵道:“哈哈哈……对年不见,鬼公子风采依旧,幸哉、幸哉!” 巫**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冥王,你不好好守着你的冥部,跑到人间来干什么?” “哈哈哈……这不是故人到此,所以特地出来相迎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幽冥宗的两**王“幽后冥王”中的冥王。冥王大笑着,一副和巫**久别再逢的样子,看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太过靠近巫**,不管他表现得多亲热,都始终和巫**保持着一丈的距离,冥王亲昵道:“不过说起来,鬼公子您也太不念旧情了,既然到了幽冥宗,怎的不找老朽叙叙。” “找你叙叙?哼……”巫**冷哼一声,道:“我若找冥王,那可就不是叙叙这么简单了。” 冥王似乎没听出巫**话里有话,继续舔着脸笑道:“那是、那是,我们久别重逢,是不该单纯叙叙这么简单,还要喝酒。哈哈……老朽可还记得,鬼公子小时候的调皮,常来老朽房中偷酒喝呢!” 冥王一面说,一面上下打量着巫**,一副长辈许久未见晚辈后晚辈突然到访的样子,继续道:“没有想到,这一别多年,从前最调皮捣蛋的小娃娃,都长成风华绝代的英雄少年了,哈哈哈……” “我也没有想到,当年给我酒喝陪我练武的师叔,会违逆宗主的命令,联合叛徒万君游,对他的师侄,未来幽冥宗的宗主下手。”巫**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每句话都会掉出冰渣子似得:“冥王当年的背后一掌,我可一日都不曾忘记。” 见巫**将事情挑明,冥王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不过也不知他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巫**都已将陈年的恩怨拿到台面上了,他居然还能笑呵呵的如无其事的和你套近乎拉家常。果然这人,越活是越可以不要脸的。 “鬼公子的记性果然好。难怪师兄常赞你天资聪颖,是不逊于风氏一族大族长风少华的练武奇才。不愧是继承我派两大绝学和两大神器的弟子。” 冥王不动声色的提到了幽冥宗的两大绝学“尸瀑鬼葬”、“无妄鬼障”和两大神器“开天锥”、“裂地盾”,看似很不经意,巫**却知冥王匆匆赶来,是专程为这些而来的。 冥王的心思,巫**再清楚不过。 第973章 你是不是很想要 这老妖怪必是感应到了“尸瀑鬼葬”的威力,知是自己没死,回幽冥宗了。“尸瀑鬼葬”极损灵力,自己施展这一招,凭幽冥王之能,势必也不能抵挡。所以他便想着趁此机会来捡个漏。 这老家伙,这么多年了,性子居然一点都没改。哼…… “那必须。”巫**勾起唇角,轻蔑的看着冥王,道:“如冥王所见,我脚下踩的,就是幽冥宗的神器之一——裂地盾,‘尸瀑鬼葬’和‘无妄鬼障’的秘籍也在我身上。冥王若是想要,尽管来取。” 冥王贪婪的看了巫**脚下的裂地盾一眼,立即笑道:“开天锥、裂地盾乃是我宗圣器,‘尸瀑鬼葬’、‘无妄鬼障’是我宗无上心法口诀,此四宝,但凡是听过它们名字的,不管是不是幽冥宗的弟子,都会想要的。何况……” “何况冥王觊觎它们多年了,是吧?”巫**冷冷看着冥王,道。 冥王舔着笑脸没有说话,一副默认的样子。 “既然这么想要,你过来拿呀!”巫**单手一招,便有一柄样式古拙的兵刃从地底破土而出:“这就是开天锥。” 冥王看着巫**召唤出来的开天锥,眼中尽是贪婪。他盯着开天锥看了许久,又转眼看了巫**许久,最后竟拱一拱手,婉拒了:“这开天锥、裂地盾乃是上任宗主师兄所赐,我哪有轻易要会的道理。” 见冥王这么说,巫**冷笑一声,将开天锥收回,道:“算你识相!开天锥、裂地盾乃是幽冥宗神器,师父赐我此二宝时,早已叫我滴血认主,我若不死,谁得到它们,都形同得到一堆废铜烂铁。你方才若是敢要,我这开天锥,便要开了你的脑袋。” 听巫**这么说,冥王我额上冒出点点汗来,心里暗暗惋惜:开天锥、裂地盾居然已被滴血认主了。若鬼公子不死,自己得到它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以自己的修为,能是鬼公子的对手么?按照道理,他刚刚施展完“尸瀑鬼葬”,本该灵力枯竭、动惮不得才是,前任宗主当年施展“尸瀑鬼葬”对付御剑山庄慕容老庄主后,昏迷一天一夜才行。他怎么竟跟个没事人一样?难不成,他的修为已经远在当年宗主师兄之上了?若真是这样,自己可没有把握对付得了一个手持开天锥、裂地盾,还身负“尸瀑鬼葬”、“无妄鬼障”两种绝学的人。 看来,自己今晚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哈哈哈……老朽哪里敢打它们的主意。”冥王笑道:“老朽不过是来看一看旧人罢了。”说着,冥王看了巫**怀里昏迷不醒的凤无双一眼,道:“看鬼公子怀里的佳人气色不佳,想必是受了伤,老朽就不耽搁鬼公子给这位姑娘疗伤了。老朽这就告辞了。” 言罢,冥王转身便走,走时,他还一再的回头去看巫**。 巫**一直站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看着冥王。 第974章 穿越千年的秘密 直到冥王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巫**这才面容一缓,单膝跪了下来,剧烈的咳嗽着。每咳嗽一次,他都会咳出许多血来。 方才巫**一直是在硬撑。施展幽冥宗的绝学“尸瀑鬼葬”,几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他是知道冥王此行的目的是向乘人之危抢他身上的至宝,所以才用尽全身仅剩的灵力假装若无其事,吓退冥王的。 冥王一走,他整个人一放松,立时便觉眼花缭乱。随着咳血越咳越厉害,巫**眼前越来越朦胧,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能够感觉得到裂地盾在不断的往下掉,可他却无法凝聚灵力御使裂地盾,他全身唯一的力气,仅仅够将怀中的凤无双抱紧。 巫**紧抱着凤无双从天上掉了下来。在落地的瞬间,巫**突然听到了风无缺的声音。巫**一下安心了,意识也在这时彻底消失。 —— 凤无双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漫长很久远的梦,梦中的场景有真有假,有前世也有今生,她分不清。 这个梦,起始于那一场失败的任务。她,还是二十一世纪杀伐果决的顶级特工“银狐”maggie-l,她的搭档还是幽默风趣的“孤狼”mike。他们一起被派执行一个神秘的任务,却在任务中双双殒命。她以为她死了,结果却在一个废材大小姐身上复活了。复活后的生命轨迹,虽诸多坎坷,最终却也沿着她的期望,在一点点往前进。她还是成了她期望的那个人,也遇到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是,所有一切以为是真的,却在幽冥宗禁地鬼冢里,被模糊成了一团混沌般的假象。她看到了那个曾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风氏一族大小姐。虽然只看了一眼,看她还是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在梦里,她看到七个和风氏一族大小姐一模一样的“人”从她体内脱离。她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名“胎光”、“爽灵”、“幽精”,七魄谓之“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不能立体,立体则散。所以她猜想,定是那风氏大小姐死时,三魂虽已立体,七魄却尚未出窍。而她的三魂则融进了残存她风氏大小姐七魄的身体,组合成了后来的“凤无双”。所以,凤无双才会闪回前世今生两世的回忆,所以凤无双才会记得与轩辕祁润、轩辕祁煦和爱恨。 七魄立体,属于她maggie-l的三魂也跟着一并出了窍,所以,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昏迷而不自知。 漫长的梦境走到尽头,凤无双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她想看看天,可天上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浓墨,她想看看脚下的路,可脚下也是黑乎乎的,她想往前走,可她分不秦楚哪里是前哪里是后。