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至苟则无敌》 人间好少年 第一章 可怜人 “你是谁?” “元始门第十九代弟子,风铭。” 风铭是一位穿越者。 他刚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红裳少女的逼问,脱口说出这具肉身原主人最深刻的记忆。 红裳少女仔细打量着风铭,努力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 风铭趁此间隙,融合前世今生的两个记忆。 这个修仙世界的风铭,是一个十四岁的苦命少年,面如冠玉,身材孔武,机缘之下拜进修仙名门元始门。 当他看清红裳少女双腋下的火焰图案时,仿佛有一道血色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他怒吼道:“魔教妖人,拿命来。” 他的话音未落,脸上响起啪啪啪的脆响声。 “呸,好你个银样蜡枪头。”红裳少女狠狠捏住风铭的左脸蛋使劲一拧,嘲讽道,“萧真人,何等英雄了得。一时不察,收了你这么个漂亮的草包当弟子。哼,我看正道的气运长不了。” 风铭猛地挣脱,拾起地上的石剑,朝红裳少女的当头抡下去。 那一瞬,他像是被痛醒的野兽,宁肯不要半张脸,也要杀死侮辱他的人。 红裳少女凤躯一震,长长的左袖迎着石剑轻撩而来。 风铭只觉得一道排山倒海之力倾覆而来。 不待他反应,就被这股力量重重撞到坚硬的石壁上,石洞内响起崩裂声,碎石掉落。 风铭喷出数口鲜血,大半落在身前的石剑上。 他稍一喘息,提起石剑冲过去,双眼冒着仇恨的火焰。 红裳少女左手轻轻上翻,掌心多了一顶绿色小塔,瞬间飘至风铭头顶。 风铭随即被压制在三步开外,一点点弯下腰去。 红裳少女拧眉轻叱一声:“跪下。” 风铭双手拄剑,努力站定。 他那微弱的修仙道行根本无法抗衡,身子挺的笔直,膝盖却一点点的弯了下去。 他头顶上的泰山压顶之力持续增强,眼看撑不住,他一缩身,抡起石剑砸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啪嗒一声趴在地上。 红裳少女“啊唷”一声,收起法宝,向后退开三步,惊异不定的看着用死神之眼看着她的少年。 她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风铭死死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哼,现在的硬骨头可不值钱的很。”红裳少女神色转变,冷哼一声,转过身走进黑暗的石洞,回眸冷笑道,“同样入门七年时间,云烈修到玉清境第四品,你才修到玉清境第八品……” “住口。”风铭的双眼渐渐布满血丝,双拳狠狠砸着地面,沉声喊道,“杀了我。” 红裳少女哦了声,幡然明白过来,蔑然一笑,冷漠无情地嘲讽道:“为自己的无能而狂怒,真可怜。” 她消失在石洞里。 风铭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恨不能一死了之。 正在此时,他渐渐感到压在身下的石剑上传来一冷一热两道力量,冷热之间似有淡淡地风意,不断往他的身体内钻。 他看向石剑,暗自一惊,冷热传来的位置,怀里正好揣着三颗小石头。 石剑上的鲜血肉眼可见地消失,而散布于风铭肉身中的冷热与风意三股力量强烈起来,他随即寻思三颗小石头的来历与奇异之处。 这个世界的少年风铭,游历到此处,见好端端的石壁上插着一柄不起眼的淡黄色石剑,心中好奇,随手拔出剑的刹那,石壁上出现一个昏暗的石洞。 他走进石洞来回察看,除了石剑,只有散落在地面上的三颗似核桃的小石头,只好揣在怀里以做安慰。 风铭正要离开时,忽见一面石壁内有异响,当机立断挥起石剑一砸,被石壁上传来的反弹力量震死。 恰好在那瞬间,另一个世界叫风铭的倒霉蛋穿越而来,接管了这具新鲜的肉身。 就在那时,石壁上开启一扇门,红裳少女走出来。 风铭双拳猛地砸地,深沉地呐喊道:“真是倒霉呀,两个世界的风铭都是被侮辱的可怜人。” 痛定思痛之际,穿越而来的前世风铭在融合原主的记忆后,开始寻找出路。 修真仙门元始门的玉清诀,要旨在于“练精化气”。 修炼时,需引天地灵气入体,在人体经络中搬运大周天,人体犹如融入天地自然的炼炉,炼化天地日月精华,贮藏于体内,累积愈厚,境界愈高。 风铭修炼慢,正是因为引灵入体的成功率过低,藏无可藏。 他此刻运转玉清诀,依法搬运体内持续浓烈的冷、热、风三道力量,在体内行周天运转之功。直到由外而内的三道力量消失,难以为继,方才停止。 他拄剑站起来,石剑上脱落一层淡灰色的石屑,而石剑本是淡黄色,此时已是淡蓝色,剑刃似有水流。 他取出怀中的三颗小石头,本来似未剥皮的核桃的淡红色石头,表面有了若隐若现的诡异纹路。 “呃……玉清诀没有治疗骨伤的神效。” 红裳少女走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审视着风铭。 风铭也才意识到,伸手触摸膝盖,被自己打断的膝盖确实完全恢复。 “魔教妖女,拿命来。” 他将三颗小石头揣进怀里,怒吼着抡起石剑砸向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大惊失色,没有硬碰硬,迅即闪身避开。 风铭如影随形而至,追着砸她。 红裳少女暗自惊心:不过三刻钟,他怎么能拥有如此充沛且强悍的太玄灵力?莫非是那三颗石头的问题? 她暗自庆幸,元始门的玉清境第八品是无法修炼任何神通仙术。 如若不然,她未必挡得住狂如野兽的风铭。 风铭更是悔恨无地。 他修炼进境的太慢,入门七年,未修到玉清境第七品,根本无法修炼元始门的任何法术,现在只能像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只不过,穿越而来的前世的风铭,可是一位真正的武侠仙侠迷,狂热到将百科上记载的种种武功招式、气行经络倒背如流的境地。 “见龙在田,招式:震脚下蹲……,心法:团而缩,小也,伸而发,大也……。” “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胃),向下联络大肠,……” 正所谓“降龙廿八掌”都练会了,电视剧主题歌“难念的经”还没有学会的境地。 “不管了。” 风铭大吼一声,突然站定。 红裳少女凤躯一震,明亮的双眼快速闪烁,像是懵了一样,满脸只有莫名其妙。 只见风铭左脚震地,左手金刚捣椎,紧接着右脚震地,右手金刚捣椎,同时身形收缩而后舒张,双手相合于胸前时,双手之间犹如深渊,隐隐有龙吟声传来。 就在风铭双手向前推出的霎那,红裳少女叱喝一声,双手合拾念动咒语,眉心间倏然飞出一只血鸟,在六尺开外撞到风铭十分强悍的太玄灵力一击。 血鸟大破风铭的蓄力一击,余威不减,冲进风铭的胸膛。 风铭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砸在石壁上,轰隆一声巨响,竟是砸开一个新的石洞。 原来的小石洞,疯狂坍塌。 新出现的石洞,内里金碧辉煌,好似尘封地底时久的地下宫殿。 风铭像是粘在金色墙壁上的蛤蟆,脱手的石剑插在正下方的一滩绿水中。 红裳少女飘然入内,缓缓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风铭身上,咯咯大笑起来。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料你这个边角料不知道。”红裳少女傲娇地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里可是圣教的‘金灵圣殿’。金姑姑、秦伯伯他们找了三十年,都没有找到。” 红裳少女走近前,看清风铭的嘴也粘在墙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对眼珠能动,更是笑弯了腰,笑出了泪。 风铭微微转动着眼珠,流下憋屈又气极的眼泪。 他被墙壁上渗透而来的力量牢牢吸附住,快要被吸进墙里似的。 这一情形正是怀揣的那三颗小石头造成。 似乎,小石头疯狂吞噬着墙里的什么东西,恨不能冲进墙里去吞噬,同时将风铭牢牢卷入其中。 “你也是一个可怜人呐!” 红裳少女脸上的笑容退去,黯然说道。 人间好少年 第二章 阴阳咒 红裳少女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镜子。 风铭再次感受到冷、热、风三股异种灵力不断在体内汇聚,四散流动,全无秩序。 他受限于粘在墙壁上,无法运转玉清诀炼化。 若持续积聚,整个人非要被胀破不可。 “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胃)……出拇指的桡侧端。” 他的脑海中一经出现清晰的文字记忆,意念由心而发,渐觉全身散布的冷热风三股力量汇于中焦,起于中焦,并流而行,沿着手太阴肺经的腧穴运行周天,成功化解三股诡秘的异种灵力。 前世的武侠“知识”记忆,在这一世竟能成功运用,风铭大喜过望,一扫压在心头的阴霾。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欣喜,怀中揣的三颗小石头上暗流奔涌,冷、热、风三股异种灵力如决堤之水,涌入体内,直冲手太阴肺经。仅在片刻间,好似江河倒灌。 “太阴对太阳,手太阳小肠经,起于手小指尽侧端(少泽)……过胃属小肠。” 风铭将人体经络的十二正经仔细过一遍,确保无误,心念入定,先由手太阳小肠经分流手太阴肺经中的洪流,再依次是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厥阴心包经、手阳明大肠经进行分流化解倒灌进体内的异种灵力。 起初非常舒服,可怀中的三颗小石头像是深不见底的海眼,源源不断泛出活水,倒灌进风铭的体内。 风铭不得已下,果断启动十二正经中的足部经络,从足太阴脾经开始,六大足部正经的次序与手部经络保持一致而运转周天。 人体的十二经脉,内属于府藏,外络于肢节。 此刻一经炼化汹涌而来的冷热风三股异种灵力,便如十二条大江遍布于风铭的身上,清风拂山冈,如此周而复始,如环无端。 任凭汹涌洪流如江河倒灌,也被一一炼化,进而贮藏。 时间忽忽而过。 红裳少女没有察觉风铭身上的异样,忽地站起来看向殿顶。 风铭透过墙壁上的倒影,发现殿顶上悬浮着一个个独立的古篆字,仍在持续凭空浮现,自行排列一样。 “阴阳咒?”红裳少女轻声说,继而咯咯大笑起来,快活地自语道,“一定是金姑姑、秦伯伯他们苦苦寻觅的能够克制‘天书’的‘阴阳咒’。原来,藏在这里。” 风铭的一颗心激动地狂跳着。 他没有听说过什么“阴阳咒”,但是,六位师兄都提起过“天书”。 师父贵为修仙门派元始门的一派掌门,非常忌惮门中两个修炼“天书”的人,视他二人为门中巨患,经常为此闷闷不乐。 如果真如红裳少女所说,正在浮现的文字是能够克制“天书”的“阴阳咒”,那么,只要记熟后带回山门交给师父,算是尽自己最大的本事报答师父的救命与授业之天恩。 他一时挣脱不得墙壁的吸附,只能移动眼珠,透过倒影强记。 红裳少女快乐地跳起舞,像是一只美丽的火凤凰翩翩起舞。 风铭偶尔看见她出现在视线里,总会被自己像蛤蟆一样贴在墙壁上的形象深深地刺痛,一切又是那么地无可奈何。 好在他的心性还算坚韧,很快抹去杂念,专注于强记神异地古篆字。 他将四千八百个古篆字死记心间。 红裳少女走到宫殿正中间微微旋转的圆石前,取出一件火焰状的法宝,略一犹豫,将法宝放到圆石顶部。 霎那,一团火焰冲起,仅在片刻间熊熊烈火吞没整个宫殿。 “金灵圣火。” 红裳少女狂欢地叫喊着,整个人真的像是化作一只火鸟,在熊熊烈火中翩翩起舞。 风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都没有察觉。 风铭紧握石剑,默默注视着红裳少女的一举一动,机会突现,他高高跃起,抡着石剑砸向红裳少女的脑袋。 红裳少女的后背上似是长着一双眼睛,蓦然回首,对着风铭轻轻一吹,周围的烈火顿时化作一根烈焰羽毛,精准撞在风铭手中的石剑上。 风铭握剑太紧,被石剑上传来的撞击之力带飞开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红裳少女得意的笑声,对他来说是那样的刺耳,可在一阵阵眩晕下,他无法发起攻击。 “这样下去,我会死在她的手上。” 风铭寻思着,待身体的情形好转,一掌掌隔空打出,威力尚可,却完全不是红裳少女的对手。 “你用的不是元始门的法术。”红裳少女用玩味的神情打量着风铭,“七年时间修炼到玉清境第八品的废物,怎么可能自创法术?该不会是师父不教,下山偷学别派的吧?” 她咯咯大笑起来,重新隐入熊熊烈火,化作火鸟翩翩起舞。 风铭清醒过来,自己运用前世的武侠记忆,强行炼化贮藏海量的三种异种灵力,可这究竟与修仙法门玉清诀炼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貌似强悍的掌力,实际上仍然是萦绕在他身上的三种异种灵力的自然释放,并非他想象中的内家真气,或是这个修真世界的太玄灵力。 元始门乃是名门正派,正道巨擘,宗门赖以传承的“太玄真经”,分为玉清、上清、太清三卷,何其高深玄奥。历十八代传人,近三万余人,能修炼到太清卷者,仅有九人,能修行到上清卷者,不过三百余人。 玉清诀,虽是元始门修真炼道的入门初基之法,但能顺利突破到玉清境第五品者,已属凤毛麟角。 风铭预判,红裳少女的修真境界至少不弱于本门的玉清境第四品,要想以区区玉清境第八品的道行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索性靠墙盘膝打坐,开始修炼,运转玉清诀,贮藏在十二正经中的灵力,犹如被决堤的十二道洪流,涌向丹田紫府,不得不立即停下来。 烈焰熊熊的宫殿中,可供修士修炼的灵力十分充沛。 风铭只能坐在墙角下发呆,望灵力而兴叹。 显然,他被吸附在墙上时贸然运用前世记忆的十二正经知识炼化冷热风三道异种灵力,坏了这个世界的修真根基。 他凝视着魔教少女徜徉在灵力海中修炼,眼光渐寒,刚刚铭记在心的“阴阳咒”,取玉清诀而代之。 他运转所记“阴阳咒”,贮藏于每一道正经中的三道异种灵力,分化作八份,散入奇经八脉。 与此同时,十二经脉自行吐纳精纯的灵力,每散入奇经八脉一分,便重新炼化并贮藏一分。 “阴阳咒”的修炼法门,仍然与元始门的正统修炼法门气入紫府,大为不同。 风铭受制于魔教少女,恼羞成怒,顾不得许多,全力以赴的运转。 “阴阳咒”神奇地停在第一段的三百七十三个字上,将十二正经中的三道异种灵力,不断散入奇经八脉。要想继续运转第二段的文字,根本无法为继。 时间一久,红裳少女后知后觉,感应到金灵圣火中的精粹灵力,飞速消散,造成这一情形的源头正是盘膝打坐的元始门弟子风铭。 “奇怪,他怎么能无限吞噬圣火灵力,而毫无异样?” 红裳少女停下修炼的魔教秘术“凤舞九天”,站在距风铭一丈开外,苦苦思索。 她清楚不是玉清诀的缘故,可要说大名鼎鼎的废物这么快领悟了“阴阳咒”的奥秘,更不可能。 可就在此时,宫殿中的熊熊烈火,迅速衰退,眼看就要熄灭了。 “死!” 红裳少女大怒,伸出右手,虚空一抓,凌空出现一只赤焰凤爪,抓向风铭。 人间好少年 第三章 身临险境 红裳少女的赤焰凤爪抓住风铭的脑袋,法力运转,要将其捏碎的刹那,风铭的天灵百会冲出一股反弹之力,将赤焰凤爪震碎。 红裳少女啊的一声尖叫,噔噔噔向后退开数步,勉强站稳。 她那双活似见鬼的大眼睛,泛着奇异的赤芒,死死盯着风铭。 风铭浑然不觉,只是觉得灵力稀薄,无法继续修炼,自行停止。 他看到红裳少女那双妖异的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拄剑站起来,沉声道:“魔教妖人,血债血偿。” 风铭野蛮攻击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不敢硬拼,凭借高超的道行躲避,用魔教的法术神通攻击。 她的攻击已经奈何不了风铭手中不起眼的淡蓝色石剑。 风铭好似被一层无形“结界”笼罩,在反弹回攻击之力时,似可吞噬一部分攻击力。 风铭似乎还不知道。 他急于杀死红裳少女,无论怎么努力,同样伤不了对方分毫。 突然传来剧烈的大地动,宫殿的墙壁纷纷坍塌。 二人皆惊,站在原地,环顾宫殿。 梳妆台上的镜子,自行悬浮在殿顶,镜中先是浮现一个“诛”字,“诛”字徐徐翻转三百六十度,背面浮现一条条红色光束,纵横交错。 风铭对照到自己的身上,不禁轻呼道:“仙术?” 这种红色光束行走布施的轨迹,一旦对照在人身上,正是这个世界修炼法术神通的法门了。 红裳少女更显惊讶,沉声道:“通天四式,怎么会封印在金灵圣殿?秦伯伯、金姑姑明明说过,最大可能是封印在尚未出世的盘古大殿深处。” 风铭瞄了她一眼,见她垂首沉思,不理会镜子中出现的字与红色光束,问道:“喂,通天四式是什么?是像元始七绝一样的无上法术么?” “哼,元始七绝算得了什么?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红裳少女接话道,“笨蛋,你可别将通天四式强记于心,私下慢慢修炼。” 风铭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怕我修炼成后,一举灭了魔教?” 他心想,哪怕是元始门最低阶的法术,必须拥有玉清境第七品的修真境界,方可修行。 其中的缘故,在于普通凡人欲驾驭自然造化之力,若自身没有匹配的力量支撑,会引起难以预估的力量反噬。到了那时,未必能寻觅到修仙长生的门道,但寿命大减是必定的事情。 譬如,元始门镇派的七大真法,惟有修真境界达到玉清境第四品的门人弟子,方可初始修行。达至小有所成之境,须将道行境界稳固在玉清境第三品。 正在此时,镜子中浮现第二个字,是一个“戮”字,同样翻转三百六十度,字的背面浮现一条条红色光束,密布交错的轨迹,与“诛”字完全不同。 红裳少女见风铭一直盯着镜子中的字,冷哼道:“笨蛋,要想修炼通天四式,至少要拥有元始门上清境第五品的道行,才可一窥。” 她垂首喃喃道:“圣教中人,若无圣光境第五品的道行,怕也断然不行了。” 风铭不理会红裳少女的警告,将出现的“诛”、“戮”、“陷”、“绝”四个字背面的红色光束布行轨迹,牢记在心。 忽然,再度传来强烈的大地动,宫殿坍塌的更厉害。 红裳少女朝镜子一招手,镜子落在手中,她便闪身进入新坍塌出来的一条黑暗石洞。 风铭追上去,忽觉迎面席卷而来一股刺骨的阴风,再向前奔跑数丈,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倒飞回坍塌的宫殿,重重撞在石壁上。 风铭站起来,身体没有任何疼痛或其它异样。 他看见红裳少女贴在石壁上,距自己不过丈余,冷笑道:“妖人,休想用邪法害了我。” 红裳少女刚向风铭做出噤声手势,已然来不及。 风铭正要跃起,忽觉一股龙卷风席卷而来,将他卷个正着。 红裳少女抢先半步捏诀施法,待风铭被卷起的霎那,她将那面镜子祭出,恰好落在洞口,一道妖异的皎洁光束照耀而出。 顷刻间,一声奇怪的怒啸声传来。 似乎是大蛇愤怒的咆哮声。 风铭啪嗒跌落在地,被镜子斩断留在金灵圣殿的龙卷风,全部冲进风铭的肉身,在十二条经脉中疯狂撕裂。 风铭立即盘膝打坐,运转阴阳咒第一段,将龙卷风徐徐化解,散入奇经八脉,身体内外十分舒畅。 这会儿的功夫,红裳少女从石洞中再度返回坍塌中的宫殿,看上去惊惶失措,遇上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风铭执剑凝视着她,忖道:虽然这一世风铭所在的村子,被魔教屠灭,然而至少刚刚是她救了他。 现在的风铭如果没有穿越的另一个记忆,绝对不会原谅求和,绝对要与魔教中人拼命。 然而,这具肉身中穿越而来的另一个灵魂与记忆,渐渐占据支配地位。 他主动问道:“喂,洞外的是什么妖怪?” “我不叫喂,我叫碧游。”红裳少女没好气地说道,“笨猪,连妖甲玄蛇都不知道。” 风铭大声道:“你骗人。” 碧游目光一寒,挑起眉毛。 风铭继续说道:“三个月前,从南域十万大山深处传来妖甲玄蛇的消息。我的三个师兄为此,特奉师父之命前往查探。这里是西荒的阴山山脉中。” “是呀。”碧游蹙眉道,“正因为如此,你不觉得奇怪吗?” 风铭一怔,努力思索着,一时确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二姐姐也去了南域的十万大山深处。”碧游自言自语着,沉默片刻,问道:“你们收到的消息,是什么人传来?” 风铭摇摇头。 “元始门收到的消息,想必是镇守南域的巡天宗传信。”碧游喃喃道,“如果是假消息?” 她看向风铭。 风铭翻了几下白眼,没有说话,心道:大师兄说过,元始、镇龙、巡天、凌霄四大正道修仙门派,只在表面上是一团和气,背地里见不得光的事很多。 他想,假如南域的巡天宗传来妖甲玄蛇的假消息,一定有重大图谋。图什么,他无从推测。 “哼。”碧游失望地冷哼一声,转而说道,“用不了十个时辰,妖甲玄蛇就能攻破金灵圣殿的防护。那时,你我都要葬于蛇腹。” “那该怎么办?”风铭不假思索地问。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刚穿越而来未见修仙世面的风铭。 “除非,能杀了它。”碧游道。 “听大师兄说,妖甲玄蛇本是一条不起眼的小白蛇。 自从获得兽神的一道机缘后,全身遍布各种鬼物、妖物,短短几十年间,一跃成为最强大的魔兽之一。 纵使四大仙门中最强的仙长,携最强的法宝出击,未必能胜了它。” 风铭噗了声,抿嘴说,眼神有几分对碧游不知好歹的鄙夷。 碧游怒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 风铭赶紧摇摇头。 “为今之计,只有你修成一道法术,你我联手,才有希望找到一条活路。” 碧游凝视着风铭。 风铭哼了声。 碧游咯咯一笑,道:“你拜我为师,我传授你元始门的‘云莱仙境’,怎么样?” “不知天高地厚的妖人。”风铭怒目而视,“‘云莱仙境’,乃是本门的七大真法之一。你一个魔教中人,怎么会?” “哦?”碧游凤眉微挑,嘿嘿一笑,道:“那你看看,我施得是不是元始门七大真法之一的‘云莱仙境’?” 碧游捏诀施法,步行八卦,双掌举过头顶时,双掌心上方三寸高处,渐渐凝聚出一团火云,亦像双手举着一盆火水,水不断向四发出涟漪。 风铭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师父的七名弟子中,只有四师兄齐御风修炼‘云莱仙境’真法。” 他与四师兄来往很少,从未见过这一真法施法时的盛况。 单凭感觉,魔教少女所施,很可能真的是元始门的真法“云莱仙境”。 人间好少年 第四章 妖甲玄蛇 “你为什么会本门秘不外传的真法?” 风铭的脸色铁青,眼神飘忽不定。 “你是不是想到了齐御风?”碧游一脸玩味,“甚至,怀疑他是圣教中人?” “没有。” 风铭肃然道。 碧游的嘴角微微抽搐几下,漠然道:“废物没有资格清高。哪怕元始门有一万个你这样的人,也抵不上一个齐御风。” 风铭浑身一抖,牙关缓缓咬紧。 碧游又道:“你修炼一百年,未必能赶得上现在的齐御风。” 风铭叹息一声,道:“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碧游一愣神,似有所觉,冷笑道:“这样没出息的男人,真是少见。” 忽然,那道诡秘的龙卷风再度出现。 这回,二人同时避开,龙卷风袭击在墙壁上,打开另一个石洞。 碧游反应奇快,第一时间冲进去。 风铭缓了缓,走进黑乎乎的石洞,步行三十余丈后,眼前才现光明。 他万分不不解,自己随心所遇的一处不起眼的山峰,内里竟是这般乾坤? 这个石洞相连的是一个“卧室状”的石室,光滑的石壁上刻满了文字与人物鸟兽鱼虫图案。 碧游站的石壁位置上方,竖写着“武罗崩鸣”四个大字。 风铭扫视到碧游左边六尺开外横写着“云莱仙境”四个大字,不禁“啊”的一声高呼。 碧游不为所动。 风铭警惕地稍微走近些,仔细观看。 从字形看,“武罗崩鸣”与“云莱仙境”出自两个人之手,各自下面的小字,似乎是另外两个人所写。 “武罗崩鸣”四个大字的右边,依次写着“霹雳梵海”、“焚天真火”、“碧海凝冰”,各自下面有同样的小字进行注解,有相应的绘画。 风铭的一颗心突突乱跳。 他涉世尚浅,对“霹雳梵海”、“焚天真火”、“碧海凝冰”这三个名字耳熟能详,分别是镇龙殿、巡天宗、凌霄宗各不外传的无上真法,盛名修仙界。 从碧游的神态不难推断出,“武罗崩鸣”定是魔教的无上真法。 另一面墙避上依次是“霜冷长河”、“沧海幽泉”、“大悲梵印”、“阳炎”、“碧落天剑”,皆是当世最强大的修真门派的无上真法。 还有两面,同样写着五大门派的无上真法,详加推衍,力求参悟出全新的、能够克制的新真法。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里聚齐魔教与四大正派五家的无上真法? 从小字与人物鸟兽鱼虫图案细细推断,神秘人甚至在探索各门派无上真法的破解之道? 风铭苦思,横竖想不通。 “圣教的武罗崩鸣,竟被人拆破了。”碧游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风铭道:“你的意思是,本门的‘云莱仙境’真法,被人破了?” 他看上去没有那么震撼,渐据主导地位的前世灵魂记忆,暗暗生出几分欣喜。 碧游如向先前那样全神贯注,定能发现风铭脸上的破绽。 碧游回眸看过来。 风铭淡然道:“你都会本门秘传的真法。” 言外之意,石壁上出现的真法,有什么奇怪? 碧游回道:“不一样。” “为什么?”风铭追问。 “各门各派的真法,都是一代代传人积淀而来。 惟有仔细修行各门派的修真法门,拥有相应的浑厚的法力,才能真正发挥每一道真法的威力。 若是修道者有天赋与修道根骨,在修这般真法的过程中,可自然而然的修成许多衍生而来的法术。 其他门派纵使知晓了别派真法的法诀,但修炼的修真法门不同,在高手眼里,自然是毫无威胁的四不像罢了。” 碧游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道:“这里的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但深刻掌握各大真法的精髓与诀窍,而且另辟蹊径,隐隐从中参悟出了新的真法。倘若有对应的全新修真法门……” 风铭接话道:“岂不是存在一个与四大门派并驾齐驱的强大修真门派?” 碧游点点头。 风铭长呼一口气,沉声道:“七年来,从未听师门中有人说起过有什么新的强大门派世家出现!” 他眼前一亮,道:“莫非,传递妖甲玄蛇消息的是这个尚在隐匿中的门派?” 碧游再次点点头,喃喃道:“怪不得,秦伯伯秘密派人前往东海。” 风铭咦了声,马上闭口不言。 碧游目光如电,逼问道:“齐御风也去了东海?” 风铭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我要仔细看看本门的秘法,不碍你的事。” 碧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铭仔细仔细看了三圈,已将各家各派的真法铭记在心,回到起始位置,开口道:“本门的七大真法,缺了‘天诛’、‘伤星’、‘遮天’。似乎,镇龙殿的‘万佛朝宗’、巡天宗的‘毁灭’、凌霄宗的‘海水斗量’都没有。” “几乎无人能修成的真法,再厉害,空有虚名。”碧游道,“你挑选一道元始门的真法,尝试修炼。修炼时,要尽可能将你身上的神秘灵力,化入真法修炼中。” 风铭翻个白眼,目光凝在“霜冷长河”四个大字上。 同门师兄弟七人中,没有人修行“霜冷长河”,他偏要走这条路。 风铭依照石壁上所注文字与绘画,认真修炼。 碧游一旁指点,自然用的是魔教的修炼诀窍。 她在观看石壁上的其它真法时,总是紧皱眉头,若有所思。 风铭清楚记得大师兄曾说起过魔教与元始门在修炼上的差异。 魔教注重结果,不在乎过程,过程往往不择手段。 像元始门这样的名门正派,讲求入门初基、循序渐进,结果水到渠成,方可顺应天道循环之理。 风铭修炼“霜冷长河”真法,自参自悟,由外而内遵循碧游指点的魔教诀窍,由内而外遵循元始门的修炼法门,两下中和,加上他贮藏一身的冷热风三股灵力,事倍功半。 碧游看不出风铭修炼的变化,长吁短叹,不理解世间竟有如此笨拙的修士。 在她看来,纵使将她熟悉的圣教秘法倾囊相授给眼前这个漂亮的废物,不会有什么用,指点上更加仔细。 她非常清楚,短时间内掌握修炼诀窍,与从容施法形成威力,风牛马不相及。 她只要风铭有一丝丝能耐,能吸引住妖甲玄蛇一丝空间,足矣。 约莫过了四个时辰。 正是风铭修炼用尽全力,最虚弱的时候。 一声蛇鸣响起,紧接着是万鬼嚎哮的声音波浪。 石室上方,缓缓裂开一道口子。 “走。” 碧游轻呼一声,飘进石洞。 风铭重喘一口气,跟上去。 二人很快来到那个出口,只见七人合抱粗的白蛇身躯挡在洞口。 白蛇身上弥漫的白雾中若隐若现一颗颗骷髅头,仿佛是白蛇穿戴着骷髅头镶成的妖甲。 突然,一颗蛇头俯冲下来。 风铭被一道怒风灌体,身体瞬间僵硬。 碧游迅即将风铭推进蛇口,蛇头似受刺激,向右边一拧,她顿时化作一道火鸟残影,消失在左边。 风铭再被炽热与寒冰灌体,反面化解灌体的怒风,身体松动。 他既惊且怒,忽见蛇口中有一颗大血石,抡剑劈下去,砸个正着。 未料,淡蓝色的石剑砸进柔软如血瘤的大血石,剑身上倒灌而来的血浪,瞬即吞没风铭。 妖甲玄蛇猛地长声嘶鸣,蛇头像一座小山丘,对准山体砸下去。 方圆五十里,地动山摇。 人间好少年 第五章 刹那芳华 风铭悠悠醒转,环顾四视,发现自己仍在那个刻有五派真法的石室。 石室顶部的裂缝足有五尺宽,灰尘飘浮,没有丝毫光泽。 丈余开外的石壁下,碧游亦似刚刚苏醒过来一般,正努力看清周围的情形。 她受的伤比风铭的还要重。 风铭嘿嘿一笑,挖苦道:“你怎么没走?” 他握着剑柄要站起来,石剑纹丝不动。 碧游瞧得清楚,咯咯大笑,道:“傻瓜大笨蛋。这柄石剑能重伤妖甲玄蛇,大概也是一件天生的长之神物。” 风铭道:“什么意思?” 碧游沉默一会儿,回道:“有一种法宝,乃是落入尘世间的神物,历经千万年岁月,自然化形而成。” 风铭看得出来,碧游有所了解,但也不多,更是纳闷普通的石剑,怎么会变得如此重。 碧游解惑道:“此剑在伤妖甲玄蛇时,汲取玄蛇身上的邪恶精华,已处于苏醒期。要想凭借肉身凡胎之蛮力拿起来使用,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风铭心一沉,道:“难道,要像我大师兄那样,运用元始秘法驱动仙剑,仙剑载着人飞入云海?” “不算太笨。”碧游道,“可惜,你不会元始门的驱物秘术。否则,运用你身上蕴藏的一身怪力,在短时间内祭炼石剑,会有重大收获。” 风铭看向碧游,道:“你教我?” 碧游微笑道:“教会你,你再杀我?” 风铭怒道:“魔教妖人,屠灭寒鸦村三十五户人家,害得我失去亲人。你刚刚暗算我,使我险些丧于妖蛇之口。” 碧游打断呛话道:“好啊,那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虽然是个废物,却足够帅,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我不用捏鼻子。” 风铭大声道:“不用剑,我也能掐死你。” 他刚站起来,忽觉脑袋一沉,整个人倒栽葱式地栽倒在地,砸出一尺深的坑。 碧游大笑。 风铭艰难坐起来,一脸木讷。 “傻瓜呀傻瓜,笨蛋呀笨蛋。”碧游快活地笑道,“石剑刚刚连接过玄蛇与你,自然有诡秘的灵力以石剑为媒介,灌入你的体内。你若能将自己身体中的诡秘灵力与石剑相连通,一丝丝炼化,一来可以让剑认新主,二来可同时提升人与剑的修真品质。” 碧游将魔教极高明的炼器御物术说出来。 风铭一一记在心间,暗合阴阳咒第一段,依法修炼,发于指尖的一缕缕青辉穿梭在石剑中,不断有诡秘灵力由外而内充入十二正经中,亦徐徐从十二正经中散入奇经脉。 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互为表里,一化一入,多一丝羁縻,越来越觉滋味无穷。 他尚不知已种下修炼一途上最灾难的“灵障”,但觉全身似被羽化,直入云端。 碧游算计着,以风铭的资质,要想掌握圣教的炼器御物术,至少需要七十二个时辰。 届时,她的伤有望恢复四成,对付风铭,绰绰有余。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风铭十根手指上散射出的十缕青辉,穿梭在淡蓝色石剑中,石剑已经离地一尺。 “哼,假正义,假清高。”碧游嘴上不屑,实是扰乱,“既然圣教的修炼法术更适合你,你干脆拜在我的门下。” “工具没有正邪之分,只在于运用工具的人,是用来行善,还是用来行恶。”风铭瞄了一眼碧游,“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被你轻易哄蒙拐骗?” 碧游见风铭专心志志修炼,也专注起来,依照师门的修炼法门,祭炼金灵灵镜。 风铭察觉她在祭炼神异的镜子,但自己的身体受限,奈何不了他,只得加快修炼,争取在修炼速度上超过碧游。 碧游是魔教门下冒出来的、被称为“千年一现”的修炼奇才,修炼速度绝非阴阳咒加持的风铭可比。 风铭渐被青辉包裹,而碧游则被妖异的赤光包裹,单从青、赤光辉的浓度、纯度看,碧游全方位遥遥领先。 石室顶部的裂缝,在二人沉浸在修炼的时,悄然裂开,一黑一白两束主柱缓缓穿越过可隔绝亮光的灰尘,分别笼罩在二人身上。 风铭被黑色光束笼罩,如囚禁在深渊而不自知,只是他十指发出的青辉,愈发明亮,加快从光辉向实质转变。 碧游道行高深,第一时间察觉笼罩在身上的白色光束,立刻导引灵镜之力,与白色光束对抗。 她瞥一眼风铭,嘴角微扬,得意地笑了。 她已然看出风铭已经深陷修真上的“灵障”深渊。 修士修炼时,只有尽可能的取其纯,尽可能屏蔽外在杂物的干扰,方是修炼之本。 似那种非俗、非道、非僧、非巫的修炼途径,来者不拒,泥沙俱下,主次不明,如临深渊,修炼的尽头是死路一条。 风铭越是遵循“一化一散”的修炼,越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当他用穿越而来的前世武侠知识,大概知晓这是武侠小说中描述的修炼魔教妖术的常见情形时,已经太晚了。 他索性放任而行,只求比碧游先脱离束缚,杀了她,为寒鸦村的乡亲们报仇。 时光飞逝。 石室顶部的裂缝中探出一颗硕大的洁白蛇头。 蛇头似是机械的镶嵌在鬼雾弥漫的巨大载体上。 蛇头上镶嵌的双眼,左眼漆黑如墨珠,右眼白的像皎洁的圆月。 碧游仍不见风铭有反应,急道:“风铭,抬头看看。” “什么?”风铭看上去有点累,更有强烈的欲罢不能,扭动一下脖子,沉声道,“我不会让你的。” “妖甲玄蛇。”碧游又气又急,“就在你头顶。” 风铭吃力地抬头一看,大蛇的蛇芯已经吐在头顶一尺开外,他的耳畔传来低沉的呓语声,他看向碧游说:“它好像在求救?” 碧游一抿嘴,眉头渐索。 如果大蛇真要袭击二人,二人早已化作飞灰。 碧游道:“你怎么知道?” 风铭道:“它的左眼中,好似有一顶若隐若现的王冠。” 碧游暗惊,举目望去,大蛇的右眼深处十分清澈,没有其它的东西。 她寻思着风铭是不是骗自己,但风铭那痴呆木讷的情形,正是修炼中的羁縻境,误入歧途的表象,大概没有说谎。 风铭开口道:“你我二人各执手中的法宝,同时冲入大蛇的眼睛。” 石剑上光芒大盛,化作一柄指天的蓝色巨剑,对准大蛇的左眼。 风铭似融入蓝光巨剑,伴随着巨剑冲天而起,进入大蛇的左眼。 就在蓝光巨剑穿越过大蛇左眼中若隐若现的王冠之际,他回眸一瞥,看见黑暗中有一扇虚掩的门,一阵风刮过,门开了一半,露出半个人,一只眼睛似在凝视苍穹。 风铭被吓醒过来,发现自己双手紧握石剑剑柄,穿梭在黑暗隧道。 石剑被隧道中的异质千磨万砺,剑芒更盛,剑身的两面隐隐有神异的符纹出现。 一道明亮的洁白光芒,并行穿梭,却如隔着天堑鸿沟一般。 碧游看清的异状,只有突然诡异起来的风铭。 当风铭清醒过来时,她立即察觉,明白风铭道行低微,刚刚被摄魂夺魄,才有诸般诡异的情形。 她不能理解以风铭的根骨与道行,竟然能从其中醒过来。 由此可见,风铭有几分气运在身上,将来会是圣教的一个麻烦。 二人穿梭过的蛇躯,像石山一样崩塌。 二人承受了山崩地裂般的力量。 在冲出黑暗隧道的刹那, 碧游喊道:“快伸出你的右手。” 她已伸出左手。 风铭心领神会,伸出右手,与碧游的左手相合,双掌心中迸射而出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交织而成,辉映天地。 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人间好少年 第六章 风雪经 二人合力,挣脱山崩地裂般的力量束缚,却引起天地间灵力的聚变,很快形成漩涡洪流。 碧游的双眼中闪过浓烈的寒意。 风铭顿觉自己落入滔滔洪水,被席卷得快要窒息,而全身十二正经中的腧穴大开,任由洪水倒灌。 他无论如何,做不到快速消融化解,散入奇经八脉。 肉身凡胎的承受力,有其极限。 碧游看不清风铭的极限,眼前仿佛是一个“深谷”,纵有万千瀑布倾注,依旧无声无息。 风铭已堕入昏迷之境,心脏的部位有一抹微弱的金辉浮现。 碧游会心一笑,开口道:“原来如此。” 她清澈的眼睛中波动着阵阵寒光,努力盘算着什么。 二人的道行有限,招引而至的灵力聚变也就有限。 二人倏然分开,像是一朵昙花裂开两瓣,堕入尘世间。 风铭从泥沙中爬出来,震惊自己竟能撞碎一座小山丘,将自己埋了。 碧游不知去向。 风铭自忖不是碧游的对手,好在此刻能行动自如,扛着沉重的石剑离开这里,觅一隐蔽地藏身。 他运转阴阳咒第一段,将十二正经中混乱的灵力化解,散入奇经八脉。 然而,奇经八脉中的灵力异常浓郁,开始自行反哺十二正经。 这新生成的一来一往,更添几分神妙,给人翩然羽化的感受。 风铭心知,这终究非正宗纯粹的修真之道,是穿越而来一时兴起招致的祸端。 他毕竟刚刚扛下所有,运转阴阳咒化解混乱灵力,但血气涌动,心念纷飞,烦躁虚浮。 他警惕地向周围扫视许久,才缓缓收回心神,默诵两千一百字的“经文”,心境渐如平湖。 这段经文是在他五岁那年,从家里的一张破旧羊皮上得来,读书识字的过程中背诵纯熟。 同年,一位路过寒鸦村的僧人,将风铭叫到近前,给十两银子,让风铭完整背诵一遍后,叮嘱风铭所诵经文,必须要到夜深人静时方可背诵,每日背诵不得超过三次。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公开朗诵,否则会有祸事。 风铭从来没有当成是什么修炼法门,只是依照僧人叮嘱,夜深人静时默默背诵三遍。 此刻,默诵三遍,渐觉神清气爽,心间生发出一股沛然之力,如金水一般波动,好不舒服。 须臾,他开始运转玉清诀,一丝丝汲取奇经八脉中贮藏的灵力,化入丹田。 元始门的修炼,引天地灵气入体,搬运大周天而炼化,汇入丹田,日积渐厚,可塑形出太极。太极一成,便是成功到达玉清境第五品,到了一窥修仙长生的入门初基之境。往后的修行,全在丹田紫府中的太极图上下功夫,每个人走的路不尽相同。 相较阴阳咒的无限炼化,元始门的玉清诀只能细水长流,涓涓而积。 风铭一口气修炼九个大周天搬运,方觉疲惫,不得不终止修炼。 此时,忧喜交织。 师父与师兄们都说过,那怕是修到上清境,每日能搬运三次大周天,已是登峰造极之境。 他难以揣度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想到自己在宗门中地位低微,不再多想。 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养精蓄锐,天亮时,精神熠熠。 风铭赶往那个不起眼的山谷,要再探个究竟。 他几番模仿着师兄们御剑凌空飞行,均是失败,却也悟出即使碧游传授的是真法门,可祭炼与驱物终究需要相应的道行支撑。 他的道行隐隐到了玉清境第七品,尚没有第七品之实质。 只有修到玉清境第五品,才可驱物。 这之间的差异,他是清楚的。 风铭赶到方圆近百里的废墟大地时,看见一道红裳倩影缓缓走出废墟,心中怦怦乱跳,不是仇恨的跳动声。 “怎么这么晚?”碧游甜甜一笑,转而脸色黯然,“金灵地宫,被彻底摧毁。” 风铭沉默,凝视着碧游。 碧游又是甜甜一笑,问道:“你没想过你将来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风铭从容道,“我是元始门的亲传弟子,以扶正除恶、替天行道为终生奋斗目标。” “呸。”碧游啐一口,笑道,“你现在集佛、道、圣教三大法门于一身,你觉得自己是佛?是道?还是圣教中的圣徒?” “胡说八道。”风铭心急,辨道,“我修的是纯粹正宗的元始真经,那来的什么佛、魔二道?” 风铭的额头涔出汗珠,忽然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偷听我背诵经文?” 那一刻,他的眼睛中涌动中凶猛的光芒,眼神可杀人。 碧游淡然道:“经文我是没有听到,但是,在你的死生之际,是梵若佛力护住你的心脉。” 风铭不禁摸了摸心脏部位,一时不明所以,想起九年前老僧的叮嘱,以及背诵经文后的情形,自然明白过来。 碧游又道:“但愿你不是天才。要是像元始门……哦不……圣教中的那个前辈一样,嘿嘿……嘿嘿……。” “你笑什么?”风铭道,“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碧游掷过来一张兽皮,道:“我参悟得来,你修炼慢,乃是同时修行佛道两家的真法,互相制约所致。这张兽皮所载的真经,可以帮助你化解佛道两家的隔阂,如水火相融。到那时,你的修炼进境,自然会一日千里,傲视群雄。” 风铭展开崭新的兽皮,“风雪经”三大娟秀的字映入眼帘,再往下的文字,艰涩难懂,语句都似是不通。 碧游莞尔一笑,道:“像你所说,工具没有罪,其罪在于运用的人。” 风铭道:“你能如此痛快地虚掷于我,想来并非魔教中的什么真经宝典,只是想祸害我而已。” 他所料不错。 “风雪经”不是魔教传承,而是在八百年前,从大荒山西麓出土的古墓中得来。 魔教曾安排人钻研,历八百年而无所得,便将之划分为任由入门弟子自行挑选的修炼法门序列。 新兽皮所载的“风雪经”,是碧游摘抄的其中之一。 碧游冷冷道:“凭良心说,没有你,我是无法活着离开金灵地宫。这是我对自己良心的安慰。” 她转身之际,回眸道:“良心,不止你们正道中人有。” 她御起一片红色树叶,飘然其上,直入云霄而去。 风铭心中顿空,怅然若失,过了很久,才将视线从云霄中移到兽皮上。 “如果她没有良心,杀我易如反掌。” 他摇摇头,将兽皮所载的一千三百余字背熟,便将兽皮毁去。 此刻,举目四望,天地空旷,荒野远去,孤影伫立。 这片杳无人烟的阴山一角,被彻底摧毁,并未引起什么震动。 风铭已离开山门六个月,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他沿着来路而行,来到一南一北的岔路口,来时从北道而来,此时便择入南的小道而行。 一路上,渴时饮露水、泉水,饥饿时捕杀野兽烧烤而食,夜里寻一隐蔽地藏身,苦修不辍,白天悠闲赶路。 一路南行,这一日,步入一片草木茂盛的山脉,察觉大地深处不断涌出炽热,便即留足探查。 人间好少年 第七章 地牢鬼奴 大风吹过,枯树的树心中冒起火星。 风铭心下好奇,伸手靠近枯树,冰寒渐重。 石剑剑柄上传来炽热,与树心中传来的冰寒相抗衡,剑身上的光芒随之炽盛。 噗轰~,树心燃起一道“箭形”火苗。 少顷,风铭周围好好的绿树,树心燃起一道道“箭形”火苗,将风铭包围。 风铭犹如被冰封,冷得失去知觉,剑柄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炽热,融解冰封。 一冷一热,无形中净化着他的肉身,提升品质。 风铭身上渐渐扩散开炽热,“箭形”火苗逐一熄灭,山林重归幽静。 那棵枯树的树顶,生出一棵翠嫩的绿芽。 风铭绕树一圈,看见一枚细针夹在树皮内里,不一一细看树皮的纹路,不会被发现。 细针,长约三寸三分,通体墨绿色,针尾的椭圆形针孔,恰如其分地镶嵌着一件似镜非镜的薄片,针尾以下是一寸长的螺旋纹,有三个棱,针尖均匀尖细。 风铭置于掌心,一股股冰寒钻入掌心,如泥牛入海,暗自寻思着如真是神器,岂有如此露于田野的道理。 “找到啦,找到啦,我找到啦……” 忽然传来狂呼声。 风铭收起细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声音来自另一个山头的背面。 他道行低微,一时犹豫要不要过去看个究竟。 不待他做出反应,狂呼声已到近前,一股狂风拂面而来,脸上隐隐作痛。 风铭举目看清,来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行动如风,朝自己扑来,立时明白此人道行极高,隔着山头发现自己的行踪。 乞丐一掌拍过来,在空中形成一只大手印,逞泰山压顶之势。 风铭赶紧闪身躲过。 这一躲,已是他近日来道行大进的成果,否则,定要结实挨一击。 乞丐的另一只大手印,叠加在前一个大手印上,如影随形而至,力量叠加一倍。 风铭已然躲闪不及,横剑一挡,被大手印之力打出三丈开外,大手印亦被石剑震碎。 风铭不顾钻进体内的一道气浪,跃起身,发足狂奔,内心犹如被饥饿的猫挠。 堂堂修真仙门掌门的亲传弟子,被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追着打。 要是传出去,对于一个废物弟子来说,没什么损失,师门、师尊颜面自是荡然无存。 风铭只要停下,寻机破敌,总被那浑厚的大手印打得倒退,伤不了他,他也拿乞丐没辙。 一追一赶,已翻过五个山头。 乞丐重复呼喊着“找到啦”、“魔鬼的心”、“血,是血”、“心还在跳”,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风铭心生疑虑,寻思着此人受过的心灵创伤,比这一世的风铭所受的心灵创伤,还要猛烈。 风铭没有江湖阅历,识不得大手印出自何门何派,或是哪个修真家族。 只有击败乞丐,或可一探究竟,至少能摆脱无休止的追逐。 前面有一个湖泊,碧草茵茵,湖面波光粼粼。 风铭停在湖边,持剑而立。 乞丐的大手印远远而来,后继一连有五只大手印相叠,后手印推前手印,澎湃之力扭曲了虚空。 风铭感应到大手印的力量大幅度下降,只有威势,自恃护体秘法,暗暗按照元始门的“霜冷长河”真法,仗剑刺出,石剑贯穿六只大手印,顿起的冰冷逆袭乞丐。 “霜冷长河”是元始门镇派的七大真法之一,威力无穷,极难修成。 风铭纵有详细拆解的修炼诀窍,受限于修炼时间与道行,依法施展,连表象其形都不具备。 神异的石剑威力,弥补他的不足,贯穿六只大手印之际,亦将大手印崩碎。 “杀鬼呀!” 乞丐狂吼一声,从后背上抽出一柄精致的短刀,在胸前舞出一个漂亮的刀花,攻向风铭。 风铭挥剑猛挡,震脱乞丐手中的刀,一跃而至乞丐面前,一拳砸晕过去。 他仔细检查乞丐身上,发现乞丐后背的脊椎里插着一根深紫色的针,其形与风铭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风铭用自己揣的那枚针,小心挑出乞丐脊椎里的紫针,两根针放在掌心,渐有一团清风形成,在掌心打转。 乞丐剧烈咳嗽起来。 风铭赶紧收起两枚针,将短刀放到乞丐身边,站开五步远,等乞丐自行醒过来。 乞丐看清风铭,沉声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正常,神智正常,起身时将刀横在胸前。 风铭道:“路人。你怎么躺在这儿?” 乞丐扫视一圈,自语道:“奇怪,我怎么来到了羭山中?” 他走到湖边,先是洗洗脸,沉默好一会儿,跳进河中,将身子与衣服洗干净,跃到岸上。 乞丐,竟是一个丰神俊秀的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抱拳道:“我叫白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师承何门何派?” 风铭一想到被此人追着打,心中颇不是滋味,随口道:“明锋,无门无派。” “明锋,明?”白尘尬然一笑,“呃,明姓,罕见姓氏。” 风铭见白尘的目光游移不定,更生戒备之心,回道:“的确不常见。” “唉,明兄弟,你可知我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白尘自问自答道,“由此向西南五十里,有一山村,唉。” 白尘忽然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风铭追问道:“怎么了?有妖怪出没,害人?” 白尘微一点头,道:“我路过时,妖怪已害死大半人。我与之缠斗之下,被其射出的一枚针所伤。之后的事,便不知晓。” 他忽然凝聚目光,盯住风铭,抱拳道:“在下冒昧,请小兄弟一同前往,追查那害人的妖怪。若能合力将之除掉,亦是一件天地功德。” 风铭心想,两枚针已在我手上,此去又有五十里地,真的是小村周围的妖怪在作祟? 不像! 风铭决定前往探查个究竟,道:“好。” 二人向西南赶路,脚下生风,远远看见山村中升起的浓烟。 白尘吼了一声“糟糕”,疾步狂奔。 风铭更生疑虑,跟在其后,保持丈余距离。 二人进入浓烟升起的山村,是一把大火烧过不到两个时辰的惨状,很多尸体只剩人身上几根最坚硬的骨头,由于没有移动,还能辨出个大概。 忽然,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风铭与白尘相视,立刻追过去,声音从村西头的阴潮石洞传来。 白尘二话不说,冲进石洞。 风铭轻吁一口气,好生佩服,轻声道:“真乃见义勇为的侠义之士。” 突见石洞中黑雾弥漫。 风铭远远躲开,脚下的大地无声无息地裂开,一只骷髅手探出,将风铭拉进大地缝隙。 大的缝隙重新合上。 “爹爹,为什么会这样?” 风铭被拖入黑暗中,清晰听见白尘的说话声,心中咯噔一跳。 “尘儿,做得好,做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就是这样。”一道阴沉的声音狂笑起来。 “杀死此人,再无人知晓我们白家苦心经营的秘密。 从今天开始,白家将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成为修真世家,不再受鬼道的奴役之苦。” “莫非,爹爹苦心经营的小妹的事,成了?” “成啦,成啦,一切都成啦。孩儿,咱们回家。” 轰隆隆~ 风铭头顶传来惊天巨响,显然是法力高深的强者,彻底摧毁什么东西而发出的声音。 风铭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适应黑暗后,看着周围的累累白骨,不知是多少无辜的生命留下。 他用剑拔动白骨,有的白骨完全风化,白色骨灰立时漂浮。 这里真的只有白骨。 他转而寻思,刚刚偷袭捉拿自己的骷髅手,源自何处? 就在那电光一闪间,风铭一把抓住黑暗墙壁中伸出的骷髅手,顿觉一道玄阴灵气入体。 “化了你。” 风铭心中一横,果断摧动阴阳咒,将骷髅手上传来的玄阴灵气吞噬。 咣当~,骷髅手的另一端,似是门闩掉落。 风铭使劲一扯,将一个巨大的人形骷髅鬼物扯进地牢。 “这就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奴’?” 风铭下山游历时,听人说起过用活人炼制而成的“鬼奴”,此刻大概明白过来。 “鬼奴”身上的玄阴灵气消失,也就自然死亡。 风铭走进那扇黑暗之门,借助石剑上的幽幽蓝光,只寻找到一柄三尺七寸长的金刀。 他拿起刀,才发现刀下压着一块刻有铭文的墓碑。 “骷髅经!” 墓碑所载,正是近六十年来,江湖上风闻而传的“骷髅经”。 他的身躯猛然一震,实是不敢相信,通读一遍,更是大惑不解了。 似乎,墓碑上的“骷髅经”与碧游给的“风雪经”,是一部经书的上下两卷? 风铭将骷髅经强记于心,决定以后慢慢研究,挥剑毁去墓碑,墓碑内里滚落出黑、白、红三颗晶莹剔透的圆珠。 他捡起三颗圆珠,看不出什么异样,想来藏在墓碑中,定是原主人苦心设计,便宜了他这个倒霉蛋。 他又仔细搜寻一遍,没有收获,沿着一条倾斜而下的石阶走去。 走了很长一段路程,隐隐听到洞外传来的水流声,心中大喜,走得更快了。 已经能看到洞口的光亮时,亦能听到洞口外的人声。 须臾,数百人异口同声的山呼道:“忠心的奴仆拜见至高无上的主人。” 那道阴沉的声音的朗声道:“今日,尔等将飞升极乐,享尽荣华富贵。天堂,真的很美。” 喀喀喀~,洞外传来鸡蛋壳破碎的声音。 风铭大惊失色,忙往回跑了一段路,听不到声音后,才慢慢停下来。 他失神无助地坐在石阶上,幽幽眼神凝视着,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十二个时辰,他才走出地穴,眼见谷底全是一具具被碎掉头颅的尸体。 他饥饿的胃里不断翻涌,实在是受不了,强撑着朝谷外跑去。 人间好少年 第八章 突袭 风铭经历这番惊险遭遇,后怕不已,无心继续游历,便早早踏上回山门的路。 玉虚峰上,一切如常。 风铭来到师父惯例休憩的太和殿,拜见师父。 元始门掌门人,萧真人,如常躺在太极椅上,闭目养神。 这一时段,是向众弟子授业解惑的时间。 “一刀,一剑,皆为凡品。将来,还要多加游历,寻觅珍奇灵材,打磨属于自己的法宝。” “嗯,是第七品么?” 萧真人缓缓开启双眼,坐直了身子,仙风自生,道骨兀显,神采飞扬,审视一番眼前的亲传弟子风铭,吩咐道: “去书堂挑几样本门的低阶术法,回小枯峰仔细修炼。” 风铭恭声道:“弟子遵命。” 他心知师父对自己这个亲传弟子,期望已经降到冰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便即默默转身走出太和殿。 迎面遇上四师兄齐御风,还有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美少女。 那少女扮个鬼脸,调侃道:“嘿,老七回来啦?” “师妹,不得无礼。”齐御风用鼓励的口吻对美少女说,转而微笑着扫过风铭,说道,“七师弟,此行游历,所获不凡,恭喜。” 风铭对着齐御风笑道:“四师兄,还行。” 他瞪了一眼少女,走出太和殿,远远听见师父说道:“白莲入门两个月,已修到第八品,赏……” 风铭暗自一震,轻声说了句“白莲”,心道:天底下重姓重名的都很多,何况只是同姓,何故大惊小怪。 转而,心中一阵刺痛,快步而行,逃离这里,回到小枯峰。 玉虚峰上,风铭无疑是一个透明人。 他乐得清闲,幽居小枯峰,深居简出,苦心修炼。 白云苍狗,三年光阴从他身边悠然流淌而过。 这一日,清晨的天空乌云密布,厚重得如同连绵起伏的巍峨山峰,剧烈颤抖,狂风呼啸,带起风刃。 正值一年中的中秋时节,中州大地迎来了一年中充满喜悦的丰收时节。 风铭在玉虚峰上生活十年之久,从未见过在此时节有如此怪异凶戾的气象。 乌云中闪现的闪电,带有血色残光。 风铭背好刀与剑,朝主峰走去。 路上碰到清月与茅罡,大家如往常一样没有交流。 像清月、茅罡这样修行到玉清境第五品的弟子,虽没有亲传弟子的名分,但在门中的实际地位,要比风铭这样“尚未”修到玉清境第五品的亲传弟子,高出许多。 平日里,他二人隐隐以齐御风马首是瞻,偶尔服侍在掌门人身边,更是不可能将风铭放在眼里。 “昨日,齐师兄与白师姐从西荒回来。” “是啊。三年前,发生在西荒深处的杀戮惨案,惊动四大修真仙门。如今,终于大白于天下。” 风铭听着二人说的话,不禁放慢脚步,一颗心怦怦乱跳。 “白师姐,更是了得得很,短短三年时间,踏入玉清境第四品,足可与云烈、齐萱那几个妖孽并驾齐驱。” “是啊。不像某些人,废物得很,还好没怎么浪费宗门的丹药。” 他二人同样故意放慢脚步,嘲讽风铭。 风铭暗笑,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主峰。 元始山脉,雄峙中州腹地,群山之祖,江河之源。 十二主峰屹立中天下,似悬在天穹下的十二朵莲花花瓣,日夜彰显仙家风范。 此时此刻,愈发低沉的厚重黑云,像是从天而降的狰狞巨兽,欲摧毁玉虚峰。 庆云广场上,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 玉虚峰上的众弟子,懒得瞥一眼风铭。 有人对着身边的人骂上几句风铭,方觉解气。 风铭走在广场前沿,正自出神,忽见一块乌云瞬息间脱离厚重的云层,疾速向广场降临。 风铭背上的刀,自行出鞘,凌空悬浮,他飘然站在刀身上,朝着那块乌云冲去。 “魔教妖人,哪里去。” 风铭高亢的一声断喝,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灵的神音,惊醒广场上的同门。 几个反应快的弟子,立即朝玉虚宫跑去,禀明掌门。 那块乌云的速度不减反增,略一变换方向,正面冲向风铭。 风铭双手捏诀,双掌前推去,一条青龙跃出深渊,野蛮地冲向乌云。 第一条青龙尚未冲到乌云,第二条青龙已经跃出深渊,紧随其后,相继有七条青龙先后出渊。 九条青龙冲散乌云,亦多了三具尸体。 散开的乌云,渐渐显现出一个个御空驱物的青年,个个身着怪异的服饰。 风铭赫然伫立在刀身上,挡住一众人的去路,冷声道:“魔教妖人,沦落到如此下流无耻的地步了?” 那边隐隐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冷笑道:“要是光明正大,我圣教岂不是早与你们名门正派同流合污。” 她左边的白胖子一直蹙着眉,忽然失声叫道:“风铭?” 其他魔教弟子齐声哗然,有的人甚至使劲揉着眼睛,努力搞清楚真相。 庆云广场上,也有人在揉眼睛,希望不是眼花看错了什么。 她右边的阴沉青年沉声道:“杀了他。” 一脸阴沉的青年,祭起一柄古朴的黑色仙剑,凌空绘制出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黑龙图案,剑尖一指,黑龙瞬间穿越虚空,直取风铭。 风铭双手悠然负后,身上青光炽盛,人体的穴位似被星灯一般一颗颗点量,于肉身上绣出一副闪烁青辉的铠甲。 白胖子惊呼道:“九龙神铠?” 霎那,黑色龙头砸在风铭的身上,轰然崩碎,有些许黑色碎屑散落。 风铭的身子微微一摇,很快定住身形,心道:此人的黑龙术已进入质境,好险,差点装过头。 “尔等既然来了,就把命留在这仙峰上,用你们的鲜血滋养生灵。” 风铭叱咤一声,一股浩然正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清风环绕,仿佛凝聚了整个天地的正义力量。 转眼,一对九,厮杀成一团,法宝光芒穿梭在天穹下,惊险万分。 更高处的云层中,也已分成十多个云团,那是魔教中的高手与玉虚峰上的长老交上了手。 下一刻,玉虚峰上,数千条人影在乌云低垂的天幕下闪现、飞驰,各色各样的法宝穿梭,闪烁着嗜血而后快的凶光,战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过一会儿,天空中的血花四溅,尸体和尸首在空中飞舞,血光愈发浓烈。 搏命厮杀,如火如荼,惊心动魄。 魔教处心积虑,突发偷袭,直取玉虚峰,计划的十分周密。 玉虚峰上虽有警觉的风铭,第一时间识破,成功阻挡魔教精锐的偷袭。 然而,终究是在短时间内独扛魔教精锐,损失惨重。 待其他十一脉的人杀到,形势开始逆转。 风铭力斗魔教九大精英弟子,成为最耀眼的一处战团。 可是,最凶险的莫过于数百丈高处的那个战团。 元始门掌教真人,一人力敌魔教三大强者,而且,似乎他已陷入三人提前布下的杀阵中。 血色杀阵周围,更有七位强者护法,以防有人来救援。 风铭不经意的仰天一瞥间,看得清楚。 人间好少年 第九章 英杰 “萧真人,你藏着这样一位杰出的弟子,可以安心的去死。” 苍穹之上,传来悠悠的声音。 风铭以一敌九,寻机攻击魔教弟子露出的破绽,渐成一人包围九人之势。 魔教中的九位杰出弟子,无不为之心中抓狂。 风铭似乎能看穿他们各自所修的法术神通,总能料敌机先,直取各人的要害,打的九人只有全力防御的份。 元始门上上下下的人,内心的震撼犹胜魔教中人。 这就是被指责辱骂十年的“废物”么? 风铭想通其中的关节,定是碧游觉得自己资质奇差,没有将金灵地宫的事告知魔教中人。 此刻,师父已然险象丛生,若无援救,无生还之地。 元始门中的其他长老,根本腾不出手援救。 风铭将魔教中的九人逼退,长啸一声,御刀而起,好似离弦之箭,朝围困师父的方向冲去。 那一袭逆风而起的紫衣,激荡而起强劲的风浪,掀起滚滚云涛,势不可挡。 狂风凛冽,云海怒涛,只为映衬那道最勇敢的身影。 风铭手中的淡蓝色石剑,光芒闪烁,宛如繁星点点。 他那双坚毅如铁的眼神,幽暗深邃,眼睛深处如映日月星辰,与石剑上的光芒遥相辉映。 另一个方向,冲起一道洁白剑芒,豪气冲天。 这道剑芒一起,将风铭的冲天威势压下去。 那是有人告诉风铭,退下,他去救师父。 洁白剑芒包裹的赫然是一个方脸大汉,白衣猎猎,目光冷峻如刀,手中的仙剑与人合一,携天地浩然之气,剑威更盛。 高空上有几人发出惊呼声:“杜天雄。” 一个尖细的声音紧跟着说道:“不是说,近十年来,齐御风早已超过杜天雄了么?简直是一句屁话。” 另一个悠悠的声音说道:“哼,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废物呢。这样的废物,真是少见。” 风铭冲天而起,魔教中人明知是飞蛾扑火,没有人阻拦。 杜天雄,元始门掌门真人的首席大弟子,入门四十五年,道行早已迈入玉清境第三品序列。 那怕是魔教中的长老耆宿,不敢怠慢,立有四道身影阻拦在杜天雄前行的路上,祭出四件法宝攻击。 杜天雄面如平湖,心如铁石,去势已成破釜沉舟,即使被四个道行高深的修士阻拦,毅然直冲而上。 顷刻间,云海中响起阵阵破天惊雷,一道道细小的青色闪电应声而生,穿透厚重如山的黑云,落入虚空,迅速向天地间的那柄白剑上汇聚。 “仙剑御雷!” 天上、地下,数人齐声高呼。 风铭为之一怔,暗暗心惊,大师兄竟然将“仙剑御雷”真法修至大成。 “四十五年,修至大成?” 风铭精神大振,聚精会神,正好瞧见师父头顶浮现一面镜子。 魔教众人的精力全在杜天雄身上。 杜天雄被洁白如月华的万丈光芒包裹,无数雷电汇入白光中,不断冲破重重黑暗封锁。 但见他目光如炬,气度雄浑,单凭一身正气,可令邪魔退避。 风急云滚,天地肃杀。 与杜天雄那一身的狂野不羁,桀骜无束,融为一气,气贯长虹。 风铭骤然爆发,淡蓝色剑芒将人包裹,化作一道开天巨剑,刺穿长空,以同归于尽之势刺向隐匿在黑云中的镜子。 砰~,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风铭如断弦的风筝,向地上疾坠。 那面镜子似是受到感召,紧随而下。 魔教中的一位青须长老,凌空虚抓,一只骷髅手印抓住镜子,镜子上顿生玄光,硬生生将骷髅手印震碎。 “啊!” 魔教众人高呼。 享誉江湖十年的“废物”,竟在魔教众强者的眼底下,破了围杀元始门掌教的血杀阵。 正在此时,一颗青色的巨星从厚重的黑云深处亮起光辉。 霎时间,天穹上狂风呼啸,风刃疯狂撕碎黑云。 那颗似从九天之上升起的青色巨星,开始裂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颗青色星星的体积小了八倍,光亮却增强八倍,犹如八颗耀眼的青色太阳,照亮乌云遮挡的黑暗,驱散黑暗,澄清寰宇。 “伤星!”魔教中的一人失态大呼,“萧老魔,竟修成了真法‘伤星’。” 那道尖细的声音呼道:“风紧,撤吧。击杀萧老魔的事,先放一放。” “魔教宵小,留下性命。” 萧真人由腹中发出声音,虎啸龙吟,威震山河。 照亮天地间的八颗青色星星,与他手中的七星仙剑,灵犀相通。 只见萧真人轻挥手中仙剑,八颗青色星星顿呈半圆,好似镰刀,割向魔教众强者。 那十人是魔教中最强的十人,同时各自祭出一件法宝,分击八颗青色星星,以十破一,轻松破阵而去。 其中三人,突施大神通,将仍在激战的魔教弟子卷入龙卷风,带上高空。 元始门的弟子,难免损失数十人。 正在此际,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再度冲天而起,冲到萧真人身前,双剑合击,击落一枚淡红色的圆锥。 魔教妖人,凶悍非凡。 有人寻机,用一件法宝袭杀萧真人。 若不是杜天雄与风铭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堂堂一派掌教,定要身受重创。 “师父!” 杜天雄与风铭同时扶住身受重伤摇摇欲坠的师父,朝庆云广场落下。 十多人聚拢过来,有六人呼喊着“师父”。 杜天雄沉声道:“肃静。” 萧真人定了定神,欲言又止。 风铭开口道:“师父,您要说让诸位长老清理战场、防护山门?” 萧真人神态一顿。 齐御风沉声道:“老七……” 他见师父摇头,立刻闭口。 萧真人看向风铭,微一点头。 杜天雄机警地说道:“师父,弟子扶您先回太和殿休息片刻。” 萧真人微一点头。 齐御风接住风铭扶的一面,与杜天雄一起扶着师父,另五人簇拥在左右,朝太和殿走去。 风铭的胸口气血翻涌,并无大碍,暗自庆幸选择修炼防御类法术“九龙神铠”,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正在此时,十余道云朵降落在庆云广场。 风铭迎向前,朗声道:“宋师叔、齐师叔、曾师叔,师尊请三位师叔率众长老,救治众弟子,防护山门。” 金庭峰首座曾药师长老忙问道:“掌门师兄怎么样?” 风铭从容回话道:“回曾师叔,师尊无大碍。” 灵霄峰首座齐春秋长老微一颔首,对众人道:“掌教师兄无碍,眼下防护山门,以防魔教再犯,是当务之急。” 其他长老默然。 诸位长老看风铭的眼神,游移不定,似在寻觅什么。 风铭讪讪一笑,道:“诸位师叔,弟子去办事了。” “一个比一个能装。” 一道目光目送风铭远去,笑着说道。 人间好少年 第十章 考验 风铭帮忙救治,清理尸体。 他早早看见四名黑衣人围着一人,呼唤着“大师兄”,迟迟没有人过去帮忙。 他默默走到近前,那四人同时抬头看来。 “诸位师兄,可否让我看看这位师兄的伤势?” 四人见风铭说话,恍若隔世一般。 风铭蹲下检查后,开口道:“这位师兄被魔教的玄阴魔煞侵体,只需化解魔煞,休息数日,即可痊愈。” 一人道:“风师弟,家师已看过,本门中无人能救我大师兄。” 风铭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说道:“我们是流云峰宋长老门下弟子。” “哦。原来这位是穆天正师兄。” 穆天正与杜天雄同年入门,是元始门着力栽培的杰出弟子。 风铭长吁一口气,盘膝打坐,双手捏诀,左右两根食指`射出两道青色光束,分注穆天正的冲脉与带脉,两道弯弯曲曲的青色光束在穆天正的体内游走。 片刻后,穆天正的耳朵、鼻子、口、眼睛中飘浮出淡灰色的雾。 不消一刻,淡灰色的雾消失,穆天正的眼睛恢复清明。 “多谢风师弟相救。”穆天正沉声道,“没想到,本门的缚神仙术,竟有这般妙用。” 一人道:“大师兄,这就是缚神仙术?” “不错。”穆天正道,“可惜,自前任掌门师祖仙逝后,再无人去修这门仙术。” 穆天正凝视风铭,开口道:“风师弟,你为什么要装这么久?” 另一人道:“而且,宁肯忍受别人的白眼与侮辱?” 风铭爽朗而笑,道:“元始门,三千年建派底蕴,缺英才奇士?在我看来,少一个英才,少一份宁静。” 穆天正慨然道:“这话,我七师叔也说过。” 风铭站起身来,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令师父忐忑不安的人,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沉默离开。 穆天正摇了摇头,看向周围的师弟,沉声道:“看起来,师尊最担心的事,早已成为掌门师伯一脉最重的心事。” “是啊,要是将来起了争端,可如何是好?” “侯师弟,话不可乱说。”穆天正拄着大剑站起来,吩咐道,“咱们去帮同门收拾。” 玉虚峰上人数众多,加上其他十一脉弟子前来,很快清理干净。 本派弟子,依照本派规矩,焚化后,骨灰收入祭坛。 魔教中人的尸体,挫骨扬灰。 突如其来的大战过后,魔教的损失有限,元始门玉虚峰遭受重创。 然而,杜天雄与风铭的惊艳,不但充分化解玉虚峰的创伤,而且使玉虚峰的声威大大提升。 五十年前,萧镇元执掌门户,门中尚有耆宿不服,同辈中更有齐春秋、曾药师、宋伯符执掌一脉的首座,各自的道行深厚,所在各峰的实力超凡,与玉虚峰不分伯仲。 近五十年来,尤以灵霄峰首座齐春秋、金庭峰首座曾药师执掌的两脉,内在实力隐隐然凌驾于玉虚峰之上。 萧镇元身为一派掌门,实是步履维艰,掌教令难以轻松发出,多数时候有名而无实。 风铭最是感同身受。 入门十年来,连亲传弟子应有的灵丹、灵材供给,都没有他的份。 风铭眼见庆云广场无事,便向后山的支峰小枯峰走去。 此刻,他走过一众同辈面前,人人垂首,小心翼翼地目送着。 “哎呀,我是不是要给师门添麻烦啦?” 风铭内心这样想着,缓步而行。 六师兄黄公衡赶过来,道:“七师弟,师尊叫你去一趟太和殿。” 风铭哦了声,略一忖度,跟着师兄前往太和殿。 “师弟。”黄公衡瞄着风铭,轻声道,“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玉清境第五品?怎么从来不跟我们说一声?” “六师兄,我哪有脸。”风铭嘿嘿一笑,“修真炼道,高也好,低也罢,快也好,慢也罢,都是自己趟出来的辛苦路。如果只是用来炫耀,在看我来,毫无意义。” 太和殿中只有掌教真人的六位弟子。 此刻,竟是八人第二次齐聚。 萧真人的气色大为好转,气定神闲。 风铭行礼拜见师父,道:“师父,山门内外,已由诸位师叔长老妥善安置。” 黄公衡亦禀报道:“师父,众长老齐聚玉虚宫。” “老七,由你来修炼‘霜冷长河’这道真法。”萧真人传下真法玉简,淡笑道,“你的这一刀一剑,我也看走了眼。不知此二物从何而来?” 风铭恭敬回道:“是在西荒的大阴山中得之。” “嗯。剑,为师仍然看不出眉目。刀,似乎是你师祖曾提及过的魔刀‘天罪’。” “啊?”杜天雄与俞震言面面相觑,俞震言开口道,“传闻,魔刀‘天罪’乃世间至阳至邪之物,凡有生灵靠近,皆化作一堆白骨。” “正是如此。”萧镇人缓缓道,“此物只在传闻中,从不现世,大概是早已散去邪灵,化为凡物。稍有眼界的修士,遇见了,不会多看一眼。希望将来能一睹‘天罪’的真容。” 风铭从怀中掏出那面镜子,双手奉到师父近前。 萧真人接过镜子,道:“魔教妖人设巧计杀我不成,反将这面消失时久的先天灵宝山海镜,留在本门。” 二弟子俞震言道:“如此说来,七师弟的这柄石剑,可与先天灵宝相抗衡。” “刀与剑,都在伴随着风铭的道行增长而变化,暂时看不出眉目。”萧真人话锋一转,问风铭道,“风铭,你觉得接下来如何办,才好?” 风铭一怔,看向众人,其他人亦看向他。 他思索片刻,道:“师父,如此大事,弟子难以参透要害。要不,您垂询一下八师姐?” 白莲的身子一抖,结舌道:“你……?” “白莲,往后,众师兄在场,你要保持秩序。” 白莲悻悻地走到风铭身后,犀利的眼神深深剜了一眼风铭。 众师兄心想,风铭的报复,来得好快。 萧真人看向风铭,等待答案。 风铭肃然道:“弟子以为,师父应该择时恢复十二脉首座共商议事的祖制。与此同时,各脉长老正值春秋正盛,理应让大家动起来,让宗门的力量向外拓张。” 白莲呛道:“一个幽居小枯峰的人,对宗门上下的诸事一无所知,也敢信口雌黄。真如你所说,那十一脉不奉师父的掌教令,该当如何?” 齐御风冷哼道:“狗屎。” 风铭沉声道:“那将是另一件事。” 齐御风脸色一寒,目光如电,看向风铭。 十年前,师父已将玉虚峰上的许多小事交由齐御风打理,与各脉首座来往最密的也是齐御风。 风铭明摆着公报私仇,解除齐御风手中的权柄。 实际上,在庆云广场上,师父同意风铭的提议时,已经有了全新的计划与部署。 萧真人看向大弟子,又看二弟子、三弟子、五弟子、六弟子,微笑道:“你们五人,说说自己的看法。” 大弟子杜天雄道:“师父,自师祖仙逝、师父执掌门户以来,十二脉的凝聚力日渐衰微。或许,趁此机会,重新凝聚十二脉,正是时候。” 二弟子俞震言补充道:“师父,弟子认为,事情一步步的去做,方是上善策。” 那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一时间,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 萧真人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前往玉虚宫。” 人间好少年 第十一章 灰衫客 “师父,弟子回小枯峰去了。” 风铭壮胆说道。 萧真人目光微垂,道:“可以。” 萧真人带着七位弟子前往玉虚宫。 风铭漫步在玉虚峰后山幽静的山道上,神清气爽,神采熠熠。 “师父隐忍五十年之久,突逢魔教暗下杀手,差点陨落,接下来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我该怎么办?” “尽起门中精锐,攻击魔教所在的大荒山,应是不明智的选择。” “哦,对了,师父真正的担忧,不在宗门外,而是在宗门内。” 风铭胡乱猜测着,来到小枯峰。 “你是谁?” 风铭用低沉的声音喝问道。 刹那,石剑出鞘,剑刃上乍起流光涟漪。 “闲人。” 那人平静地说,悠悠然走出树林。 他穿着一套发白的灰衫,容貌平凡,身材中等,年约二十七八岁。 可是,他那双泛着奇异灰芒的眼睛,似可洞穿混沌,逆乱阴阳。 风铭稍一对视,仿佛堕入无边无沿的黑暗深渊。 “张师叔。” 风铭挣脱那双恐怖的眼睛,移开视线,沉声道。 “哦?”那人讶然,会心而笑,“你师父允许你叫我一声‘师叔’?” “自我入门那天起,师父教导我‘尊师重教’、‘尊敬师长’。”风铭回道,补充道,“还有‘明辨是非’、‘明断善恶正邪’。” “以萧真人的道行,自然能看出‘天罪’重现人间。 以萧真人的见识,大概对这柄正在异变中的‘石剑’,也会有所推测。” 灰衫人顿了顿,沉声道: “他没有告诉你吗?” “师父说‘他尚看不出眉目’。”风铭如实说。 灰衫人一点头,淡笑道:“他还是那么谨小慎微。这是元始门的福分。” “这颗珠子,事关宗门安危,你要好好保管。”灰衫人掷出一枚翠绿色的圆珠,“修炼一道上,我走过一段很长的弯路,而你没有。” 风铭接住圆珠,目睹灰衫人消失在虚空,轻声道:“他的道行,远在师父之上啊!” 山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洒落在花草树木上的阳光,黯然失色,似有飞灰浮起。 “魔教的玄阴鬼气?”风铭如梦初醒,神色凝重,“张师叔说的弯路,是指这?” 风铭回到洞府,仔细打量绿珠,从项链中取出三颗似核桃的小石头、黑白红三枚圆珠。 三年来,他专注修炼,亦尝试发掘三颗小石头与三枚圆珠的神异潜力,均以失败告终。 此刻,将张师叔给的绿珠放在一起比较,同样,均不见有什么异样。 “张师叔有个比我大一岁的儿子。呃,他还有一个入室弟子。” “唉,要真是什么绝秘神物,张师叔何必交给我保管。” 风铭将绿珠一同装进项链,挂在脖颈上,四枚圆珠、三颗小石头贴胸而带。 他煮上一壶开水,沏好绿茶,躺在宽大松软的椅子上,开始读书,书名叫“山海故事汇抄”。 *** 流云峰。 云雾像一层薄纱,覆盖在高山之巅。 山峰西面,距离峰顶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有一片整齐划一的菜园子。 灰衫人坐在菜园边上,盯着一只采花粉的蜜蜂。 山风徐来,吹拂起他那洗的发白的灰衫。 “怎么样?” 白衣如雪,飘出树林。 “他没有获得天书机缘。然而,他却能炼化天罪吸纳的太阴灵气,此间道理,我一时不大明白。” 灰衫人没有回头,恬静地回话道。 他补充道:“他修成的太玄真灵,太纯粹了,无半点杂质。这一点,你也不如。” “你没有传他天书?” “他已经用不着。”灰衫人呵呵一笑,“只要萧真人下令,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我。” “他是惟一能杀死你的人?” “目前,他是惟一的可能性。” “我要是不许呢?” “元始门建派三千年来,从无一人的门下出四位天骄级英才。”灰衫人肃然道,“此次魔教偷袭,你没有出手,这事欠妥。” “我不在乎。” “我一直以为,近五十年来,齐师兄的修为不弱于萧师兄。 今日一战,显然萧师兄仍然稍胜一筹。 如今,他有山海镜在手,我料他要闭关‘圣墟’中。 待出关时,道行至少将与你平分秋色。” “那又有什么所谓?只要没人招惹我们娘俩,什么都无所谓。” “天弼、天鼎,该是出关的时候了。” *** 元始山脉上下了一场大雨。 雨后的空气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山道两旁的草木枝叶上挂着晶莹的雨珠。 风铭留意着雨珠上折射出的光泽。 这些雨珠折射出晨曦的光辉,形成五颜六色的光晕,似是一张张微笑的笑脸,向着他微微颔首,道一声“早安”。 他修炼阴阳咒第一重三年多,不见尽头,然而,能感知到草木中蕴含的生命之力,自己的情绪亦能感染草木,生成种种玄妙之景。 这与灰衫人来去时方圆草木黯然飞灰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生,一个是死。 “阴阳咒,真的能克制天书?” 风铭举目看向东方隐入云霄的高峰。 玉虚峰主峰后山,有一处宗门禁地,现在叫“圣墟”,是师祖仙逝后坍塌而成。 “师祖仙逝,是师父一生的遗憾。” “这个遗憾,与那神秘强大的灰衫客有直接关系。” 风铭尚不知这件师门秘辛的真相,但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充盈胸膛。 “死有何惧?” 他双目如电,看向西边,一道紫芒破空而来。 “八师姐。” 风铭一脸严肃,十分警惕地看着来人。 白莲,师父的第八位弟子,入门三年,修炼到玉清境第四品,无数人一辈子未必能修到的成果。 在绝对的天赋面前,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被你羞辱。”白莲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年来,我找过你九次,你每次坚持不到一刻,败下阵去。今天,我希望你全力以赴。” 风铭问道:“八师姐,你是奉四师兄之令,前来取我性命?” “放屁。”白莲怒道,“今天一战,我只想分个胜负。” 风铭的石剑出鞘,冲天而起,朝着当空巨大的紫色莲花冲去。 淡蓝色巨剑,携逆天之威势,迅如雷电,穿过当空的紫色莲花,将之化为乌有。 白莲像树叶一样飘开。 一道身影飘然而至,将白莲接住,飘然落地。 风铭缓缓道:“八师姐,听七师弟一句劝——‘学为好人,心狠蚀本’。” 淡蓝色石剑上光芒奔涌,似是快要起云涛。 风铭的双眼深处乍起雷海一般,看向来人,道:“四师兄,你来得真及时。” “师弟,好浓的杀气。”齐御风扶住白莲,“师父叫我们去一趟太和殿。” 齐御风带着白莲先行离去。 风铭深呼一口气,心道:奇怪,刚刚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杀戮冲动。 人间好少年 第十二章 承影 太和殿。 掌门人萧镇元真人,坐在主位上,神态安详。 魔教偷袭已过月余,他的伤势基本恢复,道行不衰反升。 今日,多了四位玉虚峰的长老,分坐在掌门人的两边。 五位长老手边的茶已经凉了,没有再添换热水。 七位弟子先后走进殿中,按序列分列两排站立,静待师父垂询差遣。 “风铭,你上前来。”萧真人唤道。 他的手中多了一个三尺长的青色木匣,封印的符箓很是陈旧。 大概是一件上了年月的珍贵物什。 “这柄承影剑,乃是本派第五代中一位汤姓祖师爷炼制而成的仙剑。”萧真人淡然一笑,将木匣递给风铭,“自从被第十一代掌教真人封匣以来,再未出世过,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年之久。今日,我与四位长老商议,将此剑传予你。你承此剑,扶弘义,秉至公,卫道除魔。” 风铭跪拜道:“弟子德薄识浅,道行粗陋,受不得如此重赐。” 常春子长老笑道:“师侄,起来说话。” 他见风铭站起来,继续说道:“第十九代弟子中,凭战功可获得师门重赐者,惟有天雄与你二人而已。” 风铭惊恐不安。 元始门赏赐众弟子,极是苛刻。 像白莲那样的修道妖孽,受任何赏赐,所有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像另几脉中长老的子嗣,赏赐何物,是人家的家事。 偏偏由十二脉长老商议赏赐,难如登天,一代人中最多不超过五人。 承影剑,乃是玉虚九剑序列中位列第二的仙剑神兵,享誉修真界千年而盛名不衰。 若无各脉长老一致同意,哪怕是掌门人萧真人,也不能从麒麟崖取回,赏赐给谁。 承影仙剑,绝非萧真人自己炼制而成赏赐给白莲的“青虹剑”能比。 风铭明白,一旦接受赏赐,自己将进入核心弟子序列。 “那样以来,不好苟了呀,会耽误我修炼。” 他心中这样想,自是没敢说出声来,恭敬虔诚地拜谢师父恩赐。 萧真人宣道:“接下来,为师决定在‘圣墟’中闭关,不限时间。” 众弟子听后,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均想:师父执掌门户以来,门中大小,事事躬亲,不敢旁落他人之手。今日安排,实不寻常。 “玉虚峰上的诸事,由常春子等四位长老主持。 宗门的大小事务,已托付给齐、宋、曾、陆、常五位长老共同主持。 你们八人,要潜心修行,亦要多听诸位师长的差遣,好好向师长们锻炼本领。” 萧真人朗声宣道。 众弟子道:“谨遵师尊法旨。” 萧真人笑着看向右手边的常春子长老。 常春子略一正色,道: “六天前,凌霄宗传来秘信,东方大漠中有新的修真踪迹出现。 他们似魔非魔,似正非正,行踪飘忽诡谲,尚不明其图谋。 凌霄宗掌教凤年道兄提议,四大仙门派人前往,联合探查真相,以保修真界宁静。” 常春子停下来,看向掌教真人。 齐御风与白莲看向风铭。 风铭的心中一阵波动,三年前地底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常春子见掌教真人微一点头,心想是你的弟子,让我背这个麻烦,老狐狸。 他重新开口说道:“经我们五人商议,此行玉虚峰弟子中由风铭师侄前往。其他各脉派出的六人,昨天已经下山去了。” “八师姐,要不你去?”风铭看向脸色苍白的白莲,“有四师兄在身边照顾,一路平安。” 白莲气的只哆嗦。 她打又打不过,三年来对风铭各种无礼,失礼又失理,只能憋着。 “风铭,你是师兄,要照拂师妹,要团结诸位师兄,不可意气用事。”萧真人决断道,“你准备一二,明天下山去。你师祖在世时,非常看重师门颜面。你此行前去,不可轻易折了本派的颜面。” 风铭抱拳朗声道:“弟子领师父、师叔的法令。” 萧真人摆手示意众弟子退下。 众弟子行礼后,一起走出大殿。 风铭轻声问道:“二师兄,其他各脉,派出的是什么人物?” “灵霄一脉的是云烈、万天剑, 流云一脉的是宗天弼与侯天莱, 金庭一脉的是曾天鼐(nai), 仙鹤一脉的是苏子柒。” 俞震言一一介绍道。 风铭听时,眉头渐锁,若有所思。 三师兄俞介善笑道:“师弟,这是明面上奉令下山的人,实际上应该有九人。” 风铭怨声道:“已经派出这么多人,我好像多余了呀。我这一去,道行又要落下不少。” 齐御风与白莲阴沉着脸,其他五位师兄皆笑了。 大师兄杜天雄道:“江湖险恶,师弟定要多加小心。听人说,镇龙殿、凌霄宗、巡天宗三大门派的门下,出了几个了不得的才俊。” 齐御风道:“师尊派你下山,一来是有意磨砺一番,二来你会苟,不会轻易与人产生冲突。” 齐御风翻个白眼,转身离去时,说道:“苟,这一点上,你最像师父。” 白莲亦翻个白眼,跟着离去。 风铭撇嘴道:“老四这是在夸我?” 齐御风回头道:“叫四师兄。” 杜天雄等人大笑。 师兄弟之间紧张的气氛,被快活的笑声冲淡了。 风铭回到小枯峰,小心翼翼地打开青木匣。 洞府中,照明珠暗淡下去, 四面八方涌起黑白光芒, 一双手轻轻扬起, 双手合握之中仅有一截剑柄,不见剑身。 风铭闭上双眼,以心观剑,眉心间若隐若现着一道飘忽的剑影,睁开双眼,剑影仅存片刻,就消失了。 “好厉害的仙剑神兵!” 风铭惊叹不已,潜心修行,驾驭承影仙剑。 承影仙剑,与风铭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令风铭的祭炼仙剑,事倍功半。 是夜,在修炼前,风铭仔细收拾好包裹行囊,子时到来后,如常修行。 翌日清晨,独自下山。 直通玉虚峰的宽阔山道,十里一亭,有人把守,反而是进入元始山脉的入口“风波亭”,从来没有人把守。 “风波亭”,更多是用来歇脚、避雨。 此时,白衣倩影,伫立亭中,天地间一片幽静。 风铭远远看见,步子放缓了一些,仍然在不断靠近风波亭。 他猜出那人应该是仙鹤峰首座陆长老。 她是十八代长老中道行最高的一人,也是最不把他师父当掌门不当一回事的一人。 风铭对她的恶感愈发强烈起来。 “玉虚峰弟子风铭,拜见陆师叔。” 陆长老微微侧目而视,须臾,化作一道白虹离去。 “打不过你们两个,还打不过你们的儿子?” 风铭嘀咕一句,继续赶路。 冥寞黄泉深 第十三章 双胞灵胎 风铭下山后,白天赶路,晚上找一处安静地藏身,专心修炼。 一路上,除却抢了三件法宝外,闲事莫理,众地莫企。 不一日,来到中州与东域的交界地带。 进入这一带的某一地界后,日光灰沉沉的,大地莫名的荒芜,天与地之间一片死寂。 似乎,过了那道界线后,大地上的生命气息消散殆尽。 越往东,这种死寂感变得越加浓烈,强烈的压抑感开始影响风铭的心境。 风铭定了定神,没有御剑落地,望着夕阳余晖褪去的大地上,不断浮起暗淡的灰尘,好似一些微弱而灰暗的生命元素在土地上蒸发。 “怎么会这样?”他蓦地里想到元始门的灰衫客,眉头紧皱,“这不像是魔教的玄阴鬼气。” 金灵地宫的魔教秘术,皆以“玄冥真气”为根基,“玄冥真气”的高阶形态就是“玄阴鬼气”。 曾造访小枯峰的那位灰衫客,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是纯正的“玄阴鬼气”,使得周围的花草树木等自然生命力“凋零”,黯然失色,那是一种自然形态。 正被黑夜湮没的这片土地上散发出的似也是“凋零”气息,但与灰衫客自然流露出的玄阴鬼气截然不同。 风铭一时无法辨识出有效的信息,懊恼今天没把握好行程,置身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危险荒野间。 夜幕降临。 天上繁星点点。 这片天地空间更显黑暗,即使有更明亮的光芒照射而至,亦会被吞噬。 风铭脚下的灵剑,剑身上散发的洁白剑芒像是大风中的风灯光焰,持续衰减。 他按下灵剑,站在地面上,很快被十多层暗淡灰尘包裹,阻挡黑暗吞没他,却似被强行融入荒芜死寂的天地空间。 神秘的“凋零”之力,奈何不了他。 在他徐徐运转阴阳咒第一重时,萦绕在周围的暗淡灰尘中渐起萤火之光,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大地,萦绕在他周围。最明亮的光点,落在他的人体穴位上,进而消失。 那些穴位,正是人体上部署在十二正经上的腧穴。 阴阳咒从十二正经中炼化一分,散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便自行向外界吸收贮存一分。 这种与这个世界修真方式完全不同的修炼情形,像陷阱一样制约风铭的修炼进度。其产生的羁縻却使他欲罢不能,往往陶醉其中。 按元始门玉清境的修炼情形,他早应该突破到玉清境第四品。 可是,他的丹田紫府中的“太极灵胎”,若隐若现,无法塑形。 有时,甚至能感受到丹田紫府的崩溃感,贮藏在丹田紫府中的太玄灵力随之流失。 阴阳咒引起? 还是在金灵地宫中意外穿越而来的武侠知识胡乱运用引起? 风铭暂时没有答案,暗自庆幸没有贸然将阴阳咒告诉师父。 他意识到暴露在荒野上,凶险万分,便即停止运转阴阳咒,快步而行,来到早早挑选好的一处较隐蔽的小山岰,打开一柄黑伞,置身伞下,黑伞自然融入黑暗夜幕。 他已被六十六层暗淡灰尘包裹,暗淡灰尘层仍在快速增加。 他盘膝而坐,运转阴阳咒,周围重新亮起萤火光点,继而是最明亮的光点落在人体穴位上后消失。 这样修炼下去,不知不觉,天边泛起微亮的曙光。 晨曦初现,万里赤日光芒照耀,将天穹上的星星和残月都逐渐掩盖,清晨的阳光也荡去大地上的黑暗。 小山岰中,那柄黑伞浮现出一层幽光,如一道屏障,隔绝晨光的照射。 风铭缓缓伸展了下懒腰,精神焕发,一夜的修炼让他充满了活力,全身蕴藏的力量喷薄欲出。 他的右手轻轻在空中一转,发出一声轻喝“起”。 在他掌心的指引下,大地上的尘土开始渐渐升腾,然后逐渐凝结成一股旋风。 这旋风节节攀升,如同竹节般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离地一丈的高空。 风声逐渐增大,风力也愈发强劲。 “奇怪!”风铭按下右手,收起黑伞,嘀咕着,“在这片土地上,我的道行无形中大幅提升,远超玉清境第五品的实际战力。” 他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的土壤没有起灰尘,而是有几分湿意,旋即俯身抓了一把泥土,掌心上传来一丝生命气息。 仿佛,不断攫取大地生命能量的“异质”,被消除了,深埋地下的生命力量开始释放生命气息。 风铭御起灵剑,观察方圆的大地。 以他昨夜所在的山岰为中心,约莫五里方圆的土地,与昨天完全不同,亦与相邻的其它土地上的土壤,明显不同。 “阴阳咒,如此厉害?” 风铭回到小山岰,忖度着一夜之间发生的神异之事。 风铭前世的记忆中,有关于“九阴”和“九阳”的极深刻的记忆,是前世所在世界里武侠迷津津乐道的两大神功。 只是,与这个世界的“阴阳咒”比起来,实属云泥之别。 “有没有一条路,让九阴和九阳的武侠知识,在这个世界里放一异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修真炼道,最是讲究个纯正,唯有打下坚实的修真根基,才有可能或开枝散叶、或海纳百川,宗源流长。 风铭在仔细观察与巡视后,作出推测。 如果在玄煞浓郁的地方修炼阴阳咒,可以扩大炼化范围,尽可能炼化掉大地土壤中的“异质”,拯救濒死的土壤。 风铭自备的干粮,足够十日之用,便即决定盘桓十天,以修炼带观察。 白天,修炼诸般法术神通,练习他前世最喜欢的武学秘笈,如降龙、葵花、七伤。许多内容,全靠自己的想象,用精纯的太玄灵力催动出来。 晚上,修炼阴阳咒为主,玉清诀为辅。 短短七天时间,丹田紫府中的太极灵胎,彻底稳固下来,阴阳两个极点已然清晰。 这正是玉清境第五重的景象。 然而,风铭很快发现,彻底稳固下来的太极灵胎后面,有一个同样的圆形阴影,若隐若现。 这个若隐若现的圆形阴影,与他不久前刚修炼到玉清境第五品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咦?修出两个太极灵胎?” 此事,非同小可。 风铭大为震惊,细细寻思其中的道理。 先有意外的十二正经吞噬灵力,再在阴阳咒的加持下,大幅洗练净化,散入奇经八脉。 如此充沛的灵力遍布全身,修炼玉清诀时搬运至丹田紫府的灵力量,实际上早已超过正常的标准。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修炼玉清诀中,丹田紫府内里的修炼情形也就异变了。 此现象,早有征兆。 月余前,魔教偷袭暗杀元始门掌教时,风铭能冲破魔教高手布下的大阵,打落山海镜,未受重伤。 若无此修炼根基,断然不可能。 他想到此处,淡然一笑,轻声道:“修仙觅长生,道道生死关。如果患得患失,岂能有一番作为。正所谓‘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又过两日,前方赫然出现一片错综的沟壑断崖。 每一道沟壑,每一截断崖,都仿佛是大地上由来已久的伤痕。 在这茫茫山野上,风铭能感应到沟壑中浓郁的玄煞力量在波动。 冥寞黄泉深 第十四章 黄泉小道 一处幽深的沟壑中,一股灰雾如烈焰般突然喷薄而出。 风铭眨眼的功夫,正前方十余丈外的上空,浮现一张冰脸。 那张冰脸上嵌着两颗幽暗的冰珠巨眼,紧紧闭合,与脸部融为一体的灰色雾柱如同一根修长的脖颈,在空中微微抖动。 风铭双手捏诀,立刻凝聚出两道光束,一道深紫色,一道墨绿色,射向冰脸上的双眼。 两道光束射进两只冰眼的霎那间,冰脸破碎,无数冰屑碎片飘散开来,而在灰雾升起的幽谷深处,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啸声。 灰雾狂涌,周围的大地剧烈震动。 风铭收回两枚针,御起灵剑,如闪电一般落向那处诡秘的沟壑。 沟壑内里像是天然而成的盆地,被怪石嶙峋的石丛环绕,奇形怪状的巨石似一尊尊邪神守护在这里。 灰雾不断从石丛中喷涌而出,重新聚合。 风铭御剑落在灰雾聚积的中心,双眼闪烁着凌厉的光芒,警觉地注视着周围正在发生的妖异变化。 他脚下普通的灵剑,光芒快速衰微,而他的周围逐渐凝结成一层层寒冰,隐隐已将他封印其中。 片刻之后,冰层中点点萤火般的光点亮起,光芒明亮夺目,远胜过暗淡灰尘中的那些萤火光芒。 风铭运转阴阳咒,一颗颗冰星落在身上的穴位位置。 他身上的十二正经中渐起波澜,但仍然被阴阳咒平静地炼化,散入奇经八脉。 他的这副凡胎身躯,似是一个可以炼化天地万物的熔炉,天地万灵,皆可炼化,去芜存菁。 约莫半个时辰后,灰雾突然溃散,再难聚积。 风铭长出一口气,来到一处极隐蔽的石丛中,运转玉清诀,将奇经八脉中充沛如江河流动的灵力,徐徐搬运周天,汇入丹田紫府。 昼夜无声无息地更替着。 白昼的阳光照不进这方幽谷。 夜幕黑的深沉,亦与幽谷的灰暗泾渭分明。 仿佛,这里是一个跳出光阴的空间。 风铭感受不到饥饿,也感受不到疲惫,自己似已是这方幽谷的一份子。 当第二个太极灵胎塑形成功,太极圆逐渐清晰稳定下来时,第三个圆形阴影水到渠成般地显现了出来。 第三个太极灵胎塑形完成之际,风铭的背上仿佛出现一座高山,一点点压弯他的背,而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极灵胎跟着摇摆。 就在此刻,他的胸前亮起一抹绿色光辉,徐徐扩散,遍布全身,整个人好似披了一层绿色的薄纱。 须臾间,他的胸前又亮起六道光束,宛如六颗烟花同时绽放,点点星光洒落在绿纱上,像极一块璀璨的星海从天而降,披在他身上。 这些有序而鲜亮的光束,创造出一道绚烂的屏障,守护风铭。 风铭身上散发出神异而强大的气息。 这道气息,并非风铭拥有,而是某一神秘之物借助风铭的身体散发而出。 那像是无言的一瞥,无声的倾诉。 风铭背上的高山退去,耳畔吹过的风,像是阵阵哀伤的叹息声。 风铭舒展筋骨,全身说不出的通畅清爽,举目四望,一扇石门清晰地映入眼帘。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扇标准的门,只是在这盆地内里的茫茫石丛中俨然是一扇门户。 风铭收起普通灵剑,将淡蓝色石剑握在手中,缓步走向百丈开外的那扇石门。 “照耀出温暖生命的阳光,永远与这里无关。” “这该是个什么样神异诡秘的地方?” 风铭自言自语着,置身其中的大地景象,像是被重重神秘面纱遮盖,万般不可思议。 在这个世界里,不乏被人族视为禁地的幽奇诡谲之险地,那些地方往往也是人迹罕至。 风铭初出茅庐,此刻置身其中,方可意识到古老的神话传说,未必全是骗人的。 “石门”周围的灰色怪石,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石门”内能够看清的空间里,凌乱的尖石像极魔兽口中尖锐锋利的巨齿。 只要多看一会儿,便能发现那些尖石上有人工雕刻的痕迹,用工十分精细。 以“石门”为中心的整个盆地,仿佛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风铭只要刻意去感受其存在,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压力不断累积在背上,淡蓝色石剑上的光芒随即炽盛。 “好厉害的大的禁制。” “莫非,这是神话故事中的‘天地同力’禁制?” “天地同力”四个字滑入风铭的脑海,他似是顿悟了什么,快要摸着了什么,有一个声音呼唤着。 风铭立刻静下心来,默诵一遍两千一百个字的经文,心念渐沉,心境入定。 他撇了撇嘴,抬起右脚踏入石门,淡蓝色石剑上的光芒突然如风中残烛,快要熄灭。 正在此时,他胸前散射出七道光束,穿梭过右臂,聚集在右手中的剑柄上。 石剑上的淡蓝色光芒渐渐盛起来,倏然绽放,石门两旁的灰石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如潮水一般退去。 蓝色的剑芒照亮石门,剑芒上浮现出清晰的符纹,符纹弯弯曲曲,互相之间似断似连。 风铭的左脚踏在石门内,石门两旁的灰石上喷薄而出浓烈的灰雾,似将门关上。 风铭没有回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羊肠小道上。 他走过第一个形状尖锐如巨齿的怪石,发现怪石一侧相连着一个漆黑无光的洞`穴。 他的心蓦地提了起来,神经紧崩,握住剑柄的手心也涔出汗珠。 他停下脚步,将石剑插`进黑暗的洞`穴,黑暗中亮起一束幽光,似一只突然睁开的眼睛。 刹那间,风铭的左手一扬,一道墨绿色光芒射`进那团幽光,仿佛刺破眼瞳一般,黑暗溃散开去,洞`穴`内渐呈一方灰暗的空间。 墨绿色光芒迅即返回到风铭的左手。 风铭跃进`洞`穴,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在一个精巧设置的石台上,放置着一颗面部栩栩如生的人头,脖子嵌入石台中。 乍一看,像是石台上长出一颗人头。 人头前方九寸的位置,插着一根灰色的石香,人头的双眼视线正好聚焦在石香的香头位置。 石台下方有一块淡灰色的石牌,看上去像是灵牌,上面刻着两个古老的甲骨文字—“朝天”。 风铭犀利的目光落在碎成两瓣的龟甲上,拾起细看,寻思着应是刚刚发出幽光的东西。 然而,他仔细扫视不大的洞`穴,没有额外的物什,也不见其它任何异样。 竟然看不出来龟甲原本放在什么位置。 风铭的目光移到那颗似是不久前才摆上去的新鲜人头,心中怪怪的。 那显然是一颗上了年月的人头,甚至难以知晓过了多久,已然保持得如此真实。 “这里应该是一个古老部族的祭祀,对这个世界的伤害早已有限。” 风铭这样认为着,跳出洞穴,落到羊肠小道上,望着向内曲径延伸而去的小道,仿佛自己早已置身在黄泉路上。 冥寞黄泉深 第十五章 冥泉心跳声 此地的寂静如同黄泉幽府,阴郁的氛围遮去一切生命气息。 常言道,艺高人胆大。 风铭暂时没有这份自信,退出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仅在片刻的犹豫间,一个个怪石似是活了过来,每一个怪石的阴暗侧发出黑色光束。 那些黑色光束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剧烈波动的黑色光团。 一道人影渐渐从黑色光团中显现出来。 他穿一袭乌黑的连帽长袍,露出的部分面容阴沉,右眼瞎了,鲜血不断从眼瞳上的墨绿色伤口上流淌,却未流出眼眶,使得右眼渐变成血眼。 风铭不寒而栗,握着双针的左手猛一颤抖,忽见黑衣人虚浮着冲过来,一拳砸中风铭的胸口。 风铭胸前亮起七彩光芒,将黑衣人震退,他自己也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就这?” 风铭冷哼一声,左手扬起,一紫一绿两道光束紧随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尖啸一声,右手浮空,手心凭空多了一根金棍,横棍一挡,将两枚针撞落。 风铭招回双针,挥剑一斩,蓝色剑芒从黑衣人的头顶斩落。 黑衣人再次举起金棍,横挡在头顶,蓝色剑芒斩在金棍上,顿时溃散。 下一瞬,黑衣人提着金棍冲来,金棍挽出一个棍花,笼罩住风铭上空。 “古武?” 风铭极是震惊。 在这诡异之地,怎么会有古武守护者? 这个世界里,修仙人数占据人口总数的极少部分,自然也就存在着其它林林总总的古武、鬼道、巫术流派。大家遵循着默契的规则,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共享生存资源。 风铭御剑施法,一道青色雷光霹向黑衣人。 黑衣人举棍挡住青色雷光,雷光崩溃。 元始门的法术“天雷咒”,极难修成,威力甚大。 风铭能在短短三年间以剑施法出雷光,实是惊为天人。 然而,被黑衣人轻松破掉,使得风铭刚刚升起的自信再度衰落。 风铭不敢与金棍硬碰硬,施展法术“青鱼游”,避过黑衣人的野蛮攻击。 黑衣人跃到风铭身后,堵住去路,单手极速舞动着金棍,像炫技一般。 风铭连连后退,努力看清对方的招式来路。 “‘独孤九剑’、‘太极剑法’、‘六合剑法’、……、妈耶,全用不上!” “穿越了个寂寞?” 风铭躲来躲去,前世的武侠记忆,空有名头与影视里的画面。 他非常纳闷,元始门的法术伤不了黑暗所生的黑衣人,真是一件怪事。 “这世上真有魔法免疫的妖邪鬼物存在?” “魔法免疫之物,只有物理攻击能造成有效杀伤。” 风铭心念如电,寻觅破敌之策。 黑衣人速度奇快,再也没有给风铭还手的空隙。 黑衣人这玩意,肯定不是肉身凡胎之物。 然而,只要是个有形有质的东西,总会有破绽,有招式就能有破解之法。 “我真的不能打败他?” “难道,我不能自悟自创古武之道?” 风铭一边小心躲避,一边苦思破敌之策,不知不觉,已进入地下洞`穴`很深的位置,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黑衣人的攻击顿然一滞,像是古武招数使尽,重启回忆,而他的心脏部位似是要开始沸腾,传来怦怦的鼓点声。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双手迅速捏诀,十指指尖发射`出十道明亮的玄青光束,准确地瞄准黑衣人的心脏。 十道玄束齐至黑衣人的心脏后,迅即向黑衣人的全身扩散,像一道道青色的绳子将其五花大绑。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声音既像人类的,又像非人类的,而他手中的金棍自行消失,一时动弹不得。 “缚神术,可以禁制这个鬼物?” 风铭喜上心头。 三年前师父允诺前往书堂挑选法术时, 他一口气挑选了“天雷咒”、“缚神术”、“青鱼游”、“九龙神铠”四个法术,分别用于攻击、逃遁、防御,面面俱到,实战中的收获极富成效。 风铭等待一会儿黑衣人,见他不挣脱,不动弹,像是定在原地,搞不明白诡秘的黑衣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就不敢往远里走,只在周围的石壁上寻觅。 他现在还搞不清楚这深不见底的洞`穴`通向哪里,对所见的一切感到深度困惑,但是,羊肠小道似乎是开始折向上,成了上坡路。 在通幽小道折向上的右边,有一个宽阔的山洞,洞内弥漫着如牛奶般浓郁的白雾。 风铭凝视片刻斜向上的小道,然后又望向右边那宽阔的山洞,委实难以抉择。 他已经涉险到这里,来都来了,就这样离开,太可惜了。 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风铭如何不知自己最珍贵的就是这条命。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毅然走进宽阔的山洞。 刹那间,乳`白色的浓雾中穿梭而来一道道白色电光,将他包裹。 在这一刻,风铭仿佛置身于雷海中,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浓郁的白雾仿佛拥有生命的灵性,时而汇聚成风暴,咆哮着竖起一根根风柱,时而变化成微风细雨,淅淅沥沥,轻柔飘洒。 风铭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妖异空间,一颗忐忑的心咚咚狂跳。 当他开始运转阴阳咒时,围绕在周围的白色电光开始挣脱白雾的束缚,一道接一道落在他身上的十二正经腧穴上。 十二正经很快承受不住白色雷电携带而来的强大灵力,它们仿佛是一道道快要决堤的洪水。 风铭运转阴阳咒一轮大周天,需要紧接着运转玉清诀,将奇经八脉中的精纯灵力洗练净化,存储进丹田紫府内里的三个太极灵胎中。 三个太极灵胎,犹如三重天界而存在,大量的太玄灵力源源不断地填充其内,就像稀疏雨滴落进一片辽阔的海面上。 在阴阳咒第一重与玉清诀顺其自然的启承运转中,两大无上法诀消除原先的隔阂与间隙,融为一体。 这让风铭的修炼变得持续不断,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 如此一来,风铭的修炼速度更上一重楼,炼化白色雷电的速度成倍提升。 然而,随着白雾逐渐稀薄,一颗心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风铭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但当他仔细聆听时,发现这声音有着微妙的不同。 那是一种微弱的翕`动声音。 冥寞黄泉深 第十六章 噬魂嗜血 风铭停下修炼,默默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偶尔低头沉思,像是努力搞清楚什么,但脚步没有缘由地一直向前走去。 仿佛,心跳传来的方向,有一道神秘的力量召唤着他。 风铭渐觉脚下有流水,低头查看,看见水底有一副狰狞的面具,凝视着自己。 他心神恍惚,蓦然抬头,看见一块巨大的洁白晶石,似皎洁的月光凝聚而成,闪烁着明亮的月华之辉。 洁白晶石的表面如同水面一般平静,在晶石微微旋转中,反射出一条条灿烂星河。 风铭再度看向脚底时,没有流水,没有狰狞的面具,而是一座古朴的祭坛。 那一瞬间,他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自己走过那些坎坷曲折的路才走到这里。 似乎,他原本一直站在这座祭坛上,只是从沉睡中醒过来了。 风铭定下心神,清楚明白地知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也就抹去这一如真似幻的意识。 古老的祭坛,被岁月雕刻得斑驳而沧桑,古老洪荒的气息异常浓烈。 尤其是刻在祭坛上的古老的象形符纹,在岁月光阴的洗礼下,依旧庄严。 风铭的目光再次落在洁白的晶石上,神秘的心跳声就是从晶石中传来。 或者说,是从这颗晶石相连的另一件东西上传来。 风铭见晶石无其它异样,便将双手轻轻摁在晶石上,晶石如肥皂泡沫产生的气泡一样碎裂。 风铭咦了声,向后退开一步,已然站在祭坛的边沿,无路可退。 只见碎裂的晶石,重新聚集,却是分化成三部分,每部分形成了尚未盛开的花蕾,一朵是白色的荷花,一朵是黄色的牡丹花,还有一朵是黑色的葵花。 风铭紧握着淡蓝色石剑的剑柄,背上的神兵天罪蠢蠢欲动,轻微地震颤起来,散发出强悍的气息。 过了不大一会儿,那处放置晶石的祭坛位置上,升腾起妖异的血光。 风铭的目光一凝,一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剑柄上传来的炽热助他努力平静下来。 蓦然间,那妖异的血光变成了鲜红色的血柱,如同从粗壮的大动脉中喷涌而出,冲至丈余高,骤然洒落,好似升空的血色的蘑菇云朵。 在那妖异的血光中,悬浮在空中的三朵花蕾,仿佛在一瞬间被鲜血淋透,开始绽放,十分妖艳。 就在此时,一颗巨大的、鲜红如凝血的心形物体,缓缓漂浮而起,大小超过普通人的心脏的十倍,占据洁白晶石原来的位置。 风铭感到有一双眼睛凝视着他,有时意识到那双眼睛就是他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种强烈的自我凝视,将自己的里里外外看得通透,如同同一个人在镜子内外的都是真实存在一样。 深渊即我,我即深渊。 那颗巨心上开始泛起一枚枚血色箭头,对准风铭。 风铭长啸一声,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淡蓝色石剑,猛然跃出,剑刃准确地穿透那颗巨大的心。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一道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而来,亦似从九幽冥府而来,低沉而悠扬,似将万古洪荒气息隔着时空投递而来。 风铭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中的剑,但为时已晚。 那颗妖异的巨心,正在“融入”淡蓝色石剑中,而石剑的淡蓝色迅速变化成纯蓝,纯蓝色继续变化,逐渐变成以红色光辉为底蕴的白色和紫色相间的剑芒。 风铭真切感受到石剑正在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挣脱石剑的束缚。 待到整颗巨心完全融入石剑剑身,剑刃上血色盈盈,妖艳摄魂。 霎时间,悬浮在空中绽放的三朵花俯冲而下,射`进风铭的丹田紫府。 风铭渡过那短暂的时空静止后,喉咙中发出刺耳的痛苦吼声。 他猛然举起石剑,用尽全力,刺向古老的祭坛。 石剑剑身全部刺进祭坛的刹那间,大地深处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血色光柱吞没风铭,冲天而起。 风铭的脑海中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便即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当他被剧烈的疼痛痛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堆碎石空间中。 他艰难的镇定心神,坐观内照丹田紫府,只见三个太极灵胎破碎成了豆腐花,只要稍微动一动,撕心裂肺、剥皮抽筋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全身的力量亦似被卸干净,软弱无力。 “就这样完蛋了吗?” 灵胎破碎,道行尽毁不说,连修炼根基都毁了,往后的修炼,一切都将成为浮云。 何况,一旦被师门确定后,逐出门墙,将成为最可怕的事实。 风铭闭上双眼,痛苦地低语着。 他深深的责备,真是“好奇害死猫”,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他如何能死心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重新坐观内照丹田紫府。 三个太极灵胎仿佛被融化般破碎了,然而,其碎裂的形态充满玄妙印象。 第一个太极灵胎隐约呈现出葵花的轮廓,微散出冷冽刺骨的氛围。 它的碎片裂纹如用墨描绘而成一般,乌黑透明,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幅绘画。 第二个太极灵胎则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泽,恰似微风拂过翠绿的池塘,牡丹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 第三个太极灵胎则是一朵荷花,亮起洁白鲜丽的光泽,仿佛高空温暖的阳光能直接照射其上,花瓣如荷叶一般展开,透露出生机勃勃的气息。 风铭心有不甘,默默运转阴阳咒,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都是空荡荡的,全无灵力可炼化。运转玉清诀,无任何感应。 正在此时,风铭身下的土壤松动起来,一头灰黑色的钻的獠破土而来,张口咬向他的脑袋。 风铭正处在极度悲愤之时,提起石剑,对准钻的獠的脑袋戳去,扑哧~,石剑剑身没入钻的獠的脑袋中。 须臾,剑柄上传来一股力量,消失在他的肉身中。 钻的獠肥硕的身子,如花木似的枯萎下去。 风铭抽出石剑,不见血迹,伸手查看,确定钻的獠的鲜血被抽得干干净净。 他再看向手中的石剑时,顿觉一股邪恶之力油然而生。 他突然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无比空虚,应是修炼中最大的陷阱——“竭泽而渔”。 即,在丹田紫府中的三个灵胎被神秘的三朵花占据时,吸干了风铭辛辛苦苦积攒的修炼灵力链路。 风铭想透这一点,惨淡一笑,轻声道:“除了玩命,我一无所有!” 冥寞黄泉深 第十七章 风雪骷髅 风铭艰难地爬出碎石堆,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南边,不远的天空笼罩在遮天蔽日的滚滚灰尘之下,灰尘边缘稀薄的范围内闪烁着几道明亮的法宝光芒。 他对于自己在将石剑插进祭坛之后所引发的一系列变故,一无所知,亦毫无头绪。 那个诞生于黑暗中的金棍守护者,是否随着祭坛的崩毁而死亡? 风铭的心头涌上无数的疑问,可现在他不但没有能力过去查看详情,而且迫切需要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再想办法恢复道行。 他所处的情形过于糟糕,使得心神焦躁,慌了神,失了分寸。 十年苦熬出来的信心之火,被彻底浇灭,万般艰辛与努力付诸东流。 “活着!” 他很快摒除纷繁的杂念,从碎石堆中拖出钻地獠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向北赶路。 眼下真正的危急,是已经来到那处石丛盆地的人族修士。惟有远离危险区域,方可争取更宽裕的时间,应对随时降临的危险。 大地上遍布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裂缝,纵横交错,其中最宽的裂缝达十丈余,似乎是由地底深处爆发的巨大力量崩裂而成。 “祭坛下方的破天惊雷?”风铭回忆着祭坛的所有情形,自语道,“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会是拥有什么样神力的人布下的‘天地同力’的禁制?” 那里有确凿的人工开凿的痕迹,足可证明不是自然造化而成,是别有用心的人精心设置而成。 它成功的隐匿在中州与东域的交界地带,从未引起任何一方修真势力的怀疑。 忽然,左前方一道宽阔的大地裂缝中探出一颗硕大的蟾蜍头,散发着草绿色的烟雾。 蟾蜍口中喷出碧雾,迅速笼罩住风铭,直接将他吸进腹中。 风铭顿觉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接着如同掉进冰窖,全身被冰冻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黑暗中,无数细密的寒冰触须不断刺入他的皮肤中,奇异的寒冰侵袭着血液与肌肉。 风铭尝试运转阴阳咒和玉清诀,都无半点作用。 他可选择的只有“骷髅经”与“风雪经”。 三年来,为了保证修真炼道的绝对纯粹性,他从未起过修炼“骷髅经”与“风雪经”的念头。 然而,此刻,命悬一线,前程灰暗,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风铭果断运转“上卷”骷髅经。 须臾,他身上的血肉仿佛枯萎脱落,只剩下一副赤裸裸的骷髅。 密集的寒冰触须失去阻挡之力,侵蚀进他的骨骼,直入骨髓,搅动骨髓,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风铭继而运转“下卷”风雪经。 片刻后,侵入骨髓的寒冰触须,由风雪之力的牵引,从骨髓内里向外生发出汩汩灵力,润进人体的血肉,好似仔细分洪引流,汇聚进人体十二正经中。 十二正经中很快呈现满溢之态,仿佛要冲破肌肉束缚,破体而出。 风铭顺其自然的运转阴阳咒,将十二正经中精粹无极的灵力,散入奇经八脉。 然而,当运转玉清诀,引奇经八脉中的灵力入丹田紫府时,一颗心先是火烧火燎的灼痛,紧接着似是外有万蚁啃噬、内有寸裂,全身的血液倒灌进心脏。 “啊~” 风铭发出痛苦的惨呼声,眼眶里不断涌出鲜血。 他只好停止运转中的玉清诀,转而默诵两千余字的经文,渐渐地,一颗快要废了的心脏平复下去。 两千余字的经文默诵完,心脏上生发出蓬勃生气,身子仍然非常虚弱。 风铭略一犹豫,再度运转玉清诀,将奇经八脉中的灵力引入丹田紫府,充入三个破碎成花的太极灵胎。 仅一个完整的大周天搬运,风铭累得快要虚脱,呼呼喘着粗气。 稍稍歇息后,筋骨中自然增生出一股力量,整个人不再像先前那般脆弱无力。 风铭在这生死之际,在蟾蜍腹中将“骷髅经”、“风雪经”、“阴阳咒”、羊皮上记载的“经文”、“玉清诀”,融会贯通成为完整的起承转合的修炼法门,实际上已完全脱离了元始门正宗的修炼之道。好在最后一段的引灵力入丹田紫府,依旧是最纯正的元始门修炼真法,不会轻易被人察觉异常。 将来回归师门后的前程,姑且不论,但对风铭来说,起码多了一条活路。 只不过,原本已经踏上的星光大道,忽遭变故,变成了残酷的炼狱征途。 这份落差,令风铭万分难过。 “正道也好,邪魔歪道也罢,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去评判。” 风铭歇息良久,渐觉身上汇集的寒冰触须再度深厚起来,便即再度运转“骷髅经”,接着是“风雪经”、“阴阳咒”、“经文”,直到正宗的元始门修仙法门“玉清诀”,修炼一个大周天,顺风顺水,只是累惨了。 他就这样停歇与修炼交替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暗淡的草绿色光泽,隐隐照亮这方空间。 这方空间就像是草绿色的“毛线”纺织而成,漂亮的纹路上仍有流光流动。 “地妖?” 风铭摸了摸手边的“纺织”纹路,惊出一身冷汗。 这种完全由天地日月精华修炼出来的脏腑纹理,至少是拥有五百年道行的地阶妖兽才有可能拥有。 “如果真是地妖,我岂有活命的道理?” 风铭眨了眨眼睛,顺着草绿色光泽传来的方向爬过去。 他艰难爬过一段柔软的肠道,大约到了蟾蜍的胸腔位置,果然看见方寸灵胎上悬浮着五颗拳头大小的草绿色圆珠,圆珠上的纹理像是精心刺绣出来的,只不过每一颗圆珠的内里有一道裂痕。 “我的天咯,竟然是一头五珠的妖。” 风铭不禁发出震惊的叹息声。 以他的见识与阅历,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五珠妖兽的妖丹从内里震裂,重创足可引起祸乱一方的强大妖兽。 五珠地妖,是修炼出五枚妖丹的强大的妖。 风铭知道,除非是像已故的师祖那般继往开来的至尊强者,可独自从容地斩杀五珠地妖。 现今的元始门,哪怕是上清境的修真强者,仗着仙剑神兵,要想单打独斗,斩杀五珠地妖,胜算渺茫。 当今的修真界,往往需要三位修真强者联手,并尽可能布下强大的法阵,方可捕杀五珠地妖。 “我倒霉,但好像你更倒霉?” 风铭将五颗妖丹握在手心,手心中渐渐生出微风细雨,渐起草绿色的云雾。 “师父谆谆教导,修真炼道,绝不可窥视魔教妖法,走上歧途。 其中一条禁令,正是擅自强行炼化妖丹之力,直接用于修炼。” 风铭凝神内照丹田紫府中破碎成豆腐花似的三个太极灵胎,轻声道:“师父,弟子别无选择。” 冥寞黄泉深 第十八章 初见朝天人 风铭在蟾蜍的腹中使用妖丹修炼,不仅没有炼化妖丹,反而逐步修复妖丹内里的裂痕。 似乎,每次运用妖丹修炼,妖丹只是一个媒介,中转传递蟾蜍腹中的灵力精华。 他能断定是“骷髅经”产生的神异之效,心生好奇,真不知“骷髅经”是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参悟创作而成,有这般玄妙。 他一连修炼七天,丹田紫府中的三个灵胎再无明显好转的情形,仍是破碎成的绣花模样。 然而,相较之下,比最初始的破碎态稳固许多,不再因外力牵动而带来痛苦。 他多少能想通其间的一些道理,要修复破碎的灵胎,需要年复一年的修行积累,也需要合适的灵丹、灵材辅助。 他拜入师门的前七年,从未使用过任何的灵丹、灵材辅助修炼,崭露头角的近三年里,与四师兄呕气,不屑使用。 此刻想来,要是近三年来多番收集灵材、灵丹,此时定能派上大用场,解燃眉之急。 继续待在蟾蜍腹中,已无意义。 风铭当即爬出蟾蜍的口,发现蟾蜍只剩下一张草绿色的皮,皮厚三寸三分。 他凝视着手中的淡蓝色石剑,寻思着这已经是一柄邪恶之剑,留之无益,寻机弃之深渊。 他转念一想,苦笑道:“不就是一柄石剑么?” 他又返回蟾蜍腹中,来到尾部,看见一柄白森森的骨剑立在尾部的出口,挡住去路。 白森森的骨剑,剑柄和剑身上雕刻着精致的龙鳞纹,剑锷两端各有一个龙眼大小的圆孔,剑尖像是镶嵌上去的另一块骨头,比剑身厚三倍,呈椭圆形,剑尖极锋利。 “难道,这只蟾蜍是镇守那方祭坛的守护者之一?”他心想。 风铭取下骨剑,忽觉所在的空间极速收缩,便即跃出去。 片刻后,脚下多了一个蟾蜍的空皮囊,很是精致与灵巧,大小与普通的蟾蜍相当。 虽然遭遇大变故,道行严重受损,但有此收获,心中多了些许欣慰。 骨剑与天罪、石剑都是来历不明,骨剑与石剑都不知道名字,此刻落在风铭一人的手上,令风铭极是不安。 它们可都不像是什么正义良善之仙剑神器,都透露着引而不发的邪恶。 “难道,我是天生的恶人?”风铭自我怀疑道,“前世、今生,都是不折不扣的老好人。老好人,无用之别名,与邪恶无半点关联。” 风铭收起蟾蜍壳,亦收起石剑与骨剑,与天罪一起背在背上,确定方向后,向南步行而去。 时间过去很久了,那些前来的修士一无所获,应该早就离去。 风铭这样盘算着,快步走过龟裂的荒芜大地,翻过山头,忽见前方白雪皑皑,更远处有一片茂盛的树林。 他左顾右盼,举目远眺,一时懵了,反应不过来。 这里绝对不是他无意间闯入的中州与东域接壤的地带,而是中州、东方大漠、北域三大域相接壤的三角地带。 这个距离可就太惊人了。 风铭听人说,中州前往北域的冰雪封界地带,约有九万里路程,而到这个三角地带,一马当先也有三万里。 仅凭修士御空飞行,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通常,乘坐古老的传送法阵,在北域最临近的大城中中转。 或者,乘坐各大修真仙门的浮空仙舟一类的乾坤法宝。 “该死的癞蛤蟆,果然神通广大。” 风铭咒骂几句,解解心中的怒火,继续赶路,朝着茂盛的树林行走。 他在走进树林前,打了五只野兔、一头野獐,进得树林后,寻到一个野兽打好的地`穴,生火、开剥,烤起肉来,烤的八分熟,填塞空空的肠胃。 天黑了下来。 树林中的积雪依旧散发着银灰色的幽光,使得树林没有那么黑暗。 风铭等候良久,确定树林中十分安静,便拿出一枚妖丹开始修炼。 他双手合十,双掌心紧贴着妖丹,“骷髅经”徐徐运转,妖丹散发出的碧绿光泽包裹双手,好似双手捧着一团碧绿云朵。 少顷,天地间稀薄的灵力,被牵引聚拢而来,积聚在包裹双手的碧绿云朵中,再被一丝丝引灵入体,流转进十二正经。 风铭依次运转风雪经、阴阳咒、经文、玉清诀,耐心修炼一个大周天,渐觉气息凝滞,只得作罢。 他休息不到一刻,忽听得远远传来法宝破空的呼啸声。 他立即打起精神,凝神聆听,暗自惊诧道:“怎么回事?我的道行不但没有损毁,反而大幅提升?” 他非常确信,法宝的破空呼啸声大约在十里外,而他听去仿佛快要到方圆丈余的范围内。 风铭立即御起那枚墨绿色的针,快似闪电的从地上冲起,落在一棵树枝最繁茂的大树上。远远看见一道赤芒歪歪斜斜的飞向树林,后面紧追着三道灰暗的光芒。 “灰暗?”风铭看到那种灰暗的光芒,脑海抖了一个激灵,“怎么会与石丛盆地中的灰暗,如此相似?” “魔教中的朋友,请交出‘龟甲’,你便可以活命。”远远地,中间那道灰暗光芒中发出尖细的声音,“本派与贵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九百年前,我们两家还并肩作战,联手攻杀过五大名门,并成功诛灭‘昆仑宫’。” 风铭大为震惊,心道: “大师兄曾提及过,西荒昆仑山中曾有一个修仙大派‘昆仑宫’,立派之古老,惟有北方的佛家门户镇龙殿与行商的神仙会可比。 相较之下,元始门、凌霄宗、巡天宗已属后起之秀。” 风铭忽然呀了声,轻声道:“碧游?” 逃命的人正是碧游,她御着一条血绫摇摇晃晃的落地,站在雪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她双目睁的怒圆,仿佛要做出视死如归的最后尊严。 那三道灰暗光芒落地,现身出三个头戴灰色蛇头面具的人,个个身穿可折射光明的灰袍,中间一人踏上前一步,沉声道:“朋友,我的提议,请您再考虑考虑。” “好一个朝天宗,捕杀无辜的平民百姓,进行古老而邪恶的血祭……咳咳……” 碧游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风铭“唔”了声,心道:原来那两个古老的甲骨文字“朝天”,是指朝天宗。 “待炎炎大祭司查明‘阴冥潭’被毁一事,乃是魔教中的人所为,那么,魔教的气运也将到此为止。”那个灰袍人沉声道,“我亲爱的魔教朋友,请您升天。” 灰袍人举起弯月利刃,利刃上生出奇异的灰芒,似是一只正在努力睁开的眼睛,朝天凝望。 冥寞黄泉深 第十九章 荒野酒馆 “噬灵针!” 灰袍人抬起头,张开口,喉咙中发出低哑的蛇鸣声。 他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团灰色烟雾,迎向从天而降的一枚深紫色地针。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两个灰袍人化为两道灰色剑芒,以极快的速度朝发出针的高空位置冲去。 灰色烟雾吞没深紫色的针,正要返回那人的口中时,另一枚墨绿色地针骤现,扎向喷雾施法的灰袍人的眉心。 已经御剑升空的两个灰袍人,发出非人类的语言,转而去拦截墨绿色地针。 倏忽间,墨绿色的针回转,从下方穿透那团灰雾,与深紫色地针并排飞向高空,落在风铭的手中。 风铭眼见对方口中的灰雾破了紫针,大惊失色,根本没有看清那团灰雾中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立即收起双针,来不及寻思,取出白森森的骨剑时,两道灰色剑芒已到丈余外,忽然停滞。 “骷髅王剑!”左边的灰袍人沉声说,略微一顿后,沉声问道,“你是西荒昆吾崖的哪一位?” 右边一人问道:“白尘师弟?” “是也不是。”风铭随口道,心想,“我那八师姐,真是不简单呐。” “大胆!”先前张口施法的那人也御剑升到高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能盗走阴阳噬灵针,能找到本派的骷髅王剑,定是本派中某位大能的子嗣血脉。” “非也,非也。”风铭胡编道,“师姐借我三件法宝,要我杀尽朝天宗的猪狗。这一路上,你们收了不少尸,对吧?” 灰袍人沉声喝令道:“杀!” 风铭抢先出手,挥动骷髅王剑,却是古武招式。 灰袍人惊叫道:“镇魂!” 三个灰袍人同时向后退去数丈。 风铭暗自一怔,忖道:他们果然认得哪个黑衣人施展的棍法,棍法叫“镇魂”,名字真不错。 他当时被使金棍的黑衣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印象中记下的棍法,似是而非。 “走咯。” 风铭见好就收,御剑向东逃离。 三个灰袍人御剑凌空,没有追赶。 为首的那人低声道:“要将此事尽快禀明段长老。当务之急,是尽快弥补‘阴冥潭’的空缺,确保‘开天大计’顺利进行。” 左边一人道:“燕大哥,此人会是谁?怎么会阴冥镇守使的古武仙技?” 为首那人道:“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耽搁不得。” 三个灰袍人立即向东南方向而去。 风铭早早发现三人没有追上来,在树林中隐身,目睹三人离去,便重新回到碧游出现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引起灰袍人注意时,一抹赤芒向西南方向而去,此时碧游自然不在树林中。 “朝天宗的三人,道行诡奇,真的动手,胜负难料。” “魔教中人出现在这里,且与朝天宗发生流血冲突。” “他们,究竟在忙什么呢?” 风铭自言自语着,转念道:“四正名门的其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他忖度良久,决定暂时远离魔教与朝天宗,正好在这片树林中待上几天,养精蓄锐。 他猎获丰富的野味,藏身野兽的洞`穴,专注修炼的同时,仔细回忆那个使金棍的黑衣人的一招一式,再与前世的武侠知识相融合,努力摸索一条新的路。 不觉间,过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夜里,天色已深沉如墨。 风铭驾驭骷髅王剑,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夜幕笼罩大地,使得天空呈现出深邃的黑暗。 苍穹上的星星也黯淡无光,天地间仿佛被浓烈的阴郁气氛所笼罩。 此时正是亥时初刻,风铭进入了朝东南方向延伸而去的丘陵地带。 他的感知异常敏锐,警觉性迅速升起,飞行的速度缓下来。 他继续飞行约莫百里距离,忽见前方的一座山顶上有一抹夜灯的亮光,随即靠近过去,远远落下云头,正好站在荒野古道上。 古道的尽头,是一家酒馆。 风铭心想,能将酒馆开到这里,一来方圆范围大概有村庄或镇甸,二来老板一定是个狠人。 他仔细收起骷髅王剑,无论是天罪刀、承影剑、石剑,都能暴露他的身份,索性全部收起,不露白于人。 若遇到事,相机而动。 他走进酒馆,落座时已将酒馆内的情形瞧个清楚。 酒馆的柜台内里,坐着一人,站着三人。 坐着的是一个中年人,头戴纯阳巾,面容红润,隐隐泛着奇异的紫辉,中等身材,轻微的驼背。 站着的三个青年人,身材都是精瘦细长,面容都是清癯,三双眼睛泛着奇异的电光,显见是在修行同一门秘法。 酒馆正堂,座位有三十九个半,此刻算上风铭,共有八个客人。 距离风铭最近的是邻桌的老猎人,桌上一片狼藉。 “老辈人都说,祂是光阴生的,不受光阴的束缚。” 老猎人醉熏熏的,自言自语,声音高亢。 他那双犀利如刀的眼神,落在邻桌的风铭身上。 “小子,听我讲故事,得给钱。” 老猎人的嗓音变得低沉而嘶哑,像是野兽觅食时发出的威胁声。 “一个字,一枚铜钱。” 老猎人的左手抓向刀柄,手背上的伤口像一只狼眼。 “真贵。”风铭取出一吊钱,小心数了十八枚,双手奉上,放到桌上,恭敬地说道,“前辈,账清了。从现在开始,晚辈声明,没有听你讲故事,我是来吃饭的。” 哪六个客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人道:“又一个中土来客。” 那人同桌的一人冷笑道:“中土来客,又怎么样?那几个元始仙门的弟子,不也被人追杀,还有两人身受重伤,说不定已经死了。” 风铭面无表情,选定木牌后,招呼店伙计。 店伙计满脸堆笑着上前,将木牌收起,道:“贵客,共需十两银子。如果要过夜,还得加十两。” 风铭取出两锭银子,每锭十两,成色极佳,道:“应该的。” 他又取出两锭银子,道:“天亮后,按这个套餐,替我打包两份。” 店伙计乐开了花,笑道:“好叻!” 先前说话的二人,见风铭无动于衷,生气了。 一人嘲讽道:“中土来客,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哪怕是现在的元始仙门,又怎么样?连新兴崛起的修真门阀与宗派,都不会多看一眼。” 另一人附和着讥讽道:“北有楼家,扼守大雪坪;南有明家,据守火云磐;东边,四家八门;西边,三帮七会。嘿嘿,元始门成了夹心饼。” 风铭冷冷的干笑几声,那二人扭头看过来,他翻个白眼,没有说话,一脸的不屑一顾。 那二人缓缓握紧拳头,极不情愿的回过头。 在这小酒馆里,他二人似乎很懂事。 就在店伙计端上来风铭点的餐时,一个黑衣人走进了酒馆。 冥寞黄泉深 第二〇章 黑衣人 黑衣人坐在风铭对面的邻桌,二人正好相对而坐。 黑衣人坐了一小会儿,爬在桌子上,用一块黑色手帕盖住脸,好像入睡了。 风铭的一颗心悬着,心道:他真的是肉身凡胎的人类? 风铭看向一旁的老猎人。 老猎人张着大嘴巴,上半身似是僵硬了,两只眼睛快要突出眼眶。 风铭又看向柜台,果见中年人正盯着老猎人。 中年人淡然道:“阿大,将老猎人抬出去火化。” 旁边的伙计恭声道:“喳。” 一人嘿嘿笑道:“被吓死啦!” 其他人纷纷看向伏案而睡的黑衣人。 风铭默默收回目光,吃起美味的宵夜,嘴里不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叫阿大的青年人,将老猎人身上仔细搜寻一番,摆出三件东西,一柄猎刀,一串兽牙,一件似镜非镜的古铜色的物件。 阿大沉声道:“诸位在座的贵客,此三件东西将拍卖,价高者得之。” “猎刀,五两银子起。” 没人应。 风铭举手示意。 阿大将锈迹斑斑的猎刀放在风铭的桌上,用凌厉的眼神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风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被阿大收走。 “兽牙。”阿大瞄了一眼风铭,喊道,“五两银子,起价。” 还没人应。 风铭取出五两的银锭,换回一串兽牙。 阿大拿起古铜色的物件,似是拿捏不准,看向柜台里的中年人。 中年人道:“五两银子。” 风铭得到了最后一件,收入囊中。 阿大提着老猎人的尸体走了出去。 风铭看都没看,心绪更乱了。 “难道,老猎人真的见过黑衣人?” “老猎人口中的‘祂’,会是黑衣人?” 风铭胡思乱想,始终没有多看一眼黑衣人。 如果真是阴冥潭里的那个使金棍的黑衣人,风铭打不过,想也白想。 直到天亮前,小酒馆里非常平静。 风铭接过店伙计打包好的餐,第一个走出酒馆。 店伙计跟着出来,用友情提示的口气说道:“贵客,只有西边是安全的。” “谢谢店家指点。” 风铭看着店伙计,微一躬身,表示感谢,伸直腰后,淡然一笑,向西边的荒野小道走去。 昨夜,就是从这条小道上走来。 酒馆一里开外,山道向南折去。 六人早早等候,个个手中亮起兵刃,看见风铭老老实实地走过来,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围攻上来。 风铭提着猎刀,像一条鱼一样游过六人身边,继续向前走。 锈迹斑斑的猎刀刀尖上滴着鲜血。 那六人身上唯一的伤是“刀尖剜心”。 风铭走下另一条折弯,四道人影从东边而来,站在六具尸体前。 中年人沉声道:“他明明是一位修士,怎么会如此高明的古武神通?” 一个青年道:“要不要……?” 中年人叮嘱道:“别忘了我们的唯一责任。” 三个青年人道:“喳。” 中年人又道:“如今,四大仙门的弟子都到了。魔教来得更早。那个神秘的宗派似乎已经浮出水面。嗯,大概是少不了一番恶斗。” 他们将六具尸体上的财物搜刮干净,用特制灵材焚烧掉六具尸体,风一吹,六个人连渣都不剩。 “他们唯一的责任,会是什么?” 风铭站在弯道上,将中年人所说,听得清清楚楚,轻声道。 听中年人的口气,他所在的门派势力,与四大仙门、魔教、朝天宗都没有关系。 唉,偌大的世界,宗派门阀多如牛毛,兴衰更替,仿佛在弹指一挥间。 人家敢把酒馆开到这种地方,纵使明面上低调,但内里的实力早就不惧任何势力的威胁。 猎刀,长约四尺,乌沉沉的,质实厚重,一百二十余斤重,刀尖异常明亮与锋利,刀刃上却有许多锈斑。 能使如此一柄猎刀的老猎人,怎么会被吓死? “黑衣人!”风铭回忆昨夜的情形,“他根本没有从老猎人身边走过。” 风铭伫立良久,见小酒馆周围始终很安静,方祭出骷髅王剑,先向西飞行,再折向南飞行,最后折向东,绕一个大圈子,从南边靠近小酒馆。 他打定主意,要在小酒馆周围搜寻一番,最好是在天黑后。 天刚黑下来,小酒馆突然被烈火吞没。 风铭远远凝视着,竟不知烈火从什么地方来。 仿佛是早已燃烧着熊熊烈火,只是风铭看不见。 风铭只觉得透心凉,毛骨悚然。 忽然,他扭动脖子看向右侧,瞳孔一凝,整个人似是僵直。 黑衣人凌空悬浮,双手负后,默默站在右侧的丈余开外,看着风铭。 风铭费好大劲扭回脖子,又扭过去看向黑衣人,沉声问道:“你要借钱吗?” 他想着,对方不杀自己,除非是友好地借点钱花。 若不然,以黑衣人悄无声息站在丈余开外的道行,而风铭毫无察觉,黑衣人杀风铭自然是易如反掌。 黑衣人回道:“我要成为你的影子。” “你……” 风铭懵了,惊呆了,瞠目结舌。 黑衣人说话,像是风铭在说话,声音、语调一模一样。 “我不需要。”风铭缓了口气,认真回道,“你另请高明,怎么样?这世上,天纵奇才何其多,你找一个有钱人家的风流美少年,那才能享受到人生的真谛。” “我不需要。”黑衣人看向风铭的背上一物,“它需要我。” 风铭取下石剑,问道:“它?” 黑衣人道:“不是。” “它?”风铭换成天罪刀,黑衣人又摇了摇头,风铭没好气地说道,“你开什么玩笑?这柄承影剑,乃是元始门的一位汤姓祖师爷……” “它,是我的老朋友。”黑衣人继续用风铭的语气语调,“只有它,能帮助我。” 风铭沉声道:“你是汤祖师爷?” 黑衣人只是盯着风铭手中的承影剑。 二人对峙良久,黑衣人说出一个秘法,竟是如何使用承影剑。 风铭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一件绝密,让黑衣人流浪在外,不如带在身边。 他依法御剑,果然,在剑芒的照映下,他的影子逐渐凝实,再一分为二。 黑衣人渐渐虚无,消失在左边一半的影子上。 风铭继续依法御剑,直至两半影子合二为一,才停下来。 “师父赐我承影仙剑,真的只是奖励我一柄仙剑,而无其它的用意?” “唉,我怎么能怀疑师父。” 风铭收好承影剑,驱动骷髅王剑靠近大火快要熄灭的小酒馆。 中年人与三位青年都死了,胸膛被野蛮地撕开,五脏被掏空。 风铭借着火光,看见一只巨大的人脚印,就在中年人的头顶部位,脚尖指向东边。 “妈耶!我又要中奖了?” 冥寞黄泉深 第二十一章 猎魔坟场 微弱的火光几乎要彻底熄灭了,只有几根粗壮的骨头支撑着。 死寂的夜幕笼罩着大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恶魔所吞噬。 在这一片漆黑中,猎刀的刀刃上生出一道奇异的乌黑刀芒,高达三寸,好似从刀刃深处涌出,将黑暗无情的一分为二。 寒冷的夜风刮过,刀刃上传来深沉的呜咽声,就像是一位孤独的老人在低声涰泣。 风铭拄着猎刀,老猎人就像站在对面,注视着他。 “老猎人,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风铭轻叹一声,暗暗搁下了追寻神秘脚印的打算。 “世上的事,何其多?我有什么资格件件去管?”他轻声道,“老猎人,你说对不对?” 他正要御空而起,忽觉有人在耳畔哈了一口气,手中的猎刀像凶猛敏捷的斩过去,斩空了,但一缕劲风向东刮去。 “挑衅滋事?办了你!” 风铭怒上心,御起骷髅王剑,紧追而去。 他一口气追到一个古老的坟场,重重玄煞聚拢而来,将他封印。 “真可惜,你们都将是我修仙的燃料。” 风铭盘膝打坐,如法运转骷髅经,疯狂吞噬浓烈的玄煞。 任你是阴气玄煞多么浓烈、多么沉重,历经骷髅经的炼化与阴阳咒的洗练净化,都将成为最纯粹的太玄灵力。 天色破晓,预示着崭新的一天将降临人世间。 风铭周围的玄煞已非常稀薄,他便停下修炼,拄刀站起来,目光迟滞地看着右边的骨山。 昨夜,他似是穿越过骨山,来到这片坟场。 可是,他昨夜毫无察觉骨山的存在。 正在此时,右边的天空上闪烁着数件法宝光芒,向风铭所在的方向而来。 风铭钻进骨山,刚刚藏好在一个比他粗壮五倍余的巨骨后面,就像十三道光芒落在坟场地上。 “呃,魔教妖人?” 风铭暗惊,来人中有六人与他交过手,其中一人正是碧游,还有五人是偷袭玉虚峰时交过手的五人。 魔教众人中那个为首之人,是一个美少女,身穿薄如纱的绿裳,倩影动人。 她正好背对着风铭,凝视着众多坟堆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碧游恭恭敬敬地站在右下手,大气都不敢多喘。 “猎魔坟场的玄煞结界,被人破了。”绿裳少女开口道,像是自言自语,“骷髅经真的已重现人间?” “啊!”白胖少年惊叹一声,偷偷瞄一眼绿裳少女,恭敬地说道,“绝心师姐,应该不会吧?我师父说,骷髅经乃是太古遗物,曾被强大的修真仙门昆仑宫保管。九百年前,圣教屠灭昆仑宫,也未找到骷髅经。实际上,五千年之下,它似乎都只是一个传说。” “哼,你们玄武一脉,除了像乌龟一样长寿,还有什么用?”那个叫绝心的绿裳少女冷哼道,转而自语道,“骷髅经,真能炼化世间一切阴煞?若真如此,修复阴冥塔就有希望。” 白胖少年满脸堆笑。 一旁的清瘦少年,神态清冷,不苟言笑。 “师父,元始门下的那几个……”碧游的话没说完,绝心冷笑道,“一堆废物,不影响。” 绝心的口气突然凌厉起来,训斥道:“你们也差不多。斗法数场,不分胜败,枉为圣教对你们的倾力栽培。” 绝心口气一换,冷声道:“萧镇元,那个老贼,满身的心眼。当今世上,能与之斗心眼者,不过两三人而已。” 白胖少年接话道:“师姐,您的意思是,萧老贼派出的暗子,始终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那么,定然在暗中行事?” “嗯。”绝心道,白胖少年继续说道,“中州传来的消息,元始门派来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废物风铭。此人道行平平,绝对掀不起什么大浪。” “臭不要脸。”绝心讥讽道,“你们九个人没打赢一个废物,那你们是什么?” 碧游的身子一抖,欲言又止。 阴沉着脸的清瘦少年开口道:“那柄石剑,可与山海镜相抗衡。” “朝阳正盛,玄煞枯败。” 绝心缓缓伸出双手,朝阳源源不断落在两只掌心。 须臾,左掌心生出一朵黑色花朵,右掌心生出一朵白色花朵。 绝心持续念咒,一黑一白两朵花迎着朝阳盛开。 白胖少年抿嘴道:“绝心咒,真是厉害呀。” 风铭看得清楚,大为动容。 那个叫绝心的绿裳少女,修炼的秘法与他现今的丹田紫府中的太极灵胎,似是同源。 她已经修到花开两朵、迎朝阳盛开的高深境界。 “魔教妖女绝心的道行,不在师父之下呀。”风铭心道。 绝心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坟堆,冷冷道:“老猎人,你守‘玄关’一千二百年,已经尽力。” 她双手心灿烂盛开的黑白花朵,脱离手心,缓缓落在坟堆上,像是鲜花插在土堆里。 片刻后,坟堆缓缓从两朵花的中间裂开,像是被打开的阴阳生死门。 喀嚓~ 风铭跟前的粗壮巨骨裂开,他不假思索的御剑进入巨骨裂缝,巨骨裂缝自行合上。 正在施法的绝心,像一道快似闪电的绿色幽灵,来到巨骨前,仍然晚了一点点。 她立即返回,沉声道:“有人先进去了。切记,见到任何生命之物,杀无赦。” 她先进入坟堆上裂开的、似是向下的一扇阴阳门。 就在此时,骨山另一侧渐渐浮现一道影,只能看清他的背上背着一张龙头弓,左手握着一把砍柴刀。 风铭悬浮在一滩碧水上,努力驾驭着乌沉沉的猎刀。 在这方幽暗的碧水滩空间里,猎刀像是重回故里的游子,刀锋上不断发出清脆的锋鸣声,召唤着乡亲故旧。 风铭可受了大罪,全力以赴地提着百二十斤重的大刀,快要撑不住。 咣~,猎刀脱手,插`进碧水滩,发出锣响声。 风铭顿觉一阵眩晕,旋即驾驭骷髅王剑贴在墙壁上,伸手一摸,好似摸到人的脸。 整个人如触电一般闪离开数尺,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普通的灰暗墙壁,并无其它异样。 只是这种感觉,太邪门了。 “朝天宗的‘开天计划’,进展得太快了。” 忽然,墙壁的另一面传来说话声。 正是魔教长老绝心的声音。 “师姐,何以见得?” 这是白胖少年的声音。 “你看这碧水。” “怎么了,不就是普通的幽冥阴`水?圣教的圣地内里,随处可见。” “不一样。”绝心长老喃喃道,“普通的幽冥阴煞水,不会有修罗纹。你若碰触到这样的煞水,会立刻被融化成一滴碧水。” 风铭默默看向脚下的碧水。 这会儿的功夫,刀刃上传来滋滋的声音。 冥寞黄泉深 第二十二章 隐秘死角 猎刀像饥渴的凶兽,狂饮阴煞幽冥之水。 在这异常安静的时刻,仿佛整个时空都已静止。 神异的灰暗墙壁,正在变得透亮,似是蕴含着无尽无穷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引导出来。 整个空间明显收缩,汇聚着令人敬畏的的恐惧力量。 “又是骨剑,又是猎刀,还有个不明来历的天罪与石剑,我这个弱小的修士,扛不住呀。” 风铭产生了弃刀的念头。 猎刀的刀锋上浮起一抹血芒,落在风铭的眉心,像一点红墨水滴在薄薄的冰面上,徐徐渗透。 风铭催动骷髅经,心脏部位自行升起淡金色的光辉,丹田紫府中同时亮起黑、白、黄三色光柱,直冲眉心,将眉心的血芒压制,一点点反推。 猎刀像是受到强烈的挑衅与刺激,刀身上渐渐浮起刀影,好似刀自身膨胀变大。 这方空间里的墙壁,寸裂开来,好似人的皮肤皲裂,却不见其它异状,没有雾气、水珠、泥沙等物。 风铭胸前突然冲起七道光芒,从头顶向下洒落,形成光盾护住身躯。 猎刀的刀锋上狂风大起,呜呜呼啸,那一抹血芒渐成一条血带,直冲风铭的眉心。 风铭背上的石剑自行亮起湛蓝色剑芒,天罪刀身上的金辉亦随之大盛,脚下的骷髅王剑,森森寒芒如冰霜般铺开。 然而,即使风铭与随身的所有法宝合力,亦压制不住猎刀上升起的血带。 风铭眉心本已凝聚的血点,再度徐徐散开。 就在此时,风铭怀揣的那面似镜非镜之物,渐渐亮起微弱昏暗的火光。 霎那间,猎刀的锋芒迅速收敛,但刀锋上诞生的血芒与血带停留凝滞在风铭的眉心,成为一个菊花状的小红点。 “老猎人,是个什么玩意?他这是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风铭见猎刀安静下来,寻思起那个讹自己的老猎人,以及他“死”去时的形象。 地面上的碧水已经干涸。 猎刀亦平静下来。 风铭握住粗糙的刀柄,一浪接一浪的柔和绵力送入掌心,似是少女的手指抚摸他的掌心。 “老糙刀,竟有一颗少女的心?” 风铭淡然一笑,将骷髅王剑收起,左手只拿着猎刀,四下寻觅,果见隐秘角落里有一个铜环。 铜环上的锈斑足可证明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风铭旋转铜环,徐徐间,柔和的洁白光泽倾泻而出,照亮这方空间。 这是一个非常严实的囚笼,沿墙有一道四尺深的囚车车辙,似乎是车辙长年累月的滚动中形成。 在车辙痕迹的三分之一处,有一些图案与小字。 风铭凑近细看,轻声道:“通天四式,精义奥诀,注于此。” 他细读下去,结合旁边的十六幅人物画,参悟理解,渐渐震惊起来。 刻字画画的人,早就见到过金灵圣殿里的“诛”、“戮”、“陷”、“绝”四式神通,且将每一幅红线行走图推衍成四种形态,说加注释,力求完备,变化无常。 然而,风铭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准确推断出,在这里刻字画画的人,得到的每个字背面的红线行走图,一半真、一半假。 如此一来,哪位神秘人推衍得到的非常深奥的注释与图解,便也是半真半假。 倘若有人如法修炼,修到高深处,或半神半魔,或半仙半鬼,或半人半妖,或非金石非草木。 风铭捡了个大便宜,稍加参悟,便可十分通透通天四式每式的灵力运转法门。 他不急于修炼危害尚不明朗的仙术神通。 “就这样留着好了。” 风铭摇了摇头,重新来到洁白光泽照射而来的位置。 那像是一扇精雕细琢的天窗。 风铭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跳下天窗,天窗啪嗒一声关上。 他像是掉进一个聚积了无穷无尽的洁白光泽的隐秘死角。 忽然,脑后起风,凌厉的拳风偷袭而至。 风铭身如飞鱼,贴着墙壁滑过,勉强躲开偷袭。 原来是一只魁梧的山魈,一击不准,柔身追赶风铭,拳出如疾雨。 风铭挥刀斩向山魈硕大的拳头,山魈灵敏的右手两根细长指夹住刀刃,猎刀直接脱开风铭的手。 他已是玉清境第五品的修真实力,或许实际境界还要高许多,竟被山魈从刀上传来的力量震破虎口,夺走猎刀。 不待他反应后迎敌,山魈重重的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砸的他两眼直冒金星。 山魈的第二拳未砸到之际,风铭捏诀施法,全身亮起玄青光辉,结果被山魈的一拳砸崩溃。 “亲娘哎,这鬼东西那儿来的?” 风铭跌落地上,内心不断叫苦。 他根本没法躲避如鬼魂一样的山魈的攻击,被揍了七荦八素,好一个狼狈不堪,惨不忍睹。 他第一次开始反击时,骷髅王剑上施法出一道雷电,劈准山魈的脑袋,雷电就像是石头上溅起的火星。 “妈耶,又一个对魔法免疫的东东。” 风铭苦不堪言,渐觅破敌良策,惟有前世记忆中的种种武侠名场面与经典的武学。 他只有自参自悟,循其形而寻其真,努力使之完善的现时,攻击力亦大为可观。 他的最爱,譬如,“降龙廿八掌”、“七伤拳”、“九阴白骨爪”、“葵花宝典”、“独孤九剑”,有的没的,追求一个“真实”。 他捱得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凭借一双拳头,与山魈打的有来有回,很多精妙的古武技,或思其形,或集其意,各有收获,但实际是强大的山魈逼出来。 在山魈的“特殊照顾”下,风铭在修真与古武两道的参悟与见解,全面升华。 “元始门里,师父、师兄,那个有这般照顾我来着?” 风铭一阵黯然,见山魈喘着粗气,挥拳反击,山魈只有招架之力。 在这隐秘死角,风铭仅是肉身凡胎的凡尘力量,不知提升多少。 风铭反应过来,留有余力。 山魈只要休息片刻,吐纳隐秘死角里的洁白光芒,很快会恢复体力与活力,凶猛攻击风铭。 风铭观察一久,便将山魈呼吸吐纳的法门,明悟在心。 他将山魈打的大败,便坐在一角,如山魈一般呼吸吐纳,吸收洁白光芒。 他有阴阳咒加持,呼吸吐纳的速度远远超过灵智半开的山魈。 这次,约莫过了十二个时辰,这方隐秘死角内里的洁白光泽,已然变成灰暗的死气幽光。 山魈似是从梦中醒过来,冲向墙壁,撞开一扇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冲进门内的黑暗世界。 冥寞黄泉深 第二十三章 杀人夺宝 风铭步履从容,走进黑暗通道,脚下仿佛踩在细软的沙地上,向前走一步,似是要向后滑半步。 这漆黑的通道似乎将所有照进来的光芒吞噬。 唯有风铭怀揣的那面似镜非镜的物件上散发出微弱而幽暗的火苗光辉。 在这微弱的光芒下,他可以看清脚下的路是由一种柔软的黑色鳞状物铺成,他行走的方向是逆鳞而行。 这种逆鳞,与猎魔坟场上的骨山应是同一手笔。 “什么样的鬼怪乱力,能完成这样壮阔宏大的工程?” 风铭胡乱猜想着,思绪飘忽,前世世界里的“外星人”、“三体人”等名词掠过脑海,也只是掠过。 通道的尽头,一头肥猪躺在路口,当它发现风铭的出现,迅速向人形幻化。 然而,在没有幻化完成前,一紫一黑两枚针射进`肥猪的眼睛,随着凄厉的嘶鸣,肥猪化作一道血雾。 风铭从血雾中走过,血雾有意无意地附着在他的身上,缓缓消失,像是直接当成营养成分吸收。 一路过去,噬灵针大显神威,轻松斩杀十九个守护通道的凶兽。 风铭走过最后一段弯弯曲曲的路,赫然出现在房屋的大梁上。 只见魔教中的十三人,正被一头五爪巨蟒逼得节节败退,打的苟延残喘。 风铭惊奇的发现,绿色巨蟒的五爪竟是被人镶嵌在蟒蛇身上的绿色龟脚,左前腿似断还连,像是胶水粘合后开始脱胶。 他猜测,一定是魔教高手发现五爪巨蟒的弱点,持续攻击左前腿所致。 五爪巨蟒的强悍,大概是超过了魔教高手的预料,此刻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五爪巨蟒忽然喷出一口碧火,火焰如刀,横斩过去。 那个叫绝心的魔教高手,祭出一朵牵牛花,洁白如月光凝聚纺织而成,她嘴里念念有词,显见是施展魔教中极高明的真法。 就在此时,五爪巨蟒身后的房屋横梁下,悬浮起一口黑金色的小鼎。 绝心惊呼道:“盘古鼎!” 她的声音充满激动与兴奋。 风铭闻声,飘然而至,轻轻地将黑金小鼎托在手中。 “放下。”绝心怒吼道,“冲过去,杀死他,抢回鼎。” 五爪巨蟒亦顾不得与对面的十三人斗法,扭头喷出碧绿火焰,而且火焰中多了数十道血光。 风铭早有准备,就在五爪巨蟒扭头的刹那,一紫一黑两枚针飞向巨蟒的眼睛,恰在巨蟒口喷火焰时,飞进巨蟒的眼睛。 绝心震惊地喊道:“噬灵针?” 五爪巨蟒嘶的一声长鸣,全身的肉`体和鳞甲瞬间崩裂,片片血肉鳞甲碎片四散飞溅,像是一件件法宝发出破空的呼啸声。 绝心连忙祭出一柄油纸伞,率魔教众人退后。 风铭整个人暴露在巨蟒崩溃后的血肉鳞甲的攻击下。 鳞甲碎片打得风铭晕头转向,骨头像是快被敲碎。 然而,神异的是,巨蟒的血与肉打在风铭身上,直接融化了,不留痕迹,不知道去哪儿了。 魔教长老绝心,乃是当今修真界的超一流强者。 她抓住战机,攻向风铭,欲一掌击毙风铭,夺回小鼎。 风铭虽然晕乎乎的,但心底坚韧,始终记着魔教中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待绝心的凌天一掌拍到时,风铭的右掌朝上托去。 那一瞬间,他全身积蓄的力量爆发,聚于一掌,化作一条血龙,冲向绝心。 双掌相遇,风起云涌,雷鸣电闪,大地剧烈震颤,恍若引发大地动。 绝心惨叫一声,如同树叶一般被风吹走。 “师父。” “师姐。” “长老。” 魔教众人惊乱,纷纷飞向绝心。 风铭发出沉闷的呼吸声,似是喉咙被人掐住很久后突然放手,但他凌空悬浮,纹丝未动。 原来,他刚刚汇聚五爪巨蟒的血肉之力,尚未充分炼化吸纳,变为自己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之化为一掌力,悉数打在魔教高手的身上。 他由此卸去全身的魔气煞力,意外修成一道修真界的全新的神通,算得上原创。 若不然,他必将丧命于魔教长老绝心的掌下。 风铭忖度魔教人多势众,再无便宜可占,收回噬灵针,跃进已经裂开的大的缝隙,行不多时,听到潺潺水流声。 他循声来到小溪边,寻一较深的水潭,把身子洗干净,换上崭新的大红袍,戴上镶有绣球的红草帽,用早早准备好的黑纸包裹后骷髅王剑、盘古鼎,一切收拾妥当,决定回山交差。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风铭御着猎刀飞行,仿佛在雪帘中穿梭。 他的心情好极了,轻声哼起小曲,“你在他乡还好吗”。 约莫五十里开外,忽见前方的山头上法宝光芒交织,男的、女的呼喊叱咤声迭起。 “都这么无聊的么?大雪天的,在家里涮火锅……呃……多好。” 风铭嘟囔着,还是远远绕过去。 他想看看是不是元始门的人在这里,要是有巡天宗、凌霄殿、镇龙殿的人,那就更好了。 近三十年来,这三派的威名声望已然凌驾于元始门之上。 可就在五十年前,风铭的师祖执掌元始门门户时,元始门是无可置疑的四正之首,统领正道。 五十年前的那场惊天巨变,发生在元始山脉中,元始门遭遇重创,而另三派不同程度地保存了实力。 尤其是近十年来,修真界已开始传闻“三派争霸”的消息,视元始门不存在。 “哈哈~,元始门的废物,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这声音对风铭来说太刺耳了。 他隐藏在远处的树林,见一个少年书生御使淡紫色的仙剑,勉强招架青年书生手中的黄色仙剑。 “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少年书生开口道,“元始门与明家素无瓜葛,亦无仇怨……” “一群废物占据着元始山脉上的十二主峰,就是最大的罪恶。”青年书生悠然斩出一剑,黄色剑芒炽盛,讥讽道,“不过,用不了多久,元始山脉将会诞生真正的新主人。萧镇元老草包,定会被剥皮食草,挂在风波亭。” “竟敢侮辱我师父?” 风铭大怒,双针待发,忽一犹豫,不能将什么都暴露在他人眼前。 哪怕是同门,某些时刻相依为命,但更多的时候,相互掠夺与仇杀,不亚于门户之见之间的杀戮征伐。 风铭取出一枚妖丹,暗运法力打出,速度奇快,打在青年书生的脑门上,砰的一声响,青年书生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碎成泥。 妖丹似有灵性,折返回风铭手中。 元始门的弟子少年书生“啊哟”一声,御剑退开丈余。 “四少爷。” “四公子。” 另外斗法的六人,纷纷散开,有三人扑向无头尸体。 刹那间,三枚妖丹破空而至,打在三人的脑门上,三人的脑袋也成碎泥。 元始门的三人震惊在当空,个个机械地扭动脖子,面面相觑。 “废物!” 风铭轻哼一声,御剑离去。 冥寞黄泉深 第二十四章 买卖 大雪纷飞,无边的沉寂笼罩着大地。 风铭慵懒地伸展着腰,喝上数口滚烫的妖兽鲜血,红润透亮的脸蛋上流光熠熠,眉心间的那朵血色菊花,血意更浓。 这处温暖舒适的黑熊洞,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过冬之所。 尤其是在这片极是荒凉的中州与东域的接壤区域,还是一份安全的保障。 黑熊厚实绵密的皮毛,或铺、或盖、或披,都是那样的合适宜。 黑熊过冬前贮藏的一身脂肪,实是人间美味,风铭的能量供给源。 风铭走出熊洞,凝望着西边,脸上的舒适惬意悄然消退。 从这里进入中州,共有三条路。 上路需要穿越“余烬深渊”,下路需要穿越“望古山脉”,对风铭来说是绝无可能的选择。 中路需要通过“深渊”与“山脉”之间的“余望古城”,是他惟一的选择,但现在的情形,也是非常糟糕。 风铭携着烫手的山芋“盘古鼎”。 一旦被人发现,能否逃出生天是一回事; 即使安全返回玉虚峰,给元始门招致血光之灾,又是另一回事;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 已经是腊月时节,拖不下去了。 风铭心意一决,立刻收拾整齐,走出黑熊洞。 他此刻看上去是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猎人,脚下浮空的一柄锈斑猎刀是身份最好的佐证。 接触人是一件烦心事。 然而,在这荒山深岭中,接触人大概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在这里,人际关系是那样的纯粹方正——“非你死,便我亡”,结果取决于二人自身的力量,还有高人一筹的智谋。 “呔!那里走。” 凄凉死寂的山岭中,一声粗暴的断喝声,也多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我周家与中州楼家无怨无仇……”回话的人一口气接不上来,忽见一人御着古拙的猎刀当空,立即调整方向绕开,“楼家人,不要欺人太甚。” 后面一人御着纯蓝色长剑悠然而现,看见御刀当空的猎人,慢慢停下来,问道:“阁下是哪门那派?” 他的口气中充斥着傲慢与不屑,不待风铭回话,喝声道:“死!” “死”字的余音尚在他的喉咙,一道乌沉沉的刀芒已从他身上穿透而过,刀锋上带起一抹血光。 那人已成两半,肉身上的伤口似被刀芒上的灼热烧的结痂。 “猎魔刀!”被人追的那少年失声道,“这不可能。” 他差点从空中栽落,还好勉强稳住。 “你认识这柄刀?” 风铭看向那人时,目光如电,气势如虹,举手投足间可轻易了结一个生命。 “我不认识。”那人结舌着说,“我爷爷给我讲过许多修真轶事,其中包括兵器谱,兵器谱中包括仙、神、魔、妖、鬼五灵。兵器谱的魔篇中,‘猎魔刀’序列第三,是一柄大凶大戾的兵刃,非大机缘之人,根本扛不住魔刀日日夜夜侵蚀神魂。久而久之,就会成为被魔刀控制的嗜血魔鬼。” “呃……我没有说你是嗜血的魔鬼。”那人察觉说漏嘴,连忙补充道。 “没关系。”风铭以请教的口吻问道,“请问,魔篇中的前二兵器是什么?” “其实,现在来说,从未出世的猎魔刀是第一。” 那人答非所问一句,补充道, “第一凶刃,乃是元始门拥有的一柄剑,非铁非钢,非石非土,天生地长而成。” 风铭平静地问:“它怎么了?为什么失去第一的位置?” “我爷爷没说,说到元始门的那柄剑时,我爷爷只是叹惜着说了句‘正道气运衰微矣’。”那人仿佛是仿着他爷爷的口吻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元始门的势微,随处可见踪迹。譬如,追杀我的楼家人,原本是在中州老老实实经营。现在,元始门已经镇压不住他们,他们有余力将手伸向余望城,暗地里做了不知几多坏事。” “那么,第二位的魔兵是什么?”风铭接着问。 他已亲手杀死过明家人与楼家人,对此二家强大的修真门阀,自然知晓一二。 将来如何对付此二家,那是师父他老人家要仔细斟酌与布局的大事,轮不到微不足道的风铭出手。 “是一枚名叫‘开心’的珠子。 传闻,此珠每千年一变色,每七千年轮回‘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风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搜刮一遍那具尸体上的财物,御刀离开。 “英雄。”周姓少年追上来,“英雄可是要过余望古城?” “正是。”风铭随和地回应,“我不喜欢去他人家做客,谢谢你的美意。” “在下冒昧请求,请英雄前往一趟鬼岭,替我诛杀五阶妖兽‘鬼蛛’。”周姓少年直言道。 “你是要采集‘魃魄草’?”风铭取出一株奇形怪状的草,周姓少年“呃”了声,强颜微笑道,“英雄可否将这株魃魄草卖给我?我爷爷得了一场大病,若无魃魄草入药,怕熬不过这个寒冬。” “这株有三道灵纹,有点贵。”风铭肃然道。 “呵呵,英雄拿出来给我看,就是希望我出手抢,然后好一刀杀了我。”周姓少年尬然道。 风铭微一点头,道:“买卖么,无论走哪一条道,都得凭绝对的实力。” “我用这枚‘余烬水仙珠’兑换。”周姓少年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紫色灵珠,灵珠表面似有瀑布流水,“这类灵珠,对于体修修士来说是修炼至宝,对炼气士来说,也大有裨益。当然,比起三道灵纹的魃魄草,两者的价值勉强持平。” “成交!” 风铭将魃魄草递给周姓少年,从他手中取过紫色灵珠,暗自运转骷髅经,果见灵珠上水云蒸腾,快要冲破珠子的束缚。 “这位英雄,你什么都装扮得很好,唯独漏了这双手。”周姓少年讪然一笑,“从你这双白皙温润的手来看,咱俩应是同龄人。” 风铭始终很平静,道:“不妨把话说完?” “如今,四正名门、魔教、各大世家的青年一代弟子齐集余望古城,实是很罕见的事。 英雄能从容驾驭猎魔刀,而毫无戾气散发,定然是高门大户出身。 前两日,我在客栈听几位少年说,‘宗门的废物风铭至今不见人,搞什么鬼?’” 周姓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就是元始门掌教萧真人的第七位亲传弟子——风铭。” 哪怕被人识破身份,风铭一脸平静,道:“我是元始门的风铭。” “你就是我爷爷常说的‘苟道中人’。”周姓少年呲牙而笑,“我叫周沧,余望古城老周家的第十九代后人。” “幸会!” 风铭略一沉吟,继续向余望古城进发。 周沧同行,似个话痨,说个不停。 快到余望古城时,只见古城东大门前,好几拔人形成对峙之势。 风铭沉声道:“真倒霉。” 冥寞黄泉深 第二十五章 该死的低调 “沧兄,我忘了一件事。请问,魔篇兵器谱的第四件魔兵是什么?” 风铭与周沧落地后,风铭问。 “骷髅王剑!”周沧答道,“此魔剑最近一次出世,是在六千六百年前。论魔兵之成长性,此魔剑当属第一。” 他刚说完,两个黑衣女子走了过来。 那二人瞟了一眼周沧,左边一人冷冷道:“周公子,他是周家的什么人?来自何门何派?敢对楼家人如此没有礼貌?” “他是回家的,我是过路的,碰巧同行。”风铭回道,“并非我有意没有礼貌,只是当真不知晓二位姐姐的高贵身份。咯,我这里有四两银子,请二位姐姐喝口热茶,润润嗓子,消消火。” 周沧心领神会,讪讪一笑,道:“的确如此。” 他说时,步行进城去了,表现得与风铭全然不认识。 周沧走到城门前三丈余,一道不友好的声音说:“周公子,从今天开始,余望城不能再自由出入,除非有楼家或明家出具的出入证明。你也瞧见了,哪怕是元始门的、巡天宗的高足们,只有在这里生闷气的份。” 七八个刺耳的嘲笑声响起。 “你听见了吗?”一个黑衣女子对风铭说道,口气太过居高临下,风铭极度不适的呼了口气,黑衣女子冷哼道,“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卸下来,待我们查验后,你才能进城。记住,是你身上所有的东西。” 周沧回头看了一眼,快步走进城门。 风铭沉默好大一会儿,道:“我做不到。” 黑衣女子冷笑道:“尸体能做到。” 风铭嘿嘿一笑,道:“巧了,所见略同,我估摸着尸体不会检查别人身上的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斜斩而下,将两位黑衣女子斜斩为两半。 风铭悠闲地搜集了她们身上的财物,冷笑道:“楼家人穷到这步田地了?身上才有一枚灵晶、十两银子。” 他缓步向城门走去,快要到城门下时,五个黑衣人、六个白衣人才似是反应过来,合围到风铭面前。 “阁下是要与明家、楼家同时做对?”一个看上去还算老城的青年问。 “哈哈~”风铭大笑道,“把不要脸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就这,明家与楼家还想一争天下?听我一句劝,早点点洗洗睡吧,能守得住一亩三分薄田,就是你们最大的幸运。” 风铭出刀的速度之快,对这十一人形成难以想象的震慑,十一人的行为似乎严谨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中年人御空而至,落地站在风铭面前。 “九叔,此獠猖狂,杀害了两位婢女。” 一个黑衣青年上前对黑衣中年人说道。 “能在她二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刀杀死二人,阁下的道行很是可以了,可见下过一番苦功夫。”黑衣中年人淡淡地说道,“只不过,太可惜了,楼家的三等奴才,也要比你的命金贵一万倍。受死。” 黑衣中年人说话时,祭出一件乌黑的弯钩,钩尖部位隐隐有一轮黑月升起。 白衣中年人则祭出一个淡黄色的圆盘,迎风越涨越大。 “雪飘人间!” 风铭仰天长啸。 猎魔刀在他身前逆时针旋转一圈,刀影重重,每一重刀影上飘起刀形雪花。 黑衣人与白衣人祭出的两件强大法宝,直接被猎魔刀的刀光卷入其中,被一点点绞碎,进而转化成刀的力量。 “悲天悯人!” 风铭再度发出低沉的龙吟声。 猎魔刀向前挥斩,将黑衣人与白衣人卷入刀影中,片片刀形雪花穿梭过二人的肉身,先前还威风凛凛的二人就那样碎了。 “快走!” 黑衣青年反应很快,招呼众人撤回城里。 风铭没有看在原地发呆或出神的元始门弟子,紧随黑衣青年一行而去,来到一处高大豪华的大宅子前,立即有六人迎出来。 “雄霸天下!” 风铭抬手间,古朴的猎刀就那样平平无奇的当空斩落,三十尺长的刀芒将六人斩成飞灰,亦将大宅子的大门禁制击的粉碎。 刀如降临人间的魔神,睥睨天地间,嗅探着所有的生命气息,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是它最难得的养料。 风铭走进大宅,带起猎猎冷风。 冷风如刀,席卷大宅。 “这位兄弟,有事,皆可商量,何必大开杀戒?”白衣老者坐着白色的太极椅降落在院子里,“明家与楼家刚刚接手余望古城,很多规则还来不及仔细斟酌,今日有冒犯之处,老夫在这里赔个不是。兄弟,请在余望古城自便。” “是的呢。兄弟不妨报上师门或家门名号,明、楼两家的家主定然亲自送上赔罪的重礼,化解这场干戈为玉帛。”黑衣老者坐着黑色的太极椅,降落在白色太极椅的右边,“杀戒一开,自然要牺牲好多无辜的生命了。” “碧落黄泉!” 风铭长啸一声,震惊百里。 猎魔刀离开他的手,迅速升至三丈高空,刀身从各个方向持续延伸开来,很快成为一柄似可开天的巨大无比的刀,将大宅笼罩在死神之刀下。 “猎魔刀!” 黑衣与白衣两位老者同时站起来,惊恐地吼道。 他二人痴痴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魔刀,一动不动,任由魔刀降落,任由无穷无尽的凶戾刀光横扫而过,将宅子里的所有生命抹去。 风铭召回猎魔刀,只觉得一股股炽热涌入掌心,散入肉身后,迅速汇聚向眉心,眉心的菊花状的血色凝块再度亮起。 风铭抓紧时间搜刮一番财物。 从黑衣老者的身上搜出一张图,乃是明家与楼家向外扩张的核心分舵所在地。 从白衣老者的身上搜出一块血染的丝帛,上面记载着丹田润养本命神兵的法门“吞天诀”。 风铭没有耽搁时间,立即启程。 半个月后,他安全回到玉虚峰,习惯性地前往太和殿,一来报备下山游历已经回来,二来让师父检查一下自己的修炼进境。 太和殿上,长老常春子正长吁短叹,他见风铭走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碗。 常春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师侄,你可曾听说近日来明家与楼家的事?” “回师叔的话,听说了。”风铭正色道,“如今,江湖上纷传,神秘人屠灭明家与楼家向外扩张的十六个分舵,杀死明楼两家总计近三千人。” “师叔,师侄觉得这事不大靠谱。”风铭转而说道,“明家与楼家,何其强大,连我们元始门都不放在眼里。当今世上,还有什么人敢公开与他们两家同时为敌?” “你没有去‘乐明城’、‘照定城’等地追查一番?”常春子不解地问。 “师叔,我没有啊。”风铭一脸惊讶,又讪然一笑,“师父派我下山去打探神秘宗门的事,我也让师父失望了。” “‘朝天宗’,本门并不是不知晓其存在,只是此门派行事极隐蔽,又素来低调,没有引起四大仙门的特别关注罢了。”常春子随口道。 常春子从风铭身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确定风铭所说属实,吩咐道:“师侄,你回去休息吧。” “是,师叔。”风铭转身间,常春子又说道,“风师侄,待你休息得差不多,要多到前山走动走动,替师叔做些事。” 风铭咦了声。 常春子笑着摆了摆手。 风铭便回了小枯峰,走进洞府,盘膝打坐,凝神内照,只见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极灵胎上多了猎魔刀与骷髅剑,力量正在失去平衡,快要撕裂出裂缝。 “仅是上山的一个时辰,我差点扛不住。” 他轻声自语,立即取出石剑,依照“吞天诀”的修真法门,将石剑放进丹田紫府,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极灵胎顿时平静下来,且互相之间隐隐有力量自行生成与成长。 他看着抢来的诸多储物袋,啪~,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对自己叮嘱道: “这该死的低调!以后,绝不能再犯!” 风卷尘沙起 第二十六章 招人启示 风铭渐渐对自己拥有的三个太极灵胎有了较清晰的认识。 在外人看来,或是能察觉到,他是货真价实的玉清境第五品。 只有他自己确定,即便三个灵胎仍然像是破碎而成的豆腐花,且分别像荷花、牡丹、葵花,但实际上的修真境界,或者准确的说,他拥有的修真力量,远远超过玉清境第五品。甚至,这之间的差距,连风铭自己都无法准确评估。 二十天前,他以石剑斩杀明家的一位强者,那人至少是玉清境第二品的道行,却是不堪一击。 从那次交手来看,他已经可以与玉清境第一品的同门强者一较高下,不会落入下风。 风铭为了隐藏猎魔刀与骷髅王剑,果决修炼了正邪难辨的“吞天诀”,以丹田紫府润养。 短短五天来,丹田紫府中的两剑一刀与三个太极灵胎相互影响而生的力量,更是惊人,总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危势。 如果不是强大的“阴阳咒”,风铭根本驾驭不了两剑一刀自行生发的修真力量。 然而,在阴阳咒的洗练净化下,风铭的这具肉身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冰清玉洁”、“金枝玉叶”,那是一种“与天地同寿”的奇妙感觉。 风铭本想安安静静的修炼,尽可能不抛头露面,做个默默无闻的小修士,一切美滋滋。 可是,常春子长老派人叫了三趟,要是再不去太和殿上看看,有些摆架子了。 这同样是风铭不想看到的场面。 在师门中,他无疑是小透明一枚,可身为一派掌门人的亲传弟子,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师叔这是干什么呢?” “师父闭关前,将宗门的事务交给了齐长老、曾长老、宋长老他们,仅是将玉虚峰的事务交给师叔。” “常春子师叔,不可能没能力处理不好玉虚峰的事务吧?” 风铭带着诸多疑问,走进太和殿。 常春子笑道:“风师侄,来得正好,陪师叔喝喝茶、聊聊天。” 风铭恭敬坐在对面,开门见山道:“师叔,有什么事需要师侄办理?” 常春子笑道:“自从掌教师兄闭关后,他们七人也不再出来行走。” 他说的“他们七人”,当然是风铭的六位师兄与一位师妹。 算起来,还是风铭提议师父重新重用第十八代长老,无形中与齐御风形成竞争局面。 风铭稍有疑惑地说道:“玉虚峰上人才众多,师叔怎么会缺使唤的人手。” “明年是本门开山门收徒弟的时间。这次,七脉长老皆已声明不收亲传弟子,各脉按祖规补充的外门弟子,将由各脉首座指定的弟子去招收。” “师叔,这件大事,师侄我担不起。”风铭心中嘀咕着,继续开诚布公地说道,“要不,我去请大师兄……” “他们六人我都找过,都拒绝我了。”常春子无奈地说道,“我也找过刘师兄、鲍师弟他们,都说没时间。” 风铭森然道:“他们这是对我师父有意见呗。” 常春子眉头微皱。 风铭继续说道:“在诸位师伯、师叔的眼里,这是本派掌门与玉虚峰首座的事。在六位师兄眼里,没有师父的口谕,便也与他们无关。师叔,在我看来,这是妇人妒忌的浅薄之见,令人深深的鄙视。” 风铭突然提高声音,道:“为振兴师门计,弟子愿意接下这件事。” “好。”常春子道,“按照祖规定制,玉虚峰贵为长门一脉,可招收一百人。从往年来看,最多也就招收三十多人而已。” 常春子明知风铭说的话里暗含了他自己,也不以为意。 在常春子他们看来,这的确是掌门人一脉的事,他人没必要插手。 通常情况下,那怕是掌教真人闭关,也要将此事安排给某位亲传弟子。 此次,萧掌门却意外的没有安排,让常春子接手这烫手的山芋。 无论如何,风铭愿意承担,替他化解此次执事危机。 “师叔,预算是多少?”风铭正色相问,常春子愕然道,“什么预算?” “招新人,没有预算,怎么能招得到有质量的人选?”风铭像是想起什么,很自然的补充道,“弟子以为本门随遇而安的招收方式,有待商榷。弟子此行,愿意开诚布公,公开招收天下贤士。这期间,难免要有些招待。” 元始门的每一个亲子,不论是外门、内门或是亲传弟子,都是长老们视缘份与眼光而定。 风铭内心祈祷着师叔别起疑,暗暗责备自己将前世所在世界里大公司挖人的方式带到这里。 常春子略一沉吟,道:“据我所知,本门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不过,金银这一块,我能批准拨发的只有一万两银子。超过这个数,就要请掌门人裁夺。” 风铭道:“师叔,弟子争取用这一万两,把事办好。” 常春子见风铭接下这个差事,便同意拨发一万两银子。 他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师侄,你此次,可适当多收几个。到时,给那五脉各分一到两个。那五脉上又空了。” “弟子领命。”风铭认真问道,“师叔,弟子不大明白,元始门创派之初,乃是十二脉并驾齐驱,何等风光与辉煌。哪怕是那五脉在第三代弟子凋零后,彻底没落,可历代掌门人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重建那五脉?” “没有充足的资源供养十二脉。”常春子长叹道,“师侄,如果本脉要养起一脉,便要向外掠夺足够的资源。前掌教真人,你的师祖在时,本门尚是极盛,但内在实际上早已回收防御了。纵观本门的十八代传承,除了第一代与第十代外,哪一代的辉煌可与你师祖统率的第十七代相比?你师祖尚且做不到。” “动物在生存环境变得恶劣时,会自行减少繁殖数量,以保证物种生存的资源较为充裕。没想到,这个道理,在这个修真世界,照样适用。”风铭心想。 正月时分,风铭带着一万两银子下山,招收新人。 一夜间,中州最大最繁华的大城“天鸿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元始门玉虚峰的“招人启事”。 招人启事: “自古圣贤临御天下,皆以天地不仁而以万物为刍狗为警示,皆以鄙戒圣人不仁而以百姓为刍狗。 自元始门创派以来,六合之内,天道昌盛,妖魔退避,各方无不臣服左右而瞻首,此岂人力,实乃天授。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正道气盛,亿兆之中,不论卑贱,凡有志荡魔诛妖、澄清寰宇者,皆可自愿拜入元始门,为正道气运增砖添瓦。 敬告:凡有意向参与者,请在农历三月三日,前往杏花楼参加初试。” 风卷尘沙起 第二十七章 面试官 正值中州最强大的两大世家明家与楼家全力以赴追查凶手之际,元始门玉虚峰在天鸿城里高调地公开收徒弟。 两件事凑在一块儿,不相适宜。 大多数人更乐于谈论明楼两家遇到的灭舵怪事。 一小部分人也乐意瞧一瞧元始门玉虚峰收徒弟一事。 谁嫌他人家的热闹事儿小? 从来都是越大越好。 相较明楼两家发生的大事,元始门玉虚峰收徒一事,相形之下,依旧寒酸。 所谓的初试地点“杏花楼”,在二月十五日这天才建成,规模还算大,标准的四合院布局。 “杏花楼”大门前,十丈开外的位置,搭建好乘凉的帐篷与简陋的木桌椅,帐篷入口设置成朝南开。 “简陋是简陋些,够用了。”风铭微笑着自我安慰说。 他望着四合院后面的杏子林,若有所思。 修建杏花楼的匠人说,杏子林地处天鸿城西南,阴凉偏僻,是世间罕有的风水恶地。 风铭已用老猎人的那件似镜非镜的遗物,破解了杏子林里的玄煞——一个积聚滋生了阴灵的白骨精。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煎熬,但终于到了三月三日这一天。 大清早,呼啦啦来了三千六百多人。 他们是乞丐、残疾、流浪者、精神病患者,里面夹杂的百来人像是普通人家的穷苦孩子,非常显眼。 他们后面围拢而来的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一看便知他们来此的目的。 “能在天鸿城做出如此部署者,也就只有明家与楼家了。” 风铭心中忖度着,如何好好回敬他们两家的“好意”。 “诸位英雄豪杰,此次只有两百个名额,通过试验与考验者留下,没通过者每人赠送一两银子。”风铭朗声宣道。 他毕竟是第一次做如此大的事,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恶鬼,恶鬼,……” 一个精神癫痫者乱叫乱喊的冲上前。 风铭右手食指疾指,一道玄青光束射`进癫痫者的季胁下1.8寸的位置,绕腰环绕,似一条玄青束带。 道家纯正纯阳的太极真灵,贯通癫痫者的带脉,会于气海冲脉,冲、带二脉通畅,痫气自散。 癫痫者立即安静下来,口中吐出灰雾。 风铭道:“请这位兄弟上前,做初试。” 癫痫者摇了摇头,跪拜道:“多谢神仙驱逐鬼魅救我一命。” 说罢,便即离去。 他这一走,十多个精神病患者安静下来,扭头离去。 风铭乘机施展缚神法术,将一百七十余名精神病患者治愈。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满脸扫兴,纷纷摇头,暗自咒骂风铭有两小子。 风铭朗声道:“请大家排成一条长队,开始初试。” 风铭拿出一面似镜非镜的东西,将一颗似有云水瀑布的灵珠置于其上,同时拿出一两银子。 第一个人是个小乞丐,十二三岁的模样,满脸污垢,头发里挤满了虱子。 “这位兄弟,请将双手放在灵珠上。”风铭双手做个示范,说道。 小乞丐依照风铭的示范,将双手放在灵珠上。 风铭的右手捏诀,右手大拇指轻轻横空一捺,带出一束玄青光带,落在灵珠上绕灵珠旋转一圈。 须臾,小乞丐的手背上同时亮起五个光点。 “咦,人才呀!”风铭停止施法,笑道,“初试通过,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纪?” 小乞丐低声道:“我叫归海无敌,天鸿城人,十二岁。” 风铭抿了抿嘴,登记在册,道:“归海兄弟,先在里面歇息,吃些点心。” “下一个。” 风铭用他自创的法门,一个一个试验下去。 临近黄昏时分,初试结束,共一百零八人通过,男的九十人,女的十八人。 其中,一个光点者六十四人,两个光点者二十四人,三个光点者十人,四个光点与五个光点者各五人。 “恭喜各位师弟,顺利通过本门的试验。”风铭收起二物,朗声道,“大家辛苦了。今夜,我带大家前往松鹤楼,好好洗洗,换上新衣服,饱餐一顿。明天,咱们一起上山。” 围观的一人突然朗声大笑道:“哈哈,萧真人收的好徒弟。一次收了七个残废,十三个农家穷小子,八十八个乞丐,元始门真是好大的威风。” 众人疯狂大笑起来。 有人起哄道:“诸位,我们尽快将此事散布开来,让江湖上的道友同仁们也开心开心。” 他们在嘲笑讥讽中散去。 风铭不以为意,带着众人前往松鹤楼。 松鹤楼是他提前预订好的座位与澡堂,新衣服也是提前定制好。 一行人好好洗上一番,换上不太合身的新衣服,个个形象不凡。 大家围坐在一楼大厅的一张大圆桌上,狼吞虎咽,抢着吃山珍海味,烤乳猪,涮驴肉,清蒸龙鱼,喝茶的喝茶,饮酒的饮酒。 风铭将每个人的行为一一看在眼里,默默思忖着。 “他们当中,断然没有一个魔教或是其他什么门派的卧底。仅凭这一点,此事我完成的最起码凑合。” “倘若我对那面似镜非镜的法宝参悟得不错,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或许,用不了几年,名声会超过我了。” “该怎么给另五脉分派人手呢?玉虚峰又该如何分派呢?” 一个阔嘴少年看见风铭想心事,大声说道:“风师兄,元始门现在是不是真的弱小不堪?此次广收门徒,竟然没有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嗣前来。” “田门师弟的这个问题问题得好。”风铭一双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问道,“诸位师弟、师妹,倘若你们身处一个弱小的、朝不保夕的元始门,你们该怎么做呢?” 田门粗声道:“修炼元始门的法术,像神秘人一样将明楼两家杀个片甲不留。” 一人道:“我也一样。” 其他人全部沉默了,缓缓停下手中的筷子。 风铭道:“仇恨是一方面,但人活一世,永远有比仇恨更值得去做的事。 比如,你们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规划? 是做个默默无闻的弱者,还是做个事事争上游的强者? 又如,对元始门有什么期望? 每月定期赚取一点银子,日子长了,也能攒成小富家翁,娶妻生子也是一件人生圆满的事。” 风铭这一问,一楼大厅上听到的人,个个放下手中的筷子,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百零八人左顾右盼,个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我说得简单一点吧。”风铭故意拖长声音,说得很慢,“将来,本师兄要争掌门大位,你们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帮我……” “会!” “一定会!” “绝对会!” “我们本是家破人亡的街头乞儿……” “说不定那天夜里就横尸街头……得幸遇见风师兄……” 一百零八人个个激动不已。 风铭扭头看向看戏的众人,笑道:“诸位,精彩吧。” 那些人纷纷拧过头去。 有人嘀咕道:“元始门的弟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风铭对一百零八人吩咐道:“今夜,你们要好好想想我的问题。明早,在杏花楼那儿,能合理回答者,留下。” 是夜,众人住宿在杏花楼的大通房,一夜无事。 风卷尘沙起 第二十八章 勉为人师 翌日大清早,一行人来到杏花楼。 杏花楼已被烧成了灰烬,坚硬的青砖红瓦都成了粉末。 大家怔怔地看着风铭。 风铭沉声道:“诸位师弟、师妹,这就是你们即将拜入的元始门的真实处境。你们若对本师兄昨天提的问题没有明确的答案,本师兄不建议你们踏入元始门。” 一人道:“风师兄,我定将好好修炼,替师兄出这口恶气,帮师兄将元始门发扬光大。” 另一人道:“风师兄,诚如死去的老乞丐所说,‘丐帮变得强大,我们乞丐才能更强大’,我定追随风师兄左右,振兴元始门,让一切修真势力向元始门俯首称臣。” 好几人同时说道:“不畏强`暴,不畏恶魔,不惧生死,才是正义之士的风采。” 没想到,众人面对杏花楼被烧,群情激昂。 风铭苦笑一声,道:“这座四合院,花了五百两银子,太可惜了。上山。” 他一挥手,带着一百零八人上山。 风铭办理的收新人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贻笑大方。 常春子收到消息,都坐不住了,本要下山阻拦,远远看见风铭带着众人朝“宿环峰”走去,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掌教师兄,反正是你的弟子做的好大事,我向你禀明原委便是。” 常春子再要阻拦,已经晚了,赶紧朝玉虚峰后山而去,紧急禀明掌门人。 风铭带着众人来到宿环峰,看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花甲老人,躺在屋檐下睡懒觉。 这种人,连元始门的外门弟子都算不上,是专门守山的人。 风铭遥想元始门创派之初,虎踞元始山脉,分十二脉共传,是何等的豪气与壮阔。 时至今日,仅剩七脉有辈分序列的香火传承,而宿环峰、华彩峰、灵境峰、御兽峰、紫阳峰五脉,已经断绝有十三代了。 “这位是看守宿环峰的师兄。”风铭没敢看身后的众人,说道,“师兄只负责看山,不负责其它。” 风铭径直走进悬挂着“宿环宫”的大殿,将桌上放置的两卷玉册拿起,来到众人面前。 “元始门创派之初,十二脉并传,各脉皆有传承的根本所在。这个根本所在,就在各脉的独传的玉册中。”风铭将两卷玉册递给归海无敌,“归海无敌、慕仁清,你们十六人将成为宿环峰的第十九代弟子。宿环峰能否重回初派之初的盛况,要看你们十六人的努力。” 风铭的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师兄风范。 归海无敌等十六人出列,齐声道:“是,师兄。” 一人问道:“风师兄,宿环峰的传承就这样放在大殿里,不怕人偷了去?” 风铭笑道:“元始门,没有沦落到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差。要是外敌或外人能从容出入十二大主峰,元始门也就不配位列四大仙门序列了。” 风铭看向其他人,叹了口气,道:“宿环、华彩诸峰上已无传授道法之人,而你们是我接入师门,归置五脉,看来传道授业也该由我承担起来。” 风铭的口气突然凌厉严肃起来,沉声道:“现在,你们一百零八人跪下,朝着玉虚峰,对着历代祖师,发下毒誓:无论面对什么困境,永不背叛师门,永不泄露本门的秘密。” “呵,tui。” 屋檐下的看山人爬起来,吐一口浓痰,晃晃悠悠地朝远处走去。 风铭翻个白眼,用手指向玉虚峰。 众人齐齐跪向风铭所指的山峰方向,发下重誓。 风铭点头后,众人方才起来,他继续说:“刚刚忘了一件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风铭沉声道:“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不准偷偷下山,逃离元始门。如果是事不得已,我会亲自送你们下山。” 众人齐声道:“我们知道了,风师兄。” “好。现在,我传授你们本门的入门初基之法‘玉清诀’。” 风铭诚恳地说道:“算上今年,我入门已有十一年,勉强修炼到玉清境第五品,真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修炼上清诀。 我相信,你们当中有许多人的天资远胜过我,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我。 总之,玉清境阶段,大家可以互相讨论修炼心得。 谁先到了上清境,我就请示我师父,当今的掌教真人,给大家传法上清诀。 嘿嘿,到那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已有天壤之别。” 风铭传法玉清诀时,将自己参悟理解的阴阳咒第一重,夹杂其中。 他怕被人轻易发现破绽,涉及的阴阳咒实是少得可怜,仅在感应灵气、搬运周天的六个环节上稍稍做了改动。 “本门的法术修炼,要到玉清境第七品,方可开始修炼。自创派以来,从没有人违反过。”待众人背熟玉清诀后,风铭叮嘱道,“你们上山的第一年,我每七日来一次各峰,一来帮你们解决食物问题,二来看看能不能解答修炼的疑难。关于修炼一道,真有我不能解的疑难,我会请大师兄过来解答,你们不用担忧。” 风铭又将本门的种种宗规门制宣予众人听,千叮咛,万嘱咐,彰显初为人师的苦口婆心。 天黑前,将另六十四人分置于华彩峰、灵境锋、御兽峰、紫阳峰四峰,带着二十八人上玉虚峰,径直来到太和殿。 常春子阴沉个脸,不好发脾气,先前听人说风铭带着二十八人上山,气消不少。 “师侄,他们二十八人的住处,我已分派停当,你带他们前往‘巳院’安置。” “师叔,此事,没有给您添麻烦吧?”风铭嘿嘿一笑,“我想,大家嘲讽,也是嘲讽我这个废物,断然不会怀疑到元始门各位长老的身上。” “二十八人,没事。”常春子脸色更加好转,问道,“师侄,你给那五脉各分十六人,怎么想的?你要凭自己的力量,重振那五脉?” “师叔,那指定没有的事。”风铭肃然道,“师父专注振兴灵宝峰,灵霄峰的齐师叔重点扶持金光峰,五十年来方有三分成色。我有名的废物,算得上什么?岂敢呐?师叔,这个锅,您至少得背一半吧!” 常春子脸一拉,道:“二十八个人的吃喝,师叔还能承受得住。但是,那八十人,我可不管。反正,宗门的资源规划,从来没有那五脉地份。” 风铭嘿嘿笑道:“师叔,以后,这么棘手的事,是不是不再考虑我这个师侄了?” “大胆,不正经。”常春子佯怒道,转而呵呵笑着,双手一摊,“接下来,没什么大事。下一个十年,掌教师兄该出关了。” “长老耍赖,还怪弟子没把事办好。” 风铭抱怨一句,小跑步跑出太和殿,带着二十八人前往玉虚峰上的巳院安置。 风卷尘沙起 第二十九章 问罪 风铭为自己着手办理的第一件宗门重要事务,无比上心。 每隔七日,定要准时前往那五峰上,询问各峰上弟子的修炼情况。 每每前往,都会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尽自己所能带些修炼用得着的灵材。 转眼,三个月时光已过。 这天,他准时来到宿环峰,归海无敌、慕仁清等人的晨练也刚结束,一起向他行礼。 他从几人游移不定的眼神中察觉异常,开口问道:“诸位师弟,这七日来,有什么事发生?” 慕仁清回道:“风师兄,昨日黄昏,峰上来了一男一女。” 风铭的双眉挑起来,嘴唇微动。 慕仁清看向归海无敌,归海无敌接话道:“男的是一位中年人,穿一身灰衫。” 风铭打断道:“女的可是身穿一袭白衣,御空时身周围似有雪飘?” 慕仁清忙道:“师兄,正是。不过,二人没有跟我们说话。那女的自始至终没有说话。那男的临走时说了一句‘元始门又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 “他们是本门的两位前辈。”风铭按下愤怒,口气随和许多,“以后,你们见了那女的,要行礼拜见,叫一声‘陆长老’,她是仙鹤峰首座长老。那男的,就叫一声‘前辈’吧。” 风铭如往常,先问问众人的修炼情况,有无疑难或障碍,再将食物分配下去。 他先后去过华彩峰、灵境锋、御兽峰、紫阳峰,确定那二人只到过宿环峰,怒上心头,离开紫阳峰,直接前往流云峰。 流云峰。 竹海怒涛从蒸腾云雾中升起,似是绵绵不绝的将过峰云朵挽留。 蓦地里,云雾中冲起一青一紫两道法宝光芒,拦住风铭的去路。 一人喝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流云峰。” 风铭应道:“玉虚峰弟子风铭,前来拜峰。” 风铭看清此二人,在余望古城东城门口见过,但他不能确定二人叫什么名字。 那二人互相看了看,好像非常震惊。 左边那个长方脸的浓眉少年沉声问道:“风铭,前来拜峰,可有宗门要务?” “流云峰,难道不属于元始门?成了谁家的私产之地?”风铭怒道,“今日,我已是先礼后兵。” 右边那个圆脸细眉的少年笑道:“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闯山?” 风铭朗声道:“我想试试!” 他双手负后,身上萦绕起一道道玄青气,渐成附身的铠甲。 “九龙神铠?”圆脸细眉少年大笑道,“玉虚峰上的雕虫小技,焉敢在流云峰上放肆!” 那二人待要施法,忽觉泰山压顶,再觉身周围被掏空一般,纵使丹田紫府中灵力汹涌澎湃,全无可着力点施法。 风铭向前踏出一步,那二人立时跌落丈余。 “萧镇元,都没有这么嚣张过。” 云海中传来愤怒的女子声音,紧随而来的是一道破天剑气,至纯至阴的太玄灵力。 风铭身后迅即升起一道若隐若现的剑影,俯冲斩落,与那道破天剑气相撞,竟是破其锋芒,使其折返。 风铭向后退开一步,身子摇曳几下后才站稳。 “算了呗。” 云海中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还有一声轻微的淡笑声。 风铭缓缓落入云海,落在一处菜园子上空丈余的高空,向下俯视。 灰衫客坐在菜园子边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身边有刚锄掉的野草。 陆婉清长老与那两个少年站在菜园子入口处,两个少年双拳紧握,圆脸细眉的少年呲牙咧嘴。 “张师叔,什么时候对元始门的事开始上心了?” 风铭诘问道,愤怒之意尽在一字一顿中。 圆脸细眉的少年怒道:“风铭,你这是在跟我爹爹说话?” 风铭怒视向圆脸细眉的少年,那少年不敢与他对视似的,微微撇过头。 风铭沉声道:“陆师叔,自我师尊执掌门户五十余年来,您已先后拒绝执行掌门调令十三次,至今从未为元始门做过一件事。 哪怕是魔教攻山,您二人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师侄今日要冒昧问一声,二位师叔昨日前往宿环峰、华彩峰等五峰,意欲何为?” 灰衫客瞥了一眼白衣女子,笑道:“怎么样,还是我看得比较准确的样子。” 陆婉清淡然道:“元始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弟子问罪一脉首座长老的境地了?” 风铭沉声应道:“陆师叔,您这是要耍赖吗?” 她旁边的两个少年噗噗笑出声,怔怔看着一脸认真的风铭。 正在此时,六道剑芒齐至,落在风铭的右手边数丈开外,顿成三足鼎立之势。 陆婉清正色道:“你现在想打赢我,擒我回玉虚峰问罪,还是不可能的事。” “哼,未来十年,要打赢张、陆二位师叔,或许还稍显欠缺。” 风铭蔑视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两个少年,一句“但是,打你们的儿子与弟子,随时随地,手拿把攥”还是没有说出口。 “哎呀,风师侄好大的火气。”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戏谑而笑道,“什么人惹得风师侄前来兴师问罪?天弼、天鼎,你俩是不是惹事了?” “玉虚峰弟子风铭,拜见宋师叔、定静师叔、郑师叔、何师叔、杜师叔、穆师兄。” 风铭很有礼貌地向刚来的六人行礼拜见,随后不太客气地说道: “宋师叔、定静师叔,恕师侄直言,陆长老与张师叔对宗门中与己无关的事,关心的有点过了。 师侄请二位师叔,多加开导教诲二位师叔,劝导二位师叔秉承五十余年来对元始门上下不闻不问的言行一致的行为规范,宗门上下不该插手的事,就不要插手了。” “风师侄,我刚知晓昨日之事。”宋伯符为人沉稳,沉声道,“师侄能为师门遴选收揽天下英才,实是大功一件。” 宋伯符,包括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风铭占了所有的理,是对的,说什么都白搭。 风铭朝宋伯符等人再行一礼,道:“宋师叔,师侄今日闯峰一事,待家师出关后,师侄定会主动领罚。师侄告辞。” 说罢,再行一礼,御空离去。 仙鹤峰长老定静道:“这孩子,单凭礼数这一节,同辈中无人能出其右。” 流云峰何长老道:“听说,他在玉虚峰行走时,连五十个铜板的事,都会仔细请示常师兄。” 流云峰郑长老道:“啧啧,我都能感觉到,萧师兄闷了五十余年的闷气,要让这小子出个酣畅淋漓。” “三师兄这话应该是说对了。”灰衫客从菜园子边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从风铭刚刚碾压天弼与天鼎的情形来看,那件事很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宗天弼与张天鼎面面相觑,流露难堪,忽听灰衫客如此说,皆骇然变色。 张天鼎道:“爹爹,那不可能。那日,那人施刀,喊着什么‘雪飘人间’,全然非本门的真法。此事,是我们九人亲眼所见,如何有假?” “因为,你们所见,不在于人,而在于刀。”灰衫客看向宋伯符,神态甚是恭敬,请示道,“大师兄,我想猎魔刀的传闻,十有八九是真事。请允许我去一趟余望古城。” 张天鼎不服气地争辩道:“爹,我们亲眼所见,还不如您相隔万万里猜的吗?一路上,风铭都没有现过身,肯定是偷偷躲在那里,根本没有去东州查探魔踪。” “天鼎,假如他去了,而你们连他的踪迹都不知道,你们不觉得后背上发凉吗?那三颗妖丹打向谁,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灰衫客轻轻摇了摇头,突又淡然一笑,“我大胆猜测,近五十年来给元始门上过眼药的大大小小的修真势力,很快都要倒了血霉。” 灰衫客看向陆长老身前的两位少年,惨然一笑,叮嘱道:“你俩要死死记住,你们的师祖在世时,把元始门的门楣看得比他的性命重要无数倍。风铭这个人,与齐御风、海刚峰他们不太一样,他有着向外扩张的视野与野心。” 灰衫客重新看向宋伯符,轻声道:“大师哥!” 宋伯符沉声道:“七师弟,你可不能忘记在师父灵前许下的诺言。” 风卷尘沙起 第三〇章 望甜思苦 玉虚峰。 风铭按下云头,落在庆云广场一角,但见一人紧步上前。 “小江拜见风师兄。”来人非常恭敬地行礼拜见,抢话道,“风师兄,您一定要叫我‘小江’,千万不能叫我‘续师兄’。” 风铭正色道:“续师兄,有事请直说。” “小江这厢有礼。”续江道,“今日,有六个装束打扮甚是奇特的怪人,带着蝎子、蛇、蜈蚣、蜘蛛、蚰蜒、毛毛虫、蛤蟆等十来样奇毒无比的怪东西,来商铺贩卖,要价奇高。现在,还在商铺耍无赖。” “他们开什么价?” “十颗灵晶,外加一百两黄金。” “成交呗。买卖么,一个卖,一个买,有赚的,就有赔的。”风铭道,“续师兄,告诉商铺里的诸位师兄,不要老是抱着单方面赢的狭隘思想,要学会拥抱双赢的思想与意识。” 风铭似是想起什么,刻意叮嘱道:“所谓双赢,正常情况下,是指双方都获得好处。” “风师兄说话,从来是一丝不苟,为什么要刻意强调‘正常情况下’?”续江愣了一下,心中思忖片刻,低声道,“风师兄,他们是明家派来的。” “以恶度人,其善亦恶。”风铭肃然道,“续师兄,元始门乃堂堂仙门正派,凡事善为先,此乃立宗立派的根本所在。” 风铭看一眼续江,朝太和殿走去。 常春子正品着茶。 风铭嗅了嗅鼻子,道:“师叔,换好茶了?” “哦,金庭峰的曾长老派人送过来的新茶,茶名叫‘虎泉’。”常春子咽下口中的茶汤,一脸回味与享受,喃喃道,“真的不错。” 风铭看着翠绿中萦绕血丝的茶汤,已知是修真界最名贵、最顶级的茗茶“虎血碧泉”。 听人说,只有北域风雪城中的千年世家“华家”,才能烘焙炮制,十分稀有,昂贵无比。 当今修真界,与华家素无往来的元始门,不可能得到。 常春子见风铭沉思,缓缓道:“师侄,有什么话,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曾师叔收了北国华家的子嗣为亲传弟子?” 风铭小心问道,仍然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在他最近三个月的信息收集中,对元始门恶意最盛的除了中州的明、楼两家外,就是北国的修真门阀华家。 那么,曾师叔在掌教真人闭关期间收华家门阀的子嗣为亲传弟子,是什么用意? “五天前上的金庭峰。听说,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常春子斜眯着眼看风铭,“听说,修炼资质乃是五百年一见的天才。” “以华家的实力,何须将两块美玉虚掷予他人?”风铭道,“师叔,这事我怎么觉着那里不对劲?” “好小子,果然会想事。”常春子嘿嘿笑道,“只不过,其中的道理,师叔也不大明白。但是,此事是禀明了掌教师兄。” 风铭道:“师父同意?” 常春子道:“非常同意。” 风铭抢话道:“可是,不是说所有的长老今年不收亲传弟子?他们这么没信誉的么?” 常春子哈哈大笑,道:“你觉得他们谁能屁股坐得稳? 你收进山门的一百零八人,至少都是玉清境三品的前程。 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你可能还体会不到,但那些老家伙们的心里非常清楚。” 常春子放下茶杯,续道:“何况,在你执掌玉虚峰在外的商铺生意后,收入翻了三倍,供给玉虚峰炼丹的灵材资源开始充足起来。 这又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七脉历来形同若即若离的七派结盟,闲时,各自为政,尤其是灵丹、灵材方面的核心资源,都是能不分享则不分享。 你小子手又黑,玉虚峰大赚,一点不分配给其它几脉。 长此以往,日复一日的下去,那还了得?” 风铭道:“师叔,不是你让我帮忙处理一二么。大不了,我回小枯峰清修,不给大家添麻烦。” 风铭诉苦道:“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只是选择‘客户下沉’的经营模式,照顾更多的消费降级的客户。” 常春子拍大腿说道:“这是高招呀。我怎么才明白过来,这世上永远是穷人多,利润再稀薄,只要数量足够多,那不就是蛇吞象了?” 风铭嘿嘿一笑,心道:妈耶,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已经到了“打着望远镜都找不到对手”的地步?要真这样,将来搞搞“砍一刀”、“直播带货”,岂不是要“拿着显微镜找对手”?不行,慢慢来,比较快。 常春子取出一个精致的紫色木盒,道:“这是神仙会派人送上山门的礼物。师侄,你现在都是人物了,人家送礼,都会单独封一个礼盒。” 常春子清了清嗓子,肃然道:“师叔修行两百余年,还没有这个分量。” “我不认识神仙会的人呀。” 风铭接过木盒,不假思索地打开木盒。 常春子努力忍着不看,但还是用眼角余光瞟着木盒,惊叹道:“九曲猎果,三元魔魂石,开阳刀草,……” 风铭微笑道:“师叔,随便挑。” 常春子皱眉道:“当真?” 风铭认真回道:“没有师叔赏赐的机会,风铭这块朽木怎么会有今日?苦尽甘来时,怎能忘记挖井人。” 风铭心中冷笑道:“苦尽甘来时?甘烈苦不远!神仙会这是在威胁我么?” 他当然看出神仙会这份非常用心的礼物之外的东西。 长老常春子似乎没有看出来。 常春子挑了“龙舌”与“养魂”,蹙眉道:“我这玉清境一品的道行,停滞很久了,加大药量,试试会不会动。” 常春子收起两件修炼奇珍,认真安排道:“风铭师侄,接下来的太和殿,暂交由你来打理。接下来的一个月,若无重大事务,不要打扰师叔清修。” 常春子说罢,站起身来,双手悠然负后,飘然离去,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刘师伯、鲍师叔、董师叔、……,对了,还有灵宝峰的商飞虎师兄,正好七人。” 风铭轻轻敲打着木盒,细细盘算着。 这些灵材,他一丝也不能用,才是对的,才是保命之道。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一章 面子与里子 元始门的这个家,真的不好当。 风铭在没有向任何人请示的条件下,住持了三天的事务,便有了这个切肤之痛般的认识。 内忧,自创派之初分置十二脉并传以来,祸根深种。 这件家事,几乎会耗费掉每一代掌门人三分之二的精力。 外忧,就像是一道颇有规律的波浪线,反反复复而存在。 只不过,近五十年来,这条波浪线到达了新的谷底,而且正处于快速下滑的过程。 “正月初四,金熊寨屠灭三个末流修真家族,瓜分财富而去。” “正月十九,落凤谷攻杀紫云轩,祸及无辜四百余人。” “正月二十七,飞鹤门袭掠普通药农一百二十余户,杀死一百一十二人。” “二月初一……三月……四……” 风铭翻着宗门各处秘探收集送来的情报,心情也像波浪线一样波动,但最后较长的一段是直线。 “大张旗鼓,未必掀得起风浪;于无声处,未必没有弦外之音。”风铭心想。 正在此时,三人并肩走进太和殿,汇报山外的经营事务。 风铭很快批复,留下原档,以做查备。 “吕师兄,下山时,劳你去一趟金光峰与灵宝峰,请玉玑与商飞虎二位师兄来一趟玉虚峰。” 三人应诺后,快步离去。 玉虚峰上,总人数大约在两千一百九十人左右。 其中,十八代弟子中停留在玉清境第七品者多达一千三百四十一人。 他们已无望继续突破,再进一步。 如果修炼不到玉清境第四品,便无法获得“长老”的待遇,也就无法获取额外的修炼资源。 十八代弟子中,还有二百四十六人,修真境界仅仅是玉清境八品。 然而,根据元始门的惯例,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在元始门寿终正寝。 这对元始门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 “得让这些前辈发挥最后的光和热。”风铭仔细规划起来。 这个世界,用不到前世世界里最常见、最残酷的“人力资源优化”策略,只需要给他们一个自我燃烧的希望与目标。 “风师兄。”商飞虎走进太和殿,连忙行礼,对风铭以师兄相称,满脸堆笑着说道,“飞虎收到师兄的召唤,恨不能即刻前来听调。” 风铭站起来相迎,朗声道:“商师兄,请坐。” 商飞虎,蓄著一头乌黑短发,燕颔虎须,一对眼睛奇大,像是一直瞪着眼睛,身材高大威猛,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实际上他已一百二十岁。 当今掌教萧镇元执掌门户时,金光锋与灵宝峰二脉已近断绝,无人能承继首座大位。 在宗门内部各方势力的较量下,由萧镇元指定商飞虎暂代灵宝峰首座。 同时,灵霄峰首座齐春秋指定与商飞虎同龄的玉玑暂代金光峰首座。 实际上,商飞虎与玉玑二人是十八代弟子。 二人进入师门时,灵宝峰与金光峰上的长老都已经仙逝,都由当时的暂代首座的十八代弟子以师兄身份代师而传艺。 在萧、齐二人的明争暗斗下,又有仙鹤峰陆婉清看不顺眼萧镇元,拼命掣肘,金庭峰曾药师从中和稀泥,流云峰宋伯符袖手而各不相帮,最后争执的结果是把他二人的辈分给降了一辈。 这件事,是齐春秋给萧镇元的一记闷棍,初登大位的萧镇元吃了大亏,导致执掌门户的五十年来,没办法整合七脉之力。 “风师兄大才耶!”商飞虎谦恭地吹捧道,风铭挑眉疑惑道,“商师兄,什么大菜叶?” 商飞虎脖子一缩,张口结舌。 风铭哈哈大笑,道:“商师兄,论实际辈分,您可是师叔辈。以后,可千万不能叫师兄,你可以叫我‘小铭’、‘小风’、‘铭弟’,总之都行。” 商飞虎伸了伸脖子,正色道:“听人说,风……师弟你都敢闯流云峰,直面张……呃……陆二人,而不落下风?” “占理嘛。主要是占理。”风铭微笑道,“师兄,你说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沾上个‘理’字,还行的样子。” “这可是掌教师伯,想做都没敢做的事。”商飞虎瞪着大眼睛,沉吟片刻,“师弟今日召唤飞虎过来,可是有什么小事用得着飞虎。飞虎乃一直人,师弟千万要直言,不要拐弯抹角。” 风铭拿起一张书写工整的文案,轻轻递给商飞虎。 商飞虎看了数遍,脸色渐沉,问道:“师弟要对这些不入流的俗事,动上一动?” 风铭没有正面回答,请教道:“师兄,你怎么看?” “师弟,恕愚兄直言,据我所知,元始门从来不理会这些俗事。 或许,行动上绝对正义,但这有损堂堂四大仙门的威望。” 商飞虎思索片刻,沉声道:“师弟,此事有禀明掌教真人吗?” 风铭摇了摇头,道:“这些微末之事,咱们做弟子的捉摸着去办就好。要真是请示掌教,反而不妥了。” 商飞虎心道:合着,你个臭小子,已经敢乾纲独断,真的在这玉虚峰上做主了? 玉玑走进了太和殿,他那张清瘦的面容特别严肃,道:“你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商飞虎早早撇过头,一脸不悦。 “玉玑师兄,请……” “不必了。”玉玑打断道,“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风铭缓缓站起来,取过商飞虎手上的文案,和气地笑道:“玉玑师兄,请过目。” 玉玑一目十行,只看一遍,便塞到风铭手里,冷冷道:“据我所知,元始门尚未沦落到去管这些凡间俗事的地步。” 风铭目光如炬,始终平静,满脸和气,道:“这不能证明在元始门中修仙的人,有能力办好这样的凡俗小事。” 玉玑脖子一梗,脊椎像是被人电了一下,不由地一直,腰杆挺起,迟迟说不出话。 商飞虎站起来,看看玉玑,看看风铭。 商飞虎与玉玑二人没有直接恩怨,却因萧、齐二人之故,显得仇怨极深。 风铭沉声道:“我决定派二位师兄率本脉人手,下山除恶扶弱,拾掇拾掇元始山脉方圆的邪恶风气。另外,玉虚峰上派出的人手,仅仅是跟随二位师兄一起行事。” 商飞虎忙道:“飞虎领命。” 玉玑的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微微转动,片刻后,道:“好!” 玉玑心里跟明镜似的,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修士,连流云峰上的哪个神秘人都敢冲,那么,只要理由充分的时候,他就未必不敢冲灵霄峰。 单凭金光峰一脉,别说挡住风铭了,连风铭新置的早已断绝十三的宿环峰等五脉,很快就会挡不住。 风铭微笑道:“二位师兄深明大义,实乃宗门之福。师弟由衷钦佩,这份小小礼物,勉为敬意。” 商飞虎与玉玑齐声失声道:“诞魂果?” 风铭又取出两个包裹,道:“这两份灵材、灵丹,由二位师兄分发给两峰上的诸位师兄,算是我个人的见面礼。” 商飞虎果断收下半枚诞魂果与一个包裹。 玉玑收东西时没有迟疑,收下后,略一犹豫,道:“风师弟,可否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风铭道:“可以!”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二章 手段 商飞虎直接回了灵宝峰。 玉玑在回金光峰的半道上,折向东南,来到灵霄峰。 灵霄峰上,永不凋零的灵霄花,姹紫嫣红,遍布深壑奇峰,恍若跌落人间的仙境花海。 位于山峰北麓的露华亭、花容阁,是欣赏灵霄花海的最佳位置。 一脉首座齐春秋的日常处理事务的地点,也就设在这里。 此刻,齐长老正自斟自酌,目光远眺着花海,而这个方向也正好是对着玉虚峰。 “怎么了?”齐长老一动不动,淡然相问,“风铭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回齐长老的话,风师弟要派我与商飞虎率本脉人手下山,清剿金熊寨这样的不入流的门派帮会。”玉玑顿了顿,取出半枚诞魂果与一个精致的包裹,“风师弟……” “咦,诞魂果,还是上品呢。” 花容阁中传来娇滴滴的少女声音。 玉玑耳后的肉`皮一阵抽搐,脸容与一对小眼睛始终平静。 “玉虚峰上传下来的话,不是掌门令,也似掌门令,你看着办就是。”齐长老淡泊地说道,“你不去,商飞虎也会去。” “是。”玉玑双手奉上半枚诞魂果,“长老,这半枚……” “这是风铭对年长师兄的敬意,你怎么能转送给人?何况,你若送人,可就要落下商飞虎了。去吧。” “是。” 玉玑微微伸展腰,御空直直向下,低过露华亭百丈深,才破空飞向金光峰。 一团白光直接落在齐长老左边。 齐长老从未动一动的坐姿,缓缓站起来,与来人并肩站立,远眺花海。 “听说,他与陆长老下山去了?”灵霄峰长老林斩开口道,齐春秋微一点头,说道,“我想,与明楼两家的事有关。咱们这位师侄,有点东西。” “师兄,你也怀疑是他的手笔?” “林师叔,那不可能。”花容阁里传来少女倔强的争辩声,“那天,我与天鼎、天剑、天鼐等人都在场,怎么会认不出本门的真法?怎么会认不出风铭那个臭小子?” 一个少女跑出花容阁,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 她还只十七八岁年纪,身形婀娜,虽穿一袭稍显宽松的淡紫色袍裙,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齐春秋看向爱女,宛若凝视掌上明珠,“萱儿,对你们来说,最好是不是。” 齐萱一讷,嘟囔道:“爹爹总说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 她又走回花容阁去了。 “我真没想到,风铭敢去流云峰。” “师弟,是不是在你眼里,连萧真人都不敢去流云峰。” 齐、林二人相视,林微皱眉,齐淡然一笑。 “神仙会给他的礼物,常春子得到‘养魂’与‘龙舌’,刘润得到‘化血胆’,鲍兴得到‘开元石’,董昶得到‘凝魄珠’,……” “师兄?”林斩愕然而视。 “最后一枚诞魂果,一分为二,分给了商飞虎与玉玑。”齐春秋继续说道,“他自己可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齐春秋淡然而笑,道:“我料定,风铭此次派商飞虎与玉玑下山办事,会将二人每日的行动整理成文案,抄送给十二脉各一份。” 林斩满脸疑惑与不解,问道:“为什么?” 齐春秋脸上的笑容像花帘一样慢慢收起。 *** “风铭!” “风铭,你算个什么狗东西?” “他`妈`的,掌门人都没有罚过我们,你敢让我们去打扫各院的厕所?” “啊?你他`妈`的算个什么垃圾东西?” 茅罡与清月怒气冲冲地冲进太和殿,破口大骂。 风铭放下战报,端起茶杯,慢慢送到嘴边,轻轻抿着,没有看向二人。 二人骂了好大一会,见风铭无动于衷,火气更足。 茅罡一把揪住风铭的衣领,使劲一提,纹丝不动,仍然指着风铭的鼻子骂道:“说,你算个什么脏东西?是马户?还是又鸟?” 风铭脸上渐起紫氲,一股澎湃力量从胸膛中骤然爆发而出,将茅罡震退两步。 茅罡揪风铭衣领的左手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摇晃。 清月向后退开两步,两眼怔怔地凝视着风铭。 “一,咆哮太和殿,一律视为以下犯上; 二,宿`妓`嫖`娼,败坏门风; 三,假公济私,排挤伤害同门。” 风铭一字一顿地解释后,质问道:“二位师兄曾随齐御风短暂执行过刑法,你们说呢?” 清月细声破音地说道:“风铭,说到‘假公济私’,你该不会是说你自己呢吧?” 茅罡冷笑道:“可不咋地?此次调派十八代弟子四百人,结果只有二百五十人奉令行事,丢大人了,正找机会‘假公济私’,大干一场。” 茅罡的手还没有放下。 二人何其聪明,自知一对一打不赢。 清月柳眉上挑,道:“风铭,咱们去庆云广场练练?” 风铭笑道:“好。让我看看齐御风精心栽培的得力助手,究竟是什么成色。” 三人来到庆云广场,拉开架势。 茅罡道:“风铭,你是亲传弟子,我们二对一,才算公平。” 清月讥笑道:“大家都是第五品,允许你认输。” “你们一起上,我风某又有何惧?” 风铭说时,右手掌心向上,左手掌心向下,一丈方圆内似有一座山被托起。 “法术……担山赶月……?” 茅罡与清月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先前的骄傲全没了。 “走,找齐师兄。”清月吼道。 “镇!” 风铭急叱一声,双手挽诀向前一送,便将无形大山移了过去,将茅罡与清月镇压落地,并一点点压着跪向地面。 “士可杀,不可辱。”茅罡急促地喊道,清月怒喝道,“风铭,有种你就杀了我们。” 风铭冷哼道:“给我跪下吧!” 二人扑通跪倒在地,镇压在身上的大山顿时消失,二人呼呼喘粗气。 “四,挑拨掌门弟子之间的关系,包藏祸心。” 风铭朗声宣道:“茅罡,清月,你二人认不认罪、伏不伏法?” 风铭最后这条,太狠毒了。 仅凭二人刚刚大庭广众之下说的“找齐师兄”,当真是百口莫辩。 茅罡与清月面面相觑,缓缓低下头,低声道:“认!” 风铭大声道:“你们说什么?” 二人闭了闭眼睛,大声回道:“认!” 风铭脸色微变,突然提高嗓门审问道:“你二人刚刚说的‘找齐师兄’,请问是哪个‘齐师兄’?” 庆云广场上窃窃私语声四起,瞬间静止,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三章 揍师叔 嗖嗖嗖~ 咻咻咻~ 他二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突施冷箭。 茅罡张口喷出的是普通铁钉,黢黑黢黑的,破空时留下一道黑亮的残影。 清月后背上`射出梅花针,白的刺眼。 风铭右手凌空一旋,掌心间顿起漩涡,将三枚铁钉与三枚梅花针卷入其中,吸附在掌心。 “这是法术……” “漩涡……” 茅罡与清月完全傻了,脸如死灰,眼睛中的光彩渐渐消失。 “你们的这又是什么法术?”风铭右手托着铁钉与梅花针,问道,“如此厉害的淬毒术,是哪位元始门的高人传授的呢?” 二人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 清月颤声道:“回风师兄的话,这是我们各自家传的秘术,宗门……” 茅罡忙不迭地说道:“宗门没有明文规定不准修炼祖传秘术,而且,我们从来没有施展过祖传秘术。” 风铭拧眉道:“这是第一次?” “是……” 二人同时说,又赶紧耷拉下脑袋,伏在地上。 风铭沉声道:“四规并罚,罚你二人打扫三年的厕所,剥夺修炼资源分配资格。你二人服不服?” 二人齐声道:“服。” 风铭道:“下去。” 二人立即起身离去。 风铭摁下怒火,回太和殿时,暗自庆幸茅罡与清月二人的道行有限,要不然,可能真要栽了。 元始门,这个古老的修仙门派,从来不以人数众多而见长,但门中形形色色的弟子成分,复杂得很呐。 风铭前脚刚进太和殿,长老鲍兴带着茅罡和清月走了进来。 鲍兴二话不说,落了座,那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身后。 “师叔……” “哎呀呀,师侄,我这个师叔没那么大的脸。”鲍兴将一块不规则的黑石块放在桌上,黢黑的大肥脸微微颤抖,左拳渐渐握紧,“老夫需要几味炼丹的灵草,正缺人手寻回。正好,他俩闲着也是闲着,老夫派他们下一趟山,没问题吧。” “没问题。” “爽快。”鲍兴呼的一下站起,五短身材,像团肉球从椅子上弹起来,“师侄,凡事,多请教掌教师兄、常春子师兄,还是比较妥当。你还年轻,宗门的许多事怕是把握不住。” “是。师侄记下了。” “走。” 鲍兴大手一挥,带着二人离去。 风铭捡起桌上的开元石,沉默良久,淡然一笑。 随着修炼资源的积攒,以及时间上的消磨,风铭开始炼丹。 他在炼丹上的天赋,高的出奇,很快掌握了鲍兴最拿手的五种灵丹的炼制法门。 商飞虎与玉玑联手行事,成效渐显。 大片大片空出来的药田,由元始门统一承包出去,安置大量没有任何安全保护的药农。 风铭还将入门十年以上、尚未修炼到玉清境六品的玉虚峰弟子,不论辈分,尽可能派遣下山,大面积开垦有妖兽盘踞的荒芜灵田。 玉虚峰上不理会风铭差遣的大有人在。 风铭应对的措施非常简单,不但不分配灵材灵丹等修炼资源,而且找他们收吃喝住穿的费用,每人每年五十两银子,缺一两,就在外露宿一宿。 元始山脉,三千里山脉,何其雄阔高峻,资源充沛。 仅供养元始门,当然是绰绰有余。 风铭的做法,引起玉虚峰上下的震荡。 就在这股暗涌正在形成之际,奉风铭的令下山的人,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境界突破。 特别是商飞虎与玉玑二人,都从玉清境四品跃升到二品,简直惊为天人。 要知道,他二人的境界停滞在玉清境四品已有六十四年。 还有那些早已无望继续突破玉清境七品的八品弟子,成批突破。 秘密? 神秘? 没有。 不但没有,而且是完全向所有人公开。 他们都是在服用风铭亲自炼制的灵丹后,完成境界突破。 要获取灵丹,很简单,要在风铭造的功劳簿上有实质的贡献。 “风师兄,鲍长老在庆云广场上叫你出去见他。” 风铭刚汇总完最新的战报,准备誊写,送往灵霄各峰,听来人如此一说,顿了顿,道:“请鲍长老稍候片刻,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就来。” 来人没有多说话,默默离去。 风铭整齐抄好十二份,将一份留底,一份放在玉虚峰留档,另十一份封好,差人送往各峰。 然后,他来到庆云广场。 鲍兴那张黑黝黝的大肥脸涨得通红,气得腮帮子颤抖,怒喝道:“今天,老夫要教训一顿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鲍兴原地腾空而起,双掌间黑云升腾,顷刻间,黑云中雷电滚滚,他整个人像是站在风暴之眼上。 “降魔!” 风铭轻喝一声,凌空一踏,竟也浮空而起,右掌朝天,逆时针旋转,顿有一道漩涡生成。 刹那间,漩涡中雷电轰鸣,右手周围风起云涌,青云激荡,狂风呼啸。 “天雷咒!” 广场上的众人高呼道。 伴随着风铭与鲍兴的怒吼与咆哮声,青云雷电与雷电黑云撞到一起,星火纷飞,虚空仿佛被撕裂,电光穿梭,雷霹云崩,暴风肆虐天地间。 鲍兴噔的一声落地,向后退开一大步,一张紫黑色的脸快要涔出血似的。 风铭悠然落地,身上散发的强大威势将两道法术形成的残余扫平,使二人所在空间的广场复归平静。 “好!好!好!”鲍兴拍手叫道,“萧真人果然厉害,竟然栽培出一个打师叔的好徒弟。好哇!” 鲍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玉清境二品境界,竟然与风铭的玉清境五品斗法,在法术品阶占优的情形下,直落下风。 鲍兴气不过,冲过来,跳起来,双手撕住风铭的衣领,吼道:“走,咱们去找掌门人评理,元始门什么时候允许师侄打师叔了?肚`脐`眼长背上——反了你了。” 鲍兴身材短小,而风铭身材高大孔武,鲍兴这一撕,风铭没有低头,直接将鲍兴悬在空中,害得鲍兴悬空蹬了好几下,硬是没双脚没有着地。 鲍兴放开手,重新跳起来掐撕风铭的脸蛋。 风铭的脸蛋上像是抹了油,硬是掐扯不住。 “走,走,走。咱们到后山找掌门人去,信了你的邪。” 鲍兴拽住风铭的手,扭扯着向后山方向而去。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四章 消息 “呃!好好好,几位老哥哥来了,好好来评评今日这个理。” 鲍兴看见常春子、刘润等人走来,撒开手,跳步跑过去,指着风铭说。 常春子收到弟子的报告,立刻叫上几位长老赶过来,见二人扭在一块,颇为不悦,问道:“风师侄,这是怎么回事?” 风铭正色道:“鲍师叔要教我元始门的法术神通。” 刘润长老,须发皆白,捋着五柳长须说:“大家到太和殿吧。” 众人朝太和殿走去。 “嗨!”鲍兴边走边说,“现在是什么世道?哪有师侄整天想着与自己的师叔干仗的道理?还有祖宗法度吗?还有门规吗?” 常春子问道:“鲍师弟,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前几日,风铭这小子欺负茅罡与清月二人,我只是稍微主持了一下公道。 结果,他不再用我炼制的灵丹,还断我的炼丹资源供给。 元始门传承数千年,有这样的规矩吗?哪位祖宗做过这事?” 鲍兴愤愤不平地说道:“竖子,竟然欺负到本长老头上来了。诸位师哥,你们要注意,要是这样下去,元始门要倒大霉的日子不远了。” 一众长老在太和殿上落座。 风铭站在下手,率先开口道:“常师叔,这两次事情,都是鲍师叔先动的手。要不,让鲍师叔出来主持太和殿的事务。弟子受够了。” “哟呵!你受够了?”鲍兴瞪眼大声道,“你连长老都敢削,你受谁的气了?你都敢正大光明的携私报复,想整谁就整谁。” “茅罡、清月二人比武不胜,暗箭伤人,已然犯了故意伤害同门的门规。此事,我定要亲自处置。” 常春子面带怒容,一股威压自然流露,整个人的脸上玄青光泽炽盛起来。好大一会儿,他才将这股威压镇压回去。 “啊唷,老常,你这是摸到上清的坎儿了?”鲍兴惊道。 “风师侄炼制的‘太和丹’,与你炼的不大一样啊。我服了三枚,停滞百余年的境界,有了新动静。”常春子点头说道。 鲍兴看向刘润、董昶等五位长老。 刘润淡淡一笑。 鲍兴忙道:“老师哥,你那停留了两百年的玉清境一品,也动了?” 刘润微笑着轻一点头。 “这可奇了哈。”鲍兴喃喃道,“想当年,老师哥修炼到玉清境一品的速度,比萧师哥要快一倍的时间。可这一停滞就是两百年,怎么会突然动了呢?” 刘润长老微笑道:“我想,应该是百枚‘涤髓丹’的神效吧。” “诸位师弟,咱们这位师侄,应是自创派以来丹道天赋最高的一人。” “能够根据各位长老积年无进步的情形,大胆改进灵丹的入丹灵药成分,既要足够的勇气,却也需要足够的天赋加持。” 刘润与董昶二位长老分说道。 常春子道:“世人常道‘修仙觅长生’。孰不知,修仙就是与天争命。” 刘润道:“诸位,此事还应保密。” 鲍兴道:“诸位老哥哥,今日之事,等掌教师兄出关后,可要好好提上一提。若不然,那还了得。” “这个自然。”常春子对风铭叮嘱道,“师侄,凡已经被掌门人晋升为长老的十八代弟子,不论他们身上发生什么事,必须要由掌教真人自己裁决。” 风铭道:“是,师叔,弟子记下了。” 鲍兴道:“小子,把开元石还给我。” 风铭道:“是,师叔。” 他将那块品质极佳的开元石还给鲍兴,陪笑道:“师侄今天不懂事,师叔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众长老笑着说了一会话,各自离去。 常春子轻声道:“干得不错。” 风铭其实真的不想干了,只想回小枯峰安安静静的修行。 什么零零后整治职场? 在前世的世界里,最多辞职了事,大不了是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最后还有回家躺平。 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或成为大地的养料,或成为空气中的一缕杂质。 转眼,已到仲秋时节。 风铭站在太和殿外,感伤第十一个修真年头,就这样要过去了。 这一年的收获,在丹道上稍有收获,其它方面属实乏善可陈。 正在此时,十道剑芒落在对面的庆云广场,不一会儿,十人来到太和殿外。 他们早已熟悉风铭的行事风格,略去繁文缛节,开门见山的说事。 “近日来,除却早先风传的天符宝藏、黑石秘境、妖皇大墓外,又多出‘兽神秘境’、‘七劫玄窟’、‘猎魔深渊’等十多个。如今,这些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难辨真假。” “明家与楼家已公开宣称结盟一事,并将对天符山脉进行封锁,由两家独自开发。” “屠灭明楼两家十六个分舵的凶手,已被锁定。” “神仙会不断调整药典谱上的灵材种类与价格。最近,比较集中在大量收集玄阴类相关的灵材。连‘水阴石’都被抬价到三颗灵晶。” “据不可靠统计,东西南北各域的修真世家门阀,正有大量的人手进入中州,动向暂时不明。” “另外,据不可靠消息,好些个几十年不现身的修真界耆宿,被人发现出入的行踪。” “不可靠、不明确的事,不能做数,要用心查清楚。”风铭打断道,沉吟半晌,道,“继续。” “凌霄宗掌教夏凤年,亲自下聘礼,而华家已经同意将长女华卓君许配给夏凤年的长子夏昊,并在八月十五日完婚。” “这事,金庭峰的曾师叔,只字未提。”风铭自言自语道,略一顿,示意继续。 “听人说,巡天宗那位闭关四十年的掌门人,将在近日出关。” “汇报完毕。” 风铭沉声道:“非常棒。” 他给每人各一个丹瓶,道:“传我的令,让商飞虎与玉玑二人率众赶往‘银石谷’,不得延误。” “得令。” 十人齐声说,一起离去。 “他们该到回中州的时候了。” 风铭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五章 激烈 一大清早,常春子、刘润等人来到太和殿,杜天雄、齐御风他们七人也来了。 风铭正伏案书写,见一行人走进大殿,只好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 “师侄,银石谷是怎么回事?”常春子不待坐下,迫不及待地问。 “数天前,弟子收到天鸿城传来的消息:天符山脉方圆有魔教妖人的行踪。 弟子为防有变,立刻传信给商飞虎与玉玑二位师兄,让他二人率人前往查探。 弟子反复叮嘱,不论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得擅自行动。 前天夜里,商飞虎与玉玑二位师兄联名,派人回玉虚峰报明,确实有魔教妖人出没,好像在寻找什么宝藏。 弟子大惊之下,来不及回禀师叔,便亲自前往仙鹤峰与流云峰,请两脉的长老们尽出,接应灵宝、金光二脉。顺便震慑一下妖魔小丑。” 风铭条理清晰的回答,像是早已打好腹稿,只字不差地默诵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明、楼两家的老祖同时出山,到达了银石谷?”常春子神色剧变地问道。 “什么?”风铭十分惊愕,失声道,“不可能吧?我自始至终没有收到任何明、楼两家的信息。” 风铭眼珠微转,沉声道:“他们两家这是要干什么?应该不会与魔教有什么关系吧?” “唔!不对呀!”风铭如梦初醒似的,沉声道,“常师叔,这个消息是谁给您的?按理,这个消息先到我这儿,由我辨别真伪后,再来上报给您。” 鲍兴道:“茅罡与清月回来了。他二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我立刻找的常师兄。” 风铭正色道:“可否叫二位师兄上殿,当面问个清楚?此事绝不是儿戏。” 齐御风冷然道:“你二人进来说话。” 茅罡与清月应声走进太和殿,拜见诸位长老与年长的师兄。 风铭森然如刀的目光看向二人,二人立即扭头避开。 齐御风道:“老七,这里是太和殿,不是你的一言堂。” “老四,你觉得你能当得了他俩的主人吗?”风铭与四师兄齐御风四目相对,杀气凛凛,风铭继续说,“老四,摆正你的位置。接下来,没有常师叔或者我的允许,管好你的嘴。” 齐御风淡然一笑,道:“老七,你现在就想上房揭瓦?是不是还早点?” “老四,你什么意思?”风铭冷笑道,“是不是想像那两个草包一样,教训我一顿?我警告你一下,如果他俩犯事,或是什么势力派进来的内鬼,你逃不了干系。” “罢了。”常春子打断二人剑拔弩张的争执,“茅罡、清月,你二人说说你们听到的关于银石谷的消息。” “回长老的话,昨天夜里,明、楼两家的老祖突然出关,直扑银石谷。” “而且,明、楼两家结交的许多修真强者,纷纷现身,去向不明。” 清月与茅罡先后说道。 风铭清了清嗓子,冷声道:“你俩看见人家出关了,然后,从豪宅里率众人出去的?” 清月与茅罡齐声道:“是。我俩亲眼所见。” “放你们祖`宗十八代的狗臭`屁。”风铭骂道,常春子拍桌子喝道,“风师侄。” “常师叔,鲍师叔,你们怎么能听他俩的鬼话?”风铭争辩道,“他俩昨夜在天鸿城的星云赌坊赌到四更时分,便去了怡红舫嫖``娼,卯时过半才离开。现在是辰时过半。” 清月与茅罡二人大惊失色,瘫倒在地,全身的汗腺像是竹孔一样排水,很快湿透了衣裳。 鲍兴用肥硕的双手捂住脸。 常春子怒道:“你俩,怎么回事?” 齐御风嘿嘿一笑,道:“老七,是你派人告诉他俩这个消息的吧?” 鲍兴啪的一拍大腿,低吼道:“我这颗猪头,怎么没想到呢? 我说那两个老`王`八`蛋,怎么会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贸然走出高墙大院,前往银石谷。 该着,明、楼两家的消息,也是你这个坏小子传递的吧?” 鲍兴侧视风铭。 刘润笑道:“他们两家要吃大亏。”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风铭正色而正义地说道,“常师叔,此二贼必须要拿下,细细盘问。给他做靠山石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必须得一起拿下。仔细审问假传消息、蛊惑师门是何人指使,有何企图。” 茅罡与清月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连声求饶与自辩,说什么“对师门忠心耿耿”、“身世身份来历清清白白”。 齐御风哈哈大笑,道:“老七,你小小年纪,利用不起眼的银石谷,竟然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你之所以没有亲自前往,是在等我吧?” “老四,在未查明他二人之前,你不用太紧张。不过,你若还以掌门人的弟子身份自居,我建议你束手就擒,等候师父发落。”风铭的拳头握得喀喀脆响,“如果你要一意孤行,这件难办的事,总得有人来办。” 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长老常春子道:“当今的掌门人,正值春秋鼎盛,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风铭道:“师叔,如果一个人身上有一块腐烂的肌肉,就应该立即剜去,用灼热的兵刃消毒伤口。 虽然会有短暂的疼痛,但终究是解决问题的重要办法。 齐御风以掌门得意亲传弟子自居,甘做茅罡、清月这样的贼人的靠山石,那也不见得他自己没有问题。 先有指示二贼用极恶毒的暗器刺杀我,今有假传消息,铁证如山。” 二师兄俞震言缓缓道:“我们现在应该讨论银石谷的事,如何解决,如何策应,才是当务之急。” 大师兄杜天雄道:“这都是老七的圈套。明、楼两家没有好果子吃。” 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风铭早就在谋划着打击报复四师兄齐御风。 这二人的矛盾,严格来说,责任在齐御风。 齐御风主持玉虚峰事务的那些年,口碑风评属实一般,论对宗门的贡献,更是远远不及风铭不到一年的贡献里的零头。 那些年里,齐御风连亲传弟子风铭该有的灵丹与修炼资源,都没有给过风铭,而且对玉虚峰上那些明里暗里辱骂风铭的人,持暧昧的放纵态度。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能舒服。 常春子道:“风师侄,银石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给我们提个醒?” 齐御风、杜天雄等人能想到的,常春子同样能想到,只是为了化解风铭要擒下齐御风治罪的紧张场面,故意一问。 “具体情形,今日巳时,当有结果。”风铭道。 他还要说,被常春子拦下。 常春子毕竟是见过上一代长老们大吵特吵场面的人,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形,可不是齐、风二人现在这种小儿科相比的。 常春子道:“只要本门不出现人员折损,那什么都好说了。” 正在此时,一人来到殿外,朗声道:“风师兄,他们回来了。”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六章 意气 一座完整的灵晶矿,在三道洁白的云朵浮动下,缓缓降落在庆云广场中央。 它的横向径长达一百二十丈,而纵向径长足有七十五丈,矿石外表镶嵌着许多黑、白、红三种颜色的灵晶。 灵晶,当前已被探知的有黑、白、红、橙、紫、蓝、绿七种颜色,价值依这个颜色次序依次降低,用途尚未被完全开发。 在这个以炼气士为主的修真时代,灵晶尚未形成流通规模,但这座矿足可惊世骇俗,笑傲群雄。 灵霄峰、金庭峰上的长老与核心弟子先到广场,人人面容凝重。 玉虚峰上的常春子、风铭等人后来到广场。 大家都看向风铭。 杜烟客瞄着眼,开口道:“风师侄,你像是修成了千里眼、顺风耳,不出门,都能知道五百里外的事?” 风铭看了看常春子,道:“回杜师叔的话,这都是常师叔的安排。” “我没有。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清楚,我没那能耐。”常春子翻个白眼,问道,“宋师兄,银石谷是怎么回事?” 风铭确定这位常师叔,还是非常厉害的,做事很讲究手段和方式。 宋伯符嘿地一笑,道:“常师兄,到现在我也不大明白。” 他看向定静长老身边的陆婉清长老,续道:“不过,陆师妹说,在我们下山之后,有人给明、楼两家传信,骗得明旸与楼繁望两位前辈亲自出山。” 刘润惊道:“他们俩真的去了银石谷?” “哎呀,岂止那两个老怪物。”杜烟客笑说道,“老师哥,您有所不知,什么七尾桃花、八臂神龙、九截玄指,这样的十好几个老怪物,都来了。真是邪了门了,什么样的假消息,能把这些个老鬼给骗的团团转。” 陆婉清噗噗笑了两声,目光如刀,剜向风铭。 风铭肃然道:“宋师叔,你们没有打一架?” 张天鼎熊着个脸,沉声道:“风铭,你是不是在算计我爹?” 风铭正色道:“这位师兄,你爹是谁?” 张天鼎冷冷道:“以后注点意。要不然,小心我削你。” 金庭峰首座曾药师却道:“常师兄,你没发现玉虚峰上的人少了一半?” “这……”常春子看向风铭,风铭忙道,“常师叔,没事。他们应该已经在上山。” 话音刚落,五道剑芒御空而来,五人落地后,走到风铭近前。 风铭一摆手,道:“五位师兄,掌门人闭关时,将宗门事务交给齐长老、宋长老、曾长老与常师叔打理。现在,诸位长老在场,有什么事,直接说。” 来的五人都是十八代弟子,没有获得长老资格。 按照元始门传承的惯例,与十九代弟子仍以师兄弟的身份相称。 一人道:“我们一行十个小队,奉太和殿传达的掌教令,横扫‘锦屏’、‘炫煌’、‘曦暝’三大山脉,所获灵材之丰,在宗门立派数千年的岁月长河上,都能排得上前十了。” 俞震言道:“邝师兄,这不是以华、明、楼、唐、白五家为首的世家联盟管辖的地盘?” 邝师兄看向风铭。 风铭道:“二师兄,除了北迁的华家,明、楼、唐、白四家的宅基地所在地,还是元始门祖上几位祖师爷的俗家基业呢。这份旧账,该是跟他们算一算的时候。我定要他们连数千年来的利息也偿还。” 众人的视线从风铭身上移动到灵霄峰首座齐春秋身上。 齐春秋座下九大亲传弟子中的白焱、唐仁雄,正是出自风铭所说的唐、白二家。 唐、白二家素来低调,又与灵霄峰交好,但是,没少给玉虚峰上眼药。 十天前,玉虚峰经营的商铺刚出两类新的灵材,唐、白两家的商铺立刻以高出两倍的价格收购。 此刻,白焱、唐仁雄二人就站在齐春秋身后。 齐春秋淡然而笑,道:“风铭师侄为宗门崛起而殚精竭虑,实是每一个元始门弟子学习的好榜样。” 杜烟客一看,要是按这个气氛下去,又要开始吵架了。 他开口问道:“这座矿,七脉怎么分,大家商量一下。” 众人沉默。 很多人还是看着风铭。 杜烟客道:“风师侄,这矿是你精准预测出来的,我最多算是搬运了一下。要不,你先说说怎么个分法?” “当然是按功劳分配。” 风铭朗声道, “灵宝、金光二峰,劳苦功高,各分一千五百颗灵晶,其中黑、白、红三色灵晶各十五颗,橙、紫二色灵晶各二十五颗。 流云、仙鹤二峰,各分一千颗灵晶,其中黑、白、红三色灵晶各十颗,橙、紫二色灵晶各二十颗。 但是,流云峰上有人拿走了五颗黑灵晶、四颗白灵晶、三颗红灵晶,依数扣除。 其余的造册在案,封存进玉虚峰上的原始宝库,由掌门人调度与支配。” 金庭峰首座曾药师道:“那我们什么都没有?” “如果人人都能够不劳而获,那不是等于随意践踏他人的奋斗与努力? 他人的泪也是泪,他人的血也是血,只要公平竞争,可不见得谁更高贵。” 风铭说罢,请教道:“曾师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曾药师翻个白眼,心道:臭小子,先削鲍兴,难不成连我这个上清境的长老,都想削? 风铭道:“如果人人都像灵霄峰、金庭峰,有人主动奉上大量的灵材资源,那注定人人拥有美好的人生。甚至,婚姻嫁娶之间的邀请,外人只知灵霄、金庭,而不知元始门,我想齐师叔与曾师叔都会觉得继续待在元始门中,不再有任何价值与意义了吧!” 杜天雄轻声道:“老七,适可而止。” 风铭道:“大师兄,你们身为师父的弟子,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 我身为一派掌门人的弟子,在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有人明里暗里对掌门人的掌教令阳奉阴违,打横炮、使邪力,千阻万挠,他就是我必须要消灭的敌人。 我可不管他是谁。 人固有一死,寿终正寝是一死,粉身碎骨何尝不是一死。” 在场之人,全部沉默。 齐春秋开口道:“我认为风师侄说的非常有道理。” “既然齐师叔同意此次所得灵材的分配与封存方案,常师叔,你看还需要补充点什么?”风铭忙道,常春子顺势道,“流云峰的不用扣除。其它的,我没有意见。” “是,师叔。”风铭看向诸位长老,道,“诸位师伯、师叔都在场,弟子斗胆请诸位长老前往太和殿,弟子有一件要事要禀。”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七章 教诲 银石谷一事后,常春子回归太和殿,主持玉虚峰。 风铭回归小枯峰,继续过与世无争的清修日子。 元始门上下,各得其乐,暂归宁静。 风铭服用自己炼制的大量灵丹后,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极灵胎,容纳的太玄真力日益暴增,犹如山洪蓄谷。 貌似有容乃大,凶猛无比。 实际上,如果没有合理的宣泄之法,在修炼上实是祸患深种。 就像一百斤的身体,挂载着一个百万斤重的大肚子,表面上吓人,威猛异常,实际上在行家人眼里,只需要耐心等着自取灭亡,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风铭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前世上的一本著名武侠巨著里就有类似的情节。 只不过,他的情形要复杂得多、麻烦得多,只能借鉴思路,不能如法照搬,主要是也无可搬。 两个月清清净净的修炼时光,修为自是更上一层楼,暗愁亦平添一分。 这天午时,风铭缓缓打开石门,准备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却见常春子站在门外,像是等候多时。 风铭道:“师叔有什么吩咐,叫人传个话就是,何劳大驾亲临。” 常春子拉着个脸,带着怒意说道:“玉虚峰的一位弟子,被人杀死在天鸿城。” 风铭面无波澜,也没有说话,一副继续聆听的乖巧模样。 他主事的小半年里,不但将元始门上下闹腾的不宁,更为遭殃的是外面的修真势力。 这事何其耗费心力,风铭已是门清,方觉清修的难能可贵。 他实在不愿继续参与了。 常春子吩咐道:“你带着桃木剑,前往天鸿城,务必要查清楚是那一门那一派所为。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 “师叔,弟子修炼‘漩涡’、‘金蝉’、‘天火’、‘地震’、‘森罗’五门法术,正到关键时刻。”风铭道,“弟子想安静修炼出个模样,再下山。” “修炼这么多法术,干什么?” 常春子颇为无奈,暗生疑惑,沉声劝说道, “本门的法术,历经八千余年光阴的积攒,从五行术法到炼体神通,从低阶法术到无上真法,林林总总,称其为浩如烟海,实不为过。 这其中,有创派之初得来,有历代祖师参悟自创,何等的繁杂,何等的艰深。 哪怕是天资再出众、精力再旺盛的弟子,终其一生,只能窥得冰山一角。 是以,自第十一代掌教祖师创立‘上三门、中四门’的七大真法系以来,门人弟子终其一生所修,有法统可依,基本定型。 天赋超群者,可在上三门与中四门中各修炼一道真法。 然而,从第十一代传承以来,能达到这一层者,只有你的师祖、前掌教真人一人而已。 你师祖同辈同门的另一位师叔祖,平生只修了上三门中的‘天诛’这一道真法,从无涉猎其它的任何法术,然其纵横一生,除却你师祖外,打遍天下无敌手。 又如流云峰的上代首座,穷毕生精力,只修了一道流云峰开脉祖师自创的真法‘星火燎原’,便也是同辈中除你师祖与师叔祖外的元始门第三人了。巅峰时期,与你师祖正面一战,半个时辰内不分胜负。” “师祖,这么强啊。”风铭听到此处,不禁惊叹道。 一派中的第三人,仅能对抗第一人半个时辰,这差距着实太大了。 “单论修真道行,你师祖乃是元始门创派八千余年来的第三人。”常春子沉吟片刻,“亦或许,是并列第二。” 常春子没忘记告诉风铭这些宗门往事的用意,再次提醒道: “师侄,你的天资绝非是最佳序列,修炼法术上千万不可贪婪。 元始门创派以来,能兼修十三个法术于一身的人,只有创派祖师爷‘元始仙尊’一人。 据我所知,你已经修炼了十一个法术神通在身,其中还有七大真法中的‘霜冷长河’。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旁人在看到结果前,难以评说,但你还是要多加谨慎才是。 从你以雷霆手段执事宗门事务来看,师叔知道你不是个愚笨之人。” “师侄谨遵师叔教诲,定当铭记在心,时时提醒自己。”风铭真诚一拜。 常春子微一点头,暗自满意,竟是动了收徒的念头。 “听说,灵霄峰的林斩长老,仅用一甲子的时间,修成上三门中的‘天诛’真法?”风铭若有所思,顺着话题问道,“师叔,是不是传自本脉的我的哪位师叔祖?” “风铭,你对本门的往事,好像知道的越来越多。”常春子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本门的过往诸事,非常复杂,根本没有人敢回头多看一眼。师叔劝你点到为止,凡事别关心太过。要是谁妄想凭一己之力……嘿嘿……,注定要粉身碎骨的。” “多谢师叔教诲。”风铭见常春子的表情狰狞而神秘,忙解释道,“像我这笨脑筋、劣资质,仅是师父传法的‘霜冷长河’,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有一点眉目。关于本门七大真法中的上三门,想都不敢想。” “修炼一事,我能教你的不多,你留着问题以后请教你师父。掌教师兄的资质,在同辈中也是稳居前三的存在。”常春子嘿嘿一笑,重点叮嘱道,“本脉弟子被杀一事,我感觉非常蹊跷。” 风铭道:“为什么?师叔,你察觉那儿不对劲?” “蓝煞手,据我所知,至少六百余年未现修真界。”常春子思索道,“我请教过掌门师兄,确定最近一次出现,应是六百零九年前,一位名叫铁影的散修,以蓝煞手横行修真界,引起许多争端。说来也巧,铁影正好遇上年少气盛的你师祖,被你师祖打的大败,从此不再现身。” “仇家找上门来了?”风铭问道,常春子不明所以,叮嘱道,“暂时不明,此事你去办,最合适。” 风铭道:“师叔,既然如此,那我过两天再下山,不迟。” 常春子轻一点头,苦笑道:“你离开太和殿后,玉虚峰的商铺经营收入,连月直线下降。这次去天鸿城,你亲自坐镇,多待一段时间。” 风铭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常春子御空离去。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风铭收拾妥当,前往天鸿城。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八章 虎头三绝 中州大地,四季分明。 十月中旬的季节,寒风凛冽,阴沉的天色正酝酿着一场暴雪。 风铭走下一段很长的山路,才御剑凌空,朝东北方向飞行,速度很慢。 他悠悠地掠过元始山脉边沿的最后一座支脉,便能看见一条南北通透的宽阔大路,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而去。 这条路由来已久,路面宽一百二十四丈,北端至天鸿城南门,南端起止于十万大山的阿鼻谷。 风铭稍作停留,刚要御空而起,忽见大路南边来了一行人,个个身穿黑色修身服,健步如飞。 待他们走的更近些,便可清晰看到这行人的结构。为首是两个并排的轿椅,各座着一个红巾裹头的人,分由六个壮汉抬着,疾步狂奔。后面是三个裹着黑布的棺材,每个棺材由二十九人抬,步下生风,紧随前面的轿子。所有轿夫的步伐与呼吸完全一致。 风铭觉得他们不像是修真界的人,而是古武一道上的某个强大门派,仍然觉得有点古怪。 这条大道,虽不由现在的元始门巡守,可实际上元始门最强盛的时代,连天鸿城都视作门户之地。 忽听得前面左边轿椅上的一人沉声道:“太慢了。不能错过时辰。” 风铭略一思忖,寻一僻静地,换上一袭紫缎锦衣,缎滑如镜,用真金丝刺绣出九条腾龙,张牙舞爪,盘身而上,宛如飞龙在天。拿捏着时间,远远跟上去。 一路跟到参合庄。 风铭取出地图,目光锁定地图上用红点标注的参合庄。 这个位于天鸿城外东南十里位置的庄园,占地百亩,规模宏大,庄园内外的人数多达五百人。 风铭又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仔细翻阅,很快翻到参合庄的一页,记录如下: “参合庄,修建于七百二十年前,历经龙澄、广博、弘复三代庄主,代代悬壶济世,被世人称道。 当代庄主弘复,为人低调,淡泊名望,一生出手七次,无败绩,近八十年来,再无战绩。” 风铭收起二物,心道:“如果弘复庄主真是正道中人,我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拜庄。可是,那些从南边而来的抬棺材的黑衣人,是什么人?是敌,是友,难以分辨,贸然拜庄,实是冒失之举。” 他远远绕到参合庄背靠的参合坡,隐入茂密的树林。 忽见参合庄的后门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树林。 不一会儿,树林深处飘出一个黑衣人,头上也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两个眼睛。 风铭距离他们不到三十丈,屏住呼吸,凝神细听,他二人的说话声清清楚楚的落入耳朵。 “金巫族的人已经来了。”中年人率先开口道,黑衣人沉默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慕容庄主,事情有变,立刻把他们打发走。让他们进城,城里有人接应。” 风铭暗地里唔了声,心道:原来这人就是参合庄的庄主,听黑衣人的话中意思,参合庄庄主姓慕容。奇怪,“锦衣舍”的人为什么打探不到参合庄主人的姓氏?这里面莫非有古怪? 参合庄庄主弘复没听明白似的,也思考好大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明家老祖的大寿,还有二十天才到。” “玉虚峰上的一名弟子死在蓝煞手之下。我师父料定,玉虚峰上会派风铭下山。”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说,“师父说,风铭主持玉虚峰事务之际,创立了一个叫‘锦衣舍’的组织。他们倒不做什么大事,只是做些对中州九城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信息收集的小事。” 弘复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锦衣舍的名单确定,本庄主可以让这支玉虚峰小队立马消失。” 风铭心中冷笑道:“这个伪君子,肯定没少祸害元始门的弟子。祝你全家能沐浴明天的太阳。” “庄主,千万不要轻视风铭那个小贼。”黑衣人似是发出无奈的苦笑,“庄主不要忘记了,银石谷一役,在明、楼两家老祖联手出山的情况下,元始门从他们的眼前搬走价值连城的灵晶矿。这只是风铭坐镇后方的一次谋划,几乎消耗干净明、楼两家近千年来积攒的声望。” “以有备攻其无备。从敌我胜败来说,没什么问题。对元始门来说,多少有些没那么正大光明。”弘复道,“纵使他下山,区区一个玉清境五品,能做得了什么?我会很快弄清楚他的行踪。” 黑衣人轻轻点头,道:“师父对你还是放心,只是让我赶紧过来提醒一下,不可太过轻敌。” 弘复冷笑几声。 黑衣人似无他事,离开了。 “他这一生,凡事太谨慎了,如何斗得过哪个老贼?”弘复站在树林边上,眺望元始山脉,“风铭,你休想再回到玉虚峰。” “为什么?” 弘复刚说完,身后有人接话,弘复的脊椎像蛇身一样剧烈扭动了一下。 弘复缓缓转过身,看见眼前这个身穿九龙护体紫缎锦衣的少年,额头涔出亮晶晶的汗珠,声音平稳地问道:“你是谁?” “风铭。” “唬~”弘复的喉咙发出怪异的咆哮声,呢喃道,“这太让人意外了。” 风铭一脸严肃,请教道:“庄主不让风铭回玉虚峰,请问要怎么安排?安排到哪儿?不妨直言。” 弘复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 风铭接着另半句话说道:“地狱本无门,走的人多了,也就有门了。” 弘复双拳击出,两只拳头上浮起两颗虎头,打在风铭胸膛的刹那,两颗虎头叠加,合二为一,合力打在风铭的心脏部位。 就在被虎头打中心脏的霎那间,风铭身上玄青光芒大盛,锦衣上的九龙似是跟着活过来,九颗龙头齐聚心风铭的心脏部位,正好接下两颗虎头叠加的全力一击。 虎头如灰尘一样被风吹得干净。 风铭惊喜道:“这是传说中的‘虎头三绝’?” “九龙神铠?”弘复震惊道,“如此短暂的修行时间,怎么会修到这步境地?” 二人各说各说的。 弘复反应过来,刚要逃离。 忽见风铭的身形如鬼魅,留下重重骷髅残影,瞬息间挡在弘复的前面,一只骷髅爪插进弘复的丹田紫府。 “骷髅经……?” 弘复人生中最后的力气,只发出这微弱的三个字的声音。 风铭将弘复一百五十余年的道行吸干净,弘复好端端的肉身已然白骨化。 他迅速处理完白骨,先前还好端端的庄主,此刻连渣都不剩。 他将一个高阶储物袋与一把纯金打造的钥匙放在手心,自语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储物袋,定然是要用虎头三绝的法印打开。” 风铭看向弘复庄主的衣服,渐渐计上心来,决定道:“就这么办吧。做人、做事,一定要低调,别动不动灭人家的满门,太野蛮,太残暴,完全没有人类文明该有的样子。” 风卷尘沙起 第三十九章 阿鼻谷八仙 天鸿城,举世无双的“天下第一城”。 它坐落于中州腹地,仅是山脉就裹进去了六座,还有一条自西北蜿蜒而来、穿城而过流向东南的“天下第一河”—鸿河。 天鸿城,繁盛无比,城内洞天福地极多,藏龙卧虎,孕育出形形色色的修真门阀宗派。 哪怕是其西南五百里外赫赫有名的元始山脉,更有立派于元始山脉十二主峰上的修仙门派元始门,在天鸿城面前相形见绌。 风铭数月前的一顿操作,都是远远绕着天鸿城而行动。 此刻,当他置身于天鸿城中时,一股无形的威压侵袭而来,仿佛要屈服他的意志。 元始门创派之初,一家独占“白虎”与“朱雀”两大区域,极盛一时。 时至今日,仅占有朱雀区飞虹街上的“万仙楼”,一座七层高的小楼,而且六扇门只开了一扇。 在这熙熙攘攘的飞虹大街上,风铭穿着元始门亲传弟子的纯蓝色长袍,身边而过的人没人多看一眼。 万仙楼,门可罗雀,五个上了年纪的老弟子,无精打采,两眼空洞地看着门口。 风铭缓步走进大门时,五人立即来了精神,先后走出柜台相迎。 “风师兄,你主持太和殿的时候,万仙楼已经红火到可以开三扇门。” “他们把你拿下,一夜回到从前,就是这样子了。” 五人纷纷抱怨起来,怨气十足,恨宗门中执掌权柄的人是多么无能,有眼无珠,嫉贤妒能。 风铭取出一柄三寸三分长的木剑,剑柄刻有一朵桃花,道:“诸位师兄,我来天鸿城的第一个任务,是追查杀害本门师兄的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桃木剑!”一位看上去已是花甲之龄的老弟子失声道,“此乃掌门的第二信物,可处置宗门内外各种事务。” 风铭收起桃木剑,道:“师兄,我要看看那具尸体。” “没了。”老弟子嘿嘿一笑,见风铭脸色一沉,忙解释道,“是林长老亲自烧了那具尸体。” “那个林长老?什么时候的事?” “灵霄峰的林斩长老。 他前天中午来查看过后,说是死于早已消失的‘蓝煞手’。 他走之前,让把尸体火化。”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奉师兄之令过来查看,但不追查。至于谁追查,那是玉虚峰的事。’” “没了?” “没了。”老弟子回答后,另一人附答道,“那人历来不喜欢说话。跟我们这些下等人就更不愿意多说什么咯。” 风铭思索片刻,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阿鼻谷八仙,拜楼,有请风铭出来一见。” 忽然,门外传来肆无忌惮而狂妄的挑衅声音。 风铭也是一激灵,心道:“妈耶,这么嚣张的吗?我都低调成什么样了,还是招人黑!” 元始门的五个老弟子,僵直在原地,脸上苍白得像死人。 风铭摇了摇头,走出万仙楼,朗声道:“哪路朋友这么赏脸?” 他已看清来人,四男四女,皆是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中等身材,身穿水绿色宽袍,每个人的宽袍上绣有天下极毒的蛇虫图案。 “听人说,元始门玉虚峰上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奇才,我们八仙特别想见识见识这位后辈的风采。” 哪个宽袍上绣着毒蝎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的声音湿润如玉,很有磁性。 “你们一起上,我肯定打不赢。你们要是敢一个个上,我能把你们当成驴或鸡一样的杀死。”风铭看着天色,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快要到午时了,午时不利于我,我拒绝你们的挑战。” “午时不利于你?那早或晚利于你?”宽袍上绣有蜘蛛的丑妇大声问道。 “对。” “四妹,他这是侮辱我们呢。”毒蝎男说道,“他的意思是,我们早晚会出事。” “风铭,我们向你挑战,你不接也得接。要不然,贵为四大仙门之一的掌门弟子,丢的可是元始门的脸。”蜈蚣丑妇辱骂道。 “丑八怪,你这话说得没羞没臊,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风铭呛话道。 “什么没羞没臊?”蜈蚣丑妇怒问道。 风铭正义凛然地说道:“第一,你们向我挑战,但没有说凭什么向我挑战?” “哼,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觉得没有必要,凭什么不允许我拒绝?你们以为你们是天王老子啊?”风铭大声道,“第二,你们成名已久,欺负一个修炼不到十二年的后辈,天底下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人吗?我看,魔教妖人也未必能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来。” “第三,你们成名已久,还甘愿做别人用狗绳栓着的、没脊梁的狗。 第四,你们连自己的先人祖师也一起侮辱,修炼那么多年,面对一个十八岁的美少年,还要联手一起围殴。 我呸,他`妈`的,说来说去,你们确实不是人,杀你们,简直侮辱我风铭的人格。 滚!” 风铭口若悬河,大骂一通。 “风铭,任你巧舌如簧,看你横行得几时!”毒蝎男嘿嘿笑道,“你这小贼,多少有些手段。像你所说,我们阿鼻谷八仙长这么大,也不是被人激将大的。” 蝮蛇男阴恻恻地说道:“风铭,你有多少本事,就使多少本事。我们八人一旦打败你,不会让你的最后一段路程太难过。” 蟾蜍丑女用猫叫声说道:“让我们见识见识承影仙剑的厉害。” 她与旁边的蜈蚣丑妇率先出手,捏诀施法,击出的法力是浓烈的、刺激性气味的水绿色烟雾。 “好厉害的毒修!” 风铭脸色大变,双掌前推,两只掌心各生出一道漩涡,玄青气盈盈。与两道水绿色烟雾相遇,直接吹散水绿色烟雾。 “这就是玉虚峰上的法术‘漩涡’?”毒蝎男悠悠说道,“大家千万不要轻敌,这个小贼有点能耐。一起上。” 风铭双掌微微往回一收,却以更迅猛的速度攻向毒蝎男。 “果然有种,敢与老子对掌!让你知晓‘大九天蝎掌’的厉害!” 毒蝎男脸色大喜,双掌倏然推出,速度远胜风铭,而且他的双掌上水绿色光芒炽盛,显得两只手掌持续涨大。 四掌相遇,方寸之间,若即若离。 “哎呀……使……” 毒蝎男先是发出奇怪的叫声,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没发全,整个人像是心脏骤停,脸上掉落绿色碎屑,像是砖墙上掉绿色漆似的。 “老大!” 那七人呼喝着围上去。 风铭放声狂笑道:“这世上,真不知道有多少沽名钓誉之辈,笑死人了。” 他暗地里冷笑着,只有他知道毒蝎男最后要说的是“使诈”。 毒蝎男的道行高出风铭许多,但令他更震惊的是直到双掌相遇的方寸之间,他才发现风铭的两只掌心各有一枚针,而且他认出了针的来历,一时间所有的思维拥挤在一块儿,没有了秩序,他也没办法躲避风铭全力以赴的偷袭。 那七人立即结成法阵,蝮蛇男沉声道:“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出鞘!”风铭捏一剑诀,蝮蛇男却低吼道,“快跑!” 承影仙剑未来得及出鞘,哪七人被一团水绿色烟雾包裹,遁地而去。 风铭担忧被躲在暗中的强者暗算,不敢追杀,只是骂道:“能差遣这种草包废物之流的人,大概也是草包废物。我呸。” 斯须不容苟 第四〇章 愤怒 “各位街坊,大家可要给我做个见证。” 风铭朝围观的众人抱拳说道, “今日之事,与风某、与元始门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务必要在江湖上替风某多多美言,千万不要散布谣`言, ‘风铭没有一颗尊老爱幼之心’, ‘风铭一介少年,年富力强的,竟然欺负八个四十岁的成年人,算什么本事’, ‘风铭臭不要脸,仗势欺人’,等等,之类的话呀。 列位,千万拜托。 为表诚意,万仙楼连续三日进行打折促销,全场五折优惠,回馈新老街坊与客户。” 围观的人一个个翻着白眼散去。 “你连‘九天蝎’都能打赢?” 元始门的一个老弟子震惊的无以复加,神神秘秘地看着风铭。 风铭微微一笑,吩咐道:“午时,六扇门齐开,全场五折。这十几坛灵丹,我已标好价格,摆上柜台。” 五人齐声道:“是。” 风铭来到七楼最大的一间房,思考再三,在午时时,于万仙楼外挂起一面招幡,其上写着如下的内容。 赏金公告: 有这样一个凶手,他生活在某一条臭水沟旁的老鼠洞,饿时捞蛆吃,渴时喝屎尿,凶残成性。 近日,他以卑劣的妖术“蓝煞手”杀害一名元始门弟子。 如果有人能将其生擒而来,赏一颗黑灵晶,十颗太和丹。 如果有人能带着尸体而来,赏一颗红灵晶,五颗太和丹。 如果有人能提供有效的信息,赏一颗紫灵晶,一颗太和丹。 附加:如果有人能提供凶手背后的主使者,赏一颗白灵晶,十颗大黄丹。注:该项可与上面三项中的任意一项叠加。 三个身穿灰袍的人经过时,一人轻声道:“好重的赏赐,风铭这小子真是舍得。” 另一人道:“可是,能杀死‘他’的人,似乎对这份奖励不会在意。” 中间那人道:“招是高招,就是损点。” 他们离去时,关于他们三人的消息,已经传递到风铭手中。 “羊师兄,你能猜猜他们的身份吗?”风铭听后问道,“随便怎么猜,随便怎么说。” 羊师兄抚须道:“如今的朱雀区,明里暗里有孙、许、钟、侯、蒲、蒋、吴七个世家瓜分,主宰秩序。我料定,这三人是其中一家的巡城人。” 风铭点点头,又问道:“羊师兄,你对这七家,知多少?他们比起如今炙手可热的明、楼、唐、白,怎么样?” “嘿嘿,七家中的任意一家,内在实力都不在明、楼两家之下。” “哦?这不可能吧?” 风铭取出一个紫色丹瓶,放到羊师兄面前,一个眼神,表明愿闻其详。 羊师兄默默揣起丹瓶,正色道: “这七家,大体上分为三类。 孙、侯、吴四家历来与元始门没有往来,但是,四个家族中的子嗣多前往巡天宗修行,且多是亲传弟子。 许、钟两家与强大的神仙会来往密切,生意也是做得最好。 据我推测,朱雀区的生意,十之五六掌握在这两家之手。 蒲、蒋两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靠山是谁,相较于其他门阀,这两家低调很多。 我有时候觉得他们太低调了,低调得不合理。” 风铭直言问道:“谁对元始门的恶意最盛?” “当然是吴、钟两家。”羊师兄看了一眼风铭,继续说,“前一段时间,在你的操控下,万仙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可你被拿下后,吴、钟两家出手,将所有的生意抢了过去。” “怎么个抢法?”风铭沉声道,“我要知道他们的具体手段。” 羊师兄道:“明面上,将万仙楼经营的灵材提高价格收进;暗地里,派人杀了十几个愿意来万仙楼交易的人,自然就吓住了。” “有证据?” “有。街东头,有一具死了二十三天的尸体,是爷爷,有一个被挖膝盖、削了鼻子的十岁男孩。那男孩整天像狗一样佝偻在一个崭新的狗窝里,吃着不知被什么人送去的狗食。而在他们出事的前一天,只不过在万仙楼卖了一捆龙骨柴,才值二两银子。” “可恶。” “更可悲。” “羊师兄,你亲自去一趟,将那老人家安葬,将那个小孩带到万仙楼来见我。” “是。”羊师兄起身时补充一句,“早知道你会这么干。” 风铭非常愤怒,站起身走到窗前,地上的影子缓缓一分为二,然后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影子又合二为一。 “睡醒了?” “醒了。” “正好,帮我做几件事。” “好。”黑衣人朝窗外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天鸿城。” “你来过这里?”风铭吃惊地问道。 他对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十分忌惮。 “我家就在螣蛇区。”黑衣人像个机器人似的,没有任何表情神态的波动,“在我二十四岁那年,我家被仇家夷为平地。现在,不知道被谁家占了去。” 黑衣人缓缓看向风铭,略显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在修炼‘阴阳咒’?” 风铭震惊地看着黑衣人,没有回答,却也是回答。 “怪不得,你能将骷髅经的种种阴煞极负之力,炼化得干干净净。”黑衣人道,“我记得我家祖上流传下来一句话,说‘阴阳咒’是天妖皇血脉修炼的秘法,人族不能用来修炼。” 风铭一怔,想起那日在金灵圣殿时,碧游对阴阳咒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道:“莫非,碧游早就知道阴阳咒的这个秘密?” 黑衣人又道:“你修炼,好像也没有什么异状。” 风铭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忘了。”黑衣人又是困顿来袭的模样,待风铭的影子之门打开,他就钻了进去,临走时说道,“我每天夜里只有两个时辰。” 这一会儿的功夫,羊师兄已安排人送那个可怜的少年来到七楼。 风铭亲自替他检查与治疗,清洗换洗后,安排在万仙楼住下。 风铭进入天鸿城的第一天时光,就这样紧张刺激的过去了。 第二天,天光放亮,阴云散去的天空,蔚蓝如洗。 “活见鬼。” 四个十八代老弟子嚷嚷着来到风铭的房间。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一章 对峙 一夜之间,朱雀区的十七家商铺,关门了,门上还贴着“暂停营业”的封条。 风铭听到羊师兄报告这个消息,全身抖了一下,失态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怪事呀,活见鬼。”羊老师兄一双精明的眼珠乱转,仿佛努力在风铭身上寻找答案,“不但涉及了修真世家的最大商铺,而且还有神仙会的三家商铺。” 宫老师兄咂舌道:“这事儿,鬼神妖魔都做不到的样子。这十七家商铺,都是有一流强者坐镇的。” 其他人看向风铭,不说话,却一个个都在疑惑:“怎么你一来,就发生了呢?” 风铭问道:“此事,万仙楼有人能做到?” “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有几双眼睛闪烁着狐疑的目光。 “那说明此事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营业照常进行。”风铭决断道,“告诉万仙楼的师兄们,没有重要的事,就暂时不要走出万仙楼。” 噔噔噔~,一个中年弟子冲上来,喘着粗气说道:“风师兄,吴三爷在门口。” “放肆。这里是万仙楼,是我们的地盘,遇事要从容。慌慌张张,哪像个元始门的弟子?”风铭愤怒地训斥一顿,细问道,“什么吴三爷?在万仙楼外做什么?” “风师兄,是吴家大总管吴文登,说要找师兄问点事。”来人待呼吸稍微均匀,回话道。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万仙楼。 只见一行二十九人一字排开在万仙楼外,站在前面一步位置的是一个白面判官,头戴紫色棒槌巾,年纪约莫三十七八岁,双手负后,一对狐眼死死盯着风铭。 “晚辈拜见吴前辈。”风铭朗声道,“吴前辈……” “闭上你的狗嘴。你有什么资格一口一个‘吴前辈’?你也配?”吴文登怒道,“我家商铺的总掌柜去了哪儿?你要是不说,我一掌劈了你。” 风铭淡淡地笑着,突然大声吼道:“滚!” “狂妄!” 吴文登狂吼,右手抬起,掌心间水声汩汩,无数水泡凝聚。 风铭心道:怎么有点眼熟?“三分归元气”?我都不会。 吴文登的道行极高,天鸿城里算得上是个人物。 转眼,他的右手心已经生成出一个颇大的水泡,内里渐渐泛起紫气。 然而,就在他向前推出的刹那间, 风铭的双手迅速相合,掌心间雷电大作,电光火石间,双掌外推,一道道玄青色的雷电聚而不散,冲进迎面打来的水泡,迅速穿透,一道道雷电似一条条灵蛇冲进吴文登全身的经络,四处游走。 吴文登身上的人身大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一身道行尽废。 吴文登的身子摇晃几下,差点栽倒在地。 “三爷!” 吴家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风铭哼了一声,沉声道:“你们当中,只允许一人前往吴家报丧……呃不,报信。记住,让你们吴家的老祖亲自来领人。否则,冒犯元始门者,杀无赦。” 一个中年人怒道:“去死吧,贱`种。” 那人拔刀出鞘,刀光凌天,颇有威势。 然而,不待他进行第二个动作, 风铭的右手大拇指上激射出一道玄青电光,打进那人的眉心,那人的脑袋直接从内里崩裂而开花。 风铭先后两次施法,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可以说,这两场对战属于单方面的虐`杀。 吴家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吴文登似是缓过劲来,颤声道:“桓灵,快去找老祖。” 一个年轻人说了声“是”,御空离去。 飞虹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窃窃私议,风铭竟然能轻松打败吴三爷。 有人不禁问道:“他是怎么被传成废物的?” 没有人回答。 半个时辰后,一朵白云降落在万仙楼前,来者也是一张判官脸,但年纪竟然只在五十五六上下,高大的身材稍显肥胖,一双狐眼散发着奇怪的光芒。 他就是朱雀区吴家的老祖吴化腾。 “元始门第十九代弟子风铭,拜见吴老前辈。”风铭忙行礼拜见道。 “好像,一对一斗法,你完全不惧我的样子。”吴化腾开口道,“说实话,你连‘九天蝎’都能杀死,的确应该有这份自信。” “如果束手就擒是一死,那么,何不全力一战。万一有奇迹呢?”风铭沉声道,“老前辈,你们家的高手一大清早前来问罪,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直接证据指向万仙楼,做了什么不利于吴家的坏事?甚至是恶事?” 吴化腾问道:“昨夜之事,你真的不知道?” 风铭反问道:“前辈,是什么事?” “这个小王`八蛋,行事如此老辣。”吴化腾心中骂了一句,继续说道,“一夜之间,朱雀区最大的十七间商铺关了门。” “有这事?”风铭惊道,“太不可思议了。当今修真界,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关键是十七间商铺的总掌柜,不见了。”吴化腾看不出破绽,只好继续说。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哟。”风铭咂舌撇嘴道,“这像是幽冥之事呀。” “听各商铺的人说,是各商铺的总掌柜下得封铺令,而且各商铺中的所有资源,不翼而飞。”吴化腾说到此处,怒意极盛了,心中骂道,“老夫活了三百余年,可真是活久见。” “前辈,恕晚辈直言,这更像是监守自盗。”风铭摇头道,“否则,谁能在超一流的修真强者面前,做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哪怕是神话传说中的魔神妖王,也不能让十七位高手同时这样做吧?” 吴化腾沉声道:“奇怪的是,你一来,就发生了这事。” “哈哈~” 风铭大笑道:“老前辈,万仙楼西北方位,就由你们吴家的高手镇守,监视着万仙楼与我的一举一动。 东南方向是明家派来的高手。 你们在昨天日落前,已经做好如此周密的安排。 老前辈,明人不说暗话,您老人家觉得万仙楼还能飞出一只苍蝇么?” 吴化腾脸色大变,像是丢人丢到需要用裤衩子蒙脸的境地,没有说话。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二章 危机四伏 “老祖,闻掌柜……他们回来了。” 一道紫色剑芒呼啸而来,尚未落地时,火急火燎地说道。 “都回来了?” 吴化腾的虎躯一震,问道。 “十七人,全回来了。”来人回答时,瞄向风铭。 吴化腾缓缓平静下来,脸上浮起慈和的笑容,道:“风贤侄,今日之事,你看如何收场,比较好?” “老前辈,恕晚辈直言,吴文登前辈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元始门的修仙自尊心,严重伤害了元始门与吴家世代友好的关系。太遗憾了。”风铭清了清嗓子,道,“晚辈以为,吴家必须要出五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以及白术、明蟥等十七种灵材各一千斤,方可稍作弥补今日造成的裂痕。” 吴化腾缓缓皱眉,道:“老夫要是不同意,会怎么样?” “那就是第二次伤害元始门的自尊心。”风铭站的笔直,身上的威势开始外放,“晚辈身为元始门掌门人的弟子,只有向前的份,哪怕结局是死,无所畏惧,没有借口。听人说,吴老前辈所修的‘沉默’真法,乃是修真界的一绝。晚辈若能见上一回,虽死而无憾。” “要论道行,我连萧镇元都不放在眼里。 眼前这个小王`八蛋,反而给人一种完全看不透的神秘感。 他究竟仗的是什么秘术,或是从未现世的法宝? 他怎么根本不怕我一掌将他镇压,进而轻松杀死?” 吴化腾快速思索着,暗自道:“风铭可以失误无数次,我却连一次失误带来的结果都不能承受。” 风铭的一颗心,怦怦狂跳。 吴化腾不是他面对面对峙过的惟一强者,甚至比起元始门的灰衫客与陆长老,吴化腾远远不如。 然而,只要吴化腾真的全力以赴,自己纵使侥幸逃走,但身上藏的秘密,怕要暴露一二。 吴化腾沉声道:“风贤侄,咱们各退一步,你所提的数量减半,算是吴家对今日鲁莽之事,赔礼道歉。” “成交。”风铭从容道,“晚辈早就听说吴家老祖,通情达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吴化腾淡淡一笑,带着家人离去。 风铭一脸笑意,朝围观的众人朗声道:“诸位道友,小店开张,还请多多照顾。优惠多多,应有尽有。” 说罢,他走进万仙楼,脚下一趔趄,赶紧扶住羊老师兄,轻声道:“好险。” “你怎么胆这么大?” “比起元始门的尊严,我的命能值几个铜钱?”风铭颤声道,“我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只要是帮师父振兴宗门,重回我师祖的辉煌时代,我不会在乎做任何事。” 风铭被人扶着回到七楼的房间,服了几枚灵丹,气色大为好转。 万仙楼的生意红红火火,柜台里外的秩序井然。 当天,消息传开,原来不止朱雀区的十七家商铺发生怪异之事,而且青龙区的十九间商铺发生了同样的怪事。 吴家对吴文登的草率行事,非常恼怒,简直是有辱家门。 于是将吴文登一脉的所有权力收回,由第七房的吴文傕取而代之了。 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卯时三刻,万仙楼前来了一个小老头,脖子上挂着女人的红色肚兜,穿着红色的丁`字裤衩,呆呆地站在那里。 风铭闻讯,跑出去一看,还真是的,忙向左右问道:“这人是谁?” 羊师兄、宫师兄都傻了眼,张着个大嘴,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轻声道:“怎么像是明家的老祖?” 那人的话音刚落,小老头凌空踏出一步,消失在虚空中。 风铭与几位老师兄面面相觑,全是傻了眼的模样。 明家老祖明旸,何等厉害的修真人物,怎么像梦游似的,来到万仙楼前? 风铭道:“我立即修书一封,由二位师兄送往明家。” 他真的修书一封,派两位老师兄前往送信。 他又让人打造一块告示牌,告示的内容是: “敬告各方: 元始门一贯倡导和平共处、合作共赢的安全观。 任何一方的安全不能以伤害其他各方或个人的安全为代价。 商铺经营与灵材资源更不能以纯粹的修真力量来垄断,要让每一个人拥有平等获取的空间。 独赢思维应当彻底摒弃,生活在同一片苍天下的人们的合理诉求,应当受到良知上的尊重。” 尽管如此,受到侮辱的各方强大的势力,都在捉摸着如何将怒气撒在风铭身上。 有人仍然选择最简单的方式——诉诸暴力。 “哪路英雄要见风铭。” 风铭走出万仙楼,朗声问道。 “风铭小儿,速速受死。” 天空中传来尖细的女人声音。 风铭御着天罪升空,看向对面的五人,道:“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崂沟五鬼。” 对面的五人,面面相觑,一人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五人忽然叠罗汉似竖成一排,周围鬼火四起,像是一面盾牌,最上面的那人沉声喊道:“人鬼合体。” 风铭见状,迅疾御空而起,凌空一掌拍落,掌心发出的一道紫色闪电打进竖着的五人的天灵,五人的肉身直接原地崩溃。 “扫兴!” 风铭收了五人随身携带的法宝与储物袋,啐了声,飘然回万仙楼。 他暗地里高兴坏了,经过反复捉摸与尝试,终于可以更好地运用“噬灵针”。 以崂沟五鬼的道行,哪怕是施法“人鬼合体”之际,没有太多人能攻破“鬼火之盾”的护体。 “噬灵针”,能够破开任何灵力形态。 在风铭看来,简直强得离谱,单打独斗,只要不被对方一招秒了,就有取胜的机会。 是以,他对天罪刀的潜心修炼,更加用功了。 “楼家在螣蛇区的二十八间商铺、十四间赌坊,被洗劫一空,坐镇的掌柜全被杀死。” 大清早的,羊师兄大汗淋漓,整个人颤抖得像是得热`射`病一样。 “又发生了?”风铭正调制丹液,头也没抬,“老师兄,我们也没那本事干这事,你为什么这么慌张?” “有人说,崂沟五鬼一直暗中听命于楼家。” “哦?”风铭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老师兄,“怎么会这样?难道,有人要挑起元始门与楼家的大战,好渔翁得利?” “风师兄,要不,你向宗门求援吧。让宗门派几名长老过来。” “老师兄说得及是。我马上向常师叔传信。”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三章 征讨 楼家一夜之间陨落四十二名高手,轰动修真界。 楼家向巡天宗与镇龙殿发出公开邀请,进入天鸿城,追查凶手。 元始门这边,却只是派过来九百七十余名弟子,包括去年入门的一百零八个新晋弟子,帮忙打理商铺。 “风师兄,巡天宗的人已经到了玄武区。” 羊师兄一脸忧愁地说,默默观察着正专注炼符的风铭。 风铭来到万仙楼后,又是炼丹,又是炼制符箓,最近还开始研究御兽一事,成了一名爱好兴趣十分广泛的少年。 “那有什么办法?”风铭说,“老师兄,今天,那三家能谈下来吧?哎呀,人家的事,我们就是想管,也没那个实力,还是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好了。” 平静的十三天来,万仙楼已将飞虹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收购,只剩对面的三家,一直拖着。 “其实,那三家是巡天宗扶持的。”羊师兄悠悠说道。 “哦?”风铭停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难道,你想与巡天宗为敌吗?”羊师兄突然很强硬,“你是掌门人的弟子不假,但你不能将元始门这艘大船带翻了哇。招惹世家,你大概是胸有成竹。招惹巡天宗,那就是找死。巡天宗一派,尚有三位耆宿在世,而我元始门已经没有了。” “师兄说得对。”风铭缓缓道,“老师兄,你是不是觉得自从我来到天鸿城后,发生在各大世家身上的事,都是我一手操`办?” “我不知道。因为你确实从来没有走出过万仙楼。”羊师兄解释道,“但是,所有发生的这些事情,全是对我们最有利。从常理上讲,他人没必要给我们做嫁衣裳。” “师兄,有一种杀人的方法叫‘捧杀’。”风铭道,羊师兄忙抢话道,“那会是谁捧杀你呢?” “尚不清楚。”风铭道,“听人说,江湖上新兴崛起了一个修真门派,暂时不知道他们的信仰与组织架构。我有点担忧。我派出的人,追查不到任何信息。” “这样吧。”风铭忖度道,“我亲自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往巡天宗来人的手中。一来表示两派同为四正仙门,世代交好;二来我们理应以东家的身份,做出友情提示,避免越往后产生越多的误会。” “风师兄,你可别与巡天宗耍小心眼。” “我有那个能耐吗?”风铭可怜巴巴的,两手一摊,“我就是想,有这个野心,也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哇。” 风铭熟练地修书一封,差羊师兄送去。 不到半个时辰,羊师兄疯疯癫癫地跑上七楼,眼珠子快要突出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风铭连忙用缚神术制住羊师兄,灌了几口灵药水,老师兄的呼吸渐渐均匀,才解除法术禁制,颤声问道:“老师兄,你怎么了?” 他突然猛拍桌子,冷冷道:“巡天宗的人敢侮辱师兄?” 宫师兄他们也都跑上七楼来,个个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们死了。”羊师兄神智不清地喃喃道,宫师兄还算镇静地说,“风师兄,巡天宗来的七人,一位执事长老,六位内门核心弟子,今早前往楼家的路上,路过桦林时,被人杀死在桦林中。此事,已经传开了。” “卧槽!”风铭也是两眼怔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说话时全身抖得厉害,“镇龙殿那边……” 宫师兄摇了摇头。 另一人道:“风师兄,我早上去回雁楼时,听人说,镇龙殿方丈住持鸿叶神僧,婉拒楼家邀约,并给元始门传了一封信。” “原来如此。”风铭道,“羊师兄、宫师兄、……” 宫师兄忙道:“风师兄,我们不够资格去查看巡天宗的七具尸体。” “呃,那我们也得向宗门传信,将此事告知。”风铭部署道,“反正,巡天宗北上,没有知会宗门,此事我们也就当作不知道。后续行动,等宗门的信吧。” 羊师兄点点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风铭,道:“巡天宗平长老的道行,只怕与本门的宋长老不分伯仲。” 他的意思是,风铭肯定打不赢。 风铭叹了口气,继续炼符,喃喃道:“什么人,这么猖狂?连巡天宗都不放在眼里。” 午时,宗门传信过来,由风铭全权处置天鸿城中元始门的一切事务。 下午,万仙楼对面的三家商铺,主动出让给万仙楼。 至此,风铭到来的第十九天,朱雀区的整条飞虹街都成了元始门的商铺。 由于接连发生怪诞之事,各大世家纷纷集中力量,大幅度回防,整个天鸿城都仿佛宽敞起来。 而只要有空间释放出来,总会有新的力量填充进来。 十一月十一日,元始门派出三百名弟子,攻杀朱雀区的黑龙寨,双方激战四个时辰,元始门才彻底歼灭黑龙寨,打通进入大芜山的通道。 “他`妈`的,黑龙寨,竟然如此富有。”羊师兄大骂着说,又是讪讪一笑,继续说道,“风师兄,咱们这边重伤五人,轻伤四十人,已经救治,并分配灵丹。看上去,稍加休养,就会痊愈了。” “告诉大家,不要怕死。如果真的死了,那也是技不如人。所以,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正事。”风铭道,“让大家先按先前的调配,在各个商铺帮忙做事,养精蓄锐。” “天鹰派,更坏。”宫师兄轻声道。 “宫师兄,我们要在实践中明白一个道理,凡事慢慢来、往往比较快。”风铭道,“不要总想着吃独食,给别人机会,便是给自己机会。” 是夜,近千人分作两路,从两头放火攻杀飞虹街。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一道道符箓淹没。 他们逃走了一部分,但留下七百多具尸体。 元始门,零伤亡。 翌日,元始门近千人出击,攻杀朱雀区拥有二流修真实力的“赤心门”。 “风铭,我跟你拼了。” 赤心门掌门人祭出一柄虎胆亮银枪,大白天的,赤焰枪芒直入天际,似将天捅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只是,一道金色刀芒仿佛从虚空深处而来,携雷霆狂威,斩进赤焰枪芒,进而势如破竹,沿着赤焰枪芒斩了下去,一刀两半。 金色刀芒快要斩到地面上时,突然出现五件法宝,打向金色刀芒。 金色刀芒,去势如电,避开偷袭的五件法宝。 风铭按下刀芒,与对面的六人对峙,双方的生死斗法上,元始门已占尽上风。 “风铭,请让众人住手。”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四章 懂事的人们 “牛前辈的吩咐,恕风铭不能奉行。 赤心门敢明火执仗攻打飞虹街,下场只有一个——‘灭门’。” “大家还是太小看你了。 老夫料定,赤心门做过的许多大错之事,你定能如数家珍一般的报出来。 昨夜一事,实是老夫愚昧无知,痴心妄想,走错了路。 现在,老夫向你下跪,叩头谢罪,自行了断。 请风英雄手下留情,让赤心门下无辜的门人弟子与家属自行离去。” “如果他们将来替你报仇,复兴赤心门,晚辈该如何做?是不是要有许许多多元始门的弟子为此而丧命?” “唉,老夫愚蠢,听信他人之言……” “呵呵,只要前辈肯告诉晚辈,前辈听信了何人之言,晚辈愿意给赤心门一个离开朱雀区的机会。” 风铭瞅准机会,带着诚意说道。 “这……”赤心门掌门人牛心烈脸上剧烈抽搐,面目狰狞,不断重复着,“这可如何是好……” “牛前辈对朋友真是一片赤诚,想必你的朋友一定会为赤心门报仇。”风铭沉声道,“元始门众弟子听着,赤心门上下,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风铭手中的天罪刀,刀刃上雷电四起,风声大作,冷冷道:“天地之间,唯有一刀!” 金色刀光,凌天而斩,无往而不利。 哪怕是对面的六人纷纷祭出六件法宝,亦未能挡下这一刀。 赤心门既灭,通往龙火山的通道被打开。 灭赤心门,天鸿城里一片哗然。 整个天鸿城的大小茶馆、酒馆、客栈都在议论元始门玉虚峰上风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风铭也收到了大家对自己的议论。 “出手狠毒,哪像个名门正派的弟子?” “把门阀世家逼的只有防守的份,对修真门派重拳出击,层次递进,很有想法的一位后起之秀。” “小王`八`蛋,连神仙会都不放在眼里。” “果然是一个连自家师叔都敢削的狠角色,天鸿城要遇上一个小魔星咯。” “……” 风铭读着读着,哈哈大笑起来,喃喃道:“哎呀,风某给大家添麻烦咯。” 风铭收到确切消息,一个名为“天越盟”的修真势力正在集结,要与元始门公开为敌。 强敌环伺,总是会令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腊八节,天越峰上,日置酒高会,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修真人物与势力集结,好不热闹。 “诸位,请肃静。”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沉声说,中气十足。 山上山下,无不听得清清楚楚,随之安静下来。 哪人仍旧坐着,开始说:“诸位同道,天鸿城本来平平静静,各方皆相安无事。然而,近两月来,乌烟瘴气,乱成一锅粥。” “杀死风铭,为牛心烈掌门报仇。” 群情激愤地喊了起来。 “黑龙寨且不说,赤心门牛掌门,何等英雄了得,竟被残忍屠灭满门。”哪人一说话,所有人立时安静下来,“风铭,身为元始门掌门人的亲传弟子,行事狠毒,犹胜魔教,真是令世人心寒。只是,此人道行不凡,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结盟,定要被个个击破。” “请巢宗主就任盟主,统率天越盟。” 山上山下,高声齐呼。 那人并排坐的十九人,面面相觑,皆是点头。 左边第七人朗声道:“天越老弟,将风铭赶出天鸿城的重任,要交给你啦。” 右边第四人大骂道:“风铭这个小畜生,什么他`妈`的正道弟子,简直比魔教弟子还魔教弟子,真是侮辱其师祖为天下苍生的补天之功。” 右边第五人道:“风铭此恶贼,最好想办法除掉为快。” “晚辈有言,请诸位静听。” 场中走出一个身穿紫缎锦衣的少年,众人看向他,似不识得他的来历。 “论残忍,天越剑宗第五代宗主巢天越,借会武夺帅之名义,斩杀十一位门中长老耆宿,并屠灭哪十一人的门人与子嗣。” 左边第一人呼的站起来,手指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元始门玉虚峰的弟子,风铭。”风铭缓缓扫过众人,继续说道,“论畜生之行径,紫气剑宗的宗主王佑禅,与三位儿媳通`奸,生下名为孙子、实为儿子的六人……” “狗`杂`种,你给老夫闭嘴。” 右边第四人暴怒已极,整个人化作一道紫气,从天而降,斩向风铭。 风铭左掌上托,硬接一击,掌心发出的玄青闪电,穿透紫气,紫气崩溃,那人也就碎了。 “论恶贼,寒剑门门主庄祥福……” “住嘴。”右边第五人大声道,“风铭,你敢只身前来,老夫敬你是一条汉子。只不过,今日群雄云集,单打独斗,未必赢你,但累死你还是有那么一丝可能。” “庄门主太客气了。”风铭笑道,“寒剑门的寒剑诀,源自魔教的天魔诀与巡天宗的心火诀,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晚辈很希望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啊,对了。”风铭似是想到了什么,“昨夜,庄门主与门下弟子虞美人,玩得够野。” 那人已然气结,脸胀得如猪苦胆。 “天越拜见风英雄。”巢天越走出席位,朝风铭跪拜道,“天越剑宗,上上下下,一千三百余人,尽归风英雄调遣,天越绝无半点怨言。” 风铭一脸懵懵的。 其他人更是懵圈了,忽而面面相觑,忽而看向跪拜在地的巢天越。 巢天越诚心道:“天越年轻时犯下大错,愿受风英雄惩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风铭说道,“有一位被无数人称赞的皇……英雄,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与弟弟,下令斩杀十个亲侄子,赐死自己的儿子,无碍他被后世之人视为楷模、英雄,真心崇拜。” 风铭道:“巢前辈,请起来说话吧。晚辈原想着,今日要死在前辈的天越神剑之下,前辈如此做,可真是令晚辈不会了。” “天越诚心投诚,愿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巢天越不卑不亢地说道,“天越愿斩一臂,以示诚意。” “我等诚心投诚,请风英雄明鉴。” 众人齐声跪拜道。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五章 反思 风铭迫于对方的热情,坦然接受对方的要求。 天越盟的行为,算是给天鸿城中的修真势力,小刀划屁`股——开了眼。 哪怕是风铭师祖在世时的元始门,天鸿城中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这样做,至多不明着唱反调。 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场惨烈的火拼上演。 “风师兄,此事由白虎区的唐、白、黄、赵四大世家联手发起。依我判断,天亮前,天越盟就没有了。” “白虎区,不好办呐。”风铭双手抱胸,一脸苦思,“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去直面我哪位齐师叔。主要是单挑的话,我还打不赢他。” “再等等。”风铭束手无策地说道,“接下来,我们要重点防御飞虹街。贺师兄,通知锦衣舍的诸位师兄,立即撤回到飞虹街。” “是,风师兄。” 风铭轻一点头,见贺师兄走了,缓缓起身,站在窗前,内心的空虚与忧虑映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 乘各方不备,小打小闹与出其不意的战略战术,差不多已经到头。接下来将要面对各方强大势力的严防死守,甚至是他们的主动出击,这份压力已如大山一样压在风铭的身上了。 风铭将精力集中在商铺经营上,除却超高天赋加持下的炼丹成就外,他还大胆创新,“桃花清瘟”、“杏花清瘟”、“牵牛花清瘟”等一系列灵药方剂的面世,价格是一枚铜板到三枚铜板,销量相当火爆。 犹如过江之鲫的底层散修,无法摆脱肉身凡胎的桎梏,出入瘴气毒雾之险地寻觅机缘,十死九生。 可是,一系列“清瘟灵液”,大大增加了肉身的抵抗力,只要能走得比别人远,寻找到修仙机缘的概率大幅提升。 有一位散修,闯入大芜山的一条支脉,深入不过四里地,采集到五颗“牛油果”,道行直接提升三品。 他成功的秘诀,就是随身携带了九包“清瘟灵液”与两张土行符箓。 “风师兄,我觉得我们要调整一下价格。”羊师兄见风铭放下炼制符箓的朱笔,沉声说道,“清瘟系列的灵液,最贵的才三枚铜板。符箓,更是便宜的不像话,还是元始仙尊创立宗门时的价格,八千多年之下,该涨一涨了。” “老师兄,我一再强调,要摒除独赢思维,要拥抱双赢思维。 飞虹街的火爆,不是我们努力的结果,而是无数散修选择我们的结果。 如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不选择飞虹街,就是送给大家清瘟灵液或是早已势微的符箓,有什么用?” 风铭正经说道:“比如,一小袋牵牛花清瘟,我们定价为三枚铜板,实际上,三枚铜板收购的药材,可以炼制十小袋牵牛花清瘟灵液。” 羊师兄道:“要我看,三十个铜板,也能大卖。” “的确是这样。” 风铭肃然道, “但是,经商之道,暴利是难以长久的。 信誉一旦被消耗完,那是几辈子人都难以修复的损伤。 我们不是小门小派,是背对着一个存在了八千六百余年的修真大派,不可能也不应该持有玩一把、抢一手就撤的态度。 想想吧,元始仙尊初创宗门时,元始门前两代人对天鸿城的掌控力,是何等的强大,简直是元始门的门户之地。 可是,从第三代人开始到第十八代人,历经赫赫有名的两位雄主,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的存在着一个万仙楼。” 风铭会心一笑,续道:“老师兄,经商之道,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秘诀——‘只赚取有限的利润’。 强大的神仙会掌控着当今修真界十之七八的商铺经营,可整个修真界早已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这里面的道道,他人可以不予理会,但我们是元始门的弟子,就不得不多想想。” 风铭笑问道:“老师兄,你觉得这种死气沉沉的世风,对什么样的力量最有利?” “这……”羊师兄思索片刻,“看上去,对四大仙门这样的修真大派,最是不利。” “所见略同。”风铭点头而笑,“天地之间的能量是守恒的,对一方不利,那就一定有收益或获利的一方。我们暂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只要我们不断地去冲击与破坏这种平衡,‘它’一定会浮出水面。” 羊师兄沉默不语。 风铭将两张崭新的稿纸递过去,道:“老师兄,这个药酒配方可以批量生产,由师兄亲自负责。” “天鸿玉液,健脾强肾,舒通筋络……”羊师兄读下去,慨叹道,“要这么多灵骨?” “嗯。药酒的品阶与价格,随着所用妖兽灵骨的品阶而定。”风铭道,“老师兄,所有的药材灵材,千万不能打折,必须足份足量。每坛药酒开启时,从我这儿领取灵丹。只有灵丹充分溶解后,方可摆上柜台售卖。” 羊师兄嗯啊答应着离去。 风铭会心而笑,心道:“科技上的一点小小任性,足够在这个世界里混的风生水起。” 天越盟被灭。 风铭连个屁都没敢放,已被传的沸沸扬扬。 各方势力,重新评估着元始门的这位新人。 巡天宗执事长老与内门核心弟子被杀一事,惹得巡天宗大怒。 巡天宗直接派过来一位太上长老与三位长老,并十四个内门弟子同行,联合各方,追查凶手。 天刚刚亮透,羊师兄、宫师兄等六位老师兄走上七楼。 这个时段,正是风铭喝茶与听候汇报事情的时段。 六位老师兄的脸上藏不住事,但是,很明显他们已经不再那么震惊与疑惑,遇事慌慌张张,几分从容油然而生。 风铭看在眼里,问道:“又有大事发生吗?” “昨夜,螣蛇区与玄武区的四个商铺被烧为灰烬。”羊师兄缓缓道,宫师兄补充道,“听人说,都是巡天宗开设的。” “真的有人不怕死,敢与强大的巡天宗正面为敌?”风铭惊道。 “还有呢,听说,与巡天宗的太上长老会面的六位散修强者,被人杀死,抛`尸荒野。” “哎呀……”风铭惊叹道,“谁这么残忍?这么野蛮与粗`暴?也太明目张胆了。” 六人沉默,怔怔地凝视着风铭。 “诸位师兄,此事不简单呐。倘若对方以同样的手段对待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风铭问。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六章 有效针对 “风师兄,巡天宗的人来了。” 贺师兄跑上楼来直接说。 风铭呼的一下站起来,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快步下楼,来到万仙楼外。 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袍的灰发老者,满脸怒容,身后三个穿红袍的中年人,也是大怒的模样,最后一排的十四个身穿淡红色长袍的青年人,紧握着剑柄,似是随时拔剑出鞘。 “元始门弟子风铭,拜见巡天宗的吕师叔祖。”风铭微微躬身,行礼拜见,“吕……” “哼。”巡天宗的太上长老吕百川冷哼一声,瞠目道,“老夫只问一遍,派人放火与杀人的是不是你?” 风铭缓缓站直了身子,面如平湖,双眼炯炯地看向吕百川,开口道:“老匹夫,万仙楼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吕百川眉头忽地一皱,转而大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夫这样说话?” “你想试试吗?” 风铭身上玄青气大起,恍若风起云涌,还夹杂着凛冽的冰霜气息,战意十足。 吕百川心道:北上时,云师兄、上官师兄与掌门师侄反复叮嘱,绝不可与元始门正面冲突。 巡天宗的高层分析过,倘若天鸿城的各种奇异的事情,真由风铭操`弄,至少说明在天鸿城里,风铭谁也不惧,也有保命的手段。 如果与风铭无关,而一旦巡天宗与元始门交恶,或许真的就是着了暗势力的道,挑起两派的争端,两大派两败俱伤之际,会有更多势力渔翁得利。 吕百川万万没有想到,风铭不但不惧自己这位四大仙门中的太上长老,而且还战意拳拳,要与自己打一架的样子。 “风铭,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永远不能解决问题,为什么要怕?”风铭沉声道,“堂堂男儿,如果不能站着死,那么跪着就能活了吗?” 吕百川冷哼一声,暗中运转阳炎玄力,竟然无法在风铭周围形成镇压。 吕百川顿时明白过来,风铭抢占先机,就是怕被道行远胜过自己的人,以法力镇压,无空间还击。 可是,区区元始门的玉清境五品,怎么会让他这个巡天宗的九阳境八品,无法形成镇压之力? 巡天宗的九阳境,对应的是元始门的上清境。 两大修仙门派因信仰与修真法门不同,对境界的称呼不同,但对应的修真境界,战力是相当的。 吕百川惊奇地发现,他的阳炎法力一旦合围,风铭身上便会有数道奇异的太玄灵力自行生成,恰如其分的在阳炎玄力的空隙中穿梭,很自然的冲散合围镇压之势。 吕百川一想到被风铭正面杀死的“九天蝎”等强者,心中一凛。 风铭越是平静、越是气度雄浑,吕百川越着急、越愤怒。 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必须分出胜负,已经难以避免。 风铭背上的承影仙剑,剑鸣声渐起,一道只有剑柄的剑影悄然升空。 “吕师叔祖,请住手。” 正在此时,破空而来一道赤焰光芒,落在万仙楼前,来人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年纪与风铭相仿。 “灵甫?”吕百川惊道。 原来,来人是巡天宗掌门人李世逊的独子李灵甫,亦是李世逊现今的惟一亲传弟子。 “师叔祖,掌门人让师叔祖与同行的师叔、师兄们立即回山门。 另外,燕师叔带着掌门人的亲笔书函,已前往玉虚峰,这会儿应该到了。” 李灵甫对着自家人说罢,看向风铭,两个同龄人四目相对,星火纷飞。 风铭暗吸一口凉气,暗自惊叹此人的阳炎玄力,如此恐怖,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太玄真灵。 太上长老吕百川,都没有如此强悍的阳炎玄力。 风铭很快明白过来,李来甫身上有一件法宝,足可与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件法宝抗衡,甚至可能还要稍稍胜出。 能将法宝与自身修炼而来的灵力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浑然天成,是需要遭受修炼障碍的磨砺。 “风师兄,告辞。”李灵甫抱拳道,风铭抱拳回礼道,“李师兄,请便。” 吕百川也看出二人身上的端倪,脸上寒光闪过,拂袖离去。 “巡天宗损失了一位执事长老与六名内门弟子,不会就这么算了。” 风铭走进万仙楼时,羊师兄轻声说道。 “那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掺和。”风铭冷冷道,“巡天宗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比较担忧的是神仙会。算起来,他才是天鸿城里扛鼎之人,至今稳如泰山。” 风铭略一沉吟,问道:“老师兄,你说,这些事会不会是神仙会一手操`控?” 周围的几位师兄都一脸错愕,纷纷摇头。 宫师兄道:“神仙会有什么理由去做这件事? 他们手里掌控着天下的八成商铺,每日流入流出的资源,可是个天文数字。 现在的飞虹街,看着何其热闹,实际上大约能排到天鸿城所有商铺的前五十名左右。” 风铭长叹道:“唉!太艰难了!” “这个战绩,可是惊为天人的存在了。”宫师兄忙解释道,“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有如此成绩,三千年来,也就只有创立‘蜀山’唐家的唐屾老祖一人而已。” “可恶!” 风铭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灵霄峰有唐、白两家强大的外援,当然可以做出任何与玉虚峰分庭抗礼的明暗举动。 对手很强大,但事还得做。 正值一年中辞旧迎新的时节,飞虹街上各大商铺出品最新的十种灵丹,火爆天鸿城内外。 大家很快发现,这十种灵丹完全是针对白虎区蜀山唐家的七种独门秘方的灵丹,价格仅是唐家独门灵丹的一半,功效远胜唐家的独门灵丹。 白虎区清灵山白家,以炼器著称,而元始门的十二脉中,灵霄峰以炼器著称,金庭峰以炼丹著称。 飞虹街在新出品的十种灵丹大卖的情况下,也推出了质量极佳的灵器、法宝,价格比白家的实惠。 与此同时,风铭派出五路人马,继续围剿祸害修真界的匪帮流派。 该做的事,风铭一件都没有落下。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七章 被覆灭 元始门的又一名弟子被杀了。 风铭仔细检查尸体后,问道:“二位老师兄,你们还记得哪位师兄死于‘蓝煞手’的情形吗?” 羊、宫二人同时摇头。 “我三令五申的告诫,不要独自走出飞虹街。”风铭轻叹一声,“你们能看出这是那一门那一派的法术或神通?尸体的外表完好无损,五脏却似猪皮冻子。” 众人又是摇摇头。 “这好像是一种毒修秘术。”风铭努力思索着,“我见过‘九天蝎’的毒修秘术。似乎,他们是一脉相承的秘术。天鸿城中,这样的修真宗派或世家,有哪些?” 众人又是摇摇头。 贺师兄说道:“毒修秘术,害人亦害己,被世人所唾弃,没人傻到轻易走这条邪恶的路。” “‘蓝煞手’的凶手没找到,现在多了一个凶手,真是令我头痛。”风铭的神态越来越凝重,“羊师兄、宫师兄,接下来,我要专注于追查凶手,飞虹街上的事,拜托了。告诉众同门,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刻,不要走出飞虹街。” “对手的战术,看起来与师弟的一样,就是要让我们固守飞虹街。”宫师兄说道,羊师兄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对方的人更多。” 风铭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保障每一位同门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事。” 风铭将此事向宗门详细禀明,尸体由贺师兄安排火化。 是夜,万仙楼七楼灯火通明,黑衣人缓缓走出风铭的人影裂缝。 “你可以追查一门古老的法术‘摧心术’。”黑衣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摧心术’与‘蓝煞手’同出一源,都与一个古老的门派‘昆仑仙宗’有关。” “昆仑仙宗?”风铭满脸疑惑,“九百年前,此门派被一夜灭了。” “那我不知道。”黑衣人沉默许久,“我的印象中,外部力量不可能摧毁那个庞然大物。昆仑仙宗素有九姓昆仑的说法。” “那九姓?”风铭追问道,黑衣人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时候,人们都称道昆仑九姓,可好像没有一人能说得出任何一个姓。时间过去那么久,后来怎么演变的,我不知道了。” 黑衣人默默消失在风铭的影子中。 “想把我困在飞虹街?” “‘摧心术’?‘蓝煞手’?毒修?” “他们是在告诉我,放任我瞎折腾的时间已经过去,接下来必定是招招刺刀见红?” 风铭踱着方步,苦思对策。 风铭不得不把所有人召回飞虹街,以保万全。 实事上,当他后退一步时,各方的暗涌直接堵到了家门口。 一旦主动防御起来,要再想四面出击,随时将成为暗中伏击的活靶子。 凡事,必须风铭亲自动手。 哪怕是风铭走出飞虹街,二十天内,遭遇十九次伏击。 对方不纠缠,不能一击毙命,立即以秘术撤离。 风铭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于是形成了一个怪圈,对方要不了风铭的命,风铭也根本形不成任何的有效杀伤。 “诸位老师兄,你们了解螣蛇区的‘有琴氏’这家修真门阀?” 风铭召集万仙楼的年长师兄,商议天鸿城里的事。 “谁人不知?”羊师兄抚须道,宫师兄淡笑道,“谁人不晓?” 贺师兄道:“能在天鸿城螣蛇区独占一条灵脉的古老世家,当然是世人皆知。爚山有琴一门,历来低调,是有名的正道名家,以修炼符箓著名。只是,他家的符箓从来不对外出售。” “看起来,大家只知道他的存在,并不知道他的来历。”风铭又问道,“螣蛇区的殳家呢?还有公良家?你们知道多少?” 羊、宫、贺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羊师兄轻声道:“风师兄,天鸿城的世家,有名号的怕是有两千多家。这样一家家的排查,会不会有难度?” “不管多少家,只要与元始门为敌的,一家也别想跑。”风铭脸露难色,“我要是追查得没错的话,以这三家为首的一股势力已经形成,他们随时会对飞虹街发起攻击。我们没有人手主动出击。大家立刻秘密布置下去,一旦有异,立刻走。” “奇怪,元始门与这三家素无瓜葛。”羊师兄惊道。 风铭轻一挥手,示意众人下去部署。 在正午的骄阳之下,突如其来的乌云犹如一座巨大的黑山,笼罩在朱雀区的上空。 街道上的人们匆忙来往,生怕在即将到来的暴雨中被淋湿。 太阳似乎也因云层的笼罩而失去了光芒,这个本应热闹非凡的城市区域,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飞虹街上的繁华场景仿佛被风吹散,只留下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 雷声在天空中响起,宛如一头愤怒的巨龙在怒吼。 在那重重阴云中,一道明亮的赤色雷电脱离乌云的束缚,疾驰而下,直奔万仙楼。 就在雷电即将降临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青色的剑芒从万仙楼中冲天而起,如闪电一般将赤色雷电斩为两半。 这道剑芒的速度更快,直冲入云霄。 狂风席卷,云层翻腾,黑云中的雷电轰鸣不止。 这一幕惊人的景象,仿佛是天地之力的交锋。 那竟然是风铭一人,与一百五十四位强者斗法,生死悬于一线。 风铭御着承影仙剑,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剑柄,不见剑身,只有一道时隐时现的剑影。 只要那道剑影出现,发出的玄青剑芒斩落处,必有人身首异处。 转眼,一百五十四人只剩下九十六人。 可就在此时,黑云中射来一枝恍若血凝而成的箭,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那九十六人的攻击也到了。 “师祖助我!” 风铭长啸一声,全身萦绕的护体青龙,呼啸着腾空,化作一条条冰霜巨龙,盘绕在恰好浮现的剑影上。 霎那间,剑影爆发出冰霜碎晶,将攻击而来的九十六人席卷其中,将他们穿梭成筛子。 霜冷长河。 那枝血箭遭遇冰霜,稍稍迟滞一下,射向风铭的心脏。 风铭的心脏位置金光大盛,转眼,被一团赤云遮住。 血箭射进赤云,砰的一声闷响,血箭被弹开,风铭亦被击落在地。 飞虹街两旁的建筑,陷入一片火海。 风铭,孤零零地站在火海中央,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被他倔强地吞回肚中。 “风铭,必须死。”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八章 心火燎原 风铭周围开始汇聚灵气,缓缓形成气流,重塑着萦绕在他身上的护体神龙。 九龙神铠,元始门的这门护体法术,似已在风铭身上完成蜕变,能够自行呼吸吐纳天地间的水火风雷之力。 天空中,黑云奔腾,电光交织,雷声震耳欲聋。 一道道更加明亮的光芒,仿佛挣脱云层的束缚,冲向火海中的风铭。 风铭骤然释放丹田紫府内里一刀两剑蕴藏的力量,汇聚在承影仙剑上。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玄青剑芒,冲天而起,携似可破天般的威势,逆袭席卷从天而降的一道道法宝光芒。 那道玄青剑芒,只见剑柄,不见剑身,寒风凛冽,冰霜飘浮。 亦在此时,天空中的雷电轰鸣,密集落向大地,落在风铭周围,化作一片雷海。 风铭心灵感应,自然运转阴阳咒,将天地间的雷力化入丹田紫府,融入三道太极灵胎,依附在灵胎上的刀和剑,贪婪地吞噬着天地间的雷劫之力。 风铭仰天狂啸,施法霜冷长河,萦绕在身上的九条护体青龙,再度升空,化作九条冰霜巨龙,张牙舞爪,喷吐冰雾,肆虐天地间,将承影仙剑冲散的人族修士,全部杀死,亦将笼罩在朱雀区上空的黑云,冲的七零八落。 天穹下,仿佛被承影仙剑开辟出一条灵力河流,不断注入风铭的身体中。 九条冰霜巨龙,最后返回到风铭身上,似潜入龙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火海中,风铭的道行渐渐稳固在玉清境第四品。 黑云散去,骄阳如火。 强大的攻击之势彻底瓦解,残留的气息悄然散去。 风铭走在被烧焦的飞虹街上,看着化成灰烬的楼阁,黯然神伤。 他不禁想到了被自己派人剿灭的小门派,个中滋味杂陈。 前方,十丈余外的火海中,缓缓出现一个蓝衣人,一块蓝布蒙着头,仅在双眼的位置掏出两个小孔。 风铭道:“我一直在等你。” “你从哪儿得来的‘玄天心鉴’?”蓝衣人平声静气地问道,“据我所知,‘玄天心鉴’仅存在于猎魔者的传说里,从未现世。” “什么‘玄天心鉴’?”风铭沉声问道,心想:老猎人的那几件东西,为什么小酒馆里没有一人认识? 他细一寻思,要是真将那几件东西放在大街上,谁又能辨识出什么是来历?可是,这些东西在自己手上,好像持续发生着异变?这是为什么? 风铭从心口位置摸出一块似镜非镜的东西,举在正前方,道:“你说的可是这件东西?” 蓝衣人咦了声,好似很尴尬,沉默片刻,道:“此凡物,竟能抵御‘赤火神箭’。” 风铭心中冷笑,将那块似镜非镜的东西放回护心的位置。 如风铭所料,此物放在所有人面前,也看不出什么神异之处。 如果没有这块神秘之物护心,那枝赤火神箭早已取了风铭的性命。 “前辈能同时修成‘摧心术’和‘蓝煞手’,乃是万里挑一的毒修……” “你竟然知道‘摧心术’?”蓝衣人称奇道,“可真是小瞧了你这个后生。” “然而,我却高看了前辈一眼。” “为什么?” “在我看来,前辈以蓝煞手杀害本门的师兄,为的是逼我下山。 然后,约我,与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没想到,前辈竟然与天鸿城里的许多修真强者联手,覆灭飞虹街。 说到实质上,前辈始终遵循着乘人之危的原则。 真是令我遗憾。” “我要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早就与你们元始门同流合污了。”蓝衣人嘿嘿笑起来,“风铭,你已经连续两次强行催动太玄真灵,施法霜冷长河。你若强行催动第三次,那就是心火燎原,能否打赢我是未知的,但你必死无疑。” “那就如你所愿。” 风铭说时,周围起了一道龙卷风,缓缓盘绕在身上。 “这就是玉清境第四品的实力?”蓝衣人喃喃道,“能在此境界有如此法天象地之境者,还要追溯到六百年前的玉虚峰双骄。” 蓝衣人冷笑道:“风铭,仅凭这一道,你怎么可能打赢我。” “那就再上一层楼。”风铭轻叱一声,“起。” 第二道龙卷风升起,盘绕在风铭身上。 两道龙卷风渐成龙形,盘绕时,龙身上渐起冰霜。 “这就是玉清境第四品的极限了吧。”蓝衣人得意地大笑起来,“可惜,还是不够啊。” “杀你,足矣!” 风铭朗声道,脸上血气大盛,血气底层则似有一层火苗,而盘绕在身上的两道龙卷风,渐渐幻化成一条紫色巨龙与一条绿色巨龙,紫龙喷吐冰霜,绿龙喷吐火焰。 “这是什么法宝?” 蓝衣人道行高深,见多识广,很快明白过来,风铭这是将随身携带的两件法宝,融进了元始门的法术与修真神通中。 只是,风铭已经融合得非常完美,毫无痕迹,蓝衣人看不出具体的法宝。 就在蓝衣人诧异的时间里,风铭身上盘绕的紫绿二龙迅速向玄青色变化,变化成两条冰霜萦绕的青龙。 “变色?”蓝衣人大惊失色,吼道,“你也修炼了‘天书’?这不可能,流云峰上的那人与其妻,历来与萧镇元不和,而且,他自己有弟子与儿子。” 蓝衣人沉着冷静,施展一身的修真本领,左边凭空生出一只蓝色大手印。 “蓝煞手?” 少顷,蓝衣人的右边凭空生出一面黑色招幡,幡上渐显一个骷髅头。 “摧心术?” 下一瞬,蓝色大手印与黑色招幡冲向风铭,阴风席卷,九幽鬼火烈烈燃烧,万鬼咆哮。 风铭身上的两条青龙,发出高亢的龙吟声,骤然冲出,好似挣脱枷锁铁链的束缚,勇往直前,正面冲进蓝色大手印与黑色招幡,仿佛直接吞噬了大手印与招幡中的力量,以奇诡的速度冲进蓝衣人的肉身中,咆哮着穿梭而过后,悠然返回风铭身上,犹如潜入龙渊而去。 蓝衣人,碎了,碎屑漂浮。 斯须不容苟 第四十九章 鬼道传人 飞虹街上的大火渐渐熄灭。 风铭缓缓扫过大街,随风而起的灰烬,仿佛是劫后余生的面纱,遮住地面上的伤痕与丑陋。 蓝衣人随身未带任何东西。 风铭缓过神来后,随即明白,蓝衣人一方还有更强大的存在,还有更凶猛的后手安排。 “明里暗里的对手很强大,一旦我的步伐慢下来,都是一种示弱。我呸!去他`妈`的。” 风铭下定决心,重建飞虹街。 此次,花费重金请四大建筑世家联合出手,依照风铭绘制的建筑图建造,从飞虹街向南拓展,开拓荒地丘陵,占地总面积达到一百一十五亩。 风铭看着前世记忆中的“大唐长安城”的样子,一点点落实在眼前,虽是十分之一的缩小版,但他冒死一战的满足感、成就感无限拔高,一切都值了。 风铭辛辛苦苦经营所得的财富,足足耗去了九成五。 太奢华了。 风铭不在乎,总不能前世是苦逼,这一世还得是个苦哈哈。 修真世界的建筑速度,非普通凡尘可比,三月中旬,“万仙城”竣工。 飞虹街,这条位于朱雀区西南偏僻位置的大街,今非昔比。 风铭站在定天楼上,遥望朱雀区中心地带的那五条灵脉,就像是五个阴影遮住了半边天,亦像是压在风铭心头的五座大山。 七千年前,那五条灵脉都是元始门的地盘。 天鸿城五大区域里的世家,盘根错节,极是复杂。 在风铭这头恶狼一场大战后,再无人能在明面上遏止他的崛起,极大地促成了许多世家放下往日的仇怨,共同应对风铭这头凶猛的恶狼。 “我想,这是最棘手的境况了。”羊师兄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那些个能在天鸿城里立足的大小世家,都是有些压箱底的能耐。现在,他们迅速结盟,经营上默契行事,适当放出一些从不外售的东西,从灵丹、灵液、法宝等的多样性上,就能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面向的低层散修,人数虽多,但最终形成的收益率,太低了。”贺师兄说道,“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飞虹街地处偏僻,不顺路。除却经常在朱雀区西南各山脉中历练的人外,朱雀区其它区域的人,乃至另外四区的人,想来也不方便。” “好。找到一个问题,就解决一个问题。”风铭道,“修路一事,贺师兄负责,务必要使得新建的‘万仙城’四通八达。哪怕是普通凡人,也能方便、安全的出入。” 风铭续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不要将问题隐藏起来,要让问题经常暴露在阳光下,多晒晒,晒得久了,也就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例会结束。 风铭整理一番,开始沏茶,忽见一只信鸽飞进窗户,赶紧取下信鸽翅膀下的纸笺,其上写着:魔教中人已到螣蛇区。 “魔教中人偷袭玉虚峰,杀我师尊的大计失败。此次前来天鸿城,所为何事?” “莫非,猎魔地宫中的那个魔教妖女,已经锁定了我?” 风铭想起猎魔地宫中的一战,心有余悸。 他根本不是那个绿裳女人的对手,若不是机缘之下,肉身蕴藏了神异的血脉之力,他早就死在那个绿裳女人的强大法力下。 “对了,魔教中人来了,那个神秘的朝天宗是不是也不远了?或者说,他们已经到了?” 风铭权衡再三,立即将信息传递到玉虚峰。 眼下,必须要风铭亲自坐镇新建的万仙城,避免再被人一把火烧了。 “风师兄,有人送一样东西给你。”宫老师兄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金色木盒,“那人说,‘请交给风铭,他懂得’。” 风铭眨了眨眼。 宫师兄补充道:“来人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穿一袭水绿色的齐膝短裙,扎着羊角辫,肩上套着一紫一绿两个大圆环,有大拇指粗,似是玉质。听口音,应是青龙区的本地人,至少最近三代人都在青龙区。” 风铭点点头,将金色木盒打开,内里是五块五色龟甲、五块五色骨片。 宫师兄疑惑道:“这是……” “鬼道。”风铭沉声道,宫师兄“啊”了一声,失声道,“这……我记得,传说中的‘鬼天师’……现在算起来,在五十六年前,已经死了。” “‘鬼天师’,是我师祖那一辈人中的风云人物,佼佼者。他一定有传人在世。”风铭道,“……” “何止是风云人物,简直是搅动风云的大能之士。算起来,前掌教真人的死,就与那个‘鬼天师’有直接关系。”宫师兄打断道。 “这会不会是向我下的战书?”风铭问道,一脸期盼地看着宫师兄。 “这我不知道了。”宫老师兄摇摇头,“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啊。” 风铭点点头,道:“老师兄说得及是。此事,得及时上报宗门。” 宫师兄重重一点头,下去做事了。 风铭默默取出一串兽牙,轻声道:“她是什么人?怎么能从三个月前的大战中,察觉到兽牙的存在?” 三个月前的大战,风铭能抵挡赤火神箭的致命一击,明面上是那块似镜非镜的“玄天心鉴”,实际上是风铭胸前的七颗珠子与一串兽牙同时发出神异之力,才不使风铭受到一丝伤害。 老猎人的刀是猎魔刀,占一魔字,镜是“玄天心鉴”,占一天字,那么,兽牙是什么?难道是占一鬼字? 风铭思索良久,像是想到什么,重新打开木盒,拿起一块龟甲细细查看,果见有一个细小的孔,只有蚕丝能穿过。 他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兽牙,置于掌心,片刻后,奇异的兽牙上升起黑色雾气。 “那人竟能知晓兽牙的异变,给我镇压兽牙上的鬼邪气的灵材?” “看起来,对方不知道我在修炼‘骷髅经’,可以炼化兽牙上的鬼邪气。” “对方是什么用意?是敲打我?还是助我?” 风铭思索良久,会心一笑,取出一根冰蚕丝,将龟甲、骨片与兽牙串一起,带在脖颈上。 他飞鸽传书给青龙区的人,竟然很快查明哪个少女的住宅所在地——“琅嬛宅”。 斯须不容苟 第五〇章 潇湘夜雨 风铭捉摸着,挑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去一趟青龙区的琅嬛宅,拜见敌友未明的神秘前辈。 近日里,一件事渐渐有了眉目。 “‘血太岁’一事,沸沸扬扬几千年,怎么会突然有迹可寻?”贺师兄质疑道,“我认为此消息不可靠,我们掌握的信息不足信。” “贺师弟,你的意思是我弄错了?”羊师兄脸有不悦,沉声道,“风师兄,单看那块险地及其风水,我断定可能性极大。凡事,先下手为强。” 风铭看向沉默的宫老师兄。 “‘血太岁’乃是极阴极煞之邪物,可制造出奇异的幻境,将闯入的凡胎血肉之躯活活困死在幻境中。‘血太岁’的宝藏,正是这样积攒形成。”宫师兄道,“倘若传说是真的。那么,纵使羊师兄推断勘定的地点正确,我们未必能拿下那个宝藏。” 风铭点头道:“宝藏诱人,但也不比人的性命更重要。此事,首要是保密,绝不可泄露半个字,其次是要确保信息的确定性,尽可能可靠。一旦确定,我亲自前往挖掘宝藏。” “风师兄,我仍然坚持此消息不可靠。”贺师兄坚定地说道,“我们收集到的宝藏地图,来历模糊。那么,是不是其他势力得到了同样的地图?” 风铭道:“贺师兄说得非常有道理。羊师兄,你与诸位老师兄多加斟酌。风水相术一道,原是本门的开派祖师爷元始仙尊的一门绝技,可我是一窍不通。” 羊师兄只好说道:“好!” 看上去,他非常有把握。 此事,很快敲定。 白虎区的“黄昏山脉”,本就由唐、白等世家联手“管理”。 “实不相瞒,我不愿与灵霄峰的齐师叔起冲突。”风铭凝视着桌上标注清晰的地图,“这份宝藏,我们放弃算了。” “太可惜了。”羊师兄嘟囔道,宫师兄摇头道,“这条路线,必定要经过蜀山唐家镇守地‘青虹关’。除非,不被对方察觉。否则,我们没到指定的地点,消息也要完全传开。” 风铭提议道:“要不,想办法将消息卖掉,卖个好价钱?” 羊老师兄忙道:“要不,再等等?以待时变?” 风铭轻一点头,表示此事就按诸位师兄的意思办。 诸位老师兄深知,眼前的这位掌门亲传弟子,自从来到天鸿城后,对什么都感兴趣,唯独对各种宝藏、秘境、古墓之类的毫无兴趣。 这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天鸿城是人族占据的繁华大城,却也不知隐匿着多少凶险。 步步为营,尚且如履薄冰。 四面出击,岂非自讨苦吃。 时光悠悠,已是人间四月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风铭扳着指头数数,距离入门十二载,还差整整三个月。 十二年前,村子被屠灭一空,只有风铭与云烈意外活下来,被带进元始门。 十二年来,屠村的凶手只是一个抽象的对手——“魔教”,任凭风铭如何打探追查,无迹可寻。 “十二年来,于村民之仇,我一无所获;于师门活命授业之恩,我无寸功;于正道正义,我无建树。”风铭望着镜子中飒爽英姿的自己,叹息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但愿这不是我风铭一生的写照。” 这天的大清早,风铭让贺师兄暂代自己的位置,处理万仙城的事务。 他离开万仙城,先到朱雀区的主城区现身,再悄然来到青龙区的琅嬛宅。 琅嬛宅,位于青龙区天龙街,是一座占地七亩的农家大院。前一排是大通房,只有一个圆形窗户,窗户左边的小幡上写着一个“酒”字。大通房后面是精致的六合小院,但房屋皆是由碧绿色的竹子与淡金色的茅草搭建而成。 天龙街是青龙区的十大主干街道,寸土寸金之地,其它楼阁豪舍无一不是红砖琉璃瓦、雕梁画栋,彰显豪华风采。 “元始门弟子风铭,前来拜会。” 风铭走进宅门,朗声道。 “哼,就你嗓门大,谁不知道似的。”圆形窗户上探出一颗少女的小脑袋,翻着白眼,瞪着风铭,“喂,从左边走,我姑姑等你。” “小心我削你。”风铭一改恭敬神态,冷冷道,“元始门的弟子,可没沦落到被人翻白眼而蔑视的境地。” 风铭缓步走向左边,走过一段干干净净的抄手游廊,突然闯入一片云海,整个人像是腾云驾雾,飘移到一座偏亭上。 “潇湘轩!”风铭看着匾额上三个歪歪扭扭的丑陋字,不解主人的风雅,但见亭子周围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半红半绿的竹子,轻声道,“斑竹?” “萧镇元道兄,真是收了一名好徒弟。”一道悠悠的女子声音飘来,“潇湘夜雨秘境,竟对你一点点的作用都没有。看起来,骷髅王剑就在你身上了。” 风铭暗惊,自己根本无法循声辨位,不知对方在什么位置,朗声道:“元始门弟子风铭,这厢无礼,打扰前辈清静。” “嘿嘿。” 突然传来少女调皮的笑声。 须臾,只见一根半红半绿的竹子周围的云雾散开,有雨水洒落,竹子顶上徐徐现身一个身穿半红半绿纱衣的少女,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扎着羊角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风铭的脸。 “还真是一副好命格。”少女飘到亭上,悠然落坐,继续说道,“为了方便,你叫我‘夜雨’好了。” “晚辈今日前来,有事请教夜雨前辈。”风铭道,“……” “坐下说吧,别生分了。”叫夜雨的少女拂袖说道,“‘治世之能人,乱世之杀神’,你这副命格,罕见得很。” “原来,前辈还是一位相术高人。”风铭肃然而说,神态凝重,心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岂不是说,我是这个修真世界的曹操?我岂能与曹丞相比?” “你是从那儿得来的‘玄天心鉴’与‘戮魂齿’?”夜雨一改悠闲神态,严肃地问道,“玄天心鉴乃是正道灵宝,戮魂齿乃是鬼道中的至邪之物。月余前,你屠杀近两百人时,隐藏在太玄真灵下的鬼气,已快要镇压不住。鬼气乃是耗损天道之力的邪力,会使人的道行短暂拔高到匪夷所思的境地。” “晚辈不知前辈所说,是指什么。”风铭沉声道,心道,“此人的道行,难道不在我师父之下?真是看不出来。” 夜雨神态一凝,笑道:“狡猾的狼。” 斯须不容苟 第五十一章 怀疑 “我想见见传闻中的‘戮魂齿’。” 夜雨的双瞳,明亮如水晶,深邃的眼底仿佛有血纹迸发,渐渐交织成血网。 她的声音轻柔而决然,余音如同潺潺流水在崎岖山石间流淌。 “晚辈想知道‘戮魂齿’是什么?” 风铭缓缓道。 他已确定眼前的这位前辈,说话的声音能产生幻境,道行之高,匪夷所思。 放眼元始门,很可能只有仙鹤峰的陆长老和流云峰的哪位灰衫客,能与这位夜雨前辈一较高下。 夜雨道:“风铭,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只会是朋友,而不可能成为敌人。算起来,我与元始门颇有渊源。” “只怕,与元始门为敌的任何人,甚至是魔教中人,都会成为前辈您这样的人的朋友吧。”风铭凭感觉直言道,“恕晚辈保持距离。晚辈誓要助力家师,振兴元始门。朋友少一个不少,对手多一个不多。” “是正?是邪?对你真那么重要?” “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要将所有人视作邪魔?视作仇人?” “我没有。” “被你灭掉的大小门派,不知多少人是无辜牵连,你所谓的正道与正义又在哪儿?” “参与恶,享受恶带来的成果,何谈无辜? 数百人作恶,损害十万人乃至百万人、千万人的利益,后者是不是无辜者? 就像前辈,一方面自认为与元始门颇有渊源,一方面为元始门的死对头、仇家冤家服务,有什么资格以‘朋友’、‘正义’、‘正道’说事?用什么标准评判他人? 归根结底,不过是奉行‘我认为是对的和我自己是对的’的原则。” 风铭吐字清晰,说话铿锵有力。 夜雨沉默片刻,淡然一笑,道:“你好像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师祖的仙逝,五十年前元始门的劫难,都与上一代‘鬼天师’有关系。 这就注定我与前辈会有一战。 从我决定前来拜见前辈的那刻起,我就在设想我的这位对手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风铭沉声道:“我想过很多结果,唯独没想过怕了谁或是怕什么。” 夜雨道:“你身为晚辈,为什么这样看待我?” “前辈现身的时间,与魔教中人来到天鸿城的时间,完全一致。”风铭开门见山道,“从十二年前开始,我再也不相信天地间的任何巧合一事。” 夜雨哑口无言,蹙眉努嘴,仍像是纯真的少女,忽又一笑,道:“不错。在你来琅嬛宅之前,的确有几位被你称作魔教中人、但是我的朋友,来过这儿。我热情招待了他们,与他们叙旧了。” 风铭道:“没关系。因为,我们只会在战场上见,凭真本事分高下。” “我听一位朋友说,‘猎魔刀’落在你手上,你还提及过‘骷髅王剑’,倘若‘戮魂齿’也在你手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晚辈不知道前辈所说的这些东西; 其次,倘若晚辈将来有机缘得到,那也是晚辈自己的事,与外人没关系。” “你应该已经知道‘十大魔兵’,对不对?” “晚辈不知道。”风铭补充道,“晚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也没有看到那本古书上有记载。晚辈也不想知道。” “修真界的很多往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拥有魔兵,我希望你能够与我坦诚相见,共商应对的办法。 若不然,一旦你被某件或某几件魔兵控制,那你带来的祸害将是塌天大祸。” 夜雨确定说不过风铭,叹了口气,道:“我是搞不懂你这样的人类,我也不想搞懂。总之,年轻人,好自为之。” “晚辈告辞。” 风铭起身离去。 夜雨凝视着消失在云雾中的风铭,不住摇头,惋惜道:“又一个痴儿。” “痴个屁。”一道悠悠的苍老声音飘来,带着几分戏谑,夜雨跳起来喊道,“爷爷,你出关啦?” “天鸿城被人搅得一团糟,我怎么能躺平享受生活?”渐渐地,云雾中浮现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影子,“躺个屁,起来卷,谁怕谁?” 须臾,一个灰衫客出现在仙人影子的对面。 夜雨与老者同时“咦”了声,夜雨道:“张……呃……现在应该叫你‘无尘居士’才对。呃……那个……她现在叫绝心呐,昨天刚来过我这儿。” 老者嘿嘿道:“风铭可真是没有冤枉你。这个臭小子,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能耐,不可小觑。” “那又怎么样?他还能管得着我?”夜雨呛话道,又看着灰衫客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过来买点做菜的调料。”灰衫客淡然道,“顺道在你这儿打壶酒。” “元始门的那个风铭,用心非常险恶,你这做师叔的应该好好规劝与训导。”夜雨说道,“最近风传的各种宝藏、古墓、秘境,全都指向白虎区唐、白两家占据的灵脉。我猜测,百分百是你那位好师侄的阴谋诡计。” “那是元始门的事,关我屁`事。”灰衫客淡然一笑,“把你那压箱底的酒,卖我一坛。” 夜雨道:“加钱!” 灰衫客手中亮起一抹紫芒,飞向夜雨,道:“没问题!” “天梵古珠?”夜雨与老者同时惊呼道,老者道,“你从那儿得来?” “‘血太岁’被人破了……” “什么?” “他单独留下这枚古珠,很可能是针对我。” “是他?” “不知道。”灰衫客道,“我觉得他做不到。你帮我想想他如何才能做到?另外,告诉她,小心辨别所有的东西。” “流言也可杀人。”老者喃喃道,“这个臭小子,年纪轻轻,一肚子坏水,难道真是天生的?我怎么不相信呢?” “我也有这个怀疑。”灰衫客道,“论手腕计谋,萧真人、齐长老全力以赴,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水平了。” “这颗天梵古珠是假的。”老者忽然说道。 夜雨与灰衫客大为震惊,满脸疑惑地看向那道仙影。 “这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幽冥化血珠’。”老者说话时,亦传来翻书的声音,“妈呀!难道破掉‘阴冥潭’的人是他?” 灰衫客“唔”了声,大惊失色,无半点从容神态,道:“这太可怕了。” 老者却哈哈大笑起来,道:“风铭为天地生民立下的这件奇功,也就仅比他师祖的不朽之功稍差。这孩子,有点意思。” 斯须不容苟 第五十二章 血太岁 “‘化血珠’被人取走了?” 风铭凝视着手中灵珠上亮起的五色光华,沉声道。 “连这天生地长的灵珠,都是正邪难辨。”风铭缓缓攥住紫色灵珠,自语道,“什么人能这么快识破‘血太岁’的迷局?” 风铭内心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天鸿城里的各方势力,同时发力。 哪怕他们只分享出来一点点药渣,对于无数散修们来说,已是极珍贵的蛋糕。 万仙城靠着独具一格的灵丹、灵液、符箓积攒的人气与热度,很快被化解,进入日常化与边缘化。 风铭仔细收集着信息,分析着各种可能。 普通凡人踏入修真界,全凭运气,也就是修真界常说的机缘,没有任何正常的可以努力的途径。 有气运或者说机缘在身,进入修真界的修士,又是泾渭分明的三六九等,仅凭各自门派传承的道法品阶,已是天壤云泥之别。 任何人,只要处在自己得益的位置,就会忘记自己的出身与起点,自然也就忘记了与自己有着相同出身与起点的无数人族同胞。 “什么是气运?什么是机缘?” “刮刮乐,是您走向成功和幸福人生的必经之路?” “我能碰一碰这近万年来的人族桎梏?”风铭喃喃自语道,“洪武大帝,出身微末……” “风师兄,有大事。”羊老师兄在楼下喊道,他与宫、贺二人一起走来,羊师兄继续说道,“听人说,蜀山中的天府秘境,是真事!” “什么情况?”风铭的思绪被打断,声音低沉,“什么天府秘境?什么大事?” “据可靠消息,大量的修士向白虎区的蜀山方向云集,冲着蜀山中的天府秘境去的。 大家一致认为,蜀山是天鸿城的蜀山,不是唐家一家的蜀山。 那么,天府秘境也应是大家共享的宝地,而不是某一家的私有领域。” 羊师兄絮叨道。 “很有道理的样子。”风铭反问道,“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白虎区的那几大家族,已然结盟,准备正面应对持续云集的修士。”宫师兄接着话说道,“搞不好,是要流血的。” 贺师兄道:“最重要的是,听说齐长老的九位亲传弟子,全到了唐家。而且,海刚峰已经打败八名散修强者,止住蜀山危局。” “难道说,元始门的万仙楼有难,灵霄峰袖手旁观,唐、白两家有事,灵霄峰全力以赴?”风铭说时,一双犀利的眼神缓缓扫过三人,“这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的实事?” “不好说。”贺师兄道,“至少,他们出现在蜀山,并与散修们打架,这肯定是实事了。至于灵霄峰的目的,还不好说。” “风师兄,你知道掌门人与齐长老那微妙的关系。 他二人的恩怨,一是继承上一代人的恩怨,二是二人不分伯仲的修真力量在作祟,三是其他各脉态度暧昧。 这件事,可是棘手得很。” 羊老师兄一字一顿地说道,似有无数难言之隐。 “风师兄,在此事上一贯的作风与克制,无疑是正确的。无论如何,大家暂时还属于同一门派,分歧须得仔细斟酌。”宫师兄接话道。 风铭沉默良久,道:“算了。此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不去管它。唉,就算与我们有关系,又能怎么样?我又打不过齐师叔的亲传弟子。” 贺师兄道:“可是,万一天府秘境一事是真事,该怎么办?我们连口汤都不喝?” “此事,完全不着急。”风铭冷冷道,“我不信天鸿城里的其他势力,会一直保持沉默。或许,散修云集,就是出自某一强大势力的策`动。我们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以待时变。” 风铭又道:“大半年来,忙于万仙楼的事,我的道行已落下不少。 我想闭关修炼,尽量减少外出与亲自处理万仙城事务的时间。 在此期间,由三位师兄共管万仙城的经营事务。 贺师兄为主管,全面管理万仙楼的事务。 羊、宫二位师兄为左右副手,羊师兄主管经营事务,宫师兄要在收集天鸿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动静上下功夫。 若无重大事情,暂约定为每七天做一次总汇报。” 贺、羊、宫三人互望一眼,三人皆诧异,风铭竟表现出疲惫与懈怠,而在此之前,可是生龙活虎,十分活跃。 三人隐隐觉得,只要是涉及本门的人与事,风铭会陷入进退失据的境地。 这也不怪,元始门的历代弟子,都要经历这样的煎熬与考验。 尤其是像风铭这样逐渐走到台前的亲传弟子,方方面面,自然是能顾虑多少,就得顾虑多少。 谁愿意面对“事不到万不得已”? 风铭放心交代下去,闭关新建的“四象殿”。 黑金色的小鼎在虚空中缓缓旋转,黑金色光泽映衬着血红色的“心”。 这颗心形物体悬浮在鼎口上方九寸的位置,形状不规则,表里的血脉纹路极其复杂,似乎有着属于独特的生命节奏。 小鼎和“心”之间的微妙互动犹似神秘的生命组合,酝酿着未知的力量。 小鼎时而快速旋转,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而“心”则轻轻颤动,宛如它的脉搏在轻轻跳动。 风铭运转“骷髅经”,“心”形物体仿佛能感应到外部力量的召唤,徐徐释放出血芒,好似一根根蚕丝,将风铭包裹。每一根血丝沉淀出神异的黑金色“异质”,溶解进风铭的骨骼中。 修炼完第九个大周天,风铭脸上的毛孔清晰可见,毛孔中呼呼喷出血烟,头发从根部渐渐渗出血雾,隐隐约约在头上浮现一颗血色的骷髅人头,有几分像头盔。 风铭瘫坐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像是卡住喉咙的妖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好厉害的‘血太岁’!怪不得,差点折了黑衣人!” 风铭不禁想起那晚上的惊魂一幕。 黑衣人被三只血色毛毛虫入体,整个人软得像是一串稀泥。 风铭的脑海中浮掠过那一幕,不禁闭上双眼,努力不去想。 只是,黑衣人像一坨稀泥一样掉进风铭的影子的裂缝,仿佛坠入深渊。 那一幕,不堪回首。 斯须不容苟 第五十三章 奇光 天鸿城的白虎区,愈发热闹了。 偏安一隅的万仙城,更显安静。 风铭借助“血太岁”与“盘古鼎”,辅以妖丹、毒修秘术,无所顾忌地提升修为。 然而,对于商铺经营一事,一筹莫展。 神仙会出的新品,对所有商铺形成不可逆的冲击。 风铭综合各种消息,发现“神仙会”这个名字出现的极早。 在元始门创派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但真正成为最强大的商会,掌握修真界八成的灵材资源的流通,只有短短六十年的时间。 六十年前,正好是“兽神天灾”爆发的年份。 那一年,风铭的师祖、前元始门掌教真人,手持镇派神剑,怒斩兽神,护佑苍生,成为神明般的人物。 同年,领袖群伦的元始门,江河日下,一蹶不振,新任掌门人萧镇元,勉力支撑着。 风铭每每分析与追寻这些事,心绪会不断低落,义愤填膺。 “风师兄。” 门外传来贺师兄的声音。 “贺师兄,请进。”风铭说道,心道,“今日,尚未到总汇报的日期。倘若白虎区真的有事,该怎么办?” 黑衣人重伤,完全折断了风铭的双翼。 是龙,是虎,没有双翼,威力大减,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 “风师兄,确切消息,蜀山深处不断有宝光浮现。” 贺师兄走进来,一双不安的眼神看着风铭,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明,各方修士获得了准确的消息。”风铭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难道,天府秘境真的要现世了?” “这不是重点。”贺师兄轻声道。 风铭的眼神渐渐冷峻起来,欲言又止。 “确切消息,唐家向齐长老求助,宗门那边已经派过来灵霄、金庭、仙鹤三脉的长老与亲传弟子。”贺师兄呼了一口粗气,脸渐渐涨红,“曾长老、陆长老亲临蜀山。” “齐长老这是势在必得。”风铭黯然道,“老师兄,你看看,在这位师叔面前,我还完全不是对手。面对唐家、楼家这样强大的世家,仍然难以施展拳脚。我就像是一只被困在一隅的绵羊,任人宰杀。” “风师兄……” 贺师兄似乎有话一直卡在喉咙似的,吞吞吐吐。 “你是想说,似乎……齐长老对万仙城的一举一动……” “啊哈……”贺师兄错愕道,“你……” “哈哈~”风铭笑道,“贺师兄,只要我在万仙楼,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此事,千万不要流露给他人。退一步讲,齐长老乃是宗门的执事长老,位高权重,知道宗门的诸般事务,是应该的。再退一步讲,我们为宗门做事,正大光明,又不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 “岂不是说,有许多假消息是你刻意传给齐长老的?”贺师兄脱口而出,顿觉不妥地向后退了两步。 “老师兄,这你可不能冤枉我。”风铭一脸诡秘的笑容,“万仙城的所有信息,都是透明的,你知、我知、羊师兄知、宫师兄知,还有那些已经成为掌柜的师兄们,也知道。风铭对诸位师兄,从不藏私,一视同仁的信任。退一步讲,以齐长老的睿智与慧眼,什么样的假消息能骗得了?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贺师兄吞了一大口口水,缓缓道:“我总觉得蜀山一事,不对味儿。” 风铭直言道:“曾长老与陆长老亲临,再不对的味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退一步讲,此事与我们无关,何必操心费神。” 贺师兄点点头,心道:要说风铭真的能远在朱雀区一隅,而操`纵蜀山形势,简直太不可思议。 贺师兄离开时,仍有些无法释怀之处,要说风铭那么不安分的一个人,对蜀山一事毫不动心,像是更加说不过去。 “今天是八月十四日,日期应该没错。” 风铭站在窗前,凝视着幽蓝的天空。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血红的太阳如悬浮的血盘,在空中铺展开来。血阳周围星星点点,如珠玉镶嵌。 是夜,风铭与十三位师兄议事。 子时过半,在蜀山的深处,一道皎洁的光芒冲天而起,照亮了一方夜空。 皎洁光芒穿越夜幕,冲入那片苍穹,顷刻间,星光黯淡下去,高悬的冷月似乎被咬掉了一口。 须臾,光芒升起的方圆百里的大地开始颤抖,仿佛山峦巨石在震颤,地动山摇。 狂烈的震荡不断向四周蔓延,连其他四区的山脉也随之颤动起来。 天鸿城里升起一道道明亮的法宝光芒,法宝的光芒在空中升腾,齐飞向蜀山方向,顿时形成一条条绚烂的彩带,划破夜空,汇聚向蜀山的方向。 约莫过了一刻钟,皎洁的光芒中涌现出七道光柱,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它们像七支魔杖一般,螺旋状地环绕在皎洁的中心,恍若一把七彩钥匙,慢慢`地插`入那黑暗的天空。 就在此时,一个遮天阴影从那七彩钥匙的顶端慢慢现身,俯视着大地。 近乎同时,一蓝、一紫两道最明亮的剑芒,极速靠近七彩光柱。 然而,一道亦红亦黑的光芒,仿佛破碎虚空而来,眨眼间已到七彩光柱的丈余范围内。 其速度,至少是蓝、紫两道剑芒的百倍有余。 这份修真境界上的差距,足可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刹那间,那三道光芒俯冲而下,冲入蜀山深处。 亦在此际,一道如墨玄光冲起,与三道光芒相遇,缠斗一起。 而在那如墨玄光的后方,出现一个黑影,像是一条墨鱼,又似是全身长满巨口的蜥蜴。 那道亦红亦黑的光芒,冲破如墨玄光的阻拦,直`插`向黑影的一只黑瞳。 那诡秘的黑瞳,只有在亦红亦黑的光芒照耀下,方能看清楚。 亦红亦黑的光芒像是九幽而来的魔光,射`进那只幽暗诡秘的黑瞳,黑影顿时溃散,化形一个个小型的墨鱼模样,朝蜀山深处落去。 就在此时,那道通天七彩光柱,跟着崩溃,星星光辉似是星星崩溃后的碎屑,漂浮在夜空中,亦如萤火之光。 啪~ 风铭捏碎手中的茶杯,脸色红润的像是得了血症,喃喃道:“他不可能无敌于当世的,一定有办法打败他。” 斯须不容苟 第五十四章 风云际会 蜀山如剪影,隐没在夜的帷幕中。 苍穹上星星点点的光点,在那片深邃幽暗的夜幕上闪烁。 羊师兄众人方才缓过神来,一起看向风铭。 风铭已然恢复平静,淡然而笑,道:“蜀山中的宝物,尽入元始门的彀中。” 贺师兄喃喃自语道:“那人的道行,好似更加高深了。” 众人缓缓垂首,各想各的心事。 忽然,蜀山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火光烛天。 众人呼的一下齐齐站起来。 “哪个位置,好像是唐门占据的‘青萍峰’。”宫师兄高呼道,“有人攻打唐门?” “绝无可能。”羊师兄大为错愕,摇头道,“我想不通什么人敢向元始门的灵霄峰一脉宣战。” “这下可热闹了。”风铭开口说道,“只可惜,我们只能远观,要是能近看,那才过瘾。太可惜了。” “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趟?”贺师兄轻声提议道,宫师兄忙附和道,“我认为应该过去一趟,还能帮宗门的忙。” 风铭看向众人。 众人亦正看向风铭。 风铭忖度道:“既然诸位师兄有这份心意,那就率百余人过去一趟。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我们不做。” 众人领命,立刻点齐人手,前往白虎区的蜀山。 丑时刚至,玄武、青龙、螣蛇、朱雀四大区域的核心区域,皆有通天火柱升空,照亮天鸿城上方的夜空。 风铭的目光,从朱雀区开始慢慢移动,依次扫过青龙、玄武、白虎、螣蛇,最后落在螣蛇区的那道通天大火上。 “好火。该好好烧一烧这肮脏腐朽的天空,将死气沉沉的大地上的一潭潭死水烧干。” 直到天亮,五大区域的大火火势不见减弱。 风铭看了一夜的大火,朝霞刺眼,顿觉两眼酸痛的厉害,回房间清洗冰敷,养养精神,便亲自来到商铺巡查。 大量的散修涌向朱雀区的西南方向。 风铭派出几个老师兄,混入散修人群打探消息。 “风师兄,他们说,元始门、唐、白、明、楼、吴家等修真势力,正在组织追杀进入蜀山的散修。” “似乎,有人说,有人给众散修指明方向,惟有万仙城可保众散修一条生路。” “人心险恶呐。”风铭听二人的回报后,沉声道,“万仙城的所有法器、灵器、法宝、灵丹、灵材,全部打五折。将消息用秘密渠道散出去。另外,通知万仙城的所有人,法宝不离身,没有我的号令,不得擅自行动,不准离开万仙城。” 受到追杀的修士,像洪水一样冲向万仙城。 “风师兄,有人要见你。”风铭正坐在后堂翻阅账簿,有人跑进来禀报道,“乌压压的,好多人,快把万仙城周围的山头占满了。” 风铭合上账簿,长叹一声,道:“这事,与我没关系,怎么又把我卷入其中。” 风铭犹豫好一会儿,独自一人来到万仙城北门前的广阔平台上,沉声道:“哪路英雄要见风铭,不知有何指教?” “风楼主。”人群中走出七人,中间一人抱拳道,忽又觉得称呼一声“风楼主”不妥,却也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索性就这样称呼,“我等广大的散修遭遇以元始门、唐家为首的追杀,我等冒死一求,请风楼主为我们做主。” “哼,尔等宵小,真会找靠山。”北边远远传来冰冷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跟着戏谑道,“嘿嘿,找的是一座豆腐山。” 少顷,一行三十九人落在广场上。 为首一人,豹子头,一张奇异的红脸,虎背熊腰,身穿紫色长袍。 他是灵霄峰首席大弟子海刚锋。 风铭的目光落在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身上,微笑着开口道:“十二年不见了。” “你被教坏了!” 灵霄峰弟子云烈,二十岁的年纪,一张瘦长脸,清新俊逸,瘦高个,威风凛凛,用粗重的口音说道。 他像是好久没有跟人说过话,口齿硬的厉害。 “云师兄,这话如何说起?”风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话风像是带着寒冰,“不会是齐师叔教的吧!” “风师弟,大批山贼来到万仙城周围,我们将奉命清剿。”海刚峰沉声道,旁边一个穿红袍的青年截话道,“风铭,你虽贵为萧镇元的亲传弟子,该不会管这个闲事吧?” 风铭瞪了红袍人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灵霄峰,海刚峰。”海刚峰冷冷道。 “哦,原来是刚峰师兄,风铭失礼。”风铭忙道,“风铭冒昧一问,不知刚峰师兄奉了谁的命,滥杀无辜?” “大胆风铭,你是要插手吗?”那个红袍人大声说道,“不识抬举!” “这位道兄,元始门弟子之间说话,请您不要插`嘴,好么?”风铭劝道,“刚峰师兄,劝劝您的朋友吧,免得伤了和气。” 海刚峰哼了声。 风铭大怒,冷笑道:“看起来,灵霄峰的弟子,早已不顾元始门的颜面,只顾灵霄峰的颜面了。” 海刚峰左边的一人冷笑道:“风铭,那又怎么样?” 那红袍青年人嘿嘿冷笑起来,道:“风铭,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风铭右手凌空虚抓,一声虎啸骤然响彻云霄,不待对面的所有人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印攥住红袍人的头,风铭的手一握,将红袍人吸附到手心,只在顷刻间,将红袍人的一身道行吸的干干净净。 风铭随手一拍,哪人像一堆稀烂的稻草,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 “六弟!” 海刚峰左边的哪人大叫道。 其他的十几个红袍人呼喊着“六哥”、“六少爷”。 海刚峰怒不可遏,道:“风铭,你这个疯子。” “大师兄,我来。”云烈踏上前一步,“风铭,我很遗憾,十二年后相见,竟是这个结果。” “好!好!好!”风铭连说三声好,大笑道,“齐长老调教的好啊,亲传弟子,一个个早已没了元始门的归属,把灵霄峰附庸的颜面看得比元始门的远远重了。” 海刚峰冷声道:“你风铭岂能代表元始门的颜面?你犯了罪,就该受到惩罚!” “灵霄峰的十大弟子,今天缺了齐长老的掌上明珠。 不过,无所谓。 单打独斗,太浪费时间了。 你们九个,一起上。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风铭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失望!” 云烈一字一顿地说,双掌心升起青云。 “雕虫小技!” 风铭长啸一声,伴随着一道剑柄浮空,剑影中跃出一条冰霜巨龙,张牙舞爪,喷吐冰霜,俯冲着冲向云烈。 “九师弟,小心。” 刹那间,另八道法宝同时亮起,攻向冰霜巨龙。 斯须不容苟 第五十五章 针锋相对 冰霜巨龙,犹如真龙,倏然回转,朝天上飞去。 风铭跟着腾空而起,落在冰霜巨龙的头上,当空而立。 海刚峰等九人,齐齐升空,对峙在十丈开外。 双方怒意极盛,像是憋`火太久,终将在这一刻爆发。 “灵霄九剑?”风铭朗声大笑,“太好了,终于有幸一见‘灵霄九剑’联手的威力,就让我验验你们的成色!” 风铭双手捏一剑诀,身后渐渐浮起一道剑影,连剑柄都成虚影。 “玉虚峰的‘锋刃’?”海刚峰神色大变,呼道,“七千余年来,再无人能修成‘锋刃’这门奇术。这个妖孽!” 片刻间,剑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在风铭身后围成一个太极圆环。 “布阵!”海刚峰喝令道。 霎时间,九剑齐出,在空中结成另一个太极圆环。 九人的法力同时注入各自的剑身,徐徐旋转,天地虚空都仿佛被割裂、被搅动,正在形成风暴漩涡。 风铭捏剑诀,轻叱一声,身后的剑影之环呼啸着升空。 刹那间,仿佛是大地之环携带起无尽的大地之力,形成的冲击威压直接碾碎对面的太极圆环。 九人同时“啊”的一声,剑脱手,人向后飘落而去。 “斩!” 风铭双手捏的剑诀向前一指,剑影之环发出九天雷动般的轰鸣声,蓄势而出。 就在此时,一道狮吼声从天而降,直接将风铭的剑影之环轰散。 风铭脚下的冰霜巨龙亦破碎,他不由得向后飘开数丈。 “风师侄,好大的杀气。”曾药师长老翩翩而降,微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太调皮了。在这万仙城中布下‘血太岁’法阵,胜之不武。” 他左边是仙鹤峰首座陆婉清长老,眉头紧蹙,一瞥灵霄峰的弟子,似是非常不屑。 他右边是灵霄峰的林斩长老,眉头紧锁,阴云暗布,开口道:“你们至于么?年纪轻轻,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元始门的颜面,已是这般不值?” “林师叔,您说的真好。 师侄有请林师叔,明断这桩官司。 灵霄峰齐长老的九位弟子,率领江湖左`道与魔教弟子,气势汹汹而来,说是奉命追杀? 他们是奉什么人的令? 追杀什么人? 又是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当着我的面侮辱元始门,灵霄峰的九人不但不助我,还要联手杀死我?” 风铭肃然续道:“林师叔,请您当着天下群雄的面,现在就问问灵霄峰的高徒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九月初二,螣蛇区灵蛇阁,林师叔为保元始门的颜面,怒斩三个邪魔外道,何等英雄了得。 今日,想必师叔不会心底藏私,纵容妖人逆徒!” 海刚峰忙上前数步,恭敬行礼,道:“师叔……” “风铭所说,应该没有冤枉你们九人,对吧?”林斩平静地说道,“风铭,今日之事的原委,我会亲自向掌门师兄交代清楚。今天,到此为止。”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风铭嘿嘿笑道,“元始门领袖修真界八千余年,时至今日,竟然沦落到黑白不辨、是非不明的境地。呜呼哀哉!六十年前,我师祖手执神剑,怒斩兽神,护佑天底苍生,何等神威。今天,他人休想让我辱没了我师祖的英名神威,在我面前损半分元始门的颜面。” 风铭周围渐起风暴,杀气腾腾,道:“灵霄峰的人,我们灵霄峰上见。 其余三十人,一人已被我惩罚,其他二十九人,必须死。 而且,从现在开始,万仙城将与你们二十九人的家族宣战。 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明犯元始门者,死!’” 曾药师长老翻了几下白眼,道:“风师侄,至于么?师叔已经说了,今日之事,由我们向掌门师兄道明原委,交代清楚。” “对于曾长老来说,当然不至于。”风铭道,“天鸿城的十三个大小世家,每年供奉金庭峰海量的灵材资源,何等孝顺。仅是螣蛇区陇山的龙须参,每年多达一千斤。” 曾药师道:“风师侄,你能替元始门打江山,立足于天鸿城,师叔打心里高兴。但是,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师叔很不喜欢。” 风铭强硬的回道:“风铭尚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不是铜板、不是银子、不是金子、也不是灵晶或灵珠,从未奢想过让所有人喜欢。 如果有一天,沦落到尸位宿餐的境地,他一定会寻一个歪脖子树,用一根细麻绳结束他丑陋的一生,以免污了这美好的大千世界。” 曾药师看了一眼世家子弟,道:“他们必须死?” 风铭斩钉截铁地说道:“仅凭他们骂了一句‘元始门是一座豆腐山’,他们必须得死。而且,万仙城将对他们的家族,随时随地发起毁灭性攻击。谁挡道,我杀谁。” 曾药师取出一块墨绿色的太极令牌,道:“如果我用掌门令,令你暂时放下今日之事,你奉不奉令?” 风铭目光一凝,没想到,师父的掌门令竟在曾长老的手中,见令如见掌门人。 “恕弟子不能奉令。”风铭沉声道,“一百年前,有人利用我师祖的信任,引……” “大胆!”陆长老与林长老同时喝止道,“这件事,是你这个晚辈能提的吗?” 灵霄峰众弟子屏住呼吸,个个额头上涔出汗水。 他们像是突然矮人一等,无地自容。 “哼!我绝不允许我师祖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在我师父身上重演!”风铭认真回道,“尤其是像今日之事,宗门的三位执事长老,竟对元始门的死敌如此纵容,我都替九泉之下的上代祖师悲哀、难过。” 云烈忽然出手,右掌打出一团青云,从一个身穿红袍的人的心脏部位穿透而过,化作一团血云。 那人登时毙命。 云烈道:“风铭,刚刚骂元始门是一座豆腐山的狂徒,已被我正法。我不准你在含`沙`射`影我师父半个字。你要是敢,可别怪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要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何惧他人的流言蜚语?”风铭森然道,“你们不会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那么`贱`吧?” 风铭笑道:“还有,十二年前,你是大名鼎鼎的千年一见的奇才,我是赫赫有名的万古废才。现在,看在村里人的份上,我劝你低调。你那点雕虫小技,实在是不堪一击。” 云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想再试试!” “云师侄,罢了!”林斩长老道,“我想,风师侄得到阴阳噬灵针的传闻,应该是真事了。他凭借万仙城里的‘血太岁’之力,连我们三人都不惧的。” “听人说,只怕这万仙城还布下了杀阵‘锁天剑阵’!”曾药师说道。 众人骇然变色。 “你们,回家去吧。” 曾药师对一众世家子弟说,再对风铭说道, “师侄,凡事,不要太心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 现在,我用掌教令,命令你不准私自大开杀戒,在他人没有主动招惹的前提下,不准与任何势力开战,不准明里暗里滥杀无辜,抢夺他人财富。 你要是奉令,就奉,不奉就不奉。” 他又对灵霄峰众弟子道:“你们九人,跟我们一起回山门!” 风铭只能看着他们一行离开。 宿命忆往劫 第五十六章 有心无心 “风楼主威武!” 万仙城周围响起此起彼落的山呼声。 风铭长叹一声,问道:“诸位,昨夜与今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各方的怒火都集中在风某的身上?” “回风楼主的话。”一人上前回话道,“个中原委,我等不大明白。只是有几件怪事,的确诡异。” “哦?”风铭诧异道,“什么怪事?” 那人清了清嗓音,徐徐道: “大概是两个月前,关于‘天府秘境’一事,已在暗地里传开,隐隐指向蜀山。 一个月前,此消息像是被人证实了一般,直指蜀山。 在这前后,蜀山中的确出现过宝光。 于是,几十个胆大的修士,大家相聚于‘飞虎涧’,议论此事。 大家一致认为,‘蜀山乃是天鸿城的蜀山,是天下修士共享的蜀山,而不是那一家或那一派的蜀山’。” 风铭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听上去,此议何情何理,并无不妥之处。” 另一人接话道:“如果此议没错,那么‘元始山脉’是不是也是天下修士共享的山脉?” “当然是。”风铭看向那个脸色红润的中年壮汉,“元始门立派数千年,独享元始山脉的时间有多少?为天下苍生造福多少?这不是几件丰功伟业能掩盖的事实。这是必须要反思的事。” 壮汉听到这话,微微颔首,没有继续对答。 “风楼主明见。”先前那人用肯定的口吻继续说下去,“既然蜀山不是谁家的,为什么蜀山中的宝库、宝藏、秘境应该属于哪一家的? 这不公平。 是以,大家纠集认识的修士,散布消息,使得许许多多的修士前往白虎区的蜀山脚下相聚。 蜀山唐家,家大业大,高手如云,很快对我们进行驱散,狠毒的杀死六人。” “可恶!”风铭怒道,“你们没有反击吗?” “风楼主,当然有。 潞湖七杰气不过,振臂一呼,‘跟他们拼了’,有五十余人响应,积极迎战。” “干的好!”风铭满意地点点头,“对付不讲道理的流`氓`暴`力,暴`力是永远最有效的方式。” “唉!” 那人黯然神伤,竟是流下眼泪,连忙用袖子擦眼泪。 风铭问道:“这位道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潞湖七杰非常有实力,很快击溃唐门的追击之人。 然而……然而……然而……那个杀星一现身,很快杀死六十一人……好惨呐……” 那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哽咽起来。 中年壮汉接话道:“杀人的,正是被风楼主轻松打败的哪位灵霄峰弟子。” 风铭愕然道:“云烈?” “正是。”中年壮汉道,“他杀死反击的六十一人后,又杀死二十七人。他简直像是猛虎出山,杀星降世,我等散修如何抵挡。很快将我等彻底杀崩溃,四散逃命。” 又一人道:“倘若风楼主在场,替群雄主持公道,便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是啊。”哽咽的那人接过话头,“大家本来已经要散去,偏偏有人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风铭忙问道:“什么办法?” “那人说,蜀山占地三百里,除却唐家镇守的青虹关外,还有许许多多进山的道路。 只不过,道路艰险,又有强悍的妖兽、厉害的毒瘴、毒瘴滋生出的更厉害的毒虫,令世人望而生畏。” “听人说,蜀山的确如此。”风铭道,“蜀山之险,难于上青天。这似乎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风楼主,谁说不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 那人却继续说,没有路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大家敢不敢走出一条路。 他说时,拿出一张山脉地图,地图上的山脉边沿描绘着红的、黑的、白的、绿的线条。 他指着地图上的绿色线条说,大家只要严格按照绿色线条上的路径进山,再沿着邻近的红色线条出山,定能安然无恙。” “真是令我匪夷所思。”风铭摇了摇头,“这样的图,似乎,只能出自唐门之手的样子。” “风楼主,大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如何惩罚唐门与元始……”那人顿觉口误,戛然而止。 “元始门下,有太多斯文败类之徒。”风铭道,“在我看来,元始门的行为理应受到监督,甚至是来自外部的猛烈惩罚。 大家不应顾着我师祖的烛天神绩、昭昭伟业,而宽容元始门门下一众逆徒败类的恶行。 将来,如果诸位有发现元始门弟子的行恶之事,可向我报明,看我不拧下他们的狗头,丢进山中喂狗。” “风楼主英名。” 众人再度山呼起来。 风铭轻一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当下,我们听了那人的建议,化整为零,重新返回蜀山方向,散落向山脉的各个位置。”先前那人说话时,顿了顿,“奇怪的是,又有一大批人云集到了蜀山的青虹关方向。他们不吵、不闹,整天就是喝酒、聊天。” 风铭道:“这些人,似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非常讲究策略。” “有一位消息灵通的人说,他们都来自螣蛇区。” “哦?”风铭惊讶地说道,“螣蛇区可是神仙会的大本营。” “我们也这么想。而且,后来大家都发现,唐家不但不驱赶,而且还表现得客客气气。” 风铭思索道:“如此看来,他们倒像是唐家或唐家的友军请来的帮手?” “我们也这么想。大家更加觉得不公平,气不打一处来。可就在此时,听说元始门的长老到了蜀山,大家的气也就消了。” 风铭微一点头,道:“以诸位的道行,要想正面对抗元始门的那几位长老,的确是困难重重。” 中年壮汉道:“那可不是困难重重,那是真正的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风铭道:“面对强者,有心与无心,终归是不一样的人生态度。 要是所有人对强者唯唯诺诺,唯命是从,那这个世界不就是由纯粹的奴`隶`主与奴`隶构成的了? 极少数人只享受,绝大多数人只劳碌,代代往复,这该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世界?” 众人愕然。 宿命忆往劫 第五十七章 祸水东引 “那么,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往万仙城跑?”风铭继续问道。 “此事,说来更蹊跷。 正当大家不知进退时,昨天夜里,蜀山深处突然放出异光。 大家一颗躁动的心,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所顾忌地冲进蜀山,朝那异光升起的方向而去。 行不到十里地,地动山摇,很多人纷纷原路返回。 岂料,青虹关方向,突然杀出十几个强者,冲破唐门的封锁。 所有人再无后顾之忧,全力冲向异光的方向。” “这就不对了。”风铭疑惑地说道,“你们部署在蜀山周围,依照地图,距离青虹关很远,怎么会得知青虹关方向的消息?” “所以,此事太过蹊跷。”中年壮汉继续说道,“我们冲到距离异光约莫八十里开外时,蜀山中已然形成受到惊吓的妖兽猛禽,很快将人族修士冲得七零八落。一下惊醒所有人发财的美梦。大家又是没头没脑地往山下跑。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奇怪的消息传开。” 风铭沉声道:“什么消息?” “‘大家要想活命,速速赶往朱雀区的万仙城。否则,天明之时,唐家联合元始门追杀,谁也逃不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重新接过话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此消息是谁传开的,但却将所有人引向万仙城。更令人震惊的是,天蒙蒙亮前,追杀如期而至。” “哼,那人倒是有些未卜先知了。我不信世间真有这般的巧合。”风铭缓缓道,“看来,有人已经看的明白,要想将风铭逐出天鸿城,只有靠元始门的力量。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们?似乎,没有任何理由。似乎,异光周围,只有元始门的几位长老进入。” “肯定是唐家觉得蜀山被人破了,肆无忌惮地闯入,令唐家积攒三千年的颜面扫地。”中年壮汉说道。 “按这位道兄的意思,是元始门与唐家恼羞成怒,迁怒于你们?”风铭淡笑道,“虽然是一种可能,但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会草包`下`流成这样。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动了他们的神经,戳`了他们的肺`管子。要不然,他们有什么理由迁怒于我?” “对呀”、“是的呢”、“全没道理”,众人交头接耳道。 “如果大家知道原因,可以随时告知于我。”风铭道,“至于诸位与唐家的恩怨,风铭能做的实在有限,请诸位多多海涵。” “唐家已经冒犯了风楼主,大家有着共同的死敌。风楼主何不统率我等,找唐家理论个明白?” 中年壮汉始终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说话掷地有声。 “这是两件事。”风铭叹息一声,“或许,也只是我风铭个人的事。我怎么忍心让无辜的人牵连其中,流血牺牲。诸位,请便。” 风铭回到万仙城内,羊师兄他们也回来了。 羊师兄叙道:“听唐家那边的人说,在异光出现之前,有两批人偷偷摸摸进入蜀山,将异光北侧与南侧两处山岰里的‘金菩’采摘一空。” “什么山岰?什么金菩?什么采摘一空?”风铭讶然道,“什么偷偷摸摸?什么两批人?由灵霄峰九大亲传弟子坐镇的蜀山,什么人能做到?” “我们不知道。”贺师兄等人齐齐看着风铭,贺师兄继续说,“曾长老与唐家老祖等人认为,是你策划的一次偷袭。” “荒谬!可恶!卑`鄙!”风铭怒道,“我从未离开过万仙城,我怎么策划?我又没修成分身术!” “的确不可理喻!”贺师兄道,“听那边的人说,那两个山岰本由灰姑娘雾封锁,凡有道行之人无法靠近。但是,有人识破灰姑娘雾的秘密,只需要派遣童男童女,可在满月夜,安全出入。” “哼,他们这是贼喊捉贼。”风铭怒道,“一群臭不要脸的家伙,无`耻之徒。我年仅十九岁,入师门十二年,到天鸿城不足一年,怎么会知晓灰姑娘雾是什么鬼东西?” “风师兄,不是这样的。”贺师兄道,“天蒙蒙亮前,有人将这个消息传给唐家与曾长老他们。唐家大怒,灵霄峰的人觉得没面子,便展开一场恼羞成怒的追杀。” “这样子?”风铭愕然道,“什么人,如此狂妄?同时得罪灵霄峰与唐家,不要命了?” 宫师兄直言道:“真不是你?” “宗门派到万仙城的人,除却昨夜前往的诸位老师兄,其他人从未离开过。”风铭沉思道,“如果你们认为是我,那么,我该如何做到你们所说的事?谁要是想到了,教教我?” 大家沉默下来。 “我们不做卑`鄙`无`耻的事。 这样,我修书一封,由贺、羊、宫、梨四位老师兄走一趟唐门。 当着唐家家主的面,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讹人,或者欺负人,要有真凭实据。 如果是一味的污蔑、诬陷,那就不要怪风铭用刀剑寻找真相。” 风铭当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蜀山。 关于偷摘“金菩”的消息,很快传开。 所有人发现,蜀山方向的一切,以及五大区域的大火,都像是别有用心的人的一场阴谋。 是谁策划了这场阴谋,一时众说纷纭。 众说纷纭中,关于“灵霄峰”与“朝天宗”合作的消息,渐渐甚嚣尘上。 没人知道这条消息是怎么传开的,但此消息一经传开,像是王炸,不断轰炸着天鸿城内外的修士,震荡修真界。 灵霄峰,露华亭。 林斩按下剑芒,落在亭中。 齐春秋长老早早摆好茶具,沏好茶。 冷月高悬,凉风轻拂。 “师兄。”林斩落座,端起茶杯,开口道,“蜀山一事,还没有查明真相。此中蹊跷,着实诡谲。” “依我之见,有人已摸到咱们那位师侄的路子,借力打力。正面攻打青虹关的人,从北边而来。”齐春秋啜了三口茶汤,继续说道,“蜀山的事,小伤大雅。但是,最近风传的‘朝天宗’与‘灵霄峰’联手一事,可是相当有用心之人的手腕了。” “这个消息,无根无据,师兄何必在意?” 林斩将茶杯送到嘴边,若有所思地问道。 “‘朝天宗’,是一个天坑,一不小心,会把所有人卷进去。”齐春秋道,“九百年前的‘昆仑宫’,一夜被灭。” “此事,我记得师父提过一次,是我们的师祖负责前往查探。”林斩放下茶杯,双手抱胸。 “当时,玉虚峰的一位师叔祖发现了除魔教之外的痕迹。 经另几位师叔祖的追踪,大致是确定了一个叫‘朝天宗’的宗派,深度参与了此事。 一旦九百年前的事被翻出来,那将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为什么?” “这里牵扯着灵霄峰的一桩秘事。 我不能确定玉虚峰上是否知道。” “师兄要我去一趟昆仑?” “正是。” 宿命忆往劫 第五十八章 视野 风铭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识破自己的节奏与手段。 蜀山一役,是第一次正面警告,亦是第一次正面交手。 他不在乎未知的对手是谁,也不在乎已知的对手如何动作,自己该做的事,一件不落的进行着。 枙州引发罕见的山火,整个州地陷入动乱,尸横遍野,流`民四蹿。 天鸿城里的人牙子集体出动,前往枙州发横财。 他立即令归海无敌等人出击,对人牙子团伙,不分男女老幼,诛戮殆尽,悬首示众。 再派出贺师兄等人,拯济枙州,抚慰百万人的州地,将三千七百七十一个孤儿带回万仙城,录为外院弟子。 风铭继击退灵霄九剑后,枙州一事,声望再涨,人心归服。 “师兄。”贺师兄小心翼翼地说道,“您真不考虑考虑他们的提议?” “师兄,坐下说,何必如此拘谨。”风铭翻阅着账簿,继续说,“收纳散修,玉虚峰与元始门,皆没有这样的传统。曾经的灵霄峰,有过,但以遗憾收场。我师父仍在闭关,此事太过冒进,还是不要轻易去做的好。” “此事,巡天宗与凌霄殿做得最好。 尤其是巡天宗,自从上一代宗主创立‘南书舫’,召集散修以来,这支力量俨然成为巡天宗向外扩张的箭头级力量。” 贺师兄坐下,吐字清晰地说道。 “且不说巡天宗的上代宗主‘云霓’前辈活着, 即使是在我师祖领袖正道的时代, 贵为巡天宗宗主的‘云霓’,已是隐隐超过镇龙殿住持‘本禅’神僧,是仅次于我师祖的正道二号人物。” 风铭说到此处,长叹一声,继续说:“贺师兄,你说镇龙殿的‘本见’与‘本空’二位‘本’字辈神僧,是否当真还健在人世?” “师兄已对名门正派了解的有模有样。” 贺师兄淡然一笑后,肃然说起来, “六十年前的兽神之乱,‘本见’神僧正值参苦禅的关键时节,没有出关。 ‘本空’神僧跟着方丈‘本禅’神僧南下,驾临玉虚峰,协助本门大战兽神,被一条道行深不可测的‘白骨蛇’重伤。 世人方知,‘本空’神僧修成‘罗汉金身禅道’,斩杀‘白骨蛇’,虽重伤而未伤其修佛的根本。 近六十年来,江湖上没有任何传闻,想必‘本空’神僧定是尚在人世了。” “巡天宗有云霓与上官天鹏两位师叔祖,凌霄宗有夏元吉师叔祖,镇龙殿有‘本见’与‘本空’两位神僧,无怪乎近三十年来,修真界已开始流传‘正道三派’的说法。元始门都被认为是二流门派了。”风铭黯然,“这几十年来,师父他老人家内忧外患,真不知如何度过每一个煎熬的时日。” “风师兄悄然崛起,掌门人可以放心的闭关,提升修为。”贺师兄嘿地一笑,“当今的掌门人,天赋资质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只要不被俗事缠身,修为会很快赶上来。这个世界,说复杂,非常复杂,说简单,非常简单。掌门人座下八大弟子,齐心协力,元始门的名威永不磨灭。” 风铭顿了顿,看向贺师兄,道:“贺师兄知道我与几位师兄、一位师妹不和,为什么提他们?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贺师兄一怔,心道:“风铭年纪轻轻,察言观色,洞悉他人情绪,竟是如此老道。” “没有。”他连忙赔笑道,“一时意气,说顺了嘴。” “我明白诸位老师兄的担忧。 一旦万仙城站稳脚根,宗门定要派其他亲传弟子过来。 届时,我们手中的权`力随时会被解除。” “不……不……不……”贺师兄连忙解释道,“亲传弟子执掌宗门要务,天经地义。各门各派、各家各户,无不如此。我等只期盼着能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 “屁!”风铭沉声道,“什么天经地义?那有那么多天经地义的事?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让一群养尊处优的猪狗轻松夺走,你能甘心?我能甘心?羊老师兄他们能甘心?” 贺师兄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接话。 “我们不能被这些烦心事所羁绊。 我们的目光不能停留在眼下的一亩三分地上。 我本有新的计划,但苦于无可用之人,只得搁置。 正好老师兄在,先让老师兄把把关。” 风铭说时,取出一张描绘得极详细的地图,铺展在桌子上,道:“师兄,请看,说说你的看法?” 贺师兄浏览一遍,手指沿着“锦屏山脉”中流出的锦河移动,轻声道:“从风水上来看,河阳镇,可控摄‘锦屏’、‘炫煌’、‘曦暝’三大山脉,守望‘元始山脉’,扼‘昆仑山脉’的咽喉。” 风铭喜道:“师兄好眼光。” “可是……可是……”贺师兄继续看着地图,“据我所知,河阳镇及方圆所有的小镇加起来,只有几百户极贫的猎户人家。方圆一百二十里的大地,连条正常的路都没有,又是易攻难守的四战之地。” “如果一切都是完美的,岂能轮到我们的机会?”风铭道,“贺师兄,如果派你前往,将河阳镇经营起来,你觉得有哪些困难?” “其一,没有绝对的修真力量,肯定站不住脚。”贺师兄思索片刻,“其二,得效法万仙城,筑城。” 风铭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贺师兄,道:“还有呢?多想想,仔细想想。” 贺师兄思忖良久,道:“其三,如何与万仙城建立连接。其四,如何安置临近的人家。其五,是否需要宗门的批准?其六……暂时想不到。” “太好了。”风铭高兴地说道,“我一直苦于无人可派,现在,统筹全局的人选已定。 贺师兄,从现在开始,你除了从万仙城中挑人之外,还可以仔细考察有意与我们合作的散修。 第一件事,即组织一支前往河阳镇的可靠修真队伍。” “这……”贺师兄惊得站起来,“我道行低微,如何胜任如此重任?” 风铭道:“在师兄出发前,我有把握让师兄的道行提升到玉清境第五品。” 贺师兄愕然,略一忖度,道:“莫非,风师兄将我的顺序调到羊、宫二位师兄之前,处理万仙城的事务,就是为此事做准备?” 风铭呵呵一笑,道:“我本想着请我二师兄下山。 但是,看着诸位老师兄一有机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分昼夜地劳碌,我实在于心不忍了,成日里想着给大家创造机会,给每个人展现自己价值的舞台。” 贺师兄激动地流下两行老泪。 “知节师兄,莫要如此。”风铭劝道,“城池图,我已绘制好。 第二件事,你独自联络建筑门阀,需要用到的资源,全部造成册,直接从万仙城的宝库里拿。” “这就是你不上缴宗门大量金银财宝的原因?”贺师兄拭着泪说道,“你这是走一步、看三步哇,我这一百三十五年,真是活在狗身上了。” 宿命忆往劫 第五十九章 兽公公 风铭重新调整万仙城的人员配置,由羊、宫、梨三人共同负责。 自从蜀山出现异光之后,隐藏在天鸿城各大山脉中的强悍妖兽与鬼物,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许多前往各山脉历练的修士,死伤惨重。 那些个占据了一处风水宝地,自以为了不起的门阀门派,率先受到毁灭性冲击。 “唐家,被三只雄狮骷髅攻击,陨落两位护院强者。” “楼家,被一头四翼金眼猪攻击,死伤二十九人。” 风铭阅读刚刚收到的汇报信息,自语道:“这些个鬼物与妖兽,怎么会如此轻松的闯入世家门墙?这些个世家为什么看着像是毫无抵抗力?他们有些外强中干,怕也没有到了如此境地。” “当下是九月中旬,有什么特殊之处?”风铭苦苦思忖着,“倘若那些个强悍的鬼物妖兽攻击万仙城,我该如何防备?” 羊、宫、梨三位师兄走了进来,一眼便知有事。 “三位师兄,是鬼物与妖兽的事?”风铭示意三人坐下,自己依旧站着,“此间事,不知有什么玄机?” “据我所知,这是有人利用御兽与驱鬼秘术,唤醒蛰伏的妖兽与鬼物。”梨师兄道。 “唔!还能这样?”风铭奇道,“妖兽与鬼物纵使有些灵智,但有如此强的目的性攻击,不似人力所能实现。” “依常理,确实如此。 可是,如果是以御兽出名的魔教或巡天宗,以及大名鼎鼎的‘鬼天师’,他们出手,一切当然不会按常理了。” 梨师兄沉声解释道, “据我所知,御兽的最高秘术,可令拥有妖丹的地妖,陷入奇妙的幻境。 ‘鬼天师’的最高境界,则能够达到重新赋予鬼物灵智与记忆的诡秘之效。” 梨师兄叮嘱道:“风师兄,我担忧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万仙城。在未搞清楚之前,你需要寸步不离万仙城,以防不测。” 风铭道:“梨师兄,似乎对御兽与鬼道都非常熟悉?” 这是风铭没有想到的。 风铭重用这位老师兄,只是发现他对妖兽类的灵材整理非常有心得。 在他看来,仅仅是这点本事,已胜过那些个混日子的同门许多,足够得到一个机会。 羊、宫二人笑了。 宫师兄道:“风师兄有所不知,这位梨师兄乃是前掌门真人亲自收的玉虚峰十八代弟子,靠的就是过人的御兽天赋。” 风铭惊道:“梨师兄是我师祖带进师门的?” “我让前掌门真人失望了。”梨师兄苦笑着说,没有大悲大哀之情,“犹记得,一百五十年前,那个黄昏时分,前掌门真人犹似神仙降临在我们村。 那年,我才十三岁,正训练着三头狼崽、四只幼豹,与村里的同龄人玩耍。 前掌门真人见我是天生的御兽师,便与我父母商议后,带我上玉虚峰。 在前掌门真人按下云头时,对我说,‘元始门曾有个非常强大的兽堂,因宗门前辈的离世而散了’。” 风铭道:“师祖将振兴兽堂的希望,寄托在梨师兄身上。” “可能是。”梨师兄面露难色的说。 风铭道:“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萧墙祸事,使我师祖再无额外的精力与心力顾及兽堂。” “再者,我修炼上的天赋平平,二十年间仅修到玉清境第八品,让前掌门真人失望。”梨师兄惨然一笑,“自萧真人执掌门户以来,就把我打发到了飞虹街上的万仙城,自生自灭。” “梨师兄,你要体谅我师父的难处。 这五十年余来,元始门的大量灵材资源,握在灵霄与金庭二脉的手中。” “我当然知道。 一度,连风师兄这样的亲传弟子,一丝修炼资源都分不到。” 梨师兄乐观地笑道, “这一年来,在各种灵材与灵丹的辅助下,我感觉我的玉清境第八品,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或许,在老死之前,还能再进一步呢? 这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之事。” 羊师兄微笑道:“我这死人一般的玉清境第七品,也开始发热了。恕我直言,修炼一道,用资源强堆,也是能堆出个前程来的。” 风铭亦笑了笑,道:“梨师兄,如果要重建兽堂,需要做那些充分的准备?” “这可难了。”梨师兄认真说道,“首先,需要海量的灵材资源。当今修真界,惟有强大的巡天宗,拥有兽堂,是巡天宗的核心战力之一。巡天宗前宗主云霓创立的‘南书舫’,至少三分之二的力量,为兽堂服务。” 风铭点点头。 梨师兄继续说道:“其次,得有合适的御兽空间。元始门的十二大主峰上,惟有御兽峰有最合适的地理空间。然而,要是重建兽堂,还得有懂空间法阵并能创建法阵的人。” 风铭问道:“这一点,没有其它的实现方法?” “有。”梨师兄肯定地说道,“有一种天生地长的妖兽,被称为‘兽公公’。” 羊师兄摇头道:“咦,神话传说中的‘兽公公’,多半是天妖级的大妖,也就比那个恐怖的兽神弱。” “不错。”梨师兄继续说道,“‘兽公公’的蛋`位,是天生的一座兽宫。只要不是被‘兽公公’杀死的妖兽,都能被豢养在兽宫里,与兽公公一起成长,互为寄生。只要能活捉一头‘兽公公’,就等于有了一座活的兽宫,足可重振兽堂。” 宫师兄道:“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前掌门真人在世,凭他老人家的陆地神仙境的道行,未必能活捉‘兽公公’。” 风铭道:“为什么?” 宫师兄解释道:“传说中的‘兽公公’,全身没有任何罩门,寻常的法宝根本奈何不得,惟有通天灵宝类法宝,才可破其真身。而且,本门的修真强者,没有太清境修为,只怕不是‘兽公公’的对手。” 梨师兄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有一丝希望,总比黑暗无边的梦境要好。”风铭非常满意,对梨师兄道,“既然重振兽堂是我师祖生前的心愿,那就是我师祖未竟的事业,是我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之一。梨师兄,从现在开始,你要着手此事,先想想办法,起个头。” 梨师兄忙道:“好。我下去着手准备。目前的境地,可以从收各种幼`兽开始。” 风铭道:“就这么办。” 忽然,大楼剧烈摇晃了一下。 梨师兄道:“糟糕,有极厉害的妖兽或鬼物要攻击万仙城。” “太好了!”风铭道,“三位师兄立即前往柜台,让大家保持冷静。” 一行人走出房间。 风铭御空而起,只见东边正在冉冉升起一团五彩云雾。 宿命忆往劫 第六〇章 坐收渔利 五彩云雾短暂停留后,腾空而起,朝万仙城方向移动。 万仙城东北方向,一山林中,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五彩云雾。 碧游轻声道:“师父,我们寻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只‘兽公公’。万一被风铭生擒,损失太大了。” “秦万古、圣曌都没来,而此妖孽已蠢蠢欲动。 如果不提前唤醒,给他一个攻击目标,纵使他二人来了,我们三人联手,怕也要恶斗一番。 一旦被精明的风铭察知,更没有结果。” 魔教长老绝心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元始门欠我的与我爹爹的,只有灭其门户、杀尽玉虚峰的弟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风铭正好是老贼的徒孙,这叫恶有恶报。” 碧游轻声道:“今日,师父杀风铭的心愿,定能实现。” “这小子有些能耐。”绝心瞥了一眼碧游,叮嘱道,“碧游,我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碧游忙道:“师父,弟子没有。” 绝心道:“你说到‘杀风铭’时,心乱了。你要记住,师父是过来的可怜人。人家转头美人在怀……咦……。仅凭这份勇敢,他不死,定可扭转元始门的气运。小贼,这次我饶不了你。” 此刻,那团五彩云雾已飘到万仙城。 风铭御刀凌空,威风凛凛,挡住去路。 风铭,一身紫缎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如冠玉雕刻而成的脸上透露出坚毅与勇敢。 此刻,他身上盘绕着九条似由锦袍生发出的护体青龙灵气,张牙舞爪,不断游走,充满力量与威仪。 五彩云雾像翻滚的海浪一样往四周散开,绚丽如虹,云雾中徐徐显现出一个美若天仙的青年男子。 他披头散发,如仙子般飘逸,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凤心背心,肌肉`丰`盈结实,下身则是穿着赤色的皮裤,显露修长的双腿,脚上穿着金光闪闪的草鞋,每一步踏出都似乎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你就是兽公公?” 风铭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炯炯有神,沉声问道。 可是,他看着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青年男子,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风铭心道:“兽公公要是化形成女的,这世上真不知要有多少风流冤死鬼。” “蝼蚁,只配成为本尊‘天宫’中的一道养料。” 兽公公流利的口吐人言,口中喷出浓烈的冰霜。 他周围的五彩云雾开始塑形,左边渐显一条龙尾,右边渐显一颗凤头,身后渐起一个碧绿色的大水球,赤色皮裤上放射出奇异的光线,抛出完美的弧线,射向他自己的心脏。 顷刻间,他穿的黑色凤心背心,开始虚化,像是粘在身上的黑色油污。 风铭平静地看着兽公公的变幻,暗自思索这种妖精是怎么生成的? 人族修真界,有些旁门左道修炼的秘术,便是追求各种变身术,被正道所不齿,视为邪魔。 仅在一小会儿后,兽公公身后的碧绿色大水球上生发出五颗明亮的、似眼瞳的“水球”。 风铭心中一动,取出五颗草绿色的妖丹,捏诀施法,打向兽公公身后新生成的五颗似眼瞳的东西。 噗、噗、噗、噗、噗,五声脆响中,五颗草绿色妖丹打进五颗似眼瞳的东西内里,五颗似眼瞳的东西内里立即碧云奔腾,有闪电生成,一闪而过,另一闪又亮起。 “四哥?”兽公公惊呼道,“你杀了我四哥?你这恶人,我杀了你。” 风铭“啊”了声,忽见兽公公的心脏部位裂开,四分五裂,立即施法“缚神术”,十根指头齐发,十道纯厚的太玄灵力射`进兽公公的心脏,像十根绳子一样迅速缠绕起来,封印心脏。 “啊~~~呱~~~” 兽公公仰天长啸,头部与脚部迅速异变,向腰部变形,变向的部位成了青蛙模样。 风铭想到阴冥潭附近的那只癞蛤蟆,心道:“朝天宗?” 兽公公变形出真身的速度很快,上半身到了肚`脐`位置,下半身到了大`腿`根`。 风铭随即停止施法,朝兽公公身后一招手,五颗草绿色妖丹飞回到手中。 渐渐地,兽公公腰部下的那个部位垂下来一颗颗透明的绿球,直到第十颗垂下来,才结束。 兽公公全身颤抖的厉害,喉咙不断发出“咕呱”的怪鸣声。 风铭震惊地看了好大一会,怒吼道:“你怎么有十个?” 兽公公像是拼尽全力,喉咙中发出除“咕呱”之外的声音。 风铭笑道:“你要我放过你?” 兽公公的头部已变成青蛙模样,没有脖子,没法点头,两颗明亮的眼珠子乱转。 正在此时,五道玄煞阴风破空而来。 风铭长啸一声,双掌挥出,两条青龙冲出掌心,咆哮着冲向破空而来的阴风。 轰轰~,两声雷响,两条青龙的龙头被打碎。 对方破了风铭的道法神通。 风铭惊道:“古武道?” 一道阴森低沉的声音惊讶道:“你识得?” 风铭朗声道:“朝天宗的朋友,果然有种!” 说话的电光火石间,凌厉的刀光斩破虚空,斩向五团灰雾。 那五人离散,向后飘去。 转瞬,万仙城中发射出一百零八道形形色色的符箓,将五人包围。 那五人中的一人挥动圆月弯刀,于五人前形成一个圆形的、水晶状的圆盘,竟将所有的符箓卷了进去。 而另四人舞刀斩向风铭,刀尖发射出亮晶晶的刀气。 “神龙护体!” 风铭叱咤一声,双手迅速举过头顶,再向两边分,身子周围笼罩出一道圆形玄青色的光盾,九条青龙蟠绕其上,龙吟阵阵。 那种亮晶晶的刀气斩到玄青色光盾上,竟被神奇的吸收。 “人神合体!” 对面的五人立即叠罗汉,在最顶端一人的施法下,化作一柄圆月弯刀,斩向风铭。 “霜冷长河!” 风铭啸声号天,护体的玄青光盾瞬间汇聚在头顶,化形成一条冰霜巨龙,冰霜巨龙张口吞向斩下来的圆月弯刀。 刹那间,风铭御起天罪刀,朝圆月弯刀的刀柄斩去。 斩到的刹那,斜刺里激射而来三件灰芒,打向天罪刀,快、准、狠。 风铭庆幸留了三分力,瞬即高高升空,避开对方的偷袭。 “鼠辈,妄想坐收渔利?”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一章 绝心 风铭捏诀,右手朝万仙城中一指,霎那,整个大地仿佛被抬起来一般,又似从天而降之力,镇压向五位灰袍人。 灰袍人话也不说,转眼人刀合一,鱼贯破虚空而去。 风铭只得按下施法,落在兽公公面前,自语道:“朝天宗的人,修炼的不知是什么邪术,元始门的法术与神通竟然奈何不了。” 他提着丈余高的兽公公落到城中。 梨师兄抚`摸`着兽公公腰下的绿球,哈哈嘿嘿地傻笑着。 风铭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梨师兄似从噩梦中醒过来,却又是嘿嘿哈哈的傻笑起来,念叨着“发财啦”、“我的宝`贝”之类的话。 贺师兄道:“人呐,真的能被乐疯!” 羊、宫二人同时道:“十个‘天宫’,真是无价之宝!” 风铭取出一小块冰,贴在梨师兄的额头上,梨师兄很快变成冰人。 “这是……冰魄?” 贺、羊、宫三人同时轻呼道。 风铭轻一点头,不大一会儿,取下冰魄,梨师兄身上的冰层蒸发成水蒸气,他人清醒过来。 “心想事成啊!”梨师兄拍手大笑道,“真的是心想事成,太美妙了。” 风铭沉声道:“大家立即回归原位,严阵以待。我想,不止朝天宗一个门派,觊觎兽公公。” 梨师兄轻声道:“风师兄,可以把‘天宫’割下来。如果对这位兽公公照顾周到,就是可再生资源,还会长出新的蛋`蛋……天宫。” “先割八个,给他留两个。”风铭挥刀斩落兽公公的八个绿球,交由梨师兄,“师兄,让田门师弟跟着你?” 兽公公看着像是不疼,且有如释重负的情形。 “你想把这宝贝放到御兽峰,不放在玉虚峰?”梨师兄翻着白眼说道,“为宗门玩命是我的本分,其它的事,恕我没有资格参与。” 梨师兄当场拒绝替风铭带新人。 他打开其中一颗绿球,一条小蜥蜴高高的跃出来,落在风铭身上,三寸来长,通体赤色,东张西望,完全不怕人的样子。 风铭往绿球内里瞅了一眼,像是用铝水浇灌的蚂蚁窝,看到的一只狮子和一头老虎都是袖珍形。 唬~,小老虎跃出“天宫”时,竟有一对翅膀的阴影,落在风铭面前时,变成三尺来高、五尺长的老虎。 那只狮子却跑进窝里去了。 “风师兄为宗门立下大功,两头灵兽是为奖励。”梨师兄像包包子一样将绿球关上,说,“其他人,那可得用昂贵的灵材、灵晶、灵丹、法宝等物来兑换。” 大家一起离开,回归原位。 风铭将兽公公带到楼主室,再以缚神术加固封印。 风铭取出那个癞蛤蟆皮囊问道:“这是你四哥?” 兽公公异常震惊,喉咙里发出咕呱呱的怪鸣声。 风铭施法,从丹田祭出骷髅王剑,刹那间,兽公公安静下来,一对青蛙眼睛呆滞地凝视着风铭。 “你四哥偷走了‘骷髅王剑’?”风铭尝试着问,兽公公的青蛙眼睛向右微一转动,风铭笑道,“你们与朝天宗是什么关系?” 兽公公的青蛙眼睛向左微一转动。 “你们与六十年前的兽神是什么关系?” 兽公公的青蛙眼睛向上翻白眼。 “骷髅王剑是兽神的法宝?” 兽公公的青蛙眼睛向下滚动。 风铭猜想,癞蛤蟆与兽公公得到大机缘,很可能与六十年前的兽神天灾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必须要将兽公公送到玉虚峰上,交由师父。 他心想,对兽公公有想法的修士们,大概已全在万仙城方圆集结 风铭将骷髅王剑放回丹田紫府中,目光落在癞蛤蟆皮囊上,会心一笑。 他施法将兽公公装进癞蛤蟆的皮囊里,用一个普通的木盒装好,差遣归海无敌与曹彦约二人送往玉虚峰。 “师父,风铭派人前往玉虚峰搬援兵。” 碧游看着从容离开万仙城的两位少年,轻声说道。 “必须要强攻,抢下兽公公,杀死风铭。”绝心冷冷道,“还有多少人没赶到?” “只剩张老三那一路。”碧游道,绝心道,“立即强攻万仙城,你率他们从正门攻击,我去杀风铭。” “好!好!好!”风铭缓缓现身,连说着好,笑着继续说道,“哈哈~,魔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八百年前,魔教还敢下战书,与元始门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近两百年来,只剩下偷鸡摸狗的鼠辈了。” 绝心环顾四视,点头道:“比起软弱无能的萧镇元,你更像你的师祖。万仙城方圆十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风铭道:“前辈,过奖。如果我做不到这样,我的人头早就不翼而飞,对不对?” “很对!”绝心冷笑道,“然而,你的狂妄与嚣张,同样会让你的狗头不翼而飞。” “手下败将,焉敢言勇。”风铭沉声道,“今天,看你们往哪里跑。” 风铭祭出承影仙剑的霎那。 魔教长老绝心的心脏部位生长出一朵血色的花朵,一股血色般的幽煞之力席卷风铭。 风铭像断线的风筝,飞向万仙城方向,嘴、鼻、耳、眼涔出鲜血。 “风铭,你先替你师祖偿还我的血债!”魔教长老绝心呐喊道,“死!” 绝心那撕心裂肺的呐喊,仿佛她眼前的风铭是另一个人,是她内心深处最痛的伤、最恨的情。 绝心整个人化作一朵血色花朵,笼罩向风铭,花瓣上射出一朵朵血色花箭。 风铭顿觉陷入黑暗,黑暗隔绝了他与盘古鼎、血太岁的法阵联系,心中惊呼道:“这下冒失大发了。” 然而,就在此时,丹田紫府中的三件法宝,像是被触发战意,三力合一。 “三元归一!” 风铭暗自惊呼,立即将全身的法力施法于承影仙剑上,一柄似在无尽的黑暗中诞生出来的洁白剑身,犹如昙花,刹那芳华,斩向血色花朵。 晴空上忽见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承影仙剑斩到血色花朵的刹那,天空中无尽的雷电,仿佛落入剑影与花朵上,化作破天雷海,云波诡谲。 风铭拼尽全力的一击,只与魔教的绝心长老的一击,形成均势。 然而,绝心的那朵血色花朵封印空间的法力,尽数被破。 顿时,万仙城里部署的法阵之力,源源不断地往风铭身上汇聚。 “风铭,你强行承受诸多神兵之力,不怕粉身碎骨吗?” “我怕,但是,我只有玩命一条路可走!”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二章 惊心动魄 整个万仙城,仿佛一个大地之柄,不断拔起大地之力,倾注到风铭身上。 风铭站立于苍穹下,身影恍若一尊神祇,直指苍穹。 魔教长老绝心的血色花朵,原本在她手中盛开,如鲜血般妖异,如心花怒放。 但此刻,随着风铭的崛起,威势直冲天际,花朵突然破碎,花瓣化作点点朱砂,飘散在无边的风中。 这崩溃,如同黑夜中的一滴滴鲜血划破天际,将一切邪恶吞噬。 黑暗退去,承影仙剑只剩剑柄,剑身好似隐入虚空。 风铭的太玄真灵消耗一空,无法继续施法承影仙剑。 似乎,就在刚刚,承影仙剑晋升品阶了一般,沉重、虚无、缥缈淡泊,若隐若现。 风铭御剑诀,收回承影仙剑,天罪金刀啸然出鞘,刀光赤金,追着溃散的花瓣斩去。 魔教长老有明显的隐伤,此番一战,摇摇欲坠。 落向她心脏部位的花瓣,柔软无力,光辉无限暗淡,而她心上的血似往外喷涌。 风铭的刀光斩到,她已无力抵抗。 她睁着一双漂亮而温柔的大眼睛,凝视着刀光后面的少年。 这一刻,她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她生命中的某一时刻。 那一时刻,她祭出的花朵还是洁白无瑕,生命正值芳华,现在是凝她的心血而成。 一切都仿佛如昙花一现。 当她闭上眼睛时,脸上显现出微妙的笑容,不见悲伤,不见喜乐,惟有一抹平静。 风铭的心,像是被另一颗心轻轻撞了一下,发出叮咚的响声。 可是,他的刀威愈发凌厉,遇神杀神,无可阻挡。 哪怕是心灵上生出的一丝不安,无法阻挡这一斩。 “风铭,别杀我师父!” 碧游御空挡在师父身前,没有施法丝毫道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风铭。 风铭恍若入魔,眼前虚幻,金灵地宫的一幕幕一闪而过,但他的心坚如磐石,没有丝毫停留。 刹那间,这一刀,刀势更快了,刀威加倍,刀威持续增长。 “风师弟,别伤我姑姑!” 一道赤色剑芒落在碧游身前。 风铭的刀,已然斩到。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龟甲破碎虚空而来,与赤色剑芒的时差在弹指一挥间。 龟甲撞在天罪之刃上,刀身上发出喀的一声脆响。 风铭与天罪被撞得犹如风中落叶,飘向万仙城。 风铭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鲜血似被天罪吸附,悉数落在刀身上,缓缓流向天罪上裂开的那道缝隙。 风铭努力站定,看见刀身上的缝隙,大惊失色。 那片龟甲粉碎了,但将天罪刀打开裂,足见龟甲的品阶之高,施法龟甲的人的道行之高。 “风铭,你怎么像你师祖一样,长着一个死脑子。”琅嬛宅主人现身,给魔教长老绝心服下一枚灵丹,御空来到风铭近前,“你这么有本事的男人,偏偏长着一颗死脑筋,白瞎了。” 风铭暴怒,右手中多了五枚草绿色妖丹,徐徐旋转起来,渐成一颗颗草绿色的水晶球,徐徐变大。 “你们都是好人。”他冷冷道。 “你竟能将妖丹修炼到如此境地?”琅嬛宅主人惊疑不定,“你身受重伤,真的不顾死活,要与我一战?” 风铭已无法再进一步,御空而立,身子摇晃起来。 “风铭,我劝你不要这样死脑子,做一个安安静静的人,不好吗?”琅嬛宅主人来到魔教长老绝心身边,轻声道,“绝心姐姐,你伤得太重了。” 绝心没有说话,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 碧游低声道:“师父,我们走吧!” 绝心缓缓移开目光,看向风铭,手指向风铭,嘴唇微动。 碧游沉声道:“是,师父!” 就在此时,五团云彩升空,极速扑向风铭。 一人怒吼道:“风铭小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风铭忽觉丹田紫府奇热无比,旋即运转风雪经,将这股热力注入右手心的五枚妖丹中。 妖丹自行脱手,呼啸而出,迎风变大,像是五颗绿色月亮,砸中五团云彩。 五团云彩,直接消散,天空中飘浮着一缕缕灰烟。 风铭停止风雪经时,五枚妖丹似有感应,落回右手心,妖丹中蕴藏的无尽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如竹中空的丹田紫府。 魔教长老绝心拉住徒儿碧游的衣襟,摇了摇头,一口鲜血喷出丈余高。 她的心口部位,缓缓裂开。 琅嬛宅主人轻声道:“姐姐,我们走!” 风铭无力追杀,目睹她们远去,只是瞥了一眼张天鼎,摇摇晃晃地降落在万仙城,一颗心咚咚狂跳,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全身快要燃烧起来一样,羊师兄他们在三丈余外,炙热得无法靠近。 他朝众人摆了摆手,独自走回房间,地板上踩出一行脚印。 风铭取出十三样草木类灵材,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脸上渐起奇异的色彩光泽,而身上的炙热迅速消退,丹田紫府中传来轰鸣声。五枚妖丹上的草绿色光泽,渐渐衰弱,直至衰弱到暗淡无光泽,风铭脸上的奇异光辉亦渐渐退去。 风铭将嘴里的东西吞入腹中,长叹一声,苦笑道:“竟然活了下来。” 小蜥蜴与小狮子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看风铭就像看同类一样。 风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自语着好险呐,一想到自己至今无法伤到朝天宗的强者,立即走出房间。 羊师兄、贺师兄等人围上来,纷纷问好。 “宗门来人了。”贺师兄说道,“被田门师弟他们挡在城外。” “不管他们。”风铭道,“我需要时间疗伤。但是,朝天宗的人像影子一样存在,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羊师兄道:“风师兄的意思是,启动万仙阵?” 风铭点点头。 “万仙阵初次启动,至少需要运转七天七夜,消耗灵材多达一百三十九种,每种需要完完整整的七份。”贺师兄说道,“这……” 风铭取出一个储物袋,道:“贺师兄,此事你来主管。七天七夜,我可以恢复些许道行。” “宗门来人……?” “让他们滚!”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三章 血之洗礼 仙鹤峰。 天上星星点点,残月斜挂。 陆婉清伫立在思归坪上,仰望星空,夜风撩起衣袂。 一道幽影走出黑暗,悬浮在思归坪一角。 “为什么要将‘她’的事,告诉鼎儿呢?”幽影缓缓问道。 “‘她’将那朵花种在了心间。”陆婉清平静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风铭的那一刀,没有半点停留,……”幽影说道,“他师父未必能斩得下去,但他一定能。” “风铭没有错!” “那谁错了呢?” “我再想这个问题。”陆婉清平和地说道,“‘她’在琅嬛宅。以风铭的性格,定会攻打琅嬛宅。” “哼!他们师祖三代人,都是好人!” 万仙城。 风铭修炼结束,一施法,天罪刀会吸走所有的法力,凝练刀身上那道裂隙中的鲜血,使得风铭施展不出任何法术神通。 好端端的天罪刀,似是因凝练风铭的血而有了灵魂,暂时由不得风铭驾驭。 承影仙剑亦像是性情大变,完全不受掌控。 这次大战,似是让风铭陷入一个奇怪的“泥潭”,只要心动,定有束缚之力汹涌而来,使他全无着力之处,犹如困兽。 风铭空有攻打琅嬛宅的急切之心,事不随人愿。 “风师兄,现已大致查明,昨天最后攻击你的五人是楼、吴、侯、安、邵五个世家的老祖。”贺师兄叹声道,“他们五家好惨呐,被以唐、明、蒋、钟、许为首的世家,联手灭门,瓜分家财。” 羊师兄忙拿出五个清单,笑道:“这是唐、许等家送来的清单。 来人说,‘这些财物原本是万仙城的,但不值得万仙城亲自前往取,由他们取了,送到万仙城,以示敬意。’” “多事。”风铭没有接清单,示意羊师兄收起,“这些世家,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宫师兄道:“数千年来,真正对世家有致命威胁的,既不是四正仙门,亦不是魔教,而是他们的同类。 只有他们的同类,才能精准的嗅出他们的致命所在,一击而定,瓜分财富。” 贺师兄道:“风师兄,昨天,那个人的儿子……” “他怎么会叫魔教长老‘姑姑’?”风铭刚说罢,他们几人同时呼道,“你真的不知道?” 风铭看向众人,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师父非常忌惮他爹,师父与他妈有个约定,但内情我不知道。” “这件事,算是宗门的一桩秘辛,却也是很多人知道。” 贺师兄说时看向羊师兄、梨师兄。 梨师兄道:“那件事,我们都亲身经历过。我们是没有战力的废物,在那三次大浩劫中苟活下来。” 梨师兄亦看了看其他人,沉声道:“这桩恩怨,算起来,缘起前掌门真人。” 宫师兄摇头道:“据我所知,与一则传闻有关,而这则传闻与‘镇龙殿’的一位‘本’字辈神僧有直接关系。 前掌教真人,没有任何错的。 他老人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那个位置上做了应该做的事。” 风铭问道:“究竟是什么秘事?让你们如此小心谨慎。” 他们四人同时翻起白眼,避而不谈。 贺师兄忖度片刻,道:“我们只能告诉你众所周知的事,其内的隐情,我们不大清楚,更不敢妄语。” 梨师兄帮腔道:“是的,是的。这件事关宗门名望荣誉的大事,牵扯着三代人的恩怨,是你们这些核心弟子之间要处理的事。” 宫师兄淡然道:“未必只有三代。” 他们将仙鹤峰陆婉清长老相关的事,挑着捡着,告诉风铭。 “如果他们都是好人……”风铭沉吟良久,缓缓道,“如果没有坏人,那大家都是好人了。” 贺师兄道:“昨天来的那几人,还在城外的客栈住着。” 风铭怒道:“元始门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让田门守好城门。” 梨师兄嗨的一声,转而笑道:“大家为什么要陷入这件无意义的事情中? 此次,风师兄生擒兽公公,获得十个‘天宫’,这可发大财了。 我已仔细清点过‘天宫’,发现了三个‘龙胎’,非常稳定。 只要这三个‘龙胎’能稳定孵化,定将多了三个镇守山门的神兽,宗门的内在实力将大幅提升。” 风铭的心绪稍微平复,道:“城里城外的事,四位师兄要多多上心。” 四人齐声应诺。 例会结束。 风铭开启房间的封印,默默伫立在血太岁面前,盘古鼎散发出的黑金色愈发明亮。 “只有这样了。” 风铭取出五枚全无光泽的妖丹,掷向血太岁。 血太岁顿时像一颗复活的心,不断向五枚妖丹输送新鲜的血液。 风铭运转骷髅经,从五枚妖丹中汲取鲜血,注进丹田紫府,灌溉三个太极灵胎。 丹田紫府中的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如饥似渴,争夺鲜血,沐浴在鲜血中。 当丹田紫府中开始溢出“血之精”,反哺肉身时,风铭清晰感受到骨髓内里生发的新生力量,感受到肌肉里焕发的生命力,感受到血液中流淌着新的力量。 那就像是内里与外在都伤痕累累的枯树,正被天降甘露浇灌,自愈之际,内里与外在均在生发出全新的生命力。 小蜥蜴与小狮子终于走到风铭的两旁,静静伏卧在风铭的脚上,享受血太岁上传来的血之洗礼。 血太岁肉眼可见的萎缩。 盘古鼎散发出的黑金色光芒,渐成一道道螺旋光波,像一根根电钻拼命往血太岁里钻。 就在血太岁缩小到三分之一时,那一道道黑金色螺旋光波齐齐钻进血太岁内里,在内里不断穿梭,仿佛是重塑血太岁的“经络”与“血管”。 盘古鼎内里突然响起奇异的嗡鸣声,而血太岁周围渐起呼啸声,像是要发射的火箭,正在蓄力。 风铭收回妖丹的刹那,一掌拍向血太岁,将其打入盘古鼎内,鼎口立即交织出一张黑金色的网,而血太岁在内里跳来跳去,撞得小鼎发出砰砰梆梆的声音。 此刻看上去,血太岁像是一颗已经复活的“心”,要从这里逃走。 盘古鼎内发出的声音,竟使得风铭隐隐听到自己心里的回声。 风铭催动道行,全无反应。 似乎,他对自己的这具肉身失去了掌控力。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四章 无名刀法 “现在,可以传授你九招刀法了!” 黑衣人从风铭的影子中走出来,睡眼惺忪,骨瘦如柴。 风铭惊愕地看着黑衣人,欲言又止。 短短数月,黑衣人给风铭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已压制‘龙心虫’,但要恢复道行,仍需时日。” 黑衣人说话的神态,从容许多。 风铭反应好一会,明白过来,黑衣人终于有了一份属于人类的感觉。 “什么刀法?”风铭忖度后,沉声问道,“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知道名字。 我也不会。 我只记得你现在的这副肉身,正好适合练那九路刀法。 第一式,‘锋芒藏刀意’; 第二式,‘空山刀气寒’; …… 第九式,‘刀心斩鬼神’。” 黑衣人边说刀式名、边说刀诀、边演示刀式路数,到了第九式,已然体力不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我只记得这么多。”黑衣人缓缓走进风铭的影子,喃喃道,“我爷爷说,刀法全在自悟,有招无招,并无所谓。” 风铭早已将黑衣人的一言一行铭记于心,手执天罪刀练习起来。 第一遍练下来,通体舒畅,丹田中的太玄真灵增厚一分。 “呃,怎么会这样?”风铭运转玉清诀,仍然无法正常运转修真界的法术神通,“还是不行的样子。都怪那个琅嬛宅的主人,要不是她,我定可斩杀魔教妖人,替正道除一大害。” 风铭一想到琅嬛宅主人,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立即杀向琅嬛宅。 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九路无名刀法,每练一遍,丹田紫府中的太玄真灵增厚一分。 仿佛,练习无名刀法时,可将贮藏在骨髓、筋骨、血液中的力量化作太玄真灵。 “贺知节拜见风师兄。” 门外传来贺知节的声音。 风铭徐徐停下练习,开门请师兄进屋,二人落座。 “风师兄,前往河阳镇的准备,基本就绪。”贺知节说时,瞄着风铭,“此刻,城门外,田门他们正与宗门来人大战。” “河阳镇的事,由师兄负责,何时动身,师兄决定。” 风铭说罢,起身朝外走去。 他猜到是羊师兄、宫师兄、梨师兄等人不敢前来禀报城门一事,让贺师兄过来。 这些个宗门老师兄,明里暗里,从来没有押注某一方。 风铭理解这一点,从未想过为难宗门的这些老弟子。 “风师兄,息怒。”贺师兄追上来,低声劝道,“陆长老的儿子、齐长老的女儿、曾长老的儿子,是他们一行。” “别说他们,他们的爹娘亲临,也不好使。”风铭沉声道,“贺师兄,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你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万仙城北城门外,八十人用符箓配合二十六人施法法术神通,与一男一女交手。 “风师兄驾到。” 用符箓的一人眼尖,远远看见风铭走来,大声说道。 一百零六人立即退出战圈,分列两排站立,齐声道:“风师兄。” “诸位师弟,辛苦。”风铭朗声道,“张天鼎,你不去陪你的魔教姑姑,在这里做什么?你当真我不敢杀你?” 张天鼎,他妈是世所罕见的大美人,他自己长得虎头虎脑,有二分傻呆气,中等身材,略显肥胖,比风铭年长两岁。 张天鼎翻个白眼,神态从容镇定,缓缓开口道:“风铭,你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仇恨?年纪轻轻,满身戾气,这会害了你!” “我想,不是我没有放下仇恨,而是你姑姑没有放下仇恨。”风铭冷冷道,“或者,是你爹邀请她来万仙城杀我的?” “我是说,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不放下手中的屠刀?”张天鼎不为所动,“就算你那一刀斩落,能解决问题吗?” 他不待风铭接话,摇头道:“我觉得不能。我们理应找到一条化解仇恨的路,而不是循祖宗踪迹,重蹈覆辙。” “什么叫重蹈覆辙?” 风铭哈哈大笑,续道, “像你娘那样,隔岸观火,让魔教妖人偷袭玉虚峰,将我们师徒诛灭殆尽? 还是像昨日之战,不请自来的魔教妖人,将这万仙城夷为平地? 当你的那位魔教姑姑举起屠刀时,你能劝得住吗?” 张天鼎缓缓皱起眉头。 风铭继续说道:“我明白你。 你毕竟有一半血脉属于魔教,另一半属于谁,暂时不明。 而我风铭是堂堂正正的元始门弟子。 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少管我的独木桥。 我随时欢迎咱们战场上见分晓。 今天,你们都给我滚,别让我动了真火。” “我们走。” 齐萱率先御空离去。 “冥顽不灵。”张天鼎长叹一声,“风师弟,好自为之。” 曾天鼐嘿嘿一笑,跟着走了,口里嘀咕着“还没有无敌于天下嘛,都急什么呢?” 他们三人看得出来,风铭身受重伤,要不然,早出手打一架了。 昨日一战,风铭是被兽公公、魔教、世家围攻的一方,硬要指责,全无道理。 “你们干得不错。”风铭表扬田门等人,叮嘱道,“看好东西南北四门,有强者强攻时,无须力敌,放进来。” “师兄,我有要事禀报。”田门看上去五大三粗,说话时声若洪钟,“今日,来了好些个世家,问候师兄的境况,送来大量的灵材资源,说是什么见面礼。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会不会是图谋不轨?” 风铭嗯了声,不明所以。 许青嘿嘿一笑,道:“师兄,在我看来,这是我们已在天鸿城站稳脚根的象征。有人觉得我们已经是一棵可以倚靠乘凉的树了。” “许师弟,好眼力。”贺知节赞叹道,“风师兄,我想带上张清元与许青二位师弟,你看可否?” “可以。”风铭道,“这些大事,交由羊师兄、宫师兄他们处理。” 风铭与贺知节往城里走。 贺知节低声道:“风师兄,你真的不知道那琅嬛宅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上代‘鬼天师’的传人,道行怕在闭关前的我师父之上。”风铭道,“一两年之内,我打不赢她。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据我所知,那人与神仙会中的一位老神仙,有直接关系。”贺知节轻声道。 “此话当真?”风铭惊道。 贺知节重重一点头,非常肯定。 “怎么牵扯到了神仙会?”风铭肃然道,“河阳镇之行,越快越好。”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五章 刀斩小丑 自风铭大战兽公公、魔教高手、朝天宗高手,身受重创后,还算平静的天鸿城里,各种打的不可开交。 似乎,天鸿城里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点被打破。 风铭看着锦衣舍报上来的各种信息,叹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太多人总是把死亡放在一边,不顾一切的打破生存边际,开拓新天地。” 天鸿城一潭死水时,只有他一人努力搅动。 现在活泛起来,他什么做不了。 他化无奈为前进的动力,潜心苦练刀法。 天罪刀上凝练一道他的鲜血后,人与刀总有着难以名状的默契,刀锋多了一分杀戮煞意。 每当此时,短暂一生中的过往之事,总会涌上心头。 “我每每遇见魔教中人,不辨是非曲直,不自觉的视为十恶不赦之人,欲诛杀殆尽而后快,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魔教中人,当真没有一个好人?都是无情无义的冷血之辈?” “碧游对她师父,不亚于我对师父,这两颗感恩的心、尊敬的心、敬仰的心有什么分别?” “魔教徒众,每逢强敌,共同进退,这份同教之间的赤诚,似乎更胜过名门正派。” “他们不像是一时的误入歧途,而是诚心皈依魔教门下,有所立志,未尝不是建功立业?” 霎时间,脑海涌现许多情景,皆是关于魔教的恶行,杀人放火,不分老幼。 不禁叹息道:“每当我被愤怒支配时,何尝不是如此行事?何尝不是将眼中的恶人养育的无辜之人,亦当作恶?” “前世世界里,有位圣贤立下四诀真言: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往后,每遇大事,我便要先好好想想这四句话。” 陈年腐朽的门阀门派,要么老树发嫩芽,重焕生机,要么被崛起的新生力量彻底覆灭。 像唐、楼、蒋、许、钟等千年世家,更上一层楼,地盘扩大,财富更多。 像天龙会、崇圣帮等新兴崛起的帮会势力,大有扫退群星与残月之势。 更多的夹缝求生存者,不得不选边站,找棵靠得住的大树,避风遮雨。 由是而已,万仙城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万仙城外的客栈、酒馆,客座满满。 万仙城周围的众多险山恶水,有许多人出入历练。 他们获得的灵材归自己,但被开辟出来的广阔地盘,当归万仙城。 令风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崛起于朱雀区的崇圣帮,要与万仙城共享西南诸利,要在万仙城北边五十里外建城。 “我们与崇圣帮,并无过节,亦无争执。”风铭看着送来的书信,“他们这么做,没有礼貌。” 宫师兄道:“此帮的帮主叫洪太祝,看着像是四十岁的年纪,五短身材。在崇圣帮崛起之前,从没有听说过此号人物。” 风铭问道:“此事该怎么办,请二位师兄拿个主意。” 羊、宫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风铭只好说道:“我修书一封,道明原委,差人送往崇圣帮。 我们的对手是魔教、是神仙会、是巡天宗、是那些个世家大族,希望崇圣帮能明白这个道理。” 羊、宫二人觉得,在那场大战后,风铭的信心受到极大的挫败,那份刚到天鸿城时的锐气全无了。 二人毕竟多活一百多年,皆知这是年轻人成长的代价与必经之路。 风铭虽有不悦,但战意的确不强烈。 他需要时间恢复道行,需要空间整理一身所修。 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铭的书信送到的当天,崇圣帮全体出动,杀向万仙城,在北门叫阵风铭。 风铭整理好衣衫,来到北门。 “风铭,你既识大体,何不安分守己,退回玉虚峰?”不待风铭说话,对面的黑脸男子笑着说道,“万仙城,真的不错,我看上它了。你就放心的交给老洪掌管,保证差不了。” 风铭缓缓扫过对面的三百八十三人。 “论人数,本帮远不及万仙城中的人数。 论打架,本帮的一人可打万仙城的二十个。” 洪太祝嘿嘿笑了起来,继续说道:“风铭,你先给了我一个体面,现在我还你一个体面。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若不然,只有战场上见分晓。” 风铭淡然道:“我被魔教妖人打成重伤,无意一战。你要修城,修便好了,我也拦不住你。” “你这是什么怂`话?你这是辱没了萧掌门人的颜面呀!”洪太祝大笑起来,他左右的人起哄大笑,洪太祝嘿嘿道,“恶斗魔教强者的哪个风铭,不会死了吧?” 崇圣帮的人笑的更快活了。 一人道:“崇圣帮勾铎求战!” 一杆白色蛇矛刺向风铭,持矛之人面容猥葸,道行却极高。 风铭忙施展法术九龙神铠防御,竟被蛇矛一击,后退三步。 “帮主英明。”数人高呼,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呼道,“风铭,果然被琅嬛宅主人打残废,被帮主这双慧眼识破。这万仙城,是我们崇圣帮的了。” 风铭非常平静,开口道:“我真的无意与你们开战。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的苦衷。” 洪太祝呸了声,指着风铭道:“老爷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今天,你休想全身而退`鸟。嘿嘿。” “诸位何苦苦苦相逼?”风铭言词恳切,“我杀魔教妖人时,我的同门没有挡在我这边,而是挡在魔教妖人的那边。我这颗心,千疮百孔,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重负。我只想安静地活下去,不愿再动刀兵。” 风铭微微闭眼,怅然叹息道:“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一人大声道:“帮主,他说他只想做一个死人。” “哈哈~” 另一人道:“那就成全了他的心愿。待帮主修成万毒诀后,元始门又能算得了什么?” “嘿嘿~” 一道刀光从天而降,刀锋上喷涌而出的血芒,像血液涟漪扩散开去。 凡血芒横扫而过之人,皆被斩成两段。 凡刀锋正下方的人,肉身化作飞灰。 “这样的人,除了杀个干净,还能有什么法子拯救?” 风铭长叹一声,转身走向城内。 归海无敌等人打扫战场。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六章 诚意 天鸿城,悄然安静了。 所有人有了天地广阔的真实感受。 小蜥蜴与小老虎趴在天罪刀上,那道血红的位置,均匀呼吸,微微张合的鼻孔飘出血雾。 天罪刀斩杀三百八十三人后,似是吞噬了三百八十三道魂魄,那道血红蔓延开来,像是树根的根须。 风铭的双手在虚空中虚揉,雷电的火花渐次升腾,风与云相伴而生,玄青光辉徐徐包裹风云雷电,似要变成一个绚烂的水晶球,水晶球表面隐隐生成火苗。 昨日,被五个神秘人偷袭时,他将丹田紫府中炽热之力注入五枚妖丹之际,竟是自生出一道法术神通。 风铭潜心修炼,将所修的“天雷咒”、“漩涡”、“天火”、“缚神术”、“九龙神铠”五大法术融合,隐隐然已有些门道。自忖假以时日,定有收获。 在修真悟道上,这种因人而生的机缘,十分珍贵。 正如无数强者终生只钻研某一道真法,但在修炼这道真法的过程中,又会衍生出诸般内在的法术或外在的神通,威力不弱于早已存在的法术或神通。 风铭刚修炼结束,门外传来羊师兄的声音。 “风师兄,我们一起过一遍各方送来的礼物,由你裁决要不要收,怎么收。”羊师兄坐下时说道。 “这批礼物,不菲的收入。”宫师兄笑道,他转而低声问道,“风师兄,贺师弟去了哪里?” “河阳镇。”风铭轻描淡写地说,接过羊师兄手中的清单,仔细过目一遍,说道,“我建议全部收下。但是,我们不能陷入被这些个势力附庸的陷进里,一定要与他们保持距离。” 风铭收起清单时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在那个漩涡里,再坚如磐石的大树,迟早被腐蚀腐化,满身长出如虫蛀般的千疮百孔。” 羊、宫二人齐声道:“师兄英明。” 宫师兄继续说道:“今日前来挑战的崇圣帮,又获得许多财物。” 风铭淡然一笑,道:“师兄是不是听到有人说,搜到了一封本门某位长老的书信?” 宫师兄惊道:“真的有?” 风铭取出一封信,让二人看,微笑道:“这种挑拨是非的粗浅手法,如何上得了台面?它也给我们一个警示,凡事,不仅要防着外部,也还要着眼于内部。” “哼,要真是如书信上所写,元始门在天鸿城里不会这么困难了。”羊师兄呸了声,“这个该死的崇圣帮,应该查查是不是有漏网之鱼,想办法一网打尽。” “如果他们改过自新,也就罢了。”风铭道,“杀戮,能解决一时之急,但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我们要着眼于底层,为人族同胞谋福利,行善积德。” “说到这个,奉师兄之令得于师弟他们一行,在广阔的朱雀区西南,大面积安置流民、穷人。 帮他们开山筑道,开垦荒地,划分田亩,安置人数已达百万众。 这可真是一件无量的功德了。” 宫师兄肃然道:“世人无不称赞。” 羊师兄道:“这也是万仙城生意红火的缘故。 从来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把广阔的地盘让出来,让其他散修自由出入历练。 那些个吸血鬼,一旦占山为王,无不是遇山设卡,遇水搭桥,派人把守,好让自家吃个饱,恨不得活活饿死其他人。 这种行为,简直是世间最恶的恶。” 宫师兄突然问道:“风师兄,你是不是昨天第一时间派归海师弟他们,将兽公公送往玉虚峰?” “是。”风铭道,“兽公公已被我师父封印在‘圣墟’的一个隐秘角落。若能经师父驯化,将是本门的一大战力。” “我的天呐。”羊师兄大惊失色道,“归海他们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回玉虚峰了?你的胆子真是大呀。” “只有在他人想不到的地方下工夫,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克敌制胜。”风铭正色道,“我们的对手,太强大了。他们忽明忽暗,难以捕捉。我们要想不被人轻松杀死,只能在细节上下工夫。” 宫师兄问道:“师兄,你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攻击琅嬛宅?” “正是。”风铭脸上显露暴怒之色,“臭`娘们,她以为她是谁?我非灭了她与她的琅嬛宅不可。” 正在此时,向师兄来到门口,道:“禀风师兄,琅嬛宅来人,要在城门口见您。” 羊、宫二人忙道:“风师兄身受重伤,他们这是乘人之危。” “我的生死事小,宗门的颜面事大。” 风铭示意二人安静,背好刀,大步流星向城外走去。 “哎呀,气坏了吧?”紫衣少女“咯咯”笑道,“我师父料定你非要灭了琅嬛宅,才肯罢休。她老人家不忍心揍你,决定将琅嬛宅付之一炬,另觅它处安居。琅嬛宅里积攒下的财富,一人一半。特此,让我送过来,务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你师父道行高深,当今之世,个人道行应在同辈人中的前五序列,何必如此低三下四?”风铭道,“风铭自认没这个福分。只是,谁在风铭这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想用财富化解,那是万万不能了。” “你……” “除非,财物能让我足够满意。” “你……”紫衣少女切了声,“料你也不敢与我师父为敌。不过呢,你别高兴的太早。从明天起,我师父将视你为真正的对手,你们会堂堂正正的比一场,看谁厉害。” 紫衣少女丢过来一个草篮,哼了声,道:“告辞,风城主。” 她回眸一瞥,微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比你那个掌门师父还威风!” 风铭接住篮子,冷哼道:“无聊!你最好收起你那颗躁动的心,我们根本不合适!” 说罢,转身向城里走去。 紫衣少女气得呼呼喘粗气,恶狠狠地凝视着风铭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内城,她才离去。 “‘千年炎晶’?南域十万大山深处的火焰山中心地带,才有可能寻觅到。” “‘冰莲’?啧啧,只有雪域万里深处的冰界才能采到。” “‘梦菩提’?西方沼泽深处的那眼血泉旁,才能长出来的东西。” 羊、宫、梨、于等人震惊的全身颤抖,看着平静的风铭。 “那位鬼道前辈,给足了诚意!”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七章 四斤阁 风铭不大明白琅嬛宅主人的真正用意。 一份沉甸甸的诚意,真心诚意表明不互为敌,还是别有用心? 想到“别有用心”,似是风铭小肚鸡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羊师兄,让万仙城的所有师兄弟,每人挑一样。”风铭忖度良久,吩咐道,“大家不要手软,谁软谁吃亏,别抱怨。” 四人沉默,互相对视,神态由惊讶逐渐变成惊喜,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宫师兄轻声道:“风师兄,按理,这些都是给长老们的供奉。” “供奉他们的人够多了,我不占这个便宜,谁爱占占去。”风铭道,“万仙城是我们一寸一寸打下来,勉强守住,管他们什么事。我宁可寒了长老们的心,也不能寒了顶在前方随时死去的同门的心。凉了的人心,几辈子都捂不热。” 风铭沉吟道:“像齐长老,每年能收到一百颗诞魂果,而金光峰的玉玑师兄,至今只吃到过半颗诞魂果。 元始门中,什么时候没有了这种陋习,人人因功而得赏,什么时候就可以龙腾九天,重塑创派之初‘十二金仙’的辉煌。” 众人退下。 风铭继续捉摸琅嬛宅主人的用意。 要说那么厉害的人物,能与神仙会和魔教两大势力有交集的人,别说小小的风铭,哪怕是四正名门,她未必能怕了。 风铭对一片龟甲打裂天罪刀,耿耿于怀。 这柄金刀,似乎还有可提升之处。 该如何提升,他没有办法。 他差人四处打听最有名的铸器炼器的大匠人。 青龙区的“四斤阁”,引起风铭的注意。 这天,天色刚刚暗下来,风铭来到一条幽暗的巷子前。 这条不足一丈宽的巷子,弯弯曲曲,地面坑坑洼洼,墙上长着发黑的苔藓,越往里走越阴森,像是通往幽冥地宫。 风铭数到第十八弯,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大宅,占地二十余亩,盖的都是平房,房顶上是清一色的黑瓦。 这座大宅就像是安静伏卧的猛兽,耐心等待猎物出现。 大门上方的匾额上漆着“四斤阁”四个朱红大字,一笔一画,仿佛在流血。 大门内走出一个佝偻老奴,脸上的肉皮像是千年的枯树皮,裂开的口子与深深的皱纹纵横交错,委实恐怖。 “风楼主,请。” 老奴的声音特别洪亮,震得风铭耳朵嗡嗡响。 “多谢前辈。”风铭迈步走向大门,心道,“好厉害的音波术。” 老奴带风铭来到右边抄手游廊的尽头。 八角亭里早有一个黑衣人端坐着,双手抱胸,他笑着对佝偻老人说道:“努哈赤,你输了。” “大当家料定天罪刀开裂,风楼主定要急着修补。四斤阁的生意也就上门了。”努哈赤正色道,“风楼主,请。” “原来,他不是老奴身份。”风铭心中一紧,道:“元始门弟子风铭,叨扰二位前辈及府上。确如前辈所料,晚辈对天罪刀开裂一事,十分迷茫,正寻求高人解惑。这才冒昧前来拜府。” 黑衣人道:“风楼主,坐下说。” 风铭与努哈赤落座。 “风楼主,你寻到这柄三尺七寸长的金刀时,是不是还有一块墓碑?” “是!” 黑衣人与努哈赤对视一眼,二人神态如常。 “风楼主能杀死上代‘骷髅尊者’,这份机缘应该属于你。”黑衣人继续说道,“风楼主可知这天罪刀的来历?” 风铭摇头道:“晚辈不知。家师从来没有说过。在他老人家眼里,似乎是一件极不起眼的东西。” “对于家大业大的元始门来说,的确不起眼。 然而,随着天罪刀与风楼主一起成长,随着天罪魔性被洗练净化,它将是一柄无往而不利的神刀。” 黑衣人说道。 努哈赤补充道:“尤其是凝炼风楼主的精`血后,此刀的成长性,将不会弱于现有的任何一件神兵或魔兵。连琅嬛宅主人也要忌惮三分。” “难道是她忌惮天罪刀,才有那份诚意?”风铭心道,口上说道,“晚辈听人说起过‘血炼’之物,但晚辈觉得……” “风楼主果然资质不凡,从未接触炼器一道,能自悟而区分‘血炼’,实是难得。”黑衣人道,“风楼主与天罪刀的确不是‘血炼’,而是‘魂炼’。” “魂炼?”风铭讶然道,“怪不得晚辈能感应到天罪刀吞噬魂魄。” “哦?” 黑衣人与努哈赤皆惊。 努哈赤沉声道:“直接成了,一步登天?” “有悖常理。”黑衣人思索着说,“想来,风楼主身上还有其它大机缘。” 努哈赤问道:“猎魔刀?” “只有‘开心珠’,才可以在不仅没有损耗、反而大力助长之下,使得风楼主顺利完成‘魂炼’。 对于旁人来说,是随时可能被魔力反噬的生死玄关,对风楼主却是水到渠成。 由此可见,九百年前被灭的‘昆仑宫’,只怕还有许多后人保留下来。”黑衣人说。 风铭失声道:“天罪刀,是昆仑遗物?” 他真没往这里想过,只因师父对此刀是那样的漠视与不屑,视为一柄普通兵器。 “天罪刀与开心珠,曾经都由昆仑宫保管。 昆仑宫被灭门,起于一位野心勃勃的长老,偷走天罪刀与开心珠,秘密修炼魔法,欲凭借一己之力,让昆仑凌驾于修真界的云巅,俯视众生。 萧真人对此刀不以为意,不屑一顾,很正常。 只是,萧真人应该没有想到此刀现如今的境地,就像萧真人没有想到自己座下最不起眼的一名弟子,能让这万年古城为之色变。” 黑衣人叙道。 “前辈,似乎知晓那位昆仑派的长老往事?”风铭请教道。 他心想,九百年前,魔教在明,朝天宗在暗,覆灭昆仑。 倘若真是因昆仑派的一位长老修炼魔法而起,岂不是说,如今的四下名门,都是当年的袖手旁观者? 毫无疑问,这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黑衣人缓缓放下抱胸的双手,淡然一笑,对旁边的努哈赤说道:“上好茶!”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八章 心思 茶汤如血,入口雾化,迅速从脸上的毛孔中渗出,毛孔似用针尖刺后凝血 风铭从未见过如此红艳的茶汤,仅抿一小口,肉身凡胎积攒的杂质和异质好似由内而外的清理一层。 “昆仑宫的那位长老,是我的一位师叔祖。”黑衣人缓缓道,“世事无常,兴盛衰败,不过尔尔。” 风铭取下背上的天罪刀,道:“晚辈愿将此刀归还昆仑宫。” “天罪刀与开心珠,均非昆仑宫之物。 只是机缘之下,在一段时间里由昆仑宫保管。 此二物不但没有振兴昆仑,反而加速昆仑灭亡,注定与昆仑无缘。 反之,风楼主凭借天罪刀,大有振兴元始门的趋势,大抵这便是缘分。 缘分,不可尽信,有时不得不服。” 黑衣人稍微动容后,恢复如常,道:“九百年前,发生在昆仑宫的事,像是一团迷雾。” 风铭心知,黑衣人亮明身份,不把事情说透,点到为止,多半是牵扯了元始门。 他想到自己毁去的阴冥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同样是迷雾的感觉。 “风楼主要想提升天罪刀的韧性,惟有亲自搭成‘心火炉’,亲自祭炼。”黑衣人道,“我可助风楼主搭建心火炉,要价是四斤阁的法宝、法器,由万仙城出售,按照三七分成。” 风铭朗声道:“成交。” “爽快。”黑衣人道,“风楼主,似乎对元始门的过往之事,知之甚少?” “大概是一无所知。”风铭诚然道,“对我来说,宗门的过往之事,已是历史。我只着眼于宗门的眼下,解决现在与将来的问题。” 黑衣人点头道:“活得通透。” 黑衣人又道:“风楼主为什么要在河阳镇建城?” “看来,盯着万仙城的人很多。”风铭心想。 他忖度着开口说道:“晚辈说不上确切的理由。只觉得太多人拥挤在天鸿城,在城里互相征讨杀伐,就像是天地间偌大的露天牢狱里,任由囚犯自相残杀。” “妙。这个见解,妙极了。”黑衣人道,“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生存习惯,让太多人没法离开舒适与熟悉的生存环境。走出去,或许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黑衣人将如何搭建心火炉的法门与灵材搭配教给风铭。 风铭便即离去。 “此子,做人、做事都很有讲究。”黑衣人喃喃道。 “何以见得?”努哈赤问道,“我观他喝七杯‘血玉’,神色平静,气息均匀通畅,不但没有血噬迹象,反助其道行进精。” “他已然猜到九百年前的事,与元始门有关,却只字不问。这是为什么?”黑衣人喃喃道,“一是他不会行僭越之举,触碰宗门隐秘事这一底线;二是他已经知道某些真相,防备着所有人;三是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涉险。” “你说,他知不知道林斩去西边的事?” “应该还不知道。但是,知不知道,风铭都不在乎,反正他视灵霄峰一脉为敌。”黑衣人忖度良久,看向努哈赤,“师妹,要想重建昆仑宫,惟有与风铭结盟一条路可走。你怎么看?” 努哈赤伸手摸向左耳边,轻轻揭起一层皮,又缓缓停下,沉声道:“七师兄,会不会太慢了?他还不一定能从元始门的第十九代人中杀出重围呢!” 黑衣人轻一点头,道:“也是。” *** 风铭遵从黑衣人所教,顺利搭起心火炉,成日里练刀法、修炼、祭炼天罪刀,足不出户。 琅嬛宅主人送来诚意礼物的一个月后,万仙城中的元始门弟子,修为齐齐爆发,大量的突破。 尤以归海无敌、曹彦约等人为最,入门不满一年,修炼到玉清境第六品。 这个速度,完全不弱于云烈、白莲等天纵奇才。 羊师兄、宫师兄、梨师兄这些个永久停留在玉清境第八品的老弟子,纷纷到了玉清境第六品。 修炼一道,往往如此,天赋资质与外部资源相配合,一通一重天。 如果过不了那个坎,捅不破那层隔膜,熬到老死,也不会进精毫厘。 正当风铭谋划下一步时,螣蛇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今修真界,仅次于四正名门的“神龙帮”与“无量剑宗”两大修真门派,公然宣战。两派控制的两大区域,进入战争状态。 “这两派素来平静,不显山不露水的典型。”宫师兄疑惑地说道,“他们怎么会突然宣战、相约斗法?要达成什么目的?据我所知,此二派的修真实力在伯仲之间,不存在谁能吃掉谁的可能性。” 于师兄道:“宫师兄说的极是。此事,的确费解。”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风铭忽然想到前世记忆中的一件商战事,“某一凉茶品牌,w与j掐架,h没了。” 他问道:“螣蛇区内,与‘神龙帮’和‘无量剑宗’在修真实力上相当的有哪些门派?” “‘天剑宗’、‘星河落日宗’、……”于师兄数着指头,“这些修真门派,与‘神龙帮’和‘无量剑宗’没有档次上的差距。这些当中出挑的,可能是‘天剑宗’,亦或者是‘星河落日宗’。相较之下,最不安分的是‘星河落日宗’。” “天鸿城里,螣蛇区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其它四区合计占一半的面积。”宫师兄若有所思的说,顿觉不妥,转而说道,“风师兄,我们刚在朱雀区站稳,我认为不宜轻举妄动,固守为宜。” “宫师兄所虑甚是。”风铭道,“此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顺便看看,有没有发财的机会。” 羊、宫二人同时捉摸,风铭定然是要染指此次争端,别说万仙城里没人拦得住,玉虚峰上未必就有人能拦得住。 近日来,他二人万没有料到的是,贺师兄走后,梨师兄沉迷于御兽,风铭迅速提拔于师兄。 如此一来,始终保持住持万仙城事务的行走执事人是三人组。 这就像是对他二人始终处于防范的状态,二人如芒在背。 羊师兄看了一眼宫师兄,缓缓开口道:“风师兄,那二派宣战,是可以公开请求外援相助,而不坏了道义。我们何不趁此机会,闯一闯螣蛇区?” “万万不可。”宫师兄抢话道,“朱雀区,论实力,我们不能一呼百应,论商铺经营,勉强挤进前十五。这点微薄力量,进入螣蛇区,岂不是涓滴之水,飘落大海?” “宫师弟,你老了,胆小怕事了,就在后方待着。”羊师兄反驳道,“朱雀区,目前只能这样。难不成,将那些个大小修真力量全部消灭,独霸一区?现在来看,相较进入白虎区与青龙区,远不如直通螣蛇区便利。” 风铭有所预料,羊、宫二人还是掐了起来,逼宫自己,二人未免太小看风铭了。 他笑着说道:“二位师兄说得都对。要不,先派于师兄过去考察一番,再做决定?” 羊、宫二人异口道:“这样也好。” 宿命忆往劫 第六十九章人事 风铭自忖道行恢复两成,遇上强敌,凶险万分,能否全身而退,全在于丹田紫府内不稳定爆发的力量。 一刀斩尽崇圣帮,那道骤然爆发的可怖力量,至今心有余悸。 他这具肉身,能承接那一斩之力,是强悍到匪夷所思境地的标志。 现在,归海无敌等人,尚不能镇守万仙城,护一城安宁。 几位老师兄,随着道行不断提升,一些小心思开始显露。 此乃人之常情,一旦他们的道行继续突破,贵为十八代弟子的身份,是可以直接晋升为长老。 只要他们晋升到长老,与风铭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仅直接反转,而且可以选择只听命于掌门人或某位长老,而无视风铭。 有位贤者说过,“别指望能捂热别人的心”。 风铭束手束脚,像被困在万仙城。 实事上,他的感觉很准确。 每每有有意巴结的门阀宗派送来灵材资源,他被束缚的感觉增强一重。 那些个古老的世家,盘踞时久,见过多少兴亡事,真要论如何在天鸿城里活下去的法门,风铭自是差得远矣。 温水煮青蛙,总是令人讨厌。 攘外必先安内。 风铭召集羊、宫、梨、于、季、乐、费七位老师兄,并传杨瓛、岳晃、陆阳、云础、慕仁清五人,一同前来。 “鉴于万仙城的内部事务日渐繁忙,外部关系日趋复杂,今日成立‘验封司’,由七位师兄与五位师弟共十二人组成。 每年十二个月,十二人轮值,每人各当一个月的家,下个月轮值的为当月的第一副手。 当月轮值的人主内,第一副手主外。 凡事有分歧,十二人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如果相决不下,由我一锤定音。” 风铭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宣布,然后说道:“七位师兄、五位师弟,有问题,现在提出来。我们先定个规矩,会上随便说,会后不议论,一切以贡献为基本判断依据,凡事论迹不论心。” 羊、宫二人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成想,不但没有再进一步,反而直接被削了权。 七位老师兄眼里,风铭不单单是拥有野蛮武力征服的小白,而是文武双全的人,十分敏感的人。 羊师兄直言道:“风师兄,十二人的顺序,怎么安排?” “羊、杨、宫、岳、乐、陆、于、梨、季、云、费、慕,从正月开始,按照这个顺序依次轮值。 大家都是为元始门的荣耀而战,不是为某个人而战。 大家不要带有个人情绪,工作中不能使邪力、打横炮,凡事要精诚团结、通力协作。 此次安排的目的,主要是为每个负责主要事务的师兄们更多的个人空间,次之是锻炼更多的人,以便下一步扩张时,有更多可用之人。” 风铭正色回道。 宫师兄眨了几下眼睛,开口道:“如果对外,该是怎么个对外法?” 风铭看向于师兄,道:“于师兄,说说你在螣蛇区的所见所闻。” “‘神龙帮’与‘无量剑宗’相约于明年二月二日,在大雪坪斗法,以飞剑为主。 依我之见,应是奉了某个大能的指示,将天鸿城内外的所有目光吸引向螣蛇区。 或者,直白地说,有人要将万仙城的热度打下去,要让万仙城逐渐泯然世人。” 于师兄沉声说,稍稍停顿,继续说道:“最近,攀附万仙城的越来越多。 我们要警惕,这会不会是一种陷阱? 如风师兄所说的‘温柔乡即是英雄冢’? 亦或是一张无形的手部署下来的‘温水煮青蛙’,逐渐熬死了万仙城?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或者说是非常有可能。 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 费师兄首肯道:“于师弟所说,颇有些高瞻远瞩。 羊师兄、宫师弟应该还记得朱雀区的‘龙曜门’,曾红极一时,将几大世家都压制了。 那么,它是怎么消失的那么彻底?连渣都还剩? 正是在逐步接收海量供奉的过程中,门主龙破天彻底迷失自我。 只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被一个柔弱的十六岁少女割下头,悬于门匾。 也就在那个夜晚,一群至今不知来历的修士,屠灭龙曜门上下五千余人,连一条路过的小土狗都被砍为十截。 此事过去八十五年,白水崖方圆十里,仍是白骨森森。” 乐师兄淡然而笑,道:“说起来,宗门过问过此事。 前灵霄峰首座长老,奉前掌教真人之令,过来查看。 最后的结论是,凶手不明,查无实据。 那时,修真界正是多事之时,各方扰乱,掌教真人无暇多顾,此事就此作罢。” “今天,主要是万仙城的事。 我们的任务也在万仙城。 其它的事,先放一放,不该提的人,不必多提。 如果大家对新组建的‘验封司’一事没有异议,今天到此为止。” 风铭总结道,内心异常欢喜。 于、费、乐三位师兄所说,让风铭找到了做事的线头。 纵使牵扯到灵霄峰,也不是什么坏事。 风铭妥善安置万仙城的人事后,依旧足不出户,潜心练习刀法,炼丹疗伤。 腊月初一,一场罕见的大雪席卷中州大地。 大地被白雪覆盖,宛如银装素裹。 雪花洁白如棉,轻盈地飘落,翩翩起舞,仿佛大自然为这庄严的时刻编织了一层华美的外衣。 风铭从窗前望去,可以看到整个天鸿城笼罩在纯净的白色之下,亦能想到元始山脉中的大雪盛景。 风铭交代轮值的慕仁清后,趁着大雪掩护,离开万仙城。 朱雀区正北向,白水崖最近的小镇,寂静的街头巷尾弥漫着清新的寒意,稀疏的行人无任何兴趣欣赏欣赏美丽的雪景,在雪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匆匆背影。荒芜的房舍与生气稀薄的小院相邻,死气沉沉,犹如鬼镇。有些农户,能分辨清迁走不久的痕迹。 匆匆行走的一对夫妻,妻子嘟囔着抱怨丈夫拖延搬迁,没有赶在年前搬到西南。 “你别只看那个风铭做了些许好事,还要看他杀人不眨眼。 他这种人,疾恶如仇,一旦有人触犯他的底线,他会比恶魔还恶魔。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再等等看吧。” “王大嫂一家……” “我呸!王家祖上与我家祖上一样,都是元始门的弟子,元始门何曾照顾半点曾经弟子的后裔?别做美梦了。嗯?”丈夫让过迎面走来的人,朝雪中啐了一口浓痰,大声道,“你心中想的美事,梦里才会有。” 宿命忆往劫 第七〇章 白水崖 “好一个白虹镇,就这样荒废了。” 风铭让过一对夫妇,心中感慨,触景生情,难免想起自己的家乡。 那桩不明来历的屠`村惨案,翻年已算过去十三年,仍似无头公案,无迹可寻。 然而,六年前,西行游历时,那对白氏父子的事,像幽灵一样浮现在脑海。 “寒鸦村,会不会是相同的原因?龙曜门,同样?” 风铭不知不觉走到镇北的大路出口,再向西北方向五十里,就是白水崖。 忽见东北方向的雪地上,摇摇晃晃,走来一个醉鬼,嘴里含糊说唱着。 “鬼儿哭,鬼儿笑,鬼大王搂着娘`们笑。 人肝儿热,人心儿热,小鬼儿拌着脑花儿乐。 奴一张脸,主一张脸,奴换主不换,主换死一片。” 风铭耳力极强,听得真切,目送醉酒老头走进小镇,再无新词。 这几句唱词,全无章法,不知所云。 风铭遥望西北方向,动一动背上的肌肉,感受到天罪刀与承影仙剑的存在,心底放松不少。 他朝西北方向飘去,雪上全无痕迹。 一颗尚未被大雪覆盖的骷髅头,如果人还活着,他应是躺在血泊中,正好绝望地看着风铭飘来的方向,嘴巴长大,却已发不出声音。 风铭心神一震,走到侧面,发现骷髅头的右边,大概人的肋骨位置,还有两颗小骷髅头,大概是两三岁婴`孩的头颅大小。 似乎,一家人睡着在雪地中,好久没有人打扰他们的清静了。 这里,只是白水崖的最边沿。 风铭看着隐入雪帘中的孤峰绝崖,心头渐热。 倘若没有人救援,崇圣帮挑战成功,现在的万仙城会不会是这白水崖的一个复刻? 那些个被风铭派人剿灭的修真门派,无论生前作恶多少,被灭后的场景会不会是眼前的这个模样? 风铭飘行到白水崖南边,站在龙曜门山门的位置,寻思着许多事。 白水崖真是一处洞天福地,绝无可能荒废几十年。 寻常情况下,会有人自认命格硬,认真收尸骸骨,做一些镇魂驱鬼的法事。另请高明的风水师布下风水大阵,建筑宫殿,大量购置仆人杂役。时常大宴宾客,以人气化解鬼气。 久而久之,一方灵脉重得新主。 究竟是什么,让白水崖变成一处被人遗忘的乱葬岗? 风铭看向破败不堪的石门,目光凝在左边门柱上那颗被一拳打碎裂的龙头雕像。 这种玉石采自东方大漠深处的金刚石,坚硬异常,能被一拳打碎裂而不散落,这是赤`裸`裸的炫技。 足以表明,龙曜门是被修真界罕有的强大修真力量,一夜覆灭,鸡犬不留。 “元始门、巡天宗、镇龙殿、凌霄宗,再加上神仙会和朝天宗,还有谁能在一夜之间轻松覆灭朱雀区的头号势力?” “如果不是我抗住,现在的万仙城,数月前是不是已经成这样,而我曝尸荒野?” 风铭像幽灵一样飘进破败的山门,随处可见断壁残垣。 一座丈余高的神龟`雕刻,分为均匀的五瓣。 似乎是一道力量从龟`雕的头顶灌入,那道力量在石雕内里一分为五,将神龟`雕刻震裂开五瓣。 “龙象般若?”风铭不禁轻呼一声,心中思索道,“镇龙殿的龙象般若,历代修行者不超过四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得道神僧。 八十五年前,尚是我师祖统御修真界的时代,按理只有同代人的镇龙殿‘本’字辈的某四位神僧,修炼佛家至高真法‘龙象般若’。 难道,凭灵霄峰师叔祖的道行与见识,识不破? 退一步讲,师祖只需要派一名弟子过来,仔细看上一看,再将重要情形描述给师祖,以师祖的道行见识,断无可能识不破丝毫破绽。 是什么,让八十五年前的四正门派,同时噤声?” 忽然,一道幽暗气息远远传来。 风铭闪身到大殿的匾额后,屏住气息,凝视山门方向。 片刻后,一道幽影飘然而至。从身形上看,来人是个身材高大但已身形枯槁的老者,穿着一袭破旧的黑袍,头发灰白,脸上戴着蛇头面具,两只眼睛散射着奇异的幽光,来回扫视。 那是一种故地重游的神态。 “嘿嘿,龙破天,你要是交出你手中的那一块,何苦落得连个收尸人都没有的下场?真正的不识好歹。” “本禅呐本禅,你个秃驴,的确有些能耐,还不是入了圈套,成了称心如意的杀人工具?” 那人低声自语,声音极小,得意中大显失落之意。 风铭听得清清楚楚,心道:我一直以为我的道行仅恢复到受重伤前的三成,怎地,好似现在的道行,远胜过重伤之前的玉清境第四品? “当年,是谁放出的风声,说第七块玉玦在龙破天的手中?” 那人沉默良久,说这句话时,得意之意全然消失,只剩下浓浓的疑惑。 正在此时,门口按下一道剑芒。 那老者沉声道:“太岁神剑?” 那道土黄色剑芒散去,一个丰神俊秀的少年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目光如刀似箭。 “你就是云烈?”那老者嘿嘿一笑,“齐春秋看人的眼光,还是要胜过萧镇元许多,但运气似乎仍不在他这一边呐。” 老者说最后一句话,好似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言词之间,感同身受。 云烈冷冷道:“你是谁?来这乱葬岗做什么?” “我是谁?”老者似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是谁?我是谁呢?现在的我是‘天绝老人’。” 老者一字一顿说“天绝老人”四个字,每个字用尽全力,欲道尽沧桑,却又将沧桑淹没在沧海桑田中,使这天地间少一份悲凉。 顷刻间,老者周围纷飞的雪花,渐变成灰暗。 风铭看得真切,云烈似是没有察觉。 老者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让我过来看看。” “看看风铭有没有来过?” “你怎么知道?” “风铭,已是能让这万年古城,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的人物。 打破朱雀区格局的切入点,便是这白水崖。 不出三个月,朱雀区都将在他的脚下。 不出三年,朱雀区将成为元始门的门户重地。 他进而会窥视广阔的螣蛇区,将与这城里的几个千年老狐狸正面相逢。” 老者嘿嘿一笑,道:“就算齐春秋有些眼力界,识破这一点,拿什么阻挡风铭前进的脚步?你应该还指望不上。” “你好像很了解所有的事?” “齐春秋要想率领灵霄一脉抗衡玉虚一脉,凭他明里暗里联络的几个世家,那可远远不够。”老者补充道,“远远不够风铭杀的。各种徒劳,不过是为风铭做嫁衣。就像齐春秋苦心经营的‘参合庄’,轻轻松松而又无声无息地成了风铭的囊中之物。” “你是说,参合庄庄主是被风铭杀死,庄中的财物是被风铭夺走?” 云烈似是既惊又怒,咄咄追问道。 风铭暗自道:“何苦?” 宿命忆往劫 第七十一章 群英荟萃 “就算风铭当着你的面承认,你能拿他怎么办?”老者问道。 “擒他回元始门,接受审判。”云烈咬牙切齿地回道,“我誓拿下他。” “审判?这可是老传统了。”老者嘿嘿道,“齐春秋拿什么审判风铭?参合庄算个什么角色?天鸿城里的五大世家,不过转眼灰飞烟灭。” 云烈语塞,左手缓缓亮起淡黄色光芒。 “太岁神剑,自‘太乙真人’羽化后,封存至今。”老者缓缓道,“神剑之威,在承影之上。齐春秋,嘿嘿,野心不小。” 风铭暗惊,心道:这个戴蛇头面具的老人,对元始门的事了如指掌?他会是谁呢? 他转念寻思,云烈手中的太岁神剑,乃是灵霄峰保管的一柄古剑,蕴含着一道古老的剑道法则。持剑之人,若能悟到那道法则,可达至剑修的至高境界“天剑境”,打开一扇剑道之门。 云烈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要帮齐春秋扳回场面,需要重点关注‘白水崖’、‘黑圭洼’、‘赤炼锋’。 风铭已将自己招收的新晋弟子,提升到主事的地位,表明他已经在谋划全面出击的大事。 这些事,万仙城的那些人,没一人靠得住,必须要他自己行动。 他身受重伤,一旦离开万仙城的法阵,战力大减。” 老者侃侃而谈,就像是风铭身边的智囊,对风铭的一举一动,无所不知。 老者忽又问道:“风铭派人前往河阳镇的事,齐春秋知道吗?” “七天前,师尊才收到确切消息,贺知节率人前往河阳镇,规划修建一座百里大城。” 云烈像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与老者所说不谋而合,敌对之意大减。 “风铭无意中完成了他师祖初登掌门大位时的宏伟规划——重建河阳城。”老者猛地啐了一口,冷冷道,“他是后继有人了,呸!” 风铭心中一动,心道:以师祖的威望,怎么连这件事都推行不下去?啊,对了,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我师祖初登掌门大位的事? 他确实没想到,河阳镇一行,竟与师祖当年的设想一致。师父从未提过这事。要不是手有余粮,又一眼看清天鸿城能够施展拳脚的尽头,他不会提前谋划这一步,提前设想一个退路。 老者提到风铭师祖,心情大变,左手握拳,凝聚出一颗巨大的乌黑拳印,猛地一拳打向左边的一根石柱。 那根坚硬无比的丈余石柱,通体粉碎。 风铭心中惊道:“‘沧海幽泉’?” 老者打了一拳,似是陷入癫狂,化作一道黑烟离去。 云烈追上去。 风铭特别震惊,一个对元始门内情特别熟悉的神秘人,竟然施展出魔教至高真法“沧海幽泉”。 此人是谁? 他稍一犹豫,两道人影飘进破败的大门,来人是两个年轻僧人。 “沧海幽泉?”身材高大的僧人走到粉碎的石柱周围,“魔教中人来此做什么?” “方想师兄,魔教妖术,果不弱于四正各家的真法。”身材瘦削的僧人撇嘴说道,“师父说,这里与魔教无关。当年,那个大恶人给本禅师祖设下圈套,致使‘本尘’师叔祖造下此恶业。本尘师叔祖为此事入了魔道,至今下落不明,随之消失的是本门的‘龙象般若真经’。” “方想?”风铭听清法号,心道,“镇龙殿‘方’字辈证、澄、想、鸣四大佛徒,师承方丈鸿叶高僧,名扬修真界。方想正是其中之一。此二僧为什么事来到天鸿城?神龙帮与无量剑宗宣战斗法,真有这般吸引人?” 方想查看良久,道:“看上去,风铭道兄尚未来过白水崖,难道师父预料的有所偏差?魔教妖人率先到来,颇为奇怪。方直师弟,我们先行前往万仙城,一来先见过风铭道兄,二来将白水崖的消息传往宗门,请示师父。” 风铭心道:“奇怪,方想找我干什么?” 四正名门中,方想的地位非常高,相当于曾协助元始门掌门人处理宗门事务的齐御风的地位。 风铭这个为宗门办事的身份,远不能与齐御风当时所处的位置相比。 更重要的是,风铭的身份是自己打出来的,争来的。 方想与方直师兄弟正要离开,门口迎面来了一个紫衣少女,正是琅嬛宅主人的弟子。 “哟,镇龙殿高僧亦按捺不住寂寞,要来天鸿城热闹热闹?”紫衣少女大大咧咧地嬉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沧水’施主,幸会,幸会。”方想诵佛吟说道,“琅嬛居士对白水崖有何高见?” 风铭心中冷哼一声,心道:“原来,她叫沧水,她师父叫琅嬛居士。” “家师没有高见,只是从风铭的人事安排上分析,以及听说风铭已经知道白水崖龙曜门的事,料定他要在白水崖搞事。 家师吩咐我过来一趟,将这里彻底毁去,不留痕迹,以绝风铭那颗骚动的心。” 沧水直言说道:“天鸿城,平平静静,风调雨顺,真是没什么必要瞎折腾。那个令人讨厌的风铭。” 方想道:“魔教攻打万仙城,难说是平平静静。 魔教中人刚刚来到过这里,看起来,又要掀起滔天巨浪。 琅嬛居士宅心仁厚,与魔教中人私交甚笃,其间的波折,小僧尚能明白。 小僧倒是佩服风铭道兄,没有被丰厚的财物迷惑双眼,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判断。” 沧水歪头眯眼,皱眉说道:“大和尚,我怎么听着你像是骂我师父?” 方直大声道:“你师父相助魔教妖人,你的辩驳难免苍白。” 方想低声道:“师弟,不得无礼。” 正在此时,一道剑芒落地,云烈现身在沧水右边两丈余外。 方想忙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灵霄峰的云烈道兄。” “秃驴,你们来天鸿城做什么?” 云烈冷冰冰地极不友好地问道。 风铭会心一笑,心道:按理,云烈打不过我,如何能打赢镇龙殿四大佛徒的方想?云烈这个木头人。 方直粗声道:“天鸿城是你们灵霄峰的吗?他人就不能来了?” “我讨厌秃驴。” 云烈周围的雪花渐渐变化成一个个漩涡。 风铭心道:“灵霄峰的秘传真法‘灵犀’?” 乍一看,与玉虚峰的“漩涡”相似,但运转法力的法门与借助天地之力的法门,大相径庭,相去极远。 方想沉声道:“‘灵犀’!” 方直粗声道:“师兄,我来。” 方直先是握紧右拳,再缓缓弹出食指。 “无相劫指!” 风铭心中高呼一声。 眨眼间,云烈的左手食指指尖前方寸许外,凝聚出一道螺旋漩涡,而他周围的雪花漩涡犹如星涌,汇聚向左手食指指尖前的螺旋漩涡。 方直的右手食指前方,掀起虚空波浪,像一枝缓缓射出的钝箭,直入云烈的螺旋漩涡。 二人纷纷向后退开两步。 好大一会儿,二人中间的一段虚空区域,恍若海裂山崩。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二章 如鲠在喉 “云烈的道行,进境好快。” “方直小和尚,年纪与我相仿,业艺精湛。同行的四大佛徒方想,定是高我许多。” 风铭暗暗估摸着,瞧着云烈红得发紫的脸,嘴唇都在抖动。 “你这小和尚,相貌平平,道行蛮深的嘛。”沧水认真说道,“不过,依我之见,你未必能打赢风铭。” 方直冷哼一声,道:“我们正要去找风铭道兄。我不介意与他一战,见个高下。” “哦?你们是来找风铭的?”沧水很惊讶,上下打量两个和尚,续道,“风铭早上离开了万仙城,去向不明。我去过好几个可能的地方,都没有见他的踪影。那个小滑头,狡猾着呢。他肯定要搞事情。” 风铭缓缓握紧双拳,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方直沉声道:“你怎么对风铭道兄的行踪,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沧水嘿嘿笑道,“你们告诉他,他都不会信你们说的话。那个自负的人,会为自己的年轻付出沉痛的代价。” 沧水手里多了一张赤色符箓,道:“这张‘御雷符’,将会彻底毁去白水崖。你们三个快快离开。” 沧水说罢,将赤色符箓打进崖体,只见一道血红雷光一直钻向地心一般。 风铭正要离去,忽见一具骷髅上闪烁着一抹绿芒,只有借助那道赤色雷光才能看清绿芒。 而此时仿佛是从地底生出的狂风,席卷白水崖,卷起的雪花如崩塌的山岳,从高空落向白水崖。 风铭冲进风雪,距离那抹绿芒丈余开外,忽见一道黑影骤至,停在另一边的丈余开外。 那人赫然戴着蛇头面具,大为吃惊,失声道:“是你?” 风铭沉声道:“是我。前辈似乎与我师祖是死敌,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 那老者的双拳紧握,两颗拳头上同时生出乌黑的拳印。 风铭迅速施法,只见他双手同时举过头顶,分向左右划圆,回聚胸前时,双掌心之间生成一颗雷电之球,外表迅速填充着玄青光辉,青辉上火苗熠熠,最内里雷电崩鸣。近乎同时,风铭身上玄青光辉如云如雾,一条条护体青龙游走。 下一瞬,两个乌黑拳印破碎虚空,天地崩裂。一颗玄青色的雷电之球呼啸而出,沿着被破碎的虚空缝隙而去,将袭来的幽煞之力吞噬,最外表的火苗仿佛被狂风吹着一样,溅出火星。两下相撞,乌黑拳印被化解归虚,然玄青色雷电球一分为二,两颗较小的雷电球去势迅如雷电,打在老者的胸膛上。 老者向后退三步,身子一阵摇晃,怒吼道:“你竟能破了‘沧海幽泉’?” 风铭早就想好,一击得手,不宜恋战,趁机抢了那块六角形的绿玉,遁身隐入风雪中,放声道:“在弄清你的身份前,我保证不杀你。” 风铭离开时,看见数道法宝光芒闯入风雪中。 这时,他顾不得许多,立即赶回万仙城。 风铭如何料到,对方不但精准掌握自己的行踪,而且立刻安排人前来捣乱。 这是随时要给万仙城致命一击。 “风师兄,有七个人拿着假的‘兰花草’要强卖。被我拒绝后,他们强硬的说要见风楼主。”慕仁清看到风铭落下,急促地说道,“我感觉他们来者不善。” 风铭问道:“羊师兄在干什么?” “病了,回房歇息。”慕仁清道,“他好像确实吃坏了肚子,一直拉稀。” 风铭按下怒气,道:“慕师弟,你去与他们七人交涉,将他们轰走。” 慕仁清略一思索,道:“风师兄,我明白。” 于师兄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声道:“风师兄,我发现万仙城周围出现了至少三十个行踪诡异的修士,个个道行不弱,似在等待着什么。” “有人泄露我的踪迹,立即有人咬上来。”风铭道,“于师兄,想办法把他们都引出来。” 于师兄眼珠微转,低声道:“会是什么人安排的如此精致?” 他转身离开,走出七步,啊了声,回转说道:“对了,马上有八方势力要在黄昏时分前来供奉。他们已差人前来,要求今日拜见风师兄一面。” 风铭点头道:“于师兄,配合慕师弟,让他们全部现身。” 于师兄道:“属下明白。” 风铭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抚摸着刀柄。 雪,越下越大,万仙城内外一片银装素裹。 万仙城的第八铺,炸开了锅。 “风楼主,好大的仙威神谱,我等都没有资格拜见?”粗犷壮汉吼道,“各位道友,大家评评理,这是什么道理?” 田门喝声道:“你们这是要拜见的架势吗?” 粗犷汉子骂道:“你个小杂种,算那根葱,敢跟道爷这么说话?揍死你。” 田门御剑而起,一剑斩回壮汉的流星锤,断喝道:“万仙城不是你们来撒野的地儿。看剑。” 二人纷纷御空飞出商铺外,有三十二人齐齐御空,正好围成大半个圆形。 一人抚须道:“郑道友,风楼主不在楼里,你们这样,不大好吧?” 这话听着像是劝,实际是告诉壮汉,风铭不在。 另六人御空而起,一人大声道:“老五,别丢脸,先揍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今天,我们兄弟七人拆了万仙城的招牌。” 田门大怒,御剑而起。 “田师弟,退下。”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城内传来,紧接着朗声大笑起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不,又有三十九个死人前来闹事。” 风铭的声音未落,人悄然出现在三十九人的斜上方十余丈高处,睥睨着三十九人。 那抚须人惊道:“风楼主……” “有人告诉你们,我今天不在万仙城。”风铭大笑道,“今天,我让你们死得瞑目,我跟告诉你们消息的人是一伙的,合谋设计,要把你们这样的垃圾人族,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风铭施法,承影仙剑出鞘,在风铭的后脑勺上空迅即生成一个太极圆的剑印,一道道玄青剑芒激射而出,像雨箭一样笼罩住三十九人,将每个人的肉身穿梭成筛子。 三十九人万没有料到,在他们要施法时,似有一股大地之力将众人托着,欲施法,却完全无所着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玄青剑芒将自己身上穿出一个个透明的窟窿,成为一具丑陋的筛子。 “灵霄峰的云烈师兄,请现身吧。我听一位朋友说,你要将我擒回灵霄峰审判?” 风铭望着茫茫大雪,沉声说道。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三章优雅与绝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伴随着悠悠佛吟,两道佛光从北边降落而来。 “镇龙殿的方想与方直师兄驾临,风铭未能远迎,失敬之处,请多多海涵。”风铭歉意拳拳地说道。 方想看了一眼落地的尸体,再次双手合拾,沉声道:“我佛慈悲。罪过,罪过。” 风铭平静地请教道:“方想师兄,像这种千里迢迢前来寻死之人,不知镇龙殿是如何处置,还请教我。 我道行浅薄,尚无容人之量,见到这种人,只想着一杀了之,澄清寰宇。 待我道行更高些时,我绝不会放过支使他们的主谋。” 方直大声道:“风铭施主,你只有杀人的心,没有救人或感化他人的心,易损阴德。” “方直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三十九人要灭万仙城。 然后,万仙城的人都将脖子洗干净,等他们来砍? 这样,便能积下无数阴德,泽被后人?” 风铭一脸认真地请教道。 方想轻诵佛吟,开口道:“风施主,此乃元始门之事,与镇龙殿无关。” 方直轻声道:“师兄,要是进入万仙城地界,我二人联手,未必能打赢他。 这三十九人,道行不弱,倘若远离万仙城地界,他绝无可能一招制敌。” “方直小和尚,竟懂些法阵之道? 的确,以盘古鼎与血太岁为阵胎的万仙阵,谁来,我都有一战之力。” 风铭心中忖度着,朗声道:“二位师兄,请在一旁稍候片刻,容我处理一下家事,再请二位师兄进城。” 方想给方直施一眼色,二人御空站在一侧。 云烈缓缓现身,瞪着风铭,质问道:“你为什么不选择将他们擒下,一一拷问?” “一来浪费粮食, 二来污了我的地盘, 三来当他们选择做别人的狗时,同时失去了被当做人的资格。 抱歉,我不同情狗,不管它是什么形态。” 风铭笑道:“云师兄要擒我归山,那就出手吧。我倒要见识见识灵霄峰的太岁神剑,有什么厉害之处。” 云烈道:“参合庄庄主,是不是你杀的?” “什么参合庄?参合庄算那根葱,值得本楼主杀?”风铭一脸肃然,若有所思地问道,“云烈,莫非你勾结魔教、琅嬛宅,一同构陷我不成?哎呀,好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正好擒下你,好好地严刑拷问一番。” 风铭突显凄怆之态,道:“云烈,我们村的惨案你不查,竟然早早勾结魔教与琅嬛宅,上对不起父老乡亲,下对不起宗门栽培之恩。你真是变了。我若再不出手,你恐要效法你的师祖,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方想、方直二人大惊失色,二人均想:风铭的胆子太大了,连元始门的第十七代那桩秘案,都敢提? 云烈天生冷漠之人,竟然被气得咧嘴笑了,指着风铭咬牙切齿道:“我要替师父教训你。” 风铭两手一摊,道:“吆呵,那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云烈咆哮道:“先让你见识见识灵霄峰‘灵犀’真法的厉害。” 云烈周围的雪花,生成一个个奇异的漩涡,漩涡深处渐有冰蓝光辉。 “雕虫小技,真丢元始门的脸。” 风铭的右手朝虚空轻轻一按, 云烈顿觉来自九天与九幽的两道力量上下夹击,瞬息间将周围的漩涡驱散。 风铭的右手心已然生成一颗玄青色光球,内里雷电穿梭,霹雳裂缺。 待风铭轻扬右手,玄青色光球快似流星,打在云烈的胸膛,内里的雷电附着云烈的经脉穿梭,将整个人封印起来。 “缚神?”方直高呼道,方想缓缓皱起眉头,沉声道,“这是……漩涡与缚神两门奇术合二为一?” 风铭隔空擒下云烈,朝地上落去。 方想、方直跟着落地。 风铭吩咐道:“田门师弟,好好看管本门的要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云烈。” 风铭方转身道:“方想师兄,方直师兄,让二位见笑。元始门中的某些前辈长老,总是为一己之私,不惜做些毁宗门根基的事。我特别痛心。” 方直一拍手,大声道:“哎呀,我明白了。风铭,你先前是不是一直在白水崖附近,偷听、偷看到了所有的一切。抢走……” “师弟。”方想忙唤住方直,“风师弟,我这位师弟,心直口快,请勿见怪。”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风铭笑道,“方直师兄修得是镇龙殿的至尊真法‘无相劫指’。若无一颗纯真心,若无一口刚阳气,此真法实难修成。” “哼。我就说嘛。”方直大声道,“我说风铭怎么能这么快破了云烈的灵犀真法。 可不就是看到我的无相劫指战灵犀真法,方有所悟。 只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悟到破解之法,除却对缚神和漩涡两门奇术无比精通外,还需要顶天的慧根。 风铭,我师父说你将来的功德威望,会超过你的师祖,看起来不像是空话。” “鸿晦神僧谬赞了。”风铭道,“我一介萤火蝼蚁,如何与我师祖的皓月之光相比?我只是做一点元始门弟子应做的微小事罢了。” “咦,你连我师父是谁,都知道?”方直惊道,“白水崖上,可没有提及我的师承。” 风铭淡然一笑,心道:镇龙殿“鸿”字辈有八大神僧,方直既不在方丈座下的四大佛徒之列,大概率是排行第二的达摩院首座鸿晦。 云烈一直想说话,喉咙被扼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两只小眼睛乱转。 风铭视而不见,沉声道:“羊师兄。” “风师兄,属下在。”羊师兄上前回话道。 “羊师兄,你是上一代金庭峰首座带上金庭峰修行的弟子。 现在,你已是玉清境第六品的道行,可以回金庭峰清修了。” 风铭怒道:“羊师兄,现在就走,不要再回城。归海师弟,送羊老师兄一程。” 羊师兄忙道:“风师兄,不是我泄露了你外出的信息,我……” 风铭摆摆手,道:“老师兄,回金庭峰拉你的稀去吧。 万仙城,绝容不下一个闲人。 你也看到了,只要一个不留心,全城的元始门弟子都得死。” 归海无敌与另一人上前,一左一右,扶着羊老师兄离开。 “玉清境第八品到第六品,多难,要多少的灵材。 现在,我是看明白了,人心真是捂不热的,反而会因为对他好,致使人心越来越凉。” 风铭慨叹一声,道:“二位师兄,请进城。”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四章 龙魂玦 风铭请方想、方直二人来到迎客堂,叫人摆上诸般点心、水果、好茶。 方直瞥一眼茶壶,使劲翻个白眼。 风铭叫人端上好酒、好肉,道:“二位师兄远道而来,请先用些茶水。” 方想拿起一块点心,入口即化,微笑道:“风师弟真乃豪杰。一块点心,含有紫芝、梨姜、赤地仙、火莲根四种珍贵的灵材。怪不得万仙城的人,修为提升奇快。” “人生在世,劳碌一场,千百年后,又有谁能记得谁?”风铭道,“要我看,还不如活着的时候,给自己好一点,该吃吃,该喝喝,该穿穿。万一那天去死,不枉来世走一趟。” 方直犹豫好一会儿,左手抓肉,右手斟酒,大吃大喝起来。 “风师弟,你可知白水崖、龙曜门一事?”方想吃完第三块点心,问道。 “我真不知。半月前,费师兄无意间提及过,希望万仙城以龙曜门为鉴,莫要重蹈覆辙。”风铭道,“方想师兄,您此次前来,单为白水崖一事?” “正是。”方想吃一块点心,继续说道,“鸿暝师叔说,只要风师弟去过白水崖,大概是能瞧出些眉目。” “恕风铭直言,为万仙城计,风铭不敢远离寸步。”风铭苦笑道,“说来倒霉,今日万仙城之丑事,正好让师兄撞个正着。 我的确想请教师兄,镇龙殿一般如何处理今日这般的事情? 我目前的确没有良策,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们全杀了。 虽说有些过了,但为求自保,实无他选。” 风铭补充道:“师兄莫要见笑,此非风铭辩白,只是实情相告。” 方直满饮一口酒,瞪眼道:“今日,你明明就躲在白水崖,偏说没有。由此可见,江湖传闻你这人奸`诈,诡计多端,是真事。” “风某所说,绝无虚言。”风铭忙道,忽而像是有所悟似的,问道,“二位师兄,莫非有人说我离开万仙城,去了白水崖?” 方直咧嘴翻眼,一脸无语。 “那倒没有。”方想咽下口中的茶汤,缓缓道,“我与师弟此次前来,是奉方丈师父之令,将白水崖一事相告。八十五年前,一个大恶人散布谣言,镇龙殿诸位高僧一时不查,由一位高僧前往,将白水崖上上下下屠灭。” 风铭的一张脸红艳艳的像是渗血,不禁轻吐一口气。 “哪位高僧,消失七十三年,直到十四年前,鸿暝师叔才找到他的法身,将他带回镇龙殿。”方想话锋一转,“哪位高僧所修的‘龙象般若真经’,却是后继有人。据师叔祖的猜测,哪位传人应该修到四品‘圆觉境’。” 风铭道:“原来,我家里的那张破羊皮上所载,乃是镇龙殿的‘龙象般若真经’?” “正是。龙象般若真经,当今修真界最难修成的真法之一,惟有童子纯阳身,打下坚实的童子功,方可一窥门径。 风师弟天生慧根,每日默诵,从不间断,又无杂念邪心,大概是在拜入元始门前,已将童子功修有所成。 于是,上了玉虚峰修行玉清诀,虽不明究里,但两大真法一刚一柔互相影响,终究是缓慢太多。 然而,只要两大真法开始融合,则极易一往无前,连续破境。” 方想叙道:“其实,元始门还有一人身兼佛道两门真法,只不过,那人是佛门的另一大真法。” “原来是这样。”风铭嘴上应承,心道:哪人用天书融合,而我用阴阳咒融合,将来一战,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风铭追问道:“可是,这与白水崖有什么关系?” “事关一块玉玦。”方想直言相告,“这块玉玦,乃是打开龙界入口的一块核心材料。那个大恶人编`织谣`言,让所有人信以为真,以为玉玦落在龙曜门手中。此物,对本门十分重要。一旦落入不法之徒手中,将会直接威胁镇龙殿镇守的龙界入口。是以,本门对此物非常看重。” 方直道:“风铭,你击败那个戴蛇头面具的人,抢走了玉玦,对不对?” “方直师兄,你说的话,我怎么一点听不明白?什么戴蛇头面具的人?什么抢玉玦?”风铭纳闷道,“说到玉玦,琅嬛宅送来的诸多宝物中,的确有一块不起眼的绿玉。” 风铭说时取出六角形的玉玦。 二僧齐呼道:“龙魂玦!” 风铭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什么玉玦?” 方想正色道:“风师弟,可否将此物交由本门保管?” “师兄,虽是他人赏赐之物,好歹易物换物,我好有个交代。”风铭说道。 他早已打定注意,不将此物放在万仙城、放在自己身上,交给镇龙殿,稳住北域,比一块不知所云的玉玦有用得多。 方想在袖里挑了一会儿,取出一块黑骨,道:“此物乃是我从龙渊中捡来的一块龙骨,对师弟强化万仙阵,大有助益。” 风铭大方成交,收起龙骨,道:“二位师兄,为安全起见,二位师兄务必要马上离开万仙城。” 方想重重点头。 方直道:“你可真有一套。数月前,让归海无敌大摇大摆的送兽公公回玉虚峰。现在,再让我们迅即离去,却也足够麻痹那些个图谋不轨的觊觎者。” 三人议定。 风铭立即叫来宫师兄等人,将二人“轰走”。 二人出城时,愤愤不平,怒不可遏,还出手打了归海无敌与田门。 风铭赶到时,二人旋即逃离。 风铭大骂道:“两头秃驴,欺人太甚。” 宫师兄问道:“风师兄,怎么回事?” “秃驴要给我说媒,要我娶了琅嬛宅的哪个丑丫头。 我堂堂一派掌门的弟子,玉树临风,帅气逼人,岂能看上一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 若不是忌惮两头秃驴身上的两件厉害的佛门法宝,我定将二人擒下。” 风铭怒说道,转而严肃叮嘱道:“宫师兄,此次由你负责,重启万仙阵,再以大周天之法运转七天七夜。 另外,归海无敌、田门、曹彦约三位师弟,要加派人手,增强巡视密度。 告诉众人,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要辛苦一些,也比被人砍掉脑袋啃泥巴强。” 众人齐声道:“谨遵师兄法谕。” 风铭眉头一皱,问道:“谁让你们这么说的?” 宫师兄忙道:“风师兄,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风铭问道,宫师兄回道,“师兄独自一人,重建万仙城,彻底站稳脚根。此功劳已是近千年来,宗门前五的存在。我等奉法谕,并无不妥。” “魔教、琅嬛宅、朝天宗、神仙会均未灭,元始门弟子焉敢以有功自居? 宫师兄,如此眼界,难免浅薄,很是不妥。 我们身为元始门的弟子,要着眼实处,绝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 “是,是,是。我等遵命。” “罢了。”风铭淡然道,“法阵重启后,开刑堂,审云烈。”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五章 听劝 “云烈,一一招了吧。” “第一件事,请阐述清楚参合庄一事。” 风铭从未如此认真过,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严肃的情绪。 宫师兄手中的笔早已蘸饱墨,奉命记录,见状,沉声道:“云师兄,奉风师兄之令,今日在场众人的每句话都将被记录在案。” 于师兄、梨师兄、费师兄等人面面相觑,尽量屏住呼吸。 他们想不明白,公然审问首座长老的亲传弟子,每个元始门弟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而风铭明摆着要拧着来。 灵霄与玉虚两脉,历来最强,历来不和,众人皆知。 如此行事,岂不是持续强化两脉之间的隔阂? “在村里时,你就喜欢大声鼓噪着评这判那。”云烈嘴角微扬,莞尔一笑。 “云烈,今日是元始门的公堂,请不要套近乎……” “呵……” 云烈脸皮动了,真笑了。 风铭第一次见云烈动容一笑。 “云烈,我要警告你的是,你身为元始门的弟子,三番五次攻打万仙城,此乃以下犯上、背叛师门之罪。 纵使有某位长老纵容着你,使你肆意妄为,常言道‘事不过三’。 别以为我会惧怕某位长老,而不敢杀了你。” 风铭掷声道:“云烈,请如实回答第一个问题。” 云烈开口道:“如果离开万仙城的法阵范围,我岂能输给你?” “云烈,请注意你的言词。 现在,你是阶下囚,你只有回答问题的份,而没有资格对其他任何人说三道四。 我劝你认真面对现实,认清自己的地位,莫要攀扯附会,丢人现眼。” “参合庄庄主,是不是被你杀死?”云烈反问道。 “诸位师兄,囚犯嘴硬,不肯招供。我建议上酷刑,诸位师兄认为如何?”风铭说这话时,不怒自威。 “风师兄,宗门第十七条门规明令,‘礼不下庶人,刑不上真人’。‘真人’二字,包括真人的亲传弟子。”于师兄忙解释道,旋即劝解道,“宗门的刑堂历来由灵霄峰执掌,我还是建议将云师兄送回灵霄峰,交由齐长老处置。” 梨师兄附和道:“我再次同意于师兄的提议。” 其他几位老师兄,纷纷附议,连刚刚晋升上来代替羊师兄的严师兄,亦不偏私地附议。 严师兄劝道:“严格来说,云师兄身为元始门的弟子,已是第二次攻打万仙城。此乃实事,无论如何,风师兄都占着一个理字。然,风师兄始终仅是携着桃木剑,是奉令行走执事的弟子,不宜行僭越之事。” 风铭略一沉吟,道:“开刑堂前,诸位师兄多加相劝。 现在,诸位师兄仍然相劝。 我也不能乾纲独断,狂悖太过。 也好,就按诸位师兄的提议办。 宫师兄,你将前前后后的事,以及刚刚的审问原话,一一记录在案。 然后,由七位师兄一同押送云烈回灵霄峰。” 众人愕然,脸色惊变。 风铭沉声道:“另外,宫师兄,关于云烈的几件事,亦须记录在案,交由齐长老处置。 第一件事,杀害参合庄庄主。 第二件事,勾结魔教妖人。 第三件事,与琅嬛宅里通外合,欲图谋万仙城。 第四件事,近几日,朱雀区发生的几起命案,疑似云烈为凶手。” 宫师兄一一记录在案。 众人觉得,风铭审问云烈是假的,转头对付七位执事师兄才是真实目的? 七个老狐狸,如何看不出风铭借力打力的用意。 话说回事,泄露风铭行踪一事,足够风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风铭能按下此事,平淡处置,实是出乎太多人的意料。 风铭看过宫师兄记录的所有文案后,亲自封印,亲笔书写“灵霄峰春秋长老亲启”。 风铭凝视一会儿云烈,沉声叮嘱道:“做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以你那点道行,在天鸿城多活一刻,都算运气好。” 风铭解开云烈身上的封印,目送七位老师兄与云烈离开万仙城。 这场雪,越下越大,寒风更烈。 “好大的雪,没有停的意思。” 齐春秋长老望着天上的飞雪,轻声说道。 “师兄,你的心境越来越乱了。”他旁边相依的雍容贵妇,细声道,“现在看来,萧掌门座下那个默默无闻的七弟子,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真的很强。” “是啊。 他凭借一己之力,不但在天鸿城站稳脚跟,而且带着万仙城入流了。 两百四十年前,师父派遣二师兄、三师兄并三位师叔,前往天鸿城开创一番基业。 他们五人没熬过一个月,被人杀死在白水崖,开膛破肚,凶手至今未找到。” “白水崖?八十五年前,一夜被人灭绝的龙曜门山门所在地?” “正是。”齐长老看着娇妻,甜蜜微笑,“我料定,风铭很快将锁定白水崖,在那里开辟第二块地盘。” 正在此时,三道剑芒落在露华亭外。 海刚峰道:“师尊,风铭派七人押着云师弟上峰了。” 那雍容贵妇极是震惊的样子,看着齐春秋。 齐春秋道:“刚峰,接众人前往聚星厅,我稍后就来。” 三位弟子领命离去。 “师兄,你不会与这位师侄过不去吧?” “师妹,你有所不知,风铭暗中派人前往河阳镇修城……” “啊……?” “大家发现时,百里大城,已初现规模,连方圆的普通人家都安置妥当。 由是我料定风铭将在天鸿城里进一步有大动作,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留在天鸿城,便派云烈去白水崖看看情形。” 齐长老沉吟片刻,道:“他怎么会被风铭擒下?该不会是前往万仙城……” “师兄,风铭这是直接向你叫板了。”雍容贵妇道,“这小子,多少有些嚣张与狂妄。师兄,我替你去接客?” 齐长老会心而笑,轻一点头。 雍容贵妇转身欲离去,回眸说道:“师兄,据我所知,风铭从未做出过任何一件有损宗门的事。目前来看,他至少是一个把元始门当家的好弟子。” 说罢,御空离去。 “师妹,你也对我不放心吗?” 齐长老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六章 雪灾 风铭将那截“黑龙骨”放在盘古鼎上,鼎底传来悠扬的龙吟声。 刹那间,一条黑色龙影冲出盘古鼎,在房间里飞舞,张牙舞爪,巨口喷射着龙炎。 赤色小蜥蜴高高跃起,落在风铭的腰间,嗖的一下跃上肩膀,紧张的望着黑色龙影。 黑色龙影咆哮着,开始冲击房间里的法阵。 风铭缓缓伸出右手,摁下盘古鼎的鼎口,黑龙影骤然俯冲而下,化作一缕缕黑雾,落在赤色小蜥蜴身上。 小蜥蜴掉落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风铭捡起小蜥蜴,小蜥蜴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咬住他的左手大拇指,一边吸出鲜血,一边注进赤色透明的粘液。 他的脊椎上传来奇异的酥麻感,像是逐渐增强的电流在脊椎上来回流动。稍加运转法诀,脑海沉沉的,后脑勺像是吊缀着逐渐变重的铅块,把整个人向后拽。 约莫百余息后,小蜥蜴放开口,朝风铭呲牙咧嘴,发出从未有过的鸣叫声。 风铭运转“骷髅经”,源自小蜥蜴口中的赤色透明粘液,沿着手太阴肺经游走,从中府穴直冲脊椎,仿佛渗进脊椎。 他身上旋即爆发恐怖的威压,小蜥蜴顿像温顺的绵羊,老老实实俯首。 “滚下去!” 风铭一声断喝,小蜥蜴从他身上滚落地上,仍旧老老实实俯首在脚下。 “难道,镇龙殿真的镇守着传说中的‘龙界’?” 这个修真世界的十大天界,根本是神话传说一样的存在。 风铭曾听大师兄讲述当今修真界时,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嘴。 自他闯荡以来,亦从未听闻过什么消息,自然不放在心上。 此刻看着小蜥蜴,赤色的皮肤正由内而外变黑,仿佛是肌肉里渗出墨汁,再联想到镇龙殿方想给的黑龙骨,隐隐觉得“十大天界”未必不存在,只是当今修真界步入末世,没能力探寻。 “小红,你带着小虎去野外游历,将探查到的妖兽巢穴告诉我。”风铭叮嘱道,“不准伤害人族,尽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小蜥蜴像是快乐的小孩,满地乱蹿,时而蹿上小老虎的头,时而跃上桌子靠近盘古鼎。 短暂的时间里,小蜥蜴不似血脉异变,更像是被强大的黑龙夺舍。 传说中的龙界里,存在着天龙、阴龙、黑龙三大巨龙,最强的当属黑龙。在这三大巨龙之下,还有红、绿、蓝三大龙族,三大龙族联盟,足可抗衡任意一头巨龙。 风铭走出房间,看着小老虎跃出城墙,带着小蜥蜴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此刻,会议厅里,宫师兄等人正低声交谈着,见风铭走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风师兄,是田长老接待的我等。 她看过信后,说道‘让风铭管好自己的事,灵霄峰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 宫师兄刻意停顿,等候风铭问话一般。 风铭却是坐在主位上,示意众人落座,示意宫师兄继续说。 “我回说,‘我等定将田长老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转告风师兄’。 田长老冷哼一声,说道‘风铭真不知天高地厚,连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敢擒拿,他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难道他自以为已经是下一代掌门人?’” 