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咸鱼被读心后躺赢了[七零]》 1 第 1 章 “听说了吗?队长家闺女跳河了!” 正是晚饭时间,陆家村村口的大槐树下,情报大队准时准点集合。最爱热闹的王二婶子一开口就爆出个超级大新闻,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为着啥勒?”有刚嫁过来的新媳妇不了解情况,好奇地问了句。 “呵呵,”王二婶大口秃噜着面条,等把人钓得急眼,这才胡乱擦把嘴,不紧不慢地开口,“为着啥,当然是为了队里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事。” “听说陆队长要把名额给他家老二,小闺女哪能愿意,这才寻死觅活威胁她爹娘嘞。也多亏江知青把人救上来了,要不然天寒地冻,再泡一会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江知青啊——” 有个吊梢眼的婶子拉长了声音,几个婆娘对视一眼发出默契的笑声,落到个穷酸抠门知青手里,陆家小闺女的好日子算是到头咯。 “要我看,陆家可有得热闹了。”王二婶子最后下了结论,在座众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仅仅是看不惯别人家过得好,更重要的是陆家过得实在太好了。 先说当家的陆保全,他是陆家村生产队的大队长,手里权力不言而喻。 再说家里的三个儿子也都个顶个地优秀,老大进了部队,老二在县城中学当老师,端上铁饭碗,老三是县城机械厂的正式工。 这一家子虽说还是农村人,但条件比起城里双职工家庭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陆家倒霉,啧啧啧,这可够村里人看一年笑话。 ———— “叮铃叮铃~”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响起,陆保全推着车大步迈进家门,看见媳妇他急匆匆问。 “闺女咋样了?去看医生没?开了几天的药?现在醒没醒?”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地问出来,向来直爽利落的陆母,这会儿却犹豫着,一直没回答他。 陆保全心头火起:“我闺女到底咋了,让我进去瞅瞅!” 他是个急性子,等不到回答就自己进去看,只是推门进去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大动静。 却没想到正好和躺在床上的闺女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陆听兰在心里乖巧问好:【hi,我亲爱的老爹,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冯巩老师咏叹调版~)】 还能开玩笑,应该没啥大事,陆父放下心来。 然而陆听兰现在只有在心里嘀嘀咕咕的力气,她刚从水里捞出来,整个人还处于冻懵了的状态,又被塞进一床沉重的棉花被子里,实在是不好受。 【好冷啊冷麻了,请问我是在北极吗?我的空调电暖器电热毯去哪儿了,救命救命救命,再没有热源我就挺不住了!】 陆母从外头急匆匆地端进来一个炭盆,里头噼里啪啦烧着不少柴火,明火进屋,陆听兰的脸色在红彤彤的火光反射下看着好了些。 她对着屋里的陆父陆母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厚厚的被子里,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陆父心疼地给她掖掖被角,陆母端来一碗糖水,陆听兰就着艰难的喝了几口,然后就继续生无可恋地躺了回去。 【烤肉火锅炸鸡奶茶,我想你们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一定要把自己吃成一个500斤的大胖子,呜呜呜呜呜呜~】 陆听兰想念着自己在现代的美好时光,忍不住在心里留下了成吨成吨的泪水。 哀婉的哭声悠悠回荡在安静的屋子里,听上去格外渗人又诡异。 谁在哭? 陆父抹了把身上被惊出的鸡皮疙瘩,刚进屋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这个女声,不过那时他以为是闺女在说话。 但刚刚——他可是亲眼见着躺在床上的闺女,连嘴唇都没动啊! 啥情况?闹鬼了? 陆父壮着胆子把闺女屋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遍,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陆父心头突突直跳。陆母连忙把他拉出去,站在院子里,她紧张兮兮地开口,问:“你听见了是不是?” “你也听见了?”陆父反问。 陆母点点头,她苍白着脸看了看还亮着的天色,然后鼓起勇气附在陆父耳边,悄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听说……,村头的河里不干净,你说咱闺女是不是掉下去的时候让脏东西给沾上了?” “瞎说什么!” 陆父抖着声音厉声打断,这婆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作为大队长的媳妇,封建迷信的话是她能随口说的吗? 破四旧才过去多久,要是让有心人听到,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陆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绝不退让:“封建迷信怎么了,陆保全我可告诉你,出事的是你的亲闺女,听兰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俩也别过了!” “我也没说不管呀!”陆保全无奈的叹口气,他紧皱着眉头,犹豫半晌才重重一拍大腿,道。 “两天,咱们再观察两天,要是那东西还在,我亲自去求王三太奶。秀红,闺女是你的,但咱还有三个儿子,你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咱小心点,好不好?” 陆母气得一拳锤在男人胸口,她心里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树大招风,他们家在村里被太多人盯着,不谨慎些全家人都得玩完。 陆母重重的叹口气,转身回了灶房。 ———— “闺女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昏昏沉沉的陆听兰被陆母温柔的拍醒,她面前支了个小桌,上面放着一碗—— 【鸡蛋羹!】 陆听兰在心里欢呼,睡得通红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因为美食闪闪亮着光。别看生产队里其他人议论陆家条件有多好多好,但陆听兰这个亲闺女证明,他们家条件是真的一般。 就连鸡蛋,要不是因为生病,也难得能吃上几次。 陆听兰颤颤巍巍的接过勺子,第一口却是先喂给陆母。 “娘,你也吃点。” “我不要,我好好的,这是给你补身体……”陆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然而陆听兰瞄准她张口的功夫,把一勺鸡蛋羹喂进了喋喋不休的嘴里。 “你这孩子,”陆母皱着眉头用帕子擦擦嘴角,别过头,“别给我,我不爱吃这些东西。” 陆听兰可不管她口嫌体直的嘴硬,陆母不吃,她就倔强的举着勺子不放下,陆母最后败下阵来,主动接过勺子吃了好几口。 该说不说,鸡蛋羹真好吃啊。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闺女,陆母一想起她从水里捞上来那副呼吸微弱的模样,就忍不住哗哗掉眼泪。 陆听兰刚觉醒记忆,脑子里乱乱的,但她确定的是,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真真切切的生活过十八年。对陆家人,陆听兰有着真实的亲情,自然也想对他们好些,尤其是陆母。 她拿起手绢胡乱在陆母脸上擦了擦,保证道:“娘你放心吧,经过这一遭我想开了,以后说啥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陆母按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是属于母亲的温度:“想开就好,要是你真想要那个大学生名额,娘去和你爹说。” 陆听兰摇摇头,没正面回答她。 ———— 母女二人的温情时刻还没结束,陆家大门传来一阵响动,又安静了一会儿,下一秒堂屋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 “当啷——” 听起来像是陆父最爱的搪瓷缸子砸在地上的声音,陆母脸色一变,关上门走出去。 陆听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温饱需求被解决,人类那点好奇心现在蠢蠢欲动,她听着堂屋传来一阵阵争执声,披上衣服下了床,这么精彩的吃瓜,现场可少不了她。 陆听兰站在堂屋外头,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到情况,心里急的痒痒:【你们说啥嘞,也给我听听啊!】 黑夜里一道幽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惊悚程度堪比夜半鬼敲门,暴怒的陆父浑身一抖,他壮着胆子轻咳一声。 “听兰啊,是你在外头不,想进就进来吧。” 别站在外头吓人了,对他心脏不太好! 陆听兰可没管这么多:【好耶,新鲜的吃瓜现场!】,她欢天喜地的推门而入。 屋里气氛非常诡异,暴怒的陆父,蔫巴巴的二哥以及沉默的陆母,三个人各怀心事暗流涌动,看起来绝对发生了点大事。 陆听兰绕过被砸坏的杯子,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乖巧坐等看戏。 被闺女一打岔,陆父心中的暴怒压下去不少,他冷冰冰的质问:“陆建成,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2 第 2 章 陆二哥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父亲,哑着嗓子又一字一句重复了遍。 “我说那个大学生名额我不要了,我想把它让给白蕊。” “混账东西!”陆父气得直接抄起角落里的扫把,重重打过去。 棍子和皮肉碰撞发出闷痛声,陆建成一点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陆父骂道:“老子脸都不要了给你争回来的名额,是让你白送人的吗?陆建成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大方,你是个情种,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今天为这个名额跳河了!” “什么!”陆建成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面色苍白靠在椅子上的妹妹,他嘴里喃喃:“什么时候的事,没人……也没人通知我啊!” 被亲哥愧疚震惊的目光注视着,陆听兰 毫无自己成为风暴中心的自觉,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这边看看那边也看看,只觉得现在的场景居然该死地熟悉。 脑子里好像抓住什么,陆听兰突然定定的看着自家二哥,然后瞬间瞳孔地震。 额滴神呐,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好消息,陆听兰穿书了,穿成陆家村村长家捧在手心里的小闺女,千娇百宠着长大。 坏消息,自家二哥是这本小说里的炮灰背景板,负责给女主掏心掏肺的送金手指,最后再把自己奉献出去。 而陆家作为炮灰男配的亲友团,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陆听兰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小说里自己的结局。 陆听兰落水后拖了许久才被人救上来,从此身子落下了毛病也恨上了父母。后来被人骗到南方打工,没想到在路上被拐去了山沟沟里给老光棍当媳妇,最后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娃娃,死在了猪圈里。 陆听兰:“……!!!” 这个结局实在是太吓人了,每一个字都让她犯ptsd。 看书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这个恋爱脑炮灰的家人,陆听兰想起原书里二哥的智熄操作,这会儿的心情是想一拳把他打回受精卵。 《七零之大佬逃妻》的剧情是男配舔女主,女主舔男主,最后舔出一个大团圆结局。而陆二哥作为女主的舔狗,全程为男女主服务。 这会儿剧情已经进行到男主得了个回城的机会,女主白蕊被抛弃在荒凉的山沟沟里,肚子里还悄悄揣上了个崽。 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事,白蕊走投无路,只好找上早已对他情根深重的舔狗陆建成接盘。 而陆建成也不负小说设定里的深情舔狗名号,为了女神,不仅让出了父亲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甚至连自己本来的工作也放弃,跟在女主身边做起了全职宝爸。 然而炮灰就是炮灰。 白蕊读大学的时候悄悄联系上了男主,奸夫□□重新勾搭在一起,陆建成这个炮灰在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被她一脚踹开。两人离婚后,陆建成不甘心又来纠缠了几次,白蕊一不做二不休,一封举报信把他送进了监狱。 这么毁三观的剧情,陆听兰这个极有正义感的读者自然忍不了,她在心里吐槽: 【作者是恨死陆家人了吧,把他们都写成这个结局!】 突兀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陆建成惊愕的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他最小的妹妹——陆听兰。 陆听兰披了件厚厚的棉袄,坐在离门最远的椅子上,因为畏寒,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茶水,水雾缭绕间好看的五官被模糊的更加精致。最近一直绕着白蕊打转,陆建成恍然才发现,原来他的小妹妹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长开了。 想起父亲的话,陆建成心里涌起一阵自责,他歉疚的看着妹妹,说:“小妹落水这件事我不晓得,但白蕊真的很需要这个大学名额。爹娘,我知道这件事是儿子做的自私,不过我愿意补偿。” 陆建成咬牙下定决心:“过两天我把工作卖了,再加上这些年攒的钱,全部给小妹,是我这个二哥的对不起她。” 这话一出,陆父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混帐!”陆母气得眼圈通红,更是直接破口大骂,为了那么个女人,工作工作不要了,大学大学也不上了,陆母恨的真想自己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 【早就说了,恋爱脑是不能上桌的,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爹娘你们就别拦了,我二哥不仅要为人家放弃一切,还要巴巴跑去当老妈子伺候那一对奸夫/□□呢。】 妹妹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建成这次可是一眼都没从她脸上挪开,明明嘴巴没动,难不成听到的是心声? 陆建成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自己对妹妹算是仁至义尽,但陆听兰就是这么在心里编排他的?他带上了火气,对着妹妹没个好脸色。 “陆听兰,”陆建成难得的叫起了大名,“这儿没你的事儿,回屋去!” 专心致志吃瓜的陆听兰一脸茫然的抬头,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找她的不痛快? 【切,就会欺负弱小!】 陆建成脸色越来越黑,陆听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缓慢挪动脚步,同时在心里吐槽。 【什么人嘛,你做戴绿帽接盘侠的时候,能不能像对我一样横!】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陆建成真要被妹妹的心声给折磨崩溃了,他连忙向父母解释道:“爹娘白蕊是个好女孩,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你们相处过就知道了!” 好女孩啊—— 陆听兰脚步一顿,好巧不巧她对这个剧情点印象深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你说的好女孩,不会是蹲屋外墙角偷听的那个吧?】 偷听!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脸色一变。陆父都顾不上气这个不孝子,他给陆建成打了个眼色:“老二,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爸!”陆建成气得脸都红了,连村口的王癞子都干不出躲人家墙角偷听的事,更何况是白蕊,陆听兰在心里胡说八道几句,他爹还真信了! 陆父坚定的回答他的眼神,意思是:他就信。 “去!”陆父催促。 陆建成都快被这个糊涂的爹给气笑了。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出去几步他倒是很快想通了,要是能凭借这个证实陆听兰撒谎精的身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心里偷偷编排! 没过一分钟,屋后传来了女人被吓到的惊呼声。还有陆二哥惊疑不定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陆父在里屋重重一哼,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去:“来都来了把人请进来吧,省得说我陆家待不好客。” 村里都是用泥巴垒的墙,这种屋子隔音不太好,但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丢脸到扒人家墙角。 这个白蕊还真是让人狠狠开了眼! 一阵寒冷的北风吹过,陆建成问出那句后就站着半晌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尴尬住。白蕊在冷地里站了半天,这会儿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悄摸在屋后猫着,怎么这能让人抓了个现行?白蕊羞恼的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眼前的冤大头给安抚住。 白蕊轻咬唇瓣,她眼眶泛红,对着陆建成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然后轻轻握住他的大手。 她说:“建成哥,我相信伯父伯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是我们的未来,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陆建成神情恍然,这样的白蕊才是他熟悉的爱人,刚刚看到的撅着屁股耳朵趴在墙上偷听的村妇,绝对是场幻觉。 目光触及到她的小腹,又被温言暖语安抚着,心中的质疑被草草压下。陆建成没说话,只是坚定的反握住白蕊的手,然后领着她进了门。 “还真是贵客。”陆母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对着进来的两人,屋子里没人愿意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陆母抓住了把柄,这会儿可是不依不饶:“咱老陆家不说书香门第,但也是祖祖辈辈的老实人,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大闺女去偷听人家墙角,真是不嫌害臊!” “你要是敢和白蕊在一起,我就敢不认你这个儿。陆老二但凡你长个耳朵去听听,就知道村里这女人的闲话传不尽,真要让她进了门,咱们家背地里都得挨人唾沫星子。 “还有大学生名额,你们倒是算计的好,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就算给村东头的王癞子也绝对不会给她,你俩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陆母可是吵架的一把好手,打遍村里无敌手,这会儿一口气骂了个痛快,白蕊到底年轻面皮薄,被臊的满脸通红抬不起头。 