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圣孙!》 第一章 进击的李象 十二岁的李象站在东宫承恩殿前,手里擎着一把长剑。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承恩殿内的眼神愈发坚毅,眼中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他是当今大唐皇帝李世民的长孙,太子李承乾的长子,同时……也是一名穿越者。 一睁开眼睛,就变成大唐最有权势的三代,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熟知历史走向的李象,却如遭雷击。 今年是贞观十六年的九月,在接下来的十个月里,将会有许多大事发生,魏征去世,李佑谋反,还有他的便宜父亲李承乾……谋反未遂,被废黜太子之位,全家被贬至黔州。同时也意味着李象将要失去现在的一切,包括染指那个位置的机会。 有心想要阻止这一切,但李象并不受宠,和李承乾的关系也不算亲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这并不是他庶出的原因,实际上就算是太子妃苏氏嫡出的李厥,李承乾也是不怎么上心。 毕竟……这便宜老爹喜欢小男娘。 在宫里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眼看第一场波澜渐行渐近,李象决定豁出去了。 在东宫缩头也是那个结果,拼上一把了不起就是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就是在今天,便宜父亲李承乾会因为张玄素的进谏而失去理智,下令宫中豢养的死士去在下朝路上刺杀对方。 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发生!李象的目光愈发坚定,拎着剑就向殿内走去。 “殿下!”站在门口的内侍立刻阻止皇孙入内。 与此同时,殿内也传来一道激愤的声音。 “太子奢靡无度,铺张若此,况且太子身为国之根本,却疏远正直之人,亲近邪淫小人,已有前隋炀帝亡国之相!若太子不能收回成命,虚心改过,臣这便去向圣人辞官,以免背上从恶之名!” “你……” “给我滚开!”李象听到这里,已是血压拉满。 这要是再放任张玄素输出下去,别说是李承乾了,就算是换成李世民,都得琢磨琢磨是不是得收拾他一顿。 他一脚踹开内侍,嘭地一声将门一脚窝开。 殿内,他的便宜父亲李承乾正满脸怨愤地死死盯着张玄素,而张玄素的脸上则是一副大义凛然、舍生取义的神情。 见到李象闯进殿内,李承乾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羞色。 被儿子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哪怕不是很亲近,李承乾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还未等李承乾开口呵斥李象,李象便噔噔噔地跑到二人面前,先是向李承乾行礼,而后抬起头,对着张玄素怒目而视。 “左庶子何故辱骂我父!” 李象声音的稚嫩,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怒火。 “臣直言进谏,怎能称得上是辱骂太子!” 张玄素一甩袍袖,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竖子不足与语”。 “东宫地势低洼,潮气滋生,宫殿早已蛀朽!我父不过是想要修缮宫殿,何错之有!” 李象据理力争道。 他说的也是事实,记忆中的东宫早已年久失修,不止是他住的那间房,就算是他爹这個太子的寝殿,环境也不怎么着。 李承乾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意,在东宫属官近乎于辱骂的进谏之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象儿他……长大了呀。 既然孩子执意维护自己,李承乾也不想寒了他的一片孝心。可他也明白,李象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无论是嘴皮子还是其他,都无法与张玄素比拟,能凭借一腔孝心来据理力争已属不易。 他在一旁看着,打算在关键时刻出手。 “太子还未登基,便已想着享受,恐怕登基之后,尚不如桀纣!”张玄素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丝毫不给李承乾这个一国太子留有一丝情面,哪怕是当着孩子的面。 “若太子执意要行铺张奢靡之事,大唐亡国有日!” 末了,还叹息地感慨一句:“只可惜圣人一世英名,却虎父犬子……” 李承乾闻言,立刻挺直身子就要站起身。 老匹夫,孤忍你很久了! 李象只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昏。 入你娘的,上纲上线是吧? 好,你喜欢上纲上线,老子也和你上纲上线!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的侍卫身边,一把抽出对方腰间的钢刀。 见到李象的动作,李承乾也慢慢坐回了身子。 在殿内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象又回到原处,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张玄素的面前。 “左庶子若是真心纳谏,还则罢了,可就算我这一黄口孺子,也看得出你并非真心进谏,而是想要利用我父亲来博一个直言进谏的名声!汝身为东宫官属,不思为太子分忧,反而还利用君上,屡屡借题发挥,以进谏之名,行辱骂之实,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莫非左庶子以为,我父无子乎!” “《礼记》有云,父之雠,弗与共戴天!而今我李象身为人子,不能为父复仇,是为不孝!请左庶子捡起地上之剑,与李象共决死!” 李象几乎是用咆哮,来说出那句共决死。 幼小的年纪,掩盖不住他赌上生死的决心。 伱玩君臣大义,我就跟你玩父子天伦,看谁的道德制高点更高。 看着那单薄孱弱,却异常挺拔的背影,李承乾有些想哭。 多少年了……自从阿娘去后,就再也没人这样护着自己了…… 现在孩子长大了,知道为父分忧了啊…… 李承乾看向李象的眼神越来越暖,他在心里还在暗自反思,这些年是不是过于冷落孩子了? 对面的张玄素却是坐蜡了,这剑他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论年纪,李象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论身份,即便李象只是太子的儿子,那也是君。他张玄素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着李象舞刀弄枪。 看到张玄素那进退失据的模样,李承乾就仿佛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爽快。 彼其娘之,你们这群夫子天天在东宫对孤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感觉多难受了吧! 李象并没有因为张玄素的退缩就停止进攻,他踏步向前,将刀横在面前,乘胜追击:“莫非左庶子有辱骂他人父亲的胆量,却没有直面其子的勇气!若左庶子还自认是堂堂七尺男儿,那就捡起地上之剑,与李象决一生死!” 第二章 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 张玄素深吸一口气,对于目前的处境,他只能选择一个润。 总不能真拿起剑和李象拼一下子吧?和李象拼,他有这个实力吗?赢了砍头,输了被李象戳几个透明窟窿,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 “太子好算计,竟然教唆郡王!”张玄素冷笑一声,一拂袍袖:“恕臣失礼告退,今日之事,定要原封不动地禀奏陛下!” 可李象尚有余勇可贾,还能继续输出。 “左庶子请自去,就算告到阿翁那里又如何!李象心胸坦荡,不似尔等只知摇唇鼓舌,博取虚名之辈,虽称满腹经纶,却是一肚子蝇营狗苟!” “论公,在这东宫之中,太子是君,我是臣,君上见辱,为臣者自应为维护君上尊严而战!” “论私,太子是我父亲,我自当维护父亲尊严!而左庶子……”说到这里,李象故作轻蔑地从下到上扫视着张玄素:“以人臣之身,辱骂君上,是为不忠;于人子前辱骂其父,岂不闻南朝陈元方所言‘对子骂父,则是无礼’者!似左庶子这般不忠且无礼之辈,又有何面目待在东宫之中!君且自便!恕李象不送!” 骂战,不止要占据制高点,还要会扣帽子。 久经后世键盘洗礼的李象,战斗力可比张玄素强多了。 他甚至敢承诺,非必要不使用“典急绷乐孝麻赢”七字真言。 至于骂的这样难听,一方面是觉得这张玄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李承乾的怨愤。 他骂的越难听,张玄素越难堪,李承乾也就越解气,进而也会熄灭刺杀张玄素这种荒唐的想法。 这届的爹……有点带不动啊……李象在心中叹息。 若是能够穿越李承乾,他自信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躺着吃鸡——可惜啊,可惜是穿越成了这個渴爱中干涸的骄子的儿子。 为了不被流放黔州,为了那可以拼搏一番的位置,李象豁出去了。 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特么是向上! 张玄素早已被气得面色涨紫,哆哆嗦嗦地指着李象半天,最终憋出一句“竖子不足与语”,愤然拂袖而去。 等到张玄素走后,李承乾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上一次这样畅快地开心,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自从成为这个太子,他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李世民固然是个好皇帝,也是好父亲——但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忘记了皇帝的身份。对于三个嫡子,那是平等地溺爱,生怕热了这个就凉了那个。 这也给予了李泰不切实际的妄想,想要扳倒太子,继承大统。 李象是知道的,李世民根本就没有废黜李承乾的意思,但父子二人隔阂已深,已经到了父子相疑的地步。在这样的鸿沟之下,二人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沟通,只能是渐行渐远。而李承乾,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一步步走向疯狂。 现如今,李象的当务之急,是把便宜老爹这个不稳定的炸弹稳住,千万不能让他自爆,不然可就万事皆休了。 第一步已经成功走出,和这个便宜父亲拉近了关系。但下一步才是难上加难,毕竟李承乾的所作所为,有的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的确是沾点不似人君。 改造太子的重任,任重而道远啊! 李承乾当然不知道李象心里的算盘,他在大笑过后,满意的目光看向李象,不由自主地夸赞道:“真吾孩儿也!” “阿耶!”李象跪在地上,哀声说道:“儿不能为父分忧,以至于阿耶被那老贼所逼,罪该万死!” “我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承乾现在是怎么看李象怎么觉得顺眼,这东宫之中一直都是他被单方面输出,连个队友都没有。现在这个大儿子不仅能当他的队友帮他分担伤害,甚至还能组织起漂亮的反击,这怎能不让他刮目相待? 他甚至破天荒地起身,走到李象身边,面带满意之色地将他扶起。 好孩子,有礼貌,有孝心,有能力,最重要的是知道为父分忧! “我儿何罪之有!今日象儿能将那老匹夫三言两句诘问得哑口无言,为父真是快活得紧啊!” “只是……”说到这里,李承乾又有些疑虑:“你阿翁一向听信这群夫子的话,若是他在你阿翁面前添油加醋,那我儿可就有危险了!” 对于李世民,李承乾的怨气不可谓不深重,甚至不用“阿耶”,而是用“你阿翁”这样的称呼。 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他的真爱小男娘,就是在李世民的命令下,被拖出去揍到一命呜呼,甚至连尸体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而他前段时间在东宫内设置祭奠男娘的小屋,也被李世民暴怒之下下令捣毁。 “任他左庶子巧舌如簧,也能离间我祖孙之情吗?”李象反驳了一句。 “若单单是你与他张玄素,倒也无事。”李承乾有些叹息地说道:“我儿有所不知,近来魏王一党在朝中颇为得势,隐隐有取为父这个太子而代之的势头,若是有魏王党在其中摇唇鼓舌,怕是你我父子都要连带着吃挂落。” “阿耶勿忧,若是阿翁怪罪下来,儿臣愿意一力承担!”李象语气坚决地说道:“哪怕豁出这一条命,孩儿也要护得父亲周全!” 李承乾目光闪动,伸手按在李象的肩头。 “好孩子……好孩子……”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吾虽说困居东宫,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若是谁敢伤害吾的象儿,就算拼了这太子之位不要,吾也要和他斗个鱼死网破!” 说到这里,他目光阴狠地看着殿外。 “象儿莫怕,若是他张玄素真敢搅风搅雨,吾便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东宫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李象听了,不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亲娘咧,猪队友啊! 难道兜兜转转,你还是想刺杀张玄素? 就在李象想开口劝说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道阴柔的声音。 “圣人诏,宣太子、郡王前往立政殿!” 第三章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 你说见李世民麻不麻,那李承乾肯定是有点发麻。 但毕竟是在儿子面前,当老子的怎么着也得维护一下高大的形象。 “走吧,莫要让你阿翁等急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对李象说道。 李象暗自在心中吐槽,便宜老爹啊,你的心虚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御前打配合,这队友心里没底可不行。 于是,李象便给李承乾打了一针鸡血:“阿耶放心,一切有儿子在!” 嗯,《一切有儿子在》。 李承乾大为感动,一双手紧紧地按着李象的胳膊,无语凝噎。 二人走出承恩殿后,李象对着跟他过来的小内侍招招手。 内侍名叫福宝,是伴着李象一起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的。 “去把我书桌上的东西拿着,往立政殿那边送。”李象嘱咐道。 福宝应命而去,跑得好似一阵风。 李承乾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福宝离开,他才问道:“象儿这是?” “阿耶放心,你我父子有她庇佑,定会高枕无忧!”李象斩钉截铁地说道。 福宝的速度也不算慢,李承乾与李象乘着肩舆走到虔化门的时候,福宝便呼哧带喘地追了过来。 李象接过福宝呈上来的卷轴,交给了李承乾。 并没有时间展开去看,一行已经到了立政殿的门口。 “若是一会儿阿翁追阿耶追的急了,阿耶便将这卷轴掉在地上就好。”李象嘱咐道:“记住哈阿耶,一定要不经意。” “为父省得。” 李承乾答应的同时,心里还在嘀咕,为什么你阿翁会追打我?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内侍见到二人从肩舆上下来的时候,便宣召让二人进去。 李象深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一点紧张。 妈的,这么快就见到我爷爷了? 李·太原公子·秦王·天策上将·太宗·天可汗·世民? 眼角余光见到李承乾正跛着脚往殿内走,李象连忙上前,搀扶住李承乾。 拾级而上,进入殿内。 李象偷偷抬头,见到张玄素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李世民坐在一张云纹锦墩上,正对着进入殿内的父子二人怒目而视。 凭心而论,光从相貌上来看,这位大唐的太宗陛下似乎就是为“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八个字而生的。 大丈夫当如是也!李象的心中忽然划过这么一句话。 “儿臣李承乾,见过父皇。” 李承乾躬身一礼。 大唐还没那么多规矩,现在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再加上李承乾本就腿脚不便,还用不着跪下。 但李象就不一样了,他立刻跪在地上:“孙儿李象,见过阿翁!” 一上来,李象就先把亲近的称呼坐实,即便李世民也没怎么见过他。 “起来吧。”李世民甩甩褐色的衮服袍袖,声音淡漠。 二人立刻平身,没等站好,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说吧,太子,为何教唆李象对抗左庶子?” 李承乾哼了一声,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圣人心中早有定论,何必问我?” 李象听了便宜老爹的话,不禁心里一突。 他想开口争辩,却又不得不顾及礼数。 好在李世民见李承乾又是那副死样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李象的身上。 对于这个大孙子,李世民倒也并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想来也是,一年都见不到一两次,又何来的喜欢呢? “李象,今日是你胡闹在先,给左庶子赔个不是。” 李世民的想法也很简单,这大孙子对着堂堂东宫属官舞刀弄枪,这事儿若是让外臣知道,肯定要狠狠参奏一番。莫不如定上一個小儿胡闹,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这句胡闹,张玄素显然是不满意,李象更不满意。 “陛下!”张玄素立刻站出来,眼泪纵横地说道:“太子狂悖,不能纳谏,甚至教唆孺子辱骂于臣,臣断不能受此辱,请乞骸骨!” 李承乾握手成拳,死死地攥着。 他怨毒地看着张玄素,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大卸八块。 然而他只是这么想,可李象却这么做了。 “张玄素!我入伱娘!” 李象一个鱼跃,飞扑上去对着张玄素的眼睛就是一记电炮。 李世民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孙子竟然这么特么勇,竟然敢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飞扑上去殴打东宫属官。 惊愕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放肆!” 李世民呵斥过后,立刻有内侍上前,将李象从张玄素的身上揭了下来。 李象被控制住,兀自忿声怒骂:“张玄素!你这狗才!当着我这个做儿子的面,毫不留情辱骂我父,现在又来我阿翁面前颠倒黑白,搅弄是非,离间天家骨肉!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李象!” 李世民一声怒吼,“你放肆!” 李承乾呆滞地看着他那突发奇勇的儿子,他是万万没想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这孩子也竟敢这么放肆。 随后,便是一阵感动。 为了维护我这个父亲,这孩子竟然…… “孙儿放肆?” 李象仰天长笑,戟指张玄素:“这张玄素又何尝不放肆!他关起门来,对我父进谏也就算了,他竟敢当着孙儿的面,辱骂孙儿的父亲是桀纣!是杨广!是虎父犬子!还当着孙儿的面诅咒我大唐将要亡在我父的手里!” “这已经不是进谏了!这是辱骂!若是有人当着您的面,如此辱骂高祖,您又当如何?孙儿当时便与此獠说过,父之雠,弗与共戴天!难道阿翁连孙儿为父报仇都不能容许,要做一个昏君不成!” “朕怎么就是昏君了!” 李世民只感觉被李象气得脑子一阵发昏。 “鄙语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暗者,昏也!”李象梗着脖子,分毫不让地看着李世民:“而今圣人偏信小人离间骨肉,如何不是昏君!” “你!”李世民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象仍旧在输出:“正所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朝中如今已有魏太师这位人镜,已得诤臣!孙儿愿做这个诤子!以免我天家有骨肉离散之祸!” 第四章 真吾麒麟孙也! 张玄素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那自然是说的太他妈对了。 但问题在于,李承乾固然有点类人,但他毕竟是李象名义上的父亲,如果想继承大统,就要从李承乾的手中接。 这就注定了李象对待张玄素的态度。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断人登基的路,胜过刨人祖坟! “李象!” 李世民对着李象怒目而视,“左庶子所言,早已与吾具说,不过言辞激烈一些,汝一介小儿,如何能知晓其中之意?” “言辞激烈,好个言辞激烈!” 李象凄凉一笑,暗自扭了自己一把,疼得泪水潸然而下:“若阿翁认为“虎父犬子”之言也是劝谏的话,那便赐李象鸩酒一杯吧。” “父亲被侮辱,为人子者不能为父报仇,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直到李象说第二遍,李世民才注意到那句“虎父犬子”。 即便是事实,这句话也是具有十足的侮辱性。 如果说比做桀纣,还能够算得上是进谏的话,那么“虎父犬子”就单纯是在输出情绪了。 他压制住心中怒气,将目光转向张玄素,冷声问道:“皇孙所言,可否属实?” 这话并不是李象编出来的,而且平时进谏的时候,张玄素又不是没说过更过分的话。 问题在于,这话是当着李象这个皇孙的面说的,这就无法容忍了。 狡辩是不可能狡辩的,东宫那么多内侍宫女都听得真切。 张玄素垂头跪在地上谢罪:“臣……死罪!” “好一个死罪!” 李世民虽然对太子颇有意见,却也不糊涂。 他当即下令道:“来人!摘了他的冠冕,脱去他的官服!下大理寺狱!以欺君之罪,并离间天家骨肉之罪论处!” 立刻有人进来,动作熟练地将这一套迅速完成,拖着如同死狗的张玄素走出立政殿。 闲杂人等退下后,李世民重新打量起这位陌生的皇孙。 原来李象竟然……真的是出于对于太子的维护,而不是太子的教唆啊。 这样想着,刚刚李象的刚烈激昂,再次映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孩子,竟然如此仁孝!为了父亲的名誉,竟然能够赌上性命…… 真乃我李家麒麟孙也!李世民情不自禁地想道。 同时,心中也有小小的吃味。 若是象儿也能这样维护我,那该有多好啊! 这样想着,看李承乾又有些不顺眼了。 这回不是出于别的,而是出于妒忌和吃味。 “象儿,你过来。”李世民冲着李象招招手。 谁知道李象抹抹眼泪,站起身躬身道:“孙儿不敢。” “吾是你的阿翁,同我家麒麟孙亲近亲近,也是不行吗?”李世民和蔼地笑着。 这话听到李承乾的耳中,却如同霹雳一般震响。 麒麟孙?! 父皇……父皇他,竟然亲口表示对我儿子的夸赞,而且还用了这样的形容词? 这可是李泰那胖青雀的儿子李欣都没有的待遇啊…… 想到这里,李承乾忽然觉得生活又有了一点希望。 要不……可以从这里打开缺口?让好大儿好好和父皇培养关系,这样一来,我的太子之位不也就更稳了吗? 李承乾想着鸡娃的同时,李象也在恨爹不成钢。 要不说怎么能穿越成李承乾的儿子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属于是。 李象擦擦眼泪,低声说道:“阿耶……阿耶他,说阿翁不喜阿耶,与东宫并不亲近,让我不要在阿翁面前放肆……” 听了这句话,还在畅想鸡娃的李承乾顿时眼前一黑。 我草里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你小子……你小子是狗吧! 可李世民明显不这么想,他瞬间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还在处于懵逼之中的李承乾。 “高明,”李世民的声音冷冷的,“吾需要一個解释!” 听到李世民这句话,李承乾的小暴脾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兴许是刚刚看到李象那激昂的表现被刺激到了,李承乾也忽然就支棱了起来。 “陛下需要解释?哈哈……”李承乾面目狰狞,他忽然不打算解释什么,无非就是扣个离间祖孙的帽子,那又如何? “臣又何尝说错?陛下偏袒魏王尤甚,你明知道那样会引来朝野议论,却还是顶着朝臣反对,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于他,让其入住武德殿!您不要和我说,您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您为了平息朝野的议论,令魏征为太子太师,不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吗!”李承乾目光直视李世民,怒声道:“您忘记了阿娘临终之前的嘱托!您想立魏王为太子!” “高明!”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吾从未想过,要立魏王为太子!也从未忘记观音婢的嘱托!” “朝野之中,谁人不是这样想!只有陛下一人掩耳盗铃罢了!”李承乾双眼圆睁:“陛下只是不想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您背叛了阿娘!”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感觉眼前一花。 他以手扶额,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随后,他暴怒地站起身,将身下锦墩搬起来,扔向李承乾,怒声骂道:“李承乾!你这个逆子!” 扔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冲上前就要揍李承乾。 “小杖受大杖走!难道您要陷阿翁于不义吗!阿耶!”李象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高声疾呼道。 听到李象的话,李承乾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被李世民这么一撵,不由得也急了。 本身腿脚就不是很好,再加上他这么一急,袖子就兜不住,原本李象给他的卷轴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根本顾不上什么卷轴,李承乾一瘸一拐地跑出去十几步,才注意到后面并没有人追。 他回过头去,却发现李世民蹲在地上,捂着脸似乎是在哭泣。 在李世民的面前,是一副展开的画卷。 李承乾到底还是心忧父亲,同时也有些好奇。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去,想要看清那画卷上到底画的是什么,竟然能够有这样的魔力,让暴怒之下的父皇竟然停止追杀。 等到近前,他才看得真切。 那画卷之上,是一位宫装丽人。 看到那画卷上的丽人后,李承乾情绪瞬间崩溃,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爬到画卷边,放声大哭。 “阿娘……阿娘!” 第五章 李·太子的外置大脑·象 地上的画卷,正是进入立政殿之前,李象塞给李承乾的。 这招啊……这招还是李象从明朝野史里面抄的。 原文说的是朱元璋和朱标的故事,“帝愈怒,即以所坐榻射之,太子走,帝追之,太子探怀中所绘图遗于地,帝展视之,大恸而止。” 朱标:不是,你们没有自己的故事吗? 李世民对于长孙皇后的感情,丝毫不亚于朱元璋对马皇后,这也是李象今天带上长孙皇后画像的原因。 父子二人围在长孙皇后的画像边上抱头痛哭,却谁也不愿意先说一句软话。 就算是后世,也很少有父亲会和孩子认错,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李世民既是父亲,又是君王,又怎会拉下脸去抚慰李承乾这个儿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李世民不觉得自己错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子之位却只有一个。给了李承乾,那就只能委屈李泰。为了补偿李泰,所以李世民才会如此宠爱于他。 李承乾就更不会主动去认错了,无论是在他的眼中,还是东宫属官的劝说中,李世民都是一個要“废长立幼”的形象。 现在废太子之事就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李承乾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更何况还有东宫属官日复一日地犯言直谏,每每将他比作桀纣,还天天去李世民那告状……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李承乾竟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很厉害了。 李象知道,现在父子二人之间差的就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沟通。 只要把话说开了,一切都好说。 然而……让李象抓狂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面对着长孙皇后的画像,二人还是谁也不肯先开口服软半句。 妈的,只能象哥出手了! 李象给自己提提气,走到二人身边,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阿翁有所不知,孙儿不止一次见到父亲跪在阿婆的画像前恸哭……” 李承乾刚想反驳,你老子我什么时候偷偷哭…… 可他心中却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象儿既然这样说,那么定然有他的深意,只要顺着他所说的话去做就是了! 天底下谁都会害我,只有象儿不会害我! 这一刻,李承乾似乎找到了他的外置大脑。 他立刻顺着李象的话,哭声更加悲切起来。 李世民用袖子擦擦眼泪,冷哼一声:“只是受了点委屈,便去找娘哭,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如孩童一般,瞧瞧你这点出息……” 心中却是有些软化,这孩子……到底还是有救,至少还念着他娘。 李承乾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李世民,抽噎着说道:“难道当年潜邸之时,被巢剌王所逼迫,在小屋中向太穆皇后牌位哭诉的不是父皇您?” 李世民呼吸一滞。 入……入你娘…… 李象胸口一紧,只感觉脑壳有点发昏。 上不来气了,兄弟。 我特么死命把你往上拎,你是死命往坑里跳啊…… “吾那是当年被巢剌王下毒,差点死在宴席之上!” 李世民一捶地面:“而伱呢?高明,虽是一国太子,却是鸡肠鼠肚,连东宫属官几句谏言都容他不下?” 眼见李承乾又要犯浑,李象心中一急,立刻说道:“阿翁容禀,若是他们真心进谏,也就算了,可孙儿一介孺子,都能看出他们进谏只是博一个直名罢了!” “东宫地势低洼,殿宇多有朽烂,我父支取银钱,不过为孙儿与厥弟能有一个好住处,如此舐犊之情,却要被几次三番横加指责,甚至以杨广做比喻!” 李世民听到太子所谓“铺张奢靡”竟然是要为儿子修缮一下住处后,神情已是稍稍软化下来。 但作为父皇,总要言传身教几句。 “为君者,当虚心纳谏,象儿,你不懂。” 李象抬起头,用诚挚的目光看向李世民:“当年魏太师谏诤逾切,冒犯天颜,阿翁一怒之下回到立政殿,是如何对阿婆说的?” “会须杀此田舍翁!” 李世民几乎是下意识,便咬牙切齿地骂了这么一句。 这是他说过的原话,意思是我早晚杀了这泥腿子! “以阿翁之宽宏,尚有不能容魏太师之时,况我父乎?” 李象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磕得眼泪汪汪的。 此言一出,李世民不禁愣住了。 是啊,就连我也会因为进谏而生气,若不是当初观音婢阻止,恐怕魏征这老小子坟头草都丈五高了。 作为天花板级别的明君,他并不糊涂,对太子李承乾的不满,很多时候都是他的要求过高所致。 但是问题在于,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李世民,没有谁能有他这样宽阔的心胸。 这一点,李象尤为佩服他。当年他打游戏的时候被人指责不出某件装备,心里都十分不舒服,易地而处,李象不觉得自己能有这胸怀。 想通了关节的李世民看向李承乾的目光也软化下来,他目光转向殿外,哼哼唧唧地说道:“象儿之言,也不无道理。高明,你日后要谨记,为君者当虚怀若谷。” 见李承乾身子一动,就要起身争吵,李象连忙给李承乾使眼色。 别,千万别特么说那句“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看到好大儿的眼色,只能悻悻地缩回去,不情不愿地拜倒在地。 还好李世民傲娇地看着殿外,不然看到李承乾父子俩这动作,八成又要吵架。 “是,儿臣谨记。” “嗯,你能记住,也就不枉费你阿娘的一片心意了。” 李世民的语气有些别扭,眼中也闪过一丝满意。 李象是听出来了,爷爷这潜台词说的不止是长孙皇后,是他自己的心意。 老傲娇了…… “高明。” 李世民再次开口道。 “儿臣在。” 李承乾现在多少还留着点理智,既然父皇给留了面子,这件事情轻轻揭过,那就没必要继续吵架了。 吵来吵去的,也没意思。 李世民目光注视他半晌,轻叹一口气:“汝子……更胜吾子!” 李承乾听了,脑门一热。 第六章 啊对对对! 热,当然热。 这老头子……夸人也不好好夸是吧? 热血上头之下,李承乾下意识反驳道:“汝父亦不及吾父多矣!” 要不说这是父子俩呢,夸人的方式都是迂回的。 听到李承乾这句话,李世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哈哈大笑。 高明啊,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那儿臣便告退了。” “去吧。” 李世民点头。 等到李承乾带着李象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李世民的声音再度响起。 “传旨,皇孙李象纯孝,赐良驹一匹,如意一柄!” 原本还觉得缺点什么的李象瞬间被惊喜淹没,妈的,赌对了! 而李承乾则愣怔在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拽着李象领旨谢恩。 父子二人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无言。 直到回到东宫,李承乾才叫住李象。 “象儿,今日之事……” 李承乾伸手摸摸李象的后脑勺:“多亏你了。” “阿耶说哪里话,你我父子一体,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当共同进退。” 李象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倒不是说他和李承乾有感情,而是因为他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 看在皇位的份上,这爹认的绝对丝滑。 不寒碜! “只是走了一个张玄素,尚有于志宁、孔颖达……” 李承乾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吾为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乃杀之,杀五百,岂不定?” 卧槽! 李象感觉血压又上来了。 这爹,我尼玛…… 望之不似人君啊! 好在这话是私下里跟他说的,只要他不漏出去,李世民是不会知道的。 李象决定,得找一个更适合爹地宝宝的劝谏方式。 既然不喜欢这群人进谏,那李象也有妙妙招。 “阿耶真以为杀了那群谏官,就能堵住悠悠之口?” 李承乾伸手捶捶腿,哼了一声道:“只要吾痛快便好。” 李象走上前,乖巧地为李承乾捶腿,一边捶一边说道:“可孩儿以为,杀人不是最痛快的办法,如何让他们气急败坏,才是最好的办法。” “哦?” 李承乾被李象说动,稍稍脑补了一下孔颖达气急败坏的样子,果然比宰了他更爽。 他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象儿有何教吾?” “此事易耳,在他们再进谏之时,阿耶只需要回复他们‘啊对对对’便可。” 李象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若不是李象今天帮了大忙,李承乾非得怀疑他的用心不可。他摇头道:“这不是顺遂他们的心意吗?不可,不可!” “嗳,阿耶,孩儿给你示范一下吧……” 李象觉得光说没有效果,还是要亲自给李承乾演练一下如何滚刀才对。 “阿耶就扮演平日里总对您进谏的于、孔二位夫子,孩儿就扮演阿耶,如何?” 李承乾明白了李象的意思,颔首道:“也好。” 他站起身,仔细回忆一番当初于志宁进谏的话,揉揉脸,提一提情绪,试图完全复原当时于志宁的表情:“如今东宫皆为前隋所建,时人多称其奢侈过甚,怎能再行修缮?工匠官奴皆为不法之徒,他们带着钳凿等物往来进出而宫卫不能禁,宫卫在外,官奴在内,又怎能不让人担心!” 李象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李承乾现在本来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当然听不进去这种话。为了疏导老爹的压力,李象也是决计不能和他对着来,顺着撸毛就好了。 他立刻摆出一個笑脸,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道:“啊对对对!” “太子知晓便好,长此以往,恐怕又重蹈前隋覆辙,如同那炀帝一般,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李承乾似乎已经完全代入到了于志宁,一拂袍袖,神色薄怒。 李象捣蒜一样地点头,不迭声地说道:“啊对对对!太对辣夫子!”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欠儿登一样,让李承乾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 入你娘的,真想揍你一拳…… 诶? 升起这个想法的同时,李承乾忽然福至心灵。 连我都忍不住想揍他,那于、孔二位夫子,岂不是会更生气? “象儿之言,令为父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他恍然大悟地说道。 随后又看向李象,忍不住地赞叹道:“吾有象儿,如汉高之有子房,昭烈之有孔明也!” 爹,您捧了。 李象谦虚地说道:“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当不起阿耶如此夸赞。” “哈哈哈哈……” 李承乾的笑声在殿内回荡,他现在完全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心态。 我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为父分忧了!你肥鸡的儿子能吗?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快到深夜,李承乾终于不舍地放李象回去休息。 暂时稳住这个不靠谱的爹,李象的心情也算不错。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躺在床上,他百无聊赖地哼起小曲。 “阿耶爱上了男娘,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心情松弛下来,便缓缓进入梦乡。 他倒是睡得香,可李承乾却失眠了。 父子俩刚刚聊的,都是李象刻意去引导的话题。 都是一些当年在秦王府的故事,李承乾自然也捡着好听的说,尤其是谈到长孙皇后的时候,李承乾的眼中满是依恋。 躺在床上的时候,李承乾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的他,父王慈和,母妃宠爱,除了大伯那几个兄弟没事儿就组团欺负他外,也没什么烦恼。 可为什么当了太子,一切都变了呢? 不止李承乾,远在立政殿的李世民,也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今天李象在立政殿的表现。 回想起那小小人儿在自己面前都毫无惧色,言辞振振地维护父亲,李世民便止不住地满意。 可满意过后,又是止不住地去想。 想当初,高明小时候也是仁孝的好孩子,可是在东宫一十七年,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宠爱男娘,奢侈无度,兄弟相争,甚至还崇尚胡风…… 万一再把李象这好孩子给教坏了,可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升起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要不……就像稚奴和兕子一样,把象儿带在身边抚养? 第七章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一旦生出这个想法,老李便再也抑制不住脑子里的念头。 万一象儿被高明教坏了怎么办?万一象儿与朕不亲近怎么办,万一…… 其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老李顶着一对黑眼圈。 好在今天是休沐的日子,不需要上朝,所以李世民起了一个大早,派人去东宫宣口谕。 本来李承乾也没当回事,但听到口谕内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德,父皇是什么意思?” 看到李承乾又要红温,原本还在美滋滋的李象瞬间警觉。 他连忙陪着笑道:“王公公少待,我与父王说几句话。” 说着,还拽着李承乾给他使眼色。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德,拂袖而去。李象无奈,只能对着王德赔笑,跟着李承乾走到内殿。 “象儿,那老……” 这话说了一半,李承乾就觉得不对。 毕竟是当着儿子的面,“老东西”或者是“老登”这种词语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的话,儿子有样学样,以后这样对他可咋办? “阿耶勿要忧心,此事在孩儿看来,倒是一件好事。” 李象笑着安抚道。 “好事?哼!”李承乾一甩衣袖:“我看你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贪图你阿翁的恩宠,想要弃我而去了!” 言语之中,多有醋意。 李象伸手不着痕迹地扭了自己一把,才把那上头的感觉压下去。 这是自己爹,这是自己爹! 这样暗示还觉得不够劲儿,李象再次在心里给自己上强度。 皇位!皇位! 诶,这样一想,就觉得李承乾可爱了起来。 “阿耶,孩儿去阿翁那里,也能给阿耶与阿翁建立起一道沟通的渠道,不是吗?”李象尽量让自己笑得萌萌哒:“等到了立政殿,孩儿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会让阿翁应允白日去立政殿,晚间回归东宫,届时……” 李承乾到底是不蠢,听到这里,就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了。 昨天的李象已经充分展现了自身的价值,对于李承乾来说,他是决计不想丢掉这個外置大脑的。 有勇有谋,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儿子,天然就是和他站在一起的——难道还有比自己的儿子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吗? 再说象儿能去父皇那里也是一件好事,那圆脸胖鸡不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没事儿就在父皇眼前晃悠刷存在感吗? 诶?这个称呼……李承乾想了一下——啊,原来是昨晚象儿指着猫头鹰叫的,结果被自己记了下来,用来形容青雀儿正好。 “我有象儿,尽可高枕无忧矣!”李承乾不由得欢喜地说道。 李象也觉得脑袋疼,他何尝又不想脱离东宫,溜到李世民的膝下刷存在感?但问题在于,李承乾是他爹,万一一个看不住,丫像一条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到时候必然会连累他,进而全家流放到黔州…… 那种日子,李象可真是不想体验,也体验不了一点。 说通了李承乾,李象去立政殿的事情就顺利了许多。 王德也很纳闷,太子他气冲冲地进去,笑盈盈地出来,难不成是皇孙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不过人在宫中这个险恶之地,王德深知不该问的不要问,也不要产生好奇心,这样容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象迎上前,一脸萌萌哒地说道:“王公公,那我们就出发吧。” 托了李承乾的福,这一路李象是乘着李承乾专用的肩舆过去的。王德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拒绝了好几次李象让他同乘的邀请。 为了表示对李世民的尊敬,所以在到达虔化门之后,李象便下了肩舆,准备步行进去。 只是刚进大门,就听到远远有人在喊。 “把门给吾堵住!” 顺着声音望去,李象发现,发出喊声的,是正在奔跑的李世民。 李象:? 你们大唐人都这么科学吗?大早上也晨跑的? “哎呀,快,还愣着干什么?”李世民再次高声喊道:“那兔子跑过去了!” 李象这才注意到,爷爷正在撵兔子…… 有那么一瞬间,李象觉得有点崩坏,本来以为史书上记载这位爷爷在宫里撵兔子是编排呢,看来……确有其事。 男人嘛,至死都是少年。 李象一低头,便看到地上那一抹灰色的身影冲着他跑来。 他毕竟是当过兵,练过武……不慌不忙地冷眼看着那兔子,待到近前,腰一猫,把手这么往前一探,便揪住了那只兔子的两只耳朵。 兔子被揪住耳朵,双腿有力地踢蹬着,还想去咬李象。只是这被擒获的位置过于刁钻,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哈哈哈……果然擒住了此獠!” 李世民走过来,满意地看着李象手中的兔子,还有些意外。 “象儿这身手不错,在东宫练过?” 说话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伸手按住腰部。 这人呐,不服老是不行。 “孙儿略懂些拳脚。” 李象拎着兔子,有些纠结地说道:“恕孙儿兔子在手,不能见礼。” “你我祖孙,何须如此多礼?” 李世民显然心情很好,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礼:“朕盼了你半天,这一来就立了这么一个大功……走,咱们边走边说。” 李象点头,可手上的兔子还在踢蹬,他一伸手,将兔子的脖子扭断,这才让兔子安静下来。 李世民走在前面,也没注意李象的动作,还跟他笑呵呵地闲聊。 “立政殿之中,还住着你九叔和晋阳姑姑,不过伱也不用担心,他们俩都是吾一手带出来的,也与你年纪相仿,定会与你亲近。” “孙儿省得。” 李象想起来了,自从长孙皇后去世,她留下的一双幼儿幼女李治与晋阳公主便被李世民留在身边亲自抚养。 说起晋阳公主,那可是李世民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公主传里字数最多的。 只是历史并没有记载她是哪一年去世的,按照推测,是不会活过今年。 李象心里想着,冷不防耳边响起了李世民惊愕又焦急的声音。 “你……你怎么把兔子给弄死了?!” 第八章 李象不等式 听了李世民的话,李象挠头一脸萌萌哒:“这兔子挣扎得狠,孙儿怕它溜了,所以就……” 说话的时候李象心里还在纳闷,反正你捉兔子也是要吃的,早杀和晚杀有区别吗? “这……啊呀!” 李世民跌足叹道:“这是给你晋阳姑姑捉来的……” 哦,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这不就串起来了吗? 为什么李世民堂堂皇帝,竟然会在宫里撵兔子,原来是捉给女儿晋阳公主的啊…… 联想到老李那女儿奴的形象,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唉,算了,不知者不罪,吾再去找一只。” 李世民倒也没怪李象,毕竟他也没说这兔子不能杀。 太极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兔子,都快泛滥成灾了。 见李世民又去找兔子了,李象便唤过一旁的内侍,吩咐他们去找些木柴,再打几盆水来。 等内侍把他要的东西都带回来后,他坐在原地,熟练地开始处理起这兔子。 好在怀中还有秘制小调料,也不虞这兔子味道不行。 将兔子熟练地穿起来后,李象将其架到火上,慢慢烤制。 撒上秘制小调料,烤至金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不多时,李世民便又拎着两只兔子走了回来。 看到正在生火烤兔的李象,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竟然敢在宫中公然生火! 老李开始怀疑起自己,把李象带到身边抚养是否正确…… “象儿,你在干什么呢?” “烤兔子啊,死都死了,别浪费。” 李象在金黄的兔子肉上撒了点小调料,伸出鼻子嗅嗅…… 嗯!就是这个味儿! “阿翁稍安勿躁,这兔子马上就好,也请你尝尝孙儿的手艺。” “哼!” 李世民将手中的兔子塞给身后的王德,冷哼一声:“朕可不会和你一般胡闹。” “哎呀,这怎么能是胡闹呢?人云‘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孙儿身为大唐皇裔,自当以身作则,不浪费任何一只兔子……” 老李本来还有点小生气,可听到李象那句话后,忽然就气消了:“这句话不错,谁教的?” 李象这才想起来,这句话是一千年后《朱子家训》中的格言。 “我阿耶。” 李象面不红,气不喘,给老爹脸上贴金。 作为一个好大儿,李象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個机会,给老爹刷声望。 “你阿耶要有这觉悟,也不至于被东宫属官天天指着鼻子骂桀纣!” 老李冷哼一声,表示早已看穿李象给他爹脸上贴金的行为。 末了,老李又说:“昨日伱阿耶袖子里那张你阿婆的画像,是你给出的主意吧?” “阿翁何出此言?” 李象也不慌,反正这事儿……你看出来≠是我教唆的。 不等式秒了。 谁知老李嗤笑一声:“你阿耶没这个头脑。” 李象:…… 看出来了,这是亲爹无误。 他没答话,而是用木棍儿戳戳兔子,见烤的差不多了,也不怕烫,伸手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李世民。 “尝尝吧阿翁。” “朕不吃!” 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 “这可是孙儿的一片孝心。” 李象的声音委屈巴巴。 既然好大孙都这么说了,那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于是他接过兔子腿,将信将疑的尝试了一小口。 来自后世的调料配方,堪称对这个时代的降维打击。 “真香。” 李世民感慨了一句。 李象不禁暗笑,就连爷爷这帝王天花板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啊! 爷孙俩坐在火堆边上,你一口我一口,一副爷慈孙孝的样子,这兔子没一会儿便吃得精光。 意犹未尽的李世民咂咂嘴,总感觉没吃够。 “要不,阿翁……” 李象后面的话没说,但眼睛却在往王德怀里的两只兔子上瞟。 李世民当然知道孙儿是什么意思,他也在纠结,吃还是不吃呢…… 该说不说,这兔子可比他之前吃过的烤兔子好吃多了。 尤其是在这没进早膳又捉半天兔子的时候,正饿得心慌呢。 吃了吧,反正一共两只,只吃一只的话,另一只也不是不能和兕子作伴。 这样想着,李世民便捻须道:“恰好有两只兔子,若象儿没吃饱的话,那便再烤一只吧。”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若是象儿没吃饱”…… 好家伙,真就不粘锅呗? 李象倒是无所谓,早上他没吃饭就来到立政殿,那兔子又被李世民吃了一大半,剩下那点根本就没够他塞牙缝的。 能再整一只吃,他是不介意背上一个杀兔的恶名的。 事实证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哪怕又吃了一只兔子,李象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更何况李世民这种马上皇帝,虽说身材不胖,但平时运动量也是不小的,饭量更是出奇的大。再加上这秘制调料的加成,老李也觉得没吃够。 “要不……” 李象那如同魔鬼低语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德怀中那最后一只兔子。 兔子似乎感觉到了兔阎王的注视,两只腿蹬得更欢了。 冷不丁嗤拉一声响,王德的袍子被兔子蹬开线了。 “此兔不宜久留,”李象一脸神圣地看着李世民,“阿翁您瞧,这兔子野性难驯,万一伤到姑姑就不好了……” “有道理。” 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一眼李象,这孩子脑子转的是真快啊! 有了这么一个理由,想必兕子也不会介意的吧?大不了再给她抓一只温驯的就是了。 于是,在李世民的支持之下,最后一只兔子也没逃过去。 王德本来想提醒一下这是晋阳公主要的兔子,但一低头便看到胸前被踹开的袍子。 管个球!咱家的袍子啊! 王德在心里哀嚎,你这该死的兔子,一个大飞脚,都给我袍子踹开线了! 最后一只兔子很快便被烤制完成,老李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柄小刀,将兔子一分为二,李象一半,他一半。 正当爷孙俩席地而坐,吃得尽兴之时,身后传来一道软糯又不可置信的声音。 “阿耶……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第九章 晋阳公主 李象一回头,便看到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女孩儿。 女孩儿年纪和他相仿,只是有些病恹恹的,看上去弱不胜衣,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记忆告诉他,这位就是他的小姑姑晋阳公主。 坏了,李象心里一突突,干坏事被姑姑抓包事小,可千万别因此被她讨厌啊…… “是兕子啊……” 李世民手中兀自还攥着一只兔子腿儿,看到李明达之后,瞬间将手背到身后,试图把那兔子腿藏起来。 他干咳两声,掩饰自身尴尬:“象儿,还不见过你晋阳姑姑?” 李象叹了口气,这锅该背就背吧,毕竟吃兔子的起因是他嘴馋。 他躬身一礼道:“侄儿见过姑姑。” “是象儿啊。” 李明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李象她是见过几次的,但都是在年节的大宴上。由于李象生母在他出生的时候便难产去世,在东宫也颇受冷落,故而每次宴会之间,她都会对李象颇为照拂,甚至在东宫的时候,还偶尔送过几件衣衫。 李象当然也“想起来”这些事儿,现在的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方才侄儿并未用早饭,便偷偷把阿翁所捉的兔子烤了……” 李象提心吊胆地实话实说,敢作敢当一向是他的准则。 男子汉嘛,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身后的李世民对李象的评价不由得再上一个台阶。 这孩子……敢作敢当,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可千万不能松懈,以免被高明那混蛋带坏啦! “只是几只兔子而已,象儿若是饿了,烤掉便是。” 李明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捉住李象的手,温声说道:“象儿乖,莫要紧张。” 凭借多年在社会上历练的经验,李象当然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姑姑的爱护之意是真心的。 这位史书上字数最多的公主,就如同小太阳一样,温暖着整个贞观朝。 李世民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明达问他要兔子。 “兕子怎么不在宫中休息?” 李明达忍着笑意说道:“我若是在宫中休息,又怎会看到阿耶带着侄儿把兔兔捉进肚中?” 老李听到这话,喉头一梗。 “看阿耶还把手背在身后,难道是怕我抢了您的兔子腿儿吗?”李明达狡黠地笑道。 “嗯,是阿耶之过。”李世民脸色不红不白地将兔子腿儿从身后拿出来,递给李明达:“兕子尝尝,这是象儿烤的。” 李明达接过兔子腿,放在鼻子边上轻轻嗅嗅,那勾人的香气不禁让她食欲大开。 她轻咬一口,细细地咀嚼着。 半晌后,细弱的柳眉轻轻舒展。 “好香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李象在边上看着,姑姑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有神,在清瘦的小脸儿衬托之下,显得有些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年。 想到这里,李象只觉得喉咙发紧,心里仿佛被什么揪起来一样。 李明达的死,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与李承乾的造反一同对李世民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再加上要给李治铺路,老李同志几乎是开足马力废寝忘食地拼搏,以至于在五十二岁便英年早逝。 我得做点什么,李象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是为了多一条助力,也要护住这位姑姑。 “香吧?这都是象儿的手艺。”李世民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笑着帮李象邀功。 他又补充道:“兕子,阿耶已经决定了,打今儿起,就让象儿搬到立政殿。” “是吗?”李明达放下手中的兔子腿,笑盈盈地看着李象:“好哦,以后象儿就和姑姑在一起,谁敢欺负你,姑姑帮你出头~” “谢谢阿翁,姑姑……” 李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扫兴,但这话也不能不说。 “只是阿耶尚在东宫,身子多有不便。厥弟年纪尚小,不能服侍左右,李象怎敢贪图一时之宠爱,而忘记阿耶?还请阿翁恕李象不能奉召之罪!” 听到李象的话,李世民不禁在心中感慨。 多好的孩子啊……为了孝顺父亲,竟然会拒绝亲近皇帝的机会。 “高明有个好儿子啊……”他感慨地说道。 刚要应允李象所求,不料李明达在一旁忽然出声:“阿耶,兕子倒是有一個办法。”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 李明达浅笑着说道:“不若让象儿白日来立政殿,夜间回到东宫,既可以让阿耶亲自教导,又能全象儿一片孝心。” “这个办法好!” 李世民眼前一亮,真不愧是朕的好女儿,这办法好! 李象感激地看了李明达一眼,刚瞌睡就给他递上一块枕头,你真是我的亲姑姑! “那便依你姑姑所言,以后你白日来立政殿,晚间回到东宫服侍伱父亲。”李世民对李象说道。 “孙儿谢过阿翁!” 李象冲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又转向晋阳公主。 “侄儿谢过姑姑!” “你这孩子,还与我这般生分,该打。” 李明达故作凶恶地冲着李象奶声奶气地挥舞着粉拳,却忘记她其实和李象年纪相仿的事儿了。 “谁说不是,在阿翁这里,不要在意那么多礼节。”李世民伸手揉揉李象的后脑勺。 李象刚想说句话,便听到王德急匆匆赶来的脚步。 “禀大家,宋国公萧瑀、国子祭酒孔颖达与太子詹事于志宁求见!” 李象一听,便知道了这几人的来意。 无非就是来给张玄素求情的,顺便再嘴上李承乾几句。 “既如此,兕子你便先与象儿回去,吾去见见他们。” 李世民转过身,对李明达说道。 李象这时候怎么可能当缩头乌龟,他立刻站出来说道:“阿翁,孙儿想与您一同前去。” “张玄素可是因为你才下狱的,吾那日也不过是想要敲打敲打他,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世民叹了口气,对李象说道:“今日他们三个前来,吾说不得要做个顺水人情,将板子高高举起再轻轻落下。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好。” “孙儿不信,堂堂长者,竟然不能与孙儿这孩童讲道理。”李象自信满满,一副不是猛龙不过江的语气说道:“孙儿定会说服他们三人,定下张玄素之罪!” 呵,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算了算了,让他吃个亏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就随吾去吧,若是被他们三个骂哭了鼻子,以后可不要说你是吾孙子!” 说罢,李世民一甩袍袖,向两仪殿走去。 第十章 李象要诛心(求追读) 原则上来说,太极宫中甘露殿才是皇帝的寝殿,然而由于李世民个人的习惯,所以才在立政殿起居。 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孙皇后才会在立政殿陪他,如同寻常百姓的夫妻一样。 这也是昨日张玄素能够去立政殿见驾的原因。 大唐初年以内廷地区的两仪殿为内朝,是帝王与宗人集议,或是与臣子商议国事之处。而老李也经常会在两仪殿接见使节,或是设宴与大臣共饮。 在前往两仪殿的路上,李世民已经给李象透了底。 昨日将张玄素下狱,并不是因为李世民觉得他犯颜直谏有错,而是为了安抚李象维护父亲的孝心。 说话的时候,李世民也在关注李象的反应。 将李象带到身边,只是一个开始,老李也打算试试这个孙子的成色。 大号快废了,是时候该考虑练小号的事情了——但这個小号能否堪得大用,还需考察。 能自告奋勇跟着他,这一点老李很满意,这孩子不是那种有点什么事就向后退缩的人。 正所谓三岁见大,七岁看老。 而“得知真相”的李象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超出了老李的预料。 此子年幼,却已知道喜怒不应形于色。 嗯,是我孙子! 李象不知道爷爷的弯弯绕,他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让张玄素这么轻易就被放过。 无关对错,只是立场。 若是今日张玄素能够轻易脱罪,以后东宫属官进谏必然变本加厉。李承乾现在就是一个火药桶,多看一眼都会爆炸,李象可不敢掉以轻心。 他在思索,一会儿应该怎么应付这三个自魏征以下前三的嘴强王者。 走到殿门口时,李象伸手揉揉脸,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李世民愕然地看着孙子表演变脸绝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这是干什么?”他低声问道。 “最大的财富,就是让敌人过高估计我的缺点。” 李象瞬间变脸,一副萌萌哒的样子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闻言,不禁脸色一黑。 “胡闹!那都是你的长辈,什么敌人!” 但呵斥的同时,老李的心里还是有些满意。 在这个年龄段就有这种认识,已经胜出同龄人许多了。 与此同时,心中对李象的评价又上升了一分。 进入殿内,三位臣工已经等候多时。大唐并不像后世明清时期那般规矩森严,尤其是在这种非正式场合,孔颖达等三人甚至还能坐上一会儿。 见李世民前来,他们三人立刻起身见礼。 “不必多礼,嗯,于卿与孔卿应该见过象儿,时文(萧瑀的字),这是吾之长孙李象……象儿,还不给三位长辈见礼?” 论起来也没毛病,孔颖达和于志宁理论上都是李承乾的老师,而萧瑀是他同爷异奶的大姑襄城公主的公爹,在座的各位都长他两辈起步。 “小子李象,见过宋公、孔师、于师。” 李象立刻见礼,但面上仍旧有不平之色。 于志宁和孔颖达立刻侧身,不受李象之礼,同时也还了一礼。 但萧瑀则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接受了李象的行礼。 “臣记得上次见长孙时,长孙也就这么高。” 说着,萧瑀比划了一下。 “转眼之间,长孙已经快成人矣。” “自贞观九年时文离京,至今已有八年矣。” 李世民也颇为感慨地说道。 又寒暄几句,终于切入正题。 孔颖达率先站出来,为张玄素抗辩。 “陛下,太子左庶子张玄素不过一时忧愤,直言进谏本就无过,为何将其下入狱中?” “张玄素出言无状,故而下狱按律论处。” 李世民的回答很官方。 “左庶子一腔热血忠贞为国,直言进谏有何不妥?太子不能纳谏,难道陛下也不能乎?” 孔颖达还在继续输出。 李世民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李象。 轮到你上了。 “孔师所言,李象认为不妥!” 李象出言说道,面色愤然不平:“张玄素狂悖,屡屡出言冒犯我父,难道这就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直言进谏,何错之有?虽死而无憾也!” 孔颖达一甩袍袖,明显就是和张玄素同款的“小子不足与语”。 “况且不能纳谏,乃是君主之过,非臣下之罪!” “那不知孔师进谏的目的是为何?” 李象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孔颖达:“是为了匡正君主过失,抑或只是为了进谏?” 孔颖达看了一眼李象,冷哼一声道:“当然是为了匡正君主过失!” “观孔师之行,恐怕不然吧!” 李象冷笑一声,继续输出:“明知我父不喜直谏,却要屡屡犯颜,汝等倒是成全了直谏的好名声,可我父却落下不能纳谏的恶名!” “君主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算是李象这一介黄口孺子都知道,像我阿翁这样的圣明君主,从古至今便是凤毛麟角。” 听到李象夸赞自己是‘凤毛麟角’的圣明君主,李世民不由得悄悄翘起嘴角。 能得到孙子的崇拜,多是一件美事? 多夸夸!朕爱听! 李象仍然没有停止他的输出:“大多数的君主,不过中人之姿,有的甚至如同桀纣杨广一般不堪。小子以为,为人臣者,应当接受君主的平庸,进谏应当注重方式。当年邹忌讽齐王纳谏时,也是以‘三美’之论旁敲侧击。设使邹忌如孔师一般直刺齐王之过,岂能让齐王幡然醒悟?” “臣等一心为国,何错之有!” 孔颖达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李象故意露出夸张的神情:“那小子便要问问孔师的真实想法了,到底是真心匡正君主过失,还是想要成全自己犯颜直谏的美名?” “你!” 孔颖达心头剧烈一颤,他万万没想到,李象这一个小孩儿,竟然能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在这剧烈的刺激之下,他不由得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然而李象的准则一向是趁你病要你命,他步步紧逼地质问道:“孔师口口声声说是一心为国,为了匡正君主过失,然而在小子眼中,孔师所谓‘谏诤逾切’,不过是为了沽名卖直罢了!” “太子是如何想的,这不重要!太子会不会纳谏,这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伱孔师不畏强权的名声,会不会传得朝野皆知!我说的对不对!孔师!”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象已经是在厉声呵斥! (忘了设定时了,吵) 第十一章 急了 李象的话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诛心之论了。 孔颖达现在处于一种两头堵的状态,如果坚持犯颜直谏是正确的,那就要自证到底是不是为了沽名卖直才这样做。 而舆论这个东西很神奇,像是孔颖达这样以道德为立身之本的人,忽然之间有了道德危机,那么等待他的将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无论你怎样去自证清白,围观者是不会在意你吃了几碗粉的,他们在意的只是将“圣人”拉下神坛,肆意去批判往日高高在上甚至不敢仰视的存在。 孔颖达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沽名卖直这个帽子,他可是万万不敢去接。 他不敢接话,有人却敢接。 萧瑀忽然出声发难道:“皇长孙此言却是在偷天换日,为人臣子者坚守自身本分,为君者不能纳谏,岂不是为君者之过?为何要苛责臣子?” “人君者,有大度,成大器,若是连直言都容纳不下,岂不是如同前隋炀帝一般了吗?” “况左庶子一时失言,其情可悯,其行可原,为君者当有大度,岂可与臣子争一时之短长?” 萧瑀甩甩袍袖,一派高洁之士的模样。 听完萧瑀的话,李世民嘴角一扯。 时文还是那個时文啊……一句“为君者当有大度”,便如杀招一般,直锁李象要害。 象儿毕竟还是年轻啊,老李叹息一声。让孩子吃点苦头也好,也免了他小尾巴翘到天上去。 能单单把一个孔颖达怼到无话可说,李象已经算是在老李这过关了。 李象在心中暗骂一句,这老东西…… “宋公以为小子为何人耶?那张玄素出言不逊,甚至当着小子之面对子骂父,这岂不是无礼?” 萧瑀抚须而笑,摇头说道:“小子年轻,岂知为人之道?张玄素一时失语,为何还要揪住不放?” 卧槽……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你他妈还劝我大度?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对吧? 还有你那是什么意思?讽刺我年纪小,不会做人是吧? 李象深吸一口气,萧瑀你个老小子是真不怕雷劈啊! “宋公可是教小子为人之道?” 他还能保持冷静,冷冷地问萧瑀道。 萧瑀抚须而笑道:“吾不过是以长者的身份,传授你些许为人经验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字里行间,言语表情,都是“我劝伱耗子尾汁”的意思。 “小子只怕宋公是吹嘘之言,届时小子出言无状,宋公又要吵着让阿翁治我之罪!” 萧瑀闻言,不禁仰头哈哈大笑。 “小子何需多言,吾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又怎会因稚童之言而生气?” 他一副你强任你强,我清风拂山岗的态度。 李象听出来了,萧瑀这老小子,完全就是没把他当成囫囵个的人去看。 竟敢孩视本王?妈的和你爆了! 他长叹一声,指着萧瑀冷笑道:“西梁明帝佳人,不意生此犊耳!” 翻译就是你爹明帝萧岿那么好一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犊子玩意儿呢? “小子敢尔!” 萧瑀一下就炸了,他的手都摸到了一旁的锦墩上。若不是当着李世民的面,恐怕就扔出去了。 作为大唐知名的火爆脾气,他性格可是真直,不是标榜出来的那种。 李世民也意外地看着火力全开的好大孙,他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句话就点着了萧瑀的暴脾气。 这话的侮辱意味可太大了,不止包含了“虎父犬子”的意思,更是有梗在其中。想当初桓范骂曹爽兄弟的时候,说的就是“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 方才李象那句话,更是直接把萧瑀比做曹爽那个草包。 但是……好爽啊怎么办? 从认识萧瑀开始,李世民就一直受他直脾气的气,这也是萧瑀被六度罢相的最主要原因。再加上萧瑀的妻子和李渊是姑表兄妹,李世民也是奈何他不得,总不能真给他这把老骨头拆了吧? 这个象儿,简直是朕的嘴替啊! 本以为李象到此就输出完了,没想到他尚有余勇可贾。 “啊?宋公不是说不会因稚童之言生气吗?你怎么急了?” 李象恢复了那一脸萌萌哒的样子,其表情之无辜,仿佛刚才那个喷子不是他一样。 七字真言之“急”,启动! 听到李象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萧瑀被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气喘如牛地瞪着李象,仿佛如同一头暴怒的公牛。 即便是久经洗礼的现代键盘侠,面对“急了”,有时候也会失去理智,更何况是萧瑀这种古人呢。 “急了。” 李象回过头,握手成拳用大拇指往身后指着萧瑀,对李世民笑着说道。 “竖子不得无礼!” 李世民场面性地呵斥一句,但心里却是如同大热天喝了冰可乐一样舒爽。 眼见着萧瑀那双目猩红的样子,李世民就觉得无比扭曲的痛快。 哈哈,萧时文,你也有今日! “宋公今日可体尝到昨日我父之痛?” 李象叹了口气,对萧瑀说道:“昨日那张玄素,也是对我父出言不逊,甚至说出此等虎父犬子之言,请宋公扪心自问,若是有人当着您的面,这么骂您的父亲,您会怎么办?” “当然是与他不死不休!” 萧瑀依旧暴怒地喘息着,刚刚那句话对他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说完的时候,他也反应了过来。 若他是李象的话,可能要比李象做得更绝。 李象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昔日武德朝之时,宋公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前隋‘内史宣勅’、‘前后相乖’,致使‘百司行之,不知何所承用’的史实劝谏高祖,既不伤害高祖颜面,又能保证政令实施,难道仅仅过去二十年,宋公便忘记初心了吗?” 毕竟是个直脾气,萧瑀也不是那种明知错了又要死犟的人。 方才李象的那段话,说的正是武德三年他巧谏李渊的事情。 凭心而论,李象这么一个孩子,竟然能对他当年引以为傲的事情如数家珍,这不得不让萧瑀有些感怀。 他长叹一声,拱手行礼正色道:“皇长孙此言,令臣无地自容!” 第十二章 太子仁德(求追读) 毕竟不打算把萧瑀得罪死,见好就收是李象的一贯准则。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才是斗争的基本原则嘛。 而萧瑀这个人,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很突出。 像这样刚直不阿脾气巨臭的人,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猜起来也简单。 示好过后,萧瑀就坡下驴地接住,所以李象也不打算继续追击。 二人本来就没有仇怨,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在上首坐着的李世民微微颔首,对李象这进退有据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先是孔颖达被输出,随后是以驴脾气著称的萧瑀。此二人都碰了钉子,于志宁见状也先怂了,仿佛那进了曹营的徐庶,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忧心李象的李承乾也来到了两仪殿。 通传太子求见的时候,李世民明显有些愣神。 李象啪一下,很快嗷,立刻说道:“阿翁,阿耶他身子不便,还请允许孙儿前去迎接。” “嗯,你能有这份孝心很好,朕允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得到允许的李象立刻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在门口果然看到了台阶下站着的李承乾。 “象儿!”李承乾动情地唤了一声。 李象飞奔下去,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向李承乾的怀中。 “阿耶!” 他欢快地唤了一声,随后低声说道:“阿耶勿忧,等到阿耶见到阿翁时,只给那张玄素求情便可。” “为何?那老匹夫欺我太甚……” 李承乾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要不是好大儿始终站在自己这一方面,这句话一出他都要怀疑对方立场了。 “阿耶,岂不闻杀人诛心乎?” 李象再次低声说道。 “杀人……还要诛心?” 李承乾倒吸一口冷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一脸萌萌哒的儿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此子不可限量啊! “有时候,诛心要比杀人更爽。” 李象抬头看着便宜老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孔祭酒等三人,孩儿已经解决了,现在轮到阿耶去展示大度胸怀啦……您想,张玄素等人不是总说您心胸狭窄,不能纳谏吗?现在您明明可以因为他放肆辱骂而将其治罪,却能放下仇怨为他求情,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心胸宽广吗?” 末了,李象嘿嘿一笑:“啪啪打那些人的脸!” 李承乾听了,不由得虎躯一震。 多少年了,自从阿娘走后,东宫群臣便总是指着鼻子骂他心胸狭窄不能纳谏…… 长年累月的不断批评之下,连他自己都给自身添上了“心胸狭窄”的标签。 孤……孤也能心胸宽广? 入你娘的,这情,孤求了! 就像象儿说的,啪啪打他们的脸! “好!就依象儿所言!” 李承乾目光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李象搀着便宜老爹,笑着说道:“阿耶,请!” 入得殿内,李承乾想要行礼,却不想李世民忽然说道:“太子身子不便,就免去俗礼吧。” 李承乾有些意外,没想到今天老爹竟然这么好说话? “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老李再次问道。 “回陛下,儿臣此次前来,是为张玄素求情的。”李承乾身板挺得笔直。 此言一出,一旁坐着的于志宁和孔颖达尽皆露出吃惊的表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李承乾,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怎么事?太子给张玄素求情?这…… 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求情?” 李世民也有些惊愕,这个大儿子自从观音婢死后,便仿佛变了個人一样。东宫属官的奏折可是如雪花一般飞向他的案头,无非就是太子心胸狭窄不能纳谏之类的话。 再加上这些日子与李承乾的相处,李世民也感受出了李承乾那一点就炸的性格。 按照李世民对这个大儿子的了解,这小子在心里得恨不得把张玄素等人给吃了,现在有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又岂能轻轻放过? 然而呢?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 太子给张玄素求情? 站在下方的李承乾本来也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其实让他放过张玄素,多少也是有点不情愿,要不是李象来劝说他,他压根儿就不会给张玄素求情。 不派人刺杀这老匹夫,那都是他心胸开阔了。 然而现在李承乾看着两个夫子,还有他的父皇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情,心中也升起一阵快意。 啊哈,没想到孤的心胸竟然如此宽阔吧? “阿耶,控制表情。” 在他身边搀扶的李象低声说道。 李承乾立刻正色抬头,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稳如老狗。 “儿臣细细想来,左庶子也不过是出于一时之激愤,才有狂悖之言。”李承乾也不是庸人,他结合了一下昨天李象说过的话,开始推陈出新:“今日之事,不过是君臣之间缺少沟通所致,若是左庶子知道儿臣修缮东宫,是因为两个孺子,而不是为了享受,或许言辞也不会那般激烈。” 到了最后,李承乾觉得不够劲儿,还加了一句:“要说缺少沟通的责任,也不是全在左庶子身上,儿臣也是有的。” 李承乾的话说完,殿内便陷入一阵沉默。 