宫师兄看见风铭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立刻停下。 “田长老补充道,‘现任掌门人,对各脉都是客客气气,没他这个弟子这般嚣张。告诉风铭,凡事当心些,别自以为是的太过。’ 我回话道,‘田长老,我等定将您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转告风师兄。’ 田长老没好气喝斥道,‘滚!’” 宫师兄轻吁一口气,续道:“我等这便回来了。” “田长老有教诲,风铭自当聆听。”风铭缓缓道,“谁叫我还打不赢她娘家那一脉上的那个人呢?不忍,也得忍。” 七位师兄的脸色惊变。 他们知道风铭提的是谁,理解风铭的顾虑。 别说一个小小的风铭,即便是当今的掌门人,对那个人非常忌惮。 何况,那人还有个道行隐隐在掌门人之上的道侣。 宫师兄等人明白,风铭初生牛犊不怕虎,未必在内心真的怕,但现在至少没到火拼的时候。 慕仁清道:“师兄,这场雪太大了,天鸿城里已造就大量的流`民。他们正朝朱雀区的西南方向移动。” 严师兄道:“一旦大雪不停,天鸿城这座万年古城,亦容易诞生妖兽潮。 六百年前,螣蛇区的青龙山脉中就发生过一次妖兽潮。 那次妖兽潮造成的人族伤亡,多达一千余万。” “这是件大事。”风铭正色道,“诸位师兄认为该怎么办?大家务必要畅所欲言,知无不言。面对这样的大事,我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宫师兄道:“我建议,立即封锁进入朱雀区的道路,防止太多的人涌入,将小小的万仙城冲垮。” “然后呢?”风铭见他停下来,追问道,“就这样?” 梨师兄道:“据我等所知,元始门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雪灾中救济过流`民。只有像前掌教真人那样,斩兽神而护苍生。” 其他人纷纷点头。 慕仁清他们五人左顾右盼,不好响应,也不知说点不同的。 “那时候,万仙城外,白骨累累……” “处理死人,比活人要容易得多。” 风铭没说完,费师兄打断着说道。 风铭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我杀的人比他们多,自以为一颗心比他们的黑、比他们的硬、比他们的狠。可是,当他们面对比他们弱小的人时,表露的狠劲,我却不及了。 “这样,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更不是符合侠义之契约。” 风铭叹息一声,点将道, “归海无敌、曹彦约、田门,你们各率两百人,分别前往大阳、灵龟、长河三大山脉,努力清剿妖兽,力保三大山脉方圆的平原之地安全,想办法多囤吃的,给大家一口保命的热汤,也是好的。 杨瓛、岳晃、陆阳、云础,你们各率一百人,前往进入朱雀区西南的要道,疏导大家,分流向三大山脉方向。 慕仁清,当月你轮值,居中调度,一应物资,务必到位,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 七位老师兄的任务最重,这个时候,万仙城的内务,绝对不能乱,更不能失调。” 宫师兄思索良久,还是开口说道:“风师兄,假如真的成功,这会让万仙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来,风师兄知晓,天鸿城里存活越久的势力,方圆地界范围内的人家越少。” “谁叫我是穷人家的孩子? 我也是被屠村后的幸运生还者。 面对此情此景,我心不忍。 你们放心去办事,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我永不会后悔。” 风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七章 奇迹与疯狂 风铭几乎不再露面,不听取相关报告。 整日里,苦心修炼,提升道行。 他已能感觉到自己闯过天鸿城里的第一关,而自己很可能要死在第二关。 如果说第一关是面对呜呜喳喳的杂鱼们,第二关能是什么呢? 他用穿越而来的前世所在的世界规则判断,天鸿城里的倒数第二层力量网,要现身了。 天鸿城,广阔无边,从无人能说清楚有多大,城内人口占去全世界人口的六成五。 六大山脉纵横交错在五大区之间,从任意方向入城,仿佛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任谁再强,能像风铭一样独霸朱雀区西南一条街——飞虹街,成功开辟出万仙城,实是奇迹。 如果将天鸿城视为一头大象,看上去红红火火的万仙城,占地面积不过是绣花针的针尖刺到大象皮上那么大点位置。 元始门能保留飞虹街上的万仙楼,全是因为地处太过偏僻,完全失去被人打压抢占的价值。 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好似人造的天灾一般,而由雪灾产生的流`民,无疑是比滔天洪水还猛烈的洪水。 短短三天时间,前方的杨瓛、归海无敌等人,实在顶不住了,无法完成风铭的部署,只得一起前来见风铭,负荆请罪。 风铭问道:“现在的人数,大概是多少?” “他们所过之处,能剥干净树皮,能挖地四尺余,所有的流浪狗与野兽都会消失。”杨瓛说道,“漫山遍野,乌泱泱的,像是满地的蝗虫。” “好在,万仙城方圆的山野间,多了许多妖兽尸体。大家争相抢夺妖兽尸体,解了燃眉之急。否则,一旦冲击万仙城,那还能有个好?”归海无敌说道,“师兄,我认为有人故意驱赶各大区最贫穷的那部分人。他们要用这样恶毒的计,彻底冲毁万仙城,将我们赶出去。” 宫师兄、于师兄、费师兄等人齐声道:“我也是这个看法。” 宫师兄补充道:“但是,似乎已经太晚,无力回天。” 风铭沉默不语。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风铭那沉默如山的情形,狂野的威压不断提升。 所有人明白,就算风铭积极去堵,总不能真的杀绝。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办。”风铭起身说道,“所有人回防万仙城。我将启动万仙大阵的最高境界,防止有人冲击万仙城。” 风铭前所未有的第一个离开会议厅,将自己关在万仙阵的阵胎室。 此刻,他深深地领会到那句“到人`民群`众中去”的智慧,以及智慧中蕴含的前无古人的力量。 人潮,如潮水,不断席卷冲击着朱雀区西南方向。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有人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十亿人口涌入朱雀区西南,填充于以万仙城为中心的方圆一万二千五百里区域。 这块区域,不过是朱雀区的十分之一。 于是乎,所有人看得明白,一旦雪灾退去,那才是灾难真正的开始。 灾难之际,人潮四散而流,以天为盖,以地为床,互相拥挤着,树上树下,洞里洞外,不怎么占空间,吃一点,饿三天,努力活着就是。 灾难之后,大家要生存、要生活、要修建房屋、要娶妻生子、要成家立业,方圆一万二千五百里的区域,那将是相当拥挤。 一旦发生大雪之后的水灾,将是另一个滔天巨浪式的灾难。 然而,正月初一,万仙城同时向神仙会、蜀山唐家、楼家、神龙帮、无量剑宗等十大修真势力宣战,相邀在万仙城外的万仙台上斗法,“以武会友”。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神龙帮与无量剑宗斗法,时间将近,无数修士早早赶往螣蛇区。 风铭近一个月不露面,不见派人前往流`民中救济,怎么突然做出这个疯狂的举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都等着看你风铭的笑话,合着你风铭要拿我们大家穷开心? 神仙会率先拒绝,理由是神仙会只经商,不参与任何门派争斗。 神龙帮拒绝前往朱雀区西南蛮荒偏僻之地,除非擂台摆在神仙山脉下,由神仙会以第三方的身份主持。 其他各方势力,皆以不重复的理由拒绝。 他们当然清楚,拒绝万仙城,是坏了天鸿城里的一大规则。 果然,流言四起,将神龙帮与无量剑宗相邀斗法的热点,彻底淹没。 流言一致认为,此规则只不过是神仙会独家主导的卑`鄙无耻下`流的恶臭手段,用来弹压不服从的修真势力,挤压普通生民的生存空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月二日将近时,万仙城公然宣称,将择时攻灭神龙帮与无量剑宗两大神仙会豢养的恶奴,以平息亿万万人族同胞的愤怒。 “严师兄,你说风师兄这是要干什么?”乐师兄一脸茫然,“上次开完会后,他就不露面了。他不会疯了吧?” “只是动动嘴皮子,又没有什么损失。”严师兄轮值正月,半躺在舒适的太极椅上,“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风铭不会真正信任我们。他不断让归海无敌、曹彦约等人向外释放乱七八糟的消息,一定是为另一件事打掩护。” 乐师兄一脸疑惑地请教道:“师兄,此话何解?” 严师兄道:“有人泄露风铭的行踪,他装作全然不知,不闻不问。这是为什么?” 乐师兄摇摇头,道:“此事,我仍然不理解。以他那杀人如麻的火爆脾气,竟能忍下此事,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早就从内心放弃了我们。 他本来就完全不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给我们充足的机会,只是为了让归海无敌等人安安稳稳地成长。 对羊师兄毫不留情的惩罚,就是对我们的警告。” 严师兄环顾周围,低声道:“你还记得进入蜀山那片灰姑娘雾的事吗?” “当然记得。”乐师兄向四周望了望,低声道,“当时说,预估有六千童男童女进入……” “呵呵……” “不对?” “除却正面攻击蜀山青虹关的修真势力外,其它的一切消息,应该都是出自风铭的安排。”严师兄更加压低声音,“关键是进入灰姑娘雾的那些人,去那儿了?” “这……” 乐师兄目瞪口呆。 “别的不好说,但风铭的眼光之毒辣,我是深有体会。”严师兄道,“我只是给费师弟提过一个小小的建议,就被风铭提拔,接替羊师兄的空缺。” “这说明,万仙城千余名元始门弟子,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是必定的事。”严师兄再度压低声音,“师弟,你好好想想,假如真有六千童男童女进入过灰姑娘雾,但他们从未出现。那么,他们现在会在哪儿?” “我想,应是在某一秘密地,安静清修。 一旦他们修有所成,在风师兄的统率下,足可在天鸿城里掀起滔天巨浪。 我想,最差能占据朱雀区的半壁江山。” “这是一种可能。”严师兄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如果不少于六千人,混入乌泱泱的流民中,会发生什么?” “这绝无可能。”乐师兄失声道,“一掬细沙,撒入茫茫沙漠,有什么用?” “这就是我们与风铭的差距。”严师兄微笑道。 “能看出我心思的人,果然只有严师兄一人。宗门真是埋没了大好的人才。” 风铭缓缓现身,一脸微笑。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八章 举荐 严、乐二人欲起身相迎。 风铭示意二人坐着,自己随意坐在下手的凳子上。 “这场大雪真正的灾难,大概是在春暖花开时。 我们必须要提前准备,才有可能避免被他人踢出局,避免灰溜溜地滚回玉虚峰。” 风铭缓缓说道:“严师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彻底化解这场灾难?” 严师兄忙道:“风师兄言重。恕严某直言,风师兄早有全盘计划,已徐徐展开。风师兄限于人力与物力,十分顾忌。” 风铭轻一点头,道:“乐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乐师兄微笑道:“风师兄,我这猪脑子,有想法也不是什么法子。” “严师兄,你好像是流云峰上一代首座田师叔祖带进山门?”风铭话锋一转,“乐师兄应该是上一代的灵宝峰首座带进山门?” 二人齐声道:“正是。” “我现在有一个极关键的位置,比河阳城还要重要。 苦思无人能独挡一面,又不得不挖掘这样的人,担此重伤。 我决定请严师兄与乐师兄二位师兄担起这副重任,不知二位师兄意下如何?” 风铭继续说道。 严、乐二人互望一眼,连忙站起来。 严师兄道:“风师兄,为宗门办事,我二人定当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只是,外派独挡一面的人,定要交个实底。 否则,互生嫌隙,难免要误事。” “江湖传闻,什么白水崖之类的,乃是朱雀区的要穴,是拓展朱雀区最关键的位置。 我观朱雀区的风水,却不以为然。 朱雀区正南,曾有一个名叫‘小镜湖’的湖泊,距万仙城足有六千里。” “那早已是个干了的小湖泊。”严师兄蹙眉道,“那方圆千里之地,大地光秃秃的,草木不生,真正的绝地。” 乐师兄思忖道:“风师兄要以雪水灌那方圆之地?”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风铭点头道, “依我之见,要是能让此湖泊重现人间,朱雀区必将是人杰地灵之地,万象更新,形成由南向北对天鸿城的统摄之势。 诚如二位师兄所说,那块区域,湿气太重,煞气太凝,是块死地。 思来想去,只有我自己去趟这趟混水。 可是,万仙城我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是以,我决定分步走。 第一步,大兴土木,修建大量的七层木屋,沿着木屋规划,修水渠。” “如此一来,既可以将木屋或卖或租给广大的人族同胞,亦可以将雪水、洪水引往小镜湖,顺势开垦大量田地。”严师兄抚须思索道,“这得多少人力?又得多少财力?似是非人力所能及之事。” “人力的事,我已解决。”风铭道。 “风师兄早将海量的人手,扩散进了茫茫人海?”严师兄正色道,大胆地问。 “不错。人力有,财力自到。”风铭道,“我要二位师兄做的事,前往一个叫长坪的地方,做为万仙城向东扩张的惟一中转站。那里的起步设施,我已替二位师兄准备妥当。” “领命。”严、乐二人应道,严师兄补充道,“风师兄,请恕我冒昧,请允许我带着杨瓛、陆阳前往。这二位师弟,乃是大才之姿,稍加历练,定能成为宗门倚重的中流砥柱。” “这样也好。” 风铭同意,心中自也明白二人的想法,无需过多解释。 严、乐二人暗吁一口气。 “请二位师兄推荐四人,弥补万仙城轮值的空缺。”风铭冷不丁地问道。 “楚师兄。” 乐师兄脱口而出,立即捂嘴,顾盼向严师兄。 “英雄所见略同。”风铭点头道,“楚师兄的确是个人才,就让他弥补严师兄的空缺。乐师兄,还缺一个年轻后生,请推荐一番。” 乐师兄慢慢放下手,一张苦瓜脸,道:“灵镜峰的石昊师弟。” 风铭笑着看向严师兄,道:“师兄,该你推荐两个人选。” 严师兄正色道:“我推荐申师弟与御兽峰的程备师弟。” “多谢二位师兄。” 风铭请二人坐下,轻叹道, “之前的人事调动,都是我独断专行,难免伤了三分和气。 从今往后,谁上谁下,必要有个可行的规则。 没有规矩,难以成方圆。 凡事一家之言,定然会失偏颇。 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可要是覆盖的破铜烂铁足够多,这话怕也不成立。” 严师兄道:“单从用人来说,风师兄完全说不上偏私。像我们这样的破铜烂铁,被宗门早已遗弃。若不是风师兄不计成本的抢救,嘿嘿,我们不过是玉清境八品的废物,自生自灭罢了。” “我这张臭嘴。”风铭忙解释道,“二位师兄,我刚刚只是随口一比喻,绝无其它的用意。” 乐师兄笑道:“我们本就是破铜烂铁,只是一句实话。 倒是风师兄新招收的那一百零八人,个个不凡。 我瞧那归海、曹、田三人,已隐隐要进入玉清境五品,简直是天人之姿。 风师兄的这份眼光,独一无二。 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铭道:“师兄,尽管畅所欲言,风铭自当聆训。” “风师兄,理应适当藏拙。 我师父曾品鉴过宗门历代的奇才英豪,发现凡锋芒太过的人,多薄命。 师父他老人家说,‘刀子磨得太快,用着顺手,却也容易折。是以,我一生收徒弟,只取中材。’” 乐师兄口中的“师父”,乃是上一代灵宝峰首座长老,元始门第十七代极有实力与威望的一位长老。 “师叔祖真乃大智慧。这话,风铭定将铭记在心。” 风铭道, “二位师兄尽管放心,我只是辅助我师父,重振元始门的声威。 至少不弱于我师祖时代,不给我师祖丢脸。 如此,便也够了。 更进一步,将修真界踩在脚下,皆为我驱使,那是万万不敢。” 刚说罢,陆阳跑进来,一脸不安地说道:“师兄,神龙帮被人灭了。” 风铭惊得站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师兄问道:“陆师弟,什么时候的事?” “据神仙会来人说,大约是今日丑时初至卯时末。”陆阳看向风铭,“他们带着一块用鲜血写的石碑,上面写着‘灭神龙帮,风铭留’。” 乐师兄失声道:“神仙来的人来了?” 陆阳道:“还有无量剑宗、天剑宗、唐家、楼家的人。” 三人齐齐看向风铭。 “二位师兄,你们去办你们的事。 陆师弟,传楚师兄、申师兄、石昊、程备,入值轮值组。” 风铭有序分派诸事后,往北门赶去。 雪中悍刀行 第七十九章 占理就硬 “风铭,此碑是不是你所留?” 银发老者指着左边壮汉左手举的石碑,责问道。 “是!” 风铭朗声道。 万仙城,北门外十里开外,来了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百十来人,个个隐去修真威压,仍能感觉到个个气度不凡,道行高深莫测。 壮汉单手举的那块石碑,少说有三千余斤,可是,看上去他跟玩儿一样轻松。 他这一身横练的修真功夫,大概是传闻中的“实乃天授”之天赋资质。 “风铭,你为什么要做下这许多恶事?” 银发老者与同行的人交换眼色后,继续问道。 “许多恶事?”风铭平静地说道,“这话如何理解?前辈可否说得更明确一些?” 银发老者怒道:“风铭,你装什么糊涂?” “神仙会的人,终究还是不打自招。” 风铭正气凛然地说道, “神仙会掌控修真界八成的灵材资源流通,却对亿万人族同胞遭受的灾难,不仅视而不见,而且兴风作浪,或贩`卖,或屠杀,或驱逐,做出各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难道神仙会的老狗们都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冷血而又野蛮的兽族? 神仙会有什么资格对万仙城说三道四? 风铭活了十九年,从未见过敢以‘神仙’二字自居,却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渣。 吴长风,别说你只是神仙会一个小小的掌柜,哪怕是神仙会所谓的狗屁六仙敢一起来,我定将六条老狗斩于万仙城下,拿他们的狗头祭这场雪灾。” 银发老者脸红得发黑,像一身的鲜血涌到脸上,正在加速凝固。 “吴老狗,你想试试我敢不敢杀你?”风铭冷哼道,“你除了仗势欺人,做不了什么大事,老狗速退。” “狂妄!” 壮汉发狂式的怒吼,将石碑掷向风铭,石碑上隐隐生出金色光辉。 “佛家真法?”风铭暗惊,“此人所修,有些像金刚不坏神功之类。” 风铭的双手心同时朝上,掌心汩汩而响,迅即生成两颗玄青色水球,捏诀施法间,打向石碑。两颗水球,各占一半石碑,横穿而过,似抹布抹过,将那抹金色抹去,再如两只手掌,拖着石碑倒飞出去,砸向壮汉。 “大刚,不得硬接。”银须老者急喊道。 壮汉双手挽出一个佛家结印,硬接倒飞回来的石碑。接下的刹那,向地上急坠。 多亏旁边的一位中年书生,伸手轻轻一托,将壮汉与石碑稳稳托起,站在原位。 “果不愧为天剑宗最有作为的一代宗主。”风铭抱拳道,“南宫前辈,风铭这厢有礼。” “风楼主,雄才伟略,南宫磊深感佩服。”天剑宗宗主南宫磊平和地说道,“这位神仙会的大刚兄弟,苦修的佛门金刚不坏真法,已有火候,竟能被风楼主轻易化解……” 大刚吼道:“风铭,你是元始门的弟子,莫非也修佛家真法?” 风铭回道:“风某不喜欢与手下败将说话。你的这点眼力,也只能是那点范围。” 大刚沉声道:“我自忖揍你跟玩儿一样。我承认我判断错误,但不出三年,我定能胜过你。” “没关系。只要三百年后你还活着,可以随时找我。”风铭看向银发老者,“吴长风,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对话。快去叫神仙会的六条老狗前来,就说风铭不想活了,想死在六狗的撕咬之下。” “哼,哼哼,……”银发老者道,“好,好啊,算你有种,够胆。咱们走着瞧。” “记住,你不配,别说的你好像是什么人物似的。”风铭冷笑道,“诸位江湖朋友远道而来,一定是有什么要教风铭的吧?不妨一一站出来,教一教风铭?无论好坏,风铭自当聆听。” “风楼主,神龙帮被灭,的确是怪事。 据老夫所知,万仙城根本没有可能。 所以,此次我等前来,只是希望能让此事有些眉目?” “天雄帮马帮主客气。”风铭看向虎背熊腰的黑脸男子,“神龙帮被灭,根本不是什么怪事。要说怪,无非是贼喊捉贼而已。” “风楼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妨说得更明白些。” “马帮主,是风铭说话不到位。”风铭道,“诸位有没有仔细想过,是什么人蛊惑诸位,一致认定是风某所为?那么,反过来想,蛊惑诸位的人,是不是勾结魔教,干下这档子事,从而急于转移视线,嫁祸给风某?” 风铭看着来人皆变神色,继续说道: “数月前,风某欲将魔教妖人斩杀,却被鬼道强者琅嬛居士救走。 一个月前,风铭才得知,琅嬛居士已经加入神仙会,成为仅次于神仙六条老狗的掌权者。 想来,这位鬼居士急于向神仙会与魔教邀功,于是策划了联合魔教覆灭神龙帮的血腥杀戮。 诸位,纵使你们联手杀死我,真的能保你们的基业永存、子嗣永旺? 今日前来的众人,应该还记得‘蛇灵’、‘海沙’、‘飞云’等几大修真宗派吧? 他们可都是被神仙会联合魔教所灭,理由无非是他们不想继续做神仙会的走狗,干昧良心的事。” 银须老者大怒,怒声道:“你给我住口!” “看,急了,他急了。” 风铭不急不缓地说道, “足见风某所述,皆是血一般的事实。 风某斗胆预测,接下来被灭门的一派,一定就在今日前来的各位当中。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可各派一人驻守在万仙城,陪伴我左右,让我们一起见证一下神仙会高明的杀狗屠奴手段。” 风铭突然提高嗓音,道:“其实,如今要解亿万同胞倒悬之急,惟有各方正道人士联手,结成‘诛仙联盟’,推举一个强有力的盟主统率,将神仙会、魔教及其走狗家奴,杀个干净。 那时候,一定是天下清平,人民享乐,百业兴旺,天地间香火旺盛。 或许,人族修真界还能再进一步,可以走上探寻‘十大天界’的全新的伟大征途。 诸位皆是当今修真界的龙凤,难道没有觉得这方天地像个囚笼吗?” 风铭最后一句,仿佛直入众人的灵魂深处,各个垂首间似进入各自的灵魂秘境,寻找各自的答案。 雪中悍刀行 第八〇章 二探白水崖 “风铭,好你个小贼,心黑手毒不说,巧舌如簧罕有对手。” 吴长风身为神仙会设在朱雀区的总领事,一生高贵,不曾受今日之辱。 他心下气不过,行为上深受神仙会总坛的约束,不敢贸然攻杀风铭。 风铭送给他挑衅的微笑。 “你以为你这番浅薄说词,能蛊惑得了在场的各位得道修真强者?” 吴长风愤怒已极,低吼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心里装着一样的鬼。”风铭笑道,“该醒的人自然会醒,该死的鬼也不是几句话能劝得住。风铭尊重每个人的命运。” “上官宗主,您认为神龙帮的事该如何处置?” 吴长风见众人沉默,只得主动开口,寻求突破。 “突老已对吴掌柜有所安排,自然是按突老安排的办。” 绿袍老者双手负后,极富威仪,开口说话,声若钟鸣。 他说的“突老”,正是神仙会六大掌柜之一的“突老仙”。 突老仙据传是六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人,已是千岁之龄。 吴长风原指望一同前来的人,大闹万仙城。没曾相,被风铭的三言两语劝住。 再说,风铭绝无可能一夜覆灭强大的神龙帮,而不被邻近的无量剑宗、天剑宗察觉。 “风铭,突老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气盛。’”吴长风大声道,“今日之事,暂时作罢。他日,神仙会一经确定凶手是万仙城,届时,自有公论。” “不送。”风铭转向绿袍老者与中年书生,抱拳行礼道,“南宫前辈、上官前辈,风铭有要事禀明。晚辈冒昧请二位前辈到万仙城一叙。” “不必了。” 哪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跟着吴长风离去。 风铭返回万仙城,苦思神龙帮被灭一事。 此事,确实没有任何来由,而他隐隐觉得此事并非出自魔教。 除非,他能亲自去查看一番。 风铭不禁联想到自己前往白水崖时,被人泄露行踪。 假如那天来得晚一些,万仙城就是神龙帮的下场。 严师兄与乐师兄已准备妥当,正要启程。 风铭将他二人拦下,解释道:“神龙帮一事,透着古怪,我一时想不明白。” “神龙帮、天剑宗、无量剑宗、琅琊洞,足足有四大二流修真宗派,立派于‘昆吾四峰’。 试问当今修真界,那一门那一派,能灭神龙帮而不被另三派察觉?” 严师兄肃然道。 “当然是这三派联合出手,瓜分神龙帮。” 乐师兄分析道,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风铭盯向乐师兄,乐师兄微一翻个白眼。 乐师兄说道:“我们乐家,曾是为琅琊洞下属的药农。 我的祖父无意间发现琅琊洞用活人祭祀的事后,三百人的大家族,只得四散逃离。 我们这支是小宗,侥幸逃离天鸿城,才残存下为。” 楚师兄补充道:“琅琊洞,行事神秘,门人弟子几乎不怎么走动。 修真实力,当属昆吾四宗的最强一派。 这样强大的修真宗派,我们没必要去招惹。 何况,神龙帮上下,并不是什么好人。 一百二十七年前,神龙帮老帮主征讨螣蛇区,掀起腥风血雨,祸连无数无辜。” 风铭追问道:“楚师兄,宗门没有过问此事?” “那时,前掌教真人不再走下玉虚峰。 宗门对外的一切事务,皆由灵霄峰首座一手主持。 此事如后来的白水崖一般,对于那时如日中天的元始门来说,完完全全是一笔糊涂账。” 楚师兄义愤填膺地说。 “天鸿城,真像是个无底深渊。”风铭道,“严师兄,诸事暂停。我们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严阵以待,谨防强敌骤至。” 风铭叮嘱道:“接下来,我将镇守万仙法阵的阵胎,商铺经营一事,交由九位老师兄联合负责。” 众人应诺。 风铭回到法阵阵胎的八角楼,不断推衍攻打神龙帮的每一步。 翻天覆地,若无内应接应,那怕是最强大的四正名门偷袭,亦做不到如此干净。 风铭取出一颗黑珠,放置于盘古鼎内。 刹那间,万仙城的城墙上玄青光辉涌起,恍若流云。 风铭祭出一张黄色符箓,缓缓隐入虚空。 不多时,他已现身于白水崖附近。 他重新御起一张黄色符箓,原地隐身,像魅影一样朝白水崖上飘去。 这里已是废墟,全无悬崖峭壁之地势。 风铭刚飘进一处塌陷的黑暗窟窿,但见一道紫光落在那根四四方方的玉石柱下。 那人身材修长,风流倜傥,神采飞扬,气势不凡,不断用强大的神识扫视方圆范围。 风铭认不出来人,但真实感应到对方恐怖的道行,对自己的压制。 如果不是这方黑洞里奇异的幽暗,与他所修的风雪经之故,定然被那人的神识察觉藏身之地。 “齐春秋,好有心计。” 一道悠悠地声音传来。 风铭心中一惊,觉得苍老的声音非常熟悉,心道:“戴蛇头面具的老者?” 果然,那老者缓缓现身,隐身的奇异幽光仍然飘浮在他周围。 “你约首座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紫衣人似无十足的耐心,不以为然的问道。 风铭心想:灵霄峰除了林斩师叔,第十八代中的此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他那个首座,有什么意思? 内部无法抗衡萧镇元,外部无法压制风铭,嘿嘿,灵霄峰自开脉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堕落过。” 老者不屑地冷笑起来。 紫衣人拧眉道:“此乃灵霄峰家事,与旁人无关。” “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你们师兄弟有没有能耐把握住。” 老者丢出一块六边形的黑色木牌,继续说, “你从未涉世过。世上除了我与齐春秋,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将此物交给齐春秋,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风铭已启动万仙法阵的最高层次,任何敢闯阵的人,都将死无全尸。 与此同时,风铭亦是作茧自缚,再难顾及万仙城外的事。 如果齐春秋有点气运在身,这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老者说罢,隐入黑暗。 紫衣人收起黑色木牌,冷哼一声,飘然离去。 风铭仔细捉摸老者消失在黑色幽光中的情形,不由得伸手摸向左边的石壁,一股冰凉透体,当即心下透亮,轻呼道:“我明白了。”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一章 重伤 碧游给风铭传授过魔教的修炼法门。 风铭从未认真修炼过,亦不敢去修炼,只敢偶尔去参悟其中的奥妙,与玉清诀两相比较,互相印证。 当他看清戴蛇头面具的老者消失在幽光中,再看看周围散发幽暗的玉石,自是明白其中的奥秘。 白水崖上这种奇异的玉石,能汲取天地间的阴煞玄力,对修炼魔教秘法十分有利。 他也明白,琅嬛居士派弟子沧水毁去白水崖,为的是同时阻止正邪两派。 此份用心,倒也良苦。 “蛇头面具人极熟悉元始门内情,能与灵霄峰首座齐春秋里应外合,一旦让他在此地修道有成,元始门定将有灭顶之灾。” “这人会是谁?” “我记得大师兄说过,那人早已死了。” 风铭理不出个头绪,但杀意已定。 他开始十分仔细地参悟散发诡异幽光的玉石,不知不觉间,修炼魔教秘法。周围的幽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乌云,云集在他的身上,又如冰雪一般被迅速熔化,消失的无影无踪。五个来回下来,风铭只觉得修真道行噌噌疯涨。 那是一种纯阳之力太盛,忽然得到纯阴之力,正如久旱逢甘雨,阴阳互济互生,纯阳之巅再生新的力量。 风铭修炼的玉清诀,在阴阳咒的加持下,牢牢占据统摄之位。 无论魔教秘法吸纳熔化多少阴煞玄力,都会被纯净的太玄真灵吞噬,在那纯阳中渐生阴柔,刚柔并济,力力相生,道行自然飞涨。 风铭心知魔教秘法,已然补齐阴阳咒修炼时所需的最后一环。 他已没有特别的后怕与过多的担忧。 他从自己修炼魔教秘法的情形判断,预估那老者的修炼情形,大概快要到紧要关头了。 “前辈,请现身相见吧。”风铭提高嗓门喊道,他已站在一处废墟前,“魔教秘法虽妙,不要贪婪。否则,羁糜太甚,容易半人半魔。” 话音未落,数道青雷落向废墟。 废墟上冲起黑云,将青雷冲散。 “风铭?”戴蛇头面具的老者缓缓现身,脸露疲惫,“你怎么会魔教秘法?” “你还会元始门的真法呢。我会魔教秘法,有什么奇怪?”风铭嘿嘿笑道,“前辈,您老啦,老眼昏花,该是放下一颗不安分的野心,安心去死。” “沧海幽泉?”老者凝视风铭双拳上生起的玄青色光芒,震惊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前辈,看清楚,这是‘沧海幽泉’,还是‘云莱仙境’。” 风铭双拳上的玄青色光芒,似被狂风吹动,腾腾而起,如云如雾,愈发缥缈。 “老宗主说过,元始门的‘云莱仙境’与魔教的‘沧海幽泉’同出一源,是由一对痴心恋人所创。 数千年来,根本没人能真正参透两大真法的奥义。 你一个修行十二年的臭小子,怎么会参悟到一丝奥义? 莫非,你是魔教在元始门的卧底?” “哈哈!”风铭大笑道,“我师祖那一辈,本门的确出过一个魔教卧底,差点覆灭元始门。至于我,嘿嘿,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风铭的蓄力一击,恍若狂风卷残云,席卷老者。 老者毫无还手之力,仿佛被打进虚空,只留下一道残影。 风铭心道:“果然,魔教妖术,使人产生深深的羁縻,陷地越深,修炼中与修炼后的瘫痪越重,形同废人。 一旦渡过危险期,施法道行的潜力,修真界再无其它任何法门能与之相抗衡。 如元始门的真法施法,到达巅峰,不过百分之百,而魔教妖法可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的人的潜能。 倘若修真境界相当的元始门弟子与魔教弟子生死一拼,元始门弟子需要拼耐力,越往后拖越有利,而魔教弟子必须速战速决,最好是在交手之初形成碾压之势,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风铭轻叹道:“魔教能传承数千年,确有其生存之道。” 老者从废墟中慢慢站起来,惨笑道:“我纵横江湖近六百年,竟要栽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啊~,太阳照他,不照我。” 风铭身上渐起一道金色刀光,他沉声说道:“我绝不会对魔教妖人同情怜悯,斩无赦。” “你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老者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向丹田,使劲一捏。 整个白水崖的废墟被提起来一般,石块、骷髅等物,像是满天陨石,砸向风铭。 “仙剑御雷?” 风铭震惊地喊道。 “小子,你不会不知道元始门的七大真法,互不相容吧? 你修炼‘霜冷长河’后,再修炼另六门中的任何一门真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摇了摇头,道:“萧镇元教徒弟,不如齐春秋,但气运仍在玉虚一脉。难道这世上真有天命?” “前辈能将‘仙剑御雷’真法,修炼到‘破碎丹田、御法万物’之境。 当今的元始门,只怕仙鹤峰的陆师叔,未必到了此境。” 风铭突然睁大眼睛,沉声道:“莫非,你没有死?” “谨慎。你真的很谨慎。”老者哈哈大笑道,“今天,我以‘破碎丹田’之力,杀了你。” 风铭察觉自己像被困在缥缈虚无的空间,无法逃走,冷哼道:“你毕竟老了,年迈无力。” “神龙护体!” 风铭叱咤一声,全身弥漫出玄青光芒,真有龙影上下游走。玄青光芒渐成青云,越积越厚,龙影亦愈发真实。 “九龙神铠,这门早已被人遗忘的奇术,竟有非凡而不可一世的一面。厉害。” 老者说罢,白水崖上的石块、骷髅等无数物质,携风云雷电之力,涌向风铭。打到风铭时,一一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铭见状,已知赌赢了。 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手亦向天空一掷,一个血骷髅头化形而成,砸向风铭的脑袋。 刹那间,风铭的胸前升起数道光芒,冲天而起,将那血骷髅头冲击得粉碎。 “戮魂齿?” 老者惊声尖叫,连喷数口鲜血,化作一片血雾,他也消失在血雾中。 风铭不识血雾是什么秘法,冷哼道:“今日之伤,料你三年内翻不起风浪。” 风铭像是挣开一重枷锁,仰望苍穹,沉声道:“现在,我才有天鸿城主人的一分感觉。” 看似快要结束的大雪,再次强降临。 风铭站在废墟上,犹如孤峰屹立于天地间,群山万壑尽在脚下。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一座城、一颗心,眨眼间,烟消云散。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二章 猜测 雪花漫天。 灵霄峰上下一片宁静。 灰袍人现身露华亭外。 “现在该叫你无尘居士。”身穿赤艳凤袍的贵妇从另一侧走进亭中,似笑非笑地说,娇媚可人,“自从我出嫁后,你还是第一次来灵霄峰看我。” “师姐出嫁后,没有再回过流云峰。”灰袍人缓缓道,“时至今日,师父与师娘的仙逝,你还没有放下,对不对?” “我不知道。” “师姐,告诉齐师兄,白水崖上的那人被人打成重伤,即使不死,也得伤残三年以上。 另外,……” “你是想说,别让他重蹈覆辙?” “他不是萧真人师徒的对手。” 灰袍人顿了顿, “我觉得,金庭峰曾师兄与本脉大师兄已经一致倾向萧师兄,而婉妹历来对师门看得非常重。 三脉两不相帮,灵霄峰独斗玉虚峰,没有半点胜算。” 灰袍人稍微提高些嗓音,续道, “我与婉妹刚从昆吾峰回来。 神龙帮被灭的情形,十分诡异。 不似魔教手段,更非风铭能做到。” “你认为会是谁?” “不好说。 或许,真正的凶手根本不是人类。 在风铭不断清除天鸿城外围力量的情况下,天鸿城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存在,大概没人能说清楚。”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勤快,操心起元始门的事?” “为儿子。” *** 风铭凝视着雪中的那只手印。 任凭大雪纷纷落下,都会无声无息地化作手印的一部分,而不是将手印覆盖。 能施法如此神通的人,道行已到达什么境界? 风铭无法想象对方的道行,顿觉自己的弱小。 一旦这样的强者站在对面,如何才能活下来? 风铭飘移而动,亲眼所见,触目惊心。 偌大的神龙帮,四千余人,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全是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半大小孩的脑盖,碎成十九片,像是先被金属化,再碎裂。 一颗人心,由外而内的碎裂,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包。 似乎,他们不是被人杀死,而是死在锋利的猛禽或凶兽的爪,被很轻松的撕碎。但在撕碎前,又似先被什么力量金属化了。 神龙帮帮主的道行,超凡入圣,当世一对一能打赢他的人,最多六只手的数。 风铭狂妄地发出邀战书时,他最不屑一顾,怒骂风铭“狂妄无知的竖子”。 “那只手印,要告诉其他人什么?”风铭苦思着。 忽然,一道微弱的气息传来。 风铭闪身而至,落在最不起眼的隐蔽角落,那是一个排水洞。 理论上最不被人忽略的位置,怎么会有气息传来? 风铭将两张冻硬的新鲜狗皮拖出来,里面包裹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 看见二人口中含的冰珠,风铭明白过来他二人为什么没有被凶手发现,没有被陆续前来的人发现。 “铭哥哥,救救我与哥哥。” 小女孩吐出冰珠,用微弱而清晰的声音说。 风铭惊道:“老帮主知道我要来?让你们等我?” 二人同时点头,小女孩取下哥哥口中的冰珠,说道:“爷爷让我们耐心等待元始门风铭哥哥的到来。” 风铭祭出符箓,将三人隐入狗洞。 须臾,雪中走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与一个妙龄少女,女的正是琅嬛宅主人。 “呵呵,他开始勤快起来了!”老者瞄了一眼雪地手印,淡笑着说道,“他这个小师侄,可比他当年还要调皮。” “爷爷,你觉得他们两个,谁厉害?” “论个人武力,风铭应该是要稍弱于同期的他。 论个人的组织经营能力,只有元始门的第二代掌门真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咦,十九代的徒孙,能与二代老师祖相提并论?”琅嬛居士嘻笑道,“爷爷,你的口气好像是反了。不应该是风铭与他的老祖师相提并论?” “元始门在天鸿城的基业,就是在第二代掌门人的手上丢的。 事后来看,第二代掌门人能保住元始山脉整个山脉,已是惊为天人的大手笔。” 仙风道骨的老者嘿嘿一笑,道:“风铭能在朱雀区站稳脚跟,这是我不曾设想的事。 现在,我已能感受到他正在酝酿的狂风暴雨。 这股滔天巨浪能将天鸿城掀个天翻地覆。” “他那个河阳城,我感觉更难。” “河阳城,我觉得他是对准了昆仑方向。” “啊?”琅嬛居士惊讶地看着神仙爷爷,“他风铭有几个脑袋?有几个翅膀?他不会是三头六臂的神仙转世吧?” “昆仑派的事,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至于到了哪一步,我不能确定。 这小子现在安静,是因为他已经察知,朝天宗的修真法门与当今修真界各门各派的不同。 纵使这小子有齐天大圣的能耐,但他至今没有打败过任何一个朝天宗的人,他需要好好想想其中的奥秘。 所以,最近他会安分。 昆仑,昆仑,……” 老神仙看向少女,神神秘秘地,突又一笑,说道:“想不想去一趟昆仑?” “为什么?”琅嬛居士笑道,“爷爷,你似乎对风铭挺欣赏。他可把你们六人骂成猪头,还扬言要成立诛仙联盟,剿灭神仙会。我没有幸免。” “有的人说大话是虚张声势。 有的人说大话那可是良言相劝呐。 最怕的是,他说的事,是事实。” 老神仙仔细凝视着那颗似花苞的人心,续道, “这颗心应是沙帮主的。这种力量,怎么修成的呢?” “爷爷,你这颗修真界的活化石,亦看不清凶手的来历?”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我这颗活化石,过去的知道多,未来的两眼一抹黑呀。 你还记得鬼大师随身携带的那颗金属的头颅?” “那是鬼道的‘血肉诅咒’。 我至今不知道师父用什么秘法,将古老的诅咒术修成。” “那是天妖皇一脉特有的‘血肉诅咒’,不是鬼道的。”老神仙喃喃道,“他们怎么会选择神龙帮?这事我都想不通。” “难道是传说中的冰龙瞳?” “难说。我们去昆仑,速去速回。”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三章 司马狂 风铭怕那二人有诈,择机带着两个小孩离开昆吾峰,来到朱雀区的一处僻静之地。 他朝两个小孩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小女孩道:“我们是前天夜里被爷爷包裹在狗皮中。” 小男孩接着说道:“当时只有爷爷、我、妹妹三人。爷爷反复叮嘱我们,要等元始门的风铭前来,只有风铭能解即将到来的大劫难。” 风铭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前来?” “骷髅王剑!”二人同时说道,小女孩继续说道,“爷爷说,只有骷髅王剑出现在我们附近,两颗珠子会发热,我们会醒过来。那就是元始门的风铭到了。” “什么是骷髅王剑?”风铭问,二人同时摇摇头,他又说道,“奇怪,我从未听人说起过,生平从未见过此剑,而且从未拜见过司马老帮主……” “爷爷见过你施法,斩杀好多人。”小男孩说道,小女孩亦说道,“本帮的一个叛徒,就是死在天罪刀之下。当时的天罪刀,蕴含着一道骷髅王剑的魔力。” 风铭有些糊涂了。 神龙帮老帮主司马铉,如果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留下线索?只留下两个龙凤胎孙子与两颗冰珠,算怎么回事? “你们回万仙城,很快会被人知晓你们的真实身份。 我安排你们先去另一个地方,会辛苦一些,但会很安全。” 风铭决断道。 小女孩说道:“爷爷说,这两颗冰珠一定要交给风铭保管。” “如果让人知道神龙帮的两颗冰珠在我手上,万仙城会被夷为平地。 那时,我活不了,你们也将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为今之计,我传授你们‘吞天诀’,将两颗冰珠封印在你们的丹田紫府,对大家都有利。” 风铭沉声道:“你二人要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意义,要是死了,拥有的再多,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风铭先传授“吞天诀”,再以强大的法力助二人封印冰珠。 二人的资质好得出奇,令风铭感到一丝不安。 风铭说道:“如果你二人想争取一份拜入元始门的机缘,最好暂时不要修行神龙帮的修真法门。” 二人齐声道:“爷爷一直想送我们前往凌霄宗,但七叔不同意。 七叔说,‘自家宝玉,虚掷他人,与畜生何异?’” 小女孩憋屈地说:“七叔经常欺负爷爷。” 风铭道:“你家出事前,你七叔不在?” 二人同时点头。 风铭道:“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风铭带着二人来到一处荒岭上,距离万仙城足有八百里。 一行十五人,七男八女,乞丐乞儿模样,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一样。 十五人齐声道:“拜见风师兄。” 风铭叮嘱道:“韩立,这二人暂归你这一组。” “好的,风师兄。”接话的少年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污垢掩不住英俊,微笑道,“欢迎漂亮的弟弟与妹妹加入。” 上前四人,将二人拖过去。 那说话的少年上前两步,说道:“风师兄,您的一切安排,进展喜人。现在,只差大雪开始熔化,山洪爆发。” 风铭点点头,道:“原本,我要派几位年长的师兄接应你们。事情有变,计划赶不上变化。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露出行迹,任何时候,要以保护自己为第一要务。” 风铭摆手示意众人退去,自己以符箓秘术赶回万仙城。 严、楚二人在门外急得团团乱转,一见风铭终于开门,二人长出一口气。 严师兄道:“风师兄,诡秘之事啊。有两个房间的住客,一夜间变成金属人,一碰就碎。” 楚师兄补充道:“是相邻的两个房间,中间那位住客,没有事。此人正在老蔡茶摊喝茶。” 风铭道:“万仙大阵已运转到最高层次,应该没有人敢挑衅一试。我们去看看。” 三人出城,来到老蔡茶摊前五丈开外。 正好有一个阴阳师模样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伸手抓向端茶的少女。 “司马狂。” 风铭喝声道,哪人身子一震,再要抓向少女时,一颗玄青色的雷电球打向哪人的脑袋。 哪人从容打出一拳,将雷电球击碎,却也不得不退开三丈余。 “你就是风铭?”那人嘴角轻扬,一下子将嘴角扯到耳根下,“我正苦思冥想着如何将你引出万仙城,你太主动了,确实有种。” 风铭朗声笑道:“司马狂,我很想见识见识天妖皇的‘血肉诅咒术’,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神龙帮老帮主司马铉,一身道行,通天彻地,竟然冤死在这血肉诅咒术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能知道‘血肉诅咒术’?”司马狂大惊失色,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你是人,还是鬼?” “哈哈~”风铭大笑道,“司马铉老帮主能被灭门,而万仙城屹立不倒,这就是风铭与老帮主的不同之处啊。我要是那么草包,我早就被挫骨扬灰了,对吧?” 司马狂肃然道:“你当真敢与我一战?” “我是不敢,也得敢,没得选。”风铭冷笑道,“司马狂,不知你看着自己老父亲那颗如花苞一样的心时……” “你给我闭嘴,休要提那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他是死有余辜。 他若听我的劝,整个天鸿城都将是司马家的,整个修真界都要跪在司马家的脚下,所有人都将成为司马家的奴仆。” 司马狂狂吼道。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一层镁粉,整个人不断变大,全身生出金块状的鳞片,长出长长的脊椎式的尾巴,脑袋上像套上奇异的头盔,双脚双手变成锋利无比的爪子,似鹰非鹰,似龙非龙。 他的容颜开始逐渐褪去人类的特征,一层如闪烁的镁粉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生长出金块状的鳞片,仿佛一块宝石切割而成,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他的背脊伸展,变成了一条古怪的脊椎式的尾巴,看起来像是来自幻想的生物。 他的头部更显诡异,好似套上了一顶古怪的头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智慧。 他的四肢已不再是人类的手脚,而是弯曲的、锋利无比的爪子,似鹰非鹰,似龙非龙。 这个变化之中,充满了神秘和神奇,仿佛连接了人与神秘的自然力量。 人类的本质渐渐消逝,一种原始、神秘的存在重新显现出来。 这种转变,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风铭,这就是我们人类本来的面目。”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四章 黑衣人走了 “妖孽!” 风铭御身飘然而起,玄青仙光蒸腾,天罪刀散发出耀眼的金辉,刀锋利如寒冬之刃。 司马狂左手轻挥,凭空生出一杆蛇胆亮银枪。 司马狂挺枪刺出,枪尖化作一道璀璨的银龙,每一击都能在虚空穿出一个微小而透明的窟窿。 两人在战场上激战,枪势如千山倾,刀气如狂涛滚滚。 天地之间,风云骤起,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映衬着这场激战。 寒风呼啸,似乎是大自然本身也为这场决战而激动不已。 风铭唯有全力躲避,毫无反击之力,不敢轻举妄动去和亮银枪硬碰硬。 他目睹神龙帮的惨景,深知妖魔化后的司马狂,拥有非凡的魔力。 天罪刀需谨慎对待,伺机破敌,否则,一旦被破坏或污染,他的小命就没了。 倘若由此而影响到丹田紫府中的三件神兵,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正当他感到无计可施之际,亮银枪的攻势忽地一顿。 那一刹那,他决定冒险,挥刀进击,毅然发动水银泻地般的进攻,心中吼道:“锋芒藏刀意。” 顿时,绵绵无尽的刀锋浮现,似虚实难辨,似幻境成真,仿佛刀意已然超脱束缚,随着风铭的神识与心意而波动,成为一股汹涌之力。 风铭的刀法,玄妙精湛,惊世骇俗,好似融汇了刀道的一切奥义,取天地同寿之力。 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刀意如千军万马,席卷天地间,整个人亦似化作大雪龙,口衔天罪刀,蕴藏无尽的神秘力量。 时空仿佛凝固,整个天鸿城似乎都被这股强大的刀意所支配,有好几处地方爆发大地之力,排山倒海般汇聚向万仙城方向。 司马狂像是震惊得快要掉了下巴,将手中的蛇胆亮银枪掷向风铭,而他全身的金属瞬间崩溃,化作一颗黑点消失在虚空中。 “风铭,你用魔刀破了我的返祖金身,有种别逃,等我回来。” 司马狂留下这句狠话,不知去向。 风铭见好就收,巧妙截下蛇胆亮银枪,飘然落地。 严师兄失声道:“‘炼金术’?” 楚师兄道:“司马狂是神龙帮帮主司马铉的第七子,难道他是……?” “不错。司马狂修炼妖术,嗜血成性,将自家满门屠尽。”风铭道,“凶手已明,万仙城需立即发下江湖追杀令,追杀司马狂。此害不除,江湖不宁。” 归海无敌轻声道:“我还见过另一件相似的长棒。” “哦?”风铭很是震惊,“那棒挨到你,你没有事?” 归海无敌回道:“有。从那以后,我的饭量很大,尤其是生肉鲜血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那像是一种灵魂的渴望。十二岁时,这种感觉弱了许多。自从拜入师门修炼以来,这种感觉彻底消失。” 风铭喜道:“没想到,你的天赋如此好。 这柄蛇胆亮银枪归你,你要好好保管。 据我猜测,嗜血妖术凝炼出的兵器,并无本质上的邪恶,或拥有什么魔法能量。 关键在于运用兵器的人,如何去用。” 楚师兄沉声道:“风师兄,如此重要之事、重要之物,是否需要向宗门禀明?由宗门来安排。” “事情,我会亲自修书,送上玉虚峰。 兵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宗门的某些长老已经来过,他们连司马狂都打不赢,凭什么要管兵器的归属。” 风铭义正词严,将蛇胆亮银枪交给归海无敌。 他眼珠微转,又说道:“楚师兄、申师兄,你二人持我书信,前往一趟螣蛇区神仙会总坛。 神仙会为什么要豢养如此妖邪之人,祸害人间? 记住,一定要神仙会给一个可靠的答复,不要糊弄天下人。” 风铭当下修书两份,一份送往玉虚峰,一份送往螣蛇区神仙山脚下。 风铭万分不解司马狂的这种妖术如何修炼而成,更不理解司马狂为什么要说是“人类本来的模样?” 神话中,有女娲氏用黄土造人。 风铭前世的世界中,主流观点是人类起源于南非人猿,是基因突变所致。 风铭只得将此事归为妖术魔法,寻觅破解良策。 “如果司马狂真是朝天宗的弟子,事情反而好办。 万一不是,岂不是又要多出一派强大的神秘力量?” “只是这路刀法……” “你修炼得很快,快得离谱。”黑衣人走出影子,气色明显好转,“这种变身术,乃是‘逆血肉诅咒’之术。我的祖上,精通此中修炼之道。” “‘逆血肉诅咒’?”风铭迟疑不定。 “其间详情,我不知道。 我奶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人类是由众神创造的永生物种,后来被邪神下了血肉诅咒,逐渐变成血肉之躯,终生疾病相随,生老病死,受尽轮回之苦。 有一脉人族,始终记得祖宗遗训,不断寻找回到始祖形态的法门。 这脉人族,信奉黑暗的力量,不为人族所容,几乎被赶尽杀绝。’” 黑衣人摇了摇头,道:“我奶奶每每说到此处,便不说了。” 风铭听得云里雾里,开口道:“不可思议。” 黑衣人又道:“我记得我家墓地入口处的一块石碑上刻着‘光明与虚空孕育众生’。” 风铭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光明是什么?虚空又是什么?” 黑衣人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风铭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黑衣人取出一把乌黑的钥匙,递给风铭,道:“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寻找一扇只能用这把钥匙能打开的门。” 风铭收起钥匙,正要问话。 “古城里正有一股黑暗力量崛起,你要当心。” 黑衣人说罢,原地消散。 风铭看着自己的影子,努嘴道:“以后,可真要孤身作战,面对强敌。” 风铭召集众师兄,扩大会议人选,让归海无敌等人一起。 “师兄,我五岁那年,尚在天鸿城青龙区的天星街乞讨。 那是正月初一的子时,天上掉落一道金光,正好落在天星街的臭水沟旁。 我跑过去一看,站起来一个金人,但他身上的金光像水流一样消失。 他用手中的长棒指着我,我以为他要交给我,伸手去拿。 我的手刚触碰到棒头,顿觉眼前一黑,醒来时,已在天鸿城外了。” 归海无敌将自己的诡异经历详述。 风铭看向众位老师兄,问道:“诸位师兄,有什么高见?” 费师兄缓缓道:“此等妖事,我等实是不知。或许,宗门秘卷中有相关记载。”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五章 宫师兄讲故事 大家看着风铭。 天鸿城发生如此大的事,风铭身为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已然尽全力,没人能指责什么。 风铭沉默良久,道:“宗门那边,等我师父出关。” “大家一定要留心,没有什么大事,不得远离万仙城。 另外,要想办法多打听相关的传闻,不论真假,统统记述成册。” 他沉吟片刻,才吩咐道:“此事,由乐师兄与楚师兄亲自负责。” 乐、楚二人同时应诺。 楚师兄道:“这等大事,各大门派视而不见,同样是一件怪事。 天鸿城里卧虎藏龙,高人异人不少,没有人理,简直是天大的怪事。” 严师兄笑道:“事不临己头,自然高高挂。 这点,不难理解。 何况,面对神秘的强敌,他们未必有风师兄这位后起之秀有用。 只有前浪死在沙滩上,后浪才能摘果子、享受荣华富贵。” 风铭道:“万仙城眼下无大事,除却商铺经营,便要多加注意雪灾,多施援手拯救。 此事,由严师兄与申师兄负责,尽量派遣同门师兄弟,能救多少是多少。” 风铭叹了口气,道:“诸位师兄、师弟,凡事要多加留意、多加小心,谨慎行事。 同时,每个人要找到自保之道,千万不要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他人手中。 天鸿城,咄咄怪事,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待妖人兴风作浪,有迹可寻时,我定将全力以赴,不辱师门,不给我师父丢脸。”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风铭在会议厅来回踱步。 黑衣人走了,他真的没有退路,没有心理上的倚靠。 宗门中的高手前辈,断然无人能轻易下山,卷入天鸿城的风波。 何况,像常春子、刘润等长老的道行,未必有他自己好使。 风铭走出会议厅,却见宫师兄垂首侍立在门口。 “宫师兄,有事?” “风师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好像没有说过不让大家说话的话。师兄有言,尽管说来,风铭聆听就是。” “我们应该及时撤出天鸿城,远离天鸿城内的诸般是非。正在新建的河阳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为什么要离开?”风铭颇感诧异,“师兄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关于宗门的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宫师兄脸有异色,稍一停顿,继续说道,“第十七代灵霄峰首座,派人来到天鸿城,欲开辟一番基业。当时来的一位长老与两位亲传弟子,在寻找落脚点时,直接被人杀死。” “那时,是我师祖统御修真界的时候,元始门正值鼎盛时期,难道没有查到凶手?”风铭暗惊,心道,“灵霄峰究竟藏着多少秘密?怎么好多事与灵霄峰联系到一起了?唉,灵霄峰历来把持着元始门的第二把交椅,难免生出许多嫌隙与隔阂。” 宫师兄黯然道:“一桩悬案。” “哼,只要是灵霄峰的人追查的事,全都是悬案。”风铭忍不住怒说道,“就本门来说,我看灵霄峰最可疑。我要向师父建议,不能再让灵霄峰独自负责宗门的对外事务,最好由金庭峰与流云峰共同负责。” “这……”宫师兄忙道,“风师兄,我绝对没有责备灵霄峰的意思。” “宫师兄,我没有暗示你的意思。” 风铭怒道, “昆仑派被灭,白水崖龙曜门被灭,凡此种种,都是灵霄峰派人追查,最后都是无头公案。 我们身为晚辈弟子,总不能视事实而不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如果真是如此愚蠢愚昧,与猪有什么区别。” 宫师兄低着头,一言不发。 风铭道:“宫师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我行事,首先是以元始门弟子的身份约束自己,再考虑自己是玉虚峰的弟子。 宗门的某些前辈,明显已将本脉凌驾于元始门之上。” 宫师兄轻一点头,道:“这一点,本门中人都能感知到。” 风铭却道:“某些前辈长老,未必能感知到。 因为他们把这一切,早已当成理所当然。” 风铭看向远处,大雪纷飞,道:“宫师兄,你说这场雪怎么这么大,没有停歇的意思?” “当今修真界,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呼风唤雪。” 宫师兄见话题一转,继续说道, “传说中,三大巨龙中的天龙,可呼风唤雪。其真龙之身可埋藏在万重冰雪下,可自然吞噬大地灵脉,以养龙气。” 风铭蹙眉道:“有这事?” “只是传说。 传说中还有‘十大天界’,‘龙界’正是其中之一。 修真界的镇龙殿,便是守护着通往‘龙界’的‘龙渊隧道’。 试想,要真是有无所不能的真龙存在,镇龙殿能守得住? 何况,真要按传说来说,天龙也应该在北方的雪域深处啊。” 宫师兄侃侃而谈。 风铭不动声色,接话道:“那么,天鸿城的这场雪,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的会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灾?” “是人力,还是神话传说中的天龙,都是猜测。 但是,倘若有人苦心走上歪门邪道,追寻诸般神话传说中的长生不死之道,炼制成功可通天地阴阳之力的法宝与法阵,未必不能成行。 江湖传闻,一千年前,昆仑派的一位得道老尼,炼制成功一面昆仑魔镜,可与魔界中的魔神互通信息。只因老尼道行不够,被昆仑魔镜吸收的魔界的黑暗魔法反噬而死。 像这样的江湖传闻,真是不知凡几,千百年来,众说纷纭,从无定论。” 宫师兄淡淡一笑,道:“这场雪,的确来得太蹊跷,定要酿成大灾难,生灵涂炭。” 风铭道:“宫师兄,劳你把所知的所有江湖传闻,与乐师兄、楚师兄一起,全部记述成册。我天生就喜欢听这些鬼故事。” 宫师兄道:“这样的故事,只要寻找天鸿城里的老人,可以没日没夜地讲下去。” “好事啊。”风铭大喜过望,“宫师兄,此事拜托。故事越多越好,故事册子越厚越好。” 宫师兄点头应诺,转身离去。 风铭使劲翻着白眼。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六章 故事里的事 古人云:故事并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一种载体,承载着我们去追寻现实、尽最大的努力挖掘出混乱人生的真谛。 风铭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局,无计可施。 整日里,除了艰苦修行,便是参与各种各样的故事整理,汇集成册。 这样清闲的生活,使他放空心思,心情愉悦,陶冶情操,对他的修行有百利而无一害。 从汇总的故事集来看,天鸿城不愧为这方世界的“心脏”,孕育着一切传说。 譬如,元始门的创派始祖元始仙尊,已收集到一百一十一个传说。 有说,他曾是天鸿城里一介默默无闻的穷书生,整日里摆一小摊,为他人写家书、写对联、抄写文字为生。直到遇上一位仙人,抄写半部天书,开始走上人生巅峰。凭借一双慧眼,收十二金仙门徒,龙腾九霄,踏天争锋,一举创立元始门,笑傲修真界。 有说,他是一介云游四方的风水相术大师,穷困潦倒。忽忽一日,云游到天鸿城螣蛇区的昆吾峰上,得一古卷,日夜参悟下,悟出惊为天人的“玉清”、“上清”、“太清”三大真诀,修成一身得道飞升的本领。欲在昆吾峰开宗立派时,被一位神秘人打成重伤,逃进元始山脉躲过一劫。历经重重磨难,在元始山脉的十二主峰上开宗立派。 有说,他本是一位逃避仇家追杀的大巫师。在白水崖得一神兽相助,杀死仇家。那神兽本是天鸿城里的一处地下宫殿的守护兽,因缘际遇下,将元始仙尊救到地下宫殿。元始仙尊得此奇遇,一跃成为八千多年前的修真翘楚,开宗立派,荣耀一世。 最荒诞的莫过于是,有人说,元始仙尊由末代天妖皇与人族女子所生,被天妖皇族所不容,放逐到这方世界。风云际会,得一卷天书,化尽天妖血脉,成为普通凡人,再修炼成陆地神仙,开山门而立宗派,流芳万世。 严师兄批注元始仙尊的传说为“附会之谈”与“无稽之谈”。 风铭向严师兄请教。 严师兄说道:“本门创派,已是八千八百年前的大事。” 风铭道:“师兄,不是八千六百年前的事?” “诸般传说,就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 严师兄喝了几口茶,继续说道, “其实,本派创派,并非元始老祖心血来潮而创,而是源自一个极古老的修真仙门。 元始老祖,便是那个古老仙门的二代亲传弟子。 因与师门的理念不合,老祖离开师门,来到这方世界的元始山脉,立地成仙,开宗立派,大开山门收徒。 世人只知元始十二金仙,孰不知,元始老祖初创门派时,门下多达七十二位亲传弟子。” 风铭没敢打断严师兄的叙说,寻思着师父尚未告诉我宗门的往事,大概是觉得我与下一代核心传人无缘。 “师兄,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古老仙门的传说?”风铭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宗门是这样代代传承。”严师兄回想片刻,“风师兄,你大概知道‘十大天界’的传说吧?” 风铭略微一怔,道:“什么‘十大天界’?” 他反应很快,心想,只知皮毛,不如完全不知,耐心向他人请教。 严师兄非常意外的模样,旁边的楚师兄、乐师兄、申师兄都纷纷看过来,一脸诧异。 楚师兄直言道:“掌门真人连这些事都没有相传,看来,对下一代掌门人的人选,尚无定论。” “诸位师兄见笑我了。” 风铭自嘲道, “我本就是师父座下最没有用的一个。 我努力做事,只是不给掌门师父丢脸。 楚师兄所说的下代掌门人选一事,我连做梦都不敢做。 要不是师兄与师姐不听常春子师叔的安排,我没有任何机会为宗门做事。” “风师兄,你这也言过了。” 楚师兄耿直地说道, “第十九代掌门人的人选,目前看来,非你莫属。 单凭道行,你那六位师兄与一位师妹,根本胜你不过。 除非他们七人联手,那也是他们胜之不武。 要是说到对宗门的贡献,以及弥补宗门最缺失的经营天鸿城,元始门的祖上都没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申师兄接话道:“谁给的机会,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得到机会后,能把握住,那才是本事。 掌门真人栽培齐御风二十多年,齐御风只知打压穷苦弟子,媚上各脉首座长老,寸功未进。 我呸,真是让人鄙夷。” 乐师兄微笑道:“风师兄,听人说,齐御风主政期间,你这位掌门人亲传弟子,连一粒丹药都没有得到过?” “虽是家丑,却也是我之痛。” 风铭惨然一笑,道, “齐老四,鼠肚鸡肠,小人戚戚,连本属于亲传弟子的份子资源,都克扣了。 倒是白老八,一进山门,各种灵材资源的倾斜,只三年间,将她的修为堆到了玉清境第四品。 大家都是此道中人,应该明白,要想跨过玉清境第五品这一玄关,多么艰难?多少同门永远停留在玉清境第五品? 更可气的是,齐老四纵容其他人,让我这个先入门七年的师兄,叫白老八‘师姐’。 实话实说,齐老四就没把我当过一个人。” 风铭越说越愤怒,冷哼道:“现在么,齐老四与白老八绑一起,也不够我揍。将来,我要他们两个好看。” 严师兄微笑道:“所以,现在送往宗门的灵材资源,你都注明,绝不允许给齐、白二人?” “必须的。”风铭愤愤不平道,“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在我眼里,他俩早已狗屁不是。” 众人万没料到,掌门人的八位弟子,隔阂如此严重。 掌门人的八位弟子要真是摆在明面上争夺掌门大位,必定要掀起宗门的怒海波涛。 目前来看,只要风铭死保住万仙城,另七人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楚师兄直言道:“纵使农家亲兄弟,分家时难免要大争斗一番,此乃人性之恶使然。 然而,倘若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之间不睦,对宗门的危害怕也是致命的。 风师兄,凡事,宗门为公,仍是上上之选。” “其中的道理,我多少明白一些。 实在是齐老四与白老八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风铭道,“我至今还不知道白莲那个臭丫头的身份来历。” 严、乐、楚、申四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又神异地看向风铭。 楚师兄沉声道:“她不是昆仑白家的嫡女吗?”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七章 故事外的事 “昆仑?白家?” 风铭渐渐蹙眉,一脸深思的模样,五年前的旧事浮上心头。 如果遇到的那个男子是白莲的哥哥,应该已经知道我知道了那场杀戮真相。 白家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实是一件奇事。 “风师兄,昆仑白家与天鸿城白虎区的白家,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关系。”严师兄说道。 “唔!我说怎么这么乱,原来是两姓白家。”风铭问道,“昆仑白家是什么来历?师父怎么会接引白家子嗣上玉虚峰?” “昆仑白家,那是大有来头。”严师兄道。 “什么来头?”风铭追问道。 “自从昆仑派被灭后,近九百年来,镇守西域门户的修真势力,便是以白家为首的世家联盟。”严师兄说道。 “哦,师父拉拢昆仑白家,筹谋深远。”风铭撇嘴道,“这些事,师父跟我一点不提。我要是不小心灭错了势力,可怎么办?” “事实上,掌门真人的眼光未必有你厉害。”楚师兄沉声道。 “我怎么能与师父相比?”风铭道,“诸位师兄,我不想听到别人议论我师父的是非。” “事实如此,何谈议论是非?”楚师兄正色道,“只要贺师弟的河阳城建成,昆仑方向对宗门将无任何屏障之用途。” “的确如此。”严师兄道,“风师兄这招吸引散修加入,共建河阳城的计划,说一句惊世骇俗,毫不为过。掌门人怎么就没想到派你这位亲传弟子,前往河阳镇筑城?” “应了那句老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乐师兄笑道,“风师兄默默无闻十年,如今可是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风铭接话道,“乐师兄提醒得很好。当我们取得微小成就时,不宜洋洋得意,而要时刻提防灭顶之灾降临。当我们弱小寒微时,不宜妄自菲薄,不失鹰击长空之志。” 风铭继续问道:“话说,昆仑白家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在昆仑被灭后,迅速崛起?” “昆仑白家,只是给昆仑派采集草药的小户人家。 可在昆仑被灭后的百年间,迅速崛起,威震昆仑。 那时候,风师兄的师祖真人还没有执掌本门门户。” 严师兄说道。 “前掌教真人执掌大位,才是六百六十年前的事。 而昆仑被灭,是九百年前的事,昆仑崛起大约是七百八十年前的事。 那一段时期,亦是元始门的至暗时刻。 如果不是元始双骄横空出世,元始门也将是风雨飘摇了。” 楚师兄续道。 风铭察觉,众师兄总会将一股强烈的情绪转回到元始门。 仿佛,近千年来的元始门,有许多冤案冤情,波及每个人,让很多人无法释怀。 “一个普通人家,弹指间崛起,的确是一段神话。”风铭道,“恒立八百年不倒,没有底蕴,又是另一个神话。” “哼,昆仑白家,烂事可不少。”楚师兄沉声道,“听西面来的人说,昆仑白家主持西域的数百年来,无故消失的村庄数连年增长。” “有这事?”风铭惊道,心想,终于要打听到有用的信息了。 “这事,十二年前的确风传天下,人人皆知。 为此,掌门真人还派齐御风、白莲前往查探过。” 严师兄努力思索着,明显有话但不想说完。 “齐老四与白老八去的那次,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调查结果。”风铭道,“只是听说,真相大白于天下。” “大白个屁。” 乐师兄呸了声,欲言又止。 风铭评估情形,大家对昆仑白家的事,知道的也只是如此。 他想到琅嬛居士与老神仙去了昆仑,隐隐感觉到昆仑方向有大事,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万仙城。 只要自己镇守在万仙城,河阳方向也能保全,否则,两头空。 “风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动。只要你死守万仙城,河阳城也能保全。”严师兄看出风铭沉思的心思,“昆仑方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第一时间波及元始门。管它呢,白家也好,黑家也罢,由他们去。” “在没有杀死司马狂这个危险人物之前,我想动也动不了。”风铭寻思着说道,“目前收集上来的故事,关于神仙会的怎么这么少?我觉得,天鸿城里真正的危险,就在那个神秘的神仙会身上。” “神仙会的来历,算是很清晰的了。” 乐师兄说道, “传闻,神仙会本是为天妖王庭服务的一脉人族。 天妖王庭失去对于我们所在的这方世界的血腥统御后,神仙会利用积攒的财富,迅速崛起,成为第一商铺。” “难道,真的存在十大天界?”风铭非常惊讶地问。 “八千年前,乃至一万年前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全是代代口头相传的故事。” 楚师兄道, “如果说还有可能的文字记载,要么埋在尚未现世的古墓、地宫、废墟等地,要么就在神仙会与四正仙派掌管的书堂。 风师兄,你是掌门人的弟子,最是清楚什么样的人,才能自由进入书堂,阅览古籍。” 风铭点点头,道:“由此可见,不论真假,收集故事,还是很有必要。 对于那些个给我们提供故事的人,要给予重赏,不要吝啬金银。 一旦有一条故事确定为真实,而我们能抢得先机,远不是些许金银能估量的价值。” 楚师兄道:“就怕有心人瞎编。” “那也没关系。”风铭笑道,“诸位师兄,我回房修炼了,大家加油。” 风铭抱着新汇集注册的故事集,来到休息室,寻思道:派谁去一趟昆仑? 忽听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风师兄,田长老来了。”曹彦约紧张地说道,“我们拦不住。” “她可是上清境的修为。”风铭沉声道。 曹彦约低声道:“还有一个灰袍男子,另一个应该是仙鹤峰的陆长老。各脉亲传弟子,来了十几个。灵宝锋与金光峰二脉的首座,也在。” “去万仙堂。” 风铭大步流星地走向万仙堂。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八章 全新的出路 万仙堂,一城之主,古色古香,威严壮美。 然而,在这宏伟的堂宇中,除了一张八仙供桌,别无其它摆设。 整个大堂显得空旷,一尘不染,八仙供桌上方的那幅万仙图无疑成了焦点。 万仙图上绘有创派祖师元始仙尊,二代各开一脉的元始十二金仙,以及历代掌门人,既有高山流水般的代代传承,亦有连绵无尽的虚位以待。 这幅图,显然是用尽心思的佳作。 “风铭率万仙城众人,拜见诸位师叔、师兄。” 风铭率宫师兄、严师兄等人一起来到万仙堂,风铭独自走进堂中,其他人恭敬站在堂门外,有礼有节,拜见诸位长老。 “风铭,你们玉虚峰上才一堆胖子。”张天鼎将目光从万仙图移向风铭,抿嘴问道,“你见过我们流云峰的祖师爷吗?就画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形象。” “就是。”齐萱站在田长老右侧,说道,“就你们玉虚峰上每代人都是玉树临风、仙风道骨,其他各脉,平凡胖瘦,各有特点?” 风铭犀利的目光掠过二人,道:“陆师叔,您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需要风铭如何协助?” 他这话,直接无视田长老与灰衫客,亦不愿与众同辈斗嘴相争。 来人中,只有仙鹤峰首座陆婉清长老是唯一一个主持宗门事务的人。 陆长老沉声道:“听说,你正面打败了司马狂?” “可惜,弟子道行浅陋,没能将那妖人斩杀,为天下除一公害。” “哼,听他人的描述,你当时施展的可不是元始门的真法。” 风铭刚说完一句话,张天鼎呛话说道。 齐萱紧接着点头说道:“风铭,你好大的胆,敢偷学他派的法术,这可是触犯了门规哦。” 风铭沉声道:“你俩能不能把嘴闭上?万仙堂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是讨论宗门大事的地方,不是给你俩拌嘴斗闲的地方。” 曹彦约怒道:“风师兄定下的规矩是,只有为宗门立下大功的人,才能走进万仙堂。你们已经算私闯宗门重地。” 风铭轻微咳嗽一声,道:“陆师叔,莫非您已经找到司马狂的寄身之所?” “没有。”陆婉清长老瞟了一眼堂外,继续说道,“你能识破‘血肉诅咒’,亦能破法‘血肉诅咒’,目前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事。除非,你身怀骷髅王剑或猎魔刀。” “师叔,什么是‘血肉诅咒’?骷髅王剑或猎魔刀,又是什么神器?”风铭一脸苦笑相,“弟子愚钝,对这些一无所知,请师叔教诲。” 陆长老悠悠说道:“你不是给人传授过吞天诀,助二人将冰龙瞳封印在丹田紫府?” 张天鼎、齐萱、曾天鼐等人嘿嘿笑出声。 曾天鼐眯眼看着风铭,道:“风师弟,你不会真以为你的一切神操作,瞒过所有人?你太小看各脉的底蕴了。” 风铭看向灰衫客,料定是此人追踪到那两颗冰珠。 灰衫客正看着大堂的天花板。 陆婉清天生脸若冰霜,竟是淡然一笑,道:“我将带他二人上流云峰。” “陆师叔,此事恐有不妥。”风铭忙道,“他二人特别关键。我准备请求师尊批准,让他二人拜在我门下,将来追查妖人,师徒齐心,更加方便。” 田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风铭,你入门几年?” “回田师叔的话,足有十二年零一个月。”风铭明知田长老问话的真实用意,仍然回答,“若论功劳,风铭的确已具备开门户而立小宗的资格。” 田长老冷哼道:“听人说,你已经盘算着据万仙城,分裂元始门,自成一派。看上去,所言非虚。” “有这事吗?”风铭正色辩驳道,“万仙城,每日大小事务,一一记录在案,定期送往玉虚峰,交由常春子长老裁决。嗷嗷,我何德何能,已经开始被人冤枉、被人戴高帽?” 齐萱拧眉道:“狡辩。” “师姐,凭什么这么说我?”风铭肃然道,“宗门有定下按入门年限算功劳的门规么?” “好啦,好啦。”齐萱哼声道,“知道你为宗门做了点事,生怕被人遗忘似的。” 陆长老道:“今日前来,宗门众长老希望金光峰、灵宝峰及他们一行年轻弟子,能在万仙城历练。” 风铭轻呼一声,道:“师叔,万一他们出什么事,谁负责?如今的天鸿城,危机四伏,致命的凶险像随时滚落山坡的石头,很可能会砸到任何人。” 陆长老道:“没关系。如果他们不能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下来,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存在同样的生存危机。” 她看向田长老,道:“师姐,我们回去吧。” 田长老轻一点头,临走时叮嘱道:“风铭,别欺负我女儿。” 灰衫客亦悠悠地说道:“也别欺负我儿子。” 三位长老走出万仙堂,腾云驾雾,一块儿离去。 “玉玑师兄、飞虎师兄,并诸位师兄、师姐,到后堂一叙。” 风铭缓缓扫过众人,请两脉首座及其他人一同前往后堂。 玉玑天生的不苟言笑之人,只是轻一点头。 商飞虎哈哈大笑,从容多了,往外走时说道:“风师弟,万仙城俨然是天鸿城的一方诸侯,已具备征讨不臣的绝对实力。师弟,接下来,要是机会合适,可不能偏心,多给我一些机会。我纵使战死,也没什么所谓。” 玉玑淡淡地说道:“大雪尚未结束,雪灾可以预见,应该早做安排。” 风铭道:“不瞒二位师兄,我还真有两个重要的规划,无人前往坐镇而搁浅。” 一行人已经来到后堂,岳晃、杨瓛等人沏好茶,摆好茶杯。 风铭铺开地图,道:“二位师兄请看,这里是万仙城,目前犹如困兽。 如果在天风谷与惊云峰各建一城,万仙城便如生出一对翅膀,亦或是长出一双锋利的巨爪,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二位师兄能率本脉人手,再由我调拨一部分万仙城的人,能顺利成行,朱雀区重回宗门掌控的愿景,必将在不远的将来实现。” 严、楚等人正酝酿着愤怒,一看风铭所指的位置,便即明白,真要派他们去荒山恶水中开辟一城,十死无生。 风铭一直压着这事,实是从绝对安全考虑,绝非藏私。 商飞虎沉声道:“风师弟,我率人前往惊云峰,定按照你的部署,开辟出一方城池来。” 玉玑淡然道:“我去天风谷。” “太好了。”风铭道,“实不相瞒,万仙城已有的人员,我早已安排妥当。只缺主将到位。现在,可以依计行事。” 雪中悍刀行 第八十九章 魔影山猫 风铭安排妥当新来众人的住宿,与商飞虎、玉玑、严师兄、楚师兄等人商议天风谷与惊云峰建城的细节,诸如灵材资源的运转,与万仙城的统一调度,等等核心问题。 归海无敌送来一封急信,亲自递到风铭手上。 风铭拆开信,一目十行,轻呼道:“妖兽潮来得好快。” 他将信递给商飞虎,商飞虎看完后,递给玉玑,依次传下去。 商飞虎道:“风师弟,既然已有妖兽潮生成的迹象,我们应集中力量,快速大破妖兽潮,避免形成妖兽之灾。现在的朱雀区,普通凡人太多,一旦陷入妖兽潮,将是一座惨无人道的炼狱。” 风铭轻一点头,看向玉玑。 玉玑道:“我建议,立即传信给宗门,由宗门派出长老与诸位亲传弟子,齐集朱雀区,化解危机。” 风铭的目光移向严师兄、楚师兄、宫师兄、申师兄等人,希望大家各抒己见。 宫师兄道:“我同意玉玑师兄的提议。” 楚师兄与严师兄同时说道:“我们听从风师兄的差遣。” “二位师兄提的都是好方案。 我的意思是,飞虎师兄与玉玑师兄仍然前往指定的惊云峰与天风谷。 为保险起见,加强两路人手的力量。 玉玑师兄率楚师兄、严师兄、乐师兄、岳晃、杨瓛五人,并万仙城的两百人; 飞虎师兄率宫师兄、申师兄、费师兄、陆阳、云础五人,并万仙城的两百人; 再加金光峰与灵宝峰本部的人手,以及齐师姐、张师兄、曾师兄他们,这两路人马将足够强大,能应付一定的危机。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风铭思维敏捷,快速过一遍可用人手,详细安排与调度,问道:“诸位师兄意下如何?” 商飞虎道:“我没有意见。风师弟能凭飞虹街上的一间小楼,打出个万仙城,我再无理由拒绝。” 玉玑只是淡淡地说道:“可以。” 风铭道:“好。事不宜迟,请诸位师兄立即分头行事。” 送走商飞虎、玉玑、张天鼎等人。 风铭将归海无敌、曹彦约、田门、石昊、程备、慕仁清六人叫到法阵室,详细传授维护阵胎的诀窍,定下三人一组,轮流守护。并下严令,在他前往平妖兽期间,敢靠近法阵室者,不管他是谁,立斩无赦。 安排妥当万仙城内的诸般事务,风铭再无后顾之忧。 就在商飞虎等人离开万仙城的当天傍晚时分,风铭启动万仙大阵后,借助一张符箓离开万仙城,进入朱雀区的茫茫雪域。 约莫到了夜里子时三刻,风铭现身在一处深渊边沿。 大雪纷飞,春寒料峭。 风铭穿的锦衣被雪白映衬的生辉。 须臾,深渊中浮现一道诡秘黑影,似真似假。 风铭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一股威压,朝黑影袭去。 黑影立即退去,一条半赤半黑的小蜥蜴跃出深渊,蹿上风铭的肩膀。 小蜥蜴身上的鳞片越来越清晰,全身散发着奇异的芳香,吐露的舌头上飘出血雾。 风铭微微一笑,纵身跃入深渊。 他的肉身像一台高精密的吸尘器,将深渊中的玄煞与凝血之力吸入肉身,化作精纯的灵力,散入身上的十二经脉。 这一在金灵地宫得到的机缘,已是风铭难以突破的羁靡,好在这种可恶的修炼,没有任何反噬不良之迹象。 风铭穿越过一段黑暗,落在一块巨骨上,很快找见肚皮溜圆的小老虎,夹在两块巨骨之间,进退不得。 “蠢货。” 风铭不屑地骂了句。 他在救下小老虎时,发现小老虎的两根前腿上方,已经生长出两个肉翅,小老虎的四爪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你真的要成为一只飞虎?” 风铭抚摸着小老虎的脑袋,轻声说。 小老虎唬的一声狂啸,冲向黑暗。 亦在此际,一道气息从另一端的黑暗中传来。 “孽畜,你竟然躲在这里。” 风铭闪身进入黑暗,紧随小老虎身后。 自从生擒兽公公后,曾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妖兽气息,在万仙城方圆萦绕。 风铭数次三番,未能捕捉到踪影。 所以,他不得不放出蜥蜴与小老虎,让它野生野长,与那头强大的妖兽周旋,在周旋中成长。 风铭突然闯入一间宽敞的猫窝,一只奄奄一息的魔影山猫,耷拉着脑袋看向风铭。 猫窝的大小平台上摆满了珍稀灵材、珍珠、灵珠,样样价值不菲。 “风铭,你若救我一命,这里的东西全归了你。 你若助我与青叶哥哥再相遇,我还有大礼相赠。” 魔影山猫妖口吐人言,流利地说道。 “青叶?”风铭道,“那只兽公公,名叫青叶?” “正是。”魔影山猫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排行第五,我排行第十七。我们的四哥已被你害死。我们之间并无仇怨,我四哥之死,全因他贪婪无度,偷走骷髅王剑。要是讲个理,真的不能怪谁。” “偷走?”风铭沉声道,“为什么说偷走?是你们不同种族共同的镇族之宝?” “你答应救我,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魔影山猫斩钉截铁地说,毫无回旋之余地。 “你身上的九幽冥煞太浓,我未必能全部化解掉。” 风铭看得出魔影山猫这头妖兽的病因所在。 它因长年累月的藏身这等阴煞幽冥之地,吞噬九幽冥煞,用作修炼。 其道行之高深,已可逆乱阴阳,逆吞日月精华。 这是真正的地妖大圆满境界,论品阶尚不及天妖境的兽公公,论实际战力,只怕犹在兽公公之上。 “你若救我,我肯定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你若要杀我,我能保证你无法活着离开死魂渊。” 魔影山猫用不容置喙的口气下达命令。 风铭取出五枚妖丹,打向魔影山猫的腹部,魔影山猫腹部忽地鼓起,鼓起的肚皮上生出五颗橙色肉瘤,将五枚妖丹吞没。 风铭立即捏诀施法,右手掌心生出五柱玄青光束,与山猫肚皮上鼓起的五颗橙色肉瘤遥相呼应,亦似被五柱玄青光束牢牢束缚。 “你怎么能修炼成如此高明的‘吞天诀’?” 魔影山猫缓缓坐起来,死死盯着风铭,说道。 “没十成把握,我敢孤身来到死魂渊?”风铭淡淡地笑了,继续说道,“我想,你提供的妖兽潮信息,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对吧。” 雪中悍刀行 第九〇章 灵胎异变 风铭嘴上打哈哈,一脸轻松写意,暗地里凝神注意着方圆的任何动静。 蜥蜴与老虎老老实实伏卧在一侧,如临大敌。 魔影山猫不屑看蜥蜴与小老虎,而是紧张地感受着风铭全神贯注的强大威压。 它很清楚,风铭身上蕴藏镇压妖兽血脉的神器。 神器一旦感受到足够的压力,便会爆发出神秘且恐怖的力量,足够斩杀任何强大的妖兽血脉。 青蛙兽公公,天妖境,何其强悍,只是稍微忌惮风铭身上蕴藏的力量,便被风铭趁虚而入,一战生擒,让风铭发了一笔横财。 “青叶哥哥走时说过,如果它失手,要我与风铭合作,不得偏私。 可是,直到现在,风铭才来找我,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的那个神秘倚仗暂时离开,需要新的帮手?” 魔影山猫细心捉摸着眼前的人族少年,栽在他手上的人族强者与妖兽强者,已不在少数。只要稍不留神,被这个人族少年斩杀,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风铭疯狂吞噬魔影山猫身上沉淀的九幽冥煞,如吃大补特补的养料。 他此刻才发现,修炼刀法的进境变慢,乃是丹田紫府中的力量已与刀法汲取之力渐渐平衡,再无额外的玄煞之力补充。 这同样造成风铭的伤势恢复缓慢。 黑衣人所传的刀法,简直是最能伤人的两刃刀,只要外力与内力失去平衡,再也练不出境界来。 “你更不像人,而是像心如铁石的妖兽。” 魔影山猫始终感知不到风铭的情绪波动,说道。 “这是我还活着的原因之一。” 风铭冰冷的回话,转而问道, “你从哪里积淀到如此浓郁深沉的九幽冥煞? 如果是从朱雀区吸收而来,那么整个朱雀区,早已遍地白骨。” 已过去一刻钟,似乎只吞噬掉魔影山猫身上积淀的九幽冥煞的四分之一。 魔影山猫往地下看了看,道:“不知风楼主是否听说过‘天心涡’……” “埋葬界神的‘天心涡’?”风铭大为惊骇,打断道,“朱雀区真的埋葬过一位界神?” 魔影山猫亦大为震惊,道:“你知道这么界神一事?” 风铭道:“我正在收集形形色色的故事。 其中一则故事,正是关于界神。 故事中说,界神是被摘掉头脑的神祇,奉神谕,巡守界域。” “倒也差得不多。”魔影山猫怔怔出神片刻,继续说,“曾经罹难的人族,有一部分虔诚地供奉祭拜界神。它们应该还活在某些人族的记忆里。然而,人族是界神最喜欢的食物。” 风铭脸色微变,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界神是被人族杀死?” “你……” 魔影山猫误以为风铭知道,可一看风铭的神态,风铭明显是猜测。 “承影界的界神,是被十个人族大能设计杀死。 十个人族中为首的那人姓风,一度成了被各族追杀的对象,但他却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魔影山猫努力回忆着说,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凝视着风铭。 “如果你想知道个大概,除非能进入埋葬在天鸿城里的天妖王庭。”魔影山猫诡秘一笑,“要论坏、毒、狠,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与人族相比。你会慢慢知晓其中的道理。” “真理只在刀剑能斩到的范围内,这没什么可说的。” 风铭回应一句,便即陷入深思。 风铭收集的故事集中,关于天妖王庭,皆与十大天界之一的妖界有关系。 天鸿城里的那个天妖王庭,只是天妖皇的一处行宫,已是一万年前的事,早已被人族遗忘。 风铭一直纳闷,妖族是如何来到承影界,又是为什么离开? 这个问题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完全不符合逻辑。 风铭足足花费半个时辰,将魔影山猫身上的九幽冥煞吞噬殆尽,意犹未尽。 魔影山猫缓缓化成人形,体态婀娜,神态妩媚,腰柔如水,醉眼迷离地看着风铭。 “你毕竟不是狐族,妖媚之术有限。” 风铭清澈的双眼似能过滤世间一切肮脏污秽,心灵干净得一尘不染。 “你很心急地要去看看‘天心涡’?”魔影山猫妩媚一笑,嘴角渐尖。 “你是猫狐混血?”风铭沉声道。 他的心脏部位顿起金光,朝身上遍布。 “哎,我以为在这死魂渊,我能胜过你数千倍,亦或者数万倍。 没想到,你竟然修成佛门真法,专克妖媚。 碰到你这样的人族,四哥哥、五哥哥与我都是倒了血霉。” 魔影山猫媚然一笑,轻轻移开靠枕,说道, “就在这下面。 我每次只能待万息光阴。 你自己看着办,死在里面,别怪我。” “多谢!” 风铭跃进那个入口,恍若掉入无底的深渊,脚下传来啪嗒一声,才觉得大约是百丈深的位置,地面上有积水。 风铭闭上眼睛,凭借感受到微弱呼吸声前行,约莫十步后,仿佛撞在棉絮上,却被棉絮轻轻弹开些许距离。 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仔细感受棉絮,推挤棉絮,享受棉絮被推动的感觉。 然而,他仅仅走出一步远,顿觉棉絮成一层层而存在,不断传来层层叠加的力量。力量叠加得太快,不待风铭反应,被重重弹开,恰在另一面上生成强大的风暴,将风铭卷出黑暗,落在魔影山猫的房间。 风铭脸上紫气充盈,整个人仿佛被一分为三,而三道力量不断蓄势。 魔影山猫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伸手遥指一面石壁,石壁上打开一扇骨门。 风铭冲进骨门,天罪刀出鞘,连绵刀势平地而地。 随着九幽冥煞之力被刀法炼化,风铭能感应到丹田紫府内里三个太极灵胎的变化,那是一种生出根须,与刀剑相撞的感觉。 风铭心中着急,一旦太极灵胎扎根在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中,那将是真正的道行随着神兵与魔兵的觉醒而提升。 倘若神兵与魔兵异变,风铭也就完了。 偏偏此刻,丹田紫府内里生出神秘的力量,与外在的九幽冥煞互相挤压,压迫着风铭根本停不下来。 雪中悍刀行 第九十一章 黑龙之瞳 “你这样下去,活不长,会像树苗一样枯萎而死。” 骨室外传来魔影山猫的声音,婉转动听。 “你可知骷髅王剑的来历?” “太古时期,天地间生长出一头异兽,没有骨骼,全身只有鲜血流动,但鲜血好似沿着既定的骨骼分布流动。 这头纯粹的血兽,以吞噬巨龙为生。 当强大的始祖龙以己身化作龙界,与世隔绝,护佑龙子龙孙时,血兽因食物缺失而血液渐渐干涸,死去。 血兽的血尸只剩下一块头盖骨,那便是血兽的心脏。 凡靠近那块头盖骨的血肉生灵,都会被吸干净血肉。 这块头盖骨,不知历经多少沧桑岁月,渐渐化形成一柄骷髅剑。 骷髅剑一度落到上古最强大的大巫师手中,从而诞生了令万界为之颤抖的邪恶大巫师。 从那个邪恶的大巫师起,骷髅王剑的威名震慑诸天万界。 后来,天地灵力稀薄,各界域之间的通道纷纷关闭,骷髅王剑便沉寂下去,消失在岁月中。 直到两千七百年前,我四哥哥误吞了一柄三寸长的骷髅剑,此剑便又重新面世。 我们强大的妖兽血脉,都会被骷髅王剑折磨得痛不欲生,却又欲罢不能,区区一介人族,如何扛得住此剑孕育的力量? 迟早,你会被强烈反噬,要么异化,要么暴毙。” 魔影山猫从容讲述着骷髅王剑的前世今生,转而说起猎魔刀。 “嗜血凶残成性的骷髅王剑,排在魔兵序列的第二位,而在之上的猎魔刀,更是厉害得不得了。 听我大哥哥说,猎魔刀是盘古巨神的鼻骨,各吞噬一道光明与虚空的意志,坠入九幽冥泉中,历经十万年的冥火淬炼,再经十万年的地水火风的洗练,最后在尸山血海中沉浸十万年,方成此刀。 猎魔刀,最是认主之物。 刀一经认主,会瞬间抽走旧主人的魂魄,使其成为可以穿梭在阴阳两界的魔影使者。 对新主人有什么影响,大哥哥倒是没说。” 魔影山猫说到最后,更似是对“大哥哥”的念叨。 “大哥哥,不知灵界的一切可好呢?”魔影山猫凄怆而叹,“风铭,你适可而止,尽快抛弃骷髅王剑。或许,这世上已知只有我四哥哥可以帮你。” “为什么?” 风铭推开骨门,缓步走出来,身上玄青光芒似有一寸厚,正向流水一样渗进风铭的身躯中,整个人悬浮在空中。 “三刻钟。”魔影山猫后退数步,惊疑不定,“你在天心涡能坚持一刻钟,在骨室能坚持三刻钟,你身上还有其它宝物?” 魔影山猫用肯定的口吻说,但很难猜测到风铭身上还有什么其它神器或灵宝。 “无可奉告。”风铭问道,“你大哥哥是谁?灵界是什么?” “无可奉告。”魔影山猫照样回道,“我要是全部告诉你,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你可以随时杀死我。” “我从来不亏待合作者。”风铭道,“好了,你告诉我最有可能发起妖兽潮的地点。然后,你可以休息了。” “你能看清我的伤势?” 魔影山猫吃惊不小,对眼前这个人族少年,更显害怕。 “如果你能全力以赴,在这死魂渊中,我绝不是你的对手。 你能给我絮叨那么多有用的信息,实际上是给我指路。 无疑,这是十分凶险的事,可恰恰这是我要做的事,是我要历练的人生磨难。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你却有无限的遗憾,怎么舍得去死? 那只能是你有求于我。” 风铭一丝不苟地分析道。 “这话不假。 我还指望你救我五哥哥。 另外,从你身上我隐隐觉得,四哥哥可能没有死,只是被更强大的修真力量给抓走。” 魔影山猫悠悠分析道。 “同样的感觉。”风铭道,“以我五年前的道行,纵使再有机缘,亦不可能从蛤蟆的肚中生还。那只能是蛤蟆借助我身上的力量,成功的金蝉脱壳。然而,是不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抓走,我无从判断。” 风铭立刻想到神秘的朝天宗,还有魔教。 那天,他在蛤蟆腹中时,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如果真被魔教强者或朝天宗强者抓捕,是很有可能的事。 要真这样,那就是拥有灵智的蛤蟆死保一次风铭,助风铭脱困。 “四哥哥离开时说,它曾感应到猎魔刀的气息在虚空中漂浮。”魔影山猫回忆着说,“四哥哥忧心忡忡的样子,令我们都不安。谁知,一去当真不复返。” 魔影山猫已渐渐变回真身,勉强告诉风铭几个地方,什么“龙脊坡”、“凤尾峰”,等等。 风铭心知,这些都是天鸿城里的绝对禁地,方圆百里无生灵、无草木。 魔影山猫渐渐入眠。 风铭带着蜥蜴与老虎离开死魂渊。 大雪像是骤然停止了,天空中仍飘着雪,但苍穹上的云层像是被风吹得干净。 风铭立即祭出符箓,返回万仙城的阵胎室。 守护在外室的归海无敌等三人已经昏死过去。 盘古鼎被血雾笼罩,内里有一道黑气乱冲乱撞。 风铭的右手伸进盘古鼎,胸前瞬即亮起奇异的色彩光芒,将血雾镇压,血雾徐徐凝聚在他的右臂与右手上,像是血手套。 风铭抓起那截黑龙骨,在他的手掌中,那截黑龙骨发出阵阵幽暗光芒,仿佛有一头庞大的龙,嗜血的龙眼在黑暗中闪烁。而在龙头的背后,无数的星星在闪烁,宛如一条条绚烂的彩虹,将整片虚空点缀得像是星罗天网。 随着他的凝视,他似乎穿越了一片虚空。 他的脚下是一座巍峨的山峦,头顶上则是幽暗的星空,但奇特的是,这片星空上并没有常见的星星。 而在前方,一条巨大的龙脊伸展而出,连接着虚空的深处。 这条龙脊绵延无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山脉似是呼吸着。 风铭忽觉脚下一滑,随手一抓,右手的黑龙骨敲向盘古鼎,发出龙吟声。 他使劲甩甩头,方觉是凝视黑龙骨时产生了奇妙的幻境。 就在黑龙骨敲盘古鼎时,朱雀区的妖兽潮爆发,妖兽争先恐后地向北逃窜,好似逆渠而上的滔天巨浪。 雪中悍刀行 第九十二章 大地魂力 风铭依赖着身体内外散发出的神秘力量,重新将盘古鼎的力量镇压住,稳定住了万仙法阵。 而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万仙法阵爆发出的黑龙神威已经无可阻挡地席卷朱雀区,朱雀区内的妖兽潮已成不可避免的现实。 风铭唤醒归海无敌等人,迫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归海无敌等人一脸茫然,互相之间的陈述却各不相同。 一人声称听到了狗的狂吠声,另一人则说看见了天空突然黑云密布,还有一人真实感受到自己仿佛陷入溺水之中。 风铭沉吟片刻,心知这并非巧合或混乱的陈述,而是暗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对每个人心境的直接影响,每个人的心境不同,所遇、所知、所感自然不同。 只是,什么样的诡秘力量? 是一道诡秘力量,还是许多诡秘力量? 这一些现象与自己进入“天心涡”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他深深意识到自己前往会晤魔影山猫的行为,非常欠考虑的,几乎毁了万仙城,毁了自己一手打造的心血。 风铭快速思索一遍,吩咐道:“你们并无大碍,下去休息。另行转告田门他们三人,由我亲自镇守万仙法阵,他们如常办自己的事。” 风铭凝视着盘古鼎,感觉那块地方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默默审视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潜藏在阴影中,默默地监视着现实中的自己。 他竭力想要抓住这个奇怪的感觉,但每当他试图接近,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在隐匿,消失得无影无踪。 铃声将风铭从这奇怪的思考中唤醒。 他迅速离开了法阵室,来到了会议厅。 “风师兄,大祸事。”季师兄迫不及待地说道。 “季师兄,慢慢来。”风铭轻轻咳一下嗓子,示意众人落座,平静地说道,“我刚刚从法阵室过来,发现天没有塌下来。所以,没什么好紧张。” 于、梨、季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主意。 三位老师兄心知肚明,风铭不动声色地将最早一批老兄弟们全部驱离万仙城,只剩下他们三人。后面提拔的全是风铭招收的新晋弟子,看上去再无提拔老师兄们的打算。 一众早已被宗门放弃的老家伙们,原本就没有任何资格与掌门人的亲传弟子叫板。 风铭能将海量的资源完成一次重新分配,使得许多人完成境界上的突破,有望获得新生,这已是犹如众人再生父母之恩。 可谁也不是傻子,风铭一定会对之前提拔的很多人非常不满意,必定要以合情合理的手段一一解决,杜绝后患。 季师兄略一提气,继续说道:“风师兄,就在刚刚,朱雀区突然爆发妖兽潮。它们像惊弓之鸟,朝北狂奔,犹如逆流而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席卷朱雀区。” 风铭不动如山,问道:“真的?” 于、梨二人同时回道:“千真万确。” 梨师兄分析道:“妖兽潮很快越过风师兄规划的广阔的朱雀大地。 朱雀区的区中心本身就在北边,极靠近螣蛇区。 一旦妖兽潮从朱雀区最繁华的中心区域冲过,盘踞在朱雀区的大小世家、修真门派、商铺,必定都将遭遇毁灭性重创。 进入螣蛇区,会祸及无数普通凡人。” 风铭双手抱胸,喃喃道:“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完全没有道理。” “风师兄,天风谷与惊云峰方向,都有毁灭之凶险。”于师兄说道,“妖兽潮起得如此之快,一定是天鸿城里某个地方凝聚的大的魂力,随着地脉倾泄而出。惟有这种魂力场,才有可能引起惊天动地的规模。” “大地魂力?”风铭捕捉到关键信息,追问道,“于师兄,什么是大地魂力?” “这……” 于师兄脸露难色,稍稍整理思绪后,回话道, “那还是我三十六岁的那年,下山游历时,遇上一位老神仙。 老神仙见我能与地上的蚂蚁说话,饶有兴致地对我说,‘你这人明明是一块朽木,偏偏身怀这世上最难得的大地魂力之机缘。’ 我当时正是修炼进境无望,处于绝望之际,言语间充满恶意地说,‘死老头,你才有大的魂力,你全家都有。’ 那时的我,背负着前掌门真人带进山门的重望,却成为本门上下的笑柄,任何人对我说话,我总感觉像是在讽刺我、嘲笑我。 老神仙淡然一笑,继续说道, ‘你有大机缘,但需要另一个更大机缘的人降世,你才能喝上一口汤。 这很像是古贤们说的命数。 在我看来,无非是天地巨变之际,总有一部分人会留存。 而你就是那种在大巨变时能留存下来的人。 所谓的大的魂力,我也不大明白真正的所指。 我依照古书记载的文字参悟,大概是指能孕育生命的一方世界,都有一个世界之魂,亦即那个世界的生命之源力。’ 我听到此处,冷笑起来,大声嚷嚷道,‘岂不是说,我们都是它的子民,甚至是子嗣?’ 老神仙从容而淡然地点点头,续道,‘大差不差吧。只是,不是每一个子嗣都能继承纯正的母亲血脉,正如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我见他说得非常认真,很快起了兴趣。 老神仙却淡笑着,飘然离去,悠悠声音说道,‘大地魂力,真的存在吗?那几个老鬼为什么要彻底抹去世界之魂的相关记忆?’ 我根本不懂,后来刻意打听此事,一次机会中,前掌门真人无意提及一件事,‘六千年前的那场南方天灾,正是大地魂力沿着地脉倾泻所致。至今,南方十万大山深处,存在着一道生灵无法靠近的大峡谷。’” 风铭听得入了迷,说道:“师祖他老人家所说,必定是事实。 如果真是大的魂力泄露,那么,我们要保持足够的耐心,找到那个位置。 在没有找到前,所以人不得离开万仙城。” 季师兄道:“那两个方向,怎么办?” “传话给玉玑与飞虎二位师兄,严守天风谷与惊云峰,不宜主动出击。”风铭顿了顿,续道,“三位师兄,自宫师兄他们走后,对应的位置全部空出来。此事,由三位师兄推荐对应人数的师兄,递补空缺。” 风铭看向归海无敌等人,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守护万仙城里的阵眼,两人一组,寸步不离。” 众人相应,下去办事。 风铭匆匆赶回阵胎室。 果然,盘古鼎上又起雾了。 雪中悍刀行 第九十三章 我心黑暗 盘古鼎,仿佛沐浴在幽幽的黑金色光辉之下,鼎内弥漫着浓烈的血雾,一缕黑雾,忽聚忽散,冲来撞去,蔓延于鼎的深邃之内。 这神秘的小鼎,被封印在猎魔坟场,被风铭不知轻重地抢到手,真是祸福难料。 风铭回想着获得盘古鼎时的一幕幕,由那极其粗壮的巨骨联想到来自镇龙殿的黑龙骨,便即决定毁去黑龙骨。 然而,黑龙骨不见了。 盘古鼎内的血雾像一层层血色纱布,粘在风铭的右手及右臂上,再缓缓渗入皮肤,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铭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无限,血液似潺潺溪水流动,筋骨是那样的泾渭分明,筋与骨隐隐生出的力量互相对抗,致使力生力,肉皮似在结疤一样,一块一块的。 他施展黑衣人所传的刀法,人如刀,刀如人,天地间惟有一道刀光,生转死,死转生,轮回不息。 风铭练完九式刀法,竟觉丹田紫府中如沐春风,春风捎来万丝雨。 只是,玉清境第四品的修炼境界,像被封印,成为永恒,更似死亡。 “怎么会这样?” “元始门的太玄真经,始终是我修行的根基,怎么会变了?” 风铭来回踱步,苦思种种可能的变故,心道:天心涡?界神? 他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盘膝打坐在柔软的蒲团上,专注地运转着玉清诀。 在阵胎室,宛如一股无尽风暴的灵力挠动,汇聚成一股磅礴之力,将天地间的灵力汇聚到风铭的身上。在玉清诀这一真玄妙真法的炼化下,缓缓炼化,化为风铭丹田紫府中的太玄真灵。 “玉清境?断无可能戛然而止。” 风铭修炼结束后,反复思量着这个甚为诡异的问题,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极灵胎,似无底深渊,根本无法用太玄真灵撼动其变化。 他对朱雀区的妖兽潮充满担忧,见盘古鼎并无异样,又怕他离开时发生不可控的异变,随即用承影仙剑与天罪神刀封印鼎口。 承影剑与天罪刀在小鼎上方缓缓旋转,似两个门神守护着,镇压着。 风铭来到会议厅,于、季、梨三人都在,还多了六位老师兄。 大家相互见面,打招呼,互通姓名。 季师兄道:“风师兄,派去传信的人回来说,齐、张、曾等几位年轻的师妹、师弟,不听玉玑与商飞虎二人的劝,去向不明。” 柳师兄冷笑道:“真不知长老们将他们放在天鸿城,要干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的能耐与脾性?简直是添乱。” “不去管他们。”风铭道,“朱雀区的人员伤亡,现在怎么样?” 大家料定风铭最记挂的一定是雪灾前后涌入朱雀区的普通人,人太多了。 “尚未收到毁灭之灾的消息。”于师兄察言观色地说道,“听一位行走江湖的客人说,有人正向无数凡人卖修炼法诀。” 风铭眉头微皱,嘴角微动,耳朵亦似竖起来,却没有说话。 于师兄继续说道: “听人说,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修炼法诀叫‘替天伐道诀’,第一层法诀‘大地诀’,价值一个铜板;第二层法诀‘朽木诀’,价值一两银子。” “一个铜板,岂不是天下人都能修炼?” 季师兄拧眉间颇为愤怒,大声道, “简直是胡闹。 自人族肇纪修真纪元以来,约定俗成只有少部分人可以成为修士。 最重要的原因,无非是人族的繁衍能力太强,而承影世界的资源太过有限。 一旦更多的人拥有修炼机会,人族之间的杀伐只会更多,怕要重蹈上古时期血流漂橹的惨景。 那时,算的什么替天行道? 简直是将承影世界置于惨无人道的地狱。” “季师兄所说,非常有道理。”风铭点头道。 其他人互相看看对方,皆是纳闷。 大家心想,放眼天鸿城,敢这样做和能这样做的人,只有你风铭一人,你这么肯定季师兄的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风铭继续说道:“可是,一旦真有天灾降临,他们真的能寄希望于现有的人族修真力量,庇佑他们一世安全?” 季师兄道:“那当然不可能。 六十年前,前掌门真人何等英雄了得,怒斩兽神,消除兽神之祸,被世人敬仰,被世人称为‘陆地神仙’。 然而,兽神之祸席卷神州大地,死伤生灵,不计其数。” “所以,活着的人虔诚敬仰,而死去的人只能是时代需要的必要代价,对不对?”风铭悠悠说道。 季师兄的身子一抖,旁边的梨师兄轻扶一手。 其他人不禁垂首,默然不语。 “像诸位老师兄,本已获得修炼的大机缘,却在漫长的人生征途上,不得不接受平凡,不得不看着同辈中只有极少数人一层层地突破境界,成为这方世界真正的主宰。如此相较之下,你们与兽神之祸中死去的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他人登临主宰的必要代价。 像我自己,入门足足七年,齐老四全方位打压我,我师父也只能视而不见。 这是为什么? 按照季师兄的道理,那就是我师父已经给我修仙的机会,能不能冲出重重枷锁,必定只能靠个人的能力。 试问有谁天生富贵?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全天下的所有人族同胞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 为什么要让看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全无道理的自私自利的精神思想,去禁锢无辜的人,让他们犹如生活在牢笼中。 仿佛,他们一出生,菜农的孩子长大后只能种菜,药农的孩子长大后只能种药材,凡是种种人生形态,一眼就能看到人生的终点。 公平何在? 天理何在? 道义何在? 怎么就没有人站出来,弄潮儿向潮头立,向数千年乃至更久的一切自私而无理的精神桎梏说一声‘不’,替天伐道,对所有人族同胞说一声‘你也可以’? 如果这是坏了某些人的规矩,而要遭受惩罚,我为什么不呢? 我敢对着日月说一声‘我心光明’……” 嗡嗡嗡~,天空中忽然传来奇异的嗡鸣声。 风铭话说到一半,立即冲向阵胎室。 雪中悍刀行 第九十四章 雪中悍拳行 盘古鼎上的承影剑和天罪刀,已被血雾笼罩,两道黑雾环绕。 风铭现身后,血雾和黑雾纷纷退去。 承影剑和天罪刀,此刻如镜面般明亮,刀刃和剑刃上闪烁着古老的符文。 风铭凝视着刀和剑,感受它们的力量,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在云霄之巅。 他很快清醒过来,注视着鼎内的血雾,黑雾不知所踪。 这次,他毅然将左手伸进鼎内,血雾依旧凝结在左手和左臂上,渗入皮肤,然后神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奇的是,盘古鼎内的血太岁似乎毫发无损,毫无异常的迹象。 “天塌啦!”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高呼声和惊叫声。 风铭的内心剧烈震荡起来,而盘古鼎却静如寂夜,没有丝毫动静。 他匆匆来到城墙上的瞭望台,望向螣蛇区的方向。 天空上似乎生长了一个透明的肉瘤,就像一根巨大的云柱或是一道瀑布,一直从云层冲向地面。 与天空相接的地方裂开,形成一道道裂缝,裂缝纵横交错,不断向虚空深处蔓延。 “轩辕山脉……” “轩辕山脉方向……” 老师兄们脸上显露着由内心到外表的恐惧,都不看天降之物,而是看着风铭。 轩辕山脉只是青龙山脉正东面的一座山脉,其北面是被世人称之为“黑暗森林”的须弥山脉。 此刻,天降之异物似乎是倾泻到了轩辕山脉上。 从朱雀区方向只能看到淡淡的一片云雾。 “季师兄,这是什么现象?” 风铭收回目光,扫过众人,轻声问道。 众人都摇头。 “会不会是什么神秘门派,引下九天之力?”风铭自言自语道,“那附近……离得最近的就是南边的神仙山脉,神仙会……” “师兄,灵宝峰上的一位师兄……他……” 程备慌里慌张的,不停擦额头上的汗珠。 风铭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快步流星地来到会议厅。 只见数人围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帮忙擦洗伤口,涂抹灵药。 风铭看到那人腿上的恐怖伤口,似是一只利爪破开修士的护身罡气,直接刺入腿骨划拉,与利刃扎进豆腐里划拉一样。 那人见风铭走进来,紧着起身,被其他人扶起来。 “白水崖,妖兽集结。 张师弟、齐师妹他们被困在一处废墟,正用法宝结成的法阵勉强抵御。 玉玑与飞虎师兄一同前往相救,被困在另一处废墟中。” 风铭微一点头,道:“梨师兄,你带这位师兄下去疗伤。” 那人十分激动,颤声道:“风师弟,你一定要出手相救。” “师兄,你放心疗伤,剩下的事交给我。”风铭给他一瓶灵丹,转头说道,“我稍做准备,即刻赶往白水崖。万仙城,由季师兄主持全局工作,于师兄、梨师兄二人协同,赵师兄等六人辅之。” “风师兄,请三思。”季师兄肃然道,“你一人能打得赢玉玑与商飞虎的联手?还有齐、张、曾等人,他们可是身怀绝不弱于你的稀世法宝。” “该是在他们面前露露身手的时候,免得有人误以为我是全凭运气。”风铭呵呵笑道,“季师兄,万仙城是我们的根本所在。只要万仙城没事,天塌下来,也砸不着我们。” 风铭回到阵胎室,整间屋子弥漫着血雾,两道黑雾缠绕在承影剑与天罪刀上。 风铭取出五枚妖丹,血雾汇聚成五条血带,注入妖丹,原本碧绿的妖丹转眼成了血色妖丹。 那两道黑雾竟然消失在剑柄与刀柄。 风铭隔空驱物,承影剑与天罪刀落回他的背上。 他旋即捏诀施法,阵胎室的墙壁渐渐黑暗下来,整个屋子变得如同黑洞。 惟有盘古鼎上散发的黑金色光辉,像一朵火苗而存在。 一刻后,风铭已到白水崖外的小镇上。 小镇已被妖兽肆虐而过,但看上去没有人员伤亡。 “看来,上次来时的预警,还是有点作用。” 风铭缓步走向白水崖方向,一具具修士的尸体散落大地,都是被锋利的爪子杀死。 忽然,雪地中冲出一头雪豹,爪子锋利得像雪刃。 “好珍贵的妖兽灵材。” 风铭轻声自语,右手大拇指隔空点向豹头,一道玄青光柱打进豹头的眉心,雪豹的心脏位置闪过一道电光,随之啪嗒落地,像是入眠。 “小蜥蜴注入我大拇指的神秘粘液,果真自行生发出一道奇异的法术。” 风铭自言自语,一步一个脚印,一直向着白水崖的方向前进。 他所过的沿途,留下许多妖兽的尸体。 白水崖,早已是废墟,此刻仍能看见一道巨型猫影的范围内,四团光芒越来越弱。 “一群废物。” 风铭嘲讽地自语,声音充满蔑视。 此刻,他周围已围上重重的妖兽,天空中布满飞禽,各自拥有神奇而怪异的道行。 有些异形的禽兽,甚至让风铭感到陌生和惊奇。 他的双拳飘走冰霜,冰霜在其周围凝结,形成绚丽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烁。 寒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凝结成一片霜天领域。 “霜冷长河!” 风铭的声音如凛冽地寒风呼啸形成。 他猛然高举双拳,周身气息疯狂涌动。 在他周围,寒冷的气流急速凝结,形成一片冰雪的幻境。 霜花纷飞,幻化成一枝枝透明的霜箭。 这些箭矢划破虚空,直奔天上与地上的妖兽猛禽而去。 一只庞大的妖狮正扑向风铭,但在霜箭的袭击下,它的身躯上瞬间结满了冰晶,停滞在半空中,双目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同样的景象也出现在其他的妖兽身上。 寒冷的能量仿佛深入它们的骨髓,仿佛冻结了它们的动作。 风铭从元始门的真法“霜冷长河”,配合肉身吸收的血雾,悟出“天霜拳”。 天霜拳,一经施展,霜风凛冽,冰封百里。威力委实达到了近乎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施法的一刹那,冰霜世界犹如这片寒冷的领域,就如同一个冰雪之境,他是这里的主宰者。 那只巨大的猫影已悄然升空,振动双翅,朝风铭俯冲而来。 风铭扬手打出五颗血色妖丹,直接将其打碎成七大块。 须臾,数十道剑芒落在风铭周围。 齐萱等人只翻白眼。 风铭道:“玉玑师兄、飞虎师兄,这一路上有许多珍贵的妖兽,劳炼你们带回万仙城。” 玉玑和商飞虎同时说道:“好。” 曾药师斜着眼问道:“风铭,玉清境第四品,能用双拳施展霜冷长河,这不是鬼故事吧?” “曾师兄,你若愿意,随我一行,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鬼故事。” 风铭追踪强悍妖兽盘踞的窝点,凭借独创的“天霜拳”,独自斩杀七头九阶高级妖兽,威震天下。 然而,他的脚步停留在踏入螣蛇区的边界上。 黑暗火山林 第九十五章 雷厉风行 天近黄昏,午后时温暖的金色阳光,现在已经转变成阴冷的血色光线。 狂风呼啸,席卷着厚厚的积雪,大地上的积雪被掀起,化作漫天的雪刃,散布于整个朱雀区的上空。 被风铭斩杀的妖兽,全部运回万仙城,而其它暂时活着的野兽妖兽们,竭尽所能地寻找栖身之地,祈祷着不要被人族的那个杀神嗅到气息。 惟有一头狮鹫依旧以舒缓的节奏摆动着双翼,悠然地在云霄之上翱翔,不因恐怖的杀戮而停。 事实上,它还能飞得更高,远离苍茫大地,远离一切危险,但它看到那个人族只杀首恶,令它的思绪有些紊乱——尽管人与兽互为食物与猎物,它隐隐嗅到了一丝可能。 风铭凭借双拳杀穿朱雀区,威震天南地北。 然而,对风铭最震撼的莫过于,妖兽潮起时,朱雀区核心区的所有修真势力,第一时间离开久居的地盘,头也不回地逃进螣蛇区。 风铭总以为他们至少会死守家业。 实际上,他们哪怕是连一丝丝的犹豫都没有,而是直接毁去一切无法带走的东西,携家眷逃离,至于朱雀区茫茫普通人家的死活,更是九霄云外的事。 有人甚至扬言:“垃圾太多,急需一场大灾难来清洗。” 风铭大怒:“我现在就去灭了蜀山唐门。” 商飞虎与玉玑面面相觑。 齐萱更是拧起凤眉,瞪着风铭。 宫师兄忙劝道:“严师弟、楚师弟等人所听之言,未必全是真的。” “宫师兄,请你把话说明白些。这话是唐阴虎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的。”楚师兄怒道。 “楚师兄,不要着急,宫师兄这样说,有一定的道理。免得有人怀疑,是我二人挑拨离间。”严师兄淡笑道。 风铭心中微动,心道:朱雀区的形势未定,不宜放肆征讨,此事暂且放一放。 正在此时,季师兄等人奉令赶来。 季师兄道:“风师兄,你点名的人手,全部到齐。” “很好。诸位师兄辛苦。”风铭一一点名说道,“宫师兄、杨瓛一组,楚师兄、岳晃一组,……” 风铭共点名三十四组,派遣众人前往指定的地点,明确规定,老一辈的师兄们主管经营事务,小一辈的师弟们主管外部事务与人力。 大家都没有听说过那些个地点,一脸懵圈。 何况,眼下连妖兽之祸都没有彻底平定,那三十四个地点各派两人过去,有什么用? “你们尽管就位,那里我已安排好。” 风铭不动声色,沉声说,转向季师兄,续道, “朱雀区已被遗弃荒废的整个核心区,统一规划为朱雀天府。 由季师兄主管,让归海无敌、曹彦约、田门、慕仁清四位师弟跟着师兄历练。” 季师兄虎躯一震,欲言又止。 商飞虎道:“风师弟,我呢?” “恕风铭直言,玉玑师兄与飞虎师兄的羁绊太重,根本不适合在天鸿城打拼。 二位师兄乃是首座身份,来去皆不由风铭定夺,请二位师兄自便。” 风铭稍微一顿,加重语气说道: “二位师兄,朱雀区的事,别插手,让其他的师兄、师弟们去办。” 严师兄已经想通许多事,道:“风师兄,招收新弟子,得有掌门人亲批的掌门令,才行。” “你们尽管放心地放手办事。”风铭朗声道,“其它的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曾天鼐道:“哦,原来,半个月前你送往玉虚宫的信,就是申请外门弟子名额的事?” 张天鼎问道:“鼐弟,怎么回事?” 曾天鼐道:“具体我不清楚,我爹只说,掌门师伯给常春子师伯说,让风铭放手去办。” 严、楚等人一脸尴尬,大家心想,风铭做事,的确是事事先向玉虚宫禀明,是大家多虑了。 宫、严等人放心地领命离去。 季师兄与归海无敌等人着手重建朱雀仙府。 风铭看向齐萱等人,道:“我建议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原本诸位长老是希望你们露露脸,羞辱一下我,可没想到,你们没把脸露出来,倒把屁股露了出来,丢尽了师门的颜面。” “风铭,你才把屁股露了出来给大家看。”张天鼎瞠目,咬牙切齿地说。 “风师弟,你太毒舌了。大冷天,谁愿意把屁股往外露。”曾天鼐努嘴说道,“你可真是让我怀疑,为什么你的玉清境四品,比我们的玉清境二品强无数倍?你不会修炼什么妖术吧?” 风铭呸了声,道:“曾师兄,一斤棉花与一斤铁,哪个重?” 曾天鼐道:“当然是一样重。” 风铭又道:“那你觉得那个打人疼?” 曾天鼐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一斤铁打人疼。对于修士来说,那可不好说。” “所以,修真炼道,就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宁肯每一境界凝练如铁,也别虚涨成棉花。 像齐师姐,从出生开始,各种灵果仙芝从无间断,又有齐师叔的冰魄淬体,看起来多么了得,实际上是拔苗助长,全是虚的。 这样娇生惯养的人,一旦离开父母羽翼地保护,只能是他人餐桌上的猎物。 像张师兄,陆师叔以为从小修炼天书,就能无敌于人世间。 如今看来,怕也要落个大空,至少连我这个只修炼本门玉清诀的亲传弟子,都不如啊。” 风铭缓缓说道。 齐、张、曾三人同时说道:“臭不要脸。” 齐萱怒道:“风铭,那你从哪儿得来的吞天诀?以你的道行,竟能那么熟练而沉稳的将冰龙瞳之珠封印到普通人的丹田紫府,你当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玉清诀,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你们没好好参悟,怪别人参悟得多。”风铭冷哼一声,说道。 “萱姐,我娘传信说,师弟、师妹二人的丹田紫府的确是用纯净的玉清诀封印。”张天鼎翻个白眼,大声道,“但是,是你将吞天诀融合到玉清诀中。我娘由此推测,你肯定将抢来的大量的修炼法诀,融合进玉清诀,这才让所有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风铭道:“陆师叔自己都修炼佛门真法,凭什么说我?” 齐萱与张天鼎大惊失色,张天鼎失声道:“你怎么知道?你也在修炼天书?” “哼,放着元始门最纯正的道家法门不好好修炼,尽修些旁门左道之术,真是让人鄙视!”风铭朗声道,“我没时间跟你们闲扯,我要为宗门办事了。” 众人向北看去,果见数十道剑芒正向这个方向飞来。 风铭看向玉玑,道:“师兄,你回山门时,通知唐家一声,风铭非常愤怒,让他们好自为之。” 玉玑一张冷峻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开口道:“风师弟,我想留在朱雀区。” 商飞虎忙道:“风师弟,我也是。留在这里,还能给宗门出点力,回山后,就像混吃等死的行尸走肉一样。” 风铭没有捕捉到二人的情绪波动,但此刻的言词之间,充满着某种绝望,随即道:“二位师兄如此真诚与真心,风铭不能太不近人情。二位师兄就在朱雀仙府行走,协助季师兄,打理新建的仙府。” 二人忙道:“多谢风师弟。” 风铭轻一点头,踏天一步,已然凌空三十余丈高,挡在北边来的剑芒前。 “元始门重地,外人请止步。” 黑暗火山林 第九十六章 装逼不认真 “风铭,就这么吞下朱雀区,不怕噎死你?” “我只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风铭的双眼像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直插对方的灵魂深处。 此刻,对方是什么身份与来历,风铭都无所谓。 他看出说话的老者是神仙会的人,孰不知,他早已将神仙会与朝天宗并列,当成假想的死敌。 他身上爆发出的一股杀意,直透天际。 老者从容一笑,一脸的不在乎,显然有备而来。 “风楼主,大家不妨坐下来谈谈,谈谈朱雀区的事。” 中年男子,羽扇纶巾,翩翩儒雅,平和地说道。 “金面大佛爷坐镇螣蛇区,应该看不上朱雀区这根蚊子腿。”风铭说。 风铭知道这儒生是螣蛇区张家家主张契丹,人称“金面大佛”。 传闻,张契丹的一身道行不弱于四正名门的掌门人。 风铭暗笑:终于要面对天鸿城里的大妖们了,正好称称我有几斤几两。 张契丹一点不意外,好似风铭不知道他是谁,他才会意外的样子。 张契丹:“风楼主一下子摆开‘天罡阵’,鲸吞朱雀区,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谋划周详纵是人力所为,妖兽潮就有些天运了。 这份天道气运,似乎还是应在元始一脉。” 赤发老者粗里粗声:“风铭,论辈分,我是你师祖一辈。看在你能折腾,没给你师祖太白真人丢脸的份上,听我一句劝,收起你鲸吞朱雀区的野心。朱雀区,得大家商量着来。” 风铭不识得此人,但在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敢直呼元始门上一代掌门真人道号“太白”的人,此人还真是第一个。 风铭:“如前辈所说,与大家坐下来谈,不就是给我师祖太白仙君丢脸?” 赤发老者与同行的众人都大眼瞪小眼。 修真界,通常以真人、真君、仙君、仙尊由低到高依次相称尊号,每个尊号都有较为明确的边界。 风铭直接称呼自己的师祖“太白”为“仙君”,那就仅次于元始仙尊这一最高的称呼。 当今修真界,偶尔有人称“太白真君”,但“太白仙君”从来没有。 赤发老者道:“老朽放下道行百余年,很想见识一下太白道兄的徒孙辈,到底是什么成色。” 风铭:“请前辈赐教!” “风铭,你找死啊?”齐萱惊道,“你不知道这位赤发前辈是什么人?” 曾天鼐嘿嘿一笑,道:“四百年前,‘赤烈真人’与玉虚峰的师叔祖‘大圣真人’,大战三天三夜,未分胜负。” 风铭面如平湖,心中一阵剧烈波动。 曾天鼐说的“大圣真人”,与风铭的师祖师出同门,且仅是第十六代掌门人的唯二的入室弟子,一直并称“元始双骄”。直到风铭的师祖太白真人执掌门户,一度风头声望隐隐胜出一筹的“大圣真人”,悄然消失,不现仙踪。 风铭知道这点信息,还是自从来到天鸿城后打探得来,隐隐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件玉虚峰上极大的隐秘,怕是宗门的一大伤疤。 然而,看起来,曾天鼐、齐萱二人知道的不少。 “那有什么关系?”风铭看了一眼曾、齐二人,“昔时因,今日意。仙君往事,须倾英雄泪。屹立天地间,天地为屏,江湖为宴。虽千万人吾往矣。” 赤烈真人大笑道:“好!好!好!你小子,兼具太白道兄的狠毒与大圣道友的狂妄。要是齐御风那小子争点气,这还真成了玉虚峰的传统。让老朽替两位老道友验验这位后辈的成色。” 风铭与赤烈真人同时腾入高空,风铭凌天一指,压住赤烈真人的熊熊火焰。 张契丹等人暗自惊呼。 齐萱大声道:“哼,这根本不是玉虚峰与元始门的法术与神通。” 张契丹等人左看看右看看,他们确实不知道元始门有如此厉害的一门真法神通。 赤烈真人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风铭凌天一指,法力不是一倾而尽,而是刚中带柔,连绵不绝,不断叠加。尤其是法力太过纯粹,近似快要凝固的某种液体,持续熔化。 风铭同样极度震惊,赤烈真人的赤火竟然扰动了他丹田紫府中的石剑,石剑欲冲出丹田紫府。 风铭立即向后退却,暗启天罪刀意,是为后援。 赤烈真人发现风铭后撤,心领神会,退出战圈,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被他斩杀,他也能杀穿朱雀区,他身上蕴藏的力量……谁不能杀呀! 风铭与赤烈真人同时落回到原来的位置。 赤烈真人重重点头道:“太白道兄,真是后继有人呐。朱雀区的事,老朽不再掺和。” 张契丹等人皆是轻一点头。 他们虽没有与风铭一战,但赤烈真人感应到的那道力量,他们也能察觉一丝恐惧的波动。 这丝恐惧的波动,只要与任何人玩命,至少能搏得一个同归于尽。 张契丹轻咳一声,道:“风楼主,朱雀区的妖兽之灾初平,正是多事之秋。如有需要,请传信雷霆崖,张某必定全力以赴的帮忙。” 神仙会的老者笑道:“风铭,周老非常佩服你能凭借符箓之道行,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神龙帮的二人。 相较你在天鸿城里掀起的狂风巨浪,这事令他老人家惴惴不安,忧心忡忡。 他老人家让我给你带句话,‘神仙会从不做坏事,惟商经天下。’” “‘惟商经天下’,既惟利益为万事之准则。”风铭沉声道,“神仙会以‘神仙’二字立宗建门,真是不知道以什么分辨好事与坏事。相信,只要走进神仙门的,魔教、流氓、杀人犯、十恶不赦之人,都是……生意人。” 神仙会老者道:“他们走进万仙城的商铺,买卖灵材灵丹,也是一样。” 风铭点点头,道:“在商言商,天经地义。” 风铭清晰感受到对方非常熟悉元始门过往的历史。 元始门与魔教斗了八千余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有完全撇得清的事。 张契丹道:“凡事,以和为贵。诸位,我们回吧。” 他们走了,消失在夜幕下。 天上繁星闪烁,地上雪花一闪一闪亮晶晶。 齐萱等人神神秘秘地看着风铭。 黑暗火山林 第九十七章 九龙悬棺 “天不绝元始一脉呀!” 绝心长老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滚出眼角,滑落脸颊,滴在血色长裙上,山风吹过,长裙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师父!” 碧游轻轻扶着师父,流下清泪,然她的眼睛里有光泽。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走出虚空,站在绝心身后。 绝心怨声道:“你们怎么才来?” “昆仑那边出事了。”中年男子轻声道,“有人提前盗走‘九龙悬棺’。” “什么?”绝心震怒,怒目而视,“你俩亲自出马,抢不到‘九龙悬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万古公子说的那样。” 中年女子说话间,媚态尽显,身子有数重幻影似的,而数重幻影的眼睛似是能够叠加,形成妖媚的梦魇迷境。 “你的九天玄魇真诀,进境越来越快。”绝心漠然道,“那么,九龙悬棺,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我修炼得越来越快,你似乎越来越不高兴?”中年女子甜甜一笑,抱怨道,“为了修炼来自圣殿的这门奇术异道,我都不能容颜永驻,转眼老了。你我相差七岁,现在看着像是相差七十岁。我亏了。” “绝心师妹,你们有没有发现风铭的异常?” 中年男子见二人斗起嘴,主动将话题拉回正轨。 “近三个月来,风铭苟在万仙城不出来。 要不是诡秘的妖兽潮降临,他估计不会轻易现身。” 绝心不禁长叹一声,说道, “风铭趁妖兽潮之灾的机会,一举鲸吞朱雀区。 他刚刚与赤烈老贼一战,赤烈老贼明显占据上风,却选择退走。” “是啊。 风铭身上爆发的那丝不稳定的力量,谁硬碰硬,谁吃亏。 风铭那具已强悍到极境的肉身,只要扛得住那丝力量爆发后的反噬,有很大的活命机会。 这种情况,谁愿意拼命?” 中年男子悠悠说道:“你们没有发现他身边的人,少了几个?” 绝心与碧游对视一眼,二人皆摇摇头。 碧游道:“师伯,除却河阳镇的人,万仙城的人应该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我听林斩说,进入昆仑墟的似乎是元始门玉虚峰上的符箓术法。 与此同时,经我与圣曌师妹的探查,风铭亲自招上山的一百零八人,有四个人已经有两个月不现身,不知去向。” 中年男子缓缓道,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听神仙会的周老神仙说,风铭在符箓一道上的天赋,远远超过了他。 如果在紧急情况下,风铭仅凭身藏的许多符箓,堆死一个修真强者,是很有可能的事。” 魔教的圣曌长老说道。 “风铭有本事派四个入门不到一年的新弟子,盗走九龙悬棺?”绝心疑惑地问,“他难道是个神,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九龙悬棺的消息是假的,二是已被风铭派去的人抢走。”中年男子略微一顿,继续说,“我认为,假如是第二种情况,九龙悬棺很可能还在风铭的手中,没有送往玉虚峰。” 绝心挑眉道:“你已经派人去玉虚峰方向拦截?” “基本操作。” 中年男子悠悠道, “现在,我们要进入朱雀区,给风铭捣一下乱。 这个小王八蛋,比他那个死鬼师祖与师叔祖还能折腾。 他弄了个什么‘替天伐道诀’,一枚铜板就能买到第一重。 我看了,是把好几个散修的修炼法门精妙融合而成,很有讲究,很有些玄妙处。” 绝心沉声道:“捣乱?哼,我要寻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 “风铭,你一下子摆开天罡阵,霸占朱雀区,不怕被隐藏的高手杀死?”齐萱冷冷问道。 “怕呀。谁不想好好活着。”风铭道,“只是,怕,不能解决问题。那就不如让问题找上自己,然后去解决问题。” “如果很多势力从四面八方攻击你的天罡阵,你怎么办?”齐萱又问道。 “知其来历者,斩草除根。 不知其来历者,打回去就是。” 风铭道, “鲸吞朱雀区,可不是请客吃饭,礼上往来,而是生死攸关的斗争。 江湖虽不全是打打杀杀,可没有打打杀杀,那是万万不成。 就像齐长老,本人经常在露华亭赏景,但灵霄峰以外的大小事,不会落下一件。” 张天鼎咦了声,看向齐萱。 齐萱大声道:“风铭,你什么意思?你派人监视灵霄峰?” 风铭淡然道:“这不是我的强项,我自问不是齐师叔的对手。 你们要是不想被魔教妖人杀死,就回季师兄那儿去,不要轻易走动。 如果不听劝,横死山野间,不要怪别人。” 夜,已经完全黑下来。 风铭朝西御空而去。 “齐师姐、鼎师弟,在这位风师弟面前,我们怎么像是透明人?”曾天鼐微眯着眼说,“你们猜猜,他如此行事,那个值得依靠的大后手,会是什么?” 张天鼎哼了声,道:“我爹说,要小心风铭的符箓。” 曾天鼐笑道:“我爹也这样说。我们还是回季师兄那儿去吧。风铭这家伙,神出鬼没,鬼知道他要干什么。” 三人犹豫一会儿,回朱雀区核心段去了。 那里已有季师兄接管的、临时搭建的房屋。 风铭悄然现身在一处岩洞前。 须臾,岩洞中走出四人,拜见风铭。 一人从背上解下包裹,放在另一人双手端的盘子上,将黑布解开,显现出一个精致无比的石雕像——九条黑龙拉着一个金色棺椁。 金色棺椁,长方形,长九寸,宽五寸,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棺椁前面拉棺的九条黑龙石雕,皆是五寸长,形态各异,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四斤阁的前辈,没有骗我的样子。”风铭亲自包裹好,提在手里,喃喃道,“会有什么用处?昆仑派的创派时间,比元始门还要早五百年。” “风师兄,回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个黑衣人。” “什么样的黑衣人?”风铭大惊,心道,“黑衣人去了昆仑?” “那人像个鬼一样,全身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把我们拦下,等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这东西交到萧镇元手上,也没什么用,只有在风铭手上还有点用处。’ 然后,他像鬼一样飘走了。” 黑暗火山林 第九十八章 灰衫客的秘密 “师兄,这世上真的有鬼?” “我知道真的有人修炼‘鬼道’,但是否真的有鬼,还真不好说。” 风铭的语气缓和下来,垂首思索,继续说道, “四位师弟,你们即刻返回万仙城,剩下的事交给我。” 四人齐声说“是”,各自祭起一张符箓,消失在夜幕中。 风铭来到昆吾峰正南边的支峰神龙峰。 须臾,一道黑影缓缓走出夜幕,悬浮在十丈开外。 “果然,一旦让你知道我现身过,你会准确预料到我会在那儿等你。”黑影缓缓说道,“风铭,我们会是很棒的合作者。” “你的鬼道真法,不弱于琅嬛居士。”风铭努力沉住气,说道。 “我们师出同门,我是长支,她是小宗。 说起她的师父,我那位不成器的小师叔,还是本门追杀的叛徒。” 黑影淡淡地说着,全无感情波动,反而是不断散发出强烈的亡灵气息。 风铭哦了声,道:“她的道行,在你之上。” “鬼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黑影道,“她曾经舍阳寿而救活三人,堕入鬼域三天时间,致使鬼道道行大进。这种折寿而生的鬼道道行,就像是无根之树,难以长久。” “她好好的,没有任何折损。”风铭摇头道,“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我能断定,她得到了天书中的鬼道卷。” “这是我师父最担忧的事。”黑影沉吟良久,说道,“她的一个好朋友,是当今修真界惟一集齐五卷天书的强者。” “你师父见过他?”风铭心中一动,心道,“他的实力,究竟怎么样?得想个办法,让他显露身手,探探虚实。” “二十年前,东海之上,我师父与他打过一架,我师父重伤,至今未出关。”黑影毫不隐瞒地说出来,“但是,我师父发现,那人的一道心脉上有修罗印记。” “修罗印记?”风铭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六十年前,风铭的师祖太白仙君怒斩兽神为天下人所知。然而,与此同时,有一支神秘军团偷袭玉虚峰后山,致使玉虚峰后山的宗门重地化作一堆废墟。而这件事,元始门上下至今讳莫如深,从无人提及。 风铭知道的极少,但从各方打探来的消息,隐隐约约猜测到,之所以那件事是元始门的禁忌,是与师祖太白仙君的仙逝有关。甚至,他能感知到师父对流云峰上灰衫客的忌惮与仇视,也与师祖太白仙君的仙逝有直接的关系。 事情虽然发生在六十年前,可已经像是淹没在岁月长河中,无人愿意提及。 “萧真人……还没有跟你交代那件事?” 黑影沉默许久,大为惊讶, “那件事,的确是元始门的一件伤心事。 不过,是那个人拯救了元始门,因此而被一道修罗之力侵入心脉,如附骨之蛆。 只要他的道行持续进境,那道修罗之力就会伴随着成长,他就不会长生不死,也不会无敌于天下。” 风铭道:“怪不得他派儿子到我身边。看起来,像是要安排后事。” “这倒不可能。”黑影道,“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盘古大殿,他能找到传说中的三朵莲花,是有可能解除修罗印记。有了这个生存机会,而以他的道行,活个七八百年,不是问题。所以,他绝不可能现在有任何的大动作。何况……” “什么?” 风铭察觉黑影有意停顿下来,不禁追问。 “他还有三个强敌,存在于这世上。” 黑影淡然道, “这事,只有我师父知道。 我师父怀疑,他的其中两个强敌,似乎不是这方世界的存在。” 风铭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利用我,找到他自己的强敌?” 黑影微一点头,道:“这是有可能的事。” 黑影说罢,消失在黑夜中。 风铭觉得有些事情清晰起来,却又觉得越来越迷茫,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互相交织,互相纠缠,似有头绪,又似无头绪。 “先认准一个对手,下死手吧!” 风铭拿定主意,便也回了朱雀区。 “失去一切的人能成就一切。 代价虽大,但伟大就是如此。” 风铭望着朱雀区最亮的三十六处位置,颇有些志得意满。 他很明确地告诉过同门,随时有可能被强大的敌人杀死,怕死的可以回山门清修去。 没有人退缩。 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他们没得选择。 元始门中,连风铭这样的亲传弟子,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从无坐享其成的可能。 这个存在近九千年的古老的修真门派,历来不以人数见长,却走过无数岁月而屹立不倒,自是有其难以窥测的强大。 这一夜,风铭坐卧不安,始终回想着“修罗印记”的事。 他仿佛能看到灰衫客身上最大的缺陷与破绽,但想着要打败灰衫客,理智告诉他,仍然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 风铭默默掏出一坛美酒,拆下封土,提着酒坛往嘴里倒酒。 烈酒充斥着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顺着食道流入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痛,但痛过之后仿佛是如沐列阳,毛孔自行舒张,呼吸吐纳天地灵气。 这是风铭人生中的第一次——饮酒。 在这之前,他真的是滴酒不沾,只喜欢喝好茶。 此刻,他完全迷恋于烈酒带来的爽感——痛并舒畅着。 这酒是他用妖兽的鲜血自酿而成,连名字都没有,却意外地好喝。 风铭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亦出现了一道倩影。 “魔教妖女?” 风铭轻一甩头,收起酒坛,果然看清来人,正是六年前在金灵地宫相遇的魔教妖女碧游。 “风铭,你都醉了,你还能认出我,你不会天天暗恋我吧?”碧游轻笑道。 “是吗?” 风铭凌空虚抓,一只大手印抓向碧游。 忽然,斜刺里打来一金一黑两件法宝,直取风铭的要害部位。 “趁这王八蛋醉酒,杀了他。” 左上角传来远远的一道声音,非常熟悉。 风铭的确有了酒意,收回凌空虚抓的大手印时足够快,可躲避两件法宝的攻击就慢了许多。 他一时情急,左手一揽,直接去抓两件法宝。 那两件法宝是能够隔空控制的法宝,倏然飞离。 “鼠辈,去死吧。” 风铭腾空而起,天罪刀骤然出鞘。 黑暗火山林 第九十九章万古的妥协 一刀光寒照星辰。 偷袭风铭的人,好似云影,被风吹散。 天地间,冷月夜,只剩下无所去处的金色刀光。 “好一个有意针对我!” 风铭稍稍清醒,旋即明白,对手对自己是早已对症下药,不会莽撞地以力相拼。 “这世间最厉害的不是道法神通,而是阴谋诡计。” 风铭提醒着自己,祭出一张符箓,隐入黑暗,胃中不断溢出酒香味,酒意又浓。 忽然,一阵清风刮过。 风铭大惊,此刻他尚隐匿在符箓术法中,而这清风就是追踪自己而来。 “我这回真是惹得天怒人怨,让一群老魔小丑纷纷现身。 只是,想让我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那得打赢我。” 风铭灵机一动,调转方向,来到白水崖那堆废墟上,坐在一处隐秘地。 约莫三刻后,一道黑影飘然而至,强大的神识扫视一圈,沉声道:“元始门,自二代传人开始,没人专注术法符箓。风铭这个小贼,符箓术怎的如此了得?” 突然,黑影祭出一只黑驴蹄子,砸向虚空。 风铭本想偷袭对方,竟被这只黑驴蹄子形成的好似位面的结界镇压。 天罪刀旋即出鞘,斩向黑驴蹄子,夜空中骤然响起龙吟声,直入云霄。 “好厉害的天罪!” 黑影祭出一枚铜钱,破碎虚空,攻向风铭,与黑驴蹄子上下合击风铭。 正在此时,风铭方后出现一片桑树叶,右边出现半截树枝,攻击风铭。 风铭顿觉被四大法宝镇压进虚空一般,哪怕是天罪刀都被镇压似的。 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祭出五枚血色妖丹,萦绕在周围,丹田紫府中被扰动的力量注入天罪刀,而天罪刀身上那道凝血,仿佛是刀心,倏然扩散开来的血光吞没金色刀身。一刹那,一柄似可开天的魔刀降世,横扫天地间,五枚妖丹的力量亦似倾注进刀身。 “他`妈`的,天罪刀已然变身了。”一人怒吼一声,“撤吧,诸位道友。” 眨眼间,血色刀光横扫而过黑驴蹄子、树叶、树枝,席卷走铜钱,血刀斩破冷月夜,暗伤三位绝顶高手。 风铭赶紧祭出符箓,隐身黑暗中,天罪刀很快平静下去。 “糟糕透顶。” 风铭寻思着,面对这些个修行数百年的老妖,突显自己的道行完全不够用,全仗着手中的神兵仙器周旋。 “得想个办法,斩杀一些强者,方可震慑修真界。 若不然,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一定会坏了朱雀区的大计。” *** 朱雀区,某一山林。 “风铭这小王八蛋,真是机警。” 魔教首揆秦万古不禁笑出声。 “秦万古,你以智谋见长,今晚的风铭完全没有陷入你的圈套。” 魔教长老绝心似乎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瞪了秦万古一眼。 “今晚,不知圣教一方势力围杀风铭。 那几路修真强者,道行不弱于我们三个。” 秦万古轻声笑着说。 绝心冷笑道:“真是笑话,十几路人马围杀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小辈,竟让他从容地来无踪、去无影,丢死人。” “近万年来,凭一己之力,在天鸿城开宗立派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二十岁的小辈。 他要是个废物,现在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秦万古嘿嘿一笑,低声道:“师妹,要不要那流云峰的那人引下来,让他出手?” 绝心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人家已经成家立业,美人在怀不说,还生了个儿子……” “闭嘴!”绝心大怒,“秦万古,我知道是你找到琅嬛姐姐,救我一命,你不用时刻提醒我。” “师妹,你这真是见外了。”秦万古转而说道,“师妹,我想拥立你为圣教第九代教主,重新整合圣教的各支。” 绝心瞪大眼睛,凝视着秦万古,道:“这六十年来,你不是一直在为自己做教主而努力?怎么突然变了?” “他们对我是口服心不服,而且,六十年来的圣教内斗,愈发惨烈。 眼见着元始门要重新崛起,号令修真界,要是圣教还是一团散沙,一定会被萧镇元与风铭师徒屠灭。 更令我担忧的是朝天宗。” “朝天宗怎么了?他们除了修炼稀奇古怪的上古古武道外,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我怀疑,轩辕山脉上空的那异象,就是朝天宗搞的。” “何以见得?” “感觉。风铭明明有机会一举杀进螣蛇区,完全不影响他鲸吞朱雀区,他为什么果断采取守势,不踏入螣蛇区半步?” “你的意思是,风铭也认为是朝天宗所为?” “不错。 有时候,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不妨捉摸一番他人的行为。 至今,风铭都没有前往轩辕山脉,我觉得这不正常。” 绝心沉默。 “师妹,好好想想我的提议。 只有把你扶上教主大位,我才能平衡圣教的各方势力。 你、我、圣曌三人联手,才有可能将圣教重新凝聚在一起,才有可能与元始门一战。 否则,灭顶之灾……呵呵……最多不出二十年,就要到来。” “我同意。” *** 饮尽坛中的最后一滴酒,风铭缓缓地把酒坛放回原处,然后舒展开身,躺在皑皑白雪之上。 他仰望着那无垠的夜空,深邃而宁静。 小老虎与小蜥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安静伏卧。 它们的双眸一如风铭,注视着那繁星闪烁的星空夜幕。 在这寒风凛冽的冷月夜,大地似乎被银光所笼罩,树叶、土地,每一片都如被月光凝固。 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一切安静得如同被凝结的水晶。 宁静的夜晚,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上,如宇宙中的遗失宝石,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它们是宇宙的宝藏,是时空的明灯,是人间的寄托。 风声轻轻掠过树枝,发出微弱却悠扬的音符,如同自然界的低语,传递着深邃的信息。 仿佛是大自然的心语,一种只有内心宁静的人才能领悟的对话。 在这宁静的夜晚,内心似乎格外清明,仿佛能够窥见宇宙的奥秘,洞悉生命的精妙之处。 每一个闪烁的星星都是一个故事的起点,每一阵风都是大自然的呢喃,而每一刻的宁静都是一次心灵的净化。 仿佛是大地母亲的默契,是宇宙的礼赞,也是风铭内心的宁静,让他忘却了纷繁的尘世,感悟着宇宙的无限之美。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〇章 天罪的真身 四周响起尖锐的鸣啸声,密集的沙沙声在漆黑的夜中犹如鱼群掠过水面的涟漪,像是不断叠加的浪涛滚动的声音。 小蜥蜴缓慢地爬起,它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烁着如幽光一般的黑色,宛若能够穿透深沉的夜幕。 它仿佛是黑之使者,带着夜晚的神秘力量。 风铭缓缓闭上双眼,右手轻轻摁在蜥蜴的头顶,不需要言语,它立刻明白主人的意图。 与此同时,小老虎重新垂首伏卧,肩膀微微颤抖,仿佛能感知到夜空中潜藏的威胁。 天鸿城,一个阔大无比的古老城市,隐匿着无数奇人异士。 在这个城市的无数角落,各种门派与势力争夺着权力与资源,酝酿着各自的野心。 风铭抢占朱雀区,无疑是犯了众怒。 处理朱雀区的事情,又很简单,只需要杀死风铭,即可。 风铭仔细回想各地报来的情报,根本没有一门或一家豢养毒蛇的修真势力。 这种用尖锐的笛子声来驾驭蛇群,将蛇群编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蛇阵,将自己包围得严严实实,应该是仅次于四正名门的一流修真门派或世家。 “难活呀!”风铭心中轻叹一声,“我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坚持着?” 有人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而不是为活着以外的任何事情而活的。 然而,风铭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对他而言,这简直是胡言乱语。 如果这种观点成立,那只是把人降格为仅仅是动物的一个特例,彻底忽略了人类所特有的精神层面。 它将人类剥离了文化、思想和理想,将其置于与其他生物相同的境地。 这就如同人类长久以来理所当然地认为,羊的存在是为了满足狼的食欲,或是为了成为人类的食物一样。 这种看法将一切简化为生存与被吃之间的天然循环,而丧失了对于生命更深层次的理解。 一条手臂粗的黑蛇在雪地上缓慢滑动,蛇头形似烙铁头,紧贴着雪面前行。蛇的口中吐出的蛇芯鲜红如血,舌尖仍然滴着鲜血。以黑蛇为中心,近万条烙铁头排列成一道坚实的“蛇环”,将风铭包围得严严实实。 尖锐的笛声开始变得沉闷,像是破羊皮鼓发出的声音,夹杂着梆梆的敲打声音。 烙铁头们同时启动,快似闪电,蛇身在雪面上擦出电花,距离风铭一丈的距离时,它们同时伸直三分之一的蛇身,吐出近一丈长的血色斑斓的蛇芯,然后同时俯冲而下,整整齐齐地扎向风铭。 风铭平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双手飞快地向上托出,双掌心凝聚出一颗鲜红的血球,将距离自己数尺外的所有蛇芯吸附而至,卷进血球。 刹那间,一条条黑色蛇身上浮现一道道鲜红的血棱,似是贯穿蛇身的血线,被风铭掐住线头,不断往外拽。 风铭的脸上血气翻涌,他的眉心间渐显一块菱形的血印,恍若不断充血其中,使之愈发凝实。近乎同时,一条条黑蛇干瘪下去,瘦弱的蛇很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蛇皮。鸣笛声戛然而止。 这像极了一场古老的活祭仪式。 风铭像魅影一样漂移而至,出现在笛声消失的位置。 这里,站着三个年纪约莫在十岁上下的小女孩,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风铭。 风铭的眼睛纯净得像是两面小镜片,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不留。 他的刀光已闪烁在天地间,将幽暗的夜幕斩开一道金色缝隙。 亦在此时,十三件法宝围攻风铭而来,尤其是地下深处破地而来的三件法宝,风铭已然猝不及防。 天罪果断斩落,三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滚落在地上,三张清纯的脸仍是那样平静,三双清澈的眼睛仍在凝视着风铭。 风铭站在雪地上,冷风拂面,星星点点在黑色的天空中闪烁,血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 下一瞬,风铭锁定一道人的气息,化作金色刀芒,破空斩去。 岂料,正是他不惜同归于尽的攻击,反而使攻击他的十三件法宝为之一顿,恰是这一丝生机,让他再度一刀斩杀一个美少妇。 雪地里的四颗人头,流的鲜血仍在冒着热气。 天地间,似乎更黑暗。 风铭屹立天地间,是人、是神、还是魔,难以分辨。 其它方向的攻击,悄然消失在夜空中。 风铭仔细搜索一番四具尸体,轻声道:“白虎区的青蛇谷?” 青蛇谷,常年被浓雾笼罩,从不见有人出入。 这是风铭收集到的相关信息。 这个强大的门派,竟能堂而皇之地隐匿于尘世间?不为外人所熟知? 风铭正要赶往白虎区青蛇谷,数十道强大的修真气息合围而来。 风铭心中一阵澎湃,将太玄真灵注入九龙悬棺,金色的棺椁,黑色的拉棺巨龙,栩栩如生,在天空中游荡。 风铭御刀而起,人藏身进金色刀光,朝北面的五道气息扑去。 天上的九龙拉棺像是风铭放起的风筝,紧随其后。 “小贼,受死。”一人吼道,“诸位江湖道友,请先诛杀风铭。” 刀光寻着声音斩至,金色刀光转瞬化成血色的开天魔刀,刀光五丈范围内,皆被斩为两半。 “大家不要怕他。”另一人怒道,“我们人多,累也能累死他。” “大家逃命啊。”一道飘然不定的声音叹息道,“你们又不是一群大白痴。风铭的天罪刀已被纯粹的杀意控制,刀控制了人,你们自问能是天罪的对手?” 刹那间,天罪血刀幻化成一条血龙,腾空而起,风铭能清晰看到合围自己的所有人。 他的意念中只有将所有人杀死的单纯意念,血龙仿佛心领神会,猛地俯冲而下,一一吞没杀手,血色闪电般穿梭一圈,血龙再次冲天而起,仰天长啸,声震万里,山河震动。 风铭按下心中的杀意,天罪刀上的血芒退去,人与刀缓缓落地。 雪地上,多了足足九十具尸体,有五人逃走。 “奇耻大辱啊!竟然逃走了五人!” 风铭怒不可遏,握刀的右手上血光再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长空上传来一道佛吟,“风施主,请赶紧放下手中的屠刀,莫要天罪侵入你的灵魂。” 风铭御刀而起,重新化作金色刀光,斩向佛吟传来的方向。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一章 蟒蛄金果 “佛光普照!” 一声狮吼,响彻云霄,回荡在夜空中。 金灿灿的佛光涌现,仿佛是夜幕上升起的长明金灯,照亮黑暗。 一柄刀光在夜幕上划出深深的金色裂痕,呼啸而来,但在佛光近前,忽地慢下来,仿佛触碰到佛光结界。 刀光随之凝聚,金色退去,悠然幻化成一条血色神龙,毫不畏惧,冲进佛光,吞噬佛光,穿过一具肥硕的和尚金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金身和尚看了一眼似从鲜血中走出来的风铭,双手合拾,说道,“风施主,请快快放下手中的屠刀,止住风起云涌的杀戮之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金光上人,你怎么不劝阻那些千方百计要杀我的人呢?”风铭冷峻而镇定地问。 风铭知道玄武区有一个高僧,人称“金光上人”,道行高深莫测,被修真界尊重。 “我佛慈悲。”金光上人的金身已被天罪破去,人之将死,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他们杀你,只杀一人,而你杀人,成百上千……” “我艹……”风铭挥动天罪刀,将金光上人斩为两瓣,“让你成佛是你家佛祖的事,而我要做的是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风铭搜取金光上人身上携带之物,返回先前的战场,所有的尸体都没有了。 风铭双手拄刀,安静沉思。 啵~,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人的口腔发出的声音。 啵啵~,像是人的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敲破烂的羊皮鼓面,发出的淡淡的回荡声。 “传说中的‘天魔心音’?” 风铭大为震惊,却又一脸疑惑。 “天魔心音”的传闻,只在东方大漠深处,是一位被情所困的少女与凶残的妖兽为伴,得到天道机缘,从而创出这门用声音杀人的修真法门。怎么会这么快来到天鸿城,成为追杀他的力量之一。 咣~,咣咣~,锣鸣声似在风铭的耳畔响起,而风铭的心脏好似有金属产生的回音。 风铭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苦修的佛门真法,已到了佛家的圆觉境第三品——金心禅音。 风铭想透这一层,缓缓栽倒在地,像是心被震碎,脸如金箔。 然而,周围的声波突然大响,似排山倒海,亦似错落有致。 重音嘈嘈如急雨,低音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风铭运转“骷髅经”,人如一具骷髅,内有佛门真法护心,无缘无故地打破修真界谈虎色变的“天魔心音”。 声音如潮水般渐退,黎明前的黑暗中,渐渐出现十个人,五男五女,皆是黑纱蒙面。 “让他这样死,太便宜了。”一个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杀光朱雀区所有元始门的人,将他们的心全部剜出,剥掉心上的膜,制作一面心鼓。朝九晚五,当钟敲。” “阳谷主,风铭有数件法宝护体,他的神魂与天罪神器的魂炼已融合得那般完美,要想面对面、一对一地杀死他,已是很艰难的事。 只有我师姐的‘天魔心音’秘法,风铭绝无可能破解,便宜是便宜他,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立即将‘风铭已死’的消息放出去。” “届时,朱雀区将会上演混战,肆杀个天翻地覆。” “唉,风铭死得如此透彻,整个人像一具骷髅。”隐隐为首女子说道,“他长得帅,道行高,天资悟性均不错,仍是童子身,真是师父求之不得的炉鼎。可惜啊,太可惜了。” “师姐,师父正缺……” “用你说?”那女子口气霸道,“师父苦心炼制三十六具血骷髅,正好缺一个骷髅王的炉鼎。风铭啊风铭,你活着是宝,死了也是宝,要是世间人都像你这样,该多好?” “有多好?”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似在千里之外,又似十人左右。 “何方神圣?”为首的女子沉声道,“风铭已死,请道友现身相见。” “嘿嘿!”那声音这回是由近及远,“风铭是神,不是人,你们杀不了他。” 十人同时惊呼道:“风铭?” 一只悄无声息出现的骷髅爪,已将十人笼罩,转眼抓在爪心。 风铭慢慢站起来,一个一个看过十人,皱眉道:“青蛇谷,竟然是天魔心音的一脉传人。哎呀,这世界真精彩,好啊,真是好。” 骷髅爪倏然握紧,十个道行通天的修士,渐渐化作飞灰。 风铭的头发,青丝变成雪白,骷髅爪缓缓消散,头发又从雪白变成青丝,随之而崩溃的是方圆十丈余范围的骷髅屑。 风铭冒着被人发现秘密的危险,用骷髅经的法门封印十人所在的空间,将他们无声无息地杀死,竟有如此凶险的一劫。 若不是他拥有强悍到极境的肉身,怕是扛不住这重血骷髅的反噬。 风铭轻吐一口气,嘴里喷出的全是灰烟。 他快速检查十人的遗物,将一枚椭圆形的麒麟符牌放置手中,惊道:“聚贤庄?” 这种特制的麒麟符牌,正是大名鼎鼎的聚贤庄的特邀宾客的符牌。 天鸿城一直有“一会二庄三剑门”的说法。 聚贤庄正是“二庄”中的其中之一,传言可调动半个修真界的修真力量。 “如果是聚贤庄组织追杀,我能躲得一时,如何躲得一世?朱雀区岂能有个安宁?” 风铭实不敢相信聚贤庄来主导这件事。 他继续翻腾储物袋,找到一枚“金果”,心道:“蟒蛄金果?” 蟒蛄金果乃是一样奇珍,只能在九幽玄阴之地凝结而成,一经服用,能将修士的潜力无限提升,可在十二个时辰里道行翻倍。 “呵呵,天魔心音的这位大师姐,看来还真受她师父的宠溺。 一旦老妖婆知道心爱的弟子被我杀死,定要杀到天鸿城,取我性命。 三十六幅血骷髅? 千年老妖婆? 打不赢呐!” 风铭缓缓握住蟒蛄金果,喃喃道:“再加上一个聚贤庄,还有那些个随时冲上来撕咬我这块肥肉的明白人,不好弄呐。莫不如,先拜庄聚贤庄。”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二章 寒鸦往事 风铭心意已决,脚下却似生根,一时彷徨无计,信步而行。 天光放亮,日上三竿,便能远远看见一个村庄。 这里是朱雀区与螣蛇区的接壤地带,距离昨晚围杀风铭的位置不足四十里。 风铭心头一震,脚下没有停,走近村庄。 村头,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坐在扁石上,周围围着十来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一口一个“刀祖公,讲故事”的叫着。 老人微眯双眼,志得意满地哼哈着。 一个机灵的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烤熟的土豆,细声道:“刀祖公,烤土豆。” 老人的嘴角流出透明的口水,他猛吸一口,抢过烤土豆,张大嘴巴咬了一口,直接吞入腹中,咕的一声咽下去。 小孩们拍手叫好。 风铭暗惊,这一吞,像是将小土块丢进无底深渊。 然而,这老人根本没有任何道行。 “刀祖之秘,决计不能给你们说的。”老人得意地笑道,“看在这颗烤土豆的份上,给你们讲一个新故事。” 小女孩大叫道:“好耶,刀祖公真棒。” 老人扬起眉头,十分得意,像是曾经叱咤风云、领袖群豪的一方诸侯。 “很久很久以前,西面有个‘寒鸦城’……” “‘寒鸦城’?” 风铭的身躯一震,不由得停下脚步,继续听老人说下去。 “那是一座比天鸿城还要古老的城池,城里住着人族、兽族、妖族、暗夜精灵族,四大各族世代仇杀,从无间断,谁也没有绝了种。 随着岁月年轮,寒鸦城逐渐败落,各族也逐渐败落。 人族占据的土地上,山里有一户猎户人家,年轻的夫妻生有一个儿子。 那孩子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五岁时便可跟随爹爹进山打猎,可以帮妈妈砍柴。 有一天,爹爹、妈妈同时病了,无法下床。 那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提着爹爹制作的猎刀,独自进山摘草药。” 老人说到此处,被孩子们的欢叫声打断。 风铭心道:“我五岁那年,已经能进山砍柴。穷人家的孩子,年纪从来不是衡量行为的标准,天生的求生本能才是驱使一切行为的根因。” 他清晰记得邻居家的十岁男孩,被一头岩羊顶下悬崖,摔成一团碎肉。 那次,他就在三里外的山坡上砍柴。 “他的运气很不错,采到一株‘猎魔草’,便拿到邻近的小镇上去兑换中药。 也许是他进山时用尽了运气,镇上的药店老板见是一个五岁小孩拿出一株‘猎魔草’,立即示意恶奴抢夺,并将小孩活活打死,丢进乱葬岗。” “可恶。” “坏人。” 小孩们听到此处,无法忍受,七嘴八舌的叫喊起来。 “那天夜里啊,一抹乌黑幽光从山里飘出,落在那孩子的身上。 那孩子竟然活了过来,双手揉着眼睛,像是睡醒一般。” “好耶,好耶!” 孩子们又叫了起来。 “一个幽灵地声音在那孩子的耳畔念起咒语,可那孩子将咒语的每个字铭记在心。 他呀,一遍又一遍的默诵,正当该夜子时时分,天地间忽然暗了下来,所有的星星像是被一只手遮住。 他远远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他以为是妈妈在呼唤他,他便寻着声音走去,不知不觉到了药店门口,声音从门口的那堆破铜烂铁里传来。 那声音就是他的爹爹给他打造的猎刀。 当那个孩子握住刀柄的刹那,他的双眼闪烁出冰冷的黑色火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药店。” 老者戛然而止。 孩子们囔囔道:“接下来呢?快说。” “第二天清晨,药店的人全死了,所有尸体的心被剜了去。 从那天起,那孩子家所在的山里,夜晚便多了一个金色的骷髅人,提着一柄猎刀,斩妖除魔。” 孩子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目光全部集中在风铭身上。 这两句,正是风铭说的。 这个故事,寒鸦村里的每个孩子从小就听大人讲的故事。 老人瞟了一眼风铭,冷哼一声,表示对抢生意的不屑,继续说道: “原来,那孩子的刀是祖传的砍柴刀。 实际上是一柄能够通天彻地的魔刀,是十大魔兵之首的猎魔刀。 人族正是凭借这柄猎魔刀,驱逐妖族、兽族、暗夜精灵族。 然而,人族独霸寒鸦城后,再也容不下那个失去了双亲、手执魔刀的人族少年。” 孩子们齐声高呼道:“可恶的人族……坏人……” “那个少年与他的刀,被人族一起丢进火炉,化为灰烬。”风铭缓缓说道,“是他的冤魂将猎刀化为灰烬。” 老人瞪着风铭,在风铭身上搜寻着什么。 “你们为什么叫这位才爷爷‘刀祖公’?”风铭问孩子们。 那个小女孩大声道:“刀祖公年轻时能舞动一万二千九百六十斤的大刀,可舞出七十二路刀法。” “前辈所讲的这个故事,应该只有寒鸦村……” “鬼啊……鬼……” 老人突然疯了似的,抱头鼠窜,逃进村里。 风铭懵了。 孩子们也傻了。 风铭取出十枚灵丹,分给孩子们,又取出一百两银子,道:“弟弟们、妹妹们,请村长照顾好这个可怜的老爷爷。” 那女孩大声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刀祖公要讲的故事?” “我就是寒鸦城的人,但我不是他讲的故事中的那个少年。” 风铭认真回答后,祭出一张符箓,原地消失。 孩子们大声道:“啊哟,土地爷!” 风铭只是利用隐身术,追到老人逃进的破败的小草庙。 老人蜷缩在角落,一直呼喊着“鬼啊……鬼……” 寒鸦村出事时,风铭已完全记事,村里如果有这个老人,没有不记得、不认得理。 老人右手边的墙壁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似人非人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纹,又似是什么招式或神通。 老人左腿下压着一根灰白色的骨头,像是刻意打磨而成的骨棒。 风铭再无发现,确定老人在这个小村庄是安全的,便即离开,心下再无牵挂,赶往聚贤庄。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三章 聚贤庄外 风铭自从被师父带进山门以来,只有平凡,从无任何光环的加持,被同门看不起,被外人视做不存在。 短短两年的时光,他已成了修真界一根带着毒刺的钉子,一根人人欲拔出而后快的钉子。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对手或是敌人,没有任何机会去造谣与诬蔑,全力以赴且不择手段的诛杀风铭,同样千难万难。 当风铭出现在聚贤大道时,那副睥睨傲视的神态,令路上行人纷纷让开。 大家只觉得眼前这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似误落凡尘的神仙,但他的血液像是在燃烧,全身散发出冰封千里的恐惧气息,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仿佛在某一瞬间,他由神人化作凡人,一身诡异的气息全无。 正好有三个修士并肩走出“如来客栈”,大声说着话。 “风铭这厮,原是萧镇元瞎了眼收的一名垃圾弟子。 未料,短短两年间,一飞冲天,搞出不少事来。 今日,我们去拜庄,听候四位庄主的差遣,定要好好的与这厮恶斗一翻,还天鸿城清平。” “这厮太过无知,妄想鲸吞朱雀区,我呸。 让萧镇元自己率元始门上下齐至,他能吞得了朱雀区?” “那也是做梦。 何况,萧、齐二人不和,曾、宋、陆三人袖手旁观,萧镇元能差遣的也只有玉虚峰一脉之力。 再者,萧镇元的师父太白真君,仙威神相,何等了得?不也是对天鸿城敬而远之?” “凭良心说,我们应该对太白真君给予足够的尊重,他是对这方世界立下大功德的人。 只可惜,他的后继传人,废拉不堪,毁了他的一世仙名。” “后继传人,废拉不堪,真是令人心痛啊。” 第四个声音接话茬,左一声叹息,右一声叹息。 三人同时回头看来,一人粗声道:“小兄弟,也是要去拜庄?” 风铭微笑道:“正是。不知三位前辈从何而来?风铭那个小贼,竟能引得三位前辈出山,他有这么个面子?” “呸,小贼一枚,有个屁的面子。”那人粗声道,另一人忙拦话道,“道友竟不知风铭闹得满城风雨?” “略知一二。”风铭努力模仿着三人的口气,“大庄主传信家师,风铭仅是玉清境四品的道行,根本不值一提。难得的是,他身怀几件修真神器,且已懂得一二运用法门,令人稍微头疼。家师赐我飞剑,取风铭的项上人头。” “小兄弟,令师是何方神圣?”一人警觉地问道。 三人相视间,脸色微变,三人视为秘密的事,被人家轻易道出,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三人均想,合着前来聚贤庄的人,都是冲着风铭身怀的重宝神器去的,什么鲸吞朱雀区,全是幌子。 “家师金光上人……” “啊……” 三人张大嘴巴,错愕无地的样子。 风铭心道:金光上人,果然很有名气,知道的人很多。 此时,又有一伙同行的五人走近。 来人中的一人朗声道:“三位道友可是东边来的‘颉城三地剑’?” 三人中的一人粗声道:“我兄弟三人正是‘颉城三地剑’,不知五位道友是何方神圣?” 那人冷冷一笑,道:“听我一句劝,三位离开这里吧。风铭这块肉,不是什么人都能吃。” 三人相视,一人冷冷回道:“狗行天下吃屎,狼行天下吃肉。和尚摸得,我们摸不得?” 风铭点头道:“这话说得妙。风铭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神人?难不成有不死不灭之身?哼,待我拜见四位庄主后,便要赶往朱雀区,斩杀那厮。” “无知小儿。”那人漠然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连金光上人都死在风铭的手中……” 三人失声道:“什么?” 三人怔怔盯着风铭,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那人敏锐察觉问题所在,问道:“你真是金光上人的弟子?” “前辈,晚辈的确是金光上人的俗家弟子。”风铭突然放声大笑,“前辈莫不是胡说八道吧。风铭能杀得了家师金光上人?” “你是蜀中唐门唐七爷一脉?”那人微微转动一双眼珠,“你不会是风铭本人吧?” 风铭心道:此人有些眼力,能嗅到不对味。然而,看起来,这些准备杀我的人,都是不怎么认识我的人。 风铭轻叹一声,道:“我劝你们八头猪,速速离去吧。风铭这块肥肉,会崩掉你们的牙的。” 八人更是惊愕无语,均心想:金光上人,的确道行非凡,有这个面子。他的一个俗家弟子,怕没有这份颜面。 后来的五人又想:要说风铭真能杀死金光上人,实是太过匪夷所思。眼前这厮会是什么来历? “家师有请‘狼山五雄’与‘颉城三地剑’进庄。”聚贤大道的另一端走来三人,为首一人,浓眉方脸,颇有威严,朗声道,“八位前辈,请。” 他只是瞥了一眼旁边的风铭,目光不多停留半分。 此人是聚贤庄大庄主的大弟子荆雄,新生代中很有名气。 三人中的一人指着风铭说道:“荆雄道友,这位是金光上人的亲传弟子……” “什么?”姓荆的那人大为震惊,失声道,“唐道友昨日已到庄上……” “你果然是风铭!”先前那人大声道,“风铭小贼,你好大的胆,敢来到聚贤庄。” “我不是风铭。”风铭忙道,“我真不是。我师父是金光上人,派我前来拜庄,与大师兄会合。” 风铭取出一枚佛简,道:“师父让我将这件宗门信物,交给大师兄,说佛简中记载着杀死风铭的法门,大师兄一看便知如何处理。” 荆雄明显认识风铭,但眼前这人的脸不太像,那儿不像又说不出来。 他如何知道风铭施展骷髅经真法后,骷髅有些许变形,尚未完全复原。 风铭本是神帅仙气之人,此刻看上去,皮肤更红润,有些妩媚的妖气,更吸引人。 风铭又多长一个心眼,将天罪刀与承影剑装在长长的木匣。 “这枚佛简,的确是金光上人之物。” 荆雄一时搞不清真相,忖度着在聚贤山庄周围,那怕是四正名门的掌门人一起驾到,亦翻不起大浪。倘若眼前这人真是风铭,那就是自找死路。 “道兄,佛简可否由我转交给令师兄?” “绝对不行。家师遗物,只能面交大师兄。” “好。道兄,你也请,进庄再说。” 一行九人跟着荆雄走向聚贤庄,正要上九丈高台时,御空而来十三道剑芒。 “风铭?”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四章 我杀我自己 来得十三人中,九人是灵霄峰的弟子,齐萱赫然在列。 喊风铭名字的正是齐萱。 张天鼎、曾天鼐与他们同行,另外两个少女,风铭不认识。 “风师弟,你的脸好像变了?”曾天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你来聚贤庄干什么?这里正在商量一件事关天鸿城安危的大事。” “我想,你认错人了。”风铭都不知道自己的脸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我是金光上人的弟子,奉师命前来拜庄。” “风铭,这里可不是你胡来的地方。”曾天鼐沉声道,“聚贤庄上,高手如云……” “哈哈~” 风铭笑着打断曾天鼐的说话,笑着说道, “荆道友,看见了吧。 虽然四位庄主对元始门的齐长老、曾长老相敬如宾,但在这要命的时刻,元始门的人还是会向着元始门的人。 在下不才,荆道友放一句话,由我来打发这行元始门弟子,免得接下来诛杀风铭,误了大事。” 齐萱等人懵了圈,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完全糊涂了。 荆雄他们九人更是一脸懵逼。 谁能相信风铭真的敢来到聚贤庄? 没有人能这么想,会这么想。 可是,这一行为非常符合疯子的行为。 “荆雄,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一道雄浑的声音从九丈高台上传来,“白痴,先把客人请回庄内。” “弟子遵命。”荆雄扫过一眼颉城三地剑、狼山五雄、以及元始门的弟子,略了风铭,抱拳道,“诸位尊客,请入庄。” 齐萱等人上下打量着风铭。 他们明明看着是风铭,但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很多。 况且,风铭现在那有机会从朱雀区脱身? 齐萱等人互看一眼,只得开始攀登台阶。 颉城三地剑与狼山五雄始终没有抬腿,而是死死盯着风铭。 狼山五雄中的一人道:“你就是风铭,对不对?” “一口一个风铭,风铭是你祖宗啊?”风铭大声道,“我再说一遍,我师父是金光上人,我叫‘无痕公子’。阁下要是再将我误认为是风铭,我将认为阁下有意侮辱家师与我,别怪我年轻气盛,杀了你。” 风铭的左脚刚要踩在第一道台阶上,一道阴风从地下传来,将风铭逼退到丈余开外。 风铭顺势转身,将那枚蟒蛄金果吞入腹中,顿觉丹田紫府中狂风又暴雨,还有雷电轰鸣。 “这是聚贤庄的待客之道吗?”风铭缓缓转身,脸胀得通红,“好啊,连我师父金光上人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缓步走下台阶,冷冷道: “金光上人一生只收一个徒弟,乃是唐七爷的独子唐泰思,他已于昨天到达本庄。 阁下冒充金光上人的弟子,自称什么‘无痕公子’,呵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知道聚贤庄是什么地方。” 风铭取出那块麒麟符牌,道:“这个,总是聚贤庄送给我师父的吧?” 他真的不知道金光上人是否有这样一块麒麟符牌,心想着以金光上人的身份与地位,应该有吧。 “你是什么人?”魁梧的老者好似移开换位,已站在风铭眼前的一丈开外,一双死神之眼凝视着风铭,“金光上人根本没有资格得到麒麟符。” 风铭哈哈大笑,拍手道:“不错,真的不错。琅嬛居士那个臭娘们说,别妄想用这点雕虫小技在聚贤庄蒙混过关,真让她说着了。” 风铭转而说道:“我持此麒麟符前来拜庄,总是符合聚贤庄的规矩。我叫‘无痕公子’,家师是有资格获得麒麟符的人。今日前来,奉师命,诛杀风铭。” “一块符,也可能被人捡到。”老者双眼犀利的鹰眼,却从风铭身上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就让老朽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的传人吧。” 老者非常朴素的一拳打出,竟在虚空中捣出拳桩。 风铭只觉得奇大无比的拳头是从虚空深处砸来,他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同样一拳迎着砸去,双拳相撞的刹那,老者直接碎屑化了,像冰冻的纸人化作飞霜似的,在空中飘浮。 齐萱、荆雄等人脸如死人脸,白的恐怖。 “这么不经打?”风铭叹息道,“我都持着麒麟符前来拜庄……” “阁下好大的杀气。”庄里传来深沉的声音,“阁正自称‘无痕公子’,可据居某所知,世间并无‘无痕公子’一人。想来,阁下就是风铭本人吧。” 话音渐落,近千人同时出现在九丈高台上,最高那个台阶上赫然并肩站着四人。 “四位庄主,乃是修真界当仁不让的领袖。 眼下,正是诛杀风铭的最佳时机,一旦让小贼站稳脚根,将会非常麻烦。 我‘无痕公子’奉师命前来拜庄,听从四位庄主的调遣,诛杀风铭,此乃替天行道之举。” 风铭大怒道:“四位庄主,为什么要怀疑呢?以至于连这枚麒麟符都不肯承认?” “据我们所知,这枚麒麟符的主人已经被人杀了。”并肩站的最左边一人道,“无痕公子,如果你真是风铭,不妨直报家门,大家坐下来谈谈。” “哈哈~”风铭看向元始门的那十三人,大声道,“我明白了,聚贤庄一面号召修真界的名流雅士诛杀风铭,一面又与元始门勾结,沆瀣一气,残杀修真界的名流雅士。妙啊,一石多鸟,一箭多雕,聚贤庄赚得盆满钵满。” “无痕公子,如果聚贤庄的招牌能被人如此轻易的扭曲,那么,聚贤庄早被人扬成灰了。”那人从容笑道,“风铭,你不要装神弄鬼。如果你肯坐下来谈谈,那对大家都有好处。” 齐萱忍不住说道:“风铭,你太胡闹了。” 风铭淡漠冰冷地看向灵霄峰众人,道:“四位庄主不信我是无痕公子,而认定我是风铭,那么,我就当着四位庄主的面,将元始门的弟子全部杀死,以证明我的身份与杀风铭的决心。” 众人不禁脸色大变,个人心想,风铭真敢将元始门的这十三个亲传弟子全部杀死?只怕他不敢吧! 令四位庄主更加尴尬的是,要不是认定是风铭前来拜庄,便不会有这样的阵仗。 当他们收到金光上人、天魔心音的传人被杀死的消息后,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正筹划着如何与风铭坐下来谈谈。 “四位庄主,元始门众弟子的人头献上。” 风铭狂吼一声,朝齐萱等人冲去。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五章 七劫陷仙剑阵 风铭瞬间释放的镇压之力,堪称惊为天人,绝非元始门的玉清境第四品能拥有的力量。 聚贤庄“西门四仙”承继祖宗基业,执掌山庄门户,广交人脉,被修真界敬重,自然是有着超凡脱俗的绝对实力。 无论来人是不是风铭,总不能让来人当着“西门四仙”四大庄主的面,杀死元始门的弟子。 西门四仙同时伸出右手,食指凌空虚指,庄内骤然升起四柄银色巨剑,斩向风铭。 风铭不待四柄银剑合而为一,向后退开数丈,双拳齐出,霜冷长河,欲将四柄银剑冰封。 众人惊道:“霜冷长河?” 能来聚贤庄的人,多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人,或是师承名门的人,个个眼界非凡。 哪怕风铭如何狡辩,自称是什么无人知晓的“无痕公子”,然而,一经施法,一切明朗。 西门四仙施法收回银剑时,四人不禁也向后退开一步。 这就令在场的所有人更加吃惊。 在场的人均想:“西门四仙”一起出手,只怕元始门的掌门人萧镇元都打不赢。 有人不禁瞄向聚贤庄的四位庄主,眉头开始紧蹙起来。 风铭朗声道:“四位庄主,这下总能证明我的实力与决心了吧?” “你就是风铭,你能自己杀自己?”一个手拿判官笔的人说道,“不过,你要是将十三位同门变成十三具尸体,那的确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风铭哈哈大笑起来,道:“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怀疑我是风铭,而不是‘无痕公子’。那么,我就先杀了你。” 齐萱怒叱道:“风铭,你发什么疯?这里是聚贤庄,不是朱雀区,也不是玉虚峰!” “虽然我是奉师命诛杀风铭,但却也知道风铭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行事光明磊落,为无数人族同胞谋幸福的大豪杰。 你这该死的臭娘们,一口一个风铭,简直臭不要脸,还没有脑子。 在场群雄都是为诛杀风铭而来,自然个个不会把元始门放在眼里。 你这白痴臭娘们,以为你爹是灵霄峰首座,在场群雄就能把你爹放在眼里了? 既然在场群雄都不把元始门放在眼里,我‘无痕公子’也不会,杀了你们,自在情理之中。” 风铭口若悬河,只为激怒对面的人。 他已服下蟒蛄金果,时间的流失就是最大的损失。 “今天,就让我先将这藏污纳垢、沽名钓誉的聚贤庄,变成死人庄吧。”风铭指着四大庄主叫战道,“你们四人以‘西门四狗’的名号纵横江湖两百年,今天,不会辱没了你们的祖宗吧?那么,就请与我一战。待我杀了你,聚贤庄的地位将由‘无痕山庄’取而代之。” “风铭,你想挑了聚贤庄的牌子,那就大错特错。”那人道,“你敢亲自前来挑战聚贤庄,至少没有辱没了你师祖太白真人的仙威。” 另一人大声道:“风铭,让你见识见识聚贤庄的‘七劫陷仙剑阵’的厉害。” 风铭道:“好啊,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聚贤庄,名动天下,其实被世人所知的事非常少。 世上知道护庄剑阵“七劫陷仙剑阵”的人,寥寥无几,见过的人更是一个没有。 大家都明白,这样一个能够号令得了修真界庞大修真力量的一方霸主,必然拥有超凡绝世的大神通,才能让个个眼高于顶的修士臣服与慕名。 聚贤庄的四大庄主同时升空,渐渐化作四柄银色巨剑。 转瞬之间,山庄内的广袤土地上,一柄柄银剑冲上云霄,它们如音乐符号般在天空中集结,迅速排列,逐渐形成了一座遮天剑阵。 这座阵法的威力令人肃然起敬,仿佛天地之力都在此刻汇聚。 众人可以感受到阵法中涌动的能量,仿佛能撕破虚空,撞向宇宙的边缘。 这座遮天剑阵,如同一道银色的屏障,横亘在聚贤庄上空,仿佛是传说中的剑界之屏。 这是聚贤庄的护庄剑阵,一旦开启,即便来犯的敌人强大如天,也难以逾越这道剑阵的屏障。 整个山庄在剑阵的映衬下,显得庄严肃穆,宛如修真界的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一幕,壮阔无比,动人心弦,拔人神经。 远处的人与近处的人,无不纷纷仰头注视,隐隐然成为剑阵的四只眼睛的四大庄主,愈发神秘而威严。 齐萱朗声道:“四位叔叔,请卸下剑阵……” “齐世侄,本庄现在要诛杀的是无痕公子,而不是元始门玉虚峰上的风铭。”一位庄主打断道,转而冷笑道,“无痕公子,可敢一战?” “雕虫小技,华而不实。” 风铭大声回应,暗地里将丹田紫府中的所有太玄真灵,通过意念神识注入“承影仙剑”。 承影仙剑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在九天之上的云霄深处,缓缓浮现一个剑柄,没有剑身。 众人惊呼道:“承影仙剑!” 一人失声道:“风铭已触碰及‘天剑’之境?” 此瞬,风铭无需再操控法术。 由聚贤庄四大庄主集结毕生力量,承继先人之遗志,驾驭的七劫陷仙剑阵,开始溃散。 一柄柄银剑,脱离剑阵束缚,如狂风般呼啸着,一片飞溅,如星云升上九霄之上,仿佛是在神明之力的调和下,汹涌汇集,天地为之澎湃。 这一幕,如天地璀璨之刹那,无需术语,如诗意般,演化着绝美的剑境。银剑飞扬,交汇于苍穹,熠熠生辉,剑身上光华流转,一面似是明亮如月,一面似是耀眼如太阳。银剑的每一片锋刃都像是古老的神秘符文,在九霄之上聚合,如星河倾泻。 月与日,相互交织,如天地之灵感,自然造化。 这剑,不再仅是兵器,更似睥睨人间的神灵。 “诸位道友,请速速出手相助。”一位庄主急呼道,“一旦风铭参悟到承影仙剑中的那道仙剑奥义……” “西门四狗,尔等沽名钓誉数百年,还要继续招摇撞骗下去吗?”手拿判官笔的修士高呼道,“诸位道友,元始门历来是统御修真界的领袖,太白仙君力斩兽神,护佑苍生的神威之功德,过去仅仅六十六年,难道大家都忘了?而这丧心病狂的聚贤庄,竟然要杀害太白仙君的传人,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灭掉聚贤山庄,向玉虚峰俯首称臣。” 一人高呼,其他人个个像人精似的反应过来,跟着高呼。 顿时,千余剑芒杀向聚贤山庄,有十多人同时祭出法宝,打向空中的四位庄主。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六章 三生树叶纸 刹那之际,聚贤庄内,一条赤毛巨犬振翅飞出,如烈焰般在空中划过。其巨大的身躯宛如一座活生生的赤焰堡垒,挡在四位庄主身下。 恰逢十四道凌厉的法宝携带着毁灭的气息袭来,赤毛巨犬狂吠一声,好似雷霆怒吼,挥动身躯,生生用自身的血肉挡下了那冲天而起的狂澜。赤焰闪烁,犬吠回荡,庄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刹那凝滞,仿佛历经千百战役的勇士,傲然屹立于沙场之上。 当十四道法宝打进赤毛巨犬的身躯后,庞大的狗身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血肉横飞。 四位庄主来不及悲伤,乘着这难得的空隙,一御飞剑,瞬间逃脱战场,化为一缕四缕银色剑辉,消失在聚贤庄内。 聚贤庄内外,一片混乱厮杀的景象开始展开。 法宝呼啸而过,宛如星河坠落,划破黑夜的宁静。 无尽的杀戮之音,如鬼哭狼嚎,惨嚎不断,痛苦的呻吟和怒吼交织成一曲悲壮的交响。 残肢断臂在空中翻飞,血肉四溅,化作一片混沌的画卷。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转瞬成为一幅流淌着鲜血的油画,用生命的颤音和狰狞的色彩,勾勒出聚贤庄内外的悲壮死生画面。 风铭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承影仙剑收回入鞘。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承影仙剑的剑柄,剑身随时出鞘,一剑光寒天鸿城。 齐萱等人已被卷入战圈,十三人结成剑阵,抵御疯狂的杀戮。 风铭心道:“一群该死的畜牲,不为宗门着想,反而助纣为虐,你们全死了才好。” 风铭凌空踏出一步,来到聚贤庄上空,四位庄主被十七人团团围住,站在一旁的黑衣蒙面人,手里提着一串血淋淋的人头。 “浑水摸鱼?”风铭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摸我的鱼?” 风铭如俯冲而下的雄鹰,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沉声道:“风铭,你要把聚贤庄变成死人庄,我们的目的相同,聚贤庄的财富你我各半。” “天鸿城,不允许有你这么一号牛逼的人物存在。” 风铭一时词穷,随口发挥道。 他是一掌拍向黑衣人,黑衣人冷哼一声,凌空一掌拍出,直击风铭的一掌。 “玉清境第四品,敢跟本座拼掌……” 风铭的一掌击到黑衣人的掌,犹如一柄锋利无极的利剑,斩破黑衣人的掌,亦将黑衣人斩为两半。 围攻四位庄主的十七人纷纷高呼,迅即脱离战场,御空逃走。 “请风楼主受我兄弟四人一拜。” 四位庄主齐齐跪地,诚心向风铭叩拜。 大庄主道:“风楼主拯救聚贤庄免于灭顶之灾的横祸,便是聚贤庄的新主人,聚贤庄上下,仅听新主人的号令。” “四位庄主,苦心号令修真界的强者,欲诛杀风某而后快。 如今,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你们可是成名已久的修真界前辈,风某是少不更事、道行低微的后辈。” 风铭朗声道。 大庄主取出一封信,道:“实不相瞒,聚贤庄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凶谋逆,乃是受这封信的胁迫。请风楼主过目信的内容,一看便知真相。” 风铭格外警惕,看过信后,道:“四位庄主请起来。” 四位庄主感谢风铭,缓缓起身。 风铭道:“四位庄主真的不知道此信是何人所写? 据我所知,当今修真界能威胁到聚贤庄的修真力量,凤毛麟角。” 二庄主道:“风楼主,外面……” “让他们厮杀吧,不妨碍大事。”风铭道,“这种信纸,似乎不在任何商铺有售卖。” “风楼主年纪轻轻,却已是老练的江湖好手。”三庄主道,“这种信纸,乃是传说中的‘三生树’的树叶炼制成的纸,十分珍贵。‘三生树’的传说,早已被认定是虚假的神话故事。可是,从这种信纸来看,似乎真有大能之士采集到过‘三生树’的树叶。” 四庄主道:“如果这件事是真事,那么,这世上就还存在一个至今不被任何修真势力所知晓的神秘门派。他们所图什么,根本无人知晓,但想来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四位庄主面面相觑,皆指向轩辕山脉方向,大庄主道:“风楼主,轩辕山脉的方向,不得不防,怕是必定有蹊跷之处。” 风铭沉思片刻,搜索黑衣人的尸体,一无所获,道:“四位庄主,节哀顺便。风铭告辞。” 风铭预感到朱雀区要出事,立即返回,刚落到朱雀区核心地带的北边界线,拦下一行百余名黑衣蒙面人。 “诸位道友,朱雀区不欢迎你们。” 风铭出手便是杀招,毫不容情。 黑衣人结成奇怪的阵法,像是一重重套圆环似的,所有人手中的法宝打出后,像是从圆环深处疾射而出,且后方重重叠加,前方愈发锋利的一杆长枪。 “霜冷长河!” 风铭采取守势,双手抱圆,霜花舞动。 那柄锋利的长枪刺进风铭的霜冷结界,被持续粉碎,好似化作霜花。 “他是个妖孽。”一人沉声道,“撤。” 黑衣蒙面人得令,撤阵离去。 “这些人不是朝天宗,又是一方不被人知晓的势力?” 风铭思索片刻,找到季师兄,做一番新的安排,便赶往轩辕山脉方向。 他只是顺道路过聚贤庄,远远看见聚贤庄被通天大火吞没。 “杀死阎罗王。” 风铭赶到时,庄外传来奇怪的叫喊声。 只见十三个人分别单挑元始门的十三人,而再无其他活人。 风铭定睛一看,竟是十三个瞎子,看似一对一单挑,实际上十三个瞎子时时形成三个打一个的局面。反观元始门的十三名精英弟子,越来越乱,个个像是慌了神。 “杀死阎罗王。” 风铭模仿其中一人的声音,转眼便至,一掌击杀此人。 “蟒蛄金果之力?”一个瞎子高呼一声,“风紧,撤!” 转瞬间,风铭双掌齐出,再斩杀两个瞎子,而剩余的十人叠罗汉后化作一道长长的残影逃走。 风铭亦化作一道残影,紧追而去。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七章 蓝色小猪 十个瞎子逃得无影无踪。 风铭全力以赴地追击,完全扑个空。 这令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服用蟒蛄金果后的真实实力,究竟在什么层次? 螣蛇区,占地广阔,山脉沟壑遍布,人族的城池与堡垒纵横交错,果不愧为是城中之城。 该区西面的天商山脉、南面的妖月山脉、东面的神仙山脉、北面的须弥山脉,矗立在天地间,一如天鸿城的四颗“心脏”,令众多生灵敬畏。 四大山脉中,除却强大的神仙会占据神仙山脉一脚,另三大山脉的最外围都没有被任何修真实力占据,开宗立派,好似古老洪荒的荒野大地。 只是,更有名的是中心地带恍若通天的“青龙山脉”。 曾经不可一世来到这方世界的妖族,在强大无比的天妖皇带领下,占据青龙山脉东面山麓,筑天妖王庭,血腥统御这方世界。 数万年下,埋葬天妖王庭的那片青龙山麓区域,仍然是生灵灭绝的死生之地。 人族至今念念不忘埋葬在那片山麓深处的无数宝藏。 只是,现今最惹人注目的是位于青龙山脉与须弥山脉之间的轩辕山脉。 从天而降的“诡秘异光”,仍在倾泻,持续日久,不见任何异状,风传的消息亦少得可怜。 风铭望着前方的青龙山脉,犹如面对着一头狰狞的巨兽,血脉不由自主的沸腾,心快要被隔空挖走一般。 似乎,那怕是相隔八百里的距离,青龙山脉竟能对风铭形成镇压,致使风铭的耳鼻眼口中渐显血光。 在人族的神话传说中,给屹立于天地间的神山雄峰,赋予无穷无尽的传说,如神祇埋葬之地等。 而在现实中,神山雄峰自古以来拥有天然的神秘,给弱小的人族以无穷的震撼,使之敬若神明,又无限崇拜那恐怖的力量。 风铭年少轻狂,终是肉身凡胎之生灵,当即选择退却,向东而行。 青龙山脉到东面神仙山脉之间,多是天堑一般的深渊与沟壑,似是被什么力量无限撕裂而成。 风铭只要稍微靠近,便觉头晕目眩,呼吸窒息,一身的血液快要凝固。 他遥望片刻东面的神仙山脉,选择回朱雀区,带着无数的疑惑,满心的不服输只能憋在心间。 此刻,他倒是有点明白元始门为什么果断放弃天鸿城,固守城外的元始山脉。 单凭这等眼光,二代掌门人“天尘仙君”怕要远胜创派祖师爷“元始仙尊”。 风铭心想,只要自己守住朱雀区,总有一天,能重新踏进螣蛇区,进入青龙山脉。 他刚进入朱雀区的地界,小蜥蜴与小老虎现身,它俩身上伤痕累累。 小老虎发出微弱的懦弱的声音,像是一条驯服的狗。 风铭啪的打了一巴掌,怒道:“废物!” 小老虎更像温顺的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风铭将右手轻轻摁在小老虎的心脏位置,发现小老虎的心脏被震碎成一块豆腐状,全靠积攒的妖力支撑。 这种情形,与他丹田紫府中的灵胎情形,一模一样。 他检查小蜥蜴,小蜥蜴并没有任何异样,但一双闪烁着微弱幽光的眼睛透露着诡秘的凶残。 一时难知两个小家伙遭遇了什么,但看上去不太乐观。 就像是聚贤庄,一时间成为惹人注目的核心,转眼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世事变幻太过无常。 风铭再倔强,亦无千幻分身术,面面俱到。 他取出两枚血色妖丹,分别喂给小蜥蜴与小老虎,只在片刻后,两个小家伙双眼放着凶光,对风铭都充满杀戮之意。 凶兽噬主是常有的事。 只是它俩想杀死眼前的主人,断无可能。 小老虎仰首长啸,向西狂奔而去。 小蜥蜴似不敢落在小老虎身上,而是全力以赴地跟着在后面跑,速度上相距丈余。 风铭悠悠跟着,只见小老虎冲见一处山谷,紧接着虎啸震天,山谷中尘土飞扬。 一刻后,小老虎拖着一头洁白如雪的大肥猪,一点点走出山谷。 风铭察觉到一丝异状,御刀进入山谷,果见一窝洁白如雪的猪崽,但窝边有一头蓝得发亮的小猪,小猪的心像一块八边形的蓝色宝石,在迅速枯萎中。 风铭立即将一枚血色妖丹喂到蓝色小猪的嘴里,小猪身上先是起一层蓝雾,很快消散后,便看不到那颗像宝石的心。 蓝色小猪凝视片刻风铭,活蹦乱跳,围着打转。 小蜥蜴慢悠悠地靠近,发狠地盯着蓝色小猪,一身乌黑的蜥鳞如呼吸一样闪烁着奇异的黑光。 小猪后知后觉似的,稍作停留,朝小蜥蜴冲去,体形上小猪仍然占据优势,但小蜥蜴抡起尾巴打在猪头上,将小猪打出三步开外。 小猪挣扎着站起来,晕乎乎的模样,原地打转。 风铭若有所思,默默收起一窝小猪,步行走出山谷,并无发现任何异样。 天鸿城,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曾经说过的“牢笼”是呈口舌之利。 现在,真有五分真实的“牢笼”封困之感。 四正名门,都没有把山门建在天鸿城中,仿佛已经说明了什么。 风铭本是战意极盛,欲翻江倒海一番天鸿城,可此刻他只想“回家”,回到万仙城。 可是,他看着正在异变的小老虎,想起骂小老虎的话,便放弃退缩的念头,提着洁白如雪的大肥猪,来到朱雀大道。 季师兄忧心忡忡,商飞虎与玉玑二人脸如死灰,全无生气。 季师兄颤声道:“风师兄,有人送来无数财物。来人说,‘这是风楼主的那份,一颗灵晶、一根灵草也不少。’” 季师兄指了指临时搭建的房间一角,道:“还有一颗牛头。” “有我在,你不要担忧。 你派人将所有的财物均分到三十六个点,让各点的负责人不要吝啬,筑城要筑牢。” 风铭边说,缓步走到一堆储物袋前,拿起淡金色的牛头,看不出异样。 他看向商飞虎与玉玑二人,二人皆摇摇头。 “有人在告诉我们,妖族或是兽族要重回承影世界了。”风铭道,“二位师兄,待我亲自修书一封,你们亲自送回玉虚峰。务要叮嘱常春子长老,要送到我师父手上。” 玉玑道:“风师弟,朱雀区太大了,你一人之力,如何守得住?” “玉玑师兄,我死了,对师门也没有什么影响。”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八章 神秘盟友 风铭写好书信,先让商飞虎与玉玑等等。 季师兄率人清点财物,写出百页清单,清点的财物不到一成。 “二位师兄,先将这些财物带往玉虚峰。” 风铭忖度着,对商飞虎说道, “飞虎师兄,你当面跟常春子长老说清楚,宗门若无明确目标,各脉不要再派人来天鸿城。 聚贤庄一役,本是我要扬名立万的机会。 实际上,早被人种下暗钉,随时动手,让我空背屠庄之名。” 玉玑道:“师弟,恕我直言,纵使承影仙剑的剑魂觉醒,但要轻松打败聚贤庄的‘七劫陷仙剑阵’,只怕不可能。” 风铭看向玉玑,道:“师兄,不妨把话说明白。” 玉玑道:“我虽没到聚贤庄,但凭感觉,那四人不是真正的四大庄主。” “为什么?”风铭问,心道,玉玑师兄比飞虎师兄有心机得多。 “七十五年前,我跟着齐长老,拜见过四位庄主。 那时候,任意一位庄主的道行,应在齐长老之上,与掌门人伯仲之间。 历经七十五年无数灵材资源的强堆,四位庄主的道行绝无可能倒退。” 玉玑沉声叙道, “三十三年前,聚贤庄大兵压境南边的十万大山,最后是赤心巡天宗的两位太上长老出面,才平息那波干戈。 被世人称之为‘一会二庄’的聚贤庄,绝无可能一触即溃。 除非……” 玉玑稍一忖度,道:“除非,不仅四位庄主本人早已出事,而且是庄上的四大护法、八大荒将、十六大神卫都出了问题。” 风铭微一点头,道:“师兄所说,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所以,我不大明白,齐长老为什么要派所有的亲传弟子,包括他的女儿,前往聚贤庄? 以他们的那点道行,根本不够看。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们将会被十三个瞎子一对一单挑,杀掉。” “‘十三魔瞳’?” 商飞虎、玉玑、季师兄同时惊呼。 商飞虎道:“师弟有所不知,这十三人曾是三百年前驰名修真界的绝世大盗。 正是你的师祖太白真君,亲自出马,让他们销声匿迹三百年。 他们的眼睛,正是被太白真君用七星仙剑刺瞎。” 商飞虎说到此处,看向玉玑与季师兄,似有难言之隐。 季师兄道:“那次,太白真君受了很重的伤,闭关多达百年之久。 从那时起,宗门的主要事务就由灵霄峰的‘巨柏’长老主持,现今的掌门萧真人辅之。”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风铭呃了声,转而说道,“至少我见到的那十三个瞎子,打不过我。在他们逃走之前,被我杀死三人……” “啊……” 三人失态惊呼,一脸的难以置信。 “以那十三人的道行,绝对不可能是上清境道行的修为。 三百年前,我师祖已经到达上清境一品境,快要踏入太清境,怎么会被能让我打死的瞎子打成重伤?” 风铭用极肯定的口气说道:“难道说,三百年前的十三名瞎子,创立了门派,专门传授瞎子修真的道法?与此同时,打伤我师祖的人,与那十三人会是什么关系?” 三人皆是点头。 玉玑道:“我记得金光峰的上一代首座,曾私下埋怨太白真君对此事一言不发,亦曾怀疑太白真君有什么难言之隐。” 商飞虎道:“灵宝峰的上一代首座,也有同样的怀疑。此事,如果可能的话,怕是只有当今的掌门萧真人一人知晓。” “好吧。此事先议到这里,二位师兄速速回一趟玉虚峰。”风铭道,“如果真是我师祖的‘老朋友’来了,这就有得玩。季师兄,朱雀区,我们吞定了。” 季师兄道:“二位师兄现在回山,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风铭淡然一笑,说道, “在我死之前,大家都是安全的。 所以,在我死之前,朱雀区的事,能快则快。 只要三十六个城修成,立住脚跟,朱雀区的‘替天伐道诀’传播得足够广,优势会在我们这边。” 风铭心道:“三百年前,什么人能把我师祖打成重伤? 伤势还需要百年闭关恢复? 之后的两百年,师祖是否与那人有接触,一决胜负? 以师祖能怒斩兽神的道行,至少近两百年来的人族修真界,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玉玑要离开时,特意叮嘱道:“风师弟,你要多加小心。” 风铭微一点头,道:“师兄,我心中有数。” 他二人刚离去。 一位老师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风师兄,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送来一封信,说要亲手交给你。” 风铭拆开信,阅读道:“风铭,我们在轩辕山脉等着你。” 信中就这么一句话。 风铭递给季师兄,心想:要不是青龙山脉,我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难道,他们有许多事,要借助我的手来完成? “猎魔刀? 还是骷髅王剑?” 风铭一时拿捏不准,反复思量。 “风师兄,他们是不是要借助你的手?”季师兄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也这么想。我更糊涂了。” 风铭来回踱步,问道, “师兄,你帮我分析、分析,他们要从我身上利用什么? 要论杀人灭门放火,他们比我专业得多。 要论在天鸿城的根基,更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这倒是把我弄糊涂了。” 季师兄忖度道:“其间的道理,我是看不明白。 但是,想来定然与你携得某件法宝或神器有关系。” 风铭忽然问道:“会不会与我师祖有关系?” “那也应该找萧真人才对。 当今之世,太白真君的入室弟子只有萧真人一人。” 季师兄撇嘴说道。 风铭一噘嘴,欲言又止。 季师兄又道:“谁都看得出来,要不是你这位亲传弟子杀出重围,替萧真人挡住一面,元始门怕是早已陷入风雨飘摇。” 季师兄微笑道:“据西边传来的消息,贺师弟干得非常不错。” “季师兄,你真的没有一些江湖朋友?” 风铭突然这样问。 季师兄一脸懵,稍一思索,道:“像我们这样的弟子,行走江湖,都不会有人打理。倘若被人杀死,师门也不会过问。不过,风师兄要是想摸底一次天鸿城的修真势力,倒是有三个人可以一试。” 风铭道:“那三个人?” “这三个人,行为上不怎么检点。 说实话,是在风师兄到来后,杀人如麻,震慑群雄,他们才安静下来,整天修炼,安安心心地帮宗门做事。” “季师兄,你回一趟万仙城,带些灵材资源过去。” 季师兄心知肚明,带着东西回万仙城。 风铭再度拿出只有一句话的信纸,端详。 黑暗火山林 第一〇九章 玉和清并重 风铭换上一套新衣服,使用七样修炼灵材,整张脸才完全恢复。 贸然施展骷髅经真法,封印一方天地,竟有如此厉害的反噬。 然而,这一变故与蟒蛄金果完美融合,使得蟒蛄金果诞生的效力全部存储。 风铭一时还不能完全消化蟒蛄金果之力,但是,他的肉身出现了奇怪异变。 他可以直接感应吸纳灵晶中异种灵力,全无反噬异象,反而炼化成太玄灵力后,融入丹田紫府,好似凝固的玉清境第四品,开始被浇水。 风铭捉摸着,自己折腾的“替天伐道诀”的前三层法诀,已经传下去,第四层的“朽木诀”可以大改一番。一旦广大的人族同胞利用灵晶修炼,至少在提升肉身强悍上的速度,绝非当今修真界缓慢的炼气士的修炼速度可比。 季师兄回万仙城,他的事情暂由诸葛老师兄料理。 诸葛师兄看上去很老了,风烛残年之躯,只有一双眸子异常地明亮。 “风铭,我就不叫你风师兄啦。”诸葛老师兄抚着银须,悠悠从容地说,“你猜我多大年纪了?” “第十八代弟子,年纪最大在四百二十岁左右。 这个年龄段,没有突破到玉清境第二品的人,应该都已没了。 当今年龄最长这代人,只有我师父与流云峰的宋伯符长老,大约是三百六十岁左右,接下来是相差大约六十岁的齐长老、定静长老,大约是三百岁。 元始门是道家门派,最注重养生,三百岁至四百岁正是一生巅峰时期。 据我所知,玉清境第八品的最高阳寿约在一百六十岁左右,大约是普通凡人最高寿命的二倍。” 风铭一一推算下来,观察诸葛老师兄的神态变化,暗察他的修真境界,继续说道: “诸葛师兄,你应该是个意外,大约是两百岁的高寿。” “嘿嘿~” 诸葛老师兄得意地笑了起来,得意地说道: “风铭老弟,你是胸藏千岩万壑的人,心红手黑,书生意气。 论到狠毒,你远远赶不上你的师祖与你的师父,也不如齐春秋、曾药师他们。 话说回来,要在元始门里生存下去,且身居高位,心慈手软、悲天悯人之徒绝无可能。” “元始门以正道领袖自居……” “呵呵~”诸葛老师兄眯眼笑道,“我只能说,你知道个屁。” 风铭道:“我入门不过十三年,凡人年龄二十岁,关于师门往事,知道的确实很少。 关于师门的事,多是从江湖人口中得知,我不会轻易当真。” “这点,你做得无懈可击。”诸葛老师兄抚须道,“你最近交手的高手中,有没有一个既会魔教道法、又会元始门真法的绝顶高手?他应该很老了。” 风铭道:“有。” 他心中明亮起来,这位老师兄知道的事不少。 虽然他已猜测到被自己打伤的那个老人是什么人,但关于那个元始门旧人的故事,或许更有价值。 “他果然还活着。 他在修炼方面会有很大的缺陷,这是年轻时留下的病根。” “老师兄与他是同样的病根?” “同病不同运呐。”诸葛老师兄长叹道,“人家是宗门的亲传弟子,有道行高深的长老护法与疗伤,很快出人头地。而我就这样逐渐的风烛残年,沦落到万仙楼混吃等死。” 诸葛老师兄忽然问道:“风铭,你对‘天书’知道多少?” 风铭摇头道:“听说过,但一无所知。听人说,流云峰上的灰衫客深谙‘天书’一道,我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一直以为你的突飞猛进,是他私传天书给你。 然而,经过我细致的观察,他的儿子与弟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且与你施展元始门真法的威力完全不同,足可说明你没有见过天书。 所以,我要警告你的是,修炼天书的前期,甚至是中期,应该都不会有特别之处,大约十年的积累后,就会出现一个天翻地覆的异变。 流云峰上的他,也是在十年之后,一跃成为修真界最耀眼的新星。 说起来,他这个人与你有些相似之处,很像。” 诸葛老师兄一直观察着风铭。 风铭也观察着诸葛老师兄。 风铭道:“修真炼道,除却极少数天才外,其他人都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这是最普遍的现象。 再者,灰衫客修炼天书一事,应该是一件机密,知道的人应该很少、很少。” “正是。 我想,流云峰上他的六位师兄当中,可能只有宋长老与杜长老知道,或者只有杜长老一人知晓。 元始门上下,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但是,我的几位师兄好像都知道。” “因为本门的太玄真经是‘天书’的其中一卷。”诸葛老师兄神秘一笑,“太玄真经最关键在于入门初基‘玉清卷’。在玉清诀的修炼上,最容易走上岔道。有的人慢如蜗牛,有的人一日千里,全无规律可言。我就是走上岔道的其中一员。” “什么岔道?”风铭颇为震惊,“我师父从未提及过相关情形。” “他是不是跟你说,‘玉清诀,要用心修炼,遇上的枝枝蔓蔓,须慢慢打磨。’” 诸葛师兄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 风铭点头道:“的确如此。师父还说,‘玉清诀,有的人重玉,有的人重清,只有凤毛麟角的人会玉和清并重,参悟天地自然之大道。’” “那你是怎么参悟的?” “玉,重外,在于人身就是皮、肉、筋、骨,讲求先修炼出一副强健的体魄,由外而内打下修炼根基; 清,重内,是道家修炼的正路,起始便是‘炼精化气’,先炼气,由内而外,循序渐进; 从本门的修真法门来看,走‘清’字诀才是正道。” 风铭沉默片刻,道:“但是,我一直没有参悟到如何才能‘玉’和‘清’并重。 原本,我是走的‘清’字这条路,但现在看着像是‘玉’字道,道行出现了金玉一般的静止。 这就让我更糊涂了。” “你是典型的‘玉’和‘清’并重,这就说明你从一开始就修炼了另一门极高明的修炼真法,这门真法不弱于本门的太玄真经。” 诸葛老师兄缓缓说道。 风铭顿觉这位老师兄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黑暗火山林 第一一〇章 诡秘往事 “这事,你师祖大概是知道些详情,你师父或许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详情是不知道的。” “老师兄,你是想说,我师祖的确不是正常的寿终正寝,未将很多真相传承到我师父手里?” 诸葛老师兄斜眼瞪着风铭。 风铭一脸肃然,双手抱胸,道:“诸葛老师兄,你不会是被我师祖欲收为亲传弟子,却因你犯了错,被我师祖赶下玉虚峰的诸葛清?”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诸葛清一脸不悦,“按理说,知道我名字的只有萧镇元一人,常春子都不知道。宋伯符只知道名字,但不认识我。” “齐御风骂我是废物的时候,就用上代弟子诸葛清做比喻。”风铭微笑道。 “他是谁?”诸葛清大为惊讶,“萧镇元的弟子?他正值春秋正盛,怎么可能对某位弟子说这些宗门要事?” 一百年前就来到天鸿城万仙楼的老弟子们,大概是不知晓近六七十年来元始门中的详情,只听说些大概。 风铭道:“他是我四师兄,近二十二年来,我师父都让他开始处理宗门事务。” “这么快? 最早入门不过六十年,就能接手宗门事务?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萧镇元一生谨慎,怎么会这样子?” 诸葛清沉吟好长一会儿,问道:“萧镇元没事吧?” 风铭肃然道:“当然没有事。两年前,魔教偷袭不成,他老人家受了点伤,闭关圣墟,至今未出关。” “现在,谁主持玉虚峰?”诸葛清沉声道,“该不会是齐御风此人吧?” “常春子长老。”风铭笑道,“老师兄,呃,应该叫您师伯,您怎么对此事非常看重?” “那头闷驴,长本事了?”诸葛清紧蹙眉头,“难道说,是他将你推到台前?” “这事,说来话长。 总得来说,两年前,魔教偷袭玉虚峰后,我立下一点功劳,有机会向师父说话。 是我提议由十八代长老出来做事,暗地里当然是希望拿下我四师兄齐御风。 谁都没想到,我师父听了我的建议,改由十八代的长老们主持事务。 我没想到的是,常春子师叔主持玉虚峰事务后,我的六位师兄同时选择闭关清修。” “这两件事我真没有想到。” 诸葛清喃喃道, “萧镇元绝不是庸碌之辈。 他想像他的师父那样整合七脉,那也是千难万难,几乎是不可能。 据我推算,那个齐御风现在应该是玉清境第二品,对不对?” “对!” 风铭对这位老师伯愈发佩服,继续说道, “齐老四入门已有三十四年,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 我师父曾给我们七人讲经时说过,他的资质最好,潜心修行,是我这代人中第一个有望到达上清境的弟子。” “那应该是差不多。 玉清境,就是千奇百怪,有的人能在短短几年内修炼到别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境界。 有时候,修炼快如妖孽的人,也会莫名其妙的永远停留在某一品,坚如磐石。” 诸葛清说了几句似抱怨的话,转而问道:“似乎,你与你这师兄矛盾很深?” “我入门十年光阴,齐老四负责分配灵丹灵材,本属于亲传弟子的哪份资源,他连一片树叶都没有给我。 六年前,我师父收第八位亲传弟子,名叫白莲。 他天天用上品灵材、足够的灵丹供着。 白莲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修炼到玉清境第四品。” 风铭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事,可能是我师父默认的事。 但是,齐老四欺我太甚,我也不会做什么圣人。 他没想到的是,我会突然崛起。” “然而,萧镇元大概是料到你会崛起。”诸葛清嘿嘿一笑,“或许,他带你入山门前,已经知道你在修炼另一门极深奥的修真法门。” “这可是宗门祖规不允许的事。”风铭沉声道,“我至今施展诸般神通,从未显露过非元始门门派的修炼法门。”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能强行斩杀境界比你高的修士,是有另一门护心的法门。 否则,仅凭道行境界之间的差距所产生的反震之力,能让你灰飞烟灭。” 诸葛清笑道,“还有你打退司马狂的那刀法神通,绝对不出自元始门的玉虚峰。” “莫非,师伯你的秘密,也在这里?” 风铭已经完全确定这位按辈分是师伯的老人的秘密。 只是,他有些不理解,玉清境第八品的人,怎么能高寿近三百八十岁。 诸葛清笑道:“你小子,什么都够用,心要是再狠一点,将来定能光大元始门。你要是心软,未必能过得了最凶险的一关。” 他环顾周围片刻,取出一根灰色石简,道:“三百七十五年前,我十岁那年,从一片泥沼中无意得到。就是这么石简,害苦了我。” 风铭接过石简,轻声读道:“枯……荣……” “就这区区一百二十八字,毁了我一生。” 诸葛清很平静,似是再也愤怒不起来,也狠不起来,喃喃说道, “说来奇怪,我从来没有依法修炼过。 可是,我修炼到玉清境一品时,我的道行就像是被风化了的岩石一样开始脱落。 只在半年间,就从玉清境一品掉到八品。” “怎么会这样?”风铭惊道,“你没有找我师祖?” “当时,我情绪极坏,一拳打死金庭峰上的一名弟子,便被太白掌门人逐下玉虚峰。 我无处可去,只好死皮赖脸的待在万仙楼,做个活死人。” 诸葛清说道。 “掉道行,不掉寿命?”风铭摇头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我说了,我从来没有修炼过,只是一百二十八个字烂熟于胸,差不多每天会默读数遍乃至数十遍。 再者,以我的修炼资质,根本不可能察觉不到修炼其它法门的情形与变化。 可实际上确实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 诸葛清淡然一笑,道:“你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样东西?” “我没有。”风铭说得很干脆,“师伯,为什么觉得我也有这样一件东西?” 诸葛清神秘一笑。 黑暗火山林 第一一一章 天书、阴阳咒、五行诀 “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诸葛清凝视风铭良久,悠悠说,紧接着大笑起来。 “师伯是有其它的怀疑?” 风铭很平静地问,默默将灰色石简放到诸葛清面前。 石简所载一百二十八个字,粗略参悟,与阴阳咒、骷髅经、风雪经均无关系,与佛家的龙象般若经和道家的玉清诀,更是不占半分联系。 这位一直沉默的老师伯突然说开,定是有其它的用意。 “关于这方修真世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太古时期,一位游荡在宇宙中的巨神,被强大的恶魔军团杀死,一颗头颅被打碎成一百零八块碎片,散落在宇宙一角。 而这一百零八块头骨碎片衍生出一百零八界。” “我怎么听人说,神话传说中只有‘十大天界’?” “‘十大天界’的传说的确存在,但不属于‘一百零八界’,而是外域入侵势力产生的界域。” “这倒是稀奇,咱们这方承影世界,属于哪一类?” “承影世界,是十大天界之一。 传说中,只有在十大天界中各获得一件先天灵宝,十件法宝合一,便可打开通往‘一百零八界’的传送通道。” “想来,承影世界的那件先天灵宝,至今没有现世?” “正是如此。 所以,才有了种种奇怪的传说,更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欺骗之词。” “师伯,你不会说,石简就是其中的一种传说?” “当然。要不然,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诸葛清点点头,对风铭的专注非常满意,继续说道, “有一种说法,承影世界流落着三大真法,一是天书,二是阴阳咒,三是五行诀。 当今的四正名门,包括九百年前被灭门的昆仑仙宗,以及魔教,其实都是天书一脉的传承。 阴阳咒与五行诀至今没有现世。 曾有传闻,阴阳咒落在魔教手中,但魔教无法与天书传承相融合,便毁去阴阳咒。 也有另一个传说,阴阳咒造就了曾入侵承影世界的妖族的辉煌霸业。” 风铭道:“是以,你认为你得到的这枚石简,很可能是五行诀的一部分? 而你的修炼亦遭到五行诀与天书传承互相反噬的道?” “很对。”诸葛清肃然道,“原本,我想着如果你有其中一样,咱们互相交换,一起找找突破之法。现在看来,这是一种不可能。” “师伯,不用灰心,功夫定然不负有心人。 你能以玉清境第八品的道行,活出三百八十岁的高龄,说不定正处于对五行诀的无限沉淀中。 实事求是地讲,如果能在数百年乃至千余年修成陆地神仙,也太不符合修仙二字代表的神秘力量。” “这事,你得对我保密。”诸葛清认真说道,“这枚石简,就由你保管吧。怎么说,我与太白真君有一段缘分,此物归了元始门,总能说明我没有忘本。” “师伯,千万不要患得患失,乱了心境。 既然师伯将这个底交给我,我定将全力以赴寻找五行诀的其它部分,助力师伯修成五行诀。” “有人跟我说,你在修炼阴阳咒?” 诸葛清趁风铭放松之际,突然问,神态都有些狰狞古怪,鬼里鬼气,像是石雕像成精的妖物。 “绝对没有。”风铭仍然很平静,不假思索地说,“要是真能修炼阴阳咒,我何惧流云峰上的那个灰衫客?” 诸葛清缓缓平和下去,恢复如常,道:“那你的另一道机缘是?” “很可能是佛家真法吧?”风铭心知老师伯说出那么多,不会死心,只得摊牌一部分秘密,“我曾遇见过一个老僧,说我已修炼佛门的‘龙象般若经’两年之久。那一年,我才七岁,也正是这一年,师父将我带进山门。如果真如老师伯所说,那么,师父是知道我在小时候修炼的佛门真法。” “龙象般若?”诸葛清抚须道,“你每次施展宗门的真法,总是刚中带柔,留力而不省力,后力巧妙叠加到前力,形成排山倒海般的连绵之势。如果是修炼龙象般若,那就不奇怪了,而且合情合理,” 诸葛清略微一怔,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你与流云峰上的那人,走的是同一条大道。只不过,他有天书加持,你是赶不上了。” “天书,当真当世无敌?” “当然不是。 只要修成同等完整的阴阳咒或五行诀,三大真诀便是伯仲之间。 只不过,近万年来的机缘,全在天书一脉。 按理,阴阳咒与五行诀的机缘该是到来的时候。” “会不会与轩辕山脉上方降落的神秘之物有关系?” 风铭忖度着问,心想,探探这位老师兄知道多少。 “这事,我们想一块儿了。 你要是能够赶往一趟轩辕山脉,定要多加注意水、金、木、火四大五行类属,是否会有其它五行诀的法门出现。” 诸葛清言语之间,略显急躁,像是赶时间一般。 通常情况下,说明他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必须要争分夺秒。 “师伯,你可曾听说过‘骷髅经’……” “你怎么知道‘骷髅经’?”诸葛清震惊地跳起来,上下打量着风铭,“‘骷髅经’由昆仑仙宗保管,随着昆仑仙宗的被灭而消失,萧镇元并不完全信任你,你应该不知道才对。” “六年前,我独自往西而去,游历山水间,增长阅历与见识。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遇到利用邪恶祭祀的神秘组织,意外偷听到他们正在寻找‘骷髅经’与‘风雪经’。”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六年前,我是玉清境第八品,能无意间偷听到这等消息,已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不过,我记得那个老奴称呼主人家为‘白家’。” “白家?” “正是。” “西边的白家,应该只能是隶属于昆仑仙宗的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 这样的世家,如果因祖上有过一位昆仑仙宗中的有地位的老祖,那是完全有可能知道‘骷髅经’与‘风雪经’的存在。” “当时,我正要离开,谁知,那个白家离去后,整个村子被屠戮,所有人的头颅被敲碎……” “天灵祭?” 诸葛清这次震惊得更厉害,两眼睁得怒圆, “这是天灵祭。 这个邪恶的白家,他们是要通过天灵祭的办法,唤醒宇宙深处的魔神,好从魔神那儿兑换到足够的能量。 然后,便要走出西域沼泽,统御这方世界。” 诸葛清正色道:“你没将此事告知萧镇元?” 风铭道:“没有。此事很快传开,我师父派四弟子齐御风与八弟子白莲一同前往追查真相。我听人说,追查的结果是幽冥作祟,非人力而为。” 诸葛清沉默下来,喃喃道:“萧镇元绝非庸碌之辈,怎么会无动于衷?怎么会连天灵祭都不知道?其中……白莲的身份来历是?” 风铭摇了摇头,道:“我派人追查过,她好像是从北面而来。 可是,北面没有什么像样的白姓人家。 天鸿城白虎区的白家,断然不是。 因为齐长老的一位亲传弟子就出自白虎区白家。” “你为什么不到西面去查?亲自查?”诸葛清道,“如果她真是西面那个会天灵祭的白家人,你师父就有危险了。” “所以,我怀疑,两年前偷袭玉虚峰,以及师父顺势闭关,都不是偶然,而是精心准备。 有人想致我师父于死地……” “不,不,不。 他们不是想杀死萧镇元,还是要用萧镇元活祭天灵祭。” “为什么?” “你师父登基掌门大位,此乃你师祖一手安排,那件事关元始门安危的神器,定然是早早就交到了你师父手上。 只有你师父活着,连同那件神器一起,才是天灵祭的一件最重要的祭祀法器。” “会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开天门。 可降神。 只要天门一开,降下神力,就能召唤宇宙深处的魔神,来到这方世界。” 风铭听得有些傻了。 似乎,现在他才感知到修真世界的神奇诡秘之处。 先前那种平淡无奇的杀戮与夺宝,索然无味。 风铭道:“我认为,师父在这一点上比任何人要清醒。”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也是你师祖在世时最有可能提前告知萧镇元的一件事。 但是……” “师伯,你是想说,我师父是以身犯险?” “难道不是? 他表面上是栽培齐御风,实际上就是等待你的成长。 甚至,到了你能掌控元始门的时候,他会自行进入对方的圈套,一探究竟。” “如果真是这样,那师父太胡闹了。”风铭怒道,“我要择日前往玉虚峰,找师父理论一番。” “这你就不知道了。”诸葛清道,“三百年前,打伤你师祖的人,很可能就是现在掌握着最精湛的天灵祭的一位异人。” 风铭双拳紧握,如临大敌。 诸葛清道:“你是不是感觉到此人也在天鸿城?” 风铭微一点头,取出一句话的信,道:“应该就是他了。” 诸葛清道:“那他为什么没有杀你?他总不能愚蠢到留下你这么一个大患?”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道:“那就是他遇上了比我更麻烦的麻烦。这是我们的机会。” 黑暗火山林 第一一二章 妖丹破境 “风铭老弟,你是不是已得到‘骷髅经’。” 诸葛清老谋深算,将二人所谈仔细回味,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没有啊。” 风铭从容间不带丝毫犹豫,肃然道, “师伯,我们是名门正派元始门的弟子,绝不可修行这些魔里妖气的修真法门。 你曾经差点成为前掌门人的亲传弟子,我是现任掌门人的亲传弟子,更要严守门规,以身作则。 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也没有犯错的特权,理应遵守宗门的典章规制嘛。” 诸葛清叹息道:“算你狠!” 诸葛清实在是没办法发现风铭的破绽。 尽管他的直觉全是正确,风铭滴水不漏,他的计谋也是无济于事,不得不放弃。 风铭却道:“我仔细参悟石简上的一百二十八个字,认为有许多地方似乎与玉清诀有相通之处。 如果师伯愿意,我也愿意与师伯讨论讨论其中的微妙。 师伯修行近四百年,对玉清诀的参悟只怕不输我师父。” “你小子真是诡得很。”诸葛清道,“实不相瞒,你师祖已将上清诀传给了我。要是能结合上清诀、玉清诀以及你的自悟与贯通,或许我真能找到一条出路。” “师伯,我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绝不能违背宗门规矩,胡乱接受他人的私传。 如果师伯要传我上清诀,恕我不能与师伯继续讨论。” 风铭正色道。 “你悟你的,我悟我的,我们只针对石简上的内容讨论呗。”诸葛清哼声道,“假正经。谁不想早日修成上清诀,一窥陆地神仙境的‘太清境’。” “师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人而异。 只要规矩乱了,再强悍的道行,只不过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作案工具罢了。” 风铭义正辞严,绝不含糊。 诸葛清心想,年纪轻轻,身怀旷世绝学而不骄,还能抑制住内心那颗不安分的小鹿,此子将来的成就不会弱于其师祖太白真人了。 二人摆好茶,对坐论道,各悟各的。 风铭将“骷髅经”、阴阳咒中自悟的内容,与诸葛清老师伯论道,暗暗留一手“风雪经”据为己有。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人与人之间纯粹的友情,那只存在于极个别的巧合中,绝大多数友情都需要用利益交换来维持。 诸葛清活了三百八十年,修行三百七十年,本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悟性奇高,博学而杂,一肚子的旁门歪道。 风铭也抢了大量的修真高手的修炼法门,私下反复参悟,力图融合到玉清诀,为己所用,增强实力。 二人围绕着元始门的“玉清诀”展开,一经论道,如鱼得水,妙口生花,各听对方所说,各有独立之所悟而不被对方影响,各有所得,胜过百年闭门苦参。 两人论道四个时辰后,季师兄从万仙城回来,亦加入论道。 季师兄言出惊人,似是走刚猛路线,不拘一格。 诸葛清处处彰显阴柔,而风铭忽而如大漠长枪、黄沙万里,忽而如滴水涓涓、流水潺潺,全程有金玉良缘之音。 诸葛清大笑道:“季师弟,我们修行了上百年的玉清诀,还不如风老弟十二年的参悟。” 季师兄道:“听二位师兄论道,我可真是如醍醐灌顶,一通全通。” 风铭笑而不语。 元始门这个历经近九千年而不衰的古老门派,他一直不知道底蕴在哪儿。 今日一谈,方知每个不起眼的玉清境第八品弟子,俨然是人中龙凤,身怀深厚的学识,对诸般修真理论极富见地。 或许,他们某一时刻无法突破遇到的重重修真桎梏,但其它方面则非任何常人所能及,倘若机缘一到,便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正在此时,诸葛清的双眼泛起灰雾,而季师兄的太阳穴响起镔铁震鸣声。 “快用妖丹,替我二人护法。” 诸葛清高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被灰色的冰层封印起来。 季师兄全身上下,镔铁震鸣,好似千军万马奔腾。 风铭立刻取出两枚妖丹,置于双掌心,朝二人推送过去。 诸葛清与季师兄同时推出双掌,恰好将妖丹控在与风铭的掌心之间。 片刻之间,雷电交加,天地间仿佛受到了诸神的呼唤,一场恢宏的神力盛宴在天穹上演。 雷鸣滚滚,大地颤抖不休,而那妖丹则如一颗神圣的明珠,承接着这天地灵气的洪流。 诸葛清与季师兄额头已是满是汗水,承受着天地之力的洗礼。 然而风铭一人,却淡定自若,无惧雷霆之势。 他仿佛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悠然面对这股狂暴的灵力潮流。 时间稍久,诸葛清与季师兄二人已是满头大汗,而风铭一人承受两股力量,云淡风轻,全无感觉。 风铭渐渐能感觉到丹田紫府中三大灵胎的动静,这一动静很快被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消磨掉。 他的身体宛如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涌来的力量,毫不为所动。 正是他这种不断卸力,使得诸葛清与季师兄二人很快达到对天地造化之力掌控的平衡,进而开始破境。 他二人的身上,一处处穴位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如夜空中初升的星星,玄青的辉光在其间流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丹田更是笼罩在一层奇异的玄青雾气之中。 这一切源自他们修炼的正宗道家玄门真法——“玉清诀”。 这诀法蕴含着天地玄机,修炼者得以顺应天道,领悟其中奥妙。 风铭认识到道家玄门的神秘一面——对面二人破境,根本无法知晓破到哪一重。 三刻之后,他们所在的房屋已被烈云笼罩,狂风凛冽,雷电交错,更有玄青仙气直冲云霄。虚空中裂开一道道裂缝,传来虎啸龙吟声,仿佛通往天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风铭胸前渐渐亮起七彩光泽,其中一点翡翠光芒,异常耀眼,似欲借助开天门之力挣脱某种束缚。 “开心珠?” 一道悠悠的声音远远传到风铭的耳畔。 黑暗火山林 第一一三章 黑暗火山林 “风铭,沉住气。” 季师兄传音入密,提醒风铭。 “他来了。” 诸葛清同样用传音入密之法说。 风铭旋即明悟传音入密的法门,沉声回道:“妖丹已被你二人牢牢掌控,待我先会会他。” “不急,不急。”诸葛清似是在笑,“这次,最好杀了他,可以给我们争取许多时间。” “风铭,你莫要装神弄鬼。”那道忽远忽近的声音再度传来,“这等破境境况,已是上清境了。十二年的修行,无论如何,不可能突破到上清境。” 风铭极是震惊,心道:他二人都同时完成境界跳跃式突破?这可太让人意外了。 “他正在用搜魂大法确定天罡幻境内的情形。”季师兄传音道,“此人罕见的修真高手。” “低手,就不会在这个时刻靠近天罡幻境。”诸葛清传音道,“他不知道我们有风铭老弟这样一块破境时的炼金石,很快完成突破。你俩沉住气,听我号令行事,目标是杀了此人。” 突然,大地深处涌出难以形容的磅礴灵力。 风铭修炼的“吞天诀”自行运转,全部吞噬走。 “风铭,你修炼‘吞天诀’?”诸葛清惊喜道,“快传给我俩。大地魂力是我们三人引动而出,你别一人全占。” 季师兄奇道:“奇怪,怎么会引动大的魂力?按宗门的修炼境界,惟有触摸到太清境,才有可能引动大的魂力。” 诸葛清喜道:“管它什么来头,吞噬大的魂力,远胜过从天地自然中感应吸纳并炼化灵力灵气。稳固破境后的道行,才是大事。” 风铭用传音入密之法,将吞天诀的法门传给二人。 须臾,三人抢夺大地魂力,引动周围的自然天象更加壮烈波澜。 只是,从大地深处倾泄而出的大地魂力,风铭占八成,另二人各一成,而且二人坚持不到一刻,便直呼受不了,停止施法。 当下,九天之上凝聚而成一道天雷,恍若汇聚了九天风云和狂雷的威力,咆哮着劈向大地,落向修士破境后崛起的天罡玄灵幻境。 “你们三个去死!” 一声凄厉的鬼啸在空中回荡,宛若幽魂的哭号,震撼着天空。 诸葛清与季师兄迎着闪电而上,各化作一道玄青剑芒,闪电般朝着凄艳啸声的方向冲去。 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而致命的弧线,剑气激荡,仿佛要撕裂整个天空。 风铭情急之下收不回两枚妖丹,亦止不住倾泄而出的大地魂力。 他万万没有料到,替那二人护法破境,他自己竟被猝然而至的力量所制,失去自由。 他眼见两道剑芒与一缕黑雾纠缠在一起,电光闪烁,雷霆炸响,狂风暴雨般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在天地间掀起一场大战。 朱雀道上逐渐被强大的天罡幻境笼罩,而置身于其中的元始门弟子,个个道行大涨,好似拔苗助长一般。 一刻后,风铭身上的七彩光华骤然升空,绚烂无匹。 风铭竟然完成破境,成功到达玉清境第三品,可这份破境诞生的天罡幻象,远比先前二人破境的雷电之象更惊为天人。 风铭收回妖丹的刹那,祭出天罪刀,自身仿佛融入刀身,斩向那缕黑雾。 占据上风的黑雾,本是从从容容,可被风铭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斩,震惊得快要崩溃。 黑雾旋即向高空升起,逃出两道玄青剑芒的战圈,刹那,黑雾上空出现一个黑点,迅速变大,仿佛一只神祇的眼瞳,正凝视着斩来的金色狂刀。 “余烬之瞳?” 诸葛清与季师兄同时失声惊呼。 季师兄朗声道:“风师兄,速速回来。” 风铭哪能顾得这些,刀威更猛,刀势更烈,斩向黑色眼瞳。 黑色眼瞳中突然放射出密集的黑色射线,笼罩向风铭。 金色刀光一经斩到黑色射线,顿时雷光乍现,金色光泽为之暗淡,像是被磨去光辉。 然而,金色刀光的速度不曾缓下来,而且越来越快,恍若大地深处升起的金色闪电,直入云霄,欲开天门。 “骷髅王剑?”黑色眼瞳上空传来极是惊讶的声音,“我的天喽,天罪刀竟能凝聚骷髅王剑的力量?” 风铭亦察觉到,黑色眼瞳上放射出的黑色射线,似乎引动了丹田紫府中的骷髅王剑,一道剑意被激发,自然而然注入天罪刀,黑色射线再无可挡。 “师祖保佑我。” 风铭长啸一声,骤然催动丹田紫府中三道灵胎之力,便是聚集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三大神器的力量,在这方天地间凝聚出一刀。而金色刀身上的那抹血痕猝然爆发,紧接着金色刀光化作一条血龙,血盆似的龙口喷出烈焰,席卷黑色射线。 就在血龙要吞没黑色眼瞳时,虚空深处射来一只洁白如雪凝成的箭,正中血龙龙头的天灵。 风铭大惊失色,随即施法,使得血龙之躯僵硬回旋,反方向斜向上升空,速度快似一道血色闪电。 就这仍然慢了一点点,被洁白如雪的箭身穿龙尾,风铭顿觉魂飞魄散,一颗心要被剜出来。 风铭情急之下,伸手按住胸前的一串东西,只见心脏部位闪烁起微弱的金光,而那抹翡翠光芒萦绕在金光之上。 “开心珠,已被佛门真法镇压?” 高空中同时传来两道奇怪的声音。 “龙象般若真经,竟然如此了得。” 第三个声音悠悠说道。 “是你?” 风铭失声惊呼,另四个声音竟是一起失声惊呼。 须臾,高空的黑云逐步散去,只见一个灰衫男子与一个白衣如雪的中年妇人并肩而立,他二人正是元始门的灰衫客与陆婉清长老。 风铭看着黑云退去,立即明白过来施法黑瞳的人要逃走,便要重新施法追杀。 灰衫客悠悠道:“让他走。” “这里我说了算。”风铭怒道,“你没资格管元始门的事,请你自重。” 灰衫客漠然道:“这里是天鸿城,不是元始山脉上的十二主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除非,你能打赢我。” “狂妄!” 风铭周围的虚空,开始虚化,加速膨胀,似是酝酿已久的火山即将爆发。 “黑暗火山林?”灰衫客用极认真的口气说道,“盘古鼎落到了你手里?” “今天,你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风铭说罢,整个朱雀区仿佛要被抬了起来。 “老七,住手。”三道剑芒远远而来,一人继续说道,“是师父派陆长老过来的。” 诸葛清与季师兄纷纷升空,亦劝道:“风老弟,与灰衫客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正在此时,另一端的虚空中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与两个美少女。 老者对灰衫客说道:“风铭真要引动黑暗火山林,你怕要被打死。”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四章 魔教长老天狗 螣蛇区,青龙山脉方向,响起悠扬的钟鸣之声,宛若九天之上的神明召唤,亦似源自九幽深渊的神秘呼唤。 这钟鸣之声,久久不息,如同古老的神谕,从山谷回荡至云天,像是天鸿古城诉说着沧海桑田。 每个人能够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从大地涌动而来,朝风铭身上汇聚,却又似流沙从风铭身上散去。 风铭的右手凌空虚抓,掌心黄沙滚滚,指间黑火顿起,仿佛有一座正赶上爆发的火山木,被他握在掌心之间。 风铭凝视着灰衫客,沉声道:“我要试试,是我自负,还是你狂妄。” “老七,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齐御风沉声道,“我再说一遍,今日之事,是师父派陆师叔夫妇过来。师父不许你胡来。” “齐老四,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风铭冷哼一声,大声道,“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涉及宗门安危与前程的大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师兄杜天雄道:“七师弟,这的确是师父让我们过来传令。” 风铭怒道:“你们知道玉虚峰后山的圣墟是怎么来的吗?我岂能重蹈师祖太白仙君的覆辙?” 风铭的右手已隐隐成形火山林,他对灰衫客道:“这次,看看有没有人替你挡下替天行道之力的惩罚。” 风铭右手向前推去,一座火山林似是从虚空深处而来,越变越大,黑火愈烈。 灰衫客手中的权杖,凌天一指,迅速变粗、变长,权杖尾端竟是盖过风铭施法而成的火山林。 这是两个修真强者最纯粹的道法比拼。 转瞬间,权杖周围的虚空变成灰黑色,难以形容的腐蚀气息弥漫开来。 “果然是魔教妖术。”风铭冷笑道,“魔教妖术比起元始门堂堂正正的道家真法,差远了。” 风铭刚说罢,陆婉清长老手中的湛蓝色长剑骤然出鞘,瞬间将风铭待要后续施法镇压。 “好啊!真是不错!”虚空中传来朗笑声,“鬼长老离开圣者二十年,道行愈发深不可测。鬼长老伉俪联手,试问天下谁敌手?” 当说话的方向人影刚显,风铭右手的火山林好似移形换位一般来到左手,左手旋即朝人影方向笼罩而去,顿时化作一张黑火烈焰网,将三人封印在那方虚空。 风铭闪身而至,御法落地,将魔教的三大领袖人物生擒。 灰衫客失声说道:“原来你真正的目标是他们三人?” “哈哈~” 风铭得意地笑了起来,朗声道: “我要是全力一拼,诛灭本门的心腹大患,原也不难。 但是,定然会被本门某些人的魔教中朋友乘虚而入,那就得不偿失。” 风铭指着魔教长老绝心说道:“陆长老,你儿子叫这位魔教长老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元始门与魔教相斗数千年,你们一家子倒是与魔教妖人一一攀上了亲戚。 小刀拉屁股,真是让人开了眼。” “风铭,放了我师父。”碧游御剑落地,凝视着风铭,“你应该还没有忘记金灵宫殿的事吧?” “什么事?”风铭从容而淡泊,缓缓道,“去年,琅嬛居士出手相助,让你们师徒逃脱一命。今日,我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逃出我的五指山。” 碧游怒道:“风铭,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放了圣教的三位长老,还自罢了。否则,我会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世,让你做不成领袖正道的人物。” “哈哈~” 风铭大笑道, “如果天下人都信魔教中的人的话,那四正名门岂不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世间还有什么正邪之分? 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元始门的传人都是没有出息之辈,被魔教妖女的三言两语迷晕了头,忘了祖宗父母,忘了师门恩情。” 碧游道:“当时,我真应该一掌打死你,不至于有今日之大患。” “你们魔教的女子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搞得好像与每一个有本事、长得帅的男人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的? 怪不得,你们只能是退居大荒山深处的魔教妖孽。 臭不要脸!” 风铭身形闪烁,在虚空中拖出长长的残影,不待碧游反应,将她生擒。 风铭解开封印一层,道:“绝心长老,哈哈,你我不知是宿命恩怨,还是怎么的,你已经败在我手下三次。” 魔教长老绝心疑惑道:“风铭,你真的能修成天妖皇族才能修炼的阴阳咒?” 碧游低声道:“师父……” “闭嘴。”绝心怒瞪一眼,“丢死人了。没男人,你会死?” 风铭哈哈笑道:“哎呀,人家好像不念旧情哟。你指桑骂槐,没什么用。” 绝心道:“你入门整整十二年,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少。” 风铭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地说道:“我的这颗人头,每在脖子上多长一分钟,都是别人百年难以下的苦功换来的。” 灰衫客满脸通红,看看绝心长老,又看看身旁的陆婉清,脑袋中一片昏昏然、茫茫然。 风铭道:“有些人,一把年纪,还脸红。” 话音刚落,魔教中的圣曌与绝心二位长老放声大笑。 魔教长老秦万古心道:“风铭这贼子,真是用心险恶。 只要灰衫客出手相救,便是再度反出元始门,连累着妻儿里外不是人。 而且,能让萧镇元顺势重新整合七脉之力,与河阳城、天鸿城、元始山脉形成牢不可破的三角。 届时,元始门的声望地位将一举越过太白真人在的时期。” 他看了一眼碧游,心中叹息道:“自古红颜多薄命。” 风铭朗声道:“陆师叔,我将亲自擒下魔教妖人,押往玉虚峰,交由掌门人发落。您是否有其它指示?” 汪~,一声凄厉的狗吠突然传来。 风铭瞬间化作一柄金刀,朝狗吠声的方向斩去。 刹那间,一颗漆黑的狗牙破碎虚空,朝着天罪金刀打来。 风铭长啸一声,天罪金刀瞬息间化作一条血龙,喷吐着血焰的血龙吞向狗牙。 狗牙倏然间变大,与血龙的龙头撞个正着,狗牙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而整条血龙亦被打碎龙身。 风铭失重落地,满口喷出鲜血,落在天罪刀上。 天罪金刀的刀身上裂开一道新的裂缝,将所有的鲜血吞没。 就在此时,那颗狗牙再度亮起乌黑光芒。 “魔教妖人,纳命来。” 风铭缓缓举起天罪刀,金光瞬间奔放,照映诸天。 “龙象般若?” 七八个声音大呼道。 “狗哥哥!”琅嬛居士欣喜若狂,不管不顾,落在那颗狗牙前,惊喜地喊道,“狗哥哥,不辞而别的这些年,你去那里了?” 那颗正在蓄势的狗牙,漆黑光辉渐渐黯淡。 风铭手中的天罪刀刃上雷光闪烁,渐渐化作可开天地的金刀,无半分犹豫,朝狗牙方向斩落。 那一刻,风铭的双眼闪烁着玄青光辉,身子周围玄青气大盛,凌天绝地的威势,足可睥睨这方天地。 魔挡戮魔。 仙阻绝仙。 天空落下一张金色符箓,化作一根金色巨木,正好挡住天罪刀的倾天一斩,护住狗牙方向的二人安然无恙。 “我是神仙会的周掌柜,她是我的孙女,你不会怪我吧?”天空中仙风道骨的老者微笑道,“这份心性,不输昔年的太白了。” 忽然,狗牙方向疾射而来三颗乌黑的狗头。 风铭倾尽全力的一刀被强大无比的符箓卸去,一时力衰,如何躲过三颗狗头的突袭。 然而,风铭绝无后退半步之怯懦。 他毅然决然举起刀,横挡向三颗狗头,欲以肉身硬接。 岂料,身后忽现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化作一团狗头形的黑雾,将魔教四人救走。 那三颗狗头像是活的一样,不待撞到天罪刀,倏然跳开,紧追狗头形黑雾离去。 这一变故,风铭完全是始料不及,反使自己身上重伤。 “没想到,传闻已死的魔教长老的天狗,道行竟高深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 诸葛清走上前说道。 灰衫客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多亏他出现了。” 风铭朝空中撇了一眼,问道:“老师伯,天狗是什么人?” “他曾是魔教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色。”诸葛清朝天空中的灰衫客指了指,继续说道,“两百年前,我还见过他。没想到,他现如今的道行,竟隐隐在秦万古、圣曌二人之上。秦万古的此人,定能重新整合魔教各脉,那形势便是全然不同了。” 季师兄走上前说道:“此事须立即向掌门人禀明,严防魔教来犯。” 杜天雄、齐御风、白莲三人亦落地,站在一旁。 风铭对齐御风与白莲没有任何好脸色,开口道:“大师兄,师父已经出关?” “还没有。”杜天雄道,“师父让陆长老主持天鸿城的宗门事务。” “哦。可以啊,完全没有问题。”风铭道,“只要不插手我打下的地盘。其他的任何宗门事务,你们随意,我也管不着。” 风铭转而道:“大师兄,你也看到了今日之变故,显然是有人勾结魔教,图谋对宗门不利。 此事,大师兄务必要向师父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师祖太白仙君吃过的亏,我们绝不能吃第二次。” 杜天雄看了一眼诸葛清与季师兄,亦不可思议地说道:“那个叫天狗的人,怎么道行高得似不低于师父的境地?这个消息,的确很重要。” 风铭却已深深盯着琅嬛居士,双眼闪烁着愤怒与仇恨的火焰。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五章 朋朋友友 “琅嬛居士,您三番五次,帮扶魔教,您该不会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风铭已被神秘诡异的狗牙打伤,且天罪刀裂开一道新的缝隙,威力似在衰减中。 诸葛清与季师兄暗自心惊,二人均想,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子,谁不怕? 琅嬛居士似从欣喜若狂中清醒过来,拧眉怒视风铭,道:“风铭,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互为正邪的人族同胞和谐相处。一见面就杀红了眼,不死不休,你又能算得了什么英雄豪杰。” “有人还以神仙自居,那又算什么?”风铭冷冷道,“本门在朱雀区新建的天牢,的确不错,我想请你进去住上一段时间,你应该不会拒绝。” 杜天雄看了一眼琅嬛居士,对风铭说道:“七师弟,这位前辈……” “大师兄,这里的事,我说了算。” 风铭摆手打住大师兄的话, “你们任何一个人,可以忘记元始门历代祖师爷的血海深仇,甚至可以忘记我们的师祖是如何被人里应外合害死的,但我做不到。 我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幸运者。 我惟有一死,方能报答师父的救命与授业之恩,报答师门庇护与养育之恩。” “明面上高高举着正义的旗帜,暗地里以权谋私,图谋自己的霸业。”齐御风冷哼道,“老七,你早就谋划着要分裂宗门,自立门户吧?” “齐老四,你觉得你能管得着?”风铭道,“给你一个机会,咱俩单练、单练?” 琅嬛居士噗嗤笑出声,笑道:“你还自称什么‘无痕公子’,我看你是螃蟹公子。”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螃蟹公子的厉害。” 风铭的左手心汩汩泛起玄青色水泡。 “你怎么能破解鬼道真法?”琅嬛居士一眼瞧出眉目,祭出一张黑色的、似兽皮的符箓,倏然升空,“难道,你真的在修炼‘骷髅经’?” “如果是单纯的‘骷髅经’,绝无可能以自悟的真法破解鬼道真法。”周老神仙抚须说道,“自人族有文明记载以来,从无人能修成‘风雪经’,我该不会要见证一番人族的新奇迹吧。” “老师伯,鬼道符箓不是失传三千年了吗?” 风铭同样非常震惊,问一旁的诸葛清。 诸葛清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的这些事,超出我的认知了,无能为力。” 风铭自忖难以对付琅嬛居士祭出的那种兽皮符箓,但面子上绝不能输,于是说道: “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想亲自印证一下,是元始门的仙符厉害,还是鬼道的鬼符更胜一筹。” 琅嬛居士道:“嘿嘿,元始门也真是奇怪,每代人都会出一个这样的疯魔人。走喽,懒得理你。” 她祭出的那张黑色兽皮符箓,重新亮起,将整个人隐入虚空,不知所踪。 周老神仙微笑道:“风铭老弟,咱们之间无怨无仇,现在与将来,要通力合作。” 风铭道:“风铭自认不配与神仙会合作,请老神仙另寻他人。” 风铭朝空中瞥了一眼,对诸葛清与季师兄吩咐道:“我要回一趟万仙城,朱雀大道就劳驾二位。” 他又对杜天雄说道:“大师兄,你要把今日发生的事,点点滴滴,详尽地告诉师父他老人家。师父与常春子师叔应该要千万个谨慎,谨防萧墙之祸。” 他一言罢,身化炽烈刀芒,刹那间划破长空,直冲万仙城而去。 中途,他手掌一挥,一枚符箓幻化为流光,穿梭苍穹,径直驶入万仙城内的阵胎室。 而此刻的阵胎室早已沦为一片血海,磅礴的血浪翻滚,将一切吞噬。 风铭仿佛置身于这血海之中,心无旁骛,纵容着浑浊的血液灌注全身。 他身上的天罪刀,新裂的裂缝仿佛是涌动的血色瀑布,横流在无垠的血海之中。 而在这海洋的深处,两枚血色妖丹静静悬浮在盘古鼎上空。 渐渐旋转,形成两道庞大的阴影,如同妖异的幻兽,威势无可揣测,其形难以辨认。 不到一刻之间,屋子中的血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枚血色妖丹上的阴影也渐行渐远。 风铭轻声打了个饱嗝,轻盈的步履踏至盘古鼎前。 眼前的血太岁,已成为一颗标准的“人心”,在盘鼎之内静静悬浮。 然而,风铭却总有一种奇异感觉,似乎血太岁的深处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 尽管看不见,但那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洞悉他的灵魂。 最神秘的莫过于他手中的天罪刀,新的裂缝中依旧是血色瀑布飘洒,似乎它并不愿意被风铭所束缚。 有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这柄刀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志,一种不愿被掌控的野性。 风铭微闭双眼,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能感受到天地间奔腾的生命脉络,如同宇宙的心跳一般。 这一切都是如此宏伟、神秘、不可知。 “魔教妖人,不可能很快出城,会落脚在哪儿呢?” 风铭祭出一张符箓,慢慢亮起黄色光辉。 *** “你应该去看看她。”陆婉清十分平静,温情脉脉看着灰衫客,“我与儿子等着你回家。” 灰衫客的面部轻微抽搐着,沉默良久,道:“老狗的道行,怎么会如此了得?似在秦万古、圣曌二人之上。” 他看着眼前美丽如仙女的爱妻,沉声道:“以他的道行,元始门同样不会好过。” “有风铭这个有其师祖遗风的优秀弟子,会撑起元始门的一片天。”陆婉清叹息道,“自元始仙尊之后,再无人能打进大荒山深处的蛮荒圣殿。他不会对绝心以及任何人心慈手软,包括你、我、儿子,只要敢挡他的道,他的刀会像他师祖的剑一样当空斩落。” 陆婉清御起一团云,朝螣蛇区而去。 灰衫客独自伫立良久,化作一缕黑光,朝青龙区而去,径直来到一处乱葬岗。 乱葬岗上随处可见白骨,无处落脚,可灰衫客像是轻车熟路,踩着诡异的白骨走,白骨自行移开,变成持续向上的道路。 “这里,你还是很熟悉。”一道悠悠的、老朋友的说话声传来,“元始门的那个小子,当真了的,竟破了我的犬琊。” “如果你选择硬碰硬,自然会死在血太岁的余威之下。”灰衫客淡然道,“老狗,你的道行怎么这么高?” “这些年,我在南域十万大山深处游荡。”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现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得到了古巫族的机缘?”灰衫客稍一沉吟,惊讶地说道,“兽神之祸后,我不再有任何走动。想来,那场惊天巨变后,南域会有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你现在不是圣教的人,圣教的事,我不会跟你说太多。” 蓬头垢面的人说道, “巡天宗如果捕获成功那条火龙,定要争锋四正霸主的角色。 据我所知,巡天宗门下的四位新生代弟子,获得了与我一样的天道机缘,那四人中的任意一人,不会输给元始门的那小子。 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应该已到了天鸿城。” “只要他们不动我儿子,那只是元始门的事,与我也没什么关系。”灰衫客说道,“当年消失在十万大山深处的‘他’,真的还活着?” “我说了,圣教的事我不会跟你说。 除非,如秦长老所说,你回归圣教。” 蓬头垢面的人漠然说道, “还有,你要是不回归圣教,来这儿干什么? 绝心长老说你现在有妻有子,真心不想再见你。” “我想告诉你们,这里距琅嬛阁不远。 以风铭的能力,他只要疗伤的七七八八,就会找过来。” 灰衫客继续说:“你也看到了,天罪刀已经出现第二道天命格,威力翻倍。” “是个麻烦。”蓬头垢面的人说道,“你等等,我去问问三位长老。” “老狗,咱俩一起去一趟轩辕山脉?”灰衫客忽然笑着说道,“凭你我二人的道行,应该能进入那片神秘的区域,查探一二。” 蓬头垢面的人沉默片刻,道:“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约三刻后,蓬头垢面的人重新现身,道:“三位长老已解除黑暗火山林的封印,咱们走吧。” 灰衫客大为惊骇,万般的不可思议。 蓬头垢面的人拽着他走,道:“你都回元始门了,就别操心圣教的大事了。” 二人走出乱葬岗。 蓬头垢面的人一掌挥出,地面上的白骨胡乱游动,像是一条条骨鱼在水里游。 “上面吩咐了,你最好不要再能依照旧法走进这里,太危险了。” 二人皆化作一缕黑烟,似被风吹向西边。 片刻后,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丑陋无比的青年,一双阴冷的鹰眼扫视着这片乱葬岗。 他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自语道:“元始门与魔教斗得还不够欢乐,我得给风铭那头蠢驴加把油。” 风铭在前一刻,来到附近,远远看见一道鬼火,便即赶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心道:此人之丑,世间罕有,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丑青年化作一道鬼火,朝螣蛇区飞去。 风铭打量一番乱葬岗,略一忖思,追丑青年而去。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六章 诡秘迷局 风铭一路跟踪下来,眼见丑青年落在篱笆门前,双手捏诀施法,祭出一道赤焰凤凰,飞进篱笆门,门才缓缓打开,丑青年大摇大摆的走去,篱笆门恢复原来模样。 这片地域,平坦空旷,四战之地,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庄园。 丑青年走进去的庄园名叫“炎焱庄园”,周围最是宁静。 “此人会是谁?敢骂我是蠢驴?” 风铭正自忖着,忽见炎焱庄园的篱笆门重新打开,里面走出五人,为首一人正是丑青年。 “慕容少爷,老奴认为,绝不能轻视风铭。 他可是让许多成名已久的修真界人物栽了天大的跟头。” 两鬓斑白的老者好像在做最后的劝阻。 “本少爷知道啦。”丑青年不耐烦地说道,“炎焱庄园的生意,仍由你来打理,我不会过问。本门设在螣蛇区的总坛,将由我接手,请你务要插手。” 丑青年带着两个中年男子御空而起,向北而去。 风铭重新跟上丑青年,以符箓术隐身,越靠越近,听清他们在说话。 “钦少爷,风铭生擒魔教三大长老的事,已经传开。 他如今的风头与名望,无人能敌。” “都怪师祖为人谨慎,不愿与元始门撕破脸皮,耽误了时机。 若是当机立断,由我坐镇天鸿城,岂能由风铭这个蠢驴捞得机会。 不过,也无所谓,他搞的朱雀区,只不过是给我做嫁衣裳罢了。” “四正名门中,惟有本门有两位最强大的太上长老,内在实力的确早已在另三人之上。” “给我召集四大荒将,我要先将朱雀区杀个天翻地覆。”丑青年突然怪笑起来,“风铭身受重伤,没个一年半载,不敢离开万仙城。正好,我要让他自以为是的所有部署,化作一个个乱葬岗。” “丑鬼这么厉害?” 风铭听得有些无语,心中捉摸着丑鬼是四正中的那一派? 凌霄宗所处的东域,战局纷乱,凌霄宗自顾不暇,断无可能来到天鸿城与风铭为敌的可能。 巡天宗似乎就是唯一的可能。 风铭默默取出一副金色的蛇头面具,严丝合缝地戴在脸上,心中冷笑道:“既然你要前往朱雀区捣乱,莫不如我先让你们全部变成尸体。” 丑青年一行来到神仙山脉东端的华亭支脉,一座名叫“华亭峰”的山峰上。 山峰上仅有一座道观,周围有十几间朴素的茅草屋,道观周围的山道上长满野草。看上去,好久没有被人打理,没有人居住。 岂料,丑青年刚一落地,道观中走出一行十三人,纷纷朝丑青年行礼与说话。 一人沉声问道:“钦少爷,是否已听说风铭生擒魔教三大长老的事?” “没什么了不起。”丑青年冷笑道,“在朱雀区,风铭的确有些能耐。但他被魔教中的一人打成重伤,朱雀区一片空虚。我要让风铭哭都没得哭。” “魔教妖人,好大的口气。”风铭从虚空中走出来,冷笑道,“魔教中人,当真了不得,敢在螣蛇区建立根据地。” “你是什么人?”丑青年大为震惊,他的周围燃起火焰,“敢来到这里,不管你是谁,只有死路一条。” “好啊。”风铭道,“你赶紧杀死我,让我一死了之。” 丑青年忽然发出低沉的闷吼声,一只只烈焰凤凰从他身上飞出,攻击风铭。 风铭直接祭出两枚针,击杀烈焰凤凰后,好似两道闪电,攻击丑青年。 “噬灵针?” 丑青年识得两枚针,却已来不及躲避,被一紫一绿两道闪电穿梭而过胸膛,当场袭杀。 风铭看着其他惊呆在地的巡天宗弟子,淡然道:“诸位,天鸿城凶险,大家要小心哦。一不小心,就成别人手下的鬼。” 风铭御空离开,返回青龙区,心道:丑青年太过狂妄自大,接下来,巡天宗会派什么人前来? 青龙区的那片乱葬岗上,法宝光芒闪烁,人声鼎沸。 风铭大吃一惊,心道:“双方会是什么人?” 他没有立刻靠近过去,而是站在外围绝对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候。 须臾,三道异芒远远而来。 “谭伯伯,天鸿城怎么会这么乱?”三人最年轻的年轻人说道,“风铭生擒魔教三大长老,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 “该是诸侯割据,群雄并起之时了。”老者嘿嘿一笑,“四正名门一呼百应的形势将一去不返,魔教也将成为普普通通的一方诸侯。痛快,过瘾。” 风铭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糊涂了,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冲过来。 风铭尚未看得清楚,只见那个姓谭的老者随手一挥,一柄火焰刀横穿斩出,将来人斩杀。 “黑龙帮也要来分一杯羹?真是不自量力。”谭姓老者啐了声,“过去时,你二人要千万小心。不论见到什么人,杀无赦。” 风铭见一行三人靠近乱葬岗,他自己一阵犹豫后,远远跟过去。 果见魔教的三位长老被重重围困,但有些人疯狂进攻,有些人跟着魔教三大长老突围。 风铭觉得智商不大够用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魔教中的秦道友,请交出‘浑天仪’,你们便可安全离开天鸿城,返回大荒山。”一道阴沉的声音说道,“否则,你们别想活着离开乱葬岗。” “‘浑天仪’?”风铭心中暗惊,忖道,“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此物会引发如此重大的火拼抢夺?是什么人给魔教下了这个凶险万分的套?” 风铭顿觉现身乱葬岗的强大修士们,形同草芥,而真正厉害的是给他们消息的人。 秦万古长叹一声,大笑道:“天鸿城,可真是卧虎藏龙。我原以为风铭足够难以对付,没想到,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厉害啊,真是厉害极了。” 秦万古看向一旁的绝心,沉声道:“教主,我提议,将浑天仪给他们。本教的当务之急是返回大荒山,重振圣教。” 绝心道:“如此神器,真要拱手相让予他人?” 她说时,极不情愿地取出一个好似星盘的东西,盘面上镶嵌着一颗颗似星星的圆珠,死气沉沉,普通平凡。 风铭总觉得那个星盘的表面,像是无数卫星围绕太阳旋转的平面图,心道:“这就是浑天仪?有什么妙用?” 他完全不知道浑天仪的存在,自然无法知晓其中的奥妙。 另一人苍老的声音说道:“六十六年前,那场邪恶的大战后,浑天仪已被毁去。魔教中的道友不能只交出浑天仪,还需要交出如何修复浑天仪的那卷古册。” 魔教长老绝心怒道:“得寸进尺。” 那苍老的声音冷冷道:“得寸进尺不是事。真正的事是你得交出东西,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又一个声音道:“都是被风铭生擒的废物,有什么嚣张的资格?” 风铭实是难以理解。 以往,只有四正名门能正面硬刚魔教,且互有胜负,哪轮到着这些个不入流的修真势力狂言造次?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风铭可真算是开了一会眼。 孰不知,突然骚动起来的天鸿城修真力量,本就是内在实力极为雄厚的存在,只是向来平淡。 他们要真是掀起动乱,四正名门只能看着。 风铭顿时想到,一旦这些人进入朱雀区,自己如何处理得过来?这太可怕了,怪不得他独霸朱雀区,天鸿城仍然风平浪静。 魔教的圣曌长老从怀中取出一卷蓝色的、似兽皮的卷轴,大声道:“这是本教前辈记录下来的,惟一能够修复浑天仪的卷轴。有本事,你们就拿回去。” 圣曌将蓝色卷轴掷到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卷轴似是由内里爆炸,碎裂成百余块碎片。 刹那间,所有围攻的修士蜂拥而上,争夺碎片。 他们互相杀戮,全然不顾一切。 魔教众人趁机杀出一条血路,却被三十六个整理齐整的剑芒拦住,再度乱战到一起。 风铭实在是想不通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整个人像是做了个梦,眼前的景象全是梦中的景象。 风铭决定,自己绝不可现身,而是应该赶回朱雀区,当做对什么事都不知晓。然后,想办法化解这场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的危险。 他正要离开,忽听得魔教长老秦万古沉声吼道:“你们是白虎区白家的人?” 圣曌惊呼道:“蜀山唐家?” 一道阴森的声音说道:“什么家或是什么门派,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浑天仪得交给有能耐的人保管,以方便时间到来时,得有人运用浑天仪主持大祭祀仪式。” 风铭又捕捉到一丝消息,却发现是风牛马不相及,什么时间到来,又是什么大祭祀仪式? 似乎,这些人正为即将到来的某件大事做好万全的准备,只差最重要的一件东西“浑天仪”。 风铭闹的天鸿城满城风雨,竟似是个完完全全的圈子外的人,一阵憋屈不禁涌上心头。 “我才是天鸿城真正的主人。” 风铭不禁呐喊一声,忽见一道极明亮的蓝色剑芒,横穿出世,蓝色剑芒下的诸般法宝光芒倏然暗淡下去。 “元始门的沁雪神剑?” 众人纷纷惊呼。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七章 浑天仪 沁雪仙剑,已有六十六年未出鞘。 此刻,剑刃如秋水,绽放出湛蓝色奇光,蓝色光芒的最外沿闪烁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辉,剑尖所指的九天之上,声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响彻云霄,声震万里。 元始门的“仙剑御雷”真法,在沁雪仙剑的御施下,威力难测。 正在青龙区乱葬岗上激战的修士,纷纷仰首,仿佛魂魄被湛蓝剑芒摄取。 风铭躲在暗处,看得是心惊肉跳。 他听大师兄和二师兄提及过此事,不以为意,一度自忖以承影仙剑御施“仙剑御雷”真法,绝不会弱于沁雪仙剑。 然而,此刻他已深深感受到沁雪仙剑御施“仙剑御雷”真法的异样,单凭御施此真法,他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如陆婉清长老御施的沁雪仙剑的威力。 晴空万里的九天之上,风云激荡,汇聚出一道漩涡,片刻间,漩涡内里电闪雷鸣,霹雳裂缺。 咵嚓~,漩涡深处响起开天一般的巨响,一道蓝色雷光仿佛挣脱漩涡束缚,落向沁雪仙剑的剑尖。 刹那间,蓝色雷光贯穿沁雪仙剑,化作一道异常明亮的玄青光束,直入陆婉清的丹田紫府。 “太清境!” 魔教长老秦万古狂啸一声,惊呼道。 风铭“啊哟”一声大叫。 忽见秦万古祭出一柄九寸长的粉色短剑,粉色如妖,其利如魔。 秦万古急诵神秘咒语,大地深处万鬼嚎啸,九天之上竟生出另一团黑云,转眼如一道黑色瀑布倾泻而下,竟与沁雪仙剑御雷形成的威压相抗衡,一时不分伯仲。 “天象境?” 一个刚刚跳出战圈的老者失态高呼。 “魔教的天象境?” 风铭失声高呼,顿觉一阵窒息。 魔教长老秦万古一直隐藏真实实力,欺骗了所有人。 风铭如何识破,要是真的被他生擒秦万古,押往万仙城,那就太危险了。 忽然,他背上的天罪刀震颤起来,跃跃欲试。 霎那间,沁雪仙剑与那柄粉色短剑形成的神威,压迫着方圆百里的修士手中的法宝,一一黯淡下去,好似俯首称臣,而两柄旗鼓相当的仙剑神兵,开始斗法。 蓝色雷光闯入黑云,光芒更盛,不断裂变,好似从内里疯狂撕裂黑云。 黑云周围狂风呼啸,虎啸龙吟,不断凝聚更厚重的黑云,镇压蓝色雷光。 声动天地间,天地为之色变。 正在此时,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当空绽放。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当空二人的斗法上,竟无人发现这朵洁白无瑕的花朵从何处而来。 一只纤纤玉手,仿佛从永恒黑暗处伸来,探到那朵花上。 风铭目光如电,看向魔教的绝心长老,果见她已被仙霓笼罩,恍若仙女下凡,伸手去采摘人间的那朵花。 “娘,我来助你。” 一道朗朗之声破空而来,只见一道碧绿色的剑芒直冲向那朵洁白无瑕的花朵。 绝心长老的手不禁一抖,花朵立即枯萎。 “天伤花?” 风铭为之错愕。 他曾听人说,魔教有一件名叫“天伤之花”的重宝,需要用人的心栽培,威力亦由人的心决定。 此刻,花朵枯萎,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变化? 魔教长老圣曌的手中缓缓亮起一抹紫色。 魔教长老绝心不禁伸手按向圣曌的手。 圣曌道:“教主,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一败涂地。” 绝心沉默不语。 风铭想起万仙城一役,自己差点斩杀魔教长老绝心,元始门的张天鼎挡在绝心身前,还以姑姑相称。 太乱了。 “陆长老,浑天仪归元始门了。” 秦万古当机立断,将那轮奇异的星盘虚空一掷,正是风铭用符箓隐身的方向。 风铭随即现身,接住被称为“浑天仪”的东西。 高天之上,两大强者的斗法倏然停歇,所有人齐齐看向风铭。 秦万古落地后,对魔教众人轻声道:“我们走。” 魔教众人第一时间退走。 风铭顿成全场最耀眼的一人,万众瞩目。 张天鼎御空而来,盛气凌人的说道:“风师弟,浑天仪是我娘抢来的,还给我。” 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齐萱、曾天鼐等人。 “鼎儿,我们回仙鹤峰。”陆婉清沉声道,“此物,只有在风铭或秦万古的手中还有点用。” 张天鼎还要说话,被陆婉清剜了一眼,便即不语,不服气地瞪了风铭一眼,与他娘一起离去。 风铭缓缓扫视过在场众人,朗声道:“现在开始拍卖,价高者得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前来抢夺的人都知道浑天仪有什么用,然此刻拥有的人毫无兴趣,公然拍卖。 一人出价道:“三颗黑灵珠!” 还真有人出价,价格高得离谱。 风铭寻声看去,是一个面如死灰身形枯槁的老僧。 其他人跟着看去,似无一人识得老僧。 大家都想着此人该不会是镇龙殿的某位高僧? 另一人开价道:“一颗赤心灵珠。” 风铭心中一动,看向叫价的那人,是一个文弱的白衣书生,双手捅在袖筒里。 赤心灵珠,只有在南域极深处的火山爆发地中存在,价值难以估量,被列为修真界十大异宝之一。 老僧道:“两颗赤心珠。” 白衣书生不禁看向老僧,道:“前辈只是天龙寺一枯僧,执着于此凡物作甚?” 老僧平静地反驳道:“巡天宗所修,更近似古巫流派,更不需要浑天仪。” 风铭看向白衣书生时,目光犀利起来,隐隐觉得此人与那个丑青年是同门,此人显然是冲他而来。 白衣书生淡然一笑,看向风铭,道:“风铭道兄,我师弟慕容钦被一个戴蛇头面具的人,施法噬灵针杀害,不知风铭道兄可知此人是何方神圣?现居何处?” 风铭却说道:“还有叫价的人吗?没有的话,浑天仪归这位神僧前辈。” 白衣书生抱拳道:“风铭道兄,我会正式前往朱雀区拜见,告辞。” 风铭看都没看他一眼,看向老僧。 老僧摇了摇头,飘然离去。 风铭一脸无语,须臾,开口道:“如果没人开价,此物先由我保管。如果谁能出得起价,随时来朱雀区找我。” 在场众人,属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们敢围攻魔教强者,但风铭却给他们一种难以述说的镇压之威。 这种没来由的奇妙感觉,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八章 五行天传说 风铭尝试弄清楚突如其来的变故。 所有人的沉默,显然是没有答案。 “诸位,谁能拿出诚意,浑天仪归谁。 有人欲空手套白狼,小心崩掉牙齿。 勿谓言之不预也!” 风铭留下这句话,返回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焕然一新,颇有规模的楼阁与附属的四合院,非常有特色。 小蓝猪从人群中蹿出来,抓住风铭的右脚,一对寒冰森森的獠牙露在猪嘴外,似一对圆月弯刀。 小老虎与小蜥蜴霸道的多,一路冲来,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 风铭看着三个小家伙鼓鼓的肚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终于知道回来。 他一脚踢开小蓝猪,两位老师兄迎上来。 郗师兄问道:“风师兄,听人说,陆长老出手了?” 风铭轻一点头,走进楼阁,径直来到后堂。 诸葛清与季师兄跟着进来,一起进来六位老师兄,看上去个个道行大进。 “陆丫头真的到太清境?” 诸葛清急切地问道。 “看着像。”风铭端起茶杯,一脸沉思,“施法‘仙剑御雷’真法,诞生的那般法象天地之境,大概只有太清境才能出现。” “秦万古,真到天象境?” 季师兄招呼众人围坐,继续说道, “此人历来以阴鸷狠毒出名。 江湖传闻,九十年前,他在门派剧变时,纵横捭阖,诛杀三位师兄与七位耆宿,一举成为魔教的一方诸侯,威名显赫。 待魔教衰败时,他隐隐已成魔教实际上的掌舵人。” 诸葛清点头道:“我曾与他的大师兄交过手,是一位很有实力的魔教传人。” 郗师兄道:“尤其是他的那个师父,曾称霸魔教诸宗一百六十年,连本门的同代长老,极为重视。他师父一经出现,定要掀起江湖狂潮。” 全师兄道:“多亏魔教的另一名高手出现,将他们救走。否则,真要将秦万古等人擒押在朱雀区,以他隐藏的天象境实力,我们要吃大亏。” 季师兄点头道:“此贼,果不愧为昔年魔教‘三公子’之首的人。时至今日,行事仍是不显山不露水,不擒杀此人,此人定要闹出天大的事。” “他已经立那个叫绝心的魔教妖女为新教主。” 风铭刚说罢,在坐的几位老师兄同时惊呼。 “我无法知晓魔教的神秘动向,就像今日天鸿城中的修真势力突然异动,围攻魔教中以秦万古为首的强者,抢什么浑天仪。” 风铭沉吟片刻,朝众人问道, “不知诸位师兄有没有什么看法或想法?” 众人沉默。 风铭继续说道:“他们像是犯了魔怔一样,疯狂攻击秦万古他们。 我怀疑,有人散布假消息,暗中兴风作浪,但事起突然,难以查证。” “据我所知,浑天仪本由镇龙殿的一位高僧获得,收藏于镇龙殿。 后来,不知怎么地,落入魔教强者的手中。” 诸葛清边回忆边说, “像这样的修真法宝,往往是谁得到归谁,没有什么所谓的真正主人。 但是,魔教重新得到此物,一定另有所图。” 季师兄道:“老师兄,您是想说六十六年前那场兽神之祸后,魔教掀起的浑天森罗之祸?” “不错。 浑天森罗乃是魔教的一大绝秘,变幻无端。 六十六年前,就传闻一位魔教奇人智士,重铸浑天森罗,而在那一时段,镇龙殿丢失了浑天仪。 倘若浑天仪与浑天森罗有直接关系,那秦万古所图,便也不难猜测。” 诸葛清分析道。 季师兄道:“然而,以天鸿城的修真力量,敢公然攻击魔教强者,实是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理喻。” “驱虎吞狼!”一直沉默的巴师兄开口道,“这种行事风格,非常像巡天宗前掌教云霓的手腕。” 诸葛清等人看向巴师兄。 季师兄笑道:“巴师兄,你曾在南边为宗门做事,与巡天宗打交道最多,说说你的猜测。” “我离开南荒已有一百一十年,有太多的事不知晓。 只是,关于巡天宗,一直有个奇怪的传闻——‘五行天’。 没人能说得清楚是什么东西。 有人说是五个命格的人。 有人说是五五制。 众说纷纭中,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需要找到传说中古巫族的‘五行神器’——金泉、木耳、土肺、水骨、火舌。” 巴师兄言词谨慎地叙道。 “古巫族‘五行神器’的传闻,传播甚广,传说甚多。 其中一个传说,就与兽神有直接关系。” 郗师兄接话道。 大家见风铭喝着茶,深思不语,便也不说话。 风铭道:“的确有一位巡天宗的弟子出现,与我打过照面。他的道行,远在我之上。” 他想着被自己杀死的丑青年,与青龙区乱葬岗上现身的白衣书生,如今看来,巡天宗在天鸿城的根基之深厚,在元始门之上。 如果乱葬岗一役真是巡天宗操纵,转而运用到朱雀区,那将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巴师兄判断,很准确。”风铭缓缓取出星盘,“然而,秦万古与陆长老斗法之际,将此物交给我,以换取离开天鸿城的机会。” 风铭将浑天仪放在桌上,肃然道:“我怎么觉得,我们的陆长老与魔教众人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 众人沉默地看向风铭。 风铭淡笑道:“她是在给她老公还债?” 众人不语。 “有些事,我师父念及同门之情,不好出手。 到我这儿,隔了一代,有些情也就淡了。 为了宗门大计,总得有人站出来,做干脏活、累活。” 风铭一字一顿地说,杀意腾腾。 “风师兄,这些事不可能逃得过掌门真人的那双火眼金睛。” 巴师兄缓缓说道, “或许,陆长老突然出手,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在没有明确的掌门令时,同室操戈乃灭亡之道。” “一个普通的弟子烂了,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烂肉钉。 可要是一个脉首座烂了,那将是动摇一派根基的大毒瘤。 何况,他们夫妇真要是闹出萧蔷之祸,谁能制衡?” 风铭道。 诸葛清、季师兄、巴师兄等人同时说道:“陆长老绝对做不出这事。” 正在此时,走进来一人,禀报道:“风铭师兄,巡天宗的文千峯前来拜会。” 诸葛清等人皱起眉头。 风铭却道:“请文师兄到这儿。” 众人要起身离开。 风铭微笑着轻一摆手,示意大家起身相迎便是,不用离开。 龙亢彼无悔 第一一九章 万事难说 风铭率众人迎到走廊入口,请巡天宗文千峯进入大堂,分主宾落座,奉上好茶。 “文师兄,不远千里而来到天鸿城,如此隆重的前来寒舍,定是有什么要教风铭的。”风铭淡笑道。 “风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本门的慕容钦师弟是不是你杀的?”文千峯直言道。 诸葛清等人面面相觑,极是诧异。 众人均想,这等事是风铭能做得出来的,人家直接找上门,定有足够的证据。 “我的确斩杀过一个丑青年。”风铭淡淡地说道。 诸葛清等人屏住呼吸。 四正名门,只有在某些修真界的大事上互通有无,保持联络,平日里的暗地里,互相竞争,杀伐血斗时有发生,但不会有任何门派公开承认。 风铭真要是杀了巡天宗的核心弟子,那将是一件天大的事,极容易引起两大派的进一步冲突。 “那就是我师弟慕容钦。”文千峯道,“风道友,我想知道原因。” “如果文师兄在巡天宗的威望足够,而巡天宗能够以四正名门自居,自然能从炎焱山庄、华亭峰两处的巡天宗弟子那里得知真相。 如果文师兄做不到让同门说出真相,应该及时向巡天宗的高层求助。 如果文师兄知道真相,还能来到朱雀区找我询问真相,那就是对元始门宣战,我接受。” 风铭从容而淡泊地说道。 众人均想,风铭开门见山地说出“炎焱山庄”、“华亭峰”,等同揭巡天宗的老底,赤`裸`裸的挑衅。 文千峯微微一笑,道:“既然风道友如实相告,文某会查明真相。 另外,我要提前告知,我也要在天鸿城某一隅之地,应该与风道友是合作的风向。” 风铭回应道:“天鸿城,广阔无边,无人主的地盘太多,对文师兄来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小蓝猪哄哄几声。 文千峯始终保持着笑容,道:“风道友,此次围攻魔教的怪事,你怎么看?” “难说。 以到场各路修真强者的道行来说,遇上魔教的秦万古、圣曌等人,无异是以卵击石。 本门的陆长老,明显是在协助魔教妖人。 我得到浑天仪,又没人抢,也没人出高价买走,足以说明他们的真实目的绝非浑天仪。” 风铭一一分析,最后总结道, “在我看来,他们像是被人高价收买,逢场作戏。” “英雄所见略同。”文千峯笑道,“那么,谁有这样的能量调动如此多的修真力量?” 风铭道:“明面上,天鸿城里能有这样能量的,除却一会二庄三剑门,只有本门的万仙楼。” 文千峯道:“风道友素来不与旧的修真势力交往,宁愿从普通大众挖掘,自行栽培。 况且,你刚与魔教强者交过手,根本没有时间来布置。 ‘二庄’中的聚贤庄,已被灭门,天商会从来不参与任何江湖事。 ‘三剑门’行事高调,但是,应该没有如此能量。” 风铭道:“神仙会,什么都具备,动机也充足。 琅嬛居士已经加入神仙会,明目张胆地屡次相助魔教,与元始门为敌,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文千峯道:“据我所知,神仙会做生意的原则,不问对方的身份与来历。 要说与魔教直接结盟,似乎不大可能。 琅嬛居士与魔教中的几人的确是故旧,但她真的能调动这么多力量?” 风铭道:“如果是神仙会,可能就不是单纯的调用,而是他们早已组织了这批力量,随时待命。” 文千峯道:“神仙会是做生意的,岂会做出武力攻击朱雀区的部署? 谁都能看得出来,风道友的精妙部署,根本不在乎被人攻击。” 风铭道:“难说呀。 天鸿城,太大了,螣蛇区占据了三分之二,那些个山山水水之间究竟藏匿着什么,谁能说清楚? 人族自诩占据主宰地位,实际上占据的与能活动的区域,不足天鸿城的十万分之一面积。 可悲的是,自私自利的人族强者,偏偏占据几处险要的关隘,以私地自据,不让更多的人族同胞前往历练。 如果不打掉这些已经彻底固化的组织结构与地域结界,人族必定将陷于一个死循环。 死循环一经启动,老龄化、低生育、低消费等等的叠加会迅速形成灭顶之灾。 届时,一旦有天灾降临,那就又将是上古之战的一个新轮回。” 文千峯听得非常认真,道:“我师祖亦有此担忧。 尤其是朝天宗的重新现世,似乎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现在看来,大家都在抢时间。 听说,昆仑仙宗的一支已具备相当的实力,意欲重建昆仑仙门?” 风铭道:“我们没有收到相关的信息。” 文千峯道:“可是,出自万仙城的大量灵器、法宝,是昆仑仙宗炼器一脉的手艺。” 风铭道:“是。是一位隐居在青龙区的昆仑宗前辈,与我达成这个交易。” 文千峯以为风铭会抵赖,没想到如此痛快地说明情况,道:“九百年前的事,云里雾里,攒下来的这股波涛怒涌,足够将修真界掀个底朝天。” 风铭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文千峯道:“如画的江山,不是谁家的私有的。 英雄豪杰,不是谁人的专项名誉。 有人说,邪不胜正,可最后胜利的人,往往做的事也是非常邪恶,只是没有足够的力量站出来指认它是邪恶的。” 风铭点头道:“文师兄说得非常有道理。 曾经的正,不一定会一直是正。 旧的桎梏,总得有人凝聚力量将其打碎,寻找新的出路。 要是所有人爱惜自己的羽毛,也不过是一个沉默的帮凶。” 文千峯笑了,道:“风道友,告辞。” 风铭亲自送文千峰离开,返回落座后,道:“诸位师兄有什么看法?” “难说。”诸葛清道,“你先杀了巡天宗的一个人,这比你与文千峯达成的某种默契重要的多,厉害得多。” 季师兄附和道:“风师兄,轻重缓急,要拎得清。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任何势力早已准备妥当,处于随时出手的境地。 真可说,凶险万分,我们的力量完全不够。” 风铭道:“朱雀区新建的主楼,就叫‘太白楼’,诸位师兄定要倾力合作。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〇章 梦境与睡眠 众人散去,各办各的事。 巴师兄陪着风铭走进“太白楼”的附属四合院。 风铭可喜欢这种建筑布局,站在花园边上,思维却似乎不在花园,不在四合院。 “风师兄,这间大房子归你。” 巴师兄指着四合院正堂说。 “巴师兄,能从天罡幻境中获得大机缘,一气突破至玉清境一品。可见师兄也是身怀大机缘的人。”风铭却说道,“师兄,你对巡天宗一派,了解多少?我听人说,兽神之祸就是从南域十万大山深处发起,横扫至元始山脉,才被我师祖斩杀兽神,消除一场天灾。” “这是我在南荒游历时,绘制的一幅图,或许对你有些用处。”巴师兄将一卷油纸递给风铭,继续说,“十万大山深处的复杂,不亚于天鸿城。那里尚有茹毛饮血的异族,特殊风俗的巫族、黎族等人族。” “师兄,你是金庭峰的上代首座派往南荒,对不对?” 风铭并未急着打开油纸,问道。 “正是。中堂长老派我前往南荒,是因为元始门第十七代的部署,金庭峰负责南边。”巴师兄说道。 “那么,东、北、西、中分别由哪几脉负责?” 风铭察觉这位巴师兄为人老练得多,说话总是点到为止。 巴师兄道:“东边是流云峰,北边是灵宝峰,西边是金光峰,天鸿城由灵霄峰与仙鹤峰共同负责。” 风铭问道:“在你行走的那些年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有。”巴师兄回答道,“仙鹤峰第十七代的两位长老,即陆婉清的两位师伯,神秘消失。” 风铭讶然,看向巴师兄,目露奇异的光芒。 巴师兄继续说道:“此事震动元始门上下,当时派出灵霄峰、金庭峰、流云峰、仙鹤峰四脉的首座,一起前往天鸿城追查。最终,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匪夷所思。不可理喻。”风铭惊叹道,“我师祖坐镇的元始门,可是数千年来数得着的修真力量,怎么会连消失两位长老的事都查不清楚?” 巴师兄道:“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你一样,都是弟子辈。当然,你是登堂入室的掌门亲传弟子,我一直是内门弟子。” 风铭追问道:“当时,有哪些流言?” “有说被人杀害的。 有说自己离开元始门的。 有说实际上是被宗门秘密处置。” 巴师兄回忆着说。 “真是奇幻。”风铭忖度片刻,转而问道,“师兄对巡天宗了解多少?” “巡天宗,立派十万大山深处的‘赤心谷’,门人弟子主要穿赤色火焰袍,非佛非道,非俗非巫。 有人说,巡天宗是古巫族的一脉传承。 这个说法,大概也是修真界最主流的说法,但巡天宗从来没宣称过什么。 但是,曾经的五正、现在的四正,巡天宗是最神秘的一派。 巡天宗崛起,就与这幅图案中的那片死灵地有关系。” 巴师兄瞥了一眼风铭手中的油纸。 “那片死灵地,应是兽神灰飞烟灭时生成?” 风铭没有打开地图,转而问道。 “正是。 在兽神魂飞魄散前,那里是一片迷雾之地,只有精通古巫秘术的人能够出入。 那片迷雾之地,可是南方各个种族的祥瑞福报之地,各种奇缘都出自那里。 就说巡天宗,率领一派崛起的祖师爷‘黑夫’,就在那片迷雾中发现了一块奇石,就是后来被称为‘五行天石’。 ‘五行天石’上记载着诸般上古秘法,从而奠定巡天宗的修炼根基‘巡天玉箓’,使得一个只是偶尔行走在修真界的神秘门派,一跃成为最顶尖的门派。” 巴师兄徐徐道来。 “多谢师兄。”风铭道,“老师兄,去办季师兄交代的事情。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会随时找师兄请教。” “风师兄,巡天宗的太上长老云霓,是个报复性极强的怪老头。 他当年连太白真君都不大服气,图谋挑战修真领袖的地位。 这六十余年来,他反而低调,不问世事,这不是好事。 他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要对天鸿城动手,一定会派出至少三个极厉害的人物到来。 什么慕容钦、文千峯,都是表面文章。” 巴师兄叙说一番,才放心离去。 风铭听得明白,自己斩杀一位巡天宗的弟子,一定会是被报复的对象。 这无可厚非。 只是,像陆婉清、秦万古那样的盖世强者,真的出手,他风铭的道行可就如蝼蚁。 一味地蛮干,一时得逞,一世难保。 “影子会在哪儿呢?” “要不要找魔影山猫助阵?” 风铭边思索,边来到正堂,环视一遍,便来到卧室,和衣而眠。 这些天,他都没有合过一眼,倒头便睡着了。 风铭进入一个奇怪的梦境——一条玄青色巨龙从天而降,落向巍峨高手,钻入山洞。 山洞地面的岩石像是铺着玄青色的地毯,像镜面一样反光,玄青色巨龙掠过的地毯上亮起淡红色的光点,散发着奇异的螺旋光束。片刻间,山洞深处射来密集的箭雨,简直是箭簇形成的云团。巨龙咆哮一声,掉头而逃,直入云霄。天地间黑暗下来,不见丝毫光泽,只有流沙之声响着。 直到风铭醒来,梦境再无变化。 小蓝猪、小蜥蜴、小老虎亦似从美梦中醒过来,睡眼惺忪。 风铭洗漱完毕,正准备读故事册,却见季师兄走进来,一脸愁云。 “来了一个老巫婆,说要亲自面见你。 诸葛师兄没拦住。” 季师兄说道。 “能看出她的道行是何门何派?”风铭心中一动,心想,“以诸葛清现在的上清境道行,绝无可能轻易被人打败。” “看不出来。”季师兄道,“她的法宝就是她手中的貔貅拐杖,通体深蓝色。” 风铭向前面走去,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三天三夜。”季师兄回道,“昨天,掌门人传一道手谕,还在诸葛老师兄手中。” “奇怪,我怎么越来越能睡了。” 风铭暗自心惊,大概知道与自己随身携带的某件法宝有关系。 他直接想到了螣蛇区的青龙山脉对自己的镇压威势。 当他看到一位干瘪的老太婆时,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急如鼓点。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一章 黑暗卷轴 老太婆干瘪的皮囊,快要失去原有的人形。 她那双早已瞎了的双眼,给人一种强烈的忽明忽暗的强烈视觉。 蓦地里,她的左臂像枯树枝一样伸长,一只已然是骷髅手的左手打向风铭。 风铭身经百战,一念之间,从无数的头绪中找出线索,右手食指疾点,食指发出的一道玄青光束注进老太婆的骷髅手,像一条小溪,在她右臂的人身大穴上流过,而她的右臂渐渐有了几分血气。 诸葛清失声大呼道:“修罗咒?” 季师兄、郗师兄等人全傻了眼,惊呆在地,张着大嘴巴,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发不出声音。 坚持片刻,老太婆撤手,满脸血气,身上终于散发出属于人类的气息。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风铭,御空而起,化作一缕灰烟,朝北而去。 诸葛清抓住风铭,连连摇头道:“此事,你不要擅自做主,快快向你师父禀明。如果真是那件塌天大事,你师父未必能应付得了。” “我想,是陆师叔的施法唤醒了她,她才前来找我。 此事,你们不要声张。 这位前辈既然来找我,应该是认为我有办法应付。 如果我应付不了,至少可以替我师父探一探路,避免更多的凶险与损失。” 风铭轻轻拉开老师伯的手,叹息道, “元始门的弟子,如果个个贪生怕死,那怎么能成?” 风铭又叮嘱道:“季师兄,我们得到的东西,不能轻易吐出去。老太婆一事,任何人不得声张,等我的消息。” 风铭说罢,正要御空而起,小蓝猪与小蜥蜴跑来,小老虎慢悠悠地走来,三个小家伙围住风铭。 他只好带上三个小家伙,御空而起,化作一道玄青刀光,很快追上那缕灰烟,跟着来到一处大峡谷前。 风铭暗自惊呼:“七血瞳裂缝?” 老太婆缓缓现身,干瘪的脸颊上流下浑浊的泪水。 “我们已经油尽灯枯,难以为继。”她开口说话,“叫你过来,希望你能想想办法。” 风铭道:“前辈,什么办法?” 老太婆道:“用我们的尸体堵住七血瞳的裂缝。” 说罢,老太婆纵身跃入大地裂缝。 风铭紧随其后,只见老太婆像是下楼梯一样,深入裂缝足有三千丈,二人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洞穴。 老太婆回望一眼风铭,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半点怀疑?” 风铭道:“不需要。” 老太婆深深地凝视着风铭。 风铭没有解释,同样凝视着老太婆。 良久,老太婆转过身,缓缓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是进了这扇门……” 她已经走进漆黑的洞穴。 小蓝猪、小蜥蜴、小老虎纷纷躲开,如临大敌似地凝视着洞穴。 风铭平静地走进洞穴,顿时被黑暗狂潮吞没,耳畔传来嘀嗒的滴水声。 他朝滴水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十丈,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狂吼,声音直入他的心脏,全身的血液逆流,涌向心脏。 刹那间,他的心脏上散射出金辉,将逆流而至的血液挡住,渐渐地,恢复原状。 “他骗了我们。”那道狂吼的声音发狂地吼叫着,“他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解磐师弟,你又喝醉啦,呵呵……”另一道声音悠悠地说道,“再忍忍,再忍忍,忍忍就过去啦。” 风铭没有停下脚步,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可是,他无法捕捉声音的具体位置与距离。 两个人的声音像是从虚空深处而来,早已不在这方世界。 忽然,眼前亮起一抹火光,他立即施法,一束玄青光束射向火光。 一人惊叹道:“好纯的太玄真灵啊!数千年来,惟有掌门师兄有这般的修行成果!” 那个狂吼的声音吼道:“什么?太白老贼才来?这六甲子的时光,他干嘛去了?” “解师弟,快醒醒。”一个女人的声音柔和地说道,“一切会好起来。” 风铭不敢有半点分心分神,十分专注地凝视着正在点亮的火焰图案。 一张长方形的“卷轴”上,布满五行的阴阳十个符纹,勾勒出天、地、云、雷、日、月、辰、山、水、人家、城池、人、禽、兽、草木,皆栩栩如生,一片生机盎然。然而,“卷轴”上似被风吹过,一阵波浪涟漪后,却成熊熊燃烧的山林,所有的生命正在消失。 风铭察觉自己丹田紫府中的太玄真灵飞速流失,似是被超强的水泵往外抽。 他立即运转“骷髅经”与“风雪经”,渐有力量从肌肉筋骨中生出,反哺丹田紫府。 “玉清诀,能压制‘火灵炽体’?” 一个声音悠悠说道,似是非常惊讶。 “玉虚峰上又出了一个牛`逼的人物?” 这是第五个声音。 风铭目睹着那熊熊燃烧的山木野火,挣脱卷轴的束缚,犹如恶龙吐息,狂热地卷向自己。 他毅然运起元始门的至高法诀——“玉清诀”。 他的身形仿佛在灵气的涌动中悬浮,一如能够感应并吸纳天地之间的灵力灵气一般,感应吸纳席卷而至的山林野火,运用“玉清”真法炼化,化作一缕缕绚丽的玄青色火焰,似漫天流火涌进丹田紫府。 随着山林野火被炼化,卷轴逐渐迎来黑暗。 墨一般的黑暗深邃无尽,无边无际,如同万丈深渊,吞噬一切的贪婪。 风铭毫不畏惧,依然催动法术。 他的食指所释放的玄青光束在黑暗的卷轴上显得微不足道,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不屈的斗志让他不甘就此,顷刻间,他的十指指尖光华暴涨,释放出十道玄青光束,如璀璨星辰般穿破黑暗的卷轴。 在这道家至高无上的真法威能下,风铭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丹田紫府中传来金石交鸣的声音,仿佛万物的共振都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奥秘。 他的筋骨在光辉的洗礼下渐渐共振共鸣,周围的黑暗不再是威胁,反而像是宇宙深渊中一朵神秘的黑莲,将他簇拥其中,化为自己力量的延伸。 “这种玉清诀……” “跟我们修炼的不一样啊……” “这是传说中的天书之玉清卷?”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二章 齿轮时钟 黑,是一种最强的力量。 在黑的领域中,永远无法想象它到底有多深,黑的尽头在哪里。 黑,真正蕴含的实力简直无从估计,深不可测。 白,似乎才是更强的力量。 在白领域中,能够在无尽的空白中尽情想象和塑造,并不如黑那样坚实而死板,可以加上各种缤纷的色彩,甚至添上黑色,兼具黑的力量。 白包含黑,包容世间一切,亦包容一切的思想。 白与黑,似乎只有白,才无限接近“无”。 此刻,漆黑无比的洞穴`中,出现一点形如针尖的“白光”,任凭无穷无尽的黑暗怒涌奔腾,无法撼动那点“白”。 风铭十指发出的十道玄青光束,仿佛是“白光”的十根根须,深深扎根在黑暗,为“白光”汲取力量。 “亮了!” 那个狂暴的吼声,转变成极柔和的声音,轻轻地说。 另十九道玄青光束,从黑暗中生出,沿着弯弯曲曲的路线前行,朝着“白光”汇聚。 风铭一人发出的十道玄青光束,似感应到同源之力的存在,亦如栩栩如生的根须,开始向黑暗中生长。 渐渐地,一个完整的时钟图案浮现在黑暗深处,那点“白光”像是夜空深处的“启明星”。 时钟图案,像是镶嵌在黑暗中的一道齿轮,早已生了锈,死透了一般。 哪怕是二十九道玄青光束,沿着齿轮与齿轮上的纹路蔓延,仍无好转,依旧死寂。 “玉清源力?” “太白与大圣二位师兄联手,方可生出‘玉清源力’呀!” “一阴一阳之谓道,单纯的玉清诀是修不出来的。” “来了!它来了!” 黑暗中,一个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着话。 此刻,十九道玄青光束仿佛穿梭时光的长河,翔集于连接时钟齿轮的七个结点。 风铭的十道玄青光束同样如星带一般穿梭而至,其中七道巧妙地融入那七个节点,与那十九道玄青光束激荡相遇,直接成为主宰。而那十九道玄青光束像是饥渴的猛兽,从风铭的玄青光束中汲取鲜血,逐渐升华,玄青光束上的光泽愈发明亮起来。 二十九道玄青光束,交织成奇异的星辰图谱,描摹出一幅宇宙魔法的奇迹一般。 风铭的丹田紫府中,早已被镇压的冷、热、风三道力量,仿佛是深埋进三道太玄灵胎中的种子,开始被唤醒,开始生根发芽,与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互相纠缠,激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而风铭的骨骼似乎在这神秘的力量中自行蜕变,如同消融的蜡烛,剩下坚实的骨架。 在这个时刻,他的筋骨似乎不再是肌肉的束缚,反而如同被黑暗中的力量消融,仅留下坚韧的骷髅架,从无尽黑暗中汲取着无穷能量。 风铭像是一个完整闭环的独立发动机,源源不断,生发出一波波无尽的力量。 冥冥之中,风铭清晰感受到岁月沧桑,流转的光阴在宇宙的长河中奔腾。 他年仅二十岁,却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仙者,穿越沧海桑田,留下深邃的脚印。 亿万星辰在宇宙的舞台上舞动,编织出漫长而宏伟的时空序曲。 在那宇宙深处,仿佛有一轮摆钟摇曳不定,每一声滴答都承载着沉甸甸的历史沉淀。 星系的律动仿佛是宇宙的心跳,有节奏地穿越星云的深渊。 银河之光在黑暗中流淌,如一条巨龙腾飞,穿越星河,留下深邃的光痕。 时间的流逝,不只是星辰的轨迹,还有星云的舞姿。 星际之间,星云如绚烂的花朵在夜空中怒放,铺陈着神秘的画卷。 时间是一位沉默的仙者,在宇宙的画布上挥洒出一幅幅绝美的画卷。 回首星空深处,那是时间的源头,是宇宙的发端。 星云绽放,仿佛是时间的风华正茂,是岁月的轮回。 而在这星辰间,诞生与毁灭交织,时间的印记如流水般在星云中静静地流淌。 在这宏伟的宇宙舞台上,星辰闪烁,星云舞动,时间如潮水般奔流。 风铭不知道这种感觉或者说梦境,从何而来,似乎是从黑暗中自然生成。 正在此时,风铭十指发出的十道玄青光束中,尚未融入的三道玄青光束,直接注入齿轮时钟的正中心,与那点“白光”互相辉映。 “成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道惊叹声。 风铭渐觉图案上汹涌而来三道洪水,似是隔着位面,灌入丹田紫府的三个灵胎中。 三个太玄灵胎,如竹中空,似谷恒虚,海纳百川。 风铭的道行水涨船高,一重接一重的突破,转眼即到玉清境一品。 就在道行刚刚稳固之际,齿轮时钟上突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将风铭震开。 刹那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混乱而狂暴的能量四散奔涌,生灵根本无法存在。 风铭全力以赴,想抵御住,看清齿轮时钟,但愈发力,狂暴的能量愈强烈,激荡澎湃。 风铭不得不离开,飞出大的裂缝,只见十九个人站成一排,十九双如刀似箭的眼睛凝视着风铭。 “你是谁的门下?” 一个黄胡须的老者质问道。 老者身材高大威猛,脑袋奇大,一头稀疏的黄发随风摇摆。 风铭朗声道:“我叫风铭,师承元始门第十八代掌门人萧镇元。” 风铭虽有些猜测,但他感觉到这事,只怕连师父都未必知晓。 “太白呢?他去哪儿了?”黄须老者说话时,快要发狂了,“他难道死了吗?” “师祖太白仙君,已在六十六年前仙逝。” 风铭缓缓握紧双拳,严阵以待。 “掌门师兄死了?”十人同时惊奇地说道,其中一人道,“掌门人死在什么地方?” 风铭道:“师父说,师祖仙逝于玉虚峰后山。” “这如何可能?” “掌门师兄健在,不过七百二十岁,正是太清境的巅峰时期。” 一人沉声问道:“六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魔教中人,同辈中绝无人能成为太白师兄的对手。” 风铭回道:“南域十万大山深处,爆发兽神之祸。师祖怒斩兽神,拯救苍生。” 十九人面面相觑,皆有所思。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三章 真人面前无秘密 “大圣,他人呢?怎么让萧镇元那小子当了掌门人?” 黄须老者吼问道。 “今年是弟子入门的第十三个年头,只闻师叔祖‘大圣’之威名,不知其它。” 风铭回道。 他察觉这十九人的态度,对师叔祖“大圣”更客气,对师祖“太白仙君”有一种深深的不以为然。 他对元始门的隐秘之事,几乎一无所知,一旦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都还活着,要说掌门师兄已经仙逝,真叫人难以相信。”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说道,“风铭,其他各脉的耆宿,还剩几人?” 风铭道:“回前辈的话,元始门的第十七代,已无一人在世。” 十九人面面相觑,满脸愕然与惊恐,如小孩听鬼故事一般的神态面貌。 “巡天宗、凌霄殿、镇龙殿,各有耆宿健在。 如今的元始门,论声望地位,已不能与师祖所在之时可比。” 风铭继续说,潜心观察十九人的神情变化。 十九人似是陷入某种沉思中,对风铭视而不见。 “如今,天鸿城里暗涌汹涌,明里暗里的势力伺机而动。 这对元始门非常不利。 弟子冒昧,欲请十九位师叔祖暗中相助,打一次歼灭战。” 风铭续道。 他一直想不明白,七血瞳裂缝中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 老太婆看向那个教书老先生模样的人,问道:“师兄,谁给我们的信?” 教书老先生两手一摊,道:“显然有问题。太白师兄仙逝后,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一个矮胖老头道:“小子,你要歼灭什么人?” 风铭忙道:“弟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转而说道:“诸位师叔祖,对神仙会知多少?据弟子所知,能知晓七血瞳裂缝的只有神仙会。” 矮胖老头道:“你要我们攻击神仙山脉?” “青龙山脉。”风铭沉声道,“青龙山脉中正在酝酿着一股风暴,一旦爆发,定将湮灭整个天鸿城。” “萧镇元那个小娃儿,三棒子打不出个驴屁,收弟子倒是有一手绝活儿。”一个枯槁老人道,“看起来,元始门的香火始终旺在玉虚峰,无人能撼动。” 风铭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道:“十九位师叔祖,请!” 老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朝七血瞳裂缝打出一根碧绿巨木,竟将整个裂缝堵塞。 须臾,一行二十人御空,隐入虚空,朝青龙山脉方向而去。 七血瞳裂缝靠近朱雀区,距离朱雀大街上的“太白楼”约六千里,由此前往青龙山脉,却足有六万里之遥。 这行人的修真境界皆属于当今修真界的佼佼者。 他们仅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青龙山脉的边缘。 然而,在这庞大的山脉蔓延之中,所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让他们不得不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青龙山脉,峰巅耸立,莽莽数百里,云雾缭绕,苍穹之下,这片天然的洞天福地真如同神话传说中众神的归宿之地,一道道神灵在山脉间游荡,俯瞰整个世界。在山脉深处,传说中有一座极为神秘的山峰,埋葬着天妖王庭。 风铭抬头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青龙山脉,山峦之间弥漫的仙气让他的心头震撼不已。 这一片本是神圣的领域,无数生灵为之向往,如今却是令所有生灵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半步。 然而,此刻那来自山脉深处的威压让他们心生敬畏。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仿佛山脉本身都是一头沉睡的恶魔之王,正在苏醒中,欲撼动整个天地,俗毁灭这方世界。 “幻月朝天?”老教书先生沉吟片刻,眉头紧锁地问风铭,“风铭,这样的威势出现多久?” “弟子不知。”风铭道,“弟子来到天鸿城,尚不足两年。只在十多天前追杀魔教妖人,被青龙山脉的威压所阻。直到与诸位师叔祖相遇,弟子便觉青龙山脉的威压不是很寻常。” “老师弟,难道真是能够打开黑暗之门的‘幻月朝天’大阵?” 矮胖老头轻声问道,一脸的小心翼翼。 “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我与太白师兄、大圣师弟前往东方大漠,探寻到传说中由朝天宗掌控的幻月朝天法阵,便是这等威势。 传闻,此阵可与虚空中的恶魔互通有无,一旦阵法被开启,将会打开一扇黑暗之门,任由虚空中的恶魔大军传送而来。 没想到,时至今日,朝天宗的强者竟将幻月朝天法阵建设到了青龙山脉中,他们太胆大妄为了。” 老教书先生说时不住摇头。 矮胖老头道:“我们来得正合适,杀他个片甲不留。” 老教书先生叹息道:“没有浑天仪,破不了幻月朝天法阵的守护结界,我们赶上时间,也没有用。” “我明白了。”风铭惊道,“魔教中有人亦发现了幻月朝天法阵的存在,便冒奇险,引发天鸿城的修真势力围攻魔教,而在危机之下,魔教中的哪位长老便顺其自然的将浑天仪交给我,然后,再想办法让我知晓青龙山脉中的异动。让我做哪个探路的替死鬼。” 风铭将青龙区上演的那一幕,简要叙述给诸位师叔祖听。 “难得呀,年纪如此轻,便能成为他人眼中的人物。 仅此一点,已胜过你师祖许多。” 老教书先生笑道。 矮胖老人不服气地说道:“太白师兄那是低调,至苟则无敌的典型,骗了所有人。” 老太婆冷哼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如果风铭再次低调,这世上要多出多少事,有多少无辜的人要死去。” 风铭将浑天仪递给老教书先生。 老先生摇动一下,浑天仪盘面上的星珠发呛啷啷的铃铛响声,他点头道:“很好。此物还有些用处。” “风铭,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老先生突然一问,风铭没转过弯,直言道,“请说。” 风铭顿觉不妥,忙道:“师叔祖训话,弟子定当仔细聆训。” “元始门的弟子,终其一生,只能修七大真法中的一道真法,而你为什么会四道真法?” “他甚至还会巡天宗的‘焚天真火’,这是怎么回事?” “元始门建派以来,能同时修炼两门真法的人仅有七人,能兼修三门的只有四人,能同修四门的只有元始仙尊祖师一人。” 一个仍似中年的贵妇接着三人的话,喃喃道:“风铭,你怎么会凌霄殿的‘一剑开天门’?” 风铭一一扫视过对面的十九人,突然顿悟,四正名门互相掣肘,互为同盟,又互为最强劲的敌手,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道法上的完善定有互相借鉴之处,可谓是互为矛和盾,自然是胜负各半了。 他便将六年前西游时的遭遇,简明扼要的说明。 他尚未将此事告知师父,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十九人同时沉默,沉默良久。 老先生淡笑道:“你可是身背大气运之人,无论走上正道或是邪道,都要闯出天大的乱子。” 风铭道:“弟子只希望能为元始门做点事,能为普天之下与我一样出身的穷苦悲惨之人做点事。” “凡以天下为己任者,多伪君子。”老先生直言道,“你要多加小心。” 风铭面如平湖,道:“弟子谨记师叔祖教诲。” “等会儿,开始破阵时,你就站在我旁边,我传授你如何使用浑天仪。 你究竟是元始门的福,还是祸,我尚看不透,但你能身瘦各派所长,却能修出最纯正的玄门正宗的玉清源力,实是仙尊祖师之后的第一人。” 老先生道。 风铭道:“弟子至今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老先生道:“你的心境如此平静,没做坏事是显而易见的事。 然而,真正的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坚持一万件好事,难如登天,干一件坏事而上瘾,才是人之本性。 人之初,性本恶呀。 将来,有机会,我告诉你一些本门过往的绝密,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老先生开始调派人手,共分成十个方位,告诉众人如何依令行事,最后叮嘱道:“一经动手,所过之地,绝不可留活物。 大家务必谨记,必须要在一刻钟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风铭,届时,你要充分利用猎魔刀与骷髅王剑的力量,斩杀那头血魔。” 风铭不由得翻个白眼,道:“弟子记下了。” 矮胖老头道:“老师弟,你是不是觉得,那扇门已经要打开了?” 老先生道:“至少,虚空中的恶魔之力,已积聚的相当充分。” 片刻后,十个方位各两人,围成一面扇形。 风铭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浑天仪,只见老先生拨动盘面上的星珠,约莫十二个轮回后,一颗星珠骤然亮起。 老先生立即念诵咒语,其它的星珠跟着亮起,待盘面上的十二颗星珠亮起,竟在虚空中割裂出十道缝隙,恰好对应着十个方位的人。 “起!” 老先生轻叱一声,十个方位的人同时启动,沿着虚空缝隙前行。 风铭最先亮起金色刀光,转瞬被狂涛般的血浪吞没,进而幻化出一条血龙,直入地府。 青龙山脉深处,一道奇异的幽光骤然升空。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四章 真龙变 那道神秘而奇异的幽光,犹如星海辰宇中的一柄震撼利剑,其光芒穿透苍穹的深深迷雾,超越时空的限制,让人心生敬畏之情。 以那幽光为中心,一圈如水波荡漾的凌波光纹在宇宙的辰宇间扩展,如同天上巨大的涟漪,转瞬间便涌至风铭等众人所构筑的攻击圈的边沿。 青龙山脉,仿佛挣脱尘世的桎梏,凝聚着大地之力,剑开天门,呈现出一幕宏伟而壮阔的景象。 夜空在幽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块被神龙所裁剪的黑缎,璀璨的星辰在其上如钻石一般闪耀。 那光辉穿越星云的蔓延,使得整个星系都为之震撼,仿佛在迎接一场宇宙之巅的盛宴。 伴随着光纹的扩散,一阵天旋地转的宇宙风暴酝酿而生,仿佛星辰在奔腾的河流中翩翩起舞。 恍若置身于宇宙的神殿之中,风铭等人顿时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宇宙的浩瀚相比,所有的战斗与纷争都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随着那道幽光的蔓延,一股古老的宇宙能量渗入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仿佛召唤着沉睡已久的星辰之魂。 风铭的眸子闪烁着神秘的光辉,仿佛听到了宇宙的呼唤,激荡在心头的不仅仅是对战斗的热血澎湃,更是一种与宇宙融为一体的奇妙感悟。 于是,他伸出手臂,仿佛要触摸星河的脉络,与星空对话。 这一刻,他们众人都仿佛成了神祇的子民,受天地神灵的启示,与星辰一同律动。 而那道奇异的幽光,也在这股宇宙之力的注入下,展现出更为不可知的奇迹。 如同星云的涌动,宇宙中的力量在此刻得到了一种平衡,一种深沉的和谐。 “风铭,唤醒猎魔刀的神威,撕裂‘幻月朝天波’!” 老先生的声音如雷霆般激荡,震颤着整个宇宙。 他手轻轻拨动浑天仪上那闪耀星辰的珠宝,那星珠犹如旋风,速度逐渐升腾,星光在它周围迸发,犹如夜空中的璀璨星河。 风铭瞬间激发丹田深处的猎魔刀,若血龙崛起。 他的身形仿佛被狂风裹胁,剑意如洪流般奔腾。 整个人逐渐染上一层浓墨之色,犹如画布上涌动的黑潮,每一丝的蔓延都代表着刀法的威力逐渐攀升,如一波波黑暗的潮水在他周围涌动。 星珠的微光愈加耀眼,宛如万道阳光汇聚而成的一片微弱的日出,缓缓在浑天仪的中央浮现。 老先生的手法纯熟而从容,仿佛操纵着宇宙的齿轮,调度着天空的星辰。 风铭化形于天罪的黑龙,龙舌犹如一柄漆黑的巨刀,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道龙吟之音回荡在他身旁,如同巨龙在夜空中怒吼。 黑龙狂舞,风云激荡,携带着风暴的力量,疯狂撕裂时空。 随着星珠的旋转,浑天仪中央的微弱日光终于凝聚成一股炽烈的晨曦。 这缕微光与风铭咆哮的黑龙交汇,瞬间形成了一片奇异而神秘的光暗交汇之地。 夜空中似乎开启了一个通往未知的传送门,星辰在这一瞬间向外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老先生的眼中闪过一抹古老而悠远的光芒,仿佛触及了某个天地间的秘密。 在这股撕裂虚空的能量中,风铭感到一种深沉的力量,如同天地间唤醒的神明,涌动在他的四肢百骸间。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对敌的较量,更是对命运的挑战,而星珠的微光令他威力大涨,道行急涨。 黑龙奋勇前行,冲散那道幽幻的光芒,如一道无边黑潮翻滚,奔涌而入青龙山脉。 青龙山脉,高耸入云,气势雄浑,仿佛是大地的脊梁,矗立在古老的天鸿城最中央。 山脉之间,有如十朵幽青的花朵般绽放的光芒,如同九天之巅降临的神箭,纷纷追随黑龙的身影,疾射进青龙山脉的深邃之处。 在这刹那间,整个山脉仿佛被黑龙的威势所震慑,犹如诗意般的山峦,在黑龙的掠过下泛起波澜。 翠峰苍翠如碧,雄浑的山势顷刻间失去往日的宁静。 巨龙的身躯犹如一座行走的山川,势不可当。 而那十柄幽青光芒如流星划破夜空,映照出山脉间错落有致的轮廓。 一时间,那青龙山脉仿佛被勾勒成神秘莫测的仙境,让人目眩神迷。 山风呼啸,回荡在山谷之中,像是山神的呼唤。 而这神秘的景象,也引起了天鸿城内外的震动。 无数人仰望天空,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 正值此际,青龙山脉深处升起十团黑云,狂风怒吼,风云激荡,正面迎向十道玄青幽光。 而在青龙山脉深处那最黑暗的一个漩涡里,射出一张黑色符箓,幻化成一枝黑色巨箭,射向黑色龙头。 黑龙狂啸一声,幽黑的鳞甲下闪烁起血芒,好似血涌。 在这当下,青龙山脉深远的天际升腾起十团如墨的黑云,狂风呼啸,风云激荡,仿佛是山神之心在此刻跳动,迎接着十道玄青的幽光。 而在那深山腹地最黑沉的漩涡中,一张黑色符箓崭露头角,瞬间化作一支巍峨的黑色巨箭,直奔那黑龙的头颅而去。 黑龙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其身上幽黑的鳞片下泛起血光,如一潮涌动的赤潮。 这股血芒宛如汹涌的河流,将黑龙的身躯瞬间染成一片深红,宛若一道移动的血海 然而,在这迸发的战局之中,青龙山脉的深幽似乎隐约中还携带着一些神秘的信息。 在黑云之间,隐现着一片绚烂的光影,似乎是星河在闪耀,亦或者是另一场天地之间的华丽交响。 风云汇聚、星辰闪耀的时刻,这青龙山脉仿佛是巨龙的脊梁,它的呼吸扭曲着天地之间的规则,而这黑龙则是其凝结的化身,与自然之力相互对峙,化为一幅宏伟的画卷。 就在这瞬息万变的光影间,仿佛还有更深层次的力量在沉寂之中觉醒,如同沉睡的神明即将苏醒。 风铭陷入一片肃穆的寂静之中,他顿觉一颗心如雷鸣,仿佛在青龙山脉深处,有一颗庞大的心脏与他的心灵发出共振的鼓动。 在这辽阔的山脉中,仿佛有无尽的神秘力量汇聚成一种骇人的心跳节奏,如同大地的脉搏,将天地间的生灵串联为一体。 风铭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心跳,而是深藏在青龙山脉深处的另一颗心召唤着自己。 他抬眼望去,身体化作黑龙的风铭感觉到,黑龙心脏的位置仿佛亮起金色的护心镜,如同巨龙的宝藏,散发着神秘而悠久的光辉。 这金光熠熠,如同古老的神明在注视着这位龙的守护者。 风铭的灵魂似与真正的太上巨龙黑龙心心相连,感知着那深处的心跳声。 这是山脉深处生命之源的悸动,是大地脉络中的奥秘涌动? 他感到自己与山脉、与龙心融为一体,仿佛是神秘力量的传承者。 那金光的护心镜犹如一扇通向未知奇境的大门,召唤着他去揭开山脉深处的神秘面纱,探寻更深层次的存在。 于是,黑龙展翅腾空,翱翔在青龙山脉的蓝天之下。 在他翻滚的龙影中,金色的护心镜熠熠生辉,如同一颗巨大的明珠,将神秘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让他感悟到宇宙的浩瀚,山脉的宏伟,以及那颗与他心灵相连的神秘心脏,是大地的真实心跳。 风铭心中雄心磅礴,一股无穷的力量自丹田紫府涌动而出,唤起了骷髅王剑的神秘力量。 在这震撼的一刹那,原本黑色的巨龙瞳,骤然变幻成璀璨如白玉的色彩,仿佛被艺术之手涂抹,熠熠生辉。 在这一瞬间,风铭化身为的黑龙,宛如神话传说中的巨龙,一觉醒来,焕发出生机勃勃的神采。 它龙眸中的神异光辉闪耀,如同星辰般的璀璨,勾勒出无尽的神秘氛围。 黑龙威猛的龙嘴张开,迸发出强大的龙息,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划破黑暗。 在这一刻,它仿佛活灵活现,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黑色的巨箭如黑夜中的利箭,直逼而来,但黑龙临危不惧,犹如苏醒的霸者,轻松地吞噬着那黑色的巨箭。 天空中一片宏伟的星河在黑夜中流淌,而黑龙则是这片星辰之中的主宰。 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梦想的火花,而黑龙正如这漆黑夜空中的璀璨之星,遇山开山,摧枯拉朽。 黑龙咆哮,如一片漆黑的暴风骤雨,吞噬黑色的巨箭,它的龙躯仿佛是黑暗的化身,而这巨大的箭矢在其身上穿行,犹如一柄刺向虚空的黑色巨矛。 风铭的口中鲜血如奔腾的洪流般澎湃而出,红色的血滴在他身前的黑龙爪下,宛如那失意的血光映照着漫天的阴云。 他的胸前骤然绽放出一片耀眼的碧绿光芒,如同一颗坚韧的翡翠,瞬间映照的整个黑龙的五只龙爪都如梦幻一般染上了这美丽而致命的色彩。 黑龙不断撕裂黑暗、冲破虚空,让青龙山脉的强大结界破碎,形成难以形容的混沌。 黑龙那无尽的黑暗张开了巨口,吞噬一切,而风铭则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坚守着内心的光辉。 这仿佛是血与光的碰撞成就了一场宏伟壮阔的视觉盛宴。 在黑龙的吼声中,风铭的身影犹如雷霆一般坠落,他的身躯化作一道流光,冲破黑暗的束缚,与黑龙的躯体激烈地交织在一起。 黑龙的鳞片如铁,而风铭的碧绿光芒却在其中闪耀,如一把明亮的利剑,挑战黑暗的边界。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五章 黑暗之门 青龙山脉犹如大地之柄,被一只巨大的无形之手使劲摇晃。 这座在世人眼中犹如神山一般的存在,连绵起伏的山川此刻仿佛是大地的血管在颤栗,山峦间传来阵阵低沉的吟唱。 天鸿城上空,仿佛被厚重的黑布遮住,而在这座神山上空的黑云,却是那样的清晰,黑云翻滚成奇异的形状,仿佛是天上的油锅滚开。 青龙山脉深处的青龙瀑布,从高崖倾泻而下,水花如星光洒在空中,闪烁着莹润的光辉,仿佛是山谷间跳跃的音符,奏响着天地悲鸣音律。 风铭借助天罪刀化形的真龙形态,虽万千人吾往矣,俯冲向青龙山脉深处的那个好似黑洞的区域。 “太慢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黑暗之门已经打开,我们一起冲进去。” 风铭心中一惊,心道:这不是那位师叔祖的声音。 他的动作不由一滞,正欲扭头看一眼。 “风铭,专注,全力以赴。”师叔祖的声音传来,“能不能拯救这方世界,要靠你的,我们已无能为力。” 风铭心神一定,毫不犹豫地催动丹田紫府中的石剑。 龙吟声仿佛从九天之巅轰然而下,而他所化的五爪巨龙,巨大的龙爪极度锋利,剑气澎湃,刹那间化作神秘而壮阔的剑阵。 深邃九幽与辽阔九天,电光闪烁,雷霆轰鸣,整个青龙山脉仿佛在瞬间拔地而起。 高耸的峰巅如巨龙之首,漆黑的天穹被剑气快要撕碎。 风铭的力量,如同峰巅之巨龙苏醒,与青龙山脉的意志力相融合,激发出的神奇力量在空间中交汇,勾勒出一片雄浑的剑意。 古剑龙吟,仿佛穿越沧海桑田而来,在青龙山脉上折射出回声,如泣如诉。 风铭冲进那片腹地的刹那间,乌黑的真龙之躯上骤然亮起星光,星辰璀璨,剑芒灼灼。 风起云涌,雷霆在他周围奔腾,仿佛要与他共鸣。 石剑中蕴含的神秘之力在他手中绽放,化作无尽的剑光,犹如一片璀璨的星海铺展在青龙山脉上。 一种更为古老的气息渐渐从山脉深处升腾而起,如同一首悠远的歌谣,扩散在整个大地。 这古老的气息是时光的沉淀,是岁月的宣誓,与风铭的剑意在这一刻交汇,勾勒出一幅永恒的画卷。 在恍若隔世的那一刻,青龙山脉深邃之处,一团耀眼的白光猛然冉冉升起,贯穿漆黑的夜空,如同神明之指点,将深邃的夜帷轻轻揭起,刺破那宇宙的黑幕,留下一个洁白的孔隙。 风铭定眼一瞥,视线深深沉入黑夜,很快锁定了那团神秘的光辉,嘴角微启,心道:“寒鸦蛋?” 一种古老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颗深嵌在青龙山脉深处骨林中的洁白石头,竟然是他家祖先供奉祭台上的一块圆石,被村人们赞美为“寒鸦蛋”。 然而,随着记忆的涌动,风铭脑海中却映现出寒鸦村的残酷景象,一具具尸体静卧在村巷之间,如梦幻的悲哀。 轰鸣声在他耳畔回荡,思绪如洪水般泛滥,他的身体渐渐失去控制。 他猛然抬起头,放声长啸,龙吟声响彻夜空。 真龙形态腾空而起,犹如黑夜中一颗彗星划过,吞噬无尽黑暗魔力,把天地之间的黑暗之力尽皆化为龙身的一部分。 真龙形态不再是五光十色的辉煌,所有的颜色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它宛如一头浸透魔力的暗影之龙,彰显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 真龙形态冲进青龙山脉的那方空间,一切都在它面前破碎,如风吹散尘埃,恍若天地初开。 山间树木、岩石、万物皆被碾碎,仿佛是狂风肆虐的一瞬间,整个宇宙都颤抖着迎接这场黑暗的降临。 一扇奇异的黑门,赫然出现在空中,如暗夜之门悬浮在虚空,朝青龙山脉开启。 黑色的边缘之中,流动着深邃的星辰光华,它散发着无尽的神秘气息。 门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轻抚黑暗的表面,门缓缓地开启,散发着漆黑的光芒。 而在黑门背后,是一片无底深渊般的无尽领域,它就像是一个广袤无垠、宏伟辽阔的黑暗之域,星云氤氲,黑洞漩涡在虚空中旋转。在这黑暗深渊的尽头,有一种召唤,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似乎在呼唤着风铭的真龙形态。 风铭深陷在这股神秘的力场之中,龙瞳中闪烁着无尽的迷离和好奇。 他感受到了这黑门后的世界,一片未知而神秘的领域,等待着他去探索,等待着他揭开黑暗的面纱。 风铭无法驾驭那庞大的真龙形态,黑龙灵魂的渴望在他内心熊熊燃烧,渴望穿越那扇门,去往另一个世界。 无尽的杀戮之意,正填充着这具真龙之躯。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一声清脆的咔响突然响起,轻轻穿透风铭混沌的心灵深处,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风铭迅速运转阴阳咒,三大神兵,石剑、骷髅王剑、猎魔刀,被缓缓镇压。 他的丹田紫府中注入了一股无尽的“冰凉”,这冰凉源自那扇黑暗之门的力量。 咔嚓一声,原本洁白无瑕的圆石头破裂开来,一颗洁白的“驴头”缓缓露了出来,凝视着正在蜕去黑龙之躯的风铭。 这仿佛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场景,风铭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流动的一种神秘力量,那是一种与他所修炼的阴阳咒截然不同的能量,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位面。 黑龙的呼唤在这时愈发强烈,仿佛那扇门背后隐藏着无尽的奇迹和危险。 风铭感到体内流淌的“冰凉”之力,如同河流般渗透着他的每一个经脉,他努力稳定心神,试图领悟这神秘力量的本质。 门后的空间波动不断扭曲,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一切。 正当他思索间,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风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浩渺的星空之中,漫天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 星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一层神秘的光甲,将他笼罩其中。 一轮巨大的明月悬挂在头顶,散发着宁静而神秘的辉光。 这片星空世界中,风铭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而是融入了某种能量的律动。 他能感知到星辰的轨迹,听到宇宙深处的声音,一切都充满了神秘而深邃的力量。 风铭蓦然苏醒,确定这并非一次简单的灵魂穿越,而是一次对灵魂深层次的觉醒。 他的心灵在这片星空之中得到净化,沐浴在无边的宇宙之力中,与青龙山脉联系得更紧密。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身体中的真龙形态正在逐渐蜕变,不再是单纯的黑龙,而是蕴含着更为古老、神秘的力量。 在这星空漫舞的世界里,风铭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变得无比轻盈,他仿佛成为了星辰之间的一颗微尘,与宇宙同呼吸,同频共振。 风铭放眼望去,看见星辰之间仿佛还有一扇古老的传送门,那是通向更为深邃位置的通道。 他心中涌动着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踏入那扇门,去追寻更遥远的星辰,却被眼前的这扇黑门阻拦。 然而,他知道这并非时候。 现实的身体还在那片黑暗之门前,黑龙的呼唤越发嘹亮。 风铭深深吸一口气,尝试回归现实,他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引力,将他从星空之中吸引回来。 一切恢复了平静,他重新站在黑暗之门前,但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深邃,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洗礼。 黑龙的呼唤依旧在耳畔回荡,风铭心头升腾起一抹坚定的决心。 在风铭逐渐恢复人形的瞬间,黑门的周围突然亮起了一道道玄青的光芒,如同星辰闪耀地缀在夜空,熠熠生辉。 黑门被这漫天的玄青光芒所包裹。 光芒宛如巨大的链环,将黑门的宏伟深邃圆润包裹其中,使得原本黑暗的门口瞬间如同诞生于星辰之间。 随着风铭的太玄灵力注入,十道玄青光芒开始深入虚空,如一根无形的纽带连接着两个极端,扯动着时空的纤维。 它不断生长,如同铺展的羽翼,将整个天穹都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好似是古老的仪式,是一场时空的祭典。 风铭身处其中,感受着这神秘力量的流转,目睹着星系的轮回,感知着时间的流淌。 在这玄青的绚烂光芒中,黑门不再虚无,被牢牢镶嵌在青龙山脉上,仿佛有一种神秘的能量在引导。 时间似乎在这片神秘的光芒中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变得永恒而神秘。 黑门背后的空间裂隙渐渐展现出深邃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然而,就在这光芒绽放的时刻,一阵隆隆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时空的激荡。 一道道漩涡在黑门的周围涌现,那是时空的裂隙,连接着无尽的星际。 一群群神秘的生命体从中穿梭而出,它们带着未知的气息,仿佛是宇宙深处的守护者。 等待它们的是无情的杀戮,一道道剑芒斩落它们的头颅,任由它们的灰色鲜血横流。 正在此时,神仙会的周老神仙与琅嬛居士仿佛是跋山涉水而来,两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咦,把这扇门给钉住了?”周老神仙惊呼道,他朝十道玄青光束发出的方向看去,“你们十九个,真的没死呀?” 黄须老道:“周老贼,这里是元始门的地盘,滚。” 风铭却道:“杀了他们两个!” 他刚说罢,顿觉十道力量朝自己封锁而来。 当他反应过来是宗门的前辈们要擒拿自己时,已经晚了。 龙亢彼无悔 第一二六章 悟道 晨风踏破寂静的山谷,从圣墟方向呼啸而起,掠过起伏的山峰,穿越千丘百壑,拂过满目翠绿的花草,轻柔地拂去露珠,唤醒了沐浴晨曦的树木。 玉虚峰在这清新的晨风中苏醒,呈现出一片宁静而宏伟的景象。 风铭站在小枯峰的山顶,不动如山,遥望着玉虚峰后山的圣墟方向。 晨风吹到他的身边,徐徐汇聚成风浪,风浪一道接一道,盘绕着风铭而上。 直通小枯峰山顶的小道上, 一头白色小毛驴悠然而至,宛如一位缓步而来的王者, 小蓝猪紧随其后,调皮地张望四周, 乌黑的小蜥蜴显得格外沉稳,步履从容, 小老虎则谦卑地走在队伍的末尾。 风铭眺望着玉虚峰后山的圣墟方向,山峰苍翠挺拔,翠绿的枝叶在晨风中摇曳生姿,远处的一座座山峰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风姿物语。 一道剑芒落在丈余外,来人将剑芒按下,远远笑道:“七师弟,赏景呢?” 风铭回道:“闲了,吹吹风,练练功。” 风铭身上盘旋的风浪,缓缓离体,在周围形成一道道风柱。 “师父安排大师兄、四师弟前往天鸿城,让你回玉虚峰休息,也是好的。”二师兄俞震言微笑道,“青龙山脉一役,使得本门丢失六十年的名誉声望重新回来,四正名门重新以本门为首。七师弟,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俞震言又道:“青龙山脉一役,摧毁幻月朝天阵,救回本门的十九位太上长老,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我们这代人,谁要在功劳簿上胜过七师弟,怕已是绝无可能的事。” “成功,在于巧合。”风铭瞥了一眼小毛驴,“我家供桌上的寒鸦蛋,怎么会出现在青龙山脉深处?十三年前,他们血洗寒鸦村,难道只是为了抢夺寒鸦蛋?” “此事尚不清楚。”俞震言道,“但是,这头白色的小毛驴,怕是已怀有域外之力,将来是福是祸,真不好说。师弟要早做安排。” “一头驴,翻不了天。”风铭道,“青龙山脉一役,我感觉我被人算计,利用了。如果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说明真正的危险根本没有消除。” “师弟果然聪慧过人,凡事,想得透透的。”俞震言笑道,“师父与各脉首座仔细商议,一致认为布下‘天局’的另有其人。要想搞清楚真相,就需要派出大量的修士下山游历探索,寻找一切可疑的痕迹。经宋师叔、曾师叔的一致推荐,将派七师弟前往南域十万大山深处,一探究竟。” “我想回天鸿城朱雀区。这些大事,应该让齐老四去办。”风铭道,“齐老四与白老八一起,那才厉害,什么都查得明明白白。” “七师弟,朱雀区暂无大事。 日常之事,由诸葛、老季他们辅佐大师兄与四师弟,凡事足可绰绰有余地应付。 河阳城那边,三师弟、五师弟、六师弟过去,与老贺他们一起,足够。 于是,探查那方神秘势力欲引宇宙深处的恶魔到来的大事,落到七师弟身上。” 俞震言环顾四周,低声道:“师弟,师父让你自行挑个日子,下山前往南域。” “去可以,但我要巴师兄与我同行。”风铭道,“另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一起前往?” “有,但未具体定下人选。 此次,将同时向东西南北四域派人过去,由四正联手。 另外,听人说,天鸿城里的神仙会也会派人参与,寻找那方神秘的势力。” 俞震言继续说道, “这次行动,与以往的不一样。 听说宗门已解禁十二柄飞剑法宝,秘密分派下去。 这分明是已经动真格了,要尽一切可能挖出破坏者。” 风铭周围的风柱,一道道消散,小枯峰方圆仿佛宁静下来。 风铭道:“如果派一群猪下山,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对方的计谋与谋划,已是古往今来极为罕见的事。 若不是师弟身怀神器,道行超凡,只怕在天鸿城也很难百战百胜。 唉,这世上的人,总有人逆天而行,欲图谋猎取不切实际的力量。 正如一位古贤说过,没有一种生活是多余的,也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 人生在世,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那些痴迷于永生长生之迷的蠢货,真是毁了一切自由的思想。 然而,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有的人,一面向上拍马屁,一面向下恐吓式管理,弄得是天怒人怨,弄得无辜的无数人丧生。 纵使真的能获得永生与不死不灭的能量,就真的能满足? 那么,这是谁的悲剧? 这不是某个人的悲哀,而是时代的悲哀,这是修真界逆流的悲壮,损失一些人的性命,要比全力以赴的战斗而获取战争后的和平,重要得多,全面得多。 有的人,努力逃出那个恐怖的围城。 有的人,却痴迷不悟,孜孜不倦,以求凡事额外获取。 这使得世人不得不怀疑:天理何在?良知何在?善恶何在? 古贤说,存天理而去人欲,乃成圣之道。 可是,有多少人是拿着古贤之说,行悖逆之事,还用古贤之说自辨,实际上是狡辩。 我们虽是修仙中人,可面对人世间这种种怪行谬论,往往最是无力,不得不袖手旁观。” 俞震言侃侃说道。 在天地间,狂风再度卷起,云海如潮般汹涌奔腾,宇宙间似乎感应到某种宏大的仪式即将降临。 高悬在苍穹之巅的玉虚峰,其峰巅仙境缥缈,仿佛通往神秘的九霄云外。 玉虚峰下,那座后山的圣墟显得庄严而神秘,如同一座静默守望的巍峨城堡。 而此刻,在圣墟深处,一场神秘而威严的修罗祭炼正在酝酿。 十九位太上长老,俨然如诸神降临,肩负着修罗祭炼的重任。 天地间弥漫着混沌的能量,宇宙之力在此刻注入祭坛,仿佛要点燃整个星辰。 祭坛原本破碎不堪,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刻下深深的沧桑。 但在太上长老们的威严仪式下,祭坛仿佛复苏了生机,被重新铸造。 他们行云流水,如法鼓荡天,每一次挥手间,都是时间的涟漪,每一道符文的刻印,都是宇宙的低语。 风暴在天地中盘旋,仿佛是为了见证这一次宇宙的修罗之约。 神秘的氛围在这祭坛周围扩散,形成一片神圣的领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流转的星辰也在沉默,仿佛为这场修罗祭炼而凝固。 传说中的仙人隐匿云端,古老的神祇苏醒,无形的仪式拉开了时空的帷幕,连接着古老的传承和未来的未知。 太上长老们的动作不紧不慢,但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似乎承载着星辰的轮回。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远古的光芒,那是横跨千年的智慧和力量。 祭坛的表面涌动着奇异的光芒,如同宇宙中诞生的新星,闪耀着生命的奇迹。 而在这仪式的背后,或许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古老传说,或许是一项拯救世界的使命,都藏在太上长老们沉静的眼眸中。 修罗祭炼,不仅是对祭坛的复苏,更是对古老力量的唤醒,是对宇宙命运的掌握。 随着祭坛的渐次复原,天空中的云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转变颜色,从宁静的蓝变为神秘的紫。 星辰之间,传来深沉的吟唱声,仿佛是宇宙之神在歌颂这一次的祭炼。 夜幕降临,星光洒在祭坛周围,仿佛是万年来的凝视。 风铭凝望着远处的玉虚峰,他能感受到这场祭炼的庄严,也能感受到宇宙之力在这一刻涌动。 随着祭坛的完成,天地间的异象达到顶峰。一道通天的光柱自祭坛中升腾而起,直冲云霄,穿破九天。 这是修罗祭炼的升华,也是对宇宙之道的一次呼应,是在名门正派元始门占据的仙山福地上发生。 “名门正派”,更似一道枷锁,而在那枷锁的深处,同样是对某种“力量”刻骨铭心的渴望,而这背后的隐秘何尝不是一个谜? “修罗”,那曾是元始门上下面对过的一场噩梦,一场至今占据着一派之重的邪恶力量。 在祭坛光芒闪烁的同时,一股庞大的力量从祭坛中心升腾而起,如同一尊苏醒的古老神明,将这一片圣墟笼罩。 太上长老们微闭的眼睛在这一刻重新睁开,他们的身躯仿佛融入了宇宙之中,成为宇宙法则的一部分。 而风铭所在的位置,亦是这神圣力量的中心。 他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渗透进他的体内,如同重新定义了他的存在。 他的心灵深处,仿佛有一座巍峨的山峰崛起,与玉虚峰呼应,连接着神秘的仙域。 在这光芒弥漫的时刻,风铭感觉到自己仿佛站在宇宙的中央,他看到了星系的流转,听到了时光的涌动。 生命之光在这一刻融入宇宙之光,他与这祭坛、与这太上长老们,与整个宇宙一同共鸣。 这一场修罗祭炼,不仅仅是修复一座祭坛,更是对宇宙奥秘的一次追问。 夜幕降临,但在这圣墟之地,光芒却犹如永不熄灭的星辰,照亮着夜的深邃。 人间水长东 第一二七章 寒烟镇 晨光初露,扫退群星与残月,蔚蓝的天空被夜幕洗净了尘埃,碧空万里。 这片荒芜贫瘠的土地,野草青青,野花点缀其中,一片生机盎然。 村东头的孤坟已被茂盛的野草覆盖,十丈开外的小草庙依旧是那副破烂模样。 风铭在这里站了一夜,晨光投下他的影子,好似刚从坟墓中走出来,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白色小毛驴从村西头小跑过来,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瞪着风铭。 风铭原想着从风家供桌上的寒鸦蛋中孵出的小毛驴,会在这彻底消失的寒鸦村中发现些什么,助他一臂之力。 未料,小毛驴只是一头闯入陌生地的小毛驴,与小老虎、小蓝猪、小蜥蜴没什么不同。 风铭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寒鸦村屠灭。 青龙山脉一役,真龙形态的疯狂攻击下,一切失控,可是否真的全部灰飞烟灭,不能确定。 风铭抬头看一眼火红的朝阳,走进小草庙,一切都没有变。 小草庙内那尊破败的神像,被厚厚的蜘蛛网裹着,快要像个蚕蛹。 神像右手紧握的黄色大剑,仍然残留着村里小孩子们玩的泥巴。 寒鸦村,这个位于西南盆地不起眼的小村,村里人世世代代安贫乐居,真的很难与任何大事或阴谋关联起来。 风铭取下黄色大剑,吹掉灰尘,抠掉剑上的泥巴,一柄样式颇为精致的五尺宽剑显露在眼前。 他缓缓扫视一圈小庙,与十三年前的记忆完全一样,十三年来,没有人来过,甚至没有动物的踪迹。 他刚走出小庙,一道冰芒从空中按下,落在小庙门外一丈开外。 “师姐说你会来寒鸦村。”云烈冷冷地说,“这座坟是七年前我与师姐立的。七年前,这里已是一堆堆白骨。” “辛苦了。”风铭淡漠地说,“驴的事,齐师叔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此事,我也是一头雾水。” 云烈一字一顿地说道:“承影剑被封印在你的丹田紫府。天罪刀受域外魔力的污染,极为不稳定。” 风铭肃然道:“知道的真不少。” 云烈道:“现在,凭我手中的仙剑‘太岁’,不知能否打赢你?” “灵霄峰的精英们,还是想办法把实力用在对的地方。”风铭不屑一顾地回了句,忽然问道,“七年前,你们是不是从这儿取走了什么东西?” “没有。”云烈眉头微皱,思索片刻,继续说,“师姐捡到一串项链。那个位置是村北白老爷家。” 风铭缓缓将黄色宽剑拄地,又问道:“还记得这柄剑的传说吗?” “村里人代代口头相传,是一位过路的神仙用黄土捏成,是白老爷家的先人塑造神像时放到神像手中,命名为‘英雄仙剑’。” 云烈的双眼渐渐亮起异芒,强烈的感情鼓动着他。 “你想说什么? 以为能随地一捡,又是一柄能够发挥出石破天惊的古剑? 师父说过,一个人的气运总有耗尽时。” 云烈继续说。 风铭道:“南域中隐藏的凶险,丝毫不亚于天鸿城,你们一行,多加小心。” 风铭运转玉清诀,纯厚的太玄真灵注入黄土捏成的大剑,剑身上闪烁起玄青色光芒。 这便是一件毫无灵力的兵器被强悍的修真灵力强行洗练的情形。 如果这柄土黄色宽剑真是一件神兵,道行会亮起的是神兵的本色,应该是黄色剑芒闪烁。 “英雄仙剑!”风铭驱物,黄色宽剑升空,继续说,“这个名字就不是修真界用的。” 风铭似是随风而起,稳稳落在英雄剑上,催动法力,朝西南飞行。 云烈目光如炬,凝视着直到消失在云层中的黄色剑芒,目光仍然没有收回。 约莫一刻后,一银一碧两道剑芒落地,来人是齐萱与林斩长老的亲传弟子万天剑。 齐萱咬牙切齿地说道:“爹爹说过,风铭的道行已经是十九代弟子中的第一人,我们与他有境界上的绝对差距。” 万天剑一脸微笑地说:“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打不下朱雀区那片锦绣江山。” 万天剑看了看二人,道:“齐师姐、云师弟,我们还是别走天门道吧。” 齐萱道:“这个险,的确没必要冒。听林师叔说,盛传那一带出现大量的嗜血猛禽,折损不少人族修真界的精英。” 三人先后御剑升空,折向东南方向。 风铭缓步走出小草庙,看着空中残留的三道剑芒,眼中闪烁寒光。 他沿着向南的山道步行,回忆着七岁前能记起的每一件事。 “开心果”白弼是同辈中年龄最长的一人,带着大家疯玩。 云烈小时候就不喜欢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双手拄着下巴,看其他的同龄人玩耍。 风铭年龄最小,却是最聪明的一个,总是捉弄大家。 风铭看到一道三尺高的田埂,眼前浮现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我与云烈有什么特殊之处?活了下来?” 风铭稍微加快步伐,离开了所有有记忆的土地,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寒鸦村近邻的村庄,在屠村事件后,全部搬走。 这时正是午时,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风铭走过一一座山梁,总在空空的村庄前停下,路过“金牛村”时,便想起村里的人拿东西来金牛村兑换布匹等物的事。 一条古道,不知曾经被多少朴实的山野村民走过,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一直向西南的大山蜿蜒而去。 风铭没有任何御空飞行的想法,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古道上,信马由缰的走着。 走着,走着,走着……苍穹下,古道上,孤影伫立,仰首望天,风淡云轻。 “如果分辨善恶需要付这么大的代价,我们又要这该死的分辨善恶干什么?” *** 黄昏时分,夕阳西沉,一支驴骡驮队出现在远处的山坡上。 他们十个身材强壮的大汉护卫,走在最前面骑头黑毛驴的却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者,一直抽着手中的旱烟,而驴骡踏着沉稳的蹄声,背上背负沉重的货物,显示这趟商贸满载而归。 这股雄壮气息仿佛是早已融入连绵的山脉,风起云涌。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能在这等贫瘠而偏远地域生存下去的人,那怕是没有修真道行的人,亦拥有不弱于修士的生存之道。 商队行至三岔路口,紧凑地拐向了正南方向的大道。 驮队拐弯时,尘土飞扬,宛如蛟龙行云,奔腾而去,震撼着大地。 而就在他们行进的大道旁,风铭拄着一柄黄色宽剑,恰如其分的跟在商队后面。 风铭看着大地上自己的影子,心中苦笑,那是一个漂泊于大地的孤影。 队伍远远看到他,路过时却未为之停留,仿佛他只是路边的风景,不值一顾。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明亮,他庆幸在半日行走后,终于遇到离故乡最近的人类活动。 一阵沉郁的情绪瞬间被驱散,仿佛是一场烈风吹散了内心的阴霾。 他保持着同样的步伐,好似跟随着驮队一同走近小镇。 小镇的边缘,北道路口竖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着“寒烟镇”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如同是历史的刻痕被打磨出来。 这个名字,让人想起苍茫的山野和飘渺的云雾。 天色渐暗,夜的帷幕笼罩下来,小镇上的街道逐渐亮起灯火。 灯光如明珠,串串璀璨的珠帘将小巷街头点亮,勾勒出一个虽小却生气勃勃的镇子。 小镇在夜色中散发出的光影,仿佛是星辰坠落凡尘,演绎着这座小镇的烟火繁华。 房屋间散发出的淡淡炊烟,点缀在夜空中,如同星星般微光。 夜市上,摊贩们吆喝着,售卖各色美食、古玩杂货,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在寒烟镇的中心,一座古老的建筑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庄重,仿佛是这座小镇的灵魂。 一座高塔矗立,尖顶插入星空,散发出悠远的历史气息。 这座小镇,虽然不大,却沉淀着岁月的印记,承载着一个个故事,如同星辰之间的点点闪烁,永不磨灭。 风铭走进小镇,仿佛踏入了一个人间传奇般的小世界。 这里的灯火明亮,人们的笑语声在夜空中交织,勾勒出一幅幅充满人间烟火的生动画面。 寒烟镇,宛如一颗被岁月打磨的明珠,静静地镶嵌在大地之上,等待着人们来揭开它悠长历史的神秘面纱。 “小纯听爹爹的话,要回家了。” 一群小孩子从小吃街走冲出来,为首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大声说。 这小孩的嗓门出奇的大。 “咦,剑?”那个小孩的眼力尖,瞟见风铭,用手指着喊道,“他是小偷,偷了小草庙的英雄神剑。” 风铭立在原地,不禁苦笑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冤枉。 不一会儿,围上来一群大人,为首的正是那个骑黑毛驴的老头。 老头上下打量着风铭,但似乎对网身后的四个小畜生更感兴趣。 “你应该是一名修士?” “是。” 人间水长东 第一二八章 荒唐言 “那柄大黄剑是寒鸦村村东头小草庙里的。” 胖男孩指着风铭吼道,他还想继续吼,被老头一个眼神制止。 “风铭?” 聚拢过来的人群中,一道颤抖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风铭的心头一震,寻声看去,犀利的目光落在一张憨憨的肥脸上,失声道:“白弼大哥哥?” “风铭!” 那人确认眼前的青年后,冲出人群,双手死死抓住风铭的双臂,一双牛眼睁得怒圆,上下打量。 “都死了,死绝了,……,死人,鬼啊,……” 白弼的眼泪如泉涌,身子剧烈颤抖,口中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陷入疯狂与混乱。 风铭暗自运转真法,精纯的太玄灵力注入白弼的经络,使他镇定下来,平静下来。 “小文,小武,将你姐夫扶回家去。” 老头唤人过来,两个青年壮汉上前,左右搀扶着白弼走开。 老头又道:“年轻人,请到寒舍一叙!” 风铭跟着老头走。 围观的众人很快从白弼的情绪中走出来,交头接耳,议论着小毛驴、小蜥蜴、小蓝猪,小老虎天生的威慑之威让大家谨慎许多。 胖男孩噔噔跑过来,抓住老头的左手,不住瞄着风铭。 “小纯的爹躲在地窖,逃过一劫。 我们发现他时,他在寒烟镇附近游荡,疯疯癫癫,人事不知,镇上的医师不能医治。 他来的半年后,路过寒烟镇的一名中年文士,出手治好了他。” 老头举重若轻地说道。 “我一直在找凶手……” “是鬼杀的人。”白小纯打断风铭的话,扯着嗓门说道,“是一个没有头的鬼,身上长满了滴血的红毛,一双眼睛中燃烧着碧绿火焰,把一个个活人撕碎。” 风铭的呼吸一窒,一颗心怦怦乱跳。 十三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他完全没有记忆,所有的记忆停留在早上醒来时,眼前满是血肉模糊,残肢断臂。 “寒烟镇,地处偏僻,苦寒贫瘠之地,只这镇上的一百五十来户人家,已很难养活。 你看到的驮队,是一镇人往后三年的所有生存资源。 如果没有那位仙子从天而降,打跑山中怪兽,这一趟还是会失败。” 老头絮叨着,抱怨着,指着前面十丈外的店铺,继续说, “这是一镇人活下去的惟一希望所在。 老夫继承先祖遗志,勉力支撑着,艰难经营。 这代村里的青年人,已完全失去进山打猎的能力,也没有护卫驮队出入大山的能力。 我们那代人,还能进山打猎,给村子补充大量的妖兽肉,偶尔还能采摘到一些品质上佳的灵材。 为什么会一代不如一代呢?” 老头说到最后,嘟嘟囔囔,喃喃自语。 他掀起店铺的门帘,招呼两个儿子开饭。 “这里原本没有什么镇长,但历代以来,镇上的乡邻们习惯上称呼我们家的家主为‘镇长’。”老头示意风铭落座,“老夫叫黑镇,是第三百三十六代黑家后人,是第一百七十六代镇长。” “这世上本也没有什么救世的神仙。 但在人族一代代繁衍传承下来的记忆中,总觉得都是自己得神仙的护佑,安然生存,繁衍子嗣。 而他们误认为那些断了香火的人家,都是对神灵不够虔诚,甚至是因为大不敬而得到惩罚。 他们眼见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山洪肆虐,大地陷裂,虔诚的认定,这一切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 于是,他们修建庙宇,虔诚祈祷,诚心叩拜,以祭祀九天之上的诸般神灵,寄希望镇压带来诸般厄运的九幽邪祟。 他们总会将一切厄运归结为四个字——‘这都是命’,虔诚地认定存在着一个‘遥远的救世主’保佑着自己。” 镇长黑镇叨叨而谈,最后,斩钉截铁地问道:“你们修道中人,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都是人类,皆恶死而爱生。”风铭郑重地回道,“在我看来,所有人类子民,没有不同。” “人类,相比于其它生灵物种,存在着许多的先天劣势,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优势——‘天性之恶’。 当人类感觉到自己至高无上的时候,便无从发现自我。 所有的人类,在这点上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那些自以为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人类,变本加厉,更加的狂妄与肆无忌惮。 即使那些犯下杀戮罪的、德高望重的人,会被无限宽容,无限崇拜,被人立下丰功伟业的石碑。” 镇长黑镇平静地说。 风铭捉摸不透老镇长高深的话内话外之音,随口说道: “桶里装满了水,但只要桶底有一个小孔,水也会流干。” 风铭随心随意的一句话,的确令镇长为之讶然,一时对不上话。 “那天晚上,天鸿城方向的动静,很大。”镇长终于言归正传,“你一路而来,未发现什么异状。可是,向南过了‘龙渊’,那里有大量的峡谷、悬崖坍塌,有异光现世。直到前两日,那光芒才不再出现。” 正在此时,白弼与黑氏兄弟走了进来,白弼挨着风铭坐下,黑氏兄弟站在镇长那一侧。 “那个杀人的怪物,最开始是一个骷髅的影子。” 白弼将自己记得的事,简要叙述,他问道:“小铭,这些年你在那儿?” 风铭道:“元始门,一名普通的修仙弟子!” 风铭思索着说:“弼哥哥,你确定是一张长方形的纸片打在骷髅影子上,骷髅影子便开始现出真身?开始杀人?” 白弼肯定地说道:“是。那张黑黑的纸片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好打在骷髅影子的脑袋上。” 白弼瞄着风铭,小心问道:“你现在是神仙……” “弼哥哥,我只是一个力量大一些的凡人,不是我们小时候说的那种云里来雾里去、能够呼风唤雨的神仙。”风铭继续说道,“咱们村的云烈,也活着,也在元始门。” “我见过他。”白弼翻了个白眼,“七年前,他与一个仙女到过寒烟镇。他认得我,但只是瞥了我一眼。” 白小纯双拳紧握,低吼道:“他们两个人还说,村里的尸骨不对,少了七人。” 白弼看一眼风铭,道:“是我与媳妇说话时,儿子听去。小纯今年刚七岁。” “按辈分,我是叔叔辈,该给大侄子见面礼。” 风铭略一忖度,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红绿蓝三色的云珠,放到白小纯肉乎乎的大手中,叮嘱道: “此珠名为‘天逆珠’,对人类体质有很好的润养作用。 每天子时,放在双手心,盘膝打坐一个时辰。” 风铭郑重叮嘱道:“切记,千万不要轻易示人,至宝之物往往也是至凶之物。” 风铭再取出一大堆金银、灵丹、灵材,道:“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金银,这些全当见面礼,你们贴补家用。” 镇长微一点头,亲自走进后院,不多时,提着一块蓝色的、不规则的铁块走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块奇铁,是黑氏先祖得到,留传至今。我觉得该是时候交还给风家。” 风铭一怔。 镇长摆手道:“先人们的事,没有人说得清楚。 我观你始终很平静,应该是已经知道‘寒鸦城’的事了。 那城,深埋地下,已无人知晓具体所在。 我们的祖上都是从那城里逃亡来,散落在这片大地上。” 风铭点头道:“晚辈明白。” 风铭轻轻拍了拍白弼的肩膀,一缕微风拂过白弼颤动的发丝,白弼更清醒了。 风铭没有再说话,独自走出店铺,夜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与镇长的紧张氛围随之消散。 天空璀璨繁星,宛如千万颗钻石镶嵌在深邃的天幕上。 星光透过夜空的帷幕,洒在小镇的每一寸土地上,化为微弱的光斑,犹如大地上闪烁的梦境。 小镇显得分外宁静。 风铭向南街走去,街道笔直而坚实,星光沐浴下的石板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风铭不去多想,感受着吹拂而来的野风,仿佛是那深山峻岭间吹拂而来的自然之息。 阴森的气息弥漫在街头巷尾,湿冷的空气带着山谷的味道。 在那深山幽谷中,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干都在默默述说着古老的传说,还有无数洪荒遗种相关的传说。 这座距离寒鸦村不算远的小镇,竟有几分异常的氛围。 风铭的视线始终凝视着远处的山峦。 然而,这片宁谧的夜晚并非只是星光的璀璨。 风铭的内心在静谧之中却涌动着澎湃的波涛。 他意识到这不寻常的氛围中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是那些深山中流淌的灵气,是星空之上宇宙的谜团,也是这片古老小镇所包裹的神秘底蕴。 他在走出小镇时,不禁深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黄土剑柄,护体真法徐徐运转。 在某个街角,一个古老的亭子伫立,星光映照下,似乎能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 纵使夜幕如墨,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黑夜,盯着风铭的背影。 风铭隐隐感受到一丝不自在,驻足在山岰,右手心多了一张黄色符箓。 忽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乐声。 那是一曲古老而悠扬的旋律,如同古老的传说在星空下回荡。 音律穿越时间的长河,唤起了一幕幕古老的画面,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而美丽的时空之中。 风铭置身于这种穿越时光的奇妙感觉,仿佛在这里,过去与现在在音律中交汇,创造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种感觉,与青龙山脉中所遇,异曲同工。 而随着音乐的高潮,星空中的繁星也仿佛因为这美妙的旋律而愈发明亮。 风铭祭出符箓,隐身在黑夜。 一刻后,夜幕中传来淡淡的幽香。 人间水长东 第一二九章 红衣妖女 幽香,一闪即逝。 风铭无意与对方纠缠,便也没有现身,一直待在山岰。 对方敢跟踪风铭,自是有备而来,道行不弱于风铭。 天亮后,风铭继续向大山深处步行而去,他没有一点御空飞行的欲望,一直想着镇长的话。 镇长知道很多,连天鸿城方向的动静都知晓,刻意提到以龙渊为界的南边的动静,这是在点风铭,而风铭确实没有搞清楚。 风铭走走停停,忽见前方远处的山头上升起白色浓烟,一道湛蓝色的光芒掠过。 他立即御空赶过去,很快看清一个,一个手持湛蓝色仙剑的少女,激斗一只铜色蜈蚣。 小毛驴欢叫着冲向铜色蜈蚣,那少女及时察觉,御剑撤出战圈,但见一头白色的小毛驴高高跃起,一口咬住蜈蚣的脖子,狂吸鲜血,进而将蜈蚣连壳咀嚼着吃个干净。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好一柄沧月神剑,名不虚传。”风铭缓缓道,“你是仙鹤峰定静师叔的大弟子,苏子柒苏师姐?” 苏子柒身穿蓝衫,美丽动人,淡然道:“人可能认错,元始门的这柄神剑,自然不会被认错。” 九天异铁,落入万年玄冰中,被奇人“天心上人”所得,以“沧海月明”真法祭炼成一柄盖世无敌的神兵仙剑。 三千年前,正道与魔教决战风雪城,沧月神剑出世,震古烁今,助正道大败魔教。 此剑流转到元始门仙鹤峰,经第十一代首座“风陵”真人祭炼,成为修炼元始门至高真法‘仙剑御雷’的绝世神兵。 沧月与沁雪亦成为元始门的“仙鹤双锋”。 风铭努力思索着,这位同门自入门以来,几乎不离仙鹤峰,据传是专心参悟封印在沧月神剑中的“沧海月明”真法。 此次,奉掌门令下山,定然有非常明确的目的。 风铭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临下山时,师父传下“上清诀”,只吩咐不要轻易与各方正道人士起冲突,以更严厉的语气叮嘱不得擅杀正道人士。 掌门师父萧真人对风铭杀死巡天宗亲传弟子,非常愤怒,然鉴于河阳城与天鸿城朱雀区的功劳,不得不温和处置。 是以,风铭此次南下,再无争雄冲锋之心,只当是游山玩水。 “南域,未必太平,师姐多加保重。” 风铭说罢,招呼小毛驴回来。 “这头驴,真是厉害。”苏子柒盯着小毛驴,“那只蜈蚣是六阶妖兽,小毛驴能直接破了妖障,不可思议。” “再厉害,也是头驴。” 风铭御起英雄剑,向南飞行,十里外,又见灰烟升空。 小毛驴嗷嗷叫起来,小蓝猪、小蜥蜴、小老虎个个跃跃欲试。 天鸿城里,风铭一直散养,从未担忧过,在这茫茫深山中,还真有些担忧。不过,万一丢了,倒也没有什么损失,便将它们四个放逐山野。 风铭继续向前飞行,二十里外,一片树林,树木高直,枝叶繁茂,遮挡艳阳,林中一片昏暗。 风铭按下剑芒,走进树林,林子里静得出奇,从林子深处隐隐飘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 风铭感受不到妖气或是鬼气,忖度着,纵使师父用承影仙剑封印他的丹田紫府,然仗着天罪神兵,料也无妨。 又走了一会,那轻纱一般的薄雾愈发浓了,隐隐有吟唱声传来。 一道蓝色剑芒落在两丈开外。 风铭一怔,忽觉眼前黑暗下来,仿佛这片树林被黑纱笼罩,将风铭与那人裹了进去。 那柄蓝色剑芒像是如临大敌,剑芒灼灼,努力抵抗。 林中,竟然出现了月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缕缕月光渐洒林间,连古树都隐了去。 寂静的森林中,一片空灵的寒光,如梦如幻。 然而,悄悄而来的月光,犹如黑暗中的明珠,轻柔地洒落,轻如羽絮,却恰好落在林间薄雾的中央。 那薄雾仿佛是大地的氤氲,被这束月光点亮,如梦似幻。 在薄雾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红衣女子,那束月光犹如她的霞帔,如影随形。 月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红衣女子宛如月光中的仙子,婉约而神秘。红发如梦幻之血水,轻披肩头,如瀑布一般柔美。 她的皮肤白皙似雪,眉如流水,鼻如山樱,唇如莲瓣,眼波如清泉,透过月光,仿佛能看到她悠远的心灵深处。 她的美丽仿佛源自月光,神秘而清冷,令人无法自拔。 时光,仿佛也静止了。 “人族主宰这方世界,占尽仙山福地,还不够吗?”她幽幽地问。 风铭回道:“我只是路过。” 她如秋波一般的眼神,扫向蓝色剑芒的方向,再看向风铭时,妩媚妖娆,直抵风铭的灵魂深处,风铭仿佛感觉到脸上轻轻覆盖一层红纱。 风铭暗惊,如此妖媚的狐媚道行,真是罕见,此妖狐之女怕已是千年道行。 “久闻南疆腹地,有九尾狐族,极擅天媚妖术。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子柒走出薄雾,淡淡地说道。 那女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步履轻盈,如行云流水,向后退开。 风过树林,寒意忽盛。 树梢枝头,沙沙作响。 风铭的心头涌上一阵反感,很自然地向后退开数步。 苏子柒御剑凌空,湛蓝剑芒好似汹涌秋水,连绵不绝。 那女子伸手朝薄雾深处一撩,一柄赤色匕首破空而起,落在她的右手。 匕首落在她右手的刹那间,血光潋滟,血芒如涛,整个树林被迅速染红。 霎时间,湛蓝剑芒与赤焰血芒斗法一起,惊险万状。 风铭不禁想到自己在天鸿城时,一腔热血,一往无前。 此刻,他心如止水,月光落在他身上,如霜,如雪。 风铭万万没有料到,双方斗法百余回合,苏子柒已显败象。 苏子柒显然没有硬拼死扛的打算,立即御剑撤回,落在距风铭一丈开外的距离。 苏子柒道:“妖狐的道行极是高深,若不除之,方圆三百里的人族都将遭受其祸。” 风铭微微一震,似是缓过神来,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苏子柒极是诧异地看着风铭。 风铭淡漠地说道:“没看见人家害人,理应讲求个疑罪从无。 若是一味地讲求个人妖大防,那不过是恃强凌弱,算不得正义。 我时常在想,人与人之间的掠夺,如何评定正义?” 苏子柒道:“你是不是对掌门人重新安排朱雀区一事,十分失望? 那份满腔热血勇往直前的锐气,已被磨灭了? 我可听人说,在天鸿城里,你杀人如杀狗一般,连巡天宗的长老与亲传弟子,只言片语间一杀了之。” “我时常在想,做那么多事,得到了什么? 如果做善事是带有某种强烈的目的,那么它已经就不是善事了。 我隐约明白了,人的不平等只是一种迷信,并附加于灵魂深处的强烈谴责。 但是,从不平等中获取好处的人,绝对不会与这种现象诀别,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它。 于是,一代代积攒下来,一切也就僵化了。” 风铭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苏师姐,你继续你的大义之举,我走了。” 风铭向树林退去。 那个红衣女子用奇怪而迟疑的眼睛盯着风铭,她突然轻啸一声,御起那柄赤焰如血的匕首,朝风铭杀来。 风铭身经百战,自是全神贯注,一见红衣女子攻击自己,旋即御起手中的英雄剑,攻向红衣女子。 这柄无人问津、荒置草庙的黄土剑,在风铭的手中发挥中连绵无尽的玄青剑芒,威势如云涛,抵挡住红衣女子的攻势。 斗法数回合,风铭已经欺身而进,名为“英雄”的黄土泥剑泛着玄青光辉,疾冲向红衣女子。 “奇怪,风铭的玉清道,怎么会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境地? 似乎,在他的太玄真灵加持下,黄土泥剑能吞噬那柄赤焰血匕散发出的妖异灵力? 同为玉清境一品的境界,可这道行上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呀!” 苏子柒仔细观察风铭与红衣女子的斗法,苦苦思索。 “师父与师叔仔细评论过十九代弟子。 齐萱、曾天鼐、齐御风、万天剑、云烈、张天鼎、白莲七人的天武资质最高,是最有希望突破到上清境的七人。 杜天雄、海刚锋、苏子柒、穆天正等十三人次之,很有希望一窥上清境的门径,一旦道行沉淀在玉清境一品,也必将是元始门的顶梁柱。 其他亲传弟子的天赋资质,又要差上许多,即便修到玉清境一品,亦沉淀不出玉清道。 风铭的资质不在三档之列,勉强是一个内门弟子的天赋资质。 可是……他的战力……完全证明师父与师叔看走了眼。” 风铭御施的黄土剑,剑尖已浮现黄土色,逼得红衣妖女连连后退,靠近薄雾的中心区域。 月华泠泠,凄凄惨惨。 即使有树林与月华的加持,红衣女子绝非风铭的敌手。 “霜儿,退下吧。他要是用背上的那柄刀,早将你杀害了。” 在那薄雾深处,地底深处,传来一道道悠悠的声音。 红衣女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去。 风铭悠然收住攻势,沉声道: “风铭无意打扰,请阁下现身相见。”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〇章 妖托 “此地,您是客人,我是东家,我请您做客。小四,请客人入府。” 薄雾深处,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声。 红衣女子眉毛轻挑,尖尖的下巴与嘴巴更显棱角分明,她凝视着风铭,沉声道: “真是怪得很,你的真法怎么能克制天狐一族的神术?” 风铭回道:“或许是邪不胜正吧。 邪能盛极一时,绝无可能盛极一世。 然而,正气自然长存,越往后越绵密纯厚。”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长袖轻挥,如轻纱般的薄雾散开一条羊肠小道。 她做出请的手势,风铭没有半点犹豫,径直走向羊肠小道。 “你不怕被妖狐暗算?”苏子柒闪身而至,阻拦道,“能化成人形的妖狐,至少是五百年的道行。” 她说话时,一直瞥着红衣女子。 “如果不能在它们的巢穴打赢它们,那么这场人妖之战输的一定是人族修士。” 风铭踏上羊肠小道,说道。 他明白,要是真有妖狐作祟,镇长父子与白弼会告诉他。 他甚至怀疑,镇长说的天降仙女,就是这个能够化形为人的妖狐。 苏子柒略一思忖,紧随其后,问道:“你在寒烟镇上得到了什么消息?” “向南,一旦到达龙渊地界,要加倍小心。”风铭平静地回道。 月光如水,轻轻照下。 此间妖狐,能将这片树林的正午时分变成子时时分,这份阴阳逆乱的道行,足可惊世骇俗了。 前方的那扇月亮之门,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 如此绝美的人间之门,真是千古奇闻。 苏子柒不禁轻呼一声,低声道:“这怎么可能?” 她见风铭要走进月亮之门,忙拉住说道:“风铭,你可知这妖狐的来历?” 风铭摇了摇头。 “她们是我师叔追寻的九难双狐。 年长着叫小九,拥有一千四百年的道行。 年幼着叫小四,拥有八百年道行。 九难双狐原是北域冰原塬中的雪狐一族,因得重大机缘,血脉异变,完成进阶。 她们曾在北域九塞大肆屠戮过人族,成为四正名门追杀的第一等凶妖。” 苏子柒并不避讳身后的红衣女子,说道。 “如果是人族先杀了她们的子嗣或者是血脉族人,那么,他们的行为不奇怪。 人族自诩主宰者,就得有主宰者的认识与姿态。” 风铭淡然一笑,续道: “佛说,众生平等,这个众生包括世间万灵。 道家便没有这样的绝对觉悟,凡事讲求个优胜劣汰、顺其自然。 师姐,你既然来了,就把心放宽,料也无妨。” 苏子柒确定风铭已经心灰意懒,凡事随遇而安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二人先后走进月亮门,沿着向下的小道一直走下去,地下空间豁然开朗。 地下洞府,粗糙而空旷,只有一座巨大的火炉熊熊燃烧,光芒如焰在洞府中投射着璀璨的光影。 火焰舞动的余晖映照在洞府四壁,将洞壁上粗糙的斧凿之痕勾勒出梦幻一般的图案。 火炉正北一丈处,停放着一张精致的白玉床,白玉床上安卧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 它的毛发洁白如雪,躯体如临寒夜的莲花,白皙而瑰美。 它努力眨巴着眼睛,眼神深邃,宛如星辰一般,透露着不可言喻的神异。 风铭想到魔影山猫与兽公公,两相对照,顿觉白狐那双眸子中闪烁的异芒不是它自己的。 在火炉旁,一位发头灰白的、面容如玉的中年男子矗立,双手负于身后,宛如一尊古老的雕像,沉稳而庄严。 他轻轻撩动炉火,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身穿的一袭灰白色长袍内里似有火星四溅。 这位中年男子的眼中闪烁着一抹不可知的神秘光芒,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智慧。 他的身上弥漫着一种神圣的气息,如同洞府深处涌动的潮汐。 “这位姑娘已知我们夫妻的来历,而她手中的剑乃是元始门的‘沧月’神剑,是我们夫妻的克星。”中年男子没有张开,却悠闲地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师承何门何派?竟能用一柄凡兵打败小四,更是令我感到不安。” 风铭问道:“为什么不安?” “难道说,人族真的已经强到这步田地?” 中年男子缓缓回转身,眸子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辉,令风铭的心神一阵激荡。 “是否强到这步田地,尚未可知,但是,以二位雪狐族强者的能耐,定然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风铭谨慎戒备,心道,论颜值,我的绝对在线,可与这面前的中年男子相比较,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我们夫妻的两颗头颅,在人族那里还值些钱。”中年男子淡笑道,“如果你肯照顾我们的孩子,我夫妻愿意以头相赠。” “凝结在小白狐体内的万年冰魄霜魂之寒毒,惟有传说中的风雪经真法,朝夕施法,可以徐徐炼化。 除此而外,纵使前辈夺得南方深处的火之精,亦是无法治愈,反而会因为阳极过盛,阴极自生,使得冰魄霜魂之寒毒愈发厉害。” 风铭缓缓道。 “我下山时,陆师叔说,巡天宗的一件镇派之宝被盗走。”苏子柒轻声道,“莫非是这火盆?” “这火盆是‘弥勒镜’,是镇龙殿的一件法宝。 火盆底部的那面镜子,应该才是巡天宗的‘赤心宝鉴’。 ‘赤心降龙阵’由巡天宗的太上长老云霓亲自镇守,怎么会被抢走?” 风铭撇撇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年男子。 “你知道的很多,判断得也准确。” 中年男子淡然而笑,继续说, “镇龙殿的弥勒境,巡天宗的赤心宝鉴,都非凡物,人族修士只有借助古老的阵法,才能勉强驾驭。 然而,不知发生了什么,人族赖以生存的诸多古老法阵,开始失灵,不受人族驾驭了。 于是,人族赖以自豪的诸般古老的神器,也就不再是所谓的镇派之宝。” 风铭看了一眼苏子柒,轻一点头,道:“师父用承影剑封印我的丹田紫府时,说过相似的话。” 风铭又道:“二位雪狐族的前辈,似乎均受了难以治愈的血脉之伤?” 中年男子颇为诧异,略一思索,道:“这位人族小兄弟,似乎知道妖族不少事。” “我生擒过强大的魔影山猫与人族闻而生畏的兽公公,对血脉之威压有着真实的感受。 二位前辈的血脉已无法形成如山岳崩塌般的威压。” 风铭看一眼白玉床,道:“想来,定是与白狐身怀的一件至宝有关系?”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胸有成竹。” 中年男子黯然道, “你说得没错。 那么,你也料到了,如果你能保证治愈我的孩儿,我不但有重谢,还会让你们安全离开。 如果你做不到,纵使你拼尽一身道行,休想从这古月大阵中逃离。” 风铭隔空施法,左手五指发射出五道玄青光束,仿佛凝聚着星辰之力,落在白狐的脑袋上。 刹那间,白狐身上涌动起一层霜雾,冰息强烈而神秘,填满了这空旷的洞府。 苏子柒立即迎来了这突如其来的寒冰之力,她全身法力涌动,如水墙般护体。 然而,即便是她强大的法力也难以抵挡这冰魄霜魂之力的侵袭。 霜雾在她周身缭绕,寒冷之气弥漫,让她感到一阵阵凛冽的刺骨之感。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风铭。 在他那平静如水的眼眸中,仿佛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力量。 苏子柒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对风铭的感觉变得更加模糊,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是,她确实无法搞清楚,用承影仙剑封印风铭的丹田紫府,是削弱了风铭,还是增强了风铭。 风铭暗自惊呼,好厉害的冰魄霜魂之力,若无佛家的龙象般若道行护体,我早已死去。 白狐在冰霜之中渐渐静止,它的身躯被冰雪凝固,宛如一尊冰雕中的神兽。 然而,在这寒冷之中,却逐渐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仿佛是在沉睡的传说中苏醒。 “风雪经?骷髅经?” 中年男子仿佛彻底确定了什么,兴奋地呼喊道。 风铭悠悠而从容地停止施法,道: “白狐体内的冰魄霜魂之力,已浓烈到使我难以炼化的境地。 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它活下去。 若要尽可能快地彻底炼化干净,要么我的道行到达上清境,要么白狐自身的血脉能由外而内的完成异变。 如果是我现在的道行,怕要百年光阴,才有可能彻底炼化。” “太好了。”红衣女子失声道,“一百年,我们可以回妖界去找寻祖魂,来救我们的孩儿。”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 “此界前往妖界,只有一条妖族方能通过的迷雾小道。 这个秘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如果你愿意替我们夫妇照顾孩儿一百年,这一室的宝藏全归你。” 中年男子的右手轻轻挥动,空旷的洞府渐渐变成一座书房,各种珍稀,琳琅满目,尤其是红木书架上的一排排古简,令风铭的血脉贲张。 风铭斩钉截铁地说道:“成交!” 中年男子与红衣女子面面相觑,不禁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此二物,乃是当今修真界最强大的修真力量的所属宝物。 我料定,他们会在你们逃离的所有可能的地方,布下重兵。 莫不如交由我,我寻机还给那二派。” 风铭看着火盆说道。 “又被你料准了。 我们就是被一群和尚伏击在西方沼泽深处,打得血脉逆乱,道行进入快速衰减形态。”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喃喃道, “人族怎么会强大如此境地?”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一章 妖月铸剑 风铭走到弥勒镜与赤心宝鉴前,仔细观察。 他不认识燃烧的木炭是什么来历,只记得季师兄提到过“破煞樟”这一产生北方雪域深处的天地奇木。 “‘破煞樟’,只产于冰域深处的‘腐蚀林’,要能从上千种相似的树木中挑出,运气更重要,眼力与道行次之。 若能以此天地奇木之火取暖,对血肉生灵的筋骨有锻铸之奇效。” 中年男子亦走过来,凝视着火光说。 “这可真是难得了。”风铭道,“听我一位师兄说,‘破煞樟’只有镇龙殿的高僧才能进入雪域,寻采到。以至于修真界只有传说,从无人见过。” “更奇的是,按理,‘破煞樟’之精火能够化解吾儿身上的冰魄霜魂。 实事上,好似一直适得其反。” 中年男子轻叹一声,见红衣女子走过来,二人的十指轻扣,互为慰藉。 红衣女子不放心将小白狐交给风铭这个人族,但没有说出口。 中年男子轻声道:“安心好了。此人要是跟我们拼命,我们便要就此陨落。他身上的戮魂齿已经觉醒,与他的血肉筋骨融为一体。” 风铭没有理会他所说,默默运转玉清诀,掌心朝向弥勒镜。 须臾,风铭的掌心发出嗞啦啦的响声,不多时,扑哧一声轻响,掌心三寸处升起一颗火球,越燃烧越旺,越燃烧水球越晶莹剔透。 “都说天地奇宝都自行携带着一门奇术异法。 今日相见,果然如此。 我以‘玉清诀’与‘破煞樟’之精火,竟悟得一门火球术。” 风铭说时,火球渐渐在手心熄灭,如甘露渗进干涸的大地。 他顿觉丹田紫府中的风、热、冰三道力量迎敌,在互相碰撞中自行提升品质。 风铭取出那块蓝色奇铁,道:“前辈,可否利用此火,替晚辈重铸这柄英雄仙剑?” 中年男子的目光缓缓从黄土泥大剑移动到蓝色奇铁,道:“此铁原本在寒烟镇,他们竟然交给你。看来,你给了一件对他们更有用的法宝。” 风铭轻一点头,没有解释。 中年男子道:“这块奇铁与这位姑娘手中剑的奇铁同源,却是一阳一阴,皆为极品。若以这柄黄土泥剑铸之,着实浪费。” 风铭道:“晚辈不求有多么锋利的利剑,只求将寒鸦村的记忆重铸。” 中年男子道:“既然如此,乐意为您效劳。” 风铭道:“多谢。” 中年男子接过黄土泥剑与蓝色奇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放进弥勒镜中,破煞之火迅速吞没剑与铁。 中年男子沉稳地捏着法诀,一股玄妙的能量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弥勒镜的底部的那枚赤色宝鉴上瞬间绽放瑰丽的光芒。 在弥勒镜的虚幻空间中,一条条烈火之龙咆哮而出,若隐若现,缠绕黄土泥剑与蓝色奇铁,犹如神龙在空中盘旋,散发出深沉的神秘氛围。 这龙形的火焰,乃是修真界中传说的至上元素之一——灵火,以其炽热的力量能够炼化一切。 风铭暗自惊呼,不禁抿嘴,震惊这位雪狐强者那难以窥探的高深道行。 苏子柒亦走近风铭,屏住呼吸,手中的沧月仙剑握得更紧了。 中年男子的神色凝练,眸子深邃而有力。 他引导火龙,使其盘旋升腾,犹如一场铸剑的神秘仪式展开。 这并非简单的铸剑,而是一场融合了借助天地星辰力量的铸剑。 在火龙的舞动中,黄土泥剑与蓝色奇铁开始渐渐融合。 两者的质地,一粘一滑,表面逐渐流转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光泽,仿佛诞生于星辰之间。 法宝,通常被修士自诩为“第二条生命”,故而产生了“本命法宝”的种种传奇说法。 凡天地间有灵性之奇珍异宝,一旦认主,可与宿主心意相通,素日里不具真形,一经宿主召唤,便即化形现身。 哪怕是风铭拥有的诸般法宝,被封印的被封印,被污染的被污染,致使风铭的修真力量极大削弱。 是以,一件通灵法宝永远是修真者们梦寐以求的极品利器,而通过这奇异而又神秘的火龙之力融会而成的“剑”,岂不令人心驰神往。 火龙嘶吼,烈焰升腾,又有一缕缕妖艳的月光洒落,仿佛在浇灭弥勒镜中的火。 在这一过程中,中年男子的身影似乎在光影中变得虚无缥缈,与天地间的神奇力量相融合,仿佛九天星辰之力亦被降下,汇聚在他身上,再灌进弥勒镜,进而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渐渐地,火龙的嘶吼声悠渺而逐渐消散,黄土泥剑与蓝色奇铁也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一柄纯黄如漆染的精致仙剑。 这把新生的利器,散发着一种无上威严的气息,仿佛它本身就承载了天地间的至高法则。 中年男子收回手,神色间透露出满意与肃穆,深吸一口气,示意风铭,可以取剑了。 风铭俯身将这把宝剑拿在手中,剑锋闪耀着奇异的黄色光芒,如夜空中的流星划破黑暗。 然而,弥勒镜中的宝鉴上的光辉更为璀璨,似仍有火焰蠢蠢欲动,冲出那枚宝鉴。 “这将是一柄斩神诛魔的无上神兵,一旦你的道行能对天地玄奇之力完成完美掌控,此剑将威力无穷。”中年男子思索着说,“只是,这黄泥土竟然反吞噬九天而降的奇铁,真是奇怪极了。莫非,这黄泥土是……” 红衣女子蹙眉道:“息壤?” 中年男子缓缓摇头道:“如果真是息壤,绝无可能一直留在那间小庙里。不过,也无所谓,这风兄弟的气运逆天,任何通灵之物不会妨主。” 风铭道:“入手,正好。” 弥勒镜内的灵火,突然出现爆发之势,随时要冲出弥勒镜与赤心宝鉴的束缚。 中年男子忽然问道:“‘开心珠’在你身上?” 风铭轻一点头。 “快拿出来,将此珠铸入此剑中。”中年男子惊道,“宇宙深处的恶魔,竟通过开心珠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倘若你不重新锻铸封印,除非你日夜谨慎防范,否则,迟早要被强大的魔神侵蚀。” 中年男子的警告在风铭的心头激起了惊涛骇浪。 刹那间,风铭仿佛看见,那宇宙深处的恶魔,如同一颗黑暗的流星,透过宇宙的深渊,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 风铭从佩戴的项链上摘下一颗碧绿色的珠子,这正是开心珠。 那是一颗看似普通却蕴含奇异力量的宝珠,在以备不时之需这颗珠子的传说中,它曾经历无数次厮杀,吞噬无数阴灵魂魄。 当他将这颗珠子递给中年男子时,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决意。 中年男子接过剑和珠子,长呼一口气,将剑缓缓放入弥勒镜中。 镜面立刻反射出深邃无底的幽蓝,剑身沐浴在镜中的光芒之下,犹如被星辰之火点亮的焰龙。 这时,中年男子抬手间,一束清辉如月之光汇聚而下,将剑柄的表面映照得明亮如镜。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在剑身绽放,似有灵性若有魂。 然后,他快速地施展出一系列复杂的手印,嘴中念念有词。 风铭看得目不转睛,他能感受到,这中年男子的道行深奥无比,点石成金。 时间稍久,剑柄上出现一个微小的孔洞,宛若一只巨瞳,它随着月光的注入而悄悄扩大。 正当风铭以为一切顺利时,那中年男子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一丝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在剑柄孔洞处,出现了一阵微弱的波动,仿佛是接收了奇怪的指令,导致宿主亦跟着发生咄咄怪事。 然而,随着中年男子的巧妙操控,那微弱的波动逐渐平息,剑柄孔洞再次恢复平静。 月光洒下,宛若天使之泪,将开心珠置于剑柄之中。 剑身上的符文闪烁着更加光亮的光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圣的氛围。 中年男子收敛起手法,神色略显疲惫,但目光中却充满了对风铭的赞叹与肯定。 风铭深吸一口气,心中涌动着滔天的激荡。 “时间刚好。”中年男子掐指速算道,“风兄弟,最多一百年后,我们夫妇一定会回来找你。” 顷刻间,天穹上的那轮圆月开裂,像是一扇古老而沧桑的门。 中年男子与红衣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玉床上的小白狐,化作一银一赤两道光芒,向那扇古老的黑门飞去。 正值午时,艳阳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落,树林里仍然是一片宁静。 风铭捡起地上的储物袋、弥勒镜,仔细收好,再将小白狐抱在怀里,缓步朝树林外走去。 苏子柒极速旋转着朝四下张望,发现根本没有地下洞府,没有诸般宝藏,轻声道:“天妖施法的‘灵月幻境’?” “苏师姐,莫要大惊小怪。 那只道行超凡的妖狐,应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急于离开这里。 如若不然,我们是对付不了能降下‘灵月幻境’的妖仙。” 风铭此刻已经想通其中的关窍,淡然一笑,道:“看到了吧,妖族之间的有情有义,不弱于任何人族。不见卑微,反见悲壮。” “他们怎么会得到弥勒镜与赤心宝鉴?”苏子柒追上来问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相当于他俩从玉虚峰后山抢走本门的镇派之宝,有这个可能?” “我们见到的、活着的狐族,只有两人而已。”风铭亦在思考这个问题,“往往看似不合逻辑的事,背后一定有个最合乎逻辑的真相。” 苏子柒听得哑口无言。 这片树林,从外边看去似乎不大,但风铭处身于其中,有种漫无边际的错觉。 忽然,一声狞笑远远传来,尖锐如猫叫的声音得意地说道:“小娘子,看你往哪儿跑。”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二章 人神合体 风铭与苏子柒皆是一愣神。 苏子柒手中的沧月神剑立即绽放出湛蓝璀璨的剑芒,欲出鞘。 风铭手中新铸成的英雄剑,平静如大漠黄沙,细风拂过沙丘。 二人同时迈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道银色剑芒倏然间亮起,在丈余高空一分为二,仿佛冰凤展翅。 苏子柒失声道:“齐师妹?” 苏子柒看见风铭微微皱眉间,脸上闪过鄙夷与不屑之色,怒道: “难道说,你眼中的同门只剩下互为仇敌,全无正道名分,更无同门之谊?” 风铭努了努嘴,道:“我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正值此际,银色剑芒的对面,一团黑云翻涌而起,仿佛是势大力沉的黑锤,直指那对翩翩起舞的冰凤双翅。 风铭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那突如其来的黑云,一丝凝重闪过他的眼瞳。 “好像是凌霄殿的‘海水斗量’,但是将‘水’换成‘云’?”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脸色肃然,如临强敌。 苏子柒闻言冷哼一声,御空而起,沧月神剑随之出鞘,一道湛蓝剑芒斩向那团黑云。 苏子柒闻言冷哼一声,身形如电,御空而起,手中沧月神剑犹如一束蓝色的冰月光跃然而出,剑芒如电,斩向那团黑云。 她的动作刚猛而犀利,全无少女的柔意。 “沧月?” 黑云后方一道尖锐而惊讶的声音说。 风铭暗惊,对方的道行不弱于自己,一丝隐隐的不安渐上心头。 果然,黑云迅速一分为二。 一团黑云继续攻击冰凤展翅,攻势更凌厉凶悍,仿佛要将冰凤击成千百片。 另一团攻击沧月神剑的黑云却在虚空中激起一股风暴漩涡,这漩涡狂舞不已,宛如黑色的龙卷风,欲吞噬一切。 风铭暗自惊心,这种正面对敌的压迫感,同龄人中实属首次,而且对方显然不是四正名门的弟子。 苏子柒不顾一切的攻击,原地变成防御,强行御剑,勉强抵挡住那团黑云,可是,冰凤展翅已被黑云击溃。 两团黑云占尽上风,忽然撤走,消散于无形。 “齐师妹!云师弟!” 苏子柒御剑落地,呼喊身受重伤的齐萱与云烈。 风铭一胸憋笑地看着二人。 云烈的伤非常重,整个胸骨被打出一个坑,胸骨寸断,看上去若不是宗门给亲传弟子的保命法宝,他大概早没了。 苏子柒给云烈治伤。 齐萱一双明眸秋波死死盯着风铭。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风铭恶狠狠地剜了齐萱一眼,对着树林深处喊话道。 须臾,五个黑衣蒙面人成扇形出现,个个双手插兜。 “你真的是风铭?” 最右边的一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中正而和气,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当今修真界,能在四正名门外成长成五位这般道行的人,非常少,特别稀有。”风铭朗声道,“本门的齐师姐与云师兄若是那儿得罪了二位,风铭在这里替他二人赔个礼、道个歉。诸位若无其它事,请便。” “江湖传闻,‘无痕公子’风铭是新生代无可置疑的第一人,我们五兄弟特别想印证一下这一传闻的真实性。” 最右边的那人说到最后,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我的心好不容易静下来,实在不想再杀人。 我向诸位认个输,诸位请自便,好不好?” 风铭诚心道。 然而,他的右手掌心已经汩汩作响,一颗玄青色的水晶球迅速生成,进而变大,水晶球表面星辰闪烁。 他十三年修行诞生的修真力量,徐徐注入水晶球,一阵玄青色的光辉自他掌中升腾而起,在这艳阳高照的碧空苍穹下,熠熠生辉,向四面八方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力量。 对面的五人立成叠罗汉式,最上面的一人狂吼道:“人神合体!” 五个黑衣蒙面人仿佛与某种神秘的存在融为一体,合五为一,一道幽冥气息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风铭右手的玄青色水晶球旋即发出,席卷而去。 那五人合五为一,化作一棵乌黑的巨树,树叶间瞬间凝聚出的剑气如雷霆破空,势不可挡地朝风铭斩来。 在这一刹那,红日高悬的碧空万里突然暗了下来,一缕缕阳光似九天银河一般洒落,落入这片树林。 空间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 风更淡,云更轻,树林中回响声自然祝福之音。 玄青色的水晶球在风铭手中仿佛蕴含着古老而神异的神力,与对面五人的神秘合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云巨树携带着更为罕见的毁灭力量,如狂魔降临,挥舞而下。 风铭挺身迎击,玄青色的水晶球散发出强烈的光辉,形成一面护盾,抵挡住黑云巨树的猛烈冲击。 天地间弥漫着神秘的力量,剑气纵横,修真灵力不断在树林中鼓荡,两道完全不同的灵力相撞出瑰丽的波浪。 在强大的黑云巨树的威严下,风铭感受到身体深处有一种古老的呼唤,他的脚下似乎生出根须,似乎融入了这片神秘的大地,不断汲取大地之力。 在玄青色的水晶球的引导下,他的身体如同连接了天地之间的能量。 五个蒙面黑衣人用神奇魔法合体而成的黑云巨树,竟也似真的生出根须,刺入茫茫虚空,摄取能量。 在这片树林中,黑云巨树的成长力,遥遥领先于风铭施法的玄青色水晶球,水晶球正被徐徐压制过来。 这片树林中的树木,都在这两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树木在阳光下摇曳,仿佛是血肉生灵的血脉在跳动,涌动起一股古老的能量,仿佛是从大地的心脏中传导而来。 远处的山川中,隐约传来古老的歌谣声。 风铭的身体与玄青色的水晶球逐渐融为一体。 黑云巨树在这一瞬间停滞,似被强悍的太玄真灵反弹开。 刹那间,包裹风铭的玄青色水晶球上跃出一条条青龙,龙吟声激荡百里天穹,惊艳天地。 “九龙神铠?” 一阵震惊的声音从黑云巨树中传来,诡异的回声回落在林间。 风铭对于外界的惊呼充耳不闻,只见他伸手指向那玄青色水晶球,手法如电,几乎看不分明。 一幅符文在他的指尖生成,犹如闪电一般划破空间。 “天雷咒!” 黑云巨树中的震惊声尚未消失,而一声震天的雷鸣突然响彻天际。 玄青色水晶球在雷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光芒四射。 一条条青龙从水晶球中升腾而起,宛如从龙渊中冲出,翻飞于苍穹之间,龙鳞泛着幽幻的玄青光辉,威猛霸道,在风铭的头顶盘旋。 周围的大地都在颤抖,树林中狂风四起。 天空上的红日,竟是黯淡了下去。 水晶球上雷电交汇,一个个神秘的符文如同行云流水,悬浮着,蓄势待发。 诡秘的是,黑云巨树的树干上似乎也刻满了无数古老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辉。 苏子柒、云烈、齐萱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如今看来,哪怕是风铭丹田紫府中的三大魔兵被承影剑封印,并不影响风铭施法九龙神铠、天雷咒等元始门的道法神通。而且,似乎风铭的道行愈发深厚,已然进入玉清境一品的凝练期,这是为突破到上清境而准备的关键阶段。 “无痕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树林上空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 下一瞬,黑云巨树骤然退去,消失在树林深处。 风铭身上的玄青水晶球化作碎片,落在风铭身上,九条青龙直接冲入胸膛,如归龙渊。 “诸位道行高深莫测,不以真面目面世,如锦衣夜行。”风铭朗声道。 “不着急,我们还会见面,会有生死一战。” 那声音说时,已飘然离开了树林。 “看起来,他们知道你们二人的身份。 若不然,杀你们,不费吹灰之力。” 风铭看着身受重伤的齐萱与云烈,一脸深思,继续问道:“云师兄,你们是在那里遇上他们?” 云烈忍着剧痛说道:“回雁岭。” “那就说明,此次南下的各方修真势力,都朝这边来了。”风铭思索着说,“你们要多加小心。从这些黑衣人的道行来看,他们所在的修真势力,实力应该在四正名门之上。要杀谁,不杀谁,全凭他们的兴趣。” 苏子柒拧眉道:“大家都是同门,难道你要独行?” 风铭道:“对我来说,危险从来不在前方,而是在元始门中。” 苏子柒是仙鹤峰的亲传弟子,早已得到仙鹤峰的医术真传,由她治疗齐萱与云烈的伤,很快见效。 风铭抱着小白狐,朝树林外走去。 齐萱气的咬牙切齿。 云烈那张冰冷的脸上竟显出一丝笑意。 苏子柒摇了摇头,与二人跟在风铭身后。 “阿弥陀佛~,魔教妖人,休要猖狂。” 一道雄浑的声音从树林外传来。 “奇怪,镇龙殿怎么还会派人来南边?”苏子柒轻声道,齐萱点头回应道,“苏师姐说得对。镇龙殿不可能再派人南下,而是应该仔细巡视北方雪域中的异动。” 齐萱微微扬头,道:“某人自诩无所不知,但想来,对北方雪域中的异动,定然是一无所知。” 风铭“切”了声,快步走出树林,只见一个小和尚与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大战,另两个青年僧人掠阵。 “原来是元始门的四位道友。” 一个身材稍显肥胖的、英俊的青年僧人上前双手合拾,说道。 “方澄、方鸣、方直?” 苏子柒迅速看一遍三个和尚,惊道。 “苏施主好眼力。” 方澄虽是僧人,长得非常惊艳。 “不到一年的时间,方直师兄的道行,大为进精。” 风铭喃喃道。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三章 魔教苍狗 风铭盯着披头散发的好似野人的青年,隐约觉得此人的道法气息自己见过。 这种古怪的“野兽”气息,极其强悍,每在山穷水尽时便柳暗花明,然后,修真力量加倍。 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极高明的修真法门。 风铭参不透其中的奥义,暗暗寻思,久战下去,镇龙殿弟子方直必败。 “此人名叫苍狗,是魔教新生代极出色的一名弟子。”方澄补充道,“风师弟与其师‘天狗’交过手。” “原来是那人的传人。”风铭忖度道,“方澄师兄,你们是在哪儿遇上魔教妖人?以魔教妖人的诡计多端,不会轻易独行,他们惯于结伴而行,群起而攻之。” 方澄:“我们路过寒鸦村时,正好遇见此人从那间小庙中走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 风铭:“哦?” 他为此感到特别惊讶,使得其他人同样惊讶地看向他,看向他手中那柄黄泥土剑。 “魔教中人在寻找什么?” 风铭摸不着头脑,全无头绪,暗自寻思着魔教中人的诡秘行踪,同样也寻思着四正弟子怎么都往这边来了。 他此次全无目标,来这里只为回家乡看看,顺便闯一闯南域最难走的剑阁道。 “他们总不会是追踪我而来?”风铭的眼角余光扫过众人,心道,“我已不掌管朱雀区,这一情形似乎全无逻辑可言。” “呔~” 方直与魔教弟子激战,斗法正酣,忽然大吼一声,声音洪亮如钟鸣之音。 只见方直手中的月牙铲上金辉更盛,铲头不断变大,他的吼声在铲头上不断回荡着回声。 “啊哟,是佛家的‘彗蚀金铲’!” 那个披头散发的魔教弟子怪声怪气地说。 魔教弟子迅速跳出战圈,脚下御着一颗金色獠牙,双手叉腰,一双狗眼不断扫视着正道弟子。 他突然放声大笑,声音如狗吠,细声细气地说道:“狗屎一样的正道中人,只知道人多欺负人少,呸!” 方直本想冲上去,见方澄用眼神示意回来,便即御彗蚀金铲落地,气呼呼地说道:“这个狗怪人,道行真的不弱。” 齐萱怒不可遏的样子,沉声道:“风铭,你在天鸿城不是正义凛然,见谁杀谁?现在,怎么不冲上去把魔教妖人斩杀。” “齐师姐,你是要看我的笑话?”风铭微笑道,“我的丹田紫府被封印,道行大打折扣,在宗门中又是闲人,没什么心思多管闲事。齐师姐、云师兄,现在是你们一展身手的最佳时机,可不要轻易错过哦。” “这两个小仙女给我做大老婆、二老婆正合适。”魔教弟子坏笑道,“风铭,你个王八蛋,长那么丑,还敢靠近我的小仙女。” 风铭早察觉魔教弟子将目标对准自己,暗中加倍提防。 他见魔教弟子祭出一块鸡血石斧,凌空砍下来,暗中蓄力在手中的英雄剑身上,一剑凌空刺去,剑尖疾射出一道极凌厉的黄色剑芒,瞬间打进鸡血石斧,顷刻间鸡血石斧从内里爆炸开来,碎石乱飞。 “我滴妈耶!”那个魔教弟子尖叫道,“这柄土剑,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苏子柒那双冷峻的目光看着风铭,万不敢相信被妖狐用妖术炼制的剑,威力简直惊为天人。 风铭淡笑道:“你师父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算个屁。” 魔教弟子道:“你离开朱雀区的那座法阵,算个屁。今天,狗爷我要与你一较高下。” “龙入浅滩,也不是一条病狗能欺负的。” 风铭御剑而起,直冲向魔教弟子。 “呸!丢人的懦夫,只知道用利好的法宝,全无真本事可言。” 魔教弟子伶牙俐齿,骂一句,迅即逃离。 风铭隔空拍出一掌,一团炽热的火球瞬间挡住魔教弟子的去路。 魔教弟子一甩头发,右手半空一揽,一柱黑水出现,直冲向火球,哧的一声清脆响声,将火球洞穿出个透明的窟窿,火球的威力顿时大减。 “圣教前辈们议论过,风铭丑八怪在天鸿城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主人感’。 哼,离开天鸿城,看你还有多少斤两。 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圣教高徒苍狗的厉害。” 魔教弟子苍狗冷笑着说,右手凌空疾点,那柱黑水倒卷火球,席卷其中,浮空飞速旋转,黑水柱渐成一团不断扩散的黑雾。 “玄阴鬼气?” 风铭与方澄同时呼道。 二人都为魔教弟子年纪轻轻而能修出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玄阴鬼气而震惊不已。 风铭右掌心向着大地,掌心间汩汩发出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声势恢宏,犹如雷海激荡的狂风。 大地似乎都为之震颤,回响着这强大的力量。 “丑八怪,接招。” 苍狗大吼一声,那团黑雾骤然脱离苍狗的掌控,如同一块天降的巨石,向着风铭狠狠地砸落。 鬼气森森,腐蚀着这方空间,恍若有源源不断的鬼物正在复活。 风铭不慌不忙,右掌一挥,仿佛推天动地。 一颗玄青色的光球迎着那团黑雾打出,其光辉炽盛,如一轮炽热的、被变成玄青色的太阳。 风铭将右掌向天空一推,玄青光球瞬间变得耀眼夺目,冲散了虚空,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玄青光球撞到那团黑雾的刹那,电光闪烁,雷鸣轰鸣,狂风呼啸。 玄青光球中涌动着三道璀璨的闪电,如三柄雷霆之刃,直直劈向黑雾的核心,以无法阻挡的势头撕裂黑雾。 这一瞬间,黑雾如被闪电切割,犹如暴雨中的阴云破碎,四散而去。 天空一片清净明朗。 苍狗如遭重击,似被向空中抛落一般。 风铭不动如山,气息平稳。 旁边众人看得是心惊肉跳,均想风铭的道行的确是新生代中独一无二了,无怪乎能打下朱雀区那片锦绣江山。 未料,魔教弟子苍狗根本不服输,摇摇晃晃着勉强停稳身子,双手空空,不断在虚空掏着什么的样子。 风铭淡然一笑,右手中指凌空点去,轰的一声,苍狗双手掏得那片区域中心,燃烧起熊熊黑火,席卷向苍狗。 苍狗啊啊怪叫,怒吼道:“怎么会这样?” 正在此际,苍狗身后亮起一道道法宝光芒,强烈的劲风吹来,将烧向苍狗的黑火吹灭。 方澄神色愈发凝重,呼道:“风师弟,这莫非是魔教四大妖术中的‘森罗天网’?” “方澄秃驴,你还算有点眼光。”远远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风铭,你对圣教四大神圣真法的参悟,当世已无人能出其右了。 我现在隆重邀请你加入本座掌管的白虎堂,我请你做第一副堂主。”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也是风铭熟悉的声音。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四章 私信 “哼,元始门又出了一个修炼魔教妖术的能人。” 齐萱满脸鄙夷地看着风铭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魔教妖术了? 面对敌人,你们一个个像是花粉捏的草包,诬陷同门,倒是祖传的好手。” 风铭狠狠瞪了一眼齐萱,冷冷说道,半点颜面不留。 “风铭,别装了。”碧游笑道,“七年前,没在金灵地宫打死你,真是我一生中天大的遗憾。” “七年前,我没有在意出现的阴阳咒与五大派的镇派奇术,错过那份机缘。 你确强记在心,私下慢慢研究与修炼,时至今日已是小有初成。” 碧游继续说,摆明要揭开风铭的老底。 风铭道:“请继续!” 碧游见风铭镇定自若,言语间充满挑衅与讥讽,怒上心头。 只是,所有人明白,风铭的确从未施展过除元始门外的任何道法术法。 即便风铭在天鸿城时用过奇怪的、从未现世的道法神通, 但经过各方修真强者的不断琢磨, 大致搞清楚是一种上古时期流行的“古武神通”, 早已不在修真世界流传。 风铭道:“方澄师兄,我看此间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方澄道:“风师弟,魔教妖人突然到此,只怕是‘龙渊十凶剑’的传闻是真的。” “哦?”风铭满脸惊奇,“这么巧?我下山时,师父没提过这事呀。” “只是传闻,尚未被证实。 然而,眼下各方力量确实朝这个方向聚来。 修真界的事,大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凡事讲究个捕风捉影。” 方澄用解释的口吻说道。 “古人云: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不可知。 方澄师兄,由他们去吧。” 风铭文绉绉地说。 魔教弟子白虎嘿嘿笑道:“哎呀,拿命玩,打下一片美丽的江山,一转眼,给他人做嫁衣裳。鬼还有心气再玩命呢。” “只要我愿意,削你们,随时随地都可以。” 风铭轻叱一声,英雄剑仿佛感应到心灵的召唤,一道黄色剑芒冲天而起。 天罪刀,沉寂时久,此刻金光如波涛,在风铭的背上涌动。 白虎“咦呵~”一声尖叫,一身肥肉颤抖起来,戏谑道: “承影剑封印丹田紫府,道行越来越强了? 不是说,仙剑与魔兵相封印,互相衰弱么?” “还不是拼命的时候,我们走。” 魔教弟子青龙说。 自从到来,他的目光一直在风铭身上,从未离开。 风铭能感受到来自青龙的压迫感,心想,自己的道行提升,其他人自然不会轻易停滞。 魔教众人撤走。 齐萱皱眉瞪着风铭,欲随时发作。 云烈开口道:“小草庙的这柄英雄剑,到你手里,好像焕然一新,拥有新的生命力。” “厉害吧?”风铭笑道,“什么叫天命所归?我想这就是吧。有人处心积虑寻找着什么,却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那个什么。” 风铭递给云烈,道:“寒鸦村的东西,你我皆有份。你试试,是不是比大名鼎鼎的太岁仙剑更适合你。” 云烈刚要握住剑柄,五指上闪烁出火花,他好似触电,赶紧抽走手,一双本来如死寂的眼神放出异芒。 “你知道白弼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风铭缓缓收回剑,语气转冷,“村子被屠的那个晚上,你家好像在杀猪,对吧?” 云烈的眼神灼灼,好似有雷暴酝酿。 然而,风铭那双清净如秋水的眼神看过去,云烈不禁垂首,不语。 “这事……”云烈吱唔,齐萱抢话道,“白弼这事,是我不让云师弟告诉你。” 风铭道:“无所谓。这是寒鸦村活着的人的事。” 风铭无意继续待在这里,朝连接树林的小道上走去。 方澄等人跟上来。 方直气呼呼地说道:“我已经没日没夜地苦修了,今日一见,仍然比不过你。” 风铭回头看了一眼年纪相仿的镇龙殿小和尚,道:“方直师兄,你与我较什么劲?” 方直道:“我的几位师兄不愿与你一较高下,我自然不服。咱们这代人的第一人,可没那么好当。” “我是第一人?”风铭笑道,“方直师兄,别瞎说啊,这话会害死人。” “你当然不是。”方直不顾二位师兄的眼色,沉声道,“大师兄的道行远在你之上,这是非常确定的事。” 风铭淡然一笑,心道:在我拜入元始门前,镇龙殿的方证就是四正名门新生代第一人,已到达佛家的“大乘境”,相当于元始门的“上清境”。 方澄低声道:“风师弟,方证师兄有封书信给你。” 风铭接过书信,略一思忖,道: “镇龙殿的方证师兄,天纵奇才,成名极早。 二十年前,已到达‘大乘境’。 我虽是掌门师父的亲传弟子,但与方证师兄的地位相差太悬殊。 这信应该送到我大师兄或者齐老四齐御风的手中,才对。” 方澄道:“私信!” 风铭揣起信,道:“据我所知,方证师兄比我大师兄年长三岁?” “同龄,但入门早三年。”方澄道,“方证师兄听说风师弟能借助天罪神兵,幻化出真龙形态,便想到方想师弟给你的那块黑龙骨。” 风铭再次停下脚步,道:“应该还有盘古鼎、血太岁?” 方直微眯眼说道:“你是真的聪明,怪不得大师兄叮嘱我们,到了南荒,要多与你商量。” 风铭没接方直的话,重新向前走,道:“实不相瞒,就算在这里,我仍然能感应到天鸿城里的盘古鼎与血太岁之力。尤其是这柄英雄剑。” 风铭微微举起手中的黄土泥剑,道:“有一股力量开始活跃起来了。” “这柄剑,我们看起来实是一柄极普通的剑类玩具。”方澄与二位师弟交换眼色后,继续说,“似乎,任何一件东西,总能被风师弟赋予神奇的力量。” 风铭不禁笑了起来,摇头道:“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可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方证师兄的信里有提及!”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五章 血芒异象 一行人就这样闲走在小道上,走走停停,不像下地种田,不像悠闲旅游,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 有人终于忍受不住,驭着法宝飞入云霄,真如未修真的凡人眼中的仙人。 剩下风铭与方澄,仍然步行。 风铭问道:“方澄师兄,镇龙殿真的守护着前往龙界的传送门?” 方澄道:“曾经的五正名门,各守护着一个前往异界的传送门。九百年前,昆仑剑宗守护的那个传送门,在门派内乱中被毁。” “昆仑一脉,亡于内乱?” 风铭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昆仑剑宗被灭一事,至少明面上是魔教远程奔袭,与朝天宗联手。 细细想来,若不是昆仑内部产生的巨大裂隙,一个立派近万年的修真大派,的确没理由被外部势力灭得那么彻底。 五正或四正,都是同盟,有互助而共进退的默契。 近九千年来,魔教与元始门正面大决战就有六次,皆有其它四派或三派远道而来,鼎力相助。 正因如此,倘若昆仑剑宗有重大危机,元始门是最快赶到的一派。 “岂不是说,九百余年前的昆仑峰一役,元始门选择隔岸观火?” 风铭心中掠过最不想料到的一种可能,确定方澄是有备而来。 “昆仑剑宗,又叫昆仑仙宗,一个‘剑’字与一个‘仙’字,便是祸乱之源。” 方澄那片刻的沉默,是给风铭仔细思考的空间,这样一说,风铭心下更透亮。 风铭:“师兄的意思是,昆仑派存在着‘剑宗’与‘仙宗’两脉传承?” 方澄:“正是如此。” “昆仑派的剑宗与仙宗共存共传,历八千五百年而相安无事。 昆仑派的萧蔷之祸,发生在第十五代的掌门人‘清白真人’身上。 ‘清白真人’出身‘剑宗’,却疏于扶持‘剑宗’一脉,使得原本传承深厚的‘仙宗’一脉完全占据上风。” 方澄停顿下来,轻叹一口气。 “‘仙宗’一脉里应外合,欲团灭‘剑宗’,抢夺昆仑?” 风铭顺着方澄的话说,无意额外揣摩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方澄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既然如此,省省脑子也是好的。 “昆仑的萧蔷之祸,离奇复杂,外人知道的非常少。 清白真人再选择继任人时,曾公开征求过另四正掌门人的意见,希望在‘剑宗’的白靖与‘仙宗’的莫康之间做出选择。 白靖与莫康便是风靡那代人的‘昆仑双骄’,其威名声望之宏盛,连后来的‘元始双骄’要稍逊一筹。” 方澄若有所思地说。 “呃~”风铭讶然道,“昆仑派的第十六代掌门人是‘清靖真人’,应该就是这位叫白靖的前辈?” “正是。 清白真人羽化仙逝后,便由同出一脉的白靖接掌门户。 然而,莫康前辈育有四子,皆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奇才。 在莫康的悉心栽培下,使得‘仙宗’一脉的修真实力成为昆仑派的绝对顶梁柱。 白靖恰恰相反,疏于栽培,沉迷于修炼昆仑派的强大仙术。 数辈人积攒下来的恩怨,终于在决定第十七代掌门人人选时,彻底爆发。” “难道是昆仑的‘剑宗’一脉,勾结外部势力介入?” “不全是。 据镇龙殿所知,昆仑仙宗一脉除了昆仑四子之外,还有一个极杰出的人才。 这个人竟然是外部势力打进昆仑派的卧底。” “是这个人挑动了昆仑两脉的火拼?” “事情起因,发生在昆仑派强大的附庸世家。 两大派系的家族发生火拼,仇恨的烈焰最终燃烧到了昆仑峰上。” 方澄微笑着补充说:“附庸世家这一点,惟有元始门做得最好。” “这事,我是觉得元始门做得太绝了,太过没有人情味。 我在天鸿城的内内外外,召集了不少前辈耆宿们的后人,我师父对此非常不满意。” 风铭微然一笑,意味深长,继续说道: “依照五正同盟的盟约,第一个赶到的只能是元始门。 以元始门的修真力量,完全能阻止这场灭顶之灾。 这里有很致命的问题。” “当时,元始门派出的强大阵容,由灵霄峰的大矩真人领衔,的确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天墉城。 然而,闻风而动的魔教与另一个强大的修真力量,差不多同时到达。” 方澄戛然而止。 风铭道:“明白了。 看似起于昆仑派的一场内战,实际上是一箭双雕的精妙阴谋,欲一举击溃昆仑与元始两大派。 那代元始门掌门人,是我的太师公‘玉央仙君’。 那代元始门七脉,也是分歧最大的时候。 太师公‘玉央仙君’一度提出‘七脉合一’的主张。 那个时代,只差一个足够的导火索,七脉之间便要上演大决战。” 风铭亦戛然而止,与方澄相视,各自淡然一笑,笑的完全不同。 风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方澄:“师弟高见。” 风铭:“师兄,九百年前的事,你说元始门扮演了什么角色?” 方澄一笑而过。 他始终保持着绝对清醒的思维,这方面的道行比风铭高深得多,应付自如。 “是祸水西引? 是公报私仇? 是引狼入室? 谁是螳螂,谁是蝉,谁是那只冷眼观世局的黄雀?” 风铭从容分析着。 此刻,南边的天上升起一团灰云,山野上吹来的风,劲力强劲。 风铭与方澄同时御空而起,望着那团迅速变黑的云。 须臾,苍穹之上,云层翻涌,一片厚重的黑云形成,迅速扩散,似欲快速遮住半边天际。 那如山峦般的云团,在空中迅疾游走,形成一个天幕上的浓墨画卷。 黑云密集地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深邃之色,显得深邃而沉郁。 风雨欲来的迹象在这片天际逐渐清晰,天地一片肃杀之氛。 大地在迅疾的风吹下,仿佛在颤抖,树木婆娑,草丛低首。 远处的山峦隐隐约约,在黑云的阴影下显得苍茫无尽。 风铭与方澄联手,道家与佛家两大修真法门,隐隐结成牢固的疆界,与这滚滚的云海相互呼应。 其他人纷纷靠近,各自施法,融入其中。 正在此时,一道紫色电光从前方的大地深处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霎时间,那来势汹汹的黑云,带着天地的呼啸声,犹如天神的咆哮,朝那紫色电光扑去。 苏子柒沉声道:“紫电方向,好像是龙渊方向!” “看那儿!”齐萱喊道,“那些人已经到了紫电出现的地方。”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风铭。 “方澄师兄,这是有异宝要现世的异光?” 风铭不疾不徐,四平八稳,全无抢夺异宝的心思一般。 “想来,来到这里的人会很多,鱼龙混杂。” 方澄同样用不着四六的话敷衍。 突然间,九天之上,一道闪电划过,犹如神明的利刃劈开黑暗的帷幕。 雷霆的轰鸣在空中回响,仿佛是天地间的巨兽惊醒,激荡着无尽的力量。 天空之下,风起云涌,雷电交加,黑云凝聚,雷霆炸裂,雨水哗哗而下。 一行人完全淋在暴雨中,寒风凛冽,雨水如瀑布倾泻而下,穿透衣衫,淋透了皮肤,任凭狂风吹拂。 在这风雨交加的苍穹下,风铭握着一柄由黄土泥捏成的英雄剑。 剑身湛蓝如夜空的星辰,电花在剑刃上闪烁,妖异凌厉。 这并非金玉之剑,似乎在此刻正酝酿着无尽的神奇力量。 一道闪电自漆黑云层中劈开,雷霆劈落,瞬间划破幽暗的夜空,直入大地深处。 在雷霆的轰鸣声中,一缕血色的光芒从大地深处升腾而起,如恶魔的召唤,神秘而威严。 风铭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手中的湛蓝剑芒愈发璀璨。 他感受到这血芒的诡异,仿佛大地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动,搅动着他自己一颗怦怦跳的心脏,血液为之沸腾。 与此同时,雷声轰鸣,仿佛天地都在为这血芒的降临而颤动。 大地的脉搏似乎在与之共振,难以置信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血芒散发出一阵迷离的光辉,将整个天际照亮。 在这血芒的映照下,大地变得苍茫而神秘,每一片雨滴都如悬浮的琥珀,折射着奇异的光谱。 风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心头涌动,雷声的轰鸣,血芒的璀璨,在他的眉心间交织。 一道闪电落在风铭手中的英雄剑上,剑芒如蓝色流光般爆发。 刹那间,他仿佛融入了雷电之中,成为风雨之间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注入体内,让他的血液沸腾,心脏跳动得更为有力。 血芒散发的光芒愈加强烈,形成一道庞大的漩涡,吞噬着周围的黑暗。 在漩涡的中心,一种未知的力量悄然苏醒,这是大地的呼唤,是天地之间的交汇,是风暴的诞生。 风铭站在风雨交加之地,英雄剑在雷电中熠熠生辉。 其他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方澄沉声道:“风师弟,怎么会这样?” “说不出来的感觉。”风铭忖度道,“建议大家等等。方澄师兄,我们找个避风雨的地方吧,先让那些强者上场。” 大家知道风铭经历过青龙山脉中的大风暴,对这种现象的判断有相当的水准。 何况,风铭能在天鸿城风生水起,就在于他从来不轻易亲自前往险地探险,而是牢牢坐镇根据地,以逸待劳。 是以,风铭一提议,所有人默然。 风铭御起手中的英雄剑,整个人轻轻落在剑身上,朝西边飞去。 众人鱼贯而行,一道道瑰丽的法宝光芒仿佛穿梭在雷海中。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六章 余烬草 狂风暴雨,忽来忽去。 天地间的诸般异象,如浮光幻影,来去匆匆。 只在那升起血芒的方向,大地深处,传来一声续一声的巨响。 “咚”、“咚”、“咚”、……,犹如巨兽原地踏步的脚步声。 风铭一行人落在一片山林边沿,每个人身上不见丝毫淋雨沐风的情形。 方澄:“难道说,上古时期的‘龙渊十凶剑’,真的要出世?” 风铭:“天地异象足够凶煞,我手中这柄剑似也不安分,但是,我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苏子柒惊叫道:“快看,那儿!” 众人寻声看向西南方向,只见一道玄青的信号箭升空。 近乎同时,一道洁白的剑形信符升空。 方澄:“凌霄殿?” 齐萱:“元始门的人?会是张天鼎、曾天鼐他们?” 在场的人纷纷皱起眉头,眼光不断瞟向风铭。 风铭年仅二十岁,正值血气方刚之时,出奇的冷静,脸上与眼神不见丝毫波动。 “齐老四来这里做什么?”他却这样说道,“以齐老四与白老八的实力,寻常的妖魔鬼怪,不足以使二人释放出求救信符。” 齐萱挑起双眉,不知那儿来的愤怒,让她的胸`脯极速起伏。 风铭凝视着齐萱,一言不发。 齐萱坚持对视片刻,不禁微微拧过头,脸上绯红升起。 苏子柒与云烈都笑出声。 风铭:“方澄师兄,我要过去看看,我不能让我师父寒了心。” 齐萱:“哼!掌门师伯因你涨够了脸,你还是敝帚自珍了!” 风铭:“宗门若有其他安排,也该给下山的众弟子知会一声,这算什么事?” 风铭说话时,已御空而起,驱动英雄剑赶往信符升起的方向。 百里之外,一片盆地深邃广阔,死寂中却有着战火的炽热。 在盆地中央,一头火焰巨魔横亘其中,如一座魔焰之山,挡住了四十余人的唯一逃生之路。 巨魔身躯高大,火焰舌舞,肆虐地扫荡着周围的一切,周围满是残肢断臂,不见丝毫血迹。 这里已是一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生命的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风铭取出一个外形怪异、似乎是锅的物件。 这个神秘之物在他手中闪烁起带有金辉的火焰光芒,锅的内里隐隐有佛门梵印生成。 他紧握这个物件,毅然决然地将其砸向火焰巨魔的头颅。 火焰巨魔仿佛感受到克制它的法宝从天而降,蓦然仰首,眉心间仿佛喷吐出火山岩浆,使之形成一柄岩浆巨剑,刺向那件好似锅的物件。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犹如灭世之怒。 所有人纷纷捂住耳朵,全力催动法力进行护体。 风铭将英雄剑刺入虚空,轻叱一声:“开!” 刹那,天地间仿佛被撬开一道赤焰缝隙,灭世之怒如泄气的皮球,随之溃散。 而那件锅形法宝,竟将火焰巨魔喷出的所有地狱魔火吞噬,隐隐中转变成主动汲取火焰巨魔身上的地狱魔火。 方直高呼道:“二位师兄,这是本门的弥勒镜哇!” 方直大声说时,一双犀利的眼神瞪向风铭,沉声道:“风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方澄与方鸣二人不禁看向风铭。 方鸣身形瘦削修长,颧骨奇高,声音如玉,开口道:“弥勒镜被妖狐盗走,怎么会流转到风师弟手中?” 苏子柒看着一本正经的风铭,不禁笑出声。 齐萱:“子柒姐姐,你知道弥勒镜一事?” 苏子柒点头道:“你们没看见风铭怀中的小白狐?” 方直怒道:“风铭,这只小狐狸,可是那双妖狐的子嗣?” 小白狐发出低沉的呦呦声。 风铭轻抚它的小脑袋,道:“方澄师兄,我记得本门的巴师兄说过,火焰巨魔只会在极南之地的火山林中啊!” 方澄刚要说话。 方直粗声道:“风师兄,请先交代一下本门弥勒镜一事!” 风铭看向方直,面如平湖,但无形中透出的杀气,逼迫着方直不敢直视,微微垂首。 “三位镇龙殿的师兄,此物我刚得到不久,尚不知其来历。 如果真是镇龙殿镇派五宝之一的弥勒镜,亦应由家师确认后,再行交还。 方澄师兄,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风铭肃然道。 面对宗门颜面,他无半点退让之意,只有炽盛的战意随着气势不断外溢。 方澄道:“妥当!” 火焰巨魔狂啸一声,身子缩地成寸,化作一只萤火逃离。 风铭随手一招,弥勒镜落回手中,化作一抹金辉幻镜,乍一看,风铭的手心里只有一个佛门梵印镜,金辉熠熠,流光溢彩。 方鸣低声道:“第一层损伤已被修复?” 风铭与苏子柒对视,皆皱起眉头,二人均想,难道说五正中的一些镇派之宝已被损伤的极其厉害? 方澄轻叹一声,道:“诸般神器,能落在风师弟手中,此乃正道之光。复归于那一派,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此时,盆地中的一行人御空而来,个个衣衫褴褛,面容焦黄,好似一层皮肤被烤焦。 齐御风与白莲果然在其中,张天鼎、曾天鼐一个个瞪着死牛眼睛,气得呼呼的。 “齐老四,师父派你二人过来,是给他老人家丢脸的吗?”风铭怒不可遏,“没能耐,就老老实实守着师父给你们的一亩三分地,瞎跑什么?” 万天剑嘿嘿一笑,眯着眼睛打量风铭。 齐御风气不过,亦知打不赢风铭,气笑了,道:“我与师妹只是路过,这就马上要回玉虚峰去。不过,南荒深处,似乎极是不平静,怕有异物现世。” 齐御风想叮嘱风铭,多加小心,话到嘴边,便即咽回。 风铭没料到,他二人果真御空离去,没有耽搁,便即想到二人应该是从昆仑方向而来。 他想:“九百年前的那场昆仑之战,究竟有什么惊天秘密?” 方澄道:“风师弟,火焰巨魔来到人族腹地,着实诡异呀。” 曾天鼐道:“哼,巡天宗镇守南荒,此事竟然从未传出来,这是藏着什么祸心?” 风铭看着一男一女,笑道:“啧啧,神仙会的人都来了,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那二人笑而不语。 风铭重新御起英雄剑,缓缓落入盆地范围,仔细寻找。 其他人随意散开,但相距都在五丈余内。 “风铭,你怎么看火焰巨魔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人族占据的腹地呀!” 曾天鼐凑近前,低沉说。 “你们是怎么遇上它的?” “雷电中降落一团火焰,转眼就化作一头火焰巨魔。 那些被巨魔瞬间杀死的人,很多是修真界成名已久的人物,道行非凡。” 曾天鼐指着那些残肢断臂,悠悠地说。 风铭始终平静,若有所思,道:“南极火焰大地,火焰巨魔不应该能够自由出入。” 忽然,他按下剑芒,站在一棵烧成灰烬的草前。 曾天鼐、张天鼎、万天剑等人都落下,盯着草形灰烬。 万天剑道:“师弟,这是什么神草?” “余烬草!”风铭摘下眼前一棵根须燃烧着烈火的草,“如巴师兄所说,南极火焰大地上的魔兽早已经来到了人族占据的腹地,而人族并不完全知晓。” 张天鼎大声道:“巡天宗包藏祸心?” 齐萱刚好落地,蹙眉道:“没心眼的东西。像你们这样,风铭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得帮他数钱。” 风铭没有心情斗嘴,亦觉得人多眼杂,心里不舒服,便向南侧走去。 他记得巴师兄说过,余烬草出现的地方,往往是曾经的湖泊之地。 那么,这片神异的盆地,会不会是曾经的一处湖泊? 嗡嗡~,不远处传来蚊虫振翅的声音。 风铭的右手旋即凝聚出一颗大火球,夺目的火焰在他指尖舞动,犹如一颗迸发的流星。 火球猛地弹射而出,宛如流星坠地,直冲盆地地面,瞬间引发了大地深处的一片熊熊烈焰,仿佛是一堵火墙。 空气中弥漫着翅膀焦灼的味道。 风铭高呼道:“快走!” 众人闻言,迅速腾空而起,随着风铭飞向树林边沿。 盆地之中,那堵火墙熊熊燃烧,仿佛是点燃盆地深处的石油。 盆地中随即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灰雾。 诡异的灰雾很快让整个盆地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阳光如同受到了拦截,无法透过这层神秘的灰雾,使得整个盆地变得阴森而诡异。 不多时,盆地中的灰雾越来越浓,弥漫在空气中,宛如梦境中的幽翳。 一阵阴风吹拂而至,让人感觉仿佛有无数寒鬼在呼啸。 而这阴风,让树林边沿的众人不禁感到一阵灼痛拂身而过。 风铭一脸淡然,明显要好过很多。 然而,其他人,包括方澄、方鸣在内,都不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难色。 方澄二人虽然通力合作,但这阴风的诡异威能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是传说中的余烬湖?” 一个中年人不禁发问道。 风铭默默举起手中的灰烬草,根须仍在熊熊燃烧一般,幽幽说道: “在天鸿城时,听人说,南荒的沼泽湖泊之地,是在天妖族入侵时,彻底消失的。” 方澄:“这里距龙渊不足三百里。难道说,天妖族当年真的斩杀太古三大巨龙之一的阴龙……于龙渊深处?再引所有的沼泽湖泊之水,倒灌龙渊?” 风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七章 荒野城堡 小白狐身上诡异的极冷与极热两大力量,愈发强烈,不断侵蚀风铭的肉身。 风铭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冰寒,那是一种冷得骨头都似乎要凝固的极端寒意,接踵而来的是炽热,仿佛整个人突然掉入火山熔岩中。 站在他旁边的人,有意无意地皱起眉头,眼角余光从未离开过小狐狸。 镇龙殿三大弟子的神色复杂许多,其他人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疑惑。 风铭在天鸿城里大开杀戒的行事风格,早已传到整个修真界。 此时他竟能对一个尚未血脉异变到妖兽的野兽小狐狸,像是对待人族的孤儿一样对待,充满善意。 风铭没有向众人打招呼,没有去理睬疑惑的目光,径直走进树林。 古树参天,遮天蔽日。 风铭盘膝打坐在一棵大树下,手中的弥勒镜散发出耀眼的金辉,如一轮太阳悬挂在他的手心。 弥勒镜,这件佛门神器,竟能在风铭手中熠熠生辉,深邃幽远。 风铭催动弥勒镜,金辉如瀑布般流淌而下,直指小白狐身上的玄冥邪气——冰魄霜魂。 金辉如同一根根金针,注入小白狐的身体。 小狐狸微微颤抖,仿佛是受到了针刺之痛,而它身上的诸般邪气被徐徐炼化,化作细小的似灰色木碎屑的晶体,漂浮在一根根金针周围。 风铭的神情逐渐凝重。 小狐狸身上凝聚的冰魄霜魂,竟然与风铭丹田紫府中的冷热风三道力量形成了奇异的共振之力。 这股共振之力如刀磨石,让彼此的力量在激烈的碰撞中相互磨砺。 刀子越是磨得锋利,磨刀石也就越光滑明亮。 小狐狸身上的冰魄霜魂和风铭的丹田紫府中的冷热风力量,好似刀与磨刀石的完美配合,不断打磨与淬炼,使彼此间的力量互相提升,追逐某种巧妙的平衡。 风铭自忖小白狐凝聚的玄冥邪气,不足以与自己丹田紫府中的力量抗衡,便任由两道力量互相摩擦。 在金辉的炼化下,小白狐身上的玄冥邪气虽然被持续化解,但小白狐身上却隐隐形成一种黑暗的氛围。 这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气息,既不同于风铭的力量,也不同于小白狐的本源之力。 黑暗的氛围,如同一片未知的领域,令人无法揣测,望而生畏。 风铭停止施法,轻呼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却呼出了血色的木碎屑。 血色木碎屑在空中飘散,如一片诡异的血雾,随着风的吹拂,落在白狐身上,如雪花一样融化。 小白狐在风铭面前挣扎着翻身,一身洁白如雪的狐毛闪烁着淡淡的银辉。 那双锐利的狐眼紧紧盯着风铭,充满了警觉和戒备,甚至是十足的敌意。 而在它的眉心间,一缕血色的弧线渐渐浮现,如一丝深嵌入血脉中的血光印记。 这时,一缕黑色的弧线却在血色弧线的反方向出现,两者相交、相斥,交汇处仿佛有着某种诡异的引力,好似一片虚无的“虫洞”。 风铭淡定地将弥勒镜收回,眼神深邃而沉静,悠然起身,身上扩散出恐怖的威严,仿佛是一方大主宰,镇压诸般血肉生灵。 无形的恐怖威压自然释放,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小白狐立刻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它无法抵挡,只能屈服在这无形的威压之下。 白狐身上所有的光芒瞬间溃散,如同正欲燃烧而起火焰,熄灭在无尽的夜空中。 在这静谧的时刻,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与悲天悯人之神态。 纵使小白狐身上隐藏什么样诡秘的力量,不管在什么时候苏醒,风铭都决定从容去面对。 凡事,到时再说。 小白狐的情形大为好转,跟着风铭走出树林。 那片盆地,俨然是一片死泽之地,恶臭的腐蚀气味弥散开来,熏得众人强忍住呼吸。 在场众人中,镇龙殿的方澄与方鸣声望地位最高,但二人始终选择守势。 于是,众人隐隐以风铭为首,静待风铭的下一步行动。 风铭仿佛已被蜕去一身锐气,不急不躁,凝望着悄然生成的死亡沼泽。 日头西斜,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天际再度挂上云层,红的,白的,灰的,更遥远的天际隐隐升起黑云,悠悠而动。 原本阴暗的沼泽,此时显得更加幽暗,死气沉沉的灰蒙蒙不断向盆地外的大地扩散。 “方澄师兄,依我之见,我们需要择一地,布下法阵与阵地,先严防死守,再相机行事。” 风铭扭头对方澄说道。 “如此甚好。” 方澄回道,内心暗自佩服风铭的见识与沉稳,无怪乎能在天鸿城掀起滔天巨浪。 风铭将营地选择在盆地正北十里外的一道山梁上。 这道山梁,不着树林,不着四周的田野,像是一根横亘的骨头,恰恰挡住那片盆地。 风铭取出极珍贵的野营帐篷,将整个山梁占据,有正堂,有商铺,有卧室,有出租的漂亮帐篷屋。 商铺里很快摆上诸般灵材、灵丹、灵药,还有珍贵的法宝、法术、修真神通。 最难得的是上百本古书,用书签标明只租不卖,租金每天一颗蓝灵晶。 出租的帐篷屋,给镇龙殿的三人免费让出一间,其它的全部标好出租价格,屋门口挂着“一概不赊”的醒目木牌。 张天鼎忍了好久,冲过来说道:“风铭,你贵为掌门人的弟子,怎么这么势利?处处彰显着铜臭味!” 齐萱咬牙切齿地附和道:“元始门怎么能出这么一个往金钱眼里钻的主。” “你们清高,你们孤傲,你们有一个好父亲、好母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可不一样,什么都得自己赚,什么都得自己玩命才能得到。” 风铭回呛道,瞪了二人一眼,冷冷说道, “我没有强卖,你们也不必强买,你们爱咋咋的,别影响我的生意。” 有五个年轻人走过来,将四瓶珍贵的灵丹买走。 风铭再补上其它灵丹,坐在舒适的虎皮椅上,拿起一本古书细读。 十里外,灰蒙蒙的,阴森森的,死气沉沉。 这道山梁却是人间烟火气十足。 齐萱走到风铭面前,道:“风铭,这帐篷你是不是从参合庄得来?” “别打扰我读书。”风铭继续读书,沉声道,“这帐篷上哪儿写着参什么庄的字样?” “参合庄庄主神秘失踪,庄上的宝库被人洗劫一空。 我爹爹派云师弟下山查探,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你,但是,这帐篷应该是参合庄之物。” 齐萱不服气地说。 云烈双手抱胸,站在商铺外,冷冷道:“参合庄的庄主,道法高深,能被两年前的你轻松杀死,真是不可思议。” 风铭放下书,道:“你们师姐师弟是什么意思?血口喷人?诬陷?” 方鸣道:“这帐篷亦并非参合庄之物,而是天墉城一个擅长炼制法宝的古老门派的遗物。” 风铭道:“你们听清没有,这是古老的遗物,有德者居之。你们再废话一句,取消你们的租房资格。” 齐萱剜了风铭一眼,与苏子柒共用一间。 云烈天生冷漠之人,不禁嘴角微扬,翻个白眼,走开。 曾天鼐嘿嘿笑着走过来,一双贼眼瞄着正堂,道:“风师弟,按辈分,正堂应该由一派的师兄坐镇。” 风铭道:“曾师兄,你确定你的屁股有那么大?” 曾天鼐赖着不走,与风铭磨嘴皮子。 黄昏降临,天边的余晖渐渐褪去,留下一片朦胧的暗淡。 方圆数百里,惟有这道山梁上的帐篷屋,宛如缥缈的城堡,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沉寂。 在帐篷的内部,灯火辉煌,犹如星辰点缀,温暖的光辉透过帐篷的布料投射在地上,勾勒出一片别样的宁静夜景。 从外面看帐篷,隐隐约约,若隐若现,一片虚无。 连体帐篷屋并非凡俗之物,是一件修真界的至宝。 帐篷由特殊的灵材打造而成,蕴含着修真界最精妙的鬼斧神工之技,蕴含了难以言喻的修真力量,自带防御法阵,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抵挡风霜雨雪,抵挡野兽猛禽,成为无垠荒野中随时可以移动的一处避风港。 帐篷的最关键,正是风铭所镇守的那个正堂,如同一座中流砥柱,稳固而强大。 帐篷群依着山梁搭成,俯瞰整个荒野,宛如人族的一座天然城堡。 荒野上,风声凛冽,夜的气息透过每一片帐篷的空隙钻入,但帐篷内的一片宁静仿佛将这寒风拒之门外。 修士们在帐篷中闭目养神,修炼心法,沉浸在修真的奥妙之中。 风铭守在那弥漫着淡淡香气的正堂前,目光遥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思索着这方世界的奇妙。 这份坚守,究竟为了什么? 修仙觅长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对于神祇与恶魔的分辨,主要取决于每个人赖以生存的立场。 人类种族引以为荣的修真文明,将人族陷入疯狂,蓦然回首,更似是九千余年来无情荼毒人族的精神枷锁与桎梏。 无论是前世已经选择躺平的风铭,还是灵魂穿越到这方世界的风铭,仿佛是热情已经被耗尽。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八章 盆地灰烬 入夜后,荒野上一片死寂。 死里逃生的人族修士,早早花费昂贵的租金租下舒适的帐篷屋,购买昂贵且物超所值的灵丹灵材,回屋歇息,养精蓄锐。 风铭身为此地主人,一直坐在商铺前,捧着一本古书看。 南荒十万大山深处,仍有许多茹毛饮血的异族,被人族明确记载的多达一百零八个异族种族。 火焰巨魔,拥有缩地成寸之异能,便属于一百零八个异种种族中的“火獠兽”一族。 万年前,火獠兽是肆虐人间的强悍种族之一,连强大的天妖王庭都对其没有完全的办法斩杀。 九千年前,人族修真文明逐渐传播开来,人族这一弱小的种族终于走上踏天争锋,成为这方世界主宰的征程。 一位人族古贤,率领一支人族修真大军南征,从那时起,再也不见火獠兽那样凶悍的异族出现在人族占据的腹地。 “为什么书上没有记载这位古贤的名字?” 风铭停下思索。 没有那些古贤的名字。 那支南征的人族大军,也没有下文。 风铭继续往下看书。 这本《异族志异》完整记载了南荒十万大山深处的一百零八个异族种族,皆有具象的描绘,栩栩如生。书的最后三页是后来人增强的,刻意注明,自从巡天宗开派于“赤心谷”后,镇守南荒以来,再无异族出现在人族生活的腹地的事。 《仙魔志》上记述了人族的种种神话传说,玄幻多姿。其中提到一种会飞的火兽,饮其血,可得不死不灭之金身。 “你在寻思火獠兽的事,对不对?” 曾天鼐站在身后,正好看到风铭盯着火兽篇发呆,轻声说。 “你知道火獠兽?” 风铭问,仍保持着凝视书页沉思的状态。 “我翻过金庭峰上的古籍。 当年率领人族南征异族的那位大贤,有两个副手,一个叫云飞扬,一个叫上官戒。” 曾天鼐悠悠说道。 他故意停下来等风铭。 “云飞扬,上官戒;云霓,上官天鹏。”风铭自言自语,喃喃道,“巡天宗是那支人族大军中的修真强者创立,世代镇守南荒?” 风铭“哦”了声,道:“巡天宗承认的创派祖师叫‘黑夫’呀!现今掌门人是李世逊!” “我爹说,巡天宗祖上的来历,已无人知晓。 历来有一种说法,巡天宗是一支进入南荒的人族修真大军与南荒本地的人族联手创立。 只是,后来的残酷斗争中,应该还是南荒本地的那一脉胜利了。 这其中真正让人费解的是,当年南征的统帅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可所有的文献记载中均有哪个人的事迹。” 曾天鼐朝四下张望一会儿,轻声道:“金庭峰上有个传闻,那位统帅被封印在南荒深处的某个神秘地,他仍然活着。” 风铭不大信曾天鼐的话,呃了声,心道:那位统帅真的还活着? 曾天鼐哼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太过匪夷所思。”风铭道,“依你所说,岂不是说,那头火獠兽是巡天宗豢养?” “我没说!”曾天鼐立刻气呼呼地反驳道,继而轻笑道,“如果你这样想,那与我所想,大差不差。说明你身为师弟,还不算太笨。” 二人话赶话,有的没的,乱说一通,各种发散。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深夜。 在帐篷中,一片寂静,仿佛与外界世界隔绝。 然而,这片夜幕下,无论是风声还是微弱的沙沙声,二人察觉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在这静谧的夜晚,二人依旧能洞察风中传来的诡异声音,仿佛无数小虫奔跑的细碎脚步,还有那鬼哭狼嚎的、短暂而尖锐的诡异啸声。 一种神秘的氛围深深地笼罩住帐篷。 风铭放下手中的书,身子稍微向后靠了靠,目光灼灼地盯向帐篷外。 月光洒在地上,晚风穿过山梁,苍凉大地上的一点生气都被吹散了。 “那片盆地刚开始异变,这么快会有毒虫异兽生成?” 曾天鼐难以置信的问。 “声音是风吹来的,但那片盆地内已在孵化数量恐怖的虫卵。”风铭喃喃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呀。这里离寒鸦村不远,离寒烟镇更近。” 风铭已经站起身,虚弱的小白狐警惕地、挣扎着翻起身,叼住风铭的衣襟。 风铭将小白狐抱起,道:“我要过去看看。” 曾天鼐翻个白眼,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正堂。 风铭捏诀施法,走出帐篷法阵,顿觉迎面吹来刺痛的阴风。 月色艰难穿透黑夜,投下梦幻的光影,苍穹之上更似有无数星辰为之守望。 风铭御剑落在距离盆地边沿十丈开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盆地方向走去。 这里的大地原本是荒芜地,从未被开垦过,地面坚硬。 即便是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也不会将地面泡得如此松软。 小白狐,刚才还睡眼惺忪的模样,忽地一挣扎,紧张起来,兴奋起来,一双漂亮的狐眼滴溜溜打转,仿佛不断在黑暗中寻觅着什么。 风铭对这一古怪行径,见惯不怪,只是早早催动太玄灵力,用九龙神铠真法完成护体。 他整个人像是被玄青色水晶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地上飘移,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大地上的一切变化。 在他来到盆地边沿时,诡异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盆地内里已被厚重的灰雾笼罩,根本看不见内里的其形,惟有那好似是萤火在飞翔,在散发着光亮。 四周一片宁静,好似黑暗湮没了一切。 另一个人,亦现身在这里,距离风铭丈余。 那人穿一身碧绿剑袍,长腿,蜂腰,面如刀刻的剑形冠玉。 乍一看,像是一柄碧绿长剑屹立在天地间。 山风吹过,拂起他的衣襟微微飘动,器宇不凡,仿佛剑仙降临。 “风铭!”那人开口道,“只有风铭,才能选择那道山梁建立营地。也只有风铭,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风铭从容道:“你是凌霄殿的夏昺?” 那人反而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这样断定我的身份?” “昆仑、镇龙、巡天三派的传人我都见过,惟独从未见过凌霄殿的人。 火獠兽的消息,四正高层定然早已知晓。 那么,能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的人,还能敢与我在夜里打照面的人,也就只有尚未露面且一定会赶来的凌霄殿的人了。 听人说,凌霄殿嫡长子夏昊已独立统领下院,处理日常事务。 于是,只剩下嫡次子夏昺,担负这方重任。” 风铭耐心地分析道。 “如果你没有斩杀过巡天宗的亲传弟子,你的这番说辞却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凌霄殿弟子夏昺承认道,“风师弟,你怎么看火獠兽、余烬草,还有这片奇怪的、正在异化的盆地?” “血肉生灵,花草树木,皆有异化成精怪的传说。 好端端的一块荒凉废弃盆地,开始异化,真是闻所未闻。 除非,这片大地下掩埋着什么。” 风铭直言,没有任何虚假的描绘与说辞。 这是一种全凭实力的自信。 他内心由衷地认定,别人骗不了他,也从来不惧别人骗。 夜色茫茫,凄凉而肃杀。 夏昺听后,沉默许久,道:“或许,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确定些什么。” 风铭微一点头,亦不知夏昺看到了没,没有回话,而是走进盆地。 原本坚硬的盆地地面,此刻像是铺着一层厚厚的野草灰烬,十分松软,有极强劲的吸附力。 如果不是风铭的道行高深,有九龙神铠护体,便要深陷其中,迅速被吞没。 一股龙卷风迅速形成,席卷向风铭。 风铭冷哼一声,右手捏诀,凝聚出一颗大火球,施法间大火球巧妙地从掌心弹射而出,化作一枝枝锋利的火箭,射穿龙卷风,旋即抚平,化解于无形。 “破煞樟?”夏昺轻呼一声,心道,“风铭怎么会有破煞樟,且用来修炼普通术法火球术?” 夏昺稍加思索,便即明白过来。 风铭所施法的火球,根本不是人族修真界的普通术法火球术,而是纯靠太玄真灵凝练火之精而产生的火球。其威力,不可估量,下限是火球术,上限可比拟火属性的任何法术与道法神通。 夏昺心道:“此人能在天鸿城那滩死水中搅动风云,的确是货真价实。 大哥说,‘同龄人中,惟有镇龙殿的方证,可与之匹敌’。 我原以为是大哥谦虚,如今看上去,大哥的判断无疑是靠谱的。” “夏师兄,好厚的野草灰烬。”风铭走进盆地百步远,便即返回,笑着说道,“下午,还是好好的荒芜大地,地面坚硬。” “野草灰烬?”夏昺重复一句,摇头道,“真像是人族传承记忆中的一截断片。” 风铭闻言,心头一震,暗自道:这一说法,堪称用词精准。 二人待了半个时辰,不见有动静,便返回山梁的帐篷屋。 “铭叔!” 白小纯扯着嗓门喊道。 寒烟镇上的十七个青壮年推着推车,赶在天亮前,来到这道山梁上。 风铭极是震惊,将一行人接到正堂。 其他人相继来到正堂。 白弼低声道:“岳丈让我们给你送些干粮来。” 风铭直言道:“弼哥哥,这世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纵使有,你们也守不住的。你们是不是冲着正长出厚厚的野草灰烬的那片盆地而来?” 众人听得一愣神,一时没明白过来“长出厚厚的野草灰烬”。 白弼与黑氏兄弟相视。 黑文轻声道:“怎么会这么快?” 风铭道:“火獠兽来过那里。” “啊~” 白弼、黑氏兄弟、寒烟镇的其他人,同时失声惊呼。 人间水长东 第一三九章 心落风霜 齐萱道:“你是凌霄殿的夏昺?” 走进正堂后,她的一双眸子如明镜一般,穿透过人群,直刺向站在风铭身旁的青年。 正当众人惊讶一伙普通村民赶夜路到来时,她的话显得突兀,格格不入。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一个个好似才发现重点一般,目光齐射向夏昺。 夏昺眸光如潮水般澎湃,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回答,脸上闪过轻轻的笑意,似是脸上的一层蚕丝被清风拂过。 此刻,风铭与夏昺并肩站立,宛如两件精致的玉人立在那里。 哪怕是与拥有绝世美男子血脉的夏氏后人夏昺并立,风铭的美貌隐隐占据上风。 这种微妙的感觉,仿佛是一件古老传世的玉器,正反两面皆是光彩夺目。 然而,风铭像经常放置在太阳下向阳生辉的一面,而夏昺则是神秘深邃的另一面。 两者并立,自然而和谐,但在阳光的照耀下,风铭灿烂,夏昺幽静。 张天鼎双拳紧握,主动走到齐萱右侧,用半个身子将齐萱挡在身后,一双幽深的眼眸紧紧锁定在夏昺身上。 每个人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 “两只羝羊相遇了。” 白小纯轻声说。 他下意识地将身子缩在风铭身后,瞄向齐萱。 风铭不明所以,只好不理睬,向黑氏兄弟与白弼问道: “三位兄长,老镇长对火獠兽有什么安排?” 黑武瞥一眼齐萱与苏子柒,回道:“爹爹让我们告诉你,‘小心火獠兽’。其它的没说。” 黑文与白弼回道:“是这样。” 白小纯补充道:“爷爷还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南荒深处的凶险不弱于天鸿城,逞能一定会吃大亏’。” 白弼三人同时点点头。 白小纯又道:“爷爷还说,‘你身上的那股子锐气淡了,这很危险’。” 看起来,一行村民是前来告诫风铭,万事多加小心。 风铭取出十七柄异常锋利的宽剑,递给白弼一行人,叮嘱道:“老镇长派你们过来,一片苦心。” 白小纯大声道:“铭叔叔,我也要一柄锋利的剑!” 白弼剜了儿子一眼,白小纯调皮地扮个鬼脸。 风铭略一忖度,取出一柄一尺二寸长的紫色短剑。 苏子柒挑眉道:“屠苏剑!” 风铭交到白小纯手上,道:“小纯,这柄剑乃是修真界颇有名气与品质的法宝,你要好好保护它。” 白弼颤声道:“铭弟,这……太珍贵了!” “只要小纯努力,我还有重赏。”风铭淡然一笑,“天亮了,我要进入树林查看。正好,弼哥哥,你与小纯带人将我的商铺经营起来。” “风师弟,你这是要栽培他们,替元始门镇守西南门户之地么?” 曾天鼐眯着眼问。 风铭看向他,一脸无语。 “季、贺、莫、巴等老师兄,怎么说,也是宗门长老们亲自带上山的材料。 你别想着到处撒豆成兵,走了眼,折了脸。” 曾天鼐不依不饶地说。 风铭道:“曾师兄,我拿自己的东西赠予同村的乡亲,有什么问题吗?” 曾天鼐道:“别装了。 你拿出如此高品质的十七柄剑,还好说。 你竟然将屠苏剑送给这个小胖子,我还是怀疑你看人的眼光。 运气不可能次次站在你一边。” 风铭气笑了,不再理会,撤去连山帐篷的法阵。 金色的阳光洒满山梁,与连山帐篷的法阵余晖层叠,仿佛是两重七彩珠帘熠熠生辉。 凌霄殿的其他人亦赶到这里,与夏昺进入树林。 元始门的苏子柒等人,镇龙殿三位佛徒,先后进入树林。 各方修真势力的人手,不断向这道山梁上聚集。 魔教弟子的踪影亦出现在树林中,与正道弟子几番斗法,互相点到为止,绝不纠缠。 风铭仔细教白弼父子、黑氏兄弟,如何照图辨识灵材,如何按照清单上的价格买卖,等等。 四人本就有经营商铺的底子,两个时辰里已完全熟悉。 风铭一忖度,索性不去了,在正堂上专心炼丹。 此时,堂上只有他一人,黑氏兄弟与白弼一起走进来,外面的商铺由白小纯照看。 黑文:“风兄弟,你可知那盆地为什么会‘长出厚厚的野草灰烬’?” 风铭摇摇头,道:“我在那种奇异的野草灰烬上走过百步,灰烬拥有极强的吸附力。” 黑文:“它很可能是寒鸦城外的‘断头谷’。” 黑武与白弼不禁同时屏住呼吸,瞪着眼睛看风铭。 风铭停下手中的活,仿佛陷入沉思。 黑文:“我爹爹说,‘寒鸦城是在三万年前凭空消失,不知去向。最有可能是直接被深埋在大地之腹中。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的情形。只从先人们残存的记忆中依稀可知,寒烟镇是距离寒鸦城最近的地域了。’” 风铭:“黑文大哥,请您继续说下去。” 黑文:“火獠兽,便是寒鸦城历代城主豢养的坐骑。如果要顺利破解寒鸦城,必须要先弄清楚城郭的布局。” 黑文将巴掌大的赤色牛皮递给风铭,继续说:“这是我黑家世代相传的一块牛皮。我爹爹不确定有用,他老人家只是觉得交给你,或许有点用。” 赤色牛皮上有些若隐若现的线条,完全看不出与城池有什么关联。 风铭道:“黑文大哥,你们的祖上与巡天宗有无关系?” “也许有!”黑氏相视而笑,“传闻,巡天宗的创派祖师叫‘黑夫’,人们信以为真他叫‘黑夫’。其实,‘黑夫’还是一类猛禽。” 风铭忙问道:“这类猛禽与寒鸦古城有关系?” 黑文:“正是。猛禽‘黑夫’与‘火獠兽’一样,是寒鸦古城中富可敌国的一个家族的庭院守护兽,其攻击力与破坏力远在火獠兽之上。” 风铭:“原来如此。” 风铭没有追问那个富可敌国的家族是不是就是“黑家”。 无论是与不是,都没有意义。 风铭叮嘱道:“你们一行,最好不要离开连山帐篷。 这里很快会很热闹,斗法厮杀在所难免。 晚上,我会前往盆地周围查看。” “他快死了!”白小纯冲进来喊道,“铭叔,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快要死了。他的血在燃烧。” 风铭快步走出大堂,只见一个魁梧壮汉双手拄着熟铜棍,肌肤上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真的燃烧着灰色的火焰。 壮汉瑟瑟发抖地说道:“他们说,只有风铭,能让我活命。” “壮士,风铭不敢担此重任与美誉!” 风铭略一思忖,取出针囊,隔空将一枚枚金针准确地刺入壮汉的要穴。 壮汉肌肤伤口上燃烧的鲜血很快熄灭,整个人身上渐布一层寒霜。 “好厉害的岩浆火毒!”风铭沉声道,“壮士,你在哪儿受的这伤?” 壮汉欲转身指一个方向,却动弹不得,只得说道:“由此向东南,约一百二十里外,有个小山谷。” “一个时辰后,寒霜融化,金针会自行脱落,你的火毒也会清除干净。” 小白狐溜达着走过来,它仿佛能感应到风铭要出门,眼泪汪汪。 风铭说时,抱起小白狐,御空而去。 白小纯痴痴地望着风铭留下的残影,直到消失,沉声道:“爹爹,我要铭叔叔教我仙人之术。” 白弼道:“我看得出来,风铭没少杀人。” 黑氏兄弟与白小纯皆是一惊,同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白弼道:“一种感觉。 我与铭兄弟从三岁时一起玩耍,再无那种天真烂漫的纯粹感。 他的心上已落满的风霜。” 风铭腾身御空,飞行百二十里,身形犹如一朵行云流水,凌空飞行至山谷入口十米处轻盈降落。 小白狐在他的怀中挣扎,一丝乌黑的狐眸泛起诡异的血芒,仿佛一双觉醒的血瞳,锁定山谷深处。 风铭依仗强大的护体法宝和精妙的道法神通,缓步踏入山谷。 突然,一阵奇异的灼热之感包裹他,犹如被包裹成粽子,悬浮于滚烫的锅上蒸腾。 然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这种神秘的灼热,看似炽烈异常,却并未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他明白,正是这岩浆般的火毒,使那个魁梧壮汉身受火山岩浆般的火毒,血液燃烧起来。 即便如此,他仍小心翼翼地展开搜寻,每一步都像是在岩浆之上踩踏,亦像是穿梭在食人荆棘丛中,留心观察着山谷中的一切。 山谷占地不大,身临其中,给人一种深邃不见底的强烈错觉。 山谷仿佛是一片炽热的领域。 风铭紧握手中的英雄剑,眸子深邃而锐利,时刻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在这神秘山谷中,他渐渐感受到一种独特的能量波动,似乎是来自火精灵的召唤。 渐渐地,他周围浮现一团团火苗,火苗在他的周围交织成奇异的符文,流动的火焰环绕着他,仿佛臣服认主。 突然,一阵深沉的低吟声在谷中响起,如同大地的呢喃,使得风铭浑浑噩噩。 风铭仿佛能听到歌唱声,便凭着感觉前行。 他体内的那道炽热力量,隐隐与周围的火焰苗融为一体,进而有无穷无尽的热灵力沉淀在他的丹田紫府中。 三朵太玄灵胎动了,似含苞待放。 这时,山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悠远而深邃的气息,仿佛是连接着古老神秘的力量。 一块仿佛血凝成的“砖”,在一丛白骨中亮起。 在那迷离的火影之中,风铭似乎看到了一尊火神,单等着他的到来。 风铭的鲜血开始燃烧。 人间水长东 第一四〇章 人间板砖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日,是农家祭灶爷的日子。 每当这个夜晚,寂静的村子如同被时间之手凝固,一片宁静。 一家人在这个时刻团聚,在爷爷的带领下,为灶神举行庄重的祭祀。 这个夜晚,村子被一层神秘的安静所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神奇的宁静之中。 人们虔诚地祈祷,送灶爷骑火马上天,请下天降福瑞。 每个村民都知道,这是祭灶神的夜晚,不可喧嚣打闹。 老人们说,惊扰了灶神就可能导致来年的不祥,诸事不顺。 风铭脑海里尽是村子里诸般温馨的场面,却在这山谷里,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超自然的时刻,仿佛时间与空间凝滞,而心灵在这神圣的仪式中也被点亮。 他回忆起小时候跟随父亲祭拜的场景。 那个时候,灶爷是村里的财神,被视为灶神,是五行属火的神灵之一,保佑村子平安、风调雨顺。 风铭真实感受到自己已处在盛大的祭祀仪式中。 它以一种古老的方式,仿佛在默默地寻求着什么,或许是祈求着火马、火豆,是祈愿来年的丰收和平安。 风铭蓦然惊觉,顿觉眼前是一片火海,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隧道,来到了一个广袤的黄沙大漠。 在这火海之上,万马奔腾,冲破寂静,如同激荡的潮水在沙漠中汹涌。 风铭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这驰骋的马群中奔腾,与大地、与时间融为一体。 而在高天之上,一柄由黄泥沙塑成的剑若隐若现,矗立在天际。 这剑似乎承载了世间的沧桑和岁月的洗礼,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印迹。 它在苍穹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被神明的手紧握着。 风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柄剑,能够感受到它传达出的一种深邃而悠久的念力。 这一瞬间,他的心灵仿佛被扔入了时间的洪流,穿越了古老的岁月,与这神秘的剑结下了一种奇妙的羁绊。 火海之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天穹和祭灶神的安详仪式。 他手中的那柄黄泥沙塑成的剑,依旧平静,仿佛在宣示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存在。 风铭仿佛从一场超自然的旅程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的内心充满了敬畏和好奇,对于这场祭灶神的仪式和所见所感的奇异景象,难以置信。 一块鲜血凝成的“砖”,竟将他带进虚幻缥缈的幻境,好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鲜血凝成的“砖”宛如一块赤红的神秘宝石,镶嵌在白骨丛中,散发出一股悸动的能量。 风铭捡起那块“血砖”,在他握紧这块“血砖”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牵引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世界在眼前扭曲,空间在震荡,他身体仿佛穿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整个人在位面空隙飘荡。 这个新的幻境,一切都变得无比真实,但又充满了超脱尘世的神秘。 风铭飘在“血砖”打开的通道上,周围的景象变幻莫测。 彩色的光芒交织在空中,宛如流动的绚丽画卷,将他包裹其中。 这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满魔法和神秘的境地。 远处,一片巨大的花海中,奇异的生灵物种在歌唱,各种花朵散发着五彩的光辉。 空中的流云宛如彩绸般飘荡,随风舞动。 这是一个超越想象的世界,充满着诗意和奇异。 在花海的深处,一座古老的神殿若隐若现,它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风铭心头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冒险欲望,他决定踏上这条神秘之路。 于是,他跨越花海,穿越星云,一步步走向那座神殿。 一路上,他遇见了各种奇异的生灵,它们或飘逸如仙子,或庄重如神兽,每一处都散发出与众不同的灵气。 终于,当他踏入神殿的大门时,一股深沉的力量包裹着他。 神殿内部充满了古老的符文,墙壁上绘制着无数的神秘图案。 在中央的祭坛上,有一尊巨大的神像,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时光,洞悉一切。 蓦然回首,风铭便如置身在寒鸦村村东头的小草庙中,那尊破败的佛像凝视着他。 风铭手中的“血砖”已变成灰白色,而捡起血砖的左手依然是一只血手,五个指甲上生出锋利的爪子。 他自然运转骷髅经,左手上的凝血徐徐扩散进骷髅中,遍布风铭的全身。 毫不起眼的小山谷中,再无任何异样,先前的那种炽热亦消失了。 风铭旋即返回山梁。 正巧那人身上的寒霜融化尽,伤口愈合。 风铭隔空取下金针,仔细收好,从怀中取出一颗白灵晶,递给壮汉,道: “小山谷并无异样,但还是谢谢你的坦诚,如实相告。” 壮汉没有接白灵晶,盯着风铭,道:“我知道你在天鸿城的辉煌事迹,杀人不眨眼,从来不吃亏。” 风铭嘿的一笑,揣起白灵晶,取出一块灰白色的砖,道: “既然你知道我在天鸿城的种种行事风格,我只能给你这块砖。 小山谷捡来的,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壮汉接过砖块,用所修的秘法检查后,道:“一颗白灵晶,卖给你。” 风铭玩味一笑,完成交易,道: “一颗白灵晶,溢价颇多。 希望道友行走时,多替本商铺宣传一下,本商铺收所有可买卖之物,价格好说。” 壮汉道:“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天鸿城那个鬼地方,你都没有吃过亏。” 风铭微笑着点点头,道:“要全是吃亏的买卖,买主们早饿死了。” 壮汉深深地翻个白眼,御空祭出一柄短棒,朝树林方向飞去。 风铭示意黑氏兄弟与白弼看看这块砖,是否有异样。 三人分别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皆是不住摇头。 风铭将砖揣起,道:“那个小山谷中的这块砖,竟然将我带入小时候家里祭灶神的幻境中。” 天罪刀微微颤抖起来,拍打着风铭的背,像是给他做个背部按摩。 风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踏入堂室,继续他的炼丹,炼符箓。 他身上流转的神秘能量,仿佛是大地深处沉睡的龙脉苏醒。 在这寂静的房间中,他的身躯宛如一株正在生长的神秘草木,一股不可知的力量悄然滋生。 那诡异而蠕动的感觉,如同涌动的涓涓小溪,渗透到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经脉,将他全身包裹,宛若蕴藏着无穷奥秘的法阵。 风铭的骨骼仿佛融入了这股神秘的力量之中,时而柔软如棉,时而坚韧如石。 他能感受到那种强大而又未知的能量在他体内翻涌,带来一种无法形容的变化。 天罪刀,那把沉寂已久的神兵,也在微微颤抖。 它仿佛有了生命,用刀锋轻抚风铭的背脊,与主人共鸣的存在,仿佛是有情的铁与血脉相通。 符文在他指尖凝聚,丹炉中火焰熊熊燃烧,天罪刀的震颤在房间中回荡。 在这过程中,风铭仿佛进入了一片神圣的领域,与神灵对话,与天地相融。 每一次符箓的绘制,都是一次仪式;每一次炼丹,都是对自然法则的解读。 他身躯中涌动的力量越发庞大,让整个空间都颤动不已。 此时,符箓终于完成,一阵奇异的波动从风铭手中散发出去,被符箓尽数吸附去。 而炼丹炉中冒起的炙热气息与滚滚的火焰,则宛如神圣的烈焰。 风铭抬头,双眸之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血砖上的鲜血,已在他的骨头中扎根,生根发芽。 小白狐依偎在右脚上,像是仔细感受风铭血脉中的力量。 风铭有点累了,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将小白狐抱起,躺在虎皮椅上睡着了。 梦里,全是寒鸦村温馨的生活场景,栩栩如生。 小草庙还没有那么破烂,还有丰盛的香火供奉。 忽然,万里碧空上黑云密布,狂风刚至,暴雨倾盆。 爷爷与爹爹带着铁锨往山里跑,一道天雷落下,遮住了风铭的视线。 “啊~,不要啊~” 风铭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浑身剧烈颤抖。 他用清水洗洗脸,长吁短叹,心道:“奇怪,我怎么会莫名陷入噩梦中?” 方直大步走进来,白小纯跟着他,嘟囔着什么。 “打起来了,方澄师兄让你赶过去。”方直一脸坏笑,全无出家人的庄严,“夏昺赫赫有名,但那个姓张的元始门弟子,与其斗法,一点不落下风。啧啧,都是厉害的角色。” 风铭听出是张天鼎与夏昺打起来了,疑惑道:“他俩的仇,从何而来?” 方直一愣,极是震惊地打量着风铭,道:“你不知道?” 风铭坚定地摇摇头。 “凌霄殿的凤年掌门人,向元始门的齐长老提亲,希望次子夏昺能迎娶齐长老的掌上明珠。你真的不知道这事?”方直最后忍不住质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风铭皱起眉头,非常无语的模样。 “三年前吧。”方直摸了摸光头,“你把我弄糊涂了。” 风铭呵呵笑了起来,道:“齐长老思虑长远。幸亏是我师父,要是其他长老,一言难尽。”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风铭轻诵,淡淡地笑着,道:“随他们去。”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一章 砖中秘密 张天鼎与夏昺的激烈斗法,达到生死相搏的境地。 时逢一行魔教弟子在附近,发现恶斗,便在暗中窥伺,偷袭临近观战的正道弟子,毫不留情。 一番恶斗,正道中人吃了大亏,五个倒霉蛋不幸被杀。 死去的五个人皆是散修,双方撤离战场时,没有人替他们收尸,就那样横尸在树林中。 尸体周围,厚厚的腐叶中钻出一只只干瘪的蚂蚁,从尸体的鼻子、口、耳朵、眼睛等部位钻入尸体,尸体内里发出挲挲的啃噬声。 一具具尸体很快干瘪下去,但先钻入尸体的蚂蚁现身时,已全无原先的干瘪情形,腹部首先鼓了起来,尾部隐隐发红。 不到一刻钟,五具尸体连骨头都不剩,然而,干瘪的蚂蚁仍在源源不断的从腐叶中爬出来,在存在过新鲜尸体的那一块打转。 一双幽深的赤眼悄然出现在茂密的树枝上,贪婪地凝视着腐叶上的蚂蚁,一顿美味大餐已然在眼前。 那是一只浅红色的小蜥蜴,一身鳞片似是在持续蜕去讨厌的黑色。 仿佛只在一瞬间,随着从高空降落的红光,五群饱满与干瘪的蚂蚁被吃的干干净净。 小蜥蜴敏捷地钻入腐叶中,不知去向。 *** 曾天鼐说了几句,吐着舌头,桀桀坏笑。 张天鼎瞪了一会儿曾天鼐,深深地翻个白眼,嘴唇动了动。 大家将目光从他二人身上聚焦到风铭身上。 风铭非常轻松,一脸的一无所知模样,打破沉默道: “诸位行事,还是要注意分寸,注意安全,珍爱宗门荣耀。” 他斩杀过巡天宗的弟子,没资格说太多,便也适可而止。 何况,此行南下,宗门没有明确谁来约束谁,各脉弟子自由行动。 张天鼎怒道:“外人要抢人了。风铭,你不是认怂之辈吧?” “张师兄,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别说是我们的师长辈嫁女,我们身为晚辈根本无权过问。 哪怕是我们同辈中人,将来要嫁女、要娶媳妇,又有谁愿意被其他人左右? 堂堂元始门,不会因一人之失而衰败,更不会为一人而折损颜面。” 风铭朗声说,一派威严陡显,镇住在场众人的气势。 在场众人中,无疑是没有一人能与风铭相抗衡,而这种气势是在血与火的磨砺中洗练升华而来。 “张师兄,师长们因一己私欲情欲带给宗门的灾难,我们应该引以为戒。” 风铭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苏子柒几次想开口,直到越来越相信风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时不知开口时该说什么。 即使风铭只是这样装腔作势的说话,没人有合理的反驳契机。 张天鼎气不打一处来,扭头走了。 齐萱从树林回来后,没来大堂,直接回房间去了。 曾天鼐道:“风铭师弟,你是师弟的身份,以师长辈的口吻垂训同门师兄,是否妥当?元始门还有没有上下尊卑的秩序了?” 风铭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良言,抵不过隔着肚皮的人心的不同揣猜。” “啧啧,才二十岁的年纪,就老气横秋的起高调了。”苏子柒呸了声,“不过,与凌霄殿起冲突之事,应该妥善处理。” “曾师兄,你刚刚说我是师弟,你们是师兄。 师姐这样吩咐了,就劳你这位师兄去妥善处理。” 风铭看着曾天鼐说,“记住,别给宗门丢脸!” “铭叔,来了一个‘灰人’。” 白小纯跑进来大呼道,一双眼睛掠过苏子柒等人,欲言又止。 “又来病人了。”风铭往外走,“又是一笔丰盛的生意。” 商铺的柜台外站着一个“灰人”。 他的身上蒸腾着诡异的灰雾,像是细孔上冒出的开水的蒸汽,而整张脸已经雾化,随意扭曲着。 白弼等人非常慌张。 跟着走出来的苏子柒、曾天鼐二人不禁失声惊呼道:“这……” 那人努力张了张嘴,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已不是人的声音了。 风铭取出两枚金针,隔空射入那人的太阳穴。 只有片刻间,金针上结出一层坚冰。 风铭立即施法,隔空取回金针,刺入皮肉的针尖上闪烁着火花。 “好厉害的火毒!” 风铭也大惊失色地说。 今日连续见到的两个“病人”,太让他震撼了。 这个世界上,这片大地上,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 风铭祭出英雄剑,指向那人的眉心。 须臾,剑尖形成一团玄青色的风暴漩涡,将那人身上的灰雾徐徐卷入其中。 由黄泥沙捏成的英雄剑,竟将那灰雾给吃了。 那人身上的灰雾清除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像是虚脱成一滩稀泥,啪嗒一声掉落地上。 风铭亲自给他喂下一枚灵丹,一瓶灵液。 那人苍白如薄纸的脸上很快有了气色,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谢谢您,无痕公子。” 风铭淡然一笑,道:“知道这个名号的人不多。道友不会是聚贤庄的什么人吧?” 那人轻一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风铭招呼两个大汉,将他抬到一间空闲的帐篷,让他好生歇息。 “弼哥哥,你带人出去一趟,在山梁南边的十里边界,竖起警示牌。” “曾师兄、苏师姐,你们的行动,也要多加小心。 看起来,这片大地不怎么太平,那些个杀人于无形的神秘之物,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风铭边吩咐边说。 曾天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道:“风师弟,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了我不知道。”风铭抿嘴道,“出于江湖道义,我们应该提醒大家,多加小心人身安全。” 白弼带人与物料刚走。 夏昺与方澄等人一起走来,一直商议着什么。 夏昺笑道:“风师弟,树林深处,靠近盆地的地方,起了一道雾柱。” 他满不在乎与张天鼎打架的事,亦料定风铭绝对不会插手灵霄峰的事。 “多事之秋呀!”风铭淡然道,“夏师兄,起雾就起雾吧。普通的妖魔鬼怪翻不起大浪。天下英才多的是,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夏昺直言道:“听人说,风师弟去了一个小山谷?” 他的声音如秋风拂过林梢,平静而富有穿透力。 众人暗自惊叹,果不愧为凌霄殿夏家的后人子嗣,血脉中的那份自信非普通凡人能比。 “是这样的。捡到了这块砖。”风铭取出那块灰白色的砖块,“方澄师兄、夏昺师兄,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砖块如同岁月的痕迹,沧桑而古老。 方澄接过去,翻看片刻,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然后将砖块递给夏昺。 夏昺拿出一块水蓝色的圆镜,透过镜片一寸一寸的观看,全程十分平静,就像是看一块普通的农家盖房子的砖块。 “从这块砖的材质与纹路来看,应该与风师弟手中的英雄剑,同出一个火窑!” 夏昺给出这样的结论,着实让在场的人为之侧目。 世人皆知,四正名门中的凌霄殿以炼器著世,没想到果然厉害。 一块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水蓝色圆镜,旁观者看不出丝毫门道,但夏昺就是看出了内容。 “这块砖是普通材质,不可能留存这么久远。 按常理,其上一定附着天生地长之‘物’……” 夏昺继续说,说到如何描述砖块上的附着之物时,似乎没有非常恰当或者说合适的词语。 方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深知凌霄殿的炼器之术是何等高明,但夏昺的洞察却超乎寻常。 凌霄殿不仅有个盖世奇才夏昊,胞弟夏昺同样是人中龙凤。 凌霄殿的未来,不可为不光明。 “此‘物’能被转移,新的宿主必须是‘天石地玉’之品质。 如果是转移到风师弟身上,足以证明风师弟修炼的‘骷髅经’,已达至第一层的‘天玉境’,快要突破到‘血石境’。” 夏昺摇了摇头,惊叹道:“风师弟的资质天赋,已非修真界所谓的天才天赋所能评定了。” 方澄道:“怪不得风师弟一出手,便会形成天地同力的强大威势波。 与风师弟做对手的人,首要便是要冲破天地同力的结界。 到了那个时候,风师弟早就占尽上风。” “我没有修炼骷髅经啊!”风铭满脸无辜地说道,“谁说我修炼骷髅经了?夏师兄,你不会是给我造谣吧?” 风铭义正辞严的否认。 夏昺与方澄相视而笑。 夏昺道:“那就算是一种猜测! 据本门两位太师叔的推测,风师弟能在青龙山脉中驾驭天罪神器幻化出的真龙变,其根基不在修真道行,而是在肉身与骨质,还有血脉。 当今修真界,惟有修真法门‘骷髅经’,最有可能改变修士的骨质与血脉。” “也许!”风铭平静地回应一句,“只是这块砖,让我白白损失一颗白灵晶。” 风铭自然无所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一切诡秘力量,是丹田紫府中的三个太玄灵胎、盘古鼎、血太岁共同作用的结果。 在神秘的修行中,骷髅经是他通往力量之源的重要修行法门,是一种承上启下的媒介,但并非唯一的决定性因素。 风铭收起砖块。 此刻,山梁西南方向,一道灰色雾柱徐徐攀升。 那灰色雾柱,仿佛是自大地深处升腾而出的神秘仙气,不见形态,却充溢着一股深沉的灵气。 随着雾柱的攀升,四周的气息也变得安静而凝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注视着这一刻。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二章 四方涌动 本就诡异的气氛,伴随着灰雾升空,愈显浓烈。 人们为此惴惴不安,急于探明真相,又限于没有那份能耐。 众望所归的、似是唯一有能力的风铭,却做起救死扶伤的事,仿佛对那片盆地及周围的事毫无兴趣。 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意越好。 一枚灵丹,一份药材,一瓶灵液,一张符箓,都能让购买者得到出乎预料的收益。 一旦收益陷入良性循环,财富就像是筑牢地基,接下来就是平平安安的积累财富之塔。 这天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那道仍在徐徐攀升的灰雾,似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完全失去神秘的诡异与压迫感。 “四月已至,这里的野草长势太弱了。” 黑文望着山梁上的几株水绿色野草,若有所思地说。 他发现风铭站在丈余开外,忙上前说道:“风楼主,这里的野草长势,不大对劲。” 他对风铭本是以兄弟相称,但最近来的太多人,都称风铭为“风楼主”或“无痕公子”,隐隐然觉得其中有许多故事,只是不明所以。为保险起见,他跟着那些个修真界的人称呼风铭的那样称呼风铭。 风铭没有刻意纠正黑文及其他人的这一转变,谁也不勉强谁,大家顺其自然,挺好。 风铭用寒鸦村的方言,平静地问道:“文哥哥,这有什么说道么?” “这……,说不来,总觉得草木少了……少了一缕精气神。” 黑文努力用词,希望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准确表达出来,刚说完,顿觉弄巧成拙,一阵吱唔。 “非常准确的描述,很精准。” 没想到,风铭笑着点点头,继续解释道, “天地有灵,孕育生命。 此间的道理,适用于人与所有的动物和植物。 你感觉到的‘少了一缕精气神’,是因为有一股诡秘的、难以捕捉的力量吸走了原本属于这片大地的地脉。” “那该怎么办?” “种树!” 风铭给出自己的答案,用手指着远方,以山梁为中心,继续说, “方圆八里范围,种一圈树,一切会在一个月内好转。” 黑文觉得不可思议,可一想到风铭接连治好那些个形形色色的、古怪的“病人”,犹如神话传说中的医仙降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弼、黑文与村里的壮汉们依照风铭的部署,绕着山梁种下风铭给的小树苗。 风铭悠闲地步行着,像是百兽之王巡视领地,自信,神采飞扬。 不远处,齐萱、苏子柒、云烈、张天鼎四人并肩站立,向南远眺,故意视风铭而不见似的。 自从张天鼎与夏昺打架后,他们一行人也不离开山梁上的连山帐篷屋,最多走出屋子,晒晒太阳,吹吹风,呼吸新鲜的空气。 凌霄殿与镇龙殿两派的弟子,时常出去,晚出早归。 四正名门中的巡天宗弟子,至今没有现身。 好在这片区域不属于巡天宗的掌控范围,要不然,风铭就是反客为主了,要引起一番争议。 正在此时,四道剑芒破空而至。 来人是归海无敌、许青、曹彦约、陆阳四人,齐声道:“拜见风师兄。” 风铭一一看过四人,见四人从容淡泊,料定天鸿城与河阳城方向一切正常,遂是说道:“四位师弟,一路辛苦。” 许青道:“季师兄、贺师兄一致认为,朱雀区与河阳镇暂无大事,而风师兄镇守的西南方向,应该是需要人手的。是以,才让我们四人过来,协助师兄。” 陆阳微笑道:“当然,我们都清楚,风师兄不需要再亲自铸一城而证明自己了。” 风铭已明白四人到来的用意,是季师兄与贺师兄想使用一下手中的权力,参与到西南一事。 只是,这里究竟会不会有大事,连他自己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没个准。 “这里很清闲,几乎没什么事要做。 既然四位师弟前来,我正好有个计划,请四位师弟走一趟。” 风铭沉默片刻,开口道。 四人齐声道:“请师兄吩咐。” 风铭道:“你们往正西一趟,察看西边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没有明确的目的,全凭自己的一双肉眼与真切感受。” 四人齐声道:“遵命!” 风铭又道:“注意安全。魔教中人也在这附近,他们会择机出手伤人。” 四人同时点点头,便向西御空而去。 “修炼得够快!”风铭抿嘴嘟哝道,“已然是玉清境第五品的扎实道行,而我修行七年时,还停留在玉清境第八品。” “这种铜橡树,只有在强大的妖兽占领八百年往上的山林深处,才有可能长成树苗。” 夏昺按下剑芒,现身后,悠悠说道。 他应是接着先前与方澄、方鸣二人说的话,说完最后这句话。 方鸣双手合拾,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 “风师弟能生擒兽公公,能够获得珍贵的铜橡树,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风铭欲言又止,心道:“夏昺知道的可真多。” 风铭开口道:“诸位师兄,怎么看此地地脉泄漏一事?” “咦,他真的早就知道了。”方直瞪大眼睛,“风铭,你还真是厉害哟,不弱于夏师兄与我的两位师兄。” 方直与风铭同龄,当然不服气同龄人。 “方直师兄,那里的话。”风铭笑道,“我也只是随口一猜。” 方直冷哼道:“哼!那你怎么派人去种守灵的铜橡树?而且,指定的范围与我们实地勘定的范围完全相同。” “巧合。”风铭笑道,“一定是巧合。” “着实怪异。”方澄拦下还要斗嘴的方直,肃然道,“我用本门的伏魔锁链追踪,竟无法确定地脉泄漏的方向。” 风铭嘴角微扬,眉头自然蹙起。 镇龙殿的伏魔锁链,与弥勒镜同是镇龙殿五大镇派神器序列。 江湖传闻,伏魔锁链是用天龙骨、阴龙血、黑龙须打造而成的一件神器,可以锁住任何生灵的灵魂。 方澄竟能携带一派重宝,远道而来,由此可见镇龙殿在栽培门人弟子上花费的心血,远胜元始门。 夏昺道:“风师弟,你有什么高见?派人往西而去,是有了什么猜测?” “说不上来。 不知道那儿不对劲。 或许是一处障眼法。 亦或许是真正的风暴之眼。 总之,这里还是太平静了,什么都不好说。” 风铭略微停顿,整理思路,继续说, “四位师弟往西一趟,只是想看看更远处的情形。 我的确有一个想法,能否阻止人族修士不断靠近盆地? 我觉得,死的人越多,或者属于人族的血肉生灵越被吞噬的多,会加剧未知力量的异变。” 方澄、方鸣、夏昺三人面面相觑,三人皆微一点头。 方澄道:“此事有些难办。不光是北来的、东来的,南边方向聚集的人似乎更多。” 夏昺补充道:“他们以巡天宗为首而听令行事。” “那就再等等。” 风铭也没了注意,也没有心思乾纲独断,以一己之力做些什么,看似无所谓,实则是一种“放弃”策略。 正所谓: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只是,魔教中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人数怕已有四十余人。”夏昺领会风铭的真实心意,转而说道,“本门已派一行人,正在路上,不日既到。” 方澄道:“本门亦是。” “好事啊!”风铭道,“只是,我师父会怎么安排,尚不知晓。” 元始门需要派出人手镇守天鸿城的朱雀区与新开辟的河阳城,这个方向自然不会部署重兵。 何况,风铭亲自坐镇,威力绝不弱于一位长老亲临。 一道微弱的剑芒从南边而来,留下的余光弯弯扭扭,显然是力有不殆。 来人快要跌落时,曾天鼐出手将其扶着落地。 “巡天宗的武三运师兄?” 夏昺与方澄同时呼道。 他二人何等修为,何等涵养,竟是神态大失而全然不知。 “风师弟,快救……救他们……” 武三运的瞳孔不断放大,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最后清醒那一瞬刻在记忆首页的一句话。 风铭将一枚金针刺入武三运的人中,片刻后,拔出金针,针尖飘浮着霜丝。 “每个人受的伤,完全不同。”风铭黯然说道。 风铭用另一枚金针刺入武三运的眉心,催动玉清诀,须臾间,武三运的一对太阳穴上飘起霜丝。 众人暗自惊叹这等高超的医术。 令众人更为称奇的是,似乎风铭每治愈一个人,道行便提长一寸。 这个“一寸”越来越明显了。 众人均想:能将诸般邪煞炼化成修真道行,用的是什么修炼法门呢? 夏昺与方澄二人心想:哪怕是曾流落到昆仑派的“骷髅经”,并无如此神异之处。 二人似是心意相通,想到一处,眼神自然而然的交流,便也想到一处——“玉清诀”。 元始门的“太玄真经”,本源乃是“天书”,如今传下来的“玉清”、“上清”、“太清”三卷,皆融入了道家的养生炼丹之道,其高明精微处,只怕超越了神奇繁杂的“天书”。 风铭天资超凡,辅以阴阳咒、骷髅经、吞天诀等法门,找到一条通往“天道”的修炼途径,实属正常。 “风铭师弟,请您快快出手,相救那百余人。他们……” 武三运说话时,瞳孔中突然放射出金色光芒,整个人转眼化作“金人”,左手如一只金色的蛤蟆爪,抓向风铭的丹田。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三章 有时也善良 武三运苦修“巡天玉箓”达六十年之久,扎扎实实积淀下来的指玄境一品。 在他异变之际散发出的金色玄光,吞没一半的山梁大地,山梁上的青草直接变得枯黄,似被天火灼烧。 巡天宗的指玄境,与元始门的玉清境、镇龙殿的圆觉境、凌霄殿的神意境,是为同一修真境界,叫法不同。 方澄、夏昺皆不由得高呼一声“啊哟”! 他二人被这浑厚的指玄境一品道行所震撼,失声惊呼。 其他人便无这等强烈的感觉,只有道行相当的人,才能深刻认识到对方的真正实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态。 只是,这只是开始。 一声惊雷般的轰鸣,武三运的全力一击如同天崩地裂,携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扑而来。 众人所处的整方空间,仿佛被火焰刀切碎了。 在这全力一击下,相同修真境界的风铭,异常震惊,根本没机会躲避。 无情的蛤蟆金爪,恍若撕碎虚空的幻影,准确地抓住了风铭肚脐下方三指的位置。 锋利而诡秘,一瞬间,似乎能让风铭身陷囹圄,束手待毙。 然而,风铭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他并未被动摇,冷静而从容。 他凝聚被撞得溃散的心神,毅然催动玉清诀,一股神秘的玄青色能量从他的丹田升腾而起,化作一朵仙骨森天的玄青色莲台,盘旋在丹田正前方。 莲台开出婆娑的花瓣,如同夜幕中的星光,将蛤蟆金爪缓缓吞没,一丝仙家玉境气息油然而生,神秘而威严。 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武三运原本肆虐的炽炎力量被这莲台一吞,竟无法再进一步。 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让他举步维艰,犹如陷入无尽的深渊,无法挣脱。 