四周是无止境的黑,黑的没有边际。时间仿佛已经停滞,空间似乎变得很小又似乎变得无限大。 第975章 为什么要担心他 一切,都像是没了概念,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概念,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有黑,只有无休无止的黑。 —— “都过去三天了,小姐和巫公子还没醒,他们、他们会不会有事?”老宅里,季九儿守在凤无双床头,红着眼眶问风无缺道。 “我怎么知道……额……我的意思是,不会的。”风无缺道:“凤……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季九儿奇怪的看着风无缺,风无缺被季九儿看的浑身不舒服,起身道:“你在这看着姐姐,我、我去看看巫**。” 说着,风无缺逃命似得跑了。 季九儿目送风无缺离开,等风无缺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低眸看着凤无双,自言自语道:“小公子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凤无双当然没有反应。 季九儿看着脸色灿白的凤无双,又从桌上端了药来,一口一口的喂凤无双饮下。凤无双昏迷不醒,这喂下的药还没流到外头的药多。要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没了耐性,可季九儿却不厌其烦的一勺勺喂下,直等整碗药都见了底,她这才停下。 —— 风氏一族风家庄旧址,四王爷轩辕祁煦高高的坐在废墟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只脚翘着,一只脚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今夜月明,天朗气清,风很大,像是要大变天的样子。可四王爷轩辕祁煦却好像根本没有要马上回去的打算。 “哎,韩小庚这小子,这几日跑哪儿去了,怎么几日都不来了?”轩辕祁煦抬头看着天上一****明月,抱怨道:“这小子,越发没把我这个唐唐大夏朝的四王爷放在眼里了,这都是我平日里给惯的,他今晚要是再不来,看我下回怎么教训他。我一定打得她屁股开花不可。” “额,不对……屁股上本来就有花,那我就打得他屁股百花怒放不可。”轩辕祁煦一面抱怨一面探着脖子张望。他之所以坐的这么高,就是想如果韩小庚来的话,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他。可是四野静悄悄的,除了发春的青蛙一个劲的叫着,什么声音也没有,更别提人了。 “他今晚不会还不来吧?”轩辕祁煦有些失望的猜测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嘛,怎么几日不来也不知会一声,就不知道我会担心他么?”轩辕祁煦嘟着嘴巴不爽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担心他?我担心他干嘛?他又不是我的谁,不过就是……” 韩小庚的模样爱轩辕祁煦眼前闪过,轩辕祁煦顿了顿,结结巴巴道:“不就是长得有点儿讨人喜欢,说话有点儿好玩,性格有点儿有趣么?” 轩辕祁煦想起凤无双教他的“粉丝”、“黑粉”等等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的词,想起月夜下他们你最我赶的样子,想起他们跑累了玩累了肩并肩躺在青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的情形,心里不由的一暖。 第976章 王爷是个幼稚鬼 和他在一起,的确很舒服。 和他在一起,他会忘了时间、忘了饥饿,连所有的烦恼都会一并忘却。若非是他,轩辕祁煦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走出失去他心爱的表妹的痛苦。 “表妹……”时隔五年,这个他曾经深爱至骨髓的女人,如今再想起来,他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悲痛、那样自责了,心底流淌的,是那种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温暖。 “表妹,如果你泉下有知,看见是你们风氏一族的韩小庚顶替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可又要笑话我了。呵呵……”轩辕祁煦傻傻的笑着,如星河般璀璨的目光又忍不住投向了远处。那是一条看不到头的路,但是路上若是有人,却能一眼就被看到。 从前,韩小庚每次都会漫不经心的出现都在这条路上,那懒散散漫的样子,很欠扁。每次看他那样慢悠悠的出现,轩辕祁煦都很想上去痛扁他一顿,可是到他真的到了他的面前,轩辕祁煦却又舍不得打他了,顶多在他头上敲敲,质问他怎么又迟到了。 但是迟到总比不到好。今晚轩辕祁煦多希望韩小庚只是迟到而不是不到,可是眼看辰光一点点拭去,还是不见韩小庚的身影,他终于是知道,韩小庚是不来了。 轩辕祁煦拍了拍手,从废墟堆上跳了下来,飞扬的衣袂张扬洒脱,将他不羁的身影映衬得淋漓尽致。韩小庚既然不来,他便只能回去了,毕竟王府里还有许多要务等着他处理。 轩辕祁煦往回走了几步,却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黄鼠狼在废墟里一溜烟的跑过。但轩辕祁煦却直觉这声音更像是有人偷偷摸摸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轩辕祁煦的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飞扬了起来。 “韩小庚这小子,果然还是来了,哈哈……还想吓我。”轩辕祁煦嘴上带着笑,心中暗道:“那我便作弄作弄你。” 和韩小庚相处这么多个夜晚,不知道为什么,轩辕祁煦特别喜欢作弄韩小庚,总觉得很好玩,今晚既然有机会作弄做弄他,他自然不会放过。 轩辕祁煦假装没听到废墟堆里的声音,继续哼着口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往城门方向走去。身后窸窣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跟着,很明显是有人在跟着他。轩辕祁煦越发确定了这一点。 为了逗韩小庚,经过小树林时,轩辕祁煦特意钻进了小树林。京郊的树林虽然小,树叶枝蔓却是极茂盛,轩辕祈煦这一头扎进去,四下里立时漆黑一片。天上明月皎皎,却漏不进去半点儿月光。轩辕祁煦一钻进小树林,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守着。 他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吓唬吓唬韩小庚。 想到韩小庚会被他吓得大叫,钻进他怀里,轩辕祁煦就忍不住想笑:这小子平日里那么嚣张,成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今儿个我便好好吓唬吓唬他,看他往后还敢在我面前目中无人不。 第977章 我是来找表哥的 轩辕祁煦越想越开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他和三哥一起捉弄双儿表妹一样。 轩辕祁煦正开心的这么想着,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在小树林外停了下来。 轩辕祁煦竖起耳朵静听,见脚步声一直在外头徘徊,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他不由的紧张了起来:“韩小庚这鬼灵精,他不会是猜到我要吓唬他,所以不进来了吧?” 一想到捉弄不成韩小庚,轩辕祁煦心里便觉得失落。 轻轻的脚步声在小树林外徘徊了一会,最后一顿,然后声音像轩辕祁煦的方向渐渐近了。轩辕祁煦听到声音,心中大喜,屏息静听许久,等那人来到他身边,他突然隐蔽处跳了出来,大叫一声:“哇啊啊啊……” “啊……” 预料中韩小庚没心没肺的惨叫声没有,料想中韩小庚会被吓得扑倒他怀里也没有,有的却是一个女子惊慌的尖叫。 轩辕祁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不会是吓到过路的大家闺秀了吧? 他转而又一想,这深更半夜的,哪会有正经人家的姑娘还会在外头?