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楚汉轮回》 1往日沙场梦,老师。 秦二世二年秋,秦军定陶大营,巨大的幕府帅帐内,老将章邯正在伏案处理军务,幕府内灯火通明,72名军吏正在紧张的处理刑徒军军务,“老将军,前营粮草应该拨付!”“强弩营工匠需要木材和工具!”“辎重队运输车需翻新,近日大量骡马暴毙,需及时补充,否则辎重营将难以为继”帐外大雨,门前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刑徒军甲士。虽然主力是刑徒,但是他们身上的铠甲,武器全部是从咸阳调来的正宗秦军装备。三层牛皮甲,便于刺击的秦剑,锋利的长铍,尖锐的长戟,坚固的双弧形皮盾。帐内灯火被晚风吹得跳动起来。火苗在风中舞蹈,灯光明暗闪烁,照的一头白发的老将军脸上忽明忽暗。三个月以前,他率领已经具备不俗战力的刑徒大军,以一场夜袭击败了盗齐军。却被楚匪头子,项梁,偷袭了东阿后勤基地。刑徒军毕竟不是正规秦军,顿时自乱阵形,如果不是章邯带领的护卫亲兵连斩五名带头逃窜的兵尉,收容他们的部队,可能整个刑徒军就葬身东阿了。“唉!”章邯仰面向天,独自长叹。回顾自己这辈子:前半生跟随大秦的王翦上将军,征讨六国,记得跟随内史腾灭韩的时侯,那会他是强弩营一员校尉。以一轮抛石机轰击新郑城墙后,韩王安就派使者出城投降了。这是陛下登基十七年的事了。此后,攻赵,李牧真是个防守的行家,秦军三次强攻均被击退,王翦上将军传令全军扎营,后来,李牧被哪个婊子养的赵王自己杀了。连秦军将士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赵国再无人可挡秦军之锋芒。再后来跟随王贲将军水战大梁,第一次懂得水亦无情。然后,攻楚,李信这老哥哥有才,当初在易水边帅千骑击破燕太子丹的辽东敢死士,追击太子丹。燕国精华三天三夜间消亡殆尽。可是李信老哥哥怎么就糊涂到十二万大军就敢进攻楚国?结果,一夜之间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死得死,伤的伤,阵亡三万,余者人人带伤!若不是先皇请王翦老将军出山,攻楚,实在不易。然后天下大定,先皇论功行赏,自己成了少府,掌管皇室财务,还有骊山工程。本以为天下太平了,谁曾想,大秦自己也内乱了,现在的咸阳城里,人人自危,丞相李斯朝不保夕岌岌可危。与此同时,天下盗军四起,几个月前,张楚盗军甚至攻破了防守疏懒得函谷关,若不是自己临时请命,调骊山押解部队,加之旧刑徒组建了这支平盗军,恐怕此刻咸阳已经化作一片焦土,真是世事难料啊! 得得!帐外马蹄声传来,长史司马欣入账,虽一身泥水,却面带喜色。“如何?少将军肯发兵救援了吗?”章邯起立,询问司马欣。司马欣笑对:“然也!少将军同意了,九原大军三千轻骑,一万胡骑旬日到达,交由老将军指挥,少将军说了,他那里是攻城,精骑用不上,与其空耗粮饷,不如让老将军调度,左右是为了大秦!另外,关中军团集结完毕,重甲全装,也交给老将军指挥!”章邯跌回帅案,老泪纵横:“天佑大秦,这回有救了,我军只要兵力充足训练得体,楚不足为惧!项梁老贼!咱们沙场见!叫你领教什么叫真正的老秦军!再让你看看我秦军是如何灭六国的!”幕府军帐内灯火摇曳,似乎在回应这位老将军的怒吼。 ” 子夜,秦直道上,这是一支沉默的马队,队列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马蹄包裹着布片,人马衔枚。黑夜中,黑色的战马驼着黑甲红袍的骑士疾驰在夜幕中的弛道上。领头得校尉身披重甲,头戴铁胄,身后是一员擎起苏字将旗得高阶骑士。他们身后,一排四名骑士纵马飞驰在弛道上,长长的行军队列一眼看不到尽头。最后一排骑士的马后拖着淋湿得树枝,抹去了马队行过得痕迹。似乎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军队通行,月光皎洁,路旁青纱帐随风微动,目送着马队得远去。 两日后,定陶大营,帅帐。一员顶盔贯甲得校尉步入帐中,立定,四下张望着,找到了白发苍苍,跪坐在帅案前的章邯。来人低头,摘下铁胄,弯腰向章邯行军礼。“九原军,轻骑校尉苏角参见老将军!奉九原将军王离之命特来支援老将军,谨遵老将军将令!”章邯闻言大喜,拍拍帅案起立,回礼,道:“将军远来,辛苦了!九原轻骑一到,我军战机便来了!此战,定要歼灭项梁楚匪!平定洞庭郡”苏角双手抱拳道:“愿闻其详!” 章邯摆摆手:“行大事须得谨小慎微,此战关系重大,须得保密行事!司马欣!屏蔽左右!帅帐百步之内不得有人!”“诺!”司马欣答道,躬身退出幕府帅帐,下令道:“幕府卫队听令!退散,百步之内不得有人!”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训练有素的幕府卫队甲士清理了帅帐四周百步范围,长铍森严,甲胄上的负羽彰显着主帅的威严。此时,一队九原军骑士在帅帐外围二百步之处巡逻,领头得是一名年轻得高阶骑士,虽然面貌还很稚嫩,但是,他已经有了不更得爵位,九原军最年轻得不更,骑千将。他的父亲乃是大秦第一高爵,武成侯,九原军主帅王离。他的名字叫----王凌。 王凌以自己骑千将的角度环顾四周,刑徒军大营透着军营里独有的杀气,这气势令人不寒而栗,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剑柄。“老将军不愧是沙场宿将!虽执掌府库十三年,却未失去我老秦军本色!”王凌看着错落有致,各个驻扎军营互为犄角得营地,不由得从心底佩服这位沙场宿将。 那天在大营门前,如果不是刑徒军副将,章邯族弟,章嘉带路,恐怕苏将军已经身陷绊马坑。若不是刑徒军士卒提醒,自己的巡逻小队很可能已经被被层层叠叠的倒刺,陷坑,竹刀等陷阱吞没,再看看营地里的五丈高箭楼,五座箭楼布置在中心大营得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上置大型绞车弩这样的布置,射程远达三百步,可以覆盖四周的各个军营。营地四周拒马环绕,拒马间铁锁相连,正好可以阻敌夜袭,至于暗处,更是潜伏着大批斥候随时监视四周,任何敌人只要接近刑徒军大营百步就会被斥候发现,进而,这些训练有素的斥候可以轻易将潜入的敌人斩首。 王凌一边巡逻,一边看着章邯的种种部署,恨不能与这位秦军宿将早日相识。一个念头出现在王凌脑海之中:我能不能拜老将军为师呢?身边骑士张腾笑笑道:“凌,你是王离将军之子,可以进去试试啊!而且你曾祖王翦上将军祖父王贲太尉都与章老将军共事过,何不进去试试?老将军一定会答应收你为徒的!”王凌摇头苦笑道:“腾,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只是你有所不知,家父严谨我在军中公开自己的身份,你我乃是知心好友,故而以实相告,切记保密。”张腾耸耸肩道:“凌,这就是你的事了,我相信你可以想办法让章邯老将军收你为徒的”王凌嘴角流出一丝调皮的笑意道:腾,我一定会成功的!m。 2战场很残酷,命运不可逆? 两个月后,楚国都城彭城,全身被甲的项羽阴沉着脸,左手扶着佩剑走在躺满楚军伤员的街道上。伤兵痛苦的呻吟不断钻进他的耳朵,折磨他滴血的心。那天,从众多逃回来的伤兵口中,他大致还原出了叔父兵败如山倒的过程。那是半月前,月黑风高之夜,叔父和麾下众将校把酒言欢,是的,屡次击败了章邯带领的平盗刑徒军之后,项氏威名遍传诸侯,新楚军声望如日中天,那个可恶的秦国似乎只日可亡了,叔父的确有理由高兴。但是就在众人欢庆胜利的时候……灾难突然间到来了,绞车弩射出密集的箭雨,丈长的长箭带着火苗飞入了定陶城外楚军大营,一处处军帐开始燃烧,紧跟着,辎重营也被点燃,火焰开始在整个楚军大营蔓延。与此同时楚军身后的定陶城门也打开了,一支剽悍的胡骑冲出城来,从来不及拉上的拒马旁边飞速冲入,楼烦人挥舞着胡刀,怪叫着劈砍,刺杀惊慌逃窜的楚军士兵。秦军九原轻骑环绕着楚军营地,射杀落单的楚军巡逻士兵,骑士们用火箭射击没被强劲的绞车弩点燃的军帐。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到整个楚军大营。火光中,不断有人倒下,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不时的有被火焰覆盖的楚军士兵冲出燃烧的军帐,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见状,有刑徒军士兵跪在地上,拼命按着自己的胃部呕吐。至此,楚军指挥体系被打乱,百夫长找不到十长,部将找不到校尉,所有军官和士兵四散溃逃,楚军已经全军崩溃,夜幕的火光里,秦军九原胡骑和刑徒军步卒合力追杀他们………项梁没有走,他看着这片毁灭了他灭秦梦的大火,久久没有再移动,他仰天狂笑着喊道:“羽儿!替叔父报仇!”剑光清影闪烁,他伟岸的身影倒下了,转眼间,火焰吞噬了这个致力于灭秦理想的老人………。项羽扭头不忍再回忆,这时他看到脚下一个左手被烧伤的受伤士兵,看着他裹着厚重白布的左手,项羽低声问道:“还痛吗?”士兵回答:“少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打过去给老将军报仇?”项羽的眼泪忍不住流下。会的,我会杀光秦人,为叔父报仇!突然,悠扬的埙声响起,项羽的心绪渐渐平静,连周围伤兵的呻吟声都小了许多,一名天真无邪的少女坐在城墙的阶梯上,素白的玉手捧着着埙,看着下面的人。天青色织云纹的曲裾袍与天空融为一体,望着那个身影,项羽不由得有点发痴了。 虞翠望着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身影道:“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吗?”项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如此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娘………我叫项………籍,敢问………姑娘芳名?”虞翠红着脸骂了一句:“有病!”随后跑开了。项羽正要追,身后一员军吏来报:“少将军,范增先生请您过去。”项羽只得摇摇头离开,他自言自语道:“虞翠,虞翠?虞翠!” ……得得……马蹄声如阵阵雷鸣,王凌带着一个百人骑队,飞驰在弛道上,自从定陶大破项梁军,临济杀魏王赳以来,他的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看着一条条生命从自己手中消失,回想着定陶大火中,盗军士兵的惨叫,他不禁思索着:“吾辈具为华夏人,为何要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可惜,这答案就连章邯老将军和父亲也不知道。回想老将军的话:“小子,记住!这里是战场,你我能打赢了,平定盗贼!那么,咱大伙一块活着回咸阳,把那个无能的家伙从皇帝宝座上赶下来!要是打不赢,那就只能一起给大秦殉葬了。”老师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还要仔细参详啊!说起来,他又想起那天拜师的滑稽场景,他偷偷绕开幕府卫队甲士的防线,跳进了幕府,章邯老将军二话不说拔剑直刺,仅仅三合,自己的佩剑被章邯老将军打落在地,如果不是苏角大哥及时出声制止,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还记得章邯老将军第一句话居然是:“小子,算你走运!能从老夫剑下逃出,本事不错!”苏角大哥黑着脸道:“王凌骑士,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凌吐吐舌头道:“秉章邯老将军,晚辈王凌,佩服老将军用兵之法,还望老将军成全,收我为徒。”章邯一时愣了,道:“不错,就冲你这份机灵劲,老夫喜欢,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我不只是师徒,私下里老夫可以提点你,然则在军中你须得守规矩,按大秦军法,巡逻时擅自外出,当杖责二十,探听机密杖责五十,你即为老夫徒弟………”王凌眼前一亮道:“老师,可以减免吗?”章邯捋着自己的胡须道:“翻倍,一共杖责一百四十!”王凌大惊失色道:“老师,学生知错了!”然后,似乎就没有然后了。快到老将军帅帐了,王凌摸摸自己的屁股,似乎那天的疼痛还没好。看来这辈子自己的心中都会对军棍有阴影了。 进得章邯帅帐,王凌恭敬的行礼开口道:“报!将军,楚地盗军已全部溃散,少量逃到彭城,然河北盗军日盛,请拔营击之!” 章邯黯然抬手,道:“其余人等下去吧,王凌,你留下。”众校尉齐齐行礼道:“末将遵命!”王凌被甲按剑,静静看着章邯背影,心中扬起一线不祥的感觉。章邯回头,老泪纵横声音沙哑:“小子,你我恐怕救不了大秦了,前日长史司马欣回报,丞相……已经被赵高这个混蛋杀了!!五刑于市!自商君以来,从未有一个大秦丞相,死于如此奇耻大辱之刑!你父王离将军进攻河北不利,倒应了王贲老哥哥那句话了,为将三世三世必衰,你父之才能莫说比你曾祖,祖父,就是和你小子比,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章邯抓起热手巾,擦干沟壑纵横,布满风霜的脸,看着面不改色的王凌,在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王凌虽然只有二十岁,却有着十六岁少年的奇思妙想,二十岁年轻人的勇气,三十岁中年人的沉稳,四十岁老人的冷静。但是,这一切都集中在了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身上,这不能不说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可是,这个年轻人即将和他这个老头子一起给那个大秦陪葬了,这怎么能不叫人痛心? 咸阳,少府司后院凉亭,乐府首席笙师,苏子清又来了。圆领长袍,面容清秀,一股英挺的气息把他装点的宛如秦**功贵族。旁边,王嬿正在给迎春花浇水,人如其名,面带笑靥如花,章老夫人正在竹席上坐着,乐呵呵的看着他。苏子清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行礼,问到:“老夫人好,近来可有嘉兄消息?”老夫人答道:“邯儿前日传回消息,他的刑徒大军配合九原轻骑,楼樊胡骑打了好几个大胜仗,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苏子清心下稍安,那就好,犹豫再三,还是回去吧。起身,整理下长袍,转身走出了章府。大门打开,一轮血色残阳正在落下山,丞相李斯也倒下了,冯老将军,老丞相也不在了,现在的大秦,是不是也像这斜阳,即将落下?苏子清的脚步越发沉重了。m。 3宿敌,沙场新星刘邦,不同的命运 邯郸城下,曾经高耸入云的邯郸城墙正在死去。在巨大的撞城锤和凿岩斧面前。,看似坚不可摧的邯郸城墙不过是一张一捅就穿的竹简。王凌手握城墙残土。默默地看着正在推倒邯郸城墙的刑徒军工兵部。这座城池曾经见证过赵国人的辉煌和衰落。也曾见证过两位秦军名将的宿命。