一边是心上人,一边是父母。陆建成夹在中间,两边都做难。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邦邦邦”三个响头,脑门磕出一片血痕。 陆建成眼神执拗地看着父母,冷不丁又抛下个定时炸弹,他说:“爹娘白蕊怀孕了,我必须负责。” 3 第 3 章 陆建成还嫌不够,继续补充:“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所以……孩子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白蕊低眉顺眼的捂着肚子,微垂的眼皮里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什么!”除了早就知晓剧情的陆听兰,陆家二老差点没被这个大雷给气晕。 “你你你……”陆父怎么也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个弯绕,这下麻烦了,白蕊肯定是要进门,要不然自家儿子就得进监狱过一辈子。 “家门不幸啊……” 陆父一下子脱力倒在椅子上,看起来比刚刚苍老了十岁。屋子里是一阵极诡异的沉默,白蕊暗地里勾起唇角,泪眼朦胧的向陆二哥施压。 “建成哥,今天是我来的唐突了,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陆建成还没说什么,陆听兰已经在心里为这位女主悄悄鼓起了掌。 【精彩实在是精彩,瞧瞧这两分倔强三分委屈五分心疼,表情角度都拿捏的刚刚好,别说二哥我看见都顶不住。戏台还没搭好,这位就已经演出开门红,没有你真是我国话剧界的一大损失啊!】 又在编排白蕊! 陆建成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连忙去看心上人的脸色,白蕊好像丝毫未觉,脸上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陆建成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妹妹的心声只有自家人能听见,这算是今晚上难得的好消息。 他的目光从三位至亲脸上缓缓划过,陆建成悲哀地发现,陆父陆母脸上没有一点对这个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反而是深深的厌恶。 到底是厌恶这个孩子,还是厌恶他呢? 陆建成一瞬间对这个家失去了所有的期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吧。” 他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牵起白蕊的手:“你们不愿意接受白蕊和孩子,那这个家我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爹娘原谅儿子不孝,但,是你们把我推出去的!” 陆建成想要走,但身后的白蕊却根本没动,“小蕊……”他喊。 “建成哥,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闹到这种地步。”白蕊抹了把眼泪,十分委曲求全的说。 陆建成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又听到妹妹的心声。 【二哥唉,白蕊比你明白多了,你这么一走,这大学生名额可就跟她再没有一毛钱关系,她可不会愿意自己的算盘就这么落空。】 陆母紧跟着补刀:“陆建成你可别忘了,你的工作是我办的,老娘明天就让你滚回去种地。” “随便你。”陆建成心意已决,明明他们是至亲,父母却张口闭口都是钱和利益,这样的家人让他觉得恶心。 好家伙,现实中的恋爱脑,小说里的关键剧情就这么来了,陆听兰看得两眼发光,就差拿把瓜子边磕边看。 陆建成牢牢牵住爱人的手大步离开,陆听兰看着二人亲密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华点,她在心里默默尖叫:【我有一个问题,生下来孩子是跟我二哥姓,还是我二哥跟孩子姓啊?】 陆二哥离开的脚步陡然一顿,白蕊有些吃痛,小声说:“建成哥你抓痛我了。” 陆听兰的话一下子把陆母脑子里的关窍都打通了,别的不说,白蕊和她那个姘头在村里可是人尽皆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那可真不一定。 她在背后冷笑一声:“陆建成你就是个冤大头,这么爱给人当爹,她说孩子是你的你就认了,那我还说白蕊就是个婊子,你亲娘说的话你信不信!” 陆听兰再次回忆了一遍原书的剧情,确定白蕊明面上就是怀胎七月生下了孩子。 她怜悯的看了二哥一眼:【真是个傻孩子,你自己都说那天都醉的不省人事了还怎么碰她,人家让你背锅你还真接过来了,不愧是天选冤大头。】 陆父陆母对视一眼心里恍然大悟,他们是过来人,心里明白男人要是醉得狠了啥事都做不成,咋能让女人揣上崽。 陆母再一瞅白蕊,她穿了身灰扑扑的棉袄,上面打满了补丁,又肥又大的衣摆里,看上去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这可完全不像是白知青的做派,要知道前两年过冬再冷的时候,这人都一直穿着身掐腰的碎花小棉袄。要说是因为怀了孩子转性,鬼才信! 他们老二绝对是被仙人跳了。 陆母突然叫住两人:“白蕊和贺威一直不清不楚的,要空口白牙说一句孩子是陆家的我不信。你让我看看肚子,只要确认孩子是建成的,那我们就认你这个儿媳妇。” 陆母心里也有成算,贺威是四个月前走的,四个月和两个月女人的肚子可完全不一样,一看便知。 “建成哥。”白蕊被陆母咄咄逼人的架势吓到,求助的看向男人。 陆建成却眼睛一亮,他也不想真和父母闹到断绝关系那一步,现在有转圜的余地自然是再好不过 白蕊心里猛地一跳,果然,陆建成下一句话就是:“小蕊你就让妈看看吧,她放下心咱俩才能……” 话还没说完,陆建成就被白蕊重重地一巴掌给打偏了头。“啪!”清脆的一声不仅打在他身上,更打在心里。 “陆建成!”白蕊率先发难,她圆润的指甲狠狠嵌进掌心,一双多情的大眼睛里滑落几滴泪水。 白蕊眼神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悲愤又决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好好好,算我以前瞎眼。” “我可怜的儿啊,你亲爹不信你不要你,就算生下来怕是也要三天两头的怀疑你,不如我就在这一头碰死,咱娘俩生前进不了老陆家,死了做他老陆家的鬼!” 白蕊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突然起身直挺挺地就往墙边冲。 陆听兰简直都想给女主把手拍烂:【浑水摸鱼颠倒黑白以退为进,怪不得人家能笑到最后,原来是学了兵法啊。】 陆建成伸出去要拦的手顿时一僵,好在白蕊也不是真的要撞墙,陆建成刚一伸手她就停住了。 这会儿俩人正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陆建成:你不是真要撞墙啊? 白蕊:你也不是诚心要拦我呀? “……” 白蕊准备好的台词一瞬间卡壳,陆建成不自在地率先松开了手。 “算了……”男人颓唐的靠在墙上,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心上人,他伸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说出这两个字。 “天色不早了,小蕊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建成哥……”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外,白蕊莫名感受到一股心慌,她急忙抓住陆建成的胳膊,想要解释什么,可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建成避开她的目光,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回了屋。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超过了,他需要安静地好好想想,好好想一想。 —— 白蕊憋着一股气回到了知青点,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和她同住一屋的人早就钻进被窝里睡得正香。 她一回来叮叮咣啷的,又是要烧水又是要擦脸,给一屋子人都吵得不安宁。 王雪忍无可忍的一掀被子吼道:“大半夜的能不能安生点,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白蕊心里憋着一腔怒气,这会儿可算是找到了个发泄口,她上下打量着蓬头垢面的室友,心里的优越感越来越足:“王雪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告诉你,你再不顺眼贺威心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他连正眼都不会分你。” “神经病!”王雪和这个捉奸癖恋爱脑真的无法沟通。她就托贺威帮忙捎了次东西,被白蕊知道了就到处嚷嚷着说她是小三。还真以为贺威给她当个宝呢,没看人家回城里一脚就给她踹了。 王雪在被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抓紧时间睡觉,她可没有白蕊那么好命,有个陆老二抢着来帮她干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王雪扛着锄头去上工的时候,居然在知青点外面看到一脸憔悴的陆建成。 “你等白蕊,我去帮你叫?”到底是村长儿子,正常情况下王雪愿意卖他个面子。 “不用,我是来找你的。”陆建成一夜没睡,此刻整个人状态很差,眼底青黑胡子拉碴,王雪第一眼都不敢认。 两人走到知青点附近的一处偏僻竹林里,陆建成沉默许久才颓丧地开口:“白蕊怀孕的事你知道吧。” 王雪没搞懂他是哪一出,只是点点头。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陆建成伸手狠狠抹了把脸,眼里的红血丝给王雪吓了一跳。 “你和白蕊是室友,那……她的肚子你有没有看到过,大概几个月大。” 原来是为了这事,王雪还当陆建成要一辈子都做个装傻的糊涂蛋,没想到还有醒悟这一天,她怜悯的看了男人一眼:“几个月我说不准,反正肚子是鼓起来了。” 陆建成再傻也知道村里那些小媳妇们都是三个月才显怀,毫无疑问,白蕊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原来如此,原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陆建成唇瓣微抖,他突然泄力的跌坐在地上,然后捂着脸无声痛哭。 —— 因为昨晚上的优秀表现,陆听兰今天早上又得了碗鸡蛋羹,陆母还说以后只要她想吃那就天天有。 反正陆老二有钱不给自家人花,还不如给他亲妹子吃进嘴里。没有陆听兰,他们两口子还真说不醒这个驴脾气老二,真要让白蕊带着野种进了家门,陆母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己作为穿书人员什么都还没做,昨晚陆二哥的命运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还莫名其妙多了每日一份的鸡蛋羹。不过陆听兰也懒得去刨根问底,毕竟糊里糊涂的过才是人生本质啊。 今天的鸡蛋羹陆听兰是和陆母一起共同完成的,在灶台边的时候,陆母被小女儿嘟囔的差点想给她两脑瓜崩。 不就是碗鸡蛋羹吗,她做了这么多年饭,还能连这都做不明白,鸡蛋搅拌加点水加点盐,上锅一蒸不就好了。 哪儿用得着像陆听兰说的那样,又要撇沫子,还要再拿纱布滤一遍,地主家的小姐都没吃这么精细过。陆母取下围裙往桌上一扔,眼前这个小祖宗让她看了更心烦。 “娘,你先来尝尝。”蒸好的鸡蛋羹,按照惯例陆听兰还是先给陆母来了一口。 “给你补身子的我吃了干啥。”陆母紧抿着嘴唇,还是被闺女一挠胳肢窝找到了破绽。 “味道怎么样。”陆听兰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口问陆母的感受。 “我滴个乖乖……”陆母眼睛都亮了,刚刚进到嘴里的鸡蛋羹,简直是打破了她半辈子的认知,又嫩又滑又香。要不是念着女儿,她甚至还想再吃几口。 陆听兰可是贴心小棉袄,这会儿又拿了个小碗给陆母分了一半出来。鸡蛋羹实在好吃,陆母这一次也没有再三推四让,主动拿起勺子乖乖干饭。 又是吃饭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这个点儿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能有谁来? 陆听兰往外一瞅,是她那个倒霉二哥,陆建成浑浑噩噩的走回家里,看到床直挺挺的往上一躺,连房门都忘记关了。 陆母连忙放下碗过去:“建成啊,不是上班去咋这会儿回来了,是不是工作上出啥事了?” 陆听兰捧着碗一边看一边吃,同时心里吐槽。 【这能是有啥事,明摆着为情所困,恋爱脑无药可救,建议家属放弃治疗!】 要是往常陆建成肯定得起来呛她两句,但这会儿他只是缓缓翻个身,别的一点反应也不给。 【不对,看样子不仅是在为昨天女神人设崩塌伤心,二哥一大早出去难道是打听明白白蕊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了。抱抱他吧,我二哥看起来好像快碎了。】 看儿子在床上悄悄捏紧了拳头,陆母就知道闺女这是猜的八九不离十,虽然儿子很可怜,但听着闺女古灵精怪的话,陆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你……”陆听兰不忍直视地看着陆母脸上的表情。 【快把脸上的幸灾乐祸收收,一会儿我二哥真要碎成渣渣拼不起来了。】 一边听闺女的心声一边维持表情管理,可真是件难事,陆母决定对这个逆子最后展现一次母爱,让闺女以毒攻毒,直接给他这恋爱脑治好。 “娇娇我去上工了,你在屋里看着你二哥,可千万别让他干什么傻事!” “保证完成任务!” 陆听兰拖了个凳子又抓把瓜子就守在二哥床边。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我这么暖心的妹妹你就偷着乐去吧。】 陆建成本就郁闷,这会儿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差点把自己给气死。 4 第 4 章 床上干巴巴躺着个大男人,说实话真没什么好看的。 陆听兰吃完饭把碗一放,抓了把瓜子转过身对着门外正在溜达的大公鸡。 陆听兰越看越馋,忍不住在心里念叨。 【一只两只三只,这就是我的鸡排鸡柳鸡公煲……大公鸡小母鸡,你们能不能莫名其妙的啄我一口,让我有理由把你们统统下锅!】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渗人,在外面悠哉悠哉溜达的几只小鸡,这会儿都颤颤巍巍的躲回了窝不敢出来。 陆建成是真想静静,但旁边这个烦人精一直不走,他忍无可忍地冷哼一声,提醒道:“那是娘养来留着下蛋的鸡,你有多抗揍敢打它们的主意。” 【真小气,看都不给看。】 陆听兰悻悻地别过眼神,连躺着装蘑菇的二哥都发现了,她刚刚的眼神是有多明显,要不下次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吧。 兄妹二人又陷入了诡异的尴尬里,陆建成这会儿心里很乱,想起这个有些“神异”的妹妹,他决定探探口风。 “你说,”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要是执意和白蕊在一起的话,会发生什么?” “蛤?” 她听到了什么? 陆听兰不敢置信地微张着双唇,手里的一把瓜子顺着指缝落到地上。 【癫了癫了,这个世界终于癫了!感谢二哥,让我再次见证了生物的多样性。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要原谅接受,那孩子你真无敌了!】 陆听兰悄悄在袖子里给她二哥竖了个大拇指,同时凳子又悄悄挪远了些。 【听说恋爱脑会传染,你赶紧给我退退退!】 看着陆听兰一副避恐不及的模样,陆建成哭笑不得。 “我就是问问,真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啊。】 陆听兰眼里明晃晃写着俩字“不信”!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听兰决定最后再拉她二哥一把。 她皱着眉头,认真想着措辞:“要是昨晚的事情都没发生,你和白蕊在一起了。过段日子她去城里读大学,你不放心肯定得辞了工作去身边照顾。运气好的话,顶着绿帽糊里糊涂过一辈子,运气不好的话,就等着人家把你一脚踹飞,这么多年的付出全白搭。” 这是含蓄的版本,陆听兰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吐槽。 【小说里你的结局可是连孩子面都没见到,直接被白蕊一纸举报信给大义灭亲了。】 【算了算了人各有命,二哥要是继续作死的话,我不如去祈祷尽快推进注射死刑,让他死得痛快点。二哥你就安心的去吧。】 陆建成听见了,两只耳朵两种版本全都听见了,现在他感觉自己真的不太好了! 陆听兰一扭头,就看见刚刚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男人,这会儿面色灰白眼神空洞,看起来马上就能躺板板了。 完了完了,这是咋了?陆听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刚刚说出的话。 【没问题啊,挺实事求是甚至还有些“过度”美化,更残酷真实的我可全憋在心里一个字没讲呢。要是这样二哥都接受不了,那可怎么面对未来残酷的现实!】 【不至于就这样被我气坏了吧……】 陆听兰心里一跳,连忙扯过被子给二哥盖上,厚重的棉花被压在身上,让本就“虚弱”的陆建成更喘不过气。 陆建成虚弱地伸出手,阻止了妹妹进一步“孝心”。 “我咳咳……不冷,就是想通了。” 陆建成本来不想回答,但妹妹心声里全是“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把二哥搞成这样,娘回来会不会揍我?”。 陆建成一听,心里酝酿的那点伤感差点全都没了。 “你想通啥了?”陆听兰连忙凑过去,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病歪歪的男人,可千万不是她想的那个最坏的结果。 “我想通了,我要和白蕊彻底断了,明天,不对今晚下工我就去和她说清楚!” “好!”安静的小院里,突然传出一阵清脆响亮的掌声。陆听兰用力到把手掌拍得通红,给二哥点了个大大的赞。 【不容易呀,恋爱脑也有痊愈的一天,难道我的话疗真有奇效?】 陆听兰脑子里天马行空,这会儿已经把二哥要送她锦旗上的字都想好了。 就叫悬壶济世陆医生——恋爱脑专家号! 一边是自己两年青春错付的悲伤,一边是妹妹脑子里各种古灵精怪的天才心声。陆建成脸上的表情一会难过,一会要笑看着诡异极了。 不过陆听兰懂,很懂非常懂!陆听兰突然重重一下拍在他的肩膀上。 【没关系要放弃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总是艰难的,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慢慢emo吧!】 陆建成被这一巴掌差点又拍回床上,“艺谋?”是什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他想问,但陆听兰给他抛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然后就飞快端碗起身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陆建成完全没反应过来。 “……” 好烦,你倒是快回来给我听听你的心里话呀! 陆二哥的悲伤情绪持续了一整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母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理会继续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陆父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着急。 “放心吧,等晚点给你们个大惊喜。” 【二哥说他要和白蕊彻底断了!】 陆听兰嘴上神神秘秘,但心声早就把她给全部出卖了。 “真的!” 陆家二老对视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还是闺女中用,之前他们俩人为了不让儿子和白蕊继续交往,又是劝又是打怎么都不管用,没想到就让陆听兰和他待了一上午,老二就回心转意了。 二人默契的没有暴露自己能听到心声的异常,陆母还是忍不住,她噌地一下站起来,“闺女等着,娘去给你炒两个鸡蛋吃!” “多放点油,鸡蛋炒嫩点!”陆听兰啃着干馍馍眼睛一亮,赶紧交代两句。 “就你会吃!”陆母嘴上骂着,但脸上却高兴得喜不自胜,乐颠颠的跑到厨房。 —— 冬天地里没什么活计,所以下工早。