这大半夜的还在外晃荡,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么想着,轩辕祁煦心里就舒服多了。 “哎呦……嘶……”女子显然是被轩辕祁煦吓得了,不知是摔倒时崴了脚还是哪里磕着碰着了,竟“哎呦”、“哎呦”的轻声惨叫起来。 轩辕祁煦听后,心里顿觉过意不去,忙问道:“小姐没事吧,方才是本……在下无礼。在下还以为是在下的一个朋友,所以……” 听那姑娘还在那“嘶”、“嘶”的倒吸着冷气,轩辕祁煦转而道:“这里黑,在下还是先搀姑娘出去再说吧。请恕在下失礼了。” “嗯!”女子低低的应了一声,极其娇羞的样子。 轩辕祁煦见女子答应,便先将手缩进了袖子里,然后才拦腰将女子抱起。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的。”轩辕祁煦问道。 “我、我是出来找人的。”那女子低低的回答道。 “找人?找什么人?”轩辕祁煦奇怪道:“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怕么?” 女子沉吟着没有说话,像是不好意思回答是的。 轩辕祁煦看不到女子的脸,只道是自己问的问题太过私密了,忙道歉道:“不要意思,是在下问的太多了。姑娘不想说,也没有……” “我要找的人,是我表哥。”女子轻声打断了轩辕祁煦的话,羞怯道:“为了找他,我不怕。” 轩辕祈煦从女子的话里听出了她和她表哥的情谊,由衷的感慨道:“你表哥真幸福!哦,对了,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女子没有说话。 “你表哥去哪儿了,你知道么?要不要在下帮忙?我说了你或许会不信,我这人,在京中还是有点脸面的,你表哥若是不是刻意躲着,我想我能很快帮姑娘找到他。” 第978章 久违的情人的手 这样,姑娘你也就不用大半夜的跑这荒郊野外来了。你个女子家家的,多危险。对了,姑娘,你表哥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你可有他的画像,或者,你描述出来,在下去请人绘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轩辕祁煦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可女子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眼看就要走出小树林了,轩辕祈煦便也再多问。毕竟他感觉自己还是说得太多了。他好像以前很少有真多话,除了在韩小庚面前。今晚上是怎么了,怎么会跟一个连脸都还没看到的姑娘说这么多废话?这可不像是他轩辕祁煦的作风。 “不用了。”女子终于幽幽的开了腔:“我已找到他了。我的表哥,我已经,已经找到他了……” 伴随着女子幽怨低沉的声音,轩辕祁煦抱着女子一脚踏出了小树林。白色的月光倾斜而下,眼前豁然开朗,轩辕祁煦的身体猛的一颤,也不知是眼前的骤然变亮让他觉得不适应,还是女子的话,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灿白。 “我没有我表哥的画像,可我心里却清楚记着他的模样,他眉毛笔直的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更天上的星星一样,他的鼻子,英挺的像天下最巍峨矗立的山峰,他嘴巴,红而薄,总能说出许多叫人听了心里暖暖的话。我不需要画师帮我绘我表哥的样子,因为我自己就能将他画出来。他的样子,这五年来,我天天都在脑海里描绘。我的表哥……” 轩辕祁煦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他想到了一个人,可他却不敢去相信。因为他想到的那个人,五年前,所有人都跟他说,她已经死了。他曾发狂一般满世界的找她,可是,天下太大,他根本找不到她。因为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的母妃,他的三哥……整个天下,都知道她死了。 一双修长的手缓缓抚上轩辕祁煦俊美却怔愕的脸,她的手指在轩辕祁煦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像是久违的情人的手,在寻找着往日的温情。 “我的表哥,他复姓轩辕,名祈——煦……”女子终于将话说完,只是这名字,却让轩辕祁煦一下惊傻了。 轩辕祁煦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连他的三哥轩辕祁润失魂落魄的站在他面前十丈开外,直接定定的盯着他怀里的女子,他都没看到。 “表哥、煦表哥,分开这么久,难道、难道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么?”女子痛心的声音在轩辕祁煦的怀里响起。 轩辕祁煦终于忍不住,一点一点把头低了下来。 起初,他不敢看。他的表妹,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这样的痛,曾经让他几次想要发狂。如今,他好不容易将她尘封在岁月里,可突然有人将这段被他好不容易埋葬的故事提起。他很害怕,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害怕什么。 近乡情更怯! 大抵如是。 第979章 我是你的双儿啊 当轩辕祁煦看到怀中女子的脸,脑中突然“轰”的一声,仿佛他的一片天,突然崩塌了一般。这眉眼、这笑容,她不是自己魂牵梦萦、夜夜思忆的双儿表妹,还能是谁? “双、双儿?” 如果一个据称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相信她就是她么?她真的会是她么?这会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轩辕祁煦定定的看着怀中的风无双,眼中一片迷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是空白的。 “煦表哥,是我、是我。我是你的双儿。”风无双抱紧了轩辕祁煦,一头扎进轩辕祁煦怀中,“呜呜”得啜泣了起来。 风无双抱着轩辕祁煦哭了很久很久,好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相思、无穷无尽的委屈一次哭个干净似得。 轩辕祁煦轻轻按住风无双的头,怔怔的,眼角却有晶莹的泪珠儿,悄然滑落。 远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了的轩辕祁润也红了眼眶,他定定的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爱的弟弟,悄悄隐进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风无双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哭累了停下。 轩辕祁煦也从最初的不相信和惊讶中缓过了神来,他抱风无双在树下坐好,定定的看着风无双,问道:“双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风无双捧住巫**的手,让他抚摸着她的脸,然他感受她身上的温暖,眼角带泪的笑道:“煦表哥,是我,我是你的双儿,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轩辕祁煦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风无双的脸,像是稍一用力,就会弄伤了她似得。 “双儿,你没死、你没死,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些年,你想的表哥好苦。” “双儿也很想表哥,可是双儿这些年一直被囚禁在幽冥宗,不得自由。双儿想表哥,想见表哥,可他们不放双儿出来,不放双儿见表哥。他们要双儿告诉他们我们风氏一族的《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的下落,才肯让双儿见表哥。可是双儿是真的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把《六丁神火诀》秘籍和火灵珠放哪儿了。要是双儿知道,双儿一定拱手送给他们,只要他们让双儿见见表哥你。可是双儿真的不知道。