大秦第一位上将军,武安君白起终其一生也没能见到邯郸城墙,不是不想,而是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而葬送大秦锐士。可惜秦昭王不听,硬生生逼死了武安君,还搭进去大秦一半的兵力。之后的另一位上将军,曾祖王翦,挥二郡之军力两路夹击,反间计除掉李牧,终于突破了井陉天险,打下了邯郸,这座三代秦王朝思暮想的名城。大秦劲敌,一楚一赵。今日,章邯老将军同样坚持着,先破河北盗军,再回师咸阳清君侧。因为这支盗军的名号叫做_赵军。可惜,这支赵军不过是挂名的强盗罢了。和曾经的赵军比,这支盗军毫无士气,一见城下秦军架设的各类攻城器械直接弃城而逃。让负责正面攻城的刑徒军士兵们大为鄙夷,哭笑不得。可是,本应在半路截杀盗军的父亲----九原大军主帅王离却没有及时赶到,九原军团在城阳成武被盗楚军宿将刘邦击败,现在五去其一,不得已,章邯老将军临时抽调手下两员校尉苏角涉间带大军支援九原军团,这才保住了南边防线。 命运就像车轮,这车轮碾过的路叫做历史,因为命运,人生总有相逢与别离,只是,没有人知晓前方会有怎样的车轮等待着自己。 九月,彭城,怀王宫殿。面黄肌瘦的熊心坐在破烂的王座上,天平冠,鱼纹服。王座下,项羽,范增居左。吕臣,吕青,刘邦居右。熊心战战兢兢的开口:“众卿,秦人于邯郸大败赵军,现下惟有我大楚有力救赵,然秦军皆在章邯老贼手,关中空虚,我军若趁此攻破武关蓝田,直取咸阳,则天下属楚。今日诸位何意?”话毕,偷偷看了项羽一眼,赶紧低下头。项羽低头抱拳道:“末将愿帅军救赵!”范增在后面轻轻拉拉他的披风,“回楚王,微臣举荐沛公刘邦。”范增上前道:“秦二年九月刘邦起事于沛县,收沛县子弟,得三千人。一个月后攻击沛县之北的胡陵,攻克方与,还守丰邑。丰邑被泗川郡监平率领郡兵包围,过了两天,刘邦伺机出战,大破平军;趁胜进攻沛县东北的薛县,击破泗川郡守壮,刘邦左司马追杀壮于戚县;又进攻胡陵县,下之,平向夏侯婴和萧何投降。沛公军小试牛刀,以防守反击之术,击破秦军,又趁势追击,斩郡守、降郡监各一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刘邦已经占据了丰、沛、薛、胡陵、亢父、方与等县城,占有泗水郡的北部、薛郡的西南部的地盘。三年二月,沛公恨雍齿和丰邑的子弟背叛他,听说东阳县的宁君、秦嘉立景驹做了代理王,驻守在留县,于是前去投奔他,想向他借兵去攻打丰邑。这时秦朝将领章邯正在追击陈胜的军队,章邯派别将司马枿带大军向北平定楚地,屠戮了相县,到了砀县。楚都彭城和景驹驻地留县都已经受到秦军的直接威胁,军情十分危急。于是景驹派东阳宁君和刘邦一道向西抗击秦军。和章邯别将司马枿在萧县西交战,双方展开了血战。沛公以六千乡勇与那章邯的五千步军血战三日三夜不分胜负!三月,沛公攻砀县,只用了三天,攻拔之,收砀县兵,得六千人,与原有部队合并,一万五千人。向北进攻下狐父;三月,进攻下邑,周勃率先冲锋,攻拔之。一路向西,至虞县;击败章邯军车骑。试问还有谁有如此魄力?七月,章邯围田荣于东阿,武信君尽召别将,和沛公等共救田荣,沛公率先冲阵,大破章邯军前锋营,首败章邯!八月,沛公攻取临济,又与我家少将军略地至雍丘,大破秦军。沛公爱将曹参斩三川郡守李由,俘虏秦候一人。是曹参!砍死秦丞相李斯的儿子李由。”“啊呀!真了不得!”听到这一连串胜绩,四周众人皆惊,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庸的中年人拥有如此可怕的战绩。 刘邦行礼,恭敬地说道:“大王,咱就一亭长才能,比不上项将军,就咱这点人马,征粮草都困难,跟着项将军去北边救赵不过是去吃白饭的,还不如前往关中征粮!就让咱去攻武关吧!”齐国人,高陵君田显站了出来,作揖:“禀楚王,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徵,此可谓知兵矣。”怀王听后,扭头看看宋义,道:“宋义先生,六国兴亡在此一举,愿听先生高见!”宋义朝向熊心面带微笑:“秉楚王,吾心中有一计,此行必破秦,愿大王无疑,臣愿以章邯老儿之首级祭奠楚国历代先王。”怀王双目微闭,再度睁眼以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善!传令!以宋义为卿子冠军,上将军,项羽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北上巨鹿!救赵。此战务必扬我大楚国威!”王座下,项羽阴沉着脸附和众人,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善!” 回到自军营帐,项羽拔剑砍翻门前马桩大吼道:“宋义算什么东西?今日之楚国,全赖我项氏支撑,他也敢爬到我头上?”老范增背手站在他身后道:“少将军稍安勿躁,且听老臣一言,此乃乱世,乱世大争惟有实力较量,任他阴谋诡计皆以力支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烟消云散,打好这一仗,羽儿你就是楚国最大的功臣,要什么有什么。有了这个名号,还怕得不到你要的吗?”项羽眼中怒火燃起,我想要的?我想要叔父活过来,我不想要太多,我只想要叔父活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到江东小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现在只想要那些秦人付出代价!望着范增远去的背影,项羽默默弯腰:“多谢亚父!“ 两支楚军踏出了彭城大门,项羽和刘邦,怀着各自的心事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不知前方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人。 项羽骑在马上眉头紧锁,他低声问道身后的侍卫:“信,我们能打赢吗?”身后持戟侍卫回答:“将军勇武,我军将士效命,若将军有必胜之心,则秦军可破也!”项羽默默点头,自从在彭城遇到这个叫韩信的士兵以后,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他和自己太过相似,于是让他做了自己的持戟侍卫。大概是他给自己带来了定陶的准确消息吧。一拉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黑色的战马乌骓四蹄腾空,跑动起来,身后韩信同样快马加鞭,紧随其后。 通往咸阳的驰道上,刘邦对着身边张良诉说自己的心境:张良啊!此去西行,凶多吉少,若不能破秦,我全家老小都要死。张良微笑,双手一拱:主公勿忧,秦军主力尽在巨鹿,关内空,我军若破武关,蓝田,则咸阳唾手可得矣。若项羽违约,则天下共讨。刘邦听后,仰天大笑:“哈哈,子房有理!全军全速前进,直捣咸阳!” m。 4,围城巨鹿,九原军团,王离失误了 就在两支楚军出征的时候,九原军亦在巨鹿要塞下迎战出击的赵军。 巨鹿要塞下,王离轻蔑的看着面前的盗军。也不知道陈余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区区五千人也敢走出营垒,对阵自己的三万九原军。自打因为城阳战败而放跑了邯郸的三万赵军以来,王离心里日夜窝火。想起父亲祖父灭五国的赫赫威名,一座小小的巨鹿居然还要围而不打,章邯老将军是不是忒窝囊了?还好,有棘原甬道可以向巨鹿大营输送粮草,九原军粮草比起城内绰绰有余。面前的盗军阵营不整,人员疏散,站在司令云车上的王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拿着武器的手在颤抖。 王离挥动将旗,传令!前营,车营,弓弩营列阵迎敌!左营右营准备截杀逃敌!一群传令骑士离开幕府,跨上战马,奔向各自目标军营。 咚咚!咚咚!,鼓号手擂起战鼓,战鼓雷动,旌旗飘摇。正前方一个部的秦军士兵立刻排成战斗队列,最前方是三排轻装弩手,臂张弩拉开,弩箭装填,弩手平端弩机待命。他们上弦的动作整齐划一。弩手后方是足足十五排重甲步兵,手持四米长铍的铍手们双手持铍,排成紧密的队列。戟盾兵荷戟带盾,可以有效的防护身后的铍手,替他们挡下弓箭的伤害,侧翼戟手持弩射击,弥补前方轻步兵火力,压制出营赵军。同时可以凭借锋利的长戟刺杀敌人。所有士兵都携带防身用的剑,重步兵们身上一寸厚的水煮硬皮重甲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弓箭在十步以外根本就射不穿他们的铠甲。中央方阵外围还有戈盾手,随时准备保护弩兵和步兵本阵侧翼。车营冲击战车在前营步兵后方右侧百丈之处同样排成了冲击阵型,弩车上的绞车弩已经上好弦,15米的长箭可以洞穿200米外的敌人。轻车上的甲士握紧缰绳和长戈,车轮轴上锋利的冲击锥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但是,最重要的区别是气势而不是武器。整齐的队列,划一的动作,严整的阵型让一股无形的杀气凝聚在了秦军士兵的身上。此刻,对他们最好的写照是不动如山!号角声响起,沉默的秦军方阵以统一的步伐向前迈进。车营缓缓的跟随,如果山向前移动,那么山下的一切都将被碾压。秦军方阵徐进如林,百步了。车营车司马下令射击!一排30辆连弩车射出了第一批长箭,盗军的阵营出现了轻微混乱,可以看到有几个人被活活钉在了地上,弩车停止前进,继续发射,掩护前营步军五个千人曲向前迫近。 步军方阵继续前进,五十步了,第一排弩手跪姿射出了第一排弩箭,紧跟着,第二排弩手立姿射击,第一排重新上弦,第三排弩手准备。以此种方式,秦军射手们射出了一共九轮弩箭。到了三十步了。弩手带上披膊,拔剑,戈盾手突击上前,铍手和戟盾手呐喊着加速前进,盾墙碾过赵军第一战线。弓箭手在步军本阵后方抛射,杀伤盗军无甲目标。面对发起集团冲锋的秦军,盗军彻底崩溃了,因为他们的武器无法洞穿秦军甲胄,而身边战友一个个的被捅得透心凉,面对这种无法战胜敌人的恐惧,赵军士气飞速下降!顷刻间,盗军士兵四散鸟兽而逃。有的向盗军营垒跑去,有的向巨鹿城中跑去,王离哈哈大笑。赵军?早就不是当初能和我老秦军抗衡的部队了。不过一批强盗罢了。随后对身后军令司马道:传令,鸣金收兵! 锣鼓声传遍整个战场,本想追杀的秦军各营校尉们听到金鼓声后愣住了。此时应该追击敌军,扩大战果啊?奈何军令如山这是老秦军自商君变法以来的传统,主将有令,校尉必须执行,违令者斩,不前者斩,鸣金不退者斩!不得已,校尉们站在指挥车上传达命令,“鸣金收兵!”各部曲停止追击,原地列阵待命,“撤军!”,原本如燎原烈火的秦军追击部队霎时无声,仿佛被大雨浇灭了的篝火。旌旗还在飘摇,但是显得如此无力,烟尘散开,大多数军士都低着头,这一刻,所有军士的眼神黯淡了。王离站在司令云车上欣赏着巨鹿的风景,残阳如血,天空分外得红。“将军!章邯老将军请您去三户津幕府一叙!”传令骑士飞马赶到。“凌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在轻骑营吗?”王离诧异地看着眼前尚显稚嫩的骑士,没错,这正是自己的儿子王凌。“父亲,老将军有请。”王凌低着头跪在地上。王离冷哼一声:“哼,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给我王家丢脸,我可不想你祖父曾祖威名坏在你小子手上!” 棘原,刑徒军帅帐。王离大踏步按剑而入,对着帅案上俯首处理辎重营军务的章邯略一拱手,他面带喜色,道:“老将军!我九原大军已在巨鹿壁垒下击破突围赵军,杀敌近千人,颇有斩首。盗军已被我军击退,残部已撤回巨鹿城中!我军大获全胜。”章邯面无表情地抬头,双目微闭道:“少将军可记得老夫所下军令?”王离一挥手,道:“当然记得,只需围困,不得攻城,违者斩!”章邯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杀气:那么将军为何要与突围赵军交战?王离愣住了,回答:敌军突围,理当驱逐啊?章邯愤怒的拍案而起:“少将军!你知不知道现下得秦国已经不是当年的强秦了?我军优势在于粮草充足,更有百里甬道可向你九原大军转运粮草,我军不战,诸盗军必作壁上观,河北盗军徒然空耗粮草,必不能持久。你部是现下国内唯一的灭六国老军了,怎能如此轻易展示战力战法!况且,你既要出战,又为何半途撤军停止追击!徒损我九原大军锐气!”此时王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搓着手揶揄道:“我没想太多……” 章邯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少将军!这是大秦国运之战!岂能如此儿戏?现下各路盗贼救兵已发,我刑徒军必须留下看守棘原基地,巨鹿战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明日起,你部配合我第二强弩营全力攻城!把巨鹿夷为平地!”王离面色通红,双手抱拳:“诺!”转身退下,快步走出军帐。 与此同时,在棘原基地四周警戒巡逻的王凌心里似乎感到一点失落,那是亲人之间独有的联系,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妹妹和长姐如何了。她们还好吗?咸阳得血色风暴没有波及到他们吧?在骑马巡逻得过程中,王凌已经对整个棘原基地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刑徒军各个军营的防御西起滏口陉,沿山布防至漳水三户津,此为章邯老将军防御体系西半部,背靠太行,滏口陉为军事天险,这边的侧翼非常安全;三户津起沿漳水构筑东半部的正面,而其侧翼以漳水和洹水为依托构筑,两水之间仅隔五十里,任何一支大军想要插入这片地区都要做好遭遇秦军夹击的准备。可谓西靠太行,北倚漳水、南据洹水,上党和河内为后方基地,这样的一个防御体系可谓尽得地形之利,在这样的地形上进可攻、退可守,稳固防守的同时,随时保持对巨鹿方向的威胁,这才是符合一个名将水平的军事部署。从防御方向上讲,秦军防御体系西半部上党方向有天险可依托,敌情威胁较小,可投入较少之兵力,而东半部河内方向所受敌情威胁较大,需重兵防守,可以判定河内方向为主要防御方向,上党方向为次要防御方向,棘原做为老将军的指挥中心必然在这个防御体系的主要方向以便掌控全局,而三户津正在这个位置。m。 5,破釜沉舟 此时,巨鹿城中和大营两支赵军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楚军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安阳,楚军营地,项羽焦躁的在自己的营帐里来回踱步,明明可以渡河攻击王离部队了,但是宋义这个混蛋却让大军停下,空耗粮草,对此,项羽已经找了他很多次,但是宋义已经开始对他视而不见了,面对困境,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项羽只能独自生闷气。 “信!拿酒来!”“诺!”韩信的脚步声似乎比往日沉重了许多。项羽抬头,帐门口的阳光照在他略有发白的脸上,重瞳中透着丝丝杀气。阳光下的韩信似乎高大了不少,等等,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信!这是何物?”