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别人气运后我在乡下发家了!》 第一章 重生丑女 绝望的窒息感让人激起原始的求生欲,林今夏使劲的扑腾着手脚想要浮出水面,可原主一心求死,还用麻绳把双脚给捆上了。 头冒出水面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有人惊慌的呼救声。 “救命啊——有人投河了!” “赶紧来人帮帮忙!” 没一会,有人“噗通”跳下河,身子被人托起,鼻子呼吸着新鲜空气,那强烈的窒息感便消散而空。 林今夏的脑子还有点混沌,里面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被放在河边的石板上,围观的人看见是她,便一哄而散,嘴里还“啧啧”两声:“是那个狠毒的死肥婆,早知道是她,何必费那个劲,死了一了白了,免得再回去磋磨人!” 伴随着那些咒骂声逐渐远去,周围很快没人。 林今夏还躺在河边的大石块上,脑子里的记忆其实接收得差不多了。 原主是五年前嫁来梨花村的,当初嫁给程望远是过来冲喜的。 那会他上山打猎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原本强壮的身体日益消瘦,精神也变得浑浑噩噩。 程家父母见自家儿子药石难医,最后没了法子,只能找附近村的神婆看了看。最后便是下了总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对方太强,得找个命硬的才能镇得住。 于是,程家开始马不停蹄的找冲喜的人选,但十里八村都知道程望远都快死了,谁家把女儿嫁过来那就是当寡妇的命,当时,谁都不想嫁。 只有林家父母找了过来,林今夏本来就长得丑不说,而且有一百六十斤!就因为这样,才拖到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 林家父母急于甩掉这个大包袱,知道是嫁去程家冲喜也无所谓,甚至就着这一理由敲诈了程家好一大笔银子。 林今夏嫁过来之后,因为用了手段,才怀上双胞胎,至此,陈望远虽然渐渐好了起来,身子恢复到和从前无差,但对林今夏是厌恶至极。 而林今夏只能把自己的气撒在两个孩子身上,还有程家父母身上。 久而久之,林今夏便成了人人嫌恶的肥婆,也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 这回原主投河,是因为偷听到陈望远和程家父母说想要休妻的事,原主索性才来了这么一出“苦肉计”,但没想到她低估了自己憋气的能力,直接死了,这才有了机会让自己穿过来。 整理好原主的记忆,林今夏还有些唏嘘,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眼下来了一阵风,竟是直接将人吹得打了个哆嗦。 要是被休了,娘家当初那么甩包袱似的将原主丢开了,那肯定是回不去的。 眼下,自己身上又没几个子,还没找到赚钱的办法,想来想去,竟是继续留在程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吃力的站起身来,脑海里还在想着今后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便远远的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巷口冷冷的看着她,他两只手各牵了个小男孩,两人长得和陈望远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对自己嫌恶的表情也和程望远如出一辙。 林今夏刚想和他们打招呼,便看到男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牵着两个儿子转身便走了。 “......” 好了,她懂,陈望远对她的嫌恶不是装的。 但没等林今夏低落太久,她便发现,走在前面的爷仨头上都冒着一团依稀可见的黑雾! 这一发现让林今夏差点喜极而泣。 她在现世就有能看到别人的气运的能力,根据对方头顶冒出的红雾或者黑雾,再结合对方最近要做的事,便能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能帮助规避风险。 在现世时,林今夏除了按部就班的上班之外,就靠着这一能力给人看看运势,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只是新买的房子还没装修好,就穿到这来了。 林今夏的沮丧没持续多久,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陈望远的身后:“你等等我!” 她想要提醒陈望远,最近他的运势并不好。 但没想到,陈望远停下脚步,还没等她继续说话,对方已经讥讽的开了口:“林氏,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以往是磋磨儿子,如今倒是演上苦肉计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林今夏的话到嘴边,却不得不咽了回去。 眼下自己要是服软,反倒会让程望远更厌恶自己。 实不相瞒,陈望远的长相是真的出众,要不是因为冲喜,原主这个样子恐怕连和他说上一句话都难。 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情绪漫开,林今夏猜想是原主还没消散完的情绪。 于是,林今夏对上陈望远那双凌厉的眼,极为平淡道:“你以为是我想变成这个样子的吗?要不是你一直把我当空气,无视我,让我的感情得不到纾解,我会这样吗?” “是,冲喜不是你的所愿,生下两个孩子也是我用了手段,那你恢复健康是不是没假?当初没人愿意来你家冲喜,是不是只有我来了?我不来你早死了!”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要是你敢休了我,我就把你们这些所作所为全部说出去,让你们老程家在那装什么清高!” 林今夏一吐为快,完全不去看陈望远越来越黑的脸色。 她迈着矫健的步子,直接回了家,程老二和莫桂荣正在院子里晒笋干,看到林今夏气冲冲的回来,还一身湿漉漉的,心里也是一惊。 但这些年,林今夏在家霸道无理惯了,只有对着陈望远才像个鹌鹑,所以他们对林今夏也是有点打怵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林今夏的不快。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今天的林今夏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她甚至弯了弯唇角看向他们:“爹,娘。” 末了,又说了一句:“最近天气热,田里的活就让我和望远去吧。” 因为林今夏看到了,程老二和莫桂荣的头顶,也有些浓浓的黑雾。 这让她的心里很是焦躁,自己虽然看得见,但不知道具体会出什么事,只能这么从中提醒。 还是莫桂荣先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但那笑里分明带着惧怕:“哎,好。” 林今夏抿着唇,胸口闷闷的,只能先回了屋,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裳。 程望远没一会才回了家,两个儿子在院子外面玩。 程老二朝程望远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程望远抿着唇,想到林今夏的话,眉头不自觉的狠狠皱在一起。 程老二还在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林氏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 程望远吐出一口浊气:“她跳河被人救上来了。” “还说,要是我把她休了,就把咱们利用完她就想丢的事情捅出去。” 程老二干瘦的脸上也浮现出焦灼,林氏竟是这么说,那想必之前自己和望远商量着休妻的事情是被她听到了。 那眼下,休妻是不可能再休了。 想到那年冲喜的事,程老二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当初,是我和你娘的错。” 听到这,程望远也只是闷不作声。 事情都过去那么几年了,再提起来也没意思。 赵欢欢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程家几人面带愁容,像是陷入什么难以抉择的境地,再想到刚刚听说的,林今夏跳了河,想必更是引起望远哥的不快了。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更是放大了几分,她笑盈盈的和程家父母打过招呼:“叔,婶,你们都在家啊?” 程望远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借口去田里便扛着锄头出了门。 莫桂荣拉着她在旁边的矮凳坐下,还给她倒了杯凉开水:“望远那孩子就这样,你别望心里去。” 赵欢欢善解人意的弯弯唇,从袖口掏出两块桃酥饼来:“我今天去镇上来着,买了两块桃酥,到时候你们一起尝尝。” 这个年代,能吃饱就已经算是好日子了,这桃酥一般人家一辈子都吃不上。 莫桂荣连连推脱:“这可使不得,桃酥这么贵,你拿回去给你爹娘吃!” 赵欢欢哪会让莫桂荣如愿,说着了两句好听的便直接走了,那桃酥自然是留在了莫桂荣手里。 莫桂荣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程老二,低叹一声:“这欢欢真是个好孩子。” 程老二也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只是他们程家没有那个福气。 第二章 疑惑的程望远 这一幕正好被刚换好衣裳的林今夏看见。 这赵欢欢,便是程望远之前的老相好,两家本来都订了亲,后来程望远出事,赵家怕赵欢欢嫁过来就成了寡妇,马不停蹄的便退了亲。后来,赵欢欢一直没嫁人,再看到程望远好起来之后,她心里愤愤不平,一直想方设法的坑害原主。 以往,原主可没少在这赵欢欢的手下吃亏。对方当着程家人的面倒是乖巧大方,背地没人的时候就会刺激原主,说她又肥又胖,还说程望远迟早要把她给休了,自己才是程望远的良配。 原主哪受得了这个刺激,直接找程望远对峙,还说他和赵欢欢不要脸,私下指定有些苟且之事,久而久之,原主和程望远之间的嫌隙越来也大。原主在程望远那得不到的情感纾解,最终会找两个孩子撒气。 反倒是衬得赵欢欢是个善良大气的人,原主倒成了那个狠毒的女人。 但林今夏可不是原主,她打定主意,下回要是赵欢欢敢再挑衅她,那自己便让赵欢欢吃不了兜着走! 林今夏走神的这么一会,才发现,莫桂荣和程老二都出了门。 而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竟然片刻间变得乌云密布起来。院子里狂风裹挟着尘土,看样子是要有一场大雨落下。 想到程家人头顶都冒着的黑雾,林今夏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要出事! 最近几天正是收割稻谷的时候,这稻谷装进麻袋要是泡了水,不马上晒干的话,便会发芽,到时候不仅今年上半年的辛苦白费,那他们一家今年冬天也得饿肚子。 想到这,林今夏转动着肥硕的身材,急急在家里找着油布。 这油布是程望远去年买的,花了整整三两银子,一家人攒了一年才攒下来的银子,为的就是现下这种情况。 找了好一会,林今夏才在莫桂荣的屋子里找到那叠得整整齐齐的油布,她拿到后直接往村后跑。 就这么一会,天上的乌云更密了。 而程家的田靠在山脚,林今夏只能喘着粗气使出吃奶的劲,等她跑到一半时,碰上急急往回的程望远。 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这把林今夏给气笑了。 “喂,你赶紧的拿这油布去田里。”林今夏叉着腰叫住他,说完继续喘着粗气。 程望远拧着眉,冷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也知道现下的情况紧急,从她手里拿过那油布就往田那头跑。 林今夏跟在他后面跑,不过眼下没了压力,倒也不用跑太快。 几乎是程望远刚把堆在一起的稻谷用油布遮上,后脚那淅淅沥沥的雨滴便砸了下来。 这会儿在田里的人多,几乎都在想办法降低损失。有的汉子扛着装着麻袋的稻谷往家里跑,那些剩下来不及挡雨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雨水淋湿。 他们脸上都透露着悲戚的神情。 林今夏别开脸,不愿看。 倒是看到程长安和程长青两个小家伙在油布外面淋着雨,他们六岁不到,本来就瘦,再被雨这么一淋,少不了要染了风寒。 这个年代,染上风寒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于是,她皱着眉头,将油布扯了起来。 程望远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忍不住一皱,放在平常他也就不想和她计较了,但眼下这情况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氏,你又想干什么?”他声音冷厉,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压根不想和林今夏说话。 林今夏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将长安和长青两人推进油布里。 “大不了冬日里我少吃半袋米,也不能给他两淋出风寒了。”林今夏说完,其余三人才后知后觉起来。 是了,这稻谷再重要,哪有两个孩子重要,他们的确是疏忽了。 程长安和程长青兄弟两互看了一眼,他们不敢相信,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的女人竟然会关心他们! 而程望远看着林今夏,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探究。 他总觉得今天的林今夏有些奇怪。 以往好吃懒做的,压根就不可能往这田里跑,今天不仅把油布送来了,降低了家里的损失,还关心起平日里被她整日打骂的孩子来了。 程老二和莫桂荣也觉得奇怪,但他们一向怕了林今夏,为了不让林今夏对自己大吵大闹,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是不吭声。 而林今夏看到他们头顶的黑雾散了,这才放了心,对上程望远探究的目光,她自嘲的笑笑:“这不是怕被你休了,急着表现一下自己么。” 她这么直白又坦诚的说出这话,程望远反而不自在了,心里却愈发看不懂林今夏。 这场大雨来得急,竟是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等天上的乌云彻底吹散后,程家人才将油布扯开,油布下,虽然放在地下的稻谷有被水浸湿,但相比其他人家全部被淋湿的稻谷,还是幸运得多。 林今夏看着远处田里的人,头上都带着浓浓的黑雾,便知道,最近这几天,不会再放晴了,而淋湿的稻谷,则真的是打了水漂。 她回去还得想办法,烘干这几麻袋的稻谷。 她看着程望远和程老二扛起麻袋便往家的方向走,再看看自己这身材,林今夏打定主意,咬着牙便扛起麻袋往家里走。 莫桂荣长得瘦弱,这扛麻袋的事情一直都是家里的汉子做的,眼下林今夏这个动作让她吃了一惊,生怕林今夏闪了腰,又怕自己说的话惹了林今夏的不快,跟在后面小声道:“林氏,这还是让他们爷两来扛吧。” 林今夏虽然吃力,但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而原主在这个家,虽然承受了不少程望远的冷暴力,但对着程老二和莫桂荣总是骂骂咧咧的,心里很是愧疚。 想要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 还得慢慢来。 “没事。”林今夏收敛思绪,咬着牙扛着稻谷往回走。 莫桂荣则是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她心里很奇怪,感觉林今夏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刚刚下过大雨,眼下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 林今夏自己打了个喷嚏,她拧着眉看着走在前面的程长安。 就这么一会,小家伙打了个寒颤,头顶的黑雾又冒了出来。 反观一旁的程长青,头顶空空的,什么雾气都没有。 林今夏眉头皱得更深了,而自己刚才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程长安可能会染上风寒! 林今夏已经在心里打算好,准备回到家把稻谷放下便去村上的赤脚大夫那开点防风寒的药。 只是,刚回到家门口,她便看到穿着一身水蓝色棉布衣的赵欢欢,对方正拿着手帕,想要给程望远擦擦头上的雨水,但被程望远躲开了。 她正尴尬着,便看到了林今夏,更是在看到淋湿的长安和长青后眼底闪过心疼。 许是太入戏了,赵欢欢在看到林今夏时忍不住声讨了两句:“林氏,你也太心狠了!下这么大的雨,竟是让两个孩子淋成这个样子!” 他们就住在村子中央,加上刚下了雨,大家都扛了稻谷回家,心里本就压抑着稻谷被淋湿的烦躁,眼下听到赵欢欢的声音,就知道对方在骂林今夏。 这时候,大家连淋湿的稻谷都不管了,纷纷跑出来看戏,也想借机骂上林氏几句。 第三章 反击 看着自家门外围着越来越多的人,林今夏气笑了。 本来自己还想找机会修理一下赵欢欢,没想到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莫桂荣看着围着越来越多的人,小声劝道:“大家赶紧回去吧?眼看着又要下大雨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婶子,你就别护着林氏了,她这种狠毒的女人,是该有个人教训教训!” “是啊,谁家媳妇做成她这种样子啊?整日打骂孩子不说,连你们二老都敢骂,这要告到官府去,保准她坐大牢的!” 程望远拧着眉,告官府这事情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他想让长安和长青念书上学,要真有个坐大牢的娘,他们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可如今,竟是休妻也休不了。 他心里一阵烦闷,面对邻居们的讨伐,自然也无动于衷。 另外,他也想看看,借助邻居的讨伐,能不能让林今夏知难而退。 但面对周围人的讨伐,林今夏一脸无所畏惧,她理直气壮的叉着腰:“赵欢欢,你哪来的脸指责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长安和长青的娘呢?” “奥,对对对,当初你可是和望远订过亲的,让你冲喜你不来,现在人好了,天天巴巴的来我家勾引男人是吧?” “这下雨在天田里抢收,不单单长安长青淋湿,所有的人都淋湿了你怎么不说?” “这么想进程家的门啊?那你求我,我开心了就让你进来当个小的!” 原主虽然狠毒泼辣,但在吵架这方面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每次对上赵欢欢只能是吃亏不说,还成了不占理的那面。 今天的林今夏心里本来的窝着气,但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周围人听后,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然赵欢欢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天天跑来程家干什么?也不知道羞。 也有人说林今夏这是得理不饶人,人家好心好意关心两个孩子,还被这么骂了一通。 赵欢欢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什么好处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她指着林今夏“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带着泪花看了程望远一眼,羞愤的挤开人群走了,活像是被林今夏欺负狠了。 林今夏扳回一局,好心情的弯了弯唇角,看着还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将原主的人设坐得实实的:“看什么看?有这心思还不如回去抢救一下泡了水的稻谷!” “林氏,你个狠毒的!竟然这么咒我们,老天迟早收了你!”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便赶忙回去抢救自家的稻谷去了。 随着人群逐渐离开,林今夏看着走在最后头顶冒着黑雾的人,忙叫住了她。 “张婶,你等等!” 张婶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他们一家老实憨厚,即便是原主那样的,也从来没和原主起过冲突,而刚刚围观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林今夏能看清别人运势这件事没人知道,但她之后想通过这个能力赚钱,所以,她得主动出击,让人知道自己的能力。 而张婶,便是那个突破口。 张婶如今五十不到,家中七口人,常年的劳作让她看起来很憔悴,特别是,今天家中的稻谷都被雨淋湿了,大家都盼着明天出个大日头,将淋湿的稻谷好好晒干。 毕竟往年也不是没有过收稻谷会下雨的情况,但之后都会出日头,晒一晒,损失的也就并不多。 酷暑七月,连绵下雨的天气几乎没有。 在林今夏叫住自己时,张氏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声音里也透露着紧张:“我刚刚可没说过你一句不好啊。” 林今夏看她这样,早就习惯了,谁让原主臭名昭著呢。 她也不介意,唇角往上完了完,话语里带着诚恳:“张婶,你们家收回来那两亩地有十五六包的稻谷吧?” “你听我一句劝,回去就在灶上生火,不论费多少柴,一家人不睡觉也好,赶紧把那稻谷给烘干了!未来七八日都不会出太阳的!” “另外,你小儿子那婚事,你别急着订,多了解一下女方那边的情况。” 这村子不大,周围邻居家最近要办什么事,几乎出外面溜达一圈都能听个全了,所以,林今夏能知道张婶最近在给小儿子相看对象这件事。 但看张婶头上浓密的黑雾,这亲事八成不太好。 林今夏话音刚落,张婶就冷着眉看着她:“林氏,我们家也没得罪你,何必这么咒我儿子!” 说完,冷哼一声,带着怒气走开了。 林今夏:“......” 好吧,是她操之过急,讲话过于直白,让人接受不了。 等她回过头,便看到程望远带着讥笑的看着她:“林氏,你到底想做什么?” 从刚刚林今夏和赵欢欢吵架,再到刚刚和张婶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完了。 若说林氏有什么变化?还真有,除了一成不变的坏脾气,竟然想着和别人示好,但竟然用这种蠢笨如猪的法子。 不仅得不到别人的共情,反倒更增添别人对她的恼意。 张婶本来就操心小儿子的婚事,先如今好不容易要定下来,林氏竟直接触了对方霉头。 再者说来,酷暑七月,下阵雨是常见的事,怎么可能连续好几日不出太阳?真是荒谬! 林今夏听他这话,自然也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给你们树敌呗,让别人家离咱们家远远的!” 程望远咬着牙,恨不得冲过来打她:“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好在,程老二将他狠狠拦下了:“走,儿子,田里还有几麻袋的稻谷要扛呢!” 等程老二把程望远带走,莫桂荣才无声叹了口气,内心极其后悔,当初怎么就把林今夏娶了回来呢? 林今夏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田里的稻谷压根不用她操心,她想着烘稻谷的事,还有给两个孩子买风寒药的事。 看着两个小的还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面对两个孩子,没必要再维持着原主的人设,加上两个孩子也真的是过于瘦弱,完全激发了她内心的母爱。 林今夏放软了声音:“你们两赶紧去把衣裳换了。” 程长安偏开头,理都没理她,小家伙藏不住事,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恨,拉着程长青便跑进了屋子里。 林今夏虽然内心有些受伤,但还是理解的,毕竟原主对两个小的实在过分。 她自己也回屋子里换了身衣裳。 原主早就和程望远分了房,这几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屋的,整个屋,除了一张床,便是一个小木桌子,桌子的抽屉里放着原主唯二值钱的东西——一对金耳环、一支银簪子。 这都是原主出嫁前自己攒下的东西。 想到原主的在村上的人缘,那赤脚大夫断不可能会给自己赊账,便只能拿这些东西去抵了。 第四章 误会加深 张氏从程家回来的时候便一直心不在焉,一直坐在堂屋门口向院门口张望着。 大儿子陈勇和儿媳于燕正忙着将今天淋湿的稻谷堆在堂屋中央,看到张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陈勇还以为是担心稻谷的事情:“娘,你放心吧,明天指定出太阳,这稻谷我和燕子倒在堂屋里吹上一夜的风,明天出了太阳晒两天就好了。” 往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会损失多少。 张氏摇摇头:“你爹和陈晓是啥时候出发去镇上的来着?眼下也该回来了吧?” 今天陈晓和陈老头去镇上下聘。 媒婆给陈晓说了门顶好的亲事,那姑娘家长得不错,爹娘都在镇上做营生,本来陈晓是没有机会的,但相看的时候,对方就是看中了陈晓的老实能干,双方约定好今天去下聘。 上回两家就交换了信物,张氏为表诚意,特意拿出压箱底的银簪子和对方换了条手帕,这回,只要过了聘礼,两个孩子的事情就能彻底定下来。 但刚刚经林今夏那么一说,这让张氏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于燕一边扒拉湿漉漉的稻谷,一边道:“娘,你就放心吧。今年咱们收成不错,等二弟娶媳妇进门,你老就等着享清福就好。” 话音刚落,陈老头就带着程晓回来了,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显然是被那场大雨给淋透了。 张氏抿着唇,看着两人灰败的神情,心里忽然一阵发慌:“怎么样了?今天的事还顺利不?” 陈老头叹了口气:“咱们被人耍了。” “今日我和晓晓过去那会,已经有镇上的富贵人家过去下聘了,我和晓晓想要将那银簪子拿回来,人家说我们是上门找事的,还差点被人打一顿!那媒婆拿了对方的银钱,还将咱们倒打一耙!” 那银簪子是张氏的婆婆传下来的,在外面少说能抵得上一两银子。 如今媳妇没娶到,簪子还丢了。 张氏虽说生气,但看到堂屋里湿漉漉的稻谷,已然没了心思,忙道:“赶紧去伙房生火,这两天咱们定要将这些稻谷烘干了!” 陈老头不明所以:“费那个劲干啥?明天指定出太阳。” 张氏想到林今夏的话,如今已经应验了一条,连连摇头,神情严肃:“听我的准没错。” 陈勇和于燕还有陈晓还没从被人骗的事情回过神来,马上便明确分工,开始去伙房生火烘稻谷去了。 这头,林今夏从赤脚大夫那抓了两天的风寒药回来。 虽然原主之前没得罪过他,但是毫不妨碍林今夏在他那里吃了好一阵亏,还抵了银簪子才拿回来药。 回来的时候,程望远和程老二也回来了。 本来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看到林今夏回来,说笑声戛然而止,程长安和程长青一溜烟的钻到程望远身边,生怕被林今夏骂一顿。 林今夏毫不在乎,而是拎着药包直接进了伙房。 眼下离傍晚还早,她在小灶上给程长安煎着风寒药,在大灶上生着火,准备将今天的稻谷烘干。 虽然他们家淋雨的少,但要是再任其装在麻袋里,温热的稻谷在潮湿的环境下也会发芽。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烘稻谷,但程老二和莫桂荣之前做的大簸箕便派上了用场。 程望远本来不想搭理林今夏,但今天的林今夏简直匪夷所思。 好好装着的稻谷,晒一晒就好,还在伙房里做样子给谁看? 真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休了她,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 程老二和莫桂荣都没敢吭声,过了好久,在林今夏出来拿屋檐下的柴时,程望远终于忍不住了:“林氏,你别太做作了!” “你做出这些事是要给谁看?” 林今夏身影甚至停都没停,声音倒是嘹亮:“我等不及想吃新米,你少管我。” “你!”程望远被她怼得语塞,还偏偏没理。 一来这么做确实没什么大错,反而会让稻谷干的快些。二来,今天的林今夏也都没骂两个长辈和两个小的。 反而显得他程望远在挑刺。 程望远本来就不善言辞,眼下更是被林今夏气得麦色的脸都红了起来。 莫桂荣扯了扯他的衣裳,小声和他说道:“你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她那个样子,咱们可吵不过。” 程老二一脸愁容,想到赵欢欢的好,更是后悔当初的决定,那时候怎么着也该砸锅卖铁的将赵欢欢迎进门来。 程望远不想看两个老人这般样子,本来打算再去田里看看,但刚停雨没一会的天,便淅淅沥沥的又下起雨来。 没一会,林今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从伙房里走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带着中药的苦味。 她看着蹲在程望远脚边的程长安招了招手,声音不仅温柔,还带着笑意。 “长安,快到娘这里来,把这风寒药给喝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太胖了,笑起来的时候五官挤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吓人,活像是阎王索命。 程长安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心里更是不明所以。明明所有人都淋雨了,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喝中药,况且,难道她说是治风寒的就是治风寒的吗?自己又没中风寒! 一瞬间,再看向林今夏的脸,仿佛是在看索命的阎王,他“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躲到程望远身后:“爹!这个女人要害死我!” 程望远也是气极,他被今天林今夏这一出又一出的举动给刺激到了。 当下一抬手就把那碗药拂开。 只是,这刚出炉的中药太烫,林今夏本来就是小心端着的,这下被程望远这么一弄,碗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了渣渣,自己的手背也被中药烫伤,红色的痕迹弥漫开一片。 林今夏气笑了,决定不再多管。 反正在程长安发病之前,自己做什么都像是害人,还不如静观其变。 程长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空中吹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的打哆嗦,身子也有些轻飘飘的。 他那张小脸有些纠结的看看程望远,但看他还在火气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下雨,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一家人吃了简单的晚饭便回了屋,只剩下林今夏自己在伙房里不厌其烦的烘着稻谷。 程家穷,像其他人家的男人,总会去镇上找点零工做做补贴家用,也是个很好的攒钱机会。 但是他们家,因为林今夏的原因,程望远怕他对家里人越来越过分,本来他在家原主就逮着机会对两个小的非打即骂,又不孝敬父母,他不在的时候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便没出去干活,整日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虽然生活不富足,但是吃饱那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程长安和程长青越来越大,村上不少孩子都送去镇上念书了,家中程望远的弟弟程望材虽然已经在镇上念着书,但林今夏觉得还不够,必须想办法把程长安和程长青都送去镇上上学才行。 如今,自己能看清运势的能力还没被人知道,那自己还得想其他办法出去赚点钱。 正当林今夏这么想着,隔壁程望远的屋子被人打开。 林今夏思绪被拉回现实,忙起身,准备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具身体太胖了,起身都困难,林今夏咬咬牙,想着这个肥也必须得减了。 她刚走到伙房门口,便看到程望远背着程长安,像是要准备出门。 “你背着长安去干嘛?”林今夏猛不丁的出声,把程望远吓了一跳。 程望远是入了夜才发现程长安的身子越来越烫的,刚开始的时候叫他还有回应,后面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这是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生这么重的病,情急之下,程望远也成了无头苍蝇,想着先要把长安背去赤脚大夫家看看。 林今夏的声音,直接将莫桂荣和程老二给吵醒了,纷纷起身走到廊檐。 程望远本来就煎熬,这会儿听林今夏的声音,已然不耐,他朝对方吼道:“林氏,眼下这种情况你少来添乱!” 林今夏难得的没呛程望远,只是把程长安从程望远的背上抱了下来,声音也冷静沉着的吩咐着众人:“爹娘,你们去帮忙烘一下稻谷。” “程望远,长安已经发热,雨那么大,你直接背他过去再受了风,他是真的会一命呜呼。” “现在,你马上去请赤脚大夫来,大夫淋了雨没事,我们多给钱就行。” 第五章 难道这女人真的良心发现了? 林今夏长吁一口气,紧锁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程望远。 “你、”程望远语塞一顿,所以这个女人这般态度是在和自己商量? 他不敢相信,换做以往,不管有没有道理她都要闹上一场。 “你什么呀,赶紧去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林今夏不禁感到有些无语。 这人一会要这样一会又那样的。 就连莫桂荣此刻都开口替她说话,“林氏说的没错,娘给你找了一块油布披着,你快些去吧。” 程望远收手,转身又暗含深意的扫了林今夏一眼,“爹、娘、你们照顾好长安,莫要让他吃些什么不该吃的。” ‘不该吃的’? 他这话,不就还是阴阳怪气自己刚才给长安煮的那碗药么? 程家二老纷纷朝着林今夏方向递去了目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纷纷催促着让他抓点紧快些去。 程长青用手轻轻地搭在长安的脑门上摸了摸,“诶呀,好烫,赶上咱家那口大铁锅那么烫了。” 他嘴里喃喃念叨着。 程长安小脸烧的通红,说话也跟蚊子哼哼似的。 林今夏放下手头上的活,她瞅着程家二老忙前忙后又是弄热帕子给长安擦额头,又是给孩子端茶倒水的。 这么下去净耽误事。 “爹,娘,你们赶紧去烘稻谷吧,这连夜雨还得好些天才会停呢,这要是受潮发了芽儿,咱们一家子一年的口粮呢。”林今夏耐着性子好心相劝。 程老二抬头朝着外面忽雷闪电的天瞅了瞅,“年年都下这么大的雨,又不是一年两年,天好了一晒就是。” 林今夏见他们不听劝,心里头有些着急,“往年下雨啥时候见过漫天的蝙蝠往下飞,往人脸上撞,你们瞅瞅这地上的蚂蚁一茬接一茬,村口的老黄狗都叫了大半宿了,这哪儿是寻常的连夜雨啊。” 她只能软磨硬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同他们劝说着。 莫桂荣皱着老眉沉默半晌后拍了拍程老二的胳膊,“林氏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下雨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有备无患,这真要是粮食遭了殃,冬日里来咱一家可咋整?” 程老二叹了口气,“也罢,就听林氏的吧。” 见他们肯去帮忙烘粮食,林今夏悬着的心总算得以落地。 程长青还蹲在地上用一根长毛草挑弄那些蚂蚁玩。 她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长青屁股上,“赶紧睡去吧,这都啥时辰了。” 程长青不可置信的瞄了她一眼,他们娘啥时候对他说话这么‘温柔’过? 不过,他还是在林今夏的注视下,乖乖的跑回了卧房上了炕。 轰隆隆的闷雷声,伴随着瓢泼般的大雨,屋檐上的出水有些不及时,甚至有雨水都进到了屋里。 林今夏抱着怀中孩子,琢磨着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也不行。 他们家这夯土房能不能经造都难说。 真要是照着这阵仗下上几天几夜雨,回头再把房子淋塌了。 俗话说,屋檐漏雨偏逢雨。 林今夏找了薄褥子盖在程长安的身上,“你睡着,别乱动,再吹了风更不得了。” “我……”程长安想说啥,却在月光笼罩下瞅着他娘那张凶悍的脸,愣是将到了嘴边上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她起身冒雨快步往外走,随手拎起放在门后的铁锹,勾着背就开始在门洞底下挖。 雨水雷声太大,加上院里太黑,程家二老根本不知道她在院里挖‘下水道’的事。 雨水混合着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与此同时被淋成落汤鸡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程望远。 程望远重力拍打着那扇摇晃的木门—— 半晌院里才亮起了微弱的光,有人应了一声,“谁啊!” “我,程家的,程望远。”他松懈了一口气,眉心间紧蹙着的川字纹也逐渐舒展开。 赤脚大夫手冒雨跑出来给他开了门,见着来人真是程望远,他不禁诧异嘀咕道,“咋了下午林氏不是才来抓了药,娃儿是又咋了?” 他心中咯噔一声。 担心长安那孩子会不会是害了更厉害的病。 按照他的经验之谈,寻常风寒受凉他的药一副吃下去立竿见影必能见效! “她下午来过?” 程望远眸中诧异之色不亚于老大夫。 赤脚大夫不解,“你不知道?她没跟你说啊?” 这么大的雨,他不得不将程望远先给领到屋里,接着又将自己下午给长安抓的药方子给程望远看。 “林氏下午拿着她的金耳环来抵的药,我给长安抓的药都是顶顶好的,你回去给他煮下吃了,要是明早孩子还生热不退,你来找我,我上门给他号脉瞧瞧。” 赤脚大夫有序不紊的同程望远说着。 程望远点点头,他听着老大夫的话,不禁想到了什么。 今天林今夏确实有端着药要给长安喝。 那会长安还嚷嚷着,说她要给他下毒。 他从赤脚大夫家里离开后,心头思绪不解,回想着林今夏徒然的转变。 难道这女人真的良心发现了? 还是背地里又在密谋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但,不管怎样,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孩子性命安危更要紧。 不等程望远回到家,他来时那条土路上的积水已经到了脚踝,想到自家地势太低,他心头又咯噔一声。 家里散水出的不及时,只怕状况不会比外面大道上好到哪去。 这天还没亮外面就已经淹成了这样! 他顶着暴雨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赶。 走到小院门口,程望远伸手去推门,这才发现推了一把好似有阻力,推不动! 里面传来了‘诶唷’一声。 林今夏挪挪身子,她一把将木门拉开,随手将铁锹靠着门放下,“你回来了?大夫咋说?” “大夫说,把下午你去抓的药煮上给长安喝了,明早看看退不退热。”程望远说话时,视线定格在眼前的小院里。 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水顺着门洞下面那条水沟快速往外流着。 这是她自己干的? 伙房里的程家二老听到些动静探着头往外瞥了一眼,这才瞅见浑身淋透的林今夏站在院里跟儿子说些什么。 莫桂荣一眼便瞧出了地上的水沟是刚挖好的,她慌不择已的从手边上拽了一块油布往外走。 “林氏你挖水沟也说一声呀,你这孩子,淋这么大雨干活,回头再给你淋病了!” 第六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娘,我没事,你也别往这来了,赶紧回屋吧。”林今夏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擦额头,越擦脸上越湿。 她和程望远一前一后淌着地上的泥水往堂屋里走。 程望远去伙房给长安煮药。 林今夏接了一大桶的雨水倒入铁锅里,她要去洗澡。 “这么大雨,还洗澡?”程望远不解,先前倒是也没见她这么干净过,下地干完活回家两腿泥直接往床上倒。 林今夏将那些烘干的稻谷放在柴火垛最上面,她累的面红耳赤,面对着程望远诧异的神情,她还是解释了一句,“就是淋了这么大的雨才洗,不然身上再生了虱子。” 水烧的滚烫,她再烘两锅粮食就差不多凉了。 她知道程长安对自己喂药的事情抵触,索性放开了让程望远忙活去。 待她洗漱完出来,已经快到辰时了! 林今夏来到堂屋,她瞅着程长安脑门上的黑雾逐渐散去,她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赤脚大夫还是有两下子的。 下雨时候没有农活,就算在日常,一家人也是在家歇着。 ...... 黑压压的天气,接连不停的雷暴雨,一下就是整整七日。 这几天全家都忙活着一件事,烘稻谷! 家里已经成了流水线作业,俩小崽负责抱着箩筐来筛稻谷将那些 莫桂荣累的汗流浃背,却还是笑吟吟的瞅着林今夏感慨着,“这回是真的多亏了林氏,要不是林氏说让烘稻谷咱家这么些口粮恐怕也得遭了殃!”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场雨不会停?” 程望远冷冽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男人语气中更多的是质问。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这天气林今夏能够随便左右得了似的,她想让下就下,想让雨停就停! “那么多蚂蚁搬家,蜻蜓低飞,这不是常识,今年下雨之前变化那么多和往年不一样么。”林今夏忿忿不平的白了程望远这个‘白眼狼’一眼。 他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这样对自己说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好了,不管咋说,林氏今年可是咱家的大功臣,你爹今早上出去溜达溜达,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外面的耕地里一片汪洋,全都被水淹了,老王家和老牛家都嚷嚷着说不得了了,天要塌了,这才几天稻子都发芽了!” 莫桂荣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嘴里一个劲嘀咕嘟囔着。 听着婆婆的话,林今夏心里也不是滋味。 村里人啥条件她能不晓得! 口粮发了芽儿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冬日里要挨饿了。 可,那有啥办法呢? 当初她提醒过大家! 她悻悻的叹了一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因果,这真是神仙难救要死的鬼。” 一家人正说着话,蓦地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张氏一家子。 陈勇手里还抱着一个麻袋,右手拎着什么玩意。 他们‘声势浩荡’的立在程家门口。 “林氏呢?在家不?”张氏探着头往院儿里瞄。 见此景,程望远当即心头咯噔一声! 这几天他瞅着林氏和他爹娘一起忙着烘稻谷干活麻利,加上前几日她抵了首饰给儿子看病。 原以为她都改了。 不曾想…… 程望远长吁一口气后快步走上前去,他紧锁着眉,“张婶,林氏她是又做了什么?” 虽然他不愿娶林今夏,事实便是他们成婚已久,她是他的妻,还为他生下了一对儿子。 身为男人,该给她‘擦屁股’! 可如今家里一贫如洗,她要真是在外面捅了大篓子,怎么赔给人家? “我们找林氏!”于燕索性直接越过了程望远往院里走去。 正当程望远一筹莫展之际,张氏一瞅见林今夏,喜出望外的大声吆喝一嗓子,“林氏呀!这回多亏了有你,要不是我跟你陈叔我们听了你的当天夜里就开始烘稻谷,不然口粮也得遭了殃!” 张氏待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于燕将陈勇怀里抱着的麻袋接过去递给了林今夏,“我们家一点心意,也不值啥钱,你可千万要收下,除了这点稻谷,这是我娘烙的干饼子!” “太客气了。”林今夏和于燕客套两句,也没有那么扭捏作态就直接收下给了莫桂荣。 人家既然送上门,她为啥不要? 更何况,那天如果不是她的善意提醒,陈家的口粮一点不剩! 自家都混成这样了,她还在这装大度? 她可不是圣母! 张氏激动洋溢的挽着莫桂荣的胳膊,“程家嫂子,你是不晓得,林氏这张嘴真是毒呀,那会子她说我们家幺儿的婚事,我还不信邪,谁料真被她说中了,万幸林氏提醒一句,我多个心眼给稻谷全烘了,要不这日子咋过呢!” 莫桂荣头回听着外人夸赞自家儿媳,她有些尴尬又窘迫,不知该如何招架的好。 先前以往谁家找上门,哪个不是找她理论林氏在外面做的混账事。 “如今我算瞧出来了,林氏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脾气冲了些,成婚时年纪太小,这心性磨磨就好了,真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张氏就差没给林今夏给夸成了一朵花。 林今夏虽然自诩脸皮不薄,但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讪笑一声,“这么大的事,不是儿戏,能帮乡亲们挽回一点损失算一点。” 她不经意间余光落在了远处立着的程望远身上。 此刻,程望远脸上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一直缄默寡言的。 程老二在屋里泡了一大壶的柳叶茶,春上他自己摘了柳尖儿来晒的。 他笑咧咧的同陈老头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张氏叹了口气,瞅瞅林今夏又道,“那会我们家烘粮食柴火不够使,我就让你叔去老四家里拿柴的时候顺道给大家知会一声,哪曾想,他们也不听劝呀!那些稻谷,发芽的发芽,发霉的发霉,瞧着就心疼人。” “张婶,您也别太心急您儿子的婚事,所谓好事多磨,这回不成,马上好姻缘就要到了。” 林今夏一直打量着站在最外面垂头耷拉脑袋的陈晓,对其说着。 陈晓一听这话,噗嗤乐了,“嫂子,不是我说,我家如今连个像样的定物都给不起,还好姻缘呢?” 第七章 真是不识好歹! 按照林今夏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么大一团红光,那可是鸿运当头。 人生三大喜事,结婚生子买楼。 除此之外,她没有见过旁人身上能被这样一团红气笼罩! 陈家没比老程家富裕到哪去,两家半斤八两。 所以,林今夏足以断定,陈晓接下来要遇到的大喜事肯定是跟姻缘相关。 “你红鸾星动,虽说第一次婚事没成,那是老天爷帮你斩恶缘扶正缘,你就信我的吧,不出半月,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她铁口直断,说的笃定。 一听这话,霎时间张氏来了兴致,不等林今夏自己开口,她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林氏,你跟婶子说说,你是不是会点啥?要不你咋能看得出这场雨下来不得了?” 林今夏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咱们邻居一场,相处这么多年,我也不瞒张婶你了,我确实会一点皮毛,帮人瞧瞧气运啥的,不过,这事可不能往外传,你也知道的,这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对我自己也不好。” 她一脸高深莫测的坐在木墩上低声说着。 林今夏对人性琢磨的透透的,她之所以开口告诉陈晓说他好事将近也是有用意的。 张氏这人堪比村里小灵通! 要是她直接去村里嚷嚷着说自己能看别人气运,怕是村里人得给她当成疯子浸猪笼。 可这话一说出口…… 待到张氏验证过真假,从她嘴里传出去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主动找上门的生意和自己求来的,那可是两个性质! 站在门外的程望远听着林今夏的话,他不禁轻嗤一声。 什么看气运这种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在他看来,不过是林今夏蒙的准罢了。 前几日难道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她是看到蚂蚁搬家蜻蜓低飞? 程望远对于这些事没有插嘴,只是待到陈家人离开后,他这才冷冷开口对林今夏说了一句,“你要坑蒙拐骗惹了麻烦,人家闹去了官府衙门,我可不会偏袒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和家里惹麻烦的。” 林今夏不屑的偷偷白了他一眼。 这种人,真是不识好歹! 不过,她不忿归不忿心里也清楚,程望远对自己的偏见不还是源自于原主作的恶业。 程长安趴在堂屋门口,两手拎着裤腿,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咋了?”林今夏看着他,狐疑问道。 程长青随后跟着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放着一摞热好的饼子,“奶奶热了张奶奶他们送来的饼子,给娘吃的。” 他将饼子放在林今夏面前,扭脸就跑! 林今夏赶忙站起身‘诶’了一声,她反手一把拎着长青的衣裳领子。 程长安见此景吓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双眼。 程长青更是连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颤巍巍的小声嘟囔着,“就、就热了这么多,我错了,我不该嘴馋,刚刚和长安在伙房偷吃了一块……” 他们都以为林今夏这是要对长青出手。 谁曾想,林今夏拿起了桌上的盘子递给了程长青,“你拿回去跟你奶奶你们分了吃吧,我不饿,我最近在减肥,这些东西热量太高也不能多吃。” 啥? 所有人诧异之际,难以置信的望着林今夏。 这还是他们娘吗? 就连程望远都不禁对她露出狐疑之色。 先前家里有点好吃的全都进了林今夏嘴里,甭管好赖,啥时候听到过从她嘴里说出不吃俩字? “吃吧,你俩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林今夏说罢,松开了手。 “啊?”程长青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娘真的让我俩吃?” 林今夏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她起身朝着院里走去,没有半分犹豫。 今天外面雨越来越小,应该是要不了太久就会转晴。 家里堆了一堆脏衣裳,她得抽时间分拣出来,待到天一好久赶紧拿去洗了。 不然在屋里捂着回头再生了虱子跳蚤…… 伙房门口。 程家二老趴在那往院里偷瞄着。 莫桂荣回头瞅瞅程老二,小声喃喃道,“打从上回那件事之后,这林氏就像是忽然开了窍似的,先前我咋说来着,这孩子就是差根筋!” 说罢,她还用手指了指脑袋。 程老二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附和着她的话,“我也没啥求的,只要林氏往后这么本分过日子,这就算是咱蒙祖上福德了。” “咱们再看看!” 说着莫桂荣便疾步匆匆的从伙房出来往林今夏身边走去。 “林氏,你放着吧,让娘来,这些天你也累的不轻,活儿也没少干。” 林今夏靠着身材优势将莫桂荣给拦下,“娘,您一把年纪了,好好歇着吧,我来干就行,动动身子,多干点活,我就能赶紧瘦下来。” 她天天顶着这一身肥膘,走道都哼哧哈哧的。 这年代里还没沐浴露这些清洁用品,一出汗,身上一股子馊味儿加腥臭味。 别说家里人了,她自己都忍受不了! “诶,你这话说的,家里谁嫌过你胖呀,胖点好,这胖点有福气!”莫桂荣讪笑着说着,她生怕自己嘴里哪句话说的不对付,回头再惹得林氏心头不快。 不过林今夏也不是和她玩虚的,说不让她干活就不让她干,自己大包大揽下来不带半分谦让的。 婆媳俩在这说着话,忽的门口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 “长安,长青!” 这回赵欢欢学聪明了,进门时喊的是俩孩子,手里还拎着桃酥。 她笑吟吟的走进门来,左顾右盼张望一眼,瞧的肯定不是俩孩子。 她这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赵欢欢进门后并未瞧见程望远的身影,眸中不禁闪过几分失落,随即,在看到林今夏和莫桂荣婆媳二人后,连忙笑着说道,“怎么没见着长安和长青呢?我又给他们拿了点桃酥,怕上回带来的那些不够他们俩吃,万一进了某些人嘴里……” “桃酥你拿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往我家来送吃的了。” 林今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赵欢欢不由冷哼一声。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东西又不是给你吃的,你说的这是啥话!” 第八章 程望远嗤之以鼻 赵欢欢瞬间斗志昂扬的梗着脖子,仰着头,大声同她理论着。 林今夏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大夫说了,长安就是因为吃了攒肚的东西所以伤食,肚里东西不消化,孩子脾胃虚,导致淋了雨之后生热不退。” “你胡说!你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我总是给孩子们送吃的害的他们生病了?”赵欢欢气急败坏,她指着林今夏的鼻尖大声叱问道。 蓦地二人身后响起了一道男声。 “她说的没错,大夫确实是这么说的,孩子还小,粗茶淡饭好养活。” 林今夏循声回眸望去,只见着程望远刚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拎着一个箩筐。 箩筐里面是他从外面捞回来的鱼虾。 暴雨倾盆,河水上涨,村里人大多会用箩筐或者地笼在河水下游截断来捞鱼吃。 赵欢欢万万没想到,程望远竟然会主动帮林今夏说话。 她吃瘪的努努唇,稍作一顿后,这才又说道,“现在进城也不容易,这些桃酥就留着,你们吃吧。” “不必,今年天灾人祸,家家户户都备受牵连,赚钱不容易,你拿回去吧。” 程望远依旧态度冷冷,他一如既往都是这样,不管对谁说话都没个笑脸。 赵欢欢顺理成章的以为,程望远这是在关心她! 她甜蜜一笑,“给你吃,我乐意的,这点吃的有啥了。” 程望远没做回应,他大咧咧的朝着灶房走去。 劈柴烧火,他的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胸膛臂膀,将他那壮硕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线条。 赵欢欢一度都看直了一双眼…… “你把那些鱼给放着,我来做吧!”林今夏手头上的活还没忙完就马不停蹄的往厨房里跑。 心疼男人倒霉一万年。 她可不是为了程望远去干活的。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吃东西都太‘质朴’了,鱼肉直接刮了鳞片往锅里一丢,一煮。 那味儿,腥的,猫闻了都得直摇头。 这么好的野生鱼,野虾,可不能就这么给糟践了。 “你放着,我来!”她走到了程望远身边,加重了语气又给强调了一遍。 莫桂荣两口子站在院里,一边挑拣衣裳出来准备搓洗,一边笑眯眯的往伙房里瞄着。 莫桂荣心中深感欣慰! 看来,林氏是真知道悔改变了性了! 程望远倒也没有打算跟她客气的意思,她要接过那些鱼虾,他就递了过去。 俩人一个做饭一个烧火。 看似配合默契,实际上谁也没跟谁搭话。 赵欢欢立在程家显得有些多余,她尬笑两声之后,背地里暗戳戳对林今夏翻了个白眼,“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家里有啥活,跟我知会一声。” “诶,好嘞,欢欢呀,你路上慢点!”莫桂荣将赵欢欢给送到了门口,又赶紧回来继续干活。 如今儿媳这么‘懂事’,干活这么利落,她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万一回头再被林今夏给挑剔起来。 林今夏把家里盆里余下的那些猪油舀了一勺出来,待到铁锅烧到赤红烫手,她将猪油倒了进去。 油温差不多七八成热,摘洗干净的小虾米一股脑倒了进去。 热油烹炸之下,纵然没有调味的作料,仅仅是虾米的香味儿就足够勾人的。 剩下的一点油,她打算用来做鱼汤。 家里有两块老豆腐,还是程老二前几天自己做的豆腐。 毕竟这种河鱼又小,身上的刺又多,给俩孩子吃,实在是不方便。 将鱼煎至两面金黄之后,她有序不紊转身对程望远吩咐一句,“火太大了,调小一点。” 程望远嗯了一声,闷头继续动作。 滚水倒入炸好鱼肉的汤锅里,再撒上两片姜片。 待到鱼汤滚起来,咕嘟嘟冒着泡,白乎乎的颜色就像牛乳似的,看着就诱人。 她取下锅炉边上烙的干饼子。 这顿饭就算大功告成了。 程家二老很自觉地来到伙房帮忙端饭菜。 “林氏这鱼汤做的确实是好,香,这太香了!比猪肉都香!”程老二忍不住倒咽了一口口水,对她赞不绝口。 林今夏领着俩孩子去洗了手回来坐在小木板桌前,“长安前几天感冒才好,这鱼汤喝了之后也能让他身体变强壮些,饼子就少吃点吧,干饼子不容易消化。” 一家人,就连带着孩子们都一人一大碗。 偏偏林今夏弄了个小瓷碗,自己只盛了一小碗的鱼汤,干饼子也只掰了三分之一。 比起她以往的食量,这点充其量只能算开胃菜。 全家人都很震惊。 小长安弱弱的将面前放着干饼子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娘,够吃,你再拿一块吧。” 林今夏想都没想的对孩子摆摆手,“没事!我这点,够吃了。” “旁人见了合该以为我们程家磋磨了你,不给你一顿饱饭吃。” 程望远这句话落下,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程老叔在不在屋?” 来人是村长家的大儿子,叫王守望。 王守望还没进门就被屋里这阵阵飘香‘勾了魂’,他踮起脚往屋里瞅了瞅,“我爹说让我来瞅瞅,你们家这成收成有多少发霉的,发芽的,让我记一下。” 尾随其后进来的是王守望的媳妇,牛氏。 牛氏年纪顶天比林今夏大上五六岁,却是村里第二快嘴,不亚于张婶儿在村里的‘地位’。 凡事到了她的嘴里,嚼吧嚼吧,能传遍十里八乡! “哟,这一家老小吃香的喝辣,就给林氏吃这么点啊?” 牛氏脸上闪过几分诧异之色,小声嘀咕一句。 方才程望远还在因为林今夏吃得少而不满,被她这么一说,脸都快要耷拉到了地上,“是她不吃!她要想吃,谁还能拦着她不成!” 程望远嗤之以鼻般的睨了林今夏一眼,他就知道,林氏没安好心! 故意演给村里瞧,看看家里待她多刻薄! 林今夏瞧出程望远脸色有异,她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是因为太胖了,少吃点好减肥,不然再这么下去身体都得垮了。” 随着林今夏开口辩解,全家人都愣住了。 她这是为家里人找补打圆场? 不是故意演戏想让程家沦落为众矢之的? 第九章 凭啥我不行! 牛氏讪讪一笑,“哪儿能呀,能吃能喝那可是福气!” 呵,福气? 这‘泼天’的福气给她,她要不要呀? 原主不就是沉沦在这一声声福气中难以自拔,最后活生生的给自己吃成这幅尊荣? 林今夏可不傻,村里人一个个都劝她什么能吃是福,胖点有贵像。 实际上背地里一个个都垫着脚等着看她笑话呢! 表面上恭维话说的有多么好听,背地里就能将她给埋汰的多么一文不值! 牛氏之前不就说过她胖的跟野山猪似的,还说什么,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言之凿凿的同村里那帮长舌妇们嚼舌根,说打从原主和程望远成婚之后,程望远那气色一天不如一天! 也不晓得她趴在程望远的身上,能不能给他压死! 林今夏没有再吱声勾着头大口吃着饭,待会她还打算再做几个地笼,跟着程望远一块去河边溜达溜达,多给孩子们弄点河鲜改善改善生活。 程老二也如实禀报给村里,“这回多亏了我们家林氏,她催着让烘稻谷,除了你婶子闪着了腰之外,家里口粮没有一点损失!” “没有?”王守望愣住,不过还是将程老二的话如实记录在册。 待到王守望走了之后,程老二这才一拍脑门好似想到了什么,“诶唷,会不会村长让记这个受灾害的事,是回头好跟衙门禀报,朝廷要减免咱农户的契税吧?” 莫桂荣一筹不展,“那怎么办,要不你再去找守望问问?真要是这么着,那咱家也该报上个十几担的呀。” “爹、娘,都已经这样了,就这么着吧,少也少不了多少,咱回头被人拿捏到了短处在这村里做啥都不方便。” 向来不管家中事的林今夏忽的开了口,她慢悠悠的说着。 她野心勃勃,不甘愿屈居于这小村庄里。 见着莫桂荣还要说些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娘,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可不能大意,为了这点钱,不值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程望远蓦地眼前一亮,他阴鸷深邃的凤眸定格在眼前那具肥胖的身躯上。 她,出口成章。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不讲道理,张嘴就是不堪入耳的脏话,一个不痛快就抬手跟人动粗的林今夏吗? 难不成她这是被河里水鬼夺舍了? 林今夏心头暗道,坏了,这话说的不符合原主人设! 程望远那么精明一个人,多半是觉察出了端倪! “赵欢欢整天说话之乎者也的,跟着你俩熏陶的,我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我猜,大概意思就是说,大堤坝再厉害,也害怕下面生了白蚁,是不?” 林今夏歪着头笑着对程望远问道。 程望远闷声嗯了一声,随即又抿了一口碗里的鱼汤。 这鱼汤,根本不是他们村里的做法,她又是打哪儿学的呢? 种种迹象实在是反常,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和深思都不成。 吃过饭后,林今夏打算带着俩孩子去河边下地笼捞鱼虾。 出门的时候,她瞧见一路欢快小跑冲到最前面的长青头上忽然飘起一层黑雾。 坏了! 该不会这孩子今天惧水,不能下河吧? “长青,你别去河边了,你去家里帮你奶奶给衣裳晒晒去。”林今夏扭脸对程长青吩咐道。 一听这话,程长青小脸耷拉下来,“娘,你为啥带着长安去,就不带我去?” 林今夏紧蹙着眉,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娘害怕你去河边出事,你听话。” “你少胡说八道,就是因为今天长安给你吃了饼子,你偏心,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就是个势利眼!” 程长青气的嚎啕大哭。 她见着程长青头上黑黢黢的一团雾气,心头着急上火,“要哭你就滚回家里哭去,反正今天天黑之前不许出门,更不许往河边去!我要知道你随便出门还来了河边,你看我怎么揍你吧!” 林今夏本来就长得彪悍,一凶起来,脸上横肉扭在一起重叠着,显得格外面目可憎。 程长安弱弱的开口小声问了一句,“要、要不我也不去了吧?” “你看着长青,你俩都老实的回家待着去吧,我自己去河边下地笼。”林今夏对长安和长青摆摆手,她将地上的竹篓子还有箩筐捡起来往肩膀上一背,便大咧咧的往河边方向走去。 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俩孩子就遇到了赵欢欢他爹,赵老汉。 赵老汉拎着一根木棍划拉着地面上的泥,撑着木棍快步往前走着,“哟,这不是长安和长青么,咋回事,咋长青哭成这样了?” “我娘不让我下河,不让我去河边,我娘坏死了!”程长青气急败坏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他还小,不懂事。 在他看来,他们娘如今对程长安好些,那是因为长安会巴结她。 要不长安为啥今天无缘无故好端端的给那个坏女人夹饼子吃? “不是的,娘说你去河边危险,要不咱还是先回家待着,等回头让咱爹带咱去?”长安皱着两根毛虫似的小眉毛,开口对他提议道。 赵老汉一拍大腿,“我还寻思着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林氏不许你去河边么,我带你去!” 程长青一听赵老汉的话,喜出望外的扬起了一张小脸,“真的?” 长安有些放心不下,他轻轻地拽了拽长青的衣裳一角,“咱还是回家吧,不然咱们偷偷下河去,这要是给咱娘晓得了,她又要生气了。” “没事,真要是回头她问起来,就说赵家爷爷非要带你们下河去的!有事我担着!”赵老汉拍着胸脯子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程长青哼了一声,傲娇的将头别过一侧去,看也不看程长安就要走。 孩子么,都有逆反心理。 越是不让他们做什么,就越是想要去试探这件事情的底线。 程长青对林今夏还有偏见,不过长安却不同。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高烧不退的那个雨夜里,他意识混沌中有一只肥手拿着一把扇子给他扇着风,帮他捉蚊子。 那不能是假的。 娘要真是人人嘴里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干啥那天晚上还照顾他那么久呢? “长青,还是让我回家给咱爹他们说一声吧!咱直接下河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要说你说去,我可不怕她,她都能去河边,凭啥我不行!” 第十章 蒙冤 程长安那张小脸上愁容满面。 这根本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他觉得,他娘的嘴有点灵…… 万一出点啥事,后悔都来不及! 林今夏正在河边下地笼,好不容易将东西全都布置好。 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厉斥。 “林氏,都是你干的好事!” “长青人呢?在哪儿呢?” 她一回眸就看到身后站着汗流浃背脸色涨红的程望远。 林今夏一脸懵,却又在一瞬间,后背冷汗习习掀起一阵鸡皮疙瘩。 坏了。 难不成长安和长青俩小子没听话,背着自己下河去了? “我问你,长青人呢?”程望远又高呵一声。 林今夏手脚不停的往上跑,嘴里还嚷嚷着,“长青人在哪,我哪儿晓得,他咋了,出啥事了?” “村里二虎子跟我说长青掉河里了,不是你带着他俩出门下地笼的?”他那张冷峻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的掀起一阵怒意。 听着程望远的话,林今夏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她甚至一度怀疑程望远是不是个二傻子。 这人听说孩子落水,第一时间不先打听人在哪,直接跑来下游河堤找自己? 二龙河这么长一条她上哪找人去? “往南边走,我在上游那嘱咐他俩回家的,看看上游去!”林今夏刻不容缓迈开腿就往上游跑。 还没等着他俩找到人,就瞧见前面乌泱泱的人群。 有人大声喊着长青的名字。 林今夏只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快要喘不过气来。 虽说这俩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自己是来到这里之后继承原主的儿子和男人。 她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遇事儿的时候考虑没有那么周全。 好歹也是一条性命! 这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林今夏心中懊恼不已,悔恨自己当初为啥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俩送回家去。 怎么就能这么马虎大意! 不远处人群里,赵老汉怀里抱着浑身湿漉漉的长青,手还一个劲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这孩子还真是命大,前面有一根树杈拦着,差点就被大水给冲走了,真是吓死我了。” 莫桂荣见此景,哭的差点没有直接背过气去,“我的长青呐,你真是要吓死奶奶啊,你这混小子,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掉河里去了?” 程长青刚落水,暴雨之后的河渠里水流喘急,吓得他一张小脸煞白。 万幸的是这孩子本身就会点水性,前面有树杈子拦着些,只是身上划破点皮,没要了他的小名。 林今夏见着孩子头上黑雾散去,颜色没有方才那么浓。 她心口处压着的巨石总算是得以落了地,她用手捶打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林今夏,你这个毒妇,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蓦地,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人群中,赵欢欢三步并作两步飞冲而来。 她体格子不及林今夏,个头也比林今夏矮了不少,气势上一点也不输林今夏,一把拽着林今夏的衣裳领子大声嚷嚷着,“先前你害得长安病了一场,你栽赃嫁祸到我的头上,怪我给孩子吃点好的,害得长安发烧,今天你带着他俩下地笼害得长青差点被淹死!” “要不是我爹出手及时,长青差点就没了小命!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她高呵着。 众人纷纷朝着林今夏的方向投递来目光,私下里窃窃私语着。 “就是说,林氏这娘做的,真是……谁家摊上这样的儿媳,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不么,先前她为了一口吃的,半道上给长青还有长安打的半死,我看她就是蓄谋已久,不想留着俩娃,省的抢了她的口粮。” “唉,真是蛇蝎妇人心啊!” …… 人群的议论声传入林今夏的耳畔里。 关于原主之前做下的种种恶行,她辩解不了,那是事实。 可她对俩孩子却没有一点坏心思! 程望远看着她,眼神寒凉,心早已坠入了无尽深渊寒窟之中! 他轻启薄唇,质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这样的毒妇,就应该给你推到河里浸猪笼!” 赵欢欢一听程望远的话,瞬间来了气势,跳起来反手就要一巴掌打在林今夏的脸上。 她还想要当众教训林今夏! 林今夏也不是吃素的善茬,反手一铆劲儿直接将她给推在了地上! 赵欢欢摔了一身泥,气急败坏的大声嚎着,“你这个贱人,你差点害死了长青,这是有目共睹的,你竟然还动手打我,爹,你们现在就去叫村长来,咱们去宗祠,让程家老祖宗们都来评评理!” 她哭的泣不成声。 程望远也对林今夏实在是失望至极,“我以为你真的知道悔改了,你竟然……” 他雷霆震怒之余,却也不得不转身对赵欢欢伸出手来搀扶。 谁让这都是林今夏造的孽呢! 真要是把人摔出来个什么好歹,他们家拿啥给赵家治病去? “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今夏这个毒妇真是太过分了,呜呜呜,好歹俩孩子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呢,她怎么就一心只想着怎么害死自己的儿!” 赵欢欢抽泣着扶着程望远的手,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向林今夏时,眸中闪过几分得意。 她不是不知道今天带着长青去河边的人是自己爹,而是明白,就算今天林今夏就算当众说出了真相大家也不会相信这个贱人! 最好是让村长来评理,闹得越大越好,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程家肯定得把她给休了! 林今夏撸起衣裳袖子,她站在原地,手指着赵欢欢,“你打我,我把你推开这就叫打你了?” “对!”赵欢欢回答的斩钉截铁。 接着,众人耳畔响起了清脆的一声! “啪!”林今夏没有半分犹豫的抬起了胖手,反手一巴掌抽了上去,“这才叫打!” 赵欢欢一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右边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的眼泪漱漱落下,“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倒是跟你爹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这俩孩子为啥会出现在河边?” “我的儿子我知道,既然我都吩咐了他俩回家去,又为啥会来到这?没人领着,他俩敢过来吗?” 林今夏转身一脸冷漠的注视着一旁的赵老汉。 到了这会子,一看事情闹大,赵老汉反倒做了缩头乌龟,将他刚才对俩孩子信誓旦旦说的话全都收回! “我、我就是路过瞧见长青落了水,我救人还有错了?” “你这恶妇真是不识好歹!” 第十一章 她一定要掰扯到底! 赵老汉大声叱骂着,嘴里唾沫星子乱飞。 周围人不少都附和着赵老汉的话,当众指责起了林今夏。 “林氏,你说你也真是的,好歹人家赵家也是你们家儿子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人家的?” “她不识好歹,有眼无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种女人就不该留在咱村里,留着也是败坏咱村里的名声,找村长,立祠堂!” “对,就是!” …… 林今夏失落的扫了一旁缄默寡言一声不吭的程望远一眼。 就算原主原先做的有千百万个不是,好歹他们俩也勉强算夫妻一场。 他们可是相处了几年了呀! 作为正常人现在不应该是先询问原因,查明真相? 然而一旁的程望远此时对林今夏也心寒个彻底! 他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失望,“你还要狡辩?” “我狡辩?”林今夏冷冷一笑,又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 二人对峙之下,赵欢欢还添油加醋的说着,“算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爹和我受点委屈这没啥的,长青人没事就好。” “还有啥好说的,现在就给这毒妇带去村里宗祠,就应该给她浸猪笼给她淹死!”赵老汉恨切的咬着牙,指着林今夏的鼻尖大声嚷嚷着。 “不是这样的!” 蓦地,众人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程长安一路小跑着过来,他满头汗水,眼神惶恐不安的左右张望着,“不怪娘,不是娘的错。” “程长安!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像她一样!” 程望远怒目瞪着远处跑来的儿子。 被他这一声呵斥,小长安眼中泛起了水雾,“我没撒谎,没有,娘说不让长青去河边,我们要走,碰到了赵爷爷,他说带我们去河边,然后还说,说出了事他担着,肯定没事的。” “你少胡说八道!”赵老汉怒吼着,单手叉腰,用着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看着长安。 林今夏一个箭步飞冲上前,护着自己儿子,“长安,你说,你把这件事情来龙去脉仔细讲清楚!” “长、长安说的没错,是赵爷爷带我们去的……哇……娘,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往河边跑!” 莫桂荣怀里抱着的长青忽然反应过来,也附和着长安的话说,“不要给娘浸猪笼,不是娘害得我。” 莫桂荣一听孙儿的话,她又气又怕,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你说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要早点听你娘的话啥事也没有,你真是要吓死我们啊你!” 长青瞅着远处那湍急的河流,他身子抽搐着,哭的泣不成声。 “奶奶别打长青了,不怪长青,是赵爷爷,是他说那有一条大鱼,要我俩和他一起抓鱼,然后长青不下去,赵爷爷还说没事,反正我俩水性好,他就把长青一把推进去了。” “就是赵爷爷推得我。” 俩小子你一言我一语,阐述着事情经过。 赵家父女俩,顿时间脸色煞白。 赵老汉恶狠狠地瞪着长青和长安,“你们俩黄口小儿,我真是白瞎费那么大劲下去救长青上来了,就活该他落水里淹死,我救的你,你竟然还往我身上泼脏水!真是和你们娘如出一辙!” 林今夏听着儿子们的话,大致也了解到了事情来龙去脉。 她紧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你的话能信,我俩儿子的话为啥就不可信了!我人在河堤下地笼,他俩无缘无故咋能跟你出现在这?到底事情真假是怎样,咱让村长好好查!实在不行,咱就上城里报官,找衙门评评理去!” “林今夏呀林今夏,你一个人刁蛮无理,那可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你还教唆着俩孩子不学好!” 即便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赵欢欢也依旧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他们父女俩一口咬定了,今天这件事和赵老汉没有关系! 一直沉默着的程望远,此刻缓缓抬眸看了看林今夏,他眼中掠过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又将目光落在了长安的身上,“我教过你们,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可——” “不可欺凌弱者,不可言而无信。” 长安和长青俩小崽弱弱的低着头,声音极低,犹如蚊子哼哼。 他俩不过只是几岁小儿呀! 面对赵老汉翻脸不认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好。 所以说话时的底气都少了些。 小长青从莫桂荣怀里探出头来,又恨又恼的望着赵老汉,“所以,这么说的话,赵爷爷他根本不算大丈夫,不算男人!他撒谎,还是他推我进河里的!” “你这个小鳖崽子,你咋像你娘似的,红口白牙一张嘴就来瞎咧咧!” 赵老汉从地上抄起树棍子就要往长青身上抡。 林今夏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护在自己儿子身上,反手又将那根棍子拽了过来。 她身材魁梧,力气十足,哪怕眼前赵老汉是个男人,却也不是她的对手。 “事实胜于雄辩,我相信我儿子不会撒谎,你拿不出证据不是你引诱长安和长青下水,你就无能狂怒,想对孩子施暴,你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折寿!” “你既然说今天你只是路过,是长安和长青自己下水的,证据,证人呢!” 林今夏挡在俩孩子的面前,将他们和莫桂荣给护的严丝合缝。 就连程老二也附和着林今夏的话,“老赵,咱们两家子这么久的交情,你是个啥样的人,孩子们不晓得,我能不知道?见风使舵!真要是事不关己,你能那么好心一把岁数了冒死下去救我孙子?” 程老二这话中还另含深意,暗戳戳的发泄着当初赵家退婚时他就积攒下来的不满。 程望远紧锁着剑眉,厉斥一声,“够了!孩子刚被水淹,浑身都是湿的,都这时候了,争辩这些没有意义!回头长青再冻着落了风寒!” “行,你说的对,那你抱着孩子回去吧,我跟他们继续理论,你们都回家吧。” 林今夏不以为意般的说着,顺势还朝着程望远摆摆手。 她摆出一副要和赵家人死磕到底的架势。 在林今夏看来,今天这件事如果只是牵扯到了自己,赵家人给自己泼脏水,她无所谓的。 虱子多了不怕痒,横竖都已经那么多骂名,也不差这一俩。 关键问题是在于赵老汉这死老头子当众说长青和长安撒谎? 她一定要掰扯到底! 第十二章 我也看到了 程望远愠怒。 他知道这些事情根本掰扯不清。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纵然今天是冤枉了林氏没错。 当务之急,孩子要紧! “林氏,走,回家。”程望远又对她招呼一声。 林今夏歪着头,不屑一顾的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了,要回,你们回去,我就继续在这今天非要跟他们将这件事讲清楚,我俩儿子可不能白白蒙冤。” “你还想咋着,事实就摆在眼前,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爹好心救下你儿子还要被你们栽赃嫁祸,你这做娘的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往后谁还敢和你家来往!” 赵欢欢捂着红肿发胀的半边脸,大声吵吵着。 “我、我那会看到了,赵家爷爷带着长青和长安去的河边。” 忽的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开口的孩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会子跑去程家通知程望远一家子长青落水的二虎子。 二虎子从村北边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王守望和王大年父子俩。 因为担心人手不足,害怕万一再出了啥乱子,二虎子专程把村长他们都给叫了过来,所以路上耽搁了。 “二虎子,你看清楚了?”程望远紧蹙着剑眉不展,严肃的对二虎子发问道。 二虎子点头如捣蒜般,他认真的说着,“我亲眼瞧见的,那会我就在那边捞鱼,我的竹篓子还在槐树上挂着,我亲眼看着长青他不愿意下水,是赵家爷爷给他推下去的。” 这…… 现场霎时间寂静无声一片。 所有人都用着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赵老汉父女俩。 赵老汉那张老脸通红,他恼羞成怒指着二虎子‘你、你!’愣是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王大年眯起了眼睛,手背在身后走上前去,他瞪了赵老汉一眼,“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做事一点都不着调,这万幸是长青今天没事,那长青有个啥好歹,你可是要吃牢饭的晓得不?” “我真是好心救长青的呀,村长,你可别听这些孩子们瞎掰扯呀,他们的话能信么?” 赵老汉还试图为自己诡辩。 二虎子飞冲上前去,他趴在长青身边看了看,“长青,你没事吧?你别往河边来了,尤其是上游的水太急了。” 这几个小崽子惺惺相惜的喃喃着什么。 赵欢欢眼看局势不对,她话锋一转,“好你个林今夏,这都是你教唆的是不是?你为了构陷我爹,排演这么大一出戏!我爹这么大年纪了,为了救你儿子都豁出性命去,你还这么做?你是人么!” “闺女,罢了,咱不和她一般见识,日久见人心哪,咱走吧!”赵老汉一个劲的给赵欢欢挤眉弄眼,示意着赶紧开溜,否则再闹下去他只怕是要‘晚节不保’了! 张氏从南头过来,手里还拎着几个地笼,离得大老远就听着她们在吵吵什么。 待她走近了些,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后,想都没想挺身而出—— “今天我下河的时候也遇到林氏娘仨了,我听的真真的,林氏说让俩孩子回家去,咋就能来了这,还落了水?我说赵叔,你也一把年纪了,你干这么丧良心的事还甩锅给别人,你就不怕晚上下雨打雷劈了你!” 张氏这人牙尖嘴利,向来说话犀利,并且还得理不饶人。 她单手掐腰,俨然一副悍妇做派,“咋的,你害了人家林氏儿子,你把人救上来那本就是你应该本分的事,你还想让人家给你跪着磕一个跟你道个谢?要不是你的话,今天他们家长青也不会差点被水冲走了?” “你们这帮野蛮人,一点道理都不讲,和你们说不通!” 赵欢欢才发现,他们父女俩此刻沦落为了众矢之的,不赶紧开溜,只怕是不妥了。 程望远一双厉眸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们父女俩一番之后,这才冷冷开口对儿子嘱咐一句,“以后不要谁的话都听,随便跟着什么人就走,记住了吗?” “知道了。” “记住了。” 长青和长安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赵欢欢闻声,心中咯噔一声,不禁暗暗感慨一句,坏了! 这下,程望远肯定是要信了他们的话了! “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赵家对你们程家问心无愧!” 赵欢欢泪眼婆娑的望着程望远,还企图用泪水从他那换取些许同情心。 程老二轻嗤一声,脱口而出,“你们赵家真要是有心就好了!还问心无愧呢!” “乡亲们都散了吧,我们长青也没啥事,今天耽误大家这么久功夫,等着回头谁家有啥活儿也都知会一声,老二跟儿子都在家闲着呢。” 莫桂荣赔着笑脸对众人说着。 “闺女,走走走!咱们跟他们这一家子说不着!”赵老汉颜面尽失,只能一个劲催促着闺女离开,他已经被二虎子和张婶拆了台,哪里还有脸继续留在这? 赵欢欢被赵老汉拽着胳膊,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这里。 四周议论声四起。 乡亲们纷纷开始对赵家人评头论足的批判了起来。 “赵老汉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这么大点的孩子还欺负,要不要脸呐!” “嘿,还真别说,你们难道忘了,先前在外面传林氏闲话说的最厉害的那是谁,那不还是赵欢欢?” “要我说他们谁也别说谁,赵老汉父女俩和林氏他们半斤对八两,就这还好意思邀功来了,搞了半天孩子本来就是赵老汉推河里的!” 人们义愤填膺的大声嚷嚷着。 顷刻间,赵家风评骤变,赵老汉活了一辈子,精打细算聪明一辈子,没想到临了还是被人给拆了台。 张氏将手里的地笼拿起递给了林今夏,“林氏,你家的竹筐地笼都给你收好了。” “谢谢张婶,今天真是多谢你肯开口帮我说句公道话,要不然……” 林今夏讪笑一声,赶紧伸出手来将自家的东西接了过来。 张氏摆摆手,不以为意般的说了一句,“你这么跟我说不是见外了吗?再说了,我今天这说的也是实话呀,我就是看不惯赵家人那小人嘴脸,连孩子都坑害,算啥玩意嘛!” 第十三章 狗男人,今天看走了眼吧? 林今夏有意无意的朝着程望远方向看去。 她的小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哼! 狗男人,今天看走了眼吧? 还口口声声来质问她,质问孩子? 相信赵家那父女俩都不肯相信自己一家人? 程望远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他脸上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不过,在外,他还是没有多余的一句闲话,什么都没说。 张氏嘿嘿咧嘴一笑,瞅着林今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今夏被张婶的眼神看的发毛,“张婶,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说呀?那你就说吧。” “你之前说我家陈晓好事将近,这也没个苗头,这……”张氏笑意的有些许牵强且尴尬。 “张婶呀,你家陈晓天天在家里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不能等着天上掉下来个媳妇砸他脑门上吧?” 林今夏的一席话典型梦中人! 张氏眼前一亮,不带半分犹豫的迈腿往家里赶,“你这话说的极是!我明个还要去城里买点农具,我现在就回家吩咐陈晓,让他明天替我买东西去,没事多出门跑跑!” 她望着张婶快步离去的背影,实在是哭笑不得。 与其说人们需要玄学,更多的,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在迷雾中的引路灯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哪里是玄学? 一大家子回到了家。 林今夏勾着背弯着腰一个人坐在院里收拾着那些鱼虾,还有两只小螃蟹。 这小玩意怪有意思的,她合计着,那就不吃了,回头留着给俩孩子玩。 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那粗狂的背影拉的颀长。 刚给长青换完衣服领着出来的程望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里正在忙着干活的林今夏。 他步子一滞,神色动容,“你们自己玩吧。” “爹、”长青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仰头看着他,“今天这件事,真的不怪娘,是我不好,她让我回家来,我听了赵家爷爷的话跟着去了河边。” 爹爹常常教导他们,做人要实诚守信,这才是君子长立与天地之道。 “我知道了。”程望远回答的轻描淡写,他迈开腿掀开衣衫径直朝着林今夏的方向走去。 他不动声色的搬来了一张板凳缓缓坐下。 林今夏手里捏着一根竹签子,有序不紊的从虾屁股往上一顶一戳,往外一拉,一条黑线就给弄了出来。 程望远虽然不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什么,不过也学着她的样子摆弄着。 他不说话,林今夏也不吱声。 气氛有些微妙,且尴尬。 “你该忙啥忙啥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她瞅着被程望远戳坏的几只虾,心里来气,这些虾弄来的多不容易,就开个虾背剔个虾线,被他这一弄,虾背上烂哄哄,看着就没胃口。 “你还在因为今天的事情生气?” “……” 随着程望远这一句话落下。 林今夏简直是被雷的外焦里嫩! 虽说她确实不生程望远的气,她也能理解程望远为啥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可她就算生气那不也是应该的吗? 见林今夏不说话。 程望远有几分艰难的轻启薄唇,顿了顿,说道,“今天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冤枉了你。” “好了,我知道了。” 林今夏极为敷衍的应了一声之后端起木盆,起身去了伙房。 她忙的焦头烂额,今晚上还打算做个油焖大虾,再炖个鱼汤,张罗那一桌子菜都得一会功夫! 哪有闲情逸致跟程望远掰扯啥对错? 可这一幕在程望远看来,却是她生气的表现。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 莫桂荣将自己做的窝头最先拿了最大一个递给林今夏,“林氏,你多吃点,这几天你最有功劳,干的活也最多。” 林今夏摆摆手,“不用了,娘,我不是太想吃,你们吃就行,不用管我。” 一旁坐着的程老二暗暗叹了口气,又用余光扫了林今夏一眼,嘟囔道,“就不该继续还和他们赵家有来往,这一家子,真是一言难尽!” “长青,长安,你俩以后也别跟着赵家人玩了,知道了不?”莫桂荣心有余悸的对她俩孙子嘱咐着。 俩孩子点头如捣蒜似的。 长安盯着桌上那一盆子飘香的大虾,“这个,能吃了不?” “能,这饭菜做了不就是让吃的,赶紧吃吧!”程老二笑呵呵的对孙子说着。 谁料,长安刚捏起一只虾放进嘴里,还没来及尝味儿,刚咀嚼上,他吃痛的诶呦一声,连带着将嘴里那一口虾都给吐了出来。 “疼……”长安捂着嘴。 骤然间,程望远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他说话时,用余光扫了林今夏一眼! 正当程望远打算起身之际,林今夏掰下来一块窝头递给了长安,“虾扎了嘴吧?” 长安木讷愣了愣,又点点头。 “你俩先喝鱼汤,我给你们剥虾。”她漫不经心的说着,从眼前盆里挑了一只大虾,足足有小长安他俩巴掌大小! 林今夏在全家的注视之下,熟稔的将虾子扒了皮,递到了长安的碗里。 下一个,自然轮到了长青。 让他们震惊的远不止林今夏肯将这第一口好吃的让给孩子们。 还有她剥虾的速度,以及熟练度。 “你在哪学的?” 富有磁性且冷冽的男声在林今夏的耳畔响起。 她回眸,正好对视上了程望远那双深邃的眼眸。 漆黑的眸底倒映出她肥胖的身影,男人的眼神像是一眼欲将她给看穿一般,又道,“村里今年暴雨才将山上上游的鱼货冲下来,大家一贯不爱吃这些河鲜的。” 二人四目相对。 林今夏也不慌不忙,她勾唇一笑,“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打从出生起就在你们老程家,我成婚之前可喜欢吃这些鱼啊虾的,我扒虾的手艺还是我娘教我的。” 反正原主她娘前年也死了,她咋说都成! 除非程望远能有本事找他丈母娘去对峙。 “你吃吧,我给他们剥虾。” 程望远没有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下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不过,他的种种迹象还是引起了林今夏的怀疑。 不会是因为自己最近举止太反常,程望远起了疑心,怀疑自己这具身子换了人吧? 第十四章 人心难测 要知道当初原主嫁给了程望远,就是为了给他冲喜。 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多么的封建迷信。 林今夏觉着自己以后还是应该收敛着点,不然万一被人给当做成什么邪祟…… 那可是真的要被浸猪笼了! 之后的这几天,林今夏不敢闹别的花样。 不过家里也因为有了她的厨艺,饭菜伙食改善不少。 再加上她肯帮着莫桂荣和程老二干活,老两口省了不少心。 白天里,程望远总借口着说他下地干活农忙,要不就是要去下游捞鱼虾,总之,林今夏能够看得出,他是蓄意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不想见到自己。 她反倒乐得轻松。 毕竟,这可是穿来后继承别人的丈夫啊! 正当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勾着背趴在水井边上刷鞋时,身后蹲在房檐下面的俩小崽齐刷刷的朝着她的方向投递去目光。 长安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长青。 长青手挡在嘴巴前,小声喃喃,“你说,她是咱娘吗?