仿佛是正宗的道家仙力与正宗的巫族巫术法力,来一次正面硬碰硬的对决。 既决高下,亦决生死。 夏昺与方澄由惊愕转变成沉默,二人不禁垂首,似是陷入某种沉思。 风铭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他不再被动挨打,而是主宰了这一场较量。 在那玄青色的莲台中,武三运仿佛陷入了一片虚空的幻境。 他的一身修为,竟在这神秘的玄境中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如同沧海一滴水。 风刚起,又静了。 云欲起,又散了。 这道荒芜的山梁上,遍野的野草如沐春雨,迅速复苏,长势更好。 连那十里处的铜橡树,亦吸收到这仙露降临的灵气,生根发芽,一片生机勃勃。 啪嗒~。 武三运被弹开三尺远,跌落地上,整个人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喉咙里发出粗重的沙哑声音。 “武师兄,这又是何苦呢?” 风铭捏诀施法,收回莲台,淡然道。 他的话音刚落,南边又追来十余道法宝光芒,落在风铭对面的丈余开外。 “风师弟,请受灵甫一拜!”巡天宗弟子李灵甫瞄一眼同门师兄武三运,朝风铭行礼道,“多亏风师弟出手相助,医治武师兄,使其免去魅魔附魂之苦。” “李师兄言重,风铭不敢当。”风铭从容道,气势隐隐占据上风,坐定是这个地盘的主人,“贵派的武师兄明知中了火魅之毒,却心坚如铁,要替巡天宗除掉风铭这个祸害。” 风铭嘿的一笑,道:“这一点,我与武师兄倒是差不多。” 李灵甫没想到,风铭连他的面子都不给,直接戳穿武三运暗施偷袭的真正意图,只好说道: “灵甫感激风师弟手下留情。待我将武师兄送回赤心谷,便来此与风师弟会合,共同面对这片复苏的死泽地。” 风铭道:“李师兄,请便!” 巡天宗的众弟子匆匆离去。 方澄与夏昺对视而笑。 夏昺道:“以武三运师兄的真实实力,竟不能伤风师弟的分毫。似乎,风师弟已摸到上清境的境界?” 方澄微一点头。 风铭微笑道:“那可差得远了。但是,巡天宗的人是知晓我师父用青莲封印我的丹田紫府一事。” 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元始门掌门人萧镇元以秘法封印风铭的丹田紫府,乃是元始门的绝对机密,几无人知晓。 巡天宗的人能知晓,欲破除青莲封印,那么,岂不是说巡天宗对元始门中的大小事,尤其是掌门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 一旦破除风铭丹田紫府中的青莲封印,风铭将会因自动吞噬天地间的灵力,修真力量无序增长,很快会达到普通凡人的肉身的极限,进而筋脉寸断、肌肤寸裂而亡。 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是惊骇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背后的那恐怖的角力。 风铭,六年前,仍是一介默默无闻的元始门玉虚峰弟子,如今已是被各方势力当作绝对对手或敌人来对待的角色。 人怕出名猪怕壮,牛怕鞭子狗怕棒。 一个人,一旦处在风口浪尖,便是身不由己。 顺则,时来天地皆同力。 逆则,运去英雄不自由。 诚如古人云:丧家狗。 狗,也是怕棒子的。 不用扬鞭自奋蹄的老牛,何尝不顾忌凌厉如刀的鞭子,一鞭落到厚实的牛背上,便是一道见红流血的血痕。 “人心难测呀。”风铭朝商铺方向走去,“都说医者仁心,却不知医者时刻与死神对峙。” 风铭回到商铺,审计一番白小纯的账簿,叮嘱几句,便回到正堂,关闭堂门,专心疗伤。 武三运的偷袭,没有伤到风铭,却引动风铭丹田紫府中四柄神器魔兵的异动,它们似乎找到了一条突围的出路。 风铭必须要借助妖丹之力,完成镇压,稳固丹田。 此一过程,使得他的玉清境一品的道行,再次得到凝练与升华。 距离突破到上清境,尚有很大的距离,但玉清境一品的“无限可能”,却又大进一层。 正如他的师父萧真人所说,元始门的太玄真经,三大真诀并没有固定的顺序。 只是千百年来,宗门历代精英一致认为,玉清诀更符合普通凡人的修炼轨迹。 是以,才定下玉清诀、上清诀、太清诀的修炼顺序。 实际上,只要修到精深奥妙处,三大真诀各成体系,互不统率,互不主宰。 这就是元始门的有些修真奇才,在突破到上清境时,会突然销声匿迹,真正的原因所在。 亦是元始门立派近九千年来,能真正到达上清境者,凤毛麟角,能到达太清境而能纵横百年者,总共不过九人而已。 风铭虽不是特别清楚师祖“太白仙君”羽化仙逝的真实原因,但由此便也可以隐隐猜得几分。 故而,风铭此次下山时,萧真人已将上清诀与太清诀秘密传授给风铭,令其私下慢慢参悟。 风铭已是心如止水之人,日夜默诵与参悟上清、太清两大真诀,却从未依法修炼。 因为,有许多地方,便像师父所说的那样,要全凭自己悟,而他有许多搞不明白的地方。 风铭有修炼阴阳咒、骷髅经、风雪经的丰富经验,然面对上清诀与太清诀,无所适从。 倘若真如传闻那样,太玄真经来自天书,那么,在风铭看来,极有可能是“残篇”,全靠元始门史上那几位旷古绝伦的奇才自悟,使其达到某种完善境地。 风铭这一闭关“疗伤”,便是三天三夜不出门,不闻不问外面诸事。 只有白小纯按时来到大堂,对账收入,拿取灵丹、灵液。 第四天的夜里,风铭走出正堂。 白弼与黑文二人守着商铺,二人看似从容,实则眼角余光从未离开过身侧的利剑。 “不用这般紧张。”风铭道,“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会直接找我。” 白弼与黑衣二人对视,各自暗松一口气。 白弼道:“三天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单间只剩下四分之一。” 风铭轻一点头,又一次叮嘱二人不用紧张,将剑收起来。 他身形如风,飘然御空,踏入这片幽暗的夜色之中,随即消失在空气的轻吟中,直扑向那座盆地。 一越过铜橡树的边界,一股强大的阴煞骤然涌来,宛如黑潮般向他袭来,欲将这具最佳的宿主吞噬。 铜橡树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屹立在荒芜大地上的忠实守护者,守望这方天地。 然而,风铭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只有一抹决然和不屈。 天空中,繁星点点,星河如丝织,奔流不息。 星空璀璨,犹如一条螺旋的彩绳横跨苍穹,婉如仙女的微笑,光辉闪烁。 夜幕中,星辰仿佛闻者有情,留下柔美的光痕,勾勒出神秘而梦幻的画卷。 风铭深吸一口气,丹田间聚集的紫府真灵闪烁不定。 他凝视着星空,一种深邃的凝视,仿佛能透过时间的隧道,看到遥远的苍穹深处。 他的鼻尖传来一阵轻哼声,如寒风吹过。 风铭一挥手,周身环绕的阴煞犹如黑雾被吸引,飘散而去。 骷髅经炼就的筋骨中,神秘符文随即亮起,如金色火焰一般燃烧。 风铭催动经文,将阴煞一一炼化,转化为太玄真灵。 丹田紫府中的太玄真灵在这一刻充盈,如潮水般涌动。 风铭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丹田内涌动的力量,他的身躯散发着星光,宛如星空中的一颗明珠。 夜幕深沉,星光闪烁。 远处的铜橡树下,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自然界对这一刻的庆贺。 这方天地间宛如一个神圣的祭坛,星辰之力在这里流淌,阴煞邪力不断溃散。 风铭悠然回神,周围的一切已然平息,但他的内心已经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继续向盆地方向飘然而去。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四章 摘星 夜色沉沉。 在这片突兀而来的死亡沼泽上空,悲壮的乌云汇聚,如幽冥之手握紧莽莽苍穹。 二十天前,这里还是一块普通的盆地,土地贫瘠,植物稀疏。 即使是正值四月天,野草发青之时,仍是一片荒芜与凄凉。 现在,已是一方仿佛被死神之力污染的禁地,如同通向冥府的漩涡。 这片土地已然满目苍凉,充斥着无边的哀嚎,仿佛是万千亡灵在沉沦的哭泣。 不自量力的人族修士,化作那万千亡灵中的一员,血肉皆成死亡沼泽的养料,使其更加茁壮成长。 亦曾有许多自恃道行超凡的人族修士,试图穿越这片诡异的沼泽,先人一步,寻觅宝藏或是机缘。 然而,这里的每一滴水都带着一种致命的噬魂之毒,每一缕都能致人于死地。 死亡的沼泽,已吞噬了许多人族修士,仿佛在宣示这里不再是生灵侵入的领域,而是血肉生灵葬身的禁地。 对于这片沼泽而言,纵使是自命不凡的人类,只不过是过客,是滋养它的一种养料。 它渴望着生命的流逝,渴望着死亡的味道。 在风铭看来,这片死亡沼泽已是死亡的绿洲,生长着吞噬生命的花朵,开放着毒雾弥漫的芬芳。 风铭顶住来自死亡沼泽的压力,临近沼泽边缘,便如同迈入一片被时间遗弃的死生恶地。 一缕缕鬼火在黑暗中幽幽升起,如被诅咒的灵魂般舞动。 它们像是美丽的萤火,是那样的招人喜爱。 风铭却能清晰感受到它们散发出的亡灵的狂欢,一种对于死亡的迫不及待,渴望在夜幕下享受血色的盛宴。 肃杀之气凝结成无形的屏障。 黑雾弥漫,漂浮的鬼火如病态的微笑,引导着他走向一条通向不知何处的幽径。 每一下跳跃,仿佛踏在一颗脉脉颤动的心脏上。 这片死亡的沼泽,沉浸在深邃的黑暗中,却在默默传递着死寂的信息。 风铭感觉到身边的生命如悬挂在刀锋上,随时都可能被黑雾吞噬。 与此同时,这种熟悉的旋律与气息,令风铭隐隐产生了兴奋的情绪。 沼泽中原本没有什么草木,只有厚厚的野草灰烬。 然而,现在有着明显的草木凋零痕迹,藤蔓如丧家之犬般蔓延开来后,很快枯萎。 不远处,一株巨大的腐朽之树屹立在死寂的沼泽中央。 这棵死亡之树,令风铭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十多天前,绝对没有这样一棵大树,以至于使得风铭错觉为盆地沼泽已开始吞噬旁边的森林。 那棵大树,干枝如骸骨般裸露,向天空舞动,仿佛是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沧桑。 黑色的雾气在它周围流转,形成一种诡异而不可侵犯的屏障。 风铭犀利的眼神穿透黑暗,凝望着那棵死亡之树,渐渐感受到一种古老的力量在其中流淌。 它就像是死亡沼泽的心脏,一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却仍在释放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在死亡之树的根部,风铭忽然发现一块闪烁着微光的石碑。 那是一块石碑,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散发着一种慑人魂魄的异芒。 忽然,那块石碑动了一下,一抹白芒在黑暗中升起。 “小白?” 风铭惊呼一声,悄然靠近,果见是小毛驴驮着那块石碑。 小毛驴耷拉着长长的耳朵,一双驴眼斜视风铭,满是嘲讽与讥笑。 它在埋怨风铭怎么来得这么晚。 风铭用手触摸那块沾满苔藓的石碑。 石碑上发出琴弦声,在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古老沧桑的岁月声音,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悲伤。 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记忆的碎片,每一行文字都是一段沧桑的故事。 随着风铭的碰触,石碑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种治愈的光辉,仿佛在宣示着死亡之地也曾有生命的踪迹。 在这片光芒中,风铭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幽深的眼眸,仿佛是那些曾在这里沉睡的灵魂。 夜幕愈深,死亡沼泽的神秘面纱逐渐揭晓,风铭的心灵与这片荒芜的土地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风铭感到仿佛置身于那座遥远的天鸿城,青龙山脉的奇异景象再度浮现,场景如出一辙,宛如时间的交错重叠。 他意识到这不是巧合,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局,他被巧妙引导,如同棋局中的卒子。 当他终于识破这个早已设好的陷阱时,那已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形形色色的骷髅鬼物围成一圈,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如同青龙山脉的阴云笼罩,化身成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之环。 小毛驴呼呼喘着粗气,仿佛是驮着重物行了万里路一般。 风铭心头一震,顿悟其中奥秘,英雄剑在他手中微微泛光,宛如守护者的灵光。 “人总是会被熟悉的一切,轻松地杀死!” 夜空中,亦似遥远的虚空中,传来悠闲的、自鸣得意的说话声音。 “阁下好手段哇!”风铭坦然回应道,“我本想老老实实苟着,现在看来,还是冒失了,上当了。” “去死!” 仿佛是死神发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骷髅鬼物们在命令下,犹如阴间死神的使者,冷酷而毫不留情。 骷髅鬼物展开了恐怖的攻击,血色、蓝色、白色等诸般光芒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欲将风铭绞碎。 风铭却如一座坚固的山峰,不动摇,静默中催动元始门的真法——“九龙神铠”。 一道玄青色的光罩自他身上展开,如龙吟天地,将他与小毛驴一同笼罩其中。 这光罩厚实坚固,是他那深不可测的修真道行的充分彰显。 玄之幽青的色彩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在这一刹那,风铭如同化身为巍峨的陆地神仙,屹立于风暴中,无惧骷髅鬼物的凶猛攻势。 夜空仿佛被一片神秘的玄青色掩映,星辰微弱,但风铭的坚定目光却比任何星辰都炽热。 他深深吸一口气,一股蓬勃的修真力量在体内流转,与元始门的神奇法则相互融合,互相升华,强大的张力持续扩散开去。 九龙神铠的光罩开始颤动,在骷髅鬼物们的攻击下,释放出一种悠扬的音律,宛如龙吟之声在风夜中回荡。 夜风低语,似带着神秘的力量,穿梭于夜空。 “这一切,终将过去。” 风铭低语,他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不断升华,仿佛要打破黑暗的桎梏,带来一丝曙光。 正当骷髅人们疯狂发动攻击时,风铭举起英雄剑,挥洒出一道炽烈的剑芒。 这剑芒如流星划过夜空,撕破黑暗,横扫而来。 那刹那间,风铭如同蓄积已久的雷霆,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他不再是被动的防守者,而是化身为雷霆的主宰,挥动着毁灭与希望的利刃。 剑光横扫,骷髅人们惨叫连连。 风铭踏在浓墨般的夜色中,宛如黑夜中的审判者,手握英雄剑,横扫黑暗的力量。 在夜空的无边深邃中,星辰闪烁如点点微笑的钻石,九天之上的宏伟和深邃在每一颗星辰中得以体现。 夜的黑幕被星光剔透,宛如天空的绝美画卷。 然而,这宁静的夜空之下,是一片看似被死亡拥抱的沼泽地,深不见底,黯淡而肃穆。 在这荒芜之地,却有着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手握着一柄由黄泥沙捏成的英雄剑,剑身透出一种圣洁的光辉。 这柄本是寻常的剑,此时此刻却拥有着超越寻常的“天剑之力”。 星光如镶嵌的宝石,映照在风铭持剑的身姿上。 他的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坚毅之光。 “这不可能!” 那个自鸣得意的声音,此刻却充满着震惊和颤抖。 刹那间,一块灰白色的板砖升空,划破夜空的黑幕,血光潋滟,犹如一抹鲜红的画笔在宇宙的画布上涂抹。 那块板砖的凝血如朝霞一般绽放,狰狞而诡异。 看似无法抵挡的血光,却在风铭的面前出现奇异的一幕。 他伸手一托,仿佛凭空托住了那块凝血的板砖,一手托起了生死的天平。 夜的沼泽,星辰的微笑,英雄剑的威能,血光的奇异,在天平上互相角逐,仿佛非要分出个斤两来。 死亡和生命交织。 星辰为之骤然而亮,转瞬寂灭。 英雄剑上的剑光,愈发璀璨夺目,努力为星辰输送光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颗比其他星星更为耀眼的星辰,散发着迷人的蓝光,从夜空中逐渐脱离。 它如一颗流星般划过黑夜,将整个沼泽映照得如同白昼。 “摘星?” 盆地内外,十余道声音同时惊呼出声。 在这个凡尘间的小小盆地,一块看似普通的灰白色砖块,居然能够如神奇手臂般,从辽阔的星空中“摘”下一颗星辰。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令人几乎无法相信。 放眼修真界,惟有传说中能修到太清境的元始门的真君,方可借助元始门的那柄镇派神器,从九天之上“摘”下星辰。 若有大机缘,便可将那颗星辰化作自己的第二元神,进而可修成不死不灭之仙躯。 凡人多愿仰望星空,但谁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伸手触碰那闪烁苍穹的光点? 这灰白色的砖块,便如神迹降临人间。 放眼四方,星光闪烁,仿佛千万颗宝石镶嵌在无边的黑幕之上。 然而,此刻,一颗星辰莫名其妙地落在了人间,如同一颗珍珠从天空中坠落。 在这神奇的瞬间,整个盆地仿佛沉浸在一片迷幻之中,时间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风铭双眼如电,扫视着正在暗淡下去的星辰光芒,暗自道:“妈耶!这是大凶之物呀!”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五章 碎颅 风铭不假思索,御起英雄剑逃离死亡沼泽,全然顾不上仍在沼泽上空充血的板砖。 沼泽外的人纷纷现身,与他会合一处。 近乎同时,板砖发出奇异的声音,像是风匣中吹来的噗嗤一声长长的风鸣声。 风铭旋即运转九龙神铠护体,便听见板砖发出咻的一声破空声,朝自己落下,像是被一只手抛来,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风铭只是伸出左手,板砖自行落在手掌上,血光迅速散去,重新恢复成灰白色,成了一块普通的板砖。 所有屏住呼吸的修士,才暗自长吁一口气。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一道苍老而悠然的声音悠悠道,“寒鸦城的‘灶王玦’已经现世。” “周老神仙,您可认准了这块板砖是上古时期的十大神器之一的‘灶王玦’?” 此人说话时,所有人已移动目光,齐聚向有人说话的方向。 那个被称呼为周老神仙的老者,正是神仙会六大掌柜之一的周老神仙,俗家姓名“周火旺”,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第二个说话的人,乃是天商会三大掌柜之一的“清熏真人”,膀阔腰圆,虎背熊腰,魁梧之躯挺拔如参天古树,浓眉与长发一样乌黑,气宇超凡脱俗。 在场的后辈中,只有风铭认出他是“清熏真人”。 “元始门弟子风铭,拜见神仙会周老神仙,天商会‘清熏真人’。” 风铭上前行礼拜见,颇有礼仪。 “后辈中,能将天鸿城搅得天翻地覆,能将朱雀区置于掌股之间者,你是独一份。 若不是你在青龙山脉立下不世之功,哼哼,天商会将会出手会一会你。” 清熏真人天生威严之人,不苟言笑,开口说话,直入主题,绝不拖泥带水。 “晚辈不才,的确给修真界添了一点麻烦。 如果不是诸位前辈宽宏大量,高风亮节,给晚辈一点狭小的空间,晚辈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风铭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只要事关元始门颜面问题,他便无所畏惧,战意自生。 “风铭,‘灶王玦’你从什么地方得来?” 周老神仙岔开话题,接他自己提出的话锋,问风铭。 其他人这才上前,向修真界中的两位前辈高人行礼拜见。 周老神仙与清熏真人皆是微微点头示意。 “一处不起眼的小山谷。” 风铭如实回答,心道:难怪我进入小山谷时,会出现那般神奇的幻境。 “晚辈捡到这块砖时,的确进入了小时候跟随爷爷祭灶神的幻境中。”他如实说。 “如此神器,你一颗白灵晶就能换到。啧啧,太坏了。” 方直撇嘴瞪眼说,仿佛在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大骗子”。 “一颗白灵晶,卖给你?” 风铭递过板砖,用右手食指比画出一颗灵晶的手势。 “给个小和尚,有什么用?”清熏真人道,“倘若真是寒鸦城里的‘灶王玦’,那只有历代城主的血脉后裔,方可使得。其他人若是强行使用,只会被‘星血’反噬而死,化作一堆白骨。” 风铭道:“诚如前辈所说。这块板砖的确是在一丛白骨中。” 周老神仙与清熏真人听闻,不禁面面相觑,随即各自垂首,若有所思。 清熏真人轻叹一声,喃喃道:“难道,我师祖真的就是被这块灶王玦杀害?” “天地圣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其他人想要抢走,大概是只能自食恶果。 关于‘灶王玦’传闻的最近一次出现,那已是三千一百年前的事了。” 周老神仙缓缓道,莞尔一笑,对清熏真人说道: “清熏老弟,这沼泽来得却是诡异了,与诸多古文献记载的寒鸦城的天坛完全不符。” 清熏真人道:“是这样的。还得耐心观察。眼下,只有风铭一人可出入这片死神降临的沼泽了。” 他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再度引向风铭。 风铭淡淡地收起那块板砖,这块被人称作传说中的“灶王玦”的遗物。 他对于这块看似普通的砖头,却不为所动,仿佛在他眼里,这并非一块神秘的圣物,就是一件普通凡物。 “有人竟敢在这片荒芜沼泽中设下陷阱,企图置我于死地!”风铭冷笑一声,声如寒风呼啸,“还有人以为将脖子洗干净,伸到我的刀下,我就会手软,舍不得下刀么?” 他的言辞之中透露出对敌人的轻蔑,对战局的不屑一顾。 言下之意,已然是对外宣战。 风铭再次飞身而起,身形翩然在空中翻飞,向东飞去。 其他人直接跟上,都猜到是要赶往“灶王玦”出现的那个小山谷。 然而,那个小山谷已被人夷为平地,一片废墟,煮熟的泥土掩埋了所有的痕迹。 隐隐然,那是一个平顶的坟包,是一种诅咒仪式。 沉寂的空气中,似有微风拂过,携着荒芜的味道。 风铭静立在废墟之中,周围的其他人也呆立片刻,每个人心中充满了迷茫与疑惑。 背上的天罪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烁,欲出鞘而踏天争锋。 “这熟土乃是昆仑一门的绝学呀!”周老神仙用脚踩了踩熟土,“九百年前的昆仑一役,令所有人大意了,失去太多有用的细节。” 风铭心中一动,立即返回山梁上的连山帐篷,正好归海无敌他们四人从西边赶过来。 “风师兄,西边一百五十里外的小镇,被人血腥屠戮。” 归海无敌汇报道,被风铭犀利的眼神打断,整个人为之一滞。 “继续说!” 风铭说,心中紧了起来。 果不出他所料,寒烟镇的老镇长派镇上的青壮年过来,便是料到些什么,早做准备。 “每个人的脑袋被敲碎,小镇入口的村碑被移走。”归海无敌说时,不禁叹息道,“好惨呐!简直是恶魔在人间!” 风铭看了一眼黑氏兄弟与白弼父子。 四人都不由得一缩脖子,不敢直视风铭。 风铭道:“说吧,你们知道多少个小镇与村子,被如此这般屠戮一空!” 黑文长叹一声,道:“我们前往搬运粮食等物的村镇,共计十三个!” 白弼马上补充道:“百二十里开外的小镇叫‘德置镇’。 岳丈说,他们早已被魇阵控制,纵使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了。” 黑文默默将一个黑皮囊递给风铭,道:“爹爹说,最好不将此物交给你,而且,最好是你一辈子都不用打开这个皮囊。” 清熏真人与周老神仙并没有来到此处。 他二人此次亲自出动,便是要与风铭三分天下,在这里经营商铺。 苏子柒拧眉道:“此等祸患,齐御风师兄不是亲自追杀过么?而且已查明真相……” 齐萱嗤之以鼻地说:“齐师兄,嘿嘿,怕是有些说不来处哟。论做事,还真不如风老七靠谱。” “齐师姐,请摆正你的位置。”风铭回怼道,“玉虚峰的事,轮不到你来指三道四。” 齐萱嘿嘿一笑,道:“我猜,你是既想去德置镇看看,又怕有什么大的变故降临到这道山梁上,对吧?分身乏术哟!” “你真讨厌!” 白小纯双拳紧握,瞪着齐萱气呼呼地说。 云烈大怒,抬起巴掌就要呼下去。 风铭轻一咳嗽,道:“云师兄,你哪来的对同村人这么大的怨气?” “寒鸦村血债,与姓白的一家逃脱不了干系!” 云烈收回巴掌,双手缓缓抱胸,拧过头去。 白弼不停地用眼光余光瞟着风铭,不敢正视风铭。 “天亮后,我去一趟德置镇。 归海师弟,这里暂由你与三位师弟镇守。” 风铭决断道。 曹彦约道:“风师兄,另有一事,据我们所知,神仙会与天商会已分别扎下营寨,摆开商铺,分明是要从咱们手中分一杯羹。” “我连不明来历的人突施的暗箭暗枪都不惧,何惧人家堂堂正正的竞争? 元始门的弟子,没这份自信,不如早些娶妻生子,归隐安度剩余的时光。” 风铭言出法随,不怒自威。 山梁上,时光在静谧的夜空中流淌,沉静而庄严。 是夜,风铭做出周密的部署。 寅时刚至,风铭带着白弼向西而去。 夏昺、方澄、苏子柒、齐萱、云烈五人同行,其他人没有动身。 德置镇,已被诡秘的大火烧成平地,即便是坚硬的巨石,也在炙烤中化为灰烬。 火焰肆虐的痕迹,仍在小镇外的草木与土地上留下痕迹。 夏昺扫视着焦土之地,眸光深邃:“看来,他们仍然畏惧风铭师弟的真正实力。” 方澄双手合拢,庄重地念出一句“阿弥陀佛”,他凝重地说:“‘碎颅’,这是多么古老的邪恶祭祀仪式。时至今日,竟然仍然有人心存邪念,试图通过这古老的仪式召唤远古的邪神。” 风铭一言不发,默默行走在镇上的街道上。 晨曦逐渐洒在大地,染红了这片灰烬大地。 他们穿越过废墟,静谧而庄严。 灰烬浮空,仿佛是对那场惨烈大火的无声哀悼。 而镇外的远方,林间已披上金色朝霞,带来一丝新生。 白弼快要坚持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脚下的灰烬上。 “他们不可能世世代代只活在那暗无天日的阴影世界里!” 风铭朗朗道。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六章 青牛镇 风铭捡起一根鸡毛,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默默揣在袖袋里。 在一处应是小镇公厕的位置,他又捡起一小片灰白色的布条,同样嗅了嗅,再揣在袖袋里。 “风师弟,齐御风师兄追查的结果,真的没有知会你一些信息?” 夏昺走近些风铭,轻声问道。 风铭嗯了声,淡然道:“我在宗门做事,并没有什么名分可言。齐老四就大为不同了,他出现的地方,那是代表我师父行事。” 他弯腰捡起一截树枝,嗅了嗅,刚要放入袖袋。 夏昺道:“你捡这些,能有什么用?对方赶在你到来前,将这里夷为平地,自然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 “聊以自慰!”风铭将树枝收起,苦笑道,“我真的到了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地步?” 夏昺呵呵一笑。 方澄亦淡淡一笑。 “他们这是不讲武德。”风铭道,“他们要是敢与我正面,堂堂正正,大战一场,我还敬他们半寸。如此蝇营狗苟,杀戮无辜,简直是逼着我再开杀戒,将他们屠灭殆尽。” 风铭说话时,满身的杀气已经挡不住了,像沸水一样往外溢。 白弼不禁打个寒颤。 风铭伸手摁在他的肩膀上,道:“弼哥哥,你是不是熟悉这种气息?” 苏子柒等人不禁停下脚步,凝视着风铭。 似乎,他们此刻才明白,风铭为什么要把白弼带在身边,用意原来在这里。 “嗯。”白弼低声道,“但是,他们身上的鬼息浓烈得很。” “弼哥哥,带路吧。” 风铭微笑道,满脸神秘的气息,目光里充满着意味深长。 “这……”白弼摸不着头脑地懵了一会儿,“小铭,带什么路?” “黑老丈让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给我带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风铭轻声道,“你仔细想想黑老丈带你们去过的地方,想想他在那个地方做过其它地方没有做过的动作。注意他手中的烟斗。” “青牛镇!”白弼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路过青牛镇时,丈爹用烟斗磕了一下小镇入口的那块石碑……” 风铭带着白弼御空而起,再让白弼指明方向,由此处向西北方向飞行。 他悠然催动一身道行,全力以赴,很快将其他人远远落在后面,不见踪影。 夏昺与方澄极是诧异,以他二人在同辈人中的身份地位与道行,无一不是翘楚。 那怕是四正名门中赫赫有名的掌门人,修真界超凡入圣般的存在,其门徒能入他二人法眼的最多一只手。 风铭此刻全力以赴,一下子将实力展露于众人面前。 一来是风铭不信任任何同行的人,那怕是元始门的同门,他一个都信不过。 二来是风铭已感觉到青牛镇的情况,唯有争分夺秒,才有可能阻止一次杀戮悲剧。 三来是风铭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需要从黑镇老镇长那儿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毫无疑问,寒鸦村被屠一事,老镇长是知道真相的人。 那么,这个真相究竟是什么? 风铭隐隐有一个猜测,凡是有“黑家”的小村、小镇,大概是安然无恙,但是,有“白家”的小村、小镇,都是被灭或者即将被灭。 甚至,云烈都知道些什么,他对白弼父子的恶意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而发作。 或许,一切迷雾中,“碎颅”同样是对方的障眼法。 “小铭,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白弼满头大汗,好似做出极大的努力,才鼓起勇气说。 “怀疑什么?”风铭问道,一脸平静,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弼哥哥,你放轻松些,我会保护你安然无恙。” “杀害村子里的人的妖物,是我爷爷与我爹爹引来的……” 白弼说最后几个字,声音极微弱,像是窒息了一般。 他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风铭的脑袋轰隆一声,身子一抖,在云层中极速飞行的英雄剑,亦是跟着下坠。 “我拦不住他们……当时,我只跪在你的面前,那个妖物才没有杀你……” “他们……要带我走……我誓死不从……” 白弼断断续续地说着。 风铭眼看一片极茂密的竹海,立即施法驾驭英雄剑,斜向上飞入云霄,一颗心怦怦乱跳。 另一颗心却像快要死去,全无声息。 “还有呢?” 风铭沉默片刻后,迅速恢复了平静,脸上如布满冰霜。 他灵台清明,很快想到了其它的什么东西,虽然捉摸不到,但隐隐约约有些触角在往那个方向蠕`动。 “那个晚上,我在拉屎,我看见一个鬼影从我家的墙上走进我爷爷的房间。 那时候,我爷爷正与我爹爹讨论进山打猎的事。 然后,我爷爷独自一人走进祠堂,捧着一个漆黑的羊的骷髅头走出来。 在灶神那儿,点燃了一张鬼画符。” “那个黑衣人是谁?” “我只知道妖物屠戮村民时,那个黑衣人就站在天上的一块云里凝视着。” “既然说出来了,你也应该好受些。”风铭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弼哥哥,此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说了。我会扶持你,镇守西南方向,给你与小纯一个修真前程。” “我早能感觉到你的一颗心——坚如铁。”白弼苦诉道,“这十三年,我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是煎熬。我看到你来到寒烟镇上时,便不敢回首那一夜的惨状。但我也知道,这事该是告一段落了。” 白弼又道:“现在,我也明白了。 丈爹送你那块湛蓝色的奇铁,是因为他也知晓,真正解决问题的人来了。 呃,到青牛镇了。” 白弼高举手臂,指着地平线下方那座巍峨的环形山脉,喊道。 风铭旋即祭出一张符箓,将二人隐入虚空,犹如流星划过星河,直奔那环绕着的山脉。 位于这片环形山脉之中的青牛镇,占据着广袤的土地,足有三百余户人家,算得上是极罕见的大镇。 此刻,整个青牛镇都沸腾了起来。人们如潮水一般往着北方涌去,聚集在镇北的草庙。 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老少,手捧各式各样的木盘,表情喜庆,仿佛每个人都在庆祝着一场盛大的盛事。 白弼忧心忡忡,不敢出神,似乎在紧张的期盼着什么,又怕期盼的什么东西出现,惴惴不安。 风铭安静地眺望着那座草庙。 在袅袅青烟中,庙宇的情形十分清晰。 它古朴而神秘,如同一座时间的见证者,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沉淀。 然而,风铭却能透过人为造出来的沧桑痕迹,识出这是一座新修的庙,是经过能工巧匠的装饰,才像是旧庙一样。 “这座草庙有着怎样的来历?” 风铭脱口而出,向白弼询问。 风铭顿觉不妥,白弼也是一脸懵懵,撇着嘴,欲言又止,仿佛摸不着头脑。 “丈爹说,这种草庙是一镇或一村的至圣之地。 有的村镇,是人们遇见有庙后,才逐渐落户形成。 这样的村镇,从来不知道自己拜的是那路神仙,只是会默认是善神。 有的村镇,是在建村建镇之初,为了向上天虔诚的祈祷,便会修建寺庙,供奉神灵。” 白弼最后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风铭点点头,将目光移向镇子上的房屋。 这座小镇,已经算得上是繁华小镇了。 镇上的石板道两旁是古老的房舍,屋檐下挂着灯笼,轻风拂过,灯火摇曳。 镇上的居民纷纷穿着节日盛装,面带笑容,相互拱手寒暄。 风铭观察到,青牛镇的建筑风格别具特色,仿佛古老的传承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保留。 每一块石板、每一棵古老的树木,都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每一座房屋都彰显着历史的厚重,宛如一本古老的经卷,娓娓述说着千年岁月的沧桑。 更显得伪装成旧庙的草庙,格格不入,不伦不类。 正在此时,镇北的草庙,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庙内香火缭绕,祈愿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在供桌前跪拜,虔诚而又庄严。 此时,整个草庙内弥漫着一种神秘的能量,仿佛时光倒流,将两人带回千年之前。 “好厉害的幻境!” 风铭察觉白弼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道。 一阵悠扬的古乐声从庙宇深处传来。 白弼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打个冷颤。 “献羊?” 风铭识得,这是村里搞庙会时,家家户户奉献一只小羊羔,在神像前打个冷颤,便认定是让神灵领了去。 这只小羊羔要用最好的粮食与青草喂养,来年时,要在神像杀了,供奉神灵三天三夜,然后由村里的人分食。 风铭没有理睬白弼的神秘情形,看向庙堂内,香烟弥漫,祭坛前燃起了古老的焰火。 祭坛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供品,五彩斑斓的花朵、鲜美的果实,还有流光溢彩的宝石。 祭坛之上,一尊庄严的神像屹立,三头六臂的神像,六双眼中闪烁着神秘的灰色光芒。 神像旁,有一位身形瘦长的老者,手持法杖,微闭双目,面容慈祥,耐心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风铭能感觉到一股古老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仿佛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正在等待着他完成。 他仿佛听到了远古的呼唤,看到了千年的岁月,穿越着古老的石阶,脚步在历史的脉络中回响。 他便即明白,这就是越靠近小庙的人,越是兴高采烈,欢天喜地,而很多动作已是无意识。 正在此时,三道黑色剑芒按下,落在庙门前。 “爹爹,爷爷,快跑!” 白弼蓦然惊醒过来,冲向刚来到庙门前的三人。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七章 循环幻境 “逆子。” 长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咆哮一声,喝退白弼。 “废物,那像我白家的子嗣。滚!” 老头怒骂好几句,冷不丁怒吼一声。 白弼低着头,后退开三步,他看见爹爹与爷爷要走进小庙,猛地抬起头,喊道:“爷爷,爹爹,你们快走,风铭来了。” 白弼那双平素里软弱的眼神,此刻露出凶狠的目光,纵使爷爷与爹爹一起扭头看过来,毫不避让,愈发坚定。 “弼儿,风铭正在‘金渠梁’上做他的生意,怎么会来青牛镇?” 白弼的爹爹疑惑地问道。 “量风铭没有这个胆。”白弼爷爷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谁?一介凡人,敢与巨灵天神相抗衡?” 白弼沉声道:“你们快走,不要再行‘碎颅’邪祭了。” “白少爷,无妨。”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俊美的青年,微笑道,“风铭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如果敢来,便会明白这里是他的葬身之地。” 白弼没有看向青年人,而是继续叮嘱道:“爷爷,爹爹,你们快走吧。风铭不会放过你们。” “哼,十三年前,如果不是你跪在他身前,他只能是一个灵颅。” 白弼爷爷凶了一眼白弼,走进小庙。 青年人微笑道:“白少爷,没事儿,把心放宽吧。风铭不敢来。青牛镇大祭祀结束,巨灵神降临,我们将是这方世界惟一的主宰。” 青年人与白弼爹爹一起走进小庙,然而他们却未能洞察到,小庙的神龛后悄然隐身站立着一人。 这人便是风铭,他的双眼平静而又冷酷,凝视着神龛底端的一切。 神龛下只有九人,白家父子与青年人像三个忠诚的奴仆 一个头戴黑斗篷的神秘人缓缓道:“风铭的确离开了金渠梁。” 另一位则戴着草帽,轻声补充:“那柄黄泥沙捏成的剑,乃是斩我巨灵天神的剑。风铭敢来,务必要将他杀死在青牛镇。然后,我们抢占金渠梁。” 隐隐为首的光头和尚隐隐开口,却无声音,手持数珠,缓慢数着九十九颗珠子,然后伸手点燃胳膊粗的蜡烛。 小庙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仿佛沉浸在一片虚幻的境地中。 在这虚无的暗影中,神像仿佛活过来,眼中闪烁出深邃的神秘光芒。 墙壁上的蜡烛燃烧,散发出微弱的光辉,勉强照亮小庙的角落。 庙内的香烟袅袅上升,旋转着,如同幻梦般的迷离。 风铭站在神像右侧,暗中感应着四周的气息。 神秘的黑斗篷人和草帽人的议论在他耳边回荡。 他心知,那场血腥的盛宴快要上演了,六年前偶遇的那一幕恐怖的碎颅情景,犹在眼前。 在这暗淡的小庙中,风铭开始悄悄释放自身的力量。 他的手指轻轻握紧,那柄曾斩断天神的剑隐隐散发着微光,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呼唤。 而此时,在小庙的另一角,神秘的光头和尚已经数完了九十九颗珠子。 他缓缓站起身,神情庄严,似乎在呼唤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小庙内的空气变得沉重而紧张,仿佛预示着一场骇人的风暴即将来临。 这个已算是繁华与颇具规模的小镇,很快将迎来一场杀戮盛宴。 随着最后一颗珠子的落下,小庙内的灯烛瞬时熄灭,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然而,在黑暗的深渊中,风铭的剑芒闪烁不定,宛如寒夜中的孤星,等待着迎来的挑战。 小庙中,仿佛是一片夜幕垂下,小庙的神秘面纱在黑暗的包裹中更加神秘莫测。 小庙外的小镇被神秘的氛围所笼罩,仿佛踏入了一个超凡脱俗的境地。 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上,时间仿佛停滞,而空气中弥漫着神圣而悠远的气息。 小镇一里外,尽管平静如水,却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一眼望去,一片如画的风光映入眼帘。 金山银山耸立,山珍海味丰盈,各种美味随意可得,犹如仙境一般。 这美景却只存在于人们的眼前,伸手便可触及。 风铭站在这神秘的小镇中心,胸前缓缓亮起一缕缕光芒,那是一种神圣而悠远的光芒,似乎承载着某种使命。 而他背上的天罪金刀也散发出金辉,如一尊神明的象征。 在这安静的时刻,一阵悠扬的朗朗之音传来,仿佛从虚空中涌动而出。 声音如钟磬般悠扬,回响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声音中包含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引导着人们举起手中的香火,向神灵祈福。 “上香!”那朗朗之音再次响起,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呼唤。 人们纷纷举起香火,虔诚地献上祈愿。 小庙内,神像上的碧绿光泽愈加璀璨,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星星点点。 而就在这祈祷的瞬间,一阵神圣的气息弥漫开来。 小庙中的空气仿佛凝固,而碧绿的星点渐渐凝聚,形成一个璀璨的光环,如神明的庇佑。 风铭心头涌动着一股崇敬之情,仿佛感受到了神明的存在。 他看向神像,眼中有一丝赞叹与神秘之色。 这并非凡俗的神明,而是一种源自远古的神秘力量,与这片小镇相互连接。 有一个庞然大物,正远道而来,无限接近小镇。 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气息吞噬下,小镇仿佛获得了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安宁而祥和。 人们的信仰化作一片圣洁的光辉,将整个小镇映照得如同仙境一般,却也从这个世界被抹去了似的。 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一阵悠扬的音律,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这旋律仿佛承载着神明的祝福,让人心灵为之摇曳。 风铭沉浸在这神秘的氛围中,心灵仿佛得到一种洗礼,他的内心变得更加纯净,仿佛与神明相通。 他感觉到身上的金刀散发出的光辉也在融入这神圣的音律之中,与小镇的神明共鸣。 而小镇的景象也在这神圣的音律中逐渐变幻,星空中的碧绿星点渐渐凝聚,形成一位婀娜多姿的女神形象。 她如仙子一般飘然而至,手中执一根音律的仙杖,指引着每一个音符的轨迹。 这位音乐女神轻轻挥动仙杖,音符如蝴蝶翩翩起舞,绕着小镇旋转。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祝福的力量,为小镇的居民带来幸福和安宁。 在这神秘的音律中,人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美好。 小镇仿佛融入了音乐女神的怀抱,成为一个被祝福的仙境。 风铭注视着音乐女神的身影,心中涌动着对这神秘力量的敬仰。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宏伟的世界,一个由神明庇佑的仙境。 在这神圣的氛围中,风铭感受到自己心灵的深处有一座门,即将被打开。 仿佛,黑夜过去后的清晨,晨曦轻轻抚摸着风铭的身躯,一股宁静而又不寻常的清风从他的丹田紫府中升腾而起,将他从梦境的深渊唤醒。 丹田中的清风,似乎是时光的柔波,却激起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一幕,宛如一面幕布上的回忆,将风铭拉回十三年前那个注定难以忘怀的夜晚。 然而,与当时的情景截然不同的是,他并未堕入当初的幻境之中。 心头的疑惑如潮水般袭来,他努力回忆,试图找出两者之间的奇妙联系。 在先前梦境中出现的哪位女神,此刻在风铭的眼里,竟然是一条臃肿的蛇的形态呈现。 蛇头庞大而丑陋,坑坑洼洼的表面布满丝丝血线。 这蛇从光头和尚头顶的裂缝上缓缓蠕动而出。 与此同时,一位光头和尚,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张开的嘴裂缝间传来诡异的声响。 风铭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并非未经沙场的新手,但眼前的景象却使得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 为了寻找答案,他迫使自己运转风雪经,这一身法诀才揭开了隐藏的真相。 蛇头上的血线竟然与小庙外升腾的那道血线相连,一根无形的线索在镇上的村民身上汲取鲜血。 在这血的仪式中,光头和尚似乎是仪式的主持者,他的脸庞逐渐失去人形,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分裂开来。 而蛇头的血线如同一根魔幻的纽带,将这两个不同形态的存在牢牢联系在一起。 幸运的是,这种吸血的仪式似乎只对村民们的血液进行了表面的剥离,短时间内并未对他们的生命造成致命的威胁。 然而,这背后蕴含的意味却令风铭深感不安。 风铭凝视着蛇头,蓦然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古老而沉寂的山林之中。 树木参天,如巨人般高大,苍老的树皮布满岁月的痕迹,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沧桑。 远处的山脉苍茫耸立,云雾缭绕,如诗如画。 他感到自己踏上了一场充满未知的征程,命运的指引如同星辰在夜空中闪烁。 风铭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准备开始探索这神秘山林中的奥秘。 然而,与此同时,光头和尚和蛇头的诡异笑容仍在风铭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风铭再次从梦境中走出来,只见那条臃肿的蛇开始蜕皮了,像是曼妙的少女刻意脱掉肮脏邋遢的外衣。 片刻后,风铭再度走进那片山林。 随着风铭深入山林,每一步都如踏上一段充满神秘力量的旅途,每一树、每一石、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时间的见证者,它们在悄然诉说着这片古老神秘之地的传奇。 在这茫茫山海之间,风铭孤立天地间。 星光依旧闪烁,月影悠悠。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八章 巨灵神 风铭只要凝神专注,庙宇内的诸般微妙变幻,幻境如织却丝毫无法干扰他的心神。 整个青牛镇的确被奇异的幻光笼罩,光芒流转间。 风铭隐隐感觉其中藏有不同寻常之事,内心生出莫名的不安。 他清楚,这绝非寻常的村庙祭祀,而是一场以杀戮为祭祀方式的邪祭。 同时也想着,万一真被他们请来神,自己能否对付得了? “神临!” 光头的突然高喊,声音响彻庙宇,如九幽鬼啸般惊醒了陷入幻境的人们。 人们缓缓举起双手,一双双眼睛中冒起灰烟。 白弼双拳紧握,但他的双眼闪烁着金色的光辉,不断扭动脖子,好似在四下搜寻。 风铭大为不解,可当他的目光移向光头时,惊异地看着他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光头的身形骤然变得臃肿,胸膛猛然裂开,一团黑雾从中散发而出,弥漫在空气中。 令风铭震惊的是,原本在光头头顶的那条“蛇”竟然变成了一面巍峨的黑旗。 黑旗上绣有一只骷髅蛇,而反面则绘有一朵炽烈的火焰,如红霞燃烧。 这一幕让风铭心头一沉,更是不明所以。 他凝视着手中的法宝——赤心宝鉴,顿觉宝鉴上的那朵炽烈火焰图案,与光头上黑旗上的炽烈火焰遥相呼应,二者均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这件巡天宗的镇派法宝,是修真界的至宝,是一件神器。绝非骷髅王剑、猎魔刀、天罪金刃可比。 风铭默默将太玄灵力注入赤心宝鉴,一道淡淡的青辉自中升起,仿佛是最纯粹的天地火精凝聚而成。 他深深吸了口气,凝重地目视前方。 黑旗上的骷髅蛇和炽烈火焰图案,在风铭的目光中仿佛有了生命,微微摇曳。 他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古老而浓烈的力量,一股似乎与他与生俱来的联系。 赤心宝鉴在风铭的左手掌上绽放出的光芒愈发璀璨,却难以逃脱掌心范围。 正在此时,小庙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回音。 幽幽的咒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召唤着某种不可知的存在。 突然,地面微微颤动,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庙宇深处升腾而起。 风铭警觉地屏住呼吸,看着那座小庙似乎在颤抖。 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弥漫开来,将整个幻境都笼罩其中。 古老的庙宇矗立在时光的深沉里,四周幻光渐渐凝聚,如梦如幻,化为一个个虚幻的人影,围绕着光头,宛如神祇的仆从。 而在幻境深处,一道巨大的传送门隐隐显现。 门上雕刻着神秘的纹路,闪烁着古老的符文,释放出一股神圣而又陌生的气息。 “神灵的眷顾即将到来。”一位虚影化身的长者开口,声音悠扬而沧桑,“你们,是受神灵拣选的子民,迎接新纪元的使者。” 风铭心头震撼,他真的感受到了神灵的存在,一种远古而澎湃的能量弥漫在整个空间。 那道巨大的传送门逐渐清晰,斜向上开着,朝北方开启,门内,一道巨大的阴影逐渐显现。 这阴影,似乎连接着神话传说中的神域的辉煌,散发着神秘的氛围,让人不由得为之倾倒。 随着传送门的逐渐展现,神秘而梦幻的景象在庙宇之间铺展。 整个空间仿佛扭曲了时空,将古老的神明与现实之间的纽带牢牢连接,形成一场横跨时光的神圣盛宴。 “神灵的眷顾,新纪元的使者,前行吧,踏上神明之路。” “尔等已踏上了不朽之路,愿尔等的旅程充满荣耀。” 那虚影长者的声音如风吹过云海,悠扬而又肃穆。 他似乎能看穿众人的心思,知晓他们内心的挣扎和期许。 徐徐间,镇上每个人的头顶“囟门”位置,突然升起一缕血芒,如烛火一般闪烁。 密集的血芒汇聚而去,朝向传送门内的那巨大阴影,似是要为前行者们点亮一条通向神明之路的血脉之光。 然而,随着无数血光的升腾,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愈加沉重。 每个人的身体似乎在这神圣的仪轨下变得虔诚而肃穆,一种无法言说的荣耀感在心头升腾。 那座传送门,渐次由朦胧走向通透,如同一道闪耀的星辰,照耀着整个空间。 随着门口散发出的神秘光辉,前行者们仿佛听到了远古的呼唤,他们恍若真的踏上了通向不朽的道路。 风铭心中波澜万丈,察觉到已是时候,他决定迎着这诡秘的呼唤,去迎接令白氏父子深陷狂热中的“巨灵神”。 解救镇上的人们,已成为迫在眉睫的责任。 握紧英雄之剑,风铭飘然而至传送门前,眸中无半分犹豫,他坚定地踏入了通道。 这一刹那,身体被柔和的光辉包裹,他仿佛穿越了时光的河流,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他穿越的瞬间,一只巨眼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只巨眼中蕴含着深邃的智慧,仿佛能窥探风铭内心的每一丝思绪。 而在巨眼后方,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逐渐成型,散发着神性的气息。 风铭感到这个异界中充满了未知和神秘,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神话般的领域。 周围的光辉似星光闪烁,道路蔓延向无尽的深处。 巨大的传送门仿佛是通向神域的大门,而在那空间的尽头,或许有无法想象的奇迹等待着。 风铭不禁思绪飞扬,他可以感受到异界中蕴含的神秘力量,如同在无边的星海中漂泊。 如此巨大的吸引力,一旦被修真界中的强者掌控与驾驭,谁能抵挡得住诱惑。 想到此处,风铭顿觉心底泛起凉意。 此刻,巨灵神的身影逐渐显露,它的形态巍峨而神秘。 庞大的身躯仿佛可以撑起整个天空,它的存在仿佛是这个异界的灵魂。 在这片神奇的领域中,风铭感受到一种超越现实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神秘的仪式之中。 风铭抬头仰望,看见星辰在巨灵神的身上闪烁,仿佛是一种神圣的星辰降临人间。 他可以感受到这位巨灵神所散发出的力量,那是一股神性的气息,如同天神一般。 在这异界之中,风铭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他与巨灵神相比如同尘埃。 然而,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勇气和决心。 他知道,即便是在这神秘的领域,也不能袖手旁观,他要与这位巨灵神一战,解救百姓,守护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异界。 脚下的光辉道路延伸向前,仿佛通向一个无尽的未知之地。 风铭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踏上前行的路途。 巨灵神的目光如山岳巍峨,他的每一步都仿佛在巨人的视线下散发着无穷的坚定与决绝。 这一步,不仅仅是对巨灵神的挑战,更是对未知的勇往直前。 风铭的心脏奋力跃动,如同战鼓的激荡,激发着内心深处的力量。 虽千难万险,但他的决心坚不可摧,犹如磅礴的江河滔滔不绝,搏击向前的勇者。 虽万千人吾往矣。 “风铭,你真的敢来!” 那声音如同擂鼓声在空中回响,宛若雷神的低吟。 风铭顿时感觉自己站在了巨人的脚下,而他的每一步,都是在巨灵神的心房中激起的涟漪。 他的视线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在左侧十丈处发现了一位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着沉郁的黑袍,厚厚的连衣帽掩映住他的面容,如同漆黑的夜晚不透一丝光明。 “无论你是谁,你会为自己的高傲自大与残忍,付出应有的代价。” 风铭言辞坚决,语气中充满了对黑衣人的不屑。 在他一字一顿的表态下,手中的英雄剑却开始燃烧,熊熊的血火吞噬了剑身,如同一团怒焰,绽放出英雄的勇气。 火焰映照着风铭的英俊面容,而那火光仿佛在告诉世界,此刻的风铭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青涩少年,而是一位英勇的战士,带着绝不屈服的决心。 黑衣人冷笑,那双深邃而锋锐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黑布,凝视着风铭。 在黑衣人的眼中,风铭的年少轻狂与不知天高地厚,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注定要坠入黑暗的深渊。 黑衣人的手指轻轻一动,仿佛是弹奏出一曲无比悠扬的乐章。 然而,这曲调却不是和谐的音符,而是凝聚成一朵银色的冰莲。 那银白的花瓣,在黑衣人的手中悄然开放,散发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寒芒在空气中漂泊,如同冰雪中舞动的精灵。 而这银色的冰莲,既是对风铭的威胁,也是对他自己冷酷心性的象征。 黑衣人的身影在寒光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冰雕雕刻而成的神秘画面。 这片场景宏大而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风铭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英雄剑的火焰在他手中燃烧得更为旺盛,彷如要将整个天地点燃。 在这神秘的战场上,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交锋。 巨灵神高耸入云,而黑衣人则是冷峻而神秘。 而风铭,他站在这两股力量的夹缝中,成为了决战的焦点。 风铭眸光炯炯,如烈火一般燃烧。 青锋振芳尘 第一四九章 吞噬巨灵 由邪祟之力打开的“神域”空间,安静了下来。 黑衣人如魅影一般缓缓融入那朵银色的冰莲花蕊。 那花蕊如梦幻仙境,散发出冰雪般的光辉,仿佛是天地间一朵凝结的星云。 风铭化身为一柄黄泥沙剑,携着大地的沉寂呼啸而去,仿佛携带着数万年的沧桑和岁月的沉淀。 他的剑气融入冰莲的花蕊,与银白的花瓣相互交融,勾勒出一场黄银之美。 在这神秘的交汇之地,仿佛响起了神圣的乐章。 风铭的黄泥沙剑与冰莲的花蕊在这一刻相得益彰,如夜空中的繁星和银河相辉映。 然而,那只巨眼及身后相连的庞大身影,却逐渐透明起来,如梦似幻。 巨大的身影渐渐消散,仿佛是从梦中苏醒,化为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寒冷的原野。 时间仿佛停滞,流光溢彩。 风铭感觉自己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他与这片冰原、这朵冰莲、这梦幻的巨眼相互融合,成为这宏伟画卷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银色的光辉在空中飘散,仿佛是精灵之舞,舞动在星光的指引下。 冰莲花蕊中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将风铭的意识引领到另一个神奇的领域。 风铭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风”字图腾,蕴含着丰富的生命力量。 图腾上镌刻着古老的符文,流淌着时光的河流,见证着生命的轮回。 巨眼逐渐消失,但在风铭的心中留下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是与宇宙连接的纽带。 他感知到大地的脉搏,感受到星辰的呼吸,他与这片大地、这朵冰莲、那梦幻的巨眼,共鸣成一曲宇宙之歌。 风铭的精神如同一只巡游的灵魂,漂浮在奇异的星空之下。 那里有星辰的语言,有时间的交响,有生命的奇迹。 风铭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边界,来到一个星海深处。 无边的星云在他身边盘旋,化作梦幻的画卷。 星辰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一片神圣的披风,为他赋予了无穷的力量。 风铭的意识在星海中漂泊,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华丽的光辉。 星空中的领域扩展得更为宽广,那些星辰如同引导的灯塔,为迷失在时光深处的灵魂指明方向。 梦幻的时空中,风铭仿佛听到了星辰的低语。 他沉浸在这无边的星海之中,感知到宇宙的生命韵律,领悟到宇宙之美。 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火山上。 那朵冰莲依旧绽放,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而他身边的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风铭深吸一口气,意识逐渐回归尘世。 他感受到体内流淌的强大力量,仿佛与星辰融为一体。 眼里偶尔闪过的星空幻境,依旧璀璨,仿佛在努力点缀着什么。 在转瞬之间,四周的景象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渊般的黑,如滔滔洪水汹涌而至,淹没了风铭的一切。 那黑暗仿佛是一股决堤的洪流,以强大而无情的势头,席卷而来,将风铭的身躯深深吞噬。 随着黑暗的涌动,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涌入风铭的体内。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仿佛有一个神秘的东西正钻入他的脑海深处。 声音如同幽魂一般,从远处传来。 “风铭,你毁了我的大计。 如今,你将背负这尊巨灵神的神力,等到你自爆的那一天,替我杀尽他们。” 黑衣人的声音回荡在风铭的耳畔,带着一抹冰冷的嘲弄。 风铭顿时感到一阵奇寒袭来,仿佛整个头颅都被冰雪覆盖。 与他体内的丹田紫府中涌动的冷意相呼应,一种无法言喻的寒冷沁入骨髓,让他的呼吸都似乎受到了吸引。 四周的黑暗变得愈发浓重,寒意逐渐凝聚,似乎要将整个空间冻结。 在这冰封的黑暗中,风铭脑海中涌动着一些不可知的力量。 风铭蓦然间想到,有一种古老而邪门的修炼法门,是引入邪祟阴煞之力入体,将修士的肉身变为那些诡异力量的容器,逐渐融为一体。 如果能够成功,这便是修出惊人道行的法门,或许能够达到不死不灭的境地。 然而,这种法门却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如果失败,那被邪祟阴煞之力反噬的宿主将陷入最为常见的痛苦境地,整个人可能会入魔,亦或者化身为妖魔,成为屠戮生灵的恶魔。 这一切让风铭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异样力量,一股强大的黑暗之力在他的血肉之间肆虐,仿佛要将他引向无尽的深渊。 这一个充满危险与未知的异变,正徐徐展开,他却无能为力。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时间被凝固,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肉都在默默承受着无法预知的变化。 黑暗如潮水般涌入,将他的身躯深深吞噬,而内心深处的渊源,仿佛是通向未知世界的入口,散发着令人心神颤抖的神秘力量。 在这漆黑的境地里,风铭感受到内心深处如同深渊一般,那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期待。 他知道,只有面对这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才能真正的直面并化解巨神之力。 这片冰冷而神秘的领域,如同他内心的试炼之地,需要他勇敢面对,穿越恐惧的幽暗深渊。 他只能为自己的“不自量力”埋单。 风铭心头升腾起一抹坚定之色,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划过黑暗。 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乎阻止黑衣人的邪恶计划落空的决定性时刻。 在黑暗的洗礼中,他的灵魂将重新铸造,化为不朽的力量。 这或许是他成为真正强大修士的起点,亦或是堕入深渊的开始。 代价,总得有人付出。 风铭毫不犹豫地运转起“骷髅经”与“风雪经”。 这是他掌握的修炼真法,“骷髅经”本也是一种“黑暗秘法”。 他感受着黑暗中涌来的神秘能量,如同汹涌的暗流,他需要将这股力量吞噬,融入自身。 “骷髅经”一经运转,其独特的修行法门仿佛将一个完璧之身剥离,只留下坚如玉的骷髅之躯。 这尊骷髅之躯不受束缚,可以任意重塑,是修者变幻身形的绝佳法门。 而“风雪经”则是这一变幻过程的驱动力,将黑暗中的一切可用之物铸在骷髅之躯上,打造出风铭自己所需的神秘力量。 黑暗中,风铭的身形逐渐融入了浓郁的神秘能量之中,他的骷髅之躯在“骷髅经”和“风雪经”的催动下,焕发出淡淡的土黄色光芒。 这光芒犹如天边初升的朝阳余辉,闪烁着神秘而悠远的光辉。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暗中的风铭似乎成为一尊巨大的魔像,他的身上流淌着土黄色的神秘光芒,与周围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骷髅之躯不断变幻,仿佛是一个凝结着无尽神秘力量的雕塑,展现出独特的气息。 渐渐地,风铭感受到身体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悄然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这不仅是肉体上的变异,更是灵魂深处难以想象的蜕变,是一种被彻底的入侵。 他的内心在这一片黑暗中经历着磨砺,如同经年累月的宝剑,愈发坚韧。 黑暗中,他感受到一种强大而古老的力量,在丹田紫府中悄然苏醒。 这并非恶意或者是阴暗,而是一种与天地相连的神秘存在。 这股力量如同一条不可知的河流,注入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天与地的连接之柱。 他的眸子深邃而清澈,如同星辰闪烁的夜空。 他开始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听见大地的心跳,看见星辰的闪耀。 他仿佛站在无垠的宇宙中,成为其中一部分,如同一颗珍贵的宝石,在黑暗的压力下愈发璀璨夺目。 他的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星空,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小镇上空,艳阳高悬。 小镇上的人们,欢欣鼓舞,相互奔走。 但是,镇北边的那座小庙,已经灰飞烟灭。 白弼挡在他的爷爷与爹爹身前,双拳紧握,目视着正飘着草木灰的小庙所在的位置。 草木灰中,风铭一步步走出,他身上青气袅袅,恍若成仙。 光芒闪耀,仿佛他是大地孕育的一朵奇葩,荣耀绽放。 “白爷爷,白伯伯,你们对村里人,怎么下得了手?还有那廿多个出生的孩子!” 风铭的声音冷酷而锋利,如刃切入心扉。 白弼爷爷满脸倔强,但听到这话,身躯剧烈一抖。 风铭不容置疑的目光在白家三代人身上扫过,毫无怜悯与同情。 他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你们走吧。告诉你们的同伙,我会找到他们真正的老巢,将他们斩尽杀绝。” 随着他的话语,风铭的心头颤动,声音微颤。 那颗坚硬的心,在烈阳下的大明之风中,似乎被吹得有些柔软。 这不仅是对仇敌的宣言,更是对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发誓。 阳光如黄金般披洒,洒在风铭的身上,犹如神圣之光。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的脸上,如同神明的眷顾。 风铭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中,仿佛重生,焕发光芒。 他明白,被邪恶者苦心经营的降神之力,全寄宿他身上了,往后的路途充满荆棘,但他决然不退。 风铭的心灵犹如刀刃,如同烈火刀锋,决心掀起一场风暴,让仇恨的阴霾得以消散。 远方的山川湖海仿佛为他的到来而欢欣鼓舞,大地之灵为他祈愿。 一切,都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青锋振芳尘 第一五〇章 放弃 风铭微微颤抖,犹如苏醒的妖兽拉去身躯。 萦绕在他身上的青辉涌动,形成一片奇异的波澜。 不经意的抖动,很快变成风云动荡,宛如大地巨浪,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将周围的空气也一同牵动。 然而,或许只是他的一种错觉,吞噬巨灵神并没有对他产生明显的影响。 他感受到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短暂波动,仿佛整个虚空都为他的存在而颤抖,千变万化。 这一切的奇迹,源于他苦心潜修的两大修真法门——“骷髅经”与“风雪经”。 这两门法门如同天地玄机,将他的身体与灵魂熔铸成一体,赋予他难以想象的强大而诡秘的力量。 每一次颤动都如同修真者踏入神秘领域的境地,使得他超越尘世的桎梏,飞升至另一层次。 然而,在他的记忆深处,还有一门神秘的佛门真法,那便是“龙象般若经”。 这门经文源自佛门传承,蕴含着深邃的、润物细无声的智慧,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改变日复一日苦修的修士的肉身。 风铭仿佛被一座庄严的佛塔,镇压着,保护着,抵挡着一切邪祟,净化万般邪煞。 风铭闭上眼,感受体内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他仿佛能够看到一轮金光悠然升起,一扇光明之门在他的身前缓缓打开。 在这一刻,天地间,有龙吟,有象鸣,仿佛在召唤他融入,体悟那无边无际的佛门法力——净智俱寂,天人涅槃。 风铭开始回忆起他从小听到的关于寒鸦村的草庙中的种种传说。 同时,也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问,那张刻有“龙象般若经”的羊皮卷,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里? “龙象般若经”,乃是佛门至高无上的真经,传承自古至今,是启迪灵魂的法门。 修炼者若能悟透其中奥妙,便可超越生死轮回,达到佛家的涅槃境——左手千龙、右手万象。 回溯往昔的山村往事,风铭似乎看到了一座古老的佛塔,金光闪烁,传递着超越时空的佛音。 他仿佛在那片光华中看到了自己,一个寻找真理、追逐智慧的年轻修行者。 这一切都如同一个梦幻的画卷,在心灵深处绽放。 渐行渐远,风铭的内心平静如湖,他尚未悟透了“龙象般若经”的奥义。 然而,那股曾经泛动的能量如同温泉一般在他体内流淌,将他这具肉身中的每一个尘埃都洗涤得干净透明。 突然间,风铭感到一阵震颤,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他,引导他前行。 他徐徐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神秘的领域。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星辰如梦,星河在他的脚下展开。 他站在这片浩渺苍穹之下,感受到宇宙的脉动,仿佛与天地同呼吸。 在这神秘的空间中,风铭的身影宛如一颗孤独的流星,穿越虚空,漫游于星河之间。 他的心灵在这无垠的宇宙中自由飞翔,超越了人世间的束缚。 他凝望着远方的星辰,每一颗都是一个奇迹,每一片星云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明明他能分辨这是忽然而来的幻境,可是,心灵仿佛有另一个渴望,渴望一次大冒险,去看看浩渺宇宙的犄角旮旯。 那种渴望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真实。 使得风铭认定,只有在这片宏伟的宇宙中,他才有可能不再是一个孤独的个体,而是融入了宇宙的浩瀚之中,追逐主宰万界万灵的权柄。 他与星辰相呼应,与宇宙同在,与那遥不可及的故地心心相印,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风铭沉浸在这无尽的星海之中,仿佛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与此同时,又有难以形容的束缚之力,结束成奇厚无比的结界,将他死死困在这个名叫“承影”的星球上,使他难以走开半步。 每当他下定决心挣脱那该死的束缚之力时,他的身躯逐渐透明,如同一缕缕虚幻的梦境叠加。 风铭在这片星海中徜徉,心灵逐渐超越了肉体的束缚。 他的存在如同一颗明亮的星辰,照亮了宇宙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感受到心灵融入宇宙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然拉回到现实。 他身体再次出现在那片神秘的夜空中,周围的一切都如同刚才一样。 风铭陷入深深的思考,他仿佛在梦中经历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冒险。 回过神来,他看向那片宁静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感慨,充满了辛酸与无奈。 风铭淡淡地笑了。 “看来,巨灵神力带来的幻境,要伴随我的余生了。” 他这样说着。 白弼送走他爷爷一行人后,默默返回,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弼哥哥,我们回金渠梁吧!” 风铭从容而平静地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牛镇,决定不打扰这个安静而繁华热闹的小镇,带着白弼往回走。 “那个黑衣人,快让你打死了。” 白弼见远离了青牛镇,轻抒一口气,低声说道。 “他的头发全部掉了。 他长得非常好看,跟你的好看不分伯仲,但是,他像是个冰人。” “一个正在从内在裂开的冰人。” “他离开时,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我爷爷说,那个黑衣人是大恶人,是欲借助他们开启的天启之门,抢夺巨灵神尊。” “只要那个冰人融合巨灵神尊,将会是不死不灭之躯,无敌于修真界,成为这个世界惟一的、真神级的主宰。” “爹爹说,那人是戴着面具。他曾看到过那人戴上冰面具,化作冰人。” 白弼碎碎念地说着,也不等风铭搭话。 他明白风铭心中隐藏的恨,正如他爷爷所说的那样,“只有心死了的人,才会真正的安静”。 "只要他们的野心没有满足,他们就一定还会出现。” 风铭的声音低沉,带着对命运的无奈。 他的心仿佛是一本古老的经卷,被时间揉捏,留下深深的印记。 心软与坚韧,在他的心中交织成一曲悠扬的旋律,伴随着他的人生行进。 “这世上的硬骨头与心软的烂好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也根本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他的言语里透露着对残酷现实的深刻领悟。 这个世界,是铁血与柔情的角力场,是生存法则的残酷演绎。 在他们即将飞越那片竹海时,一片激烈的战斗的光芒迎面而来。 光芒交错纵横,勾勒出一场壮阔的生死之争。 风铭心中微动,默默按下手中的剑芒,靠近那火爆的战圈。 然而,他看到的场景让他陷入沉思。 这是巡天宗与朝天宗的弟子在激烈搏斗,而与他同行的凌霄、镇龙、元始三派的人却不见了。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情节,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油然而生。 风铭犹豫了片刻,决定走近战圈。 然而,他即将迈出的一步,却因远处另一方的杀意而停滞。 他眉头微皱,口中轻声自语:“昆仑派?” “朝天宗与巡天宗的道友们,请住手。” 来人中说话的一人,正是风铭认识的莫家剑坊的莫大掌柜。 朝天宗与巡天宗两派激烈斗法的人,闻声退出战圈。 “妖魔大军已经出现,接下来,大家应该戮力合作,降妖除魔,拯救苍生。 为一己私欲而争执不下,无疑是可耻的。” 莫掌柜朗声说道。 朝天宗那边的一人道:“闻讯赶来的人,多以元始门的风铭马首是瞻。 风铭,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宗的人马首是瞻,奉为什么狗屁盟主。” 巡天宗那边的人沉默不语,显然也是对风铭现今的地位,极是不满。 风铭对这突如其来听到的信息,感到困惑。 昆仑派的到来,打破了原本他所理解的局面。 这意味着,更为庞大而复杂的阴谋正在酝酿。 已被灭派的昆仑派,死而复生,已然捏合成形,让整个修真界变得更加混沌,风云涌动。 风铭的内心波澜万丈,思绪如洪流般汹涌。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所要面对的将不再是单纯的强敌,而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无尽谜团。 而正当他深陷沉思之际,忽然间,远处的夜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是撕裂天地的声音。 一道神秘的光辉自地平线上升腾而起,璀璨夺目。 在那梦幻的光辉中,一座巨大的门户若隐若现。 风铭的瞳孔微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神秘世界的大门敞开, 他这才看清了朝天宗与巡天宗的争斗,竟然就在这座宏伟的门户之前。 三大派的修真精英一拥而上,冲向那扇门。 白弼轻声呢喃:“盘古行宫!” 风铭眉头微皱,对这名字一无所知。 “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传闻,太古巨神盘古陨落时,一只手掌飘落在这广袤的大山之中,然后化为一座盘古行宫。 只有身怀盘古巨神血脉的生灵,才能找到那只银色手套,进而激发盘古巨神的一只手的天道之力。” 白弼注视着风铭,语气凝重。 “而你们风家,很有可能正是承载盘古血脉传承的一支人族。” 风铭的内心震撼,犹如千层波涛汹涌而来。 他家的血脉,居然承载着太古巨神的力量。 这让他想起天鸿城中青龙山脉上的诸般诡异情形,那颗隐藏在青龙山脉深处的一颗心的召唤。 仿佛,这些已经印证了白弼所说。 “盘古血脉?” 风铭轻声念叨,心中的疑虑和激动犹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白弼的目光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盘古血脉的继承者,注定要面对太古神灵的考验。 进入盘古行宫,找到那只银色手套,融合天道之力,方能得到巨神的庇佑。” “去他`妈`的巨神庇佑。” 风铭催动英雄剑,呼啸着直入云霄,赶回金梁渠。 苟此非终章 第一五一章 老镇长 这段不起眼的山梁,此刻宛如天地间的一片宁静净土。 远山层叠,连绵的荒芜山脉消融在云海之中,仿佛是天上的沟壑千岩的倒影。 人去梁空,只有归海无敌四位身着湛蓝长袍的元始门弟子,与寒烟镇的十六人,齐聚在连山帐篷屋的正堂前,向西远眺着。 风铭御剑落地,飘逸如仙,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云霄,感知大地的每一寸动静。 本是普通凡人的白弼,给众人一种如山林中的猛虎的强烈感触,一股凛然的英气从白弼的身上散发而出。 风铭察知这一情形,脸色微变,转而面带微笑,故作远眺,看向正南面的死亡沼泽。 那里已是一片灰雾蒙蒙的大地,灰雾持续升空,似欲与天相接。 他凝视着远方的群山,仿佛在聆听大地的呼唤。 尽管言语间平和,但在他的眼神中,蕴含着对未知命运的敬畏与坚定。 “众位,辛苦了。这片山梁已是空余的,没什么事可做,没什么人可招待。” 风铭的声音如山涧清澈,平淡而不使人有意打破那宁静。 “请诸位入帐篷屋休息,今晚便是元始之夜,我们将共谋未来之事。” 众人闻言,各自领命,进入帐篷屋中,但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风铭的身后,一片帐篷屋在风中摇曳,宛如一片飘动的白云。 而四周群山的静默,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会是什么?” 风铭也不禁这样问自己,问天,问地。 什么盘古行宫,什么死亡沼泽,都是虚无罢了。 “莫不如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好了!” 风铭莞尔一笑。 他席地而坐,盘膝打坐在柜台前,运转玉清诀,开始修炼。 夜色悄然而至,群星点点,繁星如沙,星空之下,山梁之巅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的照射下苍凉而崇高,如梦如画。 帐篷中,明灯璀璨,烛火摇曳,如星辰般明亮。 风铭坐在主位,白弼、归海无敌等人围坐四周。 他抬头仰望星空,眼神中有一种深沉的思索。 “风铭,你可听说过盘古之夜?” 白弼开口问道。 他的眉宇间若隐若现着些许威严,一种血脉中深藏的东西。 风铭摇了摇头,沉思着说:“从来没有听说过。” “盘古之夜,乃是天地初开之际,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化生万物的初夜。 白家祖上代代口头相传,每逢盘古之夜,深红降临,星辰之力浩荡,仿佛是神临。” 白弼一字一顿地说道。 归海无敌等人疑惑不解地看向白弼,四人的眼里有种奇异的光芒,仿佛是对眼前的这个白胖子捉摸不定。 “盘古之夜的奥秘,已无人知晓。 然而,上古时期突然崛起的天妖族,横扫万界,主宰万界,便是与盘古之夜有直接关系。 据说,盘古之夜,乃是天地交接之时,乾坤转换的神秘时刻。 星辰之力波及天地,能够激发出大地的灵气。 凡一切能承受此等灵气的生灵物种,都将灵智化,都将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都将达到巅峰。 至于那个巅峰是什么样,便也没人知晓,大概就是人们所能想象到的毁天灭地之情景。” 白弼较为详细地描绘了盘古之夜的情景。 风铭听罢,心中涌起一阵敬畏之情。 看来,老白家与老黑家此行来到金渠梁,目的十分明确。 或许,他们为我能歪打正着地占据金渠梁而感到震惊吧。 星辰高悬,宛如天帝的明珠,凝视着这一切。 “弼哥哥,你们此行前来,是不是为了抢占这金渠梁?” 风铭思索片刻,索性直白地相问。 黑文道:“我们的确是为了金渠梁而来。爹爹本想着由我们抢先占据了金渠梁,守住这道大的生命线。” “那好吧。我现在就离开这金渠梁,另择他地。”风铭从容道,“我现在是替元始门办事,师门没有特别的安排,我便也不做特别的事。” 白弼与黑氏兄弟面面相觑。 黑文道:“风兄弟,你这是……” 白弼轻叹道:“铭弟已知道寒鸦村的真相,但他没有把仇人斩尽杀绝。” 黑文惊道:“你们去了青牛镇?” 白弼轻一点头,道:“那个黑衣人失算了,被铭弟打成终身难以治愈的重伤。他们请的神,也灰飞烟灭了。” 黑氏兄弟的身躯不禁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打得咯咯响。 黑武颤声道:“人的力量,如何与神力相抗衡?” 归海无敌冷笑一声:“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不过是虚空深处游荡的、与人类差不多的生灵物种罢了,它们绝对不是无敌的存在。” “有见识!” 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如同山涧潺潺,古老而悠远。 “果不愧为是归海家的子嗣。归海家曾是寒鸦城城主的四大家将之首,的确了得。” 随着这声音的回应,一位身材孔武雄壮的老者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出现如同披星戴月而来的光阴使者,显赫而威严。 这位身披一袭华丽黑袍的老者,正是老镇长黑镇,是黑文与黑武的父亲。 他的双眸深邃,宛如夜空中的星辰,散发着沉稳与智慧的光辉。 古老的岁月仿佛在他身上雕刻出一幅深邃的画卷,他的脸上沧桑的皱纹宛如时光的记号,见证了岁月的变迁。 “黑镇老前辈!” 风铭见到老镇长,不禁微微一礼,对这位寒烟镇上最神秘的人物心生敬仰。 无疑,老镇长知道太多太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 他此行前来,定是已经知道青牛镇的事,也定是为这金渠梁而来。 老镇长点点头,他的声音古老而铿锵: “风铭,你的这位同门师弟,见识不错。 人类历史上确实有无数神话传说,但终究是虚构的。 然而,我们所面对的,却是真实而古老的存在,是与我们人类一样而存在的生灵物种。 对于弱小的人族来说,他们的确拥有难以形容的力量,从而被人族赋予种种神话传说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老镇长身上,仿佛能从他的身上窥见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 “自古以来,这片土地上就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潜伏在山川河流之间,守护着寒鸦城。”老镇长的目光远眺,似乎穿越了千年的时空,“这是一种源远流长的力量,连接着我们的生存空间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说到这里,老镇长微微一笑,仿佛能够看见无尽岁月中那片力量的影子。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群山,声音如潮水般激荡: “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曾经有无数英雄豪杰,有无数传奇故事。而你们,将继续这个传承,面对未知的挑战。”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仿佛能听到那些古老故事的回响。 这片土地上的传奇,如同藏在岁月深处的珍宝,等待着新的探险者去发现。 老镇长的目光在归海无敌、黑文、黑武等年轻一代身上一一掠过,他微微一笑: “年轻人,你们是未来的主宰,是这片土地上力量的继承者。 要勇敢,要坚定,因为你们将踏上一场属于自己的传奇之路。” 归海无敌等人听得入迷,仿佛置身于村头老爷爷讲故事的美妙幻境中。 老镇长的话语如同潮水般激荡在心灵深处,唤起了一种对岁月沧桑的敬畏和对未来的期待。 “黑镇老前辈,我们将不负众望,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归海无敌郑重地说道,心中升腾着对使命的承担。 老镇长点头,满意地看着这群年轻人: “很好,希望你们能在前行的路上发现更多的奇迹。 如今,寒鸦城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而你们,将成为守护这座城市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挺过这个危机,或许,这座被深埋在地下的古城,会重见天日。”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伴随着风声在山间回旋,如同一曲激昂慷慨的乐章。 年轻的一代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历史深处的力量,他们的肩上担负起了守护家园、传承传统的重责。 寒鸦城,它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土地都沉淀着属于老镇长的记忆。 老镇长收回远眺的目光,定格在脚下的山梁上,仿佛能在山梁上看到城市的纹理。 “风铭,你是金渠梁的唯一主人。这片土地的命运,如今由你操控。” 曾在那古老的城池中,黑家与白家,只是城市一隅的小家族,在城市边缘采药与种田。 他们世代受城主厚恩,但在寒鸦城的底蕴中,他们如同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继续说:“风铭,你抵挡住了城市的诱惑,没有走进那座飘渺、危险的盘古行宫,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莫非,你已经得到了猎魔刀?” 这一刻,风铭感受到老镇长言下之重。 寒鸦城的历史沧桑,似乎在老镇长的话语中呼之欲出。 而盘古行宫,那座神秘的建筑,更是扑朔迷离的谜。 风铭面对老镇长的注视,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坚定。 他早已想离开金渠梁,另觅他的。 如果有必要,他想离开这里,找一处清静地,安心修炼。 风铭道:“正是。” 老镇长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风铭的内心。 他继续说:“金渠梁的主人,承载着城市的过去和未来。寒鸦城是你的责任,但你不是孤身一人。城市的命运,也取决于城主的智慧和勇气。” “老镇长,风铭已无留恋之意。”风铭从容而坚定地说,“祖宗的事,真也好,假也罢,早已埋没在岁月的尘埃中。” 老镇长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一丝慈祥,道:“你的目标,只剩下白诚他们了。但是,青牛镇失手后,他们不会再掀起任何风浪,也不会继续害人。” 老镇长突然提高嗓音,道:“都出来吧!” 苟此非终章 第一五二章 做自己的事 老镇长一声令下,二十余人先后走出黑暗,站在风铭眼前。 他们一个个的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夜幕下闪烁着奇异的灰芒,神秘而庄严。 其中居然包括了白弼的爷爷与爹爹,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挺拔,隐隐是首领。 其他人,风铭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像是永久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竹鼠,全身散发着腐蚀的气息。 “六百年前,我黑氏先人创立‘黑云’组织,专门追查‘碎颅’邪祀一事。 随着风铭大破青牛镇邪祀,以及‘他们’成功打开盘古行宫并闯入其中,‘黑云’组织已完成其使命。” 老镇长的声音如古老的钟声,回响在夜幕之间。 他的目光穿越黑暗,直刺风铭的眼底,那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窥视人心的深处。 在这一刻,老镇长的形象如一个担负历史沉淀的守护者,他背负着一整个家族的使命,一种庄严的责任感在他的眼神中闪烁。 “风铭,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老镇长的语气淡然而坚定,仿佛他将一切的命运都交托给了风铭。 在这荒芜的山梁上,夜色凝重而神秘,星辰仿佛是岁月的注视者,它们闪烁着古老的光辉,见证着那段黑暗如渊的惨剧。 “猎魔刀,本就是寒鸦城城主的祖传佩刀。 此刀消失后,便被修真界的人称之为十大魔兵之首。 嘿嘿。” 老镇长神秘的笑了。 “那么,它究竟是不是一柄魔兵?”风铭问。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 对你来说,那是物归原主。 在你的血脉润养下,假以时日,定可重新恢复到开天诛魔的境地。” 老镇长顿了顿,轻声道:“此刀是惟一能打开寒鸦古城城门的‘钥匙’。” 风铭:“为什么?” 老镇长道:“其间的真相,我是不大明白。我只知道,与你祖上一位老祖母的诅咒有关。” 老镇长的神色一凝,沉声道:“诅咒的对象是你们风家人。” 风铭很机械地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中年人道:“风铭,你是不是要在这金渠梁上筑城?” 风铭看向中年人,一个地地道道的乡野村夫,开口道:“是。” 中年人道:“那你撤掉这连山帐篷,筑城由我们来。” 风铭指着白弼道:“金渠梁城,由白弼做城主。” 风铭收起商铺与整个连山帐篷,给白弼留下大量的金银财宝,道:“劳烦诸位。我只要在此城开一商铺,足以。” 风铭御空而起,英雄仙剑发出的金黄色剑芒刺破夜幕一般。 归海无敌等四人跟上,归海无敌轻声道:“风师兄,你就这样信他们说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无所谓。”风铭看向西边,“盘古行宫那个方向,应该正是杀得火热的时候。我们该趁此机会,穿越一趟死亡沼泽了。” 归海无敌、许青、曹彦约、陆阳四人皆是一怔。 许青道:“师兄,你真的不去看看盘古行宫?四正、昆仑等各方强大的修真势力,已然齐至。” “我厌倦了!” 风铭淡然而说,已御剑驰向南面的沼泽。 好端端的晴空,转眼灰蒙蒙的,风未到来,雨丝已然飘起。 曹彦约惊奇地说:“咦!真是见鬼,说有雨就有雨!” 风铭道:“此乃沼泽之寒露。只是形成的的确足够快,大家要小心。” 一行五人,只知西方沼泽,对这突然而来的死亡沼泽,从内心本就是十分忌惮,甚至有三分畏惧。 风铭的道行远高出他们四人,距离沼泽尚有百丈距离时,果断按下剑芒,停在树林边沿。 归海无敌等人真切感受到这位风师兄,像是磨尽锐气。 四人均想,要不是他的掌门师父解除他掌中的权柄,他可以在天鸿城掌控朱雀区,再寻机向另四大区域扩张。 话说,如今由杜天雄与齐御风执掌朱雀区,所有的防线已进入全面收缩的境地,环伺的强敌步步紧逼。 雨丝悠悠,舞动在无边的夜空,如星辰的泪珠坠落。 原本就朦胧的沼泽,在这仿佛是黑斗篷的夜幕下更显幽深,仿佛是深渊的一部分,融入了黑夜的怀抱。 风铭凝视前方,夜色笼罩的景象宛如被深邃的黑布遮掩,周围弥漫着深邃的沉静,如同一片梦幻的幽暗世界。 雨滴敲击在沼泽的水面上,发出微弱而深沉的声音,仿佛是大地的低吟。 “我们还是步行过去吧。” 风铭声音轻柔而坚定,言语间透露出对神秘沼泽的敬畏。 “一定要小心。如果眼前出现幻象,千万不要留恋,要澄心定一,抱元守一。别让摄人神魂的幻象害了。” 他目光深邃,刻意警醒地提醒伙伴们。 归海无敌他们四人,对这位风师兄只有敬重。 可以说,没有风铭那次下山挑人的机会,就不会有他们这些孤儿乞儿的这份远大前程。 风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一位可以被人誓死追随的领袖级人物。 是以,风铭的提醒,特别有威力,更是隐隐有几分震慑力。 一行五人开始小步前行,朝沼泽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踏在泥地上,生怕唤醒了这片幽暗之地的某种神秘力量。 阴雨中,树木沐浴在沼泽之光中,如梦如幻。 行至五十步外,风铭注视前方,一片水草如翠绿的绸带铺展在眼前,池塘如宝石一般清澈。 他不禁轻声自语:“这么快就像盆地外蔓延了吗?” 池塘里的水草如翠翠之珠,密密麻麻,与周围的枯草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池塘四周的野草却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侵蚀,如冬日的雪花般融化,萧瑟而诡异。 众人站在池塘边,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能量在此涌动,如微风拂面,却让人心生莫名的寒意。 风铭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眼神在黑夜中闪烁,努力寻觅这片神秘沼泽所带来的凶险。 突然间,一阵微风吹过,水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悠扬的低吟。 似乎,这片沼泽充满了魔力,每一片水草都有生命般的颤动,伴随着微弱的光芒。 风铭握紧手中的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许青不禁打个冷颤,轻声道:“好冷!” 风铭暗自一惊,确定另三人同样感觉到奇冷无比,唯独自己没有奇冷袭身的感觉,道:“这样,你们去一趟盘古行宫,相机行事。将那里出现的人与事,一一记下,回来后,说给我听。” 归海无敌道:“风师兄,你的道行真的快要到上清境了吗?这里仿佛是万年玄冰窟一般,你却没什么异样!” “那还差十万八千里呢。”风铭道,“我的资质毕竟不是最佳,不如你们。只不过,机缘之下,得到些奇遇罢了。你们快离开。” 四人稍作犹豫后,还是快速离去,奉风铭的令,赶往盘古行宫方向。 风铭确定四人安全离开后,将视线重新锁定在眼前的池塘上。 仅是由沼泽蔓延开来的小池塘,便有如此奇诡,可见这片神秘的沼泽定然有着无穷的可能性,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未知的奥秘。 他知道,前路充满未知,但他愈发坚定地往前走去,因为这是他冒险的理由,也是他心中的探索。 风铭将没有剑鞘的英雄剑刺入池塘的水中,须臾间,水草逐渐变得更加繁茂,池塘的边缘似乎连接着更为广袤的沼泽区域。 一种悠久的历史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如同夜幕中绽放的幽兰。 池塘边,风铭突然停下,凝望前方。 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看到了一座看似被岁月遗忘的古城。 而在那古城惟一的城门前方,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纹路,隐约可见岁月的洗礼。 “又是幻境么?那应该是一处古老的印记?” 在寂静的夜幕下,风铭轻声自语,他的目光如群星般璀璨,流露出对神话传说的敬畏之情。 他的手指仿若穿越虚空,一指之间,仿佛已经走到了石碑前。 他轻抚石碑上的纹路,感受到那沉淀着岁月沧桑的表面,仿佛能够听到古老的故事在此回荡。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个幽灵出现在四周,它们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埋怨,锁定在风铭身上。 在夜空的静谧中,仿佛传来他们的低语,伴随着夜风轻轻携带。 突然间,一缕淡淡的土黄色光芒从石碑上升腾而起,宛如晨曦穿越黑夜,照亮了那座漆黑的城门。 这束光芒是时光的启示,是古老记忆的唤醒。 风铭手中的英雄剑上亦亮起土黄色的光芒,将他笼罩。 风铭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眼前的景象变幻莫测。 他已然置身于远古的岁月,眼前是一座雄伟的城门,它高耸入云,巍峨无比。 城门上刻满了古老的纹理,每一处都流淌着岁月的印记。 风铭不禁仰望天际,只见星辰璀璨,如同古老的守护者,注视着这座神秘的城池。 他能感受到一种古老的气息,这是城门散发出来的神秘能量。 风铭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一一闪过,高耸的塔楼、古老的庙宇、繁忙的街巷,一切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夜色中,星光洒在他身上,仿佛是神明的眷顾。 风铭的心脏上泛起纯金色的佛光,一个个佛门梵印浮现,他便感受到一根锁链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我们风家人的血脉被诅咒了吗?” 风铭将英雄剑上的水珠擦干净,深深的看一眼池塘,便即离开,继续向前走。 他如今的道行,普通的迷离幻境已然困不住。 快要到那块盆地的边沿时,树林里缓缓现身三个身影,他们都不是人类的身形。 苟此非终章 第一五三章 再见 风铭感知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虽然是后知后觉,但他却保持着冷静。 英雄剑被他镇压,躁动的剑气在他周身凝聚成一片深邃的黄色光辉,宛如夜空中降临大地的星辰。 在树林的边缘,三位异族强者缓缓走出,它们的出现仿佛是携着大地的脉搏冲击波,一股神秘而威严的氛围自然弥漫开来。 它们的目光如隆冬的北风,锐利而寒冷,仿佛能洞悉一切。 风铭注视着这三位异族强者,他们各自形态独特。中间那个的下半身是肥硕的鱼身,左边那个的下半身像是半截马身,右边那个的下半身像是巨猿。 这三个异族,不同的生物,不同的族群,但此刻却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方式联袂而来,共进退间隐隐有一种掀起之能量波动。 风铭心中微微一动,感受到一场不同寻常的对峙即将展开。 他才二十岁,见过人族修真界的强者,见过鬼魅,见过妖兽,从未见过南荒十万大山深处的异族。 三位异族强者显然早已注意到风铭的存在,但他们选择在此刻才亮相,似乎是在等待某种时机。 他们默契地站在一起,对风铭形成包围与镇压之形势。 “我们需要你退出金渠梁!” 鱼人开口,声音宛如海浪拍打着礁石,却能说人言。 鱼人言简意赅,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仿佛它们前来,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风铭微微一笑,剑气如灿烂星河般在他周身流转。 “诸位前辈要那金渠梁做什么?纵使晚辈退出,三位前辈能挡得住人族大军?” 他的声音坚定而冷静,透着一股不屈的豪情,与清晰的警告之意。 鱼人深深凝视着风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左侧的马身异族缓缓开口:“金渠梁本是我们的圣地,埋葬着我们的信仰。我们需要它,来维系我们异族的生存之道。” 右侧的巨猿异族附和:“而且,金渠梁附近现出的异象,与天地之间的平衡有关。我们需要阻止更多的人族闯入。” 风铭默然,他能感受到三者之间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联系,而这场对峙背后涉及的事情可能比他所了解的更为庞大而古老。 “我既然已来到这里,自然有我的使命。但金渠梁并非任人随意占据的地方,你们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风铭言辞坚决,他的身影在夜色中独立而傲然,俨然是这片大地的惟一主宰。 鱼人微微一笑,它们似乎早已预料到风铭的回应。 三者的气息开始波动,如同激荡的海浪。 风铭身上渐起玄青色光辉,犹如一道神秘的光罩将他紧紧护住,周身气息磅礴如龙吟,弥漫于空气之中,搅动星辰的律动。 在这一刻,苍穹中的星辰似乎也被这场异变激发,跳跃的光点在宇宙之间翩然舞动,仿佛是在与风铭共鸣。 突然,死泽的方向传来一连串吱吱声,如野兽嘶鸣一般。 三个异族吱吱唧唧乱叫起来,一个个手忙脚乱,仿佛在面对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不知所措。 风铭警觉地凝视着前方,心中升起一丝警戒。 他误以为这些异族可能要施展某种迷魂阵,捕杀自己。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死泽深处伸出一只细长的鼠爪,准确地抓向一名鱼人。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风铭对前方的危机有了新的认识。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威胁,风铭身经百战,眼神凝重而坚定。 他心中快速思索,马上判断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混战,而是一场涉及多方的危机。 不等异族完全反应过来,风铭身形如电,御剑而起,急速飞向死泽深处。 黄色剑芒闪烁,如天罡星辰,将黑暗的死泽切成两半,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剑光。 鼠爪所在的位置,一只巨大的灰老鼠浮现而出。 它吐着灰色的烈焰,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兽,嘴中怒骂着,声音沙哑而嘶吼:“小崽子,竟敢在此找死!” 风铭面无惧色,一掌猛地按下,巨大的灰老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灰火瞬间被逆压回鼠嘴,形成一股狂澜的灰色火焰。 英雄之剑紧随其后,如雷霆降临,凛然斩向大灰鼠。 然而,这只看似普通的老鼠似乎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风铭的一掌之下,它竟然能够操控灰火,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狂暴之力。 正当风铭以为胜券在握之际,这老鼠的身形却在狂烈的灰火中迅速扭曲,化为一团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铭心头一沉,他没有低估这个世界的危险,也没有低估这些看似普通生物所隐藏的诡异之力,但一切还都是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 死泽中的异象让风铭思绪万千,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警觉。 在这片神秘的死泽中,一个深邃而悠长的问题在风铭的心头回响:“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这片死泽仿佛是一个古老的密码箱。 风铭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身躯犹如流云一般,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这一动作,如同山峰之巅云雾的涌动,他的身形与这片死泽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与大地相通的神秘氛围。 他在这片凝固的时间中,仿佛是古老传说中的时光行者。 显见他的道行飞速提升。 掌门师父说过,玉清境一品拥有无限可能,究竟有什么可能,全在于修行的那个人。 元始门的修炼,按部就班,未必是最佳选择。 倘若能平心静气,在玉清境找到一条前进的路,是开派祖师设定的最佳修仙途径。 风铭略一分神,回过神来时,察觉不对劲。 那三个强大的异族强者已然不知去向,像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赶路者,目标明确,却没有完成目标时便即离去。 这死泽,似乎将强者的骄傲深深埋葬在黑暗之中,令三个异族强者果断放弃,没半点犹豫。 风铭缓缓皱起眉头,嗅着刺鼻的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他步履坚定地走进树林。 这片林海仿佛是一大片乱葬岗,静默而深邃。 在这幽暗的森林中,风铭与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似乎能听到黑暗中传来的低语。 半人马的尸体躺在血泊中,一双马眼仍在微微转动,似是努力着要提醒风铭什么。 这一幕让人不禁想起古老的传说,半人马是死神的忠诚使者,而这死泽,是否也是一个死神的隐秘圣地? “你为什么不去盘古行宫?” 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如同古老的琴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她的声音在死泽中显得格外婉转,如同一阵微风拂过湖面。 抬头看去,她不是别人,正是魔教弟子碧游。 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如一朵幽蓝的莲花盛开在黑暗的泥泞中,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神秘力量。 “你来这里,又赌什么呢?”风铭淡然一笑,目光坚毅,“赌我不杀你?”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坚定而决绝的意志,毫无情意可言,宛若石人石心肠。 七年前,那个神秘的金灵地宫,她可以轻松杀死风铭,但只是一念之间,便永远的失去杀风铭的机会。 半年前,若不是魔教的神秘强者现身,奋不顾身的一击,她便要死在他的天罪刀下了。 碧游微笑不语,她的眸子深邃如潭,似含着千年的秘密。 “我们都是旅人,漂泊在这片神秘的死泽之中。而你,是唯一能够解锁死泽秘密的人。” 在她的话语中,风铭感觉到一种不可知的命运之力在牵引着他。 死泽,既是终结,也是新生的开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仿佛在面对一场无法逃避的命运之战。 “赌局的赌注是什么?” 他问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探询。 碧游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如同深邃的湖水,泛着点点星辰的倒影。 “以你及你师父的智慧,应该不会对我再有误判。” 风铭的语气冷冽如寒风刺骨,他心底的波澜如暗潮涌动,对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的眼神却越发坚定。 一场深邃的寂静在二人之间拉开帷幕,如同一片无边的湖泊在时间的深渊中悄然荡漾。 风铭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磐石一般坚定。 碧游轻轻一笑,微风拂过她的长裙,使她如水中荡漾的身影更显灵动。 她的语调温和而深沉:“你为什么不学学元始门的那位前辈,让自己的心稍微软一软?” 风铭的目光如利剑般锋锐:“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面对,独自承担,我不愿与人共享什么。这是我的决定。” 在星光的映照下,他们如同两颗坠落在树林中的流星,划破黑暗,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逐渐褪去,天际一片朦胧,宛如未被打开的画卷。 但在这朦胧的天际之上,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将黑夜的面纱撕裂,带来万物复苏的曙光。 风铭和碧游仿佛沉浸在一场超凡的对话之中,他们的言辞是剑拔弩张的战意,是意志的交锋。 夜色的深邃里,每一个言语都是星辰般闪耀的智慧,每一次对视都是心灵的深度交流。 碧游微微仰望夜空,她的目光深邃而宽广。 她缓缓开口:“风铭,你的坚持值得尊敬,但生命是如此宝贵,是否值得为了一个执念而不顾一切?” 风铭静默片刻,他感受到碧游言语中的深意,心中的波涛有所涌动。 然而,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的信仰是不妥协的坚持。生命固然宝贵,但它也是一场旅程,我选择走过我的路,即便是磨难重重。” “风铭,或许我们在不同的道路上,但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碧游的声音如风儿拂过,留下一丝悠远的余韵。 “你要我去盘古行宫做什么?” 风铭索性刺破碧游难以启齿的话题。 “救救我师父!” 碧游虽也直言,但没有任何哀求的话意。 苟此非终章 第一五四章 第一个终点 “元始门,流云峰上的我那位师叔都到了盘古行宫,我还去干什么?”风铭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宛如山间的寒风。“你们不会觉得我真的能打赢他吧?” 他的语气中,透着对所谓强者的冷嘲。 风铭转身离去,步履间仿佛带着风的呼啸,他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消失在山野间。 他不愿陷入无谓的争斗,那些早已成为过去的事情,他的心志早已超越。 风铭的冷笑在他周围的几棵大树间回荡,如风吹过火焰,不起半点波澜。 朝阳如火,染红了天际,洒遍山野,这个日子在它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好。 阳光穿透云层,投射在风铭的身上,犹如一层金色的光纱,璀璨夺目。 “现在擒下你,那是纯粹的欺负人。”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冷风一般划破晨曦。 “你走吧。我相信你不会挑衅我的耐心。” 风铭的言辞充满着自信和淡漠。 碧游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个曾经热情如火的少年,如今已然是个陌生的身影。 她眼中的波澜,是对逝去时光的惋惜,对风铭坚持信念的敬佩,以及一种不可逆转的遗憾。 沼泽边,风铭停下脚步,注视着眼前湿润的土地。 这片沼泽早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结,一个深深的结。 如果真的能解开这个结,或许真能知道先祖们曾经坚持和奋斗的印记。 那时,也知道是他自己是从那儿来的,先祖们是否有未竟的事业,由自己去完成。 沼泽中的水草沐浴在晨光下,如翠绿的丝带,轻轻摇曳。 风铭静默片刻,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波动,眼神透过晨光,望向远方,那个风云际会的地方。 一阵幽深的灰色雾气,在茫茫沼泽中缓缓升起。 灰雾融会成一片广袤的区域,其中一对炯炯有神的鼠眼透出若有若无的灰芒,正静静地注视着风铭。 这团灰雾,仿佛是沼泽深处的神秘仪式所生,能驾驭一大片沼泽空间,仿佛是其本身的一部分。 随着鼠眼的凝视,那些灰芒仿佛是来自某个遥远次元的觉醒之力,正在注视着这个随时闯入沼泽的风铭。 “若有神明之眷顾,我便义无反顾!” 风铭低声自语,一对明亮的眸子在剑芒中闪烁着坚定的决心。 英雄剑的光芒划破沼泽上空灰蒙蒙的结界,剑芒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瞬间,那对鼠眼中闪烁的灰芒凝固了,它们试图反应,但剑芒的速度太快,已经迎面扑来。 风铭察觉到灰雾中存在一股难以捉摸的灼热力量,如火焰之舌,从沼泽深处喷薄而出,直指着他的内心深处。 这不是寻常的灼热,而是一种超越自然的、源自未知的神秘能量,仿佛是传说中的“神力”。 他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却没有丝毫退缩。 风铭深吸一口气,潜心运转自己的道行,一种神秘而深沉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体内涌动。 英雄剑,如潮水般涌动的剑气瞬间凝结成一道璀璨的剑光,锋锐无比。 望着眼前腾起的、跃跃欲试的灰雾,宛如幽灵一般缓缓升腾,卷起一片神秘的氛围。 这片苍茫的湿地,被迷雾缭绕得宛若幻境,仿佛要将风铭引向未知的神秘界域。 风铭静默立于沼泽之中,凝视着那对窥视的鼠眼。 在悠悠的灰芒中,那双眸子仿佛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透过深远的时光,直达风铭的心灵深处。 一股灼热的力量自沼泽深处喷涌而出,犹如火焰腾升。 风铭感到一阵灼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凝视着他。 这股热浪如炙烈的日光,让他的皮肤感受到一种深刻的灼伤。 不等他反应过来,英雄剑已在手中翩然而起,剑芒划破空间,如一道闪电贯穿黑夜,直指那悬浮在灰雾中的鼠眼。 剑光划破空气,留下一道璀璨的光痕。 在剑光的照耀下,沼泽的湿地在光芒中显得若隐若现,犹如一片荒芜的虚空废墟。 然而,剑芒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那对鼠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一阵诡异的微笑仿佛在虚空中荡漾。 风铭眉头微蹙,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反击力。 原本平静的沼泽瞬间泛起涟漪,仿佛整个湿地都在颤抖。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形的漩涡,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似乎要将他吞噬。 英雄剑的剑芒虽然锐利,但在这神秘的力量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 风铭不禁心头一紧,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场未知的挑战,这场挑战不仅仅是肉体的较量,更是心灵的交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沼泽中的灰雾骤然间聚拢,形成一个浩大的漩涡,将风铭紧紧裹住。 漩涡中,有无数幽幽的眼眸在闪烁,那是被湮灭的生命的注视,如同一片沉默的幽魂。 风铭感到一股强烈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他的身体被禁锢,思维被扭曲。 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而又模糊,仿佛进入了一个扭曲的梦境。 在这梦幻般的景象中,他看到了一个被时光封存的古老城池,巍峨的城墙上方闪烁着神秘的符文,似乎在述说着古老的传说。 城内的居民如同幽灵一般,在时光中徘徊,他们的面容深沉而悲切。 城池的中央,有一座宏伟的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一股神秘的力量从祭坛中涌出,弥漫整个城池,使得那片废墟仿佛在呼唤着过去的辉煌。 这一幕幕的画面,如同时光的涟漪,扩散开来,让风铭在这无边的梦幻中迷失了方向。 他仿佛被引导着穿越时空,感受着这座城池兴衰的历程。 这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文明,曾经璀璨灿烂,却在无尽的岁月中黯然消逝。 在这片神秘的湿地中,隐藏着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而风铭则成为了这个谜团的一部分。 随着梦幻的画面消散,风铭再次回到了沼泽中,那对鼠眼仍然在注视着他。 在这神秘的湿地深处,风铭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大地的韵律,与这片土地形成一股奇妙的共鸣。 湿地的气息在傍晚的时光中变得愈发浓烈,水草间弥漫着未知的神秘能量,而这神秘能量与风铭的内心息息相通。 “好厉害的摄魂妖术!”风铭的声音在湿地中回响,言语间充满了对这神奇技艺的惊叹,“你……似乎对我并没有杀意。” 大灰鼠傲然一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口吐人言:“你身怀猎魔刀与骷髅王剑,我想杀你,也杀不了啊。”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像是个老道的长者,老气横秋。 “我劝你最好离开这里。一旦你踏出这片湿地,我将成为这里唯一的主宰。” 风铭沉吟片刻,湿地的微风轻轻吹拂,水波荡漾。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大灰鼠并非寻常之物,他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然而,他内心的决心让他毫不畏惧。 “我不会离开的。”风铭目光坚毅,“这片湿地中有古老的力量,我要找到它的源头。我相信,只有解开这片土地的秘密,才能解开我身上的谜团。” 大灰鼠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位自信而坚定的年轻人。 它对风铭的坚持颇感好奇,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倒是个有趣的家伙,不愧你身上的那股纯正的神裔血脉。”大灰鼠摩挲着胡须,神情淡然,“既然如此,那就试试你的实力吧。这湿地,早已经有数万年没人敢挑战我了。” 湿地的神秘之气更加浓郁,似是随着大灰鼠的气息波动而波动。 湿地中的水鸟在夕阳的映照下飞翔,远处的青草随风摇曳,似乎也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战斗而悄然备战。 风铭和大灰鼠相对而立,湿地的环境变得愈发紧张。 风铭双手握紧英雄剑,背上的天罪刀亦开始微微颤动,而他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对方。 大灰鼠则显得轻松自如,他身形矫捷,宛如一位顽皮的老顽童,在湿地的泥泞中轻松地移动。 战斗开始了,大灰鼠如影随形,灵巧地躲避着风铭的攻击。 湿地的泥泞成为他灵活身形的助力,让他能够在林荫间迅速穿梭。 与此同时,湿地中的神秘力量似乎也在响应着这场战斗,湮灭的光芒在空中闪烁。 风铭挥动英雄剑,每一剑都带着风雷之势,顷刻掀起一方大地之力,但大灰鼠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灵巧地躲过。 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时而在风铭的面前,时而在他身后,使得风铭难以捉摸。 大灰鼠忽然停下,他的目光凝视着风铭,透露出一丝笑意:“年轻人,你的实力不错,但湿地可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 风铭皱起眉头,感受到湿地中的神秘力量愈发浓烈,仿佛这片土地具有自我意识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这场战斗或许并非以力量取胜。”大灰鼠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沉,“湿地的力量是与自然相融的,它需要的是领悟。” 风铭眉头微微一动,他并非只以力量见长,更是一位善于领悟的武者。 在他的修道天赋上,悟性天赋远远超过根骨气血天赋。 他收敛心神,试图用心感受这片湿地的神秘力量。 湿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仿佛有古老的智慧在这片土地中沉淀。 风铭渐渐放开了对战斗的执着,开始沉浸在湿地的氛围中。 在他的感知中,湿地开始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景象。 水草间的微光闪烁,仿佛一位神秘的引导者,指引着他前行。 风铭跟随着这微光,渐渐融入湿地的神秘力量之中。 湿地中的大灰鼠静静地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赞叹。 这位年轻的武者并非只是凭借力量在战斗,更是能够领悟自然之道的智者。 湿地似乎也接纳了他,与他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湿地中的神秘力量渐渐平息,大灰鼠缓缓走到风铭身旁。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风铭:“你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五五章 灰老鼠 南荒十万大山地势险峻的西北方,离寒鸦古城还有三十里地的东北方,有个小村落叫寒鸦村。 这个小村落被大山的险峻所庇护,为数不多的三十多户人家在这里繁衍生息,一直以来都秉持着民风彪悍的传统。 村民们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以进山打猎为生计,生活在与大自然相依相存的宁静角落。 长年累月,村民们将他们在山林中捕获的各类野味与药材,如山鹿、羚羊、狐狸与甘草、冰劲等,运往邻近的镇甸贩卖,换取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 平日里,在寒鸦村里常常能看到那些身披道袍、手执法宝的修道者,他们时常高高在上,如同云端行走,甚至有人能驾驭五彩云朵,出没在寒鸦古城周围,一个散发着死灵黑雾的城池,传说中的死地禁区,是人们望而生畏的禁忌之地。 村民们崇拜那些修道者,往往将其视作是陆地上的神仙,一如神话传说中众神众仙的具象。而那些修道中人似乎真的以神仙自居,行事低调,从不打扰寒鸦村及附近的小村镇。 这天清晨,大地宁静,晴空万里,天空湛蓝如一面清澈的镜子。 朝霞洒在山川之间,映照着寒鸦村的宁静,仿佛这片土地都在晨光中沐浴。 站在寒鸦村的方向仰望,那个散发着死灵黑雾的寒鸦古城矗立在地平线上,像是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凶狠而狰狞,注视着这片荒芜的土地。 那座城市仿佛有着自己的灵性,隐隐传来阵阵低吼,好似要吞噬一切的恶魔。 寒鸦古城外围十五里宽的沼泽地边沿,东北边的一处山谷中。 “风铭,快醒醒。” “那只大灰鼠呢?” 七八个男女孩童大呼小叫,只有第一个说话的小孩一脸严肃,其他人有说有笑,个个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一个孩童像是刚从泥潭中爬出来的泥人,痛苦地捂住肚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肚子中跑出来。 “天佑哥哥,风铭是不是死了?”一个胖胖的小女孩扮着鬼脸,嘻笑着说,“风铭这个调皮捣蛋鬼,哼,活该,敢闯入只有神仙才能进入的沼泽,去古城寻觅仙缘。云烈哥哥也去过,就是运气好,得到仙缘,被仙人收为徒弟,修仙去了。” 风铭俨然是一个灰色的稀泥人,双手死死捂住了他痛苦的腹部。 沼泽中的阵风吹来,带着死泥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个幽深的坟场。 “白痴!” 他的骂声几乎融入了风声之中,仿佛是一声痛苦的叹息。 “咦,还活着呢!” “住嘴!”天佑果断地制止了众人的喧哗,指挥道,“小铭没办法走路了,我们抬他回村。” 那个叫天佑的小孩喝止众人的嬉笑喊叫声。 他看上去十一二岁,剑眉星目,颇有威仪,带有几分领袖的气质,宛然是众孩童之首。 众人七手八脚,顾不得风铭一身的稀泥,将他往村里抬。 这个山谷是普通人靠近古城的惟一通道,有着无尽的幽静和古老。 崖壁间,奇形怪状的岩石像是古老的卫士,静静守望着这片被时间凝固的山谷。 眼看要走出这段狭长的山谷,前面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没留心脚下,被一堆碎石块绊倒,摔个筋斗,瞬间将其他抬的人也带倒在地。一时间,人仰马翻,倒在风铭身上的人,染上了一身腥臭的污泥。 “哎呀,真是个不吉利的笨家伙,连带着摔了这么多人。” 有人在旁边笑骂。 其他人纷纷跟着一脸嫌弃地走开,没人注意摔在地上的风铭,满身的污泥顺势涌入他的嘴巴,鼻孔中冒着灰泥泡。 “阿弥陀佛!” 一声长长的佛吟从天而降。 随着佛吟,一道清澈的水柱从虚空中倾泻而下,宛如天上之泉,洁净而宁静。 水柱落在风铭身上,将他浑身的污泥一扫而空,如同一场涤荡,他原本黯淡的身影在清水的洗礼下,焕然一新。 众多孩童看到这一惊人景象,无不惊讶得合不拢嘴,瞪大了双眼,或仰望苍穹,或环顾四周,真以为有神仙降临,拯救风铭。 缓缓苏醒的风铭,感觉到一股奇妙的交融,仿佛自己已融入这片大地,被大自然的力量抚慰和庇护。 一种与自然共振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无比清明和宁静。 风铭慢慢苏醒过来,隐隐感到有一种与大自然的奇妙交融,仿佛自己是大地的一部分,被大地的力量抚慰和庇护。 他扭头看向山谷左侧的崖壁,而众孩童也跟随他的目光,顿时看到了崖壁上那块尖石上盘膝而坐的一位枯槁老僧。 老僧身披宽大而破烂的淡黄色僧袍,仿佛是挂在一具骨架上的布料。 老僧手中的一串碧玉佛珠,晶莹剔透,光彩夺目。每一次念珠的拨动,都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辉。 然而,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淡金色的光辉在接触到老僧胸前悬挂的那件长方形的黑色物什时,竟会瞬间爆发,闪烁出血色的电花,而那串碧玉佛珠上的碧绿光泽会瞬间暗淡下去,血色电花便转瞬即逝。 众孩童心中充满了敬畏,尽力屏住呼吸。 山风吹拂过,竟有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老僧仍是盘膝打坐,悠然降落在众孩童面前。 他的眼睛,虽然枯瘪,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如同淡淡的金光在寂静的空气中摇荡开涟漪。 “真是了得!”老僧在空中降落时就盯着左天佑,说这句话时,才将视线移向风铭,淡声道,“这位小施主,你可曾得到过一张羊皮卷?” 老僧继续比画着说:“这么长,这么宽,颜色是深紫色,边沿有浅红色的火焰状。” 他的手势仿佛是真的在绘画,凌空勾勒出一幅真实的羊皮卷。 左天佑不待风铭回话,大声问道:“老和尚,你是谁呀,我们这里从没有见过老和尚。” 这番话虽然失礼,却是寒鸦村孩童们的真实感受。 僧人行事低调,从不招摇,如同行云流水,很少在这片村庄显露身影。 众孩童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僧人,自然觉得无比奇怪。 风铭微微挑眉,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老和尚怎么知道我家祠堂里供奉的那张羊皮卷?他是何方神圣?难道,他是一位小偷? 老僧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低声喃喃道:“最多三年,竟已初窥佛家密径?这份资质,似是绝无可能。” 老僧的目光又移向左天佑,微微摇头道:“太难得了。” “风小施主,你已误吞死亡沼泽中的‘黑龙涎’,身负大祸呀!” 老僧凝视着风铭,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风铭一愣,旋即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捂向小腹,心道:何尝是身负大祸呀?我小腹中那来的两柄刀与一柄剑呢?现在,又多了一团泥球似的,不断滚动翻腾。 左天佑拉着风铭,对众孩童说道:“我们必须要遵照村里老人传下来的规矩,申时前必须回村。大家回村。” 风铭心头萦绕着一层迷雾,他仿佛在梦幻中行走了很久,遇到了好多难以描述的怪事。 他刚要回头问一句“什么是元始门呀”,忽听祁同伟高呼道“快看,大灰鼠”。 此刻,村子上空,灰云厚重如山,不断翻滚着升空,风掀起残云飘散。 蓦地里,一声雷霆爆鸣,裂天之声响彻云霄,整个山谷仿佛在威震之下剧烈颤抖。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掌,高声诵经,“妖畜,居然敢屠戮生命,老僧非要降妖除魔了。” 老僧手中的碧玉念珠急速滚动,一颗颗念珠上散发出淡金色光辉,交相辉映,佛光璀璨。使得老僧胸前的那件黑色物什,仿佛被彻底镇压,再无任何血色电花浮现。 “镇龙殿的秃驴,不在北方雪域中吞雪啃冰,吃斋念佛,竟然涉足南荒,凑什么热闹?” 一道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充满讥讽与嘲弄,宛若天外传音,亦似在每个人的耳边轻语。 在那厚重如山的灰云中,逐渐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灰老鼠,明亮的鼠眼射出锐利的灰色光芒,仿佛笼罩住整个山谷。 “看你这个秃驴,有什么本事?”灰老鼠悠悠道,“等我解决了寒鸦古城的事情,便要北上,将天藏与释龙的后继传人,杀个干净。” “妖畜,你残害这个无辜的孩子在前,杀戮村中百姓在后。今日,老僧决心决不饶过你,必将你这妖孽打入十八层地狱。” 老僧语罢,已经飘身而起,全身被淡金色光辉包裹。 众孩童眼前一亮,只觉得老僧仿佛躲在一个巨大的淡金色鸡蛋里,那鸡蛋的壳逐渐变得坚硬。 随后,装着老僧的金色鸡蛋直冲那灰老鼠而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残影。 刹那间,灰色云层边缘,光芒四射。 随后,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佛吟响彻云霄,似乎是千年古刹中的古钟被撞响。 天地仿佛沉寂,鸟兽无声,只有那金光和灰影在虚空中纠缠。 就在这紧张激烈的时刻,远处的天空忽然出现一缕玄青色的霞光,划破苍穹,携带着天地雷霆之威,朝灰云而来。 “快回村。” 风铭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他像是想起什么天大的事一般,疯了似的往村里跑,口中还念念着“爹、娘、爷爷、奶奶……”。 一道灰色电光突然落下,打在风铭身上,风铭当即不省人事,就地昏死过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五六章 时光倒流 “嘶!老秃驴,有点能耐!” 大灰鼠大感意外,惊讶地说,一双鼠爪迅速朝灰云深处抓去。 老僧惊怒道:“孽畜,尔竟将‘掌天雷’种入无辜孩童的丹田紫府中,简直丧心病狂。” 他瞥见地上狂奔的风铭应着雷声栽倒在地,眼中闪过一抹疾恨,亦充满了怜悯之情。 老僧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那件长方形的黑色物什,低诵佛咒,一颗颗念珠上的金辉鱼贯注入黑色物什。须臾间,黑色物什的内里渐渐涌起血浪,由内而外,渐成一滴长方形的血滴。 刹那间,老僧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那件长方形的黑色物什,低诵佛咒,一颗颗碧绿念珠上升起金辉,如太阳之光凝聚成珠一般,仍在吸纳着周围的光芒。 那件长方形的黑物,散发着某种神秘而邪恶的力量,仿佛连接着天地间的某一邪恶之源。而在此刻,黑物将一颗颗念珠上的金辉一一吞噬。 在弥漫的灰云边沿,一阵诡异的气息悄然升腾,那件黑色物什内涌动的血浪渐似一条峡谷中的涓涓流水,在落水处凝聚成一滴长方形的血滴。 这血滴中蕴含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生命之力,恍若一个沉睡的古心蓦地里被重新唤醒,跳动的脉搏带着新生的血液,欲要灌注整片天地。 老僧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丝苦笑,眼中的深深忧虑愈发显得凝重。 “龙心玦?”大灰鼠探入灰云深处的动作猛地一滞,嘿嘿诡笑道,“天藏与释龙,乃是人族的英雄豪杰,身怀浩然正气,诛魔斩魅,驱逐邪恶,造福人类。然而,他的后代子嗣传人,竟是身怀天生地长的至邪之物,祸害人间,呸!” 老僧噗的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旋即,他身上的血液像是快速消失,而他手中的黑色物什却在这一瞬间涌现出耀眼的血光,仿佛一柱长方形的血柱冲天而起。 大灰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竟自断去双爪,将其投向老僧。 与此同时,灰云迅速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灰球,犹如被巨力拋掷,滚滚翻腾,直奔寒鸦古城而去。 双爪砸在老僧胸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老僧啊哟一声,重重坠地,砸出丈余深的深坑。 老僧乃是道行超凡的镇龙殿得道高僧,轻飘出深坑,然而,他的身子摇摆不已,如同狂风中的残枝。 他的一双眼睛,此刻已充满了血丝,显得无比迷离,仿佛对自己失去了掌控。 老僧环顾四周,将不远处晕厥过去的祁同伟与左天佑提到风铭身边,排成一列。 愁云笼罩,神色凝重。 老僧吃力地从怀中掏出一粒血色药丸,神情一滞,转而发出深沉而又无赖的苦笑与惨笑。 “老朋友,都在你的预料中了。” 他缓缓将药丸送到嘴边,便似举着万斤巨石一般艰难。 “两块璞玉,一块石头,该怎么安置呢?” 他那双浑浊迷离的眼睛从三个孩童身上移开,喃喃自语着,似是身不由己地将那药丸吞入腹中。 转眼间,整个人像是返老还童一般,精神熠熠,精气充盈。 “元始门的道家真法,天人合一,修到高深处,便能役使诸天星辰造化之神力。” “凌霄殿的半俗半道,格物致知,修到高深处,天地间的一草一木皆可格而汇聚于一人之身。” “昆仑……唉,幽居赤心谷的巡天宗,大概是南荒传承时久的古巫族一脉,修行一门皆求阴阳五行之力。” 老僧自言自语着说到此处,锐利的目光落在风铭身上。 犹豫片刻后,伸手摁在风铭的胸前。 顷刻间,风铭的心脏部位散发出极微弱的淡金色光辉。 “好纯正的龙象般若呀!”老僧惊叹道,“天藏祖师的独门佛家真法,真的由风氏后人保管。风天藏……” 风铭醒过来,只觉得一根天柱镇压着自己,纹丝不动。 老僧没有抽开手的意思,沉声道:“你从通灵幻境中走一趟还能活着回来,那便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风铭听着,脑袋中轰隆隆一阵鸣响,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场景从脑海中闪过。 仿佛,他在梦中从七岁活到了二十岁,度过了一段波澜壮阔的旖旎人生,才醒过来。 现在的风铭还是七岁的年纪,在寒鸦村里生活。 “家……村子……” 风铭急得胡乱叫喊起来,但实际上发不出任何声音,耳朵里传来清晰的诵经声,字字如小珠落玉盘,刻在他的记忆中。 这段入耳经文,说长不长,一千八百八十八个字,风铭听一遍已清晰记忆,但入耳传音重复了三遍,方才罢休。 “风施主,龙象般若经与天怒心经皆是天藏祖师的独门秘法。 佛家说是极乐与地狱,用道家说便是一阳一阴。 往后的时日里,你只需要在每日的子时,同时修习两大佛经,不可强求,但求随缘。 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间里,若不是性命攸关之际,不可施展佛门真法。” 说话的声音停顿许久,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起来了。 “龙心玦,至阳至邪之物,遗祸人间。 然而,物终是死物,全在得物之人。 你是聪明之人,悟性奇高,但你这具先天而来的根骨血脉之资质,差得太远了。 一切,就碰碰运气吧。” 随着这次说话的声音消失,风铭始终没说出半个字,便又昏死过去。 当风铭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石床上,盖着从未见过的淡蓝色蚕丝被。 他缓缓扫过一眼所在的房屋,豁然惊坐起,跳下床。 “小师弟,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石门外传来,然后是一个身材孔武板正的青年大汉走了进来。 风铭一脸错愕,惊呆在地,迅速融合着错乱的记忆。 “这里是玉虚峰的一座支峰小枯峰,是师父指定给七师弟你的修炼洞府。”杜天雄微笑着,拉着风铭的手坐下,继续说,“南荒大地上的寒鸦古城,其神秘犹在中洲的天鸿城之上。师父接到大灰鼠出现的消息后,亲率本门的长老们出动。然而,终究还是晚了。” 杜天雄的话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往下说。 风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感人肺腑。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满地的白骨,还有一个个找自己索命的恶鬼。 那场梦中渡过的十三年,竟是那样的栩栩如生,而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穿越时光返老还童而来。 他一时气结,一口气憋闷在胸腔,竟是哭晕了过去。 杜天雄眼疾手快,将差点栽倒的风铭扶住,抱到床上,盖好蚕丝被。 “大师兄,师父这是怎么了? 先收了一块糙石头,再收一块绝世璞玉,这不是全无章法?” 石门又走进来两人,前面的是一个丰神俊秀的青年男子,后面跟的却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 青年男子轻叹一声,道: “金庭峰上的曾师叔,一次收纳三块盖世璞玉。 灵霄峰上的齐师叔,应该收了四块。 大师兄,你说师父岂能轻易看走了眼?” “四师弟,这是师父的决定,我们没必要私下议论。 师父指定我栽培七师弟,我只有尽心尽力的份。 我相信,这个年仅七岁的七师弟,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杜天雄说,似有不悦,却也平心静气。 “四师弟,你现在替师父处理一些宗门事务,师父亦将八师妹交给你栽培,你不用背负什么压力。”杜天雄继续说。 “再有七年,便是每甲子一年的‘大罗武会’。”齐御风肃然道,“大师兄,咱们玉虚峰不能输的太难堪。” 齐御风说罢,带着小女孩走了出去。 杜天雄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事重重,忧心忡忡。 当他看向床上的七岁小男孩时,心直往下沉。 他何尝不明白师父贵为四正名门元始门的第十八代掌门人,此次收徒,大跌世人之眼。 谁能看得透其中的秘密? 杜天雄独自坐了一会儿,替风铭把了一下脉,确定无大碍,才离开。 风铭正好醒了过来,两眼怔怔地望着石屋顶,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将前前后后的记忆梳理清楚。 “骷髅经、风雪经、阴阳咒、龙象般若经、天怒心经、玉清诀、上清诀、……、各门各派的诸般神通道法……” 他一个接一个地数着,所有的东西全在记忆中,只字不差。 恍若老人常说的黄粱一梦。 只是一切的一切,重新回归到了七岁的风铭身上,而七岁的风铭是毫无道行可言的存在。 “时光,真的可以倒流?” “哪里出了差错?” “是那个神秘的盘古行宫?” 风铭一一复盘着“曾经的所见所闻”,缓缓坐起来,坐到床沿上,两眼空洞无神,浑然不知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元始门这个庞然大物,或许曾在通灵幻境中真实存在过、真实衍生过风铭的年纪岁月,但现实中一定是固定的。 “这回,我该怎么过呢?” 风铭跳下床,来回踱步,将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条。 他打开床头的包裹,里面放着一截约一尺二寸长的赤色玉尺,玉尺似是由两瓣奇玉合成。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五七章 魔种 风铭整理好思绪,便也释怀。 既然重来一次,那就好好总结经验,认真走好每一步。 他的第一个麻烦,仍然是已经替掌门师父处理日常事务的四师兄齐御风。 怎么样才能在齐御风的打压下,稳住脚步,提升修真道行? 风铭糊里糊涂拜入元始门后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这诸般思绪繁杂错乱中度过。 大清早,杜天雄推开石门而入。 风铭木讷道:“你是谁?” 是这样的,现在的他是走出通灵幻境后,回到真实世界的第一遭,什么都是陌生的。 “我叫杜天雄,是你的大师兄。”杜天雄微笑着,拉风铭落座,“三天前,南荒大地上的寒鸦古城……” “咦,这是那里呀?这不是我家。” 风铭极诧异的打断道。 他的语速、神态皆很自然,身子剧烈一抖,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呃。”杜天雄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七师弟,这里是中洲境内的元始山脉,是修真名门元始门的所在主峰玉虚峰。” “元始门?”风铭不禁挠着脑门,一脸苦思,“我好像听一个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哦?”杜天雄暗自一惊,“七师弟,你还记得那人是什么人?” “一只这么大的灰鼠。”风铭挥动双臂努力比划着说,“它会说人的话,还说什么‘镇龙殿’、‘巡天宗’、‘昆仑仙宗’,它都要杀个干净。” 杜天雄心道:果然不出师父所料,那三人皆是从大灰鼠的魔爪下逃生的幸运儿。由此可见,那三人皆身怀大机缘,至少与寒鸦古城有莫大的关系。呵呵,师父所谋,岂是四师弟能看得明白的。 “嗯!”杜天雄回应道,忽然若有所思的问道,“七师弟,你可曾见过一个僧人?” 风铭摇了摇头,不假思索,非常坚定。 杜天雄道:“师父遇见你是,你身边放着那把通天尺。” 风铭一脸懵然。 杜天雄继续说道:“镇龙殿一直在追踪这件先天灵宝的下落。 师父与几位师叔议论,认为若真是镇龙殿的高僧寻得通天尺,便无可能送给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 风铭道:“杜大哥,那就还给人家,我留着没有什么用。” “七师弟,你已是师父登录在仙册的入室弟子,排行第七。 从今往后,你要叫我大师兄。” “大师兄。” 风铭不待杜天雄的话音落地,便即接话,恭敬的称呼一声大师兄。 “嗯。” 杜天雄会心一笑,初为人师,他也有些许紧张,这声大师兄一下子使得坦然了。 “七师弟,对于我们修道中人来说,法宝素有第二生命的说法。 这件通天尺虽是先天灵宝,但因为常年置于邪煞荒芜之地,原属于法宝的灵气已被天地自然的造化之力泻尽。 现在的通天尺,只是一件材质极佳的法宝胚胎,并无特别之处。 它将来能不能恢复到先天灵宝那般荣耀辉煌境地,要靠你的努力了。 而本门的玉清诀,是从零到一、人与法宝同修的最好的修真法门,放眼茫茫修真界,无出其右者。” 杜天雄旋即脸色一沉,肃然道:“小师弟,我们出去走走,我给你大概说说本门的事,你好有个初步的印象。” 杜天雄带着风铭走出石洞。 风铭一眼望去,一切是那样的熟悉。 玉虚峰上,青山含翠,仙境缥缈。 “元始门,立派于八千八百年前,由元始仙尊率门下十二金仙创立。 本派初创时,仙尊分置十二脉并传,三大主峰玉虚峰、灵霄峰、金庭峰乃是一门之重。” 杜天雄说到此处,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本门共传十八代掌门人,皆出自长门玉虚峰。 我们的师父,便是现如今的第十八代掌门人。” “哇!”风铭结舌道,“好厉害哇!” 杜天雄点了点头,道:“师父执掌门户不过六十年而已。” 杜天雄突然一顿,轻轻一声叹息,继续说道:“师父收了八位弟子,你排行第七,与八师妹先后入门。 我入门最早,已有四十五年时光,而二师弟俞震言、三师弟俞介善同年入门,比我晚十年,四师弟齐御风又比他俩晚五年,五师弟张公祺、六师弟黄公衡同年入门,也有二十年时光。 我们六人中,你四师兄齐御风是后来居上,道行上或许我俩差不多,但你四师兄在宗门事务安排上颇有天赋,已替师父处理日常的宗门事务。” 风铭讶然道:“齐师兄,好厉害,快赶上我们村的左天佑了。” 杜天雄一愣神,转而微笑,道:“他被巡天宗的掌门人带往赤心谷了。呃,倒是你们村另一个叫云烈的人,三年前得遇仙缘,拜了灵霄峰首座齐师叔的门下。” “云师弟是难得的修炼奇才,短短三年,已修到玉清境六品。” 杜天雄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风铭看在眼里,鼻子中冷哼一声,高傲的说道:“他比我大两岁,我俩打架时,他可从来没有赢过。” 杜天雄心中一笑,心道:这个小家伙,在村子里绝对是个刺儿头。 他将本门各脉的情形,挑重要的说给风铭听。 风铭自是一一记在心上,边听边想道:“他们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来这里修行了十三年?而我前世那深厚的修炼境界,只需要徐徐唤醒,即可!” 风铭暗自叮嘱自己道:“一定要表现出十分认真而又修炼缓慢的境地。好好苟着,方是王道。” 杜天雄一指北方的那片奇花异草之地,威严地告诫:“那片是玉虚峰上的禁地,千万不可靠近。” 风铭微微一愣,仿佛被这神秘的禁地勾起了某个深埋心底的记忆,通灵幻境中有一块十亩左右的奇花异草之地。 他疑惑地问道:“大师兄,为什么?” 那块土地上,奇花如火,火的妖异,异草若云,云似灰烬。地面上空丈余高的虚空,一层淡淡的灰雾笼罩,显得神秘而诡异。 “五天前的夜晚子时时分,圣墟中磅礴的灵力外溢,师父与几位长老联手镇压,方才封印中圣墟。 为此,昨晚,师父决定在圣墟中闭关,寻找灵力外溢的真相。 而那块土地上的灵力,十分诡异,那怕是玉清境二品的道行,会被剧烈反噬。 致使一位师叔失去左臂,方才保住性命,但修为却从玉清境二品直接掉到了七品。” 杜天雄越说神情越凝重。 风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师兄,我记下了。” “小师弟,现在我传你玉清诀。 在此之前,你要先立下重誓,将来无论面对什么困境,绝不可将本门的修炼法门泄露出去。” 杜天雄站下来说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风铭。 风铭便即双膝跪地,立下重誓,绝不背叛师门,绝不泄露师门的任何秘密,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杜天雄将玉清诀仔细传给风铭,短短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字,风铭花费八遍,才能只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杜天雄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暗自道:或许,老四的抱怨是对的吧! 杜天雄仔细叮嘱一番,将如何领取饭食等日常繁琐事,仔细的说给风铭后,便离去。 阳光正是正午时分。 风铭独自走在小枯峰的山道上,东张西望,如梦如幻,心绪难免有了一阵起伏。 没有停留太久,便回到石洞,小心翼翼地关好石门,从床头的包裹里取出那件血尺。 它是大师兄口中的“通天尺”,长一尺二寸,三指宽,通体如血凝而成,极其笔直,只是一端有一个极浅的凹痕。 风铭用右手摸了摸小腹,再摸一摸通天尺,心道:真实世界里的许多事,与通灵幻境中的不完全一样呀。我可得长一万个心眼儿。 风铭饿极了,吃饱喝足后,觉得困顿,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刚到亥时,开始修炼玉清诀。 他将通天尺放在腿上,玉清诀一经运转,通天尺上渐起血芒,空气中汇聚而来极浓郁的灵力灵气,在玉清诀的导引归虚下,徐徐纳入风铭的体内,遵循特定的经脉筋骨顺序,搬运大周天。一个大周天修炼下来,十分顺畅,但是,修炼结束后约莫一刻钟,风铭只觉得一颗心仿佛积聚了不知多少的废气,快要被冲破了,要爆炸。 这一情形,竟然与通灵幻境中的完全反了? 通灵幻境中起始修炼的七年时光里,完全凝聚不到天地造化而来的灵力灵气,极难纳入经脉,循经转脉间便大量流失。 风铭看到通天尺时,心头一震,便即开始修炼佛门的龙象般若经与天怒心经。 渐渐地,心中的废气被一一化解于无形,只是风铭累的够呛,像一堆稀泥一样躺在床上。 他不知道,这真是他身怀“黑龙涎”奇毒,又被种下魔种“掌天雷”,所致。 此二者在玉清诀的运转下,便能唤醒,每唤醒一次,风铭承受的凶戾之气厚重一分。 若无佛家真法跟着化解,风铭这具普通的肉身凡胎,不出七日,定要一命呜呼。 对风铭来说,更为致命的是,此刻正“沉睡”在他的丹田紫府中的猎魔刀、石剑、骷髅王剑。 他的这般修炼,便要用去炼化的十分之一灵气,直入丹田紫府,润养三柄神器。 可以说,现在的风铭就是一个大杂烩般的“魔种”。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五八章 谋杀 深度入眠两个时辰后,风铭从梦境的沉眠中醒转,如同从灰泥沼泽中挣脱而出。全身的汗水沾附在他的身上,像诡秘的污泥,被某一奇异的引力束缚,不自行脱落,在他的身体上黏黏地打着转。这一种特异的感觉,让他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梦幻之中。 风铭缓缓地挣扎着从梦境的束缚中挣脱,犹如一位从冥冥之中苏醒的沉睡者。 他隐隐知道点什么,又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这并不是什么梦境,而是这具肉身中蕴藏的“物质”,发生着微妙的变异,诸般异象显现在外,便是这等似污泥的汗水。 他坐起身,想要整理一下思绪,却发现整个身体散发着一股沉甸的汗臭味。 风铭的意念中闪过一小段“风雪经”的经文,那段古老而神秘的文字,便即活跃起来。 刹那间,全身的汗珠汩汩作响,纷纷汇聚在他双掌心。左掌心是道家最纯正的玄青色水球,右掌心却是一颗散发佛门金辉的水球,两颗水球仿佛内含着神奇的力量。 这两颗水球在他的掌心间汩汩生响,如两颗沉淀着天地玄机的明珠。 运转“风雪经”一个完整的大周天,两颗水球在这神秘经文的影响下,缓缓消失在掌心。 当他再度运转《风雪经》时,两颗水球同时在汩汩声中浮现在他的双掌之上。 风铭虽然在通灵幻境中修行已有十三年,但对于这种神奇现象仍感茫然,万分不解。 他感觉身体有些沉重,石洞里的空气浊厚而凝滞,于是他决定打开石门,寻找一缕新鲜空气。 正好,石门一打开,朝阳如金纱一般轻柔地洒在他的身上。 温暖的阳光穿透石洞,瞬间将他包裹在一片金光之中。 风铭感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这温暖是来自于阳光,也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愉悦。 在这初升的朝阳下,他仿佛得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一种让他更加坚定的力量。 他步出石洞,踏上这片充满神秘气息的土地。 青草在阳光下泛起银光,微风拂过,携带着土地的芬芳。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大地的怀抱,与这片神秘土地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远处,苍茫的山脉层叠,仿佛通向云端的天梯。 近处,奇花异草摇曳生姿,生机勃勃。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湿润的空气,内心澄明而安宁。 然而,一想到村里发生的可怕的“事”,眼泪止不住的流落双颊,滴落在崭新的衣襟上。 “风铭!”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吓风铭一跳,“你怎么哭啦?大师兄欺负你?” 风铭拧头看去,原来是同时入门的师妹白莲。 她是一位修炼奇才,又是掌门人的入室亲传弟子,地位自然尊贵,非身为师兄的风铭可比。 二人都是七岁,但掌门师父先遇见的风铭,再收的白莲,便以此为顺序。 风铭见她玉人一般的可爱,年纪尚小,已是出落得个美人胚。 寒鸦村从无这般美丽的同龄女孩,风铭竟是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哭得更厉害。 “我听四师哥说啦,你家所在的村子被屠戮,只有三个活口。”白莲双手背在身后,很认真的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外加那件通天尺,师父才不会收你为弟子呢!” 白莲说时,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的话却像一柄利刃,深深的扎在风铭的心上。 风铭站在小枯峰上,失声恸哭。哭了很久,才蹒跚着脚步走回洞府,打起精神,专心修炼阴阳咒。 该低调的时候,必须要低调。 该开挂的时候,根本没必要含糊,全力以赴,就是了。 拜入师门时正值三月初,转眼已到六月过半。 风铭的三个月修行生活,只在前山膳堂与小枯峰之间路过。 大师兄说过,待有道行时,可以离开小枯峰,去玉虚峰上的其它支峰或沟壑历练,寻觅灵材资源。 虽说师门明确规定了不准去的区域,但元始门贵为四正名门序列,占据着中洲天鸿城外最大的灵山——“元始山脉”,便是占据了广袤的、孕育灵材资源的山脉,足够养育一代代天骄级修真精英。 这天黄昏时分,风铭照旧在小枯峰上散步,活动筋骨。 “风铭,看招!” 白莲突然说话,不待风铭反应,一道洁白的光柱打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打翻在地。 “咦,好废物!”白莲嫌弃鄙夷的说,“三个月,连玉清境第九品都没有修稳固,真是让人无语。” 风铭爬起来,一脸怒意,直接冲上去,冷不丁掐不住白莲的脖子,吼道:“在我们村里,还没有人敢欺负我。” 白莲根本没有防备,而风铭正值气头上,掐得白莲只翻白眼。 一道青色电光从空中落下,打在风铭的手背上,风铭如触电一般松开手,紧接着被一股劲风扫倒在地。 “资质奇差,心肠还怪狠毒!”齐御风落地后,愤怒的注视着风铭,“老七,罚掉你三年的灵丹供给,五年之内不准前往书堂获取法术神通。八妹,我们走。” 风铭揉着沉闷的胸口,那诡异的劲风将他扫倒,好似来了一下胸口碎大石。 “御风术?”他心道,“元始门的御风术,乃是每代掌门人的秘传之术。没想到,师父已将其传给了四师兄。这可怎么办?” 过了好一大会儿,风铭才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走回洞府。 一经运转“骷髅经”,所受的齐御风痛下重手的暗伤,不到半个时辰就痊愈了。 “好阴毒的齐御风。”风铭双拳紧握,“看似因我掐白莲而愤怒的教训我,实际上从根本上打压我。王八蛋,走着瞧。” 天色暗下来,快要入夜。 风铭的心绪难宁,拿着通天尺走出小枯峰,随地而坐,任由过山风吹拂。 那怕是三个月已经过去,他也已经反复整理思绪,但很难彻底走出那诡秘的十三年“通灵幻境”之行,那神秘的穿越而来的灵魂记忆。 忽然,一道恐怖的妖兽气息出现。 风铭本能的举起通天尺,朝紧随而来的兽吼声方向指去。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骤然降临,一只巨大的口将风铭拦腰叼住,只一个闪身,便已消失在小枯峰上。 小枯峰上的石洞都没有关门。 风铭完全动弹不得,感觉只要妖兽的大口稍微一用力,他就要被咬成三段了。 不知妖兽翻阅过几座山峰,直到耳畔传来水流声,妖兽才发出唬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风铭只觉得恶心欲呕,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自己的血,而全身的血液不断的往心脏里涌,血液渐起汹涌澎湃之势。 蓦地里,通天尺上发出一声破天惊雷般的巨响,叼着风铭的巨大妖兽像是毛球一样原地被抛起,一头扎进深潭中。 风铭顿觉自己被摔的灵魂出窍了一般,手脚无力,全身粘满了污泥,五脏六腑似被这污泥不断往外吸,快要脱离肉身的束缚。 风铭勉强运转“骷髅经”,渐觉卸掉一身累赘,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骨架,进而被通天尺传来的暖流包裹,连骨头都要被融化了。 不知何时,通天尺的一端啪嗒一声脆响,声音传到耳朵的瞬间,风铭只觉得自己被瞬间冰封。 他都没感知到那冰封是从何而来,然而,周围的水开始打起漩涡了,目力所及,黑暗如渊,明明有水响,却感知不到水的存在。 就这样到了天亮,日出黄花红胜火,艳阳洒满山涧沟壑,亦照亮了风铭所在的位置。 风铭努力移动视线看向周围。 这里竟是一个巨大的鸟巢,柔软的羽毛像水一样柔和且有韧劲。 鸟巢边上悬挂着一具巨大的妖兽骷髅,毛发血肉消失的干干净净,连粗壮的骨头上都裂开火花状的缝隙,将骨髓吸得干干净净。 风铭手中的通天尺,有凹痕的一段,恰如其分的镶嵌了一截小指长、细针状的圆棒,洁白的像是冰雕,很突兀的模样。 风铭想起昨夜的情形,暗自吃惊,该不会是这么一个冰针将妖兽吸过来? 当他看到那具妖兽骷髅架时,脑袋中轰得一声炸响。 岂不是说,要不是妖兽,自己便要化作一具骷髅架,搭在这鸟巢的边上。 风铭愈发紧张,心念急转,轻呼道:“风雪经,快修炼风雪经,方可化去一身冰封。” 他开始运转风雪经,果然,全身的冰封化作水珠,缓缓融进双掌心上的一青一金两颗水球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冰封彻底被化解,不仅一身轻松,而且力量大的出奇,轻轻一抓妖兽的小腿骨,捏出一指深的指痕。 “齐御风要借用豢养的灵兽,谋杀我?” 风铭浑身打个激灵,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此刻他像是一个成熟的杀手,眼中只有坚定与凶狠。 “得让这副骷髅架消失。” 风铭提着妖兽的巨大骷髅架跳下鸟巢,分辨方向后,朝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一道仿佛从天而降的瀑布时,那股极诡异的恶心欲呕感重新出现,风铭的身子剧烈一晃。 他立即停下来,顺了顺气,便又觉得恶心欲呕散去,继续走了过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五九章 幻象 阳光照射在风铭的身上再落到地上,像是夕阳余晖从苍穹中褪去,洒在大地上,投下一片渲染成血红色调的影子,留下一片淡淡的暮色。 风铭陷入了一片朦胧的迷离中,对周围的一切无法分辨清晰。 或许是疲惫交加,或许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作祟,他感到自己像是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摇摇晃晃,如同一位在时间交错中徘徊的行者。 在这奇异的境地中,被那忽来忽去的恶心呕吐反复折磨着,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 一眨眼间,周围仿佛被黑暗笼罩了,一切都仿佛沉浸在一层梦幻的面纱之下。 或许,这并非他独自的幻境,而是大地上神秘的脉络开始涌动,连接了他与某一个节点的远古呼唤。 他前行,仿佛是穿越了时光的画布,在这画布上,光影交错,勾勒出一个个梦幻的画面。 有着古老文明的废墟,有着悠扬古老的歌谣,有着血腥战争的硝烟弥漫。 这是一段时间的印迹,一段历史的深刻记忆,风铭仿佛成为了这段流转中的旁观者。 然而,这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像是逝去的岁月中的一场幻梦。 血红色的倒影边沿,映照着他沉思的眼瞳。 在这混沌的光影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位古老的长者,银发银须,银马银枪,仿佛站在时间的尽头,眺望着岁月沉淀下的沧桑。 他身后是千军万马,是沧海桑田,是千峰万壑,是云山雾海。 随着风铭的踏步,他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经历了光阴的变迁。 这是一个时光的迷宫,通往未知的深渊。 他的心灵在这迷宫中漂泊,感受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交汇,时间的涟漪在他周身荡漾。 逐渐间,他身边的景象变得更加复杂,有着闪烁的星辰,有着奇异的生灵,有着无边的虚空。 他似乎置身于宏伟的星空之下,感受着虚空的律动,与星辰一同翱翔。 在这无垠的虚空中,他的存在微不足道,却又与整个虚空融为一体。 血红色的倒影在这虚空之中变得更加璀璨,犹如星海中的红色巨星。 他的心跳似乎与大地的脉动同频共振,那是一种至上的感悟,超越了个体,融入了大地灵脉的宏伟轨迹。 这不再是风铭个人的迷梦,而是虚空的韵律,是时间的交响。 风铭在这样的境地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庄严,时间的无尽,以及虚空的辽阔。 他仿佛看到了远古星辰的诞生,见证了文明的兴衰,感悟到了生命的轮回。 风铭被一阵全身剧烈的刺痛,梦境渐渐散去,回到了血红色的现实之中。 然而,他的眼中多了一种深邃的光芒,前方某个存在愈发清晰。 他明白,自己与那个“存在”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而他的存在是时间长河中一粒微尘的永恒。 风铭重新找回了对周围的掌控,他再次感受到了大地的脉络,与自然相融的力量。 那血红色的边沿,在他的瞳孔中,不再是颓废的倒影,而是一柱擎天的伟岸身影。 他继续前行,心中的领悟成为他的力量源泉。 风铭的脚步渐行渐远,他的身影在血红的辉光中逐渐消失,倒影到了一潭碧绿的清水。 仿佛在那一刹那间,湮灭于时光的河流,融入了星海的浩瀚。 风铭从梦境的深渊中醒来,梦境的幻影还在他的心头荡漾。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庞大的妖兽骷髅架丢进眼前的水潭。 这水潭并不大,是个小水潭,宛如天山脚下的一处隐秘胜境。 高耸的山峦将此地遮掩得深邃难测,山涧中流淌下的瀑布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下,却在水潭边沿静静归于平静,仿佛此潭不过是高山的一个深邃眼窝。 在这寂静的山谷间,水面泛起的涟漪恬淡如画,一片平和的湖光山色。 然而,这水潭的怪异之处并非表面的宁静。 风铭清楚记得,这水潭明明是高山流下的活水源,却无源头可寻。 水流注入,却没有一丝外溢,犹如一口潜伏在山谷深处的神秘深潭。 这是一种反常的景象,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另一时空,一片死寂的水潭,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生机。 妖兽骷髅架在水面上漂浮片刻,似乎在与这神秘潭水互相对峙,然后缓缓下沉。 水潭深处渐起一道漩涡,如幽深的大眼,凝视着世间一切。 这漩涡的旋律逐渐回荡在山谷中,随风传来,让人不禁陷入一种深邃的幽思之中。 风铭注视着水潭深处的漩涡,他的目光如炬,透过清澈的水面,仿佛可以窥探到无尽的秘境。 这片神秘水潭可能是他在梦境中的一部分,一个古老而神奇的场所,蕴含着未知的力量。 山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似是山花的芬芳,也似是潭水的清洌。 风铭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这片山谷的灵魂,与这神秘水潭形成一种微妙的共鸣。 这不仅仅是一处自然景致,更是一种心灵的交流,是与山水共鸣的奇妙感觉。 漩涡中传来一阵深沉的低吟,似乎是潭水中埋藏的岁月在轻声述说着古老的传说。 这是一种古老而悠长的旋律,伴随着水波荡漾,回荡在山涧之间。 风铭不禁陶醉其中,仿佛能够听见时间的脉动,感受到历史的沉淀。 这时,水潭深处的漩涡开始发生变化。 漩涡中渐次浮现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如同星辰在夜空中闪耀。 光芒逐渐凝聚,形成一个圆形的门户,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门户之中泛着淡淡的蓝光,如梦如幻。 风铭心头一震,他感受到这门户背后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觉醒。 他知道,如果踏足这门户,或许会揭开梦境的更深层面,探寻自己内心的奥秘。 毫不犹豫,风铭迈出坚实的步伐,踏入了水潭中央的那道神秘门户。 一股强烈的能量涌入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带入另一个时空。 转眼间,他身临异境。 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如钻石般璀璨。 他站在一条无边无际的星光之路上,路的尽头不可窥见,只有深邃的星空和无垠的虚空。 这不再是山谷中的水潭,而是一片神秘的星辰之境。 风铭感受到身体被包裹在星光之中,仿佛融为虚空的一部分。 这是一次与星辰对话的奇特体验,他的灵魂在这片星空中漫游,领悟着虚空的奥秘。 星光之路渐次延伸,宛如通向星辰深处的通道。 风铭放眼望去,看到星辰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连接,它们交织成一张庞大的星网,如同虚空中的一幅宏伟画卷。 这是一种无言的交流,星星们仿佛在述说着它们的故事,与风铭分享虚空的奥秘。 在星辰之境中,风铭感受到一种无边的智慧。 他的心灵被启迪,领悟到虚空的运行规律,仿佛触摸到了生命的本源。 这是一场心灵的冒险,是对虚空奥秘的探索,也是一次对自我认知的深度思考。 时间在星辰之境中失去了轨迹,风铭的心灵在虚空的河流中畅游。 星辰之间的光芒如音符般跃动,奏响了一曲虚空之歌。 在这片星辰的海洋中,他感受到了生命的脉动,与虚空共振。 当他再次回到水潭之中时,仿佛经历了一场穿越时空的旅程。 水潭依旧宁静,但风铭的心灵却已经沐浴在星辰的智慧之光中。 他明白,这是一次与虚空对话的奇妙冒险,一场无法言喻的心灵之旅。 风铭静静地站在水潭边,目光如梦似幻。 这片山谷中的水潭,原来是通往虚空之门的起点。 他心怀感激,对这片神秘的大地充满了敬畏。 这是一次超越尘世的冒险,一段与虚空相约的旅程,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未来的冒险将更加壮丽,星辰之间的奥秘等待着他的探索。 风铭决心继续走下去,追逐心灵的星光,寻找虚空的奥秘,直至触摸到天地造化之道的最高境界。 这片神秘的水潭,是他与虚空相遇的起点,也将是他冒险旅程的永恒回忆。 在这一刹那,那个漩涡仿佛是神秘虚空的扭曲之门,突然间,一股水柱自其中奔涌而出,犹如一颗流星划破苍穹,转瞬间变成一柱浓郁的墨柱。 风铭瞳孔微缩,他感受到那墨柱蕴含着一种莫测的力量。 在这神秘的转变中,他仿佛听见深邃的宇宙之音在耳边回响。 不禁纵身一跃,直冲云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通天尺,仿佛这是他与天地连接的唯一纽带。 通天尺在风铭手中发出一声轻响,如利箭一般射向漩涡中的墨柱,精准地停在那片冰针镶嵌的区域。 一股神秘的力量自通天尺传来,像是在响应着某种宇宙规律。 接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墨柱开始以通天尺为中心,迅速汇聚凝结,形成一个绚烂的圆盘。 这圆盘如同一面古老的镜子,散发出古朴而神秘的光芒。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空间扭曲。 风铭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超越尘世的神秘境界,通天尺成为连接他与这神秘力量的纽带,使他能够感受到这股超越自然的存在。 镜子中映照着不同的景象,或许是星辰的涌动,或许是时间的洪流。 这并非寻常的镜子,而是一种能够穿越时空,窥视宇宙奥秘的神秘存在。 风铭凝视着那神秘的镜面,他的内心涌动着无尽的好奇和探索的欲望。 就在这时,一道微光从镜中闪过,如同引导一般,指引着风铭前行。 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时代。 星辰流光中,似有一种悠远的歌声回荡,让人陶醉其中。 风铭步入这神秘的景象,仿佛穿越了千年,见证了星辰的涌动、时间的变迁。 而通天尺,此刻也仿佛有了生命,如一位守护者,与风铭共同融入这时空之中。 他仿佛获得了一种超越凡俗的力量,通天尺成为他与这个神秘世界互通的媒介,让他能够感知到更深层次的存在。 这个古老的镜子不仅记录着星辰的运行,还记载了无数古老的传说。 在镜子中,风铭见证了星海中诞生的文明,历史的变迁,以及宇宙中无尽的奇迹。 通天尺仿佛成为他手中的钥匙,打开了宇宙的大门,让他能够探索更远的未知领域。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〇章 异变 在这元始山脉的某一山谷中,一尺二寸长的通天尺悬浮在空中,丈余方圆内,红意弥漫,仿佛是血海中的海眼。 尺身上强烈绽放的血色光芒,一如强有力的生命脉动,流淌在通天尺上。 通天尺所呈现的红,非比寻常,是那种深深的,像是刚刚从心脏中涌溢的鲜血,一滴滴沁入尺身而成。 镶嵌冰针的尺一端,乌黑如墨的圆镜犹如悬浮在夜空的“黑洞”,仿佛有灵性的恶魔,无限吞噬着诸天星辰。 它不是静止的黑暗,而是那种在无尽的潜藏中崛起而狰狞的黑。 在黑镜中,乌云在凝聚,仿佛引领星空的脉动,使得整个空间都因之而不安。 黑红相间的空间里,点点繁星若隐若现,仿佛漆黑的夜空中被鲜血渲染出一片奇异的星光。 星海光芒,白得如雪,红得如血,黑得如夜。 在这三种光芒交织中渐有三朵莲花长成,含苞待放,给人以一种神秘、庄严、梦幻的视觉冲击。 在这绝对寂静的天地间,通天尺和黑镜的结合仿佛是时空相隔的同源手足再次相聚,非得要用鲜血来完成隆重的仪式。 古老的魔法在这一刻重新苏醒。 风铭早已觉得鲜血流干了,然后又诞生出全新的鲜血,如此循环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仿佛从血海中游出来,爬在岸边,喘着粗气。 “小师弟?” 风铭很快反应过来是大师兄的呼唤声,赶紧爬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仙床上一般。 距床半丈开外,站着六个人,齐御风与白莲就在其中。 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人端坐着,手中拿着一件半红半黑的“铲锅”,微微垂首沉思。 “师父!” 风铭滚下床,小心叫了声。 通灵幻境中的十三年磨难,这位掌门师父原也不怎么待见他这个笨弟子。 现在,更是风铭初次面见师父,慌得不知所措,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老七,你昨晚怎么到的‘寒潭’?这件通天尺又是怎么回事?” 元始门掌门人萧镇元缓缓问道。 他非常的随和,不怒自威,使众弟子不敢与他对视。 “师父,弟子迷路……” “哼!”萧镇元冷哼着打断道,“你知道小枯峰距离寒潭有多远吗?在小枯峰的那个方位?” 风铭的身子一抖,不由得攥紧双拳,牙关咬得更紧了。 “七师弟,师父垂问,你便仔细交代了昨夜的变故。”杜天雄见风铭沉默,劝说道,“玉虚峰乃本门之重之所在,但为了找到你,我不得不请常师叔出关,布下搜寻法阵,才在寒潭边上发现了你。而寒潭方圆二十里范围是本门的危险禁地,非玉清境五品的弟子不得靠近。” 风铭明白,所有人都明白昨夜发生的事的真相。 因此,他更不敢说出真相,只是坚持道:“是我误入歧途,迷了路。” “老七,你不说,人也无碍,此事也就罢了。” 萧镇元将手中的“铲锅”递给二弟子俞震言,俞震言送到风铭手上,便恭敬退回到师父身旁。 “通天尺的异变,为师不大明白。 类似的法宝,本门曾出现过一件,宗门的前辈们称之为‘血炼’之物。” 众弟子听师父缓缓道来,无不惊愕。 杜天雄与齐御风二人相对来说一脸平静,似乎早已知晓此事。 “通天尺乃是先天灵宝,极富灵性,是正道神器。 只是,镶嵌在一端的、使尺身染黑的似镜非镜之物,似乎是一件魔兵了。 此物既成血炼之物,已与你的心性相通,对其他任何修道中人来说,都是废物。 只有你能发挥其神秘莫测的威力。 老七,你要好好保管此物,且不可做出任何有违师门规制与天道正义的事,枉害生灵。” “弟子记下了!” 风铭的一颗心,剧烈颤抖着。 昨夜一事,他完全是云里雾里,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是因为什么活下来。 脑海中浮现的一段段记忆碎片,很清晰,可那些现象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通天尺上传来的一抹炽热,似乎能直通丹田紫府,然后冲击着丹田紫府中的一块坚硬的混沌之地,隐约发出回声。 杜天雄带着风铭回到小枯峰,肃然道:“七师弟,昨夜是不是见到一头巨兽?” 风铭使劲摇了摇头,不说话。 杜天雄叹了口气,道:“以后,要与同门师兄、师妹和睦相处。我听四师弟说,昨天你差点掐死了八师妹,这就太过了。” 杜天雄说“太过了”三个字时,声音特别重,发音拖得很长。 “你虽然修炼速度慢,但三个月来,已然稳固了玉清境九品,便可修习本门的一些极粗浅的五行法术。 现在,我传授你五行法术中的火系法术‘火球术’。” 杜天雄仔细传授起来。 火球术,虽是修真界广为流传的最粗浅一类的入门法术,但是,一门一派或是个人散修,因所修法门不同,所修成的火球术威力自然是大为不同的。修为精深的修真强者,可将这道不起眼的五行法术,施展出烈焰焚天的境地。 “师父施法火球术,便似右手食指挑着一座圆滚滚的火山。”杜天雄骄傲地说,“从下往上看,那便是与午时当空的烈日无二了。” 风铭十分惊讶,听得目瞪口呆。 “小师弟,火球术的诀窍要义,你是否已记熟?”杜天雄传授完后确认道。 “大师兄,我已死记在心上了。” 风铭回道,满眼的感激大师兄。 “很好!”杜天雄兴致不错,继续说,“要想修炼本门第二层的法术与神通,那便是玉清境七品的境界才可以了。而要修炼本门的七大真法,非得是玉清境三品了。玉清境三品?” 杜天雄说到最后,喃喃自语,一脸苦涩。 风铭道:“大师兄,玉清境三品,非常难吗?” “我们十九代弟子,算是亲传、内门与外门弟子,共计七百七十人。 入门最早的我们这批人,也才四十五年。 到目前为止,修到玉清境五品的仅有七人,便有了‘元始七子’的称誉。 然而,玉清境九品与八品的人数,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二。” 杜天雄苦笑道, “小师弟,何止是难? 简直是难如登天呐。 本门能修炼到玉清境三品的人,自创派以来的八千余年,共计不足五百人,而能到上清境者只有四十一人。” 杜天雄顿了顿,继续说道:“到达最高境界太清境者,唯有七人而已。” 风铭为之错愕无地,张大嘴巴,欲言又止,脑海中浮现的通灵幻境中的遭遇,便与现在真实感知到的完全不同。 杜天雄陪风铭说了一会儿闲话,见风铭的情绪始终很稳定,才放心地离去。 风铭回到洞府,凝视着手中的通天尺,完全没有赤红如血的模样,像是一个用旧了的农家铲锅,甚是丑陋。 他暗自运转玉清诀,将体内那微弱的玉清灵力注入尺身,顿见掌心涌出鲜血,注入尺身。 须臾,尺身内里一道黑气蒸腾而起,而在那黑气内便是若隐若现的血芒。 风铭情急之下,使劲一甩,通天尺像是长在自己身心一般,反而加速血液外流。 “这……老僧脖子上挂的那块黑物……被藏在了通天尺中?” 风铭想明白了什么,忽见铲头上黑雾蒸腾而起,却与通天尺身中的黑雾完全不同,十分清晰的不同,心下大骇。忽觉后脑勺被重击了一下,整个人不省人事,昏晕过去,栽倒在地。 此次他醒转,是被一股奇异的热流激醒,刚睁开眼,顿觉腹痛如绞,像是一块结石被击碎一般。 他赶紧看向自己的手掌,完全正常,不见任何失血迹象,而那件铲锅跌落在地上,似是长了一寸,变好看了一点点。 “好怪呢!”风铭谨慎的捡起铲锅,心中已完全不把它当做神器通天尺,而是一件甚是丑陋的铲锅,“你要喝血,也应该喝妖兽的鲜血,对不对?” 从此,风铭小心对待“铲锅”,但是,永远的防不胜防,每天怎么都会被它吸一次鲜血。 整整坚持了一年,才不会被吸血后,人昏死过去,再自由醒过来。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由它去。 而在这诡秘的血炼中,风铭的肉身仿佛被千锤百炼过来一般,坚韧无比。 极厉害的妖兽,能被他轻松地活捉,再从容地掐死。 入门的一年零三个月以来,风铭的修炼速度还算可以,用杜天雄的话说,快要摸着玉清境第八品的槛了。 五行法术中的火球术,能在右手食指指尖发出嗞啦嗞啦的火花。 风铭一直记着大师兄的叮嘱,从来不敢靠近小枯峰邻近的那块诡秘之地。 可是,这天,被他称之为铲锅的法宝,刚吸完鲜血,风铭便清晰感受到空气中传来一道风浪,而这风浪正是从那块诡秘之地的方向而来。 风铭休息片刻,精力充沛后,四下张望着朝那块地走去。 远远的,风铭能感受到那片奇花异草像是一张张笑逐颜开的人脸,一个个张开怀抱欢迎自己。 此刻,从来只生成热流的铲锅,冰冷得出奇。 蓦地里,铲锅飞射而出,落入那片奇花异草,不知所踪。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一章 融入 在通天尺异变之后,每日唯一的异象便是那血腥的吸血仪式。 然而,命运的盘绕居然让今日的天象出现了异常,一种新的异象悄然降临,如同一只无形的翅膀展开,腾空而起,穿越虚空,凭空飞入了那片诡秘的奇花异草之中。 风铭四下环顾,只见草木间虚影重重,寂静的环境中不见一人,但他并不孤单。 小心翼翼地踏过每一片奇异的花草,他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未知能量,心中充满了不安。 渐行渐远,大约还有一百步的距离,前方那片区域上空的灰雾开始凝聚,如同一团朦胧的云雾,突然虚幻起来,如梦似幻。 在这诡异的灰雾之中,似乎有一座古老而庄严的城池显露出轮廓。 城池矗立于奇花异草之间,仿佛是一个沉睡千年的古老王国。 古城的城墙苍劲有力,宛如石龙负天,巍峨耸立;城门上的雕刻栩栩如生,勾勒出神秘的符文,流淌着古老的力量。 阳光透过灰雾的缝隙洒在城墙上,映照出一种深邃的古老光辉。 奇花异草在城墙下簇拥成片,各自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辉。 花瓣散发出微弱的香气,仿佛是一曲悠扬的古老乐曲,唤起岁月的回忆。 这片花海的边缘,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参天的古树间流淌着树液的芬芳,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份神秘而宁静的氛围。 风铭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头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情。 这座古城,仿佛是一个被岁月封存的传说,深埋在奇花异草的怀抱之中。 他开始慢慢地踏入这片神秘的花海,尝试逐渐接近那座沉寂的城池。 步入城门,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风铭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时空。 古老的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深深的车辙记载着历史的沧桑。 城内空旷而宁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留下的只是岁月的痕迹。 逐渐走进城中,他看到巍峨的建筑,高耸的塔楼,蔚为壮观的庙宇,每一处建筑都透露着历史的厚重感。 风铭不禁联想到这是一个曾经繁华而又神秘的文明中心,它的辉煌与消逝仿佛是一曲沉寂的乐章。 在城市的中央,一座古老的宫殿矗立着,它的尖顶直插云霄,巍然屹立。 宫殿的大门上,铭刻着复杂的符文,流光溢彩,似乎在述说着无尽的传说。 风铭忍不住感叹,这座城市的每一块石头仿佛都充满了故事。 穿越石板街道,他进入了宫殿的深处。 宫殿内部的设计精巧而富丽,壁画上绘制着神秘的图案,每一步踏出,都如同踏入了历史的记忆之中。 在深邃的殿堂内,风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能量在流动,仿佛这里承载了千年的文明。 在宫殿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一枚通天尺,那是昔日的神器,如今却显得更加神秘。 通天尺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述说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史。 风铭凝视着通天尺,心中思绪万千。 他感觉到,这座城市似乎是通天尺的真正归宿,而他来到这里,也许是命运的引导。 或许,通天尺之谜即将在这座古老城市的深处揭晓。 “风铭!” 白莲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惊醒进入梦幻中的风铭。 风铭迷迷糊糊地挠了挠脑门,感觉梦境还在脑海中回荡,沉声道:“干什么?”声音中透着懒散和不耐。 白莲挑了挑眉,以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大师兄没告诉你,不准靠近这片区域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对于风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白莲不叫风铭七师兄,直呼其名,自是不将风铭放在眼里。 风铭冷哼道:“要你管!” 他倔强的说着,头也不回地回到洞府,耐心等到夜幕低垂,月光如水,映照着山川。 他再度走出洞府,准备前往那片充满传说的区域,寻找通天尺的踪迹。 风铭悠悠然行走在洞府外,夜幕之下,星光点缀着苍穹,如璀璨的钻石散布在深邃的黑幕上。 洞府前,静谧的山林仿佛进入了沉思的时光,微风轻拂,带着泉水的芳香,夹带着淡淡的花草馨香,随风而来。 然而,当他离目标不远时,心脏却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忽略了某个重要的事情。 这空虚的感觉犹如被遗忘已久的饕餮巨兽急需进食的渴望,悄然而至,让他难以忽视。 风铭的眼前一阵虚幻,那片先前毫无异状的大地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 这微弱的红光如同被夜的黑幕掀起的一抹血色之海,令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这片区域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红光映照着周围的一切,使得本应在黑夜中沉寂的大地充满了不寻常的生气。 在那片神秘的区域,风铭感受到自己仿佛与大地发生了一场奇妙的融合,他的身体似乎成为这片土地的一部分,心脏的跳动与周围红光的脉动融为一体,共振而动。 “骷髅经......风雪经......” 风铭低吟,声音在这神奇的区域中回荡,仿佛激发了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能量。 他在灵台清明的瞬间,依次启动两大修真法门。 坐在大地之上,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揉碎,如同细沙般融入大地。 这不是简单的打坐修道,而是一场与自然脉动相融的修炼。 每一缕真气,每一分心神都被纳入这片土地的怀抱,融为大地之精髓。 他感觉自己直通到大地的深处,仿佛真身深深埋入地心。 这并非一种视觉的感知,而是身心灵的全方位融入,达到了与大地相通的境地。 在这个过程中,风铭似乎听到了大地的呼唤,他沐浴在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之中。 这并非简单的修炼,而是一场对自然法则的感悟,他似乎能够听到大地的心跳,感受到自然界的微妙律动。 大地的红光更加绚烂,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之下。 风铭闭目凝神,内心深处的修真之力在这片土地中得到了强大的滋养和增幅。 时间仿佛停滞,风铭的修行持续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界限,与大地、天空、星辰融为一体。 这并非简单的冥想,而是一场心性的升华,他似乎领略到了宇宙的神秘奥妙。 在这片土地的怀抱中,风铭的修行不再是孤独的奋斗,而是与自然共振的过程。 他的身体仿佛融为大地的一部分,与土地之灵共舞。 这并非简单的修真,而是一场与自然相融的灵修之旅。 他的心跳与大地同频,他的呼吸与风云共鸣。 在这神秘的融合中,他仿佛能够感知到整个宇宙的存在,星辰的轨迹,时间的流转,一切都在他的意识中变得清晰而真切。 当他再次睁开眼,周围的景象似乎焕然一新。 大地之上,红光依旧闪耀,但此时更加柔和,仿佛是一层神秘的薄纱覆在整个区域上。 在苍茫的修真之路上,风铭感受到身体透彻的强健,仿佛是自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跃动。 他的灵台愈加清明,宛若一池明澈的碧水,映照出内心的宁静与深邃。 在他的身边,一片奇花异草随风摇曳,如梦似幻。 他轻轻招手,仿佛与这片灵动的自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告诉他那片花草并非凡物,而是拥有灵性的生灵。 “通天尺?” 风铭心头震动,眼中闪烁着惊喜之光。 通天尺,乃是一件传世之宝,可以驾驭天地之力,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神器。 然而,要想达到驱物之境,那是修行路上何其艰难的一件事。 “驱物”,风铭低声自语。 这两个字如同法则一般,在他心头回荡。 驱物,这是道家修真的巅峰境界,一座横亘在修者前的风水岭。 元始门,是他修行的门派,而这里的修真法门却要求达到玉清境七品,才可以领悟驱物之法。 而风铭,虽然在修为上早已突破了一般修者的极限,但他自忖一年零三个月,刚刚勉强稳固住了玉清境第九品。 距离驱物之境,仍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修真之路,如登天之梯,难以一踏而至。 风铭沉浸在对修真法门的思考中,他知道自己的路途依然漫长,前方仍是未知而艰辛的征程。 在宁静的夜空中,风铭的身影逐渐溶入黑暗的背景,仿佛与那片灵动的花海逐渐消隐在远方。 星辰点缀着深邃的夜空,如同万千闪烁的明珠,为这一刻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奇花异草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仿佛翩翩起舞的精灵,芳香在夜风中弥漫。 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是大自然独特的杰作,展现出绚烂而又神秘的生命力。 风铭不停地尝试着。 然而,当他试图寻找红芒的源头时,只能感知到奇花异草中有某种东西在微动。 那微弱的红芒,愈发显得朦胧而难以捉摸。 反而,渐有一种隔空触摸这些奇花异草,但他只感觉到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陶醉。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与大地相融,与奇花异草共鸣。 夜风拂过奇花异草,似乎传递着某种未知的信息。 而就在他尝试探索的同时,奇花异草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存在,更加热烈地迎风摇曳。 花瓣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辉,草叶在夜风中轻轻低吟。 风铭的思绪在花海的引导下渐次升华,他似乎能够感知到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听到了花草树木的低语。 临近子时,他才放弃尝试,返回洞府,按时修炼佛道两家真法。 接下来的日子,每个夜晚,都是这样的修炼,而他的道行开始突飞猛进。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二章 剑道 风铭的道行突飞猛进,不是境界上的突破,而是一层接一层的夯实。 致使他在玉清境第九品,反复的从零到一,不断循环,整整九九八十一个轮回。 时间持续了两年零九个月,终于成功突破到玉清境第八品。 这一修炼速度,创下了元始门建派史上最慢的速度。 玉清境第七品,是第一个大坎,无数人会停留在第七品,终其一生无所突破。 然而,玉清境第九品到第八品的修炼,在这灵气最充裕的玉虚峰上,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个月便能修成。 两年的时间里,大师兄杜天雄来过几趟,看上去只是陪风铭聊聊天,让风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风铭每每回忆那诡异的“通灵幻境”中,另一个“风铭”大杀四方的情形,对现在真实世界的遭遇也有些灰心了。 没想到的是,玉清境第八品仍然遵循着“从零到一”的循环夯实修炼情形,但速度上明显提升,似乎是翻倍了,但风铭不敢确定。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风铭如常修炼。 蓦然间,轻叱一声“起”,奇花异草中疾射出一件物什,落在风铭捏诀的右手中,赫然是“通天尺”。 通天尺,尺身仍是长方形,八个棱角却被打磨的十分圆润,尺身的颜色是红黑交错,仿佛是一黑一红两条巨龙盘绕而成,红中透亮,黑中泛白。尤其是尺一端镶嵌的那面“黑镜”,大为异变,失去原来的形状。 通天尺一端镶嵌的“黑镜”,如今是黑红交织,异变成由九层薄薄的圆片叠加而成,外面的两片是正圆,比较小,中间的七片是椭圆形,正好像两个塔底相对而构成。镶接的三寸尺身异变成了宝塔状,乍一看,像是火焰齿轮落在宝塔顶。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风铭照旧独坐在这片幽静之地,认真修炼。 星辰点缀着夜幕,而他却深陷于修炼之中,周身弥漫着一股沉静而又神秘的氛围。 他早已习惯了这份诡秘与静谧。 蓦然间,风铭一声轻叱划破宁静,仿佛是大地发出的召唤之音。 在奇花异草蔓延的大地上,一物呼啸而起,准确地落入风铭的掌心。 那物便是与风铭失散整整五年的那把传世神器——“通天尺”。 通天尺,形如尺却不同凡响,长方形的尺身被打磨得极为圆润,宛若一条黑红相间的双龙盘绕其间。红色透亮,黑色泛白,犹如两条神龙在夜空中舞动。而尺一端的“黑镜”大异变,更是异彩纷呈,不再是单一的形状,而是九层薄片叠加而成,形成一个宛若宝塔的结构。两片外围呈正圆,而中间的七片则变幻出椭圆形,仿佛两个塔底相对,顶部则宛如火焰齿轮。 它现在更像是一件标准的“法杖”,其精致世间无出其右了。 通天尺在风铭的手中,简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神迹。 他深深凝视着这神器,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似乎有一双冥冥之中的眼睛在注视着通天尺的再次崛起,星辰的灿烂洒在大地上,如同神明的眷顾。 风铭,一粒尘埃,此刻轻抚通天尺,用心感受神器传来的温度像潺潺溪水一样在指尖流淌。 他的灵魂在星空的映照下,沉浸在自然的祝福之中,天地万物之力皆可为己所用。 风铭心念微动,纯阳的法力如清泉涌入通天尺,那神圣的器物轻轻颤动,发出低吟的音律。 一种神秘的力量顿时弥漫开来,如同潮水般涌入风铭的体内,穿越经脉,直至丹田紫府。 丹田紫府,是修士修真炼道的灵魂所在,初始如天地未开时的混沌之地,此刻却成为通天尺神异力量的容器。 风铭感受着那股神秘力量,如同春雨一般滋润着心田,将丹田紫府中的混沌大地浸润,欲唤醒沉睡的生机。 元始门的修炼真法,只有到达上清境,方可将丹田紫府那块混沌之地化去,成为可容纳修炼法力真灵的无限容器。那时候才算是真正踏进长生不死的奥义之门,才可移山填海,驾驭更为强大的天地自然造化之力,呼风唤雨,御雷驾云。 而整个玉清境,便是取意“润玉”,是探寻如何化开丹田紫府中的混沌之地的法门。 是以,哪怕是修炼完全相同的玉清诀,每个人所悟不同,修行差异上也是极大。 有的人偏向火属性,有的人则偏向水属性,还有天生异人能御风驱雷,凡是种种,精彩纷呈,不一而论。 就在此时,通天尺的尺头,黑红相间的层次空间中浮现出一个微小而又古老的图案。 那是一颗被火焰包围的、奇红无比的“心”,仿佛燃烧着生命的火焰,亦仿佛是一个微小而坚韧的星星,在这静谧夜幕星空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那么一瞬间,风铭似乎感受到星辰之力在他体内流淌,通天尺上的蜂鸣声愈发高亢起来,回荡在夜空中。 夜晚的天空仿佛被一场神秘的盛宴点缀,星云翻滚,银河闪耀。 通天尺的尺身绽放起奇异的亮光,宛如一道连接天地的通道。 “此件法宝,俨然是当世最强的法宝之一,足可与四正名门的镇派之神器相媲美。” 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 风铭被吓得一个激灵,刹那攥紧通天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距风铭两丈开外的位置,双手自然负后,平静地凝视着风铭。 “此乃元始门的腹地。”风铭生硬地说,声音颤抖,赶紧补充道,“你是谁?”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道虚无的白色身影,便是村里老人说的鬼魂了。 大师兄说过,世间万灵,皆可成道。 有的鬼物得道之后,远比人族修士强大得多。 “五年,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小枯峰上度过。”白影一声长叹,“孩子,你真的不后悔这样度过的人生吗?” “不后悔!” 风铭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其实,他根本没怎么细想,早已默认修道中人都是在这般清苦中度过。 那些个修道中的痴人,能数十年闭关不出,只为追寻长生不死之奥秘。 “多少英雄人物,都在碌碌无为中死去,与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白影继续说道,“孩子,你可知骷髅经与风雪经的来历?” 风铭一惊,向后退开三步,沉默不语,全身戒备,如临大敌一般。 他的身上竟然隐隐生出一层青辉。 “九龙神铠?”白影似是大为震惊,“你怎么能得到此神术的修炼法诀?” 风铭又后退了两步,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混乱极了,心道:我曾经历过通灵幻境…… “寒鸦古城诞生的‘通灵幻境’?”白影稍加思索,转而朗声大笑,凄婉地说道,“师兄,你看到了吧,未来五千年的气运,仍然属于元始门。” 风铭满头大汗,万没料到,通灵幻境中从未出现过的白影,竟然识破自己的前世记忆一般。 风铭心中急道:“他是谁?” 在幽暗的夜幕下,白影的声音如同寒风刺骨,忽然戛然而止,转而变得温和,叹声道:“好孩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天悯己的凄凉。 风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悲悯之情,哀伤自生。 白影道:“现在,我传授给你三式神通,但你必须如同过去的五年一样,每个夜晚苦修。你要发下重誓,誓言之下,绝不可随意施展这三式神通,除非势不得已。” 风铭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但他没有犹豫,径直跪地发下了重誓。 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这片空间仿佛是梦幻般的境地,一片洁白如雪的世界,迷离而空灵。 在这空白之中,风铭脑海中逐一铭记起三式神通:“万剑归宗”、“空明虚幻”、“天道无极”。 每一式都如同绚烂的画卷,由九个画面构成,宛如神秘的图画天书。 “我曾是最接近修成‘太清剑道’的人……” 微弱的声音如风中的冰语,让人难以捕捉。 风铭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他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中游走,四处寻找白影的踪迹。 然而,白影似乎早已离去,留下风铭孤独地徜徉在这神秘的领域。 这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空灵,仿佛是时间的凝固。 风铭感觉自己置身于天地之间的虚无,仿佛是成为了一个幽灵。 在这片空间中,他开始体悟剑道的奥义,感悟着万象的奥秘。 “万剑归宗”——风铭心中回荡着这个词语,他仿佛看到了千万把剑在虚空中飞舞,构成一幅绚烂的剑阵,威力无穷。每一把剑都有着独特的光华,蕴含着无尽的剑意。 接着是“空明虚幻”,在这一式中,风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透明而虚无,如同梦幻泡影般瞬息而过。这种虚幻的境界让他感受到了时间和空间的玄妙,让他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是“天道无极”,这一式让风铭感觉自己融入了浩瀚星空的宏伟之中。 他仿佛能够感受到星辰的轨迹,听到宇宙的潮汐之音。 这是一种超越尘世的存在感,让他明白剑道之外还有更加辽阔的天地。 随着对三式神通的领悟,风铭的心境也在不断升华。 白影的声音再次传来:“孩子,你已经领悟了这三式神通的修炼法门,但要达到太清剑道的巅峰之境,非一颗百炼成钢之心而不可。” 风铭恍若梦中的行者,缓缓走出了白茫茫的空间。 回到尘世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焕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如同蓄势待发的雷霆。 然而,四周空无一人,白影早已不知去向。 风铭站在原地,思绪万千。 夜幕渐渐散去,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大地。 风铭抬头仰望苍穹,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向往。 剑意如风,心随剑动。 尘世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 远处的山川仿佛也在为他的修行而默默祝福,风云涌动。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三章 资格 光阴荏苒,韶华即逝。 即便是贵为一派掌门真人的入室亲传弟子,便也要耐心熬过一段艰难困苦的修炼时光。 若要表现出实力超凡,众人仰慕,“个人努力”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条件,根本核心就在于超凡脱俗的“天赋”,老天父赏饭吃的那种先天而来的资质与根骨血脉。 元始门第十八代掌门人萧镇元,收八名入室亲传弟子,人数已然不少,但真正脱颖而出的仅有三人而已。 今年年初,大弟子杜天雄和四弟子齐御风同时突破到玉清境第四品,简直惊为天人,轰动一时。而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是八弟子白莲,入门不足七年,紧随二位师兄的脚步,一口气突破到了玉清境第五品。如此神迹,放眼元始门的数千年历史,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有人说,有如此修炼速度者,自建派以来,共计不会超过三百人。只是在这些惊才绝艳的奇才之中,能再更进一步者,竟也不足三分之一了。 似乎,人族创立的修真文明之气运,仍然在这个古老的门派“元始门”。 第十七代,即风铭的师祖公一辈人,出过五千年一遇的“元始双骄”,使得“元始门”力压群雄五百余年。何其辉煌壮阔,绚烂夺目。 第十八代,正值春秋正盛之际,因种种变故,即便有五位天赋超凡之人,在前一代人的辉煌光环下,星光黯淡,在修真界的声威逐渐衰退了下去。 到了新生代的第十九代,各脉所收的人才,再次出现了“井喷”之势一般,引得修真界为之侧目。 话说,长门玉虚峰上,在一派掌门人的全力栽培下,三位弟子已然成材。 可是,其他六脉的人才,速度上稍慢一些,但很快就出现了一飞冲天之势。 “灵霄五剑”、“金庭四秀”、“流云四虎”、“仙鹤六姝”,骤然崛起,灿烂如火,辉耀修真界。 即便是势微的金光峰与灵宝峰,亦出了玉玑、商飞虎这样的天资不凡的人才,大有振兴一脉之颓势的趋势。 相较之下,贵为一门之重的玉虚峰,掌门萧镇元门下自然是星光黯淡。 风铭,正是那星光黯淡下的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七年时光,没有一天不是在他勤修苦炼下度过,用功之艰苦,绝对不落后于同门中的任何一人。 然而,在星光闪耀的元始门第十九代传人中,玉清境第七品的修为,最多算作是中人之姿,不会有波澜的。 年仅十四岁的风铭,要说出名,那也是很有些名气的。 他是被默认为元始门创派以来“帅气”前五的人。 甚至有人说,他足可以保二争一。 残酷的是,修真界从来不能“靠脸吃饭”,反而是长得越帅,死得越快。 风铭或许可以骄傲的说:“我的脸就是我的人生,一路走来都是风景。” 但残酷冰冷的现实,一定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什么叫残忍!” 七年来,风铭第一次来到师父日常处理宗门事务的乾清殿,踏进殿门的刹那,便觉一道道犀利而沉重的目光疾射而来。 同门的其他七人,早已随意出入这座大殿,侍奉在师父左右,时刻接受师父的教诲。 风铭,人生中的第一次,仿佛跨越千山万水,才走进一扇大道之门。 通灵幻境,星月神话,往事不能如烟。 “弟子拜见师父。” 风铭很紧张地说,声音颤抖得厉害,身子骨倒是紧实得很,如玉柱立于殿中,稳如泰山。 “老七,其他几位师伯师叔,你就不拜见了?”齐御风冷哼一声,明惋惜、实讥讽地补充说,“要是把这张脸的本事转移到修真炼道上,那必定是惊为天人了。” 风铭双拳紧握,在手中的通天尺倏然亮起灼灼灿烂的道家青辉。 “咦!好深厚精湛的玉清灵火!”坐在掌门人左手第一个位置上的长老惊道,“掌门师兄,风铭虽是玉清境第七品的修为,可这份玉清灵火……很罕见呀!” 右手第一个位置上的老者点头道:“与师门传闻中的‘极境’的确有点像了。” “弟子风铭,拜见在上的诸位师伯、师叔。” 风铭从容按下通天尺上迸发的光辉,朗声道。 说这话时,依然平静,中气十足。 “嗯。” 萧镇元原本愁云暗布的脸,在这声满意的“嗯”中,便即隐去,继续说道。 “老七,马上要到九月九日,宗门最为重要的‘大罗武会’。 此次经七脉长老议定,对规则稍加修改,多了一道海选。 我与几位长老仔细商议,决定你们八人皆可出战,但你要与老三、老五、老六参与海选,与其它六脉的同门率先竞技,获取参加武会的名额。” 风铭道:“弟子遵命。” 众人的目光齐聚向风铭手中的那根通天尺。 萧镇元神色凝重地问道:“诸位师兄、师弟,如何看这件不断异变的通天尺?” 众人沉默片刻后,常春子长老开口道:“此物异变,从无异象诞生。纵使一件血炼之器,其威力怕是有限。” 鲍长老冷不丁地问:“师弟,你是与流云峰上的那件血炼之器相比吧?” 常春子一怔,反笑道:“难道你们不是这样想的?对了,鲍师兄,当年的那届武会,您就是败在那件古怪的……” “有意思吗?”鲍长老打断道,翻个白眼,朝掌门人认真说道,“掌门师兄,那次武会,您有事在身,没有观战。但后来的诸般详情,您是清清楚楚的。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齐御风一脸冷峻的说道:“鲍师叔,您不必过滤。依我看来,再厉害的法宝,亦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如果人不行,再厉害的法宝也是废宝,成不了气候。” 齐御风夹枪带棒的骂风铭中看不中用。 哪怕是平日里在师父面前,他没少抱怨师父收风铭这么一个没用的弟子。 哪怕是风铭修炼到玉清境第七品,已显中人之资,他仍然觉得师父浪费了一个极重要的名额。 元始门历代的长老们收入室亲传弟子,绝不会超过十二人。实际上,很多人终其一生就收七八人罢了。 萧镇元没有训斥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对风铭叮嘱道:“老七,听你大师兄说,你正在修炼火球术、天雷咒、地震术?” 风铭压下对齐御风的怒火,恭敬回师父的话道:“师父,正是。” 萧镇元沉默一会儿,道:“好吧,暂时这样。一切等武会结束后,再行定夺。” 常春子忍不住开口道:“掌门师兄,风铭师侄贵为掌门的亲传弟子,还没有……” “师叔,不是没人教他,而是他不配修炼本门的高阶法术神通。”齐御风又一次打断了长老的话,“再过上二十年,师父再传真法,根本不迟。” 临了时,他补充一句道:“他再练也是比不上白莲师妹他们的。”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进风铭的脑海,风铭只觉得脑海中轰隆隆炸响,整个人快要崩溃。 “白莲,还他们?” 齐御风用最尖锐的言语,明明白白地告诉风铭,“什么叫残忍”。 亦即,风铭不止不如白莲一人,而是不如一堆像白莲的修真奇才。 风铭沉默如山,浑浑噩噩地回到小枯峰上,耳畔无限回响着:“他再练也是比不上白莲师妹他们的”。 *** 原来,元始门的大罗武会,十二脉俱全时,十一脉各出五人,长门玉虚峰出九人,由此组成参加武会的核心人员六十四人。 后来,紫阳等五脉绝嗣失传,只剩七脉传承,便衍化成其他六脉出四人,长门玉虚峰出八人,组成三十二人的武会人员规模。 未料,传到第十八代掌门人萧镇元,刚满执掌门户一甲子之年,便在其他六脉的同时提议下,要求恢复到曾经的六十四人规模。即,七脉保留推荐的四人名额,其余的三十六个名额由“海选”产生。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长门玉虚峰失势的表现,是有人准备挑战历代掌门皆出自玉虚峰的不成文规则。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萧镇元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同意。 说到根上,无非就是用实力说话罢了。 大到一门、小到一脉,真正的实力是由一个个人组成。 话说,元始门的“大罗武会”,并非创派祖师元始仙尊所设定,而是二代掌门祖师“天尘真君”所定。 “大罗”二字并非取自“大罗天”之意,而是得自元始仙尊养的一头名叫“大罗”的“灵兽”。 “大罗”灵兽是一头龙虎兽,身如山岳,气吞山河,威猛震古烁今。 传闻,仅是被它杀死的龙族成员,多达三百三十三头。 修真界早已默认,元始门一脉能狂霸元始山脉的十二主峰,全靠那头战无不胜的大罗灵兽。 甚至,有人诋毁元始门时,讥讽地说“元始门的真正开派祖师其实是一头妖兽。”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 当时的修真界,所有认定大罗灵兽已然超脱了生死,成为不灭不死之身。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元始仙尊羽化仙逝后的第三个月,它也就死在了玉虚峰后山的一处僻静之处。 传说,它的身躯化作了一方异世界。 刚刚新执掌门户的天尘真君,本想悄悄压下此事。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他十二脉的同门师兄弟得到消息,立即赶来,半数以上的人要求进入这方异世界,但以天尘真君为首的一波人坚决拒绝。双方话不投机,打了起来,萧蔷之祸,很快见了血。万不得已之下,天尘真君冒着修为过低、会随时陨落的风险,启动玉虚峰上的护派剑阵,方才制止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门之祸。 于是,八千余年来的时至今日,仍是修真界的十大未解之谜——大罗秘境消失,就此发生。 天尘真君与同门师兄弟,个个道行高深、道法通玄,无一不是当世最耀眼的风云人物,而对于在护派剑阵下神秘消失的、由大罗灵兽的尸体幻化而出来的异界,同样是万分不解。 此事慢慢淡去后的第六十个年头,元始门上下终于回归平静。 天尘真君一时兴起,为纪念同门师兄弟的那次见血争锋,便定下了每一甲子年举行“大罗武会”的一项传统。 一来促进十二脉并传香火的人情世故,不要完全生熟了,老死不相往来。 二来促进各脉弟子互相比拼修真实力,互相砥砺,让元始门像一棵随时随地需要汲取营养的参天大树,永远长青,而不至于在自我满足中逐渐枯萎死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五章 情深 裘清月与茅罡二人入门的时间,介于俞介善与齐御风之间,是玉虚峰上名列前茅的内门弟子。 他二人在修真境界上与掌门人的三位亲传弟子,三弟子俞介善、五弟子张公祺、六弟子黄公衡,平分秋色,皆是玉清境第六品的道行。 自从二人投在齐御风门下,参与宗门的一些日常事务,其声望地位如火箭般直上云霄,隐然间竟隐隐盖过了掌门人的三位亲传弟子。 然而,在齐御风的声望地位日渐隆盛的之际,齐御风对三师兄与两位师弟仍保持着拉拢之意,双方之间保持着一场宛如棋局的默契,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只是齐御风对三师兄和两位师弟仍有拉拢之意,双方总算保持着某种默契。 风铭在齐御风他们面前就成了啥也不是,甚至风铭不走动,也是一直他们惦记的、令人讨厌的障碍点。 风铭很清楚这一点,入门七年来,选择隐忍。 实际上他也只有隐忍一条路可选,在堂堂正正打赢齐御风之前,没有其它的路可选。 风铭深知自己在师门的角色,微不足道。 七年来选择了隐忍,如同剑鞘中的利刃一般,沉默而锋锐。 实际上,他很清楚与明白,唯有隐忍一条路可选,直至堂堂正正地战胜齐御风之前,没有其他的路可行。 此时此刻,风铭决定通过与裘清月与茅罡的交手,一试自身的成色。 如果真的不能战胜这两人,那前往悬镜峰将不过是自取其辱,令人耻笑掌门师父。 但如果成功战胜他二人,即对齐御风正面宣战,将来一旦与齐御风一战,足可避免被人诟病为“偷袭”同门师兄。 风铭右手捏一剑诀,食指上发出一阵嗞啦啦的脆响声,噗哄一声响,指尖上方一寸的位置燃起一颗明亮的火球。 那火焰熊熊燃烧,火球迎风而变大,似乎要达到拳头大小。 裘清月与茅罡自以为对风铭的底细了如指掌,见此情景,二人不禁开怀大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风铭却如山岳般静默,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指,火球犹如离弦之箭,发出咻的一声鸣响。 这一指之间,轻描淡写,似有还无。 火球平庸得惊人,全无五行火系术法的杀伐威力,其间携带着灼热的气息,稀松平常。 然而,裘清月与茅罡的笑容在火球的照耀下瞬间凝固,他们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仿佛遭受到了一记无形的重击。 在那一刹那,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力,仿佛一颗火星朝二人压过来,让人不寒而栗。偏偏,火球飞出丈余圆,速度放缓,快要停下一般。 风铭的眸子深邃如潭,但其中蕴含的锋芒却是明显可见。 裘清月与茅罡交换了一眼,心中生出一丝凛然,但二人脸上仍是嘲笑。 刹那间,裘清月随手挽一诀印,掌心发出一柄水锤,呼啸着砸向风铭。 茅罡随手朝虚空一掏,似是硬生生地从虚空中撕扯出一棵巨树,顺势冲向风铭。 他还嘿哈一笑,怪声道:“怎么越来越沉了呢?好讨厌哦!” 二人的道行境界本就高出风铭一品,同样施法五行法术,其威力与威势看上去远胜风铭。 只是,看似快要停止的火球,倏然分裂,一分为二,竟是化作两柄锋利的火剑,分别攻向水锤与巨树。 观战的众人同时“啊”的一声惊呼。 张公祺惊声道:“本门的五行法术,还有这么奥义?” 其他人纷纷点头,满脸只有万分不解的错愕。 此刻,两柄火剑分别与水锤、巨树相遇,刹那间形成虚空吞噬之力,两柄火剑直接吞噬水锤与巨树,进而异变成两柄五尺长的火焰大剑,斩向裘、茅二人。 裘、茅二人毕竟身怀足可行走修真界的玉清境六品修为,千钧之际,祭出仙剑。然而,二人只有招架之功,只得用剑挡住心脏、咽喉要害。 火焰大剑以凶猛之威势撞在二人挡身护体的仙剑上。 他们竟然感到一种在火焰雨中迷失方向的错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的焰海之中。 一时难以把控,迅疾朝下方的千峰万壑坠落。 没有人出手相助。 裘、茅二人坠落到一片参天大树上空,眼看快要跌落在树上,二人手中的仙剑陡增光芒,将二人托住。二人稍稍停滞后,便即御剑升空,将玉清境第六品的修真实力展露无疑。 三人重新对峙起来。 “大意了,大意了。”茅罡一脸严肃的说道,先前的戏谑之态全无,“掌门真人的入室弟子,所修法门,与我们外面的都不一样。清月,我们得给风师兄点赞。” “那是自然。”裘清月手中的仙剑,渐渐亮起淡紫色剑辉,“只是,咱们得全力以赴地试一次,免得狗颜尽失!” “那好吧!”茅罡手中的仙剑亮起黑芒,“风师兄,我们认真了哈,这个刀剑无眼呐!” 风铭没有说话,懒得说,右手捏诀间,右手食指上方再度亮起一颗火球,与先前无二。 对面二人的剑尖,一个凝成一条河流,一个凝成一棵巨树,随着二人的尖啸声,河流脱离剑尖而幻化成漫天飞雨,巨树脱离剑尖而幻化成密密麻麻的大树根须。借助仙剑之威施展的法术威势,与全靠修士的肉身施展的法术,便是这般天壤之别了。 “暴雨?” “幻木?” 风铭暗暗一惊,去年自己想要挑选这个品阶的法术,被书堂长老拒绝。 这两门玉虚峰上的奇术,极富盛名,还有一个说法,被称为“成长型”法术。 “暴雨”,乃入门之术,其最高境界是高阶真法“沛雨甘霖”。 “幻木”,亦是入门之术,其最高境界的高阶真法“泰逢幻木”。 风铭的心念电转间,指尖的一颗火球骤然破空,一分为二,化作两柄火剑,携带起狂风,席卷笼罩向自己的满天飞雨与密集的大树根须。 两柄火剑像是两条贪吃蛇,越来越大,忽见风铭隔空虚指,两柄火剑刺穿雨丝与根须,疾射向二人的咽喉,直取二人性命。 裘、茅二人毕竟是玉清境第六品道行,颇为扎实,立刻挥剑而击。 就在他二人欲虚空借力的刹那,他们所在的虚空一阵震荡,二人的身形顿时失衡,转眼两柄火剑抵在了咽喉。 茅罡急道:“风师兄,大家份属玉虚一脉,同门相残乃是大逆之罪,您要三思而行!” 裘清月“哼”的一声,刹那,抵在他咽喉的火剑滑过脖子,留下一道血色的灼痕。 茅罡咽喉的火剑一转向,竟是抵在了裘清月的咽喉。 裘清月的身子剧烈颤抖,竟是依旧冷哼一声,细声细气的说道:“风铭,有种就杀了我。” 茅罡急道:“小月月,你这是何苦呢?咱们技不如人,低低头,没什么可耻……” “哼!”裘清月怒视茅罡,肃然的有些悲壮,“今日一战后,我们与死人有什么分别?以风铭隐藏的实力来说,现在或者说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因为掌门真人的存在而平安无事。可是,更远的将来,怎么能逃得出秋后算账的下场?” 茅罡点头道:“小月月,要不怎么说你是一个不错的狗头军师呢。看得远,想得远,就是眼下之危机,软一软就完美了。你明知道风师兄不会杀人,这不是互相为难嘛。” 俞介善见此情形,开口道:“七师弟,同门之间互相切磋,点到为止,何必痛下杀手?师父不允许同门之间以杀戮相见!” “人命,自然是关天大事。”风铭遥控的火剑,烈焰渐盛,把裘清月的半边脸都烧黄了,脸上的毛发被烧得焦臭,“但是,挑战一派掌门的尊严,当然是死罪!在师父未将我逐出门墙前,我必须要誓死捍卫掌门师父的所有尊严与门楣。裘师兄,好自为之,来世再战。” “慢着!”裘清月尖叫道,“风师兄,咱们之间切磋法术,与掌门真人有什么关系?” “耍什么鬼心眼?”风铭冷笑道,“你二人嘲讽、讥讽的是我,内心阴暗地诅咒掌门师父才是真事。如此小人奸贼之伎俩,当真以为能骗过我风某的这双眼睛?两个胆大包天的卑鄙小人、无耻奸贼,去死吧!” 茅罡眼疾手快,顾不得奇热的火剑,双手抓住火剑,火剑顿时消失,但他的两只手燃烧起来。 裘清月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水瓶,在茅罡的两只手上各滴一滴,火随之熄灭了。 “阿罡,你这是何苦呢?犯了错误,就得有接受惩罚的觉悟!” “误会,绝对的误会。我们应该像掌门真人教训的那样,同门相处,和谐为王。无端的杀意,要不得。” 二人相视片刻,缓缓转身,朝风铭行礼,标准的内门弟子拜见掌门亲传弟子的大礼,随后齐声道:“预祝掌门真人的第七位亲传弟子,旗开得胜,战无不胜,技压群雄。清月……小罡……先行告退,告辞。” 他二人一连串说罢,御剑返回了玉虚峰。 俞介善等人面面相觑,各有心事一般,没有多说什么。 玉虚峰上的十人,顺利来到主峰灵霄峰的支峰“悬镜峰”。 “刚峰师兄!” 俞介善称呼迎上前来的一个赤眉大汉,双方客套一阵。 “俞师弟,家师说玉虚峰上有十二人参加海选。”海刚峰扫过玉虚峰上的来人,颇为惊讶地说,“近年来崛起的裘、茅二位师弟,怎么没有来?” “这……”俞介善瞟了风铭一眼,苦笑道,“他二人走到半道上,临时有事,回去了。或许,师父会重新打发他们过来。” 未料,那二人真的去而复返,来到悬镜峰上。 二人像没事人一样,与围上来的其他人热聊。 过了好大一会儿,海刚峰亲自带着玉虚峰上的十二人,前往临时住宿的悬镜别院。 海刚峰道:“想必,诸位已知晓海选的规则。” 俞介善道:“此次参加的人数已定,只要败三场者,便即淘汰。规则简单,可我等面临的压力极大。” 海刚峰心中冷笑,嘴上与众人客气而谈,似是很和气一般。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六章 天才 悬镜别院,开辟在悬镜峰南麓,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一走进别院大门,气派之氛围,油然而生。 一眼望去,房屋整齐划一,清一色的青砖红瓦,门窗古色古香,颇富涵养。 一个个精心修葺的角落,一株株梧桐树长势极盛,挺拔而修长,树冠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院子正中央有一个水池,水面清澈,如同一面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片片荷叶,微风吹拂时,水波荡漾,荷叶轻舞。 水池边,青石小径蜿蜒而过,通向一排排房屋。 玉虚峰的十二人,三人一间房,占据了东面的一排四间房。 风铭与五师兄张公祺、六师兄黄公衡住一间,师兄弟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一般情况下,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弟,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过得如同一家人似的。 风铭他们这一脉同门师兄弟,各据一座小支峰。 若无师父召见,或是主动走动,八人之间几乎无往来,各过各的日子。 “思来想去,火球术并无七师弟那般的修行法门呀。” 五师兄张公祺缓缓开口道,他看了一眼黄公衡。 黄公衡附和道:“七师弟,这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秘传法门?” 风铭仔细看过五师兄与六师兄,叹声道:“二位师兄觉得有这种可能?” 张公祺,身披元始门玉虚峰上传承千年的湛蓝色道袍,相貌平平,举手投足间如同山间砍柴的樵夫,土里土气,全无名门正派元始门掌门人弟子应有的气质与气场。 黄公衡,则是一位身形矮小的精壮汉子,头发微黄,一张大而肥的脸庞,白皙而丰满,额头与下巴异常厚实。如果脱下他身上的那件湛蓝色的袍子,俨然是一个走出山村的乡间屠夫。 风铭摆在他二人面前,就像是用天地间最好的一块美玉雕刻而成的玉娃娃。 风铭心想:太清剑道,只怕早已失传,现今的元始门传人,已然不知晓那精妙无极的剑修法门。何况,还有谁能知道我曾经历过“通灵幻境”,对四正名门与魔教的最高真法,非常精熟。假以时日,谁能比我强? “要低调!能苟则苟!帮师父分担各方的压力,最好是恰如其分!”风铭在内心反复叮嘱着自己,脱口而道,“五师兄、六师兄,要是师父将我带在身边,时刻能接受师父的提点,我也就不会自己瞎捉摸。二位师兄,我这样修行,没什么不妥吧?” 张、黄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摇头。 “此中奥义,我俩自是参不透。 本门的每位弟子都会从修习两到三个五行术法入手,参悟驾驭所修法力的入门奥义。 据我所知,大家所修的五行术法,会因人而异,但绝不会有七师弟这般大的差异。” 黄公衡一脸苦思着说。 张公祺不住地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哎呀,那就坏了。”风铭说时故意沉默好一会儿,继续说,“悬镜峰上的事情结束后,回到玉虚峰,我得找师父好好请教,但愿还有挽救的机会。” 张、黄二人均想:掌门师父大抵是不怎么特别待见这位小师弟,大概这是事实。要不然,对四师兄公开的打压,理应不会一点不过问。 同门师兄弟三人努力随意地聊天,但仍显得十分拘束。坚持了半个时辰后,张、黄二人被人叫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风铭。 风铭盘膝打坐在床上,苦思参悟诸般修行诀窍。 全力以赴,笨鸟先飞。 在这个古老的修真大派中,无数暗涌丛生,人才俊杰辈出,打铁还需要自身硬。 没有修炼资源的前提下,惟有努力、努力、再努力,凡事务要争分夺秒,抢夺细节上的执行力。 年复一年,日积月累,厚积而薄发,才是绝大多数人的成功之径。 天黑时分,张公祺与黄公衡才回来,给风铭带着丰盛的晚餐。 风铭早已修成大辟谷境,经过充公准备,能够五天不进食。面对两位师兄的好心好意,他将晚餐吃个干净。 张公祺道:“此次海选,人数较多,规则颇为复杂。” 风铭呃了声,问道:“五师兄,什么规则?” 张公祺道:“此次海选,由灵霄峰首座齐师叔与金庭峰首座曾师叔联合主持,而七脉派过来的参与人数,共计九十六人。” 风铭眉头紧蹙,惊道:“这么多?” “此次是第十九代弟子的第一届大罗武会,深受宗门重视。 另一个原因,原本尚未来得及参加大罗武会的第十八代弟子,尚未获得长老身份,实际他们也有获得参加大罗武会的机会。” 张公祺摇了摇头,脸露苦笑。 黄公衡勉强微笑,没有说什么。 “如此一来,便无公平可言了。”风铭直言道,“最年轻的第十八代弟子,修道也有七十五年之久了,实际年龄至少九十岁起。” 偏偏修道中人不以修道时长、实际凡人年龄而论,凡事讲求个修真实力为王。 风铭的抱怨便显得毫无意义可言。 “所以,齐师叔与曾师叔议定,为充分挖掘门人弟子的潜力,不遗漏一人,海选会武分批次进行。 第一批,先进行三轮会武,筛选出三连胜者与三连败者。三连胜者直接晋级,三连败者则直接淘汰。依照规则,三连胜者最多十二人。 然后,筛选出战绩有两胜的人,如果人数不足三十二人,则先对拥有一胜战绩的人来一次单败淘汰,补齐三十二人名单。最后,从这三十二人名单中决出二十四个名额。” 张公祺边算边说,不停地摇头。 黄公衡对风铭说道:“第十八代弟子共有十三人,虽都是玉清境第六品的道行,但时间沉淀上,我们新生代弟子自然差了许多。而向灵霄峰的天才齐萱师妹、仙鹤峰的凌青霞和秦玲珑,都会参与海选。这场海选,其盛大隆重当真快要赶上每甲子年在玉虚峰上举行的大罗武会。” 风铭听出六师兄的话外之音,故作不明所以地说道:“宗门上下,一派和气,一派生机勃勃。对宗门来说,正是一件好事。” 张、黄二人猛地蹙眉,脸露诧异。 风铭继续没心没肺地说:“反正,我无所谓。只要上场,拼尽全力,努力不给师父丢脸,那就够了。五师兄、六师兄,给师父长脸的重任,可在你们身上了。” 他说时,拉上床帘,缓缓躺下。 那二人沉默片刻,便也拉上床帘,盘膝打坐,养精蓄锐。 翌日,天蒙蒙亮,张公祺叫醒风铭,三人洗漱收拾后,走出房间。 悬镜别院已走动着许多人,三三五五,有说有笑,个个神态轻松。 三师兄俞介善等着三人走过来,一起往外走去,轻声道:“抽签的方式,到了悬镜台下,每个人抽一张签。签上刻有数字,而比武对擂的规则是一号对九十六号,二号对九十五号,依次类推。” 风铭大大咧咧地说道:“三位师兄,在我看来,没必要患得患失,从容应战就是。大家都修玉清诀,本就全凭个人的本事,谁也无法藏私。” 那三人同时微一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 悬镜别院距离悬镜台不算远,六里攀山路,很快走完。 悬镜台下聚集的人数,不下三百余人,看上去除了参加海选的人,还有前来凑热闹的多数弟子。 风铭的视线始终收缩,没有东张西望,默默跟随三位师兄来到抽签处,抽了一张签。 三位师兄齐看向风铭,风铭道:“一!” 俞介善道:“那就是第一个出场。七师弟,别紧张。” 明明他们三人更紧张,反而叮嘱风铭别紧张。 “请问下,哪位师兄抽到了一号签?”突然,人群中传来呼喊声,“请抽到一号签的师兄,立即前往台下。” 风铭淡然一笑,大声回道:“我!”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正是悬镜台的台阶位置。 “你是?”喊话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接话道,“许师兄,这位是玉虚峰上的风铭风师弟。” “原来是风铭师兄,有眼无珠。”灵霄峰弟子许清连忙赔礼道,“是我有眼无珠,风师兄莫要见外。曾师兄,这真是太意外了。” 人群中走出来被称呼为曾师兄的少年,像个少年秀才,文质彬彬,一脸的快活而健谈的模样。 他就是金庭峰首座曾药师的独子曾天鼐,早已成名的少年天才,无数人的终点仅是他的起点。 他在七岁时,已经到达玉清境第五品,而现在他是第十九代弟子中惟一一位玉清境第二品的人,而他年仅十六岁,年长风铭两岁而已。 传闻,六十五年前,曾药师在南荒历练时,得一神器,自儿子出生后,便以金庭峰独有的秘法,借助神器封印婴儿的元婴胎气。再加以诸般灵丹、灵材与灵液的辅助,曾天鼐从出生那刻起,便可以如先天一般的吸纳天地灵气入体。 无疑,曾天鼐已经预订了一个“上清境”的前程。 与曾天鼐齐名的另一名天才,则是出自流云峰上,他叫张天鼎,现在也是玉清境第二品的道行。 在这两个天才面前,其他人的努力就像是一场无可奈何而又哭笑不得的蹩脚征程。 “残酷呐,像齐萱师姐、风铭师弟这样的天纵奇才,都得参加海选。”曾天鼐朝人群中喊道,“天鼎,你要见一见的长门风铭风师弟,在这儿呢!” “哟呵!”一道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瞧瞧,是不是真的帅的惊天地泣鬼神!”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七章 火舞 风铭本已被白莲的光环掩盖,犹如一颗晦暗渺小的孤星,黯淡无光。 即使随着三位师兄一起来到悬镜台,仍然被同门忽略,没有一道目光将其纳入眼帘。 然而,在两位天才的耀眼光环之下,突显出的是那一双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寒光,齐聚于他身上。 风铭竭力挺直腰杆,但依旧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背上犹如负着高山,不断坠落,让他几欲窒息。 他此时成为悬镜台上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不是因为他的光彩夺目,而是因为那两位风华绝代的天才,显赫的光芒将他笼罩。 悬镜台上,映照着天空的明镜如水晶般透明,仿佛能够窥探到人心的深处。 一阵接一阵的自卑侵袭着风铭,让他感到如芒在背,而两位天才却如同最明亮的星星,璀璨夺目。 风铭形单影只,却在这一刻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坚毅。 他的眼眸深邃如悬镜,仿佛可以穿透时光的迷雾,看到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记忆。 他的腰杆虽在压力下微微弯曲,却是如同钢铁般的坚硬。 那无形的力量虽然压迫,但也激发出他内心深处的坚定。 他举起手中的抽签,道:“你们要是没事,我要参加比武了。” 话音未落,好多人笑出声来,无情的嘲讽犹如波涛汹涌的巨浪,冲向风铭。 “笑个屁!”张天鼎怒斥道,“我爹说过,‘萧大掌门人岂有随意收一入室弟子的理。哼,要是什么都人看透,那他就不是萧大掌门了’。” 张天鼎,十六岁的年纪,长得是虎头虎脑,一对罕见的招风耳朵,同龄人中是中等身材。 他那双精明的眸子快速闪烁,所有视线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时刻掌握中。 “本来嘛!”曾天鼐微笑道,“风铭师弟,我与天鼎年长你两岁。等这次比武结束,咱们一同下山游历,好不好?” “我师父没安排,我那里也不会去的。” 风铭生硬地回道,心想:通灵幻境中,我随时随地吊打你们,这一美妙的情形怎么与现实的差距这么大? “咦,萱姐来了!” 张天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轻吼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一时间,只留下他留下的笑靥和身影的残影。 曾天鼐笑容满面,轻声嘲讽道:“重色轻友的东西!” 他目送着张天鼎的背影,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仿佛在揭示一切的荒谬。 “风铭师弟,加油哦。” 曾天鼐丢下这句话,便也朝着张天鼎消失的方向走去,脚步渐渐加快,仿佛怕落后太多一般。 整个悬镜台上,众人一阵涌动,九重围成的氛围中央,一位亭亭玉立的绝色美少女吸引了所有目光。 她是灵霄峰首座齐春秋的掌上明珠,齐萱,十七岁的年华,玉清境四品的道行。 围绕着她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似乎只有在得到她的允许或者通过某种暗示之后,才敢开口说话。 无数的殷勤奉承之词如云山雾绕,笼罩在她的周围,仿佛一场崇拜的仪式。 她的出现,让整个场景熠熠生辉,如同星空中的一颗璀璨明星。 齐萱本无需参加悬镜海选,她是灵霄峰首座,地位尊崇,无需在这场争斗中涉足。 然而,她天生要强,甘愿让出灵霄峰推荐的名额,亲自前来参与悬镜海选,亲身彰显父亲的公平之心。 风铭静静地注视着,远远看见三位师兄也靠近过去。 然而,时间过去了好大一会儿,他们却一直没有机会与齐萱交流。 在这种崇拜的氛围中,仿佛是无法打破虚幻的屏障。 他那双冷冷而匆匆的目光从齐萱身上掠过,将视线移向悬镜台上的比武台。心中涌动着坚定的决心,一旦踏上比武台,不论对手是谁,都将全力以赴,无所畏惧。 风起云涌,天地间一片激荡的氛围。 灵霄峰,高耸入云,似乎与苍穹融为一体,其巅触及云霄之境。 这片天地,仿佛是一个修炼者的巨大棋盘,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充满了无尽的可能。 悬镜海选,如同燃烧的战火,将这个巨大的棋盘点燃。 风铭依然站在这个风暴的中心,眼神中透露着对未来的渴望和执着。 风,吹拂过悬镜台,扬起少年的长发,吹走一身的不安与紧张,一切是那么的平静。 摩拳擦掌,激情澎湃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仿佛是一曲激昂的乐章,奏响在每一个跃跃欲试的元始门弟子心中。 “啊哟喂!”张天鼎夸张的尖叫声传来,“萱姐,你是九十六号呀,你的对手是萧掌门人的七弟子风铭。” 悬镜台上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一双双复杂的眼睛再底看向风铭。 在所有人看来,风铭再英俊漂亮,也是一只癞蛤蟆,而齐萱是无可争辩的天鹅,容颜绝世。 “爹爹!” 齐萱朝着降落的云朵跑去,她周围的人如触电一般闪开一条大道,只怕挨着了齐萱,一身的污秽脏污了齐萱。 “萱儿,抽好签了?”齐春秋慈爱地问。 齐春秋,身材挺拔,风度翩翩,像一棵玉树一样引人注目。 风铭看上去不过四十刚出头,比自己的师父要年轻四五岁。 近十五年来,齐春秋气势恢宏,势不可当,隐隐已与掌门萧镇元匹敌,并驾齐驱了。 孰不知,若不是齐春秋获得其他各脉的一致支持,这场设立于灵霄峰次峰悬镜峰上的海选,绝无可能成行。 因为这意味着掌门人大权的旁落。 “爹爹,我的是九十六号签,将与玉虚峰上的风铭师弟进行第一轮比武。”齐萱轻松地说,笑靥如花,“爹爹,我必胜他。” 玉虚峰长老鲍兴笑道:“齐师兄,这一回合,莫不如直接宣布齐师侄胜。” “鲍师弟,如若这般,那我们精心准备的规则,有什么意义?岂不是让小辈们笑话,流言蜚语四起?”齐春秋认真叮嘱齐萱道,“萱儿,要敬重每一位同门,更不要轻视了任何一位同门。元始门,立派近万年,藏龙卧虎,人才辈出,其间的底蕴,尚不是你能轻易看透的了。” 鲍兴道:“我们明白齐师兄的心意。” 金庭峰首座曾药师笑而不语。 其实,在曾药师的心目中,现今的一派掌门人是绝对的人精,极富智慧与慧眼,绝非什么庸碌之人。 然而,事关收风铭为入室弟子这事,曾药师也看不透。 齐春秋道:“时辰已到,曾师弟,会武开始吧!” 曾药师这才开口道:“好叻!” “按照悬镜会武规则,请一号签与九十六号签的持有者上台,锣声响起,便即开始。 大家切记,同门会武,以武会友,切磋论道,讲求个点到为止,且不可有见血之灾。” 曾药师的声音,犹如钟鸣悠扬,传遍悬镜台的每个角落。 悬镜台上的所有目光再次投向齐萱,她如一朵娇艳的花朵,屹立在会武台的中央。 那个会武台,仿佛变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不容许尘世间的一丝俗尘沾染。 偏偏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身影,缓缓攀爬台阶,脚印留痕,步履稳健。 他如同一片在苍穹中游走的叶子,毫不起眼,但又不可忽视。 众目睽睽之下,他登上了那个会武台。 风铭,终于走上了台,一个未知的、只知道拼命的会武台。 他也终于站在了这个古老的庞然大物的面前,再也没有什么能遮住他的存在。 齐萱手中的却是灵霄峰上大名鼎鼎的九天神兵“扫霞仙剑”。 而对面,风铭手握的紫须剑,在众人眼中黯然失色,如同微弱的萤火,与齐萱手中的“扫霞仙剑”相比,更是黯淡无光。 他似乎是成了不经意的背景,一片苍白而空白的存在。 那简直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灵霄峰第十九代弟子齐萱,请赐教!” 齐萱的声音清亮如山泉流响,在整个会武台回荡,亦回荡在每一个双眼灼热的元始门男弟子的耳畔。 “扫霞仙剑”尚未出鞘,剑鞘上的紫芒已然大盛,宛如一道霞光穿越云霄。 “玉虚峰第十九代弟子风铭,请赐教!” 风铭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颤抖着,如同初次面对狂风巨浪的水手。 他仿佛感到自己站在这巨大舞台上的渺小,如同一个迷失在星海的孩子,面对着无尽的未知。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风铭的右手食指却缓缓燃起一颗明亮的火球。 那火球在他指尖跳跃,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星辰,映照出他坚毅的眼神。 这一幕仿佛是星辰降临人间,又如同神明注视凡尘。 整个武台陷入了一片肃穆的沉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结。 然后,风铭指尖上的火球渐渐变大,如同夜空中的新星急速升腾。 “丢死个人!”会武台下的玉虚峰长老鲍兴大声啐了一口,“用最粗浅的五行法术对战九天神兵,真是奇耻大辱!” 齐萱微微一笑,并未因对手的法术粗浅而感到惊讶,反而在她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与隐隐的不安。 那一刻,她在想,凭借手中的九天神兵赢了对面这样的一位弱者,算得了什么? 可是,当她的目光瞥过台下的爹爹齐春秋时,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什么都不管,只要是她爹爹的面子,都值得她用性命捍卫。 齐萱心道:“风铭,要怪就怪你的师父是当今的掌门人,你的确没有任何关系的。” “扫霞仙剑”终于脱鞘,一道霞光划破天际,剑光如瀑,横扫乾坤,似乎能撕裂天空的束缚,直指苍穹之巅。 齐萱身形如电,瞬间化作一缕飘忽的云烟,剑光如电弧般舞动。 “灵霄秘法‘紫气东来’!” 台下传来十多道惊呼声。 风铭沉默如山,惧意全消,指尖跳跃的火球,仿佛燃烧着炽热的渴望,祈祷一场火焰的狂舞,热情澎湃。 会武台上的气氛瞬间紧张,台下的元始门弟子纷纷屏息凝神。 风铭的火球越来越大,宛如一颗朝阳从地平面上冉冉升起,横空出世。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与齐萱的剑光对话。 而齐萱则是仿佛是一位驾驭紫气东来的冰雪女神,她的剑法凌厉而优雅,每一剑都如同冰雪飘舞,剑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华丽的弧线。 她的眼中有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仿佛在舞动的剑光中找到了心灵的宁静。 武台上的火光与霞光交相辉映,犹如天上的星辰在跳跃。 齐春秋与曾药师二人同时沉下了轻松的脸,二人均想:扫霞仙剑的光芒竟然无法彻底镇压风铭指尖上的火球光芒,这不符合常理。 风铭的火球变得愈发炽热,仿佛要将整个武台点燃。 而齐萱的剑光也变得愈发璀璨,如同一片绚烂的霞光。 最终,当齐萱的剑光与风铭的火球在半空中交汇,整个武台仿佛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光辉。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武台上的一切都沉寂在无尽的宁静中。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八章 锋芒 紫色的霞光绚烂如梦,齐萱手持扫霞仙剑,那仙剑宛如一缕紫色神光,透射出瑰丽的气息,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仙韵。 她的眼眸深邃如星辰,注视着眼前的虚空,一股强烈的意志凝聚在剑尖之上。 扫霞仙剑一挥,紫气冲天而起,仿佛是凤凰展翅欲飞,将苍穹染成一片紫色的仙境。 这层层紫云,宛若九天祥云由剑御落,悄然散发出迷离的幻境,将整个镇压会武台上空的空间封锁得严严实实,如同仙境之幻。 扫霞剑芒下的风铭,身形如飘渺的幽影,仿佛是诗意的流云,漫步在虚空中。 他屹立在天地间,稳如泰山,右手食指仿佛遥控的火球,宛如掌控着一颗奔腾的火星,无情的吞噬着周围的紫气。 火球内蕴的天地灵力灵气,越来越浓,不断膨胀,仿佛是一颗即将爆发的烈焰火星。 蓦地里,随着一声雷响,火球剧烈震荡,绚烂的光辉四溅,火光熠熠生辉。 神奇而诡秘的变幻中,火球裂开,化作一柄柄锋利无比的火剑,约寸许来尺,火剑的剑身透明锃亮。 这些火剑犹如火神降临人间时铠甲上飘落的火苗一般,散发着炽热的气息,直逼而至,冲入那一片仿佛是不可一世的紫云之中。 这一瞬间,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顿,紫云与火剑相互交融,空间中弥漫着浓烈的仙气和火焰之力。 在这紫云与火剑的交汇之处,一场视觉盛宴正酣然展开。 紫色的霞光与熊熊火焰相互纠葛,如梦似幻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 齐萱与风铭仿佛已经融入了一片幻境中,剑与火在他们手中舞动,交相辉映,宛如陆地上的神仙激烈交战。 悬镜台上的所有人,不禁为之惊骇,心神俱是为之一震。 齐春秋轻声道:“这不可能!” 曾药师脸上的表情古里古怪,轻叹道:“掌门师兄如此做法,让人费解呀!” 齐春秋的眼眉间掠过复杂而神异之色,嘴角都不禁轻轻抽搐了一下,他心道:二人的修真境界都差了足足三个品级,胜负早已分出……。 此时,齐萱的扫霞仙剑再次绽放异辉,隐隐有凤鸣声从那紫云深处响起。 剑光闪烁,紫气涌动。 紫色的霞光在空中浩荡飘散,如同仙境之瀑,将整个场景映照得如梦似幻。 而风铭的火剑则如烈焰之舞,挥洒间熊熊火光化作漫天飞舞的火蝶,火焰的热浪席卷而来,让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感,势不可挡。 他的掌控之力犹如火神降临,剑法独特,火焰之美无法言喻。 双方相持临近一刻钟的时间时,紫云之中,火剑犹如一条闪烁的焰龙,穿梭于紫云之间。每一次穿梭狂舞,都激起千层火浪,如同一轮赤日升腾而起。 而扫霞仙剑上蒸腾的紫云,竟然开始溃散。 齐萱努力驾驭扫霞仙剑,奋力修补溃散的紫云,很快呈现出拆东墙补西墙之颓势。 齐春秋的身子不禁一颤。 曾药师正好用眼角余光看在眼里,心疼:还是流云峰上的那厨子看得明白,萧大掌门人岂有做随意的事?自从前掌门人太白真君羽化仙逝后,看似各脉纷乱,实则元始门的一切行动仍然牢牢掌控在萧镇元掌门人的手中。 玉虚峰上的长老鲍兴,铁青个脸,嘟嘟哝哝的嘀咕着什么。 “萱姐,加油!” 张天鼎的一声大吼如雷霆般炸响,掀起千层波澜,狂风骤起,横扫千里。 天地间,风云变幻,万象更新。 宁静的武道会武台,此刻却沸腾如潮水一般,热血激荡在空气中。 风铭,身躯如山峰般稳固,不为外界的狂风所动。 他的眸子深邃如潭,凝视着横扫而来的狂风,内心却宛如深湖一般平静。 而在他遥遥掌控的一柄柄火剑,火焰跃动,炽热的光辉映照着整个武台,犹如清晨太阳初升时的万丈霞光冲破海平面。 齐萱,恍若身披紫云,凤眸闪烁,仿佛凤凰展翅欲飞,但似乎已无新生的力量诞生。 她听到张天鼎的呼喊,一声长啸响彻云霄,如凤鸣之音划破寂静的武台。 紫云翻滚,如潮水般退去,落在她手中的扫霞仙剑上,如梦幻一般绚烂。 风铭心知她欲施展元始门的镇派真法,但这需要时间,而她的修为虽高,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 然而,这场比武,谁也不想输掉,决胜负即在刹那间。 霎时间,火剑在空中聚集,化为一柄巨大的剑影,火光璀璨,如流星划破夜空,直指齐萱的头颅。 剑光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势不可挡。 “妈耶!” 台下的曾天鼐惊呼,心中充满了焦灼与担忧。 而武台上,齐萱危急之际,却展现出超越想象的反应。 她在左腰间轻轻一拍,一道碧绿的光芒升腾而起,宛如一朵盛开的碧绿莲花,瞬间将那巨大的火剑撞得粉碎。 这是她爹爹给她精心准备的防御保命法宝“清灵珠”,一经被咒语启动,如同大地孕育生命的力量一般,能够阻挡住任意来势汹汹的一道凌厉攻击。 风铭那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刹那间,一道天雷劈下,狠狠地砸在她的胸膛上。 她发出一声惨叫,如受重击的小鸟一般,直接被劈落台下,昏厥过去。 这一幕,宛如一幅画卷,展现着人世间的残酷和辉煌。 台下的元始门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震惊无比,而在场的长老们则彻底沉默。 “萱姐!” 张天鼎吼叫着冲到齐萱身边,将齐萱扶起,右手抵住齐萱的后背,源源不断输入玉清法力。 齐萱很快醒过来,强忍片刻,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她将头埋进张天鼎的怀里,任由鲜血染红张天鼎的湛蓝袍服,任由眼泪打湿张天鼎的袍服。 武台上,风铭面无表情,却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长老的宣判。 齐春秋沉声道:“曾师弟,请宣布玉虚峰弟子风铭获胜。” 曾药师轻一点头,宣布道:“玉虚峰弟子风铭获胜,晋级下一轮比武。” 风铭听到结果,神情稍微放松,移动脚步时,两个脚印深嵌在会武台的玉石中足有六寸深,而他的身子也跟着摇晃。 他用紫须剑拄地,喘息片刻,才缓缓走下台阶,顿觉一股炽热迎面扑来。 他抬头看去,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亦是一张冰冷而陌生的脸。 他还是勉强一笑,却也不想说话,正欲走开。 “风铭,我跟你打一场!” 云烈冰冷而坚硬的声音,一字一顿传来。 “随便!”风铭的身子慢慢挺直,气势逼人,脸上的疲态如流云而逝,铿锵有声的说道,“不论对手是谁,我必将全力以赴,不留半分余地。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捍卫我师父的颜面与荣耀。” 云烈缓缓握紧双拳,拳头上冰霜凛冽。 “烈儿!”齐春秋喝止道,“这是在悬镜峰上举行的大罗会武的海选,不是什么江湖仇杀,还不向长门风师兄道歉?” “齐师兄,道歉却也言重了。”曾药师立即和稀泥道,“齐师兄说的真好,同门之间互相切磋,互相促进,本是大好的事。要是有人当成无聊的江湖仇杀,未免就太小家子气,与元始门堂堂四正名门、万年大派的传承底蕴不符了。” 齐春秋与曾药师对视一眼,曾药师便宣道:“第一轮第二场,二号签拥有者与九十五号拥有者,请上台。” 这会儿,俞介善、张公祺、黄公衡走过来,将风铭扶在一边。 风铭与云烈的最后凝视,星火四溅,仇意与恨意浓烈。 黄公衡轻声道:“师父藏私呀!” 张公祺亦轻声说道:“如此高明的火球术,师父竟然不传授给我们,哼,真偏心!” “六师兄、五师兄,你们误会了师父。”风铭淡笑道,“这是我在小枯峰自行瞎捉摸出来的修炼法门。” “自行捉摸?七年时光?”俞介善话说一半,盯着台上说道,“仙鹤峰上的凌青霞师妹对上流云峰上的罗天佐师弟,又是一场引人注目的大战。” 只见会武台上的清瘦青年轻叱一声,一柄碧绿竹剑出鞘,而他对面的美少女,丹唇外朗,明眸善睐,直接御起未出鞘的仙剑,便似有一座高山镇压向清瘦青年。双方斗法处,不到一刻钟,清瘦青年败下阵来。 曾长老宣布:仙鹤峰弟子凌青霞获胜,晋级下一轮。 接下来的会武,总是呈现一面倒,匆匆结束。 风铭看在心里,鄙视在心里。 很多人觉得自己纵使从海选中杀出重围,抢得名额,便也要重伤在身,在九月九日的大罗会武上没什么好结果。 还有那令人讨厌的“人情世故”在作祟。 风铭观看到午时,黄公衡败下阵来后,受伤较重,二人便回到悬镜别院的房间。 黄公衡肃然问道:“你说你会用生命捍卫师父的颜面与荣耀,是真心的?” “是!”风铭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不是师父将我带进山门,传我道法,我只不过是寒鸦古城边上一村落中的孤儿了。” “七师弟,我给师父丢脸了,我该怎么办?”黄公衡严肃的问道,又说道,“四师兄定要处处为难我了。” “齐御风的打压与为难,我早已适应。”风铭不假思索的回答后一句,然后思忖好一会儿,开释六师兄道,“六师兄,我是这么想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凡事,只要拼尽全力,但求问心无愧,那也就够了。” 黄公衡默默走到自己的床边,低着头说道:“如果师父传授我那般高明的修炼法门,也许我会更进一步。” 风铭微微苦笑,没有再说什么,盘膝打坐在床上,运转阴阳咒,徐徐炼化一场的浊气与疲惫,为下一场大战做好准备。 只是,下一轮的比武要到三天后。 而这三天里,风铭没有出过门,一直待在房间里苦修。 终于,令他忐忑不安的第二轮比武到来。 他不知道抽签会抽到哪位厉害的对手,怀着一颗惴惴之心再度出现在悬镜台上。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六九章 强杀 悬镜海选,初轮较量。 风铭如晦暗的萤火凤凰涅槃,轻松战胜强敌,刹那芳华,成为那道最璀璨的星光。 元始门上下,一时风云变色,议论纷纷。 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三位同门师兄却在初轮遭遇脆败,让人瞠目结舌。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同狂风卷过平静湖泊,涟漪激荡,震撼着元始门。 玉虚峰,贵为长门,一派之重,自元始门的二代祖师天尘真君以来,玉虚弟子独占鳌头,从未旁落其他各脉。八千年之下,似乎从根本上要有所改变了。 此刻,当风铭与三位师兄一同来到悬镜台时,那些沸腾的同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突然之间沉寂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风铭仿佛以惊世之姿立于风尖浪口,沐浴着冰冷的一道道目光。 风云际会,气势磅礴,龙腾云霄之豪壮。 风铭,面若冠玉,玉树临风,一袭湛蓝长袍宛若云霞缥缈,如同天上之仙童下凡。 他眸光如星辰,透射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仿佛与天地相融,与自然相通。 而三位师兄,则默然站在他的身旁,三双眼睛不知安放在何处。 此时的沉寂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大决战,寂静中带着一抹无尽的激荡。 而台上的声音,仿佛只是那宇宙交响的序曲,等待着一场震撼心灵的巅峰之作。 今日,主持海选的齐春秋与曾药师两位长老,来得更早些,并由曾长老亲自负责抽签。 次轮抽签,序号是一号到四十八号。 风铭又一次抽中了一号签,而同时抽到四十八号签的是一个年近六旬的同门。 那人瞪了风铭一眼,身轻如燕,飘向会武台。 曾药师看着走开的风铭的背影,脸上的微笑在那么一瞬间僵硬了,嘴唇微动,似是说了句什么。 抽签很快结束。 曾药师示意敲锣,次轮第一场开始。 风铭听到锣声后,才慢腾腾地沿着台阶走上会武台。 “着了!” 六旬老头怒吼一声怪语,银发苍苍,手中没有剑鞘的铜色大剑,仿佛力劈华山一般斩向风铭,完全是江湖仇杀的架势。 这一斩,足够彰显玉清境第五品的绝顶修真实力。 风铭不见慢悠悠抬起右手,一道火球已穿越过铜色大剑的空隙,打向六旬老头的脸。 玉清境第七品的修为,竟能在对方先声夺人之际,后发先至,直击对方要害,委实惊呆台下观战的元始门众人。 老头“啊唷”一声怪叫,以他的道行,只有全力横剑,奋力阻挡火球,这一点可怜的机会。 岂料,火球打在大剑上的刹那,老头直接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会武台下。 在场高手均看得清楚,风铭早就料定对方的一切行动,采用借力打力的策略,火球的攻击力十分精妙地与老头横剑的力道相合。 这一式,对于玉清境第三品及往上的人来说,并不难,但对一个修炼仅七年、道行在玉清境七品的少年来说,简直惊为天人。 曾药师宣布道:“次轮,第一场,玉虚峰弟子风铭获胜,晋级下一轮。” 风铭听到宣布声后,才轻出一口气,悠悠地走下会武台。 其时,与悬镜峰近邻的一座高峰上,并肩站着五人,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林师兄,你精通本门的剑道修行,可能看得出眉目来?” “委实看不出来。想来是长门私藏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修炼法门。” “那么,白莲天纵之资,为什么没有修炼这等高明的剑道法门?” “萧大掌门人,没这两下子,早就被人挫骨扬灰了。 依我之见,随着他门下弟子的崛起,该是他出手收拾人的时候了。” 风铭的耳朵微微动了一动,能感应到远处传来的异样。 那是一种熟悉的亡灵气息。 只是,他努力用眼角余光观察,均不是悬镜台上的人发出,心想着那就是更远、更隐蔽的地方。 风铭没兴趣观看其他同门的斗法,便独自回到悬镜别院,闭门不出,勤奋修行。 只要没有人打扰,他可以一直安心修炼。 道海无涯,勤励为舟。 三位师兄午时来了一趟,未时又出去,听说有一场焦点斗法,值得一看。 风铭不为所动。 只是,三位师兄来得很晚,天已黑透,才走进房里。 他们一起来,风铭就感受到异样的氛围,不安的氛围很快扩散开来。 俞介善肃然道:“什么人,该来到悬镜峰上杀人呢?” 张公祺和黄公衡情不自禁地看向风铭,皆是微微摇头。 风铭听到有人被杀,暗自一怔,停下修炼,欲言又止,面无表情。 “曾师叔说,‘血劫爪’乃是魔教四大派阀之一‘飞云堂’的镇派之术。 然而,我记得师父说过,九十年前,魔教经历过一次大内乱,致使四大派阀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魔教,全靠那几个惊才绝艳不弱于齐师叔、林师叔的强者支撑,但他们已经无法在魔教混乱的派系之中建立起新的派系,只能互相妥协着进退。” 俞介善沉声道,他也看向风铭。 风铭无动于衷,显然是真的一无所知。 实事上,当他们从玉虚峰上的人口中得知,掌门师父真的没有给风铭私传,早就放下介怀之心了。 张公祺道:“三师兄,你的意思是以魔教现今之混乱,断然不可能有心思向本门渗透?” “正是如此。”俞介善继续说道,“倘若真是魔教奸细杀人,或者说被杀的也是魔教奸细,那么此人藏得够深,一点线索没有留下。” 黄公衡微一瞟白眼,道:“等曾师叔去流云峰上请来神秘人,一看便知真相。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魔教上下的一举一动了。” 此刻,两道身影从虚空中悠然现身,落在一具尸体前。守护尸体的灵霄峰弟子见状,立即退开得远远的。 “这不是魔教的血劫爪神通!”灰衫客仔细查看尸体上的伤势后,淡淡地说,“这应该是镇龙殿的佛门神通‘金龙指’。只是,此人修得不对,或者说是急于求成,五指同修,才看上去像是魔教的血劫爪。” “我记得听家父说过,镇龙殿的‘金龙指’乃是天藏佛祖传下的修真绝技,只在天藏佛祖的那一脉传承中相传。 镇龙殿自建派以来,却是以释龙佛祖传下的一脉为核心,而天藏佛祖一脉一直是单传。” 曾药师边回忆边说,看向灰衫客的眼神在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此人死得足够蹊跷。”灰衫客轻轻盖上白布,“我觉得,此人是一位单纯的金庭峰弟子。” 曾药师忙道:“有什么可靠的线索,提示一下呗?” 灰衫客淡笑道:“你是元始门的曾长老,一脉首座,我啥也不是。追查对方杀人的动机、制造的是非,那是元始门长老们的事,与我无关。” 曾药师挑眉道:“有意思?” “没意思!”灰衫客飘然升空,“如果找不到对方,还会继续死人。” 曾药师脸上素日里悠闲而从容的微笑,彻底消失,黑夜掩去了他的愤怒。 天亮后,齐春秋传下话来,海选会武暂停,所有弟子前往悬镜台,听候长老问话。 风铭只好与三位师兄来到悬镜台。 那具尸体就停放在角落里,守护的人已经换上了金庭峰的弟子。 此刻,不见一位长老在场,众同门的神情还算是轻松。 张公祺轻声道:“金庭峰上的娄师兄,沉默寡言,身份来历清楚,怎么会惹下这个大祸?好惨!” 风铭已经思索一夜,回忆着通灵幻境中的点点滴滴。 他思绪如潮水般汹涌,隐隐约约能够猜测到一些信息,但同时又因为通灵幻境的神秘,心生畏惧,只能选择沉默。 突然间,一阵阴风自另一座山峰上升起,带着飘忽不定的风沙,仿佛一条土龙在山巅腾空而起,迅疾扑向悬镜峰。 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怪风与沙尘,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宝,四散奔逃。 风铭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心头一阵强烈的惴惴不安。 转眼,整个人已经被风沙席卷,而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那是因为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早已将他锁定在目标之列。 风沙中有一道人影,右手五爪张开,竟然是一只血色的骷髅爪,骇人的气息弥漫其中,直抓向风铭的心脏。 风铭看得真切,面对迎面而来的威胁,根本来不及有所准备,只觉得时空被凝固了一般。 空气中似乎凝聚着无形的压力,使得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如弓弦。 “通天尺!” 他低语,声音如风吹过树梢,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他轻轻挥动手中的法宝——通天尺,将其凭空祭起,护在他的心脏前,如同一面守护的神盾。 然而,对方并不畏惧,冷哼一声,一只恶魔般的骷髅血爪直接迎向通天尺,如同血色的风暴席卷而至,欲将这把神奇的法宝撕裂成碎片。 风沙漫天,山风呼啸,宛如巨龙咆哮。 通天尺颤抖间,红与黑的光芒自法宝中升腾而起,如同天边的朝霞映照在黑暗的大地上。 这光芒既神秘又璀璨,犹如宇宙中的星辰在这片混沌中闪耀。 而那骷髅血爪,竟在通天尺的光芒下黯然失色,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变得苍白无华。 仿佛是光明驱散了黑暗,一片清明重归这片风沙弥漫的山谷。 “灵霄峰上的前辈,为什么要行屠戮同门的大逆之举?” 风铭怒吼一声,手中的通天尺砸向风沙中的人。 他那颗心狂跳着,每一拍都伴随着通天尺的颤抖,快要挣脱肉身的束缚了。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风铭手中的通天尺,大破他的骷髅血爪,而让他短暂失去知觉。 刹那间,通天尺砸在那人的额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那人砸翻在地。 那人的道行在此刻彰显超凡之处,随即顺势钻入大地中,以土遁术逃逸。 亦近乎同时,三道强大的修真气息降临,紧接着朝土遁的方向追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〇章 形势 风铭微一招手,通天尺犹如惊鸿展翅,倏忽飞回时,如一条翻滚的红黑烈焰的蛟龙,飘落在他掌心之间。 一时间,血气弥漫,若幽若浓,如龙吐云般弥漫开来,顿时令风铭陷入一片迷离。 这血腥气并非残暴的亡灵腐蚀之气息,反而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味,如同古老祭祀的仪式,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仪式感。 在这异样的氛围中,风铭感觉身体仿佛被涤荡一般,涌上心头的是一阵奇异的香气,如同神坛上飘溢的花香,沁人心脾。 只是这神奇的香气转瞬即逝,似乎随着通天尺上红黑光芒的消失而消散。 风铭只觉得身体如同脱胎换骨,轻盈无比,仿佛置身于传说中的羽化飞升之境,飘飘然,悠悠然。 他凝视着手中的通天尺,隐隐感受到它曾经如口衔日月的巨龙般威猛,如今却宛若一片静逸的湖泊,表面平静,却已然默默地开始觉醒。 这把通天尺,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神秘? 风铭收起通天尺,轻舒一口气,只见三位师兄快步走过来。 他三人早就看清,御风沙而来的“神秘杀手”没伤着风铭,便也没说什么客套话。 “悬镜峰,乃元始门重地。”张公祺略一停顿,带着怒意补充道,“光天化日,行凶杀人,这算什么事?” 俞介善忙道:“五师弟,稍安勿躁。请大家耐心等候。” 张公祺言犹未尽,见三师兄极力劝阻,不再说什么。 昨天刚有一位同门死于“魔教的邪术‘血劫爪’”下,今天就有神秘的杀手当着众人的面欲强杀风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各有各的明法,各有各的怀疑,不一而足。 不多时,追逐杀手的长老们返回,个个怒不可遏。 曾药师反而面带微笑,朝风铭招了招手,示意走过来。 齐春秋让大弟子海刚峰通知众同门,即刻回到悬镜别院,严令任何人不得独自行动。 “风师侄,需要你到悬镜堂一趟。”齐春秋转过头对风铭说,“有些事,需要证实。” 风铭神态恭敬的回话道:“是。” 风铭跟着齐、曾、鲍等主持悬镜海选的长老们,来到悬镜堂。 一行人刚走进堂,便有一个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人飘然入堂,丰神俊逸,气度超凡,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 他就是灵霄峰上的林斩长老,与齐春秋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但其道行远在首座师兄齐春秋之上。 风铭听大师兄杜天雄提起过,这位林长老与玉虚峰有些渊源,话里话外,是掌门师父重点争取的核心人物。 “来人是魔教中人无疑。”林斩沉声道,“哪人的血劫魔爪被风铭师侄的通天尺所破,令我深感意外。” 话音未落,三男一女四个少年并肩走进悬镜堂,全跟没事人一样,像孩童回自家的大堂一样轻松。 风铭识得其中的三人分别是张天鼎、曾天鼐、齐萱,另一人没见过。 白衣少年,剑眉星目,身材笔直孔武,斜背着一柄四尺来长的剑,剑身约莫有五指宽,显得是一柄不寻常的仙剑法宝。 张天鼎与齐萱看风铭,自然是满怀敌意。 尤其是齐萱,心中暗暗生着闷气。 所有人看在眼时,风铭没有凭借威名赫赫的通天尺,单凭一道五行法术便将她轻松击败,更能显示出二人在修道上的差距。可是,原本应该是齐萱与风铭的差距,才是常情常理,可一旦反过来变成了风铭与齐萱的差距,就有些难以评说的尴尬了。 天才被庸才轻松击败? 是廉价的天才被过誉? 还是真正的天才被视为平庸? 大概,只有人世间最明亮的那么几双眼睛才能透过云雾看得真切什么是最终的真相——血脉传承造就的“环境”决定了世俗之人的眼界。 而这个“环境”是一个抽象的、泛化的、可解释一切的概念,但其中最核心的便是“资源”可支配。 正如张天鼎、曾天鼐,包括齐萱,他们出生后的修道起点,已然不知是多少人为之搏命奋斗方可到达的终点。 “在下灵霄峰弟子万天剑,十五岁,师承林斩长老。” 白衣少年万天剑朝风铭行一同门师兄弟的见面礼。 “玉虚峰弟子风铭,十四岁,师承掌门萧真人。” 风铭跟着彬彬有礼的还礼,心想此人对我有礼,其实是看在林斩长老的面子上,对我师父有礼。像齐萱、张天鼎对我全无礼貌,亦见他们的爹娘对我师父不怎么感受,甚至还会阳奉阴违,联合其他各脉使邪劲,坏我师父的事。 风铭心道:“一旦有机会,见你们一次,削你们一次。” 林斩长老突然问道:“风师侄,你们年纪轻轻,怎么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林长老察言观色,发现风铭看自己的弟子万天剑的神态,亲和有礼,但风铭看张天鼎和齐萱的神态,隐隐的咬牙切齿,随时准备动手打一架,方才止恨。 风铭微微垂首,不说话。 林斩黯然苦笑,心道:元始门诸脉之间的内斗,正是从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刻在每代弟子的骨子里了。 齐春秋开口道:“风师侄,你可看清那个魔教妖人的真面目?” 风铭回道:“回师叔的话,弟子只能看到一道虚无的灰色人影。” 齐春秋与诸位长老对视一眼,道:“果然是魔教的妖术尘影。” 他转而问道:“你可看清魔教妖人所用的法宝?” 风铭回道:“是一件血色的骷髅爪。” 众长老为之一怔,皆是各自思索起来。 玉虚峰长老鲍兴喃喃道:“竟然是传闻中早已消失的魔教分支‘血河殿’的‘血骷髅爪’?又是一件邪器出世!” “近百年来,魔教势微,各大门阀的后人互相厮杀,乱成一团。 没想到,在这乱世中,那些早已淹没在修真界的门阀,后继传人不但伺机崛起,而且已经走出山门,游历在修真界了。” 林斩忖度着说道。 曾药师应声怅然道:“是啊。” 六十六年前,元始门在前掌门人太白真人的率领下,剿魔教,斩兽神,平定异族入侵之乱,犹如创世之举,何等波澜壮阔,力拔山兮气盖世,无限风光。只是,一次次生死亡族之劫,却也耗空了以元始门为首的名门正派的中坚力量。 四正之中,镇龙殿关闭山门,凌霄殿不出归元山脉,而耗损最少的巡天宗,亦不见走动。 是以,正道之势自然而然的势微了,江河日下。 元始门遭受最严重的损失,当新生代力量执掌门户时,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各脉的明争暗斗,更难在历经灾劫的底子上迅速崛起。 萧镇元掌门接过师父太白真人的权柄,能用六十年时光,在内部平衡七脉,向外合纵连横,止住颓势,使元始门出现枯木逢春之象的四正名门,已是了不起的功德。 时至今日,魔教则处于有史以来的低谷,亦是修真界的一大幸事。 然而,这个神秘杀手的出现,倘若真是魔教分支血河殿一脉,那将意味着魔教已经大举走出大荒山。 历来魔教走出大荒山,必定引起修真界的一番腥风血雨。 况且,世事轮回,天道无常。 以四正为首的古老门派衰败之际,更多新兴的世家门阀崛起,取而代之,弥补了修真界空旷的空缺。 他们已经对“垂垂老矣”的古老豪门,爱搭不理,而且明面不满足仍然被古老豪门占据的修真资源,开始进一步扩张。 悬镜堂上的长老们,都是非常清楚这一真相,唇亡齿寒呐。 林斩沉声道:“首座师兄,此事应该及时禀明掌门师兄。” “对。此事必须禀明掌门人,耽误不得。”齐春秋忖度道,“鲍师兄,你即刻回一趟玉虚峰,将此间事禀明掌门人。林师弟,由你临时接替方师兄,巡守元始山脉,以防魔教妖人或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乘虚而入。” 林斩没有犹豫的说道:“师兄,此事我会办好” 齐春秋执掌的元始门权柄,大大超过历代灵霄峰首座,不仅执掌一门之戒律刑罚,还兼掌一门防护巡山之重。 昨日与今日之事均发生在灵霄峰,自然使他的颜面大损。情势所迫,不得不请林斩出山襄助。 齐春秋对这位同门师弟爱护有加,然而随着岁月的磨砺,一次次谈话,隔阂犹如青苔一样在那阴暗处滋生,愈发厚实。 齐春秋又道:“曾师弟,悬镜海选,仍然继续,你看意下如何?” “这个自然。”曾药师脸上挂笑着说道,“魔教妖人以为这样就能使本门如惊弓之鸟,那是妄想!” 曾药师示意风铭退下。 风铭便退出悬镜堂。 万天剑、曾天鼐、张天鼎、齐萱四人跟着走出悬镜堂。 齐萱微笑道:“风铭,我祈祷着在大罗会武再遇到你。” “嘿!萱姐,不是说好了,我来与这位风师弟比一场?”张天鼎嘿嘿笑道,“风铭师弟,我必须要会一会你那无比高明的火球术。连我爹与我娘都看不出门道,哼,长门一脉真的有独传秘技?我偏不信这个邪!” 风铭缓缓看了看齐萱,再看看张天鼎,淡淡一笑,扭头朝悬镜别院走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一章 晋级 悬镜海选,在短暂的中断后,如常举行。 二代弟子们个个深深的疑虑着,希望打听到点什么,然宗门长老对此次突发之事非常沉默,没有丝毫消息传开。 海选大比,晋级到第三轮的二十四人,已然是各脉中的精英弟子,早已得到各脉师长的精心栽培。 虽说如此比试,会有些意外,譬如齐萱被风铭打败。 这不是齐萱的意外,而是风铭让所有人意外。 风铭这种小概率事件,一旦数据样本放大,就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可以忽略。 当他在第三轮抽到二十四号签时,一个面带微笑的青年走过来。 “在下灵霄峰弟子师飞虎。” “师师兄,你好!” 风铭有礼回话,他对这个人了解得十分有限。 师飞虎是齐春秋的第四位弟子,比齐御风早入门一年,修为意外地停滞在玉清境第六品。 修真炼道,诸般坎坷与残酷,尤其放在同一环境相比较,更是一番血淋淋。 “四师兄,我们不能再轻敌了。”齐萱挤出人群,靠近在师飞虎左侧,“让风铭见识见识虎魄剑的厉害。” “师师兄,等会儿见。” 风铭抱拳行礼,转身走开,寻一视野开阔的位置,观战第一场大战。 元始门,配得上万年底蕴这一称呼,哪怕只是参与悬镜海选的人,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杰出人才。 只不过,纵使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当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又是另一番景象,层次分明,差距之大,与普通凡人相较的差距之落差还要悬殊。 如果说普通凡人无法理解鸿沟、天堑的差距,那么修道中人大概会有十分清晰的认识感。 忽然,人群一阵扰动。 风铭跟着看去,只见天空降落的法宝光芒多达二十二道。 显然是最后这一轮,让元始门的长老们都产生了兴趣,愿意亲自驾临,一观各脉精英弟子的风采。 第十九代弟子,亦是现今的二代弟子,入门最早的几位,仅有五十二年,对于修道中人来说,太年轻,还没进入真正的修真人生阶段。 齐春秋、曾药师二人与前来的长老们寒暄片刻,便即宣布比武开始。 第一场,仙鹤峰凌青霞对战金庭峰楚邦彦。 楚邦彦是上代金庭峰首座晚年收的弟子,与曾药师同门,年纪相仿,本就是金庭峰上颇有实力的一人,玉清境第四品的修为。之所以没有参加上一届大罗武会,是外出办事,没赶上,错过了。 二人一上台,台下响起欢呼声。 凌青霞朗声道:“楚前辈,请赐教!” 凌青霞的容貌堂堂正正,浓眉大眼勾勒出一副英俊的面庞,高挺的鼻梁向天拱起,乌黑秀发如瀑布般披散在双肩,搭配着微胖的身姿,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英气,仿佛是女中豪杰。此刻,跃跃欲试,挑战的目光中蕴含着勇气和豪情。 楚邦彦淡笑道:“请赐教!” 话音未落,剑气如虹,一青一黄两道剑芒在会武台上空纠缠盘旋,交织成一场奇异的剑法舞蹈。风起云涌,剑气凛然,场面异常激烈,仿佛战意凝聚成一片蒸腾的云海。 风铭静静注视着,眼底闪过一抹赞叹。 这两人施展的法术,分别是本脉秘传的法术,是金庭峰与仙鹤峰传承的精髓所在,玉虚峰的弟子不知其修炼法门与奥义。 想来也是了,十二脉并传已有八千年,传承至今,每一脉都是一代代的奇才传承下来,不断积淀出深厚的底蕴。后继传人创造的法术神通,有着古老法术的底蕴,一代代的积淀,亦能青出于蓝了。 风铭暗自揣摩,观察着两位高手的对决,寻找灵感。 他心中明了,修真奇才们所创造的法术神通,也许不亚于传统的古老法术。 在这激烈的对决中,他找到了对自己修真之路的启示。 忽见台上的二人同时剑尖指天,捏同样的剑诀,风铭心道:“仙剑御雷?” 顷刻间,两柄仙剑剑尖向上指,雷光迸发,形成一个奇异的漩涡,空气中弥漫着电闪雷鸣的气息。 修真法诀与法术神通相同,但修真之道却因修士的不同而显现出截然不同的风采,差距只能在二人的修真道行与手中的仙剑上见分晓。 下一刻,两个巨大的风云漩涡在虚空中相遇,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九天之上风云涌动,犹如诗篇般的壮阔画面在空中展开。 这一刻,修真界那令人心驰神往的辉煌仿佛在剑光中绽放,雷霆之力汇聚,仿佛要撕裂虚空。 整个天地仿佛都沉浸在这场壮丽的巅峰对决之中。 风铭感受着对手之间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心中的渴望与追求更加燃烧。 剑光如星,雷电交汇,一时之间,风云激荡,仿佛置身于上古诸神大决战的幻境中。 风铭仿佛能够感受到风云漩涡中蕴含的奥秘,每一丝雷电都随时可以脱离仙剑的驾驭,自由奔放。 只是还有一层隔膜,让他无法捕捉到。 此时此刻,风云漩涡中雷电交汇,剑芒如虹,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凝固了。 然后,一声震天的轰鸣响彻云霄,风云散去,剑光消失,留下一片宁静。 凌青霞和楚邦彦分开,他们的目光中都闪烁着敬畏之色。 台下观战的众人幡然醒过来,纷纷惊呼:“谁赢了?” 凌青霞坚持片刻,兀自后退,嘴角溢血。 而对面的楚邦彦气定神闲,微一颔首,表示歉意。 “楚师叔,好样的,没给我爷爷丢脸。” 曾天鼐手舞足蹈地喊道。 仙鹤峰上众弟子,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刺向曾天鼐。 曾天鼐不为所动,喊道:“爹爹,快宣布结果。” 曾药师朝众长老讪讪一笑,道:“金庭峰楚邦彦胜,直接获得大罗会武资格。” 他随后宣道:“第二场,玉虚峰风铭对战灵霄峰师飞虎。” 风铭轻吁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会武台上。 师飞虎也是从另一个台阶走上来。 二人相距两丈余,皆是微一行礼。 “风师弟,请赐教!” “师师兄,请赐教!” 师飞虎出身于世家大族。 南荒天狮城的尊贵世家——师家,威名远扬于修真界,其出身的传承堂皇至极。 在南荒天狮城的尊贵世家中,师家以其十三柄虎魄仙剑而独领风骚。 传闻,这十三柄剑乃是师家老祖亲手斩杀三百九十只虎妖,用其身躯的精华铸就而成。每一柄虎魄仙剑都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至宝,然而,唯有师家的嫡传嫡长一脉方可得到。 师家,修真界的巅峰世家,传承至极,声势不可撼动。 灵霄峰首座齐春秋能收师家子嗣入门下,其志不小。 师飞虎祭出虎魄仙剑,剑光异彩流溢,天空中奇异景象展现。白色与黄色两道光芒,交织于苍穹之上,仿佛老虎皮毛般在剑光中绚丽交汇,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令人感受到一股令人震撼的剑意。 师飞虎,家族之骄傲,却在修真大派元始门中平淡无奇。他与同门师兄弟截然不同,低调而不张扬。 风铭淡定自若,右手食指指尖上方燃烧起一颗火球,火焰明亮而凝实,如同一颗明珠,散发出深邃神秘的光芒。 这是对火系法术的修炼达到了新的境界。 火球的光芒虽在虎魄仙剑的剑光中显得微弱,却散发着独特的存在感。 在这奇异的剑光之中,火球如同星辰般明亮,独自闪烁着光芒。 这景象,宛如一位掌控火焰的主宰,与虎魄仙剑的剑意相呼应,交相辉映。 师飞虎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不悦之情。 普通的五行法术,岂有连胜三场的道理? 虎魄仙剑的光芒如白黄彩虹般划破天际,斩向风铭,虎啸升空,狂风萧萧。 风铭面对师飞虎的虎魄仙剑,却丝毫不见畏惧。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虚幻的剑意,一颗火球在手指之间跳动,散发着炙热的气息。伴随着一声轻叱,离开指尖的火球化作一柄火剑,迎着虎魄仙剑斩去。 师飞虎的身影如虎踞山巅,目光如刀,锋芒毕露。 虎魄仙剑的光芒越发璀璨,仿佛夺目的流星划破夜空。 而风铭的身影宛如烈焰之主,火球跃动间,他宛若掌握着火焰的神明。 修为虽在师飞虎之下,但他的火系法术却有着无法忽视的独特之处。 火球散发的热量,让整个天空都仿佛被点燃。 师飞虎欲借助神器之威,却觉得自己被密密麻麻的无形火剑包裹,很快连同虎魄仙剑都像是被束缚住的老虎,无法发力。 随着一声低吼,师飞虎手持虎魄仙剑,剑意涌动,如猛虎咆哮,携带着磅礴的气势斩向风铭。 虎魄仙剑的光芒犹如穿越时空的利刃,划破虚空,带起一阵阵剑风。 风铭面对这强大的攻势,却依然淡定。 火剑在他的遥控中化形成一片火剑,炽热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一步踏出,火剑随之滚滚而动,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火剑网,挡在师飞虎剑意的前方。 剑光与火剑网碰撞,空气中弥漫着火花与剑影的交织,璀璨而激烈。 元始门的长老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均想:玉清境第七品的修为,怎么会有如此神通? 长老们纷纷怀疑玉虚峰上有什么秘传,而萧镇元有意埋下风铭这颗雷,以镇诸脉。 师飞虎的剑意犹如狂风骤雨,不容丝毫喘息。 他的每一剑都蕴含着家族的底蕴,虎威凛凛,携带着无穷的力量。 而风铭则在火剑风铭之后灵活操控,一柄柄火剑仿佛在指尖翩翩起舞,宛如火焰之舞者。 “师师兄,你的剑意激荡苍穹,但火系的坚韧与炽热,同样不可忽视。” 风铭沉声道。 之前对战灵霄峰上的两大高手,出手便是生死相搏。 此刻,他的心思活泛,竟开口说话。 师飞虎暗自冷哼一声,虎魄仙剑舞动间,剑光如雨,势不可当。 虎威之下,整个高空都仿佛被划破,留下一道道剑痕,可就是拿风铭的火剑网毫无办法。 “师兄,请当心,我要攻击了!” 风铭一言既出,火剑网骤然化形,穿梭过虎魄剑光,仿佛是穿梭在一只巨虎的毛发间,顺着经络与血脉流动的轨迹而穿梭。 师飞虎大惊失色,只觉得虎魄被一层层剥离,全不由得自己驾驭。心知败局已定,便撤剑而回,跳出战圈。 “风师弟,深得掌门师伯传授,道法精湛,我自愧不如。” 师飞虎大大方方的认输。 “师师兄,多谢承让!” 风铭还一礼,却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曾药师宣布后才走下台阶。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二章 奇毒 太清剑道,万剑归宗! 元始门的现存传人,无一人知晓。 风铭敢以奇术示人,自有底气。 因为纵使真有宗门前辈知晓,但自己御法火球术,幻化出变幻多端的火剑,只是得自于“万剑归宗”的启示,而非元始门曾经震慑修真界的“太清剑道之万剑归宗”。 一切根基,全在于玉清境的第九品、第八品、第七品,每品均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层凝练积淀的厚实道行。 “神意”,乃是玉清诀最核心境界。 在场的众长老,只得暗叹这位掌门弟子的悟性奇佳,全然匹配不上中庸的先天根骨资质。 更有长老暗自惆怅与伤怀,掌门真人不显山不露水,便能看出一位修真奇才,纳入门下,真是能他人所不能。 俞介善等人走过来,恭喜七师弟率先晋级。 风铭客气一句,与三位师兄站在一起,观战接下来的大战。 无疑,两轮筛选出来的人选,的确已是一派的精英所在。 凡是大战,斗法到临近分胜负时,都能施展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惊艳神通与法术。 与此同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仿佛是一道分水岭,极其明显。 今天的六场比武结束,便即结束。 众人谈论着返回悬镜别院,喝茶聊天,评论本门的诸般真法的奥妙。 实际上,哪怕是一千人同修一道至高真法“仙剑御雷”,修到精深处,因人、因法宝、因天地气象等诸般原因,往往会有非常大的差异。 风铭与三位师兄交流到天黑下来,便各自回床。 风铭的屁股刚落到床上,忽觉两只手掌心刺痛,啊唷一声尖叫,人便瘫倒在地上。 三位师兄立即冲过来,跟着啊唷尖叫。 此际,风铭的左掌心有一点红光,异常妖艳,似是一朵快要绽放的花蕾,而右掌心则是一个黑点,像是一滴墨汁长在掌心。奇异的芳香已然充斥着整个房间了。 “我去找林师叔!” 俞介善反应快,冲出房门。 张公祺与黄公衡二人的脸色腊黄,像是喝醉了一般,睡眼朦胧。 不一会儿,齐春秋等五位长老来到房间。 “血莲?” “墨刺?” 齐春秋与曾药师先后惊怒的说道。 两位首座长老说的“血莲”与“墨刺”,不是什么花草,而是令修士闻风丧胆的两大毒虫。 “血莲”,是一种生长在东北方大荒深处的蜈蚣,由道法高深的炼毒师用九十九种毒药喂养而成,极通灵性。凡中毒之人,所伤之处好似长出一个妖异的赤色花蕾,一旦花朵绽放,便如盛开的莲花。莲花枯萎之时,便是中毒之人烟消云散之时。 “墨刺”,则是一种生长在西方沼泽中的蚰蜒,其身如墨。只有采得大量的虫卵,悉心栽培,只有一只蚰蜒能吃光其它所有的同类,方可长成稀世毒虫“墨刺”。墨刺消散之时,便是中毒之人化为一滴酸刺状的墨汁。 两种毒虫,皆是世所罕见的奇毒异物,修道中人,谈虫色变。 世人只知,曾显赫一时的魔教门阀“百草堂”,是惟一能豢养出两大毒虫的修真门派。 然而,魔教的百草堂势微至少有三百年,后继传人不断依附在魔教的其它门阀中,得过且过。 “先有魔教的血河殿现身,再有魔教的百草堂,这可真是奇怪得很。”林斩强压愤怒,沉声道,“首座师兄,风师侄在悬镜峰身受两大奇毒,灵霄峰要为此事负责。必须要查明真相,方给掌门师兄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师弟所言极是。”齐春秋涵养功夫何其高深,脸上也是红一阵、青一阵,羞愧到家了,“师弟,劳烦你与曾师弟送风师侄回玉虚峰,将向掌门师兄禀明,灵霄峰定将全力以赴,查明问题所在。” 齐春秋长叹一声,沉默不语地走出房间。 此次海选本就是他联合其他各脉强势推行,却先后出事,死了一位金庭峰弟子,伤了一位掌门人弟子,出糗到家了。好不容易获得的人心,纵使不散,也要被大大地动摇了。 *** 小枯峰。 “风铭乃是农家孩子,天生的体质强健,又经常出入寒鸦古城外的沼泽地,颇有抗毒的天分。 一时半会,尚无性命之忧。 能否化解令世人闻风丧胆的‘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便要看他的造化。” 萧镇元详细诊断后,缓缓说道。 “这孩子,能将一道火球术修炼得那般出彩。使我悟到,根骨资质平平,但悟性何尝不是先天天赋?”萧掌门人低叹一声,“玉虚峰该有此劫难!” “掌门师兄,此事太过诡异,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林斩道,“请师兄放心,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萧镇元轻轻点头道:“有劳林师弟。” 曾药师闭口不言,一直努力思索着什么。看着掌门人走出洞府,便默默跟着走出洞府。 萧镇元轻声道:“似曾相识!” 林斩与曾药师的身子同时一震,面面相觑,神色间异常震惊与激动。 萧镇元又道:“不瞒二位师弟,救风铭,只有一个办法。” 林、曾二人失声道:“神农经?” “不错。”萧镇元肯定了二人的疑问,解释道,“神农经,又称百草经,是一种用毒修炼的诡秘法门。” 林斩打断道:“可是,百草经乃是魔教门阀百草堂的独门秘法呀?” 曾药师连连道:“是的,是的。我爹给我说此事,说得非常清楚与明确。” “此事,牵涉本门一位女性前辈,恕我不能向二位师弟道明详情。”萧镇元叹息道,“总之,本门的确有完整的神农经,而这个秘密本是历代掌门人口头相传。” 林斩道:“师兄的意思是?” 萧镇元肃然道:“我在翻阅历代掌门祖师与前辈们的手笔札记时,方才知晓,这世上还有一本名叫‘天局’的毒经,其威力犹在神农经之上。” 曾药师轻声道:“掌门师兄的意思是,这本‘天局’可能重新现世?” “不好说,也说不好。”萧镇元道,“曾师弟,林师弟,无论如何,魔教妖人再度出现在元始山脉中,此乃涉及本门生死安危的大事。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掌门师兄,金庭峰那边,我已吩咐了下去。”曾药师轻声道,“仙鹤峰那边,要不要我亲自去一趟?” “这样也好!” 萧镇元同意了曾药师的提议,与二人朝玉虚峰的前山走去,边走边说。 *** 风铭悠悠醒转,只觉得全身麻麻的,脊椎里酥酥的,似有无数虫卵在蠕`动。 “七师弟,你醒了!”大师兄杜天雄坐在床边,满脸忧愁,“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眼见他人门下出一位奇才,突遭毒害,真是令人不齿。” 风铭尚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勉强抬起双手,左手一点红,像朵花蕾,而右手是一滴墨,开口道:“这是什么东西?” 杜天雄将“血莲”与“墨刺”说了一遍,道:“七师弟,哪怕是咱们的师祖公太白真君在世,身中这两大奇毒,怕也是大罗神仙难救。” 风铭努力挣扎着坐起来,全身酥软,根本发不上力。 杜天雄忙道:“师弟,切勿着急。师父亲自前往书海,寻找破解两大奇毒的法门。师父说,若有宗门前辈收藏下来的修炼法门,能够达到两大奇毒以毒攻毒之效,或许能逐渐治好师弟你身受的奇毒。” 风铭听后,心中稍微宽慰,心道:那晚我被咬时,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形,这……。 正在此时,萧镇元走进来,示意风铭不要动弹。 “运气还不错。”萧镇元道,“这本无名经书,年代久远,但我观之,所载内容可以化解这世间的诸般奇毒。若是修道有法,有可能修出极高深的法门来。老七,本来按照宗门规矩,本门弟子只能修炼‘太玄真经’。然而,你已是性命攸关,师父只能破此门规。你的悟性奇高,这点太过出乎众人意料,或许,因祸得福,能从此本奇书上挖掘出另一番天地。” “多谢师父的救命之恩,弟子……” 风铭说话间,左掌心传来一阵奇痛,痛得他满头大汗,一颗心仿佛被一根钩子往外揪扯,根本说不出话来。 “血莲奇毒,已开始发作了。” 萧镇元将书放在风铭的床头,示意大弟子,二人默默走出洞府。 “师父……” “老七,先被神秘杀手攻击,再被两大毒虫偷袭。但愿这一切都是魔教妖人的下作手段。”萧镇元缓缓道,“天雄,你要多留心小枯峰方圆的动静,以免别有用心之人另行作恶。” “是,师父!” 杜天雄恭敬应承,见师父不想让他说什么,便也不即兴发挥,不将自己的一番揣测表露出来。 风铭好不容捱过这阵奇痛,便挣扎着捧起床头的陈旧古册,仔细翻阅。 只翻了一遍,轻声道:“风雪经与骷髅经怎么会这本经书所载,如此的天然镶接,好似一份原本被一分为三?” 他万般不解,孰不知,真正的风雪经是由风雪经、骷髅经与神农经三本一体而成。在过往的某一段很长的岁月里,修真界风起云涌,各门各派互相争伐,自立门户的强者们便各有所得。又因其他突然遭遇之灾厄,无数口头相传的传承失传,真相被永远埋没。 风铭反复阅读师父给的无名经书,确定没有什么障碍,便勉强盘膝打坐,开始修炼。 修炼时,两只掌心便像是两个深不可测的力量源泉,使得修炼事倍功半。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三章 聆训 风铭连贯修炼着风雪经、骷髅经、神农经,一切如往昔一般。 然而,神异的是,每一次修行,修真境界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散,如冰雪消融于春日的暖阳。 在这个诡异而神秘的过程中,辛勤吐纳炼化的玉清灵力仿佛被烈阳吞噬,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若论修炼的艰辛,风铭可谓辛辛苦苦。 他艰难地感应吐纳天地间的灵力灵气,运转玉清诀搬运大周天行功,炼化为道家的至阳至柔的玉清灵力,再将其贮藏于人体经脉之间。这一过程,好似淘金者单纯利用双手从沙砾中过滤黄金碎屑,再小心贮藏在袋子,等待数量足够时,便可肆意铸金锭、金元宝、金条等等。 元始门的第一重修真境界玉清境,玉清灵力是每个修真者辛辛苦苦积攒而成的犹如黄金般宝贵财富。 然而,风铭每一次修行的过程都宛如一场不可抗拒的风雪袭击,将他原本坚实的修真境界层层削减,如同雪崩般坍塌。 这种离奇的现象,就如同大地上的一场不可名状的变故,令人胆颤心惊。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风呼啸,雪纷飞,无尽的幽冥之地骷髅堆积如山,而他汲取着坚韧的意志,仿佛是那生命中顽强的草木,顽强地挣扎在风雪之间,流淌着生命的活力。 生命的执着让他不甘心就此沉沦。 凡事,不抛弃,不放弃。 期间,师父来过三趟,仔细询问修炼玉清诀与神农经的详细情况。 风铭将每种诡秘情形详细阐述。 师父却每每选择沉默,最后一次,师父叮嘱说:“大罗会武,依照规矩,仍然参加。而修炼神农经的诸般异样,宗门前辈没有留下任何可借鉴的修炼经验,只得靠自己参悟化解。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走上邪路,残害无辜。” 在悬镜海选拔过后,前往大罗会武的倒计时仅剩一个月。 风铭,不过是师父门下的一位普通弟子,生死如草芥,修真则赖天缘。 世人皆知,元始门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起波澜,破坏诸脉明争暗斗的格局。 随着九月的来临,玉虚峰上弥漫着热闹非凡的气氛,众人忙碌而欢愉。 而风铭却仿佛是如居所在的小枯峰一样而被世人遗忘,黯然失色,默默地在那玉虚峰的幽暗角落里挣扎,为自己能散发出光辉而努力。 这一天,正值九月初六,晨曦未显,但玉虚峰已经笼罩在紫气之中,如仙境一般朦胧神秘。 风铭走出自己的洞府,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原本沉闷的心情稍有好转。 左顾右盼的犹豫已经持续太久,他对这怕一点、那怕一点的心绪仿佛在这一刻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像是已经一切无所谓了。 片刻之后,他走向距离小枯峰最近的那片神秘的奇花异草地。 在那里,他仿佛才能找到久违的决心,挽回快要消失的信心。 仿佛所有的烦恼,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感觉到,自己的希望似乎就埋藏在这片因为玉虚峰后山灵脉泄露而生长起来的神秘奇花异草之中。 只有这片区域特有的灵力和灵气,才能使他重焕新生。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当他站在奇花异草地的边缘时,他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传来的奇异力量,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灵力。 它们如同自由的、有生命的精灵,轻盈地游走在风铭的四周,渐渐地融入他的身体。 时间稍久,便如山洪涌入大河一般,被风铭的身体吸纳,与他的血肉相融,再从血肉中外溢向人体经脉,腐蚀风铭辛苦得来的玉清灵力。 风铭坦然承受这份代价。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这片奇花异草地,宛如一幅神奇的画卷,花草与小树苗都是被画在这片大地上一样,描绘着自然与神秘的交融。 奇花异草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辉,如诗如画。 风铭站在边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陶醉的清香,仿佛是所有花朵的芬芳凝结而成,让人沉醉在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中。 这片土地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每一株奇花、每一根异草都有着独特的韵律。 微风拂过,奇花轻轻摇曳,异草在风中舞动,宛如仙子的歌舞。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植被,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犹如神秘的符文,闪烁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在这一刻,他与奇花异草共鸣,与这片土地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他仿佛听到了大地的低吟,感受到了天地间流淌的灵气,这是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一种灵魂深处的沟通。 风铭越来越肯定,自己遭遇的十三年通灵幻境,必定与玉虚峰后山那个神秘的圣墟有直接联系,而此刻眼前的这块区域,仅是圣墟的一个分支与延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奇花异草的的灵力愈发浓厚,如潮水般涌入风铭的体内。 他的体内仿佛点燃了一团灵火,渐渐升腾,照亮了他原本黯淡的修行之路。 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站在一座恍若通天的山巅,仙灵飘荡,神祇徜徉,芸芸众生皆在脚下如蝼蚁般移动。 风铭十分惊诧这种诡秘的情景,究竟来自何处?自己一介普通凡人,为什么能有如此雄奇伟岸的幻景? 风铭怔怔出神许久,才离开这里,返回洞府,思绪万千,神魂漂移。 然而,当他想到大罗会武的场景宏伟壮阔,各派弟子汇聚一堂,争夺第一的荣耀,立即清空缥缈虚幻的奇思怪想,集中修炼起来。 纵使如此,修炼时亦无其他异样。 幸运的是,初八的夜里,风铭终于将修真境界稳定在了玉清境第九品。 *** 九月九日,澄澈的天空下,恍若碧瓦琉璃,熠熠生辉。 元始山脉,千里江山,苍翠连绵,风景如画,映照着大地的壮美。 主峰玉虚峰,宛若一尊巍峨雄伟的仙山,直插云霄,而三清殿就建立在玉虚峰前山最核心的灵脉上。 在这如诗如画的光阴里,风铭默默来到了三清殿外,参加会武抽签。 玉虚峰上,弟子们簇拥而至,气氛沉寂而又紧张。 会武抽签即将开始,每个参与会武的弟子心怀期许,渴望在这层云雾弥漫的山巅争夺荣耀。而更热心的则是那些已被自己选择为“值得追随的人”诚心祈祷的弟子,大大小小的团体,互相之间的言论争锋,丝毫不亚于会武台上的刀光剑影。 然而,风铭身临其中,感受到的并非温暖的问候,而是漠然和鄙夷的眼光。 那一双双尖刻而冷冽的目光仿佛诉说着一个无法言喻的故事,嘲弄着他是“废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三师兄俞介善与五师兄张公祺从风铭身边走过,微皱眉头,目光转瞬即逝。 他们并未与风铭交流,径直步入大殿,仿佛对他的存在毫不在意。 “七师弟,进去了。”杜天雄从人群中走出来,轻声道,“抽签马上开始。无论怎么样,你是凭自己的本事获得会武资格,是第一百四十九届大罗会武的会武弟子。” 风铭深感心头温暖,也有另一番酸酸的感觉。 他早已看见大师兄与其他门派的弟子在交流,而此刻大师兄能够亲自过来与他言语,使得他的内心荡漾起涟漪。 “大师哥,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与师父丢脸。” 风铭异常平静地说道。 然而,言辞间透露出的平静,却掩饰不住心底的波澜。 他跟着杜天雄走进三清殿,目光如星辰般坚定,内心犹如激荡的江水,带着无尽的澎湃。 那一瞬,恍若隔世。 或许,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走进这座神圣而庄严的圣地了。 三清殿内,紫烟袅袅,光影交错,宛如仙境,正位上供奉的三清神尊画像,栩栩如生。 六十四位弟子在此集结,仿佛虔诚的信徒,等待着抽签的降临。 风铭沉浸在这氛围中,一股不可言喻的悸动在他心头蔓延。 修真世界,风起云涌,风云变幻,无数俊杰不畏艰难险阻,只为追逐那巅峰的梦想。 “掌门人驾到!” 齐御风用高亢而沉稳的声音喊道。 殿内气氛逐渐紧张,弟子们个个凝神屏息。 稍后,掌门人萧镇元缓步走出后堂,身后跟着齐御风与白莲,齐御风在右边,白莲在左边。 “六十余年来,宗门百废待兴,全赖各位首座长老与门人弟子全力以赴,襄助而行,以至于列祖列宗留下的这片基业,渐趋兴旺。”萧镇元神情肃穆地扫过大殿上的所有人,目光落在右边第一人齐春秋身上,“尤其是齐春秋师弟,担负着巡守山门与宗门戒律二事,又圆满完成悬镜海选,给宗门遴选英才俊秀,实是首功。” 萧镇元微一颔首,道:“谢谢齐师弟,请受我一拜。” “掌门真人,万万不可。”齐春秋忙还礼道,“兢兢业业是春秋惟一的本分,岂敢以功而自居。” 齐春秋眼眉间闪过一丝异样,心道:老狐狸,你这是摆的那门子迷魂阵?风铭一事,的确不会伤了你的根本,但你真的会这么算了?那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呀。十年前,你雷厉风行,诛杀玉虚峰上的钱长老,连给我们喘息与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曾药师、宋伯符等五位首座笑而不语,令人看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似乎,各有所想,各有疑惑。 “齐师弟当然是首功。” 萧镇元淡淡一笑,继续训话。 “今日进入三清圣殿的二代弟子,你们都是元始门的佼佼者,是元始门兴旺繁荣的根本所在。 你们就像清晨的朝阳,朝气蓬勃,才华横溢。 未来终究是你们的,宗门的希望也寄托在你们身上。 时逢多事之秋,魔教蠢蠢欲动,异族窥伺九州万方,新兴门阀派别兴起。 古人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果我们被过往的荣耀光环束缚,停滞不前,那灭顶之灾将不远矣。 是以,此次大罗会武盛事,尤其弥足珍贵,各位青年才俊务要全力以赴,展露才华,早日担起振兴师门的重担。” 萧镇元说毕,看向齐春秋,道:“齐师弟,请你来跟大家道明规则与奖励。”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四章 抽签 “学业因勤奋而专精,因玩乐而荒废。 德行缘于独立思考而有所成就,缘于因循随俗而败坏。 时至今日,正道疲敝,妖魔渐兴,异族环伺,各色修真势力风云迭起,正可谓时不我待之天时。 为了元始门的伟大复兴,为了除去凶恶奸邪之人,七脉首座决议,趁此大罗会武之机,遴选优秀人才,以优厚的奖励栽培。” 齐春秋接过掌门人的话,气沉丹田,抑扬顿挫,气场完全不弱于掌门人。 灵霄峰的长老与弟子个个脸露喜色,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众弟子听到优厚的奖励,眼睛放光,满怀期待。 依照宗门的过往惯例,只有夺魁者,或者前二,才会得到宗门重宝的奖励,奖品多以仙兵神器为主,得奖者一跃成为元始门的天骄级传承人。 能在宗门重重选拔比试中,以及那一双双火眼金睛的长老眼底下,而名列前茅的弟子无一不是千万里挑一的修真奇才,几无可能有沧海遗珠。 “此次会武的前四名……” “啊~” 齐春秋刚要宣布奖励一事,被二代弟子们的惊呼声打断,他立即轻一挥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 “此次会武的前四名,将获得重奖。 奖励是番天印……啊……阴阳镜、九龙神火罩、七宝玲珑塔,按照前四顺位的次序依次挑选。 世间灵宝,有才能者居之,但惟有德才兼备者可发挥其最大的威力,进而造福苍生。” 齐春秋及时制止众弟子的惊愕,讲明白所奖之物。 番天印、阴阳镜、九龙神火罩、七宝玲珑塔,皆被称为“太古神器”,自元始门创派以来,从未面世。 哪怕是元始门的弟子,也仅是从传说中得知,元始门有一个封印保存诸般神器的“问天秘境”。 即使是在被世人公认的元始门最强时代,亦不见当代掌门人将“太古神器”示于人世间,更无人提及“问天秘境”的存在。 只是,除长门玉虚峰之外的其他六脉,一致认定玉虚峰能长盛不衰,一是与玉虚峰后山的秘境有关系,二是与“问天秘境”有关系。 传闻,惟有历代掌门人可凭借一件法宝进入“问天秘境”。 今时今刻,第十八代掌门人竟敢违逆祖宗遗训,打开那方“问天秘境”,取其中的古老法宝奖励众弟子? “诸位不宜产生过多的幻想。”曾药师脸挂笑意,开口解释道,“宗门的许多事,暂时不宜外传。你们只需要清楚,这件事是七脉首座共同议定,即可。” 曾长老用简短而含蓄的话告诉二代弟子们,四件太古法宝没有什么秘密,是七脉之间公开的事。 言外之意,凭本事而得之,其它的不需要弟子们操心,更不需要遐想。 越不让人遐想,人就会越爱瞎想。 齐春秋简要介绍会武规则后,沉声道:“抽签!” 大罗会武的规则是固定的,一旦抽签后,签位固定,对位秩序固定。 玉虚峰上的长老常春子托出来一个白箱子,可以清晰看到箱子里的黑色蜡丸,蜡丸表面描绘出六十四卦的爻符。 二代弟子们颇为新奇,猜测着诸般可能。 众长老对视一眼,齐春秋道:“长门弟子,先行抽签。” 杜天雄一怔,没有动。 齐御风与白莲率先走上前,二人仅是看了一眼大师兄,其他五位同门看也没看,便走到了常春子近前。 俞震言看着大师兄,大师兄示意无所谓,然后,俞震言才跟了上去。 杜天雄轻拉一下风铭,示意跟上,他二人站在最后。 玉虚峰此次参与会武的总共就五人,皆出自掌门人门下。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均想着会不会有人作弊。 当齐御风的手伸进箱子时,洁白的箱子突然变黑,内里一阵响动。 好大一会儿,齐御风才抽出手,手里握着一颗刻有“乾卦”爻符的蜡丸。 “齐师侄,你是一号签。”常春子笑着说,转而对其他弟子说道,“此乃天尘祖师爷独创的一件浑天法宝,以保障抽签的公平公正。” 白莲微笑着上前,很快抽出“坤卦”爻符。 乾、坤二卦全落在长门一脉,按照会武规则,二人相遇,要到最终的决赛,众人不禁为之愕然。 有人暗思,很难说有作弊的嫌疑呀。 俞震言抽的是“噬嗑卦”。 杜天雄抽的是“无妄卦”。 轮到风铭,这个幸运又倒霉的家伙,大殿上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样。 当风铭亮出手中的“未济卦”时,二代弟子同时高声惊呼“哎呦喂~”。 那一双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的眼睛,不断在风铭与齐御风二人身上打转。 依照规则,乾卦与未济卦是第一轮第一场的交战对手。 “爹爹,就算同门相遇,不能有人弃赛吧?” 齐萱笑嘻嘻地问爹爹齐春秋。 “萱儿,在诸位师长辈面前,没规没矩。”齐春秋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依照规则,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刻弃赛。” 风铭缓缓握紧手中的蜡丸,沉默着走开。 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令所有人为之一怔。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要跟齐御风玩命一战的架势。 白莲看在眼里,冷声道:“运气不可能永远眷顾你一个,而你再运气傍身也是比不上齐御风师兄的!” 风铭头上仿佛浇下一桶冰冷的水,身躯剧烈一抖,缓缓看向白莲,一双冒着杀人火焰的眼神,逼迫的白莲不禁扭过头。 齐御风道:“七师弟,师妹的无心之言,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是谁,上了擂台,我必定倾尽所有。” 风铭道:“我也是。” 杜天雄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左右为难,便默默将风铭带到一边。 俞震言略一犹豫,与四师弟、八师妹说笑一句,便回到原来的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掌门人的弟子泾渭分明,形同水火。 众长老中原本十分看不惯萧镇元这个掌门人的长老,不禁为之遗憾。 齐春秋却心道:“齐御风,你真的了解你哪位掌门师父?” 齐春秋随后宣道:“灵霄峰弟子,上前抽签。” 灵霄峰参加会武的人数最多,共计十五人,被风铭打败的哪三人,再后面的海选竞争中脱颖而出。 金庭峰与仙鹤峰各有十四人。 这三脉占去一半多会武名额,乃是元始门自创派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流云峰、金光峰、灵宝峰三脉共计十六人。 抽签结束后,常春子道:“此次会武,依照旧制,设八个会武擂台。在你们会武前,每个擂台的榜上会刻有你们的名字,你们会非常清楚你们每一轮的会武台以及对手。” 众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齐春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道:“请掌门师兄训话。” “齐师弟客气啦,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萧镇元从容而淡泊的说道, “今天在场的会武人员,有十八代弟子,有十九代弟子,一派和谐。 入门有先后,修道有时长与时短,但修道之人首要在于修心。 惟有一颗坚韧而博爱的仁心,方可走上大道。 十九代的一脉首座、长老,甚至是掌门大位的人选,极大可能就要在尔等这批人中诞生了。 重塑元始门辉煌的重担,已然落到了尔等身上。 是以,此次大罗会武,对宗门来说有着极其特别的意义,称其是承上启下,毫不无过。” 萧镇元微笑着指了指左右的曾药师与齐春秋,道:“此次大罗会武,仍由齐长老与曾长老主持。” 齐、曾二人惊道:“掌……” “二位师弟千万莫要推辞。我意已决,故此请二位首座长老主持。”萧镇元拦截道,不禁苦笑,“今日,至此为止。明日一早,会武便要开始了。林师弟,巡守山门之责,劳你多费心了。” 萧镇元在这不经意之间,话锋一转,安排灵霄峰长老林斩巡山一事,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 林斩略为一顿,道:“掌门师兄,我会安排好此事。” 萧镇元微一点头,朝众人道:“好了,都下去早些歇息,养精蓄锐。” 风铭挣扎着呼吸,那是一种深沉而压抑的气息,仿佛整个三清圣殿都笼罩在无形的阴霾之下。 他脚步踉跄,竟是第一个走出大殿,犹如逃离一座沉甸甸的牢笼。 他一溜烟的跑到小枯峰上,来到洞府外,却不禁回头看向那片奇花异草,只见奇花异草竟如焰火般绚烂。 沉默片刻后,他转身来到奇花异草之地的边缘,默默躺倒在那片大地上。 他感受着大地传来的力量,一种无形的“物质”如涌潮般注入他的身躯,渐渐消融。 风铭的脑海里,没有丝毫给师父争光的念头,只有不惜一切代价打败齐御风的念头。 光阴悠悠,匆匆而过。 天色渐暗,星光如点点璀璨的钻石散布在夜空。 风铭伸手取出通天尺,凝视着尺一端那古怪的层叠状的、似镜非镜的九层东西。 在这寂静的夜晚,通天尺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如梦幻般迷离。 正在此时,他的双掌中,血莲和墨刺各自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是两颗燃烧的火柴堆。 风铭的眸子中闪烁着迷茫和焦虑,他惊讶地发现,这本应被他精心调控的毒性,此刻却似乎在悄然增强,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洪水。 神农经的修炼本是为了徐徐炼化血莲与墨刺的力量,若能再进一步,便是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利器,而非随时可能引爆的危险因素。 但此刻,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不可控制的变化,仿佛毒性的蔓延已超出他的掌控。 风铭想到师父说起的“修道之人首要在于修心”,亦觉多做挣扎亦是无用,便坦然释怀,任由两奇天地奇毒自行发挥。 临近深夜时,血莲和墨刺两大天地奇毒似乎开始共鸣,与风铭的丹田紫府中升起的冷、热、风三道力量遥相呼应,而冷、热、风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奇异力量,被牢牢束缚在丹田紫府。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反而极大减轻风铭身受奇毒的痛楚。 夜风拂过,带着花香的微风轻抚他的脸庞。 夜已深,星空中的星辰仿佛也在共鸣,与他的感悟形成一种微妙的连接。 直至朝霞渐起,照亮了大地,悠扬的钟声从前山传来,风铭身上的所有力量恍若归虚,全无踪影。 风铭立即起身回到洞府,洗漱干净,换上崭新的衣服,大步流星的朝前山走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五章 毒誓 朝霞映照,初升的太阳在天边绽放金辉,玉虚峰仿佛铺上一层淡淡的金纱。 风铭站在青玉石铺成路上,如山间青松,双手垂立,恭敬而侍,声音如风拂过山巅,轻轻唤出两个字:“师父!” 萧镇元头戴九阳巾,身穿墨绿仙袍,正值人生巅峰的中年时代,两鬓已染银丝。 此刻,他孤身伫立在通往前山的必经之路上,远眺着东方初升的朝阳。 忽闻身后传来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淡泊的目光如清泉般掠过风铭身上,没有停留的沉声道:“去吧。” 这一声去吧,宛若林间的风声余音,悠悠绵绵。 “是!师父!” 风铭点头领命,昨夜的忐忑荡然无存,一步步离去。 在这晨曦的时刻,掌门人萧镇元努力思索着什么,在转身向后山的祠堂走去时,舒展的眉宇间反而生出一丝期待。 鸿钧广场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仿佛快要扫退元始门一派积攒的颓势。 七十年前,这里曾是人间的一处修罗场,正魔两道一番血战,那番血腥仍然仿佛残留在广场上空。 经历过那场浩劫之战的长老们,无不神情迟滞,若有所思。 风铭走到广场时,正好看见两个中年美妇,腾云驾雾而至,落在三丈开外。 两个中年美妇瞟一眼风铭,便即收回目光,迎向围上来的一众美少女。 她们是仙鹤峰首座陆婉清与执事长老定静。 陆婉清虽是一脉首座,收纳三位亲传弟子,但不怎么管理一脉之事,将之委托给师姐定静。 定静亦收了三名亲传弟子,悉心栽培。其大弟子苏子柒,成名很早,威名不亚于齐御风、齐萱、曾天鼐等人。 风铭扫过一眼围上去的众弟子,曾在悬镜海选中出现的凌青霞、秦玲珑就在其中。 他稍作停留,朝着气势宏伟的大罗台走去,临近乾位台下时,迎面走来齐御风与白莲。 齐御风淡然道:“就是这个大罗台,乾位。” 风铭漠然移开视线,看向大红榜上的名字,第一行便是齐御风对风铭,而第二行是杜天雄对苏子柒。 风铭暗自一算,一旦自己进入前四,大师兄杜天雄与苏子柒的胜者倘若也能进入前四,他将面对其中一人。 “哼,你再修炼三百年,亦是不如齐师兄的。”白莲拧眉哼声道,“建议你省省力气,回小枯峰清修去吧。” 风铭十分平静的回应道:“白莲,身为师妹,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凡事,别太过了。凡事太过,当心反噬。” 白莲嘲讽道:“就凭你吗?” 风铭道:“你想怎么样?” 白莲道:“咱俩打一架,你输了,立刻滚回小枯峰,不要在这里给师父、师兄、还有我,丢人现眼。” 风铭道:“一言为定。” 齐御风要阻拦,白莲微笑道:“四师哥,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始。而我只需要百息时间,定能速败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齐御风随即道:“你二人乃是同门,相互切磋,务必要点到为止。师妹,绝不可过线。” 白莲笑道:“师哥,知道啦。风铭是个漂亮的草包,原也没什么,但师父他老人家的颜面,我一定会照顾周全。请师哥放心。” 齐御风竟然点了点头,随即退开。 风铭站在原地,不动如山,缓缓伸起的右手食指上升起一轮“太阳”,散发出的朝霞如烟如雾。 白莲冷笑道:“五行法术的火球术么?雕虫小技!” 她面带微笑,手中的剑舞动如风,如同翩翩起舞的白鹤。 她手中的那柄剑,剑之律动者,剑舞如柳,轻盈而灵动,悟道而生,剑意如诗。 这剑,正是大名鼎鼎的“古诗仙剑”。 剑意如同一曲高远的音乐,飘逸而悠扬。 所施展的每一式道法神通,都仿佛是在诉说一首心灵的诗篇,让人陶醉其中。 齐御风费尽心思从师父那儿讨要得来,赠予白莲。 实事上,白莲的修真天赋极高,完全配得上这柄古剑,才能真正堵住元始门上下的悠悠众口。 此时,白莲施展的乃是玉虚峰上的独门秘法真法“诗云”,配合古诗仙剑,威力无穷。 鸿钧广场突然安静下来,一双双古怪的眼神看向乾位台下。 众人心中嘀咕着,尚未开始比武,怎么台下先打起来了? 有人胆大心思,小声说道:“啧啧,掌门人的亲传弟子,血拼起来了。” 有人叹息道:“一颗火球术,如何挡得住古诗仙剑施法的诗云奇术?呃……” 刹那间,一轮小太阳升空,空明而虚幻,蓬勃升空的朝霞竟将古诗仙剑的剑芒席卷,进而遮蔽。 “究竟谁才是妖孽?”人群中,一人高呼道,“一门普通的五行法术,岂能修行到恐怖如斯的境地?” 高呼之人,正是金庭峰上的天才曾天鼐。 白莲大惊失色,当她感觉到烈火焚身时,已然来不及,全身的血液像是燃烧起来,火急火燎般的痛苦。 她忽见小太阳中疾射出一柄太阳小剑,直斩向自己的脖颈,立刻横剑而挡。 太阳小剑斩到古诗仙剑的刹那,发出一声炸天惊雷声,凌空的白莲像枯叶一样被震飞。 齐御风啊唷一声,却没有动弹,眼睁睁看着第二柄太阳小剑疾速追向白莲。 倘若太阳小剑斩到白莲身上,白莲必定是不死也会重伤。 蓦地里,一柄大剑凌空斩落,将愤怒的太阳小剑化于无形,一只大手亦将白莲扶住,缓缓落地。 杜天雄嗔道:“师父他老人家正值春秋正盛,你们一个个的便要拼个你死我活,让玉虚峰染上同门的鲜血。” 杜天雄一时气结,剧烈咳嗽几声,怒不可遏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了?都疯了吗?” 风铭缓缓施法,升空的小太阳落在掌心,生而来灭,他轻声道:“大师兄,是她主动找死!” “七师弟,你说的好一个主动找死!”杜天雄愤怒已极,“好!好!好!你把我们七人都杀了,就不会再有人与你抢了!你动手吧!” 风铭忙道:“师弟不敢!” 风铭对这位亦师亦兄的大师兄,极是尊敬,连连道歉道:“同门切磋,我应该点到为止。刚刚是我的错,大师兄,你不要生气了。” 一旁的齐御风胀红了脸,明知大师兄是明着骂七师弟,实际上是骂自己。 当齐御风的眼神掠过风铭身上时,一抹复杂涌上心头。 “七年来,七师弟真的没有得罪过我,而我这是怎么了?”齐御风反复自问,“这些年来,我是怎么了?” 齐御风叹息道:“大师哥,请息怒,刚刚之事,全是我的错。” “唉!你们究竟是怎么了?难道非要刀剑见血?”杜天雄凄怆地说道,“你们真的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白莲仍是一脸的惊魂未定,看风铭像看鬼神一样,眼神游移不定。 任谁,不能相信,玉清境第九品的道行,竟能将非常扎实的玉清境第五品,轻松碾压,而第五品的修士毫无反抗之力。 这太令人怀疑人生了。 这一小小的插曲,很快被第一遍警钟声终结。 警钟声响起,参加会武的弟子必须要在一刻钟内找到自己的大罗台。 鸿钧广场上很快恢复热闹的气氛。 元始门七脉,人数本也不多,共计三千三百余人,三分之二是外门弟子,而此刻能来到广场上观看会武盛事的人数,不过九百余人。 是以,聚集在乾位台的人数最多,不少于七百余人。 或多或少,大家都在议论着掌门人亲传弟子恶斗厮杀的事。 亦能猜测到等一会儿开始的掌门人亲传弟子的大罗比武,一定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风铭,剑之名,铭心如刃。 齐御风,心中忐忑,心念纷飞。 在短暂而漫长的煎熬中,终于听到曾药师喊话道:“第一轮,第一回合,正式开始。” 风铭微微握了握拳,率先迈上台阶,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攀登。 齐御风眨了眨眼,眼中已然泛起奇异的精芒,那一刻,他俨然清除心中的一切杂念,身轻如燕,飘飘然而上大罗台。 “师弟,请赐教!” 齐御风沉声道。 御风仙剑尚未出鞘,剑意凝聚,如风卷云舒,一声清啸如从山间风吹过,剑身闪烁着湛蓝的蓝光,恍若海天一色。 “好!” 风铭沉声道。 他手中已然多了那柄“通天尺”,或者更准确的称呼是“通天法杖”。 面对强敌,风铭不会冒一点风险。 通天尺似乎与他的心意相通,尺身上的红黑异芒渐渐腾腾而起,明亮异常。密集的红线与黑线交织在一起,犹如撕碎虚空的力量。即便是拥有天怒之威的御风仙剑,在这一刻也难以凝聚出强大的剑界,隐隐被通天尺所压制。 风云激荡,时光如流沙。 空气仿佛都在两个人、两件神器的气势场中沸腾起来,化为另一番奇妙的结界,天地间仿佛只剩两个人。 齐御风施法的御风仙剑,挥洒剑意,剑光如江河般汹涌,将山间的风声都掀起千层涟漪。 风铭的通天尺则如法杖般威严,红黑异芒在空中编织出神秘的符文,仿佛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两者的碰撞,剑气与法力交汇,化为一场宏大的自然奇观,红与黑结伴而舞,湛蓝剑芒海天一色相争辉。 这一刻,山川仿佛感应到两位修者之间的力量波动,山风呼啸,云层在他们的对决中涌动。 齐御风与风铭,皆倾尽全力,两股强大的修真力量在这片天地间激荡,彼此间的交锋超越了修真道行的较量,似乎牵扯到了灵魂的深层,拼谁有一颗坚韧的心,还有那威武不屈的道性。 齐御风一声长啸,御风仙剑的剑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山川间仿佛化为他的剑境,剑光凝聚出一个奇异的剑界,蓝光闪烁间,仿佛能看见无尽的星辰在剑境中闪耀。 而风铭手中的通天尺则似乎连接着天地之间的某种秘境,红黑异芒交错的瞬间,空间仿佛扭曲,形成一片神秘的法域。 两者之间,剑境与法域交汇,碰撞出无数的火花。 山峦之巅,仿佛成为修炼者们的战场,他们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肆意释放,与自然的力量相互辉映。 风云变幻,雷电交加,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场同门师兄弟的生死对决而震撼。 倏忽间,通天尺在空中划出一道华美的弧线,红黑异芒闪耀间,仿佛开启了一扇通往星空的大门。御风仙剑则如蓝色闪电般划破长空,剑意澎湃,将空间都切割成了一片蓝色的虚空。 云层在他们头顶聚拢,仿佛是要为这一场修炼者之间的对决搭建一座云台。 雷电在远处轰鸣,仿佛是为他们的战斗奏响一曲激昂的交响。 时光飞逝,齐御风与风铭的斗法转眼过了半个时辰,而台下鸦雀无声。 风铭的通天尺散发出的红黑异芒如星辰般璀璨,偏偏在那星辰中正欲呼之欲出一轮朝阳。 刹那间,齐御风狂喷鲜血,御风仙剑的湛蓝光芒似是乘虚而入,如海潮般涌向他的体内。 这竟然是道法的反噬,太过罕见,以至于连坐镇主持的齐春秋与曾药师都没有反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芒骤至,斩断通天尺散发出的、慑人魂魄的力量,并用极深厚的道行逼退尚未在齐御风体内积淀的反噬剑意。 齐御风扑通跪下,颤声道:“师父!” 萧镇元淡然道:“等主持会武的长老宣布结果吧!” “掌门师兄!” 齐、曾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来到台上,与掌门人相见。 萧镇元和颜悦色的说道:“二位师弟,请依照宗门规制,宣布会武结果。” 齐、曾二人对视一眼,曾药师道:“依照规则,玉虚峰弟子风铭胜,晋级下一轮。” 萧镇元看向齐春秋,齐春秋微一点头,表示没有疑问。 “二位师弟辛苦!”萧镇元取出一柄非常精致的、亮如秋水的墨绿色仙剑,递给风铭,说道,“七星剑,含有一道无上的剑道真法,我至今尚未悟道。老七,要好心收着,勤修苦炼,自学自悟,不违祖训。” 风铭忙跪下道:“弟子万死不敢受此剑。” “收下吧!我这个掌门人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萧镇元见风铭颤抖着接过剑,叮嘱道,“老七,师父要你当着众同门的面发下重誓,往后不论与同门起什么争执,绝不可用你手中的这件通天尺与同门相向厮杀。” “风铭定当遵从师门教诲,终其一生,绝不用通天尺对付同门。 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肌肤寸裂而亡,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风铭发下重誓。 “起来吧!”萧镇元淡笑道,“你很好!”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六章 败阵 七星仙剑,剑身如秋水晶莹,剑身上镶刻着七颗墨绿色宝石,似是七颗钉在天际的巨星,剑身上散发的墨绿色的光辉,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玄机。 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云蒸霞蔚,这个古老的仙门静静耸立。 风铭双手捧着七星仙剑站起来。 众目睽睽下,他仿佛捧着下一任掌门大印站起来,接过古老仙门过往的辉煌与现今的颓废。 七星仙剑是历代掌门人的随身配剑。 传闻,只有掌门人的道行摸到太清境的边际时,才会将七星剑传给属意的下一代掌门人选。 齐春秋十分诧异,被他视为最强对手的掌门人,连续出奇招,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曾药师就要显得淡然许多,一脸从容与平静。 这一刻,默默无闻七年之久的风铭,将成为元始门上下的下一个众矢之的。 风铭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炸,亦如万千芒刺在背上被一只无形的手刺挠。 玉虚峰上,山川起伏,云雾缭绕。 风铭是那样的渺小,亦是那样的刺眼,扰动着元始门弟子的心绪。 他沿着台阶走下大罗台,眼神无处安放,亦不知如何处理双手捧的七星仙剑。 偏偏七星仙剑散发着异样的墨绿剑芒,仿佛如临大敌。 此际,一道倩影走入视线,轻声说道:“没出息的样!” 风铭身子一抖,看向说话的那人。 她手中握着的那柄仙剑,宛如一道湛蓝的闪电划破夜空,剑芒如潮水般涌动,与她心灵相通,共鸣天地。 苍穹之下,她穿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衣袂飘飘。 风吟山谷,其声如万马奔腾,掀起千层波涛。 这剑,乃是传世之宝,剑名“沧月神剑”,比之七星仙剑更为璀璨夺目,剑之威名犹在“七星仙剑”之上。 那剑像是用深海的蓝宝石雕刻打磨而成,而七星仙剑竟诞生了强烈的剑意。 “沧月”最早出现在三千六百年前一位散修南海神尼的手中。 传说南海神尼修习水族的“水神诀”,通玄至极,能穿越深邃海域。一次偶尔的机会,从海底掘出一块玄冰,而玄冰中藏有一块异铁。南海神尼离开南海,游历天下奇人异士,终得一炼器秘法,将玄冰与异铁合体炼制,二十年熔解,二十年塑形,二十年聚灵,神剑方成。剑成之时,正值甲子年的八月十五日,剑落沧海,圆月当空,天地骤然黯淡,狂风骤雨。此剑重现人间,已是两千四百年前,落在一个无名的、疯疯癫癫的邋遢道人手中。正值正邪两派鏖战于封禅谷,沧月神剑熠熠生辉,辗转间,那邋遢道人身影如鬼魅,一剑横扫,魔教精英尽皆败退。此后,神剑辗转于元始门的仙鹤峰一脉,不断绽放着属于它的光辉。 沧海浩渺,月影如银。 剑之灵动,天地震荡。 “苏师姐!”曾天鼐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地凑上前去,声如莺啭,“师姐,恕我直言,咱们可不能被某些人带坏了风气。先前,长门的杜师兄说得真好,你说他们着急什么呢?” 他的言辞间透露出一种淡然超脱的风采,仿佛他站在尘世之外,俯瞰众生的纷争。 曾天鼐与苏子柒两位奇才相对而立,如同星辰交相辉映,夺目耀眼。 苏子柒却保持着一脸严峻,仿佛冰雪覆盖的峻岭,毫不留情地注视着曾天鼐。 她的眼神深邃而冷漠,如同天空中的寒星,将一切凡尘的热烈都凝固在她的眼底。 对于曾天鼐这位风华绝代的天才,她似乎并未展露分毫好感。 或许是因为曾天鼐有个非常强大的当首座的爹? 苏子柒冷冷道:“如果分辨善恶需要付这么大的代价,我们又要这该死的分辨善恶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眉宇间转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虑。 她不禁抬头看向远方,仿佛能够看见那片风云变幻的苍穹,心中涌动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 此时,准备上台比武的杜天雄缓步走来,轻轻拍了拍风铭的肩膀,微笑示意。 他的微笑宛如春风拂面,温暖而明媚,仿佛能够融化冰雪覆盖的一切。 他与对手苏子柒相视而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和豁达,宛若风云交汇处的一抹亮色。 伴随着一声锣响,杜天雄与苏子柒同时御剑凌空,落在乾位的大罗台上。 他们的身影如同天外飞仙,剑芒如龙吟虎啸,激烈斗法在一处。 一蓝一橙两道剑芒交汇,释放出耀眼的光辉,如同璀璨的星河铺展在苍穹之上。 整个大罗台仿佛成为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仙境,时光在这一刻凝固,见证着两位天才的较量。 风铭静立在一旁,注视着这场非常重要的大战。 倘若大师兄能获胜,他决定将双手捧的七星仙剑转交给大师兄。 在他看来,没有人比大师兄更适合持有七星仙剑了。 而台下的观众们也被这场精妙绝伦的战斗所震撼。 掌门人的首席大弟子,为人低调,能不抛头露面,就躲在一边安静清修去了。 对同门的四师兄与八师妹极尽忍让,亦对师父极尽尊重。 此时此刻,时光仿佛变得悠长而宽广。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杜天雄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他的剑意宛如流水瀑布,狂暴而又深沉。 苏子柒则保持着淡漠的表情,她的剑芒如寒星闪烁,凛冽而又神秘,仿佛是天地之间的审判者。 在这场宏伟壮阔的仙门斗法中,每一个由仙剑施法出的法术神通都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剑光如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串闪烁的星辰。 那种超凡脱俗的境界,这或许就是令世人如痴如醉的修真炼道最有魅力的地方吧。 随着一声龙吟,杜天雄与苏子柒同时收剑。 大罗台上的剑影渐渐散去,留下一片宁静。 整个场景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刻,时间停滞,留下永恒的画面。 风铭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杜天雄在斗法中败下阵来了。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七章 开挂 “杜师兄,承让!” “苏师妹,道行深厚而坚实,道法更是精湛,我自愧不如。” 杜天雄大大方方的认输。 苏子柒凭借着精湛的法术神通,胜出这一轮引人注目而精彩的对决。 等待长老们做出裁决时,乾位台下,掌声雷动,口哨四起。 风铭被这猝不及防的声浪叫醒了一般,小心翼翼的拿好七星仙剑,总觉得这剑沉甸甸的,剑身上的七颗墨绿宝石像七只眼睛一般凝视着自己,压迫的他大气不敢喘。偏偏,丹田紫府中暗涌流动,催动着冷、热、风三道力量剧烈波动,似是欲与七星仙剑一较高下。 “仙鹤峰苏子柒胜,晋级下一轮。” 曾药师宣布结果后,台下的掌声、呼啸声更加高涨。 风铭定了定神,暗自惊叹苏子柒的魅力与人望如此之高。 只不过,他对这位仙鹤峰的天才,没有什么好感,反而咬牙切齿,脸有不悦。 其中原因,一是苏子柒赢了同门大师兄,二是自师父执掌元始门以来,带头唱师父这位掌门人反调的就是仙鹤峰的首座陆婉清与其师姐定静长老。 仙鹤一脉,执掌元始门最核心的堂口“丹堂”,从二代祖师开始,本就实力超凡。 历代掌门人对仙鹤一脉无一不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好在历代掌门人还是能驾驭掌管仙鹤峰,但到了第十八代掌门人萧镇元,似乎正无限加速着失去对仙鹤峰的掌控。 其中真正的厉害之处,连现今的各脉长老都不得不沉默。 因为,现如今的长门玉虚一脉,没有超然凌驾于灵霄、金庭、仙鹤三脉之上一筹的实力,而是四脉并举,且后三脉隐隐有后来者居上之的趋势。 风铭想到师父的困境,心意微动,怒意暗生。 刹那之际,七星仙剑的剑身上绽放出墨绿异芒,但旋即被道家至纯至阳的玄青光芒镇压。而那剑身上的七颗墨绿宝石便似镶嵌在玄青光芒上的七颗定天大星,只待呼之欲出,摧枯拉朽,扫荡群魔。 “小小年纪,为什么有这般恨意?” 这声音,凛若冰霜。 那人,一袭白衣,霜飘万里。 她就是仙鹤峰首座陆婉清,绝世容颜,道法通玄,世所公认的现今元始门“第一人”,境界或许已到达太清境。 元始门的岁月长河中,所有的太清境均出自长门玉虚峰一脉。 她,陆婉清,而不是惟一的例外。 但是,她与她那位流云峰上神秘的道侣,却也是唯二了。 宗门中,只要她挑头与掌门人唱反调的事,掌门人一件也做不成。 灵霄峰首座齐御风,只是暗地里运作,而她是一切摆在明面上。 “风铭,你难不成想与我娘打一架,为长门玉虚一脉找回失去的六十年的颜面?”张天鼎大声喝斥道,“匹夫,你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风铭的身子一颤,七星仙剑上的诸般光芒向剑柄涌去,仿佛全汇聚在他的右手心一般。 陆婉清悠然间轻描淡写的说道:“元始门的太极玄清剑道,并不是无敌于天下的存在。” 风铭的脑海中轰隆隆一阵巨响,一时如泥偶般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娘,什么‘太极玄清剑道’?”张天鼎也懵了好一会儿,“我怎么从来没听爹爹与娘亲说起过?” 张天鼎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难道说,‘太极玄清剑道’比元始七大至高无上的真法还要厉害?” “不会。” 陆婉清没有拒绝儿子的疑问,用特别肯定的语气回答。 “那……会不会……比……” “更不会!”陆婉清对爱子得寸进尺的探问,肯定回答,却转而补充道,“人的心,是惟一的因素!” “风铭,不要以为得到七星剑,你就稳了!”张天鼎冷冷道,“论法宝,论道行,论法术神通,你还差得远呢!” 风铭噗嗤笑出声来,努力憋笑着翻了翻白眼,眼角余光瞟向陆婉清,还有两丈开外的仙鹤峰长老定静。 苏子柒就站在师父定静身旁,亦正打量着风铭。 张天鼎蹙眉道:“娘,他这是嘲笑我么?” 陆婉清这回没有说话,朝师姐定静走去,心道:太极玄清剑道,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苏师妹的道行深厚,法术精湛,我们得庆幸这样的奇才是我们的同门。”杜天雄沉声道,“仙鹤一脉的秘术,臻于完善之境了。” 杜天雄一脸沉思,轻一摇头,低声道:“七师弟,你想什么呢?” “什么是‘太极玄清剑道’?”风铭木讷地问,懵懂地说,“陆长老说起此道法神通,师父好似从来没有提起过呀!” 杜天雄呃了声,摇摇头,轻声道:“我入门近五十年,从未听师父说起过,亦没有听宗门的其他师长们提起。” 风铭哦了声,心中寻思着:那道虚无人影传授的“太清剑道”,玉虚峰上没人知晓,怎么会被仙鹤峰上的陆婉清知晓?这不符合逻辑! 他想到了那个“灰衫客”。 此刻,风铭与杜天雄已经站在边沿,而观看会武的众同门,情绪毅然高涨,正向震位大罗台涌去。 “灵霄峰齐萱对战流云峰侯天莱。”杜天雄道,“七师弟,你不去看看?侯师弟乃是流云峰首座宋长老的二弟子,与齐师弟同年拜进山门。宋长老的两位弟子,为人低调,但修真炼道一途上非常扎实,亦是宗门不可多得的人才。” 风铭沉默片刻,道:“大师兄,我要回小枯峰,熟悉七星仙剑。” 他没有将师父禁令使用通天尺的事说出口。 杜天雄很明白,没有了神秘异变的通天尺做倚靠,风铭欲在接下来的巅峰对决中脱颖而出,难过登天。 七星仙剑,乃是驰名修真界的重宝,具有极鲜明的身份象征。 哪怕是元始门的历代掌门人,每一代修真界的绝对翘楚,惊艳当世,道法通玄,穷其一生,亦难以发挥出传说中七星仙剑的至高境界——“银河华章,星月神话”。 风铭回到小枯峰上的洞府,轻声道:“锋芒藏刀意,空山刀气寒,刀舞风雷动,刀削霜天明,刀啸长空远,刀影舞星空,刀指苍穹路,刀开天地阔,刀心斩鬼神……自古刀剑是一家。黑衣人,你现在在那里呢?我该如何找到你?” 七星仙剑未出鞘,已随着风铭舞出精妙无极的“剑法”,七星仙剑仿佛就是为这套剑法而生,融于其手,剑意自生。 “锋芒藏于刀意之中!” “空山刀气凛冽寒寒!” “刀舞风雷翩动!” “刀削霜天璀璨!” “……” 洞府中,如在遥远的星空间隙中,七星剑芒如星辰一般璀璨。 风铭的心随剑意而动,每一次挥舞都如一曲激扬的乐章,刀光剑影在空间中舞动,仿佛星辰在夜空跳动的光辉。 七星仙剑散发着幽蓝的光辉,宛如银河的波澜,星辰在其上跳跃,与天地相呼应的境地,不断释放刀光剑影中蕴藏着星辰的神秘力量。 风铭凭借着七星仙剑,仿佛融入了星辰的律动。 “银河华章,星月神话。” 风铭低语,声音如风声雪语,清冽长远。 七星仙剑似有灵性,携星辰之力,剑光如银河铺洒,剑影似星辰闪烁,星月在其间交融。 洞府之外,风云突变,天地之间仿佛感应到了这股神秘的力量。 云层涌动,星光洒落。 剑舞风雷,剑气如虹。 星月交辉,开天辟地。 “奇怪,黑衣人所传的九式刀法,怎么如何契合元始门的七星仙剑?” 风铭缓缓停下来,无比疑惑。 不是一般的契合,而是那套刀法似乎原本就是为七星仙剑量身打造的“法术神通”。 风铭一想到白天张天鼎那副嚣张的样子,不禁会心一笑。 “你的挂是你的老娘与老爹,是‘天书’,而我却有未卜先知的奇缘。 嘿嘿,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是夜,风铭静立峰巅,凝视着苍穹之际,心境深邃似一潭幽澄的明湖。 星光如水,灿若银河。 元始门盛大的大罗会武,便如这个夜晚的灿烂星空。 有人欢喜,有人忧。 乾清殿上,掌门人萧镇元正闭目沉思,一人轻步走进殿门,他便睁开眼睛。 “林师弟!” “掌门师兄!”林斩长老暗自一惊,“您在等我?” “坐在这个位置上,宗门内部的异样暗涌没关系,但是,魔教踪影出现在宗门核心区域,那是真的坐不住了。” 萧镇元走下正位,与林斩并肩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掌门师兄,悬镜峰上的魔教妖人这事,透着古怪。”林斩若有所思的回道,“现在,追查不到任何踪迹。首座师兄派人协助我,也是没有任何进展。当然,首座师兄担任着巡守督抚之职,让魔教妖人钻了空子,是重大的失职。” “或许,魔教只是派高手过来,打探宗门的虚实。 我们没必要杯弓蛇影,乱了方寸。” 萧镇元将一封信递给林斩,继续说道, “林师弟,这是凌霄宗凤年掌门人送来的一封信,你看看。” “封禅谷,又有魔教妖人大量聚集?”林斩看过信,惊道,“夏掌门的话里话外,此事已持续七年之久?这……我们可是一点不知晓啊!” “自仙师仙逝后,本门便已失去领袖正道的地位。 曾经的很多消息来源,已然失灵。 这使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先机呀! 现在,各方面都很被动。” 萧镇元颇为无奈的说道。 林斩非常清楚,曾经依附于元始门的外部修真势力,绝大部分已经离去,而少部分仅与灵霄峰、金庭峰有联系,而这两份消息源已经很难直达玉虚峰了。对于宗门的这份内斗,甚至是不顾宗门安危的恶斗,他是厌烦透顶。但是,很多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以,掌门人此刻明明有所指,但他无法接话。 一面是同门同师的首座师兄齐春秋, 一面是执掌宗门至高权柄的掌门人, 而且自己的一身修行可以说是完全出自玉虚峰。 林斩知道两位师兄都在等着他的表态,而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事情不涉及宗门生死存亡之安危,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萧镇元继续说道:“师弟,我想在此次大罗会之后,恢复执剑长老的祖制。” 林斩惊道:“这……” “其实,仙师在世时,本就计划恢复执剑长老,由‘万师叔’担任。”萧镇元长叹一声,神态凄凉,“师父那代人,在那个节骨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我也是不知道了。但想来,一定是不愉快,一定有重大隐秘。而这个伤疤,我是不愿意再去探究了。” 萧镇元沉声道:“我们得着眼当下,着眼于将来。列祖列宗留下的这片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师弟,我决定举荐你担任执剑长老一职。”林斩听后,身子一震,萧镇元继续说道,“此事不急。你与齐春秋师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林斩又是一怔,一时搞不清楚掌门人是什么用意。 二人随后闲聊一会儿,同时离开乾清殿,一个朝玉虚峰后山而去,一个朝东南的灵霄峰而去。 “师兄?” 林斩本不想深夜来到露华亭,但无意间还是经过露华亭。 岂料,齐春秋正坐在亭中饮唱,赏月,思事。 “师弟,从乾清殿而来?” 齐春秋示意林斩坐下,淡笑着问道。 林斩暗自震惊,心道首座师兄怎么对玉虚峰上的情形,如此清楚? 齐春秋淡然地说道:“掌门真人准备恢复‘执剑长老’的祖制了,对吧?” 林斩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一直置身事外,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已处在风暴漩涡的最中心。 “这事,在第十六代掌门人时期,已有提议。 只因为一件天大的变故,此事戛然而止。 第十七代,太白师伯以绝对实力折服七脉,此议便被搁置。 现在,掌门真人便要趁着魔教妖人出现在悬镜峰一事,将此事落实。” 齐春秋顿了顿,微笑道:“他一直等着师弟你呢!” 林斩已经想通了许多事,便顺着首座师兄的话问道:“掌门师兄的确跟我提了这事,要我与首座师兄商量后再决定。” “同意。”齐春秋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当然同意。师弟,这事在你,不在我。” 林斩沉声道:“如果是为振兴师门,重塑宗门辉煌,我责无旁贷。” “这就对咯。”齐春秋笑道,“师弟,喝茶,这是嵩山来的‘尧舜茶’,很有名。”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八章 拳头 大罗武会的第一轮,六十四人两两对决,三十二场比赛花去七天时间,也是元始门创派以来的一个全新纪录。 似乎,这更加印证了过往由七脉举荐参赛的旧制,存在着诸多问题,很大可能错失天纵奇才。 天纵奇才者,最是不以修行速度论成败。 有人修行快,有人修行慢,但在修真大道上的大关节点上,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差距,通常只有先后顺序。 风铭得到七星仙剑后的五天时间里,道行重新恢复到玉清境第七品。 元始门上下,没人对掌门人的这位古怪的亲传弟子,仅是一个玉清境第七品而惊讶,大家仍然保持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有人骂掌门人有眼无珠,将七星仙剑所托非人,这是要坏了一派之根基。 “天弼,狠狠地教训掌门人那个不成器的亲传弟子。 然后,我娘会向掌门人发难,让掌门人收回七星仙剑的赏赐。” 张天鼎愤愤不平地说骂道。 “为了师父的面子,我必须得打败风铭,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掌门人在师父面前低一低头。”宗天弼正色说着,转而嬉笑着挑眉说道,“师弟,你说掌门人真的会没有眼力,看错了风铭这个人?我听四师伯与六师伯说,论修行道行,掌门人肯定不是现今本门的第一人,但最差也是前四的存在。要是论起腹黑与整人的手腕,怕是尚无人能出其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花花肠子、小心眼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娘的几次反对,掌门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张天鼎正色道,“天弼,你可不能在心理上怕事。那个令人讨厌的风铭,我感觉他比齐御风师兄差远了。” 宗天弼嘿嘿笑着,一张毛发浓密的猴儿脸,异于常人,眼圈红得锃亮,隐隐放光,古灵精怪,不似人族。 传闻,他是流云峰上的灰衫客从南荒的猴林中救出,便收在门下,与儿子张天鼎一起栽培,传授诸般精妙无双的修行法门与法术神通。 “七师弟,流云峰上的宗师弟,你要千万个小心。”杜天雄简要说了宗天弼的情况,刻意叮嘱道,“宗师弟与张师弟所修的法门,与我们修炼的玉清诀有些不同。师父说,很像是‘九天霸体’那一路刚猛无俦的修行法门。” “大师兄,我记下了。”风铭眼看着快要走到鸿钧广场,有意压低声音,“大师兄,什么是‘九天霸体’?” “魔教……” “啊……” “十八年前,因为这件事,仙鹤峰上的陆长老差点与师父动起手来。 那日的七脉首座举行的长老议会上,陆长老向师父下了挑战书,她说‘如果掌门人能胜过她手中的沁雪剑,她与流云峰上的那位神秘人全凭掌门人处置。否则,这是仙鹤峰与流云峰两脉的事,轮不到掌门人插手,多管闲事’……” “可恶……” “嘘!”杜天雄轻声道,“这几天,我也想通了一些事。 四师弟才华出众,但自从在师父身边行走以来,四师弟对各脉首座是竭尽所能的、无节制的讨好。 我想,师父对此是有些保留的。 在我看来,师父需要的是一位能够不顾一切、开疆拓土的猛将,这个人能够打破某些平衡。 要不然,长门玉虚峰真的要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以师父的逸群之才能,如何甘心?” 风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师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倾力出击。” “二师弟,三师弟。”杜天雄朝站在远处的俞震言、俞介善打招呼,“今天来到玉虚峰上的同门更多了,师父让我也过来帮帮忙。” “大师兄。”双俞先与大师兄打招呼,俞震言微笑着看向风铭,“七师弟,此次大罗武会,你已是玉虚一脉的独苗了。” “二师兄,三师兄,早上好。”风铭得到杜天雄的暗示,向二位师兄问好,“二师兄,我会为每一场大比试做好准备。” 俞介善道:“今日,各脉不怎么行走的师伯、师叔亦赶了过来。” 杜天雄道:“金庭峰上的曾师弟对战灵霄峰上的万师弟,正是彰显着大罗武会的盛事成色,大家自然要过来瞧上一瞧。” 俞震言与俞介善微一皱眉,二人均想:大师兄也会耍心眼了么?大家过来,明明是要看七师弟与流云峰弟子宗天弼的大战嘛! 四人已经走到鸿钧广场上,人山人海,大概有近两千人的规模,放眼修真界,非常气派了。 风铭看见张天鼎与一个身材瘦削的、像猴子的少年,快步走向仙鹤峰的定静长老与陆婉清长老。 陆婉清低声细语着什么。 俞介善低声道:“陆师叔真是罕见地对这事走心。”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朝乾位大罗台走去。 大罗台的大红榜上,人名已经更新,第一行是风铭对战宗天弼,第二行是苏子柒对战白焱。 风铭紧握着七星仙剑,寻思着“九天霸体”一事。 这事在他的认知之外,便是他所面临的最大威胁的来源。 锣声准时响起。 风铭便即收起诸般思绪,看向会武台。 他随意扫视一眼,才发现周围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一个身材短小的青年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须,下巴上一撮短须,冷声道:“运气永远不可能只眷顾某一个人。” 风铭朝他使劲一点头,表示赞许与同意。 那人一怔,双拳握得啪啪脆响。 风铭微笑着转过身,在锣声长鸣时,朝大罗台上走去。 “打败宗天弼!”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鸿飞冥冥?” 宗天弼踏空而行,似鸟振翅,没有借助法宝。 他仅是玉清境第六品的道行,竟能凭深厚的道行,驾驭其师独创的秘术“鸿飞冥冥”,御空而行。 这是卖弄实力! “天弼,加油。”齐萱挤到最前面,大声道,“这场打赢,我请你吃烧鸡!” 张天鼎冷笑道:“天弼,不要在长门弟子面前,丢咱们流云峰的脸。” 齐御风与白莲也走了过来,身后还有裘清月与茅罡。 “玉虚峰弟子风铭,请宗师兄赐教!” 风铭淡然而说时,右手食指指尖上已然亮起一颗火球。 见过这颗火球的人,暗自震惊,那火球越来越凝实,映照着他坚毅的眼神,如烈阳般燃烧。 “风师弟,我不能败在你这颗火球术下呀,得罪!” 宗天弼捏一剑诀,轻叱一声,背上的那柄褐色大剑出鞘,一道褐光直入云霄。 这一剑之威,恍若撕裂天地,旋即,在那一道道裂缝中飘落漫天飞雨,笼罩向风铭。 台下掌声雷动。 “咦!好精妙的破解五行法术的法门!” 风铭讶然一声,火球如离弦,直冲向宗天弼。 “风师弟,得罪!” 宗天弼怒吼一声,左手又捏一诀,朝火球一指,他身前顿时立起一道金黄色的土墙。而漫天飞雨迅速向狂风暴雨转变。 风铭暗惊,此人竟能将五行法术中的土系法术,能够化为一面坚不可摧的土墙,着实了得。 风铭略一思忖,“嘿嘿”一笑,嘴角露出一抹顽皮的笑容。 忽见他施法的火球,在他面前丈余开外,火球在空中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状的火焰风暴。 火球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炽热,仿佛整个大罗台都被卷入了一片火山之眼中。 五行法术,修道之根本。 最普通的火系法术火球术,其高级形态,修士能够操控火焰的形状和力量,形成独特的攻击方式。 修真世界,何等的奇幻绚烂,令人流连忘返。 火球旋转间,火焰呼啸而起,将剑雨中的剑气牵引吸附而来,使得火球爆发出炽热更盛的威势,一点点朝宗天弼镇压过去。 宗天弼眼见师父临时传授的破解风铭的“火球术”之法,已被风铭反破解,他也冷静地面对,朝铁胆仙剑捏一剑诀,剑身上的褐辉再盛,剑光如流沙,席卷向火球。 刹那之际,两者碰撞,宛如天地间的巨浪相争,火焰和剑光交织,释放出耀眼的光辉,火与土、火与剑,在这一刻交汇激荡,风起云涌。 陆婉清原本冷若冰霜的脸,此刻仿佛挂上了厚厚的阴云,眉宇间愁云密布。 风铭的眼神中透露出深不可测的智慧,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法术的精湛掌控。 宗天弼则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深厚的修为,他的剑法犹如天地之势,威力惊人。 遵循常理,形成镇压之势的一定是宗天弼。 可是,风铭仍然左手拿着七星仙剑,未动用七星仙剑的分毫之力,便抵御住了宗天弼必胜之攻击。 忽然间,风铭往回收敛了火焰风暴,而他的身形瞬间化为一道青色流光,穿越剑光的缝隙,来到宗天弼的身前。 许多观战的人大声惊呼:“不可能”、“太假了”、“又双叒是碾压局”、……。 “宗师兄,玉虚峰乃是人间正道兴盛之圣地,元始门乃是统御正道的领袖巨擘,在这里,正道力量永远是最强的。就像我师祖当年一剑诛妖魔小仇,既是个人的强大实力,亦是这玉虚峰上正道力量的相济。” 风铭从容说完,突然挥出一拳,狠狠打在宗天弼的左脸蛋上,将宗天弼打落大罗武台。 这一拳,明显带着私人恩怨。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七九章 奇术 “玉虚峰风铭获胜,晋级下一轮!” 风铭听到裁决结果,暗吁一口气,缓步走下大罗台。 这一拳,对宗天弼来说或许有点过分,但对宗天弼的师父与师娘来说,完全没有。 无论接不接受,师长辈的恩怨一定会向后继传人延续。 “风铭,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齐萱使劲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努力用眼神杀死风铭。 “我不喜欢与手下败将说话。”风铭淡然道,“元始门的祖师爷设定的大罗会武,是用来检验门人成色,督促各脉,互砺共进,不是给门下狗男女们提供的打情骂俏的机会。劝你们保持良好形象,自爱,自重。一言一行,当以师门门风为重。” “你骂谁呢?”齐萱挡在风铭面前,“什么人不自爱?什么人不自重?现在,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风铭从容说道:“对号入座者,请私下反省自查;未能对号入座者,请时刻保持良好的警惕性。莫要天威降临,后悔莫及。” 风铭不待齐萱发难,便绕过她,离开鸿钧广场,回小枯峰上去了。 他对其他人的大比,没什么特别的兴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掌握七星仙剑的基础使用法门。 鸿钧广场上,情绪高涨,斗法俨然有了生死相赴的气氛。 三十二强,已然是各脉中最为杰出的弟子,到了这一步,谁都盼望着下一步。 宗门以重宝赏赐获胜者,那是一张足可逆势而起的“厚重底牌”。 即使同一师父门下的人相遇,表面上彬彬有礼,一旦开始斗法,无一不是竭尽所能,以打败对方为目标。 人情世故? 那是只有在强者对弱者俯视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金庭峰首座的独子曾天鼐,大战灵霄峰林斩长老的首席大弟子万天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一时间,将所有来到广场的长老们吸引了过去。 因为,此次斗法,明察秋毫的长老们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修真境界不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自人族古贤创立修真炼道以来,修真境界上的绝对差距,只有逆天的法宝可勉强填上一二,但这是极低概率的现象。 在元始门的第十九代,这代年轻的二代弟子中似乎完全失效。 论修真境界,二代弟子中最高的是曾天鼐与张天鼎,玉清境二品,历来被视为神童,享誉修真界,被寄希望为新一代的“元始双骄”。 然而,他俩面对大罗会武中的对手,根本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尤其最神异的是风铭,修真境界忽高忽低,要么七年修到玉清境第七品,要么七天七夜就能从玉清境第九品修炼到第七品,而在面对境界远超过风铭的同门,修真法力上显然是碾压之势。 长老们都在仔细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古老的传说要成真了? 可那个古老的传说,上次出现,还是万余年前。 万余年前的那个时段,人族过关茹毛饮血的生活,苟活于穷山恶水之间,距离创立文明、登上主宰者的舞台,还有三千年漫漫长路。 千年时光如流水匆匆,却在这刻重新落入修真界的视线。 众长老被震位大罗台上的激烈斗法所深深吸引。 万天剑御一柄银色仙剑,剑气烟横,横贯升空。 那柄剑叫“斩神”,是林斩长老深入南极凰洲,采集到一块异铁所炼制,品阶逼近“九天神兵”,且是一件极罕见的成长型仙剑。将来万天剑个人的道行将决定“斩神仙剑”所能达到的品阶。 而曾天鼐手持的是金庭峰上祖传的“轩辕仙剑”,是一件地地道道的九天神兵,与七星、沧月等仙剑齐名。 “轩辕仙剑”,紫气盈天,然而威势却已经如同若隐若现的残阳,渐渐失去了往昔的辉煌,形势上已然落入了下风。在“斩神仙剑”那一往无前、狂风暴雨的攻击浪涛面前,轩辕仙剑似乎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挡住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曾天鼐拥有的玉清境第二品的极高深的道行,完全发挥不出来一般。 那就像是一头满月的幼兽,却承载了百年的妖丹之力,空有道行,而无法释放。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对面的万天剑,万天剑是拥有多少力量,便能释放多少力量,还能凭借手中的法宝爆发出额外的力量。 斩神仙剑挽起滔天风暴,仿佛凝聚了天地的怒吼,剑芒划破苍穹,将那一片天空点缀得如诗如画。而轩辕仙剑则如同一轮残阳,依然辉煌,但在这夺目的光芒中逐渐黯淡。剑气交汇,玉虚峰仿佛都为之颤抖。 “好嘢~” 灵霄峰一脉的人爆发出激烈而兴奋的山呼海啸声。 金庭峰一脉的人则是一脸严峻。 曾天鼐虽被其父曾药师刻意打压,不许参与宗门事务,但他仍然是金庭峰上最耀眼的“新星”,一脉的厚望所在。 万天剑则不然,虽是杰出人才,但放在如今隐隐超越了长门玉虚峰的灵霄峰上,亦似中人之资。 众长老亦是心情复杂,各有所思。 常春子在萧镇元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萧镇元只是微一点头,仍然观战。 蓦地里,斩神仙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剑气如奔腾的巨浪,将天空掀起层层波涛,仿佛要吞噬一切。 众长老同时惊呼道:“雄霸天下!” 众弟子错愕无地,个个张大了嘴巴,不能相信听到的与看到的。 “雄霸天下”乃是元始门第十代掌门人所创的“奇术真法”,一直传承在玉虚一脉。 然而,到了第十八代弟子,这门奇术真法辗转流传到了灵霄峰弟子林斩手中,而玉虚一脉无人会了。 灵霄峰首座齐春秋的脸色一阵阴沉,随即烟消云散,恢复如常。 曾天鼐抵挡不住那无往而不利的“雄霸天下”一式攻击,败下阵来,呼呼喘了几口粗气,道:“恭喜万师弟,入门十年,竟能修成这门独一无二的奇术,可喜可贺。” 万天剑抱拳行一礼,道:“曾师兄,承让了。” “灵霄峰弟子万天剑获胜,晋级下一轮。” 曾药师笑容满面地宣布结果。 原本参与人数众多的金庭峰,在十六强大比中,也是全军覆没了,比长门玉虚一脉还要惨。 十六强中,反倒是流云峰、金光峰、灵宝峰皆各有让人意外的发现。 尤其是金光峰上的玉玑与灵宝峰上的商飞虎,表现非常突出,得到宗门长老们的一致赞誉。 或许,大比试因抽签而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每前进一步都得靠着自己扎实的修真道行。 任何的花架子,虚把式,都将无处藏匿,露出真容。 曾药师对旁边的林斩说道:“林师弟,教徒弟上你是真的厉害。” 林斩微一摇头,道:“倘若天鼐师侄专注修炼‘遮天’,天剑断然无法抹平修真境界上的差距。” “遮天”,正是元始门最至高无上的七大镇法真法之一,是最难修炼成的一门真法。 距离上一次有人修成“遮天”真法,还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正是金庭峰的第十五代首座曾过凡真人。 曾药师道:“我劝过天鼐,倔强的臭小子,硬是不听。我便随他去了。” 林斩道:“从今日的轩辕剑气来看,天鼐师侄会在进入上清境前修至初成。届时,同代中当无敌手了。” “强中更有强中手。”曾药师抿嘴道,“长门的那位奇才,才是诡秘得很。我怎么感觉,他能提前洞悉同门施展的诸般真法之玄机?” 林斩一顿,瞥了一眼远处的掌门人,微笑道:“曾师兄,你的道行大涨呀!现在,咱俩应该差不多了!” 曾药师使劲摇摇头,忽然边施眼色、边低声问道:“听说,你答应掌门师兄了?” 林斩一怔,缓缓移开眼神,又转回来看向曾药师,道:“元始门,现在还有秘密可言吗?” 曾药师嘿嘿一笑。 林斩亦神秘一笑。 大罗武会,十六进八的八强大战,更加激烈。 风铭的对手是仙鹤峰的秦玲珑。 秦玲珑师承仙鹤峰首座陆婉清,比风铭还要小一岁,晚入门一年,但修真境界达到了惊为天人的玉清境第四品。 或许,她尚未经过岁月的磨洗与沉淀,但现在表现出的天赋资质,足可震撼修真界。 尤其她在前面两轮的大比中施展出仙鹤峰的独门奇术“寒木春华”,惊艳一时,不弱于施展出奇术雄霸天下的万天剑。 风铭不知道。 众同门师兄对他漠不关心其他各脉弟子的大比,似是颇有意见。 当锣声响起,风铭登梯时,台下响起强烈的嘘声。 “风铭,今天你不会继续走好运了。” “今天,他必败,这个高傲的家伙。” 风铭听着这些话,感觉十分奇怪,一时不知自己高傲在了什么地方。 “不爱看其他人的比试,不能算高傲吧?” 他这样想着,来到乾位大罗台上。 秦玲珑如一只玲珑雀翩翩而降,落在风铭的对面,肤如凝脂,小家碧玉,一袭湛蓝仙裙,十分得体。 风铭一想到她师父对自己师父的态度,心一沉,道:“请赐教!” 话音未落,一道火剑已斩向秦玲珑。 “哼!你还要用一颗火球术,侥幸闯进八强么?” 刹那间,寒气凛冽,霜花密布,将秦玲珑包裹得严严实实。 火剑斩到,竟然直接消散于无形。 风铭哪里知道,秦玲珑所持的乃是神剑“寒霜”,未得九天神兵之名号,却有九天神兵之实。 寒霜神剑施法仙鹤峰前辈独创的奇术“寒木春华”,更是事倍功半。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〇章 危机 在当今元始门第一人陆婉清长老的栽培指导下,秦玲珑俨然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明亮的新星。 此次对战风铭,更是由其师陆长老亲自制定对敌策略,“决定以守为攻,静待对手力疲”。 她要做的只是“不轻敌”与“全力以赴”,严格执行对敌策略。 “师父十万个不愿意败给掌门真人!” 这个念头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秦玲珑的脑海,成为她奋进的源动力。 寒霜神剑在她手中化为寒霜防御结界,如冰雕般凛冽坚韧。 风铭,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对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心头却激荡着战意的烈风。 “绝不能给师父丢脸,我一定要赢!” 他也只剩下这一个单纯的心念。 明知对方有备而来,风铭却决心偏向虎山行。 他重新凝聚出一颗火球,悬浮于右手食指指尖上方,火光熠熠生辉,如星空中的孤炬。 这颗火球,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坚定信仰,凝聚而成,燃烧着无尽的斗志。 然而,当火球重新凝聚的刹那,天地间突然起风。 风铭的身边,狂风呼啸,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这风,不同寻常,似从九幽冥府而来,宛如鬼魅之力,将火球周围的空气搅动得呼呼作响。 火球的边缘,更是突然间生出一道道雷电,如狂暴的龙蛇在舞动,璀璨夺目。 火球离弦而出,瞬间化为一柄柄火剑,如刹那间爆发的九幽神火。 这些火剑,每一柄都凝聚着风的力量,更恍若有九天神雷之力被引下来,落在剑尖上,剑尖雷电交加,宛如雷海之中冲天而起的火焰长剑。 风铭的攻击,化作一片雷霆之海,汹涌澎湃,向着秦玲珑的寒霜防御结界袭来。 秦玲珑心中一凛,她深深感受到了风铭身上的无尽力量,是她无法承受的修真力量。 那一瞬,她觉得这更像是两人对命运的果敢挑战,输或赢的意外全在个人之外。 她手持寒霜神剑,身姿如冰雪女神降临人间,神情间透露出一股坚定和冷静。 当她确定无法防守时,果断抉择,寒霜神剑挥动间,寒光四溢。 与雷海火剑交汇之际,空间仿佛被冰封,雷电在寒霜的触碰下瞬间凝滞。 寒霜神剑迸发的剑气如冰雪飘舞,雪花飞扬中,将雷海火剑一一击碎,化为千万片冰晶,在空中璀璨绽放。 风铭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对手的强大让他心生敬意。 然而,那些好似冰晶的碎屑,不断向一柄柄火剑上凝聚,火剑竟向冰剑转变,不断吸引寒霜之力,致使一柄柄火与冰的剑融合,向一柄冰火大剑转变。 “霜冷长河?” 这声低沉的呐喊声,正是仙鹤峰首座陆婉清发出。 “啊~” 目瞪口呆的二代弟子失声惊呼,此起彼伏。 有人愤怒的吼道:“长门的人这是作弊!” 萧镇元何等高深的涵养,此刻竟是不禁为之动容,暗自寻思是谁传给风铭的“霜冷长河”真法?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风铭修到玉清境第二品时,传授元始门七大真法的“伤星”,风铭悟性高、肉身强悍,特别适合这种可以由外而内修炼的至高真法。 齐春秋微一垂首,低低喘了口气。 林斩轻声道:“师兄?” 齐春秋勉强一笑,轻声道:“萧真人深藏不露,把我们都骗了。” 林斩道:“师兄,据我所知,这并不违反宗门惯例与规制。” 齐春秋轻一点头,道:“看似长门一脉全军覆没,但萧真人早就有把握派出最锋利的这柄剑,一举夺魁。如此一来,每代弟子的第一届大罗会武的状元,仍然出自长门玉虚一脉了。” 林斩总觉得首座师兄有所指,但他不擅于捉摸人心,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乾位大罗台上。 秦玲珑神色凝重,冷眼注视着眼前的火与冰的交融,而她无能为力,连手中的寒霜神剑亦似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拿走。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 秦玲珑一念及此,旋即御起寒霜神剑,雪花飘散,冷酷而纯净。 虚空中炽热的气息弥漫开去,大幅衰弱,给她一丝喘息之机。 凌厉而冷漠的剑气,寒霜刺骨,斩向风铭。 那一瞬,秦玲珑宛如寒冰女神降临,身姿优雅,宛如冰雪之中绽放的冰莲,美丽而致命。 风铭的内心深处,燃烧着对自由的渴望。 火焰在他的掌中燃烧,不仅是对对手的挑战,更是对命运的抗争。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如同一场火焰之舞,释放出无尽的激情。 在他眼中,火焰不仅是力量的象征,更是一种对生命的赞颂。 只在片刻的衰弱后,冰火剑重焕生机,有火的炽热,有冰的凌厉,迎着那道仿佛从九天而来的寒光而去。 火焰熊熊燃烧,冰霜凛冽刺骨,两者间的碰撞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秦玲珑惨嚎一声,像断弦的风筝飞了出去,而寒霜神剑悬浮在虚空,像是另一个失意的“人”,不知所措。 风铭冷哼一声,朝寒霜剑一招手,寒霜剑微微铮鸣片刻后,缓缓转动,像是开始掉头了。 “狂妄!” 陆婉清低吼一声,朝寒霜剑一指,寒霜剑鸣啸着落在她的手中,她旋即接住心爱的三弟子秦玲珑。 陆婉清质问道:“风铭,你怎么会本门的至高真法‘霜冷长河’?” “陆师姐!”曾药师亦飘然降落,站在陆婉清旁边,“这是后话,而现在……” “他当然赢了,仙鹤峰还输得起。”陆婉清拧眉道,“只是,这很诡异,需要我们警惕。” “风师侄,你赢了,晋级下一轮。”曾药量微笑着说,狐疑不定亦写在脸上,“入门七年,从未达到过玉清境第四品,掌门师兄应该不会提前传授‘霜冷长河’这道真法吧。” 元始门创派近九千年,出过不知凡几的天道奇才,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玉清境而不借助法宝,施法“元始七式”。甚至,更上一层楼的上清境,不达第七品,亦必须要借助仙兵神器施展“元始七式”这般道家至高真法。 风铭没敢说话,默默走下大罗台,一时不知要不要离开鸿钧广场。 他微微低着头,呼吸均匀。 “师父!” 风铭看见师父走过来,轻声叫道。 “老七,霜冷长河是谁传授给你的?”萧镇元当着各脉弟子与长老的面询问道,“据为师所知,玉虚峰现今的所有人,无一人修炼‘元始七式’之‘霜冷长河’。” 白莲嘴快,冷哼道:“该不会是那位祖师爷托梦相授吧!” 她这是恶意堵风铭的嘴。 风铭缓缓站直身子,捏诀施法,一道灵气从丹田升起,顺着任脉行至右臂,右臂的外边上次第亮起一点点寒芒,晶莹剔透。须臾,右臂的内里像是燃烧起一条火捻,不断向右臂燃烧,直至右手食指,伴随着嗞啦啦的脆响声,噗哄~,一颗火球骤然升起,而右臂外边的那点点寒芒亦开始相连,像一条冰蚕向右手蠕`动。 “原来如此!”萧镇元看得真切,老怀为安的笑了,“你的悟性,不弱于你师祖与师叔祖二人。” 齐春秋与林斩面面相觑,林斩轻声道:“神农经?” 齐春秋微一点头,道:“毒修,竟有这般神妙处!” 陆婉清、定静、曾药师三人亦全看在眼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佩服掌门人收了一个杰出的弟子,甚是难得。 孰不知,风铭就是精通元始门的“元始七式”中的四式,凭借对四式真法的融会贯通,正确化解神农经的副作用,才能够很快参悟了神农经。 要控制住“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单凭“神农经”是远远不够,惟有神异的“阴阳咒”真诀,方可调和霸道的神农经带来的诸般痛楚,才勉强保住风铭的这条小命。 “神农经,太过霸道,以后不可贪多,更不可冒进。”萧镇元吩咐道,“修真炼道,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方是至理。” 风铭道:“师父,弟子谨记您的教诲。” 风铭心知,自己刚刚的施法,能解一时之疑团。 然而,不可能真正地从萧镇元等几位首座长老的心上抹去了此事。 萧镇元、齐春秋、林斩等人,他们即是众所周知的“天道奇才”,又是深谙修真界秘闻的人。 这样的人,绝对不相信“巧合”一说,只相信自己的所知与所见。 真正让他们暂时按下疑团的原因,无非是他们已然确定风铭正在修炼元始门失传的“太极玄清剑道”,而上一个修炼者正是风铭的师叔祖“大圣真人”。因一件宗门秘辛,“大圣真人”完全有可能托梦相授“太极玄清剑道”,那么会不会相授“元始七式”,需要打个问号。只是这事不重要,反正以风铭的战绩与修真天赋,修炼元始七式是迟早的事。 此刻,所有充满怨愤的元始门弟子,一个个的心里酸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人人试想,倘若与风铭易地而处,恐怕会更惨。 因为,人群中所谓的天骄们,都是像齐御风与白莲那样被师父一手宠出来的,而风铭是像野草一样自生自灭,乃至凤凰涅槃,一鸣惊人。 公平? 呸!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 人人期望的公平,不过是一份可怜地祈求他人的施舍罢了! 人们谈起地狱的火焰时,常把它看作是物质的火焰。 渴望公平,所以我们追寻着公平,尽管它是违反逻辑的。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一章 气盛 元始门,每甲子举行的大罗会武,每代弟子最多可参加五届。 不是规矩如此,而是修行到三百年还能不断突破,拥有提升空间的人,太过稀少。 八千年来,参加过五届的仅有四人,参加四届的也只有十一人而已。 是以,每届的前八名是十分耀眼的成绩,是下到一脉首座、上到一派掌门人的有力竞争者。 元始门创派以来,凡是一脉首座、一派掌门,无一不是在大罗会武上折桂的天骄,最差也是前四的傲人成绩。 或许,凡事总有例外。 人们所说的“气运”加身,终究不可能“一运到底”,这个“运”字基石必定是个人的真实实力。 于是,这份名单注定要背上特别的光环。 元始门第一百四十九届的前八名名单如下: 玉虚峰,风铭,十四岁; 灵霄峰,齐萱,十七岁,万天剑,十六岁; 流云峰,张天鼎,十六岁; 仙鹤峰,苏子柒,二十四岁,凌青霞,十八岁; 金光峰,玉玑,八十六岁; 灵宝峰,商飞虎,八十六岁。 玉玑与商飞虎是十八代弟子,一直有传闻,他二人将取代各自所在的本脉代首座,成为真正的首座。只是,因为掌门人与灵霄峰首座各执看法,让此事僵住了。好在他二人争气,取得不凡的成绩,前景豁然开朗。 玉玑将对战凌青霞,而商飞虎对战齐萱。这两对四强大战,成为此次大罗武会的焦点。 深谙宗门世故的人知道,齐春秋大力扶持金光峰一脉,一直将玉玑往首座位置推!掌门人虽然按兵不动,但暗地里积极扶持商飞虎,以抗衡齐春秋! 一直以来,仙鹤峰首座陆婉清隐隐是向着齐春秋多些,让掌门人非常狼狈,凡事不得不退让! 风铭大战张天鼎,是下午场,但他一大清早就来到了鸿钧广场,比会武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商飞虎似乎来的更早,一个人坐在坤位大罗台下,低头沉思。他发现有人来,一脸惊愕的站起来,随即笑着说道: “风师弟,今日来得这般早!” “商前辈,你的对手应该是齐萱?”风铭开门见山,已然表明来意,“你对她的修炼,知道多少?” “……”商飞虎怔怔好大一会儿,才说道,“齐萱是齐师兄的掌上明珠,修的很大可能是灵霄一脉的秘法秘术!” “风师弟天资过人,自然明白,各脉数千年来沉淀下来的诸般秘术异道,早已不弱于开派祖师爷留下来的传承!”商飞虎坦然笑道,“而齐萱师妹是一代天骄!” 风铭直言道:“商前辈,你想不想赢?” “想!” 商飞虎很坦然、很干脆。 “与齐萱硬拼,是不明智之举!”风铭环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关键在于破其扫霞仙剑。” 风铭低语一番,听得商飞虎目瞪口呆。 “此事,只怕连掌门真人也不知道!” “我见识过扫霞仙剑,有此猜测!”风铭轻声道,“商前辈,你最好是赢!玉玑前辈,我估计会被人刻意放水!” 商飞虎暗自惊道:“元始门,这个古老的庞然大物,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源源不断栽培出诸般怪物异人。” “他们一直与我师父作对,致使我师父很难执行掌门大权……” 风铭絮絮叨叨,像个话唠,直到广场上人多起来,他才不说话。 今日来的人,更多了。 元始门,近六十年来一直处于衰退之势,此刻看上去,依然是香火鼎盛,人气兴旺,似有枯木逢春之气象。 “风铭,你的好运到头了!”张天鼎冷冷说道。 他陪着齐萱走来,同行的还有万天剑、曾天鼐、云烈。 “在村子里,你的运气就很好!在这里,还能延续,令我费解!” 云烈一字一顿,说话很慢,声音拖得很长,深深的不屑与无奈折磨着他。 “自己废物,怪别人能耐,你还是那么冰冷的尿性!”风铭冷锋相讥,“你知道的,村子里的所有人不爱与你玩耍。大家讨厌你。” 风铭盯着齐萱:“在这里,你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而已!” 两个老乡见面,冷锋相讥,应了那句“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两刀”。 张天鼎咬牙切齿道:“你太狂妄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风铭嘿嘿一笑,道:“张师兄,不要忘了把力气用在大罗台上。你总不能要用口水喷死我吧。” 风铭看了一眼万天剑,默默走开。 如果两人今日获胜,将是接下来的对手,要在台上争个高低! 万天剑修行的“雄霸天下”这一奇术,风铭丝毫不知。 他也惊奇“通灵幻境”中的这一缺失。 似乎,“通灵幻境”会屏蔽一些人与事? 鸿钧广场,悄然安静了下来,紧张的快要窒息。 今日将决出前四,将获得此次会武的最高奖励。 这事是每一个元始门弟子终其一身梦寐以求的大事。 风铭来到乾位大罗台下,注视着台上的玉玑与凌青霞,忖度着谁更强一点。 玉玑身为前辈,临机应敌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道行极为深厚。 只是,事实证明,修真界就是不以口分高下,不以年龄分高低。 咣~,锣声响起,乾位大罗台上,一黑一碧两道法宝光芒瞬间弥漫了大罗台。偶尔传来“嘿哈”叱咤声。 台下,一片噤声! 过了不大一会儿,坤位台下传来“啊唷”的怪叫声,仿佛都被什么神异之事惊吓到了。 风铭的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齐萱败了? 他跟着周围人的视线,看向右边的人群,果见灵霄峰的人非常激动。 风铭一脸肃然,跟着大家惊愕。 有人轻声道:“齐萱败给了商飞虎!而且是速败!” “这如何可能?” “姓商的有这般能耐?” “真是诡异,商飞虎能赢齐萱,这是什么世道呀!” 周围响起不可思议的说话声,全是对商飞虎的不屑。 “有人规定,必须要姓齐的人赢么?”风铭盯着那个声音最大的人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虚峰上的茅罡。 “没人规定啊!”茅罡翻个白眼,咋呼呼的说,“风铭,劝你低调,要尽快学会如何正确地称呼宗门的核心人物。你都算不上什么角色,你只是个幸运儿。罢了。” “你不愧为是齐御风门下的人。”风铭十分玩味地一笑,“好好跟着齐御风混吧,那是很有前途的。” “风铭,我怎么听着你这口气,是要把我们扫地出门呢?嗨嗨~”茅罡怪笑道,“已经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嗨嗨~,比掌门真人还威风的样子,嗨嗨~” “年轻人,好自为之!” 风铭呸了声,拧过头,不再说话。 “嗨嗨~” 茅罡怪笑着,跟身边的人唠叨着阴阳怪调的话。 “风铭!”齐萱怒吼着冲过来,“你……你……” 她像疯了一样,要活撕了风铭似的。 风铭暗运法诀,形成护体结界,镇定而视。 “萱儿!” 一道含怒的慈爱声音从天而降,跟着是一条朱红仙绫裹住齐萱。 须臾,朱红异芒退去,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少妇怀抱着泣不成声的齐萱。 风铭立即散去护体结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不作声。 “娘,就是他,是他发现了扫霞仙剑的破绽,告诉了商飞虎。”齐萱哭诉着,“先前,天鼐还疑惑,风铭是下午场,怎么今日来得这般早?还与商飞虎说了好久的话。嘤嘤~” “能发现扫霞仙剑的破绽,那就更加难能可贵了!”美少妇恬淡文静,“萱儿,你要记住,单凭父母师长的宠爱,你也是无法在这个宗门中立身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听得人心底透亮。 凭借权力得到的东西,终究会被新的权力所没收! 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能明白。 真要为了切身利益而战时,无论是谁,或者面对的无论是谁,那必然是遵循丛林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面子? 那只是一张白纸,一捅就破。 风铭正色道:“请灵霄峰停止无端的指责、恶意的揣测,为自己个人的言行负责,做个正大光明的元始门传人。” “田师叔!” 齐御风、杜天雄等人走过来,纷纷向美少妇行礼,拜见。 她就是齐春秋的道侣田心语。 灵霄峰上,除了齐春秋与林斩,她是无可置疑的第三人,道行深不可测。 有传闻,她已经突破到了上清境第七品,位列元始门十大强者序列。 “风铭,你年纪轻轻,怨气冲天,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田心语朝齐御风等人微一点头,说道,“正值求学问道的年纪,就不要心有旁骛。” “或许,田长老劝错了人。”风铭沉声道,“弟子听人说,田师叔祖刚强一生,不唯上,不唯权,辅佐我师祖立下福泽后世的丰功伟业。他老人家才是弟子应学的榜样。” 风铭心想着,你帮你男人“为非作歹”,还好意思教训我?哼!要我媚上,你们想多了! “掌门人收的好徒弟!”田心语娥眉微挑,嗔道,“想教训我?只怕你的成色有所不足呢!” 风铭猛的握紧剑柄,七星仙剑的墨绿剑鞘上墨绿仙光腾腾,似有一颗颗隐伏的钉天之星呼之欲出! 杜天雄见状,急道:“七师弟,你要干什么?” 风铭呼吸均匀,沉声道:“我可不惯着谁!” “哦哟,咯咯~”田心语开怀笑道,“让我试试掌门人这位了不得的弟子的成色!”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二章 昭明 “田师叔,请息怒!”杜天雄挡在风铭面前,朝田心语行礼道,“七师弟,年少轻狂,无知无畏。请师叔息怒,不与其一般见识。” 田心语不领情,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田心语冰冷的声音,僵硬的语气,让所有人目光一寒,不禁后退半步。 有人看向风铭。 有人看向田心语。 没有人看向杜天雄,他就像是透明的,不会阻止任何光。 七星仙剑,尚未出鞘,一颗墨绿大星已然升空,悬浮在风铭面前。 那是北斗七星的天枢位。 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寒霜万里,大地白茫茫一片。 “好样的!”田心语大喜,怒赞道,“仅参加一次大罗武会,是我一生的遗憾。今天,我想见识一下在大罗武会大放异彩的后辈,究竟是什么底色。” “请师叔赐教。” 风铭腾空而起,仿佛踏着那颗墨绿色大星,欲借九天星辰之力。 “哼!七星仙剑,有什么了不起!” 田心语祭出“缚仙绫”,倏忽间化作彩带般的赤云,绚烂夺目,赤芒盈天,连绵之势如云海滔滔不绝,难以窥探其尽头。 风铭捏一剑诀,七星仙剑灵犀相通,剑尖向下一指,直冲入赤云中,仿佛一颗钉天之剑,斩进九天之上的赤色云霄。 刹那间,七星仙剑所处的位置,墨绿光芒仿佛赤色沸水中沸腾的墨绿色的水蒸气。双方相持片刻,墨绿色水蒸气开始扩散,细看之下,便似一柄柄锋利的墨绿色小剑,疯狂撕裂赤云,而赤云竟一时半会无可奈何。 又过片刻,墨绿色大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炽盛的火焰之剑好似强大的后浪,不断催动着边缘的墨绿色小剑,撕裂赤云。 众人大惊失色,无不暗自惊叹。 “区区玉清境第七品的道行,竟能在强大的上清境强者面前,借助九天神兵之力,施展出如此精微大义的五行书法火球术,一时不落下风!” 台上的大比尚未结束,长老们被台下这突如其来的斗法吸引过来,震惊不已。 田心语,少年成名,修真一途极是畅通。纵使因那场父母变故,悲伤过度下,自行着将自己嫁往灵霄峰,于修道一途上耽搁了四十余年。然而,自从爱女齐萱出生后,她突破心障,道心自生,不但很快弥补了四十余年的损失,反而更进一步,道行上势如破竹。 只是,她未料到,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的掌门人栽培出来的这位她也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七弟子,竟然抢占先机,让她一时间骑虎难下。 “神兵不假,人终究是下品货色,五行书法更是不入流了! 赢你,还不简单?” 田心语轻啸一声,恍若云天之上的凤鸣。 一霎那,恍若赤带的赤云笔直升空,化作赤色凤凰,欲冲入云霄,直入九天拦月。 风铭蓦地里驾驭七星仙剑升空,速度奇快,七星仙剑执掌着燃烧的墨绿色大星,沉稳而有力地斩向赤色凤凰的心脏。 快似流星飞堕,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你……” “田师妹,息怒!” “师妹,请罢手!” 田心语极为震惊之际,另两道声音同时而来。 紧接着,两道柔和的清风仿佛跟着声音而来,轻拂过风铭与田心语,将二人拂开。 随之凌空降落数人,分作两排,左边一排以掌门人萧镇元为首,共五人,右边一排以灵霄峰首座齐御风为首,共六人。 气氛在瞬间凝结。 那场积蓄已久的风暴,仿佛要在这一刻爆发,释放。 “萧师兄,您教的好徒弟!”田心语恬淡一笑,仍不失优雅与傲娇地冷哼了一声,“我曾听爹爹与娘亲说起过长门一脉的‘神农经’,据流云峰祖师爷推测,乃是脱胎于传说中的‘阴阳咒’。长门历代传人,无一人能修成,大概是与阴阳咒有直接关系。” 田心语眉毛微挑,凝视着风铭,一脸肃然地说道:“能将两大无解奇毒融合,进而融合进五行书法,单凭玉清诀与神农经两大真诀,那可是不够的很。” 她略一停顿,补充道:“据我所知,长门一脉并没有收藏已经遗失的‘风雪经’?” 啊~,众弟子发出惊异的叹息声,纷纷看向风铭。 诸位长老亦微微皱眉,各有所思。 风铭,面如平湖,仿佛是风入松间雷不动,怒沉万脉思照冷。 “他们如何能得知寒鸦古城生发出的通灵幻境?” 风铭心想着,不说话,暗思田心语刚刚施法的诸般精妙奥义,明显与玉虚峰修行的玉清诀不同,偏偏都修的是玉清诀。 问题,出在哪儿呢? “风铭?” “师父!” “今日,你差点犯下以下犯上的重罪,你可知晓了?” “回师父的话,弟子是被迫防卫。” “大胆……” “好啦,掌门真人,今日之事,错确实不在风师侄!”田心语一脸轻松的打断掌门人的责备,“风师侄,很难得了。要是二代弟子,个个唯上、唯权,见风使舵,甚至是奴颜卑膝,哼,我看元始门的气运也要到头了。” 萧镇元微微一笑,开口道:“风铭这孩子,还是带着浓厚的村里的好勇斗狠的习性。往后,我定会多加管教。” 齐春秋思索再三,淡然开口道:“掌门师兄……” “齐师弟,不必如此。”萧镇元似是心领神会齐春秋要说的话,微笑着阻止,转向田心语说道,“田师妹,齐师弟主持的悬镜海选与大罗武会,十分出色,盛况不弱于过往任意一届。” 此刻,伴随着乾位大罗台上两道剑芒的倏然分离,玉玑与凌青霞纷纷后退开。 凌青霞多退了三步,身子摇摇欲坠,如风中的梅花摇曳着。 玉玑却气定,神色间有些许倦意。 玉玑成功胜出,晋级前四。 金光峰上的弟子发出山呼声,直接将风铭与田心语造成的气氛盖了过去。 风铭暗暗震惊,其貌不扬的、道人打扮模样的玉玑,竟有如此了得的修真实力。 元始门,担得起“生生不息的万年长青”这个美誉,孕育着一代代传人,暗地里卧虎藏龙,明面上天骄香火不断。 风铭看向张天鼎,那双火热的眼睛,此刻恨不得杀死风铭。 田心语看着张天鼎说道:“小鼎,别逞强,稳扎稳打,细水长流。” 她毫不避讳地提示风铭的弱点。 玉清境第七品,具有相当的爆发力,借助九天神兵之威力,哪怕面对玉清境第二品的张天鼎,极有可能速胜。倘若拖入长局,境界更好者必定取胜,而境界低者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姑姑,您放心好了。我必定好好的教训教训风铭师弟。” 张天鼎心有顾虑,嘴上依然是绝对强者的姿态。 他不允许有人在田心语面前表现得比他更牛逼。 “萱姐,你放心,我定给你报仇雪恨。”张天鼎发现齐萱盯着风铭看,走到近前,正好挡住视线,“风铭,你的好运气到头了!” 齐萱撇嘴道:“讨厌的人!” 风铭默默站到师父身后,一副随时挡在师父身前,力拒强敌的架势。 萧镇元道:“同门比试,首在和睦,切不可生出嫌隙。” 齐春秋附和道:“掌门师兄所说甚是。倘若无端结下仇怨,那便是违背了祖师爷设立大罗武会的初衷。我等传承,誓要做到不忘初心、戮力奋进,发扬光大元始门。” 众弟子应声喝彩。 萧镇元不动如山,微一点头,表示赏识与赞许。 他眉宇间闪过的阴云,只有风铭察觉。 “接下来的两战,只能赢,绝不许败!”风铭给自己使劲打气。 要直面境界高出自己五个层级的修真强者,难过登天。 当下午时光来临,风铭开始走向乾位大罗台时,那句“有的人的起点是无数人的终点”,是那样的挠心。 一颗火热的心,仿佛快要被封印到冰窖里了。 下午的天气,开始阴沉起来,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云朵,有灰色,有黑色,有白色,不断变幻着,像奔跑的猎狗,像慵懒的雄狮,像睥睨世界的龙头。 仿佛,元始山脉中有妖魔要出世,它们忙着赶来分一杯羹。 狂风肆虐,衣袂飘飘。 “请赐教!” 张天鼎冷冰冰地说。 昭明仙剑尚未出鞘,邪气凛然,辉芒飘絮。 昭明,太古之剑,在很长时间里仅存在于神话传说中,被张天鼎之父机缘下于南荒一石滩中寻到。 昭明,以一柄残剑之形态初次现世,悯然世人。 只是,张天鼎之父乃是唯一确定的“太清境”修为,其母仙鹤峰首座陆婉清,亦传闻突破到了“太清境”。 在两位盖世强者共同的修复下,昭明这柄太古之剑,究竟有何神鬼难测之威,不得而知。 何况,张天鼎自幼修行最符合昭明剑的炼气法门与法术神通,一如传说中的“人剑同生”,本命之剑。 是以,台下的陆长老亦有了一丝不安。 “鼎儿的先天禀赋、后天资源,与……一个天、一个地……” 陆婉清安慰着自己,暗自苦笑。 她忽觉心头一紧,有风吹来,便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瞥去。 一个灰衣身影映入眼帘。 只有她能看到那道身影。 “小鼎,加油,打败他!” 田心语笑盈盈地喊道。 这一喊,让死寂的气氛豁然活跃。 “萱姐,我定为你出这口恶气!” 张天鼎轻松地朝台下扮个鬼脸,嘿嘿一笑。 昭明剑出鞘,碧绿光芒好似逆天而起的滔天巨浪,一浪续接一浪,直入天际,引起狂风巨浪翻滚的破天漩涡。徐徐散开的碧绿光芒快要遮住玉虚峰了。 刹那间,一颗火球术骤然出现在虚空,恍若携带天雷之威般的地火,直冲入那道由碧绿光芒掀起的漩涡。 轰隆隆~,伴随着火球炸裂开来,一柄柄火剑好似狂暴的火精灵,肆虐着那片虚空。 而残余的天地之力,开始倒灌回昭明剑。 “哎呀呀~” 张天鼎怪叫一声,昭明剑刚欲脱手,被一道无形的风绳缚在手上。 他也稳定了下来。 “天鼎,你输了!” 曾药师时时现身,当即宣布了结果。 “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凡上台比试着受到来自台外的任何影响,直接判负。” 曾药师玩味而笑,似是做出了多余的解释。 张天鼎愤怒地盯着风铭。 “华而不实,你……啥也不是!” 风铭甩袖转身,走下大罗台。 下一个对手,金光峰的玉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三章 水滴 元始门,第一百四十九届大罗会武,前四名如四颗闪耀的星辰,划破玉虚峰上空的苍穹,辉耀修真界。 风铭的出现,如同一阵山风吹拂,悄然而至,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的朴素之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让人们不禁为之侧目。 在这场并非普通的武会,而是一场精神的盛宴、一个灵魂的奔放的舞台上,风铭顺势而为,剔除一路的荆棘而不着痕迹。 玉玑与商飞虎,原本就是第十八代弟子中的年轻翘楚,只因宗门变故之故,让他们的修真进阶之路暂时摁下暂停键。 是以,他二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为自己正名。 一场会武,便是一场时光的洗礼,亦是一次对自我的超越。 苏子柒,则是那个在默默接受着老天爷的赏赐的存在。 她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顺利地脱颖而出,奔向那惟一的目标——“桂冠”。 她的修真之路,充满了神秘与坚韧,如同一曲幽幽的古调,轻轻荡漾在元始门的山川之间。 她并非靠强烈的风暴,而是在宁静的深处,发现了属于自己的闪光之光。 大罗武会达到此刻,已然是一场炽热氛围的巅峰盛宴,如同熊熊燃烧的篝火,将所有的期待和激情点燃。 乾位大罗台下的人数比先前更多,如潮水般涌动。 没有了往日的纷扰喧嚣,多了几许虔诚的肃立。 观看者们仿佛置身于修真的殿堂,肃穆而又期待。 风铭一现众目皆瞩,如同天上的星辰陨落尘寰。 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 那些尖酸刻薄的咒骂眼神,仿佛被他那朴素而又强大的力量所击溃。 他用朴实的火球术,破解了昭明剑意,这不仅仅是一场对决,更是一场撩动心灵的拨云见日。 风铭的出现,亦如同一曲高山流水的交响,将元始门的大罗武会推向了巅峰。 凡事,不再是单纯的修真力量的较量,更是一场精神与灵魂的碰撞。 他好似用火球术诠释着修真的本质,让人们对于修真之道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修真,并非虚无缥缈,而是真切实在,如同风铭的火球术一般质朴而强大。 只要功夫深,以凡人之躯参透些天地造化之力,借助诸般秘宝法器之力,参透万象,震天撼地,有神鬼莫测之神威,便也不是什么痴人说梦。 玉玑几乎同时来到乾位大罗台下,与风铭正好打个照面。 玉玑的神色凝重,眉头微蹙间微微移开眼神,看向大罗台。 金锣响起时,二人同时踏上攀登大罗台的台阶,同时回眸看向对方,同时面无表情而又十分平静地移开视线,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大罗台上攀登。 “风师弟,请赐教!” 仙剑毒锋自玉玑手中冉冉升起,其剑身宛若黑墨晶蕴,一片神秘的幽暗之色。 在无垠的天地之间,苍穹如巨幕般展开,映照着无边的虚空,风云激荡。 这柄传世之剑,名为“毒锋”,乃是金光峰的至宝,蕴含着深海巨蟒的毒液之精华与深海水精,通体如墨锭,是一把令人闻之色变的法宝。乃是金光峰开脉祖师潜入沧海深处,斩杀墨蛟,取其五脏六腑中的毒液炼制而成。 “毒锋”通常是一脉首座修到上清境五品前的随身护体法宝。 玉玑的话音未落,仙剑毒锋已然出鞘,一道奇异的黑芒仿佛是凌空悬浮的黑色巨蟒,凝视着如蝼蚁般的风铭。 风铭微微一笑,如同和风拂面。 他向前一步,身法翩若惊鸿,已然施展出仙术。 一团火球升腾而起,犹如太阳般耀眼。 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如同一位炽热的战神降临凡间。 这道极普通的五行法术火球术,已被风铭赋予了千变万化之奥妙,好似蕴含着熊熊烈焰的神秘力量,变幻莫测,威力难度。 “前辈,请赐教!” 风铭言辞恭敬,却在言语间透露出不畏强敌的坚定。 火球凌空而起,直冲那黑芒如巨蟒般的毒锋。 大罗台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天地之力在他们周身汇聚,仿佛要形成两个漩涡风暴之眼。 台下众修士注视着这场即将展开的激战,心中都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激荡。 众人皆想,玉玑身后有强大的齐春秋支持,便也没有来自掌门的威慑压力,使得心理上承压。而风铭为长门玉虚峰、为师父掌门人而战,必定全力以赴。只是,若不动用品阶远高于“毒锋”的七星仙剑,谁赢谁输,那就是未知了。 结果未定之前,谁都有机会。 玉玑手持毒锋,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他身为金光峰一脉的希望,身后恍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当他面对突然崛起的风铭,五味杂陈,隐隐有些许震撼。 风铭手中火球喷薄而出,炽热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美轮美奂的弧线。 玉玑操控的毒锋,开始散发出阴森的、极罕见的气息,如同一头沉睡的毒蟒,被讨厌的火焰之力骚扰了,欲动一动身子。 风铭凝神屏气,眼中神采飞扬。 他对法宝毒锋所知不多,况且此刻那柄乌黑散发出的气息,在之前的会武中从未出现,但是他并未丝毫畏惧。 相反,心中更是燃烧着对力量的渴望。 毒锋与火球在半空中碰撞,激起漫天火光和黑色剑芒的交织。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交汇,引发出一片奇异的景象——沧海潜深、烈火焚天。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抖。 观战的修士们不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超凡对决。 齐萱心道:爹爹竟然隐瞒了玉玑能催动“毒锋”的第二品真力“毒焰”? 她不禁环顾,发现杜天雄也看过来。 杜天雄脸色微寒,心道:若不是七师弟突然崛起,往后的形势,不堪设想。 玉玑眼中精光闪烁,他的仙剑毒锋散发出阵阵恐怖的黑雾,迅速将火球包裹其中。 然而,风铭的火球并非寻常之物,火焰中蕴含着他对“万剑归宗”之奥义的领悟。 火与毒的交融,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景象,犹如烈焰与毒雾的交织。 “风师弟,你的火术颇为了得,但在毒锋面前,似乎还有些欠缺。” 玉玑淡淡开口,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锋芒。 风铭微笑,并不接话,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他手中法诀轻轻一舞,火球忽然变幻出千变万化的形态,恍若无数寸许长的火剑无序飞舞,仿佛有无数的火精灵展现出灵动的身姿。 大罗台上,火光与黑芒交织成一片绚烂的画卷,激起了台下修士们的热烈掌声。 玉玑与风铭,各怀绝技,彼此间斗志昂扬,仿佛在演绎一场仙侠传奇。 大罗台上开始弥漫出一股神秘的氛围。 天地之力在这里凝聚,泾渭分明的两股力量互相纠缠,不断撕裂虚空缝隙,而从虚空缝隙中涌出的力量如洪流一般猛烈冲击着互相纠缠的两股力量,使得更加混乱,更加狂暴。 风铭的五行法术火球术灵动异常,火球时而缠绕,时而分裂,似有规律,似无规律,不可捉摸。精妙无穷的变幻,隐隐然凌驾于毒锋仙剑爆发出的“毒焰”上。 玉玑持剑屹立在大罗台上,毒锋在他手中舞动,如同黑色巨蟒腾空而起。 他借助毒锋仙剑,施法出独特而精妙的道法神通,虽然品阶低,但每一式都蕴含着不凡的道法奥义,威力超凡。 时间仿佛在这场战斗中放慢了脚步。 即使是观战的元始门弟子,亦能从大罗台上二人施法上,领悟诸般修真奥义。 风铭的眸子中闪烁着对火之奥义的领悟,他的法术愈发灵动,火焰在他的操控下舞动成一幅奇异的画卷。 而玉玑则如冷静的智者,道法神通娴熟而准确,每一式都是借助仙剑进而对驾驭天地之力深刻理解的体现。 风铭深深吸了一口气,火球猛然爆发出更炽热的光芒。 他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不畏强敌,迎难而上。 毒锋与火球再度交融,这一次,火焰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涌动,与毒锋相互纠缠。 正当战斗白热化之时,一道霞光突然从远处划过苍穹,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落向大罗台,砸在黑焰与赤火中。 轰隆隆~ 哇~ 咔嚓~ 诸多奇异的声音嘈杂,诡异的雾水四散而来,很快向霜雾变幻。 风铭在短暂的昏迷后,猛然苏醒,但见一颗大拇指肚大小的“水滴”不断冒着霜气。 他随即闯入霜雾,暗运“风雪经”,将霜雾驱散,左手稳稳握住“水滴”,“水滴”滴溜溜旋转片刻,消失在右掌心。 霜雾散去,台上剩下风铭与毒锋仙剑。 毒锋上裂开一道闪电状的“缝隙”,像极了被天雷殛出的“火花”。 有人高呼道:“玉玑昏迷了!” 台下众人仿佛从震惊中苏醒过来,一人沉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曾药师的声音传来:“玉虚峰风铭胜出!” 风铭轻呼一口气,心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默默走下大罗台,轻声道:“大师兄!” 杜天雄微一点头,道:“七师弟,师父叫你去一趟乾清殿。” 风铭一怔,点点头,与杜天雄前往乾清殿。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四章 诫语 风铭一步步踏入乾清殿,心头充满了难以名状的不安。 殿内,同门师兄弟肃穆而肃静,只有师父静坐正位,闭目养神,沉静如水。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氛围。 “都到了。” 掌门人萧镇元缓缓睁开双眸,凝视着众弟子。 他的眼神深邃,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仿佛是一潭深邃的古井,镇定而又不可测。 他接着说道:“域外的‘水元’机缘落到了风铭身上……” 齐御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师父!” 他吞吐着言辞,脸上露出犹豫和不安,压低声音说道:“传闻中有关后山、幻境的事情……” “是。”萧镇元淡然而从容,“原本只是祖师传下的一句‘预言’。然而,近六十年来,随着圣墟中的力量不断涌动外溢,这句‘预言’竟变成了现实。” 萧镇元转向风铭,眼中蕴含着一种深邃的目光: “根据创派祖师爷的札记记载,‘水元’不属于修真界的五行之水,而是‘光明’与‘黑暗’纠葛而生的一种‘源灵’。 它本身就是一门包含五行水系法术的至高奥义。 至于是否存在其他影响或异变,就连创派始祖元始仙尊也无法得知。 祖师曾经推测,身负机缘之人或许会陷入冥想中的幻境。 有的通灵,有的则是死灵,前者是活路,后者则极易陷入混乱,身负机缘者破碎而亡。” “通灵?”风铭心中咯噔一跳,心想,“难道说,我早就身在通灵幻境中?” 正在此时,风铭看见一个黑衣人走进乾清殿,双手负后,信步而行,悠然自得,很像是主人回家的模样。 乾清殿,好似虚无了起来,不断向虚空深处的缥缈殿群飘去。 风铭默然凝视着师父,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只是,看上去,师父与其他同门师兄弟均无察觉。 黑衣人径直走到风铭身前,微然一笑,随后拍了拍风铭的肩膀,便走向乾清殿的右上侧。 一扇门豁然开启,刹那间,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景象异常炫丽。 黑衣人径直走了进去,那扇门便即关闭,诸般异象仿佛被风吹走。 这一短暂的时间里,师父始终无动于衷,而诸位同门显然有各自的心事,心事重重。 掌门人突然唤道:“老七!” 风铭应道:“师父,弟子在。” “大罗台上,你能够竭尽全力压制两大奇毒产生的魔念,所施法术是纯正的道家至正至阳真法,这是比你夺得桂冠更让为师欣慰的事。”萧镇元话锋一转,“修真炼道,不止是修炼强大的法术与神通,更重要的是修身、修心、修性。” 风铭虔诚答道:“是,师父,弟子定当谨遵师父法谕。” 他心知是师父提点自己与田心语一事,忍不住事,缺乏涵养的举动。 万事,讲求一个“忍”字。 古人云:嫩箨香苞初出林,於陵论价重如金。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 “另外,有件要事,我已与各脉首座议定。”萧镇元欠了欠身子,续道,“南荒的东南方有一座名叫‘羽山’的山脉,其上多雨,无草木,多蝮虫。” “三千七百年前,那里是魔教南派‘光阴殿’的总坛山门所在。”齐御风轻声道。 “此事,师父曾提及过。”二师兄俞震言沉声道,“只是,师父您老人家明确说过,自从那场倾尽五正名门的精英,发起的‘鸣椋’一役,尽诛魔教南分支‘光阴殿’。三千余年来,再无光阴殿的魔踪出现在神州大地。” “如此说来,九百年前被灭门的‘昆仑’一派,似乎就……”三师兄俞介善顺着二师兄的话,欲言又止地说。 “二十天前,巡天宗掌门李灵甫道兄传来秘信,言明,有一股修真力量在南荒的活动愈发频繁。 巡天宗的吕长老曾在泥海中得到一具鱼人异族的尸体,带回赤心谷交由几位太上长老查看,其中一位太上长老断定乃是消失三千七百余年的魔教南派‘光阴殿’的妖术‘噬髓术’。” “啊~,咦~” 众弟子皆惊,神色惶恐。 “倘若此事属实,而光阴殿中出现了能修成妖术‘噬髓术’的天才,那就说明光阴殿已然是整装待发,窥伺天下之变而动。”萧镇元沉声道,“经我与另六脉首座商议,决定每脉派出一人,共计七人,秘密前往羽山方向,查寻魔教妖人的踪影。一路上,万不可轻易出手,暴露行踪,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乃至被强者害了性命。一经查实确有魔教行踪,务必要立刻将消息送回宗门。” 八位弟子屏住了呼吸,耐心等待。 萧镇元直接点名道:“老七,玉虚一脉就由你去。一路上,要与各脉的师兄师姐们和睦相处,切记不可肆意而行,成为矛盾角点。” 风铭行礼而拜,道:“弟子谨遵师父法谕。” “为师决定传授你‘元始七式’中的第二式‘霜冷长河’。”萧镇元示意风铭上前,默默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枚飘着霜雾的玉简,“‘霜冷长河’之诀窍,在于修成‘天霜元气’。其法门奥义与玉清诀的最不契合,极难修炼成功。是以,创派以来选择此一式者的人数,寥寥无几。” 风铭双手接过玉简,眼前一阵剧烈抖动,便见雪花飞舞,弥漫天空,怒吼的狂风肆虐而过,发出呜嗷的怒吼声。 须臾,七十二字真言落入脑海,每句六个篆体小字,便似永久镌刻了一般。 这正是元始门的至高真法“霜冷长河”的法诀,艰深晦涩,不知所云。 萧镇元收回玉简,训教道:“此真法乃是极其霸道的一道法门。修炼法诀,至刚至阳。若能做到刚柔并济,或可窥达另一番境地。” 风铭道:“弟子定当谨遵师父教诲,勤奋修行,努力寻觅刚柔并济之法。” 他心想:我在通灵幻境中所遇的四正名门与魔教的至高真法,完全正确,现在重新修炼,确有新开天地之景象。只是,如何控制修炼进度,乃是一大难题。 掌门人的八位弟子,修真境界各有不同,入门时间有先后,但皆已获得“元始七式”的传承。 唯有风铭传承“霜冷长河”,另七人均修行“仙剑御雷”。 个中原因,并未有特殊的原因,只因“仙剑御雷”威力强大,修炼成熟度最高。 萧镇元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 “你们八人要精诚团结,要时刻去感受宗门内外的暗涌,挖掘出自己的才华施展空间。 此次大罗武会结束后,一场新的风暴必定会降临。 暴风雨中,是生是死,全靠自己。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门人弟子多以‘靠’字诀生存。 在师门靠师父, 在外靠世家亲友, 江湖风雨靠盟友, 钱财之物靠打家劫舍, 总之,只要不是靠自己,看上去靠谁都行。 是以,长此以往,精神上便束缚着牢牢的‘靠’字诀的紧箍咒,实际上人也就废了。 只要稍处逆境,必定崩盘,一败涂地。 强者总是遵循事物规律, 弱者仅是寻觅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破格获取,即所谓的期望救世主降临的陋习。 修士的一生,说长很长,说短也会如即逝的流星一般。” 萧镇元停顿下来,柔和的目光扫过众弟子,继续说下去: “我这个位置,除了你们八人,其他人有完全相同的机会。 依我仔细观察此次大罗武会的进程,宗门各脉皆出了三个以上不得了的弟子。 对宗门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对你们来说,只怕未必了。 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你们八人团结,能守得住玉虚一脉的基业吗?” “师父!”杜天雄与齐御风齐声叫道,白莲拧眉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抵御环伺的强敌。” “师父,您老人家正值春秋鼎盛,威望日隆,宗门上下一派和气。 人人称赞,师父励精图治六十年,使得元始门一扫颓废之形势,蒸蒸日上。 我们八人,若论修道的资质天赋,不及您老人家的百分之一。 现下看来,还得您老人家多多提点,指点迷津,方使我等走得远、飞得高。” 二弟子俞震言沉声说道。 他直言不讳,话外音暗示同门的八人早已分裂,一时半会间难以弥合,修复隔阂。 倘若师父当真现在撒手,这乾清殿上怕要有一番腥风血雨。 而八位弟子中,尚无一人有绝对的优势,掌控绝对的话语权。 或许,在风铭崛起前,齐御风已然当仁不让了,可现在这一形势已然被风铭彻底扭转。 另六脉与玉虚一脉的关系一直处于非常微妙的境地。 与掌门人作对的多,与掌门人同调的少。 一旦玉虚峰有变,玉虚峰易主,亦未必没有可能。 三弟子、五弟子、六弟子皆沉默不语,仿佛三人决定彻底离开“大位”争夺圈,万事随缘。 萧镇元的目光落在了风铭身上。 风铭朗声道:“弟子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师父指向哪里,弟子就杀向哪里。” 杜天雄与齐御风皆是身子一抖,默默看向风铭。 此刻,其他七人仿佛才意识到一件事——只有风铭能猜测到师父的心思? “都下去吧!”萧镇元重新靠在太极椅上,“老七,明天的折桂一战,顺其自然,尽力就好,不可一味地玩命。” 风铭朗声应诺一声,便与众师兄退出了大殿。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五章 折桂 小枯峰的这个夜晚,幽深而漫长。 夜色悠悠,如墨汐漫溢,宛如一幅神秘而古老的画卷。 风铭静坐在那奇异的草木丛旁,回想起与苏子柒在寒烟镇外相遇的情景,那一刻仿佛在梦中徘徊,牵动着他的心绪。 那只是在“通灵幻境”中的一个梦。 月光如水,恣意地洒落,宛若秋水流淌在奇峰险壑之间,光辉溢彩、无垠无际。 风铭缓缓伸出双手,轻抚着洒落的月光,旁边的七星仙剑剑鞘上墨绿色的剑鞘仿佛掀起了涟漪,宛若一潭悠远的水潭,光辉盖过了月光的皎洁。 明日将迎来与仙鹤峰的苏子柒的大战。 谁能折桂而归? 她俨然是第十九代传人中暂时的“第一人”。 在与商飞虎大战之际,成功突破修真障,借助“沧月神剑”御九天神雷之力,修真境界直接到达玉清境第一品,距离上清境也在一线之间。 风铭,仍然是玉清境第七品的修为。 在法宝不占优势的前提下,风铭毫无可能填补这份巨大的差距。 深入天堑般的差距,让风铭的心绪更加动荡起来。 他默默取出“通天尺”,一缕殷红光芒如同另一颗心脏迸发的鲜血,注入风铭的身躯。 他轻抚着“通天尺”,那颗“尺头”散发着幽暗的黑光,与洁白的月光相映,宛如通灵的心灵,安慰着风铭。 只可惜,师父不允许他用“通天权杖”对敌同门。 月光泠泠,将风铭的孤独身影投射在小枯峰的寂静之夜。 天涯此际,玉虚别院的一处石阶上,苏子柒独自仰望星空,凝视那轮明月。 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绽放了华丽的光辉。 她手中的沧月神剑散发出柔和的蓝芒,与月华交融,人如剑,剑如人。 星辰交错,月光如歌。 小枯峰旁的草木丛中,风铭感受着四周的静谧,仿佛能听见夜风在树叶间轻轻呢喃。 他的内心波涛汹涌,思绪如潮水般不断冲刷。 明日的战斗对他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考验,更是一场超越自我的决战。 “可有半点胜算?” 风铭收起“通天权杖”,拿起七星仙剑,轻声自语着。 他起身,身躯如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逐渐融为夜色。 风铭踏步向前,小枯峰的寂静为他的脚步敲响鼓点。 天地间,万籁俱寂。 夜幕下,苏子柒披风如波,她的目光深邃而幽远,仿佛在努力穿越星辰长河。 她手持沧月神剑,剑光如繁星点点,绽放出一片神秘的星海。 月华在她周身流转,仿佛有一种神秘的法则在这一刻被触动,让她与剑融为一体,成为星空中一颗独特的明珠。 夜空中,星辰如钻石般璀璨,银河在浩瀚宇宙中如奔腾的江河。 *** 鸿钧广场,人声鼎沸,人山人海,欢呼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烈的氛围。 每个人皆是一脸轻松,言语间皆表达着一个观点:看风铭如何输。 大罗台上,年仅十四岁的风铭,帅气凛然。 他的出现让台下的众多男同门们心生嫉妒,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出色表现。 而在他对面,一位貌美如仙的少女,苏子柒,令人陶醉于她的神采。 苏子柒,美若天仙,神气自足,更牵动着一颗颗火热的男同门的心。 苏子柒傲然而立,那双泛着秋水的明眸,几乎不怎么看着风铭,而是看着风铭手中的七星仙剑。 她明确地在表示,她的对手是七星仙剑,而不是微不足道的风铭。 诚然,风铭闯入总决赛,除了与玉玑一战占据机缘优势外,其他恶战均凭真实本事。 可是,面对站在他对面的好似仙女下凡的苏子柒,此刻已然是毫无争议的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一切归零了。 掌门人原本不想来,但仍然与玉虚峰上的常春子、鲍长老等人一起到来,观看这场境界悬殊的大战。 在掌门人与其他长老的陪同下,鸿钧广场的氛围更显庄重。 众多弟子纷纷将目光投向掌门人,内心暗自揣度着,这一次,掌门人是否会为风铭加持一份威势,让他在这场决战中更加得心应手。 一个个想着:哼,要用掌门人之威给弟子撑腰么?这次,撑得起么? “咣~” 金锣声的一响,宛如一声钟鸣,广场瞬间陷入静寂。 苏子柒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心头涌动着澎湃的斗志。 她心中默默宣告:“这是最后的一战!” 她的身后,一轮沧月冉冉升起,深蓝色的光芒如梦似幻。 “请赐教!” 风铭猛地一怔,攥紧七星仙剑的剑柄,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感受到了苏子柒身上强大的气势,心头一沉,但他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对决,绝不能示弱,只能拼尽全力取胜。 苏子柒冷哼一声,心道:“你师父不如我师叔,我也万万不可能输给了你。” 顷刻间,沧月神剑 刹那间,沧月神剑跃然出鞘,剑身上的蓝色光辉犹如流水一般,渐渐隐匿了她的身影。 在她背后缓缓升起,伴随而来的是狂风呼啸、风起云涌,似有九天之力不断注入了沧月神剑上,凝结出沧月神剑的一柄“镜像”之剑,威力更胜过本剑。 那凌天一剑,毫不留情,狂猛斩落。 这一剑,取“力劈华山”之威势,全无同门礼数可言,足可将风铭斩碎了。 然而,风铭仿佛大梦初醒,手捏剑诀,蓦然祭出七星仙剑。 剑光如潮水般汹涌,仿佛唤起了山河的呼啸,使得整个广场都为之一震。 七星仙剑出鞘的刹那,剑身上的一颗墨绿色大星骤然升空,牢牢钉在深蓝色的剑影上,使得深蓝剑影为之一顿。 下一瞬,风铭御起七星仙剑,剑影重重,如山海起风云,剑啸长空,月涌大江。 苏子柒“啊唷”一声,迅即弃剑,左手腕瞬间爆发出蓝色光芒,紧接着一面蓝盾挡在她身前。 “月心珠?”掌门人萧镇元惊愕地看着台上的一幕,不禁怒喝道,“定静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月心珠乃是元始门的十大禁宝之一。 此珠由仙鹤峰保管,但完全受掌门人约束。 仙鹤峰不仅将此禁宝传给苏子柒,而且在最重要的会武一战中使用,这完全违反了元始门的门规。 定静欲言又止,微一垂首。 “掌门师兄,我看风铭刚刚所施的道法神通,亦非本门嫡传之学。”定静一旁的陆婉清冷声道,“还是等二人分出胜负,再说吧。”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一场原本只是个人之间的较量,却涉及宗门之规,牵动着整个门派的利益。 风云激荡,人心忐忑。 风铭面对苏子柒的强大,他深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他并不畏惧,因为他心中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望。 七星仙剑在他手中璀璨生辉,仿佛星辰陨落,带着一片梦幻之光。 七星仙剑上迸发而起的墨绿色大星,仿佛牢牢紧固着九天之上的沧月神剑。 苏子柒的一颗心,稍微往下一沉,旋即,左手轻轻一挥,蓝盾化作流光,与沧月神剑融为一体,宛如天女降临,将神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掌门人萧镇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局,心中既有对弟子的期望,又有对宗门的责任。 他深知,这场决战将会改变宗门的格局,影响到宗门的声望。 而在鸿钧广场的边缘,一位神秘的长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深邃而又沉静,仿佛能看穿一切。 七星仙剑与沧月神剑的碰撞激起阵阵剑气,弥漫在广场上。 苏子柒的身影如电,闪烁不定,而风铭则化身为一道旋风,挡在她前行的路上。 蓝光闪烁,墨绿色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电闪雷鸣,狂风卷云。 苏子柒几度欲撤回沧月神剑,施展真法“仙剑御雷”,但她清晰察觉到只要沧月神剑回撤,风铭便会如附骨之蛆般粘来,似是时时能洞见自己的防御空隙,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若不是风铭忌惮二人相差太过悬殊的修真境界之宏力,风铭定要冒险一闯了。 相较之下,风铭竟然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七星仙剑随意而出,徐徐解锁着风铭的那颗“丹田紫府”中的神秘力量,抽丝剥茧,注入七星仙剑,使得威力逐渐更盛。 是的,风铭的修真境界远远不如苏子柒。 然而,谁能想到风铭的“丹田紫府”中埋葬着四大神兵,此刻已然被唤醒,力量注入到七星仙剑,被仙剑所吸收容纳。 强如“沧月神剑”,渐渐落入了下风。 苏子柒反复用念力观察“沧月神剑”,并无异样,而她没办法窥探七星仙剑上的奥秘。 曾药师目睹这一幕,心道:“风铭身上有古怪呀。所施展的修真力量,完全超脱了玉清境第七品该有的范围。” 苏子柒稍一分心神。 风铭长啸一声,天地色变,声动四野。 一柱青光悬浮着墨绿色剑芒,直上天际,狂风大作,云气沸腾。 转瞬,七星仙剑将沧月神剑压制,进而,七星仙剑刺入沧月神剑的光芒中,仿佛是真剑归了原剑鞘。 沧月神剑,倏然间挣脱苏子柒的施法驾驭,缓缓悬浮在七星仙剑面前,仿佛被降伏了一般。 “哼!” 台下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破空声响起,一柱青光落在沧月神剑上,沧月神剑光芒大盛,剑锋上骤然迸射而出的剑刃之芒,弹射在七星剑身上,将风铭与剑一起弹开丈余,差点跌落台下。 “苏师侄,鉴于陆长老出手,这局你输了。”曾药师微笑着宣布道,“第一百四十九届大罗武会,玉虚峰弟子风铭折桂。” “前四名弟子,各脉首座与执事长老,大家都到乾清殿上说事吧。” 掌门人萧镇元心中大喜,面上平静如常,甩袖说道。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六章 认真 元始山脉的玉虚峰上,乾清殿内。 掌门萧镇元真人居中坐着,其余六脉分列左右两班而坐,六脉首座背后站着两个或三个人,大罗武会的前四并肩站立。 萧镇元看向右手边末端的位置。 那是仙鹤一脉。 “子柒的天赋异禀,潜心修炼‘雪飘人间’,而月心珠正契合。”陆婉清主动开口,“此事是我决断,是我打破仙鹤峰祖师遗训,让这枚灵宝重现光明。” 齐春秋接话道:“有些祖规旧制,是该动一动了。月心珠,历十七代首座的法力镇压,魔性早已消除,俨然是一件神兵属性的法宝。若让它一直封印在不见光的祭坛,难免错付。” 金庭峰首座曾药师与流云峰首座宋伯符皆是微自一怔,二人斜视一眼,便同时微微颔首。 倘若齐春秋与陆婉清联手对抗掌门人,掌门人亦是无可奈何了。 “也好!”萧镇元淡然道,“风铭,你那件通天尺,便如月心珠,再无禁忌。” 风铭身躯一震,欲言又止,心道:师父这是摆明了要以牙还牙,与齐、陆二人对抗。 乾清殿上,氛围骤然风云而起,狂风似被镇压在地底。 萧镇元又道:“因仙鹤峰弟子苏子柒违规使用本门禁制法宝,剥夺大罗武会的奖励。其他三人,请依次上前,选择奖励。” 齐春秋暗自一惊,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首座的声色。 陆婉清缓缓拧起蛾眉,沉声道:“掌门师兄,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定下的规矩,岂能说变就变?” 这后半句话,陆婉清没有说出口。 她清楚,掌门人趁此发难,乃是打压仙鹤峰的一个绝招。 其余各脉眼见仙鹤峰蒸蒸日上,哪个不是火急火燎。 掌门人的此招正中各脉首座的下怀。 齐春秋暗忖:我已帮了一把陆师妹,如果现在停手,之前的行动付诸东流。 “掌门师兄,依我之见,莫不如让苏师侄最后一个选择奖励之物。 至于月心珠一事,不宜与大罗会武这样的大事放在一起行事。” 齐春秋果断开口道。 “那就依齐师弟所言。”萧镇元不动如山,淡淡地说道,“你四人依次上前,领取奖品吧!” 风铭轻吁一口气,率先走上前,取走贴有“番天印”纸条的青光玉盒。 玉玑选择“阴阳宝镜”。 商飞虎选择“九龙神火罩”。 苏子柒略带犹豫地取走“七宝玲珑塔”。 “神州浩土,何其广大,未出世的奇珍异宝,不知凡几。 尔等若能一心向善,多行善举,维护正道,遍观天下,或有更大的机缘到来。” 掌门人稍加客套几句,情绪不高,续道:“此次大罗会,总算圆满完成。明日,羽山之行要如期出发,不得耽延。” 直到众人退出大殿,其他各脉的首座与长老皆闭口不言。 谁都看得出来,掌门人已经忍让到无须再忍让的境地。 纵使陆婉清道行高深,手握护山保派大阵的掌门人,自然不惧她。 而掌门真人能忍下这口恶气,其涵养功夫与顾全大局,完全担得起掌门这个大位了。 “宋师兄。”曾药师刻意快行,与宋伯符并肩而行,“你怎么看月心珠一事?” “陆师妹做得欠妥。”宋伯符直言道,“只不过,掌门师兄认可,那便也没什么了。依我之见,沧月神剑辅以月心珠,怕也很难在面对七星仙剑与通天权杖时占得任何优势。” “宋师兄明见呀。”曾药师似乎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继续说,“羽山之行,师兄会安排谁下山?” “金庭峰想必是天鼐师侄了?”宋伯符为人正直,此刻竟是狡黠的一笑,“我准备派遣天正下山。暗涌波涛迭起,凡事须以‘稳’字当头。” “是啊,大家都认真了,都讲求个‘稳’字诀。”曾药师轻松一笑。 二人先后御法宝,朝各自所在的仙峰而去。 大殿上只剩下掌门人与风铭师徒二人。 “老七,此次你胜苏子柒,所使的并非本门真法。” 掌门人刚刚借题发挥,将此事遮去。 此刻,脸色完全沉了下去,一脸肃然。 “你破解‘雪飘人间’的那一式剑道神通,其精湛之处似不下于本门的‘元始七式’。为师想知道真相。” 风铭心知,超越修真境界的力量,完成越级挑战,除了运气,只有攻击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既然选择冒险,想逃过在场那一双双火眼金睛,难过登天。 “回师父,弟子曾得一神秘的‘黑衣人’传授,得此剑道真法,其名为‘剑啸长空远’。” “‘刀啸长空远’?”萧镇元颔首思索着说道,“‘锋芒藏刀意’、‘空山刀气寒’、‘刀舞风雷动’、‘刀削霜天明’、‘刀啸长空远’、‘刀影舞星空’、‘刀指苍穹路’、‘刀开天地阔’、‘刀心斩鬼神’。” “师父!”风铭忍不住轻呼一声,一脸茫然,“这真是本门的真法?” “不是。”萧镇元似从梦中醒过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淡然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事关本门创派之初的一桩秘辛。元始门创派之初,本有三位开派祖师爷,但从第二代流传下来的皆是元始仙尊一脉了。” 萧镇元顿了顿,似是决心将此事告诉七弟子,续道: “这九式,乃是‘通天’祖师爷参悟天地风雷日月水火之奥义,自悟自创的‘通天九式’。 通天帝君与元始仙尊乃是同门师兄弟,但二人历来不和。 元始门创派之初,本叫‘万神殿’,因通天帝君负气离去,元始仙尊便更名‘元始门’。” “师父,据弟子所知,算上被灭的‘昆仑’一脉,五正名门并没有以‘通天帝君’为创派祖师的门派传承。” “光阴殿,便是‘通天帝君’所创,一度与元始门势不两立。 直到三千七百年前,元始门才彻底打垮光阴殿,使得通天一脉沉寂至今。” “这……帝君所创……魔教……?” 风铭顿觉一脑子浆糊,完全反应不过来。 “魔教,只是一个泛称。 该组织在天妖皇时代已经存在,只有大名鼎鼎的魔君‘沈落’横空出世,才使得该组织成为一支时而能决定修真界命运的强大力量。 而‘沈落’魔君是通天帝君的记名弟子。 沈落统率的魔教八部,与光阴殿势同水火。” 萧镇元淡笑道:“你能得到‘通天帝君’的传承机缘,此乃本门的一大幸事。 只是,各门各法,各有脉络纹理,互相之间定有影响,你要多加小心。” 风铭思索道:“师父,此次羽山之行,不正是追查魔教南派分支‘光阴殿’的下落?” “正是。” “可是,弟子已然得到‘通天帝君’的传承。” “通天帝君虽与元始仙尊不和,但二位祖师爷在世时,书信传递从未断过。 光阴殿堕落,与正道为敌,乃是五代弟子伊始的事。 为师忖度着,其中怕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镇元神色微凝,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此次羽山之行,你要不动声色,多长个心眼。” 萧镇元紧接着用更低沉的声音叮嘱道:“其他同行之人,不用去理会,而你始终要留心巡天宗。” 风铭忙道:“弟子谨遵师尊法谕,谨慎行事。” 萧镇元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不已,朝风铭微一摆手。 如此重担,堂堂一派掌门人,竟然无人可托,不得不交给入门七年的小弟子风铭。 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能担负得起吗? “通天九式,当真尽破元始门的诸般真法么?” “此子身怀大机缘,莫非真的有可能从‘通灵幻境’中活着出来?” 大殿上,空荡荡的,只有萧镇元一人的声音回荡。 没有第二个声音回应。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一切都平静祥和得如人们梦想中的仙境一般。 风铭走得很慢、很慢,满脑子悬浮着师父说的诸般话语。 掌门人看似轻描淡写的所说,无一不是元始门的至高秘密。 或许,在掌门人看来,需要有另一个人知道一些宗门往事了。 白云苍狗,世事流转。 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白天与苏子柒的大战,风铭都有些说不来出。 七星仙剑竟然降伏了威名赫赫的“沧月神剑”? 元始门自古以来都没有出过这等怪事。 风铭自忖,纵使用“通天九式”破了苏子柒的“雪飘人间”,自己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风铭来回踱步,蓦地里一怔,缓缓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汩汩声响起,掌心似是快要烧开的沸水,不断冒出水泡。 他欲以法诀催动,水泡转瞬即逝,无影无踪。 他沉吟良久,右手捏剑诀,祭出七星仙剑,但见一道水气从左掌心生出,从胸前穿过,穿越过右臂内侧诸穴,直至右手掌心。从右掌心冲出,注入七星仙剑的剑柄,刹那间,一颗墨绿色大星升空,直接透穿洞府,不断升空。 “陆师叔太要面子了。”风铭收回剑诀,淡笑道,“若不然,我必败无疑呀。” “莫非,陆师叔另有他想?” 风铭转而脸色沉了下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七章 下山 番天印,底座呈水绿色,长宽皆是一寸六分,厚九分,四面微微倾斜,每一面刻有神奇诡秘的符纹,细看之下,每一面的符纹下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图案。底座上方镶嵌着一颗金黄色的圆珠,珠面似用七块碎片拼接而成,拼接的位置有明显的缝隙,仿佛一道道天堑鸿沟。 风铭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这件先天灵宝,目不转睛的一寸一寸观看,寻觅着不被人知的奥秘。 当看到底座有一个不明显的方形凹槽时,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通天尺的另一端,正好可以镶嵌在那个凹槽的位置,水绿色与赤色好似水乳交融,渐渐泛起湛蓝色的霞光。 湛蓝色的霞光如流水,不断注入风铭的右臂,进而贯遍全身,如浴春雨,如沐海天之仙风。 约莫一个时辰后,全身的湛蓝霞光如退潮般尽归丹田紫府,而通天尺与番天印亦平静下来,相接处像是被焊接了一般。 风铭一时间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发现,通天尺另一端由黑镜异变而来的九层“薄镜”,仿佛被一道力量牢牢镇压,但那一层层“薄镜”一直在蓄力,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相互扶持,随时准备反击。 这件原长一尺二寸的“方尺”,经过诸般异变,最后再在两端镶嵌之后,有点四不像了。 风铭用手掂量几下,“通天权杖”重约有三两三,握在手里,时而有一股冰凉贯遍全身,时而有一股炽热游走全身经络,时而清风起、明月照大江。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这一夜,风铭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 天光放亮,他快速收拾好行囊,换上元始门弟子下山游历时穿的一套白色长袍,便即走出洞府,快步朝前山走去。 快到封神台时,看见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并肩站在台上,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下山。 “七师弟,此行下山,定要多加小心。”二师兄俞震言先说道,“玉虚一脉的门楣能否重新抬起来,多半是要靠七师弟的努力了。” 风铭“呃”了声,隐隐听出二师兄的话外之音,一时猜不出所指。 “齐长老那儿传来消息,原本议定的各脉只出一人,因各脉的原因复杂,人员有变。”俞震言继续说道,“灵霄一脉是三人,流云、仙鹤、金庭三脉各有两人,其余三脉仍然是各一人。师弟,你要明白其中的微妙之处。” 风铭沉吟道:“二师兄,我自有主张。” 令不出掌门。 对于一门一派来说,是何等的危局。 只是,此事根本急不得,需要循序渐进而治理。 杜天雄道:“师弟,一路上,一定要加倍小心。” 风铭道:“大师兄,我记下了。” 风铭与五位师告别,快步来到鸿钧广场,便御起七星仙剑,朝南飞行而去。 拜仙崖,元始门的南大门,历来由金庭峰镇守。 风铭赶到时,已有十一人在等候。 齐萱拧眉道:“哼,掌门人的高徒,好大的架子,来得这么晚。” 她轻松写意地微笑着,似是在某件大事上大获全胜,得意扬扬。 灵霄峰上与之同行的万天剑、云烈。 云烈的加入,让人非常意外。 他在此次大罗会上败在第一轮,成绩平平,却被齐春秋派下山历练。 云烈缓缓站在风铭面前,伸出左手指了指风铭,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你的运气,着实好得出奇。以前在村里时,只有你进入泥沼之地,能在日落前活着回来。而现在,我不服你的运气。” 风铭道:“欠揍?找削?” 云烈呲嘴一笑,道:“我想试试。” 下一瞬,二人同时腾空。 在云烈未祭出仙剑时,一道墨绿星芒已将其笼罩,一只拳头打进墨绿星芒,轰隆一声震响,云烈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你应该死死记住,在村里你我单挑时,你从来是手下败将。 此次,只是一个警告。 下次,小心你的小命。” 风铭鄙夷的瞪了一眼云烈,沉声道:“灵霄一脉,后继无人呐,派出这等角色,难道是要故意给元始门丢脸去的么?” 苏子柒噗哧一笑,道:“魔教妖人的踪迹尚未找到,自家人倒是斗得不亦乐乎。” 齐萱气得干瞪眼。 她自忖单挑想要打赢风铭,难度很高。 大罗会上能堂堂正正折桂的人,绝非一路靠运气走到尽头,站上最高峰。 万天剑淡笑道:“风师弟,咱们起程?” 曾天鼐立即附和道:“对,对,对。该起程了。” 仙鹤峰上与苏子柒同行的凌青霞,一脸冰冷与高傲,好似不将任何放在眼里。 *** 从元始山脉向南出发,鉴仙城是第一座繁华大城,是必经之地。 元始门一行十二人,御仙剑而行,临近黄昏时分,方才赶到鉴仙城。 “哇哦!真是不错呢!”曾天鼐兴奋地捶了捶胸,低声怒吼后,不好意思的朝旁边的人尴尬一笑,“万师弟,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哦。” 万天剑沉声道:“好像只有风师弟一人是第一次到来。曾师兄,这里你熟悉,今晚的住宿与饮食,你来安排?” 曾天鼐肃然道:“这事很简单。只是,每人需要上缴一份银子。我可没有多余的钱。” 风铭率先按下仙剑,平稳落地,站在宏伟壮阔的北门前。 鉴仙城的城墙高而厚,正中间有一道巴掌宽的红线,似是上下挤压出来的鲜血。 “那道红线是‘鉴仙印’,由鉴仙城中的七大世家共同护法。”万天剑介绍道,“如今的鉴仙城,姬、甘、古三雄鼎立,威势滔天。咱们进了城,也要低调行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风铭轻一点头,道:“我们只是路过,借宿一夜。” 苏子柒道:“今夜,在此城歇息。明日辰时,大家在南门外的落凤坡会合。” 她说时,已与凌青霞朝城里走去。 张天鼎瞪了风铭一眼,亦与齐萱、云烈向城里走去。 同行的人中,万天剑虽是灵霄峰的弟子,但对风铭最是友善; 曾天鼐与其师妹华昭君,不远不近,始终保持距离; 玉玑与商飞虎本就年龄最长,一路上不说什么,什么也不掺和; 流云峰的张天鼎,与齐萱联手而结盟,处处与风铭作对,御剑飞行时,二人亦指指点点; 仙鹤峰的苏子柒与凌青霞二人,不冷不热,自行其是。 剩下的七人,互相看来看去。 万天剑道:“大家先进城。靠城东的‘松鹤楼’,乃是老字号了,大家去那里。” 风铭只淡淡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众人早都换上了便服,没有了元始门弟子的服饰,自然没有什么额外的麻烦。 七人刚进城,忽见一碧一蓝两道剑芒升空,碧绿剑芒挽出的剑花好似一朵仙人掌,而蓝色剑芒发出的剑影重重,好似群蜂簇拥。 “姬家的‘仙路’?李家的‘千蜂’?”万天剑轻声道,侯天莱嘿嘿一笑,轻声道,“姬家正值巅峰,李家已显年老色衰,这算是怎么回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家乃千年世家,枝枝蔓蔓,在这鉴仙城中的根基何等深厚。 哪怕是权势熏天的姬家,也没有能力独吞李家。 何况,世家之间的荣辱兴衰之转机,只在流星飞过的一瞬间。” 万天剑肃然道:“我们走吧。” 风铭收回视线,低声道:“看起来,‘千蜂’远胜‘仙路’。我想,施展‘仙路’的姬家人大概是庶支,而施展‘千蜂’的李家人极大可能是嫡出。倘若真是如此,那定然是没事了。” 七人向前走了不到五百米,那道碧绿剑芒被击落,重重跌落在地上。 一道不屑的声音冷冷道:“姬荣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做出欺男霸女的恶行。” “啧啧,原来是李家七小姐。”曾天鼐向后偷瞄几眼,笑呵呵地说,“风师弟,你的眼力不凡呐。那你说,要是你出手,能不能打赢李家七小姐?” “大概是能的。”风铭正色道,“不过,我与人家无怨无仇,如何犯得着呢?” 七人不敢大声说话,默默向城东走去,顺利住进“松鹤楼”。 万天剑熟悉地问了房间与价格,一人一间,算上吃喝洗漱等,每人需得二十两银子。 风铭使劲撇了撇嘴,忍痛交给万天剑二十两银子,说道:“出门在外,还是见山门有三升米的缘分,寻个破庙什么的落脚,挺好的。” 侯天莱道:“你是长门一脉,没必要如此抠搜。” 他向风铭挤眼施眼色,低声道:“鉴仙城里有一个‘伏龙坊’,那里是全凭实力赚大钱的地方。” 风铭明知说的是“地摊淘宝”一类的街坊,但他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微微一笑。 万天剑定得是最上等的后园居住。 松鹤楼乃是老字号,规模宏大,占地近百亩,仅是后园分为某东南西北中五个别苑,假山、小桥、流水、花海,一样不落,样样精美。 风铭等人住在南苑相连的七间上等房间。 每个人拿着钥匙验好房,便一起前往前院的酒楼吃饭。 一行人径直来到五楼,占了最后一张空桌,由万天剑、侯天莱点餐。 玉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盯着窗外,他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此时突然说道:“鉴仙城的气氛不大对劲。” 其他人听后,皆是蹙眉,跟着向外看去。 玉玑又道:“三个月前,鉴仙城还是一派和气的气象。现在,有一股奇怪的死寂笼罩着,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曾天鼐笑道:“师兄为什么这样说?我是没感觉出来呀。” 商飞虎接话了,沉声道:“有几户人家的灯,没有亮起来。” 风铭等人看向商飞虎。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八章 诡刀 “一直有传闻,鉴仙城中有一处地下灵矿,其容量足可孕育出第二个‘巡天宗’。 近千年来,关于灵矿一事,众说纷纭,然具体的位置始终没有现世。 可是,因灵矿而疯狂杀戮的事,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正可谓你方唱罢我方上,犹如原上之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玉玑说得很慢,说得若有所思。 风铭问道:“玉玑前辈,当真毫无眉目?” 玉玑暗自一愣,心道:“风铭熟知宗门的诸般攀根错节,竟然能虚怀若谷,此人不简单呐。” “风师弟,的确没什么眉目。”玉玑沉声道,“只是有许多传言,亦或者说是谣言。诸如,‘冰里的火,火里的水,水里的山’,‘大雪纷飞,鸿雁断头,血染凤凰’,‘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太阳,土里的星星’。” 玉玑见风铭听得入神,淡然一笑,道:“风师弟,这都是众所周知的谣传之说,从未被人证实过。” “倘若真有这样一座灵矿,而归于我元始一脉,应该也是一件好事。”风铭坦言道,“倘若真的落到其他势力手中,宗门的压力将会更大。此事,我们理应上点心。” 万天剑刚要说话,众人的目光瞬息间移向楼梯入口。 须臾,一行五人上楼,为首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扫了一眼五楼,便与同行之人继续上楼去了。 “魔教中人?” 风铭不动声色,观察同门众人的神态表情。 没有人认得出来。 魔教一行五人,以年轻的“青龙”为首,而“碧游”赫然在列。 风铭心想,魔教妖人碧游是否亦有通灵幻境中的记忆? 曾天鼐轻声道:“松鹤楼,藏龙卧虎呀。我观这一行人,气度不凡,道行超凡,但愿不是我们的死对头。” “家师说,近百年来,新兴崛起的世家与门派,皆有雄厚的人才储备。 尤其是巡天宗、凌霄宗、镇龙殿三大门派,都有几个不得了的弟子。” 万天剑说时,深深看了一眼风铭,沉声道: “大家应该有紧迫感才对。” “曾师兄,依我之见,没什么大不了。”侯天莱对着风铭嘿嘿一笑,“让风师弟挨个儿削一遍,就都老实了。” 华昭君一直憋着笑,听到此话,哧哧笑出声,脸上的一对酒窝像是两个大樱桃。 “华师妹……” “嗯哼!”曾天鼐打断侯天莱与华昭君搭讪,肃然道,“在外面,不比在大罗台上。一旦生死一战,可没有在场的前辈师长及时出手制止。大意不得哟。” 这会儿,店伙计端上来丰盛的酒菜。 五盘鱼各有形态,烹饪手法各异,一蒸、一煮、一炒、一烤、一生,别具一番风味。 “哇,五条鱼,真是讲究唉。”华昭君是北方人,从未见过这五种鱼类,忍不住问道,“店家,五条鱼都有什么渊源呀?” 店伙计乐得合不拢嘴,如数家珍地说道:“铁湖猖鱼,翼泽赤鱬,浮濠修辟,潜海何罗,诸钩天寐,并称‘五福临门’,乃是松鹤楼的招牌。” 万天剑拉着个脸,沉声道:“我没有点这道‘五福临门’呢?” 店伙计微笑道:“这是我们掌柜相赠给诸位贵客的一道菜。” 元始门的众人面面相觑。 曾天鼐道:“小二哥,有什么讲究吗?” 店伙计笑道:“这我便不知道了,小的只是奉掌柜的话上菜。诸位贵客,请慢用。” 店伙计微笑着、后退三步,方才转身离去。 曾天鼐嘿嘿一笑,低声道:“暴露了?” 万天剑道:“总之,大家要多长几个心眼。” 风铭不语,跟着众人举起筷子,一一尝五种鱼,大有流连忘返之意。 他本是西南偏远山村的农家孩子,平常多以野菜等为主菜,野味亦是兔子、竹鼠、野驴等,哪见过这般鲜美可口的鱼肉。 吃饭间,大家没有说什么。 吃完后,万天剑正招呼店伙计收拾碗碟。 紧接着,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走上楼来。 从脚步声不难判断,上楼之人走得是摇摇晃晃,似是受伤极重。 脚步声越近,一股奇异的香味越浓。 风铭蹙眉,不经意间发现华昭君看向自己。 华昭君轻声道:“咦,这是北域血狼蛤的血毒。” 曾天鼐朝她一咧嘴,道:“师妹,低调哦。要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风铭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威猛的蛮汉走上楼梯口,然后,直直地朝地上躺下。 风铭眼疾手快,闪身而至,将蛮汉扶住,看见蛮汉长着一张国字脸,一圈漂亮的络腮胡,心道:“好一条大汉。” “果然如此。” 蛮汉低语一声,顺势一倒,将手中的一团纸塞进风铭的手里,便昏死过去。 玉玑等人傻傻地看着风铭,无不摇头叹息。 风铭道:“江湖救急,理所应当。我将他带到我的房间休息。” 风铭背着蛮汉回到自己的房间,查看他的伤势。 蛮汉的背上有一道深入脊椎的刀口,只差一点,便能伤到脊椎上最致命的脊髓,从此残废,甚至是直接毙命。 风铭凝神思索良久,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无论从哪个角度,自己都无法斩出这一刀。 似乎,对方用刀的时候,在人的肚子里一般。 只有如此,方能斩出这样的一刀,造成如此的伤口。 蛮汉所修的修真法门,颇有些高明之处。 他的任督二脉之间始终流转着一圈“溪流”,源源不断,连绵不绝。 正在此时,玉玑等人走进来。 华昭君仔细观察伤势后,惊道:“好诡异的刀法。难道有人能钻进对方的肚子里,还能斩出一刀?” 风铭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华昭君,心道:果然都是厉害的角色呢。 华昭君取出三个药瓶,分别倒出红、黄、蓝三种药粉,道:“给他敷上。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会醒过来,外伤会很快愈合,但所中的奇毒与内在重伤,我就无能为力了。” 她看着风铭,继续说:“风师兄修炼神农经,成功控制‘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或许,会有办法替他镇压‘血狼蛤’之毒。此毒最是致命,而内伤次之。如果两者形成恶性循环,只怕大罗神仙降世,也无济于事了。” “师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风铭沉声道,“江湖救急,凡事尽力即可。” 侯天莱却道:“风师弟,此人为什么偏偏走到五楼才昏死过去呢?” “侯师弟所说正是。”商飞虎接话道,“除了受人指示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其中是否会有诈,我们可要当心。” 万天剑直言道:“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份,而我们自己却觉得别人一无所知?” “我也有这个感觉。”风铭道,“待此人醒转后,我们不到天亮便出发,不知诸位师兄意下如何?” 玉玑道:“如此甚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他人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提议。 他们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风铭看着床上的蛮汉,默默展开左手,将一张揉成一团的粗油纸展开,只见其上描绘着一条条线条,弯弯曲曲,有虚有实,线条每到关键时刻便断了。 风铭反复看了数遍,便将所有的线条记熟。 他正琢磨是什么东西时,忽听到一人说话: “阁下可是元始门萧真人的嫡传弟子,风铭?” 风铭一惊,看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那蛮汉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凝视着风铭。 “我正是风铭。”风铭道,“我与道兄素不相识,不知道兄此番之举是什么用意?” “我叫岳千峰,北域风雪城人氏。” 岳千峰走下床,坐在风铭对面,开门见山,说了起来。 “岳某此行南下,是为历练,寻觅天地至宝,炼制修炼法宝。 未料,师门内出了叛徒,祸起萧墙,许多无辜的同门被杀害。 岳某遭到追杀,不小心身受‘血狼蛤’之巨毒。 之后,岳某听闻家师被杀,头悬于山门的旗杆上,便心灰意懒,整日里以酒麻醉自己。 然而,就在前天,岳某来到鉴仙城外时,师门的杀手也追杀到了,而时逢鉴仙城里两大势力火拼,岳某得幸于一位老英雄所救,逃得一命。 那位老英雄趁着无人顾及之际,将这张纸团塞给我,并说三日后,必有元始门掌门人萧真人的亲传弟子风铭到来,要我将此纸团交给风铭。” “这位老英雄真是奇人。”风铭道,“三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要下山历练。老英雄是如何得知?” “这……”岳千峰的虎躯一震,喃喃道,“的确如此。” 风铭不动声色,又问道:“岳道兄又是如何知晓我会出现在松鹤楼的五楼?” “一位女子相告。”岳千峰毫不隐瞒地说,“她用碧绿轻纱蒙面,身材苗条,楚楚动人,穿一身极罕见的水绿色的蜘蛛丝织成的华丽衣裳。” “风铭入师门刚满七年,从未下过山,从未结交过什么女子。”风铭淡然一笑,“岳道兄,这又是奇事一件。” 岳千峰沉默了。 风铭道:“此事,还需要从哪位老英雄着手。岳道兄,你还记得城外那场大战的地点吗?” “当然记得。”岳千峰笑道,“名师出高徒,果然名不虚传。那位老英雄既能知晓风道友的行踪,能让我托话,那必定会在那个战场上留下最重要的线索。” “你的伤?” 风铭惊奇地发现,岳千峰受伤那么重,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不禁起疑。 “我的师门虽是不入流的小门派,但修真法门不输四正名门。 只要一口混元气在,再重的伤,一时半刻害不了我的性命。” 岳千峰侃侃而谈,忽地一怔,道:“莫非,风道友是在问我背上的那道刀伤?” 风铭微一点头,道:“那道刀伤,风某的确看不明白。” “就是那个夜晚,岳某正要离开战场时,中了一刀。”岳千峰沉默许久,仿佛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样,呢喃道,“我只看见自己的丹田深处升起一抹碧绿刀光。” “好厉害的刀家神通。” 风铭惊叹道。 倘若遇上这样强悍的敌手,他大概是敌不过了。 那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强敌呢?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八九章 灭派 神秘的老英雄,究竟是什么角色?能知晓元始门弟子的行踪? 相较“诡秘一刀”,托人送物的“老英雄”更令风铭费解。 元始门乃万年巨派,盛久不衰,能虎踞元始门而知天下事,绝非靠各峰上道法通玄的强者能面面俱到。 如果“老英雄”真是元始门留在鉴仙城的“角色”,那么他被人杀害,那就非常蹊跷了。 对方的目的,无疑是冲着元始门而来。 那么,对方会不会在设想的地点单等元始门的弟子到来,然后一网打尽? 岳千峰见风铭沉默思事,不禁长叹一声,道:“风道友,此间诸事,透露着古怪,岳某愿为道友奔走,先行探路。” 风铭道:“岳兄身受重伤,需要安心养伤。今夜,我出去一趟,若有人来,你帮忙应付一二。” 岳千峰略一沉吟,点头应承,便将那个战场的位置仔细告诉了风铭。 风铭熄了灯。 岳千峰上床,很快齁声大起,好似牛哞。 在深夜将至的寂静中,戌时刚过,一阵微风穿越窗棂,唤醒了深睡的大地。 风铭如影随形,轻盈而俊逸,如燕掠过,一双眸子闪烁着探索与决断。 他落在庭院的小径上,步履匆匆,仿若信步而行,朝着苑门迈去。 经过一道素雅的月亮门,他的目光瞥见一幕不寻常的景象:四人环站一圈,低声交谈着。 其中一人身披水绿衣衫,背影绝美,宛若出水芙蓉,肌肤白若雪,光华夺目,令人心驰神往,似乎一眼便能勾魂摄魄。 “碧游?青龙?”风铭心中暗道,轻盈而自然地走过月亮门,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魔教中人在此秘谋,究竟图谋何事?” 他径直走出苑门,迅速披上一件赤色坎肩,戴着一顶草帽,重新装束打扮后,宛若夜色中的幽魂,迅速融入黑夜的怀抱。 来到鉴仙城北门外的那片坟场,死寂笼罩着一切,凄凄惨惨。 风铭脚步轻盈,如行云流水,他心中的警觉在这片幽暗的土地上愈发强烈。 刹那间,五个身影幽魂般现身,将他团团围住。 风铭眸光一闪,身姿如电,眼中闪烁着寒芒,不动声色地准备迎击这突如其来的凶险。 星空湛蓝,繁星点点,仿若万千灯火在夜空中闪烁,而鉴仙城则被黑夜所笼罩,沉浸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之中。 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隐藏着无数故事,有些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有些则被埋没在岁月的尘埃之中,等待着一双敏锐的眼睛去发掘。 风铭,是这个城市中的新客,一位寻常却又不凡的人物。 他仗着“通天权杖”与“七星仙剑”两大盖世法宝,雷同拥有着惊人的武艺和过人的智慧。 这一次,他来到鉴仙城北门外的坟场,却是地地道道的下山历练第一战,全无实战经验,内心便增多几分忐忑。 五个鬼影般的人影围住了他,气势汹汹,似乎要将他囚禁在这片阴森的土地上。 但风铭丝毫不惧,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同一头猎豹准备扑向猎物。 “诸位等候已久,何不报上姓名与门派,好让我死个明白?” 风铭的声音冷漠而坚定,如同寒风刺骨。 在那片黑暗中,五道身影犹如潜藏的魔鬼,无声地围绕着风铭。 他们的动作,凶狠而不可测,宛如饥渴已久的野兽,等待着猎物的最后一丝挣扎。 五个方向,五股凛冽的气息汇聚,构成了一股势不可当的杀意,宛若要将风铭生吞活剥,让他在黑暗的迷雾中永远消失。 然而,风铭并未惧怕。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决意,身形犹如电光,一股犹如疾风骤雨的气势爆发而出。 他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如同雷霆般展开了反击。 一道明亮的火球术破空而出,犹如一颗流星划过黑夜的苍穹,其光芒璀璨夺目,仿佛要将黑暗一扫而空。 火球迅速分裂,化为五柄炽热的火剑,每一柄都蕴含着无尽的烈焰之力,闪烁着令人眩目的光芒,向着五位强敌激射而去。 风铭犹如一匹孤狼,独自面对五个敌人,然而他的勇气和实力却无可匹敌。 他单凭一道火球术,以一敌五,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和无畏的勇气,彰显了他作为一派掌门人亲传弟子的非凡之处。 “不愧是萧真人的传人,果然了不起。” 一道阴沉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夜空中,带着一丝赞叹和警惕。 “既然你们不敢自报家门,那就等于是丧家之犬,我会将你们送上西天。” 风铭的声音凛然而坚定,宛如钢铁般的决心,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一颗墨绿色的大星升起,其光芒耀眼夺目,紧接着一道墨绿色的剑芒从星辰中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闪电般划破黑暗,席卷向五道黑影。那剑芒仿佛携带着九天星辰之力,刺破了黑夜的寂静,带着毁灭的力量,向着敌人疾驰而去。 光与暗交织,火与剑相互交错。 五个鬼影人,便是五具尸体,保持着各自的方位跌落在地。 风铭缓缓竖起耳朵,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喘声。 他迅疾靠近过去,伸手抓起一个坟堆,隔着一个死人掏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孩,旋即隐入黑暗。 “还是来迟了一步。” 一人仿佛从黑暗中走出来,而另六人鱼贯而出。 风铭看得清楚,正是魔教中的精英弟子青龙、玄武、碧游等人,那个奇丑无比的少年亦在场,一双狼眼四处寻找着猎物似的。 “风铭并未离开房间呢。”白白胖胖的玄武一脸不悦,沉声道,“天策门的岳千峰,伤势极重,亦不大可能那么快苏醒过来。那么,是谁来到这里呢?” “有人通风报信,致使萧老贼苦心经营在鉴仙城的‘天云’组织被灭。”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冷笑道,“只是,盘踞在鉴仙城落日峰的‘星河落日宗’敢接下这单私活,是我没有想到的事。他们有什么本事敢向元始门发起挑战?” 风铭听到这里,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立即带着女孩离开,轻声道:“小妹妹,你是老英雄的孙女,对不对?” 风铭给女孩两粒灵丹,女孩的气息恢复如常,女孩轻声道:“我爷爷有大事要传递给萧掌门人,让我在死人的坟墓里等候来人。” 风铭轻声道:“此事不急,你先告诉我鉴仙城中的落日峰怎么走?” 女孩道:“城东南最高的一个山峰。” 在这个夜幕笼罩的时刻,月光仿佛也感受到了战意的弥漫,隐藏在云层之后,只留下淡淡的银辉洒在大地上。 风铭带着女孩悄然离去,但心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热。 在一片连绵群山深处,古老的城池巍然屹立。 这座城池名为鉴仙城,其间沉淀了万余年的文明,见证了无数风云变幻。 而在这座城市的东南,伫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就是传说中的落日峰。 风铭以一种超越寻常的速度向前飞驰。 他脚下踏着虚空,身体散发出一种无形的能量波动,仿佛能够撼动整个天地。 终于,当他抵达落日峰的时候,已是子时过半,月光如水洒落,渲染出一片神秘的色彩。 然而,落日峰的巅峰却亮起了灯火,一片欣欣向荣之盛景。 风铭将女孩放置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之上,树荫婆娑,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悄然铺设着舞台。 他取出通天权杖,这是一根拥有着无尽力量的法器,能够崩山裂石,摧枯拉朽,而风铭仅能运用得了一点皮毛之力。 他缓缓踏上山径,脚步稳健而又决绝。 在这个深夜,他的心中燃烧着怒火,那是对师门被辱的愤怒,更是对邪恶势力的抗争。 而在落日峰之巅,星河落日宗的弟子似是早已准备妥当,他们组成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剑阵,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面对的将是一位拥有着通天法宝的强者,即便是他们最精妙的阵法,也难以抵挡这股威势。 当风铭踏上山巅,一场生死之战即将爆发。 他手持通天权杖,挥舞间仿佛能够撕裂天空,他的目光如电,凌厉而又决绝。 而在他的对面,星河落日宗的弟子们同样临危受命,他们手持长剑,凝聚出一道道惊天动地的剑气。 然而,剑阵再强大,也无法阻挡嗜血的通天权杖。 风铭身手矫健,宛如疾风骤雨,他挥舞通天权杖,每一击都是对敌人生命的威胁,每一步都是对邪恶势力的镇压。 星河落日宗的弟子们奋勇抵抗,但在通天权杖的压制下,他们渐渐败退,节节败退。 他们的剑阵犹如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却在风铭的攻势下纷纷破碎,他们的防线岌岌可危,危在旦夕。 风铭挥舞通天权杖,他的眼神如炬,燃烧着坚定的信念。 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正义。 而在这个深夜,他将以自己的生命,捍卫着这份信念,为师门报仇,为正义而战。 在星河落日宗的弟子们顽强的抵抗下,生死之战愈加激烈。 他们奋勇抵抗,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抵挡通天权杖的压制。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狰狞扭曲,他们的剑气在夜空中肆意飞舞,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百折不挠的传奇。 他们至死也不敢相信昔日的狂妄自大,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然而,在这个深夜,一切都将发生改变。 当风铭挥舞通天权杖,压制着星河落日宗的弟子们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悄然苏醒。 那是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它超越了一切,蕴含着无尽的可能。 然而,在这个深夜,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星河落日宗”的掌门人,被通天权杖贯穿太阳穴时,仍不敢相信自己修炼的“金刚不坏”之躯,在神奇的法宝面前,脆如白纸,不堪一击。 他昔日定下的“北伐元始门、定鼎修真界”的宏伟目标,便如井底之蛙的可悲鸣叫。 风铭搜刮干净后,带着女孩回到松鹤楼,正是寅时初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岳千峰亦警觉地起床,等候风铭的指示。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〇章 杀威 风铭将女孩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示意岳千峰躲卧在长椅上,才去开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天剑、玉玑、商飞虎三人。 “星河落日宗方向,烟火大起。”万天剑顿了顿,“这个门派,崛起不过一百五十年,却已能搅动鉴仙城的风云。今夜的火,有些诡异。” 风铭等人落座,曾天鼐等三人亦走了进来,大家围坐。 华昭君不停地朝床上看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凝视风铭,道:“风师兄,好浓烈的一股死人味。” “华师妹的鼻子好灵。”风铭淡笑道,“岳道友的一位远房表妹,被岳道友藏在死人堆里,是我将她接回来。” “当真?”曾天鼐狐疑地看着风铭,希望能发现端倪,“这位岳道友,果然不凡。” “他应该是‘天策门’的传人。 能在中年的年纪修出一口混元气,的确是上等资质了。” 华昭君嘿地一笑,道: “只是,据我家里人传信说,天策门历来与元始门没有任何交集。 此人能准确找到穿便衣的我们,便有些神奇了。 岳千峰被师门追杀,哪儿来的远房表妹?” 她一脸认真地在等风铭的答案。 风铭坦然道:“别人家的事,我也说不明白。” 玉玑插话道:“落日峰大火起,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趟?” 大家看向风铭。 元始门的一行十二人,师门没有定下以谁为首,而此刻的七人,隐隐要以风铭的意见为主。 “鉴仙城的事,与元始门没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元始门在鉴仙城也没什么基业。 是以,我不建议在不明究理的前提下,轻易介入他人门派的事。” 风铭轻叹一声,道:“岳道友一事,是我错了。” 玉玑听后,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商飞虎道:“鉴仙城,乃是离山门最近的大城之一。 实事上,本门已经承受来自鉴仙城方向的压力了。 此时一旦不小心介入其中,只怕会让宗门与鉴仙城的修真势力正面起冲突。” 风铭连连称是,道:“天亮后,我们立刻出发,离开鉴仙城。” 曾天鼐与万天剑一直看着风铭、瞄着床上,但见风铭毫无波澜,亦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与玉玑、商飞虎等人暂时离开。 岳千峰醒过来,轻声道:“我听你叫那个小姑娘‘华师妹’?” 风铭轻一点头,道:“她是元始门金庭峰首座的弟子。听人说,她还有个姐姐华文君,亦拜在曾长老门下。” “原来是华氏双姝。”岳千峰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北域,华氏家族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元始门能将华氏嫡长一脉的一对双胞胎收归门下,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手笔。” “对金庭峰、对曾药师长老来说,的确是大手笔。 对元始门来说,未必是大手笔。” 风铭话题一转,道:“岳道友,我救下的这个小姑娘,还需要你帮忙一二。” 岳千峰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将她带到身边,带回玉虚峰。”风铭肃然道,“鉴仙城的许多事,我完全不知晓,但我师父定然是忧心忡忡。我这个做弟子的必须要为家师分忧解难。” 岳千峰略一思忖,道:“我明白怎么做。只是,星河落日宗怎么会被人瞬间既灭门呢?” “不知道啊。”风铭撇嘴道,“此间之事,真是处处透露着古怪,我根本参详不透。好在全不是元始门的事,不用我劳心费神。岳道友可知其中的端倪?” 他这临了一问,噎着了岳千峰似的。 岳千峰连连苦笑着摇头,回忆许久,才说道:“似乎,松鹤楼中有与元始门相熟识的神秘人。岳某与公子相遇的最后一程,便是松鹤楼中有人相助。” 风铭叹了口气,不谓所明的苦笑了。 捱到天蒙蒙亮,风铭让小女孩收拾干净,时逢玉玑等人前来。 在岳千峰的“反复托付”下,风铭勉为其难的决定带着名叫“林红”的小姑娘同行。 吃过早餐,一行八人顺利上路。 未料,鉴仙城的四门已被封闭,而镇守封闭南门的正是孙家,并非鉴仙城七大世家之列,但孙家却是七大世家之首姬家的第一附庸世家。 万天剑上去交流,表明一行八人来历清白,正常出城。 “呸!”一个青年人桀桀怪笑起来,“你最好听明白,每个出城的人,全身所携之物,必须接受检查,不得遗漏一件。” “孙家老家主孙正文,亦是一方豪杰,岂能做出如此不通情理之怪举?”万天剑怒道,“鉴仙城是天下人的鉴仙城,不是一派一家的鉴仙城,人人皆可自由出入,非私人之地。” 呛啷啷~ 孙姓青年人佩剑出鞘,伴随清脆的龙吟声。 万天剑目光一寒,沉声道:“伏龙剑?” “算你有点眼光。”孙姓青年人桀桀怪笑,一柄蓝绿相间的仙剑凌空挽出一个漂亮的莲花剑印,“然而,你冒犯了我,只有死。” 万天剑凌空一指,一道剑气似从佩剑中引出,直击向虚空中的莲花剑印。不待孙姓青年人反应,莲花剑印轰然崩碎,漫天碎屑飘舞。 孙姓青年人施出的剑道神通,随之瓦解。 他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如此御剑之奇术,怕是惟有灵霄峰林斩长老与高徒,方可做到。”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双酷似鹰眼的老眼扫过风铭等人,“元始门的一众高徒到此,是孙家怠慢了。” “诚伯,他们当真是元始门的人?”孙姓青年人猛然惊愕过后,便是兴奋不已,“古家擒下五个元始门弟子,咱们孙家一战能擒下八个,嘿嘿,那可真是长脸的很么。” “青洋,你已经败了一阵。”鹰眼老人淡然道,“恕老朽直言,鉴仙城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星河落日宗被灭是小事,但这一派搜刮一百五十年的财富,同样的不翼而飞,这便是鉴仙城修真势力不能容忍的。相信,元始门的仙徒们会理解。” “前辈,若无真凭实据,无端地搜检每一个出城的人。”万天剑沉声道,“于情于理,似乎都是不合。既然孙家以鉴仙城主人自居,如此做法,亦与主人高贵的身份地位不相符。” “好一个伶牙俐齿。”鹰眼老人瞄向后面的风铭等人,“搜身是必须的。第二个选择,那便是等事情查明,凶手找到,城门自然会打开。” 风铭挺身而上,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心灵深处的坚韧与勇气。 万天剑则沉稳而冷静,如同一座岩石般坚定,承受着岁月的洗礼,不动摇不动心。 “听前辈的口气,还是有第三条路可以走。”风铭与万天剑并肩而立,“前辈,不知晚辈猜得对否?”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谦卑,但内心却充满了决心与信念。 风铭与万天剑站在鹰眼老人面前,彼此如剑,锋芒毕露。 鹰眼老人微微一笑,他的眼神深邃而幽远,让人无法看穿。 “阁下好大的杀气。”鹰眼老人似是能看透风铭的心思,“的确有第三条路可走,但千百年来,没人走过。” 风铭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着鹰眼老人的话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有位哲人曾说过,‘大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他的声音轻轻回响,掷地有声,“晚辈想走一走这第三条路,前辈不会不同意吧?” 他的话语仿佛是一道闪电,直击鹰眼老人的灵魂深处。 鹰眼老人的右手臂猛地一抖。 万天剑欲言又止,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默许了风铭的决定。 风铭剜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与不耐,沉声道:“元始门要是能被一座小小的鉴仙城困住,你我的将来还能有活路么?前辈,请赐教。” 鹰眼老人的目光一滞,然后他哈哈大笑,笑声如同一阵狂风,搅动了城市清晨的宁静。 “好,好,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让老夫会一会元始门高徒的盖世神通。” 鹰眼老人手中的枯木权杖突然间闪现出一丝幽幽的光芒,然后猛地当着风铭的头顶击下,宛如坠落苍穹的奇木,势不可当。 此一击,全无华丽的把式可言,便是纯粹的杀人技。 风铭并不畏惧,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指间亮起一团火球,如同一颗烈焰之星,燃烧着希望与勇气。 火焰在他的手中熊熊燃烧,犹如一座烈火燎原的火山,将那根枯木权杖吞没。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上空激荡着,碰撞出无尽的火花。 枯木权杖竟被点燃,便似人被切开血管,血流不止。 鹰眼老人的一身锐气便也跟着徐徐消散。 他退开丈余,枯木权杖猛一戳地,道:“打开城门,请元始门的高徒出城。” 风铭抱拳行礼道:“多谢前辈承让。” 曾天鼐忙着上前说道:“风铭,你刚刚没听见么?天鼎一行,被古家擒下了。” “元始门要那样的废物有什么用?”风铭大怒道,“一群仗着父母余威窝里横的草包,死不足惜。话说回来,我们应该感谢人家古家才对。” “前辈,请替晚辈向古家带个话,要是古家不杀死那五个元始门的弟子,古家上下所有的人都是小娘生养的。”风铭轻松一笑,“我们走吧。” 鹰眼老人道:“你就是萧真人的七弟子,寒鸦村的风铭?” “正是。”风铭撇嘴道,“孙家不会去寒鸦古城方向做过什么坏事吧?” 鹰眼老人忙道:“绝对没有。” “那就好。” 风铭瞪了一眼先前那个嚣张的孙姓青年人,对鹰眼老人说道, “你们在追查凶手,如此关闭城门,无非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好人作威作福,小心被人灭门呀。 另外,据我一位朋友说,魔教中的青年才俊‘青龙’、‘白虎’、‘碧游’等人已到了鉴仙城,正在密谋着什么。 倘若鉴仙城的修真势力自诩是角色,其实目标很明确嘛。 唉,欺负好人、老实人,算什么臭本事? 站在风口上的猪,都能做到这些的。 而有些人家以世家自居,其实连猪都不如。” 风铭向城外走去,却被一道刺耳的声音吼住。 “且慢出城。”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一章 封城 “事临头三思为妙,怒上心一忍为高,” 万天剑暗中拉了一把风铭的衣袖,低声说。 “你们的面子与我的面子不一样。”风铭耸耸肩,轻声道,“万师兄,敢不敢与我一起灭了孙氏一门?” 万天剑瞟来无语的眼神,心说你疯了?你把这儿当成什么了? 风铭神秘一笑,看向喊话的那人。 来人虎背熊腰,细眉宽额,斜背一柄乌黑大剑,沉声道:“应扬,谁给你的法谕,放人出城?” “少东家。”鹰眼老人吱唔着说,“他们……元始门……” “元始门,了不起么?”他斜视着风铭,冷声道,“这里是鉴仙城,不是元始山脉。不管诸位是什么身份,请严格遵循。” 他指着南门说道:“此门由我孙氏一门镇守。” 他话里话外讽刺元始门的地盘仅限于元始山脉,无限蔑视元始门这一身份。 修真界,强者如林,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未改变。 风铭道:“那么,这门怎么样才能打开?” “死人是不需要走此门。 我会安排人收尸,送往乱葬岗。 通常情况下,在尸体尚未冰冷前,就会被鼠蚁吃得什么也不剩。” 孙姓青年缓缓握住剑柄,沉声道:“请赐教。” 孙姓青年手握利刃,面容凝重,仿佛是在面对死神般的存在。 他的目光深邃而锋利,如同寒冰刺骨,凛然不可侵犯。 风铭朗声道:“请赐教。” 风铭的右手,如同星火般闪耀,一颗火球在指尖跳跃,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化为灰烬。 孙姓青年对此不禁冷声质问:“风铭?”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冰霜般的寒意,同时又充满着惊奇和兴奋。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变幻,一团浓黑的乌云汇聚而成,遮蔽了阳光,使得四周变得阴森恐怖。 在这阴云密布之间,一只巨大的龙头显露出来,仿佛是天地间的主宰,凌驾于一切之上。 万天剑惊吼道:“御龙术?风师弟,小心。” 风铭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修真界变幻莫测,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力量,等待着有缘人的发现与探索。 “御龙术”无疑是其中惊世骇俗的一种法术。 鉴仙城中的孙家虽然位居序列二流,但却掌握着如此惊人的法术,这让人不得不惊叹。 可以想象,鉴仙城的七大世家,其掌握的道法神通和法术奇术,恐怕不会逊色于元始门的多少。 轰隆隆的声响伴随着狂风和火焰的呼啸,一道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直冲乌云。 在冲入乌云的瞬间,火球分裂成无数火剑,如同烈焰之龙,在乌云中穿梭撕裂,将一切都化为焦灼。 火焰与乌云交织,化作璀璨的焰龙,在苍穹中挣扎咆哮,其威势让人心惊胆战,又无法抗拒其壮美与神秘。 风铭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在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修真之路的浩瀚与深邃,以及其中蕴含的无尽可能性。 在他的内心深处,燃烧着对未知世界的渴望和探索的热情。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这场壮丽的景象中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袭来,将他紧紧束缚。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乌云中心飞速飞去。 风铭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对手布下的陷阱之中。 但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斗志。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凝聚心神,试图寻找突破之道。 在他的努力下,一道淡淡的光芒逐渐在他身体周围浮现,如同一道护身的光幕,抵御着外界的侵袭。 这是他的修真之力,在危急时刻发挥出来,保护着他的安全。 然而,乌云中心的力量愈发强大,仿佛是一股无法抵挡的巨浪,将他卷入其中。 风铭不断催动修真之力,试图挣脱束缚,但却发现力量似乎被乌云吞噬,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阴阳咒!” 风铭如梦初醒,果断运转“阴阳咒”。 须臾,周围的力量源源不断被炼化,直接融入了无限分裂的火剑中,每柄火剑愈发明亮。 风铭闭上眼睛,放松心神,试图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 在他的努力下,一股奇特的力量开始在他身体内涌动,与周围的天地息息相通。 乌云中心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波动,开始不断涌动,试图将其排斥出去。 然而,风铭却毫不畏惧,他沉浸在与天地同化的境界中,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下,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光,穿梭于乌云之中,无视一切阻碍,直奔乌云中心而去。 乌云中心的力量愈发强大,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然而,在风铭与天地同化的力量驱使下,他的身体逐渐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火焰光芒,将乌云中心的力量尽数化解。 终于,在一股强大的冲击之下,乌云中心的力量彻底消散,化为了一片晴朗的天空。 风铭站在原地,面色红润,气定神闲,内心却充满了无比的喜悦和成就感。 “传说中的‘御龙术’,竟是一种不入流的吸星法门?” 噗~,孙姓青年连喷数口鲜血,用剑勉强拄地,盯着风铭。 “你为什么能驾驭‘御龙术’产生的天地合力?” “不知道!”风铭嘲讽道,“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再问一遍,这扇门,怎么样才能打开?” 孙姓青年脸如冰霜,身子颤抖不已。 风铭又道:“是不是提着你的头,前往孙家走一遭,便能开启这扇门?如果是,你就眨眨左眼。” “元始门乃名门正派,岂能做出如此邪恶之事?”鹰眼老人道,“风公子,请待老朽禀明东家,再行商议,您看如何?” “善。”风铭双手负后,神态悠闲,颇有些仙气道姿,“我要善意地提醒一句,‘名门正派不是束缚元始门的枷锁,更不是江湖鼠辈拿捏元始门的借口,勿谓言之不预也’。” 鹰眼老人强扶着那个青年离去。 曾天鼐笑道:“师弟,你还挺神气呢?” 风铭肃然道:“曾师兄,请恕我直言,只要我们七人齐心协力,定可一举灭掉鉴仙城的七大世家,替宗门打下这扇南大门。” 侯天莱听后,嘿嘿只笑,一双鬼精灵的眼睛瞪视着风铭。 “侯师兄,有话,你就直说。” “落日峰上,你真的没去过?” 华昭君嘿的一笑,道:“我也想到了。” “喂,别污蔑好人。”风铭怒道,“无凭无据,那便是血口喷人。” 正在此时,一行人走来,其中有三顶红顶大轿。 风铭上前数步,站在前面,玉玑等人自然站立在身后。 “元始门的仙徒们驾到,老朽未能远迎,请多多海涵。”一道雄浑深深的声音远远传来,“孙家失礼了哇。” 不一会儿,来人停下,三顶大轿上走下来三人,一男一女两个花甲老人,还有一个与风铭年纪相仿的少年。 玉玑失声道:“正文前辈。” 花甲老人正是孙家家主孙正文,颇有名气,是一位令人敬仰的修真界前辈,亦曾是风云人物。 孙正文,身穿青袍,面如红枣,身材笔直而魁梧,真可谓老当益壮,一对虎目扫过众人,道: “大家有误会,平心静气地说开,便也没什么了。” 玉玑道:“请前辈吩咐。” 他已说完,才察觉风铭才是当事人,不禁朝风铭瞟了几眼。 风铭道:“我乃元始门弟子风铭,急欲出城,还请前辈指给一条明路。” “后生可畏。”孙正文抚须而言,“昨夜,落日峰被灭,的确是鉴仙城的一件大事。老夫纵横修真界百余年,经历过风和雨,然孙家镇守南门,凡事不敢怠慢了。此间,怕还要多多打扰元始门的诸位高足了。” “前辈,现在的鉴仙城,谁说了算?” 风铭突兀的直言相问道。 孙正文脸色微变,心道:好狂妄的小子,难不成你要挑战鉴仙城的修真势力? “封城一事,乃是古家主导。”孙正文说。 他心想,哪怕是元始门的掌门人,亦不会轻易与强大的古家为敌,你小小年纪,算什么东西? “咦,惹不起呢。”风铭吐着舌头说道,“孙前辈,如果我们不出城,是不是就不用搜身?” “不错。”孙正文沉声道,“只要事情被查明,城门便会如期如常地开放,任何人可以自由通行。” 风铭朝身后的同门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万天剑提议道:“那我们还是返回松鹤楼暂住,耐心等候。” 没有人提出异议。 元始门的一行人又往回走。 风铭捉摸着岳千峰送来的那幅线条画,心道:我得好好地利用一番它了。 回到松鹤楼,店伙计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似的,仍然给了一行人原来的房间。 风铭与无名的小姑娘住一间。 “你是不是非常想灭了古家?”小姑娘双手拄着下巴,水灵的大眼睛凝视着思索事情的风铭,“爷爷给你的那幅线条图案,是真正的灵矿地址。只不过,爷爷参详不透其中的奥秘。” “你叫什么名字?” “郑晓凤!”小姑娘自报家门,“我爷爷叫卷仲雄,一直为元始门的萧爷爷做事。此次爷爷与他的下属被害,爷爷说是元始门中出了内奸。” “此事,你不准对我之外的任何提及。”风铭叮嘱后,轻声道,“晓凤,你爷爷是搞情报消息的,那么,你是否知道如何散播假消息?” “当然的啦。”