悠长的号子声响在村里,陆建成也已经收拾好准备动身。 他手里拿了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白蕊这两年给他写的信件,既然决定两人要断清关系,那这些信就是烫手山芋,还是各归原主比较好。 没等他出门,大门处就传来一阵响动,白蕊推开门走了进来。 女人脸上涂脂抹粉收拾得好看,但身上的衣服却沾满了泥点子,看起来格外违和。 白蕊一看见陆建成未语泪先流,她带着哭腔楚楚可怜的说:“建成哥,你今天怎么没来找我,地里的活我都弄不好,差点摔了一跤伤到我们的孩子。” 陆建成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过去紧张的嘘寒问暖,他只是远远的站着,冷漠的看着,好半响才开口说话。 “白蕊,”男人的声音很冷,混着扎骨头的北风,让白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说:“那天我喝醉了,起来的时候身上干干爽爽,我们没发生过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爱的时候被蒙昏头脑,现在跳出局里,陆建成只觉得自己好笑的有点可怜。想必白蕊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不然怎么会在自己每次靠近的时候露出反感的表情。 这两年在白蕊身上花的钱财和精力不少,但还有最后的情分在陆建成不想追究。他自嘲地轻笑两声,这样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冤大头。 “曾经那些事我不想再提,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声音惊讶到破音:“建成哥,为什么你信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我?我才是你最爱的人,你应该相信我啊!” 陆建成只觉得好累,“白蕊,别把大家都当傻子。” “走吧。”他拉开大门,淡淡的送客。 白蕊表情呆滞住,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陆建成硬着心肠不去看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白蕊再开口神情却十分癫狂。 “好好好,这是你们逼我的!” 她狠狠一抹脸上的泪珠,也不离开,反而是大步进了堂屋。女人大摇大摆地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陆家是村里难得的殷实人家,虽然和城里没法比,但在这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蕊自来熟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唇角一勾,清纯小白花的姿态不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她红唇微启,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建成,吐出了一段极为不可思议的话,“我要你出500块钱彩礼,风风光光把我娶进门,还有你家那个大学生名额也得给我。” “建成哥,我不是在商量或者乞求,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5 第 5 章 “你在开什么玩笑?”陆建成都要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按妹妹的话,这行为完全就是——发癫! 陆听兰也觉得白蕊是疯了。 【难道是我开门方式不对出现幻觉了?500块钱啊,这是二哥一年半的工资,农村家庭好几年的收入,更不用说加上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别说是现在的二哥,就是恋爱脑晚期的他也答应不了这个要求!】 这会儿陆家二老也扛着锄头下工,刚到门口就听到白蕊这一番逆天言论,立刻忍不住出声反驳。 “真想让人负责,你也该去省城找贺威,凭什么攀扯我们老二。” “陆村长,”白蕊知道谁才是这里能当家的人,她这会儿不看陆建成,反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陆父,“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不由他爹说了算,也不由你们说了算,而是由——” 白蕊手指一勾转向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我说了算。” 全家人因为自己被连累威胁,陆建成这会儿气得发抖,“爹你别理,我就不信从来没做过的事,她还能硬赖上我了!” “老二,”陆父意识到不对绷着一张脸阻止了激动的儿子,“闭嘴,让她继续说。” “算你们一家里还有个明事理的,要不然啧啧啧……”白蕊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水,“听完我的话,你们就知道我这些要求可是提的合情合理。毕竟我肚子里揣了个娃是事实,陆建成曾经追求过我也是事实,你们说要是我一封举报信闹到警察局或者知青办——” “陆家村村长的儿子强//奸知青,这够不够要你们父子二人的命?这么一想,我都觉得我提的要求太轻了呢。”白蕊说着故作惋惜的叹息了两句。 她提的这些要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500块钱保证了自己吃喝不愁,大学生名额让自己后半辈子有个保证,至于和陆建成结婚—— 白蕊发愁地摸了摸肚子,她去偷偷找赤脚医生看过,医生说她身体差,这个孩子要是打掉以后可能就再也生育不了。而且越拖月份越大,现在都快五个月了,已经不是一碗药能解决的,肯定得去医院。但那要结婚证、身份证明,白蕊一个黄花大闺女哪能变出这么多东西。 思来想去,白蕊只能再次赖上陆建成,她得给孩子个身份,不能让他出生就被冠上野种的名头。 陆母气得浑身颤抖,陆父眼睛眯起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不得不说,白蕊这一招确实是狠。疑罪从无的道理,陆父是懂的,真要让她一张嘴出去胡说,假的也得成真的。 陆建成用力攥着拳头,额上青筋直跳,事到如今,他再也不可能对曾经的爱人抱有一丝幻想。 此事因他而起,祸害也是他招惹来的,陆建成只恨自己那时候没听父母的劝告,把蛇蝎当成白莲,到现在后悔全晚了。 “爹娘不用再吵了,”他颓丧的看着白蕊,眼里只剩下深深的厌恶,“我们之间的事,别攀扯上我的家人,我娶你,至于大学生名额,你别想了。” “建成!” 看着面前一下子失去精气神的儿子,想到女儿在心声里提到的结局,陆母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娶妻娶贤,让二儿子和这个蛇蝎在一起,那他这一辈子可算是毁了。 陆父虽然是村长,但当年是因为老实公正被推举上来的,这么多年勾心斗角他见过,但被逼到这么般地步,还是第一次。 陆家的小院里,一时间凄风愁雨,只剩下在一旁默默吃瓜的陆听兰,还有洋洋得意耀武扬威的白蕊。 “你也别在这愣着,杯里水不热了去再给我烧一壶!” 白蕊最看不惯的就是陆建成这个妹妹,同样是高中毕业,凭什么她就能待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当个祖宗。而她就要背井离乡,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天天上工。现在得了机会,白蕊可要当个恶毒的嫂子,好好磋磨磋磨这个小姑子。 【别急,我在思考!】 陆听兰脚像扎根在那儿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你了,”白蕊一看她这副大小姐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哎哟我可得去找知青办说说理,看看这事他们管不管。” 陆家人一听脸愈发黑,这女人还真拿知青办当鸡毛令箭天天用了,但偏偏他们还真要这么被拿捏着。 陆建成沉默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分家吧,爹娘。” “建成/老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建成摇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无力,事到如今也只有分家这一个解决办法,他犯的错自己背负,别再连累家人了。 陆听兰一直在看着白蕊,同时大脑飞速转动,在回忆有关她的剧情,怎么才能拿捏到她的命脉呢,灵光一闪,陆听兰心里有了主意。 “爹娘你们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白蕊单独谈谈。” 陆父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一群大人都搞不定的事让闺女单独留在这儿,不白白让人欺负了去。但陆母却拉着袖子,将他还有愣着的陆建成都拽了出去。 陆母觉得闺女心里有数,同时也希望那神异的未卜先知,能带来转机 —— 小院清场,接下来就是陆听兰和白蕊的战场。白蕊漫不经心地捋着头发,似乎根本没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陆听兰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贺威走了四个月,现在应该还是省城棉纺厂的实习工吧。” 白蕊一瞬间紧张起来,身体下意识坐直,语气凌厉:“这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看她那副模样,陆听兰就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弱点是找对了,白蕊是个恋爱脑,贺威就是陆听兰的第一把刀。 “你敢去知青办信口开河造谣我哥,我就敢全村联名写封贺威的举报信寄到棉纺厂,理由就是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和损害公家财产。你觉得这两条够不够他丢了工作,滚回来继续当知青。” “你敢!”戳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白蕊一下子变成个护崽的老母鸡。 “我为什么不敢,”陆听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且,你不觉得我是在帮你吗?” “贺威回来你们不就又成了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不比你委曲求全的跟着我二哥强?” 这样好像真的也不错……白蕊眼神飘忽,想到曾经和贺威的恩爱,她真快要被陆听兰的大饼蛊惑进去。 下一秒她整个人一激灵清醒过来,不对,她想要的不仅是两人在一起,还是两人在一起过好日子,这样是害了贺哥,绝对不行! 这一刀虽然有伤害,但不够暴击。 陆听兰也不慌,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温度正好不烫口。白蕊忌惮的看着她,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短暂的交锋就让她意识到这个小姑子的不好惹。远离,不能再待在一起了! 白蕊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要离开的脚步却被陆听兰轻飘飘的话给绊住。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聪明呢,你能想着用怀孕去要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为自己争取利益,傻的是你居然要搭上自己的婚姻?” 小说还没完结,陆听兰不知道白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想必不会太好,贺威能因为一个回城的名额就抛弃自己已经怀孕的女友,那将来想必也会因为别的东西继续抛弃他。 陆听兰直勾勾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孩子已经有五个月了,快藏不住了吧。” “你……”白蕊戒备的捂着肚子,陆听兰走过来,俯下身轻笑着在她耳边低喃,“你能要挟到陆家其他人,是因为他们淳朴善良,但我陆听兰不是好惹的。彩礼一毛钱没有,你尽管嫁进来,看我能不能玩死你……” 少女声音清亮,却透着一股子阴狠,一字一句像炸弹一样颗颗砸在白蕊心头,震的她浑身颤抖。 她想说服自己陆听兰不过是只纸老虎,但少女脸上的神情却认真到诡异,让白蕊下意识相信。 “够了!”白蕊白着嘴唇,圆润的指甲嵌进掌心掐出一片血痕,她强撑着:“假的,你不敢威胁贺威,你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是陆听兰,你到底是谁!” 白蕊越害怕,陆听兰就笑得越温柔,她手指轻轻拨过女人脸上凌乱的发丝,指腹触碰到的皮肤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欺负我的家人,自然也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坚持你的决定吗?” “啊啊啊啊……” 这一刻,陆听兰在白蕊眼里和索命恶鬼也差不了多少。她神经质的崩溃尖叫出声,这真的还是众人嘴里那个最好欺负,最温柔和善的陆家小闺女吗? 6 第 6 章 白蕊被吓得惊慌失措夺门而逃。 陆听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一转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家一处低矮的院墙。 “二哥,”她喊。 随着声音,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头,陆二哥直接借力从院墙上利落的翻了过来。 墙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哎呦哎呦”的声音,隐约还有陆父陆母的笑骂声。 “这老二自己过去了不管他爹娘,趴着一会可是给我腰累的不行。” “陆建成,”陆父赶紧喊了一声,“还不快过来给你娘扶进去!” “来了。” 陆建成其实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妹妹一喊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过去了。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简直如蒙大赦,连忙慌慌张张跑出去把陆母给扶了进来。 陆听兰站在原地此刻才是最尴尬的那个人,尴尬程度不亚于做坏事被爹娘抓了个现行。 【咳咳咳,那什么爹娘你们听我狡辩……】 陆父陆母还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陆听兰在心里打了半天草稿,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一下子就蔫儿了。 【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刚刚那个恶毒的女人确实是我。】 陆父陆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陆听兰还挺怕他们看到自己咄咄逼人的姿态,觉得小女儿被养歪了,对她失望。 【看见就看见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听兰自暴自弃地在心里嘀嘀咕咕,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得到的却是陆母一脸少见的温柔,还有陆父笑成菊花的老脸。 “闺女干的漂亮!” “你们老陆家全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孬货,也就闺女随了我,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陆母重重一拍陆听兰的肩头,“是我的好女儿!” 陆建成也学着妹妹之前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陆家人这么毫无负担地接受了,压在陆听兰心里那块大石头也一下子轻松,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陆建成心里又是一阵恍惚,妹子真是越长越好看,怪不得村里不少同龄人暗戳戳跟他打听。 “饿了吧,我去做饭。”陆母适时地转移话题,吵也吵了,感动也感动过了,接下来就该祭五脏庙了。 一提到吃,陆听兰眼睛更亮弱弱的提要求,“娘我想吃煎饼!” “你有啥是不想吃的。”陆母老样子依旧呛了她一句,不过手还是很诚实的打开了面缸。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玉米糊涂,陆母拎过来个煤炉子往里填了几根柴火,在鏊子锅上摊煎饼。 这是老大去年买回来的,乡下买煤不方便,不过有时候往里添点柴,做个小锅饭也不错。 煤炉子里烧得热热的,陆家一家子都围着坐在这儿一边烤手一边等吃。 做煎饼得放油放鸡蛋还得多掺白面,要不然做出来的不好吃。陆母心疼东西,摊出来第一张白面多的直接放进了陆听兰碗里。 然后转身又挖了几勺粗面,搅和均匀继续摊。陆听兰从来就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当即就用筷子把煎饼分成四块,先把陆父陆母碗里各放了一块儿,第三筷子要给陆二哥。 陆母却哼了一声,一刷子不轻不重的打在看着煎饼发呆的陆建成头上。 “瞅他这木楞样,吃什么吃一会儿喝点刷锅水算了。不听老娘的天天比驴犟,还想吃饭?饿他两天长长记性!” 话是这么说,但陆母也没真动他碗里那块煎饼,纯粹是看他不顺眼,话赶话说到那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陆母也不能真把他怎么着。 儿女都是债呀,陆母摇摇头叹息一声 吃着娘亲手做的煎饼,陆建成忍不住又在心里反思自己过去真不是个东西。他悄悄抹去溢出的眼泪,保证道:“以后一定听你和爹的话。” “那你更是糊涂。”陆父语重心长地和儿子说,“我和你娘能管你一时,难道还能管你一辈子?你得自己有主见,能拿主意。” “实在不行跟你妹妹多学点!”陆父最后拍板又说了这句话。 正在埋头苦吃煎饼的陆听兰猛地从碗里抬起头。 【啥?怎么又关我事了?不过——】 陆听兰心里一句“不过”,陆家人都紧张地放下筷子看着她。 【二哥能不能先把他那堆禁书给处理了呀,要不然白蕊到时候举报信一写,咱全家都逃不了。】 “陆建成!”陆父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木头桌子颤颤巍巍的抖了抖马上就要散架,陆母连忙扶住。 “你自己说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当时在心声里闺女说白蕊给老二举报了,陆父还当是儿子将来学坏了,没想到祸患这时候就埋下了。 陆建成跟着桌子一抖,小声说:“就是些书——” 陆父眼睛一瞪,陆建成立马投降。 “我明天,不是现在就处理。”陆建成饭也不吃了,跑到自己房间里扒拉半天,抱出来好几本包着课本封皮的书。陆父随便抓过几本翻开,没看几眼就又扔了回去。 火舌卷着被撕烂的书本在炉子里静静燃烧变成煎饼的热源。这些书一烧,陆建成感觉自己身上莫名的桎梏,好像一下子消散掉浑身松快不少。 “好了好了,大家吃吧。” 锅里又一张煎饼出锅,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吃着吃着陆父猛的想起来一件事:“建成,之前说给你的大学生名额,爹可能要反悔了。我决定给娇娇,你的意思呢?” 陆建成放在膝盖上的大手一瞬间攥紧,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这可是70年代的大学生名额啊。陆家村盼呀盼盼了好几年才分到一个,要是读出去,他就不用在小破县城的初中里苦哈哈地教书,那是真的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但—— 陆建成长长地吐出口气:“爹,这个名额还是给小妹吧,本来就是给她的。” 【我才不要。】 陆听兰想都没想立刻在心里跟了一句。 陆家人都是一惊,怎么丫头突然转了个性子。当初为了这个大学生名额作天作地,甚至还跳了河,现在就拱手相让了? 关于大学生名额,陆家其实有三个适龄的人选,老二陆建成学习好爱读书,老三陆建明天天在外面鬼混不着家,老四陆听兰又是个不好学的性子。为了一家人长远考虑,陆父当时决定给了老二。 陆母没想到天大的好事落到头上女儿还能拒绝,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想村里多少小闺女盼着上学?