他不由得有些发慌,难不成画蛇添足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李象,见李象也是愕然地看着自己。 还未等他发问,便听到旁边传来扑通一声。 孔颖达跪在地上,放声高呼道:“太子仁德!” 倒不是夸张,主要他是想把李承乾的话坐实,赶紧把张玄素救出来。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能把张玄素捞出来,孔颖达也不介意给太子说几句好话——更何况现在李承乾表现得确实很好。 “太子仁德!”于志宁也立刻有样学样,跟着孔颖达一起放声高呼。 李世民听了二人的话,不由得满意地伸手捏捏胡须。 他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既然是太子为张玄素求情,那这件事便算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决断出张玄素的命运:“责令其去东宫向太子致歉,随后便外放潮州,做个参军吧。” “陛下圣明!” 孔颖达与于志宁称贺完毕,又转向看似稳如老狗,实际上心中却是恨不得雀跃的李承乾。 “太子仁德!” 第十三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多少年了…… 李承乾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得到臣子夸赞,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处于被否定,否定,再否定的状态。 若非心里还想着长孙皇后的殷殷期盼,他早就疯魔了。 这也导致了现在的李承乾极度渴望被认可,李象有一种不太成熟的猜测,那就是以往这个便宜老爹干的那些个离谱事儿,就是为了引起李世民的关注。 李承乾伸手在李象的后脑勺上揉揉,只是听了象儿这么寥寥几句话,便有如此大的收获……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听听孩子的话啊! 高祖能听父皇的,以至于取得天下,孤难道就不如高祖吗? 可惜他终究是没能等到李世民的赞许,老李只是嘱咐了两句,便让李承乾带着李象先行离去。 出得殿外,李承乾很快便将这点不快抛在脑后,他看着冉冉的朝阳,颇有些快意地说道:“今日,为父方知太子之贵也!” 爹,不至于,不至于…… “阿耶何出此言?” 李象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李承乾。 “圆脸胖……” 李承乾说了一半,便觉得不太合适,立刻改口:“我儿不知,那魏王在朝中颇有人望,平日里群臣对其赞誉有加,而对待为父,则是苛责备至。今日二人虽说是不太情愿,但终归还是说出了口,此乃我儿之功也!” “孩儿不敢居功。”李象立刻谦虚地说道:“孩儿只是区区一介器皿,用来盛放阿耶深思熟虑的思想果实……” “和你老子还玩这套,讨打!” 李承乾笑呵呵地伸手在李象后脑勺轻轻打了一下。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李象忽然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耶,依孩儿之见,魏王所依仗者有二,一为阿翁之宠爱,二为朝野之人望。” “孩儿这里有上下两策,能够绝除魏王谋嫡之路,不知阿耶想用哪个?” 李承乾哼了一声:“还跟你老子卖关子?当然是上策!快说与吾听听!” “此处人多眼杂,等回到东宫,孩儿再说与阿耶不迟。”李象看了一眼肩舆边上跟着的内侍与宫女,低声说道。 回到东宫之后,李承乾屏退左右后,坐在主位,正襟危坐地看向李象。 在现在的他眼中,李象已经升格成了能够帮助他稳定太子之位的谋士。 “请象儿教我!” 见李承乾的态度,李象也挺开心。 至少努力有了成果,自己已经初步进入了便宜老爹的心中。 下面,就是继续加重分量! “孩儿这里有一‘杀人诛心’之计,不知阿耶敢用否?” 李象挺直身子,声音洪亮。 “哦?”李承乾立刻来了兴趣。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好啊! 上一次杀人诛心,收获了朝臣的赞许。下一次会是什么?李承乾下意识有些期待。 “这一谋划,为阳谋。”李象笑着说道:“所谓阳谋,有别于阴谋,乃是天地堂堂正道!就算魏王叔知道您的计划,可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耶掐住他的头,左右摇摆!” 李承乾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他急不可耐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象儿快说!” “此事易耳!魏王所依仗者,阿耶已然知晓!” 李象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看得李承乾心下已经相信了三分。 “阿耶需要做的,便是在他最骄傲的地方将他彻底击溃,从而形成诛心的效果!” “也就是让您在阿翁的心中分量更高,更为得宠!更让您在朝臣之中比他还有人望,如此一来,魏王者,不足为惧……”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难上加难啊!” 李承乾惊愕地说道,心想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吗?你爹当然也能看出来,但这条路……他走不通哇! “阿耶可知‘胖虎定律’?” 李象忽然问道。 “胖虎定律?”李承乾重复了一遍。 “所谓胖虎定律,实际上是指的一种认知偏见。” 李象沉吟片刻后,在他便宜老爹期待的眼光之中,缓声说道:“我给阿耶举個例子吧,就比如无论一个人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会被认为‘其实他本质不坏’;反之,无论一个人平时做了多少好事,只要他做了一件龌龊的事情,便会被人认为‘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装的吧?’,就是这个样子。” 听了李象的话,李承乾似乎有些懂了。 “恕孩儿直言,阿耶您现在的形象可……” 这话说到这里,李象就住口不言了。 “入……入你娘!” 李承乾羞恼地骂了一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象翻翻白眼,说完立刻跳走数丈外。 闻言李承乾不禁暴跳如雷,他娘的这个小混蛋! 只是他腿脚不便,只能看着早已跑远的儿子无计可施。 …… 两仪殿。 等到孔颖达和于志宁都离开以后,萧瑀开始向李世民发难。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不要叫我!” 萧瑀气冲冲地看着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这孙儿,忒也牙尖嘴利!瞧瞧他那话,我是真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能说出如此之言!”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开怀长笑,半晌后对萧瑀说道:“吾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能绝地反击,只是辛苦时文,却还要装作失态。” “伱以为我是装的?” 萧瑀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不禁愕然:“难道不是吗?” “若不是在两仪殿内,我说不得要那小子好看!” 萧瑀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句:“小王八蛋……” 李世民忍俊不禁地看着萧瑀失态的样子,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了,捧腹放声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你萧时文竟然被一小儿骂到斯文扫地,哈哈哈哈……” 若非李世民是皇帝,萧瑀真想拎着笏板给他一下子。 李世民笑也笑够了,敛容正色道:“这样吧,为了平息萧卿怨气,朕决定,便让萧卿担任皇孙李象之师,不知萧卿意下如何?” 萧瑀似乎也是想到了李象落在自己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模样,不由得露出牙疼一般的笑容。 他对着李世民拱拱手,心里已经在计划该如何炮制李象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十四章 魏征:太子好兴致啊! 李象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阿翁安排得明明白白,从明德殿一路溜出去的他,打算回到立政殿。 既然已经决定刷好感度,那就不能光在李世民的身上刷,还要兼顾他身边的人。 晋阳公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目标,更何况这位小姑姑平时对他也多有照拂。 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晋阳公主李明达的生卒年月,但根据推测,最晚也是在李承乾被废太子之前。 时间紧迫啊……李象只觉得压力山大。 想要保住晋阳公主,固然有一部分私心在其中,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小姑姑的照拂之恩。 就是不知道李明达到底是因为什么病症而忽然夭折的。 这也是李象为何要多去立政殿的原因,近距离观察,才能判断出对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 心里琢磨着,路上就没顾着看,结果忽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双脚离开了地面。 他像被拎起来的杰瑞一样蹬蹬腿,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人拎了起来。 “郡王当心。” 李象低头一看,发现是他便宜爹的卫士纥干承基。 在纥干承基的身后,车驾仍旧向东宫内而去,并没有因为他而停留。 他将目光转向纥干承基,眼中有些复杂。 此人……名气可是不小,后来李承乾谋反事泄,便是他所上书告发的。 当然其实最大的问题也不是出在纥干承基身上,如果历史记载不错的话,此人还算是心有良知,至少他会因为于志宁家境贫寒而感动,没有执行李承乾刺杀老师的命令。 对于这个人,李象总归是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厌恶,面子上总归是过得去。 而纥干承基却有些讪讪。 将皇长孙拎起来,也不过是事急从权,见危险脱离,纥干承基便将他放了下来。 “事急从权,请郡王恕罪。” “无妨,谢过纥干护卫。” 李象并没有怪罪他,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不是纥干承基这么一拎,他就撞上车驾了。 另外,纥干承基是鲜卑人,复姓纥干,所以这么称呼也没问题。 “车中是……?”他又问道。 “回郡王,车中是魏太师,前来面见太子。”纥干承基立刻说道。 听到车中之人的名号,李象只感觉头皮一炸。 卧槽,魏大喷子? 坏了坏了!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想到魏征那在史书上也有点小名气的壮举,李象就觉得头皮发麻。 连李世民都能被他喷到破防,更何况是他那小心眼子爹? 刺杀张玄素是小事儿,李世民好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可这要是给魏征刺杀了,那这太子也就别干了。 更何况他那活爹现在不知道在殿里在干什么,万一要养个新男娘在殿内,被魏征撞见那不是尴尬死了? 他连忙迈动小短腿,也顾不得去立政殿找李明达亲近了,跟着车马行驶的方向便奔跑而去。 纥干承基张张嘴,想拦住李象,最终还是没开口。 算了,反正最近郡王也颇入太子之眼,想来去了也没什么事儿。 只是……纥干承基在心中也忍不住去想,长孙最近如此出色,不知太子妃处该如何作想。 须知长孙并不是嫡出,而李承乾的嫡长子乃是太子妃所出的李厥。 只是他并不知道,与女频的嫡嫡道道不同的是,大唐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特殊…… 身为嫡长子,并不意味着能够继承皇位。 算上末代皇帝李柷,大唐二十個皇帝当中,能当上皇帝的嫡长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 什么叫玄武门继承法啊(叉腰)。 虽然后世帝王上位原因各有千秋,和李世民并不相同,但总归大多都是政变出身。 更何况太子妃并不得宠,李承乾心里装着的是小男娘称心。 纥干承基在那里胡思乱想,李象在前面撒丫子狂奔,生怕赶不上魏征的脚步。 等到李象跑到明德殿的时候,魏征已经下了马车,而李象也正好跟在了魏征的身后。 魏征身为太子太师,当然是认识李象的。他注意到了李象的身影,见对方呼哧带喘的,不由得轻声一笑,回过头冲他微微颔首:“郡王。” “见过魏太师!” 作为新时代尊老爱幼的进步新青年李象恭恭敬敬地一礼,又探头探脑地问道:“太师可是来见我阿耶?” “自然,”魏征颇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李象:“郡王若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殿内,也可与吾同去。” 哎哟?老魏,可以哦…… 瞌睡了就来枕头,本来李象还在想借口跟着一起进明德殿呢,结果魏征先把台阶给递了过来。 你别说,李象忽然间有点喜欢这个小老头了。 但考虑到对方那个喷子的身份,他又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可千万收着点啊,太师,别让我本就狂躁的父王雪上加霜啊…… “太师请。” 李象恭敬地说道,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一向是他的良好品德。 更何况魏征身为太子太师,更是如同当年汉高帝太子刘盈的“四老”一样,是太子擎天保驾的定海神针。 可以说,只要魏征不死,太子的地位就无人可动摇。 但李象也是真特么担心啊,万一糊涂爹一犯浑,自毁万里长城可咋办? 他跟着魏征的屁股后,亦步亦趋地走进明德殿。 李象跟着魏征走进殿内时,李承乾正和几个宦官在飞叶子……也就是叶子牌。 看李承乾的样子,他玩得且开心呢,手里的骰子盅摇得跟调酒师手里的酒壶一样,都快摇出残影了。 坏了……坏喽……李象的表情像王大锤一样生无可恋。 玩牌被魏征当场抓包,李象只觉得这种感觉仅次于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包。 更何况看便宜老爹那放纵的样子…… 望之不似人君啊! 他已经想到接下来魏征会如何火力全开,然后他爹面子是如何挂不住,进而引发一场剧烈的争吵。 我太难了! 当李象脑子里已经脑补到因“刺杀魏征”而导致李世民暴怒的时候,却不想魏征先开了口。 “太子好兴致啊!” 第十五章 文德皇后保佑! 李象捂着心口,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为了降低活爹的怒火,只能选择站出来帮活爹和魏征对喷了。 但是…… 和魏征对喷? 我? 李象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就好比刚学会打篮球,就让你单防牢大。 然而事情却出乎李象的预料,魏征的神色完全不见暴怒之态,而是走上前,飞起一脚踹在一个宦官的屁股上,坐到了他的位置。 他伸手抓起面前的叶子牌,一抻脖子问道:“谁的庄?” 李象的下巴一下就惊到了地上,都特么快脱臼了。 不是,老魏,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指着我爹鼻子痛骂吗? 你这跟老牌友一样自然的表现是怎么事?怎么还坐过去要一起玩了? “是魏太师啊……”李承乾面露喜色,完全没有不耐烦或者是要收起叶子牌的意思,“等您好久了,现在我坐庄,今日手气正盛,且看承乾大杀四方!” “那老臣可要当心了,家中就那么几贯散碎铜钱,可别让太子都赢了去。” 魏征看上一眼手中牌,毫不犹豫地将牌倒扣在桌子上,对李承乾说道:“此局不算,若用这手烂牌,老臣这家底可就要输光光喽……” 李承乾笑着应允道:“应该,应该,这本就不是太师亲手所抓之牌。” 在边上站着的李象一脸崩坏地看着不太符合史实的魏征,不是……您就?就这么和我爹混一起了? 他总觉得刚才魏征话里有话,但又有些抓不住重点。 听你们古人说话真累啊…… 看他们玩了一阵,魏征的手气看来是真不怎么样,一路输到现在,眼见着就输下去好几贯钱,脸上都浮现起肉疼之色。 “太师若是输到家底空空,便改日再战吧。” 李承乾忍不住就嘲讽了一句。 “不妨事。” 魏征依旧老神自在地说道,只是那神色,看起来多少有点勉强。 东宫之中的这个叶子戏,和后世的德州扑克多少有点像,仍旧是两张底,加上三张明牌,比大小来定胜负。 眼见着魏征面上是一個秋八,一个夏一,还有一个冬三,李承乾露出胜利的微笑。 “太师,现在跑掉还来得及。”李承乾提醒道。 魏征看都不看底牌,抚须而笑问道:“看来,太子是吃定老臣了?” 李承乾自信满满地说道:“太师这明牌,组不成同季顺,比点更是不成,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老臣岂是临阵脱逃之人?” 魏征呵呵而笑,伸手将身旁用作筹码的竹筹全部推出。 “既如此,太师可不要后悔。”李承乾再次确认了一句。 他的面上是秋三,夏七以及一个冬九,光从点数来看,绝对是稳吃魏征。 魏征笑而不语,依旧是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但额头上已经渐渐渗出汗水。 李承乾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心下不由得大定。 看来魏太师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掀开牌,亮出春三和夏三,脸上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太师,豹子三。”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魏征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殿下,正所谓穷寇勿追……” 说话间,魏征掀开底牌,露出一张春八,还有一张冬八。 “方才殿下已经赢走老臣的三贯钱,若是就此罢手,尚可保住这三贯的利钱,可惜殿下竟毫不留情面,想要再次进逼,只是没想到老臣此次还有底牌吧?” 李承乾默然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太师此来,是劝孤放过张玄素的吧?” “太子聪慧。” 魏征没有直接回答,甚至还加了一句:“也是来赢点钱补贴家用的。” 卧槽,杀人诛心啊…… 李象抬起头再次打量着魏征,重新认识这位历史上著名的直臣。 感觉他多少有点弯弯绕在里面。 “太师却是来晚了。” 李承乾装作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道。 “莫非陛下已经把他治罪了?”魏征惊声问道。 “噢,那倒不是。”李承乾一下子换了一张乐滋滋的面孔:“方才我已经向父皇为张玄素求情,父皇将他贬到潮州去做参军了。” 这下轮到魏征意外了。 你? 给张玄素求情? 太子最近被那些个谏官犯颜直谏,已经是烦不胜烦,他是知道的。如果逮到机会,就他那个性格,不得给人往死里整才是。 看到魏征那意外的表情,李承乾心里不由得暗爽一下。 啊哈,竟然能让魏太师感到意外!以后一定要多多听象儿的话才是! “这件事还是象儿之功。” 李承乾着重地点了一句李象,而后对魏征说道:“象儿与我说,魏王所恃者,一为父皇宠爱,二为朝野人望。” “为君者,应合天地之正气,岂能用鬼蜮伎俩,若想绝掉魏王谋夺储位之念,莫不如在此二者超过他!正所谓杀人诛心,莫过于是也!” 如果说刚才是意外,现在的魏征则是震惊了。 震惊于李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动李承乾这个油盐不进的活爹太子? 本来听说李象以孝为大义,压制张玄素入狱便已经很出彩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拐着弯影响太子向好转变的本事? 苍天有眼!文德皇后保佑啊…… 魏征不由得老泪纵横。 “太子……贤明!” 他发自内心地冲着李承乾一拱手。 能纳忠言,已属不易。 李承乾仿若被雷狠狠击中一般,愣怔地看着方才夸赞自己的魏征。 这……这可是“人镜”魏征啊!那个刚正不阿的魏征…… 他……他竟然因为孤所作所为而夸赞孤,而不是因为出于保护孤而不得已? 李承乾的眼圈红了。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真好。 在殿内与李承乾又聊了一会儿,魏征便起身准备告辞。 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不能在东宫久待。 “太子身子不便,就莫要相送了。”魏征按住李承乾,不打算让他送自己。 李承乾微微颔首,对李象说道:“象儿,替孤送送太师。” 李象听话地点头,搀扶着魏征走出明德殿。 “太师……” 站在车前的李象欲言又止。 魏征笑了。 “郡王是想问,为何平日面对圣人时,老臣总是一副刚正不阿的脾气,而面对太子时,却又是另一副态度?” 第十六章 两大喷子伺候我一人,那福气能小? 李象点头,对于这种反差,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老臣自前隋时便已出仕,历事李密、窦建德、隐太子……” 说到此处,魏征不由得轻笑出声。 “殿下可曾听闻,当时老臣有直臣之名?” “未曾。”李象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便是了,三代以下,能与你阿翁做比的,也只有汉文帝一人。” 魏征说话间也颇有些感叹:“当今圣人胸襟开阔,能纳直谏,故而老臣也懒得去想那些弯弯绕,有甚说甚便是。” “但你阿耶不同,毕竟这世界上无有几人能与当今圣人相比,而为人臣者,最忌讳的便是以圣君的标准去衡量君主。” 李象恍然大悟。 “哦,我听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要学会接受君主的平庸呗?” 魏征偏头看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一步。 “诶,太师为何向前走?”李象不解地问道。 魏征语气凉凉:“怕有血溅身上。” 李象:…… “所以这就是您转变风格的原因?” 李象又问道。 “不然呢?” 魏征目视前方:“学张玄素、孔颖达还有于志宁他们三个脑子灌铜的?老臣又不傻,既然直谏没有用,那就换个方式喽。” 末了,魏征补充了一句。 “进谏不是目的,目的是如何让君主接受并改过。” 李象恍然大悟。 怪不得历史上的魏征和便宜老爹的关系挺不错,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 “只是老臣没想到,郡王竟然能够说动太子。” 魏征再次将目光转回李象。 “容老臣好奇,郡王是如何说服太子的呢?” “啊,这……” 李象挠挠头,考虑到魏征现在和李承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便打算实话实说:“我和阿耶说,东宫属官一直在说他心胸狭窄,若是能给张玄素求情,一可以显示太子的胸怀大度,二可以啪啪打他们的脸,三则可以杀人诛心。” 说完之后,他又给魏征讲了一遍胖虎定律。 魏征听罢,以手抚膺,目光深邃。 “郡王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见识,倒是令老臣刮目相看。” “孔圣人尚且不以年纪论英雄,太师可不能轻视我这少年郎啊。” 李象叉着腰,并不打算谦虚。 “好志气!” 魏征不由得眼前一亮,脱口而出赞叹道。 他又直视李象半晌,忽然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 “太师惜从何来?”李象问道。 “可惜郡王非太子妃所出。” 魏征仍旧在直视李象,似乎想要将他看透看穿。 李象笑了:“敢问太师,汉文可是吕后所出?” 二人对视片刻,魏征长声而笑。 “这便是郡王持剑以对张玄素的原因?” 李象叹息道:“当今之时,父王渐已失宠,朝臣多有微词,更有魏王在侧虎视眈眈。”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是厥弟年幼,若指望他时,我父子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是争死,不争亦死,等死,不如死个痛快!” 魏征深邃的目光注视李象片刻,含笑点头道:“郡王若得闲时,不妨来寒舍坐坐。” “呃……” 李象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最近应该没什么时间,太师有所不知,我阿翁今晨下旨,要我去立政殿,他打算亲自抚养我……” 这下魏征可真是惊了,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恍然大悟。 面前这位皇孙,可谓是锋芒毕露,能得到皇帝垂青,也实属正常。 做长辈的嘛,都喜欢最像自己的那一個孩子。而这位皇长孙,和当年那位太原公子,还真有些相像。 “既如此,那老臣明日便上书,皇孙者,璞玉也,当有名师雕琢,方可成器!” “太师真不谦虚,竟然自夸名师。” 李象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和魏征相处,他总觉得很舒服,就像是面对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魏征眼睛一瞪:“小子以为吾当不得名师耶?” “当得,当得……” 李象立刻赔笑道,同时心中也在暗自欣喜。 能被魏征主动要求教导……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一般来说,大臣们都不会主动靠拢某个皇子,这是忌讳。 但魏征不一样,他自觉时日无多,为了太子李承乾的储位稳固,他也豁出去了。 另一方面,也是对李象的认可。 又扯了两句,魏征以身体不适为由,乘车离开了东宫。 李象目送马车离去,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王德在叫他。 在听说是李世民让他去两仪殿后,李象不敢耽搁,当即便出发。 同时心里还在忐忑,阿翁这么着急喊他去两仪殿,不光是有事,肯定是有事。 立政殿中,李世民和萧瑀正在品茶,见李象走入殿内,李世民立刻冲他招招手。 “象儿,过来吃茶。” 立刻便有宫女给他拾掇出一碗油渍麻花的大唐特色茶汤,李象端着这碗甜不甜咸不咸苦不苦的重油高脂浓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啊,怎么不喝?” 李世民端起茶,轻啜一口,脸上露出回味的神色。 李象看着手中的泔水汤,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句话。 这喝茶,多是一件美事。 他露出英勇就义的神情,一口闷下肚。 “如何?”李世民笑着问道。 李象干呕两下,擦擦嘴唇道:“还行,除了腥点膻点油点腻点,也没什么毛病。” “小子真是牛嚼牡丹,这品茶乃是品人生百味,像汝这般牛饮可是不成。” 老李说罢,指着一旁的萧瑀说道:“朕给你请了一位老师,以后负责教授你课业,还不快跪下拜师?” 李象心里一突,转头看向萧瑀。 萧瑀端着茶碗,嘴角挑起一道嗜血的弧度。 那意思,李象看明白了。 嗬嗬,小子,以后咱俩的日子还长! 卧槽? 李象头皮一紧。 先是魏征要收我为徒,现在阿翁您给我指派萧瑀当老师? 麻在哪儿呢,上午刚给老萧喷到破防,中午就成了他老师,这…… 他已经能想到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美好了。 贞观朝的两大喷子伺候我一个人?这福气……能特么小? 上不来气了,兄弟。 李象脑瓜子正开锅呢,却听到外面王德通传的声音。 “禀圣人,魏王求见。” 第十七章 拿着吧,你二叔给的(求追读) 魏王李泰,是长孙皇后所出第二子,小字青雀。 他是李世民眼中的可爱好大儿,李承乾眼中的“圆脸胖鸡”,更是群臣眼中的贤王。 其实论能力,李泰实际上是十分优秀的。只可惜最后一步利令智昏,说出“杀子传弟”的昏悖之言,才让李治捡了便宜。 李泰的到来,让李象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 听到王德通传魏王求见,李世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快快,让青雀进来。” 不一会儿,李象便看到一团圆滚滚十分喜庆地润了进来。 “阿耶,阿耶!” 那圆滚滚颠到近前,刚要拜下,便见李世民从座位上起身,将他扶住。 “青雀,说了多少回了,你我父子何须在意如此俗礼?” 说着,李世民伸手捏捏李泰肚子上的肥肉,忍俊不禁地道:“瞧瞧你这身子,是又见胖了。” “哈哈……阿耶又取笑儿臣。” 李泰笑着往后闪躲,转头看向还在吃茶的萧瑀,还有他身边的李象。 “泰见过宋公!” 他恭恭敬敬地一拱手,礼节无可挑剔。 萧瑀立刻起身还礼:“见过魏王。” 李象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见礼道:“侄儿李象,见过王叔。” 本以为李泰反应会平淡,却没想到李泰那张胖脸上一下就漾起一阵笑意。 他亲热地走到李象身边,将他扶起来,伸手在他肩膀上亲昵地拍了两把。 “是象儿啊,竟然如此壮实了。” 李象还没等说话,便又听李泰夸赞道:“昨日之事,吾已经听说了,那张玄素端的狂悖,竟然敢当着象儿的面辱骂大兄!” 说话间,李泰的脸上还愤愤不平:“象儿做得对!若是吾在,说不得要捅上那老匹夫几个透明窟窿!” 李象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按理来说你这不应该是训斥我一顿吗?进而再引申到你大哥身上…… 不过李泰给他的第一印象十分好,非但没有让他生出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还让他感到如沐春风。 怪不得李世民会喜欢他啊……李象心中感慨,同时也将警惕性拉到最高。 “哈哈哈,青雀也觉得象儿做得好?” 李世民笑呵呵地问道。 “岂止是好,孩儿现在却是嫉妒大哥,竟然有如此佳儿!”李泰一脸“妒忌”地说道。 李世民在老怀大慰,旁边的萧瑀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象见状,立刻小跑过去,给新师父顺气。 “时文,怎么了?”李世民见状关切地问道。 萧瑀擦擦嘴,喘息一会儿,间或咳嗽两声,而后说道:“方才老臣不慎被茶汤呛到,以至于失态,还望陛下见谅。” “你这老货……”李世民失笑地指指萧瑀。 可萧瑀却在心中暗自叹息,皇帝如此宠幸偏爱魏王,此是取祸之道啊! 但他也知道,这话说了也没用,无论是褚遂良还是魏征,说了恐怕要有一千八百遍,李世民就是不改。 话说三遍淡如水,萧瑀也懒得说了。 自从李泰进入两仪殿,李象就在等他开口给张玄素求情,或者是给李承乾上眼药。 然而他还真是想错了,李泰这次觐见,单纯就是想念李世民过来探望而已。 李泰表现得和李象很亲热,甚至连李世民的身边也不黏了,反而站在李象的身边,拉着手手问李象进学了没有,读的什么书,老师是谁。 问到这里,李象忽然想起来魏征说的事儿了。 他挠着头说道:“阿翁,方才魏太师在东宫时,言及想收孙儿为徒……” 李世民还没表态,李泰率先惊喜地问道:“是吗?” 他伸手将李象举起,畅快地笑道:“象儿竟能得到魏太师垂青,为叔可真是羡慕你,能够在太师身边聆听教诲啊……” 面前的这位大胖叔父,面色丝毫不是作假,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李象开心。 李世民看着这叔慈侄孝的和美合家欢,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自从在玄武门搞了一点小摩擦后,老李就十分担忧在儿子之中也会复刻名场面,期盼儿孙之间能够和睦相处。 现在看到二儿子竟然如此喜爱他的大侄儿,李世民是真的欣慰。 李象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忍不住把老爹和李泰做了一个对比,结果悲哀地发现,如果把自己代入李世民,早特么就把便宜老爹给废了。 根本喜欢不起来怎么办?就那阴鸷的样子,死气沉沉的性格,李世民能留他到今天,已经算是对的起长孙皇后了。 “象儿怎么了,看伱怏怏不乐的?” 一时不慎之间,李象表情管理没做好,失落的神色被李泰发现了。 但李象还在想解释的言语时,就被李泰放了下来。李泰在他的胳肢窝上挠挠挠,一边挠还一边笑。 “笑一笑,笑一笑就好了,哈哈哈哈……” 李象吃痒,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王叔,王叔别……哈哈……” “还叫王叔?还叫王叔?吾姓李,须不姓王!” 李泰手上动作没停,笑骂道:“我与大哥一母同胞,你要叫我二叔才是!” “二叔二叔,别挠了哈哈哈……” 李象吃痒求饶道。 “再和吾疏远,下次见了还挠你!” 李泰放开手,笑着威胁道。 他从怀里这么一掏,掏出一把金豆子塞到李象的怀里。 “喏,拿着用,不够用再来找吾要。” 李象连拒绝的空间都没有,那金豆子便被塞进怀里。 “拿着吧,你二叔给的。” 李世民笑着说道,他对“二叔”这个称呼极为满意。 若是“四叔”,那便是带上了非长孙皇后所出的李宽和李恪,总感觉没那么亲近。 这個“二叔”,则强化了一母同胞的距离,李世民当然更是欢喜。 “谢谢二叔。”李象乖巧地行礼,既然是阿翁发话,那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同时他不禁有些悲哀,这么一通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二叔根本敌视不起来。 爹啊,你能不能争点气啊! 李象的心中更开始恨爹不成钢,也更加紧迫起来。 望父成龙计划,得抓紧了! 第十八章 你就是被男娘给害了!没法和……(求追读) “看懂了?” 萧瑀与李象并立,站在殿门口,目送着李泰乘坐软轿离去。 “多谢萧师提醒!” 李象真心实意地给萧瑀行礼,刚刚老萧装作咳嗽,就是为了提醒他。 “想什么呢,那是你叔父!” 萧瑀伸手在李象的后脑勺拍了一下,笑骂道。 迎着李象不解的眼神,萧瑀又说道:“魏王是你叔父,太子是你父亲。” “他们……都是陛下与文德皇后的儿子。” 留下这么一句话,萧瑀飘然而去。 李象站在原地,开始陷入沉思。 首先,是他的二叔李泰。 若是李泰对他十分冷淡,李象对付起他来还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人家二叔对你很好,你像个白眼狼一样成天琢磨收拾人家…… 倒不是李象妇人之仁,主要是经过萧瑀刚刚那么一提醒,他恍然想到上头还有一个李世民。 作为和兄弟闹过小矛盾的男人,李世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子孙后代步他的覆辙的。 但凡李象敢生出这种心思,被李世民发现后,都会给他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叉。 他倒是也看出来了,别管李泰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追根究底就是单纯为了在李世民面前刷存在感。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离得近才好亲近。 结合这些天,李象认为李世民对于李承乾的爱,丝毫不亚于李泰。 但是问题在于,就算是再宠爱,时间长不见,也是会有冷淡期的。李象觉得,他这便宜爹应该学习李泰,也在李世民面前多刷存在感。 那么问题来了,李承乾和李世民在互相之间的问题上,都是傲娇,谁也不肯先让步。 尤其是他爹李承乾,自从李世民砍了他心爱的小男娘之后,就开始和李世民更加疏远起来。 你就是被男娘给害了!没法和伱爹正常处了! “还在想你二叔?” 耳边忽然响起李世民的声音。 李象回过头,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面色是止不住的欣喜。 “怪不得阿翁会喜欢二叔,孙儿也很喜欢他。” 李象很诚实地回答道,就连他都对这位二叔提不起什么敌意。 “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矛盾,其实他也是有所了解的。可他又过分溺爱李泰,根本舍不得为了李承乾把李泰支出京城去。现在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让两個儿子和睦相处,而不是大哥天天猜忌二弟。 而在他看来,这个能对其父产生影响的李象,对李泰也颇有好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笑着笑着,李世民又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若是你阿耶也能像青雀一样,那该有多好啊……” 闻言李象不禁默然,要是李承乾能像李泰一样,他要愁的就是该怎么狠狠压李厥一头了。 “象儿,阿翁有一事相求。” 李世民忽然将手按在李象的肩膀上。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当皇帝说出有事求你的时候…… 他抬头看去,对上了李世民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 “吾知道,你阿耶对于吾宠溺青雀颇有不安,连带着也对青雀颇有微词,阿翁知道,现在能够劝动你阿耶那头犟驴的只有你了。” “帮帮阿翁,让你阿耶不要总是对青雀有偏见……” 说着,李世民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用袖子擦着眼眶,颇有些情难自已。 李象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让李承乾别对李泰有偏见?爷爷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许愿池里的蛤蟆了? 这一切的由头,追根究底不还是你那长幼不分的溺爱吗? 诚然,李象承认,他李世民有种,有情有义,平等地溺爱着长孙皇后所出的每一个孩子,是个好父亲——但是……作为一个父皇,你他娘的根本就不够格! 他深吸两口气,真怕忍不住喷出来。 这种话,魏征这些外臣说也就算了,他身为李承乾的儿子,身份敏感,是决计不能说的。 但李世民的眼泪,又让他忍不住有些心软。 这不过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愿啊…… “阿翁放心,包在孙儿身上。” 李象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同时他也故作迟疑地说道:“只是……孙儿觉得,这种事儿不能光靠孙儿一个人。” “你是说?”李世民低头看向李象。 李象抬起头,看向李世民:“阿耶所虑者,是担心二叔荣宠过盛,阿翁有废太子之念,故而才会与二叔不和。” “放他娘的……” 李世民骂了一半,忽然觉得失言。这么一骂,不是把观音婢也带上了? “你阿耶惯会胡思乱想,朕何时有过废太子之念?” “阿翁此言,不过是预设立场罢了,孙儿以为,阿翁对二叔的宠爱,只是为了给予其不能成为太子的补偿罢了,孙儿说的可对?” 听了李象的话,李世民不由得赞许地拍拍李象的肩膀。 “还是象儿知吾!真乃吾之孙儿也!” 李象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可我阿耶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耶他身在其位,不由得他不去多想……” “恕孙儿僭越,敢问武德五年之时,阿翁可有取隐太子而代之之念?”李象再次问道。 “自是没有。”李世民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这便是了,但耐不住隐太子身边之人,日复一日给他灌输阿翁想要取他而代之的念头,故有阋墙之祸。” 李象说到此处,便打算给李承乾周围的人挖坑。 他也想明白了一点,如今的主旨就是一个,皇帝是好的,没有错;太子也是好的,没有错;魏王更是好的,也没有错,错都是身边之人鼓动的。 李世民默然片刻,李象的话,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中。 就算神文圣武如他,也有不愿意直面过错的地方。而李象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象儿在你阿耶身边,可是听到过些什么?” 李象当然不会直接回答都有谁,既然身边之人有问题,那就不能光李承乾有啊,怎么着也得把好二叔给安排一下。 “阿翁,孙儿不过是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罢了。” “人性?”李世民轻轻咀嚼着这两句话。 “阿翁,无论是阿耶身边,抑或是二叔的身边,都一定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李象直视李世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从龙之功!” 听到好大孙的话,李世民不由得毛骨悚然! 第十九章 李象立志传 其实以李世民的智慧,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这茬子事儿。 但是问题还是在于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其实是不太愿意承认两个儿子间兄弟不和的。 不用李象多说,李世民自然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怪不得……怪不得高明日渐疏远于吾……原来是有小人从中作祟!” 李世民喃喃地自言自语,听在李象的耳中,却让他眉头一挑。 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事关儿女,李世民总是关心则乱,并且下意识地去逃避责任。 他不想承认,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父子失和,兄弟反目……他不想百年之后,无法面对长孙皇后的质问,质问他为何把那个群臣称赞的儿子养成了这样! 只是……还来得及吗? 祖孙二人站在殿前,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回到王府中的李泰,心情似乎不错。 在王府中的湖边上逗弄一会儿细犬后,李泰在王妃阎婉的呼唤下,回到屋中用晚膳。 “今日进宫,吾看见大侄儿了。” 李泰在侍女的服侍下围上巾,笑着对阎婉说道。 “可是大兄的那位长子?” 阎婉问道。 “对,就是李象。” 李泰说着,面上还露出惋惜之色:“只可惜那小子与吾不是很亲近。” “阿耶,您说的可是那位拔剑面对师长的李象?” 坐在阎婉身边的李欣忽然问道。 “放肆!” 李泰面色一板,冷冷地看向李欣:“那是你大兄!” “孩儿没有那等狂悖的大兄!” 李欣不服气,兀自梗着脖子争辩道:“只因左庶子直言进谏,他竟然对师长拔剑相向!” “欣儿。” 李泰声音很平和地问道:“今日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是……是宋师父……” 李欣也感受到了那暴风雨前的宁静,心有惴惴地回答。 “来人!” 李泰一声大喝,吓得李欣身子一颤。 屋外立刻进来两名护卫。 “宋瑜离间我儿兄弟之情,将其逐出王府,永不叙用!” 李泰大声下达着命令,放在以前,他不会把宋瑜撵走,但李象维护李承乾的举动触动了他。将心比心,谁不希望有个这样的儿子? 按照宋瑜的教导方法,李欣不但不会维护自己,大概率还会跟着一起劝谏。 这是一個父亲无法忍受的。 但作为君上,善于纳谏是良好品德,理由不能用这个,所以李泰选择了“挑拨兄弟”这一理由,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还能加分,更是一举两得。 在护卫走后,他看向李欣,目光失望。 “是不是有一天,吾也如太子一般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时,你非但不会如李象维护太子一般维护吾,甚至还会拍手叫好?!” 这才是李泰的心里话。 “去佛堂你阿婆的牌位前跪着,没有吾的命令,不许起来!” “是!” 李欣站起身,冲着李泰躬身一礼,擦擦眼角的泪水,向佛堂走去。 “大王,是不是……” 阎婉有些担忧地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立场。这是阿耶都定下基调的孝行,更何况将心比心,吾也希望欣儿能如此维护于我。” “晚间你去一趟佛堂,带他到书房,好生宽慰。” 李泰叹了口气,伸手在眉心揉揉。 对于李象,他其实是有些欣赏的,欣赏他那股敢于为父拔剑的勇气。 只可惜……李象竟然是太子的儿子。 他心中惋惜不已,要是李象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想到李承乾,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恼火。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愧对阿娘的期望! 刚愎自用,不纳忠言,和那前隋的杨广根本没什么区别!大唐若是到了他的手里,怕不是要和那杨广一样,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大王,将军来了。” 阎婉指向门外,一只白鹘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腿上还缠着一封书信。 “是阿耶的传书!” 李泰瞬间忘记了对李承乾的不满,欢喜地起身,去迎接那个叫“将军”的白鹘。 …… 魏王府发生的小插曲,还有李泰的心理活动,李象并不知道,不然他就更犯愁了。 一个是非分明,真正的贤王李泰,可要比一个阴谋家难对付的多。 他站在东宫门前,复盘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前两天的他,仅凭从史书上的一知半解,根本无法制定合适的计划。 好在经过这几天的初步了解,李世民父子几人在他心中的形象也逐步走向丰满。 首先,他要做皇太孙,确保以后可以顺利交接大唐的帝位,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不仅要刷李世民的好感,连带着李明达和李治,以及朝臣们的好感都要刷。 其次,李承乾一定要保。父子一体,无论李承乾做出什么事儿,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对方谋反的话,就算他再得宠,也未必能够逃过一劫。即使有概率,李象也不想去赌,稳健是他的一贯风格。 所以摆在李象面前的主要矛盾,便是李世民和李承乾的父子关系问题。 次要矛盾之一,便是改造李承乾,让他逐步在李世民和朝臣的心中挽回形象。 次要矛盾之二,便是在外虎视眈眈的魏王李泰。李象认为,太子绝对不能表现出和魏王的争斗,更是绝对不能让李世民意识到兄弟失和。 次要矛盾之三,便是找到孙思邈,凭借着孙思邈的医术,再加上他肚子里所剩不多的生物学知识,长乐公主和晋阳公主两位姑母的病可能也会有转机。 两位姑姑都是李承乾的胞妹,从小就和李承乾这个大哥亲厚,更兼李世民是个女儿奴。想要改善便宜父亲的处境,两位姑姑也是重要的一环。 而还有一个重中之重,就是将李承乾身边那群类人群猩都给打发走。 这事儿不能让李世民去做,刚刚他也在殿前着重提过,如果李世民出手强行驱逐那些人反而会适得其反,还是要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但如何说服李承乾…… 李象又开始头疼了。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定下基调之后,李象挺挺胸膛,走向明德殿。 回东宫之后,是要向父亲请安的,还有名义上的母妃苏氏。 听说李象前来请安,李承乾立刻让内侍把人带进来,还呵斥了一句以后长孙求见非必要不必通传。 李象走进殿内,便听到李承乾笑着说道:“吾儿回来了?” “孩儿给阿耶请安。” 李象规规矩矩地行礼,随后抬起头。 这一抬头不要紧,差点没把李象的心脏吓到脱落。 只见李承乾的怀中,抱着一位姿容妖冶的美人儿。 不是,怎么回事? 李象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名……女?……男? 卧槽,称心复活赛打赢了? 第二十章 先翦亲爹羽翼(求追读) 似乎看出李象的惊讶,李承乾笑着说道:“这位是称心的胞姐如意,汉王刚刚送过来的。” 李象心中一惊,坏了,把汉王李元昌这个坏到脚底流脓的王八蛋给忘了! 对于李承乾的取向,李象倒是没有疑问。 喜欢男娘的基本上都不是取向出了问题,毕竟男娘的外在形象都是女人。更何况李承乾对于称心的感情,更多的是因为称心理解他懂他。 这位如意……是女人,所以倒也不虞李世民会暴怒。 毕竟太子关起门来宠幸个女人,这太正常不过了。 但问题在于,这个女人……是不是汉王的眼线?或者说是给李承乾吹枕边风的工具人? 妈的,头疼…… 李象对着如意拱拱手,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如意起身冲着李象还礼……嗯,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本来李象还想过两天再说孙思邈的事儿,但汉王再次勾兑上李承乾,让他的心中开始紧迫起来。 无论如何,也先得把李承乾身边这些個死士给支出去! 按照历史惯性,李承乾就算不刺杀张玄素和于志宁,也是要派死士刺杀李泰的。 想到犬父的这等恶行,李象就觉得脑壳发昏。 千万不能让他有这个机会!李象嘬着牙花子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他对李承乾说道:“阿耶,孩儿想借两个人一用。” “何人?”李承乾老神自在地问道。 “张思政,还有纥干承基!”李象点出了二人的名字。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李承乾瞬间坐正。 无他,这两人是李承乾所豢养的死士头目,是他最倚重的两个人。 他直勾勾地看向李象,半晌后缓声问道:“你要他们两人干什么?” 李象默然片刻,故作涩声开口问道:“阿耶可还记得晋阳姑母?” “兕子啊……” 李承乾听到李明达的名字,神色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这位小天使一样的妹妹,可谓是他们一家的心尖子。 “晋阳姑母身患气疾,孩儿便想让纥干护卫他们二人去寻孙神医,入长安为晋阳姑母诊治。” 李象的声音诚挚。 这是他的第一步,先把张思政和纥干承基这两个死士头子支出去,把他爹的左膀右臂暂时隔离出去一部分。 李承乾叹息一声道:“象儿有此孝心,为父已然知晓。然而贞观二年时,孙神医便已入宫为你阿婆诊治过,可惜他也束手无策……” 李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孙神医不能医治,却不敢保这些年他没有搜集到医治之法……” 嘶…… 有道理啊! 医术和文化一样,都是随着时间而精进的学问。当初不能治的病,现在未必不能找到办法…… 想到此节,李承乾霍然起身,他在椅子前踱了几步,握手成拳在另一只手掌上捶打两下,一锤定音道:“来人!去请张思政、纥干承基!” 事关妹妹的健康,李承乾破天荒地用上了“请”字。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要抓住。 已经失去了母亲,李承乾不想再失去妹妹。 不一会儿,张思政与纥干承基便来到明德殿。 “殿下!要动手了吗?” 二人面色激动,难不成殿下终于下定决心,要除掉魏王了吗? 李象:…… 把这俩人支出去果然是正确选择…… “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李承乾坐回原位,看着期待的二人,目光如炬:“知道孙神医吗?” “敢问……殿下说的可是孙思邈真人?”二人对视一眼问道。 “对!” 李承乾继续说道:“孤的妹妹晋阳,如今病症缠身,非孙神医不能救,所以孤想要让二位带人前往寻找孙神医!” “殿下有命,我等岂敢不从!” 二人一齐应道,半晌后张思政迟疑地问道:“只是……殿下的安危……” “孤身在东宫,有何危险!”李承乾摆摆手道:“只要找到孙神医,也算了却孤的一桩心愿。” “辛苦二位护卫,寻找孙神医,也不只是为了晋阳姑母,更是为了我父王。” 李象在边上给两个护卫上强度道:“父王的腿疾,想必孙神医也有办法!” 他不说,李承乾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听了他的话,李承乾的眼中也燃起希望。 这么些年的自暴自弃,未尝没有因为瘸腿的因素在其中。而今竟然有治好腿的希望,他怎能不上心? “象儿说的对,还请二位多多费心!”李承乾正色说道。 既然提到主君的腿,那二人自然也就当仁不让。 “请殿下放心!我等必寻到孙神医!” 待到二人走后,李承乾神色颇为激动地对李象说道:“若不是象儿所言,吾还想不到孙神医能治腿,啊呀……” 只要一想到能够恢复原本那样腿脚利索的时候,李承乾就忍不住地激动。 李象心里暗笑,心想其实你这病我就能治,上辈子我也有好吧…… 上辈子的李象也是和李承乾一样摔断了腿,从那之后就开始单腿痛风,只要吃嘌呤高的,当晚就疼。 而古人又不注意这个,长年累月之下,这腿不瘸才怪呢。 不过这种医学建议他说没用,得孙思邈说出来才管用。 至于晋阳公主和长乐公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也不敢保证,孙思邈是否能够诊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为阿耶分忧,乃是孩儿的本分!”李象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可他心里却在叹息,要不是为了不被贬去黔州,为了这个皇位,鬼才懒得扶你哦。 历史记载,原身可是一直活到七十二岁,首先身体条件就有保障。但同时问题也来了,若是李治顺利登基,对于李家宗室来说,长寿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毕竟武则天虽然外战不行,但给李家宗室人口减负还是极其专业的。 为了不被人弄死,只好选择向皇位发起冲锋喽。 父子二人又说上几句话,李承乾就急不可耐地开始送客。 “去找你母妃请安吧,吾还有事,伱明日还要去立政殿听候你阿翁教诲,早些歇息吧。” (求追读) 第二十一章 要你好看! 太子妃苏意是一位温婉贤淑的女人,平素向来以长孙皇后为模范。但这也正是李承乾讨厌她的原因,理由是东施效颦。 自从她嫁给李承乾以来,李象便一直由他抚养。各种吃穿用度,总归是没有短了李象,与她的亲儿子李厥一般。并且在教育方面,也未曾有亏于李象。 所以李象对她的印象也算不错。 和李象嘘寒问暖了两句,苏意便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现在的李象坐在寝宫当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在担心,万一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这两个杀才见到孙思邈后,请不来对方怎么办?或者过于粗鲁,得罪人家又该如何? 翻来覆去就睡不捉了,从床上爬起来噔噔噔地走来走去。 “大郎,”福宝从外面敲着门,关切地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身为从小便贴身侍奉在李象身边的内侍,称呼自然是亲近一些,就如寻常人家书童家仆一般,称呼李象为大郎。 李象总觉得这称呼不是很吉利,只是碍于这个时代都是这般,故而也就没让福宝改口。 “掌灯,给我拿笔墨纸砚。”李象开口说道。 不一会儿,福宝便送过来一套笔墨纸砚,随后站在桌子旁边,帮助李象研磨。 李象坐在胡凳上,开始聚精会神地回忆初中生物知识…… 细菌,细菌……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次系统接触关于细菌的知识,应该是八年级下册的生物课。 好在他的记忆力不错,倒也回想起一部分关于细菌的知识。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他回忆起了初二那个下午。 绞尽脑汁地用自己的语言给孙思邈简单介绍了一番细菌及其致病原理,并且画了一张有关杆菌的图片后,李象觉得这样可能说得太多,于是便将第三页那张讲了一半的致病原理抽掉。 总要给老孙留点悬念嘛…… 其实他自己也记不住太多,毕竟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停下笔后,李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但他也没多想。 文字的结尾,正好是细菌进入人体的几种方式,而且还没写全。 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断章断在这里,会给孙思邈究竟造成怎样的困扰…… 孙思邈: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断章狗!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李象派人先截住准备出发的纥干承基,将这几张文稿塞好,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孙神医不肯来,你们便把这东西给他一看,他就会同意了。” 李象的语气语重心长,纥干承基面上也不敢怠慢,但心里却有些满不在乎。 你一个小孩梓,能写出什么打动孙真人的东西? 但李象毕竟是郡王,纥干承基也不敢拒绝就是了。 “郡王放心,末将必会将这东西面呈孙神医!” 得到纥干承基的保证,李象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再次诱之以利。 “纥干护卫若能完成吾之嘱托,待护卫归来之日,吾定有重谢!”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粒昨天李泰送的金豆子。 果然人说的对,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本不以为意的纥干承基,看到金豆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亮了。 “郡王放心!就是末将的脑袋丢了,这东西也会保得完全!” 李象这才放心地点头,伸手拍在纥干承基的胳膊上:“你办事,我放心。” 嘱咐完纥干承基后,李象便拔腿向立政殿走去。 今天算是被李世民亲自抚养的第一天,总要去恭聆圣训不是? 李象根本不觉得自己有点舔,首先那是他亲爷爷,其次屁股下真有皇位等着传…… 那可是我至亲至爱的阿翁啊!李象又在心中给自己催眠。 走到虔化门的时候,李象恰巧看到小姑姑正扯着李治的衣角抹泪。 李治他当然认识,毕竟逢年过节总要见过的。 为了表示关切,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先是给李治见礼,而后凑上前关切地问道:“小姑姑,怎么了?” 还没等李明达说话,便听到李世民心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兕子,你这是怎么了?” 李明达抹着眼泪,手上依旧在扯着李治的衣角,哽咽着道:“阿兄如今也要和大臣们一般站班,不能再留在我们身边了吗?” 李世民听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走上前,一手抱住李明达,一手抱住李治,父子三人抱头痛哭。 李象:…… 不是,阿翁,你可是天可汗啊!你可是经天纬地的太宗皇帝啊!伱就这么爱哭吗?! “兕子乖,如今阿兄已经成人,不应在立政殿居住了。” 李治伸手抚摸着李明达的脑袋,温声宽慰道:“况且阿兄走后,不是还有象儿陪你吗?乖……” 谁知道李明达抬起泪眼,声音呜咽:“兕子不要象儿,只要阿兄!” “阿兄,不要离开兕子好不好……” 在这一刻,李象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多少有点多余了。 “兕子,我……” 李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语塞地看向李象。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李象也在低头抹眼泪。 刚刚李象便在一旁狠命地掐着自己,终于算是掐出一泡热泪。此时的他低头站在那里,用袖子在擦那刚掐出来的泪水,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治的求助。 就算他看到,也只会装作没看见。 开玩笑,我只是个局外人,能装透明是最好的。 老李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道:“此事再做计较,稚奴,快些准备,莫要误了上朝的时辰。” “是……” 李治对于李世民可是怕极了,闻言也只能忍着不舍,挣脱了李明达的手。 李明达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象儿,你姑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哄好!” 李世民冲着李象一瞪眼睛,语气中满是威胁:“等我回来,她要还是在哭的话,要你好看!” “阿翁放心,一切包在象儿身上!” 李象拍着胸脯打包票,心里却在吐槽。 哄女人什么的,我是真不擅长啊!!! 第二十二章 孤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今日的朝会,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李承乾走进殿内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发凉。 总感觉……群臣有些不怀好意? 他倒也没猜错,御史们正磨刀霍霍,准备对他这个太子发难。 净鞭三响,参拜已过,民部与吏部分别汇报完毕之后,殿内陷入片刻静寂。 还未等王德高呼有事启奏时,御史们便知道时机已到。在李泰的眼神暗示下,已有一位年轻御史站出来,开始向李承乾发难。 “臣有本奏,前日陛下应允太子可随意支用国库,然太子奢靡无度,修葺东宫,耗费甚巨。国库钱粮有限,太子之欲无厌,如此奢靡,岂能持久?望陛下明察!” “太子,你有何话说?”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即便他知道李承乾是给李象他们俩孩子修的,可御史既然参奏,总是要做出样子。 “东宫年久失修,殿宇朽烂。儿臣不忍小儿受苦,故而支用部分钱粮,还望圣人明鉴。” 李承乾用上了李象对付张玄素的话语。 如果不深究的话,其实也还说得过去。 然而御史就是冲着他来的,又怎么可能不深究?那御史立刻追问道:“太子所修缮之处,可否包含丽正殿?” “自然。”李承乾只能实话实说。 “既是包括丽正殿,太子又何以言辞凿凿,说是为了小儿修缮东宫呢?”御史再次追问。 丽正殿与立政殿虽然同音,但并不是一处。丽正殿在东宫,是太子居住的地方。 “呃……” 李承乾一下就被问住了。 “修缮东宫所耗费之钱粮,本应当有账本记录支出,不知太子为何没有移交户部?”御史再次问道。 “还没有做完。”李承乾回答道。 “是没有做完,还是没有做完账?”另一位御史追问道。 “还没有做完!”李承乾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你们为什么总是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所以太子是认为东宫不应受到朝廷约束?”第三位御史忽然来了一刀暴击。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要暴怒发作的火气。 看到李承乾左支右绌,窘态毕露的模样,李泰心下不由得暗自嘲讽上一句。 呵呵,真菜。 同时他的心中也在恼火万分,为何李承乾现在变成如此模样,还能够做太子?难道就因为他是长子吗? “好了,东宫的账还在核算,等核算完毕,自有分晓!” 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出言给李承乾解围道。 毕竟是他的太子,最疼爱的儿子之一,看对方出糗,李世民也于心不忍。 暂时逃脱弹劾的李承乾松了一口气,心下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回去之后,得快去找象儿问问应该怎么应对今天…… 诶?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恍惚。 按照平时的脾气,现在心里想的应该是怎么炮制这几个御史…… 李承乾心里不禁又对李象产生了几分依赖,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而已。 哈,孤可真是有個好儿子啊! 可他现在指望的李象,也有自己的难处。 面对着还在抹眼泪的李明达,李象抓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从哪里哄起。 上一世做了一辈子西格玛男人,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好吧。 这辈子?他根本没想过好吧。我特么这个身份,不应该是女人来哄我? 当皇孙之前得哄女人,当皇孙之后还特么要哄女人,那特么这皇孙,不是特么白当了? 但——晋阳公主不一样,李象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可是刷李世民好感度的捷径啊! 他刚鼓起勇气,打算给李明达讲讲童话故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却不想李明达先开了口。 “象儿无须担心,姑姑不会连累你受阿耶责罚的。” 她擦擦脸上泪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李象叹息不已,就算还在伤心难过,这位姑姑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不让他被连累…… “阿兄终归是不能在宫中待一辈子,他终归是要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分隔久了,终究会有隔阂,不复幼时情谊……” 李明达淡淡一笑,明媚的眼中却蕴满忧伤。 “我今日……更多的是在为和阿兄之间渐行渐远的情谊而哭泣啊……” 说到此处,李明达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姑姑不哭,至少现在还有我陪着你。” 李象坐在李明达的身边,轻声安慰道。 李明达摇摇头:“象儿终究也是要离开这宫中,娶妻生子,与其在将来还要痛上一场,何如今日……” “不会的!” 李象忽然很大声,他站起身,打断了晋阳公主的自艾。 为了姑母的好感度,为了我的皇位!拼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疏远姑母!”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李明达仰起小脸儿,带着破碎的希冀。 “会吗……?” “当然!”李象敲敲心口。 “若违此誓……” 李象伸手并拢,熜里熜气地宣誓。 “天厌之!” “若违此誓……” “万民弃之!” 妈的,我都把朱厚熜那厮的誓言学来了,姑姑你可要开心起来啊…… 我可不想伱爹回来把我皮给扒了! 对于李世民这女儿奴的节操,李象是不敢相信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女儿还在哭,给好大孙补齐童年? 听到李象笨拙的安慰之言,李明达不禁被逗得破涕为笑。 这个小侄儿啊,还真是不会哄女孩子。 她伸出小手,呸呸呸三下,按在李象的嘴上。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姑姑不也是小孩子……”李象下意识就驳嘴。 “我是你的姑姑!” 李明达昂起头,眼角泪花儿依旧晶莹,可唇角却漾着笑意。 “在你的面前,我可是长辈哦~” 李象撇撇嘴,李明达努力装作长辈的模样还真有点可爱到他了。 “好好好,那么长辈姑姑在侄儿面前可要坚强,毕竟哪有长辈会在晚辈面前哭鼻子的。” 李象说完,心下一横。他用大拇指撑起鼻子,伸出舌头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鬼脸儿。 看到他那副搞怪的耍宝模样,李明达不禁以手掩唇,巧笑不已。 第二十三章 你要和朕打擂台不成? 哄女人不仅是一项技术活,更是一项体力活。 李象算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不断在李明达面前耍宝,终于让她暂时抛却与兄长分别的烦恼。 宫墙之内,回荡着李明达明快的笑声。 等到因忧心女儿而草草结束朝会的李世民回到立政殿后,发现女儿早已被李象哄得开开心心。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只是女儿和孙子的关系这么好,让女儿奴老父亲有些吃味。 “象儿,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他把矛头对准了正在拿大顶的李象,开始卸磨杀驴。 李象:? 卸磨杀驴是吧? “阿耶!” 李明达听到李世民回来,立刻转身惊喜地唤道。 又想起方才李世民的话,她正色说道:“象儿也是为了女儿开心,还请阿耶不要怪罪于他。” 女儿都这么说了,老李还能怎么办呢? “好好好,不怪罪,不怪罪……”李世民哽了一下。 李明达走到李象身边,温柔地为他拂拭身上的灰尘,又拉着他走到李世民的身边,给李象张目道:“韩非子云,‘赏罚分明,则伯夷、盗跖不乱,如此则白黑分矣’,象儿既完成阿耶所托,阿耶非但不加以赏赐,反而还对他多有怪罪,岂是明君所为?” 李世民呼吸一滞。 “况且……”李明达温柔地看了一眼李象,“象儿有老莱子之纯孝,阿耶应当嘉许才是。” 李明达方才的所说的老莱子,指的是“二十四孝”典故中“老莱娱亲”中主角。 李世民被女儿这么一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半晌后,他才哼哼唧唧地说道:“象儿有功……赐万金。” 闻言李象不由得精神一振。 嘿嘿,老登,爆金币了! 讨好小姑姑,果然有回报——你看,这回报不就来了? “姑姑……” 李象的眼眶湿润了。 李明达回过头,冲着李象温柔地笑着。 “象儿莫怕,有姑姑在呢!” 哈哈…… 真是我亲姑姑啊! 李象心里一乐,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斗兽棋的秘诀。 李世民虽然克他,但李明达天克李世民。只要哄好小姑姑,不愁爷爷不就范! 他昂着头看向李世民,神色之中多有骄傲。 装孙子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即便他真的是李世民的孙子。 一味地如履薄冰,对着李世民战战兢兢的,反而就没有那种寻常人家祖孙的感觉了。 李象当然知道,重感情的老李缺的就是这个。 “罢了罢了,只要兕子开心便好。” 李世民摆摆手,一副累觉不爱的样子。 回头又开始找李象的麻烦:“以后你每逢五、十的日子,便去魏征府上听讲,逢四、八的日子,萧瑀会来立政殿给你授课,兕子你也要旁听。” 最后李世民又补充道:“弘文馆你就不要去了,剩下的日子吾亲自教伱。” “是,阿翁。” 李象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心中还在期待李世民到底要教他些什么。 应该……不能是治国之道吧? “今日就给你放个假,陪陪你姑姑吧。” 李世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对李象说道:“午膳想用些什么?” “都行。” 李象并不挑食,对比后世,大唐的饮食完全可以用黑暗料理来形容,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区别当然也是有的,至少水煮菜要比肉好吃得多。 兴许是因为昨天李象的那个烤兔子,李世民又提起了吃烤肉的兴致。 真不怪你高血压啊……李象心里有点难绷。 等老孙来了,必让他给你好好上强度。 李象看着面前的炙羊肉,恶劣地想着李世民面对一桌子水煮菜时,那悲愤的模样。 他是惜命的人,就算历史证明了他能活到七十二,仍旧是不敢大意。 所以李象只是吃了很少一点炙羊肉,更多的是对绿叶菜下功夫。 看到李明达被李世民劝着多吃肉的时候,李象不禁脑子一热。 “阿翁,孙儿以为,姑姑的病症不应当饮食过于油腻……” “你懂什么,你姑姑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吃肉,哪里长得壮实?” 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李象,一副“小屁孩懂什么”的样子。 看李世民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李象的脑门子更热了。 他是真怕啊,怕孙思邈来之前,李明达的病情出现意外。 这时候缩個头,固然无事发生,但李象不敢保证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到底能找多久。万一在这段时间之中,李明达病情发作了怎么办? 大丈夫处世,处处瞻前顾后,与那鼠辈何异! 哪怕会被李世民所不喜,李象也豁出去了。 “饮食过于油腻,本就不是好事!” 李象梗着脖子,开始对李世民发动激昂:“姑姑一来年纪小,二来身子弱,过于油腻的食物不易克化!久而久之,非但不会令姑姑身子强健,反而还会加重病情!” “胡说八道!” 李世民一瞪眼睛:“吾从小若不是多多吃肉,又何来率军冲阵的力气!” 你等着,你等孙思邈来了之后我怎么治你…… 李象强行压下阴阳怪气李世民饮食习惯导致高血压的冲动,继续激昂:“阿翁以为孙儿年纪小,便轻视孙儿之言吗?还望阿翁以姑姑身体为重,莫要不纳忠言!” 末了,又觉得这话不够劲,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出杀手锏。 “陛下!臣现在是在进谏!” 你不是能虚心纳谏吗,看你能不能够虚心纳谏。 一旁的起居郎眼珠子里放射着璀璨的光芒,手下运笔如飞,都快把墨汁甩李世民脸上了。 李世民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李象!你要和朕打擂台不成?!” 不曾想,袖子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 “阿耶,象儿在进谏。” 李明达的声音柔柔的,让李世民的理智瞬间就回来了。 “既然是进谏,那自有章程……王德!” “奴婢在。”王德立刻回应道。 “去传太医。” 李世民一甩袍袖,看向李象:“象儿,朕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御医来了,说朕是对的,此事朕可不与你善罢甘休!” “若是御医支持臣的观点,陛下又有何话说?” 李象分毫不让地看着李世民,气势上成竹在胸。 可心里现在却有点尴尬,刚才光顾着激昂了,却忘记了还有太医的存在。即便医术不如孙思邈,但总归是能够证明他刚才所言之正确。 听了李象的话,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入……入你n…… 心里骂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又撤回了一条念头。 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不可思议,这小王八蛋,竟然真敢和朕打擂台不成?! 第二十四章 孤的钱! “一切还要等太医到来才见分晓!” 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朕不能说服你,自然有专业的人让你心服口服!” 李象也没说话,那咱就拭目以待呗。 皇帝传召,太医当然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立政殿。 爷孙两个仍旧在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着对方分毫。 晋阳公主坐在胡凳上,看向李象的目光中满是信任。 实际上她也不喜欢吃油腻的食物,只是李世民如此要求,她又不忍心拒绝来自老父亲的好意。 象儿总是有办法,加油鸭! 她在心中暗暗给李象打气。 “钱恕,你来评价一下。” 李世民看向呼哧带喘的太医,等他稍微喘过气后,直截了当地问道:“公主体弱,不宜多吃油腻之物,你说此言有道理否?” 钱恕擦擦汗,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炙羊肉,立刻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晋阳公主本来就有气疾,不宜食用这种东西,你们怎么还…… 他看了一眼李象,又看看李世民,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这炙羊肉定然是皇孙要公主吃的,小孩子嘛,觉得好吃的东西都喜欢分享,然后就和陛下吵起来了…… 在这一刻,钱恕已经在脑子里完成闭环。 只是……这两边都不能得罪,尤其是这位皇孙,方才还听说东宫左庶子因为他而下狱,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尽量捡着好听的说吧! 想到此节,钱恕便开口说道:“皇孙仁孝,也是为了公主的身体,只是……” 听到此处,李世民立刻换上一副得意的眼神,瞟了李象一眼。 李象也是头皮一紧,卧槽里的!你这御医水平行不行啊? 却没想到钱恕话锋一转:“公主的病情,的确不宜适合食用油腻不易克化之物,臣非常理解幼童一旦有喜爱之物,便想分享给亲近之人的欲望,只是公主病情不宜食用炙肉这等油腻之物,万望郡王以公主身体为念……” 听到钱恕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脸色已经是黑到不能再黑了。 入……入伱娘! 幼童?! 但他又不能发作——人家钱恕说的是李象,他直接开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像幼童? 正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却不曾想,李象恭恭敬敬地冲着钱恕一礼道:“钱太医所言,令李象如醍醐灌顶,请太医放心,李象以后定然不会再耍小孩子脾性,同阿翁胡闹!” 李象想法是好的,当然不能让李世民当着外人的面下不来台。但他主动背锅又觉得不爽,于是就故意加了一点私货,而不是不小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刚开始还在想,象儿竟然勇于帮阿翁背锅,果然仁孝。 结果却越听越不是味儿。 这孙子,话里有话! 你这小孩子脾性,暗戳戳骂谁呢?这胡闹又阴阳谁呢?! 偏生他现在还不能发作,不然的话就更难看了。 耍孩子脾气胡闹的竟然是陛下?李世民一想,就觉得魏征的奏疏在招手。 他只能哼哼唧唧地说道:“好了,既然象儿知晓了,钱恕你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钱恕擦擦冷汗,躬身一礼告退。 挺好的,这皇孙不是挺有礼貌吗? “钱太医慢走啊!钱太医不送啊!”李象还在后面冲他喊。 钱恕听到后,心里还不住地夸赞李象有礼得体,怪不得就算任性一些,圣人也要请他来以理服人。 等到钱恕走后,李象转过头,一脸萌萌哒地看向李世民。 老李抬起头,望向雕梁画栋,就是不看李象。 “阿耶,象儿也是忧心兕子,才会如此顶撞于您。” 李明达贴在李世民的胳膊上,柔声安慰道:“阿耶平日总说魏太师是您的‘人镜’,如今象儿明知直言可能会触怒阿耶,却仍坚持真理,令阿耶明得失,岂不是阿耶另一面‘人镜’?” “有如此仁孝与德行兼备的好皇孙,您应该高兴才是,怎能赌气呢?” 听到小棉袄的话,李世民的气顿时就消了。 “既然是你姑母给你求情,那这事儿就算了……” 李象一听,脑子一热。 不是,这特么是你的问题,怎么兜兜转转一圈,好像成了我的问题? “那阿翁可曾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唉,这小混蛋……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好了好了,是吾的过失,不能纳象儿忠言,几使兕子陷入险境……” 说着,他回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起居郎。 今天这事儿,嗯,讳莫如深吧。 起居郎回给他一个“呵呵”的表情。 陛下想得真美。 “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翁既然改正,那就还是好……好阿翁嘛。” 