韩信双手持戟,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将军,此物乃在下觅得,为干将之雄戟!”“干将之雄戟?”项羽迷惑了,身为楚地之人,自然知晓干将之大名。这干将之戟?韩信丹凤眼一眨,道:“秦之商鞅,其出巡时力士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车而趋。”此戟为干将大师所锻造,据传闻,有帝王之气象,更可助人成王霸之基业。乃越王所藏之宝也!项羽缓缓抓起了这柄长戟,凝视着它,虎头,戟身环绕蟠龙。戟刃历经百年而依旧锋利,不愧为名匠大器。蓦地项羽内心深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起,他起身披甲,单手持戟踏出军帐。尽管离宋义军帐还很远,可是帐中歌舞伎的声音已经传来,门口的士兵明显在咬着牙,项羽铁青着脸掀开了宋义帅帐大门。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钜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说完,宋义对着门口侍卫喊道:“传我将令!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随后,宋义转回来,笑嘻嘻的对项羽说:“鲁公今日难得雅兴,何不与众将同乐?”项羽头也不回的踢开门帘,大步离开。他在心里默默念着:“有朝一日,必取汝项上人头!,宋义!” 项羽刚出军帐,却发现四周的警戒军士已经围在了帅帐门口,一名带头的十长道:“将军!现军士无粮而将帅日夜饱餐,如此军队比暴秦而不如!愿将军早日为我等着想!”项羽拍拍他的肩膀,握紧长戟,转身走进营帐,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埽境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话音刚落,长戟如虹划过,戟刃毫无悬念的割下了宋义首级。龙且,桓楚,彭越,英布,韩信等人一起大喊:“杀的好!”项羽转身,曰:“传令全军!:“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 人群里,韩信举起右臂高喊着:“将军爱兵,我等愿奉将军号令!”众将皆道:“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项羽:“承蒙各位抬爱,籍愿于诸位共同救赵,共灭暴秦!”众人起身行礼:“愿奉上将军令!”项羽随手把带血的宋义首级抛给桓楚,淡淡地说道:“麻烦你回去多跑一趟,把消息告知怀王。”嚓,长剑出鞘,龙且!宋义之子必为祸患!带其首级归!龙且接过长剑抱拳道:“领命!”项羽直视英布,后者只觉得那眼神里带着刀剑。项羽开口了,声音如钢铁般坚硬:“当阳君,汝与蒲将军领兵二万,即刻渡河!我帅主力随后就到!”英布不敢延误,弯腰行礼:“诺!”转身出帐。项羽又看向韩信,曰:“信,擂鼓!全军在点将台集合!”韩信拱手:“诺!”掀开帐门,匆匆离去。项羽走出帅帐,手持干将雄戟站立于点将台上,强烈的日光让大多数士兵无法直视台上的项羽,那一刻,他像战神一般傲立于世上。他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台下的军士们,右手高举干将之雄戟,片刻后,雷鸣般的声音响彻点将台:“将士们!今日,籍愿于诸位共渡大河!共诛暴秦!此行,不胜则亡,传大将军令!皆沈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台下楚军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呼:“不胜则亡!不胜则亡!!”有些时候,与其做一辈子懦夫不如做一刻英雄。 楚军渡河了!章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瘫在了帅案上,他剧烈的咳嗽着:“传令!王凌速速来见!” 巨鹿城下,王离军团依旧在围城。看着跑回来的巡河队,王离阴沉着脸:“楚军渡河了?”受伤的千夫长喘着气回答:“是……”王离嘴角一抽:“楚军多少人?”千夫长战战兢兢:“约有万人…”王离拔剑,咬着牙问道:两个千人队顷刻间失败!此乃九原军之耻!传令兵!按照戍律,斩了!千夫长大呼:“将军!我军遭遇突袭,仓促之间来不及列阵,楚军已至!非末将之罪阿!”王离大怒:“还敢狡辩?”王凌进账曰:“将军!两个千人队阻击楚军半日,已经尽力,不怪千夫长!按大秦戍律,千夫长无罪!望将军三思!”王离大怒,抓起帅案虎符砸到王凌头盔上:“滚!你个你这个逆子,老父尚在,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王凌默默的弯腰行礼,转身出帐。千夫长看了看王凌离去的背影,对王离道:“将军,此战大秦必败。吾死不足惜,惜哉少将军陪葬于此。”王离怒吼:“来人!拖出去,斩了!乱我军心者!死!”王凌快马加鞭,沿甬道赶到棘原基地。进账后,章邯来不及寒暄,开口就问:“盗军多少人渡河?现在何处?”王凌对曰:“盗军渡河者约万人,余部情况不明。刑徒军不宜妄动,以免棘原基地遇袭。”章邯皱眉:“这可麻烦了,盗军去往何处了?”蓦的,他看到王凌额头的乌青。章邯曰:“汝前额无事?如何这般不小心?痛否?”王凌对曰:“无事。无妨。”其实只要习惯了伤痕,也就不会再痛了。不是不痛,只是更能忍耐。从小就得不到父亲喜欢的王凌早就习惯了父亲的粗暴。稍稍惹父亲不顺心,自己便会有皮肉之苦。不论自己做什么,父亲都不满意。即便自己成为了九原军中最年轻的百骑将,父亲依旧不满意。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做什么都没用,因为他不喜欢。章邯盯着地图看了半天,道:“传令,九原轻骑以五十骑为一队四处寻找盗军主力。不得与之交战,找到后半数返回,半数留下继续监视。知否?”王凌对曰:“诺!”低头转身走出营帐楚军营地,项羽端坐于帅帐之中。地图上,章邯军棘原,王离军巨鹿城下,两军之间长达百里。项羽曰:“传令,我军战车十辆一组,寻秦人甬道!若有发现立刻摧毁!”帐下韩信道:“诺!”谁也没有想到项羽会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九原军团背后。片刻后,项羽将一卷书信包裹,召来一员小卒:“汝持我书信!潜入巨鹿城中,将此信交予张耳!”小卒回答:“诺!”项羽出账,看向西面的落日:“咸阳吗?我马上就要进去了。”嘴角一丝冷笑慢慢浮起。m。 6,巨鹿断刃,九原军团的悲歌 巨鹿要塞,秦军营地,一日之后,章邯和王离都慌了。骑士回来的越来越少了。甬道多处损毁,九原军粮草顷刻间告急。章邯终于下令了:“九原军立刻向刑徒军靠拢,注意保持阵型。不得大意。”命令下达后,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章邯心头。 巨鹿城下,王离骑在战马上看着自己的部队转移,弓弩营和后营监视着巨鹿城中的赵军,以及四周的诸侯军。他们的营垒毫无动静,想来是不敢追击撤退中的九原军团。前营已经拔营,沿着驰道撤向棘原基地。前排斥候队安全通过,第一组侦查骑兵也没发现什么危险。正在这时,从驰道旁树林深处飞出一批弩箭没来得及披甲的秦军弩手猝不及防之下倒了一片,突然杀出来的一支盗军,立刻截断了幕府和前营的联络。收到消息的王离大惊:“立刻传令!”左营右营接应前营突围!顷刻之间,前营根本来不及列阵,只能凭借士兵的本能摆出一个个圆阵把百夫长和旗牌官围在中间。戟手在剑盾手的保护之下拼命的刺杀,没有盔甲防护的戈盾手成片的倒在盗军长矛之下,盗军排着整齐得队形虐杀着溃不成军的戈盾手和弩手们。因为每一个被包围的秦军士兵在刺出长剑或者戈矛的时候都要面对盗军刺过来的三把长矛!没有甲胄的保护,那些锋利的武器轻易的刺入他们的身体,倒下的秦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涌出的鲜血带走他们体内的热量和生命,下一刻盗军已经踩着他们的尸体来追杀他们的同袍了。只一个时辰,前营一万四千人几乎伤亡过五分之一了。这时,左营,右营士兵终于完全披上了他们的铠甲,从左右两个方向对盗军侧翼发起了突击。没有了弓弩营的弩车,弩手们在铍手和戟盾的保护下艰难的前进着。有的人的铠甲上已经插的像刺猬一样,却依旧在队列中前进。终于到了五十步了,负责统一指挥的校尉苏角用力劈下令旗,铍手单膝跪地,弩手还击。盗楚军弩手死战不撤,悍然和秦军弩手对射,后续步兵越过弩手向前突击,三轮射击过后,弩手也拔出佩剑,跟在了冲锋的步兵身后。楚军分出一部抵挡秦军突击,二部主力加紧围歼毫无还手能力的前营,大部分弩手被集中到前营圆阵周围,向圆阵射出阵阵箭雨。圆阵里甲胄不全的秦军士兵不时的倒下,左右两翼秦军仍然没有放弃,拼命向前营靠拢。都尉们冷静得在指挥车上擂鼓,眼看着阻击的楚军开始后退了。王离心中大喜。幕府发令:轻车队出击! 20辆秦军轻车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车载弩射击。车轮两侧的冲击轴把试图围上来的楚军士兵齐膝断开。试图正面抵挡轻车的楚军士兵被轻车挽马撞飞了出去。车营成功的在楚军防线上撕开了缺口,后续步兵队立刻向仍在坚持抵抗的前营士兵靠拢。这时,后方山坡上王离幕府,地面雷动。一支骑兵冲了过来。骑兵以密集的队形绕过了小山包,直冲山顶王离幕府,然而此时,王离手头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调配了。幕府卫队紧急列队,拼着命阻击冲锋得楚军骑兵,慌乱之中,王离幕府发令:后营!弓弩营!救援幕府! 后营仓促调头,和弓弩营立刻向着一里地外的幕府前进!六百步,五百步,四百步。后营即将赶到王离幕府,眼看着后营和弓弩营即将投入幕府战场,项羽亲自带领的八百楚骑迅速撤出战场,王离暗中喘了一口气,调头看向前营。前营形势已经有所好转,车营的突击成功瓦解了楚军左翼,秦军右营趁机击败了前方楚军,救出了被围得前营,一万四千余人的前营只剩下了不足五千人。左营和当面楚军依旧难分难解。那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带着那批怪异的骑兵消失在小山谷得拐角处了,王离按下狂跳的心转向当面得战场。车营刚刚冲击完成,暂时无力突击战场,右营正庇护前营救助伤员,左翼还在激战,而王离身边幕府人员在刚刚楚骑得突击下付出了惨痛得代价,现在的幕府只能勉强运作。要不要投入后营和弓弩营,吃掉左翼得楚军呢?王离焦急得考虑着。吃掉这批楚军,就可以立下大大的功劳,而且,似乎周围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自己了。王离下定了决心,令旗再次舞动,车营突击楚军右翼,后营出动三个千人队从楚军左翼突击,弓弩营配合突击。王离几乎已经押上了手头的全部力量,他在博,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了。他觉得,他赢了。突然,一名幕府祭酒的声音传来,将军,我军到目前为止只是斩首当面盗军不足万人,我军各营伤亡已近一万二千人。提防楚军有诈!话音刚落,左翼被围楚军变为圆阵,秦军虽然合围了楚军,却无力突击歼灭,车营再次突击。但是,在损失了十余辆轻车之后秦军依旧无力突破楚军防线。弓弩营射出了四轮弓箭,但是老兵都知道,面对对面楚军得坚甲,没用。左营又一次被打了回来。这支楚军得位置相当刁钻,现在,秦军被分成了两部分,车营和右营~前营残部在靠近棘原得方向,因为楚军得圆阵,这部分秦军和九原军团本部的实际联系已经断开了。其余的秦军包括左营,弓弩营。他们和王离幕府距离为五里。王离身边的后备力量只剩下后营大部和几乎瘫痪的幕府本部。 这时候。从棘原方向开来一支人马,王离在司令云车上问道:他们是谁的部队?幕府祭酒对答:“将军,距离太远,眼下北风正盛,看不清啊。”很快,近了,风沙也散开了,看到旗号了,天哪!是项字!来的不是章邯刑徒军,而是项羽的楚军!一个项字击垮了王离的心绪,完了,后路彻底断了,眼下一无援兵二无粮草,九原军团,完了。王离颓然坐在了地上,一切都完了,他输了,作为指挥官,他彻底输给了项羽,又想起那天在巨鹿城下停止追击得愚蠢命令了,老将军说得对,自己实在是太蠢了,父亲王贲,祖父王翦,都比自己强出太多了。 楚军主力配合项羽楚骑,两面夹击九原军前营和右营。先锋指挥官苏角站在指挥车上徒劳地下着一道道无用的口令:“列阵,迎敌!不要乱!”秦军前营残部,右营,车营临时结成一个方阵,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慌了。尽管他们竭力抵抗,奈何寡不敌众,步兵也无力抗击背后袭来的骑兵。三次冲击过后,这部分秦军全军覆没,苏角也战死了,他死的并不英勇,一支飞箭射中了他的鼻梁,然后他摇摇晃晃的摔了下去,失去了统一指挥的秦军扔下了武器,乱作一团,自相践踏。然而噩梦只是刚刚开始,巨鹿城门打开了,陈余军营得大门打开了,诸侯军大营打开了。潮水般的诸侯军从背后冲向王离幕府,这是十万大军的疯狂冲锋。后营余部缓步后退,幕府卫队架起了瘫在地上的王离。副将涉间接过令旗,看了一眼王离,回首下令:“骑士听令,护送将军从幕府南方小路突围,务必保护将军!”十名骑士不情愿的回答:“诺…”带队的十长架起王离,把他扶上马背,一股小小的烟尘逐渐消失在南方。涉间没有再看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待着他。他要带着剩下的将士们杀开一条血路,尽管希望渺茫。 m。 7,王离之死,政变,血色咸阳。 现在,秦军面临着两面夹击得囧境。项羽楚军五万在前方堵截,十万诸侯联军在后方追杀。涉间手头只有后营余下的七千余人,左营,弓弩营在五里之外阻挡楚军得迫击,这一部分秦军尚有二万余人,也就是说整个九原军团五万人已经伤亡近半了。时间接近午后了,后营余部和大军幕府终于来到了左营和弓弩营身边,楚军和诸侯联军已经包围了九原军团。项羽横戟立马于曾经是秦军幕府所在地得山头上,干将之雄戟得戟锋不断滴下献血,那是秦人的血。身后是排列整齐的七百余骑。项羽冷冷的看着排成圆阵企图自保得秦军,摇旗下令:绞车弩准备!一溜二十辆原本属于九原军团得绞车弩推进到秦军二百步范围内,操作他们的是楚军士兵,这些新的主人动作麻利的拉开了弓弦,把丈长得大箭填进机匣。项羽再次发令:点火!猪油被均匀得涂抹到麻布上裹在尺长得箭头上,火把靠了上去。山头,令旗劈下,万箭齐发,火箭飞向秦军圆阵,皮甲本是用来保护秦军的,此时此刻,曾经的保护神变成了催命鬼,箭头得火焰迅速蔓延到整个盔甲。来不及脱下甲胄得士兵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得香气,香气中混合着皮革燃烧的焦臭味。内部的秦军士兵突然跪在地上,剧烈的呕吐着。涉间在四周火焰得炙烤下咬紧牙关,冷汗从太阳穴两侧留下,心里一股寒意涌起,这下完了。秦军阵营被火箭彻底打乱了!四周得盗军如同鲨鱼嗅到血食般涌上。秦军防御圈缺来越小,涉间用力拔下射中自己右手得箭,然后用左手将令旗插在地上,拔出佩剑,血沿着手臂流到剑柄上,然后流过剑格,沿着剑身滴到了脚下的土地上。很快,土地被染红了一块。