陆听兰呢—— 当初为了逼她老老实实的上高中,陆母又是劝又是打好不容易给人压着坐那儿上了三年,结果是个天天逃课成绩倒数的祖宗。 陆母当女儿又犯了老毛病,手指已经摸上刚刚揍过陆二哥的刷子。 陆听兰一看见刷子就条件反射的缩头:“爹娘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当初爹把这个名额要回来,已经让村里人在背后说了多少闲话。要我说不如把这个名额还回去,咱家也落得个清静。” 陆听兰漫不经心的在心里补充。 【而且现在都七七 六年了,明年冬天就能恢复高考。到时候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的含金量,哪能跟堂堂正正的高考生比,要上大学我可要自己考上,那才是名正言顺!】 恢复高考! 陆父和陆二哥震惊地对视一眼,都从刚刚妹妹心声里爆炸的信息量提取到的关键。通过白蕊这件事,再也没有人觉得陆听兰的心声是天马行空。 恢复高考是真的,那可是多少读书人盼的好消息呀! 陆父心里飞快有了打算,他又问儿子:“这个名额你妹妹不要,那你呢?” 陆建成强抑住心里的喜悦,只是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他说:“那我也再等等。” “好!”陆父两只手分别按在儿女的肩膀上,脸上精气神可足,“既然咱家里人都不要,那我就给这名额还回去。你爹这腰杆儿时隔半个月,可又是能在那群人眼里挺直了。” —— 第二天陆听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完锅里陆母留下的鸡蛋羹后,她就钻进了灶房。 陆母下工早,回来找了半天不见人影,扯着嗓子喊:“今天要去江知青那,你还在厨房里忙活啥,要做饭等咱回来了再说!” “知道了妈,马上!”陆听兰在里面匆匆回了一声。 陆母好奇的看着厨房,门关的紧紧的,也不知道小闺女在里头叮叮咣啷的到底折腾啥。 7 第 7 章 门一打开里头的人顿时让陆母眼前一亮。 自家闺女好看她一直知道,只是以前性格含蓄总低着头,那张漂亮的小脸都没几个人能见着。 自从落水之后,陆听兰整个人都开朗大方起来。这会儿她上身穿了个蓝色碎花小袄,下面是条阔腿黑布裤子。村里姑娘都爱这么打扮,但千篇一律的装束配上她窈窕的身材,看着就是比别人的好看不少。 更不用说那张小脸,休养了几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一种不属于乡下人白里透红的好气色。陆听兰脸上还描了一道细细的弯眉,头发也时髦地卷了个小内扣。 陆听兰放下手里用来定型的火钳子,在陆母面前转了一圈,显摆道:“娘你看我这打扮咋样。” 咋样? 自家孩子,做娘的当然是怎么看都是好。 不过——陆母这会儿品出点不对劲,她眼睛一眯声音有点危险:“咱们是送谢礼的,可不是去相亲,你收拾成这样子是想干啥?” 陆听兰就知道她娘要来这一套,为啥特意起来收拾一通,当然是因为今天要见到这个江知青不一般。 通过和记忆里几个熟悉的名字对比,陆听兰已经反应过来,她穿进的是一个作者写的系列文。而这个江知青就是作者御用的万能金手指,后期男女主遇到问题,抱江知青的大腿准能化险为夷! 陆听兰肯定不能在嘴上和陆母说实话,要不然她娘更怀疑自己和江知青有一腿,只能在心里偷偷嘀咕。 【江知青以后可不得了,咱们现在在大佬面前留个好印象,日后也能抱抱大腿摆脱一家子的炮灰命运啊!】 【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今天又是为了一家老小操碎了心的一天!一会儿回来必须奖励自己一份手擀面,多掺白面,全家一起吃那种!】 怎么心里想着想着最后又落到吃上,陆母心里哭笑不得,不过穷得掉渣的江知青日后还能有大造化? 陆母不太相信,不过连高考都能恢复,江知青能改变命运显然就容易接受多了。 陆母心里有了考虑,想了想回屋又往篮子里添上些东西。陆听兰随手拎起篮子,结果第一下差点没拎起来。 第二次是拎动了,不过她细瘦的胳膊却是明显地往下一坠,显然这个篮子有点太沉了! “娘你往里装石头了,这么沉?” “说啥话呢,这里头可都是好东西,路上小心点。”陆母掂量着给她换了个轻一些的,母女二人关上门往外走。 “保全家的这晌午头你要去哪儿啊?” 一出门,陆家母女就受到了村里婆子们的热烈欢迎,尤其陆听兰十双眼睛有八双都使劲瞅着她看。 陆母下意识把小闺女往后护了护,陆听兰却像根本没察觉到母亲动作一样,挎着篮子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看就看呗,我收拾这么好看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她们不看我还得凑过去让她们看呢,全场的目光就是我的兴奋剂,今天艳压的简简单单,折腾一上午值了!】 这闺女……陆母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两下,咋这么自恋呢? 不过被闺女厚脸皮的态度感染,陆母也一甩胳膊气得往前走,有这么个漂亮闺女她得骄傲! 陆母顺便回话:“前两天听兰不小心落到水里,多亏了江知青及时把人救上来。瞅着这两天人是缓过来劲儿了,我想着去谢谢他。” “让我瞅瞅你的篮子里装的是啥。”总有些婆子做人不讲究,陆三媳妇手可利索,“唰”一下就把盖在篮子上的花布给掀开。 陆母也不恼,或者说这正合她意。事要做在人眼里,不让人看见那她送的这厚礼不就白送了。 “哎呦秀红,你这可是下了血本吧!” 陆三媳妇羡慕的眼都红了,没想到陆家对这个闺女这么重视,早知道当时儿子要下河救人她就不拦着了。 这可都该是她的东西呀! 这会儿路上人不少,母女二人顿时就被一群妇女给围个水泄不通。篮子挎着实在是沉,陆母索性把东西放在地上,让她们看个痛快。 藤条编的篮子里,上面放了两盒烟一刀肉,下面则是一筐满满的鸡蛋,瞅着足有二三十个,再看陆听兰的篮子里,里面有一瓶酒,下面还铺了件崭新的军绿色衬衣。 人群里冒出个酸不溜叽的声音,“我看你这不是谢恩人,是去拜女婿的吧。” 陆母嘴角一勾,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这个挑事精。 “陆林媳妇我看你是嘴痒又欠扇了,你闺女不要脸跟人跑了,我闺女可金贵着呢。” 周围几个婆娘跟着劝了几句,陆母才把心里的火给压下。 “别人拿什么谢礼我不管,但在我们老陆家,我女儿就是金贵,谁帮她对她好就有好处,谁要是对她不好……”陆母狠狠剜了一眼被呛得不敢回嘴的陆林媳妇。 “小心老娘扒了她的皮!” 陆母话还没说完,陆听兰心里就美的一阵阵冒泡泡。 【我的亲娘嘞,你简直是我的神!】 陆母听着闺女心里乱七八糟的“无敌,好帅,女神,爱你……”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连忙扯着闺女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学外国人那套肉麻得不行。陆母心里嫌弃,但脸上的笑却是一路上都没停过。 —— 知青点在村子边上,陆听兰觉醒记忆后好几天都没出门,现在走出去两个时代的景象在眼前交错只觉得恍惚。 才刚下了一场雪,一望无际的田地里盖上了层薄薄的雪被,天空上零星有几只鸟飞过,空气里充满一股冰寒的味道。 还没到知青点,母女俩就先见到了人。 “江知青,”陆母远远地叫了声,快步走过去。 “秀红婶子。”江星年礼貌性的回了句。 走得近了,陆听兰才看清他的模样。 说是眼前一亮也不为过,江星年长得极高,陆听兰微微仰头看着还有些费力。冬日并不刺眼的阳光打在青年脸上,像给他镀了层淡淡的金边,连深邃利落的五官都被弱化,看着更好接近了些。 陆听兰一直都是个颜狗,这会儿看见帅哥忍不住在心里花痴。 【他可真好看,嘿嘿……】 陆母赶紧把看呆了的闺女往前一拽:“走走走咱们进屋说话,外面真是有点冻人。” 江星年往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过去。他知道自己相貌好,也因此受到过一些优待,但第一次见面就直勾勾地说出来的,还真没遇到过…… 跟在一旁的朋友凑在他耳边调笑:“好小子怎么又走桃花运了,这次人家姑娘带着娘上门要名分,我看你还怎么躲。” “霍祺,”刚刚听到的异常先放下,江星年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这是陆村长家的女儿,我前两天把她从河里救出来,现在估计是来道谢的。” 霍祺脸上的笑一瞬间凝固,知青和村民之间一直有隔阂,江星年又不主动提,所以他还真是才知道这位好朋友又干了件大好事! 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还走了个运道,他竭力控制自己脸上嫉妒的表情,挤眉弄眼地继续说:“那你小子可更走运了,赶快把她拿下,老婆有了大学生名额也有了,兄弟我就等喝你的喜酒了。” 江星年心里更是无奈,下意识离这个朋友又远了些。霍祺被远远落在后面,看着陆听兰窈窕的背影想着那个大学生名额,他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知青点是由原先村里荒废的几个房子盖起来的,知青们眼高手低也没怎么修缮,就继续凑合着住。这两天雪水化了些,屋子里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往里淋着水。 江星年把一行人领到了自己房间。倒也是稀奇,其他知青都是好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就他一人独占一间房。 更稀奇的是,他屋子里收拾的居然不错,起码屋顶是好的,陆母又打量他一眼,对闺女关于他的心声信了九成。 进了屋,霍祺对陆家母女的态度是热情的过了头,江星年找出两个大茶碗往里倒上热水,他凑过来,手里还捧着个油纸包。 男人嘴上大大咧咧地说着,“人家给你带这么重的礼品,你就两碗白开水打发了,来尝尝我家里寄过来的茶叶,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伯母、还有我能这么叫你不,”霍祺挠挠头,凹了个自己最帅的角度,一双含情脉脉的绿豆眼直勾勾的看着陆听兰,“……听兰,你也尝尝~” 8 第 8 章 陆听兰被这位眼里的深情电得外焦里嫩,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挪挪屁股离霍祺远了些。 【好怪好变态,没记错的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搞这么油腻是要做什么。】 江星年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晃,油腻,陆听兰形容的可真准确,这完全就是霍祺的最佳形容词。 不过当事人却对这句话没有丝毫反应,江星年也看过一些志怪小说,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拥有了读心术? 他还想继续确认,然而坐在旁边的陆母却根本不给安静的时间,话题一个接着一个,让沉默寡言的江星年应接不暇。 陆听兰这会儿乖乖的扮演一个花瓶,连眼神也拘谨的只看着一小块地面。 实在是太无聊,她开始津津有味数着木头桌子上的划痕,等数到第二十五条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属于男人的鞋子。 刚刚被脸惊艳到,陆听兰都没注意到江星年身上穿的是什么。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青年身上的衣服极有“设计感”。松松垮垮的棉袄上打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没有一处是囫囵的。 这种又旧又破的衣服自然不会暖和,一双修长好看的大手上红彤彤的长满了冻疮。 陆听兰忍不住纳闷,陆家村地处中原,日子过得不算苦,江星年更是能拿满公分的壮劳力,怎么也不会可怜到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真是个稀奇了! 再往下看,衣服已经算得上“讲究”,鞋面上各种颜色的碎布头在这里争奇斗艳,但还是阻挡不住呼之欲出的豁口,这双鞋看着绝对坚持不过这个冬天。 江星年从小过的就是苦日子,所以他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尤其是这种带着打量探究的眼神。 穷是盖在骨子里的自卑,但这一次他莫名不想在陆听兰面前展露出来。 江星年转了个身子,换了个让自己非常难受,但能正好把一双鞋藏在陆听兰的视线盲区的坐姿。 避开了对他来说有些灼人的视线后,江星年嘴里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忍不住紧张起来,他莫名想知道陆听兰心里的想法…… 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庆幸自己有了读心术,可以精准无误地感受到别人的善意或是恶意。 江星年竖着耳朵,时刻关心着陆听兰那边的动静,果不其然,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 【大佬怎么鞋子都快穿坏了,手冻红了脚冷不冷啊。早知道把二哥那双新棉鞋给拿来,就是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要不回去再翻翻衣柜,我记得二哥才发了件新工装,旧的那件下次也让娘拿过来。这么冷的冬天不穿暖和些多难受啊。】 远在县城的陆二哥突然摸摸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不是感冒,所以背后凉凉的到底谁在念叨他? 江星年怎么也没想过听到的不是鄙夷嘲讽或者虚伪的善意,反而是有些幽默的关切还有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嘀咕,就算是心声,也让人听着格外舒坦。 他突然笑了下,一张俊脸如冰雪初霁,看得陆听兰又愣了一下。 这次她倒是反应得快,赶在陆母发作前迅速移开视线转到桌上的茶碗里继续发呆。 【好端端地干嘛笑得这么骚,春天还没到你就开屏了?】 江星年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路母喋喋不休的嘴巴子也瞬间卡壳。 陆听兰没察觉到屋里突然的沉默,继续看着茶碗。经过高温冲泡,失去水分的茶叶在土褐色的瓷碗里重新舒展起来,有的像长针一样平铺在水面,还有一小部分带着嫩芽直挺挺地竖在碗里。 霍祺的目光就没从陆听兰身上下来,刚刚这三个人像是有结界一样,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插进去话,这次看陆听兰似乎对茶叶有意思,他立刻张嘴开始吹嘘起来。 “陆同志这可是我家人寄来的银针茶,味道可好了你尝尝!” 茶叶确实是个好东西,乡下待客一般一杯白水就解决,条件好些的会给客人冲杯糖水,霍祺能拿出茶叶,可见他条件确实不错。 不过,银针茶…… 陆听兰脑子里迅速闪过什么,但却被外面的喧嚣打乱,一时没有抓住。 院子里进来好几个知青,算算时间这会也正好是大部队下工的时间。 旁边女知青的宿舍里,周卓打开带锁的柜子,取出今天的口粮准备做饭。为了方便还有省柴火,知青点做的是大锅饭,大家统一出口粮,然后再轮着做饭。 交完自己今天那份,周卓看锅里还有些热水,打算先把衣服洗了。结果往日放胰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她心里的火蹭一下就冒上来。 “李清,我胰子又不见了!” “咋回事,我看今早它们还在呀?”李清也跟着找了一圈,但那块巴掌大的胰子就是没了踪影。屋子就这么大了,找不到就只有一种可能——丢了。 周卓咬着牙恨恨的说:“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安生些,我还当那狗崽子是改好了。原来是落水病得起不来,没法继续偷了,你看这才刚下床能去上工,咱这儿就开始丢东西。这种人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 “我受不了了,这一次我饶不了他。”新仇旧恨攒到一起,周卓把手里的衣服往桌上一撂,怒气冲冲地就冲出房间。 她这浑身带着火的架势自然免不了有人问上一句。 “咋着了生这么大的气?” 周卓对着江星年的屋子,腰间双手一插声音提得老高:“为啥生气,当然是因为群众里混入了坏人,咱们知青点里出了个贼!” “真够不要脸的,胰子手帕针头线脑的天天偷。”周卓一把甩开李青的手,“别拦着我,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一定得把那个小偷给找出来!” 外边动静闹得那么大,屋子里的人自然也是听见了。霍祺眼珠子一转,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他装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好声好气地劝道:“江知青屋里还有客人,咱们知青里的事等人走了再慢慢说。” 霍祺这一番话可是火上浇油,周卓更是决定要在所有人面前揭露这个小偷的真面目。 她立马推开霍祺,指着里面的江星年就是骂:“有些人能做凭什么我不能说?告诉你我受够了,自从我来到这儿之后,三年了,我都没用完过一块胰子。为啥,还不是咱们里面混进了个贼。” “那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看着不多,但天天买谁受得了。”周卓也是彻底豁出去了,“江星年你给我滚出来,别躲在背后做缩头乌龟!” 现在闹得实在是难看,知青院里所有目光都聚集这这间小屋,江星年只能先送客:“婶子这会儿时候不早我也就不多留你了,等下次我带上肉菜登门,咱们再好好唠唠。” 知青里的热闹,陆母不太愿意多凑,她想走,闺女却脚上扎根一样,怎么拽都不愿意离开。 面前的骂声犹如潮水,江星年站在那里,几句干巴巴的反驳显得格外无力。 “陆听兰,”陆母手上一使劲儿,“听话咱回家做饭去!” 陆听兰还是没动,她在心里只觉得这一幕荒谬到有些可笑。 【一群人的污蔑,没有证据的添油加醋,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集体狂欢的盛大霸凌!】 陆听兰不算是个多有正义感的人,但一帮子人这么欺负一个人,袖手旁观她做不到。 她咬咬牙,忽然抬腿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江星年身前,“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这么诬陷他?” 少女的声音清灵灵的,混在恶心的谩骂里,让人轻易就分得出。周卓义愤填膺的看着她:“同志我们这可不是诬陷。江星年是个贼这件事知青点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不说远的就我今天丢的这块胰子,早上还在中午就没了,知青点这么多人都是一起上工下工。这个贼除了江星年还能有谁?” 想起这周卓就心里嫉妒的牙痒痒,都是同一批过来的知青,甚至她还比江星年大两岁读到了高三,但这小子还不知道怎么让村长信了他的鬼话,把养猪的差事给了他。 虽说不多干净,但可比他们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的来得轻松,而且一天挣的还是满公分。 他就是个贼,凭什么? 陆听兰目光一个个扫过院里的知青,最后落到一脸怒气的周卓脸上,“要是凭下工时间来找嫌疑人呢,我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毕竟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上厕所的时候偷偷回来把胰子偷了。” 还能被她这么狡辩过去?受害者们可忍不了,纷纷说出自己的损失。 “上个月新买的一团棉线,刚拿回来就没了。” “自从来到这儿,我就没用完过一块胰子每次剩一半准丢!” “还有我家里人寄来的茶叶,还没喝几次茶叶罐就见了底。” “除了钱他什么不偷,这种人就是我们社会主义的蛀虫,就该和他那个资本家娘一起关进农场里改造!” 9 第 9 章 周卓突然眼睛一眯,不善的看着陆听兰:“你这么护着,不会是他新结的姘头吧,小妹妹姐姐可得劝你一句,找男人啊可不能光看一张脸。” “有的人面上看着光溜,私底下谁知道有多恶心……” 周卓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伙伴狠狠一掐。 “哎呦疼死了,好端端地你掐我干嘛!” 李清简直对这个气昏头的朋友无语了,你愿意找茬对着江星年随便开炮还不行,非要攀扯无关的人。 那姑娘脸生,但站她背后的婶子谁不认识,村长闺女也敢乱咬,周卓这是想有理也变成没理。 要是一般的小闺女,被人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顿骂,怕是早就羞红脸不敢出头。但陆听兰可不是一般人,这会儿越战越勇,虽然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人,可气势完全不输那边一大帮子。 “行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江星年自然不会让一个小姑娘挡在自己前面,“今天有秀红婶子在这儿当个见证,咱们就把这件事给说清楚。” “我不是那个偷东西的人。” “你不是,”周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的前仰后合,“那被冤枉这么久,你觉得贼是谁心里总该有个成算吧?” 江星年一下子就被问住,他虽然知道知青点里有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但一年前一人搬到小屋后,他就没有再关注了。本以为这样就能洗清嫌疑,没想到还是一直在被误解怀疑。 这会儿让他去找嫌疑人,就更是抓瞎。知青点里二三十号人,江星年也就将将脸和名字对上号,怎么做侦探? 陆听兰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在脑子里使劲回忆剧情:【不应该啊,江星年好歹也是未来大佬,幼年期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这么关键的剧情作者也不应该一笔带过吧。】 【总觉得是漏掉了什么剧情点。】 陆母和江星年听着她的心声,心同时也跟着提了起来。 到底是漏掉了什么剧情,赶快想呀! 周卓这边还在继续给压力:“没话说了吧,你还敢在这儿贼喊捉贼?霍祺别拦着,今天你要是敢继续说和,我把你一块当成团伙!” 霍祺本来也不是多真心实意的阻拦,这会儿对着江星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然后退进了人群里。 【霍祺!】 这个名字却好像一瞬间打通了陆听兰的任督二脉,脑子里的灵光被一瞬间点亮。 刚才双方没有互通姓名,陆听兰一直以为油腻男是个路人甲,没想到居然是个书里有名有姓的人物—— 陆听兰直接在心里大喊出声:【小偷不是江星年,这个霍祺才是真正的小偷!】 陆听兰心里着急,心声也加大了音量,在场唯二能听到的两人都不太好受。 陆母往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耳朵。 江星年脸上空白几秒,像是被吵懵圈了。 【对对对,我没有记错,这个霍祺是另一本小说里的炮灰,用来给前期的男主刷声望刷功绩用的,当时他家里缺钱想再偷最后一笔就金盆洗手,没想到正好被男主给抓了个正着。】 【怪不得江大佬后来对那个男主格外青眼……,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帮大佬解除面前的危机,找到了贼,但是没有一点证据。我就是直接出来指认,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是啊…… 陆母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相信姑娘,但知青点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可不一定相信。 众口铄金,江星年这一遭过不去,轻点背上个小偷的骂名,以后在村里人人喊打,重了说不定直接把他送去山沟沟农场里改造,再难出来。 也就是在思考的这阵功夫,有个腿脚快的知青已经先去找村长了,甚至周卓还看着陆听兰,意有所指的说道。 “对小偷我是绝不轻饶,村里要是敢包庇我就闹到革委会去!” 事情越闹越大,无数的压力顶着,当前的危机必须得有个解决方法。陆听兰大脑极速运转,她看着桌上的茶碗突然眼前一亮。 【想到了!!!】 【刚刚霍祺给的茶叶不对劲,他说那是银针茶,但就这碗里起码有三分之一是带着嫩芽的雀舌茶。雀舌茶价格更高,霍祺又是爱炫耀的性子,他要是知道自己的银针里混了雀舌,肯定把他们都当做雀舌茶来吹嘘。既然他没这么做,只能说他根本不了解这些茶叶的区别,里面的雀舌茶肯定也是他偷来的!】 江星年都快要放弃,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居然还有救。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听兰,然后连忙问那个丢了茶叶的青年:“你知道自己的茶叶是什么品种,或者你还有剩下的吗?” 周卓鼻子狠狠一嗤:“死到临头你现在想着悔改了,就算你问出品种把损失补上,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霍祺却不这么想,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茶叶,他眼皮狠狠一跳,立刻出来搅局。 他对着一众知青声情并茂地说:“星年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咱们知青都是团结友爱的一家子,只要把钱给补回来,咱们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说话间竟是想要糊弄过去,直接定死了江星年的罪。 江星年眼睛一直盯着丢了茶叶的人:“借你茶叶一用,我帮你找到真的小偷。” 看着他真诚焦急的眼神,王辉鬼使神差就信了。补偿都可以再往后稍稍,但那是自家老茶树上出来的好茶,爹娘都省着没喝给他寄来,王辉不想让这份心意落进贼的嘴里。 他真从屋子里拿出个油纸包,茶叶被偷了一部分,但他喝的节省还真有些存货。 “够了吧。” 就算要抓贼,他也抠抠搜搜只捏出来几片放进干净的碗里。 “够了。”江星年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有这几片就已经足够了。 滚烫的热水再次注入碗里,小小的茶碗上汇聚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神。 陆听兰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星年的操作。 【大佬居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双胞胎吗这么心意相通!】 他不想暴露自己读心的能力,但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做了个拾人牙慧的小偷。 周卓斜着眼睛看他的动作:“咱们这是抓贼,可不是来看你泡茶的,少在这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江星年连眼神都不想分给她:“这不是拖延时间,到底谁是贼一看便知。” 霍祺心头发紧,眼神频频看向桌上的茶碗。这会儿他只能给自己吃定心丸,不都是茶叶泡出来也长一个样子,江星年能发现些什么? 茶叶冲泡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在霍祺眼里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行了,”江星年找了张纸,从碗里捞出冲泡开的茶叶,又从刚刚陆听兰的茶碗里捞出几片茶叶一字排开摆着对比。 江星年对茶叶有一些了解,这会儿也不故弄玄虚,直接说出结果:“诸位请看,王辉和的这个碗里茶叶同为福省出产,一个是嫩芽一个是老叶,就算是在一棵树上,价钱也差上好几倍。” “而这碗里茶叶的主人正是霍祺,这一点陆婶子可以作证。” 陆母也不推脱,实事求是的说:“茶叶确实是霍知青拿出来的,他说是难得的好银针茶。” 众人纷纷凑过来,茶是个稀罕东西,江星年要是不说,没人会觉得纸上的茶叶会是不同的两种。 王辉也回过神来补充道:“霍祺从县里买茶回来的时候给我分着尝过,是最普通的银针,绝对不会混入嫩芽!” 作为祖辈制茶的福省人,王辉对茶叶的品种可是牢记在心。 霍祺他梗着脖子狡辩:“肯定是你记错了,茶叶是我在供销社买的,说不定是旁边混进去了些。江星年我看你是屁股着火快急死了吧,为了甩锅想凭这几根破叶子就想给我定罪?” 江星年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是豫省不是首都,豫省有自己的茶种,能让你买到福省的茶已经算是难得,更不用说雀舌这种好货。” “霍祺,你是拿自己当傻子,还是拿我们都当傻子?” 江星年直接从他兜里掏出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油纸包,打开交给身旁的王辉。 王辉一根根把纸包里独特的茶叶挑出来,雀舌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的分量,这已经不是混进去一些能解释得通的。 看着分好的两堆茶叶,不需要更多证据,霍祺毫无疑问就是知青点里一直在找的小偷。 10 第 10 章 这下可尴尬了,刚刚群情激昂恨不得把江星年大卸八块的知青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谁也没想到看着家世不错吃穿讲究的老好人霍祺居然还有另一副面孔。 对江星年他们可以毫无保留的暴露所有恶意,因为青年成分不好为人孤僻,惹了也不会有人撑腰,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但霍祺,想想平日里的交情,还有吃人家的嘴短,不少人踌躇着,都不愿当这只破坏感情的出头鸟。 陆听兰在心里看得啧啧称奇:【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真的想找出小偷,还是只为给江星年泼上编好的脏水。大佬又帅气又优秀没有错,忍你们两年一团棉花也要被捏出脾气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大佬满级归来,你们这群当初诬陷过他的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陆听兰一思考,在场的两人都紧张,怎么又不过了,又漏掉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陆听兰天马行空的在认真思考关于江星年的称呼问题。 【我在心里叫大佬怎么有点奇怪,所以大佬的幼年期是什么,小佬?好像也不太对,叫星年太亲切,叫小佬太幽默,以后还是直接叫江星年吧,简简单单三个字,温暖我一整个冬天。】 【就决定是你了——江星年!】 陆听兰在心里点名,江星年腰杆下意识挺得笔直,非常标准“我是一个兵”坐姿。 陆听兰眼神瞄过去,然后就没移开视线,她目光一直留在江星年脸上,把人看得又不自觉坐直了些。 气氛诡异的知青点里,只有江星年在独自军训。 过了好半晌,陆听兰被陆母强拉着移开目光,然后在心里嘀咕:【为什么生气的时候鼓着嘴巴呀,嘻嘻有点可爱!】 江星年:“……就这???” 吓人一跳! 陆母听着她的心声,眼皮子跳跳,就算这个江星年真是未来大佬,但做娘的也不想让闺女跟这么个成分复杂的人扯上关系。 她想把女儿支开:“去瞅瞅你爹来了没!”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父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陆母一脸嫌弃地给他递过去个帕子,嘴上不饶人:“路上都是刚化的雪水,你还跑这么急,要是摔一跟头我可不伺候你。” “哪儿能呢我心里有数!”陆父擦着汗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把帕子小心收回衣服里。 【咦惹公开场合秀恩爱,爹呀把你的牙花子收收!】 秀恩爱怎么了,陆父身上的优越感顿时就起来了,有恩爱才能秀,有人想秀还没对象,看不爽就继续羡慕着去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陆父稍微喘口气就问知青们:“着急忙慌把我叫过来,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 其实路上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为了知情点里那个一直抓不到的贼。 陆父本来不想掺和,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是因为媳妇闺女都在这,怕她们被有心人当枪使。 既然和自己家无关,陆父立刻有了撂挑子的心。知青点的事还是让他们继续自己折腾去吧。 陆听兰可不知道老爹的一番摸鱼之心,满院知青这会儿跟个闷葫芦样一个都不出声,她自告奋勇的来说今天的事情经过。 “今天我和娘来感谢江知青,正好遇上周卓在院里抓贼……” 这么多人听着陆听兰一点没添油加醋,非常公允的把这件事描述出来,但她在心里可已经把这群坏蛋拳打脚踢了几百遍。 【这群人真是恶心,又蠢又双标,对江星年重拳出击,对真正的小偷却束手束脚,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该让这些知青和霍祺锁死。】 心里骂着解气,但是处理肯定不能这么处理,陆听兰一双杏眼眨巴眨巴看着父亲。 【清汤大老爷,你可千万别让闺女失望啊!】 什么鬼?陆父不自然的别过视线,闺女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就比他在县城做报告面对几千人的时候都紧张。 今天这事要是不能让闺女满意,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要在背后蛐蛐他多久呢。 陆父一瞬间压力山大,他看着霍祺,这人是一副死鸭子嘴硬抗争到底的架势,既然如此: “偷了两年的东西不算小事,直接报给警察吧!” “凭什么,”霍祺一听要报到警察局,顿时吓破了胆,“我就一时昏头拿了点茶叶,怎么能把这两年的事都算到我头上,这不公平!” 陆父却根本没听他的辩解,直接叫了个脚程快的先去县里的警察局报案。 偷东西这事不大不小,主要还是看干部的态度,陆父一下子往大了闹,所有人都没接住这招。 “村长……”周卓到现在还挺懵,怎么突然小偷变成霍祺,又闹到叫警察的地步。到底是相处久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收到霍祺求救的目光动了动嘴,“偷东西可能是一场误会,我的胰子还在……” 话没说完,陆听兰立刻呛回去:“怎么会是误会呢?” 【略略略双标怪,这会儿急了吧!】 陆听兰看着周卓,似笑非笑地把她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你是小偷的同伙还是要为了他拖延时间,警察局不满意的话咱们去革委会知青办评评理,你看怎么样?” 火烧到自己身上,周卓这会儿也知道怕了,她白着一张脸摇摇头,然后飞快钻进屋子把门紧紧锁上,室友想进屋她都把着门不松手,可是给吓破了胆。 知青点还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陆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陆听兰也看够了热闹,要跟娘一起回去。 陆听兰路过江星年的时候,握紧拳头给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兄弟加油,接下来是你的复仇虐渣时刻,赶快发挥你的王霸之气,惩治坏人把他们都收成你的小弟,我看好你呦!】 江星年:“……” 陆听兰走远了心里还在嘀嘀咕咕:【不好意思记错了,打脸歪嘴龙王不是你的人设,江星年现在还在发育期,还是猥琐一点,苟住才有未来啊!】 “小江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男人一连串的咳嗽声,还有陆父关切的声音,“喝水得注意点儿啊,你看呛到了多难受。” 江星年摇摇头,然后捂着胸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并且下定决心再见到陆听兰绝对不能喝水——一听她心声就容易笑,一笑就呛到对肺不好! 远离,必须远离! 陆听兰回去的一路上,虽然被陆母抓着安静如鸡,但心里却悠闲地唱起了歌。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呀……】 今天既帮了未来大佬,又日行一善,双喜临门怎么能不高兴,陆听兰把脑子里喜庆的歌都过了一遍,从《今儿个真高兴》唱到《好运来》,最后甚至来到《恭喜发财》。 【我恭喜你发财哦哦哦哦~】 走调魔性的歌声一直响在耳边,陆母忍了又忍,抓着闺女胳膊的手收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嫌弃的放下,自己快走几步摆脱这魔音贯耳的折磨。 受不了,亲生的也受不了,没上手给她一下子已经是最后的母爱! 陆母走得快,陆听兰也被迫加快了速度在后面跟着,没想到刚到门口却发现自己被“偷家”了。 不是比喻,是字面意义上的偷家!陆父走的急匆匆带上门,这会儿陆家大门敞开着,里头收拾干净整齐的屋子被翻得一团糟,陆听兰看见自己屋里,床上垫着的草垫都被掀起来搜了个干净。 【我滴妈这啥情况,遭贼了?】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穷,而且人口流动不便的年代,遭贼才是个真正的稀罕事。 “厨房有动静。”陆听兰拉着母亲小声说。 陆母已经摸上院里的大柴火棍,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动静结束,等待那个小贼推门而出的瞬间,陆母狠狠一棍子打在她的腿上,同时放声大喊。 “俺屋遭贼了,快来人啊,抓贼了!” 11 第 11 章 “哎呦谁打我!” 陆母干惯了农活,手上的一把子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棒子打到小贼腿上,那人当即就狼狈地趴到地上,怀里抱着的口袋也掉到地上,里面粮食撒了一地。 “王秀红你要死的啊,下这么重的手打我!”倒在地上的女人呲牙咧嘴的翻个身坐起来,她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土,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陆听兰认得他,就是刚刚在路上遇到的陆林媳妇。 这会儿正是中午下工回家做饭的时候,陆家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围满了爱看热闹的村民。 刘翠岚先发制人,一抹脸上的土拍着大腿哭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陆保全把我男人害死了,说是按月给的粮食也多久没见着,俺屋里都断粮好几天了。” “陆林你个短命鬼,要是你还活着,肯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连个帮手都没有。你要是在天上有眼,就给这群害人东西都收走了!” 【造孽啊!】 又是桩陈年老事,从陆听兰有记忆开始,这个恶毒的婶子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偏偏每月还要从家里拿走不少粮食。 听陆母说当初闹饥荒的时候,村里一群男人结成几个小队伍上山打猎,偏偏陆父领着的那支出了事,陆林叫野狼咬死在山上。 人走了,还留下媳妇和刚满月的闺女,刘翠岚当时就闹着要跳河。眼看母女俩要活不成,村里拿了主意,每月给她们救济点粮食,陆父心里过意不去,也愿意自己再贴补上一份。刘翠岚这才勉勉强强把闺女拉扯到了十来岁。 但刘翠岚子女都已经长大,还来要粮食,是不是有些太无赖了点。陆母被她这一通做派气得心口疼。 刘翠岚这一通唱念做打,丢人却有效,到底是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周围有人忍不住劝道: “秀红算了吧,她也不容易!” 陆听兰在心里摇摇头:【一码归一码,贴补是贴补,趁主人不在,在家里乱翻一通拿走不少东西,不是贼又是什么?这么喜欢道德绑架,等会让她也去你家里坐坐,看你能不能欢迎起来!】 说的好! 陆母在心里给闺女鼓掌,她一把甩开劝和人的手,眼刀子直往刘翠岚身上甩:“半年前就跟你说清楚了,花妞嫁人了,虎娃十七了又不读书咋也能立住门户,你凭啥还让我们继续贴补你?咋滴我们给陆林养完媳妇闺女,还得把你领回来那个野种也养大,哪有这个道理!” 一提到自己的心尖尖,刘翠岚脸色气得通红,忍不住和她争辩:“虎娃是我抱回来的娃,凭什么说他是野种,他以后是要给鹿林上坟敬香的,上了族谱过了正路,你再乱说一句试试!” 早就熟知剧情的陆听兰把陆家村每一个人的结局都记在了心里,更别说刘翠岚这个大极品。 【不是吧不是吧,你自己装傻就让所有人和你一起当傻子?】 【自己跑娘家躲了半年多,回来的时候抱了个娃说路上捡的,编也不编个好点的理由!】 【为了野男人的娃亏待闺女,那个又懒又馋还一肚子坏水的儿子真能让她最后捞着什么好,到时候人家认回亲爹,刘翠岚儿女一个没落着,死在破屋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卧槽,这么劲爆! 陆母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刘翠岚娘家离得远,她当时又把消息瞒得紧,陆家村里对她捡回来那个男娃心里怀疑得多,但真去求证的少,没想到还真让她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可怜的陆林,死了还不得安生,头上还要戴顶绿。 陆母双手环抱,鼻子里重重一哼:“你再敢在这里乱叫一句,我就把你这些年做的好事全抖落出来!” 刘翠岚被她这副笃定的架势吓到,一瞬间支支吾吾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从知青点回来的陆父终于姗姗来迟。 