李象表现得十分大度,又把“同志”俩字给憋了回去。 那可是最大的封建地主头子,我是封建地主头子的第好几号顺位接班人,这俩字还是别用了。 看着李象那小表情,李世民有点牙根儿痒痒,但苦于对方的保护伞李明达在身边,又对他毫无办法。 你等着,等哪天咱俩单独相处,朕一定给你好好上上强度! 在立政殿陪李明达待到傍晚,李象便被李世民撵了回去。 由于被赐下“万金”,这次李象是被李世民打发乘肩舆回去的。 看着肩舆边上放着的那十吊开元通宝,李象就感觉眼皮子直跳。 这就是万金是吧? 他挑起一吊沉重的开元通宝,脑瓜子嗡嗡的。 白高兴了,本来还以为爆了李世民金币,结果没爆出来多少。 贞观年间有“开元通宝”,也并不是什么错乱的事情。由于隋朝的五铢钱轻小混杂,唐高祖武德四年,为整治混乱的币制,李渊下令废除隋钱,效仿西汉五铢的严格规范,开铸“开元通宝”,取代社会上遗存的隋五铢钱。 每十文钱,便是一两。这“万金”,就是六十二斤五两。就李象这小小年纪,让他把这么沉的东西搬到东宫,属实是有点强人所难。 回到东宫后,李象打发福宝带人把钱送回寝宫,他自己则去明德殿去找李承乾。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李承乾的怒吼。 “孤的钱!” 李象不敢怠慢,立刻推门而入。 别管活爹又作什么妖,必须得在酿成大祸之前赶快阻止! 第二十五章 是不是收了魏王的五十万开元通宝? 暴怒中的李承乾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象,他兀自在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怒声高骂着御史们。 “他们在御史台一个个只学会了吃饱充肥!去圣人面前搬弄是非!在朝堂之上和孤作对!处处在拖孤的后腿!” 他歇斯底里地痛骂着,整座大殿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声音。 李象意外地看着老爹,这单押贯口不错啊…… 大唐gang李承乾aka高明是吧? “不过是用点钱去修东宫,看看他们一个一個,就像是见了血的饿狼一样扑上来,恨不得将孤撕咬得粉身碎骨!” “阿耶!” 李象立刻上前,走到李承乾的面前。 “是象儿啊……” 李承乾拿起案几上的酒,仰头痛饮一口。 “阿耶这是怎么了?”李象关切地问道。 “还能是怎么,今天在朝会上被数名御史围攻呗。”李承乾冷冷一笑,狠狠地将杯子摔在地上:“孤看他们就是魏王的人,如若不然,为何在陛下赏赐魏王财物的时候,不见他们出来攀咬!” “阿耶,这当然是二……魏王的人,”李象一时半会儿没转换过来,好在李承乾也没注意,他继续说道:“不过弹劾这件事,就让他们弹劾好了,阿耶何必为此大动肝火?须知气大伤身,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魏王高兴?” “你知道你阿翁赏赐魏王多少钱吗?” 不待李象说话,李承乾癫狂地转向他,伸出一只手比划一个五。 “五万贯……五万贯!” 他的声音先是很轻,第二句则是吼了出来。 他状若癫狂地继续怒吼道:“这么多钱!连马车都装不下!你还要劝我消气!我不过是动用了三万贯去修东宫,就被他的人攀咬不休!于志宁和张玄素两只猪狗天天在吾面前骂吾穷奢极欲!” “我花三万贯!他花五万贯!难道我就比他奢侈吗!” “若不是你将张思政和纥干承基派出去找孙思邈,吾说不得要让他们去把这几条猪狗屠了满门!” 卧槽…… 上不来气了! 同时李象也在心里庆幸,还好有先见之明,把这俩死士头子支了出去,以至于李承乾手头暂时无人可用。 不然的话,非得给他整个大活不可。 李象只感觉血压有点拉满,半晌后,他终于缓过劲儿来,按着李承乾的胳膊劝说道:“阿耶,不也有魏太师,还有褚大夫上疏参奏魏王吗?” “参奏有什么用?参奏就能压制住他魏王的野心吗!” 李承乾冲着魏王府的方向唾骂了一句。 李象深吸一口气。 自己爹,自己爹…… 他要出事自己也好不了…… 为了劝住李承乾,他打算另辟蹊径。 “阿耶,这正是那魏王的阴毒所在啊!” “哦?我儿快快讲来!” 一听魏王的“毒计”,李承乾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阿耶所患者,不过魏王得宠,而阿耶逐渐失宠耳。这一点,阿耶应该知道,魏王自然也是知晓的。” 李象说了一半,就被昂着头的李承乾打断。 “吾当然知道!” 你知道个茄子…… 但话不能这么说,李象只能顺着他说道:“阿耶聪敏,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这也正是魏王毒计的狠毒之处!” “而今我方在明,身居东宫而受到百官注视,可谓是如履薄冰。那魏王不断派狗来咬阿耶,就是想让阿耶愤怒,并且在愤怒之下,做出理智之下断不会做的事情,来令阿耶在陛下面前失宠,在百官面前失去人望!” 说到这里,李象扑在李承乾的怀里,呜呜地哭道:“若阿耶一时不察,中了那魏王的奸计,那我父子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承乾听罢,顿觉豁然开朗。 若是李象直说让他不要生气巴拉巴拉之类的,他反而不会采纳。但李象一说这是魏王的奸计,李承乾聪明的智商就又占领了高地。 “若非象儿提醒,为父当真要酿成大祸啊!” 想到此处,李承乾忽然感觉出了一身冷汗。 李象也明白了,这活爹的智商开关就是魏王。 呵,饶你暴躁鬼,也吃了老娘的洗脚水! 他定定神,又说道:“孩儿也建议阿耶多留神,若有东宫属官来劝阿耶,做出诸如刺杀魏王,或者是刺杀朝臣这种举动,那阿耶就要小心了,他们是不是收了魏王的五十万开元通宝!” 五十万开元通宝可不是小数目,那可是五百贯钱呢! 当然了,说五百贯哪有说五十万有冲击力? “为何这么说?”李承乾转过头不解地问道。 “阿耶您想,方才您在暴怒之下,想要做些什么?”李象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承乾。 “刺杀……嘶!”李承乾只说了两个字,便倒抽一口冷气。 李象见李承乾有反应了,便继续说道:“阿耶您不妨换一个角度想,到底是谁,才会希望您这样做呢?”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让李承乾越想越觉得步步惊心。 “若非象儿点醒,阿耶怕是要被奸人所误了!” “阿耶,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李象继续cpu着李承乾:“您想,在这宫中,也只有孩儿对您是一心一意了……” 这话,李承乾自然是十分赞同,因为这也是李象的实话。 “只是……那群御史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李承乾叹息一声:“今日问这个,明日问那个,为父可不想再在朝堂上颜面扫地了……” “这有何难?”李象哈哈一笑。 “象儿果真有办法?”李承乾眼睛一亮,他也就是抱怨一句,没想到儿子真有办法。 “如果再碰上这种情况,阿耶,伱要这样应对御史们。”李象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开始教李承乾如何摆脱自证陷阱:“如果无话可说,那就说无可奉告,最好是有话可说,并且说出来,不管他们问什么,不必在乎问题,只管发表你的意见。” “如果他们重新提到那个问题,就说‘问题不在这里’,或者说‘我认为真正问题在于……’,然后再发表一通你针对这个问题的意见,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既不显得无话可说,又让他们无从下口。” 李承乾越听,眼睛也越来越亮! “好!”李承乾一拍大腿:“下次朝会之时,为父就如此应对!” 李象立刻龇牙咧嘴了一下。 “怎么了,象儿?” 李承乾看到李象的神色,关切地问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还是保持着微笑说道:“阿耶,您拍的是我的腿……” 第二十六章 拜师 安抚完李承乾后,心累的李象拖着疲惫的身躯先是去给苏意问安,随后才回到寝殿。 太子妃苏意心疼他疲惫,便劝说他以后不用天天来问安,只需要朔望之日问安即可。 李象也没当真,人家说归说,他总归是不能差了礼数。 早点睡吧,明天是十五日,还要去老魏家里上课呢。 去自然不会空手去,由于和魏征关系很好,李承乾先一日便把束脩礼备得齐全。 除了备下的干肉条以外,李象又央求李承乾除此之外再准备其他五道礼物,凑成六礼。 李承乾满脑子问号,不知道儿子哥要整什么活。但考虑到李象一直比较靠谱,所以他也没有多问。 毕竟肌肉从来不会去问大脑为什么给他下达命令。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李象也想着放学后在长安逛一逛,于是便带上了沉重的万金,还有李泰送的金豆子。 一共十二颗,给了纥干承基二人一人一颗,还剩下十颗。李象在琢磨,要不要厚着脸皮去找李泰再讨上点金豆子,毕竟他已经答应了纥干承基和张思政,等到把老孙接回来的时候重重有赏。 身为上位者,答应的事儿便一定要做到,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毕竟李象是太子的长子,再加上魏征也要表态对太子的支持,故而郑国公府中门大开,以迎接他的到来。 不过魏征身体不是很好,并没有亲自前来迎接。 李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心里也在期盼着魏征少折腾折腾,毕竟也没几个月好活了。 希望老孙有办法吧,唉…… 到了正堂,魏征已经坐在上首,身边一左一右地坐着褚遂良和萧瑀。 这俩人和魏征的关系还算不错,尤其是萧瑀,与魏征多少有点物……人以群分的感觉。 李象进入正堂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小子李象,见过魏师!” 魏征抚须而笑,对于李象的恭敬态度很是满意。 随后便是几句套话,大意就是勉励李象要用功学习,辅佐太子之类的话。 在这之后,李象便将他准备好的束脩让人带了上来。 “这是何物?”魏征好奇地看着捧着匣子鱼贯而入的内侍,心中不禁升起好奇之心。 “是学生给魏师备的束脩之礼。” 李象说着,走到内侍们的前面,依次给魏征介绍。 “魏师请看:这是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芹菜便有如此之含义。” “这是莲子,因莲子心苦,故而学生认为可以代表师长苦心教育。” “此是红豆,寓意鸿运高照。” “此物是红枣,寓意为早日高中。” “这匣中则是桂圆,寓意为功德圆满。” “剩下的这个就是干肉条,聊以表达弟子的心意。” 在贞观时期,还并没有这等复杂的束脩礼。 《唐会要》记载,神龙二年九月,敕学生在学各以长幼有序。初入学,皆行束修之礼。礼于师,国子太学,各绢三匹。四门学,绢二匹。俊士及律书算学,州县各绢一匹。皆有酒酺,其束峰三分入博士,二分助教。 而像这种束脩六礼,至少要等到唐朝中晚期才会出现。 “郡王有心了。” 褚遂良在一旁抚须称赞道。 在喜提皇孙那年,李世民大手一挥,封刚刚出生的皇长孙为天水郡王,这也是为何其他人都称其为郡王的原因。 “郡王如此崇师问道,更胜魏王。” 萧瑀一锤定音道,他的手还摸着胡须,看向李象的眼神之中多有暗示。 那意思分明就是……过两天给为师也整一套! “自此以后,怕是拜师之时,都要用郡王这束脩六礼了。” 褚遂良又感叹了一句。 这六礼当中,也就桂圆和干肉条稍微值点钱,但寻常人家咬咬牙也是能够拿出来的,可比现在这拜师还要送绢帛便宜的多。更兼这其中的寓意,最是挠到文人们的心中痒处。 不难预见的是,从今往后人们只要拿着束脩六礼去拜师,就定然不会忘记李象的名号。 “不错。” 魏征微微颔首,示意让家中老仆接过那六样礼品。 对于李象这个好孩子,他更加满意了。 “李象拜见老师!” 李象再次恭恭敬敬地纳头便拜。 魏征抚须而笑,一旁的褚遂良又开始diss魏王:“我观郡王事师之诚,更胜魏王!” 在目前这個贞观十六年,褚遂良可是铁杆的太子党,甚至还曾经上疏去进谏李世民,让他不要大加赏赐魏王。 但结果嘛……魏王的赏赐没停,反而给李承乾开了一个可以随便支取国库的特权。 至于说什么褚遂良背靠关陇贵族集团所以支持李承乾就有点扯淡了,陈某人提出一个假设,后世学者不断牵强附会。实际上在“关陇集团”的话事人宇文泰逝世之后,这个政治团体就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陷入持久的内斗。 到了隋文帝时期,关陇集团就已经被杨坚拆解得七七八八了。在当下的政治格局中,一般分为以李世民为首的功勋贵族集团、山东门阀世家以及声音并不是很大的庶族地主。 而长孙无忌背后的确有一个集团,但并不是一本又一本网文强化出来的堪比容克贵族集团的“关陇集团”,而是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军功勋贵,算是目前大唐王朝的基本盘。 萧瑀和褚遂良,以及魏征,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倒不是说拥护太子本人,他们并不在乎太子是谁,谁是那个太子,他们就拥护谁。 换句话说就是,不想动摇国本。 而李象作为太子的长子,到了这老哥仨的圈子里,就如同进了夸夸群一样。 当然这也和李象本身的出色离不开关系。 “恭喜玄成,得此佳徒!” 萧瑀真心诚意地冲着魏征拱拱手,毕竟李象也是他的弟子,夸两句也没毛病。 魏征笑得是老怀大慰,以手抚须,一副有徒万事足的样子。 见证完拜师礼后,萧瑀和褚遂良便提出告辞。 临走的时候,老萧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象一眼。 等到二人走后,魏征立刻换上了一副赞许的神情。 “好小子,行啊,听说魏王因为你,把他的儿子罚跪两个时辰……” 李象抬头看了一眼魏征:“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倒不如说是魏王为了讨我阿翁的欢心,所以演的这么一出戏。” 对于李象的通透,魏征倒是没有感到意外。 他低头看着李象,开始给他上第一堂课。 “那你呢?你应该怎么做?” 第二十七章 魏征回忆录 “我怎么做?” 李象重复了一遍魏征的问题,没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魏征没有提示他的意思,李象便开始发散思维。 根据老魏的生平经历来看,想当初他在隐太子李建成东宫做洗马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劝李建成下手为强。而现在的立场仍旧分明,甚至当着李世民的面喷李泰是“庶孽”…… 这种战斗力,不可谓不强。 这样一去想,李象就不由自主地想歪了。 他迟疑地看着魏征,莫非……这老头旧病复发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魏征坐回椅子上,他总感觉李象眼神中蕴含的意思有点不太好。 “莫非老师想要我先下手为强,除掉魏王?” 李象的话音刚落,魏征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 他连忙上去在魏征背后,轻轻给他顺气。 等到魏征缓过来后,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李象骂道:“竖子!” 李象无辜地挠挠头,很想噎魏征一句当年你就这么建议的,但又怕把老头气出个好歹。 “当年我建议隐太子先下手为强,是因为当时的秦王在军中树大根深!而今魏王手中并无兵马,只有几个酸腐文人,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会铤而走险不成?” 魏征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李象。 “老师别急,我刚刚是误会您的意思了。” 李象连忙打圆场,安慰魏征说道。 魏征瞪了他一眼,而后说道:“魏王此人,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和他打交道,你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万万不可被他的表象所蒙蔽。” “但同时你也要谨记一点,万不可让太子做出以兄弑弟之举!” “老师教诲,学生谨记于心!”李象立刻恭恭敬敬地对着魏征一礼。 魏征叹了口气,看着李象说道:“你这孩子有分寸,我是知道的,只是太子为魏王所逼迫,还有那些个东宫臣僚……我是真的放不下太子啊!” 听到魏征的话,李象觉得也有道理。 毕竟搞废一個太子可能是意外,搞废两个……可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魏征倒也不需要担心这个,历史上的他虽说是事废两任太子,但毕竟还有一个三废太子的李纲专美于前,“太子杀手”这个名号,还远远轮不到他魏征。 只是考虑目前这种情况,仅仅提升李承乾是不够的,李象觉得不光要提升自己,还要诋毁他人。 但诋毁李泰这种事情,李象去做明显不合适,李承乾做更不合适了。 他将目光转向魏征,嗯……老师还是很合适的嘛。 “老师,东宫属官的事情倒不需要发愁,学生就可以处理他们,只是……” 说到这里,李象开始故作迟疑。 “只是什么?”魏征挑眉问道。 “只是前日里在东宫时,父王也和您说过应当如何对付魏王。”李象斟酌了一下话语,看向魏征:“但是学生觉得当今这种局势,只让父王提升自己是不够的,学生以为,现如今应当赋能东宫资源,深耕协同打法,精准补位细分领域,突破思想结界,找准差异化赛道……” “说人话!”魏征嘭地一声,一捶桌子。 什么云山雾罩的!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诋毁他人。”李象语速飞快地说道。 “诋毁他人?伱是说……” 魏征一点就通,不过他却是想歪了,还以为李象是要他上几道奏疏。 他是直臣,眼中揉不得沙子不假,但他更不介意上疏参奏一番李泰。更何况在他给李世民的奏疏当中,对李泰的描述都不是诋毁了,而是近乎于辱骂。 更何况在魏征看来,别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同理,只要能保住太子,让他坐在魏王府门口骂大街都成。 “如果你是说奏疏的话,为师已经上了不知多少道了。”魏征叹息一声:“圣人对魏王的溺爱,你应该是知道的,不以我几道奏疏为转移。” 李象笑了:“学生也没说让您写奏疏,为什么老师不写一本回忆录呢?” “回忆录?”魏征疑惑地看着李象:“什么是回忆录?” “就是以您的视角,对朝堂发生的事情进行叙述。”李象越想越觉得可行:“建议老师尽量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进行叙述,间或在回忆录中叙述一番和魏王有关的事情……” “您想想看,以您在大唐的名声与威望,想必会有很多人对您的经历感兴趣,这样一来,这部回忆录就会被人争相传阅,与此同时,魏王的行迹不就……” 话说到这里,李象便住口不言。 以魏征的智商,当然很快便想明白了此中关节。 “为何要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进行叙述?”魏征再次问道。 李象瞅了老师一眼:“当然是为了方便传阅啊!” “嘶……” 魏征一手拈须,想到深处,手上没收住劲儿,薅下来好几根胡须。 好啊!这种方式好啊! 甚至根本不需要去诋毁魏王,只是把他做的事情叙述一遍,就能让他的“贤王”光环黯淡下来。 他没时间为胡须哀悼,而是急切地对李象说道:“如此,那便不能耽搁了,方才所说的回忆录,一定得快些完成才是。” “老师莫急,须知欲速则不达。”李象笑着说道:“您写一章传出去一章就是了,写到哪里算哪里。” 说到这里,李象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老师,学生还有办法,能够让您的回忆录大范围传播!” “哦?” 魏征倒是并不意外,毕竟这位少年郎给他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 李象笑着说道:“老师且给我五天时间,这段时间您先写回忆录,等到下次上课的时候,学生一定将那好东西带给您看!” 他方才灵机一动,想到的正是印刷术。 在这个年代,雕版印刷都还只是雏形,一般都用来印佛经。而雕版这个东西不方便,李象打算整更加先进的活字印刷术。 只是……他没钱啊。 李世民给的“万金”,根本不够用好吧…… 思来想去之下,还真让李象想到了一位财神爷。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叔李泰。 这研究印刷术的钱,得从我至亲至爱的二叔那里去借啊! 只是…… 李象的良心让他有点迟疑,用二叔的钱研究印刷术,再用印出来的东西去诋毁二叔? 这……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原汤化原食? 第二十八章 李泰的离间计 对于李象这种建议,魏征是摩拳擦掌积极响应。 由于今天是拜师,再加上魏征迫切想要搞个大新闻,所以并没有急着授课。李象也在念着印刷术的事儿,没到午饭的时间,就匆匆告辞。 他当然着急,搞印刷术可是需要启动资金的! 再说了,搞这东西的目的不还是为了二叔吗?既然是为了二叔,那二叔出这个钱,是不是很合理? 一路从魏征府邸所在的永兴坊离开,李象也没乘车,带着福宝,奔着延康坊而去。 魏王府是真的蛮大的,虽然比不上洛阳那座占据整座坊市的大宅子,可也不是一般府邸能够望其项背的。 王府的门子并不如刻板印象中的眼高于顶,反而态度极为恭谨,在听说是天水郡王来访后,根本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李泰的儿子李欣便走了出来,面色极为热情。 “大兄,大兄!甚么风将您吹来了!” 李欣走上前,捉住李象的手,表现得极为热络。 哟,这么会演? 李象当然也不甘落后,他立刻把住李欣的胳膊,笑得如沐春风。 “恰巧今日出宫,去郑公府上拜师,回来时忽地想起还未到叔父府上问安,故而来此。” “原来如此,兄长请。” “欣弟请。” 李象不知道的是,刚刚李泰给李欣下了死命令。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然就趁早滚回洛阳待着。 入得府内,李欣带着李象来到了正堂。 “阿耶,大兄来了。” “大侄儿来了?快进来吧。”李泰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李象走进正堂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侄儿李象,拜见叔父!” “你我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欣儿,快把你大兄扶起来。”李泰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面团团。 李象被搀扶起来后,走到一旁坐下。 听说李象是刚刚从魏征府上过来后,李泰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象儿竟能得到郑公欣赏,当真是幸事!” 李泰说着,又情难自已地怅然感慨道:“只恨吾不能如象儿一般,侍奉郑公左右,日夜聆听教诲!” 听到这话,李象有点忍不住了。 仗着自己年幼,“没有城府”,李象便问了出来。 “郑公屡次在阿翁面前参奏二叔,且言语之中对二叔多有揣测,二叔难道就不记恨他吗?” 谁知道听了这句话,李泰捧腹大笑。 笑了半晌后,他在李象“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郑公之所以参奏吾者,乃是出自一片公心,况且朝野谁人不知晓郑公秉性公正,吾又岂能因私害公?” “叔父胸襟,侄儿佩服!”李象一脸崇敬地看向李泰。 李泰闻言,十分受用。 又吹捧李泰几句,趁着他高兴,李象便开口说道:“此次前来拜谒二叔,不止是为了请安,还有一事相求。” “哦?象儿所为何事?”李泰立刻坐直身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简单!他在心中暗道。 “呃……就是……”李象装作羞涩地说道:“侄儿囊中羞涩……” 同时心里也有点没底,虽说之前李泰许诺说没钱尽管找他,但也不敢保证他记不记得这件事。 “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点小事啊!”李泰笑着,大手一挥道:“一千贯可够?” 李象喜出望外地看向李泰,他本来以为要個一百贯就够了,没想到这二叔这么大方? “足够,足够,多谢二叔!”他说着便起身,对着李泰纳头便拜。 “你这孩子,忒也见外。”李泰笑得面团团地看着李象:“吾现在便差人送去东宫。” 李象客气地说道:“不敢劳烦叔父……” “嗳,些许小事耳,何足挂齿。” 李泰摆摆手,示意身旁的内侍去办事儿。 目的已经达成,李象便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戴上面具说话好累的,尤其还是面对李泰这种千年的老狐狸精。 又吹捧几句李泰后,谢绝了对方留他用午饭的邀请,李象提出了告辞。 “欣儿,替我送送你大兄。”李泰笑着吩咐他的儿子李欣。 站在门前热络地目送着李象远去,直到李象的背影消失不见,李欣才收起笑容,回到府中。 “阿耶,为何要借钱与他?” 正堂之中,李欣看向李泰的目光多有不解。 “太子所依仗者,一为郑公,二为你这大兄。”李泰端起茶碗,悠然自得地啜饮着,“然则太子性情暴躁易怒,且视吾为眼中钉肉中刺。若能以区区一千贯,而断其一臂,令其父子离心,吾又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如此,阿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孩儿钦佩万分!” 李欣恍然大悟,在一旁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泰。 东宫,明德殿中,与如意对坐嬉闹的李承乾,忽然听到了门口的喧闹之声。 “是何人在喧哗?”李承乾不禁皱着眉头,大声问道。 “回禀太子,是魏王送与郡王的财物。”有内侍去打探过后,走回来回禀道。 本来对魏王这俩字就敏感,再加上是魏王送他所倚仗的大儿子财物,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混账!”李承乾大骂一声:“魏王为何要送给吾儿钱财?难道是欺我东宫无可支用否?” 他还以为是魏王在嘲讽他东宫不敢花钱,没有钱花,所以才会送给李象钱财。 内侍看了一眼暴怒的李承乾,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回奏道:“回太子,据魏王府的内侍说,是郡王去王府上借用的……” 一听这话,李承乾的怒火仿佛浇上了一桶汽油。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竟然是李象主动去魏王府借钱。 这特么……把孤这个阿耶当成什么了!伱缺钱不先问你阿耶,反而去问你阿耶的死敌! “什么?!这个逆子!” “孤入他娘!” 这一刻,李承乾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面前的案几掀翻在地。 “太子息怒,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一旁的如意看到太子暴怒,立刻上前劝说道。 “另有隐情!?” 李承乾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他都去找魏王借钱了!他眼里还有孤这个父王吗!难道孤就没钱给他?!” 第二十九章 三献茶(求追读) 李象暂时还不知道东宫的事情,他从李泰府上出来之后,眼见着到了晌午,腹中不觉饥馁的紧。 在回东宫和先垫补一口之间,李象选择了先去垫补一口。 野狼似的在西市转悠半天,终于相中了一家小摊。 “大郎,这家小摊卖的羊肉娇耳,最是好吃。” 福宝在李象边上出声说道,让他下定了吃口娇耳的决心。 娇耳,也就是这个年代饺子的称呼。 正所谓站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来到大唐这么久,还没体验过大唐的特色美食呢。 坐在凳子上,李象等得焦躁,直到腹中饥肠辘辘,那娇耳才端将上来。 “大郎先吃。”福宝将那碗娇耳推到了李象的面前。 李象也没客气,他低头看去,那碗娇耳其实有些像馄饨,连汤带饺的。 他下意识就要去桌子上找辣椒油,却想起现如今是在大唐,不由得嘿然一笑。 后世待惯了,他又是个嗜辣如命的人,不吃上两口辣椒,总觉得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突的。 是不是应该劝说一番李世民,大力发展一下航海业,去美洲把辣椒带回来? 想到这里,李象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甚么美洲,那可是殷人东迁的居所,明明应该叫殷洲! 只是……为了吃口辣椒就出这么一趟远门,是不是有点不值当? “大郎,怎地不吃?”福宝看着正在出神的李象,关切地问道。 “哦,在想事情。”李象笑着回了一句,用勺子擓擓碗中娇耳。 肥肥白白的,看着煞是讨喜。他张嘴咬上一口……多少有点膻。 不过倒也入得口,至少这娇耳,比东宫小灶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九月份的天气到底还是有些暑气的尾巴,大中午坐在太阳底下,吃这么热的娇耳,早就发了一身汗。李象端着碗啜上两口汤,早就热得不行。 算了,这汤可没福气消受。 李象站起身,让福宝付过钱,腆起肚子,扯着螃蟹步悠然离去。 只是那娇耳有些咸了,再加上这秋老虎实在是熬人,李象走了不一会儿便觉得渴到不行。 正巧见边上有一茶摊,也无甚人光顾,他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胡凳上,喊了一声:“小二,上茶!” 现如今的大唐,像是这种小茶摊,卖的都是和后世差不多的大叶子茶。而像李世民前日里喝的那个高油重盐叶子汤,都是高端茶肆中的好东西。 “客官少待!” 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李象也没多想。不消片刻,便从那车后趸出一张灰突突的小脸。 “客官请用。” 少年看起来虽是狼狈,可一双眼却亮晶晶的,手中端着一碗茶,放在李象面前的桌子上。 李象拿起茶碗,本想着吹上两口去一去热,却不想那碗茶是凉的。 他不由得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惊喜,正是渴的时候,遇到一碗凉茶,他又怎能不高兴? 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便见那小少年又奉上一杯温热的茶。 李象接过茶碗,稍稍嗅上一番,虽是普通的大叶子茶,却也多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这一碗茶让他品了個底朝天。 他放下茶碗的时候,恰好那少年又奉上第三杯茶。 李象接过茶杯,竟然是热的。 他坐在胡凳上,细细地品着茶中滋味,也对那小少年起了好奇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李象温和地问道。 “不敢劳动贵人,小人今年九岁,无名无姓,旁人都唤小人狗儿。” 狗儿陪着笑回答道。 李象看了他身后破旧的茶车一眼,见只有他一人,便又问道:“你怎么一人在此卖茶?家中大人呢?” “都死了,只剩下小人一个。” 狗儿笑了一下,只是那语气就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李象不禁默然。 毕竟是在现代生活过,三观完全不似这个时代的普通皇家子弟,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同理心。 “方才上茶之时,为何是那般顺序?”他忽然问道。 狗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方才小人见贵人口渴,故而先奉上一大碗凉茶与贵人解渴;第二碗温茶,则是因为贵人已经喝下一碗凉茶,应当以您的身体为重,不宜再进凉水;第三杯则不为解渴,只是为了品茗,故而要奉上小杯热茶。” 李象见他条理清晰,便动了爱才之念。 “既然身边没有亲人,你可愿跟着我做个书童?” 可谁知道狗儿面上却浮现起为难之色。 “谢谢贵人,只是小人蒙人收养才得活命,恩情尚未报答,怎敢转投他处?” 听了这话,李象不由得更欣赏他了。 还有感恩之心,难得啊! “你……” 福宝刚要开口介绍李象的身份,便被李象按了下去。 让他说出来,就成以势压人了。 正在此时,茶摊的老板也回到摊位。看到狗儿后,先是伸手摸摸他的头,又冲着李象福了一福。 “狗儿若有得罪二位贵人之处时,还请贵人看在他年纪小,饶恕他则个。” 李象笑着解释道:“大娘误会了,只是我欣赏这狗儿伶俐,想要带在身边做个书童,不想狗儿念着大娘收养之恩,未曾答应。” 听到李象的话,那店家大娘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既然贵人抬举狗儿时,那老妪便替狗儿应下了。” “嬭嬭,狗儿还未报答……” 狗儿还待分辩,便被大娘一巴掌打在脑后。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贵人这是抬举你!你日后若是过得好了,才是对老妪的报答!” 听了大娘的话,狗儿讷讷不做声了。 “既是狗儿念着恩情,福宝。”李象回头看向福宝。 “奴婢在。”福宝立刻说道。 “正好我要置办一处宅院,若是大娘不嫌弃时,便帮我管些粗使婆子,一月五贯例钱,不知大娘意下如何?”李象笑得如沐春风。 听到李象的话,大娘立刻拽着狗儿跪下。 不喜欢磕头虫,李象将二人拉起来,笑着说道:“和我相处时,不要这般模样,狗儿便先与我回去,待明后日置办过宅院后,便让狗儿带我去寻大娘。” 大娘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狗儿看着李象,眼中泪花在闪动。 与大娘作别后,李象示意福宝去和狗儿去取东西,自己则打道回府。 身后不远处缀着几个侍卫,所以福宝也不担心李象的安危。 回到东宫之后,李象听说李泰把钱送到明德殿后,不由得在心下暗笑,迈开腿便向明德殿而去。 见李象走进明德殿,李承乾不禁一声冷笑。 “象儿做得好大事!” ———————— (求点月票,顺手给角色卡点点赞,再投个资,感谢诸位) 第二十九章 三献茶(求追读) 李象暂时还不知道东宫的事情,他从李泰府上出来之后,眼见着到了晌午,腹中不觉饥馁的紧。 在回东宫和先垫补一口之间,李象选择了先去垫补一口。 野狼似的在西市转悠半天,终于相中了一家小摊。 “大郎,这家小摊卖的羊肉娇耳,最是好吃。” 福宝在李象边上出声说道,让他下定了吃口娇耳的决心。 娇耳,也就是这个年代饺子的称呼。 正所谓站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来到大唐这么久,还没体验过大唐的特色美食呢。 坐在凳子上,李象等得焦躁,直到腹中饥肠辘辘,那娇耳才端将上来。 “大郎先吃。”福宝将那碗娇耳推到了李象的面前。 李象也没客气,他低头看去,那碗娇耳其实有些像馄饨,连汤带饺的。 他下意识就要去桌子上找辣椒油,却想起现如今是在大唐,不由得嘿然一笑。 后世待惯了,他又是个嗜辣如命的人,不吃上两口辣椒,总觉得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突的。 是不是应该劝说一番李世民,大力发展一下航海业,去美洲把辣椒带回来? 想到这里,李象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甚么美洲,那可是殷人东迁的居所,明明应该叫殷洲! 只是……为了吃口辣椒就出这么一趟远门,是不是有点不值当? “大郎,怎地不吃?”福宝看着正在出神的李象,关切地问道。 “哦,在想事情。”李象笑着回了一句,用勺子擓擓碗中娇耳。 肥肥白白的,看着煞是讨喜。他张嘴咬上一口……多少有点膻。 不过倒也入得口,至少这娇耳,比东宫小灶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九月份的天气到底还是有些暑气的尾巴,大中午坐在太阳底下,吃这么热的娇耳,早就发了一身汗。李象端着碗啜上两口汤,早就热得不行。 算了,这汤可没福气消受。 李象站起身,让福宝付过钱,腆起肚子,扯着螃蟹步悠然离去。 只是那娇耳有些咸了,再加上这秋老虎实在是熬人,李象走了不一会儿便觉得渴到不行。 正巧见边上有一茶摊,也无甚人光顾,他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胡凳上,喊了一声:“小二,上茶!” 现如今的大唐,像是这种小茶摊,卖的都是和后世差不多的大叶子茶。而像李世民前日里喝的那个高油重盐叶子汤,都是高端茶肆中的好东西。 “客官少待!” 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李象也没多想。不消片刻,便从那车后趸出一张灰突突的小脸。 “客官请用。” 少年看起来虽是狼狈,可一双眼却亮晶晶的,手中端着一碗茶,放在李象面前的桌子上。 李象拿起茶碗,本想着吹上两口去一去热,却不想那碗茶是凉的。 他不由得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惊喜,正是渴的时候,遇到一碗凉茶,他又怎能不高兴? 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便见那小少年又奉上一杯温热的茶。 李象接过茶碗,稍稍嗅上一番,虽是普通的大叶子茶,却也多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这一碗茶让他品了個底朝天。 他放下茶碗的时候,恰好那少年又奉上第三杯茶。 李象接过茶杯,竟然是热的。 他坐在胡凳上,细细地品着茶中滋味,也对那小少年起了好奇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李象温和地问道。 “不敢劳动贵人,小人今年九岁,无名无姓,旁人都唤小人狗儿。” 狗儿陪着笑回答道。 李象看了他身后破旧的茶车一眼,见只有他一人,便又问道:“你怎么一人在此卖茶?家中大人呢?” “都死了,只剩下小人一个。” 狗儿笑了一下,只是那语气就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李象不禁默然。 毕竟是在现代生活过,三观完全不似这个时代的普通皇家子弟,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同理心。 “方才上茶之时,为何是那般顺序?”他忽然问道。 狗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方才小人见贵人口渴,故而先奉上一大碗凉茶与贵人解渴;第二碗温茶,则是因为贵人已经喝下一碗凉茶,应当以您的身体为重,不宜再进凉水;第三杯则不为解渴,只是为了品茗,故而要奉上小杯热茶。” 李象见他条理清晰,便动了爱才之念。 “既然身边没有亲人,你可愿跟着我做个书童?” 可谁知道狗儿面上却浮现起为难之色。 “谢谢贵人,只是小人蒙人收养才得活命,恩情尚未报答,怎敢转投他处?” 听了这话,李象不由得更欣赏他了。 还有感恩之心,难得啊! “你……” 福宝刚要开口介绍李象的身份,便被李象按了下去。 让他说出来,就成以势压人了。 正在此时,茶摊的老板也回到摊位。看到狗儿后,先是伸手摸摸他的头,又冲着李象福了一福。 “狗儿若有得罪二位贵人之处时,还请贵人看在他年纪小,饶恕他则个。” 李象笑着解释道:“大娘误会了,只是我欣赏这狗儿伶俐,想要带在身边做个书童,不想狗儿念着大娘收养之恩,未曾答应。” 听到李象的话,那店家大娘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既然贵人抬举狗儿时,那老妪便替狗儿应下了。” “嬭嬭,狗儿还未报答……” 狗儿还待分辩,便被大娘一巴掌打在脑后。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贵人这是抬举你!你日后若是过得好了,才是对老妪的报答!” 听了大娘的话,狗儿讷讷不做声了。 “既是狗儿念着恩情,福宝。”李象回头看向福宝。 “奴婢在。”福宝立刻说道。 “正好我要置办一处宅院,若是大娘不嫌弃时,便帮我管些粗使婆子,一月五贯例钱,不知大娘意下如何?”李象笑得如沐春风。 听到李象的话,大娘立刻拽着狗儿跪下。 不喜欢磕头虫,李象将二人拉起来,笑着说道:“和我相处时,不要这般模样,狗儿便先与我回去,待明后日置办过宅院后,便让狗儿带我去寻大娘。” 大娘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狗儿看着李象,眼中泪花在闪动。 与大娘作别后,李象示意福宝去和狗儿去取东西,自己则打道回府。 身后不远处缀着几个侍卫,所以福宝也不担心李象的安危。 回到东宫之后,李象听说李泰把钱送到明德殿后,不由得在心下暗笑,迈开腿便向明德殿而去。 见李象走进明德殿,李承乾不禁一声冷笑。 “象儿做得好大事!” ———————— (求点月票,顺手给角色卡点点赞,再投个资,感谢诸位) 第三十章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李象差点没笑场,你这话怎么孟里德气的? 怎么,你见枝头梅子已青,要和我煮酒论英雄? “阿耶说甚么话,孩儿怎么听不懂?” 李象决定装傻。 “你这个逆子!” 李承乾嗷地一声,哆哆嗦嗦地指着李象吼道:“孤东宫又不是没有钱,你想用便直接支取便是!为何要去魏王那里借钱!” 哦,原来是吃醋了…… 李象心里暗笑,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不去找李泰借钱,李承乾怎么能主动说“东宫钱财随意取用”呢? 须知一个道理,主动去求李承乾,和李承乾主动去说,可是两个概念。 不急,和他耍耍。 “难道阿耶以为孩儿会投靠魏王不成?”李象睁着大眼睛,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听了李象的话,李承乾不由得哽了一下。 他虽然狂躁,但并不傻。 与李世民不同,他可是挺能吸取前车之鉴的。 毕竟他还处于和李世民父子相疑的情境之中,目前可是万万不能再怀疑李象。 但面子上毕竟是挂不住,李承乾冷哼一声,和他爹如出一辙般傲娇地问道:“那你为何要去魏王府借钱?” “哎呀,阿耶有所不知。” 李象嘿嘿一笑,冲着周围的内侍们努努嘴。 “都下去吧。”李承乾冲着那些人摆摆手。 李象没说话,又看向李承乾怀中的如意。 这女人可是汉王李元昌送的,必须得加点小心才是。 如意很识趣地起身道:“太子,奴也先下去了。” “嗯。”李承乾没有开口挽留。 等到人都走后,李象凑上去,笑着给李承乾捏起肩膀来。 “阿耶,方才孩儿去魏太师府上拜师,您是知道的。” 李象这一手按摩技术,还算是久病成医,和前世里楼下那盲人按摩大叔学来的。 李承乾被这么一按,心头怨气也是消了。其实本身也没多少怨气,更多的也只是吃醋罢了。 “太师和我提起担心阿耶,于是孩儿便给太师出了一计,针对魏王!” “哦?”李承乾本来被捏得舒服呢,闻言一下子就被提起了兴趣:“是何妙计,快快说来!” “鉴于太师他老人家上奏疏也无用,孩儿建议他不如另辟蹊径,写一本回忆录。”李象嘿嘿笑着说道。 李承乾眉头微皱:“回忆录?那是什么?” “就是以太师的视角,对朝堂发生的事情进行叙述。”李象空出一只手,用手指在前方画了一個圈:“在回忆录中,描写一番魏王是如何觊觎储君之位的,还有他表里不一的行迹。” “阿耶您想,以魏太师的名望,他的回忆录一出现,必然会引起人们的争相传阅……” 这话越听,李承乾的眼睛越亮。听到最后,李承乾一拍大腿叫好道:“好!象儿果真妙计!等到这回忆录一出,他魏王的名声,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又狐疑地看向李象:“那这和你去找魏王借钱有什么关系?” 李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一旁拿过一方印章。 在李承乾好奇的目光之中,李象拿着印章在纸上一按。 “阿耶请看,若是如同这印章一样,提前刻好太师所著的《回忆录》文字,届时不须抄录,只是如此这般……” 李承乾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印章,喃喃地说道:“若果真能如此,将省去传抄回忆录的时间,孤想要多少回忆录,就能快速去印多少!” “用魏王的钱,来发明收拾魏王的东西……”李象在李承乾的耳边低声说道。 卧槽?! 李承乾惊悚地看了一眼李象。 伱小子……真他娘的坏啊! 不过……孤喜欢! 他忽然又惊觉地说道:“若是能将这等技术用在印其他书籍上,那天下文人学子,岂不感念你的恩德?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不,阿耶。”李象循循善诱地说道:“是阿耶您的恩德!” “你是说?”李承乾一惊,立刻拒绝道:“这万万不成,我这做阿耶的,怎能抢儿子的功劳?岂不是有违为父之道?不可!” 这话他是发自真心,一来是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二来是认为现在他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不如去留给儿子铺路。 “这等声望功绩,乃是阿耶目前最需要的,当然要急阿耶之所急!”李象语气十分诚挚地说道:“阿耶,你我父子同体,何须分得那么清楚?只要您能在阿翁心中地位提升,在群臣心中印象改观,这才是孩儿的……” “象儿!” 李承乾握住李象的手,嘴唇颤抖着。 对于大儿子这么孝顺,李承乾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动。 这等泼天之功与名望,他都肯拱手让给自己这个父亲,难道还不够孝顺吗? 也正因为如此,李承乾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要再说了,象儿。”李承乾拍拍李象的胳膊:“你的心意,为父领了,但是这功劳,为父是断然不能要的。” “可……”李象还想再劝。 “听话,象儿。”李承乾拍拍李象的手,眼中是有子万事足的神色:“吾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是今生最大的幸事!” “阿耶!” 李象也有点感动,但眼中的热泪是刚刚用力踩了自己一脚疼出来的。 “放手去干,阿耶在后面给你托底!”李承乾目光坚定地看着李象。 李象:…… 你不给我整个好活我就谢谢你了爹。 “阿耶,我父子同心同德,定能胜过魏王!”李象神色坚定。 说罢,他又对李承乾说道:“只是……阿耶对待魏王的态度,却要改一改了,至少在阿翁面前,还有朝臣面前,至少得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 “吾儿的意思是,要我学他圆脸胖鸡一样表里不一?”李承乾哼了一声。 “不,阿耶,您要表里如一。” 李象迎着李承乾不解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您要重新改变对自己的定位,您可是太子,要自信!再说有孩儿帮助,还有太师的回忆录在,魏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过您的!” “现在您需要做的,就是改变姿态,不再将魏王视作对手,而是一位不懂事的弟弟。您也知道,魏王看您多有不顺眼,将您视作对手。而若是您用太子和长兄的双重身份包容对待他,岂不是让他憋屈到极点?” “有一句话说得好啊阿耶!” “什么话?”李承乾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李象嘿嘿一笑,贱兮兮地说道: “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求点票,求点投资,顺便给角色卡点点赞!) 第三十一章 养儿方知父母 “好!既然如此,那为父便听你之言!” 李承乾敲着桌子,神色激动。 “其实阿耶,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阿翁自从在玄武门和隐太子以及巢剌王发生一点小小的不快……” 还没说完,就被李承乾打断了。 “你管那叫小小的不快?”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翁绝对不会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李象的话并没有得到李承乾的认可,他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不希望旧事重演,为何还要偏心魏王,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末了,李承乾咂咂嘴重新说道:“你二叔。” 这是个好的开始,李象长舒一口气。 “孩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你我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快说!”李承乾笑着说道。 李象决定给李承乾举例:“举个例子哈阿耶,若真有一天,阿耶不得不立厥弟的时候,会如何对待孩儿?” “怎么可能!”李承乾古怪地看了李象一眼,“你可是为父的智囊,更是稳固为父地位的基石,吾怎么可能舍你而立厥儿?” 这话倒是发自真心,李承乾其实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若是以后继承大统,一定要早早立李象为继承人,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至于李厥……说实在的,有时候不光母凭子贵,更多的时候是子以母贵。 就像是他李承乾,能够在太子位上这么多年,托的都是他娘长孙皇后的福。 而李承乾并不喜欢太子妃苏意,甚至多有厌恶,故而李厥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即便李厥才是嫡长子。 没有了母亲的光环,那就是对比能力了,这就是他为何现如今中意李象的原因。 “只是一个假设,阿耶。”李象轻声说道。 “若真是万不得已,为父也只能对伱厚加赏赐,必会封极贵,赏极爵,以抚慰……” 说到这里,李承乾瞬间愣住,手中把玩的竹简也吧嗒一声掉在案几上。他怔然地看着前方,顿觉豁然开朗。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嘴唇颤抖着看向李象。 十几年来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然而心里虽然明白了一部分,但十几年形成的固有观念还是让他下意识不敢相信。 万一……象儿他只是猜测呢?万一阿耶他真想立李泰为太子呢? 李承乾将信将疑,心中却有了几分动摇。 要不……去问问别人?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胞妹李丽质,对于这個妹妹,他可不只是疼爱,且长乐公主人如其名,可谓是蕙质兰心,有几分母亲长孙皇后的风采,时常帮他解决一些疑难问题。只是近些年她被病魔缠身,李承乾不忍心让她疲累,遇到问题总是下意识地不想去麻烦她。 想到这里,李承乾不禁有些怅然。 哈……上次去看丽质,还是上个月呢。 只是这一次,不得不去麻烦她了,让丽质拿一拿主意。 沉默片刻后,李承乾开口说道:“跟为父去出去一趟吧,去一趟赵国公府上。” “赵国公?”李象听到李承乾有些疏远的称呼,故意旁敲侧击地问道:“可是舅公?” 活爹现在是众叛亲离这种处境,李象可太了解不过了。想要重新勾兑关系,疏远着叫怎么能行? 李承乾当然听出了李象的弦外之意,他缓缓点头,应道:“嗯,正是你舅公。” 说罢,李承乾便吩咐内侍去准备车驾。 他带着李象,离开东宫,向赵国公府上行去。 太子到访,即便是身为舅父兼朝中重臣,长孙无忌也是不敢怠慢。 虽然有些仓促,但该有的礼节绝对是不能少的。 还未等他行礼,李承乾便迈着瘸腿,走到长孙无忌的面前扶住他。 “舅父何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以自家人的身份,而非太子。” 长孙无忌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 自从妹妹长孙皇后过世以后,这个外甥便逐渐暴躁起来,对他这个舅舅也日渐疏远。到了近几年,见到之后不是刻意回避,便是称呼职务,从来没说叫上一声舅父。 今天这么热情亲切……难道太子有事相求? 长孙无忌的心中产生一丝戒备,面上却是如沐春风,顺着李承乾的势就起了身。 “既然如此,那臣就失礼了。” 他故意这样说,还暗中观察着李承乾的反应,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中摸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可惜他又意外了,李承乾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化一下。 “我此番前来,一为看望舅父,二为看望妹妹。”李承乾脸上笑意盈盈的,“这小子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李象,象儿,还不见过舅公?” 李象立刻上前,十分有礼地行了一礼。 “见过舅公。” 长孙无忌连称不敢,心里还在暗自骂道,你这儿子还不成器?敢在东宫和左庶子拔剑以对,把萧瑀那个老顽固喷到君前失仪,甚至还能得到魏征的赏识……你管这叫不成器? 老夫都羡慕疯了好吗?! 又寒暄上几句,李承乾便带着李象走向后宅。 李丽质的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一推门便扑鼻而来。李象向屋内看去,他的那位长乐姑姑斜倚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卷书籍,一双似蹙非蹙的眉毛上罥着淡淡的哀愁。这位长相堪称华丽的女子,如今面上却带着憔悴的病容。 见到李承乾过来,李丽质的脸上瞬间现出惊喜,她连忙就要起身,却不料李承乾飞速且一瘸一拐地奔到床头,不由分说地就按住她不让起身。 “丽质,你身子不好,不要如此多礼……” 李承乾心疼地看着这久病缠身的妹妹,当年的她,是那么的灿若云霞。如今却憔悴至此,仿若庭前黄花般消瘦。 由于心绪激动,李丽质忍不住地剧烈咳嗽一阵儿,半晌后才幽幽地说道:“大兄,为何今日才来?” “你的身子都这样了,我又怎忍心过来多打搅你?”李承乾说着,眼圈不禁红了起来。 同时他心里,也忍不住在暗骂。 张思政!纥干承基! 这孙神医你们若是带不回来,孤定要你们好看! 第三十二章 只要孙神医进长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由于兄妹之间要聊些体己话,并且李承乾每次来都是嘴两句李世民,所以长孙无忌等人也不打算在这屋子里面待着。 毕竟胡扯圣人的话,能不听尽量还是不要听。 “这是你的侄儿李象。”李承乾颇有些自得地拎着李象的后脖领子,把他拽到李丽质的床边:“象儿,你姑母不记得啦?” “他还记得甚么,大兄只顾拿孩子打趣。”李丽质笑得眉眼弯弯,恍然间若满室生辉,“我上次见到象儿时,他才不到两岁呢。” “侄儿李象,拜见姑母!” 李象二话没说,跪在地上纳头便拜。 “这孩子……” 李丽质被逗得不禁莞尔,招呼着李象起身。 “象儿最近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李丽质目光盈盈地看着李象,眼中仿佛流动着梦幻般的光彩。她嗓音温柔:“仁孝果决,刚毅勇敢,倒是颇有你阿翁之风呢。” 诶,亲姑妈,您多夸夸…… 李象喜滋滋地挠着头,连称不敢。 “哼,就像阿耶,难道独不像我吗?”李承乾在边上横吃飞醋。 “嗯,也像大兄。”李丽质掩嘴轻笑道。 又笑闹几句,李承乾切入正题。 “丽质,我……” 看出李承乾眼中的犹豫,李丽质温柔地鼓励着他道:“大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不是,只是今天象儿与我说了一番话……” 李承乾叹着气,将之前李象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莫非真如象儿所说那般,圣……阿耶只是为了补偿魏……嗯,青雀?” 听到他说的话,李丽质不禁愕然。 多少年了,差不多自从五六年前起,大兄过来探望自己时,便再也不称“阿耶”和“青雀”,只是用冷淡的圣人和魏王来指代。她有心想弥合亲人之间的裂痕,却对此无能为力。 却不想李象这个大侄子寥寥几句话,就让大兄转变如此之大? 是了,养儿方知父母不易,易地而处,才能得到最正确的答案。 赞许地看了一眼李象,李丽质温柔地说道:“大兄心中已有计较,不是吗?” “不,我……” 李承乾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委屈,哪是一下子就能平息的? “可,可我才是太子,我才是阿娘最疼爱的儿子啊……” “可是二哥也是阿耶和阿娘的孩子……”李丽质叹息地说道:“阿娘在时,为了不让大兄多心,甚至于主动疏远二哥,还劝谏过阿耶要一碗水端平。为此,二哥心中的难过,便如同现在的大兄一般……” “他……” 李承乾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嘴。 是啊,只是阿耶偏爱青雀,他便如此多心…… 那么被阿娘主动疏远的青雀呢?他该有多难过? 只要想想被娘主动疏远的样子,李承乾就感觉好像天都要塌了。 他默然半晌,才涩声说道:“我,我知道了……” “大兄,我想念嫂嫂了。” 李丽质拽拽李承乾的袖子,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过几日我想去东宫探望嫂嫂,届时顺便和阿耶、稚奴还有兕子一起吃顿饭,你看可好?” 她特地没有提到李泰,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修复李承乾和李世民的关系。至于李泰,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 “唔……”李承乾闷声闷气地答应着。 “到时有我们在,大兄也好与阿耶交交心。”李丽质声音轻柔地说道。 听到要和李世民交心,老李家祖传的傲娇一下就涌上李承乾的脑门。 “我才不……” “大兄!” 李丽质捉住李承乾的手,由于情绪激动,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象立刻上前,在姑姑的背后轻柔地拍着,帮着姑姑顺气。 好半天,李丽质才缓了过来,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大兄,就当是满足妹妹最后一个愿望吧……” “我不想见到阿娘时,无颜面对她啊……” “你,伱不会有事的!丽质!” 李承乾一下就慌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我已经派人去找孙神医了!等到孙神医进长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李承乾眼中的希冀,李丽质想说的话咽回口中。 孙神医若是对气疾有良策,阿娘又怎会早早离世? 她擦擦眼泪,轻声说道:“那过几日,等到我身体好些,便入宫去探望嫂嫂。” “嗯。”李承乾现在就算是想拒绝也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认下。 他又开口说道:“丽质,你身子不适,便早些休息吧,我和象儿就不打扰了。” 末了,他又补充道:“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李丽质柔柔一笑,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她拉过李象的手,将玉佩放到他的手上。 玉佩温温润润的,可李丽质的手却有些冰凉。 “这是当年你阿翁赐给我的玉佩,如今就送给你啦……” 说着,李丽质伸手温柔地轻抚李象的脑袋:“若得闲暇时,便常来姑母家中坐坐。” 还有一层引申的意思她没有说,那就是想带着李象在长孙无忌面前多露露脸,赢取一些支持。 无论是支持李承乾也好,还是支持李象也罢。 “谢谢姑母!” 李象当然明白李丽质的意思,他再度纳头便拜。 对于这位大姑的维护,李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神队友啊!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叹,你说这活爹……身边站着这么多神队友,却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么一步的呢? 不理解好吧,真的不理解。 待到李承乾领着李象离去,李丽质斜欹在床上,泪水涓涓而下。 她想起了武德九年那个上午,父母为了搏命,一起去了玄武门,留下他们兄妹三人独自在家。 当秦王府被围之时,她与李泰被吓得缩在角落里抱头哭泣。 当时不过八九岁的大哥李承乾,穿着不合身的盔甲,手中拖着一把长刀,颤抖着站在他们面前,安慰她与二哥李泰不要害怕,有他这個大哥保护他们。 可她分明看到,明明大哥的身子抖得比她还厉害,却还是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二人,毅然地站在他们面前。 当时的兄妹情谊多好啊,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呢…… 第三十三章 记仇的萧瑀 回到东宫以后,福宝也带着狗儿回到了东宫之中。 对于儿子收了个书童,李承乾也没反对,就是嘱咐李象两句话后,自己回明德殿找如意玩儿去了。 李象有点无奈,也不知道活爹对于李丽质说的话到底上没上心。 你说他没上心吧……刚才瞅着那感情不是作假;你说他上心了吧,他回家就找如意打扑克…… 算了,反正过几天大姑还要进宫,到时候再看呗。 回过头的时候,狗儿已经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抖得仿佛上了发条的玩具士兵。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李象示意福宝把人扶起来。 “没……没想到贵人竟然是皇孙……”狗儿结结巴巴地说道。 平时他能够想象到最大的官儿,就是那些个差役和县令,至于皇孙……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级别。 “你姓什么?”李象问道。 “回主人,姓李。”狗儿小心翼翼地回答。 “别,以后换个称呼,就和福宝一起叫我大郎。”李象被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的不敢!”狗儿连忙说道,他可不敢称呼的这么亲近。 “不如……就叫公子吧。”福宝想出来一個折中的方案。 “也行。”李象点点头,看向狗儿道:“不过你这名字倒是应该改改,大名叫李狗儿可不雅观,以后你就叫李卫好了。” 听到李象的话,李卫纳头便拜。 “李卫谢过公子赐名!”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这一出。”李象摆摆手,对福宝说道:“去给李卫拾掇个房间,再给他请两个开蒙的先生,人生在世不读书可不行,至少也要识字。” “是。”福宝应声退下。 李象也没打算让李卫跟着他一起进学,不说别的,就算是书童,也是没资格跟着他去魏征还有萧瑀身边听课的。倒不是他封建残余阶级思想作祟,主要是要尊重二位老师。 更重要的是,立政殿是绝对不会允许李卫进去的。 当天晚上,李象熬了一个大晚,给福宝画出一堆草图,让他去寻些工匠到东宫听用。 又安排福宝在东宫边上的永昌坊置办一处大宅,李象打算在里面搞点小动作。 当然这事儿还是要和李世民报备的,第二天在立政殿和李世民讲到这件事的时候,没想到李明达在边上一扇风,老李一个上头,就把宅子的钱给报销了。 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研究印刷术的事宜,另一边李象的课业也没落下,四天之后,很顺利就拜在了萧瑀的门下。 与魏征不同的是,萧瑀急不可耐地便开始了授课。 二人端坐在正殿之中,萧瑀率先发问。 “为君之道,始于立志。志不立,人不成。” 萧瑀说罢,看向李象问道:“如此,敢问郡王之志。” 李象有些不解,问我志向? 我要当皇帝,这算不算志向? 当然他现在只是一个郡王,还是太子的儿子,这话……轮不到他去说。 有些事伱可以想,别人也知道你在想,但你不能说出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给出一个万金油的回答。 “我在问郡王为君之志!” 萧瑀一双眼睛犀利地钉着李象,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见李象迟迟不答,萧瑀竟然笑了。 “我道郡王有人君之相,故而答应圣人授业,只是不想郡王却无人君之志。” 他断定,李象在藏拙。 被这话一刺激,李象也不愿意了。 嘴下败将!安敢在此饶舌? “我要让这普天之下的人,都习汉字,说汉话,行汉礼!认同自己是汉人!” 萧瑀盯着李象看了半晌,指着面前的纸张示意道:“郡王不妨写下来。” 李象拿起桌上狼毫,吸满墨汁后,挥毫泼墨立就。 随后他拿起那张纸,递给萧瑀。 萧瑀看着那张纸,面色复杂。 “看到窗前那只蜘蛛了吗?” 他放下李象写的字,指着窗前正在穿梭的蜘蛛问道。 “啊……”李象没明白萧瑀是什么意思,呆头鹅一般地应道。 老萧一拍桌子,冷哼了一声:“我把它捉下来,在墨水里蘸上一蘸,放在纸上爬几圈,都比你的字好看!” 李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妈的,太侮辱人了。 随后他似有所悟。 老萧这人记仇的很,怕是还没忘当初在两仪殿用典阴阳他的仇。 不是,老萧,咱都这么大人了,如此记仇不太好吧? “书,足以记姓名而已,不足学……” 李象下意识的嘴硬还没说完,就被萧瑀打断施法。 “难不成你要学项羽被困垓下?”老萧冷笑一声,“伸出手来!” 李象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啪!” “嗷!” “下次授课之时,若这字还是不如蜘蛛爬,就不是一下能够解决的了!” 看到李象撇着嘴不服气,萧瑀语气严厉地骂道:“怎么,将来你若是有机会问鼎九五,就准备用这字来批阅奏疏?” “你不嫌丢人,大唐还嫌丢人呢!” 见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李象立刻乖巧地坐正,端端正正地对萧瑀行礼。 “学生谨受教!” “如此,还不算朽木。” 萧瑀抚须而笑,伸手拿起那张纸,折叠起来揣进了怀里。 迎着李象不解的目光,萧瑀笑着解释道:“郡王幼时之志,臣要留着传家。” 李象:……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的。 “既知郡王之志,臣便先行告退。待到下一节课,再来教授郡王为君之道。” 萧瑀问完李象的志向,便打算告辞。 问出对方的志向,才好针对性地去做教学。 送走萧瑀之后,李象越想越气。 不行,我受不了这屈辱!我要练字! 他咬牙切齿地琢磨半天,到底是找哪个大家去学字。 却不想忽然灵光一闪,对啊,我姑姑的字写的就很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想到此节,李象便高高兴兴地走向侧殿,准备去找小姑姑求教。 就在他走进侧殿的时候,东宫的大门口也停下一辆马车。 在马车前方的,是恭恭敬敬恨不得装成孙子的张思政与纥干承基。 “孙神仙,咱们到东宫了!” “写出这东西的人,就在东宫之中?” 孙思邈的眼中满是红血丝,看起来休息的应该不是很好。 第三十四章 老年孙思邈之烦恼 听到孙思邈的话,纥干承基立刻点头哈腰地应着。 “回孙神仙,正是太子之长子所作……” 孙思邈捻须颔首。 “如此,便入宫吧。” 听说孙思邈到来,李承乾连如意也不玩了,趿拉着鞋一瘸一拐地跑出明德殿,去迎接孙思邈。 “贫道孙思邈,见过太子。” 孙思邈的礼节十分到位。 “孙真人,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我们入殿说话!请!” 进入殿内,如意已经离去,宫人们立刻重新侍茶。 “不知郡王可在?” 孙思邈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现在迫切地想揪着李象问一问你小子落下这一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却是不巧,犬子正在立政殿进学,若孙真人想见他时,我便让人去唤回。” 李承乾对孙思邈的态度好极了,妹妹的命就干系在他老人家的头上,由不得他不上心。 “既是如此,那也不急于一时,贫道便等郡王下学吧。” 孙思邈抚须说道,又看向李承乾问道:“太子这腿……?” “我的腿先不急。”李承乾有些急切地问道,连为何孙思邈急着找李象都顾不得问了:“孙真人应当知道,舍妹长乐饱受气疾折磨之苦,敢问孙真人可有医治之法?” 孙思邈叹息一声道:“非是贫道不愿,而是这气疾……贫道也是束手无策。”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感觉天都黑了。 难道千辛万苦,盼星星盼月亮请来的孙真人,都没办法救下长乐吗? 但孙思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不过……不知太子可知医圣张机?” “孙真人所说的,可是后汉末年的神医张机张仲景?” 李承乾立刻抬起头问道。 孙思邈抚须道:“昔者先贤张仲景有感于医者因循守旧,竞逐名利,有废医道。痛心疾首之余,勤求古训,博采众方,而作《伤寒杂病论》。我曾听闻在其书当中,就有几方医治气疾的良方……” 听到此处,李承乾霍地起身。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孙思邈,声音颤抖。 “孙真人可知此书现在何处?” 谁知道听了李承乾的问话,孙思邈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颇有怨气地骂了一句:“太子有所不知,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从不肯轻易示人!贫道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一小段,大意是‘咳逆倚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故而才敢言,《伤寒杂病论》之中,有医治气疾之法!” 李承乾听了,不由得豁然开朗。 “好!纥干承基!张思政!” “末将在!” “着你二人,立刻动身前往江南,求取《伤寒杂病论》!” “是!” 看二人还在踯躅,李承乾皱眉问道:“怎么,你二人不愿意去?” 二人立刻摇头,而是看着孙思邈,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赶紧说!”李承乾皱眉道。 二人立刻跑到孙思邈面前,点头哈腰地恳求道:“真人!孙神仙!孙爷爷!饶恕我们则个……” “你们这是……” 李承乾愕然。 “太子有所不知,这两人去太白山时,贫道正在给百姓义诊,叵耐他二人对待百姓极为不耐,甚至还伤及一人。贫道一怒之下,便以银针之法,暂时断了他们二人之阳脉……” “什么意思?”李承乾没听明白。 “就是他们俩暂时不能行人伦之事了。”孙思邈瞥了这俩人一眼后,没好气地说道。 “爷爷!爷爷喂!我们再也不敢了!” 二人邦邦地磕着头,特别响亮清脆。 李承乾清清嗓子。 “你二人便先去江南,若能寻回《伤寒杂病论》时,孤便替你们请求孙真人,解了伱们的……呃那个。” “诺!”二人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孙神医且少待,我去送送他们。” 李承乾又对孙思邈说道。 孙思邈也没多想,他对太子的印象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好少年。 等到出了明德殿,李承乾立刻换上一副阴沉到能滴出水的神色。 “孤与长乐,自幼便在王府一同长大,情义深重。如今孤的妹妹重病缠身,急需良方医治,谁敢藏匿《伤寒杂病论》,就是在谋害孤妹妹!这谋害公主之罪,当以何论处?” “回太子,以大逆不道之罪论处!” 二人立刻表着忠心道。 “嗯,不过要注意手段和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动你们手里的刀!”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尽量用钱去解决。” 李承乾说到这里,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果真不识相时,一定要注意,将事儿做的干净!” “末将明白!”二人立刻抱拳应道。 “去吧,去府库中支取两千贯,再带上十人乔装前往。回来时,孤重重有赏!” 李承乾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狠辣。 之前是出公差,现在可是为了自身后半生幸福而奋斗! 谁敢耽误咱们后半生幸福,谁就要掉脑袋! 远在立政殿的李象还不知道他爹要整什么大活,他站在偏殿的门口,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又在腰间狠狠扭上一把。 他在脑海当中把能想到的所有伤心事过了一遍后,委屈屈地推开门。 “姑姑……” 听到李象委屈像是哭了的声音,李明达连忙抬起头。 看到李象可怜兮兮的样子,李明达心疼地走上前,伸出小手擦拭着李象的脸颊。 “怎么啦,象儿?谁欺负你啦,和姑姑说,姑姑给你做主!” 李象扁扁嘴,强行挤出两滴眼泪,生硬地抽噎着哭诉道:“是萧师,萧师他……他嫌弃我的字丑,还说……还说……” “他说什么了?” 李明达关切地问道。 “他说捉一只蜘蛛,蘸墨水在纸上爬的都比我写的字好看……” 这句话不是装的,老萧这句话是真让李象破破又防防。 “宋公怎能如此!” 李明达凶巴巴地哼一声,又捧着李象的脸儿说道:“象儿乖,不哭哦,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能因为一两句话就掉眼泪?” “不哭,姑姑教你学书,待到学成之时,让宋公刮目相待!” “嗯!让他刮目相待!” 李象“破涕为笑”,在心中比了一個耶。 有姑姑护着,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第三十六章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象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实际上他是故意不小心。 带着孙思邈回到寝殿后,李象一边翻找,一边问道:“真人,那两个夯货可曾冒犯您?”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们对百姓颇为无礼,故而贫道出手小小惩戒了二人一番。” 孙思邈抚须笑着说道。 “真人还有这本领?”李象偏头瞅了老孙一眼。 身边的李卫立刻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小的听明德殿中内侍说,那二人跪在孙真人面前好不狼狈,求真人放过他们……” “哈哈哈……这二獠也有今日!” 李象幸灾乐祸地骂了一句,将剩余的部分掏出来拿在手上。 “这便是剩下的书稿了。” 老孙刚想去接,便看到李象手往后一缩。 “不过……真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小子,你在这等着贫道呢? “那二獠……嗯,小子希望真人能将那二獠带在身边,时时感化之。” 听到李象的话,孙思邈倒是意外了。 本以为李象想提什么其他的要求呢,没想到是把那两人带在身边? 看到老孙疑惑的眼神,李象解释道:“那二人乃是东宫侍卫,我父王最近有点……” 说着,李象曲起手指敲敲太阳穴。 “总之,小子怕他们把父王带坏了……” “二人乃是东宫侍卫,贫道不过一介闲云野鹤,如何能让他二人在我身边。” 孙思邈的意思很明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一个老道士,怎么…… “长乐姑母乃是我父胞妹,二人自秦王府时便一起长大,感情最是亲厚。” 李象说着,诚挚地看向老孙:“真人!若真人有所求,父王必然应允!” “那也要等到二人回来再说。”孙思邈没有拒绝,可也没接受。 “回来?”李象愣了。 “在《伤寒杂病论》中,有医治气疾的方子。只是此书一直被江南医师秘而不传,太子已派遣二人去江南购买。” 孙思邈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 李象只听说书中有能医治气疾的方子,心中高兴不已。 看来小姑姑的病真的有着落了! 不知不觉间,李象已经将李明达当成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亲人。 就算是李世民和李承乾,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将书稿递给老孙,老孙接过书稿,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又抬起头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后,他忽然抬头看着李象:“可有凭证?” 李象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摸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递给孙思邈。 “这里面是我制成的显微镜。” 他有些肉疼地指着那显微镜说道:“利用这個显微镜,便可以看清楚那细小的细菌了。” “真人当心,这东西易碎。”他又补充一句。 一听说易碎,老孙手上动作都轻柔许多。 这水晶,还是李明达前段时间送给他的。 总共做了两个显微镜,一个望远镜,这个给了孙思邈,另外两个李象打算送给李明达。 “如何使用?”孙思邈的声音急切。 李象示意福宝用瓷碗去外面池塘里取一碗水,端给孙思邈观看。 “嘶……” 老孙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 那看似干净的水中,竟然有许多细密的小东西在不停地游动。有的像个小球,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有的则像是一条小虫,在水中游来拱去。 难道……平时喝的水中,竟然有着这么多的小东西? 饶是孙思邈行医多年见多识广,也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震惊之余,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向李象。 “这……难不成平日里喝的水中,竟然有这么多……” “微生物。”李象接话道。 “真人应该看到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活物,进入人体之后,可以引发各种病症。” “如何除之!”孙思邈立刻问道。 “福宝!”李象再次喊到。 “在。”福宝上前。 “去把这碗水烧开。”李象如是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孙思邈立刻说道。 几人来到东宫的典膳局,将那碗水烧开后,李象笑着对孙思邈说道:“真人不妨再看。” 孙思邈立刻拿起望远镜仔细端详,半晌后抬头说道:“这……那些微生物……竟然消失了好多,剩下的都不动了!” “这便是了,通过将水烧开,便可以杀死其中的绝大部分。”李象笑着说道。 孙思邈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将水烧开后再饮用,是不是便可以隔绝大部分病症了?” 实际上这个年代,还没有烧开水喝的习惯,大多都是取来直接饮用。我国喝开水的习惯,还要从建国后霉里贱搞细菌战说起。 “理论上是这样,但这种致病的微生物并不仅仅存在于水中,像是我们的身上,以及我们吃的食物里,还有空气之中,都存在着这种小东西……” 孙思邈听了,不觉毛骨悚然。 半晌后孙思邈又问道:“郡王是如何知道的?” “梦到的。” 李象如是说。 “梦到的?” 孙思邈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那神情分明是‘你他妈在逗我?’。 “啊对,梦里看到一本医书,大致内容被我记了下来,只是本以为是个梦,却没想到那上面写的是真的。” 李象摊摊手,语气怅然。 你看,我就梦里看了点书,对这些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很合理吧? 什么书?当然是人教版《生物》啊! “郡王认为贫道会信吗?”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李象再次小象摊手,表情无奈极了。 “只是小子年纪尚幼,尤其在医道上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便想通过真人之口,将这病菌的事儿广而告之。” “真人乃是我大唐医道巨擘,拥有着绝对的权威,真人所说的话,可比我说的可信多了。” “另外小子也有一点私心,阿翁年纪毕竟大了,姑姑们身体也不好,御医们更是不太靠谱,所以想请真人能够留在长安……” “贫道闲云野鹤惯了,怕是受不得这世俗拘束。”孙思邈怅然地叹息一声。 “啊呀,本来刚刚还想起书中所记载的一个特效杀菌之法,真人一说想走,小子伤心之下却又想不起来了。” 李象干脆就耍起无赖,反正年纪小没人笑话。 饶是孙思邈修道多年,养气功夫极好,也有点要破功的趋势。 (过了今晚十二点更新两章,明天十点或者下午还会再更一章,这几天加加更,追一追智能推,求追读,求投资,顺便给角色卡点赞哦。) 