瞅着还是那么老胖一个,还是一个人,但总觉得她好像哪儿都不一样了。” “是不是因为这两天没挨抽,你就浑身刺挠?她对咱好点,多好的事啊。”长安轻嗤一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说着。 在长安看来,他一丁点都不关心眼前人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他们亲娘。 反正不还都是他们‘娘’么? 只要不挨揍,不天天找茬,那他乐意有个这样的娘。 隔壁院儿里张氏离得大老远就瞅见陈晓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从外面回来,他浑身上下都是水,两腿泥。 一进门,陈晓便嘟囔着,“林氏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耍嘴皮子,还说什么我好事将至,我今天进城去买东西,我瞧见城门外的护城河那有人摔进去了,救了人,还给我荷包弄丢了!” “啥?你还给荷包弄丢了?那可是咱家一个月的口粮钱啊!” 张氏被小儿子这一席话给气的,差点没有直接背过气去。 陈晓将头别过一侧去,不愿继续同她搭话,“本来今天不就应该你或者大嫂进城去,你俩非要我去,我去了,现在掉了钱又来怪我!” 张氏一时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捶腿连连叹息,“成了,啥也甭说了,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打从陈晓弄丢了荷包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出过门。 一天到晚就将自己闷在家里,每天就干点零活儿。 先是经历被退婚的打击,接着又丢了钱,这换做谁能高兴地起来? 林今夏出门的时候见着张氏,她一瞅见自己,火速将头别过一旁将自己给视若无物般。 这些琐事,林今夏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人心万变嘛。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让她感到最舒服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或许赵老汉不允许,又或者赵欢欢自识无趣,所以一次也没上过门。 这天。 林今夏琢磨着孩子们最近吃鱼虾也该吃够了,她在树林里找了好多野菌子。 牛肚菌,羊肝菌,这些她认得,还有黑木耳,这都是可以吃的,无毒的。 她张忙着在伙房做饭,没一会的功夫余光就瞥见了程望远黑青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 “你待会帮我给那些糙米洗洗蒸上。” 林今夏对他说着。 哪曾想,程望远一把抱起米缸重力的放在桌子上,“还吃米?你看看这还有多少米?” 他这人一进门一开口好大的火气啊! 不知情的还得以为,这是林今夏贪吃,一刚米都被她给吃光了似的。 合着他程望远和程家人一口没吃? “以后不要乱说话,知道吗?你跟人家陈晓说他好事将至,你让人家多出门逛逛?” “是啊。” “他出门先是下河救人差点摔断了骨头,紧跟着又丢了钱,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将至?” “……” 伙房内顿时死寂一片。 林今夏抬眸望了望程望远,她想说啥。 但又觉得自己的理念和认知太过超前,就凭借着程望远的脑子估计也理解不了。 “物极必反,这不正是恰恰说明了他的喜事将至?这天地法则,一进一出,一阴一阳都是相对的,那难不成老天爷还能无故让他白捡一桩美事?” 林今夏气急,将手中的菜刀狠狠地剁在案板上。 难怪张婶见着她赶紧将头别过一边上去装作没看见呢。 她也是无语了。 “反正以后管好你这张嘴,不要乱说话,那也就是陈家念及邻居一场不计较,不然,你还怎么出门?村里人又会怎么看待你?”程望远声音极冷,厉斥着。 林今夏两手一摊,大咧咧的说着,“我说了他好事将至准不会有错,他出门这一摔,摔得也正好呢!不相信咱们走着瞧!” 晚饭还是由莫桂荣来做的。 程老二说他们小两口子今天也不晓得因为啥在伙房发生了口角,随后林今夏便出门,说是地里锄地干活去了。 “望远,你也去看看林氏呀,她那么大体格子晚上饭都没吃就下地干活去了,我瞧着林氏现在比起之前都改了好多了。” 莫桂荣看着眼前汤锅里煮的糙米粥,愁容满面的开口对程望远说着。 程望远却看都没看他娘一眼,果断的脱口而出,“她不吃,她是不饿,她这么大人了,还能不知道饥寒温饱?” 远在耕地地头坐着大口喝着凉水的林今夏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发酸的鼻尖,这又是谁背地里嚼舌根说她坏话呢? 一轮皎月高悬与上空。 村口处一抹人影快步走着。 媒婆子一脸嬉笑的来到了张氏家门外,用力扣门,“陈家嫂子,在屋里头不?” 张氏听出了门外来人声音,她没好气的嚷嚷一句,“你竟然还有脸来我家呢?就你这样的还出来给人做媒呢?你瞧瞧你先前干的那是啥好事!” “诶唷,嫂子你可千万别生气呀,我今晚上过来就是专程给你赔不是的!” 媒婆子露出一抹谄媚笑容,巴巴的望着张氏。 她想要进门,张氏却不肯直接扬起手来将她给拦在了门口,“有啥话在门口说就成了,让你进屋也是浪费我们家的一口茶水。” 第十五章 林氏可真神了 “陈家嫂子,你这么说咱俩岂不是生分了?之前那件事我知道你心里窝火,这不,簪子我给咱要回来了,不仅是簪子,这二两银子是他们女方家里给的,说是给咱赔个不是。” 张氏看到了媒婆子手里掏出的银子还有发簪子,她的脸色这才逐渐好转了些。 东西也被她直接一把夺了过去,“行了,也没啥好说的,你赶紧回去吧,该忙啥忙啥去吧!” 张氏伸手拉起门栓就要赶人。 媒婆子一个箭步飞冲上前来,她用着自己壮硕的身材挡在了张氏面前,“嫂子,别急,我还有事,天大的喜事!” …… 一个时辰后。 陈家上下老小都被叫去了堂屋。 陈晓一脸神采奕奕的望着张氏,“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那个柳娘子一眼就相中了你,说你是正人君子,只是这柳娘子年轻丧夫,膝下无子,怎么说也是个寡妇,娘寻思着……” 不等着张氏把话说完,陈晓便干脆利落把话打断,“娘,你还寻思啥呀,你是没见过柳娘子那身段,那气质,还给八十两银子和城里一处院子做陪嫁,不要咱家出一个子的彩礼钱,上哪找这种好事去啊!” 就连于燕嘴里都在喃喃着,“河东柳氏,那可是大门户呢,我听说柳氏家里是开粮铺的,她那俩兄长就是城里粮铺的东家,虽说是个寡妇,不过这膝下无儿无女,倒也勉强算一门好婚事。” 陈晓激动不已,一张脸涨红,“媒婆不是说柳氏成婚当日,她男人征兵从军,连洞房都没进,还是黄花闺女一个,怎么能用寡妇说人家。” 陈家一大家子都高兴洋溢,真要是能攀上这门亲事,那感情可好! 第二天一早,陈家乌泱泱的一家几口人便进城去了。 柳氏刚一见到陈晓便一脸羞赧,更是当众道谢感激他那日的舍身救命之恩。 “若不是那日你将这荷包落下,我还真找不着你呢。”柳英英娇羞一笑,顺势将手中荷包双手奉上。 今儿个过来相看的还有柳氏的婆家。 因为自家儿子过世,耽搁了人家柳家姑娘,他们一家子也过意不去。 如今瞧着儿媳马上要二嫁,老太太更是二话不说拿出了一个重重的钱袋子,“瞧着陈家也是得体的人家,虽说是庄稼汉,不过这小子也算老实,若是往后他能真心待你好好过日子,我们老两口也算死而无憾了,总不能耽误了你一辈子。” 陈晓当即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您二老放心,我日后若是娶了英英,我们二人也一样会待你们如亲人一般,为你们养老送终。” 婚事拍板钉钉,直接定在了下个月十五。 回家的路上张氏美的嘴角上扬着,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往后陈晓娶了妻,我这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你小子那日还嘟囔着说你进城丢了荷包,你说说,你要是没掉了荷包上哪儿找一门这么好的婚事呢!” 张氏眉飞眼笑的跟儿子打趣着。 于燕也很满意,毕竟家中小院也不大,先前她还合计着要是等着陈晓娶妻生子,家里到时候肯定住不下。 但想要建房子,一来劳力费钱,家里本就不宽裕,二则要分地还得生出了儿子才行,不然村长那头没法给批地。 今日柳家还有柳氏的前婆家两家一致表示,回头待到柳氏和陈晓成婚,便让他们直接住在城里。 柳氏俩兄长还能帮忙扶持着给他们做点啥小买卖营生。 陈老头美滋滋的咧嘴笑着,“这婚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婚事,要我说,柳氏这姑娘头婚不成,就是等着咱儿子呢。” “林氏这张嘴真是灵哪!”张氏突然反应了过来,激动的一拍大腿。 陈家回去布置婚事跟家里亲戚们通知的时候,张氏没少帮衬着宣传林氏的‘言出法随’,将她给说的神乎其神的。 “你们是不晓得,那会子我根本就不抱念想了,谁能想得到人家林氏一口咬定,就说咱家陈晓到时候能寻得一门好婚事,这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林氏交代陈晓一定不能在家里待着,要多出去走走,这不,刚好遇上了发大水护城河那水漫了出来,柳氏从桥上走,脚底一滑人被冲进了河里。” “嫂子你别总是说呀,你也带着我去找林氏瞧瞧去呗,我家这连着三年走背运了,这今年大暴雨又给粮食淹了,发了芽儿,今年冬日里口粮都没着落呢。” 说话的女人是陈晓的三姑,陈蓉。 陈蓉嫁去了隔壁凉水坪村,基本上也不怎么回来。 一进门就听着她们一帮人嚷嚷着,张氏将林氏给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张氏一听小姑子的话,她一拍大腿,“成,不过呀,咱丑话说在前面,这要能看得成就看,看不成你也别说嫂子没帮你,原本林氏就说了,她会看事儿这本事沾因果,不让外传。” 出门之前,张氏还从家里拿了一大包喜糖。 这还是他们在城里的时候柳氏那二哥给的,说是小妹二嫁怎么着也不能比头婚差。 原本头婚的男人死了,就已经害得他们小妹在城里抬不起头来,这回说啥也得风风光光的出门。 就算是于燕成婚那会陈家都没舍得买这么好的喜糖,更别提一回还买这么多包! 林今夏原本正在屋里拿着软尺丈量着自己的身材,这里没有体重秤,只能靠这样的记录来观察自己瘦了没有。 她刚将软尺放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还没等着她起身,程望远便先她一步来到了门口。 木门拉开,张氏带着小姑子站在家门口。 张氏垫着脚往院里瞅着,“林氏呢,林氏在屋里不?” 程望远面色黑青,低沉的嗯了一声。 他当即心头暗道一句不妙。 只怕,张氏她们过来还是因为之前林氏给他们胡说八道那件事…… 随着张氏姑嫂俩人一进门,程望远便听着她俩边走嘴里边嘟囔着—— “林氏之前说的真真的,她说要让陈晓多出门走走,诶,要不是她说,陈晓这回还真不会遇上这事呢。” “张婶!” 程望远猛地快步上前去,他开口叫住了张氏。 他沉默片刻之后紧蹙着剑眉,带有几分艰难的轻启薄唇,“之前林氏胡说八道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要是因为她胡说什么影响你们家,我给你赔个不是。” 第十六章 你的钱,我不要。 张氏傻眼愣住。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望远便又补充道,“你也知道她这人从来办事不着调,所以——” “你这孩子你在说啥呢,我今天过来就是专程上门感谢林氏的!要不是林氏说让我们陈晓多出门走走,上哪儿找得到这么好的婚事,陈晓下个月十五就要成婚了!” 张氏眉飞眼笑大咧咧的说着。 她激动的将手里的糖包塞到了程望远的手里,“林氏办事还不着调啊?她要是不着调放眼望去咱一个村里都没靠谱人了,这喜糖,你拿着给孩子们吃!” 这一次换做程望远怔了神。 他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张氏嘴里说的这人,真的是林氏? 陈晓真的马上要成婚了? 待到张氏找上林今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之后,程望远总归算是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万幸这次让林氏歪打正着,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不然的话,他们以后一家人还如何在村里立足? 然而听到了陈家的好消息,林氏脸上并未露出半分震惊之色,她仅仅只是淡淡的说道,“虽说是个二婚的,不过这也算是顶顶好的姻缘了,倘若要是柳氏先前没嫁过人,这样的人家陈家也够不着。” “诶,你这话说的真是大实话,陈晓还说要亲自登门来谢谢你呢,这不是马上要成婚,实在是抽不开身,我就过来了。”张氏一脸激动的拉开椅子坐下。 张氏一个劲的给陈蓉使眼色。 陈蓉有些尴尬的低着头,又用手挠挠脸,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开口,“林氏,你也给我瞅瞅呗,我们家里不顺好几年了,干啥啥不成,这今年过冬的口粮还发了芽儿,实在是……” 说到难为情处,陈蓉连连叹息好几声。 林今夏一看到陈蓉便猜测出了她们今天过来的用意,自然也晓得陈蓉是想找自己看气运的。 她瞧见陈蓉头上顶着一团浅浅的红气,这比起陈晓可差太远了。 “嗯……这……”林今夏故作难为情的垂着脸,她半晌没有开口。 张氏很上道的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陈蓉,“卦不走空!” 陈蓉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红布缝合的布包递了过去,里面是二两银子。 张氏又补充一句,“林氏,你就给你蓉姑瞧瞧呗,咱这又不是外人,你放心,我们呀绝对不对外说这事,我晓得,透露天机是要沾因果的。” “蓉姑,你们最近是不是有和人做生意?”林今夏歪着头一脸认真的打量着陈蓉问道。 陈蓉一听这话,一拍大腿,眼前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真是神了!你咋晓得咧,你姑父他最近和人合伙打算去弄点粮食回来,这不是因为咱这暴雨好些家粮食都被淹了吃不了了,唉,甭提了,粮食价格也不便宜呢,一来一回算上折损的,运钱,基本上没得赚。” “那,你们要不试试换成粮食种呢?现在这地里的形势,按照往年粮食播种,肯定不行,水稻倒是也不错,往年咱们这边种水稻的也不多。” 林今夏有理有据的跟她们分析着。 陈蓉当即点头如捣蒜一般,“林氏说的有道理啊!你等着,我回去就跟你姑父商量去,这水稻种现在价格最便宜,亲家们一家子不都是开粮铺的么,咱回头出手的地方也有了!” 张氏和陈蓉姑嫂俩兴冲冲的来,又激动的走。 林今夏大概估算了一下,他们卖粮食种应该可以小发一笔。 但也不至于一夜暴富。 毕竟下一步朝廷肯定是要出手救治水患。 所以她还特意嘱咐了陈蓉,第一批粮食种拉回来,能采买多少算多少,千万不可补货。 站在院里的程望远一脸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他刚刚有仔细听过林今夏的话,觉得她的分析也不是空穴来风,蛮有道理。 林氏越是正常,他却越是觉得她反常。 “你收了人家钱,你就不怕你胡说八道的话到最后不成事,人家找上门来?”程望远轻启薄唇,阴鸷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 林今夏不禁咂舌,她长吁了一口气之后认真的开口说道,“你放心,程望远,要是真的因为我说了什么有了不好的影响,你大可以直接一纸休书让我净身出户,我林今夏不会说半个不字!” 休书? 之前是谁死皮赖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肯离开程家? 她现在又能这般坦荡的说出这般话。 就在林今夏站起身往外走时,程望远明显看到她的小腹似乎下去了些。 毕竟先前林今夏的那肚子比十月怀胎都要夸张,虎背熊腰的脊背被门板都要宽。 然而就在刚刚,他却看到了林今夏穿的衣裳稍微宽敞了一点,不至于像先前似的紧紧地贴在身上。 “你明早上帮我找个牛车,我想带俩孩子进城去。” 林今夏都走到了院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身回眸,对程望远说道。 程望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进城做什么?” 林今夏将那红布缝合成的荷包捏起来,左右手一铆劲儿,撕拉一声给撕裂开。 里面二两银子掏出。 “给他们买点东西吃,顺便割点肉,家里的米你不是也说吃完了吗?”她漫不经心的说着,顺势将那二两银子塞到了程望远的手里。 这里的物价他最熟,让他来采买一准没错。 程望远这人过日子精打细算的,钱给他拿着,她也放心。 更何况林今夏的身上连个放银子的地方都没有,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她明天还打算带着俩孩子,万一给钱整丢了…… 这一幕,看的程望远不禁愣住。 她竟然把别人给的钱给了自己? 这可是史无前例第一次。 换做先前林今夏不找程望远要钱就算好的。 “你别有压力,我跟你也保证过了,真要是因为我说了啥对别人有了不好的影响,人家找上门来,你就说你把我休了,跟程家没关系不就得了。” 林今夏大大方方的对他说着。 程望远长吁了一口气后,又将那二两银子塞给了她,“你的钱,我不要。” 第十七章 不安 林今夏琢磨不通。 这男人真是浑身上下就剩下一副硬骨头了。 家里穷的都快要揭不开锅了,还不要自己的钱? 她轻嗤一声。 “你自己赚的钱,你要买什么,你自己买。”程望远轻飘飘的撂下这一句话后便抽身离去。 一听说明天要进城去,长安和长青兄弟俩都欢喜不已。 张氏家里这几天要进城采买陈晓成婚用的物什,所以特意将村里牛车借了过来,并且还答应了他们,明早送他们一趟。 夜幕笼罩在这小屋里,月光透过窗子映入屋里。 兄弟二人蜷缩在小木板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俩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说,她要带着咱进城去会不会是有别的啥想法呀?万一给咱卖了呢?”长青歪着头,嘴里小声嘟囔着。 长安却不这么以为,他摇头,“才不会呢,她要是藏了这样的腌臜心思,咋可能还让咱爹跟着一起去呢。” 听了长安的话后,长青若有所思一番点点头。 木门外此刻屹立着一抹宽壮结实的身影。 林今夏听着俩孩子的话,她浅浅叹息一声。 这不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谁让原主先前恶名在外,十恶不赦呢。 她过了一会,听着屋里没了动静这才进屋里去,轻手轻脚的帮他俩掖好被褥。 长安先前高烧退去,病还没清底儿,所以现在正是应该要仔细照顾着。 初为人母的她也不懂得那么多,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学。 方才她肥胖的大手捏起孩子胳膊时,其实她下手力道没轻没重的,已经弄疼了长安。 但长安还是紧闭着眸子没有弄出一点动静,假装自己在睡觉。 他俩都好奇,大半夜的这个女热摸进屋里来作甚。 见林今夏只是帮他们给盖好被子。 待她前脚离去后,俩孩子也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二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中早已暗示了所有。 晚上歇息的时候,原本林今夏还打算睡到西屋,原主先前就被程望远给轰去了那间屋子里睡觉。 就怕她万一要是半夜手脚不老实…… 可是如今西屋里早已将粮食堆满,都没了下脚地方。 再加上这几天的天气还算不错,程老二从山上砍的柴全都堆积在这。 小院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 莫桂荣一脸不好意思的望着程望远,低声喃喃着,“你俩晚上就凑合凑合,真要是不行的话,我明个跟你爹我俩在外面搭个棚子给柴火拿出去。” 程望远沉默了。 在母亲那双充满为难的老眸注视之下,过了良久他才艰难的轻启薄唇,“好。” 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林今夏比程望远更加膈应! 进了屋之后,她很是自觉地将自己从西屋拿来的草席打开。 程望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瞧见林今夏动作利落的将草席铺在地上。 她随手又抽出了一床破烂的铺盖叠在草席上。 暴雨之后,这屋里都是泥土地,地上还是湿的,要是直接躺下根本没法睡。 程望远紧锁着剑眉。 她还真打算将苦肉计进行到底了? 他嗤之以鼻般的低哼了一声,“有床。” “没事,我身板大,晚上睡觉翻身也动静大,在这睡着也挺好的。” 林今夏喃喃着,随即便将薄被盖在了身上,她侧过身去睡,只给程望远留下了一道背影。 程望远只当她这么做是故意想要博得自己的怜悯同情心。 却不知…… 林今夏比他更加不适应身边睡个‘陌生人’! 程望远也有意思的很,只是这般客套的让了她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 夜半子时,他们俩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在地上,一个面朝着窗子,一个面对着墙,就这般睡了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让林今夏感受到睡觉都如此的难捱。 连夜雨之后的天气燥热发闷,还有各样的蚊虫。 她半梦半醒中,依稀还能听到耳畔一阵窸窸窣窣响动。 想来,估计是老鼠。 她暗下决心,明天得了功夫一定得做几个抓老鼠的地笼,不然这么下去还了得。 二两银子,足够他们家买点吃的喝的,再割点猪肉,用来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想着,她不知不觉中便入了梦。 然而熟睡中的她,浑然不知身后床上的男人此时毫无睡意。 程望远听着浅浅的鼾声,只觉得一阵心烦意燥。 他薄唇轻启,低唤了一声,“林氏!” 远处地上躺着的人儿没有作答,他便又唤道,“林今夏!” 见林今夏没有反应,他气急的用枕头按在头上。 程望远紧闭着双眸,一合上眼便开始仔细回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 她到底是真的改了还是换了策略,这还有待考量。 不过,休妻…… 当初他以为只要林氏恪守本分安生过日子,一辈子这么着,反正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谁曾想林氏生完孩子之后越发变本加厉,他才萌生的这个念想。 现下林今夏总算如了他的心意,对俩孩子不再苛待,也没有再惹事。 他却反倒更加的不安。 翌日清晨,还没等着林今夏睡醒就听着外面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来了!” 她下意识地循声翻了个身,一回头便对视上身后床上那双冷冽深邃的黑眸—— 他们双目相望,半梦半醒中的林今夏恍惚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昨晚上搬来了程望远这里住! 程望远应了一声后便下意识地要翻开被褥坐起身,他蓦地意识到眼前还有一个人,动作一顿后对她吩咐道,“我要穿衣服了。” 没等程望远接着再说什么,林今夏便翻了个身又将脸转了过去。 她心头暗暗腹诽,防自己跟防贼似的。 她要真想干点啥,昨天晚上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待到程望远出去之后,林今夏也没有懈怠,麻溜的将自己衣裳穿戴整齐将那草席收拾好搁了起来。 张氏他们早上起来的早,来敲门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几个干菜饼子和俩煮鸡蛋。 “这鸡蛋呀,还是柳氏娘家的兄长给的,给长青和长安吃,吃了好补补身子!”张氏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长安那张还没睡醒的小脸,笑吟吟的说着。 林今夏点头,“谢谢张婶,我们这就收拾一下跟您出门去。” 第十八章 孩子们呢? 出门时,让林今夏意外发现的是,程家人脑门上的黑雾都已然散去。 但她还是依旧能够看到同村人其他头顶上的异样。 她暗暗猜测,或许,这和自己帮张婶一家有关。 张氏很热情的招呼着林今夏和程望远,“你俩带着孩子们往这边坐坐,我专程让你叔给弄了一些猪草,坐着也不硌得慌。” 进城的一路上,长安和长青激动洋溢的这看看那瞧瞧。 明明这十里八乡的都是村,都是泥土低,在他们俩看来却格外的新鲜稀奇。 这也不难怪,毕竟俩孩子从出生起到现在为止,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今夏出门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个水葫芦,“你俩喝点水吧。” “好。”长安眸光闪烁,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接过了大葫芦。 他正欲拧开葫芦塞喝水时,忽的想到了什么,又侧过身来望着林今夏,“你、你喝不?” 林今夏摆摆手,“我早上出门喝过了。” 不仅是如此,张婶给的俩鸡蛋她一个也没昧下,一个孩子给了一个。 程望远将眼前这一切尽收眸底,他最近一直以来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个女人的变化。 “我们待会要去见亲家,十里不同俗,这成婚不是小事,谁晓得他们啥路数,等到午时你们就去城门口找我。” 张氏咧嘴笑着对他们嘱咐着。 林今夏点点头应下了。 原主脑回路异于常人,以至于林今夏继承她的记忆也有些乱遭。 更别提凭借着脑中记忆此刻摸索着找到赶集的那条街在哪了。 她抬眸看着程望远,“那咱们赶集去吧?别耽误了事。” “嗯。”他低沉的应了一声之后昂首阔步走在前。 还没等他们走到地方。 离得大老远的便听着身后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长安,长青!” 林今夏循声回眸一瞥。 站在他们身后的不是旁人,正是赵欢欢。 赵欢欢家里养的有鸡鸭,平时赶集的时候赵老汉都会挑一些进城来卖。 这还没到赶大集的那条街,在这都能遇到他们,真是冤家路窄! 赵欢欢像是有健忘症似的,将之前发生的不快抛之脑后,她掏出怀里的大饼子,脚步轻快的朝着长安和长青方向走来,“第一次见着你俩来镇上赶集,没吃饭吧?来我这里有热乎的饼子。” 她看向林今夏时,余光掠过一抹轻蔑与不屑,顺势又从兜里掏出俩糖粒儿,“喏,这也是给你们的,我昨儿买的,这两天赶集生意太忙了,就给忘了。” 让赵欢欢始料未及的是,俩孩子看到她就像是见了瘟神般,下意识地步子往后退。 她递过去的饼子和糖,愣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收下! 赵欢欢脸上笑容越发尴尬,“哎呀,吃吧,没事,我给的!” “上次赵爷爷还说,哎呀没事跟我下河去吧,有事我担着,有我呢!” 小长青说完朝着赵欢欢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才不稀罕吃呢!骗子!” 赵欢欢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这俩小东西竟然还这么记仇? 她余光从一旁的林今夏身上掠过。 一定是这个死肥婆教唆的! 不然孩子怎么能够记得这么久? “大人之间的问题是大人的事情,就算之前我们有误会,你也不能这么教唆孩子啊!” 赵欢欢单手叉腰,狠狠地瞪着林今夏对她训斥道。 换做寻常,只怕林今夏听到她这般‘颐指气使’的态度,早就已经被气的在街上大庭广众之下要发疯了。 毕竟,林今夏嘴笨,能动手的时候尽量不动口,这可是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 不曾想,这一次林今夏仅仅只是轻蔑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又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管得着吗?” “林今夏,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再说了那天那件事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带着孩子们出门会遇到那种事吗?” 林今夏听着赵欢欢这一番发疯言论只觉得想笑。 这不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论吗? 她热燥的撸起了衣袖,捏着帕子擦擦汗。 原本她的身材就长得凶悍,这副架势一出手,给人的错觉便是她要打算撸起衣袖干人了! 程望远冷峻着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前一步,他一把拽着林今夏的衣裳一角,“再晚,待会赶不上你买东西了。” “那还等啥,赶紧走吧。” 林今夏也没有片刻犹豫停顿。 她只觉得,赵家人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谁要是还能听信了他们一家子鬼话,那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她才懒得搭理赵欢欢这个跳梁小丑呢。 只是…… 程望远刚才那般举止,还是多少的会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这不还是关心赵欢欢吗? 要不是害怕自己对赵欢欢出手,他怎舍得伸手搭在自己这肥腻的胳膊上? 罢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程望远会喜欢自己。 程望远缄默寡言的走在前面,他余光瞥见身后赵欢欢在尾随,于是便提议他们先去街东边的那几个猪肉摊上看看肉。 “你不是说想割猪肉,前面的那几家猪肉还不错。” 他低声说着。 实际只是想要借着人群将赵欢欢甩开,不想再引起无谓的纷争。 林今夏喔了一声,她也没有多想,一门心思只顾着在打量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 她发现镇上的人明显气运要比村里好很多。 要是能够在赶大集的时候在这里摆个摊…… “在这摆摊,很贵吧?”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程望远开口询问道。 程望远狐疑的扫了她一眼,“确实,一天摊位费估计要二十文左右。” 二十文? 那性价比还算挺高的。 不过,林今夏又仔细一合计,这里有钱的不多。 真要是指望在赶大集的时候摆摊,那客源单价肯定就上不去。 这件事还有待考虑。 蓦地,她耳畔传来了一道冷冽富有磁性的嗓音,“孩子们呢?” 林今夏闻声赶紧低头一瞅,这才发现不晓得什么时候长安和长青不见了身影! 她焦急的后脊掀起了阵阵冷汗! 第十九章 还能靠给人看气运赚钱? 可林今夏清楚看到了程望远头顶上并未有黑雾笼罩。 她可以判断得出,俩孩子应该没啥事。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一个糖人小摊前正站着俩矮小的身影。 长安和长青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大老虎,激动的一个劲拍手叫好。 瞧见这一幕的林今夏眉间一蹙,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 长青虽然很馋,但还是倒咽了一口口水,认真的瞅着长安,“爹娘好像不见了!” 兄弟二人一转身,便看到了程望远冷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别乱跑。” 林今夏也算长舒一口气。 她这回学聪明了,一只手挽着一个,“你俩是想要那糖人不?我给你们一个人买一个。” 因为身上的钱也有限,统共就那二两银子,也不经造。 林今夏和孩子们约法三章,不能随便要别人给的东西,路过摊位的时候要小心,也不可以松开她的手乱跑。 要买大集上的东西可以,只能选三样。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长安欢喜雀跃的望着她,那双眸子里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林今夏点点头,“你们自己选吧。” 她不来城里还不晓得,物价竟然这么贵。 谁让原主这个酒囊饭桶脑袋里装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她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零嘴价格。 林今夏因为答应过孩子们给他们买东西,再加上她又趁着赶大集便宜,寻思着前段时间下大雨,全家人的鞋子都泡了水沤烂了,她便一人买了一双鞋。 杂七杂八的还有一堆东西。 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五十文。 她割了一斤猪肉,又要了两斤猪下水。 这些回家够吃几天了! 林今夏拎着大包小包的显得有些艰难,不过她只字未提要让程望远来帮忙。 程望远却不动声色的将她肩上扛着的粮食包袱拿了下来。 一家四口人欢天喜地的回到家去。 莫桂荣见着林氏买了这么多东西,还给自己买了新鞋,她激动的大声嚷嚷着,喊着程老二,“老程呀,你赶紧过来看看,林氏给你也买了新鞋呢!” 程老二搓搓手,有些跃跃欲试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爹娘,你们穿着吧,等我回头能赚更多的钱,就能给你们买衣裳,买更好穿的鞋,猪下水待会还得让爹给炸出来猪油放着吃。” 她大汗淋漓的坐在椅子上歇着,低声说着。 “诶,好,你就坐着歇着吧,待会让你爹去弄!”莫桂荣高兴地咧嘴欢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有了陈蓉给的二两银子改善伙食,程家也过了好几天好日子。 起码顿顿饭都有肉吃,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糙米饭。 晚上。 程望远和林今夏就这么睡在一间屋里,中间还被林今夏给拉了一道布帘子。 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加闷燥,入了三伏天,人热的根本没法下地干活,只能赶早天没亮就出门去忙活。 刚过了巳时,林今夏带着俩孩子从地头回家打算烧水凉着等一家人回来喝。 还没等她走到家门口,离得大老远就瞧见家门外站着几个人。 陈蓉咧嘴笑的合不拢嘴,“林氏回来了,快快,给你们家带了个甜瓜,吃口甜瓜凉快凉快吧!” 林今夏看着陈蓉拿来的甜瓜,她有些犹豫,寻思着还是等着莫桂荣他们回来之后一起吃吧。 “蓉姑,你今天过来,有啥事吗?”她狐疑的抬眸对陈蓉问道。 陈蓉用手推了一把站在身后的俩妇人,“这是你孙婶儿,这个是你王姨,她俩都是我们家的老邻居了,这不听你说你会看事儿……” 林今夏其实看到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她们的意图。 不过,话肯定不能说的太直白嘛。 长安拉开门栓去开门,一群人尾随其后。 陈蓉跟林今夏走在最后面,她将俩沉甸甸的红布包塞到了林今夏的手心里,“你就帮姑这个忙,咱都不是外人,你给她们也瞅瞅,看看最近有没啥事要注意着呀,你这个孙婶儿说她这几天总是睡得不踏实,晚上睡觉还做梦梦到牙掉了,心慌的哟!” 林今夏看着孙氏的脑门上顶着那么大一团黑雾。 她垂眸一合计,这人这么大年纪了,恐怕公婆已经去世了呀。 这样奇怪的黑雾,林今夏还是第一次看到。 “孙婶儿,你是不是怀孕了呀?” 林今夏犹豫了一下之后,瞬的脱口而出。 这话,就像是不经她的大脑一般。 说出口的那一刹,她自己都为之一愣! 眼前这妇人少说也要五十出头,怀有身孕…… 孙氏一听林今夏的话,霎时间俩眼一黑,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仙姑,你真是神了呀!这你都能瞧得出……诶唷,我这一把年纪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孙氏小声嘟囔着,还在抽泣着。 她的一席话听的就连林今夏都有些惊愕。 “那、那你要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话,最好还是找个比较靠谱的郎中,不然容易留下病根。”林今夏慢吞吞的说着,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一边那位王姨。 王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叹了口气,又欲言又止般的说道,“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家儿子和儿媳成婚七年了,到现在为止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这个,不用着急,不出仨月一准能听到喜讯。” 林今夏说罢,又想到了什么,“奥,你最好还是让你儿子和儿媳换个屋睡试试。” 两个妇人一脸钦佩,点头如捣蒜一般。 陈蓉乐呵的嘴角飞扬,出门的时候还跟王氏她们显摆,“我之前咋跟你们说来着,这也就是我,要不然林氏能随便给你们看事儿?这种事说不好可是要沾因果的,尤其是孙氏你这,一把年纪了,你看你这闹得。” “诶唷,你这话一说,我寻思着我给林氏拿二两银子太少了!我得回去给人再补点银子去,毕竟我这要落胎,这也是杀生……一条人命呢!” 孙氏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扭脸就赶紧往程家院里跑。 原本手里正拎着鸡蛋往程家来的赵欢欢大老远便听到了这几个妇人的谈话。 她歪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瞅着眼前俩人,心中暗暗合计着。 林今夏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还能靠给人看气运赚钱? “这么说,那到时候我儿媳妇怀了孕,我是不也得再过来给林氏拿个红包呀?” “那肯定了!这可是大喜事,要不是林氏你儿媳妇能那么快怀上么?” “成!那回头我儿媳怀上身子我再拿五两银子来!” 什么? 五两? 第二十章 造谣 赵家先前比不得程家,若非程望远生病身子不好,现在日子也不知得比她家强多少倍。 赵欢欢原以为能够趁着程望远身子恢复利落,再加上林今夏这个死肥婆好吃懒做爱找事,可以挑唆矛盾让程望远给她休了。 哪曾想。 林今夏竟然能靠着给人看气运赚钱! 再加上先前长青险些落水淹死一事,赵家又和程家闹了嫌隙。 她心头属实难以咽下这口气。 绝不能让林氏赚着钱在程家立了脚! 这边。 院内的林今夏将俩红布包给拆开,看着里面的银子,一个二两,一个三两。 她也没有规定过来看气运的人一个给多少钱。 这红包,丰俭由人。 不过,五两银子也不少了! 足够家里改善生活。 只是,眼看着俩孩子越来越大,林今夏想的也多,她还想给这小院翻新,还有找个教书的地方送长青和长安去上学。 这笔钱她打算先搁着不动。 待到程望远和程老二他们从地里回来。 林今夏没有犹豫,直接将自己今天赚的银子悉数交给了莫桂荣,“娘,这钱我拿着也不方便,你帮我攒着,家里啥吃喝开销你该用的就用。” 莫桂荣瞅着那沉甸甸的五两银子,她俩眼都看直了。 “这钱,是你帮人看气运得的?”她难以置信。 林今夏没含糊,点头应道,“是。” 程望远却冷峻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下仔细打量着她。 先前她帮张婶家里看事,得了二两银子红包,他心里就百般忐忑。 万幸的是让她蒙着了,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这回张婶家里找了个如意儿媳。 她怎么敢的?还继续帮他人看事? 万一这要是话对不上,闹出来点啥事,家里怎么担待得起? “你放心,我赚钱不会连累到家里!” 林今夏一眼就看出了程望远心中忧虑,干脆利落的脱口而出。 程望远紧锁着眉,不带半分犹豫的直接将钱从他娘手中拿走,又递给了林今夏,“你的钱,你自己拿着。” 莫桂荣看了看儿子,又瞅瞅林氏。 她也不知该说些啥好,只能插科打诨的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娘去做饭,你们都在家里歇着吧。” 程望远回屋收拾了一番自己的桌案,他俯身趴在桌前抄抄写写。 他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参加科考。 不过程望远却熟读四书五经,文采卓然。 平时除了种地的活之外,便帮城里的一些书生们整理书籍,抄写文稿,赚取一点微薄收入。 林今夏发现他这人的命格有点奇怪。 尤其是大运流年组合…… 不管是先天命盘,还是大运,单拎出来一样都是绝杀,绝对可以成为一方有用之才。 偏偏这流年和大运组合上阴差阳错! 通俗易懂点,就是四岁到十四岁,本该读书考取童生的年纪,他走的官杀大运。 到了二十四,也是如今,要用官杀大运又或者配印,不管考取功名或者经商,都成就一番辉煌。 偏偏他这个大运只能休养,无法作为。 日主自坐阴差阳错。 难怪当初他娶了原主,并非是赵欢欢呢。 其实,逆天改命倒也简单,关键的是也要看程望远愿不愿意配合。 林今夏一番排盘组合推敲之后,她认为,程望远现在最适合的便是给自己做‘贤内助’。 回头等着她发现什么合适的生意营生,交给他来打理。 这人要是搁在现代,妥妥的旺妻命,做个海王从女人身上捞钱,容易至极。 但…… 架不住她这继承来的便宜夫婿心怀鸿鹄之志! “我儿这一手好字,实在是埋没了你这人才,待爹娘省点钱银,再攒攒钱,下次你再赴考,一定可以高中!” “娘,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程望远一脸坚定的望着莫桂荣说着。 林今夏忍不住心头喃喃一句,他考不中的…… 唉,人活一世就怕努力错了方向。 程望远一抬头便瞧见她正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带有几分嫌弃的将书籍合上,“这些东西,你别乱碰。” “奥。”林今夏答应的爽快,她才不稀罕动那些玩意儿呢! 长安和长青俩小子从外面回来,一脸的喜出望外。 长青将他俩从外面鸟窝里掏出来的鸟蛋递了过去,“娘,给你吃吧,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 这么大点一个鸟蛋还不够塞牙缝。 她也自然不会跟俩孩子争那一口吃的。 “待会让你们奶奶煮了给你俩吃吧,一人一个。”林今夏说着,带着俩孩子走去了堂屋。 莫桂荣做饭也是一把好手,不过一会的功夫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如今程家二老瞅着儿子和林氏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由衷的欢喜。 可他们殊不知,大槐树底下,赵老汉和赵欢欢一家三口正在同村里人嚼舌根。 牛云颐指气使的单手掐着腰,“林氏那个贱蹄子会不会看事儿我是不晓得了,但她指定得会点啥,要不然当初都说好了我们赵家和程家结亲家,她横插一脚,程望远瞅着也是个机灵的人,但凡脑子好使一点的能看得上她?” “娘,你别乱说了,回头万一要是传到了程家耳朵里,程望远肯定要不高兴了。” 赵欢欢装腔作势的走上前去挽着牛氏的胳膊,低声说着。 赵老汉一拍大腿,“现在你们晓得为啥那天他们一家子卖我赖,我救了他们儿子还不盛我的情分,说是啥林氏提前就嘱咐俩孩子不能下水,就是为了铺垫呢,好后面开始她的坑蒙拐骗!” “不过先前林氏确实说的也蛮准的,大雨来之前她就告诉大家,说要下雨了,那会子不是没人信嘛。” “要我看啊,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要下雨,谁看不出来要下雨啊,重要的是哪个时辰下雨,下多大的雨,多久能停!” “也不能完全是忽悠人吧?毕竟张氏都说了,林氏确实有能耐,要不是陈晓听了林氏的话,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姻缘。” ……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赵老汉一听到有人说起来张氏家里那档子事,他连前因后果都没问过,直接说道,“张氏?他们不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她肯定在外说林氏的好啊,回头林氏赚了钱不得给她拿好处?” 第二十一章 还能害怕对付不了林氏? 他们越说越来劲。 但大家伙都知道张氏和林氏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敢再往下聊了,有人借口说趁着晚上凉快要下地干活,还有人嘟囔着要回家,赶紧散了。 张氏性子泼辣爽利,要跟人较真起来,她那张嘴管骂人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林氏耍泼无赖也不是没人见识过她那一出,大小事都得闹得鸡飞狗跳。 大家听两句唠两句闲话就得赶紧散了,生怕回头哪句话说的不对付被人传出去,那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不过,村里的传播力度广泛。 很快这件事便传入了十里八乡,一传十,十传百。 愈演愈烈到…… 最离谱的版本莫过于有人说林氏是个妖女,会邪法,将程望远给哄得五迷三道,还生了俩大胖小子。 她平时就靠着她那邪法忽悠人为生。 但凡是找她看事的,无一例外,统统都得被她给骗光钱财! 林今夏最近在家里也陆续接待了几桩找上门来的生意,不过给的钱都很少,几十文钱也有,一百文也有。 都是孙氏她们邻里之间口口相传介绍过来的。 她也发觉出了端倪。 毕竟照常理来说属实不应该,张氏一家子马上就要娶亲,按照村里人八卦的程度,自己会看事儿的事情怕是早就传遍了全村。 怎么会村里一个找上门的都没有? 这日正午,程望远刚放下了碗筷就抬头对林今夏他们说道,“我今日要进城一趟,先前帮人抄写的书卷要送还,你们有什么要带的?” 他帮人抄一本书才给十五文! 指望他赚的那一丁点钱,还不够家里吃肉呢。 林今夏回屋里取了银子出来,“猪肉再割二斤的,你要是进城看到有啥俩孩子能看能学的书本子再买几本回来,米面,你看着来。” “就这些?”程望远有几分诧异,竟没听着林氏要求自己要的东西。 这一点都不像她以往的做派。 见程望远要出门走,林今夏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起身进屋去,她将自己前几日跟着莫桂荣学的竹编做成的帽子取了一顶过来,“三伏天太热,你戴着,别晒中暑了。” 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几天程老二他们回来时,没少说村里人有人中暑晒晕的。 大涝紧跟着便是大旱,天气反常不如往年。 倘若要是程望远再中暑病倒了,家里又少了个苦力。 再加上…… 他年少不得志,原本身体底子就差,再热中暑卧病在床。 林今夏都不敢想他得丧成什么样! 这一幕被程望远尽收眸底,他在接过林今夏送来的帽子时,却不冷不热的开口说道,“你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心思讨好我,林氏,如今你也能赚钱,之前你说待你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就答应与我和离,没错吧?” 林今夏气的牙根直痒痒。 这什么人啊? 她兜里那几个子够干啥使的? 好歹她来到了这个家里之后也为程家付出不少贡献。 