郑晓凤笑道,“而且,操作得当,还能赚到一大笔钱呢。你是不是要将祸水引向古家?借刀杀人,灭了古家?” “我是好人呢!”风铭沉声道,“以后,不许这么猜测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二章 设计 苏子柒等五人被古家擒下,竟是事实。 风铭要不是看到古家送来的书信,真是不敢相信。 原也以为是谣传,是对他们七人的一次微小考验。 “七位当中,不知哪一位当家?” 古家送信人朗声问。 他那双神秘兮兮的眼睛扫视着风铭等人,似是等着看一行人的笑话。 玉玑与商飞虎对视一眼,又与侯天莱、万天剑、曾天鼐等人面面相觑。 玉玑道:“风铭师弟乃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又是大罗会的折桂之人。风师弟当之无愧。” 那人哦了声,抱拳朝向风铭,道:“风公子,我家主人请您给一个话。” “明犯元始门者,虽强必诛。”风铭沉声道,“回去等着吧。” 风铭一挥袖,转过脸,冷冷道:“万师兄,劳您送客。” 万天剑微自一怔,道:“请!” 古家送信人被送走了。 “玉玑师兄,你对古家的了解有多少?”风铭与众师兄落座,“有多少说多少,其它的由诸位师兄补充。” 曾天鼐深呼吸一口气,小心而刻意地问道:“你真要与古家开战?” “元始门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么?”风铭道,“你们可以选择不参与,而我没得选。” 玉玑叹了口气,哀然道:“大家都是元始门的弟子,不应该有这样或那样的生分之义气。只是,此间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要三思而行。” 古家,从远祖古子真算起,以“天地人”诀立家,已历九代,乃是三千年的古老世家。 当今家主乃是嫡长子古植,修为已至“人和境”一品,而其父古佑樘已隐退五十年,隐退前已是“地和境”七品。 现今的古家,仅是“人和境”五品的人数多达二十九人。 这一人才储备放在元始门的某一峰,都是极强势的存在了。 玉玑说到此处,又是长叹一声,道:“风师弟,我认为,及早传信给宗门,才是上策。” “等我战死之后,你们再传信,完全来得及。”风铭言辞毫无避让之意,念叨道,“‘地和境’七品么?如果还活着,至少要到三品,真正的修真高手。高手,就得用高手对付,低手去只是送死。” “请元始门的高徒出来一下。”屋外传来一声怒吼,随之传来十一声附和声,“请元始门的高徒出来一下。” 风铭肃然起身,走出屋子。 只见门前站着十二人,个个装束着短袖短裤,似是用某种动物的皮毛打磨而成,眼睛周围亦贴着相同的皮毛,染得五颜六色。 “在下元始门玉虚峰弟子风铭。”风铭报上家门,“十二位前辈,不知礼仪,喊元始门的人出来,有什么赐教?” “好,找的就是你。”为首的那人桀声道,“我们十二兄弟,欲会会折桂元始门大罗会的人,请公子赐教。” “好!”风铭笑道,“为了不浪费大家珍贵的时间,你们十二人一起上。” “够狂。”那人桀桀怪笑起来,“没有给萧真人丢脸。” 刹那,十二人身影闪烁,被一条黑链连接在一起。 “黑龙山的‘黑龙锁链’?”商飞虎沉声道,“风师弟,你敌不过他们十二人。” 商飞虎来不及细说,他所在的灵宝峰一脉,上代的一位长老便折在了“黑龙锁链”下。 此事当时惊动了掌门人太白真君,然太白真君认为大家是按江湖道义斗武,死地有原则,便也没有覆灭黑龙山。 孰不知,当时的太白真君被煞气反噬,有力,但无意去管这件小事。 在苍茫大地之上,剑气纵横,热血澎湃,世间豪杰聚集,剑指天涯,谁主沉浮? 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风铭豁然冲入战场,七星仙剑尚未出鞘,却见寒霜陡降,若冰霜之刃挥舞。 “霜冷长河?” 众人齐声惊呼,心神震动,不禁为之一颤。 顷刻间,十二人围成一圈,黑雾弥漫,仿佛要形成一座黑龙山峰。 那寒霜被黑雾所遮掩,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掩盖,令人难以窥见其奥秘。 而这片黑雾,犹如阴魂不散,试图吞噬一切。 然而,刹那间,一颗墨绿色的大星冲破了黑雾,如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悬挂在丈余高空。 那墨绿色的光芒,璀璨夺目,犹如一颗无坚不摧的仙钉,破开黑暗,照亮苍穹。 黑雾顿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欲将那墨绿色的大星吞没。 仿佛,光明与黑暗的较量,生命的搏击。 风铭身处其中,心怀战意,目光坚定。 他知晓,此刻乃是生死存亡之际,唯有奋力一搏,方能扭转乾坤,改写命运。 他凝神聚气,手握七星仙剑,内心澎湃如海,如千军万马奔腾。 “银河华章,星月神话。” 风铭低吟一声,声音如龙吟,清越悠长,回荡于天地之间。 他的剑意如雷霆万钧,犹如一轮烈日,破开黑暗,照亮前路。 七星仙剑终于出鞘,剑光如虹,划破长空。 那剑身上,流淌着震天撼地的神力,凝聚着天地间的精华,威力无穷,凌厉异常。 风铭的身形如电,快若闪电,挥舞着手中的七星仙剑,犹如一道狂风暴雨,席卷而至。 风铭心中豪情万丈,剑意纵横,所向披靡。 他与那墨绿色的大星相互呼应,化作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冲破黑暗,驱散黑雾,重现光明。 身后的那十二人亦是如猛兽出笼,七手八脚,剑光闪烁,各展神通,配合默契,化作一道无法阻挡的利剑阵势,直指黑暗的核心。 黑雾被剑光所破,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片明净的天空。 而那墨绿色的大星,也愈加璀璨夺目,如一颗永不熄灭的希望之星,高悬于苍穹。 身后的十二人按原位落地,脸色平静,身子笔直,保持着出招的身姿。 风铭御剑落在屋前,朝十二人噗的一吹,十二颗头颅齐掉落,而他却是“收剑无影,剑气长远”。 “古家必亡。”风铭笑呵呵地说道,“派这等货色前来,下流手笔。” 万天剑脸色阴沉,道:“风师弟,你可知黑龙山被称为老祖的‘黑毒真人’?他若出山,掌门师伯未必有胜算。” “该来的,就让他们来好了。”风铭淡然道,“我们讨论一下灭古家的方案。” 正在此时,郑晓凤回来了。 她见其他人在,便默默坐在床上,摇摆着腿,一对眼睛凝视着屋顶。 曾天鼐思索着说道:“风师弟,要不,我修书一封,送往古家。倘若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件好事。” 风铭不假思索地说道:“就依师兄所言。” 曾天鼐修书,与侯天莱、万天剑亲自送往古家。 其他人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候消息。 风铭正要问郑晓凤出去办的事。 未料,一个佝偻老人来到,要收尸费,而另一个颇为精神的老人则要收拾地板的费用。 风铭如数给了,要说几句话,两位老人转身离去。 “这么讲究?” 风铭轻语一声,关上门。 “我按照你的吩咐,已将消息散了出去。”郑晓凤打开钱囊,“说好的一人一半哦。拿走你的一半吧。” 风铭数着取出五百两银子,沉声道:“这么赚钱?” “常言道:风卷的云,镶金的信。”郑晓凤自信地说道,“这条赚钱的道,不是谁都能掌握。可一旦掌握了,那就是将一条金矿攥在了手心里。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造假消息的天赋?”风铭微微撇嘴,“对了,你修炼的是什么法诀?” 郑晓凤拧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确定能将你带上玉虚峰。 一旦南行结束,你该怎么办呢?” 风铭忖度着说。 郑晓凤道:“我爷爷说过,我的命格属猫,怎么活,都会比别人久。” 风铭道:“那就好。” 他没有斗嘴多说什么。 反正,他不可能时时将郑晓凤带在身边。 她,总是要一个人学会生存。 风铭闭目养神,想象中自己散布出去的假消息,应该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古人云: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当灵矿的一条消息传开时,鉴仙城及周围的修真势力如暗涌一般被搅动了起来。 古家为什么擒拿元始门的弟子? 孙家为什么挡元始门弟子的路? 星河落日宗是受谁的命令,攻灭“黑云庄”? 源源不断的疑问,在大街小巷、楼阁山庄,被人议论纷纷。 一条议论主题,逐渐成了主流与共同认识:古家擒拿元始门的弟子以掩人耳目,配合星河落日宗获取“藏宝图”、再杀人灭口,然后,向漏网的元始门弟子下战书,以绝众人之口。 听上去,的确天衣无缝。 然而,能否成真,关键在于那张藏宝图的真假。 风铭心中颇为忐忑。 “看来,你是没什么把握?”郑晓凤双手拄着下巴,凝视着对面的风铭,“古家能守住祖业三千年,绝非草包庸人当家。那些个江湖人士,哪个不是长着一万个心眼,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算计他人,破格抢夺他人的利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傻子被人骗?” “你说对了一半。”风铭道,“这世上的至理永远是: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往后,你会明白的。” 郑晓凤道:“看不出来你有什么高招与妙计。” 风铭道:“你以为我只为对付一个古家?”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三章 古家 大清早,前往古家送信的曾天鼐、万天剑、侯天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一夜间,黄蜂谷、上清阁、神兔殿三派被灭。 “哦!这都是鉴仙城修真界的事,我们不宜插手。”风铭若有所思,“曾师兄,古家那边怎么说?” “黑云庄郑老英雄,替宗门做事,却在我们到来之前被人屠灭了。 而屠灭黑云庄的正是星河落日宗,紧接着星河落日宗被人屠灭,鸡犬不留。” 万天剑看着风铭说道, “这一系列事情,透露着古怪,风师弟你怎么看?” 其他人都看向了郑晓凤。 曾天鼐道:“这位小妹妹是郑老英雄的孙女,应该没有错?” “不知道。”风铭很平静地说,“什么黑云庄,什么郑老英雄,我都一无所知。” “风师弟,罢手吧。”万天剑道,“你利用郑小妹散布灵矿流言,将祸水引向古家,已经被人识破了。你不会真的要凭借一己之力,单挑古家?” 曾天鼐一笑,道:“风师弟的目标是整个鉴仙城吧?” “你们说的事,我怎么一件都不知道?”风铭愕然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万天剑道:“午时,鉴仙城的城门会打开,我们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风铭点头道:“这样最好。” 曾天鼐道:“你不问问苏师妹他们的下落?” “管我屁事。”风铭直言道,“元始门需要那样无能的、只知道给宗门丢脸的、各行其是的草包么?我相信,宗门长老不会将元始门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玉玑忍不住问道:“曾师弟、万师弟,苏师妹他们究竟是怎么情况?” “的确在古家做客。”曾天鼐道,“午时,他们会在南城门与我们会合。” 风铭哼了声,没有说话。 谁也看不出来风铭牵涉到了什么事中,但他表现出的不怕事的胆魄,令众人暗自佩服。 风铭明白自己的道行浅薄,亦知此番南行会有更多的生死挑战。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临近午时,一行人准时来到南城门,却见城门紧闭,寂静无人。 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阵阵阴风刮起,一抹寒意袭来,掀起众人的衣袂。 曾天鼐与万天剑脸色骤变,惊骇交加,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不免生出疑虑,只见他们齐齐转向风铭。 风铭道:“看起来,二位师兄的面子,也是不够大。” 他中气十足地喊话道:“既然准备就绪,那就请现身相见。” 他声音傲然,言语间透着自信,俨然一派风云人物的气度。 话音方落,一声清脆的笛音自远方传来,随即两道鼓声响起,笛声与鼓声间掺杂着嘲讽之言: “风公子,你连灭四派,竟然想这样离开鉴仙城?这未免太过逍遥自在了吧。” “无耻鼠辈,血口喷人。” 风铭悠然御起七星仙剑,如同一道墨绿色的闪电划过长空,直奔着声音传来之处。 “好剑!” 一声低喝,一道身影从暗处窜出,手持长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此人正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剑修“烟雨公子”。 “烟雨公子”,其实是个美少妇,此刻身着银甲,威风凛凛,手持长剑,剑锋如霜,气势凌厉。 她目光如电,手持“烟雨神剑”拦住风铭,冷声道:“风公子,你一剑斩杀黑龙山十二怪,道行真是不凡呢。” 风铭微微一笑,剑芒凝聚,迎向烟雨。 两股强大的气势在空中交锋,激起千层波涛,气势汹汹。 然而,风铭驾驭的七星仙剑,竟是柳暗花明,蓦地里一旋,斩入烟雨神剑的剑芒中,一剑刺向烟雨公子的心。 这一剑,太快,太突兀,哪怕是道行远超风铭的烟雨公子,反应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锥光从烟雨公子身后亮起,奇准无比地撞在七星剑尖上,一阵电闪雷鸣中,风铭向后退开丈余。而那道锥光被七星仙剑毁去光芒,落地之际被一条青带卷走。 “元始一脉,出了这样一位惊艳的弟子,真是令人感慨。”青光隐现处,一个男子悠悠说道,“公子,你太冒失了。能在元始门的大罗会上折桂的人,若真如草芥,那元始门岂能多坚持一刻钟?岂不是早就被人踏平了十二主峰。” 风铭御剑而立,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傲然之色。 万天剑御剑升空,道:“不知元始门何处得罪了‘烟雨公子’与‘蛤蟆王子’?” 风铭心道: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白龙山“蛤蟆王子”,修炼修真界的奇门异术“蛤蟆诀”。只是,此人久居西荒深处的白龙山,怎的赶到了南边的鉴仙城? “得罪?万公子,那可是说得言重了。”蛤蟆王子抱拳行礼道,“万公子,家师与令师颇有渊源。我刚刚出手,实是不忍眼见好友命丧贵派仙徒的手下,请见谅。公子,你是受人所托为难元始门的仙徒么?” 烟雨公子兀自平静,实是惊魂未定。 若不是蛤蟆王子及时赶到,她已然是风铭剑下的尸体了。 烟雨公子道:“本公子的确是受好友所托,会一会元始门的高徒们。本公子给出的评语是:货真价实。” 风铭沉声道:“万师兄,眼前这个臭娘们的道法空有花架子,没什么真本事,你杀他绰绰有余。我去宰了这个癞蛤蟆。元始门的脸,不能丢在你我手中。” “风师弟,不要只看眼前之所见,要多想想眼不见之事。”万天剑提醒风铭。 “从其徒之行,观其师之人格。 通常情况下,高人是很难教出被人像狗一样耍的鼠辈。 是以,根本没什么好怕。” 风铭不屑的、不客气地说道。 烟雨公子怒道:“风铭,你暗地里连灭四派,难道是萧真人教的本事吗?” “你这是诽谤。”风铭怒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去杀人了?灭派了?有证据,那是主持公道;没证据,那就是找死。” 烟雨公子一时语塞。 万天剑联想昨天在古家做客的情形,顿时明白过来,古家料定烟雨公子定能斩杀风铭,但他们太低估风铭的实力了。 风铭御空的七星仙剑,缓缓亮起墨绿光芒,道:“魔教妖人,受死。” 风铭突然指出对面的二人是魔教中人,使得二人及时向后闪避,随之离去。 蛤蟆王子叹息道:“这下可真是误会大了。” “诸位师兄,古家已投靠魔教,必须要先下手为强。”风铭与万天剑落地后,风铭朗声道,“擒贼先擒王。我们必须要在魔教大军赶到之前,找古家要个公道。” “风师弟,此事……”曾天鼐一脸为难,“古家与魔教没有关系,此乃修真界公认的事。只是,古家答应的事,出尔反尔,的确非正道所为了。” “诸位师兄,请在此等候,风铭去古家一趟。” 风铭带上郑晓凤,朝城东南的古家走去。 郑晓凤轻声道:“你要赌一把?我看,此事很是冒险呢。” “信不信我能只手灭了古家?号令鉴仙城?” 风铭神色自若,自信满满地说。 “你能感觉到鉴仙城修真势力的色厉内荏,这点的确远胜过你的那些个同门了。”郑晓凤撇嘴说道,“但是,你千万不要大意,大意一定会使你丧命。” 古家大宅,占地广阔,俨然如一座宏伟的雄狮,屹立在鉴仙城东南,其巍峨之姿令人望而生畏。 二人快到古家大宅时,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风公子,请见好就收。古家大宅,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 黑衣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之意。 风铭正色道:“请巡天宗的前辈赐教。” 说时迟,那时快。 一团火球骤然升空,犹如朝阳般的火球飞速升腾而起,向着黑衣人猛然袭来。 黑衣人闻言不惊,一拳轰出,拳风呼啸,火焰四溅,虚空中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拳印。 黑衣人吼道:“风铭,你是活不成了,请受死。” 风铭抬手祭出手中通天权杖,一股强大的气势自身而出,番天印一端,直击黑衣人的拳印。 霎时间,两股巨力相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犹如雷神之怒。 “通天权杖”,毫无停留,打进拳印,呱唧一声脆响,打在黑衣人的额头。 黑衣人额头血芒闪现,却被通天权杖所吞噬,身躯僵硬,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风铭走近前,冷漠地取下黑衣人腰间的短斧,毫不留情地斩断其头颅,一脚踢向古家大门。 郑晓凤心领神会,将黑衣人的财物搜刮后提在手里,大步地跟在风铭身后。 “风公子,乃是四正名门的传人,行事风格却如魔教,真是令人遗憾。” 古家大院里传来一道朗朗声音。 “古家一门都是正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正道?什么名门正派? 风铭今日前来,便是要弄清楚:何谓正道?” 风铭反唇相讥,毫不相让。 “古家只不过是请五位元始门的好友前来做客,风公子误会了。” 伴随这道声音传来,古家大门轰然打开,一行劲装的青年男女分列两排站立,站出一条人行通道。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四章 疑点 鉴仙城上空,一片愁云笼罩,秋风凄凉,似有无边的客愁悲。 在这个古老的古氏家族,高门大户,自三千年前便辉煌绵延至今。 古家,不仅是一处府邸,更是一段传奇,一代又一代的兴衰沉浮在岁月的流转中。 而今,古家的宗主,古植,四旬之年,已是威震一方的风云人物。 他身披白龙袍,手持羽扇,面容刚毅,目光如电,仿佛能穿透时光的迷雾,洞悉世间万象。 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古家的光辉曾经如同璀璨的星辰,照耀着整个鉴仙城。 他们家族的历史悠久,高大的古树见证了无数代人的兴衰,厚重的石柱承载着岁月的沧桑。 高门大户,是古家的标签,也是他们身份地位的象征。 三千年来,古家世世代代,都是仁义之家,治家有道,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然而,江湖风云变幻,古家也难逃岁月无情的摧残。 曾经的辉煌已成为过往,古家的影响力渐渐式微,高门大户的光环也渐渐黯淡。 古植虽然年轻,却已经承担起振兴家族的重任。 他英明果断,不畏艰险,力图重振古家的雄风,让这千年世家再次辉煌。 此刻,他面对着气势汹汹而来的元始门掌门人的亲传弟子,面如平湖,不动如山。 风铭仗剑而立,万天剑等人赶上,与之并肩而立,与古家对峙。 古植道:“风公子,这些见面之薄礼,请笑纳。” 三个妙龄少女掌着大红盘走出人群,来到风铭面前一步之遥。 风铭正色道:“古前辈,这是什么招式?” “元始门与古家历来交好,此次蒙受奸人挑拨,产生误会,实是古某的错。”古植坦然道,“这点薄礼,乃是古某的赔罪之礼,万望风公子笑纳。” 风铭唔了声。 郑晓凤上前,一一查看清单后,朝风铭扮个鬼脸,风铭挤了一下眼,她便一一收入囊中。 “古前辈,真是太客气了。 风某若是不受,便要让奸邪之人挑拨说不给古前辈面子。 既然如此,这个骂名就由风某承担好了。” 风铭朗声道:“只是,风某的几位同门已在古家做客时久,该是起程的时候了。” 对方给风铭一个台阶,迅速了结当前的麻烦。 风铭却也识趣,给对方一个坡下驴。 古植道:“请元始门的贵客。” 须臾,苏子柒、张天鼎等五人走出古家大门,没一个好脸色。 张天鼎双拳紧握,走过古植时,狠狠瞪了一眼古植身边的青年。 古植朗声道:“风铭公子果不愧为是萧真人的得意门徒,令古某钦佩。” 风铭淡笑道:“没能一会古家嫡传的绝技神通,实是风铭的一件大憾事。不过,山水有相逢,让我们后会有期。” 古植旁边的青年人脸色一寒,趾高气扬的样子瞬间变成微微颔首。 风铭能斩杀“烟雨公子”,敢对战“蛤蟆王子”与“烟雨公子”二人的联手,的确给古家不小的震撼。 倘若古家真与风铭开战,仅是那枚“番天印”便能让古家喝一壶。 鉴仙城距离元始山脉又近,一旦元始门的长老们出动,纵使鉴仙城的修真力量全部集结,自然是挡不住了。 仅是风铭出动,便让鉴仙城的修真力量清晰认识到,近五十年来不断散发的、不服元始门的嚣张气焰,真的不够看。 鉴仙城紧闭的四门,打开了。 元始门的一行人出了南门,纷纷御剑而起,直入云霄,平稳飞行。 “苏师姐。”风铭带着郑晓凤飞行,有意靠近苏子柒,“是不是有个故事要给我们讲一讲呢?” “技不如人。”苏子柒翻了一下白眼,坦然一笑,“你这位掌门人弟子,可是露了大脸。你可知齐御风师兄之前在鉴仙城吃过大亏?” “窝里横的人,对外作战往往是草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风铭道,“话说,要我相信你们五人能被古家的新生代生擒,我还真有点不相信。你们不会吃里扒外吧?” “风铭?”张天鼎怒吼道,“你什么意思?” “张师兄,别装了。”风铭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齐萱,“齐师叔苦心经营世家大族的关系网,而鉴仙城是南边距离元始门最近的一城了。这事,你们最好现在向我坦白,让我在回师门时彻底解决后患。一旦将来回到师门,且让我们查到真相,大家在三清殿上对簿公堂,那便只有宗门的祖规家法伺候了。你们可别后悔。” 张天鼎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风铭,好像我们一行由你统率似的。我记得我们下山时,宗门没有这样的安排?” 风铭一歪嘴,道:“张师兄,你问问玉玑、飞虎他们六位师兄?” 张天鼎瞪向曾天鼐。 曾天鼐讪笑道:“形势所迫,总得有个牵线头的人。风师弟是唯一的掌门人弟子,责无旁贷。” 侯天莱道:“实事上,风师弟干得不错,比那个齐御风强多了。” 苏子柒与凌青霞同时抿嘴而笑。 齐萱拧眉看向苏子柒,问道:“苏师姐,你说那晚擒下我们的那个黑衣人,会是什么人?与古家会是什么关系?” 苏子柒轻叹一声,一脸凄怆,道:“齐师妹,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们技不如人,该认这个栽。” “当然是巡天宗的高手。”风铭接话道,无视众同门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鉴仙城,早已在巡天宗的掌握中。只是,巡天宗的力量为什么突然撤走,我还一时想不明白。但仔细想来,一定是赤心谷方圆发生了天大的事,才迫使巡天宗将各地方的精英撤走。” 万天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前往一趟赤心谷?” “我正有此意。 元始门与巡天宗同为四正名门,大家是共同面对魔教的正道盟友,互帮互助,合情合理。 再者,前往羽山,可以绕道而行,但为什么非要绕道呢? 何况,我们此行是正大光明。 既然已经有人提前知晓我们的行踪,为什么干脆不直接走大道?” 风铭慷慨地说道。 商飞虎道:“风师弟心细如发,真是令人佩服。师弟,的确合乎情理。” 玉玑亦道:“非常有道理。” 其他人再无异议。 一行人直奔向赤心谷。 到了牛首山时,几具尸体映入眼帘。 大家所想一致,立即御剑落向牛首山,观察几具尸体。 每具尸体皆是修士的尸体,死法一个样,皆是一只利爪抓入胸膛,直撕裂到会阴而至。 其中一根锋利的指头,深入脊椎骨,但没有将脊椎骨刺透,亦是直接一拉到底。 尸体大约是十天前的了。 “鱼龙族?”郑晓凤轻声道,“可是,鱼龙族生活在南荒深处的黑海周围,怎么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呢?” 只有风铭听到她说话。 风铭低声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是异族‘鱼龙族’?” “猜。”郑晓凤道,“据‘山海志异’记载的诸般异族种族,以及近五千年来曾出现在人族镇守地领地上的异族记录,综合猜测,只有天生神力的‘鱼龙族’强者,才能用此法杀人。除此而外,我便不知道有什么异族能做到了。” 九千年前,崛起的人族修真大军,将各方异族诛杀殆尽。残留的部分,亦被赶到苦脊贫寒的地域。那些地域,生存环境何其险恶。 九千年来,人族从未忘记先祖们来自生存环境险恶之地,深刻在骨子里的、对异族的血海深仇,致使人族不遗余力地持续追杀异族、妖族。使得异族不敢轻易窥伺人族的领地,持续向更险恶的生存环境中迁徙。 倘若眼下的尸体真是“鱼龙族”所为,那么,即意味着巡天宗镇守的“赤心谷”,已经强大的“鱼龙族”被攻破了。 然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异族已经深入人族的南域领地? “这是什么以力证道的道法神通?肯定不是法术与术法。”侯天莱走近风铭,震惊地说,“我是真看不出名堂。风师弟,有没有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风铭道,“让诸位师兄与师姐多加小心。切忌一个人落单。” 侯天莱嘿嘿一笑,道:“我看见这位小妹妹跟你说什么,怎么?不共享一下?” 其他人凑了过来。 风铭问道:“诸位师兄、师姐,可能看出眉目?寻觅到线索?” 玉玑沉声道:“异族向北而来的唯一通道便是‘赤心谷’。要说异族从‘赤心谷’方向而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商飞虎道:“记得师父说起异族入侵人族领地,那还是九百年前的事了。而现在,正是巡天宗最为强盛的时候,要想通过巡天宗镇守的‘赤心谷’,的确有些天方夜谭。” “什么样的异族,能令身怀道行的人族修士如此横死?”风铭思索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心想:倘若真是异族入侵,那“光阴殿”的消息更像是向四正发出的警告。怪不得师父再三叮嘱,要我万分小心“巡天宗”。 所有人对风铭的提问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只想着异族这一个疑点。”风铭继续说道,“大家想想,会不会有什么邪门的修炼法门,能使人异变,从而有这般如禽兽般的袭击方式。” 张天鼎满脸怒意地说道:“你还真有两下子。” 风铭看着他。 张天鼎说道:“我爹还真提过一种名叫‘鱼龙变’的邪恶修炼法门。修炼者用什么样的‘妖丹’修炼,就会异变成什么妖兽或者妖族,行为与妖兽或妖族无异。” “总之,大家千万不要独行,上厕所什么的,都要多人同行。”风铭沉声道,“我建议,大家在此地寻一藏身地,过一夜。” “恶心。” 齐萱翻了翻白眼。 众人很快寻到一处藏身地,做好过夜的准备。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五章 踪迹 在黄土地的那边,一条巍峨的山脉横亘天地,似一头巨牛躺卧其间。 这座山脉,名为牛首山,自东北蜿蜒而至,向着西南延伸,恰若一头沉睡的卧牛。 它的脊梁隆起,山势雄浑,俯瞰群山,一览众峰,仿佛主宰着这片天地。 自古以来,牛首山并非凶险之地,亦不是修者寻宝之所。 其地形地貌平缓,林木葱郁,泉水潺潺,更无险要难以逾越之处。 然而,偶有修行者误入其中,但少有修士落脚,寻宝探幽。 然如今,一场异象却在牛首山上悄然发生。 一群修行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于山谷溪涧之间,宛若黯然失色的花朵,无声地诉说着往事的惨淡与凄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了风铭的疑惑与恐慌,难以解释,更显荒谬莫名。 在这群修行者的尸体周围,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弥漫。 天地之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阴风凛冽,如幽深的冥界苍茫无际。 修行者们的死状,诡异古怪,令人心生畏惧,怪诞离奇,引人深思。 有人传言,牛首山之巅,隐藏着一处神秘之地。 传说中,那里藏有一座古老的宝塔,内含着无上的修行之法,以及珍贵的宝物。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传说,虚幻而遥远,犹如梦境中的泡影,难以捉摸。 “‘鱼龙族’?‘鱼龙变’?” 风铭独自思索着,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夜幕下,是否有奇迹出现?凶手是否真的出现? 夜色如墨,流转着幽深的韵味,星辰点缀在无垠的天空,仿佛是千万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人间的喧嚣与风云。 风铭的思绪犹如激流般汹涌。 鱼龙族,是何等神秘的存在? 传闻中,它们是一群隐藏在深邃水域中的异族,身形似龙,却又有着鱼类的特征,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力与智慧。 它们的踪迹往往难以捉摸,如同大海中的暗流,不为人所见,却又潜藏着巨大的力量。 鱼龙族,曾在天妖王庭统御时期,出现过三位天妖,乃是妖族中炙手可热的强悍异族,一支摧枯拉朽的妖族军团,给予人族最为深刻的恐怖记忆。 而“鱼龙变”,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是何等的奇术,能够将鱼龙的身形转化成人类? 亦或是将人类变幻成鱼龙? 这种神秘的力量,远非常人所能掌握,却又潜藏在这无边的修真界,总被心有所图的人惦记着。 风铭心中掠过一抹疑惑,仿佛是一场无解的谜团,等待着他去揭开。 寂静的牛首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幽深。 风铭走出藏身之地,四顾茫然,一袭白袍,手中的七星仙剑,光芒内敛,如墨绿秋波蓄势待发。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也激起他内心深处的热血。 江湖险恶,每一寸土地都可能隐藏着无尽的危险,而此刻,他正身处其中,面对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夜幕下,是否有奇迹出现?” 风铭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之中,是否会有一线曙光,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奇迹,亦或是希望,仿佛是一道难以捉摸的光芒。 若有,必将破除眼前的迷雾,引领他走向光明的彼岸。 然而,另一种思绪却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头:“凶手是否真的出现?” 修真世界,血腥和杀戮时刻都在上演,不足为奇。 风铭另有所想,大家在这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停下脚步,是否能中止“对方”对元始门这一行人的“围追堵截”? 这一点,其他人也想到了。 风铭深知,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 他放眼远方,凝视着那片夜幕笼罩的山林。 在黑暗的掩映下,或许隐藏着无数谜团与危险,或许杀人的“凶手”就藏在某个阴影角落。 这是一个时光如梭、世事无常的时刻,剑气纵横,忠诚与背叛的边缘交汇,如同烟雾弥漫的山间,迷离而又真实。 “你等的东西,会不会到来?”万天剑亦走出藏身地,“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万天剑,一身白衣,如白鹤展翅,步履轻盈,眉间隐现一抹深沉之色。 他的剑,原名为“斩神仙”,寓意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决绝。 而在他身旁,是风铭,风姿俊朗,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随时能够洞穿世间的虚幻。 风铭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沉声道:“我记得有一个强大的妖族‘鱼龙族’。” 万天剑声音清脆如风,却又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回道:“我也想到这儿了。倘若真是‘鱼龙族’,那说明南域有重大的事件发生。应该即刻向宗门报信。” “不着急。”风铭道,“我的打算是我们要尽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然后,找到‘漩涡中心’,一击而定。如果现在向宗门传信,我们下山历练的意义将完全消失。我们进去,先藏起来。” 万天剑深深凝视着风铭,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之色。 在这个什么都是未知的夜晚,能够保持冷静思考的人实属稀有。 深知越到关键时刻,行事越稳妥才是长久之道。 二人先后回到藏身地,守在入口处。 约莫到了亥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雷神之怒,惊动了整个山脉。 万天剑紧握手中的“斩神仙剑”,准备随时应战。 而风铭却摇了摇头,淡然道:“再等等。” 在这肃穆之际,其他人亦都紧张地准备着随时出击。 然而,风铭却有所感应,他缓缓将左手轻轻摁在地面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轻声道:“是人族修士。”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众人一阵愕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这一刻,万天剑却感受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轻声道:“为什么是人族修士?他们要干什么?” 风铭低声道:“他们在挖掘东西,应该是在寻找什么。大家耐心等等,我预感他们今夜将会离开这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果然,又有奇怪的巨响传来,但响到第八下后,再没有传来。 快到寅时时,风铭示意众人做好准备,跟随自己出发。 张天鼎忍不住问道:“你修的这是什么神通?元始门并不以土系术法见长。” “收一收你的好奇心。”风铭回道,“元始门的万年底蕴,要真是被你爹与你娘全知晓,那元始门怕是早已被覆灭了。” 风铭紧接着叮嘱道: “御空后,大家紧跟着我而行。 要是谁不听号令,出现任何意外,谁都不许出手相救。 当然,要是谁逞能相救,以身相殉,那也是自己的私事。”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六章 幻宫 对于风铭的警告,张天鼎与齐萱明确表示反感。 可是,其他人并未作声,隐隐支持了风铭。 一行十二人中,风铭是唯一的长门玉虚峰一脉的弟子,且是掌门人亲传,是最合适搞团结的箭头式人物。 风铭带着郑晓凤,在前面带路,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黑暗的阴影边缘。 郑晓凤轻声道:“你真的不怕前面的庞然大物?” “怕。”风铭沉声道,“但是,在主人未发令之前,它只会埋头赶路。”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万天剑道,“眼前的这是个什么玩意?一点看不出来。” “我猜测,它就是让巡天宗全方位回防的主犯。”风铭道,“万师兄,保持耐心,天亮前,必定能揭晓真相。” 在崇山峻岭之间,夜色匆匆,星月如钩。 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宛如天地间一幅流动的画卷。 巍峨的山峦挺拔入云,山涧之间,涓涓细流,潺潺流淌,如同一条银色的带子,将大地勾勒得分外妖娆。 巍峨的高峰在晨曦中显得更加壮美,日光透过云雾,投下斑斓的光影,宛若仙境一般。 然而,这片山脉之中,却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惧意的气息。 庞大的幽暗阴影,时快时慢,与夜幕相融,好似云里雾里的在虚空中涌动。 天蒙蒙亮时,幽暗阴影凭空消失在风铭等人的视线里。 天边渐渐泛起微红,众人的视线逐渐清晰,却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在他们眼前的方圆百里之内,一座高峰险峻高耸,但却少见草木,多是碎石、荆棘和黑土,一条山洪从火山灰中倾泻而下,向东流去,冲刷出一条大河。在这百里方圆之内,竟然毫无人烟,一片荒凉,使人心生凄凉之感。 朝阳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山峰,却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风铭凝视着眼前的景象,神情凝重地说道:“妖物必定隐藏在这座高峰之中。我们不可分兵,应即刻上山,一边搜寻妖物,一边寻找藏身之处。” 玉玑也是脸色凝重,点头附和:“此地本无合适的休息之所,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这座高峰险峻异常,道路蜿蜒难行,东南方向是火山爆发之地,最近一次爆发据说就在五天前,而西北方向则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诸位先在东南方寻一地,稍事休憩,养精蓄锐。”风铭劝说着,不愿大家贸然冲向深渊,“这座山峰奇特莫测,切莫贸然行事。” 众人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为了尽快找到妖物,他们也只得遵从风铭的安排,向着东南方向探寻而去。 走了不远,他们便发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谷中青草茵茵,绿树成荫,清澈的泉水从山间流淌而出,潺潺作响。 这座山谷虽然不大,却是休息的绝佳之地。 众人一见,顿时心情舒畅,纷纷停下脚步,在此休整精神。 风铭环顾四周,皱起眉头,道:“此地虽好,却非久留之地,我们还需尽快寻找妖物的踪迹。” 商飞虎、万天剑分别点头应是,眼中闪烁着一丝赞赏。 他们知道,前方的路途将会更加艰难,但他们并不惧怕,因为他们心怀正义,誓要将那神秘的妖物的真相公之于众。 众人休整片刻,做好记号,决定趁着天色尚早,继续搜寻一番东南方向。 他们向着高峰进发,脚步坚定,心怀决绝,一路上风花雪月,风景如画,但心中却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他们渡过峡谷,攀登悬崖,跋涉山涧,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火山口附近,奇异的高温炙烤着大家。 这里风劲声唳,云雾缭绕,厚厚的火山灰无法被狂风吹起,似乎,这方圆隐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控制着一切。 大家沉默,行为上竟是齐心协力,全力而仔细搜寻。 他们绕过一块巨石,穿越过一片荆棘,探寻火山岩洞,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妖物似乎隐藏得极深,一时之间,他们毫无所获。 正当众人心急如焚之际,突然间,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天际,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快看!”齐萱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之上,有一团耀眼的光芒,宛如天外飞来的神光,璀璨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众人飞速向着光芒所在的方向奔去,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他们不知道那团光芒究竟是什么,但他们深信,其中必定有着他们所要寻找的答案。 随着越来越近,光芒愈发耀眼,众人几乎要闭上双眼才能抵挡住那刺眼的光芒。 终于,在他们抵达光芒所在之处的那一刻,他们看到了一幅惊人的景象。 火山洞中,一片浩渺的火光蔓延,熊熊烈焰舞动间,一座巨大的宫殿宛若一尊不朽的巨兽横卧在那里,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其周围,珍奇异草摇曳生姿,绚烂多姿,如诸般奇珍异宝在烈焰之中绽放光华。仙鸟凤凰翱翔其间,临风翩翩,其姿容神采令人心醉神迷,仿佛置身于神仙之境。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面对眼前的壮观景象,心中震撼无比。 风铭凝视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蹙,神色凝重,心中疑惑重重,轻声道:“此地乃火山之下,怎得有此奇异景象?” 侯天莱道:“怎么办?下去看看?” 商飞虎郑重地说道:“此事诡秘莫测,我们要多加防备。” “我与万师兄、云师兄、玉玑师兄、苏师姐下去,其他七人守在上面。”风铭决断道,“我们下去,不论结果,速去速回。” 风铭面色肃穆,缓缓道:“诸位勿忘,此地非同寻常,恐有诱人入迷之术。若下去探查,务必防备‘幻境’之诱惑,务必珍重。” 说罢,风铭御着七星仙剑落入火山洞,周身青气缭绕,整个人渐渐被一层青辉包裹。而其他人竟做不到这一层,无法承受火山洞中的奇热,只得留在外面。 众人瞩目下,风铭缓缓靠近神秘宫殿,其间火光映照,光华四溢,犹如一轮璀璨明月悬挂于夜空,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身临其境,风铭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环绕在周围,使得他心神清明,警惕万分。 他深知此地非同凡响,必须小心谨慎,方能探知其中之奥秘。 宫殿内部华丽绚烂,金碧辉煌,玉阶铺就,龙凤纹饰,尽显皇家气派。 宫殿之中,奇珍异宝陈列其中,宝光灿烂,熠熠生辉,宛若一座无上宝库。 “那里……” 苏师姐忍不住惊呼一声,目光中流露出震撼与向往。 众人心中颇为忐忑,但又满怀好奇,期望风铭快些探明宫殿内的奥秘。 然而,就在风铭围着转,探寻之时,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笼罩而下,宫殿内的景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一片迷离的幻境弥漫开来,众人眼前景象顿时扭曲模糊,好似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是……幻境!” 风铭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他知道,此刻是幻境的诱惑,必须要警惕应对,否则将会迷失其中,难以自拔。 风铭紧紧握住手中的七星仙剑,凝神戒备。 众人亦纷纷做好防备之势,以免被幻境所困扰。 幻境之中,五彩斑斓的景象交织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 风铭仿佛置身于一座神秘的乐园,花草树木间,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美不胜收。 然而,这美景之下却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幻境乃是诱人陷入迷惑之中的巧妙陷阱,若是被困其中,将会身心俱废,永远无法脱离。 风铭凝神警觉,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知唯有保持清醒,方能抵御幻境的诱惑,找到脱离之法。 然而,幻境愈发强大,众人难以自持,陷入越来越深的迷茫之中。 风铭心头一沉,他知道,此刻必须尽快找到突破之法,否则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就在此时,风铭忽然想起了七星仙剑身上的特殊能量,他心中一动,立刻运起七星仙剑中的力量,试图破解幻境的禁锢。 七星仙剑发出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刺破了幻境的屏障,众人眼前景象顿时一片清晰。 “幻境已破!” 风铭怒吼一声,伸手朝宫殿一抓,飘然而出时,手里竟然提溜着一座四四方方的“金色宫殿”,而宫殿里的奇珍异宝,栩栩如生。 只是,奇珍异宝,无法取出。 张天鼎道:“这座宫殿,应该是七脉共享吧?” “我的责任是交到掌门人手中。其它的,我无权裁决。”风铭对这一疑问,颇显诧异与尴尬,“大家暂时回到山谷,耐心等等。” 苏子柒道:“时间尚早,为什么不继续追踪妖物的踪迹?” “无法确定追踪妖物的只有我们。”风铭直言道,“只要这里是妖物的老巢,它就逃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人族修士才是我们最大的安全隐患。另外,同为四正的镇龙殿和凌霄宗的人,至今不见踪影,这不合乎逻辑。” “对。镇龙殿与凌霄宗的人不见,的确不合理。”万天剑道,“他们会不会已经与巡天宗会合?如果没有,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风师弟考虑的这一点,特别重要,我们不得不防。我同意我们暂时回山谷,布下防护法阵,耐心等等,的确是上策。” 万天剑虽是灵霄一脉的弟子,但在言行上始终与风铭保持一致。 这一强强联手,给其他同行的同门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七章 入渊 在黄昏渐近的时刻,那炽烈的日光逐渐退去,一抹淡红色的余晖染遍了这座高峰,将天地间铺上一层微妙的色彩。 在这无名的山峦之巅,风云变幻,气势万千,宛如一幅神秘而悠远的画卷。 风铭与他的同伴们藏身于山谷之中,他们各自手持仙剑法宝,凝神以待,宛如准备随时迎击敌人的虎豹。 他们的眼神锐利而沉静,仿佛在等待着某种未知的挑战,而内心却早已浸染了对战斗的期待。 夕阳如血,染红了天际,映照在风铭的眼中,却是一片深邃而寂寥的意境。 他缓缓开口道:“诸位,此刻且宜稍事休憩,充实精力,以备战时之需。今夜,或将是一场漫漫不眠之夜。” 山谷中的风声渐起,仿佛在诉说着山峰中隐藏的古老的传说。 这里不是风铭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一个无意间出现的驻足之地。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繁星闪烁,如同天空中点缀的珍珠,闪烁着古老而神秘的光芒。 山风凛冽,吹拂着风铭等人的衣袍,但他们却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内心早已被一股坚定的信念所充盈。 在这寂静而凝重的夜色中,风铭凝视着远方,眼中闪烁着不可言喻的光芒。 风铭轻轻叹息一声,抬头仰望星空,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在夜幕笼罩下,月光如一轮清澈的明镜,洒落在山谷之中,宛若一池清泉,在黑暗的深渊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这片荒凉之地带来一丝安宁与希望。 临近丑时,当大地静谧无声之际,却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脆响,噼里啪啦,仿佛无数薄翅膀翩翩起舞,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愈发密集而刺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愈发剧烈,宛若雷霆在天际轰鸣,令人心头惊颤。巨大的杂音回荡在山峰之间,仿佛一场黑暗之音的交响曲在这荒凉之地上演。 须臾之间,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团诡异的黑云,与夜色之黑别无二致,却更为浓郁厚实,宛如一团即将降临的黑暗之帷。 “咦!龙鸟兽嘢!”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是郑晓凤紧紧抱住风铭,惊恐万分的声音。 众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黑云已经向山谷飘移而来,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将山谷紧紧地包裹其中。而在黑云之中,传来一阵刺耳尖锐的咆哮声,令人心头一颤。黑云似乎隐藏着某种可怕的力量,正朝着这片被它笼罩的土地肆虐而来。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风铭悄然举起了手中的通天权杖,通天权杖上的符文闪烁着幽幽的水绿色光芒,宛如一道神秘的守护之力,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这道水绿色的光芒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古老的力量,仿佛是来自天地间的守护之力,将黑暗与恐惧挡在了山谷之外。 黑云笼罩之下,整个山谷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而从那黑云之中传来的轰鸣声更是令人心惊胆颤,仿佛一头凶猛的猛兽即将踏入人间。 在这一刻,风铭的身影如同一尊守护神,挺立在山谷之中,手持通天权杖,面对着即将降临的黑暗之势,表现出了一种无畏与坚定的气息。而众人则紧紧地围绕在他身边,仿佛在这困境之中寻找到了一丝希望与安全感。 然而,就在黑云愈发逼近之际,风铭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而古老的力量从远方传来,这股力量凝聚着天地之间的精华,仿佛是一位古老神灵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一股清流,渗入到他的身体之中,为他注入了一股无穷的力量与勇气。 风铭凝视着眼前的黑云,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不知道“龙鸟兽”是什么来历,即便它们再强大,而通天权杖的守护之力未必能阻挡得住,但已无路可退。 他牢牢地握住通天权杖,向着黑云之中散发出一道道水绿色的光芒,仿佛在向着黑暗发起挑战。 “番天印”,极富威势,柔和的水绿之辉却散发出强烈的威压,不断充斥在天地间。光芒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在“番天印”的光芒之下,众人终于看清了那团黑云,原来它并非天空的一场阴霾,而是一种形象十分精致的生物——“龙鸟兽”。 它的身形大小宛如飞鸽,但头部却似龙,翅膀如同蝙蝠,四爪粗壮有力,前后两爪之间的身躯非常像蜥蜴。黑红相间的羽尾,宛若三棱峨眉刺,每一次张口间喷吐出的红雾,仿佛是天地间的烈焰,瞬间化作墨雾,笼罩山谷。 “龙鸟兽”闪烁着狂傲嗜血的目光,仿佛是对这片天地的统治者,威严而不可侵犯。 众人心中不禁震撼,原来传说中的神兽竟然真实存在于世间。 而“番天印”的光芒却似乎无法伤及这神兽,反之,神兽的威势也无法冲破“番天印”的屏障,两者之间宛如水火不容,一场空前绝后的对峙展开。 在夜色渐浓的山谷中,一片肃穆的气息笼罩着大地,仿佛时间也因此而凝固。 龙鸟兽们威严凛然,双眼中闪烁着凶光,彰显着它们作为神兽的霸主地位。而一枚名为“番天印”的至宝,则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稳固地挡在神兽们的面前,严守着这片神秘的禁地。 风铭静立山谷之间,注视着那似乎厚重如黑云般降临的兽潮,心中默默忖度着时机的成熟。 玉玑、商飞虎、苏子柒三人相视一眼,齐步走向风铭,与其并肩而立。 他们默默取出在大罗会上获得的法宝,捏诀施法,一道道光芒冲天而起。 “番天印”、“阴阳镜”、“九龙神火罩”、“七宝玲珑塔”,四大法宝各展神威,光芒万丈,彼此交相辉映,在最外层生出一层青辉。 在这肆虐的兽潮面前,它们组成的光芒屏障更是如钢铁般坚不可摧。 就在这刹那间,靠近那层青辉的龙鸟兽们仿佛受到了来自天穹的裁决,一道道青色闪电闪现而过,似乎是天地间的神意降临,将这些嚣张的神兽镇压在了地面上,化为了一具具静默的尸体,不断填充着山谷。 山谷中的气息仿佛变得更加凝重,仿佛是一个墓坑,要将众人埋葬。 然而,面对这一切,风铭和他的同伴们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相反,他们更加坚定地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因为他们深知,只有不断地战胜自己,才能够获得真正的成长与力量。 在晨曦初现的时刻,天地间仿佛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第一缕阳光轻轻洒落在山谷之中,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龙鸟兽振翅高飞,其弱小的身躯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线,展露出惊人的力量。 它们宛如神话中的神兽一般,身披黑色的羽毛,眼中闪烁着一丝凌厉的光芒。 一道黑雾从它们身后升起,仿佛是山谷中升腾的浓雾,却又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它们振翅高飞,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旋风,从山谷中升腾而起,仿佛要冲破苍穹,穿越时间的长河,消失在那深邃莫测的山中深渊之中。 齐萱的脸色苍白如纸,在这震撼的场景面前,她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身旁的云烈寸步不离,守护在她身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 然而,齐萱的身子依然颤抖得极其厉害。 她似乎知道“龙鸟兽”的厉害。 万天剑轻吁一口气,他眉头微蹙,眼中闪烁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好险啊!”他叹息道,“我们怎么会遇上这畜生?” 张天鼎手持法宝,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之情。 他将法宝从右手换到左手,手心的汗珠滑落,显露出他内心的焦虑。 “它们去了那个深渊。”他轻声道,“看起来,果然有大事发生。” 他瞄着一脸肃然的风铭,欲言又止。 突然间,一阵巨响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道巨大的身影横空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片血红色的光芒,如同一道血色的闪电,划破苍穹。 “快,我们赶往深渊!”风铭大声呼喊道,他心中充满了紧迫感,“迟了,会错过最佳时机。” 风铭紧急收了法力,将通天权杖收起,紧接着携着郑晓凤御剑升空。 其他人紧跟着御起法宝升空。 刹那间,足有两丈高的尸体崩塌,竟是粉身碎骨,污血横流,将山谷变成一个血湖。 除了风铭,所有人大汗淋漓,像是被大雨淋了个透,他们惊魂未定,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风铭率先赶到深渊,只见一条血红色的通道直通向渊底。 只见那深渊,如同一口无底深渊,黑暗无边,令人心生惧意。而在黑暗中竟然存在着一条血红色的通道,仿佛直通向渊底。 他毫不犹豫地御剑而起,沿着血红色通道进入深渊。 七星仙剑,剑光璀璨,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似一柄希望之剑,闪耀着勇者的勇气与决心。 就在此时,天际突然出现了三蓝三黄六道光芒,迅速飞向深渊。在渊口稍加停留时,万天剑等人赶了上来,正好打个照面。 “呃……” 万天剑欲开口问候,却见一俗一僧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随即跟随风铭一同进入深渊。 他们身形矫健,意态飘逸,宛若行云流水,轻盈而不失庄重。 众人沿着血红色通道深入渊底,深处传来阵阵诡异的气息,令人心神不安。 深渊中,阴风呼啸,如同厄运的低语。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八章 血食 风铭御剑飞行,心中预估着下落近千丈,忽见前面出现一层灰暗的、好似幕布的东西,遮挡了前行的路。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御剑回旋,稳稳地落在一块巨大的石台上。 这块巨石仿佛是有人刻意凿刻而成,犹如一座漂浮于深渊中的“水阀”,显得格外神秘诡异。 此处距离那一层“灰暗幕布”有数丈距离。 灰暗的幕布,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这深渊中的守护禁制? 在这诡秘的深渊之中,向上望去,一条血色通道似乎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唯一出口,如同一根招魂的粗绳,在风中轻轻摇曳,诱人而危险。 风铭心念电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探寻的忧郁。 一旁的郑晓凤紧锁双眉,努力回想着什么,神情间透露出一丝对未解之谜的迷茫。 少顷,一道道法宝光芒落在巨石上,一阵闪烁过后,显现出一道道修士身影。 最先出现的三人,身着紫袍,中间一人的紫袍上绣着麒麟,另二人的紫袍上绣着飞鱼,皆手执仙光盈盈的仙剑,好似天兵下凡。不待风铭说话,又见三道淡黄色光芒消失,便即出现三个僧人,中间的僧人身穿橙黄色僧袍,手执五环锡杖,另二僧却是穿着淡白色僧袍,左边一人执月牙铲,右边一人执降魔杵。 片刻后,元始门的其他人陆续现身在巨石上。 曾天鼐与万天剑分别看向穿紫袍的三人与三名僧人。 “这位可是凌霄宗的夏昺师兄?”曾天鼐看向另两个紫袍青年,“想来,这二位应是侯仁英与余仁雄师兄?” “曾师兄。”夏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淡然一笑,望向曾天鼐旁边的华昭君,“昭君师妹,八年不见,风采更胜以往。” 华昭君行一女儿礼,道:“昺师兄,姐夫、姐姐可安好?” 夏昺道:“大哥与大嫂皆安好。” 原来,夏昺乃是当今凌霄宗掌教夏凤年的次子,其胞兄夏昊成名已久,是既定的凌霄宗下一代掌教继承人。 夏昊聘娶风雪城华家嫡长女华雪君,两大豪门联手,引动修真界。 夏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风铭。 华昭君微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掌门师伯的嫡传弟子,风铭风师兄。” 她原本比风铭早入门一年,一直称其“风师弟”,眼下鉴于礼节,便称呼一声“风师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手执锡杖的青年僧人轻诵佛吟,“原来是风铭师兄,镇龙殿方证这厢有礼。罪过,罪过。” 方证,浓眉虎目,四方国字脸,皮肤白净,身材中等,却是笔直如松,孔武有力。 四正名门的二代弟子中,方证是唯一被公认的、修真实力超凡的一人,是真正的第一人。 他此行亲自到来,令在场的元始门弟子感到十分意外。 风铭一怔,略显惊愕,抱拳行礼道:“元始门玉虚峰弟子风铭,见过方证师兄。” 他一侧目,又道:“见过夏昺师兄。” 夏昺年长风铭三岁,名气则远远盖过风铭。 只是,风铭突然崛起,仅在鉴仙城露过脸,杀退“烟雨公子”与“蛤蟆王子”,已然惊艳了修真界。 夏昺打心眼里不敢小觑了风铭,却也不愿长了这位同龄人的志气,淡然道:“风师兄入门七年,一鸣惊人,乃是修真界神话一般的人物了。” 他的两位同门,神情倨傲,隐隐无视元始门一行人的存在。 即使曾天鼐恭维过二人,二人只是微一翻白眼,便似见过礼了。 万天剑察言观色,择时开口道:“方证师兄、夏昺师兄,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会突然出现这许多早已消失的‘龙鸟兽’?” “哼嘿!”凌霄宗的侯仁英与余仁雄发出嘲讽声,侯仁英冷冷道,“元始门向来以正道领袖自居,我等原以为其门人有什么通天的能耐,天下事无所不知。原来,连‘黄昏深渊’都不知晓。嘿嘿~” 他二人用的笑声尖细而高调,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风铭打量着二人,道:“久闻凌霄宗以炼器著称于世,更是以‘天下第一剑修’而自居。想必二位师兄尽得师门真传,可愿赐教风铭一二?” 凌霄宗与元始门的争霸,要追溯到五千年前的五正时期。而近五千年来,两派之间很少有往来,亦再无任何干戈之争。真正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历来两派弟子相遇,便要比画较量,分出胜负。双方能止于江湖仇杀,已是修真界的奇迹。 侯仁英与余仁雄对视一眼,余仁雄上前一步,道:“好得很呐。余某先行领教元始门的超凡真法,请风师兄赐教。” “我来。”一道清风拂过,苏子柒缓步而至,站在风铭的右手侧,目光如炬,凝视着侯、余二人,“元始门仙鹤峰弟子苏子柒,向侯、余二位师兄讨教了。” 她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袍,如同湖水清澈,肌肤若雪,神情虽冷,却透着一股自信与傲气,仿佛蓝天之上的孤鹤翱翔,高高在上,出污泥而不染。 “我来。”苏子柒走到风铭的右手侧面,一步距离,目光如炬,凝视着侯、余二人,“元始门仙鹤峰弟子苏子柒,向侯、余二位师兄讨教了。” 侯、余二人能被师门派遣下山,那自然是同辈中实力一流的人物,绝非泛泛之辈 他二人心中暗自一惊,对方竟然敢以一敌二,傲气胜过凌霄宗的弟子,这实在令人意外。 然而,他们也清楚,苏子柒乃是元始门下的佼佼者,其与沧月神剑的结合,实力不容小觑。 虽然在大罗会上败于风铭之手,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然而,仙鹤峰一脉历来不服玉虚峰,对现任掌门人萧镇元更是心存不服,屡屡教令不出玉虚峰。 此刻,苏子柒竟然为风铭挡箭遮雨,这让侯、余二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 站在一旁的夏昺,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苏子柒那睥睨凡物飘逸出尘的瑰丽气质,仿佛在夏昺的心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凌霄宗的侯、余二人默默交换了一瞥,心中都涌起了一股不可言喻的激动。 夏昺道:“侯师兄、余师兄,我们下山时,家父明确叮嘱,遇事三思而行,莫要义气用事。凌霄宗与元始门历来交好,各镇一方乾坤,在这追查魔教踪迹的关键时刻,更要以和为贵。” 方证微一点头,开口道:“夏师兄所言极是。黄昏深渊本是数得着的凶地,我们应尽快查明,尽早离开。” 苏子柒看向风铭,竟似等待风铭的裁决。 风铭寻思着师父给自己的叮嘱,朝苏子柒投去感激的目光,却也顺势说道:“四正名门,共同守护正道秩序,凡事,当以大局为重。” 夏昺微一蹙眉,心道:都说元始门各脉不和,怎么看着,这些人全以风铭马首是瞻?风铭这个刚刚崛起的新星,竟能这么快收拾了人心? 方证也看出了这一点,暗暗佩服少年老成的风铭。 单凭那枚“番天印”,足可抗衡修真界的不少强者。 何况,风铭手中还有异变后的“通天尺”与“七星仙剑”,这是一份何其重的分量。 “方证师兄、夏昺师兄,这层灰幕是什么来历?”风铭岔开话题,“那些野蛮凶残的‘龙鸟兽’,应该就藏身在这层灰幕下。而我们要寻找的‘目标’,应该藏身在‘龙鸟兽’的巢穴下。” 方证年龄最长,道行最高,见识最渊博,唯一对“黄昏深渊”略知一二。 在六千二百年前,那是一个岁月长河中的一滴涟漪,一个神秘而辉煌的时代,那时的大地,布满了未知的神奇和惊世的传说。而在那遥远的岁月中,有一座无名高峰,沉睡于一片绝世的风景之中,它,是黄昏深渊的余韵,是人间地狱的一抹缩影。 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周围,存在着一个名为“黄昏界”的山脉。 而在这座神秘的山脉中,孕育着一个传奇般的修真门派——“血食门”。 “血食门”,那是一个令人心有余悸的名字,却也隐藏着无尽的恐惧与神秘,一个似是神秘而古老的“古巫族”的分支。 他们,以祭祀邪神为主修之道,破格获取邪神之力,成为修真界的霸主。 崛起的三百年来,他们几乎一统了整个修真界。 哪怕是强大的元始门,若不是借助几件“济世法宝”御敌,怕也要被攻陷了玉虚峰。 血食门并非败亡于外敌,而是在一个昏黄的黄昏之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最后的迹象,是整个黄昏界裂开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血肉伤口,血肉、鲜血、五脏六腑不断涌出,腐烂蔓延,千年时光,方圆千里的大地,寸草不生,如同一片死寂的墓地。直至很久以后,人们才知晓,那些奇异的龙鸟兽,是血食门用活人脑髓培育出的莲花驯龙丸所孵化的上古怪兽。它们一经出世,便以人脑为食,为人间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与苦难。 然而,在龙鸟兽肆虐的五百年后,一位无名老僧从闭关的洞府中走出,手持秘法炼制的“屠龙丸”,屠杀了这些怪兽,拯救了苍生。从此以后,龙鸟兽便似绝迹人间了。 “阿弥陀佛!” 方证老道说到此处,念一声佛号,彰显出佛门慈悲的胸怀。 他凝望着深渊,眼神中充满了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与感慨。 岁月如梭,时光流转。 一切本已成为过往。 一切又似乎重生了。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一九九章 血劫 方证道:“诸位道兄,我们这就下去,一探究竟。” 在场众人中,方证成名最早、成名最久,很自然地成了那个话事人。 元始门的人看向风铭,而风铭面露疑虑,若有所思。 “方证大师,莫不如由我二人打先锋。”侯仁英冷笑道,“贵我两派,人手有限。万一遇上凶险,要再出手相救他人,那是来不及了。” 齐萱怒道:“姓侯的,你什么意思?” “历来以四正之首自居的元始门,其门下杰出的弟子能被鉴仙城古家生擒。嘿嘿~”侯仁英冷言冷语时,旁边的余仁雄附和着嘲笑,余仁雄接过话说道,“这里不是元始门的十二主峰,出了差错,甚至是送了性命,只能认命。某些人还是收敛那份傲气,认清现实的好。” “你……”齐萱怒不可遏,欲拔剑大战一场,万天剑及时制止道,“齐师姐,稍安勿躁。” 方证与夏昺看向风铭,二人俨然认定风铭是元始门一方当头的一人。 风铭道:“请镇龙殿与凌霄宗的师兄们自便。” 夏昺便道:“方证师兄,我们先行。前方若有危险,定会及时通知后来人。” 方证无争雄之心,轻一点头,心想:这里可真不是逞能斗强的地儿。反倒是元始门的风铭,沉得住气,果然非凡呐。 片刻后,凌霄宗的三人先向深渊深处探索而下,镇龙殿的三人紧随其后。 “玉玑师兄、飞虎师兄、天剑师兄,劳你三人在最后面。”风铭深呼吸一口气,叮嘱道,“切记,如果没有我发出的明确信号,绝不可按原路返回。” 曾天鼐追问道:“什么意思?这深渊还能另有出路?” 风铭肃然道:“我不大明白。然而,我猜测,这是一条‘向前存一线生存希望,向后十死无生’的路。” 万天剑道:“为什么?” 风铭道:“如果是我设计这么一个深渊,一定会这样做。” 风铭御执七星仙剑,其威凌云,带着郑晓凤,缓缓下落。 那片灰色幕布似是悬挂在无尽深渊之际,它的边缘随着众人的降落而延展,如同一张永远追不上的幕布,遮挡了前方的一切隐秘。 然而,忽然间,一股诡异之风凭空而生,如同幽冥之手,猝然袭至,将众人笼罩其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长空,而深渊陡然陷入黑暗之中,所有光芒熠熠生辉的法宝仿佛被无尽黑暗吞噬。 这声惊呼中,一团火球突然亮起,转瞬间化为无数柄寸许长的火剑,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如火浪般朝着渊壁上凸出的龙头袭去。 这些火剑锋锐异常,划破长空,仿佛要将龙头斩碎一般。接连不断,火剑穿梭过龙头,消失在深渊深处。 在剑光闪烁之际,一只野鸡大小的龙鸟兽的尸体从深渊壁上滑落而下,宛如坠入无尽深渊的流星,掀起漫天灰尘。 众人纷纷屏息,目光紧盯着深渊,等待着更多的变数出现。 深渊之中的黑暗愈发浓郁,周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风铭目光深邃如电,轻呼道:“夏师兄,请速速后退。” 他的这道声音,便似黑暗中最亮的明灯,照亮了前面已陷入黑暗的六人的来路。 方证、夏昺等六人“惊惶失措”地来到风铭身边。 众人只见侯仁英的左肩与整条左臂没了,像是被锋利的鸟喙啄走,污黑的鲜血像污泥一样泛着气泡,似是从黑土壤中往外渗漏。 风铭举起右手,食指上方噗哧一声,亮起一团火球。 火球落在侯仁英的左肩伤口的位置,随着风铭遥控驾驭火球,从伤口中吸出一缕缕黑雾。 不一会儿,伤口中泛中殷红的鲜血。 “多谢风师兄贵手相救。” 余仁雄朝风铭恭敬地行一礼,取出洁白的纱布与疗伤的灵药,给侯仁英包扎。 侯仁英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弄得痛不欲生,但还是强忍着朝风铭行礼,颤声道:“侯某万分感激风师兄不计前嫌,出手相救侯某一命。” “二位师兄客气了。” 风铭重新看向深渊,御剑向下而去。 七星仙剑,绽放出墨绿光辉,如同一柄“大勺”型巨龙,翱翔于空中,舞动着锐盈的剑辉。剑身上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流转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能够撕裂黑暗,驱散迷雾,照亮前行的道路。 大家知晓风铭在修炼“神农经”这门炼毒奇术,而他本人能镇压“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实是真有能耐之人。 只是,能够将这种炼毒之术融入自己的道法神通与法术术法之中,使之更加玄妙深奥,超越凡俗,又是高人一筹了。 方证紧随其后,轻声道:“那畜生像是融入了渊壁似的,根本发现不了。” 风铭沉声道:“大家注意‘风’。‘风起’,便是危险降临时。” 风铭思索良久,不敢确定,鉴于形势凶险,勉强发出警告。 突然间,一道奇异的明光闪耀而出,瞬间刺破了黑暗的深渊,令人眩目不已。 众人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激得生疼,无法睁开一丝缝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而紧随而来的怪风,则席卷着一股股狂暴嗜血的气息,如同一头凶猛的猛兽,向着众人扑来。 但风铭却是神色不变,他侧耳倾听,似乎在听取着什么声音,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冷酷无情的雕像。 忽然,他左手轻轻一摁,随即掌变爪,掌心汩汩作响,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之中涌出,如同一股澎湃的洪流,汹涌而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泡浮现在他的掌心之上,它们在他的手掌之中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 风铭轻叱一声,声音如同一道雷霆,激荡在整个深渊之中。 那颗水球砸向了深渊的一处渊壁,发出了一声巨响,仿佛天地间的雷鸣,震耳欲聋。 众人惊醒过来,他们正好看见一大堆龙鸟兽的尸体在向深渊底坠落时,化作了一缕缕飞灰,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 他御剑而至,来到了那道巨响声的位置,眼前赫然是一个隧道入口,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危险。 在这片黑暗之中,风铭犹如一颗孤独的明星,异常耀眼。 他的身影如同一座高山,巍然屹立,不可动摇。 而他的眼神,深邃而幽暗,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好厉害的‘水元之力’。”方证轻轻落在风铭身边,投来赞许与敬佩的目光,“风师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参悟出一二,这份天资悟性,真正的逸群之才。” “方证师兄缪赞。”风铭道,“这道‘三清归元’之元力,我尚无法平稳驾驭。要不然,刚才应该杀了那个逃跑的人。” 方证微笑着一点头,道:“没想到,这里真的有妖人盘踞。我们既然遇上了,定要为人间除掉这一害。” “哼!”张天鼎憋了许久,瞪了一眼风铭,悻悻然说道,“长门一脉,秘藏最多,真是不公平。要是各脉弟子共同享有,谁高谁低,那可是不好说得很。” “张师兄,其实,我师父只传授了我‘神农经’与‘霜冷长河’,其它的都是我自修,苦修而成。”风铭耐心解释道,“修真一道,哪怕爹娘是当世一等一的修真强者,自己不努力,只想着坐享其成,那也不会有前途。抱怨,更是弱者的行为。” 风铭的话语平和而有力,如同一股清风拂过张天鼎心头的烦躁。 他说着自己所学的种种,强调修行的艰辛与付出,仿佛在提醒张天鼎,修行之路,唯有汗水与坚持才是真正的支撑。 风铭看着张天鼎不服的生气之态,道:“你从小就修炼‘天书’,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方证、夏昺以及苏子柒、齐萱、万天剑等人脸色大变,似乎为风铭知晓“天书”一事非常震惊。 张天鼎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许久,开口道:“我爹说,你的悟性最好、先天资质中下,是修炼‘天书’的最佳人选。” 风铭耸耸肩,一脸无语。 方证轻叹道:“传闻,‘天书’只能自悟,而不能传授,竟似是真事。” 夏昺道:“我爷爷说,五正名门的开派根基皆源自‘天书’,而天书正好有五卷。倘若我爷爷说的是对的,亦似印证了方证师兄的推断。” “‘天书’一事,暂时放一边。”风铭看向隧道深处,“从现在开始,大家要随时准备好与对方血拼。或许,这里能遇到相识之人。” 这个隧道,古朴幽深,仿佛通往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隧道深处,暗流涌动,恶风阵阵。 风铭走在最前面,御起“通天权杖”,权杖上散发出的白光、红光、水绿光交织,正好将丈余高、六尺宽的隧道照亮。 约莫行了五丈深处,忽见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图案,有的像人打拳,有的像野兽的动作,有的像猛禽的姿势,不一而定,诡异而又神秘。 风铭抬头凝视着这些图案,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好奇。 这些图案所蕴含的意义,是否与修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由得暗自思索。 其他人亦被石壁上的图案吸引,各自认真去看。 “‘血劫谱’?”方证突然大声说道,“大家尽量不要看这些图案,更不要暗自比画……” “啊唷~” 侯天莱怪吼一声,栽倒在地,全身抽搐,像是全身的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外抽。 凌青霞发出“嘤`咛`~”的尖叫声,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欲坠。 在场众人,只有风铭、郑晓凤、方证三人正常,其他人都似中毒了一样。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〇章 论秘 风铭抓住侯天莱,努力让他安静下来,但是,侯天莱的双眼珠不断外翻,瞳孔血红得吓人。 风铭喊话道:“方证师兄,什么是‘血劫谱’?如何救治中毒之人?” “阿弥陀佛~” 方证长叹一声,怆然道: “天藏佛祖的秘札记载,‘血劫谱’源自一种古老的巫术。 凡不得其法而私自修行者,皆以心为‘劫’,不断凝血于心,最后血干而亡。 要解其法,唯有佛法高深的圣僧,以‘龙象般若’之力依‘血劫谱’上的法门,逆推而引渠,方能徐徐化解。” 风铭一怔,深深看一眼方证,便被不断发出齁声的侯天莱中断。 看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侯天莱将会死去,而其他人或许只能多坚持一点时间。 “恩师鸿叶神僧说,天藏佛祖传下来的‘龙象般若真经’,早已失传。 当今之世,已无人再会这部佛门真经,便也无人修成这道佛门真法。 他们……” 方证潸然泪下。 风铭气沉丹田,暗自运转“龙象般若真经”,“龙象”之力自生,灌注进侯天莱的心脉,再依着石壁上的第一幅人物打拳的图案,逆行真力。顷刻间,一道金光从侯天莱的心间升起,好似一龙一象互相缠绕嬉戏。不一会儿,金光之力逆心脉而流转,从百会而出,侯天莱平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龙象般若’?”方证失声道,“一龙一象……这……风师弟……?” “方证师兄,我说这是我家祖传的一张羊皮卷上所载,你信吗?” 风铭很认真地说,不待方证回答,便开始救万天剑。 方证怔在原地,努力思索着,没有打扰风铭,直到风铭将所有的人救完,才开口道:“原来,鸿暝师叔所说的是真事,而师祖与师父不相信天藏佛祖的真传流落到一户普通农户人家的手里。苍天冥冥,自有主宰。善哉,善哉。” 方证又道:“怪不得以风师弟的天资悟性,修炼进度如此缓慢。想来,佛道两家的修炼法门乃是天壤之别,互相之间扰动,修炼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大抵如此。只不过,在我入门元始门之前,修炼‘龙象般若真经’已有三个年头。”风铭淡然一笑,“或许说不上什么修炼,就是从四岁熟记羊皮卷上的经文以来,日夜不辍地默诵,久而久之罢了。” 风铭收起笑容,道:“师兄,这些图案我们得遮挡一二,避免被他们再次看到,按捺不住而去思忖着修炼。” 方证道:“风师弟有所不知,血劫谱所载其实是一门非常深奥的真法。 依佛祖之言,俗者修俗,佛者修佛,道者修道,真所谓大道三千,各有各途。 风师弟已然修成‘龙象般若’真法,便是这世上唯一适合修炼血劫谱的人。 风师弟宅心仁厚,倘若修成正果,必能造福苍生,泽被万世。” 风铭道:“元始门的修行法门,浩如烟海,而我只能窥得冰山一角而已。 师尊时常告诫,修行路上最忌贪多、博而不专。 只是,如果魔教妖人获得血劫谱,怕是要生出许多祸乱来了。 莫不如让我们毁去血劫谱,一绝此患。” “若说杀人的法门是妖术,那是纯粹的门户之见之措辞。 邪门歪道的法术神通能杀人,正道的仙术神通亦能杀人,于杀人来说,并无分别。 是正? 是邪? 莫过于由人心称量。” 方证既是自辨,亦是劝解。 “师兄所言甚是。”风铭点头称是,“依师兄之见,如何处置血劫谱?” 方证道:“你我各拓印一份,再毁去石壁上的图案。” 风铭道:“师兄所说,与风铭所想不谋而合了。” 二人各拓印一份,共九十九个图案,直立走的、海中游地、天上跑地、山里钻的、蛹里养的,凡是人间之物,几乎囊括了各种形态。 方证又道:“天藏佛祖说,‘若是悟性奇佳之人,能将血劫谱的九十九式融为一式,那么这一世足可毁天、崩地、灭世,甚至可重立地水火风,另辟乾坤。’” 风铭惊道:“莫非,血劫谱曾落在镇龙殿的手中?” “没有。”方证断然道,“听家师说,血劫谱第一次现世,是在一个‘石猴’的手中,而本门的天藏佛祖便是那‘石猴’的唯一弟子。然而,血劫谱并没有传到天藏佛祖手里,亦即从未带到过镇龙峰。是以,家师推测,‘石猴’另有凡间传承存在。” “那大概是了。 ‘石猴’将血劫谱传给一人,而将‘龙象般若’传给天藏佛祖,两大道法相生相克,互相制衡,却也是精妙的安排了。” 风铭稍一沉吟,继续说道, “寒鸦村的风家,似乎并无什么出名的先祖,‘龙象般若真经’成为风家的家传,风铭难以明白其中的道理。” “风师弟有所不知。 天藏佛祖是‘石猴’的传人,只有镇龙殿的历代住持知晓,而天藏佛祖公开的师承却是大名鼎鼎的‘通灵僧’。 ‘通灵僧’座下有三大弟子,大弟子正是天藏佛祖,二弟子是一条灰龙,亦被称之为阴龙,三弟子是一名风姓的俗家弟子。 这三大弟子中,其实最有来历的是那名风姓的俗家弟子,传闻,他是寒鸦古城的城主风氏一脉的嫡传血脉。 风师弟可知‘天鸿城’中的风家?” 方证问道。 风铭摇了摇头。 方证继续说道:“其实,现今‘天鸿城’的风家与你是同一始祖,而天鸿城中的风家基业,正是你们风家的祖业。令世人不解的是,你的祖上是长房嫡脉,却留在了贫寒的寒鸦村,而庶出一脉占据了整个风家的祖业。” “通灵僧?” “天鸿城风家?” 方证说的这些个字眼像沸腾的水珠一样在风铭的脑海里翻滚着,令他的心绪不宁。 风铭淡然一笑,道:“祖上的事,后人如何说得清楚?反正,该受的穷受了,该受的苦亦受了。” 方证道:“风师弟胸襟坦荡,真是难得。恕小僧直言,师弟是不是在修炼佛家的真法‘万佛朝宗’?” 这一问,让风铭有些猝不及防。 风铭略一正色,道:“方证师兄,何以见得?据我所知,‘万佛朝宗’乃是镇龙殿的至高佛法,历代传人中最多有六个或七个有机会获得传承。” “的确如此。”方证沉声道,“我反复思索风师弟熟练运用‘龙象般若’之力,若无极熟练的‘万佛朝宗’真法,似是不会那般顺畅,更不会那么快。” 风铭心中苦笑道:“这下子把自己的秘密泄露个精光。” 他坦然道:“在我入元始门之前,有位老僧传授我的。我历来不敢示人,只是,根本瞒不过方证师兄的法眼。” 方证点头道:“说到此处,却也对上了。若不是风师弟有先天隐疾,只有元始门的道家真法可救,鸿暝师叔定是要将你带到镇龙殿修行了。” 风铭道:“原来,师兄知道七年前寒鸦城外的事?” 方证道:“正是。” 风铭幡然醒悟道:“难道说,方证师兄此次亲自出马,就是听说了血劫谱的消息,才从镇龙峰出发,不远万里,来到南荒大地?” 方证微笑道: “风师弟真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快能想透其间的奥妙。 只不过,光阴殿的传闻,亦令本门非常不安,师父不得不派我亲自走一趟,查个究竟。 师父尤其不放心巡天宗。 近五百年来,巡天宗愈发神秘了。 在元始门的太白真君仙逝后,只有镇龙殿可与巡天宗的遗老们相抗衡。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风铭“哦”了声,正色道:“别的我不知道,但从鉴仙城擒下本门的苏师姐他们开始,我就隐隐感受到了巡天宗无处不在的影子。听师兄如此说,想来他们是定然有所图。此行,我们不得不防着巡天宗。” 方证点头道:“不但要防巡天宗,更要防南域的各方修真势力。他们或明或暗,将南域的修真界搅得极浑,让人无法分辨。” 正在此时,万天剑等人一一苏醒过来。 方证忙道:“大家千万不要再看石壁上的图案,更不能私自揣摩修炼。” 万天剑揉着太阳穴,撇嘴道:“师父提及过血劫谱的厉害,我还是中招了,真晦气。” 方证道:“我与风铭师弟商议,决定毁去石壁上的血劫谱,不知各位有什么异议?” 夏昺翻个白眼,道:“我想拓印一份,带回师门。” 方证道:“夏施主自行决断。只是,拓印时,万不可动了修炼的念头。避免再次中了邪魅之力。” 夏昺嗯了声,叫上余仁雄,一起快速拓印,期间再无异常发生。 大家休整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石洞深处。 方证道:“这里充满着凶险,大家定有时刻做好准备,迎击强敌。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这次,风铭与方证并肩走在最前面。 又前行了十一丈的距离,众人借助法宝的光芒看去,一扇灰色的木门赫然出现,而那扇门竟然是虚掩着。 每个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风铭握紧七星仙剑的剑柄,一抹墨绿光辉遍布全身。 然后,他将手轻轻摁在木门上,正欲推门。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一章 通灵 古朴的木门屹立在眼前,灰色的门板上纹理斑驳,散发出古老的气息。 木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微光,仿佛是一张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灰色木门内“啪嗒”一声轻响,门自行打开了,一阵暖和的香风扑面而来。 众人心中不禁一紧,神色凝重。 风铭神色一凝,眉心间亮起一抹血光,好似“死地”的丹田紫府内里,传来清晰的酥软的感觉。 仿佛是这阵暖和的香风,激发了风铭血脉深处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与舒适。 风铭缓缓走进木门,七星仙剑在手,剑身闪烁着淡淡的墨绿色光芒,犹如星辰般璀璨。 只见门后是一片幽深的庭院,错落有致的绿植点缀其中,一条小径蜿蜒而去,通往未知的远方。 庭院四周树木葱茏,鸟语花香,仿佛是人间仙境一般。 庭院中,幽静的气息弥漫,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他环顾四周,发现庭院内还有一间古朴的小屋,屋前一池清澈的泉水涓涓流淌,悠然自得。 风铭步步踏入庭院,心中涌动着各种情绪,他不禁想起了往昔的种种,想起了离别的悲伤,想起了奋斗的艰辛。 但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仿佛是找到了心灵的归属。 庭院中,一道影子缓缓飘来。 那似是一个年轻人,身穿白衣,神情温和,面容俊美,目光清澈如泉。 他仿佛在微笑着迎接风铭和众人,声音清澈悦耳:“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来到这个被人遗忘的圣地。” 他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深深地向那位年轻人行了一礼:“在下风铭,见过前辈。” 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来者皆有缘,来者皆是客?” “通灵僧?”刹那,一声狮吼传来,方证沉声道,“风师弟,此乃通灵幻境,你已着了通灵魔风。” 风铭的虎躯一震,醒过神来,只见自己站在高高的白骨堆下。 方证与其他人皆是大汗淋漓,似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袍服湿透了。 “又是幻境。”风铭轻吁一口气,“多谢师兄救我。若不然,我要困死在幻境中了。” 方证微一点头,心知风铭有“龙象般若”真法护体,只要醒过来,便也无事了,亦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里的确是‘血食门’的祭坛所在。”方证说道,“看起来,有人找到了另一条进入山腹的路,但没有找到这条唯一的大路。如此一来,我们来得不算晚,完全能来得及阻止对方的邪恶阴谋。” 方证补充着解释道: “只是,这座‘血食祭坛’酝酿时久的魔风,全落在了风师弟身上。 是福还是祸,孰难预料。 然,风师弟能从幻境中醒过来,却在幻境中里无异状,想来是福大于祸。” 风铭道:“多谢师兄关怀。眼下,我感觉不到异样。往后余生,我体内尚且有血莲和墨刺两大奇毒,多一道血食魔风,不甚紧要了。” “此祭坛乃是鬼斧神工之作,内含着天地玄机、万象之道。 唯有按图索骥,才能找到通往正堂的那条生道。 否则,我们是无法翻越过这座‘骨灵山’。 倘若强行冲关,轻则入了魔道幻境,力竭而亡,重则被‘骨灵山’中的影魔杀死。” 方证极严肃地说道:“小僧对血食祭坛略有所知,请大家紧跟着小僧的脚步。” 风铭道:“师兄,小心。” 方证从怀中取出一串洁白的念珠,共七颗,每颗有半个拳头大小。 方证手持洁白的念珠,念诵佛门法咒,那七颗如骨琢磨而成的珠子,次第闪耀起耀眼的金色光芒,将众人笼罩其中。 仿佛是佛家的真力将世间的尘埃一扫而空,只留下虔诚之心与崇敬之情。 方证的身影在佛光中显得庄严肃穆。 然后,方证走向他所说的“骨灵山”,众人跟着走进“骨窟”。 “骨灵山”中仿佛存在着这条隐形的“骨窟”,在佛光的照耀下方可看得清,在佛光的庇佑下方可穿越而过。 “骨窟”,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荒凉而古老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风铭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可没走出丈余,眼前一片虚幻。 正值此际,他好似正俯视着一场“围城”血战,城楼上站着白袍将,英姿飒爽,手中的方天画戟闪烁着寒光,手指挥杀敌。而城下,则是一片战火纷飞,兽人军队如潮水般涌来,身躯高大威猛,手持兵器,凶猛异常。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人族守卫奋勇抵抗,但却陷入了节节败退的困境。 突然间,“奉天门”被一头巨大的蛇身人面兽人攻破,城墙上的守卫纷纷陨落,血染战场,生命如草芥般脆弱。白袍将见状,挺起方天画戟,向着蛇妖冲去。 风铭心中悚然一惊,仿佛听到了远古的低语,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幕仿佛定格在了风铭的眼前,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那位白袍将一起奋起,虽然身处幻境之中,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浩然正气,那种拼死一战的勇气与决心。 与此同时,方证手持着念珠,领着众人穿越着幻境的世界。 每一步都似乎要穿越千年的时光,经历无尽的苦难与挑战。 但他们并未畏惧,因为他们心中燃烧着对真理与信仰的火焰,这火焰将他们引领向前,冲破一切阻碍。 在“骨窟”深处,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古老的神殿之前。 这座神殿巍峨耸立,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方证满脸疑惑,左顾右盼,似是走错了路一样。 “奇怪。”方证站直身子,肃然道,“血天圣殿,怎么会在血食祭坛后面?难道说……” “这里不是血食总坛。”郑晓凤开口说道,“这里应是我爷爷他们探寻的……” “通灵寺。”张天鼎走到大殿正门前,摇头道,“我爹来过这里。至少五百年前,这里就已经被人搬空。” 张天鼎说时,推开大殿门,迈步走了进去。 风铭道:“什么人搬空了这里?” 夏昺道:“魔教的上代教主仇重楼。” 风铭不敢相信,看向方证,方证微一点头。 方证道:“仇重楼率魔教攻打玉虚峰,那还是玉央真人的巅峰时期。” 玉央真人,元始门的第十七代掌门人,风铭的太师公,距离已有六百年。 夏昺道:“魔教之衰败,大概就与真正的血食谱有关。” 方证道:“不错。仇重楼带回血食谱后,大力栽培教众,使得魔教的一大批精英死于非命,从而一蹶不振。近六百年来,虽也出过几个敢率众攻打玉虚峰的奇人异士,但终究不敌强大的太白真君,皆被杀得大败而回。” 风铭却道:“是不是说,一旦魔教真的从血食谱中有所悟,栽培出一批新生代,那么,天下势将大乱?” 方证与夏昺点点头,表示认可。 众人先后走进大殿。 在这座宏伟壮阔的大殿内,昔日的繁华早已消逝,留下空空如也的一片荒凉景象。高耸的墙壁上,依然绘满了神秘莫测的符纹与图案,它们仿佛是岁月的见证者,守护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然而,现在大殿内却是一片空荡荡,一切能够搬动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只剩下那些被镌刻在墙壁上的符纹与图案,它们无法被移动,也无法被抹去,如同一个个千年的印记,永远地镌刻在这里。 在这寂静的大殿中,风铭仔细地走过墙壁,目光专注地观察着那些符纹与图案。 他心中暗暗与自己熟悉的阴阳五行十个符纹对应,竟是能够看出其中的一些门道。 虽然他拿捏不准,但又隐隐觉得,每一个奇妙复杂的符纹,都蕴含着一道五行术法。 于是,他强行硬记,希望日后能够慢慢研究出其中的奥妙。 而在另一处,张天鼎则搜寻了半晌,竟然无中生有地从一根玉柱上开启了一扇门。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门外传来浓烈呛人的血腥气息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 风铭率先走出大殿,迈入门外。 眼前所见,是一片昏昏沉沉的空间,仿佛地穴一般。远处的石壁上插着燃烧的火把,摇曳的火光映照出四周的景象。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每一具尸体的心脏都被残忍地剜除,胸膛上留下一个透明的窟窿。随着走向山谷外,尸体的新鲜程度愈发明显,血腥味也愈加浓烈。 这一切,是何等惨烈的场景! 这片空间仿佛是魔界的一角,死亡与黑暗弥漫其中,使人心生恐惧。 然而,又有何人能够忍受这肆虐的惨剧呢? 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能够造成如此恐怖的杀戮? 他放眼望去,山谷外的景象更加诡异。 浓雾弥漫,掩盖了一切,只留下那燃烧的火把映照出的幽暗光芒。 在这一片幽暗中,似乎正在发生着一场修罗祭祀仪式。 其他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子颤抖得厉害。 方证叹道:“他们太疯狂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慢慢地,他们向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每一步都仿佛是对这片死寂的挑战,每一步都可能是在走向更深的危险之中。 然而,风铭内心深处的探求之火却愈发旺盛,驱使着他们继续前行。 突然间,他们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呼吸声,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这声音让他们不禁停下脚步,紧张地环顾四周。 随着呼吸声的逐渐加重,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使得空气中凝结着一层厚重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底涌出,仿佛是要将他们吞噬一般。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二章 太岁 寂静的山谷之中,那低沉的呼吸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悄然而至,震撼着他们的心灵。无尽的寒意袭来,如刀割般锋利,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紧张地环顾四周。 随着呼吸声的逐渐加重,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弥漫在山谷之中,使得空气凝结,一层厚重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黑暗中,仿佛有无形的手牵引着他们,将他们引向未知的深渊。 地底涌动的力量,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让人心头一颤,骨髓生寒。 其他人纷纷御空而起,欲避开这股恐怖之力,但在这一刻,风铭与方证却冷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那涌动的大地。 他二人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仿佛与这股力量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鸣。 万天剑、张天鼎、曾天鼐三人所知甚多,隐隐看出端倪,三人不禁对视一眼,均想:风铭在修佛家真法么?这可是门户大忌。 就在此时,山谷上空浮现一条条诡异的红色虚线,犹如蛛网般迅速织就,将御空的人全部困在了其中。 那红色的网如同血色幽魂,凝聚着无尽的阴冷与恐惧,让人望而生畏。 只在刹那间,御空的所有人像是窒息了一般,一动不动,与地面上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的手中聚起了一团火焰,犹如一颗明灭不定的星辰,发出令人心颤的光芒。 方证则深吸一口气,袈裟上逐渐升腾起佛家金辉,九环锡杖的虚影不断变大,如同一座孤傲的山峰,屹立不倒。 二人合力,镇压地底的异种力量。 少顷,山谷上空的血色网似是稍微松动了一下,被困的众人动了动眼皮,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这是……妖法!”风铭低声道。 方证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否则后患无穷。”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眼,随即齐声出手,他们的掌力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巨大的能量波动,向着红色虚网轰然而去。 然而,红色虚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 在两人的攻击之下,虚网反而愈发坚固,散发出更加狂暴的力量,如同一头被逼至绝境的猛兽,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将捕获的猎物彻底吞噬。 风铭与方证脸色凝重,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毫不动摇。 他们深知,眼前的敌人并非等闲之辈,但他们绝不会轻易退缩,更不会让那股黑暗的力量蔓延开来。 二人不得不重新看向地底。 “血太岁?” 风铭回想起“十年通灵幻境”之行,自己与黑衣人在天鸿城的白虎山脉中得到“血太岁”的情形,心中惊呼。 他将黑衣人传授的控制“血太岁”的法门仔细回想一遍,确保毫无差错,便计上心头,如何运用到元始门的某一道神秘法门。 “缚神术?” 风铭稍加思索,已然计上心头。 方证亦思索出个眉目,沉声道:“奇怪,‘血太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血太岁’?”风铭暗自心惊,故作惊愕地失声问道,“方证师兄?” “一直有传闻,当世唯一的‘血太岁’在天鸿城内的白虎山脉中。”方证随口说了句,转而说道,“‘血太岁’,究竟是何物,众说纷纭。修真界比较公认的一种说法,它是太古巨神的其中一颗‘心’,非大机缘之人而不能得。” “神的一颗‘心’?”风铭惊道,“难道说,那位太古巨神不止一颗心?” 方证道:“传说中,的确不止一颗,而是有十颗。” 风铭啊了声,摇头道:“真是邪乎的很。” 方证道:“传闻,太古巨神的十颗心散落到十层世界,构造成‘十方天界’的传说。其中,‘龙界’便是十方天界之一。” 风铭抿嘴道:“那我们所在的是?” 方证道:“人界,是第五界域。” 方证转而一笑,继续说道:“他们费尽心机,欲用邪恶祭祀召唤出这颗‘血太岁’,但终究只是付出了血代价,最终一无所获。而我们现在还好好的,说明我们当中有一人与这‘血太岁’有大机缘。”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道:“应该不是我。” 方证道:“风师弟,应该就是你了。你先尝试与其取得一番沟通。” 方证走开几步,对上面的人说道:“如果风师弟确与这血太岁有缘,诸位自然能获救。请暂且忍耐一番。” 山谷中,风淡云轻,心跳怦怦。 风铭清晰记得,黑衣人也说过这番话。 他凭借着记忆,将双手贴在大地上,徐徐释放丹田之力,使之先后循经“万剑归宗”、“空灵虚幻”、“天道无极”的无上剑道法门,徐徐流转。一旦借助“血太岁”之力,贯通经脉,与修行相关的道法神通与法术术法,助益极大,胜过普通修行的千年之功。 当风铭的丹田之力贯注进大地深处,风铭只觉得力量延伸的所到之处,凡大地之物皆成自己身躯的一部分。 一股原始的怒火在他的身周奔涌,从四面八方无情地拷打着他。烈火、洪水、大地和空气——全都处在不受控制的原始魔法状态,爆发出最狂野的力量,意图将他彻底撕碎,融入狂暴的物质源流里。 风铭只是一名弱小的修士,力量单薄,脚下的地面正在剧烈地跌宕起伏。仿佛在狂暴激荡的大海上,这只是一小片可怜的陆地,不断震荡、颤抖,显得痛苦不堪。 地下的那物,好似一头发疯的魔龙,狠狠地撕裂这个这块陆地,欲破除封印,重现人间,将疯狂的死亡之力撒满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风铭再也坚持不住,眼前渐渐虚幻。 在这个时候,一位神秘的老者忽然现身,他长须垂至腰间,眼中透着一丝深邃的智慧。 他缓步走过来,神情肃穆地道:“年轻人,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风铭与老者对视一眼,便能感受到老者身上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这让他们心中一动,竟似深深地打了个结。 近乎同时,风铭的丹田中凝聚出一股开天之力,将风铭心中的那个结挑断。 老者微微一笑,神色之间透着一丝神秘:“这个妖法并非凡人所能破解,但有一法,或许能够一试。”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凝聚着一团璀璨的光芒,如同一颗明珠般闪烁着。 那是一种神秘的、充满魔力的能量,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这是天地灵气之力,你们将其融入体内,借助天地之力,或许能够破解那妖法。”老者语气庄重。 风铭闻言,心中一动,运转体内的功力,将天地之灵气吸纳其中。 顿时,他的身体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 “去吧,年轻人,用你们的力量,破解那恶势力!”老者语气坚定。 风铭眼中闪过一丝诡秘之色,他的双脚开始陷入大地,像是一棵树苗要被栽在这个山谷里。 就在此时,风铭的丹田中接连凝聚出三道力量,与先前那道开天之力遥相呼应,快速吞噬风铭刚刚吸收的能量。 刹那间,风铭醒转过来,只见那老者诡秘一笑,骂骂咧咧地消失在眼前。 亦在此时,山谷里突然平静了下来,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风铭立即汇聚丹田内里的四道力量,以“万剑归宗”的至尊法门运转。 红色虚网仿佛感受到了风铭身上的气息,顿时变得狂暴无比,但在风铭的倾力一击下,却再也无法抵挡。 风铭祭出的一颗大火球,火焰熊熊,升空时化作无数柄寸许长的火剑,刺向红色虚网。 随着一声巨响,红色虚网崩溃开来,化为漫天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邪恶的妖怪乱力被彻底瓦解,阴影也随之消失,山谷中重新恢复了宁静。 风铭站在原地,额头上满是汗水,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方证脸上露出了的笑容,沉声道:“风师弟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将‘血太岁’重新封印向大地深处。倘若此物现世,怕是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其他人落地后,好似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 张天鼎走到风铭近前,道:“你应该没有修炼‘天书’?” 风铭摇了摇头,表示对天书一无所知。 张天鼎道:“我爹说过,能抵抗得住‘血太岁’之血脉冲击的人,要么是自身血脉是神族血脉,要么是修炼了能与天书相抗衡的‘阴阳咒’。而‘阴阳咒’乃是天妖皇一脉,早已随着最后一位天妖皇逃回‘妖界’,而彻底消失在岁月长河中。” 方证眉头微皱,似是萦绕心头的疑云瞬间被化开。 张天鼎一脸的正义凛然,道:“除此而外,你只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修炼佛门真法。一路上,只有你与方证不受诸般血食之力干扰,似乎是真正的证据。” 风铭肯定地回道:“我只知道我修炼的是最纯正的元始门的玉清诀。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镇龙殿的另二人看看方证、看看风铭,似乎有完全同样的疑惑。 方证道:“这里,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已无可挽回。现在,让我们快速赶路,赶赴羽山。” 夏昺道:“风师弟能将‘血太岁’重新封印,断了那些妖人的念想,真正的一件大功劳。风师弟,什么时候来凌霄峰做客,我用好酒好菜招待你。” “乐意直至。” 风铭淡然一笑,快步朝山谷外走去。 山谷外,早已布满了身穿黑衣、头裹黑布、手持乌黑大弓的人,大约有两千人,将山谷出口围得严严实实。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三章 诡坪 山谷周围的沉寂之中,透着一股潜伏的危险,犹如猛兽潜藏于深林之中,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两千人,身着黑衣,头裹黑布,手握乌黑大弓,如一波黑暗的洪水,将山谷的出口紧紧包围。 他们仿佛来自地狱,饱含着杀机与阴谋,让人不寒而栗。 方证,一代天骄,身负绝世修为,但此刻,他的心中也是一片惊骇。 他转首望向身旁那位一脸镇定的风铭,心中期待着能够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线生机。 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向风铭。 一路上,他们对风铭的表现是越来越信任了。最重要的是,只要有事,风铭真的会冲在最前面。 风铭很自然想到了那个“入梦”而来的神秘老者,便是这两千人的绝对首领。 只是,神秘老者为什么无法再度闯入这山谷,他一时难以想清楚奥妙所在。 风铭轻声道:“方证师兄,擒贼先擒王,我们只需攻击一个方向,定可大破贼人。” 万天剑冷笑一声:“擒王?哼!‘王’在何处?盲人摸象,岂能得逞?我主张先退回山谷,再图退敌之策。” 张天鼎与曾天鼐立即附和,张天鼎沉声道:“风铭,别一直逞能了,好不好。” 风铭却道:“失去此刻的良机,便剩下死路一条。必须在对方的强援抵达前,将这些黑衣人尽数铲除。诸位,跟我来吧。” 说罢,风铭御起七星仙剑,周身剑气升腾,犹如九天星辰汇聚而至,仙剑如墨绿流光,划破长空,直指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刹那间,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纷纷拉弓搭箭,箭雨倾泻而下,宛如暗夜之雨,笼罩风铭一行。 然而,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风铭丝毫不退,剑光乍起,势不可当。 他所施展的剑道神通,犹如天地之力汇聚,刚柔并济,将箭雨凌空驾驭,渐成箭盾。 黑衣人的攻势,似被化解得无形无影。 风铭转眼即到,在他周围的箭盾骤然散开,洒向十丈方圆。 “好俊的御剑真法!”一道苍老而不失雄浑的声音传来,“今天,我要斩杀太白老贼的徒孙,以泄太白老贼辱我之耻。” “古老贼,受死吧!” 风铭怒吼一声,御剑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不管对方是谁,先给按一个名号,怒吼一声,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一根金棍骤然升空,与七星仙剑,转瞬便将七星仙剑的威势反镇压。 黑袍老者缓缓现身,冷笑道:“黄口小儿,凭运气得到的,终会凭实力丢掉。” “阿弥陀佛~” 方证高诵佛吟,九环锡杖砸向,恍若一座佛门金峰降落人世间。 黑袍老者目光一凝,隔空御起金棍,径直戳向九环锡杖。 金棍与九环锡杖交击之际,仿佛天地间的神明之力相遇,雷霆万钧,天摇地动。 显然,黑袍老者自视道行远在风铭与方证之上,一招一式,只透露出古拙,却暗含着极凌厉的杀招。 方证能强接这一棍,亦令老者大为意外,再不敢有小觑之心思。 天空愈发阴沉了,天地之间,苍茫一片,山谷入口,一场激战正酣。 剑光闪烁,剑影飞舞,杀气弥漫。 一时间,双方大战成一团,哀嚎连天,地上迅速增加着尸体。 万天剑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般冲杀,所过之处,尽是血肉横飞,鲜血染红了山谷之地。 其他人仿佛被鲜血与尸体唤醒,出手间,再无仁义可言,只有愈发兴奋的杀戮之意了。 风铭与方证,一道一僧,四正名门的二代弟子,惊艳修真界。 此刻,二人联手,道家与佛家的两派真法,精妙无比,攻击黑袍老者,渐渐将黑袍老者的金棍威势镇压。 黑袍老者极是震惊,自己隐匿百余年,苦心经营,潜心修炼,竟难敌四正名门中的两大青年才俊。如果不及时止损,不待强援到来,自己的人马要被诛杀殆尽。 “古老前辈,你在期盼巡天宗的强援到来吗?”风铭声如龙吟,语气中透着嘲讽,“要是巡天宗能顾上你,也就不会从鉴仙城撤走了。你,去死吧。” 黑袍老者闻言,怒火中烧,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要应对眼前的危局。 他眼神一凝,默默运转真力,金棍化作一道金柱,直指风铭的要害。 风铭提前预判,闪身躲开,黑袍老者的金棍笨拙,给出一丝间隙。 风铭轻呼一声“三清归元气”,霎时间,他右手心凝聚出一颗青色的大水球,迅疾砸向黑袍老者的胸膛。 “好奸滑的小贼。” 黑袍老者怒道,但还是没有躲过风铭的一击,被打的向后退天丈余。 风铭与方证如影随形,紧紧逼上去,气势便是非要将黑袍老者斩杀。 场面陷入白热化,剑光与金光交错,杀声震天,血雨飘洒。 山谷入口仿佛被这场战斗撕裂,一时间,山谷间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杀气凝结成一股可怕的压迫力。 风铭与方证身处其中,虽然面对强大的对手,但他们并未丝毫退缩,反而斗志更加昂扬。 他们知道,只有将黑袍老者击败,才能守护各自名门门户的尊严。 “前辈,你以为你可以逃脱吗?” 方证冷声质问,手中的九环锡杖化作千万道金光,砸向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面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但他并未绝望,反而心中涌起一股顽强的斗志。 他挺身迎击,金棍化作一道金色冰峰,尽数拦截住方证的攻击,同时,他趁机施展身法,试图摆脱风铭的围剿。 然而,风铭与方证早已算计周到,岂会给黑袍老者喘息的机会? 风铭又呼了声“三清归元气”,一颗硕大的青色水球砸在黑袍老者的胸膛。 就在这一瞬间,方证的九环锡杖生出一道剑气,斩向黑袍老者的喉咙。 “袈裟伏魔?” 黑袍老者大惊失色,失声吼道。 只是,风铭的右手食指上方升起一轮朝阳,紧随着那道佛家剑气而至,距离黑袍老者的胸膛尺许距离时,化作一柄柄火剑,悉数穿过了黑袍老者的心脏。而那抹佛家剑气,自行收回。 方证低诵一声佛吟,哀然道:“罪过,罪过。风师弟,让其他人离开吧。” 方证修道有成,心怀佛家的大慈大悲。 风铭道:“那就依师兄之言。万师兄、夏师兄,大家且住手。” 万天剑等人听到后,纷纷撤出战圈,御剑来到二人站的位置。 风铭道:“方证师兄,这份慈悲是你赏给他们的,请你说给他们听吧。” 方证双手合拾,道:“佛祖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诸位,元凶已除,请速速离去吧。” 那些黑衣人如获大赦,不等方证说完,四散而去,如鸟兽散。 张天鼎瞪着夏昺,冷笑着嘲讽道:“夏昺,看起来,你还撑不起凌霄宗的场面。刚见面时,还把你们三人给狂得没边。” 齐萱与凌青霞二人笑出声来。 夏昺坦然道:“我不是本门最强的、最优秀的,这没什么可丢脸。” 夏昺的心态异常好,全没当做一回事。 风铭却似明白了什么,道:“方证师兄,我们尽快赶路吧,以免落在他人之后。” 风铭这一说,方证、万天剑等人都明白了过来。 华昭君嘿嘿笑道:“风师兄,你还真是聪明得很呢。” 一行人踏上征程,向南驰骋,穿越山河,风餐露宿,昼夜兼程,行至三日,终抵一座扁平如龟背的巍峨山脉之边。此山脉纵横交错,沟壑万丈,却不见一峰凌云之势,唯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在其中缭绕。 “金龟坪!”方证肃然道,“到了这里,距羽山还有两日的路程。” 万天剑道:“江湖传闻,金龟坪有神兽出没,引得诸多侠士前来寻宝。然其危险莫测,前来者众,归去者寥寥。” 万天剑师父林斩奉掌门人萧镇元之令,追查过此事,他自然知晓一些。 “若有神兽,岂能有如此煞气弥漫?”风铭深沉开口,“既然来到,便应敢于探索。我们可一同踏足此地,若是遇到祸乱人间之妖孽,便当毫不留情地铲除之。” 一路赶来,再无异常。 然此景让风铭心中疑窦重重,恍若是迷途。 他心念稍停,欲在此地停留片刻,观察周遭异象。 一行人步入金龟坪,方才踏入一条看似普通的沟壑,便犹如闯入另一片天地,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峰峦叠嶂,大河澎湃,宛若进入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这片天地之间,山川河流,千姿百态,气象万千。高山险峻,山峰挺拔,苍松挺立,千年古木参天,间或有彩鸟飞过,鸣啭枝头。大河汹涌,奔腾澎湃,水花飞溅,气势磅礴,令人心驰神往。 风铭凝视四周,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这金龟坪之境,竟是如此壮美神奇,仿佛是神仙之境,令人心醉神迷。 风铭沉声道:“金龟坪,怎么满眼皆是幻境。” 万天剑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道:“此乃天地造化之奇,实乃江湖绝佳之处。风师弟,若有大机缘,这里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块大地坪上陨落的大修士最多了。” 方证第一次到来,亲眼目睹,也是神色激动,不由得赞叹:“自古有云,天地有灵,万物有灵。此地之灵气,实为罕见。” 众人目光交汇,心中充满了探秘的决心。 他们潜心徜徉在这片神奇之地,寻找着可能隐藏的奇珍异宝,也警惕地防备着可能潜藏的危险。 然而,随着深入金龟坪内部,众人渐渐发现,这里的景象变化莫测,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前行的道路时而宽广平缓,时而险峻崎岖,时而又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另一处方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龟坪内部的景象愈发诡异,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谜题,让人摸不清头脑。有时,他们穿行于青翠的森林之中,踏遍花径溪涧,仿佛置身仙境;有时,又突然间进入一片荒芜之地,荆棘丛生,恶风凛冽,让人倍感荒凉与绝望。 “此地实乃奇异莫测。”方证心中暗自叹息,开口道,“诸位,我们应该尽早离开这里。” 没人作声,又走了许久,一座古老的山洞,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山洞隐藏在一片峭壁之中,洞口幽深,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阴气。 洞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四章 古洞 风云变幻,天地苍茫。 山洞前,静默无声,只有风声呼啸耳畔。 “腐肉的气息。” 风铭轻声低语。 他祭出一颗火球,照亮了洞内的黑暗,洞穴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阴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可怖,犹如沉睡中的巨兽,随时准备苏醒,带来无尽的恐惧与毁灭。 众人心头不禁一颤,欲后退开来。 在这个神秘的山洞中,藏匿着怎样的秘密?是生命的奥秘,还是死亡的气息? 众人注视着洞穴深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风铭纹丝不动,看着方证说道:“方证师兄,我们所遇的幻境,多半是此巨兽产生。杀了它,夺取它镇守的奇珍异宝。” 风铭凝视着洞穴深处,眼神坚定,他知道,前方或许充满了危险,但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无法退缩。 他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脚步,手中的火球愈发明亮。 刚进入山洞,洞内瞬间黑暗下来,不见丝毫光芒,似乎是永无尽头的黑洞。 风铭御凝神聚气,手握七星仙剑,剑气飘飞,凌空舞动,剑术神通“刀影舞星空”自其剑尖破空而出。剑光如星,璀璨夺目,映照出黑暗之中,仿若夜空中点点星辰。 随着剑道神通施展,黑暗中的宁静被打破,一颗颗微光在夜幕中逐渐亮起,如同天上繁星逐渐点亮。 在剑光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悄然酝酿。 忽然间,漆黑的夜空中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墨绿之光,如天上之巨星般耀眼夺目,朝着黑暗之处奔袭而去。 黑暗并非无物,山洞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吼,仿佛山间巨兽发怒,一股强大的劲风猛然卷起,将那墨绿之光吹得四处飘散。 风铭神色一变,手中七星仙剑横扫而出,劲风袭来。 他只觉剑气澎湃,身形不禁向后倒退,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击飞而出。而山洞之外,其他人也受到强风的影响,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纷纷退开,留下一条空旷之路。 混乱之际,一个庞大的阴影从山洞中冲出,犹如一头愤怒的野牛,纵身而出,顷刻间消失在一条深沟之中。 风铭御眼神一凝,紧紧握紧手中的七星仙剑,身形如电,追随而去。 郑晓凤轻声道:“天影铁牛,抓住它,就发财咯。” 这条深沟蜿蜒曲折,如同巨龙盘踞在山间,沿着山势一路延伸而下,周围的密林苍茫蔽日,阴森凛冽。 越过一个深渊,天色好似渐渐暗淡下来。 方证道:“风师弟,千万小心。天影铁牛乃是奇兽,道行超凡。” 前方的阴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它仿佛是一头巨兽,庞大而威猛,黑暗之中透着凶光,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在深沟之中,阴影急速穿梭,风铭御身形矫健,如同猎豹追风,紧追不舍。 风铭心中一动,加快脚步,七星仙剑凌空舞动,剑光璀璨,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众人纷纷祭出法宝,呼啸着,打向巨兽阴影。 哞~,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巨兽阴影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众人冲到迷雾前,只得停下脚步。 “这畜生,似是受到过惊吓。”夏昺道,“要抓住它,还真不容易。” 风铭已经领悟到一件事,“金龟坪”里陨落了最多的修真强者。 如此神秘诡异的幻境、影兽,哪怕是元始门的上清境修士,粗心大意,也要吃大亏。 风铭与方证达成共识,决定离开金龟坪。 正要离去,迷雾一阵涌动后,竟然散去了。 风铭御剑冲进去,又见一个极大的山洞,像是镶嵌在虚空中一般,山洞中金光闪闪。 站在旁边的方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片刻之后,那串洁白的骨珠闪烁着庄严肃穆的佛门金辉,缓缓在方证的手中祭起。起先,七颗骨珠上散发的金辉好似依恋着方证,但随着方证的法力催持,刹那间金辉大盛,以七颗骨珠为中心,金辉如湖心涟漪向四面扩散开去。 风铭只觉得一缕缕清晰的佛光发出呼啸声,金辉便似潮水从身旁掠过。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奇异的佛光浮掠过身子,只觉得紧绷的身子如沐春风,十分舒畅。紧绷的神经,亦在不经意间放松下来。偌大的、足够神秘的金龟沟壑,仿佛被佛光清除所有的脏物,还一片干净。 没人能识得方证手中的那串白色骨珠,但知道是一件佛门重宝,威力绝伦,不下于风铭的“番天印”。 “天梵古珠?”风铭忽然开口道。 方证一怔,淡然一笑,道:“风师弟真是见多识广。” 风铭忙道:“听人提起过这么一件至尊法宝,却不敢相信是这样的七颗。” 风铭是想到了“通灵幻境”中的所见所闻,大胆猜测,还真蒙对了。 方证道:“天影铁牛带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就去看看,瞧个明白。” 风铭微微一点头,两人并肩而行,走进这座山洞,温暖和煦的清风吹拂而来,令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宁静。行走其间,仿佛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弥漫其中。 山洞高约五丈,宽约两丈,地面平整而坚硬,却又在洞顶上零星地挂着石钟乳,仿佛是大自然的雕琢,越往里走,石钟乳越密集,五彩缤纷,犹如仙境一般。大约到了十丈深处,众人突然惊呼,各自手中的法宝持续亮起,仿佛在预防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众人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见石钟乳的缝隙里,挤满了龙鸟兽,它们安安静静的倒悬着,不敢动弹。这些龙鸟兽原本生活在血食山脉深处,距离此地有整整三天的路程,万里之遥,它们的突然出现,让众人不禁疑惑不已。 “奇怪,龙鸟兽为何出现在这里?” 风铭的声音在洞中回荡,显得十分沉稳而坚定。 方证皱起眉头,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疑惑:“或许这与血食山脉中的某种变故有关。” 风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环顾四周,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山洞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息,似乎蕴含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令人心生敬畏。 正当众人沉思之际,忽然间,洞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仿佛是大地在呼吸,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压抑感。 “大家小心!” 方证警觉地喝道,他手中的天梵古珠骤然爆发出强烈的佛门金辉,将众人笼罩。 风铭借助天梵古珠的光芒,看见是一块石碑,像一个活物一样在呼吸,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代天伐罪! 其他人亦看清,都发出惊讶的声音:“天罪石?” “的确是天罪石。”方证走到石碑前,脸露凄怆之色,“天罪师祖在上,弟子方证拜见。” “我是镇龙殿的孽徒,你不值得。”石碑说道。 风铭大为震惊,但一旁的夏昺、万天剑等人反而很平静。 万天剑轻声道:“此人是镇龙殿的第十一代高僧,然而……” 他给了风铭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便闭口不言。 石碑又说道:“你很好,他也很好。” 方证瞟向风铭。 其他人吃惊地看向风铭。 张天鼎哼声道:“风师弟,你是不是在修炼镇龙殿的佛家真法?能以玉清诀为主,与道法神通上全无佛门痕迹,你比我爹厉害得多。” 风铭沉声道:“张师兄,切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长老在西荒建木上的奇遇,才在修炼上与我师父齐头并进,并没有谁对陆长老说三道四。” 张天鼎反驳道:“掌门人借助元始门最强大的修炼灵地,没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风铭道:“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古制延续万年,别人想说三道四,怕也无从下口。” 张天鼎道:“规矩是人定的,是人定的,就能由人重定。” 风铭道:“凭你?” 侯天莱笑着插话道:“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天鼎之母历来与一派掌门人唱反调,给掌门人萧镇元很多难堪。 风铭对此是寸步不让,哪怕现在打一架,风铭绝不会手软。 齐萱哼了声,道:“师门里都闹个不停,在外面,也不知道丢人。” 她这话是她母亲田心语长老所说,田长老对元始门各脉之间的明争暗斗,深恶痛绝。 齐萱亦隐隐觉得,娘亲对长门玉虚峰能出风铭这样一个人才,颇感兴奋。 石碑似在耐心倾听,见大家沉默,又说道:“这里面有些机缘,尔等能得到多少,全凭自己的天缘地份。” 方证道:“师祖,弟子要带你回山门,请恩许。” 石碑叹了口气,道:“我这残破污秽之身,会脏了天藏祖师的见性峰呀。” 方证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石碑似是点头赞许,道:“有这番佛门道行,了不起。” 方证祭起天梵古珠,缓缓将石碑隐匿在其中一颗古珠中,转头说道:“大家进去吧。里面的东西,大家定要适可而止,量力而行。” 方证先走了进去,另二位青年僧人看着风铭。 风铭道:“这里是镇龙殿高僧的藏宝室,请二位师兄先行。” 二僧善意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他二人对风铭颇有好感,只因风铭这人能担事,能处。 郑晓凤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些担忧?” 风铭道:“没有。” 张天鼎道:“风铭,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位小妹?带回玉虚峰?” 风铭看着他,想说关你屁事。 郑晓凤却道:“只要到了天鸿城,我就可以去找琅嬛姐姐。” 风铭的身子一抖,问道:“你怎么认识她?” 风铭顿觉不妥,沉声道:“听人说,她修炼的是鬼道一脉,与魔教妖人……” “哼~”,张天鼎重重冷哼一声,“风铭,你别张口魔教妖人、闭口魔教妖人,嬛姨她是好人,正道人士。” 郑晓凤亦忙道:“就是,嬛姐姐是大好人。我亲眼看见她在死人堆里招魂,救活了一百零八人。你觉得你是正道卫士,你能做到吗?” 风铭道:“我不屑于妖术一道。” 郑晓凤皱着眉说了声“切”,一脸鄙夷。 万天剑道:“我们也进去吧。能遇上这等机缘,还是很不容易。”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五章 突破 古洞最内里有无数小山洞,简直是一个蜂窝,有诡秘的白光射来,落在人身上时便即消失。 片刻间,二十多人纷纷消失在一个个“蜂窝”中,不知去向。 郑晓凤扮个鬼脸儿,亦跑进一个“蜂窝”。 风铭忖度她认识琅嬛主人,自然有护身保命之法,而琅嬛主人与魔教中人非常熟悉,她自身无正邪妖魔之鉴,对咄咄逼人的四正名门反而更不友好。那么,风铭不得不提防郑晓凤。 他御剑缓缓而行,希望能有什么大机缘降临。一路上遇到两红两蓝四颗圆石,约拳头大小,看不出什么异状,拿在手里聊以自慰。快要走出山洞时,便将其收起,御剑轻轻落地,站在一条小溪边。 方证早站在小溪边,望着清澈的潺潺溪水出神,发现风铭出来,微笑道:“天罪师祖,天生爱故弄玄虚,在这里又给大家一个意外的希望。” 风铭心想,纵使真有大机缘,那么多蜂窝,谁能一个个地搜索? “机缘,总是随遇而安之物,求不得。” “求不得,求不得。”方证喃喃两句,续道,“师父曾说,天罪师祖叛出镇龙殿时,带走了一样天妖皇的圣物。只是,连本门的前辈们,亦不知那件圣物究竟是什么。只说那件圣物管理不当,会让妖界的妖族找到来到这方世界的路。” 妖族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刻在人族骨子里的恐怖记忆,并未减退。 风铭轻叹一声,道:“方证师兄,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奇人异事深埋。我等后来之人,凡事,竭尽全力,那也就够了。” 方证回首看向小溪,寻思着风铭年纪极轻,眼界见识超凡,实是新生代中难得一见的奇才。当今之世,四正中当以前辈耆宿最多的巡天宗实力最雄厚,次之便是拥有四大神僧的镇龙殿,元始门的确是末之了。倘若将来的元始门交在风铭的手上,元始门再度称雄修真界,实未可知。 世间传闻,元始门没有逸群之才,后继乏力。 风铭的出现便显得异常惊艳,耀眼修真界。 郑晓凤跑出山洞,双手捧着一柄像银环蛇的骨剑,白环与黑环依次而死,剑尖如蛇头般栩栩如生。 “风铭哥哥,这柄晓凤剑,怎么样?” 风铭知她是用她自己的名字命名,道:“你身怀大机缘,我们一行人,唯有镇龙殿的方证师兄可比,其他人是远远比不上。” 郑晓凤察觉风铭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已然料定与琅嬛主人有直接关系,道:“你捡到了什么,拿出来看看呗?” 风铭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拿出四颗平平无奇的“石头”。 “你是很聪明,但还是涵养功夫不足,沉不住气。” “哦?” “我说过我认识琅嬛姐姐后,你就完全不信任我啦,处处提防着我。甚至,关键时刻,会一剑杀死我呢。” “没有的事。” 风铭勉强一笑,心道:好聪明的小姑娘,幸亏我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说给她我任何的秘密。 方证道:“据小僧所知,琅嬛居士与魔教中人有来往是事实。然,她与神仙会的周老神仙关系密切,从未做一件危害修真界的事。” 风铭坦然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教中妖魔不乏能够做到忍辱负重、不动声色的绝顶人物,而向各门各派渗透奸人更是魔教历来的拿手好戏。方证师兄,我们身为捍卫正道的四正弟子,事无小事,多想一些可能,亦非坏事。” 风铭只差说出元始门上代一位核心长老叛逃的事。 正因此事,方证不敢用叛逃、叛徒等字眼提及镇龙殿的天罪神僧。 方证更是称奇风铭,年纪轻轻,所想所行如此周到。若非萧真人苦心栽培,便是天生异人,实乃天授一生本事。 忽然,一团黑物被抛出山洞,重重摔在地上。 风铭与方证同时闪身而至,见是镇龙殿的一人。 “方能师弟?” 方证惊呼,立即俯身查看。 方能已经死了,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揉搓成一团,像是麻团。 风铭失声道:“方证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这山洞?” “这个古洞,有实境与虚境之分。 我想,古洞里发生了未知的异变,已处于实境。 一旦遇上诸般凶兽或妖物,便能形成真正的杀伤力。 而这正是金龟坪里最凶险的险境之一。” 方证轻诵一声佛号,道:“尚在古洞里的诸位施主,只能自求多福。” 风铭觉得不妥,元始门一行十二人,十一人还在古洞里,真的全军覆没,对元始门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他正要重新进古洞时,元始门的十一人一起御剑飞了出来,但转瞬间重重砸在地上,砸出丈余深的大坑。 风铭立即施法,将十一人捞出大坑,十一人全瘫软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乱蹿着一道古怪的灵力。 那道古怪的灵力显然是致瘫的根本原因。 风铭道:“方证师兄,这道灵力是怎么回事?” 方证苦思片刻,道:“我也看不明白。家师曾说过,天地间适于人族修士的只有五行元力,即道家所说的天地阴阳元气。除五行元力与阴阳之力而外,还有一种被人族修士称之为‘暗灵力’的元力。世间并无‘暗灵力’的化解之法,但各门各派中,唯有元始门的修炼真法‘太清诀’,最有可能做到化解‘暗灵力’。” 风铭道:“‘太清诀’,唯有修炼到上清境三品的弟子,才得以参悟,一来协同‘上清诀’修炼,二来提前开辟进入太清境的路。我等一行人中,道行最高的苏师姐,怕也不会呀。” 方证叹息一声,无全力相助的意思。 万天剑“啊哟哟”一声怪啸,尖声道:“风师弟,快杀了我,我的心要破碎了。” 风铭赶紧蹲下扶住万天剑,道:“万师兄,你那儿不舒服,有什么异状?快说予我听。” 万天剑狂喷数口鲜血,用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膻中穴,便两眼翻白,眼睛快要突出了。 风铭来不及多想,暗自运转“缚神术”的法门,右手中指与食指并拢,二指尖生出一道熠熠生辉的玄青气,注进万天剑的膻中穴,顿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倾轧而来,倒灌风铭的经脉。风铭顿觉全身的穴位要被冲爆,立刻想到“血食谱”上的法门,直接依法运转,徐徐导引化入已从内里酥软的丹田紫府中,全身顿觉无比的舒坦,而且道行大进。 万天剑的气色立时好转,气息渐趋均匀,身体仍然是软软的。 风铭将他放下,给侯天莱依法救治。不大一会儿,十一人身上的古怪灵力尽皆化去。第一个化解的万天剑,已自行盘膝打坐,吐纳调息。 而在此时,凌霄宗的三人与镇龙殿的一人,四人慢悠悠地走出古洞,四人全没事的样子。 夏昺笑道:“迷路了,让诸位久等。” 方直看了看那团黑色的东西,使劲揉了揉眼睛,失声惊呼道:“方证师兄,他是方能……” 方证诵声佛,怆然道:“方能师兄遭此厄运,为兄甚是悲痛。” 夏昺等人怔怔地看着元始门的一行人,错愕道:“这……” 风铭没有理会,渐觉丹田紫府奇热无比,一股热气不断生成,在丹田里凝聚。 他默默运转玉清诀,融入“三清归元气”的法门,将丹田里的热气徐徐注入“水元”之力,在经脉中游走。 方证似是察觉风铭的异状,然难以窥测清晰,没有多言。 以方证的修真境界,本是能看清楚玉清境第四品及以下的修真情形,但他看不清风铭的情形。 元始门的十一人,不到一刻,便个个站起身,一起看向风铭。 风铭道:“方证师兄,我们寻一个地方,大家休息一晚上,再赶路也不迟。” 方证道:“如此甚好。这里往东南走,翻过三个山头,便是‘杏子林’。那里山清水秀,灵力充沛,我们在那儿休息。” 风铭道:“多谢方证师兄。” 方证念一声佛,用一团烈火焚烧了方能的尸体。 一行人御空而起,赶往杏子林。 万天剑道:“风师弟,这次,多谢救命之恩。” 风铭道:“万师兄,别这么说。我如此做,主要是给我师父一个交代,实是出于私心。” 一行人很快来到杏子林外。 杏子林,占地足有三百亩,浓密的树荫将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是大自然的守护者,为这片幽静的杏子林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两条宽阔的大河如两条银龙般蜿蜒而过,悠然地划分出了这三百亩的领地,宛如巨龙守护着这片神秘的领域。 方证道:“我们寻一安静地,休息一夜,明天天明再赶路。” 风铭等人随着方证道的指引,默默点头,一路寻觅着适宜休憩之所。 终于,在这片杏子林的深处,他们找到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 十棵杏树环绕成一圈,茂盛的树叶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座绿色的帷幕,将这片空地隔绝开来,使得这里宁静而祥和。 众人依次落座,每个人都选择了一个方位,仿佛在这片幽静的林间划定了各自的领地。 方证与方直坐在一处,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默契与坚定。 夏昺与两位同门紧紧相依,彼此间的情谊如同这片林间的绿叶一般浓密。 元始门的众人与郑晓凤则在另一处落座,彼此之间放下宗门各脉之见的结缔,多了一份默契。 风铭盘膝而坐,闭目修行,他的心神沉浸在“三清归元气”的修炼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强大的气息逐渐在他身上散发开来,宛如一道明灯般照亮了整个杏子林。他能感受到自己境界的突破,那种喜悦与惊讶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自信。 风铭心中惊呼:“玉清境第三品!” 这份境界,在二代弟子中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哪怕是早早到达玉清境第二品的张天鼎与曾天鼐,现在更非风铭的对手。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繁星点点,如同天上的明珠,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南荒的热浪夹杂着阵阵热风,轻轻拂过杏子林,携着两河的水气,带来一丝丝凉意。 在这片幽静的杏子林里,众人静静地坐着,心神沉浸在修行之中。 他们仿佛成了这片杏子林的一部分,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感受着大地的呼吸,领悟着宇宙的奥秘。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升起,挂在天空中,洒下银光。 月光洒在杏子林之上,照亮了一切,仿佛是一位慈祥的母亲,为她的子民带来温暖与光明。 夜幕将逝,黎明即将来临。 一道奇异的流星从天际而来,竟是朝着这片杏子林而来。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六章 实力 风铭与方证对视一眼,正欲御剑升空,查看飞来的流星是何方神圣。 方证沉声道:“这御剑之术,莫非是北域华家的‘流星蝴蝶’剑道?” 风铭听后,再次凝神看向高空,只见远处流星之光如一道银河般倾泻而下,远远望去,仿佛只有一道剑芒,但仔细观察,却是有六道剑芒,皆被那振翅般舞动的蝴蝶剑芒所遮挡,翩翩起舞,横贯云霄,如天外飞仙一般。 他眼中寒芒闪烁,转而望向华昭君,目光如刀,责备之意溢于言表。泄露行踪,将众人暴露在危险之中,这绝非小事。 须臾,六道剑芒如流星坠落,众人不由得齐刷刷地望去。 来者正是凌霄宗的夏昊夫妇与凌霄门下的四位杰出弟子,俨然风云之势,令人肃然起敬。 夏昊一袭纯色紫衣,神情飘逸,眉宇间尽显一股高傲之气。 而他身旁的妻子,华家嫡长女华雪君,容颜绝世,目光清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四位弟子,个个气度不凡,剑气纵横,彰显着凌霄宗的威严与实力。 “方证师兄,二十年不见,师兄风采更盛往昔。”夏昊独自跟方证打招呼后,才看向元始门的众人,目光落在万天剑身上,“齐师妹、万师弟,齐长老与林长老近来可安好 ?” 齐萱道:“爹爹很好,多谢夏师兄关怀。” 万天剑瞟了一眼风铭,道:“夏师兄好,家师很好。” 夏昊嗯着点了点头,又对苏子柒说道:“苏师妹与沧月神剑相配,已然是四正中的中流砥柱,可喜可贺。” 苏子柒朝风铭方向走了两步,道:“夏师兄过誉,子柒不敢狂妄与冒昧。” 夏昺见状,立刻走近胞兄身前,附耳几句。 夏师尚未说话,华雪君却重重地冷哼一声,道:“元始门的萧真人,至今也就栽培出了一个齐御风,他还没来。眼前这位幸运儿,有什么面子?” 华昭君急得跺脚,大声道:“大姐。” 华雪君拧眉道:“三妹,怎么?你已经臣服了风铭?” 华昭君还要说,风铭轻轻咳嗽一声,她不再说。 风铭对方证说道:“师兄,你们故人相遇,定有许多相诉之事。风铭先行一步,在羽山恭候。” 方证无奈地苦笑了,没想到风铭能沉得住气,其成长肉眼可见,尤其是“睡觉亦在修炼中提升修为”的诡异情形。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风铭将成为四正名门新生代中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方证决定不阻止,看看风铭如何处理与凌霄宗弟子的紧张关系。 四正名门的弟子,只要相遇,定要分个胜负,排个次序。 说起来,只有佛家一门的镇龙殿弟子,历来不争。 华雪君冷冷的微笑道:“风铭,没人认为你有真正的实力夺得大罗会的第一名,全靠掌门人弟子这个身份的加持,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风铭目光一凛,缓缓道:“风某与夏夫人素未谋面,从未交恶,敢问一声夏夫人,风某哪儿得罪了?还请告个明白,风某亦好反省自查。” 一句“夏夫人”,便将大名鼎鼎的华家当作是凌霄宗的附庸,言语之激,可以说寸步不让。 华雪君非常愤怒,但涵养功夫过人,喜怒不形于色,道:“得罪的事没有,我就是看不惯狗仗人势的幸运儿。” 风铭冷笑一声,道:“原来,夏夫人将自己与家族的遭遇,迁怒于风铭身上,这算不上正人君子的言行。” 他言语间,将华家嫁女、攀附凌霄宗的事当众说出,便是不留丝毫情面。 华雪君被风铭说得无话可说,不禁握紧了剑柄,要出手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风铭。 曾天鼐眼见着再说下去,怒火要烧到了自家的金庭峰上,便打圆场道:“风师弟、华姐姐,大家既无宿怨,亦无新怨,何不以和为贵,和睦相处。” 华雪君道:“我要领教元始门大罗会第一人的盖世道法,请赐教。” 风铭确实搞不懂华雪君的言行举止。 如果只是看不惯风铭在大罗会上折桂一事,那也是元始门自家的事,不关华家与凌霄宗的事。 如果是个人恩怨,风家在西南,华家在北域,从无往来不说,即使有,一个是久负盛名的世家大族,一个是普通农户人家,也不可能有恩怨。 风铭不想节外生枝,道:“风铭此行是奉家师之令,追查魔教妖人的行踪,不愿因个人恩怨而节外生枝,告辞。你们夫妻之间不和睦,结婚时久,迟迟未能生育,这不关风铭什么事。” 齐萱、苏子柒、凌青霞、郑晓凤四人失声笑出声。 风铭的前半句很有道理,后半句说得简直是无厘头了,有意激怒华雪君似的。 夏昊脸色渐沉,大为不悦,一时搞不清楚华雪君的意图,只得忍而不发。 孰不知,华雪君的心思被风铭猜着了一半,那就是对本家将她嫁到凌霄宗本非她之所愿,另一半是单纯的看不惯风铭。 论相貌,风铭之帅,远非夏昊、夏昺可比,放眼修真界,亦是亿里挑一了。 论人品,风铭年仅十四岁,尚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然而,华雪君就是看不惯,完全不需要理由。 就像一个人走在滚滚人潮中,有的人非常入眼,有的人看着就非常不爽,甚至心里咒骂几句,这是人之常情。 华雪君踏空而起,手中剑光乍现,犹如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风铭原地祭出一颗大火球,万剑齐发,火光烛天。 华雪君舞一剑诀,一朵雪莲当空而生,剑光四溢,气势磅礴,抵挡住无数柄小火剑的攻势,冷讽道:“不外如是。” 风铭咬牙切齿地说道:“雕虫小技!” 风铭双手捏诀,两只掌心上汩汩大响,转眼生出两颗大水珠,青辉熠熠,仙气盈盈,转瞬打向空中的华雪君。 华昭君大喊道:“大姐,小心,这是风师兄独修的‘三清归元气’,威力无穷。” 说时迟,那时快,华雪君没来得及抵挡,已被两颗大水珠打中,惨叫一声。 下一瞬,风铭凌空踏出一步,劈空一掌,朝华雪君劈去。 众人只见一柄气剑从虚空中生成,斩向华雪君,一旦斩中,华雪君必死。 夏昊一直揪心夫人的莽撞举动,千钧一发之际,祭出一轮紫环,将风铭的攻势悉数阻拦并化解。 风铭凌空御剑,七星仙剑欲出鞘之际,方证忙劝道:“风铭师弟,请快快住手。四正弟子历来相斗,皆是点到为止。” 方证当然知道风铭要与夏昊一拼,而风铭表现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道行提升,方证忖度着与自己同时成名的夏昊,未必有把握取胜。万一情形失控,双方有损伤,那是要让两大派之间立刻进入互相攻伐的境地了。届时,魔教乘虚而入,一番浩劫将起,多少无辜的人要死。 风铭闻声,心中一动,便即落地。 夏昊接回被打落的夫人,轻声道:“雪君。” 华雪君口角溢血,嘿地一笑,道:“你看,我又给你惹事了。人家是有真才实学,我是远远不如的了。” 华昭君只是叫了声“大姐”,并没有走过去。 元始门与凌霄宗虽是四正名门,但两派之间的来往很少。 眼下是凌霄宗挑起事端,又技不如人,华昭君虽年纪轻,亦分得清轻重与亲疏。 何况,华昭君很清楚大姐的心事,华家只有三个女儿,再无杰出的男儿,只有让元始门与凌霄宗有了隔阂,才会最大可能地保住华家基业,静待时变。 夏昊亲眼所见风铭施展得极高深的道法神通,再从方证对风铭的态度判断,便知风铭是有真本事的,早已服了同行之人,便道:“风师弟,这次是我们不对,请师弟多多谅解,海涵。” 风铭道:“夏师兄言重了。只不过,夏师兄能当得了凌霄宗的主,而风铭不能。有人别有用心,挑起争端,实是用错了心思,令人遗憾。” 他转而说道:“诸位,我们动身,前往羽山。” 方证点了点头。 夏昊忙道:“方证师兄、风铭师弟,我等一行南下,已与魔教妖人打过照面。” 众人惊呼:“哦?” 夏昺急道:“大哥,莫非……” “洪师哥与林师弟中了魔教妖人的暗算,被害了性命。”夏昊甚为自责,长叹一口气,又道,“依我所观,魔教的二代弟子中出了几个不得了的奇才,端得是厉害,我们定要小心行事。倘若一直暴露行踪,被魔教妖人伏击,怕要出大事。” 夏昺看了一眼余仁雄的断臂,道:“大哥,大嫂,我们一路上遇到了龙鸟兽。如果不是元始门的风师弟道行精湛,只怕余、侯二位师兄都要死于非命。” 夏昊沉声道:“真是一场没有必要的误会。” 话外之音,责备华雪君行事鲁莽。 风铭却道:“夏师兄,你们最近一次遇到魔教妖人是在什么地方?”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求战心切,一战扬名的急迫心理。 夏昊道:“是在龙须山。” 风铭道:“如此说来,魔教妖人已抢先一步到了羽山。 他们定会在正面布下重重埋伏,单等我们进入伏击圈,一网打尽。 我们便绕道走南路,从其背面出现,定可将魔教妖人们杀个措手不及。” 方证道:“妙极。风师弟才思敏捷,令人钦佩。” 大家御剑升空,像一条彩色的星带,朝南而去。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七章 赤棺 在羽山之巅,一座雄峰挺拔,仿若巨人伸展的臂膀,挺立于大地之上,巍峨峻拔。其山势雄奇险峻,峰峦层叠,如同一座巨大的屏障,将天地间分割开来。植被丰茂,绿草如茵,林木葱茏,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羽山大地上有三处火山口,宛若大地的伤口,昭示着自然的力量与无情。这三处火山口,犹如巨龙的口吻,散发着炽热的气息,仿佛随时都可能喷发而出,将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火山口周围的岩浆涌动,熔岩滚烫,岩浆流淌,如同熔铁般炽热,铺展开一片赤红的炽烈光芒。 站在羽山之巅,凝视着这三处火山口,仿佛能听见大地的呼吸声,感受到自然的力量。大自然的造化,生命的轮回,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的律动。 山风呼啸,吹拂着众人的衣袂,带着一丝凉意,却也承载着大自然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站在这片高峰之上,俯视群山起伏,远眺苍茫大地,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宛若能够洗涤心灵的尘埃,使人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伟大。 羽山周围,没有村庄人家,没有镇甸商道,颇为荒凉,有几许死寂般的幽静。 只是,如今的羽山上,除了壮丽的景色和宏伟的气势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族修士,或明或暗,各有所图。 相传在羽山深处,有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寺庙,名为“天龙寺”,寺内供奉着神龙“天龙”,据说天龙被打伤后,流落到这方世界,好似乘着天上的飞云而降,镇守着这片土地。古老时期的人们,常常前来羽山深处朝拜祈福,祈求神龙保佑,希望能够平安幸福,免受灾祸侵扰。 方证淡然一笑,道:“本派一直在找‘天龙寺’,自建派以来,时至今日,杳无音讯。” 夏昊道:“除此之外,还有传说在羽山的深处,藏着一座修真宝藏,据说是通天帝君所藏,万余年来无人能够得到,只变成一段传说。” 夏昊说到“通天仙尊”时,凌霄宗与镇龙殿两派的弟子皆看向风铭。 风铭一脸平静,毫不奇怪。 凌霄宗与镇龙殿的创派时间,比元始门晚三百年,自然对“光阴殿”与“通天帝君”的事是知道的。 只不过,各派有各派的隐讳事,不揭他人的疮疤,便是不揭自己的疮疤。 风铭却道:“方证师兄、夏昊师兄,我们来到羽山已有三日,寻觅不到魔教妖人的行踪。不知二位师兄有什么高见?” 夏昊道:“从时间与路线上算,魔教妖人应该早就到了。但从羽山上的平静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到来。莫不如我们分开寻找,亦将羽山的所有关隘地形摸个清楚,想法设伏,攻击魔教妖人。” 风铭道:“这是个办法。羽山太大了,三日间,我们不过走过了一小片。只是,羽山中的凶险皆是未知,大家要小心行事。” 方证点头称是,道:“我与方直师弟就尝试找找那传说中的‘天龙寺’。” 夏昊道:“我们凌霄宗向东北方向搜索。” 只剩下西北的方向,元始门的众人没有挑。 风铭一马当先,御剑穿梭在云雾中,玉玑与商飞虎殿后,其他人保持秩序。路过一条峡谷时,忽见一团云雾不断变化,似是有一只巨口在仰天吐纳。 风铭立刻发出警示,朝一块隐蔽的巨石上落下。 他的眼力的确好得出奇,选得非常准确,正好能站在巨石上看清楚,一只白色巨蟒仰天吐纳,而其巨大的蟒身仿佛是藏在深渊中,只有一颗好似小山包的蟒头突出在地面上。 神山异兽,往往拥有惊为天人的通天彻地道行。 万天剑道:“有这样的大蛇镇守,怪不得羽山很平静。纵使拥有诸般妖术的魔教中人,自然会低调行事。” 风铭正自出神,默然自思,凝视着那片羽山的苍茫,心中思绪万千,苦苦追寻“羽山之行”的安排,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至今不见巡天宗的人,亦不见高门大户人家的修真力量介入,实是匪夷所思的现象。 难道说,光阴殿的传闻是有人假传消息? 风铭想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觉得绝无可能。 然而,他心头所念,却是更加扑朔迷离,一团乱麻。 忽见一道赤色剑芒扑向大蛇方向,要阻拦已然来不及。 齐萱反应稍慢,反应过来后,惊呼道:“云师弟。” 风铭脸露憎恶之色,心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他与云烈是同村人,在村子里时便势同水火,经常打架。即便因机缘之故,同时拜进元始门,也是各在一脉,无往来,此次同行,几无交流。真到这危急时刻,风铭便心中一横,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大蛇察觉到危机,怒目圆睁,口中喷出一颗洁白的雪球。刹那间,方圆百丈之地,尽皆冰封,寒气逼人。而云烈被雪球砸个正着,被雪球砸向一处茂盛的树林,消失不见。 那蛇身周身寒气森然,仿佛来自古冰之地,凛冽刺骨。 万天剑与齐萱看向风铭,希望风铭能拿个主意。 风铭视而不见,凝视着大蛇,看着大蛇的一举一动。 似乎,大蛇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图,仍然平静地吐纳呼吸,平静如初。 那块羽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山峰耸立,峭壁千仞,宛如刀削斧劈,天地之间,好似万物生灵皆向之俯首膜拜。 万天剑开口道:“风师弟,云师弟他……” “他自找的,关我屁事。”风铭冷冷道,“可以肯定的是,元始门不需要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的草包来填充门面。” 风铭继续说道:“大蛇没有扩大攻击范围的意思,只发出震慑,我看这里多半有蹊跷。” 而在此时,云烈御剑回来了,嘴角仍溢着鲜血。 齐萱轻声道:“师弟,你……” 云烈回道:“师姐,我没事。大蛇被困在了一块巨石下,很是诡异。” 齐萱拧眉看向风铭,道:“风铭,元始门不止你一个勇于前行的人。” 风铭翻个白眼,不予理会,仔细思索如何行动,可保万全。 忽然,大蛇的蛇头快速缩小,蛇头所在的那方空间里传来喀喀的怪响声。 风铭御七星仙剑,转眼化作一道墨绿光芒破空而去。 他到达蛇头时,万天剑等人才反应过来。 万天剑沉声道:“自从见到血劫谱开始,风铭的道行突飞猛进,只怕快要逼近玉清境第三品。” 苏子柒十分惊讶,道:“万师弟,何以见得?” 万天剑道:“方证的态度。方证起初见到风铭,根本不放在眼里,而现在的方证,已将风铭当成了真正的对手。还有这御剑的速度,依我师父所说的‘一剑光寒’,大概是到达玉清境第二品了。” 万天剑看向郑晓凤,笑问道:“郑小妹定然知晓些风铭的秘密?” 郑晓凤微笑道:“知道,也不能说呀。谁看不出来,你们根本不服铭哥哥,时刻准备反铭哥哥,而元始门将来的还要靠铭哥哥呢。你们看,他已经将大蛇擒下。” 众人万分震惊。 风铭左手紧握一条丈余长的巨蛇,那巨蛇银白如玉,身躯盘绕,威势凛然;右手则高擎七星剑,剑光闪烁,寒芒逼人。整个人御空而立,一派凌厉的气势。 原来,当风铭御剑赶到蛇头位置时,正见大蛇缩得成寸,欲逃遁而去。 他立刻施展“缚神术”,顷刻间将这大蛇生擒。 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透过那巨蛇的眼瞳,感知到了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仿佛是这片深渊地穴中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正在悄然蠕动。 山谷四周的山峦苍翠,峭壁陡峭,仿佛是古老神灵的居所,静谧而又神秘。山风呼啸,云雾缭绕,似有无数神秘的力量在其中流转。风铭站立于虚空之中,他的眼神透过层层云雾,望向远方,耐心等待。 忽然间,山谷中传来一阵低吟之声,如梦幻般缓缓传来。 风铭不禁心中一动,举目望去,只见山谷深处,一道幽暗的洞口映入眼帘,那洞口深不见底,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远远看去,洞内黑暗幽深,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映照出一片阴森恐怖的景象,令人胆寒。 突然间,山洞中疾射而出一件黑红色的东西,朝着风铭扑来。 风铭眉头微皱,却并未退避分毫,手中长剑犹如闪电般挥出,与那黑红之物相撞。 剑与物相交之刹那,方才看清,原来是一颗半红半黑的狗牙。 剑光闪动,狗牙呼啸着转个圈,飞回山洞深处,消失在黑暗之中。 “魔教?” 风铭大为震惊,没想到,魔教弟子捷足先登,寻找到了什么。 他稍一犹豫,御剑冲向山洞。 山洞中传来刺耳的声音:“嘿,你还真不怕死?狗爷爷让你明白一个大道理:死人是不配做英雄、做好人、做正道伪君子。” 风铭御着声音,一道剑光刺去,但见山洞内里三个不同的方向打来黑、黑红、红三件法宝,三件法宝上散发的诡异光芒,竟使得七星仙剑散发的墨绿光芒为之变暗,隐隐有几分污染与压制。 风铭将精纯的玉清灵力注入七星仙剑,剑芒顿时大盛,在风铭的捏诀施法,化作一颗墨绿色大星,席卷打来的三件法宝。轰隆隆~,一阵雷动声中,三件法宝被弹回,但风铭的前进势头亦被阻止。 风铭只觉得右手发麻,暗自惊诧魔教中的三人不但法宝极厉害,道行更是不弱。 他料定魔教派出的人只是拖延时间,立刻发起新的攻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山洞深处传来“嘤`嘤”的孩啼声,在山洞里形成的回声却似是无数鬼物的哭泣声,闻之令人心惊。 风铭的攻击未停止,但见一道道奇异的光芒朝自己打来,不下十件极厉害的法宝。 一道悠悠的声音怒道:“小王八,敢如此藐视圣教中人,太不把人当人了。” 风铭沉声道:“你们本来就是禽兽不如的妖人。” 风铭突然施展法术“青鱼游”,巧妙穿梭过合力围攻的诸般法宝,七星剑一指,剑尖迸放出墨绿色的剑雨,笼罩住一片方圆空间。未料,当头砸来一枚墨绿戒指,速度之快好似电光火石。 风铭顺势挥剑,竟是后发先至,一剑刺向墨绿戒指。 墨绿戒指打在七星仙剑上,差点将剑震脱手,而风铭被震得坠落地上,恰好跌落在水滩中。 他只觉得有无数道针一样的“气”从脚底钻入,便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 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杀了风铭!” 风铭缓缓举起七星仙剑,剑尖上渐起闪电,剑周围青云渐布。 黑暗中的另一人惊吼道:“仙剑御雷,快撤。” 显然对方非常熟悉元始门的诸般真法的厉害。 如果真让风铭借助七星仙剑施法的“仙剑御雷”真法笼罩在山洞中,那便是没有一人能逃走。 魔教众人一撤走。 风铭立刻停止施法,冲入山洞,精准地找到那个“呼吸”发出的位置。 那竟然是一口赤棺。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八章 错综 天妖皇统御的时代,便存在着“赤棺”的神话传说,承载着无尽的谜团与传奇。 而今,一个完全不知道“赤棺”传说的小修士,站在了赤棺面前,令他心生疑窦,猜测纷纭。 孰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得道强者,行走江湖,横扫群雄,为这具“赤棺”奔波,最终碌碌无为的抱憾而逝。 风铭无所畏惧,伸手抓向赤棺,却是发现竟是虚幻一空,手中只余残破的棉絮,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迷惑与诧异。 而就在此时,他左手中的白蛇奋力挣脱,张口将右手中似棉絮之物吞入腹中。 白蛇细腻的身躯,如同雕琢的洁白玉器,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清香。徐徐间,丈余成的大蛇缩小成了一条三寸长的小白蛇,在风铭的手掌之中,盘曲着身子,宛若一枚精巧的玉绳。 这不可思议的变化,令他不由得生出疑虑。 这条蛇是何方神圣? 为何会与赤棺有着如此密切的关联? 魔教中人究竟在寻找什么? 风铭眉头紧皱,心中一片茫然,便即离开山洞,却见元始门的十一人正与魔教中的年轻大弟子激烈斗法。 元始门的十一人快要支撑不住。 苏子柒挨了一记极厉害的法宝的偷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长袍。 “咦!风铭来了。”魔教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怪吼道,“铁子们,撤。” 怪少年是专门放风的人,一发现的风铭的行踪,立刻发出警示。 风铭尚未加入战圈,魔教的十三位弟子迅速撤离。 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少年怒骂道:“风铭,有种就不要溜走,咱们在羽山中分出个胜负。” “玄武!”风铭冷哼一声,“有种,别跑,决战到天亮。” 元始门的众人来到一处易守难功的山峰上,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那般神气高傲全没了。 曾天鼐悠悠说道:“风师弟,我听我爹说,掌门师伯传你的是‘霜冷长河’,为什么魔教妖人说你会‘仙剑御雷’?” 风铭从容道:“魔教妖人,打架打不赢,操这没用的心。” 曾天鼐道:“看上去,魔教妖人非常忌惮你。” 风铭淡然一笑,笑而不语,内心很担忧。 元始门的“元始七式”,亦称“元始七绝”,乃是信仰道家的至高真法,镇派之法。 自创派的近九千年以来,能同修两式以上者仅有五人,五人无一不是当时的盖世人物。 之所以没人能兼修两式以上,而终其一生只能修炼一式,是因为“元始七式”的每式真法,皆有极独特而诡秘的“经络图”,且七式真法各自的“经络图”互相冲突,难以平衡。倘若强行修行两式,极容易走火入魔,肌肤寸裂而死。 何况,有资格修行“元始七式”的传人,无一不是千万里挑一的人物,修成一式,足可称霸修真界,根本没理由为多修一式而铤而走险。 只是,元始门千百年来的传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无七脉首座共同认定,不许任何弟子修第二式。 是以,曾天鼐的提问充满着针对性,对风铭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他们如何知晓,风铭不仅会“通天九式”、“太清剑道”、“元始七式”中的四式,而且还会镇龙殿、凌霄宗、巡天宗与魔教的最高真法,都已修有所成。这一切离不开神秘的“阴阳咒”,这门传闻中只有天妖皇血脉能修炼的神秘真法。 “勿忧,勿忧。” 郑晓凤的声音如风铃般悦耳动听。 她一袭素衣飘然,容颜如花,眼波流转,盯着风铭手中的小白蛇。 “此蛇乃是灵兽,名为素月,乃是赤棺的护卫。”郑晓凤缓缓道来,声音清亮,“赤棺乃是太古之物,内蕴玄机,不可轻视。素月出现,说明赤棺就在羽山上了。哼,没想到,乌老传出的消息竟是真的。” 风铭闻言,心中了然,却惊奇地问道:“什么素月?什么赤棺?” 他一脸迷惑,若有所思。 “岁月流转,时光荏苒。”郑晓凤慨叹道,“赤棺的传说早早湮没在岁月长河中。我爷爷说,赤棺是可以渡过灵界的一艘船。其它的我也不晓得。” 风铭疑惑道:“魔教妖人耐心等待白蛇,莫非是要等白蛇带他们去找赤棺?” 曾天鼐与万天剑神神秘秘地盯着风铭,万天剑道:“掌门师伯当真没跟你提起过赤棺的事?” 风铭缓缓摇头,任谁看不出来勉强。 张天鼎道:“早就没人把赤棺当一回事了。再者,掌门人定是有后手安排,希望风铭南行的路上,有人告诉风铭这件事,偷偷追查。” “你才偷偷呢。”风铭无语道,“羽山之行,只是追查魔教分支光阴殿一事,师父如何知晓能生出这许多事。他老人家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郑晓凤轻声道:“风铭哥哥,把小白蛇给我,好不好?” 风铭道:“魔教妖人环伺,随时出手抢夺,它会害了你。” 玉玑道:“现在,我们已知道魔教妖人在羽山中隐伏,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风铭道:“以静制动,想办法将这批魔教妖人一网打尽。这些妖人,年纪轻轻,道行深不可测,将来一定是祸乱天下的祸根。” 风铭当着众人的面,将小白蛇放在通天权杖上,小白蛇舒服的盘绕其上,漂亮的蛇头靠在黑红交织的那颗杖头,呼吸间喷出的皆是红雾,红雾直接消失在风铭的身上,似是直接被他的肉身吸收。 郑晓凤道:“如果是这样,你的这些个同门,一辈子也别想赶上你的修行速度。” “元始门,万年底蕴,岂是你能看透的?”风铭淡然道,“就在四个月前,在场的每位同门都是我望尘莫及的存在。现在,这点并没有改变。” 凌青霞道:“这是一句令人讨厌的话。” 风铭观羽山之群峰,道:“我们要占据恶阳岭,安营扎寨,耐心寻找歼敌的良机。” 恶阳岭,三面环峦,东面地势开阔,苍茫之际,高低起伏的山丘仿若波浪翻滚,蔓延至远方。山峦起伏,绿草茵茵,繁花似锦,苍松挺立,俨然一幅山水画卷。 元始门的弟子们置身于此,怀着怀疑之心,然而在风铭的坚持下,众人齐心协力,在这片山岭上布下法阵,搭起临时的帐篷,扎下扎实的野营营寨。 齐萱、苏子柒等女孩子早已经是疲惫不堪,日复一日的行走奔波,再加上山野间的艰难跋涉,此刻已是体力透支。然而,这一刻的休息却如同得到了解脱,她们纷纷找了个角落,边休息、边换洗、边疗伤,释放着长久以来的疲惫与压力。 风铭让其他同门轮番休息,自己则亲自巡视四周,时刻准备着迎接可能到来的危险。 白天悠然无事,阳光洒落在山谷之间,万物生机盎然,仿佛世间一切都在静谧之中。 然而,夜幕刚刚降临,魔教中的人突然袭至,带着阴冷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猛兽,随时准备着扑向猎物。 魔教中人万万没有料到,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山岭,竟然隐藏着极强的风水玄学,明明看上去易攻难守。元始门的弟子们虽然人数寥寥,却以风铭、侯天莱、商飞虎三人为核心,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无论魔教如何展开攻击,总有一人在背后出手,使得魔教中人顾得了前就顾不了后,节节败退,束手无策。 “三清归元气!” 风铭长啸一声,手中玄青色的大水球猛地射出,瞬间击中了三个魔教弟子。 那三人惨叫一声,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身躯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风铭欲要下死手的时候,一男一女突然闪现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女子正是碧游,她目光如电,深深地盯着风铭,神情间似乎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拦住了风铭的攻击,随即带着同门消失在夜色中,留下风铭一人孤独地站在战场上,心中涌起无尽的思绪。 侯天莱抿嘴道:“风师弟,你是怎么看中恶阳岭的?多少有些神奇了。” 商飞虎呵呵一笑,道:“说起来,风水相术之学,乃是本门的一大绝学。只可惜,后继传人陆续以剑修为主,将这门祖传绝学给荒废了。” 风铭道:“我们要尽快魔教妖人为什么能在羽山中神出鬼没。我们要全力出击,不能坐以待毙。” 忽然,恶阳岭的东北方向,一枝剑形的响箭升空,绽放出漂亮的海棠花。 万天剑道:“是凌霄宗的求救信号。” 其他人都已走出营帐,一起看向响箭的方向。 风铭道:“玉玑师兄,你带人留守恶阳岭,我与商师兄、万师兄、凌师姐四人先过去看看。” 张天鼎愕然道:“怎么突然如此热心了?自家同门出事,你好像都是四平八稳。” 他还在忌恨鉴仙城中的事。 云烈亦是冷哼一声,极为不满。 “我以为,羽山中的势力,绝不是只有四正与魔教两大势力,一定还有更多的、敌我不明的势力。 在此时节,具备一定可靠性的盟友是决定性的因素,而知彼知己,知道各方势力的来历,是另一个因素。” 风铭肃然而言,最后补充道:“蠢货的愚蠢行动,不在考虑范围内。” 大家闻言,皆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江湖夜雨,修真界的纷争如火如荼,从未停止,各方豪强与英雄豪杰争相出现,各方势力交错纷争,时刻发生着一场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曾经的强者,并不是长盛不衰,亦从来不缺真正的挑战者。哪怕是挑战者失败再多次,前赴后继者,没有任何人选择退出。 常言说得好,“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风铭与商飞虎、万天剑、凌青霞赶往响箭的方向。 镇龙殿的方证、方直与凌霄宗众弟子被一群黑衣人合围,被黑衣人杀的节节败退,全靠方证与夏昊二人震慑敌人,却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其他人完全是凭借坚强不屈的意志坚持,与敌人周旋。 黑衣人并非寻常之辈,他们由三个老者指挥,行动有序,战斗之间展现出了一种高超的阵法,令人心惊胆战。这阵法堪称修真界的一绝,内涵深厚,威力无穷,足以让一方称霸天下。放眼修真界,有这样内在实力的修真力量,都是称霸一方的存在。 风铭等人赶来支援,看了好大一会儿,没看出个眉目,一时间一筹莫展。 商飞虎忽然开口,十分惊讶地说道:“赘胥盟?可是,这个亦正亦邪的门派,曾被本门的长老率领正道人士覆灭,距今至少有一百三十余年了。” 风铭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束手无策,想要一窥阵法奥秘,难上加难。 “这个诡秘的阵法,越收越紧,方证他们很快会支撑不住。”风铭决断道,“我去攻击那三个老者,三位师兄从西南方向杀入,定可破此阵法。一旦接到方证他们,立刻从南门八出,不要回头,径直赶往恶阳岭。我最多能抵挡他们一小会儿。” 说罢,风铭身形如电,手持七星仙剑,冲出黑暗,如一道流星般划过夜空,疾驰向那三个神态悠闲的黑衣人。 此时的战场,犹如千军万马般汹涌澎湃,刀光剑影交错,杀机弥漫。 黑衣老者们见到风铭的突袭,神色微变,但却没有丝毫慌乱,他们冷静地调动着手中的力量,组成坚不可摧的阵势,试图将风铭拦截在外。 风铭仗着手中的仙剑神兵,与颇为深厚的修为,艺高人胆大,战意十足,便是如虎添翼,刀光剑影下,他宛如一朵狂风般奔袭,剑气纵横,所向披靡。 “七星仙剑?” 三位黑衣老者同时大喝,他们身形一动,瞬间便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试图挡住风铭的攻势。 另一人冷声道:“萧真人的得意弟子么?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偏来闯,这份勇气真是了不起。” 风铭大声道:“小小的赘胥盟,竟有如此狂妄的口气!” 他这是有意告诉方证对方是什么来历。 三位黑衣老者十分震惊,一人颤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风铭道:“我师父说,百年前,有人心软,放你们一马。这次,你们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风铭怒目圆睁,好似苦大仇深,七星仙剑一挥,剑光闪烁,如泼洒开来的墨绿烈焰般燃烧,席卷向三位黑衣老者。 “杀了他!” 三位黑衣老者心中暗自惊讶,他们同时出手,手中的法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化作漫天飞雨,向风铭袭来。 风铭脸色凝重,但并未退缩,他七星仙剑舞动如风,剑气澎湃,与三位黑衣老者展开了激烈的斗法。 与此同时,商飞虎、万天剑、凌青霞等人见到风铭冲锋在前,也不敢怠慢,从西南方位杀入黑衣人的阵势之中。 黑衣人反应不及,已然被突如其来的三人斩杀四人,杀开一条血路,与方证等人会合。 不待商飞虎开口,方证急道:“从南边杀出去。” 方证祭出九环锡杖,修为爆发,杀机四溢,转眼有四名黑衣人被斩杀。 一行人向南杀,黑衣人组成的阵法稀里哗啦地溃散了。 三位黑衣老者又被风铭拖住,无法及时调度,只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风铭趁三位黑衣老者分神之际,虚晃一剑,倏然离去,冷声道:“你们的日子不多了,且行且珍惜。”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〇九章 雨夜 风铭等人安全脱离战场,匆匆返回恶阳岭。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起,仿佛预示着即将降临的浩劫。 恶阳岭,在这险峻异常的崇山峻岭中,毫不起眼,周围的险峰更是巍峨耸立,如同一条条巨龙蜿蜒盘旋。 只是,眼下,这座山岭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隐隐成了广阔的羽山的中心。 当风铭等人抵达时,正好遇到一群神秘人正如狼似虎地包围着恶阳岭。 这些神秘人身穿黑衣,面罩白巾,神情阴冷,手持各种神兵利器,宛如黑夜中的鬼魅,恶煞满目。 “来者不善呐!” 风铭心中一沉,眉头微皱,紧握七星仙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万天剑与商飞虎也是神色凝重,警觉地准备应对可能的突袭,随时等候风铭的调遣。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万天剑与风铭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火光炽盛的离火扇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直奔恶阳岭而来。 这离火扇乃是传说中的五禽离火扇,乃是天地间的一抹烈焰,威力无比,令人胆寒。 “万师兄,你去护住苏师姐!” 风铭大喝一声,纵身冲向离火扇的方向,七星仙剑化作一道墨绿色剑芒,与离火扇相撞。 万天剑见状也急忙出手,斩神剑祭出,奋力抵挡住对苏子柒的致命一击,一股强大的热浪扑面而来,令他喘不过气来。 方证与夏昊及时出手,协助侯天莱与玉玑稳住另一个方位。 在激战之际,张天鼎见一名神秘人欲袭击齐萱,眼见危急,他毫不犹豫地挡在齐萱面前,胸膛上挨了一记锥形法宝的打击,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但他仍咬牙坚持,守护着身旁的人。 “小鼎!” 齐萱惊叫一声,眼泪如泉涌出。 凌青霞大惊失色,连忙扑向张天鼎与齐萱,御剑护住二人,与最近的神秘人斗法一处。 此时战局已然混乱,神秘人如同潮水般涌来,势不可当。 “风铭,要不要先撤?” 万天剑急声喝道,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边拼尽全力护住苏子柒等人,试图为大家腾出一线生机。 风铭一经与对方交手,便心无旁骛,专心对敌。 他见对方故技重施,祭出离火扇,欲用法宝的威力杀死风铭。 风铭从容祭出通天权杖,迎着打出去,随之轻呼一声“三清归元气”,左手疾推出一颗玄青色大水球,打向神秘人的丹田位置。 对方似是全无所料,风铭敢以法宝对法宝,而且施法极快,紧跟着打出一道法术攻击。更没有料到,那颗玄青色大水球的攻击威力惊人,直接打入他的丹田,废去他的道行。 近乎同时,两件先天灵宝相遇,雷电轰鸣,五彩光晕如水浪荡漾开去,照亮幽暗的天地间。 “玉清境……一品……” 哪人似是边喷鲜血、边断断续续的说。 “妖人,受死了。” 风铭招回通天权杖,御剑而起,斩向神秘人,刹那释放的攻击威压,好似气吞山河。 “好厉害的通天尺与番天印。” 黑暗中冲出一人,惊叹一声,只见他捏诀招手,收走五火七禽扇,带着受伤的同伴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风铭攻击时,暗自留有余地,但派上大用场,凌空御剑回旋,攻向另一个方向。 局势危急,他心知无法与这群神秘人死缠烂打,只得紧紧咬牙,努力斩杀敌人,死死守住恶阳岭,才有一线生机。 这群神秘人似乎并不是专程为他们而来,双方只是意外相遇,便厮杀一起。 他们眼见风铭一方已得到喘息的时间,便从容撤退,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所修的法门,似是天然的与黑暗为一体,从黑暗中而来一般。 风铭亦立刻召集大家,穷寇莫追,回到营地。 拼死一战中,张天鼎的伤势最重,人已陷入深度昏迷。 齐萱守在身边,哭泣着,六神无主的模样。 玉玑与风铭打个照面,亦是勉强摇了摇头,他的身形摇摇欲坠,伤势之重,令人忧心忡忡。 玉玑艰难地开口道:“千方残光剑、五禽离火扇、钻心钉,这三件极厉害的法宝在他们手里。他们的来历不简单。” 他的声音愈发微弱,满头大汗,衣衫早已湿透。 风铭扶玉玑席地而坐,替他把脉片刻,道:“师兄,你似乎中了奇毒?” 玉玑点头道:“似乎是传闻中的毒修一门。” 风铭略一思忖,运转“神农经”上的解毒法门,替玉玑化解身上的奇毒。 他无法判断出是什么毒,但这种毒一旦入体,会产生极深的腐蚀,纵使化解毒素,恢复腐蚀的创伤需要很长的时间。 玉玑不再被奇毒继续腐蚀,便觉轻松许多,道:“风师弟,我想其他人也受了同样的奇毒,你先替大家化解奇毒。” 风铭嗯了声,给侯天莱化毒,再依次给苏子柒等人一一化毒。 大家不受奇毒的腐蚀,但每个人昏昏欲睡,越来越困乏。 方证道:“风师弟,这似乎是消失两千七百年之久的‘三尸毒’。” 风铭忙问道:“如何解?” 方证道:“听人说,星河落日宗独家酿制的‘落日酒’,对‘三尸毒’有奇效。只可惜,星河落日宗被人所灭,财物被劫掠一空。” 风铭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个大红如盛血的圆坛,道:“晓凤,给每人分一碗酒。” 方证、夏昊等人面面相觑,似是不明白什么,又似是明白了什么。 风铭来到张天鼎前,道:“张师兄有奇门秘法护住心脉,生命并无大碍。况且,张师兄所修并非元始门的玉清诀,整个人的道行是内在一世界、外在满山草木,我所修的正宗的玉清诀,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哎呀,瞒不过你。”张天鼎嘿嘿一笑,眯眼道,“还说星河落日宗不是你灭的。只怕鉴仙城中的那几个修真势力,都遭了你的毒手。够狠啊。我爹说,人不狠,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修真世界立得住。” 齐萱心下稍稍宽慰,低头不语。 风铭却道:“齐师姐,竟然不受‘三尸毒’的影响。想来,亦是有秘法护身了。” 齐萱的身子微微一颤,仍然垂首,紧握张天鼎的右手。 风铭来到方证与夏昊近前。 “这三件法宝?竟然都落入了他们的手中!”方证叹息着说,“这世上,又是多事之秋,不知要历几番血雨腥风,方能平静。” 风铭心头一沉,隐隐觉得方证知晓攻击者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但有意不说明,似是另有所忧。 风铭道:“必须要将他们找出来,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这些人能在羽山中神出鬼没,一旦闯入中洲地界,后果不堪设想。” 夏昊似不以为意。 镇龙殿在北方雪山中,凌霄宗在东方大漠,南边本是巡天宗的地方,曾经的昆仑仙宗镇守西方沼泽,元始门虎踞中洲,为天下主。昆仑仙宗被灭后,西荒便是无人主之地,群雄并起,世家林立,反而成了商贾最盛行的人族居住区域。 所以,任何修真势力闯入中洲,承压的只有元始门。 事实上,元始门早已退缩到固守元始山脉的境地,早已无力驾驭天鸿古城。 是以,任何修真势力闯入中洲,似乎对元始门也没有什么影响了。 夜幕笼罩,苍茫之中,一片乌云厚重如山,似乎将天地都笼罩其中。雷霆电闪,凛冽之势仿若一幅难以穿透的画卷,犹如天地间的一场角逐,人类的微弱与自然的威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风铭心中仓皇,如履薄冰。对手的底细不明,藏身之地难以探知,他唯有暗中寻觅破绽,一步步谨慎前行。 夏昊突然提出寻找援兵的想法。 此举让他心中犹如波涛翻滚,他知道现在是危急存亡之际,但他又不愿离开,因为他肩负的是家师所托的使命,不能轻言放弃。 方证似乎被夏昊的提议所动,目光投向风铭,带着一丝征求的意味。 但风铭却坚定地表示,他必须弄清楚妖人的目的,这是他的使命所在,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内心焦急忧虑,但他知道,眼前的挑战不容退缩,一旦退出,再入场将是千难万难。 风铭道:“夏师兄、方证师兄,请自便。我是定要弄清楚这些妖人的目的。这是家师给我的任务,我不敢耽搁与怠慢了。” 夏昊默然无语。 此次羽山之行,凌霄宗遭遇颇多狼狈,而元始门在风铭的率领下却展现出强大的气势。 岁月更替,风云变幻,人事易逝,这样的境遇令人深思。 子时刚过,天降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暴雨覆盖了南荒广袤的土地。 山洪暴发,冲刷着山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三派弟子挤在简陋的营帐内,虽然拥挤不堪,但却能遮风挡雨,欣赏着雨夜的壮美景象。 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人类的微弱与自然的力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壮美的画卷。 雨夜的狂风中,天地间突然一声惊雷,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惊醒了沉睡的大地。一道雷电划破了苍穹,仿佛是上苍手中一柄巨斧,将苍茫的云海劈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神秘山峰——惊羽峰。 惊羽峰高耸入云,其峰尖如剑,指向苍穹之际,犹如天地间一柄灵剑,凌空而立。 在那一刻,雷电的余辉照亮了整个山峰,如同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中,璀璨夺目。 风铭站在远处,凝望着这壮丽的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他感受到了那座山峰的威严与神秘,仿佛能听见风吟鸟唱间蕴含的古老传说,感受到了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流逝。 突然间,他眼前一闪,两道赤芒飞向山峰,宛如两道闪电划过夜空,一闪即逝。 黑暗再度笼罩了惊羽峰,但那刹那间的景象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在这样的夜晚,风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神话般的世界。 他想起了听过的关于羽山的传说,传说中,这座山峰乃是上古神灵的居所,掌控着天地之间的力量。 只是,那两道赤芒,究竟是正道人士,还是魔教中人?他们在寻找什么呢? 风铭不禁心生好奇,可突然想到仍然未现身的“巡天宗”,顿觉一切不惊奇了。想来,没有那方修真势力会比巡天宗更熟悉羽山了。可是,要说巡天宗将羽山的地图给予他人,专门与同为四正的镇龙、凌霄、元始三派为难,似乎说不过去。 羽山本就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峰,而是一座承载着无尽神秘与传奇的神秘地、凶险地。 前行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风铭内心深处的渴望却比任何困难都要强烈。 他相信,只要不断努力,就能探寻到羽山背后的神秘之谜,揭开历史的面纱,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最终圆满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雨夜中,雷电时隐时现,犹如天神的怒吼,将整个羽山映照得如同白昼,除了雷声和雨滴拍打着大地,再无一丝声息。 众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空,期待着夜幕的结束,期待着曙光的到来。 天光终于放亮,大雨仍然如注,天地间一片水帘幕布。 商飞虎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他环顾四周,望向远方的山峰,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探寻的冲动。 “风师弟,要不要我去那座山峰看看?” 商飞虎开口询问,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沉闷。 风铭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静:“商师兄,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此时此刻,耐心才是最重要的。” 商飞虎不解地看着风铭,心中疑惑不已:“为何要等待?” 他的意思是说,你偷偷灭人家门派,可是一刻都不等,此刻倒是有了耐心。 风铭道:“巡天宗还没有出现。我们要避免与巡天宗误打误撞,产生误会。” 华雪君微笑道:“你还真是聪明得很呢。昨夜的攻击,其他人未必往巡天宗身上想,而你应该一直在怀疑吧。昨夜被你差点杀掉的人,我要是猜的没错,应该是巡天宗宗主的内侄薛灵通。” 巡天宗宗主李世逊的正妻是华雪君的四姨。 在场知道这事的人,便即清楚华雪君所言,定是真的了。 那么,昨夜攻击元始门弟子的人,必定是巡天宗的下属附庸势力。 如果是真的,那些人修炼被正道视为妖邪的毒修,那便是巡天宗已然背弃正道盟约,其行不轨,必定有什么重大的图谋。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一四章 隐杀(三) 风铭亲眼所见的诸般异事,难以名状。 所有人像困兽一样,空有一身力量,无所着力。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最是惜自己生命的人类。 人类从来不把除自己生命外的其它任何生命当回事,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故而有了诸般信仰,而信仰的终极奥义无非是“让别人奉献、让自己不劳而获”。 就像寺庙里的香火钱,人们希望自己的香火钱是保佑自己,说到底是服务自己,可在不经意间便陷入一个怪圈——一切劳碌都是为了那份可怜的香火钱。 此刻,在场众人中没有一人甘愿当那个被“投石问路”的人,大家沉默在原地。 “此间真是多怪事。”风铭一直是最从容的那个,此刻看上去有些急躁了,“如此下去,我们便要重蹈所遇到的那些尸体的覆辙。方证师兄,夏昊师兄,我们得想出一条新的出路。” 方证道:“一条路是放弃参与羽山中的热闹事,一条路是坚持下去,查清事情的真相。放弃要比坚持容易些。” 他这样的修真强者,成名日久,亦暗暗泄气,无意继续争雄。 风铭暗暗高兴,只要镇龙殿不争四正之首,凌霄宗的夏昊、夏昺兄弟看上去也就那样,如此以来,敢挑事的只剩个目空一切的巡天宗。 风铭用释怀的语气说道: “师兄,放弃并非不坚持,坚持亦不全是放弃。 圣人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正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我们并非圣人,亦非大贤,更不是拥有九条命的妖魔,我们理应将活下去当作第一要务。” 方证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好似饮了一杯美酒,正自回味着,道:“师弟说得极是。接下来,如何行动,全凭师弟做主。” 夏昊嘴皮动了动,没有说话。 方证问道:“夏师兄,您意下如何?” 夏昊道:“全凭方证师兄裁夺,凌霄宗无异议。” 夏昊努力保留着最后一丝颜面。 风铭当仁不让,道:“一路上,我仔细观察过羽山山脉的走势,发现东北方向沟壑密布,而西北方向奇峰耸立,西边是灰色的毒瘴之地,唯独正东是茂密的森林。我们便向东去,努力搞清楚羽山的地形,以待时变。” 夏昺沉声道:“如果赤棺在北边,那我们就绕远了。” “如果羽山中的所有人如此想,那便没有人能阻止这场血腥的杀戮。”风铭肃然道,“纵使我们继续北行,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再者,我们没有理由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白白牺牲。” 风铭流露出无比惋惜,也是真正的无可奈何。 他带着郑晓凤率先向东而去,不待到天亮,进入深沉的夜色。 向东走,直到一片极茂密的树林外,再无见到一具尸体。 此刻,天光大亮,细雨微风依旧。 大地摇动了一下。 稍微放松神经的人们瞬间绷紧神经,有几人的仙剑出鞘,神色慌张,四下张望。每个人已被折磨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风铭轻声道:“大家进树林。玉玑师兄,飞虎师兄,你二人关注上方;万师兄、苏师姐,你二人关注左边;张师兄、曾师兄,你二人关注右边。” 风铭走进树林,郑晓凤抱着骨蛇剑,紧紧跟在风铭身后,东张西望。 嘶~,一声蛇鸣骤然传来。 风铭瞬间祭出通天权杖,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去,而他携起郑晓凤,与通天权杖近乎同时到达目的地。 通天权杖的“镜子”一端,打进碧绿色大蛇的第三只眼睛,源源不断地汲取大蛇的一身灵力。大蛇像是被钉住在地上,一动不动。 “咦,大蛇被装在缸里。”方直呼道,“真是怪事,哪里来的缸?大蛇又是怎么从缸里长出来的?” 方证紧皱眉头,轻声道:“古巫族的‘蛇灵’秘术?” 郑晓凤亦低声对风铭说道: “这是古巫族的‘蛇灵’术。 古巫族法力高深的大祭司,寻得地下宝藏后,便会用‘蛇灵’秘术布下蛇坛,内置一颗蛇卵。 这颗蛇卵是用药液特殊培育的。 它就像一颗果实,一旦成熟,就会挣脱蛇坛的束缚,回到大祭司那儿。 然后,大祭司派出得力人手,将地下宝藏取回。 而这颗‘果实’将成为修炼古巫最高秘术‘招魂咒’的最佳药引。” 张天鼎绕着走了大半圈,大声道:“啧啧,还真是巫族的‘蛇灵’,这可难得得很。” 其他人纷纷惊呼。 风铭整个人惊讶的眼珠子快要崩出眼眶,便要伸手去取通天权杖。 “风师弟,万万不可。”夏昊急忙阻拦道,“‘盘古鉴’正在吞噬地底的暗影能量,此刻你若触碰到通天尺,便会被暗影能量入体侵蚀。” 风铭一怔,其他元始门弟子皆是一脸惊骇。 元始门上下都没有人提及过“盘古鉴”,凌霄宗的人竟然能确定? 风铭所持的通天尺,乃是公开的秘密。 元始门的长老们自然有所议论与猜测,有人明确提出过会不会是散落在元始山脉中的“盘古鉴”,但没有人能完全确定。 “盘古鉴”是传闻中的大凶之物,凡触及的生灵都将化成枯骨,血肉生灵如此,草木亦如此,妖魔鬼怪也不例外。 风铭安然无恙,与“盘古鉴”的传闻完全不符,如何让人百分百确定通天尺一端长出来的神异“镜子”就是“太古十大凶器之首”的“盘古鉴?” 风铭更是纳闷,他曾问过师父,师父只说“大概是一种大机缘,随遇而安就好了”,没有其它任何的暗示。 实际上,夏昊、方证等人都不敢确定,直到此刻眼见为实,便确定通天尺一端镶嵌的正是“盘古鉴”。 于是,所有人共同想到“风铭是如何不被盘古鉴反噬的?难道他有盘古的血脉?” 风铭定了定神,问道:“夏师兄,何出此言?” 方证却接话道:“能够克制‘蛇灵’灵煞的法宝,只有传说中的‘盘古神鉴’。同时能够吞噬暗影能量的亦只有太古凶器‘盘古神鉴’。” 风铭沉默了,略一思忖,便知是“通灵幻境”之行中埋藏在“丹田紫府”中的四大凶器,助力自己意外获得“盘古神鉴”,自己的精血使此神鉴结合通天尺,成为一件“血炼”之物。怪不得随着他的道行提升,这件法宝愈发的得心应手,只要自己意念一动,法宝就会跟着动。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第二一六章 隐杀(五) 风铭发现燕香君的脉搏全无,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但脑内有一丝蠕`动的力量。 “神农经”里的一段经文跃入脑海,原本艰涩难懂,此刻竟是一通百通。 他立即施法,从燕香君的心脏注入一道玉清真力,使其逆十二正经运转后,再逆运转任脉与督脉,最后逆汇入奇经八脉,八脉齐通后,直入天府那个蠕`动的位置。须臾,便能感知到一道力量从燕香君的脑内生出,通向心脉。燕香君渐渐有了心跳,再是脉搏、呼吸。 郑晓凤轻声道:“你认识她?” 其他人亦围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更是惊叹风铭能使她活命。 方证道:“想来,发出求救亮光的就是这位女施主。” “方证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风铭对燕香君避而不谈,“这等大事,需要通知四正掌门人前来处置了。” 方证道:“通知元始门、凌霄宗、镇龙殿三派的掌门主持,已然来不及。然,羽山距离赤心谷不远,又有上官天鹏前辈身亡,我们身为四正弟子,必须要亲自通知,一来不失礼数,二来防止居心叵测之人散布谣言。” 夏昊道:“师兄想得周到,我们这就动身。不知元始门派出哪一位前往?” 大家看向风铭,风铭肃然道:“齐萱师姐乃是本门齐长老的女儿,身份与地位兼而有之。曾天鼐师兄同样地位尊贵。有劳齐师姐与曾师兄跟随方证、夏昊二位师兄前往一趟赤心谷。” 风铭的安排无疑是非常合理的。 齐萱挑着眉,欲言又止。 曾天鼐笑道:“你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不是比我们更合适吗?” 风铭道:“曾师兄此言差矣。此次回师门,肯定有人要告我的状,说我猪鼻子里插大葱——一路上装象。现在,我稍作弥补,犹未晚矣。” 华雪君冷哼道:“方证师兄一走,这里就没有人能从修真实力上约束你了。” “你贵为凌霄宗的儿媳妇,还是不要轻易挑拨是非的好。”风铭脸色一沉,“我不觉得你是在开玩笑,你也不要以为我会看在曾药师师叔的面子上,不敢削你。” 华昭君擤鼻道:“风师兄,别过分昂,你还敢对我师父指桑骂槐。” 方证忙道:“大家不要争吵了。眼下之大事,对四正、对修真界都是天大的事,我们绝不可怠慢了。” 方证、夏昊、齐萱、曾天鼐四人立刻起程,赶往赤心谷,向巡天宗报讯。 风铭一一检查每具尸体,所有人死得透透的,一生修真灵力被什么东西抽得干干净净。其中的奥秘,他是无论如何都瞧不出来。仔细回想燕香君身上的情形,令他不寒而栗,后怕不已。 郑晓凤寸步不离风铭,轻声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地底的呢?难道是从这地下宫殿的某一扇暗门里走进来的?” “如果是暗门,不可能只有一扇。否则,以巡天宗太上长老上官天鹏的一身道行,在场的所有人堆一起,都不够杀的。”风铭使劲摇了摇头,“真是诡异,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 郑晓凤朝风铭抛了神秘的眼色,嘴角微扬,带起一丝诡笑。 风铭道:“什么意思?” 郑晓凤道:“我猜,他们一定是着了别人的暗算,与我们在之前遇到的哪些尸体一样。” 风铭道:“何以见得?” 郑晓凤莞尔一笑,道:“我说了,是我的猜测。” 风铭自言自语道:“谁有本事能暗算了上官天鹏这样驰骋修真界近七百年的修真强者呢?” 在场的人,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与尸体待在一块儿,总是令人不愉快的。大家逐渐远离尸体,走进地下宫殿的墙壁。 风铭凝视着眼前的墙壁,忽见墙壁中一道灵光乍现,他一拳打出,神奇地打开一扇暗门。顿有万丈金光涌出,好似金色流云涌出,悉数汇聚在风铭身上,然后徐徐消失。 金光消散的空间,是一间精致的书房,摆满了书。 风铭走进书房,默默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收进储物袋,又从暗格里取出四个金色的卷轴,贴身带好。然后,他十分从容地走出书房,跟没事人一样。 华雪君与夏昺气呼呼的,二人自忖,纵使二人联手,亦未必能打赢风铭,便咽下这口气。 方直双手合拾,念一声佛,道:“风师兄,此间之物,理应一分为三。” “方直师兄,那巡天宗怎么办呢?我们要不认它是四正序列了?”风铭道,“眼下,怎么分,都有失公允。还是待我请示过家师,再做打算。我深信我师父会完美地处理好这件事。” 华雪君被气笑了,道:“简直就是个无赖。” 风铭道:“要是没实力,还敢做无赖,我就走不出鉴仙城。要不,你试试做个无赖?” 万天剑认真说道:“风师弟,你要注意师门的形象。” 风铭翻个白眼,继续绕着墙壁走。一路走过去,他用拳头砸开间房,有丹药室、炼器室、阵法室、御兽室,所有的东西,全入了风铭的储物袋。他又回头走一遍,将所有的房间关闭。他是一件都没有分配给其他人,他身上的那份自信看着气人,却又令其他人无可奈何。 似乎,每个人都能感应到在这地下宫殿,风铭身上收敛着异于常人的力量。这股力量一旦爆发,那便是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大家一样的走,就风铭能看出墙壁内里的灵光,连风铭都觉得不可思议。 风铭想到了身上的两条小蛇,如果他能借助两条小蛇看到墙壁上的东西,那更是不可思议了。 人族的修真神话中,只有拥有特殊血脉的神兽才有特殊的异能。两条小蛇,该不会拥有什么神异的血脉? 一时,大家都无事,好在等不到一个时辰,巡天宗宗主李世逊真人亲自到来,同行的还有两位太上长老。 李世逊只说了“好手段”三个字,便让人带着同门的尸体离去。 方证长叹一声,言道:“世逊前辈说,在此之前,他已收到上官前辈的传信。一切还是晚了,没来得及通知另三正的掌门人。而羽山中的此次杀戮之事,应是被人布下了杀招,暗算了正邪两派的人。魔教那边若不是有两个极厉害的大人物出现,魔教中的一行精英便要被毁灭在这里。” 风铭道:“李宗主的意思是,魔教已经撤离羽山?” 方证道:“正是。魔教弟子已撤回中洲境内,不知去向。” 风铭道:“那我们得赶紧赶回元始门,以防魔教妖人攻打玉虚峰。多个人,多把剑,也是好的。” 华雪君道:“方证师兄,我们各回师门,也要经过中洲。莫不如前往玉虚峰做一回客人。” 风铭不待方证回应,亦不待方直说话,道:“这个自然。玉虚峰非常欢迎各方道友前来做客。” 方证诵一段超度亡灵的经文,施法将尸体焚化,一行人当下离开羽山,赶往元始门。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〇章 剑来 又见刀光起。 黑色的刀光如同白天雪幕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风雪的迷雾,凛冽而锋利。 它所过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裂着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七星仙剑尚在一丈开外,便被无形的刀威震退,化作一抹墨绿光点消失在雪幕中。 风铭紧握剑柄,没让剑脱手,却被那石破天惊的力道震的重重栽倒在地,一颗心仿佛被震碎。若不是此刻在胸膛泛起的那个金色佛印,守护着心,他早已死的透透的。 风铭缓缓拄剑站起,立于风雪中,湛蓝色仙袍飘动在狂风中,身躯挺拔如松,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似一柱不可摧的钢铁巨柱,直插苍穹。 “好厉害的刀光,七星仙剑远不是对手。” 风铭暗自叹息,手中剑光闪烁,一道青色的剑气喷薄而出,宛如七颗璀璨的星辰,闪耀在夜空中。剑气凌厉异常,直指前方残留的刀光。 又见剑光直入天际。 这回,刀光与剑气在半空中激荡,碰撞出耀眼的火花,震荡着四周的空气,虚空仿佛在折叠与扭曲。 风铭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深吸一口气,御剑而起,将周身的剑气化作一片璀璨的光幕,护住了自己。 刀光刹那而至,如同一条蛟龙般咆哮而至,张口吞向风铭。 七星仙剑在他手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一颗孤独的星星,在黑暗中闪烁着生命的希望。 风铭只觉得丹田炸裂,四道力量齐出,汇入七星仙剑,剑周围激起滔天巨浪,将周围的雪花卷起,形成一条雄霸天下的白龙,汹涌搏击,气吞山河,搅动着天地间的气息。刀光撞击在墨绿剑光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轰然崩碎,顷刻间,地动山摇,电闪雷鸣,远处传来尖锐的哀嚎声,有人的声音,有野兽的声音,嘈杂在一起。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片废墟中回荡。刚才的激战虽已结束,但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种挣扎、痛苦和绝望的感觉仍然在他的身体里回荡。 风铭连雪虐风饕都感知不到,一个虚弱的灵魂依附在一具被掏空的皮囊上。 他是这片废墟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活人,亦是仅剩的活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 雪后天晴,厚厚的积雪已经融化成了雪水,形成了一条宛如玉带般的溪流,缓缓向南而去,带走了这片废墟的凄凉与寂寥。 风铭活动筋骨,身轻如鸿毛,两只眼睛绽放着墨绿色光芒,七星仙剑上的七颗墨绿色宝石愈发像是从天上摘下的星星镶嵌在剑身上。 他抬头望去,天空湛蓝如洗,白云飘荡,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当他看向不远处的废墟时,凝视着周围残破的景象,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依师父所说,这里曾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但如今却已成为一片荒凉的废墟,唯有他孤独地屹立其中,如同世界的最后守护者。 风铭凭记忆来到公羊、刀光、剑光出现的地方,一把黑乎乎的砍柴刀和一柄九寸长的白色匕首插在废墟中,丈余开外还有半只赤色羊角。若在往日,这三样东西就这样放着,路过的庄农人有可能拿去用上一用,修士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将三件东西收起,查看一圈,再无东西,或是任何异样,便即离开。可是,当他走出五十里地时,随处可见一具具惊悚的尸体,尸体腐烂了,臭气熏天,可连一只苍蝇、一只蛆虫都不见。 风铭的脑海里轰隆隆怪响着,只觉得自己是一个鬼魂,正从坟墓中走出来。 然亲眼所见,足足五十里大地的范围内,尽皆如此,远比坟墓、乱葬岗更恐怖。 风铭御剑直入云霄,尽可能远离亡灵之地,只在半日间回到玉虚峰。 这段路程平时需要十天时间。 萧镇元坐在乾清大殿上,心情沉重,黯然神伤。 风铭,他的得意传人,已有三个月音讯全无。 “风铭必死!” 这一消息传来,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他从元始门派人带回的消息中,得知风铭失踪的凄惨境遇。 每一次消息都是如此准确,如此残酷,宛如一记记沉重的打击,击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玉虚峰一脉,本就人才凋零,已然压不住现今其它各脉的二代弟子。 风铭的出现点燃了玉虚峰的希望,却又如昙花一现,刹那芳华,便即烟消云散。 当殿外传来一声“师父”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样的情景,让他感到无比的惊讶和困惑。 堂堂一派掌门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这简直匪夷所思,何其凶险。 然而,当他凝神定心,看向殿外走进来的人时,不正是他最得意的传人——风铭吗? 这一刻,萧镇元不禁目瞪口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白日遇鬼。 走进乾清殿的风铭,活脱脱一个大活人,呼吸吐纳,道行更是大进。他的出现如同一缕清风,让大殿中的气氛一扫阴霾,仿佛一缕希望的光芒,点亮萧镇元正自黯然的双眼,重焕神采。 萧镇元按下内心的激动,耐心听完风铭所说。 当风铭拿出一只赤色的公羊角时,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疑惑。 “为什么会是一只赤色的公羊呢?”萧镇元缓缓道。 风铭将黑色的“砍柴刀”、白色的“匕首”、赤色的羊角拿出来,道:“师父,这是弟子唯一找到的东西。” 他欲重述那恍若地狱般的死人景象时,却哽咽住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残酷,人间乃是真正的地狱。 萧镇元一时也说不来个缘由,只能自顾着沉默一会儿。 他深深地凝视着风铭手中的七星剑,那是他传给风铭的法宝,也是他心中的一个赌约。 “我看看七星剑。”萧镇元轻声道。 风铭连忙双手奉上七星剑。 萧镇元左手握剑柄,右手轻轻抚过剑鞘,七颗钉天大星缓缓升起。 这一幕如同一场梦境,使人如沐春风,心神清澈,仿佛可以触摸到星辰的光芒,感受到日月星辰宇宙洪荒的奥秘。 在这一刻,萧镇元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一种超越生死的力量,一种连接万物的力量。 就连大殿上只有在夜晚才会亮起的宝石,此刻时烛光摇曳,仙气缥缈,气氛庄严而肃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这剑竟然重回人界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一章 情动 灵霄峰,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齐萱独自躲在房间里,默默流泪,泪水如断肠的花瓣,在她眼眶中盈盈滑落。 她不知道泪为谁而流,为何心伤难过。 父母悄然走进房间,但她的心事浓得似云,即便二人的到来也未能触动她的神经,她仍在悄然落泪。 娘亲的手轻轻扶在她的背上,才稍稍打破了她的哀思,她僵硬的身躯有了一丝颤动,但依然傻傻呆呆地坐着。 然而,当娘亲轻声说道“风铭回来了”时,齐萱仿佛被雷声震醒,她猛地推开娘亲,惊魂未定地注视着她,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之色。 “掌门人会同六脉首座,已见过风铭。”齐春秋缓缓道来,声音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态更是微妙,“风铭的道行再度大进,而神奇的是,他当时御出七星仙剑,迎接了‘天鉴之恋’的一击,不但没有身死道消,反而自身道行大进,就连他手中的七星仙剑,‘重回人间’。” “‘重回人间’?”齐萱睁大双眸,活见鬼似地追问,“爹爹,这是何意?” “七星剑。”田心语苦笑一声,“元始门历代相传,七星剑本是仙界之物,后被人族大能所借,拯救人间。然而,如今的七星仙剑,七星钉天,御剑便似伸手摘星辰,九天之力随意而借。这正是七星剑的传说——‘七星钉天,宇宙洪荒’。” 齐萱蹙眉思索,自语道:“他真是个怪人。” “玉清境一品的道行,辅以七星仙剑,根本不可能抵御‘天鉴之恋’的威力。近三千年来,能借助七星仙剑抵御那道力量的人,唯有太白师伯一人。”齐春秋沉声说道。 齐春秋说到前掌门人太白真君时,只有钦佩与尊重。 他接掌灵霄峰时,只要太白真君稍有不满,便无如今的齐首座了。 九十年前的那场萧墙之祸,是他永远挥不去的阴影,这让他做事时,心怀诸多犹豫不定。 “爹爹,这究竟是吉还是凶?”齐萱急切地询问。 “非常之力,当需非常之人来承受。”齐春秋略带沉郁地停顿片刻,“那就需要天意来定,非凡人之力所能定夺。” “他的道行进境如此神速?”齐萱的所思所想,与父母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她拧眉道,“一定是他在地宫里偷偷藏了什么好东西,然后,在修炼时私下慢慢参悟使用。如此而已,自然要比我们快得多。” “还真不是。”齐春秋沉声道,“我虽不能完全瞧出个眉目,但风铭的一身道行绝不是借助由外而内的资源补助而来,而是由内而外的成长,再与天地自然浑然天成。那是最纯正的玉清诀的修炼法门,怕是连掌门人修行的玉清诀,都没有那般纯粹了。” “咦!爹爹,小鼎也这么说过。”齐萱的身子一抖,一脸深思的模样,“小鼎说,张师叔亲口说‘风铭修炼的玉清诀,太纯了’。女儿奇怪的是,张师叔为什么说‘太纯了’?难道我们修炼的玉清诀,都不纯了吗?” “是这样的。”齐春秋道,“元始门的十二脉传承,从三代弟子开始,十二脉各自传人所修的玉清诀便已不同。” “爹爹,这是为什么?” 齐萱隐隐明白是各脉祖师在传法时夹杂了属于自己的修炼心得,代代传承,积累下来,那个“内核”不变,除此而外的全变了。比如,灵霄峰擅长水系,流云风擅长木系,仙鹤峰擅长火系,金庭峰擅长土系,金光与灵宝二脉更杂,似无修炼主旨,随遇而安。细想下来,玉虚一脉便无明显的擅长,是最均衡的一脉了。 “传说中‘天书’共有七卷,实际上流落于人间的只有五卷,而天下的诸般道法皆源自‘天书’。 有人说,‘天书’是人族古贤开天辟地,创造人族修真的根本所在。 这话大概是不差的。 本门的三大真诀均来自‘天书’第五卷,乃是创派祖师元始仙尊凭借个人的超凡才华,悟道而来。” “共七卷?第五卷?”齐萱明悟道,“爹爹,你的意思是,本门的三大真诀皆有残缺?” 齐春秋神色略滞,转而微笑道:“大概是这样的了。然而,究竟残缺多少,历代祖师爷怕也说不清楚。他们只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与阅历,便悟便修炼。我估摸着,到达上清境前的修炼,大家都是一样的,可到了突破那层‘长生境’时,各有瓶颈,各有障碍,为了突破,便是各寻法门,掺杂其它修炼法门,在所难免。” 齐萱紧接着说道:“可是,玉虚峰的人,好像没那么单一,有所专长。” “元始门的第二代‘天’字辈祖师爷,论道行与修炼境界,最高的是天殇与天武二位祖师爷,但论聪明才智、悟道之深,还是贵为二代掌门人的天尘真君。天尘真君本就是大师兄,执掌权柄,留下些手段与传承遗训,定然是其他各脉不能及的。” “会不会与玉虚峰后山的那个‘洞天’有直接关系?” “那是掌门人专享,与其他人无关。”齐春秋说到此处,看向爱妻,田心语轻一点头,回道,“除了历代掌门人外,应该还有两个人进入过那个‘洞天秘境’。” 齐萱急道:“张师叔就是其中之一吗?” 田心语心中一阵苦涩,微一点头。 “风铭,小小修士,肯定还没有进去过。”齐萱却道,转而用低沉的声音说,“难道他真的是凭真本事?哦,对了,我听师兄说,张师叔似乎会天书来着?” 田心语轻轻拍了一下掌上明珠的额头,道:“傻丫头,疯疯癫癫的,忽而想这,忽而想那,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齐萱怒目道:“我不能输给风铭那个家伙。掌门人弟子,就了不起么?” “你倒真成了个疯丫头。”田心语欣慰的神情很快变得低沉,“你张师叔的情形,似乎也不怎么好。他的头发全白了,一身道行快要将人羽化了。大概是佛、道、魔诸般真法互相反噬,互相成长,已到了新的境界。” 齐春秋点头道:“所以,一个人的机缘再大,到头来,还是要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张师弟身背‘天书’机缘,也没有开得了天门,飞升而位列仙班。我看,他的道行或许超过了太白师伯,但那份属于心境的道行,还差得远。师父曾说,本门的一位师叔说过,本门的修炼法门,要旨在于取其纯、淡其博、求其高。以前我尚不明白,现在观三代大机缘之人,我竟然有些明白。” 齐萱道:“爹爹,你说的三代人,可是指太白师公、张师叔、风铭?” 齐春秋嗯了声,没有多说。 齐萱道:“风铭小小年纪,怎么会靠自己悟道呢?” “天赋,它是一个人生来俱有的东西,偷不走,抢不走,是其他人无法追逐与逾越的天堑。 有些人天生的凡事就那样顺其自然,怎么走路都是正确的。” 齐春秋轻叹一声,道:“大家都怀疑风铭修炼了其它法门,但元始门上下没有一人修炼的玉清诀有他修炼的纯正、纯粹,混元如一,森罗万象。” 田心语略微诧异地问道:“莫非,掌门师兄已传法‘上清诀’?” “这是应该的。”齐春秋沉声道,“要是我门下有如此奇才,我比掌门人传法更早。只是,玉清诀转上清诀,既是闯鬼门关,亦是走独木桥,通过了便是进入‘长生门’,失败了……” “怎么样?”齐萱惊问道,“会死人?” “一切皆有可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二章 神兽 在这一卷玄青色的兽皮上,封存着人族古贤的大智慧,少有的见证人族从微末翻身的见证者,以主宰者的身份统御承影世界。 它所载的“上清诀”乃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珍宝,其内容至今仍保持着原始的纯净,毫无被人篡改的痕迹。 风铭非常疑惑,虽然他已将“上清诀”熟记于心,但仍不免怀疑师父所言,关于元始仙尊的手迹。 元始门近九千年来,一直都是修真界的巨擘,其玉清诀、上清诀、太清诀三大真法更是被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玄通神妙,衍化无方,源远流长,无可匹敌。 “师父所说的‘上清诀是元始仙尊抄写而来’,难道是真的?”风铭心中疑惑重重。 “玉虚一脉,一直传承着两个遗训。 一是若有杰出弟子,便传法仙尊祖师留下的古法,自行参悟。 二是若无大才之姿者,各师传法历代沉淀下来的、可最大程度修炼成功的法诀。 第二个遗训,乃是世世代代口头相传诸法,口传者多半会夹杂传法者的参悟,让得法者少走弯路,走得更远一点。” 萧镇元收起玄青色兽皮,叮嘱道: “风铭,到了修炼‘上清诀’这一层,为师很难帮上忙。 你师祖曾教诲为师,上清诀重在‘天地开来吾渡劫,神通意境莫欺心’,要特别小心‘渡’与‘欺’。 要想通过那扇‘长生门’,得自己裁夺。” 风铭闻言,心中一动。 修行一途上,有无数生死玄关,只有亲身试错,他人无法代劳。 风铭得法“上清诀”,意味着真正步入了修行者的殿堂,一重玄关一重生死门。 “是,师父。” 风铭郑重地点头,心中充满了决心。 “这段时间,你安心修行。” 萧镇元说时,微一摆手,示意风铭退下。 风铭默然退出乾清殿,回小枯峰闭关去了。 师父将一件大事交付给齐御风与白莲去办。 他二人眼见风铭接连旗开得胜,恨得牙痒痒,没少在师父面前抱怨他二人没有很好的机会为宗门做点微小的贡献。 萧镇元明知齐御风与白莲联手,也不是夏昊、方证、李灵甫的对手,而他原本完全不看好的七弟子风铭,反而在三派弟子的联合行动中,主导一方,为元始门放一异彩。既然如此,何不给齐、白二人同样的机会,多加历练。 他此次派出的不只有齐、白二人,还有三弟子俞介善、五弟子张公祺,还有玉虚峰上很出色的三位内门弟子。 他深信齐御风的大漠之行,要赶上风铭的羽山之行,或许很难,但足够给齐御风施展的空间,大展拳脚。 风铭却也落得个清净,足不出户,苦修。 没有一味地寻求修真境界的突破,而是苦修四大门派的至高真法,努力使自己的一身道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风铭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屋内,专注地读着手中的经书。 四大门派的至高真法,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在他心头,难以逾越,挠得他心绪不宁。 就在这片宁静中,一直闲置的四颗“石头”突然出现异象,红蓝相间的光芒闪耀,让风铭心头一惊。 他定睛一看,却见四颗“石头”同时裂开,红蓝之间蕴含着神秘的雾气,令人不禁心生疑惑。 自从风铭将这四颗“石头”带回羽山后,一直安放在灵晶坛中,平日里毫无异象。灵晶的光泽暗淡了数日,然后又恢复到明亮晶莹的状态,变幻莫测。风铭曾以为这是灵晶石的自然变化,未曾多加在意。 然而,此刻,四颗“石头”却突然出现异变,令他瞠目结舌。 红蓝相间的雾气缓缓升起,似乎蕴含着一种莫测的力量。而石头下方的深蓝色灵晶,则迅速向更浓的深蓝转变,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风铭没有急着靠近,远远观察,须臾间,深蓝色的灵晶却突然向橙色转变,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风铭心头一片震撼,他不禁思索着其中的诡异之处。 这些“石头”似乎与这片灵山仙地有着莫大的联系,它们饱饮着天地灵气,吸纳着圣墟方向传来的仙气,从而自行生长,逐渐展现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变。 风铭凝视着这些石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他知道这些石头的来路非同寻常,充满了未知与神秘。 他沉浸在对这些异象的思考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探索之意,但同时也充满了谨慎。 他知道这些石头的力量可能是无法控制的,因此他必须保持警惕,小心翼翼地接近它们。 在他不断地思索之际,时间悄然流逝,四颗石头仿佛恢复了平静,只有雾丝飘浮,萦绕在石头上空不愿离去。 风铭缓步走向灵晶坛前,却在这时,四颗石头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仿佛内部的某根筋崩断了一般,石头表面多出一道裂缝。 裂缝中,一束明亮的光芒透射而出,如同天上的星辰坠落凡间,萦绕在空气中,给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感觉。那明亮的光点,仿佛是一双眼睛,但却非同寻常,它们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足以令人心神颤抖。 似乎,四颗石头在互相影响,已然完成一次重大的突破。 风铭凝视着那神秘的光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在那光点的注视下,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洗涤得清清澈澈,仿佛被剥去了一切的隐秘和伪装。 四颗石头在裂缝中微微颤动,宛如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呼唤,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联系,彼此影响着彼此,仿佛是一场神秘的仪式正在进行着。 风铭心中一动,他从怀中取出通天权杖,手中握紧,目光如炬,只要有异常,定要及时要除去这股祸害,不给它丝毫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之时,四颗石头突然射出八道明亮的光芒,瞬间将通天权杖一端的盘古鉴照射得熠熠生辉。 风铭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万分震惊。 刹那间,四颗石头轰然崩碎,碎裂的石块散落开去,像是片片落叶。而那八道明亮的光芒却突然收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铭定睛一看,心头不禁一跳,只见在灵晶坛里,四只小生物蜷缩着,它们一蓝一红,分别如同两只小鸟和两只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的幼崽,正咀嚼着碎裂的石头。 “这,这不是石头,是蛋壳!” 风铭惊讶地喃喃自语,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四只小生物,不知是何来历,是何物种,但能在血食门的祖地之地存在如此久,定是来历不凡。 如何饲养,是另一个老大难问题。 “这四只小生物,不知是何来历,是何物种,但能在血食门的祖地之地存在如此久,定是来历不凡。” 风铭心中暗自思索,对于这些神秘的生物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对于如何饲养这些神秘的小生物,风铭却感到了一丝无奈。 这并非易事,饲养起来,是一道老大难的难题。 但他并不气馁,相信总会找到解决之道。 倘若真是什么神兽血脉的遗种,定有生存之法,先观察一夜再说。 是以,他坦然地开启夜里的修炼。 一白一绿两条小蛇安安静静地爬到灵晶罐前,小心张望,仿佛是小丫鬟与小书童惊恐地望着刚出生的小主人一般。 这时,四个小动物也稍微动弹了一会儿,它们的身影娇小而可爱,散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它们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努力适应着。 天亮后,两条小蛇如常出门,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口里衔着冰晶状的冷芽,小心翼翼地喂给昨夜刚出生的四个小动物。 它们的举动温柔而又细致,仿佛是在呵护自己的小主人一般。 风铭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以他之所见,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 “难道说,血食门的祖坛与羽山之间有一条通道?” 风铭一想到此,脸色大变,额头上涔出汗珠。 他伸手擦拭汗珠,努力抹去脑海中浮现的一切惊悚与不愉快。 两只小鸟自从孵化而出,渐渐长成。 它们的身形越来越完整,羽毛越来越华丽,时常在空中扑棱着翅膀,仿佛欲振翅高飞。 每当风铭走近,伸出手掌,小鸟们总会飞到他的手心里,用力地拍动着翅膀,仿佛在表达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然而,另两只小家伙,却是那么的古怪。 它们的外表,似猪非猪、似狼非狼,有些像羊,又带着狮子的影子,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奇特的海绵状鳞片,模样怪异丑陋。 它们总是吃饱了就睡,懒洋洋地蜷缩在一起,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风铭走近时,这对小家伙总是显得有些警惕,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示威。 一白一绿两条小蛇,像是辛勤的蜜蜂,整日里忙忙碌碌,照顾着两个小家伙的饮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岁月如梭,岁月如歌。 不知不觉,半年时光,一闪而过。 这天午时,二师兄俞震言来到小枯峰,脸色阴沉,像是心事重重。只说了一句师父叫你过去一趟,不待风铭回话,便御空而去。 风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耽搁时间,紧着二师兄前后脚来到乾清殿。 乾清殿上,除了下山的齐御风四人外,其他四外同门师兄皆在,个个脸若冰霜,似有塌天大事发生。 萧镇元端坐在正位上,微微颔首,独自想事。 大师兄杜天雄开口道:“七师弟,师父刚收到消息,四师弟他们遭遇了伏击,被困在诸钩山,随时有性命之忧。” 大家都知道风铭与四师兄齐御风不和,此番齐御风栽了个大跟头,会让玉虚峰的形势更加明朗。 风铭定要看尽齐御风的笑话,未料,他却开口道:“这样的消息,不能完全相信。或许,齐师兄他们只是受一时之困,会发出求救的信号。但是,我们不得不防,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传递来消息,伏击前去救援的人。” 杜天雄等人面面相觑,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孰不知,风铭就是散播假消息的绝顶高手。 萧镇元缓缓抬起头,轻一点头,道:“老七说得很有道理。我已知会各脉首座,此行将派出曾长老、宋长老、林长老等八位长老,并七脉门下的杰出弟子,共计五十四人,一同前往。此行,你们四人一起下山。” 风铭道:“师父,如此一来,守护山门的力量便薄弱了。” 杜天雄点头称是。 众师兄暗自惊叹,七师弟年纪轻轻,思虑诸事面面俱到,毫无破绽,已然有统帅风采了。 “我收到镇龙殿鸿叶神僧的消息,魔教中数百年未现身的魔头,出现在诸钩山方向。似乎,魔教精锐全出,在寻找什么。那些个邪恶的妖魔势力,出手便是灭掉二十多个正道势力,不留活口。”萧镇元颇有怒意地说道,“宗门防御,无妨。你们下山后,要多听诸位长老们的调遣与教诲,切忌不可蛮干。” 众弟子齐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法谕。” 萧镇元道:“回去准备。今日黄昏,但要出发了。” 众弟子退出,回各自的山峰,精心准备。 风铭有些麻烦了,将小蛇与四只小神兽带在身边,不知用什么饲养,不带在身边,又怕发生什么变故。 当他把一切准备妥当后,便也下定决心,全部带在身边,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风铭收拾停当,与大师兄等人会合,一起下山的众人亦在鸿钧广场会合。 长老们聚在乾清殿,仍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原本定下的长老曾药师与宋伯符换成了长老齐春秋和陆婉清,齐、陆、林三大长老齐出,可堪元始门的最强战力的长老阵容了。 齐春秋长老参与,成了那个自然而然带队的首领。 齐春秋将众人集合,道:“我们出发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三章 剑道 诸钩山远在东方大漠边缘,大漠与东海接壤的环形地势中,向南六千里才是凌霄宗的山门所在地“归元山脉”。 元始门一行由齐春秋长老坐镇,一无外人招惹,二无门人惹事,只剩下专心赶路,依旧需要很长的时间。一路上,听闻魔教与正道中人斗法凶猛的地方,难免要去查看一番。几处杀戮之地,骇人听闻,非常恐怖。 第一站,烈焰城许家,已入流二流世家,一家八百余口,皆被活活钉死在家里的梁柱上,连月满的婴儿也是不免,许家家主许长山何等了得的一身道行,竟是被活活流血散气而死。 齐春秋给众弟子解释说:“九百年前,正道围攻魔教,许长山的爷爷出了大力,得大机缘,将一个普通的猎户之家带入堂堂正正的修仙家族之列。” 齐萱道:“爹爹,莫非魔教此次倾巢出动,为的是以雪九百年前的那场大败之耻辱?” 众二代弟子心想,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报仇雪恨的不止魔教中人有此行径,那些个自诩为名门正派或世家的,行为手段从来不弱于魔教。 同行的众人中,风铭就是这样一位狠角色,虽然没人见证,他自己不承认,但实事差不了。 曾天鼐嘿嘿一笑,低声道:“风师弟,这事……” 风铭翻个白眼,走开些。 路过麟煌镇时,一镇之长郭万彻满门被诛,满宅的苍蝇像是密密麻麻的蜜蜂,五里外闻到的臭味足可让人窒息而死。 镇上的人早就逃亡了,使得镇子像是一座苍蝇地狱,伺机祸害人间。 林斩长老叹息道:“我与郭万彻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再相见,便是炼狱残景。魔教中人,真是丧心病狂。” 旁边的陆婉清一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冰冰地说:“他们是想用这些尸体拖住前往诸钩山的人的脚步。” 齐春秋忙道:“陆师妹所言极是,我们上当了。大家赶路吧。” 风铭思忖着,陆长老所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这等苍蝇明显有不同寻常之处。即便没有异常,一旦传播开瘟疫,祸害将远远超过魔教的破坏杀戮了。 他落在后面,御空而起,使得七星仙剑的剑气护住全身,密不透风。然后,靠近郭宅,一颗火球骤然发出,砸向大宅。转眼间,大火球分裂成无数柄小小的火剑,穿梭过密集的苍蝇群,将之斩杀。 刹那,风铭御剑再起,一道剑芒凌空斩落,而几乎同时,大宅子中打出一只硕大的拳头,迎着剑芒打来。哪人明显早早伏击,为的是一击毙命好事之人,却吃惊于风铭的反应与七星仙剑的威力,一颗拳头被斩去一半。 “好厉害的七星仙剑。” 宅子先是传来一声沉闷的、由于太痛而发出的哼声,随之是这句惊叹的自语声。 眨眼间,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向宅子,落下处正是传来哼声位置。 哪个位置忽然出现一粒算盘珠,硬生生接下哪道雷电。 宅子中的哪人又道:“好厉害的仙剑御雷奇术。原来真是四正名门元始门的人到了。” 齐、陆、林三位长老齐至,三道威势滔天的威压封印住宅子。 齐春秋朗声道:“宅子中的可是神算子赵佑道兄?” 那人道:“齐长老,好久不见。请速速前往诸钩山,阻止魔教俘获那头畜生。” 林斩惊道:“‘不良驹’?” 齐春秋大惊,陆、林二人也是大为变色。 那人却道:“萧真人,他还好吗?” 那人连续说起话来,瞻前不顾后,上语不接下文,东拉西扯,说什么妖魔出世啦、天神下凡、魔兽纵横、神龙回归,听得四人云里雾里。正当四人不知所措时,宅子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轰的一声爆响,宅子彻底平静。 陆婉清面容微动,脸上罕见地掠过一抹痛苦,低语道:“碎心!” 林斩道:“赵佑欲以‘血劫术’镇压所中的‘碎心’妖术,还是失败了。” 林斩略微一顿,看向师兄齐春秋,道:“师兄,距离上次魔教妖术‘碎心’面世,已有两千一百年了?” 齐春秋沉思片刻,微一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只是道:“我们走吧。能早一刻赶到诸钩山是一刻。” 三位长老御空离开。 风铭没有动,回头看了一眼三位长老的身影,果断御剑进入郭宅,落在最后一个生命逝去的地方。 大白天,宅子中的大厅,黑洞洞的,不见丝毫光亮。 风铭凝视着黑暗的大厅,目光坚毅而冷漠,宛如一柄利剑般锋锐。 “前辈在此恭候多时,何不现身相见。” 风铭稍待片刻,朗声问道,声音凛然而悠扬,如同一股清风拂过黑暗的大厅,带去一丝清爽与明亮。 片刻后,大厅中缓缓漂浮出一道黑影,如同魑魅般从黑暗中现出,阴风刮过,吹起了一丝寒意。 “萧镇元小贼,真是命好哇。”黑影的声音冷漠而阴森,一字一顿地说道,“风铭,你太自信了,死得不冤。” 风铭镇定自若,隐隐有强者风范,冷哼道:“我能不能死,要看前辈有多少斤两了。” 黑影嘿嘿地笑起来,身子周围响起山洪的声音,紧接着是第二道山洪奔腾而起,少顷是第三道山洪奔涌,过了好大一会儿, 黑影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身边突然响起了山洪的声音,如同天塌地陷般惊人。不一会儿,黑影的头顶、左边、右边出现三个虚空漩涡,漩涡深处传来的山洪声越来越弱,像是流向幽冥深谷。不知不觉间,三个虚空漩涡中倾泻而出一股股神秘的力量,使得整个宅子都仿佛被掀起了一股无形的风暴。 风铭面露疑惑,忽而似有所悟地大声道:“沧海幽泉?” 黑影冷笑道:“小子,知道的不少,那就接招吧。” 风铭道:“师父说,八十年前,他被一个会魔教妖术‘沧海幽泉’的强者偷袭,想必就是你了?” 黑影冷笑着,没有回答。 刹那间,黑影周围的三个虚空漩涡,迅速由虚化实,化作三颗携带沧海幽泉之神力的龙头,气势磅礴,如山洪般汹涌澎湃,直冲风铭而来。 “雕虫小技!” 风铭长啸一声,不见他捏诀施法,七星仙剑自行出鞘,剑光如雨,璀璨夺目,好似星辰坠落。旋即,人剑合而为一,剑影如花瓣,犹如昙花绽放,刹那芳华,绚烂的墨绿剑花笼罩苍穹,将攻击而来的三颗龙头彻底粉碎。下一瞬,墨绿色的花瓣汇而为一,凝聚成一柄钉天仙剑,斩向黑影。 “这……刀影舞星空……” 黑影仿佛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话没说完,掷出一面黑色的三角小旗,小旗迎风张大,旗面上骤然冲出一具人形骷髅,挡在七星仙剑的攻击面前。骷髅瞬间被击得粉碎,但黑影已抢得空间,如幽灵般消失在黑暗的大厅中。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四章 讨还 齐、陆、林三人目睹风铭大战神秘人,太过震惊。 如果不是三人道行深厚,涵养功夫超凡,便要失声惊呼了。 以元始门三大长老的道行,面对久负盛名的魔教真法“沧海幽泉”,怕也不能轻松地说上一句“雕虫小技”。 当然,凭一时嘴快,任何人可以使用“雕虫小技”,可以用在任何时间、地点、目标对象。 风铭不仅说了,而且以一式极华丽的剑道神通,打败神秘人,迫使神秘人不敢恋战,直接退走。这便不是凭口舌之利了,实属自信有余,实力超群。 齐春秋自忖,门下众弟子无一人能及风铭了,黯然惆怅,淡然开口道:“魔教妖人,真是诡计多端,我们要多加提防。” 风铭有话要说,见三位长老直接离开,便放火烧了大宅,赶上同门。 杜天雄低声道:“七师弟,可见到异常?” 风铭道:“有魔教妖人装神弄鬼……” 俞震言、黄公衡二人“啊”了声,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风铭道:“被我击退了,三位师叔没有出手。” 他说到“出手”二字时,发音很重,明显有不满的情绪。 三位师兄惊骇未定,不禁看向前面的三大长老。 风铭续道:“三位师兄,恕我直言,我们不能给师父丢脸。一路上,得多长几个心眼,小心驶得万年船。” 路途中,元始门一行人再次碰上了三个正道修真门派被魔教屠灭的惨状,这残酷的一幕让众人心头悲愤,促使他们加快了赶路的步伐。仓促间,他们错过了在沙丘城借宿的机会,夜幕渐渐降临,众人陷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上。 偏偏在这荒野上,有七八间残破的石屋,破败不堪,却能勉强遮风挡雨。这对于漫长的夜晚来说,已是一丝可贵的安慰。 齐春秋与诸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在此过夜。 他对众弟子说道:“这里是有名的荒野险地‘沙丘陵’,晚上只可小眠,不得深睡。” 这番话语虽简,却令众弟子心头一紧。 大家都以为以齐、陆、林三大长老的道行,似乎用不着众弟子担忧安全问题。 齐春秋与诸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在此过夜,对众弟子说道:“这里是有名的荒野险地‘沙丘陵’,晚上只可小眠,不得深睡。” 众人分了住处,玉虚峰、金光峰、灵宝峰的人挤在一间石屋。尽管狭小拥挤,但大家仍然用随身携带的布匹稍稍打理一番,各自占据一个位置,盘膝吐纳,闭目养神。 东方的天际渐渐被乌云笼罩,一层层厚重的黑暗像潮水般向荒野上空袭来。 霎时间,天色已然昏黑,乌云密布,狂风呼啸而来,电光在半空中连续闪烁。 顷刻间,雨点如黄豆般密集地倾泻而下,打在石屋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风铭在门口,注视着外面风雨交加的黑夜,仿佛在捕捉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未知危险。 他所在一屋的众人,他是最年轻的一人,反而更像个行走江湖的老手,时刻注意着周围随时而来的致命危险。 风铭突然站起来,走出石屋。 杜天雄跟着走出来,轻声道:“师弟,有什么发现?” 风铭道:“大师兄,北边传来了密集的羊蹄声。” 杜天雄与其他站起来靠近的人,一脸迷茫。 灵宝峰的一位弟子低声道:“不见诸位长老有所行动,风师弟是不是听错了?” 他的话音未落,雨夜出现一片红光,好似血河一样从北边冲来。 金光峰的一人尖叫道:“啊哟哟,那真是羊群,好红的大羊。” 不待众人反应,只听得雨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元始门风铭风公子在沙陵里么?” 众人皆惊,看向风铭时,目光闪烁,神神秘秘。 风铭岿然不动,用更清亮的声音回道:“风铭在这里。” “好得很。”那个清亮的声音笑道,“我们有一事请教,还请风公子出来相见。” 杜天雄低声道:“师弟……” 风铭冷笑一声,道:“大师兄,料也无妨。” 风铭走入雨幕,七星仙剑的剑鞘上墨绿光芒内敛,好似积聚的潜海怒涛。 他开口道:“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过访?” 望眼过去,但见赤色公羊群排开,每排一百只羊,共有六排。每只羊身上骑着一个头戴赤色羊头的面具,身披红色修身公羊皮袄,威武雄壮。为首一人,气质不凡,俨然一副统御天下的架势,其羊头面具上的双角呈螺旋,形如两条灵蛇,凌空盘旋。 为首那人道:“我等乃是公羊门下,得故人传讯,得知元始门一行人在此露宿,以防错过,这才连夜赶来。” 言语间颇为有礼,言辞恭敬,态度谦逊。 只是,风铭不知有一个名叫公羊门的修真门派,连齐春秋等长老也是没有听人说起来。 风铭猜测是与“天鉴城”有关,却也不敢确定,在对方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并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的猜测,他朗声道:“风铭自知没有这么一方朋友,不知公羊门的诸位前辈雨夜前来,所为何事。” 那人直言道:“请风公子归还本门的镇派神器天鉴刀与天鉴剑,还有本门掌门的传承法宝‘仙羊角’。此三物对于本派,如同元始门的那三件镇派之宝一般。想来,风公子定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风铭不敢相信此事能被外人知晓,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补充道,“风铭从未见过前辈所说的三样东西,怎么能够理解前辈所说的、所要的?” 为首那人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道:“好吧。我们只好用风公子的命,找萧真人换回本门的镇派传承之神器了。” 言罢,公羊阵被催动,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请赐教!” 风铭冷静自若,左手缓缓托起一颗玄青色大水球,凝聚了他的内力和心神。轻推而出,玄青色大水球直冲向为首哪人。 骑赤色公羊的哪人发出一声鬼啸,手中的赤色马刀掷出,砍向玄青色大水球,大吼道:“公羊门下左护法干懋,特地领教风公子的‘三清归元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颗看似普通的玄青色水球竟然蕴含着巨大的威力。在他的马刀砍在水球上的一瞬间,水球突然爆发出磅礴的能量,将马刀席卷其中。一道惊人的水龙从水球中升起,如同蛟龙腾空,横扫而过,准确地穿透了他的心脏,他身后五人的心脏一并被穿透,才消失在黑夜中。 赤色公羊阵顿时大乱,四散奔逃。 然而,风铭并没有追杀之意,只是淡然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目睹这一幕的万天剑轻声道:“师父,他已经融合了‘蓝衫记’上的修炼法门,这道‘三清归元气’的威力大增。” 林斩嗯了声,道:“风铭的悟性之高,世所罕见。本门的传承历史中,或可只有天武与天殇两位祖师可比。” 正当众人准备放松警惕之时,突然东西两侧传来尖锐的笛子声,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这笛音虽然清悠,却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邪魅。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五章 紫川 风铭返回石屋,沉声道:“大师兄可知这笛音是哪一门派?” 杜天雄看向俞震言,俞震言也正好看过来,二人均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风铭跟着摇了摇头,道:“奇怪,对方明知同行的有齐师叔、陆师叔、林师叔,还敢放肆地围攻。” 大家都想到而没敢说的话,风铭轻易挑明。 大家均想:当今修真界,敢围攻元始门齐、陆、林三大长老的修真门派,那是相当少了,不会多过一只手的手指头数。退一步说,一只手手指数的门派,亦要倾尽一派之力,才有一击而定的胜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风中飘来,说道:“请风铭风公子交出‘天鉴双圣兵’与‘赤羊仙角’,我等便即退去。” “果然是冲我来的。”风铭悬的一颗心落地,反而镇定,凭虚御风,朝声音飘来的方向而去,朗声道,“元始门、玉虚峰、风铭在此,请诸位前辈现身赐教。” 那沙哑的声音嘿嘿笑道:“风公子,你元始门乃是四正名门,藏宝无数,为什么偏要贪心他人之物?那可是大大的不是了。你若交出来,也就罢了,我们绝不追究。” “诸位能叫风铭一声‘风公子’,是给我面子;我能称呼诸位一声‘前辈’,是给足你们面子。”风铭朗声道,“诸位若是堂堂正正之人,那就请现身赐教,将‘天鉴’一事说清楚,以免误会。若是诸位鬼鬼祟祟,阴阳怪气,怕也不是什么角色人物,别说风铭本没有什么‘天鉴’之物,哪怕有,也是不能交出来了。” 那人道:“风公子过谦啦。风公子能从死人废墟中活着出来,道行大进,岂能与‘天鉴双圣’无关?‘天鉴双圣’乃是天鉴城之遗物,非元始门之遗物,公子还是交出来吧。” “嘿嘿~,想必,请你们来杀我的人,一定出了很高的价吧。”风铭冷笑起来,“一群装神弄鬼的鼠辈,去死!” 风铭的话音仍在夜雨中飘着,而一道墨绿色剑芒犹如无声无息的闪电,斩入夜空中最黑暗的一个漩涡。 “你……” 漩涡中传来惊讶的沙哑声,紧接着是一个黑色的太极图案拖起漩涡,拦截墨绿闪电。墨绿闪电穿过漩涡,劈碎乌黑的太极图案。忽见上空又出现一个太极图案,却是白如月光,其上镶嵌着一颗狰狞的骷髅头图案。刹那,一束黑白光芒升空,打碎镶有骷髅头图案的太极图案,去势更快,打在一颗小小尖尖的脑袋上,直接将脑袋砸碎。 一道劲风忽至,像是无形的绳子将尸体带走。 “盘古魔鉴?” 黑暗中传来诧异到极点的颤抖声音。 风铭判断出黑暗中的人已然远去,心下奇怪是什么人泄露了消息,又是什么人明目张胆地当着三大长老的面围杀我? 他返回石屋,众同门才像是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样,吃惊地盯着风铭。 “如果他们是找我的,那就好办多了。”风铭微微耸肩,轻松一笑,“敢来多少,我就宰多少。” 众同门形态各异地收回看风铭的眼神,才觉得自如许多。 大家知晓风铭在羽山之行中强势崛起,能在方证和夏昊在场的时候,成为那个主导者,绝非他人的谦让得来,而是凭惊世骇俗的实力得到。 古人常说“想要与得到之间还需要‘做到’”。 众人目睹风铭今夜出手的杀招,自可领悟这句至理名言。 人生无常,大常包小常。 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下,任何一个微小的意外足可让一个生命彻底消失。 夜幕下,狂风大雨未歇,但却显得异常平静。 是夜,元始门一行人安稳休息到天明,大雨已停,东方渐白,大家重新上路。 风铭有意查探了昨夜笛声传来的方向,以及自己斩杀两批人的地方,一切痕迹被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 元始门这行人在行为上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原先,以刘正锋、曾天鼐为首的金庭峰弟子,与灵霄峰的人走得近,而金光峰的弟子则走得更近。陆婉清与流云峰的特殊关系,仙鹤与流云二脉的弟子基本追随着她。唯有灵宝峰的五名弟子与玉虚峰的杜天雄师兄弟走得近。而现在,金庭、金光、流云三脉的弟子都有意脱离原先的位置,与玉虚峰弟子走得近,他们似乎选择以玉虚峰为首。 三脉弟子目睹昨夜一事,明白一个道理,倘若真是个人有事,大概还是掌门人一脉的同门更靠得住。 大家对三大长老皆袖手旁观心怀忌惮,难免有些歪想了。 风铭倘若真的被杀,对灵霄峰、仙鹤峰的人来说,大大有利。 反倒是流云峰的弟子,历来没有与同门争雄的传统,一切随缘。 此次被流云峰首座派下的流云峰长老杜烟客,神态轻松,与几位长老有说有笑。 长老们何尝不明白,风铭展露的杀伐决断,目前的二代弟子中无一人可及。一旦哪位同门犯大事落在风铭的手上,风铭斩杀之时连眼都不会眨一下。有几位长老亦暗暗奇怪,究竟是什么人,敢夜雨劫杀风铭?未免太把同行的八位元始门长老不放在眼里。 这一日赶了许多路。 一行人掠过一片广袤的沙丘,偶被惊艳的大漠奇景震惊,稍有驻足,仍然全速赶路,终见一条环形大河,滚滚奔腾。 齐春秋沉声道:“到了。” 林斩亦说道:“这里,或许已有魔教妖人,大家要更加小心,莫要着了妖人的奇诡之术的偷袭。” 俞震言特意看了一眼天色,已近黄昏,轻声道:“紫川河是有名的大凶之水。今天怕是无法御空渡河,直达诸钩山了。” 这条环形大河,正是东方大漠中赫赫有名的紫川河,河中多诡奇凶兽,攻击渡河的生灵,防不胜防。人族修真界的强者,陨落在紫川河的不在少数。 陆婉清道:“我们立即渡河,天黑透前当能到达诸钩山了。” 她说罢,不待其他人回应,便带着仙鹤峰的弟子先行启程,朝大河上空御空而去。 齐、林二人相视一笑,只好跟了上去,灵霄峰的弟子没有犹豫的跟上。 杜天雄道:“七师弟,我们要不要今夜渡河?” 风铭道:“渡河!大家摆出三角阵型,前后左右互相照顾着。” 风铭一马当先,做为箭头,来到大河上空,顿觉无形的威压仿佛从大河深处爆发,席卷苍穹。 他不敢怠慢,祭出七星仙剑,身轻如落叶,站在仙剑上,无边的威压仿佛被斩破了一般,顿时散去。后面的便感觉不到恐怖的力量侵蚀感,可以用更多的精力专注于大河中的异动异响。 渡河过半,一道水柱骤然冲出水面,正好冲向风铭。 风铭祭出通天权杖,盘古鉴的一端朝下,砸向水柱,转眼将水柱砸得崩碎,而通天权杖没有停留,沿着水柱冲起的方向直砸入大河中。刹那间,数十道血柱冲出水面,足有丈余高,胳膊粗细。仿佛河中有一个大血包,被通天权杖砸破了。 风铭见此情形,毫不迟疑地御剑冲进大河,很快便冲出河面,重新回到箭头的位置。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条肥鱼,肥鱼肚子上的一颗好似血瘤的东西,像是被放气了,正自瘪下去。 再渡河时,一路畅通。 河对岸,一马平川的大地上,郁郁葱葱,有高大的乔木,有低矮的灌木,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紫川”,亦被称为东方大漠中的“明珠”。只是,这条仿佛仙家圣境的“平川”,可是凶险得很。生长其中的草木,多是嗜血之物。 魔教本已退缩在大荒山深处,依靠天险阻挡正道人士。如今重出大荒,杀人放火不说,在四正名门尚未合力围攻剿杀之际,主动退回到紫川内里的诸钩山,行为实是诡秘难测。只不过,魔教中人没有料到,如今正道昌盛,根基蔓延,愈发的根深蒂固,即使魔教选择诸钩山,亦遭到八方正道人士的合围。若不是魔教中派出极厉害的角色,怕已经用不着齐春秋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出山,魔教中人便要逃回大荒山,据险自守。 风铭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前方一道湛蓝剑芒亮起,朝茂盛的树林落下。 陆婉清长老出手,便是元始门的至尊真法“仙剑御雷”,威力绝伦。眼见湛蓝剑芒落到树林,忽见一棵大树竟然拔地而起,冲向剑芒,将剑芒吞噬。然而,大树被紧随而至的第二道湛蓝剑光斩碎,片片树木碎屑在空中飘落。 陆长老的道行高深到可以任意施法至高真法“仙剑御雷”,令众弟子暗暗钦佩不已。 传闻,她早已到达太清境,道行远胜掌门萧镇元,只怕是事出有因,绝非空穴来风了。 萧镇元对她百般忍让,似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曾天鼐惊道:“好厉害的树妖。” 树妖,俗称得天地日月精华成精的树怪,属于魑魅魍魉中的魅。 有些得遇大机缘的树妖,道行无比高深,单以道行高深的人族修士为食。 风铭略知一二,此刻无争强好胜之心,只是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脚下平川的动静,自忖着刚刚那个树妖,应该是扛不住通天权杖的一击。有通天权杖与七星仙剑在手,他的心里无比踏实。然而,他的内心甚为苦涩,亦是缘起通天权杖。 通天权杖,亦即通天尺两端镶嵌着盘古神鉴与番天印。近些时日来,盘古鉴上的黑白光芒愈发“明亮生辉”,在那奇异的辉芒下,能够看到九根细小的血条,仿佛也有了生命一般。这九根血条尚未见到异象,但风铭隐隐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这血是从那来的? 风铭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那头可怕的妖兽将自己带往玉虚峰后山的一处神秘地,妖兽被化作一具骷髅,而后自己在神奇的水潭中被吸走大量精血的情形,心头更紧了一丝。如果那九根血条真的是自己的精血,岂不是说这根通天权杖正随着自己的道行提升、血脉净化,也在不断地成长? 他有时候总有一种错觉,自己身体里的一股温热流转全身经络,好似是一只手轻轻抚摸而过。他的道行突飞猛进,便与这股愈发明显的温热有直接关系。修士最重要的修行根基被护法,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倍功半了。只是,这究竟是不是好事,还难以确定。 正在此时,他竟然感觉到通天权杖上传来一股特别的清冷,迅速贯穿全身经络,好似泥牛入海。 亦在此时,紫川中升起一抹奇怪的绿光,直冲天际。 下一瞬,齐、陆、林三大长老扑向绿光升起的位置。 风铭轻呼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他说不出来个理由,只凭感觉,叫所有人离开。 灵霄峰与仙鹤峰两脉的人,无动于衷。 齐萱冷笑道:“你风铭也不是什么怕死鬼来着,现在我爹爹、林师叔都在,你反而鬼鬼祟祟、小心翼翼,你安得什么心。” 风铭没理会她,催促着叫大家赶紧离开紫川上空。 当玉虚、金庭、金光、流云、灵宝五脉的弟子刚好冲出紫川上空时,只见灵霄与仙鹤两脉的弟子已被两团绿雾包裹。两脉弟子在绿雾中拳打脚踢,却似打在棉花团上,全无用处。而逃离危险之地的众人,一颗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 黄公衡轻声道:“另外五位师叔去哪里了?” 风铭指了指紫川方向,道:“紫川中有大事了。” 曾天鼐见风铭一点不着急,急道:“风师弟,还是赶紧救救齐师姐、凌师姐她们吧。” “蠢猪永远死不足惜。” 风铭气愤地说,但他还是驾驭七星仙剑,朝两团绿雾而去。 在他靠近两团绿雾时,两团绿雾好似千千万万条绿丝解散了一般,朝他涌来。 齐萱他们并无大碍,在白焱的催促下逃离。 风铭本有机会逃脱,但他带的两条小蛇爬到两肩上,张口间已然吞噬了大量的绿丝。 须臾间,所有的绿丝被一白一碧两条小蛇悉数吞噬。 风铭一脸懵圈,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六章 暗算 风铭一脸茫然,完全失迷于所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疑惑。 当他离开紫川上空时,紫川已然失去了先前的璀璨光华,平静如镜,仿佛一层碧绿轻纱悬浮于大地之上。 齐萱幡然醒悟似的呼道:“我爹爹他们?” 灵霄峰上的众人为之动容,面面相觑,互相投去一筹莫展的目光。 众人将目光转投向风铭,他俨然是众人之首了。 风铭岂能擅专,亦不具备擅专的能力,向大师兄问道:“大师兄,接下来该如何办?这紫川可是诡异得很。” 杜天雄自知自己从来不服众,而七师弟风铭行事上更果决,有羽山之行做根基,在众同门中建立起一定的信任基础,便道:“八位长老外,师弟你的道行最强,遇强敌的经验更丰富,你说怎么办,我都没有意见。” 风铭看向二师兄俞震言,俞震言忙道:“我更是不如了。” 风铭又看向灵霄峰的白焱。 灵霄峰上的海刚锋、曹煊等人与齐御风等人一起下的山,这行同行的人中属二弟子白焱辈分最高。 风铭用目光向白焱征求意见,礼节十足。 白焱心想,师父、林师叔和陆师叔皆是道行高深的大修士,若他们不能应对紫川中的凶险,随行弟子的营救行为便显得既蠢又傻。只是,他自己不能说出来,应该由能扛事的人说。这行人中,能扛事的就风铭一人而已。 白焱道:“大家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金庭峰首席大弟子刘正锋随即道:“我也是。” 金庭峰首席大弟子刘正锋,美如冠玉,玉树临风,一袭合身的湛蓝仙袍微微鼓荡。 他与师弟曾天鼐对视一瞥,似是英雄所见略同。 风铭对这位刘师兄,甚为客气,金庭峰将来的首座只会在刘正锋与曾天鼐之间产生。 曾药师已是曾家一脉的第三代传人,是极罕见的父子相传的一脉。迫于内外部的压力,曾药师倾力栽培大弟子刘正锋,自然有终止父子传承的计划。元始门并非一家之业,虽由曾经的十二脉衰落到如今的七脉,但七脉之间的独立性过高。一旦形成稳固的父子相传,那势必将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而内部滋生的腐败也会加速这一脉的衰败。曾家能连传三代,皆因曾家三代单传皆是修真奇才,能以实力服人。可这终非长久之计。 风铭很清楚众人的心思,亦知拖延下去,天色更晚,危险更多,决断道:“我们没有能力进入紫川寻找八位长老。为今之计,便是赶往诸钩山,与那里的正道修士会合。若不然,一旦遇上魔教强者或是大队伍,后果不堪设想。” 齐萱要说什么,被她二师兄白焱拦下,白焱道:“杜师兄、刘师兄,我认为风铭师弟说得很有道理。” 其他人默认,皆想着出事了有风铭扛着,关我屁事。 玉虚峰上,风铭本是大师兄杜天雄代师入门,一直扶持风铭。只是风铭的崛起太快,一个千年一遇的废物,转瞬成了万年一遇的奇才,这份反转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所有人没有时间认真反应。此时此刻,杜天雄愈发支持七师弟了。 一行人立即起程,趁着夜幕赶路。 没飞出十里路程,忽见前方似是深渊的大地上,倏然升起一团金光,仿佛是奇大无比的力道抛出。紧接着升起红、黄、蓝、紫四道剑芒。金光在空中摇晃几下,朝东北方向飞去。红、黄、蓝、紫四道剑芒如影随形,紧追而去。五道极厉害的法宝发出的光芒如同冬日流星,极速划过夜空。 风铭放慢速度,注视着五道光芒,沉声道:“那个方向,似乎就是赶往诸钩山。” 俞震言道:“正是。那个方向是从正西方向上山,是最凶险的一面。这五人谁是敌、谁是友,却难以分辨。” 刘正锋道:“很难。如此金光,似乎仅有镇龙殿的佛门至高真法,方能修炼出来。”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了起来。 风铭看着愈发凝实的黑夜,沉声道:“追上去,搞清楚五人的身份。” 风铭不敢全力以赴御空飞行,与众同门拉开距离。 他怕万一众同门遇上变故,自己难以救援,大家容易首尾难顾。 然而,追到半路上,却见那团金光绕道折回,而他身后追的光芒多了三紫三橙六道剑芒,眼看着要追上金光。 风铭略一迟疑,还是催动七星仙剑,仿佛瞬移一般,已然让过金光,将十道剑芒拦下。 追来的十道剑芒中似是有人远远识出七星仙剑,十人同时放慢飞行,小心摆出攻击阵形。 “呃!七星仙剑?”金光从容回旋,来到与风铭并肩,双手合拾,轻诵佛语,问道:“可是元始门的风铭师弟?” 风铭见是一个青年和尚,身材中等,面如满月,两个太阳穴微微隆起,便知他是镇龙殿“方”字辈,只不知是哪位,道:“正是。师兄的法号如何称呼?” 青年和尚长出一口气,道:“小僧乃镇龙殿门下方想,奉师父鸿叶神僧之法谕,前往诸钩山与师兄方证会合。未料,遇上魔教妖人,几番恶斗,终是不敌,被狼狈追杀。得亏遇上元始门的诸位道兄。杜师兄、刘师兄、白师兄,好久不见。” 杜天雄、刘正锋、白焱一一与方想打招呼,叙旧寒暄几句。 刘正锋冷哼道:“魔教妖人,真是张狂。想在这荒僻之地一手遮天,怕是不可能。” 夜色笼罩,如墨染幕布,银辉点缀其间,星光闪烁。 魔教一方的人影如鬼魅般潜伏在黑暗之中,眼神冰冷,杀意凛然。 他们似是早已锁定目标,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击。 为首的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身躯佝偻,乱发中射出的目光犹如野兽的目光一般凶狠。 他的右手食指夹持着一颗寒光闪闪的洁白獠牙,显露出一股野性的凶猛气息,如同一头嗜血的疯狗,冲向风铭。仿佛,他单等风铭的到来,要与风铭分个高低。 风铭心中隐隐一顿,瞟一眼镇龙殿弟子方想,但面对突袭,丝毫不敢怠慢,凝神全力以赴。 他已是道行深厚的修士,七星仙剑已在手中凝聚成一道墨绿电光,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剑光如流星划破黑夜,劈向野人。 “啊呀!”野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怪啸,他的獠牙脱手之际猛然变大,化作一头狰狞的、似寒冰雕刻而成的狗头,瞬间跃出,直冲向风铭,咆哮道:“狗爷爷偏不信邪。” 风铭心中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与自己脾性相似的对手。 他的眼神凝重,心中警惕倍增。 刹那间,七星仙剑撞击在狗头上,剑气澎湃,将狗头震碎。 野人哇的一声,张口喷出数口鲜血,均匀洒在二人中间,野人吱唔道:“厉害极了。” 这一击,风铭发挥出了他身为一名剑客的绝世神技,剑法凌厉无比,无与伦比。 然而,魔教的人并未因同门的斗法失败而气馁,反而战意更盛。 一名黑衣青年突然从暗影中飞射而出,手持血刃,杀气腾腾。 他狠毒地冲向风铭,刀光闪烁。 风铭看清那是一柄长有獠牙的圆月弯刀,獠牙像是血色刀刃上长出的黑色碎石,可黑色獠牙全无光泽,因而远远看去,那是一柄断成七截的弯刀。 如此诡异的法宝,多半亦是品阶极高的法宝,威力超凡。 常言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修真界里的法宝不可貌相。 风铭面色凝重,七星仙剑舞动,剑光如虹,与对手展开激烈的斗法。剑刀相击之间,火花四溅,虚空碎裂。 风铭的身影在黑夜中翻飞,剑光闪烁,如同一道闪电划破苍穹。 他的法术与神通纯熟无比,施展时如行云流水,变幻莫测,杀气腾腾而不减凌厉威势,让对手不由得心生忌惮。 风铭被这名魔教弟子挺住,其他魔教弟子见势,趁机攻击元始门的弟子。 在这阴森的夜幕下,纠缠近万年的正邪两派弟子,个个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斗法不止,双方都决心要继承先辈遗志,分出个胜负,重新界定正邪。一个个修士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法宝如坠落的流星般任由他们操纵,以杀死对方为最高奋斗目标。如流星划破天际,与魔教的势力展开殊死搏斗。 元始门,自古以来,雄风煊赫,门人众多,道家真法名扬天下。 然而,就在这场大战中,竟有几个同门受了魔教中人的毒手,身负重伤,其他人纷纷相救,以至于元始门一方的阵形渐渐散乱。反而魔教的攻击阵形愈发凝实,愈发凶残,拆招见招之际,便要刀剑见血,方才罢休。 镇龙殿弟子方想已然身陷险境,被两个魔教妖人逼迫,危在旦夕。 风铭见状,御剑冲上前去,欲解其围困。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方想被两件极厉害的法宝击中,身子倒飞而出。 风铭急忙伸手相救,将他拦下,刚扶稳之际,却见方想手中金光一闪,一团金辉朝着他的丹田袭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女声:“风铭,去见阎王爷吧。” 风铭心中一凛,即使他道行深厚,此时也无法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形成有效的防御,那楔形的金色法宝直接击中他的小腹,消失在小腹中。 他只是觉得身子一沉,头晕目眩。神智稍稍清醒时,无比惊愕,难以置信,原以为是同盟的镇龙殿弟子方想,竟是女子扮作,而当她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脸时,风铭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她,竟然是碧游。 碧游看风铭的目光,像是仇深似海的人。 一个紫衣女子飞到碧游身旁,轻声问道:“师姐,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碧游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道:“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是。” 风铭心中一阵悸动,始料未及的情势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沉,心道:“难道碧游也是通灵幻境中的生还者?” 这一会儿,正邪双方的大战戛然而止,双方重新摆开阵型。 杜天雄轻声道:“师弟?” 风铭只觉得周围的夜空正在凝固起来,不断将自己封印进黑暗深渊。 只是,封印之力越强,丹田紫府内的力量也越强,两道力量不断对抗着。 风铭心中涌起千万个疑问,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魔教弟子如何能未卜先知似的知道元始门的行程,十分精准地布下陷阱,斩杀风铭? 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谁是幕后黑手?又是谁能够如此熟稔元始门的内情? 风铭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猜疑和不安,却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做。 魔教中的那名黑衣青年冷冷道:“‘掌天轮’似是被镇压了。” 此人与风铭正面交战,不落下风。 如果不是此人依计行事,仅是拖住风铭,而是放手一搏,风铭绝无可能挣脱他的纠缠。 正是此人看出风铭身上的端倪。 风铭忖度着,应该在魔教弟子的设想中,自己会直接被“掌天轮”杀死,会心笑道:“魔教妖人的雕虫小技,就能杀死我了?做梦!” 碧游从大获全胜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微微皱起眉头,似是默认了黑衣青年的看法,她大声道:“那就杀死他,让他生死道消。” 幽幽黑夜,阴云密布,微风细雨。 魔教中的十位青年才俊,如同十个凶残的恶鬼涌向风铭,图谋一举杀死风铭。 “哼,一群下流之辈,竟然偷袭!” 风铭冷哼一声,剑光如电,冲向敌人。 他好似出渊的猛龙,七星仙剑上亮起的七颗钉天大星环绕在身子周围,所过之处,火光四溅,犹如烈焰之龙腾飞。 “风铭,今夜你死定了?” 碧游冷笑连连,声音刺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她欲用言语扰乱风铭。 风铭却神色不变,面对敌人的恶毒咒骂,心如铁石,坚毅不移:“妖人,受死。” 言罢,七星仙剑剑尖火焰四射,化作一柄柄火剑,刺向魔教众人。 那股气势,犹如烈焰烛天,瞬间将方圆十余丈夜空染上一片赤红。 “妖人,死!” 风铭怒喝一声,剑势更加狂暴,火焰更加炽烈。 他身躯虽受重伤,但斗志却愈发旺盛,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化作无尽的力量。 魔教中的十人,个个身怀绝技,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纷纷祭出厉害的法宝,联手抵御风铭。 剑光交错,刀影飞舞,掌风扑面,法宝纵横,火光映红了天空,剑气撕裂了云彩。 风铭以一敌十,勇往直前,气势如虹,丝毫不落下风。 风铭与碧游打个照面,只见碧游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誓要将风铭碎尸万段,让他万劫不复,方解心头之恨。 碧游嘴唇微动,低声自语道:“真像,可惜不是。” 风铭心头一震,思索间,抛给碧游一个神秘的眼神,嘴角微扬,带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碧游精准捕获风铭的神态,眉头一锁。 “妖女,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风铭调侃一句,左手心生出一颗玄青色水球,打向碧游。 碧游轻呼:“三清归元气?” 那名黑衣青年如鬼魅而至,凌空打出一拳,拳上发出一团黑光,与玄青色水球相遇,只见一层层绚烂的光芒扩散开来。 风铭与黑衣青年纷纷向后退开数丈。 黑衣青年道:“风铭,你好似会圣教的‘沧海幽泉’与巡天宗的‘毁灭’?”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七章 黑云 风铭淡然一笑,左手心再度生出一颗玄青色水球,圆润晶莹,宛若一颗明珠。水球内仿佛不断填充着灵力,发出轻轻的汩汩声,似是自然絮语。 黑衣青年同样淡然一笑,右拳缓缓举起,黑雾渐渐凝聚在拳头周围,如同一团幽暗的云团。黑雾中似有无尽的黑暗,令人心生恐惧,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深邃的冷漠,仿佛对一切都视若无睹。 下一瞬间,玄青色水球与黑色的云团相撞在夜幕下,光芒四射,如同两颗星星在夜空中相撞,光芒璀璨夺目,迷离绚烂。 两者的碰撞,似乎引发了天地间灵力的混乱,虚空不断扭曲。一股强大的能量在两者之间涌动,激起了一阵阵涟漪,扩散向四周。夜幕下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动荡,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氛围之中。 风铭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受到对手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凛冽的气息,仿佛要将一切冰封在黑暗之中。 如此神异而强大的力量,似乎在“水元”之上。 黑衣青年冷漠地凝视着风铭,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似在反思他先前所说的话,是不是错了。 刘正锋缓缓走向众人之中,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沉思与追忆,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往事。 他的声音平和而又深沉:“传闻,在十年前,蛮荒魔殿中出现‘黑云’机缘,被年轻的魔教护法青龙所得。没想到,这是真事。” 风铭听罢,神情吃惊,他的目光投向刘正锋,似乎在询问着更多的信息。 刘正锋继续说道:“风师弟,此人应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青龙,魔教门下五千年来最出色的传人。”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青龙的敬佩与惋惜,正邪之门虽分,但对于这样的奇才,即便身居光明正道,也难免有些惋惜之情。 青龙又对碧游说道:“师妹,掌天轮果然不能速杀风铭。” 碧游有些六神无主,目光闪烁起来,心中充满了焦虑。 碧游师父有清晰的安排,用掌天轮偷袭风铭,一击斩杀,为圣教彻底消除一大祸患。 青龙又道:“掌天轮会与‘水元’逐渐融合,一时杀不死风铭,风铭将来必定会被活活胀死。我们走。” 风铭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走?想得美。” 他强忍着万蚁噬心般的痛楚,右手凝聚出一颗巨大的火球,转瞬间化为满天的火剑,将魔教十人笼罩。 青龙脸色微寒,他的声音沉重而坚定:“能忍受掌天轮的撕裂之力,这可真是了不起。” 他一声令下,魔教十人同时祭出法宝,迅速将风铭的一击化为乌有。旋即,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风铭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与无助。 在这深邃的夜色中,天上的星星似烛光摇曳,照耀出一片幽深而神秘的氛围。 “魔教门下竟能出这般奇才。人人都说邪不胜正,可自古以来,正似乎从未真正胜过邪。” 俞震言轻声叹息,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疑惑。 他的话像一抹轻风,掠过众人的心头,引起了一阵深思。 齐萱挑动眉梢,仿佛嗅到了什么,轻轻问道:“俞师兄,听你之言,似对正道信仰存在深深地怀疑?” 俞震言身躯微微一震,忙道:“齐师妹玩笑了,我绝无此意。” 他自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事,如同一根细丝,牵动着心弦,给人以口舌。 他连忙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解释,因为他自己都难以厘清心中的那份疑惑。 正邪之信仰,乃是元始门与魔教的根本所在,是他们生存的理念,坚守了数千年。 然而,俞震言却始终感到其中的种种矛盾,似乎正邪之间并非绝对的界限,而是一片模糊的灰色地带。 所谓正邪,似乎亦只能从心而论了,其它诸如修真法门、法宝,都是正中有邪,邪中有正。 这是微妙而不可言的,没人敢去触动,更没人敢去挑战,触及近万年沉淀在人心深处的真理。 风铭拥有的通天权杖,那个“盘古鉴”就足以引人遐想。这件法宝仿佛拥有着某种邪恶而神异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暗布的血条,每每杀人后,以血为养料,自行成长,这便是绝非正道人所认定的了。 众人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正在逼近。 在这片寂静中,众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在默默地商议着某种重大的决定。 他们心中明白,此刻正邪之争已经不仅仅是表面的力量对抗,而是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与阴谋。 正邪之间的较量永远不会停歇。 而他们,作为其中的一部分,注定要承担起这份责任,用生命去捍卫。 风铭勉力支撑着身躯,面容间流露出一丝痛楚,仿佛在抵挡着天地间的无尽压迫。 他低声道:“我们继续赶路,尽早赶往诸钩山。” 但就在此刻,他的身形忽然一晃,几乎跌落,幸得齐萱及时伸手扶住。 齐萱的声音带着担忧:“你怎么样了?” 风铭顽强地翻了个白眼,苦涩地道:“丹田中不断汲取大量的灵力,我的经脉如被蚂蚁啃噬。” 齐萱不禁哼了一声:“那还逞能?” 风铭却淡然道:“我抗得住。大家赶路吧。” 刘正锋摇头叹息:“我们还是就地找一地,歇息一夜。待风师弟的情形好转,再赶路也不迟。” 众人纷纷附和,风铭也不再言语。 杜天雄、刘正锋、白焱三人带领着众弟子寻觅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将其一分为二,男弟子一侧,女弟子一侧。 风铭选择了山洞外的一个小隙地,盘膝坐下,竭力尝试着化解丹田中那不断吸取灵力的“异物”。 当他催动各种修行法门时,才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已经在修行的龙象般若真经上有所根基,他恐怕早已被内外交困之感撕裂成碎片。 然而,当他启动阴阳咒之时,丹田中的“异物”似乎开始进入休眠状态,风铭感到身体仿佛得到了解脱,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突飞猛进,但奇怪的是,他外放的修真气息却似乎在逐渐收敛,变得内敛了许多。 在山洞外,寂静的夜幕悄然降临,月光洒在大地上,如银白色的纱幕。 风铭静坐其中,内心思绪翻腾,对于自身的变化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他感觉到身体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沉睡,等待着觉醒的时机。 这股力量并非敌意,却也不是友善,如同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隐藏在丹田之中。 风铭闭目静思,尝试与这股力量沟通,但却一直难以寻找到共鸣之处。这让他心中更加迷惑,仿佛有一层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 然而,在这迷雾中,他的意识渐渐沉浸,似乎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空灵而古老的世界,四周弥漫着神秘的气息,仿佛有一股神力在默默注视着他。 在这神秘的世界中,风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股力量让他感到无比兴奋,仿佛能够让他突破自身的极限,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在这神秘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意义,感悟到了修行之道的真谛。 他明白了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所在。 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 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前行的动力。 夜幕渐深,山洞外的星光璀璨,仿佛在为他庆贺。 而他,已经踏上了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迎接着未知的挑战与机遇。 天明破晓,晨曦洒落在大地之上,勾勒出一片温暖的景象。 众人神情愉悦,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因为他们见到了风铭的情形有了极为明显的好转。 风铭的容颜,如同被岁月拭去了一层尘埃,焕发着青春的光彩,这让众人无不感到欣喜。 “看来,我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刘正锋微笑着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欣慰。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对于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感到了值得。 他们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于未来的期待。 启程赶往诸钩山的路上,众人的心情愉悦而轻松。 他们相互交流着修真的心得,分享着彼此的经历,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忧虑都成了过往云烟,只剩下满心的豁达与喜悦。 然而,就在这美好的时刻,刘正锋和白焱却心中的疑云却愈发丛生。 他们的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掌天轮的威名,乃是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 这件修真法宝的名号,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耸立在修真界的巅峰之上,却被正邪双方互相持有。最近一次出现,已是两千年前,由正道大能北海神尼掌管。未料,再次出现,已然落入魔教之手,用来杀死风铭。 被称为陆地神仙的修真强者,即便是遇到掌天轮,也绝少有人能够幸免于难。一旦被掌天轮偷袭而中,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也难逃一死。掌天轮的杀伐之名,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刃,横扫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 而如今,面对着风铭这样一个玉清境修为的小修士,他竟然能够抵挡住掌天轮的攻击,这着实让刘正锋和白焱二人感到了疑惑。 “风铭这个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刘正锋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可能抵挡住掌天轮的攻击?” 白焱也是一脸的疑惑,他的眉头紧锁,神情凝重:“风铭虽然有着一些奇遇,但修为终究是太低了。要抵挡住掌天轮,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二人心中的疑虑,仿佛是一朵乌云笼罩在天空之上,使得他们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实事上,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和困惑,他们不禁开始思索这背后的奥秘。 在这茫茫修真界中,有太多的谜团等待着他们去探索,有太多的未知等待着他们去解开。 他们知道,要想探索出真相,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甚至可能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困惑与疑虑,才使得他们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前行的步伐更加坚定。 在未知的道路上,他们愿意奋勇前行,探索未知的领域,寻找属于自己的真相。 风铭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孤独而坚定。 他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了荆棘与险阻,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在申时初刻,寒风凛冽,诸钩山外环一片寂静。元始门的一行人匆匆赶到,却惊见眼前一幕血腥的杀戮,两派武林人士正在殊死搏斗,而这两派之间,竟皆以正道自居,令众人心生疑惑。风铭等人立于山脚,目睹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应该为谁伸出援手。 狂风呼啸,将这一幕血色笼罩得更加诡谲阴冷。山谷中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令人心惊胆战。风铭等人望着眼前这场惨烈的厮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凄凉之感。 元始门的众人脸上皆是凝重之色,他们是来自正道中的精英,对于这种自诩正道的杀戮,心中无不感到痛心疾首。但在武林之中,是非善恶,黑白分明,如今却见到两派皆自居正道,却互相残杀,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风铭凝视着那些激战的武林人士,心头涌起一股愤怒之情。这些人,他们自诩正道,却在这寒冷的山谷中,残杀无辜,伤及无辜百姓。这不仅是对武林规矩的践踏,更是对人性的亵渎。 “我们不能坐视不理。”风铭沉声道,“无论是哪一方,他们的行为都背离了武林之道。我们必须阻止这场杀戮。 风铭等人决定插手此事,制止这场无谓的杀戮。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八章 裁夺 风铭欲御剑冲入杀戮的斗法之中,阻止两派停手,却见斜刺里御空而来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位苍髯渔夫,抚须而立,眼神懒洋洋,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他冷眸瞪视着风铭,声音悠然而有威势:“元始门的人,未免自视过高了。” 他身旁一位青眼男子微笑着补充道:“即便是四正名门的人,也不宜多管闲事。” 这苍髯渔夫与他身旁的青眼男子、赤须道人,异装怪服,不同凡响。 风铭一时语塞。 的确,无论双方是什么身份,杀戮的结果如何,关旁人什么事? 这样的指摘,无懈可击。 苍髯渔夫笑容满面,却透着一股冷意,故意挑衅地对着风铭说道:“听江湖朋友说,萧真人的得意弟子中了掌天轮的暗算,气色如此之好。可见,江湖传言,真是靠不住。” 他的前半句说给风铭听,后半句是对着左右同伴说,言语间极尽讽刺。言辞嘲讽而刻薄,带着深深地不屑。身旁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阴冷的嘲讽。 风铭心中一沉,知道苍髯渔夫是在试探他的底线,灵光乍现间,长舒一口气,沉声道:“三位魔教妖人明目张胆,真是令风铭钦佩。”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掌间已凝聚出一颗玄青大水球,泛着淡淡的青色雾气,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水球迅速旋转,带着呼啸的风声,瞬间袭向苍髯渔夫。 “这就是‘三清归元气’?” 苍髯渔夫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凌空劈出右掌,掌风如刀,凌厉异常,斩向玄青色大水球,眼见将大水球斩为两半。 渔夫心中一片得意,然而,下一刻,他却见玄青色大水球重新凝聚,更加凝实,裹挟着更加猛烈的力量,倏然袭至,穿过他的胸膛。 他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便是自己的心跳了出来。 他对这世界的最后一次感觉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灵魂一起吞噬了。 青眼男和赤须道人尚未从震惊中醒过来,只觉得一道墨绿剑芒从脖颈下闪过,然后,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掉了。 残忍的一幕。 碾压的一幕。 血腥气弥漫,令人胆寒。 众人的心情沉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残酷的现实让人难以承受,但这却是江湖的规则,弱肉强食,唯有不断强大才能生存。 亦在此时,斗法的两派纷纷住手,顾不得同伴们的尸体,一起看向御空而立的元始门弟子。 风铭提气沉声,道:“余望古城的纯阳剑宗与归云庄,历来以正道自居,为什么要在这里血拼?” 元始门众人面面相觑,大为吃惊。 风铭怎么会认识东域余望古城中的两个修真势力? 俞震言心忖,多半是师父的教诲,师父他老人家对七师弟越来越上心了。只是我这位师弟,出手即杀招,半点不容情,师父会怎么考虑呢? 曾天鼐正色道:“风铭,你有这么能耐么?几十万里的距离,能知道这么多?” 风铭没理他。 头戴纯阳方巾的老道人抱拳行一礼,以示对领袖修真界的四正名门的尊重,才开口道:“既然四正过问,那就请给我们评评这个理。” 身着绿袍的老者冷笑道:“谁怕了?评就评。” 风铭微一点头,道:“你们且说来听听,由我判明个是非。” 老道人愤怒地说道:“是我的徒孙虚竹发现了赤龙谷内的宝藏,步老贼派一小蹄勾引……” “呸!牛鼻子,你少放屁。”绿袍老者咒骂几句,“你简直在放屁。” 老道人呸了一声,道:“步贼,你怕了不成?元始门下的仙徒,翻手之间就能灭了归云庄。你若有胆,就让元始门的仙徒们知晓事情的原委。” 风铭已御剑落地,站在山谷外,道:“你们且待片刻,我进去看看。若真是宝藏,你们两家平分,我分文不取。” 老道人与绿袍人一左一右夹击而至,二人同声道:“难道风公子要以势欺人不成?” 纯阳剑宗一方的一人朗声道:“元始门乃名门正派,以正道领袖自居,岂能有失君子之风,欺负弱小?” “我就欺负你们了。”风铭扭头看向说话的那人,那人顿觉魔鬼的杀意侵袭而来,赶紧低下头,屏住呼吸,风铭看了看旁边的两位老人,道:“二位前辈如此不放心,那便与我一起进去看看。” 二人同时道:“那是必须的。” 曾天鼐、齐萱亦跟着走进山谷。 山谷中雾气弥漫,可见度极低。 忽然,一股妖风袭来,而风铭的出手更快,一颗玄青水球破空而去,破开妖风,破开迷雾,将野猪的脑袋砸碎。 一道一俗啊了声,瞠目结舌。 他二人算得上有见识的人,竟被风铭的这道法术的威力惊得目瞪口呆。 老道人失声道:“怪不得连龟岛三剑仙被阁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斩杀。元始门的真法,当真了得。” 曾天鼐玩味一笑,道:“前辈,这是我师弟自创的一门道法,名叫‘三清归元气’。” 风铭快步走过去,只见高阶妖兽铁环猪守护着一亩灵草,再无其它,便道:“你们两派各一半,平分了吧。” 他收下铁环猪,没多看一眼。 老道人与绿袍老者听吩咐,各自寻思着死了不少人,就为抢夺这亩珍贵的灵草。在他们眼里极珍贵的灵草,在元始门弟子眼里,不值一提。事实并非如此,曾天鼐与齐萱都看出这亩灵草的珍贵,更惊奇古怪的风铭竟然视若无睹,二人只以为风铭不识得灵草之珍贵。 曾天鼐撇嘴道:“真有风度。” 风铭正色道:“曾师兄,你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元始门的人,应该是眼里只有一片江山,而不是这点蝇头小利。” 老道人与绿袍老者同时赶出山谷,朝风铭投去尊敬的目光。 老道人道:“风公子,老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铭道:“请前辈赐教。” “元始门的弟子,品行真的很悬殊。我的两位老友,只因寻得两株‘蛇魂草’,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杀害,夺走‘蛇魂草’。”老道人气愤地说道。 “还有,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还大为鼓掌,说‘师妹,你比起老七还差得远呢’。”绿袍老者补充道,二人同时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二人真是有报应,差点被魔教中的好手斩杀,多亏二人各怀一件护身救命的法宝,侥幸逃脱。此刻,应该被困在诸钩山西麓的‘潜龙潭’。” “多谢二位前辈指点。”风铭御空而起,说道,“大师兄,齐老四他们在‘潜龙潭’。” 杜天雄忙道:“那我们快赶过去,救四师弟与八师妹脱身。” 俞震言亦道:“此事不能再耽搁了。” “此事大有古怪。”风铭却从容说道,“以魔教中青龙的身手,他二人根本不可能活命。” 黄公衡叹声道:“七师弟,人未救出前,可不能多想啊。” “我尚无证据他们私通魔教,六师兄尽管放心。”风铭解释道,“我的想法是,如果魔教围而不攻,以他们为诱饵……” 刘正锋似是一点就通,接话道:“在我们前往的路上埋伏重兵,甚至是长老级的强者,别说我们被杀,只怕连本门的八位长老都会吃大亏。” 白焱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寻找魔教的薄弱处,给予毁灭性的打击。”风铭说话掷地有声,杀气腾腾,“我们绕道前往东山方向。” 风铭率先御空飞行,远远地绕道。 曾天鼐将山谷中的事说给大师兄刘正锋,很不屑的戏谑几句风铭。 刘正锋淡然一笑,道:“师弟,你真以为风铭是个吃亏的主?” 曾天鼐道:“大师哥,什么意思?” 刘正锋道:“铁环猪肚子里的宝物,价值至少是那一亩灵草的万倍,甚至不止。只是,能以自创的法术打碎一头六阶妖兽的头颅,这太匪夷所思了。” 曾天鼐压低声音道:“大师兄,他该不会已经突破到上清境了吧?” 刘正锋眉头微皱,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这可不好说。掌天轮都没有弄死他,被他压制了。这事儿,我估摸着连掌门师伯都做不到的。” 曾天鼐冷哼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肯定偷学别派的修真法门了。” 刘正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道:两个月前,师父与他哪位流云峰上的好朋友私聊时,哪位灰衫客说“风铭很可能也在修行一门佛家真法,我们算得上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莫非,真让灰衫客猜中了? 他暂时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师弟,以免师弟心直口快,闹出什么不快。 何况,就连师父都说过,在修真界混的人,谁还不学上一学自家门派之外的东西,只要根本不变,其它锦上添花的事,都不是事。 诸钩山方圆,大小山峰错综密布,地势极险峻,时有强悍的妖兽猛禽出没。 元始门的几人便着了道,被伤得不轻。 风铭用通天权杖打死三只七阶妖兽,通天权杖上突生出一股沸腾的气浪,钻入掌心,循手阳明大肠经的经络而行,来回游移,那儿也不去。任凭他暗地里运转法诀进行炼化,皆无济于事。而一旦运转阴阳咒,手阳明大肠经中的沸腾气浪反而呈增强趋势,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竟也提起丹田的一丝动荡,痛得风铭嗯哼一声,伸手捂向小腹。 杜天雄、俞震言忙问道:“七师弟,你怎么了?” 未待风铭答话,齐萱道:“逞能呗,还能怎么样?这世上能侮辱‘掌天轮’的人,还真没几个。” 风铭一阵呲牙咧嘴后,缓过一口气,道:“我没事。” 声音虽然低沉,却透露出一丝坚韧与坚毅。 “你是暂时还没死。”一个带着嗔怒的喝声传来,接着,一道身影穿梭而至,身穿一袭碧裳的魔教弟子碧游现身。“你这个死家伙,命真硬。只是,看你扛得了几时。” 元始门众人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在快要靠近诸钩山东山方向,遇上魔教的核心弟子。 莫非,魔教真正的图谋就在东山? 齐萱凝眉怒道:“魔教妖人,看剑!” 她一挥手,一柄闪烁着晦暗光芒的扫霞仙剑跃然而出,剑光如电,凌空而至,与魔教弟子碧游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两人身手敏捷,剑法凌厉,所施之术无不玄妙精妙。一时间,剑光如虹,剑影交错,残影绰绰,宛若一场精彩绝伦的剑修表演盛宴。 元始门的众人看看风铭,看看齐萱,大家都一脸茫然,大家都有一个一致的念头:他俩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风铭一瞥间洞悉了碧游的心思,开口道:“白师兄,助齐师姐速退此妖女。她已洞悉我等行踪,想必是欲拖住我辈。” 白焱虽知师妹性情刚烈,若是自己出手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对于风铭所言,他也不由得略作迟疑。 而此时,曾天鼐则是毅然出手。他深知风铭的威名凌驾其上,如今风铭身负重伤,他决意展示自身真正的实力。再者,他决不允许风铭抢走齐萱。于是,曾天鼐与齐萱并肩作战,在轩辕与扫霞两柄仙剑的夹攻之下,碧游很快陷入了困境。 然而,魔教弟子碧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光,突然间,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化作一只绿色的凤凰。这凤凰发出凄厉的咆哮声,身形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如狂风般袭向曾、齐二人。 凤凰的出现令场面骤变,气势汹汹,宛若厄运之兆。曾天鼐与齐萱面色苍白,他们心知这一击非同小可。 曾天鼐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他凝聚心神,以自身修为抵挡着凤凰的攻势。身边的齐萱也是心生坚定,手中仙剑挥舞间,剑光如虹,试图破解碧游的凶险攻势。 风铭则在一旁紧紧盯着战场,眼中透出一丝焦虑。 他深知曾天鼐与齐萱的实力,但面对碧游这般强大的对手,他心中仍有一股隐隐的担忧。 天空中漫天星斗,繁星点点,宛如无数明灯,照耀着这一方天地。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二九章 绝心 碧游身形如闪电,横移避过曾天鼐与齐萱的凌厉攻势。 她手中的银色镰刀犹如一道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线,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镰刀所化的银蛇,如惊虹般翻滚飞舞,刹那间便将曾天鼐与齐萱的攻势逼得节节败退。 银色镰刀上突然浮现出一道璀璨的锤子状印记,如同雷神之锤般挥舞,增添了镰刀的威力。 曾天鼐与齐萱被镰刀的威势所逼,不得不连连后退,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双方的斗法厮杀中,碧游手中的镰刀仿佛成了一柄无往而不利的神兵利器。配合她那鬼魅多变的法术神通,如虎添翼,凌厉无匹,威力惊人。 碧游势如破竹,心中却也不免忧虑。 她深知风铭所创的“三清归元气”之威,是何等恐怖。一旦被攻击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碧游不敢贸然进逼,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其他元始门的人,她便是一个也没有放在眼里。 天地间,荒野上,狂风呼啸,仿佛是天地之间的呼声。撕裂长空,划破虚空。 曾天鼐与齐萱两人面色凝重,他们深知眼前这位魔教女弟子的不俗修为,令人生出一丝心惊之感。 特别是碧游手中那柄银色镰刀,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宛如一头蛟龙在空中咆哮,令人心头一颤。 杜天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叹息道:“魔教门下,竟出了这许多的天骄之才。这世道……” 风铭运转阴阳咒,灵力流转,丹田中的诸般杂质被徐徐化进手阳明大肠经,丹田中的疼痛渐渐减轻,沉声道:“曾师兄、齐师姐,你二人退下,待我擒下妖女。” 曾天鼐与齐萱都是十分好强的人,眼见合二人之力,奈何不了那柄神异的银镰刀,强求也是无益了,只得退下。 齐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风铭说道:“别看着人家是大美女,你就心软了。” 碧游听后,微笑道:“风铭,你长得那么帅,早就被你身边的美妇蛇惦记了。只可惜,你还太年轻,身子没长全。” 碧游乃是妙龄少女,女儿心便知女儿心,妩媚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挑衅,其意在扰乱风铭的精神。然后,寻机打败风铭,甚至是将其斩杀,为圣教除一隐患。 “你知道的可真是多。” 风铭冷讽一句,御剑疾驰而上,划破长空。 碧游面色一沉,手中银镰刀化作一道银光,在空中划过,携着一道道银蛇的气势,令人心惊。她全身心地投入战斗,银镰刀挥舞间,空气仿佛凝结,一道道银蛇和锤子交错穿梭,构成了一道道绝世的杀阵 岂料,风铭御七星仙剑闯入其中,顿时形成逆卷之势,将之席卷进墨绿剑芒中,化作一柄墨绿色的定天巨剑,斩向碧游,风云激荡。 碧游全神贯注,手中银镰刀随着她的心意挥舞,一道道锤子的印记在空中浮现,与银蛇相辅相成,使得镰刀的威力更加恐怖。但风铭却丝毫不畏,勇往直前,凭借一身的深厚道行与七星仙剑的仙威,欲将碧游斩于剑下,为正道除一害。 碧游忽然祭出一张白色符箓,幻化出漫天的白色花朵,如雪般飘洒而下,瞬间将风铭所在的方圆数丈空间笼罩。 风铭心中一惊,暗自庆幸留有三分余力,从容遮回。 碧游的护身救命法宝即失,不在纠缠,果断离去。 她实是不解,风铭一行明明知道齐御风等人困在西山的潜龙潭,怎么会绕道到东山来?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师父所谋的大计? 风铭见碧游远去,心中虽有些不解,但也不敢贸然追击。 他深知魔教弟子的狡诈与阴险,若是陷入埋伏之中,必将陷入险境。 风铭对众同门说道:“魔教所图,果在东山。眼下,八位长老仍不现身,我们不能再等。纵使找到魔教所图而不能成功阻止,也要耽搁一下他们的进展,好给诸位长老争取时间。” 俞震言寻思着说道:“七师弟,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莫不如想办法找到齐师叔、林师叔他们,再行动。” 他所说乃是众人所想。 魔教中的二代弟子就那么厉害,现在的魔教长老一代,定然是高手如云。魔教此次走出大荒,还能如此低调,不得不令人起疑。 风铭没有勉强,道:“二师兄所言,非常有道理。我先去耽搁魔教所图,诸位师兄师姐先与长老们会合,再来到东山,合力围剿魔教妖孽。” 黄公衡叹息一声,帮着二师兄说道:“七师弟,你一人再厉害,力量也是有限。魔教门下有几个极厉害的人物,万一你着了道,终归是得不偿失。” 风铭没想到,关键时刻掣肘的竟然是同门师兄弟,一时间犹豫起来。 二师兄历来是两袖清风,对齐御风与风铭是各不相帮。而六师兄黄公衡不一样,他和五师兄张公祺与四师兄齐御风走得近。黄公衡嘴上没有反对风铭,但对风铭对齐御风、白莲的见死不救,心怀不满。 另六脉的弟子,有意沉默,耐心等待着风铭与三位师兄的“斗法”。掌门一脉,明显分裂为两脉,在大局未定之前,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倘若风铭与齐御风争得太凶,那对另六脉来说,将是天降机会,重新洗牌元始门七脉的排座了。 风铭没有说话,御空朝碧游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不想把自己与齐御风的恩怨强加在其他几位师兄身上,他一点不稀罕师父坐得那个位置,但他也绝不允许齐御风染指。将来的事,可真是难说的很。谁都无法预料意外与明天哪个先到来。 齐萱嘿嘿笑道:“俞二师兄、黄六师兄,看起来,风铭不服你们呢。你们当师兄的,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傲娇的师弟。” 俞震言心有不悦,直言道:“为兄从来没有听说过海、白、曹、唐等师兄教训师妹您的事。我们做师兄的,与海师兄他们也是一样。” 齐萱没想到,俞震言借力打力,反讽自己一顿。 她可打心眼里不服杜天雄、俞震言、黄公衡这些人,论道行,皆在伯仲之间,或者还在某些年长师兄的之上。 白焱见状,怕大家斗嘴误事,插话道:“杜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焱的身上也是长着无数个心眼儿,此刻只问杜天雄,不问金庭峰刘正锋,亦不问俞震言,便是有意的挑拨是非。 杜天雄能看出其中的厉害,沉声道:“已经来到了东山,岂能走回头路。前面纵使是刀山火海,也应该闯一闯。如果知晓前面有无尽的凶险,就停止不前,那我们坚信的正道信仰、奉献精神,有什么意义?” 众人听后,再无言语,追着风铭前往的方向而去。 诸钩山,山势雄伟险峻,地势好似无数的“钩”叠加而成,大凶之地。因特殊的山形地势,孕育无数特有的珍奇灵材,历来是人族探寻宝物之地。若要在此等凶地寻宝,非道法高深的修真强者而不能。是以,在这占地极广的山脉上,却也是人迹罕至。 不过此刻的诸钩山,却正是自古以来罕有的热闹时间。两个月以来,魔教门下的一批批精英先后进入这座山脉,最后竟是几位传闻已死的魔教长老现身在这山脉上,仿佛是在倾魔教全教之力,寻找着什么。正道人士听闻魔教的消息,纷纷赶来,欲诛灭魔教,一战而扬名天下。即使是元始门齐御风、镇龙殿方证等人,很自然的加入,并尝试着领袖正道各派。 虽然山势广阔,隐匿之地极多,但修道中人驱物于诸般法宝,御空飞行,速度何等之快,常常便发生不期而遇的状况。双方早已深刻在血脉中的“血海深仇”,只要一见面,便是生死拼杀,绝不容情。眨眼间,法宝纵横,声响震天,临近的人纷纷出手相助,顿时开拓出一片斗法的斗兽圈,很快就会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弥漫在高空中,久久不落地。 两月余来,正邪双方各有伤亡,似乎正道死伤的人更多。正道之人有死在魔教毒手的,也有不少死在同盟的“正道人士”之手。有些掀了所谓正道的桌子,丢尽了脸。 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魔教重出大荒,实是一次极其周密的部署,是韬光养晦后等到兵强马壮后的一次谋定而后动之举。四正名门中的高人未及时出面阻止,以至于形成魔教一方的单独碾压之势。 魔教本也以为能如愿在四正长老到来之前,完成所图大计,再对正道人士进行伏击,誓要狠狠杀一杀正道的威风。 令魔教长老大出所料的是,元始门的一行三十七位二代弟子,在没有长老带领的情况下,竟然杀到了魔教好不容易圈定的一片诸钩山区域。 碧游站在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身边,盯着风铭低声嘀咕几句。 那女子听后,莞尔一笑,道:“玉虚峰上在出了个大圣那样的真英雄后,还能出风铭这样一号人物,可见那玉虚峰真是人间的一方风水宝地,养人。” 元始门众弟子中知道“大圣”这外名号的没有几人,故而哪几人大为震惊,魔教中如此年轻的女子,怎么能知道元始门的秘事? 风铭沉着冷静,思索着如何拖住魔教,开口道:“听南荒大地上的一位修真界前辈说,魔教中有一位与本门中某位前辈有极神秘关系的长老,名叫‘绝心’,法宝乃是‘绝心花’。想必,前辈便是了吧。” 魔教长老绝心身子一颤,脸色剧变,紫一会儿,红一会儿,最后竟是半黑半白,宛若阴阳相隔,十分恐怖。 她仿佛被风铭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击穿灵魂,失魂落魄一般。 风铭见机,沉声道:“当年,我师祖一剑未能斩杀你,今日,我便要替师祖斩杀了你。你还是去死比较好。” “霜冷长河?”魔教长老绝心颤声,似是见鬼了一般,叹声道,“人才!” 她说时,其他人尚未看出风铭在施法,七星仙剑亦未出鞘。 可在下一瞬,所有人便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风霜扑面而来,只觉得虚空中渐有累累霜痕,虚空都快要碎了。 风铭能在霜未结的霜气中凝聚剑意,这是将元始门的“霜冷长河”这道真法修到第三品而诞生的实境。 元始门的七大真法,纵使天纵奇才,能修到第二品,但要穷百年之功,第三品已然是凤毛麟角之士可触及的了。 魔教长老绝心身边有七位魔教中的好手,但在此刻,显然用处不大。 一人道:“长老请先走,属下来断后。” 绝心摇头,声音虽微,却坚定异常道:“颜长老,不要白白送死。我来会会‘霜冷长河’。” 风铭知晓魔教长老绝心潜心修炼魔教真法“武罗崩鸣”,境界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将其斩杀。是以,他迅疾祭出七星仙剑,以剑为魂,以霜为魄,结出七星杀阵。刹那间,一柄遇神杀神、遇仙诛仙的墨绿巨剑生成,剑周围霜气飘荡,气势凛然。 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滞,空气凝结,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怕是观战的元始门人众,亦纷纷后退开来,各自想着心事,想着风铭怎么会强到如此地步?以他现在的道行,元始门中的长老辈们,已没几人能打赢。他俨然成了掌门人最为得力的助手。 有人亦思忖着,祈祷着,但愿风铭只会成为掌门人手中的一个工具,用完就扔掉的那种。要不然,其他同辈中人那有活路? 魔教长老绝心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坚毅之光。 她似乎在努力唤醒丢失的灵魂,激发出最强的自己,可风铭的话杀伤力太强,让她喘不过气来。若不是爱得过深,岂能痛得如此彻底,不能痊愈。 风铭大为不同,心怀决绝,脸如霜,杀意十足。 寒风呼啸而过,诸钩山仿佛也感受到了两人即将爆发的战斗之势,响彻山谷,回荡不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〇章 萱鼎 在这静谧如死寂的夜空中,七星仙剑出鞘,一道仙气腾然升起,七颗墨绿色的钉天大星宛若破晓而出,镶嵌在苍穹之上。闪耀着神异的光华,星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漆黑的夜幕。片片霜花如梦似幻地从墨绿星星周围绽放,随风飘散,轻柔地落向七星仙剑,使得剑身如秋水微漾,似真似幻。 风铭融入剑芒虚影,剑意凝聚,七星仙剑似乎有了生命,凌空而起,威势磅礴,直斩向魔教长老绝心。七颗钉天之星也在这一刻高升,仿佛在不断汲取九天星辰之力,注入七星仙剑。剑身上爆发出仙芒,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照亮诸钩山的东山。 这一剑之威,撕裂黑暗,撕裂虚空,横扫一切阻挡之物。 “元始门又出了一个疯子!” 绝心衷心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心脏部位渐渐浮现血光,好似一朵栽在心上的花朵正被唤醒,一道奇异的血香味扩散开来。 “师父!”碧游失声哭喊道,“您尚未修到大成……” 绝心冷声道:“游儿,快带他们走。我最多能抵御一次七星仙剑的攻击。” 其他人齐声道:“教主……” “这是本教主的命令。”绝心决然道,“游儿,违抗教主圣令者,该当何罪?” 碧游颤声道:“妻儿老小,杀无赦。” 绝心哼了声,在这短暂的时刻里,整个人仿佛被血淹没了,只为使得栽在心上的那朵花儿绽放。可他施法到丈余高,戛然而止,身子周围的鲜血渐显混乱,四散流动,而那朵心上之花马上显现出枯萎状。如同一朵被血染的花,在即将凋零之际,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魅力。 蓦地里,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吟唱道:“九天,奉我修真;以我灵魂,囚天铭志;……;天上人间,地狱烈火……” 一道黑暗幽光仿佛一层薄纱,仿佛凭空而生,将绝心遮盖。 七星仙剑已然斩到,却见那层薄纱刹那凝结在剑尖,只在一瞬间爆发出极恐怖的力量,将七星仙剑震开,连同天上的七颗墨绿星星被震碎,消散在夜幕上。 风铭御七星仙剑勉强稳住身子,眼神有些惊慌,对方之强大,将自己施法的结界震崩溃,还差点将七星仙剑震脱手,实是生平第一次斗法遇到的绝顶高手。 忽听得齐萱尖叫道:“小鼎?” 风铭大惊,气息稍畅,定睛看去,只见张小鼎扶着魔教长老绝心缓缓落地。张小鼎微微垂首,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等候母亲的教诲。 绝心凄然一笑,道:“这咒语,是你爹融合天书自创?” “心姨,是的。”张天鼎微微一怔,继续说,“名字叫‘铭志咒’。” 绝心叹了口气,道:“小鼎,你跟你爹一样傻,以后,你还怎么置身元始门呢?” 张小鼎的身子一抖,缓缓抬起头,先看向齐萱,再缓缓看向风铭,一字一顿道:“这是元始门的家事,与心姨您无关。心姨,您已身受重伤,请速速离去。今天,谁也别想害了你的性命。” 风铭自出道以来,以冷酷著称,刚刚所施展的“霜冷长河”真法,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张小鼎全然不惧,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要与风铭分出个高低。 “张小鼎,你能替父还情债,做出这样的选择,情有可原。 只是,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魔教,那便是魔教的一分子,我斩杀你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风铭朗声宣战时,左手已然取出通天权杖,两件法宝同时在手,那定是要取人性命了。 “风铭,你住手。”齐萱御剑挡在风铭面前,“你诛杀魔教中人,我会倾力帮你,但是,你不能伤害小鼎。” 风铭忍住愤怒,问道:“那么,他现在算什么?” 齐萱已然流下两行清泪,哭道:“你先等等,好不好……” 她没等风铭回答,御剑落地,站在张小鼎对面,沉默片刻,道:“小鼎……” “师姐,我爱你。”张小鼎肃然道,“但是,今天,我救定我心姨了。” 齐萱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包藏祸心,知道我四正名门长盛不衰,虎踞神州腹地,实为万世楷模,魔教屡屡走出大荒,便千方百计地想从中破坏,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魔教屡屡惨败后龟缩进大荒,休养生息,于苍生只有祸乱,没有福荫。陆师叔素来操守谨严,珍视门楣,你怎的如此糊涂?” 张小鼎漠然道:“是谁说了,我们正道就一定是正义的呢?” 齐萱向后退开一步,喊道:“你疯了?” “我没有。”张小鼎正色道,“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互相残杀,不分老幼,只怕比魔教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我看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定义正与邪、道与魔。” 齐萱上前抓住张小鼎的双手,颤声道:“爹爹说,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而是在于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你是中了魔教中人的邪了。爹爹说‘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她突然停下来,是因为她爹还说:“魔教和以四正名门为首的正道近万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早已说之不尽。” “我是过来人,却也无法阻止你们过来。”魔教长老绝心淡笑道,“齐姑娘,魔教中人若真如你说的那般阴险狡诈,你还能活么?正道中人若真有你认为的那般神圣高洁,为什么不消除每天进行在大地各处的残杀,护佑苍生平等,兴旺繁荣?那些正道中人,难道不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占据仙山福地,躲在福地中延年益寿,逍遥自在?什么时候真正地顾得上苍生之苦了?” 此言一出,元始门众弟子群相耸动,沉默了。 齐萱亦沉默了,紧抓着张小鼎的双手渐渐放松,她的手里像是捏着一把细沙,沙子缓缓流淌,被风吹起,遮住她的双眼,张小鼎越来越虚无了。 风铭祭出通天权杖,砸向魔教长老绝心。 张小鼎挣开齐萱的双手,祭出一颗赤色如血的珠子,硬碰硬地撞在盘古鉴上,盘古鉴上的红黑光泽骤然一暗,而通天权杖亦被撞得原路返回丈余。风铭赶紧随手一招,将权杖收回。 张小鼎沉声道:“风铭,收手,让我心姨走。” “我乃堂堂正正的正道弟子,若要与魔教妖人讨价还价,岂不是辱没了元始门的历代先祖?” 风铭手中的七星仙剑,再次绽放出通天的墨绿光芒,轻呼一声“人神合体”,人便融进剑芒,化作一柄似可开天的巨剑。 这一剑,便要斩了天地间的妖魔,澄清寰宇。 张小鼎仍然祭起那颗诡异的血珠,他仿佛走进血池,化作血人,缓缓飘起。 转眼,本是正魔厮杀,变成一派两脉弟子的拼命。 七星仙剑,携带天雷狂威,斩在血珠,将血珠打落。 下一瞬,风铭狂啸一声“三清归元气”,双手托举出一颗玄青色大水球,砸向张小鼎,绝不留情。 眼见着玄青色大水球砸中张小鼎,一道劲风破空而至,将玄青色大水球瞬间化得无影无踪,而风铭被震退数丈,才勉强站稳。 一个中年文士悠然现身,道:“风铭,你好凶残,连同门都杀。” “曲洋?”另一个声音传来,十分诧异,“魔教十大护法之首的曲洋,竟然能死而复生?” 元始门众弟子听到这个声音,大喜过望,纷纷看去,只见林斩、齐春秋、陆婉清等人陆续现身,而魔教一方的中年文士一边,亦陆续现身着装怪异的人,有老妪,有乞丐,有大胖子,有细竹竿。 正魔双方,竟然拉开对峙的架势。 齐萱重新抓住张小鼎的双手,哭笑道:“小鼎,我们走。” 她带着张小鼎御空而起,来到齐春秋身边,自个儿委屈地哭了起来。 田心语看着张小鼎,亦是哭笑不得,她还是将女儿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傻孩子,你插手此事干什么呢?你挡不住他的。” 田心语说的“他”是指风铭,她早已看出风铭很有乃师祖之风,为了维护信仰的正道道义,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她看惯了人间惨剧,有多少人能真的顾全朋友义气?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便是不分正邪,不问是非,谁强谁作恶,谁弱谁身死。仿佛,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她有时候问月神,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时期,真的人人生而平等吗?她认为不是。可她生的这个傻丫头,要陷进去了。 齐春秋一言不发,暗自里却也是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此番要挑风铭的理,那是很难的。只是,陆婉清会如何处理儿子、老公与掌门人之间的关系,是他最为期盼的事。 齐春秋开口道:“陆师妹,魔教势大,你意下如何?” 陆婉清像是被叫醒了似的,没有说话,将爱子搂进怀里,略微停顿后,御空离去。 她好似再也不理会正邪两派的仇杀了,什么苍生,什么祸害,统统与他们母子无关了。 齐春秋又看向林斩,低声道:“师弟?” 林斩皱了皱眉,道:“师兄,你说吧,该怎么办?” 齐春秋道:“魔教势大,我们最好与镇龙、凌霄、巡天三派的人会合,再做打算。” 林斩微一点头,看向元始门众弟子,眼神中露出担忧之色。而他的担忧很快实现了。当他与师兄齐春秋、其他长老先后离开时,灵霄峰的弟子跟上,但是,风铭没有动,于是,另六脉的弟子都没有动,他们竟然选择与风铭并肩作战。尤其是仙鹤峰的弟子,凌青霞早已哭成泪人,轻声涰泣。 魔教一方的中年文士对风铭说道:“风公子,你率领的这点人手,不是圣教的对手呢。” 风铭沉声道:“那就把我们变成一具具尸体吧!” 风铭御起七星仙剑,剑芒盈天,冲向中年文士。 那一刻,他便是要以己之死,让世人相信这世间仍有正邪之分,有道魔之辨。 纵使孤身绝影,飞蛾扑火,便也要一往无前,绝不退缩。 中年文士名叫曲洋,乃是近百年来魔教极速衰败时遗留下来的罕有的高手,凭借一人之力,将早已被废除的魔教护法重新恢复,并自任首席大护法。一度掌控着魔教,魔教的振兴有他的很大功劳。譬如,树立绝心为教主,重新凝聚魔教溃散的势力,让魔教元气恢复,再次走出大荒,争雄天下。 风铭自是远远不如,可曲洋仍然足够谨慎,祭出一张紫黑色的兽皮符箓,打向风铭。这一下要是打中,风铭必死无疑。然而,风铭突然祭出一件古怪的、像是鸟头的法宝,法宝幻化出大鹏鸟,将兽皮符箓吞没。下一瞬,风铭已然冲到曲洋身边,剑气冲盈,努力穿梭向曲洋的肉身。 “天鹏?”曲洋轻声惊呼,“贼小子,一趟羽山之行,没少杀人越货,抢夺到那么多宝物。” 曲洋凝神间,右手的大拇指搭在中指上,轻轻一弹,一颗沙粒飞出,打向七星仙剑的剑尖。 风铭闷哼一声,被一粒沙撞飞到几十丈开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曲洋“咦”了声,好似见鬼地说道:“这都不能一击斩杀他么?” 曲洋亦被一道古怪的力量震颤了经脉,而那道力量不似来自风铭身上,而是来自风铭所在的虚空深处。 “阿弥陀佛~” 佛吟高唱,远远而来。 一人道:“镇龙殿的鸿晦秃驴来了。” 另一人道:“说明天鸿城八大世家、巡天宗、凌霄宗的人都来了,而元始门的人很有可能去而复返。” 曲洋无奈地苦笑了笑,对风铭说道:“算你小子命硬,下次相遇,定杀不赦。” 风铭被震的经脉颤抖,心脉紊乱,再也难以发起攻击,只能十分不甘地目睹魔教妖人离去。 杜天雄等人围上前,纷纷问道:“风师弟,你怎么样?” 风铭道:“我没事。我们先占了那个山岰。” 他指着东南边一处山岰,努力说,此刻的丹田紫府中再起异响,搅动的风铭钻心之痛,快要痛晕过去了。 元始门的人占了山岰,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主要是休息昏沉的大脑,可一想到先前的一幕幕,个个愈发觉得难受,思维混乱。 何谓正? 何谓邪?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一章 龙丸 风铭痛的大汗淋漓,面色如重枣,硬是一声不吭,呼吸仍然均匀。 在这大敌当前之际,他能做的似乎不多了,只剩“站着死”的一口气。 他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态,明亮的眼神愈发坚韧,心死即心生,大概就是他此刻的神态。 众人暗地里十分敬佩这位年轻的同门,人人亦为自己的前景黯然发愁。 “阿弥陀佛~” 雄浑的佛吟远远传来,可一行十三个僧人已经落地,站在元始门众弟子面前。 方证走到风铭前,似喜又似悲地说道:“风师弟,你太过要强,强行催动掌天轮之力,又接连遭遇强敌的高深道行冲击,现在想运气调息,都非常困难。本门的‘养龙丸’,却是治疗你这等重伤的良药了,快快服下它吧。” 杜、俞、刘等人失声惊呼:“养龙丸?” 他三人年长,听闻“养龙丸”后,如此大惊小怪,自有道理。 养龙丸,素有镇龙殿五宝之誉,是修真界可闻不可见、可遇不可求的真佛大还丹。 那还是六千六百年前的往事了,传说养龙丸是镇龙殿的第三代传人中的一位无名老僧炼制而成。哪无名老僧年轻时,游手好闲,常以走江湖变戏法卖艺为生。江湖变戏法,仗的是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幻人耳目。在他三十三岁哪年,遇上镇龙殿外出云游的灵门神僧,将其点化,皈依佛门。在修佛一道上,全无见长,却在镇龙殿的一个偏门分支“点金术”上,天赋异禀。仅仅在十年间,已将“点金术”修得大成。他将屠龙谷的所有残骸一一用点金术炼化,收集龙血、龙髓、龙骨、龙涎等诸般龙之精华,炼制出三百枚“养龙丸”,成为镇龙殿的镇派之宝。只因是传说,有人说,那无名老僧晚年偶得奇遇,育化一条真龙,寻到前往“龙界”的秘道,一去不回。镇龙殿对此事讳莫如深,真实情形外人是不得而知。 风铭道:“风铭命贱,配不上镇龙殿如此贵重的佛门灵药。” 他真要接了,如此大恩,难以还报。 何况,镇龙殿已然知晓他在修炼佛门的“龙象般若真经”,将来充满了变数。 方证看穿风铭的心思,淡然一笑,道:“不瞒师弟,这枚养龙丸乃是本禅师祖所赐,本也是相赠予风师弟,以嘉奖师弟在羽山之行中的功德。今日,师弟能坚守本心,捍卫正道与正义的最后一丝尊严,那更是能配得上这枚‘养龙丸’。再者,魔教此次来势汹汹,似是志在必得,师弟要出大力气的地方还多着呢。” 风铭心想,理是这个理,我也不能白白捡了这枚养龙丸的便宜,略一思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株灵草,那其实更像是一棵三叶五须的绿色小树苗,道:“风铭位卑德薄,实不敢白白受这般天大的恩赐。若师兄不嫌弃,愿与这株灵草相换。” 方证微一点头,与风铭交换了手中之物后,走过去交给鸿晦神僧。 鸿晦神僧,面如满月,阔肩蜂腰,腿臂细长,仔细端详一会儿灵草,笑道:“还真是绛珠草。这笔买卖,咱们赚大了。” 他旁边的一位中年僧人道:“听人说,玉虚峰支峰的小枯峰上,灵气异常浓郁,隐隐能结出灵雨来。看来,定是风师侄栽培下的绛珠草活了。” 鸿晦神僧笑道:“那是自然了。依方丈师兄所言,能在一峰上结出灵雨,至少得有七株绛珠草活了。七株绛珠草,可令元始门再传万年而不衰。” 一个年轻的僧人却有些气愤地说道:“风铭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若是羽山之行,那的是与四正共享,不能由他一人独享。” 风铭听到这话,气得手一抖,拳头紧握。 那年轻的僧人早已瞥见,沉声道:“风铭,若论道行,我可不惧你。待你伤好后,咱们好好较量一番,分个高低。” 方证道:“方梦师弟,此言差矣。羽山之行,元始门所得共享给四正之物,已是近千年来最为丰盛的一次。你如此说,又是动了贪念,要不得。” 年轻的僧人方梦哼了声,凝视片刻风铭,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我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方梦看着老成,实际上他比风铭大一岁,拜入鸿叶禅师门下才五年,比风铭入师门还要晚上三年,却已修得一身真本领。 鸿晦禅师将绛珠草收起,便道:“风铭,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风铭知道鸿晦神僧乃是四正中德高望重之人,身份地位乃至一身道行,不弱于师父萧镇元,再者镇龙殿素来与元始门交好,便道:“全听大师做主。” 鸿晦禅师道:“元始门的齐长老、陆长老等人落脚在南山的采石玑,我们去那儿与他们会合,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风铭与魔教势不两立。”风铭愤怒地喊了出来,他却也不愿让其他同门与自己同行,处于险境,又道,“请神僧带我的诸位同门前往,一路上,多加照拂。而我风铭,唯有战死,别无他去。” 刘正锋道:“风师弟,我也是这样想法。与我们信仰的最珍贵的东西相比,我的命一文不值。” 曾天鼐使劲翻着白眼儿,十分矛盾的样子,他既担忧好朋友张小鼎的情形,又无法反驳风铭与大师兄,心如猫挠。 鸿晦不语,寻思着太白真君仙逝不足百年,元始门本已衰退,让出四正之首的位置,未料,这么快就崛起了这样一位传人,难道正道天命真的归元始门?令人费解。 方证见师叔沉默,轻声道:“师叔,要不要知会一声齐师叔他们?” 鸿晦道:“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去五里开外的哪个山洞,亦可与元始门的众高徒形成犄角之势,互帮互助。” 鸿晦深信风铭选择此地的眼光,而镇龙殿不宜介入元始门内部的纷争,只好做出更为妥善的两不相帮的举措。此时,宁肯隔岸观火,不宜惹火烧身。 镇龙殿的人告辞后,前往五里外的山洞安营扎寨。 五里地,对于修道中人来说,跟近在眼前没什么两样。 风铭得养龙丸,丹药入腹,如泥牛入海,不知踪影,片刻后,方觉泥丸、绛宫、气海各生出一道“气”,绵密悠长,外连天地灵气,内连诸穴经络,进而牵动丹田深处的诡异灵力,循游经络,稍久,便觉血肉骨髓中有生气注入,整个人的精气神回来了。稍后,他运转阴阳咒,更觉内外通达,伤势渐愈,道行愈精湛。 远处的鸿晦禅师看得清楚,沉声道:“这般运行法门,既非佛门真法,亦非元始门的道家真法,似乎与天书所载的玄法亦大为不同。或许,师父所猜,九八不离十了。” 他身边的唯一一人,正是方证,方证道:“莫非,点金术真的要用传说中的‘阴阳咒’,方可修成?” 鸿晦禅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方证心领神会,已知师叔的心意,那就是不用声张,静观其变。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二章 仙钱 翌日,正魔两派再度相遇,大战即起。 只是,这会不是元始门与魔教相遇,而是东域极有名气的修真世家南宫家。南宫家的名气声望是真正的修真界一流序列,仅次于东域归元山上的凌霄宗这样的超一流,而在一流序列中,南宫家位列最顶尖。家主南宫磊,威名远播,江湖传闻,其道行当不在凌霄宗掌门人夏凤年之下。 此刻,南宫家的一对少年男女,一紫一青的双剑合璧,龙凤相随,似是万邪不侵,打得魔教中的三少一老连连后退。 与南宫家站一起的“正道人士”们,不断喝彩,掌声雷动。 俞震言道:“听人说,南宫家主生有一对龙凤胎,便即将祖宗封印的紫郢剑与青索剑启封。待龙凤二人四岁时,已经是剑不离身,与剑同呼吸。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众师兄中,俞震言知晓江湖事最多。 刘正锋惆怅地说道:“南宫龙与南宫凤,应该才十二岁的样子。据我所知,这怕是他们第一次现身人世间。” 听刘正锋的口气,那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仙女,今日才下凡到人间了。 大家瞄向风铭。 元始门这边能镇场子的只有风铭了。 风铭的气色比往日还要好,那自然是养龙丸的神效,从他的眼神与神态中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当然不会担忧南宫家,也不在乎公然与齐春秋、林斩分庭抗礼,而是仔细琢磨魔教大规模搜索诸钩山,究竟所谓何事? 曾天鼐笑问道:“风师弟,南宫家的龙凤双骄,怎么样?” 风铭道:“两个蠢货,快要被人诱杀了。” 曾天鼐眉头一蹙,其他人亦投来不解的目光。 岂料,转眼间占尽上风的南宫双骄,转瞬被魔教的四人合围,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吼道:“杀一个是一个。” 魔教中的四人,道行极强,杀招即出,不留余地。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从三里外破空而来的玄青色水球,转眼即至。若不是他四人早有提防,见到青色玄光时,便即撤离,哪怕犹豫与迟了半分,便要被斩杀一人。四人合力,击碎玄青色水球,悠然站在十丈开外。 那个尖锐的声音冷笑道:“南宫双骄,不外如是嘛。如果不是元始门的风铭风大爷出手相救,嘿嘿,男的肯定要被杀了,女的么,嘿嘿~” 南宫兄妹的额头上涔出汗珠,如此情形,逞强已无意义,便返回到自家阵营,朝元始门众人的方向投来目光。 南宫龙道:“多谢风道友。” 南宫凤哼了声,双手叉腰,道:“既然要统御正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杜天雄、曾天鼐等人着实有些不敢相信,风铭能看清战场的形势,出手既准且快。这份道行,何止将大家拉开距离?简直是云泥之别。大家都怀疑风铭是不是已经踏进了上清境?至少,掌天轮没有要了风铭的命。 风铭自然不理她,只顾着思索魔教的行踪。 一白一绿两条小蛇从草丛中游出来,迅速爬上风铭的肩头。 风铭从它俩的嘴里得到两枚铜钱,便令它俩回灵兽笼。 两枚铜钱,皆是浅浅的草绿色,一面内圆外圆,一面外圆内方,没有任何符纹或印迹,更没有文字,完全看不出个眉目。 “无量天尊~”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须臾,八位道人御法宝落在风铭面前,皆穿金龟道袍,个个面飘青辉,眼含金色漩涡。显然是道行极其深厚的修真界大能。 俞震言颤声道:“七位前辈,莫不是二龙山的八大仙人?” “正是了。”一个黑脸道人笑道,“算起来辈分来,我们八人比太白真君低半辈,却要比现今的萧真人高半辈。” 风铭不卑不亢,正色道:“元始门风铭,拜见八位前辈。” 红脸道人道:“风师侄,可否让老道看看这两枚铜钱?” 风铭不动声色,只是回道:“不可以。” 俞震言本想拦来着,还是赶不及,跟着说道:“七师弟,二龙山八大仙人乃是当今之世最负威名的陆地散仙,同样是正道的支柱。师父他老人家常提及。”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实是多余。 风铭道:“为了利益,儿子杀老子,老子害儿子,这等有违伦理的事,多了去了。” 八大仙人皆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红脸道人道:“风师侄,萧真人可跟你提起过‘阳蛟’?” 风铭摇了摇头,看向诸位师兄,都是轻轻摇头。 红脸道人道:“我等推测,魔教此次兴师动众,耆宿尽出,很可能是上古魔兽‘阳蛟’而来。数千年来,‘阳蛟’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在紫川方向。之后,再未现魔踪。魔教门下,不乏奇人异士,定是得知什么,才倾巢出动,势在必得。” 风铭恭然道:“前辈,这两枚铜钱与上古魔兽‘阳蛟’有关系?” 紫髯道人道:“我们所知,也只是一个传说。传说,‘阳蛟’乃是最后一位巫族大祭司的坐骑,头如龙,身如蟒,一身好似镔铁打造而成的蛇铠,法力通天。它在祸害人界五百年后,终被一个从古巫族残卷上悟得法术的人族古贤,用九枚铜钱铸下‘斩较法阵’。哪位古贤耗尽毕生心血,终以五岁的孙儿为引,诱‘阳蛟’陷入法阵。哪位人族古贤为救孙儿而死,然而,却未斩杀阳蛟,阳蛟逃走了。” 大耳道人附道:“传闻,阳蛟逃走时,身上背着‘斩蛟法阵’。如果此事成真,那么风师侄手中的两枚铜钱,很可能就是哪位人族古贤炼制的‘玄鉴仙钱’。如果这一推断成立,那么就说明,阳蛟那头孽畜就在这诸钩山中了。” 风铭心说,原来如此?那我更不能将此二物交给其他任何人。 风铭道:“不知那孽畜是死还是活。万一它还活着,要想降伏,便也是极难的事。而一旦落入魔教妖人的手中,那就更加糟糕。” 正在此时,南宫家众人站的方向,一阵骚动。不多时,天上出现几朵云彩,隐隐听到几声说笑。有齐春秋的声音,还有另一道爽朗的声音。 红脸道人肃然道:“连南宫家的南宫雷道友都来了。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南宫雷是南宫磊的胞弟,南宫家真正的大管家,个人道行不弱于四正名门的长老,育有一男一女,皆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又过了一会儿,许许多多的正道中人,朝山岰方向而来,元始门的众人赫然在其中,齐御风等亦在。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三章 玉牒 元始门一派,还多了曾药师、宋伯符、常青子、定静四位长老。 风铭一行下山时,他们四人并未同行,难免引起元始门弟子的猜测,只怕是掌门人得到消息,再次派出四大长老前来,稳住元始门的阵脚。 萧镇元身为一派掌门,真要让元始门形成大分裂之势,那必定是颜面扫地,更甚者使元始门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事情自然要一件一件地去做。 金庭峰与流云峰的弟子,赶紧迎上去,分别与曾药师、宋伯符行礼相见,听候一脉首座的调遣。 风铭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不与来人中的任何人打招呼。 在他看来,如果齐春秋、曾药师、林斩等人以大局为重,就应该擒下陆婉清母子。即使当场诛杀,也绝不会引起非议。而他们如此的云淡风轻,这算什么?不就证明魔教妖人说得对,正道中人个个是伪君子?假仗义? 他一想到此,更是气愤,脸上阴云密布。 二龙山八大仙人看在眼里,欣赏在心里,但这毕竟是元始门的家事,与他们无涉。八人笑呵呵走上前,与南宫雷、齐春秋、曾药师等人一一相见,寒暄起来。 杜天雄见风铭要走开,拉住风铭,低声道:“常青子师叔来了,定是带来师父的口谕,你不听听?” 俞震言连连称是,劝风铭不宜意气用事,当以宗门大局为重。 “大局个屁!”风铭冷声道,“该杀不杀,必受其祸。你们就以你们的大局为重吧,被人杀死,也不过一抷黄土。死在乱葬岗上,食尸鼠一过,尸骨无存。这些,关别人屁事,关我屁事。” 他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不留情面,不留余地。 他都有些怀疑了,自己坚守的正道,难道真的全是对的吗? 风铭非常愤怒,抛下一句“我去找魔兽‘阳蛟’”,便御剑进入茂盛的荆棘丛,不知去向。远远离开后,他唤出两条小蛇,举着两枚铜钱,小蛇似已通灵,迅速游进草丛,如在水中游一样,悄无声息,速度奇快。蛇打草本是正常现象,蛇在草丛中无声无息,极是罕见。 风铭紧随其后,前行十里地,两条小蛇停在一个灰色木盒旁边。 忽然,一冷一热两道劲风拂来,惊走小蛇。 风铭暗自运转法诀,将两道劲风镇压在距身子丈余开外。 “厉害极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风铭,放下木盒与玄鉴仙钱,我们便饶你一命。否则……” 蓦地里,风铭双手向虚空探出,顿有两只虚手印抓出,转瞬握住两个喉咙,擒拿到风铭近前,风铭沉声道:“否则,怎么样?” 左手上的赤袍人忙道:“风铭,我们也是正道中人,有话好说。” 风铭微笑道:“你们是齐春秋派来暗杀我的吧?” 不待那二人反应,风铭便要了他们的命,将他们的一生道行吸得干干净净。 风铭本没有修炼吞噬他人道行的法门,可自从对凌霄宗的至高真法“海水斗量”修有所成时,他隐隐察觉自己能感应到天地间不同寻常的灵气与灵力。似乎,那就是传说中只有妖族能吞噬、而人族无法触摸的“元素”。 风铭以巡天宗的“焚天真火”销毁两具尸体,狂风吹拂而过,便是真正的无影无踪。然后,他捡起灰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灰色玉牒。玉牒的每一面只有一个由阴阳五行符纹绘制而成的图案,共有十个图案。看上去是全无关联,更神奇的是,风铭总觉得阴阳五行符纹无论如何搭配绘制,绝无可能绘制出十个图案中的任何一个。 两条小蛇又游了回来,小白蛇口衔一枝笔,小绿蛇中衔一个小小的赤色砚台。 风铭收起二物后,它俩乖巧地钻进灵兽笼。 忽见东北向青烟升起,丝丝缕缕,妖气凝重,似是只有九阶大妖才能散出的妖气,用以震慑闯入领地的侵略者。 风铭御剑靠近,但见一个绿皮老头赤条条地坐在绿石板上,悠闲地抽着旱烟。大妖可化人形的传闻跃入他的脑海,他旋即发起攻击。绿皮老头悠悠地喷出一口青雾,青雾顿时化作一柄锋利无匹的舌剑,斩向风铭。却只在刹那,风铭御剑闪过,而通天权杖狠狠地砸在绿皮老头的额头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风铭没有硬拼,本算计着一击毙命,用通天权杖砸死眼前这个大妖。岂料,只是将绿皮老头砸翻在地上,肚皮上的一个小孔里迸射出一缕悠长的鲜血。 绿皮老头口吐人言,抚着肚皮说:“放血了,舒服多了。人族蝼蚁,有种别走,待本尊回府养好伤,看不把当点心吃。” “妖孽,想走,晚了。” 风铭长啸一声,再次御剑而起,电光火石,斩向绿皮老头。绿皮老头惨叫道“不要啊……”,“啊”音清脆悠远,余音颇为动听。只不过,风铭一剑斩中绿石板后方的一个大血包,绿皮老头顿时像青草似的枯萎了,一点点的缩变成草木灰。 风铭眼光敏锐,伸手抓起血包中的一颗珠子,顿有十余件法宝朝他打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怒吼道:“放下‘阳蛟灵珠’。” 那是魔教长老绝心的声音。 风铭施法青鱼游神技,轻松躲过许多法宝的攻击,他根本没有选择后退,而是寻着声音,杀奔而去。 绝心见风铭不退反进,朝自己杀来,暗自心惊,心道:这孩子心如铁,认准个死理,便是绝无容情的空间。如此痴呆之人,已然无可救药,只有尽早诛杀,方是上策。 魔教众人见教主下了必杀令,立即合围过来。 忽然有一人吼道:“不要靠近他……” 话没说完,已然晚了。 风铭施展玄法,放出毒烟,瞬间扩散在五丈开外,将所有的魔教中人笼罩。毒烟所过的大地上,草木直接化成草木灰,狂风都吹不动。那片大地,仿佛是被邪恶之力腐蚀过,很快变成灰黑色。 风铭怒吼一声“三清归元气”,一颗玄青色大水球打向魔教教主绝心。 一道彩带仿佛是从虚空中伸出来,好似一道电光,将魔教众人带走。哪怕以风铭的道行,只觉得眼前闪过电光,自己施法祭出的玄青色大水球,飞出不过五尺开外。他自然意识到对方的道行何其高深,若不是忌惮毒烟,击毙他是易如反掌。 此刻,正道中人闻声而来,个个看着毒烟留下的灰黑色大地,不禁摇了摇头。 令他们更为震惊的是,只差一点点,风铭便要凭一己之力团灭魔教的一支核心团队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四章 戾气 他不想回到元始门阵营,不想见到那些惺惺作态的正道人士,此去向西追赶魔教妖人。十里开外是诡异的石林、断崖,草木茂盛,雾瘴浓烈。他琢磨着魔教中人遁藏于其间时久,定是布下重重机关陷阱,贸然闯入,十死无生,便也止住脚步,西望而沉思。 玉虚峰长老常青子跟过来,与风铭并肩站立,道:“风师侄,掌门师兄已知晓此间诸事。流云峰张小鼎一事,不许你插手,暂且任由他去。掌门师兄特意吩咐,暂时还没有人能翻得了元始门的天。现在,我们要集中精力,阻止魔教中人带走上古魔兽‘阳蛟’。魔教妖人最擅于驱动魔兽,制造天下祸乱。七十年前那场灾祸,便是由四大魔兽掀起。” “现在的正道中人,究竟怎么了?他们更多地共情于无恶不作的魔教妖人,共情于作恶无数而出身寒微的恶人,崇尚舆论暴力而杀好人于无形。长此以往,这世间还有没有正邪之分、好恶之辨?还能有天理公义吗?对得起自己的信仰吗?” 风铭说罢,轻呼吸一口气,摁下冲天的怒气,面如平湖。这份涵养功夫,已见他的道行又上新境界了。 常青子会心一笑,道:“这些个事儿呀,等你长大后,会明白许多。我们先回去,与宗门众人会合。此次前来的正道人士非常多,这诸钩山上是要热闹一段时间了。你或许还不知道,齐长老已将女儿许配给了南宫家的那位骄子南宫龙。” 风铭默不作声,此事确实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看过南宫家龙凤双骄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 二人返回山岰,山岰横向连绵十五里的营帐,营帐与营帐之间泾渭分明。四正与南宫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居于正中位置。如此情形,即便放在繁华大城中,也是一道热闹亮丽的风情街,客流如归。 自从风铭用毒烟暗算魔教教主绝心,魔教中人便不见踪影,像是彻底隐伏了一般。正道人士白天装模作样,成群结队,四处搜寻一番,未到黄昏,纷纷回到营帐,燃起篝火,把酒言欢,说短论长,好不热闹。 风铭所受“掌天轮”之伤,时有发作,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浪上下乱冲、左右乱撞,热浪消失后却是诡秘的冰息遍布全身,折腾得他痛不欲生。幸亏有养龙丸从泥丸、绛宫、丹田滋生出的灵气,能被阴阳咒搬运,方可将奇热与奇冷的病痛炼化,最后的残留全进入手阳明大肠经,消融在大肠经中流转的那两道奇异的灵力中。 风铭暗暗着急,如此下去,自己以元始门的“玉清诀”为根基的修炼法门,要逐渐被阴阳咒取而代之。到了那时,自己都成了不被元始门容忍与接纳的人,还谈什么自己坚守的那份正道信仰?是以,他更加勤奋修炼“玉清诀”,每天保证默诵参悟“上清诀”三遍以上,依师父所教,潜移默化地将“上清诀”与“玉清诀”融合。闲暇时,拿出那个灰色玉牒细看,他也不怕被人发现。 “风公子,这玉牒可是在这诸钩山中寻的?” 风铭正凝神细思,忽听得有人说话,便抬眼看去,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俊少年。这少年他没有见过,但少年旁边的美少女他却认识,正是琅環居士的弟子,名叫“夜雨”。她只是拥有一个命格,能与风铭在通灵幻境中相遇,但现在自然是不识得风铭。 夜雨见风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逗留,拧眉怒道:“大名鼎鼎的风铭,不过一好色之徒。” 风铭一字一顿地说道:“夜雨,琅環居士的嫡传弟子,年方十七岁,修得一身鬼道邪术。” 夜雨与同行的俊少年“啊”的一声高呼,不禁向后退开三步。似乎,风铭的威名的确已经传开,是人要畏惧三分。 风铭看着俊少年,又道:“白风,神仙会周老神仙的坐下弟子。” 这是他猜的。 那二人又是一声“啊”的高呼,欲往后退,却硬生生收住了脚步,二人如看鬼神一样看着风铭。 风铭出口不凡,便将两位同龄人震住,继续说道:“神仙会与琅環居宅的魔教朋友,可不在这里,很可能藏匿在那片断崖石林中。二位应该是走错路了。” “哼,说起结交魔教朋友,谁敢与堂堂四正名门序列的元始门可比。”夜雨内心诧异到了极点,一听到风铭嘲讽师父与魔教有故交,立刻反唇相讥,“听人说,贵派门下的人为了救他魔教的朋友,不惜与同门一场血战,血溅当场。” “你说得对,师门不幸,令风某痛心疾首。若我为掌门,岂容逆贼乎?”风铭坦然道,“正因为如此,我特别痛恨与仇视那些自诩为正道,又与魔教中人做朋友的伪善之人。我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白风似乎寻觅到破绽,道:“风贤弟,这就是你坚守的正道人应该有的行为?如此做法,难道也要天下正道人以为模范?” 风铭道:“我现在只是说说而已。若无精神桎梏、灵魂枷锁,我定要那些伪善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定要重塑这人世间的秩序。” 夜雨瞪了一眼风铭,对白风说道:“风哥哥,周爷爷让我们过来问问,这灰色玉牒可是刻有十个由阴阳五行符纹描绘而成的术法图案。别跟他多费口舌,免得他把他家门派的丑恶怒火撒在我们头上。我可不做无谓的受气包。” 白风呵呵一笑,道:“风贤弟,不知这玉牒上是否真的有十个术法图案?” 风铭轻轻摇头道:“没有啊。这上面是野兽的十五个部位,我反复看来看去,少了心、肝、脾、肺、肾。真想不通世上会有没有五脏六腑的野兽?” 白风笑道:“叨扰了。” 白风与夜雨赶紧离开。 风铭继续看玉牒,刚刚所说,并非他信口胡编,而是他从鉴仙城得到的一本古书有记载,上古时期大战,巨魔“梼杌”将天神“侯羿”的五脏剜出,装在天神的坐骑的身上,使得那坐骑拥有两个五脏。未料,天神“侯羿”砍下自己的头颅与坐骑的头颅,将自己的头颅安在坐骑的头颅,化身一条血龙,斩杀巨魔“梼杌”以及无数古魔,但也杀死了难以计数的神族,致使神族一蹶不振,而给予了其他生灵种族以崛起的机会。这便是被称之为“血龙屠”的上古之战。传闻,有一秘境就是那场大战留下,只可惜时至今日,人族修士仍未见到那方秘境。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五章 宝相 风铭实在看不出个眉目,如何才能运用十个阴阳五行符纹绘制出玉牒上的神异图案,亦想不出来这图案究竟有什么用。整个人一脑门子地苦思,渐觉自己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一看即会、一学即精,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 忽见三师兄俞介善急匆匆走过来,脸色铁青,嘴唇微动间自言自语着什么,猛地开口道:“出大事儿了啦。” 他一个糙汉子,发出奇怪的细长声音,显然是与自言自语在同一语境下的话。 风铭噗的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三师兄。 俞介善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呲牙一笑,低声道:“老七,出大事了。张小鼎与云烈联手,差点打死南宫家的嫡子南宫龙。” 风铭索然无味的样子,仍然没有说话。 俞介善唉了声,低声道:“现在,齐师叔、陆师叔与南宫家的人对峙。这事,可真是火上浇油了,来得不巧。常青子师叔让你过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当然,这不关你什么事。只是,我看南宫雷前辈的脸色,怕是要大动干戈一场。” 俞介善见风铭不说,又道:“也许,南宫家的胞兄弟南宫磊与南宫雷,确实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亲密无间,定是各有心思。南宫磊是晚年的子育女,南宫雷的女儿南宫莹、儿子南宫英早已成年,辅助其父南宫雷管理家业。倘若南宫磊终生无嗣,南宫家的家业必定是要传到老二南宫雷一脉上。齐师叔将爱女许配给老大南宫磊的嫡子兼独子,深谋远虑,只怕也是得罪了南宫雷。” 风铭轻笑道:“这事,师父在场,又能怎么办呢?谁惹的事儿,谁去平呗。” 正说间,杜天雄疾步而来,道:“七师弟,师叔叫你过去。” 风铭抱怨着站起来,道:“大师兄,我正参悟秘法,勤修苦炼。这些许破碎小事,用得着我出面。” 风铭要不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断然不会去的。 元始门的营地入口,里里外外站了许多人,巡天宗、凌霄宗、镇龙殿都在,北域华府、南域端木家等正道世家名流也过来。有人隔岸观火,凑个热闹,有人伺机而动,欲渔翁得利,各有各的心思。 风铭到来,在这些名流人物在场的情形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然,镇龙殿与凌霄宗两派中的几人还是看向风铭,若有所思,均想着风铭是个狠主,当真发难,南宫家是不会好受的。 云烈跪在距齐春秋丈余开外,嘴角流着鲜血,大抵是被其师出重手惩治所致。 张小鼎却站在他娘右侧,双拳紧握,脸色铁青,嘴唇有些干裂,眼里无神。 齐萱被她娘死死搂在怀里,脸在怀里,只见她的身子在抽搐,应是在涰泣。 风铭寻思着,有爹娘疼的孩子与没爹娘疼的孩子,终究是两种人生,他上前开口道:“齐师叔,可否先让云烈师兄站起来,替他疗伤一番。众目睽睽之下,元始门的每一个弟子,有娘的,没娘的,都应该拥有最基本的人格与尊严。” 他直接向齐、陆二人开战,言语间极恭敬,又极狠毒,无形中戳到了其他人的心窝子。 齐春秋怒上心头,真想一掌击毙云烈,只是下手时心头一软,并未伤及要害。如今见风铭直接如此说,身为元始门的二号人物、一方人物,脸上难免挂不住。他对大弟子海刚峰说道:“刚峰,将你师弟扶起来。” 海刚峰恭敬的说了声“是”,快步走过去,将师弟云烈扶起来,一同走过来。 风铭又道:“齐师叔、陆师叔、南宫前辈,小辈们都是年少气盛的年纪,最是冲动之时,互相之间看不顺眼,互相切磋,本是无可厚非。诸位前辈都是过来人,却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儿女别过来……” 南宫家那边的美少女突然发出“咯咯~”的动听笑声,打断了风铭。 风铭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家都是人,男女之情这一遭苦难是注定的。难道诸位前辈在这个年纪时,就没有伤过他人的心吗?难道没有一时情急,欲斩杀对方而后快、而后独霸的强烈欲望吗?何况,现在正是正道与魔教妖人紧张对峙之际,倘若大家不能守住一分静气、增添一分和气,难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乘虚而入啊。” 镇龙殿鸿晦禅师诵一声“阿弥陀佛”,道:“正是了。” 齐春秋脸色渐暗,心说你个臭小子聪明得很,把我们都奚落了个遍,但你也太小看南宫家了。 南宫雷是典型的玉面郎君,见风铭说话,密不透风,仍然开口道:“龙儿是我大哥的心头肉,在我身边被人打成重伤,我是无法向我大哥交代了。” 风铭看向豪华轮椅上的南宫龙,道:“南宫前辈,按理呢,在这之前,南宫龙兄弟已经是一具尸体。” 南宫雷身子一抖,双掌上金辉乍现,似是随时发作,要击毙风铭。只是,风铭说的确实是实事。要不是风铭及时出手,龙儿与凤儿均遭魔教妖人的围杀,那时才是自己无法向胞兄交代呢。他转念寻思,风铭这小子也太托大了,他以为他是谁?真把自己当成元始门的掌门人了? 其他人也提心吊胆,生怕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开战。毫无疑问,元始门由四大首座长老坐镇,占据绝对优势。 风铭却很平静,继续说道:“我观南宫龙兄弟的气色,应是受到了嗜血类法宝的邪气侵体,并无大碍。我个人自掏腰包,用这颗‘宝相果’替南宫龙兄弟疗伤,请大家不要再心怀怨恨情绪,好不好。” 众人闻言“宝相果”,看着风铭手中一个精致的黑木盒,咋舌不已,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如果说“宝相果”都不能彰显元始门的诚意,那真的只有开战,在道行上分出个高低。 南宫雷无语了。 齐春秋、陆婉清、田心语、曾药师、宋伯符等人都无语,不禁暗自摇头。 曾、宋二人心想,你小子也太大方了,我们贵为一脉首座,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宝相果”长什么样。 有人有些怀疑,但听说了风铭起居修行的小枯峰上的灵雨一事,与传闻中的“绛珠草”有关系,便对“宝相果”的怀疑大大降低。 南宫凤甜甜一笑,道:“二叔,既然人家给出诚意,咱们凭什么不收?” 她没等二叔允诺,径直走过来,接过风铭手中的黑木盒,直接打开,五色光华盈天而起,香气沁人心脾。哪怕是远远闻到的人,顿觉神清气爽,疲劳大消,甚至连修行中的一些轻微暗伤都自行消失。 “谢啦,风大侠!” 南宫凤重新盖好,蹦蹦跳跳地返回。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六章 授谱 南宫雷见状,只能暗自苦笑一番,也怕别有用心的人起疑,进而造谣,便即声音温和地说道:“春秋道兄,婉清道友,既然萧真人的弟子出面,以重礼化解这场是非,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其中关节,我做不了主,已经通知我大哥,相信晚些时候,大哥会传话过来。” 陆婉清保持着如常的冷漠,不说话,不表态,她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谁看着都会不爽。 齐春秋也没什么好说的,是他做主将女儿许配给好友南宫磊的嫡子,引发这场争斗。未料,南宫雷上门要讨个说法,自是不留情面,不顾这门婚约了。这有损他的颜面,可眼下没有比风铭这样处理更好的办法,只得开口道:“既然如此,一切甚好。” 风铭却转头说道:“齐师叔、陆师叔,这枚宝相果是我临时借给你们的,你们得还我同样贵重的修炼灵材。” 这下,曾药师、宋伯符二人笑出声来,镇龙殿、凌霄宗、巡天宗以及其他各门各家的人都笑出声来。没办法,风铭是一个“宁肯别人吃亏,也得肥了自己”的主,轻易不吃闷亏的。 齐萱脸上挂笑,口气盛怒地说道:“风铭,你眼里只有利益,算什么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就应该吃亏吗?”风铭反驳道,“只要肯吃亏,那就有吃不完的亏,那是傻子才做的事。” 围观的人徐徐散去,有眼力见儿的人深深地为风铭担忧,少年得志,风华正茂,固然是美好的事情,可也成了他人心中必须要拔出的尖刺。眼力稍差的人,感慨元始门这般万年底蕴的古老巨派,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了,好似随随便便能栽培出几个领袖修真界的天之骄子。有的人则寻思着,那些个妄图等元始门自行衰亡的高门大户,注定又要失望了。 南宫雷很快得到胞兄的传信,再次来到齐春秋所在的营帐,正好陆婉清、曾药师、宋伯符、常青子等长老在,双方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并说家兄要送一份厚礼上玉虚峰,向萧真人赔罪。 齐春秋明知是风铭那枚“宝相果”的功劳,却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含糊应付几句。 曾药师从旁解围,这事就算过去了。 送走南宫雷后,元始门众长老达成一致,相邀另三正的长老与领头的,及几方正道强大势力,商议接下来如何协同行动的大事。 如今面临魔教大军压境,自诩正道的门阀宗派,无一敢逞能,自当先锋,个个都有意躲起来,做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美梦。 是以,元始门一邀约,无不积极应邀前来。 风铭没有资格参与如此高规格的议会,却也乐得清闲,专注于参悟玉牒上的十个神异的符箓图案。纵使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仍是参不出个所以然。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情绪浮躁。 他举目望向浮云遮掩的诸钩山群峰与沟壑,云雾缭绕,树木若隐若现,恍若藕断丝连。然想到诸般大树共生一片土地,根须深扎土壤深处,互相之间勾连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抢我的阳光,我抢你的水分,自是常有的事。 有人说,自然界其实是一个修罗场。 风铭顿有通透之悟,暗思如果玉牒所载的十个符箓图案放在同一个底案上,会怎么样?是不是那些看似毫无可能描绘粘合在一起的阴阳五行符纹,便如那些云雾中的大树一般,拥有某种神秘且顽强的“生命力”? 他拿出两枚被称作“玄鉴仙钱”的铜钱,只是摇了摇头,缓缓收起来。忽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心下大感意外,什么人有如此雅兴,在这凶险万分的山脉中弹琴。紧接着传来清脆悠扬的笛声,听此笛声后,给人一种“行到水穷处”的绝望感。可那紧接着变奏的琴声,抒意畅快,仿佛置听琴人于“坐看云起时”的自然美景,漫天云卷云舒,山河潺潺流水。待那琴笛同奏时,琴韵如化雨春风,消融笛声的凄苦绝望,一片自然清幽的梦境浑然天成,令人如身临其境,如痴如醉。 风铭不觉听得痴了,尤其是当笛声有如游丝随风飘荡之际,琴音转而渐趋高亢,更增回肠荡气之意,更令他如沐春风,如醍醐灌顶,如饮千年佳酿,意犹未尽,连绵不绝,便即脱口称赞:“世间竟有如此妙曲,真乃神技也。” “湟水二圣的‘水皇曲’,愈发精湛,细致入微。” 风铭正听着仙律神韵,听到有人在说话,回头看去,竟是仙鹤峰上的黄若彤与凌青霞二人,看样子,说话的那人是黄若彤,便问道:“师姐知这仙曲的来历?湟水在西北高原深处,传闻那里的人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竟能生长出这般奇人异士。” “本地土壤长不出奇人异士,但奇人异士可以前那片土地上生活。”黄若彤道,“这曲子,是在叫你过去呢。你悟性奇高,这回却是傻呆了一般。” 风铭心说,叫我做什么?我又不识得什么湟水二圣,亦不通音律,缓缓开口道:“听不出来呀。难道说,只有我一人能听到这曲子?” 黄若彤道:“听师父说,湟水二圣本是年事已高之人,又与魔教中两大护法恶斗一番,怕是伤到了根本。我便寻思着,他二人以曲子唤你过去,怕是要寻找一个可靠的人,将他二人的天籁音曲保管,传下去,不绝二人一辈之执念与心血。” 风铭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要说人家挑中了他,多少有些瞎猜测。他向着琴笛传来的方向走去,黄、凌二人跟上,行不到三里地,便见两个头发如血的、好似骷髅人的老者,他们对坐,左琴右笛,忽然变奏了,玉笛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琴声愈发低沉,似是丝丝入耳的窃窃私语,如泣如诉。听到最后,风铭竟从琴笛之声中听出一句叮嘱:“公子拜托。” 风铭应声道:“前辈!” 陡然间,琴韵笛声剧变,便如有十二三具瑶琴、十五六支玉笛同时在奏乐一般,一重还复一重高。固然琴笛之声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又过了一会儿,只有琴笛余音回荡,而再无弹奏。 风铭与黄若彤、凌青霞走到近前,发现二位老人已然气绝身亡,只留下一个破旧的乐谱,还有已经断了弦的瑶琴与开裂的玉笛。常理来说,琴与笛已无法弹奏出乐谱音律了。 黄若彤轻声道:“琴魂笛魄?”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七章 天眼 风铭不通音律,一时间亦无法弄清楚“湟水二圣”的目的,只得火化二人的尸体,骨灰收装成一个骨灰盒,打算着将来有机会,前往湟水将二位前辈安葬。断琴、破笛、乐谱也是全归了风铭。 黄若彤问道:“风铭,你怎么看齐萱与南宫龙的婚约?” 风铭正要往回走,听她如此说,话音中明显有其他的用意,只不知她是何目的,道:“门当户对,金玉良缘。齐师叔与田师叔的眼光不会差了,亦轮不到别人替他们操心。” 凌青霞冷冷道:“你倒是大方得很。人家张小鼎与云烈就受不得这个气。” “螳臂当车罢了。”风铭往回走,沉声道,“一个私通魔教,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会有好下场。南宫家乃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大族、几千年的望族,这笔买卖谁都会算。” 凌青霞拧眉抢话道:“齐萱师妹拒绝了齐师叔的这一婚约安排,你又怎么看?” 她的神态颇为神气,仿佛给风铭出了一道难题,等着看风铭的笑话。 风铭风淡云轻地回道:“此乃齐师叔家事,哪怕是掌门师父,也做不了什么。” 凌青霞又道:“哼,依师姐与我之见,齐萱师妹的心应是早有所属,而那人的前程绝不在南宫龙之下。” 风铭这才确定二人突然说这事的真正用意,道:“让二位师姐费心了。我与云烈没什么两样,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我天生比他聪明一点,而现在的修真道行比他高一点。我们可都是苦命的老乡。倒是像二位师姐这样的美人,我觉得还是尽量嫁了本门的人好,只是希望不要像陆师叔那样善恶不辨才是。陆师叔英名一世,道法通玄,却也走不出个‘惯子如杀子’的朴素道德观,何其悲哀。” 黄若彤与凌青霞齐声道:“风铭,你敢说我们仙鹤峰一脉的不是?” 风铭悠悠地看了二人一眼,微笑道:“若我是一派掌门,绝不容与魔教称兄道弟、结故攀亲之辈,纵使赔上些损失,也要清理门户。倘若师父要清理门户,我会义无反顾地执行,将不孝门徒斩于玉虚峰的鸿钧广场上,以祭元始门十七代师祖的在天之灵。我绝不会容情的。” 他最后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说,可见是恨到了极致,让听的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黄、凌二人亦想,大家坚守的正道信仰究竟是什么?如果没有了这份信仰,大家真的就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了吗?人究竟该为什么而活? 不远处金庭峰的营帐,刘正锋与曾天鼐看着风铭与黄、凌二人走回营地,刘正锋轻声道:“师弟,人心尽归风铭矣。” 曾天鼐忧郁地说道:“至少,他那句‘有娘的,没娘的’是深入人心了。大家看得明白,若真到个什么关键时刻,风铭要比长老们靠谱。唉,这事儿,爹爹他老人家亦是顾虑重重,我也就不大明白了。” 刘正锋沉声道:“掌门师伯是人中龙凤,近一年多了,道行已呈狂飙之势。人人都以为掌门师伯的道行是远不如陆师伯,还有流云峰上的那位灰衫客,只有师父特别清楚,掌门师伯是什么样的真实修为。或许,目前的掌门师伯,离开玉虚峰,的确不是陆师伯的对手。可只要在玉虚峰范围,没有任何人能打赢掌门师伯。师弟或许还不知道,陆师伯曾有意挑战掌门师伯,要在道行上分个高下吧。” 曾天鼐惊道:“大师哥,有这事?” 他显然是真的不知道有这档子事,显得异常震惊。 他多少知道些宗门长老一辈的不和睦,互相掣肘,甚至一度剑拔弩张。而他爹曾药师始终在外面周旋,不愿涉入那无底的深渊。可真要说宗门内讧到要在道行上分出个高低,那还是太夸张了,令人难以置信。 刘正锋点头道:“若不是林师叔站出来,站在掌门这边,阻止陆师伯的进一步疯狂,发生在玉虚峰上的那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 曾天鼐道:“林斩师叔,真是深明大义呢。听爹爹说,他的一身道行,原也是出自玉虚峰上一位闭关的师公,他此举大概亦有报恩的用意。” 刘正锋道:“此乃其一。其二,林师叔从内心深处敬佩太白真君,亦从内心深处痛恨分裂宗门的任何举动。只不过,他要碍于师出灵霄峰的身份,既要顾全齐师伯的颜面,又要从宗门大局出发尽可能帮助掌门师伯。这些,宗门的那些个师长辈都是门清。然而,或许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有预料到一点……” 曾天鼐抢道:“风铭的崛起。” “对。”刘正锋淡然一笑,“谁能想到,在这诸钩山上,正道人士已心有所属,愿意跟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降妖除魔,澄清寰宇。这是为什么呢?在我看来,无非是风铭师弟有一颗赤子之心罢了。如果一个人自己都动摇了自己的信仰,还叫他人怎么信服?说到这点,风铭师弟尤其难能可贵。” 曾天鼐黯然道:“如果真如大师哥所说,风铭是容不下小鼎,甚至会迁怒于陆师伯。” “这是必定的事。”刘正锋十分肯定地说,嘴角微扬间又露出诡秘的笑意,“师弟,将来要是师父让我们诛杀张师弟,甚至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曾天鼐连忙摆摆手,道:“如果发生,那也是掌门一脉的事,与我们何干?” 刘正锋却道:“如此以来,金庭峰将以什么立足于元始门?倘若真是风铭师弟继承大位,能容得下我们吗?” 曾天鼐忧郁地说道:“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呢。等回去后,我私下问问爹爹。” 刘正锋诡笑道:“只有一条路可走的。” 曾天鼐道:“阻止风铭执掌门户?” 刘正锋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七脉归一。师父他老人家说,只怕这事要在萧真人春秋正盛之时,就要提上议事日程。在师父看来,他们这辈人,还算是能勉强制衡玉虚峰一脉,而到了我们这辈人,便没人对得上风铭了。” 曾天鼐怔在原地,像是脑筋转不过来弯儿,眼前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风铭远远看见二人站在那里,应该是看着黄若彤与凌青霞二人,议论的或许就是自己,却也无意过去与二人闲聊,心想着大家各有各的心事,还是互不打扰得好。 黄、青二人回了仙鹤峰的营帐。 风铭与四师兄齐御风、八师妹白莲打个照面,双方皆是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三人之间的隔阂积攒了八年之久,胜负早已分出,可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齐御风终是没忍住,冷嘲道:“老七,你倒是会收买人心的很,我的确小瞧了你。” 风铭反讥道:“我只是让自己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人前像人、人后像鬼的伪善之人。” 齐御风又道:“你想统御整个正道,大概还是太早了点。我劝你收敛些,这里的大小事由门中长老们主持。” 风铭嘿嘿笑道:“反正,至少我不会给师父丢脸,更不会给元始门丢人现眼。齐老四,你还是多顾着些你吧,我不会让你的。” 张公祺笑着走过来,道:“怎么,又吵吵上了?我们八人,该是大团结的时候啦。” 齐御风与白莲有些不悦地看向张公祺,二人何尝不明白张公祺的话外之音,同一师门下的八人的角逐,形势非常明朗,再也没有必要明争暗斗。齐、白二人都冷哼一声,朝仙鹤峰的营帐方向走去。 风铭哼声道:“没本事的人,是不是都只剩下了脾气。”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继续参悟玉牒上的符箓图案,随身携带的诸般修炼灵材随意食用者,以便更好地养精蓄锐,待与魔教大战时,能够以更好的状态上阵杀敌。自从他的手阳明大肠经中多了一道灵力,如两个小溪潺潺而流,他的道行更为大进。只是,午夜子时,掌天轮会发作,使得他痛不欲生。幸亏有阴阳咒护体,能及时镇压。可每镇压一次掌天轮之力,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道行大进一分,这种轮回成了一种令人无法自拔的“羁縻”快感。 又是一个难得平静的夜晚。 日出东方,海天恍若被烈焰连通,这一天,天高云淡,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四正名门共同宣称,将主动展开搜寻魔教妖人的藏匿地。在四正名门的号召下,天南海北的正道力量迅速集结,归于自己熟悉或认可的正道大旗下。正道大旗,除了最闪耀的四正名门,便是仿佛在一夜间结成同盟的世家大族。他们推举南宫家的南宫雷、华家的华延庆为正副盟主,声势浩大,隐隐盖过各自为政的四正。除这五路大旗外,还有其他不容小觑的正道力量,完成各自的集结。 有心人观察发现,正道一方集结出十三路,或许各怀鬼胎,各有所图,但这整体声势之浩大,却也是近三百年来最大的一次。 元始门明面上是一路,实际有五路,除却齐春秋、曾药师、宋伯符、陆婉清四脉首座各率本脉门下外,另一路以玉虚峰上的常青子长老为首,外加灵宝峰与金光峰两脉的弟子。五路齐发,自然铺开,进入深山密林,搜寻魔教。 巡天宗、凌霄宗、镇龙殿三大派便只有一路,队伍亦显得十分凝聚,以一条线的方向搜寻。而且,他们有意与元始门拉开距离,那便是有意要看元始门自家的内讧。只要潜在的对手有损失,对自己来说都是实力大增,有百利而无一害。 常青子有意约束,明知只需要约束风铭,偏偏难以约束。这一路看似以他这位长老为首,实际上众弟子打心底里以风铭为首。风铭冲向那里,大家紧随其后。魔教弟子没找到,反而寻到了许多极罕见的修真灵材。风铭说谁找到的归谁,直接破除元始门的一个旧规——“统一上交,集中分配”,众弟子更是大喜过望,他们深信风铭能扛住这事,心下毫无顾忌,心安理得地收起来自己辛辛苦苦的所得。 “风师兄,这儿有具尸体。” 灵宝峰的一个弟子忽然吼道。 风铭瞬息而止,看向树杈上的那具尸体,示意其他人躲开些。然后,他独自御剑降落,靠近那具尸体。常青子与齐御风亦跟着下来。 齐御风“咦”了声,道:“这是天地盟的左盟主呀。” 风铭沉声道:“他是死在碎心一类的法术攻击下,是正面被人击毙。看其尸体,大约今日凌晨丑时初刻的事。” 齐御风冷笑一声,道:“不懂装懂。你可知左盟主最著称于修真界的神通便是‘镇五岳’,是碎心法术一门中最厉害的一门。何人能当着左盟主的面,用此类法术杀死他?哼,恐怕只有你这样无所不能的人吧。” 风铭无意于他争辩,道:“师叔,此人的心尖被震裂成五瓣,很可能是被人用他擅长的法术神通所杀。” 常青子有些纳闷,暗自怀疑着你小子还能透视尸体不成?转念一想,曾听门中长老们说,元始门的上清境修为,在刚破境的阶段,就有这般神奇之处,反而完成破境后,这种神奇就消失了。元始门传下来的十七代人中,只有一位祖师爷一直拥有这一神奇的异能。元始门的前辈们给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天眼”。 常青子随即道:“风师侄,你的意思是?” 风铭道:“不动声色,派两位师兄过去一趟天地盟。” 常青子旋即明白过来,道:“你是说,还有一个左盟主?” 齐御风的身子一抖,脸红得像烙铁一样。这让他如何相信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有如此精准的判断? 齐御风十分的不服气,道:“师叔,不可听信无据之言。或许,此间事,另有蹊跷。” 常青子清楚齐御风的心思,却也更清楚他早已不是风铭的对手,道:“派天雄、震言、介善三人过去一趟,倒也不耽误事。” 常青子立刻安排下去,并暗暗示意杜天雄等人,三人心领神会,便即朝天地盟所在的那路正道人士而去。 风铭正要离开,忽见左盟主尸体下方闪过一丝异光,便没有丝毫犹豫,御剑俯冲而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八章 地灵 常青子与齐御风垂首间俱是一怔,不明风铭所图,皆生疑窦。 忽而,两人的身躯猛地一震,剑气生飞,避开从树林深处那突如其来的光芒。 那道光芒甚是诡异,顶端一截赤红,次一截血色,如鲜血凝固,随即是一截雪白,隐约有霜雪飘荡,再下去是一截奇异橙色,幽暗遮掩,光芒冲入苍穹深处,冲荡出一个血色漩涡,方才显露出光芒的最下方是绿黄紫蓝四色如螺旋般交织而成。 这番骤然而生的天地异象,宛如天地之间的奇观,令人目眩神迷。 齐御风心中悸动,一脸的失望与惆怅,他心里一万个不服,为什么风老七能提前发现异状,此刻正站在光芒升出的位置? 常青子心头猜疑,此番异象恐怕非同小可,或许是某种神秘力量的迹象。当他看到齐御风的脸色时,暗自叹息一声,他素来不喜欢这位心高气傲的师侄,可如今与风铭相比,大有萤火之光与日月之辉相比的落差了,低声道:“齐师侄,风铭这是要进入上清境的破境之象了。” 齐御风听后,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脸上全无血色,哇的一声喷出三口鲜血。多亏常青子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低声道:“齐师侄,你又何苦呢?” 白莲与张公祺上前,接下四师兄齐御风,白莲皱眉问道:“师叔,四师哥他怎么了?” 常青子苦笑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此刻,元始门的另四路全部过来,没人在乎齐御风怎么了,纷纷看向风铭。 话说,风铭察觉到尸体下的一丝异光,俯冲而下,来到一个碗口大小的泉眼边。刹那间,一道诡秘光柱升空,而他的反应奇快,将镶有盘古鉴一端的通天权杖插入泉眼,虽然晚了,但将欲喷涌而出的另一道金光镇压。那金光说来神奇,不冲击通天权杖,而是直接注入了盘古鉴。起初并没有异常,快到一刻钟时,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被分别注入一道灵力,仿佛三道洪流入体,胡乱冲撞,一路上冲碎无数的巨石、山丘、枯树。只是,三道洪流却也冲不出三大经络的蕃篱,被无形的力量牢牢束缚。 风铭可不好受,快要觉得五脏六腑要爆裂,腹下丹田不但内里撕裂,外表亦被撕裂,正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暂且能活命,全靠修炼已初窥门径的佛家真法“龙象般若真经”护体,辅以阴阳咒炼化“掌天轮”之力时锤锻出强悍如妖的肉身。又过一刻,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与手阳明大肠经中的四道灵力的力量相平衡,才渐觉舒服。 正值此际,泉眼中的金光渐失,泉眼中喷出的诡异光芒跟着虚无,而天空中的血色漩涡亦渐渐消散,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色光环。 风铭长出一口气,气息通畅,精神熠熠,浑身鼓荡着用不完的力。他收起通天权杖,仔细观察泉眼,什么都没有,只是不解两道光芒如何诞生,心念一转,暗忖着是不是左盟主发现了什么,以自裁而警告正道人士?如果真是,此人当真高尚;可如果不是,那会是什么原因? “莫非,左盟主已见过上古魔兽‘阳蛟’?” 风铭的脑海闪过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由得紧张起来,顿觉有一双幽幽的魔眼凝视着自己,只是自己的道行太弱,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 齐春秋、陆婉清、宋伯符、曾药师四人亲自下来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但以四人的道行,很容易发现风铭的道行已然大进,只怕是开始破境,要迈入上清境了。 元始门的四大长老均想:“八年光阴,上清境修为么?元始门自创派以来,也就出过三人而已。” 曾药师微笑着问道:“风师侄,可是开了天眼?” 风铭一怔,很快想到自己能看清尸体的五脏六腑,能发现尸体下方的异芒,而身边的齐御风与常青子都没有发现,便隐约知晓曾药师所问。而他自己反而不知道什么是“天眼”,师父从未提及过上清境破境的情形。 曾药师看出风铭犹豫,只是风铭自己在猜测,但不知晓“天眼”的来历,便道:“玉清境入上清境这段距离,‘天眼’是特有的异能,又是极罕见的情形。绝大多数人只会存在极短暂的时间,不超十二个时辰,便即消失。我们这代人中,时辰最长的便是陆师姐与林师兄,一个是八个时辰,一个是七个时辰。” 实事上,以萧真人的眼力,预料着能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成功突破到上清境,那风铭已经是近三千年来仅次于“太白”与“大圣”的盖世之才。自萧真人传法“上清诀”以来,尚不足一年,就能触碰到上清境破境之境,自然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 风铭讶然,顺了口气,犹豫地说道:“曾师叔,我不敢确定是否是本门的‘天眼’,但我的道行应是没有到达上清境。” 宋伯符亦饶有兴致,他素来不争不抢,兢兢业业守着师父传下的流云峰,对宗门出这样一位奇才打心里高兴,开口道:“师父他老人家提过,玉清境一品与上清境九品之间是没有太过分明的界限,只有踏稳在上清境八品,才会有‘呼风唤雨’、‘斗转星移’、‘九阴九阳’等诸般清晰的‘法相天地’的修真境象,才算是与玉清境彻底的分离,有了天壤之区、云泥之别。而玉清境与上清境模糊的这段距离,乃是未来能否进入‘太清境’的‘筑基’阶段。” 他想继续说“是本门弟子修行中最最最重要的一关”,可转念一想,有多少人能修到突破上清境的阶段?千不存一,不提也罢。 风铭一脸平静,全无傲意,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二位长老所说,亦不敢相信自己的修炼速度如此快。修炼太快,沉淀不足,对将来的前程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道家的修行法门,讲求个“厚积薄发”和“久远觅深”,往往是前期缓慢,越往后,越是绵密纯厚,筑基大成,才会平步青云。 齐春秋和陆婉清没有说话,率先腾云驾雾而起,曾、宋二人跟上。 风铭不死心地看了一眼那个泉眼,才御剑升空,对常青子说道:“师叔,此地真是诡秘得很。” 常青子道:“像是地灵积聚之处,被什么灵物引爆。这份大机缘,落到了师侄身上。” 风铭也不知是不是机缘,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杜天雄他们三人回来,杜天雄道:“左盟主好端端的在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三九章 万古 元始门四大长老听后,神色微变,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具尸体,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曾药师奇道:“怎么会有两个左盟主?” 其他知道甚或认识左盟主的人,同样万分疑惑,有此一问。 齐春秋淡淡地说道:“疑窦甚多,先不理会,待他们跳将出来,再收拾也不会晚。” 众长老听后,尽皆称是。 以正道自居的人,在所多有,浑水摸鱼,各怀鬼胎,占去大多数。谁也无法预料或先知他人的古怪行径,别样的求死之法,世间亦无几人愿为他人性命而奋不顾身,以牺牲自己或自己的人为代价。无论左盟主是真是假,如何个死法,都不知道元始门兴师动众,追查个究竟,除非元始门有其他的意图,以此为契机。 风铭心事重重,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然左思右想都无迹可寻,只好作罢,与众同门向前搜寻。 半日功夫,至未时初刻,巡天宗方向传来消息,魔教中人已然摆开架势,要与正道中人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元始门四大长老立即集结门人,赶往巡天宗方向。果见魔教九门摆开阵势,皆有耆宿坐镇。 林斩看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惊道:“秦万古?” 林斩称呼为“秦万古”的魔教长老,美貌非常,气定神闲,似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看着像是一个有古怪洁癖的人。 秦万古呵地一笑,缓缓开口道:“林斩,我尊贵的老朋友,无稽崖一别,已三十九年,你怎么还没有帮你师兄抢到掌门大位?” 林斩冷哼道:“秦万古,你还是那样阴损恶毒,就像你的毒修妖术一样精湛高深。” 秦万古笑盈盈的,不急不躁地继续说道:“萧大掌门人算得上是一位雄才之人,然比起其师‘太白’,差远了。其门人弟子,在风铭崛起之前,同样是不值一提。萧大掌门人空有一肚子的坏水,限于个人能力与实力,什么也做不了,也是挺委屈。” 林斩刚要回话,却见风铭御七星仙剑而起,一道墨绿剑芒斩向秦万古。 秦万古从容笑说道:“风铭,你是萧真人的亲传弟子,性子却像极了你师叔祖‘大圣’。嘿嘿,只不过,现在的你比起你师叔祖‘大圣’那时的巅峰,那可差得远。” 秦万古嘴上如是说,道行亦的确高出风铭太多,但暗地里十分谨慎,怕自己着了盘古鉴的道。那件镶在通天权杖上的“盘古魔鉴”,被打中的人有再高深的道法与护体真法,怕是要搭上半条命。 秦万古祭出一枚银灰色的三角形纸片,去势如电。即使风铭有意留力,以求有回旋的余地,仍然躲闪不及,七星仙剑撞在三角形纸片。 风铭闷哼一声,被震开十余丈远,他敏捷的左手朝虚空一撑,竟是稳住身形。并未被伤到,反觉得有一股冰寒之力侵入经脉,顷刻间便被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与手阳明大肠经中的四道灵力分噬。 秦万古隐约察觉自己祭出法宝时携带的玄冥法力,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以他的博闻强记,准确想到元始门的玉清境进入上清境,便有吸收他人所修的法力或灵力的古怪异象,“气转金进”、“似谷恒虚”、“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鹏”,凡是云云,被道家信仰统称为“法天相地,奉至修真”。这许多中,最厉害的当属极罕见的“天眼”,初始只看得清死物的内里,一旦道行愈厚实,而有奇缘能保存下来此异能,便能看清活物的里里外外。 “这样的风铭,便是圣教二代弟子的准确描述,是真正的圣教大敌。绝不是他轻敌中的边角料,还上不得圣教的正席,最多吃饭坐小孩那桌。”秦万古心想着。 风铭寻思着此人高冷傲娇,侮辱师父,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与这个魔教妖人周旋到底。下一刻,风铭再次祭起七星仙剑,化作一道墨绿色剑芒,七颗钉天大星悬浮向空中,借取九天日月星辰之力。 秦万古嘿了声,从袖中掏出一枝朱笔,凌空描绘,转眼出现一个半黑半红的太极圆,砸向风铭。 风铭全神贯注,一眼看见太极圆的破绽,转瞬冲过太极圆的图案,将太极圆冲得粉碎,然后,以更诡奇的速度斩向秦万古。 “天眼!”秦万古沉声怒吼道,“这可是难得得很。小崽子,去死吧。” 秦万古祭出一柄九寸多长的湛蓝色匕首,凌空斩向,速度快出风铭的至少百倍,眨眼既止。 风铭来不及回击,只得举起通天权杖,让匕首斩在番天印上。霎那间,雷海轰鸣,震天动地,整个虚空疯狂扭曲,十分狰狞。风铭被硬生生对方打退,显见是难以靠近那个魔教中的强者秦万古。风铭输给秦万古,根本不丢人,反之,没被秦万古轻松斩杀,已让所有人暗自震惊不已。 秦万古苦笑了,沉声道:“我服了,元始门下又出一位盖世之才。” 他旁边的一位中年道人沉声道:“秦长老,确定是元始门的‘天眼’?” “小辈中能接我的两次施法而不被斩杀者,独此一人。当今修真界,能识破我道法中破绽的,只有元始门的‘天眼’神通。”秦万古说起来,十分肯定,十分自信,“圣教门下的二代弟子,连续败给风铭,不足为怪。” 风铭知晓秦万古是什么人,是现今魔教中真正的第一人,是他扶绝心坐上教主大位,一统魔教九门,才使得魔教迅速恢复元气,走出大荒,与四正名门重新争夺主宰权。以他的道行,眼下是绝无可能打赢秦万古,但他不想就这样认输,暗地里思索着怎么样才能发起第三次攻击。 忽听得林斩道:“秦万古,你的道行进境,真是快得很。让我来会一会你。” 林斩凌空而起,狂风呼啸,龙吟之声犹如从深渊中隐隐传来,转眼间整个人化作一条碧绿如玉雕的巨龙,冲向秦万古。 风铭心底怒吼道:“七劫斩龙诀?”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〇章 阳蛟 风铭年少气盛,雷厉风行,打心底不惧魔教一方的主心骨秦万古,内心燃烧着不服输的精气神。 然而,在这残酷的修真世界,力量决定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仿佛一只蝼蚁挑战巍峨参天的大树,无畏的勇气往往变成了无谓的愚蠢行为。 当风铭目睹本门长老林斩施法出“七劫斩龙诀”,心底咯噔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好在他的道行颇为深厚,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心里甚是没个滋味。 元始门公开嫡传的至高真法乃是“元始七式”,一向神秘莫测,传承久远,横扫群雄。“七式”真法凝聚了门派的无数心血,是门派的根基所在,是门派的镇派之宝。“七劫斩龙诀”,便是属于私传之法,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人脉传承,那代出了一个奇才,能参透几分,便修成了。一旦此人收录不到合适的人才,也就断了传承,等待下一个能够自学自悟的传人出现。元始门的各脉均有类似的绝密传法,然“七劫斩龙诀”是玉虚峰一脉所有,并非灵霄峰的秘法。 风铭眼见林师叔施展出“七劫斩龙诀”,一时间,空气中似有龙吟,劲气逼人,威压犹如排山倒海,压向秦万古,心道:“将来有一天,师父会不会传我一道玉虚峰的秘法?只怕这七劫斩龙诀是不会传我,而由林师叔唯一的亲传弟子万天剑传承。” 秦万古祭出那柄湛蓝匕首,渐成层层叠叠的蓝色云山,反镇压林斩的攻击狂潮,从容笑说道:“风铭,这可是玉虚峰上的秘法,是你师叔祖‘大圣’老英雄传法给林斩。哼,准是骗着学去的。嘿嘿,说不定,‘大圣’老英雄也是被林斩杀的。” 大家都明知秦万古在挑拨离间,不予搭理,只关注正邪两大超一流强者的巅峰之战。 万天剑含羞带怒,骂道:“魔道妖人,休要含血喷人,挑拨离间。” 他似乎很在意师门脉络传承,大概是师父林斩给他提过一些宗门往事。 齐春秋的脸一阵红一阵紫,似是气极,沉声低吼道:“魔教妖人,受死了。” 风铭暗吃一惊,心说齐师叔一直对打击魔教是漫不经心,对抗掌门师父十分热心,岂能经秦万古的言语挑拨后,怒不可遏?隐隐约约觉得齐师叔有着特别的感情,只是不知所以然。 齐春秋出手,不见剑而剑气纵横,如疾风扫过,转眼间便与林斩夹攻秦万古,形成疯狂的攻势。 魔教一方,一名赤发赤眼的中年汉子跃出人群,口吐怪声怪调:“元始门历来以众凌寡,真是好不要脸。” 他话音刚落,额头上突然亮起一束诡异的赤色光芒,直射向齐春秋。 齐春秋识得那诡秘的魔教妖术,心头一震,不敢怠慢,右手捏着剑诀,祭出一柄冰剑,刹那间,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冰墙。当那魔教妖人的赤色光束射到冰墙上时,光束被冰墙原路反弹回去。冰与火的碰撞,诡谲异常,令人屏息凝视。 齐春秋冷声道:“那英,两百年不出大荒,你还算是长了点出息。” 魔教长老那英只是冷冷地盯着齐春秋,微笑而不语。 正道这边一些之人听到“那英”,无不发出“啊”、“咦”的惊叹声。此人倒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却是上一代的人,与风铭师公“太白真君”是一代人。只是,像这样的人纵使不是什么天纵之资,能在内部的大清洗下活下来,亦能在残酷的修真一道上没有出岔子,那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或许,修成一些奇妙的魔教妖术,亦未可知。 魔教长老那英冷笑起来,道:“哈哈~,巨柏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一个后生晚辈狂什么?要我看,你还没有修到巨柏当年的上清境修为呢。” 原来,齐春秋与林斩的师父巨柏,曾败在魔教那英的手下。若不是玉虚峰上的“大圣”及时出手相救,只怕要送了性命。而这段三百六十年前的往事,元始门萧镇元一辈人中知道的已非常少,二代弟子更是没有一人知晓。 “巨柏”这个名字,已是元始门中最大的禁忌,再无人敢轻易提及了。 风铭只知道灵霄峰的上代首座“巨柏”曾率人反叛过师公“太白真君”,欲将“太白真君”赶下掌门大位,但事情的真相与过程如何,他便不知道。似乎,“太白真君”对此事没有怎么深究,参与反叛的人都没有问责,亦放了“巨柏”一条生路,甚至扶持“巨柏”最得意的弟子齐春秋继任灵霄峰首座。只是,这对灵霄峰一脉来说,是永远扎在心尖的一根刺。 齐春秋已然像个冰人,他所在的方圆数丈空间,像是千年玄冰渐渐露出海面,他沉声道:“妖人,受死了。” 战场上,气氛凝重,修真强者之间的较量如同星辰大海间的对撞。 正魔双方大战,自古以来便有“斗将”的传统。 此刻,正魔双方各出战两大长老,承载着整个双方的期待与注视。两两对决,杀气弥漫,打的是天昏地暗,山崩地裂,剑气纵横,龙影横空,战场上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犹如天地间的龙争虎斗,凶猛而激烈。百丈高空仿佛成了战场的主舞台,雷霆电闪,天地间的能量激荡,威力难以言表。 其他人只能是静静旁观,悟性高的人很快能汲取灵感,融入自己的修炼障碍,使之一一融会贯通。 最为惊心动魄的当属林斩与秦万古的对决。 林斩身穿青袍,手持长剑,碧绿剑芒闪烁,剑姿如龙,剑光如虹,一剑起而龙啸九天,声音仿佛震响万里。而魔教秦万古则是一身黑袍,黑袍猎猎作响,手持九寸匕刃,魔力涌动,魔气弥漫,一念起便是长夜将至,能够湮灭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两人交锋,剑气与魔力交汇,天地间的元气似乎都被这两人的力量所吞噬。电闪雷鸣,雷霆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天崩地裂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 风铭跃跃欲试,剑光璀璨如星,剑意如流星般闪烁,剑光如秋水涌动,忽听得一人道:“耐心等等吧。” 是镇龙殿鸿晦禅师的声音,以佛家入密之法传音,其他人听不见,又听鸿晦禅师在耳边说道:“秦施主与林施主皆是奇才,二人年纪相若,天资在伯仲之间,所修秘法亦在伯仲之间,谁能稍胜一筹,全在乎一颗‘道心’。” 风铭听后,略一思忖,想到师父无意间提过的一句话,“玉可碎而不可损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毁其节”,心下顿时敞亮。林师叔与秦万古谁能胜出,只取决于他二人的“心境”,谁更胜一筹。 正在此时,林斩与秦万古越斗法升地越高,众人只能看到一碧一蓝两团光芒,而齐春秋与那英突然同时俯冲而下,消失在诸钩山的土壤中。 齐萱失声喊道:“爹爹!” 田心语忙制止爱女,低声道:“哼,魔教老妖断不是你爹爹的对手。” 田心语突然出手,杀向魔教一方,而魔教一方旋即冲出三人,欲一击而杀田心语。她这一出手,全无征兆,正道一方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可在她旁边的陆婉清,电光间已到她身边,二人截住魔教一方的三人展开生死斗法。齐萱见她爹娘下场,轻叱一声,亦御剑加入战团。张小鼎喊了声“萱姐”,紧跟上去。魔教一方毫不示弱,接连有六人下场。正道一方,元始门的人全线出击。于是,正魔双方全部加入战团,生死杀戮。 徐徐的山风拂过,吹起残阳如血的景色,血色映红了诸钩山的峰峦,仿佛天地间注定了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壮。 正道中人和魔教中人的尸体散布在山间,鲜血染红了大地,而此刻的残景下,他们的身份已不再重要,生死归于虚无,只有死寂与沉默。那些曾经矛盾纷争、仇恨交织的人们,终究会成为大地上的新肥料,为新生的生命提供滋养。 在这山林间,苍茫的天穹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常,那么渺小。生命在这片宏大的自然中显得如此脆弱,一场战斗就足以将无数生灵葬送于九泉之下。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仿佛是神明的注视,静静地凝视着这片血色山谷,记录着人间的荣辱与兴衰。 远处,山间传来阵阵野兽的啼鸣声,昭示着生命的轮回和自然的无情。然而,每一次血与火的洗礼都是一次教训,也无法让坚定信仰的人们明白和平的可贵,生命的宝贵。反之,每当一个信仰崩塌时,一定会有另一个信仰取而代之,成为全新的“杀戮合法”的宣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残阳如血,将一个个身影映照得苍白无比,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正邪之争的无尽悲凉。 然而,就在此刻,诸钩山却仿佛被来自大地深处的神秘力量抬起,无边的瘴雾狂涌而出,弥漫天地,将苍穹笼罩,如同一幅玄幻的画卷展开。 这瘴雾非同寻常,其中蕴含着古老的力量,神秘莫测。 人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存在即将觉醒,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正在此刻苏醒。 正魔双方的厮杀,竟被这神异的力量制止,双方来不及清点伤亡,只是慌乱的各归一边。仿佛在此刻,双方才意识到来此地的最重要的目的。 传说中的上古魔兽,正道与魔教寻找的阳蛟,难道要在此刻出世? 在传说中,它是天地间的至宝,拥有着无穷的法力,能够撼动乾坤,能够穿梭在一个个界域,肆意杀戮,肆意毁灭。 魔教一方充满了忐忑和激动,因为阳蛟的出世将会是一场世间的大事,或将带来天地的变革,或将掀起乱世的风云。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魔教能够逆天改命的最佳契机,至于死人,死多少人,死什么人,那是正道中人要考虑的事。 突然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照亮诸钩山,仿佛是神兽的呼唤,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宛如一场前所未有的异象。大地颤抖,一颗蛇头从地底冒出,紧接着又是另一颗蛇头,猛然喷出熊熊烈焰,宛如一道火焰巨龙,咆哮着向风铭袭来。 风铭大惊失色,抬起手中七星仙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剑气如疾风般卷动,形成一道道剑光屏障,抵挡住火焰的侵袭,心道“它怎么单单袭击我?” 然后,第三颗蛇头出现,喷出霜雾,又是袭向风铭。他仍然用七星仙剑抵挡,眼中闪过忧虑之色,不知这是何故。第四颗蛇头出现,狂风大作,蛇头喷出的火焰猛然变幻,化作一片火海,火海翻滚,气温急速上升,似有千万火焰舞动,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炙热之中。须臾间,火焰势头愈发凶猛,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吞噬殆尽。就在此时,第五颗蛇头出现了,蛇头上泥石翻滚,整个诸钩山仿佛从大地深处崩裂开来。 所有的人族修士纷纷御空而起,凝视着上古魔兽的出现。 鸿晦禅师双手合拾,诵一声佛,道:“果然是传闻中魔兽‘七首阳蛟’,其中两颗头颅被初代天妖皇斩了去。” “人神合体!” 忽然间,魔教一方传来高亢如战鼓的声音,仿佛妖兽之吼,令人心神摇曳。 风铭凝视着魔教一方,只见十人叠罗汉般叠起,最顶端屹立着秦万古,左手托着一口暗红色的小鼎。顷刻间,小鼎中落下的赤光如血幕,将十人笼罩其中,犹如合为一体。然而,随着升空,血幕中的十人化作一人,刹那间,他们合力施展的力量化为一柄“血刀”,凌空斩向魔兽阳蛟。 阳蛟感受到来势,但反应似有迟滞。那颗会喷火的脑袋被血刀斩落,随着血刀冲上天空,阳蛟方才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巨大的蛇身猛然冲出大地。魔兽阳蛟展现出它的真实身影,庞大的蛇身在空中盘旋,金光闪烁的鳞甲散发出惊人的光芒,气息磅礴而又威严。它的眼中透着凶光,如同一道道无尽的深渊,令人心底生寒。 魔教一方一击得手,立即离开。 正道一方,全都沉默了,仿佛成了魔兽阳蛟发泄怒火的猎物。 风铭瞅准机会,祭出“通天权杖”,砸向魔兽第四颗头颅下方,正中那颗血色的骷髅头。 魔兽阳蛟猛的仰天长啸,四颗头颅竟是伸入了苍穹,然后,千丈蛇身一点点消失。 它仿佛真如传闻中可破开界域一般,离开这方承影世界,去了另一方界域。就在它的巨尾消失之际,天地间突然变成血红,仿佛在众人头顶上有一片汪洋血海,波涛汹涌,狂威天怒。 风铭只觉得“啪嗒”一下,似有一滴水滴落在眉心,赶紧伸手去摸,那粘稠之物已然挤进自己的皮肤。刹那,四道灵力的末端齐至眉心,便如泥牛入了海,不知所踪,而原本在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与手阳明大肠经中流转的四道如洪流般灵力,变得十分微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一章 恨意 诸钩山被神异的大地之力夷为平地。 正道一方的修士遭受冲击,又有一些损失,回到紫川边沿后,总人数损失近四分之一。而魔教一方一击得手,迅速撤退,损失要少得多。 四正名门只有受伤的,无一人陨落。此刻,四派长老聚集一起,商讨诸钩山的事,以及魔教接下来可能的动向,然后,商量出个妥善的计划,进一步围剿魔教。 风铭寻一安静地,盘膝打坐,仔细调息,手上的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阳三焦经、阳明大肠经四大经络,难以控制。纵使他不运用任何法门,亦能感觉到少商穴、中冲穴、关冲穴、商阳穴四个穴位微微鼓荡,自行呼吸吐纳天地间的灵力灵气,沿着四大经络输送到眉心。如此违背经络运转的诡秘法门,让他难以接受。 风铭暗自叹息:“我虽有一身道行,却也有诸般难以理解的古怪。威名赫赫的掌天轮杀不死我,世间最厉害的毒药没有毒死我,但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这具肉身,一直在生发出神异之力。在人族看来,能够自行吐纳天地灵力灵气的只有妖族。诸多异象,一旦爆发,元始门岂能容我?” 他不知不觉产生了许多的忧虑,修炼上更加勤奋。即使将来离开元始门,亦可凭一身真本事,闯出另一番事业。如果是道行低微的小修士,小命可就被别人牢牢攥着,凡事由不得自己。 已是深夜时分,四正长老会同各方正道领队人,没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或许是什么特别的缘故吧,有人提议撤出紫川,等到魔教妖人再度现身时,再行围剿,也是不迟的。这一提议很快成为主流声音,而四正再要约束,自然是难上加难。此次,毕竟不是四正发出“替天伐道令”,邀约天下正道英豪齐集,而是各方正道人士自发而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魔教一方并未撤离,而是隐匿在紫川密林中,伺机伏击元始门。一行倒霉鬼撞个正着,被魔教眨眼间覆灭,一个不留。只有一个道行高深的人,发出一枝常见的预警响箭。尚未动身的正道一方,快要散伙时,立刻完成集结,望向那幽幽密林,一马平川。 宋伯符沉声道:“莫非,魔教妖人并没有退走,而是要伏击我们?” 齐春秋与林斩相视,各是轻轻点头,同意宋伯符的怀疑。 林斩道:“如果是这样,魔教所图,绝非一颗火蛟首。” 鸿晦禅师道:“诸位道兄,依贫僧之见,等到天明,再做打算。魔教此次有备而来,门中许多耆宿亲自前来,定是有重大的图谋了。” 齐春秋点头道:“我同意大师的提议。秦万古一统魔教九门,却扶持那个不知何时苏醒的妖妇做了教主。哼哼,姓秦的可真是有心机的很,不见血是不会收手。” 张小鼎依偎在他娘陆婉清右侧,听到本门师叔称呼魔教的绝心长老为“妖妇”,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看向齐春秋。齐萱正好看过去,二人的目光相遇,仿佛是火花四溅,谁也没有退缩,就那样互相凝视着。 俞震言轻轻碰了下风铭,用眼神示意齐、张二人的方向。 风铭没有任何神态与表情,也没有看过去,而是努力思索魔教的下一步计划,究竟是干什么?很显然,正魔双方都料定,倘若是真的上古魔兽阳蛟出世,谁也对付不了,谁也不会硬拼。要是对方能先死拼一番,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夜幕笼罩,丑寅交会,一团火红的火焰升腾而起,犹如东升的旭日,映照着天际。而在那火焰之下,却传来扑棱棱的声浪,如同恶风肆虐,朝着正道一方聚集而来,掀起滔天的恐怖风浪。 鸿晦禅师惊吼一声,怒声道:“龙鸟兽?” 风铭激灵灵打个寒颤,想起南荒行时遇到的龙鸟兽,只觉得后背发凉。 谁能想到,魔教中竟然有人能够驾驭这种神秘的异兽,操纵其威力,给人间带来祸乱。 凌霄宗那边的领头人说道:“诸位道兄,莫不如先退回到归元山脉,借助本派的护山法阵,再与‘龙鸟兽’周旋?” 曾药师立刻附和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大家走吧。” 正当众人准备撤离时,诡异的声浪如狂潮而至,龙鸟兽潮的第一波也到了,铺天盖地,像是从夜幕中生出来的一样,无边无沿。 一颗巨大的火球升空,迎向龙鸟兽。火球在空中爆裂,化作无数火剑,火焰之力,犹如天降神火,形成方圆十三丈的火剑网,无情地斩杀向龙鸟兽。龙鸟兽在火剑下如同脆弱的玩偶,被轻易击溃,洒下紫红色的鲜血,映红了夜幕。 远处如云雾般飘来的龙鸟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风铭乘七星仙剑御空,接连打出十颗火球,形成百余丈的火剑网,硬生生阻止住龙鸟兽的第一波攻击。仿佛在向正道中人宣示,如果真的是替天行道的正道中人,凭什么被邪恶之力一触即溃,败逃而走?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了? 凌霄宗一方见此情形,顿觉颜面丢尽,立时布下剑阵,绞杀龙鸟兽。 其他正道修士纷纷出手,很快形成镇压之势,徐徐将龙鸟兽潮压向紫川。 秦万古冷冷凝望,慨然道:“都说圣教自古出疯子,我看他们正道更甚。像风铭这样的痴傻之人,真是世上最大的祸害,宜及早除掉。” 绝心咳嗽几下,开口道:“我总觉得他能破了我们施展的秘法,‘武罗崩鸣’这等秘法,圣教亲传弟子未必都能获得传承。你修炼的‘森罗天网’,断了有四代了吧?” 她看着秦万古说,眼神闪烁,竟似有些惧怕扶她上位的这位魔教大长老。秦万古扶绝心上位圣教主之位,却也同时创建了“长老议会”,明面上协助圣教主管理宗门事务,实际上是圣教的真正当权所在。绝心有意扶持“护教法王”,与“长老议会”相互制衡,但她自己拿秦万古没辙,护教法王只能做秦万古允许范围内的事,距离核心圈尚远。 “除非……你回来……”绝心凝视着秦万古,心声暗涌,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秦万古淡然一笑,开口道,“你渴望他回来,与我相互制衡,对不对?” 绝心赶紧移开视线,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秦万古苦笑道:“如果他回来,我们三大长老齐聚,四正邪门断然不是圣教的对手了。何况,他要是真的回来,或许还能带回来两个强大的队友,那圣教可真是如虎添翼。萧镇元纵使死守玉虚峰,也只能死守玉虚峰了。我们便如九百年前的圣教前辈那样,先灭凌霄宗,再灭镇龙殿,最后将巡天宗与元始门牢牢镇压在赤心谷与玉虚峰。到那时,这天下十之七八入了我们的掌中。” 绝心道:“巡天宗的上官天鹏已死,云老贼年事已高,岂不是最容易戮灭?” “你有所不知呀,巡天宗创派最古老,来历最神秘,所修法门与圣教、元始门、凌霄宗、镇龙殿的完全不同,颇为诡异,不好对付。要说到镇派神器,据圣教前辈的札记记载,赤心谷中隐匿的那个凶阵,比玉虚峰上的杀阵还要厉害得多。玉虚峰上的杀阵是元始仙尊与通天帝尊合力布下,而赤心谷的那个凶阵,从无人知晓其来历,似乎,那个凶阵是天生的长,只是被巡天宗的创派祖师无意中找到,并得到大机缘,传下‘巡天玉箓’这门修真奇幻之秘法。” 秦万古边回忆边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龙鸟兽潮,不禁摇头道:“他们虽然很伪善的以正道自居,以护佑苍生为己任,令人不齿,可是,他们是真的很有实力。我将快要淘汰的龙鸟兽放出,已被杀得剩下五成,可恶。” 绝心道:“唯有喝够十凶兽的鲜血,它们才会变成无往而不利的杀人利器。不久的将来,我定要将玉虚峰踏平,让元始山脉上寸草不生。” 秦万古淡淡地笑了,道:“太白老贼,后继有人,可见元始门的气数尚未尽。师妹,你有太多的恨了,别太累了自己,有事,我们商量着一起来。” 绝心冷冷道:“你觉得萧镇元会如何处置张小鼎?世所公认,你与萧镇元是当今最有心机的两人,他的心声你能想到一些吧。” 秦万古很平静淡然地说道:“我要是萧镇元,会对此事不闻不问,全当作没发生。” 绝心追问道:“为什么?” 她真是有些不能理解阴谋诡计家的思维,究竟是如何考虑每件事。 秦万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又开口道:“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斩杀‘他’的前提下,根本没必要做任何的小动作。最重要的是,时间在萧镇元一边,他只需要等待风铭成长个二三十年,然后,他自己再在宗门中多添些恩威,事情就会水到渠成。” “十年后的风铭,会是什么样子呢?掌天轮都杀不死他,反让他逐渐镇压,逐渐利用。”绝心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风铭,“我观他的道法,已然化入了一道掌天轮的法力,气死个人。” “十年后……至少比当年的‘他’强出若干倍了。” “这如何可能?风铭又没有天书加成。” “这真是我的疑惑之处。”秦万古平静的脸色微微波动,似是触动到了他的神经敏感部位,“玉清诀、上清诀、神农经,均无法与天书相抗衡。除此而外,还有什么能与天书相抗衡呢?‘阴阳咒’……” “绝无可能。”绝心的凤躯一震,冷冰冰地说道,“我爹爹曾明确说过,阴阳咒乃是天妖皇一脉的传承之物。当年天妖皇逃离承影世界时,将之带走。碧游曾在梦里遇到过金灵地宫,宫殿顶上刻着‘阴阳咒’,可是,只要她一读,便会头昏脑涨,神智不清。” “哦?”秦万古十分意外,似有抱怨绝心不告诉他事情的情绪,他追问道,“碧游在梦里是否遇到过其他人?” “有。一个普普通通农家小孩,长得十分精致,但是,被碧游一掌打死了。”绝心道,“那时,风铭根本没有入了元始门的门。” 秦万古轻抒一口气,微笑道:“那就绝无可能是风铭。要想进入‘通灵幻境’,非得是在五正占据的洞天福地,或是圣教的蚀日秘境里。风铭乃是寒鸦古城附近村庄里的孩子,断无可能。” 绝心放心地点了点头,道:“龙鸟兽阵已经败了,开始溃散。” 秦万古道:“天快亮了。我们与正道的较量,却正值入夜时分。先让所有人撤回月光林地,养精蓄锐,等待正道中的狗贼们疲倦了,再伺机出击,力求将这波人斩杀个干净。如果那头畜生真的出现,我们正好携了它,杀上玉虚峰,要了萧贼的小命。” 绝心一听说要攻打元始门,顿时喜上眉梢,诚心祈祷道:“圣教英灵在上,定要保佑我们旗开得胜,灭掉元始门。我定要亲手斩杀风铭,师公的血海深仇就得徒孙还。” 风铭打了个喷嚏,心说那个乌龟王八暗戳戳骂人呢,有本事与我大战三百个回合。 正道一方击溃龙鸟兽潮后,即刻撤回到安全区域,安营扎寨,加紧休息。 此时,谁的修炼资源储备充实,谁将优势无限。 杜天雄、俞震言等同门师兄,年长风铭许多,入门早得多,但在修炼资源的储备上,差风铭太多了。风铭没有吝啬,除了没给齐御风与白莲外,其他五位师兄都给了一份非常珍贵的修炼资源。受伤的五位同门,也给了一份修炼资源。 风铭渐渐察觉,杀戮过后,自己能无意识地吸收血气,滋养眉心里的那个诡异之物,而四道经脉中的枯竭现象大为好转,似有雨露浸润。此时只要他心念一动,顿有磅礴的法力涌动,任由自己操控,诸般所修的法术与道法神通,似可信手拈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二章 心境 田心语沏好热茶,端给夫君齐春秋与掌上明珠齐萱,自己端起血玉茶杯时,不禁轻叹了一声。 齐春秋送到嘴边的茶杯停下来,微微一笑,才轻轻抿了一口茶,回味茶香,一脸享受。 田心语看懂了夫君的笑意,开口道:“要我看呐,风铭已是尽收人心,第十九代的大局定得如此之快。回想七十年前,萧师兄继任掌门,执掌门户,是何等的凶险。那至少是在我们这代人中修行最早的一批人,已有两百年的光阴。” 齐萱使劲努着嘴,引而不发,翻个白眼,瞪了过去。 齐春秋坦然道:“无论是谁,都得凭真本事,出人头地。掌门人扶持齐御风二十年,却抵不过风铭自行成长的两年,大概这是天赋吧。天赋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非人力可为。” 田心语语气一转,生硬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在这里集结的正道人士,都隐隐以风铭马首是瞻?他们好似不把你、药师、大师兄,乃至鸿晦禅师都不放在眼里。” 齐春秋苦涩一笑,道:“这事,怎么说呢。以前,只要是四正在的正道集结,讲究个‘集中分配’的原则。既,凡是有所获得,要上交到四正的手里,再由四正的人根据功劳大小分配下去。风铭却让所有人所得即所归,谁得到的宝物就归谁,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如是而已,谁的心不向着他?在这点上,贫寒出身的风铭,最是能感同身受。首先,他自己就不会轻易交出辛苦所获。” “爹爹在世时,对这种做法亦深恶痛绝。”田心语一阵黯然,转而眼眸明亮起来,“师兄,风铭的道行突飞猛进,会不会与他杀人越货得到许多珍稀的修炼资源有关?” 齐萱怒道:“娘,这还用说吗?风铭就是假正经,真要抢起好东西来,他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齐春秋道:“一个出生农家的孩子,天生地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活下去,而不需要他人教,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懂得生存之道。” 齐萱冷哼道:“风铭就是讨厌个鬼,没什么了不起。” 风铭张大嘴巴,“啊嚏~”,打了长长的喷嚏,喃喃道:“又有人骂我呢?谁这么贱,总是背地里骂人?” 杜天雄一脸肃然,道:“七师弟,你怎么看昨日那两场大对决?” 大师兄突然问昨日林斩对秦万古、齐春秋对那英的两场大战,风铭懵了一小会儿,仔细回道:“只怕魔教妖人秦万古的道行在林师叔之上。” 风铭仔细回忆着,齐春秋与魔教耆宿那英谁更厉害一些,他着实没有看出来。那二人最后斗法到地底,是在魔兽阳蛟出现后,二人才冲出地面。谁能知道他们在地底做了什么?斗到何种程度? 杜天雄道:“林师叔修成‘七劫斩龙诀’,尚未到纯熟的上清境,的确很难与秦万古的‘永夜君王’相抗衡。” 风铭一怔,问道:“大师兄,你是说,像本门的‘七劫斩龙诀’这等秘术,境界与本门玉清、上清、太清三大境界是同一境界?” “正是。”杜天雄知道师父没有仔细传授风铭这些,只有俞震言等人私以为风铭尽得师父秘传,杜天雄道,“师父说,修炼‘七劫斩龙诀’这样的真法,修行者会在某段时间里出现道行衰退的迹象。这便是‘元始七式’乃是一门道法神通根基所在的原因。不过,林师叔乃是仅次于陆师叔的修炼奇才,年纪轻轻,便已初窥门径,现在对战秦万古这样的当世强敌,不落下风。倘若林师叔能参悟弥补‘七劫斩龙诀’的缺陷,将来修至大成,自然是盖世无敌。除非,有人能修成本门的另一门秘术。” 风铭见大师兄没有说的意思,便也没有问,道:“这次,陆长老是出工不出力。” 徐徐凉风拂过,风铭凝望着远方,心中涌起千般思绪。 他听得杜天雄的低声叮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七师弟,此事休要再提,包括小鼎师弟的事。这事让师父妥善安置,我们小辈不要插手。”杜天雄语气中充满着深沉的忧虑。 “大师兄所言甚是。”风铭轻声应道,“宗门大计,确需谨慎行事。” 杜天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他知道七师弟心思敏锐,能够理解其中深意。 风铭深知大师兄的用意,内心也是沉重之极。 宗门的稳定与振兴,不仅仅是外敌的侵扰,更关乎内部的团结与和谐。一旦内讧,便是祸起萧墙,给人可乘之机,轻则影响门派声誉,重则威胁元始门的传承根基。 九百年前的昆仑仙宗,便是最鲜活的警示。当年发生在昆仑仙宗内的一场关乎仙宗与神宗的内讧,导致门派分裂,引狼入室,最终被强敌所利用,一夜之间化为门派覆灭,传承断绝,令人扼腕叹息。时至今日,已鲜有人提起曾经的五正之一“昆仑仙宗”,谁还记得这个修真门派传承成年之久,是五正中创派最久远的一宗。 风铭默然不语,心中却掀起阵阵波澜。一面深知修行之路,不仅需要武功高强,更需要智慧与胸怀;一面作为元始门第十九代传人中的一员,择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一份智慧,更是一份责任,不可轻忽。 正所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 宗门之事,大计由师父操持,小辈不可轻举妄动,更应当以宗门利益为重。 一缕阳光穿过树梢,洒在营帐前的小径上。 风铭伸手掬了一捧阳光,左掌心渐有水声,而右掌心腾腾而起烈焰。 杜天雄口含苦果似的憋着一笑,道:“师弟的道行,似乎不修炼也能进境,此乃玉清境破境至上清境的最佳征兆之一。” 俞震言凑过来说道:“听曾师叔与魔教妖人秦万古的说法,七师弟开了‘天眼’,这也是玉清境进入玉清境的最佳迹象之一。师弟的这般天赋,实乃天授,非人所能教。” 风铭却认真回二位师兄的话,道:“真不知是福还是祸。通天权杖是能镇压邪物‘掌天轮’,我却越来越难以驾驭通天权杖。两大神器的成长性远高于我,若真如修真界所说的那样,‘神兵噬主’,我命不久矣。” 杜天雄点了点头,道:“七师弟所说,的确是事实。常言道‘借助什么崛起,会因什么而衰亡’,修真炼道一途上,似乎是颠扑不破的樊篱。” 风铭与俞震言为之黯然。 江湖夜雨,十年灯下,烛光摇曳,映照出千年的沧桑。 正道兴盛,繁荣光景,然而江湖道义,盛衰无常,如同人生百态,生生不息,永恒徜徉。 邪魔避退,却如同被神明庇佑,虽然一时被压制,但从来不会绝灭,休养生息不久,便可卷土重来,争夺锦绣江山。 风铭心中充满疑惑,这世间是否真有正邪善恶之分?是非曲直,善恶黑白,或许并非如表面所见,而是纷繁复杂的交织。江湖上的道义,常常令人困惑,挣扎于是非之间,难以捉摸真相。 正道昌盛时,英雄豪杰争峰,刀光剑影,江湖豪情万丈;而盛衰交替间,谋略阴谋,尔虞我诈,犹如潮起潮落,浮沉不定。 万年浮云,悠悠江湖,恩怨情仇,血雨腥风。 然而,在险境中,总有一种力量始终照亮着前行的道路,那就是信念和真情。 或许,正邪并非划分江湖的唯一标准,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坚守和信仰,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之道。 有人说,天不生人圣,万古如长夜。 千年沧桑,岁月悠悠,人族苟活于这片苍茫世界,犹如微尘漂泊,饱受妖族的残酷奴役。在那个黯淡无光的时代,人类疾苦于妖族的统治下,深陷苦海无法自拔。 然而,命运的轮回不止于此,转动的时光终将为英雄留下传奇。就在无数生灵期盼的时刻,人圣横空出世,如一道光芒穿透了长夜的黑暗,带来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人圣不负众望,以无比的智慧和胆识,创立起了人族修真文明,率领人族踏上了崭新的征程。他们从被奴役的悲惨边缘,一步步走向了真正的主宰者之位,昂首迈向璀璨辉煌的巅峰。 然而,人类的文明进程从未停止,如同长夜中的星光,虽然明亮却昙花一现。只可惜,在登顶之后,人族再也没有远征异界的宏伟征程,而是卷入了一场正邪之争,延续了八千余年的纷争与抗衡。 正邪之争,如同天地间永恒的较量,无数豪杰豪情万丈,剑锋所指,激战连连。正道门派矢志护佑人族修真文明,潜心修炼道法,守护着人族的繁荣与安宁;而邪魔妖魔则暗中潜伏,图谋夺取掌控权,企图颠覆整个修真世界的秩序。 一场正邪之争,既是生死搏杀,更是信念与荣耀的较量。英雄豪杰,青云直上,剑指苍穹,驾临云霄,用血性与忠诚铸就了一座座不朽的传奇。 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正邪交锋,英雄辈出,史诗般的传奇故事激荡着人类的心灵,成就了无数令人震撼的传奇人物。他们或仗剑驰骋,或神通广大,或坚守信念,或独步天下,共同谱写了一曲曲恢弘壮丽的英雄史诗。 然而,当万古长夜渐次退去,新的黎明将至,人族的历史将如何继续,谁又能成为新的人圣,引领人族走向何方,这便是另一段传奇的开始,也是历史的无尽追问。 正当午时,俞介善慌慌张张地小跑而来,脸如死灰,轻声道:“张小鼎师弟与魔教教主绝心相见,意外被魔教的一位太上长老擒下。陆师叔不听齐师叔与曾师叔的劝阻,已单枪匹马杀向魔教。齐师叔他们已经跟了过去。” 风铭还在想事,没听清楚,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默默看着跳起来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俞介善又说了一遍,他这人喜欢走动,到处打探消息,历来消息最灵通。再者,如此大事,没人敢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风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陆师叔的家事,我们都是外人,不宜插手。” 因为张小鼎舍命阻拦,让风铭错过了斩杀魔教教主的绝佳机会,风铭打心里恨死了张小鼎。他思索着,魔教教主断然不会害了张小鼎的性命,而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歼灭魔教是他的头等大事。 俞介善心直口快,直言道:“七师弟,这个时候,不是讲究意气用事的时候。何况,此事事关宗门。” 风铭反问道:“三师兄,张小鼎舍命救魔教教主的时候,算什么?陆师叔视而不见,又算什么?他们母子还把宗门放在心上、放在眼里么?他们母子死了,或者是背叛师门,加入魔教,那又怎么样?依我看,元始门的天,它塌不下来。” 杜天雄等人闻之色变。 这是多少人想说而不敢说的事?又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风铭看着眼前的小树林,树枝随风摇曳,却仿佛雷声无法动摇其宁静,心自悟道:风入松间雷不动,神元气足丹田雄。 林间幽静清幽,翠绿的竹叶摇曳生姿。一道清泉潺潺流淌,水声悠扬悦耳。他凝神细听,仿佛可以听到水中有着一种古老的歌唱,那是大自然的交响乐,是万物共鸣的声音。 他又凝神注视向远方,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又仿佛看到了一些事情,但却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他不禁心生疑惑,没想到自己进入了玉清境,却陷入了如此玄幻的迷离梦境之中。 他闭上双眼,深呼吸几口清风,试图沉浸在这玄妙之境中。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奇特的能量在体内流转,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在跟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在律动。山川河流如画卷般展开,神兽灵兽在林间穿行,古老的仙人在峰顶修炼,一切,如梦如幻,非假非空。 当风铭一念既起,仿佛夜幕渐深,明月依旧高悬,如同一轮明珠照亮了整个松岗。而风铭的心境也如同这明月一般,清澈透彻,洞悉万物的玄奥之处。一念又起,风起云涌,卷起滚滚尘沙,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磅礴,令人心悸。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三章 降临 风铭为修真心境困扰,没有动弹,看上去是真的无意参与陆婉清母子的事。只是,在不到一个时辰里,正道一方的人陆陆续续来到玉虚峰的营帐周围,大家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先前同道中人的大量陨落而悲伤。他们早已把生死看淡,凡事不服就干,令风铭颇为佩服。 俞震言提醒道:“从诸位江湖朋友那儿得知,此次出手擒下张师弟的是一位隐世两百余年的老魔头,妖号‘血神医’。他吸活人精血时被害之人感受不到痛苦,而且被害之人的面目表情是飘飘欲仙的享受模样,因此而自号‘血神医’。正道中人,乃至魔教中人,都称他是‘血魔’。” 俞介善补充道:“眼下,江湖朋友都聚集在周围,而那边的战况异常激烈。听人说,林师叔与魔教妖人秦万古再次交手,而齐师叔似乎也要与魔教老妖那英分出个胜负。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不应该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他这话说的十分勉强,自己有心无力,如何强求他人作为? 如果是人人宽于律己、严于律人,那不是全乱套了? 风铭喝了几口酒,吧唧几下嘴巴,终于站起来,缓缓开口道:“三师兄,请几个对紫川熟悉的前辈过来,我有话要问。” 俞介善脸色微沉,稍稍犹豫后,便即离去。 风铭解释道:“魔教妖人敢如此对阵,定是有重大图谋。上古魔兽阳蛟,太过强大,正邪双方都无可奈何。魔教斩去一头而不离开,定有秘密基地。” 杜天雄道:“你要攻击魔教的秘密基地?” 风铭淡笑道:“我要将这批魔教妖人,一网打尽。” 正在此时,俞介善随同五位年长的修士走来,风铭等人忙上前迎接,客气一番。 风铭旋即说道:“五位前辈,倘若魔教在紫川中设立大本营,最可能会在那个位置?” 五人一怔,面面相觑,个个皱起眉头,四人摇了摇头,只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七旬小老头揪着短须,沉默好一会儿,道:“风公子,老朽不敢肯定,但要说最可能的位置,那倒是有一个。” 小老头将“最可能”三个字发音特别重,有意提醒风铭。 风铭道:“请前辈赐教。” 小老头忙道:“赐教是不敢当,凶险是非常凶险,老朽愿意带路。” “多谢前辈。”风铭大喜过望,沉声道,“大师兄,号令群雄,跟我们杀向魔教妖人的老巢。此一役,定要剿灭这批魔教妖人。” 风铭说出“号令群雄”,浑然天成,一旁的人听着全无违和感。 杜天雄有些犹豫地看着风铭。 风铭道:“你是大师兄,理应由你出面,与群雄见面。” 杜天雄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前去相约群雄,说明目标。 风铭与小老头一马当先,进入紫川,正好避开正邪两派高手大战的那片范围。 小老头有些担忧地说道:“风公子,老朽对紫川颇为熟悉。在老朽看来,魔教一方倾巢出动,的确厉害,但要在紫川中建立大本营,那可选的地儿不多。在这个方向上,只有一个区域,才有可能。” 风铭点了点头,没话可说。 小老头道:“据老朽观察,风公子是少有的聪明人,怎么会如此相信一个陌生人?” 风铭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想攻魔教一个出其不意,就得赌一赌运气。赌对了,大获全胜。错了,亦没有任何损失。” 小老头嘿地一笑,道:“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风铭道:“前辈可否说说那片区域的情形?” 小老头很清楚风铭要问什么,仔细说道:“那还是一千七百年前,天降陨石,落在紫川。先是烧出一大片的不毛之地,足有百亩吧。短短三个月后,那片区域已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我的太师叔正好观察了整个过程,将之记录下来。后来,陆续有人来到紫川,寻找那块陨石,偏偏是寻不到了。死了很多人,渐渐的,也就没人知道了。如今,只有魔教中人对那块区域最熟悉。” 风铭点了点头,又问道:“前辈,距离那儿大约有多远?” 小老头道:“大约在靠近河的十五里位置。” 风铭快速思索着,计算紫川河与紫川的距离,仔细估量魔教可能的藏匿地。 他看向脚下的紫川,郁郁葱葱,延绵不绝,寂静中带着一丝神秘气息。阳光直射在树叶上,被折射的粼光闪闪,颇有余晕,十分壮丽。若非亲眼所见,真不能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奇异的风景。行不多时,忽见那粼光闪闪的折射余晕多了一层诡异的黑色阴影。 风铭眼中闪过一抹警觉,暗自揣测:“小老头所说的那片紫川区域,齐师叔与曾师叔必定了解,而魔教定然也知道元始门的来人知道那片区域。如此以来,会不会有变故?另择他地,意图伏击元始门?” 他留意到跟随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有意放缓脚步,说道:“这片区域有些不寻常。” 小老头连忙说:“风公子,还远呢。紫川中的诡异区域,可多了。” 风铭没有否定小老头,只说道:“前辈,无妨,我下去看看,不耽误时间。” 他正准备踏入紫川,忽然间,数件法宝从茂密的树叶中冲出,瞬间来袭。 风铭身形一闪,七星仙剑腾空而起,剑光如星辉闪烁,银色剑芒凌厉无比,挡下了那些突袭而来的法宝。那些法宝像是被人用无形的绳子牵引着,疾速原路返回。 小老头“哎哟喂”的一声,两手一摊,似笑非笑地看着风铭。 二龙山八大仙人、南宫雷等围了过来。 南宫雷冷哼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这次看他们往哪儿跑!” 他如此说法,却没有要打头阵的意思。那些个隐隐以他为首的人,有意躲得远些,应是刻意的安排。 风铭心知,这些个自诩为正道的修士,无一不是怀着浑水摸鱼的心思,真正想杀敌的那是少数。是以,他必须要打好头阵,尽可能冲散魔教的防阵。只要攻势形成,战局胶着,每个人退无可退,那才是大家使尽全力的时候。 风铭看向二龙山的八大仙人,道:“晚辈打先锋,请八位前辈随晚辈之后,替晚辈掠阵。” 八大仙人齐声道:“好。” 赤须道人沉声补充道:“我们也该是为正道做一点贡献的时候。” 风铭冷静自若,捏诀施法间,身形如电,凌空而起,七星仙剑犹仿佛降下疾风骤雨,剑光如雨,化作千万道剑影,斩向一大片绿色大树。树叶间飞出的法宝,有极厉害的,有充数的,逆天而起,席卷风铭施法的七星剑雨。 赤须道人轻叹道:“风公子真是奇人,每次施展法术,均有新的‘法天象地’之境出现。” 南宫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自语道:“元始门的修炼秘法,真有这般神异之处?” 他历来对四正名门“意兴索然”,不怎么放在眼里,总觉得大哥太过谨慎地对待。以他的规划,早就东出大漠,将势力范围扩张到中洲大地,甚至割据天鸿城,也不是不可能。此次一见风铭,他便有些说不来的感觉,总感觉大哥的眼光是真的准。可一想到大哥有意与元始门灵霄峰的齐春秋结盟,他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内心萌生的那个想法一度被压下去,现在又开始活跃了。 正在此时,风铭已用七星仙剑大破魔教的第一重防护。这片区域的大树像是活了一样,自行移动,显现出一个占十五十亩的“基地”。正道中人不禁感慨,魔教中确有奇人异能之士,能借助这些参天大树,布下如此精妙的“基地”,且有极难察觉的防御。如果不是碰上正在破境的风铭,定是没人识破了。 魔教教主绝心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暗自惊诧着,风铭怎么敢直接攻击本教的紫川基地?难道他识破了“秦万古”与“血魔”的计谋? 魔教一方已感应到神兽“勾陈”要出世,选择主动出击,便是有意拖住正道一方,以免被正道一方搅了大局。最坏的情形是让正道一方抢走神兽“勾陈”,此消彼长,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利了。岂料,风铭出其不意的到来,迅速破去防御,双方便要直面血拼一场。 风铭微笑道:“绝心妖妇,你这个被秦万古捧起来的花瓶教主,这次看谁能救得了你。” 绝心气得的身子一抖,尖啸道:“臭小子,你师父曾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时今日,我还杀不了个你?” 她旁边的青龙忙阻拦道:“教主,切不要因风铭的污言秽语,伤了您身怀的血灵。” 风铭脑子活泛,立即激将道:“妖妇,你已不是女儿身,就与青龙凑合成一对,将就着过日子吧。青龙人帅气,身怀‘黑云’机缘,是很不错的人选。你俩要是悬崖勒马,归隐田园,生儿育女,不再帮助魔教助纣为虐,各尽所能看在本门某位前辈对魔教妖女负心的丑陋事上,今天,我就放你们一马。” 绝心口喷鲜血,眼珠子快要迸出眼眶,碧游与青龙小心扶住。 碧游怒道:“风铭,你也配做正道中人,四正掌门人的亲传弟子。” 风铭正色道:“你这个小蹄子,暗恋青龙。眼见着你师父要抢走心上人,反而迁怒于我,真是卑鄙无耻。再者,我们正道中人,就是劝人向善,种善因,得善果,我让青龙从了贵教教主,有错么?” 碧游大叫道:“我跟你拼了。” 风铭道:“看看,急眼了,说是到心坎里去了。” 青龙轻声道:“教主,眼下不宜硬拼,请先行退去,等大长老回来后,再做打算。” 绝心已缓过一口气,心知青龙是本教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位,将来能否与风铭分庭抗礼,要全靠青龙。只不过,青龙、玄武、朱雀、白虎新的四大圣使,乃是长老议会找到的人选,并栽培出来,她历来有意冷落。此时,须要为圣教争得一线生机,就得靠青龙。她向青龙点了点头,送去一眼神,示意暂由青龙作主。 青龙低声道:“教主,风铭没有即刻发起攻击,自然是有意观察我们的动向,以判断出我们在此布下的玄机。如今之计,唯有我们主动撤走,大家都是一样,对神兽可能出现的地方都一无所知。然后,再寻机歼灭正道人士。” 绝心眨了一下眼,青龙但知她的心意,低声道:“教主,我已有计较。” 青龙给碧游说了几句,碧游扶着师父后退,青龙站起身来说道:“风铭,你敢跟我单打独斗吗?” 风铭道:“不敢。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你已是魔教的四大圣使,何等的风光。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岂能造次?不过,将你们这些妖人斩尽杀绝,那我很有兴趣。青龙,你觉得我会让你带着这群妖孽撤退?” 青龙道:“你真是太狂妄、太嚣张!” 青龙祭出一枚翠绿色扳指,扳指的圆环内里猛地响起龙吟声。 八大仙人齐声道:“伏龙戒?” 一人大声道:“此圣物遗物已消失四千,竟然落到魔教手中?” 风铭没听说过“伏龙戒”的大名,但那声龙吟,竟然震荡了一下他的神魂,便让他领会到此物之不凡,威力绝不在七星仙剑之下。 实事上,伏龙戒的威名就在七星仙剑之上,隶属于上古的圣物遗物序列。只不过,四千年前,这枚戒指由正道散仙“伏龙老人”掌管,降妖除魔,做了无数的善事。自‘伏龙老人’消失后,这件圣物遗物也就消失了,从未现世。 青龙前往羽山时,在一处极不起眼的破旧洞府里寻得,得到真正的大机缘。在他日夜参详伏龙戒时,道行便水涨船高,大为进境。他为人低调,无意显露罢了。此刻祭出伏龙戒,是因为他确实没有任何的把握战胜风铭,只能以法宝之力取胜。 七星仙剑,剑气凌厉如霜,霜飘间天崩地裂,剑气横溢,将周围的虚空都撕碎了。 青龙面色铁青,原本自信满满,以为能凭借伏龙戒轻松击败自大的风铭,却没想到随着风铭的道行突破,七星仙剑的威力进一步被释放。纵使圣物遗物的威力远胜七星仙剑,但青龙只能发挥伏龙戒二成的威力,而风铭却能激发出七星仙剑百分之二百的威力。这场较量,注定已分胜负。 魔教教主绝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咬牙切齿,惹得气血上涌,经脉紊乱,快要走火入魔。 突然间,紫川大地震颤不已,一阵阵怪啸声从山林中传来,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令人心惊胆战。 绝心高声呼喊:“神兽勾陈,它降临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四章 雄霸 霎时间,天地间色彩变幻,无边的气息涌现,天空仿佛要裂开一般,整个世界好似都在颤抖。 神兽勾陈,神话传说中的仁兽,以土德为治,其身躯如山,威势如天,能飞天的叫飞虡(ju),在地上的叫天马,其声音如雷霆轰鸣,横扫八方,让人心神震撼。 魔教众人面色惊恐,连续后退,仿佛面对着来自九幽神灵的审判。 风铭与青龙交手,凭借七星仙剑速败青龙。 青龙无意恋战,速归本派一方,面目凝重。 月余前,风铭尚拿青龙没办法,双方凭借“黑云”与“水元”的奇异魔法,打成平手。 现在,只怕不过三个回合,风铭就能斩杀青龙于七星仙剑下。 青龙寻思着,除非教主传他“天书”,否则,他与风铭的差距会在五年之内拉大到难以想象的境地。他看向教主,似乎教主的“血咒”重新发作,心想着秦长老以鬼道术“血咒”还了教主的魂,救她复活,可这“血咒”的威力,怕会让人生不如死。 风铭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确定神兽只闻其声、不见其踪影,笃定离破除封印还有些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将这些魔教妖人歼灭。于是,他再次御空而起,朝魔教一方杀去。这回,正道中人全部跟上,以人数上的优势,很快形成合围之势。转眼间,便有魔教妖人被斩杀,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青龙会同碧游、玄武、朱雀、白虎四人,以五敌一,勉强挡住风铭的攻势。 朱雀戴着火红色的面纱,怒声道:“大长老他们在干什么?还不回来?” 一个头顶明油油的少年,两只耳朵上方的头发异常茂盛,嘿嘿笑道:“朱雀姐姐,我看风铭的法术,破绽甚多。我俩施展本命神通,是能够将他打个半死。让青龙、玄武护送教主先走,好不好?” 玄武低吼道:“白虎,小心……” 正说间,忽见风铭打出“通天权杖”,砸向白虎。白虎根本无力闪躲,被通天权杖打个正着,可白虎的胸前骤然浮现一颗白虎头,竟将通天权杖的一击化解于无形。白虎伸手去抢夺通天权杖,诡笑道:“送我的么?拿来吧!” 风铭岂能让他得手,驱物施法,通天权杖倒飞回左手,他开口道:“秃子,你有点能耐哈,竟有神兽护体秘法。” 白虎仍是诡笑,但他的动作明显迟滞,风铭一瞧出破绽,又道:“秃子,试试我这一剑?” 风铭心神凝聚,剑诀妙曼而下,七星仙剑光芒闪耀,斩向魔教的白虎圣使。剑芒若天雷降临,九天星辰之力倾注其中,墨绿色的剑芒如刀削般深入虚空,留下一道深邃的痕迹,仿佛一道天地间的裂缝。 白虎自知接不住这一剑,却也不躲闪,祭出虎头剑,迎击而上,冷笑道:“趁人之危,无耻至极。” 青龙瞅准机会,祭出伏龙戒,打向风铭的脑袋,却见风铭左手凌空虚抓,一只巨大的手印如山川压顶,向伏龙戒抓去,就在手印即将抓中伏龙戒的刹那,天空中响起一声声音:“好一道元始门的法术‘森罗’。” 风铭脸色大变,立刻御回七星仙剑,全力御剑升空,勉强躲过伏龙戒。 片刻后,一道血红色的龙形骷髅鬼物,如同从虚空中跨越而出,气势凛然,一时间染红了整片天幕。 魔教弟子欢呼道:“血老祖回来啦。” 有魔教弟子高呼道:“血神老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又有十多个魔教弟子跟着高呼,像是被信仰害了的殉道士,早已没有自己的灵魂。 过了不大一会儿,魔教一方多了十四个长老、太上长老、以及尚未入编的教中耆宿,而正道一方的四正长老,亦一一现身。 那个驾驭血龙骷髅的老者,样貌狰狞,亦无人样,声音却温润如玉,一双嗜血之眼锁定了风铭,笑说道:“风铭,我们做个交易吧。我还了元始门的张小鼎回去,你劝正道一方撤离。圣教要擒拿神兽勾陈,实与尔正道无关呀。” “老贼简直在做梦。”风铭朗声道,“你一把年纪,定是活在狗身上了。我不妨提点一二,张小鼎舍命救魔教妖妇时,他个人已与元始门没有任何关系,已然是生死间刀兵相向的死敌。而老贼寄希望的仙鹤峰陆长老,的确没人能改变他们是母子的关系,但他们母子的生死也绝无可能动摇了元始门的根基。老贼,你要是不杀张小鼎,我是真的瞧不起你,你真的只适合在阴沟里与蛆为伍。” 风铭嚣张地挥了挥手,道:“老贼速退,杀你,侮辱七星仙剑。” 血魔一点没生气,反而放声大笑,道:“老夫真是低估了你小子。你若投在圣教门下,我定然会倾囊相授,让你成为一统修真界的大才。至于张小鼎这小子,比起他爹,还差远了呢,我怎么会杀这样一个无名小辈?只要接下来陆大长老能耐得住寂寞,愿意袖手旁观,她的宝贝儿子是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陆婉清永远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风铭道:“魔教妖妇绝心,已与魔教的青龙圣使珠胎暗结,你们应该尽早退回大荒,为他们一对碧玉佳人办喜事。” 陆婉清的身子一抖,被风铭看在眼里。 秦万古冷声道:“风铭,你少放屁。” “啧啧,急眼了。”风铭悠悠说道,“你这个伪君子,魔教上下明明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却为了恶心魔教九门,扶持了一个花瓶式的教主。你想用这点鬼蜮伎俩获得芳心?做梦吧!” 秦万古十分吃惊风铭察言观色的本事。圣教九门的确在他的纵横捭阖下,统一到了新任教主绝心的大旗下,只是,要说他掌控整个圣教,那是明显的瞎说。圣教九门,互相倾轧与征伐,杀戮成风,从来是谁也不把谁放在心上。只要哪一门栽培出几个奇才,实力凌驾于其他各门之上,管他什么人执掌圣教,也要光明正大地发起挑战,进而以刀剑相向,用杀戮决出胜负。 风铭已大概判断出魔教的力量部署,道:“鸿晦神僧,晚辈请您出手,拖住魔教妖人秦万古。待晚辈斩杀血魔老妖后,再与神僧合击秦万古,力争将二人斩于紫川中。只要他二人一死,魔教至少三百年不会祸乱天下,荼毒生灵。” 元始门的弟子大为震惊,风铭竟直接相邀镇龙殿的鸿晦禅师,而视本门的长老不存在。这岂不是说,本门看上去赫赫有名的长老们,要么实力平平,要么面对魔教有所保留?这份怀疑,可真是容易要了元始门的命,动到了根本。 杜天雄与俞震言要说话,风铭冷声道:“元始门统御修真界九千年,岂能因私而废公?” 风铭看见血魔老妖将张小鼎关在一个骷髅笼内,仍是不管不顾,怒喝一声:“老妖怪,请受死!” 这声怒喝,满含着天地间的浩然正气,炽热的浪涛转眼间破空而起,如怒海狂涛排空,席卷苍穹。 看不明白的旁观者,纳闷风铭怎么会用七星仙剑施法出如惊天热浪? 只听血魔肃然道:“好厉害的火灵力。” 秦万古摇头道:“前辈,小心呐。这个贼小子,似乎能掌控了这方圆的火灵力,为他所用,其道行会大增。” 血魔道:“难道说,这小子获得了早已失传的‘风雪经’与‘骷髅经’?这可真是难得了哟。” 风铭心中咯噔一下,心道:“死妖人,竟能看出我施法的破绽来?” 血魔老妖轻轻的哼了声,自语一句,便开始念咒语。 顷刻间,血龙骷髅张口喷出血色火焰,形成恍若山岳的火云,迅速降落,镇压向风铭。 霎时间,一颗墨绿色的火星牢牢钉在了火云深处,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直到第七颗墨绿色火星落定,便形成一个北斗七星,将降落的火云牢牢钉在天幕上。天幕上骤然升起一道灿烂火光,将那漫天的火云,尽皆撕碎。 血魔老妖大惊失色,立时停止念诵咒语,转而祭出一面黑红旗,旗面血腥诡异,似有雷声轰鸣,山呼海啸。 风铭的攻势更快了,七星仙剑驾驭着七颗钉天之星,仿佛一颗从天而降的封印符,冲向血魔老妖。而血魔老妖新祭出的那面黑红旗,光芒迅速变黯淡了,他才反应过来,风铭怀揣的盘古魔鉴能够镇压他的血骷髅与噬魂旗,他把这件事给疏忽了,让风铭抢得先机。 秦万古没有动手。 鸿晦禅师也没有动手,低声道:“风铭真是个奇人,能清晰察觉盘古鉴对幽灵法宝的镇压。血魔道行虽深,怕要吃大亏。” 未料,血魔瞧出破绽,施展移形换位之秘术,让风铭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而血魔早早跳出战圈,思索对敌之策。而在此时,魔教一方的另一个隐世老妖出手了。 苍穹忽然幽暗下来,低沉的黑云仿佛是瞬移而来,遮住这方天际,而在黑云深处赫然竟有炽热而闪耀的黄色光团,徐徐照亮黑云内里的空间,连黑云的边沿,仿佛镶上了黄色光边。漫天黑云,翻滚咆哮,沸腾不止,从地上望去,犹如九幽妖魔出世,欲嗜血人间。 曾药师失声道:“黑龙尊者‘陆江仙’?” 众长老及长者们闻言,个个脸如死灰,神情黯淡。 魔教的黑龙尊者“陆江仙”,曾有一次辉煌无比的战役,面对元始双骄太白与大圣师兄弟,以一敌二,全身而退。只不过,近三百年来,黑龙尊者再也没有现身过。谁能想到他在这里现身,并施展出其绝技“黑龙之翼”,只为对战一个小修士。 然而,又有一颗墨绿色的火星深深地钉进了黑云之中,紧接着第二颗墨绿色火星重叠着钉在第一颗之上,之后的墨绿色火星依次重叠,只钉在那一个位置。时间稍久,黑云似乎无法铺开,显然是被镇压了。 风铭猛地高呼“三清归元气”,一颗璀璨如日月精华凝聚而成的玄青色大水球,攻击向黑云中的另一个部位。轰隆隆~,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仿佛是大铁球砸在厚重的铁门上,天穹震颤不已。 林斩叹声道:“风师侄败给秦万古后,于道法上大进一步。” 齐春秋亦道:“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利用仙剑之威镇压对方的法术攻势,进而察觉对方的薄弱点,立时发起攻击,端的是厉害了。我观陆江仙的‘黑龙之翼’,被风铭攻击的那块区域,其色不纯,隐隐泛着灰雾,只怕抵挡不住多久,就要被风铭破法了。” 田心语却道:“无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元始门的荣耀,风铭是更认真的那一个。只有他不顾生死,与魔教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曾药师微笑着说道:“田师姐,我们也是一样的。” 魔教隐世耆宿陆江仙,苦不堪言,原本想着一击而斩杀了风铭,除去一大祸患。没想到,自己倒成了风铭的试金石。 风铭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一次又一次催动腹中的“掌天轮”之力,陆江仙如何撑得住。陆江仙只能认输,利用两件法宝偷袭风铭,进而退出战圈。而风铭的攻击留有余力,当他远远发现两件偷袭的法宝时,随手一招七星仙剑,将两件法宝斩碎。眼见血魔与黑龙尊者后退,风铭自忖打不赢秦万古,只得返回。 风铭年纪轻轻,已然将自己的雄武霸气展露给修真界,令人钦佩。 正在此时,在紫川南边,夜幕渐深,星光点点,苍穹之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水蓝色的光柱,如一根通天的巨柱直冲云霄。光柱所过之处,天地色彩变幻,玄幻绚烂。随着光柱的出现,狂风骤起,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呼啸的风声似乎来自遥远的九幽深处,宛如巨兽怒吼。 此时,正邪两派的人皆知,这是神兽勾陈即将出世的预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五章 神符 天地异光冲淡了风铭带给正邪双方的强烈冲击。 魔教一方,目标十分明确,不再纠缠,迅速朝异光出现的方向扑去。 正道一方,一时没了主意,大家看看元始门的人,又看看镇龙殿、巡天宗、凌霄宗的人,希望有人站出来说两句话,给大家指条明路。很多人的目光还是落在风铭身上,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已然爆发出独当一面的领袖气质。此刻由风铭领袖正道,只怕要比其他任何人强。 林斩叹了口气,对风铭说道:“没想到你的天资如此之好,能在与强敌的交手中悟道参法。那英与陆江仙都是魔教耆宿,修道有成,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角色,短时间里是拿你没有什么办法。” 风铭心说,你们一个个藏私,不尽全力,好意思么,却也淡然开口道:“师叔谬赞了。师叔,我观此凶光,以为以魔教妖人们的道行,怕是奈何不了。不知师叔对神兽勾陈有多少了解?可有降伏之法?” 林斩摇了摇头,道:“只从古籍上得知,此神兽是卵生,先祖的一缕精气凝聚在任何灵物之上,便会慢慢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千年成卵,千年孵化,千年成年,千年异变,千年生翼。每当其飞入天空时,往往会伴有狂风暴雪,大地上风尘滚滚,席卷万里。尚无任何古籍记载,人族修士捕获到神兽勾陈。野史记载,神兽勾陈被天妖皇族捕杀殆尽,已然绝种。没想到,魔教打探到下落,在此等候。” 林斩对齐春秋道:“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齐春秋略一沉吟,开口道:“我觉得风师侄的判断有一定的道理。魔教一方虽然高手来了许多,但要生擒上古神兽勾陈,只怕非常困难。我们不妨再等等。咦,下雪了。” 话音未落,一阵凉意袭来,齐春秋抬头望去,只见一片洁白的雪花悄然飘落,渐渐覆盖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雪羽帘幕在天地之间轻轻摇曳。 这是何等怪异的景象? 在这四季分明的地域,竟然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道行低微的人,已然承受不住玄冰似的酷寒,牙齿咯咯打响,浑身发抖。神兽尚未现身,他们怕要被活活冻死。 陆婉清一言不发,御剑朝魔教扑去的方向飞去。她不在乎什么神兽、什么正邪两派的仇杀,只在乎自己的儿子的安危。她知道风铭是对的,可一旦对她的儿子形成真正的性命威胁,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她的沉默,只为下定这份决心,并保证永不后悔。 齐春秋紧跟而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斩、曾药师、宋伯符等长老面面相觑,脸露难色,委实难以决断,接下来该如何办。打不赢魔教,对神兽也是一筹莫展,在晚辈面前着实没什么亮眼的事。 宋伯符勉为其难地说道:“众弟子在此等候,我们过去看看。” 四正的长老及其他正道散修中的强者,先后去了。 田心语带着女儿也过去。 风铭成了绝对的主心骨,便道:“此地凶险,不宜久留。我们先到紫川河岸边,扛过这波寒冷。” 众人跟着风铭来到紫川河,沿途温度逐渐回升,一股宜人的暖意弥漫开来,让人感到舒适无比。 风铭指挥众人立即渡河,安全地抵达紫川河对岸,远离了潜藏的危险。 然而,就在他们安全抵达对岸之际,天地间突然雷声滚滚,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苍穹,雷霆的轰鸣震撼苍穹,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震裂开来。紫川河水面因雷电而激荡,巨浪汹涌,水花四溅,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分开了水面,如同一双无形之手撕裂天地,令人惊心动魄。 雷电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如梦幻般从黑暗的水底冲出,与夜色融为一体,在雷鸣的震荡声中,威猛地降落在岸边。那黑影渐渐消散,只见五彩光华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宛如神兽般,身上镶嵌着无数珍贵的宝石,熠熠生辉,仿佛是一件由天地赐予的宝甲。 风铭轻呼一声:“神兽勾陈!” 神兽勾陈似乎听懂了风铭的召唤,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精灵般的光芒,盯着风铭,充满了神秘和威严。 这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不禁感叹神兽的出现竟是如此震撼人心。这是传说中的神兽,据说乃是天地间的至宝,一般人即便听闻也难得一见。此刻,它的身影就在眼前,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紫川河畔,雷云翻滚,气势汹汹。 风铭凝神屏息,眼望苍穹,不禁担忧地问道:“林师叔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此时的他,内心焦躁不安,对于神兽勾陈所展现的威势,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无奈。神兽勾陈那股能撕裂紫川河、引发雷劫的恐怖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能力范围。 神兽勾陈猛地仰首,发出长啸,声音如雷霆般震荡,让河岸上的修士们头晕目眩。有些修士甚至因此昏倒,而那些幸存者脸色苍白,眼中涌出血丝。 风铭没有任何感觉,但看到此情此景,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他看见大师兄猝然倒下,嘴角泛起血沫,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想去扶,双手似乎不听使唤。 “如果不尽快击退神兽勾陈,这些人都将在此丧命。” 风铭心头起了一念,眉心旋即传来一道暖阳,流转经络,整个人仿佛被解除了封印,一身轻松,便毫不犹豫地御剑冲向神兽。 神兽的啸声渐渐减弱,但它周身却涌起了四道蓝色水柱,犹如开天辟地的利刃,朝着风铭斩来。 风铭不敢硬抗,运起法术青鱼游,巧妙地避开四道水柱的攻击,随即向神兽勾陈的屁股方向发动进攻。神兽扭头喷出一道冰霜,风铭只能急速升空,勉强躲过冰霜的袭击。 冰霜带着刺骨的寒气侵入他的身体,令他浑身一震,骨髓都仿佛要冻结。幸好那股寒气瞬间消失,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就在他以为已安然脱险时,神兽勾陈突然扭头回身,仿佛被无形之手硬生生扳回,它的腰部微微展开,一道椭圆形的冰蓝图案映入风铭的眼帘。 “原来是这样?” 风铭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七星仙剑在他手中翩翩起舞,宛如九天飞星,划过夜空。 他将天地间的灵力灵气视为墨,以天为纸,以剑为笔,以神兽勾陈的躯体为画布,一笔一画,描绘出一幅奇妙的符箓图案。剑诀一指,符纹准确地打在神兽勾陈腰间的冰蓝图案上,顿时形成一个极为精美的符箓图案,仿佛天地法印,镌刻在神兽之躯上。 神兽勾陈欲仰天长啸,但被镌刻在其躯体上的符箓图案所限制,只得闷哼一声。 风铭瞧得清楚,神兽眼睛上方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伤口”,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祭出两枚“玄鉴仙钱”,准确无误地打入神兽眼睛上方的“伤口”,神兽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神兽的身体又是一展,腰部另一面显现出一个正圆形的灰白色阴阳图案。 风铭再度如法运用七星仙剑,绘出一幅全新的符箓图案,打在那正圆形的灰白色阴阳图案上。瞬间,神兽勾陈背上似是多了一套五彩斑斓的“马鞍”,宛若神驹翩翩欲飞,蕴含着无穷的神秘力量。 时间仿佛停滞了,周围的空气充斥着一股紧张而又激烈的氛围。 风铭凝视良久,缓缓而降,御剑落在神兽勾陈的背上,马鞍的部位。 勾陈温顺的低头嘶鸣一声,好似认了他做主人。 风铭确定勾陈确无可能继续盲目攻击,便御剑回到河岸上,替众人一一疗伤。大家很快从被震晕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个个如劫后余生,心悸不已。哪怕此刻的勾陈很安静,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心思了。 方证道:“没想到,风师弟早已得到降伏神兽勾陈的妙法,阻挡它为祸人间,可谓是功德无量。魔教妖人,处心积虑,却还是输给了天道的安排。唉,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意栽花花不成’。” 风铭却道:“奇怪,怎么还不见本门的师叔、贵派的沤晦神僧等人回来?” 大家都有这个疑惑。 按理,神兽勾陈现身,那些个修真强者会立即赶过来,施展玄妙神通,将其降伏。去了如此长的时间,仍不见人,着实令人意外。 灵霄峰的海刚峰急道:“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曾天鼐欲言又止,一边着急爹爹的安全,一边还不能表现得很着急,让人看扁了。 风铭决断道:“这样吧,其他江湖道友,在此等候。四正中的诸位师兄们,我们一起去找找。” 众人一致赞成。 风铭重新回到神兽勾陈的背上,头前带路,进入紫川搜寻。 众人穿梭在狂风暴雨中,还有远处仍未停歇的暴雪,仿佛身处天地浩瀚的幻境空间,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与紧张在心头涌动。 风铭的目光犀利,远远地察觉到一道微弱的蓝光,心中一动,飞速冲向光芒所在。果然,他发现本门的长老陆婉清昏倒在一株大树上,而她的儿子张小鼎却被装在一只血骷髅笼里,悬挂在树顶上。这一幕让风铭心中警觉,显然这是被人刻意安排的陷阱。 其他同道也赶到了现场,他们在方圆五里范围内找到了所有正道中的长老,个个昏迷不醒,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梦魇之中。 风铭顾不得寻找魔教妖人的下落,让大家不要停留,立刻带人离开紫川,与河对岸的正道人士会合,道:“大家先不要解散,一起向西。若能顺利进入中洲地界,风铭定有重赏。方证师兄、南宫师兄、夏师兄,我们先一起到玉虚峰,再通知各派的长老前来,商议救人的对策。” 大家眼见这些个正道支柱式的人物,个个昏迷过去,早已没了主意。对风铭的提议,不敢有任何异议。 风铭集结正道人士,立即起程,向中洲方向进发。可当他们赶到大漠之泉时,一行神秘的黑衣人如幽影般从虚空中现身,拦截了他们的去路。黑衣人个个手持乌黑的圆月弯刀,气势汹汹,百二十一人如一道黑云滚滚而来。 一人怒吼道:“留下宝物与神兽,给你们一个逃命的机会。” 风铭冷冽的眼神扫过对方,剑指苍穹,剑刃上霜花悬浮而起,渐有雷电穿梭在霜花中,剑尖竟起了一轮霜花漩涡。一剑斩落,一朵朵霜花化作一柄柄霜剑,天威凛然,雷霆横扫,斩杀最先冲过来的三个黑衣人。 先前那个说话的黑衣人怒道:“先杀了他。” 风铭冷笑一声,身形如电,剑光如霜,仿佛化身为寒冰之神,镇压苍穹。他的剑道神通犹如狂风暴雨,快若闪电,准确无比,每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招,不留余地。黑衣人虽然人数众多,却被风铭的犀利剑气挡下。 那人似乎十分震惊,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大衍阵。” 七十二位黑衣人出列,九人一组,分成八组,摆列成空心的九宫格,七十二柄圆月弯刀的刀尖指向大地,渐渐飘出墨雾,徐徐注入中间那个空心的格子。转眼间,中间那个空心的格子成了一片诡秘的黑色云海,仿佛是栩栩如生的山岳、沟壑、大河构成绝美的山水图案。 “雕虫小技!” 风铭得意的嘲讽一句,七星仙剑舞动,在他手中像是一枝灵活多变的神笔,很快绘出一个奇异的符箓图案,打向那个黑色云海的空心九宫格。 “啊……不要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却也无法阻止七星仙剑绘制出的符箓图案,落在空心的九宫格上。霎那间,光芒闪耀,电光闪现,那九宫格内的七十二人竟然化为了黑色的飞雾,消散于空中,仿佛是无数不肯离去的幽魂,在狂风呼啸中消散,留下一片阴森的寂静。 风铭以仙剑而绘制的符箓,太过诡异,杀伤力简直是惊为天人,正道中人一个个看了,心惊肉跳,难以言表复杂的情绪。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六章 天书 镇龙殿方丈住持鸿叶禅师佛驾亲临,“本”字辈的四大神僧当中来了本空与本明。巡天宗与凌霄宗两派的掌门人与执事长老皆至。还有许多数百年来几乎不怎么公开走动的修真界隐世之人,纷纷前来玉虚峰上做客。 玉虚峰上,人山人海,修真界的大人物云集。 元始门恍若回到了七十年前的那般辉煌,领袖群伦。 他们已经知道了诸钩山之行的大概经过,可当风铭携神兽勾陈,督率正道人士来到玉虚峰时,源自心底的那份震撼,依旧让所有人心潮澎湃。 萧镇元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听了杜天雄与俞震言的仔细禀明后,对镇龙殿本空神僧言道:“本空前辈,鸿晦师兄、齐师弟他们可是被传闻中的‘幽厉玄音’所伤,陷入魇境?” 萧镇元早早收到紫川的消息,查阅宗门典籍,大致确定了齐春秋等人昏迷是什么所致。在场之人,本空的道行最是高深,辈分亦最高,故而他虚心请教。 本空与本明同时微一点头,对这位年轻掌门人给予肯定。 本空道:“萧掌门,正是如此。没想到,消失七千年之久的‘幽厉玄音’,重现人间了。好在这‘幽厉玄音’修炼得尚不十分高明,本门的佛法‘天龙吟’便可唤醒陷入梦魇中的人们。” 萧镇元忙一欠身,道:“晚辈请本空前辈施展佛法,救众人脱离苦难。另外,晚辈诚请本明前辈,解除魔教妖术凝练而成的‘血骷髅笼’,救下本派弟子张小鼎。” 他早已知晓张小鼎母子的事,亦知风铭出言不逊,不留情面,视张小鼎母子为魔教异端,寻机诛杀。然而,此刻当着所有正道中人的面,他果断给出自己的态度,张小鼎先是元始门的弟子,再能议论其它诸事。这一作法,比风铭的态度与做法高明得多。玉虚峰上的那些个老妖精们看得真切,只得装作没听见。 本空神僧施法天龙吟,声音先是如低沉的细语,逐渐变得粗壮洪迈,最后到达高亢处,天空中仿佛被开启一个通天之渠,声音不再扩散,沿着通天之渠直入云霄深处,而仿佛在那通天之渠的终点,形成恍若九霄龙吟的回音,重回大地,传入众人耳中。未受“幽厉玄音”伤害的人,只觉得经脉颤抖,气息凝滞,血液仿佛被凝固。不多时,身受“幽厉玄音”的一众人,一个个苏醒过来。 “爹爹~” “师父~” 许多人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纷纷上前,扶起自家的人。 本明神僧佛指一挥,一道金光落在血骷髅笼上,沿着血色骷髅缓缓流转,所过之处的血骷髅一一化作飞灰。张小鼎喊了声“娘”,扑在陆婉清怀里。陆婉清抚摸着爱子的头,轻语一声,对掌门人萧镇元说了句“掌门,我先去去,马上就来”,不待掌门人同意,她带着爱子去了流云峰。 齐春秋等人看到风铭身边的神兽勾陈,陷入沉默。 曾药师心直口快,笑道:“诸位,我们听到的那声音难道是传说中的‘幽厉玄音’?那玩意不像个人,像是一条肥鱼呀。” 林斩奇道:“偷袭我们的的确是一条肥鱼,它怎么会消失近七千年的‘幽厉玄音’?” 鸿晦禅师道:“偷袭魔教一方的是一只银色的蟹子,它发出的声音似乎是‘牵魂元音’。此妖术乃是天妖血鹰的独门秘术,唯有血鹰一族的天妖血脉,方可修成。” 大家听着他们的说法,愈发觉得神奇,难以理喻。 萧镇元忖度着说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请先在玉虚别院歇息,让鄙派略尽地主之谊。” 萧镇元吩咐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四弟子分头照顾前来的正道中人,五弟子、六弟子、八弟子从旁协助,对七弟子风铭置之不理,只让他先带着神兽勾陈回小枯峰,待各派首领议定后,再做处置。 田心语见此情形,哼声道:“掌门师兄的做法,可真是令人费解了。诸钩山之行,全是风铭的功劳,绝非言过其实。” 风铭一顿,没想到田心语替自己打抱不平,心中捉摸着是什么道理。他与这位田师叔,不但没有交情,甚至还有交恶。 萧镇元冷哼一声,道:“田师妹,风铭目无尊长,行事狂妄,此风不可长。观其诸钩山之行,功过相抵,不作惩罚,已是我这个掌门师父藏了很大的私心。” “什么私心?”田心语不依不饶地争辩道,“如掌门师兄之言,要是所有人听了此行的诸位长老的指挥,怕是一个也不能活着回来。我也有一份私心,风铭救了我们母女,这份情我们会记得。” 齐春秋见爱妻还要争辩,笑着拦道:“师妹,掌门师兄自有分寸。” 风铭没有说话,默默的前头走着,神兽勾陈跟在身后,看似走着,其实是悬空漂移着。前山热闹,小枯峰一片寂静。勾陈走到那片奇异的花草区域,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而在此时,风铭身上的灵兽笼中走出来六个小家伙,两只小鸟、两头“小猪”、两条小蛇,撒欢式地冲入那片区域,没了踪影。风铭摸了摸勾陈的脖子,勾陈便也走进那片区域。 他自己随意平躺在地上,山风吹拂,清凉舒爽。能在这人间仙境之地悠悠而居,不知是多少凡人的梦想。可风铭已然感觉到“牢笼”的存在,这里绝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而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地方,那些看不见的教条筑成的牢笼,世世代代束缚着元始门的每一位传人。 蓦地里,风铭御空而起,右手凌空一拂,手心渐起一个狂风漩涡。那竟然是道行极高深的修士御来的风,只不过被风铭轻松接下。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说道:“你竟能接住我的‘惊神’,的确了不起。当然,‘惊神’这门奇术我刚悟出不久,尚未完善,不能杀敌,情有可原。” 说话间,一个身材中等的灰衫客飘然现身,他就像是从虚空中走出来,全无痕迹。 风铭沉默不语,对于眼前的这个灰衫客,究竟是该熟悉、还是该陌生,他拿不准。只不过,现在或者将来,成为对手的可能性最高。 灰衫客淡淡地说道:“你欺负我儿子,我很不喜欢。” 风铭明知他说的儿子是张小鼎,却开口问道:“你儿子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尚不知哪儿得罪了前辈的儿子?” “我儿子叫张小鼎。”灰衫客面对风铭的咄咄逼人,表现得十分平静,“他为救我的一位故人,差点被你害了性命。” “元始门历来以正道自居,门下弟子却与魔教教主是故人,而且舍命相救,哼哼,我可没听说过如此黑色的幽默了。”风铭正色道,“若我为掌门,岂能让他再回元始门?我早就当场清理门户,以正元始门的门风。前辈,最好带着你的妻儿早早离开,哪怕是重新投到魔教门下,也无所谓。元始门,早已不适合你们栖身了。” “你倒也干脆。这点比你那个师父强很多。”灰衫客冷冷说道,“只是这元始门,我们一家的去留,还轮不着你来指三点四了。除非,你能打赢我。” 风铭冷笑一声,七星仙剑尚未出鞘,身后仿佛有一柄开天巨剑要出世。神兽勾陈仿佛一道蓝色闪电,落在风铭右边,风铭借助勾陈带来的山呼海啸之灵力,开天威压更是强盛,一道圣光从他的背上升起。七星仙剑仍未出鞘,剑柄轻轻颤抖起来。 “在这里,你的确有与我一战的实力了。” 在苍茫天地间,灰衫客缓缓升空,身后跟随着三道玄青色的暴风柱,其中最外层还闪耀着明亮的金辉。 这景象如同天神降临凡间,震撼人心。 风铭心道:佛家真法?他也在修炼佛家真法?似乎,比我修炼的“龙象般若”要高明得多? 他想到了灰衫客会“天书”五卷的事,所修的佛家真法当然要比他修炼的“龙象般若”高明。他尚不知他所修炼的“阴阳咒”对“龙象般若”的加成,威力远在灰衫客用“天书”加成的佛家真法之上,只是他的修炼时间与完整度,尚不能与灰衫客相提并论。 “小子,让你见识、见识陆地神仙境,是什么样子。” 灰衫客微微一笑,他身上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直冲云霄的三道玄青色暴风柱上方,雷电交错,如同天雷滚滚,震撼大地。顷刻间,一道道雷电落下,形成一片雷海,在风铭上空翻涌而下,压向他。 天地间,雷霆翻滚,云海翻腾,仿佛天地初开之时。 雷霆之威,岂是凡间所能比拟? 风铭心中冷静沉着,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忧郁之色。 风铭看得真切,心道:“镇龙殿的霹雳梵海与魔教的摩诃无量,相融合而成?看上去,并不是非常高明。” 七星仙剑自鞘而出,一颗墨绿色大星冲天而起,如同一颗坚韧的墨绿色巨钉,瞬间贯穿雷海,仿佛是在钉实一片暴雷之海。接着,第二颗墨绿色大星闪耀升空,猛然撞击在第一颗大星上,雷海顿时发生崩溃般的裂缝。 灰衫客极是惊讶地咦了声,自语道:“你能破了我的这门自创的道法神通?” 随着第三颗墨绿色大星叠加到雷海之上,雷海彻底崩碎,惊天的雷霆之力犹如蛟龙出海,澎湃而至。 “三清归元气!” 风铭瞅准灰衫客分了心神,当双手推出的玄青色大水球打在灰衫客的胸膛时,他才狂吼一声。砰的一声巨响,玄青色大水球狠狠地轰在灰衫客胸膛之上,仿佛激起千层浪涛,气势惊人。 灰衫客的身子一晃,再要驾驭雷海时,却见风铭已然御起七星仙剑,快似流星,斩了过来。灰衫客不敢怠慢,左手一拂,一根乌黑的铁棒已然握在手中,不避不躲,朝七星仙剑的剑尖戳来。刹那间,风铭只觉得自己的气血翻涌,一身的血液全往眉心涌,七星仙剑的剑辉亦为之一阵黯淡,失去了仙气。 风铭反应过来,灰衫客是要用手中的诡秘法宝与高出风铭不知多少倍的道行,强行化解七星仙剑的凌天一斩。他倏然间御剑而回,落在勾陈身边,只见灰衫客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亦不收回他手中的那根乌黑铁棒。风铭犀利的目光落在铁棒一头的那颗红色珠子上,联想到自己拥有的“通天权杖”,便即明白是什么引起了自己的血液异动,气凝神滞。 风铭沉声道:“前辈果然是魔教中人,所用法宝,都是如此邪恶。” 灰衫客没有否认,道:“我这件法宝,的确非你手中的七星剑可比。大概只有那里放的那件东西,能镇压了。” 他指了指玉虚峰后山的圣墟方向,又道:“说到邪恶,与你的那根通天权杖没什么两样。倘若你我的道行相近,盘古魔鉴的邪恶,可不是这颗血珠能比。萧镇元传你七星剑,不让你使用通天权杖,只是怕你走我走过的弯路。但他没料到你的心性坚韧,是我所不能及,实是多虑了。” 风铭哼了声,没有说话。 灰衫客从怀里掏出一本红色石简,掷给风铭,道:“天书,我修成两卷石简,一卷传给小鼎,一卷就留给你吧。如果小鼎将来走错了路,希望你能念在我传‘天书’的份上,拉他一把。” 灰衫客说的最后几句话,已是从虚空传来,而他早已消失了。 风铭从灰衫客的言语中听出几分悲凉,几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心中明悟,灰衫客大概是要前往魔教,看看他的那位故人。转念一想,师父不让自己插手陆师叔母子的事,大概是与陆师叔有什么约定,我身为晚辈,无法参与其中。 风铭开启石门,小蛇、小鸟、小猪都回来了,懒洋洋地各据一方,沉沉入睡,勾陈身材高大,只能伏卧在客厅。他简单收拾一番此次诸钩山之行的所得,看一眼栽下的灵植,一脸惬意。有了这些灵材,上清境一品的修真前程还是可以梦想一下,被世人称为“陆地神仙境”的“太清境”,着实不敢梦想。 他翻开红色的石简,仔细阅读石简上所载的内容,用心领悟修道中人十分向往的“天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七章 诘问 过了三日,玉虚峰来客才散去,鸿钧广场恢复往日的宁静。 风铭没有离开小枯峰半步,整日里参悟灰衫客给的“天书”,确认“天书”与“阴阳咒”的修行理念是“互为悖论”,一个人只能修行一门。是以,这卷石简所载的“天书”,是真是假,对风铭没什么影响。 “灰衫客,为什么要将‘天书’给我?” 风铭思索着这个古怪的问题,有许多的可能。 灰衫客没有忘记元始门的栽培养育之恩? 若如此,交给流云峰上的首座或其他同辈长老,岂不是更为妥当。 或许灰衫客身受元始门某位前辈的大恩? 大概是那位前辈没有后续传人,灰衫客只为多一个念想。 或许灰衫客认为风铭是更适合的“天书”传人? 这便是多少有点勉强,修真界的传人不在于“合不合适”,只在于“需不需要”。 或许灰衫客只是感激风铭能救回爱子? 似乎是最可能的一种可能。 风铭有能力、也有可能斩杀“背叛”师门的张小鼎,甚至纠集众人,发难仙鹤峰首座陆婉清。诸钩山上他还是以宗门大局为重,没有纠缠。 风铭缓缓推开门,朝阳如金纱,铺满小枯峰,更觉神清气爽。短短三日,他的道行似乎又是大进。从宗门其他长老们的言语中不难得知,玉清境破境到上清境这一段,最是多变,亦最为紧要。故而,他没有选择强行破境,而是顺其自然。 白莲御空而来,没有落地,开口道:“师父叫你去一趟乾清殿。” 话没说完,便即御空离去。 风铭不慌不忙,叮嘱七个神兽不要“贪杯”,早些从那片花草区域出来。然后,悠哉游哉的步行着来到乾清殿,走进门的刹那,凝重的气氛让他的步子一停顿。 乾清殿上,掌门人与另六脉的首座皆在,还多了玉虚峰上的六位长老,掌门人坐下的弟子自然是皆在。 风铭向掌门师父与各位师伯、师叔行礼后,安静地站在中间,心想着有什么要紧事呢?看着不是什么好事。 齐御风忽地冷笑一声,大声道:“风铭,你可是修炼了镇龙殿的‘龙象般若真经’?” 风铭不动如山,心中难免起了一波惊涛骇浪,心道:知道我修炼“龙象般若真经”的只有方证等少数镇龙殿的人,齐御风如何知晓? 白莲不等风铭说道,冷笑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天大的能耐,原来是偷学他派的真法,在自家师门里耀武扬威。这可算不得本门的荣耀与光辉。” 风铭看了看白莲,又看了看齐御风,淡然道:“就算只用元始门的真法,打死你们两个,用不到我一成的能耐。你俩要真有本事的话,你俩联手,咱们试上一试?” 齐御风怒道:“好大胆的狗东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是本门的逆徒,没资格向我们挑战。” 风铭平静地问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本门的逆徒?你以为你与魔教妖人联手,欲用掌天轮杀死我的事,当真是天衣无缝吗?” 齐御风目光一寒,咄咄逼人的威势锐减。 风铭又道:“齐御风,许多事,你该好自为之。一来,乾清殿是师父坐镇,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二来,诸钩山中的事,我可比你清楚得多,只怕交到的朋友也比你的多。” 白莲的目光一畏,不禁朝齐御风瞥去,齐御风的脸色异常难看。 齐御风正色道:“好啊,当着师父与众长老的面,你竟然避重就轻。单说修炼佛家镇法‘龙象般若真经’,是不是真事?” 风铭道:“是。” 萧镇元与众长老终于动了动神态,一双双犀利的眼睛落在风铭身上。 白莲一脸的大喜过望,冷笑道:“单凭此事,就可以将你逐出门墙。” 风铭冷冷地看了一眼白莲,莞尔一笑,似是将白莲看得通透,却没有反驳,平静地说道:“我所修的‘龙象般若真经’,是不是镇龙殿的,我不知道,这是镇龙殿的方证师兄告诉我。但那张羊皮卷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之物,我五岁时已熟读羊皮卷上的内容。倘若说我修炼其他门派的镇法,那也是在我入门前,已经修炼了。我不像某些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多高明,可以欺世隐瞒一辈子,而不为人知。” 他如此说,是因为齐春秋、曾药师收的高门大户的弟子,都是修炼了自家的家传之学。如果他的能算是背叛师门,那其他人的该如何算?而且,他隐隐所指白莲,只是暂时不说破她的身份来历。 萧镇元不动声色,不发一言,他要看看齐御风与白莲的疯狂举动,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连他这个师父都没有知会的事,他二人是如何得知?竟敢在公堂上公然发难于同门,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是冲着风铭来的,显然是冲着他这个掌门来的。他暗自骂了二人一句蠢货。 齐御风道:“师父,真相已明,请师父裁夺,收回七星仙剑与番天印,将风铭逐出师门。” 萧镇元顿了顿,微微点头道:“御风,你也问问其他长老,该如何裁夺你七师弟的去留。” 齐御风一惊,额头冒出大汗珠,以他的聪明,自然是听出师父话里的含意与杀机。纵使他齐御风将来胜出,这份不容同门的行事风格,如何服众?他瞥向陆婉清,心中咯噔一下,如果说风铭因修炼他派真法而要逐出门墙,那陆婉清母子该如何处置? 曾药师早已看出玄机,打圆场道:“据我所知,‘龙象般若真经’乃是镇龙殿创派祖师天藏佛祖的独门秘传。自天藏佛祖圆寂后,此真经已然在镇龙殿的传承中失传。众所周知,天藏佛祖一脉是没有传承下来,现今的镇龙殿只属于创派佛祖释龙一脉。依照修真界惯例,八千年之下,此真法虽出佛门,但已不能算是镇龙殿的传承了,谁得到就是谁的。有人将此事告知齐、白二位师侄,怕是别有用心。” 宋伯符亦道:“且不论他人怎么说,只诸钩山一行,我等元始门长老,有谁见过风铭师侄施展了别派真法?反之,风师侄所施展的元始门真法,比长老们的还要纯粹。掌门师兄,人言可畏呐,我们的心中有数。” 萧镇元轻轻咳嗽一声。 齐御风与白莲扑通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二人的衣衫很快湿透了,二人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二人完全误判了形势,误以为可以用此事整死风铭。 齐春秋也是一言不发,他也纳闷这二人是吃错了什么药,会愚蠢到如此地步?想必是三日来,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而蛊惑之人的真实用意不单单是恶心一下元始门的掌门人,怕是要挑起元始门的内讧。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莫非魔教中人亦混了进来,在玉虚峰上做了三天客?” 其他长老也想到了这一层,都看向掌门人。 萧镇元淡笑着说道:“你俩起来吧。你俩呀,还是像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太孩子气了,让诸位师伯师叔见笑。寻常人家,孩子一多,难免要钩心斗角。这事落到我们修士身上,也是一样啊,真是应了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齐御风与白莲瘫软的站不起来,是杜天雄与俞介善扶起来,勉强站好。 众人不见身为师父的掌门人有进一步的训诫,便知齐、白二人再也没有机会争什么了。 萧镇元又道:“老七,叫你前来,是为追查天妖一事。四正健在前辈们认为,那些个得到妖族古老传承的海中妖族,能渗透进诸钩山范围,怕是已成气候,需要尽快查清真相,方能一举歼灭妖族。” 他这一说,两位不成器弟子的闹剧就算过去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八章 手段 人族推翻妖族的血腥统治,主宰这方承影世界已有近九千年的时间。两族昔年结下的血海深仇,人族至今没敢忘。近九千年来,人族内部的斗争何等残酷,但在追杀妖族余孽这一事上,出奇地统一。如今能生活在这方世界的妖族,绝大多数寄生在人族尚未涉足的地域。 故而,对于师父所说的追查妖族一事,风铭一点不奇怪。 风铭已然觉得有点累了,不想主动参与什么,将机会让给其他同门,才没有火急火燎地发出激进的提议。将来的元始门能达到什么程度,绝非一人之力,而在于中间力量是否足够雄厚。 “师父,这件事就让其他师兄去做。”风铭见师父与诸位长老沉默,只好主动开口,“弟子已到破境的关键时间,想清修十年,读读书,修身养性。” 宋伯符沉声道:“你这是已经心灰意冷,不想为宗门效力了吗?年纪轻轻,一遇挫折便松散懈怠,日后怎成大器?为人者,有大度,成大器也。” 风铭为之一怔,心道:宋师叔所说,是指宗门对张小鼎母子的处置,实不能服众。可这事何等棘手,哪怕是萧镇元这一代人,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去处理这件事。风铭没坚持,在宋伯符看来,就是消极态度。 风铭道:“宋师叔,弟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避世静修上一段时间。江湖上的伪善、假仗义、沽名钓誉之人固然很多,但要弟子出手惩治,弟子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弟子也想通了,这些与弟子一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数千年以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天也没有塌下来。” 曾药师肃然道:“你这话,可是把所有人骂了个遍。” 风铭忙道:“曾师叔,弟子不敢。” 萧镇元及时说道:“天雄、震言,你二人先会同其他六脉的师兄、师姐,去一趟沧海诸城。切记,不宜轻举妄动,多观察,多打听。那里本是凌霄宗的腹地,若遇急事,可与凌霄宗的人商量。” 杜天雄与俞震言朗声道:“弟子遵命。” “嗯。这事就这样安排。”萧镇元又道,“魔教妖人获得一颗阳蛟的头颅,定要利用此妖邪之物兴风作浪一番。曾师弟,监视大荒方向一事,交由你来亲自负责。” 曾药师淡然一笑,道:“掌门师兄,我接这个任务。” 曾药师心中连连叫苦,明明知道掌门人如此安排,是因为他与灰衫客的关系最为要好。掌门人料定,灰衫客听说魔教中的那位故人真的复活,一定会前往魔教,甚至重新归了魔教门下。将来一战,大概是无法避免,但要曾药师去监视大荒方向,有机会提前得到消息,可更周全的部署。 