他们以为双儿不肯告诉他们,就对双儿用刑……”往事仿佛不不堪回首,风无双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轩辕祁煦听着风无双的话,心里好不内疚。他抱紧了风无双,安慰道:“是幽冥宗的人囚禁你的是么?是幽冥宗的人对你用刑的是么?好好好,表哥已经和无缺制定了复仇的计划,表哥定杀光整个幽冥宗的人,为你报仇、让你泄愤。” 风无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是很快便被泪眼掩去。她娇弱的点了点头,道:“嗯。双儿相信表哥。” 第980章 贱人你给我等着 “对了,双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轩辕祁煦抱着风无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前几日,有人突然闯进了幽冥宗的禁地,把幽冥王和幽冥宗的几个长老都打伤了。双儿被关的地方叫鬼冢,据说是幽冥宗的三大禁地之一,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打开了。双儿见没人看守,便偷偷跑了。”风无双解释道。 “这么简单?”轩辕祁煦失声道。 风无双神色微微一变,抬眸泪光闪闪的看着轩辕祁煦,问道:“怎么,表哥你不想见到双儿?你、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我……” “我其实也知道,五年了,表哥你喜欢上别的人,双儿、双儿也能理解。表哥若是担心双儿的出现,会影响到那个人,双儿这就走。”风无双竟真的起身要走。 轩辕祁煦见风无双这样楚楚可怜,真是又羞又恨,他拉住风无双,解释道:“不是!表哥怎么会不想见双儿呢。这五年来,表哥几乎每天每夜都在想双儿。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你。表哥有多喜欢双儿,有多爱双儿,双儿你应该是知道的。” 风无双一头扎进轩辕祁煦的怀中,哽咽道:“知道、知道,双儿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一直都没有放弃。要不然,在幽冥宗被人那样折磨****,双儿找自戕下去陪爹和娘了。” 风无双的话让轩辕祁煦倍感心痛,他这么珍爱这个女人,却连她在世上受了这么多痛苦都不知道。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当成宝贝一样的女人,在幽冥宗受刑吃苦,他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轩辕祁煦轻轻拍着风无双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双儿你放心,姑父、姑母的血海深仇,表哥一定会帮你报的。表哥会让所有欺负过你的人,不得好死。你放心、放心。” “嗯!”风无双将头埋进轩辕祁煦的怀中,哭着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一出,轩辕祁煦不敢再细问风无双过去的事,此时,他还能抱着她,他就已经恨感激上苍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的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他要把过去五年时间里欠她的,一并补偿给她。 他要善待她一辈子,一辈子都对她好。 远方树林里,隐在树荫里的轩辕祁润,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轩辕祈煦和风无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定定的看着他们许久,终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身默默的离去。 而在另一个隐蔽的角落,四王妃唐婉媃气得牙齿只自打哆嗦:“轩辕祁润这没用的男人,竟然就这么走了。难道他就不懂得去争去抢么?”唐婉媃看了轩辕祁润一眼,便转眼看向轩辕祁煦和风无双,眼中冒出恶毒的光,冷冷道:“王爷是我的,谁也休想将他从我身边夺走。风无双,你若胆敢进我的王府,我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你给我等着。” 言罢,唐婉媃愤愤的扭头离开。 第981章 自古多情总是伤 轩辕祁煦待风无双哭得累了,这才对风无双道:“双儿,咱们,回家。” “回家?”风无双茫然的望向已成废墟的风氏一族老宅,伤感道:“双儿已经没有家了。” 风无双这般自怨自怜,轩辕祁煦瞧着都觉得心疼,他捧起风无双的手,柔声道:“你怎么会没有家呢?四王府就是你的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风无双有点没反应过来,定定的看着轩辕祁煦良久,才破涕为笑道:“好,我们回家、回家!” “嗯!”轩辕祁煦搀着凤无双便往我城门方向走。 风无双一瘸一拐的跟着,神色痛苦,却没有告诉轩辕祁煦。但自从风无双她出现以后,轩辕祁煦的全服精神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这么明显异常,轩辕祁煦怎么会没发现。 “双儿,你的脚,怎么了?”说着,轩辕祁煦蹲下来就要看风无双的脚。 风无双慌得向后退了几步,解释道:“没、没事,这、这是陈年旧疾了,一到刮风下雨天就会疼,没事的。” 风无双虽然说得轻巧,可巫**听在耳中,心里却是一阵疼痛。他的表妹,从前是多么娇弱的一个姑娘,连手指头破了都会哭哭啼啼好久,可如今,落下了这样的病根,竟还说没事,这五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轩辕祁煦没有追问,只弯下腰来,对风无双道:“来,表哥背你。” 风无双迟疑道:“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小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嘛!”轩辕祁煦拍了拍自己的背,催促道:“快点上来,表哥可不忍心看你受累。” 风无双眼眶一红,道:“好。好。” 说着,凤无双爬上了轩辕祁煦的背。 轩辕祁煦背着风无双,心头闪过一丝惊诧:双儿怎么这么轻? 今晚,是这五年来,轩辕祁煦最开心、最痛快的时刻。五年前,风氏一族全族被灭,他听说他心爱的表妹,他深爱的未婚妻,风氏一族大族长的嫡长女也没能幸免,他的世界一度要崩溃,他以为,往后的生活,他将不会再有快乐,他的人生,也将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再有任何的意义。可是,五年后的今天,当他背着他心爱的表妹,感受着背上的波涛汹涌和她身上淡淡的、他叫不上来名字却很好闻的香味,他突然觉得,这个他一度想要将之抛弃的世界,居然这么美好。 连坟墓都仿佛开出了芙蕖。 爱情的回归,让他如置琼楼瑶宫,他感觉,生活,一下开出了花。 风氏一族的风家庄在城郊百里外,徒步的话要走上很久很久。轩辕祁煦不忍施展轻功,他想多和他的表妹呆一会,最好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可以一直背着他的表妹走下去。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离他们三丈开外,以“水灵术”隐去身形和气息的轩辕祁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寸步未离。 第982章 我们老公有主了 若是有人能解开他的水灵术,定会看到他此时泪流满面的样子。 这一路,轩辕祁煦背着风无双直从月正当空走到旭日东升才到城门口。城门的守卫看到背人的是当今的四王爷轩辕祁煦,惊的下巴都掉了。 这背上到底是什么人,她何德何能,能让唐唐四王爷给她做脚力? 可当他们看清楚轩辕祁煦背上的风无双时,又纷纷惊叹:世间竟有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子,难怪连风靡万千少女的唐唐四王爷都心甘情愿给她做脚力,背她进京了。果然只有盛世美颜才能征服男人啊! 轩辕祁煦背着风无双满满走回四王府,早起的百姓瞧见,纷纷驻足观看,许多钦慕四王爷轩辕祁煦的女子瞧见,当场哭晕,被家人拖走。