程望远就这么容不下自己吗? “是,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我现在赚的那点钱能养活得了我自己吗?” “我自然会和你和离,你不必着急,到时候我会走!你求我,我都不带稀罕留在你们程家的!” 林今夏恼羞成怒的将手里的竹帽子递了过去,怒呵一声,“戴好!” 不等着程望远继续再说什么,她便扭脸起身进了屋! 门外站着的男人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掠过一抹深意。 她会爽快答应离? 呵,这种鬼话,他根本不会相信的。 可林今夏方才那般态度,又不像是装的。 明日张氏家里就要举办婚事,所以程望远搭乘陈家牛车进的城。 陈家还在张罗着采买明日待客要用的菜。 他们请的人掌勺,十大碗。 村里成婚一般都是这样的,家家户户抬着桌子椅子过去。 十大碗往桌上一摆,一人发一个白面馒头就算是够不错的酒席了。 程望远去了一趟书铺,他将自己抄写好的书卷文稿送了过去。 铺子里管事的又挑剔了。 非要说他着墨太重,浪费笔墨,所以一本书只能给他算十文钱。 程望远紧攥着手中钱银,紧蹙着剑眉,他沉闷着一张脸从铺子里离去。 远处一抹熟悉的倩影正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来。 “程望远!” 赵欢欢垫着脚看了看,没见林氏同程望远一起,她喜出望外的加快了步伐飞奔而去。 程望远步子一滞,他狐疑开口,“有事吗?” “我……”她扭扭捏捏摆弄着自己的长发,过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开口,“怎么没见林氏他们和你一起?” 程望远仅是缄默寡言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回走着。 他现在要去采买林今夏嘱咐的东西,待会还要找陈家人碰面,时间紧蹙,“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赵欢欢紧咬着朱唇,见他对自己态度有些不耐烦,她这才赶紧说道,“我,我想跟你说之前我爹的事,那是个误会!是林氏她故意设计构陷我爹!” “哦。” 程望远轻描淡写应了一声。 “你多多提防着林氏,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她想钱想疯了,忽悠人谋财!” “我知道我家也有对不起你们程家的地方,但是,程望远,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的,你千万要多对林氏留个心眼,程家清白几辈子,别毁在了她的手里。” 她态度诚恳的注视着程望远,一本正经的说着。 程望远扫了她一眼,“嗯,知道了。” 他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没有,对待赵欢欢的态度比起之前更加冷淡! 这一定都是林今夏那个死肥婆给害的! 赵欢欢看着程望远离去的背影,她愤恨不已的死死绞着手中的帕子。 这件事她绝对不能轻易这么算了! 这回,她不仅是要让程家将死肥婆扫地出门,还要让林氏这辈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她一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将今天自己遇到程望远时的反应悉数告知父母。 赵老汉一脸愁容的看着自家闺女,“他程望远病秧子一个,算个什么玩意,竟然还敢对我闺女爱答不理的?” “这个林氏一定得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一个外嫁来的,还能在咱村里横行不成?” 牛氏激动的一拍桌子,又扭头对赵欢欢说道,“欢欢你别生气,这口恶气娘肯定帮你给出了!” 赵欢欢自然高兴的很,她有爹娘撑腰,还能害怕对付不了林氏? 第二十二章 我娘才不是什么妖女妖婆! 夜幕降临,牛车缓缓行驶在地埂边上。 陈勇赶着牛车,一边冲着程望远嘿嘿一笑,“望远,明个不管咋样你和林氏一定要来吃酒席,我娘都说了,这回万幸多亏了林氏,不然我们陈晓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姻缘呢!” 这话听得程望远有些窘迫且尴尬。 他讪笑点头。 外面人对林今夏越是夸赞,他心头便越是不安。 再加上赵欢欢今天莫名其妙找上自己说的那些话,若不是外面闹出什么动静传到了她那,她怎么会那样讲? 可…… 程望远仔细回忆复盘着这段时日以来林今夏的动静。 除了她徒然会看事之外,最为离奇的还是莫过于今日他说要和离时林今夏的反应。 换做先前,哪次他说和离的事情,她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今夜,程望远决定要一探究竟! 他拎着东西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家。 一听到门响,俩孩子便慌里慌张往外跑去相迎。 “望远呀,赶紧洗洗手吃饭吧,东西给娘,娘来收拾就好。”莫桂荣站在院里一脸和蔼笑容望着他,伸出手来将他拎着的东西接了过去。 林今夏也不知在做什么。 她腰间套着一根麻绳,正在院里一圈圈晃着来回转,一边转,嘴里还喃喃有词,“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一千!” 她将那根麻绳摘下来之后,端起手边上的水碗,咕嘟一口气,一仰而尽。 “爹,娘,待会你们看着点俩孩子,让长青还有长安早些歇息睡下,我去搂地去了!” “饭菜你就吃这么点啊?” “我不饿!” 林今夏说罢拎起来门口摆着的锄地用的钉耙就要往外走。 在她和程望远擦肩而过时,清楚看到了男人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她却故意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 程望远待到她出了门后,这才对母亲询问道,“她在做什么?” “林氏说,她这样能瘦的更快些。”莫桂荣说着端着碗筷来到了堂屋催促着程望远赶紧吃饭。 从他吃完饭回屋,一直等到了子时,这才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动。 过了好大一会,木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林今夏进来。 她甚至没有半分犹豫的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一想到今天程望远对自己说的话,她就来气! 她在程家任劳任怨的,每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鸡少,赚点钱全都贴补他们家了,他还巴不得自己赶紧和离? 也就原主这个缺心眼的才会喜欢程望远这样的。 林今夏迄今为止连个像样的床都没,天天打地铺睡草席在地上将就着,晚上听着老鼠在耳朵边蹦迪,一宿睡醒起来胳膊腿上全都是蚊子咬的大包。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全凭着自己超乎常人的意念在生活! 程望远听着地上没有了响动,他蹑手蹑脚掀开被褥,脚踩在地,弯腰俯下身,轻轻的掀开二人中间那道布帘子。 人家都说,鬼是没有气息的。 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向地上女人的鼻腔前—— 半梦半醒中的林今夏忽然觉察到脸上一阵温热有异,她条件反射的扬手上去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嘶……” 程望远发出吃痛的一声唏嘘。 他蹙眉,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却发觉对视上了地上女人的视线! 林今夏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的咧了咧身子往后挪,“大半夜的,你干啥!” “我、我是看你在地上睡的不踏实,想着要不然和你换一换。” 他面不改色的低声说着。 “不用了,我就这么睡着挺好的,下次有事你直接同我说一声就好,你这动静,挺吓人的。”林今夏卷起来被褥翻了个身继续睡。 就在程望远打算起身的那一刹,他不禁为之一愣,他的脚上有些湿,是地面返潮,水透过草席沁了上来。 尽管林今夏身下还铺了一层薄被,他用手摸了摸被角,也是潮的。 程望远今天才知道,她这么久睡的地面是这样的。 “你去上面睡吧,我今晚想睡地上。” 他用着吩咐的口吻对林今夏说着。 林今夏心头一阵烦躁,她就没见过这么多事儿的男人! 简直要比一个女人还麻烦,一会要和离,一会又要让自己和他换床睡。 她抱着自己枕头被褥便猛然站起身,“那你去吧!” 虽说她被褥枕头都潮湿的很。 可她早就已经睡习惯了,她觉得这种贴身用的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磁场,所以便随手拿起一块放在了床上。 待到程望远用手一摸她的枕头,他眉心蹙起的川字纹陷的更深了几分。 “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即便是如此,也依旧不能改变什么。” “……” 林今夏甚至一度想要用手摸摸这人脑袋,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 见她沉默不语。 程望远一甩衣袖,“罢了!随你。” 闻声,林今夏翻了个身便面对着墙壁睡去。 她猜不透程望远的心思! 更懒得猜! 躺在地上的程望远安静的注视着窗外的那轮皎月。 他睡意全无。 明明自己方才试探过林氏的鼻息,温热的。 足以证明她是个大活人没错。 可…… 他下意识的深处大手摩挲着草席。 林氏每天晚上在这究竟是怎么睡得着的? 程望远思绪不解,想着想着便浑浑噩噩的入了梦。 翌日清晨。 还没等着程家一家人睡醒,隔壁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陈家人此刻要带着媒婆进城迎亲。 脚程快也得俩多时辰。 所以天不亮时他们就得出发。 炮仗声惊醒了一家子。 林今夏睡的舒舒服服从床上起来,她伸了个懒腰,下床发现程望远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起来了,草席那些东西也都被他统一收拾起来放好。 “长安!平时我便是这么教你们两个的吗!” 屋外,一道严声厉喝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今夏从卧房里出来,离得大老远的便看到了程望远正在门口教训俩孩子。 长安和长青耷拉着脑袋,像两只受挫的小鹌鹑。 长青有些不服气,他歪着头,涨红着一张脸,“可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娘才不是什么妖女妖婆!谁让他们先乱说的!” 第二十三章 找场子 “他们不管说什么,也不是你朝着别人身上吐口水的缘由!” 程望远厉斥一声。 他的手里捏着一根手指头粗细的竹枝。 “手伸过来!” 随着程望远这一句话落下,长青和长安兄弟两个很是乖顺听话的将手给伸出来递了过去。 这竹枝看似是不粗,但抽人却是极疼的。 林今夏方才听了一两句,大致也听出了俩孩子话里意思,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竹枝要朝着长青手心里抽过去时—— 她高呵一声,“住手!” 程望远回眸看去,只见林今夏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屋里冲出来。 她将俩孩子护在身后,一脸一正言辞的开口,“他们俩不过就是维护我而已,何错之有?难道你在外面听到人家别人说你娘的不是,你还拍手叫好啊?” 长青和长安纷纷朝着林今夏的方向递去目光,两双大眼闪烁着泪光。 没等程望远再说什么,她便转身对长安他俩问道,“谁在外面嚼舌根说娘坏话呢?你俩莫怕,跟娘好好说道说道!” “是,赵家那位奶奶,他们说娘是妖婆,说娘在外面招摇撞骗。” “她还说爹和奶奶他们背信弃义,说咱们家都是大坏蛋。” ……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 越是往后面听,程望远那张脸便越发的灰青。 刚从屋里出来打算要去隔壁陈家帮忙的程老二两口子也听的真真的。 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林今夏看着程望远,语气严肃的说道,“就兴他们背地里嚼舌根,长青和长安吐他们都是轻的!俩孩子维护你我,维护家里,有啥错了?你问清楚了就要打?” 长青有几分委屈兮兮的鼻尖一酸,眼泪珠子不争气的啪嗒落下。 林今夏扬起手中帕子大咧咧的帮他擦去眼角泪水,“莫怕,有啥事有我呢!” “这老赵家,也真是……太不仁义了。”莫桂荣憋了半晌也就只是弱弱的来了这么一句。 程老二摆摆手,稍作一顿后缓缓开口,“往后咱家不和他们赵家来往了!” 至于程望远更是一棒槌打下去闷不出一个屁来。 半晌,啥也没说! 他们能忍得下这口气,林今夏却不行。 分明是赵家背信弃义在先,这些事情她可以统统不计较了。 上次险些害的长青掉进河里淹死,这一次竟然又在背地里造谣他们全家? “诶,林氏你这是做什么去?” 莫桂荣一抬头便瞧见林今夏一把拉开门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程老二连忙一巴掌拍在了程望远的胳膊上,“快快,跟上去!” 隔壁陈家大门口。 陈家要举办婚事,所以村里人全部都扎堆聚集在这,不仅是他们还有陈家的亲戚十里八乡大老远的赶来,早早的来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大锅饭。 牛云在那言之凿凿的说着,吐沫星子纷飞,“你们谁不知道当初我们先订下的婚事?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这不都是因为那妖女害的,就她那副尊荣!” 没等着牛氏把话说完,她面前坐着的一帮‘吃瓜群众’脸色骤变。 一个个给她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 她惊觉不对劲,回眸看去。 只见林今夏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而来,她顶着‘凶神恶煞’的一张脸,五官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一边走着一边撸起衣袖,“牛婶,你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再说一遍,谁是妖女?” 随着林今夏一道厉声落下,周围端着碗筷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一帮人火速散去。 众人都意识到,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牛氏脸色不佳,却依旧梗着脖子言之凿凿的说着,“我又没说你,我乐意说谁跟你有啥关系?” “背地里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自己家里做了缺德事还在外面传别人谣言,一把年纪了,要不要点脸啊!”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找棵树直接撞死得了,一天到晚的眼睛珠子盯在别人家身上,难怪这么多年还是一贫如洗,舔着脸来人家这里蹭饭吃,装的人五人六的,我呸!” 林今夏单手叉腰,俨然一副悍妇做派。 她骂起人来,火力全开,小词一串接一串,愣是不带重样的,“得亏当年我家公婆没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家,谁和他们做亲家那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说谁呢?林氏,我好歹是你一个长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牛氏被她这一番话给骂的,气的脸红脖子粗。 牛云想要动手却也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 她晓得自己不是林今夏的对手,于是便踮起脚来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诶唷,快来人看看啊,没天理没王法了,林氏又在外面耍疯,欺负我上了年纪老骨头一把哟!” 随着牛氏这一通吆喝,赵老汉和赵甜甜也从院子里闻声赶来。 今天可是陈家接亲的大喜事,被她哭嚎这一嗓子闹得,陈家上下都嫌晦气。 张氏一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开口便骂,“我们家里管你们吃管你们喝,你们老赵家是一点都不地道,大清早的在我们家门口嚷嚷个啥?回头要不要等你闺女出嫁的时候我也找几个人坐你家门口哭上两嗓子去?” “张氏,你倒是瞧仔细咯,是这个小贱蹄子,是她先骂我的!” 牛氏气的指着林今夏的手都在发抖打颤! 赵欢欢越过人群快步跑过来,她上去一把狠狠推搡上林今夏的胳膊,“我原以为你好歹有点良知,先前我爹救了你家长青被你倒打一耙,今日竟还敢当众欺辱我娘,你要不要点脸了。” 林今夏不恼,她后退了一步,用着诧异的目光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一家子,“我点名道姓说我骂的是牛婶了吗?我长这么大还头回见着有人上赶着来找骂的,所以,牛婶你是承认你刚才背地里造谣,说我坏话咯?” “是!我骂的就是你,你这个该杀千刀的贱蹄子!” “你招摇撞骗打着能给人看事儿的幌子骗钱,你用你那邪术在外面忽悠人,还把我们未过门的女婿给哄骗跑了,害的我闺女到现在都没嫁人,骂你怎么了!就该把你浸猪笼!” 第二十四章 林今夏,你去死吧! 一怒之下的牛氏也开始口不择言! 赵欢欢一听她娘这般不受激,随便被林氏刺激两句,啥话都交代了。 在这里还有很多十里八乡赶来的,帮衬着办酒席的,陈家的亲戚,等等。 村里人虽说明白程家和赵家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关键谁愿意站出来帮他们澄清呢? 大家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村人却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牛氏说的便是真相,毕竟林今夏瞧着一脸横肉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林今夏噗嗤一声笑了,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大家可都听的真真的,我可没说我骂的人是牛婶,是牛婶她先骂得我,还污蔑了我婆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把我浸猪笼,你们都能作证咯。” 张氏愁容满面,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吉时,进城接亲的轿子就要回来了。 她怎堪让牛氏继续在自家门口闹腾。 张氏递了个眼神给儿媳,于燕上前一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扫帚,“牛婶,你也崩怪我不留情面,兄弟结亲,你们一家送了十文钱来,干吃净拿的,赵大伯今天一大早来我家鸡蛋都吃了仨,你还要在我们家门口唱大戏,请吧!” 于燕这般做法说辞更让赵欢欢一家子下不来台面。 赵老汉还弱弱的嘟囔一句,“那我家就只有欢欢一个闺女,她还未出嫁,那我们随十文钱份子钱不少了。” “你也可以不来呀,照你这话说的,你家欢欢要是老姑娘一个,一辈子不出嫁,那是不是就能到处骗吃骗喝了?” 于燕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一番话将赵老汉给呛得哑口无言。 “天爷哟,你睁开眼瞅瞅,现在这是啥世道,这都是些啥人哟,这真是要给我们一家子欺负死,我们坑蒙拐骗谁了,我们一家子有在外头忽悠人说我们会看事儿吗!” 牛氏撒腿往地上一坐,捏着脚脖子继续哭嚎。 待到程望远和莫桂荣他们赶来时,就只瞧见了眼前这般场景。 林今夏不以为意般的睨了程望远一眼。 也就莫桂荣是个拎得清的,一个健步飞跃快走而来,她上来一把挽着林今夏的胳膊,“林氏,你没事吧?” 还未等着林今夏开口说什么,程老二也赶紧赶来,他指着牛氏和赵老汉的鼻尖一番叱骂,“你们少在外面胡说八道了,如今我看当初没有和你们结亲家真是万幸!” “你、你!” 赵老汉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愣是半晌都憋不出一句囫囵话。 眼看着他们家不占上风,他赶紧用手捂着心口嚷嚷一句,“诶唷,我心口疼,我老毛病又犯了,他们这一家人胡搅蛮缠不讲理,乡亲们,你们可千万别被他们骗了啊!” 程望远甚是为难的左看看右瞧瞧。 今日说到底是人家陈晓的婚事,在陈家的家门口闹这么一遭。 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可不管怎样家人受辱,他总不能跟赵家打一架。 往后一家人还得继续在村里生活。 这种口舌之争,怎么能辨个清楚明白? “今日既然把话已说开,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往后我们两家不再往来便是,桥归桥,路归路,过好自家日子!” 冷冽的一道男声响起。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赵欢欢万万没想到,程望远竟然会当众说出要和他们家断交的话! 她先前找上程望远说的那些,难道都白说了? 最让林今夏震惊的还莫过于,程望远这人的性子竟然这么好拿捏? 人家都快要骑在他们家脑袋上拉屎了,他就不咸不淡的撂下这么一句? 就为落得一个好名声? 名声能当钱花?还是能当命使? “什么叫做没啥好说的,我有话说!” “今儿个所有找我看气运的人,我一个子都不要,不要钱!倘若我林今夏说出的话有半句虚言,不管你们是把我告去官府衙门,还是将我浸猪笼,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林今夏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她眯起了一双狭长的丹眸上下仔细打量着赵欢欢,“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赵欢欢,你损他人名声,坏人姻缘,你早晚自食恶果不会有什么好缘分的!” “你、你竟然敢咒我?林今夏,你去死吧!” 赵欢欢恼羞成怒不顾半分形象的就要往林今夏身上扑去。 躲在程望远身后的长安和长青俩小崽儿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欢欢姨吗? 赵欢欢随手抄起了边上石桌上的瓷碗就要往林今夏脑袋上砸—— 千钧一发之际,程望远伸手便要制止。 他剑眉已然蹙成一团。 林今夏不费吹灰之力已经只手攥着赵欢欢的脑袋,将她给钳制住! 瓷碗被林今夏抢了过来,随手往地上‘啪嗒’一摔! “今儿个可是张婶家里的大喜事,我也不想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谁要看气运的,等着陈晓大婚完毕,来我家,我不收一个子!” 林今夏撂下了这一句话之后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陈蓉她们一帮人还在后面同人据理力争着。 “咋就叫做招摇撞骗了,人家林氏看的可准了,要没有林氏我大哥手里一点闲钱都没有,上哪儿给陈晓找这么满意的媳妇?” “啥都是听人家说,人林氏会这本事还家家户户都讲一遍啊,这不担人因果呀?” “要我说,赵家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结婚新婚大喜事在这闹事!” …… 林今夏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家小院。 她端起了手边上的瓷碗,自顾自的倒了一碗茶,只手端起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莫桂荣尾随其后跟着进了门,“林氏呀,你千万别和他们一家人一般见识,这都怪爹娘不好,当年看人不清,才会答应了和他们结亲,如今想来他们赵家妒忌着你有本事能耐才背地里乱嚼舌根,都怪爹娘不好。” 这能怪程家二老什么? 和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林今夏人是胖了点,却一点也不缺心眼。 就算真的有错,今天也是程望远的事情办的不地道。 “娘,我没啥事,还劳烦你待会帮我多煮点茶水,估摸着等到陈晓行完礼,咱家就要来客了。” “这……” 莫桂荣回眸看向空无一人的小院,面露出为难之色,她说的也比较委婉,“今日陈晓结婚,都忙着喜事,估摸着没啥人会来咱家看事的吧?” 第二十五章 又来什么幺蛾子 林今夏勾唇一笑,她朝着莫桂荣点点头,“娘,您就听我的,静待佳音吧!” 无奈,莫桂荣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林今夏的话起身去了外面烧水去。 临近晌午,外面跑来了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 这人说是还和程家攀亲带故有点亲戚关系,住在村北边。 女人一进门便开始抽泣,“林氏,你今日说找你看事儿不要钱,可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林今夏从手边上掏出一套笔墨纸砚。 堂屋门口立着的程望远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他的东西吗? 林氏怎么可以偷拿! “你可知道现在这笔墨纸砚多贵!” 程望远带有几分愠怒的开口对她训斥道。 林今夏正俯身趴在桌案上写着时间,时辰,耐着性子询问着妇人的姓名,她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程望远,“那你开个价,就当我从你这买了还不成?” “你别糟践纸了!”程望远说着抬手就要将林今夏手下按着的那张纸给抽走。 待他低眉看去,这才发觉,纸张上面字迹工工整整。 甚至,她的字不亚于自己! 寻常女子懂得几个大字就算不错,会着笔墨的更是甚少。 即便她们字写的不错,也大多字迹娟秀。 程望远还是初次见到一个女人能写的这般一手好字,看得潦草实际一撇一捺都苍劲有力。 倘若他不说,只拿着这张纸出去,多半会被外人以为这是出自于哪位考生之手! 他脸上神色骤变,惊喜之余,眸中也一闪而过一抹受挫。 林今夏歪着头看着他。 唉。 自己这便宜得来的男人,估摸着玻璃心又破防了。 “你不是在城里给人抄写文稿赚钱吗,你给别人抄也是抄,反正我也忙不过来,你帮我记录一些档案,就是每个人姓名,住在哪里,询问的什么事情,我的答复是什么。” “一式两份,一份给你算十文钱。” 林今夏歪着头看着他,认真的问了一句,“你干不干?” 程望远从她手中接过了笔墨纸砚,不带半分犹豫的脱口而出,“帮你,我不要钱。” 她转身对妇人询问道,“你来找我,具体想问什么事情呢?” 妇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我家孩儿他爹当初随军出征,一走便是五年,整整五年袅无音讯,迄今为止也不晓得下落,更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边塞战况如何……我……”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今夏点了点头,她用手揉了揉妇人带来的小丫头的脑袋,笑着说道,“没事,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会有消息送来,你家男人马上就要高升咯,要带着你们娘俩进城享福去了。”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面前的女人激动的一把攥着她的胳膊。 林今夏笑吟吟的回答着,“是真是假,你在家安生等着消息不就知道了?” “得嘞!林氏,你放心,倘若你讲的此事属实,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今日的恩情!” 妇人一个劲的朝着她作揖道谢。 莫桂荣送她们母女俩出门去。 牛氏和赵欢欢此时就坐在程望远家的小院门口,骂骂咧咧之余,逢人便说程望远一家人如何的忘恩负义,林今夏是怎么忽悠人的。 更是凭空捏造出她们听外村人说了,林今夏会邪法,能蛊惑人心! 谁料,她们娘俩一番说辞非但没有用,人们原本不想搀和这件事,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却为了凑热闹的往程家跑。 人们鱼贯而入。 莫桂荣煮的那点茶水根本不够喝的。 “林氏我娘家当时给我陪嫁了一只金手镯,我成婚第二年就找不着了,还能找得到吗?” “诶,没丢,你回家再仔细好好找找。” “林氏我家老母鸡也不晓得咋回事,先前还下蛋呢,这连着半月没下一个蛋。” “老母鸡好着呢,鸡蛋不在鸡窝里,上外面瞅瞅啊!” “……” 林今夏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这来看气运的,十个八个都是吃瓜凑热闹的,问的这都是啥事儿啊! “你给我看看,看看我啥时候能发财?” “大哥,你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不能天上掉下一块金砖砸你脑门上吧?” 她无语至极,单手托额朝着门口喊道,“下一个。” 人们一脸喜气洋洋的从她这出去。 各个都说林今夏灵验的很! 毕竟,问正经事的没几个,甚至有些家里丢个锅碗瓢盆的都得来问林今夏。 有时候林今夏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个ai呢? 她忙活的就连晌午饭都没吃。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不厌其烦,这才让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以飞速传遍大街小巷十里八乡。 有人先前还对她恐惧,以为她真是什么妖女。 如今话锋一转,都开始对她夸赞不觉。 “为啥林氏长得那么胖你们晓得不?你们真以为仙姑得长得跟壁画上似的?你们好好想想,仙姑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呐!倘若我们以貌取人,那不妥妥的心术不正!” “我去瞧啦,这林仙姑呀,除了人富态了些,稍微丰腴了点,模样倒是长得蛮俊的呢。” “反正,甭管啥邪术邪法的,仙姑给我娘家陪嫁的金手镯找了,她就是顶顶好的!” 大家口口相传,乃至深夜程家院内还灯火通明一片。 十里八乡专程赶来看气运的人络绎不绝。 林今夏坐的腿都快麻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院里还排着队的长龙,原本打算想要起身,只能作罢。 毕竟都是大老远过来的。 她也不想让那些人们失望。 程望远不动声色的将一杯晾好的温茶递给了她,“你嗓子都哑了,不如明日再看吧。” “唉,怎么着也得先给院里这些人给解决了呀,我昨儿说昨儿看事不要钱,这天都快亮了……” 林今夏也不好意思跟他们开口要钱。 不过,她嗓子确实哑了,难受的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工作’。 快到辰时,赵老汉专程跑来了程家小院门口。 他不看不打紧,一瞧,程家大门外还站着那么多人,比起昨儿个家里办喜事的陈家都还要热闹! 这般下去,那还得了! 赵老汉回家找牛云,两口子一嘀咕,一合计—— 院内堂屋里,林今夏正在帮人看气运,却听着屋外一声喊。 “你们瞅瞅,我家老婆子被她用了邪法控制成了这样,你们还敢找上她看气运!” “云呐,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还没等着林今夏他们从屋里出去,离得大老远就听到了赵老汉的嚷嚷声。 第二十六章 看谁能耗过谁 天蒙蒙亮。 一堆人凑上前去打量着眼前的形势。 赵欢欢趴在牛云的身上哭的泣不成声,“娘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醒醒啊!” “这就是被那个妖女下了蛊,是她害了我家老伴儿啊!” 赵老汉‘气急败坏’的直跺脚,他伸手指着程望远家的方向嚷嚷着,“都是她给害的!我们家就是例子,好心提醒你们千万别招惹这个妖女啊。” 离得大老远,林今夏就听到了赵家人的话。 原本早就已经熬的犯迷糊的她,现在一瞬间脑子清醒了过来。 她越过人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你说我牛婶咋回事?被我下了蛊?” “那可不!我家老伴儿原本在家里好好的,忽然人就倒了过去,这不是被你害的这还能是咋回事!” 赵老汉颐指气使的说着。 一旁的赵欢欢更是哭天抹泪的叫嚷着,“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娘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 赵欢欢也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哪里真的有要给林今夏真的磕头的意思。 就连眼泪都是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豆! 林今夏回头望去,只见程望远一脸难色的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她摆摆手,“你回屋里给我搬个凳子,我坐在这等着。” “等啥?” 赵老汉狐疑的脱口而出。 “我等着看她啥时候死呗,我都给她下蛊害她了,我还能坐在这等着她醒过来不成?” 林今夏不以为意的双手环胸,大咧咧的说着。 一听这话,赵欢欢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她指着林今夏的鼻尖,“你、你……” 她愣是憋了半晌都没能憋出一句囫囵话。 还有不知所云的吃瓜群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林今夏,弱弱的问道,“林氏,你真的给她下了蛊啊?” “不会啊。” 林今夏干脆利落回答,她一脸无辜的环视四周,“所以烦请大家今天都别走,就在这里帮我做个见证,不然我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那,你那么会看,你倒是算算今天牛氏什么时候起来啊?” “对啊,这肯定应验的快!” “这还用算,我跟你们保证她今天不超过正午铁定得起来!” 林今夏见着程望远不为所动,于是她便直接随意的坐在了距离牛氏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赵欢欢和赵老汉父女俩着急上火干瞪眼。 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逢人便说道着程家的坏话。 程老二和莫桂荣老两口束手无策,跟在后面和大家伙一番解释。 “我家林氏是个本分老实的,她上哪能学啥蛊术,还能给牛氏下蛊,那要是养蛊,家里能没有蛊虫吗?” 莫桂荣愁眉不展的念叨着。 程老二还点头附和,还不忘对自家人辩解着,“说来说去,不就是赵家看着我儿媳能赚钱,眼热,才闹了这么一出,要我说这根本不用林氏算,我都能看出来牛氏啥时候起来,待会日头出来晒死人,她还能躺的下去不成?” 程望远就像个石墩子似的立在林今夏的身后,过了好一会才瞅着她,低声说了一句,“事关人命,没有小事,保不齐是要吃官司的。” 他本意是想跟林今夏暗示让她报官处理。 奈何,每次他同林今夏说话时,却都词不达意。 林今夏紧咬着唇,她白了一眼程望远,“你跟我一整天都在一起,你怕不是魔怔了?我有害他们的机会吗?就算你眼瞎了,昨天上门找我的那些人他们眼睛都看的真真的!” “我……” 程望远紧张的皱着眉。 这里还有赵欢欢一家人在场,他又不能将话说的太直白! 二人闹了矛盾和误会,反倒是让赵欢欢钻了空隙。 “望远,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个拎得清的,大家伙也都不是傻的,那邪术邪法还非得让人到了近处不成?你会那邪法,你坐屋里不就能使坏!” 赵欢欢拿着帕子遮住眼前擦了擦她那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林今夏被气的不轻,她白了赵欢欢一眼,“照你这么说,你咋这会还活的好好呢?我咋不用我那邪法直接把你害死可好,这样一来官府衙门也查不到我的身上,我也不用跟你们一家子在这浪费功夫!” “你,你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敢使坏,你害怕,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赵欢欢巧言令色的继续狡辩着。 太阳一出来,火辣辣的日头晒在上空。 周围扎堆聚集了不少人,乌泱泱的人堆最里面的便是倒地不起的牛氏。 牛氏都快要憋死了,动也不敢动,还有毒日头晒在脸上。 好几次她脸上落上了蚊虫,她痒痒的钻心却都不敢伸手去挠。 赵老汉和赵欢欢对视一眼,见着林今夏坐在石头墩上眯着眼睛打盹,不解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父女俩在这干巴巴的哭嚎着也没有意思…… 再加上赵老汉明显能看到牛氏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赶忙撒腿跑回家去,弄了一个大大的斗笠挡在牛云的脸前遮挡着。 如此一来,牛云不用注意着时刻紧闭着眼,还能稍微放松些。 程老二带有几分不忿的走上前去,“你这不是欲盖弥彰么,分明就是牛氏她快要装不下去了,你有本事把脸露出来给大家都瞧着啊!” “你这人真是坏透了,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想着要跟你们老程家攀亲事!人都已经晕死过去了,你们非但不管,还想着咋给牛氏晒死,你程老二真是个王八犊子!” 赵老汉无能狂怒的指着程老二的鼻尖儿一番叱骂。 林今夏缓缓抬眸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没事,爹,既然他们愿意装,那咱就瞅着他们能装到啥时候去!娘,你待会给家里剩下那点五花肉炒了,我还挺饿的,给我弄个卷饼卷着。” 莫桂荣闻声左看看右瞅瞅,面对林氏的话她很是为难。 奈何,她在这似乎是真的帮不上啥忙,倒不如听了林氏的去做点吃的。 毕竟昨晚上熬了一整宿,到了这个点,谁不饿! “奥对了,娘你再将家里剩下那些糙米倒锅里熬成粥吧,这么多人大老远跑来,估计都饿坏了,来者都是客,咱该管人饭的。” “行,行吧。” 第二十七章 上官府 一听说程家管饭,人乌泱泱的往程家跑去。 莫桂荣晓得林今夏那有钱,但问题是家里米面粮加在一起也没多少东西呀。 她为难的看着人群,“家里也就这么点吃的,大家伙可千万别嫌弃。” “不嫌弃,嫌弃啥,你们能管我们一顿饭已经不错了!” “要我说呀,门口那个什么牛氏真是坏透了,为了栽赃嫁祸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还躺在门口装死。” “那可不,程家嫂子你这儿媳一看就是心善有福的,要是有啥需要,你们尽管开口!我们能帮衬的地方绝对不会含糊!” …… 莫桂荣听着尴尬的咧嘴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啥好,只能跟众人一致道谢。 屋外坐着的林今夏这个姿势坐着有些难受。 她换了个造型,努力的掰起来自己的腿,大腿翘在二腿上。 程望远朝着她的方向走近了些,他带有几分狐疑的开口问道,“你真打算就这么和他们耗下去?一直在这坐着?” “咋的,那要不我跪着?” 原本就心里窝着一团火的林今夏对程望远说话也不带半分客气的。 谁让他刚才拎不清,一开口就拿着官司的事来吓唬自己。 都到了这份上,不将事情掰扯清楚。 往后还放任着赵家继续黑他们家? 长青从屋里跑着出来,见林今夏晒着日头坐在太阳底下,他机灵的跑回家去将一把油纸伞拿着出来,“娘,你打着伞,别晒着了。” 这一幕看的赵欢欢心头恨切不已! 枉费了自己平时给这俩小白眼狼送吃的! 结果还是一门心思向着林今夏这个贱人! 林今夏打着伞,优哉游哉的坐在石头上荡漾着双腿,“来吧,大家伙也别闲着,你们不是还要看事儿嘛,别被耽误了正事。” 她继续整活儿,算是给了牛氏得以喘息的空闲。 赵欢欢趴在牛云的身上哭着,牛氏赶紧压低了声音对她吩咐着,“快,闺女,娘的腿上有蚂蚁在啃!” 赵欢欢赶紧帮她将腿上抓一抓。 这一幕被林今夏尽收眼底。 可她什么都没做。 静待佳音就好! 莫桂荣将饭菜端着出来,还特意给林今夏搬来了一张小桌子。 张氏从家里一出来就瞧见家门外的动静,仔细一打听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听说林今夏饿了,一拍大腿,“昨儿个家里迎亲招待客人还剩下好些剩菜,等着,待会我再给林氏送点吃的去!她那么大体格子,就吃这些哪儿行!” 莫桂荣讪笑着,“麻烦你了张氏。” “麻烦啥呀,都自己人!”张氏大咧咧一摆手,转身便进了屋里去。 赵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儿有顿顿吃肉的。 再加上牛氏昨晚上熬了一宿,这离大老远的就闻到了一股子勾人的肉香味儿。 她馋的,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莫桂荣和程老二将桌子就摆在牛氏边上。 林今夏直接站起身朝着桌子边走去,“你们也去吃点东西,等我吃完了,咱再继续,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尤其是上点年纪,这不吃饭可不得了,回头饿出来什么毛病咯!” 她不顾形象的坐在牛氏边上大快朵颐的啃着卷着肉的饼子。 张氏还端来了一大盘的清蒸肘子,一个菜丸子,还有一碗猪肚汤。 牛云早就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张氏还瞅着那肘子来了一句:“为了陈晓结婚,还杀了两头猪,你要想吃啊,婶儿管饱,慢慢吃!” “张婶儿你家这肘子是真香哪——” 还没等着林今夏将手伸到装着肘子的盘里,她感觉自己的裤腿猛地一坠。 牛氏拽着她的裤腿,顺势一把干脆利落的起来,随之便一屁股坐在了林今夏一旁的凳子上。 周围哗然一片。 “真是神了!” “对呀,林氏说不过正午她肯定能起来,真是一点没差!” “什么神了,她这就是装神弄鬼呢,她不说我娘也……” 赵欢欢面对周围的惊呼声,被气到口不择言,差一点就要当众说出她娘没事了。 话都到了嘴边上,她意识到了不妥,硬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 林今夏拦着了牛氏要去抢肘子的手。 程望远打量着眼前的牛氏,冷声幽幽,“牛婶不是被林氏给害的晕死了过去吗?” “都说了林氏用的是邪法,邪术,她想让醒来,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赵老汉气急败坏的破口而出。 大家伙纷纷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打量着他们一家子。 牛氏意识到自己漏了馅儿,她用手捂着脸,“诶唷,我头疼,我肚子疼,这都是林氏给害的啊!你……你一定得对我负责,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官府衙门评评理,让官老爷还我一个公道来!” 林今夏干脆利落的将眼前的盘子端起来,顺势递到了莫桂荣的手里。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男声,“林氏这话说的对,必须要报官才行!不然我们村里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十里八乡的得怎么看待我这个村长!” 说话之人正是村长王大年。 王大年的身后还跟着长安。 就在方才,程望远见着长安和长青俩孩子从屋里出来,他便不动声色的吩咐了长安去请村长。 有了村长坐镇,就算赵家再如何诡辩也难逃进城面官的事实。 林今夏一脸欣赏的打量着自己儿子,“长安干的漂亮!” 村长这一来,宛若及时雨一般! 赵老汉一个劲的给牛氏眨眼使眼色,“算了算了,这种事怎么面官,哪能说得清楚,就当我们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吃了这哑巴亏!” 牛氏瞅着被端走的那一盘肘子,她馋的哟。 她一怒之下大声嚷嚷着,“见官就见官,我这头疼肚子疼,这都是被林氏给害得!就应该让官老爷给她抓起来,乱棍打死!” “好啊,那咱们就别耽误功夫了,现在就去。” 林今夏拍拍手,她稍一用力便将眼前那张大桌子给抬了起来,快步搬回去了院里。 程望远见此景,紧蹙着的剑眉才逐渐舒展开。 赵欢欢有些焦急的尾随在牛氏身后,“娘,那待会要真见官咋办呀?” “还能咋办,你娘我去了就说林氏用邪法害我,害得我肚子疼头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再说了,她敢告诉官老爷她会看事儿的本事吗?你可莫要忘了王法!” 第二十八章 牛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朝中律法严苛规定了不允百姓们私下里用厌胜之术。 不仅如此,更是可信教,不许传教,不允搞那些外门邪道! 牛氏得意的一把挽起了赵欢欢的手,“待会就让程家赔钱,赔咱家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对!” 赵欢欢听了她娘的话后,更是身心振奋,一脸激动!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跟着一起进了城。 张氏这才娶了新儿媳妇进门,连自家里的事儿都顾不得了,跟着一同进了城。 王大年怨恼的走在路上,时不时的白愣牛氏他们一家子两眼,“一天到晚竟会没事找事,有那会时间功夫多在地里刨两耙子比啥都强!” 林今夏美滋滋的挽着俩儿子的手,一边走着时不时的还回头对莫桂荣和程老二说着,“反正都进城了,爹,娘,待会你们看看有啥要买的,咱们一块买了回来!” 这都啥时候了,她还能惦记着进城买东西的事。 程老二愁容满面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前淌下来的汗水。 一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都快到了未时才到县衙。 没等着王大年开口呢,牛氏一个箭步飞冲来到衙门大门口开始‘击鼓鸣冤’! “官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我们村里出了一个妖女,她会邪法,她不但用她的邪法敛财,还害得民妇头疼腹痛难忍!” …… 一行人跪倒在大殿之上,牛云声嘶力竭的对着县令一番哭诉着。 她添油加醋的同县令描绘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楚县令才来到他们清河县,统共不到仨月的功夫,这便经历了暴雨又马上要迎来旱灾,本就情绪不佳。 再到听闻牛氏嚷嚷着有人会邪法。 他怒目打量着堂下众人,“哪个是林氏?