萧镇元对齐春秋说道:“齐师弟,对宗门来说,最大的威胁只有可能来自‘天鸿城’,此事还要劳齐师弟多加费心,仔细巡视着。山门镇守巡卫一事,就完全交由林斩师弟来负责,由宋师弟与陆师妹二人从旁协助。” 齐春秋应了声“是”,没有多说。 萧镇元的这一安排,将齐春秋执掌的权柄直接一分为二,而且将齐春秋安排向主外,林斩主内。这样的安排,对齐春秋形成内外压力,会让萧镇元更放心。齐春秋纵使极不情愿,也不能多说什么。谁叫诸钩山之行的功劳,几乎全在风铭一人身上。 齐春秋见正事已毕,没有避讳二代弟子,开口道:“掌门师兄,三天后,南宫磊将亲自拜山,商量小女萱儿的婚事,您看这事如何安排方是好的?” 萧镇元道:“齐师弟,此事自由你全权做主。只要元始门不失了礼数,你安排便是。只是,各位要严加约束门人弟子,尽量避免诸钩山上的那一幕不和谐,伤了大家的和气。” 齐春秋道:“我定会竭尽所能。” 议到此处,各脉首座先后起身离去,乾清殿上只剩下玉虚峰上的人。 萧镇元缓缓看向齐御风与白莲,沉声道:“你俩是怎么回事?连风铭都容不下,将来,你俩还能容得下什么人?” 齐御风与白莲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萧镇元的怒气终于显现在脸上,冷声道:“究竟是什么人给你们灌了迷魂汤,说话做事,不分轻重?” 齐、白二人跪下,浑身颤抖不已,牙齿咯咯打响。 鲍长老道:“掌门师兄,二位师侄年纪尚轻,受人蛊惑,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风铭修炼别派真法是实事,冤不得二位师侄心情激动,一时犯了小错。” 刘长老道:“关于风铭修炼‘龙象般若真经’一事,我认为金庭峰曾师兄所说得极是。自天藏佛祖圆寂后,此佛门真法便已失传。如今,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镇龙殿的高僧传授风铭此佛法。如此算来,这是元始门的一份福气。” 萧镇元冷笑一声,道:“我苦心栽培你二人,到头结出来的却是两颗苦瓜。从今天开始,你俩搬到前山普通弟子住的别院去住。将来若能立下大功,便可重回后山独峰。” 萧镇元执掌门户,风铭是赏无可赏,无需再赏,齐、白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不惩治,定要生出大祸患。元始门可不是没有发生过祸起萧墙的塌天大祸,这令萧镇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面对凶残的魔教,他不惧怕,面对萧墙之祸,他可真是真正的心有余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萧镇元训诫几句众弟子,众人方才散去。 风铭回到小枯峰上,几乎不怎么走动,整日里修炼诸般道法神通。此一阶段,他修炼镇龙殿、巡天宗、凌霄宗、魔教四大门派的至高真法,全无障碍。按理,各门各派的真法需要对应修炼各门各派的修炼心诀,而风铭全凭玉清诀与上清诀,便可做到“道法自然”。 这自然非是寻常之情理,而是他熟记“天书”所载的玄妙之法后,将“玉清诀”与“上清诀”两大真法的缺陷完美弥补。其中的道理,只是“玉清诀”与“上清诀”两大真诀本就脱胎于“天书”,融合其他高深玄妙的真法而成,虽有巨大的修炼优势,但越到精深玄奥处,难免有些坎坷,需要修炼之人自身的悟性去化解。风铭有完整的“天书”,省了许多的心力与光阴。 如果可以,风铭宁愿就这样度过一生,不再涉入江湖,面对险恶的人心。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四九章 心怒 岁月如梭,时节匆匆,转眼间,风铭已踏入元始门修行的第十个年头。年方十七岁的他,已是孔武雄壮,身姿挺拔修长,面如冠玉,堪称当世美男子。 正值仲秋时节,天高云淡,金风送爽。 元始山脉的十二主峰,山峰巍峨,庄严神圣,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一年多的光阴,风铭的道行大涨,尤其从“天书”中参悟出一门“炼体”秘术,可直接吸纳炼化他从羽山中获得的“灵晶”。源自“灵晶”的异种灵力,即使被炼化,也不容于修士的丹田,却被风铭的眉心那个诡秘的位置,完美贮藏。 风铭尚不能如法使用贮藏在眉心的灵石之“灵力”,施展出诸般精妙的法术神通,然十分意外地发现,这诡秘的“灵力”用来炼制符箓,威力无穷。是以,一年多的时间,有一半时间用在了参研术法大道的一个分支“符箓”上。 元始门的创派祖师“元始仙尊”,乃是人族修真文明有记载以来,于符箓一道上修为最高的一人。可到了他的后继传人,变成了他曾经不怎么看得起的“神通炼体”的为主流修行法门。时至今日,元始门的传人抛弃“符箓”一门的修行,已有七代传人。 萧镇元见风铭沉迷于术法上的偏门小道“符箓术”,多有责备,还是将元始门祖传的“太极神箓”传给风铭,不忘多番叮嘱与敲打,什么是本、什么是末,修行大道上,最忌本末倒置。 这一年多来,风铭没有再做任何事,反倒是同门的六位师兄与一位师妹,终于崭露头角,做出几件颇为轰动的事,给掌门师父长了脸。齐、白二人很快回到了玉虚峰后山的仙峰上。 玉虚峰一脉,可谓是风调雨顺,气象日新月异。反观曾一时风头无两的灵霄峰,算得上是萎靡不振了。 齐春秋做主,将爱女许配给南宫家的嫡长子。未料,南宫家家主南宫磊亲自到访时,齐萱离家出走,一起不辞而别的还有张小鼎与云烈二人。元始门花了大力气,都没有找到三人。 八月十六日,冷月高悬,夜凉如水。 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 风铭如往常一样,坐在小枯峰的峰顶,呼吸吐纳,感应“满月”之力,引“月华”入灵窍。 此法门的灵感源自“天书”第二卷所载的一句“万影皆因月”,以玉清诀与上清诀为根基,融合其他各门派的修行法门,将之融会贯通于“太清剑道”。“太清剑道”的三大神通,“万剑归宗”,“空灵虚幻”,“天道无极”,风铭至今只得皮毛,而不得其法,施法是诸般气象齐备,实际缺了精气神,威势十足而威力不足。 丑时将至,风铭结束今夜的修炼,淡然苦笑,又是一个失败的夜晚。 “感应‘月华’,绝非易事。往往需要借助天地异象的契机,方有机缘获得。”萧镇元说话时,已走出黑暗,“一年多来,你的道行已到了为师看不清楚的境地。你师祖当年看我这般境地时,我已入恩师门下三甲子之年。” 风铭喊了声“师父”,起身行礼拜见,回话道:“弟子闲来无事,于本门的道法神通上一时难有突破,便在这小枯峰上守望。” “是这样的。”萧镇元说道,“人族修真文明,实际上怕有一万多年了。时至今日,仍有无数的桎梏,无法突破。在为师看来,此乃天道法则所致,非人力所为。钢铁坚石尚经不住岁月的侵蚀,何况一具血肉之躯,如何能逃脱生死道灭的樊篱。当一个修士的血肉之躯达到所能承载的最大限度后,再次每前行一点,便是与天争命,何其难。正因为如此,人族修真文明便有了正邪门户之争,正道讲求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而邪魔外道则往往是不择手段、破格获取。” 萧镇元顿了顿,继续说道:“老七,你能守住赤子之心,没有不择手段,令为师深感欣慰了。你的那六个师兄与一个师妹,没有你这份耐心。他们大量使用修炼资源,道行上大有进境,实是折损了阳寿,以命相搏。倘若药石之力真有那么大的作用,修真界早就找到长生不死之道。” 风铭用心聆听,回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萧镇元话锋一转,一脸肃然,吩咐道:“你去一趟‘福城’,替为师找一样东西。” 风铭双手接过师父递过来的一块金色丝帛,只见其上空空如也,丝料十分冰凉,抚摸时有倒刺感。他不禁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师父。 萧镇元神情抑郁,转过身去,缓步走入黑暗,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精心部署在‘福城’的‘灵境’组织,突然消失了。我只收到了这块金色丝帛。如果古籍所载没错,这种丝帛只有天妖皇族中的成员才会拥有。” 他怔立原地,感受到师父身上流露出的愤怒气息。 那是一种隐忍的怒火,如雷电潜伏在云层中,酝酿着惊天的力量。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师父的“愤怒”,这种“愤怒”就像是炸天的“惊雷”,雷电已然穿梭在厚重的乌云中,但雷声尚未传开。 良久,风铭打个颤,才觉得身子早已僵硬,稍稍运转灵力后,活血通络,恢复如常。 他走回洞府时寻思着,师父如此“愤怒”,该如何着手追查? 他甚至连“福城”在哪里都不知道。 “师父一定是要我秘密前往,不让任何人知晓。” 风铭确定这一点后,稍微收拾一番,安顿后七大神兽,趁着夜色,悄悄离开玉虚峰。 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已经易容成樵夫模样,悄然踏入了天鸿城。 在城市的喧嚣中,他巧妙地打听到了“福城”的准确位置,已是午时,他即刻出城,朝东南方的海滨大城“福城”疾驰而去。一路上,他仔细思量着,如何才能找到追查的切入口,完成师父交代下来的重任。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〇章 盐田 秋高气爽,金桂飘香,正是一年中收获的时节。 在东南的崇山峻岭中,一位身着猎装的年轻人缓步而行,步履间带着几分沉稳和从容。他就是奉师命秘密前往“福城”的风铭,他已在这片山野中逗留三日,收获灵草、灵晶、金银珍宝、猎物等许多财富,行囊充盈,满载而归。 风铭翻过最后一座雾瘴缭绕的大山,来到山下的宽阔大道时,暗自松了口气,默默计算着:“今日八月二十八,离开山门已有十二天。原本一路上丝毫没有耽搁,只是身后的这片人迹罕至的山野里有许多好东西,才浪费了三天时间。师父要我追查的事,自然是没有任何头绪。” 大道是东西走向,向东的下一站是滨海大城“福城”,向西的下一站是滨海大城“清城”。昔日里车水马龙的“福清大道”,今日正值午时,格外冷清,不见行人车马。 这一年,是人历之八千八百八十年,人族修真文明繁花似锦如烈火烹油般的盛世时代。广袤无边的承影世界,尽在人族掌控之中。凡是人族能涉足的地域,异族被屠灭一空,留地不留非我族类。 福清大道背靠的大山,孕育无数天材地宝,乃人族不可多得的财富资源,今时能如此宁静,实是古怪。 风铭打定主意,返回山上,藏身在山岰树荫下,待到晚上,再动身也不迟。不一会儿,远远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十分急促。骑马之人尚在十里之外,风铭听马蹄声仿佛就在耳畔,惊叹自己的道行又是大进了。 “‘福城’的萧老英雄,英雄一世,竟遭灭门惨祸。我们‘天鹰帮’定要讨个公道,以正江河日下的世俗风气。” 远远传来的苍老声音,中气十足,正义凛然。 风铭分辨出说话的老者并不是修真界中的人,而是被修真界视为“下等”的“武道”中人。说来甚是玄幻,他本是普通的农家孩子,连接触“武道”,练就一身“好武功”的机会都没有,偏偏机缘之下,他一跃成为世人眼中的“超品”人族,成为主宰世界的修真炼道的人。 如何与“武道”中人打交道,可令风铭为难了。 他灵机一动,手中已然多了一张三寸来长的黄色纸片,上面绘制着精美的符箓图案。这是一道隐身符,随着他默念咒语,符箓仿佛被燃烧了,徐徐幻化出一张透明的光罩。风铭置身其中,仿佛原地消失了一般。马队正好飞奔而过,他便悄悄跟在后面。 “听人说,地宝药铺好惨啦,萧老英雄三个儿子的心肝都被挖了出来,摆放在萧家祠堂的供桌上。”虬髯大汉的脸上抽搐了几下,“啐,什么人,如此缺德狠毒,匪夷所思,不怕损了先人的阴德。” 同伴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愤怒之情如烈火般燃烧,恨不得立刻将凶手碎尸万段。 风铭听虬髯大汉的口音,与说话的三四人完全不同,似乎他不是南域本地人,更接近中洲人的口音,寻思着我这易容的样貌还是不行,那虬髯大汉的样子舒服多了。 随着马队急行,道路逐渐变窄,靠右一面,只见一块块长条形的、光滑如镜的平地映入眼帘,那仿佛是大地的肋骨,被人擦洗打磨得白白净净。快要靠近时,马队放缓下来,距那平地没有一里地时,马队缓缓而行,怕溅起尘土,坏了平地。 风铭飘浮在一块平地上方,暗自心惊,便是水磨的桌面也无此平整滑溜。而一行马队二十七人,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风铭不禁心中生疑,想来这些田地的主人是福城的豪门巨派所有。待走出十二里地,已是远离那田地二里地了,马队中才有人说话。 马队中为首的苍髯老者小心说道:“听人说,葵花巷何家出了一位奇才,三年时间修炼到了‘炼气境’九品,已会一门法术。近三年来,何家已吞并三大盐田,成为与荷花巷李家、月季巷霍家并驾齐驱的三大盐商。” 风铭撇了撇嘴,明白过来,那长条形的田地便是盐田,便想到自己看过的一本书上详细描述过制盐的过程。能在距离海面很远的区域,引海水灌入盐田,已需要雄厚的财力与人力,还要晒干以后,刮下含盐泥土,化成卤水,再逐步晒成盐粒,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更多。只是如此以来,本家的收益如何保障?只能无限压榨劳工。 正行之间,忽见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东北方与东南方两个路口各有十个黑衣人把守,气氛陡然凝重。 风铭心中一沉,终于明白为何山野间少有行人,原来是有人在暗中设局,心道:“难道有人要占据那广阔的山野为私的?” 正当马队一行犹豫不决之际,苍髯老者朗声道:“我们是清城天鹰帮……” 咻~,一枝鸣箭破空而来,直奔老者而去,清脆的鸣笛声伴随着箭翅的穿透,让人心头一震。 老者惊呼:“天鸣……” 鸣箭准确命中老者的喉咙,穿过喉咙飞了三丈余才落地,而老者的喉咙伤口上鲜血如泉涌,尸体都被带着横飞出四尺,重重摔在地上。同行之人惊恐万分,纷纷掉转马头,逃往山林,不敢停留片刻。 “杀光他们。”右边一个黑衣人粗声喊道,“人和马,不留一个活口。” 黑衣人只去了五人,追入山林,很快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是马的声音。 这一变故,太过突兀,风铭都有些懵了。他有能耐及时出手救人,但也想看看天鹰帮一行人有多大能耐,结果就这。他赶到山林里,已见到四人四马倒在血泊里,人的心与马的心被剜出来,不知去向。 “好凶残的人。” 风铭大惊失色,方觉修真界的人族已算是非常仁慈,像这等低层人族之间的倾轧残杀,早已不是正邪门户之争的残酷所能比。他快速追上一个黑衣人,见他腰间悬着一颗人心,一阵恶心反胃,毫不犹豫的杀死黑衣人,寻到其他黑衣人,一一杀死,弃尸荒野。 风铭认定,这样凶残的人,是不可能劝他们变好向善。是以,把守岔路口的黑衣人,一个不留。他仔细搜一遍,找到一块刻有凤尾的黑色玉牌,没有字,只好暂时收起,待混入福城后,再做打算。 正在此时,东北方向的山道上一行九十余人挑了担子,急步而来。 风铭站在东南方向的入口,留神观察,但见这九十余人一色的银布短衫裤,头上缠着银色布巾,担子中的东西被包得严严实实,似是防风用。 这行人赶到路口,看到尸体,纷纷停下脚步,但无一人表现出惊恐。 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没有挑担的青年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番,开口道:“天鸣寺的下等护卫都是被掐死的,跟我们无关,大家赶路,定要在天黑前回到药铺。” 众人应了声,继续赶路。 风铭默默跟上,思索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探消息?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一章 地狱 以青年为首的一行挑担人,径直入城,来到城东南区域的向阳巷。巷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方面宽额,虎目炯炯,身穿一袭宽松的青袍,胸口用青丝绣着一颗张开大口的狼头,狼口北指。 中年男子唤了声:“萍儿!” 青年欣喜若狂,大喊一声“爹爹”,数丈距离,飞奔到中年男子身前,急说道:“爹爹,娘亲,三天来可都安好?药铺上下可都安好?” “好!很好!”中年男子勉强制止激动的心情,一脸老怀为安,沉声道,“萍儿,你娘去了‘天狮巷’,希望能遇到几个好苗子,带回家好心栽培。你姥爷与三位舅舅一起过去。昨日,‘青龙巷’艾家……” 青年惊呼:“被灭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此时挑担的人过来,齐声道:“参见庄主。” 中年男子微笑着点头,朗声道:“诸位兄弟辛苦。‘天宝药铺’将给大家涨三倍的薪水,而此次的进货大功,另有重赏,请众兄弟回家。” 挑夫们非常激动,纷纷叫好,称赞一番“天宝庄”庄主为人仗义,不像某些人一样为富不仁。 风铭目睹一行人消失在向阳巷,暗自思忖道:如今的福城,已然是人人自危。像天宝药铺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没有个安宁的日子,整日里心惊胆战。或许,师父在福城秘密经营的“灵境”组织,的确已遭灭门之祸。我该如何入手? 这个困扰他一路的问题,此刻仍是无解。 他离开向阳巷时,忽然想到哪位庄主提到的“天狮巷”,庄主夫人与娘家人去那边找什么好苗子,带进门栽培。旋即明白,这是大户人家刻意收留那些无人主的孤儿乞儿,带进家门,使他们一辈子为大户人家做牛做马。说不定,“天狮巷”有人以贩卖为营生。 夜幕降临,死寂笼罩着福城,不宜再做什么。 风铭忖度着不宜再做什么,便以猎人的身份现身,来到收野兔、野猪的杂货店,将大山中得来的猎物卖了,得银三十两。店家满脸堆笑,尽可能与风铭多说几句话,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店家那双犀利的眼神从没有离开过风铭,店家明显非常清楚这些猎物来自什么区域,极是怀疑风铭的身份来历。只是,店家太小看了风铭。 “大叔,我姓萧,前来福城投亲。” 风铭故意说了这句话,便抱着银子走出杂货店,不用回头,就发现店家蹑手蹑脚的去了后堂。他淡然一笑,走进一个黑暗的巷子,一番易容后,已成流落街头孤苦无依的邋遢少年。天亮后,悄然混入天狮巷。 风铭只在书本上读过有关地狱的描述,但当他躲在一具腐臭的尸体旁边,假装快要饿死的可怜人时,看着腐烂的尸体都会流口水,他才真正感受到天狮巷的恐怖,这里就是真正的地狱。在这里生活的人,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种会直立行走的“野兽”。 天狮巷,名字虽然霸气,却隐藏着无尽的残忍,是生死无常的地方。街巷两旁的屋檐低垂,遮天蔽日,街道狭窄而阴暗,仿佛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风铭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过于自虐。 正在此时,巷子口方向传来一声锣响,恍若地狱的巷子中发出纷纷站起来的声音,一个个身残志坚的“野兽”朝巷子口涌去。那锣声仿佛是“野兽”们抢夺食物的信号。 风铭混杂在“野兽”丛中,仔细观察身边的“野兽”。一人被截肢大腿根,拄着一根拐杖仍是飞速前行,一人的左边三根肋骨突出在肉皮外,健步如飞,肋骨间磨得嘎吱作响。风铭不禁吞了一口水,怀疑人生,不敢继续看下去。他本在中段位置,一不留神,被挤在了最后面。 他开始期待那些个高门大户是如何在这样的“野兽”群里挑选目标。 这些“野兽”唯一的优势,就是整天生活在死人堆里,拥有极顽强的生命力。 忽听远远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我何家今日只有三个果子。” 然后,突然安静下来,天地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风铭喘不过气来。 他正要搞清楚真相时,只听得身边的人开始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喊着“秦少爷,加油”、“王庄主,雄风依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想挤过去看看,却被两边的人抓住,那只手像两只铁钳卡在风铭的胳膊上。不是别人,正是肋骨男与没腿男。 肋骨男恶狠狠地骂道:“小杂种,你是今日刚来的新人,敢往老爷我的前面抢?” 没腿男连啐几口浓痰,大骂道:“杂种,你只配吃老爷们的浓痰,敢往前走半步,瞧碎了你的蛋吃。” 身后一人猛捶风铭的后背,用温和的声音说:“你是那家的公子爷呀?” 身后那人不见风铭作答,嘿嘿笑道:“不论你是哪家的公子爷,甚至是一家之主、一派掌门,这天狮巷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来后到。小杂种如此不懂事,定是被人从外面拐来的了。”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鬼笑道:“今晚,可以吃肉了,大家想想,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心肝儿可要生吃才有味儿。” 又一个声音骂道:“大头鬼,你只配吃小杂种肠子里的屎,还是干的那份。” 那个尖锐的声音连忙说:“是,是,是,我只吃宿便的那份屎。” 风铭气的发抖,真想杀死这些人形野兽,以解心头之怒,转念一想,只要熬到夜晚,自有办法离开。此时只能为自己的愚蠢选择埋单,一言不发,被野兽们疯狂侮辱。 忽然,一只蒲扇大的手拎住风铭,周围的人呼啦啦散开。 风铭大惊之下,差点动手,却见拎住他的是一个壮如牛的蛮汉,径直将他拎往一间破房子。他预感到了不好的事将要发生,待蛮汉将他重重摔在破房子的一角,风铭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便知自己的预感应验了。这要是再不跑,可真要受老罪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二章 萍萍 风铭没有杀死蛮汉,只是小施手段,使他昏死过去。然后,引出一点动静,故意招其他人进来。 他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一群野兽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生吃个干净。 他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当成人,而当成野兽,这使得他在离开天狮巷时,心情缓和了许多。 人么,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一种哺乳动物。 风铭这样安慰着自己,天狮巷这条路不通,接下来该如何办呢?要不,先去被连续灭门的那几户人家打探一番,看看有什么线索? 他找了一处僻静处,变换了容貌,化身成一个虬髯少年,身穿东南常见的粗布衣,在大街上漫步闲逛。他心知若直接打听萧家、艾家的消息,就等于是在宣告自己的身份,招摇过市向他人大声喊着“你们来杀了我吧”。 忽见一行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贵妇,身后跟的三人与贵妇长得很像。 左边那个中年男子沉声道:“二姐,这个消息是否可靠,需要仔细斟酌才是。” 贵妇冷哼一声,说:“有人想打天宝山庄的主意,注定是愚蠢的行为。眼下,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不然,这等小事,何须我亲自出马。” 突然,一阵洪亮的笑声从街道转角传来,笑声戛然而止,一名声音傲慢而不屑地说道:“殳夫人果是女中豪杰,连乌龟巷那点生意都要抢,佩服,佩服。” 这番话语中透着不可一世的气焰,让殳夫人和她的随从们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愤怒之色。 殳夫人停下脚步,看着周围出现的一个个白衣人,冷笑道:“黄判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天宝山庄与清城‘归云庄’素无瓜葛。” 那人淡然道:“本判官没什么意思,就是要用殳夫人这条珍贵无比的命,换取天宝山庄六成的收入。本判官希望天宝山庄每三个月一结,这不过分吧。殳夫人,您瞧瞧,本判官给您圈住了这许多的嫁妆。” 殳夫人怒道:“狂妄!” 那人只是冷笑。 风铭看见丈余开外的白衣男子拔出锋利的长剑,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随机杀人,心中十分震惊,这世上还有为了杀人一方人,而用另一批无辜的人作为陪葬?竟然有人如此冷血无情,视生命如草芥,太可恶了。 “杀!”那人下了令,又缓缓道,“请殳夫人笑纳!” 殳夫人怒叱一声,金刀出鞘,一道犀利的金刀光芒斩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手腕一抖,手中顿时多了一枝判官笔,不偏不倚,朝着殳夫人的金刀点去,显见是要在道行上见分晓。双方的人战成一团。 风铭寻机捡起一根铁棍,使出蛮力,左挡右抡,打得白衣人无法近身。哪怕他不用能被白衣男子称为“上仙”的高深仙术,只凭这副强悍的肉身,都能将这些只会“武功”的人族武士,一一用铁棍拍死。谁都看着他左支右绌,白衣人的下一剑就会要了他的小命,偏偏被他尽力挡下致命一剑,死里逃生。 他身上受了几处剑伤,皆是皮外伤。可是他这一招架住,围攻他的白衣人从一名变成五名,天宝山庄一方很快占了上风。只不过,天宝山庄的人打心里十分忌惮“归元庄”的人,不敢下死手,只是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那个被称呼为林判官的人见此情形,虚晃一式,打个呼哨,率众人迅速撤离。 风铭双手拄着铁棍,气喘吁吁,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仿佛感觉不到身上剑伤的疼痛。 殳夫人收了剑,上前盘问,风铭依着寒鸦村里的情形,编了一个东南某村的身份,毫无破绽。 殳夫人会心一笑,道:“萧小凡,福城早没有你说的秦姓人家。” 她旁边的中年男子冷森一笑,道:“秦姓要是还有人家,大概是在天狮巷了。” 他如何知晓,风铭就是用在天狮巷听到的“秦少爷”,圆了一个谎。 殳夫人点点头,道:“就算秦家还有人,你这样外迁的旁支庶出,本家也是不会认了。不如这样,你暂且在天宝山庄落脚。” 她身边的中年男子又道:“看家护院,挑担药材,进山寻药,都是非常不错的活。别的不敢说,一日三餐,顿顿有肉,量大管饱。” 殳夫人不待风铭回答,左手突然探出,抓住风铭的左手腕,扣住脉门,少顷,脸色大喜,道:“回山庄。” 她确定风铭非练武之人,暗暗如获至宝,决定强行带风铭回天宝山庄,进行驯服,成为看家的忠实奴仆。 风铭是修仙的,她是练武的,用练武的扣脉之法探查修仙之人是否身怀内功,自然是一无所获,与普通凡人毫无区别。可是,风铭反向暗查,发现殳夫人的脉搏毫无规律,时而如洪川奔腾,时而如死人之躯。细细寻思而来,定是这位殳夫人修炼武功心法,不得其法,而强行修炼所致。 天宝山庄,建构宏伟,庄内一派青绿山林,古树参天,鸟语花香,宛如人间仙境。山庄大门笔直地伸展出去一条青石板路,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起一根三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着青旗。右首旗上青色粗线绣着一株三叶草,金边点缀,熠熠生辉;左首旗上绣着“天宝”两个金黄色的大字,银钩铁划,遒劲非凡。 殳夫人一身华丽的武林装束,立于山庄大门前,目光如电,凌厉而又冷漠,周围的人不敢与她对视。她吩咐一名老仆,带风铭走侧门,先到柴房做事。 老仆领着风铭从侧门进入山庄,但见庄内楼阁错落有致,仿佛是一座精致的园林仙境。一条清波荡漾的小溪从山庄中央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嬉戏其中。庄内花木繁盛,百花争艳,香气扑鼻,让人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之中。 老仆与风铭走过一座座亭台楼阁,绕过一堵红色高墙,只见随处可见杂乱堆放的巨木,两间草屋破败不堪。一个身形佝偻的枯槁老者,正坐在草屋前的石板上,哚哚地劈着柴,手中那柄三尺来长的乌黑大刀,早已不听他的使唤,数十下砍下去,只有七八下用上了力气。 老仆指了指劈柴的老者,便即离去。 风铭环顾一圈,心中叫苦:又一个地狱。 老者丢下乌黑大刀,啐了口浓痰,呲声道:“小子,该你了。” 他径直走进草屋,关上茅草编织而成的门。 风铭将大刀拿在手里,刀长三尺七寸,锋刃皆未开,是一柄难以辨识品阶的刀。用这样的刀劈柴,若无惊人的膂力,几无可能。风铭抡起大刀,刻意注重力道分量,劈在圆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刀直接被弹开,刀上发出嗡嗡的声音,似是在深深叹息……这是一柄不平凡的刀。 宝刀虽好,却流落世俗,积满了厚厚的尘垢,被用来劈柴。昔日的万般光华,全都湮没在黑暗中。 有人说:不要相信是金子总能发光这样的鬼话,一块破抹布盖住,金子就永远不可能发光。 风铭重新体验回穷困人家的生活,对这句话简直是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直到黄昏时分,他都没有惜力,汗落如雨,挥刀不停,劈出两丈长、一丈高的柴堆,摆放得整整齐齐。 “真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好孩子。”殳氏夫妇与儿子并肩走来,庄主殳镇海说道,“夫人,以后就让这孩子陪伴在萍儿身边,做贴身侍卫。” 殳夫人笑道:“若不是海哥哥不放心,亲自去一趟‘窑帮’,这孩子大概是要一直在这里劈柴了。” 风铭心头一震,心说“窑帮”是我向殳夫人编造的自己的出生地,没想到,半日功夫,殳庄主亲自前往查访,暗自庆幸好险、好险,幸亏我路过那个村子,碰上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妪,才能做到毫无破绽。 “我叫殳萍萍,这是我爹爹,这是带你回山庄的我娘。”殳萍萍上前拉住风铭的双手,“小凡,爹与娘已决定让你做我的八大侍卫之一。我看你与这刀颇有渊源,此刀就归了你。待药铺清闲了,我找一能工巧匠,开了刀的锋刃,那时将会更顺手。” 风铭没有说话,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实的骗人,谁叫他本身出自贫穷人家呢,穷小子的气质完全不用装。 殳镇海淡笑道:“萍儿,这个海口夸不得。此刀乃是你太公从深海中的一座仙山上捡来,你太公说此刀旁边有一块石碑,碑上刻有‘黑月’二字。自你太公之后,殳家家传武学一代不如一代,再也无法出海,去寻那块石碑。” 殳萍萍道:“爹爹,孩儿定要效仿太公,出海寻得那块石碑,寻得仙缘,振兴天宝山庄。” 殳夫人满意而又欣慰地说道:“我儿有此志气,勇气可嘉。你太公高龄一百四十岁,当时的整个福城都在他老人家的脚下。今不如昔呐,可叹福城又起魔障,滥杀无辜……” “夫人。”殳镇海打断爱妻,对爱子说道,“萍儿,此刀对殳家没有任何用处,可以由小凡带在身边。先安排小凡住在丙字房,从明天开始,与丙字号的三十二人一起跟随朱老拳师练习‘伏虎拳’。若学习得快,再与已字号的十六人一起跟随燕老剑客练习‘同归剑法’。最后,能否有机会跟随‘灵叔’练习七十二路‘玄虚剑法’,那就要看小凡自己的造化。” 殳镇海如此安排,妻儿便无异议。 是夜,风铭被安排在丙字号房,换洗后穿上一套淡青色劲装。晚饭与三十二位虎背熊腰的壮汉一起,十大盆手把肉,任由三十三人抢着吃,消食的黄酒管饱。风铭早已进入辟谷境,为了确保不露破绽,只得抢着大吃大喝。 殳镇海暗中观察,全看在眼时,轻吁一口气,朝夫人尴尬一笑,轻声道:“夫人呐,您可真是殳家的大恩人。今日,要是稍微一犹豫,就错过了一个好苗子。” 殳夫人道:“一家人,还说起了两家话。萧小凡这样的孩子,教得好,那是顶天了好,要是起了邪门心思,那也是最大的隐患。” 夫妇二人边说边走向主人房。 孰不知,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全在风铭的眼皮底下一般。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三章 密谋 一众青壮年吃肉喝酒,风卷残云,一扫而净,饭桌上一片狼藉。食堂的仆人麻溜地打扫干净,声明不少一根骨头,丙字房的人才起身回到住处,挤在一张大通床上倒头就睡。不一会儿,鼾声如雷,仿佛是春夏交际时蛙鸣之声。 风铭挤在角落里,心中苦笑着,这已算是活得很体面了。待到子时,修炼一遍,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熠熠。辗转反侧,将师父的愤怒和师父交代的任务,与在福城内外的所遇所见相联系,怎么也睡不着。 有一点是肯定的,修真界的修真力量有着明确的管理边界。即便是四正名门,不可能直接插手“底层”事务,任由“底层”自生自灭。 “是什么原因造成?” 风铭带着这个疑问,小睡片刻。 约莫到了寅时,再也睡不着,便小心谨慎地使用修真神识探查天宝山庄里的情形。 “大哥,我们真要为殳家殉葬?” “三弟,形势紧迫,有件事该是让你知晓了。” “大哥,二哥,你们有事瞒着我?” “老三,这是爹爹的安排,你且听大哥说给你听。” “哼。” “三弟,你性子耿直,爹爹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为家族好。 一百年前,我们粟家只是清城的一户普通渔户人家,高祖公兄弟二人,太公一代也才五人。而如今的粟家,族人过百,奴仆六百,在清城已有一席之地,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全赖高祖公与太公两代人的励精图治咯。” “哼哼,那是想得美了。爹爹说,殳家祖上有一个祖传的瓶子,名叫‘两仪瓶’,从来没有外人见过,然天宝山庄所有药铺的药材,都与那个‘两仪瓶’有关。” “我们是为……” “老三,心领神会,就够了,说出来干什么?小心隔墙有耳。” “二姐的眼光非常好,且已经为殳家生下唯一的传人,她那颗心自然是向着儿子。所以,从现在开始,老三你要亲自盯着昨天来的那个小子,他的一举一动必须在你的眼皮底下。” “哼,那个叫萧小凡的下等人,空有一身蛮力,不足为惧。” “的确。爹爹已派人去过萧小凡出生的村庄,查明他的身份,的确没问题。只是,他最好能成为粟家的一条狗,而不是为殳家忠心耿耿的一条狗。” “唔,二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二弟,三弟,小心应付着。殳镇海绝非草包之辈,他呀,精明着呢。” 风铭听见开门声,三人离开的脚步声都很清晰,用神识丈量,三人所在的位置在丙字房的西北角,相距两里。他再根据白天看到的山庄内的布局仔细推算,粟家三兄弟说话时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其中一个仓库。 “他们是在寻找‘两仪瓶’?” 风铭正寻思着,忽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吼声:“起床。” 大通铺上的人如得生死指令一般,翻身跳下床,皮鞋一穿,蜂拥着冲到房外。 风铭落在后面,最后一个跑出房间,被斜刺里踢来的一脚踢个正着,他顺势倒地后,再赶紧爬起来,站在最末端。 “狗东西,反应这么慢,怎么配学我的‘伏虎拳’。”老头阴阳怪气地骂了句,阴声阴气地说道,“马五,你将三十六路‘伏虎拳’只打一遍给他看。然后,盯着他,一对一地教他,每练错一个招式,给他来上一铁棍。常言道,棍棒底下出才子。夫人叮嘱我要多多关照狗东西,我只好照办。” 站在左首的壮汉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是”,走到风铭前方两丈的地方站下,开始打拳。 风铭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在他人看来,十分专注。 老头猛地吼了一声,骂道:“狗杂种们,给老子练拳了。” 风铭身边传来嘿哈的喊声,呼呼生风的拳脚声。 如果他还是寒鸦村的那个穷小子,看到伏虎拳,只怕是一万个喜悦,定会日夜不辍地练习。 他将这种心境代入,屏蔽修真界的影响,就更没有破绽了。只看了一遍三十六路伏虎拳,他暗自思忖着如此粗疏的武功路数,已是不知多少人难以得到的东西。 马五打了一遍,已是气喘吁吁,喊着让风铭打拳。 风铭默默掌握分寸,练到第十个拳招,有意练错拳招路数,马五手中的铁棍便往他身上招呼,骂道:“狗杂种,连这式‘猛虎过涧’都记不住么。” 风铭急中生智,暗运劲力,铁棍打在他身上分毫的刹那,给出一股反弹之力,铁棍嗡的一声响,他顺势倒地,久久不能起来。暗自寻思,真要被这人打折了骨头,那可真是不好玩了。他突然想到粟氏兄弟的话,偷偷瞥向那个老头,果然真用一双诡笑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在说,“狗杂种,别想活得太久”。 风铭用很艰难的模样爬起来,一声不吭,继续打拳,任有错漏,“捱”了六记闷棍的“伺候”。第二遍只“捱”了两记闷棍。第三遍开始,老头与马五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风铭打拳。 老头见日上三竿,急匆匆地走了。 马五神色复杂,抱拳道:“萧兄弟,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他是这里的老人,很清楚以风铭的能力,很快会离开丙字房。只要到了乙字房,就是二等奴才,地位远在他这个三等奴才之上。真要借什么机会弄死了他,那也是小事一桩。 这事早就传到了庄主殳镇海的耳朵里。 刚到午时,风铭被带往乙字房,与十六个壮汉一起吃酒灌黄汤。 这十六人的眼中有淡淡的绿光,委实诡异。 风铭一看便知,这是长期服用毒药所致。 这种毒药会沉淀在人体内,积攒到一定程度,能使人爆发出远超过自己力量的数倍力量,大幅度提升战斗力。 “会不会与那个‘两仪瓶’有关系?” “像殳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为了保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真是无所不及其极。” 常言道:没有霹雳手段,别有菩萨心肠。 如果殳镇海不够狠,这块宝地早属于别人了,而殳家人最好的结果大概是在天狮巷。 吃过午饭,一个花甲年纪的教书先生走来,招呼道:“平安,你将五十四路‘同归剑法’施一遍给萧兄弟看。萧兄弟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耐心指点。” 平安,年约三旬,身材孔武,回了声“是”,便站在众人面前施剑,耍出一式式“同归剑法”。 “同归剑法”比“伏虎拳”高明太多,但在风铭看来,这个叫平安的人施的剑法,好似是缺了点什么。 教书先生姓燕,被众人称呼为“老剑客”,燕老剑客抚须说道: “同归剑法,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族前辈所创。 哪怕是在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眼里,都是威力不凡的存在。 只可惜,同归剑法的心诀已失传,再也没有人能修炼出‘同归’内功,无法发挥出此剑法的精微深奥。 好在祖师爷曾说过,同归剑法的心诀可以从剑招中自悟,那便是由外而内修炼出‘同归’内功。 太难了。” 风铭心道:原来如此,我得小心应付,别露出破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四章 庭语 殳镇海端坐在太师椅中,正在闭目沉思。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便即收敛心神,泰然自若,看向大厅门口。 “爹爹!” 殳萍萍尚未走进大厅,远远喊了声。 殳镇海看到爱子走进大厅,眼前一阵虚幻,悲从中来。殳家已是三代单传,他的膝下就这么一个孤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原本还有一个未进家门的儿子,不被主母所容,去一趟清城,再也没有了消息。 殳镇海一想到这事,怒气直往上冲,整个人像是随时要爆发的火山,殳萍萍神色不定,轻声喊道:“爹爹!” 殳镇海唔了声,怒意转瞬即逝,面色甚愉,问道:“西山一行,还算顺利?打到了野海牛没有?” 殳萍萍脸色微变,似在努力强自镇定,小心回道:“爹爹,没有。” 爱子的任何神态都没有逃出殳镇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微笑道:“萍儿,在为你娘与你舅舅担忧?” “是啊,爹爹!”殳萍萍松了口气,说道,“娘亲自出马,与三位舅舅前往‘夏城’进货,乃是最妥当了。只不过,如今的海滨十三城都不太平,诡事连发,好不叫孩儿担惊受怕。孩儿从西山回来时,听人说,好些个上仙门派中的大人物都来了,说是与什么妖族有关,前来追查。” “哼哼,那些个上仙门派,多的是心黑手辣的残暴之徒。论到血腥残忍,他们没有资格讲道理、管别人。我等以古武技为护身立命之法的普通凡人,有残暴不仁的人,有为富不仁的人,有为虎作伥的人,作恶多端的人在所多有,可是,那些个上仙门派绝对好不了那儿去。也就是元始门的‘太白大仙人’那样的仙人,平魔教之乱、兽神之乱,庇佑苍生,免遭荼毒,值得每一个有良知的人为其立庙立碑,焚香而拜。” 殳镇海说时,神情激动,面容微微抽搐,忽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萍儿,从你出生那刻起,爹爹一直想将你送往元始门,拜在某位陆地神仙门下,修上一修仙家真法,纵使不能长生不死,延年益寿,自是不假。届时,多多生育子嗣,光大殳氏一门,那可真是为祖宗增光了。” 殳萍萍年方二十二岁,早就到了婚嫁的年纪,只因父母太过溺爱,全依了他的心思,才迟迟没有成亲。此刻,听爹爹如此说,他如何不明白爹爹的心思。像那何家、李家、霍家,无一不是子嗣众多,门庭兴盛。纵使嫡长一脉出了庸才,从庶支中择其优者辅之,不至于被人吃了绝户。 殳萍萍肃然道:“爹爹,娘亲此次前往夏城,怕是就为了给孩儿张罗婚事?” 殳镇海点头笑道:“我儿开始用心了。如今,家里的许多事,该是叫你知道的时候了。我儿可曾仔细想过,萧、艾两家为何遭遇灭门之祸?” 殳萍萍心中突的一跳,道:“我听大舅舅说,萧、艾两家各有一件‘神器’。” “哦?”殳镇海的身子一抖,缓缓站起来,“他怎么说?” 殳萍萍见爹爹的态度突然大反转,神情抑郁,心跳的更加厉害,一时答不上话。 殳镇海冷冷一笑,转而柔和地说道:“萍儿,你大舅舅跟你说这些紧要的事,都是为你好。” “娘也是这么说。”殳萍萍终于松了口气,“大舅舅说,凡是能立得住门户的大户人家,上到修仙门派,下到地宝药铺,都有一件上古‘神器’,福荫子嗣。那些个出身卑贱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世界运转的法则,若无人提点,根本不可能有上升的渠道,只配做牛马。” 殳镇海道:“我儿作何感想?” 殳萍萍叹了口气,道:“爹爹,按照大舅舅的说法,我们不也是高等一层的牛马?” “是这样的。”殳镇海欣慰地笑了,“只要修仙的人看上了我们这等人家的财富,可在弹指间获取。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要守得住一颗躁动的心,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千万不要想着大肆扩张,让人家盯上。” 殳萍萍道:“娘常说,不怕贼偷,就怕惦记。” 殳镇海点头道:“萍儿,你娘没少教你,你要用心体会她的每句话。” “爹爹!” 殳萍萍很突兀地叫了声,忽又尬住,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殳镇海道:“你是想问,我们殳家是不是也有一件‘神器’?” 殳萍萍艰难地点了点头。 殳镇海道:“萍儿,你不用紧张。那件‘神器’迟早要交到你的手里,你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分别。只不过,爹爹怕你年少气盛,不经意间将此事说出去,反而害了你。” 殳萍萍道:“可是,大舅舅那样说,岂不是许多人都知道这事?” “这就是这世道的生存法则。我们是弱,比我们强的太多,可一旦他们真的动手抢,他们抢得,那就有更多的人抢的。往往这第一个抢的最是艰难,会让后面抢的人再无心理负担。这世上,以抢他人神器或财富崛起的,无论是个人或是由个人创建的门户,绝大多数是昙花一现。” 殳镇海重新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正色道:“萍儿,我们家的家境,自你爷爷开始,已走了下坡路。真正的原因,便是我们家的那件‘神器’已经不再神奇,不再诞生‘灵液’,用来栽培诸般灵植。” 殳萍萍“啊”了声,额头有汗涔出。 殳镇海似是已经想通了什么,十分平静,道:“如今的家业,全靠祖宗们贮存下来的‘灵液’撑着。萍儿,你且上前来。” 殳萍萍“哦”了声,轻步上前,见爹爹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瓶子,用奇怪的目光凝视着。 那瓶子,瓶口正圆,细长颈,瓶胆椭圆形,瓶底足有一寸厚。 殳落落稍微看得久些,便能感觉到碧绿色光泽在消散,不禁呼了声:“爹爹!” “你的感觉没错,‘两仪瓶’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生命力不断流逝。只是,从你爹爹开始,我们家已无办法修复这一情形。”殳镇海递到儿子手中,“萍儿,你应该明白爹爹此时将‘两仪瓶’交给你的用意。记住,倘若家门有变,不要贪恋这些身外之物,死死跟着萧小凡,他有能力带你活命。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殳萍萍感慨道:“小凡,便如爹爹常说的,乃是世间的‘沧海遗珠’。只三天功夫,已到甲字房,跟着‘灵叔’修习殳家祖传的七十二路‘玄虚剑法’。” 殳镇海神秘地笑了起来。 殳萍萍道:“爹爹?” “我虽是低等的练武之人,但这双眼睛总归是没有瞎。” 殳镇海正要继续说,忽见大厅外急奔而来两人,形色匆匆,便即闭口不说,示意儿子将两仪瓶收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五章 解难 来人中脸色蜡黄的那人失态喊道:“庄主,墨……墨大夫死了。” 殳镇海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身子剧烈一抖,吃惊地问道:“简四,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简四见庄主失了态,愈发紧张,“墨大夫的七窍流血……” “老墨可是用毒的顶尖高手。”殳镇海自语一句,跟儿子吩咐道,“孩子,你亲自通知‘灵叔’、燕老剑客、朱老拳师他们。记住我给你说的话。我去药铺瞧瞧。” 当即走向庄园前的药铺。 殳萍萍努力喊了声“爹爹”,但没有发出声音,像丢了魂似的赶往别院,寻找护庄的三大高山“灵叔”、燕老剑客、朱老拳师。然而,这三人已不知去向,只有甲、乙、丙三个字号尚未出师的护院卫士,正十分专注地练武。 殳萍萍正要奔向前院的药铺,一眼瞥见以刀代剑专心练武的“萧小凡”,便即想到爹爹的叮嘱,喊道:“萧小凡,跟我来。” 风铭一怔,反应一迟疑,却与他给众人以木讷的印象相吻合,他迟钝地哦了声,傻乎乎地跟上。 二人穿过一段死角时,殳萍萍将一个碧绿色的瓶子塞进风铭的怀里,轻声道:“小凡,你是外人,万一我家里有事,他们寻不到此瓶子,或许还能保住天宝山庄。” 风铭挠了挠头,便被殳萍萍拉着赶往药铺。只见药铺前已有十多人,个个刀剑出鞘,如临大敌。地上摆开的五具尸体,“灵叔”他们三人赫然在列,另两具尸体正是药铺的顶梁柱墨大夫与石大夫,五人皆是七窍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殳镇海喃喃道:“这是什么毒药,我竟闻所未闻。” 殳萍萍惊道:“爹爹,‘天宝药典’上没有相关记载?” 殳镇海使劲摇了摇头,祖传的“天宝药典”,他父子二人都能熟练背诵,不至于搞出重大的辨识错误。 风铭一眼瞧出是天下奇毒“墨刺”,自己的体内仍有“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只不过被神农经镇压,每日里微量炼化。孰不知,他的道行进境奇快,正是与用神农经化解两大奇毒有直接关系。修士炼丹,以获取草木精华,使人体更完美地吸收。炼化两大奇毒,何尝不是获取草木精华。 殳镇海身怀才干、胆识过人,他在震惊过后迅速恢复冷静,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萍儿,山庄护院的事情就交给你和萧兄弟了。欧先生,请你带领人员核算山庄的财务,按照人头平均分配进行打包。利先生,立即组织人手关闭药铺,让山庄进入戒严状态。除非得到本庄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或乱动。” 众人听从命令,迅速行动起来,使得山庄内外秩序井然。 殳萍萍将甲乙丙三处的护院卫士集结在一起,七人一队,划分成八个小队,每队指定时间段,在院子里的要紧位置巡逻。这些护院卫士全是穷苦人家出身,是殳镇海夫妇给儿子栽培的,希望将来能挑出三四个,给儿子做左膀右臂,守住这方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此刻,已然派上了用场。 殳镇海看着儿子的调度安排,心中满是欣慰之情。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萧小凡”身上时,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位看似木讷的“萧小凡”毫无破绽可寻,与真实的风铭如出一辙。 这种诡异的感觉令殳镇海十分犹豫,一面相信自己的直觉错不了,一面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他心中生出的那股子警惕,始终未减分毫。 殳萍萍走到爹爹近前,道:“爹爹,他们是不是要来了?” 殳镇海轻一摇头,道:“我们不会是他们的目标。要对我们家下手的人,另有其人。” “谁?”殳萍萍怒道,“是何方狗贼,敢行如此狂悖之举?” 远处的风铭心已提起来,心道:“殳庄主如何知道天宝山庄不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他说的‘另有其人’,又是什么?” 殳镇海没有继续说下去,带着儿子返回天宝大厅。 “萧兄弟,你该不会是庄主的私生子?”平安冷冷一笑,不避讳其他六人,说道,“刚进庄三天,已成少东家的贴身护卫,这可真是厉害极了。却也残酷哦,私生子给嫡子做奴才,俨然是人类传承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风铭喃喃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平安见风铭懒洋洋地说话,气往上冲,阔剑出鞘,便施展出玄虚剑法中的第三式“二泉映月”,朝着风铭的头直直劈下。风铭见他下死手,挥刀一搁,顺势一拖,将平安逼退三步。他运用的是玄虚剑法中的第二十一式“金雁横空”,精妙之处,远胜平安。 平安惊道:“七十二路玄虚剑法,乃是太上老爷独创的剑术,你怎么能在三日内练得如此纯熟?” 风铭嘿的一笑,挠着脑门说:“平安大哥,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什么招数一学就会,一会既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般巧妙变化。你们真觉得很难吗?” 其他人纷纷撇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风铭仍是木讷的模样,认真巡逻,至今仍无头绪,不知如何师父组建的“灵境”组织是怎么消失的。殳镇海为人老谋深算,一切是看破不说破,的确是厉害的角色。他那个儿子,有点傻白甜,差他老子远矣。 忽然,一个尖锐的鸣啸声传来,仿佛是猛禽被掐住喉咙后发出的细长声音。 风铭寻声望去,只见一只灰色大鸟出现在山庄上空。 平安等一众人大叫一声,没命似的逃跑,嘴里胡乱呼喊着“地狱使者来啦”。 风铭看得真切,那是一个猛禽木偶,其内藏着一个道行高深的人族修士,正俯视着天宝药铺,择机发号施令,命令躲在阴暗处的杀手全力出击,灭掉天宝山庄。 他自忖杀掉木偶中的哪人,没有什么问题,忽听得殳萍萍远远叫道:“小凡,小凡,快回来。” 风铭赶紧朝殳萍萍跑去,气喘吁吁地说道:“少东家,妖怪正看着我们。” 殳萍萍拉着风铭的手,往大厅方向跑去,说道:“那是个厉害的主,我们应付不了,我爹爹自有应付之法。” 天宝大厅前已聚集所有人,庄主亲自坐镇,仍无法消除众人的恐惧。 殳镇海提气喊话道:“诸位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殳镇海,你若交出‘两仪瓶’,再服下‘圣灵丹’,你仍可享有天宝山庄的供奉。否则,这山庄便要易主,而你与你的子嗣,只能死掉。” 天空中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以不容置疑的威严,向殳镇海发出了毫不妥协的警告。 “你真的是妖族?”殳镇海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凡是服了‘圣灵丹’的人族,都将成为天妖皇最忠实的奴仆?” “知道的还挺多,真是小瞧了你。”那阴恻恻的声音大笑起来,伴随着笑声,一个个黑衣人跃墙而入,将天宝大厅围住,那阴沉的声音下令道,“一个不留。” 黑衣人发起猛攻,他们所使的古武技皆源自人族,但却远胜殳家自豪的七十二路“玄虚剑法”。 风铭手持乌黑大刀,身法灵动,所用招式乃是“同归剑法”,一人竟能抵挡住两名黑衣人的攻击。随着战斗的进行,天宝山庄内已经有五人命丧刀下。他心急如焚,不得已施展出五十四路“同归剑法”的精髓,渐渐成为黑衣人攻击的焦点,而倒在他刀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大厅外,刀剑交错,招式变幻,一场生死较量展开。 风铭身处其中,力战多人,犹如一匹孤狼,舍命护卫天宝山庄的尊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生死一线的挣扎,每一次挥刀都是为了守护家园的意志。他的剑法如同狂风暴雨,无声无息地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场面愈发惨烈。 殳镇海等人虽然奋力抵抗,但仍难以抵挡黑衣人的猛烈攻势。 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风铭感受到内心的力量在增长,仿佛是命运的呼唤,他的剑法更加凌厉,更加无情。黑衣人在他面前纷纷败退,但死伤的人数也在增加。大厅内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生命在这一刻如同脆弱的花朵,随风飘散。 风铭始终没有用出人族修士的法术,哪怕是天空中的那个妖族,亦识不出破绽。 天空又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怪哉!天宝山庄还有这样的古武奇人?尔等退下,本座要亲手杀了这个人族小子。” 苍穹之上,一道灰色猛禽的阴影缓缓降落,逐渐接近大地。当它快要触及大地的那一刻,却显现出一个鹤影,优雅地落地,转瞬间化作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他那一双鹤目仿佛蕴含了雷电的威能,电光在眼中穿梭,使人不敢直视。 殳镇海大喝一声:“天妖灰鹤?” 青年男子淡然一笑,言语间带着一股淡漠:“殳庄主,比起你这位护院的人族兄弟,你差远了。这位人族兄弟,你若投靠在我的座下,保你用不尽的女人、饮不完的鲜血、食不完的供奉。” 风铭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紧握着刀,目视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凌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柄火镰刀,道:“像你这样的卑贱的物种,该怎么拯救你呢?或许,你最大的作用是化作大地的废料。” 青年男子说时,挥舞火镰刀攻向风铭。 风铭舞刀对敌,五十四路“同归剑法”耍的端是神妙,全无破绽。第十五个回合,一招“风行草偃”,对着青年男子的头斩下去。青年男子鹤鸣一声,转眼化作一只灰鹤,振动双翅,将风铭弹开。 风铭单凭一身蛮力,将鹤妖逼地现出妖族真身。 天宝山庄的人皆以为鹤妖要大开杀戒,不料,鹤妖直接振翅飞走。而鹤妖带来的黑衣杀手,亦纷纷离去。大家长舒一口气,终是躲过一劫,都看向木木讷讷的风铭。 大家心想,仅仅三天时间,能用五十四路“同归剑法”打退妖族,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殳镇海命人清点人手,被杀害的护院多大三十七人,便道:“让账房分派出足够的银两,被害者的家里各抚恤一千二百两,不得打折执行,定要落到实处。萍儿,此事由你亲自负责。” 殳镇海心里一本账,这三十七人中只有七人有家属,一家一千二百两银子的抚恤费是贵了点,但眼下是需要笼络人心、振奋人心,这点钱不必在乎。可在风铭看来,殳镇海面对死去的三十七人,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 在庄主的吩咐下,众人很快料理理了尸体,账房那边也分装好七分银两,叫来福城专门跑退送镖的人,分头送往七家。 黄昏时分,殳萍萍来到甲字房,叫风铭一同前往天宝大厅。 风铭忖度着大概是暴露了,却也默不作声,跟着来到天宝大厅。 大厅中间的圆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福城特有的美酒“云蚁”。 殳镇海笑道:“萧兄弟,请坐。” 风铭忙道:“不敢劳庄主大驾,小的受不起。” “萧兄弟,一身本领,却愿意投在天宝山庄,此乃山庄之福。若不落座,那便是瞧不起我殳氏父子。”殳镇海微微笑着,继续说道,“萧兄弟,请坐,我们边吃边聊。” 风铭看出他的笑里藏刀,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只得小心落座,道:“我乃普通的一个凡人,得蒙夫人与庄主青睐,赏一口饭吃。如今与庄主坐一桌,折煞我了。” “萧兄弟,不瞒你,殳某纵横江湖四十五载,见过的普通凡人很多,从未见过能用练习仅仅三日的‘同归剑法’,打败天妖血脉灰鹤的普通凡人。别说凡人,哪怕是更高一等,像何家、李家、霍家,都绝无可能如此轻松的打败鹤妖。”殳镇海话锋一转,“萧兄弟,你是前来追查福城频频灭门的仙道中人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六章 父子 风铭心中好笑,神情木楞楞的,像是被吓着了,不知所措。 殳镇海猜得没错,眼见家门将临塌天大祸,又见眼前这个叫“萧小凡”的虬髯少年施得一手好剑法,他自己自忖亦非对手,却又情急之下说破了,便是骑虎难下。好大一会儿,不见风铭有反应,殳镇海反应过来,连忙陪笑。 “萧兄弟,是殳某唐突,请恕罪。”殳镇海已然知晓实情,纵使对方真的是易容潜入天宝山庄,这份涵养气度已胜过自己许多,陪笑道,“萧兄弟,若不嫌弃,请落了座,容我父子酒宴侍奉一番,以谢护庄之大功。” 风铭仍不落座,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努力搞清楚真相。 殳萍萍见爹爹施眼色,便拉着风铭落座,道:“萧兄弟,你也看到了,天宝山庄这方基业,到我的手上,大概是守不住,要易主了。我愿辟一半赠予你。” “少东家,这可使不得……啊嚏~”风铭忙道,“东家施舍给我遮风挡雨的房屋住,管我酒足饭饱,已是活菩萨下凡,功德无量。我乃粗陋之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只剩一身蛮力,像村东头的赵老爷说的,‘成不了大事’。” 殳镇海老奸巨猾,一番言语上的奉承攻势,风铭只挑紧要的说一半句,仍殳镇海再巧舌如簧,亦找不到半点破绽。 风铭见殳镇海已然放心,只升自己做护院的都统,便默默拿出那个碧绿色的瓶子,放在殳萍萍面前,道:“瓶子是假的。” 殳氏父子从椅中直跳起来,脸色苍白,像是白纸糊的一般,魂魄亦被捉走了。 殳氏父子当然识得这就是祖传的“两仪瓶”,绝对没错,可风铭为什么一说假的,父子二人同时震呆在地?看上去,父子二人各有不同的信息。 良久,殳镇海先是恢复平静,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萍儿,你娘跟你分析过?” 殳萍萍生硬地点点头,身子抖得厉害,轻声唤道:“爹爹……” “爹爹不怪你娘。”殳镇海扶着儿子坐下,一口气没憋住,坐下时发出长长的叹息,他一把抓起酒壶,一饮而尽,“你娘,终归是栗家人,不怪她。” 殳萍萍扑通跪在地上,道:“爹爹,原谅娘,不要赶娘走。” “不会,永远不会,爹爹向你保证。”殳镇海将儿子扶起,扶着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说道,“倘若你娘与你舅舅真的去‘第二序列谷’,那可就危险了。” 殳萍萍再次跪在地上,哭泣道:“爹爹,救救娘与舅舅他们。孩儿绝不会与舅舅一起,谋夺家产,绝不会害了爹爹。舅舅说,‘要我及早将天宝山庄搬往清城彷徨巷,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抢夺走了。’孩儿坚决拒绝,誓与爹爹共进退,嘤嘤~” 说到最后,殳萍萍泣不成声,无法继续说。 殳镇海脸色铁青,颤声道:“我儿快快起来。天塌下来,爹爹也会为我儿撑着。” 他扶起儿子时,真心诚意地说道:“你娘若要这份家业,直接开口,我会直接给,怎的闹出这许多的乱子来。” 殳萍萍泣声道:“爹爹,娘与舅舅他们去了‘第二序列谷’是真,去夏城进货药材是假。爹爹,快救救娘与舅舅,还有姥爷他们,晚了,他们都会死。” 殳镇海长长的“唉”了声,朝风铭苦笑道:“萧兄弟,殳某请您一起前往‘第二序列谷’,搭救内子与大舅子他们。若救得成功,天宝山庄一半的财富归了你。” 殳镇海不待风铭回答,取出笔墨纸砚,立下字据,父子二人签字画押,摁上红手印,一式二份,将一份递给风铭,道:“萧兄弟,拜托。” 风铭木楞楞的,眼睛微微转动,完全不知所措,心里想着什么“第二序列谷”?这么奇怪的名字?会不会查到与“灵境”组织有关的消息? 他没有想殳氏父子双手奉上的天宝山庄财富一事。 因为他随身携带的任意一株高品阶的灵草,都能买下几十个天宝药铺。 像天宝药铺这样的经营范围,客户主要是同样的古武武士,乃至寻常的普通凡人所用的药材,距离修士使用的修炼资源,差十万八千里。如此等级森严的体系,不是谁都能够翻越的樊篱。有时候,连想一想都会是罪过。 殳萍萍拉着风铭的手,哭道:“萧兄弟,你是旷世奇才,请出手救救我娘与我舅舅他们。我们赶紧赶往‘第二序列谷’,好不好?” 风铭顺了口气,道:“属下听从庄主与少东家的安排。 这富贵我不能要。 赵老爷说:‘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做人没有原则,只会是他人利用的工具,做事全没有了价值。 我乃天宝山庄一护院,救主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只等庄主安排。” 殳镇海见风铭说得十分真诚,心里暗松一口气,小心叠好两份文书,放在一个锦盒里,正色道:“萍儿,萧兄弟为人坦诚,不趁人之危,实是古君子之风度。这个锦盒交给你保管,你可明白?” 殳萍萍颤抖的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锦盒,仿佛捧着祖宗们的江山,而直接劈一半给他人,真是给祖宗丢尽了脸。他见爹爹暗施眼色,连忙说道:“萧兄弟,您高风亮节,殳家欠您一个高贵的人情。今日,爹爹与我立的这份字据,永远有效。倘若将来你成了亲,另劈庄院,我定当亲自奉上,绝无半点虚言。” 风铭连忙摇摇头,道:“属下不敢要了这沷天的富贵,只要住能遮风挡雨、吃饮裹腹,再无他求。” 风铭心道:很好,他父子二人已经完全放下戒心,将一切拿捏定了一般。 殳镇海亲自走出大厅,说要打理一番,交代下去。 风铭料定他要去柴院见那个劈柴的老头,而那个老头应该是真正的“灵叔”,至于死掉的“灵叔”、老剑客、老拳师,大概是有什么猫腻存在。而殳家的这些家事,与风铭没有任何关系。 好大一会儿,殳镇海才回来,打包一个大行囊,递给殳萍萍背上。 殳镇海长叹一声,自语道:“她怎么能当了真?那可是祖上几代人传下来的、虚无缥缈的话呀。” 风铭吃饱喝足,站了起来。 殳萍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殳镇海将桌上的碧绿玉瓶揣在怀里,跟着走出大厅。三人从侧门离开山庄,七绕八拐后,沿着一条僻静的巷子直直出城。巷子一端早已备了三匹骏马,殳镇海示意骑马赶路。三匹骏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个方向与夏城方向正好相反。 一路上没什么事,直到能远远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仿佛是石丛的大地时,殳镇海警惕地勒住马缰绳,殳萍萍紧跟着勒住马,急道:“爹爹,快进序列谷吧。” 殳镇海沉默片刻,道:“萍儿,萧兄弟,我们还是下马,将马藏在树林深处。这段距离,步行过去,较为稳妥。” 殳镇海说时已然下马,牵马走进路左边的树林。 殳萍萍翻身下马,追上去问道:“爹爹,这是为什么?娘与舅舅还不知道怎么样。” “萍儿,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有好处。你可知在这第二序列谷里,大约是二十天前,五十五个修士被人杀死在这里,毁尸灭迹?”殳镇海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跟在后面的风铭,见风铭木楞楞的低头走,心下又是一阵宽松,嘴角微扬间露出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萍儿,如果你娘真的遇上那帮人,要么安然无恙,要么……” “爹爹~”殳萍萍失声尖叫道,“爹爹,你这是干什么?” 风铭缓缓抬起头,一脸的茫然无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殳镇海叹了口气,道:“我儿若是早些告诉我你娘亲的动向,还能及早补救。可当我反应过来时……但愿还不晚。好,马儿就放在这里。我想,最迟,明日天亮前,我们就能回到这里,骑了马回家。” 殳萍萍急奔过去,抓住爹爹的双手,殳镇海已蓄劲要挣开,但还是忍了下来,苦笑道:“萍儿,你要怪爹爹,爹爹无话可说。只是,你娘原本要前往夏城进药,爹爹我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征兆。” 殳萍萍怒道:“可是……可是……,你知道第二序列谷里杀人的事,没跟娘与舅舅提过。” “傻孩子,这事能提?”殳镇海苦笑道,“你可知那是何等凶险的事?那是一桩自家人出卖自家人的绝命秘密,倘若泄露出去半个字,天宝山庄将会鸡犬不留。以你我父子的能力,无处可逃。” 殳萍萍大惊失色,断断续续说道:“莫非,萧家、艾家……” 殳镇海点了点头,道:“他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害了一家子的性命。我岂能重蹈他们的覆辙?萍儿,我们走,但愿还能来得及。” 殳镇海拉着儿子的手,却向着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风铭紧随其后,大概明白过来,福城如殳家、萧家这样的门户之家,都有一条秘密前往“第二序列谷”的通道,能够看清第二序列谷的全貌。否则,以他们的那点本领,如何能在修士们的眼皮底下逃生。 三人行出三十余里地,才折向正南。 风铭察觉这仍然不是前往“第二序列谷”的方向,而是在那片黑压压地势的正对面。 正当他疑惑时,忽听得一个魅笑声传来,似人非人的声音。而前面绕过一棵大树的殳氏父子,神秘地消失了。 风铭怔怔地站在大树下,一脸木楞楞的,双手缓缓握紧乌黑大刀。正前方渐渐出现一道虚无的影子,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好一个厉害的鬼物,鬼器已经化成有形有质,举着镰刀朝风铭砍来。风铭不避让,抡刀对砍过去,被鬼镰刀弹开丈余远,重重摔在草丛里。鬼物尖叫着扑上来,风铭只有招架之功,被一点点逼进树林深处。 风铭料定殳镇海带着儿子藏在什么地方,将一切看在眼里,而且看不出任何破绽。 殳萍萍颤声道:“爹爹,你为什么要害萧兄弟?” 殳镇海问道:“萍儿,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吗?” 殳萍萍使劲摇摇头。 殳镇海点头道:“萧小凡,现在还是一个未开化的懵懂少年,不会觊觎你的家业。 可将来他练武有成,而在山庄中立下人脉根基,纵使他不想当庄主,只怕有人要让他当庄主,而你与你的子嗣随时会被消失。 虽说爹爹的今日之举非正义之举,可为了祖宗江山、子孙祸福计,爹爹绝不言悔。 倘若萧小凡命不该绝,力杀鬼物白影,大概也会力竭,届时你救了他,便是施恩于他。 若他死了,也就死了,殳家没有什么损失。 常言道: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情不立事。 我儿定要好好地领悟这两句话。” 殳萍萍道:“娘说,殳家的担子没那么好担。爹爹今日的所作所为,孩儿自愧不如,孩儿的这颗良心……” “啪~”殳镇海打了儿子一记耳光,不待他训话,殳萍萍两眼冒着寒光,大声道,“爹爹,你是不是还记得你与那个女儿生的野种……” “啪~,孽子~”殳镇海气急,殳萍萍却大笑起来,“娘说,你会因那个野种而忌恨娘、忌恨姥爷与舅舅,果然没错了。” “栗家害得我早年丧子!”殳镇海一阵气血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在擦嘴角的鲜血时,他的眼睛慢慢定下来,淡然而笑,道:“萍儿,爹爹这是怎么了?魔鬼附体。” 殳镇海抚摸着儿子已肿起的脸,落泪道:“孩子,都是爹爹不好,不要怪爹爹。” 殳萍萍亦落泪,哭泣道:“爹爹……” 他扑进爹爹的怀抱,泣不成声。 起风了,大海上空升起一团团云彩,仿佛飞絮飞舞,很快天地间阴暗下来。 风铭忖度着,已远离殳氏父子,轻松打伤鬼物,鬼物落荒而逃,而他便紧随其后。不难料定,鬼物应是通往殳镇海的目的地的拦路石,殳镇海就是要牺牲风铭,抢先一步到达目的地。果然,鬼物逃跑时,只往老巢跑,来到树林深处一个狭小的谷口,一闪即逝。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七章 女巫 风铭犹豫时,忽见一处石块从内里推开,走出来三个高大的汉子,皆头戴铁鸡冠面具,十分小心谨慎,走开好远,才缓缓停下来,站在一棵大树下围成一个圆。三人身着暗红色长袍,极是神秘,如同夜色中的幽影般,让人难以窥见其真面目。 “‘灵尊’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人族的鲜血,还是太污秽了,不适合‘灵尊’。只有发下高额的悬赏,让修士进入深海猎取更纯的海妖精血,以供奉‘灵尊’。” “只得如此。萧老贼的‘灵境’组织被灭,老贼会将注意力从天鸿城移向福城。我们接下来的任何事,都不好展开。” 风铭听那右边一人说罢,心中突地一跳,心道:师父创立“灵境”组织,除了师父外,还有谁能知晓?岂能被人一次团灭?莫不如生擒他们,让他们交代了真相,自己便可回玉虚峰交差。 殳氏父子走来,远远地便朝着三人跪拜,一口一个“上仙”地叩拜,十分虔诚,仿佛是在向上苍祈求庇佑一般。而那三人始终保持着冷漠的神色,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风铭心中暗自忧虑,这些人的身份和意图究竟是什么?殳家父子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殳镇海,你托我们办的事,已全办妥,你自己进去收尸。”中间那人阴森森地说了句,忽然提高嗓门吼道,“滚!下贱的下等人!” 殳镇海真的就地打滚,滚到先前被三人推开的那扇石门前站起来,轻轻掀开石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片阴森的黑暗,充斥着阴冷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恐惧和谜团。 殳镇海一步步走进黑暗之中,身影渐行渐远,仿佛是踏入了一个永远无法回头的深渊。 殳萍萍呆立在原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无情的恐惧占据了他,嘴角渗出黑色的血液。 风铭目光闪烁,心中却是无比焦灼。他知道此时任何的动作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打草惊蛇,甚至让真相永远被掩埋。他深知,面对剿灭“灵境”组织的势力,需要何等的胆识和决心。这样的势力不可小觑,或许已经积聚足够的力量,暗中与四正分庭抗礼,意图争霸。 天边持续上着云朵,这片树林愈发幽暗,时间似已凝固。每一秒都让人感到无比沉重,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压力和不安。 风铭的一颗心如同悬在半空中的铅球,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压抑让他无法呼吸。 另一个心声却坚定地告诉他,“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殳萍萍父子的死活,与风铭没有任何关系,无需承担道德压力。只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就被殳镇海破坏了,殳镇海确是老江湖,在玩弄人心方面,风铭还差得远。 天地间愈发幽暗深沉,狂风肆虐,乌云压顶。树林间,一个碧绿的光束如同星河倾泻,直指好的扇石门,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引导,吸引着无数鬼物蜂拥而至。鬼物潮好似凭空而生,以风铭如今的道行,没有察觉从何处而来。 那三个铁鸡冠面具的人眼见情势危急,不敢有丝毫犹豫,匆匆逃入那扇石门之中,神色间透露出大惊失色的迹象。似乎连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许多的鬼物。 而此时,风铭则抓紧时机,祭出一张隐身符箓,将殳萍萍带离了鬼物踏过的危险区域。 鬼物大军疯狂冲击那扇石门,仿佛要撕裂大地,毫不留情地冲击着那扇承载着无尽秘密的门扉。 风铭自忖,若无嗜血招魂般的吸引力,没有灵智的鬼物岂能如此狂躁? 树林不远处,风铭所在的西南角,一老一少正注视着这一幕。 小女孩轻声问道:“爷爷,那是什么地方?” 她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惊异。 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这是滨海之畔的第二序列谷。” “第二?”小女孩撇嘴道,“序列谷就是序列谷,为什么是第二?” “第一序列谷,在仙界的嘛,爷爷的先人曾到过那里。”老者认真解释后,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竟然有人开发出了‘第二序列谷’的第一层秘境。看来,这里来了一位高人。” 乌云滚滚而过,雷声轰鸣,狂风好似猛兽愤怒的咆哮声。 石门上方的碧绿光束越发明亮,如同神明之眼注视着这一切。 风铭用神识追查到一老一少的存在,便离开殳萍萍,将自己藏身的更妥当。 殳萍萍此刻看上去像个行尸走肉的人,一双眼睛中泛起奇异的碧芒,与鬼物极相似。 “咦~”老者携着小女孩飘过来,惊叹一声,说道:“此人的‘血巫’血脉觉醒了。这可了不得。没想到,昔年被人族九圣联合剿灭的巫族血脉,至今仍散落在承影界。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不让谁一家独自辉煌。” 风铭听得清楚,心下奇道:“什么‘血巫’血脉?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小女孩眨巴大眼睛,惊奇地问道:“爷爷,什么‘血巫’血脉?是琅環姐姐那样?” 老者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 老者半回忆半思索地说下去。 上古时代的中期,南方巫族中出了一个女巫,能隔空吸食活物精血。没人知道她的这能耐怎么得来,只知她每隔空吸食一次,身后的“血影”便厚一分。短短十年间,她已是主宰沧海的霸主,杀得其他巫族部落血流成河,无数生灵拜倒在她脚下,任由她残酷奴役。不是没有反抗者,只是相较于反抗所承受的惩罚,任由她残酷奴役简直是一种高级的奢望。 她到了晚年时,修成盖世巫术“先祖之魂”,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事事无所不能。然而,命运却在她最骄傲的时刻玩弄了一把戏谑的游戏。 一日,血女巫遨游沧海,忽见海中有一只美丽的海兽自由徜徉。她一念起,顿觉空虚寂寞像囚笼囚禁着她,她便在海兽身上施法“先祖之魂”,欲将其炼化成陪伴的灵宠。未料,那只美丽的海兽化身为一个令人心醉的美男子。 女巫与这美男子相遇,心神沉醉,失身于美男子的怀抱。鱼水之欢之后,女巫精血大损,道行全无。海兽确定女巫失去神奇的巫法能力后,从容取走女巫身上那个珍贵的太古遗物。后来,女巫恢复了部分道行,但终究难返巅峰。她非常清楚海兽取走的那个太古遗物能做到什么,便寻觅到十个男童、十个女童,分别种下“血种”。只有这十男十女双双结婚、生子,便可代代传承“血巫”秘法,能与海兽做对抗。 只不过,海兽乃是天生灵物,智慧极高。它化形人形后,将女巫的一举一动打探得清清楚楚。但它不知晓的是,女巫亦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女巫设下奇计,将海兽引至滨海之畔的地下洞穴,与海兽同归于尽。直到初代天妖皇崛起推翻,推翻古巫族的统治,建立更为血腥残酷的天妖王庭,在这之后的一百年,“第二序列谷”才被传开。 有一个传说,初代天妖皇就是从“第二序列谷”的第三境走出来,天生人形,具有长生血脉。 老者说到此处,再次看向殳萍萍,道:“此人应是福城殳家的子嗣,是那十男十女中的一脉。” 殳家,乃是一支隐匿深邃的女巫血脉,承载了女巫祖奶奶的血脉,传承着神秘而又诡异的力量。然而,他们的传承并非来自寻常,而是承自一件神物——“噬魂瓶”。 这瓶子,宛若神秘的珍宝,蕴含着女巫祖奶奶的全部传承。得之者,如同得天独厚,拥有了无尽的力量和智慧,足以左右天下。殳家为了保守这个天大的秘密,却故意编织了“两仪瓶”的传说,以此迷惑他人,使外界对他们的真实传承一无所知。 小女孩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老者淡然一笑,道:“这些破事,就交给以救世主自居的那些人吧,咱们不掺和。萧镇元秘密创建的‘灵境’组织被人剿灭,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福城,他不大可能再次参与。” 小女孩问:“为什么?萧真人可是厉害得很,一年前,玉虚峰上的盛况不弱于他师父太白仙人在世时。萧真人不能派风铭前来福城?” “嘿嘿~”老者喃喃道,“嫣儿,你这是一知半解了。风铭处在突破到上清境的关键时刻,三五年内不会离开小枯峰。萧镇元的其他弟子,守城尚且不足,开疆拓土那就是强人所难。眼下的萧镇元,只会静守。倒是巡天宗,要特别小心。我们入谷。” 小女孩嗯了声,问道:“爷爷,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宝贝?竟惹得人与鬼都疯了。” 老者走到那扇石门的东南边,轻轻瞧了几下粗糙的巨石,巨石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扇金色的石门。 风铭大吃一惊,心道:他是神仙会的人? 老者与小女孩走进金色石门后,风铭赶在石门关闭前进入。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岛屿,蔓延着绿意盎然的丛林,奇花异草遍布,散发着淡淡的神秘气息。岛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海兽,它们或嬉戏于海滩,或潜藏于深海之中,每一只都散发着独特的灵性和力量。海风吹拂过岛屿,带来阵阵海水的咸香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在岛的腹地,那座高山之巅,屹立着一座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祭坛,祭坛四周布满了阵阵神秘的封印。 那老者携着小女孩,仿佛空中跑步,朝金色祭坛方向飘去。 风铭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忽然觉得丹田一阵搅动,连忙运转阴阳咒镇压,防止“掌天轮”之力发作,害了自己的性命。只是,阴阳咒运转后,他便感应到一股微弱的力量,从岛屿方向的水浪中传来。 他神识所致,右手轻轻一招,一个橙色的东西跃出水面,落在右手心。定睛看去,是一个精致的瓶子,淡淡的橙色像是纱布裹着瓶身,瓶口被一个似是“纸团”之物塞住,细长的瓶颈刻着“龙心”两个甲骨文。 那一老一少已到了岛上高山之巅,围着金色祭坛转圈。 风铭心思万千,总觉得师父此番派自己前来,另有深意。 师父向来言语含糊,行事隐秘,留下的线索总是交织着谜团。但风铭明白,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师父亲自解释,而是需要他自己静心参悟,根据情势的变化而灵活应对。 “师父派我前来,是否意味着师父有着重新建立“灵境”的打算呢?”风铭心中默念着,对师父的意图暗自揣度,“或许如此。只有重新建立一支修真力量,才可以镇守东南方向的沧海。” 如果要重建“灵境”组织,该怎么办? 风铭闭目沉思,心中逐渐明了一些事情。 在这变幻莫测的修真界,每一步都可能是棋局中的关键一步,他必须保持警觉,随时做好应对。 “爷爷,没有你说的好东西呀?” 风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隐身在一块巨石内,而那一老一少却在对面的一块巨石上,正朝下方黑洞洞的仿佛深渊的洞穴看去。而最开始的那个岛屿没了。 风铭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那个小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期待,嘿嘿笑道:“数着时辰,琅環姐姐快要来了,她定能找到什么宝贝。” “那可不一定。”老者喃喃道,“咱们的祖上传下来的话说,第二序列谷里最重要的是四个瓶子。漩涡,龙心,蝴蝶,永夜,皆是天下神器,一朝落入凡尘,折戟沉沙,剑魂归来,六合八荒魔神齐聚,将掀起腥风血雨。然非有大机缘之人,纵使铁血豪情,亦难得其一。” 风铭想起通灵幻境之行,便确定此二人真是神仙会中人。 神仙会,乃是整个修真界内最神秘莫测的存在,传闻中汇聚了无数天骄之辈,修为高深莫测,而神仙会掌握着天下数不尽的修炼资源。他们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即将来临。 风铭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激荡,他深知神仙会之人不会轻易现身,而今却是亲临此地,必有不凡之事发生。或许是天机神算,或许是世事无常,总之,这次会面注定不平凡。 小女孩又道:“我记得琅環姐姐说,东南十三城中流传着‘殳家的两仪瓶’、‘萧家的盛月珠’、‘何家的奈何碗’,等等,一系列传说。从我们最近一月余的追查来看,似乎都与这第二序列谷有直接关系。他们一个个地为之疯狂,杀戮不休。” “那些都是第二序列谷灵气凝聚而成的次等品,差远了。”老者正说时,忽见下方的洞穴开始摇晃起来,猛地叫道,“妈耶,他们把那个畜生放了出来,快逃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八章 彷徨 神仙会的一老一少化作一点白光,转瞬即逝。 风铭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在的巨石内部出现了一道道缝隙,从中飘出一缕缕诡异的雾气。 这些雾气各有颜色,各具形态,如同神秘的幻影般飘渺不定。一旦这些雾气离开巨石,它们迅速凝聚成雷电形态,汇聚在风铭手中橙色瓶子上,直接被瓶身吞噬。神异的是,风铭却感知不到周围任何变化,仿佛他已置身于真空之中。 唯有他手中的瓶子是真实存在的,是这方空间的主宰。 “龙心”瓶仿佛徜徉在时光之中,散发着神灵一般的气息,正将埋葬在海底的一颗龙心唤醒。 风铭定一定心神,捏诀祭出“七星仙剑”,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影子,任何意念中的操作与动作都被另一个神魂吸走。 “龙心”瓶轻轻发出一声啵的响声,风铭只觉得一阵微风吹散了一团棉花。 他情急之下,运转阴阳咒,虚空中出现乳白色云雾被自己吞入口中,分为两道,一道直奔眉心,一道融入丹田之中。与此同时,龙心瓶上的啵啵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这时,风铭的神识突然间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那里是一片荒芜的原野,风吹草动,一股强大的气息让他不寒而栗。前方,云山雾绕中,一座古老祭坛被九条锁链锁住,轻轻摇曳,周围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凡靠近的所有生灵都将化为灰烬。 风铭自诩在承影世界无比强大的修真道行,在这里便如一缕清风拂过高山大海,缥缈无踪。 那种“弱”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吼了声“这是怎么回事”,远远传来“嘿嘿”轻笑声,风语而至: “我可怜的老朋友,你怎么弱到这步田地了?” 风铭还想说话,只觉得自己被化成一缕缕飞灰,“睡着了”,“死了”。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发现自己躺在树林中,夜空漆黑如墨,不见一颗星星。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如此黑的夜空。 “庄主,这儿躺着一个死人。” “咦,刀,是刀,爹爹,是小凡,是萧小凡,快救救他。” “萍儿,将刀带上,快走。” “爹爹,是小凡啊。” “不要为一个死人浪费时间。”殳镇海咆哮道,“所有人,再快点,全力搜索。在有半个时辰,海神将要睁开眼睛,神目所照的所有血肉生灵,都将是一缕灰烬。” 风铭看不见任何东西,感觉有人踢了一脚自己,再去捡不远处的那柄刀,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急促混乱的脚步声远去,四周死寂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开目视物,眼前重见光明。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咆哮,在人间回荡。血色浪涛,掀天而起,仿佛大海中隆起的高山,直入苍穹,斩杀神灵。 大地朦胧,一座座好似城池的岛屿,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风铭正躺在其中一座岛屿上的一角,衣着残破,满是污垢。 在风铭的周围,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透过长袍,凛冽而又无情地袭遍全身。 他一动不动,默默念诵着“风雪经”与“骷髅经”,将心神融入其中。随着他的神识渗入,寒风渐渐软化了他的血液,将寒冷之感消融,身体也逐渐变得温热起来。良久之后,他终于能够移动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新升起的岛屿之上。 他直接联想到跟随神仙会一老一少进入的那扇金色石门,心道:“哎呀,上当了,那老头早已察觉我的存在,设计陷害我。” 他的身子被刺骨寒风温暖后,便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浑身上下的乞丐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的所有储物袋都在,令他大松一口气。随之,他发现自己躺的地下有四个形状与颜色皆不同的瓶子,其中一个正是橙色的“龙心”瓶。 当他捡起四个瓶子,一一念道:“‘龙心’、‘蝴蝶’、‘漩涡’、‘永夜’,啊哟,这不正是那老头说的四个瓶子?” 正在此时,放着四个瓶子的地方,流沙开始加速流淌,一抹奇异的金辉从流沙中闪过。 风铭反应如电,伸手探入流沙中,抓出一柄金黄色的剑。剑身长二尺四寸,样式古拙,锋刃无瑕,剑柄与剑锷连通镶嵌着一条金鱼,鱼眼是一颗很小的深蓝色宝珠,鱼尾占剑柄的三分之二,剑重一两。 似乎,他昏死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镇压这柄金黄色的短剑。 风铭寻思着发生的一切,边走边看,神识忽地一动,远远感应到人族修士的到来,便即借助符箓就地隐身,躲在一块岩石后。不多时,四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十丈开外。其中两个人,背对着风铭,身材高大魁梧,超过正常人的两倍余,好似传说中的托天大王。另二人是正常身材的人族修士,一个年轻的夫人,一个中年的员外郎。 “大祭司,您说的‘圣剑’,当真出现在因‘第二序列谷’异变带起的新海岛上?” 那夫人说时,眉头微皱,十分疑惑,她不禁看向身旁的员外郎。 左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说道:“何夫人,正是。我已用‘引魂术’探测到,古怪的是,很快就消失了。‘圣剑’乃是我火族部落的‘圣器’,非我火族的萨满法术而不能驱使。人族先天孱弱,一旦触及‘圣剑’,会被‘圣剑’吸干血肉,成为一具骷髅。除非……” 右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人接话道:“除非,天妖皇的血脉遇上‘圣剑’,亦可拥有‘圣剑’。” 风铭听着什么“大祭司”、“圣剑”、“引魂术”、“火族部落”、“萨满法术”、“天妖皇血脉”,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心说如果此剑是“圣剑”,我岂不是天妖皇的血脉?而我风家世世代代皆是西南大山深处的普通农家,与天妖皇有什么关系? 忽听那夫人道:“大祭司率领火族强者,杀退鹤妖,迫使他们暂时远离福城。在这场短暂的战争期间,始终没有天妖皇及血脉后裔的任何身影出现。” “所以,很古怪。”左边那个魁梧的人摇了摇硕大的脑袋,“为了不被人族修真强者察觉端倪,我火族将暂时封印‘幽兰谷场’,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两个魁梧的人缓缓升空,朝着大海西南方向飞去。 那个员外郎说道:“何夫人,你那边的一切安排妥当了吧?如果让人族修真界知道我们四家与蛮族勾结,那我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何夫人冷笑道:“多谢霍掌门的好意提醒,何家由我坐镇,绝对没事。只是,你们霍家,霍老爷子的安排似乎还很不明朗,你这位霍家大公子压力不小呢。” 风铭恍然大悟,心道:“原来,神仙会早已在福城埋下伏笔,与蛮族里应外合,杀退以鹤妖为首的妖族先锋。真是没想到,在这人族修真文明大昌的时代,在这偏远角落,早已是沸沸扬扬,热闹得很。” 这会儿的功夫,风铭的道行已恢复的七七八八,眼见那二人离去,他果断朝两个蛮族离去的方向追去。在靠近沧海西海岸的一座小岛上追上两个蛮人,二人正组织百余名同样魁梧身材的蛮族大力士摆移一种青色的玉石。 “青玉石?”风铭心道,“蛮族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青玉石?莫非,是人族帮助蛮族修建了这个‘幽兰谷场’?那么,这里就一定是蛮族的大本营,基地所在。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到师父手里,让他老人家掌握详情。” 风铭想通许多事,便即远远地离开,来到“碎颅城”,利用一条可靠的消息渠道,将消息传到中洲仙山玉虚峰上。 风铭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上午到。 当天中午,元始门掌门人萧镇元亲自出山,率领一支强大的人族修真大军,直奔沧海西海岸,赶在蛮族封印“幽兰谷场”前赶到。 后来,听参战的人说,人族修真大军势如破竹,横扫火蛮族的广阔营地“幽兰界”,萧真人亲自斩杀强大的大祭司,“幽兰界”血漂流橹。最后,只有百十来个火蛮族冲进“幽兰林地”,去向不明。“幽兰林地”乃是无比凶险的邪恶地,人族大军的攻击界线亦到此为止。 闻讯赶来的巡天宗、镇龙殿、凌霄宗,只是来到“幽兰林地”,与萧镇元率领的、以元始门七脉为主力的人族修真大军会合。镇龙殿一方没什么口舌,巡天宗与凌霄殿极有微词,明里暗里谴责元始门已无意遵守“五正盟约”,独自行事。萧镇元只说事起仓促,实在是来不及。 此一役,元始门的声威大涨,而萧镇元亦树立了个人的绝对威信。 从那刻起,萧镇元终于走出其师尊“太白真君”的庞大阴影,开启属于他自己的辉煌。尤其是他选择开放幽兰谷场,人族可以随意进入“幽兰界”,非常得人心。曾经哪些明里暗里不服他、低看一眼元始门的人,重新心向元始门了。 风铭听人说,元始门已离开沧海,浩浩荡荡,返回玉虚峰。也打听到大师兄、齐御风、白莲等人出尽风头,快要让人们忘记他这个师父的七弟子的存在。师父没有给他最新的指示,那便是要自己潜下去,镇守沧海方向。 风铭回到福城,刚一进城,听路上的行人说天宝山庄可了不得,一家独占三个巷子,只是灵田就要五十亩。他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那殳镇海的确有本事,做事不动声色,出手便是绝情斩,杀的人头滚滚,也在所不惜。 “我该如何着手?” 风铭脑海里渐渐剩下这一个问题,在福城闲逛几日,得知何、霍等大家族闭门谢客,神仙会的福城分会开在城中心,曾经是萧家与艾家的祖宅,心中捉摸着自己的入手处,该如何做,才能与他人与众不同,而又能很好地隐藏身份? 这日午后,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但见郁郁葱葱,林木茂密,山势甚是雄伟。一问过路的乡人,得知此山名叫“宿命山”,风水恶地。这里曾住着一户姓“风”的大户人家,传了八代,终成绝户。那乡人指着山周围的山山水水,唠叨着死人地、绝户地、子孙短命地,更像是恶毒的咒骂。 风铭思量着,这里是福城北部,靠近沧海,没有被大户人家占了去,定是有原因。难道说,这“宿命山”的风水真的能令修真界的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他在山脚下倚石休息,忽见一男一女两个乡民远远地绕道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对青年夫妻。哪妇人唠唠叨叨,责备丈夫。那男子却低下了头,只不作声。但听哪妇人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却去投靠八杆子打不着的豪门大族许家,没来由的自己讨这场羞辱。那大户人家的门岂是容易高攀了?哼,那门里进出的一条狗,也不知比我们高贵多少倍。你瞧瞧那病秧子的野小姐,也是奴仆们一辈子达不到的富贵。” “自立门户?何其难呐。” 风铭漫步在宿命山间,脚步轻盈,心中却沉思不已。山间清泉潺潺,他俯身饮之,清凉的山泉在口中化作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激发着他修炼的渴望。 不远处,一片杏子林映入眼帘,五间精美的房间矗立其中,宛如仙境一般。风铭心中一动,信步走向杏子林。 林间杏花盛开,如白云般飘渺,如雪花般洁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风铭漫步其中,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心境渐渐平静。 一阵微风吹过,杏花雨般飘落,铺就了一条白色花径,引领风铭走向五间房屋。 房屋建造精美,墙壁上雕刻着奇幻的图案,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门前挂着朱红色的门帘,隐隐透出一股神秘气息。 风铭推开门帘,房间内幽静而宁谧,光线透过窗户洒落,映照出一地暖黄色的光影。屋内陈设精致,摆放着古朴的家具和各种修炼之物。 他静坐于窗前,眺望远方的山峦,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这片山林似乎隐含着无数的奥秘和历史,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岁月的印记。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着房间,显得格外温暖。风铭闭目养神,感受着身体中那股自然之力,渐渐融入山林的气息之中。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五九章 青云 在古老的谚语中有云:小隐于野,大隐于市。 这句话道尽了隐士心态,而风铭也是有着此种心思。 他放弃了在宿命山上创立一番基业的念想,决定回归那喧嚣繁华的福城核心地段,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中寻找一片静谧的角落,以图深谋远虑。 如今之世,仙道蓬勃发展,元始门的萧真人更是扫荡幽兰界,为整个仙道增添了无限的光彩,使得仙道仙光万丈,福佑苍生。 福城,地处偏远,远不及正当红的碎颅城,然这里同样是修真门派林立,古武门户十分活跃,互相倾轧征伐,时有发生。旧门户覆灭,新门户创立,这种循环似乎永远无法打破。 “青云门”,这户坐落在城北角落的药铺,人去院空,蛛网密布,厚厚的尘垢覆盖岁月痕迹。 这一天,正值九月九日,太阳初升之时,一个青年文士带着十二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这废弃的“青云门”落脚。 青年文士,正是风铭易容而成,自号“大明”居士,左手拿着“仙人指路”的招幡,右肩挎着粗布袋,头戴九阳方巾,更像年轻的相士。十二个少年是他从不同城中挑来的流浪儿,收为弟子,排了次序。 “就是这里了。”风铭缓缓开口道,“许青、云础、仁清,你们三人去置办些桌椅等日常用具。其他人打水扫地,清理灰尘。” 众人齐声道:“是的,师父。” 风铭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自己差点收了两位弟子,全让师父给搅了。如今是山高皇帝远,由我自己做主。幽兰界一役,没有我的份,齐御风老贼又要抬头,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开始作妖。 天黑之时,废弃的“青云门”已焕然一新,师徒用过丰盛的晚餐。 风铭仔细安排明日的工作,谁坐堂,谁出去宣传揽客,井井有条。 四弟子狄怀仁道:“师父,什么时候传授我们仙道法术呀?” “为师偶得机缘,自学自悟,修得一身本事,将来要全传授给你们。只不过,为师乃是无师自通,待要传授他人时,便有诸多不顺的地方,还需要慢慢打磨。”风铭十分认真地解释道,“为师修真炼道,走的是以力证道、以剑入法的路子,与当今主流的修真仙法大为不同。” 风铭取下长剑,认真舞剑,解释道:“本门的入门之法全在于‘剑’,剑术一成,纵然不修炼气的法诀,也能以剑炼气、以剑御气,自成真法,剑道自生,御剑证道。这一式乃是本门的入门初基‘一剑开天门’,尔等要仔细领悟其中的诸般奥妙。” 他手中玄青色长剑似乎有了生命般的活泼。剑刃上流光溢彩,如星河倒挂,闪烁着神秘的青气,仿佛是飞云流动,随风飘摇而不散。剑舞到最后,剑气如龙蛇般翻腾,星河逐剑而去,仿佛能御剑承天,开启天门之路。 凡是能够传承下来的古武技和修真界的各种神通法术,无一不是历代精英们苦心钻研、不断沉淀而来的结晶。 风铭虽然出身名门,拥有着极高的天赋,但他对自创神通法术却异常谨慎。经过反复领悟通天九式中的第一式“锋芒藏刀意”,融合了魔教的至高真法“摩诃无量”与巡天宗的“焚天真火”,自创一门独特的剑术神通——“一剑开天门”,并配以悟自“天书”中的一段秘法作为“剑咒”,使得这门剑术神通更加圆满。 “山河为径,剑气横天,龙蛇空舞,剑逐星河,御剑承天,天门路长。”风铭缓缓收住长剑,神色凝重地叮嘱道,“这六句剑咒,你们要用心领悟。本门的修炼法门,不拘泥于形式,可见于日常生活,可见于自然天象,亦可见于凶兽猛禽。” 风铭坐下,说道:“青儿,你将‘一剑开天门’的剑术耍一遍。” 他比大弟子许青年长七岁,这声充满父爱的“青儿”,令他的心突突直跳。 许青取出师父传下来的“青阳剑”,剑身玄青色,长达三尺三寸,宽五指,锋刃锋利,剑柄刻着“青阳”两个古篆字。澄心定一,聚精会神,凭借记下师父的剑路演练起来,十分别扭的舞剑姿势,累得许青满头大汗。 风铭暗自叹息,这份资质还赶不上他自己,却也表扬道:“许青舞得很不错。修真炼道,全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淀中,最忌讳‘求快’。这修炼的第一要义‘欲速则不达’,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间,时刻提醒自己。” 他又舞了一遍,舞得更慢,众弟子看得更清楚,记得更牢固。然后,让二弟子云础舞一遍。其间多加指点纠正,已是有模有样。之后,每位弟子舞一遍“一剑开天门”的剑术,已到子时初刻,便让众弟子回房,先泡药澡,再休息。 风铭来到堂屋,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片刻,取出四个瓶子摆在面前的圆桌上,橙色的“龙心瓶”,银色的“永夜瓶”,五色的“蝴蝶瓶”,海蓝色的“漩涡瓶”。已过了一个月,仍不见四个瓶子有什么异状,亦无神异发生,完全不像被人谈瓶色变的神器。 他试图无数次将自己精纯的玉清灵力注入瓶子之中,但却一无所获。似乎,这四个瓶子不仅不接受他的灵力,反而散发出强大的排斥力,扰动着他的经脉,使他心绪渐趋紊乱。幸好,他修为已经深厚,只要控制得当,便能自我调息,恢复平静。 这些神秘的瓶子到底有何奥秘,他一时难以得知。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些瓶子,开始了一天的修炼。待到寅时,他结束了修炼,转而准备药铺柜台上需要的药材。这些药材大部分是他从别人的商铺里购买而来,只为了让自己的药铺能够顺利开张。 风铭谨慎运营,青云门的生意渐渐好转。 在福城的商铺药铺丛里,青云门这家小小的药铺过于不起眼,没人理会,寻衅闹事。 风铭自忖着,短时间里不会成为他人打击的目标,晚市空闲,早早打徉,陪众弟子潜心练剑。 转眼,已入腊月,福城的人气愈发高涨。 为了讨个好彩头,提升人气,风铭推出三种新药材。 这天清晨,风铭正要绘制符箓,药铺的生意已由手熟的弟子们打理,不用他时刻盯着。取出笔墨纸砚时,砚台上放的一颗湛蓝色灵晶,嘎嘣一声碎裂,在灵晶内里如流云的异种自然灵力,此刻像是一团海蓝色云雾,在砚台上流转。 风铭一个激灵,赶紧取出四个瓶子,放在桌上。 须臾,龙心瓶上渐起光束,射向那团海蓝色云雾,云雾肉眼可见地消失,像是被光束吞噬。 只因四个瓶子全无异象,才与墨砚放在一起,而那颗灵晶是用来润养砚台。 未料,时间一久,这颗灵晶就这样碎了,使风铭发现龙心瓶的秘密。 龙心瓶上发出的橙色光束吞噬干净海蓝色云雾后,瓶口生出扁豆粒大小的水绿色“水珠”,微微晃动。靠近瓶子的青龙藤,本是插在花盆中的一根淡青色的细木棍,此刻竟然在顶端生出两个墨绿色的嫩芽。 风铭眼看着青龙藤的异变,极是震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似乎,青龙藤只是吸收了什么灵力灵气,便开始发芽,枯木逢春。 青龙藤早已靠近过四个瓶子,从未有异象,而今晨只是一颗灵晶异变,继而龙心瓶诞生一颗水绿色“水珠”而已,再无其它灵异。 “难道是这扁豆大小的水珠?” 风铭思忖着,将水珠放在右手食指指尖上,只觉得指尖有寒风刮过,一阵阵清凉刺骨,再不见其它异状。略一寻思,拿出一个装有灵力充沛的灵水的白色瓷瓶,将这粒水绿色“水珠”滴入其中,整瓶的纯净水被染成水绿色,颜色几乎没有变浅。 白色瓷瓶是容器一类的灵器,非常珍贵,可装下十立方米的灵水。而一粒扁豆粒大小的水珠,稀释后竟是颜色几乎不变。哪怕是已在修真界颇有见识的风铭,都快惊掉了下巴。 他干脆给栽青龙藤的花盆中浇了一点点。片刻间,青龙藤的根部生出嫩芽,而顶部生出的嫩芽已长开,漂亮的龙舌叶很快卷起来。青龙藤主干上的青色愈发苍翠欲滴,似是随时有绿液渗出。这已是在天地灵气灵力充沛的阴凉地,最适合青龙藤生长的地方,生长五年的青龙藤,一种极珍贵的炼丹主药。 “倘若‘青龙洗髓丹’出世,青云门再无宁日。” 风铭大喜过望,却也出奇地保持镇定,见过大宗门内部惨烈斗争的他,已有了不属于十七岁少年应有的老辣气息。仔细算计下来,之前抢来的诸般灵液炼制法子、酿酒法子都将派上大用场。于是果断收起朱笔砚台,着手炼制灵液。只有无限稀释浓度,分出明确的灵液品阶梯度,才能细水长流,才能不被人发现。 四个瓶子直接放进装满灵晶的储物袋,任由自行异化。 风铭不在乎灵晶的得失,只在乎四个瓶子是否真的是太古神器。 只要任意一个瓶子能恢复一点神器之威,足够自己称霸一方,自立门户,未尝不可。 风铭一面炼制“青龙洗髓丹”,一面调制灵液和酿酒,一面完善自己撰写的“青云药典”,修真炼道上一点没有落下。远离钩心斗角,生活无比充实,更加锻炼了他的心境。 大年初一,青云门推出名叫“绿野仙踪”的灵酒,一时间传开,名气大噪。 “绿野仙踪”,清香四溢,饮下时仿佛能灌溉人的五脏六腑,四肢通达。古武士与修士饮了,均有奇妙的神效。有些天生灵体的人,每饮一次,便能自行呼吸天地灵气三个周天,无论是古武十的内功,还是修士的灵力,都会增加。 风铭尽力克制,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一鸣惊人,惹得福城内的许多修真势力盯上青云门这块肥肉。好在他的“青龙洗髓丹”也顺利出炉,分配给十二名弟子,助弟子们快速成长,提升道行。在他的计划中,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不能出手,须由弟子们应付上门滋事的人。 这天傍晚,众弟子已开始准备打烊,盘算收入,盘点一日的药材等物的进项。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走进药铺,一双眯眯眼打量着药铺,他那五短身材,双手负后,与穿的灰布衫相得益彰,像个灰布人偶。 慕仁清恭声问道:“客官,您是要买、还是要卖?买的与卖的都在青云药典上有标价,请您过目。” 醉汉呕的一声,打个长长的嗝,醉声醉气地问道:“整个药铺,怎么卖呀?” 曹彦约怒道:“你好狂的口气,我们好心做生意,哪儿得罪了你?” 醉汉不搭话,跃身而起,一拳砸向曹彦约。 忽见两旁刺来两剑,直刺醉汉的腑下,醉汉只得后退,又是两剑紧随而来,直刺他的小腹。四个人刺来的四剑,出剑时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剑未出而剑意至,剑威如排山倒海而至,形成极强的威压,将醉汉逼出药铺。 许青朗声道:“青云门欢迎每位贵客,亦绝不宽恕无故寻衅滋事的过客。前辈,请接招。” 许青、云础、石昊、张元清四人皆持玄青色长剑,施展同样的剑术,攻向醉汉,攻势密不透风。 醉汉的酒很快醒了,骂了句:“老王八蛋,敢骗我?” 没骂完,他已跃出战圈,消失在不远处的巷子口。 云础道:“大师兄,我去将此事告诉师父。” 许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云础直奔后堂,他与石昊、张元清帮其他师兄弟盘点后,便关门打烊,来到青云堂。 风铭训诫道:“生意稍有起色,有人就盯上了,这在为师的预料之中。 要在秩序森然而生存环境残酷的福城活下去,要靠你们的齐心戮力,要靠你们的真本事。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不要害人性命。 为师希望青云门能以德服人。” 他自忖能够轻松应付来自福城的任何危险,但是,如果让青云门一家逐渐独大,暴露“风铭”这个身份是迟早的事。除非,能再完全掌控一家商铺,风头盖过青云门,一明一暗,方可保万全。 “这事,我熟啊。焚香阁,闹得最凶,就它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〇章 魔炉 风铭打探清楚焚香阁基本情况,见天色已晚,就近择一客栈歇脚。用过晚饭,洗漱毕,用精心调制的药水泡脚时,取出“南华经”细读,忽听得店堂中一阵喧哗,一群人过来投宿。听那些人说的口音,不是福城人,倒像是他曾到过的碎颅城口音。 碎颅城如今是最火爆的滨海大城,无数人族修士涌往那里,以期进入幽兰界寻觅机缘。碎颅城的人反而来到极冷门的福城,大概是事出有因。 风铭暗暗留心,却也没有特别在意,泡完脚,穿戴整齐,盘膝坐在床上,如常修炼。再忙,再艰难,于修炼一道上没有一刻耽误。他的道行愈发高深,怕是已经踏入上清境,筑基稳固。只是,他好似遇到了一堵冰墙,挡住去路,每每修炼,都会陷入奇怪的梦境,眼前的冰墙上有诸般奇异景象,使他不敢贸然硬闯。修炼结束,便运用“天书”的入梦沉眠法,憩息。此法虽简易,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神异之处,对修炼后润养神魂有莫大的助益。 丑时刚过,忽听得邻房中喀喀轻响,风铭登时下床,心道:“碎颅城来人究竟所谓何事?行踪颇为鬼祟,怕不是什么好事。正巧让我遇见,便要弄清楚,若真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不能不管。万一能得到碎颅城的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风铭想到此处,顿有所悟,心道:“我不能只着眼于在福城苟着,而是要将手不断伸向滨海十三城,眼睛不得离开滨海十三城。否则,那可真是盲人聋子,什么也不是。万一有紧急军情,定要误事。” 他如此一想,便觉得先前单纯控制一个门派为己所用的想法,有些幼稚。常言道狡兔三窟,要做好师父吩咐下来的事,他就得有十三窟。只是如此一来,行事上可就难上加难,真有些蚂蚁撼大树。 当晚乌云满天,星月无光,沉沉黑夜之中,隐约见那十三个精壮汉子健步如飞,朝东而行。不到一个时辰,已行到海旁,波涛冲击岩石,轰轰之声不绝。 风铭忖度着,福城本是滨海之城,距离海滩不远,而这十三人明明是修道中人,赶路却用的是古武士的硬功夫,显然是有意隐藏真实实力。一来避人耳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大概是想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忽听得领头的一人一声低哨,其他十二人立时都站定了脚步。 领头的人低声喝问:“是谁?” 风铭心头一震,心道:“以我的道行,能被他们发现?那他们岂不是……” “碎颅城,火字底的么?”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十分不屑地问。 风铭心中一动,心道:“莫非此人修炼的是‘天隐神术’?” 他听人说起过,东南滨海十三城的修真界存在着一门“天隐神术”,修成者可藏身于无形,仿佛与其他人存在两个平行世界的夹层,与两个影子重合。而这门十分诡秘的奇术,并无门派传承,而是敢拼命一搏的人,进入“天隐神渊”自行寻觅而得。 领头那人道:“尊驾莫不是‘隐天派’的人?” 黑暗中那人嘿嘿笑道:“神照门盖门主,果然厉害。一路北上,昼伏夜行,只以古武功夫见于人,而不以极厉害的修真道行示人。只怕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风铭暗自唔了声,神照门曾是碎颅城十大修真门派,可在一百年前一蹶不振后,已经沦落到第三流的修真势力,而“隐天派”他没有听说过,大概是新出现的修真门派。如今的碎颅城,新型修真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老朽的门派如残枝败叶,正加速被扫地出门,腾出空间。 新旧交替,只有血腥与残忍,绝没有仁慈与义气。 神照门门主冷笑道:“尊驾千里迢迢而来,难道不是为了‘镇魔炉’?” 黑暗中那人只是冷笑,却不搭话。 神照门门主道:“镇魔炉原是本派之物,只因本派衰败,被宵小盗去。日前,本派已查到踪迹,自当索回。隐天派创立不足一个月,便要抢夺他人门派之物,难免欺人太甚。” 黑暗中那人道:“那又怎么样?本护法的道行比你高,杀你易如反掌。只不过,本派教主得知‘镇魔炉’的秘密后,才派本护法亲自来一趟福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啊~”,神照门门主左边一人突然惨叫声,直挺挺倒地,已然气绝。 黑暗中那人骤然出手,使的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法术神通,而是古武技“鹰爪功”。纵使如此,神照门门主仍然连察觉对方偷袭都做不到。 风铭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捉摸着“天隐神术”似是毒修的一种,一种运功后可令人影虚幻的秘术,实在算不得如何高明了。要知道,风铭修炼神农经后,日夜镇压炼化体内的“血莲”与“墨刺”两大奇毒,已然修出一门极厉害的毒修秘术。“天隐神术”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在他看来是不值一提。 神照门众人见同门被杀,怒不可遏,朝着黑暗一阵咒骂,个个打心底里是只敢愤怒,没了替同门雪仇的心情。 在绝对实力面前,沉默是最诚实的信仰。 盖门主道:“依照祖宗成法,将五长老就地火化。将来,本派定要找隐天派讨个公道。” 众人答应了,很快架起火堆,浇上火油,将同门火化为灰烬。 盖门主亲自施展神通,将所有的灰烬吹向大海。 此时,天色渐明,海平面上赤火万丈,海面上仿佛被徐徐点燃,火花映照诸天。 盖门主道:“已到二长老所说的海滩范围,大家小心搜寻。此次,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本派的遗失之物。” 他突然双膝跪地,面朝大海,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向天,真诚祈祷道:“神照门的列祖列宗,请开开眼,保佑不孝的子孙,早已重振门户,振兴祖宗基业,扬威江湖。” 其他人纷纷跪地,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 他们共同默念片刻,便即起身,朝北而行,行到二十里外,忽见海滩上巨石遍地,俨然是一片石丛。 盖门主等人纷纷拿出武器,个个神色凝重,一身的修真道行才渐渐显现,门主低声吩咐几句,一行人便迅速进入石丛,不知去向。 风铭无意在前面探路,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见此情形,不免想起殳镇海带他前往树林的一幕,便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绕道进入石丛。一眼瞥见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那人的喉咙被抓出两个透明的窟窿,血流不止。那人正是神照门的人。依此情形,神照门的人怕是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石丛。 风铭虽已看透世道的残忍,此刻不免心中一阵哀伤。 当他寻找到隐天派的哪位护法时,神照门已死了六人,加上先前一人,此刻神照门只剩下五人。 风铭悄无声息的制住隐天派护法,哪人如平常一样,站在一块巨石下面,一脸轻松,面带笑意。若是道行高深之人,自然能察觉他动弹不得的情形。可神照门的人已是惊弓之鸟,打个照面,抱头鼠蹿。 风铭轻叹一声,不禁失声冷笑,因他易容,声音中气十足,却有一种沧桑的深沉感。 神照门门主听到这声音,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猛地怒吼一声,狂吼道:“士可杀,不可辱。” 盖门主提着金丝大环刀,倏忽间返回,咆哮连连,怒吼道:“老子已是一个死人,今日便跟你拼了这条命,也不辱祖师爷之威名。” 金丝大环刀自右上斜砍下,将隐天派护法斜劈成两半,盖门主兀自往后一退,伸手擦拭溅在脸上的鲜血,忽地仰天哈哈大笑道:“恶贼,这就是报应。” 他疯也似的提刀乱砍乱劈,另四人跟过来,用锤砸,用棍棒捣,将一个人弄成一堆“泥”,简直比挫骨扬灰更恨。野蛮驱散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他们渐渐镇定平静下来,缓缓退开三步远。 盖门主道:“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五人知晓。待回山门后,四位将是仅次于我这门主的四大长老。” 其他四人纷纷跪地,齐声感谢。显见他四人的地位颇低,如此升迁,一如鲤鱼跃龙门,自是喜出望外,诚心拜服门主。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察觉门主眼中闪过的一丝寒光。从那刻起,他们的命已经被送到阎王那儿挂号,只差牛头马面来捉拿回去。 盖门主一一扶起同门,道:“继续找,‘镇魔炉’一定就在这附近。” 风铭跟在五人身后,保持两丈余的距离。 盖门主七绕八拐后,忽然掀起一块巨石,沉声道:“在这下面,大家小心了,那群狗贼颇有些能耐。” 风铭一直琢磨着“镇魔炉”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那大概是一件不被修真界所看中的东西,才沦落到神照门这样的修真势力来抢夺吧。 他看见盖门主的行径,明白过来,这盖门主早就知晓准确的地点,而隐天派护法不知道,便用杀人威胁,逼迫盖门主交出镇魔炉的下落,而盖门主宁肯牺牲掉所有的同门,也是装作不知晓,四处乱跑乱撞。正不知最后剩他一人时,面对隐天派护法,会怎么样。 这人心呐,正是自古天意高难问。 风铭跟着进入地下石穴,穿过一段黑暗隧道,忽见光明,却是在另一个海滩上,只见一座石屋坐落在海滩中间,规模宏大。石屋顶端的烟囱中冒出三人合抱粗的乳白色浓烟,浓烟升至丈余高,便彻底消散。故而外面根本看不到浓烟。 风铭暗叹好一个藏身地。 盖门主一行走到石屋,盖门主喊话道:“乌狗贼,交出本派的镇魔炉,还自罢了。否则,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盖震,老了,还长本事了,能找到这儿来。”石屋时传来不屑的说话声,“你说镇魔炉是神照门之物,怕是言不由衷吧。此物最先落到谁的手里,你不会不知道吧?若不是神照门的贱人以色相诱,从乌家堡偷走镇魔炉,你怎么说得出口?” “乌家堡早已灰飞烟灭……” “住口,你这蛮人之后,好没廉耻之心。神照门不仅用卑鄙手段夺走乌家祖传的镇魔炉,还灭了乌家堡,鸡犬不留,你还有脸说,自以为很光明正大?” “哼哼,乌复山,你活了一把年纪,难道不懂弱肉强食的道理吗?也好,今日,我便教你学上一学。” 蓦地里,石屋中飞出一颗大火球,直冲向神照门的人。 盖门主冷哼道:“区区一介火球术,能伤得了本门主?” 他说话间,挥刀劈下,将火球劈碎,火星四溅。 风铭不禁点了点头,道:“这位盖门主有点能耐,看似平平的一刀,却蕴含着以古武破法术的精妙之处。这一点,比我自创的‘一剑开天门’要精妙,很有启发。” 紧接着,石屋中飞出一根青色的巨木,直冲向神照门的人,而巨木之后紧随着一人,手执弯钩。转眼间,以一敌五,双方大战一团。 风铭见此情形,无意制止,便悄悄进入石屋,只见偌大的炭炉上架着一个淡灰色的砂锅。似乎,姓乌的那人要用熊熊烈火熔了这砂锅。只不过,砂锅似乎不是钢铁锻造而成,亦非泥浆沙石制成。熊熊烈火,不能损其分毫。 “他们抢夺的什么镇魔炉,便是此物么?” 风铭伸手取下砂锅,只觉得很沉,砂锅内里异常粗糙,似是碎石砂粒,又似是碎木屑。 忽听得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一人道:“好不热闹啊,只是镇魔炉这份热闹,不能少了焚香阁。” 风铭脸上闪过一阵喜色,将镇魔炉收起,从另一扇暗门走出去,然后远远躲在岩石后,目睹前来夺宝的人互相杀戮。 神照门的五人很快被穿红色短袍的人杀死,而哪个手执弯钩的人只是被制服,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 正当红袍人中的领头要进入石屋时,忽见一群青袍人到来。 “天音教?” 红袍人个个极是震惊,纷纷摆出迎战强敌的阵势。 青袍人中走出一个年轻的光头,道:“吕护法所到之处,必有杀戮,真是罪过。吕护法,莫不如让本教保管了镇魔炉,以绝各方势力抢夺之念,避免无辜之人身死。” 焚香阁吕护法冷笑道:“那要看向法王的斤两了。” 双方一言不和,便即动手,厮杀一起。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一章 谜团 焚香阁在福城闹得满城风雨,已占据东城三块最好灵田,富甲一城,但扩张步伐未放缓,四处攻掠。 只这天音教,风铭还是第一次遇到,眼见与焚香阁打得不分伯仲,便觉天音教完全可制衡焚香阁。那么,天音教直到今天才与焚香阁正面交锋,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铭拿出灰砂锅,忖度着此物竟能让福城的修真势力拼个你死我活,难道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忽听得一阵竹打竹的声音远远传来,焚香阁与天音教两派人立即住手,摆开阵势,一个个凝神戒备。 天音教向法王朗声道:“来者可是鲲城的‘竹仙剑宗’?” “天音教向法王,焚香阁吕护王,老尼有礼了。”话音未落,一个拄着七节竹拐的老妪仿佛从风中走来,朝向、吕二人微微鞠躬,“听江湖朋友说,‘镇魔炉’重现江湖,我派宗主派老尼亲自走一趟,查个究竟。” 向、吕二人互瞥一眼,向法王道:“沧水前辈,‘镇魔炉’在石屋,前辈请自便。” 吕护法勉强哈哈一笑,道:“沧水前辈驾临,我等甘为牛后,前辈,请。” 老妪微一欠身,拄拐飘进石屋,却迟迟不见出来。 向、吕二人皆觉不妥,而后面跟上来的“竹仙剑宗”,三个身穿青紫相间蟒袍的人相视一眼,快步走进石屋,随即石屋内传来“啊”的尖叫声。其他人呼啦啦跟上去,围住石屋入口。 一人走出石屋,沉声道:“一道暗门开着,沧水香主已不知去向。” 吕护法心直口快,提高嗓门说道:“沧水前辈要据为己有呀。” 竹仙剑宗的人一个个铁青着脸,忽听石屋内一人怒声道:“只要死人才能保护秘密,一个不留。” 刹那,竹仙剑宗的人攻杀天音教和焚香阁,竹仙剑宗占不到便宜,反而渐趋下风。 风铭远远观战,不禁点了点头,自语道:“天音教和焚香阁都不错,虽是古武与修真法术混用,但底子不错。若是加以调教,将来定成得力帮手。”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然一笑,不再管这里的事,返回城中,追寻盖门主的下落。天音教到来时,焚香阁没有顾得上神照门盖门主,两派厮杀时,盖门主认了命,偷偷溜走。 风铭料想盖门主在福城有一据点,无处打探,只得先回到客栈,刚订好房间,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你们活剐了我,也没有什么用。”正是盖门主的声音。 风铭不动声色,取了房间钥匙,径自回房,确定那间屋子正好与自己刚订的房间相邻,心下大喜,正好听听,万一得到有用的信息。 一个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老盖,你也算是老江湖,这点厉害不懂?” 盖门主嘿嘿笑了起来,道:“人都死绝了,要那破炉子有什么用?即使得到那破炉子,但大量的灵材供养,一变‘还魂’,二变‘夺魄’,三变‘神意’,四变‘金丹’,到了这‘金丹境’,镇魔炉才会显现出炉顶的那幅图案。据神照门的祖师爷相传,那幅图案是通往‘青灵界’的地图,那块区域被天妖青蛇施妖法藏匿,至今无人能找到。” “原来如此?”风铭摇了摇头,“原来,这些人误以为元始门得到了什么宝物,才顺利寻找到幽兰界,横扫幽兰界,中饱私囊。于是,各方势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可能藏有通往‘青灵界’地图的‘镇魔炉’。真是愚蠢的行为。” 且不说镇魔炉要如盖门主所说那般,历经四次异变,方可现出地图,单是万年前被摧毁的青灵界,如今是什么情形,根本无人知晓。即使真被盖门主这样的人得到前往青灵界的地图,以他们的道行,能应付得了青灵界中的凶险? “这只是其一呀。”那温和的声音像是思考了许久,才继续说道,“镇魔炉可炼化一种蕴含异种灵力的灵石,而如今江湖传言,神仙会已掌握使用异种灵力的法门。是以,谁得到镇魔炉,便是富甲天下,孕育出一个强大的修真势力。或许,将来能与那腐朽的四正名门相抗衡,也是说不定。” 盖门主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这不可能。” 好几个声音同时笑着说道:“秘密。” 另一个声音却道:“镇魔炉,还有第三个秘密。” 房间里一阵沉默后,三四个声音齐道:“覃楼主,可否赐教?” “镇魔炉原是天妖王庭之物……啊……”那个声音悠悠道,“此物是天妖皇修炼用物,专用来诱捕天下毒物,然后用人的鲜血喂饱毒物,天妖皇便用吸饱鲜血的毒物修炼天妖妖术‘炼血咒’。” 风铭心中合计道:大概是先有人传出镇魔炉可炼化灵石中的异种灵力,再有人传出镇魔炉可用来修炼,如此而已,引得江湖上血雨腥风,杀戮再起。如此做法,谁得益最大?是神仙会么? 他有些拿捏不准,如果是神仙会放出这样的消息,明显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何况,以神仙会的强大实力,自己派出人手寻觅足以,何必传出消息? 盖门主忽地啊哟了声,道:“你们是魔教中人?” 风铭打了个激灵,心道:我真是蠢,天妖皇“炼血咒”一事,这世间能有多少修真势力配知道? “盖门主,果然有些见识。”那悠悠的声音说道,“说白了,你们以为寻找到镇魔炉,就能掌握青灵界的主动,欲效仿元始门萧掌门人,一战而扬威天下,那是异想天开的事。萧掌门也不是得到什么宝物,才得到幽兰界的入口,而是他秘密派出最强的七弟子来到滨海诸城,打探到了消息。他这个弟子强到什么程度?很难说明白。这么说吧,他来到滨海十三天不过一个月,就查清了幽兰界的所在。” 盖门主喃喃道:“而生活在滨海诸城的人,九千年来,都没有找到。” “对咯。”一个粗嗓子大骂几句,粗声道,“风铭那个小王八蛋,可不是好惹的。现在,他或许已踏入上清境,同辈中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倘若他先得到镇魔炉,那对修真界来说,将是一场浩劫。盖门主,你要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风铭努力翻个白眼,没成想,又是距离魔教妖人如此近,暗自好笑,镇魔炉已落在我手,魔教妖人又要落空。只是,魔教妖人是如何得知我下山的事?此事,只有我与师父二人知晓,而且我至今没有暴露行踪。 盖门主叹了口气,将石屋的位置告诉了魔教妖人,便听得咔嚓一声脖子被拧断的声音。 一人道:“续堂主,现在赶过去,怕是已然晚了。” 另一人道:“天逆堂一脉要想崛起,非靠镇魔炉不可。我们要赶在其他人到来前,将此物带回天逆渊。哼哼,若真得此物,不出十年,天逆堂必定将是圣教中赫赫有名的一方诸侯,称霸一隅,不在话下。” 风铭听着魔教中人走了,便也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坐在屋子里仔细研究“镇魔炉”,还魂、夺魄、神意、金丹这样的字眼在脑海里十分活跃。给炉内滴上一滴水绿色的灵液,仿佛天上的一滴水落到无边无际的沙漠。徐徐盛满水,不到一刻钟,绿色灵液全部消失,但镇魔炉的外表没有变化,内里的灰色像是生出一层银辉。 如果真如盖门主所说,即使他获得镇魔炉,也是一个废物,毫无用处。 然而,风铭也不知道,镇魔炉运用毒虫炼化供养,最是见效。一味用灵液,那便是走了弯路,耗费无数不说,收益甚小。 东南之地,毒瘴遍地,毒虫最多,只要提供足够的解毒的灵液、灵药,定会有足够多的人冒险,从而有源源不断的毒虫供养镇魔炉。 风铭将诸物收拾整齐,正准备调制药水泡脚,舒缓修炼带来的肉身疲惫与劳损,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人气急败坏地说道:“竹仙剑宗,算什么东西?沧水老尼姑又算什么东西,竟敢携镇魔炉私逃?” 另一人道:“她还能逃到哪儿去?定是回鲲城了,找一个安静地躲起来。” 第三个人道:“对。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赶往鲲城,先灭了竹仙剑宗。” “且慢。”一道雄浑的声音喊道,“大家不要着急,不妨再仔细想上一想。首先,沧水老尼是什么身份?” “一个小小的香主罢了。” “她是当今竹仙剑宗的姑姑,虽是香主,却执掌着竹仙剑宗最核心的器堂与丹堂。”那个雄浑的声音说道,“这样的人,会私自携着一个需要耗费无数资源的镇魔炉逃离,枉图凭一己之力,供养一个镇魔炉?” “这……”好几人语塞,一人低声道,“帮主,依你之见?” “沧水多半遭了他人的暗算。” “岂不是说,暗算沧水的人就是偷走镇魔炉的人?” “不错。”那雄浑的声音吩咐道,“今夜,大家在这家客栈歇息。待到天明,分头在福城寻找,特别要注意那些新近崛起的势力,不能忽略了药铺、商铺、当铺。我们先摸清楚福城的所有情形,再仔细分析,寻找镇魔炉。” “万一那人已离开福城呢?” “那自是我们与镇魔炉无缘。”雄浑的声音说道,“时逢乱世,我们也得抢占一块地盘,立住门户,徐徐图之。像我们这样打家劫舍的营生,长不了,成不了大事。” 风铭听得不禁点了点头,心道:此人如此有远见,十分难得。 他并不在意此人,晚上的一切照旧,待到天明时,听见他们一伙人分头出去办事,又过了一会儿,还有一人离开。他留了心眼,从窗户缝隙瞧去,一个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文绉绉的,双手负后,独自走出客栈外。他略一思索,决定跟上去看看,此人是否有利用价值。 中年男子信步而行,走过三条街道,很自然地走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家不甚起眼的宅子前。他先是敲门,片刻后,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短裙的少女,那少女淡漠地说了句“进来吧,圣姑等你呢”。中年男子连忙作揖,小心跟在少女身后,来到院子西首的凉亭外。亭子上坐着一个少女,白衣如雪,双手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湛蓝色的天空,见有人来,才缓缓站起来,看向来人。 风铭看到那张脸时,大吃一惊,暗自轻呼道:“白莲?” 那少女正是风铭的同门师妹白莲,她脸上有一种高贵的神气,眉宇间杀伐充斥。 “属下于根明拜见圣姑。” 中年男子像忠实的奴隶一样跪倒在凉亭阶下,虔诚一拜。 “风铭小贼,可能未到滨海诸城,你等不用特别紧张。”白莲冷冷道,“你们不用追查风铭的下落,只执行立一门户而逐渐吞并福城各方势力,彻底掌控福城的所有资源,为昆仑剑宗的崛起而积攒力量。” 风铭极是震惊,没想到白莲身在元始门,却暗中一直做着重建昆仑剑宗的宏伟目标。师父收她为徒,自然知晓她的身份来历,为什么任由她野蛮成长,养成元始门的心腹大患? 于根明道:“圣姑,能百分百确定风铭不在小枯峰么?” 他将石屋的情形告诉圣姑,圣姑也是身子一抖。 白莲皱眉道:“这手段的确像风铭的,但他尚未离开小枯峰,而师父的‘灵境’组织被人所灭。石屋……我要亲自去查看一趟。” 白莲临走时叮嘱道:“于香主,你带人仔细做分内之事。” 风铭轻叹一声,心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 忽听得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师妹,我已去过石屋,没有发现风铭的踪迹,倒是遇到了魔教天逆堂的一众人。” 齐御风已走到白莲眼前,道:“下山前,我专门问过师父,师父说他已经好久不见风铭小贼了。师父说,玉清境进入上清境,极容易陷入幻境,而那个幻境要靠自己走出来,没人能帮得了忙。” 白莲道:“师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齐御风道:“去鲲城。”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二章 无敌 风铭不明白师父的安排,亦不清楚师父是否知道白莲是昆仑剑宗的后人,正妄图恢复昆仑剑宗。眼见着齐、白二人离开福城,一时无计可施,便闷闷地回到青云门。十二名弟子个个神情紧张,许青与云础朝街上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赶紧挂上打烊灯牌,围着师父往青云堂走。 云础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师父,您可知这福城发生了大事?” 风铭正色道:“什么事?”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众弟子面前的道号“大明居士”,思绪很快就位。 “镇魔……”云础正要说,许青拉了一下他,瞪眼道,“二师弟,小声点,莫要他人听了去。” 风铭没有作声,径直来到青云堂,与众弟子落座,道:“许青,怎么回事?云础说的‘镇魔’什么?” “师父,是镇魔炉啊。”三弟子慕仁清压低声音说道,“它来自天妖王庭,是一件极厉害的神器。” 风铭皱眉道:“哦?” 他的确有些意外,没想到众弟子都知道镇魔炉的存在,而且知道镇魔炉的传说。这十二人都是风铭收的流浪乞儿,没什么家世来历,他们更不可能知道风铭的身份来历,何谈卧底在风铭身边。 许青道:“是铁老爷告诉我们的。” 风铭沉声道:“哦?”心道:“铁老爷?他是谁?怎么会来到青云门,告诉许青等人‘镇魔炉’的事?” 众弟子一起摇摇头。 许青将“铁老爷”来到青云门的事详细说一遍。 昨日黄昏时分,青云门来了一个拄着铁拐的老头,一直望着“青云门”的牌匾长吁短叹。 云础见状,便上前问道:“老爷爷,您要买什么药材吗?我们这里也收药材,青云药典上有许多名目,标明价格。” 老头接过青云药典,凝视许久,始终没有翻开,忽而仰首大笑,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过药铺内外的十二个少年,道:“你们的师父是什么人?” 云础回道:“家师的名号乃是‘大明居士’。” 众弟子十分疑惑陌生的老头突然问师父的名号,个个将手按在剑柄上。 “你们可知‘大明居士’的来历?”老头却不以为意,见一众小孩已然充满敌意,便笑着说道,“你们可真是有福之人。如此平庸的资质,竟能修上源自‘天书’的秘法,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 许青大声道:“老头,什么天书?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十二修炼的乃是师父自创的剑道神通。” 老头淡笑道:“当今之世,能一眼看出修炼‘天书’的人,最多有四人,或许只剩两人。” 老头话锋一转,道:“告诉你们的师父,‘镇魔炉’已经现世,让他赶紧找到。那炉子本是青云门之物,被门下叛徒偷走后,创立神照门,神照门曾风光无限,声名远盖过青云门。你师父既得‘天书’真传,一旦得到‘镇魔炉’,将会有神迹发生。” 老头最后说道:“告诉你们的师父,我叫‘铁老爷’,这青云门只是我暂时借他一用。待我从西边回来后,他至少要给我一个长老的位置。” 许青道:“骗子。” 老头微笑道:“告诉你们的师父,镇魔炉乃是天妖王庭之物。他会明白利害。” 铁老爷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这样的江湖骗子,何其多,真是让人防不胜防。”风铭听罢,淡笑道,“青云门早已是无人主了,我们师徒并不是暂借,而是永久拥有。至于他说的什么‘镇魔炉’、‘天书’,为师从未听人说起过。倒是天妖王庭,师父略知一二,但想来与你们道听途说的差不多。” 云础思索道:“师父,弟子见铁老爷说话时的神态,不像是说假话。” 风铭道:“就算真有‘镇魔炉’,依我们师徒的能耐,能抢得到?此事,大家勿要再提。” 众弟子齐声应声:“是,师父。” 风铭又道:“自元始门的萧真人荡平幽兰界后,滨海十三城都将陷入新的动乱。本门的药铺经营固然重要,但修炼上更为重要。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狂风暴雨中坚强生存下去。” 风铭考较一番弟子们的修炼课业,颇为满意,道:“为师自创的这式神通,虽不能与‘元始七式’、‘巡天六绝’、‘镇龙七十二绝技’相比,但若能修到精深处,足可仗剑行走江湖,令人不敢小觑了。” 打发走众弟子,他便默默取出“镇魔炉”,心道:此物与天书有什么关系?我虽拥有完整的“天书”,却不能依法修行,只能参悟“天书”中的诸般法术神通。 他又想,什么人能一眼看出他自创的“一剑开天门”,源自“天书”?这样的人,一是知道流云峰上的灰衫客,二是知道完整的“天书”。倘若真有这样的人,又以青云门的后人自居,何至于让青云门荒废? 风铭轻轻地将一颗天灵果放入镇魔炉内,只见果实微微胀起,表面出现了奇异的光彩符纹,他不禁惊呼:“灵纹?” 这样的灵材资源在他看来也是前所未见。 修真界自五千年前开始共识,因承影世界的天地灵气稀薄,已无法孕育出带有“灵纹”的灵材。唯有四正名门占据的洞天福地,才有可能孕育出这种灵材。即便是风铭,也无法触碰到元始门的这一秘地。 风铭用源自“龙心瓶”上的绿液,都没有栽培出带有“灵纹”的灵材。 若用这样的灵材,强行堆在十二名弟子身上,不出三年,青云门足可一统福城。 这枚天灵果生出两道“灵纹”后,便再无变化,显现出镇魔炉当前的神奇境界。 风铭决定亲自体验这天灵果的神异之处,他将果实放入口中,感觉到口腔中弥漫着一团云雾,渐渐渗入血肉,直达天灵盖,再从泥丸宫向全身蔓延,如同流云铺展在山巅,缓缓山脚下延伸。他运转起“玉清诀”,全身逐渐笼罩着一层玄青光晕,标志着他已筑基稳固在修炼的“上清境”第九品。 再次运转“上清诀”,一直以来与“玉清诀”无法融会贯通的经络,此刻那些经络环节如潺潺溪水般畅通,清风拂过,似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奇妙感觉。这一刻,风铭感受到修为的提升与身体的变化,仿佛是站在巅峰,凝望着更高的境界。 风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灿烂,若出其里”。 他分多次,将一瓶绿色灵液倒进镇魔炉,镇魔炉内的银光约有一指厚,似是一层银色的云层粘附其上,而镇魔炉外生出一团团花纹,尚显模糊,难以辨清,隐隐约约像是一朵朵葵花。 镇魔炉已能孕育出拥有三道“灵纹”的灵材,但似乎至此也就为止了。 风铭从古籍上得知,灵材最高的灵纹数是“七”,即七道灵纹的灵材是最高阶,被称之为“仙品”。而没有灵纹的灵材皆属“凡品”,至于拥有灵纹但数量不同的灵材,叫法五花八门。 “该是让别人绝望的时候了。” 风铭望着一堆拥有三道灵纹的修炼资源,天灵果、玉髓芝、紫牛花、五叶草、龙舌果等,不禁说出口。 他用巧妙的法子给众弟子赐下诸般灵材,众弟子虽然资质十分平庸,但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变强,午夜修炼时,人人的剑尖上已然有青气浮现。而这在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五年日夜不辍的光阴,众弟子方可达到的境界。 风铭不忘时刻指点弟子们的修炼,讲解“一剑开天门”的诸般奥妙,弟子们如何得知,师父指点的全是如何破解四正名门与魔教的至高真法。 风铭在仔细传授弟子的时候,愈发对四正与魔教的至高真法有了全新的领悟,发觉并非像师门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终其一生只能修炼一门,而是只要修炼得法,可以修炼多门。 转眼过了一个月,风铭自忖众弟子足可应付任何危机,便仔细叮嘱一番,说要亲自去寻一味炼丹的药材,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反复叮嘱众弟子,千万不要插手福城的任何事端,只管小心经营着青云门的微薄生意。 风铭当然不是要去寻找什么炼丹的药材,而是要打探一番福城的情形,做出下一步部署。 他估摸着不出一年的光阴,门下十二位弟子足可横扫福城修真界。只是,武力横扫容易,如何做到滴水不漏,让人真实感受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步步崛起,那才难。偏偏,没有什么门派是一步步崛起,往往是因一机缘,缘起缘灭,多是昙花一现。 当晚,他来到城东量天峰的后山,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有条山溪。他正寻思着焚香阁抢占量天峰后,声势大振,而近一月来偃旗息鼓,不见四处闹事,不知发生了什么。寻着山溪流淌的声音来到溪旁,月光下溪水清澈异常,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将脸伸进去,冰凉舒爽,直透心底。忽听得远处传来哭泣声,似是一男一女在哀伤悲泣。 “果然焚香阁被人灭了。这二人大概是屠刀下的幸运儿。” 风铭施展法术,隐身在夜幕中,缓缓靠近哭声传来的地方,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哭泣,年纪大概在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淡红色的破旧袍服。 他二人相拥哭泣,男孩子道:“陆师妹,明天,我们下山,好不好?师父他们已经死了,焚香阁完了,前山被恶盗们占据。我看那个糟老头看你的眼神不对,那是色狼的眼神来着。他会害了你。” 女孩子道:“不就失身于他么?张师兄,你别以为我年小不懂事,我就是师父从恶人手里救下的人。我就是死,也要为师父报仇,也要重振焚香阁。我要是死了,也就不会有这般念想了,一了百了。” 一个声音悠悠接话道:“有志气是好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蠢。” 哪二人左右看看,忽地看向溪水中,顺着水中倒影缓缓看向对面,那里站着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仙人”,双手负后,正俯视着二人。二人连忙起身,诚心叩拜。 女孩子道:“神仙爷爷,请赐我无边法力,我要为师父报仇,我要重振焚香阁。” 男孩子只是叩首,却不说话,只是偷偷瞥向溪对岸。 风铭数到二人九叩首后,暗施法力,将二人扶起,道:“要想振兴焚香阁,单凭一腔热忱,远远不够。你二人随本仙人前往前山,先剿灭那些个为非作歹的山贼。” 女孩子喜道:“谢谢您,神仙爷爷。” 他二人头前带路。 风铭跟着来到前山,轻松扫荡一百三十余人的山贼,来到“八荒神龙殿”前。 女孩子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朝着殿内叩拜,泣声道:“师父,神仙爷爷给您报仇了。” 她转而跪在风铭眼前,泣声道:“凡人小女子陆莫愁,求神仙爷爷传授仙术。” 男孩子赶紧跪倒在地,泣声道:“凡人小男子张莫焱,求神仙爷爷传授仙术。” 张莫焱自个儿说着,顿觉不妥,笑出声来。 “三日后,本仙会再次经过这里。” 风铭淡然说一句,飘然升空,消失在灿烂星空下。 在夜幕渐深的时刻,风铭仿佛置身仙境,高深莫测,仿若一位真仙降临凡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质,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似乎只为给周围的人一点震撼而已。 然而,这只是他表面的高深,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与忐忑。眼下,他急需赶往天音教所在的山门,面对着未知的挑战与考验,他必须保持镇定与冷静,不让自己的真实情感泄露出来。 在月色下,他独自行走在山间小径上,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闪烁的宝石,映衬着他矜持的身影。 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师父交代的任务,以及修真界的动荡局势。他知道,天音教所在的山门是他必须前往的地方,那里或许能够为他带来新的启示与力量。 走着走着,他感受到了周围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之处,仿佛隐藏着某种隐秘的力量,令他心神不宁。然而,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 山间的树林越来越密集,他能感觉到身后仿佛有着一双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但他却并未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目标更加明确地指向着天音教的山门。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三章 虔诚 “小秃驴,你该不是哑巴?” “啪~,宰了这狗儿的。” 风铭听到一连串的咒骂声,夹杂着狠狠的耳光声,他心中不由得一沉,意识到自己来得晚了一步,天音教已经被灭了。 他心思一转,变装成中年僧人的模样,轻轻地来到庙宇之中,毫不躲避,缓步踏入,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 唰唰~,数道寒光闪至,将风铭团团包围,八个精壮汉子个个满身血腥,浑身染满鲜血,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瞪视着风铭。 风铭双手合十,以和平之意说道:“我佛慈悲,罪过,罪过。诸位施主已陷入恶业之中,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人冷笑:“秃驴,立地成佛成不成,那是佛祖的事,而我们兄弟要做的是送你去见佛祖。” 另一人道:“你最好交出‘无量玉璧’,否则,哼哼,这里将新添一具尸体。” “阿弥陀佛~”风铭耐心化解道,“诸位施主,请听小衲一言,速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执迷不悟,悔之晚矣。” “他不是天音教的秃驴,杀了他。” 话音未落,八柄寒光闪烁的利刃围攻向风铭,不见风铭动作,一只金色龙爪迅即闪过八人的手腕,八柄利刃被一只金色龙爪抓住,掷向大门左侧大理石上,化作一柄金色的月牙铲,金辉熠熠。 风铭双手合十,高诵佛吟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八人仿佛从梦境中走出,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口一声“佛祖饶命”。 风铭惊世骇俗的一手,别说他们八人,即便是放眼四正名门,都能惊艳天地,使人信服,他微一摇头,道:“下山去吧。诸位,听贫僧一句劝,放下屠刀,为善去恶,做好人。我佛有云:心狠蚀本。” 他缓步来到庙内,只见一个九岁年纪的小和尚,跪在血泊中。 小和尚眼前是一具花甲老僧的尸体,喉咙被抓出两个透明的窟窿,血已流干,但尚有余温。 然而,其他远处的尸体显然有段时日,至少有三天时光。 小和尚见一个青年和尚缓步走来,两眼直直的,全无惧意。 “阿弥陀佛~” 风铭诵一声佛,盘膝打坐在老僧头顶位置,诵起亡灵超度经,有模有样。因他诵的经是真经,是他从他人那儿抢来的储物袋中得到,小和尚渐渐听得入了迷。当他诵第二遍时,小和尚竟跟着动嘴皮子,没有声音,但口型完全对得上。 小和尚是天生的哑巴,但能听得见,其天资悟性,实是罕见。 念完第二遍经,风铭停下来,问道:“你的法号怎么称呼?” 小和尚从怀里取出一枚淡绿色的圆形木牌,双手递给风铭。 风铭接过一看,轻声道:“天鸣?” 小和尚微一点头。 风铭微笑着,心中已给自己起了一个法号,将木牌递给天鸣小和尚,道:“贫僧法号‘天澜’,你我皆‘天’字辈,此乃佛祖让你我相见。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天鸣指了指老僧的尸体,又指了大雄宝殿,最后双手在胸前比个心。 风铭道:“你要继承你师父的遗志,不忘初心,重振天音教?” 天鸣使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微微垂首。 “如此宏志,非雄才大略、心性坚韧之人而不能做到。你我虽同是佛门中人,但我有大事要做,不能再此陪你。”风铭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一法,尚未传人,正好传了你。你若修成,将来定可为天音教放一异彩。你若用天音教传承,那便是千难万难。” 天鸣立即叩首而拜。 风铭欲将他从血泊中扶起,天鸣使劲甩脱手,两眼坚定如炬。 风铭不禁点点头,道:“你有如此心性,亦可算得上‘大哀经’的绝佳传人。” 风铭嘴上如是说,心里一直嘀咕,贸然传授“龙象般若真经”,极容易被人识破。若是临时凑上一凑,改变佛家真义,可能会害死人。 他将“龙象般若真经”与“天书”其中一段取长补短,再融合其他修真法门,一千字的“大哀经”便即成了,再三斟酌,确定没什么大的问题,便轻声诵读,传给天鸣小和尚。孰不知,风铭对佛法悟道远超道家,这段千字经文的“大哀经”,将孕育出一个修真大派。 天鸣只听一遍,便能熟练背诵。 风铭听不到他的声音,但从他那双眼睛与嘴唇来看,已知只字不差,又道:“佛家真法,本旨救人、度人,绝非杀戮。然,佛祖有云,降妖除魔,佛家弟子义不容辞。我有一法,可传授予你。此佛家真法,修到圆满境时,足可横扫修真界。你愿不愿学?” 天鸣使劲点点头,双眼充满渴望。 风铭道:“此佛家真法名为‘降龙神诀’,要诀在于‘不加意念,无须意守,阴阳调和’,世间任何法术神通、古武技,都能自行化在降龙神诀中。” 风铭边说边施展一套繁复精妙的“法术神通”,以拳掌为法宝,双掌间金辉闪烁,变幻无定。因脱胎于镇龙殿的“霹雳梵海”与“万佛朝宗”,又融合了元始门的“仙剑御雷”与巡天宗的“龙舞九天”,繁复无比,精妙无双。在外人看来,华丽无比,实际对敌,空有花架子,毫无威力可言。 天鸣记忆力过人,经过五遍的演示,方才全部记下。 风铭叮嘱道:“‘大哀经’,每天的子午时分各修炼一遍,且不可贪功。而‘降龙神诀’可一直练习,对你领悟‘大哀经’极有帮助。往后,每三个月或六个月,我会来一趟,看看你。若那天我不来了,表明我死了。” 天鸣闻言,双手合十,诚心跪拜叩首。一颗虔诚的心,扑通扑通跳动着,对修行心切,对修真之道更是向往不已。 风铭淡淡一笑,看着天鸣的虔诚,问道:“你要拜我为师?” 天鸣使劲点点头,继续叩首,表达自己的诚意。 风铭将他扶住,道:“佛门中人,没那么世俗礼仪,只讲求个与我佛有缘法。你愿拜我为师,我倒是担得起。” 天鸣再行叩首拜师礼,真正认了眼前这个师父。 风铭缓缓扫过一具具尸体,淡笑道:“佛祖有言,一具臭皮囊而已。善哉,善哉。” 他身形飘然而起,缓缓升空,被一团金光包围,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了天鸣小和尚独自凝视的背影。 良久之后,天鸣才从血泊中艰难站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他望向风铭刚刚待过的地方,发现一个青色的瓷瓶,里面装着七粒灵丹。他立即取出一枚服下,但随之全身毛孔渗出黑色、奇臭无比的油污。 他不禁张口呕吐,匆匆朝着山中的溪流跑去,将身子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中,默念“大哀经”,全身经脉颤抖,所有的毛孔仿佛一扇扇窗户被关闭,抵御着灵丹所带来的异常反应。 渐渐地,他感觉到体内的异常油污开始逐渐消散,内息运转间逐渐恢复了正常。 风铭并未匆匆离去,在天音峰的幽谷中飘荡,细心搜寻着线索。 那些涉及屠灭天音教和焚香阁的势力,不是他放走的人,也非被他所灭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他一想到那些尸体上的伤痕或是古怪,不禁眉头微蹙,从未见过那般古怪的法术,自然而然地怀疑起身边的白莲。 白莲,那个心机深沉、恶毒狡诈的女子,若是得知焚香阁与天音教争夺过“镇魔炉”的事实,她绝不会手软。 风铭心中盘算着,虽然白莲已随着齐御风前往鲲城,但他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难道,她已经在部署了连齐御风都不知道的后手?”他心中疑虑重重。 星光斑斓,山林间风声悠悠。 风铭如同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猎豹,警觉而静默。 他与齐御风、白莲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人与人之间没有缘法,互相看不顺眼。自从风铭正面堂堂正正打败齐御风、白莲开始,他们之间虽无深仇大恨,却胜似深仇大恨。 权利路上的争夺,没有仇,胜似仇,终归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战争。 福城,风云再起,阴云笼罩着每个人。一场场的血腥杀戮,灭门之祸,令人触目惊心。三大世家之一的何家,被人一夜屠灭,血流十里,血腥蔓延了整个城东南,灵气最充沛,灵田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 风铭感觉到这股凶残疯狂的势力,已经瞄准了青云门,反应过来这是白莲要逼着自己现身。 白莲不知道风铭是否来到滨海诸城,但第六感告诉她,师父横扫幽兰界的一半功劳要归于及时送消息上玉虚峰的那人。那人会是谁?“灵境”组织被人连根拔起,自然不可能。风铭的确选择闭关,但偷偷摸摸出关,也是很难被人发现。 她唯一不解的是,以风铭羽山之行的雷厉手段,的确没有在滨海诸城出现。那么,以其人之道、逼其人现身,是一种可靠的手段。 在这个充满了诡谲与危险的生存环境中,每个人必须保持头脑清醒,全神贯注,才能增加自身的存活率。 风铭忙归忙,并未忘记量天峰上的“仙人约定”。 风铭按约定来到量天峰,身披白衣,神色庄严,其身姿高远如山,目光苍茫如云,一步一神态,仿佛仙人降临凡间。 陆莫愁与张莫焱见状,立即顶礼膜拜,心中敬畏之情溢于言表,觉得真有仙人降临。 风铭淡然一笑,将他们领入焚香大殿传道修炼法诀“焚香咒”与修炼神通“赤火神龙诀”。 “焚香咒”源自“天书”中一段两百余字的“火篇”,乃是炼气修真者必修之术,能够引燃内力,威力非凡。而“赤火神龙诀”则是神通之法,在风铭的设想中修至大成,可操控火龙攻敌,凶猛无比。 风铭离开量天峰时,若有所失,十分惆怅。 原本想来,“天书”这样的奇书,为什么不能造福人族。可接连传法下来,便知人族古贤的苦衷。人族虽先天体质柔弱,但以灵智见长,奇思妙想,贪欲无度,总有穷人力所不能及之事。单是“天书”上的两百余字,一经推衍释义,变化无端,妙用无穷。只是,曾经或现今拥有“天书”的人,都没有寻找到长生不死之道,其中自然是大有关窍。 能与“天书”相抗衡的唯有“阴阳咒”,他这么做,便是给自己培养了潜在的敌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将来能否及时止损,都将是未知之数。 这些事,暂时只能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给师父传信,将“昆仑剑宗”传人活动的痕迹禀明,并怀疑是“昆仑剑宗”的人害了“灵境”组织。他将信送出后,思量着师父是否真的不知道白莲的身世来历?如果知道白莲是昆仑剑宗的后人,我如此说法,会招致什么后果? 风铭回到青云门,闭门不出,等候师父的回信。 转眼,三个月时光已过,年关将近。 众弟子兴高采烈,张灯结彩,将青云门的内内外外布置得十分气息,让风铭感受到浓厚的人间烟火气息,在元始门从来没有的亲情感。 元始门,太过冰冷了。 风铭想着天音峰与量天峰上的情形,趁着夜色,先到城东的量天峰,赐给陆、张二人丰盛的灵果、灵丹,再来到城西的天音峰,想着天鸣小和尚一人独守孤峰,若无出家人的坚韧道心,正是少年心性,一定会很难熬。远远的,风铭看见天音峰上冲天而起火光,那是将所有的庙宇点燃才有的火势。 白莲冷冷地凝视着血肉模糊的小和尚,问道:“四师哥,这小秃驴修的法门,你可看出门道?” 齐御风双手负后,沉吟片刻,道:“老七再狂妄,也不会将‘龙象般若真经’私相传授。再者,小秃驴修炼的法门,绝不是我们打听到的‘龙象般若真经’。” 白莲道:“风铭小贼,滑头得很,我们能想到的事,他一定能想到。若在修炼法门上动了手脚,我们还真是一时难以查清。” 齐御风使劲点点头,道:“将小秃驴带往棠园。倘若真是老七留下的后手,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前来相救。哼哼。” 白莲道:“只要他敢来棠园,就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齐御风道:“那是自然。风铭小贼,我绝饶不了你。”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四章 算计 风铭站在远处,目睹齐御风等人抓走天鸣小和尚,怒不可遏。 但他很明白,只要出手,要么暴露量天峰上的陆、张二人,要么过早暴露青云门。 无论哪种情形,他都将直接与齐、白二人正面交锋。 别人不知道风铭的行踪,师父清清楚楚。 万一失手打死他二人,到师父那儿也是不好交代。 风铭只得暂回青云门,另想他法。 众弟子摆满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与师父“大明居士”围坐,共享天伦。 三弟子慕仁清、五弟子陆阳、七弟子石昊、八弟子罗锋都是嗜酒如命。天香楼订来的年夜饭太过丰盛,众弟子吃喝之下,一场大醉便降临。最后,只得他这个师父亲自抱着他们回房,各服一粒“洗髓丹”,让他们在酒醉中安然入睡。 这“洗髓丹”因灵材之故,乃是二品灵丹,对众弟子来说,已然具有逆天改命之效。 然而,若能得到“龙髓”与四道灵纹的“补天芝”,此丹将晋升为七品灵丹,成为世间真正的“仙丹”。 在夜色渐浓的青云门,灯火辉映,成为福城中万家灯火的一分子。 风铭独自坐在窗前,心中思绪万千。要得到“龙髓”与“补天芝”,比登天还难。 “龙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在人族无节制的捕杀,那些拥有龙族血脉的异兽,早已灭种。如今只能前往异界寻找,可人族古贤堵上了那些异界的出入口。 “补天芝”,就更难了,唯有找到“翡翠之树”,才有可能找到。传闻,那棵树在十大天界的“仙界”中。 夜深人静,星光点点。 风铭不由得想到天鸣小和尚,脸色渐渐沉下来,自语道:“亲自动手杀你二人,我无法向师父交代。那么,不亲自呢?” 他计上心来,决定用“镇魔炉”,杀死齐御风与白莲,为师门尽早除去两大祸害。 大年初一,天气阴沉沉的,比往年要冷上许多。 “第十一个年头了。” 风铭计数着自己的修炼时光,只见许青与云础走进青云堂,二人神色慌张,便知有大事。 许青道:“师父,听人说,凌晨丑时,许多修士齐攻棠园,杀得血流成河。” 风铭呼地站起来,肃然道:“此消息可靠?” 许、云二人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紧张,皆是一愣神。 云础轻声道:“师父,可靠。听人说,镇魔炉藏在棠园,由昆仑剑宗与魔教联合开发使用,正妄图对正道进行毁灭性打击。” “真是快啊。福城中有高人。”风铭缓缓坐下,苦笑着摇头道,“为师刚打探到镇魔炉的消息,便让人捷足先登。唉,可见,我们与镇魔炉无缘。” 许青道:“师父,昆仑剑宗与魔教是什么?是跟咱们青云门一样的修真门派吗?” 风铭道:“为师也不大清楚。只是早年游历江湖时,听人说起一二。那昆仑剑宗,原本是与当今四正名门并驾齐驱的修真大派,那时候尚是五正。如此大派,却在一夜之间被覆灭,而此事已过去近千年了。” 许青张大嘴巴说道:“啧啧,那是什么样厉害的门派。” 他想表达四正、五正是什么样的门派,又想表达什么样厉害的门派能覆灭昆仑剑宗,一堆儿想得太多,话便说到一堆儿去了。 “昆仑剑宗,最早叫昆仑仙宗,以修行仙术为传承。大约是六千年前,门派中诞生出一支‘剑修’,从此便有了‘剑修’与‘仙术’两脉传承。久而久之,两脉传承互相征伐,互为仇寇,互为邪魔外道。”风铭叹了口气,肃然道,“一门一派的创立,需要耗费多少英雄豪杰的心血,日复一日的沉淀,建立底蕴。昆仑仙宗,一度风头无两,最终湮灭在岁月长河中。难免令人唏嘘。” 许青与云础听得出了神。 风铭察觉异状,道:“你们十二人,已有争执?” 许青一抿嘴,闭口不言。 云础心中颇为焦虑,他向师父述说了青云堂内的情况,尤其是七师弟和九师弟之间的纷争。 风铭闻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千人千面,万法万象。每个人对道的理解都有所不同,这本是修炼之路的一部分。但若是纷争不休,倒是有些不妥。” 他决定在明日卯时,召集众弟子到青云堂,进行一番考较,以消除众弟子修炼时产生的诸多歧义。 次日,卯时,众弟子早早便聚集在青云堂,恭候师父训话,考较修行。 风铭端坐堂上,凝视着众弟子,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与严厉。 他从容地询问每位弟子的修炼情况,细致入微地了解他们的悟道心得。 特别是针对七弟子石昊和九弟子岳斐,听他们对于“一剑开天门”修炼的看法和体会。 石昊道:“师父,弟子认为‘一剑开天门’应该以力证道,力量是主,炼气是辅,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战胜一切。力无穷,方能使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岳斐则坚持道:“剑术的威力不仅仅来源于个人的力量,更要结合自然之力,以剑御天地之间的法则,道法自然,方能达到无上境界。” 风铭静默片刻,他深知每个人的修炼之路都是独特的,不能简单地将道理强加于人。 然而,也不能让他们陷入纷争之中,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他沉声道:“‘一剑开天门’乃是为师传法中的入门初基,无穷奥妙,在于个人的修行领悟。” 他将自己悟道的一些心得分享给众弟子,强调“千人千面,万法万象”,又补充“大路千条,殊途同归”。最后,风铭告诫众弟子,要以昆仑剑宗引以为戒,各有主张,固然没错,但绝不能有门户之见,互为邪魔。众同门之间,理应取长补短,和谐相处。 众弟子皆诚心受教。 青云门中的门规、弟子们的修炼课业,一应事务无不井然有序。 风铭将心思聚焦在对付齐御风与白莲身上。 齐御风与白莲这对煞星占据了何家祖宅棠园,虽然遭遇修真势力与不知天高地厚的古武士的围攻,却毫发未损,反而借此挑衅滨海十三城的修真势力,嘲讽他们的无能与软弱。二人心怀叵测,图谋大事,故意散布天鸣小和尚的事,企图逼迫风铭现身。 风铭心怀战意,他知道齐御风与白莲这对同门不是简单的对手,更有来自江湖之中的神秘势力。 若不是更完美地隐瞒行踪,一旦自己出手,齐、白二人断无生路。 这事说到根上,风铭左右为难,惆怅万分,明知对方要自己死而后快,可自己的心里总是不舍。 这世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无悔、无过。 深夜,风铭独自坐在青云门的密室中,闭目养神,思索对策。 未料,师父用风语盘传信,召他速回玉虚峰,不得耽搁。 青云门这边,他召集众弟子,说自己要出门云游一番,三年五载,未必能回来,叮嘱众弟子要自强不息,乐善好施,仗剑江湖,降妖除魔,为人间正道放一异彩。天音峰与量天峰便顾不上,也不好与众弟子说明,只得看那三人的造化了。 风铭离开福城时,心中思绪万千。 他念及天鸣小和尚那双清澈的眼睛,想起小和尚跪在血泊之中的情景,心头激荡不已:“难道不救天鸣,我还配称得上是个人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左右为难之时,内心挣扎,犹如针尖对麦芒。最后,默默叹了口气,离开了繁华的福城,回到小枯峰。踏入洞府,五彩祥云如梦如幻地笼罩在他身上,在他的呼吸间渐渐消散。洞府内幽静宁谧,仿佛与外界隔绝,只有风铭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中回荡。 洞府内有两条小蛇,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呼吸微弱,却仍在艰难地维持着生命的最后一丝。与之相对的是,一只蓝色和一只红色的小鸟在半空中振翅飞舞,它们盘旋成一个太极圆,对风铭充满了敌意。不远处,一对红蓝相间的小灵兽已经逐渐长成了麒麟的模样,它们的变化之大令人震惊,甚至胜过了那两只小鸟。而一头神兽勾陈则懒散地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似乎在做着美梦。 风铭的脸色微微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他凌空抓向那两只小鸟,冷声道:“你俩好大的胆子。” 他的手中蕴含着强大的修真力量,如同一道利剑般凌厉无比,两只小鸟欲冲出强大的束缚之力,转眼被握在大手印中,十分乖巧,缩着脖子,发出动听的鸟鸣声。勾陈亦从床上飘下来,来到风铭身边,用脑袋蹭了蹭风铭的腰,一双清澈的眼睛倒映出八个风铭的影子。 风铭淡然一笑,抚摸着勾陈的脑袋,道:“你的道行又是大涨。” 勾陈发出轻轻的一声鸣音,默默站在风铭旁边。 风铭替两条受伤的小蛇包扎好伤口,伤口明显是小鸟啄的,就像是两个小孩把另两个小孩连挖带掐,欺负到姥姥家了。他笑了笑,将两只小鸟放走,小鸟在屋顶上盘旋飞舞,快乐飞翔。 洞府里的灵花异树,长势奇好,这间洞府俨然已是府中府、界中界,世上罕有的仙家洞府,可聚灵力灵气如云如雾。 风铭仔细换洗过,将一应之物妥善保管,等待师父派人来。 午时,二师兄俞震言前来敲门,石门缓缓打开,风铭身上青气萦绕,淡笑道:“二师兄,好久不见了。” 俞震言愣了一会儿神,道:“七师弟,一年不到的时光,你的道行……上清境第八品?” 风铭明知他在猜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道:“应该没有吧。是否筑基稳固在了上清境,我还没有把握。只是,近一个月来,愈发的有诸多困扰,毫无进步。” 俞震言心道“上清境乃是本门的一道生死玄关境,自然没有那么好突破,能达到这一境界的宗门前辈少之又少,能平步青云而直入云霄的人,又是千不足一”,他开口道:“七师弟,师父召见我们八人。四师弟他……” 风铭面无表情,像是事不关己,淡然道:“二师兄,我讨厌齐老四。” “哎,齐师弟他……”俞震言一脸痛苦,满眼哀伤,摆了摆手,“我们去日月殿吧,师父等着我们呢。” 风铭忍住没多问,忖思着齐御风怎么了,病了? 日月殿乃是元始门掌门人、玉虚峰首座的日常生活起居之所,比不得三清大殿、乾清殿,却也是一峰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风铭身为掌门人的入室亲传弟子,此刻跟着俞震言走进日月殿,实是头一遭。 日月殿上放着一张玉床,齐御风悬空绑在床上,只见指骨、腕骨、臂骨、腿骨、肩胛锁骨被白色纱布缠裹得严严实实,脖颈被极珍贵的“汗血玉”镶住,连大半张脸都被镶裹。 白莲跪在床首,泣不成声。 萧镇元站在床首的另一端,怒火攻心,身子微微抖着。 风铭平素见师父无论遇到甚么疑难惊险大事,始终泰然自若,但这一次双手竟然微微发颤,眼神中流露出惶惑之色。他心下明白师父为什么急召自己回山门,又十分纳闷齐御风是被什么人打成如此重伤?在福城,绝对没有人能奈何的了。 他暗自一个机灵,心道:“师父该不会怀疑是我动的手?” 杜天雄看了一眼师父,再看向风铭,开口道:“七师弟,四师弟被人伏击,偷袭成重伤,一身道行尽毁。” 风铭脸色大变,失声道:“以齐老四的道行与智谋,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向白莲。 俞震言叹声道:“八师妹说,他们是在鲲城被人伏击,那人身法诡奇,犹如魅影,来无影,去无踪。” 风铭沉默不言,他与齐御风互相看不顺眼,但只要师父在世一天,还到不了血溅玉虚峰的地步 “我虚生三百岁,从未听人提起过如此霸道的锻体神通,可一力毁百穴。”萧镇元缓缓说道,脸上更显出一层迷惘,“风铭,你的悟性最好,你上前看上一看你四师兄,可否能瞧得出门道。” 风铭应了声,平静地走上前,瞥了一眼白莲,心道:“师父已然有怀疑的对象,不知怀疑我多一些,还是怀疑白莲多一些。只可惜,我不知道昆仑仙宗的法门传承。” 他轻轻握住齐御风被裹得厚厚的右手腕,精纯的内力从腕中注入体内,须臾间,仿佛看到一具支离破碎的“骷髅”,不禁“啊”了声,抬头看向师父。 萧镇元道:“有什么话,说出来好了。这些都是你的同门、我的弟子,如果这里有外人,那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失败透顶,与你们无关。” 风铭慢慢放开手,沉默片刻,道:“师父,这是什么霸道的仙术神通,能把人变成一具支离破碎的‘骷髅’?” 杜天雄等人哑然失色,先后失声道:“骷髅经?” “‘骷髅经’,本非昆仑仙宗的传承,但最近一次现世,的确是千年前落在了昆仑仙宗的‘剑宗’一脉。” 萧镇元长叹一声,仿佛回忆起一件往事,一时入了神。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五章 萧墙 蓦地里,齐御风口中冲出一道璀璨的血光,闪电般直射向萧镇元的胸口。 萧镇元,一派掌门,何等高深的道行,平素沉稳深邃,一派威严,但此刻他的神意却彷徨不定,竟毫无防备之心。血光射至,他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无法阻挡这一致命的攻击。 那道血光,如一枚锋利无比的血钉,凝聚着无情的杀意锋芒,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之钉,钉进萧镇元的胸膛。 而就在此时,白莲突然张开嘴巴,嘴里射出一枚银色的钉子,,锐利无比,杀气凛然,目标直指萧镇元的眉心。 只在那电光火石间,凌空探出两根手指头,将银钉夹住,另一只大手印朝白莲的天灵盖拍击而去。 风铭虽未言语,却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和霸气,临敌应变,出手狠辣。 “风老七,真有你。” “重伤”的齐御风嘿的一声,身形如电,一只血色骨爪划过空间,直奔风铭的胸膛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风铭站在最近,眼见情势危急,本欲一掌击毙白莲,再斩杀齐御风。眼见齐御风直取自己性命,他急忙将拍向白莲的大手印调转方向,与齐御风的血色骨爪撞击在一起,发出震天的轰鸣声。 齐御风“啊唷”一声,左手抓着白莲,飞向大殿门口,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风铭闪身至师父近前,扶住师父,呼道:“师父?” 他看见师父心口流的血已是黑色污油状,心知是中了天下奇毒,不禁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好在他天生胆大而心宽,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啪的一声捏碎,将里面的十二枚灵丹送入师父的口中。 “洗髓丹”入口即化,药力散开,萧镇元才轻缓一口气,用左手使劲捏了捏风铭的右手,用眼神示意他的袍袖。 这时,杜天雄等五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满脸的惊愕仿佛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似的。 俞震言喝声道:“四师弟,八师妹,你们这是干什么?” 齐御风与白莲的眼睛始终盯着萧镇元与风铭,听俞震言喝问,齐御风阴恻恻地笑道:“俞老二,我们当然是暗算萧大掌门人,你眼瞎啊?” 白莲嘿嘿鬼笑道:“俞二,你是第一个发现我二人秘密的人,却一直秘不发丧,不禀明萧掌门人。嘿嘿,你真是不错,我愿意给你一个小头目的位置。” 萧镇元见风铭犹豫,努力摇了摇头,用极坚定的眼睛示意风铭,快从他的袍袖取出那件事关宗门安危的“掌门信物”。 风铭道:“师父,弟子不敢。” 他转而说道:“大师兄,齐御风与白莲欺师灭祖,快将他二人生擒。” 杜天雄五人刚要仙剑出鞘,却见大殿外走进来三位长老,个个满面怒容。 鲍兴沉声道:“掌门师兄,你将命不久矣,何不快快传下掌门大位的令谕,好叫我等有个主心骨。” 杜天雄怒道:“鲍师叔,您何出此言?” 鲍兴道:“你们五头猪,也配参与这场角逐,去死吧。” 鲍兴贵为玉虚峰长老,竟伙同齐御风、白莲犯上作乱,此刻突然猛下杀手,直取杜天雄。 杜天雄在道上尚不如这些宗门长老,但此刻不得不迎战。 风铭喝道:“大师兄,他不是本门的师叔,当心他的左腿。” 果然,鲍兴双手抱圆,似乎是绘制着一幅太极图,但猝然间,他抬起左腿,一道黑色的骨钉如电射向杜天雄的心口。 杜天雄心中一凛,风铭的提醒让他反应及时,他施展开天魔剑法,剑光闪烁,将黑色骨钉挡开,随即挥剑反击。剑尖所过,空气仿佛凝结成一个太极圆,愈发凝实有力。 齐御风站在一旁,目光冷冽,他冷声说道:“杜师兄,你的实力还算不错,可惜了。” 风铭凝神注视着杜天雄与假鲍兴的交战,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他知道,杜天雄在对抗这个假冒者时,实在是力有不逮,无法取得胜利。 “大师兄,你护送师父前往后山,我来杀他们。” 风铭毫不犹豫地道出决定,他轻轻扶着师父坐下,身形一晃,已然与七星仙剑合为一体。 假鲍兴三位长老见风铭决然出手,早已预料之中,纷纷联手攻至。 然而,他们的攻势却在七星仙剑的光芒之下显得苍白无力,七星仙剑仿佛黑夜中唯一的光源,将邪魔一一击退。 只见风铭身法灵动,剑光闪烁,如疾风骤雨,斩杀之势凌厉无比。 三位长老竭尽全力,却难以抵挡风铭的神威,片刻之间,三人已在大殿内身首异处。 齐御风与白莲见局势不妙,急忙遁出大殿。 萧镇元见风铭要追出去,用极低沉的声音喊道:“老七,回……” 风铭赶紧返回,与五位师兄围住师父,俞介善与张公祺悄然落泪。 萧镇元服下风铭的十二枚洗髓丹后,勉强续上一口气,颤抖着从袍袖取出一枚玄青色的“太极印”,放在风铭的掌心,脑袋忽然一耷拉,气若游丝。 杜天雄等人喊道:“师父。” 风铭看着手中的“太极印”,一阵彷徨后,忙道:“五位师兄,师父只是身受重伤,眼下需要稳住玉虚峰的形势。” 风铭止住悲伤的众师兄,道:“大师兄,你去仙鹤峰找陆师叔;二师兄亲自前往灵霄峰,务必要单独见到林师叔;三师兄去金庭峰,五师兄去流云峰,六师兄找本脉的常青子师叔。请诸位会合于乾清殿,一刻也不得耽搁。” 众师兄闻言,个个都反应过来,明白此刻风铭的分量,立刻掩住悲伤,前往各峰。 风铭抱起师父,直奔后山,他本想带师父回小枯峰,路上,师父轻声道:“圣……墟……” 风铭不敢有丝毫犹豫,来到元始门最神秘的那个“重地”,只见“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 他抱着师父站了片刻,眼前渐渐浮现一个太极印,便即领悟了“圣墟”的一个秘密,轻声道:“师父,弟子万死不敢担此重任,弟子定会全力以赴,保护元始门的基业,万死不辞。” 风铭取出镇魔炉,轻轻扣在萧镇元的心口,叮的一声轻响,钉在心口的血骨钉被吸出,在镇魔炉内化作一抹飞灰。须臾,镇魔炉散出一缕缕青丝,汇聚在萧镇元的心口,渐渐形成一个太极封印符。 这正是萧镇元不敢分神心,以元始门的至高真法护住心脉,镇魔炉内的神异灵气一经汇聚,自然成形太极符印。 萧镇元脸色稍有好转,但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惨然一笑,道:“好小子,这件神器也让你抢到了。” 风铭道:“师父,您在圣墟中好心疗伤,弟子会在前山帮助师叔们稳住形势。” 萧镇元道:“没有太极印,你扛不住的。我能不能活命,还不好说,元始门这方基业,除你而外,再无更合适的人了。此刻,只怕魔教已经上山了。” 风铭坚决不受,默默取出一本蓝册,封面赫然写着“天书”二字,道:“师父。” 萧镇元大为震惊,颤声道:“是他给你的?” 风铭点点头,心道:师父当然知道他是谁。 萧镇元长叹一声,道:“难得,难得。他心中总算还对这个养育他的元始门有几分感激之心,但是……但是……” 此时,萧镇元的脸上渐起黑气,风铭忙唤一声“师父”,萧镇元仿佛才从迷离中醒过来,从袍袖中取出一柄三寸长的淡金色短剑。然后,他左手拿着蓝册并托着镇魔炉,右手举起“太极印”,缓步走进光雾中。 风铭伫立片刻,回到小枯峰带上勾陈、麒麟、小蛇等神兽,回到乾清殿。 乾清殿上,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只有金庭峰首座曾药师到来,其他人都没有回来。 风铭沉声道:“林师叔不在灵霄峰上?” 鲍兴哼了声,大声道:“风师侄,掌门师兄……他现在怎么样?” 若不是风铭已经击毙假鲍兴,此刻定要斩杀这位玉虚峰的长老。 曾药师也急问道:“师侄,掌门师兄他没事吧?” 风铭肃然道:“诸位师伯师叔,师父身体微恙,无大碍。师父传话,玉虚峰诸事暂由常青子师叔代理,而宗门诸事暂由林斩师叔主持,由曾药师与宋伯约两位师叔从旁协助,宗门大事,咸决于三位师叔。” 他刚说罢,齐春秋、宋伯约、陆婉清、林斩、田心语等执事长老一起走进乾清殿。 齐春秋沉声道:“风师侄,是你将掌门师兄送往后山?” 他那语气中已然是兴师问罪之意。 风铭正色道:“正是。” 齐春秋道:“掌门师兄道行深厚,道法通玄,岂能被宵小暗算了?风师侄,若是方便,我等要前往后山见一见掌门师兄,听他亲口部署。” 风铭义正辞严地说道:“掌门人有令:玉虚峰诸事暂由长老常青子代理,而宗门诸事暂由林斩长老主持,由曾药师与宋伯约两位长老从旁协助,宗门大事,咸决于三位师叔。其他长老,各司其职,戮力同心,守护元始基业。” 林斩一惊,沉声道:“师侄,这真是掌门师兄的安排?” 齐春秋借力打力,道:“师弟,我也怀疑这不是掌门师兄的安排,而是风铭自作主张。听震言师侄所说,掌门师兄已然将那枚掌门印信‘太极印’传给了风铭。莫非,风铭要挟掌门之病重而令我们吗?” 风铭闻言大惊,心道:原来,二师兄先去见了齐春秋,才见的林斩,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俞震言默默垂首,不敢看向风铭,心道:师门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岂是你风铭能一手管得了的?纵使掌门师父传位于你,但你也要服了一众正值春秋正盛的长老们才行。 风铭整理思绪,回道:“林师叔,师父安排,正是如此。风铭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掌门人令开玩笑。” 他取出那枚三寸长的淡金色短剑。 田心语失声道:“戮仙!这是下任掌门人选的信物!” 齐春秋眉头微皱,思忖着俞震言不敢欺骗自己,却也摸不着萧镇元与风铭之间发生了什么。 风铭已经获得七星剑传承,如今再获得“戮仙”,纵使没有那枚进入“圣墟”的“太极印”,在没有掌门人的情形下,是掌门人的第一顺位人选,无可争议。这已成既定事实,一旦处理得不够妥当,那可真是要发生天大的祸事。 这柄“戮仙剑”,暂时稳住各位长老的情绪,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风铭道:“诸位师叔,在日月殿上,事出突然,师父一时失神,取错了。待弟子送师父到后山重地时,师父的神智已恢复六成,便换成这枚短剑,令弟子前来传令。” 风铭朗声道:“齐御风与白莲犯上作乱,更是引狼入室,带邪魔外道进入玉虚峰,图谋不轨。我要奉师父之令,将二人擒拿归案,接受惩罚。” 齐春秋却缓缓道:“风师侄,你说的掌门令,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这不能服众。” 风铭道:“齐师叔是不相信林师叔与宋师叔、曾师叔?还是不相信风铭传话的真假?” 齐春秋没想到风铭给自己来了一个借力打力,心中冷笑,道:“由三大长老联合主持宗门事务,我自然无话可说。” 风铭抢话道:“那师叔还有什么好犹豫?” 风铭如此正色,叫板齐春秋,大有视死如归之意,要与齐春秋同归于尽的气势。 那便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值此宗门的危急时刻,元始门的大权绝不能让你齐春秋干预一点点。 神兽勾陈仿佛感应到了风铭的心意,缓缓昂头,发出低沉的声音。 齐春秋当然不惧风铭,哪怕是风铭与神兽勾陈联手,未必能打赢齐春秋。 齐春秋看向陆婉清,陆婉清开口道:“如此安排,的确像是萧师兄的亲自安排,我无异议。” 齐春秋的双眼闪过失望之色,万万没有想到,历来与掌门人唱反调的陆婉清,此刻竟然是第一个表态支持风铭。 这可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风铭沉声道:“诸位师伯、师叔,还有什么异议?” 乾清殿上一片沉默,显然是被风铭的气势暂时镇压,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尚无人能把握掌门人的情形究竟如何了。谁敢在此时轻易带头闹事? 常青子开口道:“既然风师侄手持‘戮仙’传掌门令,我们应当先安稳宗门局势。待掌门人伤愈归来,一切自然明了。” 宋伯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斩见状,低声道:“师兄。” 齐春秋道:“暂且如此安排,并无不妥,但我们要必须尽快搞清楚掌门人的伤势。至少,我们要尽己所能,替掌门人疗伤。” 齐春秋一万个不服,但眼下人心不在自己这边,不得不临时妥协。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齐春秋,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是没有机会呀。莫不入投在我圣教门下好了。” 一片宁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骚动打破。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六章 情债 风铭的心头忽然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率先冲出乾清大殿,身形如电,御剑升空,远眺对面的阵营。 对面站着一群身材高大、魁梧的蛮族战士,皮肤古铜色,散发着一种隐隐的光泽。 这一幕让风铭恍然大悟,明白了齐御风与白莲突然反叛的原因。 原来,这些蛮族战士怀着深深的报仇之心,与他们的阴谋不谋而合,齐、白二人亦觉得机会来了,故而诈病反叛。 魔教教主绝心目光如炬,凝视着风铭,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仿佛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她冷冷开口道:“风铭小贼,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她似乎忘记了在诸钩山上被风铭打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风铭道:“就凭你?” 与此同时,元始门的其他人纷纷升空,摆出迎敌阵势,气势如虹。 “火舞~” 蛮族萨满突然发出高亢而嘹亮的吟声。 在那高耸入云的玉虚峰上空,蛮族萨满如一尊塔悬浮在虚空中,双手高举,仿佛在呼唤着天地之间的力量。蛮族古老的咒语,在他口中流转,逐渐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玉虚峰上的云层开始波动,云卷云舒,一层层云气渐渐染上了红色,仿佛是被神秘的力量所激发,红云如火,烧得滚烫。 不一会儿,天空中便开始落下“火雨”,这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红色的云雾,随着蛮族萨满的咒语,从天而降,疏密有致,宛如红色的雨幕笼罩了整个玉虚峰的山头。 在这片红色雨幕下,玉虚峰仿佛被火焰所包围,山头上的草木被红云笼罩,呈现出一种神秘而又诡异的景象。 而在火雨之中,隐约传来萨满的低吟声,似乎在祈祷,引导与增强这股神秘力量。 风铭不惧凶险,果断祭出七星仙剑。 第一颗墨绿色大星如定天之钉,瞬间升腾而起,射向高空,钉穿厚重的火云,将那滚滚炽烈的火势凝固在苍穹之上。 随后,第二颗墨绿色大星冉冉升起,霜花飘舞,狂风怒吼,掀起苍穹的风云,勇猛地阻挡着那肆虐的邪恶“火雨”,使之无法再向下落。 当第三颗墨绿色大星冲上苍穹,宛若一支疾射的墨绿色羽箭,直插苍穹,顿时整个天界仿佛被托起了数丈,气象万千,威势惊人。 蛮族一方发出震天的咆哮声,他们深受这突如其来的仙剑之威所惊吓,纷纷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之情。在人族阵营中,有着一些人,竟然能够抗衡大祭司的至尊火咒,这让蛮族中的战士们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和愤怒。 正邪两派的人族,无不为之动容,人族一名小小的修士,便能借助仙剑抗衡蛮族大祭司的至尊火咒,恍若让在场的人族回想起万年前人族的那场崛起之战,而风铭此刻展现出的气势与坚韧,更动众人的心弦。 风铭沉稳如山,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沉的决绝。 苍穹上,墨绿色的星辰不断升腾,宛如一道壮丽的光芒,照耀着整个战场。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凌厉的墨绿剑气仿佛从九天深处斩下,犹如天外仙剑,携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奔大祭司所在之处。 “上清境……七品……” 魔教大长老秦万古低沉怒吼,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他右手大拇指搭在中指上,凌空一弹,一颗火雨瞬间化为一柄锋利的火焰之剑,迎向凌空斩下的墨绿剑气。随着轰隆隆的雷动声,虚空被撕裂,墨绿剑气与火焰交织,气势汹汹,火光雷电仿佛是汹涌而起的波浪,掀起重重浪涛。 “果然是了。”秦万古脸色一阵苍白,喃喃道,“元始门怎么又出了这么个人才,气死我也。” 陆婉清轻啸一声,声如龙吟,剑鸣声如玉珠落玉盘,清脆而悠扬,直入云霄,一时间犹如天籁之音响彻九天,火云为之崩裂,璀璨的剑气逐渐凝结,渐渐化形出一对冰翅,晶莹剔透,冰寒凛冽。 秦万古见状,心中暴怒,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冰凤展翅?这是……太清境的道家仙术!” 他的声音传开,仿佛一声雷霆在空中炸响,震慑人心。 陆婉清已经飘飘然升空,如凌空的冰凤,身躯在苍穹之下翱翔,而那对冰翅仿佛远远地镶嵌在她的左右双臂上,散发出冰寒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太清境,乃是元始门中最高深的修真境界,元始门创派近九千年来,明确进入太清境的不过四人而已。而陆婉清已然是第五人。传说中的太清境界,能够自如操纵五行之力与阴阳二气,凝聚出天道造化之力,化作无可匹敌的仙术,遇神殺神,遇仙诛仙。 在那苍茫的天空中,冰凤展翅,翩然起舞,一片寒光闪烁,仿佛冰雪世界中的仙子降临凡间。 她眸光如冰,俨然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周身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和凌厉。 而在下方的秦万古,虽然怒火滔天,但面对着太清境的威势,也不得不暂时收敛心中的怒火,凝神戒备。 “有什么了不起。” 站在秦万古旁边的魔教教主绝心,冷哼了一声,双手轻轻扣在心口,当双手轻轻向上捧开时,一朵仿佛由心血凝成的花朵,含苞待放。 绝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亦缓缓升空,朝着苍穹上的冰凤而去,不惧冰雨不惧风。 林斩沉声道:“魔教妖术‘血色昙花’?” 魔教的血色昙花,传闻中凝聚着魔教强者的血脉之力,能够化作绝世妖术,其神秘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秦万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他知晓教主绝心的厉害,她不仅修为高深,更掌握着魔教的这门禁术,能够操纵血脉之力,催生出如此恢弘的血色昙花。血色昙花一旦修至大成,乃是元始门诸多至高真法的唯一克星。 虽然无奈,但此刻已然祭出血色昙花的绝心,是唯一能抗衡施展出冰凤展翅的太清境强者陆婉清的人。 绝心面带冷笑:“陆姐姐,您可知道,这血色昙花可是我圣教凝聚了万年血灵之力而成的奇术。今日,我要让它绽放!” 绝心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妖气,与冰凤相互交融,如同璀璨的火焰与冰雪交织,天地间起了密集的电光。 血色昙花在她话音未落之时,已经绽放,红色的花瓣如火焰般燃烧,充满着神秘的妖气,仿佛要撕裂天地的秘密。哪怕是那强大的冰凤之躯也忍不住颤抖,冰翅上甚至出现了裂痕,显示出对这股力量的畏惧。 在那一瞬间,陆婉清淡然一笑,仿佛在看一朵美丽而致命的昙花,却又带着一丝悲凉的清冷。 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冰雪般清脆:“妖妇!” 陆婉清的身影逐渐消失,完全融入了冰凤之中,不再具备人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巨大的冰翅,仿佛从九天之上生长而出,镶嵌在冰凤的身体上,化作一只惊艳绝伦的九天冰凤。 九天之上,冰凤凛冽俯冲而下,目光如刀,寒气逼人。然而,尚未接近,那血色昙花便已面临崩溃,红色花瓣化为碎屑,四处飘散。一阵风吹过,如红色血滴,散落一地,仿佛在演绎一场诡异的祭祀,日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冰凤张开翅膀,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似乎要将整个玉虚峰上空都冰封一般。 就在这危机之时,一个灰色身影踏步走出虚空,高大的身躯挡在了魔教教主绝心面前,毫不畏惧,任由九天冰凤撞击在胸膛上。 九天之上飘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六十年了,你还是想她多一些。” 仿佛在那九幽魂归之处飘来一个声音:“这是我一生中欠下的唯一债,得还呐。” 灰色身影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流露出无尽的深情与不舍。 九天冰凤冲击之力消散,冰寒之气逐渐散去,玉虚峰上空的氛围也渐渐恢复平静。 后生晚辈们,无人不是心中涌起无尽的震撼和疑惑,这灰色身影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挡下如此凶猛的一击。 绝心看着眼前的灰影,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迷惘。 那段遥远的过往,仿佛只在昨日,从来没有因为岁月风雨而黯然消逝。 那灰影喃喃道:“好难啊……你能……” 他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气度,仿佛已看透红尘世界的虚幻与空灵,话说开来却是最放心不下凡尘俗事。 风铭见此情形,果断发动攻击,猛攻魔教阵营。 秦万古等人万没有料到风铭有此举动,反应过来时,才明白风铭的高明之处。 秦万古截下风铭,大笑道:“萧掌门中了‘圣心钉’,纵使凭借高深的道行多活几日,但终究是活不久了。风铭,齐春秋不会让你轻松登上大位,你莫不如效仿贵派的这位前辈师叔,投在我圣教门下。” “邪魔歪道,死!” 风铭力抗魔教绝顶高手秦万古,林斩御剑而至,换下风铭,冷声道:“秦万古,这次,咱们决一生死。” 秦万古头脑清澈,冷笑道:“二对一,林斩,你越来越垃圾了。” 他借机遁开,沉声道:“教主,元始门并未大乱,我等应依计撤离,不得恋战。” 魔教教主绝心悄然落泪,伸手抱住那个快要死去的灰影,化作一抹血光离去。 秦万古忙下令道:“撤了。等萧镇元死透后,咱们再寻机灭元始门。” 魔教教众与蛮族萨满迅速撤离。 风铭本要追杀,却被赶过来的常青子拦下。 常青子低声道:“风师侄,现在不是追杀他们的时候。” 定静长老闪身至陆婉清身旁,低声道:“师妹。” 她赶紧擦拭掉陆婉清脸上的两行清泪,道:“他还是走了。” 陆婉清哭道:“师姐,我们回仙鹤峰,不要再管许多事,好不好?” 定静点了点头,抱起师妹,招呼仙鹤峰众弟子,离开玉虚峰。 元始门众人重新回到乾清殿上,许多人仍是惊魂未定。 常青子道:“林师弟,掌门师兄已有吩咐,你看接下来该如何动作?” 林斩呃了声,看向同门师兄齐春秋,道:“师兄乃是处理宗门事务最久的一人,请师兄教我。” 齐春秋本就十分为难,如果此时发难,那便是对同门师弟发难,而不是对玉虚峰发难。若论道行,他本就不如师弟林斩,而一旦宋伯约与曾药师一心倾向玉虚峰一脉,而他与师弟林斩彻底决裂,那他的处境将十分难堪了。 齐春秋正色道:“第一要务,当然是想方设法救治掌门人。第二要务,要派合适的人手,严防魔教卷土重来,偷袭山门。第三要务,应及时通知另三大派,魔教与蛮族合谋一事,事关重大。” 他一一道来,将宗门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林斩道:“诸位师兄、师弟,齐师兄所说要务,乃是本门当下最紧要的任务,大家要齐心戮力。” 曾药师笑道:“还有一件要务。” 宋伯约道:“今年是本门打开山门招收徒弟的年份。关于此事,掌门人尚没有任何安排,大家亦需商议出个方案。” 这本是元始门今年最重要的大事。 只不过,祸起萧墙,事发突然,掌门人萧镇元根本没有来得及部署。 齐春秋如何放过这一机会,道:“时逢魔教妖人大举攻山,而长门一脉出了两大内奸。此次打开山门收徒弟,不宜再受祖制约束,各脉尽可能多收些来历清晰的人,填充元始门的人力。各脉人数,就由各脉首座自行决断。” 他如此说,便是威胁着玉虚峰,以挟令其他各脉,只因他这次要大开山门,收三十名精心挑选的弟子。 其他各脉自然没有反对意见。 林斩道:“我奉掌门师兄令,暂时署理宗门事务。那这防御山脉的重任,就交给风铭师侄。” 曾药师道:“此安排甚好。” 林斩也是极度怀疑这一安排是否是掌门人的亲自安排?会不会是风铭自行主张?若真是风铭的主张,那这孩子的心思深不可测,只怕连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 风铭身为晚辈,又处在是非漩涡的中心,不多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各脉长老的一言一行,思索一旦有变后的策略。 宋伯约突然问道:“风师侄,齐、白二人究竟是因何缘故反叛?掌门师兄对他二人真可谓天高地厚之恩,真是令我难以想通。” 风铭摇了摇头,回道:“宋师叔,此间之事,弟子不大明白。或许是与师父传我七星仙剑有关系。亦或许,他二人本就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众长老听后,个个沉默。 从风铭的言谈举止上根本看不出伪装的痕迹,就连幽兰界一事的怀疑都打消了一大半。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七章 暗涌 元始门中事起突然,很快被平定,宗门上下秩序井然。 林斩派出四位长老,打探魔教与蛮族的动向,至于开山门收弟子一事,便由各脉首座负责。 玉虚一脉,称得上是逃过一次生死劫,得到宝贵的喘息机会。 常青子暂代首座,署理一脉事务,可他心如明镜,大小事要与掌门人的弟子商量。 “本脉收录弟子,历来由掌门人亲自裁夺。此次,掌门人身体欠安,此事就由你们六人负责,收录什么人、收录多少人,全由你们六人议定。” 常青子从杜天雄一一看过去,在风铭身上稍微停留片刻。 自玉虚峰事变被平定后,风铭寡言少语,更显谨慎,常以要修炼为借口,尽可能不在乾清殿上待着。可是,他毕竟已得到“戮仙”与“七星剑”的传承,成为事实上的下任掌门人唯一人选,本可“监宗门而理事”。 常青子又道:“灵霄峰传话过来,此次将收录五十名弟子。” 俞震言咦了声,道:“师叔,不是说收录三十三名弟子?” 常青子道:“其中的三十三人,将成为齐长老不入室的亲传弟子。” 杜天雄道:“这些人,全都来自世家大族,有的已是二十岁的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六岁。齐师叔此举,用意深远。” 俞震言道:“大师兄,齐师叔选择与各方世家大族修好关系,对宗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我听人说,凌霄宗与巡天宗极尽拉拢之能事,妄图将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纳入阵营。” 杜天雄道:“那么,他们这么做,是要干什么?是只为壮大自己阵营的实力,还是有所图谋?” 俞震言道:“人家私事,我们不好猜。” 常青子插话道:“玉虚峰收录弟子一事,就由风铭负责。大家若无事,便可下去办事了。” 风铭应了声,便离开乾清殿,回小枯峰去了。 神兽勾陈带着小蛇、幼麒麟它们回来,向风铭报平安。 风铭如今担负着巡守元始山脉的重责,多亏有神兽相助,省了好多精力。 只是,如何办好为玉虚峰收录新弟子的事,让他头疼。 他一想到福城的部署,有些心得,却也不多。 尤其是面对齐春秋的咄咄逼人,冲着玉虚一脉而来,做出回应,事在必行。 齐春秋一口气收录七十二名弟子不说,还公开女儿的婚期,今年九月九日,齐萱与南宫龙大婚。 就在此消息公开的第二天,风铭决定下山,收录弟子。 他缓缓步行着,走过后山青玉石铺成的道路,常青子站在路的尽头,双手负后,仰首望着蓝天白云。 常青子道:“师侄,掌门人他……?” 事情过去快要一个月了,常青子寝食难安,忧心忡忡。 最后一个见掌门人的是风铭,风铭身上只有“戮仙”,没有“太极印”,这不能说明掌门人无事、风铭真的没有“太极印”。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发难,指责风铭是害掌门人的第三个凶手,风铭都是百口莫辩。除非,掌门人能及时现身。 风铭何尝不明白这一点,道:“师叔,师父他老人家是自己走进圣墟。” 他本想说的“师父进入圣墟后是什么情形,我便不知”,一句空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常青子相信这一点,道:“师侄,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自己小心。” 话外之音,他常青子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能否争取其他首座,那得看风铭自己的本事,而这个时间毫无疑问是在齐春秋那边。 风铭道:“师叔,我的师兄们都不与我一条心,我还要什么时间?至于那高高在上的掌门大位,我从来没有奢想过。这些事,还是等师父出关后,由他老人家自行裁决。” 常青子脸色微变,道:“我听震言说,日月殿上事发时,你原本不想通知齐春秋长老?” 风铭嗯了声。 常青子摇头道:“如果这不是掌门人的用意,你这一举动便是自取灭亡。你的道行很高了,但与齐春秋比起来,尤其是与他的人脉比起来,你差得远,连你师父怕也是有所不如。” “所以,接下来,元始门占据的地盘,会被明里暗里的人蚕食,对不对?”风铭肃然道,“师叔,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来什么,接什么。我才不惧他齐春秋,他算个什么东西?狼子野心,不知好歹,他最好不要走到会令他后悔莫及的那一步。” 常青子惊呆了,拉了一把风铭,用惊慌的眼神询问:你疯了? “我没有疯,疯的是他齐春秋。”风铭冷面肃然,“他自以为是的那些个人脉,在我眼里如同草芥。收录世家大族的弟子入山门,更是引狼入室。我呸。” 常青子听这话,不禁叹了口气,显然他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碍于齐春秋的威望,不便言明。眼见风铭将事情想得如此透彻,常青子坦然了,也释怀了。 风铭下山后,打听到以秦万古为主心骨的魔教与蛮族一行,没有回大荒山,却是向西而去。 西域本由昆仑派镇守,九百多年前被灭派后,一直是虚位以待。魔教与蛮族西行,定是冲着昆吾峰去的。时逢元始门为自保而自顾不暇,北方的镇龙殿封山不出,凌霄殿与巡天宗争夺四正之首的位置,已然交上了手,给了魔教良机。 风铭历时四十九天,游历东西南北,收录七百二十名新晋弟子,回到玉虚峰。 林斩与常青子查看花名册,全是最普通、最贫穷人家的孩子,大部分人的年龄在七岁到十岁之间,还有七十二人的年纪只有五岁。且不说这些孩子没有任何文化,根本不识字,单是根骨资质,差得要命。哪怕是齐春秋座下资质最差的一人,也要强过这七百二十人绑一起了。 曾药师笑而不语。 宋伯约若有所思。 大家明知风铭这是要公开叫板齐春秋,真想不通风铭要拿什么赢齐春秋。 风铭个人的确出类拔萃,二代弟子中无人能望其项背,可齐春秋不单个人能力超群,门人弟子多才俊,外在的人脉网连掌门人萧镇元都差远了,无法一战。 林斩道:“师侄,虽是玉虚一脉的家事,但如此意气用事,实非明智之举。” “人们常说,修仙是与天争命,高门大户的人争得,出身寒微的人争不得?不见得吧!”风铭信心满满地说道,“十年后,我将带领这七百二十人,横扫承影世界,将那些个祸害杀得干干净净,人人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曾药师笑问:“你拿什么养活他们?” 这话问到了根本上。 修真世界的修炼资源,每况愈下,连年锐减。十年前的风铭,贵为掌门人的入室亲传弟子,已经得不到应得的那份灵丹资源。如今,各方修真豪强势力无限度收紧修炼资源的流通,雪上加霜。 元始门这般的修真大派,早已到了开源节流的地步。 风铭回说:“师叔,有风铭一口吃的,就有他们一口吃的。七百二十双筷子、七百二十个碗,这点钱我还能出得起。” 俞震言愤怒已极,憋了许久,忍不住说道:“简直胡闹。” 风铭沉声道:“少管闲事。” 他将接下来的话吞回去,瞪了一眼二师兄俞震言。 无论如何,风铭没有想到二师兄那天不听自己的话,惊动齐春秋。 若无齐春秋掣肘,风铭定要追击魔教与蛮族一番。 林斩不忍掌门人的弟子自相残杀,道:“风师侄,那天,俞师侄叫我师兄一事,没有错。就算俞师侄先叫我,我也要叫上师兄一同过来。” 风铭怒道:“因为某些阴险小人的短视与自私,错过了一次歼灭魔教的良机。一个月前,魔教与蛮族离开玉虚峰后,没有回大荒山,而是西去。不久的将来,魔教便要开辟出昆吾峰这块根据地,从而与大荒山形成遥相呼应之形势。元始门还有能力自保么?” 风铭直接开骂,惊呆众长老,他又道:“令我最担忧的是,如果真如传闻那样,魔教与蛮族合力打开通往妖界的那扇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届时,妖族卷土重来,蛮族趁乱肆虐,魔教养精蓄锐,等正道各派精疲力尽时,只能成为被宰的猪。” 长老们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常青子见风铭与俞震言二人的矛盾又有爆发的架势,索性将玉虚峰的诸般事务交给风铭打理,自己如往常一般清修去了。 风铭左右不说什么话,长老们如何安排,他便如何做。 他署理玉虚峰事务以来,前往仙鹤峰上抄录一份“七宝谱”,重开玉虚峰上的“通天大殿”,亲自坐殿炼丹,鼓励同门炼丹,大有重振元始门以炼丹著称的气度。 元始门丹堂的传承,一直在仙鹤峰上,历来的仙鹤峰首座都是修真界最顶尖的炼丹师。自陆婉清执掌仙鹤峰以来,其师姐定静是实际上的丹堂长老,专注于炼丹。然而,定静长老在炼丹一途上的资质有限,致使元始门的炼丹呈现大衰退的迹象。 萧镇元曾斥责过首座陆婉清,被陆婉清当面反驳,从来也不以为意炼丹一事。 风铭出手即是不凡,一炉炉灵丹成功出炉,尤其是珍贵的“洗髓丹”,简直是他的成名之作。 然而,他不将通天大殿管辖的灵丹交给暂代掌门的林斩长老,而是自行支配。 灵丹分派时,唯独不给灵霄峰分一颗。 洛阴城倪家,本是二流修真世家,自攀上齐春秋这根高枝,倪家嫡长孙倪喾更成了齐春秋的入室亲传弟子,便不将洛阴城的任何修真势力放在眼里。四处讨伐,以武屈服各方修真势力,力图为己所用。连元始门开的商铺烧为灰烬,打死一人,打伤六人,并扬言死个元始门的外门弟子,跟死一头驴没什么分别。 林斩闭目沉思,想着师兄只顾地笼络四方世家,却忽略了他们带给师兄的危机。 常青子看了看林斩,又看了看风铭,再看向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外门弟子,正不知如何是好。 林斩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暂代掌门一事,就由风铭师侄自己来好了。曾师兄与宋师兄二人,我会亲自去说。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过问宗门的任何事情。”临走时对风铭说道,“师侄,有机会,告诉掌门师兄一声,我不是这块料。若有用到着的地方,可派人来灵霄峰找我。” 林斩大步流星地走了。 乾清殿上只剩下常青子与风铭。 常青子拍了拍风铭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你迟早要亲自面对,我帮不上什么忙。” 常青子也走了。 风铭孤零零站在乾清殿上,而这是在他保持头脑清醒时给自己争取来的两个月光阴。 现在,他终于要面对这一切。 “一群废物。”风铭走到外门弟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沓黄色符箓,每人十五张,“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如果办不成,就不要活着回来了,自己找个老鼠洞把自己埋了。” “可是,齐长老……” 年老的外门弟子话说到一半,被风铭那吓人的眼神硬生生中断。 “机会,永远是自己争取而来。”风铭缓缓转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能给你们一次,诸位师兄好自为之。” 外门弟子们不再说话,默默离开乾清殿,回洛阴城去了。 第二天,倪家被灭的消息传到玉虚峰上。 风铭正在通天大殿上炼丹,听此消息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怒道:“他们还有一点正道门人的品行么?一群畜生,枉披一张人皮。” 张公祺道:“师弟,你准备怎么办呢?” 他说的怎么办,当然是指如何应付齐春秋。 风铭叹了口气,道:“二师兄,劳驾你亲自走一趟灵霄峰,将事情跟齐师叔说明白。如果齐师叔问我的意见,就说我的意思是由二师兄、海刚峰师兄、万天剑师兄三人亲自前往一趟洛阴城,将事情查明。至于那十一个外门弟子,将他们捉拿归案,先回山门,再做惩治。” 俞震言哼了声,把头拧过去。 “三师兄,那你去一趟灵霄峰。”风铭沉声道,“北麓望舒峰上的灵田,荒芜已久,就请二师兄亲自前往打理。三年之内,我要看到三千亩灵田破地重生。” “老七。”俞震言气愤已极,大声道,“你这是小人之心,假公济私,挟私报复,打击同门。” “那你呢?”风铭正色道,“身为师兄,身为掌门人的亲传弟子,首鼠两端,抗令不遵,耍两面派,自私透顶。你觉得你很光明正大不成?你当真以为师父看不穿你那点心思?” 俞震言气结,语塞。 风铭的语气缓和下来,道:“二师兄,哪怕你效仿齐、白二人,伤的也不是我的心。往后余生,好自为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八章 商战 前往洛阴城的人回来了。 风铭亲自前往请常青子出来主持这件大事,常青子以身子欠安推脱,由风铭自己裁决。 他一走进乾清殿,看见前去请林斩、曾药师、宋伯约的三位师兄都回来,个个朝他摇了摇头。 灵霄峰上来了一位韩长老,受首座派遣,过问一下事情的真相。 万天剑、海刚峰二人亦在。 风铭不敢坐在正位桌案上,只站在桌案前,沉声问:“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风师兄,那倪家早已投了魔教……” “混帐!”韩长老怒喝道,“倪氏一族,世代居住在洛阴城,清清白白,怎么会投了魔教?血口喷人,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长老怒视向风铭,威胁之情溢于言表。 “韩师叔说的是。你们绝不能血口喷人,要有结结实实的证据。”风铭缓缓道。 风铭连齐春秋都不怕,还能怕这个几乎不怎么走动的长老?论一论道行,这位师叔远不如风铭。 那位外门老师兄从怀里取出一个黑木盒,双手捧上,道:“风师兄,证据在这里。” 风铭道:“是不是你们灭的倪家?” 那位老师兄道:“是。” “哼,你们倒是痛快,可这行径与魔教妖人有什么区别?我正道人士,讲究个以德报怨、以情感化,你们难道忘记了拜入元始门的初心,忘记了拯救苍生的使命?太气人了。”风铭不怒自威,“念你们因同门身死而一时眯瞪,情绪错乱,才犯这等大过。其情可悯,其行可原谅。罚你们前往望舒峰开荒种田,你们服不服?” 众人忙道:“服。” 韩长老一怔,冷笑几声。 风铭道:“至于那件魔教信物,交由韩长老转交给灵霄峰首座齐长老,信物真假,自见分晓。” 他看向韩长老,道:“师叔,弟子这般处置,是否妥当?” 韩长老的脸拉下来,像张驴脸,阴沉沉的,想发怒却也知道讨不到任何便宜。分明是风铭以此信物为要挟,欲将倪家一事就这样过去。倘若真追究起来,信物是真的,那吃大亏的可就是灵霄峰了。 风铭朝那位外门师兄施了个眼色,那人便上前,道:“韩长老。” 韩长老接过信物,起身离去。 海刚峰与万天剑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风铭道:“六师兄,你押送他们去望舒峰,早去早回。” 黄公衡应了声,带着众人离去。 杜天雄忧心忡忡,开口道:“七师弟,有些事还是要与诸位长老商量着来,不宜一意孤行,乾纲独断。” “人家躲着不来呀。有什么办法?”风铭叹道,“大师兄,有他们,没他们,有什么影响?好像除了掣肘自家人外,没什么用。能怎么办呢?大师兄,难呐。” 风铭岂能被这些琐事烦扰,困住手脚。 最新一次灵丹分配,灵霄峰上的海刚峰与万天剑各得洗髓丹一枚。 洛阴城事发后,洛阴城里的修真势力更加闹腾起来,要为倪家讨个公道。 洪阳、太榆、雄赉、赞泉、永谷、奉皋六城响应,形成七城“替天问道盟”,推举洪阳贺家家主贺远山为盟主,要上玉虚峰问个明白:何谓正道?何谓邪魔外道? 风铭派出以七脉首座首席大弟子为首的阵容,前往洪阳,打出“修真世家,宁有种乎”的旗号,严令众同门,无论谁挡道,杀无赦,务要铲除七城中的世家枷锁,还天下人一个自由的山河。 元始门的人赶到洪阳城时,得知两天前“替天问道盟”已经解散,各回各家去了。 杜天雄等人愁了一路,总不能真的大开杀戒,这可不符合元始门以正道巨擘、领袖群伦自居的身份。 然而,看上去,元始山脉北边的七城,还是没有勇气与元始门一较高下。 杜天雄一面派人前往各城宣明元始门的来意,一面派人将信送往玉虚峰。 风铭传信:元始门的人即刻进入横断山脉,清剿妖邪,打通北上的通道。 元始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大规模行动了,大概有两千年未清剿元始山脉以外的山脉地域,造成实事上的那些山脉地域被其他修真势力占据,为富不仁,为非作歹,侵害无数广大普通人族的利益。内因无外乎,凡事着眼于大事、大局,早已不屑去做凡尘中的鸡毛蒜皮之事。 风铭前脚派出同辈中人,横扫横断山脉,后脚派出七位长老,各领十名外门弟子,分头前往七城,重振七城的商铺。并将天鸿城的所有人撤回,部署在七城。 凡事从小处着手,处处得心应手,事事势如破竹。 大量的一品、二品灵丹运往七城商铺,不到一个月,七城的资源流通总量,元始门占了九成,打得那些以世家自居的修真势力无还手之力。 神仙会的核心阵地在天鸿城,那座万年古城,早已是错综复杂,水淹不进,油渗不进。 风铭每每想起“通灵幻境”中的诸般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这一回,再也没有一个强大的黑衣人助自己打下天鸿城的一隅江山,而自己迟早是要打进天鸿城。单靠武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在天鸿城外形成强大的攻势,辅以对天鸿城釜底抽薪,或许有机会撕开一个口子。 风铭用一件件小事积攒着自己的威望。 对外诸事,他还算是胸有成竹。 宗门内诸事,处处可见掣肘,连师父都无可奈何,他身为晚辈就更难了。 清剿横断山脉,正在紧要关头时,灵霄峰、金庭峰、流云峰、仙鹤峰、金光峰五脉的人被五脉首座召回,没有任何理由。迫使玉虚峰与灵宝峰两脉的人不得不撤回到洪阳城,将消息送到玉虚峰上。 风铭怒不可遏,独自坐在通天殿上发呆,良久,冷冷道:“一群草包,不足与谋。” 怒归怒,事情没法进行,只得换条路走。 他一面令杜天雄、张公祺坐镇洪阳城,统管七城诸事,一面亲自下山,再收录三千六百名外门弟子入门,均匀分置于玉虚、紫阳、御兽、灵境、华彩、宿环六峰上,亲自负责众人的修行,分配修炼资源。 他笃定只需要三年时间,再也不会受另五脉的掣肘。 那些个暗地里掣肘的人,终于见到风铭的疯狂之举,便知风铭离倒霉不远了。 让他们失算了的事是,风铭是一位经商的奇才,在他的陆续安排下,北七城、南六城的商铺经营全归了元始门。 当以经商著称的神仙会反应过来时,已被一本极完善的药典“铭志·本草纲目”彻底压制。 神仙会的几位老掌柜合计,用不了多久,风铭就能撕开天鸿城的口子。 只是令神仙会头疼不已的是,东南滨海福城崛起“青云门”,一本“青云药典”让神仙会的“鸿蒙药典”捉襟见肘。好在比起元始门,那个仅有十二个小孩“青云门”,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六九章 古珠 这半年光阴,风铭只觉得比十一年时光还要漫长,煎熬千倍万倍。 蓦然回首,实难相信被自己挺过来了。 灵霄峰上张灯结彩,漫山喜庆,为两个月后的婚礼充分准备。 风铭坐在丹炉旁,翻阅着半年期间收上来的情报。 齐春秋有意拉拢的与有意高攀齐春秋高枝的世家大族,一半门户人家在天鸿城,集中在城西区域,蜀山一带。另一半门户人家则是天南海北,其名不显,其势平平,只在当地有些名气。思来是齐春秋有意为之,掩人耳目。 曾药师行事低调,但在结识世家大族方面不遑多让。 宋伯符秉承历代流云峰收录弟子的风格,随遇而安,讲求个缘分。 将宗门相关的情报放在一边,风铭仔细归纳审阅时下发现,凡是靠近齐春秋拉拢的世家大族范围内,人口都出现了极大幅度的波动。 如一份情报所述:天阴山脉,地处西北,历来是富庶之地,养育人口千万,如今随处可见残垣断壁,骸骨遍野,沃野上荒草丰茂。 天阴山脉,曾有一个强大的修真宗派玄阴宗称霸于此,主宰一方。如今被董、杜、马三大家修真家族取而代之,至于玄阴宗是如何消失的,没人知晓。董家嫡子董幂拜在齐春秋座下,成为不入室的亲传弟子。 风铭隐隐不安,立刻传出书信,让打探消息的玉虚峰外门弟子全部返回。暗地里派出五个人,赶往天阴城,没有说明要干什么,只说把所见所闻全部记录成册,时间可往前追溯千年,正是昆仑仙宗被灭门的关键时间。 风铭的动作更加谨慎了,暗自思量如何才能做到速斩齐春秋。 现在的风铭,能抵挡一阵齐春秋的攻势,但时间不会太久,就会败在齐春秋的剑下。 这天,大清早,海刚峰与白焱一起来到通天大殿,风铭与二位师兄招呼相见。 海刚峰开门见山地说道:“灵霄峰不孝弟子云烈,忤逆犯上,欺师灭祖,已被家师处死。” 海、白二人凝视着风铭,察言观色。 风铭面无表情,稳如泰山,见海刚峰没有继续说,道:“此乃灵霄峰家事。纵使掌门人坐堂乾清殿,怕也管不着。” 风铭内心一阵难过,或许在诸钩山上时,云烈已经是一个死人,只因风铭出手相救,才多了一年多。如今,齐春秋要嫁女儿,要是真有人从中作梗,捣乱婚事,无疑是自取死路,与他人无关。可风铭转眼一想,不禁想到了白骨露于野的天阴城方圆大地,眼睛眨了一下。 白焱道:“如今是风师弟坐堂乾清殿,灵霄峰也是要知会一声。” 风铭道:“齐师叔的心意,风铭已经明白。” 风铭这才看穿海、白二人亲自前来的用意,那是一种期盼着风铭为同村邻人报仇的渴望。二人万没想到,风铭全没当回事,言语间甚至有些师父杀徒弟乃是理所当然。海、白二人讨个没趣,回灵霄峰去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铭想来齐春秋不大可能与魔教勾结,只有可能打默契牌,合力围剿玉虚峰,以杀死师父与我为主要目标。如此一来,那些个似乎是杀戮的事,难以说通。是以,风铭思来想去,仿佛陷入死循环,越想越乱。 云烈被处死,像是灵霄峰上死了一只蚂蚁,没有任何波澜。 黄昏时分,一个落寞的身影走进通天大殿,一身浓烈呛鼻的酒气。 张小鼎半醉半醒地斜躺在长凳上,打了一个长长的酒齁,眯眼看向聚精会神调制丹液的风铭,开口道:“风掌门,忙呢?” “我是一个不愿浪费生命的小修士。”风铭没有看他,“云烈已被处死,你用得着如此荒废作践自己?莫不如振作起来,为元始门做些事。” “哎呀,你做的都是掌门人做的事,我这一粒渺小的尘埃,岂敢,岂敢,万万不敢。”张小鼎咕咕狂饮烈酒,“往后余生,人生得意须尽欢,朝如青丝暮成雪。能在风掌门的炼丹大殿上喝喝酒,已是人生一大快事。” 张小鼎怎么揶揄,风铭十分平静。 这分平静中是无奈的复杂。 张小鼎爹将“天书”传给风铭,他爹又回到魔教了,他青梅竹马的齐萱要外嫁了,无论他与风铭有什么样的仇怨与过节,已然不重要。 风铭没有办法叫醒这个入醉正酣的人,随意说道:“你要是闲得慌,帮我办一件事?” 张小鼎呼地一下站起来,醉眼迷蒙地问:“这是掌门人要传令了么?那我是受,还是不受?” 风铭道:“你正大光明地下山,然后,偷偷摸摸地去一趟北域的镇龙殿,将这封书信送到方证师兄的手里。” 风铭办公的桌案上有一份书信,早已封好红漆,信封没有署名。 张小鼎嘿地一笑,道:“我在元始门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差遣。宋大伯都没有差遣我做过事。”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风铭从容地将丹液下炉,盖上炉盖,缓缓看向张小鼎,“即使你十分小心地隐藏行踪,你会遭遇一路的追杀。你要接了这个任务,等于没了半条命,要三思而后行。” 张小鼎自从知道风铭修到上清境七品后,已打心底服了这个同门,如今听风铭如此说,酒醒了一大半,想起大伯告诉他云烈被处死的事,心里打激灵,道:“什么人敢追杀我?” “这是我要的答案。”风铭缓缓道,“只要你有信心活着到达镇龙殿,将信交给方证师兄,这个答案肯定是有了。” 张小鼎叉腰说道:“我没有路费。” 风铭连信封一起丢过去一个储物袋,道:“这些归你了。” 张小鼎揣在怀里,临走时问道:“还有吩咐的么?” “追杀你的人,尽你所能,一个不留,杀个干净。” 风铭说时,已经重新挑捡起炼丹的灵材,着手下一炉灵丹的炼制。 张小鼎的酒已完全醒了,走出通天大殿后,随着几口烈酒入腹,又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地下山去了。 大殿外的天色渐渐黑透了。 通天大殿顶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月华般的光芒,将大殿照得透亮,全无死角。抬眼看去,时间稍久,夜明珠周围灰暗下来,仿佛有一条条星河形成,远远的拱卫相随着恍若圆月的夜明珠。 风铭捏诀施法,修炼阴阳咒,但见夜明珠周围呈“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一刻后,“山岛竦峙,洪波涌起”,“日月其中,星河其里”。半年来,这颗夜明珠的星辰气象愈发光亮,生气四溢。 “莫非,这颗夜明珠是传说中的‘天梵古珠’?” 风铭想到了“通灵幻境”中的一幕,心道:“那颗‘幽冥化血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天梵古珠’就放在这通天大殿上,却无人知晓?” 他此刻感觉像是抓到了什么,却又觉得抓的东西似有似无,缥缈无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七〇章 定风波 夜色如墨,星光如细雨洒落,映衬着通天大殿的宏伟和神秘。 夜明珠在殿顶高悬,散发着宁静而神秘的光芒。 每当通天大殿上的夜明珠亮起时,那似星光璀璨的明珠,如同悬挂在九天之上的明月,洒下清辉,照亮大殿。仿佛通天大殿本身就是一个的巨大法阵,可汇聚炼化天地间的灵力灵气。 风铭站在夜明珠下,心神渐定,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体内流动,道行似乎不需借助修真法诀,便可自行飞速提升。 这种现象实在是匪夷所思,完全违背了人族修真者通常需要依靠吸收天地间灵力灵气才能提升修为的基本规律。 这样的情况,只有妖族、蛮族、魔族等拥有特殊“血脉”的种族才会拥有。 风铭心中纳闷,难以理解这种异象的出现。 人族古贤创立的修真文明,人族修士通常需要苦修多年,方能渐渐领悟天地之道,修炼法诀,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境界。而风铭却似乎走了一条不同的路,他并非借助修真法诀,而是在沉静中感悟到了一种独特的修行方式,一种完全由肉身自发的修炼方式。 如果这种奇特的修行方式被人知晓,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引发新的萧墙之祸。 风铭开始意识到,这种力量的增长并非无代价。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化,有时沉重如灌铅,有时轻如鸿毛,如同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悄然改变着他的生命体征。 风铭百分百人族血脉,与元始门历代弟子无二,那么,为什么通天大殿被关闭了七千二百年之久? 通天大殿,在第二代掌门人天尘真君晚年被关闭后,再也没有人入主通天大殿。 最近一位坐堂通天大殿的元始门弟子,还是七千四百年前仙逝的天殇真君。 风铭开启通天大殿时,没有任何一位长老出来阻拦,仿佛通天大殿早已是废弃的偏殿,不值一提。 似乎,“阴阳咒”乃是天妖皇族的修炼法门,已被风铭在这通天大殿上亲自证实。 可他不明白的是,他一个人族少年,怎么能修成“阴阳咒”? 炼丹、制符之余,风铭挖掘了另一个兴趣——“练字”。 风铭识些字,但不多,如今有权限阅览宗门藏书,每日必要挤出时间读书,凭过目不忘的本事,腹中墨水日渐增多。《七圣帖》共十三篇,作者无名氏,书法笔迹优美绝伦,记述人族七圣之轶事。风铭既为野史故事所吸引,亦被书法深深吸引,临摹笔迹,常临摹常新。 今日,临摹到“丧乱”二字,笔锋顿滞,断了“高山流水”的笔势,意兴全失,整个人瘫坐在太极椅上。 他心神一阵恍惚,眼前仿佛站着一个蓬头冷峻的少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叹息道:“你怎么会被处死?” 云烈被处死,已是昨天的事。 风铭什么都做不了,原也没有多深的感情羁绊,可隐隐地有什么东西触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心神难宁。 他喝了几口热茶,提笔蘸墨,从“丧乱”二字开始,重新临摹,用笔纵逸,如高山之流水沿着清刚峭拔的岩石流淌,庄严肃穆。临摹到“春秋之戮”的“戮”字,杀意顿盛,笔锋如刀似剑,后续的一笔一划,仿佛刀剑在坚石上刻字,字里行间充满了抑郁悲愤之气。坚持片刻,啪~,笔杆碎成数截,散落在白纸上。 风铭一把抓起白纸,揉成一团,在手心烧成灰烬,这才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凝视大殿上悬挂的夜明珠,沉吟半晌,伸出手指,又写起字来。第一个字是“莫”字,最后一笔的一捺之后,停顿许久,才写下第二个字“听”字,最后一笔手抖,竖笔画成波浪形。 这会儿,停顿得更久了,整个人沉默如山。 蓦然间,他发出一声清啸,目光如炬,神情坦然,一路写下来,共是六十二字,正是《七圣帖》中的其中一篇:“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道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铭写了一遍又是一遍,翻来覆去地书写,笔画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快,到后来仿佛在狂风骤雨中狂奔,骤遇山洪,将人席卷进巨石泥沙,淹没了,冲走了。旋即,手势转而变得越来越慢,似溺水之人,全无着力。 “一味强求,我便是那巨石泥沙中的一份子,没人杀我,我也会溺水而亡。” 这一转变,让风铭领悟心境困境,豁然开朗。 人生的风雨和自然界的风雨没有不同,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雨天,天空没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风铭再写“莫”字时,“艹”字头仿佛身临大漠,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日”字时日丽中天,气势如虹,“大”字底时纵横捭阖,气势雄迈。“一”字和“山”字笔画甚少,“蓑”字和“醒”字笔画甚多,但笔画少的不见其陋,笔画多的不见敏,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酣畅淋漓,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这六十二个字中“风”、“雨”、“也”、“无”各有两个,写来形同而意不同,气似而神不似,变化之妙,“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铭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待到午时,日悬中天,艳阳高照,他长啸一声,玉虚峰上空阴云密布,山雨欲来,可当“晴”字落笔而成,云卷云舒,碧空如洗。那一刻,他的指尖仿佛掌控着阴晴气象,意所至而天象变。 “定风波!” 风铭回坐到太极椅上,神识内敛,气定神闲。 其时,祸起萧墙,师父重伤,生死未卜,魔教与蛮族去向不明,齐春秋处死云烈、急于嫁女,凌霄宗与巡天宗争夺天雁平原,神仙会已着手进攻元始门的商铺,风铭纵有满腔热忱,却也分身乏术,身边无可用之人,无法周全。这股深沉的心情,竟让他悟出“定风波”这套极厉害的修真神通。 风铭将六十二个字分成五组,各成一道冲虚圆通的神通,将所悟所得记述成册,正好传法给紫阳、御兽、灵境、华彩、宿环五脉。他选择振兴早已失传的五脉,以对抗另五脉,那便是选择漫长的等待,等待每个人的成长,拔苗助长万万使不得。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七一章 妖信 七日过去,四方传来的消息寥寥无几,风铭如坐针毡,心中焦虑不安。 世事变幻莫测,尤其是在这充满阴谋和暗涌的修真界,每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承载着重大的信息。 夜深人静时,风铭独坐“天梵古珠”下,仿佛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中徜徉,思绪如同银河般绵延无尽。回想起自己踏入修真之路的那一刻,心中只有敬畏。曾梦想助力与自己同样出身的人一个修真梦,梦醒得太早。现实总是残酷的,时常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清晨的阳光如金色细沙洒落在玉虚峰上,宁静祥和。 风铭的心境宁静平和,眼中带着一丝清澈,如同清晨倒影朝阳的湖水,透明而平静。 此时他正心无旁骛,专心处理着宗门的事务,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宗门的事务繁多而琐碎,但对于风铭来说,这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熟练地处理着每一件事务,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悉心打理,没有丝毫的马虎之处,像是一位精于舞剑的剑客,轻盈而有力,一招一式间流露出从容与娴熟。 一名青年行走而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神色。 他轻声说道:“风师兄,这封信是一只银翅信鸽送来的,不知其来历,只见它向南方飞去。” 说着,他将书信恭敬地递给了风铭。 风铭接过书信,没有急着拆开,眉头微蹙,对孙师兄道:“孙师兄,你可知道哪家门派会使用银翅信鸽?” 孙师兄摇了摇头,回道:“我从未听说过有门派使用银翅信鸽这样的传信方式。” 风铭微微点头,示意孙师兄退下,犹豫着是否打开这封书信,心中却又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然而,他心中也隐隐觉得这封书信的重要性。 思虑良久,最终他还是决定打开这封书信,毕竟无论其中内容如何,他都必须面对。 轻轻撕开封口,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信纸上竖写着工整的一句话:“天阴山已被妖族攻陷。” 字迹隽秀,显然是一个女子的笔迹。 送信之人明明白白告诉风铭,他派往天阴山方向的人已被妖族杀死。 风铭思量再三,决定先到后山圣墟重地,请示掌门师父。 他站在后山圣墟的重地,心中充满着疑惑和焦虑。 这里是元始门的重地,事关一派兴衰,历来只有掌门人凭借信物“太极印”出入。其他人未经许可,靠近五里范围者,杀无赦。 “师父,弟子有要事请示。” 掌门师父虽然未出现,但风铭深知师父的神通广大,便运起自己的道行,意沉丹田,将声音传送出去,自信可在十里之内传达得清楚。 然而,良久过去,却没有任何回音。 风铭心中不禁生出疑惑,再次重复说了一遍,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正要离开时,忽见白虹扰动,浮现出一个个青色小字:“凡事自决。” 风铭看着那些字,心中顿时明悟。 这是师父用道法神通隔空写下的指示,指示凡事自己做出决断,自己承担起责任来。 风铭来到乾清殿,敲响“通天钟”。 钟声悠扬回荡,如同天籁之音,传遍元始山脉上的诸峰。 “通天钟”响起,各脉俱能听见,各脉首座需要按惯例会同本脉执事长老,来到玉虚峰与掌门人相会,商议事关宗门安危的大事。 金庭峰曾药师与流云峰宋伯约先到,并着六个长老,一同走进大殿。 风铭趋步上前,请两位师叔落座。 金光峰与灵宝峰随后到来,亦坐在各自的坐椅上,神态凝重,似有不悦。 恭候良久,不见仙鹤峰与灵霄峰的首座与长老前来。 风铭派玉虚峰上的两位长老,分别前往,亲自请一趟,言明有大事发生,请二脉首座务必来乾清殿,商议大事。 未料,仙鹤峰传来话,“陆长老心情不好,不来了”;灵霄峰的回话直接是“嫁女在际,没时间”。 风铭听后,神色庄重,双眼如星辰般璀璨,气度沉雄,开口道:“曾师叔,宋师叔,诸位师叔,刚刚收到传信,‘天阴山已被妖族攻占’……” “这话能信?”金光峰首座磐石道人冷哼道,“妄人之言,切勿信了,以免被世人笑话。” 磐石道人,乃是十八代弟子,道行低微,只因金光峰实无杰出人选,才被齐春秋扶持着暂代金光峰首座。 风铭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定是齐春秋已有交代,要给风铭难堪,使绊子。 “磐石师叔说得有理,但事关妖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风铭平静地回应道,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谅解之意,却也不愿直接挑明立场。 人与人的言语之间往往蕴含无尽的含义,明说未必好,暗指更能见其人心。 “嘿嘿~”磐石道人阴声阴气地笑说道,“风铭,你是想效仿掌门师兄横扫幽兰界,迫不及待了吧?” “滚!”风铭双目如电,射向磐石,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 风铭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磐石道人的内心深处,逼迫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压力。 磐石道人脸色大变,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磐石入门一百四十余年,挣扎在玉清境五品,若无靠山,如何敢与上清境的、已拥有“戮仙”的风铭相抗衡? 风铭冷冷道:“磐石,要我请你出去,是吗?你想试试我配不配说这话?” 磐石道人原本以为可以用言语挑衅风铭,而风铭定会百般忍耐克制,却没想到遭遇到如此强烈的、不留丝毫情面的反击。心中满是无奈和不甘,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再与风铭交锋,于是站起身,匆匆离去。 风铭的神气缓和下来,不动声色,道:“诸位师叔,本派该怎么做,才可拯救无数生民?” 宋伯约率先说道:“此事,须得请示掌门师兄,听候他调派。” 曾药师微一点头,表示同意。 风铭道:“我已请示过师父,师父要我自裁。” 曾药师微笑道:“那么,师侄你准备怎么办?” “我决定亲率玉虚、灵宝、紫阳、御兽、灵境、华彩、宿环七脉的二代弟子,赶往天阴山脉方向。”风铭正色道,“宗门事务,暂由宋师叔主持,由曾师叔与常青子师叔左右协助。” 宋、曾二人面面相觑,各自点头。 宋伯约道:“师侄既已裁定,我等无意见。”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七二章 坏人 风铭的提议“顺利”通过。 长老们思来想去,“年轻人,血气方刚,年轻气盛,急于证明自己实是人之常情”,一味仗着年纪辈分阻挠扰乱,实是小人之行。飞不出鸟窝的雏鸟,再强大,地盘也就是那个鸟窝了。 风铭着手组建的这支队伍,人数多达五千之众,但却没有一个是长老的亲传弟子。其中,今年新收录的四千三百二十名弟子全部参与。六百八十人,由玉虚峰外门弟子和灵宝峰内外门弟子组成,组成中坚力量。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赌气行为。 风铭不这么想,笃定自己的选择。 这些弟子或许缺乏身份背景,或许没有惊人的天赋,更没有充足的修炼资源,但他们却是那些最需要机会的人,是那些视机会如救命稻草的一群人。 风铭以己度人,深知机会对于他与他们来说,是上天最珍贵的馈赠,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展翅飞翔。 常言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 出身寒微的人们,绝大多数至死都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自己天赋不足,却不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自动回归均值,绝无特别大的差别。那些个真正弱的族群基因,早已被自私的基因淘汰。只要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人们,差的只是机会,是一次公平的竞争机会。 有的人出生后的起点,便是无数人奋斗数代人难以到达的终点。 那些个位高权重的人无数遍宣导着,条条大路通天堂,却从来不告诉人们,有的人出生时已经在天堂。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风铭更深层的意图,要给这个已经被腐朽禁锢的古老门派带来一次彻底的洗礼和重生的机会。要想达到这一目的,只有通过底层的大换血,给每个人未来可期的希望,才能让门派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尤其是让足以抗衡现有守旧势力的人成长起来,重中之重,要中之要。 这也是风铭唯一的机会,是掌门师父恩赐的机会。 机会往往是以生死为赌注的,愿赌服输,无怨无悔。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天空澄明,仿若一面洁净的镜子,静静地映照着鸿钧广场上的一切。 广场上,六千人齐聚,站立如林,整齐列队,壮观而肃穆。 风铭缓步走来,身姿挺拔,目光坚毅如钢,仿佛锋利的剑,破碎虚空,无往不利,注定要闯过重重阻碍,铸就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穿一件崭新湛蓝色长袍,墨绿色太极八卦腰带,金冠束发,气场如巍峨山岳,散发出一股慑人心魄的气息,隐隐有了一派掌门的气度与风采。 人能养气,气能塑人,大概就是如此。 风铭扫过众人,每一眼都仿佛是一道火焰,点燃着每个人胸中的枯萎野草,只待春风吹又生。 他沉声下令:“北伐妖族,护我同胞!出发!” 这两个字如同钟鼓激昂,响彻云霄,激荡起众人内心的潜能和勇气。 那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发出,龙吟虎啸,声震百里,令人心神震撼,瞬间点燃他们无比的壮志豪情。 众人闻声响应如雷,步伐整齐有力,仿佛是一支军队行进在战场上,气势非凡。 如果各脉真气配合,此刻应该是一道道色彩光鲜的仙剑凌空而起,化作一条彩带向着西北方向飞去,显现出修真界的威严与壮美。 然而,现实却是风铭领着一众人缓缓步行,浩浩荡荡,向着西北方的天阴山脉进发。他们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急行着赶路。 一路上,风铭派出人手先行,四处打探,将元始山脉与天阴山脉之间的广阔地域绘制成地图。他们细心记录着山川河流的位置,标注着各处的重要地点和可能的险要之处。不仅仅是简单的探路行动,更是一次对修真界地理的详细了解和掌握,为日后的行动做好充分的准备。 风铭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规划一个人族居住区域,足够对抗天鸿城。十一年过去,他曾经历过的“通灵幻境”中关于天鸿城内的种种,每每思来无一不是心有余悸,能活着醒过来,已是他命硬。再来一次,还能那么侥幸? 元始门中,师父已将掌门继承人的两大信物“七星仙剑”与“戮仙”交给自己,掌门师父尚在世,以齐春秋为首的人不但不服气,反而处处掣肘、打横炮,阳奉阴违,臭不要脸的行为何其多,随时准备要致他于死地。待到能随时翻脸时,玉虚峰上定要有一番血战了。 风铭的出路绝不在固守玉虚峰,而是坚决而勇敢地走出去,寻找另一方施展拳脚的天地。 正当风铭率众到达“虎牢塬”时,元始门传来一封秘信:齐春秋与南宫磊正式达成约定,南宫龙与齐萱成婚后,南宫龙将拜在齐春秋门下,成为其关门弟子,而南宫家的下一任掌家人将是南宫雷的儿子南宫英。 风铭看着这封秘信,字迹潦草,字里行间极不工整,大约猜出是灵霄峰上的人送出,将消息传给自己。目的不言自明,齐春秋要效仿金庭峰,将灵霄峰传承掌握在自己的血脉手中。南宫英,即关门弟子,大概也是既定的下一任灵霄峰首座,甚至再进一步,在齐春秋的扶持下,将成为下一任掌门人强有力的竞争者。 云烈的死,也就真相大白了。 齐春秋为了扶持女儿一脉,明明白白地告诉外人,更是告诉他的入室亲传弟子,挡道者死路一条。 “齐师叔,你的眼界,也就是个家天下了,何足为惧?” 风铭将书信化为灰烬,任风吹散。 有人希望他能出手做些什么,而风铭只是淡淡地笑了。 只要齐春秋不能在短时间内踏入太清境,哪怕是风铭与齐春秋堂堂正正打一场,风铭也是不惧他了。 何况,风铭此次出来的一个重要目的,是要搜集龙骨、龙髓、龙血,炼制七品灵丹“养龙丸”和“造化丹”。两种灵丹各集齐百枚,风铭便可在通天大殿上借助“天梵古珠”,强行突破到太清境。到了那时,灭不灭齐春秋,只在一念之间。而现在,还只能想想,齐春秋仍是如一座高山屹立在元始门,令风铭望而却步。 虎牢塬,乃是上次杜天雄等人犁庭扫穴的终点所在。 这片塬地广袤无垠,横向三千里,纵向六千里,由无数沼泽、湖泊、毒瘴山谷、洪水形成,被誉为这片世界上生死相搏的险地之一。即便是元始门的玉清境四品修士,也不敢轻易踏入其中。 这里埋葬了无数人族修真强者,是一个充满着血与火的禁地。 风铭站在虎牢塬的入口,踌躇满志,凝视着眼前茫茫一片的景象,感受着这块极度危险却又蕴藏着巨大机遇的风水宝地。 虎牢塬,看似是一个荒凉凶险之地,却也是修真者们眼中的宝地。 这里蕴含着特殊的灵力灵气,往往能孕育出许多珍稀的灵草灵木,极其珍贵,各种奇珍异宝也因其地灵而聚集于此。 人族修士要想获得,必须是以生命为巨大代价的冒险,方有机会。 风铭深信以自己如今的道行与“龙心瓶”,要在虎牢塬走一遭,自然是绰绰有余。但随行的众人要进入其中寻得宝藏,那便是凶险万分,是不敢冒的险。 这天夜里,他将诸事安排妥当,决定夜闯虎牢塬,先探个究竟。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发之际,他的眼角瞥见东北方一抹微弱的绿光闪烁,忽明忽暗,越来越暗。 他毫不犹豫地身化虚空,转瞬间来到那一处,发现一枚竹简,竹简上注入了浓郁的修真灵力,上面刻着一个简短的词语:“偷袭”。 风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来到了虎牢塬的边界,这个边界是他亲自划定的安全范围。 然而,他的神识却探查不到任何修士的气息,这说明送信人早已将竹简放在这里,并精准地选择了时机。 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并未告知任何人自己夜闯虎牢塬,这竟然意味着有人早已盯上了他的行动,准备在他离开之时进行偷袭,制造混乱,给予致命一击。 他心中燃起一抹怒火,却也更加警惕。围绕着他的阴谋诡计无处不在,随时都能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风铭深知,只有保持警惕和冷静,才能在这个充满挑战的修真界中生存下去。 他收起竹简,将自己的神识扩散开来,搜索周围是否有埋伏,同时心中也盘算着如何应对可能的偷袭。危机四伏,唯有强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风铭决心戒备周全,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 在虎牢塬的营地中,风铭如同一只猎鹰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异动。一片寂静中,他悄无声息地祭出一张符箓,身形渐渐隐匿于虚空之中,然后轻盈地返回营地,开始巡逻,追踪任何可能的异常。 月色涌动,寂静的夜晚中,玄字号营地中走出了五个人,他们大大方方地朝着风铭的营帐走去。 这五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笔挺有力,眼中透着凌厉之气,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商杉五杰?” 风铭心中暗自称奇。 商杉五杰乃是正道修士中的佼佼者,声名远播,擅长各种绝技,是正道阵营的一股清流。听说风铭要北伐妖族,他们早早赶来会合,表明加入正道阵营,共同抗击妖族之举。 直到此刻,风铭意识自己疏忽了什么,太过将精力放在对付齐春秋身上,而忽略了身边的事。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地出现商杉五杰,恐怕并非简单的会合,可能隐藏着更深的用意。 他暗自思量,难道这五人是要偷袭他,刺杀他?而背后指派他们的人又是谁呢? 风铭心中犹如风浪翻涌,他深知修真界的尔虞我诈,正邪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成为常态。 他默默跟在五人身后,在这月色下,他的眼神如利剑般锋锐,警惕而又沉着。 五人来到风铭的营帐前,为首一人朗声道:“商杉五杰拜见风盟主。” 五人神色不定,显然是极忌惮风铭,见无人响应,为首一人便道:“风铭生性谨慎,哪怕与镇龙殿方证同行,都能在智慧与实力上稍胜一筹。天刚黑时,他安排元始门的哪几个草包,我料定他要独自探索一番虎牢塬。错过今夜,我们再也不会有机会完成秘密任务。” 他左手边一人沉声道:“风铭没有做错什么。这本是元始门的家事,我们横插一手,真的好么?” 为首那人右手边一人冷笑道:“老三,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是非立场之分。雇主给我们那么高昂的代价,此刻能心软么?” 为首那人见二人还要争执,忙阻止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立即通知其他人,制造事端,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先制造混乱,遣散众人,让众人落荒而逃。此计不成,只要杀……一条路。” 为首那人恶狠狠地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五人便即分头行动,不大一会儿,各营地骚动,三万余人啸聚在一起。元始门的人站在一起,个个手持品阶不错的灵剑,严阵以待,他们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风铭已吩咐下来,大家不便前往营帐禀明。 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大声道:“诸位兄弟,各方道友,大家可知风铭盟主为什么要停留在虎牢塬而不前行吗?” “没有的事嘛,才两日。” “就是,风盟主能有什么坏心思?还能害我们不成?” “哼哼~,他那是要让你们当炮灰,替他送死呢。”另一人冷笑道,“以他上清境的道行,足可轻松穿过虎牢塬。为什么他要停下来?不断的哄骗更多的修士加入?那是因为他要用活人铺出一条路,将虎牢塬这方风水宝地开辟成元始门的私地。如此一来,他便能与天鸿城相抗衡。” 风铭心中一惊,心道:此人是谁?竟能看透我的心思? 他悄悄绕道哪人身后,只见哪人是一个中年文士,怀抱一根镔铁判官笔,一时不认识此人之来历,便确定此人是今夜才来。看上去,真正的高手已经部署就位,只差动手杀人,制造混乱了。 在那喧嚣的场景中,风铭冷眼旁观,眸光如刀,凝视着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物,仿佛在看一场独特的戏剧。 眼见那些人的言语不起作用,一名醉态豪放的汉子踉跄着走出人群,目光如狼般锐利,落在元始门的弟子身上。他手中狂笑,双拳紧握,似乎早有所图。忽然间,他大声喊道:“老贼,还我妻儿的命来!”话音刚落,硕大的拳头猛然挥出,狠狠打向元始门弟子。 元始门弟子惊恐之下,急忙招架,拳拳相击,但显然力量悬殊巨大,两人被震得倒退几步,口中鲜血狂喷而出。这醉汉并非真心想取他们性命,而是试探他们的底线。 风铭心中冷笑,这种粗鄙无礼之举,只能惹来一时的混乱,而真正厉害的角色还没有出现。 “最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七三章 血悟 在修真界,人心险恶,恐怖之处不在刀光剑影之间,而在那些看似平静的背后。 风铭深知此道,亲眼目睹齐御风与白莲杀师叛门,与魔教妖人沆瀣一气,亲眼所见师父与齐春秋的一场场明争暗斗,让他体会到人心的复杂和险恶。 利益驱使下的人,就是人自己描述的“恶魔”形态。 有人为了修为的提升,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背叛师门,背离道义。 还有人为了争夺修炼资源,不惜挖空心思,设计陷害他人,祸及无辜,不惜血流成河。 修真界的血腥纷争,是一场能用肉眼可见的“修罗场”,每重境界的修士是一类吸血的妖精,境界越高吸血越凶猛凶残,无时无刻威胁着每一个人族修士的安全和利益。 风铭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思考这些,他深知修真之路不仅是修炼功法,更是修心修性的过程。 只有心怀善念,方能在这波涛汹涌的修真江湖中保持一份清明与坚守,在黑与白之间的灰暗地带多一丝仁慈。 无限恶循环的险恶人心,让修真界充满了挑战与机遇。 每一个险恶之心都可视为隐藏着一份珍贵的修真资源,每一场明争暗斗都可能成就一段传奇,一个传奇消亡,一个传奇崛起,就这样在命运的齿轮中轮回着。 生态位越艰难,越要清醒认识矛盾与对立的热点,只要谨慎且耐心地保持一颗警醒的心,方有可能随时准备面对未知的挑战。 风铭知道,人心险恶不可避免,但他也相信,善良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和阴暗。 这种信念让他在修真之路上走得更加坚定,或许是他选择了“善”的缘故,心中的剑意也更加璀璨。那些自创的、非自创的道法神通,自行圆通完满,更有无数精妙变化在神识的演化中诞生。 道家真法,真可谓“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 怎么样面对“恶”,似乎成了正邪两道的核心辩论所在。 在修真界,正道与邪道的界限并非总是清晰可辨,成王败寇只是一时之胜负,于是,此事往往需要深入思考和审视才能分辨出其中的真相。 正道者视“恶”为必须斩除的祸害,他们信奉的是正义与仁爱,坚守着修真界的规则与道义。对于邪恶势力的崛起,他们毫不犹豫地奋起反抗,以维护天地之间的平衡。一旦获胜,往往选择用爱心感化,擅加教导,以规视听,从善如流 而邪道则对“恶”有着不同的理解,他们常常认为“恶”是力量的象征,是超越凡俗的一种途径。在他们眼中,所谓的“恶”可能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行动,也可能是对社会规范的挑战与颠覆。他们以个人的力量与信念为荣,无惧于正道的压迫与指责。 在这种对立中,人人都面临着选择与挑战。 他们必须审视自己的信仰与原则,决定自己是要坚守正道的纲常,还是追求邪道的个人力量。 有人说,“恶”与“善”并非绝对的对立,它们之间存在着无数的灰色地带,需要智慧与勇气去探索和理解。 很多时候,“恶”并非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意义和力量,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情绪波动。 正道者需要审时度势,避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而邪道者则需警惕自己的欲望与执念,避免走入歧途。 是以,面对“恶”,最重要的是保持清醒的头脑与坚定的信念,理性与知性相得益彰。 正道者要有勇气与智慧去斩除邪恶,邪道者则需谨记力量的边界与责任。 唯有如此,才能在正邪之间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行走修真之路。 一旦任何一方越界,都将带来灭顶之灾,被天道不容,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世世代代被戳脊梁骨。 风铭常常感慨,正道与魔教之间,其实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对立。 有时,他觉得被正道批判的魔教手段,反而更为人道、更为正道。 正道之所以被称之为“正道”,一方面是因为其秉持着一些传统的仁义之道,以及对修真界的规范与秩序的维护,但另一方面,也因为其过于拘泥于规矩,甚至有时过于“妇人之仁”。在他看来,正道虽有其道义,却往往在处理问题上显得拘谨,不够灵活,甚至有时过于苛求法度,而忽视了解决问题的实际手段。 相比之下,魔教在某些情况下显得更加灵活和务实。 然而,修真界的道义并非简单的黑与白,善与恶,正道与魔教之间始终存在着复杂的纠葛和辩证的关系。有时,正道的“妇人之仁”或许会显得过于温和,成为“恶”的温床;而魔教的某些手段虽然看似直接,却能达到“除恶须务尽”。 风铭思考着这些问题,他知道,在修真界的道义之中,并非绝对的对错,而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灵活处理,以达到最大程度地保护和帮助人族修真文明稳步前进的目的。这种复杂而又深刻的道义观念,让他更加谨慎地思考自己的行动和选择,以免陷入道义的悬殊和利益的矛盾之中。 风铭面对来自无怨无仇之人的致命威胁时,心中涌起莫名的伤感。 他本想用真心劝说,试图挽回这场无谓的冲突,然而冷静思量后,他知道这样的努力注定是徒劳无功。 对方已然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再多的劝说也只是白费口舌。 于是,他决定采取最残忍的手段,对敌人予以致命一击。 这是一个充满了江湖恩怨、利益纷争的时代。 修真界本应是一片和平与修行的乐土,然而现实却残酷无情,人心险恶,刀光剑影时刻笼罩着这片神秘的领域。 风铭深知,有时候不得不用最残忍的手段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别无他法,选无可选。 他的心中涌动着无尽的矛盾和痛楚。 他不愿对无辜之人动手,但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他又无法退缩。 风铭心中既有无奈,也有决绝。 这一刻,必须要做出最艰难的选择,即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将之埋藏在心底,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坚决。 风铭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沉稳,在锁定目标后,施展出元始门的法术缚神术,如同翩翩起舞的“风绳”,将那三十九人从人群中抓出,捆绑一起,定在众人面前。他的出现宛若星辰下降临的愤怒天神,虽然淡漠如水,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威严。 众人见状,不禁心头一凛。 元始门众人惊喜叫道:“风师兄!”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改变?”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风铭的言辞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让人不得不动容的。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修真界状况的担忧和不满,更有着一种改变世态的决心。 在场之人回过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人暗自赞叹风铭的胆识,有人则觉得他过于冒险。一旦真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机会,那将是追悔莫及的过错,岂容他风铭轻易逆风翻盘。他们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个自称风铭的修真者,想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 风铭面对三十九人,却是泰然自若,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引起轰动,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心中有着一股不可动摇的信念。 风铭心中默默琢磨着,他知道,改变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的是时间和努力。 在星光璀璨的夜晚,风铭的身影宛若孤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航行,他心中虽有万般思绪,莫名悲愤,莫名伤感,莫名无奈。 对于风铭而言,这个世界并非总是充满温暖与和平。 他知道,修真界的残酷与无情,往往比外界更为隐秘而深邃。 在他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对于那些罪恶之徒,他愿意以更加严厉的手段来惩治。 “诸位前辈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要寻机害我性命,这是什么道理?”风铭悠悠问道,“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商杉五杰等人全傻了眼,被风铭的愤怒惊醒过来后,个个脸如死灰。 正常人,谁会挑战一个早已到达上清境修为的元始门强者? 猪,做不出来这么愚蠢的事。 风铭看向商杉五杰,道:“五位前辈在我营帐前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你们告诉我你们拿的什么人的钱财,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商杉五杰垂首不语。 人一旦过了最紧要的那一关心理,往后便轻松多了。 风铭又问道:“其他人呢?雇主给了你们多少钱财,我可以出十倍,只要你们告诉我雇主是谁?” 三十九人沉默不语。 风铭冷笑道:“神仙会,真是好手段呐,佩服,佩服。我研制了一种毒药,名叫‘碎心粉’,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做个试验,今日,就辛苦诸位英雄豪杰。” 一人突然大声道:“风铭,你可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是元始门掌门人的亲传弟子,要杀便杀,怎么能用如此邪恶的手段?与魔教何异?” “那你们呢?”风铭厉声反问道,“那你们的雇主呢?与魔教何异?哦,你们恶事做尽,到头来用正道正义要挟他人?你们可真是正大光明啊!” 风铭缓缓掏出一个黑色瓷瓶,道:“‘碎心粉’乃是我独创的杰作,就让我们看看疗效,能不能治愈一颗黑透了心的罪犯。” 霎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直视风铭。 那种从从容中爆发出来的威压,恍若巍巍山岳,直入云霄,亦如滔天洪水,撕天裂地。 临近之人,闻声肝欲裂,目视则失明,一颗心仿佛快要燃烧起来。 风铭右手食指一弹,一缕灰色丝絮飘进商杉五杰之首那人的嘴里。须臾,那人的头颅与四肢飘浮起灰雾,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低沉的猛兽哀鸣,听了使人肝胆寸断,一颗心仿佛从内里渐渐粉碎,向外蔓延,而中毒之人能清晰感觉到这一切的变化,无尽的痛楚只能在脑海里盘旋,在心田里涡旋。 众人亲眼目睹一个大活人如何在死亡时化作灰黑色的飞灰,而整个过程亲自吞下摧残灵魂的痛楚。 或许,这并非是风铭一时之怒的惩罚,更似是一种警示,一种对于那些见财起意无良之人的严肃惩戒。 风铭天生是能下得了死手的狠人,心狠手辣,绝非虚言。每当面对那些不讲道理而为非作歹的人,他坚信应当用更加严厉的手段来打击邪恶,以维护修真界的正义和平衡,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心中只有对正义的坚守和对邪恶的永不妥协,如同磐石般坚定,永不动摇。 余下的三十八人,他们颤抖着,心中的恐惧越发强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将亲身经历一场可怕的灾难。而他们无一不是占据山林的一隅霸主,被许多人供奉着,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好人难做呀。” 他轻声自语,声音随着夜风飘散。 随着三十八缕“碎心粉”落入那三十八人的口中,今夜的危机便已过去。 可是,风铭高兴不起来。 夜凉如水,残月之影洒落在风铭的身上,他静静地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忧伤。 这个世界,犹如一幅无尽的画卷,人世间的事情总该有个评判的标准。 善恶之辨已然模糊,正邪之界难以界定。 有人拥有强大的修为,却心术不正;有人心存善良,却受尽艰辛。 命运如同无情的画师,在这幅画卷中勾勒出无数曲折离奇的故事。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思索。 修真者追求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心性与修为的结合。 善恶在于心,修真者应该胸怀大义,行善积德,才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见微知著。 月色下,寂静的夜晚似乎拉开了思绪的窗户。 风铭回忆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修真之路,莫要迷失于功名利禄,要以修心为主,方能步步稳健。” 他静静地感受着夜的凉意,如同感受着修真之路的冷暖。 修真者的道路,充满了险阻和挑战,但只有心怀正义,才能在风雨中行稳致远。 在天地间,那种无情无义的残酷,圣人亦难逃其咎,更何况风铭这般平凡的修真者。 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考验的修真界,道法之间纷争不休,利益之争激烈异常。 在这混沌的尘世中,风铭深知,要想立足于修真之路,单凭仁义之心是远远不够的。 他不仁,但并非无情无义,而是在这种无情无义之间,保留着一份理智与冷静。 曾有人问他:“修真之道,你以何为依?” 风铭淡然一笑,答道:“世间道义,风过而无痕。我修真,须得虚心如水,无情如风。”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七四章 虎牢 在风铭轻松平定叛乱的时候,他也不忘安抚着那些追随者的心。 然而,他未曾料到,这件事传开后,越来越多的散修赶来,与之会合,北伐妖族,大干一场。 至今没见妖族的影子,风铭也没有快速北上的行动。 风铭处死三十九人的手段,让世人为之动容,彰显着风铭与对手的绝对决裂,一经交手,不死不休。 散修们如潮水般汇聚,他们有着各自的理想和信仰,更多的是嗅到了一种“希望”,它缥缈,但隐隐约约似的可期。 妖族离开这方世界已有九千六百余年,人族对妖界一无所知,如今的妖族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一个谜。只是,妖族天生长寿,曾在这方世界残酷奴役万族,留给人族深刻血脉中的恐惧,从未衰减。 风铭妥善安置前来相会的人们,暗暗感受着这股强大的气势,心中时常波涛汹涌。 他顶住各方压力,坚信凡事要有根据地的策略,决心开辟出虎牢塬这方广阔的大地,为己所用。进可成为大后方,退可成为要塞据点。没有一块根据地,元始门内里错综复杂,风铭只怕自己的一腔热血如历代元始门前辈一样平白耗尽。 一根蜡烛燃烧尽了,会有新的蜡烛继续燃烧,然而,它们前赴后继,照亮的只是那根蜡烛所在烛台的方寸范围。 这一天,正午时分,风起云涌,虎牢塬中心地带突然升起黑雾,如同天地间的一幕魔幻景象。 那黑雾浓郁而又诡异,将大地遮掩在一片黑暗深渊之中,让人无法窥见任何光泽。 黑雾似乎是被什么邪恶力量操控,犹如一条遮天黑布徐徐展开在虎牢塬上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仿佛被黑暗笼罩,沉闷而又压抑,让人感到窒息之苦。 正午的阳光仿佛也因这黑雾而黯淡了许多,天地间的气息变得沉重而又阴冷。 风铭站在虎牢塬的边缘,凝视着那滚滚黑雾,心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神兽勾陈低声嘶鸣,右前蹄轻轻刨地。 一白一绿两条小蛇,却是不断仰首嘶鸣,身材渐渐鼓荡起来,奇异的热浪不断扩散。 艺高人胆大。 风铭御七星仙剑,冲入黑雾之中,忽见黑暗阴影中冲出一条长着翅膀的灰褐色巨鳄,翅膀没有振动,在黑雾中狂奔如履平地,冲风铭而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凛然之色,七星仙剑一挥而起,剑光如墨绿色的流星划过天际,星芒璀璨,如同漫天繁星闪耀,破碎虚空,撕碎黑雾的封锁。 那异变生翅的巨鳄被墨绿色剑光斩杀,尸体上喷出一股股血柱,染红了残存的黑雾。尸体掉进一片沼泽,仿佛是被融化掉了,融入沼泽,而那片沼泽多了一丝生命气息。 就在此时,在那破碎的黑雾中冲出一条条生翅的灰褐色巨鳄,身躯巨大,翅膀振动间带起狂风,声如雷霆,仿佛是天地间决堤开闸而来的一道灰褐色洪水,冲向风铭,要将他冲得粉碎。 它们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灰褐色光芒,仿佛要将一切生命碾碎于脚下。 风铭捏一剑诀,身子周围渐起一个太极圆,将人包裹其内,太极圆的边沿上渐渐浮现一个个清晰的爻符。顷刻间,太极圆上发射出一道道墨绿色的剑气,恍若仙女散花,在风铭面前形成漂亮的剑网。 巨鳄们嘶吼着,扑向风铭,身躯犹如山峦般巨大,带着毁灭的气息。 一道道剑气贯穿过生翅巨鳄,巨鳄惨叫,血雨飞溅,巨鳄应声倒地,死得透透的,一具具尸体化作大地肥料。长翅巨鳄的鲜血在沼泽中慢慢渗透,洪水中荡漾,草丛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雾,仿佛是大地在自我疗愈一般。 此刻,风铭周围的灵力灵气翻腾,形成漩涡,不断注入玄青色太极圆中,将这一片区域笼罩其中。天空中的星辰仿佛也为之动容,星辰之力似乎在这一刻回应了风铭的呼唤,剑芒越发璀璨,似有无数星辰陨落,星光照耀下,整个人宛如置身于星海之中。 “玉清真诀!”营地观战的人群中,一位皓首老者淡然道,“元始门的玉清诀、上清诀、太清诀,皆是道家至尊修炼法门,却也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三大仙术。没想到,八千余年来,能有第二人修出玉清真诀的人来。这可正是太难得了。” “师父,连太白真君都没有修成玉清真诀?” “那是没有的了。”皓首老者摇头道,“太白真君是不世出的奇才,哪怕是放在元始门的十七代十七位掌门人中,也是前四的存在。然而,能修成玉清真诀的只有创派祖师爷元始仙尊一人。流云峰的首代传人天武真君,也许是最接近修成的一人。可数千年来,没有一人能修成‘天武诀’。” “正是没有想到,风铭这个平平无奇的人,刚拜在萧真人门下,何等平庸,如今是愈发的不可收拾。人呐,真的是英雄不问出处。” 人群中纷纷发出惊叹。 许多还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目睹风铭从容施展仙术的惊鸿场面,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云泥之别,苍鹰与蝼蚁的差距。 黑雾彻底散去,生翅巨鳄全部化作这片大地的养料。 风铭收敛心神,停下施法,只见觉得天地间的灵力灵气鼓荡,仅在他的呼吸间,便从耳鼻口及全身诸穴涌入,而他的身子仿佛是一个灵炉,自行炼化来自天地间的灵力灵气,成为玉清真灵。这一身道行,越来越厚实。若无丹田中封印的四件神兵,仿佛饕餮巨兽吞噬走大量的玉清真灵,风铭思量着自己怕是要触摸到上清境五品的境地。 他御空返回营地,凝神注视虎牢塬上的变化。 短暂的平静之后,虎牢塬的大地上涌现出一连串的土泥球,像是一颗颗丸子被抛到高空。随着土泥球的破裂,一只只奇大无比的灰老鼠跃然而出,眼中闪烁着凶光,仿佛是要吞噬一切的恶灵,它们展开利爪,向着营地疾冲而来。 风铭脸色微变,却丝毫不慌乱。 他身形微动,手中的火焰顿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右手食指如同点燃的火种,一颗颗火球凝聚而成,瞬间形成一片火海,烈焰如龙舞动,化作连绵无尽的火剑雨网,向着灰老鼠群覆盖而去。 火剑雨网呼啸而出,瞬间将虎牢塬上的一切破土而出的灰老鼠笼罩其中,熊熊火焰将它们围困,凛冽的火焰似乎要将一切凶兽烧成灰烬。 然而,就在火剑雨网凌厉冲击之际,那些灰老鼠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机敏和灵活,它们相互呼应,化作灵巧的影子,在火焰中穿梭躲闪,竟有着避开火剑的趋势。这些看似普通的老鼠,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智慧和勇猛,使得原本应该轻易击退的攻击变得棘手无比。 虚空深处传出一个声音,冷冷道:“风铭小贼,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原来是你?” 风铭豁然想到十一年前寒鸦古城外的一幕,灰老鼠与镇龙殿高僧大战,自己被种下恶魔之种“掌天雷”一事。 他也想到了那老僧胸前吊的一件黑色长方物什,不禁想到赤色的“通天尺”。 这一刻,仿佛被自己遗忘的诸般事务,一一涌上心头,方知一切真相已然被揭开。 风铭讥讽道:“妖孽,你的‘掌天雷’,不怎么样。”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哼!” 神通广大的灰老鼠,怎么能想到风铭不但传承佛家真法与道家真法,而且身怀“阴阳咒”。 “阴阳咒”,正是“掌天雷”这般邪恶之物的克星,皆可从其中炼化出阴阳二气,补充于修炼真人。 这也是风铭道行突飞猛进的根本原因所在。 他凝神聚气,运起身法灵动,身形如电,手中火焰更加炽烈,犹如烈焰神剑一般,势要将这些灰老鼠斩灭于火海之中。 剑意如水,从他体内涌出,轻轻舞动,便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气势磅礴。 在他的掌控下,由火焰化成的火剑凝聚成一道道火焰流光,犹如银河倒挂,流转不息。这些流光交织成一幅幅绝美的画面,勾勒出一种超脱尘世的气息。风铭凝视着这些剑气流光,心中掀起千层波涛,对剑道的理解和感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身处剑意之中,仿佛是站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感受着岁月的沉淀和流逝。每一刻都是剑意的洗礼,让他的内心越发清澈明澈,对剑道的领悟也越发深刻。 风铭闭目凝神,周身剑气流转,如同万千星辰闪烁。 这种境界,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剑法修炼,而是融入了天地之道,法天象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剑意凝聚到极致。 剑身微颤,剑芒乍起,如同一道彩虹穿梭星空。 这一剑出,天地色变,仿佛有无尽星辰陨落,银河倒悬,天穹震动,气势宏大无比。 这一剑,便要逼迫“灰老鼠”现身,将其斩杀。 “小贼,有种别走,等本尊回来。” 虚空中的那声音已远去,只留下无数老鼠的尸体,落在虎牢塬上,一一化作大地之肥。 营地彻底狂欢起来,各色人等山呼“盟主威武”、“文成武德,正道之光”。 元始门众人更是被惊艳到了灵魂深处,无不渴望着将来有朝一日,能修成风铭这般的能耐。 有一句古训:“君子卓尔不群”,意味着高尚的人应当超然独立,不随波逐流。 然而,风铭偏偏要与众不同,他渴望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一个团队,共同前行。 风铭并非无视圣人的教诲,而是对修真世界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期许。 他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固然重要,但若能与志同道合的伙伴们携手前行,将会事半功倍。 他相信,在团队中,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相互支持,共同成长。 在虎牢塬这片曾被“诅咒”的大地上,一场惊人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曾经荒凉贫瘠的土地,在吞噬了许多的灰老鼠与生翅巨鳄后,仿佛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惊叹的气象。 沼泽地变得肥沃,成了灵田的天赐之地。 昔日泥泞的沼泽现在绿草茵茵,一片片鲜花绽放,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田间种植的作物生机勃勃,生长迅速,一派丰收的景象。 这些灵田不仅给人类带来了丰盛的粮食,更为修真者提供了珍贵的灵草灵果等修炼资源。 山林之间,更是成了灵气充裕的宝地。 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树林中的灵草灵木繁多,每一棵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原本肆虐大地的山川洪水也化作了灌溉田地的清水。 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而过,灌溉着灵田,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富饶。 虎牢塬,这个被“诅咒”笼罩的土地,仿佛在一夜之间,解除了尘封的束缚,如今正呈现出勃勃生机。 风铭联合各方势力,邀请永琰城盖家、山邑梁家、柳城简家这三大建筑世家,共同规划了一座“虎牢城”的城市版图,占尽虎牢塬,还从四个方向各向外扩展百里。 风铭给这座城市赋予的将不仅仅是一座城池,而是一个“万年大计”、修真界新起点,一个能够承载十亿人口的、不断创新的新型城池,这里将有自由贸易,有全新的修真秩序,是人族修真文明再上新台阶的“新型动力源”,将来定要给那些腐朽固化的“老东西们”毁灭性打击。 在风铭心中,虎牢城不仅是一个建筑项目,不是一时之兴趣,更是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期许和信心。 这座城市将成为修真界的一颗璀璨明珠,吸引着各方英雄豪杰前来投奔,共同书写新的传奇。 “虎牢城”计划的筹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三大世家的建筑师们齐心协力,携手打造着这座城市的新篇章。 风铭留下了七名元始门弟子,负责管理“虎牢城”的大小事务,自己则带领着队伍北上,向着遥远的天阴山脉进发。尽管时间上或许有些许的耽搁,但风铭的决断沉稳而持重,他的调度有着精准的方向和计划。 人族修真界,从万年前的百花齐放,到九千年前五正名门的正式确立统治地位以来,时至今日,一切越来越陈旧腐化,说其堕落,毫不言过。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从不因人的出生身份而改变,只要是既得利益者的身份,一切皆以维护利益体系为己任。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少年子弟江湖老,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 这一年是人族修真文明纪元,九千年,时逢世纪之年。 人族与妖族的命运齿轮,将再次转动到一起。 此次,谁主沉浮?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七五章 七姓十三门 风铭出身微末,得遇机缘,造化出一个锦绣前程。 七岁及以前的人生岁月里,如今他所看到的一个个被称为“散修”的人族修士,是他不敢奢想的梦。 正因如此,他终于开始有意识地去思索家传“羊皮卷”所载的佛家经典“龙象般若经”,为什么从未造福过任何一个祖先?让家族成为散修之家? 近些时日来,风铭已有些感悟。 自九圣创立修真大道,传法人族,只在三百年间造就百万人族修真大军,一举攻入天鸿城,推翻天妖王朝,将天妖王庭深深埋葬在天鸿城内的青龙山山腹。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里,何其艰难,何其困苦,人族修真文明百花齐放,闪耀万古。 随着诸多人族古贤归隐,九圣立派,门户之见取而代之,成了人族的首要矛盾。 尤为悲惨的是,人族修真文明迅速走向禁锢,层级越来越分明,门派世家分个上中下三等,除此而外的便被笼统称为“散修”。 修真界的散修,又是形形色色,形成层级分明的鄙视链。挂靠强大门派外围的散修是最高一层,次一层是与之有人脉联系的散修,最末的是偶得机缘步入修真的散修。令人扼腕悲叹的是,这些泾渭分明的层级,将修真资源的流通掌控成一个极其精密的“漏斗”。漏斗口的人数最少,却掌握着绝对的资源,掌控着话语权与支配权,而到了最末端便是鸡肠子,缀着最多的人数。 最末一层的散修,全靠日复一日的奔波劳碌,换取极微薄的修炼资源,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直到一颗绝不认输的“心”像蜡烛一样燃尽。 次末一层的散修,已经占据了某些资源渠道,如掌握着一两个获取固定资源的来源,能有闲暇的时光稍稍挥霍。 最上一层的散修,往往已拥有自己的一张关系网,让人来供奉,更重要的是能与更上一层的、已然入流的修真力量搭上话。真正最活跃的、能制造事端的散修,多半集中在这一层。 不论何种散修,他们有一点与高人一等的修士公平拥有,那便是生老病死苦。 年龄从来不是修真界的绊脚石,有人二十岁以下,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人八十岁才恍然大悟,一夜间返老还童。任何年纪的修士,都在努力实现同一个梦——长生梦。二十岁的修士朝气蓬勃,信心如烈火燃烧。那一百岁以上的修士,何尝不是追寻一个长生梦,不会因年龄与姿势而改变。 修真世界的知识最为昂贵。 有人说,人族修士的知识决定了他们所处的生存环境。 此言绝不为过。 也许,有极少数的人因为运气成分,能到达一些孕育灵材的环境,能活着走一趟,从而大富大贵。 说到详实处,那自是大为不同。 生于寒鸦村的人,终其一生走不出方圆百里的地界,并非村人缺少勇气,而是他们无法预料走出认知的环境边界后,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便也连最基本的活命经验没有了。生于天鸿城的人,走街串巷,听些街头巷尾的谈论,便能得到许多的知识。 就像能追随风铭而来的散修,首先得知道风铭首倡义举,北伐妖族。 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要是不怕死。 不论听到的风铭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活得通畅,不受危险。 其次是不怕苦。 哪怕他人指着前面的一堆财富,也得自己亲手去捡,喝水还容易硌牙,何况是越来越稀少的修炼资源。 君不见同为四正名门的巡天宗与凌霄宗,正对峙于东南方向,抢夺一座天然灵脉的主宰权,双方已然派出长老级的强者出战了。 风铭仁慈宽容,已然是修真界的一股清流。 在这个大环境下,凡是散修,绝不能有不可原谅的恶习,此时一个散修的聪明和努力才是兑现价值的时候。 风铭很快就发现一批人,他们一天一个精气神,节节高升,主动做许多事。 他只一个顺水推舟,便组建了除元始门本派之外的另一支精锐队伍“勤天部”,规模达一万二千人,由七人共同掌管。 第一次,召七人来到大帐议事。 七人似有预料,不待风铭开口,便先开口说了起来。 “盟主,您放缓前进的步伐,是不是在考虑如何对付太皇平原上的修真力量?” 祁德光,宽额粗眉,身材魁梧,四十岁的年纪,说话瓮声瓮气。 风铭轻一点头,道:“我已派人前往知会,但被人拒之门外。看上去,人家很不情愿我们从太皇平原上经过。” “盟主,绕道而行,无论是折向西南,还是折向东北,都是不划算。 若要直达天阴山脉,只有通过太皇平原,穿越过擎岭山脉,便可直达天阴山脉的山麓。 如果妖族已经来到天阴山脉,我们还要思考擎岭中是否已有妖族的活动踪迹,避免被设伏。” 郜延寿仔细分析着说道,话里话外,可以强行通过太皇平原。 “盟主,属下已打听过太皇平原上的七姓十三门。 算起来,他们的祖上都是人族的古贤,从末代天妖皇时起,七姓十三门已占据了太皇平原。 九圣横空出世时,太皇平原一度成为人族的核心据点,抵挡住三大天妖的攻击潮,人族真正的第一次反攻便是从这平原上发起。 时至今日,他们如同五正名门一样传承下来,代代有杰出的人才,虽不能向外拓张,却也是守城有余。 如今,他们听了盟主在虎牢塬上的神威,定然不敢正面敌对,但暗中的一番较量必定不可避免。 要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怕他们也不会听。” 郦崧认真说道。 听着像是只是说了许多有道理的话。 风铭思量着,元始门占据元始山脉,也未能孕育出来什么像样的修真世家,而占据太皇平原的修真势力,竟能延续七姓十三门,从不被人攻破,这的确耐人寻味。以他的眼界判断,七姓十三门一定守护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昨夜,监视七姓十三门的人传来消息,他们正举行着欢宴,夜夜笙歌,流水席从未停过。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七六章 黑袍美男子 “为之奈何?” 风铭轻叹一声,一脸忧郁。 祁德光道:“为今之计,唯有盟主亲自登门,说明原委。” 风铭道:“他们不许呢?” 祁德光道:“那就说明他们包藏祸心,另有所图。我可是听人说,近五十年来,太皇平原周围的村民,大量减少。这事可不是空穴来风,真要追查下去,哼,落在谁身上还不好说。” “有这事?”风铭满脸错愕,眉头缓缓皱起,“祁道友,你能确定这事吗?这可是天大的事。” 郜延寿与郦崧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暗笑,均想着风铭早已知晓此事,只待他人说出来,再想法子推动。由此可见,要在这位年轻的盟主眼前耍心眼儿,那全是自讨苦吃。 郦崧道:“盟主,此事属实。” 风铭缓缓站起来,双手负后,道:“我本是寒鸦村一村民,得蒙恩师慧眼,携入师门,修得一身本事。如今听说这等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落在头上。” 他旋即下令道:“祁、郜、郦三位道友,持我书信前往七姓十三门,严谨交涉,让他们给出合理解释。杜道友四人,整顿人马,随我前往太皇坪,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静待祁道友等人的回信。” 风铭修书一封,交由祁德光,那三人领命离去,直奔太皇坪。 然而,当风铭率人赶到距太皇坪十五里外时,祁德光三人匆匆忙忙地赶来。 “盟主,怪事。”祁德光喘着粗气说道,郦崧接话道,“七姓十三门,已然人去楼空,太皇坪上的所有建筑全部消失。那里就像是一块死地,全无生机。” 风铭跟着大惊失色,久久不能回神。 祁德光沉声道:“盟主,请快快赶往太皇坪,查明真相。他们定是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不为任何人所知晓。” “不必了。”风铭摇头,下令道,“后退十五里,在太皇沙丘布阵。” 风铭驾着神兽勾陈,御空疾驰,朝着太平塬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凭借预感,太平塬的局势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都至关重要。 只是更加疑惑,这么一个地,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关注? 完全不合乎常理。 大军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迅速撤回沙丘,安营扎寨,紧密布置防线,等候风铭的归来。 风铭飘然落地,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太平塬。这片土地曾经是百里纵横,富饶而又充满生机,孕育着七姓十三门修真势力,就如同元始门这样古老而坚固的门派一样持久。然而,如今却是一片荒芜,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离去,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地,寸草不生。 太平塬的变化如此突然,让人难以置信。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仿佛一切生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风铭在太平塬上缓步行走,周围的景象荒凉而又神秘,仿佛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在流转,使人感到诡异而又神秘。 他的心神也随之警觉起来,仿佛能感应到某种不寻常的存在。 “你是在找我吗?” 忽然,风中飘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声音似乎旋转在风铭周围,如同一圈难以捉摸的气流。 风铭凝神聚气,忽然间感觉到一股隐形的线头,他立即伸手一抓,仿佛抓住了一根不可见的丝线。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紫红色的雷电从天而降,直奔风铭的头顶而来。 他不得不松手闪身,同时祭出通天权杖,挡在头顶上方四尺开外。 紫红色的雷电撞击在通天权杖上,化为乌有。 这一幕让风铭心头一颤。 自出师以来,鲜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眼前这个神秘人,实力竟然如此之强,令他感到有些慌乱。 他环顾四周,但周围却是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异动。 “我忠实的仆人说,‘风铭不好惹’,我还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意,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轻人缓缓现身,站在距离风铭十丈开外。 那黑袍仿佛绣着一条条活龙,龙身微微颤抖,金辉闪烁,如同千年金龙苏醒,不断提供着主人需要的龙灵。而那个黑袍人,年纪轻轻,约莫二十岁出头,容貌俊美异常。他面如满月,额如元宝,一头青丝长及地,如瀑布般垂落,风中轻拂,宛若仙子飘逸,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绝世美男子。 风铭看到此人的相貌,竟有三分熟悉。 那是因为风铭的绝美容貌,只能占到人家的三成,而且二人有三分相似的容颜。 黑袍美男子站在那里,目光如同星辰一般清澈明亮,微微仰头,注视着天空。 他的气息如同山间清泉,清新而又不失深邃。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流淌在血脉中,自然流露于外。 “风铭,名字听起来颇有些意思。”黑袍美男子开口道,声音清澈如玉,却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味,“我最怕你是‘七逆’中的那脉风氏后人啊。” 原来,黑袍人那份神秘的韵味,全在于后一句。 风铭寻思着,什么“七逆”? 对方虽然看似年轻俊美,但他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危险感。 “你是?” 风铭问道,目光平静而又锐利,如同一柄锋利的剑。 “我是故土重游的游子。”黑袍美男子自我介绍道,语气中透露出一股自信和傲然,“我姓皇,家里排行第七,你叫我皇七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而又微妙,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不寻常。 “你是一只天妖?”风铭从那瞬息的气息间捕获到一丝嗜血波动,沉声道,“我想我没有猜错。” 皇七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道:“今日,咱俩堂堂正正打一场,不知谁的道行更高深一些?”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七七章 风刀霜剑酷 艳阳高照,蓝天如镜,在这宁静的天地间,太皇坪上,却有一抹诡异的氛围缓缓蔓延。 皇七缓缓抬起左手,手中徐徐现形一柄三尖两刃刀。 那柄刀通体黑红,刀尖仿佛含血欲滴,刀柄末端则吊着一个大红色的圆环,如同鲜血凝成的徽记,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风铭直视片刻,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欲呕,全身血液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着,不由自主地要向体外涌动。 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控制,让人难以自拔。 三尖两刃刀,如同带着诅咒一般,能使得方圆感应到的鲜血“异动”起来,深深的嗜血欲望炽盛,逐渐迷惑人的心志。 皇七轻轻说道:“‘血魂’,正是我族十大兵器之末。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便与‘血魂’结下了不解之缘,一同沐浴,一同成长。”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辛酸,仿佛是在尽力压制万年往事。 风铭丹田中那“凝实之地”起了风,相伴生出冷与热两股力量,似乎有东西要从丹田深处破壳而出。 “猎魔刀”、“骷髅王剑”、“天罪刀”、“绝仙剑”,四件被封印在风铭丹田中的之物,竟在皇七手中“血魂”的出现时,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涌动,如同沉睡千年的巨兽被唤醒,开始异动。 “十一年,该到来的时候了。” 风铭已然放松下来,目光中渐渐燃起火焰,与神秘的黑袍美男子对峙,气势竟是不弱分毫。 “你修炼的法门……?”皇七的容颜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犹疑,他眼中的从容已然消失,替换成了一丝疑虑,“你竟能抵挡得住‘血魂’的血之诅咒?区区一介人族蝼蚁,这如何可能?”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和不解。 风铭默不作声,他心中早已明了,此刻言语已无意义,唯有剑语才是最直接的表达。身形如电,升空而起,化作一柄墨绿色的光剑,剑光耀眼夺目,如同一道九天云霄而来的天剑,朝着皇七斩去。 九天雷动,万马齐喑,这一剑所蕴含的力量,足以撼动天地,激起滔天气浪。 剑光如电,划破长空,发出一声长啸,似乎在诉说着一种无尽的力量与决绝。 风铭的剑意澎湃如海,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坚韧,仿佛是在述说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传奇。 皇七,面容冷峻,眼中却是闪烁着无尽的智慧与决绝,缓缓举起“血魂”,对准七星仙剑,森然道:“七星剑,太老了!” 刹那间,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幽暗笼罩,星光洒落如银河倾泻,而七星仙剑与“血魂”相撞,雷霆万丈,势如破天,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星空中激荡,掀起千层巨浪。 七星仙剑,乃是天地间正义之力的象征,承载着无数修真先贤的心血和智慧。其剑身如星辉闪烁,剑锋如清风拂过,剑意蕴含天地玄机,威力无穷。 “血魂”,则是一种神秘的血族秘术所炼制的“妖兵”,融合了血族的力量与智慧,威能不可小觑。其形态如血色长刀,凝聚着血族的诡异力量,一旦施展,便如魔神降临,威震四方。 七星仙剑与血魂正面一击,天地间顿时晦鸣雷动,宛如末日降临。 风铭如狂风中的稻草,身形摇摇欲坠,难以抵挡两大神兵的冲击。 皇七则如一枚血色箭矢,冲势犹如血海滔天,不知其终落何处。 风铭与皇七皆感受到了来自神兵之威的无法驾驭之感。 他们只得顺势而为,随波逐流,试图化解这股凌厉的力量。 身处在这场天地鏖战之中,他们的内心也在激烈的斗争,不断调动自身的修为与智慧,试图找到应对之法。 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两大神兵的对决所撕裂,一道道裂缝在天空中浮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风铭凝聚心神,以七星仙剑为媒,运转“风雪经”,宛如一道飞虹般穿梭虚空,瞬间来到太皇坪上。 太皇坪,平坦的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黑色云雾冉冉升起。 蓦地里,一道血光自地下激射而出,瞬间化作一条血色巨龙,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凶猛无比地吞向风铭。龙嘴内亮起三尖两刃刀,犹如龙舌一般,带着凌厉之势斩向风铭。 风铭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手中的七星仙剑化作流光,剑意如雪,铺天盖地般罩向血色巨龙。 剑光与刀影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火花四溅的气息。 七星仙剑,剑气如虹,飘飘渺渺间,仿佛天外来物,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一片冰晶之境。剑势如风雪之神,冰霜之气随剑飘洒,悄然汇聚成一柄墨绿色的霜剑,剑身上青色雷光闪烁,仿佛是九天雷霆集结于此,倾泄而下,雷霆之力汇入霜剑之中。 血色巨龙咆哮不已,身躯如山,血光弥漫,如同血海翻腾。然而,面对霜剑如神降临的一剑,它却不畏惧,挺身迎击。 剑与龙相交,剑气如寒风凌厉,霜花漫天飞舞,仿佛是冰雪之力凝聚成的无边寒冷。 这一剑如同天地之间风雪交融,瞬间刺穿了龙首,将血色巨龙斩成两截。 光芒四溅,巨龙发出惨叫连连,最终化为一滩血水,红雾弥漫,如梦如幻。 太皇坪上,风铭仍然屹立不倒,若隐若现中,他如同一座孤峰,直面剑与龙的激烈对决,展现出了坚定不移的决心和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胸膛起伏,气息沉凝如山,身姿如同石雕般稳固,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他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意志和力量。 皇七从血雾中缓缓现身,脸色苍白如纸,黑袍上布满破损,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不甘。 “这柄破旧的剑,似乎快要回到初次出炉时的威力了?” 皇七低声自语道,声音中透露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风铭面对皇七的目光,眸子里闪烁着冷漠而锋利的光芒,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 太皇坪上,寂静如墓,红雾中弥漫着血腥气息,仿佛在述说着这场殊死之战的残酷与无情,每一个细节都充满着战意和生命的脉动,让人心中荡起涟漪。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七八章 自大与谨慎 风铭体内的灵力澎湃,心中尚自一片镇定,努力镇压着丹田中风、冷、热三股力量,不让其泄露分毫。 这三股力量虽然强大,但不受任何法诀控制,形成强大的牵制之力,使得风铭无法继续发挥攻击之力。 皇七被风铭一剑破解了“血龙诀”,血气虽然依旧滔滔不绝,“血魂”却已崩碎,难以再次凝聚成攻击之力。 两人在场上相持了半个时辰,战局僵持,气氛紧张而又凝重。 风铭眉头微皱,目光深邃,他心知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任由气势渐趋平缓。 皇七则是一脸淡笑,他徐徐运转内力,周身被血芒笼罩,犹如血色妖神般,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风铭和皇七心中,却是各自琢磨对方的实力和谋略,下一次的交锋将会是何等的激烈和关键。 留给双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风铭心急如焚,意识到局势的紧迫性。 他匆匆回到队伍中,拿起笔墨,一字一句地,详细说明“皇七”与“七姓十三门”的事情,将妖族在承影世界经营的事实上报于宗门。 这场局面如同浓云密布,人族修真界高傲的姿态被妖族的隐秘行动所戳穿,这是一场巨大的笑话,将人族修真界的自尊和骄傲踩在地上蹂躏。 在这封信中,风铭没有掩饰任何事实,他清晰地叙述了妖族在承影世界的活动,以及对人族的潜在威胁。 他指出,如果不采取行动,人族修真界将面临巨大的危机,甚至可能被妖族所控制。 在写作这封信的过程中,风铭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既希望引起人族修真界的重视,也担心这一消息会引发恐慌和混乱。 然而,面对已经到来的风暴,纵使别人袖手旁观,他知道必须有所行动。 书信完成后,他派遣信使匆匆赶往玉虚峰,将这份重要的消息送达。 在他心中,希望这封信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让人族修真界意识到眼前的危机,并采取有效的措施来应对。 他知道,这封信可能会引发一场轰动,也可能会在修真界掀起一场风暴,但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为了人族的未来,为了修真界的和平与安宁。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风铭静静望着远方,手中握着那份简短而寥寥的回信:“妖族疲弱,不足为惧”八个字,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不仅是傲然之气,更是一种警告的暗示。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他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目光,注视着远方的未知,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疑惑和挑战。 他清楚地知道,元始门的长老们并非不知情,而是故意不掺和,要看他能否闹出足够大的丑陋场面。 只有当他糗大了,足以从云巅跌落深渊时,这些长老们才会出手干预,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世,从而更有希望建功立业,让后来人树立一座座丰功伟绩碑,永垂不朽。 人族修真界的自大,他感到无法理解。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胜利和统治,让人族修士们渐渐地忘记了危机的存在,忘记了妖族曾经的威胁和残酷。 但风铭心知肚明,在这个变幻莫测的修真界,自大只会导致灭亡的结局。 然而,他也知道,此刻已是身处最前线,没有后退的理由,也没有丝毫退缩的可能。 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向前。 修真之路,从来都是惊险与挑战并存,只有不断地磨砺自己的意志和实力,才能在这波涛壮阔的大海中立足。 他的心境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虽然孤独而寂静,却有着坚忍不拔的执着与决心。 无论前方是什么困难与挑战,他都将勇往直前,挺身而出,成为那闪耀于星空中的一颗坚定之星。 风铭在距离太皇坪五十里外的太皇沙丘,规划出大本营,由万神殿、天兵营、百草堂、炼金堂、灵药殿、五行堂、御兽堂、藏宝堂八个核心部分组成,大后方五百里外的虎牢城规划为资源培植大基地。 万神殿由风铭亲自坐镇,用来调度资源以及传授法术神通,训练更多的人族修士。 在太皇坪五十里外的太皇沙丘上,风铭凭借着睿智与远见,规划出了一座庞大而精巧的大本营。旨在融汇修真界的精华,由万神殿、天兵营、百草堂、炼金堂、灵药殿、五行堂、御兽堂、藏宝堂八个核心部分组成。 首先是万神殿,这是风铭亲自坐镇的地方,这里不仅是资源的调度中心,更是传授法术神通、培养更多人族修士的圣地。 无论已在修真界,还是普通凡人,都可以从万神殿购买到修炼法诀,依法修炼。 万神殿要想方设法,打磨修士的法力神通,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力量,有意效法人族九圣初创修真文明时的作风。 天兵营,主要是容纳与列队修士与古武的地方,这里将会聚集修真界中最优秀的武技传承者与修士,模拟大规模战斗的演练,平日里演练着无比精妙的战斗阵法。 百草堂则是灵材等各类资源的集散地。 炼金堂则是炼器之所,炼器师们在这里铸造着灵器法宝。 灵药殿负责炼制灵丹、调制灵液,也是出售与收集灵丹灵药的唯一堂口,炼丹师们则精心调配着仙丹妙药。旨在能够助力修真者们突破境界,提升修为,以及救治伤患。 五行堂则是出售修真法术与神通的地方,修真者们在这里能够购买到五行术法、炼体神通等精妙高深的修炼法诀。 御兽堂中则驯养着各种灵兽妖兽,这些灵兽不仅能够助战,更是修真者的得力助手,与修真者心意相通,共同成长。 最后是藏宝堂,这里主要是统一收集非灵材类的各类宝物。 而大后方五百里外的虎牢城,则规划为灵植培植大基地。那里沃野千里,最是适合种植各类灵材资源,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和补给,成为风铭心目中的生命线。整个大本营及其周边的资源布局,构成了一个完整而坚固的统一体系,让修真者们有着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更充足的资源保障。 风铭摆出的阵势,便是向世人明明白白的宣告,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谁也别想侥幸一蹴而就,一战而定。 风铭越是谨小慎微,就越有人背地里指指点点。 某些不信邪的人族修真势力,相约进入擎岭山脉。 他们进入擎岭山脉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七九章 稳住别太浪 人贵有自知之明。 风铭深知自己的名望地位,不足以向人族修真界发号施令。 可令他更难过的是,他向修真界发出的告警,被全然无视,甚至形成了难以想象的群嘲与指责。有来自元始门的,有来自其他修真门派与世家的,还有来自那些个很出名的散修,对风铭口诛笔伐。 对此,他只能默默地干着急,心中无奈之情难以言表。 在这纷乱的修真界之外,风铭难能可贵地拥有一方自己掌控的阵营,一切都按照他早已设定的规则和秩序进行。 每每审视时,这片阵营宛如一座巍峨的城堡,坚固而有序,是他可以依靠的“山”。 凡是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明确的角色和任务,组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风铭精心选拔人才,除万神殿亲自掌管不设副职外,另七个堂均设为一正二副的岗位。一正二副的人选,那是十分讲究,正职由散修中已然成名的人物担任,左副职由默默无闻的散修担任,右副职由元始门的人担任。 他没有避嫌用亲,而是堂堂正正,既要用各层散修的力量,让各怀绝技的修士大展神通,亦要彻底掌控各堂的运转情况,不能成为轻易被人蒙蔽的“盟主”。 在风铭的励精图治下,这个阵营犹如一颗磐石般稳固,每一个修士都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和使命,得到应有的奖励。 虽然无法左右整个修真界的莫测变幻,但他所掌控的这片阵营,却是一片安稳与秩序的海洋,为没有出路的人族修士提供了一个安全而充实的修炼之地,给他们一个颇能实现目标的希望。 风铭要为自己奠定未来争取一切的基业,他的目标不止是妖族、魔教,还有那深不可测、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天鸿城。 “寇可往,我亦可往。”风铭时常念叨着。 风铭一面广纳前来投奔的修士,一面秘密派出人手四处打探,已确保较早时间掌握各方修真势力的行动,也为了获取有用的时间。他对自身所处的境况了然于心,知晓妖族一方必定有人族高手相助,准备打破人族修真界的宁静。然而,对于妖族高手从何处而来,心中仍是难免疑虑重重。 风铭的心思如同风云变幻,时而平静如水,时而狂风暴雨。 他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没什么比耐心更有用。 在大本营内,人族修士正在踏入新的修炼阶段,每一个修士都在为了自身的成长而努力,但这个基数差得太多,完全达不到风铭的设想。他需要百万之众,能够形成狂暴的摧枯拉朽之力,所向披靡。而外界,早已是风起云涌,狂风暴雨,各自为战,全无秩序可言。 风铭时常叹息,扪心自问:“为什么要遭这个罪?躲在小枯峰上清修,不好么?” 回头又想,若不是齐春秋步步紧逼,快要将掌门争夺一事提到明面上,而师父所受之伤尚不明确,他还真不一定这么快走上这一条道。 既然选择,绝不反悔。 在这个时候,风铭的心中充满了责任与担当。 他知道,作为一名元始门“下任掌门人”,他本身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要守护人族修真界的安宁,抵御外来势力的侵袭,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同时,他也要打破现有一切被固化僵化的“东西”,引领人族修界不断开拓进取,创造全新的局面。 难道说,当今人族的修真力量,到了元始门的太清境、镇龙殿的涅槃境、巡天宗的天火境、凌霄宗的踏天境,真的就到头了? 风铭不相信这是事实,不相信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每每想到这些事,眼中总是闪烁着坚定而兴奋的光芒。他知道,面对未知的挑战,唯有不断努力,不断进取,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句古训自古以来便是兵法中的金科玉律,警示着人们在战略谋划上必须了解对手的弱点与优势,方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在当今人族修真界,对妖族的情报却是一片空白,如同茫茫夜空中的星辰,难以触摸,更难以洞悉。 风铭一直心系人族修真界的兴衰存亡,他深知,九千余年来,人族修真者们已经陷入了狂妄自大的境地。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修炼桎梏之中,对外界的威胁和变化视而不见,仿佛安稳的江湖已是尽在掌握。然而,这种自满与狂妄,正是最危险的前兆。 忧心忡忡的风铭,不愿眼看着修真界在狂妄自大中走向灭亡,便再次向宗门上书一封,表达自己的忧虑与建议。他呼吁宗门能够约束各方修真势力,汇聚各方情报,做出有效的调度,以免人族修真界在无知与自大中迎来灭顶之灾。 然而,在宗门内部,也并非一片平静。 修真界自古以来便是利益交织的舞台,各方势力之间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充满了尔虞我诈和暗流涌动。 宗门长老们议论纷纷,有人认同风铭的观点,主张加强对妖族的了解与防范;也有人持保守态度,认为现在的人族修真界已经强大到足以无视妖族的威胁,妖族之害可在翻手之间消灭。 风铭得到消息后,十分绝望,暗暗说上一句“一群老狗,不足与谋”,只得作罢。彻底断了对宗门的一点念想,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将自己领导的这个阵营,命名为“元始盟”,便是要告诉世人,万一在将来他离开元始门,也可以率领这个“元始盟”在修真界立足。在资源归属上,风铭彻底断了上缴宗门的事,所有收入全归“元始盟”,从而加大本盟成员的扶持力度。 元始门的兴衰? 修真界的存亡? 与风铭有什么关系? 一切的一切,去他`妈`的蛋滚水。 修真界的消息自古便是风起云涌,柳暗花明,时常传来一些令人震动心灵的新闻。 今晨,一则消息却让整个修真界为之震撼,那就是天鸿城三大古老世家的精英弟子进入擎岭后彻底失联。 这三家正是刘、李、赵三大真正的万古望族,其背后的底蕴和影响力不可小觑。三家中的任意一家,元始门都不能轻易得罪,而三家中的任意一家从来不把元始门当成一回事。 元始门曾在天鸿城的基业,就是被这三家主宰瓜分。 有人说,元始门是被这三大世家联手赶出了天鸿城,此言绝非信口开河,而是实事。 传闻,这三家的祖上是“元始仙尊”的三大记名弟子,虽未得到元始门的直接承认,但元始门从来没有否认过。 是以,当以这三家为首的修真力量消失在擎岭后,消息传,引起轩然大波,引发了无数猜测和议论。 刘家、李家、赵家,这三大世家历史悠久,渊源深厚,代代传承着修真界的精髓和传统。他们的弟子是修真界的翘楚,才华横溢,修为高深,堪称万古之最。然而,此次失联事件却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场黑暗笼罩了整个修真界。 风铭闻讯后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动荡,时时回想着与皇七的大战。 近日来,他已得到不少关于擎岭的地理信息。 擎岭,那是一处鬼斧神工的地方,山峦叠嶂,峰峦耸立,云雾缭绕,整个地形仿佛是一个神秘而复杂的“天地祭坛”。充满着传说,有说这里曾经是天妖皇的行宫所在地,有说这里曾被一个极强大的人妖混血儿占据,在许多传说中,都指向一个相同点,擎岭里存在一个“天地遗迹”,却从来没有人族修士为趋之若鹜,甚至是敬而远之。 而现在,刘、李、赵三家的弟子竟然在这样的地方失联,引起了无数人的联想和猜测。有人说是遭遇了修真界的巨兽,有人说是触动了神秘的禁制,更有人说是遭遇了隐藏在擎岭深处的修真宗师的试炼。 经此轰动,在修真界,风铭的名字开始频频出现在修真者们的议论之中。 曾经被忽视的他,再也不是默默无闻,隐隐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的种种举动,仿佛扰乱了修真界的平静,引起了修真者们的警惕与关注。 有人称他为“异类”,有人赞誉他为“奇才”,而更多的人则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与不解。 “风铭,此人非同一般!”有修真者在山林间低声议论,眼中闪烁着惊讶与忌惮之色。“他竟然在五十里外的太皇沙丘规划出如此大本营,聚集了如此众多的修真资源,这种行为,实在匪夷所思。” “是啊,他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修真界的注意。”另一位修真者点头附和道,“我们过去都太过忽视了他,现在看来,这是一种严重的错误。” 风铭的名声在修真界如同风起青萍,传遍了各大门派和修真家族。 有人认为他是疯子,胆敢在如此时局下挑战修真界的常规规则; 有人则认为他是英雄,勇敢地探索新的修真之道,为整个修真界带来了新的希望与活力。 “不要忘记,他曾经在战斗中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有修真者指着远处的太皇沙丘说道,“那座大本营,不仅仅是资源的聚集地,更是他展现实力与野心的舞台。” 在这个热议的背后,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也开始调查与观察风铭的行动。 他们意识到,或许曾经忽视了这个名字,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名为风铭的修真者,他所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力与决心,已经不容忽视。 “风铭的举动,或许是修真界的新契机。”有门派长老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不能再低估他了。” 修真界的格局或许将因风铭的出现而改变,一场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中,而他将成为这场风暴的核心与引领者。 风铭凝视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决然之色。 “太皇坪一定有问题。”他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钟鸣,沉稳而有力,“大家要保持耐心,一定要等妖族先行动。否则,我们是灯下黑,很容易着了暗算,血本无归。”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太皇坪作为七姓十三门经营已久的地方,看似平静无波,却隐藏着无数的谜团和秘密。 在这里,房屋能来无影去无踪,仿佛融入了太皇坪的神秘之中。 风铭深吸一口气,语气沉凝:“太皇坪不仅仅是一个地方,更是一个迷局。这里的秘密,绝非轻易可以揭开。” 众人听了,心中生出一股戒备之意。 太皇坪的神秘,已经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寒意。 如果不能破解这个谜团,向擎岭出发就像是在黑夜中行走,随时都可能受到暗涌的袭击,陷入危险之中。 “我们必须找到太皇坪的破绽。”风铭的声音坚定而冷静,“只有解开了太皇坪的秘密,我们才能安全前往擎岭,否则,我们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局面,深受其害。” 众人默然思索,他们深知风铭的话不无道理。 太皇坪的神秘之处,必然关系到他们的安全与行动计划。 他们需要全力以赴,揭开这个谜团的面纱,为前行铺平道路。 风铭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 太皇坪的谜团,必须破解! 这将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冒险,但他们必须勇敢面对,无惧无畏,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在这个充满挑战与危险的修真世界中,每一步都需要谨慎,每一次决策都关乎生死。 心怀决心与信念,为了自由与正义,为了修真界的和平与稳定,他们将奋勇向前,直面未知的挑战与考验! 在他心中,一个精妙的计划正在悄然酝酿。 他需要时间,时间来凝聚更多的力量,时间来筹划更为周密的战略。 眼下的沉默并非软弱,而是在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就在三大世家子弟消息传开的第二天,临近午时,一行人来到了风铭的营地。 他们正是以刘、李、赵三家的总管为首,还有其他各世家、各门派的长老,一同前来。 万神殿上的气氛,先前那份宁静祥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紧张氛围。 “风铭,我们需要关于妖族和擎岭的详细信息!” 刘家总管开口询问,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严肃。 “我可去你`妈`的!”风铭冷笑道,“老狗,有种你再重复一遍?” 数人呼呼站起来,风铭右手抬起间,凌空虚抓,将那几人攥在一只虚空大手印,冷笑道:“草包,杂种,敢到我的地盘撒野,去死!” 风铭右手轻轻一抖,将那几人掷出万神殿,那几人已死得彻底。 风铭却面带冷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安静地凝视着其他人。 在场的众人顿时感受到了一股紧张和对抗的气氛,仿佛一场隐秘的角逐即将爆发。 风铭身上引而不发的那股子暗流潜涌,使得每个人的心中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这股压迫力,快要窒息了。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〇章 大战风云起 在风铭心中积蓄着的怒火如同一团熊熊烈火,燃烧着他的心灵,焚烧着他的思绪。 这怒火并非轻易可平息,而是蓄势待发,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其释放出去。 这次,他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 眼前这些个狗仗人势、自以为是的家伙,目中无人,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风铭得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果断杀死数人,然后,冷冷地看着来人,看他们如何动作。 客人们惊恐地看着冷酷无情的风铭,心底生寒,先前那份厌恶与不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面对元始门上清境修为的修士,且此人身怀两件神兵仙器,真要发作起来,打一场,那吃亏的可真不一定会是谁? 一人站起来说道:“风盟主,请您示下。” 风铭冷冷的剜了哪人一眼,憎恶他的奴颜婢膝,缓缓闭上眼睛,道:“若有下次,全杀无赦!滚!” 在风铭的心中,世家名门不过是虚幻的泡影,他们曾经的威风荣耀,在他眼中已经变得苍白无力。面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名门,风铭不惧反目为敌,因为他深知,这些世家名门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只会是他行动中最大的障碍。 在修真界中,世家名门代表着历史悠久、势力强大的存在,他们拥有无尽的资源和背景,可以左右一方的局势,影响修真界的发展。然而,这些世家名门却往往也因此而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修真界之上,可以操控一切,可以踏平一切阻碍。 然而,风铭却不是他们眼中的普通人,他有着超越世家名门的决心和实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证明着,世家名门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无法动摇他的信念和决心。他深谙世家名门的弱点和局限,懂得如何利用他们的短处来对抗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行动中的最大障碍。 或许,在修真界的某个角落,有着无数的故事和传说,关于世家名门与风铭之间的对决与较量。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是修真界历史上最为激烈和悠久的一段篇章。风铭的勇气和智慧,让他成为修真界的一匹黑马,他的名字被千千万万的修真者所传颂,成为了一种传奇。 风铭的故事,不仅仅是一场关于力量与智慧的较量,更是关于信念和勇气的传奇。他的背后,是无数支持他的修真者,他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一个可以颠覆旧秩序的希望。在风铭的带领下,他们踏上了一条光明之路,决心改变修真界的格局,让世家名门不再是唯一的主宰。 风铭的名字,渐渐地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他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英雄和榜样。他的行动,不仅改变了修真界的格局,更启发了无数修真者,让他们明白了,只要有勇气和信念,就可以超越世俗的枷锁,追逐心中的理想与远方。 在世家名门看来,风铭或许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但在修真界的历史长河中,他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传奇。他的每一次行动,都在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他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修真界的历史之中,成为一座永恒的丰碑。 风铭静坐大本营之中,窗外白雪纷飞,银装素裹,一片银白的世界。这冬日寒雪,如同一幅洁白的画卷,展现着大自然的神奇与美丽。他的心中也如同这冰雪世界般清冷,却又暗藏着犀利的锋芒。 正当风铭凝神修炼之际,一缕风声传来,伴随着这缕风声的是一阵凛冽的寒意。风铭睁开眼,察觉到妖族的气息正悄然接近。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妖族与修真者之间的博弈,早已是千年之约。 他派出了他最信任的手下,前去侦查太皇坪上的情况。而不久之后,侦查者传来了消息——几十只绿皮、像羊一般的妖兽出现在太皇坪上。 风铭眉头微皱,这种妖兽,乍看之下平淡无奇,却蕴含着不凡的危险。他心中暗思,妖族的动向不可小觑,这或许只是一次试探,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大雪纷飞,风铭的心也如同寒雪般冰冷而坚定。他知道,修真者的道路充满了险恶与挑战,唯有保持警惕,方能在危机中生存。 这时,万神殿内传来了呼唤声,风铭走出殿门,迎着风雪,心中却是一片明朗。面对妖族的挑战,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知道,这场雪后的大战,将会是一场决定性的较量,胜者将会赢得更大的权力与荣耀,而败者则将沦为历史的尘埃。风铭深吸一口气,心中涌现出一股刚毅的意志,他决心要带领修真界走向新的辉煌! 风铭心中苦涩,但却是深思熟虑的。他知道,这个举动将引来绿皮妖族的围攻,但也是必须的一步。在营地二十里外,他留下了大量的鲜血,如同一颗香饵,引来了数百只绿皮妖族的疯狂饮食。 这些绿皮妖族,身形矮小,皮肤苍绿,眼中闪烁着凶光。它们本是大自然间的一部分,但因为修真者们的活动,导致了它们生存环境的改变,不得已才变得如此凶猛。此刻,它们如同饿狼一般,疯狂地扑向鲜血,不顾一切地争相享用。 风铭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他知道,这是一场必然的冲突,也是他筹划已久的一次行动。绿皮妖族虽然凶猛,但它们的弱点也在于此,它们对鲜血的渴望可以成为风铭控制它们的利器。 在绿皮妖族的饕餮声中,风铭开始布置阵法。他以身为中心,手持七星仙剑,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剑意。他悠然自若,宛若一尊冷峻的剑神,注视着四周。 绿皮妖族吃完鲜血,开始感受到了不对劲。它们原本狂热的食欲逐渐被一种不安所代替,眼中的凶光也渐渐黯淡下来。这时,风铭一声低喝,七星仙剑犹如流星一般斩向绿皮妖族的群体。 剑光闪烁,剑气横扫,绿皮妖族被剑光划过,鲜血飞溅。风铭的剑法娴熟无比,每一剑都准确无误地命中要害,让这些绿皮妖族根本无力反抗。 短短片刻,数百只绿皮妖族被风铭一剑斩杀,场面异常惨烈。但对于风铭来说,这只是他整体计划的一部分,一场必要的牺牲,为了更大的利益和稳定的营地安全。 当风铭收起七星仙剑时,他眼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决然和坚定。他知道,这是修真者的责任和使命,也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他必须坚强无畏,为了营地的安全和修真者们的未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风铭站在太皇沙丘上,注视着远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信心。在他的带领下,这片大本营将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稳固,成为修真界的一颗璀璨明珠,照耀着整个修真界的未来。 在风铭的身影下,绿皮妖族的血液染红了大地,鲜血弥漫的气息笼罩着整片区域。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与坚定,他深信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将为修真界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 这一场战斗,不仅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更是为了整个修真界的和平与安宁。风铭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没有食物的妖族将不得不走出他们的隐秘地,寻找生存的出路。而他所部署的斩杀网正如一张大网般在悄然形成,等待着那些饥饿的妖族走入。 在这片血色中,风铭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与坚定。他不畏惧黑暗的力量,不畏惧与妖族的对抗,因为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目标,是为了修真界的和平与安宁。 风铭的手中,七星仙剑闪烁着寒光,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带来希望与光明。他并非心存仇恨,而是希望通过这场斗争,唤醒更多人的良知与正义感,让他们明白,真正的敌人并非是妖族,而是那些试图破坏修真界和平的黑暗势力。 随着斩杀网的逐渐形成,越来越多的妖族被困在其中,他们绝望地挣扎着,但却无法逃脱命运的纠缠。风铭并非冷酷无情,他知道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但在这个时刻,为了修真界的未来,他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而在战斗的过程中,风铭也体会到了力量的不易与责任的重大。每一次挥动剑的动作都伴随着巨大的压力与挑战,但他始终坚守着内心的信念,坚定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风铭的身影逐渐成为修真界的传奇,他的名字被传颂于四海之内,成为无数修真者心中的英雄。他不仅仅是一位修真者,更是一位引领时代的先驱者,为修真界的和平与繁荣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 在太皇坪的太皇沙丘上,不仅是人族修真者的天地,也是妖族勇士的出征之地。高智商的妖族指挥着一次重大的探索,他们凝聚了妖族精英,决定对风铭的大本营展开毁灭性的攻击。 一声巨响,伴随着紫色的异光,术士们携带着燃烧的火焰石,如同流星般砸向大本营。火焰石燃烧着熊熊烈焰,将天空映红,宛如红日升起。绿皮的妖兵则在火焰石雨中凶猛冲击,他们手持巨刀,步履坚定,目光中透露着无尽的战意。 大本营内,风铭警觉异常,立刻传令全体修真者严防死守,迎接敌人的来袭。万神殿中,风铭亲自率领着修真者们迎战妖族的进攻。他手持七星仙剑,剑光如星,气势如虹,凝聚着无尽的法力。 火焰石砸落在大本营周围,瞬间燃起熊熊烈焰,烟雾弥漫,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修真者们迅速组成防线,施展各种防御法术,化解妖族的攻击。风铭面对绿皮妖兵的冲击,冷静如水,剑法精妙,将每一名妖兵的攻击化解于无形之中。 火焰石雨不断落下,大本营内外一片战火纷飞,修真者们与妖族勇士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风铭的七星仙剑如同一道流星划过夜空,斩杀妖族勇士,势不可挡。 妖族指挥部内,紫皮术士面容冷酷,指挥着妖兵们发动连续进攻。燃烧的火焰石不断飞舞,砸向大本营的防线,试图突破修真者们的防守。 在这场生死之战中,每一个人都在全力以赴,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修真界的未来,展开了最激烈的争斗。火光冲天,剑气横飞,战场上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息,但每一名修真者都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誓死守护着大本营的安全。这场战斗将决定修真界的命运,谁能笑到最后,谁能守住这片神圣的土地,一切都在此时此刻揭晓。 在风铭坐镇的万神殿中,整个大本营的运转如同一部精密的机器,各堂有序地进行着各自的任务,配合默契,井然有序。天兵营的精锐们在风铭的指挥下迅速出击,与绿皮妖兵展开激烈的大战。这场战斗不仅是一场生死搏杀,更是修真者们快速成长的历程。 在战场上,刀光剑影,法术纷飞,一时间天地间仿佛都沉浸在战斗的氛围中。风铭站在万神殿的高台上,眼神凝重而坚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为整个大本营的胜利而努力。 天兵营的修真武者们如同猛虎般出击,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有力,将绿皮妖兵一波波地击退。他们在战斗中迅速成长,不断领悟着战斗之道,磨练着自己的技艺和意志。 而绿皮妖兵也是顽强不屈,他们凶猛无比,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天兵营的防线。但在风铭的指挥下,天兵营的修真武者们团结一心,守护着大本营的安全,奋勇抗敌,展现出了无比的战斗力和团队精神。 战斗中,修真者们的身影如同星光闪耀,他们的每一次进攻都如同雷霆一击,将敌人击溃。他们不断学习、不断成长,在生死搏杀中锻炼着自己的意志和实力。 在这场战斗中,风铭不仅是一位指挥官,更是一位引领者。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带领着修真者们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这场战斗不仅锻炼了修真者们的实力,也增强了他们的信心和团队意识。 而在万神殿中,风铭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整个大本营的命运。他的坚韧不拔、睿智冷静,成为了众人心中的楷模和领袖。在他的带领下,大本营将迎来更加辉煌的明天。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一章 妖族精锐现 万神殿内静谧而庄严,仿佛每一处空间都弥漫着神圣的气息。 风铭端坐在太极椅上,眼神沉静而深邃,如同悠远星空中的寂静之光,手握着一卷古籍,一页页古老的字迹仿佛在述说着千年的传奇与风雨,引得他入了神。身穿一袭元始门亲传弟子的湛蓝色太极袍,俨然一位儒雅高贵的修士,却又透着一股锋芒不露的气质。 刘侃僤缓步而入,手持着册薄,身姿挺拔而威严。 他是元始盟天兵营的大都督,负责打扫战场一事。走到风铭面前,躬身行礼,将册薄奉上。 风铭微微点头,示意刘侃僤坐下,随后将手中的书放置桌上,目光如炬,注视着刘侃僤。 刘侃僤恭声回明道:“盟主,战场已打扫完毕,各类灵材、物料分归各堂,仔细录入在册。各堂属众全部归营,一应奖励俱已发放。” “大都督辛苦。”风铭的右手轻轻放在册薄上,继续说道,“此役,伤亡多少人?” 刘侃僤从容回道:“轻伤者一千六百零一人,中伤者三千九百七十九人,重伤者五千一百二十三人,阵亡一百九十二人。” 风铭听罢,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凉,更有一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愤怒。 每一位逝去的生命,都是一个家庭的牵挂,一个生命的终结。 然而,在这个充满挑战与危险的世界里,他们是勇士,是守护者,用生命书写着忠诚与信仰。 只因风铭有言在先,凡加入元始盟者,面对的将是凶残成性的妖族,无法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凡加入者要心里有个数。 刘侃僤原以为风铭不过问此事,没成想风铭还是问了,可见风铭非常在乎此事。 在刘侃僤看来,风铭力退妖族,震铄古今。 忆往昔,人族的九圣如同巍峨的山峰,屹立云端,挥斥方遒,他们领导着人族百万大军,攻破了天鸿城,将青龙山脉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幕幕壮阔的战斗场面,令妖族惶惶不可终日,波澜壮阔,豪气干云,如同一曲气吞山河的英雄赞歌,激荡着人族的豪情与壮志。 今时,没有任何强援,风铭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妖族八大术士、十三个荒将,打退了凶猛如潮的妖族攻击潮。带给这世间的震撼冲击波,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只剩下人们追忆的万年往事。 那些个张口仁义道德、闭口亿万生灵福祉的人,被无数人族同胞敬仰为“陆地仙人”,他们的真面目快要被风铭揭开,暴露在大众视野。 过了好大一会儿,风铭才继续问道:“你怎么看?” 刘侃僤诚心实意地回道:“妖族凶残强悍,天生有诸般异能,此役本盟的伤亡能都在这个境地,已然是惊为天人,不能再苛求什么。” “终究没逃过‘用人命堆’的樊篱。此绝非长久之道。”风铭缓缓道,“不要心疼任何资源、物料、兵器,要珍惜每一个生命,此乃本盟安身立命之根本。大都督,你替我将这话传下去。再次强调,任何人绝不可越过那条界线,寻找妖族。” 刘侃僤道:“属下遵命。” 风铭补充道:“派左帅官亲自去办理,确定死亡人员有没有血缘家属。倘若有,不论远亲近亲,征得他们的同意,可递补名额,人数限制在三人。” 刘侃僤激动地说道:“盟主英明神武,仁慈博爱,真是我等之福分,苍生之福。” 风铭淡然一笑,道:“大都督,没那么严重。很多时候,只要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那就够了。” 刘侃僤下去办事,刚走出大殿,有二人迎上前来,他连忙示意二人闭嘴,带着二人远离万神殿后,三人放缓脚步。 刘侃僤道:“二位贤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盟主,乃是千年难见的奇才,任何的小心眼在他面前就像是光屁股一样透明。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不着调的话。” 一人道:“哼。风盟主是厉害,连刘、赵、李三家完全不放在眼里。那么,他会将大哥你放在眼里么?”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八个堂,他占一个,另七个堂的右将官全是元始门的人,将来随时可以替换任何一堂之首,易如反掌。” “何须将来呢?”刘侃僤笑道,“再说了,倘若我们追随那些个世家大族、名门正派,能混到什么?怕是连九等奴才都混不上。二位贤弟若有高就,请自便,侃僤若再听到对盟主不敬的一句话,别怪侃僤无礼。” 那二人相视间尴尬一笑,赶紧跟上快步而行的刘侃僤,东拉西扯。 风铭仔细翻阅账簿,对整个经营运转,十分满意,但总的来说,还是太过单薄,很难形成对持久战的支撑。 虎牢城的开荒经营,愈发显得紧迫。 时下,各方修真势力集结基本结束,抢占方向,向擎岭方向围拢。 齐春秋女儿齐萱的大婚已圆满结束。 在齐春秋一力组织下,元始门派出第二支北伐妖族的队伍,南宫龙被选为统率,这是一支汇聚了各方修真门派世家和灵霄峰精英的强大队伍。 他们的动向一经传出,使得修真界一片哗然。 很多人难以置信齐春秋会公开分裂元始门的行径。 此际行此事,不是趁人之危,萧掌门受重伤而发难于宗门? 对于深谙势力之道的齐春秋来说,他个人不仅拥有强大的修为,更是善于经营世家大族的关系网,如今借助女儿更加精妙地整合了东域南宫大世家,令人不得不震撼其谋略与手腕。与萧镇元一时瑜亮,难分伯仲。 齐春秋的布局如同一盘巨大的棋局,其用意昭然若揭。 其他各色入流的传真世家与门派,也结盟成足够独霸一方的修真力量,时不时秀一秀肌肉。 巡天宗与凌霄殿尚无动作,双双声称东面、东南面、南面不稳,无法西顾。实际上双方激战于东南诸地域,抢夺灵脉资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巡天宗与凌霄殿的真正意图,不仅要将四正之首抢到手,还要尽可能巩固抢到的地位。那么,此二派必须要赶在元始门再度崛起前分出胜负,确定自己的地位。 镇龙殿镇守雪域,传闻,雪域中亦有异动,镇龙殿的所有力量部署在大雪山与大雪坪周围,脱不开身。 而那些个左右摇摆不定的人族修士,各怀心思,飘忽不定,决定努力观察清楚,再做出更合理的抉择。 *** 南宫龙心事重重,终日不得安宁,面对貌美如花的娇妻,也罕有笑颜的时候。 一来明知元始门灵霄峰上的弟子对他根本不服,口服心不服,完全靠岳父岳母的声望镇压。 二来岳父如此安排,便是要自己与风铭展开正面角逐,可风铭早已步入上清境,自出师以来鲜有败变,他自己虽也是少年天才、出身豪门,与现今的风铭相比,差得远。 齐萱何尝不明白夫君的心事,当她决定服从爹爹联姻的决定后,再也没有什么好犹豫、好迟疑的了,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任何东西,该埋葬的就要埋葬,不能让“它”生根发芽。 “你是不是非常担忧风铭?” 齐萱开口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渴盼着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本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而元始门历代掌门人只出自长门玉虚峰,从无旁落。”南宫龙顿了顿,觉得挫了自家锐气,补充道,“更重要的是,风铭的个人能力,实在我俩之上啊。” 齐萱道:“所以,你也担心灵霄峰的诸位师兄师弟,对不对?” 南宫龙一怔,不知是岳父岳母提点,还是被齐萱看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岳父在的时候,自然安然无恙。” 齐萱道:“你能这样想,那也是人之常情,没人怪你。但是,爹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就绝不能选择退缩,明白吗?” 南宫龙的身子一抖,勉强点了点头。 齐萱道:“这事勉强不得。如果真要到了双方非出手不可的地步,一定是心更狠的那个人生还的概率高许多。” 南宫龙使劲点了点头,道:“我绝不会让岳父、爹爹失望。” “爹爹处死云烈,风铭一言不发,这说明风铭只在等一个机会,与爹爹堂堂正正打一场。 他现在的道行,爹爹是从来没有评论过,但娘私下里跟我说过: ‘风铭打心底已不惧爹爹,他只是拿不准掌门师伯的态度。爹爹看似大手笔的人脉网络,形成合围之势,可风铭杀死刘、赵、李三家的人,冷血骂退,反而让娘担忧,风铭会寻机逐个击破与爹爹有来往的世家豪门。只怕南宫家将是第一个目标。’ 娘还说:‘风铭年纪尚小,但知道只要决定出手,只能是死手,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这种杀伐决断,非后天学习而来,实是天授。’ 所以,我们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要积累足够的功绩,始终占据舆论高地,再慢慢降服人心,方可与风铭正面交锋。” 齐萱说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满脸酸楚,欲言又止。 南宫龙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用一颗火热的心抚慰娇妻深藏在心底的忧虑。 “公子。”一人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在我们的方向出现大量的妖族,灵霄峰的海师兄他们已经前往退敌。” 齐萱赶紧站直,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南宫龙脸色瞬间沉下来,只有坚韧,道:“小庸,家里的规矩全忘了?” 来人后退两步,冷汗直流。 南宫龙道:“说。” “这些妖族,它们身如高大的野马,通体是淡红黑色,硕大的黑脑袋上长着牵牛花一样的角,闪烁着奇异的五彩光圈,形形色色的斧头仿佛是焊在左前蹄上。它们奔腾起来,声如奔雷,快如闪电,周围出现滚滚尘浪。 前方巡逻的瑞公子,仙剑出鞘,一剑斩下,却见……” 南宫龙夫妇齐声喝问道:“怎么?” “却见那妖族举起斧头,斧柄突然长出数丈,凌空斩落,将瑞公子斩为两半……” “啊……” “那妖族将瑞公子的血……全吸了……” “啊……” 南宫龙与齐萱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师姐。”一人在门外远远喊道,“大师兄他们抵不住了,让我们快快撤退。” 南宫龙夫妇如梦初醒,相视间一脸错愕。 齐萱怒道:“大师兄他们要干什么?要忤逆我爹爹么?风铭能一人打退妖族,我们就要狼狈逃命么?” 她说这话时,正好灵霄峰众人已带着伤员来到营帐外,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看向海刚峰,等待大师兄的应对。 齐萱拉着南宫龙走出营帐,二人一眼望见漫天席卷而来的尘浪,脸色煞白。 齐萱突地大声道:“诸位师兄,我爹爹的脸还要不要顾了?跟我杀回去,打退妖族。” *** 细雨如丝,风声呜咽,天地间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场血雨腥风,凄凄惨惨。 风铭得到消息,一支强大的野马形态的妖族队伍攻击了南宫龙率领的修真大军,南宫龙一方死伤惨重,死亡过半,而那些被杀死的修士的鲜血全被妖族采集走。 消息传到风铭耳中,他心头一震,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身子跟着剧烈一抖。 万神殿陡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聚在风铭身上。 南宫龙,那位传说中的“修真之子”,世家与名门的终极结合体,隐隐然要成为修真界的一枝独秀,如今竟然遭遇如此惨烈的打击! 风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缓缓握紧了拳头。 万神殿外,风雨交加,夜色笼罩着沙丘。 不难判断,妖族的袭击并非偶然,而是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 他们派出了精锐的野马部落,充分利用从人族那儿得到的准确信息,对南宫龙这支人心涣散的人族修真大军发动了突袭。 战斗惨烈,血雨腥风中,南宫龙带领的修真大军虽然勇猛抵抗,却难以抵挡妖族的猛烈攻势,无数人族修士壮烈牺牲,而妖族几无损伤。 风铭回想起与南宫龙相遇时的情形,那还是诸钩山之行,但也不禁想到同村村民云烈。 云烈已死。 南宫龙娶得齐萱归。 风铭真是里外不是个滋味。 哪怕南宫龙一行被团灭。也不关风铭什么事。 只是,以海刚峰等人的道行修为,岂能如此惨败? 风铭虽有猜测,却也“心安理得”,从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夜色渐深,万神殿的珠光映衬着风铭坚定的目光。 他决定装作不知晓,不闻不问此事。 什么圣人之道、同门之情,先滚一边去,他只关注那支妖族队伍的攻击战线。 南宫龙统率的人族修真队伍遭遇了一支妖族队伍的追击,这支妖族队伍如同疾风追电般,逾越了两千余里的山水间,才在踌躇满志之时罢休。它们却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另外几方人族修真力量的合围之中。 然而,命运的捉弄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原以为已成为瓮中之鳖的妖族,反击却更加凶猛,它们以血染战甲,手持妖斧,施展出惊天动地的邪恶力量,不断冲破人族的包围,再反冲击人族。战场上,一场生死搏杀的狂风骤雨激烈展开,剑气撕裂长空,火焰燃烧大地,水浪翻腾山川。 妖族的统领傲然屹立,长发飘扬,目光如电,他号令妖族强者们奋勇杀敌,向着胜利的方向冲击。它们并非被动挨打的一方,而是如同猛虎出笼,展现出了极致的战斗天赋和无穷的战斗潜力。 在这无尽的厮杀之中,生命在瞬间变得脆弱而宝贵,每一滴鲜血都昭示着战场的残酷。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上的残骸越来越多,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血色。 终于,人族修真大军溃散,如作鸟兽散,而妖族队伍已然收集到足够的鲜血之后,他们从容撤离战场,顺利撤回擎岭。 风铭听说强大的妖族队伍,杀了两千里的来回,心里一紧,一时失了神。 山风轻拂,落叶如雨。 远处传来号角声,伴随着悲壮的战歌,仿佛是大地在哀嚎。 妖族的强大远超他们的想象,两千里来回的杀戮,每一寸土地都沾满了鲜血和哀鸣。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二章 符箓灭野马 风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平添几分沮丧。 他打心底里从来没有期望竞争对手南宫龙如此弱,更希望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威胁。 这种感觉让他内心隐隐有一股无力的失落,仿佛一座高耸的山峰,本应是激起壮志豪情的地方,却被云雾笼罩,显得黯然无光。 “但愿,南宫龙不是主动示弱。” 风铭这样安慰着自己,召集各堂前来万神殿商议对策。 万神殿上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他首先抛出议题:万一遇到野马妖族的攻击,该如何应对? 眼下,收集到野马妖族的消息都是片面的,难知事情全貌。 然而,依旧能判断出来,野马妖族以力量与速度见长,而且,人族的法术神通很难杀伤那淡淡的黑红色的皮毛层。 在座的每个人看上去都沉思起来,暗地里个个心中明亮,风盟主定然已想到破敌之法。 风铭眉头微皱,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也是肉身凡胎,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深知任何纰漏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凡事马虎不得。 当一个人越孤独的时候,越想听听其他人的心声。 大殿上,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我们不能被恐惧所驱使,也不能被困境所压倒。” 风铭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如同晨曦中的清风,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慰和信心。 “我们要做的,是集结我们的力量,密切监视敌情,找出他们的弱点,然后以雷霆之势痛击他们的薄弱处!”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了议事厅的沉寂,激起了在座每个人心中的斗志和信念。 “我们要以团结和智慧来应对这场战争,坚信我们定能战胜一切困难,守护我们的家园!” 风铭的声音慢慢地升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决心。 在这个紧要关头,风铭展现出了一名领袖应有的胸怀和气度,他的决断和智慧将成为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众人开始讨论起具体的战略和战术,每个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希冀。说过来,说过去,每个提议都被一句“南宫龙他们也没有做到”终结,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破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大家又都看向风铭,像是在等待标准答案。 风铭缓缓取出一个黄色木箱,木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是古老智慧的宝库。 他示意刘侃僤打开,给大家看个清楚。 当木箱盖子打开的一瞬间,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那里堆满摆放整齐的一沓沓黄色符箓,每一张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似乎承载了无数岁月的秘密和智慧。 有人一眼望见,不禁轻呼道:“符箓?” 他的声音带着敬畏和好奇,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宝物。 哪人不敢相信地看看箱子里的符箓,看看风铭,道:“数千年来,五行术法早已势微,符箓一道几乎绝迹。没想到,盟主贵为萧真人的亲传弟子,竟如此精通术法符箓一道,真是令属下佩服。” 其他人也纷纷凑上前,瞧见木箱里的符箓,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和钦佩。 他们无法想象,这些早已衰微的符箓竟然还能以这等规模面世,更不敢相信这位盟主,竟然如此精通术法符箓一道。 大家旋即明白,风铭已然给出答案。 “沈祏,本盟目前的人员中,你算是精通术法符箓一道的第二人。这箱子符箓归五行堂调配。”风铭道,“三年时间内,我要一千个以上能够炼制符箓的修士。你是五行堂的枢密使,我只能找你要人。” 沈祏略一愣神,回道:“盟主,属下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只是,万一非常适合修炼五行术法的人不在五行堂,该怎么办?” 风铭道:“你只管召集人手,人数不设上限。如果有人从中阻挠,直接禀明我,我来处置。” 沈祏朗声道:“属下就领了这道天命。” 沈祏如遇天赐,特别开心,自语道:“我就说真正的智者不会忘了曾风光无限的五行术法,如今应验了。” 大事议定,众人便回归各位,仔细办事。 风铭闲来无事,下大力气炼制符箓,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预感符箓定然会在此次对敌妖族时,大放异彩。 每一张符箓在他手中都是艺术品般的存在,每一笔线条都承载着他对五行相生相克与阴阳二气的领悟。 夜幕笼罩下,一轮明月高悬,犹如一轮银盘挂在苍穹之上。 风铭端坐在万神殿的太极椅上,眼神深邃,不见疲倦。 他的手上,正缓缓演绎着符文的变化,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天地之间的气机随之流动。 今夜是南宫龙一行被妖族杀的大败的第三个夜晚,野马妖族出现在太皇平原上。 太皇平原上的尘浪如潮水般滚滚而来,掀起滔天气浪,仿佛要吞噬一切。 风铭走出万神殿,御空而起,望着夜幕苍穹下席卷而来的尘浪,神色凝重。 整个元始盟的防线布置早已密不透风。 要塞、瞭望塔、明哨、暗岗、战壕,掩体,每一处都有元始盟的精锐守卫,警惕而坚定。 风铭抬头仰望星空,仿佛在倾听天地间的声音。 战鼓声渐起,震天动地,整个太皇平原仿佛在战意的驱使下颤抖。 风铭的目光如电,透过夜色,凝视着前方翻滚的尘浪。 星光洒落,映照着他英俊的侧颜,眼中蕴藏着一种锐利的决断与坚毅。 他落在沙丘之巅,身披湛蓝仙袍,仿佛是夜色中的一道孤独的剑影,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战场上的动态。 沙丘前方,密集的火雨如同天上神佛的怒火,璀璨而凶猛。 火光映红了天际,火雨如雨花飞舞,发出阵阵呜鸣之声,仿佛是战场上的哀鸣。 火焰烧得熊熊,将战场映照得如同炼狱一般,而那野马妖族却仿佛置身于无形的护罩之中,毫不为火雨所动。 野马妖族那身淡淡的黑红色皮毛,就像是天生的铠甲,刀枪不入。 “这火雨如此壮观,却也如同无用之物。” 风铭心中默默感慨,他知道,这种火箭对野马妖族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这些妖族的皮毛,那黑红色的绚丽,在火焰的烘托下,更显得坚不可摧,宛如铁壁一般,刀枪难以伤及分毫。 然而,战场上的激战并未因此停歇,反而更加激烈。 妖族仿佛已经确定人族不堪一击,再无所顾忌,奋力冲锋。 然而,正当他们信心百倍地进入纵横交错的战壕时,一道道惊心动魄的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 一张张微弱的黄色光芒在夜幕中亮起,宛如星辰坠落,但比星光更为凌厉。 光芒所及之处,妖族战士无不心生惶恐,仿佛在这光芒中见到了灭顶之灾的预兆。 接着,是一根根巨木如长城倾倒,厚重无比,横亘在战场上,让妖族军队无法轻易前行。巨木之间,又是一道道水箭如龙蛇般穿行,喷涌而出,将空中的星光映照得闪闪发光。水箭落下时,溅起的水花如玉珠般晶莹剔透,宛如仙界的瑰宝。 紧接着,一团团火球从天而降,熊熊燃烧,如火焰精灵一般翩翩起舞。火球爆裂之时,火光四溅,将战场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而最为诡异的是,一条条岩刺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石质坚硬,如同上古神物,带着无法言喻的威能。 岩刺纵横交错,如龙蛇盘绕,将妖族军队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而妖族蹄下的土地仿佛是流沙不断,将它们的马蹄陷了进去,使得它们行动迟缓,丧失了先前的威势。 这一切,如同神明之手在操控,让战场上的局势瞬间逆转,人族的防线如同坚不可摧的城墙,挡住了妖族的猛烈冲击。 随之而来的是,野马妖族一个个被杀死,全军覆没,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风铭凝视着这一幕幕壮烈而血腥的战斗,心头忽冷忽热,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油然而生。 人族的生死命运如同星辰般冷酷,他们的命是命,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和珍视。而妖族的生死则似乎不再是一个个独立的存在,他们如同被战争碾压的砂砾,被命运漩涡吞噬,他们的命,是否还算是命? 风铭一想到那些消失的人族同胞,不禁啐了口,飘然回到万神殿,静候回音。 此战,收获极丰。 风铭看着各个册子,第一次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心道:“野马妖族的血肉,竟是炼制‘养龙丹’的绝佳灵材。” 有些秘密,就是不能公开,只有自己装在心里,才是最妥当。 若不然,以人族的贪婪能量,野马妖族非要绝灭了不可。 野马妖族的脖颈下有一个暗囊,如同妖族的随身宝库一般,里面装着许多人族从未见过的东西。 “火焰石?” 风铭的声音如同一抹轻风,吹散了时间的尘埃,让那些被岁月深埋的名字重新闪耀出光芒。 “天狼珠?” 他的目光如同璀璨的星辰,穿越虚空,照亮了被遗忘的记忆。 “七星火镰?” 他的话语仿佛是魔法咒语,唤醒了每个人心中对未知的向往与好奇。 周围的人全都惊呆在地,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宝藏被掀开的一角,露出了耀眼的光芒。 尘封的宝物沉睡着,等待着唤醒的时刻。 这些灵材并非大家不知道,只不过是只知其名,从未见过“真物”。 因为这些灵材早已被列在灭绝的那一类灵材类目里。 然而,此刻的它们,却在风铭的目光中焕发出生机与活力,宛如流淌的星河,将遥远的传说拉近了现实的距离。 风铭看着一双双引而不发的眼神,警觉到:如何分配这些财富,已是个天大的难题。 无论如何分,一定会引起不公平的议论声。 风铭忖度片刻,道:“炼器的灵材,统归炼金堂,充分利用,给每位成员打造一柄锋利的兵器。炼丹的灵材,归万神殿,万神殿保证给现在录册在案的成员,每人一枚洗髓丹、一枚养龙丹,而在此役中立有战功者,额外分配一枚补天丹。” 话音刚落,响起无比热烈的掌声。 有人喊道:“盟主威武。” 有人声调极高地喊道:“盟主,说话可得算数。” 风铭笑而不语,掌声渐渐平息下来。 他那若隐若现出来的一股杀威气势,足够震慑在场的人,大家不敢直视。 南宫龙大败,只得绕道退回临近的灵龟城,人心尽失。 听到风铭巧设符箓阵法,让野马妖族全军覆没,南宫龙一口气没顺过来,在海刚峰等人面前晕死过去。 齐萱骂了句:“风铭小贼,诡计多端,算什么本事。” 白焱抿嘴道:“师妹,对付妖族,那只能算是足智多谋啊。天下的人心,怕是向着风师弟咯。” 齐萱拧眉冷视道:“二师兄,你那颗心也向着风铭,默认他是掌门人,是吧?” 白焱缓缓地双手负后,道:“师妹,小师弟的气色不好,要不,我去弄些蜀山中的人参,给他煮茶喝?” 齐萱大声道:“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你们怎么想的,我也是很清楚。现在,就算我们夫妻联手,也不够风铭打的,而你们只会袖手旁观,等风铭处死我们夫妻,杀死我爹娘,再从你们当中扶持一个人当灵霄峰的首座。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这样打算的,你们是身在灵霄峰,心在玉虚峰,一直想着去与风铭会合,在他那儿争功。你们都走好了,我不稀罕,永远不稀罕。” 齐萱说到最后,声嘶力竭,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正在此时,万天剑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齐萱稍微清醒了一些,竟无语凝噎。 万天剑指着身后一人说道:“这位道友是元始盟天兵营的大都督刘侃僤道友。” 刘侃僤朝灵霄峰众人行一礼,取出一个长木匣,道:“侃僤奉至高无上的盟主之令,特送十五枚养龙丹过来,希望能有些许助益。” 齐萱哼了声。 海刚峰苦笑道:“如此贵重的灵丹,我们师兄弟可是第一次见到。风师弟……是个忠厚之人呐。” 刘侃僤又道:“盟主说,若是可以,请哪位收了灵丹,这木匣要我带回去,交还给盟主。” 白焱道:“风师弟是什么意思?羞辱我们,希望我们不要忘记他的雪中送炭?” 刘侃僤正色道:“侃僤只奉盟主令行事,其它的一概不知。” 刘侃僤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南宫龙,见万天剑将灵丹转到一个洁白的玉瓷瓶,便收起木匣,返回太皇沙丘。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三章 诡异太皇坪 第二八三章诡异太皇坪 元始盟,如雷霆万钧,运用符箓团灭野马妖族一战,震撼修真界。 元始盟的声威,已是隐隐不亚于当今的四正名门领袖修真界。 一时间,江湖风云再起,各路修真势力察觉隔岸观火,错失良机,暗地里走动起来,觊觎这个新兴势力的地位,尤其是太皇平原与虎牢塬两个崭新的城池。这里将成为新的热点,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无坚韧不拔之志,无深厚精湛之道行,两块荒原荒废之地,全无可能变废为宝。 风铭,这位修真界崛起的新星,放射出的已不是星星之光辉,而是日月之光。 五行术法,最为神秘的法门之一,蕴含着天地自然五行生克的奥秘。人族原也是大自然的一分子,人族精英巧夺天工,参悟些鬼斧神工之力,创造出逆天改命的五行术法。曾在漫长的岁月里,何其辉煌,演绎出无数分支。当今主流的神通锻体一道,亦由五行术法中而来。符箓术,则是更早出现的一个分支,在五行与阴阳二气基础上衍生出的精妙技艺,让术法之道更显繁盛。 自神通锻体一道成体系以来,更为繁琐艰深的术法一道,渐趋势微。术法衍生而来的符箓术,更已是修真界的末流,其修炼上繁琐复杂,易学难精。 修习符箓绝非易事,需要经年累月地苦修十个阴阳符纹,参悟符阵、箓图,方可掌握其中奥妙。能够成功绘制成符阵箓图完成灌灵者,仍然是修真界中的凤毛麟角。一旦符箓炼制成功,一张三寸长、一寸二分宽的纸片,仿佛负着无穷的天地神鬼之力,一经施法,可以呼风唤雨,驱使天地元气,傲视苍生。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 风铭天赋异禀,闲时修习积攒的符箓,方有此次之盛况。 符箓术再度火热起来,一应需要的修炼资源,朱砂、符纸等物料,价格一涨再涨。 仿佛整个修真界都沐浴在神秘的术法光环之下。 然而,符箓之道虽然璀璨夺目,也只是一种手段。 元始盟的兴起,却是对整个修真界秩序的动荡。 风铭时刻警惕着各方的举动。 眼观八方,心怀警觉,如同一只猎鹰盘旋于苍穹之上。远方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唤声,让他的神经绷紧,准备随时迎接挑战。 当元始门的同门,金庭峰、流云峰、仙鹤峰三脉的人到来时,风铭确实没有准备好如何应对,打心底里是充满了厌恶。 这些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仿佛是一股浑浊的河水,污染了清澈的天空。金庭峰的弟子,装束典雅,但眼中却带着一丝阴霾,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流云峰的弟子,飘逸如云,但言谈间却透露着刀光剑影的凛冽;仙鹤峰的弟子,神态淡漠,却散发出一股骄傲与冷漠的气息。 风铭想起在师门危机关头时刻,三脉长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他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因为他知道他们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所看到的表象。他们代表着那些虚伪的利益和阴谋,代表着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道义扭曲。但他也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被情绪左右,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 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找到一种应对之策,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风铭的内心如同寂静的湖面,表面平静,却隐藏着暗流涌动。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挑战,他都会应对自如,不让任何人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曾天鼐笑问道:“风盟主,似乎不欢迎我们?” “本盟主不是不欢迎诸位仙长们的亲传弟子,而是不敢欢迎呐。”风铭神情淡漠,心有火而脸上无风,“要是来了什么人,都要本盟主欢迎,那本盟主整日里只能做欢迎人的一件事了。其它的事,全荒废了。” 大家心里何等明白。 风铭怒杀世家大族的人,一点面子不给地轰走,这事没过去多久。 倘若元始门的人敢闹事,他一定不会手软。 风铭又道:“这里没什么事可做,诸位师姐师兄师妹师弟,请自便。只是,依我之见,妖族经营擎岭时久,里面早已布满了各种陷阱,不容易攻破。凡事,小心为上啊。” 这话倒也是真的。 风铭从来没有打算主动进攻,就是要开辟虎牢塬与太皇平原,进可攻,退可守,没有基地,如何成大事。 *** 妖族损失了一支精锐部队后,整个擎岭方向的氛围变得紧张而浮躁。 原本凝重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焦躁所填满,让人感受到一种压抑而又不安的气息。 在擎岭山脉的深处,新形态的妖族频繁现身。有的妖族身躯庞大,如同山岳般威猛;有的妖族化身为灵巧的影子,融入光之暗影中,无法捉摸;还有的妖族则拥有奇特的变异能力,可以在瞬间改变自己的形态,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新形态的妖族成群结队地涌出擎岭,看似四处游荡,实则是极有秩序的活动,隐隐有一个包围圈逐渐对准太皇沙丘方向。夜里,它们像是一股正在形成的无法阻挡的洪流,带着无尽的破坏与贪婪,随时爆发,席卷沙丘,将风铭的元始盟冲碎。 擎岭山脉原本是一片幽静诡秘的地方,十分凶险,人迹罕至。 如今,人族尚不知晓被妖族占据了多久,有多少人族败类为妖族服务。 风铭耐心等待着,派出的侦查小分队源源不断送来关于妖族的点滴消息。 每一份报告都是一份珍贵的情报,它们如同细雨般洒落在风铭心头,渐渐勾勒出一个关于妖族动向的清晰画面。 这些消息,有的来自遥远山脉的传令鸟,有的是沿途打探得来的蛛丝马迹,还有的是侦查小分队亲自潜伏踏查的结果。 风铭仔细阅读每一份报告,仿佛在品味一杯珍馐美酒,细品其中的韵味和深意。 妖族的动向像是一幅波涛汹涌的画卷,时而平静如镜,时而狂风暴雨。 风铭心中对妖族的认知不断深化,他明白这不仅是一场简单的对抗,更是一场涉及到人族修真界安危格局的博弈。 妖族的强大和神秘,让他感受到一种来自未知的压力和挑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铭开始派遣更多的侦查队员,加强对妖族动向的监控和了解。 他知道,只有在对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明智的决策。而这种等待和谨慎,正是他身为一名领袖应有的胸怀与担当。 *** 曾天鼐、穆天正等元始门弟子,乃是元始门中的精英弟子,道行精湛,闲来无事,听了妖族异动的消息,结伴而行,朝太皇平原方向打探。 他们来到了太皇坪附近,恰逢一支黑鹰形态的妖族,身形矫健,目光凶狠,与元始门弟子们相遇,立即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太皇坪,一块平整的大平地,像极了刻意修成的广场。西边的铁槛峰,地势险要,山崖峭壁,苍松翠柏掩映其间,一道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如同玉带般环绕山腰。远处群山起伏,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仙境。此时,天空飘过几朵白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战场上,犹如天地间的一幅画卷。 曾天鼐手持长剑,剑光如霞,一剑挥出,紫气纵横,宛如翩翩起舞,剑芒所到之处,空气仿佛凝固,妖族们连连后退。 穆天正则以掌力破空,每一掌拍出,都伴随着风雷之声,山林间回荡着激荡的能量波动,压迫的妖族左支右绌。 黑鹰妖族头领乌鹏傲然站立,身披黑羽铠甲,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手持黑鹰利爪,威势凌厉。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啸,空气中瞬间涌现出一股狂风,夹杂着锋利的风刃,袭向元始门弟子们。 战场上剑气与掌力交错,风刃与剑芒纷飞,场面壮观而激烈。 乌鹏见局势不妙,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猛然扑向穆天正,利爪带着呼啸之音,欲将其一击毙命。然而,穆天正早已防备,身形一闪,躲过乌鹏的攻击,反手一掌拍出,瞬间压制住乌鹏的攻势。 侯天莱眼明手快,夹击过来,与大师兄牢牢缠斗乌鹏。 双方你来我往,谁也难以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元始门弟子们凝聚出极大的战斗力量,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而黑鹰妖族也展现出了顽强的抵抗力量,不愧是妖族中的精英之一。 终于,当太阳西斜,余晖映照在山间,战斗渐次平息。 曾天鼐等元始门弟子身上布满伤痕,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 乌鹏等黑鹰妖族也纷纷后撤,借着天地暗影撤回到擎岭屏障内,战场上只留下残留的剑气和掌力余波。 此时太皇坪上,一派宁静,只有山风吹拂树叶的声音,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风铭收到消息后,不禁心生疑惑,眼前的战况远超他的预料。 黑鹰妖族固然强大,以速度与力量见长。 然而,曾天鼐等人的实力被他所了解,他们是元始门中的精英,是毫无疑问的二代弟子的绝对核心,他们却陷入了如此惨烈的困境。别说速胜而团灭,最后落得个能求自保,已是万幸。 风铭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场面。 元始门的精英竟然会如此被动,被黑鹰妖族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起了元始门的使命,守护正道,抵御妖邪,如今却在这里遭遇如此灾难,让他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怒。他们更像是只会借助师长之威,窝里斗的狠角儿,到了实战时,啥也不是,令人作呕。 风铭着实不相信这一点,便也仔细地将自己与其他同门对照。无疑,他的肉身之强悍,单凭一身蛮横的肉身力量,亦可与妖族争个高下。而这与他用“灵晶”修炼有关。再思下去,便是与神异的“阴阳咒”有了些因果关系。似乎,那个“皇七”就能感应到风铭的血脉之力。如是而已,风铭在与妖族交手时,总能出现摧枯拉朽的局面,杀得妖族全无招架还手之力。这不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灵晶乃是天地间自然而生的、蕴含精纯的“异种”灵力的一种灵石,然这种灵力无法被人族直接用来修炼。 风铭寻思着,若是能悟出一法,让人族皆可利用这种灵石修炼,那便有可能实现“撒豆成兵”,神话照进现实。可是,要传开一法,何其艰难?单是来自各方所谓“正道”的压力,足可让人望而却步。一旦被视为异端邪道,又将是一场人族特色的大内斗,血染修真界。 风铭沉住气,与众同门聊了一会儿,各给养龙丹与洗髓丹一枚,让大家好心安歇。 他来到太皇坪上空,双眸凝视着脚下的太皇坪,一缕神秘的气息在他心头升腾。 时至正午时分,艳阳中天,映照出太皇坪上那片神秘的景象。 仿佛是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一切都变得静谧而又神秘。 那暗红色的光泽如同幽深的梦境一般,弥漫在太皇坪上空一寸的位置。 风铭不禁心中生出无限遐想,这是何等神秘的景象?或许是天地之间的某种奇特变化,又或者是传说中的某种神秘宝物所致? 他静静地观察着,仿佛能听见远处水流的声音,却又无法确定这是否真实存在。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暗红色的光泽在身边流动,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神奇演绎。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心旷神怡,仿佛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这片暗红光泽像是一道难以触及的幻境,引领着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 只要将之与妖族联系起来,再与此处经营万年的七姓十三门联系起来,便觉得一切顺理成章。 只是太皇坪下藏着什么,无从得知。 他心中升腾起对这片神秘光泽的渴望,想要一探究竟。但同时又感到一丝戒备,毕竟这样的景象背后往往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在他心中思量片刻后,风铭决定将此事详细回明宗门,要让师父知道此事。 意气用事,只能一时之爽,于事无补,反而会坏了大事。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四章 三观犹在 这回,师门再无冷淡处理,差人送来十多本古籍,皆是太皇坪、擎岭、妖界相关的记载。 风铭没来得及翻看,刘侃僤走进来,禀道:“盟主,五位云游僧要见您。” 风铭略一沉吟,用堂木压住古籍,道:“请。” 刘侃僤出去不多时,带着五个僧人走进来。 这五个僧人,一个个神色庄重,举止从容,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中间那位矮小瘦削的僧人,看不出年纪,但眼中却闪烁着一种神秘的金辉,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如同一颗闪耀的明珠镶嵌在五色珠链之中。左右两侧是两个中年僧人,形貌儒雅,神情安详,仿佛是手不释卷的文人。再往外两侧则是两个少年僧人,形态迥异。左侧那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仿佛是个肥肉罗汉;右侧那位身材瘦长,如同石壁下的一株竹子,看似柔弱,却也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风铭神情放松,请五僧落座,命人奉上茶。 刘侃僤坐在西首边相陪。 “老僧‘三观犹在’,合‘三观寺’众弟子前来拜会风盟主,唐突之处,请海涵。” 老僧双手合十,自报家门。 风铭算是对当今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修真势力,已掌握不少,忽一听“三观犹在”、“三观寺”,全然不知,不禁看向刘侃僤。刘侃僤轻轻摇头。 “元始门弟子风铭,有幸能得诸位前辈教诲,实乃是一大幸事。”风铭彬彬有礼回话,心想着五僧定然也是知晓自己如何对待刘、赵、李三大豪门世家,续道,“五位前辈莅临,蓬荜生辉。” “三观犹在”诵一口佛,平静说道:“‘三观不群’、‘三观不正’,老衲的师侄;‘三观悟空’、‘三观悟实’,老衲的弟子。” 风铭与四人一一以礼相待,暗暗称奇,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佛家法号,道家反而有各种自号,如“青莲居士”、“苍松老人”。真不知这“三观寺”是什么来历,修的是哪尊佛祖的衣钵传承。 “唉!他`妈`的,天杀的妖族,这么快就卷土重来,真是叫人好生心烦。” 三观犹在忽然叹了口气,言语粗鄙地骂了起来,左一句“他`妈`的”,右一句“狗`肏`的”。听得风铭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接话。 “风盟主,你可知太皇坪上的七姓十三门,是什么杂`种么?”三观犹在正骂在兴头上,忽然问风铭,不待风铭回话,兀自说道,“他们都是天妖皇的野`种,是第十三代天妖皇‘舍仁’与人族女子生下的杂`种。” 风铭脸色一变,失声道:“这如何可能?” 人族,连非自己亲生的子嗣都容不下,更有残忍的杀`头`胎的事发生。 昔年,人族推翻天妖王庭,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人族”存在于世? 以人族天性的残忍刻薄,纵使“七姓十三门”在推翻天妖王庭时立下大功,也会被人暗地里算计,不留于世。 “有人与你想的一样,想要诛灭七姓十三门。只是,在他率人攻打太皇坪时,被人家杀的大败而已。”三观犹在仿佛看透了风铭的心思,“不是那群杂`种有多厉害,而是太皇坪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是一种极厉害的‘血灵’阵法,对那些杂`种有着神异的加持。” “原来如此。”风铭若有所悟地说道,“我发现太皇坪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血红,像是水流一样,又是如云如雾。原来,那下面是一个血灵阵。” “正是。贫僧想来,元始门的古籍上有详细记载。”三观不群开口道,“那个‘血灵阵’,实际上是天妖皇族秘传的一门‘血咒’,润养在血池里的任何物种,都会变成‘血’的死士,一旦走出血池,它们的一切行动只与鲜血有关。师尊以为风盟主能做到极致的克制,以静制动,太过难能可贵。” 三观不正道:“家师也以为,风盟主已与妖族中真正的强者交过手,并将对方打败?” 风铭略一忖度,将自己与“皇七”交手的情形详细告知,道:“风铭一向自负,却不敢夸口说打败‘皇七’,只是以元始门的真法破了那人的妖术。” “这与师兄所料,大差不差了。”三观犹在道,“师兄料定那个天妖皇的后人,尚不能驾驭‘血灵阵’。否则,以风盟主的道行,再加上高人一筹的智慧,也是挡不住。或许,这支强大的妖族已经杀向玉虚峰,元始门不复存在。” 三观犹在补充道:“绝非老僧自负,只是以实相告。” 风铭心想,“三观寺”的人知道详情,定然知道破解之法,遂是开口道:“神僧,如何破解太皇坪,请指教。” “破不了。”三观犹在肃然道,“我们有那能耐,不会来投奔你这位大盟主。师兄说,三观寺不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剩下的事就交给‘弄潮儿’去干。” 风铭听这话,微一垂首。 三观犹在笑道:“没失望么?真用不着,那血肉诅咒只有天妖皇一脉的血肉能扛得住,普通凡人根本扛不住。万年前,若不是七姓十三门的杂`种们为报老祖母之仇,背刺末代天妖皇,还真以为人族有机会?没有的,一点都没有。除非,有新的修真法门现世,人族才能躲过这一劫。” 风铭不置可否,也不知说什么好,道:“此事之棘手,真是太出乎意料。” 三观不群却也笑着说道:“如今,人族已经开始全方位防御,只要没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注入,焦急的一定是妖族一方。风盟主行事果决,每一步都正确,难能可贵。只要不断消灭妖族的有生力量,纵使那血灵阵邪恶无比,没人操控,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风铭淡然道:“并非风铭有先见之明,只是受限于个人实力,不能做更多而已。” 三观不正道:“知人难,知己更难,凡事量力而行,这就是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操行。” 风铭寻思着,这五人不知有什么真本事,说话倒是面面俱到,有粗鄙,有细致。示意刘侃僤上斋饭。 未料,老僧说了句“无酒无肉,何以为餐”。 肉和酒上来,五个僧人开怀大吃,开怀畅饮。 老僧还不忘说一句“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 五僧饱餐后,刘侃僤带着他们去安歇的房间。 这一住下来,整日里大吃大喝,无所事事,到处与人吹牛说大话。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五章 黑翼 风铭心有不悦,只要没有不轨之行,却也由他们去。 这日清晨,太皇坪上空忽现一团黑云,变幻莫测。 黑云时而犹如雄狮盘踞,狰狞凶厉;时而又似公羊云躯,高昂威猛;时而则如肥鱼游动,滚滚而来,气势汹汹,令人心惊。 风铭闻讯后,迅速踏出宏伟的大殿,目光投向那不断变幻的黑云。 他那被岁月雕刻过的英俊面庞上带着一丝冷漠,却又掩藏不住心中的焦躁。 三观犹在与师侄、弟子小跑步过来,个个满脸惊慌。 三观犹在沉声道:“风盟主,此天地异象,应当是天妖所为。这团黑云怕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黑翼’天妖驾驭,其力量超凡,着实不可小觑。” 黑翼天妖,乃是伴随整个天妖王庭统御时代的六大天妖之一,其恐怖之处不在于数量,而在于其个个皆是可操控魔法奥术的妖族,乃是妖界中难得一见的顶尖强者。 据人族古籍记载,黑翼部落曾诞生过两位天妖,实力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天妖皇。 黑翼妖族,犹如一道永恒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妖界,同时也笼罩着承影世界的未来。 天妖王庭的统治时代,是妖族辉煌的时刻,也是人族苦难的时刻。 黑翼天妖所代表的恐怖与力量,让人族久久不能忘怀。 他们的魔法奥术威力无穷,仿佛能撕裂天地,摧毁一切阻挡他们的敌人。 在历史长河中,黑翼部落曾经掌握妖界的命脉,影响着整个妖族的兴衰。 他们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战争与混乱,但也孕育着新的希望与力量。 黑翼,它不仅是一个部落的名字,更是一种力量的象征,一种无法被遗忘的恐惧。 三观犹在沉声道:“盟主,那黑翼天妖向你宣战呢!” 风铭看向老僧,老僧两手一摊,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打不过它。” 三观不正道:“盟主,在那血灵阵上空,黑翼的力量将会加倍提升,大意不得。” 元始门众人走了过来,个个神情凝重。 神兽勾陈竟也极是不安,在风铭身边低声嘶鸣。 三观犹在嘿嘿一笑,对勾陈说道:“你也是打不赢的。” 风铭环顾四视,周围的人非常多,却没一个能派上用场,不禁怀疑,大好的资源,都养了些什么。 他御空而起,缓缓向黑云飘去。 三观犹在高声道:“盟主威武。” 其他人跟着起哄,高声呐喊,给风铭加油助威。 三观犹在却低声对师侄与弟子说道:“这小子,胆子是有的,脑子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黑云中的妖气渐渐凝聚,化为两只庞大的黑色翅膀,像是两柄巨大的圆月利刃,一张虚无的狰狞面孔,像是时间沙砾一样流动。它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仿佛要撕裂天地间的一切。 风铭凝神戒备,双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同寒星般冷峻。 随着黑云中的妖气凝聚,一种压迫人心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黑暗下来。 那两只庞大的黑色翅膀逐渐展开,露出其中间的狰狞面孔,它的眼睛如同深渊般漆黑。每一次翅膀扇动,都掀起一阵强劲的风暴,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风铭面对这股压迫力,不禁心中一紧,七星仙剑欲出鞘,竟被他按下,只有一道凌天剑意破开空间封印。 他哪里知晓,这并非一般的妖气,而是一种凝聚了无数恶意和仇恨的邪恶力量。 这种力量,足以撕裂天地,毁灭一切。 不知多少人族先贤,被这力量摧毁,人死道消。 他凝神聚气,咬牙切齿地注视着那黑色翅膀。 在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它背后隐藏的诡异符号,那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符印,承载着无穷的邪恶灵魂。 突然间,黑色翅膀中间的狰狞面孔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如同雷霆轰鸣,震耳欲聋。 整个空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停滞了。 风铭感觉好似有一座山岳倾压而来。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但眼中的锐利光芒却愈发炽烈,仿佛要将这股压力击溃。 “上清境……五品……” 沙丘上观战的人群中,有四个人同时脱口而出。 一人道:“这妖孽,怎的道行进境,像是坐了升天的火箭一样。” 三观犹在低声道:“这孩子的血脉,似乎也能得到血灵阵的加持呀?难道他也是天妖皇的一脉?” 三观不群低声道:“师叔,师父……” “我知道。”三观犹在眯眼道,“他应该就是大法师的后人,而风姓大法师的后人,历来被人认定是天鸿城风家。看起来,风家当年也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导致嫡脉落入寒门,而狐狸一脉却占了家族基业。咦,要动手了么?” 此际,风铭身被黑雾缭绕,如同深陷幽暗之中。 这黑雾并非普通之物,其缠绕之势有如无形锁链,将风铭的一举一动都笼罩其中,使得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而那团黑云,它那无形的躯体似乎开始变得有了质感。 原本只是一团漆黑如墨的云雾,如今却在风铭眼中逐渐显露出一丝奇异的光泽,仿佛即将从虚无中凝聚成实体,形成强烈的威压,周围的虚空为之扭曲。 在这片空间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古老的气息,那是光明与黑暗的对立,是生命与死亡的纠葛,是整个天地力量的混乱。原本静谧的空间现在充满了无数的能量波动,远处传来的风声如同呼啸的狂龙。 风铭心中的战意如同燎原之火,燃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经脉,激荡出一股股澎湃的力量。周围渐渐飘起霜花,那霜花飘零的剑光,如同万道银霜飘洒,每一道都是一种极致的剑意,将黑雾切割得支离破碎。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晶莹剔透的霜花,犹如银龙翻腾般盘旋在空中。 风铭的心境在剑意的蔓延下愈发深沉,宛如身陷寒冰之中却又身心燃烧着烈焰,内心的冰与火交织,造就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和热情。他周身剑光如潺潺银色流水般流转不息,每一道剑光都承载着他的心境,清澈而坚定,仿佛是冰雪之中的明月,散发着冷峻与明亮的光芒。 黑云中传来低沉的怒吼,那是来自深处的愤怒和挑战,仿佛一头被束缚久远的野兽终于要爆发的怒火。而虚空中出现的那道道奇异的扭曲波浪,则是天地之间的力量在这一刻被扭曲了。 忽见黑云后方升起一轮血环,仿佛是空心的血月。 黑云倏忽间飘散开去,追随血月而去。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六章 沦陷 血月、黑云直消失在擎岭,不见踪影,太皇坪复归原状,那层血红消失了。 风铭思量一会儿,返回太皇沙丘,跟元始门的众同门说道:“穆师兄,苏师姐,曾师兄,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世上怕是要发生大事。请三位师兄师姐亲往玉虚峰,将黑翼一事告知宗门前辈。” 曾天鼐见风铭神态凝重,绝非玩笑,道:“宋师伯、林师叔、我爹他们已与掌门师伯见过面,掌门师伯明说‘本已传你太极印,而你不授,一颗赤子心,天地可鉴’。虎牢塬与太皇平原本是你自己打下来,自然全由你做主。” 老僧三观犹在插话道:“这里,除了风盟主,也没人有本事占去。风盟主的意思是,要及时通知各方人族修真势力,谨防妖族从四面八方而来,杀得人族大败。” 他说时朝风铭扮个鬼脸儿,两手摊着说:“风盟主,属下说得可对?” 风铭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老僧嘿嘿一笑,道:“盟主面对黑翼的强大妖术,能不借助仙剑神兵而大破之,似乎是在修炼某一门佛门真法?‘龙象般若真经’乃是一位人族古贤的独门秘法,是从一块来自异界的巨石上参悟而来,也是一部残卷。后来,这门秘法传到那位人族古贤的关门弟子‘天藏’手里,而自‘天藏’佛祖后,此法门再也没有重现修真界。” 风铭淡然一笑:“大师知道的很多。” “不算多,但的确知道不少万年前的事。”三观犹在沉声道,“‘骷髅经’乃是第三代天妖皇自创的一门盖世秘法。只不过,那代天妖皇被同父异母的弟弟杀死,取而代之。‘骷髅经’便辗转落到一位人族手中,历经数代传人的传承与改良,终成人族可以修炼的法门,但还是有诸多缺陷。直到一位人族大贤出世,闭关风雪界,悟出‘风雪经’,与‘骷髅经’同时修炼,依次便有了‘天玉境’、‘血魂境’、‘神衍境’、‘骨剑境’、‘皇冠境’。” 三观犹在凝视风铭,道:“盟主,莫非已修炼到‘血魂境’?” 风铭没想到自己修炼的诸法被“三观寺”来人识破,而且老僧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似也没有敌意,开口道:“不知道。前辈所说,风铭第一次听到。” 三观犹在言道:“老衲想来,妖族一方也是有高手坐镇。起先,它们在怀疑盟主是不是对‘血灵阵’有极强的感应,亦可达到强化自身力量之神效。今日,它们特派黑翼前来,便是要确定这一怀疑。无疑,只要在那太皇坪上,强大的黑翼都不能在盟主身上占到便宜。” 风铭跟着问道:“大师,妖族接下来会如何动作?” “这不好猜测。”三观犹在一脸的高深莫测,“老和尚的看法是,妖族一定会抢先夺取天鸿城,解开青龙山脉的封印。天鸿城里的人,将会很惨。狗屎一样的神仙会,也不可能守住神仙山脉。至于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世家大族,他们会乖乖向天妖皇跪拜,成为忠实的走狗奴隶。” 风铭重重一点头,对穆天正等人说道:“九千年前伊始,元始门便已领袖修真界。如今,事起仓促,该知会的还是要知会,不能失了礼数。劳烦师兄师姐上玉虚峰一趟,务要禀明宋师叔。” 风铭朝刘侃僤等人说道:“半个时辰后,元始盟各堂在万神殿议事。” 风铭紧锣密鼓,召集人手,清点所有的装备。明令炼金堂,从现在开始,多多炼制兵器,不要刻意求质量,而是要追求数量。百草堂、灵药殿、藏宝堂要尽可能收集各类药材,可适当提高收货的价格。虎牢塬上修筑的城池,全部换上元始门的人,确定外二十四门、内九门的城池格局。 傍晚时分,东南被妖族攻陷的消息传来。 夜幕降临,星光如银丝点缀着暗蓝色的天幕,仿佛无数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大地。 风铭站在万神殿前,仰望苍穹,心中焦急而沉重。 妖族的袭击来得如此迅猛,令人措手不及。 夜深人静,子时未到,东方大漠被妖族攻陷的消息传来。 战火燃烧的硝烟,已经笼罩了整个大地,无数人族同胞在这场浩劫中挣扎求生。 风铭打发走传消息的人,令其他传信的人,今夜不要再走进万神殿。 他身躯矗立于殿前,目光如寒星般璀璨,映照着夜色中的一抹深邃。 夜幕低垂,殿宇之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幽暗。 风铭缓步回到内室,一把宽敞的太极椅静静地摆放在其中,他舒适地躺下去,轻轻闭上双眼,渐渐沉入养神之境,不经意间入了梦乡。梦境笼罩,一片无垠的天地展现在眼前。一束洁白的光柱自九霄之上悠然而下,落在风铭额间,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夜空之中。光芒洒落,照亮了梦境中的一切。 在那光柱的另一端,天空波澜壮阔,云卷云舒,宛如九天之巅的盛景。雷电交织,电光烁烁,却无一丝雷声传来,仿佛这片天空只有视觉的狂欢,而无声音的疯狂。梦境中的景象似真似幻,令人难以抵挡。 风铭切身感受到了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仿佛身处于万物生长的源头,一切尘世的纷扰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然而,随着梦境渐渐消散,风铭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他睁开双眼,眸光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的神采,仿佛梦中的光芒依然留存于心间。 对于这一切,他心怀感慨,却又难以言表。 风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透过窗外的夜色,凝望着远方。 夜风轻拂,宁静而又神秘。 无边无沿的黑暗中,一抹血红如流星划过,瞬间点燃了风铭心中的警觉。 风铭心中一怔,感应到黑翼去而复返,虎视眈眈,战意拳拳,要与自己正面决一胜负。 风铭心中的战意如烈焰燃烧,整理好衣衫,清洗一把脸,梳理好发冠,大步走出万神殿。 殿外,上千人默默站立,脸上流露出神秘而又恐惧的表情,仿佛他们已经感知到了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要落在自己身上。 “风盟主。”三观犹在老僧轻唤一声,低声道,“黑翼叫你过去,你可千万别上当。此刻正值丑寅相交时分,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也是黑翼最强大的时候。” 风铭面无表情,开口道:“我会杀了它。” 他步入黑暗,每一步都如踏天而行,天空中渐渐亮起一团玄青色的光芒。 在他前方,太皇坪正上方,一团漆黑的云彩聚集,似乎凝结着无尽的黑暗力量。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七章 暗袭 夜暮苍穹下,那团玄青光亮,渐渐幻化成一轮玄青色的太极圆,圆润光华,仙光熠熠,神气映照诸天。 在苍穹之下,一轮玄青色的太极圆显得异常璀璨,仿佛是天地间的至宝,神光普照,犹如一尊古老的神明降临凡间。 风铭全力以赴,施展元始门的至高真法,便有这般法天象地之异象。 强大的天妖黑翼,发出啸天怒吼,于那黑暗如渊的夜幕下,渐渐现出完全不同的黑暗形态。那像是一个椭圆形的大龟,小小的脑袋上突然爆发出一束束黑色射线,聚集着朝那轮玄青色太极圆射去。 风铭施法幻化出法天象的的太极圆,一一化解黑色射线于无形。 黑翼天妖的怒吼震荡苍穹,黑暗如渊的夜幕下,一个庞大如山的黑影渐渐凝聚而成,它的形态扭曲诡异,仿佛是黑暗中可不断变幻身形的巨魔。两颗狰狞的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嗜血黑光,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冥界的主宰,冲向风铭。 在漆黑神秘的环境中,只见那轮玄青色太极圆,静静地悬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突然间,太极圆骤然变大,如一轮巨大的玄月升起,直径足有九尺,周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 刹那间,密集的玄青色剑簇从太极圆中迸发出来,呼啸着,剑气凌厉无比,划破夜空,如同一道道玄青色的闪电,将黑影的身形完全击溃。 就在黑影消散之际,忽然见黑影中冲出一个身穿黑金铠甲的巨大妖怪,两颗黑金色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晃,它就是真正的天妖黑翼真身。这巨大的妖怪体态庞大,浑身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黑翼真身挥舞着双拳,猛然朝着太极圆轰击而去。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它的拳头上弹射而出,形成一颗散发着腐蚀血腥的大火球,砸向那轮玄青色太极圆。火球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炽烈的热浪扭曲,太极圆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在颤抖。 风铭暗暗心惊,他感受到了黑翼真身身上的恐怖力量,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全力以赴驾驭太极圆。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是一颗不灭的星星,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太极圆在他的操控下,发出一阵深沉的鸣响,玄青色光芒更加璀璨,周围的剑气也更加凌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太极圆中涌出,与黑翼真身的火球相撞。 在这一刻,整个空间都仿佛被这场激烈的对抗所震撼。 火球和剑气交织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犹如两颗天外陨石相撞,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黑翼真身似乎是最兴奋的时候,它的拳头上散发着炽烈的火焰,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 它的身形在空中翻腾,如同一头嗜血狂舞的魔鬼,展现出了恐怖的战斗力。 在剑光凌天之时,太极圆所化剑芒的碧绿色彩仿若一泓清泉,流转间带着一股清新之气,如同一枚宝石般璀璨夺目。 风铭面容庄严,心中的剑意随着剑芒的落下而渐次升腾,仿佛能听到天地间浩然之气被太极圆所吞噬的声音。 那一刻,剑芒犹如月色,柔和而又璀璨,映照出整个战场的一片寂静与荡然。 黑翼冷漠的面容有了一丝犹豫,但迟疑间已是无法回头。 太极圆如同一道闪电,冲破黑翼的防线,贯穿了他的身躯。剑芒凝聚,化作一柄剑,剑身墨绿,剑刃凌厉无比。风铭剑指天际,剑芒带着剧烈的剑意,斩向黑翼。剑光如电,快速无比,仿佛要将黑翼的身躯斩为两半。剑芒落下,如同一道天河倾泻,剑气横扫,无坚不摧。 黑翼的黑金铠甲在剑芒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随着剑芒的斩击,溃散成无数碎片,如同漫天繁星。 黑翼痛苦的嘶吼声在夜空中回荡,血雨滔滔,将战场染成一片血红。 风铭站立在战场之上,剑气还未散去,身上的伤口却已滴血不止。 但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气息传来,一只灰猴从黑翼的尸体中钻出,双手抱胸,目光怪异地望着风铭。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剑,警惕地注视着灰猴,忖度着怎么会出现一只灰猴?莫非“黑翼”妖族真着根本不为人知的神秘一面?似乎,这样的生物,不应是妖界与承影世界该有的物种。 “没想到,人族中竟有你这般强大的存在。”灰猴悠悠说着,像是正在确认故人,“你能连破我的两道形态,全靠你丹田中的那四件东西之力。今日,若不杀你,你必将成为神之后裔的最大威胁。” 妖族历来以“神之后裔”自居。 风铭冷冷道:“妖孽,受死了。” 七星仙剑身上的墨绿光芒,徐徐亮起,宛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那一颗墨绿色星星,渐渐升空,穿越黑暗的苍穹,仿佛要镶嵌在天际,将诸星愈发黯淡,只留下它独自闪烁的辉芒。剑光与星光交相辉映,在黑暗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剑,竟然复活了。” 灰猴悠悠说时,左爪中同样亮起一团墨绿光泽,那是一颗龙渊珠,它与七星仙剑同出一源,蕴含着深邃的力量。 灰猴注视着这颗龙渊珠,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和挑战的神色,道:“终于可以一较高下了。” 蓦地里,风铭抡剑朝身后斩去,剑气凌厉如虎,却仍慢了一点点,一道像是圆盘的物什砸在他的后心上。他感觉到强大的冲击,五脏翻滚,血液仿佛要沸腾蒸发,但他咬紧牙关,稳住身形,勉强逼退了偷袭的暗影。虽然如此,身体内的气血却已经不稳,四处波动着。 正在这危急关头时刻,他的心脏部位渐渐浮现一龙一象,互相缠绕,宛如太极图一般,护住心脉,稳定了身体的运行。这一幕,如同神秘的符文,展现着风铭体内的玄奥之力。 “风铭,你可真是奇人。”黑暗中传来一个幽幽地声音,似有几分赞叹和感叹,“能捱过一记‘星盘’而不死的人,或许只有修成‘龙象般若真经’的你了。” 风铭只觉得丹田中的力量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股磅礴之力注入全身经脉,他强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凝神道:“你是七姓十三门中的人吧?” “是,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那人道,“你风铭是一个务实的人,而我也是对腐朽人族绝望的人。我们其实是同道中人。” 风铭道:“七姓十三门的人,是借助天地间的‘黑暗’能量修行的人,是‘暗影’一脉,也从未找到长生不死之道,你的绝望从何而来?” 那人沉默片刻,道:“你知道的不算少了。只是,今夜,你必须要死。死……”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八章 太极紫府 那人的道行在风铭之上,以神器“星盘”偷袭得手,料想风铭当即身死道消,一身宝藏归了自己,却见风铭只是重伤,龙象护体,实是大感意外,小心戒备。毕竟,他对这个新崛起的修真新星有着深刻的了解。若不然,“七姓十三门”断然不会再风铭到来时果断撤离。毫无疑问,第一回合交手,风铭大胜,而这第二回合,是他占了上风。 在那个人口中发出重重的“死……”时,仿佛黑暗都为之颤抖,愈发黑暗,无数赤色星辰在那最黑暗的深渊中绽放,星光笼罩下的黑暗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光环,宛如被烟雾缭绕的黑色螺旋网。如同天地间某种神秘力量的展现,令人不寒而栗。 风铭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片黑暗的领域。 这幅景象正是他曾在古籍中所见过的“黑暗暗影”妖术的生动再现! 那些赤色星辰,恍若无数妖魔的眼睛,在夜空中凝视着每一个血肉生灵。 这等妖术,不知道祸害多少无辜的生命,方可修炼成。 渐渐地,黑暗中的赤色星辰越来越密集,星晕的黑色光环也变得更加浓密,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四周扩散,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风铭身躯摇摇欲坠,如同一枚疲惫的风中残星,难以抵挡那满天赤星。再也无法镇压丹田内里的风力、热力、冷力,三股力量拧成一股纠结难解的糟纠之势,如潮水般涌动,掀起滔天巨浪,冲出丹田那凝实的、仿佛被封印的混沌领域,直冲向眉心。 霎时间,眉心处绽放出一朵奇异的血色花朵,四朵花瓣分明,每一瓣都有着不同的色彩,宛如四件神器同时出世。一瓣如雪的洁白,乃是骷髅王剑的神彩,仿佛见证了无数战场的血腥;一瓣土黄色,乃是绝仙剑的神韵,昭示着厚德载物;一瓣乌黑,犹如猎魔刀的威严,刀锋锋利,割裂虚空;最后一瓣,是那赤金色的天罪刀,闪耀着灼热的光芒,似乎要点燃一切罪恶。 在那一刹那,血色花朵如同帝王之器的璀璨花冠,突然间绽放,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无尽的血色之中。 这血色花朵的骤然绽放,将风铭推向了极限,亦将那满天赤星全部摧毁,再形成强大的吞噬之势,吞尽天地间的一切暗影之力。而风铭只觉得丹田空虚如深谷,却又不同于任何一种深谷。这深谷之内,容纳着天地间汹涌澎湃的灵力,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存在,涌动着、蔓延着,透过每一个毛孔,似乎能感受到整个世界的呼吸。这股力量汹涌澎湃,如同万川归海般,尽数纳入风铭的丹田之中。 黑翼与神秘人都没有来得及逃走,都直接被风铭吸干一道法力,勉强填充了风铭丹田内里的空虚。 风铭只觉得身子如灌了铅,沉沉地向地上坠落。 天地间仿佛也为之变色,仿佛感受到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天空中的云彩被惊起,乌云密布,远处的山川也在震颤。 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沙丘方向的人,只看着天空中的变幻,没有人敢靠近瞧个真切,但那四朵花瓣太过耀眼,有人认出骷髅王剑与天罪刀,那柄石剑与乌黑的刀,没有人识得。没人敢声张。试问天地之间,什么样的物种,包括不限于妖、魔、鬼、怪、神、仙、佛、人,谁能以一身聚齐那四件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之物? 天大亮后,群雄会盟之地寂静无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盟主仍未归来,众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不安。 刘侃僤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声音虽微弱,却掩不住内心的焦急:“我们应该去太皇坪寻找盟主!” 这番话如同一颗小石掀起了池塘的涟漪,激起了众人心底的波澜。 然而,这个提议却遭到了众人的默契拒绝,他们都知道太皇坪的凶险,这并非一时之勇可抗。 唯有元始盟的七大堂主,他们心怀忧虑,感恩盟主的知遇之恩,义无反顾,决定结伴前往太皇坪。 当他们逐渐接近太皇坪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诉说着一段惨烈的故事。大地龟裂,裂痕如同割开的伤口,鲜血如涌泉般流淌,流到地面上,形成一幅幅骇人的图案。这些裂痕像是大地的哭泣,承载着无尽的悲伤和痛楚。 风铭躺在血泊中,伤痕累累,身上的伤口如同被锋利的刀锯割过一般,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衫,泛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诡异光泽。 他已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七大堂主见状,心中一阵酸楚,他们不禁想起了与风铭初次相见的情形。 刘侃僤哭着喊了声道:“盟主。” 风铭眨了眨眼睛,示意七人快些离开这里。 七人会意后,抬着风铭狂奔,刚离开太皇坪地界,天上无片朵云彩,竟是下起血雨。七人顾不得许多,抬着风铭回到太皇沙丘,好生安置在万神殿。 老僧三观犹在咋舌道:“以老僧之见,即使太白道友在世,执那绝世之仙剑,亦未必能同时杀死黑翼与暗影行者。风盟主,端的是厉害了,隐隐然要超过他的师祖太白了。” 刘侃僤忙道:“前辈,盟主气息微弱……” “你懂个屁,屁也是不懂的。”三观犹在摇头道,“这是龙象般若心经护体的情形,是丹田开辟出太极紫府后,过量吞噬天地间异种灵力灵气的异象。‘太极紫府’,非大机缘而不可得,风盟主将来的成就,怕是要追赶元始仙尊咯。” 刘侃僤等人正茫然无措,却见风铭缓缓坐起来,盘膝打坐悬浮在空中,众人忙喊道:“盟主。” 风铭缓缓开口道:“集结各堂全部的人,在血雨结束后,立刻穿过太皇坪,直入擎岭。务要在妖族形成合围前,夺回擎岭,开辟人族生存的根据地。” 老僧嘿嘿一笑,道:“盟主真是越来越厉害。妖族错过这场精心等待的血雨,将会出现大面积的瘟病。只要在此时人族修士全线出击,妖族便是案板上的猪。” 风铭点了点头,道:“大家下去准备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众人退出万神殿。 风铭长叹一声,坐观自照,只见丹田里生出青、红、黑三个莲胎,每个莲胎有相同的四片莲叶,两剑两刀,而眉心间却也有一个洁白的莲胎,同样是四片莲叶,两剑两刀,眉心与丹田仿佛互为倒影,而这正是传说中只有元始仙尊修出的“太极紫府”,第一品境界“莲胎初生”。 “莫非,元始仙尊祖师也是通过‘通灵幻境’的人?”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八九章 苟道 风铭取出一颗洁白如雪的硕大圆珠,身子周围九尺方圆内,风雪寒气凛然,洁白如雪的大圆珠仿佛是一颗神秘的玄冰,摩挲之间,一缕缕雪丝如蛛丝般在风铭手心里舞动。风铭微闭双目,内视经脉,犹如迷雾中的贤者,细腻地感受着雪丝所带来的清凉与灵动。 他的心念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点点连成线,缓缓游走在经脉之间,引导着雪丝的流动,搬运大周天后,汇入“太极紫府”。 这“风雪经”,乃是修真界中神话般的修真奇法,从无人能修成。 古籍中记载,唯有心如寒雪、意似冰霜的先天之体方能驾驭其中的玄妙。 风铭历经梦游“通灵幻境”十年,方可悟得其中奥义。 而这颗洁白如雪的大圆珠,是他从“第二序列谷”中得来,今日终派上大用场。 此刻,风铭身处一片寂静之地,周围雪花纷飞,如银蝶翩翩起舞。 他的心境也仿佛随着风雪而凝聚,冰清玉洁,不染尘埃。每一根经脉都如琴弦般绷紧,微风拂过,缕缕雪丝渐渐融入他的经脉,如同冰霜融入温泉,化作一股清流,沿着经脉循环不息。“太极紫府”内,灵力暗涌,不断与雪丝相融合,化作天地间至纯至洁的修真法力。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又似瀑布飞泻,跌宕起伏之间,让他的神识仿佛置于一片神奇的仙境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颗巨大的圆珠逐渐失去灼灼光泽。珠子上原本闪烁的光芒如今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是生命之火在逐渐流逝,逝去的不仅是它的光泽,更是那股让人心动的生机。 而与此同时,风铭那游丝般虚弱的气息,渐渐有了凝实之态,仿佛是一枚铁块被炉火熔炼,开始逐渐变得坚实。他那双眸子中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光泽,就像是一朵顽强生长在寒冷中的花朵,虽然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却依旧绽放出不屈的生命力。 两个时辰过去了,风铭缓缓取出了一颗赤红如血的圆珠,宛如一个巨大的人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颗圆珠,散发着深邃的红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双手凝聚,指尖轻触圆珠,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血珠之中。血珠表面微微波动,如同活物般在风铭手中轻抖,血色间流转着诡秘的气息。 风铭闭上双眼,神情凝重,他的右手食指忽然变成了一根晶莹透亮的血指,红色的光华流转间,仿佛有一条鲜血柱从指尖喷涌而出,宛若龙蛇腾空般壮美。这血指绵延盘旋,以风铭的身躯为中心,勾勒出一幅幅玄妙的符文图案,如同星辰般闪烁着神秘的力量。 随着血指的运转,一股玄奥至极的气息从风铭体内蔓延而出,弥漫在整个空间中。他的肉身仿佛成了一个奇特的通道,无数细微的经脉在体内律动,仿佛有一条龙蛇在其中穿梭,带着无穷的力量。这力量沿着经脉游走,如同潮水般奔涌,最终汇聚于风铭的眉心。眉心处,浮现出一道深邃的红色符文,如同一颗流动的红色星辰,在他的额头上熠熠生辉。 在这一刻,整个场景宛若被神秘的力量所笼罩,气息凝重而又神秘莫测。 风铭的身躯仿佛成了通天之柱,承载着天地间最深邃的秘密。他眉心处的血指光华闪耀,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无尽的力量和智慧。 风铭缓缓闭目,体内的血柱逐渐消散,但那道红色符文却越发清晰,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息。 风铭意念所至,恍若正值春风和煦,万物复苏之时。风铭站在的院落中,一片宁静,只有清风拂过树梢的声音。他身着深蓝色长袍,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眉宇间透着一股深沉的气息。他端坐于一张古朴的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只鹅黄色的瓷碗,碗中盛满了淡黄色的药汁。 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超脱尘世的存在感。 十二个时辰逝去,血珠已不复晶莹鲜红,而是褪去了生机,如同一颗普通的灰色石头。 万神殿,仿佛是一个充满神秘氛围的古寺庭院,被苍劲的槐树和古老的石阶环绕着,仿佛是时光的守护者。 小绿和小白两条不起眼的小蛇出现了。 它们一如既往地游弋着,小心翼翼,来到了那颗灰暗的石头旁。小绿舌尖轻舔,那石头的灰暗之色渐渐消散,如同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洗涤,而后小绿轻轻张嘴,将其吞入腹中。而小白则以更加灵巧的方式,身躯盘旋,吐出一股细小的灵气,将另一颗灰暗石头包裹其中,然后缓缓吞下。 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奇妙的仪式,在这片寂静中得以上演。 风铭身上的玄青气逐渐凝聚,当他站起来时,身上如同被一团团蔓延的青烟缭绕,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恍若成仙。 他深吸一口气,那种玄青气流如同蓄势待发的雷霆,环绕着他的身躯。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体内散发出来,令人感受到一种肃穆与威严。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挥,空气中泛起涟漪,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剑气,犹如晨曦初现,剑气幽幽,却蕴含着无穷的威力。 天地间的宁静被这股气息打破。 太皇沙丘上的花草树木,能感应到生命力的波动,都仿佛在这一刻静默致敬。 “天呐?”风铭诧异道,“该不会是太清境吧?” 那句“天呐?”如同一阵微风,吹散了他内心的平静。 太清境,那是修真界传说一般的境界,万年古派元始门,能达到者寥寥无几。 是的,这个声音没有错,难道真的是太清境吗? 风铭心中不安,心情如同波澜汹涌的湖面,目光仿佛在深邃的夜空中流转,无所着落。 风铭沉默良久,自语道:“不知师父是否已突破到了太清境?我该怎么办呢?” 他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在探索未知的领域。运转阴阳咒,将一身修为镇压,豁然开朗,只要再走一遍用“灵晶”修炼的路,便可隐藏真实实力与无形。只要有人挑战,便可出手将其治死,让人永远捉摸不透自己的实力。 这……应该就是“苟道”? 修道无常,生死无常,苟且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〇章 坏消息 修真炼道的路,是千千万万曲折蜿蜒的道路,路路艰辛。 风铭花了很长时间,方将元始门嫡传修炼法门隐匿,要走自己设想的“灵晶”修炼之路,十分困难。 神异的血雨,渐渐停歇,风铭再也没有充裕的时间想这事。 他以一副病态之躯首次示人,身子微微颤抖,气弱而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有死皮出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穿越一片冰霜的世界。 “盟主,许多修士已进入擎岭。只在被太皇坪上空血雨挡住的我们,还没有任何动作。”刘侃僤十分谨慎地说道,“到了今日,各方传来的消息来看,妖族应是按照天妖王庭最鼎盛时期,六大天妖横扫诸天万界,兵分这六大天妖部族,席卷神州。” 沈祏道:“多亏盟主斩杀擎岭方向的天妖黑翼,保住一隅。此功已可昭昭万世。” 风铭忙制止众人吹嘘拍马屁的场面,道:“不管别人做什么,不能影响我们的行动计划。血雨雨势已弱,但血月尚未升起,是以,我们只能整合各堂人手,积极备战。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绝不可轻举妄动。” 风铭叹了口气,道:“七姓十三门中的那位高手,果真厉害。他用‘星盘’偷袭我,使我的道行一时难以恢复。关于此事,大家要心里有数,千万不可泄露了出去。” 众人纷纷发誓,绝不泄露半个字,但人人心里均想,“你若扛不住,偌大的家业该怎么分呢?” 看上去风铭的确是一副病态,早先那强大的气声威势全无,给人一种奄奄一息的强烈感觉。 风铭将每个人的神态看在眼里,思量着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过去如何辉煌,一旦成了下山虎,都将是被人瞄准的猎物。 他说道:“我这病躯,只怕要成为拖累了。” 刘侃僤忙道:“盟主道法通玄,短短三十六个时辰,已大为好转。相信用不了多久,定会恢复如常,一身道行回来了。” 大家连忙附和。 风铭怆然道:“三观寺的诸位神僧见我病危,直接走了。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啊。接下来攻打擎岭的事,就这么安排下去。” 风铭仔细安排八大堂的人力部署,从什么方向攻入擎岭。 最后,他吩咐下去,给自己打造一座轿子,挑选三十二个强健者为轿夫。 众人没有说话,却深感意外,以风铭倔强的性格,竟主动要求打造轿子。 藏宝堂堂主岑冕接了这个任务,离开万神殿后,主动找到天兵营大都督刘侃僤商议。 刘侃僤沉声道:“岑兄,你我皆知,盟主力拼两大强者,与‘星盘’相抗衡,实是非他的道行所能为者。盟主一时之间无法恢复,那才符合常情。” 岑冕点头道:“我亦是这般思量。” 刘侃僤淡笑道:“你当真这样想?只怕,你也还想着,盟主是不是藏了一手?” 岑冕忙正色道:“刘兄,我是断然没有这样想法。只不过,盟主有真法护体,纵使不能恢复巅峰修为,但当今修真界能打赢他的人,只怕也是不多。我们是盟主从草莽中提拔起来,担当大任,纵使万死,绝不可有了二心。” “糟糕,上了老狐狸的当。”刘侃僤心中嘀咕一句,从容笑道,“这顶轿子,不能是简单的代步之用,而是要彰显本盟盟主尊贵的身份与地位。是以,岑兄,我们要尽量多动动脑子,给盟主一个满意的交付。” 岑冕道:“正当如此。” 二人合计着绘了个草稿,便找人下料,打造去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传来什么消息,风铭都是不动如山。 这看上去,他好像真的伤势沉重,太多事情已然是力不从心。 当巡天宗的消息传来,风铭的脸色第一次大变,从太极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失声道:“这太可怕了。” 巡天宗开派于赤心谷,开派时间远远早于元始门、凌霄宗、镇龙殿,其门派之风,时正时邪,但在南域的根基稳固,历来被视为正道领袖。近七十余年来,已然是公认的四正之首,实力超然。 在昨夜的宁静里,赤心谷惊变,被无情的毁灭。 赤心谷,方圆百里,皆被恐怖的塌陷所覆盖。塌陷出的深渊中,烈火熊熊,烧尽了一切生机。 巡天宗,威风凛凛,称霸一方,无声消失在这片狼藉之中。 夜幕笼罩,星光如银,映照着这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 火焰燃烧的声音,如同万马奔腾,激荡着每一个心灵。 在这一刻,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人们,感受到了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 风铭失态问道:“大雪山与归元山方向,可有消息?” 北域大雪山是镇龙殿的山门所在地,而东方归元山是凌霄殿山门所在地。 刘侃僤道:“北域尚无消息,东边听前来的人说,凌霄殿会同东域的修真势力,在归元山上建立起防线,抵挡住了妖族的攻势。奇的是,以凌霄殿为首的修真力量,竟没有反击妖族的空间。此刻,应是被妖族牢牢压制在归元山脉上。” 岑冕跟着说道:“听人说,元始门灵霄峰的人,在妖族合围归元山脉前,赶到了归元山脉。” “垃圾,烂人。” 风铭愤怒已极,咆哮起来,身子重重栽倒在椅子上。 众人忙站起来,纷纷叫道:“盟主,盟主,您没事儿吧?” 风铭喘了好大一会儿粗气,长叹一声,喷出一口老血,也顾不得擦鲜血,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大家下去忙吧。” 大家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下。 风铭将血迹擦干净,神色如常,在万神殿的内堂慢走,脸上的杀意已然外泄,仿佛要吞了仇人方可消解心中的恨意。 只是细想起来,眼见风铭崛起,南宫龙纵使身负世家与灵霄峰两大靠山,其实亦无可争。齐春秋一直视萧镇元为唯一的对手,眼见大势已去,果断选择第二套方案,将自己的一脉送往归元山脉,实是绝顶高招,在道义上、道理上都无可指摘。 如今,各方人族修真势力纷纷纵横捭阖,选择灵脉福地建立据点,都抱着“以待时变,再图天下”的心态。在他们看来,谁先出手去消耗强大的妖族,或许能搏一个好名声,但最后摘得果实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懂得这个道理。 风铭更加懂得这个道理,但风铭决定主动出击。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一章 入岭 在太皇坪这片广阔的平地上,血雨终于停歇。 太皇坪,犹如天地间的一块庞大画布,承载着岁月的磨砺和生死的交替,现在被血雨洗礼过,更显得神秘而古老。坪上的土地,厚厚的,仿佛是一层古老的人皮,在时间的冲刷下,干裂龟裂。 这场血雨,让人心惊胆战,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寂中哭泣。 血雨过后,坪上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似乎是大地在诉说着曾经的战火与悲鸣。 此时的太皇坪,宁静而深沉。 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 坪上散落着残败的兵器,碎裂的甲胄,以及斑驳的血迹,一切都在默默诉说着历史的沉重。 正当这片坪地陷入宁静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风铭走下轿子,目光如电,扫视着四周,举目眺望远方,脸上隐隐流露出一抹忧郁。 仿佛是风铭的到来,一股悲凉之气笼罩在太皇坪上,仿佛是无数冤魂在这里哀嚎。 血雨的停歇并未带来宁静,反而让这里的气息更加凝重。 刘侃僤轻声道:“盟主!” 风铭咳嗽几声,沉声道:“据三观寺的老僧说,这下方是妖族苦心经营的‘血灵阵’。血雨已下,血月未见,血灵阵也没有见,我的内心大为不安。只是,时不我待,再等下去,怕擎岭中仍有变故。是以,我们必须要穿过太皇坪,横扫擎岭,夺回擎岭。只要将擎岭与元始山脉之间的广阔大地占据,人族算是有了根据地。假以时日,定可将妖族诛灭,重夺各处城池。” 风铭深深地望了一眼太皇坪,他的目光深邃而冷静,如同深藏在湖泊底部的寒冰,缓缓转身回到轿中。 在他的调遣下,留下御兽堂首座卫仲雄镇守太皇沙丘,元始盟兵分十三路,每路五万人,沿着既定的路线进攻擎岭。 队伍浩浩荡荡穿越过太后坪,直抵擎岭,随处可见尸体碎块,额头上被敲出一朵三叶花的头颅,何其惨不忍睹。 队伍中的每个人都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无奈。 擎岭,云雾缭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高耸的山峰宛如一条巨龙蜿蜒而立,峭壁上布满了苍翠的树木,瀑布如银练般垂落,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然而,这美景之下隐藏着无尽的危险和杀机。 妖族占据此地时久,又有人族作为内应,在这之前进入擎岭的人族修士,无一人活着回来。 他们的尸体散落在山间,鲜血染红了土地,死亡的气息凝结成了一片阴霾。 风铭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和决心,他誓要为身陷险境、惨遭屠戮的同胞们讨回公道,绝不让妖族继续横行霸道。 风铭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内心开始犹豫,要不要带如此多的人进入擎岭,寻找妖族决战?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次对自己信念的考验。 他凝视着身边的战友,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默契地宣示着对正义和胜利的渴望。 “兄弟们,我们虽然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但我们不能退缩,更不能放弃!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整个人族的尊严和生存。今日,我们就要踏入擎岭,与妖族决一死战!” 风铭挺身而出,声音如雷霆般响彻山谷,激起了队伍中每个人的斗志和勇气。 随着风铭的话语落下,队伍士气大振,山呼海啸,战斗意志旺盛。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将是一场生死搏斗,但他们愿意为了信仰和正义,义无反顾地奋战到底。 风铭亲率本部先行进入擎岭山脉,其他十二脉如雁飞的两翼,紧跟左右,整支队伍仿佛是一枚锋利的楔子,插入擎岭。 风铭的红顶大轿永远在最前面,猎猎战旗迎风飘扬。其旗上所绣之龙,龙身如铁,龙目若电,昂首怒吼之态毫不娇柔。 正行间,山野上忽起狂风,凛冽的风刀卷起无数凋零的落叶,掀起滚滚黄尘,仿佛是千军万马齐出,磅礴之势让人心悸。紧接着是一声虎啸,如惊雷般震荡整个山谷,凶猛的虎妖从山峰上冲下来,身躯巨大,鬃毛如钢铁般坚硬,眼中蕴含着凶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风铭祭出一张黄色符箓,符箓上蕴含着古老的符文,隐隐有金光闪烁,噗哄一声巨响,烈火升空,转瞬化作漫天火剑,火焰熊熊,烈焰燎原,笼罩向虎妖。火剑之威,如天崩地裂,炽烈无比。 那虎妖的毛皮何其厚实坚韧,刀枪难入,却在三寸长的火剑下,仿佛是一张张脆皮,任由火剑穿梭身体而过,将之穿梭出密集的透明窟窿。 虎妖发出一声惨嚎,身躯狂舞,却无法抵挡火剑的凌厉攻势,每一次击中都让它身受重创。 烈火燃烧,烟尘滚滚,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 风铭出手,即是不凡。 然而,他轻轻咳嗽着,眉头微蹙,目光中透着一股深沉。 身后的队伍反而是气势如虹,人人信任这个病态的盟主,手持兵器,威风凛凛,仿佛是一群无坚不摧的铁骑,准备冲向敌阵,将一切障碍碾碎。 风铭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山峦叠嶂,绿树葱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进。 一路上,捡到许多人族修士的法宝,品质不凡,显然是早先进入擎岭的人族遗留。而那些人族精英,怕是全部陨落了。 每每目睹此情此景,风铭的心中都会有一阵绞痛,而他根本不可能阻止这场大祸。 他恨自己不能领袖修真界,不能使人信服,听信一些自己的忠言,少一些不必须的牺牲。 事已至此,伤感也是徒劳。 妖族一方万万没有料到,风铭带领的队伍,竟然让妖族完全无法阻挡。除却那些神异的符箓外,更为诡异的是人族手中的兵器,杀伤力极强,哪怕是一个道行低微的人,凭手中的利刃亦可与妖族拼得有来有回。 它们如何知晓,风铭早已有了一些破解之法,在炼金堂打造的兵器上动了手脚,而这个手脚便是“灵晶”。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二章 “仙斗” 盘踞擎岭的妖族大军,大首领正是“皇七”。 “皇七”行事低调,谨慎遵行兄长的调令,严谨执行“步步为营”计划,全无差错。 他却应了世事难料这句话,先是被风铭破了“血魂”,后被风铭斩杀左膀右臂,而他自己的伤势尚未痊愈,又见风铭已攻入擎岭,凶猛扫荡,向来自视极高的妖兵妖将,无法抵御,节节败退。让他顿时如困住手脚,无法发力。虽忖度着风铭有重伤在身,但亦觉人族狡猾奸诈,怕被算计。 来自人族的一位智囊见机提醒道:“七公子,人族势大,本部应及时撤回‘祖地’,再寻战机。” 皇七叹息道:“皇阿玛与兄长已进入古城,正努力寻找破除封印之法。其他兄长也已取得大捷,我如何交代?” 他旁边一位鹤首老者喃喃道:“此役,事关公子得名之大事,真是马虎不得。” 原来,天妖皇一脉,自上而下,等级森严。若是得不到天妖皇赐名的妖皇之子,将失去就藩繁华肥沃之城的机会,要被罚往蛮荒之地,“自生自灭”。是以,每一位妖皇之子的头等大事,便是争得功名,得皇阿玛青睐,早日得到赐名。如此,方算是进入下一届天妖皇继承者的竞争序列。 那位人族又道:“人族势大且不说,能以一己之力斩杀黑翼元帅与大导师的人族修士,任意一路神将天兵遇上,结果都是一样。若论到事情之本末,倘若七公子损失殆尽这些附庸,要再拉起一支神裔部落,那比得名将更难许多倍。为今之计,先撤回‘黑暗之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人顿了顿,续道:“如今的人族,尚未到一触即溃的境地。一旦被人重新凝聚在同一杆大旗下,如今已进入承影界的神兵,必定要遭遇灭顶之灾。倘若被他们寻到‘祖地’入口,那便是爆发洪水的决堤之所在,人族会像洪水一样席卷祖庭。倘若七公子撤回黑暗之山,反而能守得住最紧要的一处天堑,阻挡人族洪流。届时所立下的不世之功,定在袭占擎岭、守护血灵阵之上。” 哪位人族确是智慧之士,眼光独到。有些话未挑明,但皇七与鹤首老者听的明明白白,知晓如此做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撤退之前,要给其他各路一个明确的交代。这是皇七与鹤首老者想不出良策的困难所在。 皇七叹息道:“我无法交代啊!” 哪人胸有成竹,沉声道:“七公子,鹤固山,待属下修书一封,分抄十份,依次派人送往各路公子手中。诸位公子见信,定能释怀,理解七公子的艰难之举。倘若再晚些,风铭一旦对‘余华谷’形成合围,我等便是插翅也难逃。” 鹤首老者点头道:“仙斗之议,十分妥帖,可施之。” 皇七沉吟半晌,忽而说道:“这个风铭究竟是何许人也?我疑他在修炼‘阴阳咒’,只是此神赐之法,凡人断是不能修炼。再者,清皇祖训说得明白,‘阴阳咒’只被历代神皇掌管,视子嗣血脉的天赋而择其传授。如何能落到人族手中?” 那个叫仙斗的人族回道:“人族创立的修真炼道,也是不容‘阴阳神咒’的存在。人族的修炼之源,皆是神咒的姊妹篇‘天书’,而人族尽其所能,只能习得‘天书’中的‘凡人卷’,其它六卷早已遗失。是以,属下怀疑,风铭修炼的应是‘天书’除开‘凡人卷’的其它六卷中的某一卷残篇。不幸的是,此残篇正好克制神咒,让那小子大展雄风。” 鹤固山点头道:“人族蝼蚁,能有今日之成就,的确有些狡猾厉害之处。” 皇七想不到别的解释,只得作罢,让鹤固山与仙斗安排撤退事宜。 仙斗提议,将所有的“血骷髅”释放,以耗风铭的实力。 倘若人族被“血骷髅”污染,将会变成可怕瘟疫,席卷承影界。 若是风铭真有能耐,阻断血骷髅传播的瘟疫,这路妖族撤退更在情理之中。 万一风铭抵抗不力,应对失策,便可做到以退为进,彻底消灭风铭这路强悍的人族力量。 皇七采纳这一提议,寻思着如此凶残的想法,神裔中没谁能想得周全,人族真是个古怪的物种,暗暗思量同为狡猾人族的风铭,该如何应对? 风铭进入擎岭,斩杀第十七支小股的妖族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古籍记载,妖族蛮横,向来以力证道,以力威服四方。 擎岭中的妖族行径,显然是极高明的部署,不断用小股力量分散开来游击骚扰,意图将人族大军引`诱`得乱了方寸,全以为妖族弱势,各自为战,足以对付。倘若人族大部队陷入混乱,那便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风铭暗自寻思道:“好一招‘不管你几路来,我只去一路’的高明之策。这里的妖族,可是非常懂兵法、通谋略了。” 他严令各队保持阵形,有敢不奉令而乱行者,立斩不赦。然后,派出一支十三个修真强者组成的侦察小队,谨慎搜寻,前头开路。而风铭利用个人强大的神识,神游天外,感受到一股浩荡灵气自南方涌来,寻觅踪迹,很快便锁定“余华谷”方向。 “余华谷”,三面环山,一条清澈的大河蜿蜒流淌,分割了山谷,流水潺潺,鸟语花香。远看不是凡俗之地,亦非天地造化而成,而是被刻意开辟修葺而成的一方风水宝地。谷内似有无形之力,时而起风起云涌,时而雷声大作,令人生畏。再靠近些,周围是山峦叠嶂,岩石陡峭,仿佛一座天然的屏障挡在前方。 风铭一经锁定攻击方向,下令进攻。 不一会儿,一颗颗硕大的、熊熊燃烧的毒火球,仿佛是天降的火雨,笼罩着落向余华谷。 火球落下时,整个谷底都被烈焰所笼罩,熊熊火光映红了天空,如同一片末日的景象。 余华谷内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火焰蔓延,许多妖族被活活烧死,而那一个个像大活人的血骷髅人,亦被毒火点燃,在痛苦的挣扎中化为灰烬。 这可完全出乎那个替妖族做奴才的人族智囊“仙斗”的预料。 皇七与鹤固山慌了神,“仙斗”却出奇地平静。 他一边指挥妖族中的老弱病残以血肉之躯阻挡毒火球,一边让数位强大的天妖血脉的妖族合力,打开余华谷深处的那扇青铜门。果断挟着皇七与鹤固山逃进青铜门。 皇七见此情形,一切无可挽回,便以妖族的“封妖古术”,将这扇青铜门化作死灵之地。 远远看去,那片区域有无数的灰烬悬浮,有无数的灵魂被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任何血肉之躯的生灵只要靠近到百丈方圆,便觉得全身的血液要燃烧起来,仿佛要化作骷髅,不得不止步,敬而远之。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三章 葬花陵 风铭“抱着”病躯,“无意”细探“余华谷”,直接将谷方圆十里范围内变成火海,烧得山野烟尘滚滚,火光冲天而起。 然后,率领大军,翻过擎岭,大军如潮水般涌入,直插入天阴山脉的腹地,正巧碰上一支浩浩荡荡血虐生灵的妖族部队。 氛围骤然紧张,人族修士与妖族的对峙如同千钧一发之际。 一场人族与妖族的近身肉搏大决战旋即上演,战鼓激荡,刀光剑影交错。 一个身披银甲的年轻妖将,人身蛇首,手持青锋剑,左砍右劈,勇猛异常。 人族中三位修士不畏强敌,奋勇直前,身手矫健,每一剑挥出都带着风雷之势,将年轻妖将围攻。 风铭端坐在轿内,扫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苦心思索着这支妖族的来历。 看上去,这是一支娇生惯养的“亲兵”,在指定的区域积累“战功”。 它们数量众多,但战力差得远。 这个“差得远”,是在风铭看来,是无形中与“皇七”、黑翼、暗影人族相比较的结果。 战场上的人族修士人数众多,超过妖族数倍,然而在战斗初期,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占据明显优势。 随着战斗的延续,一小时的激战过后,人族修士仿佛突破了一层层恐惧的枷锁,战意迸发,身上的修为展现得淋漓尽致,才使得局势开始发生逆转。 风铭身处战场之中,感受着周围的动静,却选择了缓缓闭上双眼,闭目养神。他深知,战斗的胜利并非单靠个人的英勇,更需要整体的战局把控与团队的配合。于是,他不再过分关注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而是将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以待后续的长时间战斗。 三个时辰过去,战场上的厮杀渐渐平息,人族修士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团队的协作,终于将这支妖族彻底屠灭。 战后,他们快速打扫着战场,将阵亡者安葬,准备回禀战报。 风铭睁开双眼,眸光中透着一丝疲惫却又满是成就感。 他知道,这场胜利不仅仅是战斗力的体现,更是团队默契与韧性的结晶,是一次足可振奋人心的洗礼。 在这片战场上,每一滴鲜血都是勇士的豪情,每一次挥动的剑招都是忠诚的誓言。 人族修士们以血肉之躯,捍卫着自己的家园与荣耀,他们的背后是无数个家庭与命运的交织,是对族群与信仰的坚守与守护。 风铭看着战报上极显眼的伤亡数字,还是皱起眉头,自语道:“五百人死亡,这个数字太大了,是不可接受的。” 刘侃僤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他们思来,这已是一场难得的大胜仗,每个人得到很好的锻炼,收获的战利器极丰,盟主心底也太仁慈,为这点牺牲而自责,实没必要。 风铭吩咐道:“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这里守不住。队伍分成一百个小分队,将散落各处的人族同胞组织起来,立刻向擎岭方向退却。” 他看着天色,道:“侃僤,你率一支精锐,继续向南搜寻,务要在黄昏时分回来。” 刘侃僤领命离去。 其他人各领了令,下去办事。 风铭则在宽敞的轿子内熬中草药,时不时发出重重的咳喘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一会儿。听得旁边服侍的人火急火燎,挠心挠肺,只是无计可施。 黄昏将至,各队秩序井然,朝擎岭方向退却。 风铭似是入眠,却暗地里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轿子,神不知鬼不觉,朝西边而去。 早些时分,他感应到一道神识扫过天阴山脉,消失在西边。 风铭忖度,如果对方知晓他已是太清境修为,断不会冒险前来,如果对方是人族修士,无视妖族的残暴,他们会是什么人?倘若发现对方是图谋不轨之人,定要将之击毙,以除后患。 时逢山河沦陷,妖族肆虐,人族修士仍是各自为战,全然不顾同胞安危,山河之恙。 风铭一时悲从中来,立于一峰,仰望苍穹,怆然无助。 他停留片刻,继续向西搜寻,忽见一处山峰,钟灵毓秀,灵气充沛,与周围荒芜的山脉丘陵格格不入,心下生疑,小心靠近。远远地看见两个风灯忽明忽暗,隐隐是挂在篱笆门两边。再靠近些,方觉那处山林俨然是一个墓葬之地,鬼气森森。正自疑惑时,但见两个白衣人从南边而来,落在风灯下。 右边一女子道:“师妹,妖族入侵,神州沦陷。当今群雄,唯有元始门的风铭积极抵抗,算是守得住一方据点。我们乃是正道侠义中人,理应破除师门规矩,前往襄助一臂之力。” 左边那女子,俨然一个冰雕的美人,轻轻叹息道:“那风铭的确是英雄豪杰,可这天下大势,是一个人的事吗?是两个或者三个人的事吗?他师门的齐春秋老贼,便是将女儿、女婿、徒弟送往归元山脉,好心保护起来,难道齐春秋历来不以正道领袖自居?” 冰美人叹道:“‘冷月葬花魂’,师父的遗命尚未破解,师父嘱咐我好好看守‘葬花陵’,决不能让旁人占去了。是以,师姐,我哪儿也不去。倘若有朝一日,风铭战死沙场,我定要寻回他,将他安葬在这里,日夜上香供奉。” 风铭听到有人要给自己收尸,心里泛起说不出来的滋味,初听是好事,再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说,我真的已成为他人眼中的“愚忠”之徒,只剩下一腔热血的“愚人”? 冰美人又叹道:“我真是个不祥之人,好端端的,咒人死。” “哈哈~” 一声长笑突然传来。 两个白衣女子大为震惊,纷纷仙剑出鞘。 风铭亦大为震惊,心道:“此人的道行可真是不弱。先前出现在天阴山脉的定是此人了。” 右边那女子沉声道:“前辈即寻到葬花陵,何不现身相见?” “葬花老尼姑真是好本事,将‘葬花诀’藏在这里,我花费一百三十年的功夫,方才寻到。死尼姑,我真是让你活得太久了。”那人的道行明显在两位白衣女子之上,声音缥缈,全无定准,两个白衣女子背靠背,紧张搜寻,那人又道,“死尼姑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俩又算得什么,蝼蚁罢了。” 冰美人突然冷笑道:“你就是元始门灵霄峰的齐春秋吧?你这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伪君子、恶贼,有脸来我师父的灵前?” 顷刻间,一道冰芒缓缓亮起,徐徐降落,距离两个白衣女子五丈开外。 那人赫然是元始门灵霄峰首座齐春秋。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四章 “天局” 齐春秋平静自然,神色如常,只默默看着眼前的两个白衣女子,偶尔向两边看看,似是勾起一些回忆,缓缓开口道:“你二人何时拜入葬花老尼的门下?” 冰美人冷眉横对道:“要你管?” 齐春秋也不生气,边回忆,边说道: “八十年前,老尼受了一记我的‘冰神诀’,原以为活不过两三年。 当下从你二人的道行来看,老尼竟是从‘冰神诀’之下活过来,还开山门收徒弟。 由是可见,‘葬花诀’有独到之处。 你俩若交出它,我饶你们一命。” 那两个白衣女子不禁后退,似有难言之隐。 风铭心想,元始门何曾有过“冰神诀”这样的传承法门?多半是齐长老从别处得来,秘密修炼,这便要十分注意。只是他与他口中的葬花老尼,究竟是什么渊源?听三人的只言片语,似是一对旧情人?齐师叔有这一遭,可真是玩得花了些。 冰美人十分不快,知姊妹二人绝非齐春秋的对手,回道: “世间原无‘葬花诀’。 师父见你表面儒雅谦谦,内心里一心只想着抢夺元始门的掌门大位,料定你会走上背叛师门的邪恶之路,才编造出能够克制‘太玄真经’的‘葬花诀’。 她老人家大概也是没有料到,你会深信不疑。” 齐春秋冷笑一声,道:“你知道的太少了,看起来,并未得到老尼姑的真传。” 右边那白衣女子眉毛渐竖起来,瞪视道:“师父怀疑你在私下修炼‘暗影’妖术‘天局’,莫非是真事?” 风铭听此话,身子不禁不抖,想起师父传自己“神农经”时眼里闪过的那一抹诡异,恍然大悟。又想到自己在灵霄峰上身中“墨刺”与“血莲”两大奇毒的事,真相亦是大白于天下,那天偷袭风铭之人,也在修炼“天局”。 原来,萧镇元早知晓齐春秋在秘密修炼暗影妖术“天局”,而萧镇元自知此邪恶妖术一成,难以克制。故而,他选择悟性奇佳的风铭,正大光明的修炼“神农经”,就是为得有朝一日,能与齐春秋决一死战,两败俱伤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 风铭将许多事串联起来,终于明白齐春秋急着嫁女儿,急着安排灵霄峰的“后事”,说明他修炼的“天局”已到危急关头时刻,难以正常驾驭。不惜以身犯险,寻找“葬花诀”的下落,自也是目标明确,解决修炼“天局”的“问题”。 “死尼姑能告知你们‘天局’一事,看来她是真的死了。”齐春秋语气迟滞,杀意已浓,“你俩,只能去死,要怨就怨死尼姑。” 齐春秋说话间,真身渐渐虚无,然后,从他身上走出来一个黑衣人,而他的真身依旧是虚无形态,像鬼魂一样飘在空中。 冰美人大惊失色,尖叫道:“真的是‘天局’?” 黑衣人渐渐幻化成一个两头四臂的“妖怪”,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哪两个白衣女子走去,走动时,身上还在不断披着一片片铠甲。 冰美人反应甚快,拉着师姐冲进木门,不知去向。 一股神秘的气息笼罩住那片陵地。 片刻后,一点火星飘出木门,瞬间幻化出一条赤火真龙,低吼一声,张开巨口,火焰狂涌,一股炽热的烈焰向黑衣人卷去。 这龙状狰狞,体态庞大,红光熠熠,一身火焰在苍穹中燃烧,凛然震撼。 黑衣人行动迟缓笨拙,躲避不开,被赤火真龙直接吞噬。 赤火真龙原本欲冲天而起,却在半空中突然跌落,狠狠撞击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漫天火光。 只见赤火真龙的腹部出现一个小黑点。那黑点周围,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蔓延,仿佛天地间的力量都为之倾斜。火光之中,那小小的黑点开始迅速扩散,如同河水中滴落一滴墨汁,蔓延开来,将原本熊熊燃烧的赤火真龙渐渐染成一片漆黑。 赤龙变成黑龙,仿佛正从沉睡中缓缓醒过来。 木门内,一道道神秘的金色符文开始浮现,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风铭正不知如何是好,见这诡秘的符文出现,更是惊奇的无以复加。 这些符文,不是五行术法的阴阳五行十个符纹,似是一颗颗游动的金色“蝌蚪”,被某一神秘力量束缚,酝酿着什么。 风铭不知这种金色符文是否能阻挡住“黑龙”,愈发紧张。 如果齐春秋真要杀死那二人,抢走“葬花诀”,该怎么办? 风铭一向自视甚高,但面对齐春秋,即使他已突破到太清境,而齐春秋肯定没有到太清境,他心里也是异常明白,“只怕不是齐春秋的对手”。他尚不能自如驾驭“太清境”所凝聚的力量,自然无法与上清境一品大圆满的齐春秋的真实实力可比。 “嘿嘿~,老尼姑的确是修真奇才,我远远不如。”齐春秋那道虚无的人影说道,“万万没有料到,她苦恼准备用来杀死我的玄火真龙,竟助我突破了‘天局’的‘真龙变’这一层。老尼姑,你我的那一个月日夜缠绵,算是我没有白费力气。” 风铭抿了抿嘴,心中冷笑,心道:“你苦心骗得田心语的芳心,可真是动机不纯的很。该死的伪君子。” 不一会儿,黑龙渐渐升空,猛地掉头,一头扎进那扇木门。那金色符文根本没有机会绽放出力量,便被黑龙直接吞噬,那片山陵之地瞬间被撞出一个大坑,黑龙仿佛直入大地深处。忽然间,大地深处传来铁链的响声,仿佛在不断缠绕。 齐春秋哇的一声,喷出数口鲜血,只见他那虚无的形态重新凝实成真人,一个从黑暗阴影中走出来的“血人”。又见黑龙撞出的大坑里飘来黑雾,将“血人”缠绕的像是一个黑色蚕茧。 亦在此时,那两个白衣女子现身,二人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一人道:“齐春秋,你只是我师父的面首之一。” 另一人道:“哈哈~,元始门灵霄峰的首座,丑态将要彰显于这世间了。元始门,以名门正派自居,实则是藏污纳垢之所,呸。” 二人得意的话音未落,忽见黑暗中出现两只黑手印,将二人的脖子牢牢攥住,二人立时两眼翻白,转眼间就化作了两个骷髅人,而齐春秋身上的黑雾向两个骷髅身上转移。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五章 杀师叔 风铭正自捉摸“天局”这门“暗影妖术”,自忖自己也不是齐春秋的对手,而那两个白衣女子的道行是不如他的,被杀死实是意料之中。 忽听得一声龙吟,仿佛地狱传来的声音。 刹那间,一条黑龙冲出那个黑暗深渊,在上空盘旋,一双龙眼不离风铭所在的位置。 风铭自知已被齐春秋发现,便也缓缓现身,出现在齐春秋正对面。 “太清境?”齐春秋的神智似是不清晰,双眼一片茫然迷糊,喃喃自语着,“还好!还好!还好!时间正好!步入太清境,若无百年静修,祸患无穷,连‘太白’师伯都未能避免,何况一个修了十一年道、年仅十八岁的毛孩子,此刻与死人是没什么两样。” 风铭忖度着开口道:“齐师叔,近来可好?” 齐春秋神智不清,要杀风铭,神智清醒,更要杀风铭灭口。 今夜,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风铭想通这一点,便也全无心理负担,七星仙剑在他手中闪耀着墨绿色的光芒,如同一道守护的神盾,将他全身环抱其中。 而就在这时,齐春秋的眼中突然冒出了凛冽的寒光,如同冰柱般直射向风铭的双眼。 那寒光凝结了冰雪之力,一旦击中,便能夺走他的灵魂,令其魂飞魄散。 风铭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身体仿佛要被冰冻,眼前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他意识到这是齐春秋的致命一击,他要竭力抵挡,否则将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与那两个白衣女子一般,化作骷髅。 未料,“骷髅经”好似护体法诀,自行运转,使那摄魂夺魄的冰柱无所着力。待心的位置龙与象浮现,金辉熠熠,眉心中的血色花朵绽放出奇异的血芒,反将两道冰柱吞噬,进而疯狂吞噬。 天上的黑龙咆哮一声,俯冲而下,直冲向风铭。 风铭的眉心位置突然出现一朵血莲,而那黑龙一经冲到血莲范围,自行缩小,像一根黑色的小虫子,消失在血莲中。 齐春秋渐渐虚化成一道淡淡的影子,如同天地间飘落的一片枯叶,在他身后,无数黑暗的阴影涌来,如潮水般汇聚,不断注入那道虚影之中。这些阴影穿梭间,使得虚影时而实、时而虚,宛如一场幻境般的变幻。 风铭心中对齐春秋早已满怀怨恨,此刻察觉到“骷髅经”境界与“阴阳咒”相吻合,他毫不犹豫地运转起“阴阳咒”。顷刻之间,齐春秋的影子宛如一扇通往黑暗深渊的门,黑暗阴影如洪水般倾泻而入,瞬间便将风铭的身体笼罩其中。 在这一刻,风铭方才领略到“阴阳咒”所蕴含的恐怖之处,也理解了天妖皇族天生血脉之病——“血咒”的真相。 据古籍记载,“血咒”乃是天妖皇族血脉所遗传的诅咒,一旦修炼“阴阳咒”并且进入能够吞噬暗影能量的境界,便会引发血肉缓慢腐蚀的恐怖现象。唯有在子午时分用精纯的鲜血沐浴,才能稍稍延缓这种腐蚀的速度。 风铭能感知到的“骷髅经”境界,正是肉身陷入了诡异的“腐蚀”之中,而透过齐春秋影子汹涌而来的黑暗阴影,像是嗜血恶魔嗅着鲜血的香味扑来,不断往风铭的肉身中钻,进而挤压、凝实,要用邪恶的暗影能量重铸这具骷髅。 飞速运转的“阴阳咒”,便是不断炼化挤占肉身缺陷的暗影能量,导气归虚,纳入眉心的血莲中。又因血莲中的猎魔刀、骷髅王剑皆是魔兵、凶兵,十分渴望获得暗影能量的滋`润,故而催生加速着“阴阳咒”的炼化。 在这诸般神秘之物的共同作用下,齐春秋以肉身凡胎之躯修炼的暗影妖术“天局”,自然是无法对抗。 齐春秋的影子在黑暗之中不断扭曲变化,仿佛是被黑暗的力量所腐蚀,像是一坨稀泥被任意塑形。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春秋的身影突然崩碎,如同一幅画卷被撕裂,一层又一层的碎影漫天飘散,如同风中飞舞的碎布,渐渐消散于虚空。而齐春秋的真身却是在这片碎影中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如同一颗流星坠落。 风铭凝视着这一切,他方才才瞧得清楚,原来齐春秋修得一门极为神秘的隐身术,竟将活人祭炼而成的“法宝”化作身影幻术。而当这人影法宝崩碎时,却反噬了齐春秋肉身,使他的修为尽数被风铭所吸纳。 风铭并未急于出手,而是运用玉清诀调息内息,以平复心神,同时仔细观察齐春秋的情况。只见齐春秋身体内气息紊乱,气进不出,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不断抽扯着他的筋骨经脉,让他在极度的痛苦中蜷缩不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煎熬。 风铭心中犹豫不定,他知道齐春秋并非等闲之辈,此刻的情形或许还有变数。 果然,齐春秋缓缓站起来,全身飘着冰霜,而他的气息逐渐匀称起来。 齐春秋淡然道:“我五岁开始修炼‘天局’,时至今日,已有四甲子光阴,却给你这个小畜生做了嫁衣。只可惜,病猫也被幼虎强啊。为今之计,只有将你炼成新的炉鼎,我才有机会重新修成‘天局’神术。” 风铭道:“师叔将灵霄峰的弟子派往归元山脉,真实原因是你修炼的‘天局’已不可控,需要随时杀人取影,吞噬精血?” “是这样的。这事,我料定是瞒不过你那双眼睛。”齐春秋道,“我不知道你修炼着什么秘法,能克制‘天局’,但萧掌门认为的‘神农经’乃是吸收光明能量的秘法,是创派祖师严令后继传人修炼的禁术。你纵使有些天赋,也不可能修成‘神农经’。” 风铭道:“为什么?” 齐春秋道:“承影世界的光明能量早已散尽。你那点用来镇压两大奇毒的异效,实是你修炼的能够克制‘天局’的秘法而已。我观察你数月之久,竟是无法确认。传说中能够克制‘天书’的‘阴阳咒’,根本不适合人族修行。真是咄咄怪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今天必须要死,要成为我忠实的炉鼎。” 风铭道:“今天,邪不胜正。” 风铭缓缓升空,身形逐渐凝聚成一轮墨绿色的太极圆,环绕着他的身体,亮起点点星光,宛如一片幽深的星带在空中徐徐展开。 与此同时,齐春秋也飘飘然升空,身上凝结出一片冰霜飘飘的太极圆,散发着冰寒的气息,仿佛是一座寒冰王冠的凝固。 随着两人化作太极圆的升腾,天空也渐渐变得肃穆而压抑,星河暗淡。 下一瞬间,两个太极圆在空中相撞,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其中爆发而出,天地间顿时崩塌,山河破碎,电闪雷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惊天动地。 巨大的能量波动激荡四周,夹带着强烈的风暴之力,将周围的树木狂风摧折,大地颤抖不已。惊天动地,宛如乾坤颠倒,世界触及末日边缘的恐怖景象,让人心悸不已。两个太极圆也在这乱流中不断融合碰撞,释放出一阵阵炽热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空间撕裂开来,形成了一片璀璨的光影交错之地。 寒冰太极圆率先破碎,继而被墨绿星芒洞穿,化作冰屑而飘散在夜空中。 齐春秋重重跌落在地,脸如死灰,望着墨绿太极圆徐徐降落在面前。 风铭缓缓举起七星剑,斩下齐春秋的头颅,用最后一点力量将此地崩裂,埋了齐春秋。 此时,他已是神识涣散,神魂崩裂,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惊险打赢师叔齐春秋,惨败如胜。 原本是装病,此刻是真的病入膏肓。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六章 圣光 风铭几度欲祭出符箓术,均以失败告终,累得他满头大汗,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吞没。 他不得不就地席地而坐,运转法诀对抗吞噬而来的黑暗。 此刻,他的神魂、神识、肉身、经脉及诸穴都已被“暗影”邪能入侵,五脏六腑与丹田尚未被腐蚀。 “玉清诀”、“上清诀”、“风雪经”、“骷髅经”、“神农经”,五大真诀均如摆设,全然无用。 “天书”与“阴阳咒”仿佛是无根之草,无法树立在天地山林间。 反而是佛家的“龙象般若经”可使他稍微轻松些,但作用越来越微弱。 “天怒心经”,这个压在心头十一年之久的秘密,此刻便像是被自己小心珍藏起来的救命稻草,在狂风暴雨中摇曳。 “天怒心经”不同于“龙象般若经”,亦不同于“风雪经”、“骷髅经”、“神农经”,是镇龙殿正宗传承的三大佛法之一。 风铭从不敢动丝毫的念头,去默诵一遍“天怒心经”,就怕万一修有所成,无法向师门交代。 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的黑暗快要形成掀天浪涛,将他带入“虚空”,带进无边无沿的暗影世界,任由邪恶之力霸占这具肉身,塑造成一个全新的嗜血恶魔? 风铭叹息一声,挣扎着双膝跪地,朝元始山脉方向恭恭敬敬叩首,再挣扎着勉强盘膝打坐,默诵“天怒心经”。 “天怒心经”与“龙象般若经”之间仿佛有一道宽无边、深无底的鸿沟,每每撕裂着眉心与丹田,仿佛要将风铭拆分成上下两半。 风铭气弱如游丝,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正处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境地,模糊虚幻的视线里,看见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朝自己走来,一个个喊着“还我命来”。万万没有料到,这些年造下的杀孽已如此浓烈,疯狂反噬他的魂魄。 “我没错!” 风铭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动了一口真气,紧守的“心”顿时被攻破,金色的一龙一象很快变成黑暗虚无的龙影与象影,形态疯狂扭曲,表皮上生出大小不一的黑点,迅速膨胀起来。 正在此时,怀里的通天尺上发出一抹微弱的红光,仿佛是旭日东升时跃出海平面前的第一抹朝霞,照在丹田位置。刹那间,周围无尽的黑暗波涛朝那抹微弱红光冲来,仿佛那是天地间最金贵的一粒仙丹、一滴神水。 风铭顿感全身的压力骤减,立时打起精神,稍加思索,摘取“天书”中的一小段法诀,竟是在“天怒心经”与“龙象般若经”之间的鸿沟上架起一根钢丝桥,连通一气。两大佛门真法一经相通,徐徐运转,仿佛关闭着人身上的一扇扇天窗,将一切肮脏邪恶的东西拒之门外。即使是“门内”的邪恶之物,也大幅收缩。 通天尺上散发的那抹微弱红光,愈发昏暗,连通赤色如火的尺身都多了一层灰暗阴影。 风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运转两大佛门真法,不敢分心分神丝毫。 他本是修炼道家,每每修炼,打开全身门户,尽可能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而此刻截然相反,使得这本已强悍至极的肉身,出现神异的疲惫。坚持时久,整个人便似进入诡秘梦境空间,仿佛神游太虚,虔诚祈祷的殉道者,眼前时而一片翠绿,时而黑暗如潮席卷而来,使得虔诚的殉道者无所适从,两者都想祈祷,两者都是祈而不得。 风铭努力挣扎着,怎么也无法扭转生死危机,他身上的生命之力越来越微弱,正被另一个强大的“生命之力”取而代之。眼前是满天星辰,像极一只只凝视自己的眼睛,有的友好,有的凶神恶煞,肉身正飞速腐化成面包碎屑一般,不断融入大地,成为大地养料的一分子。 在那生死迷离的幻境中,在那遥远的虚空深处,一抹淡金色的光束直射而来,而在光束的另一端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似在自言自语,可风铭什么都听不见。那束淡金色光束落在“心”上,镇住愈发狂暴的龙与象,却再难进一步。最后,那女子对光束打个蝴蝶结,像是一块封印符文烙印在风铭的“心”上。风铭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努力睁开眼睛时,什么也没有,只有漆黑无边的黑夜,天地间像是坟墓。 风铭渐觉身上又多了一丝气力,伸手抓住通天权杖,一股温热钻入手心,气力又增一分。当运转“天怒心经”与“龙象般若经”,时间稍久,便觉“心”上生出一丝生命之力,顺着血液输送到全身。不多时,天际出现一片鱼白,风铭再觉得全身轻松三分,果断运转玉清诀,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同样是汹涌而来。似乎,夜晚的黑暗狂潮有多汹涌,黎明时分的光明浩然就有多汹涌,只这光明浩然能被玉清诀掌控驾驭。 风铭忖度着时间,待稍稍恢复一丝法力后,祭出一张符箓,遁入虚空,赶往大部队退却的方向。 恰在黎明时分,擎岭中突然出现一股妖兽潮,疯狂冲击了元始盟的队伍,消息迅速传递向风铭所在的中军大帐。 风铭在一片混乱中借助符箓的隐身之术,进入轿子,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声说话。 “昨夜,盟主吃过药后,便即安歇,第一次如此安稳。”刘侃僤道,“此刻,盟主还没有醒转,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道:“这股妖兽潮,个个双眼冒着血光,凶残无比。其他人根本抵抗不住,继续下去,伤亡会十分惨重。” 刘侃僤一跺脚,朝轿内说道:“盟主,属下有要事禀奏。” “讲!”风铭急着赶路,耗费心神,此时异常的虚弱,脸色苍白,只得强打精神,挑开轿帘,缓缓道,“没什么大不了,天塌不下来。” 刘侃僤大为震惊,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忙道:“盟主,似乎有一股血脉异变的妖兽,正在攻击左翼,伤亡颇大。” 风铭道:“好,我这就过去。其他人继续赶路,要在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地点,不可玩忽懈怠。” 风铭放下轿帘,三十二个精壮汉子抬着大轿子健步如飞,朝左翼方向赶去。 风铭缓缓取出一颗洁白的、鹅卵状的小石头,置于右掌心,运转“阴阳咒”。 顷刻间,洁白的小石头表面浮现一抹抹“灵丝”,注进风铭的掌心,在“阴阳咒”的搬运下,循经游络。只不过,经络仿佛是坚硬的黑色岩石,将之摩擦得消除殆尽。这一过程,风铭渐觉损伤的经络肉身多了一丝丝生气。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上那抹微弱的淡金色蝴蝶结,自然也不知晓那是他还活着的根本所在。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七章 出路 风铭感到无法抵挡的死亡气息侵袭而来,生命力持续溃散。 他的身体仿佛不再是一具肉身凡胎的血肉之躯,而更似是一个被亡灵侵蚀的牢笼,空洞而又黑暗。人体穴位如同烟囱般升腾着黑色的烟雾,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像是来自幽冥之界的邪恶力量,腐蚀着生命本源。 他的神智十分清醒,人却宛如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意志在强大的冲突中不断扭曲,随时都可能被这黑暗的力量吞噬。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重而沉闷,一切生机都被这股邪恶的气息所蚕食,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寂静和死寂。 蓦然间,兽吼远远传来,奇异的血香味亦远远传来。 风铭轻轻敲了两下轿子,轿夫立刻放下轿子,站在一旁。 风铭心想,既然暂时无法压制身上的暗影能量,何必压制,先消灭这股凶兽,再考虑其它。 他索性驾驭全身的黑暗之力,轿子像巨大的法宝,缓缓升空,朝着兽吼传来的方向而去。 他一边努力镇压灵魂深处对鲜血的渴望,一边巧妙施法,斩杀凶兽,不使凶兽的尸体上留下丝毫邪恶力量的痕迹,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用不多时,这一小股嗜血异变的妖兽,变成山野里的一具具尸体,被元始盟的人迅速清理着。 没成想,施展法术后,全身的暗影压力减轻不少,气息舒畅,很快他便发现另一股力量从“心”上滋生,向全身蔓延。可很快就发现,能够随意驱使的暗影能量,旺盛了一分。两股力量一退一进,此长彼也长,互相纠缠着滋生。 风铭身上的“冲突”尤为明显。 他驾驭轿子返回,沉声道:“小小妖兽,不足为虑。” 刘侃僤等人更是心惊,暗自寻思着盟主应是在装病,只为让更多的人承担压力,快速成长。 风铭借着妖兽潮,将自己的万神殿建在擎岭的通天峰上。 命令刘侃僤率天兵营前往被摧毁的龙胆要塞,重建龙胆要塞。 战略架构上,北边的龙胆要塞、西边的通天峰、东南边的太皇沙丘形成正三角,广阔的地域可容纳庞大的人口。太皇沙丘正南边的虎牢塬,与元始山脉北麓的七城,便如被严密保护起来的粮仓温室一般。 元始门众长老见风铭如此布局,遥相呼应,将一门的精英部署在七城里,严阵以待。 逃出妖族封锁与屠杀的人族,蜂拥而至,悉数被接纳,在指定的范围内重建家园。 风铭时刻注意着各方的动向,难免分了心神,时常对身体内汹涌澎湃的暗影能量无可奈何。 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中,终将佛家的“天怒心经”与“龙象般若经”修炼得稳固,两经之间架构的“钢丝”桥梁渐粗。而在潜心参悟下,竟用“阴阳咒”弥合了“玉清诀”、“风雪经”、“上清诀”、“骷髅经”、“神农经”,一经运转,整个人仿佛被装进了一个五角星,力力相生,生生不息,暗合五行相生之道。 木生火,对应神农经与骷髅经。 木,始于寅,旺于卯,接地气于辰。 火生土,对应骷髅经与玉清诀。 火,始于巳,旺于千,接地气于未。 土生金,对应玉清诀与上清诀。 土,旺于四季,四季之末月:辰、未、戌、丑,皆为土。 金生水,对应上清诀与风雪经。 金,始于申,旺于酉,接地气于戌,秋高气爽,凝为露水。 水生木,对应风雪经与神浓经。 水,始于亥,旺于子,接地气于丑,天寒地冻,履霜坚冰。 子时时分,“天怒心经”与“龙象般若经”运转,身如寂灭,与外界隔绝,内循环炼化暗影邪能。 寅时时分,“五大”真诀运转,阴阳二气自生,五行之力渐长,外放暗影邪能,用天地浩然之气取而代之。 古语云: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自混沌鸿蒙,开天辟地,人立其中,天、地、人三才立,万物成。 风铭参悟到这一境地,仿佛站在了悬崖边,再也没有路可行。 有时,在悬崖另一边,那遥远的虚空中,仿佛存在着一个东西,是那样的缥缈。 好在精力开始恢复,亦可正常见人,处理盟中事务。看着那些关于妖族的残暴行径,时常慨叹心有余而力不足。恨不能杀尽妖族,剑饮妖血,亦感天地如牢笼,将他牢牢封锁在通天峰上的万神殿。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年初时,正月初一的一场大雪席卷承影世界。 风铭站在通天峰上,遥望山川大地,壮丽山河,五分之四已落入妖族之手,悲从中来。 那些素来以救世主自居的修道中人,不见救生灵于水火,反有不少人投靠天妖皇,助纣为虐,其残暴更甚于妖族。 风铭决定东出,攻打天诺森林。 时逢妖族初定承影世界,亦将全部精力集中在西边元始盟占据的肥沃大地,那里已是人族最坚固的堡垒,足可提供人族繁衍生息,是必须要毁灭的地域。 风铭做出决定后,重新布防各地,贬的贬,升的升,能者上,弱者下。然后,亲率三万精锐,直扑天诺森林。赶到眠霜谷时,元始门的六位长老竟在此等候多时。风铭自忖着齐春秋失踪的事,只怕已在宗门内传开,事已至此,他有应对之策,对方自然察觉不到任何行迹。 风铭一面指挥众人搭建营地,一面招待宗门长老,问道:“曾师叔,诸峰上,一切还好吧?” 曾药师淡笑道:“如今,只剩下本门还好了。料来,师侄手眼通天,已对当今之危势了然于胸。只是不知万一妖族分数路攻击虎牢、擎岭、沙丘,师侄该如何应对?” “走一步是一步,尽人事而听天命。”风铭肃然道,“风铭只做自己能做的事,风铭从来没有以天下为己任,只凭良心而行罢了。” 林斩道:“在你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没有良心的了?” “风铭眼拙,看不出来。”风铭直言道,“尤其是那些投靠妖族的人族,定是没有。他们比妖族还残暴,我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林斩冷笑一声,正色道:“风铭,你可曾见过我师兄?” 风铭心中冷笑,暗自道“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脸上却十分惊讶,思索片刻,反问道:“谁?”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八章 寻人 “齐师兄!” 林斩回应时,似有不悦,极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 风铭不知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已好久没回山门,自然是没有见过齐师叔。” 林斩见风铭表现得事不关己,漠不关心,更有些怒意,冷声道:“你当真没见过?” “林师叔何出此言?”风铭反问,顿时剑拔弩张,胸前隐现一轮墨绿色太极圆,看似无意压制,“凡事,总得有个由头。师叔咄咄逼人,总得叫人明白了事情原委?” 元始门六位长老见状,明知风铭占着理,各有所思,没有及时回应。 堂堂大派的二号人物,突然不知所踪,谁能说清楚? 如果单是怀疑什么人,毫无证据,只有欺负他人的道理。 风铭趁热打铁的冷讽道: “正值人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时刻,灵霄峰的人不守自家门户,却都去了归元山脉,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做人不知礼义廉耻到如斯地步,何不正大光明地离去,择一仙山福地,自立门户? 甚或,投到了那南宫门下,不失为一条正大光明的出路。 如此偷鸡摸狗之小人行径,实是对元始门历代祖师莫大的侮辱,风铭实不愿与这等卑鄙无耻下流之徒同处一门。 若风铭执掌门户,断不容门中逆贼与小人容身。 眼下,风铭要为天下苍生谋一条生路,诸位长老若无其它要事,恕风铭不能费时招待。 来人,送客!” 诸位长老万没有料到,风铭敢直接翻脸,掀桌子,不给任何面子。细思之下,自掌门人出事后,有谁给过风铭面子? 灵霄峰韩长老直言道: “首座师兄已有三月余不现身,人不在灵霄峰上。 我等已禀明掌门师兄,正式开始追寻首座师兄的下落。 如今,风师侄已掌握了最精锐的一套情报体系,手眼通天。 我们特地前来打听,是否曾有首座师兄的行踪出现在风师侄的视线里?” 风铭直接回道:“我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齐长老的消息。” 风铭的话点到为止,绝不拖泥带水,忖度着宗门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指向自己,除非宗门挑明了说,否则,怎么也与自己扯不上任何关系。 曾药师笑道:“师侄,齐师兄真的没来找过你?” “找我干什么呢?”风铭若有所思地叹息一声,“齐长老来找我,能有什么贵干?杀了我,给南宫龙与齐萱铺路?杀我,又何须齐长老亲自动手?齐长老没了,宗门竟能把我当成怀疑对象,看来,我真的已经成了好多人的重大威胁。只要师父他老人家一句话,是走,是留,风铭不会皱眉头的。” 曾药师如常笑问道:“那么,依师侄之见,齐师兄会去哪儿呢?” “不知道。”风铭意兴索然,浮躁与不耐烦快要写在脸上,“令人困惑的是,齐长老为什么在安排女儿、女婿、弟子前往归元山脉后,才消失呢?灵霄峰上那么多大活人,这事从道理上是说不过去。除非,这是一个庞大的阴谋。” 林斩道:“听你这话,灵霄峰上没好人了?” 风铭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林长老你来回答。难道齐长老安排灵霄峰弟子的归宿,没跟你商量吗?没跟田长老商量吗?只怕不可能吧?” 林斩为之一怔,他原本不擅与人争辩,听风铭连珠炮式地反问,一时语塞,只是重重冷哼一声,道:“首座师兄做决策,不要知会其他人。” 风铭冷笑道:“难道,他会知会我吗?诸位长老前来找我,怕不是没有由头吧?” 韩长老见此情形,显然风铭在道行上已完全不惧林斩、曾药师,道理上又全占着理,纠缠下去,自然是没有结果,只好打圆场道:“现在,妖族正在巩固占据的广阔土地,人族的据点少之又少,的确不应该再节外生枝。只是,一脉首座突然失踪,也是一派大事。希望师侄一旦有消息,尽快送上玉虚峰,知会师门。” 风铭道:“这是自然。” 风铭并没有要翻脸掀桌子的意思,但他不会再无缘无故接受长老们的颐指气使。如今那怕离开元始门,他足可占山为王,自立一派门户,与天下群雄争雄。再退一步,做个隐世高人,当个富家翁,绰绰有余,何苦受他人的鸟气。 林斩对韩长老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前往一趟归元山脉,将此事告知田师姐、齐师侄。” 韩长老点头道:“只得如此。另外,我的意思,让天剑回灵霄峰,暂时主持一脉事务?” 林斩忙否定道:“师兄,断乎不可。当务之急,是找到齐师兄,搞清楚事情真相。任何引发宗门动荡的任何举动,不能发生。灵霄峰诸事务,暂由师兄代为执掌。” 诸位长老商议定,林斩独自前往归元山脉,曾药师等人返回元始山脉。他们离开天诺森林足够远,才兵分两路。 曾药师神神秘秘地笑问道:“林师弟,你怎么看风铭的道行?” 林斩思量片刻,道:“似乎已进入‘重立地火水风’的境界?我瞧得不大明白,但他应该已在尝试突破到太清境了。” 曾药师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看。踏入太清境,若无百年静修,极容易出现极端化的变故。” 林斩道:“若论道行,风铭肯定不是齐师兄的对手。然而,若论阴谋诡计,齐师兄虽是行家里手,但未必就能盖过风铭。师父曾说过,‘这世上最厉害的从来不是修真炼道的境界,而是人心、是阴谋诡计。’” 韩长老道:“风铭手下无强者,再厉害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那也是无用武之地。此事,端的是令人费解。” 风铭对宗门长老前来所问之事,非常愤怒,暗暗咒骂一会,才稍微松了口气。齐春秋一事,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就算林斩掌握直接证据,风铭打心眼里不怕他。风铭现在反而对拥有“镇魔炉”的师父十分忌惮。 风铭很快走出糟糕的心情,集中精力应对天诺森林的妖族。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严重的问题:似乎,各修真大派对此次妖族卷土重来,早有所料?全都表现得无动于衷? “莫非,这是一个各方默契的阴谋?”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二九九章 疑云 风铭的心头涌起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颗滚烫的火球,在他脑海中迅速扩散,令他恍然大悟。 这个念头却也犹如一团黑暗的阴云,笼罩在风铭的心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与不解。 风铭冷静地思考着,他知道现在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不能再做无畏的冒险。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攻击天诺森林,那片幽深神秘的森林,是妖族的攻占的核心要塞之一,妖族为之有备而来。 