第三十五章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在李明达的吩咐下,宫人们呈上了笔墨纸砚。 “坐过来,象儿。” 李明达牵着李象的手,让他坐到胡凳上。 “把笔拿起来。” 李象听话地拿起笔。 其实他在硬笔书法上有点经验,但钢笔和毛笔的书法毕竟是两回事儿。 “嗯~要这样子握笔喔。” 李明达也抓起一支笔,给他做示范。 随后又伸手掰了两下李象的手指,最终满意地点头:“就是这般,学书当取法乎上,单勾执笔、主中锋而取侧锋,指腕虚实当因势而易,提笔须凝神静气,因八法而入。” “隶书则上追两汉,进师晋人,近取时人之贤者,前人多推大令,圣意则颇属右军,由此门入,亦可谓取法乎上。” 李象听的是云山雾罩,这种专业的名词让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倒是听懂了大令是王献之,后面那句话大概意思就是说李世民喜欢王羲之。 “喏~你先写两个字让姑姑瞧一瞧。” 李象听话地写下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半晌没听到李明达的回复,李象赌气地说道:“想笑就笑吧!” “象儿是初学者,我怎么会笑你呢?” 李明达伸手在李象的脑袋上揉揉,声音温和:“如今也只是不得其法罢了,学书是熟能生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呢?” “嗯……”李象闷声应道。 李明达俯下身子,一手扶着李象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在砚台上饱蘸墨汁,随后控制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 “不要分神,好好感受我运笔的方向与力度。” 李明达的声音在李象耳畔响起。 就在此时,在外面溜达几圈的李世民也回到了立政殿。 “象儿呢?” 他下意识问宫人。 宫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大家,皇孙在与晋阳公主学书。” “哦?” 李世民拈拈胡须,笑着走向偏殿。 站在门口,他恰巧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李明达站在李象的身后,温柔地捉着他的手,带他在纸上学习书法。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当年李明达始孩之时,他带着女儿坐在同样的位置,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在教她运笔。 “兕子,好好感受阿耶运笔的力度与方向,唔……就是这样,意在笔先,气行连贯。” “二哥,兕子还在初学,怎么能学飞白呢?” 长孙皇后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卷《女则》,语带嗔怪。 站在门口的李世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 那娴静的身影,仿若穿越了时光,冲他温柔一笑。 “观音婢……” 李世民喃喃地唤了一句。 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屋内的两個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世民的到来,他们两人一个在用心地教,另一个则在用心地去学。 李世民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学书的模样。 直到写完一大段《大学》,二人才注意到李世民的到来。 “阿耶。” 李明达冲着李世民甜甜地打招呼。 “阿翁。” 李象狐疑地看着李世民,把老李看的没来由地心虚。 “适才阿翁为何在门口痛哭?” “没有啊。” 老李反驳道。 李象瞅瞅李世民的脸:“脸上还有泪痕?” 李世民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擦擦。 “哈哈……刚才风大迷了眼睛。” “噢,原来是这样。”李象一脸萌萌哒地看着李世民:“我还以为阿翁又哭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你这个小混蛋!什么叫又?! “学完了吗?学完了就回东宫去吧!我这没准备你的饭!” 老李开始下逐客令。 啧…… 李象啧啧嘴,与掩嘴浅笑的李明达告别后,迈着小长腿溜回了东宫。 不用想,肯定是女儿奴的醋劲儿又发作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李承乾也刚送走纥干承基二人不久。刚一走进东宫,便被内侍给拦了下来。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李象问道。 “孙神仙来了,就在东宫等您呢。”内侍回答道。 听到是孙思邈来了,李象拔腿就跑。 跑进明德殿的时候,孙思邈正在给李承乾诊脉。 “无妨,太子这就是富贵病。” 孙思邈见李象进门,笑呵呵地抚须说道:“不需要吃什么药,平日里饮食清淡,莫要沾染荤腥,便可痊愈。” 听到孙思邈的诊断,李承乾将信将疑。 不吃药……控制饮食就能好? 这要是别的御医所说,李承乾早就下令乱棍把人打出去了。 但偏生说这话的是孙思邈,不由得他不信。 看出了李承乾的疑虑,孙思邈笑着抚须道:“贫道当年云游行医之时,遇到一富贵员外,便与太子这病症相似,只不过他是双足皆有风石。” “后来那员外家道中落,再见到他时,病症已然是好了。” “如此,那以后我就多用些粗茶淡饭便是。”李承乾颔首说道。 李象在一旁翻翻白眼,心想活爹你有那脸?一顿不吃点羊肉炖菠菜豆腐心里都难受的主…… 李承乾对着李象招招手,待到其来到自己身边时,他介绍道:“好教真人知晓,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李象。” “这便是郡王当面?”孙思邈一下就起了身。 李象忽然心里一突。 老孙为何有如此反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小子李象,见孙真人。”李象恭恭敬敬地对着孙思邈行礼道。 “象儿,你便代我招待一番孙真人,为父还有些事情,就少陪了。”李承乾笑着对李象说道。 李象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对孙思邈说道:“真人,请。” 等到二人走出明德殿后,李象刚抬起头,就对上了孙思邈的眼神。 “真人这是怎么了?”李象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孙思邈心中呵呵一笑,这位小郡王,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 “郡王却问贫道?”孙思邈甩了一下拂尘:“郡王所遗的手稿,怕是缺少了几张吧?” “啊……哈哈哈……”李象挠着头:“若不是真人说,我还把这件事忘了。” 老孙不是好眼神儿地看着他,那意思分明就是“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第三十六章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象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实际上他是故意不小心。 带着孙思邈回到寝殿后,李象一边翻找,一边问道:“真人,那两个夯货可曾冒犯您?”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们对百姓颇为无礼,故而贫道出手小小惩戒了二人一番。” 孙思邈抚须笑着说道。 “真人还有这本领?”李象偏头瞅了老孙一眼。 身边的李卫立刻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小的听明德殿中内侍说,那二人跪在孙真人面前好不狼狈,求真人放过他们……” “哈哈哈……这二獠也有今日!” 李象幸灾乐祸地骂了一句,将剩余的部分掏出来拿在手上。 “这便是剩下的书稿了。” 老孙刚想去接,便看到李象手往后一缩。 “不过……真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小子,你在这等着贫道呢? “那二獠……嗯,小子希望真人能将那二獠带在身边,时时感化之。” 听到李象的话,孙思邈倒是意外了。 本以为李象想提什么其他的要求呢,没想到是把那两人带在身边? 看到老孙疑惑的眼神,李象解释道:“那二人乃是东宫侍卫,我父王最近有点……” 说着,李象曲起手指敲敲太阳穴。 “总之,小子怕他们把父王带坏了……” “二人乃是东宫侍卫,贫道不过一介闲云野鹤,如何能让他二人在我身边。” 孙思邈的意思很明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一个老道士,怎么…… “长乐姑母乃是我父胞妹,二人自秦王府时便一起长大,感情最是亲厚。” 李象说着,诚挚地看向老孙:“真人!若真人有所求,父王必然应允!” “那也要等到二人回来再说。”孙思邈没有拒绝,可也没接受。 “回来?”李象愣了。 “在《伤寒杂病论》中,有医治气疾的方子。只是此书一直被江南医师秘而不传,太子已派遣二人去江南购买。” 孙思邈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 李象只听说书中有能医治气疾的方子,心中高兴不已。 看来小姑姑的病真的有着落了! 不知不觉间,李象已经将李明达当成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亲人。 就算是李世民和李承乾,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他将书稿递给老孙,老孙接过书稿,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又抬起头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后,他忽然抬头看着李象:“可有凭证?” 李象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摸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递给孙思邈。 “这里面是我制成的显微镜。” 他有些肉疼地指着那显微镜说道:“利用这個显微镜,便可以看清楚那细小的细菌了。” “真人当心,这东西易碎。”他又补充一句。 一听说易碎,老孙手上动作都轻柔许多。 这水晶,还是李明达前段时间送给他的。 总共做了两个显微镜,一个望远镜,这个给了孙思邈,另外两个李象打算送给李明达。 “如何使用?”孙思邈的声音急切。 李象示意福宝用瓷碗去外面池塘里取一碗水,端给孙思邈观看。 “嘶……” 老孙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 那看似干净的水中,竟然有许多细密的小东西在不停地游动。有的像个小球,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有的则像是一条小虫,在水中游来拱去。 难道……平时喝的水中,竟然有着这么多的小东西? 饶是孙思邈行医多年见多识广,也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震惊之余,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向李象。 “这……难不成平日里喝的水中,竟然有这么多……” “微生物。”李象接话道。 “真人应该看到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活物,进入人体之后,可以引发各种病症。” “如何除之!”孙思邈立刻问道。 “福宝!”李象再次喊到。 “在。”福宝上前。 “去把这碗水烧开。”李象如是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孙思邈立刻说道。 几人来到东宫的典膳局,将那碗水烧开后,李象笑着对孙思邈说道:“真人不妨再看。” 孙思邈立刻拿起望远镜仔细端详,半晌后抬头说道:“这……那些微生物……竟然消失了好多,剩下的都不动了!” “这便是了,通过将水烧开,便可以杀死其中的绝大部分。”李象笑着说道。 孙思邈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将水烧开后再饮用,是不是便可以隔绝大部分病症了?” 实际上这个年代,还没有烧开水喝的习惯,大多都是取来直接饮用。我国喝开水的习惯,还要从建国后霉里贱搞细菌战说起。 “理论上是这样,但这种致病的微生物并不仅仅存在于水中,像是我们的身上,以及我们吃的食物里,还有空气之中,都存在着这种小东西……” 孙思邈听了,不觉毛骨悚然。 半晌后孙思邈又问道:“郡王是如何知道的?” “梦到的。” 李象如是说。 “梦到的?” 孙思邈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那神情分明是‘你他妈在逗我?’。 “啊对,梦里看到一本医书,大致内容被我记了下来,只是本以为是个梦,却没想到那上面写的是真的。” 李象摊摊手,语气怅然。 你看,我就梦里看了点书,对这些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很合理吧? 什么书?当然是人教版《生物》啊! “郡王认为贫道会信吗?”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李象再次小象摊手,表情无奈极了。 “只是小子年纪尚幼,尤其在医道上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便想通过真人之口,将这病菌的事儿广而告之。” “真人乃是我大唐医道巨擘,拥有着绝对的权威,真人所说的话,可比我说的可信多了。” “另外小子也有一点私心,阿翁年纪毕竟大了,姑姑们身体也不好,御医们更是不太靠谱,所以想请真人能够留在长安……” “贫道闲云野鹤惯了,怕是受不得这世俗拘束。”孙思邈怅然地叹息一声。 “啊呀,本来刚刚还想起书中所记载的一个特效杀菌之法,真人一说想走,小子伤心之下却又想不起来了。” 李象干脆就耍起无赖,反正年纪小没人笑话。 饶是孙思邈修道多年,养气功夫极好,也有点要破功的趋势。 (过了今晚十二点更新两章,明天十点或者下午还会再更一章,这几天加加更,追一追智能推,求追读,求投资,顺便给角色卡点赞哦。) 第三十七章 李世民的考题 “核心技术”毕竟掌握在李象的手里,而孙思邈偏生又是一个具有科学精神的人。 无奈之下,孙思邈只得答应李象,这一年都会暂住长安。 李象也不着急,只要你留下,就会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继续留下。 这可是专业的医学科学人才,万万是不能够放走的。 他又将早就准备好的“高血压饮食禁忌”还有“痛风饮食禁忌”交给了孙思邈,并且同他说了一遍这也是从“梦书”里面看到的。 多年以来的行医直觉告诉孙思邈,这上面写的东西是正确的。 “那郡王为何不自己交给太子和圣人呢?” 孙思邈拿着那几张纸,狐疑地看着李象。 “小子不过是区区一介稚童,哪里有真人说话分量重呢?” 李象回给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 老孙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是在拿他当挡箭牌。 偏生他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认下。 忽悠完老孙之后,李象忽然间也悟了。 对啊,以后要再整出点不寻常的事儿,就说自己梦里学来的得了。 别问,问就是梦入神机。 其实用天然水晶做显微镜,也是李象的无奈之举。 他本来想要弄玻璃来的,但他根本不会烧玻璃的技术,只是偶尔听闻过一点小段子。 但令他意外的是,其实早在战国时期,便有烧制玻璃的技术了。只不过科技树点的有点歪——走的是“仿玉”的路线。 只是如今的铅钡玻璃质量轻、不耐高温,骤然遇到高温很容易破裂,实用性并不高。并且色彩浑浊,根本不适合做透镜,或者是化学玻璃器皿。 而改变的方法也很简单,烧玻璃的时候加碳酸钠做助溶剂就好了。 次日下朝之后,李世民便听李承乾说了孙思邈进京的消息。 倒不是说李承乾有多孝心,昨天晚上他便收到李象出品的“痛风患者禁忌事项”,但由于是孙思邈所叮嘱的,李承乾根本不敢大意,当天的晚膳最爱的菠菜豆腐炖羊肉都没吃。 吃饭的时候,在听李象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孙真人说阿翁的风疾禁忌事项要比阿耶的多”后,李承乾立刻起了心思。 那不能光让我一个人短了嘴,必须也得给父皇安排上! 这便是他的心路历程。 但他没想到,李象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上钩,去和李世民说孙思邈进京的事儿,借此来让他在李世民面前赢得一個“仁孝”的印象。 而李世民也没想到李承乾的另一层意思,他老怀大慰地笑着,破天荒地拍拍李承乾的肩膀,表示高明现在真的是孝顺了。 高兴之余,就连方才朝堂上的不快都抛在了脑后。 “那待到下午时,便请孙真人入立政殿,给兕子也瞧瞧病症。”李世民一锤定音道。 回到立政殿后,女儿奴老李看到练字的姑侄二人,没来由的醋味儿又熏上来了。 唉,自从让象儿来立政殿以后,兕子天天念叨的就是“象儿怎么还不来”,都不说盼着他这个阿耶回来了! 他制止了宫人想要行礼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象和李明达的身后。 看到李象那虽然还是有点歪扭,但已初具人形的字体,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怎么练习两天了,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阿耶惯会拿象儿打趣。” 李明达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心中哪还不知道老父亲心里泛酸了? “哈哈哈……”李世民伸手捏捏胡须。 见李世民回来,这书法也没法学了,李象抻了个懒腰起身,给李世民见礼。 “孙儿见过阿翁。” “你这小子,我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么多礼。” 李世民负手而立,站在那里装高手。 听到他的话,李象顺势起身,反正他也不想多礼,就是客气客气。 老李回来以后,就标志着午膳也要开始了。 由于是家宴,并且只有祖孙三人,故而在立政殿一般都是合餐制,三人围在一张桌子边上吃饭。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午餐,李象心里开始为李世民捏上一把汗。 这顿吃个够吧阿翁,过了这顿以后再想吃点油腻的,可不能了。 “象儿,尝尝这个。” 李明达伸出筷子,为李象夹了一块鲈鱼。 还没吃完,便见李明达又给他夹了一块炙肉。 没吃上几口呢,面前的菜肴已经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此情此景,你让女儿奴老父亲如何作想? 低头看看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李世民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个待遇我都没有!!! 好不容易抽空打算喝口水的李象,抬起头便看到了李世民那略带幽怨的目光。 “您怎么了阿翁,怎么不吃饭啊?”李象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我气也气饱了…… 老李心里默念一句,又瞧着李象那有点欠的神情…… 不行,不能让你小子这么痛快。 “在想朝堂上的事情。”李世民哼哼了一声。 欠儿当然不能一直欠,李象已经预判到了李世民要出题,所以他先手一步,先把马屁拍起来。 “朝堂上的事情?难不成阿翁这样英明神武的皇者,也能遇到棘手的问题吗?” 李象仍旧是萌萌哒的神情,马屁拍起来那叫一个震天动地。 哎呀,象儿还是很有眼光的嘛,多夸夸。 老李的神情一下就和缓下来,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象,又感慨地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事儿说起来,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是好。” “博陵崔氏有一门偏房,家中生活比较拮据,所以那人便起了歪心思,将女儿以高价聘礼许人。可没出几日,又有一巨富,想要娶五姓女,于是便找到了这崔家,许出比前者高出三倍的聘礼。” “结果这崔家贪其财货,便将女儿又许配给他。上一家听了自然是不愿,于是便打起了官司,只是由于牵扯到博陵崔氏,那县令也只好判个糊涂账。” “那家人自然是不能认账,家中虽然比不过博陵崔氏,可毕竟也是书香门第,断不能受此屈辱,于是这件事便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今天朝中还在讨论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李世民终于露出杀招。 “象儿若是那县令,应当会如何断这个官司?” 第三十八章 天价彩礼 李象听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表面上是在问这场糊涂案子,实际上老李的核心目标指向的是世家门阀。 而这个博陵崔氏,和他阿翁李世民也颇有渊源。 四年前,也就是贞观十二年修订《氏族志》的时候,修订人员竟公然将博陵崔氏列为第一等。李世民看后,很是不满。他指出:山东士族“世代衰微,全无冠盖”,而靠以婚姻得财,“不解人间何为重之?” 于是他命高士廉等重新刊定,并指示“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重新列皇族李氏为第一等,皇后家族长孙氏为第二等。 即便是经过历代皇帝打压,世族门阀仍旧在大唐占据着绝大多数的政治资源。 就算是有了科举,也无法撼动世家的地位分毫。在唐德宗兴元元年至唐僖宗乾符二年的九十二年里,其中有两年停了科举,在剩余的九十年中,范阳卢氏考中进士科者足足有116人,而进士科以外的科目还没算入在内。 仅仅是范阳卢氏一家便已经如此,更何况像他们家这个级别的还有六家。 门第高,自然人气就旺。唐高宗时期的宰相薛元超曾经感慨,人生三大恨之一,便有没能够娶五姓女这一条。 到了中晚唐时期,唐文宗欲以公主下嫁世族时,犹感慨地说:“民间脩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两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真正摧毁世家门阀,终结了这种上攀门第的风气,避免华夏催生出如印度一般的特色种姓制度的,还得是黄巢。 “那巨富出了多少钱,竟然令这博陵崔氏的远房不顾颜面?”李象一脸好奇地问道。 李世民放下筷子,叹气说道:“五万贯,足足五万贯啊!” 别说是那博陵崔氏远房了,就他老李也觉得这钱不少了。 君不见因为三万贯,御史们就能打了鸡血一样去弹劾李承乾铺张浪费。 末了,老李恨恨补充一句:“就算是天家嫁女,也未曾收过五万贯的聘礼啊!” “阿翁自然是与那些个世族不同,”李象立刻说起甜话拍马屁:“阿翁对待每一位姑姑,都是如同珍宝一般,怎会是像那些世族一般视若赚钱的财货?” “更何况阿翁每次嫁出姑姑时,必然要陪送上比聘礼更为丰厚的陪嫁,这不更是衬托了阿翁的高大,以及那些個门阀的矮小?” 这也就是在大唐,不然的话门阀非得被打成物化……不对,收钱的事儿,对于那些个精致利己的“媎妹”们来说,怎能说是物化呢? 好歹五姓女还能带来门第的荣耀。 听到李象这熨帖的话语,李世民老怀大慰地笑道:“还是象儿知我,哈哈哈……” 又看向李明达道:“若是将来兕子出嫁时,阿耶必然给你准备比长乐更加丰厚的嫁妆。” 李明达听到这句话,低下头讷讷地说道:“我才不要出嫁,我要永远陪着阿耶。” 李世民没说话,叹了口气,伸手在李明达的头上揉揉。 女儿的身子不好,他又何尝不知道? 希望孙神医有办法吧。 见场面有点伤感,李象便出言转移话题道:“既然那崔氏已经许下前一家,自然是没有一女二许的道理,事情毕竟要讲一个先来后到,价高者得算是什么道理?” “只是经过这等事情一闹,怕是这崔家的女儿……” “象儿想多了,那五姓女何等荣耀。”李世民酸溜溜地吐槽道:“就算是再嫁,仍然会有人趋之若鹜,把他们家的门槛都踏平!” 李象笑了。 “象儿何故发笑?” “阿翁所患者,不过世家门阀势大耳。”李象笑得十分像诸葛亮,就差一柄鹅毛羽扇轻摇:“孙儿有一计,定能限制那世家门阀势力!” “你一介孩童,能有什么好办法?”李世民瞥了李象一眼。 嘿,你这老登…… 李象深吸一口气,反驳道:“阿翁休要小看人,孔子都说后生可畏,您怎么能因为年纪而小看孙儿?” 一旁的李明达掩嘴轻笑,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亮晶晶地看着李象。 “象儿所言,言之有理,阿耶……” 宝贝女儿都发话了,李世民还能怎么办呢? “你说吧。” 听得出来,老李的语气有些无奈。 李象抬头问道:“阿翁可有玺印在旁?” “王德,去将案几上的玉玺拿来。”李世民吩咐王德说道。 王德很快便将玉玺拿来递给李象,李象指着那玉玺说道:“阿翁请看,若是将书本刻成如同玉玺一般之物,岂不是免去手抄书籍之烦扰?亦可将书本的价格快速打下来……” 以李世民的聪明,这种东西不难理解。他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你也过于想当然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打压李象,只是想让这孩子认清现实。 “你指望这个东西去撅世家的根基,伱可知道世家之根基所在?” “是一代一代积攒下来的人望,以及在全国各地的政治资源!世家门阀以及其门生故旧,还有以联姻组成的势力,共同编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仅仅想凭借更廉价的书籍,便想撬动他们的根基?” 老李后面的那句话没说,但从表情上看,能读出来“你小子就是在做梦”。 李象倒也没意外,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提一嘴印刷术,只不过是顺口说一句罢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印刷书籍,只不过是第一招罢了。”李象成竹在胸地说道:“第二步,便是改革科举制度。” “你说吧,我听听。” 李世民也没指望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但话说回来,在十二岁便能思考这些东西,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也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所以便准备让他说一说,而后指出其中的不足。 看到李世民那不是很重视的表情,李象的心中愤愤不平。 竟敢瞧不上我? 等会儿希望你还能保持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白天还有一章,第二轮流量低,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周都是三更兽。) 第三十九章 梦入神机 “孙儿以为,如今科举制度并不成熟,弊病甚多。” “据我所知,科举试卷保密工作极差,考官一眼便可以知道试卷是何人所作。且如今风气想必阿翁也有所耳闻,有些考生将行卷投递给权贵以求帮助。” “为了防止主考官在考试过程中对某些人加以照顾,应该采取糊名制度。” 李象正色说道。 “糊名?” 李世民一下子就坐正身子,他好像从李象的话中抓住了什么。 “所谓糊名,便是将考生考卷写着名字的部位全部糊上,以防止阅卷考官徇私的发生。” “妙啊!” 李世民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好处,他看向李象的目光已然带上欣赏。 “阿翁还用看待寻常孩童的目光看待孙儿吗?” 李象今天必须得给方才李世民的轻视找回场子。 只有姑姑才能孩视我! “好好,是阿翁错矣……” 李世民立刻换上一副态度,心里还夸赞着真不愧是朕的孙子。 至于李象的小脾气,在他眼里也分外可爱。 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那不是很正常吗? 既然李世民态度这么好,李象决定做人要大度。 “那接下来说第二点。” 李世民一愣,本以为李象能想出来一个糊名制度就很不错了,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货? “第二个办法,就是选派第三方官员对试卷进行誊抄,这样一来,便可以避免主考官根据笔迹判断考生身份,也能够最大化防止考生在考卷上做记号。” “好!” 李世民一拍桌子,击节赞叹道:“象儿这個办法,可谓是断绝了考官徇私舞弊的路!” “有功自然当赏,象儿提出建议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谁知李象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一眼李世民,一脸无辜地说道:“阿翁,赏赐的事儿一会再说,我还没说完呢……” 李世民:? 不是,还有高手? “以上两种方式,对世家门阀的限制有限,还有一种方法,孙儿认为是对付世家门阀的杀手锏!” 李象神采飞扬,自信满满地说道。 “快快说来!” 李世民催促李象快说,这个孙子今天给他的惊喜……很多很多。 李象微微一笑:“按照地域分配名额!” “按照地域,分配名额……”李世民重复了一遍。 仔细咀嚼一番,他似乎明白了李象的意思。 老李不由得虎躯一震。 “如今天下划分为十道,不如再重新划分为十五道或是二十道,并且根据每一道中的户籍数,按照比例分配录取名额。” “考生在考试之前,须严格上报籍贯;三年内迁居者,只可以原户籍地籍贯参加科举考试。譬如博陵崔氏远房弟子,只允许以博陵崔氏所在之道为户籍地申请考试。” 李象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或许阿翁可以将五姓七望全部划分在同一道内……” “你这小子,哪有你这样做的。”李世民笑着伸手指指他,“我又不打算和世家门阀彻底翻脸,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是孙儿孟浪了。”李象挠挠头嘿嘿一笑:“其实更可以将考试一级一级细分,譬如每年可由各县知县自行组织考试,选拔出来的人称童生;再经由每州刺史组织童生考试,通过之人称秀才;随后每道的监察御史再组织道试,通过之人称举人。” “另外可以在县、州之中设立学院,统一授课讲述考试内容,逼迫世家门阀的子弟离开乡土,走向城市当中。” “获取举人身份以后,才能有资格参加京城的科举考试——孙儿建议,阿翁可以砍掉其他科目,只选择进士或者明经科,通过者称为贡士;在科考之后,再举行由您主持的殿试,经过您亲自选定有学之士,通过者为进士……” “这样一来,所有通过殿试的人,不就都成了天子门生了吗?”李象的语气循循善诱。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听到“天子门生”时,已是忍不住心旌动摇。 “好啊,好!好!” 李世民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个大孙子今天实在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他又问道。 李象挠挠头,“诚实”地说道:“其实是孙儿梦到的……” “梦到的?” 李世民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神情,怎么朕就梦不到呢? “对啊,梦里有个人教我的。” 李象小象摊手。 这个年代,就算是皇帝也是十分迷信的。李象所说的制度条理清晰,甚至极其成熟,不由得人不往这块想。 “梦中之人授课?他长什么样子?”老李急切地问道。 “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他耳垂很大,因为我想去摸,结果被他打了一顿……” “嘶……” 李世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耳垂很大? 众所周知,有一人名叫李耳,又名老聃,尊称老子。 聃者,耳垂很大也。 想到这里,李世民虎躯一震。 莫非……是我圣祖皇帝? 不会老子李耳真是我李家先祖吧…… “那他还教你什么了?”在脑内已经竞合完毕的李世民连忙问道。 李象故作羞涩地挠挠头道:“都记不得了,只是遇到相关问题才能回忆起一些。那人嫌我懒惰,教了一半便生气走了……” “你……伱这小子……” 李世民感觉心里塞塞的。 这么天大的机缘,你小子竟然犯懒?! 好生气,好想揍他一顿! 可同时他心中也忍不住怀疑,莫非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是谁?太子?魏征?抑或是萧瑀? 但又有些说不通,这种成熟的体系,任谁想出来都不会轻易将功劳让给他人才对。 按下心中怀疑,李世民拈着胡须,笑呵呵地问道:“象儿建议有功,想要些什么赏赐?” “为阿翁分忧,乃是孙儿分内之事。”李象十分谦虚地表示不敢居功。 “若阿翁真想要赏赐孙儿,孙儿只求一家人和和睦睦。” 听到李象的话,李世民更满意了。 这孙子……纯孝啊。 “你的孝心朕知道了,但有功当赏,有过则罚,赏罚岂能不明?你且说来。” 既然李世民都这么说了,那李象也就不打算和他客气了。 第四十章 晴天霹雳(求追读) 很烦,一看就知道老李心不诚。 但该说还是得说的,李象也不见外。 “若是阿翁想要赏赐孙儿时,还望阿翁许可孙儿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哦?为何?”李世民笑着问道。 “孙儿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怎识民间疾苦?” 李象开始上纲上线,现在的他只能在去魏征府邸上课的时候才能出宫。 但如何上纲上线,也是一门艺术。所以李象选择用李世民自己说过的话来给“出宫”上高度。 “阿翁曾经有言‘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邦本,本固则邦宁,若不识民间疾苦,日后怎能为阿翁和阿耶分忧?” 李世民手指轻叩桌面,笑着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许你可随意出入宫禁。” “王德。” 王德立刻上前,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递到李象的手中。 “谢谢阿翁!” 李象二话没说,一头扎进了李世民的怀里。 除了幼年时期的李明达,还有高阳公主以外,李世民还没在别人身上享受过这种待遇。忽然间享受了一把小象冲击,还真的有点儿不适应。 “哈哈哈,好孩子。” 李世民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跟自己是发自内心的亲近。 人都说隔代亲,此言诚不欺我啊! 唉,只可惜青雀家的李欣过于恪守礼节,不肯与我像象儿这样亲近…… 这样一个对比,就更显得李象质纯了。 “禀圣人,孙真人来了。” 王德忽然从边上冒了出来,打断了祖孙的温馨场面。 正愁怎么拔出来的李象仿佛如同瞌睡见到了枕头,阿翁身上这股子香味儿……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你大老爷们儿,身上熏什么香啊! “快快有请!”李世民的眼睛都亮了。 半晌后,孙思邈拎着一柄拂尘走进了立政殿内。 由于是出家人,再加上他年纪大,最主要还是个神医,所以在皇宫里也没那么多避讳。 但其实老孙也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只是精通道家学问,而这层身份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被帝王征兆披上的一层皮而已。 “贫道见过圣人。”孙思邈对着李世民打了个稽首。 “真人不必多礼……”李世民笑着说道:“自从贞观二年一别,已是十而有四年,不想真人风采更胜往昔。” “蒙圣人厚爱,贫道惭愧之至。”孙思邈客套地说道。 李世民拉着李明达还有李象一起见过孙思邈:“这是吾之幼女晋阳,这是长孙李象。” “见过公主。”孙思邈打個稽首,又看向李象微微颔首:“郡王,我们又见面了。” “真人认得象儿?”李世民来了兴趣。 “当然,此番前来长安,还多是郡王之故。”孙思邈抚须笑道:“若非郡王那几张关于‘细菌’的手稿,贫道也不会这么快便进京。” “细菌?”李世民愕然地看向李象。 细菌是什么东西?他怎么没听说过? 孙思邈微微一笑,伸手从袖子中把李象那狗刨一样的手稿掏出来递给李世民,还有孙思邈观测生水后画出的图样。 李世民接过那几张手稿,仔细品读一番后,不觉细思恐极。 “原来……这生水当中,竟有如此之多的细菌?” “生水之图,乃是贫道使用郡王所作之‘显微镜’观测所得,至于细菌致病之说,根据贫道多年行医经验,应当是并无二致。”孙思邈如实说道。 好,好你个老孙,就这么卖我是吧! 实际上李象倒是误会孙思邈了,老头还以为李世民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了呢。 “显微镜是什么?这些也是梦中之人所授?”李世民低头看向李象。 李象不情不愿地指着桌子上的两个锦盒说道:“那便是孙儿做的显微镜与望远镜,本来是打算给姑姑解闷儿的……” 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就是你老李不要和女儿抢东西玩啊! “瞧你小子说的,阿翁岂会同伱姑姑抢东西?” 李世民伸手在李象的脑壳上轻轻凿了一下,这亲近的态度,让王德的眼皮狠狠一跳。 除了魏王李泰,他还从未见过李世民与谁如此亲昵过。 李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上辈子他亲爷爷就喜欢没事儿凿他两下表示亲近。 他在心中暗暗吐槽,希望你一会儿见了望远镜之后,还能保持现在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嗯,这件事先不急,还请真人为兕子诊治一番。” 老李倒是有个轻重缓急,在他心里,宝贝女儿绝对要比李象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重要得多。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明达立刻乖巧地坐好,伸出一只消瘦的胳膊递给孙思邈。 孙思邈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又稍稍端详一番李明达,沉思片刻后说道:“公主之病,与当年先皇后并无二致。且公主自幼便受病痛之苦……” 说到这里,老孙欲言又止。 “真人但说无妨!” 事关宝贝女儿的性命,李世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公主之病,将来不宜有子嗣,不然定会伤及根本。”老孙实话实说道,“长乐公主便是前车之鉴,晋阳公主比之长乐公主,更为虚弱……” 这话在现代人听来可能没什么,但在重子嗣的古人看来,无异于惊雷。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世民看向李明达的眼中满是心疼。 孙思邈叹了口气,也不打算隐瞒:“不瞒陛下,这还只是最好的情况,若不能控制气疾,只怕……” 事实上老孙也没毛病,若不出意外的话,李明达会在十二岁夭折。 “什……什么?!” 李象眼疾手快,扶住了瘫坐在凳子上的李世民。 孙思邈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他已经听明白了。 骤然听到这消息,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阿耶,生死乃是天定,何须如此耶?” 李明达浅浅地笑着,反而去安慰李世民:“生于帝王之家,上有父兄疼宠,下有侄儿爱护,女儿在世十余载之所得,是世间多少女子一生都不可企及的,已经很知足了……” 李世民再也绷不住了,他抱着李明达,哭得好像丢了几十斤土豆的小老头儿。 (求追读,求投资,顺便角色卡点点赞,另外想打赏的大佬请打赏给角色卡~) 第四十一章 抓狂的李世民 “阿翁,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李象不忍心看到姑姑伤心,出言劝说道。 “此话从何说来?” 李世民一颗泪珠咕噜一下从眼眶滚出,顺着脸颊流到右侧那撇胡子上,在上面坠着半天没掉下去。 那场面让李象情不自禁发散思维,想起牛奶滴挂在胡须上的汤姆猫。 孙思邈也实在不忍心见父女痛哭的场景,于是便说道:“贫道游方多年,曾瞥见当年医圣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之一鳞半爪,言说‘咳逆依息不得卧,小青龙汤主之’,以贫道之见,或许医治气疾之方。” “此书现在何处!”李世民身上气势陡然一变。 那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天策上将,御极天下的帝皇,让李象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 “江南诸师,秘其书不传。”孙思邈并未因为李世民的气势而动摇分毫,“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太子传召贫道入长安,便是为了二位公主还有陛下的病情,他已经派遣东宫宿卫前往江南购买。” “高明啊……” 李世民的神色软化下来,他这人多愁善感,比较善于联想。但也不是猜忌,毕竟李承乾……说实在的不配让他猜忌。就算在李承乾造反之前,李世民也未曾对其有过任何猜忌,甚至还会去东宫探望他。 他所想的,是李承乾请孙真人入长安,原来是为了妹妹的病情。 一个爱护妹妹的人,又能差劲到哪里去呢? 而后又想到高明……竟然也是为了他吗? 嗯……算你有点孝心。 虽说是这样想,但李世民的嘴角都已经压不住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李象正在往腰间系令牌,却忽然看到那令牌边上的玉佩。 “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女儿奴老李一下子就认出了玉佩的来历。 “回阿翁,前日孙儿与阿耶一同去长乐姑母府上,姑母对孙儿多有夸赞,并且把这枚玉佩给了孙儿,并且嘱咐要常去府上聆听她的教诲……” 李象老老实实地说道,也没有任何遮掩。 听到李世民的耳中,却让他微微颔首。 “既然是长者所赐,你便收着吧,你这小子,竟然没想到丽质也对你这么欣赏……你长乐姑母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有些想念母妃,这几日便想去东宫探望,顺便想与阿翁与阿耶一起吃顿团圆饭。” 李象好像那個小崔,在实话实说。 想到李承乾爱护妹妹,又孝顺他这个阿耶,李世民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应了长乐所请。” “阿翁还是让孙神医给您看看身体吧。”李象提醒道,这话题多少有点歪了。 “噢。” 李世民立刻转向孙思邈。 孙思邈走上前,也没急着诊脉,而是在李世民的身边嗅嗅,皱着眉头问道:“陛下身上,可是熏香了?” “哈哈,熏的乃是上好的龙涎香。”李世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有些臭美地抬抬袖子。 “以后陛下不可再熏香了。”孙思邈叹了口气道:“贫道近些年总结,身患气疾之人,最好不要闻到熏香的味道,并且避免接触花类、灰尘等能够诱发气疾发作之物。” “原来如此!”李世民不禁恍然,他立刻对王德说道:“王德,快去准备,给朕更衣!” 女儿奴老李风风火火地离去,又换了一套衣服回来,路上还嘱咐一遍王德以后衣服不许熏香。 等到他回来,孙思邈又给他科普了一遍高血压患者的禁忌食谱,并且拿出了他早就誊抄好的禁忌事项,并没有交给李世民,而是交给了李明达。 “真人放心,我定会规劝阿耶注意身体。”李明达柔柔地笑着。 李世民凑上去,在李明达手里那张纸上看着,看着看着脸上就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不能喝酒,不能吃肥肉,这这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真人,伱看这……” 李世民还想再劝,却不料李象和李明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阿翁(阿耶),请遵医嘱!” “你们……啊呀……”李世民唉声叹气地摆摆手:“好吧好吧,我答应便是。” 被两个小家伙架住的李世民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表示谨遵医嘱。 当天晚上,李世民面对一桌子的水煮菜,心想也不过如此。 一直都在大鱼大肉,偶尔吃一顿青菜,倒也新鲜。 “你看,不就是茹素嘛,这有何难?” 李世民对李明达说道,神色之间颇有些自豪,还得意地看了李象一眼。 无论地位有多高,年纪有多大,男人的心里永远都是少年。 李象对老李这孩子气的一面也有些无奈,想笑又不敢笑。 第二天晚上,李世民还能吃下素菜,结果到了第三天中午,他的眼睛都快绿了。 “陛下?您怎么了?” 下午时分,刚刚入宫的长孙无忌看着双眼有些无神的李世民,关切地问着。 “我要吃肉……” 李世民嘴里念念有词。 “陛下,陛下?” 长孙无忌伸手在李世民眼前晃晃。 “我要吃肉……” 李世民依旧在嘀咕着。 “陛下!” 这次长孙无忌加了一些音量,这才让李世民回神。 “哦,是辅机啊……” 李世民呼出一口气,终于回过神。 “您怎么了?” 长孙无忌关切地问道。 “你中午吃的什么?”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率先问道。 “呃,就是家中的午餐。” 长孙无忌不知道李世民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进宫也只不过是说一下长乐公主入宫的事情。 “有炙肉?还是炖肉?” 李世民抬头问道。 “回陛下,有炙肉,也有一道清炖羊肉,还有一道蒸鱼,以及几只鹌鹑。” 长孙无忌似乎在回味美味,还伸手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摸摸。 “喝酒了?” 李世民又问道。 “喝了一点,西域的葡萄酒。” 长孙无忌如实地回答道。 “知道我中午吃的什么吗?” 李世民笑了一下问道。 “呃,您中午应该是和兕子一起用的午膳吧?很丰盛?” 长孙无忌不知道李世民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哈哈哈……” 李世民狰狞地笑着:“水煮菜!朕吃了足足三天!朕想吃肉!” “您在斋戒?”长孙无忌试探地问道。 李世民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长孙无忌见机不妙,立刻说道:“臣儿媳今日进宫,说要与您和太子一起共进晚膳……” 晚膳? 李世民立刻抓住了重点。 去!必须去! 太子又没有风疾,肯定与朕不同,不需要吃这些天杀的素菜! 老李从未有现在这样,这么期盼看到李承乾。 晚上就多吃几口炙肉好了,一定要吃羊肉的部分…… (求追读呀,顺便给角色卡点点赞?(???w???)?) 第四十二章 说!说破无毒! 这一次李世民去东宫,可以说是满怀期待。 吃肉啊,吃肉!兕子不在,只有一个象儿,他还能管得住我?哼哼! 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瞥了一眼身边的李象。 欣喜地踏入东宫,李承乾与李丽质早就在明德殿中等候他的光临。与他们二人一起的,还有太子妃苏意,以及年方四岁的李厥。 免去那繁琐的俗礼,老李在自家人面前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抚慰李丽质几句之后,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传膳。 他是真的饿了。 可他期待之余,却没有注意李承乾那尴尬的神色。 不一会儿,典膳局的人便鱼贯而入,一道道菜肴在桌子上码放得整齐。 李世民正在和李丽质说话,看到典膳局传膳,心不在焉地往那边一直瞥。只是离得有点远,他有些看不太清楚。 “阿耶,请上座。” 等到传膳完毕之后,李承乾立刻说道。 李世民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承乾:“高明,你的腿?” “噢,孙真人前日入宫为孩儿诊治,已是见好了。” 李承乾说话间有些欣喜:“走路的时候已是不甚疼痛,只是稍微快走上几步时,还是有些跛脚。” 说着,还走上几步给李世民演示一番。 现在的他慢走腿也不瘸了,自信心一下就上来了,心情也随之大好。心情一好,看他爹也有点儿顺眼了。 “好,好啊!”李世民不由得大喜。 太子瘸腿这件事,一直是困扰他的心病。 其实太子瘸也没什么,但是好说不好看呐。 堂堂大唐的太子,竟然是一个瘸子,这…… 现在太子的腿竟然有所好转,老李当然为之高兴了。 高兴之余,他满怀期待地走到桌边…… “怎么都是素菜!?” 老李看着那满桌子的绿叶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朕的炙肉!朕的羊肉!朕的烧鸡! 这一刻,老李感觉梦碎了。 随后他咬牙切齿地看向李承乾,他怀疑这好大儿是故意整他的。 李承乾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大前天孙真人入立政殿给他爹看病的事儿他可是知道的,那风疾禁忌食谱他也看过。憋了四五天没见荤腥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都是羊肉菠菜豆腐汤。 但是他脸上难过的神情不是装的,因为他也想吃点肉。 “阿耶有所不知,孙真人说,孩儿这個腿疾,便是多食荤腥所致,为了这腿疾,孩儿已是有四五日未进一点荤腥了……” 世间最难得的便是感同身受,而在这一刻,李世民觉得自己和李承乾竟然前所未有的同病相怜。 “高明……”李世民叹息一声,伸手抚在李承乾的肩膀上:“苦了你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李世民都未曾和他如此亲近过。 李承乾眼圈一热,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阿耶!” 李象在边上和李丽质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愕然。 不是,这么快? 李丽质在之前都已经做好见证父子二人大吵一架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李承乾还用眼角余光扫扫李象。见好大儿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后,李承乾心下大定。 哭了一会儿,李世民便招呼着众人入座。 心情大好之下,就算是吃这水煮菜,也不再那么难以入口了。 “我本以为这次来东宫,高明你还会如同上次一样,对我心怀不满。” 这话若是放在其他的皇帝与太子之间,那太子必然会十分惶恐地谢罪。而李世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意思,现在李承乾多少沾点破罐子破摔,更不可能诚惶诚恐地面对这句话。 “那是阿耶对孩儿多有挑剔,所以才会认为我心怀不满。” 李承乾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李世民被这句话一噎,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撂下筷子,哼了一声。 “那如今为何对吾热切起来?” 李承乾听了,脑子一热。 但是眼角余光扫到了李象,李象那表情焦急又扭曲,在李世民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李承乾不断拱手。 活爹啊!我可求求你了! 边上又是疼爱的妹妹那哀求的眼神,李承乾的心没来由就软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妹妹气疾发作时的模样。 丽质身体不好,可是万万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呵,我只是为了妹妹,可不是真和你服软! “象儿前日与我说了一番话,孩儿感触良多,将心比心之下,也明白了阿耶的不易。” 李象在心中一个激动。 对!说!说破无毒! 现在是排毒阶段! 示意内侍带着李厥出去玩后,李承乾别扭地将李象那番话叙述了一遍。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难处,此话诚不欺我啊……” 李世民感慨着,一旁的李丽质伸手扶住李世民的胳膊。 “阿耶……” 见宝贝女儿那副泪光盈盈的样子,李世民叹了口气,又对李承乾说道:“这么多年,为父也有责任,没能照顾到你的感受,是我这个做阿耶的过失啊……” “阿耶!” 李承乾是真的没想到,一向骄傲的父亲竟然能够主动对他承认错误,即便这句话多少沾点口不对心,可仍旧是在承认过失。 ………… “主人,皇帝于今日傍晚入了东宫。” 黑影稍稍一动,轻声问道:“皇帝为何忽然去东宫?” 那黑衣人答道:“据说是长乐公主所求,想要转圜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席间发生什么,并不曾知晓,但根据皇帝出宫后的神情看,似乎并未生气,反而还有欣喜之色。” “主人,长乐公主……是不是……” 说着,黑衣人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黑影沉默片刻,笑着说道:“长乐公主毕竟是我……放心吧,她就是个病秧子,活不了几天。伱要留心那个李象,这小子……呵呵,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要轻举妄动,万不得已不要出手伤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顺其自然就好。太子那性格,呵……只需要在魏王身上再添一把火,不愁他不上套!” “东宫不是派人下江南了吗?安排一些人手,假扮魏王的人在路上截杀他们,注意留下为首那两人,放他们回去给太子报信!” 说罢,黑影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哼,鹬蚌相争……” (求追读,求投资——顺便给角色卡点点赞啊) 第四十三章 象儿类我 在长乐公主的见证之下,这一顿饭至少吃得是和和气气。 无论是李世民,抑或是李承乾,都在极力避免提及刺激对方的话题,进而爆发争吵,导致李丽质气疾发作。 站在东宫门口,目送李丽质乘坐的马车远去,李世民手掌搭着李象的后脖颈,语气幽然。 “今日你阿耶那番话,都是你教的吧?” “阿翁太瞧得起我了,我怎能左右阿耶的想法?” 李象深藏功与名,丝毫没有自矜的意思。 听到李象的话,李世民笑了。 “你阿耶那副德行,我可是最了解。自从他有了腿疾之后,性情便一日比一日暴躁,甚至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很难和他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 “因为我宠爱青雀,他对此也是颇有微词,哎……”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象叹了口气,破天荒地抄了一句诗。 “好句,谁说的?” 李世民眼前一亮,作为文学发烧友的他,对于这种语言洗练的绝妙好句最是喜爱。 “上次去魏太师府上,在路上遇到一位大师,名叫智障,他说的。” 小象儿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 “怪不得能勘破,原来是方外之人。”李世民似有所悟地颔首道。 李象:…… 最烦你们这些脑补怪啊!这明明是我学某条工科狗胡编乱造出来的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李嘴中念着,神色怅然地眺望着献陵的方向。 阿耶,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当年有多难了…… “阿翁在看什么?”李象看到李世民神色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 李世民回过神,伸手在李象的后脑勺轻柔地摸摸:“在看你太翁的陵寝方向。” “太翁?”李象愣了一下,继而想到是李渊。 “还记得伱太翁吗?” “记得,那年阿耶带我去大安宫请安,太翁给了我一盒果子吃。” 李世民轻叹一声,目光再次转向献陵方向。 沉默半晌,就在李象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李世民语气幽幽地开口了。 “最后一次见到你太翁的时候,他抱着茶站在栏杆边上,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栏外的花儿早已枯萎,我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望着他那伛偻的背影,我仿佛望着我自己的未来……” 那苍凉的语气,让李象忍不住地心里难受。 在这一刻,李世民不再是那个光环加身的天可汗,而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父亲。 “阿翁。” “嗯?”李世民低头。 李象扑在李世民的怀中,闷声说道:“请阿翁放心,孙儿一定会让阿耶与二叔和睦如初!” “哈哈哈……” 李世民笑着摸摸李象的头,随后一把将他抄起来,脸色也从多云转晴。 “阿翁相信你,走喽,阿翁带你去骑马!哈哈哈……” “啊哟——阿翁!” 李象被李世民抓在手里悠来荡去,下意识惊呼一声。 男孩子发育都比较晚,十二岁的李象现如今也就不到一米四的身高,在一米八十多的李世民手里,根本没有任何重量可言。 畅快的笑声响彻宫墙之内,间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惊叫声,声音逐渐远去。 明德殿门口,看着嬉闹的祖孙二人,李承乾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孤有此子,夫复何求啊! …… 上辈子李象就学过骑马,几乎是一教就会。 老李看向这个大孙子的目光更加满意了,甚至还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回忆当年做太原公子的时光。 大概意思就是,从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吹到南拳北腿略知一二,什么三岁练武,七岁学骑马,最后还赞许地夸奖李象,说你小子类我。 李象不由得象躯一震,历史上贞观十七年被这位爷爷夸一句“英果类我”的三叔,可没什么好下场。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其实李泰是排行老四的。但在李承乾、李泰还有李治的共同默契之下,他们三個一直是单独论的,李泰是老二,李治是老幺。 所以李泰是李象的二叔,而李治是他的幺叔。 毕竟真正的老二李宽早就噶了,根本不会犯冲。 这么多年,穿越唐朝的小说李象也没少看,在李世民说骑马的时候,就跃跃欲试想整点花活。结果到了马厩这边一看,马鞍齐备,马蹄铁也健全,倒是让李象有点吃惊。 所以他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飞快的学习速度。 当天晚上,李世民没有放李象回去,而是把他拽回立政殿,搂着他睡了一宿。 这一晚上李象都感觉十分煎熬,他真是不知道那些个后妃为什么总是盼着老李去宠幸,那还能睡好觉吗? 就感觉边上睡着一个四缸发动机,音量杠杠的。 好在是人年轻困意也大,煎熬了半宿他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老李已经离开了立政殿。 李象在心里发誓,任以后老李说破大天,他也绝对不和他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 简单洗漱一番,李象稍稍吃过早饭,便和李明达告声别,打算出宫去看一看。 “姑姑,等我回来给你带糖人儿。” 站在虔化门口的李象远远地冲着李明达比比划划。 李明达笑颜晏晏,对着李象挥挥手:“好哦。” 与姑姑作别以后,李象带着福宝顺着宫门溜了出去。 有着李世民给的令牌,宫卫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一次出宫,李象也只是为了散散心。 从穿越到现在,一直在宫里憋着,总感觉好人也得憋出毛病来。更何况他这些日子一直如履薄冰,生怕他活爹一个想不开和别人爆了。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李象心里暗自感叹着。 野狼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着,看街上车水马龙,也觉得挺解压的。 “诶?那不是皇长孙吗?” 不远处,一个少年指着李象说道。 “哪儿呢?” 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欣。 顺着身边少年手指的方向,李欣终于看到了李象的身影。 本来父王有令,要让他与李象和睦相处,本来是不想凑上去打招呼的。 但看看周围的小伙伴们,李欣忽然就计上心来。 他立刻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对身旁的少年们说道:“啊呀,果真是我大兄!快与我前去厮见了。” “我等见他作甚?”旁边的少年都知道魏王和太子不和,怎么你和太子的儿子……看起来这么熟悉的样子? (求追读,求投资,再求点月票,顺便角色卡点点赞。)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一最后一章里面更新一章女装——记得围观。) 第四十四章 最已阵 “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位大兄,平生最是急公好义,仗义疏财!” 李欣完全不害臊地给李象吹捧着,颇有乃父之风。 “而今因我等囊中羞涩,景仁叔叔不带我们顽耍,大兄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说的景仁,是江夏王李道宗的二儿子,正好比这伙人大上个四五岁。 “阿欣此言当真?” 未来的宰相韦待价现在还是一个半大小子,脑子里向往的都是仗义任侠。 实际上这货也就是个武将材料,当宰相的话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一只公鸡,他要下蛋,不是他活儿啊,他偏要干。 “我可曾骗过你们?”李欣一拍胸脯笑着说道:“便与我同去见过大兄,再做计较。” 说罢,李欣挥着手臂大声叫道:“大兄,大兄——” 李象倒是听到有人在喊大兄,但他也没以为是在喊自己。 兀自向前走着,不想袖子被人从后面扯住。 回过头去,正好对上李欣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子。 哦,原来大兄喊的是我。 李象低头看了一眼——我也没练块儿啊。 很快他便热络地揽住李欣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用胳肢窝夹着他:“是欣弟啊。” 有点儿不适应李象的热情,但李欣还是决定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让你在众人面前狠狠掉面子! 他笑得很甜,脑子里在想李象窘迫的样子。 “快来快来,都与兄长见了面再说。” 李欣招呼着小弟们过来与李象见面。 几個孩子立刻小跑上前,对着李象恭恭敬敬地喊道:“兄长!” 孩子们想的其实没有太多,虽说魏王府的属官们和太子可谓是不共戴天,但既然李欣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的爹听李泰的,他们自然也就听李欣的。 互相通报过姓名之后,最为中二的韦待价立刻学着江湖儿女一般叉手道:“听闻兄长义薄云天,急公好义,今日有幸相识,小弟三生有幸!” “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多礼。”李象笑着给他扶了起来。 这样和蔼的“江湖大哥”,更让这些中二的小少年新生好感。 将韦待价扶起来后,李象笑着问道:“你们怎地在此?” 听到李象发问,李欣暗自高兴。 正愁没话头给引起来呢,你倒好,你先送上门来了! 那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 做好表情管理后,李欣唉声叹气地说道:“兄长有所不知,今日幺叔到访,王府中没了顽耍的地方。我等本欲想跟随景仁叔叔一同顽耍,怎奈景仁叔叔嫌弃我等年幼,并不与我们一同顽。” “我当是甚么,那李景仁可都十四岁了,伱们找他顽,能耍到一块去吗?”李象笑着说道,就是不接招。 实际上他说的也没毛病,正常来说,你指望一群初中生带着一群小学生玩?咋可能的事儿嘛。 “若是如此,那便罢了。”韦待价立刻愤愤不平地说道:“兄长可知那李景仁说了些甚么?忒也伤人!” “哦?说了什么?”李象反正也闲着无聊,就当逗孩子玩了。 韦待价脸上犹自挂着愤愤不平之色:“他说,想和他们一起顽,可是要闯荡花花世界的。想在花花世界中潇洒,你们有钱吗?就你们那点月例,还是拿着去西市上买几个糖人吃吧,都不够去平康坊里喝上一壶酒的。” 李象:…… 不是,有病吧? 这才十一二岁,就想着上青楼? 那破地方……艾疣,梅逝的。 “嗳,我等也想去那平康坊里喝上几杯水酒啊……” 李欣仰天叹息着,引起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难道兄长不想同去吗?”李欣又问道。 作为一个正直的小郎君,李象从来不把这种下流当成风流。 别人去是别人的,反正他是不会去的,毕竟他可不想像赵佶或者同治一样遗臭万年。 但总归是不能情商低到去拂别人的面子,所以李象笑着说道:“你们应当知道,阿翁每日予我出宫的时间有限。” “嗳,那便可惜了。”李欣假模假式地叹息一声,小黑子终于露出了鸡脚:“兄长为人最是义薄云天,不知可否有办法让景仁叔叔带挈我等顽耍则个?” 一听这话,周围的孩子眼睛都亮了。 凭心而论,李欣倒也不是想用什么大坏,就是想让李象小小出个丑儿罢了。 他看着李象,心里还在想着一会儿李象若是拒绝,应该怎么揶揄他为好,让他在这些兄弟们面前狠狠地落个面子。 其实李象心里更高兴,正瞌睡不就来枕头了? 他出宫的目的,其一是散散心,其二则是琢磨归置归置勋贵的三代们。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至于说归拢勋贵三代会不会让李世民多心……那是不太可能。除非说他能和程咬金还有尉迟恭混成铁哥们,这才能让李世民抬抬眼皮,但也仅仅是抬抬眼皮。 而面前这些魏王府的二代们虽然不可能和他尿到一个壶里,但李景仁他们完全可以收拢啊。 不如便将计就计,让李欣给他介绍介绍好了。 “这有何难,包在为兄身上。”李象笑着说道,拍着胸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既然你等缺钱花,那我这做兄长的,便给你们寻一条赚钱的路子。” 末了,李象还补充了一句:“赚大钱!” 听到赚大钱三个字,在场除了李欣之外的人,眼睛都亮了。 “有兄长这等人杰在,我等高枕无忧矣!” 纵然不信,李欣还是拍着马屁。 瞧你这话说的,最强之人已在阵容当中是吧? 这小子且憋着坏呢,现在把李象捧得有多高,等到时候摔的就有多惨。 “但是这本钱……”他又开始迟疑地看着李象。 李象嘿然一笑,他算是看出来了。 好家伙,你小子想空手套白狼是吧? 既然你小子算计我,那羊毛总归是要出在羊身上的。正所谓子债父偿,那就再去薅一波二叔的羊毛好了。 若是李泰自己在家,李象还真没把握能薅到羊毛。但是李治也在的话……那可就手拿把攥了。 好面子的李泰是绝对不会在李治面前不掏腰包的,就算打肿脸也得充那个胖子——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胖子。 “本钱好说,便与我一同去延康坊,同二叔再借上些许本钱便是。”李象笑着说道。 李欣面色一扭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回旋镖竟然镖到自己的头上。 去找他爹要钱?这是什么操作?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第四十五章 就是你小子把李象引到这儿来的? 后悔归后悔,嘴硬也得有。 李欣兀自不信:“兄长前日里已经在阿耶那里支取了两千贯,此番再去,恐怕阿耶是不会再借与你了。” 当务之急,就是阻止李象去要钱。 没要到也就算了,万一真要到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懂什么?二叔爱我还来不及。” 李象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李泰和他关系很好呢。 听了这话,李欣心里表示呵呵。 你真把你当成我阿耶的亲儿子了?就连我都要不出几个钱,更何况是你? 同时他心里也有点心虚,万一真要出来怎么办? “走吧,赚钱也需要启动资金,怎能凭空生出钱来?” 李象揽着李欣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就往魏王府的方向带。 到了魏王府,李象来了一出未闻其人,先听其声。 “二叔!二叔!” 李泰正坐在正堂里和李治聊天呢,听到李象的声音,心脏狠狠地漏了一拍。 茄子!刚刚就说这右眼皮一直跳呢,弄了半天这小子来了! 不多时,伴随着亲热的唤二叔声,李象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唉声叹气的李欣。 李欣抬头看了一眼李泰,李泰同样目光如刀地瞪了他一眼。 那意思,李欣是看明白了。 就是你小子把李象引到这儿来的? “侄儿李象,见过二叔……啊,幺叔也在?见过幺叔!” 李象的礼节很到位,见到李治之后还恰到好处地意外了一下,随后补上一拜。 看到李象之后,李治笑着颔首。 李泰表面功夫做的也好,笑着招呼道:“是大侄儿啊,今儿来我家中,所为何事?” 说话的同时,也在暗自感叹。 昨天李世民去东宫的消息,他当晚就知道了。 闹心被探望的为何不是他之余,心里更他娘的酸了,他羡慕太子有一个这样的好儿子。 再看看他家那个混球小子,一天天只知道出去和人厮混…… 这一对比之下,愈发闹心起来。 李象拱手说道:“蒙阿翁恩典,允许侄儿自由出宫,路上正好遇到欣弟,故而来府上探望二叔。” 可以自由出入宫禁啊…… 李泰和李治对视了一眼,妈的当年他们俩都没这個待遇。 “另外还有一点小事,来请二叔帮忙。” 李象终于展开了自己的督亢地图,露出真实意图。 李泰心里一紧,不会又是来要钱的吧? 但在李治的面前,他又不想露怯,于是便问道:“大侄儿尽管说,二叔能帮的呢,肯定会帮伱。” 李象嘿嘿一笑:“侄儿最近囊中颇为羞涩,这不是想做点生意赚些小钱嘛,我阿耶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问他要得急了,劈头盖脸就打我,所以这不是想到二叔了吗?” “二叔最是爱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李泰叹了口气道:“侄儿上次不是支取了两千贯?”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着一只羊薅羊毛是吧。 “快别提了,二叔您把钱送到东宫,全被我阿耶没收了!” 李象嘬着牙花子,跌足叹道,那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好像跟真的一样。 这事儿……这事儿李承乾应该干得出来,李泰有些将信将疑。 “若侄儿缺钱时,幺叔这里还有一些。”李治在一旁忽然说道。 李治这么一说,让李泰心里一紧。 好你个稚奴,人家大侄是来管我借钱的,你忽然杀出来,这不反衬得我如同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了吗? 不行,可不能让稚奴出这个钱!不然让阿耶知道了,还以为我对这个侄儿的爱护是假的呢! 李象刚想道谢,却不料李泰忽然说道:“这个大兄,连孩子的钱也要抢,忒也无耻!稚奴,这事儿我管定了……来人!” 你看,这还要嘴上李承乾一句。 “再去支取两千贯,便交予我这侄儿。”李泰对内侍说道。 “谢谢二叔,谢谢二叔。”李象忙不迭地道谢。 二叔啊,你可真是我的亲二叔! “若是侄儿想做些生意,幺叔这里也有一千贯。”李治在一旁说道。 李泰回头看他一眼问道:“小孩子做生意,你掺和着做什么?” 李治一缩,讷讷地说道:“我这不是刚刚开府,也要找一些赚钱的营生来满足用度。” 对待李泰这怯缩态度,李治倒也不是装的。 他虽然是个老银币,但在贞观十七年以前,他面对两个兄长还是一点都硬气不起来的。 论及地位,李承乾是太子;论及宠爱,李泰才是最得宠的那一个,这两人他谁都惹不起。 真要说有点支棱,那还是得等到长孙无忌找上门的之后的事儿了。 至于为什么赞助李象,那还要从李明达说起。 上次入宫探望李明达的时候,就没少听妹妹夸赞这个好孩子。 这个纯孝的大侄子,他可太欣赏了。 “既然幺叔也想做生意时,那便也算上您一个。” 李象倒也没有拒绝李治的好意,这老叔说整点赚钱营生是假,赞助自己才是真。 既然如此,那就也给李治算上分红呗。 魏王府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将两千贯装车拉到正堂之前。 李象最后又对李泰补上一刀:“其实侄儿也是路上遇到欣弟时,欣弟说缺少用度,故而才想着带挈他做点生意赚赚钱……” 卧槽? 李泰深吸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又要钱,还特么又盯上了我! 他目光转向一脸惴惴的李欣,那眼神分明就是——晚上回家你给我等着! 造孽啊! 摊上这么个坑爹的儿子,可真是没辙。 见钱也到手了,李象便提出告辞。 “既然如此,那侄儿便先告辞了。” “去吧……” 李泰心累地摆摆手,感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李治笑着对李象说道:“侄儿且自去,待一会儿我还家,便将一千贯送去东宫。” “如此,便谢谢幺叔了!” 李象大喜地冲着李治躬身一礼,又对着李泰躬身。 一个两千贯,一个一千贯,都不是小数目,礼节必须得做足! 今天无论是谁来了,这两位都是我至亲至爱的叔叔! (求追读,求投资~) (顺便给角色卡点点赞——) 第四十六章 风中凌乱的李欣 一直到离开魏王府的时候,李欣都一直晕晕乎乎的。 坑李象八字还没一撇呢,李象反倒先把他爹给坑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属于是。 “欣弟,那李景仁现在何处?” 李象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着李欣的肩膀。 到底是个孩子,养气功夫终究是不行。自觉害了父亲的李欣眼圈儿红红的,好像兔子一样。 “我不去了,你把钱给我。” 李象乐了:“这可是你阿耶给我的,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若是不带我去时,就不给你参股。” 李欣咬牙切齿,却又对李象无可奈何。 最主要的是,那些个小伙伴们都在周围,已经围了上来,他可不想在小伙伴们面前掉了孩子王的份儿。 为了不让这些钱彻底打水漂,他决定还是从了李象比较好。 “我带你去便是,你可莫要短了我的份子钱。”李欣心心念念地看着李象。 “放心吧,必让伱赚钱。”李象笑着安慰他道。 李欣只当李象是在吹牛皮,在他看来,李象这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家伙,论败家绝对是一流,至于赚钱嘛…… 呵呵。 韦待价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兄长,兄长,钱到手了吗?” 这话说的,好像是接头的古惑仔似的呢? “放心吧,都在车里。”李象笑着指着身后的马车。 “足足两千贯!” “豁……” 众少年异口同声地表示着惊讶,平时月例多的也就是一两贯,少的几百文,何曾见过两千贯? 韦待价立刻说道:“看来兄长所言非虚,魏王当真爱你!” 在一旁的李欣听到这句话,不争气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欣哥儿,为何哭泣?”边上的小伙伴关切地问道。 李象笑着揽住李欣的肩膀道:“你们还不明白?欣弟是在为叔父和我的叔侄情谊而感动啊!” “嗯!”李欣擦着眼泪,恶狠狠地点头,心里恨不得把李象给生吃了,偏生面上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 为了避免李象再故意揶揄他,李欣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景仁叔叔现在何处?” 旁边一個小少年说道:“我知晓,就在坊外赵干娘家的甜水铺子中吃水。” “走吧。”李象伸手搔搔李欣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甜水铺子外的摊位上,一群半大小子正虎踞在桌子边上捞醪糟汤圆吃,为首一人正是李欣所说的李景仁。 边上一个毛毛躁躁的少年手中拎着一杆甘蔗,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处弼,少吃些甜杆儿。” 李景仁放下碗,一碗醪糟汤圆下肚,将醉意冲淡了不少。 程处弼噢了一声,把手中甘蔗掰下一块递给身后的少年,他捉着最后一块说道:“还有些不尽意,须再吃上一节消消暑气解解渴。” “这东西岂不是越吃越渴?”李景仁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总比心里焦躁得好,不能去平康坊里耍时,心里痛快不得!”程处弼咂么着甜杆,仿佛把那甘蔗当成花魁娘子的唇瓣一样。 “月例到底还是少了些,不能耍个尽兴。” 李景仁叹了口气道:“若是能寻上一门赚钱的好营生,你我兄弟还用愁钱花吗?” 程处弼要说话时,便听到李欣的叫喊声。 “景仁叔叔,景仁叔叔可在?” 李景仁面色一僵。 程处弼放下手中甘蔗,嘀咕一句:“又是李欣那小子,怎么他鼻子这么灵?” “嗳,怎么说也是魏王的儿子。”李景仁伸手按在程处弼的胳膊上。 抬起头时,一辆马车已经近前,上面坐着的是李欣和李象,后面还跑着几个屁孩子。 李欣他认识,但李象就没什么印象了。 往年的李象在东宫之中也不怎么引人注目,像一个小透明,在场的众人倒也不认识他。 “是李欣啊。”李景仁推推碗,不咸不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景仁叔叔,今次从家里支应了许多钱,可以带我们顽耍了吗?” 李欣一溜小跑到李景仁面前,态度活像个舔狗。 倒是也不稀奇,小学生向往初中生的圈子,倒也是符合现实。 “别怪我没提醒你,平康坊中开销可是甚大。” 李景仁满不在乎地笑笑,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能从家里弄出多少钱来? 听到李景仁那轻视的话,有底气在身的李欣傲然道:“好教景仁叔叔知晓,这次我从家里带了两千贯!” “噗——” 李景仁刚入嘴的汤圆喷了一旁的尉迟循毓一脸。 “夺少?”他的语气不可置信。 看到李景仁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李欣就仿佛喝了蜜水一样甜。 他一脸无辜地说道:“两千贯啊……” 若是李欣说二十贯,或者二百贯,李景仁或许还能信。但是两千贯…… “你说你带了两千贯?”李景仁被气笑了:“这两千贯堆在一起,有多沉有多重,你也不知道吧?” “景仁叔叔休要小看人,看到那辆马车了吗?” 李欣回手指向身后那辆马车,对李景仁吹嘘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两千贯!” 难不成真有? 李景仁有些迟疑了,那马车看起来分量的确挺重。 “那上面坐着的人是?” 他总觉得那人眼熟。也就在此时,李象一个鹞子翻身,干脆利落地翻下车,稳稳地停在地上。 “好俊的身手!”程处弼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李景仁也在心里嘀咕,若是这样的少年同我们顽,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李欣手下这一帮孩子,他每个都认识,这一位是真的眼生。 “这位是?”他问李欣道。 李欣立刻给他介绍道:“噢,这位是我的大兄,李象。” 听到是李象,李景仁霍地起身,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李象?可是那位太子长子、拔剑面对左庶子、怒斥孔祭酒、一言败退宋国公的李象?” “正是。”李欣替李象回答道。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确认过后,原本在旁边吃甜水的纨绔们立刻起身,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什么?