刘翠岚看见他瞬间就来劲儿了,她恶声恶气地问:“陆保全当初你在我男人坟前说的话,到底还做不做数!” “唉……”陆父看着这一地狼藉就明白了什么,他一声长长地叹息摆摆手,“秀红算了不和她计较,咱回屋去吧。” 又是这句话! 自从陆林死后,陆母不知道听过多少句这种话。 “她男人死了,你别和她计较。” “你男人欠我的,活该你还给我!” “平日里陆林媳妇有啥事你多照顾一下,她不容易……” 陆母悄悄捏紧了拳头,这么多年积攒着的怨气一股股往外冒。刘翠岚眼珠子一转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意思是你男人都能不能把我怎么着,你还在这耍横。 她在等,等自己再次从这场毫无悬念的交锋中轻松胜出。因为陆保全和村里人都站在她身边,死去的陆林就是她最好的底牌。 陆听兰悄无声息的往前一步,挡住了陆父还有其他人投向母亲形形色色的目光。 【原来真正的活菩萨圣父就在我身边,剧情里陆林的死可是跟我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大善人不管自己落下旧伤的腿,还搁那做慈善心怀天下呢,这么多年你是爽了,把娘委屈成什么样,呸!】 陆听兰善恶分明,陆父做错了,她在心里一样骂! 没想到闺女连这也知道,陆父脸上一下绷不住,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枕边人细微的变化哪能逃过陆母的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 陆母一下子恍然大悟,按她对自家这个死男人的了解,要是他真害了一条人命就不是这么多年只贴补点粮食那么简单,怕是得把人家孤儿寡母都接到家里伺候到成年。 原来陆林的死根本和他陆保全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父看着陆母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心里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媳妇就看着他冷冰冰的开口:“陆保全。” 被叫大名的一刻陆父浑身一抖,陆母眼里满是失望,她说:“今天你要是断不干净,咱俩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嚯,秀红啊咱不至于吧!” 周围人都以为陆母是气极了在开玩笑,只有陆父看着她眼里的神色,知道媳妇这是认真了。 爹娘要离婚,但陆听兰还没有旁边的围观群众焦急。 陆父虽然大部分时间表现不错,但刘翠岚这件事确实让陆母伤透了心。 【爹你可得好好表现,离婚的话我肯定要跟着娘,你要是不努力,就得失去我们两个了。也不对,是失去我们六个,还有我哥和嫂子。到时候你就成孤寡老头,再也不用烦有人管你了!】 【加油继续作死,美好的未来就在明天哦!】 陆父脸色越听越黑,陆母心里却是一阵熨帖,她悄悄握住闺女的小手,然后再被坚定的反握住。 虽然只是为了激一激自家窝囊蛋的一时气话,但能得到闺女毫无保留的坚定支持,陆母真很开心! 陆家人决裂,这可是刘翠岚盼都没盼过的一出好戏。 刘翠岚拍着大腿,乐得眼泪都快冒出来。就该这样,痛快! 她和陆母明明是同一年嫁到村里的小媳妇,可王秀红男人争气,孩子更争气,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可她呢,男人死了,女儿还跟人跑了,天天指望着村子里的救济过活。 明明来时都是一样的,现在越过越不如人,这让刘翠岚怎么咽得下心里这口气,她巴不得继续火上浇油。 “想让我们断干净,我告诉你陆保全没这么简单,你欠我们家陆林一条命,除非……” 她眼珠子一转:“我勉强允许你把陆听兰嫁给虎娃,到时候带上200块钱嫁妆和大学生名额当陪嫁,这样也算是对鹿林有个交代,以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陆母随手砸去跟根柴火棍扔到她身上,骂陆保全随便,凭什么攀扯她闺女:“让我闺女嫁给那野种,你咋想的这么美呢?” 陆听兰也很无辜:【你明明打的是大学生名额的主意,能不能不要误伤我!本人再次声明,陆听兰≠大学生名额,公式成立,别把我们继续捆绑了!】 陆听兰心里的吐槽刘翠岚听不见,她和其他人的目光聚焦在陆父身上,都想知道这个老好人,是愿意继续退让还是发飙? 被逼到这种程度,陆父的圣父心再也冒不出来,他的表情有些冷凝,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刘翠岚脸上,“你走吧,我早就不欠你们的了!” 刘翠岚可是不依不饶:“陆保全你害死一条人命就得用一辈子去还,你一辈子得给我做牛做马!” 陆父长长叹出一口气,看向人群里的几个老伙计。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我会在心里埋一辈子,没想到还有说出来那天。” “保全啊!”人群里走出个和陆父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这些年你委屈了。” 从男人的话里,众人第一次知道了当年陆林死亡的真相。 12 第 12 章 “当年俺们几个人一起上山,想着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能挖点野菜打点兔子山鸡也挺好。但近处早就让人给搜干净了,保全就想着再往里头走走。结果这一走就坏了事,陆林不知道啥时候掉了队。” 即使是过去了十几年,但当年发生的事男人还是历历在目,“我们等了半天陆林才急匆匆地回来,人急得不行一直催促赶紧走,保全瞅着他怀里鼓鼓囊囊神色也不对劲,就问他到底是出了啥事,谁知道……” “他怀里居然揣着一只刚断气的小狼崽子!” 再回忆起那一幕,男人还是忍不住面色发白,他继续说:“陆林说狼他掉下山坡在洞里捡的,但那小狼崽子养的胖乎乎的,哪儿能是没娘的崽子?保全意识到不对,当场就让他交代清楚。陆林这才说了实话,家里媳妇还在坐月子,没吃的连奶水都下不来,狼崽子是他在山里转了好几圈遇见的唯一活物,虽然小,但起码也是二两肉,先让闺女媳妇活住命才是。” “没想到,没想到那只母狼来的那么快,知道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急着要下山,但是已经晚了,陆林被那头母狼活生生咬死,保全也被连累的摔下了山坡……” 怎么也没想过当年的事居然是这个真相,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可是该怪谁呢,怪为了一口食物不择手段的人类,还是怪失去了幼子的母狼,都是可怜人呐…… 陆听兰对这个故事没多大感想,她冷漠地听完,然后冷漠地在心里发表意见。 【所以这就是一个自私鬼害了一群人的故事呗。】 【就是没想到……】 陆听兰对悄悄隐没在人群里的陆父投去目光,老头子这会儿只恨自己没有隐身术,拼命缩小存在感,生怕媳妇闺女找自己不痛快。 陆听兰自然不会放过他,立即在心里进行了辛辣地点评。 【一直知道我爹有点圣父,没想到还能这么圣父。要我说庙里的菩萨看见他都得把神桌让出来,谁看了都得说一声你陆保全可比祂配受香火!圣父到这种地步,你也无敌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子。 立刻有人上去搀扶,边上的人齐齐喊:“五叔/五叔公。”陆听兰也跟着叫了声太爷爷。 这位老人是陆家村辈分最大的长辈,在这个以血缘关系联结成的村子里,五叔公一句话,某些时候可比陆父这个村长都管用。 刘翠岚以为是见到了救星,连忙看着老人说:“五叔公当初陆林的事是您拍板定下的,这群人坏透了让他死了都不得安生,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老人没搭理那边已经喊出哭腔的刘翠岚,反而是颤颤巍巍地走到陆父面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干瘦的手搭上陆父的肩膀:“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村长这个位置你干得我心服口服。” 来自长辈的认可让陆父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他连忙摆摆手,谦虚道:“我跟您还差得远,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刘翠岚身上。 想起这些年的种种,老人长长叹出一口气,他提高声音对着所有人说:“当年我是见证人,保全不管是对陆林还是对你刘翠岚都是问心无愧。既然现在说开了,以后让我再听见任何人拿这件事作妖,我可饶不了!” 五叔公的话基本就是陆父另一个佐证,看来陆父确确实实和陆林的死无关,那就不存在欠不欠的问题了。 刘翠岚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来闹这一遭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听兰撇撇嘴,对这个处理结果非常不满意。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么轻飘飘的就过去了?我娘这么些年受过的委屈,还有我们一家子节衣缩食也要接济他们的难处,就这么被盖过去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站住!” 陆母被刚刚蕴含了一大堆信息量的陈年旧事挤得脑子转不过弯,这会儿听到闺女的提醒,她眼神唰一下就清明了。 陆母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刘翠岚的衣领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极其清脆的一声,刘翠岚被打的脸一片,脑瓜子嗡嗡的。 “都说了恩怨两消,你凭什么打我!” “谁和你恩怨两消,陆保全是陆保全,我王秀红是王秀红,咱们一码归一码!” 【打的漂亮!】 陆听兰在心里悄悄给她娘喝彩,然后她悄无声息的挡在陆父身前,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再敢当和事佬劝架一个试试看呢!】陆听兰超凶得呲牙。 好像也不对,陆听兰又往后退一步,给陆父让开了前面的路。 陆父正满头雾水,就听见了闺女的话。 【算了,还是让爹过去吧,正好让娘顺便也给他两巴掌,出出这么多年心里的恶气!】 陆父:…… 谢谢,今天也有被孝到。 陆母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恨,又是一下打在了刘翠岚另外半张脸,结结实实地两巴掌,让女人脸部快速肿胀通红,变成了个大猪头。 “你凭什么打我!”刘翠岚今天可是出尽了丑态早就在崩溃的边缘,此刻神经质地乱叫。 “我为什么打你?” 陆母转头看向眼神躲闪的陆父。说实话,这两巴掌特别爽快,陆母这会儿手还痒痒的,陆保全能不能莫名其妙过来犯个贱,让她彻底爽个痛快。 陆父浑身一抖,莫名也有种自己也倒在地上被审判的感觉,竟然是一步都不敢动了。周围也有想劝和的人,都被陆母这身气势煞到,只敢远远的劝。 陆母冷冷地盯着刘翠岚,声音里淬着恨意:“我打你是因为陆保全给你的粮食里有我挣的一份,拿老娘的血汗养你这个恶心人的东西,打两巴掌都算是轻的!以后我再敢惹老娘不痛快,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滚吧!” 陆母霸气的一撒手,刘翠岚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陆母虽然气,但也没有完全失了理智,她那两巴掌下手有多重,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再打下去自己是耍够威风解气了,到时候刘翠岚说自己给她打出毛病,反过来讹人那可就划不着了。 “行了行了,热闹都看够了,都各回各家吧,下午还得继续上工呢。”五叔公开口把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回去。 一村人津津有味地满载乐子而归,刘翠岚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悄悄记恨上了这一家子。 等热闹散去,陆父讪讪地凑过去的:“媳妇儿,今天晌午想吃啥我去做?” 陆母看都没看他一眼,自个儿回了屋,“咔嚓”一声,是门落锁的声音。陆父怎么也没想到,媳妇儿居然连屋都不让进了,这会儿傻愣愣的站在外面和闺女面面相觑。 陆建成下午没课中午就跑回来了,这会儿看见爹和妹妹在院里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地问:“等会儿就得去上工了吧,爹你咋不进屋里歇会?” 陆父还没来得及回答,陆听兰就在心里先一步抢答。 【为什么不进去,当然是因为娘不让他进去啊!二哥你也准备准备吧,爹娘离婚了,你打算跟谁?】 这都什么跟什么? 离婚,谁,他亲爹娘?开玩笑的吧。 而且陆建成听着妹妹幸灾乐祸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自己经常逗邻居家的小孩说的。 “你爹和你娘你更喜欢哪一个呀?” 淦,小时候被无良大人逼着做选择题,怎么长大了还是要做这道选择题! 陆建成无语。他先回了自己屋,打算等一会儿爹娘都走了,再好好问问妹妹事情的始末。 13 第 13 章 陆建成从妹妹嘴里得知了父母闹矛盾的原因,从前不觉得,但被陆听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他才知道母亲为这个家在背地里咽下了多少委屈。 陆建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老爹可能也需要一根专属柴火棍了,娘狠狠心往他身上多来几下子,怕是早没闲心生出这么多事。 在外面奔波的陆父完全没料到,比陆听兰还孝的大孝子已经出现了!自家的好儿子,连今晚上要挨几下烧火棍都替他规划好了。 孝出奇迹,孝掉大牙! 至于离婚——陆建成悄悄用眼神向陆听兰传递消息。 陆建成:离婚娘是认真的还是气头上乱说的? 陆听兰深藏不露,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陆建成还是迷茫,不过陆听兰的心声却给了答案。 【离不离婚这件事,不在于咱娘,而在于爹,要是他能把滥发善心的毛病改好,俩人就肯定走不到那一步,要是改不好,哼哼~】 陆母一边纳鞋底,一边斜愣着眼看儿子,“刺啦刺啦”这是针线穿过布匹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渗人,陆建成浑身一紧,立刻向母亲妹妹投诚。 “咱娘仨肯定在一条战线,我陆建成绝不投敌,无条件支持我娘和我妹妹的所有决定!” 陆建成嬉皮笑脸地凑在陆母身边,一脸谄媚:“都歇着,今晚我给你们露一手,咱们炒一大盘子肉吃!让我爹馋着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家一张小小的木头桌上泾渭分明地划成了两派。 陆母、陆听兰和陆建成三个人占了大半张桌子,碗里是陆听兰心心念念了一天的手擀面,桌上的瓷碗里还装了一碗蒜苗炒肉,动物油脂的香气和蒜香充分混合,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要不是自家门关得紧,怕是馋嘴的邻居这会儿都端着碗上门了。 陆听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慢悠悠地咀嚼着,她一边嚼一边偷瞄陆父的反应,到底是亲爹,她只是表情做作的享受,没有言语刺激。但在心里早就把这道蒜苗炒肉给夸上了天。 【肉菜滋味就是好,多多的放油多多的放料,怎么可能难吃!绝了,真想每天都吃肉!】 蒜苗炒肉的香气在屋子里霸道地扩散,小木桌的小角上,陆父端着一碗红薯稀饭,看着面前的小碟里蔫不拉叽的咸菜疙瘩。平时还可以忍受的饭,现在越吃越难以下咽。 另一边的一家三口还在其乐融融的你推我让,陆建成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陆母碗里:“娘您平时干活辛苦,多吃点补补身体!” 陆母也不推辞,筷子都没停下来过。谁不知道肉好吃,只是以前家里养着一个吸血鬼,干啥钱都紧巴。有点好吃的都巴不得让给孩子们先吃,这么痛痛快快的大口吃肉,对她来说真是想都没想过。 陆听兰看了心里感慨:【早就该这样了,咱家又不是没条件,何至于天天过苦哈哈的日子。不能让老婆孩子跟着过好日子,算什么男人!】 陆父听着闺女的心里话,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头都快埋到饭碗里没脸见人。碗里的稀饭一扒拉完,他就逃也似地离开餐桌。 等陆家三口离开餐桌,陆父又悄咪咪地折回来,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收好,端到厨房里洗干净。 陆建成这会儿替父亲邀功:“爹在外面忙活一天,回来还要做饭洗碗,真是辛苦啊。” 陆听兰斜他一眼,在心里吐槽:【男人呐就是贱,给个好脸色就耀武扬威,给他点颜色看看也知道体谅媳妇不容易,屈尊降贵地干点活。我长这么大,咱爹做饭洗碗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一天就让你感动得不行,娘做了20多年,你怎么还天天挑刺?】 陆听兰,嘴替! 陆母读的书不多文化不深,有时候道理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来,闺女这是完全把她心里想到的没想到的,全替她说了出来。 干得漂亮! 陆父干完活等夸奖的笑瞬间僵在嘴角,得,他还是继续改造吧…… —— 陆听兰是第二天才听陆父说起霍祺的结局。 警察来的速度很快,知青院里的人都没来得及统一意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周卓本来还想把事情糊弄过去,但反应过来的知青们可再也不会当吃闷亏的冤大头了。 这些年一直把怀疑都落在江星年身上,现在拨开迷雾,心里的古怪都一一得到验证,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补充,霍祺偷东西的证据越来越充足。 人证是足够了,但找赃物的时候,却又犯了难。知青点就这么大的地方,霍祺的床铺也就那么大点,十几个人把他那一亩三分地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可丢的东西却是一个都不见影。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霍祺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丢了东西的知青也差点泄气放弃。最后还是江星年,在大通铺下面烟道里发现了赃物。 怪不得男知青总是觉得屋里的炕烧不热,原来是耗子在里面打了洞,堵住了一条烟道。 从烟道里搜出来的各种小物件,零零碎碎铺了一地,霍祺再也不能抵赖,哭着喊着让知青们再给他一个机会。 周卓还是于心不忍也跟着劝,跟霍祺相好的知青一锤脑袋,突然说:“去年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丢过一笔钱,那段日子霍祺出手格外阔绰……”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多说,周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哭着扑过去,在霍祺身上又打又骂,周卓家里不算富裕,带到乡下的钱甚至有一半是大姐的彩礼,就这么被人给偷去花了个精光,这让她怎么不恨! 老情人变成一对怨侣,也是看得人唏嘘。听说后来定罪的时候,周卓更是一群人里态度最强硬的。霍祺的家里来了人愿意双倍赔偿损失,有的知青不想再追究,但周卓咬死了不同意,宁愿不要赔偿也要让他坐牢。 霍祺最后按照多次盗窃判了三年劳改,现在人已经进了镇上看守所里,听人说被抓走的时候,霍祺扒着知青点的大门不愿意离开,差点把那个老旧木门又拉散架,惹得知青们对他更是多了一道记恨。 知青点里的事是了了,陆父自己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愁,这都好几天了,媳妇还是没有半点要跟他和好的意思。 他活也干了软话也说了,怎么都不起作用。 想来想去,还是先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闺女支出去。 这天陆父喜气洋洋地回来,直奔陆听兰,“爹给你找了个好差事,明天你就去村里的小学代课去!” “蛤?”陆听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爹我不想去。” 【在家里清闲日子还没过几天,怎么就要上班,这种事情不要啊!再说了我也还是个宝宝,怎么能带好一群孩子,爹娘求放过qaq!】 多大个人了说话也不嫌害臊,一口一个宝宝,哪家有18岁的宝宝! 陆母这次不容她当逃兵:“又清闲又省事的工作你还不想干?再磨磨唧唧的,明天就跟我去上地。” 