一阵眩晕袭来,面前的楚军士兵模糊了,好累啊,可以倒下了吗?没有力气了。涉间一头栽到了火焰中,抽搐了几下,安静了。远处的山峰上,血色残阳落下,战场也趋于安静了,尸横遍野,交战双方得尸体拥抱在一起,他们并非在生命得最后一刻互相谅解,而是要狠狠的给对方最后一击,长剑穿透了彼此的胸膛,手还没有松开剑柄,长戟割断的喉咙里,黑红色的血喷溅涌动,嘴里泛出大量的血沫,却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倒下的身体还在烂泥里抽搐。然而很快就被一队长戟兵从这些躯体上践踏了过去,在这稀烂的黑红色土地里已经分辨不出来有多少亡魂。 至此,秦帝国曾经的精锐部队,九原军团,全军覆没,自主帅王离之下五万人,阵亡。项羽扭头看了一眼眼神呆滞,被五花大绑得王离,道:“跪下!”王离抬头,眼中逐渐有愤怒的火焰燃烧起来:“秦得将军,没有下跪得习惯!”望着眼前虽然虚弱,却浑身散发着怒气得王离,项羽轻蔑得笑着:“好一个大秦得蠢货将军,你可曾想过一日之内即被我诸侯联军全歼?”王离痛苦的闭上了眼,咬紧牙关,他实在不忍看到遍地得九原军将士得尸体,四处不断传来未死者痛苦的哀嚎,这是楚军在打扫战场。还没彻底死去的秦军士兵被抛到一边,幸运者可以痛快的死去,不幸者将在露天得荒野里逐渐死去,如果可以,此时此刻王离一定会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朝夕相处得兄弟们的惨叫声。项羽撇了浑身颤抖的王离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汝祖父乃是王翦?”王离猛的抬起头道:然也!,吾祖父便是攻灭你楚国的上将军王翦,尔等余孽必将被我大秦老军剿灭!项羽不屑的摇头道:蠢材!,秦军中原主力已经被消灭,剩下都是一些刑徒军而已,不足为患,而且南方大军至今没有援救咸阳的动向,若你今日能跪下向本将军求饶,本将军就饶你不死!王离一口吐在项羽脸上,道:休想!,我王氏三代为忠,虽我无祖父扫军灭国能力,轻敌只带不足十万大军南下,前受疲乏之苦,后受缺粮之难,我败不足惜,但我不能辱我先祖之名,违我忠孝之义,要我向上人头就来吧!说完王离就把头偏向了一侧,微风吹过,沾染鲜血的发丝在风中飘荡,项羽这时却大笑出来,他咬牙回答:“很好!”手中长戟划过,一颗红色的血珠从干将之戟的戟刃上砸在地上,啪哒,王离人头落地。 咸阳,宫室依旧雄美。只是,整个咸阳城现在都是人人自危。自从始皇帝去后,二世赵高更法,三公九卿一个个倒下了,丞相李斯被五刑于市,左丞相冯劫也倒下了,和冯去疾一起自杀。唯独少府章邯,武成侯王离府中没事,现下大秦大部兵马在此二人手中,想来赵高也是有所忌惮的。苏子清独自漫步咸阳街头,却无心欣赏路边风景,心里被他填的满满的,巨鹿前线怎么样了?嘉兄,他能赢吗?突然,前面开过来一队材士营材官。领头的是丞相赵高族弟赵成,还有女婿阎乐。二人站在将军指挥车上,披甲带剑,向着皇宫进发。苏子清赶紧低头避开,这批人现在在咸阳无异于阎王手下的恶鬼,谁惹着谁倒霉。他还不想死,所以还是躲着走吧,只是,他们去皇宫干嘛?浩浩荡荡的材官列队前进,脚步声漫过了三条直街。 皇宫里,二世胡亥还在呼呼大睡,殊不知,前些天他的牢骚即将结束他得生命。 宫门口,卫尉早就看见了材士营的材官。本不想搭理这批阎王,奈何职责在身,不得已,调来一个百人队列阵于皇宫门前。 望夷宫殿门前,阎乐拔剑指向卫尉:“贼入此,何不止?来人!缚了!”卫尉不知所措,皇宫禁军也懵了,长戟和戈矛无力的垂下,方阵散开,一队材士营材官恶虎般扑上来按住卫尉,阎乐狞笑着砍下了卫尉得脑袋,一脚踢开,对着禁军卫士大吼:“避让!”卫士们低着头,让开了望夷宫得大门。“啊!快跑啊!”无数宫女,寺人,四下逃窜。阎乐分出了五百材官,在望夷宫中大肆劫掠。数名郎中拔剑反抗,虽然明知寡不敌众,但是这些军功家族的子弟从来不会退缩,螳螂怎么可能挡得住战车?毫无悬念的,他们的血染红了望夷宫中的蓝田玉台阶。狡猾的郎中令出现了,他踩着地上的尸体,来到了阎乐面前,弯腰行礼道:“大人果真栋梁!杀伐决断如此果决。”阎乐面无表情:“陛下现在何处?前面带路!”郎中令低头:“诺!” 二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听到外面嘈杂的喊杀声,不由得火气涌上心头,猛的坐起来,捶打着床面:“来人”“咣!”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嗖!一支利箭准确的射落了二世的床帷。 胡亥又惊又怒:“尔等造反不成?来人!绑了!”郎中令从阎乐身后闪出,左右甲士不敢动弹了。阎乐挥手,身后材官们让开了一条路,弩箭上弦,利剑出鞘,长枪如林,甲胄齐全。面对杀气腾腾的材士营材官,郎中甲士们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一把剑扔到了地上,咣!紧跟着,两把,三把,……甲士们飞奔着逃出二世寝宫。只是……阎乐再次挥手,寝宫两侧的材官们放出早已准备好的弩箭,没有一个甲士活着走出望夷宫大门。望着眼前十多具尸体,胡亥彻底吓傻了。他发现旁边还有一名老内侍,虽然他的双腿剧烈摆动,但是他没有逃走。二世缩回帐幔,谓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今?” 阎乐开口了:“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原得一郡为王。”阎乐冷笑:“陛下说笑了,上路吧!”二世跪下了,声泪俱下:“愿为万户侯!”阎乐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二世曰:“原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 胡亥呆坐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登基以来的荒唐事。扶苏长兄死了,兄弟姐妹们死了,连丞相李斯都死了,谁对他说过一句真话?现在他就要死了,在他临死之前,只有一名老内侍对他说了句真话。后悔?晚了吧?胡亥坐在床上傻笑起来。阎乐挥手,材官们恶狠狠的扑向胡亥……剑影落下,寝宫内充斥着血液的腥味……m。 8,独木难支,骑士之心,阴谋,关中的南大门 棘原,章邯帅帐。听到九原军团全军覆没后,章邯一口老血喷在了帅案上。麾下诸将大惊,急忙上前搀扶。章邯原本紧闭得双眼猛的睁开,看看眼前的部下,再次闭上了。离的最近的王凌听到了老将军沙哑得声音:“王离无能,生生葬送了大秦最后一支灭国老军!”“嘭!”章邯一拳砸在帅案上面。紧跟着,章邯抓住王凌得手臂,重新坐好,“锵!”一声剑鸣,章邯抽出佩剑,用长剑作为手杖,撑住了自己摇摇欲坠得身体。须发全白得老将军大口喘着气,艰难的说道:“我军……已……无战胜……之可能……当早做准备,回防关中……传令,即日起,王凌统领……全军轻骑,务必保证我军与咸阳……联系。司马欣……回咸阳,送上战报……请陛下……发兵救援!”说完,章邯再次倒下,佩剑砸在地上,响起一阵悲鸣。 诸将无言,强行按下心中的恐慌与失落,回到各自营帐。王凌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骑兵驻地,进账之后,卸下了头盔,解下佩剑,将剑放在剑架上。王离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狠命搓着头发:父亲,不在啦?父亲,不在啦。父亲,不在啦!父亲!!不在啦!!父亲得去世,向撞城锤那样狠狠打在王离心中。不知不觉中,眼圈红了,就算他再怎么简单粗暴,他依然是父亲,就算他不给自己好脸色,他依旧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声音了。自己拼命的习武,练习骑术,为的就是得到父亲的赏识,哪怕一个赞许得眼神也好。可是,父亲不在了,自己永远得不到父亲满意的目光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不知何时,泪水渗出了眼角,无声之泪最为痛心。心里慢慢腾起了一股火焰,有愤怒,有不甘,这一刻,王凌只想让这个世界给自己的父亲陪葬。当一个人心里被火焰填满得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恨不得用这火焰把世界烧焦。只一拳,王凌把自己的方案砸成了一堆木片,嗑啦!剑架也被劈翻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冲出了马军帅帐,跃起,上马,调头,加速。动作一气呵成。黑色的战马如风般冲到了营门,却又停下了。 营门口,章邯拄着长剑拦在门前,默默看着马上的王凌:你想去报仇吗?王凌瞪着血红得双眼,眼角挂着泪滴,用力点头。章邯阴沉着脸开口:“你凭什么杀死那个楚蛮?就凭你自己?”王凌咬着牙,缓缓点头。章邯叹口气,摇头道:“小子,你好好想想,你父亲八万大军尚且战败,你单人独马如何取胜?你的心情,我懂,然则此时报仇,无异于自寻死路。儒家虽治国无方,然修身有道,君子报仇,来日方长。老夫无力阻拦你,若是信老夫,就回去处理军务,若是不信,尽管前去送死,老夫决不再拦你。”言毕,章邯步履蹒跚得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王凌得脸上不时出现横肉,却又被自己硬生生抹平。终于,王凌抹去了脸上得泪水,在马上向着章邯远去得背影弯腰,策马赶回自己的军营。 漳水南岸,项羽帅帐。所有将军都是面带喜色,独有韩信项羽范增一脸平静。范增开腔了:“我军与诸位共同歼灭秦军王离部,此乃大功,上将军必将在怀王面前为诸位美言,待到灭秦之后,必使诸位裂土封侯!”众将曰:“谢上将军!”一同行礼。项羽扫视营帐:“然则现下不是我军欢欣鼓舞之时,刑徒军虽战力不强,却有章邯老贼坐镇。我军务必同心协力,歼灭秦军这最后一支主力大军。此战若胜,则百二秦关皆属楚国,愿诸位共书丹青!”“诺!”项羽扭头看向韩信:“此战,你功不可没,若无你奇袭伏击,佯败诱敌之计,我军岂能轻易破敌!”韩信低头道:“若无将军战前谋划,张耳等人出兵相助,我早已死于秦军之围攻,若无将军亲帅锐骑突袭秦军幕府,使得秦军混乱,我军断难坚持到主力到来,凡此种种不可胜数,信岂敢独自贪功?”项羽挥手道:“都散了吧!明日一早,再议破击章邯军之事!”众人纷纷离去。 冬夜得星空分外清澈,地上两条人影并肩行走在漳水河畔。一个清冽得声音道:“你给你的祖父报仇了?”一个粗犷得声音回答:“然也。”明露转身看着项羽道:“何必再造杀孽?大仇得报,为何不回江东?”项羽道:“我也想回到下相,与你相伴,然而现在不行。”明露微微皱眉,撅嘴道:“为何!”项羽望着漳河对岸隐隐可见的章字帅旗道:“我与秦人乃是不死不休之仇,秦国不灭,我不还乡!故而,我与秦人绝无和解之可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明露扭头回身,掩面而去。项羽默默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有追赶:“明露,我做的事,你以后会懂得!” 咸阳官营驿站,虽是天下大乱之时,然则驿站重地依旧留存着昔日的平静,暂时还没人招惹驿站,长途奔行的商旅和信使都要借助驿站传送消息。司马欣跳下战马,将缰绳递给官仆,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了驿站大门。驿站客人不多,司马欣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一碗凉枣水,一份锅盔,一份苦菜。看着穿外三三两两稀疏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挥汗成雨的咸阳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身后那张桌子上的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司马欣竖起耳朵来听着,隐隐约约听到沛公已破武关,望丞相大人早作打算一句话。司马欣一摇头,猛的,心中大惊!沛公已破武关!武关失守,关中再无险要可收,现下朝廷已无大军可守咸阳,如此,咸阳危矣!待的仔细再听,发现二人已经各自出门,其中一人向城门外走去,另一人则去往丞相府。司马欣暗想:“不若跟上去探个究竟”,于是,起身出门,跟上了那名去往丞相府的寺人。 丞相府内,赵高得意洋洋得看着手下得赵成,闫乐等人。赵高用手满意的抚摸着手中的玉玺和丞相大印。有了这两方玉印,就相当于掌握了大秦最高的权力,可以尽情的挥洒权力得魔力,有了这最高的权力,即便是阉人也可以看着将军大臣跪在自己的面前。可是……沛公刘邦已经进入关中,正在一路向着咸阳进发,自己又能享受多少天权力得美妙呢? 赵高尖利得声音响起:“和刘季谈的如何了?”赵成回报:“大人,刘季坚持要大人献出咸阳,开城投降。”赵高把丞相大印砸在了桌子上,“啪!”赵高气的脸色发青“好个泥腿子!也敢和老夫讨价还价!”闫乐劝道:“大人,此时不是置气之时,材士营兵马现下不足一万。沛公军已近五万。蓝田大营只余老军八千。皇城禁卫军难以调动,我军不足以对抗啊!”赵高道:“再谈!”闫乐,赵成不敢争辩,低头道:“得令!”缓步后退,转身走出丞相府。 门外司马欣看后大惊,赶忙逃回驿站。闫乐等人竟能自由出入丞相府邸?难道赵高那阉贼竟成了大秦得丞相啦?正在胡思乱想中,有人来找,司马欣开门一看,却是老熟人曹咎。 曹咎拱手道:“老兄近来可好?”司马欣回礼:“尚可!老友此来何事?”曹咎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盯着司马欣双眼笑道:“欣兄还记得项梁否?”司马欣道:“楚地反贼,略有旧交,怎么了?”曹咎起立,绕着司马欣踱步,声音飘忽不定:“秦之亡已经注定,章老将军之刑徒军退路已被魏豹断绝,虽然少将军暂时无力歼灭刑徒军,可那刑徒军得战败只是早晚得事,老兄该为自己打算了!”司马欣低头不语。曹咎又道:“兄曾有恩与武信君,何不另择新主?明主?”司马欣似乎下定了决心,抬头道:“你要我做什么?”曹咎微笑,拍手道:“兄台果真明白事理!少将军,不会亏待兄台得!附耳过来!”王离府邸,门前缟素,王嬿跪在父亲灵前痛哭着。司马欣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那张堪称破碎的脸,曾经的咸阳佳人,如今却哭的梨花带雨。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而言,父亲的离去都不啻于天塌下来。正要出门,却听到一句毒誓:“司马将军,告诉我弟弟王凌!我要他为父报仇!至死方休!不可至之处终不可至!然所到之处光芒四射!如有违誓,万世不得超生!”司马欣心头一紧:“这是何等的仇恨?竟能让这样一个女孩子发出如此毒誓!” 战马远去,一轮斜阳落下山了,整个咸阳笼罩在了血色的晚霞中。有的人尚不知道,命运,将会改变。 武关外,刘邦军营帐,刘邦静静看着雄伟的武关城墙,他自言自语道:“我们已经走了多远了?”