抬起头来,本官问你,牛氏方才所言可是事实?” “回禀大人,牛氏所言句句都为捏造!” “民妇确实在家中帮人看事不假,不过是自凭本事吃饭,合理推理,譬如有人询问民妇要找耳坠子,民妇通过她日常操忙之处推测出耳坠大概可能会出现在灶台旁的柴火垛处,这怎能和旁门左道相提并论?” “大人英明威武,还望大人您还民妇一个公道!” 林今夏跪在楚县令的面前不卑不亢有序不紊的说着,说罢她又从程望远手中取来了一个本子。 这上面有她‘看事’的详细档案记录,什么事,她给出的结果如何,统统都有被详细记录在册。 楚县令原本在听到牛氏说及林今夏搞这些旁门左道的一头怒火。 却在看到她呈上来的册子后,脸上神色颇为震惊,再看林今夏时,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眼前这胖妇人虽打扮其貌不扬,可她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并非凡间跳大神那一套! 记录档案更是堪比衙门里的口供般详细有序。 “这是你自己写的?”楚县令狐疑问道。 程望远有几分忐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被林今夏抢了先。 林今夏摇头,一脸认真的解释着,“回禀大人,民妇只负责推理简单断言,夫君负责帮民妇整理我与当事人之间的问题陈述,以及我的回答。” “字写的不错,确实是个人才,本官倒是没想到你们小小的梨花村还竟然卧虎藏龙人才辈出,真是能耐不凡啊!” 楚县令欣慰的拂须一笑,又对他们点了点头。 牛氏一家子懵了。 牛云口不择言的在堂前大声嚷嚷着,“大人,你可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啊,这个林氏最会胡编乱造,您可千万别被她给蛊惑了,这么多人,您随便审讯,他们都找林氏看过事!” “你不要乱说话奥,我们只是找林氏问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看事和问事这两者之间相差甚远,林氏根据我们的问题给出合理地推断,这怎么就成了邪术了?” 张氏伶俐的一张嘴,咬文嚼字的跟牛氏在大堂之上狡辩着。 王大年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晓得倘若要是当众说林氏是个神婆子,这对他们梨花村带来的影响是什么。 可,梨花村好不容易出了林氏这么一个能耐人。 先前谁晓得他们梨花村啊,就算知道,人们也只会晓得他们梨花村穷乡僻壤。 好不容易现在梨花村的名号打出去了,昨儿来村里的外乡人比平时一年的都多! 更何况,他身为村长,倘若包庇神婆子那也是不小的罪名,轻则村长的位置也难保! “回禀大人,小人是梨花村的村长,我也可以作证,林氏确实是在家里给人断事,并非是什么旁门左道。” 王大年跪地拱手作揖,情真意切的说着。 众人闻声,话锋一转连连附和着王大年的话! 各个都是奔着找林今夏看事去的,到了这会子却都成了找她‘推理’的! 赵家一家子神色惶惶…… 牛云见着场面不对,她又赶忙用手捂着肚子,“大人啊,可是民妇被这贱人所害是真,民妇昨夜在家中睡觉睡得正香,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腹痛难忍,早上还晕了过去!这就是她的邪法啊!” “来人,让大夫来给这位妇人看看脉!” 楚县令冷脸打量着堂下装神弄鬼的牛氏,厉斥一声。 一听说要传大夫过来把脉。 赵欢欢奋力摇头,“大人,不行,不能找大夫来啊!” “怎么?难不成你是质疑县衙里的郎中才学疏浅治不好你娘的病?还是你们装神弄鬼害怕大夫来后漏了陷?” 林今夏言语犀利一针见血的对赵欢欢询问着。 赵欢欢惊悚害怕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憋了半晌也只是憋出了一句,“你用的是邪法,大夫怎么能治得好邪法!” 紧接着几个衙役快步走上前来,硬生生拖拽着牛氏的胳膊将人拉到了一边上去! 来的不仅是有县衙里的郎中,还有仵作。 仵作相当于现代的法医,不过他们操持的工作更为复杂,除了验尸,更还需要懂得各种药理知识。 一番把脉侦查。 二人纷纷跪在楚县令面前。 “回禀大人,小的方才帮这位妇人查验,已经和仵作核验无误,此人并无半分中毒迹象,身体毫无不适,倘若真是有什么毛病的话——” “她大致是吃伤了胃有些伤食,内燥外寒,像是吃鸡蛋吃多攒肚了。” 随着他们话落,众人一度没有绷住,更是在大堂上相继笑出了声。 楚县令脸黑如铁般,一板子狠狠地拍在桌上,“牛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二十九章 自作自受 这板子拍下去,赵欢欢一家子被吓得不轻。 牛云全身都直哆嗦,她颤巍巍的开口,小声喃喃,“那,那许是我吃坏了肚子不知情,可……可是县令老爷啊,今天那么多人大家都听得真真的,林氏她当众亲口说要害死我!” 林今夏一听这话,立马开口道。 “回禀大人,民妇确实说了宛若她所述那般话,当时牛氏晕倒在地我便在一旁守着,我百口莫辩,赵欢欢询问我在等什么,我只好说,我在等着看牛氏什么时候死。” “毕竟要行邪法也好,厌胜之术也罢,如他们所说,我们之间有着如此深仇大怨还能只是让人腹痛这般简单吗?” 这几句辩护话语有序不紊,头脑清晰,连状师都不需要。 就连楚县令也被林今夏的聪明睿智所折服。 更何况,鲜少能从一个女子家身上瞧见宛若林今夏这般,遇到如此大的麻烦还能从容面对。 他对林今夏欣赏之余,对赵家人更多的是恼怒,“来人,将这牛氏带下去杖责三十!还有她这不知死活的丈夫,以及那满口胡言的女儿,他们二人各杖责十五!以儆效尤!” “大人,冤枉,我们是冤枉的啊!” “呜呜呜,杖责三十,我这命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 听着远处的哭嚎声,林今夏脸上没有半分神情,她跪地谢恩之后起身便要离开。 楚县令犹豫半晌,他朝着林今夏招招手,“林氏,留步。” “大人,有何吩咐吗?” 她回眸看向楚县令,诧异询问。 可,楚县令面露难色,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一番之后到了嘴边上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林今夏垂眸沉思片刻,她望着楚县令,斩钉截铁的脱口而出,“大人若是为今年旱地一事发愁,大可不必,虽看似城中大旱,实则上次暴雨洪涝导致山上积水无数,倘若可以想法子开渠引水,下面的耕地更好适宜种植一茬稻米,毕竟马上便迎深秋,旱也无妨。” 听到林今夏的话,楚县令瞬间来了思路! 如今各地玉米种价格飞涨,地里淤泥甚多,有些耕地更是水淹没过了膝盖! 天上大旱,地上泥潭一片片。 按照往年那般种植,肯定不成。 水稻,可能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选择。 “没什么事的话,民妇便告辞了。” 林今夏拱手作揖行礼后便带着家人从县衙离开了。 临走时,她听着赵家一家三口那杀猪般的嚎叫声,不由得唏嘘一声,“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唉,难怪脸黑成了包公!” 程望远看着她,想到方才在楚县令面前侃侃而谈的她。 他逐渐意识到,林今夏绝非简单的可以看得到人气运这般简单。 林今夏找了一处茶楼,她笑吟吟的招呼着村里来的和程老二他们一道坐下来喝茶,“爹娘,你们喝点茶歇会,待会等着凉快些咱们逛逛街,瞧瞧有啥需要采买的。” “咱就买点吃的得了,花那些钱,太破费了。” 程老二一脸欣慰的看着她。 边上张氏看着莫桂荣点了几壶最便宜的凉茶,笑着打趣儿道,“嫂子,真不是我说你,你和二哥你俩就是不知道享福的,如今林氏这般能耐能赚钱,你看你俩抠搜的,今儿个呀,我高兴,这一顿茶水我请了!” “张婶,怎么能让你破费呢,大家伙跟着我们进城来,肯帮我说辞,已经是无上恩德了。” 林今夏一脸窘迫的说着,她连忙从荷包里取出银子来。 周围坐着一帮人,争先恐后抢着要掏钱。 最后,茶水钱也没能让林今夏抢走结了。 莫桂荣和一些邻里们闲聊着天,林今夏坐在这也闲着没事。 她想去瞅瞅有没有啥便宜的棉花料子,现在虽说距离入冬还早,但是好些事都得提前打算才是。 还得找个木工给自己做个差不多的床。 不然冬日里来了,她就像现在似的睡在地上,岂不得被冻坏! “爹、娘,你们先坐着,我带着长青和长安四处逛逛去。”她说罢,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程望远不动声色的起身,尾随其后。 见他要跟着,林今夏也没说啥,多一个人能干苦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走了很远,程望远见着当下没有旁人,这才缓缓开口询问道,“先前怎么也不见你有这般本事能耐?” 她就知道。 早晚是要面对这一天! 林今夏想了许久,大脑飞速运转着开始胡编乱造起来,“我之前确实不会这本事呀,就是上回跳河,然后忽然就能看到别人的气运。” “那些话呢?”程望远依旧板着一张脸。 “那些话,我也不晓得,反正就是像是不受我控制似的,然后就说了。”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程望远回答道。 上一回他半夜偷摸试探自己的鼻息那件事他还以为自己真不知道呢? 他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人是鬼呗! 那要是鬼的话,还能和他现在并肩走在太阳底下? 程望远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林今夏这里,她默认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她先去采买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随后又带着一家人在城里走走逛逛,临走前一人吃了一碗阳春面。 再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长青和长安他俩到底是俩孩子。 走的时间太久,他俩也吃不消。 林今夏怀里抱着一个长安,程望远的背上背着一个长青,他们一大家子漫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蝉鸣声一片,上方还有一轮满月高高挂着。 静谧一片的草林子里时不时的传出两声蛙叫。 美是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么大老远的,林今夏还得亲自走着抱着孩子回去。 要是能有马车就好了。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 莫桂荣连忙仰起头看着她,“林氏,要不然还是让你爹抱着孩子,你歇一会吧,别累着了,这一路这么辛苦,大老远的。” 林今夏摇头,浅笑一声,“我没事的娘,这般回去我就当做锻炼身体了,挺好的。” “要我说,林氏你现在就已经够好了,你说你本来就骨骼大,又不是生来就是那么苗条的女娃,要是天天为了美,不吃不喝,还总干活出力,这回头病垮了,不值当。” 第三十章 夜半惊魂 程老二这般说完全是由衷的,他是目睹最近这段时日以来林今夏的努力。 只觉得这孩子对自己未免太过于苛刻了些。 大可不必的。 林今夏闻言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爹,不是这样的,我减肥瘦身也是为了我的身体好,不是单纯的为了想要美,这人一胖,各种毛病就找上身了,我也是为了自己健康着想。” 一旁的程望远只是听着,却不插嘴。 “要我说啊,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前只当做这赵家是自私了一点,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藏着那般腌臜心思。” 莫桂荣眼眸中满满的懊恼,早知今日,当初他们说啥都不应该和赵家有来往。 万幸的是没有和赵家结亲,否则,还不晓得赵欢欢真的要是过了门还能作出什么来。 “他们啊,往后就别提了,这一家子就不值当跟咱们来往!” 程老二气急败坏的说着。 莫桂荣点头附和一句,“得亏那县令老爷也是拎得清的,林氏先前也有准备,否则就牛氏那般装病,咱一家子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啊!” 林今夏没接话,默默地走着。 直到他们回到了家后,俩孩子睡得正香。 若要这会子给他俩叫醒又得一番折腾。 林今夏没有犹豫直接端着木盆去外面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她帮长青和长安将鞋袜摘下,仔细一番清洗。 她拾掇完了一切,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屋里要歇下。 她刚推开门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主动睡在地上草席的程望远。 程望远掀起眼帘睨了她一眼,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时候不早了,睡吧。” 得。 算他多少还有点良知。 林今夏也没和他客气,大咧咧的将床上被褥一掀便躺下了。 这被子是干的。 她摸了摸。 睡着这么多天潮露露的地面,还盖着半干不湿的被子,猛地一下盖着这暖和的薄被她多少还有些不大适应。 “你那被褥整日在地上太脏,明日找娘,让她给你拆洗一下。” 蓦地,不远处的地面上传来了一道男声。 林今夏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毕竟还隔着一道帘子,她笃定,程望远肯定也瞧不见。 弄的这么埋汰,好像她乐意似的。 那还不是因为她到现在为止连一张床都没有吗? 夜深人静,只剩下了窗外的蛐蛐一个劲儿作响。 林今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这便要睡去。 睡意朦胧之际,她忽然听着耳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不经意间抬手一摸,脸上什么玩意,毛茸茸,还温热的! 林今夏被吓得猛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我的妈呀!” 黑夜中,她对视上一双犀利狭小的黑眼睛珠子。 她直接掀开被褥从床上跳了起来! 闻声坐起身来的程望远一把揭开了布帘子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月光笼罩之下,眼前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袍的女人肤色白皙细腻,虽身躯依旧宽厚,却不似前阵子那般肥胖油腻,她胳膊腿上的肉也变得精壮紧实了些。 原本她那就生的不算丑的五官,如今也因为身材稍微消瘦了些,逐渐变得有些立体。 起码脸颊不会挤着鼻梁骨。 她诧异回眸看去,刚好对视上不远处的一双深眸。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程望远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失态,“怎么回事?” “老鼠趴我脸上了!” 林今夏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哭腔,声线沙哑。 程望远不厌其烦的站起身,他点燃了一盏烛台,径直走向了林今夏。 他先是用烛台那微弱的烛光左右映照一番。 什么都没有。 床上空空如也。 却就在他打算将手中烛台放下,责怪林今夏大半夜大惊小怪之际—— 林今夏刚挪了挪身子,一屁股坐到了什么玩意。 她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条件反射的往一旁躲了过去。 一个始料未及竟直生生的扑倒在程望远的身上,她俩手紧紧地抱着程望远的腰,脸都快要贴到他那结实壮硕的胸膛上了。 “在,在我屁股下面……” 她声线打颤。 林今夏没那么矫情,她是不害怕老鼠的。 问题是,就算不害怕,被这么一闹,也给整怕了。 换做哪个正常人,大半夜的摸到脸上一个软和毛茸茸的大耗子能不犯怵? 刚起来,架不住自己身体面积太大,直接一屁股给坐上去了! 好家伙。 她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 要怪也就只能怪她疏忽大意。 这一定是大老鼠的报复,前天她就不该在屋里给俩孩子说,地上放着的那个地笼是用来抓老鼠的。 搁现代时,她就有所听闻,老鼠堪比一个正常孩子七八岁的智商! “你慢慢起来,别怕。”程望远不似先前那般,面对她的接触,时刻抵触憎恶,反倒慢下心来对她仔细吩咐着。 林今夏颤巍巍的挪了挪身子,紧跟着便听到一阵,‘吱吱吱’的响动。 她欲哭无泪。 对面那个大柜子上面竟然还有俩老鼠。 原主这是嫁了个啥地方啊,这简直是耗子窝啊! 程望远一把抄起了手边上的枕头,他左右挥舞着,驱赶着。 来时仓促,他穿着的衣衫系带也未曾来得及系好。 衣襟那处大敞开着‘春光乍泄’! 那沟壑分明的锁骨下,便清晰可见他那麦色肌肤上的几块腹肌。 摇曳的烛光映照下,他热燥的汗水顺着肌肉线条一点点下淌,张力十足。 林今夏倒是今天才发觉,原来原主先前吃的这么好啊? 帅是帅,她可不是颜狗恋爱脑。 程望远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裳,“你站在门口守着,别让它们跑了。” “好。” 林今夏起身就去往门口方向走。 二人在床榻上的倒影,从窗外看去,实在是耐人寻味。 再加上林今夏吵吵嚷嚷的动静。 虽说程望远确实有点能耐,抓到了三只大老鼠。 不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林今夏算是彻底没了睡意。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感觉脸上一阵痒痒的,像是被什么小玩意的尾巴扫荡着自己的脸。 她翻来覆去好几次。 直到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你睡吧,把帘子打开,我帮你盯着。” 程望远义正言辞的开口对她说着。 第三十一章 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大了 林今夏犹豫半晌,嘴硬的说了一句,“我没事,就是有点热。” 吱呀一声。 男人站起身来将外面的窗子打开。 阵阵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还掺杂着淡淡的泥土芳香。 直到天色越来越亮,屋内的视线也越发的清晰。 林今夏总算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程老二和莫桂荣两口子站在院里踌躇犹豫了良久。 程老二看了看他们那屋,“我去叫望远一声,这都啥时辰了,还睡呢。” 莫桂荣一脸惊喜异常的看着他,又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吵吵啥呢,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呢,昨晚上折腾了半宿,都给我吵醒了,你让他俩多睡会。” 说罢,她又丢给程老二一记你懂得的表情。 程老二也美滋滋的点了点头,他拎起来了放在门后的耙子,嘴里喃喃着,“我啊,倒是也没啥旁的心愿,只要儿子能好,我就知足了,如今林氏眼瞧着是改了不少,这是好事。” “保不齐来年再给咱家生俩大胖孙女呢!” 莫桂荣咧开嘴笑着,她扫了一眼门后的那只老母鸡,“待会咱下地回来,你给那老母鸡给宰了,晌午给林氏好好补补。” 待到林今夏一觉睡醒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正午了。 外面叽叽喳喳,堪比过年般热闹。 她拉开木门从屋里走着出去。 “娘给你炖了鸡汤。” 程望远不冷不热的说着,随着他话落,他便继续站在院儿里一只手拎着斧头,大汗淋漓的劈着柴。 几个陌生面孔映入林今夏的眼帘。 他们一个个用着谄媚的笑容瞅着林今夏。 “林氏你还没吃饭呐,你先吃饭有啥事等你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是是,哪儿有比吃饭更重要的!” …… 人们七嘴八舌的纷纷说着。 林今夏讪笑了一声之后走到了小木桌边上,她瞅着眼前这四菜一汤,汤还是老母鸡汤,不解的挠挠头。 平日里一贯节俭习惯的程老二两口子,今日晌午咋回事儿,这么奢侈? 难不成家里有啥事? 但瞅着程家人各个脑门上没啥异常。 莫桂荣眉飞眼笑的从外面进来,她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林今夏的肩膀,吩咐一句,“林氏,照顾着点你的身子,千万别累着了,娘特意给你炖的鸡汤,你先喝了,好好补补身子。” 对于婆婆突如其来的‘温暖’。 林今夏总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她仔细合计了一番,大致可能是因为自己昨天去了官府衙门,当众揭穿了赵家人的行径。 所以公婆觉得先前有愧于自己的地方? 不管了。 总不可能莫桂荣会在自己的鸡汤里下毒吧? 她刚小口抿了一口,险些没直接一口吐出来。 莫桂荣震惊,又带有几分尴尬的搓了搓手,“咋了,是喝不习惯?” 林今夏摇摇头,又赶紧点头,询问道,“娘,这鸡汤里面你下了药啊?” “我去赤脚大夫那抓的方子,据说用这个来炖鸡汤妇人喝了之后大补!” “奥,好吧,那以后还是别用这种猛药了,毕竟鸡汤本来就已经够补的了。” “娘这不是想着你昨晚上劳累半宿……” 莫桂荣说着,忽的意识到了边上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呢,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林今夏一听这话,心中暗暗觉得,多少也有些道理。 这婆婆其实也蛮不赖的嘛。 她叹息一声,小声嘟囔一句,“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大了,力气又不小,可把我给硌的不轻……” 没等着她把话说完呢,莫桂荣赶紧伸出手来捂着她的嘴,一个劲儿的对她眨眼使眼色,“你这孩子,真是,啥话你都说。” 边上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林今夏只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可她仔细回味,自己说的也没错啊! 她昨晚上还以为凭着自己的大体格子肯定得一屁股给那大老鼠坐死了。 哪曾想,自己起来之后,它竟然还活蹦乱跳的。 吃饱喝足之后,她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帮人看气运这差事不算啥技术活儿,也没啥难度,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至于林今夏么,也从未规定过来看气运的人应该给自己拿多少银子。 多少的都有。 人家给了她就一并收下。 今天一天又赚了十五两。 她美滋滋的将银子递给了莫桂荣,“娘,还是给你,你帮我攒着,我放心!” 不远处的程望远目睹着眼前这一切,他眸中闪过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能力卓然时,说不自卑,都是假的,空话! 可眼下…… 程望远也意识到了什么。 凭着他自己抄书给人誊写,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甚至用来贴补家用都不够。 林今夏将属于程望远的笔墨钱递给了他。 程望远却执拗的将头偏过一旁去,“我不要你的钱,我说过的。” 人能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林今夏上下仔细打量着程望远,要是他那股执拗的劲儿能当钱使,指定也能卖个高价呢。 她无奈的长吁一口气,“也罢,反正这钱还是你的,那我就一并给娘,她替你拿着。” “一家人分啥你我的,这钱不还是你给望远的,不然就凭着他的能耐,这么短一会子功夫哪儿能赚这么多钱啊。” 莫桂荣和蔼一笑,低声对林今夏说着。 正是她这一句话,狠狠地刺痛了程望远的心。 他坚信着一个道理,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现在是不行,但不代表着永远都不行! 如今科考已经不是他必选的路了…… 一来即便是高中,他的身子骨恐怕也挺不住去往京城参加春闱。 打从前两年开始他便发觉,只要自己一去参加考试,每每不是各种身子不适,就是阴差阳错完美错过。 为今之计是应该将目光放长远些,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几天,陆续着来村里找林今夏看气运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时候她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忙活,一直忙到晚上深夜。 林今夏好几天都没出过门了。 她趁着今儿个不算太忙,便在家里烧点开水凉凉,带点茶水去地里找程望远他们,顺道溜达一圈。 长安和长青还跟着他们在地里学着怎么插秧呢。 正当林今夏拎着水桶出门时,她不经意间一瞥,余光落在了门口那颗大槐树下。 那好像有人在猫着。 她不大确定,试探着往前又走了两步。 那人惊觉撒腿开始往南跑去。 林今夏虽然没看清楚躲在树边上的人是谁,却瞧准了她跑起路时坡着腿,一瘸一拐的! 第三十二章 点拨 林今夏一眼就认出了她。 肯定是赵欢欢。 赵家人才被楚县令罚了杖刑,所以全村就他们一家走路不利落。 她听人说,牛氏屁股溃烂不成人样,卧床修养没几天,结果也不知是因为赵老汉照顾不利还是因为天气太热,身上还生了褥疮。 这倒也罢。 他们才被家里亲戚抬着送回村里那两天,一家三口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 赵老汉和赵欢欢俩人腿疼的都下不了床。 想到赵家人先前做出的种种。 林今夏在心中暗斥一声,活该! 她费劲拎着一大桶水来到了耕地边上。 俩孩子离大老远便瞧见她过来,一路小跑着过来相迎。 “娘,你咋不在家歇着,过来作甚,这么重的水拎着多沉啊。” “我来帮你!” 长青和长安俩小崽子,一路上叽叽喳喳,手忙脚乱的挤着过来要从她手里抢水桶。 林今夏笑意盎然的说着,“那也不能天天都在屋里待着,时间久了,人就废了,这两天我忙着在家里给人看气运,地里的活儿都给落下了。” “林氏,你看你说的那是哪里的话,这地里的庄稼能值几个钱,累着你不值当!” 莫桂荣咧嘴畅笑着,她垫着脚朝着远处高声嚷嚷一嗓子,“孩儿他爹,林氏来给咱送水来了,赶紧给手头上的活儿放一放,过来喝点水,歇会!” 林今夏用水瓢给长安他俩一人舀了一瓢水。 她坐在耕地边上,仰着头看着天。 这里的天空和自己身处的空间里,大有不同。 即便身处在黑夜里,却也依旧让人觉得眼前视线开阔,四周明亮。 月亮大大的。 风吹过草皮,阵阵泥土芳香映入她的鼻腔,混合着耳畔的蝉鸣鸟叫,好不惬意。 “林氏还特意给这茶水里放了薄荷叶儿,真是有心了!” 莫桂荣瞧着她,一番夸奖不断。 如今的莫桂荣和程老二两口子,他们对林今夏是越看越欢喜。 心中更加暗暗笃定,当初将林今夏迎娶进门,这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至于先前发生的那些种种不愉快,无非是老天爷对他们家的一种考验罢了。 “爹,娘,你们最近干活儿的时候当心着点。” 随着林今夏这一句话说出口,程老二他俩一脸诧异的瞅着她。 旁人说啥,那倒是不要紧。 谁不晓得林今夏她可是‘言出法随’啊! 她嘴里说出的话,从未有半句空谈。 莫桂荣神色焦虑,一脸愁容的看着她,“孩儿啊,是咋回事儿,是娘还是你爹有啥病啊灾的?” “不、都不是,只是我今天晚上过来给你们送水,我瞧见了赵欢欢,她鬼鬼祟祟猫在咱家门口,也不知道想干啥。” 林今夏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俩说道。 末了,她为了能让二老宽心,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娘,真要是咱家里有啥事,我指定比你们更上心,咱是一家人,打断了手掌连着筋。” 她这句话说的,莫桂荣心里舒坦极了。 只是…… 程老二忽然面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林氏,你倒是也给咱们望远瞅瞅呗,看这下回参加科考咋样呢?” 科考? 林今夏抓耳挠腮,她有些为难的不敢抬眸去直视程望远的眼睛。 这倒不是她看不出,实在是因为真相太残忍,她要真说出来,就冲着程望远那颗玻璃心,真能受得了? “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直断?” 程望远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 可即便是林今夏没说什么,她的反应也让二老隐隐猜测出了实情。 二人脸上愁眉不展,哀声叹息。 莫桂荣声线极低的嘟囔着,“望远就这么大点心思,这回倘若要是还落榜……” “呸呸呸!我儿文采卓然,生来啊就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这还没去参加考试呢,你说啥!”程老二连忙递了个眼神给莫桂荣。 可这乡间田野空旷,即便二人声音再小,依旧还是传到了程望远的耳朵里。 程望远耷拉着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灰心丧志。 他一回到家,便继续挑灯夜读。 原本就狭小的一间房里,林今夏听着他那哗哗哗的翻书声,聒噪的一宿都没睡好。 接下去一连好几天,程望远除了干活便是念书。 要论起上进卖力,他绝对是第一人。 林今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时候用功用错了地方,哪怕是十年寒窗也依旧是白努力! 更多的,她能够看得出,程望远读书,那只是读死书罢了,并非是真的喜欢。 全凭着那些死记硬背,即便是能考个秀才,他那点资质,和他那不上道的大运组合,继续下去也是枉然。 林今夏的身子骨也实在是吃不消。 天气这么热燥,虽说这几天上门来看事儿的一天也就那三两个。 晚上睡不好,她白天也没有精神头。 这日正午,大家伙刚丢下碗筷,林今夏便瞧见程望远又朝着隔壁屋里走去。 她下定了决心要和程望远好好谈谈! “程望远。” 林今夏径直走向程望远的身边,给他拿了个脆甜的野梨。 这还是今天长安和长青从外面溜达的时候摘回来的。 程望远就连看都没看一眼,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忙着呢,不吃。” 得。 她干脆利落的将梨子拿起来塞到了自己嘴里,“那你就从未想过,不科考去干点别的?” “寒门子弟,除了念书科考出人头地之外,还有什么能够逆天改命的?” 程望远蓦地抬眸,用着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 这话,是没错。 问题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干嘛咱非得挑自己不适合的死磕到底呢? “我是觉得吧,这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若是喜欢念书,喜欢写文章,那倒是也无妨,家里辛苦些供着你念书上学,只要能够考取功名,那一切也都值当了。” “关键是咱家这条件,还有俩孩子得养活,眼瞅着长青和长安一天天也大了,你若是这次高中,那倒是好说,若又落了榜,那你这辈子啥也不做就和科考杠上了?” 林今夏将吃完的梨核随手放在了桌上,又道,“你看,这梨子就是梨子,你想让它长成苹果,那不是难为这颗梨吗?” 第三十三章 计上心头 程望远听着林今夏这番大道理,他那张英勇轩昂的脸上拧着的眉毛逐渐舒展了些。 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看,你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家里能够过上好日子,可那么多条路,为啥不挑近道呢?” 林今夏说完,连连叹息着。 就凭借着程望远的身手,以及他的聪明才智,倘若要是做点旁的先混着日子,待到来日若干年后,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扶摇直上,不是问题。 怕就怕…… 因为不合适的‘一双鞋’耽误了一辈子。 譬如,他和原主的婚事。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清楚。” 程望远不紧不慢的将书本合上,他拿起手边上的斗笠站起身来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我要出去干活了。” 看似二人对话平平无奇。 不过让程老二和莫桂荣两口子感到震惊的是,自家儿子总算不将他整日关闭在房门里了。 前几天他们二老瞧着程望远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就是看书背书的样子,怕极了! 城里多少书生因为落榜失了智,最后疯疯癫癫过完一生。 他们是想要望子成龙不假,却也想着让程望远活的松弛有度,不要那么紧绷。 林今夏站在院门口笑呵呵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去吧,你今天瞅着运气不错,万一溜达溜达从外面弄个啥野鸡野兔儿的,咱家里今天也能吃点野味。” 闻言,程望远低眉扫了一眼藏匿在门后的一把长剑。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其拎起。 他并未下地插秧,而是起身去了后山。 这些时日程望远将自己心门紧锁,画地为牢般,却始终寻不得一个破局的法子。 今天听了林今夏的一番话后,他倒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虽然,他不知她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但家里总归是要维系生计。 身为男人,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每日靠着女人吃喝,全家指望着林今夏生活。 这里荒无人烟,草丛茂盛,一脚下去不知深浅。 程望远将手中长剑放下,换做腰间佩戴的一枚小弹弓。 这玩意他设计精巧,极易掌握,蓄力爆发又足够猛。 随便一粒砂砾,便可以百米穿杨! 只是…… 这些天来,程望远专心‘备考’,加上家中窘迫,繁杂事务诸多。 他也没有功夫拿着这弹弓上后山上亲自实践。 比起坐在家中枯燥乏味的看书,他倒是更加享受着手中‘武器’肆意杀戮的快感。 毕竟,林家二老一直担忧他的身子,平时在家就连剑都不让他握。 也就最近他身子利落了不少,才让他做一些重活。 正如林今夏所言,今日山上物资丰富。 山鸡飞来飞去,脚下还有大群的野兔奔跑。 程望远嗅到了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他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远处的草皮不知被何物压到大片。 他暗暗揣测,大致是因为这一带有野猪之类的出没。 所以导致这山鸡和野兔这些小物被吓得上蹿下跳。 地上的脚印来看,这大家伙应该在远处。 程望远将自己打来的猎物逐个收起来丢在肩膀上的背篓里。 家中小院早已升起了袅袅炊烟。 逢人瞧见他都不禁开口感慨两句—— “今日望远这运气是真好呀,背篓里都塞满了!” “奥哟,这可够家里开荤吃上好一阵的了!” “这野兔也太肥美了!” …… 程望远仅是点头是好。 他鲜少和村里人打交道往来。 又加上林氏先前不懂事,她在村里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在外见到难免有些尴尬。 虽说现在他们家里凭着林今夏先前帮人不要钱看气运,关系上是缓和了不少。 可程望远的脸皮远没有那么厚。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一个村。 愈演愈烈到了赵家,便格外离谱。 “简直是一派胡言,瞧瞧林氏长得那歪瓜裂枣的样,腰赶上水缸粗了都,还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娶了她就是娶了福窝窝!” “真是不晓得程望远走了什么狗屎运,他身子那么弱,也能从山上打来猎物!” 牛氏趴在床上,气急败坏的用手狠狠地捶打着床褥。 赵欢欢一脸嫌弃的帮她将屁股上了药,随之反手便将布帘子给盖上,“都说人定胜天,如今林氏和程家一家子气运当道,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斗!若非林氏当初横插一脚,我和望远的婚事,怕是早就成了!” 她泪眼婆娑的坐在床上,越是细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更像是蒙了骗! 村里谁不知道,这程望远身子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可他那一身壮硕的腱子肉,那哪儿能是装出来的。 再加上今日赵欢欢听村里人说起程望远上山打猎,竹篓子里装了满满一篓子的野味。 说不馋,那是假的! 更况且那么多野味儿,若要拿去城里变卖,也能换不少银子。 “娘知道你不甘心,可如今这局势已定,那咱家还能怎么着,林氏又给程望远生了俩小子,你说你这……” “我比林氏那个死肥婆到底差在哪儿了?我不比她样貌出众,不比她身材好?” 赵欢欢不甘心的用手狠狠地绞着帕子。 她咬牙切齿的坐在床上。 越是瞧着程家日子好过,她便越是眼热。 先前楚县令杖责之后,赵老汉更是落下腿疾,走路都一瘸一拐走不利落。 他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允许程家那一家老小好过!” “你爹说的,也对!” 牛氏狠了狠心,咬咬牙。 她朝着赵欢欢招手,示意着让女儿到跟前来,“程望远最近不是上山打猎么?那倒是个不错的时机,倘若我们这次可以抓到机会,别说是让他修了那个贱蹄子,还能把我们一家三口的新仇旧怨统统给报复回来!” “娘!你说的那是真的吗!” 赵欢欢感激涕零的抬眸朝她望去。 一片荒凉的赵家,比起远在村东头的程家可是云泥之别。 林今夏刚将饭菜端到了堂屋,一扭头便瞧见程望远从院外进来,肩上还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子,她不以为意,“赶紧洗洗手吃饭了。” 第三十四章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长安欢天喜地的跑着过来,大声喊着,“娘,你没看到,爹从山上打了野物回来,山鸡,活着的!还有野兔,好几只呢!” “这、这都是望远你自己从山上弄的?” 莫桂荣见此情形,不由得大为震惊。 这么多年,她担忧着儿子身体,一点重活累活都不舍得敢让他去冒险。 故此,全家人才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程望远科考上。 程望远不紧不慢的点点头,“长青说将那几只山鸡养在家里,这几只野兔给吃了吧。” 程老二进门来时也颇为惊诧的打量着他,眉飞眼笑的嘟囔着,“得嘞,我还说这两天去看看你二伯,你二伯前几日在地里干活摔伤了腿,我一会挑一只野兔拿着过去。” “爹娘看着决定就好。” 程望远云淡风轻的回答着。 俩小子围在他的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絮叨着,一个劲嚷嚷着让他讲讲他是如何在山上抓到这些野物的。 先前程望远也有上山打猎,不过,那些时候他都是用自己做出来的捕兽夹子做的陷阱。 运气好的时候能抓到一两只野兔。 像今日这般大丰收,还是前所未有过的。 林今夏将碗筷摆放整齐,她认真不苟的打量着眼前竹篓子里被草绳拴起来腿脚的山鸡和野兔。 她沉默半晌后,这才开口幽幽说道,“这个野兔咱们吃了,野兔的皮子便给留下,不管是冬日里用来做成围脖,又或者是鞋垫靴子都可以,拿去城里卖钱也成。” “林氏说的有道理,你若不说,娘还真没想到这么多,往年咱家里吃的那些野兔,娘都给皮子扔了,寻思着就那么大点,能干啥使。” 莫桂荣喜出望外的说着。 她将面前菜盘里最大的一只鸡腿撕下来放在林今夏的碗里,“如今咱家日子也好起来了,也不差这一口吃的,鸡腿给吃了,可不许整日嚷嚷着说要减肥,娘不觉得你胖,这样好着呢!” 林今夏摇头拒绝,她将那一碗水煮青菜端到了自己面前,“娘,我这也是为了我的身体好,可不是单纯的为了美,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呀,就把这些鸡腿啥的端的远远的。” 程望远一双眸子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恍惚间微微一怔。 一旁的长安将另外一只鸡腿夹入了他的碗里,用来孝敬他,“爹,你今天上山打猎,也很辛苦的,那个鸡腿让娘吃,这个给你吃。” “不用,你们吃吧。” 程望远也并没有接纳。 他和林今夏几乎动作一致的将那鸡腿各自抄起,放入了俩孩子的碗里。 “你们谁该吃啥就吃啥,咱们家里往后也不差那一口肉吃的,让来让去,成何体统,哪里像是一家人。” 程老二摆摆手开口发话。 林今夏吃饱喝足之后,正要起身去锻炼身体。 外面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个妇人,她一进门扑通就要给林今夏跪下。 “林氏,真是多亏了你,前些时日你说我要不了多久就能怀上身孕,真是一个字都没差的,若不是有你的话,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怀上孩子。” 见此景,林今夏赶紧将妇人给搀扶起来。 她也不过是依照着‘事实’说话,哪里好意思受得住人家这么大的礼! 妇人喜极而泣,一个劲儿抽噎着,“若非你帮我,我兴许这辈子都体会不了为人母的滋味儿了,成婚几年,我这膝下一无所出……” 她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红布缝合的布包。 林今夏瞧着那沉甸甸的红包,她估摸着,这里面少说起码也得有五两银子。 她招呼着让妇人留下来吃饭,可人家将红包撇下后,起身扭脸就往外走去。 无奈,林今夏只好将手中荷包递给了一旁的莫桂荣,“娘,你今晚上得了功夫,帮我看看咱家现在攒了多少钱了,我想着,回头在城里租赁一间铺子,做点小营生买卖。” “咋就忽然想着要进城了?这,你现在在家不是也挺好的,人家要找你看气运直接就找上门了?” 莫桂荣下意识地余光从自己儿子身上扫过。 这往后要是林氏真的在城里开了铺子,那岂不是要和程望远俩人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距离更远不说,他俩本来就心里有心结,关系不算好。 万一闹出点啥,他们两口子的姻缘再给断了。 林今夏坐在椅子上,她有序不紊的同莫桂荣讲述着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先开个铺子,甭管啥买卖营生干着,回头再打听打听哪里有私塾,我还想着送长青和长安去私塾上学恩,这有了铺面,不管干啥都能方便些。” 她把话说的让莫桂荣想要反驳几句都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林今夏这一番话字里行间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俩儿子。 莫桂荣为难的皱了皱老眉,“那我晚上给你算算,看看多少钱了。” “娘,麻烦你了,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出门去了!” 她临走,将要出门之前,忽然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了远处的长安和长青俩小崽头顶上冒起了一层黑烟。 这比起黑雾是次了点。 顶多只是稍微有点不顺,有啥事也不至于会殃及性命。 她没有开口提醒。 虽说自己是可以看到别人的气运不假。 可俩孩子年纪尚小,需要磨炼的地方多着呢。 人教人永远学不会做事,事教人,一次就会了。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今晚上太累了,我就不给人看事了,望远他上山打猎晚上继续干活只怕身子吃不消,我就先下地去刨地去了。” 她说完将汗巾搭在肩膀上,作势起身就往外走。 程望远动作随后。 他怎可能让林今夏一个女人自己去地里干农活? 莫桂荣他们也没有磨叽,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将俩孩子撇在了家里,“甭管谁来敲门都不能开门,这深更半夜的,外头又黑黢黢的……” “行了,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随便给别人开门!” 长青笑呵呵一脸笃定的看着她老人家说着。 程老二还不忘嘱咐他俩晚上早些睡下。 待到他们前脚刚走,还没走到地边上,程家门外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长安站起来就要去拉开门栓给门外人开门。 长青很是机灵的一把拽着他的胳膊,“不能开门,你咋知道那门后面站着的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压低了声线,小声在长安的耳畔嘟囔一句。 见着院内刚响起的动静又瞬间戛然而止。 赵欢欢带有几分不满的开了口,“我是你们欢欢姨娘呀,长青,长安,你俩把门打开,我给你们拿了一点吃的。” 第三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长青和长安也不是俩傻小子,换做外人来都不一定会开门。 更何况是赵欢欢。 他俩年纪小,却心里门清。 尤其是上一次长青被赵老汉坑害的差点淹死,后面赵家人还在衙门里告状…… 这些事他俩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知道你们在家,开开门呀,我带了糖葫芦,今天我爹进城里去卖鸡蛋特意给你们买的。” 赵欢欢脸色不佳。 这还是头回她来给这俩小贱种送吃的被拦在门外。 门上没有落锁,也就意味着门栓是从里面上的。 所以家里肯定有人! 至于为什么他俩不给自己开门,那自然是林今夏的功劳了! “我保证这件事肯定不会让你们爹娘知道,快开门吧。”赵欢欢语气谄媚的大声喊着。 长青一听说是糖葫芦,他馋的倒咽了一口口水。 虽说现在程家的日子比起先前是好起来了,可他们到底是住在村里,想吃些零嘴儿也没那么容易。 见着长青为之动容,长安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娘说了,谁来都不许开门。” “可,可那是糖葫芦啊。”长青压低了声线嘟囔着。 “诶,这天气这么热燥,要是回头万一糖葫芦给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放心,这件事我肯定谁都不说,快开开门吧。” 俩孩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哪儿禁得住赵欢欢这般软磨硬泡的诱惑。 “你,你把糖葫芦放在我们家门口就好了,等会我们自己出去拿。” 长青没绷住开口应了声。 赵欢欢闻声,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喜色。 只要长安和长青肯开门,那可就好办了。 “那不行呀,这糖葫芦我拿着来的,这要是放在门口,放地上岂不是待会给弄脏了。” 赵欢欢故作惊讶的诶了一声,又赶紧说道,“你们真的要是不吃,那就罢了,这糖葫芦我拿回家去就是。”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栓响动,木门被人一手拉开。 