鲜少出门的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从下人那得到消息,纷纷跑来观看,到底是哪个狐媚的女子敢抢她们的老公?来时,一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是盛装而来,一个个争奇斗艳,生怕输给了别人,引不起她们“老公”的注意,可看见轩辕祁煦背上的女子,一个个就又都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坐了娇撵回府了。因为心高气傲如她们,在风无双面前,都自惭形愧,深知有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在,她们“老公”的绝对看不到她们的。一个个泪流满面的回府,哭晕在家里。 唐婉媃在府里早就得到了消息,当着下人的面,她不好发脾气,关上门后,她愤怒的将满屋子的瓷器都给打碎了。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他何尝对她这般温柔过?他几乎没有碰过她。可她无论如何,好歹都是他轩辕祁煦的妻子,他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背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来,到底要置她于何地?他……他难道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在他眼里,她唐婉媃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唐婉媃坐在梳妆台前,因为嫉恨,她的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着。 “小姐,王爷他马上就回来了,奴婢还是先给梳妆吧!”丫鬟芸儿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劝道:“说到底,你才是四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您可不能输了气场啊,要不然,那女人一旦进门,就越发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唐婉媃看着菱花镜里妆容颓唐的自己,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她深爱这个男人,为了他,她将自己降到尘埃里,甚至连身为女人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可他呢?大婚已有五年,他却从未主动碰过她,就算是她主动去碰他、吻他、抚摸他,可他总会厌恶的起身离去,最后甚至还她分房睡。 为了嫁给他,为了讨他欢心,她费尽了心里,可是到头来呢,她得到了什么?难道只有这样的羞辱么? 不甘心,不甘心,她不甘心。 那个女人何德何能,能得王爷这么眷顾,她唐婉媃哪一点比不上她了。她不甘心、她真的很不甘心。 第983章 大小姐闹脾气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输给她。不管王爷如何疼她、宠她,我唐婉媃才是四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我必须,让她知道这一点。”唐婉媃下定了决心,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对丫鬟芸儿道:“芸儿,梳妆。给我梳一个最隆重的妆容。” “是!”芸儿见自家小姐终于振奋精神,脸上浮现笑容,拿起梳妆台上象牙梳子,小心翼翼为唐婉媃梳起了妆。 —— “双儿,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远远的看见四王府,轩辕祁煦突然有些紧张,他回头想看风无双,却发现他背着风无双,他根本看不到她。 “什么事?”风无双伏在轩辕祁煦肩头,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很细,轩辕祁煦只觉得耳畔有温软的风拂过,全身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我、我已经大婚了。”轩辕祁煦艰难的说出这六个字。他能清楚的感应到背上的人儿剧烈一颤。可她始终没有说话。 风无双越不说话,轩辕祁煦心里越紧张。他不敢放慢脚步,还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双儿,你不要难过,娶她,不是我本意,是我娘和她父亲还有她联合算计我,我不得以才……” “放我下来!”风无双的声音充满了悲怆和愤怒。 轩辕祁煦没有动。 “我放你放我下来。”风无双大声道。 见轩辕祁煦还是没有动,风无双便挣扎着要自己爬下来。可轩辕祁煦却将她抓得更紧了。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风无双见轩辕祁煦怎么都不肯放她下来,心里一着急,便张嘴咬了上去。 轩辕祁煦只是微微一颤,便一动不动的笔挺挺的站着,任由风无双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出两排牙印。 风无双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咬轩辕祁煦,可是轩辕祁煦还是不肯将她放下。她突然有些不忍了。 见风无双嘴下留了情,轩辕祁煦便无声的笑了笑,道:“怎么都变小狗了?” “你怎么变无赖了?”风无双反唇相讥道。她顿了顿,神情幽怨道:“你都已经大婚了,你还带我回来做什么?这四王府,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家,是你和她的家,不是我们的家。我和你没有家,我也不愿住进你和她的家。你放我下来,我要走。” “我不,我不会再放你走,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王府里虽然还住着别人,可她只是住在这里而已。”轩辕祁煦抓紧了风无双,像是稍一放松,背上的人就会一溜烟跑了,再也见不到了似得:“我轩辕祁煦的家,就是双儿你的家,无论的是王府也好,天下也好,我的,就是双儿你的。双儿你若不喜欢,改明儿表哥便给你再找一间房子。” “双儿不要房子,双儿要家!”风无双哽咽道。 “表哥会给你一个家。双儿你放心。”轩辕祁煦柔声安慰道:“但双儿你该知道,要有家,就必须有房子。房子不是那么好找的,况且表哥不想委屈了你。” 第984章 人前一套的王妃 “所以,在找到新家之前,你暂且先住在四王府里,好不好。双儿乖,听表哥一次,好不好。” “好,那双儿就听表哥的。”风无双看着轩辕祁煦,乖巧的点头答应。 看风无双这么乖巧听话,轩辕祁煦却莫名的感觉心疼。她的表妹风无双,系出名门,自小就被他的姑父姑母捧在手心里,性子当然也不能免俗的刁蛮任性,从前,但凡是她认定的、想要的东西,她一定要得到不可,也势必不肯与人分享。她的性子也极好强,江湖上盛传她资质低劣,连风氏一族一脉相传的火灵之力都凝聚不了,她便偷偷躲起来练。她在他面前,总会撒娇要他这样要他那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如今,他只是柔声劝了她几句,她便答应了。 他的双儿表妹,是变了。 这五年的经历,所有的痛苦和折磨,终于让她长大。 如果可以,轩辕祁煦多想她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一直做她的“刁蛮小姐”。她表现的越是乖巧,他心里对她的愧疚和怜惜就越重。他暗暗的发誓,往后的日子,他必不让她再受半点儿的委屈。 “王爷,您回来了?”四王府外,早得到了消息在府门口候着的林建炜瞧见轩辕祁煦,忙一溜烟跑了过来,伸手作势就要接过风无双:“王爷,让小的来。” “不用!”轩辕祁煦冷冷的拒绝了林建炜的帮助。林建炜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最后讪笑着摸了摸头,以做掩饰。 “王……”轩辕祁煦本想说“王妃”,但想着风无双就在背上,便换了称谓,道:“她在么?” “谁?”林建炜愣了愣,一看轩辕祁煦的脸色,立时领悟过来,忙道:“王爷说的是王妃啊……” 轩辕祁煦的脸色变了变。