陆听兰瘪瘪嘴,地里的活计辛苦,她才不想去,看来这老师是不当也得当…… 陆父见她同意,就继续说小学的具体情况:“之前的老师怀孕,跟着男人随军去了。现在学校里还有两个老师,一个老知青,即是校长又负责教课,还有刘翠兰的儿子教三四年级。要是你在学校里有人给你脸色看,也别委屈自己,回来有爹娘给你撑腰!” 【什么东西?】 陆听兰的注意力全在小学里的两个老师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开始疯狂回忆剧情,问:“那个老知青是不是叫秦书杰?” 得到陆父肯定地回答后,陆听兰面色一白。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这脑子怎么连这么重要的剧情都能忘记!】 陆父陆母齐齐看着她,到底是啥事,能让陆听兰慌成这样。 陆听兰眉头皱的死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原来猥亵学生,在教室里乱搞掐死目击者的狗男男,这么早就勾搭上了呀!】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陆家山口的耳边,三个人同时瞳孔地震。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老实儒雅的秦知青猥亵学生? 还有刘翠兰那个宝贝儿子居然是同性恋? 这俩人以后还是成了杀人犯? 假的吧…… 这个瓜实在太过逆天,以至于陆家人被滚滚天雷砸得一阵头晕,第一次希望陆听兰的心声出了差错。 14 第 14 章 如此看来,小学里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陆听兰得去亲身一探。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去做老师,陆听兰为了不误人子弟,还是拿起前任老师转交过来的备课本,回到房间点起油灯熬个大夜。 第二天一大早,陆听兰还在睡梦中就被陆母叫醒。她一脸懵逼:“娘,这才几点啊……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陆母没惯着闺女:“赶紧的,桌上给你晾的饭都快冷了,收拾好早点去第一天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陆听兰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她就是缺觉,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抱着被子不愿意起来。 “我不吃饭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陆母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被子,陆听兰被冻得一激灵,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陆听兰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 【我离学校最多十分钟的路程,外面天才蒙蒙亮就把我喊起来,这也太早了吧!有啥事不能等我再睡一会儿……】 陆母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掐上她的脸蛋,才止住了她心里的嘀嘀咕咕,陆母催促道:“赶紧的!” 陆听兰被掐的一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穿好衣服后被陆母拉着到了堂屋。 一大清早,陆家的早饭桌上第一次人这么齐全。 陆建成叫了一声“稀客”,同时幸灾乐祸道:“慢慢吃别着急,以后咱俩就得一起早起了!” 【啊——】 陆听兰直接在心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陆家三人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感觉耳膜有点不太好受…… 陆听兰在心里哀嚎:【我做了什么孽要早上六点就被喊起来!受不了了,我看餐桌也是个风水宝地,就让我一头倒下长睡不起吧!】 不能继续想以后的灰暗早起生活,陆听兰现在只觉得人生都没了意义,生活失去色彩。 【活不了一点!】 陆母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不是全家人因为你放出来的大瓜都一夜没睡,这才起得早吧…… 一边打瞌睡一边吃完了早饭,陆听兰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挎上自己的花布包打算去学校。 没想到她一起身,屋子里另外三个人也跟着起来,一齐走到门口。 陆听兰出门他们也出门,陆听兰往右他们也往右,这方向可和他们平时上地、上班完全不一样啊! “你们这是?”陆听兰满头雾水。 陆建成先是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前两节没课,哥陪你去小学看看。” 陆母也说:“你第一天上班娘不放心!” 陆父点点头,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陆听兰在心里跺脚:【……我滴亲爹亲娘亲哥,我是十八不是八岁,不至于像个巨婴一样走哪儿家长在后面跟到哪儿吧!】 陆家三口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这看小孩一样紧张的跟在后面是为了啥?谁不知道这样一家子送妹妹上班奇奇怪怪的? 还不是因为陆听兰的心声,就为了那群孩子们,他们也得去小学里会一会那两位“人物”! 陆家村的小学建在山上,原来是座庙,破四旧后庙被拆了,屋子还能用,就改建成了小学。 这一路过去几乎穿过了半个村,陆翠翠这会儿正在院里打扫卫生,见着陆听兰,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一大早的,你们这一大家子是要去哪儿啊?” 陆听兰笑笑,隔着院墙回复:“我去小学代几天课。” 陆翠翠表情瞬间就变得不自然,陆听兰不想多说,朝她挥挥手:“翠翠姐,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陆听兰走后,陆翠翠一把扔下手里的扫帚,气愤地往上踢了两脚。 “就因为是村长闺女,所以啥好事都落到她身上?凭啥那个老师名额就给了她!” 刚起床的嫂子懒洋洋地推开窗嘲讽道:“有的人生来是条贱命,就别怪人家有福气的。陆听兰不仅要当老师,听说那个大学生的名额,村长也得给她呢!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安排不了工作,只能回来上地挣工分。” “要我说,你早该辍学回来把自己嫁出去,省得浪费这么多年粮食!” 这一段话说得不可谓不戳心,陆翠翠手攥紧又松开,心里恨极了。可偏偏对着怀孕的嫂子,她不敢顶嘴一句,只能在心里悄悄记恨起了村长一家。 另一头,陆家四口子也到了学校。 生产队小学加上校长秦书杰一共是三个老师,其中一个是刘翠岚的儿子陆小虎,陆听兰顶了原先怀孕老师的位置。 他们每个人负责两个年级,秦书杰是高年级,陆小虎是三四年级,陆听兰则是刚入学的两个年级。 小学刚建起来,学生还没那么多的时候,是秦书杰一个人带起一帮学生,他教书认真负责,教了这么多届学生,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因此知青来了这么多年,秦书杰是唯一一个融入进村民的,陆听兰这么多年愣是没听过他一句坏话。也是这份积累下来的好口碑,更方便了他办坏事。 到了建在半山腰上的小学,另外两个老师早早地就坐在办公室里了,见到陆听兰是十分热情。 只不过在看到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家人时,年纪较小的陆小虎还是没控制住,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 秦书杰自以为隐蔽地撞了下他的胳膊,陆小虎神情才不自然地恢复过来。 陆听兰已经在心里开始点评:【别说,一个老奸巨猾一个冲动莽撞,如此互补怪不得能成为一对奸夫。】 陆听兰身后响起一阵诡异的咳嗽声。 陆家人心里直摇头:不行不行,两个男人搞在一起这种事,对他们这群老古板来说冲击巨大,暂时接受无能! 四个人谁都不看对面的狗男男,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再怎么尴尬,秦书杰还是带着笑,亲自领着她去教室,态度十分亲昵:“村里这么多高中生,其实我最属意你,见到你来我是真的高兴!” 陆小虎这会儿也凑过来,笑容和善,“我给你介绍学生们。” 一年级十五个孩子,二年级二十个,都在一个教室,陆听兰跟着秦书杰一进去,孩子们全都用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好奇地望着陆听兰。 都是一个村里的,陆听兰比他们大了十几岁,可能有的不太熟悉,但起码不脸生。陆听兰根据陆小虎的介绍,一一记下孩子们的长相,然后只对孩子们说叫她“小陆老师”就行,其他的没多说,直接开始上课。 眼见这对狗男男在人前装的有模有样,来看热闹的陆家人暂时打消了当神探的念头,几人对视一眼,先离开了学校。 陆家三口一离开,别说秦书杰和陆小虎轻松不少,就连陆听兰也能喘口气。 因为学校里教室有限,所以两个年级的学生都是待在一间教室里,陆听兰给一个班上课的时候,另一个班的学生只能背过身去,做提前留的题目。 小学的课程安排得还挺人性化,上了两节课,老师们就带着所有学生一起去上活动课。 美曰其名是活动课,其实也就是换个地方给学生挣工分。冬天地里没什么活计,活动课的内容就是一人一个小背篓,割满一背篓猪草算两个工分。 任务不多,手脚快的半节课就能干完,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这山里疯玩。 学生们对这处小山怕是比自己家都熟悉,陆听兰也偷了个懒,百无聊赖地躺在光秃秃的草地上,眯着眼睛假寐。 突然远处飞来一团不明物体软塌塌的砸在她肚子上,陆听兰定睛一瞧,居然是一团稀巴烂的泥浆! 泥浆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陆听兰干净的衣服瞬间变得脏兮兮的,不仅如此,不远处一群四五年级的女生围在一起,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放肆嘲笑。 “小陆老师是脏包!” “你们看她像不像掉进泥潭里的小猪崽!” “这么明显还躲不过去,笨死了!” 要是换成寻常的姑娘家经历这一遭,怕是早就羞得回家找爹娘哭去了,但陆听兰不是一般人,她大步跑过去,一下子就揪住了其中的罪魁祸首。 陆听兰气的发疯,抬手狠狠地擦着身上的泥浆,同时看着面前打扮的过于“成熟艳俗”的女孩,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欺负我!” 15 第 15 章 被她揪住的女孩脸上一点害怕愧疚的神情都没有,反而是梗着脖子顶嘴:“你欺负陆老师的娘,你这个坏女人不配当老师,不配教我们!” 陆听兰突然松开领子,改为手指锢住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在陆家村小学这群陌生的小屁孩里,陆听兰对面前的小姑娘算是最熟悉。她叫陆婷,亲娘三年前去世,爹就又给她找了个后娘。虽然不至于苛待,但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渐渐就养成了个不讨喜、孤僻的性格。 村里的孩子上学都晚,陆婷虽说才五年级,但过了年就是十四…… 陆听兰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再联想到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心里一腔火突然就压下去了。 陆婷被这个新老师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发毛。 这是什么眼神? 再好脾气的人被当众扔了一坨泥巴也得发发火吧,但为什么陆听兰刚刚还气势汹汹,现在却突然哑口无言,甚至……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怜惜和恨铁不成钢。 这是陆婷平日里最讨厌的姿态,那些大人们只会这样看着她! 她不需要这种同情! 陆婷狠狠一挣,摆脱开陆听兰的束缚,然后跑到远处,得意洋洋的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但要是她能听到陆听兰心声的话,怕是就不会这么淡定了,因为陆听兰只是一眼就发现了她拼命遮掩的秘密—— 【正常学生会对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异性老师有这么激进过分地维护吗?】 联想到原书里极为离谱的剧情,陆听兰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该不会他们不是师生,是情人吧……】 正走过来的江星年脚步一顿,本来是看到对自己有过帮助的小陆同志过来打个招呼,谁知道一凑近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 陆婷不出招,陆听兰旁边又凑过来一个看着面善的女孩,给她递过来一个厚实的抹布,贴心的说道:“老师你身上的泥赶快擦擦吧,一会儿干了就不好弄了。” 陆听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是一直没接过抹布。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没过一分钟,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她痛呼一声,抹布里落下一只小蝎子。 陆听兰要是刚刚傻愣愣地接过去,现在手上有包的就得是她了。 女学生狠狠地丢下抹布,看着陆听兰眼里是明晃晃的醋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以为陆老师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赶紧滚,要不然你一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什么?】 陆听兰罕见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眼神震惊的看着身边这群气势汹汹围住自己的女学生,然后艰难的分析出了原因。 【这群人……这么针对我……难道,是在和我搞雌竞???认真的吗?有没有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有恋丑癖?】 槽多无口,陆听兰硬生生石化定格了一分钟,然后才语重心长的开口:“咱就是说,能不能不要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 毫不夸张地说,陆听兰此话一出,周围喋喋不休地吵闹瞬间安静,这群学生的脸比她们脸上抹的粉都还要再白几个度。 这是,被发现了吗? 尴尬过后就是一群人尴尬的找补,听得陆听兰心烦。 原书里事情败露是在两年后,以一条人命为代价。陆听兰怎么也没想到,小学这么早就被陆小虎统治成了后宫。 真是一群傻姑娘! 陆听兰只想一人一拳,先把她们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 【能不能禁止哄抬猪价!】 【你们夸上天的陆小虎不就是条没本事的矮挫细狗,我是多想不开能看上他。吃点好的吧!江知青不比那人渣好一千一万倍!】 一千一万倍啊…… 江星年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瞬间刹住,原来陆听兰在心里对他评价这么高。 但紧接着江星年被甜言蜜语短暂蒙蔽的大脑,也消化好了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陆小虎和这么多个女学生,要是闹大了毁的可不是一个人。 “陆同志!”他远远地喊道,然后照常走起流程。 “今天的猪草割好了吗,我来算公分?” 陆听兰也得以从女学生的包围圈中被解救出来。对待同样弱势,并且是被人诱哄着走上歧路的女孩子,陆听兰就算刚刚被她们咄咄逼人的围住,这会儿心里也很难生出什么恶感。 关键还是要解决陆小虎和秦书杰。 【这对狗男男去哪儿了!】 陆听兰心里冒出一个不太妙的猜测,【不是吧,两位有这么饥渴吗,一节户外课都要回去偷偷打炮……】 “???” 这一次脸上空白的人换成了江星年,陆听兰真的说的是中文吗?为什么他每一个字都听清了,但却理解不了一点? “我去拿个本子,方便一会儿统计。”陆听兰随口找个理由抬腿就溜。 学生们都去上活动课了,整个小庙格外安静,除了教师办公室里隐隐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听兰绕到外头,扒在窗户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江星年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凑了过来。 心知肚明陆听兰是要做什么,但江星年还是面上装着一副糊涂的样子:“陆老师,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陆听兰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吵别吵别吵,偷听要有偷听的职业素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柔软掌心地覆盖下,江星年悄悄弯了弯眼睛。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屋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陆听兰听到门嘎吱响了一声,然后是向外的脚步声。又过了好半天,陆听兰蹲在地上难受的换了个姿势,里面的声音才又继续。 两道暧昧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里突兀的响起。 “陆老师……不要不要这样,好奇怪……” 然后是一道还处在变声期的男性公鸭嗓:“好孩子听话,老师不会害你的,你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紧接着就是女孩哭喊着挣扎反抗的声音,陆听兰眼皮猛跳,悄悄捏紧了拳头。 【不行忍不了了,让我去给他一记断子绝孙脚!】 江星年伸手拦住对她摇了摇头,这样莽撞的撞破,对里边的女孩百害而无一利。 还在读书的学生和自己的老师混在一起,要是传出去,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给她淹死。说不定还会把她草草嫁给陆小虎,这不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江星年带着陆听兰又从大门绕回去,两人故意弄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里面瞬间安静下来,应该是没胆子再继续了。 秦书杰从另一间教室推门而出,看到是江星年,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然后非常自觉地揽上青年的肩膀。 “江知青怎么今天有空来,你学问好有没有兴趣来学校代两节课,可比你在那苦哈哈的养猪来的干净气派……” 【哇哦——】 陆听兰的声音非常夸张的在心里转了18个调,【这拉丝的眼神,这挑逗的动作,秦书杰不会是看上江星年了吧,掰弯直男什么的,有点变态~】 江星年浑身一麻,陆听兰从他眼里看到了碎掉的世界观。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拿他当兄弟,但兄弟却馋你身子~】 “啊啊啊啊……” 这是江星年无声的尖叫,如果陆听兰能听到他的心声的话,怕是这会儿耳膜已经裂开了。 16 第 16 章 万幸的是那间紧闭的办公室终于打开,陆小虎带着一个满面泪光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男人手里拿着个作业本,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女孩说道:“这几道题老师上课讲过多少遍,怎么还做错了?二丫读书的机会不容易,你可得好好珍惜,别辜负了家里的期望。”陆小虎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女孩低低的抽泣声瞬间停下,在社会地位完全碾压自己的施暴者面前,她连吐露出真相都如此艰难。 对付这种倔强的女学生,陆小虎早就练出了一套话术,刚刚那几句话,足够让她把刚刚的事烂在肚子里。 他随后看着门外的几人,语气自然地解释:“马上就该毕业考了,咱们当老师的只能再尽尽心,升学率高了,不说学生咱学校面上也有光。” 