长青欢天喜地跑着出门来。 谁曾想,门外的赵欢欢手里只是捏着俩野梨子,哪儿有什么糖葫芦! 发觉上当受骗的长青和长安瞬时间变了脸色。 长安气呼呼的指着赵欢欢的鼻尖一通嚷嚷,“你羞不羞,这么大的人,怎么还骗人呢!” “诶,你怎么说话呢,之前难道我给你俩送的吃的还少吗?咋就叫我骗人了呢,糖葫芦我有,不过,你俩得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肯定会给你们糖葫芦吃的。” 赵欢欢将自己手中拎着的一只老母鸡递了过去。 她笑意盎然走上前去,接着又环视四周,确定了身边没人之后,她这才开口说道,“这个老母鸡呀,是我们家商量了一下拿来给你爹娘他们赔礼道歉的,这,要是我直接给的话,就恐怕你娘不会收下。”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娘不会要,你干啥还要给我们。” 长安警惕性极强的后退了一步,他递了个眼神给长青,示意着这只老母鸡可不能收下。 长青也觉得长安说的话很有道理,附和般的点点头。 赵欢欢低着头,先是叹息一声之后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色,“你们这俩孩子也实在是太让姨心寒了,姨对你们啥样,你俩心里不清楚吗?先前我哪次进城去不给你们带吃的,喝的,林氏打你们的时候我帮腔多少次?”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一番说辞,愣是将俩孩子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晓得旁人心里想的是啥,你们兄弟俩有时候还会因为那三两句话说的不对付,所以闹了嫌隙,那姨和你们爹娘闹了矛盾,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赵欢欢提溜着自家的老母鸡送到了他们俩的面前,“这就是给你们家里赔礼道歉的。” “我……” 长青支支吾吾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安被他拽着拉到了一边上去。 长青趴在长安的耳朵边上,“其实之前欢欢姨对咱俩确实也不赖,你说这要是其中有啥误会,这要是能够消除了,岂不是更好?” 毕竟之前赵欢欢确实是没少给他俩买东西吃,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听了长青的话,长安一番抓耳挠腮,也不知该怎么办的好。 趁此时机,赵欢欢将手里的老母鸡往地上一放,“得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了,回头你俩就跟你们爹娘说,这只老母鸡是我提着来给你们家里赔礼道歉的,我呀,这就先回去了,等着明个我进城里给你俩买糖葫芦吃!” 长安和长青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赵欢欢已经快步离开了程家。 他俩瞅着地上这只生窜的老母鸡,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这只老母鸡的腿上咋还有个豁口呢?” 长青手指着鸡腿,像是被人故意拿着刀在上面留下的记号似的规整。 长安歪着头,他瞅着老母鸡从嘴里一个劲往外吐着沫子…… 他诧异的一拍大腿,嘴里嚷嚷一句,“坏了!长青!” 这鸡就像是之前他们听着娘说的中毒的迹象一模一样! “老母鸡好好的,咋能中毒呢?” 长青百思不得其解的一路跟着长安小跑着。 长青也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好端端的鸡肯定不会嘴里吐沫子! 这要是给留在家里,万一要是全家吃了赵家送来的这只鸡回头再中毒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都啥时候了,管这只老母鸡咋中毒的干啥!待会到了赵家,我先去瞅瞅他们家里动静,要是没人,我就给你摆摆手,你给这只老母鸡隔着他们后墙给丢进他们家院里去!” 长安吩咐着长青和他打配合。 闻声,刚才还焦急的不知所措的长青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他疯狂点头,“好,就这么着!” 让长安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时辰,赵家竟然院里空无一人。 他甚至人都已经进了院里,却不见赵欢欢他们一家人的身影。 长安的心里发毛,越是仔细去想,越是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他小跑着出门去,又冲着长青摆摆手,“家里没人,你给这只老母鸡拎着进来,就丢在他们家的堂屋里吧!” “好!” 长青答应的干脆,不假思索的便拎着老母鸡冲进了赵家的院儿里。 兄弟俩办完了这一切,回家的路上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第三十六章 咱凡事讲究个证据吧 他俩虽然猜测不出赵欢欢今日这般举止到底是为了啥。 但,可以笃定的是,肯定没安好心! “你说你,要是不贪那一串糖葫芦,啥事儿都没有!” 长安带有几分嗔怪的对长青嚷嚷着。 上回不就是因为他不肯听话,才着了赵老汉的道,差一点就掉进河里淹死。 长青耷拉着脑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叹息一声,又抬眸看着长安,“那,既然老母鸡都已经送回了赵家,今天这件事咱俩就当做啥也没有发生过,千万别告诉爹娘,行不?”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长安心知肚明,这要是给爹娘晓得,少不了得挨一顿揍。 俩小子正在这一脸正经的商议着对策,忽的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俩顺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原来是爹娘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俩咋还没睡呢?” 林今夏大汗淋漓的走进来,她随手将锄头给放在了门后。 尾随其后进门来的莫桂荣还咧嘴笑着说着,“林氏这个法子好,种水稻,等着今年冬日里就有米吃了,这地里一片水汪汪的,水太深了,白天太阳也晒不干地。” 程老二附和般的点点头,他累的气喘吁吁的径直走到了茶桌边上随手端起了瓷碗喝了一碗水。 程望远见着俩孩子神色有异,他狐疑的开口问了一句,“你俩怎么了?” 及时反应过来的长安连忙说道,“爹,娘,爷爷奶奶,你们回来了,那我和长青这就回屋睡觉去了。” “站住。” 程望远一道冷呵落下,这可把俩小子给吓得不轻。 长青颤巍巍的小声询问一句,“爹,可,可是我俩又做错啥了?” “洗漱之后再回屋里睡觉。”程望远不冷不热的说着,他起身就径直走到水井边上去给他们打水。 长安一个劲儿的给长青使眼色,示意着让他千万别露出破绽来。 还没等着程望远将水桶拎过去给俩孩子,不经意间一瞥便瞧见了门外火光冲天。 他诧异十足的愣住。 直到门外人快步径直走来,这才瞧仔细,原来‘带队’的是赵欢欢。 赵欢欢的身后还尾随着村长一干人等。 林今夏原本刚坐下打算歇会,一瞧眼前这架势阵仗,她立马从座上站起来,“村长,这大半夜的,咋回事啊?” 虽说她穿过来也没多久,但按照她对村长的了解,这人不是胡搅蛮缠的。 先前赵家一家人都被县令狠狠惩戒过,无缘无故,他们也一定不会随便跟赵家热扯上关系。 村长一脸难色,干咳一声之后回眸望着身后哭的梨花带雨的赵欢欢,“欢欢说家里的老母鸡丢了,出门的时候便瞧见了像长青从他们家门口路过,我们过来瞧瞧。” 老母鸡丢了? 对于林今夏现在而言,买一只老母鸡不算啥事儿,更花费不了几个钱。 但对于村里的村民们来说,那可不一般! 按照律法,偷鸡都要蹲大牢的! 毕竟村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养得起老母鸡。 赵家就靠着家里那几只会下蛋的老母鸡,逢年节或者赶大集的日子将鸡蛋挑着进城去卖钱。 程望远闻言回眸朝着长安和长青看去,“你们偷了赵家的老母鸡?” “没有!” 俩小子几乎是异口同声作答。 赵欢欢哭的哽咽,她用帕子擦拭着眼泪,“我晓得,我们家里先前和程家也有误会,可,我们家比不得程家更没有林氏那般能耐,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我们全指望着家里的老母鸡为生,你们若要是想报复,尽管来报复我好了……” 林今夏看着赵欢欢哭的这般真切,心中不禁暗暗腹诽。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女人的演技见涨,确实厉害! 她根本不相信长安和长青会去偷赵家的老母鸡。 只是…… 林今夏余光落在了家里俩小崽儿的身上,他俩头顶上的黑气怎么没了呢? 就此,她心里暗暗笃定,指定是他们晚上出门下地干活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 “你说长安和长青偷了你家里的老母鸡,总归要有证据吧?” 林今夏护在俩孩子的身前,冷声说道。 忽的,大门口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证据?就让村长给你们家里搜一遍不就晓得了!” 赵老汉背着牛氏疾步匆匆的赶来。 这老两口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阴恻恻的笑颜,就差没有直接把‘阴谋’二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程望远打量着眼前众人,来了这么多,全都扎堆齐聚在自家小院儿里。 恐怕,这赵家人也是有备而来! 他冷峻着一张脸,声音中掺杂着厉色,“我再问你们两个最后一遍,你们到底有没有偷拿赵家的老母鸡!” “没,真的没有,爹,咱家又不差那一口吃的,我们偷他们家的老母鸡作甚。” 长安说话的时候,借着夜色私下里狠狠地掐着长青的胳膊。 他就生怕万一待会长青说错了啥,连忙又赶紧补充一句,“方才爹娘你们下地干活之后,我们就在院子里坐着,哪儿都没有去。” 长青听出了长安话中深意,“对!” “听到了没有,孩子们说了没有偷你们家的老母鸡,大半夜的,别杵在这儿没事找事了。” 林今夏说罢便要开始打发着村长他们走。 赵欢欢收起了刚才哭天抹泪的那副样子,她瞪着林今夏,“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们家里是不缺那一口吃的,谁晓得会不会是你故意安排俩孩子蓄意报复?我们家就指望着那老母鸡下蛋卖鸡蛋为生,大半夜的,你以为我们想站在这啊!” 牛氏有气无力的指着林今夏,使出浑身解数嚷嚷一句,“村长,人都已经来了,没事林氏为啥拦着咱们不让搜查,搜就知道到底这俩小贱种说的是真是假!” 牛云看到程家人就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脑子里回忆着自己那天在县衙出丑的画面。 活了大半辈子了,打从遇到了这个贱蹄子,她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把我家当做啥地儿了,想搜就搜?你倒是也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那官府衙门里的搜查令呢?” “村长,咱凡事讲究个证据吧,总不能他们赵家说啥就是啥,大半夜的折腾人?” 第三十七章 你刚才当众说的话,作数 程老二和莫桂荣两口子瞅着眼前的形势,着急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 他们俩面面相觑,随之又转过身去看着小长安他们,“你们真的没有偷赵家的老母鸡?” 长安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爷奶,“奶奶,爷爷,你俩想啊,这大晚上的他们家里有没有人我们都不晓得,再说我们偷拿他家老母鸡作甚?” “作甚,自然是拿来吃了!” 牛氏颐指气使的大声喊着。 林今夏此刻也正在和村长对峙着。 村长是要管理全村,他此刻也很是为难,左右逢源的看了又看。 他晓得林氏是个不好说话的,于是便对程望远打上了主意,“望远啊,你也别让我为难,就让人进屋里去看看,要是啥也没有,咱不也清清白白么。” “你要是心里没有鬼,你害怕啥!”赵欢欢雄赳赳气昂昂的对林今夏说着。 程望远甚是为难的紧蹙着剑眉,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你们搜吧。” “等一下!” 林今夏拦着程望远,她环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众人,“大家伙的大半夜出来跑这一遭也不想跑空腿吧,我林今夏今儿个就把话撂在这——” “假如要是从我家里搜出来他们赵家的老母鸡,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搜不出来,就让找赵欢欢一家写上承诺书,此生绝不会再来招惹我们家,否则,咱们就继续衙门见!” 她的话掷地有声。 就连村长也觉得林今夏说的十分有道理,“这承诺书确实是应该写,否则今天赵家说丢了一只鸡,明天丢了一双筷子,大半夜的折腾一圈子人,大家伙儿啥都甭做了,晚上也不用休息了!” 边上跟着赵家一块过来找老母鸡的壮汉已经觉察出了端倪。 他叫王二毛,是村长的小侄儿。 “要是今天没有从望远哥家里找着你们家的老母鸡,我们也不可能跑空腿,那就让赵家把我们家里秧苗给插了!” 王二毛一脸怨怼的说着。 众人都觉得王二毛的这个提议甚好,一致表示赞同。 未曾觉察出端倪的赵欢欢还一脸笃定的说着,“我今天晚上亲眼看到长青他俩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接着我清点老母鸡就发现家里老母鸡少了一只,绝对不可能会出差错!” “好,既然你答应了帮大家伙插秧,那我也无话可说,大家伙儿请吧。” 林今夏走到了一边上,她伸出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牛氏被赵老汉背着来到了小院儿里的藤椅上坐着。 她半躺在藤椅上,眼神幽深的打量着林今夏。 没一会的功夫,人们从各个屋里出来,能找的也都找遍了。 根本没有什么老母鸡。 甚至连一根鸡毛都没有! 这倒也是罢了,王二毛从伙房里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筐,右手还拎着一个地笼。 只是,那地笼里面是几个活泼欢脱的野兔儿。 竹筐子里是满满当当一筐子没来得及收拾的山鸡和已经死掉的野兔。 牛云瞅着他们家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野味儿,她羡慕妒忌的眼眸猩红。 没想到程望远这个废物竟然这般能耐! 先前是真的小瞧他了! 她馋的倒咽了一口口水,“这,这都是程望远上山弄到的?” 莫桂荣笑呵呵的回答着,“是啊,昨儿个望远上山,这些可不是你家的吧,山鸡和家里养的老母鸡长得不一样,鸡毛都不同,这大家伙儿也能分辨得清。” 程老二一脸得意的哼了一声,他手背在身后故作一副高深莫测,“我们家里肉多得吃都吃不完,还能惦记你们家那只啃不动的老母鸡?我呸!” 牛云有些沉不住气,她拍了拍赵老汉的胳膊示意着。 赵老汉将脑袋往前凑了凑,只听着牛氏同他喃喃道,“待会,就让他们赔这些野味给咱,还得要钱,五两银子!咱那老母鸡养了五年了!” “好!” 赵老汉看着那地上一地的野物,两只眼睛欻欻放光。 不仅是他们家,周围这帮年轻壮汉们也都眼热的很。 各个都在感慨嘀咕着程望远的运气真好。 没一会的功夫,搜房的人从屋里出来。 “没找到?” 赵欢欢惊诧十足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她望着王二毛几人,霎时间慌了神。 王二毛他们一个个脸上看好戏似的神情,各个摇头。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就在刚才她将老母鸡送过来之后就赶紧去找村长他们了。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这俩小贱种就反应过来? “你们再好好找找,咋可能没有!” 赵欢欢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她发了疯似的东翻西找。 尾随其后的林今夏就目睹着眼前这一切,不阻止。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省的回头赵欢欢又要说别人搜查的不仔细,他们家给老母鸡掘地三尺藏起来了。 直到赵欢欢从柴房隔壁的杂物屋来到了程望远的卧房,她忽然惊觉了什么,心头恼意更甚。 原先林今夏不是睡在柴房边上那间小屋? 如今小屋里面放着一袋袋的粮食,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们程家一共就这么几间房。 如此,便意味着…… 她竟然和程望远同房而寝? “唉,我说你这腿的毛病不严重,最关键的是你应该赶紧去找大夫好好瞧瞧你的脑袋,是不是有啥幻想症啊?” 林今夏倚靠着门站着,一边说着还连连咂舌。 赵欢欢倒是想要找林今夏质问个清楚,她到底是用的什么腌臜的法子和程望远同房! 可,如今的程望远待她的态度冷漠疏离。 就连程老二他们也是一样。 就算赵欢欢心头窝着火,却也不得不按耐住,“一定是你搞的鬼!” 她笃定的瞪着林今夏,恨切的咬着后槽牙。 林今夏俩手一摊,叹息一声,又无可奈何的感慨道,“今晚上地里那么多人都在呢,大家伙儿都可以给我们家作证,我们从始至终都在地里,哪都没去。” “你……” 赵欢欢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院儿里,愿景落空的牛氏和赵老汉俩人脸色惨白! 原本他们筹谋了今天这一场‘大戏’打的盘算就是等着村长过来。 赵欢欢给老母鸡下了剧毒,等着他们来,老母鸡只怕已经死透了,让人一查验就晓得老母鸡是被人恶意下毒。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狮子大开口管程家要钱…… 哪曾想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欢欢,你刚才当众说的话,作数吧?” 第三十八章 不死不休! 当着这么多人面,赵家饶是想要改口,却也早已来不及。 “我们都听着呢,赵欢欢他们方才可是答应了我们,今日若在程家搜不出东西,那就帮我们干活!” “对啊,可不能让我们白跑这一趟,上回嚷嚷着说人家林氏用什么邪法害的你这疼那疼的,今儿又说程家小子偷了你家老母鸡,一天到晚全村人啥都不用忙活了,都伺候你们赵家得了!” “如今看来,我们同林氏有了接触方才晓得她根本不似留言传闻那般不堪,这其中是否有人背地里蓄意挑拨,很是难说呢。” …… 林今夏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得了,时候也不早了,诸位慢走不送哈,我家俩小子也该下榻歇息了。” 她摆摆手,示意着要送客。 赵老汉艰难的将牛氏从椅子上背起来,他又气又恼,恨不能咬碎了后槽牙。 却又对程家毫无办法! 似乎不管他们做出啥事来程家人都能从容应对。 赵欢欢一路小声嘟囔,“一帮男人,怎好意思使唤我和我爹帮你们犁地干活呢!” “哟,你这话说的,咋的,你是比旁人多了一条胳膊还是多条腿啊?我们男人咋了?” “你都好意思大半夜嚷嚷着让我们来给你抓贼,我们咋就不好意思让你给我们干活了?无事生非,闹腾的大家谁都睡不了觉,耽误了生计应声,你们老赵家不负责谁负责?” 一帮人对他们赵家早已心有不满,态度咄咄逼人一顿骂。 闻声,赵欢欢也意识到了他们家如今在村里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引得诸多人不满。 她心中再有不忿也只能隐忍克制,不敢再多言。 前面路口,他们和村里人分道扬镳。 牛氏气急败坏的咧嘴嚎哭,“天爷哟,怎么啥好事儿都落到了他们老程家的头上,林氏在外头坑蒙拐骗,给人随便胡乱言语几句就是几两银子到手,程望远这个病秧子,上山一趟就能捡漏拾到那么多的野味!” “别说那些了,欢欢,爹问你,你确定你当时给家里老母鸡给程家那俩小野种,他俩给收下了?” 赵老汉抬头看着赵欢欢,眼神中满是不解。 想到了这茬,赵欢欢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一路小跑着先回到家中,一进门便瞧见那堂屋的门大敞着。 进屋一瞧…… 老母鸡竟然在家中! “这,这绝不可能!” 赵欢欢受惊过度般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这件事他们一家子密谋的周全,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绝无旁人知晓。 她去往程家时,家中又只有那俩小野种,怎么可能…… “我的老母鸡哟!我的个天爷呀!” “当初我便说了这法子不好,你们爷儿俩偏不听我的,如今家里少了这能下蛋的老母鸡,又落不着一个子儿的好处!” 牛氏哭天抹泪的大声嚷嚷着。 她心疼的何止是这一只老母鸡! 倘若这老母鸡没有被下毒,他们一家子也能过过嘴瘾。 现下,吃也不能吃,卖更是不敢卖。 “我当时寻思着,这母鸡送去了程家,他们若要是吃了中了毒,一家几口人一命呜呼,岂不是美哉,倘若是不吃,那回头等着咱们上门搜查脏物,少说他们也得赔咱家几两银子,可我万万没想到……” 赵老汉后悔莫及的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便是程家兄弟俩根本没有将老母鸡收下,趁着他们去村里找人的空隙里,顺势又给送了回来。 赵欢欢坐在椅子上哭的梨花带雨,一阵抽噎,“咱家本就不富裕,如今这般,这可该如何是好,娘的伤势严重,每天吃药都得花费不少钱呢。” “钱钱钱,就只知道钱,老娘生养你一场,你一个女娃家,当初也没将你送人发卖了,没念及着你花费我们多少银子,你可倒好,现在心疼上钱了!” 牛氏恼羞成怒,她抄起手边上的瓷碗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赵欢欢连忙解释,“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咱家本就穷……” “本就穷,那就想法子富起来,林氏那个死肥婆都能赚钱,咱咋就不行了?” “打从今儿个开始,你们都得给我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咱们老赵家同他们,不死不休!一定要斗个明白!” 牛氏眼眸中一闪而过一抹锐利的锋芒。 她命赵老汉去将大门给关起来,又招呼着赵欢欢来到了跟前。 她们母女二人交头接耳一番喃喃。 都已经过了丑时,程家小院里还亮着光。 程老二一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他将最后一壶茶水倒入那提前准备好的木桶里,“唉,老赵家真不是个玩意儿,啥脏水都往咱家身上泼,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嘛!” “可不就是说,真是日久见人心,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莫桂荣也对此有感而发。 屋内的两人听着外面的谈话,纷纷抬眸朝着对方看去。 对视上了程望远的眸光,林今夏带有几分心虚。 程望远有序不紊的将床褥整理了一番,“今日,你真的相信长安和长青说的话吗,他们说,未曾见过赵欢欢。” 林今夏听出了他话中弦外之音。 不过,她倒是也有些窃喜。 如此说来,这也算是程望远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多半赵欢欢今日是来过家里,母鸡也确实弄来了咱家,只是——”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只是,长安和长青是我儿子,在外我这为娘的不维护,难不成还要顺着外人的话说去?他们说了没见过,那便是没见过。” “你是早就知道?” 程望远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深意。 他发觉自己是越发看不懂林氏了。 倘若像她刚才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又为何早就看出了儿子们要被牵扯入这一场风波? “有些时候堵不如疏,赵家盯着咱家又不是一两天了,先前我也不是没有告知过他们有危险,可,有用吗,不也一样无济于事。” “倒是不如让他们迎难而上,吃一堑才能长一智,更何况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她低着头喃喃着,顺势将自己准备好的几个地笼摆在身边。 先前那些大老鼠闹得她都快生出心理阴影了! 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第三十九章 玻璃心 她这番话,不禁引起了程望远的沉思。 林氏聪明是聪明。 不过她嫁入了程家这么多年来,却总是拿着她的小聪明不做正经事。 能如同今日这般有理有序的讲述着‘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还真是罕见。 甚至,一度就连程望远看向她时,眸光中都掠过了几分赞许的深意。 “爹说明日将粮食送去城里,我打算将那些兔皮都给卖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回来我可以给捎回来。” 他淡淡的说着。 地上睡着的人儿却猛的一把将布帘子掀开。 林今夏的情绪有些激动,“你说真的啊!” “嗯。” 程望远低沉的应了一声。 他原以为,林氏这般欢喜是又想要买东西了。 哪曾想,林今夏激动的一拍床褥,“那可实在是太好了,等着我屋里东西收拾腾出来,那我就不用在这屋里急着睡地上了!”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程望远躺在床上,一双深眸眨也不眨的紧紧注视着她。 这眼神看的林今夏头皮发麻。 要不是因为自己今日这般‘尊荣’,只怕她面对程望远这样的目光时,还真没胆量和他睡在一间屋里。 “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 林今夏说罢便将布帘子给放下来。 也不知道为啥,她就是觉得程望远跟自己好好说话挺奇怪的。 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先前二人的相处模式。 动辄程望远怼她两句,又或者阴阳怪气两句不中听的。 程望远没有再说什么,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他们二人殊不知,方才的话都被隔壁屋的俩小子听了个一清二楚。 长安和长青对视一眼。 “原来一直以来是我们误会娘了啊。”长安仰着头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上方,嘴里小声嘟囔着。 长青浅浅的叹息了一口气,他想说啥,但表达能力却又不如长安,说出的话,大多时候都词不达意。 他们确实没想到,原来爹娘一早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明知道他们在撒谎,却依旧在外当众帮他俩遮掩。 长安紧攥着小小拳头,“娘说的没错,吃一堑长一智,咱们往后可一定要长记性,一个坑里面肯定不能摔两次了,往后不管赵家人说的再好听,都不能再轻信!” 翌日清晨。 窗外的阳光映射投入屋内时,林今夏还有几分不情愿的拽着被褥遮挡在自己脸上。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早已经不是身处于现代。 这个时辰,只怕是全家都已经下地农忙干活儿去了! 正常时候,只要不是事关性命十万火急的事,来看气运的人们也都是很守规矩的统一在院里等着。 不会有人去轻易过去打搅她。 林今夏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那草席给放在柜子上,这便拉开木门从卧房里走着出去。 还没等她走出来便听着院里一阵喜气洋洋,莫桂荣正兴高采烈的和什么人讨论着。 “这些都是平日里林氏爱吃的,这待会等着她起来看到,一定会很欢喜的。” 莫桂荣将手里油纸布包裹着的糖糕拿着就要往伙房方向走去。 天气太热,程望远带回来的这些吃的要是不及时放在蒸屉里热着,待会不出一个时辰都得坏掉。 程望远刚要开口说什么,回眸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了刚从卧房里出来的林今夏,“给你买了东西,我先出去干活了。” “给我?” 林今夏诧异的左右环视了一眼。 这人还是程望远吗?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怎么想的,会给她买东西! 莫桂荣垫着脚望着程望远离去的背影吆喝了一嗓子,“你去了也别忙活了,这都已经晌午了,你叫上你爹回来吃饭吧。” 她转身回眸,眉飞眼笑的同林今夏又说道,“望远今天进城特意给你带了糖糕,还给你买了一床新被褥,用的是今年的新棉,肯定暖和,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被褥湿了潮了,你倒是跟娘也说一声,娘给你拿出来拆洗拆洗。” 林今夏瞠目结舌的傻愣在原地,嘴巴长得大大的。 莫桂荣将一个钱袋子拎起来给她看,“这里面一共是五两银子,除了卖掉那一扯粮食的银钱,还有昨儿个望远从山上拿下来的那些野味儿,竟然有一只野兔儿是什么紫金皮,说是啥京城达官显宦们冬日里用那种兔儿皮做衣裳领子的,贵得很呢,也是走了运了!” 程望远给家里老小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能剩下五两多。 看得出,他这今年秋天过的还真是大丰收。 林今夏看着程望远给自己买的被褥,她没说啥。 既然人家愿意给,那她收着就是,有啥好矫情的! 中午,莫桂荣还特意炖了一大盆的红烧肉。 豆腐皮被切成一块一块,再给卷起来,用棉线捆绑栓好。 古往今来都有用豆制品做成‘假肉’。 家境贫寒,吃不起肉,便将那豆腐皮弄成和红烧肉大小差不多的放在一口锅里闷炖。 一锅料的汤汁,吃起来不但是一个味儿,就连豆腐皮的口感也和肉很相似。 先前没钱吃这玩意是为了解馋。 如今程家好不容易脱贫,也不用解馋,一家人再吃着这盆红烧肉时,口感都不一样了。 “你就吃两块豆腐皮卷?”程望远轻挑剑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 林今夏叹息一声又摇摇头,“那个糖糕我也没吃,给长安和长青留着了,我原本就在减肥呢,给我吃这些热量炸弹,只怕我这段时间的努力又白费了。” 她知道程望远敏感又自负,又生怕因为自己没收着他好心从城里买回来的东西而不高兴,所以特意的解释了一番。 程望远一抬头便看到了俩儿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糖糕,正大快朵颐的啃着。 他长吁了一口气,又用着一言难尽的目光扫了林今夏一眼。 完犊子了,只怕他是要生气咯! 果不其然,片刻之余便听着程望远开口说道,“今日这般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你大可不必这样处处委曲求全,家里也不缺那一口糖糕吃,要是长安和长青想吃,下午我再央人从城里买了捎带回来便是。” 听着他的话。 林今夏有点懵。 所以,他是以为自己说减肥是为了省那一口吃的给俩孩子? 第四十章 好言难劝 她嘴角微微抽搐,笑的很是牵强。 长安和长青俩孩子听着他们爹的这番话后更加感动了。 他们俩面面相觑一眼,又倍感感激的朝着林今夏方向跑去。 吃饭的事后一家子都疯狂给她夹菜。 像是生怕她能减肥成功了似的。 这一幕看得林今夏心头惆怅不已,她要是不吃,岂不是驳了全家的面子? 长安咯咯一笑,“娘,你下午要忙不?你要不忙,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啥?” 林今夏闻声,一脸诧异不知所云。 俩小子还神秘兮兮的给她递了个眼神,“等娘过去看了就晓得了!” 林今夏下意识地朝着程望远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脸上神色淡然,似是也不知其中‘玄机’。 她便作罢,待会跟着他们俩一起走一趟就是了。 吃罢午饭之后,林今夏正在那有序不紊整理着自己的‘卷宗’。 这些上面但凡是已经回来回过话说她讲述的事情符合的,她都用笔在后面画上一个对钩。 “诶,你等一下!” 林今夏见着程望远起身要回屋里去,她忙不迭的将人给叫住。 程望远不解,“怎么了?” “你帮我给这誊一遍,一份,我给你两文钱,咋样?” 她问的小心翼翼。 林今夏倒腾这一会就俩眼发黑,她实在是坐不住。 与其这般,还倒不如将这差事给程望远呢。 一想到程望远抄录那么厚一本书,人家铺子才给他那么点仨核桃俩枣的,林今夏都替他憋屈。 他给旁人干活儿,还不如给自己干呢。 程望远步子一滞,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三文。” 今儿个这人咋跟转了性似的,竟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上了? 林今夏像是看着异类般的瞅着他。 不过,他愿意肯帮忙就好。 三文钱也不贵。 “好,那差事就交给你了,爹说今天地里要割草,顺便将那些杂草拿回来喂养那些野兔,我去地里瞅瞅去。” 林今夏反手就将一条汗巾搭在肩上,起身就要往外走。 她一条腿刚迈过门槛,身后男人不冷不热的开口说了一句,“你到了地边上往西一路走,那边有一条小溪,你若是渴了去那喝水。” “好。” 林今夏应声离开。 站在堂屋门外的男人一只手撑着木门,眼神带有几分不解的望着她的背影。 他开口要三文钱,林今夏甚至连问都没有过问自己一句? 她难道就不好奇,自己要拿钱做什么吗? 林今夏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耕地边上。 晌午吃的太多,她待会要多运动运动。 根据这么多天来她惊人的发现,只有种地是最极具性价比的运动! 又能种粮食吃,还能减肥,何乐不为! “林氏,这么热的天气你过来作甚!这地里的活儿也不多,我来弄就好!” 程老二说着还摘下头上的草帽要递给林今夏,“戴着吧,这要是晒伤了,回头万一生热中暑可就不妥了” “不用了爹,我去前面看看,程望远说那有个小溪,是之前下大雨的时候从上游冲下来的分流,我瞧瞧水能不能喝。” 林今夏正说着,她余光环视了一眼四周。 长安和长青不是还约着自己来地里,说要看啥呢? 她没见着俩孩子的身影,就先往小溪边上走去。 还没等着林今夏找到小溪在哪,离得大老远她便瞧见前面一团黑气‘迎面而来’。 男人全身都被黑雾笼罩,正幸灾乐祸快步走着,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 见到了林氏,王二毛还一脸笑意的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程家嫂子,这是上哪去呢?” “程望远说这边有个溪流,我来弄点水喝。” 她说着,眼睛却始终打量着眼前男人。 直到林今夏瞧清楚了王二毛手里拎着的那只鸡! 她顿时知晓了这其中缘由! 难怪王二毛脸上一团黑气! “二毛,你这哪里来的老母鸡,这鸡毛这么漂亮。” 林今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二毛闲聊着。 王二毛嘚瑟笑着,还用手挡在嘴边上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嫂子,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这是我刚才在那小溪边上捡到的,寻思着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刚好我家雁儿刚小产,我打算给她炖了喝鸡汤,补补身子!晚上给你也送个大鸡腿!” 原本林今夏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打算着想要多管闲事。 毕竟,像王二毛这般被一身黑气笼罩全身…… 一看便知,必有大祸临头。 林今夏眉心间蹙起了一道川字纹,她犹豫了好一阵。 想到了昨天晚上王二毛还帮自己怼蒋文艳来着。 大家都是村里的邻居。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后这才又说道,“二毛,这鸡有问题,不能吃。” 不能吃? “这……” 王二毛惊诧不已。 他过了好一会,见着四周无人,这才压低了声线小声询问道,“嫂子,这该不会就是昨天晚上赵家丢的老母鸡吧?” “像是,能把老母鸡养这么长的,咱们村里也没几家。” 林今夏若有所思般的低声说着。 有件事她现在还不能够得以肯定,她需要知道昨天赵欢欢究竟是不是真的来了家里。 倘若赵欢欢真的趁着自己不在时来过。 那这只鸡肯定吃不得! 是偶八九是被赵家做过手脚,下了毒! 林今夏着急忙慌的前面走去,一边走着还对着身后王二毛嚷嚷着,“你可千万不能吃,我先去找长安和长青,等会我回来给你说。” 王二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的挠挠头。 可,这老母鸡却是不可多得的。 他瞅了瞅,又趴在老母鸡的身上嗅了嗅。 也没有什么怪味啊。 平时村里人人都说林今夏那张嘴就像是被开过光似的。 他就不相信了,真能有那么邪乎。 按照王二毛的揣测来看,十有八九那就是昨晚上赵欢欢家里老母鸡偷跑出来,后来跑到上游顺着被水冲下来淹死了。 咋就不能吃了? 宋雁儿拽着王二毛的胳膊,眼中满是忧虑,“既然林氏都同你说过了不能吃,那咱就别吃了吧,咱家日子是差了点,却也不差这一口肉。” 王二毛却不置可否。 “要我说啊,林氏就是妇道人家,心性短浅,她懂得啥?” “依我之见,除非赵家有啥毛病才会给自家的老母鸡身上下毒,对他们有啥好处?这鸡肯定是自己死的!” 第四十一章 中毒 王二毛从伙房端起一盆滚水快步走着出来。 他要将这滚水倒在鸡身上,开始拔毛。 宋雁儿一脸难色的瞅着他,“二毛,咱不吃,还是听林氏的吧!” “嚯,这鸡真是够臭的,估摸着死了也得一会了。” 王二毛一边忙活着,嘴里还在嘟囔着。 宋雁儿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到心上。 他们这家境,平时吃两口肉都够奢侈的,更别提吃鸡了。 他见雁儿还要说什么,又说道,“这鸡没事,你看看,就是死的有点久。” 宋雁儿劝说不动,便打算去找林今夏问个清楚。 她拔腿就往外走。 然而此时,林今夏已经找到了长青和长安他俩,也问了个清楚。 长安耷拉着脑袋,把事情细节原封波动的交代后,略带有几分窘迫的为自己辩解着,“娘,对不起,我们昨晚上不该撒谎,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林今夏面色并未好转,她神色凝重,一拍大腿,“坏了!” “啥坏了?”长青不知所云,说话时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万一待会林氏暴怒,又要对他们往死里打! 林今夏步履匆匆的赶紧往二毛家方向走去,“那鸡都从嘴里往外吐沫子,肯定是被下毒了呀!这王二毛一家子要是给吃了,那还得了!” 她快步走着,身后还跟着俩小子。 半道上她遇见了宋雁儿。 宋雁儿大老远的便朝着她招手,“嫂子,嫂子你这是往哪儿去,你等我一下,我有两句话要问你!” “甭问了我这就是去你家呢!二毛呢?” “二毛也这会子正在家里收拾鸡呢,我说啥他都不肯听,非要煮了吃。” 俩人一交谈。 林今夏一听宋雁儿的话,心头焦虑更甚! 她风风火火的往二毛家里跑,一边跑着嘴里还嘀咕着,“可千万别吃!这要是吃了可是得闹出人命的啊!” 谁料,她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一行人赶进门时,便瞧见了倒地不起的王二毛。 不过,让林今夏感到意外的是,王二毛人是倒在地上了,鸡还没给煮熟呢。 也是万幸鸡还没吃到嘴里,不然可就更麻烦了。 宋雁儿哭的泣不成声趴在王二毛的身上,“二毛,你这是咋了!我就出去一晃眼的功夫,你咋可就倒在地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娘,我和长安去请大夫吧?” 长青瞅着宋雁儿的模样,带有几分无奈的小声开口提议道。 林今夏点头答应,又吩咐了一句,“得赶快些!” 俩小子得了她的话,起身就往外跑去。 宋雁儿的哭嚎声不小,没一会的功夫可就吸引来了一帮人。 众人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一进门瞧见院里这般情形,各个都慌不择已。 林今夏皱着眉头看着王二毛,他脸上的黑气褪去了些,可依旧还是头顶上方一团黑雾笼罩,他的脸色也乌黑铁青。 这会林今夏也分不出,究竟王二毛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他时运太差所以导致脸色这么差。 她仔细端详打量了一眼四周,没看到王二毛身上有什么外伤。 院里也不像是有外人来过的样子。 宋雁儿抽噎着,抬眸望着她,“嫂子,你帮我好好瞧瞧二毛这,这事儿大不大啊……” “你这话问的,让我咋说呢,二毛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这牵扯到了人命安危哪儿有小事,先找大夫过来瞧瞧他到底是为啥晕了过去,至于这只老母鸡,还是不要吃了。” 林今夏一脸笃定的瞅着地上那只刚拔了毛的老母鸡幽幽说着。 人们都还尚且不知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各个忧心忡忡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赤脚大夫的到来。 唯有让大夫看了才能晓得这其中缘由。 一晃眼的功夫,长青和长安带着大夫过来。 待到大夫帮王二毛一番查探脉象,过了好一会这才说道,“瞧着也不像是病了,昨儿个我还和二毛一块下地里去浇水呢,好好的,人咋能突然就晕了过去,他可是吃了啥不该吃的?” 不该吃的? “没、没有,二毛今天从外头回来之后就忙着收拾这个老母鸡,然后就晕了。” 宋雁儿说话的时候含糊其辞,她没有直接断言说这老母鸡有毒,更只字未提跟赵家有关的事。 昨晚上赵家说自家丢了老母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也早已有了定局。 倘若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去闹,说老母鸡有毒,还是赵家的…… 只怕凭着赵欢欢他们一家人的为人,这件事要反咬一口说是他们家里所为! “宋氏,你别太着急,我先给二毛针灸试试。” “万幸这人没啥大碍,只是晕了过去,危及不到性命。” 大夫一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随之又拿出了几根比缝被褥棒槌针更长的银针。 这么长的一根针,林今夏只是瞧着就觉得后背冷汗习习。 吓人! 她递了个眼神给宋雁儿示意着。 “没事了,大家伙也都该忙啥忙啥吧,千万别耽误了自己家里的活儿。” “待会家里要是有啥需要的,我一定第一时间过去通知各位叔叔伯伯们。” 宋雁儿招呼着让扎堆聚集在她家中的这些人散去。 见着院儿里没啥人,她这才跟赤脚大夫一起俩人将王二毛给抬着进了卧房。 林今夏一直在院里来回踱步,她瞅着地上那只死鸡,百思不得其解,这二毛好好的,咋中毒的? 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 程望远那张俊颜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因为赶路匆忙而来所致,浑身汗淋漓,额前还浸出一层细细密密汗珠。 “你咋来了?” 林今夏诧异的问道。 他这会不应该是在家里给自己抄‘文档’吗? “是爹回家告知我,二毛他人现在怎么样了?”程望远左右扫了一眼,并未瞧见王二毛的身影,反倒第一时间先瞧见倒地不起的死鸡。 他瞬间神色一变,警惕十足! 林今夏摇了摇头,百无聊赖的又打了个哈欠,“大夫过来看过了,说是人没有性命安危,不过,他初步推断怀疑二毛是中毒。” “中毒?” “你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是啊,长安和长青他俩都能给我作证,你这是啥语气,我和二毛无冤无仇的,好像这毒是我给他下的似的!” 第四十二章 于心不忍 二人对峙之下,林今夏带有几分怨怼的白了他一眼。 这人来了还倒不如不来! 这啥语气? 她好心过来看望二毛,被程望远这么一问,好像她才是那个居心叵测害得二毛晕过去的人似的。 宋雁儿和赤脚大夫从卧房里出来。 她哭的泣不成声,却依旧一脸感激涕零的瞅着大夫,“大夫您受累,明个您先过来帮二毛针灸,这钱的事,我回去之后再想想法子!” “诶,好嘞,不过……宋氏,也并非是我行医要钱要的多,实在是二毛如今中毒,不比生病,针灸的钱我可以不要,吃药,这药材大多我都得进城现去采买……” 大夫说话的时候一脸为难,还时不时的叹息两声。 待到宋雁儿送走了赤脚大夫再回来时,她上前一步,激动不已的攥着林今夏的胳膊,“嫂子,是中毒!这赵家一家子杀千刀的,真是害人不浅!” “报官。” 程望远斩钉截铁的说着。 “不行!” “不能报官!” 一旁的林今夏和宋雁儿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她们俩人纷纷对视一眼。 林今夏长吁一口气后,一脸严肃的对程望远解释着,“昨夜闹出那么大动静,谁不晓得赵家丢了老母鸡,倘若咱们今日报官,证据呢,如何证明这老母鸡是赵家的?又怎样证明是他们下的毒?到头来,只怕是要被赵家倒打一耙!” “爹、娘,对不起,我们错了,昨日不该撒谎。” “呜呜呜,二毛叔叔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长青和长安瞅着眼前这般形势,可算是被吓得不轻! 他俩小声抽噎哭嚎着。 程望远听完了林今夏的一番利弊分析,他也觉得甚有道理。 可……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二毛做的不是,他不该在山上捡了一只死鸡回来,和旁人也没关系,这件事我们家里——认了!” 宋雁儿狠狠心咬咬牙,她打算将自己成婚那会子的陪嫁拿出来。 无论如何都得医治好丈夫! 林今夏瞅着这本就不算富裕的小两口,如今面临这般灾厄。 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宋雁儿和王二毛两口子成婚六七年了,迄今为止膝下无儿无女。 不是意外小产,便是宋氏一直很难受孕。 王二毛是和村长家里沾亲带故的,可却因为他爹年轻那会子在外头吃醉了酒误伤了人,后来被官府抓去蹲大牢,最后因为家里没钱打点,所以在牢狱中染病身故。 他娘也早早改嫁了,这么多年,王二毛连他亲娘下落都不知。 林今夏忽的想到了啥,她赶忙将地上的死鸡用一块烂菜叶子裹着拎着跑着去追赶上外面已经走远的大夫,“大夫,你先别走,你给瞧瞧这老母鸡是咋死的!” 这赤脚大夫生平以来还是头一次给一只死鸡看病! 他一脸愁色,却架不住林今夏给的‘诊费’实在是太多。 足足二两银子呢! 过了好一会,大夫瞅着四周无人,这才凑近了她的耳朵边上小声喃喃着,“三步绝,不会有错的,这鸡,不可再摸了!剧毒!” 三步绝是啥林今夏不知道。 可她就在刚才,忽的顿悟,知晓了王二毛为啥会中毒! 倘若是昨夜,这母鸡倒也不至于会成了‘剧毒’的毒物。 最起码不至于拔个鸡毛就把人给毒倒了。 赵家人还没蠢到这个份上。 收拾一只死鸡就把人给毒倒了谁还会喝鸡汤呢? 林今夏微微眯起她那双狭长的丹眸,她大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刚才给大夫拿了二两银子,雁儿你也别太着急上火,这人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是后面给二毛看病钱不够用,你尽管给我开口。” 