他就是那位李象?” “他就是天水郡王!是那位李象!” “怒斥孔祭酒的,就是他?” 等会儿,等会儿,你们这相见恨晚的样子,是怎么个情况? 李欣在一旁风中凌乱。 冷不防见他最崇敬的景仁叔叔,竟然也面色复杂地上前,饱含着喜悦与敬仰地抱拳道:“景仁不知兄长前来,怠慢兄长,还望恕罪!” 第四十七章 咱俩各论各的 理论上来说,李欣和李象是平辈,李景仁要高出他们两人一个辈分,无论如何也不能平辈论交的。 所以风中凌乱的不止是李欣,还有李象。 不是,哥们。 你应该是我堂叔啊。 “差辈了,景仁叔。”李象神色复杂地去扶他:“就算是平辈,我的年纪也比你小,当不得如此称呼。” “如何当不得也!” 李景仁立刻义正辞严地说道:“兄长有所不知,我等在国子监时,可没少受孔祭酒责罚。但有得罪他时,大竹板狠命价往手上打都是寻常事,不信兄长且问众家兄弟,谁没吃过孔祭酒的责罚?” 旁边的程处弼立刻伸出手说道:“就是,上次我不过是把‘色勃如也’念成‘色被如也’,就被孔祭酒打了十五个竹板,天杀的,小弟这手现在还隐隐作痛!” 听到二人诉苦,其他人也跟上来一个劲儿地大吐苦水,尤其是韦待价,抱着李象哭得像個泪人儿。 开了一番诉苦大会,所有的孩子围成一个圈,李象在圈里想出去,李欣在外面想进来,踮着脚,眼中满是歆羡。 末了,李景仁拍着胸脯说道:“哥哥能为我等出此恶气,甚至于在孔祭酒所擅长的辩论一道将他驳得无地自容,真乃神人也!便是差着辈分又何妨?今后咱俩不妨各论各的……” “对!对,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兄长!”韦待价在后面不甘示弱。 看来……这天下苦老孔久矣! 李象倒是也不难理解,就好比上学时候的教导主任,逮到谁都能打一顿那种,忽然有一天传出一个消息——有人竟然能打他一顿还全身而退,你想想这人得被神话成啥样。 而外面的李欣面色复杂地看着圈内的李象,总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更应该去车底。 就在李欣心里酸痛不已的时候,忽然响起李象的呼唤声。 “欣弟,欣弟!” 李欣蓦地抬头,看到李象正在抬手冲着自己招手。 人群分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欣走进去,还没等他说话,便被李象揽住肩膀。 “景仁叔……” “不敢当兄长叫景仁叔,咱们平辈论交就好。”李景仁拍着胸脯说到。 “好吧……景仁,你们有所不知。”李象笑着用另一只手拍拍李欣的胸脯,对他们说道:“还是欣弟同我说,众位兄弟缺少用度,于是便从家里支应两千贯,央我拿去做了本金,带着众家兄弟一同做些赚钱的营生,免得在外面顽耍时短了用度。” 听到李象的话,李欣忽然间就怔住了。 他没想到,这位大兄,竟然会这样抬举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一想到那两千贯是从他爹那骗来的,李欣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被李象的惺惺作态而蒙蔽。 对,他就是这样!骗取我信任!他在心中暗示着自己。 “原来如此……”李景仁恍然道:“如此,那便谢过李欣侄儿了!” 他伸手在李欣的胳膊上拍拍,头一次冲他赞许地点头。 “景仁叔叔……”李欣的眼眶红了。 一直以来,他便想融入到李景仁的这个圈子里。当然也不光是为了和他们顽耍,最主要的也是想通过和他们打好关系,从而让他爹李泰和这群二代三代们的家长勾连上。 只是现在打开的方式虽然不是很对,但终归是走出了第一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总觉得哪儿别扭,却又说不上来。 “你小子,像个小娘子。”李象伸手在李欣的脸上揉揉,笑哈哈地说道:“弟兄们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伱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李欣吸溜一声鼻涕,刚刚升起来的感动忽然间烟消云散。 小心眼儿的他决定再给李象添添堵,让你孩视我! “大兄说要带挈我等做生意,不知道是要如何做?” 这话一出,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天大地大,现在最重要的是搞钱啊! 只有搞到钱,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提到了搞钱这一茬子,大家的眼睛都亮了,尤其是程处弼,一双牛眼仿佛探照灯一样,满脸写着“十四岁,热爱青楼”。 “对,对,要做甚么营生?”李景仁立刻问道。 李象对着他们招招手。 “且附耳过来。” 众人立刻满含期待地附身过来,李象轻声说道:“开酒楼。” “开酒楼?”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妙招,结果就这? 但终归是圈子里闻名的人物,同时也是太子的儿子,倒也不能直接落他的面子。李景仁沉吟片刻,说道:“兄长有所不知,这长安城光是知名的酒楼,就不下二十家,且树大根深,都有自己固定的客源,基本上已经垄断了整个长安的中高端席面。” “若是与他们竞争时,嗯……” 接下来的话李景仁没说,但言下之意却已经清楚。 “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这般说,自然有我说的道理。”李象笑着撸起袖子,一脚踩在胡凳上,说道:“空口无凭,便与你们展示一番,也好教你们知晓天外有天。” 说着,他指着马车边上站着的福宝道:“我身边跟着这位长随内侍,乃是厨神的第二十一代传人,弟兄们不妨试试他的手艺时,再做计较。” 厨神? 众纨绔不禁微微吸气,战术后仰以示尊敬。 听着就挺厉害的样子啊…… 做菜?李象是真的不会,但是他会说…… 而福宝恰巧在这方面天分不错,本来李象想在典膳局找几个人,但福宝毛遂自荐,本着赚钱的手艺要保密的原则,李象通过口述的方式,教会了福宝很多道菜。 见李象是如此肯定,再加上他之前的名声,众人也下意识愿意相信他一回。 只是这世间大多是见面不如闻名,他们都希望李象不要是那般名不副实。 “既然如此,那便信兄长一回。”李景仁一锤定音道。 “我家正好有一间酒楼,只是生意不行,以至于门可罗雀。”韦待价忽然举手说道。 李象伸手揉揉韦待价的后脑勺,笑着说道:“如此,那便去待价家里那间酒楼看看。” 第四十八章 长安及时雨(求追读) 韦家的这间酒楼,的确生意不怎么样。 按照掌柜的说法就是,家主觉得既然生意不行,那就准备往外盘了。 他口中的家主,就是韦待价的父亲,韦挺。 要说韦挺也的确有点说法,武德年间的时候他亲善太子李建成,而贞观年间的时候则亲善魏王李泰。 这俩人……呃…… 总之,这间酒楼也便宜得很,只要一千两百贯便能拿下。 李象做主,给了一千二百五十贯,并且说是看在韦待价的面子上。 那掌柜的自然是千恩万谢,而韦待价也是一副愿为兄长执鞭坠镫的神情。 反正这钱是李泰的,用李泰的钱去收买李欣小弟的心…… 李象总觉得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不过这房价倒是也真不便宜,怪不得白居易会感慨京城白居不易。 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购买好了食材,还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跑去药铺买了一堆药材。 是的,这年头许多后世用的香料,都还只是药材…… 福宝带着人去后厨整治开火,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等得纨绔们内心焦躁时,他才带着人将整治好的菜肴端了出来。 “这香味儿——?!” 程处弼性格比较奔放,他闻到味儿的时候,便下意识地站起身。 他是真的饿了。 端上来的菜肴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勾得他小程心里直痒痒。 炒菜这种方法,还要等到宋朝才会发扬光大,现如今的技法就是清蒸和炖煮等传统手段。 倒也不是说这种方式做的菜不好吃,主要是这个年代他整体水平就不怎么样。 如今李象为大唐带来这么些个船新的烹饪方式,可谓是降维打击。 “还等些什么,快端上来罢!”程处弼敲敲面前的桌子,迫不及待地叫道。 由于准备过于仓促,福宝只准备了四道菜,分别是红烧羊排,溜肉段,扒肉条以及爆炒大头菜。 到底是勋贵出身,就算是馋,好歹也绷着点儿礼仪。程处弼先让为首的李景仁先尝,随后夹起一块肥嫩的羊排,迫不及待地炫入口中。 第一感觉是香,太他娘的香了。紧接着就是烫嘴,可就算是被烫得含着一包热泪,程处弼也舍不得吐出来,而是在嘴里“嗦嗦嗦”地吸着气,来回地捯饬。 好不容易将那块羊排咽下去,程处弼一声称赞道:“香,娘喂,太香了!” 李景仁也是抛去平日里大哥风范,拎着筷子和兄弟们抢羊排吃。 再矜持着,就被抢没了! 正沉浸着,伸手去夹的时候,菜已经见底了,就连那盘子大头菜都被吃了個精光。 “怎么样,众位兄弟。”李象笑着翘起二郎腿,高人风范尽显,“我这位长随,手艺还入得各位眼吧?” “岂止是入得!”程处弼立刻叫道,他的嘴上还有一圈儿红褐色的酱汁没有擦掉,“果真不愧是厨神传人,就这一手厨艺,比之宫中御厨还要出色万分!” 旁边的李景仁和尉迟循毓等人也是疯狂点头,韦待价目光呆滞地盯着盘子,还在心心念念他的红烧羊排。 李象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敢问众位兄弟,这酒楼,可开得?”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拍着大腿说道:“开得开得!自然是开得!” 李欣在边上咂咂嘴,还在回味着那几道菜的滋味儿。 李象推推他,笑着问道:“欣弟,你觉得呢?” 李欣这才回过神来,他也没注意李象刚才在说什么,只是拱手道:“大兄高见!” “好,既然如此,那亲兄弟也当明算账。”李象一拍桌子道:“这酒楼,我出技术,拿三份儿分成;欣弟出了钱,也分三份儿分成;剩下四成,就归兄弟们均分!” 李欣张张嘴,这酒楼日后收益如何,就算是弱智也能知道。现在大兄竟然分三成份子给他,这可是带着他捡钱啊…… “这……这无功不受禄,如何使得?”李景仁惊得跳将起来,连忙摇手道:“厨神传承,必然在长安城鳌头独占,这每日的利润定会高到想都不敢想,我等何德何能,敢受这四份?这断然不行!” “拿着!” 李象不容拒绝地说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平日多在宫中,这酒楼也有照应不到之处,也要兄弟们多帮衬。所以这钱你们也不是白拿,是要出一份力的。更何况你们称呼我一声兄长,拿我这个兄长做朋友,那我李象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兄长……” 李景仁的眼眶湿润了。 程处弼立刻抱拳道:“兄长仗义疏财,义薄云天!若兄长不弃,小弟愿为兄长执鞭坠镫!” “俺也一样!”尉迟循毓也随着行礼。 李欣见气氛都到这块了,也抱拳说道:“小弟愿意随大兄鞍前马后!” 有三人在前面打样,魏王府一系的纨绔也没了心理负担,其余众人也立刻说道:“我等愿为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末了,李景仁还感慨道:“兄长真乃我长安及时雨也……” 李象:…… 我也不黑啊…… “及时雨!真个是及时雨!”众纨绔立刻七嘴八舌地说道。 拜了兄长,表完忠心,程处弼立刻涎着脸上来道:“兄长,您看那个红……红什么羊肉……” “哈哈哈,我能不知道你们?”李象笑着伸手指点点程处弼:“放心吧,我已经吩咐福宝,每个人都带回家两份,不仅是给你们自己个儿,也送予你们父兄尝一尝。” “既然跟了我做事,那便好教家中父母得知,现在是务了正业,莫要让他们还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伱们,替你们操心,明白吗?” 一番熨帖的话,让在场的少年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兄长实在是……对我等太好了!不仅想着我们,还想着家中爷娘…… 更何况他们平日在家的时候,也经常被嫌弃太过纨绔不务正业。现在这位兄长甚至已经想到去扭转他们家人的看法,这怎能不让他们死心塌地? 兄长高义,我等岂能不尽心用命?! (求月票,求投资,顺便角色卡点赞哦) 第四十九章 莫非那李象会什么术法不成? 大唐都城长安以朱雀街为中轴,将长安城一分为二。左为长安,右为万年,都是长安城的附郭县。 而韦家的那酒楼在万年县的东市,因为万年县的辖区多为非富即贵的人群,并且销金窟平康坊也在万年的辖区之内,故而韦家的酒楼也要比长安县的贵上不少。 既然有了李治的一千贯许诺,那么为了支应酒楼,李象也要整点榨油的生意。 至于说上层权贵们是否能够接受,李象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毕竟现在宫中的御膳都不怎么地,也不难想象其他人家里吃的是什么样。 烹饪是一门需要经过时间去沉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这方面……可千万不要是古非今。 众所周知,周天子的狼油烤狗肝,可是八珍大菜之一…… 就算是他贵为太子长子,吃了这么多天甚至都能让他想念十五块钱吃到饱的大盒饭。 所以来自千年后的炒菜,必然能让唐朝的老饕疯狂。 由于还要各回各家送菜,所以李象也没有留这些纨绔。约定着明天在这里集合,李象便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程处弼拎着两大提盒的菜肴,哼着小曲儿就往家里走。 他家和李景仁家里离得近,所以走的是同一路。 路上的时候,二人还在口中不住地对李象多有夸赞。 与李景仁分别以后,程处弼刚踏入家门,便看到他老子程咬金那张漆黑的大脸。 “入你娘的,又去平康坊了是吧?” 老程逮住他就是一顿质问:“俺偷偷藏起来那两贯钱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程处弼当然不肯承认,现在的他拜了李象做大哥,腰板儿直的很。 “阿耶也不想想,我这样的身板,如何能拿得起两贯钱又健步如飞?” 程咬金想了一下,也对。 但程处弼没说的是,这两贯钱他的确拿了——但没有全拿,他只揣了两百文,剩下的都被他大哥程处默还有二哥程处亮分了。 俩人虽说是已经成家立业,但私分老爹私房钱的事儿,他们也是很乐意去做的。 但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再问下去了,程处弼咧咧嘴,把手上食盒的盖子打开。 老程还想再问,不期一阵香气像小手一样,抓到了他的鼻子上。 “嘶嘶……”老程用力抽动鼻子,想要把那香气吸到肚子里。 “甚么东西?入他娘的香?” “耶耶请看。”程处弼立刻献宝一样把那两个大食盒放在了程咬金的面前,还贴心地给他送上一副筷子。 程咬金拿过筷子,拎着食盒叨了一块羊排,直接炫进嘴里。 这天儿毕竟是有点热,所以走这一路上也没凉多少,但也正好适合入口。那酥烂浓香的羊排肉进入口中,直接就征服了老程的味蕾。 “好香的羊肉!”老程喝了声彩,又颇有些意外地看着程处弼夸赞道:“你这小子,倒也是长大了,知道有什么好吃的,给耶耶带回来。” “孩儿怎敢居功,这都是大兄提点的。”程处弼立刻表示谦虚。 “大兄?”老程吐出一块儿骨头,狐疑地问道:“李景仁那小子……还有这份细腻心思?” “不是景仁兄长,乃是太子的长子,当今皇长孙,长安及时雨李象。” 程处弼挺胸抬头,对于李象的名号,他倍感荣耀。 程咬金闻言,没有夸赞程处弼,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和他搅到一块儿了?” 对于这个李象,他也是有所耳闻,尤其是昨天晚上李世民去了东宫的事儿他也是听别人提起过。 但李象……他也没见过,不好怎么判断。 程处弼立刻将李象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还着重地讲了李象带挈他们做生意的事情。 老程听了,放下筷子,默然片刻后,摇头笑着说道:“怪不得,怪不得……” “耶耶,怎么了?”程处弼不解其意,迟疑地问道。 “无事。”程咬金笑着拍拍程处弼的胳膊道:“以后出去顽耍时,缺了用度,便和耶耶说。” 哪知程处弼听了老程的话,立刻换上一副傲然的神情:“耶耶忒也看不起人,待酒楼生意做起来时,怕是耶耶还要问我要钱。” 程咬金面色一紧,刚要伸手拍打程处弼,便看到好大儿忽然喊了一声阿娘。 老程立刻缩回手,等回头去看时,哪有什么夫人。 再一回头,程处弼已是跑了。 老程不禁嘿然一笑,收拾了食盒,便去后院找夫人去了。 李景仁家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在听到李景仁说“兄长”是李象的时候,李道宗哆哆嗦嗦地就用手指着李景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耶耶这是怎么了?”李景仁凑上前,关切地问道。 “你……按辈分论,那李象可是你的侄儿!”李道宗斥了一句,忽然又想到些什么,便抬起眼皮淡淡地问道:“为何认他做兄长?平日里伱虽然纨绔,可也不至于如此颠倒,莫不是那小子真有什么术法不成?” 对于李象,他了解的可要比程咬金多得多,昨日李世民去东宫,就是李象从中斡旋的。 其实本来他是有些看不上李承乾的,但李象身为李承乾的长子,他的出色,让他不得不提起重视。 更何况,他可是知道,这位皇长孙,可是李世民亲自要求接到立政殿抚养的。 这其中的含义,不得不让他多多思考。 “哎呀,耶耶,您有所不知……”李景仁刚想说话,却发现手中还提着食盒,便笑着说道:“这是兄长让我给您带的新式菜肴,您先尝尝?咱们边吃边说!” “哦?”李道宗只是瞟了一眼,不置可否。 李景仁非常了解父亲的性格,立即把食盒放在面前的石桌上,打开并递上一双筷子。 异香传来,李道宗鼻翼动了动。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筷子,轻轻尝了一口,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李景仁心中暗笑,自己这阿耶还在故作淡然,可实际上怎么样,被震撼到了吧。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连忙将今日发生之事讲了一遍。 等到李景仁讲述完毕,李道宗也停下箸,瞥了一眼李景仁,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认下这个兄长,那为父也不好多说,以后多观察这位‘及时雨’的言行,回家的时候好好与我分说。” (求投资,求追读,求角色卡点赞(????)) 第五十章 为什么李象不是本王的儿子!(求追读) 延康坊,魏王府。 李泰正坐在案几前,对着面前的菜肴大快朵颐。 身为一个胖子,从身材便可以看出,李泰在口腹之欲这一道可谓是非常之追求。 “阿耶,你说大兄他……” 李欣的话有些迟疑,方才说到李象在他失落的时候,把他招到中间抬举他的事情。 听到这里,李泰不禁怔住。 沉默片刻后,他叹息一声。 “到底是亲兄弟啊,到了外人面前,还是会真心帮衬于你。” 李欣讷讷地问:“阿耶是说……” 看他依旧是这副样子,李泰放下碗筷,神色犀利。 “你认为凭借李象的聪慧,能看不出来你的那些个小心思吗?” “呃……”李欣尴尬地点头。 “如果换做你是李象,你会怎么做?”李泰再度问道。 “我……我会……” 李欣想着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知道后怕了?”李泰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也亏了李象这孩子心中顾念兄弟之情,若是他但凡想借势落伱的面子,今日你的脸都会丢到爪哇国去!” 李欣讷讷不敢言,心里也在后怕。 后怕的同时,又对李象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继续给李泰讲述后面发生的事情,直到讲完之后,他抬头看时,才发现他爹那有些错愕的神情。 “我当李象这小子真是来坑我的,没想到倒也顾念着叔侄之情。” 他又自嘲一笑:“是了,既然挂念着兄弟之情,又如何能够忘记我这叔叔呢?” 说着说着,看李欣就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看看人家李象!再看看你! 李欣感受到他爹那不善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一個冷颤。 “还不快滚去看书!”李泰哼了一声,“平日里就知道出去厮混!成何体统!” 李欣二话不说,夹起尾巴就溜。 溜了一半,忽然被李泰喊住。 “站住!” 他不敢怠慢,连忙转过身子。 “以后若是你大兄来寻你时,你便随他同去顽耍。” “好的阿耶!”李欣说完转身就溜。 李泰重新拿起碗筷,叹了口气。 若是李象是本王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便觉得郁闷,心情一差之下,晚上便少吃了三碗饭。 …… 李象倒也没有忘记和李明达的约定,他顺手从东市卖糖人的地方买了两个可爱的小糖人,又买了两把画着梅花的团扇,便往皇宫大内走。 本来他想买拨浪鼓来的,转念一想,实际上他才是小孩子,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长命锁倒是可以买,他买了两个,他和李明达一人一个。 回到皇宫之后,他首先要去的地方是立政殿。 菜肴他准备了两份,都是不油腻的版本,让李卫带去东宫一份给李承乾,另一份他拎着去找李世民。 好在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李象拎着食盒,走过虔化门的时候,正看到李世民在殿门口舞剑。 “阿翁!”他远远地冲着李世民摆手,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孙子见了爷爷一样热情。 李世民听到李象的呼唤,将手中剑递给王德,又从他的手中接过汗巾在脸上擦擦。 刚好擦完脸抬头,李象也走到近前。李世民看到他手上拎着的食盒,好奇地问道:“象儿,这是什么?” “孙儿在外面寻了个赚钱的营生,这就是。” 李象拎起食盒与脸齐平,伸出手指在上面轻弹。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笑着问道:“看这架势,莫非你要开酒楼不成?” “圣明无过阿翁。”李象拍了一记马屁,把老李拍得是舒畅不已。 “行了,别在这站着了,跟我回殿内吧。” 李世民招呼着李象,跟着他回到立政殿内。 到了殿内,李象将食盒打开,端出福宝在他吩咐之下,做出的特殊准备。 “嗯,很香。”李世民吸吸鼻子,面露惊喜。 低头一看,更加开心了。 他赞许地对李象说道:“还是象儿爱我,知道我就想这一口!” 说着,他拿起筷子就要去夹。 王德想要阻止,却被李世民瞪了一眼。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红烧牛肉,放入嘴中。 随后他笑骂一句道:“你小子,莫不是要卖牛肉?” “孙儿岂敢,这酒楼当中只是卖羊肉,牛肉只是给阿翁的特供罢了。” 说着李象点点脑袋:“阿翁有风疾,羊肉最好还是别吃,但是牛肉可以适当吃一点。” “嗯,算你小子有良心。”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憋了这么多天,可把老李给憋坏了。 当然也不能一直让他憋着,偶尔开开荤打牙祭还是可以的。 至于说不能吃牛肉…… 堂下何人,竟敢状告于朕? “姑姑呢?”李象没看到李明达,便又问道。 福宝的怀中还抱着给李明达买的东西呢。 听到李象的询问,李世民脸色一僵。 坏了,把宝贝女儿给忘了。 李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去偏殿喊李明达。 这个爷爷啊,为了吃好吃的,竟然连女儿都给忘了! “姑姑,看,我给你带了糖人,还有团扇——啊,看,这是长命锁,你一个,我一个。” 李象献宝一样地给李明达看小物件儿,最后郑重其事地把长命锁挂在李明达的身上。 李明达浅浅地笑着,任由李象把长命锁挂在她的身上。 等到李象挂完,她又拿起长命锁,笑盈盈地帮李象挂上。 “象儿一定会长命百岁哦!” “好了好了,快来吃饭。” 女儿奴又不乐意了,招呼着李明达过来一起吃饭。 “嗯。” 李明达捉住李象的手,拉着他一起去李世民身边用餐。 坐下之后,李象双手托在脸上,胳膊肘拄着桌子,给李世民和李明达讲述出宫后的趣闻。他讲故事风趣幽默,时不时就把李明达逗得咯咯笑。 而老李越听,眼神中的赞赏意味越浓。到最后,听到李象的分成方案后,他忍不住说了一声好。 爱护兄弟,团结朋友,象儿果然类我啊! 老李不由自主地,便想起当年在太原当公子哥的时光。 (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 (角色卡请顺手点赞,比心) 第五十一章 李泰减肥计划(求追读) 临走之前,李明达神神秘秘地把李象拉到一旁。 李世民也没在意,好久没吃这么爽了,他得走两步消化消化食。 “怎么了,姑姑?”李象挠头问道。 李明达对着他甜甜一笑,而后轻声道:“连翘?” 旁边立刻站出一名宫女。 “婢子在。” “你去和绿萝一起,把我床底下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两名宫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起抬着一个小箱子吭哧吭哧地走了回来。 这么大一个小箱子,至于吗? 李象有些挠头。 “这里是一百斤黄金哦,我知道象儿缺钱,你先拿去用吧。” 李明达温温柔柔地笑着。 原来是黄金?还是一百斤? 不是,姑你这么有钱?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合理,李明达可是目前来说李世民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李治最亲近的妹妹,两人一個女儿奴一个妹妹奴,有什么好东西肯定紧着她。 什么富萝莉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黄金都是李明达这几天央李治用珠宝玉器换来的。 而李治只是推说都卖掉了,把那些珠宝留下准备找个机会送还,并且把小金库全给了李明达。 见李象不说话,李明达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狡黠地笑道:“就当是我参股你的生意,你也不想姑姑将来没有依靠吧?” “放心吧,以后姑姑一定是大唐第一富婆!”李象也没客气,干脆利落地收下了这一百斤黄金。 李明达拿着团扇在李象的肩膀上轻轻扑打,嗔道:“姑姑我才十二岁,哪里是什么富婆……” “姑姑最年轻了,永远十二岁。”李象皮皮一笑。 “好呀,敢拿姑姑打趣!” 李明达笑着轻轻扑打李象,李象也装作躲避的样子,任由姑姑在他身上用扇子扑打。 笑闹了一会儿,李象便提出告别。 李明达掏出一个小结递给李象:“这个你拿着,是我给大兄做的平安扣。” “好的姑姑。”李象乖巧地接过平安扣,耍宝一样高高挥动手臂,“那我走啦——” “去吧去吧,小皮孩子。” 李明达用团扇遮住嘴,浅浅地笑着。 这一路上倒是苦了福宝,到东宫之后,他和李卫两人龇牙咧嘴,吭哧吭哧地将那黄金往李象的寝殿中抬。 李象掸掸衣服,走向明德殿。 今天的李承乾并没有在殿内和如意闲撩,而是站在殿外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消化食。 看到李象过来,李承乾的脸上绽放出笑意。 呀,这不是我的好大儿吗? 李象迎上去,刚想见礼,就被李承乾扶住。 “好象儿,这是从伱阿翁处刚回来?”李承乾笑着问道。 “是,姑姑还让我给你带个小东西。” 李象从怀里摸出平安扣,放在李承乾的手中:“这是晋阳姑姑亲手编的平安扣,让我送给你。” 李承乾伸手接过那枚玉质的平安扣,放在手里仔细品鉴一会儿后,系到了腰间。 所谓平安扣,平安两字寓意明确,表达了朴素美好的愿望。而平安扣外圈是圆的,象征着辽阔天地混沌;内圈也是圆的,象征我们内心的平宁安远。其寓意也不只是平安,从外形看,平安扣圆滑变通,更符合着“中庸之道”。 李明达这个平安扣,里面藏着好几个寓意。既希望大兄能够平平安安,又希望他能够圆滑变通一些。 这意思李承乾当然知道,他感慨地揉揉李象的脑袋,笑着说道:“兕子真是有心了……” “姑姑还给我一百斤黄金呢!”李象颇为骄傲地显摆道。 “一百斤黄金?她哪儿来的钱?”李承乾不禁愕然:“莫非她把平日里你阿翁赏赐的珠宝都卖了?那也不够一百斤黄金啊……” 半晌后,他似有所悟。 八成是稚奴那个混小子,把私房钱全给了妹妹。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拍拍李象的后脑勺道:“看来兕子也真是打心眼儿里疼爱你这混球小子。” “那可不,姑姑最是爱我。”李象十分骄傲地挺胸道。 末了,李承乾又说道:“今儿的菜肴,十分美味,只不过美味不可多享,每十日进一次便好。” 嘿,你倒是不客气。 不过李象也有点意外,这位老爹的自制力还挺强? 其实也不难理解,对于一个瘸子来说,能让他不瘸,嘴上短一些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阿耶。”李象抱拳说道。 “另外……”李承乾迟疑片刻,最后说道:“记得给魏王府上也送一些,给你二叔也尝尝。” 李象抬起头,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打量着他的老爹。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承乾有点恼羞成怒。 “没什么,”李象嘿嘿一笑:“这次我已经托欣弟给二叔送过去了。” 说着,李象便和李承乾一起在明德殿周围散步,顺便给他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又去你二叔府上要了两千贯?”李承乾哭笑不得地问道。 “啊,对啊。”李象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阿耶有所不知,二叔最是爱我……” 好家伙,你小子人人都爱是吧? 李承乾也笑,他能想象到那位二弟吃瘪的神情。 “只是……”李象的面色忽然现出担忧之色。 “怎么了?”李承乾问道。 “只是孩儿在魏王府时,看二叔的身子过于圆润了些,所以便想着让孙真人也给二叔瞧一瞧身子。” 说话间,李象阴恻恻一笑。 李承乾一看,就知道这儿子没安什么好心眼。 “说吧,你憋着什么坏呢?” 李象嗳了一声:“嗳,阿耶,怎么能说是憋着坏呢?孩儿可是忧心二叔的身子,想让他减减肥罢了。” “再说了,阿翁这个做皇帝和阿耶的,还有你这个大兄兼太子都在茹素,怎么能少的了二叔呢?” 听到李象的话语,李承乾的表情瞬间就邪恶了起来。 “对!我儿所言甚是!”李承乾表情凶狠,随后又觉得这样很不对,于是便用袖子遮住脸,绷了好一会儿,才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 他用袖子,轻轻点拭着红红的眼眶,叹着气道:“若是阿娘在时,定也不希望青雀受到病痛折磨……” 说完李承乾还是没忍住,再次袖子遮住脸,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 (角色卡也点点赞,谢谢各位!) 第五十二章 李承乾:阿耶类我(求追读) 给李泰上强度的事儿,李承乾十分上心。 以至于拖延症在这一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低头对李象说道:“象儿先回去吧,为父去一趟立政殿!” “啊?” 李象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李承乾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强忍着笑说道:“为父去见一见你阿翁,和他说请孙真人给你二叔诊治一番。” 李象:…… 好家伙…… 不过这样也好,还能让李世民认为,这个大儿子是真的改变了。 至于说主动给李泰指定个医生……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李世民会寻思寻思。但孙思邈可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神仙,怎么可能有人买通他去害人? 那必不能够啊! 李承乾立刻唤上心腹内侍孟恕,备上肩舆前往立政殿。 太子突然前来觐见,给李世民也整的有点不会。 高明什么时候和朕这么亲近了?李世民的心里也在嘀咕。 嘀咕归嘀咕,他还是命人通传,让李承乾进殿见驾。 李承乾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步履轻快丝毫不瘸地走进立政殿内。 见了他的仪态,李世民不由微微颔首,那個自信且飞扬的大唐太子又回来了。 “见过阿耶。”李承乾心情好,对待李世民的态度也就好了起来。 “行了,不用多礼。”李世民笑着说道。 李明达在一旁也给李承乾见礼,李承乾笑着拎起腰上系的平安扣,冲着李明达晃晃。 “说吧,来立政殿有什么事情。”李世民问道。 李承乾立刻正色道:“孩儿是觉得,青雀身子有些沉重。孙真人前日也同孩儿说过,一般身子过于沉重之人,恐年寿不永。既然孙真人已经入京,为何不请他去青雀府上,给他诊治一番呢?”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立刻上了心。 首先,他最在乎的,就是儿子们之间的兄弟情。虽然他和大哥以及四弟关系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和睦,但他也不想复刻在儿子的身上。现在听到李承乾竟然能够关心弟弟的身体,老李怎能不高兴? 其次,李泰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对方的健康,可是他一直关心的问题。 最后,其实他的心思也有点邪恶所在——是啊,凭什么我和你大兄都在茹素,你小子长这么肥胖还能暴饮暴食? 必须让孙真人给你上上强度! 让李青雀感受一点小小的食谱震撼! “好!高明啊,你能有此心,为父十分高兴!”李世民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一拍椅子扶手,一锤定音道:“那明日,我便宣青雀入宫,届时伱也一同前来立政殿,青雀毕竟是你的弟弟嘛……” 老李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李承乾闻弦歌而知雅意。 哎哟,原来阿耶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真不愧是我阿耶啊,类我! 李世民就是不知道李承乾在想什么,不然的话非得抽出腰间七匹狼追着揍他一顿不可。 “嗳,不瞒阿耶说,孩儿对于青雀的身体,也是十分担忧。”李承乾伸出手臂,用袖子在眼睛上擦拭着,“希望真人能有办法,让青雀减下那一身负担才是。” “唉……”李世民也跟着叹了口气。 …… 第二天,李象也没课,去立政殿转了一圈之后,便打算再次出宫。 这次要分几步走,首先要去把小伙伴们叫上,一起去晋王府拿钱,然后把生意好好谋划一番。 虽说是对钱不太在意,但是李象脑子里的很多东西,想要拿出来都需要烧钱啊。 找李世民要当然可以,但钱这个东西,还是自己赚到手的,花出去才理直气壮。 李景仁等人早就带人等在韦家的酒楼里,李象到那儿的时候,纨绔们立刻起身,异口同声地叫道:“兄长!” “哎,早上好。”李象笑着招招手。 这群纨绔的行动很快,已经从家中带出仆人,正在将酒楼上下翻新。 李景仁引着一个少年上前,给李象介绍道:“兄长,这位是英国公次子,李思文。” “小弟李思文,见过兄长!”李思文十分激动地纳头便拜。 李象将他扶起来,这人他也有所耳闻。当年他大侄子李敬业起兵讨武,这孙子非但不帮大侄子澄清玉宇,反而还里通武则天去打小报告。 准确的说,这小子是二五仔预备队。忠诚倒是忠诚,只可惜忠诚的是武家。 但现在事情毕竟还没发生,再者说现在兄弟们处于创业初期,也不好落了人家李景仁的面子。 “嗯,起来吧。”李象笑着颔首。 李景仁说道:“兄长,思文常说只恨未曾见过兄长一面,昨日听闻我等在兄长手下做事,欢喜得疯了,一直央着我来拜会兄长则个。” “都是兄弟们能够看得起,我也就是一念之差做了这么个老大。” 李象靠在桌子沿上,伸手按在李思文的肩膀上:“跟着我呢,也就是混个名声,赚些用度,就这样。” 李思文面色十分激动:“兄长义薄云天,乃是我长安及时雨,小弟愿为兄长肝脑涂地!” “好,你有这份心就好。” 说着,李象笑着看向众纨绔:“众位兄弟好好帮我做事,李象亏待不了你们,啊。” “谨遵兄长将令!”众纨绔轰然道,连将令都整出来了。 李景仁看着正在将匾额摘下来的仆人,忽然说道:“兄长,这酒楼终归是要有个名字,既然已经被您盘下,那再叫韦家酒楼可就不合适了。” 李象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思索一番后,微微颔首道:“那便叫江湖酒楼吧。” “江湖?果然大气!兄长恁地好才华!” 李景仁立刻拍起马屁。 “这算什么才华?” 李象有些哭笑不得,他按下李景仁想说话的欲望,对众纨绔说道:“我这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办一下。” “兄长但说无妨!”纨绔们哄然说道。 李象吩咐道:“昨天在这里,还剩下七百五十贯钱。也用不到那么多,弟兄们便拿着五十贯先分了,剩下的钱,去东西市上收些上好的荏菽,我有大用。” 众纨绔听了,齐声应道:“谨遵兄长钧令!” (求月票,求追读,求角色卡点点赞) 第五十三章 李承乾,我和你没完!(求追读) 《尔雅·释草》所言,“戎叔謂之荏菽。”郑玄注释中解释为“戎菽,大豆也”。 在古代的华夏,大豆一直是五谷之一。五谷有不同的说法,但每一种说法当中,都包含着大豆。 所以说在大唐,大豆并不难找,价格也并不贵。 上辈子李象小时候,家里日子拮据,就经常自己榨点豆油。榨完油的豆饼,还能当做零嘴来吃,也算是童年回忆的一环。 而李象买大豆的目的,就是为了榨豆油,供给饭店所需。 这门生意,他打算和李治一起做。 李治脾气很好,性格也很不错,就是性子上实在是偏软了一些。而熟知历史上李治那副德行的李象,根本不敢等闲视之。 一千贯要得很痛快,李治也没打算要什么分成,只是送与李象自行支配。 对于幺叔的慷慨,李象有些意外,同时也在心底记下了幺叔的情。 榨油的工坊李象选择在之前购置宅院的永昌坊的那座宅院,反正距离江湖酒楼也不远。 画好图纸之后,李象便命令匠人抓紧赶制。而就在此时,纨绔们也收购完大豆,正在陆续往这边赶。 他命人收拾好空地,好好在阳光下暴晒大豆,把豆子里的水分晒干。 根据他当年的印象,若是带着水豆榨油,没一会儿那豆油便会发臭。 纨绔们自然是尽心尽力去做,毕竟在他们看来,都是自家生意。 实际上他们想的也没错,毕竟都是持有股份的…… 晒豆子也需要时间,在宫外折腾了一上午,李象便回到宫中,继续和姑姑学习写字。 下午的时候,便看到他爹李承乾面无表情地从虔化门走进来,那嘴角比ak都难压。 不多时,李泰便从外面乘着肩舆入内,见到李承乾后,立刻下来拱手行礼。 “大兄。” “是青雀啊。”李承乾热切地上前,将他扶住:“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多礼了。” 李泰:? 你是我大哥? 在他的印象当中,李承乾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厌恶与忌惮可是完全都掩盖不住的,何曾会像现在这般? 上一次像现在这样亲昵,还是母亲长孙皇后没死的时候呢。 与此同时,从立政殿当中走出来的李世民看到这兄友弟恭的一幕,不由得老怀大慰。 “高明,青雀。”李世民走上前,捉着两个儿子的胳膊笑着说道:“快随我一起入内,孙真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孙真人?”李泰一愣。 “哈哈,便是孙思邈孙真人。”李世民笑着给李泰介绍:“还是你大兄将孙真人请入长安的,昨日他与我建议,也让孙真人给你诊治一番,调理调理身子。” “泰谢过大兄!”李泰一副感动之色,对着李承乾恭敬地行礼。 要不说人的名树的影,孙思邈的名声决定了李承乾不可能是出于害他的目的才请过来为他诊治,所以李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大兄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但很快又摇头否定。 直觉告诉他,李承乾肯定憋着什么坏呢。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礼?”李承乾拉着李泰的手,一起憨笑。 入得殿内,与孙思邈分别见礼后,李泰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腕。 不急不行啊,最近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都,好像身体被掏空。 孙思邈稍稍号一下脉,又看看李泰的轮胎……舌苔,心下已有计较,笑着说道:“大王不必忧虑,只是身体略微沉重所致,只要瘦下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当真?”李泰急切地问道。 “身体过于肥胖,不仅会导致一系列疾病,更会导致房事不力。”孙思邈抚须说道:“更有甚者,会加重心脏负担,导致英年早逝……大王平时可曾感受到心跳过快?” “有!有!”李泰立刻说道。 “这便是了,若大王不能控制饮食,继续增重下去,只恐……” 接下来的话孙思邈没说,但足够让李泰汗毛根根炸起。 他的确贪口腹之欲,但他更贪那个位置。 这太子之位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因为多吃点零嘴儿,提前就噶了,那岂不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瘦身! 必须瘦身!必须长命百岁! 李泰面色逐渐坚定,正色请教道:“小王之命,全系在真人身上!还望真人搭救则个!” “大王勿忧,贫道这就为你写下禁忌食物。”孙思邈笑着接过一旁王德递过来的纸笔,在上面龙飞凤舞。 好在这個年代的大夫,字没有那么潦草,当然也可能是孙思邈是特例,总之李泰看着那上面一个个自己爱吃的食物,感觉心都在滴油。 站在后面的李世民和李承乾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 李承乾面无表情,胸膛一起一伏的在憋笑。 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李世民就能够做到一副同情且惋惜的样子。 “这……这些都不能吃吗?”李泰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若大王想多在圣人膝下尽孝几年的话,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吃了。” 孙思邈的话很拿巧,不说伱的命,诶,我就说你想不想多尽孝几年? 这孝道大义一压下来,李泰立刻哭丧着脸说道:“便听真人所言,以后小王绝对不碰这些东西!” “如此便好。”孙思邈一甩拂尘,笑着对李世民说道:“若陛下没有其余事情时,贫道便告退了。” 客气挽留几句后,李世民笑着说道:“青雀,替我送送真人。” 父亲有命,李泰自然是不敢怠慢。 走出大殿以后,李泰忽然小声问道:“真人,可曾为我阿耶与大兄诊治?” “大王放心,圣人与太子的食谱,与你相差不多。” 孙思邈一甩拂尘,飘然而去。 啊……原来是这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李泰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多了。 好么,有俩人和自己一同茹素,那这日子还不算难过。 但很快又升起一道不妙的想法。 坏了,大兄该不会是自己茹素觉得憋屈,又带上他一起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回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李承乾憋笑憋到眼泪都出来了。 他心里悲愤地在呐喊。 李承乾! 我和你没完!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角色卡记得打赏,感谢诸位) 第五十四章 以后你惹出祸端,别把为师说出来 最近天气不错,一连几天都是晴天。 晒豆子的活自有兄弟们在做,酒楼的准备工作也有条不紊地在进行。 今儿也正好去收豆子,只不过上午还有萧瑀的课,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 老萧手里拿着李象最新狗刨的字儿,好半天才皱着眉头夸赞他有进步。 “人行于世,无字不立。” 萧瑀放下李象的那张纸,抚须说道:“身为你的老师,当给你取个字才是。” 字?难不成字大象? 李象很难不联想到蜡笔小新那个“大象”,他总觉得老萧心里没安什么好意,还记挂着当初的一喷之仇。 万一给自己取个狗啃一样的字,那这辈子不都坏了? 想到这里,李象立刻委婉地拒绝道:“老师,我还未曾加冠……” “无妨。”萧瑀呵呵笑道。 李象算是看出来了,老萧属于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要祸害他这水葱一样的小少年。 萧瑀沉吟片刻道:“象者,天地之法则也,不若就叫孟则吧。” “孟者,乃是兄弟间最长者。”老萧怕他不懂,又补充解释道。 孟则,嗯,也挺好听的。 但老萧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什么人才能掌管法则啊(叉腰)。 “这字好!”李象欣喜地说道,还以为老萧要坑他,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瑀见李象满意,心中也暗自得意起来。 哼哼,魏玄成,这宝贝徒弟的字,可是我萧瑀取的! 收徒被你抢先一步,可这取字,是我萧某人抢占先机了! “既如此,孟则。” 老萧唤了一声。 “啊,在呢老师。” 李象喜滋滋地应道。 萧瑀瞥了他一眼,老神自在地问道:“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为徒者,孝敬师长是不是理所应当?” 李象明知道有坑,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这個道理。” “那为何有好吃食不与魏玄成还有我分享?”老萧一脸吃味地问道。 “啊……这……” 李象本来以为什么大事儿呢,结果就这? “学生恰巧在外盘了一间酒楼,和魏王叔家的李欣一起……”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瑀打断了。 “这酒楼是魏王府的欣公子开的,与你无关。” “为何如此说?”李象挠着头问道。 萧瑀神色平淡地说道:“毕竟你也不想被那些御史揪住痛脚,在朝堂上抨击你与民争利吧。” 李象义正辞严地说道:“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身为兄长,遇到事情岂能退缩在后面,让兄弟替我顶在前面?此事断不可行。” 萧瑀瞅瞅他,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抚须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象:? 老萧,伱在钓鱼? “若是御史弹劾,你又该如何自处?”萧瑀又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李象倒是不担心这种事儿,无非就是开间酒楼,能把象大爷怎地? 萧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放到李象面前。 李象拿起纸,打开一看—— 上面竟然是长安生意最好的几家酒楼,以及其中与官员们的利益输送关系,甚至还有其直系亲属直接参与经营的。 好家伙,情报工作做的可以啊,老萧。 “老师此情,学生自有报答。”李象收起那张纸,笑着说道。 “孟则有担当,我这个做老师的可没有。”萧瑀一副雨我无瓜的神情,“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以后你惹出祸端,别把为师供出来,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李象露露袖子,嘿嘿笑道:“老师说甚么话,学生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心里还补充一句,我又不是我幺叔李治那家伙,怎么可能干出出卖上官仪这种孙子到极点的事儿? 心中也不禁恍然大悟,我说你们文人可真是一百个心眼子,给我东西之前还要试探一下是不是个有担当的人是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为师精神不济,准备回去歇息歇息。” 说着,萧瑀起身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请孙真人去给您看看?”李象试探地问道。 “不必了,生死有命。”萧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李象点头表示肯定:“说的也对,可不能乱让孙真人看病,万一真看出点什么来呢?” 萧瑀深吸一口气,指着李象骂道:“那不成掩耳盗铃了吗?” 李象小象摊手,表示无话可说。 萧瑀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老萧刚走出虔化门,李世民便从后面溜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肥兔子。 “果然是秋季了,这兔子就是肥。”李世民笑着拎起那兔子,冲着李象晃晃:“象儿,看阿翁给你捉了甚么好东西。” 您恐怕是嘴馋想吃烤兔子了,李象心里暗自吐槽道。 李象走上前,接过那只兔子,结果那兔子一个踢蹬,顺着他的手身子稍稍一沉,便溜了出去。 他一脸无辜地抬头看向错愕的李世民,装作无事人一样说道:“阿翁,上天有好生之德,许是天可怜见这兔子,才让它趁我不慎溜走了。” 兔子跑都跑了,老李偷摸吃一顿兔子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他吹胡子瞪眼地看了一眼李象,半晌没说出话来。 “阿翁放心,等过几日孙儿定让你吃点好的。”李象许诺道。 “当真?”李世民本来还在失望,闻言眼前一亮。 “当真!”李象拍着胸脯保证道。 心里还在琢磨,应该怎么去程咬金家里弄点上好的牛肉。 昨天听程处弼吹嘘说,他们家里的牛吃的都是上好的谷物,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肉质极为鲜美。这种上等的谷饲牛肉……李象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想吃牛肉,总得安排点合理的理由才是。 在立政殿吃过午膳之后,李象陪着李明达待了一会儿,便溜出宫去。 永昌坊的宅院当中,前日铺下的黄豆已经晒干,李象过去的时候,这批豆子刚刚收好,李景仁正指挥着晒下一批豆子。 看到李象到来,李景仁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兄长,上一批豆子已经收好了,您看咱什么时候开始榨油?” “工匠们已经按照图纸把东西做好了吗?”李象问道。 “做好了,就等兄长验收呢。”李景仁笑着说道。 李象笑道:“好,那今天下午的任务主要便是榨油,咱的生意这两天也可以准备开张了!”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顺便角色卡点点赞,谢谢诸位) 第五十五章 朕说不好就是不好!(求追读) 事实证明李象的记忆没有偏差,榨取豆油的进展十分顺利。 成本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榨油剩下好多豆饼,李象本来打算用这些东西喂猪或者喂牛,结果发现韦待价和尉迟循毓两个人每人抓着一把豆饼,吃得不亦乐乎。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唐,而不是后世那个物资充裕的年代,麸糠都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既然喜欢吃,那就多装点。”李象笑着说道,他也顺手摸起一块,放入嘴里。 嗯……童年的味道。 “兄长,这豆油也忒香了。”李景仁抱着一坛子豆油,深深地吸着气。 “能不香吗?”李象笑了:“不仅香,还饱含各种人体所需的营养,总之是好东西。” “真的吗?”李景仁的眼睛一亮。 李象笑着说道:“等过几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好东西——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请处弼兄弟帮忙。” 听到李象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程处弼立刻站出来当仁不让地说道:“兄长这就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直说便是了。” “听说你们程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肉。”李象含笑看着程处弼,“这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程家的牛有千奇百怪的死法……” “哈哈!”程处弼挠着头笑了,对于他爹的各种理由,他也觉得有意思。 李象说道:“最近我阿翁为了控制风疾在茹素,所以我这做孙子的,就想着给阿翁弄一些不会加重风疾的食物,这不就想到处弼兄弟家中的牛了嘛。” “兄长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和耶耶说。”程处弼拍着小胸脯,乐滋滋地说道。 “你办事,我放心。”李象颔首表示肯定。 福宝最近一直在忙着教厨子,至于厨子……都是从典膳房里面严选出来的。 用李承乾的话说就是,还是自己人用着舒服。 经过这几天的突击训练,上场也是够用了。反正先挂牌七八道菜,等慢慢学再慢慢教呗。 够用就行。 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江湖酒楼定于后日开业。 明日毕竟还要去魏征府上进学,所以酒楼开业的事儿,晚一天倒是也行。 由于他这笔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回到立政殿以后,他便央求李明达出手,帮他写一写请柬。 李明达倒是没有拒绝,反而还很高兴,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能亲手帮到象儿了。 写到一半的时候,李世民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李明达正在桌子前奋笔疾书,老父亲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在写什么。 “是象儿酒楼的请柬喔。”李明达甜甜地回答道。 却不想,李世民立刻将目光转向李象,那责怪的眼神中分明就是“明知道你姑姑身体不好还让她劳累”。 但也不好打击姑侄之间的感情,老李无奈地走上前,扯过一部分请柬,坐下来帮李明达去写。 意外收获了属于是。 老李抽的那部分,正好是属于重臣的那一块。他刚动笔给长孙无忌写完,便听到李象在边上说道:“阿翁,今日授课之时,萧师给孙儿取了字。” “取字?”李世民猛地抬头,“什么字?” “孟则。”李象诚实地说道。 老李听了,脸色一黑。 “不好!这個字不好!非常不好!” “我觉得挺好啊……”李象挠挠后脑勺:“萧师说孟是兄弟之长,则为象解……” “朕说不好就是不好!”李世民恶狠狠地说道。 李象立刻住口不言,他算是明白了,老李觉得这个字不好,他不好就不好在这个字不是他取的。 “他只是你的老师,朕是你的阿翁,论及‘天地君亲师’,朕占了‘君’和‘亲’,岂能轮到他来给伱取字?” 老李已经开始上纲上线了。 李明达在边上掩嘴轻笑,对于阿耶这孩子气的行为,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那全凭阿翁做主。”李象立刻从心地说道。 李世民抬笔想了半天,最终叹气说道:“孟则就孟则吧,我觉得也挺好的。” 该说不说,萧瑀这老头行动虽然很快,但取字的水平是真的高,他就算使劲浑身解数去挑毛病,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李象:…… 合着您逗我玩呢? 将请柬写完之后,李世民忽然问道:“这些请柬之中,怎么没有我的?” “啊?阿翁您也要去吗?”李象迟疑地问道:“毕竟您是皇帝,这……” “这又不是你自己的产业,不是还有你二叔的吗?”李世民将笔放回原位。 李象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二叔在阿翁的眼里,还是分量大啊。 难道在阿翁心中,爱的分量是按体重比例来的? 越想越觉得合辙,李象甚至在想,要不要让他爹增增肥……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上被人揉了揉。 抬起头,正好对上老李的目光。 “这可是东宫与魏王府第一次合作,我又怎能不表示支持?” 哦,原来是这样。 必须狠狠薅一波老李的羊毛,要不……让他题个金字招牌吧。 老李又问道:“我还没问你呢,这烹饪的手段,是在哪里学来的?我听那个谁说,你手底下那个福宝,是什么厨神的第二十一代传人?果真有那么邪乎?” “不敢欺瞒阿翁,那倒是没有,只是孙儿胡乱说的,想编出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吸引顾客手段。”李象笑着说道。 老李不禁失笑道:“你啊,说得有模有样,我还当了真,还真以为是什么高端大气的传承……” “那倒也不是,”李象挠挠头,“阿翁还记得梦中传授孙儿知识的那个大耳朵老人吗?” “嗯?” 听到那个‘圣祖皇帝’,李世民立刻来了精神。 李象挠头说道:“关于这些烹饪技法,都是孙儿从他的藏书里学来的……” 无形之间,李象可是装了一个大的。 李世民闻言,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这说的可比什么‘厨神传承’高大上太多了好吧? 这可是仙家的烹饪手段啊! 他不由得急切地问道:“除了这些东西,你还学到了些什么?”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角色卡点点赞,谢谢各位) 第五十六章 孝顺是大唐的传统 关于李象所说的梦境,李世民当然不会第一时间相信。 但随着李象整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正常,就算傻子也知道这是神仙放屁——非同凡响。 而对天命这个东西比较渴望的老李,自然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至于说老子李耳那能不能找到烹饪书,李世民认为是能的。 毕竟“治大国若烹小鲜”嘛,你还能不相信老祖宗的智慧? 李象听到李世民的疑问,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问我学到什么? 那可多了,比如枪杆子里出政权,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当然了,这话可不敢和老李说。 咋滴,你一个皇孙,现在就想着枪杆子里出政权,将来你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至少玄武门大舞台是装不下你了,保底得是个奉天靖难。 不过话又说回来,都在调侃大唐玄武门继承法,可纵观大唐的十多场皇位更迭的政变,加起来死的人甚至都没靖难的一场战役多。 “孙儿只是在那老人浩瀚的知识海洋边上,拣拾了几片美丽的贝壳罢了。” 李象小象摊手,装逼于无形之间。 李世民有些无语,这孙子……就连装逼,都装得这么圆润。 他把一叠厚厚的请柬拍到李象的怀里,啐骂道:“滚蛋吧!” “哎!好的阿翁!” 李象立刻嘻嘻一笑,撒开丫子溜溜球。 纨绔们依旧在永昌坊的院子里等着,李象将请柬分发给他们,剩下的魏征、萧瑀还有长孙无忌府上的请柬,就由他亲自去送。 毕竟是皇孙兼郡王,还是萧瑀的弟子,进门的时候门子根本不敢阻拦。 “老师!老师!” 进了萧瑀的宋国公府,李象扯着脖子就喊。 老萧本来端坐喝茶呢,听到李象的叫喊声差点没把茶碗扔了。 见李象进屋,老萧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大白天的,嚎什么?” “这不是显得和老师亲近嘛。” 李象笑嘻嘻地凑上前,将怀中请柬递给萧瑀。 萧瑀接过请柬,狐疑地看看李象:“这是圣人手书,还是出自晋阳公主?” “当然是阿翁写的。”李象得意地说道。 萧瑀不禁有些感叹:“孟则现在是越来越得宠了,竟然能让圣人亲自为你写请柬……” 李象笑了:“老师有所不知,其实本来是姑姑帮我写,结果阿翁看到后,心疼姑姑,所以便替她帮我写请柬。” 萧瑀明显被真相哽了一下,又抬眉问道:“你不止是来给我送请柬吧,还去给谁送?” “有魏师的,还有舅公的。”李象如实回答道。 萧瑀微微颔首,伸出一根手指:“这话伱和魏玄成说也就罢了,但是和赵国公,一定不要提晋阳公主的事情。” “明白!”李象立刻点头,说话说一半呗,反正都是实话。 心里也在感慨,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也有点感动,老萧虽说心眼有点小,但大事上从不糊涂,也真是替他着想。 “襄城姑姑呢?还有姑父?”李象抻着脑袋问道。 “他们二人去寺庙进香了,你来的不巧。”萧瑀端起茶碗轻啜一口:“你若是没什么事,便离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孙儿给阿翁请安。” “哦,是守道啊。”萧瑀看到那幼小的身影,笑着冲他颔首:“这位便是你时常念叨的师叔,快去见过。” 萧守道三步并两步跑到李象面前,冲着他纳头便拜。 “小弟萧守道,见过兄长!” 李象连忙给这孩子扶起来,看着他那一脸崇敬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萧的面色更加复杂,原来只当是这孙子听说过李象的名号,现在看来……还是人家的脑残粉。 算了…… 萧守道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象,面带崇敬地说道:“兄长当日在两仪殿,将孔祭酒辩驳得哑口无言,一言败退我阿翁,当真英雄也!” 李象:…… 合着咱大唐孝顺是传统对吧? 欸乃一声山水绿,老萧的表情更绿。 心塞啊,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孙子竟然是二五仔…… “若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你兄长了。”萧瑀心累的同时也没忘记改称呼,“他还有事情要忙。” “老师,便让守道和我一起顽耍吧,我看他也投缘。”李象笑着揉揉萧守道的脑袋。 萧守道是他姑母襄城公主的次子,论关系,也是他的表弟,天然就带着几分亲近。 见到孙子那渴望的小眼神,萧瑀只能叹口气,摆摆手示意赶紧滚蛋。 等到二人离开府中的时候,萧瑀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萧守道是次子,注定不能继承宋国公的爵位。 但是嘿,多和李象玩的话,绝对有他的好处。 李象当然也明白萧瑀的意思,但他也没拒绝的意思。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老萧身为爷爷,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再说萧瑀帮他也良多,投桃报李也应该对他孙子好一点。 将萧守道带回纨绔们待着的宅院后,李象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萧守道性格很开朗,似乎是随了他爷爷的一半,没学来那股子顽石的又臭又硬,倒是遗传了那交际能力,很快便和纨绔们玩得风生水起。 见萧守道融入集体,李象便放下心,拿着请柬继续往魏征的府上走。 蹑手蹑脚地进入郑国公府后,他摸到正堂,看到魏征正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刚摸到门口,便听到魏征那饱含着酸意的声音。 “呵,这不是宋国公萧时文的得意门生李孟则吗?竟然有时间到我府上了?” 不是,怎么事? 老师你是爱吃醋芹,可不是爱吃醋啊…… “啊?老师您怎么知道了……”李象乍着爪子,竟然无言以对。 魏征将笔撂在案几上,冷哼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那萧师父今天从立政殿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我的府上炫耀,说给你取了一個好字,让我也品鉴一番!” 绰,这是骑脸了啊,怪不得老魏意见这么大…… “老师,消消气,消消气……” 李象立刻上前,装作无奈地解释道:“都说天地君亲师,今日事发突然,学生也没办法拒绝不是?”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周一最新章节里发女装照!) 第五十七章 张口就是杀招(求追读) 既然李象都这样说了,魏征也就顺坡下驴。 他恶狠狠地痛骂了一句:“都怪萧时文那老匹夫!” 这话李象是不敢接的,毕竟这是一位老师在骂他的另一位老师。 天父杀天兄了属于是。 李象适时地掏出请柬,递给魏征道:“学生的酒楼明天就开张了,这是给老师您的请柬。” 唐朝也没那么多规矩,家里有点产业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再加上李象也是需要钱去笼络人心,所以魏征并不反对他整点小生意。 魏征收下请柬,扫了一眼,惊奇地说道:“孟则这面子很大嘛,竟然能托圣人手书请柬?” 李象无奈之下,就把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和魏征讲了一遍,又说了一遍萧瑀的话。 “既然萧时文已经提醒了你,我就不多说了。”魏征手指轻叩桌面:“你这位舅公的支持,可是至关重要。我所担心者,就是他奇货可居,去找到晋王……” 要不说这人精就是人精呢…… “老师,为何这么说?”李象还想听听老师的分析。 魏征笑了,看了一眼李象,语气悠然道:“你这位舅公,恋栈权力,自视甚高;若是太子或魏王即位,二人年长,并不会听从他的摆布。晋王治年纪尚小,于理政一道并无太多经验,必然倚重于他……” “老师认为幺叔会被舅公玩弄于股掌之间?”李象迟疑地问道。 “那倒不会,你这位幺叔啊,看起来懦弱敦厚,可实际上性子里的阴狠果决,堪比高祖。” 魏征抚须而笑,三言两语之间,把李治分析得淋漓尽致。 他说的也没毛病,李治和李渊的确很像,尤其是骨子里的没有担当,简直如出一辙。 老李这三个嫡子里面,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魏征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这位舅公一生谨慎,太子若地位日渐稳固,他也不会兵行险着。” “伱要做的,就是稳固太子地位的同时,再将他争取到你这一边。” “明白了老师。”李象点头说道。 “若是有一天你登临帝位,会如何对待赵国公?”魏征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李象挠挠头,笑着说道:“就按阿婆说的做呗,极尽荣宠,不给实权。” 魏征抚须而笑,笑的十分欣慰。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個好,又从一旁掏出一叠书稿递给李象。 “这是你所说的《回忆录》第一卷,拿去吧。” 李象接过回忆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老师放心。” “嗯,去吧。”魏征摆摆手,示意李象赶紧滚蛋。 还要写回忆录呢…… 李象不知道的是,在离开魏征府邸之后,老魏在纸上写下了‘宽厚仁善、沉稳果决’八个字。 这八个字,他打算写进回忆录中。 上次李象跟着李承乾前来赵国公府,已是在门子那里混了脸熟。见到李象来访,门子不敢怠慢,立刻前去通禀。 不多时,他的姑父长孙冲便迎了出来。 “不知郡王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长孙冲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凭心而论,长孙冲给李象的印象挺不错的,很有那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姑丈折煞小侄……”李象立刻上前扶起长孙冲:“长辈面前不敢称郡王,姑父叫小侄孟则便可。” “孟则?” 长孙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也没往字这方面联想,毕竟男子取字一般都是在二十岁行冠礼的时候。 “昨日家师老……宋公给取的字。” 李象本来想说老萧,但很快就憋了回去。 和老萧相处得太愉快,以至于李象总是忘记对方的年龄。 忘年交了属于是。 “原来如此,那我便僭越了。”长孙冲冲着李象微微一笑:“孟则,请。” “姑丈请。”李象同样让道。 二人一同进入正堂,长孙无忌正在正堂端坐。 见到李象前来,他刚想起身,就看到李象规规矩矩地行礼。 “侄孙李象,见过舅公。” “郡王折煞老臣了。”长孙无忌哪里肯受,立刻示意长孙冲把他扶起来。 对付长孙无忌这不粘锅,李象也有妙计。 “舅公不欲与小子亲近邪?” 听了这话,长孙无忌眼皮一跳。 好小子,张口就是杀招是吧? 打牌先出炸,打团先开大? 见长孙无忌有些窘迫,长孙冲适时地解围道:“阿耶,孟则与我亲近,更是丽质的侄儿,这也是孟则对您的亲近。” 长孙无忌心里一叹,现在局势并未明朗,他这是来亲近了? 万一太子那混球哪天犯个混,你爹我也得被牵扯进去! 但是儿子既然这么说了,长孙无忌也不可能不给儿子这个面子。 “既如此,我便不与孟则见外了。” 李象适时上前,从怀中摸出准备好的请柬递了上去。 “舅公,这是给你的请柬。” 长孙无忌接过请柬,问道:“这是?” “喔,小子和几个朋友在东市开了一间酒楼,明日便开业,想请舅公去捧个场。”李象笑着说道。 开酒楼? 长孙无忌其实不是很想去,他刚想拒绝,却看到了请柬上的字迹。 他立刻打开请柬,惊疑不定地看着李象问道:“这请柬……出自圣人之手?” “啊……对。”李象挠头说道:“阿翁方才正好得闲,便帮我写了几张请柬……” 这话听在长孙无忌的耳中,不由有了另一层的意思。 “特意”,帮他写了“几张”请柬? 这几张当中,还正好包含着给我的那一份? 若是李象自己的意思,那便算了。可现在……竟然还包含着李世民的圣意? 这很难不让人深思啊,尤其是长孙无忌这种精于算计的人。 在他看来,第一层含义,就是李世民特地给他写这份请柬,意思就是让他也去捧场。 第二层意思,那就是李世民对于这个孙子的重视。 酒楼开业,写个请柬而已,竟然亲自帮忙写? 这不是重视?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是重视? 这种重视,会不会改变太子的处境?会不会打破现在太子与魏王之间地位与宠爱间的平衡? 他权衡片刻,很快就有了决定。 “既如此,那明日我一定前去,给孟则捧场!”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第六十章 李佑进京 李承乾的话,孟恕没有接。 如果没有那句李象去魏王府送钱的话,李承乾绝对会暴跳如雷地处理那些“里通魏王”的宫人。 但加了这么一句话,李承乾就长了个心眼儿。 他不是蠢人,只是有点狂躁症而已。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很多事情都能够想得透彻。 “把那几个宫人都送到象儿寝宫,让他去处置。” 李承乾说着,又沉吟片刻道:“另外你把这封信交给象儿,让他定夺。” “是。”孟恕回答道。 沉吟半晌后,李承乾还是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给他吧。” 说话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起来仿佛生了李象的气。 他心底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让孟恕给的话,李承乾怕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和他爹父子相疑的前车之鉴不远,现在地位还未稳固就再次重蹈覆辙,这就不是一个蠢字能解释的了。 回到东宫之后,李象照常去明德殿请安。 这一次,李承乾屏退了如意。 父子二人之间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回到自己的居所后,如意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一处梨树下,将一块锦帕掉在地上。 不多时,一名内侍恰巧路过,拾起地上锦帕。 明德殿中,李象扫了一眼密信,笑着交还给李承乾。 “长安的新闻很讲究时效性嘛,我刚给二叔送了六十万开元通宝,这贺兰楚石就知道了?” “多少?”李承乾一惊。 “两天半,酒楼盈利两千贯。”李象小象摊手。 李承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东宫贫穷不是什么秘密,他花两万贯修缮宫殿都被御史逮着喷了半個月。 “象儿啊……” 李承乾立刻换上一副热切的面孔:“你看看,能不能带为父也做点生意?” “阿耶前天不还是嫌弃我是小孩子胡闹吗?还说二叔一定亏钱?”李象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李承乾被这话一哽。 “嗳,是为父有眼无珠了,我儿勿要见怪。” 李承乾的笑容中带着讨好,没办法啊,老东宫人穷怕了。 “放心吧阿耶,赚钱的生意多的是。”李象报以神秘一笑。 李承乾点点头,又问道:“关于贺兰楚石这份名单,你有什么看法?” 李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阿耶可曾与陈国公有过交集?” “自然是有一些的,贺兰楚石乃是陈国公的女婿。”李承乾如实说道。 “那你呢,阿耶,你可曾想过拉拢于他?”李象轻声问道。 “前些日子,为父倒是有拉拢他的意思,不过现在不想了。”李承乾笑着说道:“不过我听贺兰楚石说,陈国公说我慨然有明君气度,也想和我结交一番。” “孩儿听说,侯君集颇有怨望,常以为阿翁不公。”李象轻声说道:“一个心怀怨望的统兵大将,竟然有结交储君的心思……” “更何况,前段时间您什么样您自己也知道,侯君集那句话应该不是在夸你……” “入伱娘!”李承乾炸毛了:“什么叫我自己也知道?我形象很差吗?” “难道您的名声很好?”李象一脸呵呵。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童言无忌,算了。 “阿耶,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才是我们要面临的主要问题。” 李象继续给李承乾上强度:“侯君集觉得阿翁不公,于是便心怀怨怼,所以便将目光转向了您。” “自古以来,最大的功劳有两个,一为救驾,二为从龙。阿耶在深宫当中,救驾无从说起,那么就只能是想要混个从龙之功——可阿翁正值壮年,如此一来,侯君集的意思便昭然若揭了……” 到了最后,李象一锤定音地问道:“您认为,自己能拉着兵马,去玄武门和阿翁比划比划吗?还是说侯君集能和鄂国公过两招?” “若非象儿所言,为父几乎要被小人所误啊!”李承乾这才恍然大悟。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为父知道了,有我儿在,为父的储位高枕无忧。若我父子离心离德,为父就只能倚仗他侯君集了!” 说到这里,李承乾倒出一身冷汗。 “老贼!我和你势不两立!”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李象也有些欣慰地说道:“可惜这侯君集千算万算,没算到阿耶竟然如此信任孩儿。” 不知不觉间,李象流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承乾一愣,这种眼神……他小时候经常在李世民眼中看到过。 “没什么,只是感觉阿耶长大了……” 话音未落,李象便看到李承乾暴怒地起身。 他一个蹿身便跑了出去,李承乾在后面狂追。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 夕阳西下,落在明德殿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殿内传来父子两人的笑闹之声,将庄严肃穆的宫殿染上一抹温馨之色。 就在此时,一队卫士从城门进入长安,身后跟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大王,咱们进长安了。” 车边的马上,一人欠身说道。 “舅舅,说了多少次,自家人无需多礼。” 车内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阴郁的俊脸。 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的第五子,齐王李佑。 “此番阿耶召本王回京,定然是要嘉奖本王在齐州的政绩。”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进宫见过阿耶和阿娘罢。” 李佑挠挠下巴,眼神虚浮地扫着平康坊的方向。 离京这么久,还真是想念京城里平康坊的花魁娘子啊。 这一扫不要紧,正好看到人声鼎沸的江湖酒楼。 “那边怎么回事?为何围着这么多人?” 李佑来了兴趣,指着那边问道。 立刻有人上前打听,不多时回来禀告道:“回大王,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十分的美味,所以才会有许多人围在那里。” “美味?”李佑一下就来了兴趣。 身为不务正业的亲王,这家伙奉行吃喝玩乐才是人生本味的信条。 既然能够被嘴刁的长安人追捧,想必味道一定十分好。 李佑放下帘子,口中吩咐车夫。 “走,便跟随本王去看看。” (假装是成年李明达) 第五十八章 兄长真乃神人也! 扯上李世民的虎皮,果然让长孙无忌下意识发散思维。 总之结果是好的,李象看得出来,这位舅公已经在心中重新评估李承乾了。 又去后宅探望过长乐公主之后,李象便与长孙无忌父子道别,回到永昌坊的宅院当中。 他翻看一会儿魏征的回忆录,发现这一卷都是写的当年在隐太子李建成麾下时的事儿。 看来老师这是写嗨了…… 算了,李象也没有强求,将魏征的回忆录交给工匠后,他便回到了宫中。 第二天,照常进学。 当天晚上被老李强行留在立政殿,可怜的小象又被帝王引擎吵到脑袋开锅。 第三天一大早,李象便早早起床。 李明达拽着他的袖子,眼中满是希冀。 “象儿,我也想去。” 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在宫中憋着的她,非常渴望去看一看宫外的世界。 李象心疼她,想满足她的愿望,又害怕她受不了这一路的折腾。 看到李象眼中的为难,李明达伸手在他的脸上捏捏,伸出小手指。 “等到孙真人治好我的病时,象儿可一定要带姑姑出去玩呀。” “嗯。”李象重重点头,伸出手指勾在李明达的手指上。 妈的,纥干承基,张思政,你俩还能不能回来了? 李明达放下手,目送着李象走出虔化门后,忽然用手扶住殿门,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主,公主……” 绿萝立刻上前,轻轻地抚着李明达的后背。 喘息半晌后,李明达缓缓起身,安慰绿萝道:“放心,我无事。” “我去叫郡王……” 连翘见李明达稍稍有些缓过劲儿来,立刻就要去喊李象。 “连翘!” 李明达叫住她,轻声说道:“象儿还有正事要忙,不要让她为了我耽误正事。” “可是……” 连翘还要再说,李明达伸出手,示意让她扶着。 “象儿又不会医术,叫他回来也是干着急,扶我进去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立政殿发生的事情,李象并不知道。 他乘着肩舆回到东宫,又收拾一番,与李承乾打过招呼后,独自前往江湖酒楼。 纨绔们早就在酒楼内等候,李景仁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在指挥下人布置酒楼。 见李象前来,李景仁叉手行礼,道了声早。 “都准备妥当了?”李象问道。 “兄长放心。”李景仁立刻说道。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这也是为何李象挑在今天开业的原因。 令他没想到的是,先到酒楼的人,竟然是尉迟恭。 看到尉迟恭的第一眼起,李象觉得面前仿佛站着一堵墙。 奥尼尔和他比,都得自称一声小鱼儿。 看到尉迟恭前来,纨绔们立刻扔下手中活计,战战兢兢地上前请安。 “鄂国公。”李象叉手一礼,有礼有节。 尉迟恭不由得虎躯一震。 他低下头,俯视着在他眼中和水耗子差不多大小的李象,心想在长安竟然有不怕他的小动物? 须知当年太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是哭着喊着找陛下来的…… 尉迟恭回了一礼,大剌剌地说道:“俺收到郡王的请柬,便来酒楼蹭饭啦。” 他一只大手单手揉搓运球着尉迟循毓的脑袋:“俺家循毓承蒙郡王照顾,俺在此多谢了。” “鄂国公说哪里话,我与循毓脾气投缘,约为兄弟,自当在一起作耍。”李象笑着说道。 尉迟恭唔了声,冲李象咧嘴笑笑,在众纨绔惊恐的目光中,走进酒楼当中。 李景仁立刻上前,由衷地感叹道:“面对鄂国公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兄长真乃神人也!” 