旁边的萧何道:“主公,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马上就可以进入关中,到那时您将会是关中王。”刘邦转身望着萧何,还有后面的部将们,大声道:“各位,从安阳到武关,我们千里迢迢走了很远了,三月,我们来到陈留西约百里的开封,进攻秦将赵贲。樊哙率先冲锋击退敌军,斩候一人,斩首六十八级,俘虏二十七人;靳歙斩骑千人将一人,斩首五十七级,俘虏七十三人;大破赵贲军。围赵贲军开封,未拔。随后,我们自开封向北约200里至白马,与秦将杨熊会战,大破之,又追至开封西的阳武、曲遇,大破之。杨熊跑了! 四月,我军南下颍川郡,进攻宛陵县,樊哙率先冲锋,斩首八级,俘虏四十四人;攻长社县,周勃、郦商率先冲锋;又攻破颍阳,此时未来的张良又回来了,然后,我们没有直接向西通过坚固的荥阳城进攻洛阳,因为我想带着你们所有人来看看咸阳!,我们南下攻略颍川郡,进行迂回。还是四月!我们攻下轘辕关,随后我军从轘辕关攻进了洛阳盆地。赵国的别将司马昂正想渡过黄河,进入函谷关。我们就向北拿下平阴,截断黄河渡口。又向南进军,与秦军在洛阳东面遭遇,我军勇猛,再次大破赵贲大军。六月,我军在犨县东面与南阳郡守吕齮交战,大破之,追至阳城,曹参攻陷敌阵,大破齮军。七月,我军接连作战,拿下南阳!而这个月,八月,我将带着你们从这里,武关!进入关中开创我们的基业!都好好活着!听见没有!?”“遵命!”众将望着武关城头,齐声喊道。m。 9,梦碎,最后一搏,帝国的灭亡 棘原,刑徒军帅帐内。章邯仍在油灯下伏案处理军务。退往咸阳的井陉通道已经被魏豹拦腰截断。项羽军部分渡过漳河,前锋营拼死挡住了诸侯联军。日前,项羽采用中央突破战法,令部下蒲将军强渡三户津直接威胁章邯指挥中心所在地棘原,诸侯联军冒着弓弩营的矢石强行冲过了漳水北岸。毕竟刑徒军步卒甲胄不全,训练不足。前锋大营被楚军击破。前营三万人马被迫后撤,好在诸侯联军同样是伤亡惨重,没有追击。但是。漳河防线已经被中央突破了。中央突破成功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就是秦军东西两半直接受到被分割的危险,而且东边漳南这一半项羽已经对它形成了一翼包围,如果任由楚军继续发展东半部的秦军将被分割包围。章邯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地图,试图找出一条回咸阳的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此刻已是在硬撑着,将是兵之魂魄,将心乱,则军心必乱!然而,章邯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双手停止颤抖,是的,他害怕了,不是怕自己的死,没有不爱惜士兵的将军,自己一个老头子,死不足惜,但是身后还有八万刑徒军的士兵在等待着,等待着与家人的团聚,他怕自己不能带着这群年轻人们活着回家,大秦最后的贵族甲士骑士尽在自己军中啊。手指停下了,污水,这是目前唯一一条退路了。若能经此地后撤,则刑徒军全军可以撤回关中,再做打算。这时,司马欣回来了。 司马欣心中忐忑不安,开口道:“老将军,你我,可能回不了家了。赵高用事于中,下无可为者。今战能胜,高必疾妒吾功;战不能胜,不免于死。愿老将军早做打算!”章邯不为所动,目光如炬:“你怎知道的?”司马欣道:“在咸阳之时,末将曾见到赵高与那刘季勾结,千真万确啊!”章邯轻轻摇头:“你从何处进入棘原基地的?”司马欣回答:“末将自污水官道进入大营!”正在这时,外面传令官进入:“报!将军,外面陈余赵军射来书信一封!”章邯接过书信: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阬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却,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鈇质,妻子为僇乎?”章邯低头思索,须臾,抬头,奋笔疾书道:“吾欲与将军立约!三日后,漳水岸边相见!”对传令官道:“将此信送入项羽军中!”司马欣道:“末将告辞!”章邯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欣退出。片刻后,章邯睁眼,身上气势宛如猛虎下山。“来人!宣王凌进账!” 还是熟悉的脚步声,只是,这声音变得异常沉重。无他,心事太重。王凌进账,抱拳行礼道:“将军有何吩咐?”章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去知会各个军营,明日起做好撤退准备。后天,后营和你九原轻骑先行通过污水然后设伏,待前营通过,若三日不见盗军追击,则火速后撤。回咸阳!”此时,漳水南岸,楚军幕府。章邯把玩着王离得佩剑,在灯光下仔细得擦拭着锋利的剑刃,修长的剑身。心中不时回想着那高昂得头颅,以及,那双至死都没有闭上得双眼。长剑退回剑鞘,项羽又抓起了身旁得干将之雄戟,手一碰到冰冷的戟刃就缩了回来,不知为何,自从用这柄干将之雄戟驰骋疆场,突袭王离幕府之后,每次握住戟身之时都会有一种破坏得**,那天自己本不想杀死王离,手却不受控制得扬起。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逆我者皆当死去!幕府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来者是范增。 面露喜色的范增大步走到帅案前,激动的变了声调:“羽儿,曹咎来信,反间计已成,秦军章邯部谈判是假,刑徒军将沿污水撤退!”项羽并不感到十分喜悦,那声羽儿莫名的让他不舒服,似乎有人用针在他心头刺了一下。项羽头也不抬的来了一句:“亚父,我已经是诸侯上将军了,叫我上将军即可!”范增老脸胀的通红,随即脸色发青,头也不回的迈出了这座空荡荡的幕府。 三日后,漳水边,章邯仗剑站在一辆指挥车上,河对岸,项羽骑着乌骓手持长戟立马河岸。两个人对视着,目光碰撞,火花四射。项羽先开口了:“老将军,时间紧迫,请开口吧!”章邯冷冷对答:“时无英雄,使你小子成名!”“小子!”项羽心中暗骂一声老贼。项羽朗声道:“章邯老儿,不必强装,你刑徒军退路已断,插翅难逃。虽有敖仓之粮草,然军械不足,士气低迷。说实话,老将军你用一群刑徒和少数老卒顶住我军数次突击,实属不易。”章邯待要开口,忽见对岸一员骑士飞马赶到项羽身边,骑士手中的包袱,在不断的往地上滴着红色的……血。项羽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仰天大笑:“老将军这金蝉脱壳之计甚妙,可惜……亚父早已看破!你看这是何物?”右手长戟挑起了那包袱中的物品,一阵寒风吹过,绣着王字的千夫长将旗随风展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着,一面在风中滴血的秦军将旗。章邯心中惊雷炸起!王字!王离乃九原军团总帅,决计不会使用这千夫长将旗,看着这血迹,当在一日之前。难道是?项羽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重重地锤在了章邯心头:“你派出去的伏兵在污水上被我部将桓楚,龙且伏击,走脱一个骑士千人队,却留下了老将军后营和足足二万匹战马!”项羽顿了顿,又给了章邯心头重重一击:“带队的小子被钟离将军一箭射落,生死不明!”章邯呆坐在指挥车上,目送着离去的项羽,这时,一群骑士飞马赶到,领头者跌跌撞撞的下马,黑色的战甲被血染红了,一路走来,地上多了一条细长的血线。来人正是本应在污水设伏的王凌,只是,他的肩膀插着一支羽箭,伤口极深,王凌单膝下跪:“罪将王凌,战败,请老将军责罚!”明明痛的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却要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章邯闭目:“为何战败?”他也累了,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王凌刚要回答,却觉得身上好冷,抑制不住的疲倦感袭来,最后的印象是一群兄弟们围上抱住自己,沉重的眼皮合上了,这是个噩梦吗?醒来以后应该不会这样痛了吧?黑暗,潮水般涌上来,然后,世界安静了。 棘原,刑徒军幕府,章邯看着帅案上的信,听着军吏的禀报,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重,司马欣留下的书信已经写明,正是他出卖了刑徒军,将九原轻骑和后营的行动告知范增,使得楚军提前设伏,刑徒军丧失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更失去了赖以维系棘原防线的九原轻骑。而军吏来报,漳水南岸驻防的秦军在董翳带领下和娄烦胡骑一同降了楚蛮。眼下,退不能退,战不能战,整个棘原基地已是岌岌可危。章邯拔出宝剑,一剑砍下了帅案一角:“虽有心救大秦,奈何天下人不助我!天啊!为何!”老泪纵横的老将军扔下了宝剑,趴在帅案上痛哭。四周军吏看着这个尽心尽力的老人,心中甚是酸楚,明知难以挽救烈火中的大秦江山,却拼命从自己的老命里榨出最后一丝能量来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此时此刻,两员副将的背叛彻底击碎了老人心里的梦,那个虎虎生威的将军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梦碎的老人。 咸阳,皇族宗庙,子婴将三颗人头摆在了香案前,一边虔诚的行礼,一遍呢喃自语:“父皇,这是赵高人头,克儿亲自砍下了赵高首级,列位大臣,诸位兄弟姐们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三日前,子婴借逃出望夷宫的卫士和皇城禁卫军的力量一举铲除了赵高及其同伙,但是,本已空虚的咸阳城防却是雪上加霜,值班卫队连换岗的人手都没有。而刘邦十万楚军已经逼近蓝田要塞。整个咸阳已是危若累卵,朝野中所剩不多的大臣们各个束手无策,曾经文臣武将云集的咸阳议事堂显得空荡荡的。子婴展开手中两封书信,第一封是平盗大将军章邯上书:“今赵高当权,内有奸臣外有强敌,刑徒军已走投无路,老臣为全军将士计议,帅军降了,陛下保重。”第二封是楚匪刘邦文书:“今公已失天下,关中亦非阁下之物,公当早作打算,以免悔之莫及!”子婴念完信,惨笑道:“父皇,大秦气数尽了,咸阳血色,皇城禁卫军和宫城卫队自相残杀,军左多有死伤,八月,那刘邦攻破武关入秦。蛲关前据秦岭,后靠蒉山,地形险要,是由武关北入咸阳的最后一关。那刘邦进至蛲关,用张良之计,不用武力强攻,而在附近山头多张旗帜,以为疑兵。又故意派人采办五万多人的伙食,虚张声势,制造假象,以威慑我军。同时派人用金银财宝收买蛲关守将,邀他们联合进攻咸阳。守将该死,当守将意志动摇,防备松懈的时候,刘邦悄悄地领兵绕过蛲关,越过蒉山(今蓝田县东南),向我军背后发动突然进攻,大破我军于蓝田以南,并越过蓝田县城,连夜出击,再败我军于蓝田以北。我军军官不足,士官多死,故而军心溃散无力抵抗。现在,那刘邦已率军抵达灞上,直迫咸阳。儿臣无能,不能保大秦江山,为咸阳百姓计,儿臣,决意投降刘邦。”m。 10,新安雨夜,从地狱归来的亡灵 阴天,连日大雨,道路泥泞,章邯所部,曾经的秦国刑徒军作为诸侯联军的先锋艰难的跋涉在大雨中的驰道上,他们已经被解除了铠甲和长兵器,仅有护身短剑,一万娄烦胡骑也被调走,每一个刑徒军百人队周围都有两个诸侯联军百人队分列左右。相比装备了重甲,长戟,戈矛的诸侯联军,刑徒军士兵的装扮只能用叫花子来形容。所有军官都失去了战马。战车也被迫上缴,不时有站立在战车上的诸侯军士兵无情的嘲讽鞭笞徒步前进的秦军士兵。王凌也在这行军队列里,“看看吧!这就是秦人!当初不是很强吗?你们也有今天这下场啊?”“快点!没吃饱饭吗!别磨磨蹭蹭的!”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王凌受伤的右臂又多了一道血痕,袖子也破了。“旁边的秦狗不服气吗!?你们就是无能!”无能!这两个字针一样扎进王凌心里,污水边的情景再次浮现:被长戟洞穿的皮甲,倒地的同袍,残破不堪的军旗,还有那些至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因为自己的无能,两万同袍战死。只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猛虎,当你被逼到不得不战斗的时候,这头猛虎就会挣脱恐惧的牢笼。撕碎一切敢于冒犯猛虎的杂鱼。眼睛里得战意锋利如刀,王凌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旁边得意洋洋充满了报复快感得那名楚军百夫长。蓦地,心里一阵寒意涌动,正得意的百夫长脸上得笑容僵住了当他发现停下的那个秦人得时候,他发现自己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王凌冷冷地开口:“管好你的臭嘴,下次再让我听到无能这两个字,我会让你的嘴永远不再发出肮脏的声音!”百夫长定住了,片刻后,长鞭飞向王凌得脸,“小杂种!不想活了!敢威胁你爷爷!”剑影闪过,长鞭宛如被打中了七寸得毒蛇摊在了泥潭里。百夫长呆呆的看着自己被斩断得长鞭,王凌收剑,继续前进。良久,旁边的诸侯军才跟上他们的背影。只是,那些刺耳的声音小了不少。 新安,难得的晴天,不论是住在茅草屋得刑徒军士兵,还是住在营帐里的诸侯联军士兵都在空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秦军士兵得住所以屯为单位,每一屯秦军士兵周围有四处诸侯军军帐,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各自带一个千人队单独驻扎,四周同样被项羽亲信楚军包围着。难得的平静,连老将章邯都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项羽幕府,英布,范增,蒲将军等人齐聚。所有人都阴沉着脸,英布率先开口:“上将军,近日秦人与我军多有摩擦,若如此至咸阳,恐将生乱!”范增接上:“秦吏卒尚众,其心不服,至关中不听,事必危,不如击杀之,而独与章邯、长史欣、都尉翳入秦。”一直沉默的韩信站了出来:“将军,杀降不祥!昔者秦将白起于长平坑杀赵军降卒,白起死而秦军困,其后,秦军所至,我六**民无不殊死抵抗!是以,秦始皇废斩首军功,意图安六**民。将军万万不可重蹈覆辙!”范增不满的看了一眼韩信:“竖子无知!安敢胡言乱语?秦人哪一个手上没有沾着我联军将士的鲜血?今日正可以让该入地狱之人伏法!况且,当他们在棘原交出了武器之后,他们的命运就不再由他们自己掌控了!”韩信呆住了,迷茫的看着没有说话的项羽,期盼着这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良久,项羽开口:“其余人等退下,当阳君,蒲将军留下!”夜空被繁星点缀的分外明朗,月色格外的好。春风拂过,被连日的强行军折磨的疲惫不堪的刑徒军士兵进入了梦乡。