她用着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宋雁儿的肩膀,示意安慰着。 宋雁儿激动不已,作势便要跪下给她磕头,“嫂子,程大哥,你们对我们家的恩德,我一定牢记于心!待到二毛彻底好了之后,给你们当牛做马都成!”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二毛,说啥胡话呢。” “原本这件事也是怪我们,要不是因为长安和长青没说清楚,这只被下毒的老母鸡也不至于被二毛给捡回家。” 林今夏说罢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们一家人回去的一路上,程望远和她,俩人两张脸都耷拉的老长。 他俩生气的点是不一样的。 程望远匪夷所思,这么大的事情,不去报官? 就算昨夜俩孩子撒了谎,今日去县衙说出实情不就好了? 而林今夏想的却是另外一般—— “赵家人竟然敢下这般死手,只怕这次没有得逞,还会有下次。” 她嘴里低声喃喃着,又蓦地抬眸看向面前俩孩子,“你们二人一定要切忌,出门在外,任何人都不能轻信。” “好,娘,我们知道了!” “我们以后绝对不会随便相信人了!” 长安和长青他俩脆生生的开口回答着。 直到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自家小院门口,程望远这才想到了什么。 他抬眸看着林今夏,欲言又止般的难以启齿…… “你想问啥?” 林今夏最讨厌别人有话不会直说磨磨唧唧的样子了! “雁儿说你今日告诉二毛不可吃那老母鸡,所以,你是看到他时,又看到了他的气运?” 程望远神色复杂,语气淡淡。 林今夏带有几分不爽的白了他一眼。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他不就是想问自己王二毛咋样,能不能好! “他没啥大事,不过,吃药挨针肯定是没跑了!”林今夏语气不佳的说了一句,她起身回屋扑倒在她的那张简易小木床上躺着去了。 外头太阳太毒了,她出门这一趟感觉快要被晒干了。 好久都没有睡过正经的床了,她舒舒服服的卧在莫桂荣用干稻草做的草席上。 莫桂荣还特意给她身下的草席做的厚墩墩的。 就因为她前几日说睡觉起来浑身青疼! 如今这草席就算不用来铺在地上,搁在床上当个床垫子也是极好的。 程望远很自觉地抱着一捆柴火进了伙房。 待到二老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将饭菜给做好了。 程望远会做的也就只是一些简单的小粥小菜,这也不是啥技术活。 莫桂荣一进门便眉飞眼笑的嚷嚷着,“赵家这回可是有难了,下来一百多亩地呢!他们父女俩今天先给村长家里犁地,这他们得干到啥时候去了,只怕秋收都忙不完呢。” 第四十三章 我实在是气不过! “要我说,他们那就是活该!” 程老二往椅子上一坐,他用水盆里的冷水浸了汗巾,随之拿着不断的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擦拭着。 这是人们在这个时期里用来降温最方便快捷的方式。 熟睡中的林今夏听到动静,她揉揉惺忪睡眼从自己的小屋里出来。 一出门便瞧见一家人齐聚在小院桂树下在闲聊着什么。 莫桂荣瞅见她出来,赶忙腾出来了一张椅子招呼着,“林氏,快洗洗手来吃饭了。” 她去洗漱的那个空子里,再回来时小院里欢声笑语早已收起。 程老二一脸愁容的叹了几口气,“这般说来,二毛岂不是要咽了自己这哑巴亏?” “那不然呢,现在去报官,那便坐实了我们家昨夜没有说实话,如此……只怕更加棘手。” 程望远说着,又用余光睨了不远处的林氏一眼。 “也罢,也罢!只要人没啥事就是万幸,我是万万没想到赵家竟然对咱家藏着这般腌臜心思!实在歹毒!可恶!” 程老二现下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他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当初赵欢欢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的那会,就应该阻止! 他们两家一开始没有往来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生出这么多的是非! “事儿都已经到了这地步,爹,娘,你们外出干活的时候一定得多留个心,赵家是狗急跳墙,他们一家人是非精,害人不浅!” 林今夏说罢也气呼呼的啃了一口莫桂荣给她烙的菜饼子。 莫桂荣心中不禁暗暗腹诽着,当初林氏虽说动辄对俩孩子打骂,也时常做些离谱的事情来,那也全然是因为她没开窍,一根筋,脑子转不过来弯儿。 不似赵家人,竟然想做出残害人命的事! 这两天家里人来往不断。 好些都是从城里听了张氏儿媳嘴里听说的林今夏,人们大老远赶来就为了让她给看个气运。 家里鸡鸭肉蛋,多的根本吃不完! 这么热的天气,林今夏合计着自家吃不下放着也该给放坏了。 她便让长安和长青他们拿了一些出去,村长家,张婶家,还有二毛家里都给分一些。 村长瞅着程家送来的东西,越看心头越是欢喜。 一个激动之下,更是亲自‘督查监管’赵家人下地犁地干活的差事。 牛云天天叫嚷喊着自己身子不利落,这疼那痒的,她拖拉着不肯跟赵欢欢他们一起出去干活。 赵欢欢和赵老汉父女俩心中满是不悦! 俩人天天早出晚归,自家地里的活儿完全荒废,根本顾不上。 村里也有传言说起二毛捡了一只老母鸡回家就病倒了的事。 起初赵家不敢声张,害怕因为他们丢了中了毒的鸡毒了人的事情闹太大,回头他们还得吃官司! 先前被楚县令那一阵杖刑,到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还犯怵! 可…… 随着时间推移,赵欢欢越发仔细去想,越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这日晌午她刚从外头地里掐了一点野苋菜回家煮面条吃。 刚一坐下,便听着牛云嚷嚷着,“这一天到晚不是吃野菜就是面条,要不就是糙面饼子,一点荤腥都不沾……” “那,那我手里头也没几个子,总不能为那一口肉,咱旁的啥也不吃不喝了吧。” 程老二一脸难色的望着牛氏,又低声说道,“家里少了一只老母鸡,一个月少了几十个蛋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时便告知你们,这法子根本行不通,你们二人谁也不肯听我的,倘若那会子不犯蠢,也不至于现在咱家过成这般!” 牛氏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 这都是林氏那个贱蹄子给害的,待她身子利落了,她一定和程家没完! “爹,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我听村里人说,这回王二毛生病,程家给了十几两银子看病呢!” “好端端的,他们为啥要给王二毛花那么多钱看病?” 随着赵欢欢这一席话落下,院儿里瞬时间像是炸开了锅似的! 牛氏更是激动不已的直接站起身来,她大声嚷嚷着,“你说啥,林氏帮王二毛看病都花了十几两?他俩指定有一腿,她林氏怕不是目的没那么简单吧!” 赵欢欢只觉得她娘的想法实属滑稽!蠢的离谱! “我看,肯定没这么简单,只怕林氏晓得那老母鸡是咱家给下的毒。” “她怕这件事捅出去,闹大咯,闹到人尽皆知,到时候咱家只要一口咬死老母鸡根本没找到,那这二毛吃的老母鸡是被下的毒,岂不是已经见了分晓?” 她说罢,气急败坏的紧咬着后槽牙,又补充一句,“如今他们家花钱买人心,人人都说程家好,就算咱说那老母鸡是那俩小野种下的毒,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牛氏慌了神,她完全没有自己女儿想的那么长远。 就连赵老汉都自愧不如,“还是我们欢欢聪明睿智啊!要是咱早些想明白这事儿,早前咱直接去报官,人赃俱获!他们程家往哪儿跑!可惜,现在说啥都为时已晚!” “娘、爹!我实在是气不过!” “今天程望远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竟然还抱着一只猪獾子!” “那可是獾子啊!” 赵欢欢哭倒在桌子上,她心有不甘之余更是见不惯程家如今过的风生水起! 牛氏一脸愁容的望着她,随即又低声说着,“别急,别急!只要你娘我有一口气在,一定和他们程家和林氏那个贱人不死不休!娘一定想法子让你过上好日子!” 与赵家那怨气冲天比起,程家小院儿里一片喜气洋洋! 长安和长青这段时间也和村里那帮小崽子们关系维系的不错,朋友都多了起来。 一帮小孩子眼巴巴的瞅着院儿里地上的那只猪獾子,一个个对他俩羡慕不已。 “长安,你爹可真牛!” “我爹要是能有望远叔一半厉害就好了!” “呜呜呜……我也想让望远叔当我爹!” …… 林今夏听着这帮小崽们的话哭笑不得。 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追问着程望远这猪獾子是咋给弄到的。 程望远站定在原地,时不时的朝着林今夏方向看去。 他带有几分无奈的低声说了一句,“这真是我进山捡到的,我刚到后山便瞧见这猪獾子自己撞在树上撞死了。” 闻言,众人嘁了一声。 “望远,你实在是不愿说就罢了,你这话……院儿里这帮孩子们都不信!” “就是啊,逗呢?” 第四十四章 突发事件 众人一阵唏嘘声不断,各个脸上都是满满的不相信。 但,就算他们不信也没法子。 程望远说的就是实话。 他木讷的站在原地,长吁一口气后,又低声解释,“真的是捡的。” “得了,我们都晓得,这猪獾子这么值钱。” “不为难你呀望远,回头你要再上山你给哥带上,让哥也瞅瞅咋捡的成不!” “嘿,你们这些人,这话说的!要我说望远捡来这玩意儿一点都不例外,看看人家林氏多好,平日里行善积德的事儿也没少做。” 张氏大咧咧的从大门外进来,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竹筐,里面是满满当当一竹筐的大白米! 这都是她特意拿来给林今夏的,是陈蓉让人捎来谢恩的! 张氏拍了拍程望远的胳膊,“林氏做了那么多,你能上山捡到这么好的东西,这是你的福报呀!” 程望远脸色不佳的左右打量一眼,他没说话,拎着手里那只猪獾子去了伙房。 虽然他嘴上不讲,心里却也觉得这猪獾子确实来的离奇! 他大清早的刚起来林氏便说今天的天气不错,让他今日有功夫上山溜达溜达去。 结果,一上山就捡到了这么个好物。 “张婶儿,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这米我怎么好意思收着啊。” 林今夏推辞着不肯要。 结果张氏直接将那些米丢在了桌上,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 像是生怕林今夏追上她似的,出去了还顺带着把木门给带上。 随着程家二老从外头回来,夜幕降临,时间也不早了。 人们纷纷散去。 莫桂荣瞅着自家儿子越看心头越发欢喜,“我听人说这猪獾子吃不得,味儿是又骚又臭的,咱明个进城拿去城里卖了换成银子得了!” “都听娘的。” 程望远回答的干脆利落。 一家子吃完了晚饭各自开始忙活着自己的差事,唯有他只身一人坐在小院的水井边上。 他心头还是隐隐受挫。 真的是因为林氏最近行善积德的福报? “你看你拧巴的样子,不就是因为今天张婶说的那些话嘛!” 林今夏白了他一眼,随即也拉来了一把椅子挨着他坐着。 程望远心中所想被她一语道破。 他带有几分拧巴且窘迫的将头偏过一旁去,“我没有。” “还没有呢,就差没有把郁闷俩字写在脸上了。” “就算是福报那也是咱一家人行善积德换来的,是咱一家人赢得的!老天爷白给的玩意,你有啥好纠结的?你不就是想证明你做的那一堆玩意儿多么的厉害吗?那还不简单?” 林今夏长吁一口气后,她用着语重心长的口气又对他说道,“那你今日在山上多逗留一会,打个鸟,抓俩野兔啥的,不也行嘛?” 程望远剑眉紧拧着,却又在这一瞬逐渐舒展开。 “人不能这要,那也想要的,你既然想要证明自己,为啥舍不得这猪獾子,都撞死在树下了,你起来走了它又不能站起来跑咯,说明你还是看中了猪獾子的价值,你想要的是钱呀!” 她一语中的。 逐步分析出程望远的心理动向。 这一刻,程望远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浅浅的叹息一声,接着站起身来,“你屋里还有耗子吗?” “没、没了吧。” 林今夏诧异他的转变,真是有够跳跃的。 刚才聊的啥,这会可就又说到了她屋里的老鼠…… “没有就好。”程望远途径她的小屋时余光朝着屋内扫了一眼。 照常理说,林氏屋里堆积那么多的粮食,应该蛇虫鼠蚁更多才是。 他不经意间看到林今夏屋内的那几个洞口都被人用了泥巴堵上。 他好奇,回眸看向林今夏。 林今夏也意识到了什么,顺势脱口而出问道。 “这是你给堵得?” “不是。” 程望远回答的干脆。 啊? 林今夏疑惑犯懵,这要不是程望远给弄得,还能是谁啊? “当然是我啦!” 翌日清早的饭桌前,小长青一脸得意的笑着说道。 长青回眸朝着林今夏的卧房看去,“那日娘不是回她屋里睡觉,我瞧着好几个洞,我怕家里耗子越来越多给咱家粮食吃了,我就用淤泥混合着稻草碎给堵上了。” “好孩子。” 她听着儿子的话,心中百味交杂。 一想到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家,离开长安和长青这俩小子。 林今夏心头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虽说自己初次喜当娘,很多东西都掌握的并不全面。 但也正是有了长安和长青,才让她真切的体会到了那种无私地干净的感情。 似乎,这就是母子之间的羁绊? 今天她打算跟着程望远一道进城去,一来是要将那一只猪獾子给卖掉。 程老二说有些药铺收这些玩意,可以用来入药,獾子油可以用来治疗烧伤等,有奇效。 除此之外,她还想瞅瞅找个合适的地段赁一间铺子。 “你想在城里看事,开铺子,那……” 程望远欲言又止,抬起深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林今夏欢脱的快步走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我早上早些起床进城去,等我晚上可以搭张婶他家牛车回来,手头富裕了,咱也弄个牛车。” 闻言,一旁并肩而行的男人敛起眸子继续前行。 看来她是将一切都已经盘算好了。 程望远仔细算了算,倘若要是将这猪獾子给卖掉,加上他之前打来野物卖掉的银子,凑一凑,买个牛车不成问题。 他们来到了济世堂的门外。 村里人说这是城里最大的药铺了。 林今夏害怕自己这副模样跟着程望远一道进去,万一要是被人给‘以貌取人’了影响到他们的生意。 她就没跟着一起进去。 “那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便回。” 程望远拿着手里的野猪獾子就进了门。 林今夏百无聊赖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对面有一家包子铺,她揉了揉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今天忽略了要进城,早饭吃的也不多。 就在她打算要过去买包子时,蓦地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 “我告诉你,你休想这样甩了我,我怀着你的孩子,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敢走,我现在立马死给你看!” 女人声音高昂情绪激动的大声嚷嚷着。 林今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衫的女子手中还攥着一把匕首抵在她的下颚前。 第四十五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秦楼楚馆出身的小娼妇,你肚子里谁晓得是怀的谁的野种!” “现在肚子大了想找老子讹钱?你做梦呢!想让我娶你,绝不可能!这落胎汤的钱就在这呢,这孩子你愿意生就生,反正我们白家是不会要的!” 男人说罢,还扬起了大手朝着女人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趁着他和谢无双纠缠之际,还抬起腿朝着她的小腹上狠狠地踹了两脚! “孟郎,你好狠的心,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谢无双哭的梨花带雨,她半跪在地上,她的双手死死地抱着男人的大腿,万念俱灰般的吼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同归于尽好了!” 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朝着男人的心窝刺过去—— 林今夏忍不住心中暗暗感慨一句。 这世上真是最不缺这痴男怨女啊! “姑娘,你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这要是你们二人今日惨死街头倒也罢了,若是死不了,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又该如何?” 伴随着林今夏的声音响起。 无数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她负手而立站在那男人的面前,“我劝你啊,好好跟人家这姑娘商量商量,你俩处不来,那就好聚好散得了,人家怀着你的孩子,又沦落这般境地,你堂堂的大男儿做出这样的事,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 “哪里来的村姑,又肥又丑!还敢多管闲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孟畅恶狠狠地瞪着林今夏,大声嚷嚷着。 林今夏不惧也不恼,她低眉瞥了地上的谢无双一眼,“不管你遇上啥麻烦事儿,我要说你不出三日大喜事迎上门来,你信吗?” “不信。” 谢无双摇头好似拨浪鼓一般。 她弯腰俯身将谢无双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不信你就先活着呗,再过三天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他不爱你,这世上多的是男人会爱你,你又何必糟践自己呢?感情这玩意儿,最是虚无缥缈,今天你喜欢,过了今夜那可就未必了。” “我……” 谢无双一腔委屈无人诉说。 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泪水,“我本是清白人家女,并非是什么秦楼楚馆出身,我爹爹在世时曾给我留下一酒铺,我见着城中读书人多,大家又都志趣相投,把酒言欢,吟诗作赋……” 林今夏认真的听着谢无双同自己讲述着她同孟畅的过往。 原来,她为了这个负心人掏空了家底,还被弄大了肚子,就等着孟畅功成名就回来迎娶自己。 不曾想这个孟畅去勾搭上了知府家小姐。 据说二人是马上就要成婚了。 孟畅先前在谢无双家中吃喝两年抛开不论,这小子借的钱财一个子都不还! “他还在城中开了书局,他不是没有钱,只是不想把钱给我!” 谢无双放下手中匕首瘫坐在地,两眼无神的望着正前方。 被骗光钱财,感情,以及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林今夏瞅着眼前这狗男人也恨得牙根直痒痒! 即便如此,她还是朝着谢无双伸出手,“姑娘,我不劝你人要往前看,但你说这样畜生不如的人活在世上,你却因为他丢了性命,值当吗?还没到时候,乾坤未定,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得到报应呢?” “是你!” 蓦地一道冷冽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程望远方才出来时他便瞧见了林今夏和人议论着什么。 待到他快步走来,仔细才看清,原来这男子是孟畅! 他先前在孟畅的书局抄书,可没少被孟畅克扣钱财。 孟畅自然不认得程望远。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自己敛财时的工具人一个罢了。 “看到没有,老子在城中威望多高,认识我的人谁不晓得,我孟畅差钱吗?会花你的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一个卖酒女,整日和一帮男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你还想攀附老子!我不打死你!” 孟畅说着又是一巴掌要朝着谢无双的身上抡过去。 林今夏出手及时,护在了谢无双身前,她诧异十足的打量着程望远,“你还和这种人认识?” 她的语气中是满满的鄙夷和嫌弃。 程望远低沉的嗯了一声,又道,“他开的书局,我之前给他抄书。” “原来是这小子啊?你克扣贫苦读书人的工钱,还骗取人家姑娘的钱财,搞大了人家肚子不负责,我跟你说,你这种人下雨天千万别出门,当心一道雷劈死你丫的!” 林今夏一听程望远的话,脑中怒火蹭蹭上涨,她撸起衣袖指着孟畅的鼻尖一番叱骂。 孟畅疑惑的瞅了瞅程望远,又瞪着林今夏,“你、你,哪里来的野猪成精,我要生的你这般模样,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我!有缸粗没缸高的玩意,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拿着他人短板缺憾作为攻击他人的利器,又岂是君子所为,你还开着书局饱读圣贤书,实在是令人咂舌!” 不等着林今夏开口说什么就被程望远给抢了先。 她先是惊愕,接着又瞪大了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眸望着程望远。 没想到他怼人也蛮有一套的嘛。 孟畅语无伦次,他指着程望远的鼻尖,“你这种人,以后休想再和我们书局合作做生意往来了!” “你欺骗同僚,克扣工钱,这生意买卖不做也罢!” 程望远一甩衣袖,一正言辞的说道。 他那张俊逸不凡的脸上覆上一层冰霜。 即便今日一袭素衫的他,面对着眼前一身锦衣玉衫的公子哥也不输半分气场! 这还是林今夏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程望远这小子有点小帅。 她不禁咂舌,带有几分欣赏的点了点头,“就你这种人,谁稀罕赚你那仨核桃俩枣的,你赚那昧良心钱留着自己后半辈子慢慢花吧!” 林今夏长吁一口气,她挽着一旁女子的胳膊,示意着一起离开。 谢无双走时一把撩起自己的长发,她攥着匕首朝着自己青丝上砍去,“孟畅,你与我二人今日恩断义绝!你莫要忘了你今日做过的这些事!” “一帮穷酸鬼,滚得远远地,最好别让老子再在这城里见着你们!” “要不然,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孟畅毫无半分悔改之意的跳着吵吵着。 第四十六章 是他? 他们来到了前面拐角处的一间茶楼。 林今夏带有几分狐疑的扫了程望远一眼,“就他这种人,也能考上?” 程望远叹息一声之后,又淡然的点了点头。 “他这人还是有些墨水的,就是心太黑,那些书生给一两银子一本书,他却给下面那些抄书的人十几文钱,我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真是造孽……” 谢无双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嘴里低声嘟囔着。 一两银子? 不仅是林今夏,就连程望远听到这个数字时都惊呆了眼! “咳,这中间商是狠赚差价压榨死打工人啊。”林今夏只手抱拳干咳了一声。 谢无双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她打量着一旁的林今夏,“小娘子今日说,我要喜事临门,你可是糊弄我的?” 还未等着林今夏开口说什么,她便哽咽着又说道,“说来也是,当初为了供他读书,我将家中酒铺抵押给典当行,如今无钱偿还,我就连家都要没了,我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大喜事,无非是你好心救我的一番说辞罢了。” 林今夏望着眼前女子头顶那一团红雾中还掺杂着些许黑气。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说了,三日内你必见喜事,他有他的报应,三日后我还要进城,我打算租一家铺子,届时便可验证我同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故作高深莫测的同眼前女子说着。 谢无双虽说心中仍存疑虑,却也依旧揣着感激的开口道,“不论真假,无双今日谢过小娘子你出手相救,小女谢无双,家住平安巷,三日后若是无双家中老铺尚未被收回,届时还望小娘子来铺里喝杯老酒坐下一聚。” “好!” “一言为定!” 林今夏端起了杯盏以茶代酒,豪气爽利的同她碰了一杯。 他们从茶楼离开,殊不知此时身后正有一个小尾巴步步相随。 然而他俩并未察觉出半分端倪。 程望远帮她找了城里的包打听询问最近有什么铺子往外租赁。 好巧不巧!平安巷里就有一间铺子带着小院往外赁。 “这么大一间,一年的赁钱只要十两银子?真的吗?” 林今夏从后面的小屋出来,她难以置信般的对男人问道。 包打听勾唇狡黠一笑,“肯定是真的了,不然我带着二位来这里作甚,你瞧瞧这铺子位置好,又铺面大,就是稍微偏了一点点,但你要摆在四方街那种地界儿,你想十两银子一年那根本不可能的。” 林今夏也不是傻的,来时她就看出来了,这里客流量根本不够大。 不过,却胜在环境清静,铺面够大,价格也够低。 确实是她中意的! “五两银子我还值当考虑考虑,你瞅瞅这地界儿平时能有人往这儿逛吗?” “八两吧,真不能再低了,东家说了,最低也得八两银子。” “四两!” “诶唷,四两银子,姑奶奶您四处打听打听去,这城里上哪儿四两银子您能租下一处这么大的铺子?” “不成就算了,那我们回头再找再遇吧。” 林今夏说罢,她抬眸看了程望远一眼,“走吧,既然人家也不是诚心做买卖,咱还看啥。” 程望远不解,他微蹙着眉,“你不是想要租一间铺子?这价格……” “这价格也很贵吧?我就说嘛,这种地方咋能开口就往十两银子上要价的,那买啥能回本啊!” 她一个劲儿的朝着程望远挤眉弄眼的。 二人还没迈过去拿门槛儿,身后可就传来了一道喊声。 “公子,小娘子,二位留步!” “五两银子就五两吧,二位今日能出定钱不?要是能出,我就去拿字据过来,咱签字画押。” “我直接把房租给你就得了。” 林今夏伸手就要去掏自己的荷包,她刚拉开一根绳子,手腕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 程望远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我这里有钱。” 对于此,林今夏受宠若惊。 她难以置信的瞅着程望远跟那包打听签了协议按了指头印。 这人今天是吃错药了? 竟会帮自己租铺子? 回去的一路上,林今夏怎么想都想不透。 程家日子又不富裕,他这么做图啥? “这是今天你租铺子的钱。” 林今夏带有几分窘迫的从荷包取出银子塞到了程望远手中。 他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狭长的凤眸望着她。 程望远不解,她就这么着急想要和自己划清楚界限? 那当初抱着自己死乞白赖嚷嚷着说不肯合离,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程家的人不也是她吗? 人家都做到了这份上,他应该懂的! 过了半晌,他这才轻启薄唇说道,“你不是要合离?若是没有银钱傍身,你往后怎么生活?” 听了程望远的话。 霎时间,林今夏的心凉了半截儿! 她瘪瘪嘴,“是,你说的也是哈,考虑的蛮周全的。” 回去的一路上,二人相继无言。 明明程望远卖了猪獾子卖出十八两银子的高价! 可他俩一个比一个脸耷拉的长。 走着走累了些。 林今夏坐在石头上歇歇脚,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有意无意的朝着程望远那处看去。 他也意识到了一旁女子的目光,顿了顿后,还是选择将身上的水袋摘下递了过去。 “你听到谢无双说那个孟畅克扣你们工钱,一本书赚了那么多钱,你为啥不去衙门击鼓鸣冤,为啥不报官?” 她随口问了一句,缓解着眼前这般尴尬的局势。 闻言,程望远长吁一口气,淡淡解释着,“我看到了那位谢姑娘拿着的状书,恐怕,她要去击鼓鸣冤,既然她做了,那我便不必再去了。” “为什么啊?” “我们寒门出身,在城中无亲无靠,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不管他给十文钱也好,又或者是十五文,起码让家中多了些许收益,又何必揪着之前的事情过不去呢。” 程望远垂下了一双深眸。 他脑中掠过的是长安和长青的身影,以及已经年迈的父母。 他自己固然无所谓,只是,如今有了妻儿,羁绊诸多。 林今夏只觉得他的话冠冕堂皇,“人人都是你这般想,谁会去惩戒那些恶人呢。” 就在二人洽谈时,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哥。” 这声音不由得让林今夏一激灵! 是他? 第四十七章 叛逆的小叔子 待到林今夏回眸望去,便瞧见了那一袭素衫的男子径直朝他们走来。 这是程望材,今年二十。 他本该在清凌郡上学,怎么好端端的跑回来了? 晚上黑压压的,林今夏也看不出他的气运好坏。 程望远疑惑问道,“你不是应该在清凌学府读书,怎么突然归家?” 程望材讪讪一笑,他没作答,而是直接快步走上前去从地上拎起那一袋粮,“先回家。” 他在看向林今夏时目光幽幽。 这眼神看的让林今夏浑身不自在。 这小叔子,怪怪的。 她别过头去,将自己的竹篓子捡起来抗在肩上快步走。 听着程望材和程望远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也插不上嘴。 瞅着前方小院大门微敞着,院内还亮着微光。 林今夏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总算回来了。 今天兜了那么大一圈,给她累的俩腿酸胀发困! 她一进门便听着长青一声喊,“娘回来了,爹、娘,你们还没吃吧!今天奶奶包了饺子!” 长安先长青一步跑出门来,在见到他们一行仨人时,他惊喜不已,“小叔也回家了!” “是。” 程望材应了一声。 但也没有解释他今日归家的缘由。 林今夏发觉程望材背着的包袱鼓鼓囊囊,里面东西大概不少。 她皱着眉,心里暗暗合计着。 清凌学府回家脚程快一些也得两三天。 原主记忆中程望材鲜少会回家,且不论旁的,他若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一路上吃喝花销程家都承担不起。 “望材回来了?” 忽的一道女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莫桂荣闻声也从堂屋风风火火跑着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程老二。 程老二一见到程望材便冷下了脸,“好端端的,你不待在学府里读书,你回家作甚?” “我、我这不也是想着前几日大雨,惊恐家里遭了殃,回来能帮就帮点忙。” 程望材小声说着,不敢抬眸直视他爹的眼睛。 林今夏瞧见堂屋的桌上还摆着一桌子吃的,都不冒热气了。 她估摸着公婆带着俩孩子为了等他们,恐怕到这个点都还没吃呢。 “咱先吃饭吧,望材恐怕也饿坏了。” 她从伙房里端着碗筷出来,张罗着全家人赶紧进门吃喝。 一家人来到了饭桌前,程老二那张老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半分缓和,他将自己碗里的饺子分了大半给程望材,“明日你就启程,赶紧回学府去,家里不需要你上心,你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回去好好上学去!” “爹,我……” 程望材为难的抬眸,憋了半晌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程老二的眼神太具震慑力! 林今夏左看看右瞅瞅,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来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你咋了?你是不是在学府惹祸了?”莫桂荣紧张兮兮的开口问道。 “不是,娘,爹,我这回想的很明白,往后我便在家帮着家里务农干活,学,我不上了。” 随着程望材这一句话落,紧跟着‘啪’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这间不大的小屋里。 林今夏顺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方才程老二端在手里的瓷碗被他给摔得粉碎。 小老头那张脸憋胀成了猪肝色,他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咱家根本供不起我在清凌学府读书,上学,念书,这与咱们家而言,无异于是奢望,做人就应该本分踏实,能够认得清自己的现状。” “就算爹娘,大哥,你们不同意,这件事也就这么着了!我不会再回去学府继续上学的!” 林今夏听着小叔子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看来叛逆是不分年代的。 她身为一个外人,且还是个先前不受全家待见的外人,此时此刻就应该老实的闭着嘴,不该多言。 不曾想。 就算她啥也不说,这一口黑锅还是从天而降。 “林氏,你也不用再同我大哥仔细计较着我上学读书花销多少,日后你也没了跟我大哥吵架的由头!” 程望材蓦地转身指着她,严声厉色的一道冷叱落下。 林今夏刚咽下的那一口饺子都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这全都是拜原主所赐啊! 造孽! “之前我有些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要是说了啥,做了啥,中伤了你,让你心里不痛快,你也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不要放在心上。” “上学念书,这事关你的一生,不是小事,千万不能因为旁人左右了你的思想。” 林今夏牵强扯唇一笑,又对程望材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着。 尽管她和这突然回家的小叔子一点都不熟,却也不想落得一个毁了他人前程的恶名! “几日不见,林氏这嘴皮子功夫见长不少,现在如了你的心愿,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几句不疼不痒的想落个好名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他眯起了一双眼眸,阴恻恻一笑。 不等林今夏再开口说什么,他已然起身离去。 林今夏心头一百个冤枉! 她可是实打实的想规劝小叔子回去好好上学啊! 程老二抄起手边上的扫帚就要去追程望材,若非程望远拦的及时,他都已经冲到了堂屋门口。 程望远看了看程老二,“爹,我去看看望材,你也别太着急上火,望材突然说不想念书,估摸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今夏望着程望远离去的背影,倍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瞅着眼前的俩儿子,忙不迭催促着,“别看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洗漱上床睡觉去。” “对了娘,程望远在山上捡的那只猪獾子今天卖了不少钱呢!我们还在城里赁了一间铺子,我想着城里人多,在城里开间铺子……” 她慢声说着,企图岔开话题来缓解眼前这餐桌上尴尬的局面。 莫桂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略带些许敷衍的说着,“卖的钱多就好。”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现下却被搅合的大家都没了胃口。 众人随便吃了两口,便纷纷从堂屋散去。 林今夏安顿下了俩小子回屋下榻休息,她便又来到了公婆的卧房。 她一进门便瞧见莫桂荣坐在床沿边上偷摸的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娘,你也别太生气,保不齐有啥误会呢。” 她说着,又将自己从城里给莫桂荣买的一双布鞋给递了过去,“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第四十八章 我一定要揭露你的罪行 林今夏也不是为了博啥好名声。 纯粹就是觉得将心比心,每天莫桂荣给饭菜做了,热乎的端上桌,不等着她开口就给脏衣裳鞋袜洗了。 平日里也鲜少听着她这婆婆背地里嚼舌根讲谁的不是。 人嘛,都是有来有往。 莫桂荣哽咽着,连拍着她的手,几度不知该说些什么,“咱老程家能娶了你这么个得力儿媳,真是祖上积德了!” “娘,你待会也劝劝爹早点休息,望材读书的这件事慢慢说,慢慢来。” 她欠欠身子从床上站起来。 在林今夏回屋途径程望远的卧房时,听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 倒也并非是她有意想听墙角。 程望材那左一口林氏,右一句林氏,一遍遍撅自己。 “哥,你怎么能被她给欺骗蒙蔽了?她劝你不要将心思全都放在科举上,无非就是害怕你高中,待你金榜题名时,便是你们二人分道扬镳日!” “林氏这人心思腌臜歹毒,她说的话,断不可相信!” “如今我不念书,在家勤劳务农,大哥你文笔斐然,你比我更适合进京赶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再回去学府的!” “你这不是胡闹吗!” 程望远这一声厉呵,不禁让门外的林今夏的身子都为之一颤。 兄弟二人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还没等林今夏反应过来,卧房的门被人一手猛力拽开。 程望材一脸惊诧且不悦的打量着她—— “这天下唯妇人与小人难养也!” 他衣袖一甩,霸气阔利的转身就走。 根本不给林今夏解释的机会。 林今夏不禁咂舌,看这事给闹得,她要是说自己刚出来,不是有意偷听,有人能信吗? 程望远漫步走出,他紧拧着眉,沉默一顿后,这才缓缓说道,“奔波一日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好。” 她没有过多解释,扭脸就走。 待到林今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倚靠在那软枕上,怎么合计都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 程望材去上学又不是临时决定的。 这都已经去了清凌学府两年了,这会子徒然说不想上了。 他虽说文笔比不得程望远,但也是个努力刻苦勤奋的。 从他今日所言所行,也能看得出,程望材是知道心疼家人的。 既然心疼家人,怎会舍得浪费这两年心血和银钱? 林今夏只盼着千万不要原主还做了啥自己不知道的事,回头真要是因为原主影响到小叔子上学。 那就算是拿一缸洗衣液都给她洗不白了! 一觉睡醒,次日清晨,小院儿里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这声音就在林今夏屋门口,且还是一阵阵的富有节奏。 她浑浑噩噩的揉揉眼睛推开门走出屋去。 一出门便瞧见了院里的程望远手里左右各拿一根长长的木棍,正用着榫卯结构往上装钉着。 林今夏打了个哈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忙活?这玩意是做啥用的?” 程望远用袖子擦了擦大汗淋漓的一张脸,头也不抬的说着,“你说让我上山时往里走走,我想着做几个陷阱,下山的时候收回来,说不好还能有意外惊喜。” 闻言,林今夏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 她瞅着程望远做工还蛮细致的,他做的这玩意都有模有样的,这要是拿出去卖钱,也能赚不少呢。 还有木头做的短匕? 林今夏拿起来那小匕首仔细打量着,她带有几分不解的瞅着程望远,“用木头做的够锋利吗?你怎么不用铁做呀?” “以前家里为什么不顿顿吃肉呢?” “……” 她有些语塞。 确实,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 但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今夏心中暗暗盘算着,既然这样的话,她回头路过村北的时候找那老铁匠,给他点钱,回头让老铁匠配合着程望远做点好的家伙式儿。 不管怎么着,后山那地方危险重重,豺狼虎豹,啥玩意儿都有。 “晌午不用等我。” 程望远将地上东西一收,往肩上一抗,这便要出门去。 还没等他迈开腿走,远处便传来了一道高呵。 “不行,哥,山上那么危险,你不能去!” 林今夏就像是打量着二愣子似的瞅着程望材。 他风风火火跑到了大门口,伸出俩胳膊来拦着程望远的去路,“你还身子不好,怎能只身一人去山中冒险?不能去!” “你在家安逸待着,我去山上溜山,无碍的。” 程望远低声说着。 程望材回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林今夏,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和表情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我就知道,一准是你在背地里捣腾的好事,从我一回家我便看到家里的变化,你为了钱,你草菅人命!林氏,你还有心吗!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不顾我哥的死活!” “不是,这和我有啥关系啊?” 林今夏懵了,她一脸不解的瞪大了一双凤眼打量着程望材。 程望材伸出手就要抢走程望远肩上背着的东西,“你以为我看不出家中变化吗?那吃的喝的,还有俩孩子身上穿的,那不都是拿我大哥的血汗钱换来的!好歹你们二人夫妻一场,你也能狠得下心来!” “望材,住口!”程望远一道厉斥落下,他一把将程望材给推开,“是我自己要去后山,这件事和林氏没有关系!” “你……” 林今夏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又倍感无力。 小叔子已经把她给当做成了十恶不赦的王八蛋,现在说啥都无济于事。 “大哥……你不能听信她的一派胡言啊!” “山上危险啊!” …… 她杵在原地看着程望材这个‘二愣子’一路小跑着追着程望远出了门。 一晃眼的功夫,他又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 林今夏将伙房锅炉上热着的饭菜端下来,她张罗着家里俩小子赶紧过来吃饭,“娘给你们布置的功课,你们待会吃完饭给我再温习一遍。” “好。” 长安和长青哥儿俩答应的异口同声。 小木桌前一片祥和安逸,唯有程望材像是看敌人似的瞪着林今夏。 “林氏,我不管你给爹娘还有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一定要揭露你的罪行,昭告天下!” “我和你没完!” 程望材一拍桌子饭菜都没吃起身就走! 第四十九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望材和程望远性子不一样。 一个欢脱,一个闷油瓶似的。 不过,打从程望材去了清凌学府回来之后,他便发觉自己和村里那些小伙儿们之间拉开了差异。 他觉得那些人说话都粗鄙不堪,且,每日吊儿郎当毫无半分抱负。 慢慢的他就和那帮人渐行渐远。 现下他有些懊悔。 更多的是觉得丢脸。 就这么从清凌学府离开回了村,想找个熟悉的人打听打听最近家中变故都找不到。 旁人他嫌丢脸。 前方一抹熟悉的倩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赵欢欢! “欢欢姐!” 程望材一脸欣喜的快步追了过去。 哪曾想,赵欢欢如今看着他,眼神就像是活见鬼似的,她轻嗤一声,又带有些许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哟,这不是我们村的状元郎么,怎么有空回村了呢?” “欢欢姐,你这是干啥去呢?这么重的活,赵叔咋能让你做呢?” 随着程望材这一句话落下,赵欢欢便心知,他一定是刚从外头回村,还不晓得如今村里发生的状况。 否则,程望材断不会和她搭话,更不能问出这么无脑的话。 “我……唉,别提了!” 赵欢欢用手帕遮掩在眼角前,她抽抽涕涕又添油加醋的将最近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扭曲了一番,陈述给了程望材。 “这件事你知道就好,我也是害怕你不了解村里近况,万一再上当受骗,你也不要回去同家中质问,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可是,欢欢姐,林氏都已经把你害成这样,你真的打算咽下这口气,就这么着了?一百多亩地呢,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干的完那么多活儿?” “谁让我命苦呢……” 赵欢欢在他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般,楚楚可人的垂下了长睫,一阵哽咽。 程望材长吁一口气,又甩了甩衣袖,“没想到最近这些天我不在家,竟发生这么多,林氏还真是可恶!欢欢姐,你放心,我一定调查出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别了,望材,就这么着吧,人各有命,我认了。” 赵欢欢拎着手里的锄头犹豫半晌都没抽身离去。 程望材只顾着在那沉思着林氏的作为,他满心满眼都扑在自己的家事上,哪有心思‘怜香惜玉’呢! 见他不解风情,赵欢欢又道,“反正今日我和你说的这些话,你谁也不要讲,更不要同大家说你和我见过面就行了!我下地干活去了!还有——我可听人说了,这邪祟进门大祸临门,你们全家都自求多福吧!” “邪祟……” 程望材嘴里喃喃着。 他昨儿晚上也有听大哥说起过林氏落水,再加上赵欢欢的这一番话。 可林氏真要是什么邪祟的话,那还能青天白日的出门? 昨日他还在城里尾随大哥和林氏一起,见着林氏还当街帮助那个女子。 种种疑点浮现在他的眼帘,像是一团迷雾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程望材不解。 他在外面没有过多滞留,卡着饭点就回了家。 刚进门便瞧见了几张陌生面孔从自己家中小院儿出来。 尾随其后出门来的女人正是林氏! 林今夏要送走的这户人家,来想让她帮忙找儿子的。 但这人有旦夕祸福,有好厄运交替,并非是每个找上她的都能有好事发生。 她紧蹙着柳眉,尽量发挥着自己说话的艺术,“这种事急不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先管好您眼下那些事,那才是重中之重!” 林今夏瞅着眼前这两口子直犯难。 这男人眉宇间透着一股红气,说话时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明显是红鸾星动的表现! 倘若未曾婚配,那自然是一桩上等姻缘。 可这男人都五六十岁了,孙子都有了,这还能算是啥好事! 一旁的妇人心思全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毕竟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啊,丢了十五年,迄今为止生死不知…… “笑口常开,福气自然来,您想想隔了十几年没见着您家公子,也不想被他瞧见您这一副憔悴的样子吧?