陆听兰顺着捧了两句,心里早就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够不要脸还敢提升学率!去年村里拢共就五个男生考上了县里的初中,女孩一个没有。你们这两个畜生,毁了多少女孩!】 院子里的气氛对二丫来说太过压抑窒息,小姑娘心里承受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陆听兰又等了一会才追出去。 大概是心里郁闷,二丫越走越偏,不知不觉来到村里的小河边。女孩呆呆地看着面前奔涌不停的河水,痛苦地蹲下身环抱住自己,然后默默流着眼泪。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伸到她面前,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绢。 “擦擦吧,鼻涕流出来了。” 二丫没接,而是用破烂的袖子随便在脸上抹了两下,她抬头发现是今天新到的小陆老师。 “我……” 二丫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要出口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就像陆老师说的,别人只会觉得她下贱…… 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大概是因为有人陪在身边,二丫情绪突然崩溃,哭得快要抽搐。 陆听兰一直安静地守在旁边,两个人坐在冬天冷冷的河边,相对无言一直沉默了许久。 等二丫情绪稳定了些,陆听兰才看着河面轻轻开口:“你想报复回去,让他们身败名裂吗?” 二丫呆呆地张大嘴巴,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大饼。 报复?怎么去报复?凭她又真的可以吗? 陆听兰悄悄伏在女孩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 太阳释放出最后一点光辉慢慢落下山头,从山顶刮下一阵冷风,悄悄躲在灌木丛里的二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再冷,她的眼神也没离开半山腰那座亮着灯火的小庙。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她都快以为复仇计划只是陆听兰随口一句的戏耍。 终于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二丫瞬间跳起来,铆足了劲往村子里跑。 “不好了不好了。”小姑娘嗓门老大,刚进村就是一阵大动静。 “吱呀吱呀”一阵阵推门声响起,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她喊了出来。 耳朵不太好使的大娘拉住咋咋呼呼的二丫问:“咋回事了?” “小山上有……有狼!”大概是第一次撒谎,二丫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不自然,也多亏了天黑替她掩盖住,要不然准得露馅。 有个大爷呵呵笑了一声:“有狼就有狼呗,反正山上也没人,丫头赶紧回家吧,你娘都找你半天了。” “不行不行!”二丫紧张地说,“里头亮着灯,秦校长和陆老师还都在学校里,他俩还没走呢!” “啥子!” 人群里让出一条路,身为村长的陆保全姗姗来迟。他手里拿着火把,一眼就看出二丫的不对劲。 再仔细一想,今晚的事来得蹊跷,而闺女这会还没有回家,陆父意识到这场戏肯定有陆听兰的手笔。 作为亲爹,肯定要打好配合。 陆父也不犹豫,直接在村里吆喝一声:“不管咋说也是两条人命,老少爷们拿起家伙跟我上山!” 陆父一声吆喝,村里人又热心,好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就这么上了山。 —— 十分钟前,陆听兰和江星年还是趴在老地方窗户外头。这会儿放学铃已经打了半天,最后一个学生也挎起小布包离开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陆小虎和秦书杰这对狗男男。 陆听兰蹲在外头非常无聊地数起地上的蚂蚁,数到第382只时,终于听到陆小虎带着醋意开口:“离我远点,刚才看见那个江知青你眼睛都不会转了,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 秦书杰可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好脾气,他嗤笑一声,嘲讽道:“陆小虎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凭什么来管老子的事?” 接着一阵是衣服摩擦的动静,还有一阵暧昧的水声。陆听兰竖起耳朵,猛的从秦书杰嘴里听到一声沙哑隐忍克制的“星年”。 “……!!!” 陆听兰宁愿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都不想承认刚刚那句话是真的。 【哇哦——好刺激,这个世界果然是一场巨大的替身文学,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陆听兰锃亮的目光落在江星年身上,宛如瓜田里的一只猹:【好想采访一下身旁这位当事人,成为狗男男y的一环是什么感想。】 江星年:“………………” 如果沉默是金,那他今天必然是世界首富。 陆听兰悄悄从窗户的缝隙往里瞄了一眼—— 【哇哦——你侬我侬,亲密交融!】 又仔细看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停止停止停止!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别脱衣服了,还有手、手、手!注意点往哪儿放呢——————】 陆听兰在心里哭成了个流泪猫猫头:【妈妈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不干净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江星年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被同性觊觎起的一身鸡皮疙瘩,在陆听兰尖锐的爆鸣声中飞快消散。 “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他伸出手覆盖在激动到脸色爆红的陆听兰眼皮上,手底下的女孩还不老实的乱扑腾—— 【别挡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我再看一眼!】 两人一个盖一个掀,就算刻意压制着动作,但陆听兰还是不小心踩到一截干枯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 “谁!” 秦书杰在屋里警惕地喊了一声,他这个人向来警惕心强,瞬间就从情潮中退出,往身上套着衣服。 另一边,一大群村民们也已经到了小庙附近。 陆父压低了声音问:“二丫你可确定是在这儿见着狼了?” 二丫狠狠咽了口水:“陆爷爷那绿油油的眼睛我看得清楚,绝对是狼没错,可能是见着我们人多,它跑走了。” “天色太晚了,咱们叫上校长他们一起下山吧!” 二丫说完就一溜小跑过去,打开了那扇还亮着灯火的门。 “砰……”这一下开门用力极大,几乎是撞开,里面赤条条的两个男人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一大群村民面前。 “啊——”小姑娘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就这么站在门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陆父看不下去,给她拉到一边捂上眼睛。 小女孩尖利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屋里两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下,毫不意外地——萎了。 因为画面太过震撼,除了那声惊叫,空气里居然诡异的十分安静,只剩下手中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橙红色的火光映在二人苍白的脸,还有白花花的身子上显得格外滑稽。 秦书杰一把推开身下的陆小虎,然后慌慌张张的扯过衣服挡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这是……”陆父好半天才艰难的发出一句。 站在门外的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村民,陆小虎被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审视,他声音直抖:“你们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刘翠岚就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像头疯牛一样直直冲向秦书杰,“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勾引我儿子!” 听见二丫那个贱丫头报信,刘翠岚生怕宝贝儿子出了什么事,连忙火急火燎的跟着一起上了山,谁知道看见的就是这么让她目呲欲裂的一幕。 甩锅,必须要甩锅! 秦书杰也快一米八的身高,但硬生生被刘翠岚强制按住,蒲扇大的巴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没几分钟就给他打十几个巴掌。 陆听兰这会儿也带着江星年悄悄从墙角绕进正门,一进来就是这么刺激爽快地打脸环节,陆听兰表示:【狗咬狗看爽了!】 秦书杰好歹也是个男人,只是刚刚被刘翠岚猛地偷袭摁住了,这会儿他一咬牙一使劲,就挣脱了身上这个疯婆子的束缚。 刘翠岚一时没防备,踉跄着差点摔倒。她眼神狠厉,还想过去再继续打,但秦书杰哪儿还能再给她这个机会。 这人可不是乖乖任人捏的软柿子,他狠狠往外吐出一口血沫:“婶子,你刚刚说的话可是胡搅蛮缠,不是我勾引陆小虎,而是他自己主动过来要当婊子的!” “操!”陆小虎眼睛血红,只恨不得把这个颠倒黑白的渣男给吃了,当初明明是秦书杰拿捏了工作还有和学生那点破烂事要挟自己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他成了婊子。 陆小虎憋着一口气,刚想把锅甩回去,但就被秦书杰用早就准备好的话给挡了回去。 秦书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陆老师,这事闹得太难看,要是让学生知道了可不好……” 一句话,陆小虎脸色瞬间就白了,比刚刚两人丑事被撞破的时候还白。 秦书杰是在威胁他,自己要是不背锅,就要把他猥亵女学生的事捅出去。 陆听兰显然也看出了陆小虎的纠结,饶有兴味地看着:【啧啧啧,这可怎么办啊,是要承认自己是个勾引男人的婊子,还是承认自己是个对学生下手的人渣?两害相权,哪一个又轻一些呢?】 就是这个时候,二丫又从山下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来。下午和陆听兰起过冲突的陆婷,这会儿因为担心陆老师,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 十几岁大的小姑娘扑在自己的老师身上, 她抬手指着秦书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秦校长,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陆老师这么好的人却一直被你胁迫侮辱,你你你……” 秦书杰快被这个到现在还脑子糊涂的女学生给气笑了,眼看着如今所有的黑锅都要推到他自己的身上,他哪能让自己的老情人就这么顺利脱身。 “好好好,”秦书杰眼里冒出血丝,神态已经有些癫狂,“我自认不算个好人,但和陆小虎也算是你情我愿,谁比得上他……” 这是要开大招,彻底鱼死网破的架势了。 陆听兰看得两眼放光:【撕逼好啊,赶紧撕,揭老底揭的最好的那个奖励多活两天哦!】 陆小虎的脸色随着秦书杰的话越来越灰白,没想到陆婷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勇气,直接站起来对着门外的一众乡亲们坦白。 陆婷说:“秦校长,我知道你想威胁什么,用不着你,我自己主动说。我陆婷和陆小虎,陆老师在一起了!没有威逼利诱,我们就是真爱!” “陆老师,我不会成为你的软肋,你面对的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 这一段话铿锵有力,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雷到外焦里嫩。 【卧槽,先天恋爱脑圣体,顶级失智。】 陆听兰她自认不是个好人,但这些女孩,陆听兰是真的想这里尽力去保护她们。陆听兰也从来没想过用她们作为对付陆秦二人的武器,就连二丫也只是给她分配了下山喊人、鼓动气氛的工作。 怎么也没想到,里面居然出了陆婷这个奇葩。 【作死的可以救,一次又一次作死的救不了。】 陆听兰反正是看傻眼了,再一瞅周围的人也是差不多。今天晚上的消息实在是太爆炸了,又是两个男的搞在一起,又是老师和学生搞在一起,陆家村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多个笑话? 陆婷还没为她的真爱宣言得意完,姗姗来迟的亲爹就从人群里窜出来,先抡圆了胳膊给这个恋爱脑女儿狠狠的来了一巴掌。 “啪——”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不要脸的东西!” 接着是全程置身事外,一直让老娘学生在外冲锋陷阵的陆小虎。 “啪——” “自己的学生这么小的姑娘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 秦书杰和陆翠兰他同样也没有放过。 “养不教母之过,养出这么个混账东西你也该打!” “与虎谋皮你也该打!” 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男人,手劲可不是开玩笑,一人一巴掌下去,屋里顿时多了四个猪头。 陆婷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爹,你居然打我!” 陆婷爹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全是失望:“别叫爹,我没生出过你这么混账的女儿!” 今天这事传出去,他们家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 围观的村民也纷纷开口议论。 “这么护着,怕是俩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没娘教的孩子就是这样,勾搭上自己老师就算了,老师还是个兔爷被压的玩意,啧啧啧。” “才14岁就这么想男人,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村民的议论一声声戳在了陆婷的心窝子上。 “啊啊啊啊……”她突然崩溃的大叫。 陆听兰赶紧后退两步。 【不会是要发疯了吧,我还得赶紧离远点。】 江星年也跟着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珍爱生命,远离癫婆! 现在的场面一片混乱,人群里的二丫静静的看着,决心出来再添一把火。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陆婷,冷不丁的出声:“秦书杰那个畜牲不敢说的我来说,陆小虎可不仅和陆婷有奸情。”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要费很多勇气,二丫深吸一口气才说出来:“我也被这个人渣骚扰很久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在看别人的热闹,但二丫这一句话,可是让所有家有女孩的大人心都悄悄提了起来。 人群中的女学生们神情微动,一直隐藏在心里的烂疮,终于有人把它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她们没勇气站出来,只能在心里悄悄为勇敢的姐妹打气。 二丫回忆起那一幕,声音再次哽咽:“我不愿意,陆小虎就一直针对我,这一招他不知道对多少人用过,他就是个人渣,他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我操!” 已经有暴脾气的汉子媳妇冲了上去,沙包大的拳头如雨滴一般砸在陆小虎和秦书杰二人身上,这种人渣根本就不配活着! 女孩哭诉的绝望响在耳边震耳欲聋,一双双期盼的眼神看着陆父,等着这个一村之长拿下主意。 陆父等这群人都发泄完怒火才喊停:“村里的小学先把他们开除,进一步的处理结果,等村委会商量过后再说。” “行了行了,无关的人先回去吧。”陆父开始赶人了。 最后留下的就是几个女学生的家长,还有默默吃瓜的陆听兰和江星年。 秦书杰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对着二丫脸色狠厉:“是你——今晚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他们在学校里厮混这么多次,偏偏今晚一大群人带着家伙上了山还被撞破。 二丫脸上露出一抹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容:“秦老师,我来得最晚可是无辜的很呢。” “而且你们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就得知道总有人发现那天。” 秦书杰知道自己这一遭是逃不过了,索性也不懒得挣扎。陆婷爹看着和陆小虎依偎在一起的闺女,气不打一处来,他恨恨地抛下一句话。 “既然外头有了男人,那明天你回来一趟,把家分了……” “爹,你说什么?”陆婷只是叛逆,但从没想过要走到这一步,更何况让不满十四的闺女分家出去,她挣那点工分真的能养活自己吗? 陆婷眼里瞬间溢出泪水:“我只是想和真的对我好的人在一起,我又犯了什么错!娘走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陆婷疯了一样,朝站在身边的继母扑过去:“都是你,肯定是你这个贱女人天天说我坏话!” 陆婷继母还挺个大肚子,被她这一下吓得不行,捂着胸口猛退好几步。 别人家的事陆听兰不太好说,但陆婷家对这个女儿算是仁至义尽,她亲娘走了三年才娶新媳妇,又嫁进来两年继母才怀孕。 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用的,就说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和陆听兰的都差不了多少。而继母的衣裳却一层一层套着补丁。 陆听兰无语:【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陆父和江星年赞同的点点头。 陆听兰,嘴替! 陆婷父亲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他摇摇头,离开的背影缓慢且蹒跚。 陆听兰杀人诛心的说出最后一句祝贺:“恭喜你得偿所愿,以后要和陆老师再也不分开了呢。” 陆婷一口气哽在喉咙:“你……你、你——” 陆听兰眨眨眼,朝她礼貌一笑。 【不好意思了雌竞姐,陆听兰报复人从不过夜。】 江星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好好的上山救人,却变成了抓奸新闻。 刘翠岚竖着上去,却是被气晕了横着抬下山的。至于一对狗男男,陆村长留了人先把他们在学校里看住。 老仇人丢了个大脸,陆母得意的笑骂一句:“刘翠岚壮的跟头牛一样,晕过去鬼才信,我看她就是嫌丢人没脸下来!三岁看老,早就说过她领回来那个野种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是可怜那些女学生们了……”陆建成今晚值夜班,因此错过了一场大戏,听完陆听兰的转述,他愣了好久才说。 事关好几个学生的清白,陆父走之前也拜托今天上山的村民们别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但人长着嘴,纸又怎么能包住火,只希望队里能赶快拿个主意,别让事情越传越离谱。 陆家的堂屋今晚点了一夜的灯,生产队里大大小小的干部都在这儿聚齐了。 这件事,难办! 陆父嘴角的烟熄了又燃,他拨弄了一下翻脚的书页,开口:“说说吧,大家都是什么看法。” 生产队副队长许印出来打圆场:“不就是俩男人搞在一起了吗这算多大点事,年轻人不懂事,领回去让父母教育一顿,改好了不就行了!” 今晚山上的热闹他没去凑,但刘翠岚拿了十块钱来找他,许印咋说也得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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