有心事的人总是很难入睡,王凌在自己的铺位上辗转反侧,秦帝国最后一支主力大军已经没了,帝国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了,曾经一扫**的秦王朝迎来了自己的末日,咸阳怎么样了?姐姐还好吗?家人们怎么样了?“啊!”一声压抑着的惨叫传入耳中,本已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出事了!王凌迅速起身穿衣,长剑入手。透过茅屋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四周灯火通明的诸侯军阵营,怎么回事?为何斜对面的刑徒军营帐被围得密不透风?瞳孔不断调节,王凌逐渐适应了夜光。等下!刑徒军士兵分明排成了紧密得方阵!被甲,长戟指向刑徒军士官们的茅屋,难道?一个透着浓重血腥气味的词语浮现在王凌脑海:“杀降!”来不及了,王凌推醒了身边的兄弟们,他们双眼朦胧,丝毫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来不及了,诸侯军的抹杀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最后看了一眼不愿意睁开双眼的属下们。王凌从窗口翻了出去,在夜色掩护下,黑色的短褐有效的保护了他。凭借修营帐时的记忆,王凌奇迹般的躲过了诸侯军的巡逻队,明哨,暗哨,摸到了章邯军营,就像当初他摸进章邯帅帐一样。 “将军,再不发兵,我军精华将尽数亡于新安!将军您忍心看着曾经一起流过血得兄弟们就这样被人屠杀吗!”王凌单膝跪地苦苦哀求道。章邯别过头,从怀里掏出兵符,抛给了王凌:“去吧,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夫,累了。”王凌也不再废话,起身向马厩走去,离开的时候,章邯最后一次对他开口道:“小子!活下去,你是老夫最后的希望了。”王凌得手背擦过眼角:“谨遵将军之令,但是,王凌不能原谅将军的懦弱!别了!老师!” 一千人可以干什么?王凌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知道自己必须救人,救更多的人。穿着章邯得战甲,凭借兵符,王凌成功骗过了四周负责监视得项羽楚军,带着八百步战锐士和二百骑士离开了章邯大营,英布他们是从西侧开始动手的,王凌带着二百轻骑快速赶到最东边,解决了把守得诸侯军之后迅速叫醒熟睡中的刑徒军士兵。这支亡命得部队已经增长到三千人了,但是,还是太慢了。旁边的章嘉建议道:“来不及了,再不走就得死在这里了!”王凌焦急得看着眼前正在穿衣带剑得军士们。终于下定决心,“这里完事就走!”带着这将近三千人,王凌成功的从东边走出了诸侯联军营地,向北,经驰道去九原,这是王凌规划的逃亡路线,眼看着要逃出去了。 金鼓声大作,一排火把亮起,后面英布带的五千抹杀队封锁了王凌部的退路,左右两翼被诸侯军包围,前方有项羽帅楚军堵截。结局已经注定了。王凌低头苦笑,对着身边的章嘉道:“抱歉,嘉兄,我害了你。”章嘉黑黝黝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右手拿起了一面秦军将旗,怒吼道:“全军列队!四面迎敌!我们已经放下过武器了!可是!这群强盗根本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士兵们,你们愿意把脑袋伸出去让强盗们砍吗!如果不愿意,就和我们一起战死吧!”一个身穿红衣,手提短剑的士兵抬起了脑袋,紧跟着,又一个,第三个是一群,第四个是全部。跑步,列队,对齐,迎敌,诸侯联军四面围上,不断压迫这支逃亡的小部队…… 项羽望着被堵在两山之间的秦军士兵,冷冷问道身边被押着的章邯:“叛军当作何处理?”章邯艰难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回答:“当……尽…杀之,除名。”项羽点点头,道:“很好,老将军,那就请您按照秦军军法处置他们好了。桓楚,你的部队听章邯老将军号令!交出将旗!”章邯接过这沉甸甸的令旗,心情也万分沉重,为了带更多的兄弟们回家,对不起了,我的学生们。老将军将令旗劈下,全副甲胄的楚军发起了冲锋,长矛如林,他们潮水般涌上逃亡的锐武营阵地…… 平明,英布踩着一名秦军剑士的尸体,从他的胸膛里拔出了自己的铁戟。眼前的秦军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次,没有人再投降,没有铠甲,拿着短短的剑,另一边是长矛长戟,重甲保护,结局不言自明。项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握着将旗的孩子,道:“鸣金收兵!” 大雨夹杂着雷电降下,闪电带来的惨白色光芒不断照亮这堆尸体。天还没亮,黎明前的夜空最为黑暗,又一道闪电亮起,一具“尸体”从尸堆里坐了起来,眼底泛着血色的红,似乎是地狱里的亡灵在对活人的世界宣战!片刻后野兽般的嚎叫充斥着这片天地,大雨不断冲刷着他身上的血,“尸体”从自己身前又拖出来一具尸体,把他背在背上,踏上了向北的驰道,一瘸一拐。 王凌一瘸一拐地前进,虽然失去了战马,但是骑士的体魄远胜于常人。背上的章嘉呼吸越来越弱了,浑圆的脸庞不断往下滴血。“嘉兄,不要死啊!要撑住,子清大哥还在咸阳等你回去呢!”话没说完,王凌已经泣不成声了。一股冷气吹过耳边,章嘉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进王凌耳中:“小子,替……我……报仇。”只觉后背一轻,王凌摔倒在驰道边,他下意识的翻身,护住了章嘉,代价是小腿伤口崩裂了。红色的血从创口涌出,王凌顾不得给自己止血,拼命摇着章嘉,却又害怕触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肩头中箭两处,后腰一道深深的刀痕,很明显是胡刀,大腿被利斧剁下一半肌肉,右小腿受两处刺伤。这些兵刃原本应该砍在自己身上,是章嘉用身体保护了自己。章嘉身上不再流血了,可能他已经为大秦把血流干了。“嘉兄,你醒来啊!”任凭王凌在旁边如何恳求,章嘉的眼睛终于还是没能再睁开。有些事是人无能为力的,比如死亡。 m。 11,骑士之心何处寻?姐姐让他去死 咸阳,宫城。苏子清茫然的在街上游荡。章府和王府全都挂起了白色的招魂幡,咸阳家家裹素。章老夫人接到刑徒军全灭在新安的当天就疯了,投井自尽,嘉兄和王凌小弟也不在了,王讌虽然还能掌家,却也每日伤心欲绝。昨天,刘邦进了咸阳城,好一个约法三章,关外世族早就盼着废了束缚他们的秦法,外城居然昼夜喧闹欢庆。而内城的军功世家们无不唉声叹气,属于他们的世界已经过去了。等等,城门口出现的这人是?大白天的莫非见鬼了?苏子清赶紧擦亮眼睛,那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全身又黑又脏的不是早已死在新安的王凌又是谁!苏子清一路小跑过去,却又生生停下了脚步。这个眼睛里闪烁着怯懦的乞丐真的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吗?望着飞奔过来的旧友,他居然双手抱头躲进了城门口的阴影里。良久无言,苏子清还是伸出了手,:“小弟辛苦了,和我回家吧,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紧紧捂着脑袋的手放下了,一只素白的手和一只污黑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就这样向着王府走去。 王府,王讌冷冷的看着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却站在二堂里发抖的弟弟。她开口了,声音冷的像万年冰山上得雪:你为什么没死?苏子清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瞪了王讌一眼。王凌用力的挥着手,不断比划,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王讌冷冰冰的眼神不断刺向站着的弟弟。看着姐姐陌生的眼神,王凌的眼里多了几星闪烁的光点,眼圈也泛红了。曾经的骑士低下了头。“你为父亲报仇了吗?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吗?你为什么没有死在新安!”王凌无言以对,只是闭上双眼,他不想在最亲得亲人面前流泪。苏子清看不下去了:“长姐,小弟死里逃生,为何不听听他的苦楚?”说着,苏子清站起身来,用力扒开王凌上衣,指着那些伤痕道:“看见了吗?他才二十一岁,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你看见这一道道伤疤了吗?这是剑刺伤的,还好,偏了,这是箭矢射的,再深一点小弟就没命了。这是刀劈的,这是戟划得……”泪水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不争气的涌出眼角,终于有人替自己说话了。从小就宠着自己得亲生姐姐一个劲咒骂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战场上,义兄却发现了那些证明自己曾经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伤,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不能理解自己?。想到这里,王凌感觉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王讌也低下头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责骂这样浑身伤痕累累的弟弟?半饷,王有气无力地骂道:“废物,把自己收拾好,明天,跟我去美原老宅,祭奠祖父。”一道看不见的缝隙已经在姐弟两人的心里浮现。“小弟别多想,你姐姐只是……没从失去老将军的悲痛里走出来,回去好好休息,大哥还有事,回见。”苏子清拍拍王凌的肩膀,独自走出了王府大门。留下不再那么亲密的姐弟俩在偌大的侯府。 焰之扉 离开了王家,苏子清独自从外城门回到了宫城。一到宫门,苏子清得脚步慢了下来。门口红衣红甲得刘邦军士兵换成了身被黑色甲胄得楚军!据他所知,只有一支盗军穿着昂贵的黑牛皮甲胄,那就是……项羽亲军。难道?项羽已经进了咸阳城了? 苏子清迅速进城,回到自己住处。摘下墙上的笙,轻抚笙口红缨,似乎那个爽朗的家伙还在。但是,一个事实无情的击碎了苏子清得梦,章嘉也死在了新安得那个雨夜里。睹物思人,他不在了,但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不断牵动你得思绪。苏子清无力得靠在墙上,回想着和章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千顷美原,王凌恭敬的站在姐姐身后,对曾祖父的墓弯腰鞠躬。鼻子轻轻收缩,一股焦煳味从西北方向袭来,王凌抬头,看向西北部。一股黑烟飘上了天空。那是……咸阳啊!王凌猛地站起来,用力拉扯姐姐的袖子。王讌不耐烦的挣开,但是,当她看到咸阳方向的黑烟的时候,她呆住了,王凌还是没有办法说话,只能急的跳脚。王凌默默的在心里祈福:子清大哥,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这是他最后能做到的事情了。 此刻,咸阳宫城内外,以反秦,天意为口号的诸侯联军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他们以伍为单位,在咸阳城里寻找财富。凡是美的统统拿走,凡是不满意的,统统烧毁,凡是敢于反抗的,统统杀死,先是皇宫,然后是内城,外城,三百六十座楼台在烈火中哭泣。烈焰夹杂着黑烟吞没了往日蔚蓝的天空,苏子清穿上了华美的袍服,登上了曾经高耸的咸阳宫城城头,下方就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呛人的高温不断上涌,深袍曲裾,衬托着苍劲如竹节般得肢体。长笙又一次响起,这大概是苏子清此生的绝唱了吧。清越如秋水般的声音伴着烈火飞上火红色的咸阳天空。空灵缠绵的音乐为咸阳奏响了她的葬礼。一曲罢,苏子清珍重的看了看陪伴自己走过多年风风雨雨得笙,毅然将它投入下方的火海中,随后,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出了高耸的城墙,一声陶器碎裂得声音传出…… 欧阳锦溪抬起了头,用力捶着酸痛的腰。偌大的美原庄园清扫起来实在太费劲了,尤其是这武城候墓。虽然半月前女公子和少公子刚刚来过一次,给武城候扫墓,这里还是要每天清扫的。欧阳锦溪放下墩布,转身回屋,发现一个人站在身后,“啊呀!”一声尖叫传出。来人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耳朵。欧阳锦溪这才发现,来人是少公子。她轻轻拍拍胸口道:“吓死了,见过少公子!”王凌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向着王翦墓的墓室走去。欧阳锦溪望着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公子,心里有些失落,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吗?等下,少公子要干什么?欧阳锦溪偷偷跟在王凌身后。 墓道入口,王凌看着尘封了将近十年的大门。对不起,曾祖父,不孝子孙,打扰您泉下之灵了。轻轻拂去灰尘,一行篆书显型:“愿此门终无再开之日!”苍劲有力的大字,这是祖父亲手写下来的。王氏家族据传有两样宝物,曾祖父王翦下葬时,祖父流着泪亲手把这两件宝物封在了家族的墓室里,无他,只是不想再有腥风血雨。用力扳下断龙石,大门轰然洞开,墓道两侧长明灯亮起,王凌神色凝重,从灯台上拿起一盏灯,向着内部的黑暗走去。好孤独,只有影子陪伴自己,突然,王凌停下了,不对!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在自己身后,王凌转身,灯光映在了来人脸上。锦溪?王凌诧异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皱着眉头道:“锦溪,你怎么跟进来了?”欧阳锦溪怯生生的回答:“少……少公子,奴婢,怕少公子出事,特地跟来看看!”王凌轻轻笑了声:“回去吧,前面危险,女孩子家不合适,走吧。”言毕,转身前行,欧阳锦溪独自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用力跺着地面骂道:“真是个笨蛋啊!”话音刚落,墓道震动,巨石从后方天花板落下,向着欧阳锦溪滚来,欧阳锦溪绝望了,她闭上了眼,等待着巨石把自己碾碎。一个有力的怀抱突然抱住自己,向旁边岔道滚去,巨石带起的劲风吹起了欧阳锦溪的头发。王凌先是怒骂:“笨啊!不是告诉你危险了吗?为什么不离开!”然后蹲在欧阳锦溪面前,捏了捏她的膝盖关切的问道:“疼吗?有没有受伤?”欧阳锦溪面色绯红,道:“不碍事的,给小公子添麻烦了。”