林建炜一脸懵逼的看着轩辕祁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轩辕祁煦背上的风无双,想从风无双脸上获的一点信息,风无双却假装在看风景的样子,撇过头去。 林建炜跟了轩辕祁煦这么多年,知道轩辕祁煦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对轩辕祁煦也最了解,他觊着轩辕祁煦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一点点,他小心翼翼的提醒轩辕祁煦道:“方才,小得在外头听到打砸的声音,想必是……是知道……所以才里头发脾气。王爷您可得……”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可把妾身等急了……”林建伟本想提醒我轩辕祁煦担心点儿,可他话还没说完,府门口便传来一声娇媚但不失凌厉的声音。 风无双好奇的转过头来,寻声望去,只见妆容精致、衣饰隆重的唐婉媃在三五个丫鬟的簇拥下,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彼时,四王府门口围满了瞧热闹的百,他们一见四王妃如此光彩照人,都忍不住失声“哇”了起来。 有人窃窃私语道:“早就听闻四王妃是京中绝顶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第985章 名正言顺的夫妻 “谁说不是呢!”一个还未梳拢的黄花大闺女连忙搭腔道:“按我梨花姐姐说啊,也就只要四王妃这样的人品、样貌,才能配得砂上我们的‘国民老公’四王爷。我梨花姐姐啊,打心眼里就服四王妃一人。” “嗯嗯嗯,听说四王妃出身名门,是江湖上四大派之一的唐门的门主的千金,果然大方得体,极有修养。” …… 听着这些赞美声,盛装出席的唐婉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亲昵的挽住轩辕祁煦的胳膊,贴心的拿娟子替轩辕祁煦拭去额上的汗,吩咐身边的丫鬟道:“芸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双儿表妹搀扶下来,难道要我们王爷一直背着么?越发没眼力劲了。” “是!”芸儿忙答应,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将风无双从轩辕祁煦背上搀下来。 风无双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当着这么多奴才和京城百姓的面,她还是不得不强忍着不高兴,由着丫鬟们将她扶下来。 “不用,本……” “王爷,奴才们不懂事,您也不能让自己累着啊。”唐婉媃笑着打断了轩辕祁煦的话,道:“您也该心疼心疼您自己,不是么?双儿表妹,你说我这做表嫂的,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唐婉媃一副四王府女主人自居,和轩辕祁煦是一家人,你风无双是外人的样子,这让我的风无双的脸色极不好看。可她凭什么不舒服呢,说到底,她唐婉媃和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是一家人啊,而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为人啊。 “哟,瞧着脸蛋,生得多标志啊。也不知往后会是哪家的公子哥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娶到表妹这样的可人儿。王爷,明儿个进宫,你可得好好跟母后说道说道,让母后好好在朝中大臣的公子哥儿里给找找合适的人选,要是找得差了,妾身可不依。”唐婉媃就着轩辕祁煦的手,打趣道。 风无双的脸被唐婉媃说得红一阵白一阵,低头不敢说话。 唐婉媃瞧了,又笑话道:“王爷您看您看,表妹她还害羞了,咯咯……按我说啊,表妹你也不小了,虽说大家闺秀不用恨嫁,可你这年纪,也实在是不小了。得抓紧些才行。要是有看上哪家公子的,可得给嫂子好好讲讲,嫂子帮你。” 轩辕祁煦见凤无双被唐婉媃说得脸色的越来越难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将胳膊抽了出来,略带嗔怪道:“双儿才回来,你说这些做什么。” 轩辕祁煦是真的不开心,语气中带着的也是真怒,可在旁人眼里,他的话却更像是夫妻之间的俏皮话,不禁惹来许多艳羡。就连风无双也偷偷抬头看了看他们,眼中俱是惊疑和自怨。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妾身先带表妹进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说着,唐婉媃便亲昵的挽过风无双的手,就要往府里去。 第986章 斗智斗勇受委屈 唐婉媃走得急,风无双本有腿疾,被她这么快一拉,控制不住平衡,踉跄了几步,险些就摔个狗啃泥,幸而她急事的稳住,否则真要出大洋相了。 “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原来是个瘸子啊!”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了啊。”有人惋惜道。 唐婉媃眼中闪现一丝快意,但是面上却是一沉,转过身来,指着那些窃窃私语人,严肃却不严厉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搞错了,我们双儿她、她不是瘸子,只是腿脚有些不利索而已……” “腿脚不利索不就是个瘸子么?”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会好的。我们双儿的腿会好的。”唐婉媃连忙解释道:“还望各位父老乡亲不要胡乱瞎猜,毁了我们双儿的名声。婉媃在这里先行谢谢大家了。” 说着,唐婉媃还真的朝围观的百姓施了一礼。城中的老百姓哪见过这个,一个个受宠若惊的忙躬身还礼,并纷纷保证绝对不会乱造无双姑娘的谣,可是如此以来,风无双腿瘸的事情却传得更开了。 “表哥,我、我们进去吧。”风无双红着脸,偷偷曳了曳了轩辕祁煦的袖子,低声恳求道。 轩辕祁煦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忙道:“好,表哥这就扶你进去。” 说着,轩辕祁煦便要去扶风无双。芸儿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扶住风无双,笑容满面喊了一句:“风(疯姑娘,奴婢扶您进去。” 轩辕祁煦的脸色微微一变,看着芸儿,周围的奴才一个个忍俊不禁,可当着他们主子和芸儿的面又不敢笑,直把他们憋得脸都红了。 而风无双的脸,则更红了。一副受了闲气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 轩辕祁煦瞧着心疼,可见芸儿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他又不好责怪,只得假装没听出“风姑娘”音同“疯姑娘”的样子。 唐婉媃见风无双急着进去,忙回身走到轩辕祁煦身边,与轩辕祁煦并肩而立,笑着对风无双道:“嫂子已命人把西厢房腾扫出来了,表妹随时都可入住。双儿你是母后的亲外甥女,和王爷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府里可千万别见外,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知道么?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嫂子讲,嫂子与你做主。”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不得不说唐婉媃做得面面俱到,可在风无双听来,唐婉媃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被削尖了的竹签,一根根戳在她的心里。 要知道,这四王府女主人的身份,本来应该是她的啊! 轩辕祁煦亦觉得难受,他很想上前安慰风无双,可是当着这么多下人和百姓的面,他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能做。 “双儿谢……”风无双幽怨得看了轩辕祁煦一眼,终于喊道:“嫂子。” 