人族修士与妖族短兵相接,生死较量,战斗激烈而惨烈,天昏地暗,血雨腥风。 妖族一方,由三条灰绿色的大蛇率领,宛如三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凝聚着妖族的力量。 这三条大蛇,脑袋呈三角形,尖锐异常,仿佛是天生地长而来的毒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灰绿光芒,如同幽深的深海一般诡秘,仿佛有着古老的智慧和邪恶的气息。 它们的身上布满了灰绿色的花纹,如同千年古树上的苔藓般纹理清晰,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那更似是一种神秘的图腾,凝聚着妖族的神秘邪异力量。其中两条蛇的尾巴短小,却异常灵活,如同短刀般锋利,而另一条蛇的尾巴粗长则笔直而有力,仿佛是一根坚韧柔软的软鞭,不断撕裂虚空,扭曲虚空。 它们张口间喷出的灰绿色“水箭”,凝结妖族的邪术,势不可当,令人望而生畏,唯恐避之不及。 风铭心如止水,凝神聚气,耐心寻找着这三条大蛇的破绽。 三条大蛇少有的有耐心,攻击到一定的进程,便会自行收缩阵线,不与风铭血拼到底。 风铭正捉摸它们在等什么,或者是在守候什么,忽见那条尾巴粗长的大蛇,忽然仰天嘶鸣,尖尖的三角形脑袋猛地扎入虚空,它那细长的蛇身骤然变得粗壮起来,身形如山峦般壮观。霎时间,另两条大蛇缠绕其上,仿佛是两根灰绿色的细绳缠绕在蛇身上。 风铭察觉异状时,自己身处的空间已仿佛被凝固,正是三条大蛇喷出的灰绿色“水箭”,没有落地,而是化作虚无的绳锁,将风铭所在的空间里里外外封印数层。刹那间,风铭被一张血盆大口吞没,而那两条短尾的蛇跟着冲进血盆大口。 风铭在黑暗中未曾慌乱,通天权杖的盘古鉴一面狠狠刺到光滑的“肉壁”上,哧的一声,整个盘古鉴仿佛是锋利的利刃,刺入蛇身。他低吼一声“给老子吸”,只觉得眼前红光大盛,血流如河,通过通天权杖,倒灌进自己的肉身。 两条灰蛇绿色的大蛇已然扑到,一条咬住喉咙,一条咬住某一关键部位。恰好风铭运转着“骷髅经”,两条蛇便似咬在玉骨上,大蛇的奇毒引发风铭体内的“墨刺”与“血莲”两大奇毒,竟使得两大奇毒反向注入两条蛇的口中,仿佛是在替风铭吸走积压在体内的毒素。 风铭将五大真诀彻底融会贯通,借助大蛇的精血与千年道行,大幅度化解体内的暗影邪能,而相应自生的光明力量,贯遍全身,愈发厚实。接踵而至的是,他的修真道行大为进精,已似稳固了太清境的境界,可以更完美地隐藏修真气息。 约莫半个时辰后,风铭飘出蛇皮囊,将三个蛇皮收起,而人族修士在数量上占优,已对妖族形成合围屠杀之势。 风铭冷眼而观,全无怜悯之神色。待屠尽这些三角脑袋的蛇形妖族后,他立即下令撤退,退回黑曜要塞。 黑曜要塞,南下可侵入虎牢塬,西进可侵入太皇平原,是十分紧要的战略要地。 风铭早已派遣元始门的七人带人来此要塞镇守,这里建设得相当不错,令他十分满意。 风铭立刻对原先的各路部署做出重大调整,所有精锐全部设在东线九大要塞,而他的万神殿也搬到了黑曜要塞。擎岭上的通天峰,开始建设通天城。 这种视战线而定的不断调整部署,何其困难,首要便是令行禁止。 此次调整过程中,反应慢的六人全部被撤职,降为副手。 风铭令人将自己掌控的广阔地域绘制成地图,方便随时查看,提早发现问题,做出正确的安置。 说来诡异,妖族以狂风暴雨之势席卷而来后,战线迅速向天鸿城收缩。 风铭有些摸不清,便派人回玉虚峰,正大光明地请教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鸿城方向潜伏下来的人,送来的消息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似乎,妖族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存在逼迫着重返承影世界,而妖族也无意全面征服人族,为奴为仆。 风铭对这一猜测感觉到深深的不可思议,然暗自思来,却是唯一能说通的了。那么,是不是承影世界的人族修真界,早已有人知晓这件事的发生,故而选择沉默,择时而动? 从玉虚峰上回来的人,带来的消息是一则“谶纬”:浩瀚的宇宙中存在着一个强大的“恶魔军团”,它们的意志是消灭存在的一切生命,使之成为不受污染的“永恒生命”。 更详细的就没有了。 风铭可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暗自思忖这算什么消息?能算是消极抵抗的理由? 风铭也不想再傻乎乎的东闯西撞,迅速让手中的全部力量进入静默,所有的修炼资源竟可能下发,以提升整体战力。为此,他创造性的制造了一套战功积分体系,待颁行后,明令各堂,往后每个人要获得修炼资源,就得用战功积分兑换。也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大锅饭的美好时光一去不返了。 风铭闲暇时,闭目沉思,有太多事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亲自前往一趟天鸿城,又怕突生剧变,来不及应对。 一条看似平淡无奇的消息传来,风铭却如被破天惊雷劈中了一般。 “齐春秋,回到灵霄峰了!” 风铭努力保持镇定,仔细回忆杀齐春秋的情形,断定自己所杀的是真实的齐春秋,那么,现在回到灵霄峰的“齐春秋”是谁? 要想以假乱真,瞒过灵霄峰及元始门的各大长老,那是一件几无可能的事。 “莫非……”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〇章 大议 元始门当然不需要向二代弟子风铭解释齐春秋的事。 风铭只得默不作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专注于自己的事。 天诺森林一役后,风铭一直隐隐不安,每天提醒各要塞,不得有丝毫懈怠。 然而,妖族的攻击如同一波波洪水般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虎牢塬、太皇平原,南至元始山脉,西至擎岭,茫茫大地上,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无数人族在妖族铁蹄之下哀嚎,遭受着惨绝人寰的屠杀。 人族曾经辉煌数万年的修真文明信仰,如今却被摧毁得几近崩溃。 这片曾经繁荣光耀的大地,如今却笼罩在血腥和悲凉之中,无数的家园被踏平,修真门派的许多精英也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倒下,生灵涂炭,万年积淀的文明仿佛在瞬间崩溃,一切都化为一片死寂和哀伤之境。 风铭望着太皇平原上的尸山血海,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之情,仿佛才意识到早已刻在自己骨子里的那份自大,实与各修真名门大派的漠然无视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伤痕累累,脸色煞白,肋骨上的伤口漂浮着灰暗的雾气,手中的七星仙剑光芒黯淡,似是跟着被羞辱,抬不起头来。 刘侃僤等人的尸体被搬来,元始盟八大堂的首座,竟然有六人陨落,各堂死伤无数,幸存者仅占百分之一。 风铭潸然泪下,道:“全都……火葬,立碑,……” 风铭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万神殿,斜躺在太极椅上,只觉得身上的铁链束缚得越来越紧,进地气少,出得气多,不觉间睡着了。 只见一人背对着走开,破口大骂道:“竖子,不知天高地厚,行为狂悖叛逆,真以为自己能成为‘救世主’?今日便要你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顺势而为的识时务者。” 风铭跟着轻叹了一声,答道:“你说得对。” 又见一条黑龙破碎虚空而来,口吐人言:“还我的命来。” 风铭微笑道:“拿去吧!” 那黑龙提着风铭的脑袋破碎虚空而去。 风铭没了头颅,像是一具虚无的亡灵四处飘游,忽见脚下的村子是自己的故乡“寒鸦村”,村民们望着无头的神仙纷纷跪拜,口里祈祷着“上古之神,荒原大祭,茫苍万灵,生死轮回。” 风铭轻叹了一声,朝着不远处的寒鸦古城飘去,忽见城中黑雾大起,一只灰色的大老鼠被手臂粗的铁链五花大绑,正往黑雾中的断头台上押送,灰老鼠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没有头的风铭,忽而哈哈大笑道:“你也有今天?” 风铭竟是说道:“我也有今天!” 灰老鼠顿觉没趣,叹道:“你不应该有今天,你有太多事没有做完,你先祖的灵魂还被锁在‘星月塔’,你这不孝子……” 风铭跟着重复说:“我是不孝子……” 不知何时,耳畔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盟主……” “魇住了……恶梦……” “邪祟附身上了……快请吴三叔……” 风铭艰难睁开眼睛,只见十多个人忙乱作一团,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沈祏第一个看见风铭睁开眼睛,大呼道:“静静,盟主已醒。” 风铭坐起来,一时分不清那是噩梦,还是真实,但从其他人的神情不难看出,大概是梦。 他喝了几口水,其他人已列好两队,恭敬站立,问道:“什么事?” 沈祏回道:“从天鸿城逃来的人说,青龙山脉发生爆炸,生出一个大的漩涡,无边无沿的洪水肆虐了天鸿城。东边的天鸿古墙都大面积坍塌,形形色色的妖怪魔鬼从墙体中冲出来,疯狂杀戮。似乎,连天鸿城内的妖族大军都损失极大。” 风铭道:“哦!” 众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所不能的少年,此刻,那股子哀莫大于心死,人人感同身受。 风铭道:“枢密使,即刻组织人手,重新夺回虎牢塬、太皇平原,要用最快的办法耕种,要让各类粮食产量提升产能,尽可能养活更多的人族同胞。” 沈祏道:“盟主,沈祏自知德薄才浅,难以胜任。这份名单是属下遵照盟主部署,记录下的所有有功人名。请盟主从这份名单中择任贤能,担当重任。” 风铭接过名单时说道:“领兵作战,确非你之所长。开垦荒地,种地打粮,也是枢密使的职责。” 沈祏能活下来的原因也在于此。 风铭看着长长的名单,“许青”、“慕仁清”、“天音”、“陆莫愁”等熟悉的名字,脸上一阵抽搐,大喜道:“消极的人看到半杯水,谁丧气地说才半杯水。积极的人看到半杯水,谁高兴地说还有半杯水,真好。看看,山穷水尽之际,还有这许多与我们一样热血的同胞,真是天大的福气了。我要振作起来。” 风铭站起来说道:“我要一一面见这份名单上的人。沈枢密,你现在开始,着手开荒种地一事。” 沈祏应了,下去仔细准备。 风铭召集有功名单上的所有人,共三百七十九人。 大家盘膝打坐在万神殿上,风铭提出“如何才能打败妖族”的议题,让每个人畅所欲言,不得拘泥。 他反复强调,话不再多,也不再精,而在于用一颗赤诚之心参与其中,说出掏心窝子的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古以来,人族的繁衍能力非妖族可比。只要能守护住一方安稳的生存环境,哪怕是损失上几代人,人族也能耗死妖族。” “用人命堆出个胜利,那是曾经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选择的选择。时至今日,形势大为不同。倘若各大修真门派的修真法门能开放,人族保不齐很快形成足够与妖族决战的庞大队伍。” “指望那些个狗大户,就跟指望母猪会上树一样,不靠谱。他们本就是残酷奴役同胞的刽子手、掠夺者,要想打败妖族,就要先将他们杀个干净,尤其是那些个像妖族投诚的内奸,该诛灭十族。” “我们就应该效仿人族古贤,与妖族打一场持久战。”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个高高在上的老神仙,他们究竟是怎么对待这件事的呢?暂时看来,他们可都是妖族的帮凶!”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一章 灾变 这话刺痛了风铭。 至今尚未传来妖族攻陷元始山脉十二主峰的消息。 反而传来天鸿城内的青龙山脉发生天塌地陷的大爆炸,死伤无数,连那高耸入云的城墙都倒塌了很长一段,妖魔齐出。 领袖修真界的五大修真门派,九百多年前昆仑仙宗没了,巡天宗也伴随着赤心谷的塌陷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元始门、凌霄宗、镇龙殿,三大派各守一方,有书信互通,但实在是无法做到互相救援。面对这场灾难,曾高高在上的四正名门,也没什么惊人的举动扭转乾坤,反似早早默认灾难的降临。 这世间哪有随随便便逆流而上的存在? 其他人全部发言,各抒己见。 风铭默默记在心里,事后将之整理成册,标注对应的姓名,渐渐地,一张全新的布局大网在脑海形成。 他将三百七十九人分作三十二队,各率一万人,战斗人员只有五百人,或前往镇守已有的要塞,或在不毛之地建设要塞。 这一安排,明眼人看得出来,风铭选择采纳“持久战”的观点。 风铭觉得是时候推出一种新的修炼法门,以快速提升人族的战力。 只是没有足够的灵晶储备,贸然推出,反而极容易造成人族内部因修炼资源的大内耗,容易让局面失去掌控。 亦在此时,元始门派万天剑、曾天鼐前来,召风铭与所有的外门弟子回玉虚峰,但风铭亲自新招的人可以不用回。 风铭没有多想,直接任命沈祏为副盟主,命张白圭接替沈祏的职位,将神兽留下协同镇守,便带着自己带下山的元始门弟子回玉虚峰。 一路上没事,直到快要上玉虚峰时,曾天鼐才说道:“昨天,常青子师叔在后山发现掌门真人的尸体……” 风铭身子一抖,默默凝视着曾天鼐。 万天剑接话道:“掌门真人没有明确指出由谁接任掌门人。然而,你已得到‘戮仙’传承,那算是明确指定由你执掌玉虚峰。” 风铭努力保持镇定,不哭不闹,只是快速思索着各种可能。从他二人的口中不难听出弦外之音,掌门人另有人选,且已经被确定了。 曾天鼐道:“经七脉长老商议,推举齐春秋师叔为新的掌门人。” 风铭冷冷道:“你们也太操之过急了。” 他说了这句话,便御剑飞行,直扑向三清殿。刚到鸿钧广场,被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拦下。 那老者随口喷了一口浓痰,张口时臭气熏天,慢条斯理地说道:“萧真人何等英雄了得,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逆徒来?肯定是老糊涂了。” 万天剑尚未落地,沉声道:“解前辈,这位是玉虚峰风铭,请勿误会。” 曾天鼐也说道:“今天是本门的重要一天,请解前辈……” 姓解的老者放声狂笑道:“我要替老友萧真人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亲传弟子。” 姓解的老者话音未落,一拳捣出,拳头上生出一个风暴漩涡。 万天剑惊道:“前辈……” 曾天鼐失声道:“大九天漩涡……风铭如何抵得住……” 风铭却是不躲不避,右手如爪,硬生生插进风暴漩涡,冷哼道:“老匹夫,去死吧!” 姓解的老者万万没有料到,风铭敢硬碰硬自己苦修的“大九天漩涡术”,而且当风铭的右手插进风暴漩涡的刹那,他的灵魂仿佛被一道细绳缠绕住,动弹不得。下一瞬,他便感觉到自己的一身修为犹如洪水决堤,泄进风暴漩涡。他意识到风铭正在吸取自己的道行,要怒吼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颗心似被虫蛀了一般,迅速腐烂了。 不大一会儿,姓解的老者像是枯萎的稻草,在风中摇晃。 “玉虚峰,什么时候容鼠辈草包之流前来打扰闹事了?” 风铭大骂几句,手一挥,姓解老者的尸体直接化作飞灰,被狂风吹散。 风铭没有理会曾、万二人,快步走向三清殿。只见殿内殿外好多陌生的面孔,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皆是南宫家的人。 齐萱正好走出大殿,与风铭撞个正着,二人相遇,火花四溅。 齐萱冷冷道:“风铭,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间?竟然出手杀死前来的贵客?” “齐萱,你应该要搞清楚一件事,这里是玉虚峰。” 风铭道行扩散,一道狂风席卷齐萱,齐萱顿如狂风中的嫩叶,飘向三清大殿,风铭跟着一步踏进大殿。 田心语伸手接住女儿,顿觉双臂失去了感觉,她震惊地凝视着走进来的风铭,欲言又止,看向坐在正位上的齐春秋。 林斩怒道:“风师侄,你今天是要大开杀戒了?” 风铭冷视道:“林师叔,你想试试吗?” 宋伯符、曾药师、陆婉清等人面面相觑,震惊得无以复加。 林斩缓缓站起来,道:“事关宗门安危,容不得你一个二代弟子恣意妄为。” 风铭道:“那就试试吧,实力为尊,岂能容逆贼篡夺了元始门的基业。” “你再说什么?”林斩怒吼道,“好!好!好!掌门师兄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就让我试试成色吧!” 林斩一掌拍出,便是一座冰山倾轧向风铭。 “这可不是元始门嫡传的‘太玄真经’的法门了。”风铭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凌空一指点去,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本门的林斩长老?” 风铭那一指未点到,端坐正位上的齐春秋跟着出手,虚空一指,便是一道冰剑斩向风铭的喉咙。 风铭沉声道:“齐春秋,你怎么不施法你秘修的‘天局’?” 风铭化解两大强者的联手攻击,已飘出大殿,忽觉通天殿方向传来一道风意,心下大喜,自忖面对两大超级强敌,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齐春秋与林斩怒不可遏,二人与大殿上的人说来几句,齐春秋沉声道:“掌门师兄在时,便对此子十分不放心。今日,他的反意已显,待我与林师弟擒下,再做打算。” 田心语抱着女儿,傻在原地。 此刻,她好像才意识到了什么。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二章 诛魔 齐春秋沉声道:“风铭,你若认错,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林斩的脸色更加阴沉,声音森森地说道:“小小年纪,太也大逆不道。今日,务要擒拿你,训诫门人弟子。” 风铭飘然而立,手执七星仙剑,剑光熠熠,审视着眼前的二人,脑海中沸腾着“十万个为什么”,却也清楚胜负未见分晓之前,什么也不用说,才是最好的,坦然道:“二位师叔,请赐教了!” 齐、林二人怒不可遏,岂容被一个二代弟子如此挑战。二人同时清啸一声,各自在胸前画出一个太极圆。齐春秋的太极圆,霜花弥漫,林斩的太极圆,玄冰晶莹剔透。刹那间,两个太极圆向风铭镇压而去。 风铭见势,立刻退向通天殿方向,瞬息间的功夫,已然施法祭出一个墨绿色的太极圆,整个人置于太极圆中。就在两个强大神异无比的太极圆迫近三丈余时,风铭驾驭的墨绿色太极圆上骤然爆发出一道道墨绿剑光,好似缩小十倍的“七星仙剑”,仙剑纵横,剑气锁长空。转瞬间已将齐、林二人施法的太极圆包裹。 “太清剑道·万剑归宗!” 陆婉清、宋伯符、曾药师三人同时高呼道。 南宫磊兄弟完全看傻了眼,南宫磊低声对胞弟南宫雷道:“真乃妖孽啊。齐道友真是坑苦了我们。” 南宫雷脸若冰霜,朝大殿风瞥了一眼,低声道:“大哥,你没有发现有问题吗?” 南宫磊一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空中那轮霜雾飘浮的太极圆,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齐春秋与林斩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一对一擒拿风铭,亦应是绰绰有余。 此刻的激战,二人不但占不得半点便宜,反被风铭的无上剑道“万剑归宗”打得左支右绌,渐处了下风。 所有人察觉,那是一种正道力量渐渐克制邪恶力量的强烈视觉。 风铭已感吃力,隐匿在体内的暗影能量快要被打破平衡,无法驾驭,破体而出。 他毕竟修道的时间太短,沉淀不够,一旦进入长局,太极紫府积攒的修真灵力临近枯竭。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感应到通天大殿里的“天梵古珠”。 只在某一刹那的明悟间,风铭伸手朝大殿一指,便似触摸到一缕溪水,手指一挽,那缕溪水便注入墨绿色太极圆。 刹那,墨绿色太极圆上绽放出刹那芳华,剑道无极,遇神杀神,遇魔屠魔。 风铭长啸一声,喝令道:“急急如律令:妖怪,请现真身!” 齐春秋嘿嘿苦笑起来,叹声道:“他`妈`的,竟然栽在你这小子手上了!” 话音未落,齐春秋缓缓化形成一只灰老鼠,转瞬化出一道灰色风暴漩涡,无尽的暗影能量倾泄着注入,将无尽的墨绿色剑气阻挡在风暴漩涡内。而林斩竟也渐渐化形成一只冰蛙,一只蛙爪探入虚空,硬生生撤出一柄冰斧,朝风铭斩落,冰斧周围的墨绿剑气被席卷在斧刃周围。 风铭所在的那轮墨绿色太极圆迅速向透明变化,在冰斧砍到三尺的距离时,化作一处空明与虚无。转眼,整个通天大殿所在的天上地下皆有无数空明虚幻的墨绿色剑气冲出,穿梭向灰老鼠与冰蛙,将灰色风暴漩涡与冰斧穿梭成梭梭。一道道空明虚幻的墨绿剑气,携着灰老鼠与冰蛙修成的道行,缓缓返回到那轮空明虚幻的太极圆中。 墨绿色太极圆徐徐凝实,渐渐消失在风铭的身体内,风铭凌空一指,一道玄青光泽仿佛是一根细绳,将灰老鼠与冰蛙捆绑在一起,凌空一挥,将两只魔兽重重摔在地上。 风铭缓缓降落,全身青气飘扬,恍若天上的真仙降临,开口道:“诸位师叔,真相可算大白了?” 众长老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宋伯符惊骇道:“本门早已失传的‘太清剑道’,竟被你修成了,这……” 曾药师撇了撇嘴,道:“这可太厉害了。据我所知,太白师伯与镇元师兄都是不会的。” 风铭道:“常青子师叔,您先看守着这两个孽畜。韩师叔,田师叔,海师兄,万师兄,请带我们前往灵霄峰,救出林斩师叔与齐师叔。” 风铭心知,真正的齐春秋已被自己斩杀,假的也被自己打成重伤,生擒,接下来该如何圆了齐春秋失踪,其实还不好说,需要见机行事。 韩长老顿了顿,醒悟过来,走进大殿,扶着田心语母子走出来,道:“全凭师侄做主。” 风铭哼了声,道:“迫害自家弟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事临己身,都成了哭哭啼啼的草包,真是思之令人心寒。南宫家主,也请你前往一趟灵霄峰,遇事做个见证。只是,今日之事,实是元始门的家事,倘若外传一个字,别怪风铭心狠了。” 大家眼见风铭一打二,生擒两大盖世强者,哪个还敢不服。 哪怕此刻风铭说一句“我就是掌门人”,所有人都得诚心叩拜。 一行人来到灵霄峰,在寒潭打开隐藏的封印,救出被冰封的林斩。 只有风铭神色镇定,其他人已然震惊得快要窒息。 宋伯符失声道:“林师弟,你怎么会……” 林斩长叹一声,道:“我师兄,他还好吗?” 话音未落,眼泪扑簌簌滚落脸颊,泪眼朦胧地看向田心语,悲泣地说道:“师姐,我劝不住他。我愿用一身道行化解他修炼‘天局’暗伤,但他……” 田心语反而一脸坦然,紧紧搂住爱女齐萱,道:“我们都尽力了。纵使今日被师门处死,我无怨无悔。只是萱儿,她是无辜的。” 大家看向风铭,听候风铭的发落。 风铭肃然道:“今日,如此大事,又有外人在场。莫不如大家都先到三清殿,将事情摊开了,一次说个清楚明白。” 他先御空飞向玉虚峰。 其他人紧随其后。 三清殿上,静寂无声。 风铭没有坐在掌门大位上,而是站在面前,手持“戮仙”,道:“今日之事,我很失望,我却也明白为什么妖族能够摧枯拉朽,席卷天下。”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三章 圣墟 风铭正色道:“屁话,也就不多说了。 接下来,大家议一议宗门大事。 首要一事,灵霄峰如何安置? 次之,灵霄峰首座消失一事,由谁负责追查,给宗门一个交代?”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人敢不信服了风铭,个个像是静候发落一般。 宋伯符年纪最长,又因为暂时执掌宗门事务时发生了这般多的大事,而自己一无所知,实是于心有愧,便道:“师侄,你安排好了,没必要再议。” 金光峰与灵宝峰二脉的首座见状,便跟着附议了流云峰首座宋伯符长老的提议,算是向风铭表忠心。尤其是金光峰,一直被齐春秋扶持与掌控,如今眼见齐春秋的事败露,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曾药师斜瞟一眼陆婉清,心中捉摸着陆婉清一直是公认的道行第一人,眼见风铭一挑二,生擒两大妖孽,她会做何感想。 陆婉清道:“你已得到‘戮仙’,掌门师兄不在,你便是代理掌门。” 这也便是认了风铭的合法地位。 曾药师忙道:“我同意宋师兄的提议。” 风铭扫过众人,便即开口道:“既然如此,暂时也可以做的安排。其他诸事,等师父出关后,再行安排。 灵霄峰,暂由海刚峰师兄任代理首座,万天剑与南宫龙为左右护法,三人联合处理一脉事务,不得有误。 灵霄峰首座齐长老消失一事,以及如何被妖孽腐化一事,兹事体大,事关元始门传承的安危,就由宋师叔、曾师叔、陆师叔、林师叔四人联合追查,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好给元始门的将来消除大隐患。” 风铭略微一顿,续道:“如今妖族势大,我要亲自前往一线作战,顾不得玉虚峰上的诸事。玉虚峰就由大师兄杜天雄暂代首座一职,署理掌门事务。” 杜天雄大为震惊,惊恐地看向风铭,欲言又止。 风铭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简直是冰冷的命令,又道:“我想,两个妖孽强攻圣墟,致使掌门人重伤之下,又添新伤。常青子师叔,劳您与玉虚峰的另四位长老,镇守后山的祖师祠堂,直到掌门人出关的那天。” 风铭提高嗓音道:“南宫磊前辈,从此以后,南宫龙未经元始门准许,不得私自离开,更不能与南宫家有任何的来往了。不知前辈有什么困难之处,请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提出,再行商议。” 南宫磊心想,还能有什么提议,回道:“龙儿本已是元始门的弟子,理应由元始门约束与管制。南宫家断无意见。” “好!愿赌就要服输!”风铭直言道,“大家定要严肃约束各脉弟子,事关宗门脸面,但凡有一字泄露者,天涯海角,追查到了,杀无赦。” 人人噤若寒蝉,没个敢大喘气的。 风铭道:“宋师叔、曾师叔、陆师叔、林师叔、田师叔、磐石师叔、大劫师叔、常青子师叔、大师兄、海师兄、万师兄,我们一起前往圣墟,面见掌门真人,将宗门中诸事一并儿禀明。” 大家见状,只得同意,跟着风铭来到圣墟近前。 那扇“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的光门,已然多了几道纠缠不清的黑气。 大家方才深信风铭的准确判断,但也有人疑心,齐春秋是不是遭了风铭的毒手。 风铭朗声道:“弟子拜见师父!” 他的道行深厚,声音已可穿透圣墟结界。 须臾,光门一阵闪烁,萧镇元拄着一根青色的木棍走出来,嘴角仍涌着鲜血,颤声道:“宗门无恙?” 风铭上前扶住师父,道:“师父,弟子已平息叛乱。” 遂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给师父听。 萧镇元惨然一笑,道:“你是元始门的大恩人呐。” 孰不知,他能这么快苏醒,已是一大奇迹。 风铭忙道:“师父,这是弟子应尽的基本义务,何谈恩情一说?只是,眼下诸事,还要请师父亲自做出安排。” 萧镇元摇头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纵使我亲自处理,怕还要失了公道,有失偏颇。” 萧镇元对诸位长老说道:“诸位师弟、师妹,元始门的万年基业,不能毁在我们这代人手上,诸事,镇元在这里拜托了。” 宋伯符上前说道:“掌门师兄,都怪我们有眼无珠,本事有限,差点误了宗门前程。好在有风师侄拨乱反正,定鼎乾坤,使宗门转危为安。只是,掌门师兄,您的伤……?” 萧镇元惨笑道:“雪上加霜啊!” 曾药师笑道:“掌门师兄,风师侄已修成太清剑道的前两式,‘万剑归宗’与‘空明虚幻’。如今的元始门,怕是比以往要更强大。师兄定要安心养伤,将来定可目睹元始门的辉煌,不输仙尊祖师一代了。” 萧镇元的笑容灿烂起来,片刻后,正色道:“陆师妹,你是我们一代人中资质最好的一人。今日,我要破了历代掌门人传承的规矩,请你进入圣墟,参悟那则古法。我是没希望了,不能白瞎了列祖列宗留下的宗门基石。” 大家都为之一怔。 按理,这个人应该是风铭才对,掌门人怎么邀请了陆婉清。 风铭却很清楚原因,替师父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已得到‘太清剑道’与‘通天九式’的传承。每个传承,都够我修上几辈子。要是再进入圣墟参悟古法,自然是毫无意义。再者,元始山脉上总得有个绝对的强者时刻镇守,当做定海神针。” 他这话解释得明白,却也暗含超凡的自负。仿佛就算陆婉清参悟了圣墟里的古法,他仅凭所修所学,亦能与之抗衡。 风铭谦让。 萧镇元破戒邀请。 陆婉清也有些心思,此事便定了下来,她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萧镇元进入了圣墟。 风铭再度解释道:“师父伤势太重,没法化解这些黑雾。” 这下所有人才明悟过来,坦然释怀了。 众人回到三清殿上,议定诸事,便先请来客们回玉虚别院歇息。 风铭便将陆婉清进入圣墟的事告诉仙鹤峰长老定静,道:“定静师叔,仙鹤峰就由您暂代首座一职。” 定静忖度,自己原也是喜静之人,如今的宗门漩涡,云里雾里,难以捉摸,自己是应付不来,便道:“风师侄,你定择他人,我是无力胜任的。往后,只愿青灯伴青竹,清修去了。” 风铭见定静师叔说得恳切,不再劝解,直接吩咐道:“仙鹤峰首座,就由苏子柒师姐暂时代理。将来等陆师叔出关后,再仔细安排。” 苏子柒早已寻思着,风铭接连安排了灵霄峰大弟子海刚峰、玉虚峰大弟子杜天雄,便是取“立嫡以长”的古老规矩,一旦轮到仙鹤峰,那便是她这位嫡传大弟子。如今听风铭如此安排,顺其自然地应了声。 元始门濒临崩溃与灭门的边缘,硬生生被风铭拉回正轨,大小诸事,安置得十分妥当,极得人心。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四章 战略 穆天正为首,俞介善、万天剑、匡天钧、凌青霞、玉玑、韩仁轨六人为辅,率人前往南六城; 刘正锋为首,俞震言、白焱、曾天鼐、黄若彤、玉玳、商飞虎六人为辅,率人前往北七城; 以元始山脉南六城与北七城为界,设立强大的防线,为人族同胞开拓稳固而可靠的生存空间。 灰老鼠与冰蛙锁在“天井”,交由大师兄杜天雄看管。 风铭部署完这两件事,从三清殿起身,只身返回擎岭通天峰。 沈祏见盟主安全归来,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禀道:“盟主,天鸿城方向传来消息,妖族悉数聚集在青龙山脉周围,正在做着某种古老的祈祷仪式,仿佛是在请什么东西降临。妖族残暴地将青龙山脉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全部屠灭,寸草不生。” 风铭自行沏茶,边听边思索,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此次妖族来的行为不正常,而人族修真界各方势力表现得也不正常?” “的确如此。”沈祏见盟主如此说,是要把话说开,继续说道,“似乎,人族修真界的强者与妖族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而这件事是没有传开。” 风铭点头道:“元始门上下,我师父闭关,其他人似乎也不知道。说来说去,似乎就与那个谶纬之言有关系。” 沈祏道:“谶纬之言,亦被称作妄人之言。通常情况下,散播言论的人,已是准备相当充分,只待一个时机行事。” “是以,各方修真势力选择了沉默,放任事情自由发展。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那个天命之子,是上苍眷顾的幸运之了。”风铭喝了两口茶,沉声道,“不管他们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经营已经占据的地盘,要不惜一切代价,提升我们地盘上每个人族的战斗力。要做到一旦有剧变,每个人抄着一根木棍,也能上场杀敌。” 沈祏道:“盟主,这是何其难的事啊。在人族修真文明最辉煌的时候,仙凡两界泾渭分明,普通人那还有什么上升的渠道?如今,各自为政,雪上加霜。” 风铭道:“事在人为。接下来,若无要害事务,盟中事务全由你主持与署理。我来想想办法。” 沈祏见风铭端起茶碗,便行一礼,恭敬退下。 “副盟主,也能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人了。” 风铭自语一句,慢慢品起茶来。 昔日,元始盟中的堂主,如今只剩下风铭与沈祏,令风铭颇为感慨。 风铭收拾好茶具,缓步来到后堂,关好门,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片刻后,满月中天,清冷光泽如瀑布挂满房间。少顷,清冷光泽上五彩缤纷,光泽交错,仿佛进入梦幻之境。 “这颗灵珠,竟有如此妙用!” 风铭说时,眼前渐渐浮现一颗灰色的圆珠,拳头大小,正对着房顶满月的位置上活跃着一个漩涡。 此珠是从灰老鼠身上得来,在风铭打败灰老鼠与冰蛙的联手时,将它俩身上共计十三颗“石头”全部私入囊中,而老鼠与冰蛙将永远不会再说话。哪怕是林斩、陆婉清等人在场,亦未发现风铭从老鼠与冰蛙身上摘取东西。只因“万剑归宗”与“空灵虚幻”剑道太过震撼人心,让大家不在意其它。 风铭盘膝打坐,运转五大真诀,徐徐逼出体内的暗影能量,注入灰色圆珠上的那个漩涡。 约莫一刻后,灰珠与风铭体内的暗影邪能建立某种联系,漩涡转动得越来越快,仿佛是一个轱辘绕着井绳,将风铭体内的暗影邪能不断往向抽。 当风铭体内因暗影邪能消失而变得空虚时,清冷的满月光泽填充了空缺,一缕缕注进风铭的周身穴位,循经脉络,先入了眉心的那朵血莲,再由眉心向丹田内里的太极紫府灌注。如此搬运,风铭的肉身愈发强悍,经络愈发坚韧,“太玄真灵”愈发纯厚。 风铭借助这颗神秘的灰色圆珠,三天时间,已将体内的暗影邪能化解得干净,道行更上一层楼。难说是否稳住太清境,毕竟踏入太清境,需要静修百年光阴,才能化解诸般异端,稳住一身道行。 或许,元始门的历代传人,突破到太清境的人并不是那般稀有,但能顺利渡过“静修百年”的人才是那般稀有。 风铭苦心参悟,自己的肉身是如何能够直接感应并吸纳灵晶中的灵力,经过何等样的痛苦后,方才慢慢稳住。到了今天,只要用灵晶修炼,便可安然无恙地将灵晶中的异种灵力炼化贮藏至眉心的那朵血莲。若不用灵晶,直接炼化天地间的自然灵力灵气,便能纳入丹田中的太极紫府。 “总能找到一条适合大众的修真路!” “灵晶,终将成为最大的桎梏,总有一天,人族会为灵晶而残酷杀戮,但那是将来的事!” 风铭闲暇时,便会陷入奇怪的矛盾中,向左时劝自己罢手,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向右时恨不能倾己所有,助每个人一跃成为修真者,寻仙道而觅长生。进退两难,进退失据。 忽听得钟声响起,乃是沈祏要见风铭。 风铭收拾整齐,解除房间封印,缓步走出,只见沈祏与十多人站在大殿上,低声议论着什么。 大家见风铭走来,便分列两班站好,等风铭落座。 沈祏道:“盟主,四方传来消息,曾埋在地下的无数金胎石法阵,大量破土而出,自行运转着。胆大的人已经乘坐金胎石法阵,应该是进入异界了。天鸿城方向传来消息,有几个妖族部落突然发疯,杀死不少妖族。只不过,很快被强大的天妖皇与天妖镇压,悉数族灭。” 风铭道:“我们镇守的地界,尚无金胎石法阵出现?” 沈祏道:“没有。此乃正是诡异之处。” 风铭道:“没什么大不了。严令本盟的人,未经允许,切不要私自进入神秘的传送法阵。若发生意外,后果自负。另外,要特别注意西边的昆仑方向,那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魔教妖人最后是退往昆仑方向,至今未见任何信息,此事真是令我十分不安。” 沈祏应了声,道:“盟主,要不,我带人赶过去看看?擎岭距离昆仑山已不远了。” 风铭摇头道:“不必了。你们的道行,不足以应付危险。眼下,我重伤在身,还需要更多的安静的时间养伤。在此期间,我们只做一件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其它诸事暂时放一放。”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五章 凡人诀 风铭,身处变故连连之中,一次次的挫折让他深刻地认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 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他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逐渐接受了“顺势而为”的处世哲学。 时常闭上双眼,风铭仿佛身处于战场之上,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刀光剑影之间,鲜血飞溅,杀戮之气弥漫,尸横遍野,死寂中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壮气息。他站在残垣断壁之间,看着四周狼藉的场景,心中无限感慨。过去的种种,如潮水般涌来,他曾是多么自信,如今却发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承认现实,不能再沉浸在虚幻的幻想中。 他开始明白,“顺势而为”并非软弱的表现,而是智慧与勇气的结合,是在逆境中寻找生机的最佳方式。 夜幕降临,星空下,风铭独自走在荒凉的道路上,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 他的内心犹如经历了一场风雨,坚韧而又脆弱,但更加坚定。 元始盟,是风铭心怀大志、潜心修炼的结晶,他视之为未来的希望与力量。 盟中众人齐心协力,励精图治,期待着时机的转变,怀揣着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壮志豪情。 而在妖族的威胁下,天鸿城仿佛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 妖族来势汹汹,目光只专注于青龙山脉,那崩塌而成的恐怖漩涡,如同魔手一般,正在变幻成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光芒与希望。 风铭知道,那将是场生死之战,悲壮而又残酷。 在期盼的黎明曙光来临之前,天地间弥漫着诡异的宁静氛围。 风铭站在寂静的夜色中,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悲壮与血腥。 他终于悟出了“凡人卷”的奥义,自认为相对完美,但他深知,在广为传播之前,必须进行严格的试验。 他需要选取一批可靠的人来验证这份力量的真实性。 在万神殿的壮丽宫殿中,风铭与沈祏共议选人之事。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将那三百七十九人列为试验的对象。 这三百七十九人,是脱颖而出的精英,各自拥有着不同的资质和经历。 沈祏匆匆离去,传信给这些人,邀请他们前来一趟万神殿,参与这场前所未有的试验。 三百七十九人,聚集在万神殿前,那庄严宏伟的建筑犹如天堂一般,映衬着天空中的星辰。 风铭站在众人面前,面对着这群精英,心中充满着激荡的情绪。 试验开始了,万神殿内传来一阵阵神秘的气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颤动。 每个人都投入到凡人卷的参悟修炼中,展现出他们特有的天赋资质。 一刻之际,石昊身上亮起一缕光泽,而他手中的灵晶上亦渐渐生出一缕湛蓝色的灵力,被感应吸纳进体内,成功运转凡人诀搬运周天,炼化贮藏在丹田内。只一遍,石昊像是跑了万里路,累得气喘吁吁,身子剧烈颤抖,很难再进行第二次修炼。 二刻过半,便有七十一人先后完成一次周天搬运。 这七十二人,亦是今日唯一完成凡人诀修炼的人。 风铭仔细询问每个人修炼的情形,以及遇到的问题,一一记录在案,反复思索,润色与改进,将狂暴之处修成平缓,将过柔之处润色成刚毅。到了第二天,除七十二人外,剩余人数中的一半人成功修炼。风铭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完善。第三天,终于所有人能够完成修炼。 风铭认真思索着,这三百多人毕竟是有着相当不错的天赋,具备入较高门槛的天赋,不足以代表普通人。他便让这些人回归原位,允许他们在各自所率领的人群中传法,详细记录每个人遇到的异常情形,尽早传给自己。 然后,再与沈祏商议,选定一千人,年龄包含各个阶段。 风铭他心怀着绝对的耐心,这耐心不仅仅是等待,更是一种信念的坚守。 他明白,凡人诀的传承不仅是修真之道的关键,更是人族文明的灵魂所在,是将人族修真文明推向新的高度的基石。 然而,这并非易事。 传承一门修真之道,何其艰辛!需要付出无尽的心血,甚至是数代人的努力和积累。 在这漫长的历程中,鲜血和泪水交织,磨难与坚持并存。 风铭时常设想万年前人族古贤是如何创造出修真文明,不知付出了多少牺牲和努力,沉淀了无数智慧和经验,也承载了无数家族的期望和信念。后继的每一代人都在努力地传承和发展,努力将修真文明推向更高的境界。只不过,人间事,事与愿违者多。 他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们的牺牲令人心痛,却也激发了他内心的决心。 风铭独立于风云之巅,望着千里风云变幻,心中不免叹息,十年生死,两茫茫啊!修仙之路,虽然寻得长生之秘,却也是热血任逍遥,引发无穷杀戮的根源。 风铭回忆起过往,曾经的他满怀信仰,意气风发,誓要凭借修仙之力,掌控生死轮回,成为万古长存的传奇。 然而,岁月流转,沧海桑田,他渐渐发觉,修仙之路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逍遥自在,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挣扎与磨难。 在修仙的道路上,风铭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血与泪交织成织,每一滴鲜血都是信仰的代价,每一次剑战都是生死的考验。 他深知,修仙并非只有长生不老的美好,更多的是痛苦与抉择。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如同璀璨的泪珠,洒落在风铭的肩头。 他静立在崖边,远眺天际,一声长叹,将心中的痛苦与无奈尽情释放。 风铭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虽然受伤,却从未放弃对修仙之路的信念。 他知道,前路漫漫,险阻重重,但只有坚持不懈,才能突破重围,达到心中所愿。 在这个充满血腥与悲壮的世界里,风铭孤身一人,却拥有着无尽的勇气与信念。 铭刻在万古流年中,永不磨灭。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六章 一顾 自上次大溃败后,风铭不再提天兵营、炼金堂等事,盟中大小事务全归万神殿,由他一手裁决,各堂空有虚名。 沈祏见凡人诀的传播速度奇快,用不了多久,即便是元始盟内部,也要为修炼所用的灵晶而发愁,便向风铭建议道:“重建炼金堂,挑选人手,专门勘探灵晶矿。” 风铭点头道:“此议甚妥。只是一堂之首的人选,十分重要。我们定要汲取前面的教训,不得再犯第二次错误。” 风铭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组建的八大堂以失败告终,亦引为一大憾事。 沈祏沉默着,不小心触碰到盟主的痛点,真是愚笨透顶,紧急思索如何答复。 “沈兄,此事依我之见,不急。”风铭解释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没有什么能从一开始就想出十全十美的制度或是策略、战略,只有在血与火的成长中不断总结,不断试错,不断被人潮探出一条路。或许,我们能通过一时的个人能力与威望,哄蒙欺骗,有一时的效果,但总有我们管不了的一天。一旦落入这个陷阱,将来的代价那将是千倍、万倍而不止。” 沈祏忙道:“盟主高见,属下愚钝了。” 风铭又道:“我料来承影世界的灵晶本就有限。既然如今各地的金胎石传送法阵现世,那就让大家都热闹起来。灵晶终是要着落在那个被埋藏在茫茫宇宙中的异界域中。是以,不给众人设枷锁,是给他人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常言道:凡事太过,必遭反噬。” 沈祏道:“属下领悟盟主教诲。” 风铭剧烈咳嗽起来,袖子捂口,似在呕血,艰难地朝沈祏摆了摆手,沈祏默默退下,风铭仍是重重咳嗽着走向后堂,关好门,启动封印,进入修炼状态。连日下来,风铭觉得修为渐有了某种狂躁的倾向。似乎是一股来自虚空的意志,正在影响着自己。亦或是“太清境”的不稳定状态。 风铭只得潜心修行,力图搞清楚这一诡异现象。 恍惚间,一道呢喃之语传至耳畔,似是什么人在用低沉的语言自言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又像是念难以听懂的咒语。 不一会儿,眉心内里的四瓣血花莲花,微微颤抖起来,猎魔刀与骷髅王剑散发出明亮的光泽,似是十分兴奋与激动。 一绿一白两条小蛇的身上渐起一层阴影,竟不是蛇的形状,而是某种身披铠甲的异兽,看不出模样与出处。 神兽勾陈陷入极度不安,猛地向两条小蛇发起攻击,水火小麒麟跟着冲向两条小蛇,而更凶残的那两只水火小鸟毫不留情地啄向小蛇的眼睛。 “放肆!” 风铭像是挣脱某种束缚,怒喝一声,惊退神兽勾陈它们。两条小蛇跟着平静下来,身上的阴影转瞬即逝,却也被风铭看在眼里。风铭自是不惧两条小蛇的异变,深信以自己的道行,连两条血脉异变的小蛇治不了,那何将来的前程。 风铭时刻提防着已然分成两派的神兽,修炼时需要做出安排,才能安心。 不知不觉,安安稳稳的一个月过去了。 风铭没有走出后堂寸步,道行又是大进,身体内外全无半点伤痕。甚至是之前被暗影邪能暗算的重伤,反而助他突破了太清境中的两大障碍,修炼境界愈发圆满。 这一日,他走出万神殿,随意坐在门外的石龙雕像的台子上,望着蓝天白云,任山野微风吹拂而过,新鲜的空气难能可贵。良久,他缓缓扭动脖子,看向东边,好大一会儿,十三朵彩云朝通天峰方向飘来。 风铭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沈祏察觉后,快步赶往万神殿,见盟主坐在门口晒太阳,喜出望外,道:“恭喜盟主,痊愈出关。” “一个月来,沈兄辛苦了。”风铭淡笑道,“各方有什么异动?” “盟主,有件奇事。不久前,塌陷的赤心谷已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巡天宗整个门派被吞没。”沈祏顿了顿,看一眼飞来的云朵,继续说道,“然而,最近从南边来的人说,巡天宗的山门重新立在更南端的一座火焰山脉上。每位弟子皆可熟练操纵一条赤火真龙,道行大涨。” “这才是正常的事。”风铭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巡天宗本是当今四正中最强的一派,岂有被轻易灭门的道理。只是,从他们的行迹来看,他们一定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所以,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着妖族,要看向四面八方,要时刻清醒真正的威胁会来自那里。” 沈祏点头称是。 十三个云朵落在二人的丈余外,为首一人浓妆艳抹,像是戏台上唱戏的老旦,十分漂亮。其他人有矮有高、有胖有瘦,有员外郎打扮的,有教书先生打扮的,显然都是修真界有威望的一方霸主。 风铭上前一步,行礼拜见,道:“原来是神仙会的花老神仙大驾光临,元始门弟子风铭未能远迎,老神仙多多见谅。” “风盟主,后生可畏。”花老神仙笑着上前,“我等唐突而来,但愿莫要叨扰了风盟主的清修。” 花老神仙脸带笑意,暗地里惊诧至极,心想自己一向都不在神仙会走动,只在自己的戏楼上清修,风铭如何知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模样?这小子看上去什么都不管,整日里病恹恹的,手可是伸得很长啊。 风铭道:“诸位远道而来,这是风铭的福气。诸位前辈,请入殿。” 一行人入殿依次落座,风铭坐在主位上,沈祏招呼着上茶,站在风铭左侧。 花老神仙开门见山,说道:“风盟主对天鸿城内的情形,了如指掌。如今,正是我人族对妖族发起总攻的时候。只不过,巡天宗远遁南极赤龙山脉,镇龙殿被拖在雪域中,凌霄宗被海中巨兽所困,只有风盟主的元始盟,养精蓄锐,兵强马壮。故而,我等商议,决定推举风盟主为总盟主,统御各方修真力量,跟妖族发起大决战。” 风铭深感意外,看了一眼沈祏,苦笑道:“想来,诸位前辈对风铭的伤势,也是有所耳闻。”他本想说“你们应该非常清楚元始门的事,清楚我的重伤”,但还是控制住了,继续说道:“自上次大溃败后,风铭这个盟主,已是虚有其名了。如今是无法奉诸位前辈之令行事,请诸位前辈海涵。”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七章 二顾 风铭果断拒绝,不留余地。 他也不需要这个余地,盛世牛马,乱世炮灰,这个道理还是懂地。 花老神仙,在神仙会六大掌柜中位列第二,个人实力超凡,所属戏楼一脉的实力超凡。放眼修真界,敢不给他面子的人,似乎只有神仙会的大掌柜一人而已。 “风盟主传法‘凡人诀’,实是开天辟地之创举。只不过,这方世界是没有足够的灵晶支撑风盟主的雄心。”说话哪人,厚厚的嘴唇上方留着浓如墨染的髭,五短身材,“风盟主聪慧过人,自然在捉摸各地突现的金胎石传送法阵,想着法阵另一端的异界域。孰不知,这一切的一切,关键在于天鸿城。只有掌握了天鸿城,才能掌握这方世界联结的各异界域。” “白前辈话里藏锋,着实厉害了。”风铭目光如电,看向哪人,哪人不禁微微移开眼神,不敢直视,风铭继续说道,“风铭自忖没那个能耐领袖群雄。古人云:人贵有自知之明。风铭在许多人眼里本已是妄人,无能的草包,岂岂造次啊。” 姓白的哪人身材一抖,微微垂首,心道:这是我在鸳鸯楼骂风铭的话,当时在场的只有几位世兄,风铭如何得知? 花老神仙看在眼里,联想到风铭知晓自己,便已明白风铭在天鸿城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是在耐心等待机会,不禁暗自惊叹,小小年纪,有如此太岳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城府,果不愧为是呼之欲出的下一代修真界领袖。倘若这样的人与神仙会为敌,那神仙会躺赢的好日子必定要一去不返了。怪不得大当头让我亲自过来走一趟,大当头料定请不动风铭出山,但是,该是必须接触一番,互相探探口风的时候了。 花老神仙笑道:“我们都是人族嘛,原也没有什么仇恨隔阂。长久以来,或许在门户之见、资源争夺上有些矛盾,但互相之间,各有胜负,各有所占,本也是长治久安之道。为今之计,正是我们团结一心,共抗妖族,征服异界之时。若是大家再放不下隔阂,那可是不妙得很。” “老神仙说得极是。”风铭道,“若是各方修真势力严格奉行九圣盟约,何至让妖族能轻松地卷土重来?那些个养寇自重的修真势力,怕是要成为必须被消灭的祸乱之源。否则,如何以正视听、重振天纲,让这混乱不堪的修真界秩序井然?” 风铭顿了顿,深深叹息一声,道:“花老神仙,风铭不愿奉令行事,最大的难处便是在这里。老神仙仍是得道高人,还请在这事上为晚辈指点迷津,令晚辈知迷途而返,莫要酿成大错。” 花老神仙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他这是在点我?在点神仙会?难道说,他真的早已将神仙会渗透成了筛子?知道神仙会与妖界联系的,自五千年以来,也就只有神仙会的六大掌柜了。 花老神仙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修真强者,在当今修真界辈分极高,在风铭面前论辈分,那还得是风铭的太师公一辈人,沉声道:“风盟主有所不知,自修真界的一代与二代强者仙逝后,人族修真界的裂痕就越来越深了。各有所藏,各有所长。若无强大的领袖横空出世,这裂痕将会成为影响人族亡族灭种的大祸根。” 另一人接话道:“风盟主年纪轻轻,已是太清境,陆地神仙之境。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弹压修真界的存在。何况,风盟主组建的元始盟,潜力无穷。在我等看来,用不了多久,足可与四正名门、神仙会六足鼎立。一旦开始征服异界,怕是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与之抗衡。” 风铭唔了声,道:“既然诸位前辈有这样的担忧。那么,风铭在这里做个保证,在诸位前辈的各方势力完成抢占异界域前,元始盟当一动不动,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只待时机到来,能喝上一口汤,那就心满意足了。” 花老神仙等人前来,是要忽悠着风铭前面冲锋,他们好择机收割。没成想,风铭按兵不动,是早已想通了这一环节。双方之间的小算盘,已然是不言自明。双方之间的交锋,也是挑明了。 风铭咳嗽起来,稍微平衡后,又道:“世道艰难呐。风铭这副病躯,真是让大家失望了。” 一人道:“风盟主应该早些放下成见,顺应大势,领袖群伦。如今的妖族,已陷入大漩涡带来的混乱状态。若是微往后拖延,又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风铭咳嗽道:“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有众神仙、大修士们拯济万民于水火。岂能轮到我这个小人物操心这些天下大事。像我这种小人物,往往会被狭窄的眼界所蒙蔽,心胸狭窄以抱怨于高门大户的为富不仁,大概率是个祸害。” 那人听了这话,呼地一下站起来,沉声道:“风盟主可真是手眼通天,连我在自家亭子里说过的话都知晓。风盟主……” 风铭平静地凝视着那人,脸上渐渐浮起笑容,那人愤怒不已,却很快平静下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风铭开口道:“沈副盟主,你来招待各位贵客。我困乏不已,要休息了。” 风铭咳嗽着,慢步而行,像是拖着沉重的病躯,十分艰难。 实事上,前来的人都知道玉虚峰上发生的事,风铭能以一挑二,生擒灰老鼠与冰蛙,重振元始门的秩序,那可是绝非一个病秧子能做到。或许,风铭的确受了些伤,但装病的可能性要更高。谁敢挑战,那是送货上门。 沈祏有些懵圈,他着实搞不清楚盟主是否受了重伤,但元始门发生的大事,也是略有耳闻。元始门各脉,绝非等闲之辈,岂容一个重病之人重振宗门秩序。大门派内的斗争,同样的血腥与残忍。他虽然觉得盟主有装病的可能,但盟主接连大战妖族强者与两大妖兽,损伤怕是少不了。 沈祏只得强行振作,招待诸位在他一生中永远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将来客客客气气地送走。 只是,又过了十天,这行人又来了。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八章 商议 沈祏以副盟主身份招待一众德高望重的修真界前辈,送走贵客。 抱病在身不便见客的风铭,来到大殿,神态肃然,问道:“沈兄,你怎么看这事?” 沈祏道:“盟主,属下看来,他们定是知道盟主已踏入太清境,是当世超凡入圣的存在。或许,他们有着各自的算计,但他们推举盟主为总盟主,大概还是有五六成真心在里面。” 沈祏边说边努力思索着种种可能,观察着风铭的神情变化。 在沈祏看来,风铭是有几分刚愎,还有几分少年意气,大事从来一言不发,小事从来不过问,杀伐决断,只在顷刻之间。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 风铭不是“君”,而是随时可以挥出利爪的嗜血猛虎。 风铭踱步一个来回,缓缓坐下,示意沈祏也坐下,道:“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想做这个盟主,只想找一个隐秘的安心清修去。” 沈祏刚要落座,听此话,赶紧站起来,说道:“盟主,这可是万万不可了。当今之形势,盟主已然是定鼎之擎天柱,威震八荒……” 风铭摆了摆手,示意沈祏坐下,喃喃道:“图什么呢?做这些,我能得到什么呢?什么都不得到,反而只会让更多的人恨我,视我为仇人。甚至,有许多人视我为绊脚石。有时候,回想来路,很后悔自己的多情之举。生而为人,本可以活得更洒脱、更逍遥。” 沈祏道:“盟主乃是天命之人。正值非常之时,定风波,自需非常之人。若是人人图个逍遥快活,那这世上还不是乱成一锅粥,无数弱者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九圣横穿出世,至五正名门定鼎天下,至今时,弱者在哪个时段没有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风铭自说自话,“从来没有的事。谁敢说凭一己之力,造出个太平盛世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人,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就像神仙会的人,空有神仙之名,却行着恶魔之行。” 沈祏快速思索,努力搞清楚风铭的意图,交流间不敢流露出刻意,从容道:“盟主说的是。天之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再难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去探索一条可行的路出来。若不然,再辉煌的文明,注定要枯竭,要灭亡。” “极是了。”风铭点头道,“我这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近日来,有加重的趋势。所以,我要请沈兄担任盟主一职,紧要关头,风铭定会倾力相助。素日平常里,我便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道。” 沈祏忙站起来,风铭摆手示意坐下说,没什么好紧张。 沈祏只得落座,真诚地说道:“盟主,属下自知没那个威望,无法胜任擎天之重任。” 风铭剧烈咳嗽起来,以沈祏的道行,如何能察知端倪。 风铭稍微缓和些了,道:“时至今日,没什么重任不重任。我只考虑了一点,万一那天元始盟分崩离析,得有人组织梳理,别让场面太难堪。至少为这个曾经的存在留下一丝颜面。至于其它的,我也没那闲心……咳咳……闲心……嗯……去管了。” 沈祏见风铭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紊乱,心里突突只跳,神色坚韧地说道:“无论如何,属下是担不起这个重任。无论什么时候,属下只以盟主马首是瞻。” 风铭苦笑几声,道:“有什么好怕的呢?没什么的嘛。既然沈兄坚持,风铭要是再勉强,那也非君子所为。你看这样可好,创立一个议会,议会的地位仅次于盟主,人数可由五人或七人组成,设立大导师一职,默认由副盟主担任。若盟主不在时,议会完全接管盟主的职责,全权裁决盟中大小事务。” 沈祏道:“此议极妙。” 风铭道:“你觉得是五人好?还是七人好?或者,还有其他的人数推荐?” 沈祏思索道:“盟主手执的仙剑乃是七星仙剑,属下以为七人为好。还可打造一面七星令旗,作为议会的图腾象征。” “好!”风铭点头道,“人选。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出来,一起斟酌。” 沈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谨慎回道:“全凭盟主亲自裁夺。” “过分客气,就是见外,就是外人了。”风铭道,“盟中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担任要职,有的闲散。沈兄定是有些见解,只管说来听听。” 沈祏自知躲不过,回道:“张白圭,便是非要合适的人选。” 风铭道:“嗯。白圭的确是上佳人选。” 沈祏思索着说道:“林阅,柏尘,杨延定,表现优异,似也可斟酌而用。” 风铭道:“很好。沈兄的眼光果真毒辣得很。还有两个名额,再推荐推荐。” 沈祏本想着自己提四个人就好了,未料风铭要自己全部提出来,这可是一次大考验,思索道:“许青,云础,曹彦约,小和尚天音,皆是不世出的奇才。” “这四人,修炼资质尚可,主持大事,怕有所不足。再者,他们都是来自东南大地,身世不明啊。有些事,我们还是要多考虑考虑。”风铭品鉴道,“议会之事,非同小可。将来,议会是要匡束盟主之权威。沈兄,继续推荐了。” 沈祏见风铭声色平静,便思索着说道:“单震,田逊,孙奇思,成隆,富安康,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单震,田逊,就他们俩了。”风铭抉择道,“沈兄,由你通知他们,准备一二,于三日后,在万神殿聚议。” 沈祏道:“属下遵命。” 他不敢质疑盟主的诚实,但也无法避免对盟主的真实情况产生疑虑。 盟主的身体早已是心力交瘁,病情时有加重,他是否真的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充满血腥和杀戮的玉虚峰呢? 人心,沉浮不定,像是汹涌的江水,永远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在这江湖之中,生死离别,背叛忠诚,无时不在发生。 一份信念,那是一种坚毅,一种执着。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〇九章 密探 创立议会的时刻终于到来,整个殿堂静穆而凝重。 风铭的气色虽好,却透露着一种深沉的忧虑,他亲自操办供桌,摆放香炉,焚香烟袅,崭新的七星令旗高悬在香炉前,如同一面正气的旗帜,鲜红的颜色在火光中闪耀,照亮了整个大厅,映照出风铭整整衣衫的挺拔身姿。 就在这时,沈祏与张白圭等人缓步走进大殿,每个人身穿黑色四爪蟒袍,如同烈阳下的尖刺,威风凛凛,目光如炬。 七人一同拜道:“拜见盟主。” 风铭微微颔首:“诸位辛苦了,请入座。” 风铭缓缓坐下,身后的七星令旗在烛光下泛起微微的红光。 殿内氛围凝重,众人的目光交错中透露出坚定,他们的心头涌动着无尽的激动与兴奋,正如风云变幻,一切皆为荣耀与牺牲所铸就。每个人都在为着自己信仰的力量而奋斗,无论是激情澎湃还是内心的挣扎。 风铭朝七人敬酒,道:“第一杯酒,敬众兄弟辛苦了。”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 风铭道:“第二杯酒,风铭身体有恙,向大家赔罪。” 沈祏忙道:“盟主客气。” 其他人附议。 大家共饮第二杯酒。 风铭道:“第三杯酒,为元始盟的‘七星议会’创立,大家共饮此杯。” 众人共饮。 风铭道:“诸事纷扰,山河不宁。本盟自创立以来,便是打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远大抱负。一路艰辛而来,风铭自负不曾有懈怠。然而,个人身体终是有恙,渐渐成了本盟的累赘。故而,特与副盟主商议,创立‘七星议会’,制定章程,上安盟众之心,下安同胞之心,不负韶华。接下来,请副盟主兼议会大导师,沈祏,宣读议会宣言。” 沈祏站起来,朝众人行礼,宣读道: “修真文明不仅创造了人族崛起于微末的基石,还诞生了运用修真力量的修真界,从此仙凡有别。 修真力量要在生死存亡之际强大到足以取得任何胜利,救济斯民,就必须要有足够施展才华的平台。 元始盟,是这样一个平台。 元始盟所属的七星议会,同样是这样一个平台。” 沈祏抑扬顿挫,一条条读下去,极有气势,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众人用自己的鲜血摁下血手印,便是完成七星议会的创立。 风铭将盟中大小事务交托给议会,明言要闭关,时间未定。若盟中有天塌大事,通过钟鼓通知自己,即可。安排诸事,风铭便回了后堂,众人只见大殿上青光盈盈,显然是风铭施展大神通,封印了后堂。 大殿上,众人沉默许久。 张白圭低声道:“副盟主,盟主……” 杨延定沉声道:“盟主只怕没有病,而是在刻意躲着什么了。我可是记得,妖族像洪水席卷而来时,他英姿飒爽,挥斥方遒,纵使身受重伤,哼也不哼一声,才坚持下来元始盟的这方基业。” 大家看向沈祏。 沈祏点头道:“说盟主躲什么,倒也没有错。数日前,以神仙会为首的天鸿城修真势力,结盟而来,邀请盟主率众前往天鸿城,做人族修真界的总盟主,反攻妖族。盟主他……他十分抗拒,严辞拒绝。” 张白圭哦了声,道:“原来如此。那就说明,盟主要等一个契机出现,才会出手。而在这个契机未到来之前,首要之事发展壮大元始盟,提升本盟的战斗力。其它任何事,都可以放一放。” 田逊抿嘴道:“或许……” 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朝大家微笑。 *** 风铭施展强大的神通道法,将后堂封印严实。 然而,他并未留在万神殿内,而是悄然走向殿后的一扇暗门,一转身间,便身影消失在虚空中,只留下一缕气息漂浮。他决定独自前往天鸿城,查探虚实,为今后的计划铺设基础。 倘若率众前往,必定是一场豪赌,要吃大亏。 风铭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沿着城墙游走,目光落在那片深红色的恐怖之地,愈发显得红艳妖异,仿佛是鲜血浸染的千年红莲,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夜幕降临,天鸿城犹如一座沉睡的巨兽,城墙延伸而起,宁静而又神秘。 风铭缓缓靠近城墙东边,那里是一片坍塌的废墟,尸体散布其间,有的正在复活,骨肉重生,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恶臭。恶魔从废墟中钻出,身躯扭曲,目光冷酷,朝着天鸿城内游走而去,仿佛在寻找什么目标,带着死亡的气息和毁灭的威胁。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这座城市曾经繁华辉煌,如今却沦为妖族与恶魔肆虐的大地。 突然,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夜空,天鸿城内传来一阵惊呼和嘶喊,似乎是有人察觉到了恶魔的出现。 风铭心中不禁感叹,天鸿城内的修真强者果然不同凡响,九道奇异的剑芒如同锁链般笼罩向恶魔,每一道剑芒都蕴含着无穷的威能,仿佛是来自天外的神兵利器。他眼中闪过一抹敬佩之色,这些修真者肩负起守护天鸿城的重责,展现出了顶尖强者应有的气度与担当。 有些事,自己想多了。 他敏锐地发现坍塌的城墙里有一个一人宽的甬道。 甬道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气息,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能量在涌动。 风铭并未因此而停步,他凭借着通天彻地的道行,毫不畏惧地向前迈进。 随着行进的深入,周围的城墙变得柔软起来,宛如橡胶一般,甚至还有一种微弱的呼吸之感。 这种景象让人不禁联想到古老的神秘力量,隐藏在这座城市深处的秘密,仿佛要在黑暗中探寻出一段扣人心弦的传奇。 风铭并未被这种异象所动摇,他沿着黑暗的甬道迅速前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探寻、解开隐藏在天鸿城中的谜团。 时间流逝,漫长的旅途中,忽然间,刺眼的烈日出现在他眼前。 风铭适应好大一会儿,才看清那是悬在巨石上的、仿佛是真实的太阳一般的“烈火珠”。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〇章 残忍 风铭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里似乎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宫殿的入口,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 突然,他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悄然接近。他心中一惊,急忙施展隐身之术,将自己藏匿于一颗闪烁着炽热光芒的烈火珠下。 不多时,一个全身扭曲狰狞的怪物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那怪物身形庞大,仿佛一座小山般耸立在宫殿入口前,令人不寒而栗。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和凸起的肉瘤,看上去极为恶心。 那怪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风铭的存在,它缓缓地从看似坚硬无比的金砖墙上走出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颤抖。当它走到那道黑暗之门时,它的身形开始剧烈变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点点缩小,最终消失在黑暗之门里。 风铭屏住了呼吸,直到那怪物完全消失后才敢稍微放松警惕。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想要探究这黑暗之门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又深知此地危机四伏,必须小心行事。 风铭甚感意外,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有响动,悄然落地,手轻轻按一下金砖墙,整个人瞬间被吸进墙里。待反应过来时,发现站在一堆乱石丛,周围的乱石丛中探出一颗颗好似肉瘤的脑袋,一双双凄厉的寒光凝视着风铭。 “可怜的孩子,也被抓了进来。”一道忧伤的声音说道,“很快就会解脱,成为杀人如麻的嗜血恶魔。嘤嘤~” 风铭听音辨位,正要走到说话的哪人那儿,忽觉全身被无形的绳子牢牢缠绕住。正感觉不妙时,看见一条五爪的黑色异虫出现在眼前,那双散发着奇异幽光的黑眼睛仿佛正在欣赏一件珍品。 “咦,那可是一条可怜的黑龙后裔呀。”远远地,悠悠地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要被它夺舍了,那将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妖魔了,可以杀个痛快,甚至可以一窥不死不灭之道。” 风铭反应过来,走出城墙的怪物恶魔,全是这里的禁制妖魂夺舍修士而来。 岂不是说,这里竟是妖魔之源? 风铭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防备上便少了一道,眼下已被受制,忖度着:“一旦黑虫钻入脑袋,只得施放眉心的四瓣血莲之力,将之镇压。后患便是要再度承受暗影邪能的入侵。这条路风铭刚探明白,尚未找到破解之法。” 五爪黑虫好似欣赏够了眼中的珍品,呜呜呼啸起来,周身黑雾大起,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落向风铭的眉心。 风铭的眉心豁然开放,黑色闪电无半分阻碍地冲入血莲,霎时间,猎魔刀、骷髅王剑、绝仙剑、天罪刀四件神兵骤然迸发出灿烂的光芒,将黑色闪电牢牢封印在血莲中。那道黑色闪电左冲右突,既无法变形成五爪黑虫,亦无法冲出四大神兵的封印。 风铭受了莫大的罪,此地最是狂暴猛烈的暗影邪能,仿佛天上决堤而落成的瀑布,倾注进风铭的眉心,肆意蔓延向风铭的全身,虽没有侵入肉身,却将全身空灵的穴位灌满。更恐怖的是,在暗影邪能的冲击下,全身空灵的穴位渐渐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可无限容纳暗影邪能。 依照元始门的修炼法门,修炼太清境,周身穴位空灵虚幻,但仍有上限,只能容纳一定量的太玄真灵,绝无“恒似深谷”的异象。 直到黑色闪电一动不动,风铭的眉心才好似一扇门被关的严实,才隔绝暗影邪能的入侵。 “风铭!” 风铭正要想办法离开时,忽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暗自一怔。 那道声音又说道:“风铭,是你吗?你是不是也被抓进来了?” 风铭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从口气上判断,此人似乎对自己非常熟悉,一时敌友难辨。 那道声音又道:“我是天鼎啊。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想着只有你来到这里,我才能活命。” 风铭顿时想起自己派张天鼎前往雪域的事,沉声道:“师兄,你在那儿?” 张天鼎道:“你的右后方,十丈开外,一个巨大的白色蚕蛹。我能看到你,想来只有太清境的修为,才能镇压暗影邪能。” 风铭极是震惊,稍微运转法诀,确定暂无大碍,便朝着右后方走去,果在十丈开外看见一个白色蚕蛹,一对眼睛已破茧而出。他略一思索,取出通天权杖,将蚕蛹打碎。蚕蛹碎一点,被通天权杖上的盘古鉴吸收一点。 张天鼎挣脱最后一层蚕蛹,忙问道:“我娘她怎么样?” 风铭一怔,想起陆长老被师父请进圣墟,共参宗门至高秘法,便如实说了。 张天鼎两眼怔怔,好一会儿,叹息道:“我娘着了你师父的道,被你师父生擒。” 张天鼎抓住风铭的右手,道:“风铭,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对不对?你要帮我,从你师父手中救出我娘。” 风铭懵了,肃然道:“张师兄,不是每个玩笑是能随便开的。我自然不会追究什么,但是,事关元始门的最高荣誉,风铭责无旁贷,当以性命去守护。” 张天鼎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风铭道:“去那里?” 张天鼎道:“去了就知道了。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有被夺舍,说明我爹将天书传给了你。” 风铭思索着,跟上张天鼎,七绕八拐后,来到滴水洞。 张天鼎在地下的水滩中摸了一会,滴水洞中间打开一扇光门,轻声道:“你的道行高深,自己进去。我要暂时离开这里。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到青龙区的‘无尘居’来。我会在那里等你。” 张天鼎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铭望着眼前的这道光门,虽不及玉虚峰后山的光门,却有几分相似,略一犹豫,闪身进入光门。顿见眼前是密集的雕像,有人、有兽、有禽、有骷髅怪,十分丰富。正在此时,黑鸦雕像下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起来,风铭不配合,是要坏事的了。” “萧掌门,英雄所见略同。”接话的人,声音也非常熟悉,正是数日前来请风铭出山的那个五短身材的人,“本以为他凭借一腔热血,会尽起元始盟的精锐,直达天鸿城。然后,顺利进入青龙山脉,被‘天劫阵’化作最为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成功进入大漩涡,打开时光之门。我等便可以恭迎王师。” 风铭只觉得自己的心上被螺旋利刃狠狠地旋转着钻了一下,疼的自己不仅缓缓瘫在地上,两眼无助地望着幽暗的苍穹,眼前尽是虚幻,虚幻中尽是恶魔幻象。在他的灵魂深处,实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风铭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螺旋利刃狠狠地刺穿,疼痛如火焚烧,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身体渐渐瘫软,倒在地上,两眼无助地望着苍穹,眼中映射出虚幻的恶魔幻象。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不真实,仿佛置身于一片诡谲的幻境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尽的噩梦之中,被锋利的利刃撕裂灵魂,无法摆脱痛苦的束缚。 他试图挣扎站起来,却发现身体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痛楚侵蚀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 幽暗的苍穹仿佛是对他内心的无尽嘲讽,无数的恶魔幻象在他脑海中翻滚,形成一幕幕血腥的场景:鲜血淋漓的战场,嚎叫的亡魂,死寂的冥界。这些幻象如同钻心的利刃,每一幕都深深刺痛他的灵魂,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和无助。 在这片幽暗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想要呼喊,想要寻求帮助,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闭上眼睛,试图摆脱这一切,但幻象却更加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让他陷入无尽的煎熬之中。 这一刻的风铭,仿佛是被困在黑暗深渊中的孤魂,面对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让他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 “那小子,资质平平,运气超凡,逐渐脱离我的完全掌控,实出乎我的预料。 我虽紧急安排了‘墨刺’与‘血莲’两大奇毒,再顺理成章的将‘神农经’传给他,料定他很快要处于修炼混乱的状态,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杀人利器。 天知道,他是如何一一破解了修炼关键所在,道行不减反进,已然在我之上。 他在这个时候选择闭关修炼,想来是感觉到了什么。 得把他引出来,带人进入天鸿城,否则,我们的计划要全部落空。” “萧真人所言极是。 莫不如就按照花神仙提议,由天尊亲自出马,率天妖部族攻打擎岭,逼风铭出来。” “那小子是个心狠的人。 攻打擎岭,不如在其它地域屠戮人族。 届时,他定要以救济斯民为己任,才有可能将他引入天鸿城。 只有他靠近大漩涡,承接虚空王冠之力,我们才能借助他的力量,成功打开时光之门。 这事,还得老夫来计划一番,从元始门入手。” 风铭每一个字落在耳中,如同无数寒铁钉穿透心脏,无声的惨痛蔓延全身。 他的眼眸中,是一片深邃的苦楚,仿佛承受着整个世界的压迫,痛彻心扉,血肉模糊。 这是一种无声的残酷,比刀剑更加锋利,比血肉更加沉重。 在这无尽的痛苦中,风铭的身躯仿佛要支离破碎,但他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只能默默忍受着这种折磨,每一个字都是一次钝器刺入灵魂,让他的存在如同一滩泥泞,无法挣脱。 血的味道几乎可以嗅到,犹如一场无声的搏斗,在心灵深处演绎着悲壮的交响曲。 风铭的身影如同一尊殉道的雕塑,面对着残酷的现实,他的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即便痛苦万分,也绝不屈服于命运的摆布。 悲壮而又绝望,每一个字的落下都是一滴鲜血,点亮了黑暗中的绝望之光。 风铭身处绝境之中,生死存亡间,血与泪交融成一片悲壮的画卷。 烈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如同战场上的火海,吞噬着他逐渐冰冷的心灵。 他的内心在呐喊,仿佛要震裂这片苍穹,诉说着一个个无法言说的哀伤和无奈。 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心头回响,如同钟鼓悠扬,却又刺耳难忍。 他回想起过往,那些曾经的荣耀与梦想,如今已经成为灰烬,随风飘散。 战场上的血腥和死亡,曾经是他追逐的荣耀,如今却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洗净的污点。 生存,对他而言已是一种奢望,死亡却又无法触及,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逃离的牢笼中。 血与泪交融,成为他生命的颜色,鲜红而又苍白,如同一幅惨烈的画卷。 他想起了那些曾经相伴的兄弟,如今已经化为黄土,再无回音。 他想起了那些被无数人立碑崇拜的古贤,如今却只剩下寒冷的墓碑,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残酷。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绝望,他不禁问自己,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 那些所谓的荣耀与威名,又有何意义? 他的心已经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再也无法被温暖。 在这血腥与哀伤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一切的梦想与欲望,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同尘埃般飘散。 他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成为这残酷世界的一部分,直到最后一息。 这一刻,在苍茫天地之间,仿佛有一位古人犹如站在云巅之上,目光冷漠地俯视着风铭。 他身披长袍,白发苍苍,眼中透着一种深邃而又冷酷的光芒,仿佛是一尊无情的神明,凝视着这个在武林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风铭感受到古人目光中的冷漠和深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壮之情。 这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剑,刺向他内心最深处的矛盾和挣扎。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但又感到力量的不足和无奈。 周围的氛围笼罩着一种悲壮和血腥的气息。 远处传来凄厉的呼喊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仿佛是天地间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在上演。 天地间流淌着无数生命的鲜血,让人心惊胆战。 风铭面对着这种残酷的现实,内心的挣扎愈发剧烈。 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让他感到身不由己,仿佛是在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中漂泊。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一章 斩师 当风铭站起来时,仿佛身处幽冥之地,黑雾缭绕,将他笼罩其中。 他的存在感渐渐消失,如同在无边的虚无中徘徊,上半身虽尚保持凝实,有人形,但下半身却如无数碎布所构成,轻轻摇摆,仿佛是虚幻的幻影。 黑雾中蕴含着一种诡秘的力量,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压迫。 风铭的灵智仍存,但被这黑雾所限,好似觉醒的野兽,氛围愈发诡异。偶尔闪过异光的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眸,似是对生命与鲜血的渴望。 风铭静静地跟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站在正在说话的圈子的后面。 围绕着说话的人群中,各种气质各异的人物映入眼帘。 首先是那皮肤呈铜色的蛮人,腰间缠着厚重的火焰腰带,散发出一股野性与力量的气息。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狡黠与狂野,仿佛是一群被战火磨砺过的勇士。 紧接着是身穿血色铠甲的俊美男子,长发及腰,随意披散在背后,给人一种傲然不群的气度。 他的眼眸深邃如潭,透着一丝冷艳与不可侵犯的气息,仿佛是一尊高高在上的战神降临人间。 除了他们两位之外,其他十个人则都是人族修士,个个身怀绝技,气度不凡。 为首的那位修士身穿一袭华丽的仙袍,手持一柄古老的长剑,眉宇间透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正是四正名门元始门的掌门人,萧镇元。他右侧,站着一个身穿黑红色服装的老者,长髯及腹,身材异常魁梧,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力量。 “好计谋!”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言语间透露着一种深沉的苍凉凄怆。 风铭的出现如同夜幕下的一缕冷风,没有丝毫声息,却在眼前的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十二位高手无不震惊,他们的内心犹如被一只无形之手搅动,激荡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冷俊的青年男子尖声质问:“孽畜,你竟敢离开‘肉`池`酒林’!” “肉`池`酒林”? 风铭听着这个名字,很难与源源不断产生恶魔的邪恶之地联系在一起。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与残忍的地方,亦是一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禁地。 在那里,人命如草芥般不值一提,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窒息。 萧镇元凝视着眼前的风铭,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狐疑之色,如同深夜中的孤灯,映照出一片迷茫。 风铭的泪水滑落而下,但此刻的他已经是另一番模样,无人能辨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为何……为何如此?” 悲苦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时,蛮族大祭司的出手让整个场面更加紧张起来。他粗壮的右手在火焰腰带上一摸,一根金棍顿时出现在手中,发出凛冽的金辉,宛如一把蕴含着毁灭力量的利刃。金棍闪电般朝着风铭当头砸去,带着雷霆之势,仿佛要将他碾成碎片。而与此同时,一头火焰凶兽从金棍所散发的金辉中凝聚而出,口中火焰燃烧,露出锋利的獠牙,向着风铭的脑袋猛然袭来。 风铭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骤然御起一颗奇异无比的大黑球,那球体散发着诡异的黑暗之力,仿佛是一颗黑色的太阳,吞噬一切光芒,迎着金棍与火焰凶兽冲去,身躯仿佛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划破夜空,撕裂虚空,带着无尽的决绝与坚定,与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蛮族大祭司手持的金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整个人如同被猛烈的风暴卷起,右臂却挂在金棍上,鲜血如烈焰般在空中燃烧,凝结成一头火焰巨兽,咆哮着向风铭扑来。 风铭脸色凝重,再度凝聚出一颗巨大的黑球,以雷霆之势朝着火焰巨兽轰去。轰然间,火焰巨兽被击成碎片。而在远处,蛮族大祭司的头颅却突然爆炸,燃起一片火光,火虫般的碎片飞舞而出,迅速长出翅膀,向风铭飞来。 黑雾环绕着风铭,火虫们穿过黑雾,径直冲向他的身体。 风铭却似乎毫不在意,任由这些火虫进入自己的肉体,一股说不清的舒适感涌上心头。 萧镇元的声音如同一道利剑刺破夜空,凄厉而又充满决绝:“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激起了十一人心中最深沉的战意,却也洞穿了风铭的心。 众人祭出各自最强大的法宝,那些法宝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宛如群星般向着风铭笼罩而去。 这些法宝的每一道光芒都承载着人们的愤怒和决绝,仿佛要将整个夜空染成一片血色。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心如铁,身影如电,躲避着那些法宝的攻击,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血色和银白色的光芒交织,剑气纵横,法宝碰撞,一时间仿佛烈焰火花在空中绽放,散发着无尽的杀意和血腥气息。 萧镇元等人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怨愤的火焰,全力出击,誓要将这个他们视为敌人的恶魔碎尸万段! 正当双方激烈斗法之际,这方空间骤然黑暗下来,仿佛是黑云压城,如同黑暗之手笼罩下来,寒意凛然。 风铭身法矫健,宛如鬼魅般游走于战场之上,轻松躲避了数次致命攻击。 然而,当他躲避了三个回合后,却是一声冷笑,全身暗影邪能骤然涌现。 黑雾如潮水般凝聚,化作一柄柄凌厉无比的黑剑,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凶兵,每一剑都带着灭世之威。 这些黑剑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凶煞的弧线,如同恶魔之手,带着邪气凛然的杀意。 黑剑纵横,剑芒激荡,邪气凝聚成血色幽影,血雾飘飞,血液在夜空中飞溅。 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在哀嚎,场面异常激烈而又残酷。 死亡的气息弥漫,鲜血染红了虚空,痛苦的呐喊和剧烈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乐章。 那个冷艳的美男子突然全身幻化,周身血肉铠甲涌现,化作一条蓝色巨龙。龙尾横扫,犹如北天之柱倾覆,朝着风铭砸去。惊心动魄,仿佛天地都要为之颤抖。 而就在此时,萧镇元抓住这一契机,剑尖指向苍穹,口中念诵咒语:“我以我血荐……” 剑尖雷电轰鸣,黑暗虚空中的火花越来越密集,如同一颗颗流星划过夜空。 “仙剑御雷?”风铭心中一动,“原来,师父持的正是‘万劫剑’。” 师父竟然施展元始门至高真法“仙剑御雷”,凝聚出惊天动地的劫天真雷,使得整个战场笼罩在威严而又恐怖的雷电之中。 瞬间,天空仿佛要裂开,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剑光如水,雷电如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惊世绝伦的光芒。 风铭身处雷电之中,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和危险,迅速凝聚周身的暗影邪能,化作一柄凝实的暗影巨剑,斩向蓝色巨龙。而萧镇元的惊世雷剑亦斩到。刹那间,如同九天雷霆相撞,气势磅礴,惊天动地,伴随着雷鸣般的剑气,划破虚空,搅动风云。 蓝色的巨龙被一剑斩为两半,鲜血如同沸腾的气泡般喷涌而出,落在暗影巨剑之上。 这巨剑本是黑色的,但随着鲜血的沾染,迅速由黑转向红,仿佛是吞噬着生命的饥渴。 萧镇元身形一晃,被剑气击落,万劫剑也在他手中挣脱,落在丈余开外。 他艰难地爬起,怔怔地望着那正在变红的暗影巨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风铭?” 他的声音沉重而苍凉。 “师父!” 风铭从暗影巨剑中缓缓走出,站在师父面前。 他轻声唤了一声,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情如同潮涌,无法言喻。 虚空中悬浮的暗影巨剑,开始自由变幻。 它忽明忽暗,一半红色一半黑色,仿佛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在这一刻激烈斗法。 这股黑红之力,蕴含着生死的较量和无尽的血腥气息,让整个场面显得异常悲壮。 剑气狂飙,战意弥漫。 萧镇元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千万个念头。 风铭则默默地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袍在风中飘动。 暗影巨剑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龙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敲击着心灵最深处的那根琴弦。 萧镇元的神魂开始涣散,身体亦像是在逐渐崩溃。 风铭缓缓祭出七星仙剑,对准师父的心,哧的一声,七星仙剑穿过心,结束了师父的生命。 风铭跪在师父面前,双手捧着七星仙剑,从“通灵幻境”到“寒鸦古城”,再到“玉虚峰”,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轻声自语道:“一切,结束了。” 风铭跪了好久好久,一双泪眼再度坚定起来,冷漠起来,杀气弥漫,冷冷道:“神仙会?一个别想逃!” 风铭以强大的法力,修复师父的伤口,将师父抱起,彻底毁去这方邪恶的空间,直奔位于青龙区的神仙山脉。 神仙会的花老神仙已感知到天鸿城墙里的异变,正在犹豫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时,只见空中来了一道黑色闪电,只冲向自己的戏楼,他神色淡然,道:“在墙里,本仙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这戏楼是本仙的地盘,那可不好说得很。”花老神仙手指一弹,一滴水珠急射而出,打向黑色闪电。 未料,黑色闪电速度快得匪夷所思,直接将水珠吞噬。 花老神仙低吼道:“水元?你是风铭?” 眼见黑色闪电瞬息而至,直接钻进花老神仙的眉心。 一道刺耳的尖啸声响彻云霄,黑色闪电贪婪地吞噬着花老神仙的千年道行。 那道光芒璀璨的瞬间,花老神仙身形一颤,面容渐渐失去生机,最终化作一具干枯的干尸,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邪恶气息。 黑色闪电并未就此停歇,它怒吼着肆意横扫,将戏楼彻底毁灭。 无数历经风雨的木质建筑在其撕裂的威力下崩溃崩塌,碎片四处飞溅,如同残骸的呐喊,让人心生悲凉。 暗影能量涌入,将原本繁华的戏楼化作一片死寂。 那邪恶的暗影能量如同蚀骨的黑雾,永远地禁锢了这片土地,使其再也不可能有生机与希望。 神仙山之巅,一位威严无比的声音响彻云霄:“妖孽!”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张漆黑的符箓从山巅飘然而起,犹如一片黑云升腾,渐渐幻化出一座巍峨的五指山。 五指山峰劲挺入云,宛若一位守护神明的长者,凝视着下方的黑色闪电。 那黑色闪电狂暴而又狡诈,不畏五指山的压迫,反而越发凶猛地冲击着。 电光交织,雷霆轰鸣,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场至高对决,血脉贲张的气息弥漫开来。 天空中的乌云涌动,电光交错如同银蛇狂舞,黑色闪电更是狂暴异常,似乎要将五指山摧毁一般。 而五指山则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虽然被黑色闪电狠狠冲击,但始终屹立不倒,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山峰上,若隐若现着出现一道道身影,远远地看着黑色闪电。 在他们看来,黑色闪电是来自邪恶深渊的诡异力量,已嗜血太多,非人力可为而杀之,只有耐心等待自爆,毁灭于天地间。 黑色闪电与五指山相持不过片刻,那五指山仿佛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巨岩,在闪电的撞击下崩溃,破碎的山石四处飞溅,惊天动地的力量直冲向山巅。 山巅上,一位身着青袍的神秘人站立在那里,他眉头微皱,面色冷漠,似乎对这场灾难毫不在意。 他冷哼一声:“哼,老仙我可不会被这无妄之灾所困扰,无需多言,我便告辞。” 话音刚落,神仙山脉的山腹突然发出狂暴躁动的声响,如同沉睡已久的巨兽苏醒一般,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风暴漩涡。 风暴漩涡旋转间,狂风呼啸,闪电交织,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黑色闪电在这无情的风暴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被风暴漩涡席卷其中,电光瞬间暗淡,被风暴的狂潮吞没。 神仙山脉,仿佛真是仙人修炼的圣地,如今却在这场毁灭性的风暴中崩溃坍塌,山石崩裂,土地颤抖,仿佛世界末日的降临。 一切都在那风暴漩涡中消失,化作一片死寂的领域,再无往日的神仙仙境,只留下一片被风暴吞噬的废墟和哀嚎的风声。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二章 大殇 黑暗中,狂风呼啸,雷霆轰鸣,天地仿佛都在为之变色。 风铭好似身披黑雾,如同黑夜中的魔影,深沉而又神秘。 他的喘息声如同狂风中的低吼,像濒死的巨兽在挣扎。 他的身影时而浓郁如墨,仿佛是黑暗的化身;时而淡薄如烟,宛如幻境中的幽影。 这黑雾不断涌动,宛若一道意志挣扎和煎熬,似乎在与某种未知的力量搏斗。 风铭不断调整呼吸,身体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力量,时而让他发狂,好不快意恩仇,时而让他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狂风如刀,暴雨如剑。 风铭的身影在黑暗中摇曳。 “放手吧!” 一道穿越时空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来自久远岁月的呼唤。 风铭两眼如电,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凝视着前方的黑暗虚空。 在那漆黑的虚空中,师父的尸体缓缓地悬浮起来,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骨骼在剧烈扭曲,似乎是历经了无尽的战斗才留下如此惨状。那双早已合上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了,眼神依然清澈而又深邃,仿佛在诉说着无言的哀怨和对未来的不甘。 一道黑暗的螺旋波纹从虚空中涌现而出,宛如死神的绳索,将师父的身躯缠绕其中,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吞噬。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默默哀悼,一片寂静笼罩着这片虚空,唯有风铭的心脏在跳动,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在这黑暗里,风铭的身影显得如此独孤,他的眼中满是泪水,却无法将那份悲伤诉诸言语。他深深地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师父的离去,更是一种信念的破灭,一段血腥历程的结束,以及新的挑战即将到来的预兆。 在这一刻,风铭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和残酷,他的内心涌动着千言万语,却只能在寂静中默默承受。 时光仿佛停滞了,或许是过了千年,又或许是一刹那的瞬间。 终于,风停了,雨歇了。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默哀,哀鸣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滴,似乎是对即将发生的悲剧默默的哀吟。 风铭缓缓睁开双眼,取出一颗灰色圆珠,兀自沉吟片刻。果断运转法诀,先将环绕身体的黑雾注入圆珠中心生出的漩涡,漩涡中荡漾着暗影的扭曲。然后,他将周身诸穴中倒灌的暗影邪能一一排出,贮藏进灰色圆珠上生出的漩涡之中。 天地忽然变色,仿佛九天之上有无尽的雷海在狂暴咆哮,雷霆之力如同破碎虚空的利箭,瞬间倾泻而下。无尽的光明力量落在风铭身上,犹如神明的眷顾,填满了暗影邪能留下的虚空,让他的周身顿时充满了生机与力量。 风铭思索着诸般事务,了然于胸,却也有了一个最大的谜团:究竟是什么控制了这方修真世界的强者,让他们甘愿当牛做马? 当务之急,解决元始门的内乱,稳住元始门。 风铭一时无法,决定先回到擎岭通天峰上的万神殿,择机而动。 当天的黄昏时分,万神殿上的钟鼓响起。 风铭开启封印,来到大殿上,只见万天剑、曾天鼐、俞震言三人站在殿上,个个焦急万分。三人见风铭走出来,立刻围上来。 曾天鼐口快,道:“师弟,发生天大的事了。天鸿城东墙崩塌,神仙山脉被毁,而……” 俞震言为人谨慎,忙阻拦道:“曾师弟,等我们回到玉虚峰,再告诉风师弟不迟。” 风铭神情慵懒,道:“二师兄,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塌天大祸!”俞震言道,“眼下,师弟怕是不能继续清修,而是要即刻回玉虚峰。一切诸事,路上,我们自会告知。” 风铭叹了口气,朝沈祏苦笑道:“就是没有清修的命,难呐。盟中诸事,拜托议会了。妖族凶猛,且不可懈怠。” 风铭与俞震言等人一起离开万神殿,赶往玉虚峰。 路上,三人将玉虚峰上发生的大事告诉了风铭。 风铭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张天鼎,他好大的胆子。” 三人来到玉虚峰上的乾清殿,一派的长老与亲传弟子、内门弟子挤满了大殿的里里外外。 大家见风铭到来,不禁纷纷让开一条道。 张天鼎看着走进来的风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是万万没有料到,风铭竟然还活着,而且完好无损。 风铭沉声道:“张天鼎,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起全部责任。” 张天鼎避开风铭犀利的目光,赶紧垂首,身子不禁抖动起来。 齐萱却拧着眉毛冷笑道:“风铭,你还不是大家公认的掌门。这里有宗门长老在,自会主持公道。” 风铭点头道:“齐师姐说得没错,不妨把要说的话说完。” 田心语急忙制止女儿,齐萱挣脱娘亲的手,沉声道:“掌门人入了魔道,囚禁陆师叔,与妖族、蛮族、魔教联合,要在那青龙山脉的大漩涡打开时光之门,引来异界域的恶魔。这事,必须由长老们联合,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属实,元始门的掌门人,再也不能落在玉虚峰上了。而且……” 风铭看着齐萱,齐萱毫无避让之意,风铭问道:“怎么样?” 齐萱道:“玉虚峰一脉,该离开元始门,不再属于元始仙尊传承。”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师父身上。”风铭一一看向诸位长老,肃然道,“看上去,诸位师叔已经是信了张天鼎的话?” 众人沉默。 宋伯符率先开口道:“师侄,事关宗门生死存亡之安危,列祖列宗之荣耀,个人生命事小,宗门荣耀事大。恕我直言,此事必须要请掌门师兄亲自出来澄清,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纵使我等技不如人,也要秉公义而行事。” 其他长老齐声附议,看起来每个人都非常有把握。 风铭看向大师兄,道:“大师兄,你的意见呢?” 杜天雄沉默不言。 风铭的叹息在大殿中回荡,如同一声沉重的断叹,透露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愤:“既然如此,那好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承受着世间重压。 “圣墟乃是本门的禁地,历代只有掌门人可以自由出入。”风铭的目光扫过众人,包含着坚定和决心,“现在,各脉亲传弟子、长老一起前往,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门派和天道正义的执着,不容置疑。 风铭率先走出大殿,身后跟随着一群弟子和长老,他们步伐匆匆,朝着后山的圣墟方向迈去。 山林葱郁,树影斑驳。 天地间的氛围变得萧瑟而压抑,仿佛连自然界都在为这即将发生的决战而黯然神伤。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三章 掌门 湛蓝色的仙剑,如一道蓝色闪电贯穿了萧镇元的胸膛,尖端透过他的胸口,直达心脏。 一时间,剑光闪烁,血雨如注,将他周身染红,形成一片鲜红的血泊。 萧镇元倒在地上,身躯摊开,面容仍带着一丝惊愕之色,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身躯正在失去温度,生命之火在剑刃的贯穿下渐渐熄灭,留下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陆婉清跪在萧镇元的尸体前,她长发披散,脸上的神色阴沉如墨。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但更多的是绝望和怨恨,将悲痛和血腥凝固在了脸上。 周围的气氛笼罩着一层阴冷的氛围,仿佛连天空都被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鲜血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使人窒息。 远处传来的呼啸声,如同阴魂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 风铭狂吼一声,化作一道残影,冲到师父近前,双眼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惊恐。 距离太近,其他人亦差不多是瞬息而至,人人像是失魂落魄,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陆长老杀死了掌门人。 不多时,杜天雄、俞介善、张公祺、黄公衡放声大哭起来,才将众人从无限的惊愕中惊醒过来。 风铭扑通一起跪在师父的尸体前,满脑子想的是昨夜的事,着实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掌门人信物“太极印”都在风铭身上呢。 风铭的反应奇快,转瞬间制住陆婉清,沉声道:“陆师叔,你是疯了吗?” 张天鼎扑到近前,大声道:“风铭,我娘没有错,是你师父堕入魔道,被暗影邪能控制。我娘是替天行道。” “好啊。好啊。”风铭缓缓站起来,“事实面前,你还敢狡辩。看起来,你是要效仿你爹,武力叛出师门。风铭纵使战死,也不能遂了你们的愿。” 张天鼎总是怀疑风铭身受重伤,想着打败风铭,带娘离开玉虚峰,手里多了一根一尺来长的短棍,通体翡翠,甚是好看,冷冷道:“风铭,我爹爹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使用我张家祖传的神杖。今天,得罪了。” 张天鼎面色凝重,手持翡翠神杖,光芒万丈,直刺苍穹,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镇压在其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坚定,这一击已是拼尽全力。 齐萱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剑气冲天而起,与张天鼎的神杖相互呼应,宛如天地间的两道神雷,势不可挡。 她目光坚定,心怀决断,决意要在这一战中定下胜负。 风铭冷眼而观,对面的一棍一剑虽然威力惊人,但在他看来,却是微不足道,双眸不禁流露出超然与不屑。 若不是面对他风铭,的确当世已罕有敌手。 风铭森然道:“雕虫小技。” 风铭右手一招,苍穹之上风云变幻,云涌云舒,一枚太极印迅速凝结而成,将张天鼎与齐萱的攻势尽数摄入其中。在他翻手之间,两人便被生生擒拿在太极印内,动弹不得。 众人震惊无比,难以置信双方实力的差距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曾药师沉声道:“太清境……高阶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愕与敬畏,对风铭的实力感到震撼不已。 林斩亦是神色凝重,轻轻点头,心中也明白,风铭的实力已达到了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风铭看着师父的尸体,不禁涰泣起来,道:“师父,你老人家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安排,便要将这一摊子事交给弟子。弟子道行微弱,德薄才浅,如何担负得起?嘤嘤~” 众人噤声,大气不敢喘。 大家均想,要是将这事传开出去,风铭会毫不犹豫地诛杀,挫骨扬灰。 良久,风铭道:“大师兄,我们入敛师父,将师父的法身停放在祖师祠堂,先供起灵位。” 杜天雄默不作声。 风铭只得向宋伯符、曾药师、林斩等人问道:“诸位师叔,意下如何?” 宋伯符年岁最长,悲怆地说道:“是不能让掌门人这样曝尸在天地间,及早敛棺,方是正事。” 宋伯符亲自动手,与常青子、曾药师、林斩、定静四位长老一同清洗掌门人的法身,行动间沉痛而又庄严。 他们将掌门人悉心护理,用心入仙棺,抬进祖师祠堂,摆放在高高的灵位上,然后焚起长生香。香烟袅袅,映衬出一片肃穆的氛围,仿佛天地间都哀悼着这一位盛世掌门的离去。 杜天雄跪在灵位前,默然不语,一股悲痛之情涌上心头,他心底的哀伤如同狂风般激荡,却不流露半点情绪。 俞震言则用眼角余光四下扫视,警惕之意溢于言表,仿佛随时都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俞介善、张公祺、黄公衡等人,虽然也跪在地上,但难掩心中的不适,不时调整姿势,想要缓解跪坐所带来的疼痛。 宋伯符道:“天不可一日无日,宗门不可一日无掌门。 掌门大行,实是宗门的大事。 只不过,只有新任掌门登基,诸事方可顺利开展。 现在,大家当着大行掌门的面,把这事说开了,挑明了,谁也别藏着掖着。 大行掌门共有六位亲传弟子,皆是人中龙凤,大家可以推举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 众人的目光早早落在风铭身上。 风铭似乎十分不舒服,失声道:“诸位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难道你们要我做掌门人?这可万万使不得。众所周知,我是师父最不成器的一个弟子,于宗门没什么卓越贡献。何况,我尚不到二十岁,阅历太过浅薄,如何担待起如此重任?” 众人不语,只是看着风铭。 风铭又道:“若要从我们师兄弟六人中挑一人,非我大师兄莫属。只不过,宗门突生变故,我以为也可以破一次大戒,大家推选更适合的人担任掌门。风铭绝无怨言,绝对支持。” 大家心想:当今的元始门上下,谁能打过你?就算你不做掌门,谁又能令得动你? 定静长老竟是开口道:“风铭师侄,实至名归,众望所归。” 宋伯符点头道:“元始门这摊子事,必须要一个绝对的强者,方可镇压。否则,定要遭遇灭顶之灾。” 林斩与曾药师面面相觑,曾药师耸耸肩,与林斩同时点头道:“同意。” 这四人同意,其他长老与亲传弟子哪还敢造次,皆默认。 风铭默默从怀中取出太极印与戮仙,喃喃道:“师父,弟子一定会努力发扬光大元始门。”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四章 魔猴 风铭直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掌门信物“太极印”,众人才无话可说,打心底里服了。 众人心想:原来掌门人早已传大位于风铭,风铭为了一派的稳定,努力回避,或让宋伯符主持宗门事务,或让大师兄杜天雄主持宗门事务。倘或早日拿出掌门信物,便也没有那么多事了。 张天鼎却想的不一样,他深信昨夜见到的风铭是真实的,昨夜的天鸿城大变故,一定与风铭逃脱不了干系。可是,掌门信物“太极印”竟然在风铭手上,这就增添无数变故。 “除非,风铭殺师!”张天鼎的脑海闪过理所当然的一幕,又暗自怀疑道,“当时,蛮族大祭司、天妖皇、人族十多位修真强者均在,风铭如何可能活着回来?除非,这个风铭是假的?可是,这个风铭是真实的,货真价实。” 风铭不管别人怎么想,恭敬焚香而拜,拜创派祖师、历代祖师、师父的新灵位,立下重誓。 风铭站在众牌位前,沉声问道:“宋师叔、曾师叔、林师叔、定静师叔,陆长老与其子张天鼎如何发落,还请诸位师叔示下。” 宋伯符等人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答。 陆婉清杀害掌门,当然是死罪。 张天鼎污蔑掌门,死罪或可免,活罪那是难逃的了。 然而,陆婉清的道侣“灰衫客”是真正的强者,一旦他杀上山门,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在宋伯符等人看来,风铭纵使再强,未必能打赢“灰衫客”。 定静长老道:“全凭掌门定夺。” 她与陆婉清师出一门,自知陆婉清历来不喜欢这位掌门人,处处做对那是有的,但真的要杀掌门人,似乎没什么可能。这里面或许有隐情,但众目睽睽之下,谁能否认?谁能辩解? 曾药师、林斩二人不说话,面无表情,二人心想:陆师姐啊陆师姐,再不喜欢掌门师兄,何至于下此杀手? 宋伯符叹了口气,将头拧过去,不忍直视。 其他长老与亲传弟子,自是没有与风铭叫板的资格。 “风铭能当得起这个掌门人,就能当得起这个罪人。”风铭声如铁石,沉声问道,“陆师叔,为什么要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事已至此,师叔若交代了害掌门人的前因后果,或可酌情处理。否则,风铭只好得罪了。” 张天鼎沉声道:“风铭,你莫要咄咄逼人。你身为掌门人,也应该先查上一查大行掌门的过往之事,再做定论。” “你的意思是,你与陆长老仗着你爹‘灰衫客’,我便不敢杀你们?”风铭冷笑道,“哼哼,听人说,‘灰衫客’早已是半神半魔的修真境界,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若是有人妄想仗着‘灰衫客’的威风,兴风作浪,我会让他以身试法。” 话音未落,一股愤怒的魔猴咆哮声震动四野,宛如千军万马踏过山岳,令人心悸不已。 风铭一听,心头警铎,正欲施展手段阻拦张天鼎母子,却见一只灰色的庞然大物疾掠而至,如同一座巨山压迫而来,目标直指祖师祠堂。 那灰色巨拳所承载的力量仿若天地之威,破空而至,宛如要将玉虚峰从根基上摧毁,将整个山门砸为平地。 风铭眼见形势紧急,不敢有丝毫迟疑,身形瞬间腾空而起,一股墨绿色的太极印忽然升腾而起,如同一轮苍穹,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直奔那灰色巨拳而去。 太极印与灰色巨拳交锋,顿时天地间炸响雷霆,气势惊人。 太极印以阴阳之力凝聚,如同一轮太阳升起,压迫力无以伦比。 而灰色巨拳则蕴含着古老的魔力,势不可挡,欲将一切碾碎。 两界的碰撞,血脉澎湃,山河震颤。 风铭全身气势爆发,周身玄青色光芒浮现,凛然面对着灰色巨拳的威压。 他心念一动,周身的光芒猛地爆发,化作漫天剑影,向着灰色巨拳狂涌而去。 这些剑影,每一道都蕴含着他心中的无尽战意,每一道都是他对敌人的决死意志! 剑影与灰色巨拳相撞,空间仿佛扭曲了一般,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灰色的巨拳在抵挡两道强大攻击之后,终于难以支撑,轰然崩溃,化为灰雾散去。 在灰雾中,逐渐显现出一个高达十丈的巨猴,它的毛发如同钢针般坚硬,微弱的金光在其体表闪烁,双手抱胸,眼神中透着挑衅之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风铭。 “孽畜!”风铭怒声喝道,“今日,我必斩杀你,以祭我师父在天之灵。” 说罢,风铭祭出手中的七星仙剑,顿时,圣墟方向一道霞光冲天而起,直插云霄,玉虚峰上空如同一朵巨大的绚烂华美之花,在空中绽放。霞光转动间仿佛风起云涌,汇聚向七星仙剑,而九天之上,则骤然升起一颗墨绿色的定天大星,如同天地间的巨大宝石,刹那间,剑雨如雨而下,朝着巨猴激射而去。 狂威天剑,气势磅礴。 风铭手持七星仙剑,剑光璀璨如星,剑气扫过,天地为之变色。 巨猴身躯狂震,毛发如刀剑一般硬邦邦的,却难以抵挡这来势汹汹的剑雨,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地上,显得更加猩红。 突然间,天空中响起一阵轰鸣之声,狂风骤起,带起滚滚雷鸣,仿佛是神界之力介入凡尘,增添了一份不可思议的气势。 风铭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他知道,此时此刻,是斩杀巨猴的最佳时机! 剑光闪烁间,七星仙剑如疾风般刺向巨猴,剑气凌厉无比,刺破空气,剑锋直指巨猴的要害之处。 巨猴虽强大,却在这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挣扎着想要躲避,却已经无法逃脱命运的绳索。 一声震天的嘶吼响彻云霄,仿佛是绝望与愤怒的交织,哀嚎着天地间的无尽苦痛。 巨猴身上的猴毛突然闪耀出金光,如同星辰坠落,凝聚成一根金色的大棍,宛如神兵天降,棍势犹如旋风般狂舞,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凝聚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风铭目睹此景,心中忧虑升腾,却更多的是战意凛然。 他手持仙剑,剑光璀璨如星,剑身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仿佛是神明之物。 他并不畏惧巨猴的愤怒,反而凝神以待,寻找着破局之法。 随着巨猴棍势的愈发凌厉,风铭决意出手。 仙剑犹如闪电般划过夜空,带起千重剑光,犹如流星划过,直奔那金色大棍而去。 剑气凛然,宛如寒霜,斩向那威势滔天的金棍。 一声巨响,剑与棍相交,空气仿佛都为之颤抖。 金色的光芒和剑光交织,刹那间,天地间充斥着刺目的光辉。 风铭全身气势涌动,仿佛化身为一尊战神,剑上的纹路闪烁不定,如同天地的规则在他手中展现。 巨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体内的金光不断暴涨,但随着仙剑的压制,金色棍影渐渐迸裂,化作点点金星消失在夜空。 巨猴身形一晃,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要逃避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风铭却不给它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身形如电,追着巨猴,仙剑舞动间,剑光如幻如影,将巨猴笼罩其中。 巨猴发出最后的嘶吼,身躯猛然爆裂,血雨飞溅,场面惨烈而又壮观。 血雨滋润着大地,湿润了剑刃,也沁入了风铭的心房。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五章 谋略 风铭忽觉得脑袋一沉,封印在眉心的那道“黑色闪电”快要冲出血莲的封印,动作自然一滞。 魔猴便即逃脱,濒死之际,遁入虚空。 与此同时,祖师祠堂前一阵大乱,数道剑芒升空,很快纷纷跌落。 风铭顿感不妙,稍微稳住眉心的异动,御空落地之际,只见三道白色的狐影亦遁入虚空而去。 当他落地时,果然不见了陆婉清与张天鼎,齐萱母子也不见了。 穆天正与侯天莱正扶起宋伯符,宋伯符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是失了许多血。 “好厉害的魔兽。它们的灵智犹在人之上了。”风铭惊叹道,“诸位师叔,可知那魔猴与白狐的来历?为什么不惜生命,也要抢走本门的两大罪人?” 众长老沉默不语。 风铭便即明白,道:“原来是‘灰衫客’豢养的宠物。这样也好,算是给本掌门一个微小的挑战。” 陆婉清与张天鼎被劫走,元始门顿时也似无大事。 风铭与各脉首座议定各件大事,并由风铭指定海刚峰为灵霄峰的首座。 定静长老明确将闭关清修,不再过问门中事务,亦由风铭指定苏子柒为仙鹤峰的首座。 风铭的第一道掌门大令是:灰衫客、陆婉清、张天鼎、齐萱、田心语五人为元始门的叛徒,人人可得而诛之。 此令与元始门新任掌门之令,一起公之于众,传之于四正名门。 黄昏时分,风铭已换上掌门人特有的仙袍——“墨绿仙袍”,头戴九阳方巾,与俞震言、俞介善、张公祺、黄公衡四人来到祖师祠堂。只见大师兄杜天雄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俞震言上前道:“大师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便也默默跪在旁边。另三人见状,只好跪在师父灵前。 风铭上香后,走出祖师祠堂,冷月高悬,天边不断上着黑云,似是又一场风暴在酝酿着。 风铭默默来到那道光雾之门,眼前一片白虹飞舞,如同千万条雪浪翻腾。 这里便是元始门最神圣的重地——圣墟。 历来只有掌门人可以进入,近九千年来,只有陆婉清一人不是以掌门人身份进入。 风铭心中回想着昨夜与今日的经历,心中有着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愿深究。 他默默地走进光雾之门,腰间的太极印骤然亮起,无数光阴之力涌向他,消失在他身上。 他的骨骼发出脆响声,血液犹如山洪般澎湃,五脏六腑仿佛被锻炼、锤炼一般。 圣墟中,奇异的景象渐渐展现。远处,一座古老的祭坛巍然耸立,神秘而肃穆。四周环绕着虚幻的幽光,犹如神灵的眷顾,又如冥界的氛围。 风铭感受到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置身于神圣的仙境之中。 他仿佛能听见古老的呼唤,努力走近祭坛,却感受到周围强大的灵气涌动,寸步难行。心中既激荡着敬畏之情,又满是疑惑与期待。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神秘,正如他心中的种种猜测和疑问。 突然间,祭坛上方飘荡起一股悠远的琴音,剑鸣啸啸,清澈而又悠扬,宛如仙音降临人间。 风铭心神震撼,仿佛听到了岁月长河中的秘密。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心中念着一句古老的祈愿,希望能得到神灵的指引与庇佑。 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这片神圣之地,与天地共鸣,体悟着更深层的奥秘。 可当他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光雾之门的外面,竟不知是如何离开圣墟。 怪不得宗门私下议论,历代掌门人的确是人中龙凤,但在所有同辈人中并没有天差地别。 然而,只要开始进入圣墟,那道天差地别的差距感很快会显现出来。 萧镇元继任掌门之初,明确不如陆婉清、林斩二人,与曾药师、齐春秋仅在伯仲之间。可过了不到三年时光,萧镇元便连“灰衫客”都不怎么刻意回避,还借助各脉的力量,形成一定的反制形势。若不是陆婉清道行高深,齐春秋掣肘,胜负那还真是不好说。 风铭尚不清楚圣墟有什么秘密,但只在一步内,自己便没有可能向前一步,靠近那若隐若现的祭坛。 已是丑寅交汇之时,天地间异常黑暗。 风铭路过祖师祠堂,略一犹豫,走过去,只见五位师兄还在虔诚地跪着,他默默上了一柱长生香,便回到乾清殿,开始琢磨下一步的事情。 万事开头难。 如今,只有拿入侵的妖族开刀,方可彻底转移修真界的视线,淡化一切捕风捉影的事。还可以有效利用元始盟的情报网,斩杀敢对师父、元始门造谣生事的人,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在这之前,风铭觉得还是要试试如今的元始门对修真界的影响力究竟还有多少。 故而,他修书三份,派出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分别前往镇龙殿、凌霄宗、巡天宗,商议四正奉九圣盟约,共诛妖族的大事。 他在信中明确推荐镇龙殿住持鸿叶神僧为盟主,号令修真界。 未料,俞介善带回来消息:鸿叶神僧已避位,首徒方证已是新的方丈住持。与此同时,镇龙殿推举元始门新任掌门风铭为盟主,号令修真界。 张公祺与黄公衡只是把信送到了,却没有等到任何回信,便回来了。 凌霄宗与巡天宗的态度不言自明。 风铭召集七脉首座在乾清殿上议事,道:“四正名门,如今正不是正、名不是名,真是丢尽了祖宗们的脸。我决定,元始门不再知会镇龙殿、凌霄宗、巡天宗,以一己之力与妖族大决战。” 大家见风铭说话不留余地,便知多说无益。 曾药师道:“没有四正联名,就没法传檄修真界,这却是一件棘手的事。” 风铭道:“要不要传檄,是我们的事;要不要奉令而行,是他们的事。这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要分开来看。现在,作出如下部署。” 风铭针对七脉的力量,做出明确的部署,约定三日后便下山。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六章 灭门 风铭尚捕捉不到元始门内的暗涌,但这股力量以惊人的速度汇聚而成。 短暂的武力压制,终不是服人心的有效手段。 风铭不得不暂缓征讨妖族的计划,耐心等待“他们”的到来,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大的举动。 风铭传令虎牢塬与太皇沙丘的所有元始门弟子,即刻返回山门,回归各脉。 这些由风铭一手招纳与提拔起来的门人弟子,已然是元始门内部崛起的一股强大势力。 玉虚峰常青子对此危势感到深深的不安,特地来到乾清殿找风铭,说道:“掌门,本门是一个万年巨派,人数从来不算多,但门里门外的关系盘根错节,极是复杂。哪怕是太白真君在世,七脉同心,有许多事仍然不得不放一放。太白真君常说:搁置争议,着眼大局。” 常青子抬出风铭的师祖太白真君,希望自己说的话更有分量。 风铭放下手中的笔,叫人上茶,肃然道:“师叔,门中发生这般大事,其他长老真的会一无所知?” 常青子一怔,不知如何应对,暗暗后悔自己的不自量力。 风铭又道:“许多事,完全不是谁为难谁的事,而是我师父正值春秋正盛,横灾塌天大祸。然后,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尤其是那些个表面上平淡的人,暗地里永远不知道做了什么。许多事,看似结束了,实际上,远远没有开始。既然迟早要来,那就让他们来好了。他们奉上什么大礼,我照单全收就是。” 常青子点头道:“掌门将事情想得通透,不枉大行掌门的重托。有些事,我是管不着,也没有能力去管,只希望元始门上下,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什么盟主,什么总盟主,什么号令修真界,都是虚名罢了。” 风铭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定当谨遵教诲。只是,有些事弟子却也想不明白。各门各派对妖族之祸,怎么能如此冷漠?这究竟是为什么?” 常青子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妖族疲弱,完全不是人族修真力量的敌手。各方势力之所以袖手旁观,无非是要彻底打破近万年来建立在四正名门之下的修真秩序,对修真格局进行一次大洗礼。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修真势力崛起,有更多的人获得话语权。若不然,以妖族的那点子破坏力,天鸿城内的修真力量,可在翻手之间剿灭。” 风铭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如此以来,岂不是说,有人不但不剿灭妖族,反而暗中帮助妖族?” 常青子不置可否,只是深沉地微一垂首,心道:“如今的元始门,还真没有什么人比风铭更合适执掌门户。我这颗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常青子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啊哟”一声大喝,喝问道:“商飞虎,你这是怎么了?” 常青子扶起浑身是血的商飞虎,连连问,商飞虎用最后一丝力气望了望灵宝峰方向,脑袋一耷拉,晕死过去。 风铭的右手抵在膻中穴,一道清纯的太玄真灵注入,商飞虎醒过来,忙道:“掌门,好多黑衣人,他们已屠灭了金光峰与灵宝峰,正向仙鹤峰杀去。” 风铭大惊失色,不待商飞虎细数,化作一道墨绿闪电,朝仙鹤峰飞去。 仙鹤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道行低微的女弟子多数惨遭糟蹋,一个个横剑自刎。 那一刻,风铭再也控制不住,果断释放一身的修为,顿觉元始山脉的十二主峰不断往自己身上叠加。 风铭仅是打出一颗火球,仿佛是火雷,可分金断玉,可开山裂海。火球幻化出的火剑,仿佛是镶着墨绿色剑影的天雷之剑,将一个个黑衣人杀得死透了,一个个黑衣人的灵魂被风铭眉心的血莲吞噬。 黑衣人们至死没有料到在风铭面前,半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风铭看着仙鹤峰上的惨状,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流下脸颊。 正在此时,北边来了一朵黑云,速度奇快。 风铭升空迎上去,转眼双方相遇,对峙于虚空。 对面足有千余人,为首一人坐着一把昆吾刀状的黑椅。 那为首之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风铭,我儿子呢?” 风铭道:“在黄泉路上等你团聚呢。我跟他说,‘慢点走,你全家老小马上到’。” 那为首之人用低沉的呢喃声道:“本圣王真是小看了你,竟然来迟了。今天,我要将元始门屠灭得干干净净。杀!” 话音刚落,十八人手持金棍齐出,结出一个“却月阵”,一人叫道:“风掌门,请入阵!” 风铭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 刹那间,那“却月阵”中多出一只大手印,将十八颗脑袋挤在一起,十八颗脑袋扑簌簌化成飞灰,而那只大手印渐成玄青色,一掌打向那为首之人。那为首之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做出欣赏一场角斗的姿势,就被玄青色大手印抓进胸膛,将心掏了出来。紧接着,一身道行被吸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化作飞灰。 宋伯符、林斩、曾药师、常青子等人正好赶来,目睹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仿佛被冰封在空中,动弹不得。 风铭缓缓道:“告诉我,你们都是什么人,被什么人胁迫,欲对元始门行灭门大计,告诉我真相,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我们还是对手。”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冷冷道:“风掌门,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谁都知道,不说是个死,说了也是个死。现在,我们仍然是人多势众,只要一起动手,你纵使是太清境高阶的道行,未必不能把我们全部杀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忽见一缕青光出现,化作一道青色雷电,劈进那人的脑袋,一身道行被吸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也就化作了飞灰。 风铭打了饱嗝,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黑衣人们,似乎已懒得说话了。 一人道:“江湖传闻,元始门的太玄真经修到高深处,可无限吸收他人修炼的道行为己所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又是一缕青光化作一道青雷,将说话之人化作飞灰。 天地之间,异常宁静,邪魅愈浓。 一人忽然高喊道:“兄弟们,大家不要忘记了誓言,跟风铭拼了。” 近千人同时祭出法宝,汇聚成灿烂的星河图,迅速笼罩在风铭上空。 风铭只是伸出右手朝头顶的星河图一指,一件件法宝仿佛是活了过来一样,迅速变幻,形成一个太极圆,圆边沿有清晰的齿轮,那竟然是六十四卦之象。转眼,太极圆上放射出墨绿色的剑雨,将近千人穿透成筛子。 诡异的是,风铭这回没有直接杀死,而是先将他们的道行吸干净,再将他们全身的穴位、经络、心脉震的粉碎,一时死不了,但他们一定会死得无比凄惨。 一人怒吼道:“风铭,你个小贼,快杀了我。” 风铭道:“有这么求人的么?” 风铭冷笑一声,又道:“我会把你们送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他大袖一挥,将近千人携起,回头说道:“宋师叔、林师叔、曾药师、常青子师叔,劳烦你们分别前往仙鹤峰、灵宝峰、金光峰,看看还有多少能救活。” 风铭腾云驾雾,径直来到天鸿城,将近千人放在最热闹的大街,正是如今神仙会占据的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 “啊唷,南宫磊道兄?你怎么成这样子?” “白铁心?天呐,你真的是白铁心吾兄?” “阳……阳威……高僧……不可能吧?” 风铭看了一小会儿,便回了玉虚峰。 金光峰被屠灭,一个活口都没有。 灵宝峰,算上杀出重围的商飞虎,还有三个躲起来的十九代弟子。 仙鹤峰,尚有定静长老与十七个十九代弟子。 风铭自责几句,见万天剑带南宫龙来到乾清殿,脸色一变,沉声问道:“南宫师弟,元始门哪里对不住你、对不住南宫世家?今日,不妨把话挑明了,免得误伤了好人。” 南宫龙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脸颊,缓缓开口道:“修真界存在着一个实力凌驾于四正之上的修真门派,胁迫了许多世家大族、隐世散修、修真门派。今日宗门之事,想必是他们要乘虚而入,灭元始门而占据元始山脉。” 风铭极是意外地问道:“难道是传闻中的‘朝天宗’?” 南宫龙猛的睁开双眼,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曾药师等诸位长老惊诧之余,更添佩服。 大家想来,风铭这个元始盟的盟主真不是白当,早已掌握着修真界的一举一动了。 风铭喃喃道:“传闻中,这个门派极是诡异,所修的也是诡秘之法门。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令人失望。也好,那就先找到这个门派,将之屠灭,鸡犬不留。而在这之前,必须要对附庸在朝天宗的所有势力,进行灭杀,不留活口。” 常青子忙道:“掌门,首恶已诛……” “除恶务尽。”风铭打断道,“如果元始门的尊严任人肆意践踏,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此事,就不劳诸位长老出马,由我亲自处理。 还有一件事,凡是拜入本门的所有世家子弟,不论是谁的弟子,不论在哪一脉,全部来玉虚峰报道。 这些祸根,要留就留在玉虚峰,让他们随时随地牵挂着如何杀死我这个掌门人。 而此次依附朝天宗,杀害本门弟子的世家大族、修真门派,那就别怪本掌门心狠。 将来,不论什么人,如果想离开元始门,只需要向本掌门打声招呼,即可自由离去。 将来,不论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敢对元始门做出大逆之事,此次那些黑衣人及他们的族人的下场,就是榜样。” 风铭乾纲独断,令四大长老镇守山门,亲自带人下山,依照不断收集上来的花名册,对参加屠害元始门三脉的修真势力,进行无血腥的血洗,只杀得修真界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就连盘桓在青龙山脉周围的妖族,纷纷撤回妖界,生怕慢了,遭了风铭的毒手。妖族大能相信,待风铭收拾完人族,定要攻打妖界。 东方大漠中的十三家,以南宫家为首,在南宫雷的带领下投奔在凌霄宗门下,成为附庸世家。是以,凌霄宗掌门人夏凤年率本派的四大太上长老,亲自会见风铭,劝说风铭收手,不要再大屠杀了。 风铭冷冷道:“夏掌门,你的意思是,元始门三脉的人,就那样白白地死了?我不指望你们还守约,但你们也别挡我的道。” 风铭连一声师叔都不叫,话里音更是战意十足。 夏凤年沉住气,道:“风铭,你师父在世时,尚要敬我三分。今日,我以师长身份劝你收手,并不过分,也没失了礼数。你莫要以为凌霄宗怕了元始门。” “听人说,凌霄宗积极主导了妖族卷土重来的大事。本掌门一直是将信将疑。今日一见,只能说一句‘凌霄宗贵为四正名门序列,领袖修真界近万年,真是让人失望了。’”风铭缓缓道,“凌霄宗烂成这样子,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夏凤年与四位太上长老面面相觑,错愕得无以复加。 谁能想到,风铭杀向东方大漠,直逼归元山脉,竟是直冲凌霄宗而来。至于说什么南宫世家之类的,都是简单而幼稚的借口。 凌霄宗太上长老夏元霸沉声道:“风掌门,凌霄宗与元始门素无瓜葛,从无仇怨,绝不会因为几个附庸世家而刀兵相见,血溅归元山脉。元始门发生的意外,的确令人心痛,但你的双手也是沾满了无数无辜人的鲜血。我与师公乃是好友,劝你放下屠刀,多做点道家的清静无为。” “元霸前辈,教训的是。”风铭微一行礼,却也只是一礼,全无诚意,“雪崩时,那片雪花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当南宫磊这样的大恶人,行大恶之事时,就应该有一个觉悟:自己的妻儿老小、庶出族人,再也没有一个无辜的了。如果没有这个觉悟,那与野兽有什么差别?” 风铭缓缓道:“凌霄宗的行为,已经激怒了我,我不得不领教五位前辈的通玄道法。若不然,元始门的颜面将何存,将来如何号令群雄?得罪了。” 转眼,风铭与当世的五大超级强者大战一处,只见三千里高空电闪雷鸣,剑影如山。 风铭凭一己之力,灭了凌霄宗,更以大神通将归元山脉推进东海,将一只入海的大乌龟,缓缓飘荡而去。 从此,曾经的五正名门,只剩下雪域的镇龙殿,南域极深之地的巡天宗。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七章 改制 “你这么颓废,将来如何给你的家人找我报仇!” 风铭看着形貌颓废的南宫龙,淡淡地说了句,缓缓步朝后山走去。 南宫龙呼的一下站起来,双拳紧握,吼道:“风铭,杀人真的能使你快乐吗?” “闭上双眼,金光峰、灵宝峰、仙鹤峰的同门,他们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们!” 风铭已走进山道,身影隐入山林,悠长的回音在山林中回落,在南宫龙的耳畔回响。 祖师祠堂,还是那样的安静,祥和。 风铭每每走到这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心静,特别的触动。 杜天雄跪在祠堂,已有两个月,不吃不喝,任谁劝,只字不言。 “二师弟说,你连凌霄宗都灭了。”杜天雄用沙哑的声音说,“今日,我要问你一句,师父一事,你究竟知道多少?是不是真如张天鼎所说那样?” “不是!”风铭干脆地回道,“师父的事,我一无所知。在我看来,他老人家在传我掌门之位一事上,非常犹豫。我对自己能否担得起这一重任,非常怀疑。这不,在我刚当掌门之际,折了三脉。丢人呐!我对不起师父的重托。” 风铭焚香而拜,虔诚的跪在师父的灵位前,继续说道:“师父,大师兄,如果你们遇上这事,会怎么办?” 杜天雄道:“你杀得人太多了!” 风铭道:“先撩者贱!他们要挑衅,就得有为挑衅付出代价的觉悟!而我风铭,注定不是一个活菩萨!” 杜天雄道:“照你这么说,要是我们五人谁犯了过错,你也斩杀?” 风铭道:“是!” 杜天雄终是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个狠人,但没想到会如此狠。你可知当年的师叔祖犯下死罪,师祖舍命将他救下,在这祠堂里过完一生?” 风铭道:“我不知!” 杜天雄道:“师祖的无双功业,并不是建立在无情的杀戮之上。” 风铭恭敬地叩首后,站起身,转身走出祠堂门,沉声回道:“知道了!” 风铭望着落日余晖,染遍千山,缓步走向圣墟。 至今,都不清楚圣墟是个什么样的神秘存在,总是在云雾变幻中静默一会儿,人便站在了圣墟外。 今日,依旧如此。 风铭尝试第二次进入,只见光门内里霞光涌动,如刀山,似剑海,凡闯入者必将身死道消。 他只得作罢,回到乾清殿,十六名妙龄少女谨慎服侍,沏茶的,端洗脸盆的,掌盘的,准备笔墨纸砚的,细致入微。 风铭提笔批阅宗门公务,问道:“文君师妹,你恨我么?” 华文君头也不敢抬,她可是亲眼目睹风铭一掌击毙一人,使那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有时候,她是真的无法判断风铭的行事是对是错。尤其是一想到仙鹤峰上诸位师长师姐们的惨状,更加难以名状。 华文君一犹豫,华昭君回道:“你是道法通玄的掌门人,连凌霄宗都给灭了,将那归元山脉推进大海,谁还能恨得起来?只不过,古人有句话说的好,‘谁要是种仇恨的种子,谁就将摘取悔恨的果实’。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长生,也没有人永远巅峰。” “这话说的极是。”风铭话锋有称赞之意,“在我看来,一个人要想永葆巅峰,只有生活在仇恨的海洋里,不让自己放松丝毫。那天无常到来身不由己时,便飘然归隐,让人永远找不到。” 华昭君道:“那你的子嗣怎么办?” “连我的仇家都对付不了的废物,怎么配做我的子嗣?如果真有这样的废物子嗣,那便是来到这世上替父还债,怨不得谁!”风铭缓缓道,“故而,人应该有一种觉悟,‘不生育子嗣,乃是天地间最大的善举’。” 华昭君道:“那你把我们十六人留在身边干什么?不就是随时供你玩乐,给你繁衍子嗣用的工具人?” “想什么呢?你们想什么呢?”风铭抬头扫过十六人,摇头道,“还是没事勤加修炼的好,别尽想美事。我风铭要是这样的人,早死了八万回。我正在草拟元始门淘汰的规则,一旦制定,便要严格执行。那些个凭缘分进山门的人,便要凭实力滚出元始门。” 风铭停下笔,看向华昭君,道:“昭君,你去一趟金庭峰,请曾长老来一趟,让刘正锋、曾天鼐二人随行。文君,你去灵霄峰,请林长老与海刚峰、万天剑,前来玉虚峰。就说掌门有一件事关宗门安稳的大事,请二位长老前来商议。” 华昭君道:“流云峰上的宋师伯呢?你真的要向仅存的几位师叔痛下杀手?” “大胆!”风铭正色喝斥道,华昭君不禁后退两步,一脸惊愕,风铭沉声道,“小女子,说话不知轻重,以后用些心。本掌门如何做事,轮不到你来教。” 华文君拉着华昭君就走。 风铭气的长出一口气,端起茶杯喝茶,沉吟道:“南宫凤,你当真一点不知道朝天宗的事?” 南宫凤咬牙切齿一阵,还是平和地回道:“从来不知。” “至今追查不到朝天宗的踪迹,想必他们已经逃往妖界。”风铭喝了两口茶,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好好想想,每个人想一个折磨人的办法。将来找到朝天宗,我要用十六种天地间最残忍的手段对付朝天宗的男女老幼。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 风铭气愤地刻意强调一句。 正在此时,曾药师、林斩二人先走进乾清殿,后面跟着刘正锋、曾天鼐、海刚峰、万天剑四人。 风铭站起身来请二位长老落座,有人搬上来四个小木椅,风铭便也请四位师兄坐下,茶水一应俱上。 曾药师微笑道:“掌门晚上传我等过来,定是有要事了?” “此事,的确事关宗门安危。师侄思来想去,都没有妥善的法子。特请二位师叔前来,一并相商。”风铭缓缓道来,“金光、灵宝二脉终究是在我手上被灭,我这颗心寝食难安。放眼山门,人才凋零,难以为继,暗地里又是暗涌迭起,师侄只怕要将山门引入漩涡而无法自拔。” 曾药师与林斩对视一眼,二人已隐隐猜到了什么。 风铭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在局部打破七脉固有的界障,从各脉挑选更合适的人,前往金光、灵宝二峰,将这二峰重建起来。师侄思来想去,如今能担此重任的唯有曾师叔的得意弟子曾天鼐师兄,以及林师叔的唯一嫡传万天剑师兄。” 曾天鼐惊道:“你什么意思?” 他还把风铭当成是那个玉虚峰上年纪不满二十岁的弟子。 “曾师兄,我是这样想的。”风铭顿了一会儿,似是鼓起勇气说道,“曾天鼐师兄为掌门左护法,前往灵宝峰,担任首座。万天剑师兄为掌门右护法,前往金光峰,担任首座。林师叔乃是本门道行最高的一人,亦正值春秋正盛,师侄想恢复‘执剑长老’,请林师叔担任。曾师叔乃是本门当之无愧的第二人,师侄将恢复‘妙法长老’,请曾师叔担任。从此,二位师叔便亲自坐镇玉虚峰,师侄亦可随时随地请教。” 风铭一气呵成,没人打断。 或许,此刻也没有人能够打断他了。 他没有说让刘正锋担任金庭峰首座,但所指已然十分明朗。 大殿上的每个人都明白,元始门内部能对风铭形成绝对威胁的只有曾药师与林斩二人。玉虚惊变时,他二人可是没有支持风铭,反而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风铭没有秋后算账,已然是大为开恩。如此释掉二人手中的权`力,亦算是和平过渡。 刘正锋却开口道:“掌门师兄如此做法,是否有操之过急之嫌?莫非,那滚滚人头,已经要发生在元始门上下了?” “刘师兄教训的是。”风铭转而说道,“曾师叔,那就让刘正锋师兄前往灵宝峰。正锋师兄为人刚正不阿,想必定会好好对待灵宝峰上的那三人。” 刘正锋一怔,欲开口,硬生生憋了回去,内心十分懊恼。 风铭没有封他掌门左护法,那便是连同曾天鼐的左护法都一并剥夺了。 曾药师听风铭的口气,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是直接通知,便道:“全凭掌门裁夺,金庭峰上的每个人定会鼎力支持掌门的雄才伟略。” “师侄万分感谢曾师叔的高风亮节。” 风铭正式宣布道, “掌门隆重邀请:灵霄峰林斩长老担任第四代执剑长老,起居执剑峰;金庭峰曾药师长老担任第六代妙法长老,起成妙法峰。 掌门令:万天剑升为掌门右护法,前往金光峰担任首座,重振金光一脉;刘正锋前往灵宝峰担任首座,重振灵宝一脉。” 风铭宣完后,忙道:“二位师叔,这样安排,可还行?” 林、曾二人道:“妥当。” 风铭长出一口气,沉声道:“来人,恭送执剑、妙法二位长老下去休息。” 风铭目睹六人走出大殿,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肚脐眼长背上——反了它了。我就不相信齐春秋、灰猴、白狐等事,你们真的一无所知。倘若让我查到端倪,别怪我心狠手黑。” 风铭安顿金光峰与灵宝峰后,一并指定紫阳峰、御兽峰、灵境峰、华彩峰、宿环峰五峰的首座,使得元始门十二脉完成重建。 宋伯符见风铭行事雷厉风行,不容任何人置喙,便也要让出流云峰首座,准备闭关清修。 风铭不同意宋伯符的提议,并说明为什么要宋伯符担任流云峰首座。 风铭的解释是:自己这个掌门毕竟年轻识浅,虑事难免有不周之处,需要一位沉稳老练的长老时刻提醒。再者,妖族来了,又走了,存在诸多不稳定因素。一旦他这个掌门要亲自远征妖界,由十二脉首座组成的长老会,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坐镇,住持大局。 宋伯符无奈,只得答应。 风铭如此一整顿,曾经四分五裂的元始门,瞬间像是拧成一股绳。源源不断的资源向各脉平衡流入,各脉现存弟子的道行肉眼可见的大涨。大家得到无数实惠的同时,便也知道要为新任掌门卖命的时间不远了。 这天,风铭整理师父的遗物时,发现书桌抽屉里有一颗不起眼的墨绿色珠子,拳头大小。拿在手里稍久,便有一道道螺旋光圈升起。他灵机一动,取出那枚灰珠,两珠之间顿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一扇通往异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风铭赶紧隔开两颗珠子,那漩涡便也跟着消失。 他心下十分奇怪,拿起抽屉里的一本册子,轻轻翻开了,轻声读道:“九天玄刹珠,乃太古时之遗物,一旦与九幽冥魂珠相遇,便可制出神话传说中的‘九天秘境’。有前辈说,此秘境有实有虚,奇数为虚,偶数为实。有前辈说,唯有月圆之夜,方是虚境。虚境里,外面一个时辰,内里十二个时辰。实境里,或遇无尽的宝藏,或遇十死无生的凶险地,死了便是真实的丢了性命。” 风铭抱着那两颗神秘的珠子,心中充满了惊奇和好奇。 他深知这些珠子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秘密,仿佛是一道神秘的天机,等待着被探索和解开。 “我正愁没有办法选择门人弟子。这两颗珠子倒是给了我启发。”风铭喃喃自语着,“人有多大胆,珠子就有多少奶。” 风铭思索良久,带着两颗珠子来到圣墟。刚一踏入圣墟,天地间似乎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一条滔天的黑龙从深渊中突然升起,向着风铭扑来。 “孽畜!” 风铭怒喝一声,身躯如同一座峰岳般坚定,一拳轰出,宛若雷霆震天,将黑龙的龙头打得裂开五瓣,血雾四溅。 黑龙惊恐欲逃,然而,风铭的手臂变化成了如同钢铁般的钳子,深深插入黑龙的龙颈,稳稳地将其拽出圣墟。 这一幕,完全出乎风铭的意料,却又如此真实,血淋淋的龙头血流如注。 风铭不禁大吃一惊,他深深感悟到修行的厉害之处,一旦道行稍有疏忽,便是身陷死地的结局。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八章 陷仙阵 风铭看着复归平静的圣墟之门,眼睛仍闪烁着恐惧之色。 这个孕育元始门九千年的神秘之地,历经第十八代掌门人,皆未传出异状。传到第十九代掌门人风铭,诡秘如斯,令风铭摸不着头脑。 风铭站立良久,御空而起,带着黑龙回到乾清殿,命人开剥,收拾成整齐的灵材。 他心心念的高阶“养龙丹”,终是补齐最后一道灵材,便闭关通天大殿,潜心炼丹。 丹成之日,邀请十二脉首座前来乾清殿做客。 众人落座,一个个望着桌上的灵丹,龙影萦绕,绿气似绵密不绝的剑气,香气沁人心脾。 宋伯符淡然一笑,道:“这样的养龙丹,大概只有二代祖师那代,还能有几枚。掌门,那黑龙是从何而来?” “圣墟!” 风铭刚说罢,众人错愕,左看右瞧,欲互相议论几句,又都是欲言又止,一起看向风铭。 曾天鼐正色道:“圣墟乃本门重地,唯有携太极印的掌门人,方可入内。从来没有听人说起有这般古怪的事。” 宋伯符颔首沉思着,似是在想什么事。 “风铭年轻识浅,道行微薄,尚不被圣墟接纳,实属正常。”风铭苦笑了笑,继续说道,“元始门,创派时久,二代祖师时分十二脉并传。往后的各脉,形同一个个独立的门派,对掌门之令阳奉阴违,或是各脉之间搞软对抗。以致于宗门总是祸起萧墙,自相残杀。风铭每每思来,十分痛心。” 风铭说到此处,端起茶杯,轻轻抿茶,一双眼睛注意着每个人的动作。 十一人中,五人是风铭亲自提拔扶持,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其他六人原本是各脉核心精英,谁能不知晓风铭的话外之音。 当风铭将林斩与曾药师安置到玉虚峰上,将各脉的不稳定因素统统归在自己身边时,风铭接下来要做什么,谁都能看出个七八不离十。只是,要将老七脉合七为一,何等艰难?这一心思可不是只有风铭动过,但是,只有人敢表露出来,元始门定要发生一次萧墙之祸。 今时,风铭尚未到修道的巅峰年纪,各脉剧变,人才凋零,早已没有谁能与风铭对抗。然而,要说没有阻力,显然不现实。 万天剑开口道:“掌门有什么雄才伟略,不妨说明了。” 曾天鼐沉声道:“我赞同万师兄的提议。有事,向大家挑明,谁也能活得明白,不心累。” 苏子柒跟着说了一句。 刘正锋看向天花板,一双明亮的眼珠微微转动,一副你们争吧,老子不参与的架势。 风铭笑道:“没什么大事,诸位师兄师姐多虑了。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关于十二脉防御的事。近日来,我参悟本门的‘破阵子’与‘临江仙’,决定以十二主峰的地脉为阵胎,布下一道‘陷仙大阵’。此阵一成,将来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但凡闯入阵中,也要化作白骨。” 宋伯符沉声道:“这是要将十二主峰连成一气。将来若有变故,会毁了元始山脉。” 风铭点头道:“师叔所言极是。只不过,若是在每一峰设一玄关,除非万不得已,共启玄关,素日里便也没有什么影响。何况,玉虚、灵霄、金庭三大主峰的灵力更为旺盛,被三脉的白白占据,却苦了其他各脉。天地灵气,养法阵,润玄关,通十二脉,所得着终究要胜过可能的损失。” 大家见此事已不可挽回,便也不说,只在心里思量着风铭该不会真的要提出十二脉并一。真要说出来,现在可真没有人抗衡风铭。哪怕是林斩与曾药师在这里,二人合力,未必能胜过风铭。 正在此时,四个美少女走进乾清殿,四人掌的盘子里是一件件墨绿色的太极玉符,其上所镌刻的符纹皆不同。她们端到各脉首座近前,低声说着,给每人一个太极玉符。 海刚峰道:“掌门,这玉符似乎尚未灌灵?” “海师兄好眼力。”风铭正色道,“各脉共传香火八千年,根基深厚,风铭再狂妄,也不敢造次。这太极玉符乃是黑龙的龙脊炼制而成,尚未灌灵,尚未设印咒。劳烦各脉首座带回各脉,选择妥当的地方,设置各脉的玄关禁地。三日后便是月圆之夜,我将启动‘陷仙阵’,皆是,各脉首座定要守护在玄关旁,助我完成法阵部署。这养龙丹,在那时定会助各脉首座有意外收获。各脉弟子若适当靠近玄关位置,也会大有益处。” 宋伯符劝道:“掌门初登大宝,用策不宜过猛,凡事循序渐进,更能周全。” 风铭道:“师叔教诲的是。只不过,我听人说,天鸿城内存在着一股强大的魔教分支,正与妖族图谋‘罚天大业’。非常之时,需要用一点非常之策,方可应对非常之事。” “掌门人,你说的那个魔教分支,该不会是神仙会?”曾天鼐抿嘴道,“最近,风言四起,只说天鸿城有魔教妖人与妖族图谋。实际上,有人不断将矛头指向神仙会。有人说,数月前神仙山脉被毁,实是有妖魔出世。神仙会正发出赏金令,全力追查。” “谣言,止于智者。风言风语,不足为惧。”风铭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快速提升内在实力,绝不会错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能量,任何暴风雨都将是等闲。” 几句大义凛然,大家便也无话可说,各自带着灵丹回了各峰。 风铭心中却是一片波澜,他试探着老七脉的反抗力,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抗衡之力,仿佛是山崩地裂般的压力袭来。 他深知,操之过急必遭反噬。 这不仅是对各脉的警示,更是对自己的警醒。 他栽培的人尚未成长起来,如此急功近利只会导致灭顶之灾。 尽管他拥有着绝对的武力,可以推行任何事,但这终究不是上策。 修真世界,刀光剑影,生死搏斗不断上演,从来不分正邪,往往在同一门派内的倾轧更为惨烈。 风铭心中也涌动着无尽的忧虑,他深知力量的背后是责任与考验,而眼下的局势更是如此,让元始门始终处于平稳,是他身为掌门人最基本的职责。 充满着挑战与险恶,每一步都充满着考验与磨炼。 只有经历了千锤百炼,才能真正成就一番事业,而此刻的压力,正是他成长的催化剂。 *** 月圆之夜,皓月当空,银光洒满山间,星河璀璨如银河倒挂,如同一幅天地间最美的画卷。 风铭穿一席墨绿仙袍,站在小枯峰之巅,凝望着那灿烂星河,心中涌起千万思绪。 今夜,他将布下传说中的“陷仙大阵”,借助这十二峰的造化之力,将他的一身道行融入其中,是生是死,注定成为这夜晚最大的未解之谜。 良辰已至,风铭步入那片神秘的花草地,仿佛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将小枯峰选定为“陷仙大阵”的主峰玉虚峰的玄关所在,这里有着极大的灵气涌动,神秘而又令人敬畏。 枯荣之间,花草苍翠,一片奇异的景象展现在风铭眼前。 他沉着脚步,深吸一口气,深知这一步之举可能会是他生命的终结,但他没有退缩的打算,只是默默走向那花草地的深处。 夜风轻拂,仿佛带着一丝寒意,却不能阻挡风铭的决心。 他脚步稳健,如同一位孤独的行者,踏上了通向命运深渊的征程。 这片由圣墟中灵力外溢而形成的花草地,充满了神秘与未知,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在等待着触发。 风铭心中焦灼,却又充满了决意,他深知自己或许将在这里迎来生死交替的考验,但他无惧,因为他相信,只有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他才能更深刻地领悟修真的奥秘,打开一片新的天地。 太清境,岂能是这世间的修行尽头? 风铭在花草地中行进,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回荡。 远处,一阵阴风吹过,花草摇曳,仿佛在为风铭的到来欢呼。 在这寂静而又神秘的花草地中,风铭的步伐渐渐放缓,每一步都仿佛是在踏上生命的边缘。 随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夜色渐浓,星河璀璨,仿佛为他的勇气点亮了一颗颗璀璨的星星,守护着他前行的道路。 亦在此时,灵霄、金庭等诸脉突然冲天而起的仙光,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紫色、黄色、金黄、绿色、水绿、蓝色、深蓝、白色、橙色、红色、靛色、棕色十一色,交相辉映,照亮了整个苍穹,仿佛是神明降临人间的迹象。这十一色的仙光闪烁不定,宛如夜幕中最美的颜色交响,等待着主宰者的降临。 玉虚峰上渐渐升起一道墨绿色的光束,它虽不如仙光那般耀眼,却显得神秘而又深邃。 这道墨绿色光束从玉虚峰顶缓缓升起,一寸一寸地朝着苍穹延伸而去,宛如一根通向天庭的神秘通道。那十一道仙光也渐渐摇曳起来,仿佛受到了墨绿色光束的引导,在苍穹下逐渐汇合,形成一股强大的向心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了这场神秘的仙境之中。 十二道仙光和墨绿色光束的交汇,仿佛是天地之间的奇迹,让人心驰神往,不由得想起那些古老传说中的仙境。 当这十二道光柱相会之时,天穹之上逐渐凝结出一轮太极玄月,其神秘之态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之从天穹上拽下,如一位至高无上的仙者屈服于命运,缓缓而下,落向元始山脉。随之而来的,是九天之上的灵河决堤,倾泻而下,如万马奔腾,汹涌而至,落向元始山脉,掀起千堆雪花般的涟漪。 九幽深处,仿佛有一头巨龙在咆哮,其声音悲壮而又震撼。龙吟声中,天地色彩瞬间变幻,从寂静的黑夜中燃起血腥的火焰。龙影如烟,虚幻而又凶猛,似乎在述说着古老的宿命,那是一段血雨腥风的传说,深埋在岁月之中,却依旧扑朔迷离。 风铭身处法阵之中,却始料未及天地灵力如此汹涌澎湃,犹如滔滔洪水,倾泻而下。 他仿佛是一座独孤的山峰,面对着汹涌的江河,孤寂而又坚定。周身的穴位宛如瀑布一般,被灵力倒灌,如同千军万马冲击城池,咆哮而来,势不可当。 风铭原本想要导引这股狂暴的灵力,但来势汹汹,他根本来不及控制,只得敞开一切,任由这股野蛮而又无情的力量冲撞、肆虐。他感受到每一个穴位都在剧烈挣扎,仿佛是生灵般呼号,却无法抵挡这天降之力的肆虐。 勉强运转风雪经,他试图将这股灵力引导,将其导引向眉心与丹田中的太极紫府,但仿佛是在给深渊灌注更多的水,无底深渊内涌动着无法言喻的力量,让他感到仿佛要被这深渊吞噬,无法自拔。风铭成了其中的牺牲品,被这无情的灵力摧残着,而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幻,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场混沌的狂舞,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夜晚的星空显得更加深邃,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壮与血腥。风铭万身处其中,如同一颗摇摇欲坠的星辰,孤独而又无法抗拒天地间的无情压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冷酷而无情,将人间百态化作刍狗般的草芥。 人们时常被命运的残酷所摧残,唯有英雄儿女,方能逆流而上,挣得一线生机。 风铭乾纲独断,敢于冒险,不惧生死,布下了仙法阵。 这一举动堪称自不量力,然而他身负的使命迫使他必须冒险,为了天地的和谐,为了百姓的安宁,他愿意付出一切。 在绝境中,他却奇迹般地生存了下来,不畏艰险,不怕挑战,将这古老的天地杀阵布置在元始山脉的十二大主峰之上。无双功业,堪称万世敬仰。 周围山峦苍翠,云雾缭绕,仿佛见证着这一场命运的巨变。忽然间,天地间的灵气涌动,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如同无数生灵的祈愿与呼唤。阵法渐次成型,神秘的符文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山脉映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这一切并非尽善尽美,天地之力的涌动让风铭感到肉体的极度压迫,仿佛要将他碾碎成齑粉。终于,仙法阵在他的掌控下完全成型,一股强大的气息扩散开来,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 风铭目光深邃如潭,周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仰天长啸,声震苍野,他感受着内心的喜悦与疲。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一九章 绝秘 风铭飘然而起,玄青气萦绕周身,好似羽化成仙。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与孤独,仿佛一片脱俗的云,缓缓地向祖师祠堂飞去。 夜风吹拂,风铭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神采。 杜天雄猛然察觉风声掠进祠堂,不由得惊恐地吼道:“谁?”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宛如一只受惊的孤狼。 风铭轻飘飘地落在祠堂门前,脚不沾地,他的声音温和而遥远,如同来自天际的回响:“大师兄!” 他的身影已经进入了祠堂,声音却仿佛仍在外悬浮,缓缓向远处扩散而去。 风铭焚香而拜,眼中满是敬意与悲伤。 他轻声说道:“师父,不肖弟子前来拜见您的灵位。弟子今日又有突破,了却一桩人生憾事呀!”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向逝去的师父倾诉心中的万千情愫。 祠堂内香烟缭绕,风铭的心仿佛沉浸在回忆的长河中,往事历历在目。 他记得自己初入师门时的青涩与迷茫,也记得师父教导他时的谆谆教诲。 那段时光虽然艰辛,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将一切美好都无情地撕碎。 风铭跪在灵位前,双手微微颤抖,心中翻涌起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他的眼前浮现出师父临终前的情景,而他的眼中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凶戾。 杜天雄一直沉默,如常跪着,他见风铭站起来,不禁伸手拉了一把风铭,犹如触电般赶紧放开,把头深深地垂下。 风铭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杜天雄沉默不语。 风铭叹息道:“师父仙逝,宗门没有许多事要做。论孝心,你已足够。要是孝心到要折磨自己,那也不是什么孝心,而是逃避。” 杜天雄轻声道:“七师弟,你要多加小心。” 风铭嗯了声,便走出祠堂,忽见右边密林中闪过一道黑影,追了上去。 若在往常,风铭断然察觉不了,可刚刚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的黑影是那样清晰。 黑影逃到密林深处,深呼吸一口气,自语道:“风铭小贼,果然不凡呐,竟是成功布下陷仙阵。他借助那天九之力,道行再度大进,这世上可真要没有敌手。” “前辈谬赞!”风铭接话道,“前辈深夜来访,不到前山迎客殿,直奔后山禁地,很难让晚辈说一句‘欢迎’。” 黑影打个寒颤,风铭说完好一会,黑影才缓过神来,却也正大光明地走到风铭对面,开口道:“老朽乃是神仙会大掌柜南华子。今夜,绝无意冒犯元始门,只为追查萧镇元道友的下落,不得已而为之。” 风铭的手紧握成拳,体内的真气运转如洪流,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战意。 他的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请南华子老神仙赐教!” 风铭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他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掠向敌人,拳风如雷,虚空崩碎。 南华子祭出一面白镜,硬接风铭朴实无华的一拳,被打得后退七步,方才站稳。自从修道有成以来,持“南华仙镜”而被人击退者,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数月前神仙山脉上的一役,被一道黑色闪电击败。 “令尊师与本会花儿郎,皆受魔神控制,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陆婉清杀令尊师,实是为天下人,为世间太平,亦是令尊师在神智清晰那一刻的真诚倾诉。”南华子解释道,“老朽今日前来,便是要寻机向风掌门澄清,神仙会的本旨是做生意,从不限于妖、魔、鬼、怪、人。风掌门欲将祸水引向神仙会,并决定以武力覆灭,大可不必如此决绝。许多事,或许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能够消除误会。” “讨厌的老鬼!” 风铭正要打出一拳,忽然冲天而起,灵犀一指,夜空中呛啷啷一声脆响。 只听远远地飘来一道声音:“小小年纪,怎的如此固执。” 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虚空界面,难以捕捉。 南华子趁此机会,离开元始山脉,自知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元始山脉的十二主峰了。 *** 风铭催动强大的神识,扫视百里山野,所及之处,尽是荒凉与肃杀,再无任何异样。 他轻飘飘地落在圣墟之门外,面前那光门流光溢彩,仿佛无尽的时空在其后回荡。 然而,他心底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本能畏惧。 时间稍久,风铭心中一横,果断踏入光门。 瞬间,他感到周围的景象骤变,天地似乎扭曲了一瞬。 忽然,一声怪吼震耳欲聋,只见两只血翅猛虎从左右夹击而来,血翅展开,如同刀锋,寒光逼人。 风铭瞳孔骤缩,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元始门赖以生存的圣墟,怎会变成如此凶险之地? 来不及多想,风铭气沉丹田,凝聚全身真气,一拳打出,拳风凌厉,化作两颗拳头般的气劲,直接砸向血翅猛虎。 那猛虎惨叫一声,被拳劲撕裂,血肉横飞,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风铭胸中杀气愈盛,目光如电,扫视四方。 一头六眼黑熊从密林中冲出,巨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压来,带着狂暴的气息。 风铭迎着黑熊冲来的势头,脚步如电,身形如燕,瞬间逼近,左掌凌空劈下,掌风凛冽,将黑熊的头颅劈为两半,血雨飞洒,染红了地面。 然而,凶猛怪兽似乎无穷无尽,一个接一个地冲来,带着无比的狂暴与杀意。 风铭目光坚定,心中却波澜不惊,他明白,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揭开圣墟的真相。 他一步十杀,掌风如刀,拳劲如雷,每一击都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力。 只见风铭如同杀神降世,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与悲壮,他的每一击都带着撼天动地的力量。 这方神秘的空间,仿佛是一方异世界,风铭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与悲凉,他的心中却燃烧着一股无比坚定的信念。 风铭继续向前走去,前方的道路似乎永无尽头,但他从未退缩。 每一次挥拳,每一次劈掌,都是为了突破这无尽的黑暗,寻找那一丝光明。 他心中默念着,天地虽不仁,但他风铭,必将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冷酷的命运。 风铭一步步走向圣墟深处,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与恐怖。 山峦崩裂,河流枯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然而,风铭却毫不畏惧,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战斗,战斗到最后一刻,为了天地间的正义,为了世间的安宁。 风铭在圣墟之中,如同一位孤独的战士,面对着无尽的黑暗与恐怖。 然而,他的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坚定与希望,他相信,唯有不断战斗,才能迎来那最终的光明与和平。 风铭心中默念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然而,我风铭,必将以我的力量,改变这一切!”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句古训在风铭心中久久回荡,宛如一根冰冷的刺,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仿佛站在元始山脉的巅峰,俯瞰这片广袤的山河,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与无尽的忧虑。 当风铭完成了元始山脉十二大主峰上的仙法阵,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予他片刻的安宁。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一道悠悠的声音从圣墟深处传来,低沉而又带着无尽的威严:“跪下吧!我的孩儿!” 这声音宛如雷霆,震撼着风铭的心灵,他猛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剑,环顾四周,却未见半个人影。 风铭沉声道:“你是谁?” 那声音再次传来,犹如来自九天之外,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似乎在俯视着芸芸众生:“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听从命令,跪下!” 风铭如何能想到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墟,竟会是这般景象? 甚至,这里面存在一个神秘之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力量都在向他逼近。 然而,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股不屈的斗志,这股斗志在他的血液中奔腾,促使他毅然决然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无论你是谁,我风铭绝不会向任何人屈膝!” 风铭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山谷,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双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与那无形的力量抗争。 就在这时,圣墟深处忽然涌出一股血色的雾气,这雾气中夹杂着无数怨灵的哀嚎声,令人心神俱裂。 风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即做出决定,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双手快速结印,体内真气涌动,宛如滔滔江水。 他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印诀上,眼神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意。 圣墟中的血色雾气越来越浓,风铭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不断逼近,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燃起了一股更为炽烈的战意。 这战意在他的体内激荡,化作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在这绝境中奋力抗争。 “天地虽无情,我却有心;圣人虽不仁,我自有道!” 风铭的声音铿锵有力,宛如雷霆般震撼着天地。 他的身影在这血色雾气中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屹立在这片混沌之中。 随着风铭的印诀完成,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他的手中迸发而出,直冲云霄。 这光芒如同利剑,划破了血色雾气,将那无数怨灵的哀嚎声瞬间湮灭。 风铭站在光芒中,宛如一尊战神,俯视着那血色雾气的源头。 突然间,雾气中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高大而威严,仿佛天地的主宰。 他缓缓走出雾气,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压力,让风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你竟敢违逆我的命令?” 那身影的声音冰冷如霜,透着无尽的杀意。 风铭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我风铭行事,向来只凭自己的信念,岂会向你屈膝!” 那身影听到风铭的话,忽然发出一阵冷笑:“好一个不屈的斗士!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的信念能支撑你到何时!” 随着那身影的话音落下,天地间骤然变色,狂风大作,雷霆闪烁。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那身影的身上爆发出来,直逼风铭而去。 风铭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强大,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涌动,双手快速结印,将全部力量都凝聚在手中。 这一刻,风铭仿佛化身为一尊战神,迎着那股强大的力量,奋力抗争。 他的身影在狂风中摇曳,但却始终没有倒下,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不屈与坚毅。 那道身影凝视着风铭,眼中初现的赞赏之光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如刀的杀意,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在这冰冷的氛围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冰冷:“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让我亲手送你踏上不归路!” 风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他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吐出铿锵有力的八个字:“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化作一柄墨绿色巨剑,剑身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死神之刃。镶嵌在剑身上的七颗墨绿色灵石骤然亮起,犹如七颗璀璨的星辰,与遥远天际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仿佛正在汲取着九天星河的无尽力量。 这一刻,风铭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的剑意凌厉而霸道,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之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自己的剑,斩断一切阻碍他前进的荆棘。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二〇章 斩心 剑! 斩向幽冥虚空! 斩进声音之源! 在这月圆之夜,天地之间,唯有一剑,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悲壮,直刺那无形无质的虚空。 苍穹之上,星月无光,黑暗如渊,只有那一道剑光,神圣的黑暗撕裂者,不惜一切代价,撕裂黑暗。 天空中,一道裂缝缓缓浮现,如同一条崩裂的伤口,亦像是一只努力睁开的眼睛。 那裂缝中,仿佛有无数的幽冥鬼影在挣扎,嘶吼,试图冲破这天地的束缚。 剑光更加炽烈。 裂缝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黑暗之力,将剑光完全吞噬。 风铭的目光穿透迷雾,忽然看见一个庞大的阴影,宛如一只臃肿的蛤蟆,瘫痪在一座土台上。那蛤蟆庞然大物,其头颅下悬着一颗黑红相间、极大的心脏,仿佛一颗被禁锢在时间长河中的心,随风摇曳,散发出阴森诡异的气息。 看到那颗黑红相间的“心”,风铭如遭雷击,脑海中迅速掠过“盘古鉴”、“通天尺”的情形,顿觉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动弹不得。 “我的孩儿,终于明白了?” “每一个能到这儿的人,都是我的天选之子!而你是唯一能够从我的通灵幻境隧道生还的一人!” “我的背叛者,都将成为神的弃儿!” 蛤蟆一字一顿地说着,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充满了诡秘,从那阴影中传出,字字如钉,敲击着风铭的心灵,使得风铭的心神震颤。 风铭的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的思绪被那声音牵引。 “神的弃儿?”风铭的天灵盖仿佛被天雷击中,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的疑问与震惊,“妖族,曾是神之后裔,如今自称是‘神的弃儿’……” 风铭幡然醒悟,眼中迸发出坚定的光芒,他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行动,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毫不犹豫地释放出眉心的血莲与丹田的太极紫府的力量,一柄墨绿色的剑如同在九天之上的云海雷潮中诞生,带着开天辟地、诛神灭魔的气势。 那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光,如同天地间最锋利的利刃,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直指那蛤蟆的心脏。 风铭的心中燃起一股无畏的勇气,仿佛有无数的英魂在为他呐喊助威,那是元始门历代掌门人的在天之灵。 蛤蟆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它似乎察觉到了风铭的决心,但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恐惧。 相反,它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嘲弄风铭的无知与狂妄。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蛤蟆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蔑视,“你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怎能与我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主人相抗衡?” 剑光划过长空,刺破黑暗,斩进蛤蟆头颅下的那颗心脏。 那一刻,天地仿佛为之静止,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那一剑的光芒在空中闪耀,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一剑的威力所吞噬,时间也仿佛停滞在这一瞬间。 “啊——” 蛤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它那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挣扎。 剑光如闪电般劈下,那黑红相间的心脏在剑光的冲击下瞬间崩裂,仿佛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喷涌而出的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整个土台,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剑,被心中喷出的血瀑布吞没,闪烁的剑光被淹没在那无尽的血海之中。 人剑合一,剑在饮血,人亦在饮血。 那血液已经流淌在风铭的血管中,与他自己的心生出的鲜血不断融合,仿佛是命运的烙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流转、夯实。 风铭感受到生命的流逝,那是蛤蟆的生命在渐渐消逝的信号,而他感同身受。 他的手臂颤抖着,但却毫不松懈,剑锋依旧深深地刺入蛤蟆的心脏,仿佛要将它的灵魂一同剥离。 鲜血依旧在喷涌,蛤蟆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 风铭的身体逐渐被血染红,仿佛是在血瀑布中涅槃重生的血人,那鲜红的血液仿佛是他心中的烈火,燃烧着他的意志与信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恢复了流动,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风铭缓缓拔出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蛤蟆的身躯无力地倒下,它那双巨大的眼睛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却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风铭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而又坚定。 七星剑,依旧闪烁着墨绿色的寒光,更似一柄睥睨天地的主宰,重新审视着天地间的一切。 那剑身寒芒如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杀戮的无情。 剑芒的尽头,正在形成一个虚无的暗影,像是正在努力蜕去身上的枷锁,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风铭顺着剑芒看去,只见那虚无的暗影朝自己招手,虚空中传来呢喃之语:“我会回来的!” 那声音如同鬼魅般低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胁与诅咒。 风铭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如磐石般不为所动。 七星剑的剑芒如潮水般退去,安静地依靠着风铭。 它仿佛是风铭的伙伴,与他同生共死,共同面对着这片天地的风云变幻。 东方一抹鱼白,使那圆月黯淡下来,夜色渐退,黎明的曙光开始洒向大地,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 风铭扫视周围,只见一道血瀑布自生,没有源头,没有去处,就那样悬浮在高大的黄土祭坛上,不断循环。 那血瀑布如同天地间的一条红河,血色粼粼,带着无尽的杀戮与悲怆。 祭坛上方,血雾弥漫,宛如鬼神在低语,令人不寒而栗。 在血瀑布旁,一柄古剑插在黄土祭坛的正中央,距离血瀑布仅一尺。 那古剑十分粗糙,剑身上的泥土都未打磨掉,却不知历经了多少的风雨。 古老的剑穗像是田野里的一朵麦穗,在风中摇曳,带着一丝荒凉与孤寂。 风铭凝视着那柄古剑,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难道我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他缓步走向祭坛,脚下的黄土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寂寞。 他站在古剑前,伸手握住剑柄,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风铭用力一拔,古剑应声而出,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仿佛是在诉说着它的不屈与忠诚。 风铭举剑而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将继承这柄古剑的意志,继续前行,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深渊险恶。 随着古剑的出土,祭坛上的血瀑布突然变得更加汹涌,血水如同狂暴的洪流,仿佛要吞噬一切。 风铭毫不畏惧,他挥剑斩向血瀑布,剑光如电,劈开了那片血色的洪流。 血瀑布被劈成两半,翻滚的血水中露出一个黑暗的漩涡,漩涡中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嘶吼声,如同万鬼哀嚎。 风铭紧握古剑,迈步进入漩涡。 漩涡中充满了无尽的黑暗与恐怖,风铭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其中,只有那古剑的寒光依旧闪烁,仿佛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希望的明灯。 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风铭感受到无数冰冷的手在拉扯着自己,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 他奋力挥剑,剑光如同雷霆般炸裂,劈开了黑暗,驱散了恐怖。 他一步步向前,终于穿过了漩涡,来到了一颗“赤心”前,他高高地举起古剑,斩向“赤心”,一个声音说道:“终于结束了!”而另一个声音说道:“一切才真正的开始!” 风铭眼前虚幻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树叶,被清风轻轻吹起,飘荡在一片苍茫的荒原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风铭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之中。 花海中传来阵阵花香,仿佛在迎接他的苏醒。 风铭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那柄古剑依旧插在黄土祭坛的中央,仿佛是一名守望者,默默无言,矗立在天地间。 而那道血瀑布依旧循环流淌着,血色如霞,宛若时间的河流,带走一切却又带不走这片刻的宁静。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风铭走到那扇黑暗之门,黑暗如同一只巨兽的嘴巴,似乎要吞噬一切进入其中的生灵。 风铭迈出坚实的步伐,步履沉重却坚定不移,走进了那无尽的黑暗。 穿过一段宁静的时光隧道,风铭的思绪仿佛也随之沉淀下来。 在这片刻的静谧中,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一幕幕,战斗中的鲜血飞溅,生死之间的挣扎,朋友的背叛与离别,所有的记忆如同幻灯片般一一闪过。 终于,他重新站在那道光门前。 “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 元始门的圣墟重地,依旧矗立在那里,威严而神秘。 周围的山野上,生机盎然,重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从未有过的生机正在这人间的洞天福地上诞生。 日出东方,黎明的曙光洒向大地。 他仰望苍穹,心中默念:“愿英灵护佑,愿忠魂永存。” 他站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移开视线,缓步而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山道上,隐隐听到花草树木的欢声笑语。 “天雄拜见掌门!” 杜天雄站在三岔路口,通向祖师祠堂的路口,见风铭走过来,诚心而拜。 风铭怔了一怔,肃然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掌门真人,功业无双,天雄拜服!” 杜天雄不敢暼向圣墟重地,但风铭已经明白过来。 风铭轻声道:“大师兄,师父跟你提到过‘它’的存在?” 杜天雄重重一点头。 风铭淡然一笑,道:“原来,师父早已做好安排,如果我入魔,叫大师兄立刻召集本门的长老,将我诛杀,对不对?” 杜天雄又是重重点头。 风铭仰首沉思片刻,笑而不语,朝前山走去。 杜天雄默默跟在身后。 十二脉弟子,齐聚鸿钧广场。 陆婉清、张天鼎母子赫然站在前排,张天鼎还抱着一只灰猴。 灰衫客就站在陆婉清的左侧,三只白衣女子站在灰衫客身后。 田心语、齐萱母子,站在灰衫客的左侧。 镇龙殿“本”字辈、“鸿”字辈的神僧全来了,新任方丈主持更是携“方”字辈悉数前来。 巡天宗的太上长老“云霓”,竟也与掌门李世逊,门下杰出弟子李灵甫,前来做客。 当风铭缓缓走到众人面前时,元始门弟子齐声拜道:“拜见掌门真人!” 风铭的反应有些迟钝,没成想,大家这么快就心悦诚服地认了自己这个掌门? 当他看到灰衫客时,这个曾经的修真界神话,再也引不起风铭的任何波澜,非常平静。 那灰猴朝风铭扮了个猴儿脸,发出吱吱的叫声。 风铭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镇龙殿与巡天宗,远远说道:“诸位前辈大驾光临,风铭未能远迎,请诸位前辈恕罪!” “阿弥陀佛~”本禅神僧双手合拾,高诵佛吟,声如洪钟,“风掌门化解一界之危机,功德无量,请受老僧一拜!” 风铭忙道:“晚辈如何能受前辈神僧一拜,请前辈高抬贵手了!” 本禅乃是镇龙殿的第十七代掌门人,是风铭师祖太白真人那代人,佛家修行,皆是高寿,本禅已是八百五十岁的年纪,仍是精神健旺,神采飞扬。 风铭又向巡天宗太上长老云霓行礼,恭敬一拜。 云霓笑道:“太白道兄真是有福之人,门下能出如此杰出的天选之才,怎不叫人羡慕。” 风铭谦虚几句,请众贵客前往三清仙殿入席,命人在鸿钧广场摆下盛宴,招待四方来客。 正值此际,神仙会的五个老神仙携带门徒到来,送上珍贵的拜见礼。 风铭与南华子都很坦然,全当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谈笑风生。 一番盛宴,人间烟火,四分五裂的人族修真界,在这一刻凝聚一气,绽放出最璀璨的烟花。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二一章 再见黑衣人 未时初刻,盛宴结束,各方前来祝贺与拜见的修真势力陆续离去。 修真界似乎忘记了数月前疯狂似嗜血魔神的风铭。 如今敬仰风铭,便似传说中的济世真仙下凡,降临人间,带给人间和平,播下希望之光的种子。 风铭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心知只要机会降临,他们便要杀上玉虚峰,瓜分这里的泼天宝贵。 “掌门!”曾天鼐凑过来轻声道,“今日之辉煌,最近一次还是太白真君执掌大位的第一个百年。” 风铭执掌门户尚未满半年,便不难知曾天鼐的话外之音,肃然道:“曾师兄,你不觉得恐怖?” 曾天鼐一怔,努力思索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明所以。 “他们早就倾巢而动,部署在元始山脉周围,耐心等待着机会的到来。”风铭冷然一笑,“元始门自以为的秘密,其实早被人侦知。所以,九百年前灭昆仑仙宗,只怕本门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曾天鼐怔在原地,嘴微微张着,仿佛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风铭轻声叮嘱道:“至于元始门,大概只有齐春秋、曾药师二位长老知道。应该是从祖上口头传下来的秘密。是以,他们的每一步计划,只为保全各自一脉的传承。谁也不能说他们错了,但是否足够正大光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曾天鼐默默转身,朝乾清殿外走去。 风铭将灰衫客、陆婉清、张天鼎、田心语、齐萱等人全部安置在玉虚峰上,不准他们前往各自的出身山峰,并令齐萱与南宫龙同居一室,复归正式夫妻。 灵霄峰新任首座海刚峰,从内心深处感激这位年纪轻轻的掌门人,佩服他做事滴水不漏。否则,以海刚峰的身份、地位与实力,如何与齐萱、田心语相抗衡?难免要生出许多乱子。 风铭一面整合元始门内部,一面通过元始盟积极备战,已派人前往各地的金胎石传送法阵,将之有序守护起来。明面上不做任何限制,但若有人进入与出来,都记录在案,以备查证。 这天,一行人来到元始山脉的入山,被巡山的商飞虎遇上,问明来人的身份与意图,立刻亲自送到玉虚峰。 “李璁,拜见盟主!” “快快起身!”风铭观来人面容清秀,眉目间颇有神采,显然是修炼“凡人诀”有所成,道行颇为厚实,内心颇有一番成就,“李兄弟,这人是怎么回事?” “前天夜里丑时,昆仑旧地,昆蛊峰下的那座金胎石法阵中抛出一人,气若游丝,但他的脸上却悬浮着一个五角星的图案,三个角暗淡,两个角异常明亮。属下立即将此事上报七星议会。经议会核准,由属下亲自送往玉虚峰,交由盟主。 一路上,原也没有什么异象,就是越接近玉虚峰,脸上的五角星图案越暗。 现在,没了!” 李璁说时不由得气粗起来,紧张地看着不动如山的风铭。 “放轻松些,在这里,没事。”风铭看出李璁的紧张情绪,特地安慰他几句,“此人似是一个古武士,气息均匀,功渊流长。他是一个不弱于我的强者。” 李璁唔了声,失声道:“当今之世,还有谁能打赢盟主?”说时自觉言语不妥,赶紧垂首,静候发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元始盟的人,可不能有丝毫骄傲啊。骄傲极易滋生出腐败,腐蚀团队。”风铭笑了笑,吩咐道,“李兄弟,你立下一件奇功,当应重重奖赏。我修书一封,你先回通天峰万神殿,领了奖赏。接下来的事,议会会认真安排。” 李璁道:“属下遵命!” 风铭拜托商飞虎亲自护送元始盟的人下山。 “既然醒来了,何不起来,一起聊聊?”风铭回到掌门人的位置,从容地说。 “你好像认识我?”黑衣人慢慢地从担架上坐起来,打量着风铭,“你是谁?” 风铭一字一顿地说道:“‘逆血肉诅咒’术!” 黑衣人倏然飘起来,化作一道黑雾,欲逃出大殿,却见一抹青光闪过,已将他的去路阻断。紧接着,一柄乌黑的刀横穿出现,排山倒海之威压仿佛是天塌了一下压下来,迫使他落回原地。他在看向风铭时,风铭仍然坐在正位上,正悠闲地朝自己笑。 黑衣人震惊得无以复加,沉声道:“你怎么会我家祖传的刀法?” 风铭大致确定,自从在通灵幻境中与黑衣人一别,黑衣人已彻底失忆,不记得那段冒险之旅,思索之下,决定不点破,开口道:“你是通天帝君的后人,到了这玉虚峰上,身上的一切污秽自然散去。总之,你现在是打不赢我,但是,我知道在妖界的某个区域,你是无敌的存在。” 黑衣人一脸懵然,问道:“什么妖界?我是在祖界被恶魔打败,仓皇逃亡,才来到这里。” 风铭不急不躁,道:“哦,原来你来自祖界?那里的恶魔是什么样子?你觉得我能打败他们么?” 黑衣人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就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自诩天下无敌。”风铭喃喃自语一句,“我正在准备攻打异界,你愿意为我带路吗?我想,只要我们同行,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你也会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来历。” 黑衣人微微垂首,默默想着心事。 风铭道:“跟我一起去通天大殿。” 风铭轻轻推开通天大殿的大门,迈步而入,指着殿顶的灵珠说道:“天梵古珠,应是你的祖传之物。” 黑衣人摇头道:“我家的祖传之物是天虹珠。这颗珠子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而是来自祖界。” 风铭有些意外,却也不是特别意外,心道:“难道他真不是通天帝君的后人?” 二人走了一圈,一直没有说道,走出大殿时,黑衣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只要动作足够快,一切还来得及。我觉得你可以。” “前往祖界?”风铭侧视而问,“你得告诉我发生的事情,我才能做万全的准备。否则,去再多的人族修士,只会变成一具具死尸。那该多残忍。” “我不知道它们是生物,只以恶魔统称。 我不知道它们如何诞生,如何来到祖界,只知道它们正在毁灭一切生命,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一棵古老的大树称它们为:冰火之魂!”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二二章 仇芽 风铭重复道:“冰火之魂?” 黑衣人点头。 风铭思索片刻,道:“你先住在这大殿上,将你在祖界所见的山山水水,各种形态的生物,全部绘制成一幅图。在进入祖界前,我还要有许多事要安排。我现在是一派掌门,不得任性而为。” 黑衣人答应了风铭的提议,住在通天大殿,整日里绘制自己在祖界的所见所闻。 风铭仔细审视着元始门各脉的情形,不稳定的因素太多。 只要自己坐镇,没人能翻得起浪花。 可只要自己一不在,绝大概率要出事。 风铭决定将玉虚峰的首座与掌门一分为二,掌门人乃是一派的掌门人,不再继续兼任玉虚峰的首座。 “即便是元始仙尊祖师在世时,亦是身兼掌门与玉虚峰首座。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人去改这一祖制。”杜天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沉默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掌门师弟,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今日的声望,那可真是不输师祖了。” 那句“该满足了”,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还年轻,不能被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而裹足不前。”风铭沉声道,“大师兄,我要攻打妖界……” “呃~”杜天雄失声道,“这可是数千年来人族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始终放心不下师父托付给我的元始门。思来想去,只有立一副掌门,真正执掌玉虚峰,将掌门的这重身份拿掉,可以最大化地消除不稳定因素。”风铭忧心地说道,“二师兄,我是不信任他的。他来到元始门,一定有他的重大图谋。六师兄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竟然在天鸿城里置下颇为厚实的家业。” 杜天雄默然,心道:论到掌门心性,七师弟的确比师父还要更合适。如今,还能有什么人阻拦住七师弟? 风铭继续说道:“三师兄、五师兄,早就知道齐御风与白莲所做的事,从来不告诉师父,他们又是什么用心?想凭他们的那点本事,坐收渔人之利?我怀疑他们也是被人派到玉虚峰上来,有极明确的目的。此次进攻妖界,我会任命他们四人担任先锋。” 杜天雄忙道:“四位师弟并没有做出任何违反门规的事,掌门师弟切莫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他四人性命。大不了,给他们一个闲职,在玉虚峰上清修一辈子。” “一个人的心烂了,就再也没有药医治。”风铭淡然道,“这件万难之事,由我来处理。” 杜天雄沉默片刻,转身走进祖师祠堂。 风铭独自走在山道上,感慨万千,人的心,海底针,谁也不知道谁想什么,谁又愿意走出舒适区,迎接未知的暴风雨。有时候,他都想默默放弃,做个不问世事的掌门,将来栽培几个弟子,一生也就这样完了。 玉虚峰上,灯火辉煌,月影楼台。 自从陷仙阵布下后,风铭取消了巡逻,故而此刻看上去,恍若仙境,不沾人间烟火。 南宫龙站在乾清殿外,眼圈黑得像是用浓墨描绘一般,他见风铭走来,快步迎上来拜见。 “有事?” 风铭瞟了一眼,随口一问,忖度着这个仇人是自己一念之仁留下,将来如何处置,可真是难了。 是人,就会犯错,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对。 “掌门师兄,你能劝劝齐萱吗?”南宫龙小心翼翼地说,“这次回来后,她像是疯魔了一样。” “她是南宫家的儿媳妇,我该用什么身份劝?”风铭诧异地问,“你们之间有矛盾?” 南宫龙的脸红透了,尴尬地说道:“她,现在时时刻刻要我尽丈夫的义务。” “你是她的丈夫,她的这个要求合乎天理人伦。”风铭特意看了一眼南宫龙的黑眼圈,“再说了,那有一派掌门管人家两口子那点事的道理?有时候,我觉得我挺霸道,但我自认为还没有霸道到这个境地。” “每每……齐萱都说她的身子本是掌门您的……她要在我身上毁了她的身子……”南宫龙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 “你该不会要向本掌门说,你连个娘们都治不了?还要本掌门出手?这合适?”风铭脸色微变,“说实话,你想不想回到故土家园,重振南宫家的辉煌?” 南宫龙郑重说道:“想!” “不错。你总算没有白白揣摩本掌门的心思,有点开窍。”风铭笑道,“本掌门本打算将你们留在身边,以防不测。现在看来,你们一个个的不上进,那便是多此一举。所以,我决定让你们自行选择,是离开,还是继续停留。反正,我把你们当成对手,是希望你们变得强大,从而鞭策我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 南宫龙道:“齐萱终是元始门的弟子,就让她留在元始门。” 风铭淡然一笑,走进乾清殿。 南宫龙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朝新月峰走去。 “你找掌门人干什么?”齐萱站在山道上,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冷冷道,“你要休了我?” 南宫龙忙道:“夫人,绝对没有的事。掌门已同意让我们离开玉虚峰,前往故土家园,重振南宫家。” 齐萱冷冰冰地说道:“我不跟你走。” “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南宫龙沉声道,心想,“风铭那诡异的笑容是明确的警告,做事太过分,风铭一定会出手。而且,风铭绝不允许岳母田心语离开元始门。” “废物!”齐萱怒道,“你这么怕风铭,将来能成什么事?莫不如在这新月峰生许多的孩子,看风铭将来如何处理?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能报复他的办法了!” 南宫龙叹息道:“如果风铭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如何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我估摸着他马上要有大动作,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在这之前,他会重新审视元始门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谁挡他的道,谁就得死。我相信,今时今日,再没有人能怀疑他敢不敢杀人。” 南宫龙抱住齐萱,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再糟践自己,我要你雍容华贵,成为南宫家的女主人。明日天明,我们拜别岳母,便即下山。” 冷月如水,夜风清凉。 齐萱那颗冰冷的心感受到一丝温热,开始融化,可种在她心里的那颗仇恨的种子,也真正地开始生根发芽。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二三章 放归与质问 南宫龙与齐萱站在元始山脉山脚下,凝望着高耸入云的十二主峰。 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感激,当转身离开时,又有沉重的负担。 在风铭的血腥大清洗后,东域旧的修真势力从根上被彻底瓦解,一片狼藉之中,新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南宫龙与齐萱此刻的心情,也如同这片大地般复杂。 风铭站在风中,目送两人离去,眼神中透出一种决绝与深情。 他知道,他们的离去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时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风铭的身影渐渐被云雾笼罩,只留下他那不屈的意志与铁血的背影,深深地印在南宫龙和齐萱的心中。 他们拜别了风铭,心中带着一份沉重的使命感,踏上了下山的路。 山路崎岖蜿蜒,宛如他们此刻的心境。 一路上,他们回忆起风铭的大清洗,那血雨腥风的场景,仿佛昨日重现。 风铭以雷霆手段,横扫东域,血腥的刀光剑影,将那些盘踞多年的旧势力连根拔起。那些曾经的豪门大族,那些自诩修真正统的门派,在风铭的铁血手段下,化为尘埃。南宫龙与齐萱目睹了那一场场惨烈的战斗,鲜血浸透了大地,残肢断臂散落四方。 风铭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修真界的格局,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危险。 南宫龙回忆起那日,风铭带领一众修士,杀入南宫家的大宅。 那是他幼时成长的地方,承载了他无数的回忆。 然而,此刻的大宅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风铭手持长剑,剑锋上染着鲜血,眼神中透出一种冷酷与无情。 南宫龙目睹了家族的毁灭,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为了东域的长治久安。 虽然他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但他明白,这场大清洗是必要的,是无法避免的。 南宫龙咬牙忍住心中的悲痛,决心与风铭一同打拼,共创未来。 齐萱站在南宫龙身旁,握紧了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决心。 两人携手共进,踏上了返乡的路。 随着他们一步步靠近南宫家的旧地,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避风港。 然而,如今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大地上残留着战斗的痕迹,断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破败。 南宫龙的心中充满了沉重的回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当他们终于抵达南宫家的旧地,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中一阵酸楚。 曾经的繁华大宅,如今只剩下断垣残壁,草木丛生。 南宫龙走进废墟,脚下踩着碎裂的瓦片与木头,仿佛走在一片记忆的废墟中。 齐萱静静地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他。 南宫龙在一块断墙前停下,抬头看着那残破的家徽,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他轻声说道:“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是我们南宫家族的荣耀。然而,如今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 齐萱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龙哥,虽然这里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园,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建立一个新的家园。” 南宫龙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的,我们要重新开始。为了家族,为了未来,我们必须振作起来。” 他转身看向齐萱,眼神中充满了信心与希望:“萱儿,我们要一起努力,共同打造一个新的南宫家,一个更加辉煌的家园。” 齐萱微笑着点头,眼中也充满了希望与决心。 两人站在废墟中,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望。 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挑战与艰辛,但他们不惧风雨,决心携手共进,迎接未来的光明。 在他们踏上重建家园的路途时,风铭的影子依然深深地印在他们的心中。 风铭以他的铁血手段,扫清了东域的旧势力,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南宫龙与齐萱心中充满了对风铭的感激与敬仰,他们知道,风铭的努力与牺牲,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年轻一代能够在一个更加公平、和平的环境中成长。 *** 田心语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头,带着无尽的沉痛与愤怒,缓缓走进乾清殿。这座大殿平日里庄严肃穆,如今却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她的眼神坚定,却掩盖不住内心的痛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掌门人,你能告诉我……齐师兄……是被……你……杀的吗?” 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仿佛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人心。田心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流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她内心的悲痛。齐师兄的离去如同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心,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解开她心中谜团的答案。 风铭坐在大殿中央,手中正批阅着宗门事务条陈。听到田心语的质问,他缓缓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目光如电,透着一种威严与冷峻。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师叔若是不快乐,可以自由走动,散散心。至于宗门的诸般事务,师叔无需操劳了。” 风铭的言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他的话语就是天命,不容违背。然而,田心语却没有退缩,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质问的声音更加尖锐:“掌门人,你回避问题,是不是意味着你就是凶手?齐师兄对宗门忠心耿耿,难道就这样无辜惨死?” 风铭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宛如利剑般刺向田心语。大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他沉声道:“齐师兄之死,确有隐情,但并非如你所想。你若想知道真相,需得冷静下来,否则只会误入歧途。” 田心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不再言语,只是用一种无声的抗议表达着内心的痛苦与不满。 风铭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田心语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田心语,齐师兄的死,我也痛心疾首。但有些事情,远比你所见的更为复杂。你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 田心语的泪水再次涌出,她颤抖着问道:“那我该如何相信你?如何相信齐师兄的死是有隐情的?” 风铭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真相。你需要相信我,也需要相信齐师兄的忠诚。”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田心语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风铭重新坐回座位,继续批阅宗门事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短暂的波澜。而田心语则缓缓退出大殿,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走出大殿的田心语,站在殿外,望着远处的山峦。她的内心如同这片大山一般,沉重而无法平静。她知道,齐师兄的死绝非简单,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必须亲自去探寻。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映出一道孤独而坚定的影子。田心语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她决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要揭开真相,为齐师兄讨回一个公道。 江湖路远,风云变幻,田心语踏上了寻找真相的旅程。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退缩。因为,齐师兄的忠魂在天上注视着她,期待着她的胜利与归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田心语走遍了宗门的每一个角落,探访了每一位知情的长老与弟子。她不断拼凑着真相的碎片,逐渐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齐师兄的死并非偶然,而是牵涉到宗门内部的一场权力斗争。 在这场斗争中,风铭也并非旁观者,而是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他为了保护宗门的利益,不得不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决定。田心语在这一过程中,看到了风铭的艰难与无奈,也逐渐理解了他的苦衷。 杜天雄一直沉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站在一旁,听着风铭与田心语的对质。风铭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刀刃,割在他的心上,而田心语的质问则如雷霆般震动着他的内心。杜天雄心中波澜起伏,回忆起那一段段往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与阴谋的日子。 他想起了齐春秋长老的死,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雷电交错,天地间一片混沌。齐春秋长老的尸体被发现时,全身焦黑,仿佛被雷电劈中,然而更为神秘的是,他的眉心处竟然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印记,如同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烙印。那一刻,整个门派都陷入了恐慌与猜疑之中。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师父萧镇元的死,也同样充满了迷雾。 风铭对此事一口咬定,什么也不说,这更让杜天雄心生疑惑。 风铭的沉默仿佛是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的真相都隔绝在外,让人难以接近。 杜天雄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愤怒,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嵌入肉中,鲜血滴落在地。 田心语的质问更加激烈,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而充满悲愤:“风铭,你为什么不说?齐师兄的死,你到底知道多少?” 风铭的脸色阴沉,眼神如同寒冰,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田心语:“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霹雳,让田心语全身一震,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双唇微微颤抖。杜天雄看在眼里,心如刀割,他知道,田心语对齐师兄的感情有多深,而现在,真相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法触及的梦。 杜天雄的心中充满了悲壮与无奈,他看着风铭,眼中燃起了一丝愤怒的火焰:“风铭,你当真如此无情?齐春秋长老和师父的死,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风铭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他冷冷地说道:“有些真相,揭开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你们不懂。” 杜天雄的心中一阵绞痛,他知道,风铭说的可能是真的,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齐春秋长老和师父的死,如同一根根尖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 田心语泣不成声,她扑倒在地,捧着齐师兄的灵位,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风铭,你这样做,对得起萧师兄吗?” 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他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无比孤独与苍凉。 杜天雄望着风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无奈,他知道,风铭有他的苦衷,但他更知道,真相永远是人们心中最深的执念。 风铭的脚步渐行渐远,田心语的哭声渐渐消失在风中,杜天雄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悲壮与无奈。 杜天雄仰望天空,眼中闪烁着泪光,他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还齐春秋长老和师父一个公道。 这片江湖,依旧是那样的风云变幻,充满了血腥与阴谋。杜天雄知道,他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他不会放弃,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风铭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杜天雄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他知道,只有真相,才能让一切归于平静。 风铭站在元始山脉的最高峰上,寒风凛冽,吹动他的黑色长袍,如同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心已如铁石般坚硬,目光冷峻,注视着眼前广袤的大地。每一个念头,每一次思考,无一不是从大局出发,想着如何改变整个修真界的格局。 他知道,眼前的世界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平静祥和的修真界。邪魔外道崛起,妖魔横行,血雨腥风充斥于天地之间。无数门派毁于一旦,无数英豪命丧黄泉。风铭深知,只有改变现状,才能为后世子孙谋得一线生机。 他闭上双眼,思绪飞扬,仿佛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第三二四章 天诛 “掌门,你要让南宫龙离开玉虚峰?” “此事大为不妥。南宫师弟与齐师妹皆是通晓本门的修真秘密,倘若让他们离去,岂不是让本门再无独家传承?” “我同意首座师兄与二师兄的提议,希望掌门能以本门传承与基业为重。” 风铭看着来势咄咄逼人的五位师兄,心中生起一丝不安。 杜天雄刚成为玉虚峰首座,号召力隐隐然超过了风铭。 似乎,他们是有备而来? “他们要是能再弄出来个元始门,也算是有本事,没负了他们各自先人的那份能耐。”风铭思索后,决然道,“让他们走吧。我不惧任何仇恨。” “猪、羊、牛等家畜,瘦时杀与肥时杀,没什么两样。 瘦时杀,可以节省饲料与时间成本。 肥时杀,或许会有额外的收益,但变数也多,万一遇上差的行情,极容易血本无归。 倘若对待人,就应该不失了人这一动物存在的基本文明准则。” 张公祺缓缓说来,最后用生硬的语气补充道:“掌门是何等聪明的人,何苦呢?” 俞震言咳嗽了四声,微微颔首,仿佛是占了个理,但实力不允许他更进一步。 “谁是猪、羊、牛? 谁是养殖主? 养殖主是好人,还是坏人? 谁能说得清楚? 谁敢把自己的心放在太阳下晒一晒,说一声‘我心光明’?” 风铭肃然道:“我!” 杜天雄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站起来,亲自递到风铭的桌上,道:“这是镇龙殿方丈方证师兄送来,镇龙殿来人说,‘龙界……’” 话音未落,杜天雄的喉咙里发出嗤嗤嗤的古怪响声,仿佛千年沉积的怨灵在低语。 就在这一刹那,黑、红、白三道闪电如同毒蛇一般,瞬间打进风铭的左眼、眉心和右眼。 风铭只觉一股剧痛直冲脑海,仿佛灵魂被撕裂一般,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站立不稳。 俞震言等四人同时闪身而至,与杜天雄皆祭出一面火焰盾,霎时结成火焰结界,烈焰如同猛虎咆哮,将风铭与外界隔绝。 火焰熊熊燃烧,映得四周如同地狱。 风铭强忍剧痛,惊呼道:“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然而杜天雄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有不忍,又似决绝。 风铭的道行何等高深,一时尚未感到异常,只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可仅在片刻之后,他便感到脑海中似有一股异样的力量正在成形,那力量如同一圈漩涡,双眼与眉心成了圆上的三个“心眼”,不断吞噬他的太玄灵力,视线愈发模糊,只看到无边无沿的大火。 他努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如同大江决堤般被疯狂吞噬,身上的肌肉渐渐僵硬,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风铭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大师兄杜天雄为何要如此对他? 火焰结界外,俞震言目光中透露出凶狠,一脸嘲讽。 风铭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针刺在他的神经上,痛苦得难以自持。 “风铭,我在暗算你呀!”杜天雄缓缓道,“风铭,师父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突然那么厉害?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师父曾跟我说,‘将来杀我者,唯有此子’。” “老朋友,你太大意了!”正在此时,黑衣人飘到风铭眼前,“你能从‘通灵幻境’中生还,太让本尊意外了。本尊本要栽培你,融合通灵幻境与现实的两大力量,打开寒鸦古城的大门,替我取得寒鸦祭坛上的那块水晶。没想到,你的成长轨迹完全不在我的规划中。” “风铭,你去死吧!啊~” 齐萱御剑冲进大殿,发出凄厉的好似女鬼的呼喊声。 风铭左手一挥,一道风刃斩向齐萱,旋即,头顶升起一轮太极圆,砸向眼前的黑衣人、杜天雄等人。 完全同一时间,十三件法宝从不同的方向齐至,打进太极圆,将太极圆击碎,一根权杖威势不减,打在风铭的胸膛上。 风铭身形一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这突如其来的联合攻击超出了他的预料。 黑衣人与杜天雄趁机逼近,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凝固。 风铭的眼神却异常冷静,仿佛已看穿一切。 曾药师走进大殿时说道:“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风铭低吟,随即双手结印,周身环绕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波动,那是对生命本质的掌控,是他长久以来潜心研究的秘术——融合自“天书”与“阴阳咒”的“轮回转生诀”。 “以吾之血,祭苍穹之变;以吾之心,唤九幽之灵。轮回不息,转生再现!” 随着咒语的念出,风铭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连时间和空间法则都在响应他的召唤。 突然,一道璀璨的光芒自风铭体内爆发,那根权杖的威力被这股力量反弹回去。 灰衫客“咦”了声,一时无法控制,任由权杖冲出大殿,不知去向。 而那些法宝的碎片,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竟逐一消散,化为点点荧光,重归虚无。 “不可能……这是……” 杜天雄满脸震惊,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风铭,似乎看到了超越凡人的存在。 黑衣人则面露凝重,原本轻蔑的眼神此刻变得谨慎:“你,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秘密么?”风铭轻笑,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伤口奇迹般愈合,“只是比你们更早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禁忌罢了。” 言毕,风铭再次挥手,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风刃,而是由纯粹意志凝聚而成的风暴,直冲云霄,席卷整个大殿,大殿内外的所有人不得不各自施展手段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狂澜。 杜天雄咬牙切齿,怒吼道:“风铭,你走得太远了,但今日,一切都将结束!” 刹那间,火焰结界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赤红的火龙从结界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仿佛在向天地宣告它的不屈与愤怒。 火龙的身影在夜空中盘旋,带着无尽的愤怒,吞向风铭。 传说中的“八荒火龙”! 火龙盘旋几圈后,猛地向地面俯冲,撞在风铭胸前的结界上,火焰四散,结界随之崩溃。 风铭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很快发现这火焰不同寻常。 顷刻间,大殿顶部凝聚出一颗烈焰灼灼的龙头,两只眼睛像是悬空的两个太阳,散发出诡秘的热量,而所有的热量汇聚向风铭。 风铭便觉得全身奇冷无比,越来越冷,整个好似正在变成冰人,一颗心正变成冰心,深厚的道行亦被冰封。 林斩沉声道:“身受‘天诛’,还能抵御‘八荒火龙’的攻击,真是这世上超越了元始仙尊的存在。只可惜,走错路,谁能容得下你!”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不容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大殿顶的火龙兀自张口,喷吐出黑火,瞬间吞没风铭。 “这个孽障,果然厉害极了,连我都打不过他。”神仙会大掌柜南华子说,他与巡天宗太上长老云霓并肩走进大殿,云霓轻笑道,“在风铭的巅峰期,将另三正踩在脚下,也算是个人物。只这八荒火龙,若不是他灭了凌霄宗,让老朽寻觅到‘星罗真诀’,还真是召不来。算起来,这也算是风铭自掘坟墓。” 众人哈哈大笑。 风铭在那刺耳的嘲笑声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生死存亡之际,他抛却了一切顾虑,毅然决然地催动了那被禁忌封印的“骷髅经”。随着经文的流转,一股仿佛是源自极北冰原般的寒冷力量汹涌而来,瞬间将他全身包裹,仅仅片刻之间,他的身形暴增三倍,化身为一个拥有三个头颅和六条手臂的冰霜巨人。 他那庞大如山的拳头轰然落下,仅此一击,便将南华子与云霓化为了漫天飞灰,整个大殿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风铭的动作快若闪电,他伸展巨臂,一把擒住了那肆虐的火龙之首,毫不迟疑地将其塞入口中,巨口一张一合之间,火龙便被彻底吞噬。 他的目光冷冽,锁定在黑衣人身上,声音如同冰川破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言罢,风铭巨手一挥,黑衣人同样难逃被吞噬的命运,消失在他的咽喉深处。 风铭的神识在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犹如惊涛骇浪,横扫整个玉虚峰,任何非元始门下的修真强者,无论躲藏在何处,皆被这股洪流捕捉,无一幸免,尽数被其神识吞噬。 正在此时,鸿钧广场上的十二根巨柱骤然绽放出万丈光芒,光芒直冲云霄,与之呼应的是通天大殿上空出现的一轮紫日,两者之间,仿佛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正在建立。不大一会儿,一道裂缝在通天大殿与鸿钧广场之间缓缓撕开。这裂缝像是连接了天与地的门户,其中弥漫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在风铭那无处不在的神识探索下,一抹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东方鱼白”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风铭缓缓将目光移向其他活人,喃喃道:“你们有过这种感受吗?” 他已经抬起六个拳头,将所有人笼罩在拳头下,“死”,一声低啸传来。 忽然,那道裂缝内里产生一道可撕裂苍穹的力量,将风铭吸了进去,风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裂缝内的黑暗仿佛无尽的深渊,将风铭吞噬得毫无踪迹。 周围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疑惑。 这道裂缝到底通往何处? 风铭是否还能再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在众人心中七上八下,无法得到答案。 裂缝逐渐闭合,直到只有一线间隙,方才下停,便似天与地之间用一根灰暗的线连通。 林斩、灰衫客等人,面面相觑,如获大赦。 只不过,此次却是将神仙会、巡天宗、镇龙殿的耆宿消灭殆尽。 齐萱嘿嘿的傻笑起来,南宫龙赶紧将她抱在怀里,轻语唤道:“萱儿,你快醒醒!”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齐萱语无伦次地乱叫起来。 田心语走近前,不知如何是好。 灰衫客道:“不知是谁告诉的萱儿,齐师兄是被风铭所杀。这件事谁对谁错,怕是不好说。” 田心语道:“照你这么说,是齐师兄不对了?” 灰衫客叹息了一声,反问道:“师姐,你真的不知道齐师兄在修炼‘天局’?他早已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林斩接话道:“这事我知道。我本与师兄商议,将我封印起来,希望能找到另一条解决问题的路径。未料,风铭以雷霆手段完成大清洗,连我都来不及反应。倘若当时我出手,那便是要杀风铭的手下鬼了。唉,说起来,如此一位人才,终究是没能被容得下。这世界,终究是一潭死水,每个人都在死海效应里郁郁而终。” 灰衫客轻轻抚摸一下齐萱的额头,她便昏昏睡过去,他开口道:“我万万没有料到,风铭修炼‘骷髅经’已有如此雄厚的火候。如此看来,他果真是在修炼‘阴阳咒’,从而化解‘骷髅经’带来的鬼气反噬,以及修炼‘风雪经’积攒的血肉腐蚀。” 曾药师道:“那你还传他‘天书’?这不是助纣为虐?” 灰衫客道:“据我所知,‘阴阳咒’与‘天书’是无法相融。” 林斩打断道:“原来,你早就着手对付风铭了?” “那倒没有。我传他‘天书’,的确是希望他能传承一脉,并无害人之心。”灰衫客道,“然而,当我亲眼目睹他入魔后,斩杀萧师兄等一众高手,将神仙山脉夷为平地,我才有才参悟。他若真的率领人族大军杀入妖界,必定能将妖族屠个干净了。真是:杀尽妖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那么,他会不会回来?” “天知道!”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二五章 开光 三月三,宜开光。 毒辣的烈阳高悬天空,炽热的阳光如火焰般倾泻而下,天与地之间仿佛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炉。 “我的天灵盖开光了!”风铭摸着头上隐隐发光的黄色泥巴,忍不住啧啧称奇,“刘太公说的真准!” 他已来到这方世界十天,对承影世界的一切记忆犹新,而对这方世界一无所知。 二十年前的今日,刘太公的儿子踏上开光沙漠,朝着梦想地沙漠天泉进发。 今天是风铭。 “只有走到沙漠天泉,才有资格获得‘天路仙宗’的遴选。”风铭临行前,刘太公如是说。 “二十年了,我想儿子!”风铭更在乎刘太公沉默良久后补充的这句话。 风铭完全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的文明世界,但凭曾站到过的“山巅”,估摸着差不离多少。差的是他的资质更差了,眉心里一个凝实的血珠,丹田里一个凝实的黑珠。子时,血珠中散发出诡异的灼热;午时,黑珠中汹涌着诡秘的冰寒。每当整个人愤怒时,血珠与黑珠同时发作,整个人变成半冰半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得不感叹,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滋味! 这样一副废柴之躯,真的只能是前往沙漠天泉碰运气。 每每想到“运气”,难免陷入无尽的愤怒,也就被半冰半火折磨的快要飞升了。 “兄弟!”一只纤纤细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风铭,那人的声音如金玉之音,“翻过天鸣沙,就到了。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兄弟,差得不多了。” “我叫风铭!”风铭暗自一惊,想到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及给刘太公编的话,顿觉毛骨悚然,一时间机械地补了句,“谢谢昂!” “甘景澄!”青年报了姓名,与风铭四目对视,不禁轻轻拧过头,一脸娇羞,“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这样美貌的兄弟!” 风铭打量着甘景澄,二人都是十八岁的年纪,都是容颜绝美,只不过,风铭身材修长,孔健有力,而甘景澄身材修长瘦削。 风铭抱拳,打破尴尬的氛围,开口道:“叨扰!” “没什么!”甘景澄向前走去,走出五步远,侧首望向身后的风铭,“天路仙宗的仙缘,有点难!” “哦!” 风铭敷衍地回应,心道:有点难?听他的口气,对他来说,易如翻掌呗! 风铭才走出十步远,甘景澄早已消失在山梁的心头。 他没想到,看起来山梁近在眼前,直到走了一万步,豁然出现在一弯月牙泉边,青玉石铺成的小道上。回首望,山梁仍然在身后的不远处,可转念一想,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翻越过山梁。 “玄机,定是在‘天鸣沙’这个名字中!”他心中嘀咕一句。 风铭很快收回心神,默默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悄悄观察。 沙漠天泉,形状是一轮月牙状的沙漠小湖,位于正北方的月牙尖儿,有一道青铜门,只竖着两根八边形的门框,没有门梁与门槛。每走进去一个人,两根门框上会散发出不同的颜色。有的是纯粹的白色,异常耀眼。有的则是五颜六色,绿里花红的。唯独不见一人走出来。 “灵根测试不通过,也该放人回家吧?”风铭心里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小声说话,竖起耳朵细听。 “姐姐,那应该是甘家的独苗了!” “很有可能。听人说,甘老太终于肯放唯一的嫡孙拜入天路仙宗。” “甘家的祖上出过五位天路仙宗的掌教。哪怕不拜入仙宗,宗门内里的亲朋故旧,足够让甘家人代代过上好日子。”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风铭很想回头看看,但也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来历,心道:该不会就是甘景澄?这么粗的大腿,错过了呀! 他强烈渴望着得到更多的信息,希望身后的人说个不停,偏偏他们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他已来到青铜门前,不禁犹豫起来。玉虚峰上那惨烈的一幕,仿佛就在青铜门后,他的气息急促起来。 “你还剩十息时间!”一个警告的声音飘然而来。 风铭打一机灵,迈步踏进青铜门,只见自己仿佛钻进一个五彩斑斓的鱼网,诡异的光束不断往身体里钻。须臾,眼前亮起一抹微弱的火光,接着是一抹幽暗的黑点,再无任何变化。 “火灵根,金灵根,都是弱灵根!”一个声音悠悠说着,沉默片刻,“哦?那好吧!列入癸字号!” 风铭眼前飘来一个灰色粗布囊,只觉得身后有清风吹拂,眼前渐暗,当再次明亮起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谷的入口。 万里碧空,花香鸟语,似与天相接的高大山脉,只有百分之一的山体暴露在外,其它的皆被白雾笼罩,不识仙山真面目。这里的山脉雄峰,远胜元始山脉与其十二大主峰。连那看似寻常的白雾,皆是护山大阵,仙气充沛。 “又一个废物!”十分刺耳的声音传来,风铭脸色一沉,来人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粗声道,“不服?有你狗儿的好受!真以为仙宗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废物!” 风铭忙道:“新晋弟子,风铭,拜见师兄!” “告诉你,在这癸字号山谷里历练,美貌没什么用,对宗门的贡献才有用。”那人见风铭不生气,态度谦和,但也有些和气,“你才过了‘测灵根’的第一关。第二关,灵晶关,不管用什么办法,攒够十颗灵晶,就算过关。” 风铭忙道:“多谢师兄教诲!” 言不由衷的话,说的越来越真诚,令风铭感觉到一阵恶心! 但凡……何至于……! 那人不报姓名,带着风铭进了山谷,来到谷口的一处大通房,里面挤满了人,别说睡了,连个像舒服伸个懒腰的空间都是没有的。风铭却也明白为什么走进青铜门的人,不见一人回转。原来是大家都不想输,还想想想办法。 如何保持情绪稳定,已成为风铭的第一要务。 “一群死人!” 那人恶狠狠地扫过众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风铭后来,老老实实坐在门口的位置,看看左边的人,再看看右边的人,大家也正看着自己。 这些人,最年轻的怕有三十多岁,不仅没有个修仙的模样,甚至快没有人样了。 难以知晓他们选择坚持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风铭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他比较熟悉的目光,正在凝视猎物的目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双眼睛无处安放了。 “十五年了。”左边一人冷冷道,“现在,轮到你了。” “干什么?”风铭小心问道,寻思着该不会吃`人吧? 右边一人猛然伸手,抓住风铭的右手腕,风铭只觉得一个铁钳焊在手腕上一般,动弹不得,那人森然道:“马上揭晓答案!” “道友,我们并不熟悉,这样是否有失礼貌?”风铭挣扎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示弱道,“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他现在不需要刻意示弱,已足够弱了。 那人拽着风铭,又有四人扑上来,将风铭抬起来,冲出屋子,往山谷里跑。 外面看,山谷不大,只是巍峨山脉脚下的一个小山谷,越往里,越像是宽阔的一方新天地,全无山谷的模样。 风铭被抬着来到一个黑暗的、向下的洞穴,直接被丢了进去,隐约听到一人大声说:“只要把那畜生引出来,杀了它,我们每个人皆可完成十颗灵晶的任务,前往第一步仙境,用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修炼。” “两个世界,何其广阔,竟容不下我!”风铭听后,已然明白,缓缓闭上双眼,“生死由天定!” 黑暗中,逐渐亮起蓝、红、橙、白四点微弱的光泽,从风铭身上发出。 洞穴深处蜷缩着一条大蛇,越盘越紧,一颗蛇头像是蒲扇,蛇芯时不时吐一下,仿佛在紧张地看着风铭。 风铭被一股无比奇臭的臭味差点熏晕过去,边重重咳嗽,边四下环顾,只见自己已与大蛇相遇不足百米,大蛇的头往下一砸,就能砸到他了。他很快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四枚珠子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其它的东西被他谨慎藏起来,身上就携带着‘龙心’、‘蝴蝶’、‘漩涡’、‘永夜’四枚珠子。此刻派上大用场。 在这寂静的洞穴中,风铭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他正苦苦挣扎,猛然间,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了夜空,大蛇的头颅如同被掷出的铅球一般从他身上飞过,蛇身重重碾压着他的躯体,缓缓向洞穴外蠕动而去。 风铭感到呼吸渐渐困难,被巨蛇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在这巨蛇的碾压中竟然感到一丝奇异的舒适。 每当蛇身滚动,偶尔一次的窒息感,反倒令他灵魂出窍般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他不禁苦笑,自语道:“莫不是要去按个摩,才能有效治疗我的一身重伤?” 大蛇的蛇尾猛地一甩,像是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击中了风铭,将他重重地扫向洞穴底部。 风铭的脑袋狠狠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发出一声脆响,仿佛天灵盖被撞碎了一般。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哈欠,眼前逐渐模糊,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他的头顶萦绕起一缕缕紫气,逐渐被天灵盖吞噬。 风铭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酸痛。 他伸手摸向头顶,竟发现手中抓着一个瓶颈细长的小瓶子。 疑惑间,他将瓶子紧握在手中,艰难地向洞穴外爬去。 洞穴中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让人窒息。 当他爬至洞口时,只觉得双手粘腻无比,凑到鼻前闻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心中一紧,隐隐预感到不妙,还是强忍着恐惧,爬出了洞穴。 眼前的景象令他惊骇万分:周围散落着无数人体的碎片,仿佛是被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从内部爆裂开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风铭心中一震,这血腥的场面如同修罗场,让他几乎作呕。 他努力平复心情,四下观望,试图寻找幸存者或者脱身之法。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吹过的声音,如同幽灵的低语。 他缓缓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敏捷有力。 那缕缕紫气在他的天灵盖下流转着。 “有一个活人!”一道惊讶的女子声音传来,紧接着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铭赶忙回道:“风铭!” 片刻平静后,女子自语道:“金、火双弱灵根,仙缘太弱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小孟,他的仙缘太弱,但运气太好,你要仔细斟酌。” “逼出黑水玄蛇,算完成第二道测试关。”那女子说道,“风铭,恭喜你,接下来将进入第三道测试关。” 风铭尚未揭开迷雾的面纱,便被人引领至一个巨大的平台上。 这里人头攒动,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却出奇地安静,仿佛连鸦雀都感受到了这份庄严,不敢轻易出声。 天路仙宗的弟子们,个个身着华丽的紫色长袍,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紫罗兰,他们纷纷上前,与那位姓孟的女子低声交谈,态度恭敬而又不失亲近。她则只是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微笑,宛如春风拂面,令人心生敬意。 就在这时,一位青年弟子走到了风铭的身旁,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风师弟,请随我来。” 风铭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将会引领他走向怎样的未知世界。 风铭不敢出声,跟着向前面的石台走去,不经意间发现癸字号山谷里的几人,个个正紧张地打量着他,仿佛在努力搞清楚是人还是鬼。若是鬼,及时向宗门上报,便是立下大功。 “风师弟,第三关测试,便是鉴定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的价值,起步是十颗灵晶。而风师弟手中拿是一个瓶子,那就只能鉴定这个瓶子。” “哦!” 风铭恭敬的将灰白色瓶子放在桌,两手自然下垂,静待消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二六章 问道崖 “瓶子,凡物,价值略等于十一颗灵晶,通过!” 风铭没看到谁操作瓶子,只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宣布结果,心里很不舒服。 似乎,自己像是作弊一样,勉强过关而已。 “商师兄,风师弟以身犯险,逼出地穴中的黑水玄蛇……”旁边的青年弟子还要帮着邀功。 “原来,这么弱的一人能来到第三关,是有人暗地里照拂了?”那慵懒的声音打断,冷哼一声,“第四关,就去武炼峰,好好磨砺一下根骨。” 青年弟子的脸都绿了。 风铭转向青年弟子,作揖道:“谢谢师兄!” 青年弟子黯然一笑,道:“风师弟,从第四关的‘锻根骨’开始,才是天路仙宗真正的考验。往后……” “好一个有情有义!”那慵懒的声音嘲讽道,“风铭,你的第四关已定在问道崖……” “啊~” “哇哦~” “刺激~” “六十年来,第一人……” 安静的平台上,沸腾起来。 没人及时阻止,仿佛是专门让风铭知晓厉害。 风铭面不改色,朗声道:“弟子遵谕!” 平台上顿时安静下来。 “一看就是老实人!”慵懒的声音正经了几分,“来人,带风铭去问道崖!” 空中御剑而来一个壮汉,不说话,抓起风铭,剑向上飞行片刻,进入云层,才渐渐平行飞行。 “这么弱?”风铭心说。 放在十天前,他是真看不上,寻思着天路仙宗未必能比另一个世界的元始门、镇龙殿厉害多少。 “师兄,这瓶子……” “你觉得我会对垃圾感兴趣?你不会想侮辱我吧?”壮汉经常这样送人,面对过许多要巴结他的人,“不过,你是个怪胎。这么弱,司马师兄送你前往问道崖,不是白白送死?你是那一个世家门下的奴才?” 壮汉的最后一句话,声调异常调,怪怪的,像是鸣啸声,两只眼角都斜提起来,用一种古怪的神情凝视着风铭。 风铭见过大世面,不慌不忙,道:“师兄,我要是出自那个世家之门楣,岂能先有癸字号山谷一行,再有问道崖一行?” “不一定!”壮汉沉声道,“司马师兄所在的司马家族,乃是近三千年来崛起的世家大族。那怕是像甘、夏侯、柳这样的老世家大族,非嫡出者,在司马师兄面前,就是个屁一样的存在。” “司马师兄,真厉害!”风铭由衷钦佩,心中盘算着如何套出更有多的信息,好让自己对这方世界有更深刻的了解,“我要是能有司马师兄……” “少拍马屁!”壮汉冷哼一声,不屑地剜了一眼风铭,“你想攀上司马师兄的门?我呸!老子排了三十年的队,才前进两个名额……,你以后最好老实点!” 风铭忙道:“师兄误会了。” “哼,你这样的添狗,老子见过的可多了。你们一撅屁股,我就能知道你们要拉什么……” “噗~” 壮汉说到紧要关头,自己放了个响屁,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风铭,好像是风铭放的屁,扫他的雅兴。 “师兄,英姿勃勃,必定是人中龙凤,不久的将来,宏图大展。”风铭一顿猛吹,壮汉起初一脸不爽,渐渐的脸上添了些喜色,插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才到第六道测试关。我的终极梦想是踏上第八道关,足可光宗耀祖。” “很难吗?”风铭脱口而出。 壮汉御剑停下,打量着风铭,一身的怒气不知该如何释放似的,许久,冷声道:“修道中人,终究是要靠真实实力,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像你这样的人,运气太好,注定是长久不了。” “完了,又一个被鸡汤糊住了心的可怜人!”风铭心中哀叹一声。 壮汉又道:“天路仙宗,开派一万六千年,最厉害的一人乃是第十一代掌教‘吕重丰’仙君,到达了神境第一步,其他人都没有突破凡境九十九重关。” “原来,天路仙宗的修炼途径,分为凡境、神境、……,仅是凡境就有九十九重关,而我才到第四重?”风铭思索与总结着宝贵的知识,惊叹道,“吕祖师爷真厉害!” “当然!”壮汉重新御剑飞行,寻思着风铭这人挺好,多交好一人,总比多交恶一人强,“问道崖这一关,要集齐十三颗不同物种的头颅。” “啊?” 风铭张大嘴巴,迟迟收不回来。 然后,他看到大地深处一片白茫茫的区域。 “那里就是问道崖。” “看着怎么像是一个坑?” “没办法呀。你上面没人,从癸字号开始,注定要走最艰难的那条天路。”壮汉嘿嘿一笑,“问道崖,现在的确是一个大坑。然而,三千年前,那里是一个悬浮的断崖,还有一个相依的浮空仙峰。” 壮汉刚要推风铭,发现风铭提前抓紧自己,不禁苦笑道:“问道崖,第四重关,最难的就是这一跳,能活下来。之后,才是集齐十三颗不同物种的骷髅头。” 壮汉突然低声道:“这里布下仙宗最强大的护宗法阵,正值大试练时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监视。如果你表现好,被那个大人物看上,那仙路定然是通畅的很。如果胆小如鼠,猥猥琐琐,单凭运气,是不走运。” 风铭没有说话,纵身跳了下去。 在跳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什么天路仙宗,先放一边,运转自己会的修炼法诀,保住小命再说。 自从极意外地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风铭无数次尝试运转“阴阳咒”、“天书”、“太玄真经”三部曲、“风雪经”、“骷髅经”、“龙象般若经”、“天怒心经”、“神农经”,没一个有效的。似乎,这个世界的天地灵力灵气,完全不受诸般修真法诀的支配与驾驭,那便是无法参透这一世界的天地自然造化之力。而且,他本是承影修真世界的太清境高阶,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法力不像是丢失,更像是被“屏蔽”。足可说明这个世界别有奥妙。 此刻,天空中隐形的一团云雾中,站着一男一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二姐姐,风铭会不会死在问道崖?司马逸才,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与他认识,故意给咱家难堪?” “司马逸才,年仅二十岁,已能执掌一方蛇台,自然有极过人之处,有着他人不具备的慧眼与见识。否则,他一个七房庶出,岂能有如此前程?至于这个风铭,金、火双弱灵根,依我之见,在他身上花费任何的资源,都是枉然。你早些死心好了。” “二姐姐!” “闭嘴!走!你姐我怎么也是执掌一方蛇台的人,岂能在这里无畏的浪费时间!” “你才十九岁,还说人家二十岁的人,年纪轻轻!” 风铭当然听不到那对姐弟的谈话,他的身影逐渐被浓密的白雾所吞没。 这白雾如同无尽的苍茫,缥缈而神秘。 下落中,他感到自己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环绕,仿佛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 他正捉摸这是什么东西时,忽然间,脸前出现了一张妩媚的脸,那张脸上带着幽幽的笑意,眉目之间尽是诱惑之色。 这妩媚的脸,虽然已显老态,却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韵,如同一朵凋零的玫瑰,散发着最后的余香。 风铭看着这张脸,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警觉。对方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吞噬,透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姐姐,我们不合适!” 风铭故作妩媚地抛了个媚眼,言语中带着一丝戏谑。 然而,他的手中早已握紧瓶子,在那妩媚的幽灵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瓶子已狠狠地砸了过去,砸中脑门。 幽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的啼鸣。 她的身影在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失在白雾之中。 风铭看到这一幕,心中虽有一丝得意,但更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眼前的白雾渐散,露出了下方的景象,风铭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透心的寒意。 只见下方是一片茫茫的白骨,骨骼如山,堆积如海,仿佛无数生灵在此地陨落,化作这无尽的尸山。 白骨间似有幽幽的鬼火闪烁,映照出一片惨淡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悲壮历史。 风铭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凉,他看着这片白骨之地,仿佛看到了无数英魂在他眼前浮现。 他们曾经在此战斗,流血牺牲,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与信念,然而最终却化作了这片沉默的白骨,留在这荒凉的天地之间。 风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抬头望向远方,努力与这雾蒙蒙的深渊相抗衡。 他的身体仍在急速下坠,仿佛被无尽大地吞噬。 风声在耳边呼啸,如同千万鬼魅在嘶嚎,心中唯有一片绝望。 啪嗒~,风铭重重摔在一堆白骨上,只觉得骨头仿佛被摔碎了,身体软塌塌地耷拉在白骨堆上,痛苦无以复加。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阴冷的风声在耳畔回荡。他勉强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惨白的骨海,白骨堆积如山,仿佛无数生命的终结地。 周围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诡异的力量,幽暗的光芒在白骨堆中闪烁,风铭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无数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向他游来,有人形的,有走兽的,有飞禽的,甚至还有龙、饕餮、梼杌等传说中的异兽。它们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显然拥有更高阶的灵智,不会轻易靠近风铭,但那种逼人的气息却令人生畏。 风铭动弹不得,只得听天由命,此际,他身上亮起四团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四周的阴影,点燃生命之源。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充满了诡秘的力量,与幽灵们激烈斗法。幽灵们发出凄厉的叫声,一个个倒下,如同被烈火灼烧的纸片,纷纷化为虚无。 风铭只觉得自己的毛孔一丝丝地松动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力量正在渗入他的身体。 这是天地之间最纯净的灵气,带着幽灵们消散的怨念与力量,涌入风铭的体内,化为他重新站起的动力。 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畅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撑起受伤的身体,四周的白骨堆仿佛无尽的绝境,但他知道,唯有坚持下去,才能找到生的希望。 风铭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仿佛在踏过刀山火海,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骷髅经”,竟在此刻开始生效。 原来,四颗珠子与“骷髅经”,是来自这方修真世界的东西? 风铭得到这一确定的答案,内心是三分坦然,七分疑惑。 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整个白骨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撼动,风铭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的地面裂开了一道深邃的裂缝,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射出,照亮了整个幽暗的空间。 这光芒充满了生机与希望,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他咬紧牙关,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那道光芒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坚定与信念。 终于,风铭来到了那道裂缝前,金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抚慰着他受伤的身体。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光芒,瞬间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伤口逐渐愈合,疲惫的身体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难险阻,他都不会退缩,因为他知道,唯有坚持下去,才能找到那属于他的光明与未来。 身后的白骨堆渐渐远去,幽灵们的哀嚎也渐渐消散。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那道裂缝,光芒愈发耀眼,仿佛要将整个黑暗吞噬。 他的身体也随着这光芒的照射,逐渐恢复了活力与生机。 每一滴汗水都仿佛化作了生命的源泉,滋润着他疲惫的身体。 “天帝魂石?”似是高空路过一人,发出惊叹声,“原来,两位祖师爷的一战,将天帝魂石埋葬在这片废墟中了!呃,这个废物又是谁?”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二七章 捡心 风铭迷迷糊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时而清醒,时而昏厥,反复之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每当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无尽的白茫茫与朦胧的光影。 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只觉心神飘忽,如坠梦魇。 当他终于能坐起来时,双眼依旧迷迷茫茫,仿佛隔着层层雾霭。记忆模糊不清,身体仿佛被重物压迫着,四肢僵硬而无力。 他努力挣扎,试图抓住一丝清晰的意识,顺手拄起了一根白骨,那冰冷的触感传递到他的手心,仿佛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风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鼻孔呼出的气都是灰白色,像是从地狱深处带来的寒气。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幽幽的萤光,微弱光芒在白骨的海洋中显得诡异莫测,久久不会散去。 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而沙哑:“活着!” 他蹲下身子,在脚底下的骸骨堆中仔细搜寻。 那些白骨堆积如山,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在一根骨头中发现了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不过一尺来长,剑身的颜色花纹蓝白黑三色交织,样式古拙,没有剑鞘,剑柄上刻满了细密的齿状纹路,颇为诡秘。一丝丝冰冷的寒意从那剑柄上细密的齿纹中渗出,穿透肌肤,直达经络,沿着经络流遍全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却是全无一丝激动。 风铭很快找齐十三颗不同物种的头颅,不再动弹,等待有人到来,宣布自己完成“第四重试炼锻根骨”,带自己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里是否有什么奇遇,他完全不在乎,一丝兴趣都没有。 谁让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风铭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有人到来。感到有些疲惫的他,便躺在一块裂开的巨骨里,闭目养神。巨骨内部宽敞,仿佛一具天然的棺材,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仿佛是在等待命运的召唤。 渐渐地,风铭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看到两个飘忽不定的人影,一人持枪,一人执剑,彼此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斗法。 枪影如滔天海浪,狂猛翻滚,一浪高过一浪,犹如踏天般的威势,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每一枪刺出,都带着无尽的杀意和毁灭的力量,仿佛要将对手碾碎成粉。 剑影如高峰直刺云霄,锋芒毕露,寒光闪烁,仿佛要将天地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每一剑斩下,都如同天神挥舞的巨剑,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对手彻底击败。 长枪大漠,剑气纵横。 枪与剑的一幕幕画面,像是永久烙印在风铭的记忆里,如此清晰。 “醒醒~”一个声音唤道,“风铭,你的锻根骨任务圆满完成。现在,就要去蛇台。” 风铭猛然惊醒,冷汗淋漓。 环顾四周,依然是那片寂静的白骨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 三丈外站着一个青衣少女,看见风铭看向她,不禁翻个白眼,道:“你不去蛇台,要在这儿修行么?” “对不起!” 风铭连说着,起身朝青衣少女行礼,一口一个美女师姐。 青衣少女凝视着风铭手中的短剑,若有所思。 风铭忙道:“风铭愿将此剑献给美女师姐,绝不后悔!” “垃圾!”青衣少女一点面子不给,鼻子中重重的冷哼一声,“如果真是风祖师的那柄‘雪之愤怒’,那才是祖坟冒青烟。只可惜,万年之下,‘雪之愤怒’早已消失,再也没有见天日。什么,你姓风?” “正是。”风铭恭敬地回话,“雪之愤怒,真是好动听的剑名。就算我捡到一柄精仿的,也真是走狗屎运,惭愧,惭愧。” “走癸字号、问道崖的路子,你断然不是风家人。”青衣少女高傲的神态大幅度收敛,毅然不屑地说,“你只能是连那些猫狗比不起的风姓。” 天路仙宗的附庸世家何其多。上三门是甘、风、钟,平三门是霍、步、田,下三门是上官、西门、司马,九大家族,盘根错节,明争暗斗,在宗门内外各有无数明暗棋子,仿佛是一张张蛛网,将天路仙宗裹的严严实实,堵死所有可能的上升通道。 如果风铭真是风氏一门,哪怕是风家最边缘的势力稍微提携一下,绝不可能走最艰难的前四关。 风铭能顺利通过“锻根骨”一关,平稳进入蛇台,这本已是极大的幸运和毅力的体现。 青衣少女虽对他打心眼里极是不屑,但也不能完全无视他的努力与成就,过于无礼的捉弄。 青衣少女御剑而起,带着风铭冲入云霄,飞行间,风铭只觉耳畔风声呼啸,眼前景物飞速后退,心中激动难平。不久前,他飞得比这还快,这种落差感实在是令他难以言喻。两人飞了好一会儿,前方景象渐渐清晰,一个广阔的大坪出现在视野中,风铭不禁心生赞叹,与他所见过的任何地方相比,这里都显得无比壮丽。 他轻呼道:“真大!”眼中满是惊叹与敬仰。 青衣少女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鄙夷乡下人的目光,似乎对他的惊叹不屑一顾。 随着御剑缓缓下降,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大山脉出现在眼前,山脉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显然是有厉害的法阵在运转,守护着其中珍贵的宝物。 先前在更高空看到的大坪,如今看来,竟似是一方独立的异界空间。 风铭心中感慨,很难想象这便是青衣少女口中的“蛇台”,一个令无数人充满向往的地方。 风铭随着青衣少女落在大坪上,脚刚触地,便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气浪扑面而来,随即是强烈窒息的感。须臾,天灵、双掌心、双脚心、膻中、丹田七个位置似是各有一个“空箱”,无限吸收扑面而来的气浪,肉身仿佛置于仙境之中,四周的景象渐渐变得奇幻无比。 山峰之上,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仙鹤飞舞,灵兽出没,宛如一幅绝美的仙境图。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灵气与生机,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美景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似乎暗藏杀机。 “如此似曾相识的气息?”风铭暗自思量着,“这不就是圣墟中那神秘之物散发出的气息?” 风铭立时朝四周看去,寻觅着气息的来源。 青衣少女将风铭丢在最边沿,径直离去,朝着第三个人圈走去。 风铭跟着她的背影看去,只见广阔的大坪上隐隐约约站成九个大圈子,越往里人越少。 甘景澄就在第二个圈子的最中央,而那第三个圈子中间站着三个美女。 风铭的眼珠微微转动,步子缓缓靠近第二个圈子,心里七上八下,忖度道:“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一条足够粗的大腿,紧紧抱住,才是上策。将来,若是能够恢复一身道行,谁是谁的爹,那可不好说的很。” “兄弟,你也要抱甘家的大腿?”一个悠悠地声音凑近前,与风铭对视时,呲牙发出无声的笑容,“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那家都差不多。” 风铭作出似懂非懂的神态,道:“我也听人说,是这样的。” “一万年前,老九门的奴才分三等,六千年前分六等,三千年前分九等,而现在在,分十二等外,又多了一个被称呼为‘蚁工’的东西。”那人模样俊美,身材板正,一张天生乐天派的笑脸,“我们在人家的眼里,与地上的蚂蚁一模一样。” 这句话他把声音压得特别低,一脸“你懂得”。 风铭叹息道:“谁让人家是最厉害的呢!” “那可不是了!”那人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喃喃道,“天路仙宗,仅是中天大陆上的三流门派。其附庸的老九门,比起中天大陆上的风、杨、刘、李、赵、萧、朱六家,差远咯。” 风铭看向第一个圈子,那人便会意,轻轻一笑,道:“此风家,非彼风家。兄弟,你叫什么?” “风铭!” “……”那人后退了两步,一双精明的眼珠微微转动,瞟一眼风家圈子,再瞟一眼甘家圈子,缓缓竖起大拇指,“兄弟,高明啊,我自愧不如。我叫孙天友。” “孙兄!”风铭礼貌地打招呼,心中甚是警惕,生怕自己暴露。 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甘家圈子的最外围,细数起来,正好是十三层。每一层围着的人都是静悄悄地,一个个像是修炼龟息神功一般,没有呼吸。 “永琪!” 甘景澄突然扭头唤人,声音异常洪亮,一个英雄的少年趋步上前,恭敬地躬着身,听候指示。 甘景澄跟他说了一句,却是声音很小,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真威风!”风铭不禁代入自己曾为掌门人的境地,心想,“我怎么就那么不会享受人生?这般威风,还是可以做到的哟。” 咣!,锣声悠扬而绵长,犹如夜幕下的一道惊雷,穿透了风铭的耳膜,震撼着众人的心灵。 孙天友微微一拉风铭的袖子,低声说道:“第五重试炼要开始了。只有通过这一关的人,才能获得‘骷髅经’的传承,开启修炼,勉强算得上是仙宗的一分子。” 风铭点点头,内心的紧张和期待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试炼,更是一场生死抉择,一次轮回选择。 此刻,锣声再次响起,从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第五重试炼,‘捡心’,现在开始!” 风铭屏住呼吸,只见脚下的大坪地面上生出一丝丝白雾。 白雾如有生命般,迅速弥漫开来,浓雾渐起,浩荡似水,将大坪上的所有人笼罩其中。 雾气冰冷刺骨,仿佛要渗入人的骨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家都是生而为人,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但越是挣扎,身子周围的空间越显得诡异。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高空传来,震撼了整个雾气笼罩的大坪:“魔门的奸细?孙明阳越来越不像话,送这么几个废物前来,就以为能打入天路仙宗?” 风铭听到这声音,心中一凛,暗自道:这个世界,也有魔门的存在? 天路仙宗对魔门及其他修真门派的戒备心极强。 “捡心”试炼,不仅是对个人实力的考验,更是对个人忠诚度与心性的检验,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倘若心里鬼,便会露馅,被直接清除。 白雾中,风铭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听到身边传来的微弱喘息声和不时的低语。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忽然,白雾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风铭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迅速向他逼近。 他心中一惊,立刻作出反应,身形一闪,避开了那黑影的袭击。 黑影速度极快,风铭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一把匕首,带着寒光,直指他的咽喉。 风铭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试炼的一部分,便闭上双眼,那黑影便即溃散。 渐渐地,一股异样的强大气息渐浓,这气息带着浓烈的杀意,如此真实。 “这是要人死啊?”风铭心中焦急,脑子像齿轮一样高速旋转,“如何才能猜得准,周围的危险是真还是假?这考验,太缺德了!” 只见几个黑影从雾气中冲出,手中握着利刃,直奔他而来。 风铭心中一紧,立刻迎战,一尺来长的短剑刺过去,刀光剑影间。 他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动,每一招每一式缺乏足够的力量,却也是犀利的很,充满了致命的威胁,逼退凶险。 “哼!这是一个废物!” “怀空,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要违犯祖宗的规矩?” “哎呀呀,了不起,惹不起。我就是正好看到一个废物,有点生气。” “滚!你要挑人,也得按照祖宗规制,到了第九重试练结束,才可以!” “呵呵!” 这时,锣声再次响起,苍老的声音从高空传来:“第五重试炼‘捡心’,风铭通过!” 风铭听到这声音,心中一松,他知道自己终于通过了这关键的一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二八章 拜仙岩 风铭脱离白雾时,周围有十三具尸体,伤口是新的,鲜血冒着热气。 也就是说,除了被查出问题的十三个死人外,他是第一个通过“捡心”试炼的新晋弟子。 “缺德!真是太缺德了!” 风铭紧握着短剑“雪之愤怒”,心有余悸,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再被人阴一下子。 一个身材极其魁梧、身高异于常人的壮汉,像是乘风破浪而来,站在风铭右侧五步开外,皮肤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黄铜粉,锃光明亮,反射出淡金色的光泽。他的腰间斜挎一柄黄色大斧,斧柄的一朵火焰印迹十分显眼。 风铭紧张地注意着他,只觉得他与承影世界的蛮族十分像,可一想到天路仙宗是人族的…… “阿骨铎,恭喜了!” 少女的声音打断风铭的思绪,少女的容颜让风铭安静下来。 “二小姐!” 壮汉阿骨铎立即垂首,像是个乖乖宝,恭候主人聆训。 “新晋弟子风铭,拜见甘师姐!” 风铭行礼拜见,更加乖巧,满脸诚意,愿为门下走狗的嘴脸,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是,与活下去相比,面子就是个屁。 “我认识你么?”美少女挑眉,身上散发出恐怖的威压,“你一个新晋弟子,怎么知道我姓甘?” 美少女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袭白衣,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就算她下一秒化作美女蛇,任何一个男人也愿意让她吃了。 风铭道:“我见过……” “见过像我的人,就与我有关系?”美少女不给风铭诡辩的机会,“你好大的胆子!” 属实给风铭整尴尬了。 “……”风铭抱拳说时,拧过头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心道,“阿谀奉承,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还真干不了!我怎么成了一般人?” 阿骨铎的大手缓缓攥住斧柄,风铭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煞气冲自己而来,旋即捏一剑诀,准备迎敌。 阿骨铎没有动手,耐心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二姐!”甘景澄像是从什么死亡之地逃出来的,狼狈不堪,看见美少女,差点哭出来,他看到风铭时,不禁一愣神,转而笑道,“风铭?你是第二,真牛气!” 风铭淡淡地回道:“第一!” 甘景澄极是错愕,看一眼阿骨铎,摇头道:“令我匪夷所思。阿骨铎是爹爹从蛮荒大地带回来的,身怀上古蛮族血脉,十分纯正。‘捡心’这一关最适合他,你……怎么能是第一?我感觉你是个心眼很多的人!” “甘少爷,谬赞,谬赞。” 风铭连忙说,心中冷笑,却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风铭根本没有闯入‘捡心’试炼的埋骨地。”甘家美少女一脸的严肃认真,“阿骨铎,都走到埋骨的边缘,才心灵通透,灵魂清澈,试炼成功。” 美少女其实是苦不堪言,不知如何是好。 今年有意向收弟子的九位长老,都对风铭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师父“繁华真人”已暗下令谕,定要将风铭抢到手,用什么手段,那是她的事。 “繁华真人”是甘家在天路仙宗最大的依靠,他的师父是上一位甘家家主甘怀远。 外人看来,这种似断还连的师门与血脉传承,牢不可破,实事上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难! 那可真是“面子足够大,但往往是一张白纸,一捅就破,一点就着”,面子里外的人,是不论身份地位的,无一不是如履薄冰。 “这么厉害吗?”甘景澄像是被震惊好长时间,才摸着脑门看风铭,笑道,“我就说与风兄弟一见如故,二姐还不信!” “巧了!”另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我也与风师弟一见如故。” 来人身材中正,风流儒雅,戴的纯阳巾上刻着一个狗头图案,笑着对风铭说道:“风师弟果然是天资过人,我一眼就看出来,能在问道崖成功完成试炼的人,非风师弟莫属。呵呵,又看准了。” “多谢师兄的美意!”风铭恭敬地说,心中咒骂数十遍,“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 “逸才世兄!”甘景澄姐弟同时向来人行礼,甘家二小姐微笑道,“逸才师兄,这么快就来挑人了?” “没有。仙宗的规矩,谁都不能违犯。”那人笑道,“按照仙规,只有第九重试炼结束,‘天宫’确定,才是长老们挑选弟子的时候。” “天宫?”风铭急速思索,“他说的天宫是什么玩意?” 风铭很快察觉,甘氏姐弟与那个叫逸才的人,表面上的客气有礼数,隐伏着汹涌澎湃的暗涌。立时想通一点,这个叫逸才的人,一定是九门之一的出身与来历,绝不弱于甘氏姐弟。此时此刻,要么是装糊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天由命,要么就是果断选边站位。要说凶险,两者并无大的分别。要说智慧,前者是待价而沽,那需要非常强的实力,后者是投子认负,认命了,生是谁家的人,死是谁家的鬼。都很难。 啪哒~,一具尸体落地,吓得风铭后退一步。 只见那人的双眼似是被锋利的鸟喙啄走了,两只耳朵却似是被利刃剜走,胸膛上有一排密集的透明窟窿。 三人同时惊呼道:“龙鸟兽?” 逸才咋舌道:“此人该有多么重的心机,竟然闯入沉沦深渊。人心呐,真是滔滔大海,有多宽广,就会有深。” 风铭已经几乎确定,这个世界与承影世界有联系了。 啪~,又是一具尸体落地,一颗心被含在嘴里,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好不瘆人。 “不对了!”甘家二小姐与逸才异口同声地说,“试炼发生异变……” “奇怪,没找到什么东西,怎么会把‘兽公公’吵醒,让它一顿发怒!” 这个说话的声音是从天空中来,仿佛是在努力寻找答案而不得。 甘氏姐弟与逸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木讷在原地。 风铭看着一具具尸体落在身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站,很快站在尸体堆里。直到第六十一具尸体后,才出现一个活人,一个出水芙蓉般的胖少女,不断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 “哟!景沁姐姐!逸才哥哥!”胖少女根本没有看风铭,彬彬有礼地问候二人,看向甘景澄时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对修炼不感兴趣?虚伪!” “青露小妹,今天我没有踩到你的尾巴吧!”甘景澄反击,但神态与口气是跪`舔。 胖少女名叫钟青露,钟家掌家的嫡长女,已被门中的丹霓长老选定为入室弟子,只待到了第九重试炼结束,便行拜师入室之礼。而她身后的钟家,近千年来,高手辈出,实力极强。坊间传闻,钟家只怕已是九门中的龙头了。 “你就是风铭?” 钟青露突然问风铭。 风铭沉声道:“正是在下!” “一般般!”钟青露还是仔细看了风铭一眼,给出评价。 风铭当然不爽,非常不爽,却也只能说了声:“是!” 甘景沁与司马逸才面对这个胖少女,竟然很不自在,只是一脸笑意,似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甘景澄反而一脸轻松,笑呵呵地问道:“青露,听说你家拒绝了田家的聘礼?” “田阐是个什么东西,能配得上我六叔家的青竹?”钟青露骄傲地说,“你也不是向霍家提亲了么?哈哈~” 甘景澄脸一沉。 风铭察言观色,心道:“这个胖女子,真是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搞不好要吃大亏。” 当然,他要是知道胖少女的身份与来历,就不会这样想。 “姐姐!”一个身材单薄的美少女走来,钟青露招手叫道,“青竹,这里。我爹爹说,‘捡心’秘境发生异变,诸多虚象变成实像,我真是为你担忧。” “现在,好像是好了。”钟青竹没有朝甘景沁、司马逸才等人打招呼,直到钟青露这是甘景沁、那是司马逸才,钟青竹才一一问好,“沁姐姐,逸才哥哥。” 她没有向甘景澄打招呼,似乎只是因为钟青露没有吩咐。 甘景沁与司马逸才向她回礼,夸了几句。 就在此时,一个个的,许多人出现在大坪上,反而把风铭等人围在中间了。 风铭感觉很不舒服,也不知如何是好。 甘景沁、司马逸才等三十六人围成一圈,商量着。 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说道:“算了,大家不要细分了。除了各自家族故旧之外,其他人在原地画个圈,每七人一组。” 另一个声音道:“我同意风铸师兄的提议!” 三十六人分散开,开始分组。 孙天友不知从那儿钻出来,轻轻拍了一下风铭的肩膀。 风铭十分诧异的看着他。 孙天友轻声道:“要上拜仙岩了。” “什么是拜仙岩?” “拜仙岩,是一座浮空的异空间,里面有大海、有高山、有灵田,可以说无奇不有。 相传,两万年前,天降奇石,悬浮在天路峰的北麓。直到一万二千年前,清扬祖师爷凭借超凡的神通,进入奇石,探索到许多珍奇之宝。也是从那时起,天路仙宗由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一跃成为三流门派。” 孙天友似是很不舒服的看了一眼风铭,轻声道:“哪位清扬祖师爷,他姓风,就是哪位风铸师兄的祖宗。” “跟我又没有关系。”风铭当然看得懂他那古怪的神态,“风姓,不是那家的专有。” “风铭!” 风铭激灵灵打个颤,看向叫自己的人。 哪人,浓眉虎目,剑髻高耸,宽厚的身板像是一柄古拙的大剑。 他就是风铸,年仅二十一岁,成名却有十年之久,乃是赫赫有名的“风门双骄”,而另一骄是他的胞兄风锻,只比他年长两岁。 风铭的一双眼睛无处安放,飘忽不定。 风铸面无表情,画一个圈,指道:“你们七人一组!把各自组内的成员记清楚!” 风铭顺着风铸的手势看去,孙天友显然再列,原本离得近的甘景澄、钟氏姐妹,已在另一个位置,其他五人是两男三女,看上去,这七人是谁也不认识谁。只不过,大家看风铭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似乎,风铸刚刚叫的一声“风铭”,有无穷的魅力。以至于风铭隐隐成了七人当中的为首一人。 第五重试炼,死亡人数竟多达六十人,占筛掉人数的三十分之一,二者均创下天路仙宗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记录。 如此惨烈的筛选,简直是丧心病狂,让所有生还与闯关成功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分组很快进行完毕,七人一组,总共也只有四十一组,最后一组甚至只有六人。之前站在大坪上的人,何止七千,如今却只剩下寥寥数百人。 风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这份残酷的筛选方式,犹如大浪淘沙,将无数的希望与生命无情地吞噬。 风铭暗自忖度:“若是元始门如此筛人,又何至于鱼龙混杂,反叛无常?除非,元始门自身有着连我这个短暂任掌门的人都不知晓的秘密。” 他的思绪飘荡在无尽的疑惑与不安中,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一艘浮空仙舟缓缓降落,舟身流光溢彩,宛若一条神龙盘旋而下。 在风铸等人的指挥下,众人有序登上仙舟。仙舟内没有桌椅,四周被一层薄薄的膜覆盖,那膜非同寻常,而是由极为名贵的珍宝制成,散发出淡淡的五彩光辉,每一丝光辉都蕴含着无穷的灵气,令人心神宁静。 随着一声轰鸣,仙舟升空,直冲云霄。众人只觉脑袋一沉,仿佛身处云端,失去了重心。短暂的眩晕之后,他们再清醒过来时,已无法辨识仙舟飞行的方向。仙舟在云层间穿梭,如同一头巨龙在天际翱翔,每一次穿云破雾,都带来巨大的颠簸与震动。 在这漫长的飞行中,仙舟似乎被天地之力所挟持,剧烈地摇晃,仿佛要将众人抛入无尽的虚空。 终于,经过漫长而剧烈的颠簸后,仙舟仿佛骤然失去了重力,重重砸在地上,将所有人震得前仰后倒。许多人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只有一人站得稳稳的,不动如山,他便是风铭。 风铭身形挺拔,目光如炬,站在仙舟的前端,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岳。 他的气息与仙舟融为一体,仿佛与天地共存,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势。 这正是他身上的七个“天宫”,仿佛“空箱”,疯狂吞噬诡秘的天地能量所致。 仙舟降落的地点,是一座巨大的海岛,四周环绕着巍峨的山脉。东西南北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同与天际相连的天柱,将海岛上方的天空撑住。大海波涛汹涌,海浪如同从大海深处隆起的高山,遮天蔽日。一旦海浪砸到海岛上,定要将海岛砸得粉碎。 海岛上似乎有隐形的防御,每当滔天海浪袭近时,海浪会自行溃散,化作无数水花,消失在空中。 这一切犹如轮回,日复一日,大自然的奇迹。 众人走下仙舟,正好站在一个石阶下,抬头望去,石阶延伸而去的一头隐入云雾,看不见,但在更高空,有一团似是黑云的“东西”,其上星光点点。 “拜仙岩!” 好多人齐呼。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二九章 书册 “仙道澎湃,前途无量,迎风挥击万重浪,少年不败热血!” 洪亮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似雷霆滚滚,又如涓涓细流,宛如在众人耳边低语。 天路仙宗开山纳贤,青年才俊云集于此,叩仙门,皆为追求那无上仙道,求一个长生不死之道。 风铭站在众人之后,默默自忖:洪亮声音的此番修行能耐,上清境第六品的修为,绰绰有余。 不觉间,将另一世界的信息代入到这个世界,而这是非常凶险的行为。 众人鱼贯登岩,拜仙岩的两条路在他们面前展开:一条弯弯曲曲,无台阶,路窄难行;另一条笔直向上,每阶二十厘米高,犹如坦途。走在最前面的是胖少女钟青露,其次是剑眉虎目的风家少年,第三个则是甘景澄。这看似不经意的顺序,无不彰显着各自背后家族的地位。 风铭和孙天友等角色,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后一小段序列。 孙天友呲牙咧嘴,不敢说话,走到拜仙岩入口,犹豫片刻,踏上了那条笔直的台阶路。 风铭是最后一个,默默地走向蜿蜒曲折的小路,默默告诉世人,我必须要走一条别人走不了的路。 每一步,双腿如灌铅,一脚踩下去,脚似踩在流沙里,不断往后滑。坚持三步后,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抬头一看,孙天友已到半山腰,其他人似乎已爬到岩顶,不见踪影。 “绝不能回头!”风铭告诫自己,努力平复心境,一步一步向山爬,口中念叨着:“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步愈发沉重,身体仿佛要被那股力量撕裂。 山道四周云雾缭绕,仙气氤氲,无退路可言。 走出百步后,渐觉双掌心、双脚掌心、头顶天灵、膻中、气海七个位置有鼓荡的感觉。认真去感应鼓荡感的存在,虚无缥缈,无所踪迹,风无常势,云无常形。视而不见,顺其自然,却越来越强烈,如海浪澎湃。 风铭不理解不明白这是什么现象,隐约想到了他人口中提及的“天宫”,但他完全不了解这一世界的修炼体系,也就无所应对,只得让一切顺其自然。脚步从不曾停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走。走啊,走啊,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疲倦之感,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像是一个幽灵向天空飘浮。 蓝天白云,仙霓萦绕。 拜仙岩,正是天路仙宗设下的第五重试炼玄关,亦称为“问心”试炼。攀爬者的心在那里,拜仙岩的顶端就在那里,上不封顶。纵使爬得再高,最后会回到一个大平层,一方巨大的海岛仙山上清修,完成接下来第重要的三关。第九重的“炼魂”试炼,是无数精英难以达到的梦想之境。 “年轻人,你要上天呐!”一道温和如玉的声音传来,余音绕梁。 “是!”风铭已有些迷糊,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定能走到拜仙岩之巅,俯视万方。” 他在说时,倔强的环顾四视,不见任何人影,使劲甩了一下头。 “真像啊!”那声音又慢慢传来,“难道说,师弟当年去了另一界当圣人?不对啊!他不是哪样的人!” 风铭努力搜寻,只听得声音,看不见人,只好继续前行,手心、脚心等七处鼓荡的愈发厉害。 忽然,一道意念闯入自己的脑海,发出“咦”的一声,转而惊道:“这么厉害?” 风铭眼前一阵虚幻,便有一道神识刻在脑海,那竟然是一门修炼法诀“风雪锻骨诀”。这道神识刚刻下,不待风铭反应,另一道神识亦刻在脑海,竟是一门修炼神通,名称叫“山”。紧接着,身子异常沉重,头重脚轻,急得他四处乱抓,什么也抓不着。 “放手吧!”那声音又传来了,“七星天宫,你会被胀破,肌肤寸裂,犹如千刀万剐,慢慢死去。” “朝闻道,夕死可也!” 风铭一字一顿地说,缓缓举起短剑“雪之愤怒”,朝着地面上刺去,纵算稳住危势。灵智清醒的刹那,一眼望去,只见自己悬在悬崖上,下面是茫茫大海,可掀天海浪都近不了自己的身,暗自惊叹那还有多高。然而,他收敛心神,翻身跃在小道上,缓缓站起来,自语道:“继续!” 他有往上走。 “下去吧!”一个愤怒的声音发狠道,“不要命的家伙,比驴还犟!” 风铭应声打个趔趄,眼前一黑,疾速下坠,眼前徐徐亮起时,稳稳落在一处宽阔的广场上。广场的东面与南面,亭台楼阁,殿宇错综,恢弘雄壮。西面与北面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脉,不知延伸向体谅。 刻有“拜仙岩”三颗大字的赤色巨石,屹立在广场的入口,威武雄浑,令人望而生畏。 风铭发现自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其他人尚不见,正自忖度时,只见钟青露气息急促地走到赤色巨石下,她连忙取出一瓶丹药,直接全放在嘴里咀嚼,鼻孔里呼出的气息都充斥着浓烈的药香。 “作弊!”风铭鄙夷的瞪了一眼,拧过头,心想,“如果这里允许豪门世家给自家子弟输送资源,那像自己这样的修士,将来还有能一丝丝的机会?” 钟青露亦看见风铭,大为震惊,天生活泼开朗的她喊话道:“喂,你从那儿上来?” “回钟师姐,我从天上来。”风铭又气又恼,亦不敢耍小性子,“我走的是那条蜿蜒小道,不知怎么地,就从上面掉下来了?” “天路?”钟青露大惊失色,声音带着吼意,她身后走上来的剑眉虎目少年接话道,“露姐,他叫风铭,的确走的是天路,而我们走的是‘天阶’!” “哦!原来是他!”钟青露认真打量一番风铭,冷哼道,“没什么了不起嘛。奶奶还说,要多加注意一个叫风铭的人。只可惜,很普通的一个乡下人。” 她正戏谑风铭时,甘景澄也上来了,其他人陆续来到广场,按照先前分好的七人组站一起,总人数少了近半。 孙天友看一眼风铭,翻一个白眼,实在憋不住时,轻声道:“风师兄,你现在任意抱一家人的大腿,都能成为十等奴才。那可是无数人的梦想,天地间豪华已极的富贵。” “我有那么贱?”风铭淡然道,“她走她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再说了,若是没有修真前程,就是天天奉承阿谀,摇尾乞怜,也会是随时被丢掉的一张厕纸。所以,只要把自己变强,好好的用实力包装一番自己,等别人来利用,比贴上去`添`有用得多。” 孙天友无语,十分古怪的看着风铭,像是十分的不可理喻,忽而轻声道:“得到大机缘了?爬这拜仙岩,本就是第五关,最难的一关!你没发现,人数又少了一半!” 风铭摇了摇头,道:“仙宗越往上人数越少,这也很正常。” “也不算少吧。”孙天友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风铭,“仅这拜仙岩上就有十五万人。” “对于一个占据如此宏伟灵脉的仙宗来说,外要扩张,内要守城,十五万人,太少了。”风铭顺着先前的口气说道,“要想充分地探索这世间的诸般新奇之地,至少要百万众。很多事,不是能拼修真神通就能有结果,而堆人力是最有性价比的操作。人命,多不值钱。” 孙天友听得目瞪口呆,没成想,风铭年纪轻轻,竟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 就在此时,一位长老缓步走来。他五柳长须,长发垂至腰际,仙风道骨,目光如炬,宛如谪仙人。 他主动与钟青露、风家少年风铭、甘景澄等人打招呼,朗声道:“请诸弟子依次领取符牌,回归各自洞府。” 风铭一组本有七人,如今只剩下三人。另一人脸色阴沉,面色苍白,如同得了重病般萎靡不振,仿佛随时可能倒下。三人依次领了自己的符牌,还有一个精致的红袋子。随后,在一位师兄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了南面最偏僻的一处山道上。 山道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三间木屋,相距百余丈,远离最热闹的区域,显得冷冷清清。 风铭对此并无所谓,只要能够苟活下去,解除身上的封印,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木屋内十分干净,床、被、枕头、书桌、茶桌、会客桌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显得温馨而整洁。 风铭对此十分满意,稍微歇息后,便打开了红袋子,里面装着一枝竹简和两本册子。一本是关于天路仙宗辉煌历程的纪传体书籍《天路辉煌》,另一本是《志》,详细讲述了这个名叫“圣心界”的修炼体系、万族百态、各方强大存在的来源。 《天路辉煌》中记载,天路仙宗由天路帝君创建,历经四位中兴之主,如今乃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单是凡境第三十三层的高手多达四十七位,第三十四层的有十一位,更上一层楼的第三十五层有三位。这三位镇派神器般的存在,分别居住在春、夏、冬三大仙峰,而秋峰则虚位以待。 风铭静静翻阅着这些书籍,心中充满了对天路仙宗的敬仰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天路仙宗的辉煌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血腥和悲壮。 那些前辈先贤,为了宗门的昌盛,为了天下的安宁,付出了无尽的努力和牺牲。 他们的故事,既有波澜壮阔的英雄豪情,也有感人至深的生离死别。 风铭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英雄人物的影像,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为了心中的信仰和使命,不惜一切代价。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风铭坐在木屋中,手捧《志》,细细品读着圣心界的种种秘闻。 圣心界,乃是一个充满了神奇与神秘的世界,各族生灵在这里共存共荣,但也充满了争斗与杀戮。 风铭仿佛看见了那远古的战场,厮杀,血流成河,天地变色。 “凡境九十九层后,才到神境,而凡境三十五层已是千年老怪物,这……”风铭噎住了,“修炼个毛啊?真的有那么难吗?”他还是不太相信,十分怀疑地说。 如果他知道接下来需要没日没夜的努力才能获取足够提升实力的灵材资源,便不会有如此狂妄的怀疑。 “志”,清楚记载着“凡境”、“神境”、“仙境”、“天境”、“圣心”五重天境界的每一层标志,也记载着“天宫”。 “天宫”,乃是修士天生从娘胎带来的东西,共有七个,只可开辟,不能再造。 它可能存在于人身上的任何七个位置,但能够开辟出几个,那要看天意、看灵材资源。 书中明确记载,“养龙丹”、“开天丹”、“摩诃丹”三大灵丹,是开辟七星天宫最不可或缺的灵丹,直接决定修士开辟天宫的成功率与天路之力。此处的天路之力,乃是天路仙宗独创与定义的一个力量概率。每开一个天宫,里面的“天路之力”绝不能已存在的相同,否则,同性相斥,修士修炼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会自爆。天宫可装的“天路之力”,五花八门,林林总总,有禽兽之天相,有元素之天相,有草木之天相,世间万物皆可成天相,化作天路之力。 风铭仔细看看双手,再看看双脚底,自语道:“修炼第一步,引天路之灵入天宫。第二步,天宫充盈,外溢之相越明显,便可修炼‘凡人诀’,开始修炼出天路之力。天路之力,路数未定,一个天宫最多生出九道天路之力,但有人修出过十三道天路之力。第三步,天路之力初成,便可修炼进阶的修炼法诀‘神照诀’,开始修炼诸般玄妙的法术神通,离山历练。往后的‘仙炁诀’、‘天煦诀’、‘圣心诀’,已经只是有缘人为之。” 风铭缓缓合上“志”,走到床前,月光如水,铺满窗户。 这一条路,不好走啊!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〇章 交恶 风铭躺在床上,微闭双眼,脑海中刻有文字记忆的神识缓缓浮出。 “风雪锻骨诀”,上部是“风雪经”,主修“气宫”,下部是“锻骨诀”,主修“力宫”。 风铭通读一遍真诀,便即明白,承影世界的“风雪经”与“骷髅经”,实是这“风雪锻骨诀”上下两部的残篇。 很明显,“风雪经”与“骷髅经”是两个人的手笔。一人默记上半部的“风雪经”,一人默记下半部的“锻骨诀”。二人在默写下来时,只记得清楚部分文字,导致默写下来的两大真诀,一半是原文,一半是凭记忆印象的自我理解。原本合二为一可以修炼出至高真法的法诀,从此牛头不对马嘴,各走各的路。 风铭能利用“阴阳咒”与“天书”完成较为顺畅的弥合,一则个人悟性过人,其实也是天意。 以他的超凡实力,原也不可能被人在玉虚峰上合谋而害,说到底,残缺的修炼法诀在关键时刻差点害死他。 “风雪经”,主修“气宫”,与“天书”的修炼要旨不谋而合。 “锻骨诀”,主修“力宫”,与“阴阳咒”的修炼要旨如期相遇。 “天书”与“阴阳咒”不可调和的修炼冲突,便由“天宫”完全消融,第一重境界是各归各宫,老死不相往来,第二重境界“天宫一体,生生不息”,融会贯通。 风铭将“风雪锻骨诀”参悟得通透,已是天明时分,顺便看了一眼修真神通“山”,便是不明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山”,写在第一句,往后的便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句不成句,章不成章。 “难不成,传下‘山’这道法门的人,让继承人自己组织那些语句?这得多难为人呐?” 风铭在天路仙宗的第一个夜晚,伴随着这句抱怨结束。 他起床收拾好,正准备出去走走,前往昨日哪位师兄说的“藏经阁”,孙天友就来敲门,还有同组的那个男人。 经孙天友介绍,风铭才知道他叫“冷锋”,十六岁,比他整整小两岁。 风铭问他什么,他只是嗯一声,不多说一个字。 三人先来到膳堂饱餐一顿。 拜仙岩上的膳堂,可不是全程免费,新晋弟子的前三个月是免费,往后就需要“天路”来吃饭。 这个“天路”指的是“天路榜”上的积分或者是贡献点,只有不断完成各种艰难的任务,“天路榜”上的数字越来越多,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那都是自由的。反之,饿死也是有可能的。拜仙岩上发生过吃人的现象。 风铭掌握这一信息,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弱者,自身就是一种食物。 “多吓人!”风铭不禁说道。 “没办法,我们的保护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是没有哪一家照拂,那就是他人眼中的食物。这里住着的疯子,多着呢。”孙天友有些丧气地说,“得尽快找一个庇护,才是正道。这一点都不磕碜,也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他看着风铭流露出的鄙夷,刻意补充一句。 “你是对的。”风铭肯定他的说法,“但是,我讨厌这种卑微人生!做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狗,当他人的牛马?风师兄,早上好啊!” 风铭看见哪个剑眉虎目的风家少年走进来,打招呼。 “风铭!”那人淡然一笑,“我叫风镰!二哥提过你!” 风镰去了包厢,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看不出来!”孙天友上下打量着风铭,“你真的很厉害,人聪明,资质好,会来事。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是被他们提及的人了。” 风铭点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大吃起来,间隙时说道:“堂堂正正做人,没什么比这好了。对了,你们准备修炼哪个方向?五行术法?符箓?神通?仙术?以力证道?” “以力证道!” 冷锋说话时一字一顿,似是有些口痴,又似是很久不说话,口腔不习惯于说话的活动。 孙天友喝了一大口汤,比划道:“仙术!你呢?”他不忘记问风铭,生怕自己吃亏。 “符箓!”风铭淡淡地说道,孙天友口中的汤从鼻孔中呛出来,大声道,“骗人!这世道,谁还修习那玩意?” 风铭一笑,心道:只有修炼这种极偏门的,才能隐藏我脑海中的传承。再者,我本对符箓一道,已有相当的功底,事倍功半,何乐而不为。 三人吃撑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朝藏经阁走去。能这样放开肚皮吃的日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就要凭真本事吃饭了。若没有本事,那便是别人桌上的餐馆。“哎呦喂,神的女儿,青露师妹!”藏经阁入口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见六人簇拥着钟青露,远远的小跑步迎向前,点头哈腰,钟青露看都不看一眼,说道,“沐师兄,爷爷叫你看守藏经阁,可不能玩忽职守。” 那位叫沐师兄的连连称是,亲自送钟青露进入藏经阁。 孙天友轻声道:“那人叫沐天德,是大长老的第四位弟子,是成名已久的天才。当然,钟青露是大长老的嫡孙女。听人说,钟青露的胞弟钟傲天,年仅十岁,已被大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带到一处洞天秘境修炼秘术。” “你连这都知道?”风铭对孙天友要刮目相看。 “要想在这里多一丝生存的机会,多知道一些总是有用。”孙天友嘿地一笑,脸上忽然僵住了。 沐天德已走出来,重重咳嗽一声,沉着个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 风铭走近前,恭敬行一礼,道:“师兄,早安!” “你们刚刚在直呼我的名讳,你现在只称呼我师兄,不叫我一声沐师兄,什么意思?”沐天德的眉毛微微挑起,“是不是要打一架?我随时奉陪!” “沐师兄,早安!”风铭又行一礼,“能瞻仰沐师兄的天颜,是风铭的荣幸。” “哦,原来你就是风铭?”沐天德缓缓握紧拳头,“风师弟,三个月后,咱们再聊!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藏经阁的规矩!第一,你们的权限只能在第一层第一排看书;第二,不允许你们借书;第三,损坏书籍,十倍赔偿;第四,限时一个时辰。” 最后一条明显是临时加上去。 风铭道:“多谢沐师兄耐心教导,风铭记下了!” 沐天德翻着白眼,忽然又尖叫道:“来者可是风镰师弟?我的天呐,风家天骄!” “恶心!” 风铭翻个白眼,与孙天友、冷锋二人一同走进藏经阁。 藏经阁内,许多人正在专心致志地读书,旁边走过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翻书声,像是美妙的音律,缓缓跳动着。书籍之多,浩如烟海。只可惜,风铭等人被限定在第一排,而仅是第一排的藏书,不下万余本。 天路仙宗虽是二流,但在低阶的传承上完全开放,每个弟子都可以任意挑选,从来没有限制。 “天龙擒凤诀”、“真龙形态”、“兽之源力”、“火之高兴”,……。 风铭一本翻看,一目十行,看一本记一本。 “天龙擒凤诀”,是一种男女双修的低阶神通,但对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好处,男人更像是一尊炉鼎。 “真龙形态”,是一种可以变形的仙术,需要炼制出本命法宝“龙心”,才能完成“真龙形态”的变身。只不过,“龙心”的核心材料是真龙的龙心、龙脊、龙骨、龙血、龙鳞。 “兽之源力”,一种掠夺凶兽力量的“以力证道”的奇术。说是掠夺凶兽,实际上掠夺人的效果更好。 “火之高兴”,一种五行术法,属于火系,没什么特别之处。 “喂!时间到了!”沐天德吼道,“你们三个,快滚出去!” 他的吼,乃是一种极高明的修真神通,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影响,但震得风铭三人一阵眩晕。 风铭双拳紧握,目露凶光。 “哟,要跟我单挑?”沐天德道行何等高深,将风铭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小`逼`崽子,三个月后,我等着你。现在,滚!” “沐师兄,风铭告辞!”风铭走到藏经阁门口,朝沐天德行礼告辞。 孙天友与冷锋看都没敢看一眼,紧紧跟随在风铭身后。 沐天德狞笑着看向三人离开的背影。 “老四,有必要招惹他?”一个身材臃肿的大胖子悄然现身在藏经阁门口,沐天德惊声道,“三师兄?你出关了?” “来藏经阁走走,看看有没有办法化解掉这只蛛蛤的魔法。师尊说,可以尝试御兽之道。”大胖子抖动了一身的肥肉,“大师兄说:‘这个叫风铭的,最好别轻易招惹。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某位长老甚至是……的弟子。咱们这一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胖子说时已飘进藏经阁。 “大师兄已执掌一处凤阁,怎的越来越怕事?”沐天德自语道,“哼!风铭,已经是一个死人咯!” “风铭,我感觉沐天德定要对你下手!”三人快要走到各自的房间时,孙天友才说道,“三个月后,你能打赢他?他可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一身道行,深不可测。尤其是他同门的大师兄,已位列十二凤阁执事,甚至是下一代掌门人的强有力争夺者。” “我占着理,何需惧他?”风铭正色道,“大长老有两个嫡孙,那么,他收到所有入室、亲传、记名弟子,以及笼络的所有人脉,都只会为他的两个孙子铺路。到了关键时刻,威胁他孙子的人,才是他眼中的必须除掉的刺。至于现在所有亲传弟子的身份地位,只不过是先把坑占了。” 孙天友与冷锋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珠一眨不眨。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除非,向钟家投诚。”风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最好的一条路,当然是杀出重围,不向任何人低头。” 孙天友与冷锋打个冷颤,各自默默回到木屋。 三人利用三个月的新人保护期,选定修炼方向,专心修炼。 大家都是青少年,血气方刚,明里暗里,皆有一颗互相攀比、互不服输的劲头。 只不过,风铭在逐渐适应七星天宫中鼓荡的能量波时,开始参悟镌刻在脑海中的修炼法诀“风雪锻骨诀”与修真神通“山”。对此二法的参悟稍有增进,屏蔽在身体内的修真道行仿佛是封印之皮蜕去一层,而被封印的修真力量也要提升一层。 风铭放下各种担忧,全力以赴,提升修为。 夜色如墨,冷月高悬,月光如刀雨,洒落在寂静的山道上。 遥远的天际,风起云涌,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个高大孔武的壮汉,仿佛从地狱深处走来的刺客,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似乎微微颤抖。 他斜背着一根熟铜棍,棍身如能聚集月光般,散发出冷冷的光辉。 在这片偏僻的山道上,嗜血的杀意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风铭、孙天友、冷锋三人正在各自的屋中修行,渐渐感应到那股杀意,如同洪流般向他们涌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推开房门,望向那偏僻的小道,心中一阵寒意蔓延。 此时此刻,他们深知,就算如何呼喊救命,也无人会来援救。 风铭眉头紧皱,手中已然多了一张三寸长的黄色符纸,符文在月光下隐隐闪烁。 孙天友握紧手中的短斧,汗水顺着指缝流淌,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却也透露出几分紧张。 冷锋脸色苍白,口唇干裂,仿佛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整个人在杀意的压迫下显得极为虚弱。 那壮汉一步步逼近,步伐沉稳有力,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带着无尽的威压。当他一进入三人的视线范围,忽然化作一根巨棍,人与棍未至,狂风已先至,呼啸而来,声势惊人。 “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棵枝叶锋利的巨树,如同长枪般刺向那旋风般舞来的巨棍,空气中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颗火球升空,骤然吸收了些许月华,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朝着巨棍砸去。 火球后发先至,与巨棍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四射,巨棍震动,火球爆裂,烈焰四溢,将那棵巨树点燃,瞬间化出一片火海,席卷壮汉。火焰的炽热与杀意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尽的煞气。 风铭迅速掐动手中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黄色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向那壮汉。然而,壮汉的身影再度显现,他冷笑一声,铜棍挥舞,熄灭火海,挡住了金光的攻击。 孙天友不再犹豫,手中短斧闪烁着寒光,他大喝一声,冲向壮汉,短斧如电,朝对方劈去。 壮汉不屑一顾,铜棍横扫,正中孙天友的短斧,巨大的力量将孙天友震退数步,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冷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跃起,手中大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壮汉的喉咙。 然而,壮汉身形一闪,铜棍猛然上挑,击中冷锋的剑身,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冷锋手臂一震,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似乎,壮汉也不想很快杀死三人,而是要玩一玩,才过瘾。 风铭沉着冷静,迅速掐诀,双手挥舞,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道黄色符文,符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向壮汉笼罩而去。而在无数符文中,一柄短剑赫然夹杂在其中。就在那壮汉熟练地挥舞大棍熄灭符箓网时,却被一柄短剑插`入`喉`咙。短剑倒飞回风铭手中,那壮汉喉咙像是憋气似的,双手掐住脖子,转头跑了,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山道上。 “风铭,我也出手了!”孙天友一脸骄傲地说,打量风铭手中的短剑,“你很贼啊!不会在某个关键时刻,把我们卖了吧?”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一章 凝气 “你值钱么?” 风铭淡淡地问了一句,回到屋子里继续修炼。 天亮后,三人同时出门,相约前往冰火岛历练。 说是历练,实际上是赚钱糊口。 今日起,再也没有免费的午餐,衣食都得靠自己的辛勤劳作。 熟铜棍,怎么办? 三人站在铜棍前,你瞧瞧我,我瞅瞅他。 孙天友轻声道:“风铭,这回,咱们别逞能,老老实实等巡视的师兄前来拿走。” 冷锋跟个木头人似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覆水难收!”风铭抓起铜棍,“人家已经动手,会因为一次失手而停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拿这铜棍去炼金阁,换点‘天路’。至少,保证不饿肚子。” 孙天友沉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也不要天路。” 冷锋耸耸肩。 风铭提着铜棍,独自来到炼金阁,认识熟铜棍的人,认为风铭过于嚣张。 炼金阁值守的师兄,大为震惊,当然是故意的。 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岂能不知道拜仙岩上每天发生的事。 “风师弟,要卖掉这上好的熟铜棍?” “泼天的富贵,要是不要,那便是暴殄天物,其心可诛。是以,我决定卖掉此棍。” “一千个天路。” 值守的师兄接过风铭的符牌,如法操作。 风铭的符牌上新增一千个天路,风铭这个名字已经出现在天路榜上。 “风铭,这边!”孙天友看见风铭从炼金阁出来,朝藏经阁方向走去,喊道,“再晚,要错过乘船的时辰,别磨蹭了。” “我去去就来!” 风铭快步走向藏经阁,正好沐天德也刚来到藏经阁,眼里有些疲惫。 “沐师兄,早安!”风铭恭敬地行礼请安。 沐天德死死盯着风铭,明知风铭是来挑衅,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由他这个大长老的入室弟子亲手打死一个刚入门三个月的新人。 若真做了,那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窄。 “沐师兄,若无其它吩咐,风铭便要前往冰火岛历练,赚天路而糊口。”风铭又是恭敬地说道。 沐天德哼了声,走进藏经阁。 风铭离开,与孙、冷二人前往冰火岛。 冰火岛在西面,乘船渡过蜿蜒长河,只在那群山之后,汪洋大海,仿佛悬在天一角。 真是不知道这方空间是如何诞生,恢宏壮阔,滋养着天路仙宗这样的一个修真大派。关键是天路仙宗守护这方空间,竟然只是一个二流修真大派。那么,一流与超一流修真大派,究竟还有什么诡秘宝地? 风铭真是有些向往,一个渴望的种子偷偷埋进心底。 “冰火岛,到了!”负责开船的师姐朗声道,“未时不到者,过期不候。冰火岛的夜晚,最是凶险,各自掂量着。请上岛。” 这船载着八十多人,大家看上去都不怎么熟悉似的。陆续下船,走上冰火岛。 孙天友与冷锋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你们怕什么?”风铭无语道,“杀妖兽,又不是杀人……吼……” 一条怪兽从地下蹿出来,虎头上的那张血盆大口咬向风铭。 风铭正说话,仓促间,一张黄色符箓祭出,化作一块岩石,打进虎口。下一瞬,风铭握着“雪之愤怒”,身子一闪,来到虎头下方,本以为是只老虎,没想到是蛇身,心念如电,身子一滑,来到蛇身的七寸位置,雪之愤怒刺进蛇七寸。蛇身一扭动,要钻进地下,风铭一把抓住蛇身,抡圆,重重砸在地上。虎头中呛啷啷怪响,不多时,滚出一大堆珍珠。 在场之人,全都傻眼了。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可咋整!” 风铭扫过众人,已有主意。 他特地挑选最大的珍珠十枚,再挑次好的,每五枚一份,共五份,送到船上。 “师姐!”风铭恭敬地说道,“这是师弟的一点孝心,请笑纳!另三位师姐、两位师兄,也有份!” 负责护船的中年美妇似也从梦中惊醒过来,淡然一笑,道:“风铭,你知道这些有多珍贵吗?” “不敌师姐一笑!” 现在的风铭,只剩下各种恭敬,各种彬彬有礼。 美妇沉默片刻,接过风铭的这份心意,道:“谢谢!” 另五人见美妇接下,悬得一颗心终是放下,很自然地接过风铭的这份诚意十足的孝心。 “风师弟,这虎头蛇身的妖兽,名叫‘蛟虎’。其体内酝酿的‘蛟胆’,最差品阶的一枚,也要值十五个天路。而这……”那位宽脸师兄呵呵一笑,“师弟,祝你好运。” 风铭客套一句,走下船,朗声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弟风铭这厢有礼。这些蛟胆,见者有份。每人三枚,随便挑。” 八十多人,全楞在原地。 大家正盘算着怎么抢到手,这不是让人尴尬? “这窝蛟胆,最次的也要值三十个天路。”一位黑脸师兄上前,认真挑选三枚,朝风铭说道抱拳道,“谢了啊!” 谁还装清高,一一上前挑走三枚。 风铭与孙天友、冷锋二人将剩下的平均分作三份,每人各得两百一十枚。三人默契地回到船上,默默坐在一角,等候未时到来,乘船回去。 有人暗骂一句:“胆小鬼,不讲武德!” 中年美妇见此情形,开船,先送风铭三人回去。 三人分头前往各自需要的殿堂楼阁,兑换自己所需要的修炼东西。 风铭将兑换得来的六千个天路,全部兑换成灵丹、灵液、灵材、灵食、符纸、朱砂、朱笔等修炼之物,只留下应急用的一百个天路。再多的天路,如果不能兑现成修真实力,存再多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纯纯为他人做嫁衣。 此次收获,足够风铭三个月足不出户,苦心修炼。 期间,有三人前来作客,无一例外,全部被风铭杀死。 闭关修炼的最后一天,子时时分,风铭如常开始修炼,起初并无异状。可当“风雪锻骨诀”运转时,双掌心、双脚心、头顶天灵、膻中、气海七个鼓荡越来越汹涌的位置,渐渐有一丝“气”冲出束缚,在双掌心、双脚心、天灵、膻中、气海七个位置飘浮,像是一根隐形的线头。任凭风铭如何努力催动,线头只仿佛在狂风中摇曳,再无其它变化。 “第六重:凝气?” 风铭修炼结束后,确定七个位置的“线头”依旧,兴奋的高呼一声,跳下床,来回踱步。很快也就意兴阑珊,坐在床沿上发呆。 “有什么高兴的呢?” “今夜突破,不过是百名开外!” 风铭自说自话着,随意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深深地无奈感涌上心头。 天路仙宗,根本没有任何约束世家大族的规章制度,世家子弟占尽得天独厚的“娘胎”优势。 真是应了那句“他们的起点,他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终点”。 钟青露、风镰、甘景澄等一百余人,仅用二十天,就已突破到凝气期,被宗门传下秘法,私下慢慢修炼。 这并非他们的天资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象征他们背后的家族实力是有何等的过人之处,那是真正的仙凡两境地了。 有人说:堆在他们身上的灵材资源,养一头猪,都能变成通天的妖精。 他们从来不需要前往藏经阁寻找适合自己的修炼法门,早就有人安排好前进路上的每一个站点。 风铭用六个月时间突破到凝气期,已是难能可贵,可与这些作弊的人相比较,负责任地说:啥也不是! 阴霾的情绪,很快一扫而过。 风铭休息一个时辰,便洗漱完毕,认真修炼符箓。 赶在日出时分前,准时出门。 今天,要前往冰火岛历练,赚取天路。 若不然,再苟下去,就要挨饿。 冷锋似是很早站在门外,迎候朝阳升起,看见风铭走过来时,关上门,一起走下山道。 “三个月来,他都很早出门,很晚回来。”冷锋说。 “这个木头人,竟然会主动说话。”风铭心中嘀咕一句,开口道,“他定是抱上什么人的大腿。你怎么没去?” “我不爱去!”冷锋说话流利多了,二人走出十步,他突然说道,“风大哥,我想跟着你!” “我们不是同行么?”风铭顺口一说,见冷锋那张认真的脸,反应过来,耸耸肩,“跟着我,有什么前途?说不定哪一天,我也要抱别人的大腿。你知道的,这样残酷的世界,根本不适合一个人、两个人的单打独斗。” “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冷锋说得很真诚。 风铭听的却是冷不丁,走了几步,肃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同性相斥呀!你这什么感觉?”风铭有些怀疑地打量几眼冷锋,继续向前走,“老弟,别相信感觉!有时候,我什么都不相信,连自己的这双眼睛都不相信!有些人、有些团体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如果你觉得我是好人,务必请相信我说的这几句话!” 冷锋:“……” 二人去膳堂吃饱喝足。 风铭本想直接去码头乘船,略一思索,快步朝藏经阁走去。 冷锋看着风铭的背影,一张冰冷痴呆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笑意油然而生,好似知道什么。 风铭确实不知道,沐天德已不在藏经阁值守,换成了他同门的三师兄“范天彻”。 范天彻,六百斤的大胖子,像尊肉山堆在藏经阁门口,笑起来像是弥勒佛祖似的。仅从天资根骨来说,他被誉为两千二百年一出的奇才。只不过,修炼时走了岔路,落下不断发胖的怪症。只要修为提升,人就越胖。其师乃是天路仙宗最高层“六扇门”之“天门”的首席长老,亦是诸长老之首的大长老钟轸,地位仅次于已有六百年不现真身的宗主。实事上,近六百年来,大家默认大长老钟轸是真正的天路仙宗当家人。 即使这般,范天彻的一身怪病也得不到医治。 风铭仔细参悟“神农经”,正在酝酿一个药方。 将来,若是能将此人招揽至之麾下,再借机说明他与他师父之间的微妙,风铭未必没有可能重现在元始门的辉煌。 有时,他都觉得这份野心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先拍着吧!将来的事,走一步是一步!”风铭下定决心,小跑步向前,“风铭久闻范师兄大名,今日一睹天颜,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范天彻朗声大笑,道:“风师弟,已步入凝气期,该不会向师兄来炫耀吧!” “范师兄,法眼如电,世间一切皆逃不离。”风铭并不奇怪,被人看穿修为,以范天彻的实力,看不穿才是怪事,“听人说,范师兄主持藏经阁,风铭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急着赶过来请安。” “沐师弟奉家师之令,下山办事。我便过来替几天。”范天彻一脸笑意,“凝气期,要多加历练,多加打磨,方能找到驾驭天宫之力的法门。一味的闭门苦修,未必是好的选择。风师弟,出海历练,多加小心。” “借范师兄吉言。” 风铭行一礼,离开藏经阁,与冷锋登上渡海仙舟,前往冰火岛。 渡船的还是哪位中年美妇,主动跟风铭说话道:“近三个月来的冰火岛,不怎么太平,你要小心。” 风铭看向她,带有求问的用意。 “冰火岛,本是拜仙岩上众弟子历练最安全的一岛。 那是因为每隔三年,宗门强者出手,犁庭扫穴一遍冰火岛,标记一个大致安全的范围。 然而,冰火岛深陷虚空大海,大海就像是源源不断滋生出强悍妖兽的巢穴。用不了多久,凶猛强大的妖兽猛禽就会填充那短暂的空白,进而威胁本门弟子的安全。” “多谢师姐!” 风铭有些紧张,总觉得这样子冒险,真的没有什么必要。 若是像孙天友那样脑子灵活,抱一根大腿,在拜仙岩做个营生,比用性命为赌注历练有用得多。 然后,一声低沉的吼声从河底发出。 中年美妇大惊失色,高呼道:“快往回撤!” “来不及了!”风铭沉声道,“师姐,莫慌,且看风铭降妖除魔!” 说话之际,风铭已然祭出一张符箓,打入河水中,河水中迅速形成一个漩涡,越来越急,好似有一道无穷的力量正在揉一颗大水球。而在大水球下方,怪吼声越来越狂躁,似是被憋得慌。 “破~” 风铭长啸一声,大水球钻入河底,转眼间,一只巨兽冲出河面,打了个趔趄,向后栽倒而去。 下一瞬,好似不要钱的符箓,一张张祭出,化作巨木、岩刺、水箭、火弹、雷光,打向巨兽的咽喉部位,硬生生地堆死没来得及发力的巨兽。 “凝气?” 中年美妇能经营一艘渡海仙舟,也是人中龙凤的存在,自然看出风铭不凡一面。 “风师兄,是不是见者有份?”一个瘦削的少年沉声问道。 风铭看他那情形,好几个月没吃过饱饭的样子,不免生出一份恻隐之心,点头道:“必须地!”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二章 欠条 众人当场分解河中巨兽,人均可得十个天路。 河兽凶猛,价值平平,令风铭吹嘘。 如此微薄的收入,自然是不能阻挡风铭前进的步伐。 到达冰火岛,风铭与冷锋先下船,三个月前那美好的一幕,使得二人稍稍停留。二人心想,要是再出现一只蛟虎,该多好啊。 未料,其他人默默站在附近,没有散开历练的意思。 “大家不用客气!”风铭提高嗓门说道,“我们在此怀念一下早先的荧光,马上会进入岛内历练,斩杀妖兽,……,呃……又来了!” 一大群妖兽排开一字长蛇阵,天上飞的,地上跑地,像一浪潮水似的碾过来。 “大家听我指挥!”风铭气沉丹田,下令道,“每三人一组,每三组为一班,每三班为一排,每一排只攻击一个方向。记住:不管妖兽几路来,我们只攻击一个方向。” 在场众人边听边行动,很快形成战斗阵形。 风铭用高亢的声音喊道:“收获向奋斗者倾斜,出工不出力者可耻。给我冲!” 这要是搁以前,风铭喊的一定是“跟我冲”,现在他悟了,“给我冲”喊得是那样顺其自然。 这些天路仙宗的弟子,实力尚可,往日里被打压欺凌得太惨,人心涣散,成为乌合之众。经风铭一调动,一个个地,嗷嗷攻击。只不过,他们无法杀死强大的妖兽。每每关键时刻,一张不起眼的黄色符箓就要了强大妖兽的小命。 风铭时刻警惕着,调度众人,守住一条无形的阵线。妖兽退,绝不追。妖兽进,坚决斩杀。反复拉扯,仅一个时辰,已有一百二十一只妖兽的尸体,成为豪华的战利品。 “风师兄,平均下来,每个人的天路至少有三百之数。” “老天爷,我前一次一次性获得一百天路,还是三十年前。” “有这三百天路,兑换一份洗髓丹,我或许能突破到凝气期。” “……” 风铭听众同门的倾诉,就像是听一部普通人修仙的血泪史,惨不忍睹。 然而,他果断收起恻隐之心,心中愈发狠毒。 要想吃饱饭,那得靠真本事。 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等人喂饭,如此巨婴,怎么不去死?也配称之为人? 冰火岛上,突然安静下来,一团灰云从岛内升起,在上空盘旋片刻,朝岛外移动,正是风铭等人所在的方向。 “狮龟!” 站在船上的中年美妇,低声自语。 她本要朝风铭喊话,但张口间,眼中闪过一丝诡秘的灰芒,很自然地垂首,若有所思。 “狮龟……” 一人高呼,许多人跟着惊呼,顿时乱作一团,混乱拥挤着朝船上冲去。 风铭不动如山,仿佛耐心等待狮龟兽的到来。 冷锋紧张的牙齿打颤,发出嘚嘚的响声。 风铭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连个妖兽都怕成这样,你拿什么勇气面对智慧十足的人类?要知道,是人类主宰这方世界,而不是妖兽!” “狮龟,乃是荒妖,道行高深,……”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咻~” 风铭祭出一张黄色符箓,在高空幻化出一颗大火球,朝那团灰云打去。火球撞在灰云上,顿时火剑四射,将灰云穿透。这一秘术,已然融入了风铭的得意绝学“万剑归宗”,融入于符箓术法,至少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 大火球击溃灰云,天空中赫然出现一颗明亮的紫珠,像是一只移动的眼睛。 亦在此时,一个好似大山的兽影,悄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就像是一个似龟非龟、似狮非狮的虚影。 刹那间,纵跃而出,朝风铭扑来。 风铭只觉得有一座大山飞起来,朝自己砸来,而他身上的七道灵气骤然间活跃,使得风铭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撕裂狮龟强大的威势波。转瞬间,雪之愤怒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插`进那颗明亮的紫珠。下一瞬,身形高大如山岳的狮龟,猛地向后栽倒,像是高血压与低血糖综合症发作。 随之而来的是许多符箓连绵的攻势,且只对准一个位置,反复攻击。很快打开一个缺口,狮龟兽体内的煞气排放出来,兽之虚影渐渐消失,而狮龟兽因为力量的剧烈波动,一时瘫痪在地。就这样被风铭生擒。 众人发出雷动般的欢呼声。 中年美妇暗暗咬紧牙关,仿佛在努力做出什么重大决策一样。 “风师兄!”她走到风铭近前,低声说道,“生擒的狮龟兽,送到御兽堂,至少可得五百万天路。恭喜师兄。” “师姐,您怎么能这样?”风铭肃然道,“您是美丽动人的好师姐,千万不可对我以师兄相称,只可对我以小铭、风铭、师弟相称。若不然,往后,我可不敢坐你的船。” 风铭见这位师姐微微瞥过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等候风铭参破。 “师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吩咐。” “我……我叫霍灵玲……” “唔,名门之后,风铭失敬,霍师姐。” “没有的事!” “霍师姐,有事,请直接吩咐!” “我们霍家,因一次经营不善,欠下钟家的巨额债务。我不得不下嫁给钟家庶出的钟柏为妾。再有一个月,若不能还清债务,我妹妹也要嫁到钟家为妾,失去进入仙宗修行的机会。我弟弟也要去钟家做劳工。” 霍灵玲哭泣起来。 “师姐,五百万天路,够么?” “只需要四百万天路!” “那你不是欠风师兄的了么?”一旁的冷锋问道。 “我……” “冷师弟,那能叫欠么?这是一个师弟对师姐最基本的敬重!”风铭沉声道,“明人不做暗事。这只狮龟兽,师姐你拿去四百五十万天路,剩下的我们其他人平均分了。师姐,您看怎么样?” “帅!真帅!怎么那么帅!”一人先是小声说着,最后大声道,“风铭师兄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 众人齐呼。 这一呼,又招来许多的妖兽,只不过全成了众人的囊中之物。 这天,从冰火岛上足足运送五艘渡海仙舟的妖兽,那颗紫珠风铭私收,其它的所有,最终共计得到六百六十万天路。 搞得风铭都觉得有点“通货膨胀”了。 “财运来了,挡不住啊!”他不得不这样感叹着安慰自己。 霍灵玲写下欠条,咬破手指,摁下手印,果断划走四百五十万天路。 哪怕是对于位列天路九大豪门的霍家,这笔收入异常可观,足够解除家族危机。 而霍家的危机,还真是一次“通货膨胀”的陷阱引起,被钟家设下的圈套坑惨了。 钟家整霍家的底气,当然是执掌天门的大长老钟轸。 “呵!风铭这小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他这是要给穷人找一条出路么?”大长老冷冷说道。 “师兄,要不要我出手?” “他已助钟家脱困,现在动实手,稍晚了一点。那么,莫不如等他长得再肥一点儿。”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三章 废师兄 “当一个人行事过于高调,那就离死不远了。” 孙天友说这句话时,十分愤怒,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诚恳地说,孙天友不全是为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天路而愤怒,而是风铭在不明究理的情形下,与内外交困的霍家勾搭,站在最强势的钟家对面。 在他看来,世上再愚蠢的人,断不至于愚蠢至此。 “钟家势大,攀高枝儿的何其多,就算我跪`舔`上去,那也是大年三十儿的蒸笼,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有什么用?”风铭轻松地说道,“再说了,我帮霍师姐,光明正大,又没有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凭什么说我就站在钟家的对立面?堂堂一派大长老,就这么点小心眼儿?要是真的,那事情就好办咯。” “不可理喻!”孙天友怒道,“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太不可理喻了,往后,多加小心吧。自古以来,蠢人总有许多自鸣得意的歪理,真是悲剧的轮回,可悲,可恨,不可怜。” 孙天友骂骂咧咧地走了。 风铭关好门,躺在床上,仔细盘算着,孙天友的话很有道理,但他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愿。为今之计,只有快速提升修为,是唯一的王道。另外,如此高调之下,如何再找到第二个强大的盟友,也是必须要做的事。一想到盟友,顿觉得脑壳痛。难道说,霍家就不能联合钟家,倾吞四百五十万天路,再将自己害死? 风铭索性不去想,任由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只专注自己实力的提升。 他将买来的灵液调成一大桶洗澡水,药的浓度是正常的百倍,将肉身缓缓浸泡其中,皮肤徐徐放松,浓烈的灵药持续洗练着肉身、筋骨,易筋,易血,血气自生。由外而内,催促着道行的提升,双掌心、双脚心、天灵、膻中、气海七个位置的鼓荡,渐有一丝暖意,意气自生,向外延伸。 仅这份灵液药材,值三千天路。 浸泡半个时辰后,风铭将一瓶又一瓶的灵丹倒进嘴里,咀嚼着,一颗颗灵丹在嘴里化作一缕缕灵雾,由内而外,万气自生。 看上去如此不值钱的一晚损耗,却是钟青露、风镰、甘景澄等人每晚都能肆意享受的平凡日常。 只不过,风铭这具肉身的吸收能力,一夜之效,胜过他们的百日之效。 或许,此乃老天爷给风铭赏得一口饭。 直至丑时,风铭换上一大桶好似墨汁的灵液,整个人彻底沉入桶底,无声无息。 价值五千天路的“黑龙易筋液”,是风铭这个身份能买到的最珍贵的灵材,要充分吸收,就得完成龟息两个时辰的修炼。 之所以疯狂,是因为风铭改变了策略,决定从现在起,每天都要前往冰火岛历练了。 至于前往有什么样的暴风雨等着,他不在乎,谁叫他是经过事的人呢。 卯时三刻,风铭洗漱结束,穿上崭新的新衣,整个人光彩照人,神采飞扬,仅一晚,道行大涨。 风铭准时出门,孙天友与冷锋早早等候。 “霍师姐,已被调离码头,不会再为你开船。”孙天友翻个白眼,“风师弟,你能不能别没事逞能?凡事,先问问我的意见,听我一句劝?” “孙师兄,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要走不同的人生路。”风铭淡然一笑,“你是聪明人,最好趁早远离我,别让我害了你的前程。给人做狗,注定不会是我的选择,抱歉。” 孙天友失声道:“风铭,这样说,有意思吗?谁选择当狗了?” “甚至,我会怀疑你是其他势力派到我身边的卧底!”风铭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旦我的生命遇到威胁,我不会手软。” 孙天友讶然,没想到风铭如此固执。 风铭,没有一丝丝改变,在膳堂吃完饭后,去一趟藏经阁门口,向范天彻请个早安礼,便与孙天友、冷锋一起来到码头,乘船前往冰火岛。先前风、孙二人还剑拔弩张,现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渡船人的确不再是霍灵玲,换成一个儒雅风流的中年人,不属于老九门世家的人,而是执掌北天门的三长老的记名弟子,名叫王超。他没有与任何人说话,默默观察着风铭的一举一动。若说运气,近五百年来,再也没有人的运气能比风铭的强了。可是,一个修士,能凭运气走到哪一步? “师父叮嘱:多观察,少接触,伺机而动。”王超心想,“只要师父稍有暗示,风铭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孰不知,他的一举一动,也在风铭的眼里,风铭紧急思索着该如何与此人打交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此人对自己充满着敌意,那就说明是有人已经要对自己下手了。那么,就要直接做出抉择,忖度能在几招以内,将此人斩杀。 “诸位,过时不候。” 到达冰火岛后,王超将船没有靠岸,漠然地说了一句,便用眼神催促众人下船。 “师兄,这样,合适么?”风铭走到王超面前,“宗门派你来开船,你也就是一个开船的,有什么了不起?何必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姿态?是你爹妈教你的,还是你师父教你的?” 王超万万没有料到,风铭竟然直接找自己开战,略一忖度,道:“风铭,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风铭还口道,“我告诉你,尽早将船还给我霍师姐,否则,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小可爱!” 王超大怒,怪叫一声,一拳打向风铭。 风铭看似出拳在后,一拳打出,拳头上竟有漩涡生成。 两拳相遇,风雷激荡。 王超发出“呱”的一声尖叫,飞出百丈远,忽见河面上一道黑影掠过,竟将王超叼走。 “救我!” 风铭听到空中传来王超的声音,祭出一张符箓,破空而去,正好打在一只黑鸦的左眼上。那黑鸦的左眼被打碎,痛得狂啸一声,将王超扔下。风铭再祭出一张符箓,将王超救回船上。 “多谢风铭师兄出贵手,救我一条狗命!”王超连连行礼,告罪。 王超那能想到,入门六个月的风铭,不但到达凝气期,而且强悍的恐怖如斯,能把自己吊起来打。做为宗门的老人,他可太知道宗门的生存法则。 王超亲自驾船靠岸。 风铭等人上岛,毫不例外,又是一个丰收的好日子。按时返回,在各堂口一顿操作,分给王超等五位护船的师兄各五百天路。风铭所有的天路,只留下一个月的饭钱,余额全部买成修炼资源。 霍灵玲穿着华丽,早早恭候在风铭的房屋前。 风铭本与孙天友、冷锋二人同行而来,远远看到时,有些震惊。 孙天友轻声道:“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你少放臭屁!”风铭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我风铭是那么不要脸的人么?哼!” “风铭拜见师姐!”风铭撇下孙、冷二人,走近前向霍灵玲行礼,“师姐,一天不见,愈发亮丽动人。” “先进屋!”霍灵玲缓缓转过身,“我有话要对你说。”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四章 阻挠 风铭摆好桌椅,沏好茶,恭恭敬敬请师姐落座,自己站着。 霍灵玲轻抿一小口茶,噗地一笑,道:“你不知道王超是谁的弟子?” 风铭摇了摇头。 “北天门首席长老青圭上师的记名弟子。” “哦~” “王超的早年是很有前途的人选,近十年来,江河日下,快要淡出众人视线。” “哦!” “你虽然有点能耐,也有点气运,但做事不要太刚。常言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句话,你要牢记在心,引以为戒。” “哦。” “今天,我已离开钟家,成为自由身。”霍灵玲站起来,一步步走近风铭,直到二人面贴面,她轻声道,“尽管我仍是完璧之身,但怎么也是离婚的女人,不那么贵重了。如果你愿意,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暖床侍婢。” 她像亲风铭的嘴,发现两张嘴的一线之间,竟有一面薄如纱的无形气墙,使她难以逾越。 “温柔美丽的师姐,请自重!” 风铭没有躲闪,有意露一手,一探霍灵玲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印证七相天宫同时凝气的真实实力。 “你这是在向我展示实力?” “我尊重师姐!” “很好!你的凝气期,恐怖如斯!那么……”霍灵玲细腰一拧,“另一个属于男人的实力,可不一定!” 风铭看见霍灵玲手里闪过一抹黑光,房间里瞬淡黑暗下来,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梆梆~,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风铭,我一只鞋丢了,是不是落在你的房间里?” “滚!” “凝气期,最忌破了纯阳真身。很多天才就是中了这一招。” 孙天友的声音远去。 霍灵玲噗呵呵地笑起来,轻声道:“来吧!” “嗑瓜子嘛,没灯好像也可以!” “死鬼!你看这个?” “什么?这我要不起!” “难道你真的怕自己吃亏?还是嫌弃我……” “如此美事,怎能不叫人心挠挠!” “……” *** 天亮了。 风铭收拾妥当,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似有无穷的力量待要爆发。 原本十八岁的他,此刻看上去就是十六岁的青葱模样,愈发娇嫩。 霍灵玲也收拾好了,娇好的容颜泛着神采,轻声道:“走吧。快要开船了。没想到,你如此强大!”她最后这句声音很小,只有风铭能听到。 “师姐,低调!”风铭走出木屋,看见冷锋与孙天友,怀疑他二人昨夜在外面站了一夜,朗声道,“早哦!” 孙天友只翻白眼。 风铭没理他,与霍灵玲并肩走在前面,很自然的说着话。 路过膳堂时,正好迎面撞见钟青露,钟青露身后的五位少女立即当在钟青露前面,中间那少女喊道:“风铭,还不让道,躲避开去!” “没教养的东西!” 风铭左手凌空一抓,隔着丈余远,抓向那少女。 能侍奉在钟青露左右的人,无一不是道行高深的人。 中间那少女的剑未出鞘,一股无形剑气斩向风铭,自忖可将风铭轻松杀死。 未料,风铭的掌力忽地一分为二,再迅疾聚合,将无形剑气反吞噬,继而化作更强大的掌力,袭向少女。少女再也没有拔剑的机会,风铭的掌力袭到,变劈为抓,将少女抓起,重重丢在一边。 “大长老,何等人物,钟家,何等家风,岂能被你这种没教养的丫头败坏了声名与门风?我风铭虽然身微言轻,却也以这条小命证一方清誉。”风铭快步走向前,与钟青露相距三尺,恭敬一拜,恭声道,“卑微的风铭拜见高贵的青露师姐。” 钟青露娇生惯养,活到十六岁的年纪,从没有见过有人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总感觉风铭确实占着理。 在她看来,她的婢女杀死风铭,那是理所应当,占着正当的理由。可风铭反其道而行之,好像也没错。何况,爷爷时常告诫,要家族中人严厉约束奴才们,莫要仗势欺人。虽然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告诫,但身为族老,如此说总归是没错。 “风铭,你昨晚已经睡了?”钟青露憋了半天,突然红着脸问道。 “睡了!”风铭正色道,“万分感激青露师姐对风铭的关怀,风铭自忖人微言轻,却也只能心宽体胖,多睡觉,不怕事。睡觉是自己能掌控的事,别人找的事无法掌控,让他们来好了。” “臭不要脸!”钟青露咬牙切齿,“你们男人都是贱骨头!” “青露师姐,此话可就不妥了!”风铭义正辞严地说道,“以师姐身份之贵重,骂谁都可以。但是,我听说,宗主与大长老也都是男的,而且大长老都有子嗣呢。师姐,你想想,你这话多可怕!再说了,睡觉,为什么要臭不要脸?还成贱骨头了?” “哼!我听人说,你昨晚睡了霍灵玲!”钟青露嘴笨,说不过风铭,气得大声嚷嚷道,“……” 风铭吐舌头,钟青露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打断,风铭低声道:“师姐,你没有吃醋吧?” “滚!” “霍灵玲,最多排到我的四房!”风铭刻意压低声音说着,取出一大包灵材,“师姐,帮我炼炉丹呗?” 钟青露嗅了嗅鼻子,轻声道:“山神玉?” 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沉着脸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没有啊!”风铭认真说道,“这份灵材,我早准备好了,只是师姐实在是太难见到了。” 风铭将灵材放在钟青露手中,恭敬退开三步,道:“师姐若无其他吩咐,风铭这就告辞!” “你怎么知道我极缺山神玉?”钟青露心直口快。 钟家派出最好的采药团队,都已经有十年没有找到山神玉了,而钟家的镇派灵丹“游龙惊凤丹”,只能以山神玉为主灵材。这块山神玉意味着什么,钟青露可太清楚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不知道!”风铭诚恳地说道,“昨天,我在丹堂要购买一粒‘血元精魂丹’,值守的师兄说,拜仙岩上只有青露师姐一人可炼制。而这灵丹最关键的灵材山神玉,已有百年不见了。宗门亦曾张榜,未见成效。我有幸得到一小块,一定是托青露师姐的福运了。” “那……谢谢!”钟青露衷心感谢,默默朝丹堂走去。 “风铭,真是看不出来。”风铭走过来与霍灵玲等人会合,霍灵玲一脸不悦,沉声道,“你刚才说的什么第四房?” “什么?”风铭一脸忧郁,两手一摊,“什么第四房?不知道啊!” 冷锋,嗤嗤地笑出声。 “无聊!”风铭瞪他一眼,轻声道,“霍师姐,钟青露师姐,她人挺好的。我们要抓紧时间上船,争取今日再得一个好彩头。” 霍灵玲倒也坦然。 她嫁给钟柏为妾,排在第二十一房,连圆房之事都没有发生。 这原本是钟家对霍家的莫大羞辱,反而拯救了霍灵玲的修真前途。 如今,她很坦然地与风铭同居,双宿双栖,本也不惧谁说三道四。 他可没想到,风铭从来没想过只上一条船的打算,而是八面玲珑,很会来事。 其中的奥秘,无非是风铭确有些真实的实力,有八面玲珑的资格。 否则,脚踏两只船的下场,将会是惨不忍睹。 今天上船的人真多,差不多满员,足有三百余人。 风铭等人来得稍晚,只能站在登船的入口处,挤一挤。 “风师兄早!” “风师兄,真帅!” “……” 船上的人纷纷向风铭打招呼。 风铭一一地点头微笑着回礼,心道:都来混了?哼哼,你们太小瞧本大爷了! 河上无事,众人顺利登上冰火岛。 冰火岛,非常巨大,众人经常出没的区域,仅占全岛的万分之一。 哪怕是这万分之一的区域,无数天路仙宗的弟子,终其一生,都不能踏遍。 除却这万分之一的区域,灰雾稍稍淡些外,其他所有区域,灰雾浓烈,笼罩的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那岛深处孕育着什么。 每位天路仙宗的弟子,畏之如虎。 只要是能在拜仙岩上谋个职位,领取天路,便没有人愿意来到这岛上历练。 相比较无穷无尽的修炼资源与美好的修真前程,大家都懂得生命更重要的抉择。 一点不难选择。 上岛后,所有人散开两边,风铭与霍灵玲并肩而行,冷锋与孙天友跟在身后。 “现在,大长老在家里抱孙子,二长老闭关已有百年,宗门事务暂由执掌北天门的青圭长老处理日常要务。青圭长老是有名的懒散之人,他不会派人对冰火岛进行严厉的犁庭扫穴。所以,这岛上的凶险,只会越来越凶,你可别再逞能。” “钟长老回家抱孙子?”风铭敏感地察觉霍灵玲的神情变化,“嫡出的?” 霍灵玲微微一笑,道:“奶奶虽没有见过你,但对你的判断,真准!” 风铭默然。 “钟家家主的八房,生了一个儿子,资质比钟傲天的还要好。 大长老亲自检查后,亲自给取名钟踏天,亲自指定与钟傲天享受同等的家族待遇。 近些时日来,大长老一直在家里,以寒冰真阳培育钟踏天的根骨。” “我要是大长老,将来的安排一定会是一个主寒门,一个主家族,让两兄弟和睦相处,让钟家一飞冲天,再无人能是对手。” “奶奶说,寻常人会这样想。可世家豪门的内部斗争,从来是更加残忍。听说,钟家的主母吕夫人已经不掌事,全转交给戚夫人。连带的是钟家的外围生意,很快被戚夫人安排的势力接管。” “大长老默许此事?” “有人说,这是大长老一手安排。” “能执掌天路仙宗的天门,能撑起一方家族大业的人,可能坏,但绝不可能蠢。”风铭思索着说,“总之,这是人家的事,我们少插手。” “你是不是现在特得意?” “什么?” “与钟青露联手,钟青露一定会在她娘的授意下,拉拢你。甚至……”霍灵玲脸一红,“吕夫人安排宝贝女儿的婚事,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如此说来,吕家的实力还是很可以。” “丹堂首座吕长老,是吕夫人的小姨,是钟青露的姨奶奶。” “真复杂!”风铭稍一梳理,“我不是只会想美事的人。没能耐的话,狗都不会理我,何况那些个犹如神仙一般的大人物。” 冰火岛深处,翻滚起一层黑云,好似大地上空的浪涛,朝众人汹涌而来。 “好厉害的飞禽!” 风铭眼力极好,远远看清黑云的真面目,祭出的符箓化作漫天火剑,与黑云撞个正着,顿有许多飞禽倒下。 在风铭的指挥下,三百余人各展神通,杀得飞禽尸体堆积成山。 “风师兄,此次斩杀二十万只乌云雀,每只的价格可不会低于十二个天路。”一位中年僧人走近前,“风师兄!” “我懂!”风铭正色道,“见者有份,出大力者得更多。师兄,本门的天路,不会通货膨胀吧?” “在宗门,完全不会。可在宗门外,面对一流与超一流的修真势力,波动极大。”僧人缓缓道,“只不过,在我看来,只要积攒的真材实料越来越多,天路一定会越来越值钱。适当存储一些,或许大有可为。” 大家清点下来,整整二十万只乌云雀,一只不多,一只不少,粗略估计,至少可得二百八十万天路,人均下来,每人分得五千天路,剩余的归风铭。 又是一个满载而归的日子。 乌云雀是炼制灵丹的上等灵材,正好解丹堂的燃眉之急,实际价格与每个实分得,完全超出大家的期望,皆大欢喜。 “风铭,你来一下!”钟青露走出后堂,大大方方地喊道,“灵玲姐,不会耽误风铭多少时间,您稍候。” 风铭跟着钟青露走进后堂,只见帘幕后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身影,正在调制丹液,准备炼丹,忙道:“弟子风铭,拜见吕长老。” “知道了,你叫风铭。”那人的声音像是三十来岁年纪的女人声音,“你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发现一块山神玉而不被人察觉,你的手段可是高明得很。” “弟子不敢!” “从今晚起,不许你与霍灵玲同床。我已派人在你的房子旁边修建新房,他与小红只能在外面的房子里居住。”她见风铭不说话,冷声道,“你不同意?” “长老,这毕竟是风铭的私事,惊动长老为之操劳,风铭何德何能?” “每七天,给你一份‘血元精魂丹’!” “弟子定当谨遵长老的吩咐,绝不敢越那雷池一寸,请长老放心!”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五章 阴影 “姨奶奶!” “风铭并不知你家的事,歪打正着,帮你娘儿姐弟一把,总不算坏事。” “我可看不上他!” “那是你的私事,姨奶奶不会操这个闲心。只不过,我那老姐姐能拿出‘倾城之恋’,让风铭与霍灵玲双修,不得不令我多想。” “哼!如果不是碰上风铭的狗屎运,霍家定要彻底陷入泥潭,万劫不复!” “幼稚!” “我不服!” “姨奶奶不妨提点你一句,宗主已有五百年不现身,尚无任何亲传弟子。或许,没有任何人会往那个方向想,但我那霍家老姐姐,先人一眼,往这里想了。这就说明霍家为什么深陷困境,但从来没有衰败的迹象。” “姨奶奶,这个风铭,该不会真是风家的那一脉?野生的?” “风铭的背景已被彻查,十分清晰,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这份天资……” *** “风铭,你的藏拙!”霍灵玲认真劝说道,“锋芒太露,终究会形成极大的反噬效应。你的天资,不算特别出众,真要招惹来一两个天才级怪物,只怕……” “这么担忧我的前途?”风铭肃然道,“师姐,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所以,从现在开始,除了修炼的一个时辰外,我们不能再在同一个房里睡觉。说实话,我讨厌地下潮湿的感觉。” 霍灵玲一怔,心说我只是劝说,他怎么顺水推舟,将我拒之门外?为了霍家,为了奶奶,为了娘,为了妹妹与弟弟,我的这具肉身算得了什么?当年,若不是我心甘情愿,强烈要求下嫁给钟柏,成为第二十一房,奶奶与娘拼上霍家,也不会答应。 风铭的房子周围果然被重新修建,修出一左一右两间厢房,主卧也是焕然一新,与两位邻居的房子形成鲜明对比。 “你见到了吕长老?”霍灵玲追上来问道。 只见东厢房走出一个绝美的红衣丫头,可不是早上被风铭打败,扔到一边的那个钟青露的侍婢? “没想到,吕长老下手真快。”霍灵玲在奶奶地提点一下,对此事一点不例外,“风铭,我总能排到他前面吧?” “师姐,想什么呢?”风铭好似没听明白似的,莞尔调皮一笑,“我可是有远大抱负的男人!” 风铭何尝不烦恼。 丹堂长老出手,只会把他快速卷入天路仙宗那惨无人道的内斗中去,直接破坏了他想做个闲散修士、与各方面雨露均沾的美梦。 斗争不可怕。 加入斗争,也不是致命的可怕。 致命而又可怕的是:又菜又爱玩! “拜见主子!”小红柔声道,“让奴婢侍奉主子洗澡,换洗衣服。” 风铭应了声,默默走进房间,房间里被香熏得十分醉人。 “天蚕弥香!” 风铭内心掀起一阵波涛,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心中快速思索。 天蚕弥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修炼灵材。大概只有长老的入室弟子,钟家、霍家那样的名门大派的嫡脉,才有可能用到。只不过,此物只适合于凡人境第九重炼魂境及以上的境界,哪怕是炼魂境,也不能用得如此浓烈。究其原因,风铭不大明白,但藏经阁的书上所载,大概是不会错得离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此以来,小红刻意放下这“天蚕弥香”,是谁的主意? 小红明显是刚吃下什么灵丹,脸蛋红扑扑的,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快。 风铭看不出是对抗天蚕弥香的灵丹,还是其它什么灵丹,在小红侍候着洗完脚后,他一把扣住小红的手腕。小红本是自恃道行高深,早上是轻敌了,才有此大败。没成想,此刻风铭出手擒拿,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由此可见,真正藏一手的人是风铭。 小红嘤咛一声,顺势倒在风铭的怀里,第二种异香顿时从小红的身上散发出来。 风铭的脸红得像苹果,一颗心像是被点燃了,咚咚地狂跳,血液已然沸腾起来。 小红轻轻张开嘴,喷出第三种异香,二人的嘴只有一线之隔,全部喷进风铭的嘴里,风铭顿时软了下来。 小红瞟了一眼门,霍灵玲没有跟着风铭走进来,此刻应该是走得较远些。 小红便将风铭抱到床上,附耳低声道:“有人要你的命,十万天路,我没法拒绝。我这如玉般的身子,本已被人赐给了你,但你没有那个福分。” “真可惜!”风铭虽然全身软了,但灵智清醒,“小红姐姐,我都快要死了,你能让我死个瞑目吗?我纵使死了,也好在另一世里等候我的仇人,是人,是鬼,总得有个念想,对不对?可怜可怜我吧!求你了!高贵的仙女!” 小红低声笑起来。 风铭大为震惊,在他听来,那不是笑声,而是一种低声浅语的吟唱,心道:“葬花吟?她怎么会‘葬花诀’?” 此事过去不算太久,齐春秋追杀葬花陵的人,只为抢到“葬花诀”。 “葬花诀”当然落在风铭的手上,但风铭在阅览一遍后,总觉得邪魅得很,将之封印,再不去想。 在三种异香的催动下,风铭出现严重的幻觉,他却是心性坚韧,用仅剩的清明灵台将“天书”中的一小段六百字经文给悟透。顿时间,双掌心、双脚心、天灵、膻中、气海七个位置皆形成一个神异的小漩涡,不断吞噬着天地间的一种特异能量——“元素之力”。 风铭曾在承影世界捕捉到过这种感觉,只不过,总是一闪即逝,无法固定,心下明亮,原来是承影世界的元素之力太过稀薄。如此说来,难道说两个界域空间,曾经真的是相通的?后来,有人把两个界域的通道给关闭了? 小红那及腰的乌黑秀发,一缕缕地散开来,散乱披肩。 她的左手缓缓从头顶的秀发中抽出一柄三寸来长的紫色匕首,轻轻朝风铭的喉咙落下。忽觉眼前一黑,像是被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压在身下,那个阴影竟然是三头六臂。 “神族?” “小仙女,我来啦!” 在这瞬间,整个房间仿佛从大地上抹去,隐入另一个位面空间。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六章 联想 风铭扭扭脖子,活动筋骨,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上浮着一层淡金色。 小红好似虚脱了,惊恐地看着风铭,脑子里混乱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风铭没有做任何事,只是一种紧急的自救行为,也没有伤害到她。 “你呀,你呀,太调皮了!”风铭将椅子搬在床前,端正坐下,“能告诉我,谁要杀我?我的命,难得才值十万个天路?太贱了!命贱伤人呐!” “你识破了,一剑杀了我,好了。”小红说话时仍在颤抖,“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什么都不能。” “唉!我们都是同样的底层人,都是被剥削迫害的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风铭握住小红的双手,“从今往后,我们好好地一起过日子,好不好?不要再有伤害,不要再有杀戮!等我们修道有成,攒下一点家业,再生上七八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好不好?我保证给你一个比较靠前的排名。” 小红欲哭无泪,只得点点头,道:“我本来就被人丢了,本来就是你的……” “嘘!”风铭噤声道,“我们不说伤感的话。我们要快乐开心的日子。” 片刻间,小红像是换了一个人,精神焕发。 小红惊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输入灵力?” “只为你好!” 风铭见小红恢复如常,便轻轻放开手,让她快速收拾整齐,自己将椅子搬到桌子旁边,坐下喝茶。 他满脑子是刚刚发生过的怪事,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显露出了三头六臂的阴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占有了小红。 这样做的后果是他的道行像发面团一样膨胀,而他竟然承接了这膨胀产生的所有修真力量。如今,七星天宫里凝出的灵气,已然有三寸长,足有血管那般粗。气海的灵气向下已触达会阴,天灵的灵气已穿过眉心,膻中的灵气竟是向右在胸前绕了个半圆。 不难明白的是,小红身上的三种异香,不但没有要了风铭的命,反而直接助力风铭的修为快速突破。可是,藏经阁的书上明确记载,未修炼到炼魂境的修士,使用天蚕弥香,会招致不可测的奇祸。 那么,究竟是福,还是祸? 小红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确认天蚕弥香已被风铭吸干净,便也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吸入弥香,产生了幻觉。她偷偷瞄一眼静思的风铭,真是不知如何回忆刚刚发生的怪事,更担忧自己喊出的那句“神族”,是否被风铭听清。 霍灵玲直接推门进来,用神识扫过,确定二人没有发生男女之事,才暗自放心。 毕竟,她亲自测试过风铭的定力,还是有相当的把握。 “小红师妹,接下来,该我了,你先出去歇息。”霍灵玲以女主人的口吻说道。 “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小红死死盯着霍灵玲,四目相遇,星火四溅,“我是钟家的一等奴才,论身份地位,我是完璧如玉之身,可要比你这个已经出过嫁的女人还要高一寸。钟柏,大废物,竟然没有跟你圆房,难怪很快被排挤出了钟家的核心圈,举家去了南荒。” 小红瞟了一眼风铭,微笑道:“再说这间屋子的地位,你没有与主子圆房,我也没有,你与主子有肌肤之亲,我也有。除非,主子明确咱俩的地位,否则,你的地位比我低,是你要摆端正自己的地位。” 风铭将二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平衡。 如果偏向谁,很快会失去平衡,让一方做大。 如果谁也不帮,不表态,她们两个就都要拼命地依靠他,似乎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宫闱之学问,可深着呐! “风铭!”霍灵玲叫道,“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风铭道,“从今往后,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一起喝汤、一起修炼。” “晚上的修炼,也要与她一起?”霍灵玲不高兴地问,风铭点头道,“我这里,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灵玲赌气,一脚踹开门,走了。 小红却也不敢大声喘气,的确比霍灵玲更聪明。 她在钟家院子里长大,目睹钟家宫闱的残酷斗争,万万没有料到风铭只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掌握了平衡之道。其中的原因,无非是霍灵玲与小红都没有什么分量,与风铭相抗衡。只这个手段,已然厉害极了。 “等霍师姐回来,你们一起进来,不可耽搁今晚的修行。”风铭说一句,重新端起茶杯。 小红恭敬应了声,退着走出房间,关好门。 风铭默默运转“玉清诀”、“上清诀”、“太清诀”,渐觉眉心与丹田中封印的红点与黑点,渐有风起,心道: “这是太玄真经的新境界——风起青萍? 奇怪,元始门的嫡传修真法门,怎么在这里完成新的突破? 虽然仍被屏蔽,但显然已经开始松动起来。 霍家的倾城之恋,似乎也与太玄真经有直接关系?” 风铭越修炼,越悟道,越觉得自己的遭遇,简直是不可思议。 仿佛自己原本是这个世界的人,被人暗算,才去了另一个世界“承影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寒鸦城”的古城存在…… “风铭!”霍灵玲尚未冲进来,在门外喊道,小红与她并肩走进来,霍灵玲沉声道,“寒鸦古城传来消息,一支蛮族大军突然出现在城外,迅速突破北门,牢牢占据北城。” 风铭淡然道:“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霍灵玲道:“前往寒鸦古城,建功立业!” 小红点头道:“每当蛮族入侵时,是新势力崛起的最佳时机。蛮族携带而来的南荒异种材料,往往是人族修士无法得到的奇珍,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风铭沉默不语,心道:“真有一个寒鸦古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在犹豫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霍灵玲与小红皆认真地说。 “我这点能耐,还不足以建功立业,与各方群雄相争。”风铭淡然道,“收拾收拾,准备修炼了。此事,若无宗门派遣,不要再提。” 风铭决定,她二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准备今晚的修炼事宜。 孙天友与冷锋也来了,提起寒鸦古城一事,渴望前往。 风铭认真拒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阅览藏经阁的群书。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七章 任务 有术无道,不可救药。 有道无术,可待时日。 寒鸦古城的事,在拜仙岩上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结伴下山,谋求大机缘、大富贵。 天路仙宗在这方面是自由的,不禁止,不鼓励,不组织,不奖励。每个下山的弟子只需要登记在册,回山时交一份“栽培税”,即可。 风铭摁下一颗躁动的心,精力放在修炼、读书、攒钱,积极搜集各类资料,加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这个世界,更准确的描述是“这方一部分人类生存的空间”,被称为“龙藏”。 大约六万年前,这方空间的修士以“寻龙气、驯龙气、铸龙宫”为修炼根本,而六万年前至三万年前之间长达三万余年的空白后,才有了如今修炼一途上的“天宫”传承。三万年前创立的六大修真门派,事迹全部仅存在于古籍记载,与“六迹”之中。 寒鸦古城,正是“六迹”之一,三万年前最显赫的修仙门派“广寒仙宗”的门户之地。 古老的六大门派,灰飞烟灭已久,然其子孙后裔散落各地,如今仍然身世显耀者甚众。如今的修真门派,多多少少也有些渊源。 这正是如今各修真门派放任修士前往“六迹”探索的根本原因。 他们需要无数愚蠢的人帮他们清理掉“六迹”外面的障碍,让深埋的“宝物”慢慢现世。 “龙藏”世界的地理格局是八大洲、六大洋。 “中央大陆”,被誉为“世界之脊”,洪水泛滥,妖魔、巨兽、鬼魅横行,不知名目的强大种族繁衍其中。自命不凡的人族修士,几乎不会来到这块最大的洲域,只有极少数道法通玄的修真强者,偷偷摸摸前往。若不小心,便要陨落。 大陆以东的“问天大陆”,是人族聚集地,最大的势力是“天龙王朝”,是唯一的国家,镇压人族气运,代表人族正统。 “问天大陆”,以东是汪洋大海,有零星岛屿点缀其中,海中的洪荒遗种,各类妖兽、猛禽时常出没,人迹从来罕至。大陆以西是蛮荒世界,拥有神异血脉的蛮族生存在那黑山白水之间。大陆以南是妖域,龙族、凤族是统御一域的霸主,妖族天性嗜杀,嗜血掠夺。大陆以北是极寒不毛之地,人族对那里的认知几无记载。 天龙王朝主宰着问天大陆的一切秩序,积极招纳各方修士,择其优者入朝为官。 然而,在门派星罗遍布的修真界,真正秩序掌握在“星河”、“日月”、“五行”、“阴阳”、“万道”五大仙门的手中。 一万八千年前,“万道宗”可一宗压四宗,可与天龙王朝明面上相抗衡之际,自行发布可以流通的货币“万道元宝”。于是,在这块大陆上,除“天龙币”外,有了第二种流通货币。时至今日,五大仙门各有自己颁布发行的流通货币,互相之间有兑换的规则。 毫无疑问,从那时起,天龙王朝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已无法主宰“一切秩序”。 像天路仙宗这样的二流修真门派,内部流通的是自家发行的流通货币“天路”,但要与外界做生意,都要以“灵晶”为锚点,进行兑换汇算。 修真境界,像货币一样,各门各派的修真境界,在命名上各有不同,但大的境界分水岭上是一致,凡境、神境、仙境、天境、重天境五大境界。每一大境界内里的划分,差异极大,标准完全不同。在每一境界里,功法的层次泾渭分明。 风铭将这些默默写成一本日记,字里行间,寻找自己的人生突破点。 “这么凌乱的世界,能做的事,何其多呀!”风铭缓缓合上日记,轻声自语。 “咳咳~” 风铭一怔,第一反应是站起来,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眼神镇定,依旧盯着手中的日记。只是这咳嗽声,不是他咳嗽,也不是小红或霍灵玲在咳嗽。 “风铭拜见前辈!” 他见没有异样,便站起来朝门口恭敬行礼,朗声道。 “你是一头蠢猪!” “前辈说得对!” 那人说话,风铭应答。 风铭很自信,拜仙岩上敢捉弄自己的人,有,但不会太多。别人敢来,又在暗处,自然有必胜之把握。 “猪的悟性,绝不可能有这般高。 短短八个月,走完了我曾经三年零三个月的修行路。 风雪锻骨咒,在你这里竟显圆满,奇怪!” 风铭听着这缥缈的声音,便想起八个月起自己攀登天路时遇到的一幕,忙道:“弟子拜见宗主!” “嗯。天路一脉,上上下下,五十万余众,也就只有我和你两头猪了。”那声音此刻有些凄凉,“如果一个人不相信自己,如何相信别人?贫贱难耐凄凉,富贵不能乐业。左也不安,右也不安,人生树立不起信念来,只有功利的目标。出世方可安心,出世方可入世。风铭,去一趟寒鸦古城,把‘龙脊’给我拿回来。” “弟子遵命!” 风铭回答得不假思索,然一想到要远离美女相伴、快乐修炼的日子,去那时时充满杀戮的寒鸦古城,真是不划算。 一柄剑鞘,悄无声息地悬在风铭面前,长不足一尺,剑鞘上有蓝白黑三色,十分晦暗,似有一层层符纹。当“雪之愤怒”插入剑鞘,恰如其分,严丝合缝。剑鞘上的光泽更暗了。 风铭扫视一圈房屋,没有任何破损,好似这剑鞘一直在这屋子里,只是隐形着,此刻现形。 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近日已尝试修炼在“问道崖”里看到的剑神通与枪神通,只是“雪之愤怒”这柄剑总是不太听使唤,难以驾驭。这一切,自然不可能逃过未见真身的“宗主”。由此可见,雪之愤怒的真正秘密,当在这柄剑鞘里。 一柄短戟,又悄无声息地悬在风铭眼前,方天画戟,异常精致,五尺四寸长,通体仿佛由月华凝聚铸就,光彩照人。 风铭捏一诀,短戟升空,舞动间凝聚出云浪,旋即停止,收回短戟,沉声道:“弟子风铭,万分感恩宗主厚赐!” 这是一份诚意满满的见面礼! “诛仙戟,本门的两大邪物之一,能不能让此戟归了正途,要靠你的努力!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八章 铭志 诛仙戟,好漂亮的戟,好威武霸气的名字。 风铭一点高兴不起来,不觉得有趣。 他似乎已陷入一个专门与“邪恶神兵”为伴的轮回,逃也不逃不掉。 “猎魔刀”、“天罪刀”、“骷髅王剑”,还在他的眉心封印着呢! “我这……究竟是个什么体质?”风铭神色黯淡,情绪有些崩溃地长叹一句,“我的命,怎么这么……” 诛仙戟上浮现如水浪的月华,戟头渐有潮声响起。 “甜!”风铭果断说道。 须臾,诛仙戟缓缓平静下去,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侍者,静静站在风铭面前。 这一夜,风铭过的最不平静的一夜,天蒙蒙亮时,整个人少见地有点困,疲倦之感侵袭精神。勉强洗漱后,盘膝打坐,五心朝天,沐浴旭日之辉,精神力很快恢复。 孙天友与冷锋敲门而入,不待风铭吩咐,直接坐下。 “风师兄,如果错过此次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孙天友臭着个脸说。 自从寒鸦古城的消息传来,孙天友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每天要给风铭臭一次脸,只是不太敢过分。 在这件事上,他们四人的观点出奇一致。 风铭如往常一样,没有作声,而今天默默看向双手抱胸的冷锋。 “风师兄,对我们来说,这的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冷锋斩钉截铁地说道。 “二位师弟,真对自己的道行如此自信?”风铭的口风终于松动,“依我看来,我们尚不能在只有十五万人的拜仙岩上呼风唤雨,如何能与龙藏大陆上形形色色的强者争雄?自命不凡,未必不是好事,狂妄自大,终是取死之捷径。活着,不好么?” “风师兄之言,固然是最有道理的。 可这世上的事,从来是最不讲道理的。 只有破格获取,才能打开上升的通道。 平庸的人生,会有一段岁月静好,可只要走得稍微远些,该粉身碎骨的人,下场一定会悲惨十倍、百倍、千倍。” 冷锋激动地站起来,双拳紧握,沉声道:“不平凡的人生,一是命,二是运。我们该行动起来。” 风铭微微挑眉,瞪一眼孙天友,淡然道:“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我有自知之明,绝不会阻挡你们的前程。” 孙天友见风铭仍无下山的打算,气喘呼呼地,啪地一拍桌子,起身拉着冷锋走了。 霍灵玲与小红并肩走进来,二人均看向风铭身后的戟,同时发出惊叹声:“咦!” 诛仙戟,现在不是月华如水的样子,而是乌黑的、锈迹斑斑的,五尺四寸长,精致依旧。 “认识?” 风铭自然问道,心想:宗主将此物给我,我怎么可能瞒过一双双吃人般的精明眼睛?除非,此物拿到所有人面前,包括六位长老,也是没有人能识的。否则,赐戟,即是杀风铭。何必那么麻烦! 小红问道:“你从哪儿得来?” “天上掉下来。”风铭认真说道,“你跟钟家人回话时,千万不要添油加醋。钟家若是想要,给你带个话,拿去就是。” 小红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纵使经受天大的委屈,她得忍着。自从侍奉风铭以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这份属于人类的真挚感情,时常令她的心澎湃。 其实她俩都想到了宗门的一件神兵“诛仙戟”。 可是,人人知晓,“诛仙戟”被封印在云冢,只有宗主一人可靠近那里。 传闻,道行低微的人靠近云冢,会被化作一缕血魂,被云冢中的“神秘之物”当作食物吃掉。 霍灵玲按下心头的疑云,笑道:“风铭,你太小心眼。难道,问都问不得。” “你们说,它会不会是宗门的镇派神器……”风铭观察着二人神态,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诛仙戟’?” 霍灵玲与小红同时发出轻松的笑声,同时摇摇头。 小红道:“要说是上一位宗主亲自炼制的‘镇魂戟’,还能让人稍微相信一二。然而,‘镇魂戟’本就是天门一脉的传承,如今的主人正是大长老。” 霍灵玲笑道:“你小子,鬼精灵似的,天知道你从哪儿得来。就像是从土金兽的腹中取出山神玉,同行的八十多人,竟被一人能发现。话说回来,寒鸦古城不仅被蛮族占据一角,而且有其它异族出现在周围,伺机而动,杀戮人族。天龙王朝已号召五大仙门及各方修真势力,积极前往寒鸦古城,降妖除魔,护佑生灵。” “只可惜,我道行低微啊,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风铭一改往日之坚决,脸上流露出忧国忧民之色,只恨自己太弱,“这可怎么办,才好?谁能用爱烘干我这颗潮湿的心?” 风铭如往常,继续前往冰火岛历练。 只是从那日开始,他不再乱花钱,而是积极积攒各种灵丹妙药,并花十五万天路,让器堂打造一柄神品级的刀,顺带打造一个兵器袋。 孙天友、霍灵玲等人看在眼里,总觉得风铭此人在小事上马虎,在大事上太谨慎,根本不像是个成大事的人。 世上的事,哪有等你准备万全才降临的道理。 弄潮儿向潮头立。 机会与气运,只在那一闪即逝的时空缝隙,抓住也就抓住了。 “风师弟,给你的这柄刀起个名字,待我刻上去,就可以出炉了。”器堂负责炼制刀的师兄笑着说。 他很是明白每位新人对自己第一柄法宝的急切向往,对风铭早早来到器堂,一点不意外。况且,风铭这人会做事,为了刀的品质,私下给这位师兄两枚血元精魂丹。有了这份靠谱的“私交”,这柄漂亮的刀,自然是近十年来拜仙岩上品质最好的一件。 风铭看着尚在炼炉中的刀,浑身金灿灿的,十分漂亮,刀身长三尺六寸,刀尖似偃月,刀背似龙脊,刀锋似有金色雷电,深呼吸一口气,道:“戴师兄,叫它‘铭志’,怎么样?” “风师弟,你说了算!”戴师兄道,“如果定了,我就要刻名字。” 风铭使劲点点头,绝无反悔之意。 戴师兄熟练运用炼器之术,在刀柄上刻下“铭”字,在“铭”字正下方的刀身上刻下“志”字,伴随着炼炉中的金色雷海翻滚,刀缓缓升空,悬浮在炉上空。 “刀来!” 风铭轻唤一声,刀似乎听懂了,却是将刀尖对准自己,斜飞下来,直抵眉心一寸的位置,刀身震颤着,难进分寸。 风铭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伸手握住刀柄,将刀提在手里,诧异地看向戴师兄。 戴师兄也是满头大汗,见风铭降服此刀,尴尬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器堂有十几块封印时久的‘废铁’,我看在两枚血元丹的面子上,给师弟加了其中一块。没想到,劲这么大?难道说,那些‘废铁’真是天降奇铁?应该不可能啊!” 最后几句话,明显是给自己开脱。 风铭将刀装进兵器囊,递给戴师兄一个丹瓶,说声:“谢谢师兄!” 戴师兄很自然地收起,问道:“师弟要去寒鸦古城了?” “我不想去,也不爱去。”风铭一脸的无奈,“身边那几个人,天天念叨。我要是再坚持,有些不近人情。师兄,你说是不是?” “在这件事上,你是少有的有正确世界观的人。那些个愚夫蠢货,去再多,也是送人头。”戴师兄沉声道,“寒鸦古城,我去过一次。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一路上,只有自己可以选择相信的,其它的一切都不要信。师弟,保重!” 戴师兄下了逐客令。 风铭本想再打听一些消息,见此情形,只得识趣地离开。 “苍天啊,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做一个平凡的人!”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三九章 阔论 阳光明媚的清晨,风铭下山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龙脊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位于南荒边陲的寒鸦古城,有多么凶险,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选择下山,仅此而已。 随行的十六人,一个个像是发横财似的,兴高采烈,趾高气扬。 大家来到山门重的“凌烟阁”,排队登记。 风铭排到后面,轮到时,将符牌递上去。 “风铭,已在拜仙岩创收一个亿……嘶……”中年人通过符牌查阅着风铭的资料,念着,不禁发出极惊讶的声音,嘿嘿坏笑道,“风师弟,你已创造一亿天路的价值,按照宗门祖规,回山时需要缴纳一百万天路的税钱。” 风铭像是喉咙被卡住,只翻白眼,好大一会儿,才顺过这口气,颤声道:“师兄,我的个人所得,绝对没有那么多,是不是算错了?” “风师弟,不可能错。”中年人手一挥,风铭面前多了一面光幕,其他人也能看到,上面一一列出风铭在拜仙岩上的每一笔收入与开支,“风师弟,祖规如此,我们有什么办法?” “不对啊!”风铭快速算一遍,立时有了底气,“个人所得以及个人创造的价值收益,大致差不多。可是,怎么把我的花费也折算成收税的项目了?怎么比创收的税率还高一倍?” “师弟,好眼力,佩服!”中年人肃然道,“‘影花税’是现任宗主初登大宝时定下,延续至今。宗主圣训:天路振兴,人人有责。” “我不下山了。”风铭怒道,“岂不是说,我每天吃一个馒头,要缴纳五成的影花税?这也太白了吧!” 风铭愤怒,但把“太黑”说成“太白”,惹得众人大笑。 “没问题。”中年人始终和颜悦色,“需要现缴五十万天路的税。” “……”风铭道,“我总共攒了一百万天路,直接被人将手伸到兜里拿走一半,还让不让人活?” “什么?”中年人赶紧累计一笔,微笑道,“师弟,做人要诚实,对宗门要绝对忠诚,要时刻上报自己的个人所得。你看,你现在下山后,回山时要缴一百五十万天路。如果现在不下山,正好要补缴一百万天路。偌大的宗门,不靠你这样的人,还能靠谁?” 他最后这句话,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 风铭看看拜仙岩方向,又看看山下,眼泪只在眼眶打转。 “风师弟,纸巾!”中年人递过一张上品纸巾,“风师弟,宗门规矩,下山前要先缴一半。如果人回不来,另一半算是宗门对弟子的赏赐。” 风铭伸手去拿纸巾的手赶紧往回缩,中年人的速度更快,将纸巾塞进风铭的手里,正色道:“至于么?一张纸巾才十个天路,风师弟连一张纸巾的风度都没有了?” 风铭双拳紧握,冷然道:“那么,如果我没有死,而不选择回来……”正说时,脑海掠过“六扇门”这个名字,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中年人耸耸肩,道:“我就没有见过像风师弟这样又能干、又聪明的人,天路仙宗这是要大兴的兆头。” “太过分了!” 风铭那倔强的眼泪,在他转身间不经意地滑过眼眶,流下脸颊,打湿衣衫。 “风师兄,节哀顺变!”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随行人的劝词,是那样的刺耳。 风铭在走出山门时,已恢复如常。 在中天大陆上,任你道行再高深,要凭一身道行跨山越海,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天龙王朝牢牢把控着水陆空的交通运输能力,即使是五大仙门,亦无法撼动分毫。 中天大陆上,每个有人聚集的地方都设下交通站点。一些适宜人居住的蛮荒地域,也因有了便利的交通而逐渐变成村,村变成镇,镇变成城。 天路仙宗,虽是众多二流中的一员,但也设下了水、陆、空三大站点。 正在此时,一艘飞舟呼啸而来,平稳落在山门外的草坪上。 早早等候的天路仙宗弟子,快速登舟,却只有排队等候的十分之一人数登舟成功。 “现在,运力紧张,没有座票不说,连站票都少得可怜。”霍灵玲低声道,“我们还要等五趟,你不要着急。” 风铭属实被震撼得不要不要的,除了偶尔翻翻白眼,时而叹口气,后悔下山的选择外,却也安静地等着。 果然等到第六班,风铭一行人才登上渡空仙舟。 仙舟上,穿着皂衣的小吏收取费用。 一个天龙铜币兑换三百个天路。 天龙币依次往上还有银币、金币、白金币。 风铭只能承受被人明目张胆抢劫,不敢言语。 这一项,说是天龙王朝的命脉之一,毫不为过。 就算他再年轻气盛,再勇敢,还没有蠢到与帝国为敌的地步。 然而,飞舟上的人,高谈阔论,皂吏们不但不制止,还陪着笑脸,偶尔奉承几句。可只要其他人发出他们认为的“噪音”,轻则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中则骂一顿,重则从飞舟上扔下去。 “现在,低种族的物种太多,帝国就应该进行一次除虫计划,澄清中天大陆。” “低种族的物种,他们简直是一个集世间所有矛盾于一身的奇怪物种。” “怎么个说法?” “他们越恐惧什么,就越崇拜向往什么。 明明知道家境一贫如洗,却梦想着多子多福,玩命的生。 明明知道供奉的神仙不能庇佑他们,却将他们的灾难归结为自己供奉的不够虔诚。 明明知道终会死去,却永远劝别人好好活着。 明明知道有无数的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却总是扬言办法总比问题多。 他们一面向上苍祈祷,又一面咒骂贼老天。 他们一面说大地啊、我的母亲、您养育了我,又一面将疯狂污染破坏大地视为理所当然。 他们一面渴望超能力,又一面对超能力只有奴才式的服从与信仰。 可悲呐!” “贱种!” “难道说,高等种族就没有这些矛盾?”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〇章 打劫 话音刚落,那桌人立即将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射向风铭,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刺向他的面庞。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个敢于贸然接话的年轻人究竟是谁,什么来历,竟然胆敢如此直言不讳。 “听人说,天路沟里出了位杰出的新人,叫风铭!”隔壁桌的青年文士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正是在下。” 风铭不动如山,不卑不亢地回答,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坚定与从容。 “猎物而已!”一道凶戾的目光扫过风铭等人,说话之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舌头轻轻`舔`过嘴唇,仿佛回味着什么美味佳肴,“好久没吃龙肝凤髓羊脂膏了,真是馋人!” 仙舟内传来一阵快活的笑声,气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似乎对风铭的存在毫不在意,仿佛他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在这天龙王朝独家运营的渡空仙舟上,自然是没人敢闹事的,规矩森严,威严不可冒犯。 仙舟缓缓降落在一座巨大的海岛上,风铭第一个走下仙舟。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目光如炬,环顾四周,只见一行人正在另一艘仙舟的周围忙碌着收尸。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血雾在空中弥散,如同一层薄薄的红纱,令人作呕。 风铭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丝寒意。 海岛上的气氛紧张而诡异,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的低语和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巅上,云雾缭绕,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这座名叫“阿鼻狱”的海岛,并非寻常之地,而是一处险地,是进入南域的最后一站。虽是险地,却是最适合的。离开此岛,再也没有比此岛更安全的区域。 天路仙宗一行十七人,快步朝那认大桥走去,争取早些进入南域第一大城“镇妖城”。 “天路沟里的人,且慢行!”声音未至,一道身影已挡在风铭面前,来人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矬子,丑陋异常,在仙舟上说猎物的人正是他,他的一双眼睛一直在霍灵玲与小红身上打转,“还能卖个好价钱!” 矬子狞笑时,身后飞出一柄乌黑鳄鱼剪。 就在鳄鱼剪身穿五六尺的刹那间,一道金光已贯穿他那丑陋而短小的身材,将他劈为两半。 矬子死去时,脸上的狞笑仍在,两眼色眯眯的样子。 霍灵玲、孙天友等人吓得脸色雪白,嘴唇干裂。 风铭淡然道:“这就是你们心心念着要来历练的本事?” “好刀!” “好刀道!” “好快的刀!” 三个声音先后说着,走过风铭等人。 那青年文士回头看向风铭,道:“据我所知,天路宗不以刀修而见长!” 话外之音,风铭所施展的刀道神通,绝非天路宗的传承。 “天路仙宗的传承,浩如烟海,藏经阁的藏书,不知凡几。 风铭有幸得遇仙缘,偶得一术,实乃三生有幸,不敢妄自菲薄。” 风铭看不出青年文士的道行,本着不结仇、不惹事的原则,不卑不亢地说。 “妥当!” 青年文士轻一点头,与两位同伴率先走向桥。 风铭轻轻咳嗽一声,迅速清了矬子身上的财物,快步跟上,与青年文士相距不过三四丈远。 反正,大家走的是同一座桥,同一条路。 阿鼻狱岛上布下护岛大阵,只有天龙王朝的仙舟可以在法阵内外飞行,其他任何强大的修士,也得老老实实地步行离开法阵,才可御空而行。 青年文士与两位同伴走出法阵后,化作三缕青烟,向南而去。 大概来到这里的人,下一站都会是镇妖城。 风铭御空前,认真打量一眼同行的人,发现他们的气色反而好转,一个个很亢奋的样子,便也没有说话,御空而起。大家鱼贯升空,相继跟上。在这里人,风铭比他们每个人都要好使。 “那鳄鱼剪怕是来自帝都的名家之手,至少要五十天龙币,那就得两万五千天路。”孙天友小声合计着,“风师兄,你真是有点气运傍身的味道。那人的道行不弱,竟然打不赢你,被你反杀!” 寻常说的“天龙币”,专指天龙铜币。 如果是天龙银币、天龙金币、天龙白金币,直接称呼银币、金币、白金币。 “沟子里的道友们,且慢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于矬子不成器,然身上的财富也要值个一百个铜币,你们十七人身上的东西,大概也能值三五个铜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得罪!” 话音未落,众人前方的虚空一阵扭曲后,赫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上下两排细密的尖齿。血光笼罩信众人,其他人只觉得一身的血液被吸干,而风铭却觉得无比滋润,力量爆体。 “血骷髅!”小红尖叫道。 风铭一刀斩出,朴实无华,刀锋所向,血骷髅崩碎。 “啊呀!” 一人像是从高空跌落,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似的,怪叫一声,手中打出一个黑驴蹄子,砸向风铭。 风铭不躲闪,迎着黑驴蹄子斩去,连驴蹄子与人一同斩为两半,干脆利落,刀落惊风雨。 又是一笔财富到手。 一条人命,就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要是再有这样几条人命,我就已经能赚够税钱了。”风铭平静地说,“你们也要加油哦。这里可不是拜仙岩,我一个子儿也不会让。” “甚至,我们都是你随时可获取的微薄财富!”孙天友补了风铭没有说完的话,肃然道,“风师兄,大家分属同门,至少至少,不应该互相加害吧?” “只要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保大家平安无事。但是,我绝不承诺平安无事。”风铭决然道,转而悲愤地说道,“我真后悔自己没有定力,听你们的鬼话,来到这一步杀十人、千里不留行的邪恶之地。” 风铭连杀两人,让暗中窥伺的人不再轻举妄动,不代表他们会一直不动。 众人来到距离镇妖城还有三十里地的黄山绿水区域时,五个身穿青袍的人挡住去路。 他们不再有丝毫的轻敌,站的五个方位便是对风铭可能突围方向的精准预判与抢先机。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卖命钱!” “不给!”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一章 刀道 一刀,横贯长空,万法皆破。 无论你的道法如何玄妙莫测,如何通天彻地,我只需一刀,便可将其轻松破解。 那五人的尸身,依旧在空中飘浮,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刹那。而风铭,却已远在十丈之外,他并未回头,只留下那一道震撼人心的“一刀”。 这一刀,不仅斩断了那五人的生命,更斩断了他们所有的道法神通。它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战场。 同行的人们,无不被这一刀所震撼。他们呆呆地看着风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畏和钦佩。他们知道,这一刀,不仅仅是一刀,更是风铭实力的象征,是他对道法的独到理解和运用。 风铭,就这样,用他的一刀,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和无敌。他无需多言,只需一刀,便可破万法,震撼天地。 修士根据擅长的法门不同,有丹修、符修、阵修、体修、剑修等,剑修攻击力最强,唯独听人极少说起刀修、枪修、棍修。诸如刀修、枪修、棍修,绝大多数时候与以力证道的体修有关系,不拘于手中的法宝形式,耐力有余,攻击力比不上剑修。 风铭以符修见长,以符修成名,下山时改用刀,爆发出比剑修还要强的攻击力,没人能摸得着头脑。 风铭不需要向他们解释,只是埋头赶路,谁挡道杀谁。进入镇妖城时,已攒下三百个天龙币,相当于九万个天路,难免抱怨一句:“一群穷鬼!” “风师兄!”霍灵玲改口,叫风铭为师兄,仿佛自己已然配不上风铭,低人一等,“镇妖城,住官家经营的客栈,比较稳妥,就是贵点。” “能省就省吧。主要是你们没什么本事挣钱,只会花钱。我可不给你们付房钱。最多,请你们吃一顿大餐。”风铭正好走过一个转角,雕刻着“虎威”二字的招幡迎风作响,大酒楼好不气派,“就这家,只这一顿哦。” 小红轻声道:“这是万道宗经营的酒楼,饭菜超贵。” 霍灵玲有意阻拦,眼见风铭已走进虎威大酒楼,只得作罢。 “哈哈~”一人朗笑道,“我赢了。你们每人输我一个金币。” 风铭寻着熟悉的声音望去,果见是渡空仙舟上的哪个青年文士,正与另四个青年文士围坐一桌。他们身穿青衣,看不出身份来历。看见风铭看过来,朝风铭微微点头,便是打过招呼。 风铭一行十七人围坐一张大桌子,依着菜单点了一大桌菜,共花费一百万道仙钞,换算成天龙币是十个。 五大仙门的本币,兑换天龙五朝的天龙币,兑换汇率皆是十,一个天龙币换十个。 天路仙宗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倘若互相之间做买卖,简直就是明抢。 “风师兄,我们还是找一家有档次的酒店歇息。明天一早,再行赶路。”孙天友轻声道,“镇妖城,乃是三不管的地,随时杀戮不断。晚上,我们更被动。” “能躲过去?”风铭沉声道,“要想活命,晚上反而比白天的机会大。关键是你们要拿出真本事,要有杀出重围的能耐。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寒鸦城,距镇妖城还要千里之地。那千里之地,皆是穷山恶水,凶兽出没。只有南端的寒鸦古城、北端的镇妖城,还算有点人间烟火。所以,这一路上要求个平安,的确千难万难,要完全躲避开来,太难了。”霍灵玲不禁摇摇头。 “别忘了你们的豪情壮志!” 风铭结了账,率先起身,朝酒楼外走去。 三刻前,五位青年文士已离开。 风铭很想问霍灵玲,青年文士会是什么人,但始终问不出口。 他们自北门而入,此刻正急匆匆地赶往南门。天空已经逐渐昏暗下来,四周的云层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他们尚未抵达城中繁华地带,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便无情地倾泻而下。 在这雨幕之中,他们身着蓑衣,宛如身披铠甲的战士,任凭风雨如何肆虐,都无法近身。他们头顶草帽,仿佛戴着一顶小小的王冠,既遮挡了雨水,又增添了几分英气。而从那草帽下伸出的烟斗中,一缕缕烟雾缭绕上升,烟丝火星在其中跳跃闪烁,好似在这风雨中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明灯。 这场雨,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猛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它的怀抱之中。然而,他们却在这风雨中前行,步伐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屈的光芒。他们知道,只有穿过这场雨,才能到达心中的目的地。 孙天友轻呼道:“蓑仙?” 话音未落,只见一滴水滴平行飞来,转瞬化作一枝透明的冰箭,射向孙天友的喉咙。 “蓑仙,这个名字是蝼蚁直呼的?” “雕虫小技!” 瞬息之间,一道璀璨的金光划破天际,犹如天神的利剑,瞬息间,那支凌厉的冰箭便在金光中烟消云散,化为无形。与此同时,风铭面前倾泻而下的大雨,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渐渐凝聚成一把巨大无比的水刀,它凌空而起,带着无尽的威势,直逼那蓑衣人而去。 “此刀真乃绝世好刀!” “而操控此刀的刀道神通,更是妙绝天下!” 蓑衣人连连发出由衷的赞叹,他的烟斗中突然冒出一丝微弱的火星,那火星在空中飘忽不定,然后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颗炽热的火球,犹如一颗自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砸向那凌空劈来的水刀。火球与水刀在空中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两者纷纷崩碎,化作无数火箭与水剑,它们在空中飞舞穿梭,如同失控的利器,在空间中横冲直撞,气势惊人。 “七星天宫?”蓑衣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凝气期的七星天宫,果然不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锋利的水剑割断了他的喉咙。 大名鼎鼎的雇佣杀手蓑仙,横死在镇妖城的大街上。 风铭立即来到北城,城门已经关闭,放眼望去,只有西面破败不堪的庙能栖身。 众人一阵好找,终于找到一个没被人占的、能挤下十七人的破庙。 “你竟然能杀死蓑仙!” 冷锋似是仍然心有余悸,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酒色伤人。”风铭淡然道,“他法术中的破绽太多,杀他根本不难。好在,他还是比较富有,身上的财物值一百个天龙币。” 风铭翻着蓑仙的储物袋,钱财转移到自己的储物袋,最后翻开一百多页的黄册,册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的全是种种最凌厉的杀人神通。说来奇怪,风铭一看就懂,一修炼即精通,全无障碍。孰不知,这正是七星天宫的天赋,修炼的法术神通越多,越能卸去七星天宫之力,进而由外而内,促进道行大进。 这一夜,众人惴惴不安,一眼未合。未料,十分平静。 “简直撞上狗屎运!”孙天友这样抱怨着。 天蒙蒙亮,众人在早餐摊上吃饱喝足,第一时间出城,赶往寒鸦城。可出城不到五里地,急促的马蹄城呼啸而至,十匹骏马将天路仙宗的一行人团团围住。 “天路仙宗的朋友,请交出蓑仙的储物袋,以及留下五位美女。” “男的朋友们,请贡献出你们珍贵的卵子,小处男的更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 笑声,突然安静下来,十个骑马的人被削去一半脑袋。 纵使是站在风铭身边的小红与霍灵玲,都没看见风铭如何动弹。 风铭搜刮了他们身上的财富,骑上一匹枣红色骏马,道:“好马,正好供我们赶路。” 骏马扬蹄,一溜烟地消失。 其他人赶紧分配马匹,策马追赶。 “怎么回事?” “承影世界的‘通天九式’,刀道神通,怎么在这个世界有如此威力?” “每杀一人,道行大进一成?这与妖魔何异?” 风铭反复问着自己许多问题,一个答案也没有。 他原本没有这样的计划,走一路杀一路,而原本是计划走一路躲一路。 自从一刀斩杀后,似乎很难再去控制那该死的刀意。 一想到传他刀法的黑衣人,最后联合林斩、曾药师等人,诛杀自己,隐约猜测到与“通天九式”有关系。 莫非,黑衣人的祖上是因为修炼“通天九式”刀道神通,被视为邪魔,进而被诛灭? 有些不可思议,却也能说得通。 “如何,才能低调?” 风铭飞速思索着这个问题。 孙天友等人赶上来。 “风师兄,这马可贵了。”孙天友大声道,“一匹可值五十个天龙币。” “你们不要损坏我的天龙币。”风铭回道,“要珍惜马力,争取到寒鸦城时,还能卖个好价钱。” 一行人翻过一座环形山脉,只见前面石丛,诡谲异常。 “石林。”霍灵玲沉声道,“这里也叫屠林。” “你们能不能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风铭无语道,“能告诉我,你们来是干什么的?真不会以为是跟我来捡钱?” 大家均想: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风铭失望地摇了摇头,策马进入石林,一具少女的尸体映入眼帘,在死前遭遇非人的折磨。 “听人说,这里盘踞着一个名叫‘天屠教’的邪恶门派,专门杀害路过的人。 王朝曾派出枢密院的强者前来清剿,竟是找不到任何踪影,只得无功而返。 我们不要管闲事,快快离开这里。” 霍灵玲催促道。 风铭勒马让开道,让他们先行离开,道:“一路保重。如果你们有本事,咱们在寒鸦城见。” 小红急道:“这怎么可以?你也人也是做不了什么的,赶紧与我们同行。” “我留下,你们才有机会活命。若一起走,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风铭肃然道,“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孙天友等人非常清楚石林的事,知道风铭说的是真事,虽然十分惊奇风铭为什么能这么快看出破绽,但是没有其它办法。 霍灵玲道:“一定要小心。” 众人面色凝重,纷纷点头,他们明白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生存下去才是首要任务。霍灵玲带领一行人迅速穿过石林边缘,尽量不发出声响,心中默默祈祷风铭也能平安无事。 风铭目送他们离去,随后翻身下马,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四周环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知道,天屠教的阴影可能就潜伏在这石林的某处,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他心中暗自盘算,既然天屠教能够屡次逃脱朝廷的追捕,必然有其狡猾之处,自己必须更加谨慎。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那具少女的尸体,试图从现场找到一些线索。尸体上的伤痕显示了凶手的残忍,但也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线索。风铭发现了一枚微小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图腾印记,这很可能是天屠教成员留下的标识。 正当他准备深入调查时,一阵阴冷的笑声在石林间回荡,仿佛是死亡的预告。“哼,又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天屠教可不会拒绝这样的礼物。”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风铭迅速隐蔽身形,他知道直接对抗或许并非上策,必须智取。利用石林复杂的地形,他开始布置起一个简易的陷阱,同时用内力轻轻推动几块松动的石头,制造出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 不出所料,几个身着黑袍、面戴狰狞面具的天屠教徒出现了,他们警惕地搜索着,一步步踏入了风铭设下的陷阱区域。就在这时,风铭如同鬼魅般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攻击,一举击倒了最前方的两人。 战斗迅速而激烈,风铭凭借高超的武艺和对环境的巧妙利用,逐渐占了上风。然而,天屠教似乎总有更多的援军,正当他感到压力倍增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霍灵玲等人竟带着援军折返。 “风铭,坚持住!我们来了!”霍灵玲喊道,她身后是数名王朝枢密院的高手,他们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 在联合力量下,天屠教的据点被捣毁,那些恶徒或被捕或逃散。风铭望着逐渐清晰的天空,心中暗想,有时候,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场意外的联手,不仅揭露了一个隐藏的邪恶,也为众人之间搭起了信任的桥梁。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二章 战蛮族 黑暗中, 一粒土, 二粒土, 三粒土, ……, 一撮土, 一捧土, 一掬土, ……, 一堆土, ……, 一山丘, ……, 百丈峰, ……, 万仞峰, ……, 入云峰, ……, 一重天峰, 二重天峰, 三重天峰, ……, 三十三重天峰, ……。 “罢了!”一个声音缥缥缈缈传来,“到这一重,足可踏灭天龙王朝!” 风铭重现光明,如释重负,整个人插入天底下最坚硬的岩石中,直到嘴边。 他猛地向外一挣,岩石化为粉末,聚而不散,却也靠不近他。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那块区域,扫视周围,石林依旧,骏马仍在不远处,哒哒地跑过来。 他快步朝石林外走去,这里毕竟不是安全之地,什么大师伯放一边好了。 蓦地里,十七个黑影如幽灵般围过来,形成的强大能量环,将风铭包围。 “先前那道强大的气息,怕是已有八百年未见了。”一个黑影缓缓道。 “何止八百年,那是一千二百年前,那个中秋月圆之夜,才出现过的气息。” “八百年也好,一千二百年也罢,都是老主人记录下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错不了,错不了。没想到,这石林下面镇压着一个千年老妖怪。” “再厉害,也是一具冢中枯骨!” “诸位师兄,别太自信,吃了这小子,我们是该遵照老主人的遗命,离开石林,另觅栖身之地。” “老十三说的对。” “吃了他!” 十七个黑影化作奇形怪状、各有不同的黑影,从风铭身上不同的穴位冲进体内。 风铭身上缓缓亮起十七个星点,徐徐化作灵力漩涡,时有一张人脸浮现在漩涡里,似是在努力挣扎而出。 风铭的“风雪锻骨咒”正值修炼的第一重玄关,时逢此变,直接将十七个异常强大的修真强者炼化在十七个穴位,与七星天宫遥相呼应,共同吸收天地间各类灵力形态,锻风铭一身之骨。 在那幽暗的天空下,风铭立于石林,周身被朦胧的光雾轻柔地包裹,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默。 十七个黑影,如同古老的符咒被激活,它们在虚空中扭动、变幻,最终化作奇形怪状的幽影,各自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力量。 这些黑影无声无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从风铭身体各处特定的穴位中悄无声息地涌入,如同十七股汹涌的暗流,汇入了他体内那片未被探索的神秘海域。 随着这一奇异现象的发生,风铭的身体表面开始泛起微妙的变化。 十七个星点,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逐一在他肌肤上显现,每一个星点都对应着一个被黑影侵入的穴位。 这些星点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后旋转、汇聚,形成十七个小型的灵力漩涡。漩涡之中,光影交错,时隐时现,偶尔一张人脸浮现,痛苦而挣扎,似乎在试图逃脱这无形的束缚,又像是在与风铭的灵魂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此时此刻,风铭正面临着“风雪锻骨咒”修炼的关键节点——第一重玄关。 这门古老的秘法,据说能借自然之力,淬炼修士的肉身至极致,使之坚硬如铁,轻盈若羽。 然而,达到这一境界绝非易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需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考验。 此刻,十七位修真强者的灵魂意外融入,无疑为这场修炼增添了前所未有的变数。 那些被炼化的强者,生前皆是名震一方的大能,他们的灵魂携带了丰富多样的灵力形态与深厚的修为底蕴。 这些力量在风铭体内与“风雪锻骨咒”相互融合,激发出惊人的潜能。 十七个穴位,犹如十七座沟通天地的桥梁,与遥远的七星天宫遥相呼应,构建起一个微妙的能量循环网络。 七星天宫,传说中掌控着七种基础灵力的圣体,此刻仿佛感知到了风铭体内的异动,与之共鸣,共同引导天地间的灵力汇聚,滋养并重塑风铭的骨骼。 风铭的意识深处,仿佛置身于一场风暴的中心,他能感受到每一股灵力的涌入,它们在体内冲刷、碰撞、融合,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重生的剧痛。 然而,在这痛楚之中,也孕育着蜕变的力量。 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锻造,骨骼在无数次的毁灭与重生中,愈发坚韧,仿佛能够承受世间一切重压。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十七个挣扎的人脸逐渐平静,似乎与风铭达成了某种和谐。 他们的意志与风铭融为一体,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赋予他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对天地奥秘更深的理解与感悟。 当最后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耀在风铭的身上时,所有的灵力漩涡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十七个明亮的星点,如同烙印般镶嵌在他的肌肤之上,标志着他成功突破了“风雪锻骨咒”的第一重玄关。 风铭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比之前更加深邃的光芒,他深知,这一夜的经历,不仅让他的肉身得到了质的飞跃,更让他在修真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向着更高、更远的境界迈进。 *** 风铭步出石林,眼前骤然一亮,正撞见那一群惊魂未定的同伴,霍灵玲等人个个狼狈不堪,浑身汗水淋漓,神情呆滞,仿佛在阴阳之间徘徊了一遭。 风铭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心中隐隐感到不祥之兆。 “风师兄!”霍灵玲一见风铭,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本是无比坚毅的神色中,却难掩深深的恐惧,她颤声道:“蛮族大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风铭闻言,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那寒鸦城……他后面的话已不需说出口,众人心中已有了答案。 寒鸦古城,本非坚固固守之城,此前已被蛮族攻破北门,现在自然是全部沦陷,最多还有几处由人族强大修士坐镇的城堡尚在坚持。 霍灵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道:“我们一路逃来,所见皆是死伤惨重,遍地焦土,血流成河。蛮族大军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冷锋此时也走上前来,脸上仍挂着未曾散去的劫后余生的微笑。 风铭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眼望向远方,仿佛能透过重重山峦,看到那已陷入绝境的寒鸦古城。 宗主交代下来的夺取“龙脊”的任务,似乎已完全没有希望完成。 “大家不要惊慌。”风铭努力平复心境,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坚定必须要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沉声道,“我们先等等,往前走走。我要亲眼见一见蛮族,才能死心。否则,现在回去,我还要欠宗门许多天路。”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如遭雷击。 大家都要欠宗门的税了。 霍灵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冷锋亦是面露坚毅之色,而孙天友则翻着白眼,欲言又止。 他们的神情尽显无奈,心中默默嘀咕:“要不是靠你活命,鬼才听你的话。” 一行人快速前行,行至十里地,只见前方五里外,一片绿油油的光芒映入眼帘,如同跋山涉水的绿色洪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仿佛大自然的伟力在此显现。 随着他们的步伐接近,蛮族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每一个蛮族战士身披厚重的绿皮,散发着异常明亮的光泽,宛如披挂了自然的铠甲。 每个蛮族手中的兵器各不相同,有的握着巨斧,有的持着长矛,还有的拿着巨剑,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将敌人撕成碎片。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凝气期的人族修士被几个蛮族战士围住,他们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将他牢牢抓住。 那修士的面容扭曲,痛苦不堪,但更多的是绝望。 蛮族战士毫不留情,将他撕碎,鲜血四溅,染红了大地。 这一幕让众人心头一寒,但更为恐怖的是,蛮族战士胸前挂着的一块淡红色的心形石头,不断吸收着人族修士的精血,那石头的光芒愈发耀眼,仿佛充满了无尽的邪恶力量。 “那便是蛮族的‘镇魂石’,传说中能够吸收人族精血的邪石。”霍灵玲低声说道,声音中夹杂着恐惧与愤怒,“这石头对蛮族有着极大的增益,他们视之如命。而我们人族也视为珍宝,价值连城。” “至少,要赚够应缴宗门的天路!” 风铭淡然说着,打个口哨,骏马飞奔而来,他闪身上马,朝着蛮族冲去。 虽然前路艰险,但风铭决不能退缩。 刀光闪烁间,一个个蛮族倒下,挂在胸前的镇魂石不翼而飞。 风铭策马杀出五里地,再杀一个来回,风驰电掣,没什么能够阻挡他的步伐。 他挑选中一个山头,跃马上山,勒马天地间,望着潮水般而来的蛮族,眼中闪过兴奋之色。 如果将这些蛮族身上的镇魂石,悉数收入囊中,可就要发大财了。 霍灵玲、冷锋、孙天友以及其他人见此情形,逐渐卸下内心的恐惧,御空飞来山头上与风铭会合,心中燃起一股豪情壮志。 邻近的蛮族发现此方向的异动,立即集结成一支大军,如一股摧枯拉朽的山洪直冲过来。 战斗开始了,鲜血飞溅,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 风铭如同战神一般冲在最前,手中的刀如同闪电般划过蛮族战士的身体,每一击都带着无比的力量与速度。 他的眼中只有镇魂石,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霍灵玲的身姿如同舞者,剑法飘逸灵动,每一次出招都带着美感与杀气。 孙天友则挥舞着他的精致仙剑,每一次挥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将蛮族战士砍得血肉横飞。 其他人各显其能,争先恐后。 然而,蛮族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那些战士个个如同猛兽,力大无穷,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挥舞之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风铭越战越通,但其他人虽然奋力抵抗,但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风铭心中一动,他想到了一计。 他高声喊道:“大家退后,我来施展仙法!” 众人迅速退开,风铭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风铭站在元始山脉之巅,他的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大地似在震颤,苍穹似在低语,天地万物皆为他而动。 “仙法——九天玄雷!” 风铭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天地间回荡。 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九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仿佛九条银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直奔那些蛮族战士而去。 雷电的威力无与伦比,那些蛮族战士根本无法抵挡,纷纷被击中,惨叫连连,身体在雷电的冲击下被烧焦,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这些蛮族战士曾经不可一世,此刻却如蝼蚁般被雷电碾压,惨不忍睹。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个身披金甲的蛮族首领从黑烟中走了出来。 他的气势如同山岳,步伐沉稳而有力,双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两把利刃,刺透人心。 他举起手中的黑色巨斧,那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猛地向风铭劈去。 风铭不躲不闪,轻啸一声“铭志”,御起手中的金刀,顷刻间,仿佛有一座金色刀山拔地而起,横亘在黑色巨斧下。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震动。 “仙法——天罡伏魔!” 风铭灵机一动,为混淆视听,大喝一声,一道强烈的光柱从金刀中射出,直击那蛮族首领。 光柱的威力何其巨大,犹如天降神罚,直接击穿那蛮族首领的胸膛,他惨叫一声,掉头逃走,快如闪电,身影转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战场上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睹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风铭站在原地,衣袂飘飘,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冷峻。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三章 济?门 风铭勒马站在小山头上,望着汹涌而来的蛮族大军,眉头微微皱起。 “根本没有到关键时刻,我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 他暗自思忖,目光落在手中的镇魂石上,心渐渐沉了下来。 “镇魂石”的数量与可能带来的收益在他脑海中迅速盘算,坚硬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荡来荡去。 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需要用更多的时间了解与掌握这个世界的信息与运转规则。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苟着,不好吗? 面对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蛮族,其他人战意十足,做出拼死一战的准备,实际上是一个个盘算着如何借助风铭的羽翼抢夺更多的镇魂石,发一笔横财。 风铭却果断选择撤退,大喝一声:“回镇妖城!” “为什么?”身旁的霍灵玲不解地问。 风铭冷冷地回应道:“你们太弱了!” 话音未落,他已策马奔入石林,身影迅速消失在石林之间。 风铭心中清楚,此时退却并非懦弱,而是明智之举。 石林中暗藏凶险,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行。 忽然,一块不规则的巨石拔地而起,巨石好似有血有肉的活物,石腹中骤然打出一个石拳,直击风铭的脑袋而来。 风铭早已见识过石林的威力,心中有所防备。 巨石拔地而起的瞬间,他手中的金刀“铭志”已然斩出,却也与石腹中打出的石拳撞个正着。 铭志如砍在肥肉上一般,顺着石拳劈进巨石中,巨石崩碎,在原地生成一片厚重的石云。 风铭急忙抽回刀,只见刀身上沾满了银色的蛆,刀似一根搅屎棍,疯狂蠕`动,啃噬刀身。看得风铭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欲呕,好在他的修为已是极深,能克制住五脏六腑的翻滚。须臾,一条银蛆化作一缕银光,好似一道微弱的银色闪电,进入刀身,而刀身浮起一层银色光波。 正值此际,风铭的眉心与丹田震动起来,银色光波似是受到召唤,钻入肉身,一分为二,分别注入眉心与丹田,正是被封印的眉心内的红点与丹田内的黑点,正是被这个世界屏蔽的强大道行。 刀身上每消失一条银蛆,刀身浮起一层银色光波后很快消失,而金刀便轻一丝。 风铭想到铸金刀“铭志”的那位师兄说的话,“器堂有十几块封印时久的‘废铁’,我看在两枚血元丹的面子上,给师弟加了其中一块”,暗叫不好。虽然搞不清楚师兄的真实用意,但哪块铸进刀身的“废铁”,只怕不废,而是有诸多诡秘。 石云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歇斯底里,仿佛是为不断消失的银蛆而愤怒,而哀鸣。 它要逃! 风铭识破它的动向,御空而起,右手直接抓进石云,石云随之扭曲起来,不断地疯狂剧变,变成一只银色手套,戴在风铭的右手上,然后,一点点的消失,仿佛是融进风铭右手的皮肤下。风铭一时难以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果断用右手去`撸`掉刀身上的银蛆,银蛆如获大赦,一个个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银珠”,融进风铭的右手五指,仿佛是甘霖落在烈日下的黄沙上。 霍灵玲等人看到的是一团灰雾包裹住风铭,他们立即停下脚步,直到灰雾散去,风铭才策马向前,而他们也才紧紧跟上。 天路仙宗一行十七人,顺利撤回镇妖城。 镇妖城是十门九街的格局,只有七个城门被强大的修真门派与天龙王朝把持,另三个门则是无人主,周围也时常无人。三个门有一个共同特点,曾经杀戮太盛,凶煞太重,修士之躯也是极易折寿。只有迫不得已的人,才会在那三个门周围想办法苟活,搞下能糊口活下去的买卖。能在这里苟活下去的人,无一不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生存手腕的厉害人物。 风铭选择“济?门”。 小红怒道:“失心疯了!” 霍灵玲同样气不过,愤怒地吼道:“风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天下无敌,无所畏惧?我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是,你比镇妖城里的蝼蚁蛆虫强不了多少。快放弃愚蠢的念头,回头是岸。” “岸上的都是猪,有什么分别?” 风铭策马奔向城西南的济?门,尚有二里地时,下马,牵着马,缓缓走过去,马蹄发出哒哒的响声。 赤色骏马,异常安静,干瘪的肚子似早已透支体力,仍然坚强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喂,上好的草料,十个币一斤,很便宜的啦,非常划算。当然,穷鬼没资格获得。” 罗哩啰嗦的声音从幽暗中飘出来,带着阵阵阴风。只是这阴风吹到近风铭一丈余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幽暗中飘来“咦”的惊讶声,紧接着一阵模糊的嘟囔声,听不清楚。 骏马轻轻地嘟噜一声,便即安静下来。 “老板,来一千斤草料!” 风铭说话时,一颗镇魂石飞向声音传来的幽暗中。 “好新鲜的镇魂石!”那声音停顿好一会儿,“这是一万斤草料,我可不占客人的便宜!” 啪嗒~,一丈高的、似稀泥的、好似无数血肉捣碎而成得、透明似胶的淡红色“草料”,不偏不倚地落在风铭面前,像一颗巨大的蛋白类动物,不断`蠕`动。 风铭抚摸一下马的额头,沉声道:“吃吧!” 赤马轻哼一声,大快朵颐,速度奇快,像是饿极了,不用咀嚼,直接吞咽入腹,腹部微微颤抖着,毛发渐渐发出奇异的光泽。 “一匹劣马,竟得奇缘,开始血脉异变。”幽暗中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位朋友,古城方向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蛮族已占领古城,像潮水般冲向镇妖城。” “哦?”幽暗中的声音沉默好一会儿,“天龙王朝,如今弱到这步田地?这不大可能啊。难道说,又到了老皇帝大限将至,新皇人选不明朗的局面?也不可能啊,天龙王朝尚有段和宇、秦业在,这一文一武,那可都是厉害角色。难道说,他俩联手了?哎呀,那可要天下大乱咯。完全不可能,他俩是死对头,当年为那个骚货,闹出百万人惨死的悲剧。他?难道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想起来了,那地道老狗,果然非池中之物。可任你老奸巨猾,如何逃过我的双眼。嘿,嘿嘿,明白了,明白了。” 风铭听得一头雾水,凭直觉,此人似是十分了解天龙王朝核心圈的人。 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在这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地方? 骏马很快吃完草料,肚子似乎更瘪了些,但两眼闪烁出一层淡薄的灰雾。 “它是因为出生时龙族血脉过于稀薄,御兽师移植太古洪荒巨兽‘金猊’的血脉失败,被龙厩淘汰出来的劣马。然而,它好像得到什么大机缘,体内的两种血脉同时异变,激烈角逐。古怪,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等怪事。按理,这样的劣马活不过十二天。” “怎么办?” “……”幽暗中的声音沉默片刻,“你在跟我说话?” “正是。晚辈向前辈请赐救治此马的良方。” “看在这颗镇魂石的份上,不妨告诉你正确的良方。”幽暗中的人得到第二颗镇魂石,幽幽说道,“给它放血,只留其中一种血脉。” “如何才能做到两种血脉分离?”风铭觉得这个方法是正确的,连忙请教,不得不再送出一颗镇魂石。 “你很懂事,但也显得很愚蠢。”幽暗中的人满意的戏谑风铭一句,“据我所知,当今之世,唯有大御兽宗师能够做到。可以肯定的是,你见不到他。我知道你很受伤,但我摸着良心说,我没有骗你一句话,我句句是金玉良言。” “多谢前辈赐教。” “谈不上赐教。现在,我打不过你。可只要我能够恢复万分之一的道行,能把你打出屎来。你现在能做的事是让它尽可能吃饱,吃撑,最好是撑得快要死掉,再看看是否有转机。” “破茧重生!” “还算有点悟性,但也不是很多。你去老万的铺子碰碰运气吧。这城里,只有他攒下的草料,足够撑到这匹劣马。大概需要一百颗镇魂石。其实,我不相信你能蠢到这步田地。真的,我不相信这事会发生。托关系,前往龙厩挑一匹上等龙驹,最多五十颗镇魂石,甚至三十颗都有机会拿下。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般蠢的蠢人。我用天灵盖发誓,绝对不会有。老天爷啊,肯定不会有,嘤嘤~,饶了我吧……嘿嘿……” 风铭默默离开,真不知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弄得半人半鬼似的。 他不知道老万的铺子在什么地方,只是默默地走着,已经能看到济?门了。只见城门左边的一块破布上歪歪扭扭写着“老万”两个丑陋的大字,破布下方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好似残垣断壁的铺子,只有铺子东南角悬浮着一团灰云,遮掩着什么。 “劣畜!” 风铭尚未走到铺子前,铺子里传来不悦的骂声。 “劣畜配劣人,倒也般配!”一个身材方正的中年人走出铺门,站在破布下,望着走来的风铭与骏马,“嗨!年轻人,上好的草料,要吗?高贵的龙驹,只有老万铺的草料配得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全要!” “八十颗镇魂石!”中年人正色道,“年轻人,你身上的蛮族血气很浓郁,一定获得许多镇魂石。我这价格,绝不像老黄说的那样贵,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风铭没有说话,掷过去八十颗镇魂石。 中年人看也不看,左手一挥,铺子东南角的灰云升空,露出诡异的胶状形态的草料。 骏马嘶鸣一声,冲过去,像喝水一样地“吃”。 “兄弟,你能成大事。”中年人竖起大拇指,“劣马的命,也是命。这份仁慈,定有重重的回报。喂,兄弟,何必这么大的敌意?我们只是做生意而已。” 风铭缓缓举起铭志,仔细感应周围虚空的微妙变化。虚空在不断扭曲,仿佛有什么神秘而恐怖的存在正在试图破壳而出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终于把老爷子的草料卖出个好价钱,走咯!” 他的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粉色剑芒,瞬间消失在原地。 风铭不禁摇了摇头,坐在破布下的石头上,任由虚空中的异样变化继续,心想霍灵玲等人的愤怒是有道理的,不跟着来更是人之常情。如此浓烈的凶煞,寻常人纵使不惧,也会影响心智与肉身,进而影响修行根基。 他索性躺在地上,头枕着一块石头,望着天际,思绪飘向远方,思索着眼前的局势和未来的路途。 他的身体虽然疲惫,但心灵却无比坚定。 此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与这无边的凶煞之气对峙。 马儿“喝”完草料,轻轻走过来,伏卧在他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马儿“喝”完草料,轻轻走过来,伏卧在他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平静的时刻,似乎是风暴前的宁静。突然,风铭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他迅速御起刀,瞬间赤马跃起,快如闪电般将脑袋插入虚空。 嘎嘣~,一声巨响,赤马咬住了什么,只见它奋力一扯,从虚空中揪出一串奇异的生物。 那东西似虫非虫,似蛆非蛆,仿佛是某种变异的腐烂物种。 赤马脖子一仰,直接将百丈长的“怪物”吞入腹中,随即打出一个饱嗝。 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寒风,吹得风铭的衣襟猎猎作响。 他双眼微眯,感受着周围的变化,仿佛连空气中的微尘也变得异常沉重,更加猛烈的凶煞之气在涌动。 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即一道黑影从裂缝中钻出,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风铭毫不犹豫,刀光一闪,直劈向那道黑影。 只听一声惨叫,那黑影应声而倒,化作一滩黑水,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铭志,金光不停闪烁,跃跃欲试。 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黑色的气息如同恶魔的触手,迅速蔓延开来。 风铭紧握刀柄,刀锋一转,直冲向那道裂缝。 裂缝中传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声,一只巨大的黑手从中伸出,直扑风铭而来。 风铭身形一闪,迅速躲过,随即一刀斩向黑手。 刀光如同闪电,划破长空,直接将黑手斩断。 但这并未结束,裂缝中不断有黑影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天地间的黑气越来越浓,风铭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出。 “来吧!” 风铭怒吼一声,刀光再起,直冲向那片黑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四章 血决战 风铭身处济?门的煞气漩涡中,那股煞气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风,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悲鸣,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他站在这片漩涡的中心,眼神坚毅,身影挺拔,仿佛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四周的煞气如同实质,化作一条条漆黑的巨蟒,围绕着风铭盘旋,发出阵阵恐怖的嘶吼声。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意,仿佛要将所有生灵吞噬殆尽。然而,风铭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他的道行被屏蔽已久,如今在这煞气漩涡中,仿佛逐渐被解开,逐渐恢复他本来的面目——这世间真正的强者。 风铭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奔腾,仿佛洪流般涌动。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双手缓缓抬起,指尖微微颤动,似乎在操控着天地间的无形力量。煞气漩涡中的黑色巨蟒猛地一震,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纷纷朝风铭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铭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仿佛融入了这片煞气之中。下一瞬间,他已出现在一条巨蟒的背后,双手如同利剑般插入巨蟒的体内,一股澎湃的真气顺着他的手臂涌入,瞬间将这条巨蟒撕成碎片。 其他的巨蟒见状,纷纷怒吼着扑向风铭,风铭身形如电,在煞气漩涡中穿梭自如,手中长剑挥舞如风,每一剑都带着无尽的杀意,剑光所到之处,黑色巨蟒纷纷爆裂,化作漫天的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最后一条巨蟒的消失,煞气漩涡也逐渐平息下来,风铭站在漩涡的中心,身影依旧挺拔,但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刚才那一战,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真气,身心俱疲。然而,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那道无形的枷锁,恢复了真正的力量。 蛮族的铁骑如同潮水般涌向镇妖城,战火纷飞,血染山河。济?门,这座古老而坚固的城门,已成为蛮族重点攻击的目标。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战鼓声声,震撼人心,凶悍的蛮族战士不顾一切地冲锋,他们只渴望用新鲜的精血祭炼那象征着无上力量的镇魂石。 风铭,独立于济?门之上,宛如一尊镇守的战神,巍然不动。他的双眼如炬,闪烁着冷厉的光芒,手中的长剑寒光逼人,剑锋直指蛮族大军。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就是镇妖城最后的一道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风铭的身影在天地间显得如此伟岸而孤独。 蛮族的攻势如潮,兵锋凌厉,他们的战士一个个身强力壮,身上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散发出阵阵凶煞之气。然而这些在风铭眼中却毫无威慑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济?门,守护镇妖城。 一声厉啸,风铭纵身跃下城墙,剑气如虹,斩向敌军。剑光所至,血花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蛮族战士们虽凶悍异常,却在风铭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纷纷后退,但更多的蛮族战士却疯狂地冲上前来,誓要夺下济?门。 风铭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如同一道闪电,每一次出手都带走几条生命。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风铭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但他的动作依旧敏捷如风,剑锋锐利如初。他的每一次挥剑,都是对敌人的致命打击。 忽然间,风铭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杀气袭来,他迅速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名蛮族的首领,手持一柄巨斧,气势汹汹。风铭毫不畏惧,他双手握剑,凝聚全身的力量,猛然劈出一记凌厉的剑招。两人的武器在空中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火花四溅。 蛮族首领被风铭的力量震退几步,但他并未倒下,反而更加凶猛地扑向风铭。两人在战场上激烈交锋,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杀气与力量。风铭的剑术精湛,招式变化多端,而蛮族首领的巨斧则力大无穷,势不可挡。 战斗陷入了白热化,周围的战士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决斗。他们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将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 风铭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他感到体力逐渐流失,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他咬紧牙关,集中所有的精力,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银光,直刺蛮族首领的心脏。蛮族首领发出一声惨叫,巨斧从手中滑落,他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风铭站在蛮族首领的尸体旁,喘着粗气,双眼依旧炯炯有神。他的身后,是满地的尸体和遍地的鲜血,前方的蛮族战士们在首领倒下的一刻,士气崩溃,纷纷逃窜。济?门前,风铭一人立如磐石,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天空渐渐放晴,战场上弥漫的硝烟逐渐散去。风铭望着远方,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他知道,这场战斗不过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依然充满了艰险和挑战。但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将一往无前,誓死守护自己的信念和家园。 战斗的余波还未完全散去,风铭却已经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接下来的战术。他深知,蛮族的凶猛远不止于此,镇妖城还会面临更多的挑战和危险。风铭的目光坚定而锐利,他决心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他的同胞,守护这一切值得他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 风铭将长剑重新插回鞘中,转身走向济?门。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异常高大,那一道背影,注定会成为镇妖城永恒的传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如同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浩瀚的天地之间回荡。无情的天道,冷酷的命运,让世间万物如同草芥般渺小。然而,正是在这无情的天地之间,才显得出英雄的伟岸与悲壮。 风铭的刀,便是这天地间最仁慈的刀。一刀断万古,斩断的不仅是敌人的性命,更是世间的不公与残酷。风铭的刀锋锐利无比,映照出他心中那份不屈的正义与无尽的悲怆。他的刀,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挥舞,更是为了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 当他守住济?门时,同行的天路仙宗的人霍灵玲等人再度回来,还有其他人族修士,他们的到来如同风中的火把,点燃了希望的光芒。济?门前,聚集了众多修士,他们的目光坚定,誓与风铭共守这一方净土。 风铭站在济?门前,手持长刀,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如电,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修士,每一张坚毅的面孔都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这些人,都是愿意与他并肩作战,为了正义而献出生命的战士。 夜幕降临,天空中的乌云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低垂。风铭知道,这一战将会异常惨烈,但他无所畏惧。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济?门,守护身后的百姓与同伴。 “风铭,我们与你同在!”霍灵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她的目光坚定,手中的法宝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其他修士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震天的呼声。 “今日之战,生死未卜,但我等誓不后退一步!”风铭的声音如雷鸣般在众人耳边回响,他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高大。他深知,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守护济?门,更是为了捍卫人族的尊严与生存。 风铭的刀刃在夜色中泛起冷冷的寒光,他轻轻抚摸着刀身,仿佛在与它交流。他的刀,曾斩断无数敌人的性命,每一次挥舞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风铭的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战意在他的体内奔腾不息。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地面微微颤动,仿佛有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逼近。风铭的目光陡然一凝,他知道,敌人来了。 黑暗中,隐隐可见无数黑影在缓缓移动,那是敌人的大军,数量之多,令人心生畏惧。风铭的目光如炬,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战斗!”风铭一声令下,众修士纷纷摆开阵势,准备迎敌。他们的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仿佛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风铭的刀高高举起,刀刃上闪烁着冷冷的寒光,仿佛在召唤着天上的星辰。 战斗一触即发,敌人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风铭的刀划破长空,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他的身影如同疾风中的猛虎,迅猛而凶悍。他每一刀挥出,必带走数名敌人的性命,血光四溅,染红了他的衣袍。 霍灵玲与其他修士也纷纷奋力厮杀,他们的法宝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芒,击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战场上厮杀声不绝于耳,鲜血如同河流般奔涌,每一寸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寒光,他的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风铭的体力逐渐耗尽,身上也多处受伤,但他依然坚持战斗,他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敌人踏入济?门一步。 忽然间,风铭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正向他逼近。那人目光冷酷,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黑色长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风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那黑袍人声音如同寒冰,透出无尽的杀意。 风铭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他的刀与那黑袍人的刀在空中相交,发出一声巨响,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阵狂风。 黑袍人的实力非同小可,风铭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他的刀法凌厉无比,每一刀都蕴含着他心中的信念与决心。 两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杀气弥漫。风铭的刀法迅猛凌厉,而那黑袍人的刀法则阴狠毒辣,两人之间的战斗如同一场生死较量,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战斗越来越激烈,风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他感到体内的力量逐渐消耗殆尽,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能让敌人跨过济?门。 “风铭,受死吧!”黑袍人一声怒吼,手中的刀猛然斩下,带起一阵狂风。 风铭双目如炬,毫不退缩,手中的刀迎了上去。两刀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风铭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黑袍人冷笑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得意。他以为风铭已然无力再战,便准备再度挥刀,了结风铭的性命。 然而,就在此时,风铭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他猛然起身,手中的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取黑袍人的咽喉。 黑袍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到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风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在他的手中。 风铭站在那里,气喘吁吁,身体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几乎耗尽,但他心中依然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他望向远处,见到霍灵玲等人依然在奋力战斗,他们的英勇无畏让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战斗终于渐渐平息,敌人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战场,鲜血染红了大地。风铭的目光渐渐模糊,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他感到一阵剧痛传来,但心中却充满了满足与欣慰。 “风铭,你做到了。”霍灵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风铭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守住了济?门,守住了心中的信念。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五章 蛮族精锐 济?门,守住了。 战争的阴霾仍旧笼罩着每一寸土地,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镇妖城的防线岌岌可危,城南的平?门、武?门相继失守,蛮族大军如同无边无际的洪水,瞬间冲破城墙,涌入城内。 他们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脚步如雷霆,所过之处,城中的建筑化为灰烬,百姓哭喊着逃亡,眼神中充满绝望,然而逃无可逃。 人族对这个世界的异族进行残酷的征讨与屠灭,将他们赶往世界边缘的苦寒之地,苟延残喘。 人族内部的互相倾轧奴役,又要残酷十倍而不止,看上去仅剩的“善意”,也只是为了有更多的奴隶用以驱使,创造剩余价值,而不是真的与异族有什么差异。 镇妖城的人们突遭此异族之祸,绝望更添十倍。 他们无处可逃,像是另一波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洪流,沿着许多崎岖不平的山道肆虐,汇聚向了济?门。 风铭看着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总的来说,是失败的一幕。 纵使救得一时,等自己离开后,会是更惨烈的场面。 好在他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局面,跟霍灵玲与小红吩咐着,教她俩如何组织混乱的人潮。 忽见数道青光齐至,青光落地,七个青袍人站在风铭面前。为首一人红唇白齿,皓首浓眉,一张不苟言笑的满月脸。另六人分别是三个中年人、三个青年人,一个个神采飞扬,气质不凡。 “仓松叔公?” 霍灵玲失声叫道,满脸错愕,紧张地看一眼风铭。 “天路仙宗弟子,风铭,拜见前辈!” 风铭打心底不惧七人,十分有礼的拜见,没有丝毫让出济?门的意思。 “风少侠客气,老夫与犬子、孙子贸然前来,实是打搅了。”仓松先回了风铭的礼,再对霍灵玲说道,“我那老姐姐,她还好吧?我那老姐姐的眼光,还是那样毒辣,一眼就辨出了石中玉,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的本事。” 霍灵玲忙躬身道:“回叔公的话,奶奶的身体很好,时常挂念娘家人呢。” “怕是多半在骂吧。”仓松那双明亮的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苦涩,“没想到,此行竟能遇到蛮族攻破镇妖城的怪事。” 天誉城“仓门”,乃是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之一。 仓松是庶出,与当今家主仓璧是同父异母,只掌管着仓家两经十三路中的两路生意家业。霍灵玲的奶奶是仓松的娘抚养长大,但是被仓家收养的一个孩子,原也不是仓家血脉。是以,霍老太太被下嫁天路仙宗这样二流修真门派的附庸世家,几乎与仓家没什么联系了。 “仓门”的强大实力,是天路仙宗无法相比的存在。 霍灵玲一直想跟风铭说几句话,风铭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天路仙宗的宗主托自己南下,夺取“龙脊”,要是现在就向“仓门”俯首称臣,回去怎么跟宗主交代。 “大家立刻先前的部署,行动起来。”风铭命令道,“要防备攻城的蛮族,更要防备已经攻入城内的蛮族,杀向济?门。” 风铭专门对仓松道:“前辈,请稍事休息,且待晚辈破敌。” 仓松微一颔首,与儿子、孙子走到一边,三个孙子不屑地斜眼瞟着风铭,将“眼里尽是下等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爷爷肯过来,是霍老太一个面子。他?算什么东西?” “天路仙宗,什么东西也不是,何况是他?” 仓松看了一眼两个孙子,无责备之意,轻声道:“若无冥河存在,天路仙宗也就是一个末流门派,早被人瓜分殆尽。风铭是新晋弟子,为人谨慎,突然南下,一定是受到冥河的指派。” “如此说来,他已是冥河的入室弟子?” “尚未入室,已得真传。 天路仙宗的镇派山通名叫‘山’,八百年前的冥河施展过一次,打败五大仙门万道宗的十长老‘幽焫’,一战奠定天路仙宗八百年的平稳。 你等可以小看天路仙宗的任何人,唯独现任宗主冥河,仓璧也不会小觑。 而风铭这小子,有些邪门的,只怕已得到‘风骨咒’的传承,且已入门。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入了‘风骨咒’的门,仓青云怕也只能如此了。” “听爹爹的意思,仓青云还做不到?” “仓青云汇集了仓门最好的修炼资源,又是天生的‘剑天宫’,修行速度上一定会比风铭快,但能否有风铭这般扎实,不好判定。家里传来消息,仓璧已派出仓青霞南下了。”仓松说至此处,不禁看向正在分派城防的风铭。 “爷爷的意思是,我们要借助他的手,与青霞那个小妖女周旋?” “见机行事!” *** “风铭,你要干什么?” “守住济?门,等候机会。” “你知道‘仓门’?” “没听说过。” “你这是在找死。” “为什么?” “‘仓门’,乃是天誉城三大家族之一,单论修真阶级,属于一流序列。天路仙宗在‘仓门’门前,不入流。” “那又怎么样?” “当务之急,将济?门的主权让出去,由仓松叔公执掌。” “不可能。”风铭打断霍灵玲的话,沉声道,“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是,不要用你的见识与世界观来教我怎么做事。我讨厌别人教我做事。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承担什么责任。记住,我不是你们霍家的工具人,你也还不是我的女人。闭嘴。我知道你不是为我好,而只是利用我,就像那个什么叫仓松的人,只会在最好的时机夺取胜利的果实。好啊,都来好了,我十分欢迎。” “风师兄,蛮族的一支精锐,杀过来了。” 冷锋那般木讷冰冷的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惊惶失措地说。 “准备迎敌!” 风铭下令,翻身上马,指挥左右两翼,率先发起冲击。 蛮族入城后,确认有一处城门未能攻破,在一位首领的召集下迅速完成大集结,朝济?门杀来。 蛮族大军的首领,一名高大魁梧的战士,手持一柄巨大的战斧,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 他的眼神如同猛虎般凶狠,充满了嗜血的光芒,泛红的铠甲像是吞噬足够的人族精血开始,开始自行突破。 人族的本命神兵,便也是这样子,随着神兵之主的成长而成长。 他率领着蛮族战士,势如破竹地推进,所向披靡,整个镇妖城在他的眼中仿佛一座待宰的羔羊。 镇妖城内,各方势力,坐山观虎斗,没有任何一方肯全力出击。 他们的基业可不在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拼死一战,誓死保卫镇妖城,该是多么愚蠢的事?镇妖城的生死存亡关头,关他们什么事? 只有无处可逃的人们,勇敢地举起手中的冷兵器,追随风铭,誓要保卫家园。 风铭组织济?门方向的人手,天路仙宗的人全部在前面,正面冲击蛮族。 “铭志!” 风铭长啸一声,铭志刀斩出十丈刀光,直斩向蛮族首领。 “山!” 蛮族首领好似掐着喉咙发出粗重的声音,声浪顿时令他周围的虚空扭曲,手中的大斧抡圆,竟是指天画出一个乌黑的圆盾,发出呜呜的嚎声,正面接下风铭的凌厉一击。雷声轰鸣,狂风怒吼,火焰骤起,全被那面黑盾吞噬。电闪雷鸣间,一抹灰白蓝的闪电刺穿黑盾,扎进蛮族首领的心脏。 “狡……猾……” 蛮族首领一口气提不上来,黑盾崩溃,他那高大的尸体像山一样缓缓倒塌。 “雪之愤怒?” 幽暗中传来惊讶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惊叹声。 蛮族战士见首领被杀,立时后撤。 风铭岂能让大好的机会溜走,其他人族的双眼也开始泛红,似在涌血,奋不顾身地冲杀。 他们知道,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进一步,便是殊死搏斗。 战斗在城内各处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战斗的惨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镇妖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风铭率众将蛮族压到平?门,忽听得城外传来号角声,那声音如同天籁,十分动听。只见蛮族战士一个个兴奋起来,仿佛有新生的力量在高大魁梧的体内被激发,已显露的败象全无。 “将它们屠灭!” 风铭暴喝一声,旋之祭出一张张符箓,其他人的法宝纷纷祭出,往困兽般的蛮族战士身上招呼。 尸体快要堵住平?门,流向城外的血河发出唰唰的流动响声。 正当人们以为可以稍作喘息,开始抢夺功劳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鼓声,如同大地的脉搏在跳动。 穿越过石林的蛮族精锐,这时才完成最后的集结。 他们身披黑红相间的铠甲,目光如炬,面容狰狞,一个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领头的是一个身上好似燃烧着一层火焰的蛮族萨满大祭司,他挥动手中的权杖,咒语声如雷霆般在天地间回荡。 顿时,蛮族战士的血液仿佛开始燃烧起来,战力不断翻倍的提升。 他们的皮肤变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犹如被激怒的野兽,气势骇人。 每一步踏出,地面都仿佛在颤抖,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战士们的呐喊声震耳欲聋,宛如地狱的恶魔在宣泄怒火。 风铭远远感应到难以形容的杀意,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深知,若不及时撤退,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势必将面临灭顶之灾。可是,一旦撤退,先前所有的努力全部废了。 然而,那些皮肤泛红的蛮族精锐骑着各色形态的战兽,已经如同洪流般冲杀过来。 战兽的嘶吼声与战士们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变得无比混乱。 蛮族战士数量虽不多,但个个足以让人胆寒,他们的每一次冲锋,都带来一片血雨腥风。 风铭眼见敌军逼近,知道此刻已是生死关头。 他翻身上马,大吼一声:“跟我杀出去!敢有私心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震慑人心。 众人听到风铭的命令,无不心生敬畏,仿佛灵魂被风铭契约,没有丝毫杂念,纷纷提起手中的兵器,紧跟着风铭冲杀出去。 风铭策马冲在最前,金刀“铭志”,刀光如山,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他一马当先,直取那蛮族萨满大祭司。 三位蛮族战士蜂拥而上,试图阻挡风铭的前进,但在他那凌厉的刀光下,纷纷应声倒地。 蛮族大祭司念动低沉的咒语,只见天空上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条火龙俯冲而下,烈火毒烟全部射向风铭。 转眼,风铭被困住,而他身上的十七个穴位漩涡,竟然疯狂吞噬火龙喷出的烈火毒烟。 “神农经?” 风铭大惊失色,没想到,此刻他所修的神农经,派上大用场,救自己一命。 蛮族大祭司目睹这一幕,发出低沉的沉吟声,似是难以理解人族的小小修士,竟能抵御自己的“火龙舞”。一旦战败,自己将失去火萨满的一职,会被蛮族大酋长重罚。为今之计,先行撤退,再想办法杀这个道行低微的人族小修士。咒语念诵,火龙如归龙渊一般消失在天空裂缝。蛮族精锐迅速后退,集结在大祭司周围,等候命令。 大祭司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退入石林。 风铭突然吞噬邪恶的烈火毒烟,身子像是被铸进铅水中,铅水迅速凝固中。 “撤回城中!” 风铭下令,亲自断后,大军顺利撤回城中。 每个获得丰厚的战利品,个个欢欣鼓舞,要把自己所得交给风铭,由风铭来支配。 “拿自己的命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别人支配?做人,首先是自己不能贱,要是自己贱如牲畜,难道还能指望他人看重自己?” “可是,我们弱小,如果不主动上缴,就会被人先夺取我们的性命,再夺取我们的财富。我们没有任何选择。” “只要我们足够勇敢,足够团结,足够努力,才能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像你们无路可退时,勇敢地拿起战剑,才有现在的呼吸机会。” “我们想跟着你!” “我是天路仙宗的弟子!” “我们要跟的人是你,而不是什么天路仙宗!” “没问题!时逢巨变,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风铭派人进城采购食物与药品,准备再战。 正在此时,青年文士御空而来,抱拳道:“余晔恭喜风兄弟,立下抗击蛮族的第一功。” 风铭虽有猜测此人是为天龙王朝做事,但没想到此人会主动来找自己,一时找不出更合理的说词,只得说道:“每一位天路仙宗的弟子负有保家卫国的使命。此乃风铭应尽的义务。”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六章 将军印 “当今之世,尚有如此认识者,唯风兄弟一人也!” 余晔不吝赞美之词,大笑时暗示风铭借一步说话。 风铭心领神会,有所犹豫,还是跟他走到远些。 “风兄弟,你可知此次王朝派出的是哪位镇国将军?” 余晔的声音很轻,保证只有二人听得清,脸色无比恭敬与严肃。 风铭微微摇头,心中疑惑丛生。 天龙王朝的爵位森严,武阶由高至低的分为天地二帅、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八大骠骑将军、十大辅国将军、十二车骑将军、十六卫将军、二十四征将军、二十四镇将军、三十六安将军、七十二平将军。即便是最低一阶的平将军,也是修真界中的佼佼者,实力深不可测,皆拥有一支隐秘莫测的军队。 南荒蛮族入侵,竟然惊动了镇字级的将军,这让风铭心中一凛,隐约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他未能完全明白,但他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风暴漩涡,这是他不愿面对的结果。 只是,在天龙王朝主宰秩序的世界里,普通人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余晔继续说道:“将军已于早晨抵达镇妖城,亲眼目睹了风兄弟的英勇之姿,特此招风兄弟前往将军行宫。”说完,他再次做出恭喜的手势,“我们现在就走。你无需太过担忧,在我看来,你至少能获得陪戎校尉的职位。” 风铭的犹豫没有逃过余晔的眼睛。 这样的天降富贵,犹豫是人之常情,拒绝则是愚蠢之举。 风铭非常清楚,一旦陷入,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则王侯,败则死囚,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他心中一片复杂,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很好地总结在承影世界中的人生经历,以至于重蹈覆辙。 “或许,这就是命吧!” 风铭叹息一声,跟着余晔来到一个普通的大宅。 这宅子空旷无人,静得出奇,仿佛连风都不敢在此停留。 余晔走步无声,看似步行,实则浮空飘移,选择的是宅中最偏僻的小道。 风铭每一步走在小道上,同样不出一丝声音,道行似乎在余晔之上。 忽然,大堂里传来粗重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凉的叹息。 风铭的心随着这声叹息紧紧收缩,呼吸几乎窒息。 风铭尚距十余丈时,大堂紧闭的门缓缓开启,余晔立即行一礼,悄然退下,消失在院子的一端。 “风兄弟,请进!” 大堂上飘来一缕声音,好似温柔的风语,落入风铭的耳朵,又似黄钟大吕之声,差点将风铭震倒在地。 “天路仙宗弟子风铭拜见将军!” 风铭第一次被人彻底震慑住,心底突突的,一双脚像是长在大地上,寸步不能行,声音还算爽朗。 “这是民宅,没那么多讲究。” 这是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温润如玉声,只有平静。 “是!” 风铭如何知晓天龙王朝的诸般官场规矩,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行事,缓步走进大堂。 大堂上,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脸白如纸,两道浓眉插入淡灰色的头发中,身体瘦削得好似皮包骨头,十指长得像是用白玉雕刻而成,正拿着一卷金色的竹简阅读。见风铭走进来,便将竹简捅进袖筒,示意风铭坐下。 风铭恭敬行一礼,诚然落座,屁股只是搭在椅子沿上,目光扫到手中的刀,顿时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我虚长你四岁,大家是同龄人。十年前,承继家父的爵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今日目睹风兄弟英勇杀敌的风采,自愧不如,故而冒昧让人请来,风兄弟且莫见怪。” “将军召见,此乃草民之福运。” 风铭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眨眼间可断无数人生死,竟然是如此年轻,如此随和,如此平易近人。 这没有使风铭放松下来,反而愈发紧张,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森严地位感驱使着风铭。 “风兄弟,你如何看待此次蛮族入侵一事?” “非常有计谋,显然是策划已久。 长驱直入,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在乎一兵一卒之得失,显然是有着极明确的目标。 草民以为,要么蛮族盘踞的故地出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一次人族与蛮族的勾结,有所图谋。” “那一种可能性最大?” “蛮族故地发生大事。” “该如何平定蛮族之乱?” “正面击溃蛮族,逼迫他们无路可去,然后与他们联手,杀向蛮族大本营,平定真正的祸乱之源。” “为什么不屠灭蛮族?” “蛮族繁衍传承的岁月漫长,与人族、与其它异族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歇。然而,人族繁衍至今,而蛮族繁衍至今,足可证明这个生命力顽强的种族有其擅长之处。为种族生存而战,是每个种族的本能。种族之间最容易达到的共识是确保双方都能和平繁衍。在合适的时间,选择战争或是和平,才是智者会做的事。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事。” “如今,各方势力隔岸观火,该如何整合?” “开诚布公,赏罚分明,人人有所必为,即可。” “你觉得你能将多少兵?” “多多益善!” 风铭察觉这句话十分不妥,正要补充。 青衣青年却发出爽朗的笑声,点头道:“这才是我们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本将军欲起十三路大军,兵分十三路,直逼蛮族盘踞地腹的大荒苑。” “妥当。”风铭沉声道,“草民敬佩将军的智慧,深受熏陶。” 风铭已然猜到,附庸于这位镇国将军家族的势力共有十三方,每一方都是比天路仙宗还要强出许多的存在。在这等力量面前,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困扰着风铭,像是一个人身上绑着万斤巨石,不断向深海下沉,整个人软弱得没有半分力量反抗。 “这第十三路,本将军苦于没人率领。今天,我终于找到合适的人选。”青衣青年缓缓站起来,将一个一尺来长的四四方方的金盒放在风铭面前,“风兄弟,不要拒绝本将的第一道将令。明早,卯时,平?门,咱们再见。” 风铭惶恐,双膝跪地,颤声道:“草民何……” “不必如此。是我有事相求啊,是我唐突与冒昧。”青衣青年将风铭扶起,将金盒郑重地放在风铭手里,“风兄弟是极聪慧之人,是一个不需要把话说得很明白的人。” 风铭双手捧着金盒,缓缓退出大堂,亲眼目睹大堂的门自行关闭。走出宅子后,便将金盒收起来,才察觉整个人早已被汗湿透,需要换洗干净的衣服。而先前与蛮族大战时,他连一丝汗都没有出。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七章 将军令 风铭回到平?门,焦急等待的霍灵玲等人,一个个暗地里松一口气,纷纷上前问话。 “大家要在今夜吃饱喝足,准备好干粮,准备远行。”风铭很快说着,“如果不想离开镇妖城的人,最好尽快离去。今夜,蛮族大概是不会进攻了,会平静无事。” 关于面见将军一事,风铭只字不提,全当作没有发生。 他需要独自去想这件事,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此刻,他觉得自己光着脚走在锋利的刀刃上,只要力量拿捏的稍有瑕疵,定要流血,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逃是逃不掉了。 只能向前看,想方设法活下去。 那就只有一条路,把镇国将军交代的事做到最完美。 只可惜,风铭连这位年轻的镇国将军,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就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全力一搏。人家用自己就像入厕时随手用的一张卫生纸,而这张卫生纸注定不会太珍贵,几乎没有可能被重复利用。或许,当被丢在废纸蒌时,再有人入厕时,没有卫生纸,会在废纸蒌里捡一张临时救急。 何去? 何从? 归根到底,是城府不够,是一颗争功的心太急切,是一颗出人头地的心太灼热。 有人说,慢慢来比较快。 如今看来,简直是至理名言,金玉良言。 霍灵玲与小红看在眼里,有大事发生,孙天友、冷锋等人何尝看不出来,可要猜上一猜是什么大事,那是万万猜不出来。任谁也不会往镇国将军这一层想。哪怕是天路仙宗的宗主在此,也不会有人往这一层想。但凡对天龙王朝与五大仙门有基本了解的人,都不会有这个天方夜谭的想法。 这一夜,上半夜的风铭思绪万千,忐忑不安,到了下半夜,整个人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因为王朝大军入城的消息已经传开。 他才知道此次奉诏平乱的是第五代镇东将军“尉迟神龙”。 关于这位镇东将军,人人传得全是负面消息。 尉迟神龙的胞姐尉迟仙凤是太子嫔,被冷落,连累家族被疯狂排挤。 尉迟家族自第四代镇东将军尉迟长天仙逝后,王朝中的许多亲朋故旧默默离开尉迟家,另投他人门下,进一步加速尉迟家的衰落。 尉迟长天是当今皇上的心腹爱将,但皇上十分不喜欢尉迟长天的嫡长继承人,已经传开说要择时收回“镇东将军”的印,另授他人。 风铭越听越无奈,越无奈越乱了方寸,暗暗哀叹自己简直是碰上了血霉。 如果现在反水,镇东将军杀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风铭,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一丝一毫都不要掺和。” “这是实事,你对事情不了解,但不要任性,会害了你,也会连累到害了宗门。” 霍灵玲与小红同时相劝。 孙天友臭着个脸,鼻子里重重哼了声,默默走开,向济?门走去,嘟囔着:“我是不会笨死、蠢死,你们的死活关我屁事。” “你们走吧。”风铭整理好衣衫,将赤色骏马招呼过来,对霍灵玲与小红说道,“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永远不可能走一条路。各不相欠,各走各的路,都是人之常情。呃,对了,霍师姐,你欠我的钱,可得还呐。” 霍灵玲急道:“你要怎么样?等着被人征召入行伍?” “滚!”风铭不耐烦地吼道,“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来烦我,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们。大家各自好自为之。愿意追随风铭的人,可以继续待着。” 霍家从来没有把全部的宝押在风铭身上。 霍灵玲决绝地转身走开,朝济?门走去。 小红也走了。 天路仙宗的十六人,只留下冷锋、楚莽、薛?三人,愿意追随风铭。 其他在镇妖城追随风铭的人,全部留下来了,他们选择相信这个敢于冲锋陷阵的青年。 卯时将至,平?门前竖起一面面战旗,皆是威风凛凛的狼头,锋利的狼牙滴血,栩栩如生。每面战旗由一个虎背熊腰的修真强者骑白象执掌,令人不敢直视。实事上,镇东将军尉迟家只有十二大附庸势力,而那多出的第十三路是现任镇东将军新招得兵。 尉迟神龙选择风铭为这些新兵的将领,新兵新将,开拓出一条四世先祖未曾走过的路。 尉迟神龙此次只调动了十三万人,为保家族根基,他不得不冒这个奇险,兵行险招。 大军齐结后,前十二路的将领一一就位,无一不是当世的修真强者。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翻身上马,策马朝第十三路的狼旗下奔去,手里拿出金盒,展示出将军的令箭。 众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所有人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 “尉迟家,已沦落到这步田地。”第十二路的将领直言道,“怎么这么卑贱,要用天路仙宗这样一个小门派的无名弟子。” “就是,这是个什么狗东西……” 金色刀光斩落,将风铭身后骂风铭的士兵斩为两半,他说话的声音被刀传开很远,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令箭在此,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风铭犀利而又冷冰冰的声音扫过身后的一万人,“诸君,请让我们停止内耗,请为天龙王朝奉献自己的力量,一切,好自为之。” 第十二路的将领嘿嘿一笑,沉声道:“我真想与你堂堂正正打一架,列人是不需要出去丢脸的。” “随时奉陪。”风铭拱手道,“战场上,要看谁得刀剑锋利,要看谁杀敌的人数多,要看谁的缴获丰富。如果大话能退敌,王朝为什么还要养这么多人?” “年轻人,挺狂。”第十一路将领哈哈一笑,“这下好了,谁也不能偷懒。” “将军令:十三路大军,互不统率,各自寻敌作战。如果有谁敢在自家人背后捅刀子,小心被灭族。就这样吧,大家可以出发了。” 余晔前来宣军令后,便即离去。 十三路大军,浩浩荡荡,走出平?门,马蹄声急,猛龙降世一般,直冲向蛮族大军。 风铭敏锐察觉到那十二路有着一种奇怪的默契,一种看似全力以赴、实则是磨洋工的高明之举。 如此以来,歪打正着,蛮族大军的正面力量就被他们拖住了。 风铭立即决定长驱直入,快速冲过蛮族正面的薄弱部位,直插入蛮族故地大荒苑。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八章 犁庭扫穴 “将军,我们已脱离主力队伍!” “我们将失去后援,孤军深入!” “……” “将军,我们已越过寒鸦古城百里!” “我们已经看不见蛮族的后军部队了!” “……” “将军,我们已到达天狼谷,前方百里,将是蛮族的腹地!” “我们的军粮只能支撑三天!” “……” “将军,那是什么怪物?” “将军,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 “铮~” 风铭手中的铭志发出清脆的铮鸣声,锋利的刀尖缓缓向前指去,天地间仿佛被这一刀划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光华四射,令人心生敬畏。 风云变色,杀气腾腾,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一人、一刀。 “杀!” 风铭一声怒吼,赤色骏马双蹄刨天,马声嘶鸣,号啸长天,如同战神降世。 他一马当先,舞动铭志,冲进了“异族”群中。 那些诡秘的生物,形态怪异,它们像狗没毛,像乌龟没壳,像乌鸦没有翅膀,细长的脖子似是蛇身,每当人族的兵器斩到时,它们的身上会相应生出兵器的形状,可在瞬间凝聚全身的力量,注入它们的兵器上,与人族相抗衡。然而,它们的兵器虽然能变形,却被人族的兵器天生相克。 风铭的刀锋所到之处,异族的兵器应声而断,它们的血肉化作飞灰,魂魄精血被铭志吸收,化作风铭的道行。 风铭的刀光如闪电般劈下,所向披靡。 这些异族生物虽诡异可怖,但在风铭的刀下皆成了刀下鬼。 每一刀斩出,都是一片血雾,每一刀劈下,都是一具尸体。 这一刻,风铭仿佛化身为杀神,冷酷无情,手中的铭志如同阎王的判官笔,断人生死。 战场上,惨烈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 赤火骏马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铭志闪烁着寒光,不断撕裂着黑暗。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意志。 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异族战士,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黄金甲胄,手持一把巨大的宣花战斧,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风铭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刀锋与战斧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双双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风铭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再次扑了上去,他的刀光如同闪电般划过,异族战士的战斧在他的刀光下应声而断,巨大的身躯也被他的刀锋一分为二,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 风铭杀红了眼,他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他的每一刀都充满了无尽的力量,每一刀都带着无路可退的绝望,无尽的悲壮与豪情皆在锐不可当的刀锋下。 一万人,仿佛化作一个“巨人”,将侵入蛮族大本营的异族斩杀殆尽。 诡秘异族开始撤退,一头扎进极南之地的黑暗森林。 风铭缓缓勒住骏马,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森林,面无表情,心下却也明白,到这里就是终点了。 强大的天龙王朝,对这片黑森林从来是敬而远之。 “将军威武!” 众人齐声高呼,特属于战士的狂欢。 “诸位,辛苦!大家立即折回,横扫蛮族故地,能拿的全部拿走!我们必须要在明天天明前,返回寒鸦古城!”风铭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大家相信风铭的精准判断,立刻分头行动,掠夺战利品。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炙烤着大荒苑这片荒凉的大地。 曾几何时,蛮族入侵大陆腹地,残酷奴役人族。 曾几何时,人族古贤起于微末,创立修真文明,率领人族登上主宰者的位置,残酷无情地驱逐异族,使他们远离人族的聚居地域。 今时,今日,不明来历的异族侵入这片领土,而它们的血肉又要成为这片大地的养料。 一棵青草正从干涸的大地上长出,烈阳照射其上,折射出黑色波纹,像是生出的一片片龙鳞。 “龙脊草?” 风铭下马观察,发这棵青草的根系异常发达,正是药典所录的“龙脊草”。 一株“龙脊草”,可兴一个门派。 风铭以秘术收下这株“龙脊草”,只见骏马又找到另一株龙脊草。 “无敌!”风铭抚摸着马头,“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 风铭确定自己捡到宝了,仅两株龙脊草与一匹神马良驹,此行便是不虚。 未料,无敌接连找到五株龙脊草。 风铭不得不畅想凭自己一己之力将天路仙宗带入超一流,将来的?六大仙门序列,在天龙王朝里占有一席之地。而如今,他已然是第五代镇东将军的属员,这可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时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宗主交代下的“夺取龙脊”,该怎么办? “将军,西面,出现不明物种,正向我们发起冲击!” “列阵,迎敌!” 风铭下令,队伍迅速集结成战斗队列,向西迎敌。 只见漫山遍野的异种生物,手持奇形怪状的锋利兵器,张牙舞爪,朝风铭等人席卷而来。 它们的头颅与人的一模一样,但脖子以下或像鹿、或像马,手中的兵器显然是十分沉重,可被它们抡得像是一大片树叶一样轻。 风铭祭出一张符箓“流沙术”,只见一大片怪物仿佛是深陷泥沙,步履缓慢,很快被后面的怪物践踏而过。而后面的怪物也似深陷泥沙,越使劲,越往后滑。 人族战士见状,立刻冲杀。 在风铭精妙无双的符箓术配合下,人族手中的冷兵器只剩残酷,天地间只剩下杀戮。 这些怪物一死,肉身很快消散,身上掉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风铭率众驱逐三百里,立时折回,天色已渐暗。 “能量石?” “我的天呐,真的是能量石!” “将军,我们发财了!” “……” “此次战场所得,我们得一点不少的上缴。”风铭沉声道,没有额外的任何言词。 众人从无限喜悦中惊醒过来,仿佛才想起真正的主人是谁。 “不过,我们疾行军,有功劳,也有苦劳,用自己所得恢复自己的精力,那是人之常情。”风铭看向夕阳如血的大地,“今夜,安营扎寨,任何未经允许与查明的任何东西,敢靠大营,杀无赦!” 风铭亲自指挥扎营,八门金锁大阵布置得滴水不漏,全无死角。 营地四周布满了奇门遁甲的符文,金光闪闪,如同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在这荒山野岭里,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风铭稍事歇息,盘膝坐下,运转法诀,吸收镇魂石中的能量,修复一身的劳损,补充精力。 镇魂石是蛮族的至宝,蕴含着庞大的魂力和魄力,难怪被人族视为修炼的珍宝。 这对于凝气期的修士来说,大幅提升魂力、魄力、精力、骨力,使天宫中的灵气自生,自行生长。 亥时末,东边升起火红的云朵,染红了整个夜空。 那红云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夜色映得通红。 风铭听后,立刻走出营帐,警觉地望向天空。 今夜,岂能放心地修炼,放心地养精蓄锐? 每时每刻都要绷紧每一根神经,营中万人的每个人都需如此,才有可能度过这一难关。 “火魔兽?”风铭心中一凛,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旁边的一人闻声而来,低声说道:“五年前,镇南将军曾屠灭过一次火魔兽,扬言世间再无火魔兽。” 风铭眼中寒光闪烁,心道:“养寇自重,常见的事。那镇南将军不过是想借此立威,却不知火魔兽并非那么容易消灭。而他敢扬言世间再无火魔兽,一定是另有所图。怪不得王朝此次派镇东将军南下。” 风铭沉吟片刻,轻声道:“大家提高警惕,我看它们不似冲向我们这个方向。” 此刻,营地内的修士们已经开始戒备起来,人人手持兵器,目光如炬,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未料,那红云本是向北而行,忽然掉转方向,朝大荒苑方向疾冲而来。 似乎,它们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攻击非常有目的。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各位,今夜我们将面临一场恶战。火魔兽非同小可,它们凶残无比,力量强大,能喷吐烈焰,焚烧万物。但我们绝不能退缩,更不能让它们突破我们的防线。”风铭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沉稳而有力,“大军迅速在营帐里挖地洞,要快。” 众人齐声应诺,以这些人族精英,挖地洞的速度奇快。 风铭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忖度道:“我的八门金锁大阵乃是防御的利器,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必能守住这片营地。可那火魔兽是不惧人族的道法术法,也不惧弓箭等冷兵器,只有一种特殊的毒烟箭,才能形成有效的杀伤力。” 风铭站在营地前,众人便似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激励了众人的斗志,心里有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愈发浓重,火红的云朵在天空中翻滚,如同滔天的巨浪,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地面随之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来了!” 风铭伸手摸向背上的兵器囊,手中的汗如雨水一样流,万不得已时,只有寄希望于“诛仙戟”。 只见远处的山林中,一道道火光亮起,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火魔兽成群结队地冲了出来。 它们体形庞大,浑身笼罩着熊熊烈焰,四肢粗壮有力,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赤色骏马“无敌”,嘶鸣一声,冲出营地,迎着火焰兽冲去。 只见它好似真龙下番,左冲右撞,前刨后蹄,一只只火魔兽被杀死。 转眼间,竟将火魔兽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击潮化解于无形。 风铭手持铭志,杀出营地。 刀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直劈向最前方的一只火魔兽。 火魔兽张开巨口,喷出一团炽热的火焰,试图将风铭吞噬。 风铭身形一闪,躲过了火焰的攻击,刀锋一转,直刺火魔兽的咽喉。 刀光闪过,火魔兽的咽喉被切开,鲜血喷涌而出,化作一片火雨,洒落在地。 风铭挥刀再斩,火魔兽的头颅应声而落,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火魔兽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倒下而受阻,更多的火魔兽从四面八方向营地冲来。 它们咆哮着,喷吐着烈焰,仿佛要将整个营地化为灰烬。 营地内的战士们早已严阵以待,眼见风铭与一匹劣马将火魔兽的阵线不断向后反推,纷纷挥舞兵器,冲出营地,奋力拼杀。刀光剑影,火光四溅,战斗瞬间爆发,山野大地上,血流漂橹。 战斗愈发激烈,火魔兽的数量似乎永无止境,源源不断地冲向营地。 风铭和他的同伴们已经杀红了眼,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尸横遍野。 每一名修士都在拼尽全力,与火魔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不断闪动,每一次挥刀劈剑,都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 直杀到丑时,火魔兽才四散而逃,大地上的山野间只见一点点慌张的火光。 风铭指挥众人打扫战场,将一具具火魔兽的尸体抬回营地,又是一笔横财,大家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将军,你就别回天路仙宗,我们跟着你四处征战。” “用不了多久,那空缺的平将军,就有将军的一席之地。” “以将军之威武,当是辅将军的料啊。现在只差朝中有人。” “……” “诸位兄弟切莫狂言造次。现在,我们是受了将军令的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将来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现在领的军令,完美的完成,领取奖赏,才是头等大事。”风铭正色道,“大家不要休息了,再熬一个时辰,天亮后,我们即刻出发,回寒鸦古城。” 风铭始终保持着无比的清醒,知道犯一丝错误将万劫不复的道理。 哪怕是这万余人中,天知道有多少双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没有任何容错的空间,不犯错是唯一的自保手段。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四九章 剑冢 漫长的夜晚,在东方鱼白的拂晓中渐渐褪去了夜纱,天边渐起红色涟漪,光明终于来临。 只是这光明中却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蓦地里,无敌长声嘶鸣,一双炯炯有神的赤眼看向东边。 风铭等人纷纷移目望去,只见那里蛮族大军列阵整齐,无边无沿,黑压压一片,犹如乌云压城,势不可挡。 蛮族大军阵中,五个百丈高的巨炉屹立,烈焰熊熊,直入天界。每个巨炉前有一个华美的祭坛,青、黑、黄、白、红一字排开,周围飘浮着无数神异符纹,光芒闪烁,仿佛有神灵庇护。 那正是蛮族五大酋皇的祭坛,每位酋皇由五个蛮族萨满大祭司供奉。祭坛周围,萨满大祭司身披华丽的铠袍,神色冷峻,仿佛一尊尊巍峨的神像。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上马,列阵!” 风铭目光如电,冷静地扫视着敌军,耐心寻找敌方的破绽。 众战士见状,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只待战鼓声响起,冲锋陷阵。 好男儿当如是也! 赤火骏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一对赤眼中不断散射奇异的光波,好似螺旋的光柱。 天际,太阳渐渐升起,红日初升,光芒万丈。 蛮族大军开始缓缓推进,巨大的铁蹄踏碎大地,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 风铭缓缓举起铭志,熟悉的动作,一颗不变的勇敢仁者之心,好男儿的血液再度沸腾起来。 众将士的呼吸,愈发均匀。 正在此时,整齐的马蹄声从北边传来,悠扬的号角声吹响了。 蛮族大军的推进戛然而止。 不多时,镇东将军麾下的十二面大旗,在朝阳下缓缓出现,后面的锦旗遮天蔽日,将军的将辇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呼之欲出。 一骑锦骑策马而至,宣道:“尉迟将军驾到,召陪戎校尉风铭前往回话!” 风铭朗声道:“遵命!” 风铭翻身下马,快步朝将辇赶去,行军礼拜见,朗声道:“陪戎校尉风铭拜见镇东将军。” “快,请进来。”将辇里传来尉迟神龙的声音,“风兄弟,真是王朝的福将。” 风铭双手捧着装有将军令的锦盒,被请进将辇,只觉得仿佛走进一个移动的小型豪华宫殿,尉迟神龙就坐在正中间的虎皮椅上,正微笑的看着走进来的风铭。 “皇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一个英雄男儿本色。”尉迟神龙请风铭坐下,传人奉茶,“好一招直捣黄龙,大破外来入侵势力。这份天大的功劳,可要归在风兄弟的身上了。” “风铭全仰仗将军之福运。” 风铭不敢多说,心道:当别人刻意提起大功劳,那就说明这份功劳是不想给自己,另有它用。眼下,无论是自己,还是天路仙宗,根本无法与一个镇东将军的势力相抗衡。要了这功劳,没什么用。 “姐姐说,风兄弟是个天生懂事的人,我还不太信。今日一见,全让姐姐料准了。”尉迟神龙笑道,“风兄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风铭起身朗声道:“全凭将军裁夺!将军指向哪里,风铭将杀向那里!” “那好吧。剩下的功劳,就让给其他人好了。”尉迟神龙从乾坤袖里取出一根金黄色的、似脊椎的东西,约莫一尺来长,手腕粗细,递给风铭,“冥河前辈派你南下,自然是为了‘龙脊’而来。正好,一位奴才将此物送过来,我便转赠风兄弟。” “多谢将军恩赐!” 风铭跪下接过龙脊,他已然明白,自己的军功就是这份赏赐了。 天路仙宗一派宗主要的东西,人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送人。 尤其是“奴才”二字,令风铭感觉到尉迟神龙是在点自己,希望能主动成为镇东将军府的奴才,而自己的这一跪是最底层军官对镇将军的军礼,即是拒绝。 尉迟神龙从乾坤袖里取出铜牌、银牌、金牌,扶风铭起来时,放在风铭手中,道:“这点钱财,给自己置办点家业。早些娶上十几房女人,多生孩子,不要让自己优秀的血脉浪费了。今天,哥哥我把话撂这儿,你每生一个大侄子,我给一块这样的金牌。” 风铭立时明白,尉迟神龙是不希望风铭娶霍家的女子,会影响风铭将来的身份地位。 如果风铭肯开口,尉迟神龙便能牵线做媒,保证风铭娶得一些有身份来历的女子。 “宗门疲弱,风铭道行微薄,无连累他人过苦日子的道理。”风铭沉声道,“风铭定将勤勤恳恳。” 他没有把话说完。 在尉迟神龙这样的人面前,说的多,错的多。 尉迟神龙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风兄弟,请自便。” 风铭收起将军所赐之物,缓缓退出将辇。 尉迟神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是一张阴沉冰冷的脸,而他面前渐渐浮现一面光幕,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一个极美艳的少妇现身,凤眼一瞪,尉迟神龙立时打个机灵,忙陪笑道:“老姐,怎么样?” “绝佳的苗子,就是不易喂熟。” “我也这样认为。” “现在,我们家终于扭转颓势,你不可分心,要将失散的人心归拢。随时等候太子的召唤。我听人说,大陆东边时有奇异的事发生,疑似有异族正在打造穿越之门。你可是镇东将军,而这一战将直接决定大位人选,也直接决定我们家的命运。” “老姐,我明白。” “天路仙宗那边我已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老姐,你什么意思?挖你老弟的墙角?” “蠢货!没有你老姐,你能摆平尉迟家的几大山头势力?在你彻底执掌家族力量前,不要再搞额外的事,让人抓住把柄。天路仙宗那边的事情,倒也没有那么简单。钟家已经与西门家联姻,正在努力推动钟家一脉的人选成为天路仙宗的下一代宗主。在我们的部署到达前,风铭还是得独自面对千万般不利的境地。有人是不会让他活着回到天路仙宗。” “那你还不让我安排人手,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不把他攥死在手心里,他将是他人随时可以争取的核心竞争力。这事急不得,关键时刻,我们也得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我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让他继续建功立业。” “绝对不行。必须要让他离开军营,返回天路仙宗,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知道啦。” “别不服。如果他继续在你身边,用不了多久,尉迟家的人都要心向着他了,你将是傀儡一般的存在。咱们家那几个老东西,可都是大力栽培自己一脉的人,随时准备对你的位置取而代之。关于风铭,还没有到咱们家全部押上的时候。但是,我已经安排重量级人物过去。” “不会是表妹吧?她才十六岁,我……” “闭嘴。你已经成婚三年了,连个蛋都没有。你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家这门亲事,可是押上了太子的气运。人家随时可以悔婚。” “问题又不再我……” “滚!” *** 风铭离开将辇,与冷锋等人离开大军,向北而行,快到寒鸦古城时,风铭选择隐入山林。 “风师兄,你这是什么用意?” “别人不会让我活着回到天路仙宗。” “这……” “我们先在这山林里藏身十天时间,安静清修,提升修为。” 风铭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很快找好藏身之地,施法抹除一行的所有气息,运用一颗颗镇魂石修炼。 他发现自己的道行大涨,全因斩杀的生命数量,被屏蔽封印在眉心与丹田的力量正在加速苏醒。真不知这两股力量重现天日后,自己会一下子晋阶到那一个境界。仔细想来,是好事,也是坏事,如何把握一个度,就很关键。毕竟,他目前只是凝气境的小修士,却能爆发天赋异禀的战斗力,全赖七相天宫的恐怖力量。 他这一藏身起来,可苦了各方派来的杀手,他们纵横在田野山林间,搜寻寒鸦古城与镇妖古城,那里有风铭的影子。 风铭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全无踪迹。 十天转眼过去了。 冷锋等人也发现风铭不告而别,不知去向,一个个一头雾水。 他们明白,风铭一是不信任随行之人,二是不愿意连累随行之人,故而不辞而别。 他们乔装打扮后,起程,直奔天路仙宗,倒也一路无事。 风铭躲在暗中,见天路仙宗的同门离去,又在此地待了三天,便也乔状一番,让无敌独自前往石林等候自己,而他却走进寒鸦古城。 他要看看这个同名的“寒鸦古城”,究竟有什么神异之处,为什么与承影世界自己家旁边的寒鸦古城同名,同样偏僻,同样神秘。 他凭借着“通灵幻境”中的印象,真的找到一个破烂的灶台,从灶台下找到一块白色的砖,轻声道:“灶王玦?” “你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传来,缥缈无踪。 风铭默默揣起白砖,朗声道:“天路仙宗弟子风铭拜见前辈。” “‘剑冢’?”那声音自言自语道,“三万年之下,还有人能孕育出‘剑冢’?而且还是两个?如果你让两个‘剑冢’现世,你很快会死去。我传你一法,每日修炼一遍,便可镇压一重‘剑冢’,给你争取一寸光阴。” “晚辈感谢前辈恩赐。” 风铭礼貌回话,心道:世上真有这般好人?他所说的“剑冢”莫非是我眉心与丹田的红黑封印? 忽然,铭志挣脱风铭的手,缓缓升空,一道道身影进入刀身。 “现在,你只需要每日照着练习一遍,不求甚解。待‘剑冢’结胎时,你便能悟到此法的真谛,你能悟到多少,那便是你将来修炼的所有前程。为了印证我不是骗子,你现在可以说一个你的愿望,我将替你实现。” “我要带着无敌,平安回到天路仙宗!” 风铭眼前顿时黑暗,整个人仿佛穿梭在黑暗通道。 当光明重现时,自己牵着无敌的缰绳,缓步走在回天路仙宗的山道上。 传法是真是假,风铭难以分辨,但此刻安然回归,却是实打实。 “参见风铭师兄!” 沿途的天路仙宗弟子,纷纷向风铭行礼,显然是已经知道风铭的壮举。 霍灵玲、小红、孙天友、冷锋等人站在山门前,目视风铭缓步而来。 “你们真快!”风铭笑着打招呼,如数交付了自己应缴的那份税,“师兄,没错吧?” “万万没有。”那位师兄笑道,“风师兄已立下军功,按宗门规矩,完全不用缴了。” “那可万万使不得。风铭入门不久,对师门寸功未立,岂能摆谱。”风铭轻松一笑,“师兄,我要回去歇息了哈。” 风铭笑着离开,朝自己的房屋赶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房屋真的没有变化,还是那偏僻山谷里的木屋。 他立即意识到天路仙宗内部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将矛头对准自己。 霍灵玲与小红跟着走进木屋,二人垂手站两边,像两个侍婢一样恭敬。 “你们也早些安歇去吧。此行,你们受累了。”风铭吩咐着,仍在捉摸事。 “宗门最近有一件大喜事。” “什么事?” “钟青露,将嫁给西门家的二房二子。” “镇西将军府?” “正是。” “小红,我们要送去还算看过眼的礼物。此事,交给你了,需要多少天路币,尽管跟我说。”风铭刻意叮嘱道,“记住,礼物一定要珍贵,不可有丝毫怠慢。” 霍灵玲与小红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手,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在她们看来,风铭像是一个大傻子,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接下来,将是六大长老共同圈定下一任宗主人选的关键时刻。”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风铭抿嘴,忽然笑出声,“你俩不会还有这份野心吧?那我还是劝你们省省力气。辛苦一趟,我们休息三天,然后,要照样前往冰火岛历练,多挣钱,才是硬道理。只要攒的钱多,将来下山,置办些家产,也能子女不过穷人的日子。” “……” “我们该是让长子降世的时候了。有无子嗣,对你非常重要。” “好。”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〇章 新兵 风铭打发走霍灵玲与小红,缓缓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 丑时时分,一束青光穿透窗户,落在床前,渐渐地,一个人影显现,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美男子,轮廓清晰,栩栩如生,一如真人。 他正是天路仙宗的现任宗主——“冥河”。 “弟子参见宗主!” 风铭跳下床行大礼叩拜,顺势取出“龙脊”,双手奉上。 “尉迟小儿,倒也不敢小觑了你。”冥河微笑着接过龙脊,“你表现得很有骨气,实是出乎本尊的意料。” 风铭朗声道:“弟子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愿拿宗门荣耀赚取名誉地位。” “尉迟小儿的爷爷,的确是一个英雄,后继之人差了太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若攀上尉迟家的门楣,那的确是一飞冲天,比在宗门中厮杀强得多。如今,钟家攀上了西门家的门楣,比你有前途,钟家的子嗣的确更适合执掌宗门。这一点,你要很明白。” “弟子明白。无论谁执掌门户,风铭定当为宗门誓死效命。” “你的资质,比不上钟傲天,更比不上钟踏天。你们三人联手,天路仙宗踏入一流仙门,十分有望。只可惜,你们三人的能力与各自所代表的势力,注定只能留其一而去其二。” “……” 风铭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回复这一道道送命题。 “说说你对自己的期望。” “愿为天路仙宗一闲人。” “倒也是一句真心话。只是,你想做一闲人,他人未必允许。那时,你该怎么办?” “全凭宗主裁夺。” “料你不是束手就擒的人物。你的气运是无敌的,纵使钟氏兄弟二人联手,你未必就输了。只不过,宗门内部的一场大分裂是要注定的了。所以,我要你去找一个人,去他那儿历练。宗门的事,你就暂时不要掺和了。” “弟子遵命!” “但愿我们再见面时,还是朋友,不是敌人。” “弟子万死不敢!” “好自为之,多加珍重!凭这块玉,去找钱将军,在他麾下做点事,好好锻炼自己!” “弟子万分感谢宗主厚赐一个前程。” “你一个人去。” “……” 青光一寸一寸消失在窗外。 良久,风铭站起来,拿着一块八卦血玉,正面刻着“铭”,反面刻着“天路”,愁绪荡胸。 他如何能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不被容于宗门,被要求下山去闯荡? 又是一个无奈的过客。 认命吧,只能这样了。 天快亮了。 他便早早洗漱换洗妥当,跟霍灵玲与小红说明原由,带着无敌下山。 一路上,同门看见风铭一人一马下山,十分惊奇,纷纷交头接耳。 “风师兄,早啊!” “师兄早!” 风铭神态轻松,与大家打招呼,嘘寒问暖,没半点驾子。 孰不知,今日是宗门决定下一任执掌门户人选的大日子。 今日圈定的人选,将得到天路仙宗得天独厚的资源支持,并很快进入宗门的核心权力。 风铭下山,自然是失败了,完全没有入围的资格。 然而,钟家刚出生不久的钟踏天,已然是确定入围的人选。 “他在厉害,不过是尉迟家的一条狗。” 迎面走来的五人,个个穿着崭新的新衣服,喜气洋洋,像是做什么仪仗似的。 中间那人说话,一点不客气,远远朝风铭啐了一口,刻意提高嗓门。 “风铭,你就是一条狗,还不是一条好狗。人家尉迟家可没瞎了眼,要了你。” “哈哈……” 天地间,只见一道金色的刀芒如闪电滑过,从五人身上闪过。 五具尸体缓缓倒下。 哒哒~,无敌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尸体。 风铭朝着尸体啐了三口,冷冷道:“你们是不是连狗也不如呢?” “风师兄,好大的杀意。”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他们只是五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完全用不着风师兄亲自动手。” “狗奴才如此,想来狗主人好不到那里去。”风铭只听到声音,不见其人,便知对方有障碍的法宝,不去理会,继续向山下走去。 “风师兄为什么不留下来,共商宗门大计?难道说,将来非要用武力杀回来,将天路仙宗杀的血流漂橹?” “我只是一个不值钱的新晋弟子,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有什么资格共商宗门大计。至于用武力杀回来,那更是高看风铭了。风铭自诩,还是有能力做一个富家翁,自食其力,不再给宗门增添任何负担。” “好一个闲人。好一个富家翁。风师兄真是好心情,佩服,佩服。你是下山要去投奔尉迟家么?”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恕我无可奉告。难道说,有人给西门家当狗,真的高人一等?人生,狗生,真有个高低贵贱?这世道,世风日下,穷苦人家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难道真的没有出路了么?应该还有的。” “师兄,保重,请早先回宗门。” *** 风铭办理好下山的手续,远离天路仙宗的山门后,便即隐入`烟尘。 他将随身携带的钱财全部兑换成极名贵的修炼资源,无限往自己身上堆,仅在一月之间,七相天宫生出的“灵气”皆达到九寸。此乃凝气境大圆满境,接下来要完成突破,达至第七重的“凝元境”。 凝元境,将是创造一个“天元宫”,将七气逐渐引导向“天元宫”,而凝元境只是虚引而至。直到第八重的“神意境”,方是实引而至,七相天宫中的“灵气”汇入“天元宫”。凝元境到神意境期间,会有无数的变故。故而,虚引变而实引之际,便要进入第九重的“炼魂境”,修士需要强大的魂力,夯实修行根基。 “又要赚钱了。”风铭伸着懒腰,走出草堆,唤起无敌,“听说,王朝正在招募新兵,我们去碰碰运气。” 风铭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拆分“铭”字,起名“金无名”。 天茂城,龙蛇大街。 一人,一瘦马,沿着人潮移动。 “骨骼瘦弱,不合格。” “下一位。” “……” “没有自备兵器,不合格。” “下一位。” “……” “力量太单薄,不合格。” “下一位。” “……” 风铭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听着,终于到自己了,称过体重,查看过骨骼,测试过力量,便即听到一个老军头喊道:“金无名,合格,入丙字营。” 顿有两人上前,指引风铭前往丙字营。 丙字营,人很多,个个是“营养不良”。 “喂,你叫什么名字?” “金无名。” “多大了?” “十九岁。” “你这马,能杀了吃肉吗?” “不能。” “真没劲。” 风铭淡然一笑。 老军头阴着脸说道:“入了军营,都是一家人,要互相帮助,要尊老爱幼。若是触犯军规,轻则杖毙,重则凌迟。” “马上要出发了,也没得几天闲。”另一个老军头吐了一口浓痰,“小娃儿,自己找避风雨的地方。今天是最后一天,接下来的三天,会有人传授你们杀人技。第四天,你们就要随大军开拔。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我们都是填`线的。人家乙字营,起码还是最后打扫战场的。”先前那个与风铭说话的少年目送两个老军头离去,用极低的声音跟风铭说,“金老弟,你怕不怕?” 风铭摇了摇头,道:“要是怕,来这儿做什么?要是有更好的选择,谁会来这儿?” “你说的对。要是还能像狗一样苟着活下去,鬼才来这里呢。”那少年低声说道,“我叫胡俊纳,十八岁,一件祖传的英雄锏。我觉得你这人,与我们其他人不一样,以后罩着我呗。” 风铭凝视他一小会儿,淡然笑道:“你的眼光这么好?从那儿看出来我的与众不同?” “你肯定杀过很多人。”胡俊纳瞟着赤色骏马,“这马也是怪马,吃过肉料的脏东西。你得小心它,如果它向邪恶的方向异变,你一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你不服么?你那双眼睛,清澈中波涛汹涌,这样的人,只有从死人堆里走一番,才能锻炼出来。” 风铭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一声,内心万分不解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年,竟有这等看人的眼光。 这世上能活下来相见的人,都是有缘人,都是上天赐予一道能生存的意志与天赋。 “明天,教头教的‘阿鼻道’三招式,我们要用心学。那将是我们唯一能保命的杀人技。石将军的军令最简单,只要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皆以斩首之数计军功。我考虑太久了,觉得这是我唯一能逆袭的道路。除此而外,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是的,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只剩下混吃等死。可是,我不甘心。那该怎么办呢?只能赌命了,命有时候很值钱,有时候一钱不值。”胡俊纳絮叨着。 风铭一言不发,想起孙天友,对这个同龄人有了几分好感。 半天,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天蒙蒙亮,众人前去领了一天的干粮,抓紧时间吃饱后,恰好到了集合的时间。 教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身高足有一丈高,手中拿着斩马大刀,说话时震的众人耳朵嗡嗡响。 “‘阿鼻道’三招,是所有行伍的基础,只教一遍。” 丈高的大汉舞动斩马大刀,施展出极繁琐的三个招式,他自己竟然累得是气喘吁吁。 风铭瞧的明白,这套名叫“阿鼻道”的刀法,十分繁琐,绝不是什么行伍入门的杀人技,应是有人刻意传下来,选拔能快速领悟的人才。 茫茫人才,仿佛藏在浩渺大海中,如何让他们自行浮出,那是一件极难的事。 只有用最艰苛的手段,别无他法。 谁有耐心仔细栽培芸芸众生?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重要么? 一点都不重要。 甚至,都不值一提。 胡俊纳低声问道:“记下多少?” “不多啊。”风铭慨叹道,“如此繁复的刀法,只施一遍,如何记得下全部?好多关键处,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风铭略一沉吟,提刀舞出来,所有人围过来观看,纷纷指出不对的地方。几次三番,大家都觉得与教头教的没什么差别。然而,当其他人开始舞刀弄剑时,发现自己舞的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纷纷让风铭再施展一次,尽量慢一些。 风铭欣然同意,在大家的认真“指点”下,一遍又一遍。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舞出个模样来,没有风铭那般圆润,但所记的已然不少了。 充实的一天,很快过去。 半夜时分,众人睡得正酣,被嘹亮的号角声震醒。 “每百人一队,就地组队,立即集合,随大军出发。”骑马来人朗声道,“我乃陪戎校尉乜天赐,将担任丙字营的领军。” 乜天赐一身酒气,一言不和,对着一个行动稍微迟缓的瘦弱士兵猛抽一鞭子,大骂道:“老子是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将军苗子,沦落到如这些个下等人为伍的境地。贼老天,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乜天赐朝天而骂。 风铭及时伸手扶住挨了一鞭子的瘦弱少年,示意他不要出声。 “跟上!” 乜天赐扬鞭,策马向东飞奔。 丙字营的人,每百人一队,疾步如飞,也被落在很后面。 出营地的出口,摆好铠甲与兵器,任由战士挑选。 大家争先恐后,抢铠甲,迅速穿戴在身,兵器倒是没有人抢,大家都是自备。 那些个兵器,都是淘汰下来的,一看就是有人吃空饷,发横财。 大家走出营地,只见遮天蔽日的锦旗,散发出的光芒照亮天际。 一面乌黑大旗上绣着“石虎”,旗边镶着五爪蟒图案。 这可是“辅国大将军”特有的战旗。 此次出征的正是辅国大将军“石敢当”。 天龙王朝得到确切消息,大陆东边,广袤的森林深处出现不明来历的异族,不断侵扰边境居民。 天龙王朝决定派出一位辅国大将军,前往镇压,以彻底平判。 在这面“石虎”战旗下,所有人不禁屏住呼吸,生怕吵到辅国大将军。 东方鱼白浮现时,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向大陆东方进发。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一章 破九石 丙字营新兵布列在左翼后方,最没有精气神的一块。 天龙王朝最强盛时,这样的新兵往往是战场前方就地“招募”入伍,而现在已经需要从就近的大城招募,以充兵员。 他们的作用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充人数”。 此刻,风铭亦被这波澜壮阔的军容所震撼,大气不敢喘。 无敌小心翼翼地跟着,不停地嗅探着空气,仿佛是在寻找什么熟悉的东西。 “这次,我的预感很不好。石老将军是有名的‘臭石头’,在王庭里与谁都不对付,历来独来独往。在这正值新老皇位交替之际,正是最有潜力的文武出击立功的时候,亦是让大局逐渐明朗的最重要象征。偏偏,此次是石老将军出征。你说这是为什么?那说明将来的皇位还是十分扑朔迷离,现在还是由老皇帝说了算。唉,这可不是好事,又不知道多少富贵显赫的人家子弟要沦为死囚、乞丐、娼妓。难啦。” “胡兄弟,少说两句。” “唉,再赶上七天七夜的急行军,想说话都将会成为奢侈。如果找不到敌方的主力,我们将是搜山检海的主力,说不定一个不起眼的马虎大意,就能让人永远闭上嘴,很快成为大地的肥料。没什么大不了。真的,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发生。一切就像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顺其自然,合情合理。我想我妈妈了,她应该还活着。” “……” “你想你妈吗?” “……” “像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对人间亲情自然淡漠,如何能懂天伦之乐。像你这样有能耐的男人,早就睡了许多女人,膝下子嗣二十三个。你很快要仔细挑选接班人,重点栽培,使其早早的鹤立鸡群,成为兄弟姐妹中公认的核心。那样子,一大家子才能和顺,才能旺三代。想当年,我太爷爷要是不吃大锅饭,将一家资源集中,不至于时至今日的后人子孙,一无所有。我们的先人,往往也是不怎么靠谱,当时的那点私心会让子孙后代加倍奉还报应。” “……” 风铭第一次见到这样健谈的人,有些不适应,很难用合适的话术插话聊天,只得是个聆听者。 他面对胡俊纳滔滔不绝的叙述,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令人不安,风铭不由得心生敬畏与疑惑。 胡俊纳的声音在风铭的耳边回荡,他讲述着关于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关于这支大军的历史,关于每一个战士背后的故事。 风铭默默地听着,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知道,这些信息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无法回避的巨大风暴之中。 正如胡俊纳所料,大军急行军,每次只有极短暂的休息、饮水、吃饭时间,然后是疯狂赶路。第六天时,丙字营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数。有的人趁乱离开军营,逃入了荒野之中,宁愿面对未知的危险,也不愿再继续这条不归之路。而更多的人则是活活累死,被野蛮的丢在荒野上,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孤魂野鬼。 风铭骑在马上,目睹着这一切,心中涌起阵阵寒意。他看到那些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血肉模糊,尸体被抛弃在路旁,无人收拾。战马在尸体间奔驰,马蹄溅起鲜血,染红了大地。风铭的心如刀绞一般,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不能退缩。 每一个夜晚,当他们终于可以停下来稍作休息时,风铭总是会在夜幕下默默地巡查。他看到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一个个倒在地上,仿佛随时都会被死亡夺去生命。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但在风铭的鼓励下,他们又一次次站了起来,继续前行。风铭知道,自己肩负着太多的责任,他必须坚强,必须带领这支大军走向胜利。 一天傍晚,大军在一片荒野中停下了脚步。风铭和他的战友们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刻。风铭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明天将会是一场更为艰难的战斗,但他也知道,这支大军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将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捍卫自己的家园。 胡俊纳在火光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所知道的敌情和战术,风铭依旧是个聆听者,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他有无数的战友与他并肩作战,他们将共同面对敌人,共同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第二天清晨,风铭和他的战友们整装待发,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风铭知道,这一战将会是决定命运的一战,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族,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战斗开始了,敌人如潮水般涌来,风铭一马当先,挥舞着铭志,杀入敌阵。他的刀锋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生命,每一刀斩出,都是一片血雾,每一剑劈下,都是一具尸体。敌人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战袍,风铭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风铭的战友们也在奋力拼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决心和信念,他们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他们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园,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他的每一刀都充满了决心和信念,每一剑都带着无比的力量,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族,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战斗的每一个瞬间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风铭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他的刀锋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生命,每一刀斩出,都是一片血雾,每一剑劈下,都是一具尸体。敌人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战袍,风铭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天地间风云骤变,狂风卷起漫天沙尘,似乎在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的到来。风铭站在高岗之上,目光如炬,眺望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战场。他的身旁,铭志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巨龙。 风铭的心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和悲壮的情感。他回想起那一场场惨烈的战斗,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那些在他刀下倒下的敌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正义和信念。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和生存。 风铭的心中充满了疑虑和愤怒。他知道,石敢当老将军一向公正严明,不会做出这种有失公允的事情。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试图阻止他获得应有的荣誉呢? 风铭思索良久,终于决定亲自去找石敢当老将军问个明白。他翻身上马,策马奔腾,直奔老将军的营帐而去。一路上,风尘仆仆,心中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他知道,这一趟虽凶险万分,但他必须弄清真相,为自己和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讨回公道。 当他抵达石敢当老将军的营帐时,天色已晚。营帐内灯火通明,老将军正在案前批阅军务。风铭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沉声道:“老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石敢当抬起头来,目光深邃而威严。他放下手中的文书,示意风铭起身,道:“风将军,有何事直言无妨。” 风铭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老将军,沉声道:“老将军,末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斩获无数敌将之首,按理说早该封为武官,获得勋爵。然而,至今却未见圣旨,末将心中实在疑惑,特来请教。” 石敢当听罢,眉头微皱,沉思片刻,终于叹道:“风将军,你的战功老夫心中自是有数。然而,此事并非老夫所能决定,背后恐有隐情。” 风铭闻言,心中一震,沉声问道:“老将军,此事究竟为何?还请明示。” 石敢当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道:“风将军,你可知朝中权臣当道,皇上虽英明,但许多决策并非他一人所能定夺。你的战功显赫,威名远扬,自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和忌惮。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阻止你封官授爵,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风铭闻言,心中愤怒不已,拳头紧握,咬牙道:“这些权臣小人,竟如此卑鄙无耻!老将军,我风铭虽只是一介武夫,但绝不会任人欺辱。请老将军告诉我,是谁在背后作祟?” 石敢当目光深沉,沉声道:“风将军,此事牵连甚广,非你一人所能抗衡。老夫劝你还是暂且隐忍,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 风铭闻言,心中虽怒火中烧,但也知道老将军所言非虚。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老将军,末将明白了。末将会谨记您的教诲,暂且隐忍,但终有一日,末将定要讨回公道!” 石敢当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赞赏和期许,道:“风将军,你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老夫相信,你终有一日会大放异彩。现在,保重自己,等待时机。” 风铭告辞老将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不甘。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为自己和那些牺牲的兄弟讨回公道。 回到自己的营帐,风铭坐在桌前,回想着与老将军的对话,心中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努力,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个复杂的局势中生存下来,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 夜深了,风铭却毫无睡意。他走出营帐,仰望星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和决心。他知道,自己的道路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但他绝不会退缩,绝不会放弃。他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时光荏苒,风铭在战场上愈战愈勇,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然而,他始终未能得到应有的封赏。背后的阴谋和权臣的阻挠,让他深感无奈和愤怒。 一日,风铭接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言明,有人愿意帮助他揭开背后的阴谋,还他一个公道。风铭心中虽有疑虑,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他按照信中的指示,悄悄离开营地,前往约定的地点。那是一片荒凉的山谷,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风铭小心翼翼地走进山谷,心中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风铭握紧手中的铭志,沉声道:“你是谁?”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风将军不必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风铭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帮我?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蒙面人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孔。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智慧和沧桑,道:“风将军,我乃天机老人,隐居山林多年,精通天文地理,卜算命理。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有不甘,所以特来相助。” 风铭心中震惊,天机老人之名,他早有耳闻。传闻此人通晓天机,能预知未来,是世间少有的奇人异士。他沉声道:“天机老人,您为何要帮我?” 天机老人目光深邃,缓缓道:“风将军,你是大周的栋梁之才,肩负着拯救天下的重任。背后那阴谋的权臣,他们只是害怕你的能力,害怕你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老夫看中你的正义和勇气,愿意帮你揭开这层阴谋,还你一个公道。” 风铭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沉声道:“天机老人,末将愿意听从您的指示,请您指点迷津。”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道:“风将军,此事牵连甚广,我们必须小心行事。首先,你要保留实力,积蓄力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其次,你要查明背后的真相,找出那些权臣的罪证,揭开他们的阴谋。” 风铭点头道:“天机老人,末将明白了。末将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保留实力,查明真相,为自己和那些牺牲的兄弟讨回公道。” 天机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风将军,你是大周的希望,老夫相信,你终有一日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二章 定远将军 蚁族并非第一次入侵中天大陆,大约一万五千年前,有一次规模浩大的入侵,进攻到天茂城,才被人族借助坚城挡住。那场战争持续了百年,被人族记述为“百年饥荒”,不堪回首。时至今日,人们仍在努力清除属于“百年饥荒”的残忍记忆。 蚁族此次大规模入侵,仍然是准备十足。 然而,它们没有想到的是,竟被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人族少年,统率大军,不断攻陷精心布置的阵地。 它们甚至早已为出征的石敢当老将军准备好了陷阱,单等时机到来,一举斩杀人族的辅国大将军。 “该死的人族,已经攻陷第七道防御阵地。” “暗探送来消息,此人很可能是天路仙宗被淘汰下山的弟子,叫风铭。” “可是,军内暗探说是叫金无名,是一个刚入了丙字营的新兵。” “无论如何,必须该是斩杀他的时候了。地主大人,请允许奴才出战。” “肃静。”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嘈杂的声音刹那消失,“现在正是人族最气盛之时,纵使正面阻挡,损失极大。立即传令,所有阵地的战士有序撤回到百井森林。我们要借助百井森林的地理优势与强大的工事,让这些人族成为我们的口粮。” “更重要的是,只要我们撤退,人族内部定会因为功劳分配不均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并很快陷入混乱,战斗力急剧下降。到那时,就是这次出征人族全部被屠杀的时候了。故而,各部蚁录首领,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一定要记住此行的目标不是夺取这些口粮。” *** 风铭敏锐察觉到蚁族大军的撤退迹象,心知大军快要陷入深度疲劳,亦知一旦中断攻击势头,一定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异变。 他指挥若定,以更快的速度追击,死死咬住蚁族的阵线。 “金无名,我观蚁族已有退意,不妨让大家喘口气,再追。” “以这样的强度,很快要大幅减员。” 胡俊纳与钟文检先后提醒。 风铭瞪了二人一眼,颇有怒意,沉声道:“不得扰乱军心。所有人,必须全力出击。违军令者,斩。” 如果在这种有利的条件下都抗不过去,还能指望这样的战士将来派上大用场? 风铭何尝不知自己所率的队伍,再度脱离主力,可这次人多,不再算得上是孤军深入。 一路缴获,有足够的应急军粮。 现在,只有一条路——向前进。 蚁族首领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选择撤退,年轻的人族将领咬得更紧,使得已得到命令撤退的蚁族陷入混乱。一时间难以重整军容,只得率领近卫兵抢先撤退。就在它要进入百井森林时,林中杀出百骑,挡住去路。 为首一位老将军,面如皓月,美髯至腹,手执银色囚龙棒,朗声大笑,气吞万里如虎。仅此一人,威势已远胜过百万众之大势。 “一万年了,竟让老朽遇上天蚁族,哈哈~” 老将军放声狂笑,蚁族众人所在的空间顿时扭曲起来,一个个像是被捆绑的囚犯。囚龙棒当头砸落,无限变大,竟将眼前所有蚁族镇压在棒下,只见一只只蚂蚁虚影脱离原宿主,像蛆一样附着在囚龙棒上。 风铭听到前方百里外的声音,神魂被震得差点出窍,然而,很多有诡秘的力量灌体,使得七相天宫里的灵气剧烈抖动起来。须臾,心口开始抽搐,渐成一方漩涡,而那天宫里剧烈颤抖的灵气,仿佛觉醒过来,迅速寻觅着汇聚向心口的漩涡。然后,迅速由虚变实。 天元宫? 神意境? 风铭无比错愕,万没有料到百里外传来的声音,助自己直接提升两个品阶,道行深厚许多。 “老将军?”他的脑海里灵光一现,立即下令,“所有人,对蚁族围而不攻,徐徐前进。” “怎么了?”胡俊纳早已吃不消,勉强支撑着,忽见风铭下令放缓行程,眼里又有了光,“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次的功劳,我都能混个昭武校尉。哎呀,祖宗显灵了,这口气我终于是坚持了下来。”他又开始喋喋不休。 正在此时,风卷尘沙起,人族主力以气吞山河之势扑来。 风铭及时率军靠边,给主力让道。 主力同样没有杀戮已被合围的蚁族,而是将它们全部制住,用铁链串起来连成一块。 不多时,百余骑仿佛从天而降,为首一位美髯老将军,身材魁梧,将军腹高高隆起,用宽且厚的金蟒腰带束腰。 “辅国大将军……” 胡俊纳与钟文检异口同声,颤声说,紧张的根本说不下去。 “风铭,大将军召见,请速至。”传令兵过来宣道。 风铭立时翻身下马,收好身上的一切兵器,趋步前往辅国大将军,十万分恭敬地拜见。 “文检,他不是叫金无名么?怎么传令官叫他风铭?” “铭字拆开,可不就是金无名?难道说,他就是不久前追随镇东将军平蛮地的天路仙宗弟子风铭?” “肯定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杀人无数,一颗心都不带颤抖,一双眼波澜不惊。正值天路仙宗选定下任宗主人选之际,被人逼迫离开山门,只得从最残酷的丙字营大兵做起。他一定会是一位好大哥,是那种可以共患难,更可以同富贵的好大哥。这辈子,我跟定他了。” “你有所不知。天路仙宗宗主冥河与辅国大将军钱骁是好朋友。按理,风铭应该前往北边才对。可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石老将军一脉?是不是说他已经与天路仙宗彻底闹翻,决定自立门户?他的能力足够,可要在这世上自立门户,仅凭个人能力是远远不够。如果仅凭武勇,更是不可能走远。他现在是最危险的人物。渡过这一劫,飞黄腾达,自立门户,独霸一方。” “你觉得他会成功吗?我是有些看不透。像他这样的人,运气太好,城府太深,喜形于色,是成大事的人,也是随时招致灭顶之灾的主。他要是再稳一点就好了。” “如果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冒头。你想想,要不是生死危机之际,他可是一直默默无闻的那个。他的问题不在于稳,而在于没有一点点人脉根基,这是致命伤。有些东西是能从战场上捞到,有些则肯定只能在暗箱中运转。” *** 风铭返回,已是麒麟腰带束腰,腰带正中间雕刻着一只银虎,身背虎头弓,箭囊却是空的。 “怎么才是定远将军?这距离平将军还要差四级呀。”胡俊纳识出风铭的勋爵变化,朝钟文检耸耸肩,表示不可理喻。 “想想风将军在蛮地的下场,这已经算是很不错。”钟文检见风铭已走到近前,“恭喜定远将军,贺喜定远将军。” 风铭抢先制止其他人跟着高呼,身轻如燕,跃上马背,传令道:“大军开拔,向铜莲川进发。”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铜莲川,那可是早已废弃的要塞,荒芜人烟,白骨遍地,怪物出没。” “我不服。我不去那里。” “此次,我立有军功,我要回去请赏。” “……” “全军开拔,随本将立即启程,赶往铜莲川。违令者,斩。”风铭一声令下,声音好似虎啸,大有震惊百里之余威,“真正的战斗,远未到来。难道你们要当逃兵吗?要背着这份天地间最大的耻辱过一辈子吗?还有什么资格与脸面面对将来的子孙后代?” 风铭震慑住十五人,军容很快肃整,向东南方向进发。 铜莲川,乃是中天大陆防御海上危险的古老要塞。只可惜,五千年前,铜莲川被废弃。与之一起的还有金莲川、银莲川、犬神谷三大要塞。 辅国大将军石敢当老将军重新部署,分为四路大军,分别前往四大废弃的要塞。他亲自镇守犬神谷,坐镇中军。他的长子石重燊前往金莲川,养子石嗣渊前往银莲川,非常意外的安排是把铜莲川交给风铭,这名刚被亲自提拔到定远将军的新兵。四路大军,铜莲川方向全是新兵,最弱,但老将军一点不担心。 风铭能看出来,石老将军无意速胜,而是要拖延时间,有意要养寇自重。拖延时间的用意,自然是只有他老人家一人知晓。不难想到,大概还是与当前天龙王朝云谲波诡的局势有直接关系。 哪怕是强如一位辅国老将军,要想真的置身事外,绝无可能的事。 纵使他在世上,一切无忧,可一旦他撒手,子孙后代可怎么办? 真正的高手,从来不是着眼于眼前的棋,而是往后看数代、保数代子孙后代的大棋。 一位辅国老将军积攒下来的人脉根基,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被轻松定义与拿捏。 风铭带兵来到铜莲川,一面指挥众人收拾遍地白骨,一面指挥两个旅的人在靠近海的一面排查放哨。他亲自收拾白骨,这些被遗弃五千年的白骨,此刻正像是在嘲讽后来人,再诅咒后来人的命运比他们还要残十倍。 他在一堆白骨下捡到一个兽皮卷,仍然完好,轻轻展开,全是蝇头小字,全是对话。 “是什么促使我们用这种方式杀戮?” “是天龙王朝赐予我们的使命,是我们先祖身上流淌的鲜血荣耀,是为子孙后代过上人上人。” “如果将我们的一切保存下来,包括说过的话,我笃誓那将是一切最愚蠢的大杂汇。后来人会怎么看我们呢?” “一群有着深信不疑信仰的人,一群将鲜血荣耀寄托在冷酷战场上的人,一群视死如归而灵魂有所安的人。” “为什么是这样呢?我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所见所闻,它们就像是天道主宰的灵感一现,然后便是无尽苦难的漩涡,谁也逃不出那个漩涡。永远不会。” “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我?我经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切又是那么多的‘为什么不’。我是死人堆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我知道我很快会死,而我的一生所学没有人传承,我一生的挚爱已成为他人的娇妻。我就像是沙子捏成,终将死去,终将成为天地间的沙粒。” “……” 风铭一口气读完,将兽皮卷收起,想着这位人族老前辈是多么的多愁善感,人们经常说的死不瞑目,应该就是如此。 “将军,我们发现许多骨头上刻有图案,已全部收集在一起,请将军查验。” “辛苦。” 风铭跟着来到一堆白骨前,仔细查看白骨上刻的图案,似乎都是武功招式,与修真仙门的道法神通、五行术法及各般奇术,相去极远。一时也难以完全辨认出来,只好吩咐众人,不要轻易照着白骨上的动作练习,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祸患。 所有的白骨集中后,风铭祭出一张烈火符箓,将白骨焚为灰烬,再祭出一张暴风符箓,将之全部吹散。 铜莲川要寒,很快清理干将。 在风铭的有序调度下,十五个旅有序布置进要塞,严明如何共同进退。 风铭又挑选体质差的人,将之归为军厨,负责大军的一日五餐。 他又部署下去,开垦荒地,采集军粮,节省每口救命的军粮。 一切,很快走上正规。 “石老将军为什么要派你来铜莲川?”大家稍微闲下来,养精蓄锐的差不多了,胡俊纳便追问起这事。 “老将军是不是已经交代了什么?”钟文检接话道,“这可是养寇自重之举。一旦有人追查下来,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风铭时常盯着白骨上的图案,没有理二人的发问。 “是不是王朝出了什么大事?绝对是。石老将军这是想要再进一步,故而选择养寇自重,一来保存自己一脉的绝对实力,二来耐心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人啊,哪怕到了这把年纪,到了位极人臣的爵位,谁会满足?人之常情。” “只怕恰恰相反,之前盛传的老皇病危,现在已是好了。老皇最倚重的将军,石老将军绝对算一位。” “你倒是说上几句话,也好啊。”他二人同时对风铭说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风铭即使心里有想法,岂能对他二人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辅国大将军兵分四路,分兵把守东边的四大要塞。” “呃,那老将军的养子石嗣渊,一定会镇守一处要塞,而且应该是银莲川。” “为什么这么说?” “金莲川、银莲川、铜莲川、犬神谷,四大要塞,最难守的正是银莲川。在石老将军的栽培人选中,只有他的养子石嗣渊,才是最佳人选。那么,前往金莲川的会是谁呢?羊再举?铁善炆?” “石重燊!” “什么?绝无可能。石老将军岂能在此时起用自己的嫡长子,给他人留下攻击的口实。”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三章 返祖 “闲话少说,专心备战。”风铭中止二人的闲叙,“铜莲川方圆的地形勘察工作应该已完成。文检,你组织人手,将之绘制成地图,细节上要尽可能详细。俊纳,你负责掩体工事,要快。” 钟文检与胡俊纳领命离去。 风铭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个个来自白骨上的图案,一个个图案开始动起来,栩栩如生,似真人一样。当他打出第一个招式时,拳头上风声鹤唳,破空而去的却是虎啸龙吟,万象奔腾。 他立即停下,耸肩抿嘴,轻声道:“这是神意境的实力?这世界的修炼境界,与元始门所在承影世界的完全不同。似乎,每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取决于境界,而是自身开辟出的‘天宫’能够驾驭的天地自然之力。石老将军,该是什么境界呢?” 他已经不能专注于自己的修炼,而是要为十五万大军负责,粮饷、兵器、战马必须要面面俱到,甚至还要考虑众人的晋升。 辅国大将军,明面上能直接决定镇将军的军阶,却也只能给风铭一个“定远将军”这样中下的军阶,尤其是没有给风铭任何下级军阶的名额。 兵士的“晋升”问题,从上到下,都是天大的难题。 其中的利害关系,风铭根本不可能懂,最多是有些许懵懂。 风铭有组织大规模人员的经验,对过往的失败总是心怀敬畏,再次面对时,在选人上倍加谨慎。 如果没有合适的候选人,宁肯不选。 铜莲川在他的精心经营下,焕发新生机,明卡暗哨布置的十分妥当。 每当夜幕降临,他会亲自巡营,亲自前往要塞前方广阔海滩,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返回。 这天夜里,已是大军到达的第三十五个夜晚。 风铭如常骑马进入广阔的海滩,猛地勒住马缰绳,侧耳聆听,海上飘来微弱的风竹声,十分动听。 无敌亦轻声嘶鸣,一双眼睛瞪的斗大。 “子时刚至!”风铭看一眼满天繁星,再看向大海时,只觉得黑暗如渊,海上空的星星都不见了,自语道,“终于来了?” 他耐心等候一会儿,才掉转马头,徐徐回要塞,立即传令,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没有半点拖拉。 在这里,有一个不苟言笑、非常能打的下阶将军,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白天全员无休止的训练。 当这样的将军下令时,一切就是即将发生的实事,怀疑是多余的了。 风铭回到最前沿的掩体工事,沉声道:“所有人,迅速退回要塞。” “风将军,我们也不怕死。” “我们也需要积攒足够的军功。” “……”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谈那一切。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未知的敌人。” 掩体工事中的所有人快速退入要塞。 风铭缓缓闭上眼睛,聆听夹杂在海浪中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来自天地之间,又仿佛自海底深处传来。 海上吹来的风中,渐有一丝奇异的香味。 香味入鼻,风铭眉心凝实的“红点”,像一颗石心轻微跃动一下,继而丹田中凝实的“黑点”发出微弱的金石之声,仿佛与天地共鸣。 “剑冢?” 风铭的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想起寒鸦古城里那个幽冥声音说的“剑冢”,心道:眉心与丹田中的确封印着剑与刀,我即是剑冢,将来会怎么样? 风铭不禁看向手中的“铭志”,这柄新锻造的神兵,刀锋寒光闪烁,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自己日夜不辍修习的奇妙异术就在这刀身中,时间虽短,尚未显现任何收益。有时候,甚至不如参悟阿鼻道三刀的收益大。可是经此香味的侵扰,他似乎有一丝丝明白“剑冢”的存在,以及那幽冥之音所说的“镇压剑冢”。 正在此时,海滩上出现一个怪物,如同从虚空中降临。 它的上半身凝实,与人无异,头上戴着红黑色的三角面具,但下半身却是虚幻的,隐隐是一片灰色的空间,脚底下则是一个慢慢旋转的红黑色圆环。 怪物似乎已感应到风铭的存在,肩膀稍下方的位置生出两对红黑色的翅膀,翅膀上徐徐亮起,左边双翅上是弓箭,右边双翅上是畸形的利刃。在它周围,陆续出现一个个形态相同而体积小四分之一的怪物,长出的是一对浅黑色翅膀,仿佛是它的侍从,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环绕在它们的身旁。 海风依旧,海浪依旧,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它们,像大海上飘来的“鬼”,嗅着活物的香味,朝风铭飘来。 风铭攥紧左拳,在空中画出一个诡秘的拳印,虚空捣出,虎啸龙吟,万象奔腾。 拳风所至之处,怪物之躯崩溃。 拳劲所至之处,怪物灰飞烟灭。 它们,像是不死不灭,飞灰在空气中迅速重组着,变成原来的模样,似乎“肥”了些许,力量更强大。 那只好似头领的怪物,在十丈开外念动咒语,左臂上的弓箭密集发射,先是箭尾冒着黑色火焰,飞行出约莫三丈距离,箭头轰然爆裂,好似破空的绚烂烟花,分裂出更密集的箭雨,笼罩向风铭。 风铭只觉得眼熟,左手食指凌空虚指,指尖速绘出一个太极圆,在诡异箭雨飞至丈余方圆时,一指指出,太极圆骤然变大,仿佛是天地间的一个“黑洞”,将所有的箭雨吞没。顷刻间,太极圆中化出一枝玄青色巨箭,仿佛被无形之弓发射而出,犹如一道青色闪电,射进那怪物头领的眉心,那诡秘的身躯轰然崩溃,方圆全是黑色的木屑,有的木屑还冒着火星。 它们,迅速崩溃在夜幕下,消失在海滩上。 *** 风铭策马来到怪物头领死亡的区域,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木屑,重的出奇,怕有十斤左右。 “龙柏?” “妈耶,海中龙柏,金龙柏,发财啦!”胡俊纳不知道从那儿蹿出来,快速捡拾着一块块木屑,“这一小块,足够在龙城购买一百平的大房子,再买上八个仆人,十六个丫头。再加一小块,都能买个小官,美滋滋。” 钟文检嘿嘿地傻笑着,喃喃道:“它们怎么会离开大海?” “你知道是什么怪物?”风铭下马后,正好听到,便即相问。 “我家祖上就是靠杀它们发家的。”钟文检停顿片刻,“它们叫‘龙魖’,一种寄生在龙冢周围的精怪,浑身是宝。” “龙冢周围本就多是天地珍宝,寄生的精怪鬼物自然是以天地珍宝化形,倒也不难理解。只是,一旦真的吸收真龙之息、之气、之魂,那将是十分强大的存在。” “将军英名,一点即通。一只巅峰‘龙须魒’,道行可匹敌五大仙门的宗主。”钟文检肃然道,“所以,将军,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风铭道,“事,越大越好。要不然,如何获得天大的富贵。” “共计,一千零一块。” 胡俊纳如数上缴给风铭,不敢藏私。 实事上,“龙柏”是必须要上缴给王朝的禁物之一,除却皇帝赏赐,任何私人不得私藏。 “一千零一块?那已经是七品‘龙魖’……” 钟文检怔怔地看向风铭,满眼的疑惑。 在他看来,风铭是打不过七品“龙魖”。 然而,风铭只在弹指之间灭杀七品“龙魖”,过于不可思议。 “我不需要再用这样的战功证明自己。”风铭让二人传令,“十五个旅排班,守护要塞,个人在战场上所得,一律不用上缴,全归己有。若有人问责下来,定远将军风铭担责。” “个人在战场上所得,一律不用上缴,全归己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激起了无限的涟漪。人人眼里冒着金光,心中充满了激情和期待。 在这严苛的军营里,军规森严,不能赌,不能饮酒,不能买妓,每日的生活就是不断的训练,练习阿鼻道三刀,练习分进合击的阵法。这样的日子,枯燥如同炼狱,压抑如同囚笼。现在,终于有了盼头,有了希望。大家听说了“龙柏”的事,一个个心里似被猫抓一般,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天蒙蒙亮时,众人远远看见,海面上悬浮着厚厚的鬼物“龙魖”。 它们的形态诡异,阴森恐怖,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无尽的怨气和杀意。 龙魖潮仿佛被什么触发,像是一层掀天海浪朝铜莲川方向碾压过来。 大军出击。 风铭冷静地指挥着大军,每十人一小队,沿着不同的方向冲进龙魖群,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将它们迅速分割成无数个小块,然后再进行斩杀。 惨烈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精怪鬼物龙魖虽强,但在这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根本无从抵挡。 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龙魖的哀嚎声混杂在人类的喊杀声中,宛如地狱中的炼狱。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后,才将飘上岸的龙魖歼灭。 未上岸的龙魖远离海岸,仍然悬浮在海面上,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进攻时间的到来。 大军迅速回到要塞补充。 风铭骑着无敌缓缓游走在海滩上,思索着另三个方向的战斗情形。 铜莲川方向都如此轻松,另三个方向是辅国大将军麾下的精锐,灭龙魖,弹指一挥间的小事。 他想到了蛮族腹地的异族,将大陆东边的天蚁族、龙魖联系起来,总觉得那里不对,特别不对。 这个世界,正在异变? “将军,老兵这厢有礼。” 一个精气神尚佳的老兵走来,看上去快七十岁的高龄,步履沉稳,彬彬有礼。 “前辈,不必多礼。”风铭见此人主动前来见自己,立刻下马,行晚生之礼,“请前辈教我破敌之策。” “将军聪慧过人,已经想到问题所在。”老兵行一军礼,继续说,“将军可知石老将军分兵的真正原因?” 风铭摇了摇头,表示不明所以,坚定的眼神却也表明自己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天蚁族,本就是极强大的异族,人族尚不知它们生存在那一块异界大陆上。 它们的先头部队已被歼灭,但它们真正的主力至少要在三个月后才能出现。 令老朽不解的是,龙魖怎么会这么快出现,而且已展现出十足的攻击力? 这说明有天大的事正在发生!” “会是什么事呢?” 风铭将自己平定蛮族腹地异族的事详述一番,借机投石问路,得到重要信息。 “那就说明,天龙王朝守护的‘龙藏聚灵阵’出现了问题。” “这如何可能?” “的确是匪夷所思,但实事的确如此。 龙藏大陆上赖以生存的诸般灵力、灵气、及各种能量,全由‘龙藏聚灵阵’诞生,向大陆各个方向蔓延,养育生机。 ‘龙藏聚灵阵’最重要的作用是防护作用,防护那些对先天体质柔弱的人族产生的不可逆的伤害。 这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血咒’,一旦入侵肉身血脉,便会变成不生不灭的、见不得光的骷髅鬼物。” “这样?” 风铭失声惊呼,神色木讷,仿佛是被什么刺痛了灵魂。 “将军,老兵断不敢骗您。 ‘龙藏聚灵阵’防御的那些个诡秘元素能量、异能,却是其它异族血脉异变的核心养分。 那些个异族,先天血脉可本能的吞噬诡秘元素能量与异能,会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变得异常强大,对人族的生存形成致命威胁。” 老兵不明风铭的强烈反应,继续说。 “天妖皇?” 风铭的脑海里却不断盘旋着这三个字。 他如何能想到,自己生存的承影世界,竟是被人开辟出来,用来躲避“血咒”天祸? 怪不得天妖一族,只有天妖皇是人形,却拥有极恐怖的力量,连那些个鹤形、蛇形、狼形的天妖,都不是天妖皇的对手。 “岂不是说,我来到龙藏大陆,实际上是一次返祖之旅?”紧接着是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盘旋。 “原来如此。”风铭的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如此以来,老将军分兵的真实意图是想锻造出四支精锐之师,以防不测?” “不错。一旦大陆东边的四大要塞稳固,东边安定,天龙王朝就永远有回旋的空间。而且……”老兵似有难言之隐。 “前辈,无需为难,教我该教的,足以。”风铭将一块龙柏递过去,“我出身贫民,对王朝之事一无所知。曾听村里人说起的事,真真假假,好似神话传说,当不得真。如今,眼界渐开,只觉得自己如井底之蛙,真正的一无所知。” 老兵揣起龙柏,稍微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有所不知,石老将军麾下的四个镇将军,其中的镇妖将军与镇海将军都是空缺。只怕老将军已着手考虑递补这两个实缺的大事。” 风铭苦涩一笑,道:“这事,与我无关。我将来能做一个平将军,那已是祖坟上着火了,才能有的气运。” “恕老兵直言,将军的才华是骠骑大将军级别。 辅国、骠骑、四大将军都是皇家亲戚,车骑将军、卫将军、征将军皆是文武与五大仙门的大联姻。 他们已经形成坚不可摧的堡垒,没有任何个人或势力能破解。 石老将军着眼于实处,极有可能在镇将军这一级,扶持一个从出身到性格都像他自己的强大力量。 当然,这同样是阻力重重,若无皇帝支持老将军,怕也难以成行。” 风铭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懂。天路仙宗都无我容身之地,何况天龙王朝?这命,得认!” “您不是认命的人,您才十九岁。”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四章 镇妖剑 “我认命!” 风铭很坦诚地说。 “恕老兵直言,将军要为随时发生的大变局做好万全准备。 天下大乱时,流民四起,乱民暴虐,若无善法,那将是一场注定要用无数生命试错的大事。 天底下的精怪鬼物、走兽飞禽,往往能更早的发现天地间的大异变,出现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这对人族来说,是最好的警示。 自高自大的人族,总是以天选之子自居,不以为然,直至酿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才能被痛醒,寻求解决之道。 有的人总是怀着‘先不顾一切地砸烂一个旧世界,再去创造一个十全十美的新世界’的信仰,坏事做尽,阴德损尽。 有的人则是‘弄潮儿向潮头立’,胸怀天下,拯济斯民。” 老兵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已向要塞走去。 风铭不去猜他的身份、来历,说这些点自己的话的真实用意,缓缓坐在海滩上,望着不断掀起滔天海浪的大海,更远处的海浪与天相接,仿佛是缓慢移动的山岳。强劲有力的海上猛禽振翅高飞,不愿靠近那海浪,更不愿重回海平面。 海面已被龙魖占领,它们不断积聚力量,黄昏时分,以更凶猛的攻势朝要塞攻来。 人族战士杀声震天,与龙魖大战在海滩上。 龙魖被大面积杀死,而人族也有死伤。 风铭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不轻易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要把这支队伍带成一支劲旅,一支无往而不利的雄师,不死人是绝对不可能锻炼出来。 人,总是要死的,死谁,怎么个死法,什么时候死,已然不重要了。只有剩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谈一切。 风铭的训练已大显成效,没人藏私,每十人一小队,分进合击,左顾右照,加上足够用的阿鼻道刀法,每一切大战都是整支队伍战力的大幅提升。如此下去,风铭真的可以徜徉更高的梦想,镇字级将军未必没有希望,而钟青露只不过是嫁给镇西将军的儿子,钟家就能左右天路仙宗的大局,连宗主都要让三分。 转眼,十天过去,龙魖就像是滔滔不绝的海水,杀不完。 未料,这天,风铭正巡视铜莲川要塞时,三道剑芒从北边而来,落在风铭面前。三位来人皆是武勋打扮,其中一人正是辅国大将军石老将军的传令官。 “风将军,金莲川、银莲川已被强大的海昏猴军团攻破。 辅国大将军有令:定远将军风铭,务必要守住铜莲川。若铜莲川失守,请将军提头前往拜见辅国大将军。” “风铭领命!” “风将军,形势严峻,将军要好心防范着。辅国大将军发现海上三千里外,正有一个黑色的雾团在快速移动,只不知是什么强大的生物。四大要塞要承受前所未有的防守压力,辅国大将军分兵前往金莲川与银莲川后,再无兵力可派。” “风铭明白!” “告辞!” “三位将军,请!” 风铭目送三位传令官离去后,立即传下军令,人不解衣,马不解鞍。 他万万没有料到,石重燊与石嗣渊率领精兵防御的金莲川与银莲川两个方向失守,这事透着诡异。 风铭找来哪位老兵,将此消息告知,请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透着古怪。”老兵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二人麾下几乎是辅国大将军一脉最精锐的存在。各自拥有金丹境的人数,都不会少于五人。金丹境之下的筑基、炼魄、炼魂三大境界的总人数,不会少于一百人。如此恐怖的人族力量,怎么会发生两大要塞被攻破的事?绝无可能。” “确实叫人想不通。”风铭附议一句,心道:我才到神意境,连炼魂境都没有抹到门槛。可想而知,炼魂境、炼魄境的修士该多么强大?更不用提筑基、金丹,再之上的化神。 风铭只觉得眼前悬浮着一道登天梯,而自己却身在深渊,只能仰望。 “如果是真事……”老兵摇了摇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金莲川与银莲川方向已经遭遇化神境级别的妖物,足够对人族修士形成碾压之势。而化神境级的妖物,那可就厉害了。我想风将军也是奈何不了的存在。” 风铭重重点点头,道:“只有忠魂葬大海,我无所畏惧。” 果然,第二天,一种可以掀起滔天海浪的大猴子军团,出现在海面上。 它们嘴里唧哩哇啦的怪叫着,一个个掀起一道海浪,好似海上滑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海滩,极速靠近要塞。 风铭策马冲锋在前,十五万大军被他调度的秩序井然,不断切割着水猴们的阵形,将之侵害成足够小的单位,再行斩杀。 水猴终不似鬼魖,无法就地复活,而人族的缺失暴增,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战士被杀死、被撕碎、被吃掉。 惨烈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 他眼看着自己的大军逐渐陷入混乱,心急如焚。 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天地间,风云突变,黑云压顶,波涛汹涌。 就在此时,怀中的板砖反射出一束温柔的“东方鱼白”之光,风铭的眼睛中倒映出一个铜色的猴子。 它在远处的海面上,隐匿在一个虚无的空间内,正对着一盏灯不停地添油。每添一滴油,海滩上的与正在攻击到海滩上的水猴们便强大一些,而且是力量叠加,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风铭心中一凛,大为惊喜,知道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风铭立时掉转马头,朝海面上冲去,直取那水猴。他挥动铭志,劈开重重水幕。雷霆万钧,气势如虹,每一刀斩下,海浪掀天。 铜猴察觉霸道无比的刀气靠近,从背上摸出一块铜砖,砸向风铭。 风铭立时祭出自己的那块白色板砖,与铜猴的铜砖在大海上相遇,顿见五色光华倏然升空,海面却猛地向海底陷去,仿佛塌陷一般,塌出一个黑暗无比的深渊。 无敌狂声嘶鸣,硬生生止住飞奔之势,待风铭一勒缰绳,便即回转,几个起落便回到海滩上。 海滩上的水猴们像是见了魔神似的,纷纷丢下武器,逃进大海。 铜猴缓缓现身,竟有三丈高、一丈宽,双手抱胸,俯视着风铭。 风铭定下神来,朝海上的两块砖一招手,一白一铜两块砖呼啸着平稳地落在他的左手。 铜猴挠了挠脑门,缓缓隐身,海面上的水猴大军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须臾,海上塌陷出的深渊复归平静。 风铭轻吁一口气,揣起板砖,令众军士快速打扫战场,将所有的尸体彻底焚毁,避免瘟疫。每个死亡战士的东西,一一封存,待大军回去时,好寻访到他们的家人,交战士们拿命换来的东西物归原主。 “灶王玦?” 风铭回想着这块白砖的来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曾经的一段人生像是被什么所左右,随意改变。来到这个龙藏世界,便似真的回到祖庭,那么,先祖究竟是什么人? 铜猴的铜砖又是什么来历? 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隐瞒已属无用,充分利用方是正道。 前途晦暗,生死难料。 风铭总是陷入对未来的恐惧与担忧。 黄昏时分,海岸线上的海水一直往下沉,像是被海底下的什么东西吞噬。 与水猴一战,损失六百七十一人。 风铭不得不接受这个实事,此刻发现海面有异常,传令众军回要塞,没有命令不得出要塞野战。 天色暗下来,海岸的水暴涨,一个个丈余高的大水人从海水中“孵化”而出,轻轻地就能滑出十丈距离,发出唰啦啦的声音。远远地,似是嘴的位置喷出水柱,破空时幻化成一柄锋利的水刀,凌空斩落。水刀周围溅起的水花竟是威力更大的水箭,藏于刀势中。 风铭周围亮起青光,幻化出一个光罩,将人与马包裹其中。任由水刀、水箭打在青光罩上,不但不被破了,反而不断吞噬水箭、水刀中的灵力,使青光罩愈发厚实。风铭运转“风雪锻骨咒”,可源源不断吸收源自大海的、精纯无比的灵力。渐渐地,他体内的另一道力量开始觉醒,那正是天外而来的“水元”。 风铭努力压制境界的突破,任由“水元”无限吞噬。 此刻,他被千余个大水人包围,大水人持续攻击,非要杀死他方才罢休。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水人一个个力竭,水体溃散,落下一片片雪花般大小的水晶。 风铭施法,笼罩在周围的青光如水般消失在他的身体上,他朝地面上一拂,无数雪花水晶落入储物袋。 海上来的精怪鬼物,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 铜莲川要塞坚如磐石,从未被攻破过。 只是,不知何时,铜莲川方向出现小规模的流民,他们携儿带女,一路而来,多有饿死之人。军士们看到那面无人色的女子,双眼冒着雄性豺狼特有的光泽。若不是风铭的威望足够,实力深不可测,只怕早已乱了。 风铭派老兵去了解详实情况后,决定由老兵选人组建一支队伍,一是经营与管辖周围的流民,组织他们安家,开垦荒地,二是负责从大陆各大城中贩卖粮食、药材等物,即补充军需,又供养周围的人们。与此同时,风铭严令任何军士不得骚扰民众。 一个月后,铜莲川已录得三千户人家,全已妥善处置,有应急的口粮,也有开荒种地的种子。 药铺、商铺有序展开经营,皆被老兵带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风铭便派遣老兵前往犬神谷向辅国大将军汇报。 老兵回来时,带着一柄湛蓝色的大剑,剑柄九龙盘绕,九颗龙头交汇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镇”字,仿佛蕴藏着某种力量,剑鞘湛蓝如水,似有月光轻轻摇曳,足有五尺长、四寸宽。 “辅国大将军令:这柄镇妖剑,定远将军风铭先收着。将来要是把铜莲川方向的事搞砸了,老夫是要收回来的。”老兵沉声道。 风铭大惊失色,赶紧双手接过镇妖仙剑,道:“风铭尚无寸功,如何担得起此剑之重任?” 老兵双手一摊,道:“辅国大将军没有说。” 风铭得镇妖仙剑,并非用来斩杀敌人,而是象征着风铭已是真正的代镇妖将军,只差一块敕封镇妖将军的丹书铁券,便是真正的天龙王朝镇字级将军——“镇妖大将军”,二十四镇将军之一。 老兵低声道:“听人说,金莲川与银莲川两个方向,损失颇大。老将军非常不满意,已亲自派副将前往两大要塞镇守。更要命的是,靠近金莲川与银莲川的流民,男的全被杀了,女的全被掳走。此事只怕已被人弹劾。当然,石老将军的根基稳固,这些事尚不足以动其根本。然,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将军要心里有数。” “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纵容士兵干出伤天害理的事。”风铭将镇妖仙剑挂在右腰间,“前辈,王朝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老兵一怔,旋即笑出声,淡然道:“我早就知道将军心思缜密,果然厉害。王朝那边听说太子的风波已过,一切稳定。只不过,听说五大仙门中的万道宗,好像有两位执事长老火拼,最后是天龙王朝出手,才平息一场萧墙之祸。这怕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万道宗的宗主是乃誉王的师父,而誉王已被老皇削爵,失去上位的可能。单就此事来说,并不产生多大的影响。怕就怕天龙王朝对五大仙门失去镇压的能力,从而引发不可预料的大变故。一万五年前,就发生过十三王之乱。” “……”风铭沉吟片刻,“这事,发不发生,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 “将军,大势所驱,非人力而为。当您处于那个洪流中时,只能选一边,其它任何的选择都是不被任何一方势力容忍的存在。” 风铭点点头。 老兵便也离去,回他的住所,管人、管地、管商铺经营,替风铭守好后花园。 “一万五千年前么?那时候,正好是承影世界的人族崛起之时,推翻天妖王庭的时候。我的祖先究竟是什么来历?在当年那波澜壮阔的大变局中,起着个什么作用?”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五章 拜将军 风铭只觉得眨眼间,自己就来到二十岁的年纪,蓦然回首,一路匆匆。 新年伊始,金莲川、银莲川、犬神谷三个方向传来被海上来的异族攻破要塞的消息。犬神谷方向的辅国大将军都失守了,花费好大力气才将强大的异族打退,夺回犬神谷要塞。 铜莲川,固若金汤,前沿掩体工事已修起三道,异族最多攻破到第二道,便能被聚而歼灭。 风铭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却难以知晓真正的原因。 无非是石老将军有意示弱,从天龙王朝诉求到更多的资源,寻求更进一步的空间与可能。 然而,辅国大将军之上还有骠骑大将军、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天地二帅,在天龙王朝尚未发生过由军功晋升至骠骑、四大、天地二帅,皆是被王朝皇帝直接任命。天龙王朝军勋的升阶,仅凭军功的极限是征将军。征将军之上的卫将军、车骑将军,都已经不是仅凭军功可获得。 “将军,铜莲川方向的在册户籍已达一万五千户,开荒田地已达四十万亩,每月经营盐铁药布等生意的规模已达三万天龙币。”老兵详细禀报。 “万户?盐、铁、药、布等生意?” 这几个字眼像是一颗颗破天雷,将风铭脑海中的疑云不断轰炸,使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始终不动声色,点头道:“势头不错。” 老兵笑道:“全赖将军虎威,内镇诸军,外养万民。天底下的生民们,只盼着有一块平静的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任劳任怨,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浇出幸福的生活。正可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将军福威,令老兵钦佩。” “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就会达到被坐实‘造``反’的程度?” “还早……呃……”老兵手中的书册啪嗒掉地上,两眼怔怔,木讷地轻呼一声,“将军……” “我是代镇妖将军,治下已有一万五千户。”风铭微笑着,“我要前往犬神谷面见辅国大将军。铜莲川暂时交由你们三人联手掌管。我辰时出发,未时就能回来。” “这……那……” “内陆的各大城池闹饥荒,我们要对逃难到铜莲川方向的每一个人族同胞负责。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被累累白骨包围。到那时,我们是该去收拾荒野尸体,还是镇守铜莲川呢?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本将军顶着。” 胡俊纳与钟文检二人的脸色从绿色快速向白色转变。 老兵大汗淋漓,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有一点我要说明,吃里扒外者,发现一个杀一个,发现一群诛杀一群,绝不姑息。” 风铭让三人下去,着手准备明天启程前往犬神谷拜见辅国大将军的事,预感非常不好,但眼下的事已摆在明面上,他被人阳谋了。 午时,一个华丽的仪仗队来到铜莲川要塞,风铭立即出营迎接。 金顶紫轿中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紫衣太监,一双鹰眼上下打量着风铭。 风铭那知道王朝的人和事,亦不知如何称呼对方,只是傻傻地站着,明知眼前的紫衣人是修真高手,却也不躲避对方的目光。 “风铭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铭双膝跪地,听宣。 “帝谕:敕封风铭为镇妖将军,镇守千里铜莲川,务要爱民、护民,护王朝一隅安全。” “卑将接旨!” 风铭接过敕封的圣旨、丹书铁券、镇妖将军印。 “风将军快快请起。”紫衣太监亲自扶起风铭,很自然的向一片空地走去,“将军少年得志,能镇守铜莲川固若金汤,治民有方,皇上非常高兴。皇上时常念叨着,王朝需要年轻人尽早上位,给王朝注入新的生机。” 风铭听得明白,这是送命的话题,默默取出几样东西,轻声道:“此乃卑将的一点心意,请公公笑纳。” 紫衣太监显然是识货之人,嘴唇抖了几下,很自然的收下这份“心意”,压低声音说道:“已经有人向王朝上奏折,弹劾将军齐民练兵,意图不轨。皇上圣明,派人暗地里将事情查清楚,便将那弹劾之人定了个死罪。” “吾皇圣明!” “那是自然。”紫衣太监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你可知弹劾你的那人,是受何人指示?是天敬城的骠骑大军将。哪位索骠骑历来与石老将军不和,是不可调和的政敌。然而,索骠骑的妹妹是靖王的乳母。将军,一路保重。” 紫衣太监故意提高声音与风铭寒暄几句,便率队离去。 风铭回到营帐,将敕封之物恭敬的放在桌上,只觉得后背发凉。 天龙王朝的八大骠骑将军,各自镇守一座大城。 说是镇守,实际就是一城之主,一城皆是其家业。 风铭如此一个小人物,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招惹到骠骑大将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哪怕是辅国大将军石敢当,若不是个人实力超群,又得皇帝相助,根本不可能与一位骠骑大将军为敌。 风铭琢磨着紫衣太监的每句话,总觉得他的重点在“靖王”二字上,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凭直觉,自己这个正牌的镇妖将军与“靖王”二字有直接联系。还好自己的礼物足够重,寄希望于紫衣太监能帮些小忙。 翌日,风铭前往犬神谷拜见辅国大将军。 无论如何,是这位辅国大将军给了他一个上升的渠道,没有设置任何障碍。 犬神谷,地处险要,方圆千里皆是肥沃的田地,依旧荒废着,随处可见白骨。 石敢当老将军正在兵营里看兵法,有人禀报风铭前来,立即叫人请进营来,朗声道:“堂堂镇妖将军能来老夫的营帐做客,老夫的荣幸,来人,上好茶。” 风铭恭敬行大礼,感恩大将军提拔。 “从将军入伍那刻起,将军的每个机会都是靠将军自己的双手创造,老夫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石老将军亲自为风铭倒了一杯茶,“将军镇守的铜莲川,固若金汤,从未被异族攻破,此乃军人能立下的天功地劳之一。将军还能收容流民,治册管辖,这可是文官的大功劳。老夫晚年还能遇到像将军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帅之才,真是老怀为安。” 风铭连连谦恭,不敢有丝毫逞能争功之心。 石老将军很自然的转移到修炼一道上,道: “风将军出身天路仙宗,此门派虽不入流,但当今宗主冥河是一个被所有人尊重的人。 冥河能将‘山’这门奇术传给你,原本是打算要你执掌门户。 只是没想到,钟家自钟傲天这位奇才之后,又生了一个钟踏天这样的奇才。 冥河对你的安排,也算是仁至义尽。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对于偌大的宗门来说,如何选择继承人,是关乎宗门生死存亡安危的大事,谁都不能任性而为。 冥河将‘诛仙戟’传给你,自然也是留一个大后手,以防宗门有大变故,好有人收拾场面。” “卑将唯有勤恳不辍,报达大将军的再造之恩,还报宗主的栽培之恩。” “咱们当兵的人,没必要搞那些繁文缛节。”石老将军很平淡地说道,“老夫有一百三十多人,暂时无处安置。” “铜莲川,地广人稀,请老将军恩赐。” 风铭抢答道,心道:借刀杀人?那一百三十多人,只怕没一个好的,而那其中定然还有几双眼睛。他们在我身边,我安心,老将军也安心,其他人随之安心。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老夫可是欠风将军一个人情。”石老将军呵呵笑道,“风将军定要严格执行军法,绝不容情。” “卑将领命。” 二人闲聊一个时辰,风铭便起身告辞。 辅国大将军的营帐外早早站着一百三十七人,一个个斜眼看着风铭,皆是不屑的眼神。 风铭骑上骏马,往铜莲川方向赶路。 一百三十七人施展诸般神通,紧随左右,大呼小叫,高声议论,全不把风铭放在眼里。 “风铭,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年纪轻轻,已经捞到一个镇妖将军的敕封,气死老子。”那人五大三粗,粗声粗气地说。 风铭微微地笑,没有回答。 “老子不服。”那人突然咆哮起来,轻轻一跨步,挡住风铭的去路,“老子要跟你堂堂正正的打一架,方才心服口服。你可不能拒战。” “让前辈见笑了。”风铭勒住马缰绳,微笑道,“我虽是敕封的镇妖将军,可在前辈眼里是一文不值。所以,一个人的身份是否尊贵,与敕封的官爵没有任何必然联系。我是辅国大将军从泥人堆里挖出来的人,身份更是低微,请前辈高抬贵手。我们还是赶路好了。” “嘴上抹了蜜似的,什么都让你占着理,但这与打架没关系。出招吧!” “前辈,拳刀无眼,还请前辈息怒。” “息怒个你奶奶的腿,接招好了。” 那人咆哮时,双脚现时踢出,瞬间立起两道尘沙巨柱,朝风铭席卷而去。 刹那间,天地间顿显一道金色刀光,仿佛是金色的雷光,斩进尘沙巨柱,直斩出虚空深处而去。刀光收回时,尘沙溃散,那人已是一具尸体,两只眼睛瞪的斗大,死不瞑目似的,但他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 “唉!前辈,您这是何苦自取其辱?我这个镇妖将军,可不是花钱买来的。”风铭惆怅地说,指着三人说道,“请三位前辈将这位前辈火化,骨灰撒入大海。他好还魂在那些鬼物身上,与我再痛痛快快地战一场。” “将军,遵命!”那三人齐声道。 嘚嘚~,无敌狂奔起来,快如闪电,那些个道行极高的修士竟然跟不上,惊得一百三十三人只冒冷汗。他们无不在嘀咕这位年纪轻轻的杀神,果然是厉害,怪不得辅国大将军什么人都不见,却会如常召见他,能闲聊上一个多时辰。 风铭赶到铜莲川时,正逢一波海上来的石头人攻城。 谁也料不到大海上竟然会飘来石头人,一身蓝幽幽地皮肤,人族的术法道法神通全伤害不到半分,只有锋利的冷兵器可斩破坚韧的石皮。 风铭指挥一百三十六名修真强者,协同诸军士迅速退敌,让大家得到喘息的机会。 “将军,您走后,来过一个黑衣人,说是天路仙宗的弟子,希望能与将军见一面。只可惜,将军正好前往犬神谷,便留下一封信,走了。”老兵将信递过来,“那个小男孩看着十几岁的模样,长得非常漂亮,一脸忧郁。他此行前来,应该是奉了什么重要人物的令,亲自来给将军送信。他说他急着要赶往天淼城。天淼城乃是骠骑大将军的镇守之地,位于坤位上。” “前辈,您怎么看待这件事?”风铭收起信,没有拆看的意思。 “只怕天路仙宗有大变故。单是将军,已是敕封的镇妖将军。哪位小男孩,只怕也已收到骠骑大将军的召唤。这事很不常见,很不寻常。这意味着……”老兵沉吟良久,“这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各方势力都在笼络一切可笼络的人。” “我该怎么办?” “将军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守护好铜莲川,给铜莲川方圆定居的人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那就够了。”老兵沉声道,“恕老兵直言,将军最好什么人都不要见,方是上策。这盘大棋,现在最是混沌的时候,一切还早得很。谁一旦陷进去,定要粉身碎骨。” 风铭使劲点点头,沉声道:“派人盯住那一百三十六人。他们敢有任何异动,或者是祸害无辜,立刻告知我。” “他们都是石老将军派给你的人?” “不错。”风铭略一犹豫,“来的路上,我已经杀了一个。” “这……将军高明,老兵自愧不如。”老兵且喜且忴之,“这些人,不杀是镇不住,杀上几个也未必完全镇得住。然而,他们已经见到将军的手段,一切自会小心。只是石老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将军定要小心行事。” “这事,我心里有数。我看最近的籍册,户籍出现一次暴涨?” “是的,将军,如今的户籍数已赶上一位征将军拥有的规模。”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六章 大势 风铭万没有料到,两位车骑将军会同三位卫将军,合兵于北域,宣布自立,并派出精兵骚扰北边各大重镇。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宛如晴天霹雳,让风铭难以适应,心中波澜起伏,不禁思绪万千。 北域,向来是骠骑大将军掌控的要地,重兵屯驻,防守森严。而今,两位车骑将军与三位卫将军竟然合兵造反,意图夺取北域,这让风铭感到莫大的屈辱与愤怒。他站在元始山巅,遥望北域方向,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决心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和尊严。 北域的天空阴云密布,寒风凛冽,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风铭召集麾下将士,布置防御,准备迎战叛军。他站在高台上,面对众将,目光如炬,语气坚定:“诸位,将士们!北域是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是我们浴血奋战的成果。如今,有人胆敢觊觎我们的领土,妄图夺取我们的家园,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为了家园,为了尊严,我们必须战斗到底,决不退缩!” 将士们闻言,纷纷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们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领土的得失,更关乎荣誉和尊严。风铭的号召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激励着每一个人的心,让他们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和决心。 战鼓擂动,战旗飘扬,风铭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域进发。一路上,他目睹了叛军所过之处的破坏与掠夺,心中愤怒不已,更加坚定了决心要将叛军彻底击败。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不平和污秽尽数踏碎。 终于,风铭的大军在北域与叛军相遇。两军对垒,战场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风铭一马当先,手握铭志,冲入敌阵。他的刀光如同闪电般划过,所向披靡,敌人纷纷倒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 风铭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杀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叛军虽多,但在风铭的猛烈攻击下,显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刀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敌人纷纷倒地,仿佛没有人能够挡住他的去路。 忽然,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叛军将领,全身覆盖着厚重的甲胄,手持一把巨大的战斧,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风铭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刀锋与战斧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风铭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再次扑了上去,他的刀光如同闪电般划过,叛军将领的战斧在他的刀光下应声而断,巨大的身躯也被他的刀锋一分为二,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风铭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双方将士浴血奋战,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风铭始终奋勇当先,他的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生命。他的赤火骏马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叛军在它的蹄下纷纷倒地,风铭的刀锋闪烁着寒光,划破了黑暗,带来了希望。 最终,风铭的大军在他的率领下,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叛军被彻底击溃,风铭站在战场中央,望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家族的荣誉,更是为了整个家园的和平与安宁。 风铭站在战场中央,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战争虽然残酷,但为了家园的和平与安宁,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园,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风铭站在战场中央,望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战争虽然残酷,但为了家园的和平与安宁,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园,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风铭站在战场中央,望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战争虽然残酷,但为了家园的和平与安宁,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铭自幼便在这世间经历了太多的冷酷与无情,他心中那颗火热的心,也因此逐渐变得冰冷。然而,正是这些残酷的经历,让他领悟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深意。这种信念,如同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成为他战斗和生存的动力。 风铭站在高山之巅,望着脚下那片被战火摧残的土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多少无辜的百姓在战火中丧生,多少家庭因战争而破碎,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痛彻心扉。他知道,有太多的事本可以避免,然而命运却总是如此残忍地降临,让他无力去改变。 回忆起那段悲壮的往事,风铭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所在的村庄突然遭到异族的袭击。村民们毫无准备,纷纷逃命,而风铭则手持一把旧剑,站在村口,誓死守护自己的家园。尽管他拼尽全力,斩杀了无数的敌人,但最终还是无法阻止村庄的毁灭。 在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风铭的心变得愈加冰冷。他的敌人,一个个倒在他的刀下,那些异族生物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衫,染红了他的刀锋。然而,每一次的胜利,并未让他感到丝毫的喜悦,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知道,这条复仇之路,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杀戮与死亡。 风铭的刀锋闪烁着寒光,他在战场上如同死神一般,所向披靡。然而,每一次的厮杀,都让他感到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他的内心,早已被仇恨与杀戮所吞噬,唯有那一丝对家园的记忆,才能让他感到片刻的温暖。 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风铭与敌人的首领展开了生死对决。那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两人刀光剑影,激烈厮杀。风铭的每一刀,都带着无比的力量与杀意,仿佛要将敌人的灵魂都一并斩断。最终,他凭借着超凡的武艺与坚定的信念,将敌人的首领斩于刀下。 风铭的心中,那颗火热的心,逐渐变得冰凉。他感悟到,人生的残酷,命运的无常。许多事情,本可以避免,然而却偏偏那样残忍地发生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痛楚与无奈。 风铭决定,离开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内心,获得片刻的宁静。他骑着赤色骏马,离开了战场,走向了远方。 在那片遥远的山林中,风铭找到了一片宁静的所在。他决定,在这里,度过自己余生的岁月。他将那把沾满鲜血的铭志,埋在了大地之中,决心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在这片宁静的山林中,风铭每天早晨都会面对着朝阳,静静地思考。他感悟着生命的意义,思考着过去的种种。他明白了,仇恨与杀戮,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唯有内心的宁静,才能让自己获得真正的解脱。 风铭在山林中,过着简朴而宁静的生活。他种植花草,喂养禽畜,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他的内心,逐渐找到了那份久违的平静与安宁。他明白了,真正的强大,并不在于武力的高低,而在于内心的强大与宁静。 风铭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与悲壮。他用自己的生命,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用自己的鲜血,守护了家族的荣耀。然而,最终,他明白了,真正的和平与宁静,并不在于外界的环境,而在于内心的强大与宁静。 在风铭离开后的某个清晨,一位过路的行者在山林中发现了一座简朴的坟墓,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正是风铭一生的真实写照。他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这一信念,最终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 夜幕降临,战场上寂静无声,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切的悲凉。风铭缓缓收起手中的铭志,血迹斑斑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的目光扫过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往,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豪情万丈,如今却化作了一片片碎片,散落在这片战场上。他曾经立下的誓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今却显得那么遥远和虚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风铭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曾是他的同伴,是他的兄弟,如今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身影,都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次心灵的煎熬,让他无比痛苦。 风铭缓缓跪倒在地,双手紧握着铭志,鲜血顺着刀锋滴落。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来,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在风云变幻的江湖中,演绎得淋漓尽致。战火纷飞,英雄辈出,多少豪杰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浴血奋战,奋不顾身。风铭,作为一代豪杰,面对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选择了与众不同的策略——高筑墙,广积粮,冷眼旁观各方大变局。 风铭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目光深邃,俯瞰着城外那茫茫的战场,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慨。城墙下,士兵们在紧张地忙碌着,加固城防,运送物资,一片繁忙景象。风铭的策略虽然看似保守,但他深知,这正是保存实力,等待时机的最佳方式。在这乱世中,唯有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能在关键时刻一举夺得天下。 城墙外,战火连天,各方势力为了争夺地盘和资源,展开了殊死搏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烈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风铭的心中充满了悲壮与无奈,他深知,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权力,而无数无辜的百姓却在这场浩劫中沦为牺牲品。风铭的目光越发坚定,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只有忍耐和等待,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带领人们走向和平与安宁。 风铭回到城中,他的心腹将领们围了上来,纷纷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风铭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知道,当前的形势并不乐观,各方势力都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稳固城防,广积粮草,为未来的决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将士们,当前的局势虽然严峻,但我们不能急于求成。只有高筑墙,广积粮,才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占据主动。”风铭沉声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无比的力量和坚定。将士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追随风铭,共同面对这风雨飘摇的乱世。 夜深了,风铭独自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充满了未知的挑战和危险,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风铭的思绪,他转身一看,原来是他的心腹将领陈雷风。陈雷风神情紧张,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抱拳道:“大人,城外有一支敌军正在迅速逼近,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风铭眉头一皱,冷静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陈雷风答道:“大约有五千人左右,兵强马壮,来势汹汹。”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七章 诡影 风铭自从来到铜莲川,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他将天路仙宗来的信揣在怀里,给胡俊纳与钟文检交代后,和衣而卧,沉沉睡去,渐入一片迷离梦境。 “小铭……” “小铭……” 细微温柔的叫声,朝床上正入梦乡的小男孩呼唤。 幽暗深夜。 四四方方的小屋中,一个满头银发小男孩,正睡在薄薄的杏木床上。 银色蚕丝被子盖到他的肩膀处,露出孔健的肩胛肌肉与宽厚坚韧的肩骨。 小男孩仅有七八岁的样子,面容俊秀,难得一见的俊男胚子,两道浓烈似浓墨描绘的剑眉,斜飞入鬓。看上去正是刚刚开始懂事的年纪。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缓缓从睡梦里睁眼,睡眼惺忪,左顾右盼。 “娘!” 没有回应。 他呼的一下坐起来,顺手摸出枕头下的猎刀。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隐约投射进来的一点月光,朦胧的照亮了床尾。 床尾处。 那里。 正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灰暗人影,好似鬼影一样悬浮在那里,完全看不清楚。 “他”正注视着小男孩。 “你是谁?” 小男孩跳下床,攥紧左拳头,右手握着刀把,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是爹,也不娘。 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她的声音格外刺耳和醒目,在房间里微微回荡。 “记住……小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怪物,你都要视而不见,猎刀没有变成白骨前,别出声、别做任何事……”虚影低声说,声音异常温柔。 “千万……” “务必……” “一切……” “视而不见……” 虚影一字一句,仿佛每个字都在空气中凝固,他缓缓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扇单薄的木门飘去。他的动作既轻盈又神秘,就像是夜的使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寂静之中。 那扇木门在虚影的触碰下,无声无息地开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开。门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和生命。那虚影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地融入了这片黑暗之中,很快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小男孩手中的那把黑色猎刀突然发出了尖锐的狗叫声,声音刺耳而惊恐。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恶狗,猛地向前一跃,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小男孩冷不防地带倒在地。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猎刀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小男孩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那把漆黑的猎刀,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双脚用力地扣住地面,如同生根一般,稳稳地扎在那里。他拼尽全力,用尽吃奶的力气,只为了稳住手中的猎刀,不让它有任何一丝的晃动。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破天雷动,在小男孩的耳畔猛然炸响。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震撼着他的心灵。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猎刀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本漆黑的刀尖,此刻竟然变得洁白如雪,仿佛是一根骨头的尖端,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惊讶与恐惧。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然而,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心中的恐惧影响到自己的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勇敢地面对,不能退缩。于是,他紧握猎刀,双眼紧盯着前方,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嘶~ 风铭猛然间睁开了双眼,胸膛在床铺上微微拱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法诀缓缓运转,神识随之铺展开来,细细查探着周围的环境。方圆十里之内,并无任何异样的气息。 原来,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场梦。 风铭的双目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下床为自己沏了一壶热茶。他轻抿着茶水,思绪却逐渐沉浸在了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之中。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如此诡异的梦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足够深厚,一般的妖术魔法根本无法侵入他的神魂识魄,更无法掌控他的心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身怀至邪魔兵与神兵仙剑,这两件神器本身就是对妖魔鬼怪极大的震慑。它们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足以让一切邪祟之物退避三舍。 然而,这场梦却如此真实,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风铭不禁开始思考,这究竟是一场普通的梦境,还是某种预示? 咵嚓~~~ 又是一声破天雷动声传来。 整个房间仿佛都在震动摇晃。 风铭缓缓握住茶杯,气定神闲,观察着大地动静,诡秘而强大的力量,似乎只是一种力量波的最外延,最薄弱的范围,竟有如此大的响动。 虚空中有一道道细微的裂纹,若隐若现,不断蔓延,像是什么强大的力量不断外溢,在最遥远的虚空都被撕裂。 “原来,那并不是一个梦,而是能让我看到过去的一段人生时光?” 风铭凝视着虚空中的裂纹,心道。 良久,声音仿佛消失了,只有虚空中的裂纹仍在蔓延。 风铭放下茶杯,走出营帐,只见帐外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从犬神谷跟随风铭而来的其中之一,名叫黄芥文,为人不苟言笑,时常冷酷而少语。 “卑职拜见将军。” “前辈,有事教我?” “将军定是能听到那‘咵嚓’声。” “……”风铭点点头。 “将军可曾听过‘黑舟’?” “从无所知。” “‘黑舟’,乃是大海上的十大传说之一。” 黄芥文不禁深叹一口气,似是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楚。 “我的先祖,就是探密‘黑舟’时失踪,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已经是一万五千年前的事了。我先祖是登上‘黑舟’的十三人之一。” “是那个时代里绝对的强者?” “第六高手。五大仙门其中三门的掌教都在先祖之下。” “……”风铭点点头,“辉煌。” “先祖有个师弟,名叫‘风鸿钧’,是当时的第一强者,是第一个登上‘黑舟’的人。中天大陆上如今的几脉风家,皆是‘风鸿钧’的后人,只因各自的母族不同,互不相容,才彻底走向分裂,形同路人。” “家族大了,能人多了,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像我这样的风姓人家,就不会有那样的烦恼。” “将军能以神意境而斩炼魄境,此非修真道行之功,而是真正的血脉觉醒之神奇。只怕,将军的这脉风姓,也是大有来历。中天大陆上曾有一个传说,在很长时间里,中天大陆的一半归风氏。像将军这样年纪轻轻,军功无数,已然是天龙王朝冉冉升起的一颗闪耀的新星,没人不会去联想。” “前辈见笑。风铭出身天路仙宗,已然被宗门扫地出门,只能出苦力混个安身之地。他人还能联想到什么呢?纵使有好事之人联想,也是白想,白费精力…… 咵嚓~~~ 二人同时看向幽暗的大海方向,仿佛整个大海上空的黑暗空间都在剧烈颤抖中扭曲着,有什么力量快要破壳而出。 风铭取出怀中的两块板砖时, 黄芥文从袖中取出一块不规则的红色石头,表面刻着一种复杂的红色符号。 静谧。 毫无声息。 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 黄芥文努力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响,吵醒什么,巨大的恐惧和紧张让他的脸色变得蜡黄。 “放轻松。” 风铭将一切看在眼里,收起板砖时说。 黄芥文却是更加攥紧红色石头,眼神里有了诡秘的疲惫。 “我看到了一个影子,是女人的。 她坐在棺材板上,穿着破烂的红裙,青色长发遮住棺材,双腿自然下垂,右脚踩着一只蛤蟆,左脚踏着一条狗。 她的长发遮住额头,看不见眉毛和眼睛,似是正低头注视着脚下的东西。 月光透过阴森的树林,照射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苍白的脸,嘴角似有蛆在蠕`动,不断撕裂嘴巴。 呜~ 她那张正在变畸形的脸,瞬间靠近我,放大……贴上来了……” “前辈~” 风铭轻唤一声,已然运用上奇术招魂术。 黄芥文身躯一抖,似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用长袖抹着额头的汗珠,疲惫地看着风铭。 “将军,您竟然……” “前辈,这是……?” “‘龙魇’!”黄芥文的情形似乎还在变坏,“我先祖的魂魄被困在‘黑龙舟’上了,我的血脉开始引发先祖之魂,会很自然地陷入‘龙魇’,进入先祖最恐惧的梦魇。那个该死的女人……” “前辈,需要晚辈帮助,请尽管开口。” 风铭不禁响起自己先前的梦境,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会陷入“先祖之魂”召唤梦魇中? “卑职需要一颗水精石,提升魂魄之力,对抗此梦魇。” “哦。”风铭给了一粒水精石,“前辈好好地养精蓄锐。接下来,我们要筹措出海的事宜。总是这么等候着海上异族与精怪来攻击我们,绝非长久之计。天快亮了。” 风铭走进营帐梳洗收拾一番,披挂妥当,骑上无敌朝海滩上而去。 攻击铜莲川方向的海上异族精怪已大幅减少。 他便策马沿着海滩向南而行,努力搜寻着什么,想着事。 倘若真有“黑龙舟”,他的那个怪梦如何解释? “黑龙舟”,如今又在何方?是不是又再靠近中天大陆? 忽然,前方闪过一缕白色闪电。 近乎瞬间,风铭已御空而至,精准落在白色闪电落地的位置。 他俯身从细沙中抠出一块似是钥匙的物件,略一思索,取出两块合在一起的板砖,与板砖中间的凹槽正好吻合。当钥匙状的物件插进板砖时,两块砖似是被软化,铜砖一面出现十二个新的图案,而白砖一面是三十六个图案。仔细查看,不难发现,是四十八个部件的位置。不知当所有的部件集齐时,这两块砖会发生何等样的变化。 风铭稍一分神,便似走进那个漫长的黑夜。 风声。 雨声。 还有暴风雨中行舟的声音。 就在这黑夜里,风铭听见了声音,那是他年幼时的睡梦中,常常听见的呓语声。 声音仿佛从古老的虚空罅缝中传来,海水倒悬,山河倾毁。 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宏大的声音犹如龙吟,质问道: “何人窃吾神魂?” “何人窃吾仙魄?” “何人窃吾剑冢?” “何人窃吾心山?” 风铭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剑冢”与“心山”,还有所思与所想,尽管匪夷所思,并非没有根因。 “神魂”与“仙魄”,完全不知是什么,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长久的沉默后,那宏大的声音终于再次开口,却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逆徒!” 风铭有种预感,眉心与丹田分别凝实封印之物,已在大变异中,而这份变异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借助眉心与丹田中埋葬的魔兵与神器在重新复活,争夺自己这副肉身凡胎。 难道说,他从元始山脉的玉虚峰上破碎虚空而来,另有隐情? 鬼神领域,是修士对不可理喻的神秘地带的称谓。 那等地方往往伴随着奇异的规则,在人类看来,就是没有规则可言。 风铭仔细收起异变的板砖,忽见大海的边际上缓缓浮起一道阴影,竟将整个海面置于阴影下,愉如海滩呈黄昏分界线一般。 他立时策马回要塞,只见众军士皆伸长脖子遥望着大海边际的阴影,没有一人说话,要塞静得出奇。 无敌踏沙的声音惊醒众人,大家纷纷看向风铭。 那阴影仅持续半个时辰,便如云彩般消失,大海重见光明。 风铭立时召见老兵与一众从犬神谷而来的修真强者,询问这一异象是怎么回事? “这阴影倒没有什么,上次出现,大约是五百年前,而上上次大约是一千二百年前。从未发生过灾难。” “听老一辈人说,若是阴影中没有出现‘血月’,那说明没事。可要是一旦‘血月’现世,那便是天崩地裂,一切在彻底的毁灭中重生似的。到那时,哪怕是中天大陆上最强的修士,所谓的陆地神仙,也不会有什么办法阻止灾难发生。” “但愿与传说中的‘黑龙舟’无关?” “呃……”众人齐声愕然。 “多谢诸位前辈教诲风铭。” 风铭见众人听到“黑龙舟”时脸色大变,已然知晓辅国大将军石敢当为什么要让自己独当一面,这是早早防着“黑龙舟”的到来。甚至关键时刻,可以将一定的兵力全权交给镇妖将军,同时对东边大陆的四大要塞负责。 它是一个连辅国大将军都恐惧的存在。 风铭又算得了什么? “将军,如果真的出现了‘黑龙舟’,请将军让我们离开,回去定死罪都好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八章 人如草芥 风铭心怀忐忑,将阴影之事的始末详细禀报给了威名远扬的辅国大将军石敢当,同时,他竭尽全力封锁着“黑龙舟”重现江湖的传闻。 然而,这消息仿佛被风卷起的沙尘,难以阻挡其扩散之势,短短时间内,便在铜莲川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个消息,如同凭空落下的惊雷,在人们的心中炸开,令人心悸。黑龙舟,这艘传说中满载着冤魂与怨念的邪恶之舟,它的每一次现身,都预示着即将降临的灾难与浩劫。 面对这样的预言,人心惶惶,无人敢言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去面对。铜莲川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笼罩在了一片不祥的阴影之下。 铜莲川一片哗变,原本宁静的村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人人惊慌失措,奔走相告,纷纷要逃离这个即将陷入末日般恐慌的地方。街巷中充满了哭喊声与呼救声,孩子们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老人们颤颤巍巍地靠在墙边,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惧。 人们再也顾不得风铭的无上威望,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唯有逃离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风铭的目光冷峻如冰,他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孤独。 他没有任何权力决定他人生死。 好在那阴影只出现一次,接下来的十天,都不再出现。 风铭只以为第一波信任危机已过,万没有料到,天龙王朝的敕令到来。 “敕令:镇妖将军风铭,擢升为征虏将军,即刻前往九阖城就任,招募兵勇,拓荒练兵,固守王朝的西北边陲。” “末将领命!” 风铭双手接过敕令与征虏将军的将印铁券,将镇妖将军的将印铁券归还。 紫衣太监冷冰冰地说道:“风将军,请立刻起程。熊骠骑马上要到了。” 风铭震惊地无以复加,表情错愕,呆呆出神,仿佛是灵魂出窍。 紫衣太监伸手拍向他的肩膀时,他竟然很自然的伸手去格挡,二人的手相遇之际,又迅速同时收回,紫衣太监轻哼一声,道:“征虏将军,好伸手。”太监的脸上多了一份敬意。 风铭将征虏将军的军旗等物驮在马背上,营帐不回,头也不回,骑马离去。 天地间,一人,一马,向西而去。 “可怜呐!人是能人,就是不会`舔,只能递补征虏将军这个空缺!倘若稍微有点眼力尖,稍微服个软,爷爷给我留下的三个空缺,至少那个卫将军会是他的!可惜了了!” “小主人,征虏将军能活着到达九阖城?” “哪些个废物杀手,都不会是征虏将军的对手。爹爹派他们去,只不过是要快速减少家里吃闲饭的人口。” “他如果知晓是什么人接替铜莲川,万一忌恨小主人……” “我们注定要在战场上见了。只是,到时候不知是我的棍快,还是他的刀快。天路沟子里的那门奇术‘山’,爷爷都不敢大意。然而,我相信家传的神术‘天水’,足可碾压‘山’。风铭,陌生的朋友,希望你能在九阖城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我们在战场上分胜负的时候。” “小主人,铜莲川的十五万人……” “他们只配做我董家的十等奴才。看在征虏将军的面上,给他们一个九等奴才的待遇,让他们全部加入修天倾宫的工程。风铭,我陌生的朋友,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尊重。尽管我知道你不知道这里将发生什么,但我的心意到了。” “遵命!” *** 风铭远离铜莲川后,走偏僻小径,昼伏夜行。遇到大城时,乔装打扮,前往各大商会经营的商铺兑换海量的修炼灵材,顺道打听那个他都不知道在那儿的九阖城。一人,一马,就这样一路向西。 风铭对龙藏世界十分陌生,只剩下一颗小心谨慎的心,去面对一切陌生。 他本想顺道去一趟天路仙宗,但一想尚未拆开的宗门来信,自然想到宗主将自己放弃的场面,满心只剩下委曲,自然打消这个念头。然而,他也不想只赶路,最好是能多认识一下这个陌生的世界。 金钱落地商会,中天大陆最大的商会,背后势力神秘,而且好像与天龙王朝、五大仙门无关。商会经营着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只要你有足够的“元宝”,便是妖域圣魂石、蛮荒蛮骨这般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圣遗物,也能买到。能得到不是本事,能保住那才是真本事。 金钱落地商会的“元宝”,仅有金元宝与银元宝两种。 然而,一个金元宝兑换一万银元宝,而一个银元宝可兑换一万天龙金币。 近百年来,金钱落地商会为了“照顾”广大客户,提供便利,提供了一种虚拟的数字币,单位是一个特殊的“?”符纹,名叫“仙钱”,一百“仙钱”兑换一银元。只要是商会的客户,可以免费得到一块金牌。金牌宽一寸二分,长三寸六分,厚三分,用十分罕见的金蛇玉打造而成。仅凭这块金牌的价值,依旧是普通人无法触及的财富高度。 能在天龙王朝与五大仙门之外拥有绝对定价权,该是什么样恐怖的势力在运转? 曾有两位大乘期、一位流劫期的大能修士,扬言要给金钱落地商会一点颜色。未料,在三人放完话的第二天,三人连同各自所在的强大势力像是从人间蒸发,毫无影踪。其中一人还是天龙王朝皇族一脉的附庸。 风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很安全,便将随身携带的所有能兑换的财富全部兑换成“仙钱”,共计得百万“仙钱”。 铜莲川所得,的确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足够风铭做个富家翁,但在金钱落地商会那里,也就值一个金元宝。 以至于风铭无法想象金钱落地商会的仓库里是个什么景象。 风铭带着这个疑问,离开王朝最西端的繁华大城“仙河郡”,再心无旁骛,朝自己的任所九阖城赶路。连日来,他已大概知晓九阖城是怎么回事,心累归心累,劳苦归劳苦,明知干好了,仍然是给他人做嫁衣裳,总得去干,不给人落下口实。 这天,天色渐晚,正好赶路到一处颇有规模的小镇外。 无敌呼呼喘粗气,似是很激动。 “好重的妖气!” 风铭展开神识探查,确定方圆十里皆被一股浓烈的妖气笼罩,定是有强大的妖魔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里离仙河郡有六千里地,自然不会有什么势力在这里管闲事,他们走一趟根本捞不到本钱。 “无敌,找到它!” 风铭翻身下马,无敌扬蹄而去。 风铭慢步走进小镇,只见一具少女尸体的胸膛被掏空,尸体就在那大街一角放着,没有腐烂,直接被风干。似乎,她先是被吸干血,才被吃掉胸膛内的五脏。没人收尸,大概是怕被妖魔报复。变态的妖魔视此为莫大的战利品。 “好凶残!” 小镇上,家家门户紧闭,只有一个小酒馆尚在开门营业。 伙计看见一个大活人走进来,仿佛是好久没见到活人似的,顺手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紧张的腿在剧烈抖动。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后堂走出一个黑发银眉的老人,两只眼睛异常明亮,身材佝偻的厉害,开口道:“仙客,是要打尖住店?” “正是。”风铭沉声道,“赶路之人,错过宿头,只得叨扰,祈求能歇一宿,明早再赶路。” “活人是不可能再继续往西走了……”伙计颤抖地说,被老人剧烈的咳嗽打断,老人道,“小五,给客人准备晚饭,不得怠慢。” 伙计边走边张望着风铭,嘴里不停嘀咕。 “已是两个月的事情了,一只妖鸟盘旋在这里,不肯离去。方圆村镇的人口,本就不多,现在越来越少。妖鸟很厉害,百十个壮小活子根本近不了它的身,而且近十日来,它越来越强大,妖气可封锁方圆十里。现在看来,它应该是被人豢养过,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自由身了。当它吃过人后,会短暂的乏力,可当回味过来时,异血脉迅速觉醒,迷恋人的味道,便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过不了多久,它就能威胁方圆百里的安全。” “为什么不报官?”风铭道。 老人身躯一抖,佝偻的身子仿佛被拉直许多,静静地、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态凝视着风铭。 风铭没有回避他那诡秘的眼神。 “八百年前,征虏大将军谋反伏诛,其家族及统率的二十万征虏军,全部被坑杀后,仙河郡以西九千里,再也没有什么官家了。”老人剧烈咳嗽起来,心肝都快要呕出嗓子眼了。 风铭异常平静。 他已知道前任征虏将军谋反一事,此刻听这位老人说出,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沧海桑田。 当年,正是年轻有为的辅国大将军石敢当,亲自率军诛灭前征虏将军,坑杀二十万征虏军。 所以,风铭这个新任征虏将军,明显是一场政治阴谋,可怜的是他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除非有一天,他能用实力跟他人坐下来谈一谈。 “这里仍然是天龙王朝的统治区域,报官仍然是最好的办法。”风铭等待老人的嗽声渐止,继续说。 老人唾了口浓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朝后堂走去。 似乎对风铭是一种夏虫不可语冰,多说无益。 不一会儿,伙计端上来粗茶淡饭,风铭饱餐一顿后,留下一枚破旧的天龙币,便走出小酒馆,消失在夜色中。 天色已黑透。 小酒馆里走出两人,一老一少,各自拿着朴刀,快步朝镇外走去。 “师父,他真的杀过人?” “杀过很多人。” “你怎么确定?” “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很清澈。” “我年轻时,一双眼睛比他的还清澈,身板比他的还笔直、还孔武有力。” “那么,他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一定是有着明确目的。” “难道是妖鸟?” “绝对不是。我们快快通知妖鸟,让她离开,躲到安全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 “那鸟儿,真的是老主人身前豢养的灵兽?” “当然。那时候,我爷爷是老主人的贴身侍卫,我还四五岁时,跟着爷爷见过不下百次。老主人事发后,庞大的家产被瓜分,那灵兽被汝阳王抢走。那条老狗,至今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膝下子嗣稀少,也算是报应。” “哦,徒儿明白了,师父救助妖鸟,是希望能得到仇家的详情,好为老主人报仇。” “嗯。我有预感,传说中的大世真的要来临。曾经毫无希望的报仇,如今有了转机,我绝不会放弃。” 二人赶到小镇西南五里外的栖凤坡,只见遍地的鸟毛、血迹,还有稀疏的马蹄印。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来了一只妖马,把妖鸟给……侮辱了……?” “难道那妖鸟……本不是鸟……,而是一头已可化形的大妖?它……它……怎么能从汝阳王府跑出来?这……难道是老汝阳王死了……” 老人瘫在地上,像是丢了魂魄似的,嘴里重复着“不可能啊”。 “师父。” 伙计俯身去扶老人,老人突然左掌劈出,掌如刀,将伙计的头颅斩掉。 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嘿嘿阴笑道:“阁下既然来了,请现身吧。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百年前的尚门余孽常观甲。” “啪~” “啪啪~” “啪啪啪~” 缓慢的拍掌节奏下,一个黑影渐渐现身,是个细长身材好似鬼影的人。 “鬼影?” “观甲,百年前,我们还是一起玩泥巴的好朋友,真是时光荏苒,负了韶华。” “你们全家都是叛徒,是畜生,猪狗不如。” “尚礼部藏着一封与征虏大将军的信,给尚家满门招来灭顶之灾,怨得了谁?我爹爹只是将实证交到汝阳王爷手中,仅此而已,有什么错?只是,没想到你当年从尚家的狗洞逃走,竟然苟活百年,今日才被我们的密探找到,也算是厉害极了的人物哦。百年之后,是你的斩龙枪厉害,还是我的伏虎锏厉害,总算能有个结果。” “你们是冲着今天来到小镇的哪人而来?” “你还是那么聪明。” “他是什么人?” “新受王朝敕封的新任征虏大将军,前往九阖城戍边。老朋友,带着这个满意的答案,下去与你的家人团聚吧。”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五九章 大乘 枪出如龙。 锏落如虎。 小酒馆的佝偻老人,不老了,也不佝偻了,像是在刹那间脱胎换骨,精神矍烁。 二人转眼大战在一处,周围出现一个个身影,静静观战。 “百年前的斩龙枪,也是惊艳天龙王朝的存在。今日一见,威名犹存。” “斩龙枪法之玄妙,的确世所罕见。怪不得王爷心心念,要活口,要得到斩龙枪。” “他老了,斩龙枪全无一往无前的锋利了。这一战,斩龙枪输家了。” “未必。” 话音未落,伏虎锏突然失去光泽,而斩龙枪刺入哪人的心,只见斩龙枪上血光大盛,竟似吮`吸哪人的鲜血。 “邪修,沥血术?” “那又怎么样?” “很好啊!” 常观甲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怔,阴声道:“你是谁?” 这个声音来得非常突兀,全无敌意,甚至有浓厚的赞许之意。 他快速扫视周围,只见一个个人影站着,一动不动。 然而,他已察知不到所有人的呼吸声。 他们都死了。 “常前辈,你的九路枪法真不错,只可惜,埋没在这烟尘中了。” 话音未落,狂风大起,一个个人影被吹散。 风铭吸干十位修真高手的灵力,只觉得膻中鼓胀,寻找到无敌后,找一隐秘地,运转“风雪锻骨咒”,欲化解膻中的鼓胀。 岂料全不管用,便即运转元始门的太玄真经。 天地之间,气息如潮,风铭盘膝而坐,静静修炼。 他感到膻中穴鼓胀,仿佛被抽丝剥茧般,一分为三,分别注入眉心、丹田与“天元宫”。 这股澎湃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转,使他的道行大涨,魂魄扰动。 “这是要临近炼魂境?” 修炼结束,风铭默默思忖,内心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炼魂境,是每一个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能够达到这个境界,意味着力量的巨大提升和对天地法则的更深领悟。 他深知,这一步不仅关乎个人的修为,更关乎未来的命运。 与钟傲天那些天才相比,风铭的进境速度太慢。 风铭稍事休息,再度启程,赶往九阖城。 千年前的九阖城,尚属天龙王朝的十大边城之一,繁华似锦,街市如织。 千年后的九阖城,却是破败不堪,随处可见断壁残垣。 那曾经矗立在征虏将军府前的擎天白玉柱,被深不可测的力量震碎成数截,破碎的柱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 风铭站在破碎的玉柱下,仿佛置身于八百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征虏大将军带领家眷部众奋力抵抗,雄风何等壮烈,然而最终却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眼前的断壁残垣,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惨烈的战斗和那无尽的悲伤。 非血海深仇而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风铭确定,自己来到九阖城,绝非是辅国大将军石敢当的提议。 这里面,定然有着更深的秘密和更大的阴谋。 自踏入九阖城,风铭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街道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们吹倒。 昔日的繁华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风铭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悲凉,他不禁思索,曾经的九阖城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劫难,才会变得如此荒凉。以至于方圆六千里,赤地一片,尽皆荒芜,已不见于大规模的人族聚居地。而那些散落在山野间的小村落,无处话凄凉。 风铭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环顾四视,顿觉身处囚笼,无路可逃。 这就是别人替自己精心安排的前程。 他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一座破败的府邸前,这里曾是征虏大将军的军帐府邸。 风铭推开那扇破旧的门,步入其中,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院落中满是枯萎的杂草,昔日的辉煌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荒凉。 风铭缓步走过庭院,来到大堂前,推开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大堂中空无一人,只有破碎的家具和散落一地的残骸。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夜晚的惨烈景象,战火纷飞,血流成河,无数人为了守护家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风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悲痛,继续向前走去。 风铭来到了后院,眼前是一座简朴的小小墓碑,上面刻着“征虏大将军之墓”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那字迹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威严与沧桑,让人不禁心生敬仰。 风铭不由得心生敬佩,深深地鞠躬行拜见之礼,以示对前任的尊崇。 风铭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他迅速起身,握紧手中的铭志,目光锐利如刀,四下搜索。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身着崭新的飞龙铠甲,脸上满是风霜之色,眼中却闪烁着无尽的仇恨。 “杀!” 那男子怒吼一声,刀出鞘的刹那,一座刀山镇压向风铭,刀光如山岳压顶,势不可挡。 风铭失声惊呼:“猎魔刀!” 他根本没有时间拔刀迎战,刀山已经劈进他的肉身,顿时有塌天陷地的力量倒灌进风铭的体内。 刀山之力如滔天洪水般在风铭的经脉诸穴位中横冲直撞,似要将他全身的骨骼筋脉一一摧毁。 风铭痛苦万分,体内的力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滔天的洪水灌进“天元宫”,将他体内的力量推至极限。紧接着,“天元宫”中的洪水外溢,逆行而倒灌进双手心、双脚心、天灵百会、膻中、丹田七大天宫。 就在这时,被封印屏蔽在风铭眉心的红点与丹田的黑点开始破壳,仿佛感应到了体内的洪流,它们迅速吸收这股庞大的力量,将“天元宫”中的洪水一分为三,迅速吞噬。 风铭的肉身剧烈扭曲,渐渐出现三颗头颅、六个手臂,力量在这瞬间指数级增加。 风铭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位,都仿佛承受着天崩地裂的痛苦,但他却咬牙坚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目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那股仇恨的气息依旧逼近,可那个“人”却开始溃散,化作尘埃,在空中悬浮。 他紧握铭志,感受着体内翻腾的力量,心中无比清醒,惊叹前征虏大将军的神魂竟有如此惊为天人的神力天道之威。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的力量渐渐平衡,眉心、“天元宫”、丹田三元平衡时,他的身体才恢复如常。 风铭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体内的力量依旧在翻腾。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座简朴的墓碑上,他深深地鞠躬,心中默念:“大将军,您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征虏大将军的荣耀,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风铭朝空中悬浮的尘埃一招手,尘埃似有灵性,落在金刀铭志上,一粒一粒的消失。 *** “风将军,请恕老夫唐突。” “前辈是?” 风铭刚走出房间,被丈余外站的一位银发老人吓一跳。 他思忖着这位化神境三品的强者,不至于前来入伍,但也不知老人来此的目标。 风铭自从吞噬前征虏大将军的全部道行后,可以看清人、妖、鬼、蛮等任何有道行的生灵物种所处的境界道行。 他不知是前任征虏大将军修炼的秘术,还是自己的道行已达到某一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可以与很多人坐下来谈一谈。 “将军来九阖城已有十天,至今未招到一兵一卒。 如果一个月内招不到十万新兵,征虏大将军这个名号怕是难保。” “风铭只求尽心尽力,不害人,即可。至于这顶乌纱帽,无所谓。” “将军目前最急需完成的事,一是招募兵士,二是重建九阖城。 然而,将军并不缺钱,单凭将军的存款,足可起步。” “前辈,请明言,教我。” “将军只需要出七十五万‘仙钱’,自然有人接下这个活。” “成交!”风铭取出金牌,递给老者。 老者却是一怔,手一抖,嘴角微微抽搐,片刻后,才笑道:“果然是少年英豪。等事成之后,将军只需要前往金钱落地商会的任何商号,消去七十五万‘仙钱’,即可。” 风铭点头道:“好!” 他心道:老头大有来历的样子。竟能忍住突然升起的那缕贪念?若无比他强太多的人的叮嘱,他必将是我的一份养料。算你走运,算我倒霉。 傍晚时分,来了一支千人队,修街道,修商铺,修将军府,修点将练兵台,速度奇快。 这些人当中最弱一人的道行,竟然是金丹境五品,道行最高的五人皆是炼虚境三品。 风铭的眼珠子快要惊掉了。 到天蒙蒙亮东方鱼白尚暗淡时,九阖城的七街九道焕然一新,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 征虏大将军的大旗高高竖起,迎风招展,猎猎生风。 一位炼虚境三品的修士走到风铭近前,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个盒子。 风铭将金牌放在里面,须臾后,金牌上的数字只显示二十五万。 临近午时,流民从四面八方而来,浩浩荡荡,难以预估人数。 风铭从东面而来,大体了解到中天大陆灾祸大起,有传言流民多达数亿之众,却很难明白这么多流民是怎么被引向赤地六千里的西北边陲,直达九阖城。单是熬稀粥,也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 风铭渐渐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件难以想象的灾难。 如果不妥善处置,很快就要“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银发老人如期而至,微笑道:“将军,这么多人,要吃饭,要种地打粮,要灌溉田地,要盖房子。按照先前的约定,七十五万‘仙钱’剩余的仙钱,只能管一年。若是人数越来越多,扛不了多少日子。” “风铭万分感谢前辈的雪中送炭。”风铭取出金牌,“这些仙钱,全替我兑换成药材、粮食、种子、布匹、盐铁等物。” 银发老人淡然一笑,接过金牌,道:“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风铭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城外那一望无际的流民。 眼前这群人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族,他们的生命与未来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反之亦是。 风铭毅然决然地走下城墙,亲自出城,妥善处置诸事,稳住局势。 他将七岁至十八岁的人,不分男女,集合在右边,目光如电,扫视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而其他人则全部集中在左边,风铭从中挑选出一千个老人,安排他们在那儿起锅做饭,有序休息。 流民中有大量的五岁、六岁的小孩,风铭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部纳入新兵序列。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他的心中既有疼痛又有决心。这些孩子已学会许多自我保护的能耐,稚嫩的脸上充满风霜,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是他们无知又坚定的信念。 “不要怕!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风铭的心显然足够狠,也足够冷静,他那颗钢铁般的心脏让他能够应付此等危局。 随着粮食、药品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城,七街九道的商铺开始运营起来,形势逐渐好转。得到钱粮的人们,迅速重组家庭,在适宜人族聚居的地方修建房屋,开垦荒地。人族在艰难困苦中迅速忘记伤痛,着眼于活下去的本能,无怪乎自从占据这世间万物万灵的主宰者之位后,再无任何种族能撼动。 风铭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天际的乌云如同黑色的幕布,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九阖城西边,连绵而去的荒芜丘陵山野间,传来一缕奇异的气息,一闪即逝。 风铭已牢牢锁定,化作一道隐匿在虚空的青光,转瞬即至,出现在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后。 那庞然大物形似牛,身长十丈,身高四丈,厚厚的脖颈快要垂到地上。 “蛮牛?” 风铭缓缓现身,轻声自语。 这等洪荒血兽,极为罕见。 “风将军,深藏不露,本尊发出那么细微的气息,竟被锁定。这可是大乘境九品的道行了。”蛮牛口吐人言,移动身子,像是一座山在转动,“本尊冒犯将军虎威,还请将军海涵。” “传说中,你的鲜血可使荒芜的大地重焕生机?” “不错。本尊察知将军有此需求,特此前来,希望能被将军接纳,收在麾下为将军效力。” “这是本将军的荣幸。” “将军需用大法力,助我化成人形。” “你是女的?” “有什么问题?” “没有。如何帮助你?” “本尊体内有一股黑暗力量,请将军替本尊化去,本尊便可自行化形为人形,追随将军左右。” “好!” 在蛮牛的脖颈下,一颗乌黑的骷髅龙头悄然浮现,它冒着黑烟,显得诡异而恐怖。龙头上布满了尖锐的刺,犹如锋利的牙齿,散发出森冷的光芒。 不过须臾,蛮牛的气息便变得急促起来,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它的腹部迅速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滋生。 风铭见状,深吸一口气,运转起“阴阳咒”。他的手掌轻触到那诡异的黑色骷髅龙头,只觉一股冰冷的黑色洪流瞬间涌入自己的“天元宫”。这股洪流在他体内一分为三,分别涌向他的眉心、“天元宫”和丹田。 随着这股黑色洪流的涌入,风铭的周围渐渐浮现出刀影和剑影。这些刀影和剑影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分裂、不断壮大,同时疯狂地吞噬着天地间的异种灵力灵气。这些被吞噬的灵力灵气,在风铭的操控下,直接化为了刀影和剑影的一部分,使得它们的威力愈发恐怖。 风铭紧咬牙关,全力控制着这股诡异的力量。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的较量,更是一场意志的考验。只有坚定信念,才能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立于不败之地。 蛮牛瞬间变幻,仿佛一场幻梦的降临。 她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身着淡金色皮衣的少女,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娇艳如花,绝美无双。在她纤细的手中,紧握着一个巨大的血囊,宛如盛满了生命的奥秘。 “小蛮,见过征虏大将军。”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恭敬。 大将军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必多礼。” 小蛮紧接着说:“大将军,西荒之地,一股诡秘的能量正在悄然波动。那些蛮族、血族等异族,正在这股能量的影响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我们必须要抢占先机,立刻发起远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将军听后,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但随即又变得坚毅:“好,很好,非常好。西荒的威胁,我早已知晓。接下来,你就替我训练新兵,直到你觉得他们足够强大,可以远征西荒。” 小蛮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遵命,大将军。我会倾尽全力,让这些新兵在战场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〇章 用心 风铭无法形容自己拥有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源头自然是从承影世界带来的“剑冢”,再辅以前任征虏大将军的雄厚传承,使他完成“由凡入仙”的飞跃。 眉心和丹田两大“剑冢”,与心口的“天元宫”不大相融。每到子午时分,会有大分裂现象,“天元宫”在七星天宫的配合下,胜过两大“剑冢”之力。此时风铭痛不欲生,然而,每痛一次,法力进精提升一层。 唯一的好处是风铭可以自由切换任何境界的状态。 今夜,用蛮牛印证道行,只怕真的达至“大乘境”,而没有一步步地走过筑基、金丹、化神、炼虚、合体五大境界。 龙藏世界的“大乘境”不算少了,怎么也得有一百多个吧。 大乘境之上,尚有渡劫境、真仙境、金仙境,再之上便是太乙、大罗、道祖,后三大境界在龙藏世界也是没有的了。 风铭的飞跃,简直是非人类之行为。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人类,而是另一个神秘的种族。 普通人类怎么会有三头六臂的异变? 风铭的“仙钱”花完了,拯救许许多多的生民百姓,给他们一个安家落户的生存机会。 蛮牛带来的这个血囊,又是无价之宝,至少能值金钱落地商会的五个金元宝。 风铭没有急着用,耐心等到一场大雨,运用大神通将一滴血化进遮天大雨,均匀降在九阖城内外方圆三千里的大地上。 这就是大乘境真本事的冰山一角。 雨过天晴,大地上百草生发,昂然生机充斥于天地之间。 风铭骑着骏马溜达,像草原上的狮王巡视领地,感觉越来越好,心道:又好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又要便宜给什么人了。悲哀。 好心情很快崩溃,转而嘴角微扬,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我要是不给,会怎么样?” “我要勇敢地与他们坐下来谈一谈。” 想到赤地六千里,只因前任征虏大将军被诛杀,有些难猜测前任征虏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境界,最高不会超过炼虚境五品。 正在此时,西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杂乱无章的蹄声。 “无敌,把它们给本大将军带回来。” 风铭下了马,无敌扬蹄飞驰而去。 他独自漫步着,回想着一个月前与一个月后的情景,仿佛在梦境里一般。 此刻,兴致所至,他拆开天路仙宗的来信,信中没有文字,只有五张白纸,上面画着图案。他略一思索,便即明白这是与“黑龙舟”有关系,是宗门给他提供的信息。宗门对他的这份关心算是白瞎了。 他路过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家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两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妻妾,膝下有五个孩子,年纪最大的六岁左右。老头手持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五个孩子蜷缩在屋角,五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那沾满母亲鲜血的皮鞭。 “夫君,朝儿已六岁,可以入伍。” 起因只是妻子的这句话。 “两个贱妇,骚货,再给言入伍,打死你们,将你们做田地里的肥料。”老头打的有些力竭,仍是愤怒不已,用剩下的力气大骂,“还有你们五个杂种,胆敢有入伍的念头,我就宰了你们。我就是宰了你们,也不让你们再走错了路。” “前辈,为什么是‘再走错了路’?” “你是什么人?”老头愤怒已极,瞪视风铭,“敢管老子的家事?敢问老子的故事?我宰了你……” 老头像是疯了一样,手中皮鞭一抖,竟是化作一柄猎刀,朝风铭斩来。 老头斩出的那一瞬间,风铭立即感知到极熟悉的刀锋威压,仿佛是天柱折了倒地一般。只不过,弱了太多、太多,斩在风铭身上,所有的力量如泥牛入海。 这老头本无道行,仅凭一身血脉之力,便有这等狂威天怒,简直骇人听闻。 老头手中的皮鞭啪嗒一声掉地上,整个人似是冰封一般,盯着走过来的风铭。 风铭在耳畔轻声说一句,便退开一步,道:“前辈,三天后,务要将您膝下的五子送往征虏练兵场。以后,对媳妇好点儿。大家生而为人,应该互相体谅。” 风铭走了。 老头直挺挺栽倒在地,两个重伤的妻妾赶紧围上前,五个孩子也围过来。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爹?” 良久,老头泪如雨下,泣声道:“我错了,我错了,祖宗错了,……” 三天后,老头亲自将五个孩子送到征虏大将军的练兵台,注册入伍。 小蛮安排好后,指挥众兵士继续练习,她来到坐在将军台上的风铭座下。 “大将军,按照王朝规制,征虏大将军麾下最多可招募二十万人,精锐不得超过五万人。 现在,已多达三十三万五千五百五十五人。 王朝的征虏将军供奉再不到,以现在的军粮配给,最多坚持五个月。” “天无绝人之路。”风铭喝着茶,想想自己花的钱,心里隐隐作痛,“小蛮,你替我好好地练兵。军需物资,自有本大将军来解决。当兵的吃点苦没关系,我们还要尽可能的让非入伍的人族同胞活下去。” 风铭已打算亲自深入西边,打一打猎,所得补贴九阖城。 同时,他在认真考虑,向天龙王朝“讨``工``钱”的事。 从镇妖将军开始,到征虏大将军,王朝只给艰难的事,一点对应的供奉都没有。 白干活,不给工资,这事很难办。 未时,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进九阖城,停在征虏大将军府前。 “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哪名紫衣太监微笑道,“这些乃是将军从入伍到现在所应得的所有赏赐。这三十六名绝色美少女,乃是皇帝所赐。” “风铭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铭与紫衣太监走到一边,拿出一块紫黑色的骨头,塞到太监手里,轻声道:“小的万分感谢公公的打点照顾,才能有今日之征虏大将军地位。往后,小的一定不会让公公失望。” “呃……,紫仙玉骨……”紫衣太监是识货之人,默默将手里的骨头攥紧,木讷片刻,“大将军,您能补征虏这一空缺,全赖辅国石老将军的竭力推荐。为此,他让出了东边的四大要塞,交给与自己是死对头的熊骠骑,自己已经赋闲在辅国将军府,闭门谢客。” “这……” 风铭一脸惊愕,万万不敢相信。 “大将军,这世上再厉害的人,往往心里都会扎着一根刺。 往往越厉害的人,他心上的那根刺就扎得越深、长得越粗,直到有一天,耗尽一身气血真元,力竭而亡。 本宫相信,大将军多少知道一些前任征虏大将军的事。 那事才过去八百年,当事人都还活着,怎么可能会被人遗忘。 大将军,凡事要当心。 这事,本宫爱莫能助。” 紫衣太监说完话后,默默离去,带着钦差卫队走了。 小蛮带人搬物资、供奉、钱粮、征虏大将军的旌旗。 风铭一直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辅国大将军石敢当,难道要借助我之手,查明八百年前的真相?” “他是奉旨执行者,难道不知道当时事情的真相?” “还是他要借助我之手,实现他无法亲自出手完成的事?” 人就是这样,越要逃避什么样的漩涡,就会越深深地陷入什么样的漩涡,最终无法自拔。 “大将军,非常丰厚的赏赐,足够五十万大军吃喝一年。”小蛮高兴地说。 她始终与风铭保持着距离。 她是第一个知晓风铭真实实力的人。 “小蛮,你知道五十万大军,是个什么概念吗? 你说的那不是大军,是草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一章 汝阳王 “小蛮,给我狠狠地练他们,不要心软,不用怕死人。” 风铭严肃认真地说。 小蛮不敢与那双犀利的眼睛对视,重重点头。 风铭在配给吃喝上,无上限,保证每个人每顿吃饱喝足,肉量管够。该到狠辣的用力处,绝无情分可言。 他抽身去了一趟西荒大地深处被传说成最危险的区域,满载而归。 无敌归来时,已是一个月后,带回来的是野牛、野驴、野马、野猪、野羊、野狗、野狼、野狮等十多种野生动物,多达千万之数。那些凶残的野岩羊,在无敌面前就像是温顺的小绵羊,还十分享受。 它们都是母的。 无敌回来后,一头扎进豪华的马厩里,呼呼喘粗气。 风铭敏锐地察觉它瘦了一小圈,寻思着一个月内这家伙干了什么事。 “它会让所有带回来的女性动物,全部怀孕。”小蛮十分正经地说道,“这可是一笔横财,大将军真是福运高照之人。” “牛、羊、猪、狗之类的,也可以?”风铭呲嘴道,“这可有些违背天道自然规律,打破物种隔离的障碍了。” “它将来比我厉害千倍万倍而不止。”小蛮道,“它已经杀死了大量的动物男种,已经有了极强的领地意识,而它体内的两大血脉正完美融合。它能让所有女性动物怀上它的种,羊还是羊,猪还是猪。这正是拥有太古凶兽血脉的兽族最强大的地方。你们人族是办不到的。” “逆天。” 风铭慨叹道,脸上闪过古怪的神情,仿佛在默默地说:自愧不如。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串“心”,无敌呼的一下腾起来,张口就要抢。 风铭只给它一个眼神,它便耷拉下脑袋,垂下双眼,十分恭顺地等候主人的赏赐。 “无敌,记住:大将军不给,你不能抢。” 风铭将一串“心”放在无敌嘴边,无敌一口吞走,鼻孔里呼出血雾。 “它可比你厉害的多,你连三十六个女都不能让她们怀孕。” “或许,这就是人与畜生的区别。”风铭叮嘱道,“小蛮,你可不能与无敌乱来。” 风铭传下令,常见的家畜,羊、驴、牛、狗给所有的人家平均分配下去,让大家好生养殖。三年后,可是要交纳税了。狮、狼等猛兽,圈进兽栏,让小蛮负责驯化。马则单独建设马厩,请会养马的人好心伺候。 这些下一代将全部被换种的“神马”,真是令风铭感觉到兴奋。 中天大陆上的灾难,仍在扩散,或高温炽`热,或洪`涝成灾,流民大起。 只要让他们得知有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便会蜂拥而至。 西北边陲,死寂多达八百年之久的九阖城,又一次热闹起来了。 风铭挑选人手,登记造册,有序安置,仅免纳税三年,足可让流民沸腾起来,燃起希望的火种。只要不出人命、不买卖人这等人类文明底线的事,其它的风铭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他严禁任何人家圈地,所有的土地归天龙王朝所有。 与此同时,他将九阖城的事写成奏折,派人送往天龙王朝,奏折中主要是找王朝要钱粮布匹药品盐铁等生活必需品。 天龙王朝赐下一定的东西,但也送来了百余名王朝任命的文武官员,在征虏大将军府下行走任职。 “老臣方霄曘,五品别驾,愿听从将军派遣。”坐在左上手的老文官老气横秋地说,“老臣不才,曾为当今的太子教过几年书。” “老先生真厉害。”风铭真是不知道如何与这些个官场老油条打交道,微笑道,“本大将军正有一核心差使,无人可用,就请老先生就职,给兵营的所有人教书识字。” “什么?”方霄蠕跳起来说道,“小儿,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消遣本别驾?王朝此次派过来的官员中,唯有本别驾可任职征虏大将军府的长史一职。” “呵呵~”风铭笑道,“老小子,你忘了一件事,这里是征虏大将军府,而不是你能够耍威风的天龙朝廷。来人呐,将这老小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其他官员,全部去种植大将军府的军屯田。如果田地欠收,本大将军不但扣你们的俸银,而且还会派人去你们的家里要钱粮,补齐军屯田的缺。都给我滚下去,好心办事。” 风铭顿觉舒畅,整天看着百余官员与长工一起干农活,动不动打一顿,那是少不了的。 他笃信一件事,这些人能被天龙王朝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势力罩着,纵使有,还能为他们而与一名戍边的征虏大将军翻脸。 这些人实在受不了,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风铭也不惧他们上折弹劾。 天龙王朝面对雪花一般的弹劾奏折,不得不堵一下悠悠之口,便派出汝阳王率本部人马,前往九阖城查察。 汝阳王正愁没机会收拾风铭,对自己派出的杀手神秘失踪而耿耿于怀,接到王朝的圣旨后,大喜,立刻纠集王府上下所有的强者,点齐各路人马,共计六万众,杀向九阖城方向。他们所过之处,民畏之如妖兽,避之不及者,皆惨死,还要被骂一声贱种。 风铭策马在九阖城外,望着遮天的烟尘,十分平静。 “汝阳大王,驾到,风铭接驾。”持大纛的化神境高手先至,传令道。 “征虏大将军,风铭在此。”风铭淡声道,“来者何人,竟敢见大将军而不跪拜?” “狂悖!” 化神境传令官大怒,他原本也是带着主人的恶意而来,一指击出,指向风铭的眉心。 岂料,整个人瞬间被吞进风铭的眉心,再弹出来时,化作一缕灰烟。 风铭伸手一指,那杆大纛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汝阳王那边的合体境高手察知此事,立即禀明,劝汝阳王暂时在九阖城百里外扎营。 汝阳王大怒,下令全速前进,攻打九阖城。 可是,当他远远看到骑马站在城门前的风铭一人时,不禁放声大笑,将掳来玩`弄完的女子掷出王辇,亲自驾王辇直奔九阖城下。 “大胆风铭,尔一介小小的征虏将军,竟敢如此无礼怠慢本王?”汝阳王故作威严地喝问道。 “一路上,掳掠民女、杀害无辜者,全部出列。”风铭不理汝阳王,沉声下令道。 他的声音不大,所有人听得特别清晰。 那位唯一是合体境的修士脸色大变,要劝阻众人时,已然来不及。 三百多人已经笑出声,无比轻蔑的嘲讽风铭。 霎那,三百七十七人全部腾空,被一只大手攥在手心,合而为一,化作一缕灰烟。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二章 不服 “还有谁?”风铭平静地问道,“请出列!” 眨眼间,十九人再度腾空而起,像蚂蚁似的落进风铭的掌心,转眼化作飞灰。 那十九人,只是很轻微地哼了一下鼻子。 “天龙王朝,花费高昂的金钱,希望你们保境安民,造化苍生。 可是,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挟持汝阳王爷,走到那儿,祸害到那儿。 今日,本征虏大将军将替天行道,若让一个坏人离去,我就割下自己的脑袋,托你送往天龙王朝请罪。 本征虏大将军最痛恨的是包庇罪大恶极的人,这样的人比真正的罪恶真人罪恶亿万倍而不止。 然而,看在汝阳王爷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们一次主动认罪的机会。” 风铭的手,缓缓伸向腰间的刀柄。 那是征虏大将军的御赐之刀——“征虏刀”。 哗啦啦~,汝阳王身后的军士瞬间散开,原地留下一千三百人,大家瞬间泾渭分明。 “汝阳王爷,请确认一下,是这一千三百人,杀害了本大将军辖的百姓的性命?”风铭冷冷地说,两眼放着慑人魂魄的光芒。 “是,是,是,……”汝阳王看到的是一座从九天之上缓缓降落的山,很像一颗心,失声道,“心山……” 一千三百人见主人抛弃自己,各自施展奇能,欲逃离。仿佛仅在一瞬间,他们所在的空间被封印,他们被装进了一个小盒,一点点变小,一点点的变成了征虏大将军的道行。他们临死前,看到一座悬浮在九天云巅的一颗心。 “汝阳王爷,您身份尊贵,亲自来一趟,实属不易。 现在,卑将请求王爷及所有跟随军士随身携带的所有,全留在九阖城,给卑将做军需供应。 您看……” “是,是,是,……,可以的,可以的,……,快……快……听征虏大将军的话……” 大名鼎鼎的汝阳王,所属部曲的所有精锐装备,全堆在了九阖城门下。 “汝阳王爷,九阖城贫穷,无力接待王爷尊驾,请王爷回府。”风铭满意地下了逐客令。 汝阳王只带着由七位化神境做拉车的王辇,率众离去,一路而去,再也是秋毫无犯。 小蛮带人前来,将装备抬往征虏大将军的府库。 “所有修炼功法,在练兵台修一书架,每个人都可以任意挑选,私下慢慢修炼。” 风铭叮嘱后,骑着马儿悠悠地回将军府。 *** 九阖城,旭日客栈,客房。 “爷爷,这个年纪轻轻的征虏将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还是别投资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丫头,你傻呀。新任征虏大将军的实力,已然深不可测,只怕已到达大乘增……第七品……” “什么?他……他之前可才是刚到神意境……” “非常之人,不能用非常眼光看待。大将军敢如此羞辱汝阳王,这表明他已经准备好了要与天龙王朝的当权者,面对面坐下来谈谈。当今之世,敢这样叫板王朝的人,最多有十一人而已,他应该是第十二人。神仙会要想翻身,必定要将宝押在这位大将军身上。” “可是,他已经与金钱落地商会做过好几笔大生意。” “不错,而且,金钱商会的商老已经亲自赶过来,要与这位征虏大将军面对面谈一谈合作。爷爷料定,风大将军一定会正面拒绝。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给出的诚意。如今的商会,大大小小,千家之数,神仙会位处末流,翻身的机会只有一次。” “可是,他完全得罪了汝阳王爷。” “老贼,坏事做尽,气运该到头了。他此次回去,等待他的只有抄家灭门的下场。” “为什么?” “有人必须要他死掉,才能安心。” *** 风铭躺在十分舒适的将军椅上,闭目养神。 忽听有人来报:“有贵客未见大将军。” “请进!” 风铭不知来人是谁,只是随口吩咐一句,仍然闭目养神。 “大将军好雅兴。”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风铭察知来人是合体境九品的道行,立时坐起,朗声道:“前辈远道而来,晚辈未能远迎,请恕罪。来人,上好茶。” 风铭走下将军椅,坐在陪座上,道:“前辈远道而来,定是有事要教晚辈,请务必直言。” “汝阳王在回府的路上,被一行神秘人刺杀身亡。汝阳王府及部曲已被威顺王接管。”老者道,“可惜了。年轻时的汝阳王,是一位热血青年,为王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 老者说时,眼睛没有离开风铭的脸。 风铭平静得出奇,他实没料到汝阳王这么快被主子抛弃,如此一来,自己要与天龙王朝坐下来谈谈的计划自然落空,他见老者不说了,有些怒意地说道:“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刺杀一位王爷?难道他们想嫁祸于本大将军?” “威顺王将负责追捕凶手。”老者见风铭不领这个情,轻飘飘地带过,话锋一转,“老夫姓商,在金钱落地商会行走。今日特地前来,希望能与将军谈一谈九阖城的商铺经营一事。” “前辈,请直言。晚辈定当仔细聆听。” 风铭暗自寻思,够直接,别让本大将军失望。 “九阖城的所有商铺,由金钱落地商会经营,每月收入的三成归将军府。另外,每个月单独给出一万天龙币,给将军做生活费用。” “哦!”风铭点点头,淡笑道,“前辈,我记得我与金钱落地商会并无仇怨瓜葛,对不对?” “那是自然。”商老先生抚须道,“将军不但与本商会无瓜葛,反而是本商会一位十分贵重的用户。” “那为什么要羞辱本大将军?”风铭脸色一凝,“三成?一万天龙币?哼哼……,金钱落地商会,好大的口气。前辈,请滚吧。来人,送客。” 商老先生大惊失色,但见风铭站起身走向将军椅,四位小姑娘站在眼前,请自己离开,他那张老脸瞬间红透了。 他直接被请了出去。 风铭全没当做一回事。 是夜,申时刚过,风铭化作一抹青光,朝西边的荒山而去,落在一个小山头上。 “前辈请晚辈出来,定是有什么要教晚辈,请现身。” “就算你杀死汝阳王,那都不算是一回事。然而……” “我不该拒绝金钱落地商会,对吗?” “是!” “嘿嘿~” 风铭阴森的笑声中,一方空间突然扭曲,转眼像一个大活人吞入腹中。 须臾,两个鼻孔中喷出两缕灰烟。 “大乘境七品,这么垃圾?”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三章 长史 风铭拒绝金钱落地商会,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他,还在。 每天,定时,定点,巡守九阖城内外,风雨无阻。 之后来与这位新任征虏大将军谈一谈的人,就只剩下诚意,没有任何条件。 风铭向大家释放善意,只要登记造册,合规经营,按时按量缴税,一律不过问,反之,天威降临,没商量。 仅仅十五个月的光阴,九阖城已繁花似锦,商贾云集。 每月税收可达五万天龙金币。 那些明里暗里,上恭给征虏大将军府的供奉,则是多达两万天龙金币。 原因无外乎九阖城的税低,税种明确,所有的事直禀征虏大将军,没有层层盘剥。 风铭哼哼唧唧地,边吃水果,边读书。 蜻蜓进来回禀:“有一个贾老爷要见征虏大将军。奴婢已明确告知,若是要经营,只需要登记造册,即可。可那位贾老爷坚持,要与征虏大将军当面谈一谈。” “快请,请往征虏堂。”风铭慌的丢下水果与书,呼道,“碧蛇,快拿本将军的正装。” 风铭披挂妥当,赶往征虏堂。 只见一个中年教书先生带着一个小厮站在堂外,站得笔直,十分恭敬。 “卑将拜见地相。”风铭趋步而行,行大礼仪参拜。 这一年来,风铭已把天龙王朝的高层摸得七七八八,知道眼前这位教书先生乃是文官第二的地相“贾保誉”,一身道行高深莫测。 武官最高是天帅与地帅,而那文官最高是天相与地相,文武相制衡,完美的设计。 征虏大将军在地相面前,那可是差了好多阶。 “征虏大将军,快快平身,老夫可受不得大将军一拜。”贾保誉扶起风铭,“大将军身在万里边陲,已对王朝之事了如指掌。老夫可是佩服死了。” “地相驾临,卑将未能远迎,死罪。”风铭谦卑地说,“卑将请地相入堂,允许卑将奉茶。” “征虏大将军,太客气了。”贾保誉拉着风铭的手,一起走进征虏堂,二人分坐主宾,“近一年来,大将军每月上奏折一份,或说九阖城的生民穷的卖儿卖女,或说缺布匹,男女老少大多数光着腚,……,嘻嘻,……” 贾保誉身后的小厮笑出声来。 “大胆。在大将军面前,没规没矩,成何体统。”贾保誉轻喝一声,继续说,“大将军的每份奏折,都摆在皇上的龙头桌案上。终于,近日朝廷事稍少,便让本相过来查看一番。大将军,恕本想直言,九阖城现在可是相当富裕,全不像大将军所上奏的那般。” “地相,有时候,眼睛会骗自己。”风铭肃然道,“地相看到的是人人穿着衣服,可在卑将眼里,永远是人人光着腚、吃上顿没下顿,每个人的心里还深刻着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地相,您说这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呐。卑将每每想到此事,夜不能寐,食不得安。” 贾保誉略一沉吟,点头道:“征虏大将军,真是用心了,本相佩服。本相回去,定当如实禀上。” 他明知风铭是在指摘天龙王朝不作为,让无数子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在事实面前,纵使他贵为天龙王朝的第四号人物,也无辩驳的空间,只得沉默。 “大将军,还有一件要事,我见你的征虏台下已汇聚百万众,这可大违王朝规制。”贾保誉道,“王朝规制,征将军麾下的兵力最多可达二十万众。可御百万众者,非战时,只有天帅与地帅二人而已。重要的是,你用这个名额要军饷。” 他没有把朝廷上有人弹劾的事说明,便也明白风铭是明白的。 “地相,您觉得那能算是百万大军吗?”风铭却轻飘飘地请示道。 贾保誉目光一滞,纵横朝堂三百年,没想到被这个后生处处将军,幡然间明白过来,只不过是有人敢跟自己说实话了。 “在卑将看来,仅是一百万张吃饭的口。”风铭继续说,“他们当中有许多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正是读书识字长身体的年龄,应该受到王朝的福利,给他们救济生活的钱粮。地相,这不过分吧?” “至情至理!”堂堂地相,断无可能失态,神态稳重地说,“本相到此一访,方知大将军之艰难。待本相回朝后,定要将实情禀明皇上,给征虏大将军,给九阖城,给万万百姓,一个交代。” “卑将谢地相隆恩。” “大将军,万不可如此说。隆恩乃是只有主上恩赐才有的恩谢,本相乃主上座前一奴才,万不敢当。” “咦!地相,卑将说错了话,卑将死罪!” 二人客套几个来回,竟是把前面的尴尬给化解了。 风铭本要留贾地相吃个饭再走,贾不许。 贾地相确定在这个武将面前占不到便宜,决定早早离开。 他没有离开九阖城,而是到了城东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客栈里早有人等候。 “回老爷,风铭并未识破我假扮的老爷。” 刚到的“贾地相”将面见风铭时的每个细节,一字不漏地叙说出。 “风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还要难对付。 如今,九阖城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以低阶武将而晋升,能做到这步田地,实是大功一件。 火旺,你认为你能当得他的长史吗?” “这……” “我已奏明皇上,任命你做征虏大将军府的长史,治民,治税。 圣旨应该快到了。 风铭这头野马,该是给他戴上嚼子,听人使唤的时候了。” “禀主子,朝廷传旨的闵公公已到。”门外有人传话。 “火旺,我等你的信儿。” “奴才遵命!” 此刻,风铭端坐在大将军府上,听到朝廷来人,赶紧出府相迎。 传旨公公宣旨,朝廷派遣后部司案李火旺,升任征虏大将军府的长史,宣旨后,尖声道:“风将军,请接旨吧!这位就是现在的征虏大将军府长史了,二位一文一武,定能护佑西北边陲安宁!” “哎呀,这不合适吧?”风铭没有接旨,耍赖道,“李司案乃是地相的八大门客之一,大乘境五品高手,做一个区区的边陲军府长史,是不是太屈才了?再说了,本征虏大将军刚刚与地相会晤,得相只字未提此事。公公,请恕风铭不能领了这旨意。” “大……” 传旨公公的“胆”子没念出来,便被风铭杀人般犀利的目光打断,不禁后退一步。 “公公,这里是军府,是天龙王朝太祖定下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边城重镇之一。”风铭的目光缓缓移向李火旺,“李司案,是这样的吗?” “是!” “司案明事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五章 活剐 雷海怒涛,狂风掀天。 猎魔刀、天罪刀、骷髅王剑、绝仙剑,本是眉心为虚,丹田为实,此刻皆化作真实,渐显人形,好似风铭历尽千辛万苦“怀孕”而生的八个“婴儿”,呱呱啼哭,来到这人世间,便要经历狂威天雷的摧残,撕天裂地狂风的折磨。 诛仙戟,这柄得自天路仙宗的魔兵,自行浮空,站在四刀四剑之外的正北边,像是一个高大威猛的侍卫,努力遮挡住一方天际。 铭志刀,风铭托人锻造的新刀,此刻在雷海中横一会儿、竖一会儿、斜一会儿,像是吃撑了不舒服的孩子,翻过来,滚过去,刀身内似有奇物在努力挣扎,却在刀身上徐徐化出的黑雾中渐渐平静。 而白色板砖与铜色板砖始终平静,仿佛眼下这点天劫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它们。 足足持续三个时辰,天雷消散,云散风轻。 风铭将四刀四剑收回眉心与丹田,施法封印,只觉得整个人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稍稍歇息后,将分身召回,仍然来到练兵台。他已能感应到完全不同的气息,散落在茫茫人群中,而那些令他感觉到激动的气息,竟然多达三十多万。 他不禁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家已彻底领悟与熟悉‘阿鼻道’三万。现在,我就传法‘升龙道’,此乃汝阳王府侍卫修炼的最高法门。” 风铭破例,直接传法天龙王朝严禁私传的“升龙道”,让众军士好好参悟修炼。 或许,他是不怎么用得着这批人,但如果这批人成长起来,一定会成为天龙王朝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最好是这批人为己所用。 如果不是为己所用,那将成为自己修炼路上的一份养料,何乐而不为。 谁叫他认真种下这片树林,横竖都不吃亏。 风铭站在台上,让每个人用心领悟,不懂之处立即提出,暗地里运转“天书”中的一段经文。神奇地发现,他可以从一百二十万人身上汲取某种“元素能量”,进而炼化成十分强劲的法力,分注进眉心、天元宫、丹田三个位置,而这三处出现激烈的争夺情形,使得他的经络出现短暂的撕裂。 他立即想到邪修中有一门叫“香火”的传承,便是苦心栽培炉鼎,然后,将炉鼎之力据为己有,以提升自己的道行。 这一情形,很像人们供奉的神仙,神仙可从遍布各地无尽地香火中得到力量,进而反哺那些忠实虔诚的子民,给他们一丝能够生存下去的气运。 风铭很快明白过来,并非是自己修炼什么邪术,而是这一百二十万人身上灌注的蛮牛之血之故。只不过,他自己从未用过蛮牛之血。似乎,仅是他自身的鲜血,便有着这般奇异的神效。实事却如他所思所悟,渐渐地,他能从方圆百里之内感应到一缕缕的“元素能量”,不断地,自然地,汇聚在他身上。 “岂不是说,九阖城方圆的人越多,我只需要安静地闭关,也能无限提升修为?” “呃……,这不是渡劫境该有的道行……,怎么会这样……?” 风铭震惊地发现,眼前的人,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在变强,暗自道:“这下子,可真的是要百万成军。” 好在当下正是天龙王朝遭遇大祸乱时,给他一定的周旋空间。 “从入伍以来,风里来,雨里去,大家一天也没有歇息过。从今天开始,大家在各自的住处休息七天。若无将令,不得离开军营半步。” “是!大将军!” 风铭目送众军士归营,才缓缓往府里走,边走边想事。只见征虏大将军府门前站着一对爷孙,正是神仙会的掌柜老周与他的孙女小周,应是专门等待风铭。 “草民拜见大将军!” 老周十分客气,小周翻了个白眼。 “前辈,不必多礼。”风铭道,“前辈,有事,不妨直说。” “南边传来消息,天敬城已被妖龙攻破,虎骠骑弃城而逃,不知去向。”老周说的很小心,一直观察着风铭的神态。 风铭着实吃了一惊,沉吟好大一会儿,才说道:“天敬城乃是八大骠骑之一虎骠骑镇守的繁花大城,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难道说,虎骠骑另有所图?” “还不好说。实情是妖龙军团狂攻之际,从城里杀出魔凤军团,里应外合,几乎只在半个时辰内摧毁了虎骠骑麾下的主力。” “按照天龙王朝的王法,虎骠骑会是个什么下场?” “族人,凡男子皆凌迟,凡女子皆罚为奴,所生之种代代为奴。 虎骠骑麾下众将士,皆被坑杀,将士家人,皆流放九千里。” 风铭听时,微微闭上眼睛,轻叹一声,道:“前辈,我能救救他们吗?” 老周很诚恳地说道:“如此大罪前,大将军最好避而远之。” 风铭点了点头,又道:“前辈此来,另有要事?” 老周忙道:“关于九阖城商铺经营一事,请大将军过目。” 风铭接过册子,仔细翻看,最显眼的是税收大涨,可不显眼的是所有物价要大涨,他将册子递回去,沉声道:“前辈,九阖城所辖区域的所有物价、税收等,百年之内,均不变。” “可是,其它各地商号涨价太厉害……” “告诉他们,征虏大将军劝他们做个好人,别只想着中饱私囊。”风铭往府里走,“此事,我会上书朝廷,你们等候我的消息。” 风铭不是不需要多解释什么,而是希望有人能与自己谈条件,让自己好好地去面对这人世间的黑暗。 老周不需要解释什么,当他决定投奔这位年纪轻轻、朝中毫无靠山的青年将军时,已经规划好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爷爷,这样下去,我们会在两个月亏损干净。” “只有相信。”老周给孙女施一眼色,二人走的远些,低声道,“先前的那雷海狂风,很不寻常。征虏大将军急需一个非常强大的修士,来试试他的成色。所以,朝廷一定会十分重视这位征虏大将军,再也没有任何轻视的理由。” 翌日,朝廷派遣下来的人到来,任命如下。 九阖城,长史由翰林侍笔孟晚雪担任,司马由兵部左司案陶安霜担任,其他一应大小官职三十六人,一一到位。 朝廷亦赐下风铭一直讨要的军备,只够装备二十万人,亦令风铭十分高兴。 风铭遵守军政分离的朝廷规矩,只管练兵,不管政务事。 未料,新官吏到来的第三天,两个法曹便强抢民女,害人家小。 长史孟晚雪声称重判,只是二人各梃杖一百,罚俸三个月,带罪立功,以观后效。 司马陶安霜认为,判得过重,与长史争执不下,便闹到征虏大将军座下。 “如此大事,我一人如何拿定主意?”风铭无奈地说道,“让九阖城所有官吏齐至,大家一起议上一议。九阖城,千万不能搞成一言堂。” 陶安霜朗声道:“风将军还算是明事理,有那么一点见识。像那样的贱民,本就是官吏们的生活资源,给他们的家人一些赔偿,已是莫大的仁慈。来人,传所有官吏到来,在将军府议事。” 风铭淡然一笑,道:“司马出身高贵,真是厉害极了。” 陶安霜冷笑道:“不瞒将军,我太爷爷、爷爷都是兵部尚书,现在是我兄长任兵部尚书。” “厉害极了。”风铭不禁竖起大拇指,低声道,“司马,可要多为卑将美言几句。” 陶安霜眉毛一挑,冷声道:“我哥说了,你这个征虏大将军的位置担任不了多久。最迟,今年年末,你将被贬为平妖将军,前方北方雪域的风雪城。那鬼城,可是万年冰雪不融化的地方。” “几个贱民,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哎,世上那有这般没出息的将军!” “我只是天府的一个八等奴才,可以正大光明地说一句:风铭简直就是个草包。” “……” “肃静!”长史孟晚雪深知风铭连汝阳王都不惧,完全不给面子,缴其兵甲,这些人怎么敢如此狂妄,目中无人,“这里是征虏大将军府……” “你个臭`婊`子,不就滚了户部尚书的床单,有什么了不起。” “哈哈~” “诸位,风将军问大家,该如何处置两位法曹?”司马陶安霜不待风铭开口,自行做主道,“我的主张是,全当做什么事没发生,把几户人家赶出九阖城。同意本司马主张的人,请举手。” 陶安霜说时,冷冷地看向孟晚雪。 孟晚雪沉声道:“既然闹到大将军府,那就全凭征虏大将军裁决!” 陶安霜咄咄逼人道:“风将军,你的意见呢?” 风铭耸耸肩,淡然道:“当真没有人有其他意见?”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有。只有司马提的这一条。” 风铭点点头,问道:“长史,请说出你的意见。本将军劝你不要特立独行,要以和为贵。” 孟晚雪呼吸越来越急促,颤声道:“卑职以为,还是要责罚犯事的二人,各梃杖一百,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嗯。你还算是有点人性,没有完全失去人格。”风铭慨叹一声,“都看看吧,这是天龙王朝的征虏大将军府,不是动物园,专养一些禽兽畜生。来人呐,将陶安霜等三十五人拿下,悬在西门,一个一个地,全部活剐。长史,你乃一身化神境的道行,就先做一个府门前的迎客侍卫。” 陶安霜等人刚要反抗,发现一身的道行早已被抽干,而他们竟不自知。 三十五人,二十名男的,十五名女的,全部悬于九阖城西门,由征虏大将军府高价征召的百名庖厨执行凌迟,一片片地剐。最狠毒的莫过于刀是钝刀,刀刃涂着天下奇毒,是那种人直到死去,仍然十分清醒的奇毒。活剐了七天七夜,三十五人歇斯底里地的吼叫了七天七夜,在那个天气异常晴朗地早晨,他们终于死去。 “死的真快,便宜他们。”风铭走出大将军府,对孟晚雪说道,“我怎么那么恨他们呢?你是朝廷老人,依你之见,他们的家人会不会向我兴师问罪?举大兵而至,将九阖城给灭了?” “征虏大将军虎威,敢如此叫嚣,纵使他们真的引兵前来,只怕全是大将军的盘中餐。”孟晚雪低声道,“在卑职看来,大将军此举,已与举反旗没什么两样。” “惩罚几个禽兽畜生,就能是举反旗了?”风铭淡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反旗得有人举,对不对?要那样黑白不分的朝廷干什么?不过,我已经向朝廷上了七份折子,没有一份有回音,看来是真的得罪人。” 正说时,小蛮前来禀报:“征虏大将军,朝廷钦差已到十里外。传旨钦差乃是司礼监掌印俞公公。” “他么的,朝廷的护国高手,怎么还不来呢?”风铭努嘴说一句,淡然道,“长史,好生迎接,我在府里恭候。” 小蛮不安地说道:“大将军,此行,他们当中有高手。” “越高越好!”风铭轻松一笑,“好心练兵,不可懈怠。” 风铭回到大将军府,躺在将军椅上,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长史朗声通报道:“征虏大将军,宣旨钦差驾到。” “啊唷~”风铭失魂落魄地冲出大殿,连忙跪拜,“卑将死罪。该死的臭奴才们,怎么不早禀报,卑将好出城远迎。” “上谕,征虏大将军听宣。”俞公公用尖细地声音宣完旨,继续说道,“征虏大将军,好大的虎威。上谕问:小小一征将军,屡屡不接圣旨,因小事而屠戮无辜,目的何在?是要急着高举反旗了吗?” “回皇上:无端害民,为什么是小事?如果是小事,生民将以何而立身?” “大胆!”俞公公怒道,左手挽起兰花指,指着说道,“堂堂朝廷,自有惩罚官吏的规章制度,什么时候要靠一个边城守将说三道四,乾纲独断。” “难道说,将士们浴血奋战,就是为这样的朝廷效力吗?”风铭站起来,接过圣旨,“俞公公,这不会是真事吧?可否再把话说的明白些?难道是朝廷刻意鼓励官吏们害民?” “你……”俞公公气结。 风铭看向他身后戴斗笠的人,道:“这位高手,咱们打一架,生死由天定,不准耍赖皮?” 那人却道:“回征虏大将军的话,卑职只是护送俞公公安全,不打架,请大将军自重。” “太客气了。”风铭哈哈一笑,“阉人,朝廷的高手,是不是都像这位一样如此自谦?” “你……”俞公公万万没有料到,风铭敢直接侮辱自己,“你知道侮辱本宫的下场吗?” “如果一个王朝的颜面由一个阉人背着,那这个王朝存在的本身就是奇耻大辱。”风铭淡笑道,“滚回去吧。朝廷给征虏大将军府的兵马钱粮一日不到,征虏大将军一日不听调。有种,就派人来拿本大将军。欢迎各路高手,随时到九阖城前来做客。” “你要造`反?” “嘤嘤~”风铭吐着舌头,尖声细语地`呻`吟一阵,“那又怎么样?不服的话,你们一起上,来打我呀!嘤嘤~” “征虏大将军,您等着!”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六章 轻征 当妖龙魔凤的魔爪无情地撕裂了天敬城的防线,南方的妖域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野性。那些曾经被压抑在血脉深处的嗜血欲望,如今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难以遏制。妖族部落,无论大小,纷纷踏上了北上的征途,他们如同黑暗的狂风,席卷着中天大陆南部的人族聚居地。 村庄和镇甸,那些昔日充满生机与欢笑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废墟和绝望。火焰在夜空中跳跃,照亮了妖族狰狞的面孔,也照亮了人族眼中的恐惧与无助。南方,那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如今却变成了生命的禁区,一个令人胆寒的无人区。 宣旨的俞公公刚刚离开,董公公便紧随其后,进入了这座被妖气笼罩的城市。两人相遇,却都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的灾难与他们无关。他们擦肩而过,仿佛两颗孤独的流星,在浩渺的宇宙中默默划过,留下的是无尽的沉默和冷漠。 “上谕:风铭,征虏大将军,忠君体国,安境抚民,积极练兵,有大功于王朝。现着即令风铭征虏大将军统领大军,南下平判。令至即行,切勿耽延。”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铭恭敬地接过圣旨,脸色稍见忧郁。 “二十万大军的兵器、粮草、战马,已在城外,请大将军亲自过目。” 董公公乃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已对这位新崛起的征虏大将军“十分熟悉”,一个神态便知是怎么一回事。 “小蛮,立刻点齐二十万兵马,半个时辰后,在城外集结,领取兵器装备。” “孟长史,本将军走后,征虏大将军府上上下下的公家事,可就交给你了。 将军府的家务事,由蜘蛛和蜻蜓二人亲自负责。” 风铭令出如山,得令者雷厉而行,干脆利落。 董公公与风铭缓步朝城外走去。 “征虏大将军此去,定是要立下万世不朽之功。” “风铭一心向着朝廷,一心护境安民,绝无私心。此刻得到朝廷的召唤,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征虏大将军,不可轻敌。依着往常的情形,断无可能两大骠骑军团同时被击溃。” “公公高见。还请公公多多教诲。” “征虏大将军,这个谜底要由您来揭开,本宫一时看不透。或许是眼下的太多东西,太过古老陈旧,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完全失灵。它急需要新鲜的、全新的生命力重新注入,将那诸般腐朽肮脏之物来一次刮骨疗伤。这需要一位真正的强者。”董公公朝辇上走去,“征虏大将军,祝您好运。” 风铭行深深地一鞠躬,向董公公致以最真挚的别礼,目送他缓缓离开这九阖城的繁华。 就在此时,一匹名为“无敌”的骏马犹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风铭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他驾驭着“无敌”,疾驰至城外,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一列列高大威猛的骏马,如同山川般矗立,它们整齐地列成军阵,气势磅礴。那明亮的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而锋利的兵器,则犹如林立的刀剑,透露出凌厉的杀意。粮草军需堆积如山,彰显着朝廷此次的雄厚支持。 风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是朝廷给予他的真正信任,虽然其中或许夹杂着些许的不快和误解,但眼前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却足以化解所有的不愉快。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物资的支持,更是朝廷对他能力的肯定与期待。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决心和信念,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诸军听令,征虏大将军要你们轻装简行,每个人只带一个月的口粮,每个人要爱惜马力,跟随本大将军,南下剿灭祸乱大陆的妖族。” 风铭宣下了最简单的军令,大军迅速进入备战状态。万面旌旗在风中招展,声势浩大,气势磅礴,给人一种异常雄壮的感觉。 此刻的风铭,仿佛真的找到了担任征虏大将军的真实感,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他一声令下,大军开始行进,从西北向东南进发,沿着镇龙道直扑妖族祸患最严重的天双、天植二城。 在这一路上,风铭积极收留了大量被击溃的散兵游勇,同时也接纳了愿意为朝廷效力的、自带兵器钱粮的、形形色色的各种势力。二十万大军的人数在短短的时间里便逾百万,实力大增。 在天双城那宁静的守备线上,一头凶残的黑色翼龙突然如鬼魅般破空而来,它的利爪无情地撕裂了城防大阵的防御,仿佛预示着毁灭的降临。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九天之上,雷霆之怒突然爆发,耀眼的雷光在云层间闪烁,如同神明的眼眸在凝视着这片大地。 随着雷光的闪耀,三枝青色的箭矢犹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它们精准地射入黑色翼龙的龙头,穿透那坚硬的鳞甲,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穿透而过,随后,那箭矢便如同有了灵性,携带着翼龙的哀嚎,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黑色翼龙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它疯狂地挣扎,试图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天空。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仿佛是天神的巨手,将它的庞大身躯牢牢地束缚。那力量不断地吸取着它体内的真灵,使其力量逐渐流逝,无法再挣脱这恐怖的束缚。 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天双城的人们惊恐地望着这一幕,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然而,那三枝青色的箭矢和那股神秘的力量,却仿佛给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让他们在这黑暗的时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顷刻间,战鼓擂动,喊杀声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震彻天地。征虏大将军的军旗在战场上空高高飘扬,那鲜艳的色彩犹如烈火燃烧,熠熠生辉。军旗下的战士们列阵严整,如同山岳般稳固,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尽管人数众多却丝毫不显混乱。 大军如潮水般汹涌向前,时而分头出击,时而合围猛攻。妖族一旦现身,便成为他们的猎物,无一幸免。在风铭的严格训练下,战士们早已将“快速歼灭,即时收集”的战术贯彻到了极致。每当有妖族被斩杀,他们的尸体便会迅速被装入储物袋中,以备后用。 此时,仍有七头魔龙在战场上肆虐,它们感应到黑色翼龙陷入危机,立刻振翅飞来,意图解救。然而,这恰恰是风铭精心策划的陷阱。当魔龙们盘旋在黑色异龙上空时,突然之间,一座无形的巨大阵法从地底升起,将它们紧紧困住。魔龙们惊慌失措,挣扎着想要逃脱,但已经为时已晚。 风铭站在高地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他挥动着手中的令旗,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随着他的号令,大军再次发动猛攻,将剩余的妖族和魔龙一一歼灭。 战斗结束后,战场上只剩下风铭和他的战士们。他们默默地清理着战场,将妖族的尸体和战利品一一收集起来。风铭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一场胜利,更是他们实力和战术的完美展现。 天双城内的强者,仅是感受到了合体期强者的气息,一个个两眼放光。 天龙王朝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有什么能比他们获得足可开山立派的根基更重要? 自然是万万没有的。 风铭已指挥大军解除天双城的危机,下令全军南下出击,剿灭所有妖族。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风铭忽然怒吼一声,“征虏大将军风铭在此,奉旨剿灭妖族,闲人免靠进。” 无敌不安的嘶鸣起来。 不一会儿,风铭周围出现整整一百人,境界最弱的也是炼虚期。 “小贼,你要报效腐朽的王朝,那是你的事。只不过,你要留下你身上的所有。” “包括你的小命。” “钟长老?”风铭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个戴黑斗篷的人,炼虚境五品道行,“钟长老,你是天路仙宗的大长老,宗主已赶我下山,将天路仙宗完全交给你们钟家,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你,你是万道宗御兽宫的首席大长老钱汖?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虐待一个好人?”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诸位,草民求求你们了,待草民平了妖族之乱,拯救苍生后,你们再杀我,好不好?” “不好。” “老子一刻也等不及了。” “嘤嘤~”风铭涰泣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会遭天谴。” “啊……” “不……不……” “不要啊……” “……” 莫名其妙地,围着风铭的一百人,全都发出嚎叫声,好似他们的心上不断用钝针扎,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地飞离,在空中飘浮。而他们集无数资源修炼而成的灵力,像是泥牛入海,离开肉身不知去向。 “嘤嘤~”风铭哭的很认真,悲声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咦……,诸位前辈,你们这是怎么了?晚辈能替你们做些什么事吗?哦,你们不说,那就是不需要了!诸位,叨扰,叨扰,征虏大将军风铭有皇命在身,恕不能奉陪之罪。” 风铭,威名远扬的领袖,收集了一众高手的贴身之物,犹如聚星成河,将八条狂傲的魔龙无情地封印进那神秘莫测的空间法宝之中。随后,他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毅然决然地挥师南下,踏上了一段充满挑战与荣耀的征途。 途中,若有妖龙肆虐,他必以雷霆之势斩之;若有魔凤翱翔,他亦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击落。他的大军,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镇,镇守着每一片被妖邪侵扰的土地,气吞万里,如猛虎下山,无人可挡。 大军所过之处,战利品堆积如山,盆满钵满。短短三月余间,百万将士在风铭的率领下,如同摧枯拉朽般横扫整个妖域,将那些为非作歹的妖邪一一诛灭,妖域之中,再无一片安宁之地。 然而,仍有少数漏网之鱼,他们狼狈逃窜,最终躲进了那永不见天日的黑火林。面对这样的战绩,风铭却并未感到满足,他深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此刻,他见大军零伤亡便取得如此辉煌的成果,心中也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于是,他果断下令班师北归,准备迎接更为严峻的挑战。 路过寒鸦城时,风铭稍微停留,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走吧,大世未至,切勿逆天而行。” 风铭知道,自己的血脉渊源与这座叫寒鸦的古城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然而,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 征虏大军到达天敬城外,王朝的宣旨钦差董公公已等候三日。 “上谕:擢升征虏大将军风铭为征虏大元帅,率师东征,荡平海上来敌。”董公公亲自将圣旨放在风铭手上,低声道,“大元帅为王朝立下不世之功。待荡平海上来敌,皇上要给您在天龙宫设宴,庆功。另外,皇上见大元帅劳师远征,无半刻清闲,特赏赐百名妙龄,侍候在大将军身边,好知个温暖。” “她们能骑马么?”风铭一脸尴尬,“本征虏大将军可没有什么辇之类的气派,皆是用马屁股当床、当坐椅。如果她们能够骑马,那没问题。如果不能够,请公公先将她们送往九阖城大将军府。你说,我会死那个美少女的手中呢?” 风铭趁董公公不留神,轻声问道。 董公公大惊失色,忙道:“大元帅何出此言……” “玩笑。”风铭打断道,“公公,那本帅便要出征了。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董公公将皇帝御赐,送往九阖城。 风铭没有进城,直接绕道龙首道,朝天茂城快速推进。 这一路上,风铭没有闲着,只亲自出马收拾了五家为富不仁的富豪大户,三家尸位素餐的勋贵,六位贪官污吏。那些历来不做好事,只做坏事的修真门派,尽数被风铭剿灭。 风铭一经出手,便是痛下杀手,毫不手软,杀得中天大陆一片噤声,许多分裂的势力迅速在暗中涌动、弥合。只不过,风铭太熟悉这种操作了,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这一切,静待着另一个暴风雨的到来。 征虏大军尚未到达天茂城,围城的异族已经纷纷撤退,退往铜莲川、银莲川、金莲川、犬神谷方向,严阵以待。 熊骠骑亲率子侄亲兵,迎到天茂城外五十里。 “末将拜见征虏大元帅。”熊骠骑董怀谦单膝跪拜,身后众人双膝跪拜,齐呼:“征虏大元帅威武。” “骠骑大将军,您这是干什么?”风铭呆了一下,跃下马,扶起众人,“卑将奉旨而来,实有冒犯骠骑大将军之处,还请骠骑大将军多多海涵。请恕卑将冒昧,请骠骑大将军指挥征虏大军及熊骠骑,剿灭海上异族。骠骑大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董怀谦看懂了风铭的眼神,沉声道:“末将遵命。” 二人同时上马。 董怀谦指挥大军,分左右两路,一路直扑铜莲川,一路直捣犬神谷。 风铭认为有道理,主动请缨,率本部征虏军,先行开拔,杀向犬神谷。 “爷爷,他……” “啪~”董怀谦给孙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低声骂道,“管不好你这张嘴,董家定是要遭灭门之祸。我观这位征虏大元帅,只怕已是中天大陆上修行道行前三的大人物。哪二人是否还活着,是个天大的未知数。纵使活着,年龄上吃亏太多,真要巅峰一战,未必就能胜过这位杀神。他要灭咱们家,只在翻手之间。你们都给老子记住,在征虏大元帅面前,都给我往死里低调。” 风铭按照骠骑大将军的指挥,集中大军,直捣犬神谷。 未料,大军未到,异族已全部逃遁,不知去向。 风铭立时分兵,一路直扑金莲川,亲率一路包围银莲川,全部扑个空。 当他统帅的征虏军赶到铜莲川时,熊骠骑快要被歼灭,只有万余身受重伤的人获救。 骠骑大将军董怀谦,不断咳血,低声道:“大元帅,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老兵了,不中用了。” “这些个异族,狡猾程度快要赶上人族了。”风铭长叹一声,“卑将全都扑个空。它们如何知晓我们的动作?” 董怀谦虎躯一震。 “骠骑大将军,海上异族已退,卑将便要告辞了。” 风铭跨上战马,挥师西进,快速撤军。 然而,当大军走过天茂城时,却向北疾驰,横扫雪域中的树人、雪人、石人,从北迂回,回到九阖城。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第三六七章 苟中仙 征虏军轻装出征,环绕中天大陆如风过无痕,所向披靡。 立不世之功,彪炳千古。 风铭,由征虏大将军晋升至“征虏大元帅”,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九阖城,沉没千年的城池,人间烟火,稍有起色,因“征虏大元帅”之名,显得愈发窄小。 那荒芜千百万年西荒大地,似也不再荒芜,处处充满生机。 神仙会的老周深谙扩张之道,见大时机已至,向征虏大元帅府递上一份扩城的建议书,奉上新城池的精美规划图。 以九阖城为中心分化出九道,每一道再分九路,道有道台,路有路监,水路齐通,环至如一。 风铭阅后,深感赞赏,当即批准了此计划,任命老周为正使,以长史孟晚雪为副,负责扩城大事。 扩城所需的财力、物力,皆由大元帅府出资,不接受任何个人或势力的资助。 人力方面,制定合理的人工定价,不仅吸引源源不断的流民难民,也鼓励已在本地安家落户的劳力踊跃参加。 九阖城外,九道八十一路,建筑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田舍分明,水渠纵横,生气蓬勃,一派繁忙上升景象。 老周万没有料到,风铭不动声色地借力打力,将扩城敛财的机会变成让散财的机会,给每个勤劳的人们一次发家致富的机会。 人生,玄之又玄,幻之又纪。 有人为财富穷尽一生。 有人为权力穷尽一生。 有人走向巅峰,再坠落低谷。 有人永远爬不出那个井沿,人生是永恒的大落、中落、小落。 谁输? 谁赢? 享受过人间繁花,死的那一刻还能留下什么?又能带走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往而不可追者,年也。 去而不可见者,亲也。 风铭得胜凯旋,回九阖城后,才向朝廷进上请罪折,请求朝廷恩赐他在九阖城戍边。 征虏军,人数甚众,但算不上什么百万铁骑,标准的五万铁骑也是没有。 征虏军,强就强在一个人,一如天下士人所言,“一人成军耳”。 只是,仅一人,足够让朝堂上的人夜不能寐、食不得安,日夜思索着让此人“消失”。 朝廷的牒文像雪花一样飞往九阖城。 九阖城如数而还,一件不落,送往朝廷。 时逢西荒异族骚乱。 风铭向朝廷上书,请求兵马钱粮,远征西荒,开疆拓土。 朝廷准许请求,一不给兵额,二不给钱粮。 风铭毅然派出五十路军队,每路三万,向九阖城的南、西、北三个方向密集出击,征讨蛮族、血族、树人部落、雪人部落等异族,以及隐匿在大地上的猛禽凶兽。 明令“一切个人所得为己有,不纳税,军士之间不得残杀抢夺”。 他不在乎一兵一卒之得失,只为减少府库支出。 这么多人,兵不成兵,将不成将,仅是吃喝穿的用度,已是天文数字。 若不是风铭发了几笔横财,九阖城经营得当,只怕真的要大量遣散,各自归农。 既然如此,不如给每个人一个平等的机会,自己去找机会,去提升自己。 征虏大元帅府,偌大的府邸,除皇帝御赐的一百三十六名美少女外,便只有一个可以任意出入的小蛮,一个守门的长史孟晚雪。府里府外,冷冷清清,然而那份威严却已足以镇压万古,所有来到城里的人,打心里敬而远之。 风铭深居简出,安静修行,他小心炼化吞噬而来的异族真灵、魔力、妖气、精血、天地异宝奇石中的能量,经历着极为痛苦的修炼过程。 在这漫长而艰难的修行中,风铭以《太玄真经》为根基,竟能将“天书”与“阴阳咒”融会贯通,辅以枝叶如《龙象般若真经》、《天怒心经》、《神农经》、《风雪锻骨咒》等,终于领悟到为何诸般修真法诀在各界时会出现水火不容的情形。原来根本原因在于修士的肉身无法承载太多灵力,只能择一种灵力修行,从而在大道传承上出现了林林总总的修行法门,各为门户。 如今的风铭,已达到无即是有,有即是无的境界。 他的心神如同浩瀚的星海,内心的宁静与天地间的激烈动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修行的过程中,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与天地间的灵气相契合,每一寸肌肤都在感受着天地的脉动。 他的内力已如江河奔腾,气势磅礴,百里方圆的大地仿佛都在他的呼吸之中。 风铭的修行并非一帆风顺,每一次突破都是生死之间的较量。 他曾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面对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但他始终不曾退缩。 他的意志如同坚铁,面对任何困难都毫不畏惧。 在他看来,这一切痛苦都是修行道路上的试炼,唯有经历过无尽的磨难,方能获得真正的强大。 在某个深夜,风铭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浓烈的青色光芒,镶着金色光环,他的内心无比宁静。 忽然间,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如同洪流般涌动,仿佛要突破某个极限。 风铭咬紧牙关,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额头上渗出冷汗,肌肉紧绷,似乎随时都会爆裂。 然而,他的心中却无比坚定,他知道,只有突破这一关,才能真正掌握天地之力。 风铭的身体在剧烈的痛苦中颤抖,仿佛要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然而,他的意志如同磐石般坚不可摧,他的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终于,体内的灵力如同狂暴的洪水般冲破了束缚,风铭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遍全身,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大。 风铭的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这一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普通的修士,而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他的内力如同浩瀚的海洋,气势磅礴,隐隐感应到悬浮在宇宙中的某个“神秘之物”,正在与自己接近,努力取得联系。 龙藏世界的神话传说中,只有修炼到第九十九品“金仙境”的强者,便可感应到星河中属于自己的“天命星”,逐渐以神魂润养,直到某一时刻,成为那颗“天命星”上的“道祖”,便可移民到新星上,重立地火风水,再造一个人类可以生存的星球。 “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梦。” “龙藏世界,竟然还有四道相同的气息存在?” “我怎么找不到他们的存在?” “四位老朋友,怎么不出来,大家坐下来谈谈?” *** 风铭花了一段时间,确定能感应他们的存在,乃是星河中四颗正在移动的星星发出,隐隐合围着自己感应到的那颗“天命星”,就像是四只饿坏了的野狗嗅到快要出笼的肉包子。 风铭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便即隐去自己在龙藏大陆上的气息,星河中的那道气息也跟着消失。 他努力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藏世界里,乃是绝对安全。 若是贸然感应“天命星”,一定不安全,会被那四道气息分食。 要彻底解决这个困局,就得找到那四个藏在龙藏世界里的强者,在龙藏世界里将他们彻底解决。 偏偏在此时,朝廷宣旨使到来,强硬要求风铭即刻启程前往天龙城,觐见皇帝。 俞公公的脸色很难堪,用尖锐的声音冷冷道:“征虏大元帅,请遵旨行事吧!” “这旨,卑将接了。”风铭双手接过圣旨与金牌,“觐见一事,恕卑将无法遵行。已经过去三个月,府上的美女们没有一个有身孕在身。卑将创下的这方基业,至今后继无人。卑将相信,天帅与地相一定理解卑将的难处,能在皇帝面前替卑将美言几句。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大胆……” “啊……” 一个合体期的公公,只向风铭瞪了一眼,便被风铭吸在手心,化作一缕飞灰。 “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竟敢瞪堂堂征虏大元帅,谁给他的勇气?”风铭柔声道,“俞公公,你说气人不?该不该死?” “你……”俞公公要伸出指鼻子的手,迅速收回,“征虏大元帅,您明知这是天帅与地相的意思,竟敢抗旨不遵?难道您要与朝廷对抗?” “俞公公,你宣的旨该不会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天帅与地相二人的旨意?”风铭嘿嘿一笑,“本帅从来没有那个意思。如果有人要认定本帅是那个意思,那就是吧。有本事,让他们亲自率军来捉拿本帅好了。” 风铭毁去圣旨,沉声道:“长史,送客。” 他已转身,又扭过头来说:“俞公公,回去告诉朝廷,明年,后年,最多大后年,我定要让征虏大元帅府上婴孩上百个。哎呀,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俞公公悻悻地离去。 任凭怎么下旨,风铭都以生孩子为借口,那儿也不去。 最后,他索性不再见任何宣旨的人,只说在生孩子,没时间。 被人明里暗里议论为“苟中仙”。 天帅与地相万万没有料到,风铭竟敢真的与二人叫板,二人一时没了主意。二人不得不庆幸,幸亏风铭没有进京。否则,正面起冲突,单凭道行,谁胜谁负,可就难料了。好在风铭表现出的所有动作行为,在政治上是非常非常幼稚,若无武力护驾,早死八百回。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慢下来,好好捉摸怎么整死那个不听话的征虏大元帅了。 风铭不会把他们当成接下来的目标,如何寻找到那四道恐怖气息的源头,是他的当务之急。 纵观中天大陆,其中一道气息最有可能就在龙心山,天龙王朝皇族的祖庙圣地。另三道,最有可能在五大仙门。 既然如此,挑选入手的角色与视角,将非常重要。 风铭分出一道分身,在天龙城里仔细寻找,顺道打探天地二相与天地二帅的人脉势力。 天相与地帅二人背后各有两个五大仙门序列的强大门派,而另一个五大内门序列的门派竟然独善其身。不难猜测,那应该是直接服务于皇族的门派。只不过,一个门派的实力明显是无法制衡四个门派。其中的端倪不言而喻,足可证明中天大陆上还有不在明面上的强大势力。 金钱落地商会又是自成一脉,实力隐隐凌驾于五大仙门之上。 其他什么千年世家、万年世家、二三流修真势力,在真正的势力面前,就是杂鱼一般的存在。 风铭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此次妖域与海上之乱,很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不过,是什么人刻意为之,毫无踪迹。 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风铭选择老老实实地苟在九阖城,指挥各路大军剿灭异族,在以九阖城为核心的万里边疆建设要塞、军屯,以丰厚的利益吸引更多的人往要塞迁徙,方便给士卒们一个成家立业的机会。 经九阖城飞速运转,原本已经拥挤不堪的天龙王朝核心城池“九城十四州”,迅速被掏空。 有人察觉异状,立即下令治下生民恶意迁徙。 然而,此令刚出,那人所在的府上突起大火,合府上下,烧为灰烬。 朝廷只得再派新的官员前来。 九阖城,除却征虏大元帅与府上长史,再无其他任何官吏,税收通畅,政通人和,经贸异常繁荣。 这事让朝廷上的当权者恨得牙痒痒,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散入寻常百姓家,征虏大元帅府的府库越来越充实,而自己却一口汤都喝不到。 弹劾风铭自立为王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飘向朝堂。 请求天地二帅合兵一处,征讨反心已显的风铭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未几,呼声的最高一批人,被下了诏狱,判出腰斩的重罚。 天地二帅犹不解恨,挑了十个看不顺眼的倒霉蛋,夷其三族,再无人敢上请求天地二帅出兵的奏折。 只不过,弹劾风铭自立的奏折,呈越来越多的趋势,有人甚至一天写十二封,变着法儿,内容不重样。 风铭抱着好奇心,一道分身进入翰林院,详细了解这些酸文人骂自己的工作流程。 他很快注意到一个抱着病躯的青年,与自己同龄,一笔好字,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最令他兴奋的是,这青年身患先天的祖传重疾,有极小的概率好转。 他立即跟随青年,先探查一番家境,再设法仔细掌握一下这青年曾经阔过的祖上,究竟是什么角色,有那些人脉,有那些能用,那些已经完全废弃。 当越来越多的信息掌握后,风铭脑海中形成一个大胆的计划,用一个分身夺舍这具肉身,向着朝廷的高官前进,想方设法找到那四个强大气息的存在。 只是,夺舍后,分身便要随着新宿主的成长而成长,一旦宿主身亡,那这个分身便也会死亡。 届时,风铭的道行便要消散九分之一。 这个危险,不禁让风铭有些犹豫起来。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六八章 萧稷 “我叫萧稷,一个天生的病者,从来不注意天气晴朗还是阴沉,因为我看什么都是阴暗的。 “我的始祖萧炎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乞儿。 “我的十世祖萧焱是出将入相的强者,创下天焱城一方基业,泽被二十世子孙后裔,享尽荣华富贵。 “我的爷爷与亲爹只剩下一日三餐的家境光景。 “我现在只能勉强与老娘糊口度日,时常用冰冷的凉水充饥。 萧稷,自幼在萧家那座古老的小书房里长大。那书房并不起眼,然而,对于萧家而言,却是无价之宝。据说,那是萧家十世祖当年苦读的地方,正是从这里,他一飞冲天,成就了一代传奇。 萧稷从记事起,就对这间书房有着莫大的敬畏和好奇。爷爷常对他说:“稷儿,这书房里有祖宗留下的智慧和力量,你要用心去读,用心去悟,将来定能有所成就。”于是,萧稷便日日夜夜埋头于书房之中,仔细研读那一卷卷古老的典籍。 书房不大,陈设简单,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每一本书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萧家的荣光。然而,十五年过去了,萧稷始终未能领悟到十世祖的奥秘。他经常怀疑,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关键的书,使得他无法窥见其中的秘密。 “爷爷,祖宗的书是不是被人偷走了?”萧稷不止一次地问起爷爷。爷爷总是摇头,坚定地说:“没有,祖宗留下的书一本没少,萧家的荣誉就在那个小书屋。稷儿,你要有耐心,要有信心,总有一天你会领悟到其中的真谛。” 爷爷临终时,紧紧握着萧稷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和信任:“稷儿,你要记住,萧家的荣誉在你手中,你一定要好好守护这间书房。” 萧稷含泪点头,心中暗下决心,要找出那隐藏在书房中的秘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中越来越困惑,越来越迷茫。每一本书他都仔细翻阅过,然而,那道门依旧紧闭,他始终找不到打开它的钥匙。 一天夜里,萧稷坐在书房里,望着那些书架上的古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自己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不能放弃,不能退缩。忽然,他的目光被一本古朴的书吸引,那是一本他从未注意到的书,封面上写着“天机秘笈”四个大字。 萧稷心中一震,小心翼翼地拿下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天道酬勤,唯有坚持不懈,方能窥见天机。”萧稷顿时心中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仔细翻阅那本书,发现里面记载了许多祖宗的心得和感悟,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智慧和哲理。 随着阅读的深入,萧稷渐渐明白,祖宗的成功并不仅仅在于读书,更在于他的毅力和坚持。他感悟到,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和修炼,才能领悟到天道的真谛。萧稷心中豁然开朗,决定要更加努力地研读和修炼,不辜负祖宗的期望。 自那以后,萧稷每天都在书房中苦读和修炼,他的毅力和决心感动了天地。他不仅在书籍中汲取智慧,更在实战中不断磨练自己。他知道,只有通过实战,才能真正领悟到书中的精髓。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萧稷的修为不断提升,他的心智也变得更加坚韧和深邃。他的每一刀,每一剑,都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和智慧。他的名字逐渐在江湖中传开,成为众人仰慕的英雄。 终于有一天,萧稷站在家族的祭坛前,仰望着祖宗的牌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敬意。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祖宗的秘密,那就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对家族的无尽忠诚。他的心中充满了力量,仿佛看到了祖宗的身影,微笑着向他点头。 从那以后,萧稷不仅是家族的骄傲,更是整个江湖的传奇。他的故事被人们口耳相传,成为无数后辈的榜样。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证明了祖宗的智慧和力量。 然而,江湖并非平静,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萧稷的声名远播,引来了无数觊觎和挑战。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开始蠢蠢欲动,企图夺取萧家的荣誉和秘密。 一天夜里,风雨交加,雷电交织,仿佛天地都在咆哮。萧稷独自站在书房前,目光如炬,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和杀意。他知道,一场生死之战即将来临,而他,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家族的荣誉。 敌人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萧稷拔出铭志,刀锋闪烁着寒光,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和决心。风雨中,他的身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坚不可摧。 “杀!” 随着一声怒吼,萧稷迎着风雨,冲向敌人。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萧稷的每一刀都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和杀意。敌人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在萧稷的刀锋下,纷纷倒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智慧,他用自己的生命,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 鲜血染红了大地,敌人的尸体堆积如山,萧稷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孤独和悲壮。然而,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祖宗的使命,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家族的荣誉。 风雨渐渐停息,天地恢复了平静,萧稷站在书房前,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敬意。他知道,自己不仅是家族的骄傲,更是整个江湖的传奇。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证明了祖宗的智慧和力量,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 从那以后,萧稷的名字在江湖中传颂,成为无数后辈的榜样。他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家族的荣誉,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他的故事,被人们口耳相传,成为江湖中一段永恒的传说。 萧家的小书房,也因此变得更加神秘和神圣。每一个走进书房的人,都会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力量和智慧。萧家的荣誉,依然闪耀在江湖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无数英雄儿女心中的灯塔。 风雨过后,彩虹高挂,天地间弥漫着一片祥和的气息。萧稷的传奇,依然在江湖中流传,成为无数后辈的榜样。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书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证明了祖宗的智慧和力量。萧家的荣誉,依然在江湖中闪耀,成为无数英雄儿女心中的灯塔。 风铭凝神定气,注意已定,他右手一挥,骷髅王剑分身立时化作一道幽冥之光,悄无声息地附着在将死青年萧稷的身上。此刻,萧稷的气息微弱如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骷髅王剑的力量却如同冰冷的死亡之吻,瞬间融合了他的灵魂,完全继承了他的记忆,熟悉了他的生活习惯。 萧稷的十世祖萧焱,出身寒微,少年时家道中落,饱受欺凌。然而,命运的齿轮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生了改变。萧焱偶遇一位武道高人,传授绝世武功,自此崛起于江湖,凭借一身本领成为大炎国的骠骑将军。萧焱不仅为自己赢得了无上荣光,还一手创立了天焱城,为子孙后代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然而,光阴荏苒,十世之后,萧家的辉煌早已成了过眼云烟。现今的萧稷,虽然身为萧焱的后人,但他却沦落到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的境地。他与老母相依为命,过着清苦的生活。每日,萧稷为了温饱奔波劳累,他的双手因常年的劳作布满老茧,脸庞因风霜而显得苍老。他的眼中依旧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虽然生活艰难,但他从未放弃过对未来的希望。 骷髅王剑分身附体之后,萧稷的命运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那个卑微的苦命青年,而是风铭的化身,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他开始以全新的面貌面对生活,逐步揭开隐藏在自己血脉中的秘密。 夜幕降临,萧稷独自坐在简陋的小屋中,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那张坚毅的脸上。老母已经安然入睡,她的面容虽饱经风霜,但却充满了慈爱与温暖。萧稷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坚定的决心。 风铭的意识与萧稷的记忆逐渐融合,他能够感受到萧稷内心深处的渴望与不甘。他决定要改变萧稷的命运,不仅为了他自己,更为了那位坚强的老母。萧稷开始了每日的修炼,他白天辛苦劳作,夜晚则在风铭的指引下苦修武技。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强,心中的斗志也愈发高昂。 某日,萧稷在山林中采集柴火,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盗匪正围攻一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手持短剑,虽然身手矫健,但显然寡不敌众,处境十分危急。萧稷心头一震,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铭志出鞘,寒光闪烁。 萧稷的刀法凌厉,铭志如龙蛇般在空中舞动,刀光剑影中,盗匪们纷纷倒地,鲜血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名女子见状,也重新振作精神,与萧稷并肩作战。片刻之后,盗匪们四散逃窜,萧稷与女子并肩而立,气喘吁吁。 “多谢相救!”女子的声音清脆如莺啼,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萧稷微微一笑,心中却对这位女子产生了好奇。 女子自称名叫柳青,乃是天焱城中的一位武者,因受家族逼迫,才逃到此处。萧稷听罢,心中一动,决定助她一臂之力。两人相互扶持,共同回到了天焱城。在城中,萧稷目睹了那腐败的权贵与横行的恶霸,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萧稷的名声在天焱城中逐渐传开,他的勇敢与正义得到了人们的敬仰与支持。然而,风铭的目标不仅仅是帮助萧稷,而是要通过他找到那隐藏在天焱城中的秘密。某夜,萧稷潜入了城中的禁地,依靠铭志的力量,揭开了那尘封已久的秘密。 在禁地深处,萧稷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石室,石室内陈列着许多古籍与宝物。其中一本古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正是当年萧焱所留下的武学秘籍。萧稷激动不已,他知道这将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他潜心研读古籍,逐渐掌握了其中的奥妙。他的武功日益精进,铭志的力量也愈发强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稷逐渐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强者,他的身影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天焱城的夜幕中,惩恶扬善,守护着城中的百姓。他的名字被传颂为“黑夜的守护者”,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城中人们的心。 然而,萧稷的敌人也在暗中蠢蠢欲动。一日,萧稷得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天焱城的权贵们正密谋一场阴谋,企图利用古老的禁术来夺取城中的宝物。萧稷决定一探究竟,他潜入了权贵们的秘密据点,目睹了那令人发指的场景。 在一间阴暗的密室中,权贵们正在进行一场邪恶的仪式,他们借助异族的力量,试图唤醒那沉睡已久的恶魔。萧稷见状,心中一片冰寒,他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场阴谋,否则整个天焱城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与灾难。 萧稷纵身一跃,铭志出鞘,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密室中穿梭,刀光剑影中,权贵们的阴谋顷刻间被粉碎。然而,那沉睡的恶魔却在这一刻苏醒,强大的气息席卷而来,整个密室震动不已。 萧稷毫不畏惧,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正义的坚定信念。他的刀光如同雷霆般劈下,直击恶魔的要害。恶魔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涌出,染红了大地。 这场战斗异常惨烈,萧稷的身上也多处受伤,但他依旧不屈不挠。他知道,只有战胜恶魔,才能守护天焱城的和平与安宁。他的刀锋所到之处,恶魔的身躯应声而断,鲜血飞溅,魂魄精血被铭志吸收,化作风铭的道行。 战斗结束后,萧稷站在一片废墟中,望着那昏暗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壮与豪情。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天焱城的未来。他的每一刀都充满了决心和信念,每一剑都带着无比的力量,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天焱城,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萧稷回到了母亲身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与憧憬。他知道,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的每一刻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他的名字将永远载入史册,成为万世敬仰的英雄。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六九章 萧公公 翰林北仓,乃是王朝收缴所有文字相关之物的地方。 每当专人收缴上来大量的文字载物, 先是经过大量识字人的整理,登记成目录, 再由翰林院的大文豪按目录阅览,辨识甄别有价值的与无价值的, 最后由圣意裁决,那些文字载体需要销毁,那些允许收藏,那些在指定人群之间流传,那些是在删减之后可以公开流通于各大书商。 萧稷准时来到翰林院北仓,听候召唤。 他对自己能否活着打这份工感到迷茫。 南仓靠笔杆子。 北仓要全凭靠过人的体力、目力,还有学识。 “萧稷,跟我来。” 负责北仓的夏侯容唤道。 “是。大人。” 萧稷趋步跟上,恭敬跟在身后。 “听说,你亲自前往陶府,休了未婚妻?” “是。大人。” 萧稷病躯一震。 半个时辰前的事,竟然已经传开。 由此而知,兵部尚书陶家的家族势力,不但没有因得罪征虏大元帅而衰落,而且在不断扩张提升。 “靖王已前往陶府下聘礼了。”夏侯容瞥了一眼萧稷,指着北仓北角的一大堆,“整理完这些,你就能领到薪水了。” “是。大人。” 萧稷恭敬行一礼。 夏侯容淡然一笑,轻拍他的肩,沉声道:“加油吧,年轻人。” 萧稷恭送夏侯容离去,神情恍惚,站在原地发呆。 “为什么安排他去整理那堆?”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什么?” “他先是亲自上门休了未婚妻陶雪琪,还算是没有把先人丢尽。 可谁能想到,靖王爷立即向陶家下聘礼,要迎娶陶雪琪。 我若所料不错,陶雪琪出嫁之日,便是萧稷死亡之时。 于是,这个秘密再也没有人能透露出去。” 夏侯容淡然一笑,吩咐道:“老王,派两个人,盯着他,直到那堆东西整理完毕。” “喂!还不干活?” “是。大人。” 萧稷生硬地回了一句,默默捡起一本陈旧破烂的古卷,轻声念道:“太极玄清道?” 他翻开古卷,一行行阅读下去,字里行间,全无障碍,竟是那样的清晰分明,字字融会贯通。即使遇到最后三页艰难晦涩之处,稍加领悟,便也自然天成。 “焚香玉箓。” “天梵经。” “八荒六合独尊宝典。” “葵花心经。” “长春真经。” “封妖经。” “十转炼仙术。” “戮仙诀。” “天雷印。” “……” 萧稷一卷接一卷地阅读、参悟、整理,像一块“无底洞”的海绵吸收“甘霖”,永无止尽。 在书卷的海洋里,再无世俗凡事的纷扰,萧稷内心的那份宁静正在悄然发芽。 第一天,八个时辰的工作,顺利结束。 夏侯容特地过来鼓励一番。 萧稷只说了一句“是。大人。”,便拖着病躯回家,来到井边喝凉水。 古宅的这口水井,喝撑了没事,能在很大程度上不挨饿。 萧稷的肚皮鼓胀起来,他仍然在喝,边喝边想事。 夏侯容是不是好人,萧稷不清楚。 夏侯家与萧家是世仇,萧稷十分清楚。 夏侯家不直接灭门萧家,只因“麒麟骠骑”的威名,以及十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人脉,大多是夏侯家的政敌或商敌。 夏侯家灭门萧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收益,反而可能招致灾祸。 这笔账,很好算。 “真正厉害的事是,夏侯容提到的靖王向陶家提亲下聘礼一事。” “陶雪琪出嫁之时,便是我死之时。” 萧稷很容易想通事情的关节,只能苦涩一笑。 靖王可是当今争夺大位的热门人物,风头之盛,不弱于太子。 萧稷喝了一桶半凉水,觉得身子轻松许多,身体仿佛生出些力量,便亲手给娘亲削了灵位,供奉在祖宗牌位下方,爹爹的牌位右边,恭恭敬敬地叩头祭拜。 他连买香火的钱都没有。 他望着祖宗灵位左边的古剑,剑柄上的“诛”字,剑鞘上的“仙”字,异常醒目,此刻像两只幽幽眼睛凝视他,他不禁缓缓低下头。 萧家祖传的“诛仙”剑,乃是八世祖萧棣从一秘境得来,却没有那秘境的任何传承。 萧稷退出祖祠,回到小书房,躺在竹椅上休息两个时辰,便起身读书。 一卷卷古卷中的文字,不再像“有形天书”一般看不懂,只剩字字珠玑,蕴含天地自然之力。 天明后,喝足凉水,准时来到翰林院北仓,继续整理那堆古卷。 “啧啧。听我表哥说,十八路诸侯合围九阖城,他们在尚未到达那九阖要塞时,领队的十八个诸侯爷,全部消失了。” “消……消失了?他们去那儿了?” 萧稷听到不远处两个手里拿书的青年人的说话,心中一动,脸上闪过古怪的表情,浑身散发出一道冰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谁知道?反正,听我表哥说,先后被派往九阖城的高手,全都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被吃了不成?征虏……” “嘘!小声点。听我表哥说,无论朝廷下什么样的圣旨,去什么样的人物宣旨,那个叫风铭的征虏大元帅只以‘生孩子,没空’为借口,不听旨,不听调。然后啊,他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不断向九阖城的南、西、北三个方向纵深肆虐。而且……” “什么?你别吊人胃口,好不好?而且什么?” “征虏大元帅向朝廷上书,说朝堂上有奸臣,破坏朝堂风水,请旨带征虏军‘清君侧’。” “那不是造……” “啪~,你小声点。” “哪个是奸臣?” “不知道。只不过,世人皆知,征虏大元帅可是活剐了兵部尚书的胞妹……,啪,你小声点。算了,不跟你说了。喂,萧稷,快干活,别偷懒。” 萧稷这才明白过来,这二人是夏侯容派来监视自己。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堆文字载体上。 他们指定我来整理这些文字载体,便是料定我会很快死去,如此便可保密。 萧稷想通后,顿觉已经有两把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该怎么办? 萧稷先将这事放一遍,按照自己的速度,将一本本载有各种奇书异诀的文献整理得有条有理,用工整的文笔记录在案,造成册子。 今天,第十二天,萧稷将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他的心也提到嗓子眼,时刻注意着周围走动的人的动静。 “萧公公,您老人家岂能亲自前来这地儿?” 远远传来夏侯容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声音尖锐细长,明显非正常人。 萧稷顺手将一柄折扇藏进袖中,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他不可能打赢夏侯容,甚至也赢不了那两个监视自己的青年人,困兽犹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老奴打扰夏侯大人了。”那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尖锐细长的声音说道,“老奴没几天活了,只想来这北仓看看。六百年前,先皇罚我与今上来北仓,那时我俩才十二岁。转眼,就是十甲子时光。咳咳~,怀念呐,一心想着来这里看看。看上一眼,闭眼那一刻,也就死而瞑目了。” “萧公公,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食邑百户,身体依旧健旺。 若是想了,只需托人给晚辈传个话,晚辈派马车去接您。 您老人家,可以随时来,随处看。” “不必啦。不必啦。” 夏侯容与萧公公说着,已走进北仓。 其他人依旧如常工作。 “翰林院从九品执笔郎,萧稷,拜见萧公公。”萧稷趋步而至,跪倒而拜,双手奉上一本古卷,“这本‘药膳宝抄’乃上古奇人所著,记载千余种养生药膳谱,公公得此药膳谱,定能够治疗好咳喘,延年益寿。” “大胆萧稷,在萧老公公面前,还不滚下去,胆敢造次?”夏侯容怒喝道,“来人,将这没眼力的杂种,拖出去。” 那两个监视萧稷的人扑上来,将骨瘦如柴的萧稷拖到北仓外,重重毒打。直到萧公公走出来,二人才停手。 萧公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捡起地上的药膳谱,揣在袖中。 夏侯容脸色微变,赔笑脸跟上,道:“老公公请放心,明天,我便将此孽障辞退出翰林院北仓。以免往后再打扰老公公的雅兴。” “夏侯大人,请留步。”萧公公剧烈咳嗽起来,片刻后,一脸疑惑地问道,“夏侯大人,我瞧那孩子的那张脸,怎么很是有些熟悉?” “这……” 夏侯容一惊,无言以对。 他可太清楚萧稷祖上是何等威风,门生故吏何其多。 如今绝大多数都断绝了,甚至无一人再为萧家出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像这个已时日不多的萧老太监,只要他说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夏侯家喝一壶。 萧老公公已经远去。 夏侯容跑回北仓,喝止还在毒打萧稷的二人,冷声道:“狗奴才,谁让你们没轻没重,闹出人命,活剐了你二人。拿着这点钱,把萧稷送回萧宅,叫个郎中治疗一二。如果他死了,你俩直接死在萧宅里,别臭着别人。” 那二人傻眼了,明白用力过猛,已然晚了,只得按照夏侯容的吩咐,抬着萧稷回到萧宅,请一个老郎中诊治开药。 “五脏健旺,六腑通畅,皆皮外伤,无大碍。”老郎中诊脉后,开一药方,“只是这孩子太久没有进五谷了,精气虚弱,血气亏损严重。这副药方,可助他改善一二。然而,要想根治这老伤,需要一大笔钱购买药材。” 那二人听说萧稷无性命之攸,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却也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照方抓药,照顾妥当,才回去向夏侯容报告。 萧稷没受内伤,却深度地昏晕过去。 只因那两个家伙大多数时候对着他的额头、眉心捶,使尽全力,就是要往死里打。 萧稷的血色天宫就在眉心,因精气血虚弱,血宫一直不稳,经此一顿暴捶,反而如夯地基般夯实了血宫。 正是血宫落位,使得萧稷隐入尝试昏迷。 当他醒过来时,床前坐着一个闭着眼睛的老人家,没有胡须,眉毛与头发如雪,穿一身崭新的鹤服。 他正是萧公公,一个在天龙王朝威风三百年而不衰的存在。 萧公公执掌司礼监三百三十年,直到一百八十年前,主动请退,才渐渐淡出众人视线。 只有一件奇事,关于萧公公的姓名,像是一个永远的谜,从无人知晓。 “公公。” 萧稷滚下床,虔诚跪拜。 “你的血宫什么时候觉醒的?” 萧公公依旧紧闭双眼,淡淡地问道。 “一个月前,偶尔的某个夜晚,晚辈的眼前会出现模糊的血雾。” 萧稷反应奇快,回道,努力思索这位萧公公的道行,自己能瞒过多少。 “比这还要早两个月,才对。”萧公公慢慢睁开眼睛,“孩子,起来吧。一笔字写不出两个萧,但咱们这两个萧还真是两家人。你曾祖萧逸澜,我认识他,他太可惜了。” 萧公公从袖中取出一颗乌黑圆珠,形似一颗鸽蛋,表面极为光滑,内里仿佛是一片汪洋大海,隐隐有一抹东方鱼白,似乎停留在海平面上,放在萧稷的手中,说道:“这枚星澜珠,乃是先皇御赐之物,我带在身边六百余年,时至今日,再无大用之处。你好心收着,或许,在合体境之前,对你有些收益。” 萧公公站起来,朝门外走去,续道:“眼下,你还是在北仓行走,多读书,少掺和事。” “晚辈萧稷,万分感谢公公活命之恩。” 萧稷恭敬地说着衷心感激的话。 萧公公已经远去,大概是听见了,但没必要回应。 萧稷喝了一肚子凉水,见天色尚未亮透,便来到小书房,继续看书。 待时辰一到,前往翰林院北仓,继续工作。 北仓的负责官吏,已经不是夏侯容,而是一个姓刘的中年公公。 “萧稷,这是你四个月的薪水。”刘公公拿出薪水册,让萧稷点清天龙币,签字,补充道,“多出的十个天龙币,乃是你在北仓工作优秀的奖励。从现在开始,你去整理那堆凌乱的古墓出土之物。” “是。大人。” 萧稷将薪水揣进怀里,忍不住多看几眼,眼眶里的泪花微微打转。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〇章 星澜珠 源自古墓的“东西”,被送往北仓的已被精挑细选过,好东西被人截留,余下多是晦气阴邪之物,不清不楚。 历来整理这些古墓之物的人,皆是“死囚”一类人员。 只要有份活干,萧稷已无任何奢求。 他从第一块非石非玉非金非铜的断剑开始,剑身的一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另一面刻着“九天,以剑诛之”,剑身断开的位置恰到好处。第二个是块板砖,砖体微红,砖棱淡黑,四面体上镌刻着蝌蚪文,像是用针绣上去。 萧稷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强大的记忆泛起涟漪。 他察觉另一双阴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心头微动,心道:“萧公公在我身上另有所图?” 他始终面无表情,将所有的古墓之物仔细分类,按照自己的思考编撰成目录,仅用去六个时辰。 “萧稷,这是你的奖金。”刘公公将五个天龙币递给萧稷,拿起文档目录阅览。 萧稷粗重的喘口气,行礼道:“草民感恩刘公公赏赐。” 他没有拿天龙币,明知是萧公公给自己的额外照顾,可大家素不相识,祖上并无深厚渊源,这世上岂有无缘无故的爱? “能快速高质量的完成工作,这本是翰林院最低的赏赐。”刘公公一眼明了萧稷的心思,“有时候,骨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刘公公在暗指萧稷对萧公公的那一跪。 “是。大人。” 萧稷收起五个天龙币,静候下一个指令。 “剩下的活,交给他们去干。你好生休养三天。三天后,会有一大批文字载体送过来。”刘公公淡淡地说着,萧稷已走开十余步,刘公公突然问道,“萧稷,如果让你挑一样,你会选择那件?” “那块砖!” 萧稷不假思索地回道,像是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块砖。 “好。”刘公公继续阅览着,目送萧稷离开后,对着旁边的墙壁轻声道,“老祖宗,您听到啦?” 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开启一扇暗格,萧公公走出来,捡起那块砖,仔细端详,良久,沉声道:“征虏大元帅镇守铜莲川时,便用一块白色的砖镇压了另一块铜砖。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征虏大元帅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已问过主子,主子说‘那应是万神玦中的灶王玦与海妖玦’。” “这块是?” “什么也不是。”萧公公沉吟片刻,“这是‘司天玦’的赝品,那块真的司天玦与萧家的仙葫,一起被人盗走。” “盗……”刘公公瞪大眼睛。 “不错,都是从我手上盗走的。我追查三百余年,至今渺无踪迹。”萧公公将“司天玦”揣起来,“萧稷,暂时让他在北仓干活。我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在这之前,要确保他的人身安全。靖王那个蠢货,真是不可救药。” 刘公公看着离去的萧公公,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默默从左袖取出一块黑棱红体的砖块,心道:“萧老贼,果然狡猾。九十年了,我才得到司天玦的一点消息。司天玦,为什么这么多赝品流传于世?” *** 萧稷第一次提前两个时辰下班。 他即刻赶往城西的司北伯府,问问舅舅,娘葬于何地。 远远地,他便看到司北伯府正被拆,尘土飞扬,工匠们呼哈地叫着。 “舅舅,也没了。”萧稷脸上轻轻流淌着两行泪水,打湿衣衫,“这世上,从此往后,再无牵挂。” 萧稷擦干眼泪,缓步离去,先到纸火铺买了香烛元宝等祭祀之物,再给自己抓了三副药,蹒跚回家。 哒哒~,急促地马蹄声远远传来。 萧稷反应很快,刚躲到马路边上,十二匹赤色骏马飞驰而过,带起十二道狂风,呼呼作响。 “听说了吗?靠山老王爷要亲征九阖城了。” “不会吧?” “真的吗?” “靠山老王爷,算起来还是当今皇帝的叔叔。” “听说,是靠山老王爷主动请缨,前往九阖城擒拿征虏大元帅风铭。将从天地二帅、四大将军、八骠骑、十辅国的部曲中抽调精锐,并从五大仙门中各抽调一千人,组成三万靠山营。” “征虏大元帅,出身寒微,原也没有根基,却很快长成一块肥肉,谁不馋呢?” “那块肥肉,已经硌掉不少人的牙了。” “他有那么厉害?” 大家看着说这句话的“病秧子”,个个摸不着头脑,一个病人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他倒也有些来历。” “他是谁?” “萧麒麟的后人。” “呜~” “……” 萧稷的家中,充满了旧时的气息,仿佛每一寸砖瓦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家中的祖宗祠堂里,香火缭绕,烛光闪烁,映照出祖先的灵位。萧稷面色凝重,双手轻抚着灵位上的供品,心中百感交集。 他小心翼翼地为舅舅亦供了灵位,摆好了供品,然后在祖宗祠堂里恭敬地跪下,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内心充满了对逝者的哀思和对未来的决心。萧稷一直跪到天亮,心中默念着对舅舅的追思和誓言,仿佛这一跪可以将他的悲伤和痛苦尽数倾诉给先祖们。 天亮时分,萧稷起身,觉得全身疲惫不堪,但心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释然。他喝了几口凉水,感觉到凉意在喉间滑过,仿佛洗去了内心的烦躁与不安。随后,他回到小书房,躺在椅子上,呼呼睡去。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在萧稷的记忆中,从记事起,再也没有这样痛快地睡过一觉。他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仿佛在这片刻的安眠中,所有的苦难与痛楚都烟消云散。 朝阳从窗缝挤进来,温柔地洒在书桌上,那颗星澜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宛如一只乌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星澜珠,是舅舅留给萧稷的唯一遗物,承载着无尽的回忆与期许。萧稷在梦中仿佛见到了舅舅的身影,他微笑着,仿佛在鼓励他,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萧稷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的晨曦,他知道,未来的道路充满了艰险和挑战,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为家族的荣耀而战,为江湖的和平而奋斗。 在那寂静的书房中,萧稷的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他知道,江湖的风云变幻莫测,但他不惧怕任何挑战,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迎接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信念和决心,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家族的荣誉,为江湖的和平与正义而战。 朝阳从窗缝挤进来,透过一层薄薄的晨雾,宛如千丝万缕的金线,温暖而又柔和地洒在房间内。那光芒落在书桌上,映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星澜珠,珠子表面泛着幽幽的光泽,宛如一只深邃而神秘的乌黑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 萧稷站在书桌旁,凝视着那颗星澜珠,心中思绪万千。他轻轻拿起珠子,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他不禁回想起萧公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萧公公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教会了他许多道理与法诀,尤其是这颗星澜珠,据说可以助他快速突破到化神境。然而,一旦到了化神境,便是合体期的炉鼎,极容易被夺舍或者吞噬,这无异于养蛊,将自己置于险地。 萧稷犹豫不决,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那颗星澜珠虽然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但背后的风险却让他心生忌惮。此刻,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萧公公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字字句句仿佛都在提醒着他未来的危险。 “圣心诀!”他轻声念道,声音低沉而又坚定,仿佛是在呼唤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当这个法诀运转时,星澜珠内里的海洋渐起涟漪,波光粼粼,仿佛一片无垠的星海在他手中绽放。珠子的表面散射出柔和的鱼白之光,缓缓流淌,一一落在萧稷的眉心。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眉心渗入,瞬间扩散至全身。萧稷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如同细流在经脉中游走,逐渐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涌动,心中却依然充满了疑虑与不安。 突然,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四周。萧稷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是突破的前兆。化神境的力量虽然诱人,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一旦突破,他将不再是自由之身,而是成为他人眼中的猎物,随时可能被夺舍或吞噬。 萧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决定赌一把,为了更强的力量,为了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愿意冒险。星澜珠的光芒愈发耀眼,温暖的力量不断涌入他的体内,渐渐地,他的身体仿佛被这股力量所包裹,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一片温暖的光海之中。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面色冷峻,目光中透露出无尽的杀意。萧稷心中一惊,迅速回过神来,双眼紧盯着来人,手中的星澜珠依然闪烁着光芒。 黑袍男子冷冷一笑,声音低沉而又阴冷:“萧稷,你以为突破到化神境就能逃过我的掌控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萧稷紧握星澜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他猛然催动体内的力量,星澜珠的光芒骤然大放,一道强烈的光柱从珠子中射出,直冲黑袍男子。黑袍男子一声冷哼,身形一闪,迅速避开了光柱的攻击,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匕首,直刺萧稷的心脏。 萧稷迅速后退,躲过了这一击,同时催动圣心诀,体内的力量不断涌动,星澜珠的光芒更加耀眼。两人的身影在房间内迅速交错,刀光剑影,杀气弥漫,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黑袍男子的攻击迅猛而又凌厉,每一招都直指萧稷的要害。萧稷虽然身手敏捷,但面对这强大的敌人依然感到吃力。突然,黑袍男子的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胸口,萧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萧稷口吐鲜血,眼中却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奋力一搏。他再次催动圣心诀,星澜珠的光芒骤然大放,一道道光芒如同利剑般射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脸色一变,迅速闪避,但依然有几道光芒击中了他。他的身形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萧稷,你竟敢伤我!” 萧稷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冷冷道:“我不会让你得逞!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他猛然催动体内的所有力量,星澜珠的光芒愈发耀眼,整个人如同化身为一道光柱,直冲黑袍男子。黑袍男子大惊,迅速举起匕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两人的身影再次碰撞,刀光剑影,杀气弥漫。萧稷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消耗,但他依然不肯放弃,咬紧牙关,继续催动圣心诀。星澜珠的光芒愈发耀眼,如同一轮皓月,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终于,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黑袍男子被星澜珠的光芒击中,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你竟然……” 萧稷大口喘着气,眼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不会让你得逞!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他再次催动体内的所有力量,星澜珠的光芒愈发耀眼,整个人如同化身为一道光柱,直冲黑袍男子。黑袍男子大惊,迅速举起匕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两人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所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萧稷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穿梭,星澜珠的光芒不断射出,将黑袍男子逼得节节败退。 黑袍男子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若再不尽快解决萧稷,自己恐怕就真的难逃一劫。他猛然发出一声怒吼,体内的力量骤然爆发,整个人如同一头猛兽般扑向萧稷。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一章 反吞噬 萧稷连着两个月领到足额的月薪,生活顿时好了起来。 这天下班后,他径直来到菜市场,割了一斤雪鹿肉,买了五种蔬菜,打了半斤鸿酒,顺道抓了三副药,悠哉游哉地回家。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购买侍女和家仆,过一过大户人家的日常。 然而,他除从九品执笔郎的月薪外,再无其它收入来源,只得搁下这件事。 当萧稷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萧家古宅所在的真龙巷,乃是天龙王朝大富大贵人家的密集聚居地,寻常小偷不可能靠近真龙巷。 萧家的古宅虽是千年老宅,但除了祖宗祠堂中的那柄“诛仙剑”和小书房里的书籍外,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萧稷常想,如果剑与书真有价值,岂能传至今时?无非是自十世祖萧燚之后,再无一人能用得“诛仙剑”。 萧家传承下来的“血麒麟”之剑、刀、枪、棒、斧五大仙兵,早已被人瓜分。其中的棒与斧已成为皇帝亲兵左卫与右卫的特有兵器,成为身份的象征。 萧稷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萧家曾经的辉煌,如今只剩下这古宅和几件无人能用的旧物。 萧稷推开虚掩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古老的砖石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祖宗祠堂,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萧稷正欲退出小书房,却忽然感到一股炙热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猛然吸进书房深处。“小崽子,借你躯体一用。”尖锐如鬼啸的声音震得萧稷一阵眩晕。他努力睁眼,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那竟然是萧公公。 此刻的萧公公,头发稀疏,整颗头颅如同被内在的力量扭曲变形,两只嘴角被撕扯到了后脑勺,眼睛冒着黑火,像点燃的油灯,不断向颅内收缩。鼻子尖细长,如同一根细长的鱼钩,尤其恐怖的是,他的身上的肉正在化成一缕缕飞灰,散发出阴森可怖的气息。 萧公公缓缓张开妖怪般的大嘴,一点点将萧稷吞入腹中。萧稷奋力挣扎,他的双手胡乱挥舞,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愤怒。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颗悬浮在眼前不远处的绿色光球上,那光球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仿佛是某种邪恶力量的源泉。 萧稷咬紧牙关,从怀里取出一件赤色利刃,那是一件传说中的宝物,九阳血玺刺。萧稷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他将利刃高高举起,朝绿色光球刺去,沉声道:“去你妈的死阉人!” 哧地一声脆响,那件赤色利刃的刃身没入那颗绿色光球。顷刻间,光球中碧绿如粘液的“物质”沿着利刃之柄流到萧稷的手上,不断注入他的肉身中。寻常修士在被修真强者吞入腹中的刹那,便化作血雾,而萧稷因骷髅王剑之故,居然坚持了片刻,并获得了反击的机会。 他感到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涌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与重生的气息。他的意识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恢复正常。萧稷发现自己站在小书房里,赤色利刃正刺入萧公公的左腋下,而萧公公那双冒着黑火的眼睛正无比仇视地凝视着他。 “九阳血玺刺?” 妖变的萧公公发出颤抖的疑惑声音,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萧稷的手紧握赤色利刃,体内的力量逐渐与利刃相融,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力量。他的双眼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体内的每一根筋脉都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一刻,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萧公公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黑色的火焰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整个书房吞噬。萧稷毫不退缩,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手中的赤色利刃发出耀眼的光芒,与黑火抗衡。萧稷感到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知道,这是九阳血玺刺的力量在发挥作用,这是一件古老而强大的法宝,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展现出它的真正威力。 萧稷的身体开始渐渐发光,那是一种炙热的光芒,仿佛要将黑暗驱散。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光,每一根筋脉都充满了力量,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壮志。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家族,用自己的鲜血去书写一段不朽的传奇。 萧公公的身体开始逐渐分崩离析,黑色的火焰不断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他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萧稷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那是一种超越生死的力量,充满了毁灭与重生的气息。萧稷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光,每一根筋脉都充满了力量,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壮志。 终于,萧公公的身体在黑火中化作了飞灰,他的魂魄在九阳血玺刺的力量下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存在过。萧稷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他感到体内的力量在逐渐平息,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宁静。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 小书房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地上满是黑色的灰烬,那是萧公公留下的痕迹。萧稷站在书房中,手中的赤色利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壮志。 萧稷缓缓走出小书房,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晨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与壮志,他知道,这是他新的开始,一个属于他的传奇即将展开。 “公公,您不是派人监视着我吗?”萧稷冷冷道,“这件九寸五分长的九阳血玺刺,被当做垃圾送进北仓,而我一眼便知这是送你上路的最佳武器。你是不是很震惊为什么被吞入腹中后,我还能给你致命一击?” 萧公公用尖锐地声音说道:“嗯……” “不告诉你。”萧稷又道,“公公是不是很担忧我吞了您六百年的道行,无法炼化,最终会爆体而亡?” “啊……”萧公公的声音愈发尖锐,下半身已如烧焦的骷髅,“嗯……” “我能看到你的下场,你却看不到我的将来。” 萧稷沉声说,骤然运转“圣心诀”,萧公公左腋下散射出的碧绿光芒愈发浓烈,疯狂涌入萧稷的体内。 萧稷万万没有料到,萧公公大乘境五品的道行,竟能在自己的体内如泥牛入海。 “骷髅王剑与血宫究竟有什么名堂?”虚空中一道意志悠悠地问着,自语道,“要不要及时止损,了断这个不合适宜的机缘?” 萧稷的双眼中不断闪过阴冷,叛逆的阴冷。 约莫半个时辰后,不可一世的萧公公化作飞灰,被风吹走,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萧公公随身带的金、银、铜三个宝箱,留在书桌上,自然而然成了萧稷的囊中物。 三个宝箱被来自虚空的强大法力抹去一切痕迹,再也无人能追踪到。 萧稷瘫坐在椅子上,全身空空如也,仿佛一具被掏空的躯壳,一身骨头像是被掏空的竹子,总觉得有一柄小剑在心口悬浮,触摸时却什么都没有。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座豪华的血色宫殿,那宫殿如梦似幻,明明就在眉心前,却怎么都触摸不到。片刻之后,他体内的温度骤然上升,整个人仿佛要被点燃一般,体内的气血如沸腾的熔岩,狂暴不已。 萧稷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却如灌铅般沉重,步履蹒跚。他扑通一下重重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但他没有放弃,拼尽全力勉强爬出小书房,爬到院中的井边。他的目光迷离而绝望,仿佛那井水中藏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直接跳了下去,身体重重地坠入冰冷的井水中。 井水激起了无数水花,萧稷在水中挣扎,感受到冰冷的水流不断侵蚀他的身体。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但体内的温度却不断上升,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体内燃烧。忽然,井水开始沸腾,水面上腾起一片浓浓的雾气,雾气中隐隐透出一股邪恶的气息,仿佛有妖魔即将出世。 井边的空气变得炙热,雾气中传来低沉的咆哮声,仿佛有无数妖魔在蠢蠢欲动。萧稷的身体在井水中剧烈颤抖,他的皮肤逐渐变得通红,仿佛要被烧灼一般。井水不断翻滚,似有无数妖魔的影子在水中浮现,它们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仿佛要冲破水面的束缚,降临人间。 萧稷在水中痛苦地挣扎,体内的火焰越来越炽热,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焚烧殆尽。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扭曲不清。他仿佛看到无数的妖魔在向他扑来,它们的面孔狰狞恐怖,目光中透出无尽的恶意。萧稷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那些妖魔将他吞噬。 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刺破了黑暗,驱散了雾气。萧稷的身体被金光包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出了井水。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躺在井边,身上的灼热感逐渐消退,体内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萧稷大口喘着气,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挣扎着站起来,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境。但那梦境中的恐惧和痛苦却是如此真实,让他无法忘怀。他抬头望向天空,目光中透出无尽的迷茫和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他转身回到小书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问和困惑。那血色的宫殿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仿佛在召唤着他。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必须找到答案,解开这场梦境的谜题,才能找到自己的命运之路。 萧稷在书房中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古籍,他知道,答案一定隐藏在这些古老的典籍之中。他翻开古籍,开始仔细研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沉浸在那些古老的文字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些古籍中,萧稷找到了关于那血色宫殿的记载。据传,那是一座存在于异界的神秘宫殿,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宫殿中隐藏着无数的宝藏和秘密,但也充满了无尽的危险。许多尝试进入宫殿的人都未能生还,他们的灵魂被困在宫殿中,永远无法解脱。 萧稷明白,要想解开这场梦境的谜题,他必须亲自前往那座血色宫殿。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充满危险和挑战的冒险,但他毫不畏惧。他决定出发,踏上寻找血色宫殿的旅程,希望能够找到答案,解开这场梦境的谜题。 萧稷收拾好行装,告别了家人,踏上了前往血色宫殿的旅程。他知道,这将是一条充满荆棘和挑战的道路,但他毫不退缩,坚定地向前迈进。他的心中充满了决心和勇气,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前进。 一路上,萧稷遇到了无数的困难和挑战,但他都一一克服。他的修为也在不断提升,逐渐掌握了更多的力量。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座血色宫殿,为了找到答案,解开梦境的谜题。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的艰险之后,萧稷来到了那座血色宫殿的入口。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最终的考验。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宫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血色宫殿中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和谜题,萧稷在其中不断探索,寻找答案。他遇到了无数的妖魔和陷阱,但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一一化解。他的修为也在不断提升,逐渐掌握了更多的力量。 最终,萧稷在宫殿的最深处找到了答案。他发现,那座血色宫殿其实是一座古老的封印,封印着一位强大的邪神。邪神试图通过梦境侵入人间,而他正是被选中的封印之人。只有解开梦境的谜题,才能彻底封印邪神,拯救人间。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二章 郑世子 萧稷病秧秧的,轻轻咳嗽着,默默站在一角,一双明亮的眼睛时而四下看看。 他想劝大家不要妄议,自觉人微言轻,只得站边听别人说。 “萧麒麟。” 一人凑过来,低声叫萧稷。 萧稷回眸看去,脸上掠过一阵痛苦。 “萧麒麟”这个名号,近一千五百年来已没有人称呼。 一千五百年前,护国八骠骑大将军之“麒麟骠骑”被一代狂人郑天寿夺走。 郑家从此成为天燚城的主人,世袭罔替国公爵位“郑国公”,麒麟骠骑之威名犹在“麒麟侯”萧家人手里时之上。 萧家的“麒麟侯”爵位,亦是在那时被削除。 那已是萧稷的烈祖萧羽时代。 “郑执笔,您好。” 萧稷回过神来,回礼,知道那人姓郑,不知其来历,只得以官名称呼对方。 “在下郑仁基,与萧麒麟同龄,生日年长两月。”郑仁基彬彬有礼,面带微笑,“麒麟兄,您如何看待这坊间传闻?” “什么坊间传闻?”萧稷满眼迷茫,肃然道,“郑执笔,我家早已是平民百姓,无能不孝之子孙,担不起先祖的荣耀了。您若尊重我这位平民,请直呼我的贱名,萧稷。” 萧稷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心道:他姓郑,一个月前才来到翰林院北仓。今日,主动与我打招呼? 郑、萧两家无世仇。 郑天寿与萧羽师出一门,二人堂堂正正比武,萧羽落败,二人率军出征,萧羽全军覆没,郑天寿凯旋。 那段隐没在尘烟中的往事,萧家人从无怨言,后世子孙不愿提及。 郑仁基剑眉星目,眼含精光,将萧稷的一言一行全看在眼里,似也意识到萧稷联想到郑萧两家的恩怨,微笑道:“稷世兄高明,仁基拙见了。”他略一沉吟,轻声道:“只这萧老公公,两个月前出现在北仓。” 萧稷坦然道:“是。我虔诚跪拜过萧公公,希望他老人家能念在一个‘萧’字上,提携一二。” 此事路人皆知,说来却也没什么好隐瞒或隐晦之处。 “以稷世兄之才能,足可在明年的宫闱中考取一个好功名。”郑仁基微颔首言道,“听人说,皇帝已有旨意,开一场恩科考试,所有勋贵子弟,不计过往,皆可参与,择优而录。稷世兄家学渊博,先后在南仓与北仓博览群书、阅遍古册,真是大展身手的好时节。” “你真是从天燚城来的?”萧稷直言相问。 “是。”郑仁基道,“家父嫌我贪玩,不务正业,不像妹妹那样好学,便罚我来翰林院北仓锻炼几年。若无悔改之行,若无上进心,就要我在天龙城做个小官,不许回天燚城。” “草民萧稷拜见郑世子。” 萧稷执大礼一拜,声音颇为洪亮。 其他人正议论得起劲,忽听得这话,纷纷过来参拜。 威名赫赫地郑国公世子,视眼前众人本如草芥。 草芥们本是断无可能接触这等高高在上的盖世人物,今日得见,分属同僚,何等荣耀。 郑仁基淡笑道:“诸位前辈仁兄,大家都是北仓的同僚,且莫执如此大礼。” 他没料到,萧稷用非常正常正确的方式,让自己彻底暴露,暗自佩服娘的眼光。临出门时,娘便说“萧家已濒临绝嗣之境,要么从此灰飞烟灭,要么一飞冲天更胜先祖们的荣光。如果是后者,这样的人物,一定会满怀报复之心看待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与物。那将是无人能预料的情景了。” 郑仁基精通歧黄之道,一月余以来,常人看着是病蔫蔫的萧稷,他却能看出萧稷的生命力越来越有韧性了,那是一种铁树开花的强大生命力。 郑家先人与萧家先人当年的“君子之约”,后世之人不会以仇家互为敌意,可郑家先人弥留之际在梦中喊的那句“吾之子孙,永远防着萧家人”,是扎在每个郑家人心上的一根尖刺。尖刺随时会生根发芽,生发出惊世毒素,毒死宿主,令整个庞大家族像参天大树一样枯萎而死。 “世子爷,您老来这里体验生活,自然没必要亲自劳作苦力活,给小的交代一声,便是了。”有人以为遇到了一根参天大粗腿,迫不及待地要狠狠啃上两口。 “世子爷,小的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有人怕落在人后,言词更加过分了。 郑仁基满脸堆笑,连连推辞着,有些手忙脚乱。 正在此时,沉重而铿锵的铠甲摩擦声传来。 众人顿时肃静,挤在北仓门左边,噤若寒蝉。 郑仁基如获大赦,暗自松一口气,瞄一眼萧稷,萧稷还是那样微微垂首站着,没有任何异样神态。 “皇上有旨:帝都正四品以下所有官场、官居,一律禁闭,若无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现在,请各位从九品执笔郎,有序离开北仓。” 有人轻声嘀咕道:“竟然是南衙玄武军,这是要动真戈了?” 南衙玄武军乃是皇帝十二卫率之一,统军的游侠将军只接受皇帝玉玺调动。 萧稷第一个走,经过两名玄武军的严密搜身后,放行。 一人见搜身,施展遁术化作魅影,欲逃离。 然而,只在那人要化作魅影的刹那,一个玄武军从他的身躯中穿过,快速整理那人身上的东西。 “将军,是北派鬼道,携伏龙鼎欲逃离。” 那名玄武军士声音洪亮地禀报道。 “好。将伏龙鼎送往天龙府尹。”说话之人从虚空中走出来,朝郑仁基微一鞠躬,“末将拜见郑世子。” 玄武军虽是皇帝亲兵卫率,可郑国公亦是八大骠骑大将军序列,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位高权重。双方素常无交集,然见面时礼数上定然不会少了。 “陈将军,万万不可。”郑仁基连忙回礼道,“眼下,仁基只是帝国的从九品执笔郎。” “将来,那可是镇守北方天燚城的郑国公、麒麟骠骑大将军。”陈将军朗声大笑,“郑世子,今日末将有要务在身,恕不便奉陪。请世子先行回行馆歇息。来人,用心侍候着执笔郎们,不得怠慢。” 陈将军言外之意,仔细盘缠,宁肯错杀,不可错放。 萧稷已走远了。 郑仁基站在远处,目送萧稷进入萧宅,关闭大门,不大一会儿,厨房的烟囱里冒起柴烟,不禁轻轻摇头,自语道:“古贤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像萧稷这样身怀麒麟血脉的人,大变只在一瞬间。只那一瞬间,何时到来罢了。” “其实,萧稷的大变早就到了。”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三章 老神捕 “小妹?” 郑仁基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惊讶。 “嘿嘿,我说老哥,你可真是粗心大意啊。只顾着探寻他人的秘密,却忘了自己身后也可能有双眼睛在默默观察。” 随着郑仁基的错愕,那位少女缓缓从暗处走出,如同月华从云层中露出。 少女轻轻一笑,宛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明媚而动人。 她身姿曼妙,宛如初春的柳枝,轻盈而优雅。声音如清泉击石,清脆悦耳,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灵动。她身着一件合体的水绿绣凤衫,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她的容貌秀美,细眉如新月,雪肤如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含着一汪清泉,灵动而深邃。腰间挂着的那只小小凤铃,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清脆而悠扬。 她,就是郑碧瑶,年仅十七岁,郑国公的掌上明珠。 她的美貌和才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大陆,引得各方诸侯和大户人家纷纷上门提亲,几乎要把国公府的门槛踏破。 然而,她却是如此的聪明伶俐,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惊喜。 郑仁基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里干什么?娘没告诉你,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爹爹和娘什么时候让老哥您管我了?”郑碧瑶的语气反而挡住郑仁基,郑仁基翻白眼,郑碧瑶嘿嘿笑道,“我与三爷爷一起来。算起来,这事还真与萧稷有点关系。” “这么快就向雪琪郡主送贺礼了?”郑仁基自问,又自说道,“如今的征虏大元帅势盛,爹爹怎么还与陶尚书紧密来往?难道爹爹不知道征虏大元帅已向皇帝上折,请求诛杀奸臣陶紫阳?还是爹爹以为麒麟军能挡得住征虏军?” “挡不住,还能怕征虏军?老哥,你怎么越来越没骨气?”郑碧瑶坏笑道,“当然,我们来陶府不是送贺礼,而是劝和。” “劝谁?” “靖王与楚王。” “他们?” “是啊,怎么了?不服气的样子?”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靖王先下的聘礼,雪琪姐姐一怒之下,便说‘爹爹左右要卖掉我,为什么不卖给楚王’。” “好大胆的丫头,身在豪门,男儿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无那般自由的。” “哼,为什么没有自由?一群眼里只有家族利益的老古董。” “楚王那边是怎么回事?” “雪琪姐姐也是倔强,被萧稷休了,一肚子的痛苦无处诉说。又听靖王下聘礼,一气之下,竟向楚王写一份情书,说什么小女子爱慕楚王的大家风范,愿意委身。你知道的,楚王与靖王历来是死对头,双方的势力差不多。陶尚书为此事,便向一众故旧亲朋求救,让大家一起进京,说和此事。” “十年前,陶仁爷爷亲自带着六岁的雪琪与定亲礼,前往萧宅定下这门亲事。以他老人家的眼光与人情世故,岂有看错的理?” “老哥,你觉得仁爷爷看到了什么?” “皇族危机。”郑仁基特别压低声音,“所以,爹与娘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掺和进楚王与靖王的事当中?” “咦!”郑碧瑶惊讶好大一会儿,“老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切!”郑仁基白小妹一眼,低声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两句话,顺序不一样,境遇自然也是大为不同。世间之事,便如天上的风云,无常形,无常势。正所谓否极泰来,新人代旧人。” “你想说咱们的哪位旧人?” “他的生命力,越来越有韧性了。我们走,我要与三爷爷好好谈谈。” “三爷爷这会儿应该在神捕司。” “啊?你们难道不是……” *** 萧稷将炒好的菜分出一份,装在供碗里,恭恭敬敬地供奉在祖宗灵位前,才回到小院的石桌上,吃精美的小菜,偶尔嗞一口美酒,脸上渐有红光泛起。这样的日子,三个月前他都不敢奢想。 “大乘境五品的道行,怎么会如泥牛入海,全不见了? “郑家派人接近我,有什么企图? “萧家还有什么值得让别人企图的东西? “萧公公藏身天净坊,以他的人脉力量,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发生妖变而不能自救? “天净坊一事,惊动玄武军,很明显是皇帝在亲自处置这件事,难道此事直接牵涉到皇族? “征虏大元帅,至今没有在天龙城做过任何事,这事我最清楚。 萧稷吃着可口精美的小菜,脑子里的疑问像拨浪鼓一样晃荡着,困扰着,让他心神难宁。 萧稷不禁看一眼院中的小井,他将三个宝箱、九阳血玺刺等物全部丢进小井,阖府上下,小井是最安全的空间了。 啪啪~。 啪啪啪~。 敲门声响起,轻柔而有节奏,宛如春风拂面,又似古琴轻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礼貌与温婉。 萧稷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晶莹的酒液溅落在他的手指上,如同初春的露珠滑落枝头。 他将剩余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然后缓缓起身,步向发出声响的大门。 离门三尺之处,一名女子静静地伫立。 她的秀发如云似瀑,随意地堆在鬓边,凤钗上镶嵌的明珠熠熠生辉,为她增添了几分高贵与神秘。薄唇微翘,瑶鼻如玉,明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份平静之下,却藏着锐利如刀尖般的英气。 她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女,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最美的痕迹。 此刻的她,正值一个女人生命中最为成熟与美丽的时刻。眼波流转间,仿佛有千般柔情、万般妩媚。一袭稍显宽松的赤纱罗裙,随风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勾勒出她曼妙妖娆的身姿。 她看见萧稷错愕的神情,淡淡一笑,作揖道:“小女子打扰萧大人清净了。” 萧稷木讷好一会儿,道:“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小女子口渴,欲在麒麟宅里讨碗水喝,不知萧大人方便否?” “不方便。”萧稷的心渐渐定下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您是官府来人,请大人自便。” 萧稷把大门打开,回到院中小桌上,继续喝酒吃菜。 那女子稍待片刻,缓步走进萧宅,第一眼看向小书房,凝视片刻,便退了出去,关上大门。 “没迹象?” “没有。” “萧公公一生谨慎,确无可能利用这么一个废物。” “然而,这座古宅里已生出生命力的气息。这是六个月前尚未出现的气息。” “你……早就来过?” “……” “奉令行事?” “无可奉告。郑家那边来人了,已在接触萧稷。” “郑老神捕此次奉旨前来,有大动作。”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四章 狱中神影 萧稷吃过饭,将厨房收拾的干净整齐,去祠堂虔诚上香,跪拜祖宗父母灵位,才往小书房走去。 咵嗒一声大响,古宅大门被人撞开,六个黑衣人瞬移而至包围萧稷,其中两人不由分说地架起萧稷。 “萧执笔郎,你被逮捕了。”一人缓缓道。 “我犯了什么错?” 萧稷一脸惊恐,使劲挣扎一下,整个人像是被用两把铁夹夹住,纹丝不能松动。 那人突然抬起左手,在萧稷后背上吃劲一拳,将萧稷砸晕过去,向二人施一眼色,二人架着萧稷先行走出大门。 在六人不察之下,一个骷髅剑影一一穿梭过六人的心,再回到萧稷的心口位置。 萧宅大门外还站着三十四人,为首一人戴着神捕司都统特有的黑红色铁冠帽,蔑视地看着昏晕过去的萧稷,骂道:“这般废物,真是辱没了祖宗。” 他又道:“全体都有,萧宅上下,除祠堂与书房两处外,仔细搜查犄角旮旯。宁可掀地三尺,不可放过一寸。” “大人,为什么不搜祠堂与书房?” “你们用脖子上的东西好好想一想,这座占据皇城风水宝地一角的麒麟宅,已然衰落到这般地步,为什么没有被环顾的虎狼群瓜分?尔等记着,听令行事,不得有违。别让那双脏手乱动,害死自己无所谓,别臭着他人。” 萧宅,这是一处被皇家御赐十分显赫的麒麟宅邸,其规格之高,足以媲美国公府邸。 这座古老的宅院,呈现出一个规整的方形,长宽皆为三十二米。 在这方正的院落中,唯独西边的一隅,占据了约三分之一的面积,构建了一座古朴而庄重的四合小院。 这院子东西延伸,内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八间房屋,尽显古韵与庄重。祠堂静立于西北角落,宛如家族的灵魂所在,而书房则独居北角,离大门不过三米之遥,仿佛随时准备迎接外界的风云变幻。 然而,在这古宅的东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广阔区域,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里曾经被精心划分为药园、菜园、花园以及御兽栏,每一片区域都承载着家族曾经的繁荣与梦想。 然而,自从萧稷的爷爷步入中年,这片土地便逐渐荒芜,昔日繁花似锦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只余下岁月的痕迹和荒芜的寂寥。 至于古宅中的珍宝,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无踪。 那些曾经价值连城的物件,如今都已化为历史的尘埃,只留下一些无法言说的遗憾和怀念。 三十七名衙役很快掀地三尺,墙上随处可见透明的窟窿,四合小院里的房屋搞的凌乱,东边荒废的地被乱挖乱掘一通,结果是一无所获。 “大人,只剩祠堂与书房未搜,其他一无所获。” “预料之中。收队。”为首之人下令,看向萧稷,“请萧大人神捕司走一趟,从大人的尊口中或许能得到些什么吧。” 萧稷被充斥着异味的寒冰水激醒,拼命挣扎,发现自己被绑在冰冷的石板上,口里塞着臭内裤。 他尽力扫视,地上满是鲜血,仍有热气,心底异常惊恐。 为首那人施一眼色,一人将萧稷口中的臭内裤抽撕扯出来。 为首那人淡淡问道:“萧执笔,若是招了你的罪行,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萧稷大声道:“我无罪。” “来人啊,七星鞭侍候着萧执笔。” 两位狱卒接到命令,毫无迟疑地从沉重的刑具架上取下了那两根沾满斑驳血渍的七星鞭。 这鞭,不同于寻常,它软而韧,鞭身上镶嵌着尖锐的倒刺钩,仿佛每一鞭落下,都能将人的灵魂也一并撕裂,因此得名“鬼见愁”。 第一鞭,如狂风骤雨般凌厉而下,瞬间在受刑者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鲜红的肉色。 第二鞭、第三鞭紧随其后,犹如无情的死神,在受刑者的背上、臀部上留下道道深痕。每当鞭子提起,便有鲜血与碎肉一同飞溅而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待到第六鞭落下,那原本坚韧的臀部肌肤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仿佛一块被反复蹂躏的破布,而骨骼之上,也隐隐可见被倒刺钩留下的细微刺痕。 两位狱卒在此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为首的那位官员。 只见萧稷,他虽已遭受了六鞭之苦,但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心不跳,气不喘,一声不吭,甚至连那两只本应紧握成拳的手,也依旧松松垮垮地垂在两旁。 两位狱卒心中暗自惊叹,他们打过的犯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能忍之人。 这萧稷,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如此酷刑之下,依旧保持如此冷静与坚韧? 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如此这般硬气,搭一眼,便知是被冤枉入狱了。 除非直接打死,否则毫无意义。 为首那人的面部剧烈抽搐几下,缓缓道:“打入地牢,隔日再审。” 两名狱卒解开锁链,将萧稷丢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萧稷一声不响,爬到墙角下,扶着墙站起来,正视牢门。 那一瞬,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两名杀人不眨眼的狱卒,锁好牢门,后退着离开。 “老神捕,他还真有一把硬骨头。” “的确没丢了先人的脸。只是可惜了了,萧家永远翻身之日。” “老神捕,接下来,如何办?” “关他个七天,释放时,按从九品的官阶赔偿。” 萧稷自然听不到人家的说话,坚强站了两个时辰,只觉得被打烂的肉上开始痒起来,便知在这腐烂气息过于浓烈的地牢里,伤口已开始腐烂,很快就要化脓。如果不及时处理,腐烂化脓,病入膏肓,那便是大罗神仙难救。 萧稷不扶墙便站不住,只得在牢房里爬行,寻找能割腐肉的“利器”。寻来寻去,只有一截不算太旧的人骨头,可以一用。 他便趴着,全凭感觉,将背上、屁股上的腐肉一块块割掉,严重的地方,如大筋等位置,宁肯只剩骨头,也不能留腐肉。清理后,用尚未弄脏的内衣包扎伤口。 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经他预防着处理一番,形势略有好转,只因他略懂一些歧黄术。 他不敢动用任何的修炼法诀,只能硬捱,也无法去想是什么人害自己入狱,昏昏沉沉地晕死过去。 夜半时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间地牢的沉寂。 萧稷惊醒过来,只见那原本摆放着三具骷髅的位置,此刻竟有三道人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们来回走动,脚下的腐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三个人影之间,气氛紧张而诡异。 他们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尽管声音低微,却充满了紧张与激烈。 突然,三个人影齐动,如同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驱使。 那位身材魁梧的身影,拳头紧握,猛地挥出,一股凛冽的寒霜之气随之迸发,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霜河,映照出他们隐藏在山河间魑魅魍魉的狰狞面孔。 那位骨瘦如柴的身影,则显得轻盈而诡异。他轻轻一挥手掌,仿佛有万重愁云凝聚其上,化作汹涌的波涛,在银河中翻滚、涌动,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哀怨。 最为诡异的是那位没有双手的身影。他凌空而起,左腿凌空一踢,仿佛引动了天地之力。一股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腐草和尘埃,形成一股巨大的旋风,怒吼着向四周扩散。那风势之猛,仿佛连天地都要被撕裂开来。 三道身影在银河中交织、碰撞,每一次交手都伴随着惊人的气势和能量波动,仿佛要将这黑夜撕裂成碎片。 那拳、那掌、那腿,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玄机和奥秘,让人无法窥视其真正的实力。 萧稷屏息凝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打破这诡异的宁静。 他渐觉丹田有一股热气流动,仿佛快要僵死的肉身便多了一丝生命力。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五章 继盛诀 微弱的光线透过牢房的狭缝,像一缕曙光般射入阴暗的空间,照在地上血渍屎尿斑驳的石块上,显得格外刺眼。 萧稷心神微动,朝着光线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外面一片幽暗,仿佛连天空都被这沉重的黑暗所吞噬。 他的目光游移在那道微光上,仿佛要从中寻找到一丝希望。 然而,当他回过头来时,眼前的三个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牢房内的空气冰冷而潮湿,充斥着一股霉烂的气息,仿佛要将人的意志也一同腐蚀。 萧稷爬到光线下,借助昏暗光线,用那块死人骨头继续处理腐烂的伤口。 三名狱卒巡视而至,看见这一幕,早已见惯各种死人怪状的三人,不禁后退一步,一颗心狂跳。 三人面面相觑,皆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般意志?大概只有能留清白在人间的人吧!” 三人默默走向下一个地牢。 萧稷,身陷囹圄,无水可饮,无食可咽,更无药品疗愈重伤。 他的内心却如同止水般平静,眼睛清明如镜,耳朵敏锐如猫,时刻捕捉着周围的细微声响。 白昼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沉重,但他却坚韧地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白昼,直至夜幕降临。 深夜,寂静如死,三个神秘的身影并未如他期望的那样再度出现。 夜色深沉,他独自面对无尽的黑暗与恐惧,然而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次日清晨,阳光再次刺破黑暗,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萧稷而言,这又是一场与腐肉为伴、与光阴为敌的轮回。 他孤独地坐在那三具骷髅旁,仿佛在与他们一同诉说着生命的无常与残酷。 第七天终于来临,当夜幕再次降临之际,萧稷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下,眼前的星星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触手可及。 他伸出手去,仿佛能摘下一颗星星。 在那星星的背后,他看到了母亲温暖的笑脸,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和思念。而在另一颗星星的背后,他则看到了一个酒鬼的身影,他骂骂咧咧、胡言乱语,但那却是他心中最熟悉的记忆和声音。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命和希望。 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最后一刻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他淡然一笑,轻叹一声,忽见群星消失,那三道人影再现,而他再也打不起精神了,两眼愈发迷离。 “继盛诀,第一重玄关便是要体悟生与死那一念的天地灵域,这孩子恰到好处。” “传法吧,我的老朋友们,绝不能让继盛诀埋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萧稷听到他们在说话,随后耳朵里传来低沉的、好似呓语的声音,一会儿高亢,一会儿平和,一会儿低沉。 听得稍久,便能听清一句句话,高亢的声音念的是四字语句,平和的声音念的是五字语句,而低沉的声音念的是七字语句,听着没个头绪。 第一遍大约听清三分之一。 第二遍已全部听清。 第三遍是已可跟着默诵,只字不差。 最后,三个神影再度施展精妙无双的拳、掌、腿神术,这会与七天前晚上的不一样,皆有连绵不绝、变幻无穷之奥妙。 他们在全力以赴中,一个个溃散,化作一粒粒尘埃。 萧稷便在这生死之际,传承“继盛诀”,与失传一万六千年的“天地三绝”,绝天之“天霜拳”,绝地之“风神腿”,绝人之“排云掌”。 五名狱卒进来查看,萧稷只有一息尚存。 “好险。再晚一刻,他便要死在狱中。” “没死,那便是此子的造化。即刻送他回萧宅,死在那座古宅,跟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 萧稷神智尚清,知道别人摁着他的手摁下手印,给了三十天龙币的赔偿。 从九品官阶的月俸是十个天龙币,法定赔偿是三个月月俸。 萧稷被残忍地丢在自家大门内,狱卒们对他生死置之不理,匆匆离去,只留下他孤独地躺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上。 疼痛与疲惫如同两只无情的魔爪,紧紧缠绕着他。 萧稷从未想过一丝丝地屈服,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身躯,直至抵达那口古老的井边。水桶残留着些许水珠,他如获至宝,迅速捧起,一饮而尽。那清冽的水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也给了他一丝微弱的生命力。 稍作歇息,他挣扎着站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提起水桶,再次从井中汲水。 他一口气饮下了七桶水,却不见腹胀,更无尿意,仿佛这七桶水全都消失在了他身体的深渊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稷坐回井边,喘息着,心中念念着“活着”。 当那熟悉的灼热刺痛如潮水般涌来时,他紧咬牙关,忍受着每一寸肌肤的灼烧。 那疼痛如此剧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他几乎要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呼喊。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软弱,不能屈服。 他必须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避过所有虎视耽耽的敌人耳目,才能有机会重获自由。 这份疼痛,还是得继续硬捱下去。 两个时辰的漫长煎熬,他终于在疼痛的侵袭下逐渐适应了这份痛苦。 当他终于能够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深深嵌入井沿那坚硬的石头之中,指尖已是血肉模糊。 他烧一锅滚沸的开水,然后毫不犹豫地撒下三大把粗盐,让那刺痛的盐水与伤口亲密接触。 每一次清洗,都像是在烈火中走过,疼痛如刀割,几乎让他痛晕过去。 但每一次,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是狱中那神秘的神影,给予他坚定的信念,让他坚持下去,不让自己倒下。 二十二岁的他,本应是青春洋溢,无忧无虑。 命运却给了他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并没有屈服,而是选择了“沉默是金”。 在水与食物的加持下,他硬是捱过了这两天,直到身体逐渐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当他站在这个凌乱不堪的家中,看着满目的狼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痛。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眼泪。 萧稷,一个坚毅的身影,手捧砖瓦泥土,独自修复着家园。 每一块砖的堆砌,每一捧土的夯实,都如同他内心深处对自我伤口的修补,虽看似完好,却深知那最深的痛楚,仍被一层薄薄的纱布所遮掩,等待着某日的揭露。 他的四合小院,在岁月的痕迹下,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红墙绿瓦,仿佛一切都在诉说着新生的喜悦。 萧稷的内心也逐渐明朗。 他抛开了心中的阴霾,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对“正阳诀”、“圣心诀”和“继盛诀”的领悟之中。 三道神影的拳掌腿神术,在他眼中变得愈发清晰,他默默参悟,追寻着那无尽的修真真谛。 生活,渐渐地又如意了起来。 这天,他起个大早,前往菜市场买菜。 “我的天呐,怎么可能?那可是郑国公爷,麒麟骠骑军所在的天燚城,怎么可能?” “嗨!我表哥从北边来,亲眼目睹,千真万确。” “那后来呢?” “征虏军陈兵百万在天燚城边界,扬言要擒杀国贼郑万三。 你当那郑万三是何许人? 现任郑国公的三叔,前神捕司司正。 最后,郑国公没有出面,国公夫人如数奉上天燚城的珍宝财物,征虏军竟然只是后撤三十里。” “郑国公乃是当世雄杰,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是啊,郑国公是何许人?麾下的麒麟骠骑,又是何许军团?那是帝国之北臂。” “大姐,韭菜怎么卖?”萧稷听的真切,走到菜档前,低声道,“二位大姐,征虏军要反?” “你个病痨鬼,国家大事,有你打听的份?”那肥女人扯着嗓门喊道,“一币三斤!” “不是一币五斤?”萧稷低声嘀咕着,“什么时候涨价的?” 他转了一圈,所有的菜全部大涨价,只得买三个菜、半斤肉。 回家的路上,他在想,“为什么征虏军与麒麟骠骑军正面交锋了呢?”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六章 陶雪琪 “风铭,该不会疯了吧? 萧稷摇摇头,不再去想,快步回家,远远看见大门口站着一行人,仪仗是朝廷来人。 他不禁放缓脚步,四下张望,不见有人封街,心下稍宽,用比较慢的步子走近大门,愣在五米开外。 “萧执笔,圣上无旨意,无上谕,请放松些。”大内太监细声道。 “是,大人。” 萧稷沉声道,心颤抖起来。 萧家,至少有七百年没有御赐了。而在七百年前,仅每年逢年过节的御赐,都能让全家过得非常富裕。 “万寿节快到了。 圣上仁德载世,臻于至善,正德厚生,特赐功臣勋贵遗孤万寿之礼,以表圣意抚恤之天恩。” “草民萧稷,谢圣上隆恩。”萧稷伏地叩首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内太监满意地点头,扶起萧稷,轻声道:“萧执笔,你含冤入狱,以骨刮腐肉,此事已经传开,惊动圣上。圣上望你能够顾全大局。”他一再压低声音,“有人居心叵测,拿此事做文章,真是其心可诛。” 萧稷沉声道:“公公,草民懂得该怎么做。” 买卖,价格公道,永不磕碜。 大内太监满意地笑了,从袖中取出五千天龙币,放在御赐银盘上,拍拍萧稷的肩膀。 萧稷躬身接过御赐银盘,恭送大内来人离去。 他,庄重地捧着那御赐的银盘,步入了庄严肃穆的祖宗祠堂。 银盘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荣耀。 他细心地清点起盘中的宝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十万零五千个天龙币,沉甸甸的,象征着皇帝对有大功于王朝的勋贵遗孤的天恩浩荡。 那柄刻有“尚方”字样的三尺金剑,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诉说着萧家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特赐的绫罗绸缎,每一匹都精美绝伦,如同艺术品一般。 然而,最让他感到困惑的,却是那三包花种和三包药苗。 他凝视着那些花种和药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仙人掌、牵牛花、梅花,这三种花种虽普通,但为何会出现在御赐的宝物之中? 而那雪莲、人参、当归,更是珍贵无比的药材,皇帝为何会赏赐给他? 他思索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老宅中的花园和药园。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花种和药苗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一时圣意难以揣度。 萧稷不再去想翰林院北仓被封闭的事,专注于打理“家业”,一份种田悠闲,一份读书写意。 他听说征虏军大兵压境天燚城,正是风铭要为麒麟骠骑大将军萧燚的遗孤萧稷讨个公道。 谁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 无非是借他人的由头,干自己的事。 萧稷这个风铭骷髅王剑的分身,正值年轻气盛之时,已有深深的厌倦之意。 他相信本体的风铭,也厌倦了尔虞我诈,兵临天燚城,无非是施压朝廷,以战促和。 当今的天龙王朝,能堵在麒麟骠骑军团家门口的军团,还真的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征虏军。 正值仲夏时节。 萧稷种植的菜品中,辣椒、茄子、菜瓜等已成熟,留下自己日常吃的,其余的拿到菜市场上卖,价格公道,数量有限,往往半个时辰不到,全部卖完。一来二去,单凭自己的辛勤劳作所得,已攒够五十个天龙币。 萧稷计划着,去人仓里买四个侍婢、两个男仆,这个数萧宅符合王朝规制,而最麻烦的是他的婚事。 萧家人虽穷虽落魄,与草民无异,但婚姻大事必须向朝廷上奏折,或御赐婚姻,或圣上批准自行迎娶。 萧稷爹是一个酗酒之人,不学无术,圣上仍然给赐婚司北伯的嫡三女为妻。 萧稷正式向宗正府递上奏折,奏明娶妻生子、侍婢、男仆等事,一一上禀,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候御批。 萧稷迟迟等不来御批,仍不见北仓开仓,他这个从九品执笔郎似已不存在一样,心里愈发没谱。 在浩渺的天龙王朝之中,萧稷的日子过得如同浮萍般飘摇。 天龙王朝,此刻正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 几件大案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让人人心惶惶,无人敢轻易言及。 然而,在这波诡云谲的风暴中,萧稷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依旧每日卖菜、读书、修炼、做饭,仿佛外界的纷扰与他无关,只专注于自己的小天地。 一日清晨,萧稷挑起一担新鲜的蔬菜,朝着热闹的菜市场赶去。 然而,当他踏入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却发现情况异常。 原本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此刻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如潮水般涌向午门的方向。 萧稷心中疑惑,却也随大流而动。 他随着人群前行,只见前方午门处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仿佛即将有大事发生。 然而,在这波诡云谲的天龙王朝之中,他又怎能预料到即将上演的戏码呢? “靖宁侯,图谋不轨,扰乱朝堂,判腰斩之刑,夷三族成年男子,一百二十二人,女眷永世罚为奴为婢。”监刑官判道。 台下掌声雷动,欢天喜地,夹杂着嘲讽与辱骂。 “靖宁国贼,恶贯满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国之恶棍,断子绝孙,好啊。” “……” 萧稷远远看到,一个花甲老人被沉重的闸刀从腰间断为两截,上半身挣扎足有一刻,才不动弹。老人的那双眼睛,瞪得斗大,眼珠快要挤出眼眶,两只手似是要努力抓住什么。 萧稷的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赶紧移开视线,正好看见一个少女正看着自己。 那少女,她的双眸,璀璨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深邃且清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一切美好。 她身着一袭如雪的白衣,轻盈飘逸,如同仙子下凡,不受尘世纷扰的束缚。 清风徐来,轻轻拂过她的衣角,更显得她出尘脱俗,不染一丝尘埃。 她的容貌,犹如天工开物,胜似仙子降临凡间。 风华绝代,容颜倾世。 她站在那里,一朵盛开的花朵,骄傲而耀眼。 在青天的映衬下,无数花朵争相绽放,却都只为衬托她那一抹绝世容颜。 在这天地之间,花海之中,她便是最亮丽、最清艳的那一抹色彩。 她美得如此清新,如此脱俗,仿佛世间的所有美好都汇聚在了她一人身上。 她的美丽,并未被岁月所侵蚀,反而如同陈年老酒,越品越醇,越品越醉人。 她,便是陶雪琪,芳华绝代,美丽无双。 她的美丽,让人窒息,也让人沉醉。 在她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欣赏,默默地赞叹。 那年,他十岁,她六岁,在兵部尚书陶仁的亲自主持下,定下婚约。 他在十四岁前的那四年,还能跑到陶府玩耍,与她一起读书。 一切,都停止在兵部尚书陶仁仙逝的那个夜晚。 他清晰记得自己被陶府的家奴用棍棒打出府的那次令人刻骨铭心的情景。 从那天起,娘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 当他亲自写下休书,送往陶府,断了这婚约,两家实是再无瓜葛,阳间的道儿,阴间的桥,各走各的。 “稷哥哥,听我爹说,您已经上书宗正府,请圣上准许娶妻生子?” “是,郡主。”萧稷向后退开三步,“草民萧稷,告退。” 萧稷被腰斩那一幕,深深地惊呆了,官场这碗饭,可真不是谁都能吃得好。 萧家祖上辉煌显赫,子嗣逐渐走向末落,俨然是官场上一道不可多得的亮丽风景。 萧稷突然悟了,爷爷时常说的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是不是你天天叫人来买我的菜?” 萧稷已走开十余步,蓦然回首,问道。 “大胆草民。”一位女婢挡在陶雪琪身前,怒视道,陶雪琪喝斥道,“小玉,退下。” 陶雪琪与萧稷四目相对,平静如水,陶雪琪轻轻点头。 “草民萧稷,感恩郡主照拂生意,请常来。”萧稷躬身拜别。 他的菜很快买完,挑着担往家里跑。 他预感自己又要倒霉,果然,回家的一处暗巷口,突然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执铁棍往他身上招呼。 “往死里打。” 那是一个快要被气疯了的男子声音在怒吼。 只是,在一群黑衣蒙面人举起手中铁棍的刹那,一个骷髅剑影飞出萧稷的心口,飞速穿越过一个个黑衣人的心,再飞回到萧稷的心口。然后,当黑衣人们的铁棍落下,明明打到实处,却似打到棉花上一般。 萧稷看似遍体鳞伤,实在只是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萧稷察觉异状,立马装成晕死过去,黑衣人仍不罢手,真的往死里打。 “留他一口气,让他慢慢地死去。 这个杂种,圣上刚给他御赐,真的直接死了,难免要有一番风波。” 萧稷这才听清楚,那是陶府老总管儿子的声音。 他记得陶府老总管的儿子,十一年前就被送往边疆戍边。 说起来,二人还曾经一起玩耍过两年。 萧稷躺地上两个多时辰,才慢慢起身,带着一身“伤”回家。 坐在书房里,越想越气。 这次,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稷写好状纸,带上皇帝御赐的那柄尚方金剑,前往应天府尹告状,状告兵部尚书的女儿陶雪琪指示家奴,殴打王朝勋贵的遗孤,请朝廷严惩凶手。 兔子急了,还咬人。 应天府一看是草民萧稷,状告本朝郡主,人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当萧稷取出御赐尚方金剑时,应天府尹立刻升堂,接下状纸,还请萧稷坐着说话。 萧稷将当天的情形,一一说明,将身上的伤痕一一展示。 那应天府尹也是修真强者,一眼看出萧稷已有护体之法,再沿着气息一查察,已然明了。 当即差人前往兵部尚书府,传唤陶雪琪与应梨亭,前来应天府待审。 陶紫阳正在会客,忽听应天府要传唤陶雪琪与应梨亭,大为震惊,以重金买通衙役,打听清楚萧稷带着御赐尚方金剑,状告陶府。派人找来二弟,嘱咐一番。 “二弟,我与包镇历来不和。此事一定要处理妥当,绝不可有恃无恐,直接顶撞。此事,一定要低调处理,快速处理。” “大哥的意思是?” “你看着办。”陶紫阳沉默片刻,“前些时日,三大爷说,那座麒麟老宅已然焕发新的生机了。” 陶平阳绑了应梨亭及一众家奴,亲自送往应天府。 应天府尹包镇见陶家如此识趣,便也不再加码,宣道: “恶奴应梨亭,私揣主子心意,无端伤人,杖责五十。 堂堂朝廷兵部尚书府,驭下无方,纵奴为祸,令人齿冷,特此判赔萧稷天龙币一万,以示警示。 若再有携私报复之行,定当严惩。 皇明祖训:皇子犯罪,与庶民同。” 萧稷哀伤地看着应梨亭,开口道:“梨亭哥哥,好久不见,您近些年,过得好嘛?” 应梨亭垂首,被衙役拖下去杖责。 行刑结束,应天府尹退堂,双方下堂,各回各家。 第二天,应天府尹包镇晋升为龙图阁大学士,擢升为正三品,仍然坐守应天府。 兵部尚书一党的一员大将被贬官外放。 萧稷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愈发低调,卖菜时天未亮出门,天亮前回来,取药选择天黑后,快去快回,平素里再也不出门。 只是,请旨娶妻的折子,始终没有回音,他着实有点坐不住。 万一哪天遭遇不测,萧家就绝后了。 他选择继续上折请旨。 哪料到第二天辰时,皇宫御赐便到了萧宅。 萧稷战战兢兢接下御赐,送走宫中来人,便径直来到祖宗祠堂,放在供桌上。早先的那部分御赐,还好好地放着。 萧稷六神无主,脑海回想起爷爷讲过的一个故事。 三百年前,有一位外放的官员,每五天上奏折一封,只问“皇帝,您好吗”,皇帝不厌其烦,不予理会,直到有一天,再无哪位官员的奏折,皇帝一问,那人病得不能写字了。一时感念,将其调回京城,做了吏部侍郎,一做就是一百八十年,寿终正寝,子孙富贵。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七章 血宫觉醒 天龙王朝,帝国心脏,巍峨而庄严的天龙城,四季分明。 时光如流水般静静流淌,四季更迭,各有风情。 又是一年初冬,寒霜初降,寒意袭人。 十月一日,寒衣节,这个日子在民间被赋予了对亡故亲人最深深的哀思。 萧稷亲自挑选了上好的布料,亲手剪裁、缝制出一件件寒衣,又准备了元宝等祭祀之物。 当黄昏的余晖洒满大地,他将这些物品摆放在祖宗祠堂前,点燃,给阴界的祖宗们送去衣服、钱帛、马匹及诸般宝器。 火光跳跃,寒衣与元宝、纸马等物在火中燃烧,噼啪作响,仿佛是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收到的温暖与祝福。 萧稷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哀伤。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最终滑落脸颊,滴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颗淡淡的涟漪。 恍惚间,一年前的光景如同倒影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娘死前的日子里,那双充满担忧与不舍的眼神,仿佛是在责怪他,为何如此无用,让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都难以安心离去。 他将娘的死,死死压在心底,而此刻像是抑制不住的毒种,不断生根,快要发芽。 想到这些,萧稷的心中更加悲痛。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法让娘在生前感到骄傲和满意。 他深感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娘来说,或许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负担和痛苦。 爹爹死的那年,萧稷才七岁,尚不经事,可想起爹爹临死前那恐怖的情形,悲恸万分。爷爷那双铁钎之手死死掐着爹爹的脖颈,直到爹爹全身没了动静。爷爷亲自收敛爹爹的尸体后,跪在祖宗祠堂里,十天十夜,不吃,不吃,不说话,从此病倒在床,熬到翻年五月五日,平静死去。 萧稷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利箭洞穿,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线。 他的内心,如同被狂风骤雨侵袭过的荒野,凄凉而绝望,肝肠寸断。 天地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哀痛,同悲共泣。 山河在呜咽,仿佛在为他的不幸而叹息。 风,似乎都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抑。 然而,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萧稷的体内却突然涌现出一股热浪。 这股热浪源自他的丹田,犹如火山爆发般猛烈,瞬间冲破了丹田束缚,直冲他的眉心。 在热浪的冲击下,萧稷的眉心处,竟然显现出一座宫殿的阴影。 那座宫殿巍峨庄严,透着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散发的微弱血芒更添几分诡异。 蓦然间,祠堂中的诛仙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飞出祠堂,悬停在萧稷的面前。 剑身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剑气萦绕在萧稷周围。 萧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抓住了诛仙剑。左手紧握着剑身上的“诛”字,右手则紧握着“仙”字,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融入这把剑中。 诛仙剑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颗枯老的树根。 萧稷的身体,则成为了它生根发芽的土壤。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融为一体,共同对抗着这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诛”与“仙”字在诛仙剑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两颗种子,“仙”字生根,“诛”字散叶,皆沿着萧稷的手掌蔓延,直达萧稷的眉心。 当根须与枝叶同时到达眉心之际,悬浮在萧稷眉心的那座阴影宫殿,生出一道诡秘之物。 它仿佛是一道液体,又仿佛是某种虚幻的光流,呈现纯黄色彩,而那黄色中,又折射着锐气无限的神圣之光。 它开始流进萧稷的肉身,转换间,萧稷全身的血液似是触发虹吸效应,全涌向眉心,而那根须与枝叶全扎根在血液中,血液如涨潮,不断上涨,推动着根须与枝叶向那座阴影宫殿移动。而那散发神圣之光的纯黄色液体,流转萧稷全身,弥补萧稷血液流失的空白。 仿佛,因萧稷之血,沉寂四千六百年的“诛仙剑”,重新活过来。 萧稷死死抓住祖传的诛仙剑,竟将心口那柄蠢蠢欲动的“骷髅王剑”,死死镇压,迫使其臣服,是为辅主。 远在天边的风铭,察觉那道“骷髅王剑”的分身无限变弱,而一道恐怖的剑意竟冲向自己,旋即施展大神通,将那道剑意镇压。一道神识锁定萧宅,便知这个被骷髅王剑夺舍的同龄人,正在觉醒萧氏先祖的血脉,那座血宫之强大,将来足以与自己匹敌。 为今之计,只有断舍离,毁掉骷髅王剑这道分身,方可确保不会有第五个强者与自己为敌。 实事上,成了自己与自己为敌,那该是一番什么景象? 对于风铭来说,萧稷这个“自己”,不仅拥有自己的记忆,还拥有完整的萧稷的记忆,两个脑袋、两个灵魂,一定会互相碰撞出火花,一定会分出个主次。 风铭正犹豫不决时,忽见距离血宫三寸的根须与枝叶迅速枯萎,而萧稷全身的血液已被抽干,只剩下那颗赤子之心保留的一滴精血,像是被什么封印,无法被吸走。而那道诡秘的黄色液体,开始回流,萧稷的肉身亦迅速枯萎起来。 “罢了。但愿将来,你与我能和平共处,不为朋友,也不为敌人。” 风铭做出决断,放弃控制这道骷髅王剑分身,取出“龙心瓶”,将瓶中仙液浇在血宫上。 顷刻间,血宫中生出一道“血溪”,取而代之先前那道纯黄色的诡秘液体。 “血溪”,一面将纯黄色诡秘液体推向萧稷体内,将之与血色宫殿隔绝,永远封印在萧稷体内,一面流过根须与枝叶,滋润须叶,使其重新焕发出强大的生命气息,一直消失在血色宫殿的大门里。 萧稷渐渐觉得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拉着他下坠,难以形容的剧痛不断撕裂着天灵盖。 风铭苦笑了,叹息道:“仅仅一年时间,便失去一道骷髅王剑分身,大失误啊。还好,我已悟得一法,亲自炼制两件仙兵,取而代之骷髅王剑的位置。萧稷,你这个我,我的朋友,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在战场上相见。” 风铭着实不敢想象将来与这个“自己”在战场上相遇,该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夜半! 风声! 雪声! 雷声! 将萧稷从黑暗深渊中惊醒。 他沉重的眼皮竭尽全力地睁开,发现自己快要被大雪埋没。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身体微动,周围的大雪全部悬浮起来,一瓣瓣雪花非常分明,泛射着奇异的黄色光泽,像是箭簇,像是剑丛。 萧稷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略微思索,便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盘膝而坐,默默运转正阳诀,将周围散落的法力收回,再运转圣心诀,将身上的所有修炼气息抹去,最后运转“继盛诀”,枯骨生肉,像蛇一样蜕了一层一指厚的人皮。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只有十世祖萧燚,那般厉害,后世子嗣逐渐平庸。 应是血脉一代代被稀释所致,还需要引动天地同悲。 天色渐明。 萧稷确定与往常无异,立即起身收拾。 他无限郁闷自己身上蜕下的一层皮,愈发瘆人惊悚。 未料,他只是随意地将人皮与诛仙剑拿在左手,人皮极速融化成透明液体,渗进剑鞘,一丝不留。 “这是……怎么了?” 萧稷错愕至极,一颗心剧烈颤抖着,总觉得诛仙剑像是一个人,默默凝视着自己。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八章 “牵挂人” 萧稷将诛仙剑放回原位,上三柱香,跪拜祖宗半个时辰,才起身打扫院子,捡起那个橙色的漂亮小瓶,眼中闪过浓烈的阴冷。 “你,这又是何苦?” 他轻声自语,冤气更盛,随手将龙心瓶丢进小井。 半个时辰的忙碌,将一院子的雪堆在花园、药园、菜园。 快过年了,御兽栏里的猪、鸡、鸭、鹅四大家禽,正是出栏的时候。 萧稷盘算着,一定能买个好价钱。 咣咣~,传来敲门声。 萧稷一怔,快步去开门,寻思着自己每七日上一折,宫廷御赐也是七天一次,最近一折过去才五天,宫廷应该不会来人。 果真是宫廷来人,还是司礼监掌印董公公。 董公公这样的高位之人,历来只与王侯打交道。 侯爵以下,要与董公公有些交集,那可难了,说是难于上青天,真不过分。 萧稷,闲散的从九品,执笔郎,帝国真正的十八线“官员”,何德何能。 董公公清清嗓子,面带微笑: “萧稷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谕:御赐萧稷麒麟楼阁三层,着工部择吉时开工,工钱就用萧稷养的鸡鸭鹅猪顶了。另赐萧稷书籍万卷,平日里要勤加阅读,不得荒废。” “草民萧稷,谢主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稷太过紧张,语气生硬,跪在地剧烈颤抖,恍若魂不附体。 董公公宣完皇帝口谕,扶起惊魂未定的萧稷,和颜悦色地说道:“咱家只是为主子办事,不明究理。然,主子御赐这份天高地厚隆恩,想来有主子的道理。皇恩浩荡,然萧执笔莫要过于惊惶失措。咱家以为,坦然待之,一切安然。” “是,大人。” 萧稷的声音颤抖的快要不能说话。 董公公让人将御赐之物抬进萧宅的四合院,与萧稷说了一小会儿话,便让人带走萧宅御兽栏里的鸡鸭鹅猪。 萧稷一个人站在大门前,站立足足一个时辰,才慢慢缓过神来。 他并非不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表明萧稷已经是被皇帝牵挂的人了。 是不是“皇帝最牵挂的人”,那还不好说。 萧稷清楚记得陶仁爷爷给他与陶雪琪讲的故事。 朝堂之上,被人牵挂,是好事,也是坏事。被牵挂的人要能分辨自己因什么而被牵挂,方有可能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 现在的萧稷,会因为什么而被皇帝“牵挂”?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可能。 萧稷关上大门,整理御赐之物。 御赐书卷,皆是新抄写编撰而成,皇帝御批,专门用来做赏赐用,一般不会公开流传。 御赐文房四宝,皆是当今读书人至高的期盼,“天帝宝墨”。 另附一道御批奏折,夹在文房四宝之间。 御批:金石之有声,击之而后鸣。 萧稷幡然醒悟,更是惶恐,加倍努力读书,手不释卷。 寒冬时节,园子那边事很少,眼看着要到年末了,萧稷着手准备祭祖一事。 今年不同往年。 御批添丁一事,尚无下文,然家业扶摇而上,翻年二月二日,工部要奉旨准时开工,建造三层麒麟阁,已然是萧家近一千五百年来最大的事。 对于萧家来说,祭祖规格是一种真正的权力与身份的象征。 不出萧稷所料,腊八日,御赐祭祖之物,被送了过来。 萧稷将之一一摆好在祠堂,孤身一人,已然不孤单。 他不禁想起十岁那年亲眼所见陶仁爷爷率陶府合族拜祖的恢弘景象,仅是前来送礼的王侯们,不下百余家,陶家一次收入,惊为天人。 此时此刻,远不能与彼时彼刻相比。 萧稷一人,亦将祭祖规格提高到力所能及的最高规格,三牲、三龙马、麒麟樽,该有的全有,从腊八供祭到正月十五日,他每天沐浴更衣,粗茶淡饭,黎明而起,黄昏而息。月余间,半步未出门。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待到二月二日,工部的人准时而至,拆旧翻新,按照御批图纸,建造“麒麟阁”。 萧稷根本不用参与,仔细打理园子里的事。 今年买了几样长年生的药种、花苗、菜籽,兽栏里依旧是鸡鸭鹅猪,常见的家禽。 这天,终于收到翰林院北仓开仓的消息,他一早穿戴好,准时前往翰林院北仓任职。 萧稷想起杀死萧公公的夜晚,心中叹道:“一晃就是八个月,虚度年华。人生能有几个八个月?” “萧执笔,您已经从北仓名单上划掉了。” 新任北仓主事先向萧稷行礼,再恭敬地说道。 他站在门口,专门等萧稷到来。 萧稷愣神一会儿,回礼道:“是,大人。” 萧稷话不多说,转身回家。 八个月来,户部如期分发月俸。 今日忽听自己被排出在翰林院北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天意高难问。 圣意难测。 那就不测。 什么都不要做。 转眼间,麒麟阁拔地而起,极富规模,诸般建材皆是御赐,由工部统一筹划,气象恢宏,大气磅礴。 “萧执笔,工事已毕,请您签字。”工部官吏拿着工部文书说道。 萧稷快速扫一遍文书,郑重签下“萧稷”二字,恭声道:“草民萧稷,谢主天赐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执笔,我等告退。”工部官吏道。 “大人,稍等。”萧稷赶到祠堂,端来早已封好的天龙币,道,“草民家庭贫瘠,圣恩隆赐,万不敢动。然,这点钱物乃是草民亲力而为,积攒而来。给诸位大人师长们喝一杯茶的钱。” 众人一搭眼,便知每人十五个天龙币,而工部官吏则是五十个天龙币。 此数额,恰好不构成行贿、收买的底线。 大家欣然收下,与萧稷告辞。 萧稷率先抱着书来到崭新的书房,一本本地往书架上摆,自语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香气,永远令人最是留恋。” 萧稷更加低调的不得了,整日里读书、种菜、练习拳脚。 九月余的时间,他已将古墓残卷上得来的“太极拳经”参悟得七七八八。 那几块碎瓦片上记载的“太极拳经”,文字只有“世人不知己之性,何能得知人之性,至于天地亦此性。我赖天地以存身,天地赖我以致局。若能先求知我性,天地授我偏独灵。”,而拳招皆不全,萧稷悟来,共有十三式,或只有上半式,或只有下半式,残缺部分全靠自悟。 萧稷有病,练此拳,五脏六腑渐渐强壮,精气神大为好转,再修炼正阳诀,愈发从容。 只不过,他开始感应到心口有一道力量,开始不安分起来。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七九章 青山阁 “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每当心口那股力量异动时,“正阳诀”、“圣心诀”、“继盛诀”皆不起作用,可只要信手拿起一本书,澄心明神,专注于字里行间,全无杂念,心口那股力量会渐渐平静,反生出一丝“柔静气”,像是在心口酝酿“云团”一般。 修真大道,林林总总,万花齐绽放。 凡是道,皆因人而异。 萧稷让一切顺其自然,不主动修剪任何不妥不爽的障碍。 久而久之,每读完一本书,“柔静气”自生一层,以心口为中心,像血液一样向全身扩散。 同一本书,完整读完,亦有同效。 萧稷想到了门口小书房中墙壁上生出的那颗“赤珠”,心道: “它应该是先祖给后人留下的一个大后手,亦是无数人心心念念的麒麟宅秘宝。 它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来历?” 每当萧稷有浮躁气时,心口那股力量会十分兴奋地狂躁起来。 “骷髅王剑,被风铭镇压在‘剑冢’里炼化时久,魔性已除,难道还能再生?” 萧稷一想到“风铭”这个名字,双眼总会流露出令人惊悚的阴冷,带着一丝杀意。 世上还真有自己仇视自己的存在。 萧稷一人身兼两个人的记忆,在“风铭”对“风铭”的排斥下,渐渐以真萧稷的记忆为主导。 萧稷与“自己”博弈,自得其乐,渐渐忘记丢官的烦恼。 他将那团“柔静气”化到从残卷上悟来的十三式“太极拳”上,每打一遍拳,那“柔静气”便厚重一层。 有时简单的起手势,顿觉掌心生云气,应景“荡胸生层云”。 每每此时,又增添一分悟性。 浩然正气,自生长存。 光阴荏苒。 转眼,又见五月初。 萧稷已经二十三岁了,同龄人风华正茂,而他仅是病情有明显好转,没有那副令人生厌的病蔫蔫之态。 萧稷新得朝廷任命,从九品执笔郎擢升为九品“登仕郎”,官印、官帽、官服、官带、官靴一应俱全,执事“青山阁”,月俸一百天龙币。 他,成为天龙王朝真正的一名“官吏”。 曾几何时,只需要兵部尚书一个眼色,就能获得五品大官。 七年从九品的苦熬,使萧稷深切体悟到从九品升到正九品,究竟有多难。 即便如此,若不是被皇帝“牵挂”,只怕这个正九品,永远遥遥无期。 萧稷将九品官的东西摆在祖宗祠堂的供桌上,焚香九柱,虔诚跪拜。 一份感激涕零,亦是一份“沧海桑田”。 一份心潮澎湃,亦是一份“枯木逢春”。 五月五日,天气阴沉沉的,时有狂风刮起。 青山阁。 这座坐落在天龙城青龙区东南角光明道上的阁楼,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它,与天龙王朝同龄,位在天龙王朝太祖亲自开办的十大“皇商”序列,占地千亩,因占地中心那座“青山”而得名。 时至今日,那座“青山”已是天相府内众多“山”中的一座,以“青山湖”为中心的另一半则是天帅府一隅。 天相府与地相府之间隔着九横九纵十八条大道,而光明道正是横与纵中间的一道。 自太祖驾崩后,青山阁,就只剩下阁楼本身,共九层,占地仅仅一亩。 只有那永不退色的古色古香,立证曾经的显赫。 萧宅在青龙区西南角,由此而去,不算太远。 萧稷走进青山阁,酒气熏人,赌桌上特有的呦喝声异常响亮,只有守柜台的一个青年人,无聊地拔弄着算盘珠。 “萧大人。”青年人立刻出柜相迎,“前日,我等已接到旨意,将由九品登仕郎萧稷,执事青山阁。大人如期而至,真是令人宽慰得很。喂,老马、老黄、老张、老杨、老秦、老纪,别赌了,别喝了,登仕郎萧执事按时前来任职。” 萧稷忙道:“晚生萧稷,拜见年兄。” 萧稷立刻明白,青年人叫的那六人亦是正九品,而青年人说的“赌、喝”乃是点萧稷,青山阁的真实境况。 “啊呸!什么狗屎郎?”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亦许是乌龟壳里孵出来的屎壳郎?” “哈哈~” “辱没先人的草包、饭桶,只知道养些鸡鸭鹅猪的贱民,也能混到个青山阁执事,真是没天理了。 老子可是滚过刀山血海,为帝国平定异族叛乱,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贱民。 还有王法吗? 还有律法吗? 朝廷上,奸佞云集,草包遍野……” “老黄,闭嘴。” “老黄喝醉了,我们送他回家去好了” 那人依旧骂骂咧咧,大声喧哗。 “稷大人,请允准我等送同僚老黄回家。” 山羊胡须、尖嘴薄舌的中年人,故作恭敬的请示道。 他不称呼“萧大人”,而是直呼其名,用“稷大人”。 “诸位前辈,请自便。”萧稷正色道,“你们六人是朝廷的老人,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本执事希望你们六人能忠心为国,办好自己分内的每件事。” “操``你``娘``的,狗杂``种,杂种……” 六人不察之下,一柄骷髅剑影穿梭六人的心,再回到萧稷的心口。 醉醺醺的老黄大骂起来,努力挣扎,其他四人装模作样的拉了一小会儿,老黄便冲过来,将萧稷按在地上,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萧稷的脸上,边打边骂,十分难听。老黄渐渐力竭,把自己累瘫在地上,仍是骂个不停,犹豫气喘得厉害,骂声断断续续,十分滑稽。 萧稷不躲避,也不护脸,一张脸被打得鼻青脸肿,慢慢站起来,沉声道:“诸位大人,请替本执事送黄大人回家。切记,回到家后,一定先要醒醒酒。再请好大夫守护一个时辰,千万要防着损伤了黄大人的贵体。醒酒诊治费,请如实报销。” 那五人一脸错愕地看着萧稷,面面相觑间,竟显尴尬,无地自容。 他们赶紧抬着老黄走了。 “年兄,可以干活了。”萧稷对青年人道,“我要查看所有青山阁所有的文书。” “是,大人。”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〇章 四相力 “萧执事,青山阁古往今来所有的卷册,全在这里。” 青年人带萧稷来到一楼堂室,指着角落里的书柜,说。 书柜用古铜楠木打造而成,高九尺,宽六尺,厚五尺,方圆五步内落满灰尘,“人迹未至”。 萧稷看一眼青年人。 青年人回道:“自太祖驾崩后,青山阁便被闲置,再无营生。呃,还有个账簿,大人稍等。” 青年人去去就回来,抱着一个厚厚的天量轩纸账簿,微笑道: “青山阁,最值钱的是这一亩地,次值钱就是这万页的天量轩纸。 现在,一张天量轩纸已是十个天龙币,纸贵如金,名不虚传。” “年兄辛苦。”萧稷接过账簿,刚要翻看,见青年人眼神不定,“年兄有事?” “启禀大人,家中老娘,最近病重。请大人准我陪亲敬孝假。” “准!”萧稷抚慰道,“年兄,好生侍候着亲人,莫要人生留遗憾。等令慈痊愈,前来任职。毕竟,我们都是朝廷敕封的王朝官吏,吃一份皇粮,便要尽一份力。” “是,大人。”青年人道,“在下告退。” 青年人走到堂室门口,回首说道:“我叫贺尚义,今年五十岁。” 说罢,拂袖而去。 萧稷第一天任职,已然感受到在帝国最不起眼的狭小空间里,浓烈的斗争氛围。 这七人,平日里未必是一伙,可当萧稷这个新人到来时,他们立刻抱团,使绊子,想尽办法侮辱萧稷,要让萧稷知难而退。 萧稷抱着账簿,从一楼走到九楼,随处可见灰尘、蛛网、昆虫尸体。 当他往下来走时,二楼竟然多了一条粗壮的大黑蛇,不待萧稷反应,吐着蛇芯,张着诡异的蛇口咬过来。 蓦地里,一柄骷髅王剑的阴影从萧稷的心口飞射而出,进入蛇口,蛇顿时瘫软下来,蛇身不断往回缩。剑影飞速弹出,落回萧稷的心口。 “药蛇?” 萧稷轻声道,他运转圣心诀,将大黑蛇吸入掌心,看着大黑蛇一点点融化在掌心,成为他身体的养料。 “杀我的人,心就这么急?” 萧稷自语着。 他亲自购买抹布、扫帚、水桶、拖把等物,将青山阁从一楼打扫到九楼,楼里楼外,擦拭的干干净净。 已到申时。 他边歇息,边仔细阅览青山阁的账簿。 青山阁,自太祖朝时代,已不营利,连年亏损。太祖之后,历代皇帝都会按照惯例指派官员,前来打理青山阁,每年都给一定额度的经营借贷,青山阁每年给出的答卷是巨额亏损。积攒至今,已亏空“二十四亿”天龙币,成为户部最难处理的一笔坏账。每年,还不得不继续拨款,维持皇家面子。 萧稷在脑海里盘算许久,只觉得“二十四亿”这个数字,简直是骇人听闻。 哪怕是皇家贵族、公侯勋爵,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一笔笔账,记得非常清楚。 萧稷看着一笔笔支出项,隐然明白,有人利用青山阁,倾吞王朝资产,中饱私囊。 如此一来,他这个青山阁新执事,一定是摊上大事了,随时性命攸关。 萧稷仔细看了两遍账簿,将今日之开销记在崭新的一页上,轻声道:“今天,我亏了五个天龙币,得想办法赚回来。” 天光尚早。 他便来到一楼堂室的书柜前,用钥匙打开,啪嗒~,一卷竹简滑落,跌在地上。 萧稷捡起来开时,第一支竹简上写着:一生如牛不得闲,得闲已与山共眠。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第二支竹简写着: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两支竹简,前言不搭后语。 第三支竹简写着:悟道方知天命,修行务取真经,一生一灭一枯荣,皆有因缘注定。 萧稷怀着“这位前辈是什么人”的念头,逐字逐句,读了下去。 最后一支竹简上写着:埋得最深的秘密,也会从地底下漏出风声。 萧稷看得如痴如醉,最后这句话,不禁使他打个激灵。 他将竹简收进袖中,决定往后每天要字斟句酌地读一遍,用心领悟一个人的“胡言乱语”。 他将书柜搬到九楼,才锁上青山阁的门,快步回家。 潦草地吃了饭,喂过鸡鸭,给花园、药园、菜园浇了水,便回到小书房,取出竹简细读。 “别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 “……” 萧稷一口气读了十遍,已然对竹简上的文句烂熟于胸,倒背如流。才将竹简放下,饮茶养神,从那字里行间探寻那位前辈古人当时的心境。可当一些不相干的语句,重新组合后,萧稷渐渐发现了新天地。 “继盛诀?” 萧稷清楚记得,入狱时,三个神影给自己传授“继盛诀”,同样是各说各的,一起传授给他。 他每天依法修炼一遍,已然修出三道相力,分贮在冲脉、带脉、任脉中,与血色天宫中的相力格格不入。眼下非常微弱,被心口骷髅王剑统摄,动弹不得。 萧稷传承先祖血脉,本就与当今修真界的“中天圣灵相力”的修炼体系不同。 如今,祖传血色天宫的“血腥荣耀”相力之外,再添“继盛”相力,可谓雪上加霜。 很多时候,别人免费赠予的东西,对自己真的未必是好东西。 他人砒霜,吾之蜜糖。 萧稷在那卷胡言乱语的竹简中参悟完善“继盛诀”,暗自震惊,“继盛”相力竟然能同时修出木、土、水三大五行相克之相力,三力同动,血宫微荡,骷髅王剑亦为之沉默。尤其是心口的那团“柔静气”,开始厚重,相生而生,相旺而旺。 萧稷修炼,顺其自然,从不强求什么。 他现在必须要解决“血腥荣耀”、“继盛”、“骷髅王剑”、“柔静气”四大相力集于一身的问题。 这具病躯,本以为修什么都很难成,原来用心修炼过什么,什么就能留痕。 只是,相较于新任职的青山阁一事,自身修炼的四相力问题,似可忽略不计。 在一个浮亏“二十四亿”巨额之数的青山阁任职,真不如在北仓行走。 萧稷仔细筹划一番,能运用的资金只有近一年多来皇帝御赐,还有一本家传的“丹谱”。 一切,就从这开始吧! 这一年,萧稷二十三岁,踏上了波澜壮阔的人生征途。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一章 井水 萧稷从细微处着手,将目标客户锁定在与自己差不多的一类人。 出售一类,亲力亲为,撰写道法秘笈,标价编辑成册。 收购一类,没那般轻松,没有抓手,难以着手。 收购的东西,药典、灵草、矿石、妖丹、符箓、灵药、灵丹,等等,一旦收进,而不能变现,或炼制成灵丹,或炼制法器、法宝,只进不出,毫无意义。 每家商铺真正的绝对利润,就在一进一出的差价中。 萧稷小心走访大小商铺,没有去金钱落地商会的商铺,与明显是朝廷高官家族经营的商铺。花点小钱,请教那些进入大商铺后,出来是灰头土脸的散修。数日下来,已经心中有数。祖传丹谱上几味一品灵丹,已了然于胸。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染红天龙城。 萧稷十分讨厌这般光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从药园那边传来。猛地一怔,赶紧冲过去。只见御兽栏里的鸡鸭鹅猪,碎了一地,血液一滩一滩,没有凝固,十分恐怖。 鸡鸭鹅猪,似乎是体内充了太多的“气”,由内而外的膨胀,而它们的肉身无法承载那“气”,最后爆体而亡。 萧稷有些纳闷,还从未听说过自家出现贼一说。 真正厉害的高手,亦不可能轻易闯萧宅。 闯萧宅,除非动小书房或萧宅祠堂,而这是至今没有人敢做的事。除此而外,再没有什么值得可闯。 如果真是什么高手,借助御兽栏中的家禽警告萧稷,那还真有可能。 萧稷努力思索,实在发现不了其它异常,便以为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快速打扫干净,血液同着碎肉全当成肥料,均匀施肥在药园、花园、菜园。 是夜,吃过晚饭,专注于青山阁经营一事。 在萧稷看来,自己能准备的只有这么多,凭自己的本事,不能再多做什么。 如果失败,御赐钱物全部损失,也算为圣上尽了一份微薄绵力。 翌日,他个大早,习惯性来到药园边上,惊呆在地。 一垄“地骨子”,长势奇好,果实晶莹剔透。昨天晚上,还只有零星的花苞。 一垄“土灵芝”,浆果一夜成熟,黑里透红,而“土灵芝”的成熟周期短则两年,长则要三到四年。 一垄茶树苗“龙舌”,昨天还半死不活,毫无生发,今天已是长了足足一尺,主干笔直,翠绿欲滴,树干顶端已有嫩芽,要开枝散叶。 它们,原本是普通常见之药材,本不在药典品阶序列,一夜间成了名贵的二品药材。 萧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拧了一把大腿,被剧烈的疼痛惊清醒过来。 “发财了。” 萧稷素来平静,此刻口中喃喃自语,神色古怪,径直来到菜园。 一垄“韭菜”,仿佛是簇拥而生长,韭叶似欲滴墨绿汁,韭花白中带紫,已是“紫韭”品阶。 一垄“藤椒”,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萧稷小跑步来到花园,快要枯萎而死的雪莲,已生出洁白如雪的花苞,根状茎粗,颈部被多数淡金色的叶围绕。 前天与昨天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些鲜血与碎肉为肥料。 萧稷脑筋速转,锁定风铭给的那个名叫“龙心”的瓶子。 在“龙心”瓶被丢到井里前,家里养过成熟的家禽、药材、蔬菜,从无异状。 然而,家禽日常喝的是井水,药树、菜苗、花种都是浇的井水,为什么只有家禽有异状。 萧稷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可思议。 他将尚未种下的金芍药,捡最衰弱的一支苗,种在药园一角,提一桶水浇透,便前往青山阁,准时开门,做生意。 新任职第五天,青山阁正式开张。 一单成交都没有。 萧稷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内心煎熬到下班,一股脑儿冲回家里。 那支金芍药苗,已经生出发达的根系,破土而出的翠绿嫩芽,透明而泛着金辉。 果然是井水的问题。 如果按照现有井水的催熟速度,能将收上来的诸般药材,催熟一遍,像那些一年两年才成药性的灵草、灵药,一夜间变成五年六年的灵草、灵药,那这之间的利润差,足可让萧稷成为天龙王朝的巨富。 萧稷立刻意识,如果真是龙心瓶的缘故,能持续让井水异变成灵液,很快就会被窥视到。 以他现在的修真实力,那是绝对不能保护。 倘若龙心瓶真是天地至宝,那怕萧稷是被皇帝牵挂的人,也会有无数人甘愿冒这个险。 萧稷将井中的宝箱、九阳血玺刺、龙心瓶全打捞上来,小心翼翼地来到祠堂。 现在,该是打开宝箱,一窥一代著名太监萧公公“留给”萧稷的遗产。 铜宝箱里是满满一箱天龙金币,足有一万之数。兑换成天龙币,值一亿,距青山阁的亏空仍是差得太远、太远。 “赫赫威名的萧公公,也是一等一的俗人了。”萧稷评道,“我得妥善处置,不留任何痕迹的运用这笔财富,扭转青山阁的局面。历史都给我创造了这个机遇,我何必再自命清高,自讨苦吃。世人都说,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银宝箱里全是龟壳碎片,全是上古时期的甲骨文。 萧稷一个字也看不懂,心道:“萧公公收藏这些上古时期占卜用的龟壳,干什么用?难道他还修炼占卜术?” 金宝箱里是三样东西,一块红色镶黑边的“板砖”,一颗血色圆珠,一串八十一颗翡翠念珠。 “以萧公公的身份,怎么会在身边只携带这些俗世凡物!”萧稷忖度着,忽然“啊哟”一声,震惊地站起来,“莫非,萧公公没有死?金蝉脱壳?” 萧稷仔细回忆自己杀死“萧公公”的情形,却也发现不了什么破绽。 然而,三个宝箱里的东西,足以证明,自己杀死的“萧公公”,很可能是萧公公众多替身中的一人。 当今之世,值得萧公公这样非凡人物精心逃避的人,有且只有一个人。 萧稷想通后,倒也不怕。 反正,萧公公随时杀上门,自己都不是对手,有什么好担忧。 萧稷将宝箱藏好,把龙心瓶拿在手里审视。 他拥有获得龙心瓶的完整记忆,轻声道:“这么久,这个瓶子才有些变异,终于要派上大用场。”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 萧稷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一穷举出来,制定出详细的执行计划,心满意足地睡了两个时辰。 今日,当他走出萧宅大门的那一瞬,病态一扫而尽,精气神充沛旺盛。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二章 小天才 众所周知,萧稷是个无法修炼的废材,天生的病鬼命。 更为要命的是,萧稷还软弱无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全无先祖驰骋疆场,奋勇争先那股子英雄气。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萧稷于经商上却意外地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天赋。 萧稷精准锁定生存夹缝里,像自己这样的人。 天龙币与各方强大势力的流通货币兑换,波动非常大,让太多散修苦不堪言。 由此带来的最大矛盾是,许多灵药、灵草、灵石等修炼资源的定价,极其不合理,而经营商铺的人利用兑换率,赚取暴利,无限向下压榨,恨不能吸干每个散修或弱小势力的鲜血。 萧稷借助“风铭强大的记忆”,完成对当今市面上流通的各类资源的拆价,让利于像自己一样“穷苦”的人们。 短短一个月,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将形同闹市监狱贬谪京官的青山阁经营的热闹起来,扭亏为盈,月结时还了一笔户部的亏损,一百天龙币。 这一个月里,青山阁只有他一人,里里外外,秩序井然。 每天卯时三刻开门,申时三刻关门。 萧稷耗费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井水与龙心瓶的秘密掌握了些许。 龙心瓶在萧宅古井中进一步异变,每天都会自行生满满一瓶水,灵力浓度越来越浓。而萧宅古井的水在吸收龙心瓶诞生的灵液后,开始自行异变,竟是书房里一本古籍上记载的“太阳井水”。 “太阳井水”,乃是一万年前人族中一位大能离开中天大陆,在龙藏世界的一处秘境寻找到一个大漩涡,那位大能利用大神通,取了三瓶大漩涡中的“神水”,带回中天大陆,开宗立派,称霸中天大陆,无数人族势力俯首帖耳,臣服在他的脚下。然而,那个强大到至今人族谈起来时谈虎色变的宗派,只存在了短短三百年,便神奇地消失了。 它就像是被风走的一片树叶,再无音讯。 此后千年时光,人族各方势力相互征伐滥杀,是人族至今不愿回首的黑暗历史。之后,天龙王朝的太祖,乃一时英雄豪杰,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己之力而定鼎天下,创立天龙王朝。无人知晓天龙王朝太祖的身份来历,甚至连姓、氏皆没有。是以,如今的皇族,无姓,无氏,只有名。 民间有传闻,天龙王朝的太祖,正是哪位能够离开中天大陆的人放古贤的一脉子嗣。 “太阳井水”,还有一个称呼,是为“圣光之泉”。 凡用“圣光之泉”洗髓、易筋、易血、易骨的人族,能够获得召唤在宇宙中浩然长存的圣光之力与浩然正气。 萧稷仔细勾兑后发现,每隔三天将一瓶龙心灵液倒入井中,然后用井水浇药园、花园、菜园,浸泡灵材,效果刚好达到一品,一切正合适。 仅是这一点点“特殊才能”,让萧稷赚得盆满钵满。 他暗地里给天龙城里的流浪乞儿一些糖块,让他们帮忙宣传青山阁。 渐渐地,拉起来用着较为顺手一支情报队伍,每天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情报,足够萧稷下班后忙活两个时辰。 萧稷有这番功夫,才能以异常精准的、手术刀式的定价方案,从金钱落地商会等各大商会口里夺食。 金钱落地商会,这是一个如雷贯耳般的名字,在未遇到征虏大将军,遭遇大溃败前,单在经商方面,天龙王朝都无法与之正面相抗衡。从金钱落地商会的流通倾向与天龙王朝的流通货币兑换上,便能清晰看出来。 金钱落地商会眼见本来名不见经传的神仙会,占据九阖城,逆势崛起,在征虏大元帅的光环下,不断向中天大陆的各方渗透之际,又见青山阁在天龙王朝心脏部位崛起,呼之欲出,金钱落地商会里的老家伙们再也坐不住。 他们很快派出得力干将,要彻底掐灭青山阁。 萧稷看着手中的“情报”,会心一笑,将之化为灰烬,散在风中。 “金钱落地商会,岂能做出如此幼稚之举? 青山阁每日的流通量是八千天龙币,连金钱落地商会在天龙城最没流量的偏僻商铺,无法相比。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从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那便是最狠毒的一招,釜底抽薪,瘫痪攻击目标的资金链,使其背上沉重到无力回天的债务。” 金钱落地商会,创立的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比天龙王朝太祖崛起时还要早两百年,为天龙王朝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每年给天龙王朝供奉着巨额的税收。早有风传,金钱落地商会主动汇报的税额,连年下降,而天龙王朝一时也无可奈何。 萧稷对这个庞然大物的认识,一日胜过一日,越来越觉得恐怖,轻叹道:“我真不愿意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为敌。天下生意何其多,怎么就与一个小小的青山阁过不去?难道大家真的不能相安无事?” 是的,这世上绝对没有相安无事,有的只是赢家通吃、输家露腚的“游戏规则”。 这一夜,萧稷突感心力交瘁,痰湿淤堵,气血不通,已然好转的病加重了几分,时不时剧烈咳嗽。 他准备来到青山阁,阁外已站满人,足有五千余人,而近一个月来每天的平均人流量也就一千二百人左右。 萧稷微笑着与每个前来的“贵客”打招呼,抑制不住嗓子的痒,时不时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看上去,要不了多久,纵使没被别人害死,也要自己累死自己。 周围的看客,没有一个人投来好意的目光,皆是玩味的表情,盼着他早些死掉的眼神。 伴随着咵嗒一声响,紧接着是吱扭扭的响动,两扇门叶被萧稷推开,象征着青山阁一天的经营,正式开启。 萧稷走进柜台时,柜台前已挤满人。 萧稷不慌不忙,进入堂室,一一起开七个丹炉,将七种灵丹放在七个盘子里,端着出来,再将要售卖的百余件灵草、灵石拿出来,摆好在柜台的展示格上。 “转魂丹?” “金虎丹?” “汲血丹?” “锁阳丹?” “销匿丹?” “开相丹?” “淬气丹?” 七个声音用极错愕的声音,用难以形容的、激动的声调说出一枚枚灵丹的名字。 他们的神态表情将他们出卖的很彻底,他们是不可能在其他商会里买到这些那怕是一品的灵丹。 青山阁,公然售卖,价格不菲,却被一哄而地抢光。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三章 陶小凡 “贵客,这枚‘赤蛇果’,寒阴太盛,灵阳几无,本阁不收。” “赤蛇果”乃野生之仙果,分布在南荒炎热之地,极难寻找到。 萧稷仔细辨识着众多来客,直到这枚“赤蛇果”,才多看了两眼客人,将“赤蛇果”推到客人面前。 那人面黄肌瘦,屁股尖尖地翘起,冷笑一声,道:“掌柜,这可是真正的赤蛇果,价值一万个天龙币。” 萧稷淡笑道:“尊客从北边来,这自然是一枚‘幽荧果’,虽有淡红色果皮,然内里的阳纹与阴凝还是容易辨识。后面那位尊客,请往前面走一步。” 那人欲耍赖浑辩,见萧稷将幽荧果推到另一边,双拳紧握,就是不让位。 萧稷道:“尊客,买卖不成仁义在,请让一让。” 那人哼了声,大声道:“瞎眼的玩意,开什么商铺糊弄人,大家都走吧,到别处去。” “这株龙须草,根系尽毁,草核被掏,值一个天龙币。” “成交了。”客人轻叹一声,“得赶紧给孩子抓药,顾不得许多。” “气虚血亏,肾气关闭,用‘舍子花’的果实熬成汤,每日三服,可大为好转。”萧稷取出一粒紫褐色果籽,“两个天龙币,另附赠一根参须。” 那人赶紧拿出两个天龙币,作揖道:“掌柜,您是大善人呐。其它商铺的‘舍子花’果实,已买到二十天龙币。” “本朝太祖设下青山阁,便是要为万世开太平,人人看得起病,买得起米面油盐。青山阁创立初期,二十个舍子花果实才值一个天龙币。”萧稷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萧稷有意拖延时间,方便观察今日来客。 “十枚妖丹。”萧稷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贵客,妖丹珍贵,可前往金钱落地商会、霸王商会、花蔚商会等各大商会,获得一个更好的价钱。” “你什么意思?拒买?” “青山阁,水浅庙小,难养蛟龙。” “水浅庙小,那只能养王八。大伙儿听着点,萧掌柜骂我们都是大王八。” “尊驾贵为金钱落地商会分会紫蛇阁的掌柜,赫赫有名的经商大家,何苦呢?” 萧稷果断说明来人的身份。 众人的眼光唰唰看向那人,尽皆鄙夷。 那人也大吃一惊,心道:我昨天午时才奉命进京,奉命接管天一楼,萧稷寸步不离青山阁与萧宅,如何能知晓?莫非,真如众人所传的那样,他背后已然站着一个庞大的势力,正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白手套”?昨晚,陶尚书设宴时,明确要对萧稷动手。 “青山阁,买卖东西,还要分个来客的身份地位?”那人行走江湖三百年,阅历何其丰富,“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就要用这十颗妖丹,兑换成天龙币。掌柜,请估价吧。” 萧稷深呼吸一会儿,料定妖丹被动手脚,大幅度贬值,一一拿起妖丹,仔细观察。每拿起一枚妖丹,骷髅王剑跳动一下,妖丹光泽略一收敛,萧稷便能看清楚妖丹上被动的手脚。 “这枚须眉蛇妖丹,已被大法力汲取最珍贵的‘龙气’,如今最多值一个天龙币。可以按一个天龙币收。” “过山峰妖丹,天生丹核破碎,灵纹紊乱,一文不值。” “鬣犬妖丹,本应是积淀着天地间纯阳气,对相力属性是火、土的修士大有裨益。然而,这枚妖丹被人用大法力汲取纯阳气后,灌入了夺……” “嗯哼!”那人重重咳嗽一声,“掌柜,给个估价就是,何苦一一说出来。” “十枚妖丹,总价值四个天龙币。” “成交。” 那人拿着四个天龙币,拂袖离去,心道:萧稷能很快混得开,果然是真有些本事。若不然,那些个假的、残次的商品,让他直接破产。 萧稷收起十枚妖丹,继续接待下一位来客。 之后虽有“星瞳草”、“牛腹石”等五样贵重,价值两百天龙币,再无其它任何异常。 今天的客流量已达八千人,天龙币流通多达六万天龙币,人均七点五个天龙币,仍然是触发萧稷资金链的安全线了。 如果明天的收入无法覆盖到六万天龙币,萧稷最多还能坚持两天。 青山阁在未时三刻准时关门。 萧稷熟练地调试着一炉炉灵液,下炉炼丹,七炉皆盖顶。 他便拿出十枚妖丹,再拿出龙心瓶,将瓶中橙色灵液分别滴在十枚妖丹,从容捏诀施法。 须臾,每个妖丹内生出一丝橙色烟雾,指向相邻的妖丹,很快连接成一个圆环,橙气盈盈,妖丹渐显光泽,而萧稷的脸渐渐显出一层橙色。一刻后,萧稷十指上缓缓渗出黑色烟雾,像是被排除体外的杂质,化成雾气。 “无相神锻诀,果然厉害。” 萧稷坚持半个时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难为持续下去。 无相神锻诀,乃是北仓古墓杂物中一支石条上所载,可在后天锻铸肉身天赋。 此法十分霸道,若无合适载体,断然不能修炼。 萧稷并非要修炼什么奇术,而是要将十枚妖丹中的“异质”炼化,使之成为炼丹的“引子”。 倘若成功,自己便能够成功炼制二品灵丹“五仁丹”、“虎潜丹”、“通犀丹”,不仅化残废为至宝,还能直接扭转当前的困境。 萧稷想要再施法一次,然羸弱身躯已不允许,只得暂时封好,下班回家。 “萧稷!”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萧稷循声望去,正好是那个巷子拐角,那人站在拐角另一边,看不见。 “你回家了!” 萧稷沉默片刻,淡然道。 他知道站在拐角的人是谁。 陶雪琪胞兄陶小凡,与萧稷同龄。 陶小凡八岁那年,被他爷爷陶仁安排前往五大仙门之一的“五行门”,十岁时已成为五行门桃长老的入室亲传弟子。 陶小凡没有回应萧稷的话。 萧稷默默走开,二人小时候打架玩耍的场面,仿佛就在昨天。 萧稷已不沉湎于过去,他的心思很快回到现实,心道:如果陶家没有什么危机,断然不可能启用五行门的人脉力量。 “娘,朝廷为什么还不批准萧稷的请婚折? 我观察他七天了,他的上限,也就是一阁之掌柜。 现在想来,爷爷将雪琪妹妹许配给萧稷,是担忧太过。” “这样下去,萧稷非被活活累死不可。 由此可见,朝廷上有意扶持他的人,也要有所顾忌。 不过,他也没有我们能看到的那么简单。” “娘,这话怎么说?” “薄司懿昨天才进京,萧稷今早已经知道。” “十枚妖丹的事,被他识破了?” “你爹为此十分恼火。” “那他惨了!”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四章 斩妖尼 萧稷于修炼一道,讲求随缘。 随着骷髅王剑与那团好似雨云的“柔静气”增长,每日不得不专心修炼“正阳诀”、“圣心诀”、“继盛诀”各一个大周天,再练习一遍“太极拳”,方使得体内的四大相力处于平衡。每修炼一个晚上,四大相力便提升一层,精气神强一层。 每天黎明时分,专心致志修炼“天霜拳”、“风神腿”、“排云掌”三大绝技后,精神疲乏,咳嗽严重。 这让萧稷整天看去蔫蔫的,病躯难支,过不了多久,活活累死在青山阁。 在很多人看来,萧稷只是天龙王朝无数牛马中最普通的一匹劣马、一头病牛,没人疼,没人爱。 金钱落地商会派来的人,眼见对手是这么一个人,竟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不忍心下手。 萧稷一天天坚持下去,“病”得越来越严重,青山阁的生意越来越好。 青山阁已能售卖三种三品灵丹,每天的客流量一直增长,已达一万一千五百余人的流量规模。 这才开门两个月。 萧稷如常抱着病躯,分秒不差地来到青山阁,正要开门时,一道黑色剑气破空而来,朝萧稷的天灵盖斩下。 萧稷手都没颤,稳稳开锁,将门推开。 那道已然斩到的黑色剑气,在斩到的刹那,一偏,落在五寸开外,在地上扎下一柄有形无质的黑色剑气。 “萧大人,我这道剑气,值多少钱?” “醉无常,你是陶府的老人了,难道还只做些鸡鸣狗盗的小差事吗?”萧稷没回头,剧烈咳嗽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昨夜,与金钱落地商会的李无伤喝过酒,今天就要来杀我么?我可是清晰记得,十三年前,你只是仁爷爷身边的一个马夫。” 萧稷走进青山阁,快速整理,迎客。 早已等候的客人,鱼贯而入,有序交易,效率非常高。 一年之计在于春。 一日之计在于晨。 忙碌的人们,时间最不值钱,可只有最不值钱的可支配。 唯有争分夺秒,比别人多走些路,才能多挣一个天龙币。 “稷哥哥。”陶雪琪冲进青山阁,早已哭成泪人,看见萧稷戴着面罩,剧烈咳嗽时,仍在快速处理每一笔交易,哭脸顿时哭笑不得,颤声道,“他们……要派人杀你。” “尊客,这株紫苏草,只值六个天龙币。”萧稷道,“如果你觉得价格公道,成交。我倒也劝你多走一家商铺,有些商铺能够炼制香囊一类的法宝,或许价格会出得更高。” “一路上过来,天宝楼才出三个天龙币。”那人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真值六个天龙币吗?” “是。”萧稷解释道,“从品质上来判断,这株紫苏草的确是被一头五阶大妖兽护在卧边,没有其它气息污染。问题出在五阶大妖兽身上,它正值结妖丹时期,自身吸了大量的黑暗能量,使得这株紫苏草的草心被灌了一道黑暗能量。青山阁以六个天龙币收购,只是想赌一次,能够清除黑暗能量,充分利用紫苏草凝元之力,炼制四品灵丹紫苏丹。如果紫苏丹炼制成功,我便给尊客留一枚。” “萧大人果然厉害,能推断出紫苏草的来历。”那人道,“六个天龙币,成交。大人,您最后那句……” “君子无戏言。”萧稷道,“青山阁,信誉第一,开诚布公第二,经商第三。” 那人深深一拜,拿着六个天龙币离开。 萧稷咳嗽几下,看向陶雪琪,肃然道:“雪琪郡主,我已主动断了萧家与陶家的关系,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陶家的任何事。萧陶两家,原本是再无瓜葛。如果还有瓜葛,那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卑鄙无耻的江湖仇杀。” 萧稷又剧烈咳嗽起来,沉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仁爷爷说‘心狠噬本,学为好人’。愿所有人都能好自为之。” 萧稷不再理会陶雪琪,快速处理一笔又一笔交易,或进或出的天龙币,像水一样在他的指尖流淌。 “稷哥哥,再这样坚持下去,你会被活活累死在这柜台上。”陶雪琪话没说完,掩面而泣。 大家不住看去,谁也不敢多看一会儿。 “雪琪。我的儿啊。”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妪闯进来,抱住陶雪琪,怒视萧稷,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杂`种,敢招惹我的雪琪,谁给你的勇气?” “师父。”陶雪琪忙劝道,“我自己来的,与稷哥哥没关系。” “哼,不管他是谁,敢惹我的弟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老妪推开陶雪琪,走近柜台,猛地回头怒视众客人,吼道,“都给老娘滚出去。” “辰北神尼……” “啊?”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如活见阎王,一哄而散。 老妪身材魁梧,似怒目金刚,看上去是个粗野乡妇的模样,实际上是白月庵庵主辰北神尼,一身道行深不可测。 “萧稷,你个狗杂`种,竟然知道我的法号?陶仁那个糊涂鬼,老花眼,竟把我的弟子许配给你个狗杂`种。” “村妇,请速速退下,莫要撒泼打浑,扰乱青山阁秩序。” “老娘废了你……” 辰北神尼抬起右掌,掌前五寸处凝聚出一只金色掌印,欲向萧稷按去。 陶雪琪一把抱住师父的右臂,阻拦在前面,厉声道:“师父,你先杀了弟子,好让弟子解脱这人世间的苦。” 辰北神尼的手缓缓放下来,叹息道:“傻丫头,谁都知道错不在萧稷身上,可谁都知道错在萧稷身上。他不死,你就得受活死人罪。” 陶雪琪抓着不放手,辰北神尼怒叹一声,拖着陶雪琪走了。 经她这么一折腾,青山阁再无人来。 萧稷怒意大盛,强压怒火,来到堂室专心炼丹,一颗愤怒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天,他如常下班,谁也看不出他有怒意。 这天,夜半时分,一道身影缓缓现身在白月庵的守静堂外。 “来者何人?敢闯白月庵?” “萧稷,特来斩杀妖尼辰北。” “哈哈~” 辰北神尼大笑着走出守静堂,双手抱胸,神情古怪地看着萧稷,道:“果然有种,老尼成全你的夙愿。今夜过后,这世上再无萧稷这个人,而那麒麟宅也就归郑国公所有。” 辰北神尼太清楚萧稷的修真道行,狗屁不是,全无防备。 忽然,她的身子一震,竟从心的方向逼出一个骷髅剑的阴影,怒道:“骷髅王……” 嗤~,九阳血玺刺刺进辰北神尼的心,辰北神尼修炼得来的一身通天彻地之道行,全注进萧稷的身体里。 她全身起的血雾,亦全部消失在萧稷的眉心。 “传说……中……圣心……仙诀……” “妖尼,你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吗?”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五章 二十五岁 萧稷用骷髅王剑偷袭,杀死妖尼,将她的一身道行据为己有,顿觉心情舒畅。 他寻思着妖尼明面上在陶府教授陶雪琪修炼的法门,实为麒麟骠骑大将军郑国公府中的老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萧宅的一举一动。 这事不可能瞒过前兵部尚书陶仁的那双眼睛,陶府却一直留着她,究竟是什么用意? 萧稷不敢逗留,径直返回老宅,坐在书房,运转圣心诀,炼化不断外溢的老妖尼的灵力。 先前吞噬萧公公的灵力,并无异样,可吞噬老妖尼的灵力后,两种灵力明显互相冲突,强烈冲突的位置,会导致灵力不断四散。继续下去,待不到天明,萧稷便要成为真正的废人,最终会因为两大灵力的互相碰撞反噬,肌肤由内而外寸裂而死。 萧稷运转祖传“正阳诀”,只在片刻间,在全身经络中鼓荡肆虐的邪恶灵力,仿佛被金色如旭日的佛光普照,前身遍布的灵力散之阴跷脉与阴维脉诸穴,后身遍布的灵力散于阳跷脉与阳维脉,督脉便是容纳旭日与落日的海平面。原本已经修出相力的任脉、冲脉、带脉,如潺潺溪流微微荡漾。 萧稷方才恍然大悟祖传“正阳诀”,真正的妙用及至高的奥义——“一诀化万法”。 怪不得先祖萧燚,能统治一个时代。 后来的祖宗们,那个不是养尊处优,有无数高手护卫左右,给其遮风挡雨,那还用得着犯下这些个极凶险的修炼诡事。 萧稷强撑着运转“正阳诀”三个大周天,将两大异种灵力产生的“冲突”全部炼化,使得整个人的精气神恢复如常。 然而,并未彻底消除两大异种灵力产生的“冲突”,而是全力以赴地削平冲突点,将两大异种灵力勉强压制在平衡点,不显山不露水。 萧稷明白其中的艰难,事已至此,不得不向前看。 “今日,我真的无法再忍受被别人的辱骂。” “接下来呢?” “不能再这么缓慢地、被动地提升道行了。” “因为,他们随时随地会真的动手,害我性命。” 萧稷自语着,肉身疲乏,无法继续修炼,默默从怀中抓出两个灵丹瓶,借助妖丹灵气炼制而成的“金虎丹”与“淬气丹”,各十枚,被萧稷一口气吞入腹中,仍由灵丹药力化开,行遍全身,治愈经络肉身筋骨的伤痕。 他小憩一个半时辰,便收拾整齐,打理好药园那边的事,前往青山阁。 陶雪琪从拐角处现身,默默地看着萧稷。 “雪琪郡主,早安。” 萧稷行上下尊卑之礼后,大步流星离去。 陶雪琪跟在五丈开外,不说话,不哭泣,默默相随,只为保证陶府上的人害萧稷性命。 陶雪琪永远记得爷爷的临终嘱托:如果萧稷能活到二十五岁,陶雪琪无论如何,要嫁到萧宅,作妾未尝不可;如果活不到二十五岁,这个婚约对陶家没有影响。 她大概明白,萧稷活到二十五岁,才算真正熬过萧家先人传下来的疯血症,一旦血色天宫觉醒,萧稷会很快成为绝顶高手。 她由此推想明白,朝廷不批准萧稷成婚的奏折,怕也是在等着萧稷活到二十五岁。 “雪琪妹妹。”陶小凡从虚空中走出来,拦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爹爹叫你回家。萧稷活不到二十五岁了。” “哥哥……?” “爷爷给你说的许多话,我也知道。爷爷谨慎一生,不可能只留一个两个后手。”陶小凡轻叹一声,“我已跟爹爹说明,不要再派人去为难萧稷。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累死。” “不可以!” “雪琪妹妹,不是干些劳力活累死他,而是他体内产生的凌乱相力,会害死他。 师父说: ‘萧家的血宫,乃是典型的不稳定的最强大天宫。 它在逐渐觉醒地过程中,会在修士体内诞生无数的相力,而这些相力便是最令修士恐惧的同体异种灵力。 除非萧稷有至高修炼法门,将无数异种灵力炼化成血宫中的相力。 如实说,每炼化一层无数异种灵力诞生的冲突,道行境界是其他人修炼十年乃二十年的道行积累。 只可惜,萧家祖传的正阳诀与麒麟诀先后遗失,后人再也回天乏力。’ 妹妹,你得早些接受这个现实。” 陶雪琪扑进哥哥的怀中伤心哭泣。 “主子,大事不好了。” 一人御空而来,落在丈余外,恭敬说道。 “什么事?” “辰北神尼,不见了。二老爷让您一起过去查看。” “师父?” “这怎么可能?”陶小凡比陶雪琪更惊愕,轻声道,“妹妹,我们一起去白月庵看看。” 白月庵,已被百余名高手侍卫包围。 “道长,能否追查到杀手的气息踪迹?”陶平阳问身边的绿眉道人。 “能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杀死辰北道友,天龙城里这样的人,不再少数。”绿眉道人沉声道,“能做到的人,都会知道辰北道友是陶府的贵客。这事,贫道看得不大清楚了。” “看来,有人真的想与陶府硬碰硬一下。”陶平阳淡然一笑,“道长,不管是什么人,想办法找出来。” “二叔。”陶小凡带着妹妹陶雪琪现身,“吕道长,怎么确定的辰北老尼被人杀死?” “凭感觉。”吕道长肃然道。 “……”陶小凡道,“昨天,她才去青山阁辱骂过萧稷,还要一掌劈了萧稷。多亏小妹阻拦,才没有成行。” 吕道长脸色大变,失声道:“此话当真?” 他今早刚入城,自然不知晓昨日青山阁的事。忽听到这一消息,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太顺。 “陶二爷,没有御批,萧稷有可能前往青山阁坐镇吗?”吕道长颤声道。 “断然没有这个可能。”陶平阳身上所有的骄傲气,仿佛瞬间被蒸发,身子剧烈一颤,“若无御批,只怕他连那个从九品,早都保不住。” “倘若真是……保萧稷……”吕道长抖一激灵,“陶二爷,这事得尽快向兵部尚书禀明,耽搁不得。” 陶平阳发现吕道长异常紧张,沉声道:“道长,你还有事?” “昨夜,五十万征虏军突然出现在徽山,只在一刻间,将徽山夷为平地。男的全被诛杀,女的全部被押往九阖城。”吕道长颤抖着说道。 “徽山的乐卜塱,前天才扬言要擒拿征虏大元帅,给朝廷献上。”陶平阳骂道,“一头蠢猪,浪费我家多少粮食。大家回家,将此事告知大哥,由他来决断。” 萧稷正常经营着青山阁,人不见少。 当他听到“五十万征虏军只在一刻间将徽山夷为平地”,心中骂一句:“风铭,你个疯子。别人扬个言,你便要灭人满门?”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六章 一重灾厄 萧稷内心的那份从容与安静,正被一股邪恶力量蚕食。 有时,狂躁,愤怒,极难控制住杀人嗜血的冲动,疯狂的杀戮意念像是绝命毒液控制着他。 有时,突然感觉到体内流动的鲜血被抽干,整个人像一具骷髅。 “爹爹,从小喝的可能不是酒?” 萧稷轻轻推开大门,再将大门关闭,插好门栓,来到井沿坐下,取出龙心瓶。 他越来越依赖井水,总觉得井水越来越轻。 总是想到父亲去世时的那个场景,好像有一股邪魅诡秘之力在父亲的体内“复活”,不断折磨着父亲。 “没什么好顾忌了。” 萧稷将龙心瓶丢到井里,打起一大桶水,一饮而尽,再连喝两桶,方觉心满意足,回厨房炒菜煮饭。 当他回到小书房,正准备修炼时,忽然四肢麻痹,一头栽倒在地,全身亮起八道光芒,正好暗合奇经八脉诸穴的位置,冲脉绿色,带脉黄色,任脉白色,督脉黑色,阴跷脉淡紫色,阳跷脉淡粉色,阴维脉淡青色,阳维脉淡蓝色,各自如一道微弱的电光,自行闪烁着,忽明忽暗。 这是辰北神尼所修炼的霸道真灵的反噬。 萧稷硬捱了一天,没有及时修炼,以正阳诀化解,使得萧公公阴柔灵力与辰北神尼霸道灵力的冲突,突然如海啸爆发,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骷髅王剑趁虚而入,一举主导萧稷身上诸般灵力,疯狂吞噬天地间的异种灵力。 萧稷觉得越来越辛苦,自己像是在沙漠里爬行,前面正迎来遮天蔽日的沙尘暴,仿佛是天塌一般,欲将他埋葬在沙漠里。 正在此时,那蔽日遮天的沙尘暴中,渐渐升起一轮太阳。 萧稷仿佛被注入一道力量,呼地一下爬起来,运转正阳诀,双目缓缓紧闭,仍能看清那轮太阳在缓缓抬起塌陷的天一角。此刻在他的腹部,只有一个火红的光点逐渐亮起,而任督等八脉中闪烁的“电光”,徐徐延伸开来,好似再生根须,抵达腹部火红的光点。顷刻间,胸口间浮现一个太极圆,阴极正是骷髅王剑,阳极却是那团如云雾般的“柔静气”。 萧稷身上,仿佛有八条灵魂锁链延伸至腹部的“太阳”,而纠缠于心口附近的两大力量,被成功化形于太极圆,互为阴阳,相克相生,再难逃出那个太极圆。 萧稷运转正阳诀九个大周天,方才将身上的诸般异象炼化,整个人复归正常。 萧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井沿边上,自由自在地喝着一桶接一桶的井水。 井水冰凉,正是化解一身疲惫的良药。 萧稷很轻易地随手一拦,指尖风动,掌心云气顿生,轻声道:“至始至终,血腥天宫未出现?” 今夜,突临大灾变,祖传血脉的“血宫”未现。 这令萧稷有些隐隐不安。 常言道,明枪易夺,暗箭难防。 万一某个时辰,血腥天宫异变,那便是未必能应付了之。 劫后余生。 萧稷庆幸自己活过来,他仔细抚摸着小书房里那面墙壁,回想两年前那颗赤红色的小圆珠,没想到,危险时刻,是它救了他一命。隐约间,这间书房就像是先人们留下的一双眼睛,目睹子嗣遭遇危险,竭尽全力,想法化解落在子嗣身上的灾厄。 天亮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中天大陆,天龙王朝,每天发生着无数事。 萧稷能知道的多数是从他人口中得来,得来的每件事,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今天,青山阁前除了更多等候开门的客人,还多了七个穿着崭新的九品官吏。 “萧大人!” 贺尚义、老黄等人分列两班,异口同声,向萧稷行礼。 “好!”萧稷一路过来,剧烈咳嗽,“大家把家里安顿好,能够继续为天龙王朝做事,真好。贺大人,令慈安好吗?” “回大人,家母已痊愈。”贺尚义惶恐。 萧稷轻一点头,吃力地打开青山阁的门,道:“既然大家来齐,就按照柜台上的执行计划,严格执行。我在堂室歇息一会儿。咳咳~” “是,大人。” 贺尚义等人按照那份执行计划,分作七个办事窗口,快速处理着蜂拥而来的客流。 萧稷将灵丹起炉后,拿到柜台前,很快被抢光。 “七位大人,辛苦。”萧稷道,“诸位在前面打理着,我去尽快调液入炉,未时,还能出一炉。” “是,大人。” 萧稷来到堂室,仔细挑拣灵材,调制丹液,丹炉起火,很快十个丹炉全部封炉。 他来到柜台前,将收进来的诸般灵草灵石等物,搬到堂室整理。 这两件事,之前都是他在下班后,加班干完。 今天,边进边干,整齐有序,轻松许多。 下班,关门后,八人在堂室里结账。 今日收入整整翻了两倍。 “这是七位大人两个的月俸。本应由下官亲自送到家里。 然而,一来我这病躯,只剩晦气,不宜冲撞大人们的门楣,二来我也不知道七位大人的居家。 是以,只得作罢。” 萧稷将封好的天龙币发给七人,道:“大家清点一下。” “萧大人,您客气。” “萧大人,我等有大过。” “萧大人,老黄有罪在身,请大人责罚。” “诸位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晚生遭不起这罪。”萧稷笑道,“青山阁,得蒙圣恩,太祖余晖,今日总算好转。我等定要精诚团结,再接再厉,将圣恩御赐之要务,干好。” “是,大人。” “七位皆是前辈,想来定有过人之技艺,可不得藏私。”萧稷又笔道,“这是户部批文。我提议每个坐守青山阁的官吏,皆可根据每个人的实际贡献,恢复太祖定下的三七祖制。譬如,晚生每炼制成功一炉灵丹,七分收益归朝廷,三分归我自己。户部批文上的朱批,乃是个‘准’字。” 七人传看奏折,有户部尚书的蓝批,有加玺印的朱批,万不可能假了。 七人均想:看起来,朝廷有意起用一批老勋贵的遗孤,绝非空穴来风。眼前这位病秧子,那可是真正的皇戚勋贵之后。若不是这副病躯,说不定早就被朝廷起用。然而,陶府会直接眼前这人的前程,也是一个谜。 纪连海肃然道:“萧大人,若按太祖定下的祖制,只要是有人能替青山阁接引到货源,亦能做三七分成?” “正是。”萧稷肯定地回道,“倘若诸位大人能联络到稳定的灵丹、符箓、法宝等物的进货渠道,我便能做主这三七分成的祖制。” 七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七章 封天印 许多炼丹、制符、铸宝、驭兽的大小势力,即使知晓青山阁的规矩,亦没有任何一方敢与青山阁做生意。 天下散修,仅人数而言,占了人族修士的九成,他们像沙漠中的植物,追寻水源,随遇而安。 没人会在意天地间的一棵野草。 青山阁便捡了这个漏,日复一日,蒸蒸日上。 七位同属官吏到职后,萧稷不再打理柜台,整日里炼丹,寻找酿酒秘方,增加青山阁经营项目的多样性,进一步提升竞争力。 悠悠岁月,光阴易逝。 这天,青山阁正常开张,客流涌动,开启一天好兆头。 忽见所有客人纷纷退避,一行三十六名金甲卫兵走进青山阁。 贺尚义赶紧叫萧稷出来,迎接朝廷来人。 那郎官宣道:“青山阁执事萧稷接旨。” “下官萧稷,恭迎圣德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谕:萧稷,皇戚勋臣遗孤,任职于翰林院南仓、北仓及青山阁之期,敬业,友善,守心,自力更生,朕惜其才,依序录取,于九月九日准时前往天龙星府,修炼课业,以待时飞。仍以九品职衔执掌青山阁,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稷满头大汗,颤声道,“大人,这……” “萧执事,请接旨吧。”宣诏郎官道,“圣上天恩,泽被于您,您可要好心接着。” 萧稷万分恭敬地接下圣旨,恭送宣诏卫兵离去。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萧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千年的铁树,终开了花。 正九品登仕郎,获得前往天龙星府深造的机会,有人照拂,十分简单,无人照拂,难过上青天。 个中滋味,在场之人,真无一人能有萧稷的那般深刻体会,只有他一人知道圣旨中那句“皇戚勋臣”的力量。 “皇戚勋臣”,绝大多数是飞黄腾达的护身符,有时候是催死符。 萧稷的“皇戚”之缘,乃是九世祖奶奶是那时代皇帝嫡出的四女儿,“金葵公主”。 然而,萧家迅速走向衰落,与这位来自皇家的祖奶奶“金葵公主”有着极深的渊源。 “金葵公主”的母族谋反,被诛九族。 时逢萧稷十世族萧燚,尚在世,以军功未遭牵连,后奉旨率麒麟骠骑军团平定叛乱,“将功补过”。 时任御史张茠反复弹劾“金葵公主”,欲将萧燚阖族置于死地。 皇帝不听其弹劾,以“麒麟骠骑大将军有功于朝,不追究出嫁公主”为由,将萧家彻底与谋反案分割。 是以,麒麟骠骑大将军萧燚在世时,那场轩然风波没有影响到萧家。 萧燚去世后,萧家便是江河落日,直转急下。 在被一步步的瓦解中,终于在一千五百年前,麒麟骠骑大将军易主,时至今日,只剩下那座御赐的麒麟宅,还有一个病魔缠身的孤子。 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仍然有人极力推动,要让萧家彻底绝了根。 萧稷知道不少事,他死死记着爷爷临终前的遗言:“活着,那就够了。” 爷爷生前的教导,就是不让萧稷追寻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事件真相。 “恭喜萧大人高升。” 贺尚义等人从震惊中先缓过来,齐声喝彩。 其他人亦缓缓向萧稷这位善良的好人祝贺。 萧稷的身子抖了一下,素来平静的脸猛地抽搐几下,道:“圣上天高地厚之恩,下官无以为报。” “萧家被那场冤案牵连,乌云笼罩,时至今日,才薄了几分。说明啊,朝廷上有大事要发生。” 萧稷身子一震,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已双手负后,悠然离去。 萧稷追到门口,沉声道:“前辈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萧执事,前路上多加保重。” 那人头也没回地走了,只留下这句好似故人之言的话。 萧稷惶恐莫名,惴惴不安,熬到下班关门时,将贺尚义等人召集到堂室,道:“各位大人,近四个月来,青山阁勉强走上正路,有所盈余,还了户部两万五千天龙币。下官不才,蒙受天恩浩荡,前往天龙星府,青山阁的事便要拜托各位大人。” “萧大人,您进得天龙星府,只要学有所成,将来至少是一个三品职衔。” “甚或,皇上启用旧勋,重复‘麒国公’世职,亦未可知了。” 老纪与老秦先后说道。 “麒国公”只传萧稷的十世祖与九世祖两代,已成朝廷的最大禁忌。 萧稷此刻心如明镜,一听便知,二人一定是冤家对头的人,时刻将那柄最尖锐的利器刺进自己的心脏,一击致命。 这话,他都不能接。 “往后,每日的卯时我来开门,申时我来关门。期间的空缺,便要劳烦诸位大人辛苦了。”萧稷吩咐道,“大白天,定有许多棘手之事,由七位大人共同决定,七人同时签字画押,方可执行。若不成行者,便等下官在时,再做裁决。” 萧稷料定青山阁会大乱一阵子,然别无善法,只能遇到事时再说。 七人却在想,萧稷小儿,终是太年轻,纵有些经事的本事,却如何懂得人心险恶的复杂局面。青山阁经营好了,都是他一人的功劳,经营不好,那也怪不罪其他人的头上。 八个人,八条心,泾渭分明。 萧稷在的时间里,大家只能相安无事。 萧稷回到家中,给祖宗们上过香,第一次紧盯供桌旁的诛仙剑。 诛仙剑,渐渐地生出温润的光泽,仿佛是一个五千余岁的老人,慈祥地凝视着愁眉不展的子嗣。 萧稷双手捧起诛仙剑,任由剑身上温润的光泽如潮水一样涌进体内。 “祖宗啊,不孝子孙萧稷,真就不能走一条不沾血的路?” 诛仙剑身上的光泽,由温润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仿佛是五千余岁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萧稷猛地攥紧剑身,剑身上凌厉的光辉在双拳上凝聚,似是两块大印,他目光一凝,失声道:“封天印?” 他立刻闭上双眼,全身放松,仔细感悟双拳上力量的变化,一点点领悟。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八章 书山 “封天印”,乃是萧稷十世祖萧燚的三大神通之一。 在萧燚驰骋中天大陆的时代,不知多少修真强者皆败在“封天印”神术之下。 萧燚的儿孙无一人传承三大神通,只有一式远逊的“炼血术”传承下来,到第十五代子孙萧稷,亦失传了。 萧稷爷爷本是会“炼血术”,却没有将此术传下来。 祖宗们的事,萧稷无所追寻,无可奈何。 只在一刻间,萧稷已领悟了祖宗称霸修真界的神通仙术“封天印”,一道可拳镇山河、可掌慑沧海、可指封九天的庞然之物。 与萧稷熟知的天路仙宗传承“山”,竟有三份神似,只不过,天路仙宗的“山”,差远了。 “莫非,天路仙宗的传承,与萧家祖上有什么渊源?” 萧稷拥有风铭的记忆,这样寻思道。 萧稷废寝忘食,将从剑上参悟而来的“封天印”,反复参悟修炼,愈发觉得精神熠熠。奇经八脉中的“相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每当萧稷修炼时,八脉奇动,八道雷光齐闪烁。心口的那团“柔静”云气,亦前来辅助,努力融入。只有心口的“骷髅王剑”,“不为所动”。 萧稷兴致所至,打一遍自悟十三式太极拳,更觉“柔静”云气大涨一重。 一夜下来,病躯竟是大为好转,两眼精光如含日月星辰。 “糟糕了,还怎么能装病而不被人发现?” 萧稷坐在井沿上狂喝冰凉的井水,井水仿佛灌进了沙漠。 直到九月九日到来前,青山阁的生意一日兴过一日。 萧稷反复叮嘱后,于九日大清早,开了青山阁的门,飞奔赶往天龙城东北角那座金碧辉煌的“天龙星府”。 “天龙星府”,被世人称为“帝国之魂”。 偌大的天龙王朝,哪怕是世袭王公爵位的“天龙人”,依旧将进入“天龙星府”修炼视为至高荣耀。而能够胜任天龙王朝七品及以上官衔的官吏,无一不是在“天龙星府”深造后,才能被推荐,被认可。 萧稷远远看见九条巨龙盘绕,青山隐隐,恍若仙境。 那九条巨龙乃是九星山上的九个巨龙雕刻,乃天龙王朝太祖亲自督办雕刻而成。 传闻,仅是那颗擎天巨石,三颗采自大海深处,三颗采自雪域冰山中,三颗采自南荒极南的火焰山脉中,皆由太祖亲自率人前往而得。 “天龙星府”,四颗乌黑大字乃是当世世人所能见到的、唯一的太祖真迹。 萧稷肃然肃穆,神色庄重,弹冠正衣,朝“天龙星府”四个大字叩拜。 “萧稷!” 有人叫名字,吓萧稷一跳。 他正撅屁股叩首,屁股不由地一缩,强忍着没有回头,恭恭敬敬叩完九首礼,才庄重肃穆地站起来。 “奉旨前来学习,叩首礼可免。”那个不苟言笑的花甲老人道,“你奉旨的事,在你接到圣旨前,星府已知道。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怀揣圣旨与御赐金剑而来。” “是,大人。”萧稷恭敬地说道,心道,“这是谁?怎么敢与我说话?难道他不知道与我为敌的人,多么厉害?” “老夫马司懿,你接下来的老师。”马司懿道,“走吧,该干活了。” 萧稷如何知晓这等人物,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进震慑天地诸的天龙星府,往西边走,越走越偏僻。 “萧稷,你挺能装。”马司懿突然说道,“你的道行,已然不弱,只怕已到筑基境九品。整天还能装得病恹恹的,这可不像是二十三岁年纪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 萧稷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老师”一见面,走了一小段路,就能基本摸清自己的修真实力。 这老头,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以后可得万分小心。 “陶紫阳那个草包,比起他老子陶仁,差得太远了。”马司懿啐了一口,“放着这么一块璞玉不好好栽培,反而栽培他妹妹的那个不成器的草包,硬是抢占名额,塞进星府来。要我看,不出十年,兵部尚书要易主了。那可是陶家祖上靠出卖旧主赚来的世职。” “……” 陶家祖上的旧主,不就是萧稷祖上? 萧稷大概猜出来,这位老师一面是在试探自己,一面是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毕竟,一千五百年前,麒麟骠骑大将军易主的事,众说纷纭,而陶家与郑家都是在那前后发迹,成为朝廷的新勋贵。 “萧钧,真是可惜了,一双慧眼看穿事情的真相,宁愿埋葬在岁月的尘封中。”马司懿回头看了一眼萧稷,“或许,萧钧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才选择沉默。” 萧稷默然,行不多时,来到一座假山下,石门上方刻着“书山”三个乌黑大字。 “此乃本朝太宗圣迹。”马司懿说了一句,用一块赤色玉牌打开石门,“你的学业倒也简单,整理天书府的所有书籍,归类成条目。每日,辰时而始,申时而至。整理好后,你的第一个学业就算完成。这是你擅长的事。呵呵~” 马司懿笑着将赤色玉牌塞在萧稷手里,飘然而起,朝第七个龙山而去。 萧稷不好抱怨,更不敢抱怨,对这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老头拿捏不准,只得万般小心地应对。 萧稷怀着一颗惴惴的心,缓步走进“书山”,目力所及,只有一个印象:好大一座书山。 只在短暂的震撼后,便即动手工作。 当萧稷徜徉在书山书海中时,每读一本书,“柔静”云气自生一重,神魂识魄提升一重。 他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龙星府里,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前进之路。 天龙星府,倒也没有什么事。 只是,青山阁很快就出事了。 因老纪、老黄、老秦先后数次看走眼,导致青山阁本可宽裕周转的资金,骤然断裂,而且快速形成亏空缺口。 缺口就像血管大动脉一样,吞噬着青山阁。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萧稷下课后,从天龙星府赶来,无比沉重地说,“昨天夜里,萧宅来了九个不明身份的人,说是在青山阁赚了昧良心的钱,故而亲自送还,还送了好多好多天龙币。七位大人清点一下。” 萧稷将储物袋放在桌上,用秘法打开。 贺尚义等人原本坐着,唰地一下站起身来,面面相觑,额头冒冷汗。 “坐,坐,坐。”萧稷站起来,诚恳地请七人坐下,“大家同朝为官,讲究个正大光明。人这一生,谁不犯错?圣人还犯错呢。点吧,点完后,看看情况,明天青山阁还能不能正常开门营业。”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八九章 大案 “呃!”萧稷一脸错愕,试问道,“诸位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莫非,这储物袋是那九人非法所得?哎呀,要这样,我们得尽早报官,不能给歹人们可乘之机。” “那倒没有。”老黄擦掉额头的汗珠,坦然落座,“萧大人,老黄有些佩服您了。” “黄大人,此话从什么地方说起?” “萧大人,您真不知那九人的来历?” “真不知。” “他们是天龙城中颇有实力的九个修真门派的掌门人。” “咦?此话当真?” “我想,那九个门派已被人灭了。” “不知道。” “量你也没有那个能耐。” “黄大人,您高见。” 黄大人一时语塞,不停搓着眉头,认真打量病青年萧稷。 其他六人亦坐回座位,各有所思。 萧稷道:“萧稷一直相信,这世上永远是好人多,坏人少。贺大人,这些财物,除却弥补近日来的经营亏空外,按青山阁的执行计划,及时向户部归还曾经的亏空。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得用心为朝廷办事。诸位大人,萧某在此拜托。好了,大家下班。” 萧稷率先起身,那七人不得不起身,一起走出青山阁。 萧稷与七人告别,一路上“剧烈”咳嗽着回家。 那七人本是分道而行,半个时辰后,在龙爪街的一条巷子里会合。 “那九个门派,果然被人灭了。” “是谁?那可是我们的财富之源呐。” “肯定不是萧稷。昨夜,我的人监视萧稷,而昨夜确实有九人到过萧宅,匆匆离去。” “萧稷,一个杂`种,一个废物,真有那本事,早就升到七品了。” “这事儿,真的透着古怪。依我看来,萧家当年的亲朋故旧,虽不在明面上与萧家有任何来往,但暗地里怕是还要照拂。” “挖出来,灭其满门。” “好滴!好滴!就这么干!” “青山阁,大家不能再掉以轻心,授人以柄!” “嘿嘿~” 七人各自施法,化作魅影,悄然离去。 萧稷回到家,祠堂上香,喂过家禽,打理药园、菜园、花园,炒菜煮饭,诸事完毕,已是戌时三刻,便回到祠堂,在蒲团上盘膝打坐,认真修炼。自从领悟“封天印”后,道行是日复一日,徐徐提升,血色天宫一旦出现,会稍加久地悬浮在眉心前,每当此时,萧稷的修炼总是事倍而功半,大有一日千里之迹象。 萧稷面临的重大问题是,很难有效装病了,确实有病。 他决定再次向朝廷请旨,批准自己能娶妻生子。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萧稷先投了奏折,再去开青山阁的门,七人早早等候,然后,抱着病躯前往天龙星府的“书山”,整理书籍。 萧稷从来不敢相信,读书亦能读出道行。 转眼,已过了一个月。 当他拿起一本书时,便能清晰感受到与手中书有关联的所有书籍,耳畔传来清晰的翻书声。 “这是个什么境界?” 萧稷从中天大陆修真界的修炼体系中寻找,并没有这种情形相应的境界。 “萧稷!” “嗯?” 萧稷听见有人叫自己,寻声看去。 老师马司懿已站在一丈开外,双手捅在袖筒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 “老师,早安!”萧稷先拜师,再回应道,“学生萧稷聆听老师教诲。” “你竟敢谋害朝廷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 萧稷大为惊骇,震惊地呆滞在原地。 “你放下手中的书,去一趟应天府。”马司懿嘿嘿地笑起来,“小子,借刀杀人,用得很溜哦。” “……” 萧稷完全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接话,呆在原地,直到那股清风拂面,才猛地清醒过来。 “赶紧去吧,包大人等你呢。”马司懿缓缓道,“前来拘捕你的人,被我揍了一顿。应天府,算什么东西,竟敢直接来天龙星府捉拿我的学生。信不信我能揍包镇一顿,姓包的还不敢吱声?” “……” “呵呵~,去吧,早去早回。” 萧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依照老师吩咐,赶往应天府。 应天府的气氛异常紧张。 兵部直辖卫兵的麒麟刀出鞘,寒光森森,仿佛随时要杀人,满大街人头滚滚。 萧稷从两排麒麟刀锋中缓步而行,径直进入到应天府大堂,一眼瞥见左首坐着的身穿兵部官服的中年美男子,猜测他就是兵部右侍郎范铣。能令这等朝廷高官亲自出面的事,那一定天大的事,搞不好有许我人家要被轻则夷三族,重则灭九族。 贺尚义等七人,被五花大绑在堂下,各被两名衙役架起,跪得笔直。 他们看到萧稷,双方对视片刻,七人不禁低下头。 “萧大人,尚义无罪,请您照顾我的家人。”贺尚义用认输的口吻祈求道。 “贺大人,黄大人,纪大人,秦大人,马大人,杨大人,张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稷懵懵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你们是被冤枉了,赶紧将真相告知包青天,青天大老爷定能还大家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萧稷,你个贼人,恶人,太过狠毒,我们上你的当了。”老黄破口大骂,“你将冥潮珠放在那个储物袋里,害了兵部杨大人,你真是罪该万死。” “……”萧稷用真诚地双眼一一看过纪大人他们,最后落在黄大人身上,“什么冥潮珠?” 黄大人不禁垂首,神气全无。 “堂下萧稷,本堂问你的话,你要如实交代。”应天府尹包镇拍下惊堂木,“据黄超雄交代,是你将这个储物袋带回青山阁,是也不是?” “是。” “储物袋,可是你的?” “不是。” “你从何得来?” “九月十五日,亥时刚过,大约一刻,九个陌生人来到萧宅,将那个储物袋交给下官,其中一人说了句‘请萧大人原谅我们的罪过’,九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 “储物袋中的东西,全是你亲自放进去?” “不是。七位大人可作证,在下官当着七位大人打开前,那是一个在八个时辰里尚未打开过的储物袋。” “当你打开之时,可曾发现有三枚以假乱真的冥潮珠?” “没有。下官当时打开时,没有看到什么灵珠。” “你身为青山阁执事,为什么不亲自查看与清点?” “因为相信。” “相信什么?” “下官与七位大人同朝为官,都是为朝廷办事。 大家一定是心向着朝廷,本本分分,把朝廷交代的每件事办好。 是以,下官对同僚只有相信,相信他们会办好份内之事,也相信他们有拿捏不定的事,定会先与下官商量后,再执行。 下官对此事,深信不疑。” “然而,出自青山阁的‘冥河珠’,却变成了‘冥潮珠’,并鬼使神差地到了兵部左侍郎杨大人的手中,而杨大人不察之下,用那邪恶的‘冥潮珠’修炼,遭致惨死。萧执事,你怎么解释?” “回包大人的话,下官斗胆一问,凭什么断定害杨大人的‘冥潮珠’出自青山阁?” “杨府总管。”包镇指着右边站的一位青衣老人,“冥潮珠是杨总管从青山阁买走。” “萧稷,你很擅于伪装,老夫有点佩服你了。”青衣老人冷冷道。 “你是凶手,为什么要嫁祸给青山阁?” “放屁?” “下官听坊间传闻,兵部尚书与侍郎府上的看门狗都是元婴境起步。 如果这个传闻真实,难道说炼虚期的杨总管,真的无法辨认出冥河珠与冥潮珠的差异? 兵部左侍郎杨大人,早已是合体期高手,难道也能辨认不出来? 包大人,您也是合体期强者,您信吗?” “寻常之下,那怕是筑基修士,亦能辨识。只不过,本府已查验过那枚冥潮珠,乃是被人封印了珠内的‘黑龙冤力’,外添一道纯阳真力,从而与冥河珠无异,而与冥潮珠完全不同。若不反复试验与察看,的确不易发觉。” “那么,包大人,青山阁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这……” “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做到?能做到的人当中,又有几人敢与兵部为敌?与兵部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 “这……” “包大人,再说了,会不会这样一种可能,当真正的冥河珠被贱卖,离开青山阁,到达杨大人手中时,被人偷梁换柱?” “放屁!” “既然是杨总管亲自前往青山阁购买,这就又有问题了。 杨总管是如何知晓青山阁里一定有冥河珠? 杨总管买走冥河珠后,是不是直接回到了杨府?” “萧稷,你别满口喷糞了。包大人已率人查过青山阁,你用十枚妖丹搭建的甘霖法阵,便能做到封印冥潮珠内的冤力。” “不错。萧执事,你虽道行平平,天生病躯,然悟性奇佳,能自悟着搭建出极为精妙的甘霖法阵,育化一切灵材。此乃青山阁能够大赚特赚的根本所在。依本府看来,你的确有能耐用冥潮珠以假乱真为冥河珠。” “包大人,何不将那甘霖法阵取来,在这大堂上亲自给大家示范一遍?” “这……” “下官,自认为没有那么般能耐。据下官所知,只有十全十美的妖丹,所构建的甘霖法阵,才能对六品以及上的灵材有所改善。” “的确如此。那十枚妖丹,其实都是废丹。” “包大人,何不擒下萧稷这个狗杂种……” “杨总管,此乃朝廷设立的应天府,明正典刑之所,请您言语尊重。再者,综合各种嫌疑,杨总管的嫌疑最大,而萧执事的确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来人呐,将杨总管打入大牢,待查明他当日的行踪后,再做屈出。 贺尚义等七人,玩忽职守,假公济私,暂且打入地牢,待查明后,择日宣判。 萧执事,你暂且回天龙星府,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有疑窦之处,本府将派人前来传唤。” “是,大人。” “范侍郎,您还有什么要吩咐?” “包大人,尽快查清真相,给朝廷一个交代。” “退堂!” 萧稷轻吁一口气,一一看过老黄他们一张张死人脸,长叹一声,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坦然的背影。 范侍郎淡淡地笑了,对包大人说道:“老包,怎么看这孩子?” “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事事勤勤恳恳。” “可在我看来,他已经长出能从他人身上撕下肉块的獠牙了。” “老范,何出此言?” “我能感觉出来,萧稷在要不要除掉那七人的事上,犹豫了太久。”范侍郎低声道,“萧稷非常清楚,杨总管购买‘冥河珠’后,一定会前往陶府。” “这不可能。他所有的行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包,这就叫灯下黑啊。 你真的没想过青山阁的客流量是怎么起来的么? 萧稷又是如何精准掌握了那些夹缝中求生存的人的动向,精准导引? 我感觉,他有无双眼睛安插在天龙城各大商铺周围,随时了解所有动向。” “你可有证据?” “没有。凭感觉。” “凭你杀人如麻的嗜血感觉?” “也许吧。像我们这样的人,对同类的嗅觉是要比其他人灵敏的多。” “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往往是踩同类的骸骨往上爬。” “那又怎么样?老包,你别装好人!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 “我只有一次。” “只要大家都长着一颗脑袋,一次与一万次就没有区别。” 萧稷这样想着,一次与一万次有什么区别? 辰北神尼当着陶雪琪的面辱骂他时,他觉得灵魂中的一个伤疤被划开了,流着恶魔的眼泪。 如果说杀死“萧公公”是正当防卫,那么,当他偷袭杀死辰北神尼时,这双手已经沾了血,洗一万遍,也是沾过血的双手。 萧稷走进天龙星府,很快收回心神。 老师马司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淡然道:“似乎,诛杀对手,灭其族,已经不能使你兴奋?” “学生不明白老师的教诲。”萧稷颔首而立。 “你知道这件大案,掉多少脑袋,才能结束?” “不知道。” “好好背离这卷大黄庭经。”马司懿将一卷金色简卷放在萧稷怀里,“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得多。” 萧稷恭送老师。 然后,翻开金色的、似玉非玉的、似木非木的简卷,一行行背诵下去。 “大黄庭经”,天龙王朝赫赫有名的至高心法,从不外传的秘法。 萧稷只用半个时辰,已能倒背如流,暗自寻思:与祖传的正阳诀相比,似有不如,难道老师有意试探我是否已得到祖传的正阳诀?人心,怎么这么险恶? 兵部左侍郎被害的大案爆发后,朝廷再起风波。 萧稷不知道上层的斗法,而他自己时常不定期地被传唤。 他为了青山阁的经营如常进行,不得不改为酉时开门、卯时关门,一天只给自己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当萧稷听到贺尚义他们七人被灭三族,杨总管被诛九族,兵部左侍郎满门抄斩的消息时,啪嗒一声,瘫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把椅子都砸碎了。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〇章 五禽仙逆 一枚冥潮珠,千余条人命。 萧稷如何能想到是这个结局? 兵部杨侍郎,自身是受害者,如何连累到家门? 萧稷瘫坐很长一会儿,才扶着椅子站起来,全身已然湿透。 “萧大人,您没事吧?” “我病了。” 萧稷回应一句,强打精神,继续为源源不断进来的客人提供服务,哮喘咳嗽愈发剧烈。 他坚持到翌日卯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门回家,连喝三桶井水,才坐在井沿上,双手拄着下巴,休息三刻,如常打理家的事务后,换洗整洁,按时前往天龙星府。 一切都在机械的执行着。 走进书山,拿起一本书,整个人仿佛才回过神来,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害怕了?” 马司懿不是从门里走进来,而是从另一排书架后面走出来,双手捅在袖筒里,斜视着萧稷。 “怕!”萧稷深呼吸后,诚实地回道,“一枚冥潮珠,怎么能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与冥潮珠有什么关系呢?”马司懿嘿嘿地笑起来,“近十年来,一直有人弹劾杨侍郎不轨之举,违反朝廷禁令,私藏禁书,私修邪能妖术。此次,杨侍郎欲用冥潮珠突破修炼桎梏,失败了。朝廷便顺理成章地查了一下他,人虽死,赃却在。” “原来这样?” “杨侍郎是陶仁留给陶家的一个大后手。” “哦?” “陶仁料定陶家的巅峰,在自己手上已经不可能再进一步,后人根本不可能保住兵部尚书的大位。 本朝太祖定下的规矩,一个家族连续任职不得超过三代人。 陶仁,一代豪杰,凭借个人能力,将兵部尚书传到了第四代陶家。 陶仁潜心栽培杨侍郎,使他成为兵部尚书最有利的顺位继承人。 人算不如天算呐。” “……” 萧稷沉默不语,心道:依照老师所言,自己是陶仁安排的第二个后手? “你想的没有错。”马司懿兴致不错,继续说道,“陶仁乃是当今圣上的儿时玩伴,心腹中的心腹。只有他,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当今圣上有意起用一批‘旧人’,故而安排你那桩婚约。可惜,他儿子差他太远,看不出门道。” “晚生,天生一副病躯,担不起圣上起用之圣恩。” “担不担不得起,在于圣恩,不在于你。 你要好好修炼大黄庭经,调养好身子。 说不定那一天,你就要入朝担任要职了。 那时,如果你还是懦弱,那是谁也救不了的死路。 另外,陶家一时半回不会有事。 五行门那边来人,而且顺利进宫了。 官场上,你要好好学陶仁,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官场豪杰。” 马司懿解惑大案真相后,迈着四方步走了。 “杨侍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暗算? 难道是陶家的弃车保帅之下策? 还是杨侍郎另攀高枝,被陶家直接除掉? 兵部左侍郎,堂堂正四品下大员,帝国治国理兵事的大员,谁能轻轻松松地灭其满门? 如果有一个人,那只能是当今圣上。” 萧稷胡思乱想一小会儿,抓紧看书,整理成册。 他的效率越来越高,一天天的,仿佛蚂蚁搬山一般,眼见杂乱的书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的书架,贴着醒目的目录标签,查阅十分方便。 他知道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空间法阵,书架都是他人用大法力送进法阵,依次摆好。 那怕再多的书,都不可能装满书山内里设下的空间法阵。 兵部杨侍郎的大案过后,足有四个月,朝廷才派往青山阁十人,皆从九品下,官级比萧稷低半级。 十人中,三位百岁老人,三位中年美妇,两位妙龄少女,两位青年男子,全是第一次入京的外放官员。 “下官拜见萧大人。” 萧稷放学后,赶到青山阁,见十人列两班,与自己行拜见上官礼。 “诸位大人,晚上好。”萧稷很快反应过来,满脸歉意,“让诸位大人久等,萧稷的不是。萧稷在此赔罪。” 萧稷打开门,请诸位大人一起进青山阁。 早已等候的客人,有意等上一等,没有走进青山阁。 “此乃下官任上青山阁的所有账簿、执行计划、归还户部亏空等。”萧稷从柜台上将账簿、执行计划表抱到堂室,让十人一一传看,“如今的形势,算不上怎么样,只能说还可以。诸位大人到来,青山阁更上一层楼,当不再话下。” “萧大人,过谦了。”一位老者道,“在我等接到朝廷派遣的指令时,已对萧大人昼学习、晚经商的事迹敬佩不已。若有人搭个手,何苦劳萧大人如此那般辛苦,没昼没夜。我等到来,自然全听萧大人安排。” “前辈言重,经营青山阁,乃是晚生报效朝廷的重要事务,岂敢造次,轻言辛苦。” “萧大人,接下来,如何安排,还请明示。”一位中年美妇直言道。 “下官得罪。”萧稷起身说道,“如今,人手充沛,青山阁的资金链宽裕,具备十二时辰连轴转的条件。暂且分作两班,晚班为戌时至卯时,白班为辰时至酉时。单数月,三位老前辈与两位年兄为晚班,三位姐大人与两位妹大人为白班。双数用,则对调。下官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主要是炼丹、育灵材,协助诸位大人。” “那我等遵了萧大人的调令。”那位中年美妇人道,“现在是申时,我们五人还要值班两个时辰。” 她拿着账簿与执行计划先走出去,另四个女的相视微笑,亦跟着出去。 “萧大人,四个月前,青山阁冥潮珠一案,真相究竟如何?”一位青年人直接问道。 “据下官所知,冥潮珠是真的,但是否是从青山阁出去的,存疑。至于如何牵连到黄大人他们,下官便一无所知。”萧稷直言,心道,“这人倒是直率,提起这事,怕不是没有目的地随意一问。这十人,虽是来自天龙城外的地方,但能安排到自己身边,一定不简单。前些日子,老师提到了地相与天帅二人的文武相争,大闹朝堂,是在点自己,让自己谨慎小心。” “以黄超雄等人的眼光,岂有辨不出冥潮珠真假的事?他们一定是被人充分利用。” “既然萧大人一无所知,我们也不宜猜测。”另一个青年人打断道,“萧大人,从刚才的账簿来看,青山阁似乎已经开二楼了。大人何不上奏朝廷,加派人手,扩大青山阁的经营能量圈?” “唉。下官的蒙圣恩,执掌青山阁,鞠躬尽瘁,为朝廷尽一点绵薄之力。只这副病躯,实难当大任,只能是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任何非分之想是没有的了。咳咳~”萧稷忍不住咳嗽起来,“圣恩,天高地厚,下官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人如今在天龙星府深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咳咳……” 萧稷咳的吐血,幸好用准备好的手帕兜住,咳嗽愈发剧烈,难以抑制。仿佛是神经紧绷时久,将病痛镇压,此刻稍一放松,病痛开始肆虐,像洪水一样冲荡着萧稷的病躯。 病来如山倒。 萧稷的气色异常差,心脉狂擅不已。 前堂柜台的一中年、一少女赶到堂室来看,一脸惊恐。 十人大概都没有想到,萧稷已病到这步田地。 没人敢说话。 “诸位……咳咳……” “大人,请快回府歇息吧。” “要不要我们帮忙抓药啊?” “大人都病成这样了,悲剧啊!” 萧稷朝众同僚行一歉意礼,走出青山阁时,强忍着没有咳嗽,稍稍远离后,便又剧烈咳嗽了起来,一步一蹒跚地回家。 街对面,金钱落地商会的豪华大楼上,几双眼睛正盯着萧稷那凄凉的背影。 “萧稷今年将年满二十四岁,他的寿命已不到两年。” “或许,圣上知道他的实情,才给曾经显赫一时的麒麟骠骑大将军最后一道尊严,才让他执掌青山阁,进而前往天龙星府深造。” “如此说来,圣上压着萧稷请婚配的折子不批,说得通了?” “唉,若不是皇族的金葵公主母族叛乱一事,萧家大概至今仍是王朝炙手可热的世家大族。” “至少,没有陶家、郑家什么事。” “这次没有给陶家致命一击,反而让陶紫阳明白过来,陶仁生前的各种安排的用意。太可惜了。希望,再来一次,我们不再失手。” “我已收到消息,萧稷将十人分作黑白两班,对我们太有利了。这次,一定要办成铁案,将他们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哈哈~” *** 萧稷回到家中,如常收拾后,施展秘术,消失片刻,再回到小书房时,手中已我了一卷凌乱潦草的“情报”,仔细读下去,当“情报”在他手心里化作飞灰时,他轻声道:“他们又去冲霄楼了!” “征虏大元帅风铭只要一停手,他们就能腾出手来。”他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他们难道真如老师所说那般,从来不厌倦,而且乐此不疲,不亦乐乎。” 萧稷躺在椅子上,很快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伸懒腰,打哈欠,精神比昨晚好很多。一切收拾妥当,他去药铺抓了十副药,回来熬好药,趁热喝下。在去上学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青山阁,与诸位大人寒暄一小会儿,便往星府赶。 谁也看不出来毛病。 “你家祖传的病,还真是麻烦。大黄庭的效果都这么差。”马司懿显然知晓昨夜萧稷的情形,“我传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它叫五禽仙逆。五禽者,一曰龙,二曰虎,三曰虫,四曰鼠,五曰鸟。” “老师,这与我家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那是当然。”马司懿肃然道,“此功法乃我一位养生好友自创,颇有妙用。我观你之病势,由内而外的治疗,效果不显,何不尝试由外而内的治疗?正好,此功法是由外而内,十分精妙。你要听好了。” “龙者,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其背上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 “虎者,啸声千里,虎力千钧,以纵、跳、蹿、扑、扫五绝技为长。” “虫者,尺蠖之屈,如同量尺度一样。” 马司懿讲述的绘声绘色,仿佛有一副副会动的画面展现在萧稷面前。 萧稷听得入了神,一一领会,他拥有风铭强大的记忆,一听就会,一会既精,暗自震惊:五禽仙逆功法,真的对自己的病有莫大的帮助。莫非,早有人知晓如何治疗我们家的疯血病,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帮助我家?可恶! 斗米恩,升米仇。 “此功法,有许多关键所在,有所差池,相差万里。今天,你先有个印象。明天,我再传授你一遍。以你的悟性与智慧,十天后,当能全部领悟。”马司懿吩咐后,就走了。 “老师,你真的不知道你传授的这套功法,每个关键的地方都被设置了障碍点? 太刻意了。 你们可以把萧稷不当人,但不能把风铭不当人。 当然,你们对这个萧稷的掌控,亦仅限于萧家独苗萧稷。 天助我也,正好将祖传神术‘封天印’与‘炼血术’,逆融进这套‘五禽仙逆’功法中。 从此以后,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修行,而且是否需要制造惊喜,由我说了算。” 萧稷从一位五品官的身上找到萧家的“炼血术”法诀,而那个五品官乃是天相的门生。 萧稷从冥潮珠案中深刻悟出:朝堂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没有妇人之仁生存的空间。 马司懿每天传法一遍,反复点拨,足足十二天,萧稷才能一点不差。 “修炼方面,你比我想象中要笨得多,怪不得大黄庭好似没有什么效用。”马司懿无奈地叹息道,“好好修炼,努力活着,一切总会好起来。” “是,老师。” 萧稷目送马司懿离去,赶紧继续干活,不给暗中窥探的马司懿任何机会。 “萧稷,没这么蠢的!”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一章 扩阁 在天龙星府的深邃殿堂之中,萧稷的日子如同被精心雕刻的石头,表面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着坚毅与执着。他的课业虽单调乏味,却从未听到他半句怨言,每日的上课与下课,他都如同精确的钟表,准时无误。 对于五禽仙逆功法,萧稷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内心深处虽对风铭的本事充满了鄙夷,但仍旧借助那残存的记忆,巧妙地将萧家世代传承的“炼血术”与“封天印”融入其中,使得仙逆功法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而那一直默默生长的大黄庭经,也在他的修炼之下,逐渐展现出其深不可测的潜力。 从此,萧稷不再需要没日没夜地在青山阁中劳碌,他的气色逐渐变得红润,精气神更是大涨。他时常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找几个对手,试试自己新得的本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那是对未知的挑战,也是对自己的信心。 “绝不能再走风铭的老路。” “如果可以,风铭亦不愿走那条命不由己的路。” “如今,风铭驾驭征虏大元帅数百万众,成为沉重的枷锁。” “风铭仍然不认为自己坐拥百万之师,只是三百六十万张需要吃饭的口,可是随着那些人的道行逐渐提升,风铭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解散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们聚在征虏大元帅的旗下,让他们不断开疆拓土。” “往西边征讨的十路大军,已打到‘血月海’,正在建立十大要塞。” “往南边征讨的十路大军,已打到‘极焰山’,正在建立十大要塞。” “往北边征讨的十路大军,已打到‘大雪山’,正在建立十大要塞。” “镇守九阖城东边的十路大军,近一年多来,已灭掉二十家二流修真门派。近日来,已向五大仙门发难,宣称:中天大陆上,只能有一家流通货币,只能有一种税收法案,那便是征虏大元帅定下的一条鞭法。征虏大元帅请求五大仙门为人师表,为天下做出榜样。与此同时,十路大军已接连攻灭九阖城东边的五王五公十大军团,彻底打通东进的入口。” “今年年初,风铭独闯开科取仕法,向九阖城道、府、州、县派发官员,并向朝廷上书,正式承认这批官员,并给他们按时发放俸禄。朝廷大怒,下旨斥责。征虏军立刻进攻天闾城、天嫖城、天芎城,不伤害一位平民,成功接管城里的所有钱粮商铺,将所有的官员以贪官处死,家人全部贬为奴,适龄女子全部自由婚配给征虏军士。” “有人慨叹,用不了多久,风铭便能打到天龙城下。然而,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达官显贵,全无办法。天地二帅、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八大骠骑大将军、十大辅国大将军,统统趴窝,没有一个敢吱声。所有有门路的官员,纷纷涌向天龙城,快要把个天龙城给挤爆了。” “有人慨叹,天龙王朝的祸根,不在九阖城的风铭,而在于天龙城里太多不稳定因素。” 萧稷亦感受到了这一点。 青山阁的客流越来越大,可来的人越来越五花八门,坑蒙拐骗、浑水摸鱼的人越来越多。 “持刀者,你这双肉眼不识货,这分明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果,却被你妄言为无页果,真是可笑至极。”萧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那满脸横肉的贵族。 柜台后,那如春花般绽放的美少女,见萧稷踏入店内,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嘴角微扬,轻启朱唇,唤道:“萧大人。” 那贵族听到萧稷的声音,顿时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挑眉斜视萧稷,肥硕的身躯微微颤动,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鼻子里喘着粗气,声音如同雷鸣般在店内回荡:“萧稷,你这青山阁是如何管理的?竟然让这等粗制滥造的大路货色掌柜台,害得我白费了一番功夫,你必须赔我这些时间。” 萧稷面色不变,淡淡地扫了那贵族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轻轻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我青山阁的规矩,从不为无理取闹的人改变。这位姑娘是我们青山阁的宝贝,她手中的水晶果更是价值连城。若你识货,自然知道其珍贵之处。” 贵族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但他却无法反驳萧稷的话。因为他知道,在这青山阁内,萧稷的话就是规矩,无人能够改变。他只得愤愤地瞪了萧稷一眼,转身离去,心中却对萧稷的胆识和威严暗自佩服。 “侯爷,您贵为从天闾城来的王室侯爵,不知此阁乃太祖所闯?在众多人面前,丢得又是谁的面子?”萧稷不卑不亢,“要真有侯爷您自己说的那般尊贵,何不提兵百万,捉拿风铭到案,为王朝立下万世不朽之功业。真这般,您倒也不失为是太祖的子嗣。” “哼,征虏大元帅的名讳,是你一个九品芝麻官叫的?”那人挥拳就打,萧稷随手一拂,便卸去拳头上的所有力量,淡然道,“青山阁里,打我便是打太祖的脸,本官只让一次。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那人倒退两步,拧眉道:“我哥说,你是装病,看来是真的咯?哥哥说,那座老宅里的生命气息,越来越浓了,蒸蒸日上的云气。” “侯爷,请勿胡言乱语,回去歇息吧。”萧稷说道,“这颗无页果,只值五个天龙币。” “萧稷,你装病,明日,本侯定要奏明圣上,告你欺君之罪。”那人拿着五个天龙币气愤地离去。 “我都病成这样了,还有无数人巴不得我死了。”萧稷长叹一声,“我活了还没满二十四年,从来没有害过一人,做过一件恶事,还能有什么报应?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有太多的人,只怕早应该绝子绝孙,尸骨无存。” “萧大人,一腔愤怒,一腔仇恨,积得很重。” “我遭遇的事,放在前辈您身上,也许您连一刻钟也挺不过去。” 萧稷深深地叹了口气,脚步略显沉重地步入堂室之中。他的目光在四周流转,最终定格在了那尊古朴的炼丹炉上。他缓缓坐下,开始沉浸于炼制灵丹的玄妙世界。 随着灵材的逐渐投入,萧稷的丹道技艺愈发炉火纯青。从一品到三品的灵丹,他仿佛信手拈来,每一颗丹药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智慧。即便是四品灵丹,那曾经让他望而生畏的高阶丹药,如今在他的手中,成丹率也极高。 然而,面对这四品灵丹,萧稷却陷入了沉思。这些丹药的价值极高,一旦流入市场,其价格将是对金钱落地商会这样庞然大物的根基的动摇。他明白,自己手中的这些丹药,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改变格局的钥匙。 萧稷轻轻封好炉鼎,转身走到一旁的账桌前。他翻开账本,开始仔细地查阅账目。尽管才正月九日,但流水已经超过了过去所有时间的总和。这让他在欣慰之余,也不禁感到了一丝压力。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将是一场风暴。但他也清楚,只有在这场风暴中屹立不倒,才能真正地成为这个时代的巨擘。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那无尽的苍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决心。 利润的根基在于“甘霖法阵”与灵丹数量。 “该是开启二楼的时候了。” “老师教我,要学会向人开口。 只有不断开口向人,才能让人感受到被依靠、被尊重、有价值。 长此以往,就容易形成有来有往、互相依靠的局面。 如果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担着,凡事都是等人主动给,这不是什么高明之举,这是清高,是自命不凡,是愚蠢之举。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向朝廷,其实是向皇帝请求任何关于青山阁的事。 现在,无疑是好时候。 朝廷大量的冗余官员,闲散人员,朝廷亦是应付的焦头烂额。” 萧稷想通一切,便下定决心,立时写好奏折,揣在袖里。 夜幕低垂,正是两班交替之际。 萧稷步至熙熙攘攘的柜台前,目光穿越涌动的人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场景,对于商铺而言,无疑象征着繁荣与兴旺,每一张面孔都代表着潜在的商机与利润。然而,对于这庞大的帝国而言,这络绎不绝的客流却透露出一种不安的预兆。 这些人流,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为了生计,为了梦想,不得不涌入这帝国的中心地带。他们拥挤在狭窄的街道上,争抢着生存的空间,仿佛一群迷失方向的旅人,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归宿。 这种拥挤,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更是心灵层面的。它暗示着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足够的外部空间,让人民安居乐业,只能将他们推向这繁华而拥挤的中心。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对于朝廷而言,更是一种无声的警示。 萧稷静静地站在柜台前,任由这人流冲刷着我的思绪。这繁华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无奈与辛酸,又有多少希望与梦想在这拥挤中破灭。而我,又能为这庞大的帝国做些什么呢? 在天龙城,这座古老的王朝之都,空间仿佛被无限拉伸,辽阔无垠。巍峨的山脉如同巨龙蜿蜒,其中十三座更是被整个天龙城包容在怀。而在这些山脉之巅,独领风骚的便是天龙山脉——天龙王朝的象征,皇权的堡垒,它屹立于群山之巅,俯瞰着整个王朝。 然而,这天龙山脉的广袤,却并非任何势力都能染指。它只属于皇族一脉,那份尊贵与神秘,是其他势力所无法触及的。然而,即便皇族占据了最为核心的领域,其他势力也并非没有立足之地。五大仙门,各自占据了一座仙山,他们修行术法,传承千年,各自独霸一方,威名远扬。 金钱落地商会,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巨头,也在这座城市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他们选中的仙山,同样富甲一方,商贾云集,繁华无比。 然而,除了这些被大势力占据的山脉,还有三座山脉,它们被称为中天大陆上最凶险的禁地,那里充满了未知与危险,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 至于剩下的三座仙山,则成为了王公显贵们争夺的焦点。他们为了争夺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时常发生争斗,甚至闹出大案。这些争斗,虽然给天龙城带来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但也使得这座城市更加充满了活力和激情。 青山阁,它不仅是地名,更是象征着十三山脉中巍峨壮丽的青山。青山,以碧波荡漾的湖泊为界,一侧是百官云集、权倾朝野的天相府,另一侧则是统领天下兵马、威震四方的天帅府。 陶家与萧家,他们的宅邸已然是繁华富贵的象征,犹如镶嵌在青山西北山麓一道分支上的璀璨明珠,位于一片精心挑选的平原之上。然而,即便在这样的显贵之地,也不过是青山庞大身躯上的一处细微点缀。 世间虽艰难,生存空间虽有限,但人们仍旧珍视生命,不愿轻易涉足那三座被称为凶山禁地的神秘之地。否则,倘若有人能够探明并开发那三座山脉的广袤空间,这天龙城或许就不会显得如此拥挤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设想,也只是人们心中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那三座凶山禁地,仿佛是大自然设下的天然屏障,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除非风铭能把所占之地全部变成良田,能成功经营起所有的矿脉,还有得一战之力。 否则,朝廷只需要拖下去,时间与机会就都会在朝廷这边。 “羊大人,牛大人,做一下准备。 明早,本官将会上奏朝廷,开启青山阁的二楼与三楼。 待朝廷御旨下来,一楼交由羊在人执掌,二楼交由牛大人执掌。” 萧稷见交班顺利完成,对一男一女吩咐后,才缓步走出青山阁。 二人相视,五味杂陈。 萧稷的奏折,当天便被批示下来,朝廷派来的人,亦跟着到来。 萧稷还在天龙星府上学,他们只能在一楼堂室喝茶、闲聊,直等到放学回来的萧稷。 “萧大人,您好。”昨晚,那位侯爷向萧稷行礼。 “侯爷,您客气。”萧稷见朝廷一口气派下来三十人,属实有点震惊,心道,“闲散官员,待安置官员,多得这步田地了?只怕天龙王朝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算上原来的十一人,共计四十一人,每个月的固定月薪总额都得是四千一百个天龙币,一笔非常惊人的支出。” 萧稷坐在主位上,略一沉吟,提笔造册,仍然是分成黑白两班,一口气开到五楼,每楼指定一正一副两个负责人,正好安排最先来的十人。 在萧稷之儿,不管您是什么来历与身份,都得按规矩执行。 “诸位大人,接下来,本官将专注于四品、五品灵丹的炼制,日常经营一事,就拜托了。” “萧大人,您好像对我们每个人的来历,清清楚楚?”新来的一位中年书生悠悠问道。 “钮大人,何出此言?” “看大人一手安排,明面上讲求个先来后到,暗地里互相制衡,绝不可能抱成团。而且,如此精妙的安排,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大人便可在第一时间发现破绽,而且能精准断定是何人所为。”钮大人淡然一笑,“大人可真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事事皆入大人眼的安排,此乃天生相才。” “姓钮的,你别装逼,故作高深。”侯爷沉声道,一脸不屑。 “侯爷,信不信你昨夜吃了什么,会了什么客,睡了什么样的妓`女,萧大人都清清楚楚?” “是吗?”侯爷看向萧稷,有几分慎重,“大人,您真的知道?” “不知道。”萧稷坦然道,“钮大人玩笑了。本官要真有那本事,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众人齐笑,笑而化解这场尴尬。 然而,人人却也瞧得明白,萧稷的安排,那是绝对在所有人身份来历了解清楚下做出的安排。 那么,萧稷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二章 缘聚(一) 萧稷没有理会钮大人的发难,将青山阁扩阁经营的事,仔细安排下去。 人多了,每个人都不舒服,总觉得他人碍眼,影响自己才能的发挥。 萧稷是最紧张的那个人。 他不是担忧青山阁出什么事,而是总想到贺尚义那七人被夷三族的事。 倘若青山阁现有的人真的斗争起来,无论是谁出手,必定毫无保留的下死手。 朝堂上的斗争,一旦陷进去,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萧稷很庆幸,从老师那儿学到不少为人为官的本事。 至于他人的怀疑,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他能在青山阁站稳脚跟,不全是因为勤劳善良的缘故,还有一出手即杀人的狠毒。 萧稷很讨厌“风铭”的那套,动不动灭人家,可世上没有比这更管用的套路。 你不做,总有人做,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人生,江湖,朝堂,精髓就在一个“斗”字诀上。 有人说,自然界是一个真正的修罗场。 自然天成的森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尺寸之草浓绿健旺,后者必定无法从前者身上争夺到更多的阳光,后者必定能从大地土壤中的水分养料上,在前者身上分一杯羹。不断蔓延的尺寸之草,亦有可能将根须扎进参天大树中。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野草遍地,不见树木,牛羊成群,狮狼亦成群。 成熟的猎户知晓,牛羊对草原的破坏,远胜过狮狼,只因牛羊能吃尽野草的根。 萧稷明白,只要青山阁存在一个不断吞噬利益的暗涌,那青山阁很快将倒闭,破产。 彻底杜绝的办法,只有建立人人必定要遵循的规矩。 如果规矩只是给一部分人设立,而对另一部分人豁免,那无疑是邪恶的规矩,定规矩的人就是一切恶的源头。 青山阁的每个人,无不想着法子大捞一笔,中饱私囊。 然而,每当他们看到同僚的连坐制,望而生畏,不得不收回那颗飞扬浮躁欲发横财的“烂心”。 萧稷亦将青山阁最重要的利润之源掌握在手中,其他人更没有可乘之机。 故而,连开五层楼阁的青山阁,生意兴隆,利润翻倍。 刚进入这一年的二月,总共还了青山阁积攒下来的户部亏空数额中的两百万天龙币。 “二十四亿”天龙币,仍是遥不可及的亏空数额。 萧稷执掌青山阁以来,讲求个“真还”。 这看似非常普通的操作,却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 原来,欠朝廷“钱”的个人、各司、各朝廷下属机构,太多了。 萧稷,一个小小的九品官都知道还钱,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就不知道、不自觉?他们是不是想对抗朝廷? 御史台的官员,可有的忙活,整天参这个、弹劾那个,反把不断东扩的征虏军抛诸脑后。 *** “稷哥哥!” 萧稷听到叫自己的声音,抬眼看去,那棵天柏树后走出一个妙龄女子,凝视着萧稷。 萧稷不认识她,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模仿陶雪琪这样称呼自己,想到能来天龙星府的人,除自己这样的“意外”人员外,其他人是非富即贵,道:“下官萧稷,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听说,稷哥哥又上奏朝廷,请求御批早日婚配?” “此乃萧稷家事,不需要向外人解释。” “那在你看来,我们女人是不是只配生儿育女,给你们男人育种的工具?” “萧稷若的御批,定是明媒正娶,双方同意,绝无强求硬娶之理。生儿育女,乃人的天性,却也强求不得了。下官不知您如此责问,是为何故?” “你们男人,就为了那点事,装得清高,装得理所当然。” “您所说的‘那点事’,是什么事?” “哟,你还想耍流氓?” “下官不敢,只是不明白您所说话的含义。 人生在世,莫过两件大事,一是为祖宗延续香火,二是为后人攒下一点家业。 这般朴素的道理,上至皇帝达官显贵,下至普通生民,都是一样的。 甚至,放在自然界,有血有肉的万物万灵,都是一样。”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份奏折,害苦多少无辜女子?” “下官不知道。” “哼!” “下官告退。” “你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少女的眉毛渐渐竖起来,“听人说,病太岁萧稷,手眼可是通天,对天龙城里每日发生的大小事,了如指掌。我本来是不信,可你刚刚看过我的那个眼神,竟然十分鄙夷?” “下官不知您为什么这么说,而现在,下官要放学,回家,熬药。恕不奉陪。” “你竟然知道我是谁,岂敢如此无礼?” “太祖定下的规矩,天龙星府里学员,人人平等。” “哼!青山阁里,你总是拿太祖说事,在星府里,你又拿太祖说事,你怎么不直接说有皇帝给你撑腰。” “如您所说,您敢跟下官这么说话?” “您……” 萧稷转身离去,心道:“一千五百年前那场风波后,郑家接管天燚城后,萧家与郑家再无任何往来。这无疑给那场‘君子之争’,遮上云山雾海。尤其是去年郑家出手,将我打进天牢,欲置我于死地,更是令人气愤。我得好好挖一挖郑家的家史,好好了解一下麒麟骠骑军团中曾不起眼的一员偏将,是如何发家的。” 此刻,天柏树后又走出四人,四张十分严肃的脸。 “真不敢相信,读书能读出这样的道行,真是令我匪夷所思。” “未必全是读书得来,马司懿奉旨传他的大黄庭经,那可是至上真法。若不是他在修炼一道的资质悟性太差,现在怕是已进入化神境了。” “我听三爷爷说,萧家人真正厉害的不在于结丹、元婴、化神,而在那血咒中自生的那座血宫。 