王凌无奈的摇摇头,向欧阳锦溪伸出了左手,“跟我走吧,你一个人容易出事。”欧阳锦溪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只手,用力点头。绕了很久很久了,两人终于来到了王翦墓室,乌黑的棺材端正的摆着灵位,大秦第一高爵,武城候王翦,葬于此地。m。 12,焰之扉,尽管我们曾经在一起 墓室里长明灯自动亮起,一个木箱被锁在角落里。王凌先对着曾祖墓拜了三拜。然后走到箱子前,用力劈开。一副黝黑的战甲出现了,战甲下面压着一柄细长的钢剑。最后是一封书信:告王氏后裔,如若此门开启,天下必已大乱。唯愿墓冢二宝可保王氏后裔平安。力量终究只是力量,贪得无厌绝不可取,以卵击石亦非明智!如若需要,拿起守护之剑吧!愿天下再得安宁! 这位睿智的老将生前已经预见了天下大乱。这是何等的智慧?王凌身披战甲,腰佩利剑,对着曾祖父敬上了最庄严的军礼。“走吧,锦溪。”欧阳锦溪点点头,跟在王凌身后。 兰陵之精甲,步光之利剑。为当年越王勾践遗留的宝物。据传皆有奇效,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王凌在心里默默想着曾祖遗言中的含义,而欧阳锦溪只知道,能被偷偷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公子牵着手,真的好舒服。出得墓道,王凌松开了手,欧阳锦溪摸着手上的余温戚戚地问道:“经此一别,锦溪知道少公子要去做什么事,锦溪不学无术身无长技,难以陪伴少公子,惟愿少公子平安无事,希望,能在这里再见到少公子,锦溪会默默为您祈福的!”王凌的脸被甲胄的鬼面遮住了,欧阳锦溪见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鬼面下似乎有泪水闪动。钢铁般冰冷而坚硬的声音回应着她:“谢谢你,锦溪,这里就交给你了,姐姐还会回来的,不要再让她失望了,我要走了。”黑色的甲胄就这样消失在欧阳锦溪的视野里。 腾心骑着刚刚分到得胡马,带着一个十队飞驰在千倾美原上。健壮的胡马飞奔时带起阵阵疾风,吹的腾心心里格外清爽。楚霸王已经下了屠城令,关中沃野千里任凭联军士兵劫掠,偏偏自己的这个十队分到了美原这个好地方,这次定要大大的发一笔横财!突然,手下一名刚刚分到马匹的士兵喊到:“到了!王翦庄园!”腾心望着那一大片庄园,眼睛里冒出了贪婪的光。转身下令:“兄弟们!抢!”马蹄声飞起,强盗们冲向了王氏庄园,还有那巨大的财富。 庄园门口,全身着甲正要上马的王凌看到了那股烟尘。他只觉得有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就像,那个新安的雨夜,一想到那里,心里就会不由得疼。王凌下马,牵着自己的大宛马闪到了马厩。 房间里的欧阳锦溪无聊的趴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刚刚在墓道里的惊心动魄,天快黑了,她却一点都不饿。无聊的翻身打个滚,正要入睡,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踹门的声音。看门的小王五似乎和什么人吵起来了?欧阳锦溪生气的推开了窗户,却发现:一个为首的盗军军官一剑刺进王五的肚子,可怜的王五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盗军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路砍杀着四散逃命的杂役,奔向富丽堂皇的正堂。欧阳锦溪悄悄关上了窗户,躲在床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眼泪,划过白皙的面颊。苍天,难道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吗? 战马雄劲的嘶吼把欧阳锦溪从恐惧里拉了出来。黑色的战马,黑色的战甲,雪亮的长剑。王凌纵马冲入了正堂,两个倒霉的强盗被战马活活踩死,剩下的扔下财物,举起了长矛,一个反应慢得被长剑从咽喉穿出,下一刻,长剑如一击得手的毒蛇般缩回剑鞘。腾心强压心里的恐惧,带着剩下的六个手下,结成一个小方阵,和骑在战马上得王凌对峙着。那套铠甲里不断透出惊人的压迫力,沉重的空气压的他们呼吸艰难。那是百战沙场的人独有的杀气!面甲上得鬼面分外可怕,似乎狰狞得恶鬼要借助那个骑士的身体突破地狱的束缚!不能再等了,腾心大喊:“杀了他!”七支长矛一起捅向马上的王凌。战马向后跃起,王凌果断的放弃了战马落地后就地翻滚,避开长矛的攒刺。长剑从下盘攻向最右边盗军的脚。步光之剑瞬间斩断了他的关节,惨叫声不绝于耳。骑士从武器架上拿起了一面盾牌,隔着三丈,冷冷的盯着六名颤抖着双腿的强盗。 “今天,你们必须全体死在这里!”腾心等人听到这句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话,心知今天除了杀死这个厉鬼一样的家伙,再没有一条退路可走。六把长矛一起突刺,天空逐渐黑了下来…… 午夜,燃烧的正堂前,欧阳锦溪拼命摇着王凌。“少公子!快醒醒!”王凌勉强的睁开眼“我在哪?”欧阳锦溪擦擦眼泪回答:“少公子,你在美原庄园!”王凌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我,还活着?”欧阳锦溪强笑着回答:对!您还活着! 刚才,欧阳锦溪偷偷躲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激战了许久,王凌长剑削断了三把长矛,砍翻两个强盗,刺死一个,而剩下的三把长矛将王凌逼到院子里的墙角,其中,带头人的长矛洞穿了不堪重负伤痕累累的盾牌,王凌左臂受伤,血流如注,他带着强盗们在假山中周旋,刺击,早已疲惫不堪。三把长矛步步紧逼,千钧一发之际,王凌就地翻滚,砍断了三个人的腿,跟着,又是一剑,每个强盗脖子上都出现了一道平滑而致命的血线。多处负伤的王凌脱力倒下。庄园里其他人早已四散逃命,只有欧阳锦溪抱着浑身是血的王凌坐在燃烧的二堂前,因为有心上人的陪伴,所以不再畏惧!两个人疯子般坐在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正堂里,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欧阳锦溪望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王凌,抚摸着他散落的发丝,疲倦的脸。“少公子,你知道吗?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那种喜欢,你懂得。”欧阳锦溪嘴角露出一丝顽皮而羞涩的笑容。 逐渐清醒过来的王凌拄着长剑站了起来,左小腿伤的有些重,一用力就可以看见伤口流血,摇摇晃晃的王凌靠在院墙上,看了看把自己也搞的血淋淋的欧阳锦溪,柔声道:“锦溪,你也快点逃命吧。大秦已经亡了,王家也已经终结了,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欧阳锦溪用力摇头:不!我愿意追随少公子,不离不弃!只觉得心里似乎被触动了,冷了很久的心底暖流划过,王凌突然有种抱着眼前人的冲动。燃烧的正堂开始倒塌,王凌道:“我们快走吧!”欧阳锦溪用力点头,然后跑上来搀扶王凌,却不小心触到了他左臂的伤口。欧阳锦溪吓得赶紧道歉:“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王凌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轻声笑到:“无妨。我会养好伤回来看你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向外走去。 喀拉,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凌察觉到了,猛地向上抬头,烧透了的大梁正在开裂!“快走!”王凌怒吼着推开了欧阳锦溪,门外就安全了,望着跌倒在空地上得欧阳锦溪,王凌笑了。“姐姐,我也快死了,对不起,没法完成你的愿望了。”带着火焰的大梁轰然砸下…… 来不及反应的欧阳锦溪坐在原地呆呆望着火场,无声地流泪,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疼!欧阳锦溪不断哆嗦着,重复着一句话:“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过的!明明说好了要回来的!……!”m。 13,新生,命运的转折,韩信 子夜,残破的王家府邸,火焰尚未完全熄灭,角落里还有火苗依稀可见。一群黑色的影子在带着零星残火的废墟里翻找着什么。黑影们无声的行动,四处翻开倒下的栋梁,在被熏得漆黑的家具里不懈地翻找着。只有一个黑影例外,他骑在雄峻的战马上看着手下黑影来回动作。“找到啦!”喜讯传来,领头人飞马赶向喜讯诞生的地方。“少主,东西都找到了,人受了重伤,怎么办?”黑影恭敬地迎接主人的到来。“他怎么样?”领头人的声音似乎没有一点波澜。黑影答道:“一息尚存,然体力不支,随时有可能死去。”少主问道:“人在哪里?前面带路!”黑影手指身后,一个颀长的人影静静地躺在担架上,他的身体被甲胄包裹,脸上扣着狰狞得鬼面,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毫无生机,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少主快步走过去,俯视着昔日好友堪称破碎的面容。“多年的老朋友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少主口中自言自语,“尽管我们曾经在一起,你也不愿意再回来了吗?”往事历历在目,千顷美原的风光,共同逐鹿的夕阳,纵马驰骋的马场。少主转身对着部下道:“一定要让他活下去!这个人我有用。” 汉中驰道,奔波了一天的韩信终于找到了住宿得地方。望着这座残破得土地庙,韩信摇摇头,转身对着马上人道:“小欣,下来吧!”一个十四岁得小姑娘侧身坐在马上,不情愿地看着他问道:“我哥哥呢?”韩信伸出一只手扶着她,道:“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找到你哥哥的位置?切容我回到关东,再做打算,可好?”小姑娘明显不高兴了,撅着小嘴跳下马。韩信苦笑着摇摇头,去后面喂马,要是伺候不好这老马,到时候蹄子一翘,可就好看了。那天在进汉中得路上见到了这个脏兮兮像个小猴子,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得小姑娘,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怜惜,这才带在身边,虽然小姑娘整天嚷嚷要哥哥,但是还是蛮懂事得,从不给自己添乱,这次出走忽然,一半是因为治粟都尉之职务实在不能施展心中报复,倒也有一半是为了帮小欣找到她哥哥。带着一身疲倦,韩信走进破庙。不对,韩信心中一惊,一道凌厉得寒光闪过,韩信低头闪过利刃,不想又有两枚飞镖从侧面划过来,来不及闪避了!飞镖狠狠钉在了他得披膊上,韩信正要起身拔剑,一道黑影掠过,长矛横扫,击飞了他得佩剑,而后黑影跃起,抓着飞爪跃上横梁。鬼魅般得男人站在大梁上,俯视着他:“权力,可以让你拥有世界。你不喜欢的人可以让他从世界上消失,你喜欢的人则会永远幸福,你愿意为了你喜欢的秦贼余孽弄脏你的手来掌控权力吗?”韩信低头沉默:“权力吗?”小欣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片刻后,他抬头凝视着那个家伙,开口道:“没有什么是凭空飞来的,我也不相信你能凭空给我权力,说吧,要我做什么?”“哼哼”冷笑声不断从屋脊砸下来。“灭项随刘!然后,我会告诉你答案的”蓦地,黑影消失了。韩信擦干净额头的冷汗,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但是甲胄上得飞镖告诉他,这不是梦!随着黑影一起消失的还有小欣,韩信颓然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他明白自己和黑影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果不是黑影对自己有所目的,他早就死在黑影那神鬼莫测得长矛之下了。“对不起,小欣,我不能带你去找哥哥了。”“韩信!”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是萧何萧大哥吗?”韩信回答,“没错,是我啊老弟,你在哪?”这个沉稳的声音再次靠近,韩信拼尽最后的力气道:“大哥!我在这!” 片刻后,萧何瘦削得身形出现在破庙里,望着坐在地上的韩信,萧何责怪地问道:“兄弟!你跑什么?不是说了让你等老哥哥找机会举荐你吗?汉王并非不识人,但是你也要找到机会证明你的才华啊。”韩信苦笑道:“老哥哥,人生短暂,信实不愿意就此虚度一生!故而另谋高就。”萧何拍拍韩信肩膀,面色凝重,道:“兄弟,随我回去,这次定要保兄弟晋升!况且眼下还有比汉王更合适的人选吗?”韩信望着天上的明月,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好!我随大哥回去。”萧何笑道:“这才对嘛,男儿总有出头之日,走吧。”韩信走出土地庙,脚步异常沉重,二人上马,向南郑方向奔去。 黑暗中,一个影子望着离去的二人,马背上小姑娘低声道:“先生真的能带吾找到哥哥吗?”黑影笑道:“一定!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的。” 八月,汉中,王府,护军都尉樊哙挥手下令:“关闭大门!”两扇沉重的府门缓慢而沉重地合拢。内堂里,汉王麾下的将军们齐聚一堂,曹参周勃分居左右。刘邦面向东站在沙盘最头上,长剑直指关中。 “诸位,几个月以前,我们共诛暴秦,我们流血流汗打下了咸阳,你们本应该是关中王麾下将军!,然而,项籍拥兵自重,把我们逼到汉中,逼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想让我们一辈子老死在这。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众将齐呼 “是啊,堂堂男儿,谁愿意把大好年华泼洒在这地方,既然不愿意就这样老死,你们愿意跟着我,把我们失去的,一件件亲手拿回来吗!?” “吾辈愿誓死追随汉王,万死不辞!” 刘邦长剑出鞘直指沙盘上的陈仓:“好!就让我们,再踏上征程吧。目标陈仓,打开关中的大门!” 关中之地,是指中国陕西秦岭北麓渭河平原,秦、汉等王朝均定都于此,为古秦国的据点。三秦后成为中国陕西省的别称。这里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故而有帝王之资的称号。 两个月前,探马来报,齐地反,田荣自立为王,山东诸侯相攻内战,项羽帅西楚军主力出击讨伐。