一声“嫂子”,就是她风无双承认了她唐婉媃是轩辕祁煦名正言顺的妻子,就承认了她四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第987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就算她风无双他日再嫁进王府,她也必须做小为妾,称她唐婉媃一声姐姐,凡事都以他为尊,身份地位永远都没有办法和她相比了。 轩辕祁煦心如刀割,可他却什么也做不来。他突然好恨他自己,为什么每次,他总是什么都做不来。 唐婉媃听到这一声“嫂子”,全身都觉得舒畅。这第一战,她总算是赢了,而且赢得相当漂亮。 风无双在芸儿和其他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进去,唐婉媃则和轩辕祁煦肩并着肩进府。风无双偷偷抬头,转眼隔着唐婉媃望向轩辕祁煦,正好轩辕祁煦也正低眸看着她。她看到了他的心痛,他也看到了她的委屈,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个唐婉媃,他明媒正娶的妻。唐婉媃,就像是隔在两个人中间的千山万水,让彼此虽近在咫尺,却手不能牵、目光不能触及。 轩辕祁煦和唐婉媃、风无双进了王府,外头围观的人群才渐渐散去。此时的轩辕祁润早解开了“水灵术”,他躲在角落里,定定的看着轩辕祁煦他们三人消失的背影,眼中俱是痛苦和挣扎。 也挤在人群里瞧热闹的韩彩英在散场时正好瞧见躲在角落里的轩辕祁润,微微一怔,忙快步迎了上去。 “王爷,您怎么在我这儿……” 轩辕祁润背过身去,不让韩彩英看到他此时悲怆的模样。 “王爷,您怎么不进去。您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韩彩英伺候轩辕祁润多年,对轩辕祁润自然十分了解,她见到轩辕祁润背过身去,便觉得不对,她忙绕到轩辕祁润对面,一见轩辕祁润的表情,立时关心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凤姑娘么?” 听到“凤姑娘”三个字,轩辕祁润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往事历历在目,他还记得五年前,他接她回府的情形。五年前,他趁着夜色偷偷将她带回府,为了不让他的四弟轩辕祁煦知道,他请她像个隐形人生活在他的府邸,连下人都鲜少看到她。 而他的四弟呢?他那么光明正大、那么轰轰烈烈的将她背回王府,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和他相比,自己的爱,多么卑微。 或许,这也和他的爱,不能说的爱一样。 他从前爱她,爱在心里口难开; 而他从前爱她,名正言顺,连父皇的圣旨都有。 他后来爱她,名不正言不顺,还要时时刻刻顾及他母妃和四弟,他很想把他全身心所有有的都给她,可是,他不能。 而他爱她,从来都毫无顾忌。哪怕,他已经有了明媒正娶妻,哪怕,他会因此失去蜀中唐门和刑部的支持,哪怕,他会因此引来母妃和父皇的雷霆之怒,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他和他相比,终究是不如了。 轩辕祁润没有理会韩彩英,转身便往自己的府邸走。 韩彩英知道轩辕祁润的脾气,见他这样,便识相的不再多嘴,只默默的跟着轩辕祁润。 第988章 嫉妒之火在燃烧 轩辕祁润走得疾,她便跟得快,轩辕祁润走得慢,她便跟着放缓了脚步。轩辕祁润在外头乱走了一气,最后见甩不开韩彩英,没奈何只得回府。回府后,轩辕祁润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许久都没有出来。 四王爷府邸,风无双在唐婉媃的安排下,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令唐婉媃感觉奇怪的是,风无双洗漱时竟不让任何丫鬟陪着,连要加的热水都是让奴才们提前准备好了,自己加的。 唐婉媃虽然奇怪,却也不甚关心,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从天而降的来和她抢男人的表妹。 风无双洗漱完毕,出浴时早有丫鬟将干净的衣裳在屏风外挂好。衣裳是上好的锦缎做的,触手生凉,在这样炎热的天气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风无双指尖摸着衣裳,心里很是欢喜。她原本就是个爱漂亮的,从前,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自从五年前,三魂出窍,身子被maggie-l占了之后,她就再未吃、用过好的。 在怡红院为娼为伎的时候,自不必说。那个古怪的女人拒绝一切油盐,每天都吃些清蒸的、水煮的,她的七魄留在那副身子里,心不由己,吃那些干巴巴毫无味道的东西,味同嚼蜡,她都想吐了。即便后来去了润表哥府里,她也严格控制饮食,直把向来就好吃的她馋的。要不是七魄离体就会烟消,她真想离体去另寻个身子。 她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将身子占位己有,可那个古怪女人的意志力实在太强,凭她的七魄残存的意念,根本抢不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三魂七魄全的,她哪里会是对手。 她若是那个古怪女人的对手,当日她也不至于被幽冥王几下酷刑就弄死了。 好在,现在的她,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风无双缓缓举起手来,她的手很美,纤长白皙,若是谁见了她都,定忍不住想要将它捧在手心里。可是此时,她的手心处却有一团黑色的云烟在不断的腾起,仿佛是一团黑色的火,在熊熊燃烧。 此时,在风无双的心里,的确一团嫉妒之火在燃烧,在吞噬她的心灵。 “唐婉媃这个贱人,以为嫁给煦表哥就是万这王府的女主人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风无双既然回来了,难道还会有你唐婉媃的立足之地?”风无双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冷冷道:“煦表哥是怎么把你娶进门,我就让他怎么把你轰出去。这王府,只会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我风无双。煦表哥的心里,也只能有一个女人,也是我!唐——婉——媃,咱们,走着瞧。” 风无双穿好了衣服出门,芸儿早领了几个一看就很精明的丫鬟在外头等候。 “姑娘好!”芸儿恭恭敬敬的向风无双行了一礼,旋即转身,指着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语笑嫣然道:“这些都是王妃精挑细选出来伺候姑娘的,各个都是府里拔尖的奴才。” 第989章 寄人篱下受闲气 风无双心知肚明,这些丫鬟、小厮既然是唐婉媃精挑细选来的,那势必就不只是伺候她这么简单了,必然也附带着是来监视她的。风无双心里知道,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温和的笑道:“王妃有心了,回去替我谢谢王妃。” “是!”芸儿的目光在风无双的衣裳上瞥了一眼,赞道:“姑娘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风无双羞怯的笑了笑,刚想谦逊几句,芸儿便接着道:“王妃说得果然没错。姑娘的身量和王妃的差不多,穿王妃的衣裳果然合适。” 风无双脸色微微一变,道:“这、这衣裳是王妃的?” “当然是啊。”芸儿一副无心的样子,道:“姑娘来得突然,提前也没知会过我们王妃,自然只能穿王妃穿过的衣裳了。总不能让姑娘穿我们做奴才的衣服吧。” 风无双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果然寄人篱下,日子就是不好过,她这还是才来呢,她就想着方的给自己下马威了。这唐婉媃,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姑娘若没什么事,那奴婢就先告辞了。”芸儿仿若无意的看了风无双一眼,微笑着退下。 风无双一直保持谦卑得体的微笑,直到芸儿走远了,她这才将脸一沉,转身进屋并“砰”得一声将们砸上。 进屋后,风无双立即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并把这些衣服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好几脚才赤|裸着身子钻进被窝里。 —— 风无双还活着,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轩辕祁煦自然要告诉他的三哥轩辕祁润。趁风无双洗浴的空档,轩辕祁煦立即派人去了轩辕祁润的三王府。可是去通报的人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三王府的管家唐旭升说他们王爷出远门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原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鬟,竟冲出来将通报的人暴打了一顿,这可把那通报的小厮给委屈的。 轩辕祁煦虽然觉得遗憾,不能第一时间通知轩辕祁润,可想着双儿既然已经回来,那往后便多的时候再聚在一起,无需在乎这一朝一夕的,便吩咐了林建炜时刻等着三王府的消息,一旦三王爷回府,便立刻请他过府一叙。 轩辕祁煦毕竟不是闲散王爷,府上事宜多多,迎风无双回府后,他虽记挂着她,想时刻和她在一起,可毕竟还有许许多多的要务要处理。他想着趁风无双洗浴的时候先将事情处理一些,等她洗浴梳妆结束了再去找她,结果处理起事情来,竟忘了辰光,直到下人来提醒该用午膳了,他才一拍脑袋想起风无双来。 “双儿表妹怎么样了?在西厢住得可还习惯?”轩辕祁煦放下手头的事,一面朝风无双的西厢房去,一面问林建炜道。 林建炜面露难色,含糊其辞道:“双儿姑娘她洗浴好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没出来。不知、不知是怎么了。” 轩辕祁煦一听,立时担心了起来。 第990章 难伺候的表小姐 他这表妹她是知道的,一旦使起小性子来,就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以前每次她不高兴了、生气了,他都要他三哥在门外哄她好久她才会出来。 轩辕祁煦快步向西厢房跑去,一面跑一面不忘吩咐林建炜:“把午膳送到西厢房去,本王今日和双儿表妹一起用膳。” “是!”林建炜答应道。 看着轩辕祁煦匆匆忙忙的跑开,林建炜叹了一声,道:“没想到王爷的表妹这么难伺候,也不知是哪里惹着她了,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王爷这么喜欢她,看来啊,这往后王府可就不安宁咯。” 说着,林建炜摇了摇头,自顾自下去传膳了。 轩辕祁煦赶到西厢房外时,被唐婉媃指了来伺候风无双的丫鬟、奴才都在门外窃窃私语的聚在一处,见到轩辕祁煦,他们忙不迭散开来,恭恭敬敬行礼道:“王爷。” “双儿姑娘呢?”轩辕祁煦眉心微皱,问道。 几个下人你推我我推你,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年长些的丫鬟恭声道:“回王爷的话,双儿给她,在里头。” “你们不在屋里头伺候表小姐,一个个的都在外面做什么?”轩辕祁煦眼露不满,目光在一众奴才身上掠过,问道。 “回王爷的话,不是奴才们不进屋伺候,实在是双儿姑娘她、她不让奴才们进去。”那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不让你们进去?”轩辕祁煦眉心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双儿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轩辕祁煦见状,登时就怒了:“你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连主子怎么了都不知道,王府里还养你们这班人干什么?统统给我滚出去。” 这些下人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兢兢业业的伺候了好些年的,今儿个都还什么都没做,就因为里头那个主莫名其妙把自己关进房间就被赶出王府,一个个心里都生了怨。 他们自然是不敢对轩辕祁煦心生怨念的,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把矛头指向了风无双。可他们见他们王爷这么护着这个风无双,哪里敢说半句埋怨风无双的话,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垂头丧气的走了。 等这些奴才都走光了,轩辕祁煦这才平息了怒气,上来敲门,道:“表妹,表妹?我是煦表哥啊。你在房里么?” “嗯!”房间里传来风无双低低的声音。 “那表哥进来了哦!”轩辕祁煦问道。 “嗯!”风无双的声音还是低低的。 得了风无双的允准,轩辕祁煦这才推门进去。 如唐婉媃所说,西厢房的确被打扫的很干净、很舒适,窗棂旁放了一个大瓮,瓮里栽了紫红的睡莲,碧油油的叶浮在水面,下面是几位小巧的观赏鱼。房间里到处都是百合花的香味,他知道唐婉媃有用掺了百合花花汁的汤水擦洗家私的习惯。他如果没有记错,这西厢房从前是废置的…… 第991章 四王妃再胜一局 轩辕祁煦一直以为女人都善妒,却万万没有想到唐婉媃居然在得知他背双儿回来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西厢房给收拾好了。:她这么尽心尽力,轩辕祁煦突然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轩辕祁煦见风无双躺在床上,只道她是生病了,忙向床边走去:“双儿,你、你怎么躺床上去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轩辕祁煦走得急,没瞧见地上的衣服,一脚踩了上去。 “咦,双儿,你怎么把衣裳随便丢到地上了,连肚兜也……”瞧见地上肚兜,轩辕祁煦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婉媃的肚兜。” “双儿不要穿别人的旧衣服。”风无双见轩辕祁煦居然认得出唐婉媃的肚兜,立刻噘着嘴大声道。 肚兜这么私密的东西,轩辕祁煦都能一眼认出来,风无双可不信他们没有亲热过。 “双儿就算没衣服穿,也不穿别人的旧衣服。”风无双大声的重复道:“双儿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没沦落到要穿别人旧衣服的地步。表嫂这么瞧不起双儿,双儿在这儿呆着也没意思……” “双儿……” “双儿表妹,你在吗?”轩辕祁煦正想安慰风无双几句,就听外头传来唐婉媃的声音:“咦,这西厢房里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芸儿,你没听我的吩咐,派下人来么?” “来得倒是时候!”风无双冷哼一声,道。 “派来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芸儿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算了,这程子事,晚些时候再说吧。先把午膳送进去再说。”唐婉媃的声音温婉柔顺,一如她的名字,只听门外唐婉媃和芸儿的脚步身渐渐近了,唐婉媃门都没敲,便走了进来,瞧见轩辕祁煦正坐在风无双床头,吃惊道:“王、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她再见凤无双赤身躺在床上,香肩外露,一条莲藕似得胳膊压在锦被上,禁不住面色一变,慌忙道歉道:“对、对不起,妾身不知道。妾身见门没关,就进来,没想到、没想到王爷您和表妹她,对不起对不起,妾身这就出去。” 说着,唐婉媃作势便要退出去。 轩辕祁煦见唐婉媃误会了,忙道:“不用。我也是刚来。” 轩辕祁煦见芸儿手里提着食盒,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对唐婉媃道:“你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本王刚也命林建炜把午膳送到西厢来了。正好,大家一起。” 唐婉媃见轩辕祁煦肯解释给他听,心里高兴,忙复又走了进来。芸儿跟在唐婉媃身后也走了进来。芸儿眼尖,一眼便瞧见被风无双丢在地上衣裳,她尖叫一声,放下食盒忙去捡地上的衣裳。 “呀,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衣裳,平时都珍藏着不舍得穿,只有在进宫时才拿来穿。小姐心疼姑娘,特意叫奴婢把这衣裳送给姑娘,姑娘怎么把它们丢到地上去了。”芸儿满脸痛心的检视着风无双丢弃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