您先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多注意着眼下的事。” 她说着,顺势又递了个眼色给妇人。 妇人看出了她眼中深意,对她家男人说道,“我还有点事想问问林仙姑,你先去前面等着我。” “仙姑,有啥事,你就直说了吧!” “近期多多提防身边女子,越是亲近之人,越是不可轻信。” 林今夏的话,点到为止。 妇人听后一脸虔诚的点点头,随即便快步追随男人而去。 “装神弄鬼,一派胡言乱语!这钱你赚的也不嫌丧良心!” 妇人前脚刚走,程望材便忍不住对林今夏开口怼道。 林今夏白了他一眼,紧蹙着柳眉,冷冷问道,“最近在学府惹事了吧?你心情不好,说话难听,我也能理解,不过你都这么大人了,说话办事能不能过过脑子?我要坑蒙拐骗,为啥到现在为止没人报官抓我?” “那是因为……因为他们蠢!”程望材嗤之以鼻般的冷哼一声。 “是,就你最聪明了,天下第一大聪明。”林今夏倍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连连摇头。 程望材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她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劝你好自为之,在外面捅了篓子不打紧,男子汉大丈夫,就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就你这样的,不念书也是对的,治好了也得流口水!” “你说啥!林氏,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程望材带有几分心虚的左右环视一眼,他心头暗暗合计着,这事儿绝不可能有旁人知晓。 林氏又是咋知道的? 绝无可能! 一定是她信口胡诌忽悠人的! 他这般小动作全都被林今夏尽收眼底。 “行,我还懒得管你的闲事呢,不过我可警告你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你是想等着回头爹娘从旁人嘴里听说你干的好事呢,还是你自己承认?后果你可得考虑清楚啊,大聪明。” 她故意在最后仨字上加重了语气,随即又朝着程望材递去了一记白眼转身进了屋。 林今夏笑吟吟的将自己今天收到的红包塞给了莫桂荣,“娘,今天这一两银子都给你,你还帮我攒着。” “娘,不可!这笔钱不能要!” 第五十章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程望材疾步匆匆闯进门来,他拦在了林今夏和莫桂荣跟前,“她坑蒙拐骗,来日官府衙门若要是查到了我们家头上,那必是灾殃!” “望材,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林氏她看人一向都很准的。” 莫桂荣竭力为林今夏辩解。 可程望材苦读博学之才,他怎会相信如此‘荒唐’之事! 世上怎会有人能直观他人气运? 无非是林氏用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哄骗人罢了! 他瞪着林今夏,“爹娘受你蛊惑,我却看得清,再这般纵容着你下去,早晚都要连累一家人!林氏你若是再不及时收手!我定和你势不两立,亲自送你进官府衙门大牢里去!” 林今夏听着他这番话,气的险些没有一口老血呕出! 纵观原主先前做了不少混账事。 可是她来到了这里之后,赚了钱,带着全家人改善生活,并没有将看事儿的银子揣兜里中饱私囊。 小叔子还要雄赳赳气昂昂的给自己送大牢里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不读书,从学府辍学归家便开始无事生非,老程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败类!” 蓦地一道男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今夏闻声抬眸,却见着程老二抄起手边上的扫帚就往程望材的身上抡! 莫桂荣伸手想要护着儿子,结果她越是护短,程老二便下手越狠。 老头拎着扫帚满院追着程望材打。 林今夏一脸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瞅着程望材那乌黑发青的印堂,只能暗暗叹息。 随着夜幕降临,天色渐晚。 长青和长安都从外头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筐子,里面装着慢慢一筐子的野果子。 “这是雁儿婶婶给的,说她今日上山摘的,新鲜的,让给娘尝尝鲜。” 林今夏听闻是宋雁儿给的,便多嘴问了一句,“你们二毛叔的身子好些了吗?” 长安垂头耷拉脸的叹了口气,“现在还卧床不起,但雁儿婶说,估摸着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对了,娘!”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来。 这上面字迹潦草,歪七扭八。 林今夏定睛一瞧,那是一张借据,下面是签了宋雁儿的名,还按下了她的手指头印。 她看完了借据便直接丢在了火炉子下面给烧了。 长青不解,“娘,雁儿婶婶说,待到日后他们家攒够了银钱便拿着银子来找您换这个字据,您干啥要给烧了呀。” “都说了那钱给他们看病的救命钱,说不要,就不要,做人要讲信用。” 林今夏将灶台下面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柴,她快速搅拌着锅里那一锅粗面糊糊。 长安一脸失落的摇摇头,“十几两银子呢,都够小叔他上学的束脩了。” 束脩?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恐怕程望材这回从学府退学,十有八九就是和钱脱不开干系! 原先他读书那会,钱银便总是跟不上。 学府比上私塾还要贵,虽说是品学兼优者被老师挑选去的,学费倒是没什么。 可那学府中老师众多,富家子弟也不少,上下都需要打点。 更还得买笔墨纸砚。 平日里吃喝拉撒…… 林今夏合计着原主先前也没少欺负小叔子,俩人拌嘴吵架,寒冬腊月天,她将一盆冷水泼在程望材的身上。 为了不让程望材念书,好去外出帮工赚钱贴补家用。 她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偷偷烧掉过程望材的文章书本。 所以她也理解程望材为啥不喜欢自己。 理解归理解。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齐聚一堂。 莫桂荣和长安他们一直都在劝说着程望材,希望他能想通回去学府。 至于程望材么,他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今夏。 他那眼神看的林今夏膈应,不自在。 “娘,你快别说了吧,这都啥时候了,大哥在山上还没回来。” 程望材猛然起身,他走到了门后拎起了灯笼,右手还攥着一根撬棍,“我现在上山去找大哥,要是哥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的!” 他最后那句话,自然是同林今夏说的。 林今夏还在啃着干饼子,嘴里的东西都没咀嚼完便含糊着嚷嚷,“他没事,你坐下吃你的吧。” “你!简直是蛇蝎妇人!什么没事,那可是一条人命!” “这都啥时辰了,哥连个影儿都没见着,亏你还能有心思在这吃喝!” 程望材一番怼,接着不假思索的便出了门。 林今夏朝着他的背影递了个白眼,“等着瞧吧,白跑一趟。” 她话音刚落,大门口便传来了一声喊—— “大哥,你……你怎么才回来,怎么这么多东西?快,你快些进门歇歇!” 程望材拎着灯笼照着亮,尾随着程望远一道进门来。 今儿个程望远的收获可是不小。 野味虽然不多,可他肩膀上背着的竹篓里满满当当全都是药草。 天麻,三七,金银花…… 许多都是林今夏不认识的。 还有一根草,脑袋上提溜着一串红彤彤的果实。 这是人参? “这人参恐怕得有上百年了!” 程老二瞧着眼前桌上放着的那株人参,眼睛都在放光。 莫桂荣用着惊悚的目光望着程望远,“人都说这上百年间的物什都有了灵性,尤其是人参如此名贵之物,身边定有修炼成气候的灵兽看管——” “与它纠缠,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程望远说罢,他将背上背着的那口布口袋摘下丢在了地上。 随着布口袋敞开口的那一刹,院儿里惊呼声一片。 “诶呦,我的亲娘咧,这么一个大家伙,我是不敢看啊,老二啊,你赶紧拿去一边上,我瘆得慌啊!” 莫桂荣用手捂着眼。 长安和长青俩小子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紧紧地互相抱着对方。 就连程望材也退后了几步。 唯有林今夏! 她用手腕和那家伙比了比,几乎是一样粗细! 如此粗的一条毒蛇,估摸着少说也得几十斤,年头肯定也不会小。 可她今日并未瞧见程望远有遇险之象,这…… “这么粗一条蛇,你怎么弄到的?有没有伤着你?” 林今夏上下仔细打量着程望远,带有几分担忧的问道。 程望远取出了一把设计精巧的弩弓,“用的这个。” 第五十一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把弩弓还是三连发。 尽管用的是木箭,却也依旧锋利无比。 再加上有了弩弓的蓄力,打死一条蛇,根本不在话下。 林今夏看着那条毒蛇,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要是一口下去,小命呜呼! 可一旁的程望远的脸上却漾着满载而归的喜悦,“这条蛇可以和人参一起拿去卖掉,蛇胆可留下,这里还有我从山上摘的野果。” 比起刚开始那个闷葫芦,他现下也有了些许人气儿。 林今夏若有所思一番后,又点点头,“那就这么着吧,我先用麻袋给这蛇装好拿去柴房放着,虽然蛇是死了,但它身上还是有剧毒,长安,长青,你们不能轻碰。” “爹,你可真厉害,前几日你打猎弄到了一只猪獾子,今天这么多宝贝,又是人参,又是毒蛇!” “等着赶明儿我再大些,我也要跟着爹一块去打猎!” 俩小子围绕在程望远的身边,一阵叽叽喳喳吵吵个不停。 莫桂荣张罗着他们赶紧回屋吃饭,林今夏则是将那东西收拾起来之后转身给程望远打了一盆热水递给他去洗漱。 程望远也很自觉的将水盆接了过去。 这一幕被堂屋里坐着的程望材尽收眼底。 他不敢相信,现如今的大哥和林氏之间竟然相处的这么好! 才多久没见,家里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晚上大家要休息时,程望远掏出来了一个布口袋递给了林今夏,“我从山上给你找的一些草药,挂在你那屋里的窗子和门口,用来防蚊虫。” “好。” 林今夏爽利收下,也没有扭扭捏捏。 她捏着那药包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艾草味儿,还混着别的草药,好像还有香茅草。 味道一点都不难闻! 到底是‘半路夫妻’,她也并非原主,自然和程望远相处起来没那么自然。 收下了人家的东西,她便寻思着想要再回赠些什么。 不然,她心里过意不去。 林今夏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想了半宿。 今日程望远拿出来的那把弩弓是不错,只是配着弩弓用的弩箭包太一般了。 一块破布随意包裹着。 那弩箭如此锋利,万一要是不小心慌忙之中弄伤了他,那可是得不偿失。 想到家里还有一块猪皮,林今夏骤然眼前一亮! 午夜子时。 她生怕惊醒了家里人,于是便蹑手蹑脚的推开木门走出屋去。 伙房的灶台边上挂着一块猪皮,原本这是打算用来炼猪油的,这几日家里活儿多,还没顾得上。 林今夏拿起了菜刀,干脆利落的将那猪皮和猪油切割瓜分均匀。 她美滋滋的将猪皮拎起来,打算再用火燎一下猪毛。 结果,这猪皮刚挨着个火边,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 “我就知道你死性不改!你嘴上说的倒是好听,你要瘦身,不吃肉,吃两块干饼子,大半夜的在这干啥呢!” 她闻声回眸看去,只见程望材拎着灯笼杵在她的身后。 程望材的眼神幽幽,像是早已把一切都给看穿了似的! 林今夏用手轻抚着心口,带有几分怨怼的说道,“大半夜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她懒得理会程望材,继续着手中动作。 “你若是心中没鬼,又何必惊恐!你好歹也是为人母的人了,好意思大半夜在这里偷嘴吃?” 程望材伸手就要过去拽她的胳膊。 林今夏反手一把将他给甩开,“你怎么比赵欢欢还能作呢?你没事赶紧回屋睡觉去吧,好好享受你剩下的好日子吧!” “你这话啥意思!” “林氏,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爹娘过来好好瞧瞧!你半夜偷吃,被我抓个正着!” 程望材撂下这句话后,气冲冲的便往院儿里走。 林今夏隔着大老远的便听着他在那一通吆喝,“爹、娘,你们快点出来看啊,林氏大半夜的在伙房偷东西吃!” 他这番动静,最先惊动的却是程望远。 程望远冷峻着一张脸从卧房里走出,他睨了程望材一眼,“望材,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可、可是林氏她偷东西吃啊,你都不管管吗?” 程望材懵了。 现在可是人赃俱获,大哥竟然还包庇林氏? 这要是搁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程望远眸光深邃的打量着他,微微挑眉,眼神示意着让他赶紧回屋去。 程望材不愿,却也不得不听从程望远的话。 毕竟,从小到大他也都从未忤逆过程望远。 待到程望材进了屋,程望远这才漫步径直朝着伙房方向走去—— 离得很远,他就已经嗅到了一股呛鼻的烧猪毛味。 待他走近些这才瞧清,林氏正坐在那灶台边上用火钳子夹着一块猪皮来回的用火烤着。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饿了,做饭吃便是。” “你来的正好,这么大,用来给你装弩箭,咋样?” 林今夏一脸淡然的回眸看向他,认真询问着。 她这般神色举止,仿佛将程望材给置身事外,也更似毫不在意程望材‘揭穿’。 程望远听到她说,要给自己做个用来装弩箭的容器,他本意是想拒绝。 可再一看她手持之物,终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打算用猪皮来装弩箭?” “是呀,哎,你赶紧回屋去休息吧,明个咱还得进城呢,我寻思着找几个木匠,看看给咱们那个铺子收拾收拾,窗子得重新装,最好呢,就是在后面的院儿里再给打两张桌子,如此一来,等到回头长青他们进城上学,也好在那做功课……” 月光笼罩在程望远眼前那‘丰腴’的身躯上,将她地上的倒影拉的颀长。 她伸出手来一件件事仔细清点着,低着头认真不苟的说着。 那纤长的卷睫,微微闪动。 有那么一瞬,程望远竟觉得,她好好收拾一番,似乎也并不难看。 起码,不会像刚成婚那般凶神恶煞了。 “你觉得呢?” 林今夏见他半晌都不做声,猛地一抬头,刚好便对视上了程望远那双深眸。 二人四目相对着。 她感到有几分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娘说我现在一共攒了三十五两银子了,我花我的钱,你放心,绝对不让你帮我出钱。” “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望远将目光转移至一旁,带有些许别扭的低声说着。 林今夏听着他这么说,她便勾唇一笑,“那就好,那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屋歇息去吧,明个一早咱还得一起进城去呢。” 第五十二章 你说家里的钱,都是林氏赚的?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程望远没有走。 林今夏将那猪皮烤干,便变得坚硬无比,她还打算用针线缝合起来。 她尝试好几次,虽说自己这体格子不小,力气却一点都不大。 程望远看她做的为难,主动将猪皮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这么缝?” “对。” 林今夏点头。 她观察着身边坐着的男人,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做工。 没想到,程望远就连针线活都能做的这么好。 厉害! 猪皮左右缝合在一起,拿去外面风干即可。 这要是直接用,太味儿了。 骚臭难闻! 林今夏觉得这么看着有点丑了,她准备等着进城之后看看找个地方买点漆。 还可以在上面用刀雕刻出纹路来。 程望远与她并肩而立,也怔怔的看着屋檐下面挂着的那玩意。 他没有过多询问林今夏缘由,为何缝好了,却不能用。 他只觉得,林氏这般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成了,睡吧!” 林今夏拍了拍手,又打了个哈欠,对他说着。 程望远颔首点头。 二人转过身去,径直朝着自己卧房方向走去。 这一宿,林今夏睡得很踏实。 夜间有微风拂过,轻轻地吹动着挂在窗棂和门框上的药包,她的鼻腔前始终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草药香。 次日清晨,还没等她睡醒起床,小院儿里就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待到林今夏推开门走出屋去,伙房里的灶台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热腾腾的馒头,配着莫桂荣特意给她腌制的小酱,再来一碗米糊糊。 她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初晨时的日光,心中暗暗感慨着,不枉费自己来这里这一趟。 程望远从门外进来,他的肩上还挑着一个扁担。 这是早上从地里才摘回来的新鲜菜肴。 他将扁担里的东西放到了伙房,“咱们早些出发吧,不然太热。” 林今夏点点头,她起身把碗筷放入了水桶里泡着。 这些琐碎的活儿,等到长安和长青俩小子起来之后自然会做。 只是。 还没等着林今夏和程望远一道走出门去,不远处迎面而来一抹熟悉的身影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望远啊,你爹,他在家吗?” 村长左右环视一眼,对其发问道。 程望远摇头,“他们都下地干活去了。” 闻言,村长面露难色,他一手抚须稍作一顿后,这才又说道,“望材是不是回来了?” “是。” 程望远疑惑,下意识地朝着院内扫了一眼。 林今夏见此景,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学府那边让人捎句话来,说是望材他在学府弄坏了同僚的狼毫,他这般一走了之,实在是,不地道啊。” 村长说完,又甚是为难的叹了口气。 “你说望材弄坏了同僚的狼毫笔?” 程望远诧异十足的蹙起眉,忙不迭的追问着。 “是啊,要不然这千里迢迢的,学府作甚废了那么大功夫让人捎话来呢。” 村长一脸认真的望着他,苦口婆心的又补充一句,“这可事关望材的仕途,不是小事,既然给人家弄坏了,咱想法子赔钱就是,他这一声不吭的跑回家,传出去,往后哪个学府哪个先生还敢要他?” “村长您说的是,我现在就去找望材,把这件事问清楚。” 程望远放下手中的小包袱,不带半分犹豫的直奔地里。 林今夏一路小跑着,紧赶慢赶的尾随其后,她见着程望远神色严峻,还不忘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也别太着急上火,待会见着望材,先给这件事问清楚,他不像是那无所事事喜欢在外招鸡斗狗的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他弄坏了同僚的狼毫笔这是事实,他一声不吭躲回家中,岂乃君子所为!” 程望远那张俊美的脸上泛着一团青气。 林今夏几度想要开口规劝与他,末了还是张了张嘴作罢。 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说啥都有些不大合适。 程望材这小叔子也不是个能拎得清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回家就跟自己往死的对着干。 她脚程慢了些,赶到地里找着程望远一行人时,就只听着程老二骂骂咧咧的动静,“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家里紧巴巴的过着日子,给你送去学府,为的就是让你用工刻苦读书来日好出人头地,你可倒好!” 程望材风风火火的往南边跑去,刚好和林今夏打了个照面。 他瞪着林今夏,步子一滞,“真被你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满意了吧!” 林今夏还没答应过来,就瞧见一块大石头朝着程望材方向砸了过去—— 程老二拎着手里的锄头一路狂追而至,“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爹、爹!您一把年纪了,消消火,有啥话坐下来慢慢说,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她慌不择已的拦着程老二。 程老二气喘吁吁的一只手撑着腰,他被气的老脸涨红成猪肝色,“还能有啥误会,他弄坏了人家狼毫笔,这是不是事实?要不要赔钱!” “赔钱?我从小到乖顺听话,办过几件错事,一根狼毫笔,比得上当初你们给大哥娶亲的花销吗?” “林氏嫁到了咱们家,她闯了多少祸,犯了多少错,你们一概不谈!怎么到了我这儿,你们待我就像不是亲生一般?” 程望材眼眸猩红,也不躲闪,他站定在原地一脸懊悔和委屈的望着程老二他们。 林今夏语塞,不知道能说点啥。 她见着莫桂荣都被程望材给气哭,实属无奈的开了口,“爹,娘,你们别着急,不就是一根狼毫笔,咱家里现在有了银子,拿去学府赔钱就是,想来望材回家就是有原因的,如今知晓了前因,他便也不必嚷嚷着说要退学不读了,能花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不是事儿,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让大哥上山去打猎,你在家里天天优哉游哉!爹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地里劳苦做活,能花钱的事就不是事?合着花的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 随着程望材这一句话落下,还不等林今夏出口反驳。 ‘啪’!一声巨响! 莫桂荣反手上去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程望材的脸上,“谁告诉你这些的!林氏这段时间吃喝花销,人家花的是自己赚的银子,你大哥外出打猎统共去了几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这个没良心的!” “什么?” “你说家里的钱,都是林氏赚的?” 第五十三章 我想法子赚钱去! 尽管爹娘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可是程望材依旧不肯相信。 他这才离开家多久? 林氏凭啥能赚到那么多的钱? “爹娘,你们还要偏袒林氏到啥时候!我都听说了!” “她害的人家欢欢姐一家子吃了板子,要不是她赵婶至于身负重伤到现在还未痊愈吗。” 程望材扯着嗓子同程老二据理力争着。 莫桂荣见自己说啥儿子都听不进去,她着急也无济于事,“你就是个糊涂蛋!你爹打你还是打轻了!” 林今夏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看了看家人们,“娘,你和爹你们先别着急着生气,当务之急咱是应该先想想望材弄坏人狼毫笔的这件事。” “我弄坏人家的狼毫笔,我想法子我去赚钱赔钱就是,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程望材说罢转身就要走。 若非程望远拦的及时,只怕他这弟弟已经离开了! 程望远拽着他的手臂,神色严峻的瞪着他,“你拿什么赔钱给人家?上等的狼毫,贵的,一根笔要上百两!” “我……我……” 程望材支支吾吾,他左右张望着,紧张又局促却也同时无言以对。 他若真的有法子,就不会直接从学府跑回来了。 程望远长吁一口气后,淡淡说道,“你回家,同我,同爹娘将这件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我不去,我想法子赚钱去!” 程望材挣扎着还想要企图甩开程望远的手。 他长年累月执笔着墨,哪有程望远的力气大。 “程望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做错了事情就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程望远一道厉斥落下,霎时间周围寂静无声一片。 林今夏瞧着程望材灰头土脸的往家里方向走去。 路上,她本意是想劝劝程望远和程老二他们,结果却瞧着一个个脸上神色凝重,气压低的离奇。 到了嘴边上的话,她还是没说出口。 程家小院儿里,一家人刚一进门,程老二反手就将木门关上门栓穿起! “爹,我……” 程望材磕磕巴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家人的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起初林今夏合计着,那一根狼毫笔能要得了几个钱? 大不了花几十两银子赔给望材的同僚得了。 可那会子她听到程望远说,好点的,甚至可能价值百两! 她从给人看气运开始到现在为止,钱都没攒够一百两银子呢! 程老二连连用手摩挲着脸,锤头叹息,“不妨,实在没辙,就给咱这老屋给卖了吧,加上那五亩地,凑一凑,我看看再去表亲那走动走动,借一点。” 一家子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偏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程望材还要逞强,“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东西是我给人弄坏的,理所当然我去想法子赔钱给人家!” “你想法子,你能想得出什么法子?” “你是打算出去偷,出去抢?还是你觉得凭着你程望材这张脸,能到外面借到上百两?人家凭啥借钱给你?” 程望远毫不客气的对他劈头盖脸的一番数落。 末了。 没等着林今夏反应过来,程望远往她的方向看来,“林氏,和你商量一件事。” “啥?”她诧异一愣,还从未见过程望远这般同自己说话呢。 程望远目光踌躇,他长吁一口气,似是铆足了勇气这才同林今夏开口说道,“你先前放在娘那攒的银子,能不能先借给家里应急,我可以给你写欠条。” 真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大致原主到死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程望远能用着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给望材用是可以啊,不过——” 她稍作一顿,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听得一旁的程望远干脆果断的补充道,“你若是觉得为难便罢了,我再想想法。” 在程望远看来,这本就是自己弟弟惹出来的祸端,没道理要将林氏牵扯其中。 这么大一笔银子,林氏不愿意借款那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二人成婚多年,感情不和这本也是事实。 这个节骨眼上,林氏能够不落井下石,他已然感到庆幸。 林今夏脸上神色骤然一变,她带有几分不悦的白了程望远一眼,“我的意思是,本来就是一家人,拿钱帮望材是应该的,啥借不借的!” 她说这番话是发自肺腑,并非是她大度圣母。 学府是什么地方,里面厉害的角儿手眼通天! 能够与程望材成为同僚的,不是什么达官显宦人家的公子哥儿,那么便是一些才学渊博的书生。 这件事要是解决不好。 她日后还能有消停日子过吗? 哪怕是和程望远合离,那又如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得什么心思,你少想拿着你的臭钱以此来要挟大哥跟你做那种事!” “君子有可为,有可不能为!我宁可去坐牢,也坚决不能让你再继续糟践了我大哥!” 程望材瞪着她,一番颐指气使的吵吵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内又响起了‘啪’的一声。 这一巴掌,是程望远打的。 不仅是程老二两口子,就连林今夏都看傻了眼! 程望远一脸怒色的望着他,冷言厉色的开口对其怒叱道,“事已出,当下是要想解决问题的法子,而非像你现在这般胡作非为,林氏又何时拿着钱财来要挟过我?望材,你有没有心!” 这还是全家上下头一次见着程望远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带有几分失望的上下打量着程望材,“你去坐牢,你的仕途,你的前程你统统都不要了?爹娘含辛茹苦给你拉扯大供你上学,然后呢?你就是这么回报大家的?” “哥……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程望材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他哭哭啼啼的拽着程望远的衣裳袖子。 此刻的他,俨然一副小女子家家做派。 林今夏看的一言难尽。 她知道,程望材心眼不坏,方才那番话也是全然是为了程望远好。 他不过是不了解。 自己此时已非彼时罢了。 家里乱糟糟成一团。 莫桂荣惆怅的坐在边上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俩孩子左看看右瞅瞅,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这无妄之灾来的徒然,寻常人家搁在谁身上也承受不住。 全家上下就只有林今夏一个冷静的。 “望材,你还没同大家仔细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弄坏你同僚的狼毫笔。” 第五十四章 认命? 按照林今夏对她这小叔子的了解,这人也不是喜欢招猫逗狗的,更对自己家境认知清晰。 无缘无故怎会惹出来这么大的篓子? “胡翰林说是我弄坏的,即便我没有,那又能如何?” “胡家可是河东名门世族,同我们家这小门小户,云泥之别,先生又怎会听我辩论。” 程望材坐在椅子上垂头耷拉脑袋的连连叹息。 林今夏从他懊悔的一番话中听出了缘由,这般说来,他根本没有弄坏同僚的狼毫,这是栽赃嫁祸? 总归也会有个原因吧? “那他们为何要针对你?”她追问下去。 程望材见着事情已然成了这般局面,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索性坦荡直言,“因为先生先前发问,说我学习优异,进步飞快,当时赶上了胡翰林受批,所以……” “所以他就祸水东引,将你给当做成了发泄的。” 她干脆果断的顺势说出。 屋内寂静沉默一片。 程老二耷拉着眼皮,嘴里喃喃着,“寒门苦读百年,怎能抵得过人家世代从商!这本就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命,咱就应该认命!” 认命? 林今夏可不这样认为。 她叹息一声,又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望材倒是不如直接告诉先生,让先生来评判,总好过一声不吭直接跑回家里,起码争取过,也知晓先生的态度,倘若不行再另想出路。” 大家伙一致一言不发。 林今夏便继续补充道,“倘若十两二十两银子,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一百多两,无缘无故这么大一笔钱出去,我是舍不得,更况且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那就是个无底洞,来日望材怎能好好读书上学。” “林氏说得对。” 一直缄默寡言的程望远在此刻缓缓开口。 他的附和,瞬间让程老二两口子有了主心骨。 程老二望着林今夏,他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问道,“林氏,那你看要是咱家去找先生评理,先生能给拿主意吗?” “这胡翰林张嘴就讹诈如此贵重的东西,他欺辱我们望材无权无势,可其他学子便未必像我们程家这般,倘若评理不成,那便将这一滩水搅浑!” 林今夏有理有据分析完其中利弊关系,并且也给出了合理地解决方案。 “林,林氏这么说,有道理!那孩子要欺负人,肯定不会只盯着我们望材欺负!”莫桂荣慌不择已的说着,眼眸中又亮起了希望。 程望远紧蹙着剑眉,他用余光扫了程望材一眼,“先按兵不动,等着胡翰林上门讨要他的狼毫笔赔偿再说,你既然已经回家,这两日先暂且在家好好歇歇,陪陪爹娘。” 程望材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点点头。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林今夏便想着赶紧和程望远进城去。 她想的通透,不管程望材这事儿解不解决,她那铺子是得尽快开张。 退一万步,真要是不行,拿钱赔人家便是。 现如今大家伙在屋内着急上火,无非还是为钱犯难嘛。 林今夏收拾了一下东西重新装了点水,她见着程望材和程望远兄弟二人站在屋檐下面嘀咕着啥,她很注重礼节的站在门外候着没有催促。 待到程望远出来时,手里又多了几个干饼子,“娘怕你路上饿着。” 林今夏点头,她将那些干饼子悉数收下装入背篓。 进城的路上,程望远仔细同她讲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确实如同她分析的那般,这个胡翰林在学府没少欺负人。 家境中庸,又或者那些资质不够的,统统都得给他做手下。 晚上他们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们还得给胡翰林打水洗漱,还要帮他铺床叠被。 总之,干的比胡家下人们干的活儿都多。 却没有月例。 他还可以美其名曰的说,这些人反正也高中无缘,来日还是得求着他们胡家给找个工钱高的跑腿差事。 林今夏暗暗叹息一声。 这资本主义,果然是从古至今,从未缺席过。 他压榨奴役他人,pua那些底层出身的学子,这些都是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印刻在骨子里的。 “那望材就不能反抗他嘛,学府不是与官府创办,规矩森严。” 林今夏歪着头,一脸不知所云的望着程望远,对其问道。 程望远低着头,稍作一顿后这才解释道,“他正是因为反抗,那日先生罚抄,胡翰林将那本书给了望材让他代笔,望材不肯,所以——” “听你这么一说,那倒是合情合理,能够解释得通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她再回过神时,却瞧见程望远面露难色,似乎很是焦虑。 林今夏抿了抿唇,带有几分无奈的对其宽慰道,“你放心吧,因果不空,既然望材做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那没啥好害怕的!” 程望远瞅着眼前林氏脸上的笑颜,看着她这般乐天的心态。 没来由的,他心头上的郁结逐渐舒展些。 “再说了,你怕啥,你身上还背着那么值钱一玩意儿,怕是卖掉刚好够给望材补上这个窟窿。” 林今夏说着,她那双杏眼还往程望远身上背篓瞄着。 今时今日,她也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程家上下都因为程望材的事情着急上火,却唯独疏漏了那根人参和毒蛇。 就凭着这俩物,她估摸着怎么着也够卖个大几十两银子了。 “唉,关心则乱呐!” 她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加快了步子往城里走去。 程望远他俩先去了一趟先前他卖猪獾子的药铺。 毕竟这家铺子规模最大,给钱也敞亮。 旁的小门小户,恐怕程望远拎着那宝贝疙瘩去了,人家看了也收不起。 林今夏在门口的茶水摊那坐下,卖货的事情便全权交给了程望远去做。 边上一卖茶的老翁同客人交谈着什么。 “你们不知道嘛,孟畅昨晚上被知府大人派人亲押!” “据说他在外惹祸不少呢!” “诶哟,我就说嘛,知府大人怎会让孟畅这样的人做女婿,万幸啊!” “这种人被抓,真是咱们镇上的福气,这么多年来他坑害了多少穷苦本分的读书人呢。” …… 林今夏诧异回眸。 孟畅被未来老丈人抓了? 还是知府大人亲押亲审? 第五十五章 一头雾水 这事儿听着可太解气了! 待到程望远拎着钱袋子从药铺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招呼着他过来,“程望远,你快来,好事儿,大喜事!” 程望远紧蹙着剑眉,不解的看着她,“这你也知道?” “啥?” “卖蛇和灵芝,一共卖了一百三十两,你说的不是这个?” 一百三十两啊! 听到这个数的时候,林今夏差点没乐晕过头去! 这么大一笔钱…… 噗,还得给小叔子填补这个大窟窿呢。 算算接下来程望材上学要用的束脩,再加上他赔人家狼毫笔的钱,里里外外,只要不再往里贴钱就算好的。 他俩漫步朝着租赁下的小铺方向走着。 林今夏反应过来后,这才连忙对他说道,“我刚才在茶水摊那坐着,听着他们讨论说孟畅被知府大人给抓了,解不解气!” “被抓了?知府?” 程望远明显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那日孟畅可还是当街大声嚷嚷着他是未来知府大人的女婿! 这怎么会…… 他顿了顿后,难掩心中万千感慨,“这还真是世上万事,世事难料。” “料不料的我不知道,我就只晓得这世上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孟畅那人作恶多端还妄想着能成龙门赘婿飞黄腾达,做梦呢!” 林今夏美滋滋的说着,她瞅着前面马上就要到了小铺,心中欢喜更盛。 来日她就可以在城里开铺子了。 要是一切按照计划中的施展进行,那她很快就可以攒够银子给俩孩子找个私塾去念书。 日子肯定会一天更比一天好的。 她熟悉着来往小铺的路,感受着这里街坊四邻的氛围。 二人来到小铺门口,尚未来得及打开门,便听着远处一道女声响起—— “是林小娘子吗?” 这熟悉的声音,是谢无双? 林今夏远远地瞧见一抹倩影,正疾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谢无双面露喜色,万般感激的快走上前,一把挽起她的手臂,“小娘子这张嘴真真是比开了光的还要厉害,都被你给说中了,孟畅还被知府所捕,他同知府家千金的婚事告吹了!” 她喜极而泣,眼眶湿润。 林今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无双在此谢过小娘子,那日若非是小娘子你当街阻挠,只怕我要万劫不复,知府大人明察秋毫,不但帮无双辨别伸冤,还从孟畅家中搜出一百多两脏银,他当时便将这银钱归还与我,还叫我莫要因此人太过伤怀!” 谢无双感激涕零的望着她,身子都不受控的打颤发抖。 林今夏出于好奇,多嘴问了一句,“谢姑娘这是要打算做什么去?” “我……我才小产,身子还未利落,仍旧见红,方才特意去找郎中又开了药。” 谢无双支支吾吾,尤其是面对着林今夏身侧的男人,许多话更觉难以启齿。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没来由的就想要同林今夏交好。 林今夏一听这话,她赶忙快步走在前头还用手遮挡在谢无双的额前,“你这也不早些说一声,我若知道你身子还未利落干净,怎么着也不会同你在此处多谈的。” 程望远一声不吭的尾随在她们二人身后。 毕竟谢无双的酒铺子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走两步便到了。 她盛情邀请程望远一道进去品酒。 而程望远却率性直言,“在下滴酒不沾。” 他连门都没进,直接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 林今夏仔细打量着谢无双的脸色,“当务之急,应该是谢姑娘你养好身子要紧,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才是立足之根本。” “小娘子今日说的话,无双一定牢记于心。” 谢无双诚恳的点头,将她方才的嘱咐悉数记挂在心头。 林今夏左右打量一番,这酒铺原本就开的偏僻,加上长年累月没有返修,屋内黑天暗日,光线不足,如此便容易滋养霉菌。 “你是不是酿酒存酒难?” “这都被小娘子看出来了!” 谢无双又惊又喜,她快步走到哪一坛桃花酿前面,“打从我爹娘去世后,许是我时运不济,真是我命不好,本来生意也就一般,加上这酒存储太难,我分明按照我爹留下的方子,却根本行不通……” “要不你等回头身子养好些,你给你窗子上钉着的那些木板子给拆了试试呢?” 林今夏也只是弱弱开口建议着。 毕竟酿酒这块她也不是行价,不能跟人说太死。 “小娘子,我也没有什么傍身之物可以作为答谢,不如就将这两坛酒赠与你,若是你不嫌弃的话。” 谢无双转身进入里面拎着两坛子老酒出来。 她叹了口气,又喃喃自语般的说道,“知府家千金昨日跟我促膝长谈,她原也是个单纯良善的,全然是被孟畅那张嘴给忽悠了,我同白小姐相见如故,还与她提及了小娘子你,今可惜,你今日来迟了一步,再早上半个时辰,许是我还可以帮你引荐白小姐。” “帮我引荐白小姐作甚?” 林今夏听的一头雾水。 谢无双也噗嗤一笑,又道,“您家官人先前不也在孟畅手底下做过事,他被克扣钱财,当下正是讨要银子的大好时机。” “唉,算了吧,就那么点钱,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功夫呢。” 她摆摆手,嘟囔了一句。 不过。 这般说起来,这个谢无双倒也可以算是个适合接触的人脉。 毕竟听她说起同那位白小姐二人惺惺相惜。 来日若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找知府大人求助,倒也方便些。 “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们就在你这酒铺边上也赁了一间铺子,等着回头我们进城来做生意买卖,可以没事多走动走动。” 林今夏拎着那两坛子老酒缓缓站起身来。 她要出门去,谢无双还尾随其后追了过来,“这般巧,那日后若是小娘子有什么需要无双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开口,只要无双能帮的,一定尽心尽力而为。” “行。” 林今夏答应的干脆利落。 她提溜着酒坛子快步朝着程望远方向走去。 还未等着她开口说什么时,眼前男子却骤然起身,“你先去铺子,我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林今夏眼巴巴的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一头雾水。 第一百零二章 那是个姑娘啊 林今夏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松懈了一口气。 原本她心里头还倍感压力山大,听了程望远这么一说,她反倒是觉得蛮有道理的。 “那,咱们事先说好了,万一要是找不到程望材,你可不能怪我,毕竟我没有给你打包票。” “嗯。” 他点点头,顺势帮林今夏将她面前那一堆杂草用镰刀拨开。 林今夏被他这般举止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前世没谈过恋爱,不懂得这些…… ^*^*^亲爱的用户您好,完整的内容请到正版渠道“纵哼小说”阅读,另由于dao版屏蔽,请您将“纵哼小说”第二个字替换成横竖的横,这里是全网首发,还有一群书友在等你讨论本书哦^*^*^ 那若是换做原主只怕是现在早就已经激动的扑倒在程望远的怀里! 他们是夫妻,自己什么都...... 《看清别人气运后我在乡下发家了!》第一百零二章 那是个姑娘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否极泰来 赶巧赶上了程望材从里屋出来,他赶忙飞奔上前去一把搀扶起了莫桂荣,“娘,您没事吧?” “你没事吧?这地上的血迹,这,这是哪儿来的?” 莫桂荣皱着眉瞅着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水,她又回眸看了看自己儿子。 程望材人没事。 莫非这血水是,林氏?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是我,更不是大哥和林氏的,我昨晚上遇到了山匪,恰好又救下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身负重伤,现在大夫正在里面医治呢。” ^*^*^亲爱的用户您好,完整的内容请到正版渠道“纵哼小说”阅读,另由于dao版屏蔽,请您将“纵哼小说”第二个字替换成横竖的横,这里是全网首发,还有一群书友在等你讨论本书哦^*^*^ 程望材说罢,又浅浅叹息一声。 他眼眸含泪的...... 《看清别人气运后我在乡下发家了!》第一百零四章 否极泰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你我二人,自然要算的更清 像他们这样寒苦人家,能有机会赚到钱出人头地已经实属不易。 哪能在乎什么危不危险。 程望远深思熟虑着今日林氏同他讲述的一番话。 倘若换做之前,他倒是也不会往这走镖上想。 禁不住如今家中两儿子越来越大了,日后他们也要读书,娶妻子生子,自立门户。 难不成要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困在这贫寒的小村子里? ^*^*^亲爱的用户您好,完整的内容请到正版渠道“纵哼小说”阅读,另由于dao版屏蔽,请您将“纵哼小说”第二个字替换成横竖的横,这里是全网首发,还有一群书友在等你讨论本书哦^*^*^ 远处传来了莫桂荣的声音,“快点去洗洗手,吃饭了。” 林今夏刚站起身想要去打水叫上俩儿子去洗漱,不曾想,砰的一声巨响在...... 《看清别人气运后我在乡下发家了!》第一百零七章 你我二人,自然要算的更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气运之子,只要五十两 林今夏淡淡说着,她语气极为认真。 可一旁的程望远却沉默着一声不吭,就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他脸上表情波澜不惊。 实则,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着,猛地心上被什么玩意揪了一下似的。 她还是要和离。 林今夏也惊觉到了他的异状,小心翼翼带有几分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我们之前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呢。” 她不懂,程望远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什么。 但通过这些天来的相处她知道,程望远不说话肯定是在生闷气。 ^*^*^亲爱的用户您好,完整的内容请到正版渠道“纵哼小说”阅读,另由于dao版屏蔽,请您将“纵哼小说”第二个字替换成横竖的横,这里是全网首发,还有一群书友在等你讨论本书哦^*^*^ 难道他不想和离。 想一封休书...... 《看清别人气运后我在乡下发家了!》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气运之子,只要五十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