从那时起,刘邦心里的火焰再次被点燃了,他在灞上失去了一个机会,而现在,一个更大的机遇来到了他的面前,项羽主力不在了,北边的三个家伙没有了后援,得关中者得天下,这是多么大的机遇。刘邦没有犹豫,当即清点麾下兵马,命萧何整饬后勤,准韩信为治粟都尉,协助萧何,曹参前军先头出发,取道陈仓。不想章邯虽老,战力犹在,陈仓坚韧,曹参军缺乏重型攻坚器械,故而只能对峙。此时,刘邦主力三万汉军已征发完毕,大军自南郑出发,先头一万人跟随刘邦经故道翻越秦岭,攻击曾经的秦将现在的雍王章邯。 “四天了,居然还拿不下陈仓外围!”刘邦把佩剑拍在帅案上,案前纪信等人低头不语。刘邦强行平息怒火,摆手道:“不怪你们,我看过了,章邯宝刀未老,正面壁垒甚是严谨。一时半会打不破也在情理之中,都说说,此战该如何谋划?” 赵衍进账行礼,道:“汉王,臣今日例行巡防各营,发现北山有一小路,可去往章邯军后方,特来秉明汉王!”刘邦眼前一亮:“好,此乃天助我也!小路多长?路况如何?两个时辰可以通过多少人马?”赵衍对曰:“路长十五里,山路崎岖,两个时辰最多可运五千步军!”刘邦回身对张苍命令道:“幕府算下,五千材官,背负两日口粮,能否在两个时辰内绕到陈仓关后方。”片刻后,张苍回报:“回禀汉王,可!”刘邦点点头道:“范目何在?”帅案前一员曲长出列:“末将在。”刘邦道:“你原本是陈仓人吧?带五千步军材士,今日午时出发,经小路绕道陈仓关后,待我军主力到达全力攻坚时突袭陈仓关!”范目道:“诺!”m。 14,还定三秦,再遇章邯 一夜平静,次日,刘邦亲帅汉军主力出战陈仓关。汉军于关前列阵,章邯帅本部一万人马列阵陈仓关下,意在阻挡汉军攻势。刘邦望着章邯麾下严整得军阵,心中警惕,更有些爱才之心,刘邦在制高点发令:“旗牌官,给对面打旗语。”刘邦的话语通过飘舞得军旗传到了章邯军中。 相比之前,章邯显得更老了,后背明显的弯曲,这铁甲实在太沉了。身边司马报上汉军旗语:“雍王殿下,自咸阳一别三月有余,你非项氏嫡系,亦非我之敌人,吾愿为章老将军让开退路。往老将军三思。”章邯的眼睛里透着冷漠,还有某种决然:“回话,多谢汉王好意,老夫心领了,然守土安民,吾不敢轻言弃守,还望汉王勿手下留情。” 刘邦叹气道:“何必呢”,挥手发令:“连弩射击,步军掩护冲车前进!”汉军步战方阵开始向前推进,重甲长矛手居前,甲士们迎着陈仓关城头和章邯军强弩射击缓慢而坚定地前进,攻城盾掩护方阵前进。 章邯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达命令:“前军迎敌!”曾经的秦军如今已不比当年,新安一夜得清洗,太多优秀的军官就此消逝,这也是章邯心里永远的痛,他只保住了十几个个学生。没有足够的军官,章邯部士兵军心逐渐散乱,长铍无力,长戟也逐渐散乱,而对手汉军依旧士气高昂,有队形胜过没有队形。汉军方阵逐渐压迫着失去阵型得章邯军后退。 “发令,后队策应,前队后撤!连弩齐射,掩护前队。”章邯的命令通过军旗传达全军,箭雨再次覆盖汉军方阵。然而箭雨很快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章邯部后方传来的震天杀声,一员骑士飞马赶到章邯幕府:“报!殿下,陈仓关后方遭汉军突袭,我军连弩阵地失守,弓弩手拔剑苦战,然无力抵御汉军长矛,望老将军速速定夺!” 章邯回头望了一眼陈仓关城头,杨宁应该还在力战,但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难道又要放弃我的学生吗?”章邯大口喘气,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放弃陈仓,全军后撤!”他要走了,眼下战场上的每一刻都是杨宁用命给他换回来的,他耽搁不起。章邯大军主力开始后撤,辎重先行,然后是轻车轻骑,官骑殿后,步军各军依次后撤。 刘邦登上了陈仓关城头,眺望章邯军远去的背影,身边樊哙道:“主公,要追击吗?末将愿生擒章邯!”刘邦挥手道:“不必了,章邯军军旗不倒,行伍整齐,只是撤退而非溃退”周勃道:“主公,我军已入关中,接下来怎么办?”刘邦道:“围章邯,打二王。记住,我们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章邯!”刘邦命令道:“樊哙,你带兵在白水以北伏击西城的军队,注意在雍县之南前来增援的雍王章邯车骑,预留陷阱,击败他们。曹参,你率步军八千北上夺取雍城动作要快,不能让章邯反应过来。”“诺!”众将退去,各自领命。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关中早已变色。 章邯退往好畤与汉王交战,失去了轻车锐骑的章邯军再次大败。章邯再退守废丘,其弟章平守废丘西北约四十公里的好畤,与废丘互为犄角。刘邦亲率汉军团团围住废丘,包围章邯。 取咸阳刘邦派汉军东进咸阳,派曹参攻下斄县,随即曹参北上进攻章平,于好畤南击破章平军。另派周勃和樊哙攻克了槐里,接着周勃、曹参、樊哙等人一起夹击好畤城。周勃、樊哙将章平包围在好畤;曹参独自南下取壤乡,并于壤东及高栎击破来援的三秦军;之后曹参、周勃、樊哙攻打包围于好畤的章平,攻拔好畤,章平逃走。汉军占领好畤,打开了进入咸阳的大门。接下来曹参与周勃、樊哙又率领军队进攻咸阳,在咸阳附近与赵贲和内史保的军队激战,将其击败,乘胜攻克了秦帝国的都城咸阳 刘邦在汉军拿下咸阳后,首先要拿下函谷关隔绝三秦和关东的联系。塞王司马欣于项梁有恩,相对来说,三秦王中塞王是真正的项氏耳目,对东扼函谷要口,对西监视咸阳。有鉴于此,刘邦派灌婴首先消灭的敌人是三秦之一的司马欣,派灌婴率汉军进攻塞王司马欣的都城栎阳的同时,另派周勃率军向北进攻漆县,得手后追击败退的章平军和姚昂军,并与樊哙向西平定了汧、郿、频阳等县。此时的章邯已经发现情势不对,向另二秦求援,汇合章平等三秦援军进攻汉军,但刘邦让曹参在景陵据险而守,挡住了章平等三秦军的进攻二十余日,为汉军消灭司马欣提供了时间,随后汉军回援曹参等,反击大破章平等三秦军。 在消灭司马欣后,刘邦派曹参、灌婴、樊哙回军继续围困废丘的军事行动。派郦商平北地,郦商率领军队北上,平定了位于今天陕西北部和内蒙西部的北地和上郡。在焉氏打败了雍王章邯部下率领的军队,在旬邑打败了周类率领的军队,在泥阳打败了苏驵率领的军队。另派丁复、朱轸平上郡,丁复、朱轸率军奔袭北面的翟王于高奴,大破翟王攻下高奴,翟王降。派周勃、靳歙平陇西,周勃和靳歙率军向西面的甘肃进军,打败了西县县丞率领的军队,占领县城。又击败盗巴的军队,攻占了位于甘肃天水的上邽县。至此,汉军平定关中大部,唯废丘不下。 咸阳北坂,汉军全体校尉默默站立在巨大的坟茔下,三秦之战并不轻松,纪信战死,章邯军车骑凶猛,纪信被章邯军中一员骑士刺于马下,阵亡,奚涓,搏战中被章平军弩手命中,阵亡,封侯,爵位由子嗣继承。刘邦站在高台上宣读一个个名字,两名封侯的将军阵亡,七名都尉阵亡,四千八百九十一名士兵阵亡,惨烈的三秦战役终于结束了。“我不想对诸位隐瞒什么,我们继续前行,就会有牺牲,就会有袍泽弟兄倒下,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看看最远的风景!看看最高的巅峰,如果我们停滞不前,项羽拿下关东后必定大肆杀略关中,到那个时候,谁能保证自己得田地不会被掠夺,妻儿不会被羞辱杀戮?我将带领你们走向胜利,你们愿意跟着我继续走吗?!”“我等愿意!”校尉们的喊声震动了整个北坂,草木颤抖着,仿佛逝去的亡灵在和昔日的袍泽兄弟道别。刘邦亲自填土,第一锹泥土洒在楠木棺材上,347名军官紧随其后,拂晓前,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最后一锹土由郎中骑兵校尉骆甲填上。刘邦站在坟茔前,恭敬地鞠躬,喊道:“一!”全体校尉弯腰。“二!”“三!”校尉们拔出佩剑,“安息吧!我的将士们,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刘邦高举佩剑向天,东方的太阳射出了第一缕光和热,耀眼而不炽烈的光芒映射在军官方阵整齐而雪亮的佩剑上。长剑拍打着盾牌,奏出一律雄壮的军乐,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咸阳,刘邦看着函谷关外的地图道:“章邯,困兽耳,不必理会,周勃,你带八千步军围住即可,萧何,联络韩王,魏王,代王,我要出关,目标彭城!”m。 15,彭城之战,项羽的逆袭 : 时光飞逝,汉二年,四月。汉王幕府,近日各路信使从关中,南郡赶回,随之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周勃、樊哙、夏侯婴等部陆续赶到洛阳。望着沙盘标识,联军16万大军分三路向楚地进军,汉王刘邦望着自己的部队,暗自在心里计算各部队进度:“萧何镇守栎阳,并筹集军资,自渭水、黄河顺流而下,以补给前方; 周勃负责继续围攻废丘之鄣邯; 曹参、韩信、樊哙、灌婴及赵军等部为进攻彭城之北路纵队,由朝歌经定陶、胡陵,出肖县、彭城; 薛欧、王吸、王陵、为南路纵队由宛经叶县、阳夏,出彭城;。中路,则是自己亲自率领的夏侯婴、卢绾、靳歙、司马欣、董翳和殷王司马印、常山王张耳、河南王申阳、韩王信、魏王豹等诸侯军为中路纵队,由洛阳经雍丘、睢阳出彭城,张良为军师,陈平为参乘。 思绪间又一信使赶到:“报!启禀汉王,彭越将军到,领兵三万,已经与我中路大军主力汇合!”望着自己的队伍,刘邦问道:“治粟都尉何在?我军日耗粮草几何?”治粟都尉盘查账目,对曰:“士兵的口粮大体上黍、粟、麦、菽、稻为主,月口粮大约为二石(1左右。士兵领受口粮的标准因地区或时间不同而不一致,因军士所承担的任务不同,口粮数量也不一样。一般情况下,“田卒剧作”,口粮较高,平时训练或一般士卒,则按正常标准。士兵口粮一月一给,上月领下月粮,发放办法是由士兵自取或发到戍所,统一食用。粮食之外,通常每个士兵每月发给食盐三升,又有肉、菜等配给。每日总计耗粮一万三千石,羊千头,猪五百口。”刘邦下令:“知会彭越将军,大军粮草不足,若合军则全军受累,不如帅本部三万精兵袭扰梁地,掩护大军侧翼!”军令司马道:“诺!”随后出门奔赴轻骑营,传达将令。疲倦得刘邦放下长剑,望着沙盘道:“传令骑士何在?知会众位将军,今夜共商讨项大计!”片刻后,传令骑士的马蹄声向着远方渐行渐远。 外黄的夜色分外黑暗,但是今夜的汉王幕府灯火齐明。刘邦在正中间,心腹大将们环绕左右。“很好,人都齐了,陈平,你先说说这彭城守备情况!”高瘦得陈平站了出来,先一行礼,然后道:“项羽已自率大军伐齐,为备汉王,乃北自济水(今黄河)西岸,迤南亘(今河南杞县)、太康、淮阳之线,布置守备,其概况如下: 定陶重镇由魏相项它,将龙且守备;曲迂,守将不详;阳夏,守将不详;守彭城的主力军,似在肖砀地区。”刘邦道:“都听明白了?那好,这次,我们打他个出其不意!命令!南路方面:击破夏阳后,继续向肖县前进,以与中路会师;北路方面:曹参率领樊哙、灌婴、郦商等部,自围津渡黄河后,樊哙攻煮枣,击破楚将王武,程处。曹参、灌婴攻定陶,务求击破楚将龙且、魏相项它。曹参已克定陶重镇,遂使樊哙南下与中路会师外黄,灌婴、郦商率领轻骑追击龙且、项它军,至胡陵,同郦商攻下后,即与中路会师。中路方面:周勃为前军,攻破曲迂进抵外黄,彭越率三万军来会师,樊哙亦自北路方面来会师,遂向肖、砀地区推进。都听懂了吗!?”众将齐声道:“诺!” 十日后,战局如刘邦预料的一样,全军进展顺利,在肖、砀地区,中、北、南三路皆会师。他将肖、砀地区楚军的抵抗击溃后,径至彭城。彭城,守兵寥寥,所有精兵猛将,都随项羽伐齐,只剩老弱数千留守城中,听说刘邦军进城,纷纷逃散。没办法,这座西楚都城坐落于平原上,四周无险可守,实在易攻难守,进入城门,刘邦对传令司马道:“令周吕侯吕泽驻军下邑,拜彭越为魏相使住梁地。令樊哙北攻邹鲁、瑕丘、薛,于峄县、枣庄、邹县、曲阜、滋阳一带驻守,以掩护彭城之安全。”望着富丽堂皇的霸王宫,刘邦轻蔑的笑了。项籍,我拿回我失去的一切了。 “什么?彭城遇袭失守”齐地西楚军帅帐内,暴怒得项羽拍案而起:“传令众将,幕府集合!”项羽抓起干将之雄戟,大踏步离开行营,去往幕府大帐。“可恶,刘三老贼,趁我不在偷袭彭城!混账,我看你是活腻了!” 所有校尉都进入了西楚军中军幕府,年轻的西楚霸王端坐在沙盘正东,昂扬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重瞳中流露出强烈的求战**,‘亚父’,项羽开口了:“你帅主力大军六万继续围攻齐地,休得主动出击,待我回军再做行动,粮草为重中之重,可就地征集,彭城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放弃,我要帅军回师,夺回彭城!”范增进言道:“项王意欲何为?只带三万精兵南下救彭城吗?粮草如何保障?况且军情紧急,我军根本来不及准备啊!”项羽笑道:“刘邦老匹夫,名为五十六万,实则不过十万,我决意,帅楼烦胡骑,越军步兵,加江东八千子弟兵南下!一战破之!亚父保重!龙且,桓楚,陈公,跟我走。”说完,项羽起身,抓着自己的干将戟迈出幕府军帐。范增无奈,转身道:“军令司马何在?知会楼烦胡骑营,胡骑校尉,越骑校尉,去粮草大营领出征军粮,各带十五日军粮,多带马料。”军令司马不敢怠慢,连声应答道:“诺!”转身出门,奔向各个军营传令。日落前,西楚军三万精兵踏着烟尘南下回师。范增目送自己这位少帅离去,眼中满是不放心。“亚父,您在为何而担心?”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虞翠啊,这次多亏你不在彭城,要不你也和那十几个一样了,也是你这孩子有福气,羽儿把你带在了身边啊。”虞翠不解的问道:“亚父,彭城怎么了?”老范增摇摇头道:“被刘邦打下来了。” 萧县,项羽亲自率领三十名斥候轻骑在前线查看,这里驻扎着樊哙的前线哨戒部队,也是刘邦布置得环彭城第一防线。望着这支士气不振的军队,和四周没精打采的诸侯军士兵,项羽冷笑着,转身对着一名传令骑士道:“你回去,调一曲人马过来,记得要隐蔽,从西面走。等我号令!”骑士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树林里。项羽冷笑着观察,樊哙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会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在他面前10里处潜伏着。 远方,尘土弥漫,凭着自己的军旅生涯经验,樊哙敏锐的察觉到:“敌情!”樊哙立刻翘起瞭望塔上的战鼓,“咚咚咚!”“咚咚咚!”汉军士兵已经来不及列队了!,仓促而成的方阵被楚军骑士们迅速催垮,战马们排成行列从汉军士兵身上踏过去,盾牌挡不住马蹄,长剑比不过骑矛,渐渐地,汉军士兵们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了,从一个伍队开始,恐惧在士兵们心里蔓延,然后是一个部,一个曲,萧县汉军防线顷刻间告破。楚军骑士们向道路两侧驱赶汉军溃兵,樊哙无力回天了,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们逃向彭城。然而,他身后,楚军楼烦胡骑穷追不舍…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