然而,真正神秘的是,谁也不知道那座血宫里能生长出来什么。 萧燚的血宫孕育出一条血火麒麟,那麒麟最强的形态已是麒麟唤夜,无人能敌。 昔年来自五大仙门的五位强者,都被萧燚的麒麟唤夜打败。 萧稷他爹,三岁时便已凝聚出血宫,里面却生出一个冰疙瘩,直接吸收宿主的阳气,使其折寿。 像萧稷他爷爷那样,什么都没生出来的人,反而有三百余年的寿命。 今年,萧稷将年满二十四周岁,究竟能孕育出什么,最关键的一年。 可是有太多人等着呐。 或许,仁爷爷早有预料了。” “会是什么?” “不知道。 我只是思忖着,以仁爷爷的智慧与眼光,岂有轻易将雪琪妹妹下嫁给萧家,定下这桩婚约? 能够肯定的是,仁爷爷一定早就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将这个秘密封存,谁也不告诉,我便有些猜不透。” “爷爷早已料定,陶家必亡,他只是尽一点人事。”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三章 缘聚(二) 郑家嫡长女郑碧瑶现身,令萧稷非常不舒服,联想到去年郑仁基神秘现身北仓,紧接着自己被打进天牢,被打得遍体鳞伤,那颗平静的心,稍微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有那么一瞬,他能感觉到曾经与萧家有关系的“老人”、“故人”,都在向自己靠拢。 “怎么回事?” “难道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值钱之处,让他们发一笔横财?” “好难呐!” 萧稷已走进闹市,心思转到青山阁上,神态只是微微一变。 他走近青山阁时,远远看见一群军士围在青山阁门前,周围围满了人。再走不多几步,便能听见戏谑的、撒泼耍赖的痞子声音。 “呦呵!臭娘们,敢跟军爷讨价还价?信不信军爷掀了这座尿壶阁?” “谁给你的勇气,敢咒骂太祖亲创的青山阁?又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太平盛世,天子脚下,恶意行凶?”萧稷接话道,“看起来,你的来头还真不小啊?” “呦呵!”那闹事的军士斜眼瞪道,“嗷嗷,原来是病杂种萧稷。怎么着,被圣上用狗链子栓在青山阁里看了几天门,就这么有底气?” 他的话,尖酸,刻薄,阴毒。 “你要是有种,就告诉我,你是那位大将军手下出来的兵?”萧稷淡然道,“如果你敢报出带你出来的那位大将军名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如果没种,速速退去吧。杀你,污我刀耳。” 萧稷略一停顿,淡然道:“我想,你们该不会是从天燚城来的吧?” 众军士肃然起敬。 有几人不禁后退数步,微微颔首。 “你们,还不配与我叫板。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让他们亲自出马好了。萧稷随时奉陪。”萧稷冷哼一声,沉声道,“滚!” 呛啷~,那带着闹事的军士拔出腰刀,刀锋闪烁的乌光中似有霜雪飘落。 “病杂种,当真爷不敢杀你?” 那军士一刀挥出,十字斩,威力绝伦,直斩向萧稷。 刀光距萧稷三寸时,戛然而止,硬生生收了回去。 萧稷一动不动,冷冷凝视着。 “你真的不怕死?” “萧家人,总归还有几斤蕴含浩然正气的硬骨头,而不像某些自以为身居高位的达官显贵之流,只剩下几两贱骨头。” “你的道行在我之上,为什么不出手?” “你配吗?狂威十字斩,什么时候沦落到滥杀无辜、鱼肉弱者的时候了?我一直不解,为什么征虏军能轻松横扫各大军团,如屠杀猪狗一般轻松。今日,见到尔等卑贱而又可怜的嘴脸,答案也就不言自明。世人都在骂征虏大元帅如何作恶,而在萧稷看来,征虏大元帅只不过是一个充满着妇人之仁的凡人罢了,不过如此。” 萧稷如此骂风铭,亦是自己骂自己,是自己对自己的鄙夷。 萧稷非常清楚,真要让风铭痛下杀手,风铭也是做不来,风铭的初衷无非是逼迫一些还有救的人,尽早心归向善。 那军士缓缓垂下手中的刀,突然刀光一闪,大笑道:“萧大人,得罪了。” 刀光闪至那军士脖颈的毫厘之间,突然停顿,仿佛时空静止一般。 “不要用一颗卑贱下流的心,在青山阁前装出什么大义之举。”萧稷左手中指食指轻轻一弹,那人的刀隔空翻转,扎在那军士面前的地上,“速速滚,耽搁的青山阁生意,我会向你们的主子要,差一个子儿,我都不会罢手。” 众军士老老实实退走。 青山阁,如常开始经营。 “大人!” 萧稷走进青山阁时,青山阁众同僚一起行拜见上官之大礼仪。 “诸位大人,快各就各位好了,今天已耽搁不少收成。” 萧稷与众人简单寒暄后,快步来到六楼,开始炼丹。 曾经放在一楼的书柜、丹炉、甘霖法阵,全部摆在青山阁执事官办公的六楼。 今夜,萧稷待到丑时三刻,写好弹劾麒麟骠骑大将军的奏折,才离开青山阁,缓步回家。 萧稷走到一段僻静的巷道上,前后出现十余道神秘的气息,头顶上亦有六人。 “萧稷,只怪你给我们杀你的机会,然后,此事由郑国公来负担。” “那快点吧,快杀了我,我好与我的亲人前去相聚。”萧稷怆然道。 就在他说话的刹那,一道骷髅剑影迅疾穿梭过周围所有人的心,带着二十九缕红丝回到心口处。 萧稷伸手在黑暗中一抓,竟将二十九人同时吸附到手心,“圣心诀”骤然运转,将二十九人的道行吸得干干净净,再以炼血术将他们化为灰烬,任谁前来追查,全无痕迹。 “都这么弱,不解渴呀。” “什么时候,再宰一个大乘境,好解渴。” 萧稷回到家中,诸事,与往常无异。 他看着祖宗祠堂里的诛仙剑,心绪有些难以平静。 “如果这次他们要我的命,我该怎么办?”萧稷朝祖宗灵位诚心相问,“我虽有一条成熟的成功之路可以走,但我知道那同样凶险万分。我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求祖宗给孤苦无倚的不肖子孙一点启发。” 萧稷在祠堂里待到天亮。 在走进天龙星府时,远远看见陶雪琪站在那棵天柏树下,手中拿着一柄湛蓝色长剑。 那是陶家的“月神仙剑”,是天龙王朝十大名剑中的第三,是萧家祖上赐给陶家阻上的仙剑。 与之齐名的是郑家的“无双神剑”,位列十大名剑中第二,郑家从天燚城萧家老宅里“拿”走。 反而是曾经的本家萧家,只剩下祖宗祠堂里那柄早已失去神威仙灵的诛仙剑。 “你要上奏折弹劾郑国公?” “不可以吗?面对朝廷外患,表现得是十足的无能之辈。面对朝廷九品小官,人五人六。呸!” “昨夜闹事的军士,已被连夜斩首示众。” “主犯仍然逍遥法外。” “稷哥哥,住手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早已站在悬崖边上了,还有人不断往下推,我还怎么放手呢?” 萧稷走进书山,只见老师马司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萧稷,你最近好像很愤怒?” “学生,没有愤怒。”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四章 缘聚(三) “你敢弹劾麒麟骠骑大将军,第四代郑国公?” “麒麟骠骑大将军,郑国公,外不能抵御剿灭朝廷之患,内里放任家奴欺压良善,已是天人共愤了。时至今日,郑家家奴已连太祖都敢肆意侮辱。老师,实非萧稷有意弹劾,而是郑国公一直在自寻死路。” “所以,你就送他一程?” “学生乃天朝堂堂九品官员,岂能坐视邪恶之人?” “你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一颗!” “你觉得能被砍几次?” “一次!” “你不是一个蠢人,就是有时候聪明过了头……萧稷接旨……” 书山外突然传来大内宣旨太监的声音。 萧稷身子一抖,双眼呆滞。 “你的路,还很长。”马司懿冷笑一声,“慢慢来!” 萧稷独自走出书山,跪地接旨。 “圣谕:萧稷,恶言中伤麒麟骠骑大将军、郑国公,有眼无珠,愚昧成狂,朕务使其晓得利害,着即重重击一百梃杖,罚俸三年。钦此。”宣旨太监宣完圣旨,细声道,“萧大人,得罪了。来人,执梃杖刑。” 在天龙星府的巍峨星台上,两名禁卫军如铁钳般将萧稷架起,步伐沉稳地将他带至这处充满神秘与威严的场所。随后,又有两名体格健壮的禁卫加入,他们如同石雕般坚固,将萧稷牢牢地按在冰凉的玉石台上。 紧接着,两名膀阔腰圆的禁卫,手持灌铅的梃杖,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萧稷。他们的目光冷漠而无情,每一次杖起杖落,都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仅仅两下,萧稷便感觉自己的屁股仿佛被剥夺了知觉,上半身与下半身之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 剧痛之下,萧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嗤声,他的脑门重重地磕在玉石台上,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寒意:“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未曾察觉的瞬间,一道诡异而凌厉的骷髅剑影突然闪现。它如鬼魅般穿梭在台上二十七人的心脏之间。随后,那剑影又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当两名禁卫手中的梃杖即将第五次、第六次落下时,二十七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血芒,这些血芒如细丝般汇聚,缠绕在已被鲜血染红的梃杖之上。就在那梃杖无情地击打在萧稷的臀部时,这些血芒瞬间凝聚成一道耀眼的血光,犹如流星划破夜空,直接注入萧稷的肉身之中。 这道血光在萧稷体内迅速游走,与那些原本就遍布他全身的“柔静”云气相融合。这云气,如同冬日的暖阳,虽然柔和,但却蕴含着无尽的生机。此刻,它们与血光交织在一起,宛如最坚韧的铠甲,紧紧地护住了萧稷的生命之火。 天龙星府内,强者如云,他们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这场残酷的刑罚。然而,对于那二十七人身上散发的血芒,以及它们如何与萧稷的“柔静”云气结合,却无人能够感知。仿佛这一切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屏蔽,只有萧稷和那二十七人,以及那些即将落下的梃杖,才是这场刑罚的真正参与者。 一百梃杖,不多不少,很快便全部落下。萧稷的身体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全身骨骼几乎全部碎裂,连呼吸都已经停止。然而,在那血芒与云气的守护下,他的生命之火却仍旧顽强地燃烧着。 “还有一缕心脉。”随行御医诊断道,“全身骨头碎裂,奇经八脉震碎,十二经络寸断,纵使能活下来,也是个绝子绝孙的大废人。” “狗奴才,真是瞎了眼,谁都敢咬,谁给你的勇气。”宣旨太监冷讽道,“走吧!” 宣旨的人走了。 天空骤然阴沉,暴雪如狂潮般倾泻而下,无情地覆盖了整个天龙城。 萧稷的身影在狂风暴雪中迅速消失,仿佛被这漫天的雪花吞噬。 天龙星府的星台,原本庄重而神圣,此刻却被厚重的积雪覆盖,仿佛成了萧稷的临时安息之地,将他与世隔绝。 直至黄昏的余晖洒落,雪层已累积至四尺之厚,而那狂暴的暴雪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在这寂静而寒冷的时刻,萧稷的意识逐渐从模糊中苏醒。他发现自己被一层淡淡的红色云气所环绕,这云气似乎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温暖而柔和。他立即运转继盛诀,仔细感受自身的状况。 经过检查,他发现自己除了屁股上的皮肉伤较为严重外,其余并无大碍。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似乎多了一层力量,仿佛经过这场暴雪的洗礼,他的体魄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升华。 萧稷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豪情。 “好厉害的继盛诀!” “没有继盛诀护体,我不可能从那缕仅剩的心脉中活过来。” 在暴雪的治疗下,萧稷对那刻骨的皮肉之痛已逐渐麻木。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缓缓撕下身上尚算完整的衣物,细心包扎起那受伤的臀部和腰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坚决而冷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自我疗愈的方式。 轻轻一翻身,抖落了身上那厚达四尺的积雪,如脱笼之鸟般矗立在纷飞的大雪中。 此刻的萧稷,如同天地间的一尊孤傲雕塑,静静地站在那星台之上。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他的身影在雪中若隐若现,犹如从坟墓中重生的天神,独自守望着这方苍茫的天地。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能够穿透这无尽的雪幕,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孤独地站立在那里,与天地同呼吸,与风雪共命运。 他的存在,就像那星台上的一道独特风景线,让人无法忽视。 萧稷步履蹒跚地回到书山,于天地间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还有半个时辰,才能下课。 马司懿与四位高矮胖瘦的老者站在一起,凝视着走进书山的萧稷。 以他们五人的见识与道行,亦仿佛是见到了鬼。 “老马,你究竟给他传授了什么秘法?” “我传法的时候,你们四人没有监视,都在打瞌睡?” “大黄庭,五禽仙逆,都做不到。” “除非……除非……继……盛……诀……” 五位老头皆是气一凝,朝萧稷躬身一拜,齐声道:“继盛古圣,后继有人了。” 萧稷此时没有运转法诀护体,皮肉之痛,使他时不时脸部剧烈抽搐几下,回礼道:“学生萧稷,拜见五位仙师。仙师若无其他吩咐,萧稷尚有半个时辰的课业。” 那五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如木雕似的,努力想着事。 萧稷认真工作起来,继续着书籍的整理,时而传来的疼痛,使他全身的神经都会陷入紊乱。 “萧稷,这一百瓶灵丹,是我们五个老家伙的一点心意。”马司懿道,“自你入学以来,从未请过假,休息过一天。明天开始,休假五日,在家好好歇息,养养伤。” “是,老师。”萧稷回道。 萧稷工作到下课,收起一百个灵丹瓶,走出书山,如往常一样来到青山阁。 “大人?”美少女颤声道,“您……” “活着。”萧稷淡然一笑,拄着楼道扶梯上楼,有两人赶过来,将萧稷扶住,一路扶到六楼,“谢谢二位大人。萧稷,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人,您是好样的。” “二位大人,回去工作吧。我炼制好灵丹,便要回家歇息。” 萧稷炼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成丹率越来越高。随着三品、四品灵丹的积累,青山阁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是夜,他回到家里,吃过饭,熬一大桶药水,将身子浸泡在药桶中,然后,一瓶接一瓶的吃丹药。内外药力齐发,再当运转继盛诀时,皮肤上生出淡红色的光泽,隐隐是一块块鳞片,仿佛是附身的铠甲。柔静云气附着于淡红色鳞片上,云蒸霞蔚。 萧稷一身的重伤,不仅痊愈,而且本是一副积重难返的病躯,得以重生,生命力更旺盛。 萧稷在药桶中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他走出药桶时,一如重生。 “还是病人好。” 萧稷咳嗽几声,专心打理一番花园、药园、菜园,换一波御兽栏里的家禽,但回到小书房读书。 他现在地读书速度,远非先前可比,临近午时时,他已将小书房里的所有书读了两遍,每卷古籍上的内容,亦可倒背如流。 每读完一本书,柔静云气凝厚一层,骷髅王剑亦不敢轻举妄动。 萧稷忖度着时间,决定前往青山阁,多为青山阁做点。 天龙星府那边,马老师已经批准五天假期,不用担忧什么。 亦或是,被天龙星府退学,没什么可失去。 “难道,被赶出青山阁,有什么能失去的?”萧稷凄怆一笑,“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萧稷在六楼忙活,总觉得丹炉不大够用,亲自购买十个丹炉回来,加炉炼丹。 那些收购进来的各种灵材,在他那双炼丹圣手下,全部变成价值至少翻十倍起的灵丹。 “大人,朝廷宣旨钦差来了,要您亲自下楼接旨。” “哦?”萧稷手一抖,自语道,“我没有再犯什么错呀。” 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稷快步下楼。 “青山阁执事萧稷,接旨。” “下官叩谢圣恩天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谕:萧稷,忠贞勤勉,忠于朝廷,忠于本职,执掌青山阁,自掏腰包,扭亏为盈,积极主动归还户部亏空,朕心甚慰,擢升正七品上,朝请郎。赐百万天龙币,赤鳞羽衣三套,麒麟刀一柄,龙须玉符一枚。钦此!” “下官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大人,快快请起。”宣旨官道,“萧大人,此乃圣上御赐,请您清点。” 萧稷很识趣的给所有宣旨人一份天龙币,道:“下官受宠若惊。” 宣旨官寒暄几句,便率人离去。 “萧大人,恭喜啊。”一位老客笑道,“正七品上,已是入流了,随时可递补朝廷实缺。” “前辈,晚生懂得。”萧稷接话道,淡然一笑,心道,“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要面对更加凶险的环境。那些先前还怀有恻隐之心的人,再出手,便不会有任何留情。” 萧稷给青山阁同僚各一份得体的礼物,早早回家,将麒麟刀放在祖宗灵位前。 他知道,这柄通体如血凝而成的麒麟刀,正是十世祖萧燚的佩刀,离开萧家已有九代人了。 今日,皇上送还给萧家,是好事,也是坏事。 萧稷只知道,自己非常有可能重蹈先祖的覆辙。 他最好的选择是与征虏大元帅风铭合作,一内一外,一文一武。 他不禁翻起白眼,强烈的抵触情绪涌上心头,沉声道:“风铭能走出一条路,难道我就不能吗?” 萧稷,风铭的一个分身,越来越排斥原主风铭,不断与原主的记忆分割。 休假期间,萧稷实在无事可做,抽出一个时辰,将菜园里的菜拿到菜市场卖。 萧稷亲眼所见,一群兵痞,连拆十座商铺,将之洗劫一空,而且将商铺里的年轻女子欲掳走。 “住手!”萧稷挑着担子,踏上前一步,“谁给你们的勇气,欺压良善,强掳民女?你们的气息是从南边而来,该不会是镇东将军麾下的兵吧?” 萧稷不由得想起那个病蔫蔫的镇龙将军尉迟神龙。 “剁碎了他。”一人提刀怒吼一声,率人围攻而来。 七人齐攻,乃是极有章法的军阵战法。 萧稷拔腿就跑,七人狂追不舍,拼尽全力,却也追不上。 一行人,一口气跑到应天府门前,萧稷敲鼓。 应天府衙役立刻上前,将七人与萧稷团团围住。 萧稷从怀中取出御赐金剑,道:“镇东将军麾下士卒,毁坏商铺,强掳民女,请包大人升堂,严惩。” “你就是萧稷?”那军士看见金剑,便是认得,倒吸一口凉气,“镇龙将军,历来与麒麟府没有瓜葛,萧大人何苦陷害我等?” “下官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应天府尹包大人坐堂,传唤衙役,将七人拘捕到堂,道:“萧大人,此间已你的事,请你自便。” 萧稷道:“下官告退。” 萧稷不知道七人的命运,但那十个商铺的人算是保全,财富保全。 “萧大人。”十个商铺的老板前来搭谢,“我等这点心意,构不成贿赂之罪,请萧大人务必笑纳。” “诸位前辈,不必如此多礼。萧稷身为朝廷命官,为大家服务,理所应当。”萧稷严词拒绝众人的好意,“诸位,请回吧。” 萧稷万万没有料到,镇东将军被抄家,男丁被流放六千里,女丁被送往教坊司。 堂堂一脉镇东将军,被西门家取而代之。 萧稷打探清楚,便也明白,镇东将军贵为太子一堂,被皇帝借着由头,一并铲除,其意根本不在镇东将军,而在于太子。 整个朝堂上,没有人敢凝视以太子为核心的那方深渊。 那方深渊,会让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送掉性命。 萧稷深知,自己也要物色一位皇子,却又觉得又太愚蠢,简直是被死催的,却也不再去想。 只是,这事,由不得他。 那双无形的大手,一定会逼迫他做出选择。 好在萧稷还有躲避的空间。 萧稷不得不开始潜心研究当今皇族的情形。 与此同时,老祖母“金葵公主”的事,更显活跃起来。 “昔年,老祖母的母族,是不是真的谋反未遂?” “对了,还有杀害娘的凶手,残害舅舅家的人,他们都会是什么人?” 萧稷顿觉自己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做。 “一件一件来好了,谁也别想跑。”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五章 缘聚(四) 镇东将军一事,引起轩然大波,朝廷上掀起大狱,许多人头落地。 萧稷,就像是引起风暴的那只蝴蝶,只是扇了一下弱不禁风的翅膀。 萧稷两天没有出门,整日里坐在祠堂里,浮想联翩。 他开始羡慕逍遥在外的风铭,已然拥有独家专属的领域,个人实力超凡,只有风铭惹人的份,其他人根本不敢招惹。 把持朝政的天地二相、天地二帅,亦无能为力,仿佛只要风铭不杀进天龙城,他们永远保住家业,享尽人间富贵。 只不过,当今圣上年事已高,曾传出病危,后又转危为安,朝廷重新稳住。圣上对太子不满,不是一天两天,对太子的边缘势力进行无情的扫荡。皇族内部,有不和的风声传出。这场风波,一旦陷入混乱,天龙王朝定要有一番尸山血海。 萧稷觉得自己崛起得不是时候,可仔细再想时,又觉得自己并不是靠自己崛起,而是靠着一股驱动力,将自己一寸一寸地往前推。可是,若无足够的个人实力,随时被人杀死,又能顶什么大用?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之下?” 当他下定决心,缓缓拔出麒麟刀时,乌黑刀光瞬间吞噬祠堂,又如黑云般缓缓升空。诛仙剑上渐渐散发出温柔的光辉,刀剑光辉相遇的间隙,渐渐出现一个人英俊绝美的青年男子。他凌空随手一揽,凭空化出一柄锋利的刀,便即舞起来,眨眼间,人影重重,一股股风暴平地而起,九天之上雷声轰隆,九幽深处鹤唳潇潇。 “撼昆仑?” 萧稷目不转睛,不敢错过一丝,心神专注,竟将内心的震撼镇压下去,直至那人影消失在刀与光相遇的空隙,剑芒内敛,刀光沉沉。 他立刻来到院子,将所记的刀法身法一一施展出来,不带一丝法力,然人影依然重重,刀锋破空处有惊雷而至之势,周围风声四起,便要卷起只撼昆仑的风暴来。 “封天印,被封在诛仙剑中。” “撼昆仑,被封印在刀与剑相遇中。” “这是萧氏祖宗的精妙安排,还是早已被人窥探走秘密,只是需要萧家后人才能得到?” “萧家败落时,萧家的麒麟剑、麒麟刀、麒麟枪全都被皇帝收走。” “莫非,老祖奶奶金葵公主,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封天印与撼昆仑,乃是萧稷十世祖萧燚扬名立万的绝学,自萧燚之后,便即失传。 萧稷只知道十世祖共有三大盖世神技,只知封天印与撼昆仑两大神技的名称,另一大神技的名称似乎已无人知晓。 萧稷精研祖宗显灵所授的封天印与撼昆仑,辅以修炼萧家嫡传的炼血术,又有那无上精妙的无相神锻术相辅,修炼进境乃是一日三千里。 假期转眼即逝。 萧稷穿戴整齐正七品上的文散官服,佩戴麒麟刀,依旧先到青山阁一个时辰,便赶往天龙星府。 “萧稷。”郑碧瑶从参天古树天柏后跃出来,横剑挡住去路,“你诬告镇东将军,害得尉迟家被满门抄斩,你还是人吗?” “下官拜见碧瑶郡主。”萧稷行上下尊卑礼,再慢慢说道,“郡主何出此言?有何凭据?” “狡辩。你这人,表面上装病,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跟你们萧家祖上一模一样。” “萧家祖上若真是一肚子坏水,岂能让卑鄙无耻、无信无义、不仁不义之徒乘虚而入,失去偌大的基业。”萧稷长叹一声,“郡主,您是知道的,做卑鄙无耻的小人,那比做好人容易太多了。这世间的事,云无常形,风无常势,断子绝孙之祸,也不是那家的特运,也不是那家能够彻底屏绝。” 郑碧瑶愣在原地。 萧稷绕道让过,走出五步开外,又回头说道:“害我坐了七天牢的仇,不管那人是谁、是什么身份,我一定会报仇。” 萧稷缓步走进书山,专心工作。 “萧稷这小子,成不了气候。”天柏树后走出一位赤须老人,“瑶儿,不用担忧他。” “三爷爷?” “我来拜见几位老朋友,正好看见你在这儿堵萧稷,便过来看看。” “萧稷说的话,您听见了?” “听见了。他算是能沉得住气,但一个正七品上的待遇,已经让他的尾巴漏了出来。这样的人,即使入了朝堂,过不了两个月,被人连骨头都吃干净,根本不足为惧。朝廷上正在杀得人头滚滚,而我也给这小子准备了一份大礼。” “三爷爷?” “萧稷有句话说得很对,做坏人比做好人容易太多。” “难道我郑家祖上……” “萧稷,黄口小儿,能知道什么?瑶儿,回去修炼课业吧。祖上的事,你爹将来会告诉你们兄妹。” *** 萧稷忐忑不安,祈祷着自己弱智的表现,能够给自己换得时间与空间。 他孑孓一身,如何与郑国公府、骠骑大将军相抗衡?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快要下课时,不见异动,心下稍宽,却见老师马司懿缓缓走进书山,凝视着萧稷。 “老师。” “你又得罪人了?” “镇东将军一事,与学生无关。” “这事不用你说。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你被评定为天龙星府第九十九届之第九十九级前十名序列。书山的功课,尚有半月时光。然后,你就要前往埋剑山脉历练。这是天龙星府每级前十名优秀学生的专属奖励。” “谢谢老师栽培。” 萧稷装作听不懂地说,心道:听老师的口气,那是一场无法完成的历练任务。郑家人果然是人脉广博,翻掌之间,就能要我的小命。唉,时也,命也,除了忍,还能怎么着呢?总不能单枪匹马,杀上郑国公府,讨个公道? “这枚玉牌,好好收着。如果你能过这一关,一切自然会好起来。”马司懿长叹一声,将一块玉牌放在桌上,拂袖离去,“记着,书山的课业结束后,前往天龙阁报道,有人会告诉你要去那里、干什么、如何才能达标。” “学生恭送老师。” 那块玉牌,金灿灿,金辉中仿佛伏卧一条赤金真龙,正在小憩。 “天龙·星将”,四颗小篆字仿佛是栩栩如生的四条小龙,静卧在玉牌上。 “听人说,能在朝廷做将相的人,都是天龙星府中被认定的‘天龙·星将’,盖世天才。而我,与天才都不搭边,与盖世更是暗无天际。如此看来,老师说的那一关,是十死无生之关。听人说,捧杀才是世间最高明、最诛心的杀人法门,郑家看来是要用这一招。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萧稷很快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挑战。 这天,萧稷刚走出青山阁,已是临近子时时分。 只见青山阁外的不远处,陶小凡双手负后,站在那里。 “萧稷,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雪琪的事。” “与我有什么关系?” “自辰北神尼被人杀害后,雪琪便拜在五行门夜雨仙姑门下,只在两个月内,便悟道‘潇湘夜雨’,成为五行门三千年来最杰出的弟子。然而,雪琪对你念念不忘,一直对我爹说,要是有人害你,那就是害她。” “然后呢?” “你亲自写一封绝情书,将你们之间那点关于我爷爷的缘分,彻底断绝。我保证,陶家不会找你的麻烦。实际上,萧家早已不配陶家出手了。” “陶小凡,别欺人太甚。明明是你们陶家人自作多情,臭不要脸,凭什么让我写绝情书?难道是我粘着你们家的人吗?”萧稷说时,十分激动,腰间佩的麒麟刀骤然亮光奇异的光泽,“你们害死我,如同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但你不要以为我会怕。我已经是死过无数回的人了。” “你想打架?” “你想试试?” 陶小凡与萧稷面对面站着,相距四丈余,二人周围,无风自生风,不断在二人中间汇聚。 二人同龄,十岁前,亲密无间,从来不打架、不拌嘴。 此刻,本也是一个九天之上、一个九幽深处,云泥之别的二人,竟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你这是什么真法?怎么会不断吸收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凝聚成云?” “我这门真法,它的名字叫:好人。” “嘿嘿~,萧家的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无相神锻术?听人说,此至尊真法被埋葬在‘海王墓’中,难道它已经出土了?”一个声音十分清晰地飘来,却不见人影。 陶小凡眉头一皱,道:“不错。你曾在翰林院北仓值守过,专门整理古墓遗迹。那是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你活不长久,资质又差,才适合做那份整理工作。没成想,在大机缘下,让你参悟了无相神锻这门至尊真法。” “你说的无相神锻至尊真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修炼的是祖传至尊真法:好人。一门专门用来斩杀奸佞妖邪的至尊浩然大道真法。此真法修到大圆满境,一经施法,所有坏人都将现出原形。” 在两人之间,两股犹如天地之力凝聚的风暴柱已悄然形成,它们仿佛两尊巨大的古神,在无尽的旷野上缓缓苏醒,相互朝对方逼近。 陶小凡率先感受到了压力,她眉头微蹙,发出一声轻哼,试图凝聚更多的力量,在面前再添一根风暴柱,企图以三敌一,向萧稷发起更为猛烈的冲击。 然而,萧稷却不为所动。他催动的那根风暴柱,虽然看起来只比陶小凡的略微粗壮一些,但却显得更为凝实和稳定。它仿佛一位稳重的舞者,在风暴的海洋中轻盈起舞,保持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均匀和流畅。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陶小凡驾驭的两根风暴柱突然失去了控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向萧稷的那根风暴柱汇聚而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两根风暴柱竟然被那根更为强大的风暴柱吞噬,融为一体。 夜空之下,一道三丈高的巨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它不再是简单的风暴聚合,而是仿佛融合了天地之力,凝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之力。它仍然保持着那种令人心悸的均匀速度,向陶小凡碾压而去。 这一刻,整个战场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那根巨大的风暴柱在缓缓移动,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呼吸。 “小凡,我们的缘分,已尽。下次,我不会再有任何保留。”风暴柱停在陶小凡的六尺开外,便停了下来,萧稷缓缓续道,“让我们,都好自为之吧。没有人能够永远赢下去。” 陶小凡万万想不到,二人斗法,自己是惨败的一方。 这要是放在今夜之前,谁的大牙不会被惊掉? 无论如何,萧稷能够不断汇聚天地间浩然正气,的确是对所有阴煞邪术天然的克制,压迫越强,浩然正气便会越纯、越强。 萧稷再也没有回头,径直回到家中,正准备前往祖宗祠堂,忽然身子一动,瞬移至药园边上。 药园另一角站着一个黑衣人,头上戴着黑色面罩,正在凝视着问界,一种极名贵的灵药。 “前辈夤夜来访,萧稷未能远迎,请恕罪。” “萧大人,是我冒昧来到麒麟府,失了礼数。” “前辈是?” “我嗅到了撼昆仑凝聚天地浩然之气的气息,故而过来看看。” “前辈,什么是撼昆仑?晚辈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爷爷没有告诉你?” “没有。” “哦!他连炼血术都没有修成,却私以为炼血术是邪术,没有传授给你!萧家逐步走上去绝路,不能完全怪罪于外在力量!” “萧家落魄,乃是萧稷无能、不孝,与萧稷的先人没有任何关系。前辈,请不要对我的先人出言不逊。” “撼昆仑,虽是萧燚前辈自悟自创的盖世神术,然而,终究不是无敌的,亦是有迹可寻。你在修炼撼昆仑之余,便也好心参悟一番‘一剑定江山’这门剑术,或许,对你大有裨益。还有,我听一位老朋友说,你被评定为天龙星将,这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另九人,六男三女,各能带上一个万年军队,前往那里。”黑衣人淡然道,“你能得到无相神锻术,或许,冥冥之中,萧家还有一番气运傍身。凡事,好自为之。” 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中。 萧稷生出强烈的杀意,自知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便将悬浮在眼前的玉简收下,来到祖宗祠堂。 须臾,玉简上的信息注入意念,一道剑气自生,剑诀才跟着自生,化作萧稷的记忆。 “一剑定江山,好霸气的剑道名字。” “看起来,黑衣人应该又是一位萧家曾经的故人。” “他们,好像都要来了?” “缘起,缘灭,缘又起?”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六章 仙女与农民 萧稷加倍用心修炼,没日没夜,青山阁与书山的事兼顾着,没有落下。 “天龙·星将”,使他越来越无所适从。 同级的另九人,身份尚不知晓,却已在三个月前完成兵马调度,现在正在天龙星府里挑选帮手。 天龙星府,本是帝国核心之一,能入星府修炼者,无一不是将来的王公显贵。 萧稷,自入星府以来,仅在书山里整理书籍,星府中其它任何地方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见识过。 这份待遇,像极了有人只是想让他爬到井沿上,往外瞄一眼真正的天空,而目力所及便是那人画定的天空范围。 萧稷按时完成书山的工作。 当放下最后一卷淡黄色的古卷时,每本书上散发出炽烈的红色光泽,汇聚向萧稷眉心前,渐渐地,那座血色宫殿浮现,而来自所有书上的炽烈红光全射向色血宫殿的大门,壮丽,恢宏。 萧稷清晰看到,一棵翡翠小树苗,在宫殿中的药园里生发,树苗干三寸长,顶部生出九个嫩芽。 只不过,宫殿门始终关闭,萧稷无法走近前,此刻仿佛是远远地仰视,渐渐力不从心,浑身颤抖,不得不收回视线。旋即,所有书上发出的炽烈红光,从书根上断开,汇聚进萧稷的眉心。萧稷短暂眩晕后,便即恢复如常。 萧稷心念微动,便能看到血宫中的那棵翡翠小树苗,心道:我萧家血脉凝聚出的血宫,有别于当今修真界的相宫,而我的祖上,多数人的血宫是孕育出麒麟、真龙,爹爹的血宫亦孕育出玄冰魂兽,为什么我的血宫却是长出一棵小树苗?难道与我读书有关系? 此刻,正是午时时分。 萧稷整理一番,前往天龙阁报道。 天龙阁建造在天龙星府西北角的悬槌崖上,只有一条一人宽的羊肠小道,没有台阶,没有护栏,道两旁是沉默深渊,一旦跌落,万劫不复。 萧稷平稳地走上羊肠小道,一步一个脚印,朝崖顶走去,气息平稳,呼吸均匀。 天地间浩然正气,凝聚于身,锻其筋骨,铸其魂魄,使他由外而内的变异着,进阶着。 萧稷平安地走到天龙阁前,取出天龙星将玉牌,才走进阁内,朝坐阁的白袍仙者行礼,道:“晚生萧稷,拜见仙者。” “朝请郎,不必多礼。”仙者道,“朝请郎被评为天龙星将,遵照太祖古制,将派你前往星月神话山脉历练。历练的课业乃是开辟出一方安全的空间,至少可移民万户,保他们平安,保他们有饭吃、有田种。此番历练,不设限制条件,只讲究个完成任务。时间是五月五日。” “晚生遵命。” 萧稷对此事略知一二,心底已然凉透。 星月神话山脉,天龙城中最凶险、最神秘的山脉。 万年前由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带兵镇守、开荒,时至今日,朝廷放弃已有一万年之久了。 天龙星府历届评定的天龙星将,皆是前往星月神话山脉历练,无一不是天龙王朝王公侯门弟出身,可调动无数资源。即使如此,没有一人能够成功。他们能够获得成功者的身份,只是移民万户,坚守三个月。 “朝请郎,遵照太祖古制,你可以向天龙星府提一个要求。” “我要一个丹炉。” “朝请郎,这个要求,不设限定。” “我要一个丹炉,也就够了。” 仙者的眉毛微微一挑,信手一挥,一鼎古色古香的丹炉浮空,落在萧稷面前。 “朝请郎,此乃星月炉,暂借你历练一用。若是完成天龙星府下达的修炼课业,此炉将归你所有。若是完不成,天龙星府将派人收回。” “晚生遵命。” 萧稷将星月炉托在掌心,炉身上顿有奇异的紫红色光辉浮现,转眼间便似浩渺星河,落在萧稷的掌上。 “看来,你与此炉有缘。” “晚生感恩仙者赐炉。” “朝请郎,一路珍重。” 萧稷深深一拜,走出天龙阁,忽觉脚下生出云气,将自己托起,缓缓送下悬槌崖,平稳落在地上。 “五月五日?还有整整一个月。” 萧稷收起丹炉,算计时间,来到书山,只见另一位白袍仙者与马司懿等十位老者,正在书山里巡视古卷。 “萧稷,你什么时候开始修炼‘撼昆仑’的?”那仙者十分慈祥地问。 萧稷生硬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动,那句“什么‘撼昆仑’”没有说出口。 “你可以否认你没有得到‘撼昆仑’的传承,但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昔年,燚骠骑自创‘撼昆仑’这门奇术,无敌于天下。 如今,再传子嗣血脉,怕也将会是另一番人间胜景。 只不过,多一些平淡、和谐,少一些戾气、仇恨,那将会更好。” “可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落在萧家人身上的一切灾难,萧稷不知道什么人有资格劝萧家后人大度。” 马司懿等人大惊失色,全愣在原地。 谁能想到,萧稷竟然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瞬间杀气弥漫书山,所有的书仿佛化作可使萧稷操控的神兵神将,随时出征。 “原来,燚骠骑的‘撼昆仑’,源自读书。”白袍仙者和蔼微笑,渐渐抹去书山中的所有杀意,“萧稷,希望你不要走征虏大元帅的那条嗜血之路,而是走一条光明的、伟大的、正确的、光荣的道路,为万世开太平。” “这鼎丹炉,名叫天谐,送给你,做个纪念。”仙者将一鼎赤色丹炉送给萧稷,“算做是对你在书山修炼课业,十分完美的奖励。” “晚生感恩仙者赐炉。” 萧稷默默将丹炉收起,再向老师马司懿行礼。 马司懿看向白衣仙者。 “他是你的学生。”白衣仙者淡笑道,“小马,你教出了一位好学生,师叔祖替你高兴。” 萧稷眉头忽皱,心道:马老师看着像是六十岁的人,而白衣仙者与天龙阁的哪位仙者一样,看起来尚不足三十岁的年纪。原来,二人都是修行上千年的大修士。只是,想来他们也不是风铭的对手,否则,早出手将风铭擒下,为王朝立不世之功。 “听说,血月海方向出现新的异族?”仙者问道。 “左使君,正是。听人说,征虏大元帅亲自前往查看。”一位老者忙道。 “可能吗?”仙者冷笑一声,“征虏大元帅如今的道行,只需要派出一道分身,便能镇守血月海方向。倘若大元帅真的能在血月海上开辟出一条航道,打通前往传说中的血月界。这份功德,可就只有本朝太祖可比了。中天大陆的人心,会更加向他凝聚。” 仙者继续说道:“本使已得到确切消息,征虏大元帅在天龙城里埋下一颗种子。小马,你们十人接下来,前往神捕司供职,仔细追查此事。只要杀死征虏大元帅在天龙城的这道分身,大元帅的道行会在一个月内极速衰减。届时,右使君精研的伏魔斩妖阵,就能派上大用场。” “你们都退下吧!” 马司懿朝萧稷施一眼色,一行十一人便即默默退出书山,书山的那道门便即起了白雾。 萧稷这才明白过来,天龙星府的田左使选择在书山闭关。 “萧稷,五月四日,记得在龙吟台集合。到时候,你还可以向天龙星府提一个要求,一般都会答应。”马司懿轻声道。 “学生明白。” “还有一个月,你自己好好准备吧。” 马司懿叮嘱后,便与一行老者一起腾云离去。 萧稷见天色尚早,便先到青山阁,仔细炼丹,思考自己该如何准备。 天龙星府评定的十位天龙星将,除萧稷外的九人,全是当今天龙王朝最强大的势力,那九人不需要亲自准备什么,有人抢着帮他们准备。 萧稷思来想去,自己最擅长的就是炼丹,不如就在这一道上下苦功夫,其它的也没有能力准备。 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青山阁。 尽管谁都知道,只要萧稷不死,青山阁就不会乱,可萧稷一旦前往星月神话山脉,再开辟出可移民万户的安全区域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亲临青山阁。想来想去,能抓在手里的仍然只有炼丹。 青山阁的灵丹,已然成为绝对的招牌。 萧稷仍然仔细准备起来,整日里游走于大小商铺,购买一切能购买的种子、幼苗等。 他还购买了草帽、犁耙、锄头、铁锹、镢头、草鞋、水笼头、水管等务农用具,用一个大背蒌装好,便静静等待日子的到来。 等待期间,最上心的莫过于修炼,想尽办法提升个人修为,目标只为凶险降临,有机会逃命。 萧稷在惴惴不安中等来五月初四日,早早前往青山阁,赶在交接班之际,将所有人召齐,将青山阁的事务仔细安排一遍,便朝天龙星府走去。 那就像是命运的召唤,由不得萧稷挑。 萧稷走进天龙星府,远远看到九个方阵,旌旗招展,辉光熠熠。 那杆“天夜”大旗,最是威风神武,那是天帅与地帅特有的五珠一字并肩王旗。“天夜”乃是地帅的帅旗,意味着旗下的哪位天龙星将,乃是地帅一系势力的代表。这份分量,当今之世,亦只有太子仪仗胜过了。 那杆“擎苍”大旗,似也不弱,乃是前将军的将旗。 依次过来,骠骑大将军序列的“穷奇”、“麒麟”,辅国大将军的“大明”、“石虎”,车骑将军的“陶”,卫将军的“赵”,平将军的“夏侯”。 萧稷心数着,发现征、镇、安三大系军团,没有入选,心道:镇东将军的事刚过,莫非对征将军、镇将军、安将军三大系军团,皆有不小的影响? 朝廷斗争,萧稷无法知晓真相,猜也没地儿猜。 萧稷背着背蒌,站在第十个天龙星将的位置,众人纷纷看来,一个个忍俊不禁,说笑嘲讽起来。 “他真的要去种地吗?” “看上去是的,这都能成为天龙星将,朝上有人呐。” “喂,别扯淡,朝上有人,至于这样吗?” “……” 萧稷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的遭遇与他们说的也差不多,没什么好生气。 “哼,师兄,你就是没有打赢这样一个种地的农民?” 车骑将军大旗下,传来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哄笑。 “师妹,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萧大人,一身好修为,师兄讨不到便宜,没什么奇怪。”陶小凡有几分嘲讽,好似与萧稷一战,没有全力似的,“人家呐,如今是一人成军,我们是比不上了。” “好,让我会一会种地的农民。” 萧稷听到声音,立时运转继盛诀,防御被人偷袭。只是,天外飞仙而来的一拳,已经打在萧稷的心口,萧稷没有反应的机会,嘤咛一声栽倒在地。徐徐间,一个美少女由虚化实,悬浮在萧稷面前。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天龙星将?”萧稷站起来怒声道。 “打你的人!”美少女咯咯大笑,“如果你还认为你是大名鼎鼎的萧燚的后人,就自个儿抹脖子,不要再继续丢脸。啐!” “……” 萧稷怒视而不语。 美少女翩翩起舞,打萧稷的那条右臂潇洒一挥,顿时在虚空中化作飞灰。只在那瞬间,那少女身上的鲜血仿佛被蒸发干净,像死人一样从空中掉落。 “霜儿?” “小师妹?” “师妹?” 刹那间,十余道恐怖的气息骤至,陶小凡抱住那少女,苦喊着。 一位老道士取出一个龙纹丹瓶,将所有的灵丹倒进少女的嘴中,再以百年真灵灌注。不多时,那少女哇的一声,醒过来,惊恐地喊道:“我的右臂!师父,快要杀了萧稷,把他的右臂给我镶上!” “萧稷……” “裴道友,人要分个善恶是非。这里是天龙星府,不是你的五行观。再者,是你的宝贝徒儿偷袭人在前,天龙星将萧稷没有任何还手的动作。道友若要为宝贝徒儿讨回公道,未免太不把天龙星府放在眼里了。” 老道士忙道:“右使,贫道失态了。” 老道士赶紧让众弟子回归原位,心道:“萧稷,竟然能得到天龙星府右使的照拂?否则,我便要一指杀他,为我徒儿讨回公道。可是,萧稷的确根本没有出手,怎么会将我徒儿凝聚在右臂的道行,吸干净?难道是萧家的炼血术,已被他修至‘控鹤境’?” 车骑将军大旗下平静下来,嘲讽嘲笑萧稷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萧稷竟能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下,废了五行门的一位天骄? 一旦传出去,一个被人嘲笑的农民,狂虐五行门的仙女?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七章 树影 陶小凡瞥见小师妹缓缓苏醒,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许。他心中暗自思忖:这萧稷究竟在修炼何种诡异的法门,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同的疑惑。 然而,萧稷自己心中的愤怒却如潮水般难以平息。一股强烈的剑意在他心中翻涌,仿佛要冲破他心灵的桎梏,破空而出,去斩杀那个偷袭他的妖女。 他苦修的大黄庭心法在此刻被激发,与圣心诀相辅相成,共同镇压着那股狂暴的嗜血剑意。然而,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一时间,萧稷只觉得血气翻涌,一口鲜血涌上喉咙,面色瞬间变得血红。 在他身边,一个朦胧的血色影子悄然浮现,仿佛是他的愤怒与剑意凝聚而成的实体。这个影子充满了暴戾与杀意,与萧稷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稷,放下杂念,专注星月之行。” 天空中传来那道悠悠的声音,正是天龙星府右使的声音。 “是,仙者!” 萧稷渐渐心定,一切恢复如常。 “十位星将,请向星府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右使的声音传来。 “请右使赐八仙剑。” “请右使赐十虎戟。” “请右使赐惊神斧。” “请右使赐大魔导玉。” “请右使赐九阴九阳双龙剑。” “请右使赐绝情镰。” “请右使赐日食谱。” “请右使赐月华钺。” “请右使赐贞观旗。” “请右使赐一百鼎丹炉。” 萧稷仔细听着,轮到自己,气沉丹田,大声说出口。 别人知道天龙星府有什么。 他不知道,只能要对自己最有用的丹炉,不要白不要。 “萧稷,允许你重要说一次。”右使亦似听懵了一小会儿,“往高里要。” “请右使赐五百鼎丹炉。”萧稷朗声道。 有人笑出声来。 “你确定?” “确定。” 一件件无数人渴求而不可得的通天法宝,从天空降落,落在每位天龙星将面前。 萧稷的则是一个精巧的储物袋,里面整齐装着五百个崭新的丹炉,还有三本薄薄的丹册。 “天龙星将,你们代表着天龙星府的脸面,代表着天龙王朝的颜面,代表着中天大陆的未来,请用你们的智慧创造辉煌吧。天龙星府已为你们准备好山脉地图,标清每一位星将的位置,请立刻启程前往星月神话山脉。” 那九路,军容整肃,庄严雄浑,更有十多位修真强者相助。 萧稷将星将囊放在背蒌,御麒麟刀而起,斜向上飞入云霄,方才渐渐平行而飞,朝天龙城西北角而去。 按时间,那九路率军前往,至少需要七天时间。 萧稷已于午时“靠近”目的地玄鉴峰,大约相距三百里。 正当他全神贯注于前方的路途时,一群狡猾的金目狐悄然出现,将他团团围住。这群魔兽,目光如炬,闪烁着金色的凶光,它们以人为食,凶残至极。面对此景,萧稷心中一惊,方才意识到,要达到天龙星府指定的玄鉴峰,其路途之艰险,远超他的想象。 金目狐,乃是修真界中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兽。它们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实力强大,对于炼虚境以下的修士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有传闻,两位结伴而行的化神境修士,被三十六只金目狐猎杀,其中两只金目狐获得两个化神境修士的元婴,直接进化成地魔兽,肆虐人间。天龙王朝派出合体期与大乘期的强者搜寻,最终怎么样,便是不了了之。 萧稷被一百一十九只金目狐围住,金目狐疯狂走位,却始终有九只金目狐保持不动,仿佛是正在形成的阵眼。 萧稷倏然御刀而起,却见天空中出现两只金目狐,一个手持蓝色大棒,一个手持赤金长棍,朝萧稷的头砸向,一棒一棍,封锁了萧稷所有可能的躲避空间。而在地上的金目狐,迅速结成一根通天柱,一只叠一只,封锁住萧稷下方的空间。顷刻间,萧稷已被天上地下联合包严实。 萧稷忽地御刀向下斩去,其势之迅捷,恍若天上落下的惊雷。 刹那间,通天术上五只金目狐的金爪抓进萧稷的胸膛、大腿、胳膊,将萧稷的大块肉撕走。 当空而落的棒与棍,竟也没有收住攻势,全砸在狐群身上,砸成肉泥。 萧稷快要落地时,顾不得地上两只金目狐的攻击,早已蓄力的左掌朝天空打去,将那两只金目狐的脑袋击碎。近乎同时,地上两只金目狐的金爪子已插入萧稷的小腹,萧稷一刀斩落,连同另五只金目狐一起斩杀,七颗狐头在地上滚。还有十七只金目狐要逃,沉沉刀芒已将它们笼罩,进而斩杀。 萧稷施展炼血术,只见周围的金目狐血成为一粒粒的,不断往他身上悬浮。当被炼化的血粒融进萧稷的肉身,萧稷身上缺失的血肉快速恢复,全身的筋骨血肉仿佛被重新锻铸一重,拥有难以形容的力量。 “好险!” 萧稷换衣服时,衣服早已由内而外的湿透,幸亏准备周全。 一百二十一只金目狐皮,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萧稷看着眼前的地狱,隐隐升起恐惧之心,心道:“难道就这样结束?” 天龙星府设下的目标,自然是非常难以完成。 声称移民万户,实际上要保证至少四百里的道路通畅与安全,无怪乎那九位星将的阵容排场是那般。 “我不能辱没了先人。” 萧稷果断御空而起,向前而行。 遭遇一条震山黑蛇妖,一尾扫来,十七个大小山峰夷为平地,张嘴间喷出的黑色蛇火,将萧稷笼罩。 萧稷运转正阳诀,御柔静之云气,与黑色蛇火相抗衡,渐渐地,正阳诀开始炼化黑色蛇火,化作柔静云气,使得萧稷渐渐被一层赤金色云气裹绕,世间万毒难侵蚀。 震山黑蛇妖大怒,催动妖丹,缓缓吐出蛇口,仿佛是一颗炽烈的黑色太阳,要把萧稷化作灰烬。 萧家祖传的正阳诀,骤然爆发出朝阳之力,竟将妖丹吸附在萧稷的心口,骷髅王剑乘虚而入,占据一角,烈焰之力不断被正阳诀炼化。 震山黑蛇妖渐渐软了下来,没了动静。 萧稷完全炼化妖丹,护身的柔静云气已有一寸厚。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柔静云气收敛后,他多了一道树影。 “这是怎么回事?” 萧稷略微迟疑一会儿,便将大蛇擒下,继续向前推进,一去百里,再没有强大的妖兽能挡道。 正行间,突然觉得周围安静的可怕,像是闯进某个静谧领域。 一道气息骤至,竟将萧稷彻底封印,动弹不得。 萧稷连忙运转圣心诀,全然不灵。 骷髅王剑,十分乖巧,异常安静。 麒麟刀,刀芒全无,仿佛是一件死物一般。 萧稷很快确定挣扎没有什么用,便坦然等待。 过不多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将他听到一个黑洞洞的山洞里,一股奇异的腥味传来,再有几声吱吱的声音传来。 萧稷适应黑暗后,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地上有四只血绒绒的小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但在那山洞深处有一个庞然阴影,一双幽暗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其实,那个庞然大物是在凝视着萧稷手中的麒麟刀。 萧稷道:“前辈,晚生萧稷,奉命前往星月神话山脉,无意打扰您的清净。” 反正,他肯定打不赢这个庞然大物,不如彬彬有礼,死也死的礼貌。 “替本尊照顾四个孩子,本尊赐你一道大机缘。”那庞然大物口吐人言,“你需用一物载之。” 萧稷默默取出九阳玄玺刺。 “玄玺?”那庞然大物的声音颤抖,似是十分激动,“死鬼,你还没有死,以为我找不到你吗?为了孕育它们四个,本小姐受了多少苦,我要你加倍偿还。” 下一瞬,一道接一道紫色雷电注进九阳玄玺刺,刺身发出赤色光芒,异常耀眼,萧稷无法睁目而视。 当萧稷睁开眼时,发现怀里多了四个血绒绒的小幼兽,而自己已经站在玄鉴峰上。 萧稷取出一鼎丹炉,割些蛇肉,取些蛇血,辅以十样灵材,以正阳之火炼制出一炉“血丹”,喂给四个小家伙吃。它们各吃两枚血丹,便已呼吸渐壮,声音渐强,努力挣扎,四处爬动。 萧稷砍了许多荆棘,编织一个大草庐,给四个小家伙编织一个精致的卧室。 正在此时,一群阴影朝玄鉴峰方向而来。 “血魔蝠?” 萧稷大惊失色,暗暗叫苦,幸亏寻得一个地穴,抱着四个小家伙躲进去,用一块玄布堵住地穴入口。听着玄鉴峰上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萧稷一颗心突突狂跳,祈祷它们早些离去。只不过,今日走了,明日呢?后日呢? 萧稷陷入茫然,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陷入当前困境的。 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农家孩子,娶上一妻九妾,生一院孩子,不好吗? 终究还是祖宗带来的虚荣心,让他一步步陷了进去。 活该! 萧稷打了自己一巴掌,数着时辰,约莫到了丑时,外面毫无动静,决定出去看看。 他将四只小幼兽装进背蒌,揣好九阳玄玺刺,紧握麒麟刀,轻轻扯开玄布,顿有大量的粪便涌入地穴。 他立时御刀冲出地面,顿见周围亮起一双双血眼,汇聚在他身上。 血魔蝠没走,原地等着他。 萧稷反应奇快,运转炼血术,竟将一双双血光攥在手心,炼血术大显神威,将一只只血魔蝠的精血炼化成萧稷的修真境界。只三刻钟,萧稷斩获一万六千余只血魔蝠,再发横财。 “怂,未必是坏事。” 萧稷暗自庆幸,没有在白天硬碰硬,夜晚才有这般意外的大收获,心情顿时舒畅。 天色蒙蒙亮,星月神话山脉像一只万爪巨兽,安静伏卧。 萧稷已经忙碌起来。 他将血魔蝠的粪便收集起来,用锄头、铁锹开始开荒,每五亩一块田地,在田地的北边留出一亩空地,正好可以修建居家的宽敞四合院,有充足的花园、猪圈、绿植空间。在萧稷计算而来,移民一户,这样的空间,勉强够用。 玄鉴峰,占地太大,仅周围的支峰次峰多达一百十二座。 萧稷仔细规划着,移民万户的空间,主峰的十分之一空间已绰绰有余,可要他们能够正常生活下去,至少方圆两百里范围内是安全的生存空间。 若无朝廷派出军队镇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黄昏时分,一群金环巨眼羊朝玄鉴峰上冲来。 金环巨眼羊,名为羊,实际上是一种群居的非常凶残的妖兽,只是其形像羊而得名。 萧稷可不能再躲避,让它们毁去自己一天辛勤的劳作。 萧稷将金环巨眼羊斩杀,仓惶迎战,不得不以麒麟刀砍杀,杀的血流成河。 萧稷打扫战场时,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将妖兽们打死,却不再这般流血?如果做到,收益将会更加放大。不错,自悟的太极拳,祖传的封天印,该尝试离开神兵仙剑,御敌制胜。 他快速从怀孕的羊肚里掏出一只只小羊羔,给它们喂食血丹,共得一百零一只小羊羔。 这些从肚里脱胎于群羊的小羊羔,非常有机率驯化,一笔巨额财富。 “我怎么掉进钱眼里了?”萧稷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可不能眼里只有钱。只有钱,没有能耐,没有权势,那就不是自己的钱。” 萧稷的星月之行,就这样一天天的下去了。 萧稷已开荒一百二十亩田,二十户,而按照他的规划,他要开荒出六万亩田,方才够万户人家。 这天,萧稷察觉星月神话山脉方向,产生了大量的异动,仿佛是山脉中的物种如临大敌。 今天,才是第十三天。 “莫非,那九路人马今日才到?” 萧稷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他立刻全神贯注,细致地审视着自己刚刚布置的法阵。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却明白,尽管这法阵看似坚固,但面对那即将到来的强大妖兽攻击,恐怕还是难以抵挡。 这锁天剑阵,源自风铭的记忆深处,乃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强大法阵。更值得一提的是,它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一种成长型的法阵,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能量的积聚,它的威力会逐渐增强。 为了布置这锁天剑阵,萧稷可谓是费尽心思。他巧妙地利用震山蛇妖的两颗璀璨蛇眼作为阵胎,它们的眼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为法阵注入了强大的生机。而十只金环巨眼公关的羊头,则被他巧妙地布置为阵眼,它们头上的金环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能够引动天地之力。 此外,萧稷还特意选用了金目狐的狐皮作为阵法的主材料。那狐皮柔软而坚韧,上面布满金色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为法阵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然而,尽管萧稷已经竭尽所能,但这锁天剑阵此时才刚刚连成一气,尚未形成完整的阵法形态。它仿佛一颗尚未完全绽放的花朵,虽然已经有了美丽的轮廓,但真正的威力还未曾展现。 就在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脉内部开始传来阵阵异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力量正在苏醒。大量的妖兽被这股力量惊醒,它们纷纷躁动起来,朝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萧稷站在法阵之中,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强烈的妖兽气息。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萧稷手握麒麟刀,站在阵胎前,那道树影渐渐亮起,似有一抹绿意。 萧稷心知,这是自己的道行再度大涨,而那道树影跟着变强。 要说血宫中的小树苗,能这么快就照映到现实,向实物转变,萧稷怎么也不太相信。 因为,萧稷不是天才。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八章 加官进爵 寂静的夜空下,一朵绚丽的莲花悄然绽放,其光华璀璨,犹如星辰坠落,瞬间照亮了周围百里之地。 这并非寻常之花,其每一片花瓣,皆由无数利剑精心凝聚而成,闪烁着寒光,凌厉逼人。 萧稷的眼神逐渐聚焦,心中涌起一阵波澜。 他记得爷爷曾提起过天龙城的十大剑仙,拥有着非凡的传说与力量。 居于首位的,便是那传说中“一剑生万莲”的“莲花剑仙”。 眼前的景象与爷爷的描述不谋而合,萧稷不禁深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自己即将见证的,或许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剑道盛宴。 他不知道十大天龙星将的位置,便也无法知道“莲花剑仙”效力于那一派门下,而那九人中能让“莲花剑仙”效命的只有地帅一方与前将军一方。不觉间心下凉了好大一截,凄叹如何能与那些个人竞争,能站在这里已是祖宗显灵,福荫庇佑。 妖兽潮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直扑玄鉴峰的方向。 萧稷目光坚定如磐石,不再去回望那些即将到来的危险,不再去思索生死的悬念。 他手中紧握麒麟刀,犹如执掌着天地之力的神灵,主动冲向妖兽狂潮。 他的心中,没有个人的生死荣辱,只有对祖先的忠诚和对尊严的坚守。 他不为自己,只为那一口气,那口气代表着家族的荣耀,代表着不屈的精神。 三天三夜,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挥舞着麒麟刀,与妖兽们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他的身影在战场上翻飞,刀光闪烁,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妖兽的惨叫和倒下。 只有在吞食灵丹的瞬间,他才能稍得片刻的喘息。 那些灵丹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修复着他的伤痕,补充着他的体力。 但他从未有过丝毫的懈怠,每一次恢复后都立刻投入到战斗中。 这场大战,他杀得酣畅淋漓,杀得妖兽伏尸三十里的壮观景象。 萧稷站在战场上,望着满地的妖兽尸体,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和庆幸,只有对胜利的淡然和对未来的坚定。 萧稷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独行。 他身上的伤痕,在浓厚的血气中奇迹般地自我修复,原本苍白的皮肤逐渐变得红润,甚至泛起淡淡的赤金色光泽,仿佛被烈火洗礼过一般。 在这血海之中,几只初生的幼虎,犹如在这残酷世界的缝隙中找到了短暂的乐园,它们在血泊中嬉戏,滚作一团,无知而天真。 不远处,一百三十三条过山峰小蛇正挣扎着从脆弱的卵壳中钻出,它们的小脑袋时而探出,时而缩回,一双双明亮的小眼睛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巨大的外来者。 再远一些,十五只母狮的腹部依然流淌着新鲜的血液,热气腾腾,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顽强。它们的腹部,分别蜷缩着六只尚未睁开眼睛的幼狮,它们被胎衣紧紧包裹,安静地等待着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拥抱。 而在这片死亡与新生交织的土地上,还有九十九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幼金蝎,它们忙碌地穿梭在尸体之间,仿佛在为自己在这个残酷世界中的生存而努力。 萧稷不禁想起娘,想起舅舅一家,拄刀而立,天地悲怆。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司伯北一家,娘,都会保全,自己都可以在他们面前尽孝。 萧稷看向三天前莲花升起的方向,那里已经非常平静,想来已经被剑仙荡平,助小主子完成移民万户的考核任务。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快速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所获之丰,已超出萧稷对财富的想象。 青山阁侯爷等十五人按照约定,一同前来,眼见萧稷整理的十分整齐的妖兽,还有那一个个鲜活的小幼兽,价值连城,全都惊呆,全都跪地而拜。 “诸位大人,这是干什么?”萧稷将众人扶起,“这个账簿是我亲自整理,粗略估计,已能还清青山阁欠户部的亏空,略有盈余部分,给青山阁诸同僚发年终奖。侯爷,归还户部亏空一事,交由您来办。” “萧大人,您大概有所不知。”侯爷与其他人面面相觑,神情激动地说道,“与大人一道前往星月神话山脉方向的那九路,已是全军覆没,每路只有百余人逃命而归。圣上大怒,已将那九位天龙星将下了大狱,让三司会审。” “这怎么可能?”萧稷沉声道,“莲花剑仙亲自出战,岂能大败而归?” “听人说,莲花剑仙在大战黑熊精时,被黑熊精所杀。”侯爷激动地说道,“现在,大家都说,正是那九路的气势太盛,招致星月神话山脉中的天妖兽、天魔兽现身,全力以赴,斩杀人族。萧大人孤身一人,反而遭遇了最强不过是荒妖的攻击,坚持下来。” “如此说来,攻击那九路的天妖兽,全受了重伤?” “大人才智过人,一点即通。”侯爷略一停顿,“现在,有许多闲散修士已不断向玄鉴峰方向移动。他们要在大人的羽翼下,分上一杯热羹。大人切不可心慈手软,定要给他们定下规矩,让他们缴税。寻常情部下,他们只能获得两成,而八成要交到大人手中。” “那也太不要脸了。”萧稷摇头道,“萧稷的脸不重要,萧家先人的脸萧稷不得不顾。这么不要脸的事,不做也罢。诸位速回,青山阁,拜托诸位大人。玄鉴峰,暂无事。” 众人带着大量的财物离去。 “他们为什么会败?” 萧稷的目光渐渐冷下来,他突然仰天轻啸,果见天空中浮现一个漩涡,不多时,一张脸渐显,那正是风铭的脸。二人相视,同一个人看镜里镜外的感觉,那份熟悉感诞生自灵魂深处。 “是你干的?” “你也要冤枉征虏大元帅?” “别装好人。莲花剑仙,岂有被黑熊精杀死的道理?” “那只是莲花剑仙的一道分身。他的真身在那里,我都找不到。你拥有我的记忆,不会蠢到如斯田地吧?” “莲花剑仙的分身,亦能打败黑熊精。” “那可未必。据我猜测,他的真身被囚禁在某个黑暗禁地中,见不得光明。他用牺牲一道分身来求救。只可惜,本帅一点兴趣都没有。除非,你与我合作……” “做梦!”萧稷怒吼道,“风铭,将来,我要杀了你。” “这么叛逆?信不信我把骷髅王剑从你身上收回?” “如此做,你还算是人物。” “实话告诉你吧,你还是防着当今圣上。他派人传授你的大黄庭、一剑定江山、五禽仙逆功,乃是从上古血巫大祭祀的‘血咒’上参悟而来,很可能是冲着你们萧家人的血宫而来。究竟有什么影响,本帅暂时无法得知,但当今圣上怕是正在寻找突破之道。” “风铭,你只是一个镇守边镇的外将,朝堂之事,轮不到你来管。” “除非你求我,否则,本帅恩威所至之处,别人少管,别人的事本帅绝对不管。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正有一支小队伍,秘谋刺杀当今圣上。萧稷,告辞了,我的一百个媳妇快要生了。” “流氓!” 萧稷讨厌的看着风铭那张脸消失在漩涡中,不禁一脸苦笑,骂风铭不就是骂自己,分身骂真身。 他转念一想,真有人谋刺圣上,一旦引起天龙山上的混乱,天龙城定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圣上近些年来,喜怒无常,诛杀许多家族势力,有意为后继之君铺路。高压之下,引起各大势力的反弹,在所难免。可是,要是自己向圣上发出警示,等同于自寻死路。这事只能顺其自然,旁观事态发展。 他确定这不是他的分内之事,不再去想,继续专注于开垦荒地。 那些被妖兽的鲜血浸泡的土壤都是绝对的肥沃土壤,种下的各类种子、药苗,长势喜人。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一道孤独的身影在苍茫的山野间忙碌着,他如同磐石般坚韧,无怨无悔,连片刻的休憩都未曾有过。 环绕在他四周的,是四头活泼好动的小贪狼,它们眼神狡黠,总是充满好奇;四只小食铁兽,憨态可掬,仿佛随时准备饱餐一顿;四只小赤虎,火红的毛发在阳光下闪耀,显得异常凶猛;四只小铜狮,铜铸般的身躯透露着威严;而那四头龙猪,虽名字中带着龙字,却显得颇为温顺。这些小家伙们时常在那道孤影的周围嬉戏玩耍,尝试着模仿山林中猛兽的吼叫,以期望能震撼百兽。 然而,对于这片被称为星月神话山脉的广袤之地,它们只有深深的敬畏。它们知道,这里是主人的领地,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因此,它们从不敢擅自离开主人一里范围之外。 突然,二十个小家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们纷纷聚集起来,朝着玄鉴峰的东南方向发出阵阵告警和威胁的声音。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如同雷霆一般震撼人心。 “三十一位前辈远道而来,不得无礼。” 萧稷用锄头专注锄地,用铁锹挖地垄,淡然开口,小贪狼它们立刻跑回来。 三十一道身影缓缓出现,谨慎地落在距萧稷十丈开外的距离,与田埂保持合适的距离。 “草民拜见萧大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前辈们,不必多礼。”萧稷停下手中的农活,“萧稷专心开荒,未能远迎,请诸位前辈海涵。诸位前辈前来,定是有事,不妨直说。” “萧大人道行高深,在我们靠近玄鉴峰的百里外,已锁定我等的气息。今日,我等前来,是向大人缴税。” “缴税?”萧稷眉头微皱,心中透亮,“前辈,什么税,需要向萧稷这样一位散官缴?” “萧大人大破金目狐,扫荡三百里玄鉴川,使得我等可以在玄鉴川历练,有所收获。依照中天大陆的规矩,我等在萧大人的势力范围所得,理应上缴八成的税,自己留两成。” “唔!这是什么人定的规矩?” “始于五大仙门,后被各方强大的势力默认。” “原来如此。”萧稷淡然道,“萧稷的规矩是‘人人平等,凡用自己的能耐猎获,全部归属自己’。玄鉴峰方向,除了萧稷亲自种植的灵药外,其它的都与萧稷无关。诸位前辈,请自便。” 萧稷扬起锄头,开始开荒下一块。 三十一被震惊的久久难以平静。 一人道:“萧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如此,定要招致所有人的反对,实非明智之举。萧大人悲天悯人,胸怀仁义,我等自是佩服。只是,大人一定要定一个能堵众人之口的、合理的规矩,才能救苍生,也能救大人自己。” “这么严重?” “萧大人何等聪慧,岂能不知其中的厉害。” “凡猎获不足三百天龙币者,不收税。 凡猎获不足一千天龙币者,收税一成。 凡猎获不足五千天龙币者,收税两成。 凡猎获超过一万天龙币者,收税三成。 凡猎获超过十万天龙币者,收税四成。 诸位前辈觉得这个税收规矩,怎么样?” “合理!”众人齐声道,“萧大人,仁者无敌。” 玄鉴川方向的税收规矩传开,死水般的天龙城,活跃起来。 青山阁的生意,不断翻倍,打得金钱落地商会全无招架之功。 侯爷等人反复建议,要萧稷扩建青山阁,把周围的大小商铺给合并。 萧稷只说了一句:“尔等别总想着被诛九族的愚蠢行为。” 侯爷等人再也不建言。 萧稷非常安静,面对越来越多出现在玄鉴峰方圆的人族修士,不闻不问,任由他们探索。 有人明确告白,希望能拜萧稷门下,为萧稷做事。 萧稷明确拒绝,不留余地。 这并非他要清高,而是他要自保。 要是他刚做出点成绩,便大肆收留门客,当今圣上会如何想这事? 萧稷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当今圣上一步步地安排,未必出于什么好心或是真心,但既定的结果,给了萧稷人生翻盘的希望。 哪怕萧稷有风铭那个真身的依仗,也不敢造次。 政治智慧,很多时候,是真的天生的天赋。 玄鉴峰的税收,越来越多,萧稷都会认真封存,交由户部。 朝廷再次下旨:晋升萧稷为从五品上,朝请大夫,进爵麒麟男,年俸五万天龙币,食百户。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三九九章 天剑蚊 萧稷手法娴熟地切好了十盘色泽鲜艳的蔬菜,又精心准备了十盘纹理细腻的肉类。 火锅内的灵水此刻正欢快地翻滚着,冒出阵阵白气,似乎在邀请他品尝其中的美味。 他轻轻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轻轻地在沸水中涮过,肉片瞬间变得粉嫩诱人。 接着,他又夹起几株翠绿的蔬菜,同样在火锅中轻轻翻滚,蔬菜的清香与肉片的鲜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诱人的香气。 萧稷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这顿美餐,小口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这种悠闲惬意的生活,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忘却了外界的纷扰和喧嚣,只专注于眼前的美食和美酒。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仿佛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是他一直渴望的。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种难得的宁静和满足,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幸福。 随着官位的跃升至从五品上的高位,萧稷已站在了朝廷权力结构的边缘,随时准备填补那些至关重要的空缺。 然而,这已不再是昔日他凭借垦荒、读书、经营青山阁便能稳步攀升的坦途。 如今,每一步的迈进都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即便前方看似是坦荡的平原、青翠的山峰,也可能在转瞬之间化作万丈深渊,吞噬一切。 在这广袤无垠的山野之间,萧稷不禁心生感慨,自力更生,无拘无束,远比那朝堂之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争斗来得安逸。然而,命运的车轮已经将他推向了这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他只能迎难而上,寻找那一线生机。 有的选? 没有。 从朝廷一次又一次下旨晋升他以来,他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没有选择的空间。 萧稷刚夹起一片肉,稍一停顿,缓缓放回盘里,转而拿起一块餐巾纸,轻轻摁在嘴上,做出擦嘴的动作。 “大人!”蔡理理的声音还在外面,人已冲进草庐,衣衫不整,头发稍显凌乱,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请救我。” “蔡大人,快快请起,直接说事。”萧稷慌乱地将餐巾纸握在手里,忙问道,“蔡大人,青山阁被人攻击了?” 蔡理理只摇头,不说话,身子抖得厉害,像是着了凉,身体发寒。 萧稷确定不是青山阁被攻击,稍稍平静,将蔡理理扶起来,扶她坐下,道:“蔡大人,若不是青山阁的事,本官怕也无能为力。您这般慌张,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只是钱财空缺,我可以想办法。” “户部……”蔡理理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怔怔地看着萧稷,萧稷没有打扰她,耐心等着,蔡理理失声道,“尚书暴毙……” “啊!” 萧稷尖叫一声,身子一晃,整个人像是被惊吓得魂飞魄散,表情异常僵硬。 “不会又是青山阁的某样灵材,出事了吧?” 良久,萧稷声音极不自然地问。 蔡理理又摇了摇头,她也从极度恐慌中缓过神来,轻声道:“如今,唯有大人破了我的身子,才能救我一命。” “蔡大人,请自重,洁身自好。”萧稷怒道,“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发的什么疯?户部尚书,朝廷三品大员,掌管王朝的国库,与你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有什么关系?” 萧稷像是彻底明白过来,目光一凝,便要擒拿蔡理理,道:“蔡大人,您该不会与户部尚书有什么关系吧?” 蔡理理摇摇头,道:“以萧大人的智慧,定然对青山阁每个人明面上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世上有多少人是背负着暗地里的那张面孔,艰难求生。萧大人若愿意听,小女子愿将一桩秘密吐露给萧大人。小女子只有一个请求,请大人救小女子一命。” “如果你参与谋害朝廷大员,户部尚书,整个青山阁怕要被铲除。”萧稷漠然道,“你的秘密,你自己藏着就好了。如果与你无关,你就如常在青山阁行走,执事,不要胡思乱想。你知道的,我的处境比你们的要凶险千倍万倍而不止。” “户……” “蔡大人,请收拾整齐,将草庐里的税收、灵丹全部整理好,如期带回青山阁。”萧稷打断道,“要是饿的话,坐下来吃饭。本官待会儿便要下地干活,开启一天的拓荒工作。现在的工作,真是难搞得很。前天,一只大妖突然出现,伤了几位散修。幸亏距离我近,及时协助他们逃生。近日来,星月山脉方向,又有极大的不安静了。” 萧稷唠着家常。 蔡理理拿捏不准,整理好衣衫,坐下来一起吃饭,不敢说话。 二人吃完饭,萧稷带着农具下地干活去了。 蔡理理遵照萧稷的吩咐,处理好税收、灵丹,及时回归青山阁。 萧稷从那般震惊中慢慢走出来,心道: “当今世上,除了疯子风铭,谁敢招惹堂堂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的道行,亦是大乘期五品的修真高手,本也是护卫天龙山的核心成员。 纵使是五大仙门,只有与六部尚书紧密合作的道理,没有站在对立面的道理。 最多是互相之间的阵营不同,有所对立,但那是建立在六部尚书之间的争斗上。 蔡理理,一介从九品下的末流小官,与三品大员之间差着二十四个官级,个人修真实力更是仙凡之别、云泥之区。 她能牵涉到哪一步?” 萧稷实在是想不通,忽听得一声怪啸,四只小贪狼呲牙咧嘴,伏地做出攻击的姿势。 萧稷腰间的麒麟刀在这一刻犹如苏醒的猛兽,骤然破鞘而出,带着凌厉的刀气,划破虚空,精准无比地斩向那头刚刚跃过山头的杏鳄。只听一声哀鸣,杏鳄庞大的身躯被麒麟刀劈中,当即倒地不起,血染大地。 他身形一纵,凌空踏出一步,仿佛踏在云端之上,那麒麟刀再次挥舞,带着更为凌厉的刀芒,向数百只巨蚊斩去。只见刀光闪烁,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那些巨蚊尽数笼罩其中。 在刀光的映照下,巨蚊们显得异常狰狞,但面对麒麟刀的威势,它们却如同脆弱的蝼蚁一般。 须臾之间,一只只巨蚊身上开始喷涌出血液,形成一道道血线,最终击中刀身,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巨蚊们逐渐变得干瘪,最终变成了一颗颗价值连城的血蚊蛹。 这些血蚊蛹在刀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宛如镶嵌在夜色中的宝石,璀璨夺目。 此时,星月神话山脉的方向,一团乌云迅速升起,遮天蔽日,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而萧稷则站在虚空之中,手握麒麟刀,目光如炬,凝视着那团不断逼近的乌云,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天剑蚊?” 萧稷苦叫一声,立刻返回玄鉴峰,启动锁天剑阵。 天剑蚊乃是中天大陆上三大毒虫,八千年前肆虐天龙城,杀死城中三分之一的血肉生灵,史称“神蚊之祸”。 萧稷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能亲自遇上,而且,那团恍若乌云的天剑蚊潮正在无限变大。一旦它们进入天龙城腹地扩散开来,又不知多少无辜的生命被残害。为今之计,利用大量的妖兽血肉,将它们吸引过来,在玄鉴峰上消灭。为此,萧稷就得准备好自己舍身的准备,一想到至今膝下无子嗣,心念微动。转念间,便下定决心。 萧稷将大量的妖兽血肉摆在法阵外,施展法术,尽可能扩散开来,将天剑蚊吸引过来。 不多时,那团直径已达千丈的乌云,朝玄鉴峰上压下来。 萧稷轻轻一挥,妖兽的血肉如瀑布般倾泻而出,铺满了法阵的外围。 他深吸一口气,施展出深不可测的法术,那血肉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一股无形的诱饵,悄然吸引着天剑蚊的注意。 不过片刻,天际之上,一团巨大的乌云如同暴怒的巨兽,以惊人的速度朝玄鉴峰压来。 那乌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天剑蚊疯狂地振动着翅膀,它们被那妖兽血肉的气息所吸引,如同闻到了蜜糖的蜜蜂,不顾一切地涌来。 萧稷眼神坚定,从怀中取出那枚九阳玄玺刺,指尖轻弹,刺尖便缓缓刺入锁天剑阵的阵胎之中。 霎时间,剑阵之上血光闪烁,仿佛有千万条血龙在阵中翻腾,那血光层层叠叠,汇聚成一股滔天的血浪,直冲云霄。 当天剑蚊群终于撞上了这强大的剑阵时,它们身上瞬间飙射出一缕缕血芒,这些血芒在空中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了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血蚊蛹。 这些血蚊蛹如同雪花般飘落,只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地面上便堆积起了一座座小山般的血蚊蛹。 萧稷站在法阵之中,神情冷峻,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血浪,望向那乌云深处,那里,天剑蚊的嘶鸣声愈发震耳欲聋,但它们却无法冲破这由萧稷亲手布下的锁天剑阵。 天剑蚊迅速聚集,欲汇聚成云,然而,锁天剑阵爆发的炼血之力,杀得它们只能四散而逃,像潮水一样退去。 萧稷御刀冲出法阵,冲进一块天剑蚊云中,一刀将那只金头剑蚊斩杀。 霎时间,天剑蚊溃散,再难成形。 “撼昆仑!”一道尖细而柔和的声音悠悠传来,“萧大人已习得萧麒麟的盖世绝学,真乃王朝之幸也。” 萧稷一怔,御刀立空,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容苍白如纸的老人缓缓走出虚空。 “下官拜见曹督主。”萧稷立时行礼拜见。 来人乃是大内第一高手曹淳刚,一个修习谁也不知道的秘法的太监,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 传闻,曹淳刚掌管着三居十一司,只隶属于皇帝一人,而且没人知晓三居十一司的名称,以及行走的是什么人物。他们出现时,往往戴着特制的面具,才能辨认。 有人说:天不生曹淳刚,阉人终长夜。 “下官淳刚拜见萧大人。”曹淳刚却也向萧稷行礼。 按照二人的官品,萧稷是从五品上,但曹淳刚仅仅是正九品上,萧稷的确高出许多级。只是曹淳刚的这个正九品上,连当朝的王公显贵,都不能比。曹淳刚随时可拿捏王公显贵的生死,甚至是全家、全族的生死。 “萧大人大破天剑蚊,为天龙王朝挡下一次神蚊之祸,这份功劳,当属封侯。”曹淳刚肃然道,用他那特有的阉人声音说道,“大人,下官有件事请教。” 曹淳刚取出三枚灵丹,道:“请大人辨认一番!” “一转虎血养魂丹,五品灵丹。 左边一枚,用蛏血替代虎血,辅以精灵草。长期大量服用,丹里的奇毒积累在人体的肝脏与心血管,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只有每个月服用一枚,并及时化解灵丹药力,使之成为提升道行的助力。 中间一枚,用蛛蛤血与天蚊草凝合提升出血精,可使丹成。此乃有名的毒丹,天龙王朝明令禁止通行。 右边一枚,用甘霖阵法栽培出的血露成丹,无毒,品质更佳。此丹出自青山阁,是当今这一灵丹最好的成丹之品,没有任何副作用。” “萧大人果然是炼丹的奇才。将来的大丹师称号,非大人莫属。”曹淳刚夸赞萧稷,忽然话题一转,“然而,据下官所知,血露一遇银蛇之瞳,便是天下奇毒了。” “正是。”萧稷道,“银蛇之瞳,乃世间罕宝,能拥有者无一不是盖世强者,理应清楚它的用途与禁忌。” “下官想来,亦是如此。”曹淳刚略一沉吟,告辞离去。 萧稷已知皇帝派曹督主追查户部尚书暴毙一事,以曹督主的能耐,直接锁定“一转虎血养魂丹”。然而,这事实在是令萧稷费解,户部尚书正值巅峰,岂有被人暗算的道理?难道说,蔡理理知道一些内幕?她为什么要说到破她身子的事? 萧稷隐隐约约能联想到一些事,但终究是无法得窥全貌,只好快速打扫战场,重新投入当天的开荒事宜中。 中午时分,神捕司来人了,赫赫有名的神捕“紫霄”率队,将萧稷团团围住。 “萧大人,老夫奉旨查案,打扰了。” “大人,请便。”萧稷道,心道,“这么快要追究到我的身上来?姓郑的,大概是要携私报复吧。” “将人带上来。”紫霄冷喝一声,蔡理理被押上来,紫霄冷冷道,“萧大人,此人是青山阁的人,是也不是?” “是!” “她是一个名叫‘白云’的邪恶组织的一员,萧大人知不知道实情?” “不知。蔡理理乃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吏。” “你要拿朝廷来压我吗?”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如实报告青山阁的事。” “户部尚书暴毙身亡,现各种证据指向那个叫‘白云’的邪修组织。我们要带蔡理理回去审问。” “下官并未接到朝廷文牒。”萧稷正色道,“青山阁乃是太祖创立。太祖定下规矩,凡青山阁的犯官,唯有圣旨,方可捉拿。” 紫霄万没有料到,萧稷敢跟自己叫板,想到萧稷大破神蚊之祸,已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甚至进言,请圣上复位萧稷骠骑大将军一职。如今,龙骠骑大将军一职,长期空缺,该是有人顶上来的时候了。 朝堂上的事,只要有风声,自然是有人看清了场面。 “她是邪恶组织‘白云’的成员。” “据下官所知,朝廷明确的邪修组织名单上没有一个叫‘白云’的组织。朝廷要认定邪修组织,得由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三寺会审,形成决议,加盖圣上玺印,最后才是颁布天下。” “那就将她交由萧大人看管,随时听候传唤。” “下官遵命。”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〇章 鬼厉剑 “大人,您知道老神捕紫霄的身份与来历吗?” “郑塽,紫霄侯,食千户,郑国公、麒麟骠骑大将军天寿公的嫡脉曾孙。”萧稷自然回答,手里的锄头从未停歇,“这件事,真要摊派下来,皆不是你我能抗衡。所以,没必要紧张,顺其自然,等候朝廷的旨意。” “大人似乎还记着一千五百年前的仇恨?” “不是萧家人记着,而是郑家人从来没有忘记最大威胁的存在。” “萧家从羽公算起,传至大人,已有七代。” “你想说,萧家没有绝后,很不正常,对吗?” “天龙王朝开国以来,独一份。” “或许,萧家先祖们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 “可是,曾经隶属萧门的贩夫走卒,一个个身居朝堂高位,长盛不衰,亦是独一份。”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说?”萧稷看向蔡理理,“你是想说,萧家上面有人,对吗?” “以大人之聪慧,应该能想到许多事。” “想到,又能怎么样呢?我一个种地的闲散文官,还能与各路王侯将相打擂台?”萧稷微微一笑,“蔡大人,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靠一颗聪明的脑袋就行了。往往,要看天下大事。近些年来,天龙王朝治下的劳苦大众,日益艰辛,如牛马一样坚韧地生存繁衍。直到征虏大元帅的出现,给了许多人逃命求生存的新机会。即使如此,这天下的人心呐,仍然是向着朝廷,不向着九阖城,不向着征虏大元帅。一万年,一闪而过,太祖的恩德永驻世人的心中,世人总觉得有还不完的恩情。这才是真正的一祖之德,泽被万世。” 萧稷淡笑道:“蔡大人,你那点道行,自保尚且不足,何苦看得那么远?我想,你一直想告诉我,‘白云’这一神秘组织是户部尚书一手建立,对不对?如果你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你确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幼稚!” “‘白云’,并非户部尚书创立,而是一个能够完全支配户部尚书的神秘人创立。这个组织的存在,是为了寻找足够的适龄女子,供奉那个神秘人。我的三位姐姐都是受害者,我是天生的寒阴体,才躲过一劫。然后,这个组织中的女子,每当年龄达到二十二岁,便要被强行破身,指定婚配。婚配对象皆是监牢里的死囚。” “然后呢?” “她们会与死囚一起消失。” “不可思议。” “曾有人逃了出去。” “谁?” “金葵公主的一位婢女。” “呼~”萧稷身子一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 “闭嘴!”萧稷怒道,“不管你有什么意思,全都憋在心里。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道。你若不知好歹,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人,并非理理不懂事。一个月前,理理才得到风声,这是围绕大人您的一个巨大阴谋。这回,他们不但不会放过你,而且誓要挖出隐匿在萧家背后的那只黑手,彻底绝灭萧家一脉。大人这一年来的升空,如坐升空的火箭,难道大人真的没有多想?” “信不信我一锄头拍死你?”萧稷怒视道,“蔡大人,最好别再胡说八道,害了自己的性命。” “我就是冒死要告诉萧大人,千年前的那个阴影,从来没有散去。” “啪~” 萧稷一巴掌将蔡理理打翻在地,回头却用极平静的声音说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那也是萧家人的事,我的事。” “我们全都是麒麟公的部曲之后。” “啪~” 萧稷的这巴掌更狠,打的蔡理理吐血。 “麒麟公的一位风姓心腹,在追逐一支妖族部队时,无意间打开一扇异界之门,从此不知去向。传闻,与黑鸦城有关系。” “啪~” 萧稷一巴掌打晕了蔡理理,怒不可遏,猛踢了一脚,将她踢下山峰。 萧稷什么也不去想,继续开荒垦田,忙碌操作。 有时候,属于风铭的、奇怪的思绪侵入脑海,让他无所适从。 难道说,风铭破界而来的那个异界域“承影世界”,只是隶属龙藏世界无数异界中的其中一界? 蔡理理默默走上山峰,拿起镢头,开始挖地。 那块已丈量规划好。 萧稷没有理她,继续干活。 四只食铁兽撒欢着跑过来,旋即做出攻击蔡理理的架势。 “它们血脉异变的好快。”蔡理理忍不住说道,“萧大人,您一直用血丹喂养它们,很容易激发它们血脉中的远古血脉,完成异变。那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传闻,麒麟公曾豢养着一头火麒麟,一头水麒麟,最后皆可化为人形,侍奉在麒麟公左右。然而,在那场大灾变中,水火麒麟神兽永远地消失了。” 蔡理理说个不停。 萧稷不去理会,专注干活,水火麒麟的事总是扰动他的心境。 黄昏时分,侯爷等人前来。 萧稷查验账簿、交接税收后,命蔡理理一同回去,如常在青山阁行走。朝廷上的大事,他一句也没有提,想来这些人精自有保存之道。退一步,他们被全部铲除,对萧稷的影响相当有限。 “大人,下官听到一个消息:天龙星府将派出新的人手,前来替换大人,接管玄鉴峰。” “此乃朝廷大事,与我等无关。萧稷只是奉令做事而已。”萧稷叮嘱众人道,“诸位同僚,尽量管好自己的嘴,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这世上的事,可不是井底之人能够一瞧的。话不多说,诸位速回青山阁。” “大人,告辞。” 萧稷坐在竹椅上,喝着上好的茶,茶汤殷红,犹如刚刚从心尖上采集到的新鲜血液。 他今天着实有些心累,没有食欲,然还是做好饭菜,饱餐一顿,躺在椅上闭目养神,总觉得两头水火麒麟在自己的眼前盘旋。依照萧稷的推算,水火麒麟在承影世界已无对手。将来有一天,它们定能打破玉虚峰上的那扇异界之门,来到龙藏大陆。只不过,它们届时将会成为风铭强有力的助手。那时,还有谁能管理了风铭?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管得了萧稷了。 “萧稷与风铭,将来必有一战。” 萧稷想到这里,立时来了精神,专注修炼。 夜半时分,一道细微的气息从星月神话山脉中传来,在锁天剑阵外游荡,仿佛在找进来的门。 萧稷锁定那道气息后,飘然而出,化作一道流星,落在星月神话山脉中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谷前。片刻后,那道细微的气息出现在他身边。 “晚辈萧稷拜见前辈。” “你修炼的挺快啊。”那声音颇为调皮,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说的话,“进来,咱们聊聊。” 萧稷缓步走进山谷,随处可见森森白骨,脚步一滞。 “怕?你将来要杀的人,能把星月山中的沟壑填满一大半。来吧,我的老朋友,我有好酒好菜招待你哦。” “可怜的孩子,从小没了娘、没了爹,没人疼,没人爱。” “可怜的孩子,祖上的风光无限背后是绝天、绝地、绝神、绝魔、绝情、绝爱、绝己的屠杀。” “可怜的孩子,你是第三代人屠的后人,你修炼的全是杀人的法门。” “可怜的孩子,你是卑贱的孽种,你必须死。” 话音未落,厉鬼已咬住萧稷的喉咙,要夺舍。 萧稷全身被制,只有“无相神锻术”不受限制,便即运转,骷髅王剑飘然离开萧稷的肉身,进入厉鬼的头颅。旋即,被无相神锻术封印,连同厉鬼一同被炼化。 无相神锻,可锻尽诸天仙妖鬼。 九阖城里的风铭,忽然感应到骷髅王剑的分身已然死去,大吃一惊,忙运转八荒神衍术追查,竟然追查不到。当机立断,赶往星月神话山脉方向,大骂萧稷没良心,一直想着与自己脱钩,成为绝对独立人格的人。如此一来,萧稷只要愿意,他便能只认自己是萧燚的后人,而他拥有的风铭的记忆,将成为他的一大宝藏。 萧稷周围渐渐萦绕赤金色的柔静云气,光泽内敛,而在外看来,这山谷里只有黑暗如渊,什么都没有。 萧稷目睹一头厉鬼被无相神锻术炼化成一柄赤金光泽熠熠生辉的骨剑,且喜且怜之。 他体内的柔静云气,不断鼓荡,仿佛在筑巢一般。伴随而至的是他的道行大长,血宫中的那棵树苗,已长到了两寸,愈发苍翠,而在此之前,纹丝不动。 “风铭分骷髅王剑于我身,助我重获新生,逆天改命。 我二人本无仇怨,然终是一人两心,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此以后,这柄剑不再叫‘骷髅王剑’,而叫‘鬼厉剑’,一柄诛仙魔、戮奸佞的浩然正气之剑。” “好有骨气!”风铭缓缓现身,脸色略显苍白,似是失血所致,“没想到,上古神术‘无相神锻术’如此厉害,能将我的一道分身洗练净化。” “你也很厉害,在这之前,用另一道手段弥补了骷髅王剑的损失。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你的那道手段是什么。我们算是打个平手。” “平手?”风铭冷笑一声。 “不错。我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我,易如反掌。”萧稷跟着冷笑道,“你想利用我这道分身,老老实实地躲进九阖城,不闻不问天下事,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只是,我有许多事要做。” “需要我帮你吗?” “绝不!” “好吧!珍重!”风铭缓缓走进黑暗,“征虏军将很快攻打五大仙门,逼迫他们向天龙王朝交出足够的税。” 萧稷嘴唇微动,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萧稷对风铭没有任何的恶意,毕竟是一人一记忆,分置于二身。 要怪就怪风铭失算了,风铭不得不面对这一次的失败。 风铭已参修秘法,从而避免被萧稷拥有的属于风铭的记忆,成为风铭在这个世界上的死穴。 征虏大元帅向五大仙门宣战,打出“诛仙门,保王朝,福万民”的口号。 五大仙门,才是与天龙王朝紧密合作,对付征虏军,如今要正面应对征虏军的攻击,都有些不敢相信。 中天大陆的修真强者,半数尽在五大仙门,而征虏军只有征虏大元帅一人,征虏军岂不是以卵击石。 五大仙门很快对外宣称:将严格按照征虏大元帅的要求,依法纳税,并将大量高品阶的修炼法门,向大众开放。 征虏军带着丰厚的礼物,退回隶属征虏大元帅的要塞,这场大战暂时烟消。 萧稷最是清楚,风铭择时而动,那是牢牢抓住五大仙门与朝廷顾不过来的时机,狠狠要挟一把五大仙门。 此举根本谈不上削弱五大仙门,而是风铭的一次中饱私囊。 九阖城统辖的广阔大地上,普通百姓,家家过和是幸福美满,不受盘剥欺压,已然是不争得实事。 萧稷自忖,如果自己将有机会身居天龙王朝的高官,定是做不到风铭那样的功业,此落差真是大。甚至,萧稷身临朝廷高官的第一要务,便是平叛九阖城。到那时,真与风铭一战,怕也还不是风铭的对手。好在二人暂无矛盾,亦可相安无事。 风铭是真的“相安无事”。 萧稷可就未必了。 天龙星府派出天龙四秀,接管玄鉴峰。 天龙四秀带着四万人马前来,更有天龙星府的精英,旌旗遮天蔽日。 萧稷埋头挖地,直到有人宣旨,才放下手中的锄头,上前听宣。 “上谕:萧稷,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人品贵重,特进为正五品上,中散大夫,恩封麒麟子爵,食两百户,年禄二十万天龙币。圣上体恤,着天龙四秀接管玄鉴峰,萧稷暂回青山阁。钦此!” “萧稷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大夫,快快请起。”宣旨郎将将萧稷扶起,“右使带话,您回到家后,务必要去一趟天龙星府。” “是,大人。” 萧稷看着漫山遍野的旌旗,看着天龙星府的旗帜,神色黯然片刻。遂是召回食铁兽、贪狼它们二十个小家伙,御刀升空,回家了。 天龙星府能够请下朝廷旨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这片土地上,萧稷先得男爵,累进子爵,升至正五品上,已是人中显贵,天道酬勤。除锁天剑阵外,萧稷并无任何留恋。对萧稷来说,在这里开荒拓地,在青山阁职守,甚或是赋闲在家,都是一样。 “爷爷,这剑阵,端的是厉害。”一位秀气的少年咂舌道,“我们就这样抢过来,萧稷不会心生怨恨吧?” “只要你永远比他强,他就永远不会怨恨。”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一章 不理 萧稷自然醒来了。 麒麟宅与青山阁两点一线的生活,悠闲,惬意,容易让他忘记周围的凶险。 许多事情需要记得清清楚楚,而许多事情则不需要。 事,只为它自身负责。 没什么事不可能存在不足,没什么事没有什么太多的不足 湛蓝的天空中,曲曲折折的飘着许多条洁白的浮云,星星便在那后面忽明忽灭的散发着余光。 天边那块鱼白包裹着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中;另一边,却是一个生铁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 萧稷不需要理会谁是下去,和谁是上来,不妨碍一天的忙碌。 药园里新种的药苗,全都换了苗,嫩绿一片,便是菜园里的多年生蔬菜也显得格外的娇嫩,花园里的桃红和青白色的花朵,在眼前还分明,到远处可就成为斑斓的烟霭了。 荒芜千年的大半个宅子,渐有仙气。 萧稷被一种莫名的无聊情绪侵扰。 行走在闹市,人来人往,呼喊吆喝,此起彼伏,非要分个胜负。 “啊哈,小乞丐,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我的祖上可是火麒大将军。” “嗨,那已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啊,你就是个随时会被饿死的小乞丐。” “大哥哥,可以给我一口吃的吗?” “应天府,每天都发放赈灾粥,你们可去那里得到食物。”萧稷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乞丐,指引道,“应天府包大人,乃是世上罕有的好官,不会为难你们。” 近两年来,有几个州闹虫灾,有几个州闹旱灾,州府辖民为了生存,四散逃荒,产生大量的流民。大部分人逃往九阖城方向,造成九阖城非常的财政压力。风铭实是奇人,来者不拒,一切善待,登记造册,免税两年。至于缺的钱,征虏军的军旗指向哪里,哪里不出也得出。 “昨天,已经有十人被杀。” “为什么?” “听人说,是居心叵测之人,好吃懒做,给朝廷造成沉重的负担。” “哦。” 萧稷给二人各买一个馒头,便即离开。 萧稷清净的心绪,又被重重地震动了一下,一重疲乏感随之袭来。 天塌下来,轮不着萧稷多管闲事。 “萧大夫。”一人迎在青山阁门前,“右使君请您前往一趟星府。” “本官只接到职守青山阁的圣旨,未接到前往天龙星府拜见右使的圣旨。请右使理解本官不能擅离职守的难处。” 萧稷坦然道,十天前,宣旨郎中已然带话,让萧稷拜见一趟右使,萧稷自有主张,没有去。 已有传言,接管玄鉴峰的是天龙星府右使胞弟的孙子,是右使所在大家族的希望之星。 萧稷没办法辨认传言是真是假,自己的这双腿还能由自己做一半的主。 右使是中天大陆上的仙者,亦无权私调王朝堂堂正五品上的官员。 那人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耳所听、眼所见。 “请回吧!不要挡了青山阁的生意!” 萧稷直接逐客,那人才似是缓过神来,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这是右使给大人的书信。” 那人有准备,将信取出来,双手递给萧稷。 “萧稷乃朝廷的官员,与人没有私交,亦不与人私信往来。”萧稷正色道,“恕本官有要务在身,不能奉陪。” 萧稷大袖一挥,走进青山阁,直来到九楼。 “大人,您可知天龙右使是什么人?” “什么人,能比朝廷制度更厉害?我乃朝廷下圣旨封的官,不是其他人的附庸。”萧稷漠然道,“萧稷为官,只认规矩。我就不信真有人能大过规矩。” “大人,如今的世道,骨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在那些个千年、万年的老树根纠缠下,一不小心,就会栽个大跟头。 就像那神话传说中,天塌了一角,仙女舒臂揪住一角,才缓慢了天塌的进程,然后,天上之水很快淹没那一角,倾泻到人间。人间大地,遍地是瀑布般的洪水,万灵绝灭。” “好牛逼的样子。”萧稷摇头道,“我相信人们深信不疑,自己活下来是天神仙女之恩情。我偏就不信真有人能炼石补天。” 萧稷拒绝去见天龙星府右使的事,很快被传开,好似在不断坐实玄鉴峰上的传闻。 面对强大的舆论,天龙星府率先坐不住,出面声明,玄鉴峰换人一事,乃是朝廷圣裁,非私人之举。 然而,仍然没有说明替换萧稷的人的身份。 招惹得舆论更加起势,纷纷发难天龙星府暗箱操作,仗势欺人。 人家萧稷辛辛苦苦,一锄头一铁锹开出来的良田,被人轻松抢走。 天龙星府,乃是天龙王朝太祖设立,亦非某人的私地。 萧稷什么都不理会,哪儿也不去。 哪怕右使再派人过来五次,他也以没有圣旨为由,拒绝前往。 聪明的牲口确乎知道人意。 四只在院里玩耍的贪狼,看见主人出门,立刻回到兽笼里,安静地待着。 蓦地里,两团乌云来到萧稷面前,挡住去路。 “二位前辈,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助的事,不妨直言。” 萧稷见二人黑衣蒙面,仍然保持安静。 “萧大夫,好大的官威。我兄弟二人听说萧大人已传承盖世绝学‘撼昆仑’,特此前来领会。” “萧稷乃一介文人,不以武会友。请二位前辈海涵。” “好一个文人,好一个仁慈之人,哼,你在玄鉴峰上杀的妖兽伏尸数十里,怕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良善之辈了。” “如果我前面的是禽兽,早已将之斩杀,岂容禽兽与我言语!” “狂妄!” 二人怒喝,瞬间化作一斧一棍两道光芒,攻向萧稷。 萧稷缓缓出手,凌空虚揽,转瞬间将斧棍握在手心,炼血术运转,将二人一身精血化个干净,二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将死之人。 “晚辈,告辞。” 萧稷礼貌的行一礼,飘然离去。 二人相扶着站起来,猛地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同时用力,同归于尽。 他们的尸体被收尸人拉走,丢到了乱葬岗。 “萧大夫!”中年秀才迎面而来,微笑道,“萧大夫血气极盛,是刚用炼血术杀人了吧。” “没有啊!”萧稷正色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前辈出口便是含血喷人,怕是不妥的了。如果前辈不是来宣旨的,请退下吧。本官没有时间去理杂事、闲事。” 萧稷大袖一挥,潇洒离开。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二章 揣摩 萧稷是可以得罪的人。 在所有人看来,无疑是这样。 萧稷是有一身硬骨头的人。 在所有人看来,无疑也是这样。 没有圣旨,他什么都不会去做,只做份内之事,谁也没辙。 萧稷贵为天龙星府评定的天龙星将,顺利完成星将任务的人物,说被取代就被取代,同样是不费吹灰之力。 修真世界,炼丹一直是高大上的存在,是神圣的存在。 当萧稷炼制成功一炉六品灵丹“玉衡涤尘丹”时,他在青山阁的地位愈发稳固,威望日隆。 “青山阁的规矩,除圣贡之外,所有的商品公开、公正、透明的售卖,先到先得,永远不存在预约与特`供。谁敢坏青山阁的规矩,我就敢把他送进天牢。”萧稷怒视侯爷,“侯爷,接下来,你去门口站岗,不准你在经手任何青山阁的商品经营。” 侯爷将十枚五品灵丹私下预约,给了某侯府。 萧稷查账时,精准查出,直接给予最严厉的警告与惩罚,没得商量。 在萧稷正九品上时,侯爷已不敢叫板萧稷,如今面对正五品上的炼丹师,侯爷的底气就更加不足了,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是”,老老实实地去青山阁门口迎宾,给人赔笑脸。 青山阁,从曾经的巨额亏空到现在成为户部一支主要收入来源,仅仅用了半年时间。 萧稷的成绩,有目共睹,以至于如今户部天塌地陷之际,萧稷将要任职户部的传闻迅速发散着。只不过,要做户部侍郎,萧稷的官级可不够。户部侍郎的官级是正四品上,有时是正四品下,那一级都比正五品上要高出三到四个官级。 常言道:正六品及以上的官职,每半级是百年功。 故而,萧稷正五品上的官级设定,足见定级之人官场功夫之深厚,上够不着天,下离着地,仿佛是正好吊在井沿上,头露出井面,但身子全部在井里,上亦难,下亦难。 天下有变。 忽闻有妖族从东边打来,仿佛像是蝗虫之灾,肆虐天龙王朝的城池。 皇帝下旨,太子挂帅,八王同行,以前大将军、四大骠骑大将军、四大辅国大将军归太子与八王将令,前往平叛。太子乃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而八王则是皇次子鲁王、皇五子卫王、皇八子廉王、皇九子同王、皇十子峩王、皇十三子昰王、皇十四子逖王、皇十七子岩王,九位最具实力的皇子。 时逢户部尚书暴毙一案尚未了结,户部尚书的核心要位空缺,筹措粮草乃是头等重要之事。 有人向朝廷谏言,请萧稷担任户部右侍郎,负责九王东征的粮草督运使。此人的奏折上去,当天便被下了大狱,判个秋后处斩。朝廷任命的粮草督运使,历来是从二品甚或是正二品的勋贵大臣,德高望重,统筹全局。萧稷差这么远,真不知那人是如何想。实事上不是他想什么,而是有人让他抛出这个议题。 萧稷得到消息,吓了一跳,忖道:有人迫不及待的要拉我下水?哼,也太小看我了。当今最有实力的九王出征,将宝押在他们身上的明暗势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九王平叛成功。难道我都值得被人投资了吗? 萧稷更加谨慎小心。 未料,九王浩浩荡荡出征,只在半个月间,妖族便杀到了天龙城下。得亏天龙城非常大,城墙高大厚实,妖族一时没有攻进来。一时间,天龙城里人心惶惶,叫苦连天,没有早些逃离天龙城,前往九阖城。九阖城方向,亦不轻松,接连有异变的蛮族、妖族、魔兽形成攻击潮,不断冲击征虏军的要塞。有风铭在,没有一个要塞被攻破,侵略大军寸步难行。 暮霭笼罩了麒麟宅,邻近的公侯府邸异常平静,再无往日之喧闹。家将门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礼貌多了。突显得麒麟宅,反成一方人间净土,仙气日盛。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萧稷快步走到大门前时,骑马而来的宣旨郎将已跳下马背,先与萧稷打个招呼,便宣旨:圣谕,赐萧稷天龙袍,五珠虎符印,着即组建宣武羽林军,星夜前往北城宣武门镇守。钦此。 “下官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稷接过圣旨,沉声道,“下官历史任职文散官,与行伍一道,完全不通。如何能担得起组建宣武羽林军、守城门的要职?” “萧将军,此乃圣意,我等不得而知。”宣旨郎将拜辞,“本将尚有要务在身,告辞。” “将军请便。” 萧稷来到祖宗祠堂,仔细看手中的圣旨,眼前渐渐亮起来,轻声道:“着机?幸夜?” 朝廷圣旨,何等机要,需要十余道繁复的工序方可制成,岂容有如此明显的错别字存在? 萧稷如何知晓,他已到了必须要“揣摩圣意”而行事的地步,揣摩对了,前程似锦,揣摩不对,万劫不复。 “着即”与“着机”,一字之差,相差万里。然而,两种说法都是通的。那么只能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萧稷选择相信“着机”。 事要办,而且要办得漂漂亮亮。 办事的时机,更加重要。 宣武羽林军,乃是当今圣上亲自审问的一桩大案,宣武指挥使宣国公林饰被夷三族后,彻底裁撤,不再设置。 这是一件不可能由萧稷去办的大事。 果然,天刚蒙蒙亮,朝廷来人,奉旨收回昨天令萧稷组建宣武羽林军的圣旨,但仍然赐萧稷天龙袍,五珠虎符印。仅这套天龙袍与五珠虎符印,萧稷仍可名正言顺的组建五千人规模的护卫军。五珠虎符印,已是持平于十六卫卫将军的调兵权力。 萧稷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便耐心等待。 午时,朝廷来人,带着圣旨收走天龙袍与五珠虎符印。 “陶家,始终欲置我于死地!” “我早就放手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他们的一切是正常得来,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一个毫无倚靠的萧稷?” “我累了,早已不再去想着要掀开祖宗身上的谜团,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去想去了解?”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三章 破城 夜色如墨,萧稷的心却如被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无法挣脱。这一夜,他再次被无尽的惶恐与不安所笼罩,直至天边破晓,他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沉积在胸口的浊气,然而那气息中却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疲倦。 天龙城,这座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却被妖兽与异族的铁蹄所践踏。然而,这乱世纷争,又与萧稷何干?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身处这乱世之中,如同浮萍般飘摇不定。 “我绝不能步风铭的后尘。”萧稷心中默念,那是他心中的一道警世之钟,时刻提醒他不能迷失方向,不能重蹈覆辙。风铭,那个曾经风光无限、最终却落得凄凉下场的人,他的命运如同一面镜子,让萧稷看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未来。 当萧稷缓缓打开沉重的大门时,门外的一幕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只见一群乞丐和流浪客静静地站在门外,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无助、空洞和期盼,仿佛在这乱世之中寻找着最后的希望。他们的目光凝聚在萧稷身上,如同仰望初升的太阳般充满渴望。 这一刻,萧稷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重担。他不再是那个只为自己而活的萧稷,而是这些无助之人的希望所在。他必须坚强、勇敢,才能带领他们走出这片黑暗,迎接黎明的到来。 “我讨厌他走的那条路。” 萧稷下定决心,默默关上大门,众人让开一条道,他默默朝青山阁走去。 “我不会回头的,我要走自己的路。” “死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有谁想到过我?” “我也是这天地间无数可怜人中的一员。” “我与他们的差距,比我的仇人与我的差距,大的多的多。” “就这样吧,我不会回头。” “他们悲剧的命运,不是我造成。” “一切与我无关,我不会感觉到良心痛。” “老板,您好,可以送七千二百份食物到麒麟巷吗?” “萧大夫,您好啊。可以的,可以的,您的吩咐,草民坚决照办。” “谢谢您,老板。” 萧稷付了七千二百份食物的钱,仿佛丢掉了一块累赘,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青山阁。 “跟青山阁有关系?” “听人说,户部尚书的人选,一时难定,有人提议是否择一贤者暂代户部尚书要职,统筹户部。”侯爷深吸一口气,“听人说,十大辅国大将军,十二车骑大将军,十六卫将军,联名上折,举荐大人您暂代户部尚书要职。” “听人说,正五品上的官级,根本不可能担任到三品大员的户部尚书,朝廷的核心要职。”萧稷拍了一下侯爷的肩膀,“安心办事吧,大白天的,没必要做梦。” 侯爷内心燃烧着不满的火焰,然而,面对萧稷时,他却只能将这火焰深深埋藏。他不敢有丝毫的违抗,因为他深知,萧稷在官场中的根基之深,绝非他所能撼动。 他心中暗自嗤笑,萧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朝一日坐上朝廷的要职?即便是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他被推上了某个高位,他又怎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权力漩涡中站稳脚跟,处理那些纷繁复杂的朝政事务?只怕他刚登上那个位置,就会被那些狡猾的政客们撕得粉碎,犹如被活剐一般。 然而,萧稷却并未预料到,妖族的攻势会如此迅猛。就在午时,那妖族的铁骑如狂风骤雨般,瞬间攻破了凤鸣门、龙首门、玄武门,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在天龙城中肆虐。 皇权震怒,如同雷霆万钧,一道道急诏如雪片般纷飞而出,责令统兵大将们迅速平定那肆虐的妖兽之乱。然而,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们,却似被权欲和家族利益蒙蔽了双眼。 他们各自为战,将精锐之师调遣至自家势力范围,固若金汤地守护着家族产业。那些原本应该用来抵御妖兽的利剑,此刻却指向了自家的兄弟和盟友。更有甚者,因私怨而起的争斗,犹如烈火燎原,将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推向了更加不可收拾的深渊。 天龙城内,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人们纷纷拿起武器,自卫家园。在这混乱的局势中,越来越多的人如同潮水般涌向青山阁,那里似乎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青山阁周围,人头攒动,喧嚣声此起彼伏,宛如一幅波澜壮阔的乱世画卷。 萧稷接旨时,手中那卷金黄的圣旨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他清晰地读出了上面的每一个字:“圣谕:朕赐萧稷天龙袍,五珠虎符印,令其自由支配青山阁所有收入。萧稷需立即组建宣武羽林军,倾尽全力参与朝廷平定妖兽之乱的重任,不得有丝毫推辞与懈怠。钦此。” 萧稷细细审视那圣旨,确认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后,他恭敬地俯首,向那虚无的皇权表达了他的感激。送走钦差,他转身,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他迅速提起笔,在宣纸上挥洒起来,一篇招募令一气呵成。招募令上,他言辞恳切,承诺丰厚的待遇,以吸引天下有志之士。写完后,他亲自将招募令贴在青山阁外那高高的旗杆上,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心。 同时,他派遣侯爷携带大量的金银前往各大兵器铺和铸器坊,购买优质的兵器、铠甲等作战物资。他要确保宣武羽林军的每一名将士都能披挂上最好的装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妖兽之乱。 另一方面,他命令蔡理理暂时接管青山阁的日常事务,确保在他组建宣武羽林军的这段时间里,青山阁的运转不会受到影响。他知道,这是一场艰巨的任务,但他也深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必定能够成功平定妖兽之乱,为朝廷、为百姓带来和平与安宁。 天龙袍,五珠虎符印,乃是统兵不设上限的标配。 萧稷一一登记着自告奋勇的人们,心里十分不爽。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四章 举荐 夜幕低垂,星辰隐匿,天际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云悄然笼罩,预示着不祥之兆。妖族一支精锐之师,如同暗夜中的幽狼,悄无声息地撕开了大地的宁静,其势如虹,直捣黄龙,目标直指那巍峨壮丽、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天龙山脉——天龙王朝的心脏所在,皇宫深藏于其怀抱之中。 消息如惊雷般炸响在萧稷的耳畔,他闻言之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之色,身躯不由自主地摇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几欲崩溃于地。周遭的侍从与将领见状,皆是心头一紧,连忙蜂拥而上,以坚实的臂膀稳稳扶住这位即将倾倒的帝王,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忧虑,也满含着对主公的忠诚与坚定。 “陛下,天不亡我大天龙!”一位老将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慌乱,他的声音虽显苍老,却异常坚定,仿佛能穿透层层阴霾,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妖族虽强,但我天龙儿郎何曾畏惧?我等誓死护卫陛下,护卫天龙王朝!”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都为之一振,众人的士气在无形中凝聚,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萧稷缓缓站定,眼中重燃希望之光,他深知,此刻的他不仅是个人,更是整个天龙王朝的脊梁。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声音虽轻却饱含力量:“传令下去,全军备战,誓守天龙,决不让妖族踏入我王朝半步!” 这一刻,天龙王朝的命运,仿佛就系在了这位年轻帝王的一念之间,而历史的车轮,也悄然间在这紧要关头,缓缓驶向了未知的深渊与辉煌。 “萧大夫,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杀向天龙山,救驾,立万世之功业。” “对,对,对,咱们是新军,却也不怕死的。” “萧大夫,下令吧!” “哼,比起征虏大元帅风铭,萧稷差远了。” 有人见萧稷如此不堪,暗戳戳地说了一句。 “大家肃静。”萧稷强打精神,举着五珠虎符印,宣道,“依照朝廷规制,宣武羽林军分置‘三宣两武’五军。令:卫长厚统领宣辉军,霍冠统领宣明军,白大良统领宣清军,李视凤统领昭武军,岳月兴统领威武军。即刻整肃兵马,前往凤鸣门。” “萧大夫,凤鸣门被破了,还去干什么?” “违令者,斩!”萧稷肃然道,“本官奉旨组建宣武军,公开招募,事前声明,绝无欺骗。如今,凡入伍者,不服从者,不听令者,斩无赦。若有人逃跑,本官将先斩将军。五大将军何在?” “末将在!” “依册整肃兵马,率军开拔,前往风鸣门,不得枉顾拖延。” “萧大夫,为今之计,当然是前往天龙山,救驾而立万世之功。”霍冠不服气的争道,“萧大夫长于文笔经商,未必长于武略,可否听末将一劝?末将是您刚招募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坏心思。” “霍将军,本官任命你统领宣明军,不是让你统率宣武羽林五军。” “萧大夫指向那里,长厚打向那里。”卫长厚瞄见萧稷右手摸向麒麟刀柄,立时说道,“宣辉军,列阵,随本将出发,赶往凤鸣门。” 萧稷满意地点点头,直接说道:“羽林五军,一体受卫长厚将军节制。” 萧稷将五珠虎符印交给卫长厚,道:“卫将军,尽管率兵杀敌,本官为您押后、略阵,兵马钱粮管够。” “萧大夫,直到一个时辰前,长厚还只是七千二百个乞丐中的一员……” “英雄不问出身,惟大英雄者真本色。本官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能耐。”萧稷道,“再说,本官没有带过兵,只在文笔经商上略有些微薄能耐,武略上断然不如你。请将军即刻出发。” “末将领命!” 时值天龙城风云骤变,官府与百姓之间信息阻隔,军队亦难觅上级之令,皇城根基摇摇欲坠,危机四伏。于这乱世之中,萧稷挺身而出,承天子之诏,匆匆筹建起一支名为宣武羽林军的精锐之师,麾下五万儿郎,铁骑铮铮,誓守家国安宁,浩浩荡荡向凤鸣门进发。 临行之前,萧稷于青山阁内细心部署,每一细节皆不容有失,而后匆匆归家,携上二十只幼兽同行,此等举动,在外人眼中,或许不过是添作妖族腹中之物的无奈之举,殊不知其中暗藏玄机。 宣武羽林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妖族十股势力接连溃败,军威大振,士气高昂,仿佛每一声战鼓都敲响了胜利的乐章。沿途百姓,无不翘首以盼,视其为救星再世。 及至凤鸣门下,但见一头巨狼横亘于前,其身躯庞大如山,手持狼牙巨棒,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仿佛能吞噬一切阻碍。这一幕,对寻常军队而言,无疑是绝望的预兆,但对宣武羽林军而言,却是证明自身勇武的最佳舞台。 大军未有丝毫退缩,反而在萧稷的指挥下,阵型严整,士气如虹,一场关乎天龙城命运的决战,即将在这凤鸣门前拉开序幕。而那二十只幼兽,也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展现出它们不为人知的力量,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 “它是妖族贪狼血脉,只怕已是荒妖战将级别。”卫长厚看向萧稷,“萧大夫,它一个就能把我们这五万人杀个干净。我们该怎么办?” “我去会会他。” 萧稷,一袭青衫,温文尔雅,宛如书卷中走出的文弱士子,步伐却异常坚定,缓缓步入那硝烟弥漫的战场。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他清癯的面庞上,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屈与坚韧。 那头妖族的巨狼,身形魁梧,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绿光,猛然间抡起狼牙大棒,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仿佛要将一切阻挡之物化为齑粉。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力量被搅动得剧烈翻腾,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稷身形未动,心念一动,一柄古朴而威严的麒麟刀自腰间缓缓滑出,寒光闪烁,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轻提刀柄,身形微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迎着那足以撼动山岳的狼牙大棒,毅然斩去。 刀光与棒影交织,仿佛天地间最绚烂的烟火,又似两股不可调和的力量在激烈碰撞。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狼牙大棒竟在麒麟刀的锋利之下,如同朽木般断裂开来,碎片四溅,尘土飞扬。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凶悍无比的巨狼妖族,竟在麒麟刀余威之下,身躯轰然爆裂,化作漫天血雾,消散于风中。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在场的众军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萧稷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站在那里,背影孤傲而坚定,仿佛刚才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众军的灵魂在这一刻被深深地震撼,他们眼中闪烁着敬畏与崇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与信仰。 趁着这股士气如虹,宣武军迅速行动,趁着入城的妖族尚未察觉,发起了猛烈的反击。他们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很快便肃清了凤鸣门周围残余的妖族势力,为接下来的战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萧稷给卫长厚等五人各传下一道阵法,分配好灵材,审时度势,令卫长厚率军守龙首门,霍冠与李视凤守凤鸣门,白大良与岳月兴守玄武门,务要赶在入城的妖族回防之际,布好守门的法阵。 “将军,一支妖族大军要攻进龙首门了。”探马来报。 “五位将军,尽管排兵布阵,本官给诸位将军争取时间。” 萧稷带着二十只神兽出龙首门,与一支猴妖大军相遇,很快击溃,斩杀无数。 萧稷懵圈了,站在妖族尸体中怀疑人生。 这不是摆明有人放妖族入城? 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如此逆天之事? 好在这也不是他要考虑的事。 萧稷在三大城门之间来回走动,见新任命的五位将军,个个能干,统兵有方,军容严整。 “王侯将相,真的不是什么种族血脉决定的。” 宣武军闲了半日,法阵刚搭建成形,潮水般的妖兽大军来袭。 萧稷闲庭信步,很快发现一头强大蛇妖的存在,大概是洪妖级别吧。 他什么也不说,麒麟刀出鞘,只杀向蛇妖所在的妖阵。 那青蛇召唤出真身,青鳞泛着一个个小漩涡光泽,抬尾横扫。 萧稷的招式过于朴素无华,朝着蛇尾斩下,斩下一大截蛇尾。 青蛇惨嚎一声,逃之夭夭。 妖族的攻击潮旋即崩溃。 宣武五军一起杀出城,快速歼灭妖族。 萧稷御刀凌空,悠闲地来回游荡,观察自己临时组建的宣武羽林军。 他们有乞丐,有散修,有文士,有一腔热血的落魄贵族,有三四流修真门派的弟子,在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的感召下,紧密团结在宣武羽林旗下,和睦友善,奋勇杀敌。 萧稷始终没有亲自指挥队伍,卫长厚等人的请示,亦是让他们自行裁夺。 萧稷甚至偷闲回到青山阁,开足马力炼丹。 源源不断的灵材资源、灵丹妙药、修真法诀,送到宣武羽林军五位将军的手中,人人战斗力大涨,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报名。 妖族进攻的通道被切断,围攻天龙山的妖族很快被合围,在曹淳刚亲自出手下,一举全歼妖族精锐。 朝廷上,一场腥风血雨,拉开大幕。 萧稷立即上书朝廷,请求解散宣武羽林军,并向朝廷请罪未能前往天龙山救驾一事。迟迟不见朝廷圣旨,整日里悬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轻吁短叹。当朝廷的圣旨下来时,萧稷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圣旨:萧稷,人品贵重,勤劳天下事,仁慈谦恭,有勇有谋,屡立战功,特进从四品上,太中大夫,食三百户,年禄六十万天龙币。着即整肃宣武羽林军,镇守凤鸣、龙首、玄武、少阳、少阴五门,一应开销并军事装备,请示兵部,报批礼部,再行打造。 萧稷捧着圣旨,惶惶不得安宁。 他还是按照圣旨御示,设计出宣武羽林军的服饰、鞋帽、兵器等样式,恭恭敬敬投递到兵部。 皇帝明知萧家与陶家已如仇敌,仍然让萧稷重建早已撤掉的宣武羽林军,一来不得不与兵部打交道,二来双方之间你来我往时难免有所冲突,冲突一起,实难预料。 兵部尚书陶紫阳,焦头烂额之际,见自己无限嫌弃的少年,已经摸爬滚打到从四品上、授麒麟子爵的地步,而且统领宣武羽林卫。从四品上,随时可递补兵部侍郎,万一兵部尚书有个什么闪失,那可真是斗转星移,胜负犹未可知。 “尚书大人,萧太中的这份奏折,该如何处置,还得您亲自批示。”兵部右侍郎请示道。 “杨侍郎,您的意见是?”陶紫阳看向兵部左侍郎,用极罕见的征询的口吻问道,“萧稷,年轻有为,在此次平定妖兽祸乱中是立下大功劳的人。朝廷的嘉奖,薄了些。” “尚书大人的意见,就是下官的意见。”兵部左侍郎干脆地回道。 兵部左右侍郎均想:人家落魄时,你们家几次三番的,差点整人家,让人家绝后。现在倒稀罕起来,谁稀罕呢?哪怕萧稷只掌管青山阁,用不了几年,在皇帝的循循善诱下,亦能夺回属于朝廷的青山,重回公爵,不在话下。哼,你的儿子、女儿是人中龙凤的话,萧稷算什么?龙中之龙魂,凤中之凤魄? “准!” 兵部尚书陶紫阳很容易地完成批示,交由兵部右侍郎送往礼部。 礼部一见兵部快速批示,立时组织部员进行评审、鉴定,将结果上报的御书房。 只一日,御书房便下达圣旨,交由礼部与兵部分别照办。 不到一个月,七万宣武羽林军换上正着,身穿飞鱼细鳞甲,头戴赤金色飞鱼头盔,脚踏赤金色飞鱼鞋,腰佩飞鱼横刀,端的是威风凛凛,飒爽英姿。 萧稷不敢向朝廷请旨封赏。 朝廷却也下旨,封卫长厚等五人为从九品上,陪戎校尉,一体受萧稷节制。 那五人看得通透,不抱怨官级低,任劳任怨,做好萧稷分派的每一件事。 攻击天龙城的妖族被灭,但在天龙城外肆虐的妖族异族,越来越多,重新形成围攻天龙城的大势。 皇帝下旨,天帅挂帅东征,地帅挂帅南征,前后左右四大将为副将,务要彻底肃清中天大陆上的异族,还天朝一个宁静祥和的山河。 然而,户部尚书一职空缺,督办兵马钱粮一事,便是最为棘手的事。 天帅与地帅同时上奏折,推荐萧稷暂代户部尚书职,供大军军需。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五章 凤血云雀 萧稷上书,婉拒出任代户部尚书一职。 一个从五品上的文散官,一手掌宣武羽林军,一手掌王朝国库,这是什么配置? 将来必定要出将入相的大材。 萧稷的九世祖萧燚,都没有走到这一步,孤苦伶仃的萧稷,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本。 萧稷再上书,请求归还五珠虎符印,交出宣武羽林军指挥使要职,宁愿为朝廷守青山阁,最后捎带上一句,“臣年龄已经很大了,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请皇帝恩准”。 皇帝召天相、地相、天帅、地帅等朝廷重臣商议。 朝议决定:地相暂摄户部尚书事;驳回萧稷上书关于宣武羽林军的事;只字未提萧稷的请愿折。 麒麟骠骑大将军上书,愿将嫡女郑碧瑶嫁给萧稷。 朝廷没有回音。 随后命麒麟骠骑大将军出征中天大陆西北方,扫荡妖族之患。 朝廷各路大军,先后走出天龙城,出征四方。 未料,五支妖族大军突然杀出,直扑向凤鸣门、龙首门、玄武门、少阳门、少阴门。 萧稷疾驰至凤鸣门扉之际,恰逢一幕惊心动魄之景——一头妖族生物,其利爪如暗夜闪电,狠辣地刺入了李视凤柔弱的腹间。就在这千钧一发间,萧稷身形未顿,指尖轻弹,一股沛然不可挡的灵力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那妖族之臂于腕际处斩断,动作之迅捷,宛若天神降世,救李视凤于危难之中,免去了他遭受剖腹裂脊之厄。 瞬息万变间,周遭空气仿佛凝固,紧接着,十三头妖族仿佛响应某种未知的召唤,齐齐围拢向萧稷,气势汹汹,欲将这位强者吞噬殆尽。 然而,萧稷神色淡然,双眸中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只见他周身灵力涌动,突然间,天地间仿佛有狂风骤起,一道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的风暴,逆天而上,瞬间将十三头妖族裹挟其中,形成了一副令人心悸的末日画卷。 风暴之内,妖族哀嚎四起,它们身上开始绽放出妖异的血色光芒,这些光芒非但未能逃脱风暴的束缚,反而在挣扎中愈发凝聚,最终化作一股股精纯的能量,宛如百川归海,一一涌入萧稷体内。 这一幕,既诡异又壮丽,仿佛是天地间最原始的法则在此刻得到了最直观的展现,而萧稷,便是那操控这一切的至高存在。 随着妖族光芒的完全融入,这方天地渐陷入奇异的宁静中。 “撼动苍穹,昆仑震颤!” 随着一声震天响动,黑龙那不可一世的身影骤然显露,其威严与古老的气息弥漫天际,它凝视着下方的萧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血脉,竟要在这片大地上再度觉醒,掀起波澜了吗?” 黑龙怒吼,声浪如雷鸣般滚滚,它身形一展,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扑向萧稷,仿佛要将一切阻碍其路的生灵吞噬。 “风起云涌,逆天改命!” 萧稷面不改色,双手迅速结印,仿佛沟通了天地间最原始的力量。 霎时间,狂风骤起,天际乌云翻涌,十三头妖族强者受到召唤,它们的灵魂与力量汇聚一处,化作一条璀璨夺目的赤金色巨龙,其鳞片闪烁着太阳般的光芒,威严而神圣。 这赤金色巨龙咆哮着迎向黑龙,两龙交锋,电光火石之间,赤金色巨龙的身躯如同利剑般,自黑龙巨口猛然刺入,穿透了黑龙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龙体,将其庞大的身躯瞬间染上了赤金之色,仿佛是被神圣之火所净化。 “归位!” 萧稷低喝,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条融合了十三妖族之力的赤金色巨龙仿佛听从了无形的召唤,倒卷而回,化作一道流光,稳稳落入萧稷张开的双手之中,重新化作了无形的力量,环绕于他周身,彰显着主人的无上威能。 “正阳诀!” 黑龙巨大的身躯跌落,重重砸在地上。 “有人派你来杀我?” 萧稷站在黑龙头顶,冷冷问道。 黑龙只有微弱的呼吸,眼皮微微动着,似是越来越沉重。 萧稷利用正阳诀封印黑龙的龙元,暗自施法圣心诀,汲取三分龙元之力,黑龙自然渐入休眠状态。 “下官淳刚,可要恭萧大人的喜了。”曹淳刚缓步走出虚空,脸带微笑。 “萧稷拜见曹督主。”萧稷连忙回礼,“本官正要派人将黑龙送往天龙山。督主来得正好,便劳烦督主将黑龙送往皇宫,交由皇帝陛下处置。” “萧大人,您真舍得全部交出?” “督主何出此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一切原本是皇帝的东西,只有皇帝可用来恩赐众臣民。” 曹淳刚暗吸一口凉气,心道:“这小子,也太会拍马屁了。只要不树敌过多,将来可真是前途无量啊。只是,主子怎么一直压着他?这其中的用意,还真让我猜测不透了。” “哈哈~,大人说的极是。”曹淳刚大笑道,“萧大人,老奴就带着这头畜牲,进宫回主子了。” “督请,请!” 萧稷目送曹淳刚带着黑龙离去,心中隐隐作痛。 如果有这条黑龙一身的珍贵材料,自己定能再上一个大境界。 黑龙一死,已破城门的妖族大军顿时崩溃。 五军齐出,追逐百里,彻底歼灭五支妖族大军。 李视凤受伤最重,萧稷用一枚七品灵丹“五行冰心玄丹”,才救下他一条命,助他道行大进。 萧稷给另四人亦各给一枚“五行冰心玄丹”,叮嘱五人,定要严密监视城外十里范围的动静。 夜幕低垂,天际最后一抹余晖也悄然隐退,一幅异样的景象在城外十里悄然铺开。 一群形态诡谲的生物,既非寻常蜘蛛那般织网以待,亦非蚰蜒般蜿蜒潜行,它们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姿态,悄然侵占了这片土地,仿佛自幽冥中走出的使者,预示着不凡之夜的降临。 萧稷,正欲结束一日的忙碌,下班回家,却见卫长厚派人过来,告知虫族一事。 那消息如同暗夜中的惊雷,让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没有丝毫犹豫,他整了整衣襟,步履匆匆,直奔龙首门而去,那里,将是抵御未知威胁的第一线。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唯有他心中那份坚定如炬,照亮前行的道路。 龙首门巍峨矗立,仿佛一位忠诚的守护者,静候着即将到来的挑战。 萧稷站在城门前,目光如炬,穿透黑暗,凝视着远方那片被奇异虫群笼罩的土地,心中已暗暗立下决心,誓要守护这片安宁,不让任何邪祟侵扰分毫。 卫长厚道:“大人,末将准备带一百人出城,探探这些虫族的底细。” “卫将军,你想想,朝廷精锐出征,怎么会让更多的妖族、异族出现在天龙城周围?” “这……” 卫长厚心说,有人暗中养寇自重,甚至驱使它们为祸中天大陆,这些人的目标只能是天龙山。但这话他不能说,他也清楚萧稷不会如此说。 “我料定有一只通天大妖存在,它能够通过它掌控的那个传送门,源源不断召唤来各种异族。”萧稷淡然道,“卫将军,想办法把它找出来。” 卫长厚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心道:“萧大人,果然厉害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萧稷巍然挺立于阵前,犹如战神再世,引领着宣武羽林五军,依托着守门法阵,对肆虐的异形虫族展开了无情的绞杀。 这些虫族虽攻势凶猛,但其杀伤力终究有限,仿佛是大自然中一场不和谐的序曲,预示着更为深邃的变局。 每一只虫族倒下,其躯壳之上便会凝结出一片片薄如蝉翼、形似霜花的圆形晶片,它们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或翠绿的光芒,不仅美丽异常,更蕴藏着令人咋舌的灵力波动,仿佛是大自然对勇者的馈赠,又似是对这场战斗无声的见证。 时近子夜,天际忽生异象,星月神话山脉的方向,一抹璀璨的火光犹如怒龙出海,猛然间撕裂了夜的寂静,直冲云霄。那火光之中,巨大的蘑菇状火云翻滚不息,如同末日之焰,将大半个天龙城的天幕染成了不祥的血红,映照着下方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也映照出了人们心中难以言喻的惊惧与不安。 就在这惊心动魄之际,一道凄厉至极的哀嚎划破长空,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如同慈母失去爱子,又似孤魂野鬼在世间寻觅未果的悲鸣。 “我的孩子……啊……” 这声呼唤,穿透了重重阻碍,直击人心最柔软之处,让每一个听到它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那遥远而神秘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天龙城不再平静,星辰失色,月色黯淡。 “凤血云雀!”一人高呼道,“它……它……它……出世了!” 萧稷闻言,心中不禁一震。 他深知凤血云雀这一魔鸟的可怕传说,却从未真正见过。 相传此鸟原是朝廷豢养的一只灵鸟,天生拥有凤凰血脉,具有无尽的潜力。这只灵鸟在一次天大的机缘中,突然觉醒了体内的凤凰血脉,从而蜕变成了一只能够吞噬一切血肉生灵的恐怖魔鸟。 那一次觉醒,导致了整个天龙城的动荡。凤血云雀出世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山川染血,生灵涂炭。朝廷为了围剿这只魔鸟,调动了无数精锐士兵和强大修士,可即便如此,依然是死伤惨重。成千上万的将士陨命于此,鲜血染红了大地,哀嚎声震天动地。 那场大战,整整持续了?门个月之久。 最终,如今四大家族的先祖——天相、地相、天帅、地帅——挺身而出,带领族中强者,联手对抗这只凤血云雀。经过无数次的血战和牺牲,他们终于将这只魔鸟斩杀。那一战,四大家族立下了不朽之功,从此成为了朝廷中不可撼动的支柱。 而那已经是八千七百年前的事了。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那场大灾变已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段尘封往事。 然而,今天凤血云雀的出世,似乎预示着一场新的浩劫即将降临。 萧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紧迫感,他知道,若不能及时制止这只魔鸟的肆虐,整个天下将再度陷入无尽的黑暗和恐惧之中。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宣武指挥使的重任只在守五个城门,如今已出尽风头,一定要及时守拙。 第二波虫族的攻击潮悄然到来,仿佛在这烈焰血云的映照下,它们的战力如同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愈加狂暴。 虫族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战场吞噬。 每一个虫族战士的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它们的嘶吼声在空气中回荡,震耳欲聋。 萧稷目光如炬,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战场。 他的双眼犹如鹰隼般锐利,捕捉到了敌军中的一丝异常——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在虫族大军中若隐若现。 萧稷心神微动,知道那必然是虫王,唯有斩杀虫王,才能阻止这股狂潮的继续。 他毫不犹豫地展开身形,如同一阵疾风般冲入虫族大军之中。手中的麒麟刀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每一刀挥出,都会带起一片血雨腥风。虫族战士在他的刀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地,鲜血四溅,染红了他身上的战甲。 终于,萧稷逼近了那个隐身的虫王。虫王的身躯如牛般庞大,头如龙,尾如鼠,腹如马,背如龟,百爪犹如带刺的金钩与银钩,显得极为狰狞可怖。它那双血红的眼睛中透出无尽的凶狠与杀意,盯着萧稷,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萧稷毫不畏惧,刀一挥,寒光如电,直刺虫王的心脏。虫王的百爪猛地挥动,带起一阵劲风,想要阻挡萧稷的攻击。然而,萧稷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它的爪击,麒麟刀直砍向虫王的胸膛。随着一声惨烈的嘶吼,虫王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麒麟刀未砍伤肉体,却封印了它的虫核。 虫王的身躯如同山丘般轰然倒下,压倒了周围无数的虫族战士。 它的气息弥漫中亡灵的腐蚀气息,更加增添虫族的狂暴。 随着虫王的陨落,虫族大军愈发强大,不断凝聚成一股股仿佛是海浪的攻击波,冲击人族镇守的城门。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六章 诛仙(一) 凤血云雀,尚未真正出世,其余威已令天龙城变色。 萧稷料定曹淳刚会亲自出手,五大仙门绝不会袖手旁观,省下心来,专注打退虫族的攻击潮。 卫长厚等人的指挥,愈发从容,威势渐成,借助护城法阵,诛灭虫族,精锐的小分队不断穿插在后方,在卫长厚统一指挥下,击破虫族的攻击潮。 萧稷渐渐锁定百里外的一方空间,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百里外那个位置,正是天龙城东南的护城河,一条没有源头、没有末尾的大河,被称之为“玄冥河”。 “若无强大的内应,妖族、虫族都不可能直接攻击天龙山。” “那个内应,知道天龙城的底细,亦掌握着一支足可撼动天龙王朝根基的力量。” “他,会是谁?” “皇帝,是否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正在筹谋破敌平叛之策?” “神圣的主啊,请即刻降临。” 这声音突如其来地在耳畔响起,萧稷蓦然一惊,心中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他失声道:“仁爷爷?” 声音清晰无误,竟是来自百里之外的祈祷,而这祈祷声的主人,正是十分疼爱他的陶仁爷爷,前兵部尚书。 萧稷没有片刻犹豫,立时化作一道赤金色光芒,像流星般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飞行如雷电,穿越风云,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期待。 然而,当他到达五十里之外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股炽热的屏障,炙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他阻挡在外。 他心中一惊,强行停下身形,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的天空骤然变暗,一只遮天蔽月的血凤凰展翅飞翔,庞大的身影遮盖了整个天空。 那凤凰仿佛从地狱中涌出,散发着无尽的杀气和威压。 它的双眼如血,凶光四射,仿佛在俯视着凡间的蝼蚁。 血凤凰张口喷出一股炽热的血色火焰,火焰如同洪流般扑向萧稷,将他完全笼罩在其中。 火焰中带着无尽的炽热与毁灭之力,仿佛要将一切生灵焚烧殆尽。 萧稷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在这炽热中被灼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体内的灵力迅速运转,护住周身。 片刻后,祖传的“正阳诀”徐徐运转开来,开始炼化血凤凰的血焰。 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手中陡然出现一把乌沉沉的刀。 刀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危机,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似瑞兽麒麟在低啸。 萧稷双手握刀,正阳诀一经运转,刀光如同匹练般回旋,层层叠叠,似是大海浪涛,将那炽热的火焰一一卷入其中,一一炼化。 刀光与火焰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炽热的气浪席卷开来,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 萧稷的身形在这股气浪中微微晃动,但他毫不退缩,目光坚定,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麒麟刀中。 “继盛诀!” 萧稷在心中默念,使继盛诀辅助正阳诀,手中的刀光越来越盛,仿佛要刺破血焰。 血凤凰的火焰越来越猛烈,仿佛永无止境。 然而,萧稷的刀光也愈加炽烈,如同一轮赤金色的太阳之柄,在这血色昏暗中散发着无尽的光芒。 他的灵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体内的气息如同怒涛般汹涌,浑身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终于,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萧稷的刀光刺破了那炽热的火焰,直击血凤凰的身躯。 血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颤抖,血色的火焰骤然消散,天地间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萧稷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从炽烈的火焰中冲出,直奔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愤怒与坚定,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仿佛天神降世。 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云霄,血凤凰再次挡在萧稷的面前。 它那如血般的羽毛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双翅展开,遮天蔽日,巨大的身躯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孽畜,退下!” 萧稷怒吼,声音如雷霆般震荡在天地之间。 血凤凰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你召唤不出‘唤夜麒麟’,便杀不死本宫!无知小儿,受死吧!” 萧稷眼神一凛,脚尖一点,瞬间升空。 他轻叱一声:“鬼厉!” 随着他的声音,赤金色的骨剑应声升空,剑身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宛如一条金色的流星,直奔血凤凰的眉心而去。 血凤凰大惊失色,如临大敌,骤然释放出血色魔羽,护住头颅。 魔羽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挡在骨剑之前,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萧稷并未停下,他脚踏七星,身形如风,飘逸而迅捷。 他再度轻叱一声:“麒麟!” 一声长啸从天际传来,麒麟刀破空而出,刀身泛着寒光,带着无尽的威压,直斩向血凤凰的咽喉。 血凤凰怒吼一声,双翅猛地一振,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 然而,麒麟刀快如闪电,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逼近。 血凤凰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 那愤怒仿佛燃烧的烈焰,在它的眼中跳动,映照出滔天的仇恨。 它的脖颈上骤然生出一根血羽,鲜红如火,硬生生地挡住了那威力无匹的麒麟刀。 刀锋与血羽相接,雷光溅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血色魔羽再次展开,如同一片血色的海洋,波涛汹涌,威势滔天,将它整个身躯包裹其中。 那血色的羽翼犹如千万柄利刃,散发出摄人的寒光,令人生畏。 鬼厉剑与麒麟刀皆被这血色的屏障阻挡,无法靠近分毫,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血海。 然而,这血色的海洋也束缚了血凤凰,使得它一时动弹不得,显得愈加狂暴。 萧稷冷冷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声如雷鸣:“撼昆仑!” 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宛如洪钟大吕,震撼天地。 刹那间,天地间亮如白昼,五十里外的玄冥河骤然异动,接连冲出四道水柱,直冲天际,如同四条狂舞的水龙。 水龙在空中盘旋,鳞甲闪烁着寒光,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迅速化作四柄水龙剑,奔腾而来。 四柄水龙剑如同闪电般斩向血凤凰的腹部、尾部,正好与麒麟刀、鬼厉剑形成“天罡七星”位,剑气纵横,杀气腾腾。 它们在空中交织,如同天罡阵法,威势无穷,只是那天枢位置明显空缺,仿佛少了一点天意的完美。 血凤凰感受到这股灭世的威力,眼中的愤怒更加炽烈,它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如厉鬼哭嚎,令人毛骨悚然。 它的身躯在血色的海洋中翻腾,血羽纷飞,化作一道道血色的利刃,试图抵挡这致命的攻势。 然而,水龙剑、麒麟刀、鬼厉剑的合力威力绝伦,剑光如虹,势不可挡,层层血羽被撕裂,血光四溅。 萧稷心中明白,唯有击破血凤凰的防御,才能真正降伏它。 天地间,剑光闪烁,血光飞舞,仿佛末日降临。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七章 诛仙(二) “孽畜,服是不服?” “尔若臣服,速速退去魔血,我保你一个新的前程。” 萧稷降住血凤凰,沉声道。 “麒麟儿,我与你势不两立,休要多言。 你若真有两下子,那就斩杀了本宫,让本宫再次投胎,来世仍然与你为敌。 如果你我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萧稷,一介读书人,从来不杀人,与你何来的血海深仇?” “萧燚,是你的什么人?” “九世祖,亦即鼻祖!” “萧燚得域外真传,一心要革天龙王朝的命。 我乃一云雀,护主心切,不得不以身入魔,化作凤血云雀,与之鏖战,最终不敌,被其封印在星月神话山脉中。” “若依你所说,怎么能有现在的我?” “老主人,妇人之仁!” “你说的也是,那我就不会妇人之仁。”萧稷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随即厉声叱道,“九阳玄玺刺!” 话音未落,九阳玄玺刺已然如流星般闪电升起,直指七星天罡的天枢位。 只见那刺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弧线,带起无尽的光辉,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为纯粹的阳光。 九阳玄玺刺插入天枢位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为之一颤,光芒大盛。 定天七星陡然升空,璀璨的星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霎那间,天地间仿佛充满了无尽的芳华,仿佛是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那星光汇聚成一座无形的墓冢,绚烂如华的光辉将凤血云雀的身影完全淹没。 凤血云雀一声凄厉的长鸣,它那艳红如血的羽毛在星光下闪耀出最后的光辉,然而它的挣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星墓的力量无穷无尽,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的生灵都归于寂静。 凤血云雀的身躯在光芒中渐渐消散,它那炽热的生命力被星光一点点吞噬,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星空之中。 萧稷仰望着那渐渐平息的星光,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他的面容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得冷峻而坚毅,仿佛一尊雕像,目光中透露出无尽的坚决与冷酷。 九阳玄玺刺,那刺尖上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辉,仿佛是凤血云雀的最后一丝生命。 萧稷身形一展,仿若青鸟飞天,飘然而起,踏在天罡七星之上,驾驭星光缓缓朝玄冥河而去。 尽管动作看似缓慢,然而在眨眼之间,他已然出现在那幽深的河岸边。 那一刻,天地仿佛凝固,他周身弥漫的星光如水般柔和,将他的身影衬托得仿若天外来客。 玄冥河如一条暗夜中的银龙,静静地蜿蜒流淌。 在河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八卦祭坛,祭坛之上盘膝坐着八人,个个面容肃穆,神态庄严。 那八卦祭坛缓缓旋转,仿佛在与天地共鸣,裂开一道道虚空的缝隙,裂缝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仙霓,瑰丽无比,宛若梦境中的仙境。 萧稷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正是他无比熟悉的“仁爷爷”。 仁爷爷的面容苍老,却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仿佛能洞悉天地万物,令人生畏。 萧稷心头一震,思绪万千。 他未曾料到,死去十四年的仁爷爷,竟会出现在这般神秘的祭坛之上。 八卦祭坛的旋转速度渐渐加快,撕裂虚空的声音愈发清晰,那缝隙中透出的仙霓愈发绚丽夺目。 仙霓如同天外来物,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与美感,令萧稷目眩神迷。 他不禁在心中暗问:“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吗?他们真的能请仙人下凡,重立人间?” 祭坛上的八人皆闭目养神,似乎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萧稷心中泛起无数疑问,他缓步向前,踏上了那片虚空缝隙旁的石板,感受到了从中传来的微弱却澎湃的能量。 他知道,自己已置身于一个极其神秘而危险的境地。 仁爷爷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透过祭坛的旋转,直视着萧稷。 那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深沉的悲悯,仿佛在告诫萧稷些什么。 萧稷被这目光震慑,脑海中顿时涌现出无数往事,那些关于仙人与凡间的传说,关于修炼与飞升的故事,仿佛一一在眼前浮现。 就在此时,祭坛的旋转达到极致,虚空缝隙猛然扩大,涌出一股强烈的仙气,带着浩荡的威势,席卷四方。 萧稷只觉身处在狂风巨浪之中,难以自拔。 然而,他心中那份对仙道的渴望与好奇,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驱使他坚定地站在原地,面对这未知的力量。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对真理的探寻,仿佛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了指引他前行的灯塔。 “稷儿,你与琪儿的事,我已知晓。”陶仁没有现身,那声音却如同从天际传来,低沉而悠远,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等请得仙人下凡,重塑人间,爷爷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萧稷顿觉茫然。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他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喃喃道:“这世上,真有仙人吗?” “龙藏,只是一层地狱。若开不得天门,所有人都将是互相残杀的囚徒。” 陶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虑和无奈。 这番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萧稷的心头。 他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肩头压迫着。 他不由得喟然叹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 “哦!”萧稷喃喃回应,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和期盼。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光芒在他面前浮现,宛如天上的星辰,闪烁着神秘的光辉。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光芒在他面前浮现,宛如天上的星辰,闪烁着神秘的光辉,将他萦绕。 萧稷渐觉得有一道意志在入侵自己灵魂,马上又觉得灵魂深处有一个东西活了过来。 “萧稷,你是这世上唯一的仙种,正是昙花一现,仙人降临之时。”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八章 诛仙(三) “吾有七子,散落七界。” “吾有七魂,种于十方。” “吾有百云,飞入大千。” 萧稷站在苍茫大地之上,脚踏七星,缓缓浮空而起。 玄冥河的水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汐,向那七星下涌去,层层叠叠,仿佛巨大的山岳耸立,威势滔天。 天地之力汇聚而来,萦绕在周围的光辉逐渐凝实,宛如以天地为孕肚的胎衣,将萧稷包裹其中。 那悠远而神秘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通过萧稷的口诉说出来,带着无尽的威严和苍凉。 刹那间,萧稷感受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大压力,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他的肩头。 他的身躯被迫向上,仿佛背负着这方天地,被那已然升空的玄冥河水所压,逐渐沉入水中,似乎要将他永远埋葬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萧稷沉声问道:“仙人,这么爱杀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屈的力量,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黑暗和压迫。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悲壮,仿佛在质问那无情的天命和冷酷的仙人。 萧稷的心中燃烧着不屈的意志,他不会屈服于任何力量,即便是天地的威压,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玄冥河水不断涌动,仿佛要吞噬一切,萧稷却在这无尽的压迫中愈发坚定。 他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星辰般明亮,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抗争,对天地的不屈。 他知道,只有坚持到底,才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他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清晰,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希望。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坚定:“仙人,你的杀戮,无法摧毁我的信念!” 他身影在光芒中愈发伟岸,仿佛一座不倒的山岳,屹立在天地之间。 天地之间,萧稷的声音回荡,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坚定。 由陶仁等十人守护的八卦阵骤然加速旋转,阵法如同巨轮,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八卦法阵上,乾位突起,坤位凹陷,那旋转的力量仿佛天地间的一把钥匙,深入锁芯,正加速旋转,开启那扇通向未知的天地之门。 阵法之中,天地灵气汇聚,光芒四射,撕裂这方天地。 “仙人,法力无边者为之!” 一声高呼打破了寂静,陶仁等十人神情狂热,仿佛见到了神灵。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敬仰与狂热,眼中闪烁着狂信者的光芒。 “仙人,请让我拜倒在您的脚下,轮回中只做您的牛马!” 他们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虔诚地祷告,脸上是无尽的崇拜与渴望。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虔诚呼唤着远古的仙灵。 天地之门渐渐开启,光芒透过缝隙洒落下来,如同神圣的洗礼。 那光芒照亮了整个天地,仿佛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与力量。而天地间所有的生命力却黯然失色,仿佛它们的存在都是为它的降临而存在。 此刻,被埋在玄冥河水中的萧稷,悄然升出水面。 他全身湿透,水珠在他的发丝和衣襟上闪烁。目睹眼前这一神奇的一幕,心中震撼不已。 在他脚下的七星上,赫然多了两道水龙剑,仿佛两道擎天剑柱,撑起萧稷所在的那方空间。 这两道水龙剑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如同天地间的两道神罚之剑。 萧稷站在七星之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力量,感受与天地同力的玄妙,风流云散,仿佛是天地间翻着一页页书。 这一刻,必须要做出抉择。 天地苍茫,人间悲欢,脚踏七星,恍若开天之剑,剑锋指向那渐渐开启的天地之门。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气不断汇聚,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剑意之上。剑锋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劈开这片天地。剑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天地之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剑锋与天地之门的光芒相碰,发出一声巨响,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震动。 他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八卦法阵中,狂热愈发强烈,高昂的祷告,声音中充满了虔诚与崇拜,奴意满天地。 剑锋在光芒中不断前进,仿佛要穿越这片天地。 忽然,一道强大的力量从天地之门中涌出,直冲萧稷而来。 他的身形被这股力量震退了几步,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剑锋之上,再次向前冲去。 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萧稷与那扇天地之门。 天地之门缓缓开启,一道璀璨的光芒透过缝隙洒落下来,犹如神圣的洗礼,将黑暗驱散,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那光芒如同晨曦初现,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仿佛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在那扇巨大的门深处,隐隐约约浮现出四道身影,身影虚幻而又真实,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带着无尽的神秘与威严。 他们分站在少阳、少阴、太阴、太阳四个方位,各自手持不同的神器,分别是古琴、长剑、巨斧、算盘。 那古琴弦动似流水,长剑寒光闪烁,巨斧锋芒毕露,算盘珠子叮当作响。 四道身影静立于天地之间,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萧稷心头猛然一震,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四道身影,脑海中闪过无数传说与典故,他惊呼出声:“中天四圣?” 传说中,中天四圣乃是守护天地秩序的四位古圣,各司其职,分别掌控少阳、少阴、太阴、太阳四个方位。 此刻,这四位传说中的古圣出现在天地之门内,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敬畏。 他无法确定这四位古圣是在对峙还是在紧密合作,因为他们的姿态既似对抗,又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他们的神情模糊不清,但那股强大的气场却无可忽视,仿佛天地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光芒越来越强烈,四位古圣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智慧与威严。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扇门和那四道身影,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第四〇九章 诛仙(四) 蓦然间,一道橙色剑芒从天而降,直劈向那四道身影,剑光如同雷霆霹雳,照亮了整个天地。 萧稷目眦欲裂,怒吼道:“绝仙剑?风铭?” 一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找了这么久,他们竟藏在这里,真是不容易。” 风铭的身影出现在光芒中,威严凛然,气势如虹。 风铭的出现,犹如真仙降临,让敌人感到无尽的恐惧。 就在这时,四道身影齐齐腾空,古琴、长剑、巨斧、算盘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光影,结成了一块太极印。 太极印一成,无色光华骤现,仿佛是无尽的剑雨风暴,不断朝那道橙色剑芒汇聚。 天地之间,浩然正气震荡,四周的灵气仿佛都在朝着风铭汇聚,倾注在他的绝仙剑上。 太极印上的光芒如同日月同辉,照耀着大地。 绝仙剑,剑锋直指四道身影,仿佛在冷酷仙境中大战一场。 剑意如海,波涛汹涌,剑光纵横,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斩开。 萧稷惊骇欲绝,他从未想过风铭竟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够操纵浩然正气。 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愤怒,嘶吼道:“风铭,你竟然能是好人?能操控浩然之气?” 风铭的目光冰冷如霜,淡淡地说道:“正邪只在一念之间。今日,我来清理门户,诛灭你们这些背弃者。” 太极印上的无色光华在风铭的剑意下显得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橙色剑芒闪耀如烈阳,在剑雨风暴中穿梭自如,每一道剑光都精准无比,将那密集的剑雨一一击破。 剑雨化作点点光芒,仿佛星辰般在空气中散落,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八卦祭坛中的那四道身影,赫然化入太极印,仿佛四道流光溢彩的仙影。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定乾坤,化作四道沛然仙力,四道仙影在太极印中盘旋,仿佛天地间的至高法则,欲将绝仙剑封印。 风铭重铸绝仙剑,凝聚五大仙门之血灵脉,仙威不可测。 剑身上自然显现出一柄骷髅剑,剑锋狰狞可怖,仿佛凝聚了无尽的怨灵与血煞之气。那剑气仿佛源自尸山血海,令人不寒而栗。紧接着,又是一柄金刀显现,那刀光璀璨夺目,仿佛能令天地失色。这便是天罪刀,一柄罪与罚之刀,承载着无尽的杀戮与惩戒,仿佛要将天地间的罪恶尽数斩断。 风铭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手中汇聚,心下骇然,心说我不会造出个连自己都无法驾驭的绝仙剑来? 太极印的力量虽强,但在骷髅王剑与天罪刀的攻击下,显得岌岌可危。 绝仙剑与太极印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剑气如龙,雷光如潮,瞬间撕裂了太极印的防御。 四道仙影在剑光刀芒中逐渐消散,仿佛一片虚幻的影像,被无情地撕裂。 绝仙剑意如狂风骤雨,势不可挡,最终将那四象封印彻底破碎。 天地间回荡着剑气的余威。 八卦祭坛中,那四人已盘膝打坐,垂垂老矣,气若游丝。 “住手!” 萧稷怒吼,脚下的玄冥河汹涌澎湃,天地浩然之气开始向他汇聚。 “萧稷,回家做你的富家翁去吧。” “实不相瞒,我已将五大仙门诛灭,天龙山上另立新皇。” “看在你我拥有共同记忆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风铭缓缓说道。 “风铭,你要做这方世界的仙人?” 萧稷深信风铭所说,中天四圣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其它势力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风铭冷笑道:“你真敢与我一战?” 萧稷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朗声道:“世上若有仙,我便诛之!剑来!” 刹那间,天龙城中,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带着无尽的威压。 那光芒愈发厚重,如同天河决堤,汹涌澎湃地朝萧稷涌来,将他笼罩其中。 那土黄色的光芒如同山岳般压迫着空气,渐渐在萧稷的身旁凝聚成形,与脚踏七星、玄冥河融为一体,最终化作一柄土黄色的巨剑,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势。 风铭目光如炬,冷然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诛仙剑的威力吗?只可惜,你的诛仙剑虽强,却奈何不了我已然大成的绝仙剑。” 他长笑一声:“剑起!” 天地间似乎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另一端,一道橙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仿佛橙色的火焰般熊熊燃烧,映照天地。 那橙色的光芒带着炽热的力量,迅速聚集在风铭身上,与他的气势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柄炫目的橙色巨剑,直冲云霄。 天龙城上空,仿佛有两股极致的力量在交汇,土黄色的剑光和橙色的剑芒分别化作两道光柱,彼此争锋,不断向萧稷与风铭汇聚。 整个天地间充满了无尽的剑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战斗。 风铭与萧稷站在天地的两端,彼此对峙,眼中满是战意。 萧稷的诛仙剑如同大地的守护者,稳重而厚实,每一寸剑身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而风铭的绝仙剑则如同烈火中的真龙,炽热而狂暴,每一丝剑气都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天地间,土黄色和橙色的剑芒交相辉映,仿佛演绎着一场古老的神话。 在这剑光的交汇中,二人仿佛化身为两位上古的剑神,一较高下。 两人同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剑气,萧稷的诛仙剑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狠狠地劈向风铭。而风铭的绝仙剑则如同一条炽热的火龙,带着毁灭的气息,迎向萧稷的剑光。 两柄巨剑在空中猛烈碰撞,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剑气激荡,化作无数道光芒,向四周扩散开来。 大地震动,山河摇晃,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战斗而颤抖。 八卦祭坛再次绽放五彩光华,恍若一扇神秘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这门背后隐藏着的未知力量,让天地间的气息瞬间凝重起来,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霎那间,天地间的两道剑芒,像两条狂怒的巨龙,从天际呼啸而至,凝聚成一体,彼此纠缠交错,如同命运的缠绵与对抗,直冲那扇开启的天门。 那剑芒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开来,发出令人战栗的尖啸声。 天门内里,一个头戴皇冠的庞然大物正俯视着朝它冲来的两道剑芒。 它的眼神中透出无尽的冷漠与轻蔑,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然而,当两道剑芒逼近时,那庞然大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 “再见……诛仙……” 声音宛如雷鸣般在天地间回响,充满了决绝与无畏。 一橙一黄两道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斩入了庞然大物的双眼。 那瞬间,庞然大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震动,橙黄色的光芒在它的体内迅速蔓延。 庞然大物的身体仿佛被这两道剑芒的力量撕裂,开始逐渐分裂开来。 橙色与黄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充斥在庞然大物的体内,将它庞大的身躯染成半橙半黄。 庞然大物痛苦地扭动着,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它再也无法抵抗这两道剑芒的威力。 它的身体开始分裂,化作无数的碎片,散落在天地间,宛如一场绚丽的烟火,在这一刻爆发出最为灿烂的光芒。 在那扇天门的背后,未知的世界正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在呼唤着勇敢的战士前去探索。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〇章 病少爷 风铭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见的是一张破板床,心隐隐作痛,不知道这是在怎样的环境里,于是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才微微叹了口气,脑海就像懊恼海,悔恨无地,无可弥补。 “萧稷,我非要杀死你!” 风铭坐起来,大约是昏迷很久,与身体之间还无法很好地协调,低头看看,衣服的样式怪里怪气的,原来是寿衣。 “啊哟,二少爷又活过来了!” 一声少女的尖叫,吓得风铭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许多。 这具肉身是一个七岁的少年,患有先天心病,时常气息全无,一动不动,像真的死去。妈妈见药石无效,每每气闭犹死之际,请道士做法场招魂,的确比药石见效。从小到大,没受到过什么父爱,读书识字,全靠妈妈的亲自栽培。祖传一套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百单八式“翻天掌”、十八枝“银月箭”,被爸爸褫夺继承资格,不得修炼。 他的名字叫“风铭”,乳名“稷牛儿”。 妈妈迷信:好名降不住,贱名好养活。 青年美妇推开门,仪态大方,走到风铭近前,抡起右臂,右手狠狠打在风铭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孽子!” “冤家!” “这是从哪儿得来?” 美妇将左手抱的一包东西抛在板床上,怒视着问道。 风铭定睛看去,一柄橙色的剑,三尺来长,材质难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另一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玄黄圆珠,心道:“剑是绝仙剑,珠是什么来历,也不知晓了。” 忽然想到风铭与萧稷同时御剑冲进那个庞然大物的双眼时,那庞然大物的左眼如血、右眼玄黄,心头一震,连忙摇头。便也想起这个七岁的少年风铭,趁着妈妈打理三处商铺生意,爹爹私传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六弟、七弟祖传绝技之时,偷偷前往元始山脉寻觅“仙缘”,误食一株酷似神瑛果的果实,昏厥过去,什么也不知了,醒来时便在家里的停尸房。 “妈妈,稷牛儿错了!”风铭下床,虔诚地跪在妈妈面前,“稷牛儿不知那两件物什的来历。” “我的儿啊,你是妈妈的心头肉,未必是爸爸的心头肉。 你若自己不争气,妈妈撒手人寰之时,便是你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之时。 倘若你那时已有子嗣,你的子嗣也要跟着你受那份苦。” 妈妈将风铭扶起来,坐在床板上,眼泪哗哗直流, “此二物,姥爷看过了,都是凡俗之物,并非什么大机缘。 妈妈想来,终究是从你昏死的山沟里找到的,便带回来,给你留个念想。 现在,你已满七岁,妈妈征得姥爷与爸爸的同意,传你‘七星剑法’与‘万花掌法’。 从今往后,绝不许你再胡闹,偷奸耍滑。” “稷牛儿把妈妈的话记在心上了。” “好了,让紫鹃带你去洗澡,换洗衣服。”妈妈顿了顿,“爸爸吩咐了,如果你醒来,也不用去那边请安。” “哼!” “啪~”妈妈轻轻一巴掌,“如今这寒鸦城中是多事之秋,不许你任性,给爸爸添乱。” “妈妈,稷牛儿知道了。”风铭委屈巴巴地说着。 母子二人走出停尸房,由小丫鬟紫鹃带着风铭前往房间,好好换洗一番,换上崭新的合身新衣。妈妈忙着打理三处商铺,着人将饭菜送到风铭的房间里,看管的丫鬟增添春泥与秋雨两名。 风铭吃饱喝足后,坐在走廊上双手拄着下巴眼巴巴盯着湛蓝的天空,一缕白云如丝如缕,飘向天际。 星月纪元,四千七百一十九年,正月。 寒鸦城,这座位于星月王朝西北的古城,已有八千年历史。 风家是寒鸦城有名的望族大户之一。 八年前,执掌风家的长房风作权病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风婵儿。 四房头的风作相,在与最有名望声威的二房风作栋与三房风作植的“竞争”中,成功胜出,一跃成为风家掌门人。 风家传二十一世,门户破天荒地从长房转移到四房。 风作相执掌门户之初,风家风雨飘摇,几近分裂。第二年,风作相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竟然稳住家族局面。七个儿子,长子风锦与三子风锐的母族最强,乃是同为望族大户的苏家与宁家,其余五子的母族皆是大户,并非望族。 七个儿子,是稳住风作相一脉的基石,亦是其他各房的绊脚石。 对于出娘胎就有疾病的二子风铭,风作相直接将之视为淘汰,吃饭上不了桌,不在家族栽培之列。 正因为如此,风铭的妈妈已给儿子物色了一房亲事,只待风铭十六岁,便要成亲。只不过,没了家族的支持,又非嫡长一脉,前程自然是非常黯淡。 风铭妈妈出身于城北万家,芳名万婉,万太公二房庶出的长女,天资聪颖。然而,万太公的嫡长一脉,人多势众,压得另九房抬不起头。以至于万婉出嫁的嫁妆十分寒碜,只有三间铺面。那也是万婉与儿子风铭的全部。 “七星剑法”与“万花掌法”皆是万家可随女儿外传的武功绝技。 十天下来,风铭总是记住前一招、忘记后一招,基本的剑诀、掌诀亦丢三落四,记不全。 万婉的心渐渐凝实,开始思考让儿子与风家分割的事情。 为母则刚,却也难敌哀莫大于心死。 儿子,再蠢,再笨,再有病,也是娘的心头肉。 风铭确实安静下来,不再偷着往外跑,整天舞着那柄不明来历的剑,努力完成妈妈布置的任务,令妈妈又心疼又怜悯。 “天书?” “阴阳咒?” “究竟该走那条修炼道路?” 万婉如何能想到,宝贝儿子正在为要走哪一条路而苦恼。 在风铭眼里,二十四式“七星剑法”与十二式“万花掌法”,如同草芥。 这个世界是以武入仙门的修真世界。 至于其它的事,风铭只有实际年龄七岁的见识,目前还有太多弄不清楚。 风铭正专心练习“七星剑法”,第一式“七星耀空”,已有二分模样了。 “打死了,打死了,打死了。” 紫鹃大喊大叫地跑来。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一章 救命 风铭停下手中剑,瞪视着紫鹃,想学着风锦他们的口气,骂一句“没规没矩”,自己底气不足,没有说出口。 “是婵儿姐吗?” “嗯嗯嗯!” 风铭提着剑冲进二房的院子,大吼一声:“住手!” “咦呵~,狗`日`的,你个病耗子,敢管我们二房、三房的事?” “打他,往死里打,打死我兜着!” 五男五女一拥而上,将风铭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风铭本就有先天性心病,一时晕厥,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时,妈妈守在床头,黯然落泪,见风铭醒过来,转而微笑,一脸苦涩。 “傻小子,那是二房头的事,你爸爸掌着风家门户,也不能多做什么。”万婉轻叹一声,苦笑道,“现在好了,你婵儿姐被你爸爸接过来,将你的月银一份为二。她就住在你的隔壁,伤得很重,由春泥照顾。” “妈妈,风铉他们,太过分了。”风铭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妈妈,我要尽快练好七星剑法,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从今往后,没有妈妈的允许,不许你走出‘婉约苑’半步。”万婉无比肃然地叮嘱,转而低声吩咐道,“我的儿啊,你要好好想想今日之事,不要傻头傻脑地生闷气。” 风铭眨巴着眼睛,听不懂妈妈的话。七岁的年纪,的确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可另一个强大的记忆让他转瞬间明白过来,今日一事,乃是一场阴谋。哪怕是风铭被打死,孤儿风婵儿被打死,掌家风作相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万婉忙去了。 风铭吃了三碗肉汤,来到隔壁,只见风婵儿仍在昏睡,头上捂的冰毛巾上冒着白雾。 风婵儿在发高烧,只要陷入深度昏迷,就要出大事了。 春泥起身,眉头微皱,朝风铭微做一揖,与紫鹃走了出去。 风婵儿的心怦怦狂跳,好似急促的鼓点声,全身红得像是红油所浸,体温高得吓人。她已气若游丝,只差咽下最后一口气。 “紫鹃,紫鹃,快叫我妈妈。” 风铭跑到门口开门,发现门从外面上了锁,任他怎么喊、怎么摇门打门,都没有人应。 他赶紧跑到床头,唤道:“婵姐姐,婵姐姐,……” 风婵儿的眼皮微动,但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跳声也越来越弱。 风铭迅速调动强大到令他十分恐惧的记忆,寻得一门名叫“沧海幽泉”的神通法门,立时按着人体穴位的脉络顺序,在风婵儿身上按摩起来。仅一个周天,风婵儿的心又跳动起来,怦怦地,像是渐渐急促的鼓点。 “有门!” 风铭十分激动,再按一遍“沧海幽泉”的经络穴位,风婵儿剧烈咳嗽起来。 风铭扶起风婵儿,将一杯冰水小心翼翼地灌进她的口中,只见她身上被按过的穴位上开始冒出黑气。 “铭弟!”风婵儿的声音极轻微,“水,火,木,……” “婵姐姐,她们把门从外面锁了,我出不去。”风铭气喘吁吁,“姐姐,你身上再冒黑气。” “黑莲!”风婵儿微声道,“爸爸,妈妈,都是被黑莲毒死。” “咦!”风铭手一抖,将风婵儿丢在床上,忙道,“姐姐,你没事吧?” “铭弟,切记,不要把我叫醒!” 风婵儿昏晕过去,气息再度微弱,而她身上的黑气渐渐退去。 正在此时,门被打开,紫鹃、春泥、秋雨三人并肩走进来,蹦蹦跳跳,有说有笑。 风铭双拳紧握,冷不丁重重打了一拳春泥,打得春泥流鼻血。紫鹃与秋雨眼疾手快,不待风铭第二拳打下去,便将风铭拉开。 秋雨怒道:“铭少爷,你为什么打人?” 紫鹃附和道:“就是,平白无故的打人,凭什么?” “你们为什么锁门?”风铭怒吼道,“在风锦他们面前,你们就像温柔可人的小母狗,在这里你们却像是无恶不作的害人母狗。今天锁门一事,我定要告诉妈妈,打你们赶出风家,早些配了外面的杂种。” 风铭怒不可遏,欲挣脱紫鹃秋雨,把三人都打一顿。只不过,那三人均年长六岁,对付一个从小多病的七岁男孩,绰绰有余。 风婵儿偷偷看在眼里,不禁暗笑,心道:“风铭,这个大傻子。傻子,也是好的,再也不会是别人的眼中钉,平平安安过一生。” 四人相持到万婉来了,才纷纷罢手。 紫鹃三人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委曲求全。 风铭一顿愤怒的告状,换来狠狠的一顿教训。 万婉看着这个柔弱的儿子,总是要长大成人,总不可能靠着自己这个妈妈活一辈子。近一年来,她的嫁妆三间商铺,已越来越势微,用不了多久,母子二人的生计便要看人的脸色。如今,她的苑里又添一张口,又气又急,只得对三个丫鬟警告一番,将今日之事翻篇。 晚饭后,万婉儿让人把百余本书摆好在风铭的小书房,命丫鬟下去,小书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铭儿,往后,你只能看这些杂书。” “妈妈,爸爸还是不让我去祖宅的书堂去看书吗?” “……”万婉没有回答,却说道,“这些书是你姥爷清理出来的杂书,你要好好阅读。读书识字,增长见识,未必就需要读那些个古贤之书,大儒辨经之大作。” “好的,妈妈。”风铭握着双拳说道,心道,“我就修炼天书吧!尽早提升实力,以解妈妈之忧!而且,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风铉他们!” 万婉教儿子读书识字,直到子时,才照顾儿子睡下。 她独自回到主卧,空荡荡的房子,让她更显形单影只。 “长房,又怀上了。”她轻声自语道,“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我的儿,我可该拿你怎么办?” 接连三件大事后,顽皮淘气的风铭,仿佛开始真正懂事。 每日里,读书识字,练武强身,照顾风婵儿,事儿做得井井有条,成为妈妈眼中懂事的孩子。 风婵儿有很好的学识,身子骨稍显好时,便会教风铭读书识字。只有风铭知道婵儿姐是装病,暗自佩服婵儿姐自救的智慧。 堂姐弟相处渐久,感情愈好。 这一日,二人一起读一本残卷。 “婵儿姐姐,要是将这书上的酒曲补全了,酿成酒,是不是可以帮妈妈赚一份钱?”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二章 杏仁曲 风婵儿躺在病床上,声音微弱地说:“卧浆、淘米、煎浆、汤米、蒸醋麋、用曲、合酵、酴米、蒸甜麋、投醹。铭弟,这是酿酒的十道工序,缺一不可。” 她继续解释:“酿酒者,‘以浆为祖’,‘治糯为先’,浆要酸汤,米要精选。接下来还有同样关键的酿酒器具的选用,以及如何榨酒、收酒、煮酒、火迫酒。其中,煮酒和火迫酒是通过煎煮、持续熏烤的方法提高酒的浓度和纯度,非常讲究酿酒师的真功夫,稍有差池,便要坏事。” 风铭听得满脸疑惑,时而吐舌头,时而翻白眼,为自己无知的异想天开寻找借口,心中暗想:“这些工序听起来繁复无比,自己实在是对酿酒一窍不通。” 风婵儿见他这副模样,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些里头,最关键的是‘酒曲’。寒鸦城的三大名曲,城西萧家的‘仙阳曲’,城西秦家的‘碧游曲’,城东霍家的‘六和曲’。” 风铭闻言,皱起眉头,心中一震:“寒鸦城,果真有一个萧家存在?萧稷,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 他努力将这些复杂的工序记在心里,说道:“姐姐,那我先用自己的压岁钱,买些好米,用妈妈的厨房,可以做到淘米、煎浆、汤米,剩下的工序,再慢慢想办法。” 风铭立志要帮妈妈做点事,“妈妈近年来的愁容越来越多,心事越来越重,都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造成。我要为妈妈做点事。那番奇怪幻境的游离,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真实拥有的本事?” 风婵儿的脸色苍白如纸,咳嗽起来,缓缓躺下。 风铭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唤了声婵儿姐,风婵儿微微闭上眼睛,他连忙将书藏进怀中。 这时,紫鹃与春泥二人走进来,叫风铭换洗吃饭。 风婵儿病得顺其自然,风铭的神情亦自然之至,两个丫鬟相视微笑,半推半就地伺候铭少爷。在她们眼中,这是一个随时被踢出风家的病少爷,不会有任何前途。若不是他的妈妈尚有几分实力,风家近年来的家势日隆,风铭绝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风铭拿出自己的压岁钱,托春泥买了十斤好米,便依着风婵儿教的酿酒工序,偷偷摸摸地学习酿酒。 妈妈看在眼里,苦笑着摇头,念儿子虽天生多病,顽皮淘气,终是有一副至孝的心肠,自也由他去。几百斤米她还能浪费得起。只要与其他几房的人不起冲突,她心中自有盘算:“我们不招惹你,你们最好也别来烦我,大家乐得清闲,都挺好。” 风婵儿每日里看到风铭练习外家人的剑法与掌法,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无可奈何。 她本也是这一古规的受害者。 风家祖传剑法、掌法与银月箭,传儿不传女,传女儿的乃是“玉女剑二十一式”,她七岁开始练习,早已练得纯熟。 她思来想去,玉女剑虽是女儿身练的剑法,比不得辟邪剑法,但好歹是风家祖宗传下来的剑法,比外家的剑法要强。她能下地走动时,拖着病躯,用玉女剑法与风铭拆招,明比暗传。风铭心领神会,练习得更加认真。 光阴匆匆,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风铭的生活,除了饭量大增外,没有任何改变。 一日,风铭终于酿出了第一坛酒。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他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端到妈妈面前,说道:“妈妈,这是我酿的酒,您尝尝。” 妈妈接过酒碗,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地啜了一口,点头道:“好酒,铭儿,你长大了。” 风铭听到妈妈的表扬,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却见妈妈渐渐皱起眉头,接连啜了两口,最后一饮而尽,脸色红润,呼吸急促。 “铭儿,你的酒曲在哪儿?”万婉抓住风铭的手腕,快步来到风铭的小书房,砰的一声关上门,“此酒曲你从何处得来?” 风铭从怀里掏出一本残卷,双手递给妈妈。 万婉翻开古卷,多有涂抹与新抄写,轻声读道:“每份面一百斤,用杏仁十二两,去掉杏仁皮和尖,用汤浸泡在砂盆内,把杏仁研烂如乳酪一样。用晾凉的开水二斗四升,浸泡杏仁取其汁液,分作五份拌面。药和面搅拌时要干湿适中,不可贪水多,‘握得聚,扑得散’。用粗筛子筛过,要紧的是不能结块。……” 她于酿酒一道,亦不擅长,只是儿子酿的酒,入口太苦,酒后回甘,无穷无尽。其中怕还有风婵儿的莫大功劳,风婵儿前一年搬进她的“婉约苑”,一天天好起来,堂姐弟相处日益融洽,倒也是好事一件。再过两年,风婵儿配了人家,给铭儿何尝不是一个照顾。 “铭儿,妈妈允许你酿酒。此酒曲就叫‘杏仁曲’。” “耶!耶!耶!” 风铭,九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时,欢乐地蹦蹦跳跳起来。 万婉奖励儿子一两银子,晚上多加了一道肉菜,吃完饭后,她叮嘱紫鹃等人道:“近日,寒鸦城外的元始山脉中,多有妖兽出没。你们出门置办货物时,要加倍小心。明日,你俩好心置办一份月子礼。三房的产期,大概就在这一两日了。” 屋外传来一道浑厚而温和的声音,唤道:“婉儿,你出来一下。” 三个丫鬟低声道:“是老爷!” “爸爸!” 风铭冲出屋子,正要冲上前跳到那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身上,却被轻微的一声“嗯哼”制止,不禁后退开两步。 “吃饱了,就早些回书房去读书,我与妈妈有事要谈。” “哦!爸爸!” 风铭默默回到小书房,躺在椅子上,静静望着天花板。 前一年,长房苏氏再诞一个男孩,取名风镶,风家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宴,宾客纷至沓来。 今年,三房宁氏再怀一胎,已有许多亲戚故旧前来探望。 风铭,已经长大到九岁的儿子,连进入风家私塾读书的机会都被剥夺。 同龄的风锦、风锐二人已经请了各自的武师与文师,专职教授,其他人起码能前往风家私熟读书。 私塾读书,的确需要一笔费用支出,可对于一家之主来说,问题显然不在这笔费用上,而是在风铭自幼多病,无需额外费神,耗费家族资源。 “路,总归得自己走!” “天书,分为人部、鬼部、地部、神部、魔部、仙部、天部,凡人修炼,绝不能乱了秩序。” “天书,人部,第一重是为‘引灵’!” 风铭缓缓从怀里摸出那枚玄黄圆珠,轻声道:“是你们逼我的,可不能怪我了。”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三章 探望 风家家主风作相要给长房与三房各拓一半的苑子,通知二房万婉带着次子风铭搬出风扬府,搬去早已遗弃的风家故居麒麟巷定居。 临走时还忘叮嘱一句,“若无大事,逢年过节,也不用回来”,走出三步开外,又叮嘱一句,“风铭不用再参加祭祖一事,专心养病”。 万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悔恨万太公只为那点聘礼,就将自己嫁到风家做二房。 风铭与妈妈搬家时,一头雾水,眼泪巴巴,口口声声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 万婉强忍着泪水,笑说:“风家祖宅的风水好,有利铭儿养病。” 风铭心下十分透亮,忍住不发作,不断地暗暗立誓,定要让妈妈也来一回“母凭子贵”,而不是被家主爸爸嫌弃的“母凭子贱”。 “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公道只在于个人实力。” 风铭走出风清府的后门时,身上的枷锁仿佛被解开了,一瞥间只有愤怒与仇恨。 同行的风婵儿,脸上没有笑容,风铭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开心,手脚轻快,像换了半个人。 天未亮透,万婉母子一行已来到麒麟巷的故居。 看家的聋哑老仆站在大门外的草棚下,静静地看着一行七人忙里忙外,打扫房间,分派房屋。 万婉见天色不早了,带着贴身丫鬟沁霜赶往商铺,叮嘱春泥等人打扫干净老宅,给少爷铺好卧室与书房。 中午时,五人将占地仅有一亩地的三进式四合小院收拾得整整齐齐。 风婵儿张罗着做饭,春泥与秋雨打下手。 风铭怀抱着剑,蹑手蹑脚来到大门口旁的草棚外,轻声道:“老爷爷,您真是我太爷爷捡来的野孩子?” 老仆拧过头来,不是听见风铭说话,而是发现有人走近草棚。 他那双空洞的眼神吓得风铭往后退开一步,不敢出声。 老仆又将头拧过去,就那样像个木偶人似地坐着。 风铭走出大门,小心翼翼地“巡视”。 看上去,麒麟巷占地十亩,在寒鸦里算中等规模的巷子。这巷子中原本有七户人家居住,每家占地一亩,都是三进式四合院。只有两扇大门有人进出的痕迹,另四扇大门早已布满蛛网。而麒麟巷外的那三亩荒地,像是一处练武的空地。空地前五尺开外便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宽阔大道,没什么人影。 嗒嗒~,急促的马蹄声从西面而来。 风铭一怔,待要往回走时,一匹蓝色马驹已驰到近前,骑马那人勒住马缰,与风铭对视,一人高呼道“萧稷”,一人轻呼道“果然被赶出来了”。 风铭与萧稷的模样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年龄小了,成了九岁。 “你要干什么?” “我是来看我的朋友,他叫风铭。 听说被风家家主赶出府,属实不敢相信。 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唉!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现在缺钱吗? 我只带了一个铜板,你先省着点花。” “滚!” “咦!” “看招!” 风铭怒不可遏,绝仙剑出鞘,剑尖直取萧稷的咽喉。 萧稷的诛仙剑轻轻出鞘,由上到下的斜斫下来,毫不留情。 二人转眼斗到十余招开外,不分胜负,方才收剑对峙。 “哼!萧稷,好自为之!”风铭冷哼一声,心道,“今日要杀他,断无可能。十六岁前,我亦不可能杀他。十六岁,乃是以武入道的最关键时期,大家也难顾得上。我们的恩怨,似乎还早呢。” “这枚铜板,你要不要?不要我可不给了。”萧稷嬉笑道,“主界,我可比你好过得多。” 萧稷眼珠微转,嘿嘿笑道:“风铭,看在你我神交一场的份上,我给你说一房媳妇,怎么样?” “虎落平川被犬欺。”风铭长叹一声,剑入鞘,“我家的饭熟了,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我讨厌这里。”萧稷翻身上马,“风铭,好好地活着,不要让我太孤单、太寂寞。嗒嗒~” 马驹疾驰离去。 风铭回到家中,饭刚做好,风婵儿门口的老仆单独盛了一大碗,叫风铭送去。 老仆很快吃完,风铭才拿着碗回来吃饭。 风婵儿道:“四婶安排了,风家老宅是三进式四合院,四婶与沁霜姐姐住正房,春泥、秋雨、紫鹃住西厢房耳室……” 秋雨呶嘴呛道:“大小姐住西厢房,是吧!” 风铭停下筷子,瞪向秋雨,大有风家人才是这里的主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秋雨脸一沉,继续吃饭。 风婵儿继续道:“铭弟住东厢房。” “姐姐,我就住在一进院的南书房。”风铭喝一口香喷喷的肉汤,“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看家护院。” 紫鹃哧的一笑,赶紧抿嘴。 风婵儿欲言又止。 麒麟巷远离风扬府,真要出个什么事,不是搬来七人能应付的了。杞人忧天,不如自求多福,一生平安。 五人吃过饭,一起去后厨酿酒,酿酒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体力劳作,风铭天生体弱,不到半个时辰,气喘吁吁,双腿打颤,却也紧咬牙关,将五十斤米的原料全部处理,估摸着能出十五斤左右的酒。 万婉正好回来,见儿子大汗淋漓,疼在心里,勉强微笑地说道:“铭儿,快洗了澡,去东厢房歇息,别把身子骨儿累坏了。” “妈妈,我要去一进院的南书房住,我要看家护院。”风铭道,“我要闻鸡起舞,我要早晨跑步,锻炼身体。在风扬府时,妈妈不让我乱跑,回老宅了,见不到那些讨厌鬼,妈妈总可以放心。” 万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心道:“铭儿将来总是要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四章 酒泡珠 风铭换洗后感到稍微精神点,身上的疲惫被冲刷掉不少。一回到南书房,倦意骤然袭来,他不禁倒头便睡,仿佛沉入了一个无梦的黑暗世界。 寅时刚至,怀里忽然亮起一抹玄黄色的光泽,如同微曦的晨光,缓缓旋转。 风铭正好醒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轻轻取出怀中的玄黄色圆球,发现一抹微弱的玄黄色云气正在圆球周围缓缓旋转,仿佛有灵性一般。 忖度片刻,盘膝而坐,调整呼吸,进入深沉的冥想状态。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将玄黄色圆球置于双掌心间,运转起“天书·人部·引灵诀”。 这是一部古老而神秘的至高真法,能够引导天地灵气入体,洗涤经脉,提升道行,修到高深处,移山填海,驱鬼驱魔,降神伏仙,开天辟地。前两个“迷世”中皆未能专注修炼,此一世便要从头到尾仔细修炼一遍,弥补“幻境”与“生境”中的人生遗憾。 不大一会儿,那抹微弱的玄黄色云气渐渐脱离圆球,一分为二,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分别注入他的左右掌心。入左掌心的玄黄色云气沿着任脉行走,入右掌心的玄黄色云气则沿着督脉运行,两股气流在他的体内交汇,犹如两条灵蛇,搬运大周天,循环不息。 风铭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在体内流转,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充满了生机。经脉渐渐通畅,身体也愈发轻盈,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玄黄色的光芒在他的体内慢慢消失,却留下了一股深沉而持久的力量。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完美无瑕。 风铭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心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那诸般奇异的人生迷境,未必毫无用处。我修炼的底子还在,只是还要熟悉这世界的运转规则,摸索这世界的天道自然之力。这回,我不能再马虎大意。” 南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风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外面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光明与希望。 有的时候会把将来想得无比美好,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要认命,特别是拥有“恐怖记忆”的九岁男孩,尤其如此。两次“迷世”的失败,足以让风铭安静下来,刻苦地过好每一天。 认命? 绝不? 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要继续走下去,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他来到一进院中,先苦练风家的“玉女剑法二十一式”,再练习妈妈传授的万家家传“七星剑法”与“万花掌法”。 紫鹃唤道:“铭少爷,吃早餐。” “哦,马上就来。给婵儿姐姐说一声,给门口大爷也准备一份。” 风铭应着,练完万花掌法的最后一式“九天花雨”,先来到南书房前的小井打了一桶凉水,凉快地洗一把,便将剑放到南书房,去二进院里堂屋吃早餐。正好秋雨端了一大碗羊肉泡馍,羊肉很多,羊脂飘浮一层。风铭接过来,亲自端到门口的草棚,老仆人很快吃完,风铭才回来吃早餐。 “铭少爷,你的酒已经卖出去五两,来客反响很好。”沁霜说道,“铭少爷,你看要不要增添一两个短工,增加酿酒量?” 她是万婉的贴身丫鬟,说的话往往是代着主子说的。 风铭道:“妈妈,暂时用不着。婵儿姐,下次,我们酿五百斤粮食的酒。一次出酒一百五十斤左右,足够妈妈的商铺卖上一阵子。” 风婵儿道:“五百斤,不算多,就是有点累人。” 风铭又道:“妈妈,婵儿姐的身子骨已恢复得差不多,婵儿姐会的又多,让婵儿姐帮你看管铺子,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风婵儿一抿嘴,停下手中的筷子,这事她无意间跟风铭提及过,但风家的事情非常复杂,她的身份太敏感,大概是不会让她接触任何家族生意。原本属于她的十个铺面,是她们嫡长一脉的固定家业,是可以招赘婿打理的家业,如今被四位叔叔托管,收益没给过她一个铜板。她心里恨恨道:“难道女孩儿家,就活该被吃绝户吗?我是不服的。” “婵儿,你愿意吗?” “婵儿愿意替四婶分担一二。” “那就去吧。往后,你们堂姐堂弟,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风婵儿要收拾碗筷,风铭道:“姐姐,你去准备一下,跟妈妈去铺子。这下活,我来干。” “秋雨、春泥、紫鹃,你们三人莫要欺幼主年少,幼主有长大的时候。”万婉历来对身边的四个丫头宽容,眼见连碗筷都要风婵儿或风铭收拾,便也警告道,“你们三人的年龄大了,如果你们愿意,让你们的家人找个人家,把你们接走。如果还在这里,就得尊卑有序。” 三人立即跪在地上,齐声道:“我们才十三岁,年纪还小,求主子让我们留在身边,伺候主子。” 万婉的身份地位大降,她们三人的婚配人选注定低人一等,留在这里,等候变故才是上策。 “起来吧。”万婉的声音略显冷漠,“一定要做好份内的事,不要看得太高、想得太美、做得太贱,摔了跟头。婵儿,霜儿,我们去铺子。铭儿,白天要多读书,不准走得太远。” “妈妈,我记下了。” 风铭送走妈妈,提着剑走出大门,溜达着,消消食,亦觉百般无聊,索性沿着宽阔的麒麟道跑步,锻炼身体。 风作相很乐于见到次子风铭是无聊的,一天天的虚度日子。毕竟下定决心让万婉母子搬离风扬府,原因是让长房更加安心,让三房的儿子风锐毫无阻碍地成为第二顺位人选,如此一来,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主之位才会更加稳固。子不类父,牺牲一个病儿子是非常容易做出抉择的抉择。他听到风铭似乎很享受无聊的一切,每日里勤加苦练,跑步锻炼,身子骨一天天硬朗起来,还会酿酒,使得万婉婉的三个铺子生意起死回生,心里还是动了一动,却也只是动了一动。 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得悄无声息。 转眼间,万婉母子搬到麒麟巷的老宅,已经四个月有余,春去夏来,院中的花草换了几轮模样。 万婉站在庭院中,看着满院的繁花似锦,生意好转没给她带来一丝欣喜,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我一个守活寡的女人,能给儿子一个什么样的前程?到头来,怕一无所有。” 风铭近来的注意力全在那颗玄黄色圆珠上,神神秘秘,神色中总带着几分疑惑与期待。 经过四个月的观察与实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颗玄黄色圆珠与“酒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玄黄色圆球初见时黯淡无光,仿佛一块普通的拳头大小的石头。 然而,当他无意中将其浸泡在酒水中后,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酒水”乃粮食之精所聚,用酒水浸泡约莫十天时间,玄黄色圆球上便会生出一抹微弱的玄黄色云气。这云气如丝如缕,缭绕在圆球四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微风中轻轻舞动。这玄黄色云气非但不会消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非常容易被“引灵诀”导引进风铭的任督二脉。 被“玄黄珠”泡过的酒水,甘美醇香,宛如传闻中的琼浆玉液。 每当风铭偷喝这酒水时,都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仿佛全身的经络都被打通了。饮用这酒水后,大小便通畅,肾结石、胆结石、脂肪肝被消除,体内的宿便杂质被彻底排除,整个人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风铭着实高兴不起来,一旦被泡过的酒水面世,玄黄珠的秘密难保,除非找到一种稀释酒的办法,调和适中。此法只能从他亲自保管的酒曲入手。风婵儿叮嘱过,酒曲才是酒之魂,谁也不能给知道。 时光流转,盛夏的热浪逐渐消退,秋天的脚步悄然而至。院中的花草换了颜色,带来了一丝凉意。 这一日的寅时,风铭照常醒来,在一进院中练剑,练到一半,猛地停下,看向倒座房的角落,那里果断站着一个人,双手负后,在看他练剑。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门口大爷,便走过去,轻声道:“大爷,我练得怎么样?” 门口大爷竟然摇了摇头,像是听清风铭所说,风铭怔在原地,大爷不是聋哑老人么。 风铭尝试将剑递过去,门口大爷接过去,施展起“玉女剑法二十一式”,剑招绵密,如云似雾,处处可见含苞待放之意境,大开大合处唯有落落大方,始终如一是一个花骨朵。紧接着施展二十四式“七星剑法”,脚踏天罡,如环无端。又见“万花掌法”,掌上生花,收放自如。 门口大爷将剑丢给风铭,悄然回草棚去了。 风铭像尊木雕,痴痴呆呆,站到天蒙蒙亮,才打了一桶井水,将头扎进桶里,冰凉使他清醒,什么意思?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今日的早餐,都不是那么香。 今日的跑步,只想用尽全身的力气,痛痛快快跑一场。 今日一过,翌日寅时,一切如常了,风铭手执绝仙剑,专注练习起来,只一个月时光,似已有了门口大爷传授的那般出神入化,但仍是神似而无魂魄。又一个月,便有几分神似亦有魂魄。门口大爷悄然现身,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剑,练起一招,只这一招已有三百六十种变化,似还可以继续衍生变化。 门口大爷将剑递给风铭,拍了一下风铭的肩膀,仍然双手负后,飘然离去。 风铭万万没有想到,大爷传授的这一招,他全神贯注练了三天三夜,白天在南书房里练,晚上在一进院里练,才勉强练通顺三百六十种变化,而又练得毫无斧斫之痕,便要十天十夜。他觉得没有这么笨才是,却也被这种奇慢的速度惊呆了自己。 第十一天的寅时,门口大爷传授了第二招。又过七天,传授第三招。后面共传八式剑法,历五十六天,已是寒冬十月,大雪纷飞的时节。 风铭沉浸其中,练得如痴如醉,除却酿酒的时间外,读书识字都放一边,只专注于练剑。 这一日清晨,帮妈妈把酒送到铺子里,如常的在麒麟道上跑步。 “风铭,你给我站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斜刺里传来,转眼,三男两女挡住风铭的去路,他们的脸型与风铭有二分相似,一看就是一个爷爷的孙子。 风铉以兄长的口吻大声呼道:“哼,风铭,你个祭祖都上不了桌的人,整天里跑什么跑?给风家丢脸么?” “我过我的,你们过你们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不要欺人太甚。”风铭冷冷道,“或者,别自找没趣,我不会让你们的。” “好滴,就让我来试试,爷爷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成器的鳖孙子。” “风钰,你怎么骂人?我是鳖孙子,你们是什么?”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们是龙种,你就是鳖种,有什么问题?” “你们放屁!” “我们还要揍你,你能怎么样?” “你们五个一起上,我风铭岂能怕了你们!” “好,一起上,揍这个鳖孙!” 五剑齐出,乃是寒鸦城数得着的精妙无双的辟邪剑法。可只见风铭拔剑在后,一剑即出,如雪中初开的花朵,将五柄剑笼罩其中,啪啪声响起,五柄剑齐掉落,风铭的剑齐指五人的喉咙。 “这就是风家传人的本事吗?”风铭玩味的神情,似笑非笑,“我呸!如果我爸爸留我在风扬府,你们所有人都只有吃屎还赶不上口热乎的份。既然我爸爸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也不会去打扰他,打扰风家。话说回来,风家人要敢来打扰我、打扰婵儿姐、打扰我娘,休怪风铭的剑不认人,不认剑下亡魂的尸体里流淌着谁的血。” 风铭缓缓收起剑,沉声道:“风铉,风钰,回去告诉三叔、五叔,属于婵儿姐的财产,该是归还的时候了。常言道:吃人绝户者,别人可以恒吃之。赶紧滚,别污了这地儿。” 风铭啐了一口气,积攒的浊气大量排出,愈发舒畅,脸上焕发新的光泽,继续跑路,锻炼身体。 半个时辰后,风扬府的清风院中,一声茶杯重重摔地的声音。 “如你们五人所说,风铭所施的是玉女剑法第一式‘玉女初露’,岂能一剑击落你们五人齐施的辟邪剑法第十四式‘落英缤纷’?难道你们五个是五头猪?” “三哥,这事已经不重要了。” “老五,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事?一个被踢出风扬府的庶子,轻松打败将来非常有机会争夺家主的两个热门人选,这事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风家的二房、三房还有活路了?” “三哥,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事是:有人已经急不可耐,急着要回风婵儿的那份家业。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老五,你把话说清楚了。” “他……?”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五章 卖酒 两个“迷世”的强者当太久了,却没有让风铭魔怔了,动不动要秒天秒,反而更加小心谨慎地了解这个世界。 商铺、街道、铸器坊、画舫、禁忌之地,风铭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只是觉得寒鸦城太大了,像风家这样的望族有百余户人家。大家龟缩在这个大城里,大族之间尔虞我诈,大族联合欺压良善之民,从无人想着走出寒鸦城,拓展城外的地域。 最古怪之处,莫过于正值强盛的星月王朝,竟然没有派官员前来管理这座大城,而城中的百户人家老老实实地向星月王朝缴税,从来比规定的多缴一成。 百族共和而治一城,乃是星月王朝的狂一份。 麒麟大道,东西走向,西头是赫赫有名的寒鸦桓河,由城西北的大荒山流出,在城中的桓山拐弯,向南流出城。本是一条为祸寒鸦城的洪水泛滥大河,历经寒鸦城数代人的改造,已是一条极富盛名的风景河。 河两边被十三个望族瓜分,开发经营。 风家就占了一块风水宝地,如今由家主风作相的胞弟风作柱执掌,生意火红,但离麒麟道非常远。 离麒麟道最近的一块风水宝地由城南穆家经营。 风铭牢记妈妈的话,轻易不去那繁华地凑热闹。时间一长,渐渐被河边下棋的事吸引了过去。每天跑完步,便要凑近前,看一会下棋。大家一来二去,知道抱剑跑步的九岁少年是风家的一位庶子,明知失势之子,也没有人轻易招惹。 下棋人挑的河边位置稍偏,距离穆家经营的繁华片区尚有一千米,行人不算多,却也不少。临河的一棵大柳树下,常有五个老头在那里摆棋盘,有人讨棋下,五人便接客。若无人时,总会有两个老头对弈,三个老头看,五人不会有任何人说话。别人围观,五人仿佛不知道围观人的存在。 风铭确定观棋不要钱,渐渐地胆子大了,便凑上去看下棋。 “老杨,这会儿口渴难耐,这局棋……” “我给五位老爷爷打酒去!” 五个老头同时扭头看来,风铭站得笔直,一脸淡然。 “那就有劳风二少爷了。” 先前说话的那老头笑着说道。 风铭跑回家,筛了五葫芦酒,跑到河边,给五个老头各一壶。 此时,这块地儿已有二十多人,几个年轻人嚷嚷着,讨论要派谁出场,争取赢了今日做棋主的杨老头。 风铭站在一旁,偶有人看过来,很快移走视线。 “好酒!” “杏仁曲?” “已不弱于萧家的五品佳酿‘云绿’了。” “吱儿~” “吱儿~” 五个老头说的说,喝的喝,悠然中多了几分惬意。酒香徐徐扩散,嚷嚷的人停下来,寻着酒香看去。路过的行人放慢脚步使劲嗅上一嗅,轻语一句“好酒”,才继续赶路。 今日坐庄的杨老头摆好棋盘,朗声道:“那位俊秀来与老汉对局?一局二文钱。” 有人应了吆喝,撸着袖子坐下,大声道:“岂有三十年不败之局?我还不信邪了!” 这人很快被杨老头杀得大败。 又有五人应局,皆被杀的大败。 杨老头既不幸灾乐祸,亦不居高临下指点一番,只是笑着收了十文钱,装进兜里,一双公羊眼缓缓朝围观的人看去,自然是没有人应战。另两个老头便对弈起来,大家围观,七嘴八舌,津津有味。 风铭顿觉没趣,收了五个酒葫芦,跑步回家,开始酿酒。 这次将有一千斤粮食,一个人开始干,劲头十足。 紫鹃、秋雨、春泥三人原是觉得这个病少爷,不会长久,自搬到老宅后,眼见一天胜似一天的生龙活虎,祖传的魁梧板直身材已有几分野性,她们很自然地收敛,专心服侍起这位病少爷来。 紫鹃道:“二少爷,你的酿酒手艺越来越好,这次能烤个好酒头,出更多的酒。” 秋雨道:“上次的一百斤粮食,出酒二十五斤,可都卖出了好价钱。” “五斤粮食出一斤酒,这就说明我的手艺大有问题。咱家的酒不能像别家那样,掺水作假,只能在手艺上下工夫。这次,我对酿酒工序稍加调整,希望能有更好的收成。妈妈一人支撑这个家,铺子经营些山货、野味、毛皮,很少经营最赚钱的药材之类,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我要好好努力,让妈妈尽早在家歇息,外面的生意有可靠的人打点,也就够了。” 风铭已反复勾兑了杏仁酒曲,分出上中下三等。此次他就要进行实验。一旦成功,妈妈经营的三个铺子,保底能多少收入两成。只要一个牌子打出去,妈妈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操劳,亲自看管铺子生意。 春泥道:“昨日,沁霜姐姐说要给家里雇几个短工,帮忙酿酒。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 “妈妈花那钱干什么?雇工,最是偷奸耍滑,有的人还偷本家的东西,有的人还会欺弱主。咱们家现在一切挺好。人有多大能耐,就赚多大的钱。千万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天上的,那样子,迟早要吃大亏。”风铭大声道,“好了,你们退下,我要卧浆、用曲。” 三人老实地退出去。 风铭一个人忙了两个时辰,才疲惫地走出酿酒房。 紫鹃早早端过来洗脸盆、漱口的青盐水,轻声道:“二少爷,今天你去河边卖酒了?” “没有啊。”风铭不假思索地回道,“呃,我给哪五个下棋的老爷爷一人打了一壶咱们家的酒,他们都说好。” 紫鹃笑眯眯地说:“沁霜姐姐带人来搬过酒。说是风家的麒麟杏仁酒,名声已经传开,很多人来铺子里打酒。这以后啊,有得少爷忙了。” “谁的嘴这么长?”风铭想着是好事也是坏事,“忙点好,做点事更好,免得被所有人嫌弃成吃干饭的病羔子。人的命啊,就得自己努力奋进,求神拜佛是没有什么用的。而这路,长得很呐。” 正在此时,万婉与风婵儿、沁霜回家来,三人的气色非常不错。 沁霜嘴快,道:“二少爷,今天,铺子里的酒卖得很好,还顺带着收了几味药材。这要是再转手一圈,定要大获全胜,收益翻番。依我看,少爷首功。” “霜儿,别夸铭儿了。春泥、秋雨,你二人明天把倒座房收拾干净,置办些居家之物。后天,就会有人住进来。”万婉吩咐道,“铭儿,你要专注读书,苦活让下人去干。现在正是长身子的关键时刻,整日里扛大麻袋,非一家少爷应做的事。妈妈苦谁也不能苦了你。” “妈妈,我知道了。” 风铭想说一番大道理,见妈妈已经安排定,便也不吱声。 一家人围坐吃饭,饭桌上充满快乐的气氛。 寒鸦城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城池,为这座古老的城镇披上了一层银装。城外的桓河也因寒冷的气温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面上偶尔能看到几只寒鸦在寻觅食物,发出凄厉的叫声。 风铭每日里坚持在雪地上跑步,脚下踏出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寂静冬日里的唯一动静。 他已习惯了每天早晨看到那五个老头在河边摆棋擂,以往他们总是悠闲地在街头摆摊,对弈下棋,吸引路人围观,赚些微薄收入。眼下,天寒地冻,河边已不见他们的身影。现在想来,这天气实在太冷,他们每日间赚不到几个钱,自然就不再出门摆摊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辛辛苦苦酿制了大量的杏仁酒,多达两百斤,原本指望着能赶在新年前大卖一笔。天有不测风云,家里的三个铺子竟突然都卖不动酒了。偏偏妈妈雇了三个长工,管吃管住,一顿不少。 风雪愈加猛烈,风铭站在雪地中,脑海中盘旋着各种想法,能做的非常有限。一个大胆的决定渐渐生成,就这样干。往后,他不再跑步,大清早担着两大坛酒沿河叫卖。运气很不好,一路吆喝,没几个人过问。直到遇到一个摆书摊的中年秀才,招呼风铭上前。 “小哥儿,一坛酒多少钱?” “叔叔,我这一坛酒足有十斤,上品麒麟杏仁酒,一斤五两银子。” 秀才淡笑着拿出一个细口长葫芦,道:“我要一坛,你帮我装在这只葫芦里!” “好嘞!” 风铭忙答应着,接过葫芦,仔细一看,葫芦口只有针尖那么细,赶紧在底部看了看,没有任何机关,一时无处下手,思维飞快运转,心道:“有了。” 他右手托着葫芦,左手提起酒坛,目测相距三尺,缓缓倾斜酒坛,酒坛里的酒流出,细如针尖,恰好落在葫芦口。 中年秀才点头道:“玉女剑法第十一式‘流水无痕’,的确已练到家了。” 风铭暗自得意,不敢分神,忽然一声虎吼,身子一抖,洒落些许酒,他气呼呼地四下张望,并不见猛兽老虎,只见秀才淡淡地笑着。 秀才直言道:“死招式练得再精妙,心性未到火候,一旦遇到高手,还会不堪一击。” 风铭忍住不言,将剩余的酒如法装进葫芦里,双手奉上葫芦,道:“叔叔,洒了一两五分酒,赠叔叔五分酒,便是取整,你只需付四十二两银子。” “你不怪我捣鬼?” “是我没有本事,活该损失八两银子。妈妈说,自己没有本事,就绝不能迁怒于他人,否则,就是没本事加没本事,成了最大的没出息。” 秀才品一口酒,略显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沉默良久,道:“成交。” 数了四十二两银子,交给风铭。 风铭担着酒坛继续叫卖吆喝。 秀才兀自品尝起来,喃喃道:“他怎么能酿出这样的酒?一斤才五两银子?傻小子,还是当成普通的粮食酒了?” 风铭又遇到一个道士,那道士全要了,风铭美滋滋地回家,正好遇上要出门的妈妈、婵儿姐、沁霜,便将大清早卖酒的事详说了。万婉一时说不出话,心疼地抱怨说为什么不吃了饭再出去,别冻坏身子,叫沁霜将九十二两银子入了账,再给风铭十两银子以为奖励。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六章 买书 家里酿成的酒已有五百斤,正常情况下要卖上一年多,甚至要两年之久才能卖完,不需要继续酿酒。雇的三个长工便也无事可做,万婉计划着过了年,开春时,把临近老宅的一块荒地给开垦出来,种下粮食。 风扬府本有自家的田地,一小部分租给人种,一年收租,绝大部分是府中长工耕种。即便万婉母子被踢出风扬府,吃喝上的月份粮一粒不少,只那月份银子没了。让雇工去开荒,只是一个活计。 风铭对此疑惑不解,风婵儿得机告诉他,原来是城北万家的生意遭遇大麻烦,开始清退长工,先将这三名万家旁支的长工安排到万婉这儿。那三人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没了收入,可是要影响二十张嘴的生存。 风铭觉得妈妈是在用风家的钱做娘家的人情,可也不好说什么。妈妈在风家没有子凭母贵,没有依靠,若是连娘家人都不顾,真是举目无亲,形单影只。好在家里的生意还是正向收入,他担着酒卖,每天清晨二十斤,稳稳卖出去,收益稳定,替妈妈大大减负。 腊八那天的凌晨,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二尺深,却也是年末置办年货,各家商铺最忙碌的时节。 风铭仍然寅时起来在雪地中练剑,天蒙蒙亮时担着酒出门,小跑步来到桓河边,正好碰见五个身穿兽皮的壮汉,一个个戴着兽皮暖帽,左腰间挎着乌黑色的没有刀鞘的长柄大刀。 “小哥儿,酒怎么卖?”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 “我们全要了。” “那要一百四十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酒好,还能给小哥儿十两银子做赏钱。” 说话的那人直接给了风铭一百五十两银子,那四人一言不发。 风铭看得出来,那四人随时准备着拔刀,心想他们会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为善之人呐,真不知哪个倒霉鬼招惹了这五人。 一个粗犷汉子拿起上品的一坛,撕下酒封,仰首倒了一大口,咕地一声,像是囫囵地吞进腹中,同样连灌三口,竖大拇指道:“大哥,我们踏遍西北九城中的五城,这酒最好。” 先前说话那人将半坛下品酒装进酒壶里,轻抿一口,重重一点头,道:“的确是好酒。小哥儿,你家的酒,很独特,在酒曲上下了真功夫。” 风铭不敢多逗留,收拾好酒坛与银两,便要离开,没顾上说话。 那人问道:“小哥儿,听说过一个叫‘仇雕兕’的人?” 风铭摇了摇头,道:“我要回家了。” 那人点了点头,耸耸肩,与同伴道:“那个酸秀才,半残之躯,能跑到那儿去呢?” 风铭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心道:“秀才?他们找他?” 他没有停留,快步回家,一颗心怦怦乱跳。 雇工已进三个院子的雪扫起,正在拉雪。 风铭来到草棚下,见门口大爷还是那样坐着,屋里的火炉炭火烧得正旺,便默默回到二进院,把钱交给妈妈,再得十两奖励银。 沁霜笑说道:“再下去,三个铺子一个月赚得钱,赶不上少爷一清早四坛酒的买卖。” 风婵儿亦道:“铭弟,天生的好苗子,做什么事都能成。再过上两年,给说一房媳妇,媳妇贤惠,家业还能再进一步。” 风铭装着心事,不想与人斗嘴,轻轻翻个白眼,默默回到一进院的南书房,满脑子想着那五个佩刀的人,还有那句“那个酸秀才”,不知为什么,总是有几分担忧。到头来又觉得自作多情,想了不该想的事,担了不该担的忧,浪费时间。 年关将至,家里发生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不需要风铭出手,都被万婉处理了。 三房宁氏生了个女儿,可把已生八个儿子的风作相乐坏了,大宴宾客不说,还将三房宁氏的地位抬了一抬,与长房苏氏共管家事。风作相的堂姑姑抱怨风作相对次子风铭不公平,一个九岁的孩子在雪地里担着卖酒,太苦了,被人撺掇着收了堂姑姑家的一个铺面,收回一半农田。那位堂姑姑后悔死了,整日里骂万氏母子,诅咒不得好死。没几天,风作相便把属于堂姑姑的铺面与农田还回去。 风扬府,风家,高寿家族,大约历一千九百年,传二十一代,枝枝蔓蔓,仅没有分出府只分院的近族有五十六户,人数多达六百六十余人。上任家主风见济,娶四房,共诞十个儿子、十二个女儿,而风见济亲兄弟只有两人,胞弟风见深,仅有一子一女。二十代的“见”字辈,亲堂兄弟多达八人,此一辈个个能生。二十一代的“作”字辈,已是近族五服的最后一代,亲堂兄弟多达三十三人。“作”字辈出五服,他们的下一代便是立了单字,五行属“金”。“再度”分家已是二十一代家主风作相的头等大事。如此重压下,风作相根本不可能照顾到在“分家”大势下最先被自己踢出局的二房次子风铭,甚至要以亲儿子作榜样。而风扬府的风家人非常清楚,那些被踢出风扬府的远支旁系,都过着奴仆农民的生活,何等艰辛。如今,长支主系,人多势众,占据绝对优势。 风婵儿看得十分透彻,趁着家主三房办喜宴的机会,主动放弃完全继承按照祖宗家法可招赘婿上门打理的十个铺面与十亩地,铺面只要离老宅近的两个,十亩地原打算一亩也不要了。风作相不同意,亲自作主,十亩地原封不动地继承。风作相召集族中老人与中生代,遵照祖宗家法,交割房契与地契,长房孤女风婵儿的事算是完结。 有人便说,若不是风铭自个儿崛起,风婵儿休想得到一点儿的祖产。 风婵儿原本帮撑着婶子,如今有了自己的两个铺面,便要亲自打理,一天忙过一天,一天累过一天。铺面生意,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她愈发的心急,小年二十三日,病到了,只得托风铭去看看铺子的情况。 风铭去了一趟,很快回来,站在风婵儿床前,一言不发。 “铭弟,你都看到了?” “婵儿姐,才十天时间,那两个铺子就彻底黄了?” “按照祖宗家法,那是我应得的一份。可谁真的愿意让我全盘接手那两个铺子的财产?别说十天,只需一个时辰,他们就能把铺子搬得干干净净。这样也好,毁在我手里,我死的时候,也能心安二分、理得二分。” “现在,我们还斗不过他们。” “铭弟,不要想着与本家斗。风扬府风家,两千年望族的秘密,无非是从来没有发生大的内斗。历代家主都是人尖子,方方面面,处理得妥当。真要有人挑起家族大乱斗,即使千年望族,不出一二代人,便会彻底凋零。那些环伺周围的恶狼们,会一起扑上来,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风铭似懂非懂地嗯了声,道:“婵儿姐,你千万不要着急,好好养病。在这个家里,再落魄,再穷困,一碗饭总是有得吃。” 风婵儿使劲点点头,微笑道:“我呀,就盼着铭弟赶快长大,我这个当姐姐的好有个盼头。” 风铭嗯了声,退出西厢房,路过耳房时,听见秋雨说:“主子给风婵儿做媒,要把她嫁给城北万家的一支旁系。听说,哪人是主子的侄儿,已经三十五岁,没家没业,空有一身好武艺。哪人在十六岁那年,差点破了武境,就能修仙。一直被万太公看重,留在身边,帮忙着张罗一些家事。” 春泥的声音稍微压低些,道:“如今的风婵儿,有两个黄了的铺面,十亩城南的良田。她要是出嫁,而不是入赘,这些可都要全归少主子风铭了。” 风铭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妈妈是能这样的坏人?这事,我得瞅个机会,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风铭心情郁闷,南书房待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提着剑出门,遇上三名长工,瞪了一眼,匆匆走过。按辈分,他得叫这三人舅舅。此刻怎么觉得这三人那么讨厌,越看越像坏人,巴不得找个机会把他们赶走。 一路来到桓河边,那个摆棋擂的地儿仍然空空的,却见北面来了一个推车的人,车上两个大箱子,似乎很重。推车那人,络腮胡须,中等身材,很是瘦削,好似没有什么力气,推得很吃力。 “小哥儿,买书吗?”那人推着车,距风铭不过十米距离,吃力地说道,“两车书,二十两银子就卖。寒鸦城的人太穷了,农民家的孩子们上不起学、看不起病,我这一身的本事,没地儿施展。身子骨弱,又不能搬走这两箱书。书的价值,无可估量,连二十两银子都卖不到,可怜,可叹。” 风铭没有说话,兀自犹豫,家里那些杂书,早已被自己翻烂了。如果真是好书,二十两银子还出得起。 那人又道:“嗨。懂书的人,好书的确是千金难卖。不懂书的人,那怕是天天免费开放,也不会多看一眼。” 风铭觉得这话有道理,接话道:“我能先看看吗?” “好东西,只要起了疑心,那就不再是好东西。” “万一你推的是两箱石头,我不是吃亏了?买卖双方,明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古以来皆如此。” “什么是自古以来如此?难道说,那些富人永远富,穷人永远穷,也能说是自古以来?我还说自古以来,心诚的人永远心诚,心坏的人永远心坏,全都是天生的。” “那我不卖。” 风铭心说,说不过你,钱总是在我兜里,我说了算。 “十两银子,全当是我租给你。等我那日发达,派人来取。”那人虔诚中有二分祈求之意,“这总归很便宜了吧?” “我给你保管,不应该是你给我银子吗?” 风铭此语一出,那人哑然失笑。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七章 笑容 “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 “一箱书,卖十两银子,正好。” 二人拉扯起来,就这样着做成这笔买卖。 那人拿了银子,向南走去,应是直接出城。 风铭推着两箱书,费好大劲才推进门。 三个长工看见了,没人上前搭把手,还再那儿窃窃私语,偷笑着。 风铭刚卸下书,听见有人哈哈大笑着,正走进一进院,立刻提剑冲出南书房。果见妈妈与来的五个人有说有笑,其中一个白衣男子,身材高大,手提一柄盘龙金钱。旋即想到先前听见的三个丫鬟说的话,大叫一声,堵在垂花门前,横剑怒视。 “铭儿,这是你大表哥,快来见过。”万婉尚不知风铭已知晓给风婵儿说亲的事,只当做儿子玩闹,“铭儿从小顽皮胡闹,自去年大病一场后,这一年多来,性子收了许多。见到生人,还是这般没礼儿。娘家人宽谅着点。” “妈妈,我只当爸爸的心硬,没想到,妈妈的心更硬些。”风铭不似发怒,而是十分认真,“婵儿姐才十三岁,你怎么能忍心将她嫁给一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难道只因那男人是万家人?” 众人错愕,脸上的笑容全没了。 风铭发狠道:“我是妈妈生的,本不应该忤逆。只是,这是风家老寨,这里的主人他姓风。风家望族千年,绝不能受这等肮脏气。妈妈,你这位大侄子要想进风家的垂花门,得先赢了我手中的剑。如果我输了,剩下的事就是婵儿姐自己拿主意。她若愿意,我无话可说。她若不愿意,我必血染麒麟巷。” “铭儿……” “婉姑,既然小表弟划出道道来,咱们万家人接着就是了。”那人抱拳道,“在下万圭,年方三十五,从小修习万家家传剑法‘碧针剑法’,请小表弟赐教几招风家家传。” “请赐教!” 风铭抱拳行礼,突然剑出鞘,直取万圭咽喉,全无双方以武会友的行剑之礼。以武会友,常以“苍松迎客”、“书山有路”等剑招互拆。 万圭乃习武之人,天生的要强斗狠,眼见一个九岁男孩子招招狠辣,便抑制不住暴脾气,拆了三招,剑招陡变,异常凌厉。万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面是亲儿子,一面是娘家颜面,谁赢都是自己赢,谁输也是自己输,只怪谁走漏了风声。 万圭真是没有想到,风铭连接三招,面不改色,十分镇定,心下暗奇。风家的玉女剑法,从来是粉拳秀腿假把式,上不得台面,可这小子的剑招进退有度,全无破绽。他一着急,便施展出自己的拿手绝活,剑出如龙,将风铭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要将风铭逼入墙角,再无还手之力。 风铭沉声道:“大表哥,你的剑招重复了。看在妈妈的面子上,我已让你二十招。接招。” 只见剑招一变,剑花点点,好似飞瀑凌空,剑剑直取万圭的全身要害。任凭万圭如何全力以赴地拆解,风铭的剑始终不离自己的周身要害,自己的剑招在风铭面前就像是千疮百孔,处处是破绽。 万圭又气又怒,突然向后空翻。 “大表哥,你要施放左袖中的毒镖么?” 风铭叫喝一声,身轻如燕,挺剑而至,万圭刚一落地,剑尖已抵到万圭的咽喉。 “大表哥,你这点本事,那是不配进风家的门。”风铭缓缓收回剑,“妈妈,孩儿赢了,大家可得说话算话。” 万圭气得一跺脚,扭头就走,回去跟万太公说是婉姑故意让万家人出丑,给她那个病儿子长脸。另四个万家人添油加醋,一顿狂喷万婉,骂她是嫁出去的女人沷出去的水,早没了万家人的心肝,被人家当破烂踢出门,竟然会找娘家人出气。万太公沉默良久,冷笑几声,让五人一起去打理一处田地的收租事宜,他们从此再也进不得万家的正门。 此事过后,万婉心灰意懒,吩咐着让沁霜与婵儿照看三个铺子的生意。这一窝心气,气病了。风铭跪在门前台阶下,请求妈妈原谅,万婉只不理。直到第三天的卯时,天降大雪,万婉出门时,风铭已成一个跪在雪地中的雪人。万婉心疼坏了,赶紧叫人把风铭抬回房间,忙问冻坏了没有。 风铭的脸色有点苍白,人却没事,身子骨硬朗的很。 万婉这才确定,儿子来自娘胎的病,怕是真的得到好转,大喜过望,自己的窝心气病也好了大半,便道:“今日个,正好婵儿也在,我便说明了,你们姐弟的事,我以后不会再插手。铭儿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婵儿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全凭你们自己做主。我这一房,跟儿子都没有得到风扬府的任何财产,算起来,只有这栋老宅子。这也是你姐弟的祖宗留下的,你二人怎么分,我也不管的了。往后啊,我的三个铺面,婵儿的两个铺面,我也不管了。全凭你们姐弟折腾,盛也好,败也罢,自个儿不后悔,也就是了。老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该是放手的时候。” 风铭只道:“妈妈,孩儿不该惹你生气,也该给外公家留一点颜面。” “万圭那人虚浮其华,妈妈是拿不准他的品性。只知他在你姥爷身边好多年,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万婉笑道,“你姥爷被人称为万太公,也是我亲爹,我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性与气量。只怕他为有你这个好外孙而高兴得不得了。好了,大家分头置办年货,忙活起来。今年这个年,要好好地过一回。” 万婉乐在心里,便也很难掩住,满脸堆笑,摸着风铭的背,笑个不停。 风婵儿对风铭是既感激,又感动,只不敢表达任何情绪,怕是伤了婶子的心,到头来害了自己。 五个铺子的生意,十分惨淡,不抵风铭一早卖酒的钱。 在风铭看来,寒鸦城现在的大环境真的不好,简直糟透了。家家户户的商铺,不论偏僻街巷,还是风水大道,都是惨淡一片。只有那青楼妓馆赌场的生意没受影响。 风婵儿担忧地说,如此下去,用不了两三年,就有许多人家要卖儿卖女,书上还说“大灾,人相食”。听得风铭只吐舌头,不禁呕了几声,轻声问“婵儿姐,人肉能吃么?”。风婵儿轻轻捶了两下他的背,严肃地说“不准瞎说,更不准瞎想”。 风婵儿与风铭一商量,索性关了门,年后再想办法开门。 大年三十日,三位万氏长工领了工钱,各领一条腊肉,一斤点心,十斤米,开开心心地回家过年去了。 这个大年团圆的日子,是风铭有记忆以来,妈妈唯一一次脸上堆着笑容的一次。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八章 再遇 风作相似乎没有完全忘记还有一个被默认分出主家的儿子,派人送过来过年的年华,三样山珍,四样河味,一百两银子,一匹布。礼物如此,标准的庶子待遇,毫无高看一眼的用意。风婵儿已彻底分家,连这点心意都没有了。 万婉让风铭自己做主,收或是不收,收了如何处理。 风铭一看,吃得非常普通,还不如自个儿置办得好,一百两银子入了账。只这匹布,不上不下,便说裁剪着做成衣服,给门口大爷也做两套新衣服。沁霜将此事接下,说年后很快办好。 万婉又说起一件事,用征询的口吻说:“年后,万家那边还要裁撤一些长工,咱们这儿看看能不能安排几个。主要是那些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一旦没了活儿做,可真是难呐。” 她看了一眼风婵儿与风铭,道:“这事儿,你姐弟拿捏吧,我就不管了。要或不要,要几个人,赶明儿给我个话,我好回了娘家那边。” 风婵儿看着风铭,轻轻一翻白眼。 风铭道:“婵儿姐,不要么?” “我没说。”风婵儿嘟囔一句,勉为其难地说道,“我舅舅家那边的境况也很差了,说能不能安排几房庶支过来,帮我打理那十亩田地,也是好的。至于工钱,让我看着办。还有五个当年跟着我爸爸吃过苦的老族人,私下找过我。”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很低声。 风铭缓缓看向沁霜、秋雨、春泥、紫鹃,四人缓缓低下头,只有紫鹃说了句“那是排不队的了,也没什么好难为情”。 “大环境不好到这个地步?”风铭十分疑惑地说,“我也是寒鸦城的一员,我好像也感觉到了寒意?自己有双勤劳的手,苦点,累点,不至于活不下去吧?再说,我家这点积蓄,够给那么多发工钱?” 万婉道:“铭儿,你这一家子中唯一的男人,你先拿个主意。” “妈妈,我是这么想,只要那一家的人,指定其他人心里有个疙瘩。莫不如每个人从本家中挑五个人,让他们来咱家做长工。五个铺面,得用实心的人,随便来的人可不能用。何况,大环境很不好,年后,我与婵儿姐先开一个铺面,看情况再说,用不上人力。酿酒也用不了什么人力,偶尔用用大力气。主要是开荒种地,婵儿姐有十亩地,那就继续开荒西炎山上无主荒地,修成梯田,种地打粮。工钱,不变,按照寒鸦城已有的工钱发,逢年过节,肉、点心、布等赏赐,也不宜裁减。” 风铭深吸一口气,问道:“妈妈,婵儿姐,还有四位姐姐,大家认为这个办法怎么样?” 风婵儿道:“三十个长工,已是中资之家了。” 风铭道:“婵儿姐,是三十三个。我妈妈已经招来的那三个人,要单独算。” 万婉只说了一句“面面俱到,挺好”,便先回屋,默默流泪哭泣,伤感年仅九岁的儿子已能想到如此周到,该硬气是毫不含糊。这可要比长房的风锦、三房的风锐强得多,只怕也非好事。可细细想来,也只能儿子独自去面对,她已经很难帮上大忙。 风铭与风婵儿等人一起开心玩了许久,天色暗下来,才回到书房,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随手拿起一本“齐民要术”读。书上讲的是耕田、收种、种谷、谷类、豆、麦、麻、稻、瓜、瓠,还有畜、禽及养鱼等。令风铭最感兴趣的是酿酒,乳酪,醋,煮胶。一时看得入了迷,将感兴趣的反复观看,仿佛打开一方宝藏。 “那个人是什么人呢?” “如书上所说‘如此美玉,岂能虚掷于人’,他怎么能把如此贵重的书贱卖给我?” 风铭放下书,站在窗前,天上繁星点点,推开窗户,寒风扑面,冷意侵骨。 如今的寒鸦城,真的应了一个“寒”字,不断将凛冽的寒意传递给城中的家家户户。 穿着单薄的汗衫在院中练剑,已能避些寒气,练到兴头处,全身热乎乎的,大汗淋漓。反正不懂什么武境,突破武境又能怎么样修仙,似乎也与之无关。今早刚练完,只见门口大爷站在屋角,竖了一个大拇指,便转身走了。他是不能说话,否则,可以告诉风铭许多风家往事。 风铭如往常一般,收拾完毕,挑担着四个酒坛出门,朝桓河边走去。一直低着头,忽见前面站着七个红袍人,个个双手抱胸,怀里是一把赤色的圆月弯刀,七双吓人的眼睛俯视着风铭,像是七个猎人在看一只兔子。 风铭回头不是,向前也不是,呆在原地。 “小孩哥,打听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穷秀才?” “可能是个乞丐打扮!” “他姓仇,名叫雕兕,中年模样儿,一股儿的穷酸味儿。” 任三个人问话,风铭只摇头,一脸的什么都不知道。 “天冷,小孩哥的酒怎么卖?”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这里是两坛上品,一坛中品,一坛下品,各十斤。” “全要了。”问酒那人道,“一人二十两,不出钱,没得喝。” 风铭交割酒后,麻溜地往家里小跑,不敢有片刻逗留。 问酒那人看着风铭的背影,淡笑道:“这孩子,九岁、十岁的模样,快要破武境的‘通脉境’。这一境界,不知阻挡住多少凡人。” “我们还是找到那个穷酸吧。” “那个捱千刀的货,能跑哪儿去?” 七人飘然前往寒鸦城的中心区域。 风铭自然没有听到他们最后说的话,回到家时,一颗心肝震颤,将银子入账时,告诉妈妈见到了什么人,打问什么人。 万婉更加的不以为意,说:“只一个寒鸦城,都很大,城外的世界一定更加广阔,天知道都有什么样的人。天下的秀才不知凡几,天知道他们要找哪一个。铭儿,往后碰到他们那种来历不明不白的人,定要躲得远远的。” 风婵儿也说:“铭弟,大过年的,过了人七那天,再忙活也不迟。等长工们到了,莫不如叫他们推着车出去卖酒。” “姐姐,我可不放心。”风铭直言,“天知道他们会怎么甩卖,或者见容易叫卖,掺兑些水,私扣多余的钱入自己的囊中。口碑,建立起来难过上天,毁掉却只需要一次邪恶的操作。”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一九章 坏兆头 风铭见妈妈与婵儿姐都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是一件寻常事,心下稍宽,回到南书房继续读书。每读一本书,就会联想到一次“酸秀才”,联想到那两拨人,神经会跟着一阵紧绷,祈祷别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如此又是平安的七天,直到正月初八日,没有出去卖酒,与风婵儿讨论年后开铺子、开荒、酿酒等事。 大清早,寒风呼啸,像是孩子的啼哭声。 风铭挑着四坛酒出门,门前早已站着许多人,不下四十人。一眼看去,一个个朴素的庄农人,很多人穿着极单薄的粗布衫,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三人认识,正是去年妈妈雇来的万家三名长工。遂是猜测这些人的来历,大概差不离。 各家的长工,天不亮就在巷子外等候了。 风婵儿在此刻急急地跑出来,急着说道:“他们果然已经来了。” 沁霜、秋雨、春泥、紫鹃四人亦跟着出来,目光时有躲闪,怕遇到什么熟人似的,又怕看不到应该看到的人。 “婵儿姐,怎么这么多人?” 风铭一脸懵懵地,搞不清楚状况。 “人数原是按铭弟说的定下的,有定数。大家亲情里道,走漏些风声,便招来许多人。”风婵儿拧眉道,“铭弟,你看着安排,咱家能要多少、该要多少,都有定数。如今的年月,不同往年,大家心里都有数儿。” 大家都往一个尚未过十岁生日的少年身上瞟,看得风铭怪不好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憋了好大一会,才说道:“大清早,天寒地冻,大家先到一进院里。婵儿姐,先给大家做一顿早餐,我去把酒卖了,回来再说。” 风婵儿点头答应着,“咱家的年货还有些,熬一锅肉粥,烙许多饼,能填一填肚子。” 紫鹃等人见风铭姐弟同意,便招呼大家到一进院里围站。 风铭挑担走过众人让开的一条小道,巷子本也不宽,五人并肩之距,走到末尾,突然愣住了,失声道:“小黑?黑武爷?” “少东家万福。” 蜷缩在地上的老头,瘦的皮包骨头,还跟风铭行主仆礼。老头旁边的小男孩双手紧握,黑得像个煤球,上身穿着一件粗布衫,下身穿着快如梭梭一样的破烂裤子,赤着脚,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风铭。 风铭识得此二人,是七爷那头看家护院的老仆。老头人称“黑武爷”,年轻时,追随风铭七爷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风铭五岁那年,经常去七爷的院子那边玩,经常遇到“黑武爷”守门,看见风家的二十二代,男的恭敬叫着“少东家”,女的恭敬叫着“少姑姑”,总是满脸堆笑,十分友善。 七爷名风见浮,风扬府“见”字辈排行第七,却是风铭爷爷风见济的一母同胞的幼弟,拥有风扬府不小的话事权与财产权。哪怕如今的家主风作相,十分尊重,府中事多半要先与风见浮商量。岂有照顾不了一个追随四十余年的老仆的道理? 风铭也没有多问,只说一句:“黑武爷爷,你们先进院子,遮遮风,待会儿,厨房里的饭就会做好。我要去卖酒了。” 六岁那年他已见过风扬府野蛮粗暴地赶走几个年老的仆人,其中一个老仆人的女儿还被一个恶奴糟蹋了,府中将此事按得死死的。后来怎么样,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看着黑武爷爷孙俩,猜也能猜出一二。 朝河边一路快走,远远看见摆棋擂的地方已经多了五个老头,正在嚷嚷,一个个很快乐似的。心下计算,他们离开了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整整三个月,不知去了哪儿。 “风少爷,买五斤上品杏仁酒。”杨老头远远地哈哈大笑着说。 “还是咱们寒鸦城的酒香,那些个鬼地方酒,总有一股死人味。”李老头打趣地说。 风铭将五斤酒分五份打好,收了银子,要继续沿河往前走。 杨老头突然问道:“风少爷,卖酒时,见过沿河上行五千米处的那个秀才吗?” “老爷爷,我没有见过。”风铭平静地回着话,步履平稳向前走,心中一阵噔噔乱跳,“他们也在找秀才?” “应该不是他。” “我也觉着不像。” “可要真的是,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啊,白花花的。” 风铭听到五个老头中的三人先后说,心里又是一阵突突乱跳,暗自道:“原来,他们是想着赚赏钱?十万两银子,那么大一堆,老宅里都没有很好的库房存放。” 迎面走来老中青三人,个个穿着风铭没有见过的布料做的锦袍,中年人问道:“小哥儿,早啊,这酒怎么卖?”一听风铭流利而平稳地说后,哦了声,对同伴说道,“如今是饥荒之年,粮食很贵,这酒钱算是十分公道,一人来二斤?” 老人淡漠地说:“我要那下等的酒,够了。” 青年人道:“真抠门,我要中等的酒,三斤。” 老人与青年人各打三斤,付了银子。 中年人一脸无语,抱怨被同伴坑了,还是打了三斤上等酒,付了银子。 “那个狗`逼`秀才能跑那儿去呢?” “上峰叫我们回去,拖延不得,就先让秀才多活一段日子。” “也许,上峰已经收到秀才的消息,才让我们回去,谁知道呢。” 风铭听得很清楚,一颗心没那般紧张了,心说他们找的秀才是什么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一路过去,走出一万米出头,再无一人卖酒,只得打道回府。路过摆棋的地方,围了好些个人,没有一人卖酒,都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棋盘上的精彩妙招。隐约听着是来了一位下棋高手,似有占了上风的势头。今天生意不好,家里又有人等,无兴趣围观。 风婵儿见风铭没有卖完酒,心中嘀咕着,“六天没出门,怕是断了财运。还不如当初别劝,让铭弟天天出门卖酒,家里的底子还能再厚实一点儿。” 紫鹃过来说:“少爷,肉汤煮好了,饼烙了一百张,只是碗筷都不够。” “那是不够的,要再多烙四百张,每人至少要十张饼。碗筷,我去买。” 风铭说着,将酒放好,与风婵儿对了账,拿了五两银子去街上买碗筷,顺道买了些白纸、墨锭、毛笔等物,很快回来。沁霜熟练地将白纸折叠裁剪,用白线绳订成册子,一本崭新的花册便好了。 “诸位大爷、伯伯、叔叔、大哥哥,大家新年好。” 众人一起看过来,没人说话。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〇章 立规矩 “我们家也没有余粮。” “话得说在前头,那天家里揭不开锅,请诸位爷爷、伯叔、兄长们能够理解,自行离去。” “书上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下人数甚多,没有个规矩,断然不成。小侄细细道来,请诸位爷爷、伯叔、兄长们听仔细。” “第一,工钱。寒鸦城的标准,每月工钱是两串,亦即四百钱。我再设一百钱的常规奖励,每月表现优秀、积极贡献的人,可获得。若有特殊贡献的人,奖励不设上限,或者说是应得的钱,如数发放。一日三餐,管吃管住。” “第二,工时。寒鸦城惯例,辰时初上工,午时吃饭与休息,酉时末下工。” “第三,家务。其一,婵儿姐的十亩田是定的,需要仔细耕种。其二,酿酒,偶尔用到人力,非常态。其三,开荒地,今年预计开荒二十亩地,在禹山那边的公众荒地。” “第四,病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三灾八难。万一哪天病倒,甚至病死,体恤银是五两银子。” “第五,假事。每个人每个月有两天假期,只需要告诉我,登记在册,不扣钱。若是超过两天,或者无故不出工,视为旷工,将扣除当天的工钱。” “第六,私物。凡凭自己双手获得的意外财富,谁获得归谁。若是两人或多人同时获得,协商分配,绝不允许恶意伤人,甚至伤人性命。譬如,开荒时,谁挖到什么宝贝,就该是谁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第七,手艺。若有人精通木匠、铁匠、盐匠等手艺,将按计件制,每一件按其价格归属收益。譬如,一张小板凳值五钱,手艺人可得到二钱。” “第八,规矩。有人吃里扒外,偷奸耍滑,偷盗巧取,诡计诈骗,聚众赌博,淫乱东家,欺男霸女,侮辱他人,一律按寒鸦城古有的规矩办。若真有人犯在小侄儿的手里,别怪小侄儿的剑无情,别怪小侄儿把尸体丢进山中喂狼。” “以上八点,诸位爷爷、伯叔、兄长们听得明白?”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很大、很响亮。 “接下来,请诸位爷爷、伯叔、兄长们排好队,依次登记造册。” 黑武爷双腿残疾,只登记在册孙子黑福一人,二人吃一份饭。 登记造册,共四十二人。 风铭走进南书房,拿起桌上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快速翻看一遍,轻声道:“书上说得很细,我从中挑选了八点,完全够用。” 搬出一张小方桌,坐得端正,众人依次上前,报了姓名、年纪,一一造册登记。 其时,饭也好了,秋雨在垂花门摆了一条长桌,打肉汤,端饼,众人依次去拿。一大碗刚出锅的汤,有人不用五口就能喝碗,看得风铭目瞪口呆。秋雨、紫鹃、春泥三人端不过来,风铭去帮忙着端汤。幸亏沁霜明事理,煮得肉汤够多,饼按风铭的吩咐,每人十张。 风婵儿趁机向风铭低声抱怨道:“铭弟,若按霜姐姐的这般做法,往后汤都没得喝。” 风铭道:“婵儿姐,总该让大家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我们可不能像风扬府那样,对待下人,没个人性,有失人心。你还记得被活活打死的岳三,被活活饿死的赵四。书上说了,发财要发良心财,没有良心的财,长久不了。” “哼,我看你是钻进书眼里,迟早要被那两箱子书给害了。” “难道学我爸爸,就能好了?”风铭道,“书说说得很清楚,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总归,我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先按着来呗。” 风婵儿说不过,只得瞪一眼风铭,心疼这个比亲兄弟还亲的堂兄弟。 大家吃过饭,等着东家吩咐活干。 “诸位爷爷、伯叔、兄长们,请大家先回去,与家里人欢度春节。正月十六日,卯时,点名,不到者视为放弃。” 风铭话没说完,众人嚷嚷起来,说什么吃了东家的,自然要干活,不能偷懒,无非是从今天起,就要吃东家的饭,省自家锅里的那一口饭。 风铭与风婵儿商量,由风婵儿、沁霜等人去置办铁锹、锄头、镢头、斧头等农具,风铭带着众人前往大禹山丈量荒地,为天暖后的开荒做准备。 风铭等人走了,黑武爷撑着木板来到门口的草棚檐下,见草棚中的人走出来看着自己,黑武爷的目光一滞,回忆片刻,轻声道:“独孤前辈?” 老人轻一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黑武爷到草棚里避避风。 黑武爷走进草棚,四下张望,不敢说话,老人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二人就那样坐着。 麒麟巷本就在寒鸦城南边的城边上,是有名的老宅子,距离风扬府都有二十五里地。大禹山更加靠南,离麒麟巷很远,足有二十里地。这段距离,有一半距离,山路崎岖,正常人步行需要三小时左右,一天一个来回便要六个小时往上。一路上沟岔多,隐蔽死角多,走夜路非常不安全。 风铭与众人到大禹山看了一遍,决定放弃大禹山,选择距离麒麟巷更近的黑木坡,只有五里地。 黑木坡同样是无人主荒山,占地足有五十亩,只不过是一座孤山,没有任何水路与水源。正因如此,麒麟巷风家发迹前后,从来没有在这座荒山开荒种田。若有得选,风铭也不会选。 寒鸦城的望族大户,从发迹伊始,都是不断向城中心迁移,向着城中心那座“太阳峰”移动,从来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向城四周拓展地盘。只要往城外方向拓展,有数不清的无人主之荒山供人开荒。 风铭与众人丈量,大家一致认为,手脚麻溜些,今年都能开荒,但能种地打粮的怕也不会超过十亩地。十亩薄田的收益,都不够四十二个雇工的口粮,东家铁定还要搭许多口粮进去,还不算工钱。这不是雇工要考虑的事,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家要考虑的事。 风铭回家时,心中已有计较,躲进书房忙碌起来。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一章 心肠 风婵儿、沁霜二人与风铭对账。 今年什么都没有做,铺子一个没开,已经花费二十两银子,用在购置农具,最值钱的种子还没有着落。往后,每日里的四十多张嘴,至少需要二两银子,要加一个肉菜,需要三两银子打底。其它看不见的还不算。 风铭咬牙切齿,喘着粗气说道:“婵儿姐,这样子,家里的积蓄,今年都过不完。” 风婵儿道:“莫不如遣散一些人,像那黑武爷,跟在七爷那房头时,没少做坏事,一个又瘦又小,一个两腿折了,能做什么事?再有钱的人家,养闲人也是要坐吃山空。” 风铭盯着风婵儿看了一会,道:“婵儿姐,你那十亩地,你就让你熟络的那几人去耕种,种什么,你自己定。黑木坡,那地形很差,开出荒地,也长不成庄稼。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黑木坡种桑麻,一路去黑木川种小麦、胡麻等。我自己亲自养蚕。”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我那十亩地,今年要种一些柴胡、三七、当归等药材,就不种粮食了。”风婵儿挑眉道,“铭弟,我不是要跟你争个高低,只是觉得这年成光景真的不好,种植药材,成功率高些。” 风铭嘿的一笑,道:“姐姐跟随大伯没有少学到东西,肯定比我有眼光,错不了。如果今年的荒开得顺利,明年,我怕是要学姐姐了。” 沁霜等人对此次收留的雇工太多,十分不爽,一口气憋在心里,眼见姐弟二人有争个高低的架势,这口气顿觉顺了许多。 风婵儿将自己人脉招来的八人统一安排,前往继承的十亩地里忙活,每日里的伙食有意与风铭分家。 风铭带人前往黑木坡与黑木川忙碌,将一切看在眼里,只顾着好好干活。 雇工们按照着风铭画的鱼鳞册,打井的,挖水窖地,开渠地,垦荒的,有序展开。 二月头上,天上又下了一场厚雪。 雇工们抢时间,将雪往挖好的水窖里装。 无论生活多么忙碌,风铭从来没有放下练剑,从来没有中断过大清早挑着四坛酒出去卖,越往后,一两酒都卖不出去。大家有说有笑,只讨论酒如何,不再问价钱。即使如此,风铭每天照旧出行。 三月,所有农作物种植已近尾声。 风铭与风婵儿才腾出手,商量着开铺子的事。 近一个月来听到许多曾有些名气的铺子,都已经关门歇业。甚至有传闻,有人已经贱卖女儿,希望度过今年这个饥荒年。大家似乎觉得熬过今年,一切会好起来。 一场前所未有的酷旱席卷了星月王朝的西北大陆。 大户人家组织人手从桓河挑水拉水,抢救一部分口粮。 那些个承包了田的人家,夜夜坐在田地上哭泣,祈求老天爷下一场雨。 风婵儿十亩地里的药苗全被晒干,来不及抢救,损失五十两银子。 她一气之下,狠狠辱骂了一顿八个雇工,说人家是被人派来害她的恶鬼,不但不给工钱,还要让赔偿五十两银子的损失。 那八人便来找风铭。 “少东家,您本是这老宅子的唯一少东家,给我们登记造册的少东家,可不能不管我们呐。” “粮食价格乱涨,没那点工钱,一大家子人都要饿死。” “少东家是好心人,老天开眼,让那五十亩地的桑麻长势喜人,让那十五亩地的庄稼抢救过来。” “少东家,您行行好,别赶我们走,嘤嘤~,一大家子人,可要活活饿死了。” “诸位叔伯、大哥哥们,我去跟婵儿姐说说情,她应或不应,总得有句话落下。” 风铭让大家等等,走进垂花门,唤一声“婵儿姐”。 风婵儿阴沉个驴脸,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唤我干什么?” “婵儿姐,你真要赶他们八人走?” “这……”风婵儿扭头间,气得快要哭了,往房间里,“你自己看着办,他们的伙食不能从我的银子里扣。” 风铭平心静气地走出垂花门,笑道:“婵儿姐说了,大家既然来了,好歹把今年过去。来年,万一大家能找到更好的大户人家落脚,也就不用来这里下苦。眼下,黑木川与黑木坡的事不多,有人照看着。八位叔伯大哥们,一起前往黑木洼,在那儿垦荒。我先把大家的工钱结了。” 风铭很快料理清楚八人的事,记账在案,八人带着家具去劳作。 沁霜在南书房叫道:“少爷,主子叫你来一下。” 风铭应声着,与沁霜来到堂屋。 万婉正在织毛衣,神态颇为悠闲,示意沁霜关上门,开口道:“铭儿,你是个男孩子,要往长远里看。最多再过两年,妈妈便要托人给你说亲,正式娶个媳妇进门。你与她迟早要分开过。即便你允许她将来招个赘婿,也要再往远里看一步,你的儿子会不会遭遇与你在风扬府一样的下场?人的心是软的,该硬的时候软了,伤害的永远是自己。她今年亏多少,妈妈都不准你插手。” 风铭不想让妈妈过多费神,道:“妈妈,我知道了。” 万婉道:“我左看右看,我儿子比他老子要强得多。今年的桑麻大丰收,蚕儿收成更好,算是老天爷给我母子一点安慰。” “只要顺其自然,别要以为人能胜天,一切自然会好起来。”风铭道,“妈妈,最近十多天,咱们家周围出现了许多人,有的带着儿女,有的打听有没有农活干……” “妈妈一律不准你插手,多管闲事。好些年成没有饿死过人了,但妈妈三四岁时也经历过饿死人的那两年光景。” “我想给他们一口饭吃。” “不准!”万婉怒道,“一律不准。而且,等桑麻收割后,要尽快遣散雇工。傻小子,这光景还不知道持续多长时间。或许,一两年就过去了。或许,像你姥爷说的,持续个七八年,寒鸦城人口减半的惨剧,并不遥远,也就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我的儿啊,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好心肠。你会见识到你想救的人,到了某种境地,他们都不再是人,与野兽没什么两样。” 风铭答应了妈妈的训诫,默默走出垂花门,久久不能平静。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二章 男儿泪 风铭很愁闷,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只有读书、练剑、喂蚕时会抛开愁绪,忘记烦恼。 正午,正看书入迷,忽听紫鹃大叫道:“少爷,可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 风铭放下书,提剑赶到门外,只见麒麟巷拥挤了许多人,哭声一片,忙问:“他们是什么人?来麒麟巷哭什么?死人了?” 春泥讨厌的皱着眉头,回道:“少爷,你看他们身边的孩子,男的,女的,他们是要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你。” “我要他们干什么?我又不吃人肉。”风铭走近前,朗声道,“诸位婶婶叔伯,赶紧回家去吧。我家里没有那么多房间住这么多人。其实,我被亲爸爸不要了,生死由天,比你们的孩子还苦些。” “少东家,我女儿八岁,已经能做许多农活,能吃得苦。少东家留在身边,端茶倒水,洗脚洗衣服,做些苦活,只要少东家给口饭吃就行。家里还有几个小得,等米熬饥荒之年呐。”中年大婶儿话没说完,失声痛哭。 如果可以,谁愿意把八岁的女儿卖给人家,做牛做马,生死难料。 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们一哭,风铭跟着眼泪泪哗哗流,想起自己被爸爸赶出风扬府的事,哭得更加伤心,痛哭起来,突然大声道:“都留下,每人五两银子。嘤嘤~,沁霜姐姐,拿银子来,给大家分派下去。” 沁霜赶紧跑到堂屋,将事情细说给万婉。 万婉黯然神伤:“真是生了个冤家。好男儿,一口唾沫一颗钉。铭儿开口了,就依他吧。去年卖酒的钱,还够他挥霍三年。三年后,他也大了,娶了媳妇,一来有个贴身的人管,二来该是知道分寸的时候。” 风铭将众人安排妥当,家里又添二十四张嘴,不用付工钱,只吃的够风铭喝一壶。 风铭买些木料,在一进院外的倒座房对面搭了一排棚子,十六个男孩子就挤在棚子里睡,一进院里搭一排棚子,八个女孩子挤在一起。思索已久的三个铺子一事,着落在二十四人身上,分派好,便也在六月初一日正式开张。 风婵儿心灰意懒,三个多月来,憔悴许多。 风铭主动找她谈话,起初不理风铭,见风铭开了三个铺子,才会说几句话。 “铭弟,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斗不过你的,我已经看得清楚。” “姐姐,你这什么话?好像我抢了你什么似的。我有个想法,如果姐姐不想亲自经营两个铺子与十亩地,莫不如正式租给我。咱们是一个爷爷的孙子,血管里流的血有一半是相同的,细说就见外了。铺子与十亩地一年的收成,若赚了,一人一半,若亏了,我每年照样给你一百两银子。雇工等所有的钱,从我那一半里出,绝不花费姐姐一个铜板。” “哼,肯定是沁霜教你的,要你这样羞辱姐姐。然后,让旁人都看在眼里,铭弟是多么好心的人,我是多么坏心的人。再过两年,我都是嫁不出的老女人了。”她见风铭只翻白眼,捂嘴轻笑,“我也想好了,地里与铺子里的事,我不再管了。地里种什么,铺子里卖什么,全由铭弟做主。只一点,该花的钱,咱俩一人一半,该赚的收成,咱俩仍然一人一半。” “这才是亲姐弟嘛。数月来,姐姐一个人怄气,我真怕你呕出病来,那还得花钱治病。” “哼,就知道笑话你姐姐。只一件事,将来,姐姐不想外嫁,要招个上门女婿。这事,婶子那儿肯定不同意,铭弟得帮撑着点姐姐。真要招了上门女婿,也是一屋子满院子的家务事,让铭弟左右为难。我想把老宅东边的那块空地盘下来,盖个二进院的小院子,与老宅隔开。你看如何?” “姐姐,你的事,你做主,弟弟都支持你。要是将来上门的姐夫不知好歹,弟弟也会毫不留情。届时,万一伤了姐姐的心,姐姐可千万莫怪。这事,你我都已经经历过,可不能再伤及我们两个的孩子们。” “人心隔肚皮,里外两不知。昨日个还是好人,今日可能就是杀人越货的贼盗,谁能说得准。要真发生了,那也是姐姐的命,姐姐也会认。” “或许,的确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吧。我已经有一百一十七天没有卖出去一两酒。一旦闲下来,没有收入的日子,这心里总是堵得慌,胸口闷得紧。每每看到那些个穷苦人家,总感叹世上竟还有比我艰难的人。要说真的张口把他们拒之门外,总会想起狠心的爸爸,我心难忍。我这一辈子,一定不走爸爸的老路。” 姐弟说到伤心处,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才罢休。 自打那天起,风婵儿重新振作,帮风铭收拾蚕丝,重新忙活起来。 她自知风铭不会难为自己,但婶子与那四个人丫鬟不好说,她们也是要在适合年龄配人。婶子绝不允许她们配给风铭,沁霜有可能做二房,春泥三人定是没有任何机会。而风铭真正的挑战,还在于风扬府,在于一个爹的八个儿子之间的角逐。现在还不是小辈上场厮杀的时候,可一旦真的进入刀剑向相,一个爹的亲兄弟也不会好使。一想到爸爸是嫡长一支,却只有兄弟一人,又觉得偌大家业,得有几个亲兄弟帮帮场子,才好过些。若不然,有个闪失,都是被人吃绝户的主。 风铭派人将风婵儿的那两间铺子也开了张,经营货物仔细安排下去,不赚什么大钱,渐渐地,一个铺子一天能收益一百钱。 青叶苎麻,贴毛苎麻,微绿苎麻,长势喜人,大获丰收已成定局。 风铭夜观天象,结合书上所说的“大旱之后是大涝灾”,择时,催人抢收,不得耽搁。 雇工们万分不理解。有几人反复劝说,麻未熟,产量会大打折扣,无奈风铭一口回绝。四十多人扑进黑木坡,仔细抢收。有人就认为,至少要少收三成的麻,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麻抢收完,再抢收黑木川尚未熟透的麦子。大家看来,简直是小孩儿家乱来,都气得只跺脚。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就在黑木坡与黑木川抢收结束后的第五天,酷旱已久的天空竟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倾盆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暴雨如注,仿佛天河决堤,直往人间倾倒洪水。那雨势之猛烈,犹如万马奔腾,震撼天地。山野之间,山洪爆发,咆哮的洪流摧枯拉朽,无数田地瞬间被冲毁,泥沙飞扬,景象惨烈。 桓河里的水位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河水滚滚,势不可挡,几处堤坝不堪重负,纷纷决堤,洪水如猛兽般涌入城中。 那曾经繁华的街道瞬间成了汪洋,房屋淹没,民众惊慌失措,四处逃生。连那些平日里高门大户的私宅良田也未能幸免,尽皆泡在水中,曾经的庄严华丽化为一片狼藉。 望族大户的庭院内,积水成渊,昔日的豪华景象不复存在。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精美园林,如今淹没在水中,只剩下凄凉的残影。 城中百姓无不哀鸿遍野,眼看着家园被毁,却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天公开眼,尽早止住这场灾难。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三章 行家 寒鸦城南的麒麟大道,怎么也不会积水,周围的街道巷子也不会积水。再往南五里的黑木坡、黑木川,山洪肆虐,直往南流,好似一处天然的防洪水屏障。今年新开挖的水渠派上大用场,将大量的雨水引向黑木坡南边的黑木坪,大量淤泥汇入坪中,渐渐将之与黑木洼连接在一起。 风铭带人查看后,觉得还不够。 大雨中,四十二人挥着铁锹、镢头,沿着风铭划定的线路挖渠引水。 “少东家,快跑,山洪来了。”一个眼尖的雇工喊道,“大家快往黑木坡上跑。” “小黑,把你的镢头给我。” 风铭朝不远处的黑福喊道。 黑福一个不留神,被骤至的山洪打倒,被猛灌了几口泥,双手双脚在泥水中挣扎。 风铭闪身而至,将黑福一把提起,迎着山洪而上,择一平台,将黑福放下,简单施救后,黑福咳嗽得厉害,但没有大碍。只见风铭将剑插在腰间,来到一处极不起眼的山岰间,挥动镢头,十来下子便挖开一条斜向西的豁口,山洪很快沿着豁口西流。 黑福稍微舒服些,跑过来忙道:“少东家,苦力活我来,可不能劳你。” “真要下地干活,我未必不如你们。”风铭将镢头递给他,“我们绕过黑木洼,去黑木峪看看。” “你要把黑木坡、川、洼、坪、峪、湾六块杂乱地连在一起?” “哟,小黑,你这脑袋还可以的嘛。” “那可难了,除非,能在雨停前削平黑木堎。” 风铭一点头,迅速赶往黑木峪。 黑福脚底下一步三滑,根本跟不上。 其他人亦追了过来。 风铭看着黑木峪中的洪水,再看看黑木峪西面的黑木堎。除非能将那个十来丈高的黑土堆削平,才能堵住黑木峪中向南流的洪水。待其他人上来,风铭指挥大家在黑木堎周围挖掘起来。只一刻钟,便让所有人退到北面的山坡上,而风铭缓缓握紧剑柄。大家猜到风铭要用精妙无双的剑术,移动这十来丈高的黑土堆,不禁捏了一把汗。 有人惊道:“咦,门口大爷来了。” 风铭正要拔剑,忽听有人说话,赶紧看去,果见门口大爷站在众人一侧的山坡上,朝风铭轻一摆手。 风铭道:“大爷,我自己来,我定能一剑断了这黑木堎。” 门口大爷坚定地摆了摆手,示意风铭走得远些,只见他左手大拇指压在中指上,凌空轻轻一弹,摘取一滴水珠,在暴雨中穿梭,渐渐化作一柄锋利的小刀,倏忽间钻入地下,不知深入地下多少。忽见黑木堎拔地而起,升空三尺余,下方仅有一柄雨水凝结而成的小刀支撑,随着门口大爷隔空移动左手,黑木堎亦在空中慢慢移动,然后轻轻放在黑木峪的出口位置,严丝合缝地堵住,很快成为一方天然的蓄水大坝。 门口大爷双手捅在袖筒里,往回走了。 风铭率人继续查看周围的地势,见无事可做,亦让大家往回走,但他满脑子的刚刚那一幕,不禁默默尝试几番,全不成形。 风婵儿与沁霜打着油纸伞在麒麟巷口焦急等待,见一行人平安归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待风铭走近,二人小跑着迎上来。 “家里来人了,本家来人是三叔、八叔、九叔,还有四人是城中赵家的人,要购买咱们家的蚕丝与麻。眼下,婶子将他们招呼进正堂,正等着你回来。”风婵儿说道。 风铭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没好气地哼了声,道:“婵儿姐,大家劳累大半天,又累又饿。今天,加三个肉菜,要肥一些。要不,索性煮五头猪,大家吃手把肉。” 沁霜用眼睛剜着风铭,暗地里骂他败家子。 风铭才不理会她,径直来到堂屋,开口道:“听婵儿姐说,赵老爷要买我的蚕丝与麻?” 万婉、风婵儿、沁霜三人惊呆了,风铭竟然直接无视三位叔叔。来人中的三叔风作栋,乃是二房头,兄弟中排行第三。然而,来人中的八叔风作柱、九叔风作根,乃是与风铭爸爸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皆是风铭爷爷风见济的四房所出。这份生分,那便是挑明不再来往了。 万婉喝斥道:“铭儿,还不赶快见过八叔、九叔?” “妈妈,八叔、九叔过来,无非是看我这个病侄儿有没有死,什么时候死。既然看到我没死,病也好得差不多,也就没有见的道理了。倒是赵老爷一行,才是正事,不能失了礼数。”风铭冷冷地说,左手不断握紧剑柄,转而对赵老爷说道,“赵老爷,恕小辈直言,眼下的局势尚不明朗,蚕丝与麻的价格非常不好评估。所以,恕小辈冒犯,暂不能做主卖掉手中的货。” 风作柱与风作根的脸色铁青,实事上自风铭出生以来,二人从来没有看过。以前相见,是祭祖时看见一眼,其它时间,不可能见面。 “麒麟巷出麒麟儿,老人诚不欺我们。”赵老爷淡淡地笑了,“少东家,你的蚕丝与麻,我给你二十倍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反悔。无论天灾如何,人祸又如何,这样的价钱,老夫是赚不了钱。” 风铭道:“然而,如此一来,只有赵老爷能供应接下来一年的新布料了。” 赵老爷目光一凝,转而又笑了起来,道:“这份天资,似已非作相可比。也好,你定然还有所求,说来听听。” 风铭道:“二十五倍的价格,外加一千株金龙杏树苗。” “这小王八羔子,怎的对行情了如指掌?竟能精准到这个份上?如果不给,要是让老钱家抢了先,那损失可就大了。”赵老爷心下暗骇,面容丝毫不改,微笑道,“少东家是天生的行家里手哇,老夫便做了这桩买卖。富才,立刻差人过来,运走蚕丝与麻。” 二人旁若无人,说了一会子闲话。 赵家人带来杏树苗与银子。 风铭让风婵儿清点。 赵家人那边也在装麻,都说这会是今年最好的一批麻了,蚕丝更是上品。 风婵儿来报:“铭弟,一千株杏树苗,五千两银子,都不差。” 风铭笑道:“婵儿姐,银子多了一锭五十两,拿出来,还给赵老爷。” 赵老爷目光一滞,脸上渐无笑意,但很快脸上又有了笑意,心道:“铭少爷单凭练玉女剑法,能练到通脉剑,这可是难得的好苗子。”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四章 杀人 赵家人装好车,赵老爷便即告辞,风铭相陪。 风作柱与风作根一起离开,自始至终,叔侄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与言语交流。 大家出了巷子,来到麒麟道上,风铭开口道:“风家的二位叔叔,请替风铭代一句话,风铭非常讨厌任何风扬府的人再踏入这条巷子、那座宅子,大家都好自为之。风铭的剑,只认道理不认人。” 风作柱暗吸一口凉气,心说好狠心的人儿啊。 风作根没好气地说:“今日个来,本是奉你爸的命过来一趟。你要彻底了断,那就亲自找你爸去。你们父子的事,我们绝无可能插手。” 他这话倒把风铭给呛住了。 风铭冷哼一声,道:“赵老爷,雨大,路滑,请慢些走。” 说罢,便往家里走。 赵老爷看着风作柱与风作根兄弟淡笑,道:“风铭已利用这场大灾,将黑木坪方向连成一体。那可是整整的三百亩良田啊。” 风氏兄弟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回到风扬府,添油加醋,将风铭的事告诉了当家的风作相。风作相能说什么呢?赶万綩母子走时,分文没给,只是万綩自己的嫁妆。原定的年供口粮,被正妻苏氏克扣,从来没有送去过。现在也就占着一个父子血脉之理,似也难顶用。 正妻苏氏也已完全了解风家老宅子里的情形,自知就算联合苏家人的势力,让儿子风锦将来执掌了风扬府,可这风头上无论如何也抵不上老二风铭。除非,现在就下狠手,将风铭崛起的势头镇压住,只让他保持在温饱线上。 风铭回到正屋里,大手一挥,分派给每个雇工奖励二十两银子。 万綩、风婵儿、沁霜只以为他失心疯了,纷纷劝说。 风铭道:“书中说:雇人容易,雇人心难。本家大获丰收,干活的雇工只得到一份辛苦的工钱。慢慢地,人心散了,大家只要随便将经手的事情偷奸耍滑,损失也就不止这点银子。而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团结起来,反噬本家,那损失将不可估量。威胁本家一家人的性命,图财害命,也不是不可能。” “这痴儿,读书读魔怔了。” “那可是足足八百十四两银子啊,白花花地一大堆。” “少爷,那我们四个丫头,能得多少奖赏?”沁霜既是笑问,也是讨赏。 “你们是妈妈雇来的,妈妈说多少就是多少。”风铭知道沁霜心眼儿多,对妈妈说道,“屋内人的奖赏,不应超过外面下苦的人。” 万婉道:“她们四人,也就每人二十两。你们姐弟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妈妈也不插手。” 风婵儿心说:老狐狸斗小狐狸,都是千年的道行,难分高低。 风铭道:“妈妈分五百两,我亦分五百两。婵儿姐,从我那份里分走一半,即可。其它的,便要存下,防备饥荒之年。” 万婉听到这话,潸然泪下,将风铭搂在怀里,哭道:“这么快就能享到儿子的福了,我命虽薄,却也厚了。” 风铭一想到母子相依为命的光景,亦不禁轻声涰泣。 风婵儿也跟着哭起来,想到自己是孤儿,全靠一个堂弟照拂,又想到自己一事无成,全靠堂弟分些银子,心里更加难过与委屈。 雇工们分得银子,大雨之时,暂无事可做,风铭给大家放假七天,回家照顾一家老小。 那二十四人亦获得两套崭新的衣服,五百钱的额外奖励。 狂风暴雨中,风铭与黑福来到黑木坪边上,巡视这块天然的蓄水之地,曾经的糟粕之地,如今的希望之地。 黑福见四下无人,轻声道:“铭少爷,其实大家心底的期许是每人能得到五两银子的奖励,也就非常满足了。二两、三两也能接受。” “小黑,人类在生存危机时的浅浅满足很容易,但那浅浅的满足是人类诞生怨气的源头。那口怨气积攒下去,时间久了,便会如洪水猛兽,疯狂反噬。那时的损失,才是真正的不可估量。” “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养下去,一切丰厚的回报被视为理所当然,本家也就没有什么利润了。” “只要他们攒够五十两银子,还能继续出苦力活吗?即便是二十两银子,我料定至少有一大半人不会再回来了。小黑,杀人不一定非要用刀剑。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绝不是靠养着的许多蛀虫,而是快速的更新换代,反复得到廉价劳动力。” “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算是发现了,人要是不读书,跟猪啊、羊啊、牛啊什么的,没有任何区别。小黑,等你成为宅子里的老人,我就让你做雇工头儿。到时,你就可以读些书了。” 黑福突然吼道:“什么人?” 风铭亦大为惊诧,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立刻警惕起来。 那人头戴黑斗笠,身披蓑衣,脚下穿着草鞋,双手抱胸,怀中抱着一把银白色的刀,缓缓开口道:“风铭,拔剑。” 黑福举起镢头,要往风铭身前挡,被风铭一把拦住,沉声道:“小黑,你走开。我知道他是谁,他是被人派来杀我的,与你无关。” 剑出。 刀出。 滂沱大雨中,刀光,剑影,不见人影,只数个回合,刀落,剑收。 那人栽倒时,喃喃道:“这不可能啊!” 风铭冷冷道:“苏家的霸刀刀法,不外如是。” 黑福跑近前,失声道:“他是苏家人?那可是你爸的老丈人家!” “那又怎么样?”风铭眼珠微转,“小黑,有没有胆子,随我闯一闯城东苏家?” “干啥?” “把尸体还给人家苏家,别污了我的良田。” 黑福咬牙切齿一会儿,道:“少爷敢,我就敢。” 风铭搜他的身,搜出一本油纸包的刀谱,轻声道:“卸刀?” 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翻开刀谱,轻声道:“龙蛇?合欢?三两?云浮?求佛?轮舆?斫星?伏魔?九千里?” 黑福亦道:“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全没个刀法的名称。” 风铭道:“这应该不是苏家的传承,估计是这死鬼偷来的。先收起来,往后,咱俩一起练习,看看有什么奥妙处。小黑,这刀归你。” “我可不敢招惹苏家人,你别害我。”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杀你有什么用?走,去苏家!”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五章 剑锋 二人未走出十步,暴雨中出现一头大灰狼,两只眼睛散发出绿光,在雨中形成两道碧绿光束。 黑福失神,手一滑,尸体的双脚跌落地上。 风铭快速丢下尸体,伸手按向剑柄,严阵以待,轻声道:“小黑,慢慢向后退,把尸体留给它。” 黑福先退,风铭慢慢地退,二人让开五十步,大灰狼低嗥一声,扑上前叼走尸体,转眼消失在雨水中。 二人赶紧回家,两颗心怦怦乱跳,久久不能平静。吃过午饭,才渐渐平静,坐一起研究那本名叫“卸刀”的刀谱。 这场持续月余的大雨,进入七月下旬,终于雨歇了。然而,四处漫溢的水才开始显示威力,涝灾四起。那些个山中猛兽没有了寄身之地,没了食物,便开始往人类聚居的区域移动,伺机而动。 果没有出风铭的预料,雇工们都不来了。有人派孩子过来说一声,有人派兄弟姐妹过来说一声,有人派老婆过来说一声,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还有工钱没结。风铭早有准备,依照册子,结清四十一人的工钱。 春泥看在眼里,心说少主子越来越厉害,不动声色,但将所有人的人情处理的干干净净。 今年大灾,家中亦无事可做,雇工无十分之必要。 风铭与黑福时常去黑木坡、黑木坪、黑木峪那一块儿转转,看看水有没有退去,想想明年种植什么。二人趁此机会,一起钻研刀谱上的招式。 “卸刀”这种刀谱,并非普通的武学界的刀法,而是一种介于武学与修仙之间的深奥刀意。武学之人学了,便是武学上的刀法。修仙之人修成,便是修仙上一途上的法术。 风铭将之与门口大爷传授的九式剑招相对照,便能得出相同的结果,九式剑法与九式刀法都是亦武亦仙的神秘存在。 一切,皆因被萧稷称为“主界”的这个世界的缘故。 这个世界分为武界与仙界,讲求“以武入仙”。 普通凡人在十六岁前无法修仙,只能习武,只有练武破境,方有机会获得修仙的资格。其中原因,尚不明白,然生活在这个“主界”的所有人类,都得遵循这一途径。练武破境,依次是指通脉、金刚、开山、御风、天罡五境,皆是人体肉身所能达到的纯粹境界,各境因人而异,唯有练武成罡之人,方可开启修仙之路。只要超过十六岁,仙门无望,仙路自闭。 黑福的悟性非常好,很快从刀谱中悟到一些东西,默默练习起来。 风铭已有九式神秘剑招的传承,对刀谱所载的神秘刀法犹显迟疑,平日里多以琢磨为主,很难下定决心去修炼。 黑福佩银月刀的事,渐渐传开,很多人暗地里议论那柄刀是苏家护院苏崎的佩刀,怎么会落在黑小子的手中。一番猜测,一番消息纷纷乱传,皆指向风苏两家。 风作相听说此事,大为震惊,一面派人过来找风铭询问,一面派人前往苏家询问。 风作栋上次来,没得到好脸色招待,一杯茶都没有喝着。这回过来,已有准备,带上四个护卫,大有擒拿风铭的架势。说来也巧,双方正好在麒麟道上相遇,风铭正挑着酒坛往家中走。 “风铭,黑福腰间的佩刀,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家的么?” 叔侄一说话,火药味十足,大有随时动手的架势。 “我在问你,那刀从那儿来的?” “我就不告诉你,怎么着?不是你家的,你管得着吗?”风铭冷冷看向风作栋身后的四人,一脸轻蔑地淡然一笑,“五位,有这能耐,还是把风扬府的产业好好打理打理。你们清闲,我可忙得很,没时间陪你们玩笑。” “好大胆的庶子,狗奴才。”风作栋大怒,喝道,“将这小子拿下,我要带回风扬府让他老子好好管上一管。” “好叻!” 那四人同时剑出鞘,施的乃是风扬府看家护院的人专修的“松风剑法”。此乃一路刚猛雄劲之剑法,刚猛如狂风席卷,雄劲如千年老松,威力不俗。四人是风家从小栽培的护院,修习三十余年,颇具心得,一起施剑对敌一人,端的是虎虎生威,威力令人不可小觑。 风作栋一脸得意,心说:你个只配在风扬府做奴隶的庶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风铭挑着四个酒坛,拔剑出鞘,谨慎迎敌,来来回回,只一招“玉女初露”,变化繁复精妙,总是将四人的进攻剑招化解。 “原以为这小子有什么天大的能耐,原来只会玉女剑法的第一招,啊呸!”一人骂道。 风铭不搭话,有意挑逗四人,将松风剑法的剑招一一施展出来,好让自己看得清楚剑招剑路,一一记在心里。以四人之武学功夫,断然不会有大的差池。眼见四人施完二十七式剑招,再无新招式,暗自寻思着二十七式松风剑法,不过如此,还不如门口大爷传授的玉女剑法厉害。心下顿悟,剑法,刀法,俱不在已有的刀谱剑诀,而在于修炼的人能否别出心裁,推陈出新,使之臻于完美。若是墨守成规,代代如法复制,再也没有人去掀开头顶的天花板。 “我已经让你们四十二招了。” 风铭喝一声,变守为攻,主动进招,仍是玉女剑法第一招“玉女初露”。 那四人自忖在寒鸦城各自实是数得着的好手,风扬府上上下下都是客客气气,四人联手拿下风铭,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万万没有料到,一轮松风剑法施完,只是逼得风铭退出二十七步开外。当再度施展一轮松风剑法时,风铭一步也不会退。当风铭主动进攻时,四人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你四人还是躲进风扬府好好修行基本功去吧。”风铭用侮辱性极强的口吻说道,橙色剑影一闪,已将四人的手腕划伤,打落四人手中的长剑,剑招一递,剑刃抵在四人的喉咙,“风家祖传的松风剑法,让你们用得像狗屎一样,真是丢尽风家先人的老脸。他们一个个在天之灵,定是羞愧难当,恨不能掀开棺材板跳出来抽你们几个耳光。” 风铭斜视向风作栋,道:“三叔,你算是修炼辟邪剑法的好手了,要试试侄儿的身手么?” 风作栋大怒,拂袖而去。 风铭收起剑,那四人捡起地上的剑,追随而去。 风铭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几声,回家。 黑福在门口站着,轻声涰泣,见风铭回来,沉声道:“铭少爷,主家要赶我走。”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六章 刀锋猪 “小黑,相信我不会害你,有事我们一起扛。” 风铭说了一句,回到酒屋,将酒坛封好,径直来到堂屋。 “铭儿,那刀是怎么回事?”万婉正在盛怒之下,劈头盖脸地问道,“是你们杀人抢来的么?好大的能耐,都开始杀人了。” “妈妈,那是我们在黑木坪上捡的。”风铭正色道,“要说杀人,那也只能是我杀人。黑福从未练过武的人,拿什么杀人,拿什么抢人的东西?妈妈把他赶走,让人杀死在野外,妈妈就觉得这事完了吗?” “老娘一让再让,姓苏的得寸进尺,当真我怕了她不成。惹恼了老娘,老娘便要杀回风扬府,带着儿子正大光明地争夺家产。该是我们母子的家产,一粒芝麻也不让了。”万婉怒拍桌子骂道,“古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看来,退一步真是越想越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妈妈,息怒,息怒。孩儿忖度着,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情。只能怪那个苏家人倒霉,死在田野上,正好被我与黑福捡到他的佩刀。如果苏家人真的上门来要,我们大大方方的给他们。要是不来,寒鸦城的刀剑就出自那么几个铸剑坊,模样一样有什么奇怪?” “好。我们母子就在这里等着,看那苏家老巫婆还能耍什么花招。”万婉道,“铭儿,赏黑福十两银子。” “好的,妈妈。”风铭微笑着说道,“妈妈,他们要真是迫不及待的动手,我们也好彻底了结一桩夙愿,一桩心事。风锦妈妈也还有点眼光,知道如果现在摁不住孩儿,将来自然是没有任何机会。另外,妈妈,孩儿准备传授那二十四人松涛剑法,作为看家护院的傍身之术,您看如何?” “我的儿啊,下去办吧。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顾忌,来什么,我们母子迎接什么。” “是,妈妈。” 风铭退出堂屋,跟黑福说了详情,便着手传授松风剑法的事。 他决定将松风剑法的每一招式改一改,起名松涛剑法,既与风扬府切割,亦不辱没祖宗。 为了银月刀一事,风作相随后亲自拜访丈人家。 苏太公笑着说道:“贤婿,苏家没有丢人。寒鸦城的刀剑就出自那几个铸剑坊,模样相似,有什么奇怪?话说回来,我观令郎风铭,怕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把孙女辈的苏檀儿许配给风铭,您意下如何?” “这……”风作相大感震惊,难以置信,“泰山怎会有如此安排?我听莉莉说,好多个俊才上门求亲,希望能娶到檀儿为妻,都被泰山大人亲自拒绝。风铭有些眼光,但行事全无章法,简直不识好歹。就说雇工一事,那有一次招那么多人,冒那般险的理?赏钱更是瞎挥霍,一次造富四十一人,真是寒鸦城一大奇迹。他纵使一时半会能赢一次,但要崩溃,也只在眨眼之间。” “然而,据老夫所知,那些人都是麒麟老宅里那几个人的亲戚故旧。风铭只用二十两银子,彻底解决一件棘手之事。这等眼光,发生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那可真是太难得。总给人一种有高人指点的感觉。你再看看他经营的五个铺子,着眼于普通凡人生活的细微之处,柴米油盐,十分有章法。还有那扩展开来有足有五百亩黑木坪一带,必定是一方良田。贤婿,风铭将来的前程,大概是在你之上啊。甭说武力,单是经营一道,风锦、风锐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我苏家连续两代人,女儿比男儿强,我心甚忧。若是能将风铭招成上门女婿,老夫死而无憾,死亦瞑目。” “这……” “贤婿,不用着急,凡事慢慢来。十六岁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至于那把银月刀一事,苏家会公开宣称,你放心就事。此事,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泰山大人裁定,小婿自无话说。”风作相如是回答,心道,“老丈人不但要将苏家人被杀一事,大事化小,而且要将莉莉可能牵涉其中的事,小事化了。此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然而,爸爸生前时说,健在世的二十五个太公中,当属苏老太公为人最是精明。他岂能吃这个亏?他真要出手,风铭岂能是对手?不过,也好,那小子怀恨在心,对本家已是油盐不进,被人收拾一顿,也是好的。” 丈人女婿仔细分析一番此次大灾的形势,为往后两家联手的事做布局。 风铭时刻关注着寒鸦城里的异动,洪涝灾害渐渐退去,许多人家的家境是雪上加霜,生存愈发严重。更凶险的是,越来越多的凶猛野兽出现在人类活动的区域。望族大户本有看家护院的人,不受任何影响。那些普通凡人简直是霜上加雪,霜雪暴增,苦不堪言。 这天,风婵儿也要跟着到黑木坪那儿看看。 风铭、风婵儿、黑福三人同行,来到黑木坡,只见漫山遍野的蹄印,猪粪,像是一个很大的野猪群来过。 “东家,这可能是极具攻击性的刀锋猪。”黑福一脸严肃,四下张望。 “刀锋猪的猪肉,价格奇高。若是能杀死两三头,便能过个肥年。”风铭当然知道在寒鸦城赫赫有名的刀锋猪,寻常壮汉对付不了一头成年的公猪,“婵儿姐,小心些,一旦遇到刀锋猪,你就往回跑。” “哄哄~” 一头形似野牛的公猪突然出现在黑木坡顶,吱咛一声怪叫,俯冲下来,像极一头发疯的大公牛。 “闪开!” 风铭大吼一声,风婵儿与黑福闪在两边,只见风铭挺剑而上,全无华丽的剑招,只剩如公猪一样的野蛮。他手中橙色剑哧的一声刺进猪鼻子上方的位置,剑身没入一大半,旋即左手一掌拍在公猪的眉心上,将俯冲而下的公猪打翻在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没了命。 “原来,这畜生有罩门?”黑福赶过来,咋舌道。 “这一张猪皮,便要值一百两银子。五脏六腑又得是二百两银子。一颗猪头至少五十两银子。四只猪蹄一只二十五两银子。猪里脊至少有二十斤,那也得是二百两银子。猪排骨整扇卖,得个五百两银子。这头猪,是真的值钱。明年,咱们犯错的机会又增添了。” 风婵儿笑呵呵地说道:“铭弟,你还真是有点气运在身的样子。” “婵儿姐,有实力那就是气运,没实力那就是倒霉呗。”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七章 字帖(一) 风铭砍了两棵半大的树,将公猪尸体放在树上,黑福搭把手,一点点往前滚动,费好大力气来到麒麟道上,却见早早有十来个人等候在道上,旁边还停着一辆大铁车。 风婵儿凑近风铭,低声道:“城南屠家的人。那个年长之人名叫屠岸迦,是屠太公的胞弟,屠家的大管家。” 城南屠家,百姓望族,掌握着寒鸦城屠宰业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风铭等人日常吃的肉类,便是屠家肉铺里的肉。 风婵儿本与屠家嫡长一脉有婚约,风作权病逝后,屠家人便放弃这桩婚约。那时,风铭才三岁。 “铭东家,老夫这厢无礼了。”屠岸迦笑着迎上前,“家兄听闻铭东家斩杀一头刀锋公猪,便派老夫亲自过来,看看能不能收购。这头刀锋,猪皮完整,猪血未放,值三千五百两银子。铭东家,您看这个价格怎么样?” 风婵儿早早拧过头,不看屠家人。 风铭从书上得知,这样一头完整的刀锋公猪,价值连城,屠家向来与自己没有什么瓜葛,边比划,边说道:“屠二太公,要不您再添一点?这头猪的膘有这么厚呢。猪皮有这么厚呢。” 屠岸迦一搭眼,便知风铭的确懂点门道,若不然,不会将五间铺子从细微处着手,打理得井井有条,果断伸出右手的四根手指头,道:“铭东家,四千两。” 黑福斜视着风铭,使劲地翻个白眼。 风铭道:“亏是亏了三四百两银子,但来日方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必要那么细究。屠二太公,那我们成交了?” 屠岸迦道:“成交。”心道,“小崽子果然厉害,将一头刀锋猪的价值估得如此细致,与大哥估得完全一致。只不过,倘若开膛破肚后,能掏出猪宝,屠家可就赚大了。话说回来,如果掏不出猪宝,屠家的利润也就相当有限。此乃行规,大家都是一般。” 双方交割清楚,屠家的七个壮汉要将猪装在铁车上,竟然抬不起来。 风铭道:“诸位,将两根树斜倚在铁车上,下面有人推,上面有人拉,比较容易。” 那个满头大汗的肥汉子没好气地说:“这是千斤重的猪,谁能从上面提溜上去呢?小孩子家,莫要开玩笑。” 风铭轻轻一跃,站在铁车上,招呼黑福把两棵树倚靠在铁车上,再让屠家壮汉沿着树往上寸。大家别无他法,只得先照办,待风铭能够着时,双手揪住蒲扇大的猪耳朵,轻轻一提,将大公猪拖到铁车上,铁车都没有怎么震动,仿佛是被风铭轻轻放下一般。 屠家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风铭。 风铭一脸轻松,心说难不成你们真以为这猪是我捡来的? 一人道:“听人说,风家铭少爷极有可能已经踏入武功的通脉境。今日一见,怕是真事。” 另一人道:“人体有三万六千个毛孔,通脉境便是要同时控制三万六千个毛孔的开放闭合,达此境时,人便有二牛二虎之力。怪不得风家的四个护院根本打不赢铭东家。” 屠岸迦挥手道:“我们走了。” 风铭目送一行人离去,轻声道:“婵儿姐,你认识屠家人?” 风婵儿使劲摇了摇头,道:“铭弟,我们赶紧回宅子。” 风铭嘿的一笑,道:“今天,真是不知怎么的,走了这番狗屎运,心情蛮好。” 屠家那边,屠太公轻轻摁了一下公猪的`蛋`丸之地,道:“风铭明明知道这头公猪有猪宝,竟然用这个价格卖给了我们,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吗?” 屠岸迦笑道:“大哥,依我看,他没有看出来。” “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不要在麒麟巷周围派人监视。今日,他不掏猪宝,是给屠家面子。他日,屠家若‘掏’麒麟巷,别怪他不给面子。”屠太公笑道,“这孩子是个讲究人,比他那个伪善的爸爸强一万倍。马上要到中秋节了,按照望族之交,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届时,由双儿亲自送过去。” “大哥,你这是……” “先走动着吧,缘分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如果可以,屠家一定要锁定这一门亲事。苏家那位老狗,最是迫不及待。呵呵~” 风铭见家里的积蓄小有规范,尚不能与望族大户人家的府库相比,但这个三口之家,人均很高,吃个三年五年不在话下。他开始深居简出,黑木坡方向的事交由黑福打理。 黑福发了财,在麒麟巷旁边的空旷地上起了三间房,围出一个小院子,请一个三十多岁的护工照顾爷爷起居,算是过上人该过的日子。对风铭交代的事,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无不尽心竭力地去办好。眼下是翻地施秋肥的时候,照风铭吩咐,招了两百余名临时工,一天管三餐,把黑木坪周围的山地、山坡串联起来。那块五百亩的大地上,路是路,渠是渠,埂是埂,垄是垄,风铭手绘的漂亮的鱼鳞册跃然在大地上。 风铭去过两趟,对黑福很放心,银子结算交由风婵儿,他自个儿挑着四个酒坛,沿滨河路往北走,时不时吆喝一声“卖酒哦,杏仁曲”。当他看到去年那个中年秀才摆书摊的地儿,心中一紧。只是那地儿不是空的,是另一个摆字画的中年人,虬髯汉子,全无秀才相貌可言,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画。自从去年见到有人要找秀才后,风铭再也不敢走这么远,这还是今年的第一次。 “小孩哥,对字画感兴趣?”虬髯汉子没有抬头,朝稍稍驻足的风铭问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字画。这些画儿呀,也没几个人有眼力辨识出好坏,故而价格卑贱。小孩哥有意向,可用一两酒换一幅字画。” “那我不划算。”风铭来到字画摊前,本也对字画一窍不通,历来没有人教他这方面,全靠自学自悟,“大叔,有没有字帖?我想练出一笔好字。” “哦!” 虬髯汉子颇感意外,缓缓停下手中的画笔,在右手边的一摞字画下翻了翻,取出一本像书一样的字帖,道:“此乃一位古圣的遗作,原本刻在一块巨碑上,是一位老先生途经那巨碑时,用心临摹而成这部字帖。这可得十两银子。” 风铭警惕起来,犹豫地说了句:“这么贵?” “比起一头猪,便宜的不像话。然字帖所载的价值,岂是猪能比?”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八章 字帖(二) 风铭脸色微变,心道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卖猪一事,只不过,那猪自己是便宜卖了,给屠家一个面子。 “小孩哥,正如那头猪,你卖掉了所有能一眼看到的价值,却放弃最值钱的猪宝,卖屠太公一个人情。而这字帖的奥妙,亦在于此。字帖是能看到的东西,行家里手一搭眼便知真假。可要把字帖上的东西变成自己的真实能耐,那就要在笔、墨、纸、砚上下功夫。 “有道是:制笔之法,桀者居前,毳者居后,强者为刃,软者为辅,参之以苘,束之以管,固以漆液,泽以海藻,濡墨而试,直中绳,曲中钩,方圆中规矩,终日握而不败,是为笔妙。 “笔之分类,一曰硬毫,弹性强,锐利劲健,二曰软毫,柔软圆润,蓄墨为长,笔画丰满。二者皆因笔颖长短差异,分为长锋、中锋、短锋,便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唯有真功夫者方可御之。 “说到至妙之处,无非尖、齐、圆、健四字而已。 “有道是:墨光泽如漆,丰肌腻理,光彩奇丽。‘墨法之少,全从笔出’。 “凡墨击之辨其声,醇烟之墨声重滞;若研之以辨其声,则细墨之声腻;劣墨之声粗,谓之打砚;腻,谓之入砚。 “真可谓是凡墨不贵轻而贵重。 “墨之真妙,一曰“活”,墨色滋润,自然生动,二曰“鲜”,灵秀焕发,清新可人,三曰“丰”,轻重浓淡、快慢虚实结合,变化无穷。 “有道是:玉出为光,着墨不渗,以玉为砚,取其不冰,含山水、星斗、云月异象,亦为墨海。 “笔、墨、砚,皆赖天地造化之奇,若没有纸为载体,全无用处,犹如垃圾。 “文房四宝齐备,方可造就‘为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 “小孩哥,这套笔墨纸砚与这幅字帖,实是绝配,才值一千两银子。 “我没那么多钱。”风铭扭头就走,“大叔,卖酒吗?酒比笔墨纸砚与字帖便宜得多。常言道,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拥有过的东西。” “小孩哥,听人说,石咀那块出现了一只猛兽。你若将之擒获,一千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 “大叔,谢谢您。” 风铭挑着酒坛再往前走五千米,渐至寒鸦城繁华地段,果然听到许多人在议论石咀那儿的一只猛兽,有人说是豹子,有人说是老虎,有人说是两脚真龙。暗自忖度,石咀在城东的石盘峰外围,那里本有十三户望族大家,去也是自找没趣,还容易招致麻烦,遂是绝了此念。 风铭往回走,忽见桓河中突然升起一道粗壮的水柱,怕有三围之粗,水柱足有五丈高,顶端不断形成一方漩涡。招惹得邻近的闲人纷纷赶过去,把风铭很快挤在后面。风铭见挤不进去,索性不去看,径直回家。吃过饭,坐在南书房的椅子时,满脑子那个虬髯大汉所说的事。良久,他从书箱中取出一卷竹简,一点点展开,仔细阅读,心道竹简一般是用刀刻字,用笔墨写字是很晚的事了,而这笔字似乎有点像那虬髯大汉所说的情形。他看看自己日常用的毛笔,旋即明白与虬髯大汉所说的差距在哪儿。 “一千两银子,铁定不值。” “为什么不能自己制造笔墨纸砚?” “笔,羊毛,兔毛,狼毛,马毛,都能制造。” “墨,桐油,猪油,麻油,菜油,燃烧取烟,筛选精炼,以麝香、冰片等加胶制成。” 风铭真就忙活了起来,一道道工序,千锤百炼,直到分毫不差。 万婉不大情愿,见儿子能远离混乱的寒鸦城,少接触不三不四的人,少见那些四下流窜要饭的、卖儿卖女的各类人,便也大力支持,让春泥、秋雨帮着干些活。 寒鸦城在酷旱与洪涝两重灾害的撕裂下,许多人的生存出现不可弥合的危机。 有人说,如果普通人但凡还有一点办法,那也就不会出现大灾变。 寒鸦城,一个特殊的边城,明明与世未隔绝,但处处像是与世隔绝。上有百族之望,中有千族大户,下有过亿人口,却无一家以武力见长,皆以守护祖业为根基,平日里纵横捭阖,钩心斗角,但往往是点到为止,不会致人于死地。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规则”,约束着每家每户。 “那黑福倒是有些能耐,把外面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前些日子,七爷那房头的人私下找过他。” “对了,马上要到中秋节,桓河赏灯,寒园诗会,铭弟读书甚多,去不去呢?以前听我爸爸说,那三天,往往有十分漂亮的妙龄女子相亲俊后生。” 风婵儿说个不停。 风铭嗯啊地答应着,听到最后这句,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风婵儿,道:“婵儿姐,你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嫁出去?” “才没有呢,别瞎说。我读书不多,那会那些个诗文华藻之雅趣。”风婵儿的脸微微红了。 “年纪轻轻,老气横秋。”风婵儿拧眉掐了一下风铭的脸蛋,“弟弟能有这分闲心,更是难得。听人说,风家的几个二世祖跑出去玩,把人家的女娃儿给祸祸了。人家那边闹得很凶,直接打上风扬府。这下,四步有得忙咯。” 她的幸灾乐祸抑制不住。 “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吃不完,喝不完。纵使寒鸦城饿死许多人,大半人,也饿不到他们的头上。 婵儿姐,我们可不一样,栽个跟头,可能就要去大街上讨饭。 所以,我已经让小黑雇人去全城收各类粪便,赶在地冬前,地翻三遍,肥施三遍。 明年,黑木坪方向将会大量的种植麦子、胡麻、豌豆、扁豆、蚕豆,还有杂粮一类的糜谷等。 家里有粮,心才不慌。” “就是花了好些个钱,我们这一家子人,却也吃不了那么多的。” “他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有道理。”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二九章 字帖(三) 仲秋的清晨,东方刚刚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古老的城池,桓河滚滚向南流出城外,仿佛是永动机式的传送者,送走祸害一城的洪水余孽。一场大旱,一场大涝,令古城稍失颜色,却难掩迅速焕然一新的昂然生气。或许,这就是这座“百家共和”的古城能神秘地屹立至今的缘故。 浓雾中,风铭苦练剑术,只见剑影重重,如山之影,如云之叠,如雾之涌,圆转如一。一年多的苦练下,玉女剑法、七星剑法、“无名九式”均已纯熟无比,剑招一出,全身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随心所欲地跟着翕动,每个毛孔似可由外而内呼吸吐纳空气中的某类“元素”,只是入体,无法贮藏。 风铭渐渐悟了,这个被称为“主界”的世界,为什么是“以武入境”,讲求后天强行改造。 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与“元素能量”,非特殊体质的人族而无法“容纳”。 在苦练剑术的同时,有意无意,将练字帖的事融进剑招,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在字帖上总似遇到了什么障碍,难以突然。总觉得自己目前的水平,只能写得那个份上,根本不配适用昂贵的文房四宝。带着这个问题,风铭挑着酒坛出门,沿着滨河东路直上。 每天天蒙蒙亮挑着卖酒已似固定的事,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更不会有任何人同情怜悯,询问着买一两酒。 这个时间段的行人,或往城外赶路,或往城中心赶路,多是行色匆匆,走路带风。 “呃,好酒!”从风铭身边走过的一人,已走出五步开外,回过头来对风铭说,“小伙子,酒怎么卖?”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银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风铭回答。 那人模样,是寒鸦城很少见的道士打扮,头戴九阳方巾,一张小方脸,眉宇间有一股煞气,令人极不舒服。 “上品,要一坛。”那道士付了五十两银子,抱着一坛子酒大踏步走了。 风铭看得真切,那人看似在走,实际上是浮空寸许,飘浮而行,心道:“他大概就是这主界的修仙者吧?” 不知不觉,已来到那个摆书摊的地方,只见三个务农人正在打扫着,一人抱怨说“这些鬼东西竟然一文不值,那个死鬼骗子,坑惨我们了,可是真正五两银子”,另一人叹气说“虬髯客说得很肯定,只要有耐心,肯定能够回本,还有的赚”。 风铭边听边扫过那三人打扫的摊子,发现虬髯客要高价卖给自己的东西还在,心中发怵,心道:“他为什么离开了?” 一人见风铭停下脚步,喊道:“喂,你要这里的东西吗?便宜得很,十两银子,全部拿走。” 另一人道:“如果有意愿,八两银子也是可以谈上一谈。” 风铭心有疑惑,还是用八两银子购买了摊子上的所有东西,仔细打包好,便往家里走。只见迎面走来两个光头和尚,一个清瘦,一个圆胖,风铭忙着往路边上走,尽可能躲开,那二僧却双手合拾,齐说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施主,酒怎么买?”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银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 清瘦僧人道:“下品即是中品,中品即是上品,上品仍是上品,贫僧来一坛上品。” 圆胖僧人却道:“上品是下品,中品亦是下品,贫僧来一坛下品。” 风铭快速交割,做成买卖,心下甚是欢喜,时隔七个多月,终于又是一次大开张。没有回头,赶紧回家,见黑福守在巷口,似有事等候。 “少爷,您可听说,城中心的城隍庙闹鬼一事?”黑福迎上前问。 风铭摇了摇头,示意到家里说。二人见宅门时,碰见沁霜与春泥,春泥抿嘴只笑,沁霜破口大骂。 “咦,少主子,你快把这肮脏的奴才打发出去,别扫了主人家的兴。肮脏,简直脏死了。” “谁?” 风铭不知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看着沁霜,心说别仗着是我妈妈的贴身丫鬟,想欺负我。 黑福只低着头,便也猜出与黑福有关系。 春泥笑道:“黑武爷一把年纪,半身残废,竟然还花钱买了三个女人,一到夜里,还能闹出莫大的动静。真是人老心不老。” 黑福的头低的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定的规矩,老头不能找媳妇?”风铭一脸无语,“那些个大户人家八十九十多岁的糟老头,还纳十三四岁的小妾,我怎么没听到有人骂他们?听你们二人的口气,有钱人怎么做都是对的,没钱人怎么做都是错的?又没花你们二人的钱,花的是小黑拿命换来的钱。” 风铭一顿回呛,沁霜、春泥二人哑口无言,不敢直视风铭的眼睛。 “说起来,你二人已到婚配的年龄,妈妈该是给你们找个婆家的时候了。”风铭道,“二位放心,有机会,我跟妈妈说一声。这事啊,我家可不能昧着良心,害人前程。” 沁霜一甩头,往院子里走,冷哼道:“我才不嫁人,我就不嫁人,跟着主子过一辈子。我可一点不稀罕男女之间那点事。” 春泥跟着她,小跑步,远远传事笑声。 “少爷。”黑福低声道,“我爷爷他……” “你只是尽了一份孝心,黑武爷只是收了一份孝心,完成人生的一桩心愿,都没有错。”风铭道,“小黑,你可不能学坏。你是知道的,任何一个主家可容不下犯了‘淫’字的人。我只是告诉你,只要你品行端正,将来想正大光明地明媒正娶几房,就娶几房。甚至,等你攒够了本钱,自立黑氏门户,又有什么不可呢?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物色良田肥地,给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少爷,不瞒你说,我看准了黑木峪西面的白阳坡。那块地凹凸不平,多碎石。我仔细探查过,若是将碎石层平整走,将那块坡地平整后,大概有个二十亩。” “准!”风铭竖起大拇指,“而且,这份工钱,我给你出。” 黑福满头大汗,差点跪下。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〇章 字帖(四) 二人来到南书房,黑福帮着整理字画。 “少爷,你又是爱上文人墨客喜欢的字画?” “有家摊主清摊,便宜货,我便花点小钱收回来,闲时做一乐趣。” “刀法,少爷可有练习?” “我已有剑法在练习,总觉得与卸刀刀法格格不入,故而,尚没有练习。” “还好,还好。”黑福揭起左胳膊的衣袖,一道浅浅的黑痕出现,就像是一条一寸来长的蜈蚣伏卧在皮肤下,“我只练了第一招,‘一刀开尘走龙蛇’,竟生出这道暗痕,每日子午时分,心脉颤抖,任督二脉中的刺痛感不断增强。” 风铭大惊失色,赶紧把住黑福的脉,只觉得脉息微弱,似有似无,便知这是练岔了,走火入魔的前兆,便道:“你将你如何练的,如何悟的,说来听听。” 黑福边回忆边说,风铭暗暗思索,轻轻摇头,道:“走,去见门口大爷。” 二人来到草棚门口,见大爷仍是那样坐着,一日复一日,没有任何变化。未待二人开口,大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拒绝,仿佛已知二人来意。二人只好回到南书房,拿出刀谱钻研,各有所持,各有所执。风铭索性来到院子里,以剑代刀,练习起来。 “卸刀刀法,重在‘炼气’,气顺则刀顺,刀顺则气聚。” “卸刀刀法,不在‘刀’,而在‘气’,刀是辅,气是主,刀为纲,气为目。” 他二人早先就有争论,先练“刀”,还是先练“气”,黑福坚持前者,风铭坚持后者。如今,黑福身上的异象已显,二人的争论似是再无意义。 黑福敏锐地察觉,源自同一本刀谱的同一个招式,风铭施展出来与自己施展的看似相似,实则天差地别。那种差别,很难用言语形容,就像是明明懂得其中的道理,却无法走进道理之中看事情。 风铭让他每天寅时来宅门前,二人一起在一进院里练习,慢慢纠正。 黑福很是感激,便先回去了。 风铭回到南书房,打开那幅字画,仔细观看,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田园上竖写着一副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他在字画方面本无见识,说不上个好赖,只觉得这幅字朗朗上口,十分有趣。时间稍久,便放在一边。每日里有空闲,就取出来看看,描摹一遍。 在与黑福一起练武以来,风铭时常用玉女剑法、松风剑法与七星剑法拆招,助黑福达到正确修炼卸刀的目的。不知不觉间,风铭已更深刻地领悟一些卸刀的精髓,及时分享给黑福。十五天下来,黑福左胳膊上的蜈蚣已经只剩下一个虚影,子午时分任督二脉的刺痛消失。 黑福突然说道:“少东家,我想跟爷爷分家。” 风铭正收剑入鞘,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分那儿的家?” “爷爷越来越不像话,拿着钱去花月楼,宿夜不归。昨天,花月楼来人说,爷爷已欠三百两银子,要尽快还上。”黑福默默流下眼泪,“我没那么多银子,但我会还。我想跟爷爷断了关系,再不相欠。他想怎么花钱,就花去好了。” “再厚实的家底,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风铭道,“银子可以从账上预支,不从你的工钱里扣。你家里的事,你自己掂量。古人云:自古忠孝难两全,不负如来不负卿。家务事,只有身处漩涡的人用一颗心去掂量,才是最公平。其他人,莫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 风铭心说:将来的我,也要面对这样的事。那时,我的心又能有多硬?妈妈的心能有多硬? 风铭扭头道:“要不,给你早些娶个媳妇。有个可心的人儿帮撑着你,你也能从容些,不可那般孤独与寂寞。另外,遇到任何事,都要跟我说。往后的路,再难也比一年前的要轻松。” 黑福刚走,风铭还在洗脸,忽听到沁霜骂起人来,“小蹄子,主子待你不薄,你竟偷银子往家里拿。秋雨、紫鹃,摁住了她,往死里打。” 风铭一听,挨打的人是春泥,罪过是偷了银子,心里很是不解。妈妈给她们每月的体己银多达二两,比给风铭的零花钱多的多,岂有偷的理?这要是还偷,那可真是坏了心了。 “东家。”小鸯唤道,“五间铺子里都需要进一批甘草、当归、党参、三七,请您批个条,对个账。” 小鸯十岁,聪明伶俐,心灵手巧,风铭已让她总管五间铺子。 风铭拿到南书房,仔细批过,盖上蓝色的麒麟印,吩咐道:“经营之道,贵在细水长流,按部就班。且莫贪心太重,吃了,无法消化。” “铺子里的货,时常断着、缺着,那才是好的。小鸯明白这一点。只是,我观其它或开或关的铺子,并非吃亏在贪多嚼不烂上,而是胡乱定价上。只要东家把价格把严实了,我看是可以适当冒进,扩大经营面。届时,五间铺子齐发威,城南半壁江山便要归东家了。” “真要到了那时候,你平日里出门,都得配五个护卫。这座安静的老宅子,怕也难以宁静。” “东家尽可放心,我等专心练习三十四路松涛剑法。虽练不到主子的那般境地,将来自保怕也还是够用。” “好了,你该上铺子,我该卖酒去了。” 小鸯瞟了一眼桌上的字画,微微一皱眉头。 风铭挑了早已装好的酒,与小鸯并肩而行,只见小黑奔跑过来,失声道:“少东家,黑木坡那边……有一群厉害的山猫。” “咦,是脸如花旦的大野猫么?” “正是。” “啧,这大野猫可是值钱货,一对猫眼能值一百两银子,一张猫皮能值一百五十两银子。曾经,几个大户人家悬赏千两银子,只求一对猫眼。只不过,那畜生十分利害,特别认领的。想来,它们是看上东家的黑木坪那块风水宝地了。” 风铭二话不说,挑着酒坛赶往黑木坡方向。 小鸯没忍住好奇心,紧跟其后。 忽见一团赤色金辉笼罩住黑木坪方圆。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一章 字帖(五) 那赤色金辉转瞬即逝,但见天际浮着一点金光。 “咦,那是什么东西?是天上的神仙么?” “山猫们没了。” 小鸯与黑福先后说着,往黑木坪方向跑。 风铭放慢脚步,盯着天际那点金光,忖度着那人应是这世界的修仙强者,路过这里,收走珍贵的山猫。在那人眼里,自然是为民除害。在风铭眼里,就是抢劫财富。不多时,那点金光渐渐变大,像一个金色圆盘,随后迅速变小,消失在天际。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高明之处。”风铭心道。 田野上,那还有山猫的影子,只有漫山遍野的猫爪子、猫粪。 “少东家,它们真的被神仙带走了?”黑福疑惑地问,一脸的不相信。 “不知道。”风铭道,“我是没听说过寒鸦城有什么神仙存在,更没见过。” “东家,那可不一定。”小鸯道,“我可听人说,寒鸦城中太阳峰上的方寸台下就镇压着一个不死不灭的老神仙。” “都是故事里的事。”风铭道,“我们走吧。小黑,往后,不要夜里往这儿来,等天亮透后,再过来。这块地越肥沃,往后的怪事就会越多。” “知道了,少东家。”黑福应道。 三人来到麒麟道,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寒鸦城中那座太阳峰,的确有几分神异,一直有传闻,百族望姓与太阳峰有关系。然而,说那个在云里雾里若隐若现的方寸台下镇压着什么,那便是众说纷纭,没个一致的说法。有说压的是妖王,有说压的是魔宗,有说压的是鬼帝,有说压的是仙者,还有说那里关的是一尊上古巨兽。可是,似乎从来没有人想过,如果真是这些厉害的角色,寒鸦城一个没有修仙者的城池,如何镇压得住? 风铭想了许久,不禁会心一笑,心道:庸人自扰。 “喂,你的酒怎么卖?”巷口站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九岁十岁的年纪,披头散发,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裙,朝风铭招手,示意过来,“要是合适,我全买了。” “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银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风铭走了三步,兀自停下,“酒是粮食精,是好东西,可是,只有从能喝,小孩子不能喝,尤其是小女孩不能喝。” “你怎么知道是我喝?你很聪明吗?你是卖酒的,你能管得着谁喝?”小女孩丢过来一块金锭,“这是二十两金子,足够买你的四坛酒,多余的就算是本仙女的打赏。另不知好歹。” 风铭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揣起金子,交了四坛酒,便往回走,心说:我也不怕你的家人来闹事,买定离手,互不相欠。 近日来,酒卖得容易许多,库存已不多。 风铭亲自张罗着开始酿酒,地里的活不多,黑福帮忙。 万婉对春泥偷银子一事,怒不可遏,下定决心将她卖给人伢子,赶出老宅。 风铭听说后,来找妈妈,道:“春泥偷银子,固然不能轻饶,但我们母子的境遇,是否真的要把她卖给人伢子,要她生不如死呢?” “恶奴欺主。”万婉道,“我还活着,她就干做这事。我若不在了,她仗着地位,还不知道把你的这点家业祸祸成什么样。我儿切记,好男儿为人,要有恻隐之心,绝不能同情心泛滥。” “妈妈,何不把她赶出二进院,与外面的下人同吃同住。一来保全妈妈与丫鬟的主仆颜面,二来也可以以观后效,不失残忍。将来咱家有了长工,将她许配给自家的下人,也是一件好事。”风铭如是说,是知晓寒鸦城的望族大户,对大多数丫鬟奴婢是这样的安排。 “铭儿,此事我绝不允许你插手,妈妈一定要严惩不贷。你去忙你的。” “妈妈,真是春泥偷的银子么?” “我这痴儿,话里含着话外音。” 万婉刚要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汤洒出来。 “连着的旱涝之灾,让很多大户人家很难过。妈妈帮助姥爷、舅舅,那是人之常情。妈妈花儿子挣得钱,天经地义。若是因此事而迁怒于他人,那可是要折损儿子的阳寿。”风铭朝妈妈深深一拜,便出得堂屋,来到三进院里酿酒。 万婉痴痴地看着门口方向,神色怔怔。 春泥没有走,被赶出二进院,与小鸯他们同吃同住,一起去铺子里忙活。 是夜,万婉将风铭叫到房子里,将三张欠条递给风铭,道:“我爹爹与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借了八千两银子,一趟买卖亏得血本无归。这欠条应该交给我儿来管,将来讨债,也有个抓手。” 风铭将欠条撕碎,从容道:“若没有妈妈的爱,儿子岂能活到今日?妈妈,儿子还是那句话,妈妈花儿子挣得钱,天经地义。儿子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也是他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将来有一天,家里揭不开锅,儿子情愿上街乞讨,也绝不能让妈妈挨饿。身为儿子,吃点苦,怎么了?” 万婉落泪。 风铭流泪道:“对儿子来说,这世上最伤心的事,是莫过于看着妈妈流泪,而儿子无能为力。” 万婉将儿子搂在怀里,哽咽着说道:“我儿切记,好心人很难长久,坏心人才能长富。” “嘤`嘤~” 母子哭了好大一会儿,风铭才离开二进院,来到一进院,只见小鸯焦急等待。 “东家,可不得了了,黑福他爷爷死了。” “怎么死的?”风铭大惊,沉声问道。 “还在花月楼里,听说身上还粘着三个女的。”小鸯的声音非常低,满脸绯红,“黑福已经过去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风铭回到堂屋,将黑武爷的事说给妈妈。 万婉惨淡一笑,道:“铭儿,你知道黑武爷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吗?” 风铭摇了摇头,心说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他是在散功。这原是风家的一门奇功,一般只传授给最忠心的护院之人。”万婉沉默良久,“那门奇功叫‘长春功’,风家人是从来不会去修炼的。看样子,黑武爷是没有传给唯一的孙子。他想那样走了算了,不给孙子添麻烦。” “妈妈,小黑需要银子。” “我儿做主即是。”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二章 字帖(六) 风铭带着银子赶往花月楼,小鸯跟在一侧,二人远远看见围观着许多人,有五人把黑福围在中间。那五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扬府风家的人,与风铭同辈的堂兄弟。他们看见风铭赶来,有两人堵住风铭,不断往小鸯身上瞟。 “风铭,出息了哈,没敬过祖宗,已经睡女人了。” “风铭,你来这里,还提着银子,合适吗?难道你要为这个老`嫖`客结账?” “好狗不挡道。”风铭目光渐冷,“不过,风镌,风镬,你俩在风扬府连狗算不上,我不怪你们,快让开,别耽误我们替黑武爷收尸。” “风铭,你说的真好啊。我们连狗算不上,却还能在风扬府吃上一碗饭,能敬一回祖宗。而你呢?被人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哈哈~” 风扬府的其他人哄声嘲笑。 “还有,你那个骚老母,把你辛辛苦苦攒的八千两银子送给了万家,让你的一场辛苦打了水瓢……” “风镬,你敢侮辱我妈妈?” “她就是一条老母狗……” “看剑!” 风铭左手提着银子,右手执剑出鞘,直刺风镬的咽喉。站在三步外的风钿眼疾手快,斜插背上的龙胆亮银枪施出,出其不意地搁挡下风铭的致命一击,喊一声“我们一起打他,狠狠揍一顿风家的这个不肖子”。 “小公狗,竟敢害我性命,今天,我便先要了你的命。” 霎时间,十人围攻风铭,有用刀的,有用枪的,有用棍棒的,但招式全是风氏祖传的“辟邪剑法”。其中缘由无法是各房传承下来,各有所悟,外加个人对兵器的喜好不同。风铭以一敌十,一套玉女剑法施展开来,精妙无双,到第五招“飞花逐影”,一剑出而飞花丛丛,将十人笼罩在剑影之下。刹那,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人手中的兵器全部脱手。 “各位东家,快走。” 一柄乌黑大刀突至,将那十人与风铭隔开。那十人见状不妙,各自捡起兵器逃走。 “少东家,都是风氏族人,何必真的痛下杀手呢?” 来人乃是风扬府十大护院之一,刀法乃是赫赫有名的“鬼斩”,放眼寒鸦城,也有些名气。 “鬼斩刀!”风铭冷冷道,“请赐教!” “少东家若想凭借二十一路玉女剑法赢我,只怕不可能。”他从容说着,从容接了两招,忽然脸色一寒,认真起来,心道,“玉女剑法,狗都不学的东西,怎么在这小王八蛋手里,全不是那般?老子可是过着刀头`舔`血的人,没有让你的理儿。” 他心一沉,鬼斩刀舞动,上下翻飞,左削右斫,端的是精妙无匹的刀法。 风铭施尽了玉女剑法二十一式,渐渐抵挡不住。 黑福与小鸯焦急在心里,黑福喊道:“少东家,用那刀法破他的鬼斩。” 先前跑的那十人,偷偷摸摸回来,再风铭抵挡不住,拍手大笑道:“展叔,打死他,我给你作担保。” “那个小妮子,等风铭一死,你给小爷等着,看小爷怎么用鞭子抽你的屁股。” 风镌与风镬相视间,各片轻一点头,突然加入战圈,誓要杀死风铭,以解先前被败的耻辱。 风铭趋于下风,剑招一尽,再行变招,剑法却丝毫不乱,但见那人的刀法再无变化,便即冷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鬼斩,共十四式,每式取六合刀意,六合合八卦,每式有四十八种变化。而你个大草包,尽悟得六合一种变化。吃干饭的草包,看剑。” 那人大惊,心道:原来他故意诈输,是为我了看透我的刀法?而且,丝毫不差? 那人一想到此,恼羞成怒,便顾不得许多,本想喝退风氏兄弟,反而喝道:“诸位少爷、少姑奶奶,大家一起上。” 风铭的剑招仍然是玉女剑法,剑势再也不是先前那般,招招直取三人的要害,“风镬,去死吧。” 风铭反手一剑斫去,竟是精妙已极的鬼斩刀法,风家那护院的人大惊失色,纵身一跃,用身子挡住风镬,风铭的剑将那人的右耳朵、右肩连同右臂削去。只见风铭的剑明明往下斫,行到半程,骤然上提,又是鬼斩刀法中的一招,只要这一剑斜提了上去,便要将二人的脑袋削掉至少一半。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紫剑忽至,挡下风铭使劲全力往上提的剑,两剑相交,电光四射。刹那,双双向后退开五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扬府现任家主风作相的长子,风锦,他只比风铭早出生十九天,人生待遇却是云泥之别。此刻,二人执剑对峙,二人从身材到长相,竟有七分神似与形似,不像的三分源自各自的母亲。 风锦,太岳青峰。 风铭,阳煦山立。 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本有望成为风氏双骄,如今却是拔剑相向。 “二弟……” “风锦,你爸爸没告诉你,你二弟已经死了吗?”风铭打断道,“风镬辱骂我妈妈,罪在不赦。今天,谁挡我的道,我便杀谁。风家人不管谁在这里,谁挡我的道,都是一样。除非,我先死去。” 风铭缓缓举起剑,漠然道:“以你的资质,修炼的祖传辟邪剑法,不会再是中看不中用了吧。” “二弟,既然你心头之恨难消,你让风镬他们走,你把我的尸体留在这里好了!”风锦道,“单打独斗,我是不及你的。而在我看来,我们一辈的所有人绑一块儿,也不如你之一二。如果你不回风扬府,将来的麒麟府崛起,风扬府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你妈欠的债,迟早也得是你来还,你不要装得很无辜!” 风铭一剑刺出,直刺向风锦的咽喉。 蓦地里,一只大手凌空抓来,抓向风铭的剑尖。 岂料,风铭剑招一变,剑如灵蛇,顺着那人的胳膊直刺向那人的胳肢窝。 “妙!” 那人惊叹一声,变爪为刀,直向剑身劈去,已是守势。 风铭顺势收剑,站在五步开外,只见那人是一张猪肝色的大长脸,背高高隆起。 黑福赶紧跑过来,低声道:“少东家,他就是花月楼的老板,人称大九天尊者。” 风铭的确暗自吃惊,自忖自己还真很难用玉女剑法打赢此人,须得用门口大爷传授的剑招不可。 “锦少爷,铭少爷,听我一言,这里是花月楼的地盘,风家的任何人死在这里,花月楼都没得好果子吃。黑武爷本是身有隐疾,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我敬佩他的为人,他欠下的八百两银子,我只收一半,三年还清,即可。至于风扬府的家事,便是不要在这里吵闹的好,甚至是出了人命。” “老板,八百两银子,麒麟宅一个铜板也不会少。” 风铭让黑福清点银子,跟老板结了账。 老板人挺好,早已着人准备了棺材与寿衣等物,用以敛尸。 “铭少爷,你的悟性最好,看看如何解开四具尸体。” “老板,待我看看。” 风铭近前查看一男三`女`缠`绕在一起的情形,在黑武爷的人中轻轻一弹,黑武爷顿时像扎破的气球,干瘪了下去,缠在身上的自然解开。老板叫来的专门敛尸的人,同时敛了四人。风铭请人家抬棺去埋葬黑武爷,另三人由老板自行安顿。 “二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风锦,我是怎么沦落到这步田的,你真的不知道吗?建议你不要那么伪善地活着,堂堂正正做个人!但愿后会无期。若有期,白刃不相饶。”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三章 字帖(七) 遵循着黑氏家族世代沿袭的庄严仪式,黑武爷以一种炽热而超脱的方式归于尘土,他的身躯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随后,那承载着无尽荣耀与故事的骨灰,被轻轻扬起,随风飘散于寒鸦城的上空,仿佛是在向这片土地做最后的告别,也预示着灵魂的不朽与自由。 风铭,这位深谙人情世故的智者,深知此刻的温情与陪伴对于黑福而言尤为重要。于是,他温言相劝,让黑福暂居于那幽静雅致的一进院落之中,那里不仅环境清幽,更能让两颗因变故而略显孤寂的心得以靠近,彼此间多了一份温暖的依靠与慰藉。 如此安排,既是对逝者的尊重与缅怀,也是对生者深情的关怀与呵护。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伤痛得以慢慢愈合,也让希望与坚强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 万婉听说风铭差点杀死风锦、风镬与鬼斩,吓得昏死过去,沁霜与风婵儿好心照料着,没敢声张。直到万婉苏醒过来,喝一碗参汤,精神好转,才说了黑武爷的事。风婵儿又说风铭跟没事人一样,怕就怕风镬骂了婶子,风铭要记恨一辈子,将来定要闹出人命的大事。 “唉!”万婉狠狠打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这个当妈的不争气,尽给儿子惹事,拖儿子后腿。若不然,以铭儿的聪慧才气,奋进且不说,自保盈余实是绰绰有余。这事坏就坏在铭儿不留一丝丝退路。孰不知,生存容易,要想真的崛起成一方大户,那得有多难。我万氏祖宗五代人励精图治,到如今仍是不上不下。” 沁霜道:“主子,少主子凭借一套玉女剑法,打遍寒鸦城已无敌手。他为人谨小慎微,于读书识字上极是用功,文治方面不会差。如此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将来岂能差了?要我看,风锦还算有点眼力,要叫少主子回风扬府。要真是那样子,他们兄弟俩联手,风扬府怕是要成了百族之首,一统寒鸦城。他们如今才十岁,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识的增加,什么都可能发生。” “我儿眼瞎了、心瞎了,才能听他的毒舌话。”万婉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说道,“主子,万家来人了。是万太公亲自到了麒麟道上。” 万婉赶紧下床,化妆换衣,收拾妥当,来到一进院叫上风铭,赶到麒麟巷,已见万家的太公轿刚落在地上。轿前左边一女的,右边一男的,都比风铭年长四五岁的样子,脸型与风铭有二分相似,显见是万家血脉。轿前的老管家揭开轿帘,请万太公下轿。 “爹爹!” 万婉哭喊一声,流泪迎向前。原本她能给娘家人一个巨大的体面,在风扬府好好招待一番,如今只能在这早已荒废破败的麒麟巷老宅接娘家人。每每想到此处,万婉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若不是这般丧失理智,她断无可能将风铭辛苦赚来的八千两银子私下给了娘家人。又时常想到母子无依无靠,没了余钱,万一遇上大饥荒之年,可真要吃糠咽菜,愈发难过,人也渐渐憔悴。 风铭向前恭敬地叫一声:“姥爷!” 感情便没那般真挚。 万家原本是投资风作相,万一万婉生的是长子,那将来可就是大依靠。万万没有想到,风铭只比风锦晚出生十九天,而且是先天性的心病患儿,能活一天是一天的主。万家人迅速绝了念想,确认投资失败,不打算在这个外孙身上投资一文钱。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风铭活到七岁时,是个顽主,整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往深山老林里跑,最近一次可是失踪很久才被找回来。最终也没有人能想到,最近一次苏醒后,风铭便像是脱胎换骨,一年一个样,年年高升一大截,俨然成为同辈中最亮眼的一人。面对已经懂事的人,能做的已经没有什么了,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不要欠人的,避免将来被讨债。风铭连风扬府风氏子嗣都敢杀,何况万家这样的外戚? 万太公左手抓着女儿的手,右手握着外孙的手,淡笑道:“唉,都是我这老糊涂做下的孽。我给你大哥、三弟说了,那怕是万家人全都饿死,八千两银子外加一千两的利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送还麒麟巷。你们娘儿俩要怪,就怪我这老糊涂。” 万太公了解风铭在花月楼前的表现后,身为老江湖的他,已将形势瞧得明白,道:“铭儿,这事可不能恨你的妈妈。她是无辜的。” “姥爷,外孙从来没有恨过妈妈,外孙从来都坚持认为妈妈花儿子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妈妈把钱给姥爷花,道理也是一样。”风铭道,“若是姥爷看得起这个外孙,那就念在妈妈的一片孝心上,将钱收回去。妈妈带我来到麒麟巷,本也没有什么财富。天可怜见,给我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那少女道:“表弟,你不怕风扬府的人嘲笑你么?人家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你与二姑。” 风铭道:“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天地浩然正气,手持三尺宝剑,斩尽魑魅魍魉,岂有惧怕外人流言蜚语的道理?” 风铭又道:“妈妈,请姥爷进屋。黑福,去天赐楼买些好酒。” 万婉扶着万太公来到正堂,万太公见风铭在吩咐厨房,对女儿低声道:“婉儿,真是怪事,铭儿的先天性心病,早已痊愈。而且,似乎已经修炼出一道心火,异常坚韧。这孩子将来在练武上的前程,怕是要突破寒鸦城的桎梏,达到可以修仙的境地。” 万婉脸色大变,低声道:“爹爹,不瞒您说,我也觉得铭儿在练武上的天赋过于出众,无师自通。奶奶生前常说,刀子磨得太快,用者顺手,但也容易折,娃儿们的聪明够用就好,别太过,过了要招天谴。现在,我是怕铭儿树大招风,又怕他不努力,将来难保己身,左右都无法开口。” “不用担忧,这孩子已经很有主见,你不说他未必不懂,你说了他未必听。”万太公更是压低声音,“我时常想,会不会与铭儿沉睡在元始山脉中一事有关?难道他真的遭遇神仙,梦里传授他什么高明的把式?” “爹爹……这……” “元始山脉,在寒鸦城外东南方向,是有名的仙幻之山,有着许多的传说。其中一条便是那里曾有个仙门,乃是寒鸦城城主的守护者。后来,仙门叛逃寒鸦城,仙门下的一位大罗仙将坐落在通天峰上的仙门搬走,那里仍有仙幻异象发生。” “那依爹爹,铭儿他……” “那我就瞧不出来了。我练武一辈子,也才到个武境的金刚境。若是现在与通脉境的铭儿过招,未必能赢得了。总之,你是生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瞎眼了的宝贝儿子,将来总是有个可靠的倚靠。往后,千万不要再瞎折腾,做下后悔莫及的事。” “爹爹,我也多少想明白些了。即使不能给可怜的孩子一些帮助,也绝不能再给他填麻烦。”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风铭忙里忙外,亲自盯着饭菜,亲自温酒,承敬外孙对姥爷的尊敬。 万太公一行被照顾的非常周到,一场欢喜宴,和和气气,美美满满。 饭后,又过半个时辰,万太公一行便回去了。 风铭凝视着眼前那沉甸甸的银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慨。他深知,这不仅是银两本身,更是舅舅对母亲那份不应有的贪婪与侵夺,企图悄无声息地从她手中掠夺走那八千两的心血。对于财大气粗的万家而言,区区一万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轻描淡写间便可轻易筹得,又怎会真的短缺至此?若非风铭之名在外,连风扬府内的至亲都敢直面挑战,这份银子,怕是早已烟消云散,难觅踪迹。 古语有云,诚不我欺,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武力,往往是最直接而有效的自我保护伞。它不仅是生存之道的坚实后盾,更是捍卫正义与良知不可或缺的基石。在权力与利益的交织中,唯有强大的武力,方能确保心中那份纯净与坚持不被轻易践踏。 随着黑武爷的风波渐渐平息,麒麟巷再次迎来了它的宁静时光。巷弄间,往日的生活节奏悄然回归,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唯有风铭心中那份因家族纷争而燃起的火焰,依旧在默默燃烧,提醒着他,世事无常,唯有自强不息,方能守护所爱,无愧于心。 春泥做事更加卖力,还得风铭时常说一下,她才会停止歇息。 春泥逮着机会,对风铭道:“婢子不希望将来做正房,只希望能做个六房七房,给少主子膝下添一男半女,也就心满意足。” 风铭有些震惊地看着她,良久说不出话来,道:“春泥姐,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我的婚事,没有我妈妈的点头,那是不可能成的。我没了爸爸,如果连妈妈的意见都不听,那我还是人么?” “那我只做一个通房丫头呢?我把这完璧身子给了少主子,吃糠咽菜什么的,我都不害怕。” “我是要专注练武的,不会轻易破了童子身。” 风铭未曾有过丝毫的犹豫与纠缠,他的身影悄然滑入书房的静谧之中,仿佛是与世隔绝的一抹淡影。案头,宣纸洁白如雪,静待着即将落下的墨迹。他执起骨雕羽毛笔,轻蘸墨池,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潜心临摹。那字帖上的字迹,每一笔一划都蕴含着古韵与风骨,是他心中无尽的向往与追求。 时光在墨香与纸笔的摩挲间悄然流逝,风铭的技艺,在这不懈的努力下,已有了质的飞跃。然而,每当他凝视着那幅原作,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差距感——那是一种跨越天际的遥远,是匠人与大师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鸿沟。他深知,自己所触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那字画中蕴藏的深邃与奥妙,远非一朝一夕所能领悟。 正如古语所云:“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风铭的坚持与执着,仿佛也在无声地印证着这份古老的智慧。但在这片浩瀚的修仙之道上,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技艺的磨练,更是心灵与智慧的双重考验。 这幅字画,非比寻常,它不仅是艺术的巅峰之作,更是通往至高修仙境界的密钥。字里行间,蕴含着天地间最玄妙的法则与力量,即便是风铭,这位背负着恐惧记忆的少年,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窥其全貌,悟其真谛。他知道,这是一条漫长且充满未知的道路,需要他以更加坚韧不拔的意志,去一步步探索,去慢慢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于是,风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日,他能够跨越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让手中的笔,真正绘出那超越天地的绝美篇章。 临近中秋,这个时间段,是寒鸦城仅次于过春节的热闹时段。旱涝天灾带来的灾难已被人们忘记,街头巷尾的乞讨者在他人眼里只是自己不争气的倒霉蛋。走街串巷的菜农或小贩忙得不亦乐乎,集市上的物价快速飞涨,价格一天一个样。城里的人相遇上,个个满脸堆笑,问候一声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匆匆而行的外地人的身影,有的神态疲倦,有的精神抖擞,表里表外,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幸福往往来自于不幸福,繁华也总是来源于对比。 如今的这个风铭,见过仙门风景,见过皇城瑰丽,见过千军万马,那仿佛是梦里的荒唐事,又是那般真切。而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他天生与大地有着某种亲近,那怕是他躺在大地上,绝不会有虫豸靠近。好在这些事情不需要去较真,总归古朴自然的生活是真实的,辛勤劳作无不是虚假。 风铭的运气真不算好,但也还能凑合着过,花费高价买下的二十四人,已经都能派上大用场。他们暗地里将自己攒下的钱给家里人,帮着爸爸妈妈照顾家里幼小的弟弟妹妹,从来不敢有偷东家的念想。若不是同龄人的东家收留,别说穿好的、吃好的、有工钱,那怕是一顿饱饭也难周到。若是被卖进欺恶之家,那可有得罪受。是以,他们都非常珍惜,非常忠心主子东家。 他们如同一张张白纸,什么都不会,做事情一定会犯错,风铭还要为他们犯的错误买单,还有人教他们怎么做事,这还不算完,还有人给你发钱,教你练武,哪有这么好的事?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四章 字帖(八) 秋风萧瑟。 今年的秋霜来得很早,太阳未升起前,房屋、树梢、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霜,很滑。 据寒鸦城的老人说,这霜景是大灾之年的征兆,接下来的三五年怕是不好过。 风铭的酒,似是在这寒意渐浓的季节里,生意越来越好,挑着卖的,铺子里卖的,已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粮食减产的缘故,其它各商铺的酒大幅度涨价。亦得益于风铭早先一步,收购足够的粮食,贮藏起来。 小鸯与春泥屡次提及涨价的事,均被风铭拒绝,并严令五间铺子里任何物品的价格,不得随意变更。 中秋节悄然临近,八月十二日的月亮已经很圆,很明亮,照得夜晚如白天一样亮堂。 月光下,一道人影匆匆而行,走进麒麟巷右边的另一条暗巷。那是一条早已没人住的暗巷,原来的主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暗巷尽头那扇破旧的厚重红木门吱扭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传来一声肉麻的酥叫声,“婵妹妹~”。来人忙应道,“宝哥哥~”。风婵儿与那男的紧紧拥抱在一起,良久才缓缓分开。 “婵妹妹,你要坚强起来,你才是长支一脉,你才是那老宅的唯一继承人。” “宝哥哥,你也看到了,铭弟是很有本事的人,连万太公都不敢私吞他的银子。你我万一触怒了他,他可是连风锦都敢杀的人。” “婵妹妹,那贼王八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坚持讲道理,嫡长传承,他就没有理由与你争。妹妹,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手软,他手上的银子,你至少得分到一半。你的那两间铺子,现在生意那么好,要赶紧要回来,不能再等了。婵妹妹,婵妹妹,~,你在听我说话吗?” “宝哥哥,铭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婶子、下人都为难我,就他没有。” “他这是贼法子,想的就是侵占属于你的家业。那小子,可坏着呢,可狠着呢,可毒着呢,说不定时机一成熟,便要动手除掉你。别看他十岁,万家人真要侵吞他的银子,他能分分钟杀上万家的门,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宝哥哥,你先回去好了。” 风婵儿狠狠吻了那男的一口,一口气跑回风宅,见风铭正站在垂花门前,心中一惊,故作镇定地说道:“铭弟,还没有睡?这几天酿酒,很累了,早点休息。” “婵儿姐,我睡不着,才在这里站一会儿。”风铭看向风婵儿,“婵儿姐,我时常在想,男儿女儿,不都是祖宗的血脉么?自古以来,为什么只能由儿子继承家业,而女儿不能?是不是那儿搞错了?若按人们常说的嫡长子、大宗制,这老宅子最合乎法理的继承人,应该是婵儿姐你才对。风家家主凭什么让他的儿子占了?这是没有天理的。要是真有一位古圣能去天理,重建秩序,该多好。” 风婵儿脸露惊慌,不禁后退半步。 “婵儿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我已让小黑着手请木工土工,在大雪坪上修建新的房屋。年底前,妈妈与我应该能够搬离麒麟老宅。婵儿姐,你贵为风家嫡长大宗一脉,理所当然地占了这老宅。然后,找一个好女婿,有两间铺子、十亩地,足够过得很好。”风铭淡笑道,“我已通知小鸯,明天与你交割你的那两间铺子,你自己派人过去打理。如果人手忙不开,就先那几人帮忙打理,工钱算我的。” “铭弟,我……” “婵儿姐,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那才是永不后悔的正确做法。书上的古人说,人的心一旦有了缝隙,就再也难以愈合。”风铭缓步走向南书房,长叹道,“难道我真的没有练字的天赋?怎么就是参悟不透那幅字画的奥秘呢?” 风婵儿走进二进院,闩好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久久不能平静。显然她与宝哥哥的事已被风铭知晓,我与宝哥哥一起生活过五年,那时候爸爸还在世,宝哥哥已被默认为风家大宗的女婿人选。如今,宝哥哥来找我,他亦是我唯一上心的男人。情理上讲,我对不起铭弟,但未了将来我与宝哥哥的生活,堂姐弟之间的那点情分算得了什么?岂能与白头偕老的夫妻情相提并论?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这个中秋,她约风铭前往桓河赏月的事,化为泡影。 风婵儿与风铭堂姐弟,在铺子、十亩地、银子上完成分割,铺子与十亩地原是风婵儿的,银子本是风铭赚的,但风铭仍然分风婵儿一半,老宅里的一切原样保留。风婵儿认为门口大爷是曾祖公留下来的古人,不吉利的,要风铭走时也带走。风铭同意。 风铭赶在大地彻底上冻前,花费大价钱,建成一进四合小院与一个仓房、一个酿酒房,房间只够三十人居住。门口大爷只住草棚,只好在东北角搭一间草棚,把老宅草棚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来。他们搬出老宅的当天,贾宝宝与风婵儿在老宅成亲,贾家来了不少人,风家本家亦来了十多人。风作相亲自过来,为曾经亲密无间的长房大哥一脉撑撑场子,至于自己那个已经能做到六亲不认的儿子,哼,爱死不死。 大雪坪,位于麒麟巷东南方,一块占地千亩的大坪。与麒麟巷相距二十里,距离黑木坪方向很近,周围没有任何路,漫山遍野是荒草满地。从风水上来看,不靠山,不临河,这块地绝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更重要的是,寒鸦城的人家,从来都是向城中心迁移,而没有人向城外迁移的。风铭实是逆行之人,仿佛坐实逆子之名。 首要的是经营那三间铺子,十分不便当。不得不调整经营时间为早上巳时开始,晚上酉时结束。 风铭依着大雪坪的地势,规范出三纵两横的道路,交给黑福去办。如今是农闲之时,地已上冻,随不方便,人工价格比往常也要高,但修路一事还是开工。三百余人,辰时上工,戌时下工,工钱自然也要多算三成。 风铭闲来无事,进入大雪坪南边的贪狼岭,借打猎的名义,清剿大雪坪潜在的危险。 贪狼岭,东向走向,绵延六十里,地形像极一头尾巴高高翘起、头高高昂起的大公狼,尾朝西,头朝东,腰脊高高隆起,四爪分明,小山丘连绵不绝似一身长长的狼毛。脖颈位置有一眼山泉,涓涓而流,流出五里而不结冰,五里外方是一片小湖泊,水很浅。后腿间的那眼泉是赫赫有名的贪狼泉,水势很大,却是向西而流,汇入桓河。 站在贪狼岭上俯视大雪坪,大雪坪像极了大公狼腹部护着的狼窝。 “字帖?” “字帖!” “字帖。”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五章 大雪坪(一) 风铭悟得字帖中的一番奥义,结合拥有的“恐怖记忆”,方才明悟,这字帖与山水画乃是极高明的修仙法门。只是悟得皮毛,根本难以得其精髓。只因为这门极高明的修仙法门,需要阅览群书,需要游历天下,见识天地自然造化之奇景,方能有所心悟。 “心悟!” 风铭仿佛轻轻推开了一扇小窗,放眼望去,云雾遮天蔽地,不见山水草木,不见飞禽走兽,不见日月星辰,人如天地间一缕缥缈之魂影。只有关闭小窗,方为真实,一切如初。 寒鸦城中从来没有出过修仙的人。 风铭暂时将字帖搁置,将重点转移到新家的建设,以及来年的耕种一事。与一度相依为命的堂姐风婵儿,就这样一时断了联系,互不来往。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若说风婵儿欠风铭的,那风铭他爸爸还抢了属于风婵儿继承的厚实家业。 这世上,也往往是一头儿热,一头儿就会凉。风铭的三间铺子生意,愈发红火,而风婵儿的铺子在夫妻二人的精心经营下,暂时关门了。风铭得知消息,没有说任何话。风婵儿的事,已经轮不到他再说任何话,将来唯一能做的事,或许就是替堂姐收个尸。 生活琐碎,日复一日。 一晃眼,已是来年的五月,这年风调雨顺。 黑木坪方向的百亩之地,大获丰收。 大雪坪上颇具规模的宅院,拔地而起,极是奢华气派。 贪狼府,坐正南而朝北,离宅,九百米长的贪狼墙威风凛凛,贪狼大门赫然向北开,门前立着飒爽雄风的贪狼石雕像。走进大门,一进院“迎宾院”,西边花园,东边药园。二进院“金吾院”,东西两边各有十二间房子,黑福等家仆居住。三进院“贪狼苑”,正堂“贪狼堂”,正堂左侧“藏书阁”、右侧是“书房”,东边的五门九窗大套房是主卧,西边是十门十窗的卧室,将来由主人的幼小子女住,院落里抄手游廊,假山,流水,花园,药园,应有尽有。与三进院并排,西边另有一独立四合院,突出整个宅子,万婉亲自命名为“有凤来仪”,她与三名贴身丫鬟、并九个女婢居住。四进院“毓秀院”、五进院“栖霞院”暂时空置。 贪狼府西北角,单设一个大院子,与二进院相连通,东边是药房,西边是酒坊,南边是百货仓库,北边是存储肉类的仓库。 贪狼府竣工时,只有住人的房子里有简易家具,就是这般,风铭的积蓄只剩下五两银子,这还是今年年初发了两笔横财的情况下,他一点不后悔。当他开始经营药材时,三间铺子的生意红火得一塌糊涂。原来觉得二十四个家仆实在太多,一天得吃多少饭,现在人手已经出现短缺。好在风铭完全沉得住气,每日里巳时开门、酉时关门,该歇息时果断歇息。 黑木坪那儿的农田,正是赶着收获的季节。 今年,寒鸦城亦是一个收获的年景,城里一片繁忙繁华景象。人们早已忘记去年的灾难,肆意挥霍。 风铭将所有赚得的银两收购粮食,新建的贪狼府,空地儿足够大。 这天,商铺那边有小鸯,黑木坪那边有黑福,风铭闲来无事,信步来到贪狼岭,碰碰运气,万一再遇上大猎物。正行走间,忽听得一声低沉的吼声,顿时狂风大起,只见一只吊睛白额老虎扑来。 风铭大惊失色,心道:“寒鸦城的城边上,从未听人说起过有猛虎这样的凶兽,只在城中心的太阳峰方圆,诸般猛兽,屡见不鲜。” 他正要出剑,却见另一端扑来一只体形更大的老虎,行动如风。两只老虎转眼将风铭南北夹击,来得太快,哪怕已颇有打猎经验的风铭,一时情急,纵身一跃,向东而逃。他的功夫本已深厚,几个起跃,与两只猛虎拉开一小段距离。只听得“呜哗”两声虎啸,显然是两只猛虎收住攻势,掉转虎头,追了上来。那只体形大出近三分之一的猛虎,一个虎跃,已将风铭置于虎爪攻击的范围内。 风铭的剑出鞘,直朝虎的咽喉刺去,快准狠稳,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剑身上,不容有失。那猛虎行动便捷,只一掉头,便避开了致命一剑的攻击,虎尾顺势横扫。恰在此时,后面那头老虎已经跃起,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风铭的脑袋咬来。 风铭一提气,跃起得恰到好处,躲过虎尾的攻势,身子一拧,挺剑刺向第二头老虎的咽喉。这头老虎远没有那头老虎敏捷,眼见风铭一剑刺到咽喉,却见那头老虎一拧身,像一条粗壮的蟒蛇似的,右前爪朝风铭的后背拍来。风铭自忖,纵使一剑刺死这头老虎,自己也要被那头老虎的巨爪拍死,只得施展身法,从两虎之间的空隙穿梭而过。 两头猛虎被招惹的性起,怒发如狂,又向风铭扑了上来。 风铭心念急转,心道:“这两头猛虎像是被什么惊吓的疯魔了一般。若让它们留在贪狼岭,那大雪坪与黑木坪两个方向都将永无宁日。” 他不再退避,执剑迎战两大猛虎,精妙剑法配合身法,不斗蛮力,取其巧劲,来回于两虎之间。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风铭寻得机会,待那头高大威猛的猛虎扑近前,身子一侧,避开它的一扑,手中剑自下向上斜刺,剑从喉咙刺入,直抵老虎的心脏。另一头猛虎狂暴攻来,他又是一侧身,左手自上而下斜掠,嚓的一声响,斩在猛虎腰间。不待那老虎反应,左手似剑,食指中指直插入正好拧过头来的两只虎眼睛,双指凶残猛剜,硬生生剜出两只虎眼睛。 那老虎疼痛难耐,欲逃离,风铭岂容它逃走,顾不得深入虎腹的剑,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虎尾,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振起神通,双手用力一拉,那猛虎正在发力前奔,被他这么一拉扯,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只见那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虎爪,对准风铭落下。风铭又是一声断喝,双掌齐出,好似两柄利剑,直刺向猛虎的心窝,哧哧两声闷响,双手变剑的力量同时刺在那猛虎的心窝位置,猛虎翻倒在地,四爪乱抓,不多时断了气。 “好俊的功夫。” 忽然传来惊讶的赞叹声。 风铭打个机灵,跃过去从虎腹中抽出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六章 大雪坪(二) 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颇有得道高人的模样,旁边的小丫头十岁出头,扎着高高的羊角辫,双手拿着四串糖葫芦,嘴唇上粘着一层红糖。 “呵,这位小哥,阳煦山立,渊亭岳峙,端的是富贵相。如果那狼窝是小哥的府上,那便是要大富大贵,将来至差是一城之主。” “老爷爷,这里危险,请赶紧进城去吧。” 风铭见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礼貌的说了一句,将剑插在腰间,抓着两只猛虎的前爪,向岭下移动。他的力量大的惊人,虽不能提溜起来,但拖动起来似乎不怎么费劲,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这孩子,可真是不简单呐。”老者见风铭下山了,轻声说道,“他怎么懂得‘引灵’这样高深的法门?在这主界里,知道那东西存在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爷爷,他怎么不简单?什么‘引灵’?什么东西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人?”小女孩连珠炮似地问着。 “这孩子的穴位中已经贮藏了极雄厚绵密的‘五行真灵’,只不过被主界的‘云泥’禁锢了。倘若破境,便可一飞冲天,成为这主界的修真强者。”老者抚须思索片刻,“嬛儿,我们先进城办事。待事办完,再去这大雪坪上做客,住上一段时间。我要好好确认一番,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老者掌心多了一张黄色符箓,轻声诵诀,二人便似隐入尘烟,不知去向。 风铭拖着两只大老虎来到大雪坪,正好黑福回到家里,有事要禀,见到两对猛虎,一阵心惊肉跳。 “东家,这又是一笔横财。” “嗯,想办法卖个好价钱。” “东家,今年的粮食大丰收,三十口之家,足够吃上十年。马上要翻地,入秋后要施秋肥,我想着能不能划分些地出来,种些多年生药材?” 风铭眉头微皱,盯着黑福。 黑福赶紧低下头,不言语,心知这个东家最是讨厌别人替他拿主意。 “婵儿姐的十亩地种药材,今年发一笔大财,是不是看着眼红?” “城里许多人家种药材,都发了,大量的药材被运出城。街上道听途说,只怕明年会有更多的人种植药材。” “小黑,不是我不听你的,而是这个家是我家,自负盈亏,是我自己的事。看在你这片热忱上,我批你一笔银子,赶在地上冻前,把大雪坪西南八里外的那块荒地开垦出来。银子攒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莫不如让它流通起来。” 黑福嘿的一笑,道:“东家,我这就去办。不过……” 他似乎有话说不出口。 风铭道:“有话就说,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听说,麒麟巷的房契主人已经变成贾姑父的了,而且,在大小姐怀孕之际,贾姑父连纳三房,其中一房是苏家人。” “小黑,这是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风铭气得一哆嗦,“婵儿姐,将来我能做的只能是给她收尸,其他的事,她自己扛着吧。” 小黑怔在原地,没想到年仅十一岁的东家,如此心狠,不过想来,却也没有任何错。 “对了。”风铭若有所思地叮嘱道,“想办法打探一些苏家的底细。” 小黑应了声,下去办事。 傍晚时分,屠家老太公亲自来到大雪坪,一口定价两头老虎共两万一千两银子。风铭认为如果是这般价格,须将两张虎皮留下。屠太公再加四千两银子,方才成交。那两头猛虎,虎骨、虎皮、虎爪、虎的五脏六腑、虎鞭,随便一样,稍经加工,都能卖出天价。屠太公暗暗窃喜,又能从这傻小子的手中大赚一笔。 风铭则想着自己得来两只猛虎,本没花费什么成本,只是有一点性命之忧,那般细琐的便宜不贪也罢。只能快速变现,比什么都强。 今年的粮食太多了,收购起来也便宜。 风铭看着整仓整仓的颗粒饱满的粮食,暗暗窃喜,仅是全用来酿酒,也能翻上好多倍的收益。 “少主子,不好了,坏事啦。”沁霜哭天呛地跑进来,“大小姐难产,已被抬出了麒麟宅。” 风铭脑袋中轰隆一声巨响,眼前一阵眩晕,忙道:“黑福,带上刀剑,叫上所有人,随我赶往麒麟巷。” 其时,酉时刚过,三间铺子的人正在回大雪坪的路上,见东家招呼,纷纷提着防身的兵器,往麒麟巷赶。 麒麟巷外,只有一个眼麻了的老妈子守着一个草棚,而风婵儿气若游丝,腹中已无动静。 风铭一把脉,人已只剩最后一口气,但腹中胎儿尚有一丝气息,急唤道:“婵儿姐姐!” “铭弟……” 风婵儿努力睁开眼睛,左手勉强指了指身下,脑袋一歪,死了。 其时,一阵孩儿呱呱的啼哭声传来,所有人手忙脚乱,反倒是那麻眼的老妈子快速扯下风婵儿的上衣,用手中锈迹斑斑的剪刀剪断脐带,麻利地包好孩子,道:“少东家,要赶紧给孩子吃奶,晚了,可就缓不过那口劲来。” “沁霜,春泥,小鸯,你们三人进城寻找有奶水的奶妈,价格不论。” 沁霜见状,拉了一把风铭,想劝风铭不要惹事,风铭给她一个令她恐惧的眼神,她把手缩了回去。三人赶紧抱着孩子找寻奶妈去了。 或许是孩子的啼哭声,紧闭的门有人打开,鼠头鼠脑里往外张望。 风铭一脚踹开门,沉声道:“宅子里所有的活人,全部给我绑了。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他这一声令下,黑福会同十二个仆人,一拥而进,把正在把酒作乐的贾宝宝并三个妾室绑了,其他五男九女十四个下人绑在另一块儿。 贾宝宝与那苏家女子怒视风铭,二人齐声道:“风铭,此乃贾家私事,碍不着你们风家人。” “你就是苏家人?” “正是。我乃苏太公三房一脉,你惹得起吗?” “哼!”风铭淡然道,“我只问一遍,是谁给我婵儿姐下的毒?说出实情的人,赏银一千两,同时也是这宅子的新主人。” “她!” “她!” “她!” “王麻子,是我先说的。” “狗剩子,你他`妈`的成精了,敢跟我抢?” “咳!”风铭咳嗽一声,看向苏家女子,冷冷地问道,“是你下的毒么?” “是,又怎么样?”苏家女子眼见着被她眼里猪狗不如的下人指认,没得赖,强词夺理道,“这是贾家的家事,管你风铭一个被分出户的风家小宗什么事?风婵儿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那都是婆家的事。” 贾宝宝强自镇定道:“就是,她是我老婆,是生是死我说了算,管你屁事?” “我想,这是苏老太公教你们这样做的,对吧?”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七章 大雪坪(三) 风铭不由分说,叫人押着一众人,吩咐两人抬头苏婵儿的尸体,向城东苏家赶去。一行人,动静很大,早已惊动各望族大户。苏家赶紧派人前往风扬府报信。只不过,风铭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杀到了苏家大门前。 苏老太公早已派人等候,天黑时分,松油火把把大门前照得透亮。苏家人严阵以待,个个刀剑在手,随时出鞘。 “风铭,事情太公已经知晓了,太公非常难过,亦非常遗憾。”苏太公缓缓道,“只不过,此事说到底,已是贾家的家事了。” “老匹夫,你的意思是这苏姓女子身上发生的事,也是贾家门户的事,与苏家没有关系了,对吗?” “大胆贼种,竟敢辱骂……” “闭嘴!我还没死,轮不到你们来说话。”苏太公眼见风铭是冲着拼命来的,料定以风铭手中那柄剑,合族上下没人能抵挡,不得不压住这口气,“风铭,你这么说,也是没错。苏显儿嫁进贾家的门,的确是贾家的事。” “好的很!” 风铭一把扯过苏显儿,撕`开`她`的上衣,利剑出鞘,一剑刺入心房,轻轻一剜,竟是剜出一颗跳动的心来,剑一抖,一脚踢进了苏府大院中,大致落在苏家的祠堂附近。 苏太公差点从太师椅上栽下来,又见风铭一把揪过来贾宝宝,如法剜出他的心,一脚踢进苏府大院,呼道:“杀神啊。风家竟然出了这样一位杀神。” “老匹夫,我们该算第二笔账了。我婵儿姐生前存有一百万两银子,这贾宝宝先前已经招认,暂时存放到苏府。”风铭正色道,“趁着我婵儿姐的魂魄尚未走远,现在我就要替她拿回来。” “风铭,你别欺人太盛!” “苏家贵为望族,做出抢夺一介弱女子遗产的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是欺人太盛了吗?”风铭的剑尖犹在滴血,“我就不信这世上的道理,只有你们欺负人的道理,别人还不能还手了。哪位苏家才俊愿意赐教几招啊。若不然,等下我要派人寻回一百万两银子,怕是容易刀剑无眼哦。” “大胆逆子。”风作相急忙赶来,正好听见风铭如是说,怒斥道,“纵使要为风婵儿讨回公道,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听你的意思,你也是害死我婵儿姐的帮凶?”风铭手中的剑轻轻颤抖起来。 “看起来,你是真的想连我这个亲生父亲,也给一剑杀了。” “你是我爸爸吗?” 风铭这声颤抖的一问,令风作相语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或许,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风铭这个被踢出家族的十一岁少年,转眼间崛起,无人能挡。 “你真敢杀我?” “你想试试吗?” 气氛仿佛被凝固了。 “贤婿,罢了,此事说到根上,还是苏家的败家女子坏了事,是苏家的不是,苏家认了这事。” 苏太公见风铭如此决绝,心知气昏了头的情况下,真要让儿子杀了老子,苏家可就连续的大亏特亏,一百万两银子,肉疼是疼了些,根本伤不到苏家的筋骨。这事后,风作相再给补些,至少能避免一场血光之灾,保全苏家满门。 苏太公着老大老二点齐银子,装上马车,道:“风铭,打断骨头……” “放屁!”风铭骂道。 苏太公那句“打断骨头连着筋”便没有说出口,一辈子的养尊处优,被人尊敬,今夜只剩下被人侮辱与践踏,惹得苏太公杀性大起,冷声道:“回府,关门。” 风铭割下贾宝宝与苏家女子的头,将尸体丢在苏家大门外,押着贾宝宝的那两个妾室与十四个下人,来到风婵儿的坟前,全给杀了,活祭风婵儿。苏家送银子的马与车,也被风铭扣下,让黑福带人建了马厩,养起来。 风铭还觉得不解恨,张贴告示骂苏家人如何培养家中骚`女人,祸害人家,把苏太公说成是养女人蛊的老毒物,无恶不作。还骂苏家女人生下的都是世间最毒的毒物。这一骂,把苏太公气得卧床不起,奄奄一息。苏家的门店铺面,几乎没有人再去光顾。 若不是万婉以跪死相逼,令风铭撤回骂苏家人的告示,这事一时半会是没法完结了。 万婉只知苏家人不好惹,此次是占了理亏,主要还是风铭太能打,杀两头猛虎的威势,足够震慑寒鸦城里的许多人家。可是,一来风铭已经杀了行凶者,二来已经找了苏家的晦气,令苏家颜面尽失。要是再惹急了,逼急了,苏家人岂是真的好惹的?好惹的人家,不可能是千年望族。 风婵儿的遗孤是个男孩,风铭起名风阐,万婉决定亲自抚养。 风铭着手调查贾宝宝是如何勾搭上风婵儿一事的,这明显是一次夺取麒麟巷老宅的阴谋,一定与风扬府的人脱不了关系。他想着只要查出来,不管他是谁,都得给风婵儿偿命。果然,很快有了眉目。 那贾宝宝本是风婵儿的舅表哥,二人曾一起生活过五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在风婵儿妈妈去世后,风婵儿爸爸便将贾宝宝送回贾家。那贾家家道中落,贾宝宝又是个胡吃海喝,五毒俱全的垃圾男子。不知什么原因,他被风作栋收养为义子,大有收敛,经营着一间铺子。被收为义子,到与风婵儿搭上线,大概是两年时间,正是风铭被踢出风扬府的时间。 风铭查明此事之际,亦是风阐百岁之时,万婉张罗着要给孩子热闹热闹。 风作相带着风作栋、风作植、风作校等风家人来到大雪坪,一同前来的还有风铉、风钰、风锦、风锐等风铭的同辈人,来给风家的外系血脉风阐过百岁,携银五十万两,还有许多的礼物。 风锦道:“二弟,贾宝宝满门被你诛杀,苏家人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听人说,你还再查幕后真凶?” “不管那人是谁,怀着什么样的心思、用意,我只知道他们那样对付婵儿姐,接下来就会对付我。”风铭的神色十分冷漠,杀气腾腾,“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杀人么,就是看谁的剑更快。” “爸爸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把本应属于婵儿姐与你的那份,全都带来了。”风锦叹了口气,“爸爸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就不要再深究了。属于婵儿姐的那份,你也会留给风阐。属于你的那份,无论你在与不在风扬府,还是那一份。再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你杀的人,是不是别人也能找你偿命?” “可以,尽管放马过来,我永远在大雪坪等着。”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八章 大雪坪(四) 风锦说不过风铭,将目光移向新建的大宅,里里外外,十分气派,如今又有许多银子压宅,俨然是寒鸦城的富户。过不了几年,风铭生几个儿子,再将此宅拓展一番,那便是真正的大户。只是,从大户到望族这一步,需要十代人往上的传承,家业不曾衰退,才能被世人承认。望族说到头,亦只是他人眼里的一种“名誉”。 在风铭同父的七个兄弟中,大家十分清楚风铭走上这条路,乃是家主父亲一手的安排。没人想到风铭能挺过来,能发展得有声有色。单是一手杀上苏家门户,已然惊动寒鸦城,给所有人一种狼来了的紧迫感。指望风作相镇压风铭,显然不可能。如今的风铭,指那打那,谁来劝都不好使。 事后,大家惊叹,还是万太公有眼光,风铭在花月楼一役后,便认清风铭的真实水平,老老实实的吐出八千两银子。 风作相,风铭亲爹,在风铭杀威苏家门户后,遵循风氏祖规,将风铭理应分到的十亩良田、五个铺子转移到风铭的名下。 他并不怕亲儿子真的手刃亲老子,但是,如果让风铭逮着鸡毛蒜皮的事对他的丈人家族持续打击,那同样是大幅削弱自己的实力。 风家家主之位并不稳当,一定会极速撕裂风扬府。好在风扬府的人,暂时上下一心,开始对付风铭。在风扬府各房来看,如果不把这个小宗镇压,一旦反客为主,崛起于寒鸦城,那风扬府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势必要被人瓜分。 风婵儿的死,使得风铭久久不能平静,时常一个人前往风婵儿的坟上烧纸,黯然伤神。 风婵儿的路,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甚至不惜违背良心,分走风铭一半的银子,最后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她在咽气的那一刻,仍不忘将可能存活的孩子托付给风铭。 人对人好,真的不一定得到什么回报,最有可能的是怨恨。 风婵儿临死时,是否心怀怨恨,风铭不得而知,可风铭倍加自责,倘若早些去麒麟宅,手刃一众没心肠的恶人,或许还能保住风婵儿的一条命。这里,仍然难逃心中那无端的自私。这事,风铭总觉得便宜了苏家,总有着冲进苏家,将苏家杀绝种的冲动。每每冲动时,手中的剑似乎会兴奋起来。 风铭很快清醒过来,细细寻思来,察觉自从这剑刺入猛虎身体内之后,便有些诡异,橙色剑身上时有红润的血红浮现。而在此时,自己全身隐藏的某种力量,仿佛受到月食影响而成的潮汐之力,不断涌动起来,似要冲破某种禁制。一时弄不清楚,只觉得对这方世界过于陌生,什么也不清楚。 风铭怒意难消,一把大火烧了麒麟巷。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风铭在风雪中站了三天三夜。大火将房屋烧成了灰烬,仍然没有烧尽风铭心中的愤怒。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贾宝宝与苏家女那样坏的人,做坏事还能有恃无恐。究竟是什么人让他们如此理直气壮地有恃无恐? 苏太公听了此事,严令苏家子嗣,不得招惹风铭。若不然,苏家定要绝了香火传承。至于风婵儿一事,苏太公了解详情后,实是大为震惊,那贾宝宝真的是吃了熊心豹胆。即使有苏家人从中作梗,他怎么能不顾忌风扬府,怎么能不顾忌风铭?苏太公时常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久久喘不过一口老痰。苏家人这才真正意识到一件看似由苏家可以轻松操控的小事,将对苏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苏太公问:“麒麟巷的火,灭了吗?” “太公,昨日日出时分,火终于灭了。听人说,风铭已筹划着要在那条旧巷子的旧址上新建麒麟府,而将贪狼府改名为贪狼别院。待麒麟府建成后,将会通过一条走廊将麒麟府与贪狼别院连通。” “那里因阴煞气太重,本就被人放弃,荒废。如今有新主迁居,本没什么。麒麟府,终究是要崛起,没人能抵挡得住。你们谨记,你们造下的风婵儿这个孽,迟早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我的时日不多了,已无所谓。在我死之前,我要见一见风铭。” “太公,那个小畜生,连亲老子都不认。” “我有三个儿子,因为我的正室之故,全都饿死在了大街上。如果我死了,他们的娘问我要儿子,我该怎么回答呢?如果他们三个没有饿死,难道不会视我为必须杀死的仇人?高门大户,不知有几多龌龊事深埋在岁月里。” 苏太公的精神恍惚起来,嘴里吐出白沫,苏家上下乱作一团。 风铭亲自打扫灰烬,在风家老宅的老厨房位置,捡到一个瓶子。瓶子通体墨绿色,瓶高五寸,仅细长的瓶口占据三寸,椭圆形的瓶胆仅有两寸长,没有瓶盖,整体看上去十分精致。他凭借那神秘的“恐惧记忆”,大致判断是一件什么先天灵宝,回头一想,若真是什么灵宝,没有埋在风宅老厨房里的道理,便将瓶子揣起,边打扫边丈量。 “好厉害的刽子手!”萧稷悄然到来,冷冷地看着风铭,似笑非笑,“风铭,你还是那么冷酷无情。仅凭这一点,纵使我们拥有相同的记忆,我还是远不如你。” “难道你的亲人被恶人害死,你不会仗剑报仇吗?” “可是,害死风婵儿的真正凶手是你。是你一味纵容她,让她自行走上了绝路。在她走上绝路的时候,你选择了冷漠,选择了袖手旁观。哪怕你当初稍微劝说一番,也不会有今日之悲剧。” “不错。我应该早些查清贾宝宝的底细与来历,将他一剑杀死,便也不会害了婵儿姐的性命。” “错,大错,特错。你应该耐心地劝说贾宝宝一心向善,一心对风婵儿好。至少你应该给他足够的暗示,如果虐待风婵儿,你会宰了他。如果是这样,他岂敢如此随意地走上歧途?你选择沉默,那便是一心想着要置风婵儿于死地,然后,好独自夺取麒麟巷这块风水宝地。” “你说的有道理。当时,或许,我真的应该有所动作,有所暗示。” “你看似大度,分给风婵儿一半的银子。实际上,你知道那银子根本飞不出你的掌心,还能让你吃死风扬府与苏门。你还是那样的冷血无情,真是令人汗颜。” “你觉得你这样就可以击溃我了吗?”风铭冷冷地看着萧稷,“你是不是觉得你懂的,我不懂,然后,你会轻易拿捏了我?” “风铭,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三九章 大雪坪(五) “神经病!” 萧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打心底里也是不敢招惹风铭,何况是如今杀红了眼的风铭,八亲不认。 风铭没有因此而颓废,只是时常愤愤不平,家里家外的事,接手原本属于自己应该分到的家产,进行得有条不紊。 万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劝得急了,把儿子磨成个没用的废物,劝得缓了,怕儿子吊着的那口恶气迟早要爆发,血洗风扬府与苏门。她对风铭从乞丐群里挑人一事,非常不满意。无论是风扬府,还是万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历来是堂堂正正买家仆,哪有从臭乞丐堆里挑人的道理。她发现这事时,已经太晚,风铭登记花名册,给所有人安排了住处。 风铭对此事也是哭笑不得,收了四十个七岁至十二岁的小乞丐,给他们新衣服穿,吃得起码顿顿有肉。岂料,有十五人觉得处处受到束缚,坚持认为大户人家的家奴还不如做乞丐来得痛快,便让风铭结了月钱,又回去当乞丐了。剩下的二十五人,个个憨厚老实,便住下,每日里被分派往十八间商铺里行走。 十八间商铺,五间是风铭刚分到的,是他作为风家男儿应该有的那份,三间是风铭妈妈的嫁妆,十间是风婵儿身为风家嫡长一脉按照祖宗规矩继承,先前被几个叔伯坑走八间,如今风扬府主动让出来。因为他们真的有些怕风铭了。 这世上的道理,有武力,肯定没人讲道理。 细说起来,十八间商铺的地段都是最差的那种,被挤到城边上,真要经营起来,困难重重。十八间加起来,抵不过风扬府在寒鸦城中心的一座“天一楼”的三十万分之一。真要说起来,那还是得看经营者自己的能力,决定商铺的价值。 风铭无意间发现一小块盐田,位于贪狼泉东边二里地外,仔细丈量出两亩地。沿着贪狼泉与盐田之间勘探,发现贪狼泉东边有一个暗涌,泛的是盐水,恰因那地势问题,致使盐水不断向东边渗漏,而那一小块盐田恰好是畦地,渐渐被天日曝晒的盐给填充起来。 寒鸦城里控制盐湖的十大家族都在城北,结盟成牢不可破的望族联盟,控制着一城的盐业,随意捏造借口涨价。 风铭数次派人去进盐,最多得到二十斤粗盐巴,人不能直接吃的那种。每当过箩细筛后,能有两斤细盐,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益。 风铭照着书上所说的“垦畦浇晒”法,严格依照过箩、调配、储卤、结晶、铲出五个步骤,开始产盐。很快,十八间铺子里摆上放眼寒鸦城都没有的精品细盐,价格平价,招惹的十八间铺子的生意红火起来。 没想到的是,当他有意扩大那两亩地大小的畦地时,盐泉产生的盐水亦能随之填满。似乎,盐畦挖多大,盐水就能泛出多少。这份意外收获,让风铭有点措手不及,再这样下去,他又要得罪人了。 “应该不会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少主子,家里来客人了。”沁霜守在大门口,一脸带笑,“他们可是城北的望族人家,来给阐少爷过大百岁。听说,有两户人家要将嫡出的闺女许配给少主子。” 黑福嘿地一笑,轻声道:“东家,你已经是那些个高门望族的麻烦了。” 风铭没有说话,洗漱后,来到麒麟堂拜见来客。 万婉脸上堆着笑容,一一介绍着某某人家的某某人,如何厉害,再让风铭以族侄的身份相见。 风铭跟着妈妈的介绍,一一拜见,彬彬有礼。来客很难将这样一个有礼貌的十一岁少年,与月余前剜心斩首的恶少联系起来。就在此时,厨房里的饭菜做好,沁霜照顾着上菜。 “世侄,那贪狼泉旁边竟有一眼盐泉,也是该着世侄龙兴于贪狼岭。若不然,寒鸦城几千年来,怎么就没人在这块地上发迹?” “常言道‘家有家规,城有城规’。世侄,那盐田仍归你照管,但产出的盐交由我们来打理。这寒鸦城千年来,盐业一直是统一经营,从来没有旁门经营。” “世侄冒昧一问,这是寒鸦城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还是千年前那场大饥荒后,有人重新制定的规矩?” “诸位,今日个,我们是给阐少爷过大百岁,不谈生意,不谈生意。” “对,对,对。哎呀,这酒,绝了。” 这是一次气氛愉快的午宴。 贪狼岭上的盐泉一事,不胫而走。 风扬府健在的族老,一个个气的快要发疯,指责风作相暗中助力次子分走风扬府的气运。这指责站不住脚,那些个一把年纪的人精,自忖对寒鸦城了如指掌,比风铭多活多少年,怎么就没有发现盐泉? 风作相也是纳闷,贪狼岭东西走向,大雪坪后不靠山、前不临水,全无风水可言,怎么风铭从老宅搬过去后,愈发兴旺?不得不将风铭前往城外元始山脉的那次迷睡一事,重上心头。思来想去,只有暗暗自责自己的份。倘若当时不听长房与三房的磨耳根子,将风铭留在在风扬府,只要有一丝机会,便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帮手。如今,他是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没有了。近日来,老丈人苏太公的精神很差,也还得悬着一颗心。要是苏家真的出了事,风扬府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天,风铭正在读书,早已读到滚瓜烂熟地步的书,仍然读得津津有味。每当读书时,也能想起那个秀才,便也能想起寻找秀才的人。 风铭一惊,放下手中的书,回想起四个月前杀虎时碰到的一老一少,忖度片刻,快步迎出,果见是祖孙二人,哪小女孩还在吃糖葫芦,不知二人来的目的,问道:“老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老头道:“东家,可有闲屋两间,给祖孙二人借住一段时间?老朽来这城里找一个故人,一时没有寻到,祖孙二人身上没了盘缠,却又想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故人回来,老朽见上一面,便会离开。” “这不是很方便,请老爷爷另觅他处。”风铭想起二人面对两头猛虎,毫不畏惧,定知二人来历不凡,打心底不想招惹是非,“家中只有我妈妈,没有其他男主。我还要每日里出去干农活,没人陪老爷爷。” “老朽有一秘密,少东家可否想听?” 老头示意风铭过来,附耳说了一句。 风铭默默走开,从容又镇定,道:“回老爷爷的话,寒鸦城务农的风铭,不知天书是何物。”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〇章 大雪坪(六)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咯咯大笑起来,嘲笑她爷爷。 “好心性,修仙的绝世好苗子。”老头满心欢喜,又用交易的口吻说道,“老朽可以免费教你如何炼制丹药。倘若真的炼出丹药,你那十八间铺子,将会是寒鸦城中最靓的存在。到那时,你便可以指那儿打那儿,看谁不顺眼就削谁。” “风铭以务农为生,以练剑而强身健体,从不奢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风铭如是说,内心早已犹如掀起的滔天巨浪,思忖着老头怎么能看出自己在修炼“天书·凡人卷”第一层的“引灵”?老头还会炼制丹药,显然是寒鸦城外某个仙山福地上的某修仙门派的修仙者,岂有无缘无故教授这等本事的道理? 此时,门口大爷走出草棚,朝风铭指了指老头,风铭便即明白是让老头住下的意思。 老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头,好大一会儿,失声道:“是你?” 那老头轻一点头,转身回自己的草棚去了。 老头看向风铭,道:“他是不是传授你九式剑法?” 风铭点了点头。 “剑一,仙舞;剑二,凌霄;剑三,天影;剑四,逐月;剑五,傲世;剑六,绝尘;剑七,雷霆;剑八,玄冥;剑九,九阳。”老头一一数道,“怪不得你的底子如此扎实。名师配奇高的悟性,别说一个小小的寒鸦城,那怕是西北九城,也难有敌手了。” 风铭将剑一至剑九默记在心,心道:“门口大爷乃是我太爷爷从山路捡来的野人,怎么会与这老头认识?老头怎么会知道门口大爷传授我的剑招的名称?” 他本是坚决不要祖孙二人,可是门口大爷让二人留下,便回明了妈妈,在二进院的两间空置房住下。 这天,风铭开始酿酒,老头跟着来到东北角的院落,看风铭如何酿酒,看着风铭的手法工艺,会心一笑,喃喃道:“好一条老狗,下手真早。我说他的书怎么全不见了,又没运出寒鸦城。原来是早有托付。” 风铭没有听到,还以为他在评说酿酒一事。 风铭在酒道上已有些真本事,打开瓷瓶一闻,忙塞紧瓶盖,双手奉还,道:“此酒曲太过名贵,风铭再修行二十年,亦酝酿不出这样的酒曲来。” “拿着吧。”老头从怀里取出一本酒曲谱,那竟然是昨夜才抄写的,“这个也送你。将来的寒鸦城,只有你这一家的酒坊。” 风铭略一犹豫,翻看新抄的还没有合订的酒曲谱,只见其上载着“金莲”、“玉泉”、“琨光”、“香桂”、“竹叶”、“换骨”、“瑞雷”、“舜泉”、“真珠”、“冰堂”等一长串的酒曲名,酒曲名下用简洁简练的文字叙述如何制作。别人或许看不懂,但风铭已然是一看就懂。 “这的确是莫大的活水之财。”风铭惊叹道,“老爷爷,如此重礼,风铭不敢要。” “反正,你已经看了一遍,都记在心上,关几张纸什么事?” 老头十分狡猾,风铭本也是伶俐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风铭道:“若风铭能依谱酿出酒,最终收益,我们一人一半。” 老头微笑着,看了一眼天,便走开了。 酒曲谱到手,风铭有得忙活。 今年的这个秋冬,不见一场雪,寒鸦城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大旱。桓河水位快速下降,像是河底破裂似的。大家纷纷传开,说明年怕是一个大灾之年,许多人家悔恨没有贮藏更多的粮食,将之贱卖。 偏偏来年,正月下了三场罕见的春雪,雪水融化,形成山洪。到了二月头上,天降大雨,将寒鸦城浇个透彻。这样的年月,那怕是荒地上撒上种子,也能有个不错的收成。还真就是一个丰收年。 这一年间,被烧为灰烬的麒麟巷,仍按旧样修建起来,与大雪坪之间的走廊亦打通。两块地连成一片,早先荒废的大地上,走廊东边种成杏树林,西边种成桃树林,再种植梅花、樱桃、富贵竹、仙人掌等点缀一番。从大雪坪前起,依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建造七座亭阁。风铭乘着引流山洪,将贪狼泉改道,绕着大雪坪,穿越过杏林与桃林。整体看上去,已有风扬府的三分之一规模,景色更胜一筹,俨然成了一方游览胜地。 贪狼岭、黑木坪方向也建造了大车能通行的甬道,风铭控制下的实际地域,已然超过风扬府。 十八间本也没有多大规模的铺子,重新翻盖,全是五层楼,有酒,有药材,有盐,还有两种丹药,生意红火得不要不要的。其他望族大户眼馋,也只有眼馋的份。风铭连风扬府的面子都不给,风扬府那些个风家人也不敢招惹杀神风铭。因为,把风铭惹急了,风铭是真的敢杀人。 渐渐地,麒麟道附近形成环麒麟道的商圈。 风铭这才知道,那些个小门小户人家要开一间商铺,必须得依附某一大户或是望族,每月收入的八成要上缴。等于是将手伸进别人家兜里掏银子、掏金子。如此野蛮之举,令风铭大怒,决意要会会那些个盘踞在寒鸦城的邪恶势力。他将规矩改了,环麒麟府的商铺,只需要上缴一成收益,谁坏这个规矩,轻则驱逐,重则诛杀。 此规矩一出,原本早已荒废的城南好大一块区域,人气渐旺,好似被人在废墟上硬生生凿出一个核心商圈来着。 风铭正式设立麒麟府的五大总管,前总管小鸯负责商铺经营,后总管紫鹃负责大雪坪,左总管沁霜负责采购,右总管春泥负责前府麒麟巷,中督护黑福,主要负责盐田、庄稼、对外扩张等大事,五大总管统一向风铭汇报工作。风铭放心让五人历练,自己便也闲下来,整日里练练字,琢磨一番天书的修炼事宜,尝试寻觅一下这个世界为什么必须要以武入仙的秘密。 老头来了快一年,除了给风铭一百零八个酒曲谱外,时常暗示该兑现银子。 风铭自然是守着信用,将用酒曲赚来的钱,二一填作五,分给老头一半,也不知老头装在什么地方。 老头也会来到书房,信手拿起一本书翻看,此刻他盯着聚精会神练字的风铭,道:“我传授你一门奇术,授课费用一万两银子,要不要学?” “不学。”风铭淡然道,“我是务农的庄家人,学那奇术干什么?” “免费教呢?” “不学!” “你今年十二岁,是个好年景。然而,属于你的清闲日子,最多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你必定要遭遇大麻烦,没一门奇术保命,那也可能活不过十六岁。”老头神秘笑道,“你知道传授你这幅字帖的人,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这是我花钱买的字画。” “它的真实价值,那怕把西北九城屠尽,将所有的财富聚拢一块儿,仍不及万万分之一。” 啪~,风铭手中的笔掉在桌上。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一章 大雪坪(七) 老头那句轻描淡写的“屠尽西北九城”,说的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令这个亲手剜过人心的风铭,后背只发凉。一时失神,手中的笔掉在桌了,溅起墨花,洒遍一张崭新的纸。 风铭如数付了一万两银子,老头授他术法之道,符箓之神妙。 符箓只是术法大道的一个微末旁支,源自术法大道的十个阴阳五行符,修到精深处,却也能用一张三寸小纸片撼动乾坤,呼风唤雨。 老头发现,风铭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聪明,反而有种笨笨的感觉,学东西很慢。对于一个从小没有接触过修炼的务农少年来说,倒也没有什么。老头兴起时,会说上许多修炼上的事,还有诸般神异的灵材。孰不知,全被风铭铭记在心。 风铭偶尔能从老头的字里行间、话里话外,隐约认出他曾是那场可怕的“梦之旅”中的一位故人。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依着笨笨的模样,潜心修习。直到这年的十月寒冬,老头说要走了,风铭便再给他一万两银子,并说酒赚的银子会一直留着。老头神秘一笑,摆手说不要了,这份闲钱赚点也就够了,赚多了那是要招来杀身之祸。 老头,终于要走了。 门口大爷走出草棚,与老头对视很长一会儿,老头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回去了?” 门口大爷摇了摇头,意志坚决。 老头又道:“你不要你的剑匣了?” 门口大爷看向风铭,再看向老头。 老头笑道:“你坚信他将来能替你取回剑匣?” 门口大爷使劲点点头。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紫色木匣,塞到风铭怀里,对老头说道:“此匣不及你的剑匣,却也够用。” 门口大爷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声像狐狸叫的尖锐的声音,用指着紫色木匣,比划出一个奇怪的符纹。 老头点头道:“是的,他死了,将木匣交我保管。这破玩意,我又用不着,莫不如送人。” 门口大爷已恢复镇定,微微垂首,似在想事,然后,默默走回草棚。 老头对风铭道:“风铭,多花些心思在这木匣上,不妨结合那九式剑法,看看能悟出东西不。” 老头带着孙女飘然而去,朝寒鸦城中心去了。 风铭伫立良久,回到书房,将木匣放在砚台旁边,轻轻打开,长宽六寸的紫色木匣内里别有乾坤。在那凹凸不平的独立小空间里放着一柄柄三寸长的剑,摆放的错落有致。共计十七柄短剑,每柄短剑打造的异常精致,十七柄剑从颜色到形态无一重复,简直是人间奇迹一般。 风铭取出一柄淡绿色短剑,放在掌心,顿成一柄九寸长的淡绿色短剑,再放回原位,重新变成三寸长。很快明白过来,此乃木匣中的法阵空间所致。心知此物绝不能示人,不能让府中的任何人知晓,连同大圆珠、瓶子一起贴身收好。细思一会,老头是什么来历,完全不知晓。 老头走后的第三天,寒鸦城下起了大雪,天气异常寒冷。雪越下越大,天气一天天变得更加寒冷。木炭的价格飞速上涨,很多人家便要活活冻死在自家房间里。 风铭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般,在庄稼收完后,乘着人力,伐了许多枯树,整齐堆放在黑木坪边上的甬道上。如今,又能买个好价钱。然而,风铭没有涨价,仍然用平常的价格正常出售。麒麟府五大总管不敢有任何异议,只得忠实执行。 黑福打听到一件事,南山梧桐山中有一种名叫野猪皮的荆棘,其皮可制成粗布,很是保暖。倘若能大量伐来,定能派上大用场。 梧桐山在大雪坪西南,足有四十里地,根本没有进山的路。 风铭忖度着不大可行,要行也得来年雪融化,先想办法把路修出来。若不然,现在派人进去,一定会有大量的伤亡。 风铭从书上得一粥方,便让黑福带人在麒麟道上支起十口大铁锅,每天的卯时准时开始熬粥,熬到辰时,需要的穷苦人便可来喝上一碗。有钱的给一文钱,没钱的也就算了。粥名就叫做“袪寒粥”,喝上一碗粥,便能扛得住侵骨入髓的寒气,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于是,寒鸦城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望族大户使劲地涨价,风铭不断地给出救人的办法,所有铺子中的活一律不涨价。那些个望族大户,早已形成默契。偏偏遇上风铭这么个愣头青,他们向左,风铭一定向右,他们向后,风铭一定向前。如此做法,正不断撕裂着寒鸦城的人心,让底层的穷苦人家看得清清楚楚,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们世世代代处在底层。只这一场天灾,他们的财富要被劫掠一空。倘或有了人祸,那岂不就是卖儿卖女,大量的人绝后? 风铭已经好久没有挑着卖酒了,今早闲来无事,与妈妈一同吃过早餐,闲聊几句,便挑起四个酒坛,腰间挎着宝剑出门,朝桓河边上走去。刚到麒麟道上,迎面走来四人,与风铭长得有六分像,一看便知是同一个爸爸的儿子。 四人齐声道:“二哥,早安。” “不敢当。”风铭没有停下脚步,随口说,“风镁,别带人在这里捣乱,我不会留情的。” 来的四人正是风作相的四房生的风镁、五房生的风铃、六房生的风错、七房生的风键,他们四个与风铭同年生,分别比风铭晚生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在风铭未搬出风扬府前,四人从来没有叫过一场“二哥”,经常跟着风锦、风锐欺负风铭,骂风铭。 “二哥。”那四人围上来,齐声道,“二哥,我们四人想跟着二哥打天下。那风扬府里脏死了,我们四人再也不想回去,就让风锦、风镶、风锐他们争去好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威风,想来蹭点好处?”风铭怒视道,“你们是风扬府家主的儿子,应该知道有多少人想弄死我,难道你们真的想挑战一下生存的艰难?” “二哥,你是不知道风扬府有多脏。五爷那房头的风钱通奸七爷那房头风铅的四个小妾,还把风铅给毒死了。现在的风扬府上下,乱成一锅粥。七爷一房头要与五爷一房头做一生死决斗。”风错冷笑着,一脸欲呕的模样,“二哥,他们真的脏死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脏府去了。” “我也怕麒麟府出这等脏事儿呀。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麒麟府不再欢迎任何风家人的入住。”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二章 大雪坪(八) “喂,酒怎么卖?” 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风家兄弟,那四人见状,悄然开溜。 风铭回道:“上品一斤五两银子,中品一斤三两银子,下品一斤一两银子。” 说话的那人脸色好似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金粉,相距五步开外,风铭能感觉到阴森与寒冷。左边那个人的脸上像是燃烧着一层薄薄的火焰,一脸笑意,皮笑肉不笑,炽热的能量圈仿佛在他身子周围滚滚而动,随时能烧死靠近的人。 “每坛十斤,两坛上品,一坛中品,一坛下品。”那脸上似燃烧火焰的人笑说道,“四坛酒,一百五十两银子,要还是不要。” “不要。”那阴森寒冷的人越看越像个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说话鬼里鬼气,“你见过秀才?” 风铭摇了摇头,便要走开。 那脸似燃烧火焰的人忙道:“我们的朋友说了,一个卖酒的小孩哥,永远上品的杏仁酒,在西北九城实是一绝。一百五十两银子,酒全要了。” “那行。” 风铭麻溜地完成交易,揣起银子,挑着空酒坛往家里走。 那脸似燃烧火焰的人问道:“小孩哥,你真的没有进过城中心?” “没有。”风铭话对话,绝不多说半句,回家时一颗心怦怦乱跳,“前来找秀才的人,越来越古怪了。莫非,老头爷孙也在找秀才么?” 万婉来到书房,见风铭正闭目沉思,问道:“一个人瞎想什么呢?” “妈妈,我没有想什么。”风铭站起来,待妈妈坐下,才重新坐下,“寒鸦城,好似越来越古怪了。” “怎么说?”万婉微微皱眉,凝视着儿子。 “每次大量卖酒的人,都是从城外来的陌生人。我挑担卖酒的生意,全来自那些陌生人。他们都在打听一个叫‘秀才’的人。”风铭万分疑惑地问道,“妈妈,寒鸦城里有什么有名的秀才吗?” “偌大的寒鸦城,岂能没有会教书的秀才?城东北的天保书社,城西北的安定书院,乃是寒鸦城最大的两个私塾学院。只有像风锦、风锐那样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学习高深的知识。按年纪,十二岁正是入学的年纪了。”万婉边说边思索,“如果他们找的是两大书院的秀才,那是没有理由在大路上打听。这些都与我们没有关系,千万不要乱回答。” “妈妈,我知道了。” 风铭应了声,母子二人便说起来年的耕种一事,以及十八间铺子的事。风铭从来是顺着妈妈的心意去做每一件事,冲突的地方往往选择沉默,妈妈便也明白他的心思,不会刻意强求。当说到风铭的婚事时,风铭更加沉默。沁霜、紫鹃、秋雨都比风铭年长四岁,万婉有意让风铭全纳入房中,帮撑着这个家。风铭没有正面回应,既是拒绝,临了时勉强说。 “妈妈,我才十二岁,此事真的不用着急。等待家业更加稳定了,再讨论也不迟。” 万婉不再说这事,另开话题,道:“今年的寒冬,真是诡异,冷得异常,三件貂皮大衣都不保暖。明年,怕是一个大灾之年。” “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前两年天显各种怪象,来看还不是大丰收。有说天地异象,必有大事发生,只怕是一场人力不可为的天灾。”风铭肃然道,“妈妈,我们的所有事情都要尽可能保守,尽可能往坏处想。宁可防着天灾真要降临,休要麻痹大意遇灾难时手足无措。” 万婉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书房,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懂事的让她心疼,再无所求。 风铭默默取出那个四四方方的紫色木匣,仔细观察木匣上的纹路,依着“恐惧记忆”的指引,这木匣中的应是修仙之人炼制而成的飞剑,除却炼制之人的高深法力外,还有御剑的口诀。这等口诀历来是代代口头相传,可那老头没有传授风铭,只让风铭自行参悟。即使有“恐惧记忆”,一时半刻亦参不透木匣上的秘密,如同参悟不透那字帖山水画上的秘密。 “快看,那是什么?我的天呐,那是太阳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突然传来沁霜大声呼喊,歇斯底里,惊恐无地。 风铭将木匣小心收起,藏于怀中,随即提剑冲出书房。方才进入眼帘的,是一片如血般的红光映照天地。 北北天际,正是城中心太阳峰的方向,一颗巨大的火红太阳缓缓沉落。那太阳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仅似是被无形之力唤醒,从天上缓缓坠落,燃烧得异常狂烈,通体鲜红如炙铁,仿佛承载着无数无法抑制的怒火。 风铭凝视那落日,只见其上剑形火焰密集如林,不断突突燃烧,烈焰攒射,犹如万千利剑在焰中穿梭。那火焰发出哧哧作响的怪异鸣声,震荡天地,犹如冥冥之中有无数厉鬼在怒吼咆哮,带来无尽的压迫与肃杀之气。 整个寒鸦城沐浴在这炽烈的红光中,仿佛被那燃烧的烈焰彻底吞噬。街道、房屋皆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火红色,犹如置身火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映出那红光,仿佛皮肤之下正有熊熊烈焰在燃烧,灼烧着他们的血肉与灵魂。人们无不感到心中惶恐,仿佛这火焰不仅仅在天空之中,更在他们的胸膛之内燃烧,将他们的恐惧与不安化为灰烬。 风铭眉头紧皱,内心的焦虑随那日落的光芒一同加剧。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天地异象,这焰火的背后,必有大事发生。而那沉沉压抑的气息,仿佛预示着寒鸦城即将被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之中。 风铭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出门,疾步如飞,来到最近的商铺,令大家关门。大家分头而去,让其它商铺的人赶紧关门,返回大雪坪。黑福等人见其他商铺都没有关门,一时搞不懂东家的意图,不敢违拗,只得遵行。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返回大雪坪,风铭令人将大门紧闭,严令众人只可在院子里行走,看奇景,不得私自外出。 风铭静立良久,目光深邃地穿透了周遭的欢声笑语,仿佛置身于另一片静谧的时空之中。见众人依旧沉浸在欢愉之中,毫未察觉到这微妙氛围下的暗流涌动,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步入那幽静的书房,门扉轻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室温馨而神秘的光影。风铭刚踏入这片静土,便察觉到自己周身开始萦绕起一股奇异的能量——赤色的光线,如同细蛇般蜿蜒游动,最终不约而同地汇聚向他的胸前。他心中一凛,迅速意识到这些光线的源头所在,连忙从衣襟中取出那只古朴的瓶子、璀璨的珠子以及那紫气氤氲的木匣,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摆放于桌案之上。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赤色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愈发浓烈地缠绕在瓶身与珠体之间,二者仿佛成为了这光与影交织舞台上的主角。瓶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珠子则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两者交相辉映,将一抹抹赤红投射在那紫色木匣之上。 奇迹在这一刻悄然发生,木匣表面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着赤光的每一次触碰,都有古老的文字缓缓浮现,它们或古朴苍劲,或细腻温婉,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可言喻的力量与故事,静静诉说着过往与未来的秘密。 风铭凝视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震惊也有期待。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光影游戏,而是某种古老传承的觉醒,是命运之轮悄然转动的预兆。在这一刻,他仿佛能听到历史的低语,感受到那股跨越时空而来的呼唤,引领着他步入一段未知的旅程。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三章 洗剑(一) 风铭逐字逐句地看下去,全然忘记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要再回头看一遍时,随着诡秘赤光的消散,木匣上的字迹亦消失了,不禁长吁一口气,站起来看向窗外,天色已然恢复如常。此刻已是黄昏时分,黑福等人已开始准备晚饭。 风铭独自走到大雪坪上,谨慎观察着方圆的变化,设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害人。只见门口大爷亦正站在草棚下,眺望着太阳峰方向,那双眼睛空洞的可怕,令人不敢直视。他朝风铭轻一摇头,便进了草棚。 “大概是在说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风铭这样猜着。 晚饭很丰盛,这是风铭的规矩,麒麟府的所有人必须顿顿有肉吃、有酒喝。 万婉与贴身丫鬟一起吃,在她那院子里另起地灶。 风铭一直以来与黑福等人同吃同喝。 晚餐上,大家对今日之怪事,七嘴八舌地说着,津津有味。一个个说将来要说给自己的孩子听,太阳真的落在太阳峰上。轮到风铭说话,风铭安排了接下来的事,大幅度压缩铺子开门营业的时间,严令大家抓紧时间修炼松涛剑法,以防不测。东家的安排,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今年的天气的确诡谲,进入三九寒天,那可真是能冻死狗的冷了。 “祛寒粥”,本是救济那些个家境贫寒的人家,一碗粥可抵御一定的寒气。只不过,前来喝粥的人越来越多,因寒天之缘故,效果衰微,但好歹能有些效果。于是,大家都称之为“菩萨活命粥”,打心眼里感激风铭的菩萨心肠。 风铭没料到这寒天会如此漫长,单是熬得祛寒粥,持续下去,那是要许多粮食。若是突然的粥稀起来,难免要造成“斗米恩,升米仇”的悲剧。此时此刻,他的确明白些为什么在大灾之年那些个望族大户总是不会去施舍救人,只顾着收拾一小撮人心,好为己所用。这大概是他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安身立命之规矩。 黑福等人受不了如此没有节制的浪费,白送粮食,五大总管商量后,一起来找风铭,说明继续下去的危害。 小鸯气愤地说,有些人家甚至不做饭了,只靠着那三顿粥过日子。要是继续下去,金山银山都会被吃没了。 春泥、沁霜二人更是愤怒,言语之间骂骂咧咧。 黑福毕竟对风铭最熟悉,见风铭颔首不语,便知五人再怎么说,不可能动摇风铭一丝一毫,便没有说话。 “古人说,‘做一件好事很容易,难的是做一辈子的好事’。我总算是领略到这句话的真谛,也大概知道那些个望族大户见死不救的行径,是出于什么考虑。”风铭决然道,“先这样下去吧。如今府上已有五十五人,从人数规模上来说,已然是大户之姿,逊色于望族。越是在这个时刻,越要多行善举,多积阴德。不要为些许粮食而心疼,要多想想我们的对手会从什么地方下手,致我们于死地。” 其他人没有继续说什么,说也白说。 风铭心怀着“找秀才”一事,总有种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心思去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天夜里,读书读累了,准备睡觉,但见一缕星光射来,落在身上,正是放小绿瓶的位置。风铭心下甚是奇怪,取出五寸长的小绿瓶,顿觉瓶子里有水似的,不禁一怔,摇了一下,确定有小半瓶水。他可从来没有给小瓶装过水,谨慎地打开瓶塞,清香扑鼻,人似淡醉,满面红光。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清醒,思考这瓶中的水有什么异样之处?有什么厉害之处? 近两年多来,他把拳头大小的玄黄色圆珠时常浸泡在酿酒的酒水中,玄黄色圆珠会生成玄黄色云气,起初的时间不稳定,直到三个月前,每隔七天会稳定地生出玄黄色云气,而他的“引灵”愈发得心应手,再无诸般云气逃逸的怪象发生。那么,将瓶子中自行生成的水,用来浸泡玄黄色圆珠,会发生什么?想到做到,立时腾出泡笔洗笔的大砚台,先将圆珠放在砚台里,再小心翼翼地将小绿瓶中的水倒入砚台,没有任何动静。 风铭无限设想着可能的情形,见没有丝毫动静,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气,至少说明小绿瓶与其自行生成的水并无神异之处。 小绿瓶被埋在风家老宅麒麟宅中,若真是什么神器仙宝,怕也轮不到深埋那般时久。 风铭将玄黄色圆珠拿起,忽见砚台中的水像是要被烧开的开水,砚台底泛起高温的气泡,赶紧将玄黄色圆珠放在砚台里,那水便又很快平静下去。只在霎那间,桌上的剑尖微微颤了一下,似是打个冷颤。 此剑名为“绝仙”,通体橙色,材质难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它在风铭的手中默默变化着,原先的三尺稍长,如今正好是三尺,只有风铭能感知到剑鞘剑身的细微变化,那像是一个正在返老还童的“活人”,粗糙的皮肤逐渐变细腻。也只有风铭能感知到它似乎需要“饮水”,故而有时将剑泡在水中,只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摁着圆珠,右手端着砚台,将砚台中的“水”倒在剑鞘上,好似一掬水洒在沙漠里。小绿瓶中还有少许水,一并倒在剑鞘上,消失得无声无息。看上去是剑有神异之处,而小绿瓶并没有特别之处。 好似被虚惊一场,他将小绿瓶与圆珠收起,便拿起剑查看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异常。就在右手握住剑鞘的刹那,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突然开启,全身流动的“气流”犹如万川归海,汇聚在右手,右手好似入海口,涌动的“气流”流出,流进剑鞘,一如涓涓细流流进沙漠。只在片刻间,风铭像是被掏空,两年多来通过“天书·凡人卷·引灵”,引导进体内的源自玄黄珠上玄黄色云气,一泄而尽。 原以为有极大的坏处,谁知,全身像是排泄走污浊之气,轻如羽毛,筋骨之力凭空翻了一倍。反而是绝仙剑,似乎并无异样之处。他提剑来到院中,剑出鞘,玉女剑法一招招施来,身轻如燕,每招凝聚出剑身上竟生出极微弱的一层橙色剑芒。其剑法之精妙,犹似新上一层楼。 风铭只觉得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轻轻一跃,要比平日里的全力一路高出三尺。 “奇怪,修仙之人,讲求个引灵入体,炼精化气。怎么将引灵入体的云气排泄干净,反而提升了力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四章 洗剑(二) 小绿瓶生水一事及带来的其它效应,没有影响风铭的正常生活。 他打心底有些厌倦挑酒去卖的活,可总是挂念着“找秀才”的事,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偏偏有一丝放不下。古怪的心理,不可思议的情绪,只在要不要挑着去卖酒的那一刻折磨着他。只要过了那一刻,他便什么都不会去想。 小鸯等人的愤怒越来越强烈,认为东家压缩商铺经营时间,简直是自讨苦吃,自绝财路。 风铭对此事无动于衷。 如果他经历的“梦之旅”是真事,那么,寒鸦城将成为恐怖的死城,任何生灵无法存活。更为恐怖的是,还有好几重世界中都有不同形态的“寒鸦城”,而现在所在的这方世界,被称为“主界”。“主界”与其它异界是否有关系,无从得知。 “灶王玦?” “海妖玦?” “司天玦?” 风铭第一次尝试去面对“梦之旅”中关于寒鸦城的事,线索属实少的可怜。仔细想来,寒鸦城中的望族大户,也是以练武为主,而城外广阔的世界中存在着大量的修仙之人,这便是最大的古怪,一种压在风铭胸口而说不出口的古怪。 既然没有头绪,只能顺其自然。 玄色黄圆珠,仍然是每隔七天生出玄黄色云气,没有什么异样。 小绿瓶自行生出清水,无规律可寻,每每有时,只能倒在剑鞘上,任由剑鞘吸收。 每当风铭引玄黄色云气入体,再手握剑鞘,全身流动的“气流”便会注入剑身,全身便似生成一层“力量”。 那种诡秘的“气流”,有时候很像是一种“稀泥”。身上没被“冲刷”掉一层“稀泥”,便似羽化一层。只这种神异情形,风铭无法理解,想着那老头应是明了,无处可寻,只得作罢。是福是祸,只得等待着。 风铭就像是一头占山为王的猛虎,勤快地巡逻着自己的领地。从南边的贪狼岭到北边的麒麟道约莫是五十里,从西边的黑木峪到东边的大雪坪约莫是二十里,在这块区域里,只有一个主人。 这天,黑福说起一件事,近些天来,十八间商铺里出现了一些身穿淡紫色长袍的人,看着不像是寒鸦城本地人。他们往往不买东西,也不卖东西,会有意地问问这价格那价格,问了也没有下文。要说他们有特别之处,他们佩的是剑柄镶有太阳的宽剑,刀身好似弯月的弯刀,左手不离剑柄。 “有一个人向我打听过,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秀才’,我说‘城北边有两个书院,那里有许多秀才’。”春泥说,“那些外城的人,怎么会来我们的城里找秀才?难道那人是个逃犯?” “肯定是。大家一定要当心。”黑福随口说。 风铭沉默不语,明显寻找“秀才”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着急,令他不安起来。晚餐临结束时,惯例吩咐众人,严格遵守定下的商铺经营时间,多说了一句尽量不与陌生人说自己不清不楚的事。 他来到书房,将山水字画展开,那怕此刻闭上眼睛,字画上的一笔一划能在脑海清晰描绘,不差一丝。可是,究竟蕴藏着什么秘密,实是悟不出来。有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悟性太差。只不过,越来越觉得那两箱书的卖主,怕是那个人人寻找的秀才。一时没有法子,又将字画卷起,拿起一本书读,两箱书均已被读到滚瓜烂熟。 寒鸦城十一月的天气,愈发寒冷,整个城仿佛建在万年冰山之上,而那冰山不断爆发出冻心的冰寒。 风铭站在院子里,冰冷难耐,练剑时呼出的气时时化作冰霜,停留在空中。一套玉女剑法练下来,跳出圈外,只见院中有一幅清晰可见的人形冰霜,绕着走一圈,心中一惊,喜道:“原来玉女剑法还有这等神妙之处?” 他旋即从玉女剑法所留的人形冰霜中再悟一层剑法,施将来,剑法之神,尽在“草木百年新雨露,一旦云开复见天”。由是而及门口大爷传授的九式剑招,剑招迭出,一如“遥山叠翠,远水澄清”,又如“根盘地角,顶接天心”,真正是个“远观磨断乱云痕,近看平吞明月魂”之妙境。 天蒙蒙亮时,二进院里的家仆们,一个个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没人愿意下炕,只盼着东家别来催。大家耐心熬到时辰点上,才慌忙下炕,收拾整齐,赶往麒麟道上熬粥,施舍大众。只这死神般的冷冽天气,大家没有任何施善救人的兴奋,暗生一缕抱怨。 风铭亦能感觉到奇冷侵骨,仍然没有填衣,天蒙蒙亮之前,独自一人来到贪狼岭上巡视。快到狼胯位时,前面山岰中走出来两人,正是那两个人,一个如火人,一个如死冷人。 那个脸上似燃烧一层火焰的人笑道:“小孩哥年纪轻轻,能占了偌大的地盘,放眼寒鸦城,怕是真的罕逢敌手。用不了几年,只怕这无人主之荒野古城,要出现一个真正的城主,一统万族。”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风铭凝神戒备,心道,“他们真的盯上我了?” “我们在寻找酸秀才。”那脸如死人的人冷冰冰地说。 “酸秀才掌握了太阳峰的秘密,只有找到他,才能拯救寒鸦城一城的人。”那脸如火烧的人笑道,“秀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狂言画地为牢,无敌于天下。可是,就是所有人找不到他,这或许是他自认为无敌于天下的秘密所在。” “这里是贪狼岭,距离太阳峰有三百里。”风铭回话道,“我家的短工会经常在这里干活,你们别吓着他们。” 风铭根本是答非所问,那二人颇感无奈,见无收效,便即走了。 风铭巡视一圈,忽见麒麟道方向冲起一道火光,目测火光在麒麟道北边五里位置,那里是几户大户人家的宅基地,近年来与麒麟府的关系紧张。他们认为是风铭抢占黑木坡、贪狼岭、大雪坪,抢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家族气运。 此刻,正是麒麟道上熬粥的时间。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五章 洗剑(三) 起火的那三条巷子周围围满了人,没人说话,只有几个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 黑福等人看见风铭过来,赶紧围过来,纷纷说起。 “听说,那三家的堂屋底下突然喷出火浆,转瞬吞没堂屋,连带着屋中的人被烧了。” “真是邪门!” 风铭示意大家别多嘴,沉吟片刻,道:“大家去各个铺子盘点一番。从今天开始,暂停铺子经营,择时再开。” 小鸯等人再不敢有异议,立刻分头去办事。 有两个老妪朝风铭冲过来,她们不是看见风铭,而是有人给他们说风家铭少爷来了。两个老妪撕住风铭的衣服,咒骂着难听的话,将他们家的惨剧全推在风铭身上,怪风铭这个扫把星坏了周围邻居的风水。 “我给你们每家一百两银子,你们带着家人另谋生路,好不好?” “好!好!好!”两个老妪骂人骂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说给银子,立时气顺,连声说着,“铭少爷就是这寒鸦城的活菩萨,大好人呐。我那死鬼老头,就是坏事做多了,家中遭天谴。” 黑福黑着个脸,不情愿地回大雪坪取银子。 风铭缓步走向起火的宅院,不禁想到为了风婵儿,他把麒麟巷的风家老宅烧为灰烬,眼下的这宅火的确很像,暗自忖度,是不是自己提前释放了老宅的地狱火,会不会这三家的宅子中亦存在着某样像小绿瓶一样的神秘之物? 那三家人的一双双眼睛盯着风铭,生怕风铭从宅中寻找到什么至宝。 风铭绕着走了一圈,从地上捡起乌黑铁钉、赤色木铆、灰色瓦片,大家都看在眼时,暗自好笑,这个傻少爷,三百两银子买这三样烂货。那三家人见是这三样东西,心中偷喜,生怕风铭反悔不给银子。好在风铭如数兑现,他们便拿着银子愉快地走了,全然忘记了烧死在老宅的人,仿佛烧死的人是仇人,不是亲人。 三家周围的邻居,早早抢出家中的财物,投奔其它地方的亲戚去了。 围观的人众,渐渐散去,只有风铭与黑福二人。 “少东家,这火的确是诡异的很。”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地狱火爆发?何况,这三家根本不是什么望族大户,都是下等人家。” “你知道他们的祖上是什么来历吗?”风铭问道,黑福一怔,摇了摇头,风铭又道,“古人说,看似不合乎逻辑的事情,往往有一个最合乎逻辑的根因。这个根因时常湮没在岁月风尘中,早已被人忘记。可只要有因必有果,只是当果发生时,人们再也不知道因是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都做不了。”风铭停顿片刻,“那就什么都不要做,静待事情自然发生。若是祸事,没人能未卜先知,躲过灾劫。若是福事,平常心待之。” 风铭关了十八间铺子,所有人撤回大雪坪。每日里的早中晚三顿粥,由小鸯、紫鹃负责。黑福带着其他人去伐木,积攒柴火。他不去卖酒,自个儿巡视贪狼岭方圆,一来锻炼身体,二来不希望岭上隐匿了什么脏东西。 十天后,夜半时分,寒鸦城南遍地起火,火势熊熊,吞没了一大片大街小巷。 风铭的十八间商铺被烧为灰烬,花费重金修建的新商铺楼,没有回本,付之一炬。 奇怪的是,新盖的麒麟巷那一小块,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此事自然被很多人传开,有人鼓动说风铭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提前把风家老宅烧了,没有通知大家。大家纠集一起,气势汹汹的来到大雪坪,要风铭给个说法,声讨风铭为什么见死不救,指责心肠如何狠毒。 “诸位父老,各位乡亲,我的十八间铺子全被烧了,家中已无余粮。大家若是不介意,我愿意给每家五两银子,供大家度过艰难的时段。但愿来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风铭从容说道。 此刻,他仍然不惜疼银子,默默计算着如何很体面的与这些城中乡亲相处。若以武力论,只可派出黑福等人,便能扫荡。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寒鸦城浮尸遍地,他能得到什么?银子没了,还可以进山甚至是出城打猎,混一家温饱。 众人听风铭如此一说,都噤声,一张张冻得快要冰透的脸上镶嵌的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难得还能散射出些许光泽。 小鸯、春泥、沁霜、黑福四人对风铭分钱的行为异常愤怒,然而,风铭只需要一个平淡的眼神,四人便能迅速回归平静,带人清点银子,有序分给每户人家。那可是足足五十户人家。风铭疑惑这火的确来得太过蹊跷,一下子毁掉五十户人家的宅子。 众人得到银子,一个个仔细盘算着如何挺过这个见鬼的寒冷年末。 风铭看着麒麟府的人口,共计五十五人,一日三餐总归是跑不了,给他们的月钱也不可能扣掉。最好的办法是遣散众人,可这时候出手,一颗心亦是惴惴不安。他想着等家里揭不开锅,大家总要想办法生存下去,那时自会离开。 万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面心疼儿子,一面责备儿子快要养活不了家,还能沉得住气。娘家那边的境况,比麒麟府还要糟糕许多。万家的许多丫头已经被便宜放出去,配了人,连个本都收不回来。原想着大雪坪还能照顾一些娘家人,可儿子不动任何人,那是无论如何难以开口。 风扬府等百户望族,何尝不是矛盾重重,远房近支,庶出嫡出,互相征讨,都想着把对方弄绝户,好让自己一脉得到足够的资源,繁衍下去。 寒鸦城,在这场极是罕见的奇冷寒九天,正在发生现今城里年长的人一辈子没有经历过的灾难,仿佛是谁也逃不掉。 风铭摆在麒麟道上的粥场,就显得弥足珍贵。或许,那天到来,麒麟府再也没有一粒粮食熬粥,大家被活活饿死冻死在麒麟道上,也不会再有人恨风铭了,只怨贼老天太狠毒。 大环境如斯!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六章 洗剑(四) 寒鸦城,不太平,然西北角与东北角的两大书社,稳如泰山,安然无恙,就像两枚钉子钉在寒鸦城的肩胛骨上,让这座古城动弹不得。只是,古城中出现的陌生人越来越多,起初有人仅打听“秀才”的下落,现在有很多人问太阳峰怎么走,后者像是刻意而为,仔细分辨着什么。 风铭闭门不出,整日里参悟紫色木剑匣与山水字画,苦修老头传授的阴阳五行十个符纹。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那颗神异的玄黄色圆珠,不再生出玄黄色云气,而是生出黑色的水珠。其它任何物件碰到,黑色水珠不会掉落,唯独风铭的右手触碰到,便会消失在风铭的右手皮肤下,一小会儿后,全身像是浸入万年玄冰下的冰水中,快要被水淹窒息了。那就像是被遮天盖地的冰块不断往水底镇压,全身毫无着力点。 “天书·凡人卷·引灵”,修炼主旨在于由外而内引纳外在的灵力灵气,对于体内突然凝聚的澎湃之力,全无用处。 “阴阳咒”,分阴咒与阳咒,各有五层,亦可说是五部。 “阴阳咒·阳咒”第一部“晨曦”,要旨在于“晨曦出现,散发出微弱的阳光之力”,恰好是由内而外炼化体内的诸般阴寒污浊之力,化废为宝。 风铭本是坚定要走“天书”的修炼之路,事到如今,为求自保,只得先行运转阴阳咒,徐徐炼化体内的寒冰浊力。足有一个时辰后,全身像是被高温蒸煮,气息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十分通畅,妙不可言。全身蒸发的水汽全被剑鞘吸收,剑鞘更显温润。 风铭换洗干净,躺在床上,回想“梦之旅”中关于“天书”与“阴阳咒”的事。这两大最诡秘的修行法门,乃是绝对的水火不相融,任你道行通天彻地,亦无善法。只因在承影世界里说的很清楚,“阴阳咒”乃是天妖皇血脉修炼的秘法,“天书”的来历更为神秘,已无人能说得清楚。在玄黄色圆珠的帮助下,风铭顺利将天书与阴阳咒完美融合,将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现在总是活下去的一种手段,无需多想。 寒冬腊月,天地间犹如广阔无边的冰窖,寒气如潮。 风铭起个大早,挑着十坛酒出门,但见门口大爷站在草棚外,遥望着太阳峰方向,顿觉奇怪。往日里的这个时候,门口大爷一定是在草棚里,从来没见过这么早走出草棚。 “我要走了。”门口大爷竟然开口说话,没有移动视线看向风铭,“你,一切都很好,就是太迟了。” 风铭震惊在地,呆呆地看着门口大爷,好似活见鬼。 门口大爷右手凌空一抓,掌中便多了一柄寒冰剑,舞将起来,只见仙影,不见人影与剑影。 风铭看了好一会儿,轻呼道:“卸刀!” 门口大爷飘然现身,轻一点头,道:“这个世界,只要领悟‘仙剑’与‘魔刀’真谛的万分之一,也就够了。” 门口大爷说罢,手中寒冰剑消失,左手朝草棚一抓,草棚便消失在他的左袖中。只见他凌空踏出一步,便已经消失在云端,不知去向。 风铭惊呆在地,心想,“梦之旅”中巅峰时期的“风铭”,只怕比这等修为要高明太多。只不过,这等修为,在这方世界算什么水准?谪仙人么? 风铭缓过神来后,想着妈妈照顾风阐,大概还没有醒,便挑着担赶往滨河路上去卖酒。刚到滨河路上,便看见前方十丈开外躺着两具尸体,正是那两个怪人,一个脸上似是燃烧着一层火焰,一个脸上阴冷如死人。他立刻回头,却见萧稷策马而来,也不顾得他,往大雪坪方向赶路。 “风铭!”萧稷喊道,策马已至,跳下马背,“是不是看到两具尸体?你不知道城中心出现了好多尸体?怕是有上百之多,全是从城外来的陌生人。” “关我什么事?”风铭对这个与自己拥有太多相同记忆的“分身”,有一种天然的反感,“萧稷,别挡道,我要回家。” “风铭,你真的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萧稷沉声道,“你真没有想过你在城外的元始山脉中能活下来的缘故?那可是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你爸爸早已放弃,是万家人没有放弃你,帮你妈找回来了你。” “关你什么事?”风铭道,“萧稷,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或能耐管我了?” 萧稷道:“我觉得问题出在太阳峰上。咱俩一起去看看?” “那是不可能的事。”风铭决然道,“我只会拼命守住我的一亩三分地,除此而外的事,那是这世上能人的事,与我无关。” 萧稷见此情形,默默让开,看见风铭走远,喊道:“你知道寒鸦城迟早会变成一座死灵城,对吗?” 风铭没有回应,因为萧稷拥有与他一样的记忆,对“承影世界”与“龙藏世界”的寒鸦城是什么情形,非常清楚。同样的是,那两个世界的“寒鸦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二人亦不得知。 “东家,草棚与大爷不见了。”黑福焦急地等待着,见风铭小跑步回来,迎向前说,“他会去那儿呢?” 风铭脑子活泛,故作震惊在地,张着大嘴巴,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黑福心急如焚,连喊数声,风铭方才闭上嘴巴,喃喃道:“门口大爷这是走了么?他会去那儿呢?” 黑福道:“是啊,是啊,他会去那儿呢?他连一点武功都不会,还把草棚偷走,不怕被活活冻死在外面?” 此时,万婉、沁霜等人出来,大家纷说,无一人有怜悯同情之色,一个个庆幸又少了一个吃饭的活人,好事一件。 “东家,今早怎么来的这么快?” 小鸯发现端倪,察觉风铭的神色没了往日的从容镇定,有些许慌乱。 “滨河路上有死人,我远远看见后,便往家里跑。”风铭心有余悸地说,“妈妈,城里最近怪事频发,能不离开大雪坪,就不要离开。” 万婉暗自震惊,多亏前天给娘家人一些粮食与银子,点头道:“只得如此。今年,的确不是一个太平年,厄运连连。大家闲来无事,一日可两餐,一餐减至平日里的一半。家境不好,大家要省着点,好捱过这次大饥荒。” 万婉怕儿子反驳,说罢,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众人难免寻思着,“你拿着儿子的家业帮助娘家人,简直是无上限的援助。我们的一日三餐还要被克扣,过分了。” 大家看着风铭。 “我的饭,先减一半。”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七章 洗剑(五) 风铭担忧门口大爷的事被人乱揣测,乱传消息,让大家回屋,勤加练剑。眼下的寒鸦城,是非很多,没人能预料到接下来会继续发生什么怪事。如是过了两日,天寒加剧,大中午的天气,露天下的活人身上很快凝结出霜花,好似冰寒结晶,更是冷的透骨透髓。 风阐病了,病得很严重,时不时翻着白眼,好似没了气息。 万婉看着热炕上病重的风阐,便想到风铭小时候体弱多病,心中刺痛,隐约觉得是那一路的冤家来找她报仇。她与沁霜商量后,便让沁霜叫风铭过来。 风铭查看风阐,心脉微弱,囟门没有愈合,仍在扩大,整个脑袋已然变形,鼻腔、咽喉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道:“妈妈,阐儿病得很重,我抱回我的房间照顾。若真是得了不治之症,我不会惊扰到妈妈。” 说出这话的那一刻,万婉不是欣喜,而是悲痛,痛这傻儿子小小年纪,做事极是狠辣。转念想来,要是风阐真的没救了,还能怎么样呢?十二岁年纪的风铭能做什么?何况,她的心思尽在娘家那边。 风铭将外甥风阐抱回自己的房间,生起火盆。原本他是没有生火,节省木炭木柴。待风阐熟睡一觉醒来后,以精纯的“内家真气”灌顶,以纯阳真气通贯风阐的经络。运行功法时,风铭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被控制的同开同合,与天地同呼吸。 当今世界,“武境”的初始境界“通脉境”,风铭已然练到绝顶,可第二境的“金刚境”,尚未到来。寒鸦城没人见过“金刚境”,没人知晓它是个什么样子。有人说运功时全身散发金色光辉,整个人像个小金人。有人说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而那三花是金色的莲花,五气是纯阳之刚。 风铭时常想象着,通脉境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接下来的“金刚境”、“开山境”、“御风境”、“天罡境”,究竟是不是人们说的“武境”之境,似无定论。如果真是,那这个被称为“主界”的修炼体系,又该是什么呢?他在那漫长的“梦之旅”中遇到过至少三种完全不相同的修炼体系,时常想来,会不会是什么“创世之神”自行领悟的修炼体系,自成一方异世界? 第二天,万婉病倒了,全身发冷,牙关紧咬,像是中邪了似的,吓坏了沁霜与紫鹃。 风铭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妈妈的主室,急唤道:“妈妈!”抓起妈妈的手,只觉得妈妈身上传来神异的寒冰之力,激得他一阵哆嗦。妈妈房间里的炭盆从来没有火小过,炕也烧得发烫,身上穿着寒鸦城能买到的最保暖的棉衣,怎么会如此冷? 他没有法子,将妈妈抱回自己的房间,运功驱寒,半个时辰后,妈妈苏醒过来,气息很弱,却一把抓住风铭的手,睁大眼睛猛呼道:“儿啊,快逃,快逃,……” “妈妈,儿子一直在您身边,不会有事。”风铭紧握妈妈的手,母子相依为命十二个年头,过往那般痛心辛酸,只有母子二人的心知,“妈妈,一定会没事。” 万婉似是过于激动,气闭晕厥过去,好在不会伤到身子。风铭暗自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沁霜、紫鹃等十二人挤在屋子,紧张地看着母子二人,生怕万婉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没了。十二人想的是接下来各自该怎么办?是被风铭卖了,还是随意配了外面的家仆?如今看来,风铭不是喜欢往女人堆里扎的人,大有清心寡欲的迹象,要收人也不会全收。 “沁霜姐姐,你们准备一下,搬到‘贪狼苑’来住。”风铭顿了顿,“‘有凤来仪苑’,由我亲自去打理,暂时不要住人。” 沁霜赶忙应承着,与其他人下去搬各自的常用之物,搬到贪狼苑的西厢偏室住下。 到了正午,万婉再次醒过来,精神好了许多,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流泪。 风铭守候在一旁,一句话不敢多说,千万般寻思着妈妈这是怎么了?好似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妈妈与风阐搬到我的房间,一个个都好转起来,究竟是房子风水的问题,还是有其它问题? 沁霜劝着万婉喝了小半碗肉汤,小半碗参汤,万婉不再进食,躺在床上流泪好大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沁霜姐姐,不用减大家的三餐了,让大家尽可能吃饱喝足。”风铭长叹一声,“万一真有大事发生,我不能带着微不足道的遗憾而去死。只要生前尽了力,黄泉路上再相见,也少一分怨气。” 风铭让沁霜、紫鹃、秋雨三人守候在妈妈与风阐身前,自个儿走出东厢,从书房里提了剑向外走去。 “金吾院”的人已经得知主家得病的消息,亦得知搬到风铭房间里后病情大减,人人难免心惶惶地。多心眼的人凑一起,私议着这大雪坪几万年来没有人选择建筑房舍,偏偏这个少东家在此建立家院,只怕还是风水相大为不利。关键时刻,就看少东家能不能镇压大雪坪的邪恶风水,助大家渡过一劫。有人起了离去的念头,可走出麒麟府,满眼看到的是死寂的寒鸦城,反而大雪坪这儿有着较深厚的生气,默默走回来,正好与走出来的风铭相遇。 五人齐声道:“东家!” 黑福赶了出来,风铭吩咐道:“小黑,叫上所有人,前往贪狼岭巡视一番。” 四十一人提着刀剑朝贪狼岭走去,刚走到狼头岭,只见一头大棕熊站在那里,双眼冒着绿光,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贪狼岭这一带从来没有这般凶猛的巨兽,只因这一带没有足够的草木植被,无法维持一个较为完备的食物链生态。前一次的两头猛虎,显然受到什么惊吓,才胡乱冲到这里,这头棕熊便似已来到此地许久,正巡视着新的领地。 棕熊怪啸一声,从岭上扑下来,好似一大团有形有质的席卷而来。 风铭剑出鞘,凌空一跃,手中剑舞出剑花,朝着棕熊斩去,一剑斩破棕熊带起的狂风,剑尖直刺入棕熊的眉心,剑身没去大半。剑身上顿时血气大盛,仿佛是血液沸腾时发出的蒸汽。一剑击毙棕熊,震惊得黑福等人无以复加,大家俱想来,要是谁在麒麟府做了坏事,东家的剑只会更快,绝不容情地将其斩杀。 风铭停留稍久,确定棕熊已死,才抽出剑,带血的剑直接入鞘。只因在某一瞬间,他感应到剑鞘能鲜血的渴望,就像是沙漠行走之人对水的渴望。剑鞘上徐徐泛起红光,似是喝了几口鲜血,心满意足地呼气。 “大家当心些。” 风铭吩咐了一句,继续上岭,但见岭的另一边正冲来一群石羊,怕不下五十头。石羊,名为羊,实是为祸寒鸦城的一大威胁。于是,寒鸦城有了城东八大望族,只有他们八姓人家联手,方可镇压斩杀在城东陵活动的石羊。 从来盘踞繁衍在城东陵的石羊,为什么来到城南?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八章 洗剑(六) 石羊以皮毛石柔软之石而出名,普通利器伤不得分毫,天性的攻击性极强。只要目标被击倒,石羊群会轮流着刻不容缓地发起攻击,直至将目标捣成肉泥,从肉泥中`舔`食。一直有传闻,石羊最爱吃人的`睾`丸`、心肝、脑髓。 众人见风铭一剑刺杀大棕熊,暗暗寻思着全凭力道与锐利的剑,并无特别之处。又见风铭面对令人闻风丧胆的石羊群,面无惧色,正寻找有利地形,无不震惊,不敢相信这都不逃命。石羊之威名,绝非这头倒霉的棕熊可比。 石羊群冲了过来,那只带头的花斑老羝羊,身形比棕熊略小,两只羊角已然盘旋出十重圆环,羊角尖如灰墨色的锋利枪尖。依着它那身形的方圆两丈内,有一股强烈的灼热,羊毛尖上似凝结着露珠,显见是一头颇有道行的老羝羊,实力远在棕熊之上。 众家仆见状,纷纷后退,有十多人索性往山下跑。 风铭沉一口气,剑出鞘,舞出绚烂剑花,朝花斑老羝羊扑去。 风铭自然不会与之斗力,忽见花斑老羝羊的前双腿间闪过一丝银色光芒,一闪即逝,仍逃不过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剑花一抖,施出玉女剑法第十式“雪蝶翩跹”,好似勇敢冲进狂风暴雪中的美丽蝴蝶,穿梭进老羝羊的方圆空间。剑尖直刺入那银色光芒闪过的前双腿之间,剑上发出“铮”得一声鸣响,像是有什么晶体被刺碎。 花斑老羝羊凌空一滞,后半身失去控制,高高抡起,连带着前半身及头部飞出五丈,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在那冰冻的山地上砸出一个五尺深的大坑。老羝头便也一动不动,失去生命体征。石羊群一阵骚动,咩咩狂叫起来,朝着风铭滚滚而来。如此情形,传闻只有城东八大望族联手施展的“锁天箭阵”,才能抵得住一二。 风铭深呼吸一口气,反其道而行,持剑冲进石羊群,身形如电,在羊群中穿梭,一剑又一剑地刺出,一只又一只地石羊被杀死,看似毫不费力气,实则险象环生。若不是占了一个“艺高人胆大”,练得一身真功夫,好本事,怕是早已身死当场。 六十一只石羊,全成了战利品。 风铭站在石羊的尸体中,紧握着绝仙剑,橙色剑身上不断绽放出锐利的光芒,仿佛是饮饱了鲜血,自鸣得意。而他亦能隐隐感应到这柄古老之剑正在发生着某种由内而外的诡秘变化。他大概能确定,贯穿那段奇妙幻境“梦之旅”的境遇,怕是拜这剑所赐。 “难道说,是这柄剑要回到主界?” 这个奇怪的想法进入脑海,立时成了主导思想。 “东家!” 黑福远远唤道。 他原本也要逃走,却见东家一剑刺死带头的花斑老羝羊,更是胆寒不已,看起来文质彬弱的东家,竟是如此厉害,简直惊为天人了。他便与十多个胆大的人站在远处,眼见东家一剑接一剑地将六十只石羊刺死。如此收获,不发财都不行。眼见周围再无危险,才与十多人走过来。 “黑总管,让人把家里拉货的大车拉来,将石羊全部运大雪坪。” “主子,奴才已派人去拉大车了,马上就到。” 风铭一怔,黑福淡然一笑。 风铭第一次叫黑福“黑总管”,黑福也是第一次叫风铭“主子”,这便是主仆二人立志同甘共苦、设立阶级的标志。在这之前,风铭当黑福是小时玩伴,而黑福亦更多的是将风铭当成风扬府的一个有本事的庶子少东家。按常理,风铭将来的大麻烦与风扬府的关系。可如今黑福亲眼所见的风铭,已然不是本家风扬府能祸害得了的新主人,那便没有什么后路可言。 “我不喜欢被人称作‘主子’,更不喜欢家中人等张口闭口的‘奴才’。你们还是称呼我为‘东家’,平时说事你们以各自的名字称呼自己。”风铭正色道,“黑总管,大家都是人,生老病死,娶妻生子,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个人的本事。如果你将来有真本事,自然亦可开门立户,福荫子孙。” 黑福恭敬回道:“是。” 黑福带人装车,风铭独自一人巡视贪狼岭方圆,再未见到什么危险,仍然是心有余悸,忖度着要是棕熊与石羊群突然冲击大雪坪,那该如何是好?妈妈、风阐都难以保全,偌大的家院怕也要毁于一旦。该是想个法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大雪坪。 众人载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大雪坪。 风铭着即吩咐,麒麟道上熬的粥汤,每一大锅里要有两块石羊骨。沁霜、黑福等人心疼的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单是这石头骨汤独自卖,一碗也得五十文钱。如今这大冷的天气,就是卖上两百文,那也得市面上有得卖。 风铭来到房间,见妈妈气色大为好转,风阐把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放进嘴里,嘤呀叫着,简直是他妈妈风婵儿的男儿身一样。风铭的心头又是一紧,想起堂姐风婵儿之死,亦想起萧稷责骂自己才是凶手,情绪顿时有些凌乱,忍不住要冲到苏家,屠灭苏家满门,方能解心头之恨。 “儿子,你姥爷家现在很困难,一大家子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万婉着实说不出口,但一想到娘家人的处境,强打着说了出来,那便是向儿子祈求,帮帮娘家人,说到一半,自个儿泣不成声。 “妈妈,您千万不要伤心,坏了身子。儿子这就带着粮食、石羊、银子去外公家,至少帮撑着他们度过这个酷寒饥荒。”风铭握住妈妈的手,“妈妈,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外公家本是有家底的大户人家。只要来年光景好,马上就能回归正途。” 万婉说不出话来,心如刀绞。 沁霜守护在一旁,不敢出声,目送风铭走出去,轻声道:“主子。” 万婉闭上双眼。 风铭让黑福带人看家,亲自押送着五只完整的石羊、一千五百斤粮食、五百两银子,一路向城北而去。宁可绕道远些,也不愿经过那些望族人家占据的寒鸦城内环。此去一路,几无行人,来到万家门前,听得隐隐约约的哭声,喊骂声。 “哭什么?我还没死,二丫头也十一岁了,能配人了,给张家做通房的丫头,总不至于饿死、冻死。” “你不见四房的三丫头,就被活活冻死在汪家了么?”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四九章 洗剑(七) 风铭上前叩门,便听得那哭泣的妇人哭道:“你这天杀的恶汉子,欠人家三两银子,把女儿贱卖还债,还要欠二两银子……我打死你个臭`婆`娘……” 风铭推开大门,沉声道:“外甥风铭,拜见七舅舅、七妗子。” 他早先听妈妈说过,七舅舅最是暴躁,前两任七妗子都是被活活打死的,简直是个天煞下凡,闹腾得万家门户不得安宁。如今听到这番言语,又见要打人,大概猜得出来是七舅舅无疑。 万家老七夫妇皆是大骇,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小女孩飞奔向后院,喊道:“爷爷,表哥来家里了。” 不一会儿,万太公拖着病躯来到前院,果见是外孙风铭,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风铭安慰好大一会儿,万太公才止住哭声,风铭让人把东西搬进来,道:“外公,这是我妈妈的孝心。” 万太公是识货之人,见是五只肥硕的石羊,暗自震惊,这外孙子竟能斩杀这么多石羊?仅是一只石羊,价值数万两银子,仅是一根肋骨熬的羊汤,足够万家一大家子顿顿饱暖,生存根本不是问题。 “孩子,这太多了。”万太公想到情深处,失声道,“只一只石羊,万家也难承受得起啊。” “外公,只要万家过得好,家业兴旺,我妈妈放心,那便是一百只石羊,又如何?”风铭从容道,“外公,您老要保重身体,多熬羊汤补补身子。”话外音乃是,外公啊,你要好好活着,你一没了,怕是万家也就要没了,那时,我妈妈不是更伤心么。 “把万家的女孩儿全都叫来。”万太公对嫡长子万伯福说道,又对外孙风铭说道,“外公无能,白白害了五个孙女、两个重孙女,冻死的冻死,打死的打死,被转卖掉的,人间冤孽呀。如今,万家还有适龄的女儿家,共有七人,你全部带走,将来或是收入房中,或是配了人,只要能好好活下去,也就够了。她们若是留在这家里,要么值一二两银子,要么被人偷偷摸摸的卖掉,受尽那人世间的无尽之苦。” “外公,您如此安排,孙儿自无话可说。只是,这些表姐、表妹到了麒麟府,自然算是由我妈妈替外公照顾一二。将来若是万家光景好了,便可将她们重新接回来,风风光光嫁人,也是好的。”风铭便也将话说透了,风婵儿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尖上,自然对万家的这些女孩儿生出恻隐之心。 “万家门户,若是能出铭儿这样一人,那才有希望。我只怕没有希望熬到那一天。” 万太公潸然泪下,悔恨万婉母子被赶出风扬府时,没有将母子二人接回万家。那时,风扬府势大,风铭又是先天性心病,体质柔软,眼瞅着难成大器。可没想到,回到风家的麒麟老宅,风水轮流,风铭一天好过一天,硬生生撑出一门大户人家来。 古贤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风铭好像还真是全占上了。 风铭陪外公一会儿,安慰几句,便带着人回到大雪坪。 万婉见娘家的七个丫头,不由得想到自己身不由己嫁到风家做妾室的光景,忍不住一阵落泪,让七人住在西厢,与沁霜、秋雨等人一同做些家务事。万婉自己病势已大为好转,自忖着儿子已经十二岁,东厢乃是男主主室,而自己强行要的“有凤来仪苑”风水不好,心有忌讳,便也暂时搬到西厢去住。 妈妈怎么安排,风铭都没有意见。他只需要一间书房、一间小卧室,足矣。只是,引起妈妈与风阐得病的有凤来仪苑,难道真有风水阴煞一说?他可不信这个邪。偌大的庄子,他算是唯一的男主人,掌家人,岂容新建的庄园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搞得庄子上鬼里鬼气。 风铭吃过晚饭,告诉妈妈一声,拿了两本书,亲自来到有凤来仪苑,住进一间空置的房子。一连三日,练笔法、练符箓、练剑,都没有耽搁,并没有什么事。而这三日来,大雪坪上豁然多了些许生气。黑福率人巡视时,合力捕杀几十只獐子狍子,继续屯给肉仓里屯肉。 麒麟府的人都暗暗称奇,私下都说东家大概是真龙转世,能镇得住一切阴宅风水。没人会怀疑到他随身携带的剑身上,玄黄珠上,还有那个没人知晓的墨绿色小瓶上。这天夜里,子时刚至,正是腊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风铭正欲修炼子午净身功,却见映着月色的剑鞘上浮现一抹倒影,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那倒影正是从窗户外而来。他默不作声,观察好大一会儿,提起剑,起身开门走出去,而那倒影始终在剑鞘上。 风铭看向倒影的方向,那竟然是在高空十余丈的位置,悬浮着一个阴影。 它好像凝视着风铭手中的剑。 风铭便将剑举起,不多时,那阴影缓缓降落在剑鞘上,像是曾经的剑主人抚摸着剑,寻找熟悉的味道。只是,橙色的剑鞘上缓缓亮起锐利无匹的剑芒,那阴影惊惶失措,立时飘离剑鞘,仍然悬浮在高空十余丈的位置,像是极度震惊地俯视着剑。风铭手中的剑鞘,慢慢平和下去,显然风铭才是剑的真正主人。 那阴影就那样悬浮着,风铭也就那样站着,直到丑时,阴影才消失在月光中。 风铭懵了,心想着自己的怀疑似乎越来越正确,自己的那趟“梦之旅”,大概是受此剑影响。只是,这柄名叫“绝仙”的古剑,究竟有什么秘密,哪怕是他拥有“梦之旅”的恐怖记忆,也是毫不知情。亦即,真正的秘密自己仍然一无所知。他索性练起剑来,照着门口大爷的说法,只要练好九式剑招与九式刀法,足可在这方世界里横行。 “难道说,门口大爷知道还有其它世界?” “唉,他怎么就走了呢?” 风铭尚不知,自己已将武境的招式练到最是炉火纯青之境,要再往前一步,达至武境第二重的“金刚境”,便要对应的武功心法,内练一口气。他虽然能借助玄黄珠与天书,很自然的“引灵”入体,不断洗练肉身,好似洗掉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泥污”,不断净化绝仙古剑,对武境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这正是此方世界的秘密所在,普通人很难参透,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泥污湮没着。 这一日,当风铭再观那幅山水字画时,不经将山水笔画上的着眼点与人体穴位联系在一起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五〇章 洗剑(八) 风铭拥有“梦之旅”的“恐怖记忆”,与修仙觅长生之法门相比,从未悟想过更底层、更粗浅的武学东西。整整过去五年光阴,拥有山水字画亦有三年岁月,借助幻影、月光、剑鞘,方才一朝顿悟,那便像是如鱼得水,乘风破浪,无所不通,无所不利。 他先从山水字画上参悟出“足少阴肾经”,顿觉自己本身是一具粗糙的泥人,沿着涌泉、然谷、照海、太溪、水泉、太钟、复溜、交信等穴`道,一直沿足而上,至肚腹上横骨、太赫、气穴、四满、中注、肩俞、商曲而结于舌下之廉泉穴,仿佛在泥人身上描绘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路。只是,要将“天书·凡人卷·引灵”引入体内的玄黄云气归拢到这条弯弯曲曲的穴位线路上,千难万难,一时难得其法。纵使料定在这山水字画间仍有秘密,只那虚实相合的天地万物,岂是一时得悟。 从那天起,他非常刻意地观察天地间的所有东西,飞翔的鸟儿,有风时摇动的大树,无树时静谧的草木,夜半凝出的霜花,清晨飞舞的霜花,猛虎之姿,棕熊之势,石羊群之阵。当将这诸般意念之想融进山水字画,栩栩如生,生机勃勃。渐觉限于眼力之不足,所思所悟跟着有限。 常言道,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 这常言之理,与修炼一道上,格格不入。 风铭日思夜想,起始觉得自己资质悟性不好,身体也弱,到如今,便开始怀疑这方主界,是不是亦如“龙藏大陆”上一样,能够屏蔽“承影世界”的道行?“承影世界”与“龙藏大陆”上的风铭,那是同一个人来着,是一脉传承,身兼诸法,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两界之力合一,成为人上之人,而在这方主界,大为不同。真如这方世界时至今日才十二岁的风铭,根本没有修炼入门,这方世界的武境所悟亦极少。 寒鸦城,像极一座正在死去的古城。大街小巷,几乎不见行人。有余粮的人家,门户紧闭。无余粮的人家,冷得无法出门,只能等死。唯有麒麟道上有一丝难得的生气,给这座古城注入一丝活力。继续这样寒冷下去,来年的冻地也难以消融,也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众生苦熬到来年正月十五,天高云淡,冰寒料峭,仿佛预示着漫长的冰寒天,终于要走了。然而,天气急转直下,在大地仍然是厚实的冰冻层时,在这月圆之夜,一场大雨袭击了寒鸦城。大雨落地,化雨为玄冰。城里的一间间房舍全然成了一间间坚冰牢房,让所有人动弹不得。 风铭站在窗前,看着屋外越来越厚实的坚冰,心里只打突突,一想到妈妈与风阐,渐渐心急。他可以捱一段时间,可婴`儿风阐与已上年纪的妈妈不能捱的时间太久。该怎么办呢?他想破冰出去,转念一想,就算破开冰,打开房间,这雨万一直接灌进屋里,不是更轻松地害死亲人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祈祷上天莫要太冷血。 大约到了天蒙蒙亮时,月光渐弱,屋外的冰层中游移着一种淡金色的好似云气的游离物,似是无处可去。 风铭看得真切,便即想到玄黄珠上的云气,将玄黄珠紧贴窗户最靠近冰层的位置,却无异样。又将墨绿色小瓶的瓶口对准窗户,仍无异样。古剑绝仙,亦是如此。犹豫片刻,将右手掌缓缓摁在窗户上,同样无异状。可当运转“天书·凡人卷·引灵”诀时,顿见那淡金色的好似云气的游离物,好似一条条细微的水带,汇聚而来,被引纳入体,在全身穴位中搬运大周天而运行。只在片刻间,全身仿佛充满了废气似的,整个人膨胀起来,很快就要爆体。 一念之间,转而运转“阴阳咒·阳咒·晨曦”咒,左手按在剑鞘上,将经脉诸穴中的“废气”化作“废水”,注入剑鞘。很快,便在天书“引灵诀”与“阴阳咒”晨曦咒的转换之下,将冰层中那淡金色的好似云气的游离物,以自身肉身为媒介,一一化入绝仙剑鞘,不敢有丝毫分神分心。 “天书”与“阴阳咒”乃是完全互不相容的修真长生的法门,在这具普通凡胎肉身内渐趋融一,圆转如意。 天地间一片晦暗,渐有雷声轰鸣,雷电撕裂着低沉的天地阴霾。 寒鸦城再也没有丝毫生气,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是妖魔要出世的天灾征兆。 谁说这世上有什么救世主。 寒鸦城便可以用真实情形反驳。 丧钟不为谁而鸣,而是为普天下苍生而鸣。 风铭实在难以相信,尽管他知道自己身上可能沾染了不少“污泥”,可他认为,经过玄黄云气的洗练,再经过这玄冰层中淡金色游离物的净化,理应已经将污垢彻底洗净。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身体的每一处却丝毫没有变得清洁,仿佛连最表层的一层泥皮都没有脱去。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他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仿佛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牢牢控制,挣扎无效。 雨停了,天地间愈加黑暗,天地间的寒鸦城如同一座被遗忘在冰雪中的地狱之城。 所有的房屋都深埋在厚重的冰层之下,宛如被冰封的坟墓,毫无生气。那些未能及时回到屋内的人们,已然变成了道路上的冰雕,他们的姿态凝固在风雪中的最后一刻,像极了地狱中的亡灵,冰冷的瞳孔中似乎还残留着对生者的最后一丝怨恨。他们如同正在复活的幽魂,徘徊在城中,仿佛嗅探着任何残存的生灵气息,冰冷的绝望弥漫在空气中。 冰层中淡金色的游离物渐渐消失,仿佛是天地间最后一缕温暖的光芒也被彻底吞噬。 风铭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沉重压在心头。他忽然注意到,冰层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阴影,那个阴影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它的形态诡异,似人非人,似猴非猴,头上还似乎戴着一顶奇异的皇冠,像是从远古深处走出的迷雾生灵,带着不详的预兆。 “剑来!” 阴影发出低沉的命令声,声音仿佛从地狱的深渊中传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古剑绝仙在这命令声中缓缓地自行浮空,剑身上散发出柔和的橙色光辉,如同从沉睡中开始苏醒。 就在此时,一只小手从虚空中探出,试图抓向剑柄。 风铭心念如电,意识到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他猛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抓住了古剑的剑柄,古剑出鞘的瞬间,一道耀眼的橙色剑光划破了黑暗。他反手一剑,毫不迟疑地刺向那阴影的心脏。 剑锋如同穿透虚空的闪电,直直刺入阴影的身体。冰冷的刺痛从剑锋上传来,仿佛刺穿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冰冷坚硬的寒铁。阴影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这一剑而静止。只见那阴影微微颤抖,头上的皇冠微微倾斜,仿佛某种力量在慢慢瓦解。 然而,风铭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剑锋传来,几乎将他手中的古剑震脱。阴影虽然没有动弹,但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顺着剑柄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冻僵。风铭咬紧牙关,强忍住这股寒意,剑锋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硬生生将那股寒意逼退。 然而,这一剑似乎并没有彻底击败阴影,反而激发了它更为强大的力量。阴影的形态开始扭曲,身体内似乎有无数黑暗的力量在翻腾,仿佛要从中迸发出来。风铭紧握剑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剑绝仙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剑气,剑锋上的橙色光芒瞬间化作万千剑影,将阴影彻底包围。剑影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然刺入阴影的身体,将它撕裂成无数碎片,消失在黑暗中。 阴影被彻底湮灭,天地间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风铭握着剑柄,感觉到手中的古剑依然在微微颤动,仿佛刚才的战斗只是一场噩梦。 他抬头望向黑暗的天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五一章 宿命族(一) 寒鸦城,这座被无尽寒冰冰封的古老城池,如同一座沉寂的冰雕之城,每一处角落都被坚冰封锁,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 当太阳峰上再度落下那轮血色红日,天空似被鲜血染透,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光芒。血色的阳光照耀在满城的坚冰上,似如钢铁般坚固的冰层,在这诡异的光芒下竟然开始迅速消融,如同牛油在烈火中融化,悄然无声地消失着。 伴随着冰层的消融,曾经冰冻在露天的无数人族尸体亦随之化为乌有,仿佛他们的存在从未在这世间留下痕迹。 寒鸦城中,积雪化作滔滔的山洪,洪水像猛兽般在城中肆虐,狂暴地冲击着每一座建筑,摧毁着一切阻碍。整个城池仿佛陷入了末日般的灾难中,曾经宁静的街道变成了汹涌的洪流,水声震天动地,仿佛在诉说着天地间那难以言喻的悲凉与绝望。 然而,在这山洪肆虐的背后,更为可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隐匿在山野深沟中的飞禽走兽,原本因寒冬的凛冽而趋于沉寂,然而此时此刻,它们非但没有在这场灾难中死去,反而一个个变得异常强悍与凶残。它们的双眸中燃烧着狂暴的火焰,身体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激发,开始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它们不再是山野中躲藏的普通禽兽,而是变成了猎食人族的猛禽凶兽,掠夺的暴徒。 那些飞禽走兽,如今以一种凶狠的姿态,从它们的藏身之处纷纷现身,开始探索并攻击人族的聚居点。 它们的啼叫声凄厉如鬼哭狼嚎,它们的利爪锋锐如钢刀利剑,每一次进攻都带来血肉横飞的惨剧。 原本寂静的山野如今被这些异变的生灵所占据,它们像一股无法抵御的黑暗潮水,迅速蔓延开来,侵袭着人族的领地。 人们惊恐地发现,这片曾经被他们视为最后庇护所的寒鸦城,已经变成了无边的炼狱,迎接他们的,将是更为可怕的未知。 或许,更神异的是,凡是躲在房间里的人族,在那诡秘坚冰中生还下来。反而在洪水大灾中许多人丧生。生死地狱走一遭,活下来的人们,面对凶残的猛禽凶兽,似也微不足道。 寒冻与冰灾之后,天清气朗,气候重回往日之常态,古城迅速焕发着新的生机。 黑福带人修复盐田,修复黑木坪方向的田地。 沁霜、紫鹃、小鸯、春泥规划新建铺子的事。 风铭整日里巡逻在贪狼岭方圆,见到害人的凶兽猛禽,果断斩杀。 这些正在异变中的凶兽猛禽,血液变得异常清澈,是一种天然的养生药液“血清”,具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壮阳强骨等神效,价值不菲。它们的肉质亦蕴含着特别的药气,人吃了,气力大增,筋骨更增些韧性。只不过,哪怕是城东八大望族联手,很难捕猎成功。 城中望族与大户人家得知风铭捕杀大量凶兽猛禽的消息,纷纷差人来到大雪坪,不惜重金买些“血清”回去,男主人、女主人、少东家、少姑奶奶,都喜欢得不得了。他们那些个望族大户,缺的从来不是银子,缺的是用银子交易的优质商品。 风铭保持着一贯的作风,一旦定价,绝不涨价。 转眼到了二月头,风调雨顺,好似是一个好年头。 风铭跟妈妈说,让外公家的表姐表妹们回万家去,免得被人说闲话。 万婉摇了摇头,叹息道:“万家的家境,你大概还是不知道。你外公与你大舅舅被人骗了,家财散尽,方保得一家人性命。纵使如此,万家最有名气的四个女孩子,全还成爷父的债。而那四人无一不是遭遇非人待遇,一个个惨死……” 说到此处,万婉不禁落泪,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外公借着你送粮食的机会,给这万家的七个丫头谋一条生路。哪怕是配了麒麟府的奴仆,在你的威严下,定是过得不会太差,至少能活出个人样。” “妈妈,什么样的人,能骗得了大名鼎鼎的万太公?”风铭疑惑地问。 “我也不大清楚,听你大妗子说,是一个会算命的方士,说寒鸦城有大灾难降临,只有及早搬离寒鸦城,才有一线生机。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晓。你大妗子也只说,那方士与你外公、大舅舅一起待了三天三夜,便将万家的家财全部搬走了。到后来,哪还有那人的音讯? 如今想来,那方士说的大灾难,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鬼才知道,你外公与你大舅舅究竟着了什么魔,能把一家之财全部托陌生人搬走。偌大的家业,成了乞丐之家,祸延子孙。” 风铭听得有些出神,暗自寻思着这诡秘的事,心想以外公之精明,断然没有可能。除非,外公也知道些什么事,与那方士所说之事有对照上的地方,才有可能发生这等古怪的事情。然而,纵使如此,仍然不可思议。 “那么,妈妈,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家也遭遇了同样的骗局?”风铭思索着问道。 “呃~”万婉拭了眼泪,“你大妗子说,还有玄堡子李家、道堡子张家、马甲营赵家、小沛庄刘家、琅堡子王家、龟窝子洪家、歧庄周家、新集郑家,都是一般的光景了。” “算上万崖万家,便是九户人家,都是传承三百年的大户人家,并非风扬府那般的千年望族。”风铭数着说,“这些人家似也没有什么姻亲,也没有生意往来,都是大户,不是平庸人家,怎地被人一通儿骗了?” “妈也疑惑得很,这九户人家都有太公持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九户人家确无往来。”万婉一直想着事,顺口说道,“妈妈小的时候,你外婆经常低声吟唱一句顺口溜,‘李家的锅,张家的碗,赵家的棒子旋风转;刘家的嘴,王家的耳,洪家的金笔断生死;万家的剑,周家的刀,郑家的姑娘俏马旦’。唉,这是妈妈哄孩儿睡觉时的俏皮曲儿。” 风铭听得一头雾水,道:“妈妈,这样的顺口溜,寒鸦城可多了。我记得百姓望族也有这样的顺口溜,‘麒麟乘风踏山巅’是指风扬府风家,‘虎啸烈阳酒泉沸’是指全家。这些都是寒鸦城千百年传下来的顺口溜,没有秘密可言。” 万婉点了点头,只是说道:“你外公家的事,总是透着古怪。我儿遇到陌生人,可要多长几个心眼,莫要轻信他人。” “妈妈,我知道了。” 风铭本欲安排表姐表妹回家,不成想了解到外公家事的一些形迹。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逻辑可言?没有形迹可寻?”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第四五二章 宿命族(二) 那九家有什么秘密,外人不得而知,风铭没有兴趣密切关注。为今之计的头等大事,如何对付凶残的禽兽,保障大雪坪方圆安全。 寒鸦城经历诡秘冰雨后,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匆匆忙忙,没什么人家专注于自家的庄稼地。像风扬府那样的望族,不断派人出城。古城的百姓望族,历来没有那么的亲密往来,如今是各族首脑密集聚议,总是在最僻静隐秘之地聚首。 黑福带人前往城中心购买种子,打听到如此怪事,赶紧向风铭回禀。 “东家,似乎,所有人在准备离开寒鸦城。” “看上去,是这样的。” 风铭还算平静,心中焦急,想着要是携家带口出城,该往那儿去?西北九城,另八城都有修士、大家族,像寒鸦城中的望族之家,守着这座苦寒之城,自然没有人打扰,可要是到了他人的地盘,只能是他人案板上的肉,由人不由己。 风铭决断道:“总管,该种的地继续种。只是,也要准备随时开始迁徙的事。小鸯,铺子的事,暂时放一放。” 众人应诺。 风铭来见妈妈,将城中情形简述。 “这可能就是你外婆常说的‘宿命劫’。”万婉神情呆滞,“那九家就是寒鸦城的‘宿命之族’。” “妈妈,什么是‘宿命之族’?” “你外婆说,太阳峰下镇着一头太古时期的荒古血妖,由八十一姓人家轮流镇守,每九姓每七百二十年为一守护轮回。他们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法术,广大彻天的神通,只需要在各家守护的宿命灯上续填清油,使灯不灭。” “妈妈,那‘百姓之族’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外婆说,是太古时期镇压荒古血妖的百神后裔,是为‘天命之族’。” “有些荒诞了。若真都是什么‘宿命之族’、‘天命之族’,寒鸦城何以贫穷落后到如斯境地?人们世世代代繁衍于此城中,连个武境中的通脉境都突破不了,未免使得‘宿命’、‘天命’太过廉价。” “那是人人都有天刑禁锢肉身。”万婉呛话,接下来不知说什么,“你外婆知道的不少,只可惜去世的太早。否则,她可以告诉你一些真相。” “妈妈,外公都不知道,外婆怎么知道?” “你外婆不是寒鸦城的人,是我的曾祖父从城外捡来的一个七岁小女孩。” “唔~” 风铭像被噎着,说不出话来。 万婉心里难受,欲言又止,神神叨叨地自语着。 风铭听不大清楚,听得“冤孽”、“害人”、“魔鬼”等字眼,赶紧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妈妈突然笑起来,神情有些狰狞,突然双手乱抓,大喊大叫道:“恶魔,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都死干净了才好,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噢,那高高在上的、无所不能的神,你那至高无上的血咒,创造了苍生,却得到无情的背叛,使得你的灵魂不得安宁。阿玛萨依,吉普隆德,是神,是仙,是苍生万灵的唯一创造者。噢,噢,噢,……” 沁霜等人吓坏了,缩在屋子一角,不知如何是好。 风铭焦急地呼唤着:“妈妈,快醒醒!”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急切与恐惧,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回荡。 突然间,一抹不祥的黑雾在他母亲的胸前悄然浮现,如同夜色中最深沉的梦魇,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周围的空气。 风铭的瞳孔骤缩,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下了母亲脖颈间悬挂的项链。 那项链,原本应是温柔守护的象征,此刻却因附着其上的心形碧绿玉石而显得异常诡异。玉石表面,浓郁的黑雾缭绕,仿佛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低沉的风语声在雾气中穿梭,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 黑雾失去了原本的依托,顿时变得焦躁不安,它疯狂地扭动着,企图寻找新的出口,蔓延至四周,却在触碰到风铭紧握着项链的手时,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壁垒,只能悻悻地退却,不敢再进一步。 而此刻的万婉,面容安详,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诡秘笑意,仿佛正沉浸在某个遥远而神秘的梦境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 风铭将妈妈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猛地看向屋角的沁霜等人,眼神顿时凶狠。像她们这些见到主子或东家秘密的奴婢丫鬟,都不会有好下场。主子或东家都会让他们永远的闭嘴,不将秘密说出去半个字。 他还算克制,很快恢复平静,平声静气地问道:“沁霜姐,这条项目的玉链是我妈妈的,但这吊坠不是我妈妈的。妈妈是什么时候换的?” 沁霜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紫鹃还算镇定,回道:“主子去年五月五日回娘家,回来后,那个金锁吊坠就换成了碧绿心玉。当时,主子还高兴好几天呢,说是‘这是我妈妈的遗物,他们终于还给我了’。” 沁霜赶紧点点头,普通跪在地上,道:“东家,从现在起,你是我们十人真正的新主子。哪怕你不要我们的身子,我们也只能守着自个儿的完璧之身,直到老死。”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显见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十人中除了沁霜、春雨、紫鹃三人外,另七人全是万家人,五人是万婉的侄女,二人是万婉的外甥女,从小寄养在万家,便也姓了万。 自古以来,窥得主家秘密的下人,多半是填了古井,一小半被毛在乱葬岗,只有一小撮人得遇开恩,被收纳入室,死守秘密到终老。甚至,那怕是这一小撮已被入室的人,也会在某个时刻神秘地“病死”。 “妈妈今日之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说的那些事,或许知道的人更多。只要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不乱嚼舌头,我也不会狠毒无情。若是你们乱嚼舌根子,那也不能怪我狠毒无情。”风铭特意叮嘱道,“眼下正是多事之时,你们要像往常一样,不得有异样。” 十人齐声道:“是。主子。” 风铭示意众人先退下,便将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项链上,心道:“那幻影、那阴影来找我,难道都是这项链在指引?” 他轻呼一口气,朝项链说道:“似乎,你也伤不了我?” 那块镶嵌于精致项链之上的碧绿玉石,突然间仿佛被无形之力唤醒,其上缭绕的黑雾犹如暗夜中的狂澜,汹涌澎湃,企图挣脱那束缚它的枷锁,向四周肆虐蔓延。 “那么,你应该去死!” 风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枚墨绿小瓶,那瓶身散发着幽深的光泽,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阴暗。他轻轻旋开瓶塞,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悄然逸散,瓶口缓缓对准了那片挣扎的黑雾。 起初,黑雾还试图做最后的抵抗,扭曲、翻腾,如同被狂风卷起的乌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墨绿小瓶深处的强大引力,力量逐渐消散,最终被一丝丝、一缕缕地牵引着,缓缓没入了那看似不起眼的瓶身之中。 随着黑雾的彻底消失,项链上的碧绿玉石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它不再是先前那般温润如水,而是渐渐染上了一抹炽热的火红,那色彩鲜艳而诡异,宛如太阳峰巅,那轮传说中的诡秘血阳,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降临于此,将这片空间都映照得一片妖异。 就在墨绿小瓶吸纳完最后一缕黑雾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都为之一静,随后,一股难以名状的能量波动悄然荡漾开来。 万婉突然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