李象:…… 怎么,你表字元芳? 纨绔们也纷纷上前,都快把李象吹成‘赛尉迟’了。 李象真不觉得尉迟恭有什么好怕的,说穿了不过是他阿翁过命的兄弟,为什么要怕他呢? 他当然不知道,尉迟恭这人恶趣味比较浓厚,在座的各位纨绔,小时候可没少被尉迟恭抓着捉弄。 他这位堂叔李景仁,曾经就被尉迟恭当着李道宗的面,扒裤子弹小雀来的。 到了巳时,邀请的众位官员也一一到场。 就在他们互相寒暄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不多时,李世民带着李承乾、李泰还有李治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皇帝亲临,众人立刻见礼,心下也咋舌不已。 外面围观的群众更是诧异,这家店的背景到底有多通天?竟然能够让陛下亲临? “众位平身吧,无需多礼。”李世民冲着众人笑笑,转身就被李象带到包厢当中。 这座位也不知道是谁排的,竟然把尉迟恭和李道宗排到了一起。 李象倒是惊愕地发现,李道宗竟然能和尉迟恭有说有笑,完全不似有矛盾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二人之间也就是起了点偶然冲突,又不是什么利益之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然的话,尉迟循毓怎么可能跟李景仁在一起玩儿? 而其他的官员们,也被众纨绔们引着,到早已分配好的包厢之中就座。 老套的天字一号包厢,李世民进去之后,发现坐着的都是老兄弟。 “今日江湖酒楼开业大酬宾,全场所有菜品一律七折起!”楼下的李景仁高声宣布着。 这么多天在长安城的宣传,什么厨神传承之类的,早已经将长安人民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现在陛下与朝中各位重臣都亲自到酒楼用餐,更是形成了一种从众效应。 无论是抱着跟风心理的,抑或是想尝尝鲜的,都纷纷涌进酒楼当中,想要一探究竟。 开玩笑,皇帝都来了,那这家酒楼能差吗? 李景仁事先给他们打好招呼,由于皇帝前来,他们点的单还要排上一会儿才能上菜。 当然这些人也能理解,毕竟没人胆子肥到敢去和皇帝争先。 好在厨房早早便已经做好提前准备,没让天字一号包厢多等,很快跑堂伙计们便端着做好的菜,送入包厢之中。 路过楼下的时候,那勾人魂魄的浓香将本就有些饥饿的食客们勾得是魂不守舍。 偏生楼上还坐着皇帝,他们也不敢大声喧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上等着,神情满含期待。 只是闻味儿就已经这么香了,真不敢想象吃起来会有多香。 (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 (角色卡顺便点点赞,感谢诸位) (今日第三更16:30那章附上女装照,虽然是第三轮,也想试试能不能跳一下233) 第五十九章 孤的儿子也私通魏王? 李象发誓,谁再敢和他说贞观朝的君臣风气不好,他就大耳瓜子抽死他。 自从那菜鱼贯端上来之后,君臣之间便再无任何拘束。最开始只是程咬金与尉迟恭之间的争抢,但是二人之间似乎是早有默契,一抢二抢之下,好东西都到了他们俩的盘子里。 这能忍吗?当然不能忍。 看穿二人默契的众人纷纷加入战团,这才没让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把好菜全都分走。 李世民坐在主位上,抚须笑看群臣争抢,仿佛回到了当年征战天下时,在军营里抢饭吃的时光。 嗯,玄龄还是手慢,不如辅机眼尖……啊呀,你看看人家辅机,竟然能从四个武将的筷子缝里抢走一大块羊排…… 而李承乾和李泰二人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脸的苦瓜相。 无他,来之前李世民已经警告过他们,只许看,不许吃。 为了以身作则,老李甚至都没有动筷。 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在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之前,尽皆把头别向一旁。 包厢内热闹,包厢外也不差。 从未体验过这种新奇烹饪方式的食客们,仿佛遇到了一道席卷味蕾的风暴,在大快朵颐的同时,也在感叹今后再也吃不进去别的东西。 酒楼的掌柜忙得满头大汗,若不是还要理账收钱,他都想亲自下场,帮着跑堂们给各桌送菜。 李象早就预见了酒楼的火爆,特地命令将厨房扩建,就算这样,供应这么多桌的客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一直到第三天,酒楼都十分热闹,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当天傍晚,掌柜便统计出了这两天半的收入。 “娘吔……”程处弼哆哆嗦嗦地拿着账本,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就……就两天半的功夫,盈利了两千贯?!” 纨绔们面面相觑,都知道能赚钱,可谁也没想到这生意竟然这么赚钱…… 短短一坤天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 但李象知道,这毕竟是刚开张的缘故,并且味道对于长安人来说比较新鲜,等过几天热度下去了,就没这么恐怖的盈利速度了。 “持续不了多久,等新鲜劲儿一过,就不会这么赚了。”李象笑着说道。 “那也够吓人了……”李景仁擦着汗道。 “欣弟取六百贯,我拿六百贯,剩下的八百贯,众位兄弟……嗯,余下一共十六人,一人可分五十贯。” 李象很快便算了出来,这些钱应该如何分配。 “兄长神算。”李景仁拍了个马屁。 “不过是一些基础的算学罢了。”李象谦虚了一句,环视一圈儿众纨绔:“这个分配方案,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众纨绔纷纷叫道,才这么短的功夫,便分到了五十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兄弟们!晚上平康坊见!”程处弼高呼一声。 “算我一個!”尉迟循毓嘿嘿地笑道。 “也,也带我一个。”韦待价也举手。 “你毛没长齐,去甚么平康坊!”程处弼笑着骂了一句。 见李欣也意动,李象笑着说道:“欣弟若是想去便去,分红我去给二叔送去。” 李欣一下就警觉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去,若是被李泰知道他去平康坊,那屁股别想要了。 “不必了大兄,我年纪还小,不应该去那种地方。” 李象笑抚李欣狗头:“乖,我先送你回家。” 告别期待着讨论花魁娘子的纨绔们,李象让人备上两辆马车,装着分红,一辆往东宫去,一辆往魏王府去。 李泰正在园子里赏花作诗,没来由的左眼皮直跳。 一下子赏花的心情就没了,等到外面通传说李象到访时,他立刻就明白为什么眼皮跳了。 坏了,这小祖宗不会又来坑老子钱吧? 想法刚落下,便听到李象的呼唤声。 “二叔!二叔!我至亲至爱的二叔!” 人未到,声先至。 不多时,李象便溜了过来,也没见礼,上去就给了李泰一个熊抱。 “这次任你舌灿莲花,我可没钱给你了。” 李泰先下手为强,打算封住李象要借钱的嘴。 怎料李象哈哈一笑,松开他说道:“哈哈哈,二叔误会小侄了,这不是赚了钱嘛,来给二叔分红。” 听到不是要钱的,李泰松了一口气,又用上一副说教的口吻,打算教育教育这个大侄子。 “分红?这才几天就急着分红了?象儿啊,二叔今天以一个长者的身份,传授你一些人生经验,这做人呢,要沉得住气……” “这两天半盈利两千贯,放在酒楼不太好,所以便想着落袋为安。”李象回答道。 “就算是两千贯,伱也不能……夺少?” 李泰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两千贯啊,分给您六百,这不来送钱了吗?” 李象一副萌萌哒的样子,在装着无形之逼。 两千贯对于李泰来说,不能说多,可也不少。再加上这两天半的时限,那可就恐怖了…… 这一个月,小两万贯呢那叫! 李泰看向李象的眼神都变了,惊愕半晌后下意识问道:“竟然如此赚钱?” “和侄儿所学比起来,九牛一毛罢了。” 李象说着,比划了一个在韩国绝对禁止的拿捏手势。 这逼装得可谓是圆润又脱俗,李泰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忘了说话。 生子当如李象啊……他在心中感慨着。 李象不知道的是,他在魏王府的时候,一封密信也进了东宫明德殿。 孟恕拿着那封密信,急匆匆地走到李承乾的面前。 “如意是自己人,不用避讳。”李承乾依偎在如意的怀中,享受美人的投喂。 “是……”孟恕拿着那封信说道:“太子,这是贺兰千牛的密信。” “你读与孤听。”李承乾没有起身的意思。 孟恕立刻打开信封,给李承乾念信上的内容。 大概意思就是,经过查证,东宫中的几个人与魏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还在最后隐晦地说了一句,李象刚才拉着钱去了魏王府。 本来东宫里的几个心腹有魏王的眼线,让李承乾很恼火,可听到最后,他的面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半晌后,李承乾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样子,一边在笑,一边却似乎又在生气。 “贺兰楚石的意思是……孤的儿子也私通魏王?!” (求月票,求追读,求投资,求角色卡点赞) (女装在下次更新里(???_??)?) 第六十章 李佑进京 李承乾的话,孟恕没有接。 如果没有那句李象去魏王府送钱的话,李承乾绝对会暴跳如雷地处理那些“里通魏王”的宫人。 但加了这么一句话,李承乾就长了个心眼儿。 他不是蠢人,只是有点狂躁症而已。只要能够静下心来,很多事情都能够想得透彻。 “把那几个宫人都送到象儿寝宫,让他去处置。” 李承乾说着,又沉吟片刻道:“另外你把这封信交给象儿,让他定夺。” “是。”孟恕回答道。 沉吟半晌后,李承乾还是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给他吧。” 说话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起来仿佛生了李象的气。 他心底下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让孟恕给的话,李承乾怕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和他爹父子相疑的前车之鉴不远,现在地位还未稳固就再次重蹈覆辙,这就不是一个蠢字能解释的了。 回到东宫之后,李象照常去明德殿请安。 这一次,李承乾屏退了如意。 父子二人之间的话,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回到自己的居所后,如意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一处梨树下,将一块锦帕掉在地上。 不多时,一名内侍恰巧路过,拾起地上锦帕。 明德殿中,李象扫了一眼密信,笑着交还给李承乾。 “长安的新闻很讲究时效性嘛,我刚给二叔送了六十万开元通宝,这贺兰楚石就知道了?” “多少?”李承乾一惊。 “两天半,酒楼盈利两千贯。”李象小象摊手。 李承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东宫贫穷不是什么秘密,他花两万贯修缮宫殿都被御史逮着喷了半個月。 “象儿啊……” 李承乾立刻换上一副热切的面孔:“你看看,能不能带为父也做点生意?” “阿耶前天不还是嫌弃我是小孩子胡闹吗?还说二叔一定亏钱?”李象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李承乾被这话一哽。 “嗳,是为父有眼无珠了,我儿勿要见怪。” 李承乾的笑容中带着讨好,没办法啊,老东宫人穷怕了。 “放心吧阿耶,赚钱的生意多的是。”李象报以神秘一笑。 李承乾点点头,又问道:“关于贺兰楚石这份名单,你有什么看法?” 李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阿耶可曾与陈国公有过交集?” “自然是有一些的,贺兰楚石乃是陈国公的女婿。”李承乾如实说道。 “那你呢,阿耶,你可曾想过拉拢于他?”李象轻声问道。 “前些日子,为父倒是有拉拢他的意思,不过现在不想了。”李承乾笑着说道:“不过我听贺兰楚石说,陈国公说我慨然有明君气度,也想和我结交一番。” “孩儿听说,侯君集颇有怨望,常以为阿翁不公。”李象轻声说道:“一个心怀怨望的统兵大将,竟然有结交储君的心思……” “更何况,前段时间您什么样您自己也知道,侯君集那句话应该不是在夸你……” “入伱娘!”李承乾炸毛了:“什么叫我自己也知道?我形象很差吗?” “难道您的名声很好?”李象一脸呵呵。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童言无忌,算了。 “阿耶,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才是我们要面临的主要问题。” 李象继续给李承乾上强度:“侯君集觉得阿翁不公,于是便心怀怨怼,所以便将目光转向了您。” “自古以来,最大的功劳有两个,一为救驾,二为从龙。阿耶在深宫当中,救驾无从说起,那么就只能是想要混个从龙之功——可阿翁正值壮年,如此一来,侯君集的意思便昭然若揭了……” 到了最后,李象一锤定音地问道:“您认为,自己能拉着兵马,去玄武门和阿翁比划比划吗?还是说侯君集能和鄂国公过两招?” “若非象儿所言,为父几乎要被小人所误啊!”李承乾这才恍然大悟。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为父知道了,有我儿在,为父的储位高枕无忧。若我父子离心离德,为父就只能倚仗他侯君集了!” 说到这里,李承乾倒出一身冷汗。 “老贼!我和你势不两立!”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李象也有些欣慰地说道:“可惜这侯君集千算万算,没算到阿耶竟然如此信任孩儿。” 不知不觉间,李象流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承乾一愣,这种眼神……他小时候经常在李世民眼中看到过。 “没什么,只是感觉阿耶长大了……” 话音未落,李象便看到李承乾暴怒地起身。 他一个蹿身便跑了出去,李承乾在后面狂追。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 夕阳西下,落在明德殿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殿内传来父子两人的笑闹之声,将庄严肃穆的宫殿染上一抹温馨之色。 就在此时,一队卫士从城门进入长安,身后跟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大王,咱们进长安了。” 车边的马上,一人欠身说道。 “舅舅,说了多少次,自家人无需多礼。” 车内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阴郁的俊脸。 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的第五子,齐王李佑。 “此番阿耶召本王回京,定然是要嘉奖本王在齐州的政绩。”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进宫见过阿耶和阿娘罢。” 李佑挠挠下巴,眼神虚浮地扫着平康坊的方向。 离京这么久,还真是想念京城里平康坊的花魁娘子啊。 这一扫不要紧,正好看到人声鼎沸的江湖酒楼。 “那边怎么回事?为何围着这么多人?” 李佑来了兴趣,指着那边问道。 立刻有人上前打听,不多时回来禀告道:“回大王,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十分的美味,所以才会有许多人围在那里。” “美味?”李佑一下就来了兴趣。 身为不务正业的亲王,这家伙奉行吃喝玩乐才是人生本味的信条。 既然能够被嘴刁的长安人追捧,想必味道一定十分好。 李佑放下帘子,口中吩咐车夫。 “走,便跟随本王去看看。” (假装是成年李明达) 第六十一章 狂妄! 李佑在蠢蠢欲动,可阴弘智却加着小心。 身为李佑的齐王府长史,阴弘智一直在担任这个外甥的外置大脑。 阴家在大唐比较敏感,毕竟当年阴弘智的爹阴世师刨了李家祖坟,还把老李的五弟李智云给剁了。 好在李世民没有记着旧仇,阴弘智的姐姐、李佑的母亲阴妃也比较受宠。一来二去之下,阴弘智混得也算不错,在长安城中风生水起,结识了不少权贵子弟。 在回来之前,阴弘智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若是真要奖赏,必然会提前宣召,哪里会这样不清不楚就让人回来的? 再说身在齐州,李佑平时什么个德行他比谁都清楚,路过一条狗都恨不得给一脚丫子的主儿,能有什么好名声传到京城? 权衡再三,他给李佑泼了一盆冷水道:“阿佑,咱们刚刚入京,还是不要让人抓住把柄为好。” “舅舅放心,阿耶爱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惩罚我?”李佑心里是一点逼数都没有。 既然李佑已经这样说了,阴弘智也不好再劝。 看着点吧,在京城之中,可不敢以为还在齐州那样无法无天,多少得让他收敛一点。 到了酒楼门口,李佑便被门口的韦待价拦住。 “对不住了这位客官,小店已经客满,您要排……” 话音没落呢,李佑的侍卫兼阴弘智的小舅子燕弘亮扬起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大耳瓜子。 打完耳光,他怒目圆睁地呵斥着韦待价道:“瞎了你的狗眼!齐王你也敢拦?” 韦待价吃了一耳光,捂着脸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燕弘亮。只是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他迟疑着没有还手。 听到外面喧闹,李景仁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 今天他坐镇,正愁没人闹上门呢。 他撸着袖子冲过来,嘴里还嘀咕,妈的竟敢来我们这儿闹事?老子今天不弄死…… 嗯?怎么是齐王李佑? 这可不太好办了。 哪怕是换成同样的郡王之子,他也敢伸手。但亲王不一样,大庭观众下殴打亲王,他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景仁放下袖子,上前叉手一礼道:“小弟李景仁,不知大王光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小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谁的小弟?”燕弘亮呵斥一声,就要动手。 李景仁冷哼一声,瞪了一眼燕弘亮:“我乃是江夏王李道宗幼子,难道在齐王面前自称不得小弟?” “这……” 燕弘亮稍稍在心中排辈,发现人家自称小弟真没毛病。 “原来是景仁啊。”李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景仁,“我道是谁,怎么,这是你的产业?真是好大的面子,本王连进去吃顿水酒都不能?” “不敢。”李景仁叉手赔笑道。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请本王进去?”李佑乜斜着眼睛。 韦待价在一旁叉手道:“好教大王得知,今日客满为患,并无余座。” 李佑上下打量一番韦待价,不屑地骂道:“哟,嗑瓜子嗑出個臭虫,你跑这儿充人来了?” 阴弘智却是看出了不对劲儿,他站在一旁低声劝道:“大王,这间酒楼背后可能有些能量……” “呵,这家酒楼背景能有多大?再大能大得过本王的背景?”李佑癫狂地怒骂道:“本王今天就不信了,不就是你李景仁的酒楼吗?” “本王可是受皇命进京!”他冲着皇宫方向一抱拳,“今天在伱这酒楼用餐,是你的福气!” “大王,这酒楼内已经客满,我总不能给您赶出去一桌客人吧?”李景仁为难地说道。 “嘿,本王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抄家伙!” 李佑说罢,向腰间一探,长剑出鞘,铮然有声。 他身后的卫士也瞬间刀剑出鞘,眼见着就要动手。 李景仁眼疾手快,在李佑长剑出鞘之前给他按了回去。 李佑哪里想得到,李景仁一个区区郡王之子,竟然敢阻止他动手?甚至还敢和他动手动脚,把他出鞘的剑都给按回去? “狂妄!”他怒声呵斥,双目圆睁。 “大王,我也是为你好。”李景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大王不妨抬头看看,这酒楼的匾额……” 李佑倒也没蠢到不可救药,既然李景仁这么说,他也就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字……” 李佑迟疑地看向李景仁,声音颤抖。 “莫非……莫非这是……?” 他没敢全说出来,问也只问了一半。 “不然大王你想,为什么我身为江夏王之子,都要在这里做侍应呢?” 其实这话夸张了,他也就是在这里坐一会儿,谈不上侍应。但为了让李佑有所顾忌,他也只能扯虎皮做大旗了。 但话他同样没有说全,为的就是让李佑自己脑补。 “我这也是在救你啊,大王。” 李景仁的话意味深长。 李佑不由得身躯一颤,瞬间细思恐极。 是了,这一切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江夏王之子,竟然不顾颜面也要在这里侍应,更是不顾得罪自己这个亲王,也要保下酒楼…… 差点闯了大祸啊!妈的! 李佑心思电转,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和李景仁勾肩搭背起来。 能屈能伸,是他一贯的做派。 半晌后,他附在李景仁的耳畔说道:“今天晚上……我没来过!” 说罢,他抬头叫道:“走罢!” 刚转身要离去,李象却骑着马赶到了这边。 刚刚被李承乾从明德殿追杀到大门口,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来想在大街上散散心,却不想遇到了尉迟循毓。 听到韦待价挨了一巴掌,打人的是齐王李佑后,李象不敢怠慢,立刻催动骏马往这边赶。 “慢着!” 他赶到李佑等人的面前,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 李佑站住脚步,神色不善地看向来人。 “兄长!”众纨绔尽皆抱拳道。 李象无视了李佑,径直走到了韦待价的身边。 “待价,刚才是谁打了你?”李象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问道。 韦待价眼圈红红的,只是摇头。 他爹只是魏王府的属官,哪里有底气和齐王斗? 第六十二章 去,给他两耳光,让他长长记性! “莫怕,有兄长在。” 李象声音温和,揉着韦待价的脑袋:“谁敢打你,兄长给你做主。” 韦待价感觉心里暖暖的,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淌了出来。 “熊蛋包。”李象笑了。 韦待价擦擦眼泪,指着站在齐王李佑身边的燕弘亮。 “就是他!” 李象点点头,这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到”李佑,夸张地打着招呼:“哟,齐王叔。” 李佑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李象他是认识的,见过很多次。 在以前他的印象当中,李象一直窝窝囊囊的,不受任何人重视。 怎么几个月不见,恁地支棱? 李象指着燕弘亮问道:“就是你这护卫,打了我的兄弟?” “是又如何?”李佑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你一个太子的庶子,装什么大瓣儿蒜呢在这? “来人!”李象一声高喝。 立刻便从酒楼旁边钻出几个玄甲军卫士,不由分说地便把燕弘亮拿下,没头没脸地按在地上,跪在了李象的面前。 李佑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宫卫,哪怕离京这么多年,他也是认识的。 长安的百姓们爱看热闹,在边上围了一圈。酒楼里的食客也端着盘子碗,站在门口凑热闹。 打起来!打起来! 李象走到李佑身边问道:“有他吗?” 韦待价摇摇头。 李象用马鞭轻轻拍拍阴弘智的脸,在对方屈辱到极点的目光中轻蔑地问道:“有他吗?” 韦待价还是摇头,指着燕弘亮轻声说道:“兄长,就此獠一人。” “哦。”李象走回到韦待价的身边。 他指着燕弘亮,对韦待价说道:“去,给他两耳光,让他长长记性。” 韦待价二话没说,走到燕弘亮面前,左右开弓就是两個清脆的耳光。 燕弘亮没想到刚刚那个不做声的小子竟然敢还手,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半晌后他终于缓过神,怨毒地瞪着李象这个“罪魁祸首”。 李佑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几乎都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李象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落他的面子,偏生李象后面跟着的是玄甲军,代表的是他爹李世民。他想喝止李象,却又投鼠忌器。 “看?” 李象笑了,拿着马鞭,带起一阵呼啸声抽在燕弘亮的脸上,带出一道血痕。 “本王也是你能直视的?没规矩的东西!” 被抽了几鞭子,见李佑一直不给他出头,燕弘亮终于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李象。 见燕弘亮服软,李象将马鞭递给身旁的韦待价。 “诸位!” 李象冲着周围一叉手:“只要来到我江湖酒楼,便是江湖酒楼的客人。我不管他地位有多高,官职有多大,来了酒楼就要守规矩!” “谁要敢坏了规矩,这就是下场!”他指着狗头丧脑的燕弘亮,大声说道。 “好!”围观群众集体高声喝彩。 本来吃瓜就已经够爽了,李象又做出这种保证,怎能不让他们喝彩? 毕竟没人想辛辛苦苦排了一天的队,被人一句话就给抢走。 李佑的脸色更加阴郁,他决定入宫的时候必须好好在李世民面前告一状。 讲完话后,李象蹲下身子,与燕弘亮齐平,语气温和,似乎在和燕弘亮讲话,可句句都是冲着李佑去的。 “告诉你一句话,在本王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敢动我的兄弟,别说伱是齐王府的护卫,就算你是齐王府长史,本王也能要了你的脑袋!” 听到这里,李佑再也绷不住他的暴脾气,怒声喝道:“李象!你不要太过分!” 李象看着这位被阿翁评价为“性情乖戾、缺少德行”的五叔,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什么档次,也配封王? 他无视了李佑的威胁,而是站起身,看向他身旁的阴弘智。 “阴长史。” 停顿片刻,李象冷笑着说道:“齐王府的人脾气太不好了,得改一改,不然以后得吃大亏!” 句句不提齐王,但句句都不离开齐王。 李佑剧烈地喘息着,他阴戾的目光盯着李象,怒意滔天地说道:“好……好……李象,你很好!” “谢齐王叔夸奖。”李象对着李佑叉手一礼。 李佑一窒,对于这个侄儿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象,转身就走。 齐王府的人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缀在李佑的身后,灰头丧脸地离开此地。 等到人走之后,韦待价一头扑进了李象的怀中。 “兄长!” 李象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韦待价脸上满是感动:“兄长为了小弟,竟然不惜和齐王结仇……” “小事情,若不是酒楼门口见血不吉利,怎么说也得把他爪子剁了。”李象笑着说道。 李欣在边上看着,他知道,韦待价从现在开始,就成了李象的死忠。 他非但没有妒忌,反而还悲哀地发现,自己也开始佩服起这位兄长了。 易地而处,他的第一反应将会是去找李泰,而不是给韦待价出这口气。 “兄长真乃高义也!”边上的程处弼也开始吹捧:“方才打燕弘亮那厮的时候,可真爽啊!” “就是,你看那齐王,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哈哈哈。”尉迟循毓也跟着说道。 痛快归痛快,但李景仁却面色迟疑。 “兄长,齐王毕竟是你的五叔,若是去宫里告状的话……” 五叔? 李象在心里不屑一笑。 妈的,给他面子叫声叔,不给面子让他和建成元吉一起入土! “放心好了,此次齐王入京,肯定是来接受训斥的。”李象抱着胳膊,“再者说,就算他告到阿翁那里,又能如何?” “我这就回去,和阿耶分说!” 李欣立刻转身就跑,打算先和李泰讲讲今天发生的事儿。 与此同时,离开这边的李佑坐在马车上愈发焦躁。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等等!” 他先掀开车帘,怒声说道:“拨转马头!本王要进宫!” “大王,您这是……” 阴弘智有些迟疑。 李佑阴狠地叫道:“当然是去和阿耶说一说他这个孙子到底有多跋扈!” (求追读,求月票) (角色卡点赞一下,感谢诸位) (打赏尽量给李明达哦) 第六十三章 生你都不如生块胡饼! 李佑光顾着生气上头,却没想通一个问题,那就是被欺负就去叫家长,在大唐是很没出息的行为。 更何况,“欺负”他的还是大侄子。 让阴弘智等人在皇宫门口等着,他自己进入皇城当中,准备去立政殿求见李世民,顺便好好儿地给李象告上一出刁状。 其实他根本就没往李世民宣召他回来是要收拾他这块儿想,毕竟像之前李恪和李愔在封地上犯错误的时候,都是下旨申斥,并且削减食邑作为惩罚。 所以现在的李佑很自信。 老李本来在立政殿中看李明达练字,听到齐王李佑求见,一股子邪火就冒出来了。 入你娘的,老子还没找你,你先送上门了是吧? 他皱着眉头,从一旁的案几上翻出权万纪给他写的小作文。 那边王德去叫人,老李这边拿着小作文在积攒怒气值。 什么不守法度、畋猎无度、亲近小人啊之类的,总之在小作文里,李佑的类人程度都能去北齐竞争上岗了。 其实上权万纪还真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给李佑隐晦了不少。要真把李佑那点破事都写小作文里,估计李世民就不是叫李佑回京,而是直接给他贬到岭南看大鳄鱼呲牙了。 李明达见父亲生气,只是象征性地劝慰了两句,却没有给李佑求情。 一是不熟,二是李佑类人她也知道。 李佑进入立政殿后,立刻开始控诉李象的所作所为。 “阿耶,您是不知道,孩儿只是想去酒楼当中用餐,叵耐李象那厮……” “齐王,那是你的侄儿。”李明达在一旁柔柔地出声打断道。 她没有用五哥这个称呼,而是用了疏远且公式化的“齐王”。 呵,竟敢称呼我乖巧可爱的象儿为“那厮”? 李明达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无论有理没理,都要给象儿变成有理! 李佑吃了一记打断,喉头一哽。 “叵耐那李象,竟然让他的手下去打我护卫的耳光,那是打孩儿的护卫吗?那分明是在打我的脸啊!” “面对我这个当叔叔的,他都如此跋扈,可想而知……” “你说完了么?”李世民忽然出声打断,神情看不出喜怒。 “说完了……”李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呵呵……” 李世民狰狞地一笑,他站起身,走到李佑的身边。 那如山岳一般的压迫感,让李佑喘不过气来。 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一只大脚在视野当中无限放大。 一股巨力从肚子上传来,李佑噔噔噔地向后退去。 恰在此时,李象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被告状这事儿,他早有预见,倒不是担心会因此受到责罚,他只是想来看看热闹。 此次李佑进京的原因,他也猜了個七七八八,此时不来凑凑热闹看李佑挨揍,更待何时? 只是没想到,李佑竟然退到了他的面前。 “阿翁,你怎么能……” 李象立刻去扶李佑,顺路偷摸在李佑的后脑勺不着痕迹地来了那么一下,嘴中没事儿人一样说道:“……打王叔呢!” “伱,你竟敢打我?!”李吃痛,回头冲着李象悲愤地叫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象竟然胆大包天至此,竟然敢在皇帝的面前对他下黑手。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齐王叔。”李象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不过是好心过来扶你,你怎么能冤枉我打你呢?侄儿我一向仁孝,断然不能像你一样,是决计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一句几乎是明着的阴阳怪气,让本就被一脚踹得岔气的李佑更加上不来气。 “象儿如此仁孝,甚至不计前嫌,还去扶你。”李世民冷冷地看着李佑,言语之中饱含怒气:“你竟全然不顾长辈体面,甚至还去污蔑小辈,我真是看错了你啊,李佑!” 李佑悲愤至极,他想不明白,为何说实话都没人信。 他抬头看向李象,却发现对方冲他不露痕迹地狡黠一笑。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现在李佑的悲愤,也只有李象能懂。 李象心中呵呵一笑,整座立政殿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他放开了一脸悲愤的李佑,走到了李明达的身边。 与此同时,殿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白鹘。 看到那只白鹘,李世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啊,是青雀的来信。 他伸出手,任由白鹘停留在手上,伸手去解下白鹘脚上的书信。而后将白鹘递到一旁的站架上,喂了一块肉干。 随后,老李打开那封来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上面不是李泰叙说的思念之情,而是一五一十地把李佑今天在江湖酒楼前做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李世民,李佑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坏了,这上面不会也写的…… 很快,他的猜测就变成了现实。 只见老李暴怒地将那纸条团成一个球,砸到了李佑的脸上。 随后他大吼一声,扑向李佑。 李象适时地伸出一只手,挡在了李明达的面前。 “象儿,你这是做什么?”李明达甜甜地问道。 “听话,姑姑,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 李象津津有味地看着李世民给李佑找回童年,耳边是李佑的惨叫声,只觉得是那么的顺耳。 哎哟,老李这功夫可以啊,李象明显看到了一个“耗油跟”的动作。 最近控食的效果明显很好,就算这么暴怒,老李的高血压也没犯,甚至身子也轻便了不少,打起孩子来更加得心应手。 “象儿才是小孩子……”李明达咕唧一笑,同样伸出手挡在了李象的眼前。 李象:…… 耳边,老李的骂声依旧在继续。 “就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当朕的儿子?!生你都不如生块胡饼!胡饼尚且能够充饥!” “啊呀,别打了阿耶,我错了……”李佑兀自还在求饶。 李象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在说风凉话:“王叔,阿翁打你,是为了爱护你啊,若是有哪一天你犯了错阿翁不打你,那才是要出事儿了……” 第六十四章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李象说的也没毛病,正所谓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犯错误之后没有受到训斥,那才是坏菜了。 李世民肯打他一顿,说明在老李的眼里,至少李佑还有救。 李佑做了好半天的沙包,等到李世民好不容易消气的时候,他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滚!给朕滚!” 李世民飞起一脚,怒气冲冲地骂道:“再让我知道你在封地横行不法鱼肉乡里,老子我剥了你的皮!” 李佑灰溜溜地溜掉了,堪称是抱头鼠窜。 跑到皇城门口的时候,阴弘智迎上来,关切地问道:“阿佑……嘶。” 倒吸一口凉气是因为发现了李佑那张猪头脸。 “走!回齐州!”李佑用袖子遮住脸,怒声道:“回去之后,本王誓杀权万纪!” “权万纪毕竟是你的老师,这……” 阴弘智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 如果放任李佑袭杀老师,不光是李佑要倒霉,就连他这个长史兼舅舅都得吃挂落。 劝李佑造反,就算是输了,那也是死在博取富贵的路上,好歹还是站着死;但因为这点破事被朝廷收拾,阴弘智觉得是真没必要。 毕竟权万纪也不是真冲着李佑去的,更多的是怒其不争而已。 在阴弘智看来,留着权万纪还能麻痹朝廷,能让他们更充分地去准备举事。 但有些东西毕竟不方便在长安说,李佑说两句气话也就算了,他可真怕隔墙有耳。 “若不是老贼上疏参我一本,何至于此!”李佑怒骂了一句。 说话间,扯动了脸上的伤势,李佑忍不住哎哟一声。 阴弘智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还是希望阿佑你能够从长计议,正如刚刚我所说的那样,权万纪是你的老师,犯下这等弑师大罪,恐怕圣人一怒之下会将你贬为庶人。” 一听说会被贬为庶人,李佑一下子就老实了。 “那本王就这样放过此獠?”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待我们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阴弘智轻声劝慰道:“阿佑好不容易回到长安,为何急着回去?明日进宫看了德妃,再做计较也不迟。” 直到这时,李佑才想起他娘。 “嗳,也只好如此了。” 他叹了口气,心中还在不甘。 但总归是还对阴弘智有着不小的信任,毕竟亲娘舅总归是不会害他。 立政殿中,李世民和李象对视片刻,忽然问道:“刚才伱是不是偷偷打他了?” 这种事儿,怎么能承认呢?李象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没有。” “当年你太婆打巢剌王的时候,我可没少在后面偷偷下手。”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是我的孙子,还能不类我?” “阿翁休要诈我。”李象抱着胳膊,就是打死一个不承认。 李世民不禁嘿然,伸手点点李象没有说话。 行,就这個嘴硬的劲儿,像朕! “你这个齐王叔,在封地多行不法,他那老师权万纪实在是管束不住,这才告到了我这里。”李世民叹了口气,心累地吐槽道。 李象回忆了一下,按照历史进程,权万纪帮李佑说情,得到李世民嘉奖。结果此獠还以为权万纪把他出卖了,于是派燕弘亮刺杀了权万纪,并且还把人给肢解了…… 该说不说,这种行为实在是有点那个了。 但最重要的是,齐王李佑随即谋反,被诛灭以后,还牵扯到了纥干承基,带出一系列连带反应,李承乾也跟着塌方了。 李象倒是知道李佑日后要谋反,但现在他手上又没有真凭实据,更何况这话由他说出来极其不合适。 “没事,等齐王叔长大就好了……”李象宽慰他说道。 “朕入他娘!今年都二十岁啦,还没长大!”李世民听了这话,火气又上来了:“这个畜生,和李愔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朕真是恨不得把他俩塞回娘胎里去!” 李象心里暗乐,表面上还是在宽慰着老李。 心里还在感慨,这要不是我小象,老李非得犯病不可。 这边李象在和李明达一起哄李世民开心,江南那边,纥干承基二人也找到了《伤寒杂病论》。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纥干承基一脚将捆成粽子的老头踹翻在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上一次来他家的时候,这老头用他听不懂的方言,给他一顿臭骂。 虽然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从那扭曲的面孔可以看出来,对方是多么生气。 纥干承基表现得很有风度,并没有因为辱骂而生气,反而彬彬有礼地告别。 当然了,告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这钱是用不上了,既然你不吃敬酒,那就喂你一杯罚酒。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纥干承基说道。 刚开始,这老头还很硬气,表现得是那么的宁死不屈。在把他孙子拎出来,钢刀架在脖子上后,那老头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了。 “兄弟,咱们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张思政语气迟疑地问道。 “过了?入他娘!”纥干承基一口翠绿的粘痰啐在老头的脸上,怒骂一句:“他们但凡把这本书拿出来,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非要像宝贝一样藏在家里……呵呵,咱们现在,可是在替天行道!” “再说咱们又没有伤人,还给他们留下十张金叶子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别说,纥干承基说的还有那么几分道理,至少张思政还有那十多个死士都被说服了。 临走的时候纥干承基有些不甘心,又从那十片金叶子中取走九片。 就当是给爷爷们的辛苦费了!他在心中恶狠狠地想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老头在朝中也颇有一点人脉。 老头姓周,属于义兴周氏,娶了太原王氏的偏房女子。 等到纥干承基等人走后,周姓老者挣脱本就不紧的绳索,唤过人来研墨,悲愤地奋笔疾书。 来到江南,其实纥干承基本来没打算遮掩身份。毕竟在他看来,太子要买一本医书,怎么可能有不识相的存在? 喏,今天他就见到喽…… 周姓老者也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做出如此形同盗匪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更何况,那医书乃是他亡妻的陪嫁之物。 他很快便将事情描述一番,随后派人快马送入京中。 第六十五章 双料特工 至少现在来说,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二人对于李承乾是抱有不小的忠诚。 更何况还有孙思邈施针的缘故,二人是真心不敢怠慢,拿到《伤寒杂病论》后,便立刻动身往长安赶。 “孙真人说的果然没错,这本书当中,还真有治疗气疾的方子!” 纥干承基翻了两页书,还真让他找到了老孙说的药方。 “你看看?”他把书递给张思政。 张思政翻翻白眼道:“呵呵,老子不识字!” “不识字可不行,我和你讲,郡王曾经和我讲过,就算是做护卫,也要……怎么说来的?哦对,紧抓文化知识。” 纥干承基笑着把那本书仔细掖在怀中。 二人翻身上马,张思政没管纥干承基的话,兀自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叵耐那周家群獠,竟敢如此不识相!这种自私自利的老货,若不是顶着太子的名头不好做,老子一把火送他们全家升天,给他一张金叶子算是便宜他了!” “这周家听说来头不小,你我也是本着人命关天,须大意不得。”纥干承基小心着说道。 “放心吧。”张思政点头道:“我理会得。” 一行人顺着大路纵马狂奔,一直到天色昏暗时,奔入一处山坳。张思政的马忽然“唏律律”地高声嘶鸣,在原地驻足不前。 “怎么了?”纥干承基不敢大意,警觉地问道。 “不知这畜生发甚么疯……”张思政按下马头:“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走,寻得一家驿馆歇歇脚。” 话音方落,两侧便举起两排火把。 “不好!有埋伏!”纥干承基声嘶力竭地喊道。 与此同时,弓矢如雨般落下,张思政和纥干承基抽出横刀,左右格挡,却也无法将箭支完全格挡开来。 纥干承基心里挂念着那本医术,他眼看躲不开箭雨,趁着天色昏暗,找个角度滚下鞍马,藏在一旁的草丛当中。 再一抬头的时候,却没看到张思政跑到了哪里。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前方,带来的六率亲卫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不多时,两边停下放箭的动作,走出一队士兵。 由于距离比较远,纥干承基根本听不真切,只是依稀听到了“魏王”还有“交代”的字眼儿。 他不敢作声,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生怕被这群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这群人便离开了原地。 纥干承基不敢轻举妄动,他一直在原地挺到第二天中午,才敢站起身来。 面前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一空,只留下斑斑血迹,诉说着昨日的惨状。 “魏王……!!”纥干承基咬牙切齿地目视长安方向。 “兄弟!兄弟!”后面忽然传来了张思政的声音。 纥干承基回过头去,看到了吊着胳膊的张思政,身边还跟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东宫卫士。 “张兄弟,你竟然还活着!”纥干承基惊喜地上前,扶住了张思政。 “嗳,昨日情急之下,我翻身滚落马下,结果摔伤了胳膊。”张思政叹了口气:“好在身边还跟着个弟兄,若不是如此,怕是今天兄弟我也要折在里面。” 纥干承基沉默片刻,将他听到的东西与张思政分说了一遍。 张思政虽说不识字,但是却皱起眉头。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说道:“此事不应该是我等去想的,一切交给太子定夺。” “可这些弟兄……”纥干承基眼眶通红。 张思政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三人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一瘸一拐地离开山坳。 远在京中的李象并不知道这一切,他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应对李佑的叛乱。 凭心而论,权万纪这老头他并不反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权万纪并不在东宫的原因。 也因为李佑翻盘同样牵扯到纥干承基,甚至还可能给他爹来上那么一下子,一向求稳的李象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更何况齐王李佑一旦反叛,势头定然是不小。按照史书记载,他尽发齐州男女,把老百姓折腾得够呛。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想见到李佑谋反。 嗯……不如这個任务就等纥干承基回来之后,交给他好了。 本来纥干承基以前就在李佑那边当值,这下打入他们内部去调查,属于是原汤化原食了。 啊不对,应该是是双料特工。 在李象看来,这是给纥干承基的恩典。历史上他是靠着出卖李承乾才保下一条小命,而现在既然能够为他姑姑去取医术,那他李象自然也投桃报李,给他一份争取活命的恩典。 这一切还要等到纥干承基回来之后再说,就是不知道这货现在到哪儿了,找没找到《伤寒杂病论》。 不过李象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心急。 现在的他,刚刚在东市李婆子家吃过醪糟汤圆,和程处弼一起,正迈着螃蟹步往卢国公府走去。 卢国公府,也就是程家。 原本程咬金的爵位是宿国公,贞观十一年老李统一改爵的时候,改封卢国公。 听到兄长是要去府上拜访,程处弼顿时觉得好大面子。在听说李象对府上的牛感兴趣后,程处弼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今天一定让兄长满意。 该说不说,李象也挺想见识见识老程今天能给他整出什么理由来。 已经过了午时,所以程咬金已经下了朝回家。朝中又没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老程又是个摸鱼的性子,在朝中磨蹭,不如回家举举石锁玩儿。 卢国公府还蛮大的,与长孙无忌家有着文人的雅致不同的是,原本应该是花园的位置,竟然是一片校场。 老程正在校场上扔石锁玩儿,对着校场中间那个类似箭靶一样的东西扔,准头还不错,每次都能扔个七环打底。 “卢国公好兴致!”李象喝了一声彩。 程咬金扔出石锁,砸了一个十环。 他回过头,摆了一个人生寂寞如雪的高手pose,拿捏一番情绪后,才故作矜持地打招呼道:“是郡王啊……” “耶耶,兄长渴慕耶耶英雄气概,特来拜访……”程处弼立刻见缝插针地说道。 听到程处弼这一声兄长,老程的脸色一黑。 恁娘,把俺老程降了一辈? (三江了,开心。)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 (角色卡也点点赞,谢谢大家) 第六十六章 此牛已有取死之道! 脸黑归脸黑,老程绝对是聪明人。 无论是李象的表现,抑或是李世民对他的宠爱,都值得鬼精的老程对他另眼相看。 听到程处弼的话,李象打蛇随棍上地抱拳道:“晚辈仰慕程老将军风采,特来拜会。” “俺是甚的老将军,”程咬金甩甩手:“咱就各论各的吧,既然丑牛叫你兄长,你唤我伯父便是。” 到底是爱牛之人,给孩子们取的小名都是带“牛”的。像老大程处默,小名是铁牛;老二程处亮,小名是二牛…… 可谁知道这程处弼忽然说道:“那耶耶岂不是矮了尉迟伯伯一辈?” 老程恼羞成怒地飞起一脚,踢在了程处弼的屁股上。 “俺说了,各论各的!” 程处弼揉揉屁股,吸着凉气。 这一大飞脚,踢得可挺疼。 “兄长此次前来,是听俺说家中有好牛肉。”程处弼揉着屁股说道:“俺兄长身边那位厨神传承的内侍,最会料理牛肉了。” 本来老程还有点提防,心里暗骂程处弼这牛肉老子都不够吃。但听说“厨神”的传人最会料理牛肉,眼睛一下变得锃亮。 “当真?”他瞪着一双大眼。 福宝从怀中取出画好的牛肉部位图解,递给了程咬金。 “卢国公请看,这便是厨神传承之中,对于牛肉部位的详解。” 老程不敢怠慢,立刻把那张图接了过来。 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老程发誓,哪怕是当初学习兵法都没有现在的一半认真。 看完以后,老程恋恋不舍地放下那张图,感叹道:“古人曾说‘庖丁解牛’,诚不我欺啊!原来这牛肉还有如此详细的吃法,以前可真是都吃到了狗肚子里!” “既然爱吃牛肉,那便是俺老程的知己。”程咬金粗大的手掌拍在李象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贤侄既然有此意,那俺老程也不能不够意思,丑牛,前面带路,让贤侄看看俺程家的牛场!” 饶是李象早有准备,也被老程家里的牛场震惊到眼皮直抽抽。 卢国公府除了前院的校场,以及后院的一片后宅之外,便是偌大的一片牛场。据他不完全估计,里面至少得有上百头牛,在其中悠闲地逛着。 “俺家的牛,吃的都是谷子。”程咬金得意洋洋地说道:“就为了让这牛的肉质更加肥美。” 似乎在应和老程说的话,牛场之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哞哞声。 程咬金往前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生气了。 “娘的!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敢如此看俺?”程咬金怒气冲冲地指着一头无辜的牛,怒声道:“此牛已有取死之道!左右!把这不知感恩的牛给我拿下!” 立刻便有几名家将上前,将那牛四马攒蹄地捆翻在了地上。 卧槽(一声)? 这么熟练? 李象对于老程的吃牛理由,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贤侄受惊了,这牛竟敢孩视俺,这怎么能行?”老程兀自还在生气。 李象:…… 行吧,你养的牛,你说了算。 老程叫上人,严格按照图上将牛分解,又派人去药店买上一些福宝点名需要的香料。 这年头倒是也有黄油,胡商那里不止卖黄油,还有卖橄榄油的,就是价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程伯伯喜欢吃肥一点的?”李象笑着问道。 “对对对。”老程忙不迭地点头。 李象命福宝切了几块眼肉牛排,考虑到没有合适的厨具,于是便将校场上的一块装饰用铁盾牌洗洗架在火上,权当是铸铁锅了。 老程一脸神圣地看着福宝煎牛排,有些不理解地指着那锅里的大蒜问道:“这蒜为何不剥皮,只是切成两半?” “借个味而已。”李象回答道。 “喔……”老程点头。 不多时,第一块牛排便新鲜出炉。 说实在的,以前老程吃牛肉还真没什么新意,除了蒸煮就是烧烤,偏生味儿还没那么正…… 福宝把牛排切好,给他撒上一点盐,还有黑胡椒碎后,放到了老程的面前。 香,这是程咬金闻到味道后的第一反应,这牛肉竟然还有一股奶香味儿……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入口先是表面美拉德反应微脆的焦香,随后便是属于油脂的醇厚。细细咀嚼之下,牛排在口中汁水四溢,引爆着老程的味蕾。 “香!” 老程瞬间就被这种新奇的烹饪技法所征服,他连吃了好几块儿,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俺觉得,这肉要配上西域的上好葡萄酿才对味儿!”程咬金再次发表感慨。 确实没毛病,这俩的确很搭配。 程处弼也吃到两块,舒服得直哼哼。 李象在心中暗笑,看来以后牛排也可以自古以来了,都是华夏的传统美食—— 但是问题来了,应该算什么菜系呢?嗯…… 吃饱喝足以后,程咬金让人给李象装上选好的牛肉,站在门口语气念念不舍。 “贤侄以后可要常来啊……” 李象笑着说道:“放心吧程伯伯,等回去让福宝卤点酱牛肉,给伱送点回来。” “当真?”老程虎躯一震。 “必然是当真。”李象笑着应道。 “你等会。” 程咬金说完,转身就匆匆跑掉了,不一会儿拎着好几大块牛腱子肉说道:“这些也都给你,是昨天的,还新鲜,务必让俺吃个够。” “放心吧程伯伯。”李象乐了。 这年头想吃牛肉不容易,还是得靠老程啊! 不过老程的态度,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主要他也实在是没想到,程咬金和他竟然能这样热络。 其中固然有牛的因素在,更有程咬金对于他这个人本身就十分看好的因素在其中。 这是一個好的开始,通过手下弟兄,和其家中长辈打好关系,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回去之后,李象便让福宝拿着牛腱子去卤,自己则蹦蹦跶跶的去立政殿溜达溜达,顺便通知老李晚上吃好吃的。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立政殿的时候,便听到老李一声暴怒的嘶吼。 “蕞尔小国!欺我太甚!” (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 (角色卡点点赞,感谢诸位。) 第六十七章 摸着鹰酱过河 听到李世民的怒吼,李象脑袋里飘出一个问号。 怎么事儿这是? 他立刻走进立政殿,恰巧迎面飞过来一根儿笔。 伸手一探,李象便将那支笔捉住。 “阿翁,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切地上前问道。 见到是李象前来,李世民冲他点点头,将手中的奏疏递给李象,口中犹自在生气地骂着。 “你自己看吧,百济蕞尔小邦,我早晚必灭之!” 李象接过奏疏,大意上写着的是百济王义慈不听唐使劝告,执意去亲征新罗,并且勾连高句丽和倭国。 仗着山高路远,完全不把大唐放在眼里。 这事儿说小也不是很小,毕竟关乎大唐的脸面。 妈的你现在就敢不听大唐的话,将来你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其实百济与新罗的恩怨,也怪不到百济的头上。毕竟当年两国联手对付高句丽的时候,新罗忽然玩了一手背刺,把人家国王都给活捉了,颇有孙氏鼠辈之相。 但这些和大唐没有关系,毕竟在巨唐这种天朝上国的眼中,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两相比较之下,这个听话的新罗,才是大唐的好狗……好朋友。 李象将奏疏放回到案几上,李世民见了,哼了一声问道:“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想法? 能说啥,说阿翁您要派您战无不胜的蒙古水师玩一手仁川登陆? “我建议阿翁最好还是不要发怒。”李象摊摊手。 “为何?”李世民挑起眉毛。 “因为这点事暴跳如雷,却又不能兴兵问罪,会显得您是在无能狂怒。” 李象语气平淡,突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李世民想到李象会有一万种回答方法,却没想到他选择了最气人的方式。 你别说,被他这句话一整,老李被气笑了。 “那照你的意思看,我就当做无事发生?” “不然呢?您是打算派水师登陆新罗,派遣大军帮助其作战,还是从陆上踏平高句丽,剑指百济?” 李象挠挠头,贞观十六年的时候,水师还处于草创阶段,还要等到贞观十八年左右,才能形成完整的战斗力。 老李听了,喉头一哽。 这话说的没错,但是怎么这么噎人呢? 眼见着李世民脸色越来越黑,李象便话头一转道:“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也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你说说。”李世民哼哼唧唧地说道。 “据孙儿所知,前些年百济的权力一直处于八大姓贵族组成的‘六佐平会议体’的把持之中。去年百济武王去世,太子扶余义慈即位后,通过政变的方式,流放了反对自己即位的内佐平岐味等四十余名贵族。” 李象说到这里,李世民忽然问道:“伱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他也是只听说了只言片语,完全没有李象所叙述的这般详细。 “我就是知道……”李象神秘莫测地说道。 李世民倒是有些悟了,莫非是圣祖皇帝梦中所授? 一定是了,除了圣祖皇帝,谁能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想到这里,李世民又存着几分考校的心思问道:“那你为何提到这些贵族呢?” “道理很简单,没有人能够拒绝权力的诱惑。”李象笑着说道:“依孙儿看来,不如扶持这些被流放的贵族,给他们钱,给他们兵器,扶持他们搞武装造反,给他们造一個能够号召起百姓的宣称……嗯,就叫‘奉天靖难’吧……” 你看,这种手法是不是很熟悉呀? 摸着鹰酱过河啊! 但是这个名头…… 朱老四:(`⌒′メ) 听了李象的话,李世民不由得虎躯一震。 我靠,未曾设想的道路。 这么多年,大唐打仗一直是皇恩碎地拳,谁不服直接一拳一个小饼饼,何曾有过这样的思路?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疑问。 他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应当如何与这些被流放的贵族取得联系?” “您才是大唐的皇帝,这问题应该是您考虑的吧?” 李象这话说的很委婉,就差直接问“你的特务机构呢?”了。 其实李象还真误会李世民了,所谓的什么“丽竞门”还有“不良人”,全都是后世的艺术加工创作。丽竞门并不存在,完全是知乎网友瞎编出来的;而不良人……实际上有点像临时工城管。 要真有这种机构,武则天还犯得上搞“铜匦”这种告密制度? 李世民也理解出了偏差,他以为是李象不熟悉朝廷,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建言献策。 算了,还是自己琢磨这个问题吧,老李心里如是想。 这样双方一误解下来,这个话题也就岔过去了。 “当然,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不过见效比较慢,但却十分好用,用在任何国家都可以。”李象忽然说道。 既然要摸鹰酱,那就贯彻到底喽。 “说说看。”李世民来了兴趣。 李象沉吟片刻,说道:“正巧孙儿最近的印刷术也弄得差不多了,不如……整点杂志?” “什么是杂志?”李世民皱眉问道,这个名词他是第一次听说。 李象组织一下语言,尽量用李世民能够听懂的话说道:“您可以理解为文选一样的文集,但是定期出新,朝廷可以组织一批文人,专门为每一期杂志撰写文章,包括时政点评、学术文章等等,其中再加一些具有明显诱导性的文字。” “从而让读者仰慕大唐文化,恨不得立刻成为唐人,沐浴大唐恩泽……” 大唐意林,启动! 李象说的话,李世民是听明白了。 作为千古少有的明主,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很不错……” 李世民站起身,来回踱步。 退一万步说,就算无法对其他国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可到时候培养出一些“天兵,这里请”的二五仔,也是极好的。 “不过……诱导性的文字?”老李皱着眉头,“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像你说的这般,能够被称之为‘诱导性的文字’?” “那……我给您演示一下?” 李象试探地问道,他知道光说没用,还是要演示一番才行,正好边上还有纸笔。 李世民冲他招招手:“象儿且来,我给你磨墨,你写下来与我看看。” 李象顿时感觉面子一下就上来了。 我这待遇,可比李白牛b多了…… 第六十八章 落樱神斧天可汗 李象伸伸脚,觉得既然已经有人研墨,那不脱靴子好像少了点什么。 但能勉强和老李画等号的,也只有偏殿中歇息的小姑姑了。 天子磨墨,公主脱靴,听起来是多么的顺耳…… 不过考虑到小姑姑身子不好,所以……还是算了。 李象在心中草作腹稿,挥笔立就。 “上童稚时,与高祖居晋阳。府中有园名畅春,中有莺桃树,高祖甚爱之。” “巢剌王与上嬉游园中,见莺桃树繁茂,故要上斫树为槊。上画地为城郭,令诸弟为攻守之势,以为游戏。” “翌日高祖游于园中,见莺桃摧折,恚怒不已,顾问诸子,皆讷然不敢言。惟上自白,匿巢剌王并诸弟事。” “平阳公主具言以告,高祖大喜,曰:‘二郎爱护兄弟,事难而敢当,吾有子若此,虽千百株莺桃树亦不及也!’” 写罢,他拿起那张纸,在上面吹吹,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那张纸,稍稍看过一遍,立刻将那张纸拍在案几上。 他脸色涨红,飞起一脚踢在李象的屁股上。 “啊呀!朕的一世英名!几为你这小子所误!” “阿翁何出此言?”李象挠头问道。 “这……编纂这等子虚乌有之事,非君子所为!”李世民颤抖着手指着李象,嘴唇都在哆嗦。 “好好好,阿翁不喜欢那就算了。”李象见老李可能真生气了,便立刻岔开话题道:“孙儿方才去卢国公家中拜访,得了几块上好牛肉,阿翁要试试吗?” 心中还在感慨,到底是天可汗啊,这道德水准也太高了! 同时也有点自惭形秽,也在自我反思,难道我真的有点卜折手断了? 一听说有肉,老李也顾不得生气了。 “能……能吃?”他迟疑地问道。 “嗨,阿翁,这可是牛肉啊!”李象的话语循循善诱:“牛肉又对风疾没什么影响,再说又不能一直吃这么清淡,对身体也不好。” “真的?”老李一下就意动了。 “当然,这牛肉的吃法,最配西域的葡萄酿。”李象笑着说道:“喝一点葡萄酿,对风疾也有好处,可以通利血脉……” “你这牛肉,够几个人吃的?”老李哼哼唧唧地问道。 “差不多七八个人是够了的吧。”李象挠挠头说道。 “王德!”李世民喊道。 “奴婢在。”王德躬身说道。 李世民畅快地笑着道:“去,去邀请赵国公、卢国公、鄂国公、梁国公、太子还有魏王,一同与朕享用牛肉!” 王德领命而去,留下李象一个人坐在那摸不到头脑。 不过倒也能理解,李世民是個情绪外露的人,也讲义气重情分,有好吃的想着老兄弟们,也实属正常。 当然聚餐并没有选择在立政殿,而是去了两仪殿,就在宫院内支了个摊,现煎现吃。 几天不见李泰,看起来好像真瘦了一点。 李承乾上瞅瞅下看看,总觉得这个二弟似乎顺眼了一些。 “大兄!”李泰见到李承乾后,立刻上前打招呼。 “啊哟,青雀!”李承乾十分热络地上前,和李泰拉手手道:“多日未见青雀,这身子真是清减了些……” 一说这话,李泰面色一下就黑了。 “托大兄洪福!”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 李承乾当然知道,这咬牙切齿百分百是出于带他吃素。 想到这里,他更乐了。 “青雀莫急,象儿从卢国公府上弄了些上好牛肉,交由福宝料理……” 话没说完,就被急不可耐的李泰打断了。 “福宝?可是那位‘厨神传承’?” “正是!”李承乾笑着说道。 李泰一下就不困了,有肉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放心吧,孙真人说,每隔几天还是要吃点肉的,不然身子也吃不消。”李承乾笑着安慰李泰道。 李泰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肉。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不多时,人便来了个齐整。 程咬金坐在胡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盾牌上煎的牛排。 “老程忒没出息,你家里又不缺牛肉。”尉迟恭瞅着程咬金打趣道。 按照一般的情况,程咬金应该出言反驳,并且讽刺一顿尉迟恭。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程咬金语气中满是感慨。 “你不懂,你不懂啊……” 李世民笑着说道:“敬德,你有所不知,这肉还是从义贞家里带来的,他早就品尝过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理解了。 再结合那“厨神传承”,瞬间便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新式烹调手法,当真美味至极?”尉迟恭瞪着眼睛,虎躯一震。 “老程骗过伱吗?”程咬金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多时,福宝便将牛排煎好,醒好肉后,稍微撒上一些佐料,便让内侍们将盘中牛肉端上。 为了这顿牛肉,老李将珍藏的西域琉璃杯都拿出来了,就为了配那葡萄酿。 他举起琉璃盏,对着众人说道:“诸卿饮胜!” 众人对着李世民一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李用筷子夹起一块牛排,放入口中仔细品尝。 啊……是肉。 老李的面上满是幸福。 不知不觉间,眼眶就湿润了。 “此物确实美味。”长孙无忌也是在感叹,牛肉竟然有这种新奇的吃法。 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看到大舅哥那富态的体型,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 辅机可是观音婢至亲的兄长,现在观音婢不在了,我可一定要让他健健康康的啊…… 越想越觉得合适,必须得让孙真人去给这位舅哥上上强度!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间,老李已是面色酡红,熏熏然地就有些酒醉。 按照平时的环节,这个时候应该一同去场中跳舞。 但今天老李并没有让乐工过来,而是看向下首坐着的李承乾,又看看李泰,将手中琉璃盏墩在岸上。 “高明,青雀,为父今天就给你们讲上一个,当年在晋阳时的故事!” 李象本来在一旁昏昏欲睡,听到这话一下就不困了。 不是,老李,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还说“编纂这等子虚乌有之事,非君子所为”吗? 合着刚才踹我那一脚白踹了呗? 就在他无语的时候,便听那边老李开嗓了。 “想当初啊,晋阳唐国公府上,有一株樱桃树……” (求点追读,求点月票) 三江感言 嗯……还真是第一次第三轮跳三江,其实数据真不错,本来可以等等小喇叭的,但权衡一番,还是跳吧,哦吼吼吼。 上本书有点抽风,要不是为了卡剧情,也能四轮上架。但出了岔子,所以只能多等一轮了。 在这里,要感谢我美美的牙书记对我这个扑街的资瓷。 我太想进步了! 要不是当年牙书记点将,可能我现在还在摸鱼扑街呢。 当然摸鱼扑街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三江对于我来说,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在此处也特别感谢梦叔和袁神,帮我把控剧情节奏。 (前两本分别是他们二人的巨著) ———————— 以下是献祭名单 《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作者:见月明 简介:穿越明初,拯救马皇后朱雄英…… 老作者,人品有保证! 《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作者:肉丝米面 简介:穿越大明1566财政会议前,成为严世蕃儿子的严绍庭,满脸自信。 “首先,先把小阁老的九房小妾和严家一起卖掉!” 《光宗耀明》 作者:冬三十娘 简介:穿越明末三大案受害者朱常洛,向宅宗万历提前借二十年登基,让大明再次伟大! 《贼天子》 作者:漫客1 简介:穿越过来的李云一脸懵逼。 什么?我是山寨寨主? 什么?我刚杀了个衙差,还抢了个媳妇? 《回到盛唐做武夫》 作者:韦娘娘 简介:开局到大唐,开局只是一個普通禁军士卒,但...... 第一天,我奉太后命杀皇叔; 第二天,我奉皇叔命杀太后; 第三天,我杀皇后,杀公主,杀亲王,杀宰相,杀的后宫里血流成河...... 但活着的人都说我是大唐的忠臣良将。 《都神豪了谁还做社畜啊!》 作者:萝卜蹲青菜 简介:一秒一块钱?一天八万六?一年也才三千多万? 系统你是不是搞错啦? 这点钱怎么能配得上你财神系统的称谓!!! 什么? 新手大礼包里有惊喜? 好吧、统子哥...是我肤浅了! 《我这样格斗,会伤害到你吗?》 作者:夏时龙狐 简介:作者是小男娘,确实好看……挺媚的。 《封神:长生有劫?杀生转劫!》 作者:火锅真人 简介:你以为的杨任:手中长眼,眼中长手,身死道消,真灵上榜。 实际上的杨任:三头六臂,离火神目,杀生转劫,肉身成圣! 《在霍格沃茨的中国留学生》 作者:立佩 这是我读过的《哈利·波特》同人中,把中国元素和霍格沃茨融合得最好的一本! 《家父李隆基》 作者:圆盘大佬粗 简介:天崩开局,主角寿王李琩,目前叙事合理,就是不知道作者接下来怎么安排了 《我一个特技演员疯狂整活很合理吧》 作者:冥夜冷月 简介: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顶流演员和顶尖导演的吗?来,看我整活! 《给修仙界来点整活震撼》 作者:尼禄2077 简介:我在修仙界等你嗷! 第六十九章 千金市骨 当天晚上,微醺的李世民抓着两个儿子,还有几位重臣,讲述了好几遍当年在唐国公府上“落樱神斧”的故事。 两名武将明显心思不在这里,只是一边干饭,偶尔应和两句皇帝的吹嘘。 长孙无忌则恰到好处地迎合着妹夫,既不显得过分谄媚,又让老李的飘飘然更上一层楼。 要不说他能进步呢,光这一手捧人的本事,李象就觉得要好好学一学。 《情商》。 李象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更需要学习的,则是老李的脸皮。 下午的时候李世民还在义正辞严地斥责这位好大孙,当天傍晚吃饭的时候就开始真香了。 李象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狠狠地记上一笔——想要成为一位好皇帝,首先要脸皮厚。 李承乾和李泰两兄弟则是在面面相觑,怎么和阿翁相处这么多年,没听他老人家说过呢? 只是他们二人毕竟是做儿子兼臣子的,没道理去提出质疑。 第二天,李世民退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长孙无忌一道谕旨。 谕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魏王李泰所用之食谱,辅机务必遵循。 长孙无忌看到那张食谱,脸都快绿了。 好在他的养气功夫很好,还能保持面如常态去谢恩。 李象陪着李明达在立政殿待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后,他便急匆匆地出宫,拉着一车开元通宝,前往务本坊拜访孔颖达。 国子监位于务本坊的西侧,此时正是国子监午休的时候,孔颖达正坐在办公室内,拿着一本书在闲读。 听说李象来访,老孔的面色明显不是很好看。 上次二人在两仪殿当中,发生了一点小口角。 李象觉得其实就是就事论事,但老孔却觉得李象这小子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颇有当年商纣遗风。 但李象终归是郡王,还是皇长孙,总归是不能怠慢了。 李象姿态做得很足,一番见礼过后,李象开始说明来意。 “象近日准备创刊杂志,孔祭酒乃是我大唐文坛魁首,故而特来求祭酒文章。” 听到是来求文章的,而且李象也表现得十分有礼貌,孔颖达倒也稍稍卸下一些提防。 “郡王谬赞,老夫不敢称魁首,只是这杂志……是何物?” 李象像前一天给李世民解释那般,给孔颖达详细解释了一遍。 身为教育界的大拿,孔颖达当即就明白了这杂志的作用与重要性。 在杂志上刊登文章,一可以得名,二可以得利,三还能传播文化,惠及他人。 就算孔颖达不沾前两样,第三样他也是跑不过去的。 正所谓立德、立言与立功,古人所说三不朽,这可是古代文人们的毕生追求。 “既然是郡王相邀,老夫这里倒还真有一些关于五经的心得体会。” 孔颖达从一旁的案几下面掏出一沓文稿,递给了李象。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五经,在唐朝,“五经”指的是《周易》、《古文尚书》、《毛诗》、《礼记》与《春秋左氏传》。 李象接过文稿,大略地扫过一眼后,笑着将文稿收好。 随后他又说道:“若祭酒身边有出身寒门不得志者,亦可与我引荐一番,若杂志采纳其作品,会根据其文章质量给予稿酬,也可稍稍改善其生活。” 孔颖达倒也不迂腐,写文章给钱在他看来这也是好事儿,毕竟门阀士族出身的文人墨客虽说是占据多数,但还是有一部分寒门子弟的嘛。 能让他们在这居住不易的长安城多一份谋生的营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郡王高义。”孔颖达冲着李象真心实意地叉手道:“怪不得国子监的那些纨绔,都在称你为‘长安及时雨’,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李象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被人戳穿绰号,主要是……这绰号可是踩着老孔踩出来的…… “另外,屋外车内还有五百贯钱,乃是这些文稿的润笔费。”李象不等孔颖达拒绝,语速飞快地说道:“祭酒莫要拒绝,岂不闻当年‘子贡赎人,子路受牛’之典故吗?若是祭酒不收这润笔费,怕是以后无人再敢收下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收下了。”孔颖达微微颔首,李象说的话,他当然明白。 这钱不是给他自己收的,而是为了避免以后出现因他的先例在而不好意思收稿酬的寒士,这就反而不美了。 李象冲着孔颖达叉叉手,老孔这人行,能处。 “若有人上门来寻,祭酒便说去江湖酒楼寻李景仁便可,他会给出详细的投稿要求。”李象又补充一句道。 “老夫知道了。” 孔颖达点点头,虽然没明白那句‘有人上门来寻’是什么意思,但说句话的事儿而已,也没啥不能答应的。 又客套两句后,李象便选择了告辞。 和老孔说话太累…… 出了门之后,李象冲着李景仁低声说道:“去,把老……孔祭酒收了我五十万开元通宝的事儿宣扬出去,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为何?”旁边的程处弼低声问道。 “你傻啊,这样一来,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在兄长这里投稿,可以收到一笔可观的润笔费了,还愁没人来投稿吗?”李景仁怒其不争地说道:“这就是千金市骨啊!” 程处弼倒吸一口凉气,嘶……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兄长,高!”他真心实意地冲着李象竖起大拇指,这动作还是和李象学的。 这五百贯,不白花。 与此同时,东宫。 “你说什么?!” 李承乾的双眼猩红,面色狰狞地看着下首的纥干承基。 “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纥干承基用手捶着胸口,痛不欲生地诉道:“十个弟兄啊!一同出去的十個弟兄,就剩下一个了!身上还带着重伤……” “臣在草丛之中不敢作声,那些人的声音听不真切,只能依稀听到‘魏王’还有‘交待’等话语……” 李承乾咬牙切齿地抓起案几上的砚台,掷在地上,呯地一声摔得粉碎。 “李!泰!” “孤和你没完!” 第七十章 请陛下称太子! 李象回到东宫的时候,李承乾还在大发雷霆。 言语之间,似乎要将李泰吃了一样。 见李象进入明德殿,李承乾立刻起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李象挠着头,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是,你昨天不还和我二叔聊的挺好吗?怎么今天又变了? 还是纥干承基上前,将事情具说一番。 说罢,将怀中的《伤寒杂病论》掏了出来。 李承乾本以为那本书被人劫走,所以方才也没问。看到这本书的时候,眼皮狠狠一跳。 “属下幸不辱命,为太子寻来此书……” 李象接过那本书,叹了口气,愤愤地将书掷在地上。 “为了此书,几损我父两员干将!” 这倒不是刘备的专利,毕竟三国志里面也没有记载当阳赵云救下阿斗后,刘备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也算是李象的原创。 纥干承基与张思政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郎!” 二人感动得涕泗横流,看样子似乎李象现在说一声让他们从山顶跳下去,都会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起来吧,纥干侍卫。”李象将他扶起来,许诺道:“这件事情,本王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我东宫的人,不能白死!” 纥干承基重重点头。 “你们几个,辛苦了。”李承乾叹息一声,上前将那本书捡起来,仔细检查有无损坏后,好言抚慰了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几句。 “好了,和为父一起去立政殿见你阿翁!”李承乾冷哼一声,“孤今日必要好好参奏他李泰一本!”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在虔化门之前,李承乾命人将肩舆放下。 二人一同进入虔化门,刚一进门,李承乾愤然的神色便冷了下来。 “象儿,为父在东宫多有不便,我要你好好给我查查这三个人,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在吃里扒外!” 李象倒是没意外,他爹虽然暴躁,但是不代表没脑子。 “阿耶,你是说?” “伱当你二叔有那个本事?调集弓箭手在路上埋伏?” 李承乾神色多有不屑:“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他手下是一群只知道吟风弄月的草包,指望他们动刀?” “下令截杀东宫卫士之人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挑起为父与你二叔的争端罢了,只有我和你二叔斗起来,他们才能够从中取利。” “阿耶,高!”李象竖起大拇指,诚心实意地夸赞道。 “孤只是高?”李承乾哼了一声。 李象不禁嘿然,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难得阿耶还能和二叔和睦……” 这话没说完呢,便被李承乾打断。 “孤和他和睦?呵……虽然我不喜欢你二叔,但我更讨厌被人当成傻子耍!” 立政殿当中,李世民正在吃水果。看到李承乾和李象一起进来,老李笑着招呼道:“是高明和象儿啊,快来吃点果子。” 李承乾没有应答,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本《伤寒杂病论》,递给了李世民。 “这是……”老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就是那本《伤寒杂病论》?” 见李承乾点头,李世民神色激动地唤道:“王德,去请孙真人入宫!就说书拿到了!” 王德不敢怠慢,刚要离去,便被李承乾叫住了。 李承乾转向李世民,面色严肃。 “阿耶,先不急去请孙真人,还有一事,要说与阿耶知晓。” “什么事?”李世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对着王德使了个眼色,王德立刻将左右屏退。 待到人都退下以后,李承乾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有人假扮魏王府的人,在路上截杀东宫侍卫。” “你说什么?”李世民立刻坐正。 事关两个儿子,他怎敢怠慢。 更何况是这种都动了刀兵的事情,稍有不慎,那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承乾将路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叙说了一番。 “真是好胆!”李世民勃然大怒,在长安城当中,竟然还藏着这等鬼蜮小人? 随后,他又看向李承乾。 “好,好,高明,你很好。” 李世民面露欣慰之色,连续说了几个好字。 当年玄武门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他头上的阴云。其实当年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关系还算不错,凭心而论,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若不是这些年用“顺路弄死李元吉这王八蛋”这个由头安慰自己,老李可能早就崩溃了。 弄死敬爱的大哥,是真的痛苦万分——但一想到顺便把李元吉这个王八犊子也弄死了,精神内耗一下就治愈了。 但无论如何,李世民也不希望他的后代,重蹈他的覆辙。 “不过,是象儿教你的吧?”李世民笑着看向李象。 李承乾听了,脑门一热。 “阿耶以为孩儿是何等人?竟然连这等简单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难怪象儿总和我说,父不知子!” 闻言,李象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 卧槽里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你就这么坑你亲儿子是吧? 李世民也被李象逗笑了,再想到李承乾最近表现不错,于是便顺着他说道:“那高明以为,应当如何做?” 李承乾一下就傲娇了起来,拿捏一番情绪后,哼哼唧唧地说道:“请陛下称太子~” 由于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儿子从谷底又爬了上来,李世民的心情还挺不错,便笑着顺着他说道:“好好好,那么太子怎么看?” “孩儿以为,应当将计就计。”李承乾笑着说道。 “将计就计?”李世民挑挑眉,不解地问道。 李承乾哼了一声道:“就让他们以为我中了离间计,来到立政殿和您狠狠地告了青雀一状……” 末了,李承乾又补充道:“当然这还需要阿耶您配合,要做出相信儿臣之话的姿态,严厉惩处青雀一番!” 李象顿时就悟了,这活爹真是老千层饼了,怎么着都想给他的二弟好好添堵。 李承乾当然是憋着坏呢,在他看来,就算不是你李青雀做的,可毕竟也是打着你的旗号,对吧? 那孤这个做大哥的,必须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收拾你一顿! (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三上架,上架之后会开始爆更。) (顺便角色卡点点赞) 第七十一章 失望的李承乾 本着钓鱼的想法,老李权衡再三,觉得李承乾的建议不是很好,并不符合平日里的行为习惯。 毕竟就算是演戏,仅凭李承乾一句话,根本没有任何的实锤就收拾李泰一顿,也太浮夸了。 于是李象仔细思考过后,拿出了一个极为可行的方案。 “若是斥责二叔的话,完全不符合平日里阿翁的做派。” 李象这话一出口,李承乾就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想的没错,李象这人奉行报仇不隔夜,有仇当场就报了。 “阿耶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若真是按照往日‘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状态,此时的阿翁更不可能因此处罚二叔,反而还会觉得阿耶是在构陷。” “要想不那么违和的话,孙儿建议,阿翁最好还是处罚一番阿耶比较好。” “象儿!你!” 李承乾真是惊呆了,他没想到,这混蛋儿子竟然敢当面出卖自己。 这胡饼都不如的东西,至于这么记仇吗? 要不是此时是在立政殿,李世民就在身边,李承乾说什么也得抽出七匹狼,抽上李象一顿。 倒是李世民仔细衡量一番李象所说的话,虽说有点直接,但也的确不无道理。 老李的想法也很简单,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间他的儿子,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动行为了,必须要出重拳! 为了这记重拳,暂时的牺牲也是有必要的。 “象儿所言的确很有道理,若是我因此处罚青雀的话,并不符合一贯的作风。” “所以您是在承认自己偏心了?”李承乾立刻将李世民的话头给堵上。 李世民不由得一窒。 这祖孙三人……一个比一个父慈子孝。 在孙思邈到来之前,李承乾便被李世民和李象祖孙二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身为太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竟然污蔑兄弟,着即回东宫闭门思过三日!” 在李承乾离开之前,李象看到了他眼中那愕然、不甘与愤怒,完全不像是演的。 “阿耶,小不忍则乱大谋……”李象低声安慰着。 李承乾狠狠瞪了一眼李象,愤然地拂袖而去,甚至没和李世民告别。 没能得偿所愿,李承乾觉得生活都失去了色彩。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李世民看着李承乾的背影,问李象道。 李象忍了又忍,把那五個字给憋了回去。 “这才显得真实嘛,”李象摊摊手道:“阿翁可以用白鹘给二叔传递一番消息,具说今日之事,让他也好有个准备。” “嗯,你说得对。”李世民点头称是。 反正父子二人白鹘传信也是日常,并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反常。 如果有一天不传信,那才是反常呢。 命令王德先去请孙真人,李世民斜了一眼李象,指指一旁的砚台。 “怎么了阿翁?”李象摸不到头脑。 “给我研墨!”李世民哼了一声。 李象有些无奈,怎么昨天你帮我研墨,今天就得让我磨回来是吧? 他上前给老李研着墨,探头便看到一句不该看的。 “耶耶忆青雀欲死”…… 卧槽,我的好爷爷,给儿子写封信而已,要不要整这么肉麻啊…… 不多时,李世民的一封家信便已完成,伸手唤过那只白鹘,仔细地系在鸡腿上,将它放飞出去。 白鹘振翅冲天而起,一声清唳,没多久便消失在李象的视野当中。 站在门口眺望之时,王德也回来向李世民复命。 “大家,孙真人到了。” “快请!”李世民立刻说道。 关乎到宝贝女儿们的性命,老李怎敢怠慢? 想当初,他最爱的女人便是死于气疾…… 一辆马车从虔化门驶入,停在立政殿门口。这是老李的特许,出于对孙思邈的尊重。 孙思邈下了马车,与李世民见礼过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敢问圣人,《伤寒杂病论》现在何处?” “真人勿急,就在殿内。”李世民立刻请孙思邈进入立政殿。 他走到案几前方,将书拿起来递给孙思邈。 孙思邈立刻接过那本书,仔细地翻阅起来。 “平脉法,辨脉法……” 他一边翻阅寻找方剂,一边自言自语。 “找到了!小青龙汤……麻黄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干姜三两、炙甘草三两、桂枝三两、半夏半升、五味子半升……” 老孙的面色带着狂热,双手捧着那本书,口中念念有词。 看到孙思邈那副神情,李世民的心都提了起来,李象也同样是一脸紧张。 这紧张可不是装的,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二人感情已是深厚,李象也不想李明达早夭。 “麻黄发汗解表,宣肺平喘;桂枝通阳化气利水;干姜入肺经温化寒饮;细辛祛顽痰,半夏燥湿化脏腑之痰,和胃降逆;五味子和白芍,防止发汗过度耗伤肺脾已虚之气;甘草益气和中调和诸药……” “妙,妙,妙!” 老孙惊喜地抬起头,对李世民说道:“这小青龙汤,当真是治疗气疾之良方也!” “真人是说……丽质和兕子的气疾有救了?” 李世民喉头微微哽着,他有些患得患失地不敢相信。 就这样简单? “贫道行医多年,药方有用无用,自是一眼便知晓。”孙思邈的语气充满自信。 一眼丁真是吧?松下一口气的李象甚至有心情恶意揣摩一下。 老孙又感慨叹道:“这江南诸医师,一直秘此书不传,若能早日得到此书,先皇后或许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孙思邈便住口不言。 他知道自己有点失言了。 倒也不是说主动给藏书的人上眼药,就是下意识地感慨一句。 然而一听这话,李世民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还有这茬事儿? 这书原来是被人藏起来了? 当年若是能得到此书,观音婢就不会早早弃朕而去了! 气了一会儿,李世民又自我开解着,反正书已经到手了,至少能救下丽质和兕子,既往不咎就是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不想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要找他儿子的麻烦。 (求追读,求月票,求投资) (别忘了角色卡点赞) 第七十二章 岂不美哉? 某些人的作死李象当然不知道,他想到的是另一层。 “阿翁,正所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孙儿建议,应当在长安兴办一所类似国子监的医学院校,延选天下名医,入校供职。” 李象这人十分惜命,正所谓人一生最大的痛苦便是人没了钱没花完,他还想多享受几年富贵——起码超过历史上的七十二岁啊! 就算不为了别人,起码也能惠及自己啊! 见李世民神情微动,李象继续说道:“阿翁您想,医者们在医学院当中,可以相互交流切磋经验,互通有无,这不就可以避免类似事情的发生了吗?” “各家医术秘而不传,无非就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既然如此,朝廷可以授予在医道有重大突破的医者‘医学院院士’一职,这是属于荣誉性质的虚职,品级……嗯,五到七品不等,这样一来,不愁天下医者不会心动。” 最后李象祭出杀招:“朝中众臣,也可以去医学院定期做体检,调理一番身体,来当做福利。” 谁料李世民呵呵一笑,对李象说道:“你说的这个,不就是太医署吗?” 李象:啊? 这他还真不知道…… “武德七年,你太翁便下令建立太医署,由行政、教学、医疗、药工四部分组成。”李世民瞥了李象一眼,“至于你说的教学部分,太医署内设有医学和药学两个部。在医学部之下又设有医科、针科、按摩科、咒禁科这四科。” 说到这里,李世民又补充一句:“你能想到的,你以为别人就想不到吗?” 李象的确麻了,本以为能稍稍地小装一下,没想到正好踢到了铁板。 他倒也悟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個脑袋,没有谁比谁更聪明。而穿越者的优势,也只不过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千年积累而已。 “哼。”李世民很傲娇地看了李象一眼,敲打完孩子的同时,又对他的话做出肯定:“至于你说的这个荣誉职位,我觉得不错,可以稍加采纳。” 棒子要敲,甜枣也要给,这就是老李最近研究出来的教育手段。倒不是说要拿捏孙子,而是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仗着自己有圣祖皇帝的传承,便心生骄狂,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稍稍做出肯定,目的是不过分打击孩子的自尊心,毕竟李象才十二岁。 李象倒也咂摸出味儿了,伱说当年你对我爹但凡有这耐心,是不是我爹和二叔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这份耐心,也是老李最近从教育李承乾的失败当中汲取总结出来的。 李象挠挠头,又看向孙思邈,出言邀请道:“等到二位姑姑痊愈以后,真人不妨留在太医署?” 孙思邈抚须笑着拒绝道:“贫道闲云野鹤惯了,再者说,贫道还要游历四方,救治贫苦百姓,若是困居太医署,多有不便。” “真人,须知人力有时穷,您一人在外游方,又能治好几人?能研究出多少药方?”李象开始劝说道:“若是调教出一群学生,与太医署的医者们群策群力,定然能够培育出更多优秀的医者,钻研出更多的药方,让更多的人受益,如此岂不美哉?” 李象说的确实有道理,孙思邈也很难反驳。朝廷的力量当然要比一个人大得多,要是他独自一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整到那本《伤寒杂病论》呢。 “既然郡王如此说,那贫道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孙思邈叹了口气道。 李世民见孙思邈答应下来,知道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于是便笑着说道:“真人若能留在长安时,当真是长安百姓之福啊……既如此,那便拜真人为谏议大夫。” 李象眼角抽抽,好家伙,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唐高宗时期,孙思邈入京后,李治便给他封了一个谏议大夫…… 只是孙思邈不爱这些虚名,并没有接受。 “贫道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朝廷拘束,还望圣人收回成命。”孙思邈如历史上那般推辞道。 见李世民还想说什么,李象便说道:“既然真人不肯受,那便做第一个‘医学院院士’罢。想必第一个院士名号授予真人,天下医者定然不会有反对之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思邈倒也没有拒绝,而是接受了李象的提议。 没多久,王德便带着人,将长乐公主接到了立政殿。 其实按理来说,李世民不应当这样做,毕竟婆家的面子上过不去。但长孙无忌毕竟是个体贴的舅哥,知道李世民没有那层不信任他的意思,于是便主动向王德提出,让长乐公主入宫与晋阳公主一同医病。 多日不见,李丽质的气色更差了。 李世民看到爱女如此模样,拉着李丽质的手,眼泪又下来了。 “耶耶莫哭,孙真人这不是找到药方了吗?”李丽质微笑着安慰李世民。 又疑惑地问道:“耶耶,大兄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将他禁足?” “你不懂。”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算了,一会儿再与你分说。” 李丽质一急,又开始犯病了。 她的手紧紧扼住颈部,剧烈地喘息着。 李世民连忙好言抚慰半晌,李丽质才缓过劲儿来。 她眼中含着泪花,神色凄苦地劝道:“大兄即便有错,可毕竟是太子,耶耶还是要顾及他的颜面才是……” 李世民心忧女儿,连忙答应道:“好好好,丽质勿要忧心,耶耶解掉他的禁足便是……” “王德,还不快去东宫,解了太子的禁足!”他回头叫道。 “奴婢这就去!”王德不敢怠慢,转过身拔腿就跑。 李象回头看去,那老太监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捷,甚至在越过栏杆的时候,明显有一个跨栏的动作…… 东宫之中,李承乾正在抱着如意诉苦。 听到是王德前来,他只是神色平淡地让其进入明德殿。 王德宣召完毕后,李承乾不由得生出疑问。 “圣人为何收回成命?”李承乾狐疑地问王德道。 王德叹息着说道:“圣人下令,让长乐公主入宫医病,公主听说您被禁足后,急得气疾发作,圣人忧心公主病情,这才让奴婢过来宣召。” “什么?!孤这就去立政殿!”李承乾霍地起身,不管不顾地就往出走。 然而在李承乾没注意到的角落,如意缓缓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第七十三章 阿翁是我大唐第一神射 在李承乾走后,如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从床下翻出一只特制的小笔,在一方锦帕上详细写下方才之事。 随后她走出房间,将锦帕再次掉在之前的位置。 不多时,内侍再次出现在那个位置,见左右无人后,将锦帕拾起。 东宫的守备并不森严,李承乾又摆烂这么多年,说是漏得和筛子一样,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他又和李元昌十分亲近,甚至没少收人,比如称心和如意。 所以通常来说,汉王府得到东宫的任何消息,比立政殿的李世民还要快。 李承乾赶到立政殿时,李治恰巧也在。 今日李治来立政殿,本来是为了看一看妹妹,却不曾想听李象说,气疾有治疗的可能。 他欢喜得都要疯了,甚至还一把抱住李象,用脸在李象的小脸上蹭来蹭去。 还好李治年纪不大,还没长胡子,不然的话李象得被恶心死。 好家伙,你就这么骚扰你大侄子是吧?幺叔? “幺叔,别蹭了别蹭了,这书是我阿耶派人找的,你去贴他……” 李治又揉揉李象的脑袋,悻悻地将他放下。 贴贴李象还行,至于李承乾……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贴这个脾气暴躁的大哥。 “丽质怎么样了?丽质怎么样了?” 踏入立政殿的李承乾,第一句话就是在问妹妹的安危。 “放心吧阿耶,姑姑她无事。”李象笑着安抚李承乾道:“姑姑服下了孙神医开的药方,已经睡下了。” 李承乾这才转忧为喜,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无事就好,药方有效就好。 天知道他最近有多担心,好在一切都是好的。 “兕子呢,兕子如何了?”李承乾又问了一句。 毕竟都是一個娘生的,天生就比别人要亲近。 “小姑姑状态也很不错。”李象笑着说道:“没哭没闹……” “你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 李世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与此同时,李象的后脑勺挨了轻轻的一拍。 “阿耶(阿翁)。”三人立刻行礼。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多礼?”李世民心情很不错,他看看李承乾,又看看李治,上下打量一番后,满意地说道:“稚奴如今出去开府,倒真是稳重不少。” “阿耶说的是,稚奴现在也是大人了。”李承乾笑着伸手拍拍李治,夸赞道:“不错哦,身材还蛮结实的……” 李象:…… 这话可不兴说啊阿耶,这可是有梗的啊…… 不过李承乾倒也不是给,他是单纯的异性恋。 毕竟那种取向,是不可能喜欢男娘的。 李治低下头,有些讷讷地说道:“承蒙大兄夸奖,小弟最近有练习弓马。” “哦?”李承乾一下就来了兴趣:“平日里看你这小子蔫蔫的,竟然也好弓马?” 论弓马,李承乾也是十分娴熟。 毕竟当年这位仁兄可是狂热的突厥模仿爱好者,自然也对这方面感兴趣。 为此还请过好几个专业的突厥侍卫,专门教他骑射的本领。 看出李治有些窘迫,李象笑着接话道:“阿耶说甚么话,阿翁可是我大唐第一神射,想当初与鄂国公以三千骑兵,便能将窦建德十万大军冲得七零八落,曾有豪言对鄂国公说,‘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身为阿翁的儿子,幺叔喜好弓马,怎会是稀奇之事?” 听到李象的夸赞,李世民心中十分高兴。 他走到李象身后,一只手按在李象肩膀上,另一只手笑抚李象狗头。 他也没觉得李象有什么吹嘘的意思,毕竟他心里也是如此认为,只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种说法。 “象儿所言甚是。”李治冲着李象一笑。 李承乾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过几日秋猎时,我倒要看看你的弓马本事。” “大兄相邀,弟岂敢不从。”李治立刻叉手道。 有压力归有压力,李治也挺想和李承乾这个大哥交好的。 毕竟将来就藩之后,还要仰仗李承乾这个大哥大手一挥,对他多加照顾。 只是之前李承乾那暴躁脾气,他也是实在不敢接近。 看到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李世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心里还有些小遗憾,若是高明能和青雀也是这般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正好稚奴伱来了,也让孙真人给你诊治一番。”李世民笑着对李治说道。 旁边的李承乾一听就来了精神。 但是又有些迟疑,稚奴这身板儿……也看不出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啊。 李承乾现在心里很矛盾,又希望李治没有病,又希望食谱不要放过李治。 属实是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了。 “孩儿没什么病,就不用看了吧……” 李治还有点敬谢不敏,他现在很瘦,又不是当了皇帝时候那富态的样子,高血压暂时还没太严重,但也初具雏形。 毕竟遗传病是不讲道理的。 “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啊,稚奴。”李承乾在他身后目光关切地说道。 实在拗不过父亲和大哥的“好意”,李治只能答应让孙思邈诊治。 在孙思邈给李治诊脉之前,李世民看向王德说道:“王德。” “奴婢在。”王德立刻应答。 “嗯……去将孙真人的那药方仔细抄录,发往尚药局,让他们按时煎药,不得有误!”李世民吩咐道。 “是!”王德领命而去。 …… “主人,那边送来情况,言说孙思邈得了可以医治气疾的古方,方才长乐公主入宫,劝说皇帝解除了太子的禁足。” 黑衣人禀报得很小心,生怕触怒了那道黑影。 黑影本来还在拈着胡子自得,闻言不由得怒骂一句。 “这个病秧子!竟敢坏吾大计!” 他深吸一口气,仔细权衡片刻道:“动用宫中暗子,只需……” “你附耳过来。”黑影觉得不太稳妥,令那黑衣人附耳过来。 “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务必要除掉那个病秧子!听到没有!” “诺!”黑衣人不敢怠慢,应命离去。 (求追读!周三上架辣,开始爆更!) 第七十四章 稚奴,你慌什么? 李治提心吊胆地坐在座位上,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看着他的神情,李象不由得暗笑。 “稚奴,你慌什么?”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 这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过于软糯。 怎么把个脉,都像要上刑场一样? “没,没什么。”李治擦擦汗,紧张的要死。 李象在一旁抓着李承乾的胳膊,伸手捅捅他。 李承乾低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象儿?” “我倒是明白幺叔是怎么回事了。”李象笑着说道。 “哦?”李承乾眉头一挑。 “可不能乱看病啊,万一看出点什么呢!”李象怪声怪气地说道。 经过李象这么一插科打诨,李治的心态也好了不少。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明原委:“象儿莫要拿我打趣,只是担心孙真人开一些汤药,吃起来口苦……” 哦,原来是怕苦。 “都十五岁的大男人了,竟然怕苦。”李世民顿时感觉面上无光:“想当初为父十四岁的时候,都已经和你阿娘成亲……” 说到这儿,忽然就哽住了。 提到长孙皇后,在场的三人都不禁默然。 半晌后,还是李承乾岔开话题道:“稚奴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亲了。” “你大兄说的对,你这个年纪也的确该娶亲了。”李世民瞅瞅李治,笑着问道:“可有中意女子?” “没有。” 李治忽然就脸红了,他本来就白净,这一下连脖子都红了,好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在盼着这件事儿,但李世民似乎把他给忘了。而他又有些害怕李世民骂他,所以就不敢主动去提。 李治……可是老色批了,李象在心里暗自吐槽,你装什么纯呢搁这? “哎哟,你脸红了。”李承乾笑着调侃道:“稚奴还是像孩子一样,哈哈哈……” “大兄!”李治急了,羞愤地看着李承乾,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了,孙真人到了,高明伱就不要欺负稚奴了。” 李世民捏捏胡子,笑着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 见礼过后,李治立刻面带希冀地看向孙思邈。 “那就麻烦真人了!” “无妨,大王请伸出右手。” 孙思邈坐在一旁,笑呵呵地将手搭在李治的脉搏上,没一会儿便眉眼低垂。 李治看到孙思邈的神情,肝儿都在颤抖。 就怕中医眉眼低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怎料孙思邈忽然说道:“并无大碍,只是晋王遗传了圣人的风疾,现在虽然还不甚严重,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真人的意思是?”李承乾一下就精神了。 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稚奴也控制饮食吗? 你想,咱阿耶,我这个大兄,还有青雀那個二兄,都开始控制饮食了,你这个当老幺的就能独善其身? 必须狠狠安排! 孙思邈抚须笑道:“无妨,只是在饮食之上,还要稍稍控制。” 一听说不用吃药,李治一下就不紧张了。 “啊也,原来是不需吃药,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李治连声说道,看样子竟然似乎有点狂喜? 李世民转身走向边上的案几,从上面抽出一张纸,递给李治。 “稚奴,按照这上面的吃,准没有问题!” 李治接过那张纸,小脸儿一下就垮了下来。 竟然……竟然如此素淡? 感觉人生都失去了光彩啊,李治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 “啊,失去颜色了。”李象在一旁低声嘀咕道。 怎料孙思邈在一旁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只是在饮食上稍微控制,少吃油腻之物,尤其是肥肉这种,吃些瘦肉倒是无妨,最好吃些牛肉,毕竟大王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可是万万不能让他过分控制饮食的。” 这倒是实话,李象上辈子的同学便是,初中那段时间特别能吃,一顿一个电饭锅的饭都不够吃。他娘怕他吃坏了,就不敢让他放开量吃,结果长一米九六的个子,瘦的跟麻杆儿似的…… “真人放心,我省得。”李世民沉吟片刻,最好多吃些牛肉…… 嗯,要不就让稚奴去程咬金府上打秋风得了,反正他们家的牛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死法。 听到孙思邈的话,李治的颜色又回来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后不能吃肉了呢。”李治用手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作为老李家的苗子,李治也是无肉不欢的人。 不让他吃肉,那可比杀了他都难受。 若不是饮食不规范,即位后的李治也未必会风疾时常发作。 既然李治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李世民也就放下心来。 “方才所说,稚奴到了年纪,若是没有心仪女子,就让耶耶为你选上一门亲事吧。”李世民笑着对李治说道。 李治脸色红扑扑地低下头:“全凭阿耶做主。” …… 魏王府。 “大王!大王!有天大的喜事!” 王府之中,韦挺面带喜色,走进王府的正堂。 韦挺,也就是韦待价的父亲,现任黄门侍郎,并兼魏王府事。 李泰正收着腹,持笔在写字,听到韦挺的话,不由得放下笔,笑着问道:“是伯举啊,有何喜事?” 韦挺神秘秘地看向周围侍立的人,李泰明白了他的意思,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人都退下后,韦挺喜孜孜地说道:“大王,江南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放纵手下,抢劫了义兴周氏……” “你说什么?”李泰不由得狂喜。 看来自己这个大兄,终于是犯了浑! 既然犯浑,你就别怪做弟弟的不讲情面了! “义兴周氏已经派人进京,向人申诉冤情了!”韦挺仍旧喜孜孜地说道:“那一房娶的乃是太原王氏之女,太子所抢之物,乃是那太原王氏女的陪嫁之物,五姓七望同气连枝,这一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好!”李泰一拍案几,霍地起身。 他来回踱上几步,再次问道:“你可知道,太子东宫到底抢了那义兴周氏什么东西?” “这……”韦挺如实回答道:“这倒是不知。” 李泰还待再说些什么,便听到有人通禀。 “大王,黄门侍郎王翊求见。” 李泰大喜,这不是瞌睡就来枕头吗? “快快有请!”他立刻令人将其请进来。 (求追读,周三上架啦) 上架通知 如题,周三就上架了,开启爆更模式。 届时求波首订支持! 打赏嘛……因为是日万模式,所以盟主起加更。 盟主加更两章,白银和黄金就不敢肖想了,打赏请尽量打赏给角色卡,最好是给李明达哦。 最后感谢诸位读者朋友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创作的原动力! 另外说一下女主问题,本文的确是有女主,李象现在才十二岁,想女主是真的太早了。 你别管李承乾几岁有的他,但李承乾贞观九年,也就是他十七岁(古代论虚岁)的时候,太子妃才正式过门,定亲约摸也就在一两年左右。李治是在贞观十六年到贞观十七年之间迎娶的王氏女,当时他十五岁左右。李弘也是和李承乾差不多的年纪才定的杨氏女,结果被贺兰敏之给截胡,不得已娶的裴氏。所以说别扯什么古代结婚早,李象一个来自后世的成年人灵魂,能有稀宗之好?那我可得好好查查你的成分了。 《大唐好圣孙!》上架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李泰当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在将王翊请进正堂之后,二人很快便聊得热络。 太子这人,有点难说,如果非要引用集团论的话,那太子身边一个山东士族的人都没有。 而无论是李世民给李承乾安排的班底,抑或是李承乾将要接手的朝堂,都注定了李承乾不太可能和山东士族尿到一个壶里。 而李泰就恰好礼贤下士,有古仁人之风,并且对那个位置很有某方面的意思。 更让山东士族满意的是,他的身边还都是文士。 王翊具说前事,也不啰嗦,直接就请李泰给他做主。 “那伙人绑架小妹全家也就算了,可怜小妹的陪嫁,都被东宫之人抢了去,还望大王与下官做主!” 态度可谓是声泪俱下,连同一旁的韦挺都狠狠共情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嗅到了打击太子的角度。 利用这件事情,把文章做大,那魏王不就…… “请侍郎放心,本王定将为侍郎之妹讨还一個公道!”李象将王翊扶起,义愤填膺地说道:“本王就不信,在这长安城,真有人能将这大唐的天给遮了!” “下官谢过大王!”王翊感激涕零地道谢。 这声谢有三分真心实意就不错了,另一半则是对李泰上钩的满意。 李泰又好言抚慰王翊一番,他知道山东士族看他很对眼,但他其实不太想招惹这群人。 其实李泰又不傻,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李世民是有多讨厌这些山东士族,以至于在长安城内,山东士族的影响力都称不上高。如果说现在他的夺冠概率有百分之四十的话,那一旦招惹上山东士族,恐怕直接就无了。 但他也不介意利用一番山东士族,让他们出头去打击太子的声望,而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明显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甚至不需要出面弹劾,只在这股火中稍微添上一点柴,把火烧得旺一些就够用了。 “王侍郎客气了,本王一向秉持一个观点,那就是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李泰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正义呢。 无论是谁要攻击太子,他李泰必须帮帮场子! “大王真乃我大唐贤王也!” 王翊对着李泰叉手一礼,好话说的很捧。 “侍郎谬赞了。” 李泰并没有被好话说昏头,也没有因为暂时的合作而放下提防。 对于山东士族,他是秉承着三分利用,加上七分提防,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他忽然问道:“敢问侍郎,不知东宫抢走令妹之陪嫁,到底是何宝物?” 王翊立刻叹息着回答道:“乃是后汉张机所著之《伤寒杂病论》……” “什么?!”李泰霍地起身。 这本书他当然知道,刚才李世民给他的传书当中,就明确地提到了这本书。 本以为是李世民自己找到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李承乾找的,还发生了这种事? 王翊心中一突,李泰停顿片刻,再次骂道:“竟然只是为了一本书?太子大兄可真是昏了头!” 听到李泰的话,王翊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也没怀疑,毕竟魏王和太子势同水火,三岁小孩都知道。 “王侍郎!”李泰忽然唤道。 “下官在。”王翊立刻应道。 “先不要急着动手,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明白吗?”李泰目光灼灼地盯着王翊,“不出手则已,动则如雷霆,务必要最大化利用这次机会,你先去联络你们的人,我也和我的人商议一番,应该如何应对,届时咱们一起出手,将事情闹到不好收场,让圣人也不好袒护太子,你晓得否?” 王翊听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大王深谋远虑,下官惭愧万分!” “嗯,务必记住,莫要走漏风声!”李泰低声叮嘱道:“若事情泄露,让太子有了准备,可就收获不了这么大的效果了!” “下官省得。”王翊立刻说道。 “嗯,本王也要联络一番,就不多留侍郎了。”李泰开始送客。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多叨扰了。”王翊站起身,准备告辞道。 “我送送侍郎。”李泰笑着伸手道:“请。” “大王留步。”王翊哪里敢让李泰相送,只是推辞道。 李泰笑着说道:“侍郎好不容易来本王府上,自当以礼相待,请!” 王翊拗不过李泰,只得接受了李泰的相送。 李泰的礼节做的很足,倒是真有礼贤下士的派头。 目送王翊离开后,韦挺在一旁问道:“大王,可是要让御史……” “什么御史?”李泰目光阴沉地看着王翊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入王府当中。 “当然是去弹劾太子啊……”韦挺没看到李泰的神色,兀自说道。 他现在脑子里装着的都是怎么去利用这件事,来对李承乾进行攻击。 却不料李泰冷笑一声,对他说道:“士族想利用我打击太子,动摇大唐国本,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过我也正好想利用他们更进一步,现在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告诉我们的人先不要动,先让士族打头阵,咱们伺机而动!” 韦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他深以为然,立刻告别李泰,出去打算把李泰的命令往下传。 等到人都走后,李泰咬牙切齿地一脚踹向一旁的梨树。 一颗梨子正好掉下来,砸到他的头上。 李泰更生气了,双目赤红地捡起地上的梨子,目眦欲裂地用力将梨子捏成了泥。 “义兴周氏……好!你们好的很啊!” “你们害死本王的阿娘,对二位妹妹见死不救,还要让本王成为你们手里的刀?” “本王不夷尔等三族,誓不为人!” 发泄了一会儿,李泰回到正堂,唤过侍女服侍洗手后,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 他沉思一会儿,将方才王翊来访的事情在纸上详细写下,而后系在了白鹘的腿上。 端着白鹘,李泰来到正堂之外,将那白鹘扔向天空。 目送着白鹘远去,李泰的思绪也飘到了从前。 透过那天边的云霞,他仿佛看到了长孙皇后那慈爱的面孔,在冲他肯定地微笑。 第七十六章 老鹰捉小鸡 “真是好胆!” 立政殿中,李世民愤愤地将李泰的传书拍在案几之上。 同时在心中也升起浓浓的欣慰,到底是观音婢的孩子,不会做出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老李在心中,对于长孙皇后所出的几个孩子,有着厚重的滤镜。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 此时李承乾与李治已经离去,只有李象陪在老李的身边。 “阿翁,二叔信上说什么了?”李象问道。 “你阿耶做的好事,让人告到京城来了!”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做事情也不晓得利索,还给人告状的机会,当真是妇人之仁!” 李象:? 阿翁您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看出了李象的疑惑,李世民冷哼一声道:“明知道朕的皇后饱受气疾困扰,还要将此书秘而不传,除非是故意为之,否则朕想不到别的理由!” 嗯……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毕竟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李世民和他的皇后伉俪情深,如果能献出合适的药方,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而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坐看皇帝痛失吾爱……这明显是把对皇帝的仇恨放在了比荣华富贵更高的位置,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行为了,不会是隐太子余孽吧? 想到这一点,李象也在脑中完成了闭环。 李世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冷冷地笑着。 “非但对朕的皇后见死不救,甚至还要倒打一耙,陷害朕的太子!” “朕放下刀才多久,这群耗子就以为猫是吃素的了?” 他走回到案几上,李象很贴心地上前帮忙研墨。 不多时,老李就将回信写好。 李象扫了一眼,大概意思就是让李泰虚以为蛇,引蛇出洞,到时候将跳出来的人一网打尽。 将信送走以后,李世民看向李象,哼着说道:“虽说你阿耶的事情做得不是很利索,但毕竟心里还装着亲情。之前他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像什么模仿突厥,豢养死士,宠爱称心,朕都可以对他既往不咎。” 好家伙,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李象心里吐槽道。 “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无论是你阿耶,还是伱二叔,都很喜欢你,他们都很能听得进去你的话,回去之后,好好规劝你阿耶,莫要让他重蹈覆辙。” “那阿翁呢?”李象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李世民。 “朕当然也很喜欢你这臭小子。” 李世民拈着胡须,笑着看着李象:“你这孩子,颇有当年我在太原时的风范,想当初,太原里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看到我也是纳头便拜的!” “阿翁真棒。”李象面带崇拜地看着李世民,口不对心地夸赞了一句。 谁知道你是不是像落樱神斧一样吹出来的! 李世民伸手点点他,也没说什么。 李象也颇有感慨,看来他的这位父亲之所虑还真是想多了…… 这种事情若是李泰做出来,怕不是要光速失宠,而李世民竟然能够忍他这么多年……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宠爱了,甚至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想想看,就算是老朱,恐怕也很难容忍朱标做出这些事儿来。 只是他的阿翁李世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说是一位典型的传统式父亲,对孩子的爱完全用错了地方。 长孙皇后在的时候,还能够补全温柔的部分,给予孩子温暖。但她过世之后,这個平衡便被打破,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想,李象也觉得那个义兴周氏该死。 回到东宫之后,李象屏退左右,和李承乾复述了一遍李世民说的话。 “你阿翁……他全都知道?” 李承乾讷讷地自言自语道。 李象心想多新鲜呐,东宫的事情就差传到君士坦丁堡了。 “阿耶,其实阿翁……” 他迟疑半晌,还是说道:“对阿耶的爱真的很深沉。” 李承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不发一言。 见李承乾陷入深思,李象怕他胡思乱想,便打算开解开解他。 “其实也不难理解,若我和阿耶当年一样混蛋,如今咱们父子还会如此亲……” 这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刷地就把头抬起。 “入你娘的小王八蛋,你说谁混蛋?” 坏了。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没,没有啊阿耶,你听错了。”李象还要往回圆,“孩儿对阿耶拳拳敬意……” 李承乾眼疾手快,抓起桌子上的尺子,破口大骂道:“入你娘的拳拳敬意,今儿你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拳拳到肉!” 李象眼见不好,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转头就跑。 后面李承乾在追,父子俩从明德殿,一直追逐到丽正殿。 李承乾毕竟是成年人,腿脚现在也利索了,李象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在丽正殿的门口眼看就要被捉住,他立刻一个闪身,躲在了太子妃的身后。 太子妃苏意正在院内带李厥玩,见到父子二人,忍不住掩口轻笑。 这父子俩……感情真好。 “啊呀!娘啊,救我!” 李象搞怪地冲着苏意求救道,想要求太子妃救救他。 “好啊,象儿藏在我身后。”苏意张开双臂,笑盈盈地将李象护在身后。 “哼,爱妃你不知道,这小王八蛋……” 李承乾说到这里,忽然就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咋说?儿子骂老子是混蛋? “大郎想欺负象儿,妾身可不依。”苏意依旧张着双臂,巧笑着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 李承乾像老鹰一样,就要去抓李象。 结果苏意张着双臂,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又把李象紧紧护在身后。 “啊呀,厥弟快抓着我的衣服,莫要让阿耶捉了去!”李象怪声怪气地喊道。 李厥听话地抓着李象的衣服,他对李象的感情很好,每次李象出宫的时候都会给他带小礼物。 李承乾看着面前的母子三人,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秦王府的时光。 当时父亲还是秦王,在家无事的时候,也和母亲,还有他,李泰,还有李丽质一起玩这种游戏。 想到这里,李承乾忽然就不气了,而是玩心大起。 “那你们可要躲好了!” 丽正殿的前方,回荡着一家四口的欢声笑语,这种其乐融融的景象,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东宫之中。 只是在这欢乐的场景之外,尚药局当中,一名内侍却趁人不备,将分好的药材当中,多加了二钱桂枝。 (明天中午上架,中午十二点更新) 第七十七章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4K大章求首订) 经过这么一玩闹,李承乾对苏意的感觉也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当天晚上,竟然破天荒地留宿在了丽正殿,而不是如意那边。 自从怀上李厥以来,苏意已经快有五年没和李承乾共枕过了。 而从称心入宫开始,李承乾就对她愈发疏远,甚至于厌恶,多看一眼都欠奉。 现在托了象儿的福,太子竟然回心转意了。 你看这名字里都带个意,但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被撵出去的李象和李厥两兄弟无奈,只能抱团取暖了。 “大兄,听说你现在是长安城的及时雨,是好多人的老大,好威风呀!”李厥眼中闪着小星星,钦佩之色完全不似作假。 “威风有什么用,老大往往只是空架子,每天一睁眼,那么多兄弟吃喝拉撒,都等着我去伺候。” 李象抻抻懒腰,笑呵呵地说道:“看起来风光,可实际上需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李厥懵懵懂懂地说道,又笑着说:“那以后我要跟在大兄身后,行侠仗义,大兄作做及时雨,我就做及时小雨!” “哈哈哈哈……”李象被他逗笑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小孩子嘛,总喜欢热闹,等长大一些,就觉得闹哄哄的很心烦了。 晚间回去的时候,李象弄了点果子,给李厥榨了点果汁喝。 小孩子正好是喜欢喝这种东西的时候,一个没收住,就多喝了几碗。 二人晚上是一起睡的,李象感觉体验还不错。 李厥睡觉可比李世民安静多了,或许是年纪小的事儿,根本就没有那种帝王引擎的响动,顶多也就是偶尔踢他两脚,或者把被子抢走。 不过半夜的时候可遭灾了,他睡睡觉就觉得床上有股子暖流,惊醒后一看,发现李厥尿床了…… 我特么就不该让你喝那么多果汁!李象气急败坏地想道,唤起李厥,让宫女和内侍把床里外里地好好换了一遍。 李厥这小子像杰瑞一样呲着牙,尴尬地笑着。 李象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忍心责怪他,但也不敢再和这小子一起睡了,万一再给他来一出水淹七军,可真是有点受不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象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是因为什么,他便打算像往常一样,去立政殿陪李明达。 昨天晚上的时候,恰巧想起一篇残谱,正好去陪姑姑打发时间。 反正病暂时也不严重,也不需要整天在床上躺着,适当地休闲一番,做一做有意义的事情,也有益身心健康嘛。 他刚洗漱完毕,便听到有人来传,说是李景仁等人在等着他。 由于和李象关系很好,再加上东宫对李象也很重视,最主要的是,现在李承乾醒着,并没有去早朝,这也是这些小兄弟也能够进入东宫而无人阻拦的原因。 看到老爹没去上朝,李象狐疑地问道:“阿耶,伱怎么没去早朝?” 李承乾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小孩子别打听!” 李象秒懂,意味深长地说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是吧?” 毕竟太子也是君,这么用也合乎常理。 听了这话,李承乾飞起一脚,踢在李象的屁股上。 娘的,竟敢打趣你老子! 李象笑哈哈地跑掉,溜到了李景仁他们等候的偏院。 “景仁,处弼,今儿怎么这般闲着?” 偏殿当中,李象笑着打招呼道。 “这不是来给兄长送棋来了嘛。”李景仁笑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李象:“喏,上等的玉石打造,入手温润无比,可比平康坊的花魁娘子皮肤还要细腻……” “你可真是个风流浪子,三句话都不离花魁娘子……”李象伸手点点李景仁,笑着说道。 “害,这不是托了兄长的福,最近手头也很宽裕。”李景仁笑呵呵地说道:“就连花魁双双娘子,对我的笑容都多起来了。” 这话倒也不假,现在的李景仁,可是平康坊里知名的冤大……贵公子,撒起币来那叫一个痛快。 “常言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凡事还是多上心的比较好。”李象提醒道,“千万不要陷得太深。” 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 你觉得那花魁看上的是你的人?分明是你的钱啊。 但这话说出来有点太伤人了,所以他还是噎了回去。 “兄长放心,我省得。”李景仁正色说道。 “这象棋我先收着,等回头再教你们怎么玩儿。” 李象将象棋收好,拍拍李景仁的肩膀,转身上了肩舆离去。 来到立政殿后,李丽质还在睡觉,她身子不好比较嗜睡。李明达倒已经起床,正在殿前闲坐,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在闲读。 见李象前来,李明达站起身,冲着李象挥挥手,明媚地笑着。 “象儿~” “姑姑!”李象翻身跳下肩舆,一溜小跑跑到了李明达的面前。 李明达浅浅地笑着,宠溺地伸手捏捏李象的鼻子。 “小皮猴子,当心脚下的路呀。” “嘿嘿。”李象挠挠头,从袖子当中取出那篇《霓裳羽衣曲》的残谱,双手递给李明达。 实际上具体的谱子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稍微记得一点而已。 李明达本就喜好音乐,她向着李象手里稍稍一看,立刻就上了心思。 “这是什么曲谱?” “啊,姑姑还记得梦中给我讲课的那个大耳朵老人吗?”李象挠着头问道。 李明达甜甜地笑着说道:“当然记得啦,那可是象儿的恩师呢。” 李象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位大耳朵老师,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听这个曲子,我就记下了几个片段……听说姑姑在乐曲一道颇有造诣,这不就拿来给姑姑解解闷嘛,顺便也求姑姑帮忙修补一番。”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毕竟后世唐玄宗将这篇乐谱专门用做在太清宫祭献老子时演奏。 而这篇舞曲的内容表现仙人在上界的生活情状,有“上元点环招萼绿,王母挥诀别飞琼”等道教神话场景。 李隆基等人也亲自撰写青词,供道士祭献祈祷时使用,一些大臣文人也竞相效仿,从而也极大地提高了道教文学的水平。 听到李象的拍马屁,李明达咕唧一笑,接过那几张乐谱。 “小马屁精……”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脸上的神色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被象儿需要,她可是发自心底地开心。 哼哼,终究还是要依赖姑姑的吧~ 然而手上的乐谱,越看越觉得心惊。 深谙音律的她,岂能看不出这篇曲子的华美。 李明达双目微阖,在脑海中稍稍一想象,便勾勒出大致的旋律。 “此曲当真有盛世之气象,若是能够补充妥当,当为我大唐第一曲。” 她的语气笃定,感慨万分地说道。 “那就麻烦姑姑了。”李象嘿嘿地笑着。 李明达宠溺地白了李象一眼,用手中曲谱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胳膊上。 “和我还这样见外,讨打。” 二人嬉闹几句后,李丽质便已从梦中醒来。 听到李丽质在外面唤人,李明达便站起身。 “先用膳吧。”李明达浅笑着说道,把曲谱仔细地藏好。 她不想让李丽质看到这份残谱,这可是象儿单独来求她的,只能是她自己独有,哼哼。 由于二人都有气疾,所以早餐并不油腻。李丽质洗漱过后,便有内侍鱼贯而入,端上早膳。 李象端着小米粥,唏哩呼噜地喝得震天响,丝毫没有任何礼节可言。 看他吃饭香,李丽质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象儿,你为什么要转着圈喝啊?”吃饱后的李明达双手拄着腮,笑眯眯地问道。 李象一本正经地答道:“这样喝比较容易入口……其实是我瞎编的,哈哈。” 李丽质被这话逗得掩嘴轻笑,李明达也是忍俊不禁地白了他一眼。 李象摊摊手,我还能说什么呢?难不成说这样喝比较地地地道? 用过饭后,便喊王德去传药。 不多时,在人试过药后,便有人端着药走了进来。 见到内侍端着药进来,李象抬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心神就不宁,李象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一眼多少有点没带好气。 这一看不要紧,内侍也是第一次见到李象,见他目光如电般犀利,不由得手上一晃,碗中的药洒了些许。 “怎么连碗都端不稳?”李象眉头皱起,神色不悦地呵斥道。 “象儿,他也不是故意的。”李明达有些不忍,扯扯李象的袖子。 李象没管李明达的劝解,自从那内侍进来以后,他的心绪更加不安起来。 这让他不由得加上几分小心,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紧张? 呵,心里没鬼,紧张什么? 李象仔细端详着那内侍,看到那内侍额头上不断涌出细密的汗珠,冷哼一声,厉声呵斥道:“为何神色如此惊慌!” “没,没有啊,奴婢没有。”内侍心中紧张不已,结结巴巴地说道。 “既然没有,那为何额头上汗出如浆?”李象指着他的脑门子问到。 内侍紧张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想要掩饰住心中的失措。 此时,李明达与李丽质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莫非……?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 若不是今天象儿在这里,几为小人所害…… 只是二人身居深宫之中,又只是两名公主,根本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到底为何有人会害她们两个呢? 李象看那内侍胳膊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他指着那名内侍呵斥道:“来人!把此人给我拿下,严加看管!” “冤枉!奴婢冤枉啊!” 那内侍立刻扔了药碗,跪在地上求饶。 “死到临头之前,嘴都是硬的!” 李象冷哼一声,他知道,这内侍能正常进入立政殿,就说明这药本身是无毒的,不然的话,他是无法通过试药之人那一关的。 那么问题来了,煎好的药是无法尝出药材配比的,是否有人改动了药材配比,借此来谋害二位姑姑? 药这个东西,如果改变配比,正常人喝是不会有什么明显问题的。 但二位姑姑不同,她们二人气疾缠身,谁知道喝下去这改变配比的药,会出现什么问题? 李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他立刻决定去找孙思邈,请他一同去尚药局,查看一番药渣。 “王德,此獠就交给你看管了。”李象指着那名内侍,对王德说道。 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届时事实俱在,他也没有办法抵赖。 由于李世民现在正在主持早朝,所以王德便留在了立政殿。 至少在这里,王德还是值得相信的。 王德点点头,颔首道:“老奴明白。” 而后王德又提醒一句道:“郡王,他只是送药之人,煎药并不是由他负责。” 这句话没有明说,但其中的含义,李象一下就听了出来。 如果有鬼的话,那此人一定在尚药局当中还有同党! 想到这里,李象立刻对着王德道了声谢。 他不敢怠慢,与二位姑姑道别以后,转身就跑出了立政殿。 走到殿门口后,他便叫人去宫内的三清观里去请孙思邈,另外派福宝回到东宫去请李承乾,再去永昌坊的宅院中叫上三个弟兄,他自己则带着一直跟随他的几名玄甲军卫士,去尚药局控制局势。 三清观是在宫内的道观,专门供皇家烧香用,毕竟道祖李耳是李家王朝的圣祖皇帝,宫内有一座三清观——也很合理吧? 如今公主尚未痊愈,所以老孙便住在了三清观当中。 福宝的速度很快,等到李象赶到尚药局没多久,李承乾便赤红着双目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景仁、程处弼还有尉迟循毓。 别人李象不放心,东宫现在被渗透得和筛子一样,谁知道哪个姓蒋哪个姓汪? 能指望的,也就是他麾下的那几个弟兄,以及几名玄甲军亲卫了。 正好这三人都是出自将门,虽说纨绔一些,但武艺上并不差,正好派得上用场。 (求月票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大记忆恢复术 李象把事情简单和孙思邈说了一遍,老孙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特么,说大了甚至能把他也牵扯进去啊。 李承乾更是不敢怠慢,事关他的两个亲妹妹的生命安全,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目眦欲裂地看着尚药局的大门。 要不是不合适,他恨不得提着剑把尚药局上下全给剁吧了。 几人进入尚药局后,李象便令人将尚药局的所有人控制住。 在尚药局中的几名内侍,还有御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懵逼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太子。 “今日早晨给二位公主所进之药,药渣何在?”李象开门见山地沉声问道。 “都在这里。”钱恕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便知道了这事和公主有关,于是立刻将备案放好的药渣拿了出来。 为了防止御医做手脚,在尚药局当中,开方、抓药和煎药分别由御医和内侍完成,两拨互不统属,谁也管不到谁的头上。 而药渣这东西,是在每次煎药后单独保存的,并且有详细的备案记录,每隔一段时间才会集中清理一次,这也是御医们自保的手段。 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分别查药渣和药方,哪里出问题就去找谁的毛病。 李象看了一眼孙思邈,老孙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后,对李象说道:“这药不对,桂枝比药方上所写,稍微多了一点!” 钱恕听到这句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太子明鉴,臣……臣实不知啊!” 他立刻从一旁掏过方子,交给孙思邈道:“孙真人所写之药方,就在这里,臣可是丝毫都不敢改动万分啊!” “知道不知道的,也要用过刑才知道。” 李承乾冷哼一声。 钱恕一听,顿觉天旋地转。 用刑啊,卧槽,冤枉啊…… 这事儿和他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纯属无妄之灾啊! 李象拦住他爹,毕竟钱恕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之前也在立政殿当中为李明达说过话。 再说由于尚药局的规矩,药渣出了问题,锅还真扣不到御医的头上。 甚至内侍都不归钱恕管,自有内侍之中的尚药局领班管。 于是他轻声问钱恕道:“今日这药,是何人所煎?” “乃是尚药局内侍领班刘礼。”钱恕立刻说道。 “刘礼何在?”李象抬头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刘礼并不在他们之中。 眼见着李承乾的脸色越来越差,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巧此时,一名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 钱恕看到他时,大吼一声:“太子!这就是刘礼!” 听到钱恕的指认,刘礼一愣。再仔细一看,太子正带着孙思邈在尚药局,一旁就是早上煎药剩下的药渣。 坏了! 东窗事发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转身就跑。 “抓住他!” 李象大吼一声,拔腿就追。 本来还特么头疼怎么盘查呢,虽说是内侍们出了问题,但毕竟尚药局当中有十多个内侍,要是一个一个盘问,是真的浪费时间不说,有可能幕后主使还会听到风声早早溜掉。 这刘礼心虚一跑,他就知道是谁犯的事儿了。 刘礼毕竟是内侍,还是在尚药局的,并不善于奔跑。没跑出去几步,便被李景仁和程处弼兄弟俩按在了地上。 “说!谁指使你的!”李承乾上去就是一脚,还没踹到就被李象拦下。 可不能让他乱踹,万一一脚踹不对把人踹出内伤死掉怎么办? 在李承乾不解的目光中,李象拔出一旁玄甲卫士腰间的长剑,揪着刘礼的耳朵,一剑割下。 “啊——啊——是魏王!是魏王!” 刘礼吃痛,凄惨地叫着,胡乱地指认着李泰。 听到刘礼这话,李承乾不屑地一笑。 你当我是傻逼? 你说魏王害我这个大兄,我还能信,伱说他害两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就算是势同水火的日子,李承乾也从未怀疑过李泰对于李丽质的感情。 李象面无表情地将那耳朵塞进了刘礼的嘴中,用剑柄送了下去。 众人看着面无表情的李象,心中狠狠一突。 李景仁三人对视一眼,尽皆在心中升起由衷的钦佩。 兄长虽然才十二岁,但这股子狠辣的劲头……已非常人所能企及。 如果说以前只是敬佩李象的话,现在则在敬中又多了几分畏。 他并不急于审问,而是对李景仁说道:“景仁,把他的裤子脱了!” 李景仁不知道李象啥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如实照办。 李象面色平静地伸指弹了一下长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他轻笑一下,对程处弼说道:“处弼,去取盐来!” 程处弼应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从尚药局取来一袋儿盐。 “按好了!”李象清喝一声。 几名玄甲卫士不敢怠慢,立刻把刘礼按住。 李象用长剑在刘礼的大腿上一刮,便刮下一层皮来。他将盐细细地撒在刘礼去皮的嫩肉上,盐撒在伤口上造成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撕心竭力地痛喊着,连声求饶。 好在四个玄甲卫士力气大,这才没让他挣脱。 边上李承乾看到平静得可怕的李象,忽然觉得这个儿子十分的陌生…… 就算是暴躁如他,也是无法做到面不改色地折磨别人,更何况面前这好大儿今年才十二岁? 怕是阿耶当年,才有此子这等心智吧……李承乾在心中嘀咕道。 李象揪着刘礼的头发,冷声说道:“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如果你老实交代,或许能给你一个痛快,不然的话,我有九十九种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刘礼忙不迭地点头。 妈的,竟敢谋害我姑姑? 李象心中真是恨不得把他皮给扒了。 这也不是他吹嘘,说实在的,大记忆恢复术,他会的可不止九十九种。 “是谁派你来的!”李象问道。 “是魏王,是魏王……”刘礼立刻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李象再次问道。 “刘礼。”刘礼回答道。 “在宫中任何职位?”李象又问道。 “尚药局领班总管……”刘礼回答道。 “哪一年进的宫?”李象没有给他任何的停顿,问题如连珠弹一般。 “武德六年。”刘礼回答道。 “入宫多少年了?”李象眯着眼睛问道。 “二十年了。”刘礼再次回答。 李象又问了十多个问题,又问道:“在宫中任何职位?” “尚药局领班总……” 不等他回答完,李象忽然打断他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汉王……” 这话刚说完,刘礼的眼睛就瞪得溜圆。 心神失守之下,不经意间竟然把汉王给卖掉了。 “不,是魏王!是魏王!”他还想补救。 李象笑了,伸手在刘礼的脸上拍拍。 看来这套大记忆恢复术还是很管用的嘛…… 这可是他上辈子和kgb的毛熊学的,为此还交了十瓶苏连红伏特加的学费,外加两盒鱼子酱。 而审问方式则是刑讯的基础,这种间歇性的重复审讯,将同一问题隔一段时间再问一次,或者把同一问题从不同角度反复审讯,从而使目标不能顾及太多,进而露出马脚。 从刘礼说出汉王的时候,他已经信了七分。 除了这个坏到流脓的byd,几乎不会有人能恶心到去害两名公主。 他在心下也有计较,李元昌在历史上可是教唆李承乾造反的主谋,而李丽质和李明达又是弥合皇帝与太子之间关系的决定性人物,这就是他的作案动机。 就算不是李元昌,李象也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屎糊在他的屁股上。 就特么你总鼓捣我爹造反是吧? 就特么你给我爹塞小男娘是吧? 至于李泰…… 上头状态智力减一百的李承乾都没信他的屁话,更何况是李象这猴精猴精的人。 他对刘礼的话不置可否,又抓起一把盐,再次撒在了刘礼的伤口上。 伴随着一阵惨嚎,李象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审问。 依旧是车轱辘话,问到差不多的时候,李象再次突然问道:“汉王派你来做什么?” “改换药方……” 刘礼已经认命了,他挣扎着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只求速死!” “送药的那个内侍,是否是你的同伙?”李象沉声问道。 刘礼一愣:“送药的内侍?” 李象给他说了一遍早上的事情经过,刘礼怒声骂道:“遭瘟的狗东西,恁地胆小,坏老子大事!” “他是你的同伙?”李象再次问道。 谁曾想刘礼惨笑一声道:“只以为让不知情之人去送药,能少一些破绽,削减你们的怀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败在他的身上……” 李象:? 合着那小子根本就不知情呗? 那他心里没鬼,他慌个鸡毛啊…… 他第一反应是不信,但看刘礼的样子,根本就不似作假。 算了,这事儿交给王德去头疼吧,他只负责审讯刘礼,审问出幕后主使。 再说了,你内侍队伍出现贼人,总不能让我一个皇孙给你擦屁股吧?这多不合适啊! 李象呼出一口气,既然问出幕后主使是汉王李元昌,那便可以去请示李世民,进行收网行动了。 他一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李承乾已经不见了。 “我阿耶呢?”他问李景仁。 “我不道啊。”李景仁挠头道。 “太子刚走,嘴里说着要找李元……找汉王算账。” 程处弼说了一半把话给缩回去了,无论如何,汉王李元昌都是亲王,不是他能够直呼其名的。 我操…… 李象心里一紧,脑瓜子嗡地就是一下。 你说你自己去找李元昌算什么账啊,再让人跑喽…… 连个护卫也没带,李元昌可是有护卫的啊! 你特么能打得过人家吗? 他立刻起身,对李景仁等人说道:“把此獠先押起来,在此处严加看管,我去找阿翁!” 说罢,李象转身拔腿就跑。 事不宜迟,可万万不能让李元昌溜掉啊…… 路过虔化门的时候,李象听到有人呼唤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李治。 看到李象身上有血,神色间也急匆匆的,李治不禁一个哆嗦,上前关切地问道:“象儿,你这是怎么了?” “幺叔?” 李象看到李治,立刻如同看到救星一样。 “快,没时间解释了,我阿耶刚才急匆匆地出宫,要去找汉王算账,你快去拦住他!” 李治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想到混劲儿上来的李承乾,大兄那暴怒的模样,让他不禁又一个哆嗦。 “我?我拦大兄?” 他压根儿就不想去,太子打汉王,和他有啥关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大兄那个脾气他可是最了解的,上头的时候不能劝,谁劝谁挨揍。 “这不合适吧,大兄他为何要打汉王?那可是叔父啊,一边是大兄,另一边是叔父,为叔哪个都得罪不起……” 李治还想推卸责任,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死于不明aoe。 “为何?” 不说还好,一说李象就怒了:“幺叔有所不知,李元昌那厮指使人篡改二位姑姑的药方,若不是侄儿留了个心眼,怕是长乐姑姑和晋阳姑姑已经被贼人所害……” 一听这里,李治霍然就抬起头来。 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象以为他没听懂,就再次给他复述了一遍。 李治听到一半,转身就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顺手抢下了宫卫腰间的佩剑,又逼令那宫卫下马,随后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背,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完全看不出刚才还是一副糯叽叽的样子。 见李治出宫,李象松了一口气。 幺叔应该有分寸,应该能拦住暴怒的老爹吧? 既然有李治出马,李象也就放下心来。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再不济李承乾对上汉王侍卫的时候,也能有个帮手。 ——汉王侍卫应该不会猖狂到敢殴打太子吧? 他不敢怠慢,立刻向两仪殿的方向跑去。 人还是要码的,当务之急便是赶快让李世民知道这件事,派兵也好,如何也罢,总之要赶快把李元昌这个元凶首恶按住。 跑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犯嘀咕。 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难道真的只有一个李元昌?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李承乾:孤打的就是汉王! 两仪殿正在举行早朝,李象站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根本没法进去。 他在殿前焦急地等候,李承乾已经骑马赶到了平康坊。 “汉王可在这儿?”李承乾翻身下马,问门口的龟公道。 龟公常年混迹这种场所,一眼就看出李承乾的身份非富即贵,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回贵人的话,汉王就在二楼。” 李承乾冷笑一声,信步走入青楼之中。 “哟~~这位贵人~” 见到李承乾走进来,老鸨立刻迎了上来。 凭心而论,李承乾单论颜值的话,绝对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再加上他常年身居高位的气质,老鸨根本不敢等闲视之。 就算他穿一身布衣,都能穿出三品官服的感觉,更何况他现在穿着的是一身太子朝服。 “汉王在哪里?”李承乾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鸨不敢怠慢,立刻说道:“原来贵客是汉王的朋友啊,汉王就在二楼——” “前面带路吧。”李承乾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老鸨带着李承乾来到二楼,李元昌正一手搂着一个姑娘,美滋滋地享受皮杯。 看到李承乾前来,不由得露出意外的神情。 “这不是太……大侄子吗?” 他没好说太子的身份,毕竟身为一国太子,逛青楼非人君所为…… 李承乾一声冷笑,拳头捏紧,在李元昌惊愕的目光中,走上前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边上的两个女人都傻了,她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竟敢有人在公共场合之下,公然殴打大唐的亲王。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 李元昌被打得一个后仰,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刻往后一蹿,口中喊道:“高明!你疯了!我可是你的叔叔!” “叔叔?!”李承乾冷冷地啐了一口:“老子打的就是特么叔叔!” 李元昌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他妈……肯定是刘礼那个王八羔子漏了馅儿了! 他没想通,为何刚刚开启谋害公主的计划,就被李承乾给识破了。 按理来说,李承乾不应该是在东宫之中,和李世民生闷气呢吗? 至于为何不是被李世民识破,李元昌心里很有数。 如果是李世民的话,来的可就不是李承乾,而是一群玄甲军壮汉了。 他心思电转之间,也就过了片刻,想通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把案几一掀,试图阻挡李承乾的脚步。 随后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 冲的时候还不忘了在喊:“快来人啊!太子疯魔了!太子殴打王叔了!” 实际上他这里犯了混,如果不点破李承乾的身份的话,青楼是绝对会帮他拦住李承乾的。毕竟在这种地方,殴打朝廷亲王,他们不作为就是错。 但李元昌实在是太想给李承乾添堵了,为了报复刚才的一拳之仇,他选择了败坏李承乾的名声,所以他下意识地便公布李承乾的身份,想让其他人都去声讨李承乾。 本来还有人想上来阻拦,听到打汉王的竟然是太子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尽皆不敢上前,只能任由李元昌在前面跑,李承乾在后面追。 李元昌踉跄着跑出青楼,一路就顺着朱雀大街跑去。 朱雀大街可是长安最繁华的大街,在那里的话,一定不会有人坐视不管! 他一边跑,一边喊着太子打人了,太子打王叔了。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常识,那就是跑的时候喊多了,是容易岔气的。 刚跑出平康坊,溜到朱雀大街上的时候,李元昌就跑岔气了。 脚步这么一慢下来,就被李承乾给追了上去。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李承乾双目赤红地揪着李元昌的衣领子,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 去伱妈的什么太子! 去你妈的狗日的汉王! 你敢动我妹妹,就算老子今天这个太子不做了,也要活活打死你! 李元昌兀自在那叫喊着:“快来人啊!太子疯病犯了!要打他亲叔叔了!” 话音刚落,就被李承乾一拳闷在另一只眼睛上,和刚才那只乌眼青凑了一对儿。 他这么一喊,本来还有想过来劝架的,闻言都不敢上来凑热闹了。 见众人围成一个圈,就是没人敢上前,李元昌求救了两声后,便开始转换策略。 “高明,高明……”李元昌一手按着李承乾的拳头,另一只手把着李承乾揪着他衣领的胳膊,哀声求饶道:“高明,看在咱们往日那么好的份上,就饶了王叔这一回吧,啊……你看,称心都是叔给你送的,你们相处得多好啊……” “叔!” “叔!” “狗脚叔!” 李承乾对着李元昌的脸就是三拳,把李元昌打得晕头转向。 李元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开了一处水陆道场,磬儿铙儿钹儿一齐作响。 “胡饼都不如的东西!你也配当孤的叔叔!” “好!打得好!”旁边围观群众中有不怕死的,喜欢热闹,在一旁起哄道。 这他妈可是当朝太子在殴打亲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可是平时难以看到的。 哦……上次倒是也有,只是在玄武门当中亲王和太子闹出一点小矛盾,但老百姓也没看到啊。 再说了,正所谓法不责众,围观这么多人,太子他情绪上头,也不知道谁喊的不是? “踢他下三路!”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其实主要就是起哄。 李元昌心里一紧,随后又是一松。 他这位大侄子,可是最讨厌有人提意见的啊。 其实原本李承乾可是拒绝纳谏的,谁进谏就跟谁急,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李承乾他忽然就变了。 诶,我现在虚心纳谏了! 孤可是百姓的好太子,必须好好听取! 主打一个听劝的李承乾,曲起膝盖,对着李元昌的要害就是一顶。 “嗷呜!” 李元昌吃痛,瞬间身子拱得和虾子一样弯曲。 你他妈不要在不该听劝的时候听劝啊! 看到李承乾是如此虚心听劝,围观的群众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 这谁他妈说咱们太子一意孤行,不善纳谏的? 这分明是虚怀若谷,很有乃父之风啊! 以后谁再污蔑太子不能纳谏,我们长安百姓第一个和谁急! 恁娘。 这边正吵闹呢,外面金吾卫看到这边喧闹,一名校尉带着人赶了过来。 “何事在此喧哗!”那校尉大声呵斥道。 “别吵!里面正在打架!汉王正在挨揍!”不知道谁呵斥了一声。 校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当朝亲王正在被打? 他立刻分开人群,抻着脖子向里面那么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立刻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手下士兵见了,不解地问道:“校尉,这可是汉王被打,难道咱们不管管吗?” “你疯了!”校尉呵斥一声道:“打人的是太子!你有几条命去管?听我的,这事儿就当没看见,咱哥几个换个地方巡逻!” 士兵们听了,不敢怠慢,跟着校尉一溜烟地就离开了这边。 与此同时,李泰正坐着车准备去酒楼偷偷蹭一顿吃的。 最近这几天可把他给憋坏了,一直在家里,王妃阎婉管得他死死的,根本捞不到一口肉吃。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阎婉和其他的命妇们去游曲江池,他便偷偷叫上韦挺,准备去酒楼蹭吃蹭喝。 反正是自家产业,不算蹭! 走到这边的时候,看到前方喧闹,李泰便有些好奇。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李泰这个魏王也是如此。 “何事如此喧哗?”李泰说着就往里面挤。 “是太子在打汉王!”边上立刻有人说道。 一听说是太子在当街暴打汉王,李泰立刻就精神了。 汉王和太子蛇鼠一窝,一向臭味相投他是知道的;而李承乾之前身边那个小男娘称心,是汉王送的,李泰更是知道。 怎么现在穿上一条裤子的两个人忽然就闹掰了?李泰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吃瓜的欲望。 韦挺更精神了,这多么好的素材啊?太子当街暴打汉王,这种狂悖的行径,必须狠狠弹劾! 他已经在心中迅速写好了一千字的小作文,就等着李泰一声令下,出去弹劾呢。 “大王,这太子也太……” 韦挺话只说了一半,便没继续往下说了。 懂得人自然就懂,如果多说的话,可是会被人抓住口舌把柄的。 李泰呵呵一笑,他当然明白韦挺的意思。 若是之前求取《伤寒杂病论》的事儿,李泰是绝对不会弹劾的,甚至还对李承乾的行为在心中大加赞赏。 但这种当街暴打叔父的狂悖行径,他可是不介意给这位好大哥添上一点佐料。 太狂悖了! 太…… 心里嘀咕着怎么上眼药,就看到李承乾一记过肩摔,将李元昌摔在地上。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声赞美的惊呼。 李泰也是意外地看着场中的二人,心里还忍不住地感慨。 哟,大兄这手跤法不错啊? 抛开立场不谈,我愿意称你为长安第一跤! 这么一摔的时候,李承乾换了一个角度,便看到围观人群中李泰的那张胖脸。 “青雀!”李承乾大吼一声:“还不来帮我揍这个狗一样的东西!” “大兄,我可不能这么干啊。”李泰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您是太子,您可以随便殴打王叔,可我不行啊,我要这么干了,第二天阿耶就得把我扔出去就藩了……”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李承乾一下就怒了,一手揪着李元昌,一手指着李泰骂道:“等老子打完李元昌,然后就来打你!” “你这么说,臣弟可就不高兴了。”李泰的大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当街殴打王叔,这是什么罪过不用我说吧?” 李承乾怒吼一声:“什么他娘的罪过!他他娘的都下药谋害丽质了,孤这个做大兄的若不把他生生打死,孤又有何颜面立在世上!今日就是拼了被御史们弹劾!孤也要给丽质出这口气!” 卧槽? 这么劲爆的消息? 围观群众本来是看乐子的,皇家之人打生打死,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看现在这样子…… 汉王下药谋害公主,太子在为自己的妹妹出头? 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太子真是真性情啊!为了妹妹,竟然不顾弹劾,不顾体面,也要给她出头…… 当真是好大兄! 围观群众不知道是谁喊一声:“太子!好样的!” “对!太子!好样的!”群众们纷纷夸赞着。 这年头,血亲复仇可是常态,为亲复仇,非但没有罪过,反而会被嘉奖。 而太子竟然能拼着被言官们弹劾,拼着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也要给妹妹报仇…… 这是什么啊?这可是我大唐模范太子啊! “哎呀,太子可真是……”韦挺咂咂嘴感叹着,他刚想说点什么,便发现魏王已经不见了。 四下寻找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泰已经分开人群,走到了场中央。 李泰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揪着李元昌的衣领子,邦邦就是两拳。 “有弹劾,也算我一份!”李泰看也没看李承乾,一手在打李元昌,另一边还在说道:“就算是被弹劾又能如何!今天就活活打死这个狗东西!” 李承乾怔怔地看着李泰,他没想到,这么好的攻击他这太子的机会,李泰不仅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甚至还和他一起,来把这罪责一起担过来。 “看什么?看我有什么用!动手啊!”李泰骂了一句,手上也没闲着,仍旧在殴打李元昌。 李元昌现在想反抗已经晚了,面对李泰这个重量级选手,他可是一点都挣扎不了。 在边上围观的韦挺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就在李承乾想要说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都给本王让开!”一道还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响起。 围观群众立刻散开一条道路,李承乾抬头看去,是幺弟李治骑着马飞奔而来。 李治赶到人群边上,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铮地一声抽出长剑。 他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地瞪着李元昌,提着剑就向他冲去。 “李元昌!我入你娘!”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这他妈哪来的猪头? 早朝结束之后,李世民并没有走出两仪殿,而是留下长孙无忌还有李靖一起商议事情。 李象实在是等不及了,立刻喊着人去通传。 不多时,李世民便命人来宣召他进去。 恰好此时,长孙无忌也与李靖离开,李象匆匆与二人见礼后,便向殿内跑去。 进入殿中,李象匆匆一礼,而后急促地说道:“陛下!汉王元昌买通尚药局领班内侍,修改配药意图谋害长乐、晋阳二位公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阿翁将汉王缉拿归案!” “你说什么?!” 李世民霍地起身,不可置信地问道:“元昌……元昌他竟然谋害朕的女儿?!”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李象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子呢,太子!”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他的妹妹都被人谋害了,难道还要缩在东宫不成!” 李象面上现出尴尬之色道:“那个……阿翁,我阿耶听说这件事后,已经骑着马冲出皇宫,直接去找汉王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由得一急。 既是在生气李元昌谋害他的爱女,也在替李承乾的安危担忧。 万一李元昌狗急跳墙,谋害朕的太子怎么办? “李元昌!我誓杀汝!”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李象见老李上头,立刻出言劝道:“阿翁不可,那可是您的弟弟,您可不能再背负这样的骂名了!” “兄弟又如何!他都谋害朕的女儿了!”李世民指着李象骂道:“你平日里不是与兕子最为亲厚吗!他在谋害你的姑姑!伱这是妇人之仁!” 卧槽李的…… 我妇人之仁是吧? 李象见老李在气头上,实在是说不通,于是便打算迂回一番,换一种方式。 “既然如此,那还请阿翁给孙儿兵马,容许孙儿将其抓捕归案!” 李世民也没多思考,他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虎符,扔给李象道:“去玄甲军当中,挑选三百人,把李元昌给我缉拿归案!记住!太子不得有失!不然朕拿你是问!” 李象头皮一紧,但还是应道:“诺!” 出门之后,李象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杀了李元昌,不能让我阿翁再背负骂名了!他已经背负了太多……” 身边护卫他的校尉迟疑地问道:“郡王,您如此做,不怕圣人责怪吗?”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李象留下一句话,便匆匆而去,赶往玄甲军。 玄甲军的首领一直是褒国公段志玄,此人是李世民的心腹,忠诚度和尉迟恭不相上下的级别。 想当初李建成想要用重金贿赂他,都没有成功,所以李世民一直极为信任他,玄甲军也一直交给他来带。 听说李象前来,还带着李世民御赐的虎符,段志玄不敢怠慢,立刻选拨三百精兵,交付给李象,但他本人患病不利于行,便派他的长子段瓒一同跟着他前往。 李象看到段志玄憔悴的模样,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押后再说。 之后,他就带着人便离开了驻地。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上也正发生着李治举着剑就要砍人的事件。 看到一向文弱的小老弟今天竟然如此支棱,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尽皆愕然地看着他。 悍勇如斯,真乃孤(本王)的弟弟啊! 但也不能任由李治拿着剑去砍李元昌,二人立刻上前,将李治给拦了下来。 李泰抱着李治的身子,李承乾去缴械,二人没有商议,但分工明确。 “大兄!二兄!”李治双目通红地吼道:“你们放开我!我要砍了这个王八蛋!” “稚奴!糊涂啊!”李泰呵斥道:“你要出气,打他一顿便是!动了刀兵,性质可就变了!” “我不管!他竟敢谋害阿姐和兕子!”李治犹自愤怒地骂道:“我就是把他砍作一千段!都不解气!” “算了算了,稚奴。”李承乾也在劝解:“这当街殴打王叔的罪责,我与你二兄一起担着便是,断不能烧到你的身上。” “大兄!我气啊!”李治嗷嗷地哭着:“一想到兕子差点被这狗东西谋害,我的心里就……就……” 李治真不是装的,对于一母同胞的几位妹妹的爱护,完全是出自真心。 历史上城阳公主闹出巫蛊那么大的案子,李治都给压了下去,并且还做主,让她的儿子薛绍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太平公主。 更何况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李明达?李治真是恨不得活活把李元昌给大卸八块。 “唉……”李承乾伸手揉揉李治的头。 李治抱着两个哥哥,恸哭不已。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李元昌已经被几个侍卫架着,偷偷跑掉了。 “哈,你小子。”李承乾也没责怪他,只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稚奴真是长大了,有男子气概了!” 正准备去找李元昌,李象已经带着玄甲军赶到了这里。 “阿耶!”李象翻身下马,探头问道:“汉王何在?奉皇命!捉拿汉王归案!” “跑了。”李承乾摆摆手说道:“估计现在正在汉王府,他身上有伤,也跑不远。” 这话说的没错,李承乾那几下子,把李元昌的肋骨都整断了好几根儿。 李象不敢怠慢,无论李元昌身上是否有伤,他都不想出岔子。 于是他便吩咐道:“段将军,分一百人,去长安各处城门!严格盘查汉王李元昌是否出城!我去汉王府,缉拿李元昌!” “是!”段瓒立刻应道,转身点齐一百人,吩咐他们各自分散去通知各处城门。 李象则自己带着二百玄甲军,冲着李承乾三人一叉手。 本来三人是要跟着去汉王府的,但是李象怕节外生枝,万一谁真的暴怒之下把李元昌弄死了可就不好了。 派人截杀纥干承基等人,应该是李元昌做的。而他一个汉王,明显弄不到那么多专业的弓箭手,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帮助他的呢? 总归是要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的,于是李象便说道:“阿耶,二叔,幺叔,二位姑姑受惊,需要人安抚,还请你们先行回宫……”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马车之上,李承乾笑着感慨道:“象儿倒是颇有大将之风。” 李泰在一旁牙都快酸倒了,他撇着嘴吐槽道:“我若是有象儿这样的儿子,那该多好!” “哈哈,可惜象儿是我的儿子!”李承乾昂着头,笑哈哈地说道。 由于刚刚暴打了一顿李元昌,还被这么多人目睹,三人不仅要安慰两位妹妹,更是要回宫挨训的。 李承乾坐在左边,李泰坐在右边,两人把李治挤在中间。 经过这么一件事,二人心中互相都对对方稍微有所改观。 看来大兄(青雀)心里还装着亲情…… 但老李家这祖传的傲娇啊,二人碍于情面,又不好夸对方,于是便把夹在中间的李治抓着一顿夸。 “稚奴真是长大了,知道扛事儿了。”李承乾笑着拍拍李治的腿:“为兄今天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能站出来,甚至还拎着长剑要和李元昌那厮拼命!” “谁说不是?稚奴可比某人悍勇多了。”李泰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瞧瞧某人打了半天,结果就是一些轻伤……” “那也比某人强,我抓着李元昌他都不敢下狠手。”李承乾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 李泰呼吸一窒,他哪里是不敢下狠手,而是根本就找不着角度。 “我那是在找角度!你给的位置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李泰脸红脖子粗地争辩,“使不上力气,懂吗?” 接着就是一番嘀咕,一时间车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总之,殴打李元昌这件事,他们俩一点都不后悔。 而李治……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 悔在刚刚为什么喊出声,而不是闷声发大财,偷摸地给李元昌剌上两剑。 李象带兵赶到李元昌府上的时候,恰巧对方正要卷细软跑路。 领头的玄甲军校尉一脚踹翻汉王府的护卫,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闯进去,当场就把一脸淤青的李元昌给按在原地。 “禀告郡王,犯王李元昌,已经缉拿归案!”校尉李立夫叉手禀告道。 “嗯。”李象微微颔首,低头看向李元昌,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他妈哪来的猪头? “你就是李元昌?”李象的态度说不上好,毕竟面前的人可是要谋害他至亲至爱的姑姑,不抽出一剑砍上去,都算给他面子了。 李元昌见到李象,立刻爬过去,跪在地上呜咽着恳求道:“本王有罪,本王有罪,求象儿看在你阿翁的面子上,饶恕我这次吧!” 他心里还在暗自庆幸,李世民竟然好不晓事,竟然派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捉本王? 毕竟是个孩子,能有什么手段?再者说小孩子同情心总归是有的,看我略作惨状,先骗他一骗。 却不想李象冷笑一声,一手将李元昌扯到另一个方向跪着。 “岂有叔翁跪侄孙之理?你还是起来吧!本王受不起!” 李元昌心下一麻,这孩子竟然如此绝情? 看到李元昌那副猪头模样,李象心中更加愤怒。 就是这么个草包,差点害了我的小姑姑? 若不是他心中机警,再加上那送药的内侍胆子小,怕是现在姑姑已经喝上那有问题的汤药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后怕。 这后怕又化为对李元昌的愤怒。 他一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绕到身后,勾着剑鞘,冷峻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向李元昌。 “圣人念及兄弟之情,对汉王多有照顾,吾父对汉王亦甚是亲厚,不想汉王竟以恩为仇,竟要二三小人谋害吾之姑母,甚至还勾连军中之人,袭杀东宫护卫,离间吾父兄弟,这是为何?” 李象虽然年幼,但声色俱厉之下,颇有李世民的几分神韵。 “本王……我……我绝无此心,绝无此意!”李元昌连声否认。 “尚药局领班内侍刘礼已经招供,尔还敢抵赖不成?”李象呵斥一声。 李元昌听到刘礼的名字,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抵赖。 “谋害公主,离间天家兄弟,该当何罪!”李象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李元昌心中一凛,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虽然对李象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智竟然坚韧到了这种地步。 “我有罪,我有罪!”李元昌立刻求饶。 “本王说过,岂有叔翁跪侄孙之理?” 这次李象并没有去扶他,而是不屑地笑着,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国法不可废也,汉王还是好好想一想,自己该当何罪才是!” 在擒获犯罪嫌疑人之后,趁着对方心理防线空虚,进行突击破供,这才是最快最好的办法。 和李元昌勾连的军中之人,若是他听说汉王李元昌事泄被抓,一定会有所准备的。 一定要用最快的方式,迅速突破李元昌的心理防线! 李象已经想好了,就算拼得被李世民责怪,也要好好给李元昌上一上强度。 上辈子学那么多大记忆恢复术,都得给他来一套才是。 非常好大记忆恢复术,爱来自cia。 他这样想着,看向李元昌的眼神就愈发和善起来。 李元昌沉默了,他心中还在天人交战着,考虑要不要说出去。 结果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李象那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凶残,暴虐,嗜血,似乎困着一头猛兽…… 这样的眼神,李元昌只在玄武门事变后的李世民眼中见到过……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的话,面前这位侄孙,可能会活活把他折磨致死。 李象见他半天没动静,于是便低声吩咐李立夫去取东西。 半晌过后,李立夫取来了一盆水,两张一高一矮的胡凳,还有几块巾帻。 李象一脚踩在胡凳上,依旧是那勾着剑鞘的姿势,看着李元昌,面相和善。 他吃准了李元昌就是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窝囊废,吃不了一点苦头。 不急,先吓他一吓好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兵围侯君集府(求月票) 李象扯过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语气和善。 “咱们都是文明人,汉王你也是皇族,本王也就不会给你弄那些不体面的刑罚了,见血毕竟不适合体面人。” 说到这儿,李象指着刚才李立夫拿过来的“刑具”,开始给李元昌做介绍。 “怕汉王你不知道,方才李校尉准备的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毕竟胜在体面,它呢,叫做水刑,顾名思义,在行刑过程中,一般将受刑者绑在一张脚部高于头部的长凳上,用湿巾帻盖住口鼻使其无法呼吸,在潜意识的控制下,受刑者会张开大口用力呼吸吞咽。” “这时候如果再往其脸上浇水,大量的水会被吸进胃里、肺里以及气管中,导致受刑者在水中呕吐、咳嗽,肺及气管分泌大量浓鼻涕,大小便失禁,饱尝难以名状的痛苦。” 这段水刑,既是给李元昌讲的,也是在给玄甲军的将士们介绍如何施为。 旁边的李立夫拿着一张纸,面带狂热地记述着李象刚刚说的水刑。 李象的语言能力很丰富,讲得绘声绘色的。再加上李元昌脑补的能力比较强,吃上这么一吓,裤裆立刻湿作一团。 李象见他被吓尿了,当即就打算再加一把火。 他冲着身后的李立夫喊道:“来人,给汉王上才艺!” 见李立夫桀桀地笑着走上前,李元昌立刻慌了,他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就想让他住手。 “慢!” 慢? 李象笑了。 怎么,伱要元昌out? “怎么?” 他抬手止住身后玄甲军卫士们的脚步。 李元昌求饶道:“别动手,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在李立夫身边的一位玄甲军卫士凉凉地笑着,用手敲敲铜盆,语气像极了大佐:“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各种刑具,我想……一定能够撬开大王的嘴……” 李象顺着声音一看,见那货长了一副典型的草原人脸。 “卑下哥舒念。”那玄甲卫士看到李象的目光,立刻拱手说道。 哦,原来是突厥人,怪不得一嘴羊肉串味儿呢。 李象点点头表示肯定:“不错,本王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又转向李元昌:“看来咱们的汉王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 “我说!我说!” 李元昌仿佛虚脱了一样满身是汗,不知道是因为肋部疼痛,还是因为过于害怕导致的。 “说?说什么?”李象笑了:“不给你吃点苦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别!别……” 李元昌眼泪都下来了,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说,我对着阿耶发誓,我说的内容都是真的!”他声泪俱下的说道,语气真挚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李象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元昌。 李元昌不敢直视李象审视的目光,只得错开。 “刘礼已经招供了,如果你们二人的口供对不上的话,我想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李象再次威胁了一句。 实际上刘礼根本就没招出什么东西,只是说了主谋是李元昌,他便匆匆带兵来抓人了。 “那就先从刘礼说起吧,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怎么把他安插到尚药局的。” 李元昌大口地喘息着,等到肋上的疼痛好上一些之后,涩声开口道:“武德九年的时候,皇帝在玄武门造反……” “注意用词!”李象皱着眉头呵斥道:“我阿翁那是顺天应人!” 李元昌笑了两声,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道:“顺天应人也好,造反也罢,反正我是从皇子一落千丈,成为了皇帝的弟弟。听起来或许没有区别,但实际上却是千差万别。当年我还能纵容猎犬咬死青雀养的细狗,等到新皇登基,就连李佑和李愔两个狗才都能欺辱于我!” 说到这里,李元昌已是咬牙切齿,那眼中的不甘傻子都能看得见。 “你知道吗,武德三年的时候,我就被封为鲁王!后来被皇帝改成了汉王!你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吗!” 李象倒是知道一点,一般封王都是按照春秋战国时期的大国来封的,而鲁可是姬姓诸侯国,是周公的封国。至于汉嘛…… “从那时起,我便对皇帝多有不满,但皇后总掌六宫,水泼不进,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很快机会就来了,皇后在六年前因病去世,后宫有一段管理混乱的时间。”李元昌笑了两声:“皇帝也沉浸在哀恸之中,对宫内疏于管理,我便抓住这个机会,认识了刘礼。” “当时刘礼在宫中得罪了管事内侍,受尽了欺辱,处处被人针对,我便帮他说了两句话。” “随后一来二去之下,我们两人便认识了,我又给了他不少钱让他疏通关系,还帮他安置家人。刘礼感激之余,也表示愿意对我奉上忠心,就是这样。” 李象伸手敲敲桌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对劲儿了。 趁着长孙皇后薨逝的真空期,迅速在宫中发展一两个内线,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李元昌也从来没让刘礼做过什么,被揪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刘礼自己去自首。 其实皇宫管理这一块儿……也挺迷的。也并不是说宫内就是水泼不进,若真是如此,后世的明清还至于吃饭都要银针试毒吗?还至于两个皇帝被同一个御医治死吗?要知道明清的特务机构可比唐朝发达太多…… “那你为什么要谋害二位公主?”李象再次问道。 李元昌笑了:“长乐公主那个病秧子……我其实并不想害她,当年她也曾对我多有照拂,但谁让她挡了我的路呢?” 听到这句话,李象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道:“既然长乐姑母对你有恩,为何要以恩为仇,恩将仇报?” “我没办法!我也不想!我没办法!” 说及此处,李元昌已经是吼了出来,脖子上的大筋根根耸立,看起来好不狰狞。 “你阿翁对我不公,我便要报复于他,我要让他的儿子也像我阿耶的儿子一样自相残杀!让他也尝尝我阿耶的痛苦!” “李丽质在,就能够弥合他们父子二人、还有李泰兄弟二人的关系,你说说!她不死,谁死!” 二人之间陷入片刻沉默,李元昌也缓缓平静下来,对李象说道:“宫中戒备森严,想要下毒肯定是不现实,但如果在药材上稍微动一下手脚,便是轻而易举。刘礼是尚药局的管事,药材的量是由他来监督的,用多少的药量,实际上还是他说了算。” “这种办法可以瞒过试药之人,毕竟没人能喝得出这碗煎好的汤药当中,到底缺了什么成分,或者多了什么东西。而健康之人试药,是根本不会出问题的,但像李丽质还有李明达那两个病秧子就不一样了。” 提到李明达的名字时,李象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但他隐藏得很好,于是又问道:“派人去袭杀东宫卫士,栽赃嫁祸给魏王,也是你派人去做的吧?” “是,也不是。”李元昌回答道。 “到底是,还是不是?”李象挑着眉毛问道。 “是我的意思,但人不是我的人。”李元昌瞟了他一眼,竟然不屑地笑了:“人都说天水郡王聪慧,我看不过尔尔,我一个混吃等死的亲王,怎么可能调集一队弓箭手去射杀东宫亲卫?” 李象也没生气,和将死之人置气属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说看吧,给你提供弓箭的人是谁?”李象问道。 李元昌迟疑了,他忽然缄口不言。 “我的耐心有限,汉王。”李象冷冷地说道。 李元昌沉默半晌,涩声说道:“我可以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认为自己有资本和我提条件吗?” 李象笑了,都特么这时候了,你还想提条件? 难不成你还想活吗? 李元昌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只希望能够用这个消息,换一个痛快。” 既然是求个速死,那李象也没什么不能应允的。 “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说吧。” 李元昌没想到李象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问道:“你……你没骗我?” 李象眉毛一凛:“再废话,本王现在就让人给你上强度!” 听到李象的威胁,李元昌不敢怠慢,立刻说道:“是……贺兰楚石。” “贺兰楚石?” 李象不着痕迹地勾勾唇角。 贺兰楚石…… 此人李象倒是十分了解,毕竟是历史上他父亲谋反的干将。 他是不怎么出名,但是他的岳父倒是有点名气,也就是陈国公侯君集。 作为李世民这辈子只杀了两个功臣的其中之一,你说侯君集得有多过分吧。 而李承乾谋反之前,得知侯君集因为对征高昌后下狱之事有积怨,便让贺兰楚石带侯君集到东宫,向他询问自我保全的策略。侯君集认为李承乾愚昧不堪,可以利用,于是便劝他谋反。 此事的真正幕后黑手,定然是侯君集无疑。李元昌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想到这里,他冷声呵斥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贺兰楚石乃是东宫千牛,乃是我父最忠诚的卫士,他怎么可能给你调拨人手,让你去袭杀东宫护卫!” “我和贺兰楚石,也算是认识很长时间了。” 李元昌没急着辩驳,而是在给李象讲述和贺兰楚石认识的经过。 “我与太子关系不错,所以经常出入东宫,一来二去便与贺兰楚石结识,互相援引为知己。” “前日里,贺兰楚石来我府上,与我痛陈利害,言说太子被人蒙蔽,竟然相信魏王会与他和睦相处,届时一旦魏王登基,他们这些东宫属官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当时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情。” “后来我与他去平康坊,趁着他酒醉时,套了不少的话,大意就是对太子的软弱十分不满,还说魏王计毒,蛊惑了郡王。” “第二天,我请他去府上喝酒,席间便又聊到了这件事,我便说不如借刀杀人,是否能有办法挑起魏王和太子的争端,最好让二人水火不容,这样才能让太子幡然醒悟,走出歧途。” “贺兰楚石便说了东宫卫士下江南的事情,我便让他帮我调拨了一队弓箭手,埋伏在东宫卫士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他们,这就是全部的事情了。” 李象冷笑一声,这哪里是他利用贺兰楚石?分明是被贺兰楚石身后的侯君集给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殊不知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人利用。 几乎是第一时间,李象便锁定了站在幕后的侯君集。 妈的,总算特么找到理由收拾你这个隐患了! 既然如此,那这个李元昌现在还杀不得,必须留下他,当成人证。 想到这里,李象便命令道:“来人,先把汉王关押起来,好生对待,不得无礼!” “诺!”李立夫立刻应道。 “不是,等等!”李元昌挣扎了一下:“不是说给我个痛快吗?” “现在留着你还有用,不然我抓住侯君集,他百般抵赖可怎么办?” 李象的话让李元昌脸色大变:“陈国公?这里有陈国公什么事?” 李象嘲讽道:“傻逼,你被侯君集给利用了还不知道?你以为贺兰楚石一个东宫千牛,能从哪里给你调弓箭手?” 听到李象的话,李元昌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 李象没有管他,心下却在盘算起来。 以侯君集的能力,这会儿必然已经知道李元昌暴露的消息,很可能会采取行动。 万一让他溜出长安城,那可就是鸟入青天鱼入大海。 不行,必须要在他开溜之前,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李象便高声命令道:“玄甲军!听令!” “在!” 李象高声命令道:“留下二十人在此看守李元昌,其余人等,与我一同出发,前往捉拿侯君集!” “诺!” (晚点还有,现在一更是4000字,相当于上架前的两章二合一,每天最少三更)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怒斥侯先森(求月票) 李象的动作很快,他根本不敢怠慢。 别看侯君集现在赋闲在家,但他毕竟在军中多年,也算是树大根深,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跟他铤而走险? 在出发之前,李象命令一队人马,前往东宫抓捕贺兰楚石归案,并且将如意控制起来,东宫全面戒严,保护好太子妃和李厥。 作为这场案件的主犯之一,必须都要整整齐齐。 李象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群玄甲军,所过之处,行人无不对其行注目礼。 这是……怎么了这是?连玄甲军都出动了? 对于路人的反应,李象并不关心,他现在满心装着的都是侯君集。 陈国公府,也就是侯君集的府邸在崇仁坊,正是勋贵云集的地方。 李象搞的动静很大,二百多人一齐出动,而且还是玄甲军,一路之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玄甲军出动自然没有小事,路过之后,也都知道不是奔着自己来的,于是便都骑着墙,爬着树,或者干脆就开门站出来看热闹,看看到底是谁犯事儿了。 程咬金本来在家里举石锁玩儿,听说玄甲军出来抓人后,直接就把石锁扔了,跑出门去看热闹。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玄甲军是来抓他的,毕竟吃个牛肉……还不至于劳烦这群皇帝亲军。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些人是冲着谁去的——到了陈国公府后,这些玄甲军便停了下来。 一看是侯君集倒霉,众人倒也没有意外,有的人甚至还在幸灾乐祸。 毕竟侯君集这人……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想当初和李靖学兵法,李靖教了他不少东西,又藏起来一部分。这byd直接就去和李世民告状,说李靖藏私,意图谋反。 李世民就找李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李靖说我教他的东西现在足够用了,他还不满足的话,那肯定是他怀有异心。 老李只能和稀泥,把这件事给糊弄了过去,但朝中官员谁不觉得恶心啊…… 李靖虽然人缘一般,不和谁亲近也不和谁结仇……当然唐俭除外。 但侯君集这种行为,无疑给勋贵们敲响了警钟。 人家好心好意教你兵法,你不感激就算了,反而还恩将仇报,举报人家要谋反? 你说整点别的事儿也就算了,谋反那特么可是要诛族的大罪啊! 于是从那之后,长安城的勋贵们和侯君集的来往也不是很密切了。毕竟没人希望因为一点小事,就被侯君集给告到皇帝面前,说要谋反…… 这其中最可乐的,就是李靖的府上了。 李德奖骑在墙头,笑呵呵地回头冲着正堂还在看兵书的李靖喊道:“阿耶伱快出来看啊!快来看啊!玄甲军出动了!”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李靖手抚长髯,云淡风轻地呵斥道:“为将者,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说着,还轻声吟哦起来,好不惬意。 李德奖见老爹没有任何动作,急切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吼道:“侯君集那老狗府上被玄甲军围了!” 听到这声吼,李靖手上一个没收住力,揪下来好几根儿胡子。 一刻也没有为胡子哀悼,他仰天长笑三声。 “哈哈哈……我早就料到侯君集这厮不得善终,今日果有应验!” 李德奖撇撇嘴,没敢吐槽。 他们家情况比较特殊,如果他敢吐槽李靖的话,容易被他娘追杀到死。 且不提李靖家里发生的事情,单说李象来到侯君集府前时,却惊愕地发现,陈国公府的大门竟然大敞四开,似乎在等待着他们上门一样。 李象坐在马上,看着那洞开的大门,轻笑着对身旁之人说道:“来者不善啊!” “您才是来者。”李立夫在一旁提醒道。 李象瞟了李立夫一眼,转头说道:“既然人家已经做好准备,那咱们就进去吧,咱们这做客人的,可莫要让主人家等急了。” “郡王,这里面恐有埋伏!”段瓒劝阻道。 “无妨,”李象笑着说道:“侯君集怎么也说是堂堂国公,断不会做出埋伏之事。” 段瓒再次劝告道:“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郡王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李象颔首,从善如流地说道:“也好,立夫,带人先查探一番,毕竟我也不能让弟兄们冒险。” 一是听劝,二是惜命。 就算段瓒不劝阻,李象也是要派人先去打探一番的。 侯君集这老东西既然能劝李承乾谋反,李象可真是不敢相信他的节操。万一埋伏点人,把他给弄了,可就没地儿哭去了。 李立夫领命而去,带上几个身子轻健的老道斥候,三两下便消失在李象的视野当中。 过了一会儿,李立夫从墙头冒出个头,打了几个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李象觉得有些新奇,于是便问段瓒。 段瓒点头说道:“此乃军中暗语,李校尉的意思是,陈国公府上一切安全,没有埋伏。” 李象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都进去吧!” 一队队玄甲军立刻从正门而入,涌进陈国公府。段瓒紧随其后,等到再次确定一切安全之后,他才招呼李象入内。 李象翻身下马,一路走到正堂,发现侯君集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候着他的上门。 见来者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侯君集面色稍稍一怔,顿感意外。 本以为至少也要是尉迟恭一样的人物过来擒拿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李象这个黄口孺子。 “怎么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用来对付陈国公刚好。”李象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反唇相讥。 侯君集露出牙疼一般的笑容,阴恻恻的目光盯着李象,似乎想要用目光将他逼退。 然而李象根本不为所动,高达一样的尉迟恭都不能让他心生畏惧,更何况是被玄甲军团团围住的侯君集呢? 就算他大吼一声扑上来,也有段瓒和李立夫等好手护着他。 侯君集并未因为李象的讥讽而生气,而是仰天长笑道:“哈哈哈……想我侯君集自诩聪明一世,竟然折在你这十二岁的孩子手中,真是可叹啊。” “陈公找上李元昌那个草包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如此结果。”李象并没有去否定侯君集,而是骂了一句李元昌。 其实他也挺为侯君集不值的,整这么个猪队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物以类聚’。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郡王能否与我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的么?”侯君集抬眼问道。 李象倒也没打算隐瞒,反正也不着急,便大略地给他讲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 “郡王年纪轻轻,便如此聪慧果决,当真有圣人之风。”侯君集毫不吝惜地夸赞了一句。 这里的圣人,指的是皇帝李世民。 即便处于不同立场,侯君集也对李象持以欣赏的态度,这无关立场,只是对杰出后辈的欣赏。 末了,还不忘损上一句李承乾。 “若太子有你三分风采,也断然不会有今日之患。” “曩者高祖起于晋阳,亦需圣人相助,遂有天下。”李象坐在侯君集面前,反过来盯着他说道:“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生而为人,难免有犯错之时,身为臣子你不知劝谏,反而还要离间天家骨肉,教唆太子与魏王不和,甚至假扮魏王府之人截杀东宫卫士,欲以此来离间我父兄弟,这岂是人臣所为?” 侯君集再次露出那牙疼一样的笑容:“昔日圣人潜邸之时,被隐太子与巢剌王逼迫,若不是我从中劝说,在玄武门披肝沥胆,他又岂能成就至尊之位?” 说到这里,他忽然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疤。 他指着伤疤道:“看到没有?我这条命,已经跟着圣人死了多少回了!” “你说人难免会走错路,要给太子机会,可我也不过是在高昌走错了一次路,你口中的这位圣人,可曾给过我机会!” 说到此处,侯君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在质问着李象。 李象心中一阵无语,这他妈也就是我爷爷念旧,换成姓朱的那位,不给你九族细细剁成臊子,算他的姓氏倒过来写。 蓝玉功劳大不大?不比你差吧?蜀王府不还是喜提传奇武将皮肤一套? 他并没有站起身,而是微微抬着眼,冷哼一声。 “按照军法,你在高昌犯下过,都够你上刑场走好几回了!若不是阿翁念旧,心里装着你的功劳,你岂能还保留一个国公尊位?换成秦皇汉武那样的帝王,你早就在鬼门关上走上多少个来回了!” 这话倒是也没污蔑秦始皇和汉武帝,毕竟这两位……刻薄寡恩都是出了名的。 “而你是怎么做的?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恩情?”李象声色俱厉地反问道:“为人心胸狭窄至此,不念恩情反倒罢了,还要离间恩人骨肉至亲,到了今日,竟然还有面目质问皇帝为何不给你机会!” “亏你还有脸说什么机会,真是不知这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前番尔私吞高昌财货,圣人念及旧情已经将你宽宥。而今你勾连藩王,谋害公主,离间天家,真是丧心病狂,罪不容诛!” 说到此处,李象用力一捶案几,发出嘭地一声响。 “而今你落在本王手里,不思悔改,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以功臣自居,真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侯君集冷笑一声道:“说什么忠孝仁义,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今日我败在你手中,又何须多言?” 说着,他将身躯挺的笔直,道:“说恁多废话作甚,动手吧。” 李象厉声怒斥道:“似你这般狂悖无形,是非不辨的恶贼,人若不除,天必除之!” “你还在此狂言什么成王败寇,尔以为苍天之下,可容逆贼乎!” 说到最后,李象已是站起身。虽说身高不及侯君集多矣,但气势上已经完全将对方碾压。 “就算是功臣,也不能无视国法!须知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侯君集剧烈地喘息着,李象这一番诛心之言,可真是把他逼到了角落之中。 他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侯君集哑口无言,李象也不打算再和他多废话了。 “有什么话,还是留到皇宫之中,和圣人去说吧。” 李象哼了一声,这一番怒斥,让他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不痛快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侯君集的脸上。 “我倒要看看,面对圣人之时,陈国公是否还会如此牙尖嘴利。”李象又补充了一句。 侯君集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李象回头看向段瓒,却发现段瓒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段将军?”李象唤了一声。 段瓒这才回神,刚刚只顾着看郡王怒斥侯先森的飒爽英姿了,这一番话有礼有节有据,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裹挟着忠孝仁义礼智信,一通组合拳就把侯君集干得七晕八素。 这让他一个武将,很难不产生钦佩之心。 我要是有这口条就好了……段瓒在心中由衷地想道。 “末将在。”段瓒回道。 “取绳子,将陈国公捆了,与我一起入宫面见圣人!”李象命令道。 “诺!”段瓒立刻应道。 很快,段瓒便取来绳子,与李立夫一起,将侯君集绑缚了个结结实实。 侯君集被捆得有点难受,他挣扎两下,冷哼一声道:“太紧了!” 李象笑了。 “缚虎焉能不紧?” 侯君集愣了一下,才明白李象说的虎是大虫。 李象毕竟来大唐没多久,还没习惯避讳虎字。再说他一个皇族中人,说两个虎也没什么。 但被比作猛虎,侯君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受用的。 “你们捆那么紧做什么,稍微放松一下。”李象看着段瓒示意道。 段瓒立刻上前,稍稍给侯君集松了下绑缚。 侯君集活动了一番,感觉没那么紧实之后,低头对李象道了一声谢。 “走罢。”李象招呼着众人道:“随我一同入宫,一同面见圣人!” (白天还有一章,好困)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李世民的愤怒(求月票) 立政殿。 回到皇宫后的三兄弟看顾了一会儿两位妹妹,还没说上几句话,忧心女儿的李世民就急匆匆地从两仪殿当中赶了回来。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老李的声音。 “怎么样?丽质,兕子,你们有没有吃下那药?” “是阿耶来了。”李泰笑着说道:“都说阿耶最为偏心丽质和兕子,果然所言非虚啊!” “哼,阿耶不是最宠爱你这肥的吗?”李承乾讥讽了一句。 李泰也没生气,洋洋得意地挺着大脸蛋子,表情十分的欠揍。 “对,阿耶就是爱我,你待怎地?”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给他两拳的冲动。 不多时,李世民便走了进来。 “孩儿见过阿耶!”三兄弟一起行礼。 可李世民看都没看他们三个,直接就奔着两个女儿去了。 “伱们怎么样?要不要紧?没有吓到吧?” “怎么会。”李明达掩住小嘴儿,轻轻笑道:“多亏了有象儿,一眼便看穿其中有鬼,不然的话,恐怕我和阿姐已经喝下了那碗有问题的药。” 说罢,她便绘声绘色地给李世民讲起刚刚殿内发生的事情。 情节也足够跌宕起伏,在李明达说到药端进来的时候,老李的脸都抽抽了起来。说到李象识破,李世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女儿奴是这样的。 “好啊,象儿果然类我!”李世民喜滋滋地夸赞了一句,还不忘了给自己脸上贴金。 三兄弟听到这句话反应各自不同,李承乾是愤愤不平,看意思是“象儿明明类我”;李泰则是愕然,他完全没想到李世民对李象的评价竟然高到这种无以复加的地步;李治则是呲着大牙傻乐,替李象高兴。 “象儿仁孝,阿耶应当多多奖励他才是。”李丽质在一旁忽然说道。 李世民重重地点头道:“丽质说的很对,象儿的确仁孝!” 这一句话,就算是给李象定下了基调。 李世民也在心中琢磨,到底给李象什么样的封赏比较好。 又安慰了二人几句后,老李便哼了一声,示意三兄弟跟着他走。 …… 立政殿外。 “讲啊,怎么不讲了?好好讲讲你们的光辉事迹!” 李世民背着手,在跪成一排的三兄弟面前踱步。 “讲吧,啊?” 李治缓缓地低下头,他心虚极了。 “给我把头抬起来!” 老李一声吼,把李治吓得直接小伙立正。 心虚是一方面,主要李治的胆子也的确不是很大。再加上李世民这个严父形象,李治当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李世民来回踱步,从案几走到三兄弟面前,又从三兄弟面前走到门口,最后又踱回来。 光从气势上,已经把三兄弟压制得死死的。 下面跪着的李承乾用手不着痕迹地捅捅李泰,李泰扭扭身子,同样捅咕了回去。 “你们不讲是吧,那好,我来替你们讲!” 老李看向李承乾,火气很大:“作为一个男人!一位兄长!你有情有义!是条汉子!” “但是你作为一国太子,你他娘的根本就不够格!” 看李承乾跪在那里直撇嘴,老李更生气了。 “我说这话,你是不是心里不服气啊?” “可我告诉你,别在我的面前不!服!气!” “我没不服气,我哪儿敢不服气。”李承乾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是真的不服。 特么李元昌都已经派人来混入宫中,在药材之中动手脚,谋害我的妹妹了! 我不打死他,他应该感谢我才是,怎么能说是有错呢? 李泰在一旁和李治对视一眼,尽暗自偷笑。 “你还敢嘴硬?” 李世民拎着裤腰带,本来想抽一下李承乾,却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李承乾现在有改过自新的趋势,不是前段时间那狂悖的儿子,老李多少是有些舍不得打的。 最终他还是把裤腰带抽向地面,发出噼啪的声响。 “你瞅瞅你,还有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有了事,就不能动动你那针鼻儿一样的心眼儿好好想一想!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就这样一个人,去找李元昌算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带着侍卫在埋伏你怎么办!” “万一你有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怎么和你阿娘交代!” 听到这话,李承乾低着头,没好意思反驳。 别看他敢和李世民梗着脖子请陛下称太子,一提起长孙皇后,他可真是一提一个不吱声。 他却没有注意,李世民的重点不在于他去打李元昌,而是在他一个人单独行动,万一出了闪失怎么办。 李元昌:合着我这揍就是白挨呗? 李泰在边上幸灾乐祸,一个不留神,就嘿嘿出了声。 “我说他,没说你是不是?” 李世民立刻把火力转移到了李泰的身上:“身为大唐有名的贤王,你就是这样贤的?非但不劝阻太子当街殴打亲叔叔,甚至还加入进去一起殴打?” “难怪人们都叫你贤王,你贤的果然是时候!” “阿耶说的对,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李泰笑得很喜庆,总之就是一个你说得对,突出一个态度良好,但屡教不改。 他和李承乾的想法基本相同,人家都骑你脖子上了,还能指望我们仨平和对待吗? 看李泰那谄笑,李世民好悬没笑场。 他转过身去绷了又绷,终于管理好面部表情。 “还有你,稚奴,我说他们没说你是不是?” 老李又把矛头对准了在傻乐的李治。 李治立刻敛起笑容,垂头丧脑地低下头。 “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朕和皇后三个儿子当中最勇的一个,敢强夺宫卫佩剑和战马,飞奔出宫去砍汉王?”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治也没听出好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李泰在一边低声说道:“稚奴,还不谢恩?” 哦,原来阿耶是在夸我。 “谢谢阿耶夸奖……”李治羞涩一笑。 李承乾、李泰:…… 不是,哥们。 你特么真信了啊? 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偏生还舍不得打李治两巴掌。 “你真以为我在夸你?”老李怒极反笑。 李治立刻垮下个小脸,不敢吱声。 半晌后,李世民终于说道:“起来吧!” “阿……阿耶,你不治我们的罪吗?”李治试探地问道,他是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按照他的想法,当街殴打王叔,就算不被暴怒的阿耶打个半死,也要削减一点俸禄之类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板子高高举起,却根本没落下? “我治你们什么罪?治你们过于冲动?” 李世民板着脸,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别说是你们,就算换成我,我也要打死那个王八蛋!竟敢谋害朕的爱女,他的命是白捡来的?” “对,阿耶真是好样的!”李承乾竖起大拇指,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对,阿耶好样的,没丢份啊!”李泰也在拱火。 李治讷讷两声,终究是没敢和两个兄长一起阴阳两句。 “以后行事,万不可再如此鲁莽!”李世民瞪了一眼李承乾:“堂堂一国太子,只身跑入平康坊殴打汉王,也就是他智谋不足,若是他不声张你的身份,只是说有刺客,到时平康坊的人不知道你是太子,把你捉拿起来,甚至当场杀死,你又当如何?” 老李的话也的确有道理,李承乾根本无从反驳。 反驳啥啊,他自己也觉得他爹说的没错。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后怕,但是话又说回来,他是真的不后悔。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的话,他百分之百还是选择去打一顿李元昌。 不把他打成猪头,难消心头之恨!就算半夜睡觉,都会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问自己为何没有抓住这么好的机会打李元昌一顿。 “还有你们两个,下次切不可跟着你们大兄胡闹了!”李世民说道。 李泰低声说道:“若有下次,还是要揍。” “青雀,你在说什么呢?”李世民没听清李泰在嘀咕什么。 “我说阿耶说的对!”李泰立刻说道。 “知道就好。”老李哼了一声,又看向他们三人说道:“这次的事情,就……” 李世民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外面王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了?”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 由于在场之人是皇帝最爱的三个儿子,所以王德也没有避讳的必要,他急匆匆地说道:“大家,天水郡王带着玄甲军,把陈国公府给围了!” “什么?!”李世民一惊:“象儿他……他去侯君集府上干什么?” 不是让你去抓李元昌吗?你怎么去抓侯君集了? 下面站着的兄弟三人也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李象这小子是真敢做啊。 没旨意的情况下,就敢带兵围困一位国公的府邸,卧槽? 李泰看着李承乾,悄悄地竖起一根儿大拇指。 光从生孩子的角度讲,我李泰服你!这孩子真他娘的有种! 王德立刻解释道:“回大家,天水郡王在汉王府上审问汉王,汉王已经将事情全部交代,当初袭杀东宫卫士,便是汉王主使,东宫千牛贺兰楚石负责穿针引线,通报东宫卫士的行程……” “什么?!”李承乾眼前一黑,怎么东宫上上下下,全特么是奸细?! 他知道如意有问题,是李元昌的眼线,但却从来没想过,贺兰楚石竟然也和李元昌厮混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李承乾顿时累觉不爱。 累了,毁灭吧。 李泰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这位大兄宠幸的妇人如意是汉王送来的内线,倚重的贺兰楚石也包藏祸心…… 还得是我魏王府啊,上下一心,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只是他没想过一个问题,他的儿子已经快倒向李象了。 “天水郡王得知此事时,立刻便锁定了侯君集,所以便直接带领玄甲军,向陈国公府上去了!现在已经将陈国公府团团围住,似乎要下令强攻!”王德又补充说道。 传递消息之人自然是没有看到陈国公府的大门敞开,看到玄甲军团团围住陈国公府,还以为要下令强行攻门呢。 王德说罢,从怀中掏出玄甲军早就录好的供词,上面还有汉王李元昌的画押。 “这就是汉王的供状,天水郡王怕陈国公得知消息后狗急……铤而走险,或者远走高飞,所以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先一步把他控制起来。” 你刚才是想说狗急跳墙吧?是想说狗急跳墙对不对? 但此情此景,李世民也顾不得许多。 他接过那张写着李元昌供词的状纸,草草扫过一眼之后,立刻便确认了情况。 怪不得李元昌能调集弓箭手,怪不得李元昌能得知东宫卫士们的行程,原来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这里…… 只是那侯君集毕竟是沙场宿将,岂能是李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对付得了的? 李世民不由得担心起来,他怕李象对付不了侯君集,若是侯君集真的铤而走险,象儿岂不是有失?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李世民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同时也做好了决定。 “来人,来人!”李世民大声喊道,声音急切。 “在!”立刻有人上前抱拳应道。 “带上人,前往陈国公府!将侯君集捉拿归案!记住,务必要保住皇孙,万万不能有失!”李世民命令道。 这着急完全不是作假,李象可是他现在最喜欢的孙子,这孙子十分的珍贵,万万不能有闪失。 “诺!” 听到儿子有危险,李承乾也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贺兰楚石还在东宫,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去陈国公府,把李象给“救”出来。 阿耶的好大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阿耶,就让孩儿带人去吧!”李承乾立刻请命道:“象儿是我的儿子,正所谓上阵父子兵,儿子有事,我这做阿耶的定然要去搭救!” 看到李承乾爱子心切,李世民也颇为感慨。 他微微颔首道:“准了。” “阿耶,让我们两人也一同去吧。”李泰请求道。 老李欣慰地点头,答应了李泰的请求。 这边人刚要走,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 “天水郡王李象求见——” (三章送到,12000字……我看看能不能再码一章出来,先睡个午觉,好困……)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李象怒斥李世民(求月票) 李象回来了? 不止是准备出发的三兄弟,甚至连李世民都愣在了原地。 我们都准备好带人去救你了,你这就回来了? 尤其是李治,别看他有点温文敦厚,但实际上骨子里也是个爱好暴力的,刚才他是真做好了上侯君集的府上,拎着剑大杀四方的准备。 但在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 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啊! “快让他过来!”李世民叫道。 得到命令的王德立刻出去通传,不多时,他便带着李象走了过来。 李象进得院内,立刻叉手一礼。 “阿翁!孙儿幸不辱命!犯王李元昌,以及幕后主使侯君集,业已捉拿归案!” 大唐比较轻松,不需要动不动就跪下,就算必须得跪,李象也得找尽理由不跪着。 开玩笑,我李象怎么能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给人跪下的人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好啊,象儿!” 李世民双眼放光地看着李象,眼中满是赞许。 “象儿真乃我李家千里驹也!” “阿翁谬赞了。”李象不咸不淡地回复道,面上如同一九三九年十月的欧洲——毫无波兰。 瞧瞧,这又开始画饼了。若是我相信了, 这是单说过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儿孙都有? 看到李象那宠辱不惊的模样,李世民更高兴了。 这气度,类朕!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李象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坚决不会被画出来的饼所填饱。 “侯君集呢?”老李抬头问道。 李象叉手道:“犯官侯君集,就在两仪殿等候。” 李世民眼前一黑,好小子,每句话都不离开坐实侯君集的罪行是吧? “跟我过去吧。”李世民摆摆手道。 由于侯君集是外臣,还是个谋反的逆贼,所以并不能让他进入立政殿。 万一吓到两位公主怎么办?就算没有吓到公主,那吓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在离开陈国公府的时候,李象忘了让侯君集把衣服穿上,而侯君集自己也没有请求。 于是就在这样的误会下,带着他来到了两仪殿 所以在踏入两仪殿的时候,李世民看到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侯君集。 君臣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李世民气在他待侯君集不薄,结果对方却恩将仇报,挑唆两个儿子的兄弟情谊,甚至还意图教唆太子谋反;侯君集则是觉得李世民不公平,仅仅因为一件小事,便将他下狱,忍受刀笔吏的折辱。 可以说是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理,谁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侯君集!你还有脸来见我!”老李愤怒地暴喝一声。 “圣人相请,下臣怎敢不来?”侯君集也横眉冷对李世民,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 李世民质问道:“伱为什么要谋反!” “圣人待臣不公,臣自然要反。”侯君集理直气壮地说道。 “朕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说待你不公!”李世民瞪着双眼,怒气冲冲地问道:“朕问你,按照军法,私分高昌王宫的财货,该当何罪!” 按照规矩,其实将领私分财物也很正常,尤其是侯君集远方作战,为了稳定军心,分点战利品也没什么。 但侯君集的忌讳在于,他把应该献给皇帝的那一份给吞了,这就是犯了大忌讳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会直接把他给下狱治罪,最轻也要把他的国公给拿了,而不是像如今老李对待侯君集这般,仅仅是免官了事。 侯君集自知理亏,却不愿意服软,梗着脖子说道:“臣与圣人君臣缘分已尽,要杀要剐,圣人但说便是,何必在此饶舌!”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侯君集竟然是如此的油盐不进。 “你是心里有愧,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所以不敢说了吧!”李世民冷冷地说道。 侯君集闻言,反问李世民道:“臣跟着圣人,大小百余战,出生入死才挣得这么个国公之位,难道就因为臣一时贪图小利,就要忘记臣以前的功劳,而将我治罪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李世民叹息一声:“以前的功劳,怎能抵消后日之过错,难道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便可以坐吃山空,为所欲为吗?” “那臣用命去搏这个富贵,不能快活,又有何用?”侯君集反问道。 李世民背着手,缓缓地来回走了几步。 他长叹一声,再次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赤裸的上身之上,布满了嶙峋的伤疤。 这一看不要紧,李世民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方才还想狠狠地法办侯君集,现在却想起了以前侯君集跟着自己在沙场上拼杀的日子。 侯君集半晌未听到李世民说话,还以为他在犹豫,于是抬起头,正好看到李世民那微红的双眼。 他在心中暗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道伤,是你跟着我征讨薛举、薛仁杲父子时留下的。” 李世民指着侯君集胳膊上的一道伤疤说道,又指向另一道胸前的伤疤,眼中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感怀。 “胸前这道伤,是当初在武牢关随我冲阵时留下的,当时我还以为你要死了,谁想到你这家伙命大,还是活了下来。” 说着说着,李世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这倒真不是装的,完全是出自真心。 “这道伤,是你随我征讨刘黑闼时留下的,伤口还是我亲手包扎的……” “难道我们真能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吗?” 侯君集也终于幡然醒悟,他以头抢地,痛哭流涕地号哭不已。 “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都是臣猪油蒙了心,才会有今日之行径,臣不敢奢求陛下原谅,只求陛下留臣一条血脉……” 看到昔日的老兄弟卑微地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李世民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想到当年一起征战沙场时的种种,想到玄武门时他的奋勇争先,老李忽然间就不想杀侯君集了。 李象在一旁,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操,老侯,你这byd,你他妈真会演啊! 脱下衣服,看似是特么跟我摆资历秀功劳,结果特么在这儿等着我呢!? 在这一切的最后,李象终于想明白了。 从李元昌暴露的一开始开始,侯君集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 如果逃跑的话,或者造反,按照李世民的性格,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而如果刚开始强硬,最后再向李世民示弱的话,对方绝对会心软,从而最少也会留下他一条血脉。 这个计划的关键节点,就是让李世民看到自己这一身伤疤,因为二人以前经常共同作战,身上差不多一大半的伤疤,李世民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事情也的确如他所想,只不过还有意外收获。 李世民不仅心软了,甚至还在考虑留他一条命。 李象现在算是明白了,和特么这帮老狐狸斗法,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着了道儿。 “卿在朕左右,征战天下,已有二十有七年,朕又怎么舍得将你处死……” 边上的李承乾三人心里暗自着急,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而起劝谏李世民将侯君集依法处置。 好急啊! 但是他们又没有办法站出来,劝李世民给侯君集治罪。 到了这里,侯君集的心中才真正生出愧疚来。 他所有的谋划,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血脉罢了。 按照律法,他是必死的,就算皇帝开口也没有用,群臣都不会允许。 但现在皇帝不记仇,甚至还表示惋惜,追忆当年的兄弟情。 就算侯君集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感念。 陛下到底还是记得当年的情谊啊…… 他刚想说话,便听到旁边李象开始发言。 “阿翁何故作此儿女之态?” “朕……”李世民一下就火了,你小子特么什么意思? 李承乾兄弟三人眼前顿时一亮。 “阿翁平日里不是与二叔最为亲厚吗!他都已经在离间你的两个儿子了!你这是妇人之仁!”李象叉着手,分毫不让地说道。 李世民感觉喉咙一窒。 娘的,这小兔崽子…… 他想起之前让李象去抓李元昌时,对其说的那些话了。 ‘你平日里不是与兕子最为亲厚吗!他在谋害你的姑姑!你这是妇人之仁!’ 造孽啊! 这小子真是有仇就报,从不隔夜啊! 这才过去多久,就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了? 侯君集跪在地上,感觉心里一凉。 这小皇孙的牙尖嘴利,他可是见识过了。 就连他一个成年人,都不是对手…… 万一说动皇帝,将他血脉断绝,这一切的谋划可就成空了。 但他却没有想过,李象的两位老师,可是贞观朝数一数二的两个大喷菇。 “国法不可废也!”李象上前一步,分毫不让地看着李世民:“还望阿翁以国法为念,依法惩处陈国公!” 侯君集在边上只觉得喉咙一甜。 最后一步都要成了,没想到被半路杀出来的李象搅合得功亏一篑。 李世民重感情的那瓣儿心占据了智商高地,他擦擦眼泪,带着祈求看向李象:“象儿,侯君集与我亲厚多年,我实在是不忍……” “国法!国法!”李象清喝道:“难道阿翁要置国法尊严于不顾?” 话音刚落,内侍来报,房玄龄、魏征、萧瑀、长孙无忌、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在外求见。 “快宣!”李世民立刻说道。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些重臣怎么可能在家安坐,当然是第一时间到这里来了。 众臣联袂而来,进入殿内。 方才李象的声音,他们当然也听到了,走过来的时候,都看了两眼李象。 尤其是魏征和萧瑀,看向李象的目光多有赞许。 是为师的好学生! 都能怒斥皇帝了! 长孙无忌的目光也变得亲近起来,毕竟长乐公主可是他的儿媳妇儿兼外甥女。退一万步讲,长孙家下一代的恩荣,就落在长乐公主身上。若是长乐公主被李元昌所害,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行礼过后,房玄龄出班询问发生何事,李世民具说前事,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国家未曾安定之时,君集于国实有大功,今其虽然犯下重罪,然而朕念其昔日功劳,不忍依法论处……” 听到李世民的话,众臣齐声说道:“侯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请诛之以明大法!” “我与君集相识多年,又怎忍心诛之!”李世民擦擦眼泪,还在给侯君集求情。 魏征站出来说道:“陛下宽厚之心,天地可鉴,只是侯君集之罪,已经触犯国家之根本,还望陛下以国法为念。” “可是……” 李世民还待再说,却不料侯君集忽然膝行几步到他的面前,不断地叩首哭泣。 “臣有负皇恩,万死莫赎,今日情愿一死,以谢天下!” 说罢,不待李世民反应过来,腿上发力,站起身狠狠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随后,他的身体缓缓滑到地上,鲜血从头上的伤口汩汩涌出。 众人上前看时,已是气绝身亡。 李世民走上前,看到侯君集的惨状,不由得涕下沾襟。 他捂住眼睛,悲伤地说道:“与公长诀矣,而今而后,但见公遗像耳!” 伤感了一会儿,他便命人将侯君集的尸体抬下去,送回陈国公府。 “既然君集已然自尽,念其往日功劳,便放其妻儿一条生路,流放岭南,众卿以为如何?”李世民再次问道。 “陛下圣明!”众臣立刻叉手道,对于这个结果,他们非常满意。 “传旨,侯君集妻儿流放岭南。”他再次宣召道。 等到侯君集被带下去之后,李世民将目光转向了李象。 虽然刚才李象这小子的态度不是很好,但也是以国法为念。 再说他能够在自己的面前据理力争,分毫不让,这种气度让他很是欣赏。 这孩子,英果类我啊! 他看了片刻,抬起头看向众臣。 “皇孙李象,沉稳果决,睿智明断,不仅迅速破获下药毒害公主一案,更揪出隐藏在幕后的侯君集,诸卿以为,应当如何赏赐为好?” (每天三更吧,每更4000字,一共一万两千字。) (四更有些超出能力,而且没时间梳理剧情,质量还会崩盘……)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封赏(求月票) 老李也就是客气一句,若是封外臣的话,其他人还能提提意见,但是皇孙…… 考虑到李象现在年幼,封赏不宜过厚,但立下大功又不能不赏,权衡一番之后,李世民便说道:“既如此,便改封皇孙李象为恒山郡王。” 这个封号,也是李世民权衡许久才定下的。 别看是从‘天水郡王’改封到‘恒山郡王’,但其中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唐六典》有云,“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破开这个规矩,足以证明李世民对于李象的重视。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王号,乃是武德三年之时,李承乾所用过的。 其中的寓意,可谓是不言而明。 而李象现在年纪太小,很多东西都不适合去封赏,李世民倒是考虑过让他去工部,只是现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呃。 至于秦这个王号,别说李世民了,就连李象也没想过。 你十二岁就封秦王,将来封什么我都不敢想。 听到这个封号,李承乾和李治面上皆是一喜,而李泰则是喜忧参半。 李承乾的喜悦,是出于李世民对李象的重视,而其中的含义更是有稳固他这个太子的念头。 你想啊,暗示李象走当初我的路子,那不就是说我这个太子是稳稳的吗? 而李治则是单纯替李象高兴,原本对李象还有点爱屋及乌的他,经过现在这件事,对李象的好感度简直拉满。 李泰的喜忧参半就很复杂了,他也确实在为李象高兴,也确实是对于李承乾稳固太子之位而感到闹心。 殿内众臣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尤其是魏征和萧瑀这两位李象的老师,更是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李象出色,那代表什么? 这是两位老师教得好啊! 这也就是陆德明死的早,不然的话,贞观三大喷子都得来伺候李象一人。 李象倒是没想那么多,并没有狂喜,也没有失望,只是面色平淡地叉手道:“谢阿翁!” 现在又不是工作的时候,没必要称陛下。 他现在心里还在感慨,侯君集这老货到底是从地痞流氓混到国公的人,心眼着实不简单。 这群老狐狸,以后打交道可要多长些心眼儿。 老李看着面色平静的李象,颔首表示满意,随后说道:“汉王元昌虽然身犯重罪,然而毕竟是朕的兄弟,朕欲特赦元昌,诸卿以为如何?” 本来李象还在琢磨呢,听到这话,一下就不高兴了。 卧槽? 老李,人家都要杀你女儿了! 李象脖子一梗,就要上前。 他现在特别后悔,要不是忽然间审出侯君集这老货,他也不至于把李元昌撂下,去抓捕侯君集。 早知道李世民如此妇人之仁,他就直接给李元昌收拾算球。 结果身后李承乾、李泰和李治一起拉住了他。 “象儿,不要胡闹!”李承乾低声喝止道。 见三兄弟齐心协力给他拽住,李象也没了辙。 如果光是李承乾拉着他,可能没什么用。但三兄弟一起拽住他,李象就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伱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李泰也在低声劝说。 就连恨不得弄死李元昌的李治,也在劝说李象:“象儿放心,阿耶他自有主张。” 李世民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小动作,但是他也没打算去管。 兄弟三人一起护着这么个孩子,老李也觉得挺好的。 听到李世民的话,高士廉立刻出班奏道:“陛下,李元昌行此悖逆之事,天理难容,若陛下因顾念兄弟之情,将他特赦,恐怕天下人心不服啊!” 到底是亲舅姥爷,就是护着外甥孙女啊…… 李象也在感慨,到什么时候,都得是自家人。 英国公李世绩也出班奏道:“右仆射所言甚合道理,臣恳请陛下按律惩处李元昌!” “臣等恳请陛下按律惩处李元昌!”众臣齐声说道。 看他们那态度,李元昌突出一个今天不死不行。 “既然如此……那便赐李元昌白绫一条,鸩酒一杯。”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毕竟是朕的兄弟,总归是要留一点体面。” “陛下仁德!”众臣再度说道。 又东拉西扯几句后,李世民便让众臣各回各家。 出门之后,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一人各自伸出一条胳膊,架在李象的脖子上。 “阿耶,二叔……”李象不知道这俩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咱们的恒山郡王好威风啊,竟然还想当众去劝自己的阿翁杀叔翁。”李泰哼哼着冷笑道,回头看向李治:“稚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欠揍了?” 李治在后面陪着笑,他仿佛一个小透明。 “青雀说的对,你刚才的确是冲动了。”李承乾叹了口气,转头一副优越的样子看着李象:“你这小子,智谋有余,但人情世故到底是不足,你劝说圣人杀侯君集也就算了,毕竟侯君集是外臣;但你身为孙辈,却劝阿翁去杀叔翁,你觉得合适吗?” “啊……这……” 李象张张嘴,好像的确有些不合适。 “你看看,就连稚奴都知道要等一等。”李泰头也不回,大拇指一翻冲着身后一指道:“再看看你,别激动嘛。” “我激动了吗?”李象嘴硬道。 “我们三个不拉住你的话,你就冲出去了。”李治在身后低声吐槽道。 李象:…… 坏了,被人看出来了。 “象儿啊,你毕竟还是太年轻,还是要学习一番。”李泰在一旁孜孜不倦地教诲着:“为叔今天就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来教你一些人生经验……” 说话间,三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李世民的视野当中。 不多时,段瓒和李立夫便联袂走了过来。 身为玄甲军,他们只能对李世民负责。 对于李象今日的言行,他们都要事无巨细地禀报。 本来这种场合,长孙无忌是不应该在的,但是李世民为了显摆显摆自己的大孙子,于是便让他旁听一番。 在听到李立夫说李象那句“不能让我阿翁再背负骂名”的时候,老李眼圈一红。 唉,象儿竟然如此仁孝。 为了他这个阿翁,竟能如此…… 而后便是李象在李元昌府中的表现,李立夫学的是活灵活现,把李象那副气势演了至少有七成。 随后便是李象在侯君集府上,怒斥侯先森的话语。 禀报完毕后,二人在李世民的许可下告辞。 “恭喜陛下,得此圣孙。” 长孙无忌冲着李世民一拱手,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连圣孙俩字都用上了,可想而知这是多大的赞许。 听到大舅哥如此夸赞自己的大孙子,李世民的嘴角刷地一下就往上一提。 压了半天,才把嘴角给压了下去。 “象儿还年轻,辅机谬赞了。” 话虽然谦虚,但话语间的喜意,就连叽叽喳喳飞过去的喜鹊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身边这位相伴多年的挚友兼大舅哥呢。 长孙无忌心里稍稍吐槽了一句,却也没表现出来。 对于李象,他是完全不吝惜夸赞的。 毕竟这位好甥孙,可是救了他的儿媳妇儿,也同样拯救了他下一代的富贵。 更何况李象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出色,长孙无忌总是能在李象身上看到当年在太原时李世民的影子。 嗯……是时候让诠儿跟着李象了,长孙无忌在心中想着,如今的李象,已经值得他押注了。 …… 李象并没有先去立政殿,东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和李承乾去处理。 贺兰楚石已经招供,他的暗线就在那次去江南的人当中。 他也是够狠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甚至将那名暗线给灭了口。 如此一来,张思政三人的嫌疑也彻底洗脱。 下令将贺兰楚石处死,李承乾来到了如意的面前。 对于如意,他的感情也挺复杂。 其实倒不是多喜欢如意,只是如意是称心的双胞胎姐姐,二人长相也一样,他把如意当成了称心的替代品。 “为什么要这样?” 李承乾的声音很平淡。 “皇帝杀死了我的弟弟,我为他报仇,又有何不可?” 如意声音很平静:“我只是为了复仇,恰巧与汉王走到一起罢了,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 李承乾感慨万分,说了一句:“如果是称心,他绝对不会这样。” 妈的,经典绿茶发言,我前任如何如何如何…… 看在称心的面子上,李承乾终究是给了如意一个体面,并没有刀剑加身,只是赐下了鸩酒一杯。 将她赐死以后,李承乾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很是低落。 “要不……你去找阿娘聊聊?”李象试探地问道。 李承乾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明德殿。 看着李承乾的背影,李象稍稍松下一口气。 阿耶身边的类人,已经清除了一半了。 他在心里的死亡名单上,将侯君集、贺兰楚石、李元昌三人的名字划掉,随后盯上了下一位。 于志宁…… 说起于志宁,还真是不怎么好对付。 这老货出身于河南于氏,本姓为鲜卑万纽于氏。孝文帝改革时,改汉姓为于,迁居河南洛阳,遂以河南为于氏郡望,为代北大族,世代都是北魏高官。 始祖于栗磾六传至于谨,入关迁居长安,位列西魏八柱国,一跃成为顶级门阀。这老货仗着自己是关陇旧贵族,从头到尾对李承乾都是一副看不太起的态度。 张玄素是否是沽名卖直,这还不好说,但于志宁这个byd绝对嫌疑很大。他专业好像学的是那个小广播,东宫那点事儿能宣扬出去,一大半都是他故意为之。 你说你进谏也就算了,完事儿之后还把这些东西详细记述下来,并且着重地点明了李承乾的过失,那就不得不怀疑你这老小子的用心了。 正所谓人老奸,马老滑,在张玄素出事儿之后,于志宁也沉寂了一段时间。 现在还缺一个合适的理由,李象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弄他。 至于杜荷……杜荷倒是不需要担心。 身为城阳公主的驸马,杜荷完全就是和李承乾捆在一块的,更何况李承乾谋反也算是牵连了杜荷。 李象在床上躺着,脑子里都是收拾于志宁的事儿,冷不防却听到了李厥的声音。 “大兄,大兄!” 李象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李厥那张不好意思的小脸儿。 “我想喝果汁……” 李象:…… “你小子今天还想放水淹我是吧?” 李厥呲着牙,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 无奈的李象只好下地,吩咐福宝去准备水果榨汁,并且对李厥三令五申,喝果汁可以,晚上自己挑个床去睡。 且不说东宫当中,李厥是怎么水攻李象的,单说李道宗回到家中后,李景仁立刻缠了上来。 “阿耶,宫中怎么说?” 李道宗知道他是在关心李象,便说道:“侯君集还有李元昌被处死,圣人改封李象为恒山郡王。” 前一条李景仁并不关心,毕竟这俩人是死是活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 但是后一条却让他皱起眉头。 “就是恒山郡王吗……” “你小子……” 李道宗伸手点点李景仁,笑着说道:“你可知道恒山郡王的含义?那可是太子当年的封号!” “可就算如此……”李景仁还没回过味来。 李道宗笑着问道:“圣人的意思显而易见,你想想,在圣人登基之后,原来的恒山郡王去哪儿了?” “太子……” 李景仁说了一句,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圣人的意思是……啊我明白了!” 他喜滋滋地笑着,原本还在为李象打抱不平的他瞬间就满意了起来。 “今日我听说你去东宫了?”李道宗问道。 李景仁不敢隐瞒,将李象审讯刘礼的事情,还有之后发生的种种,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半晌后,李道宗感叹地说道:“当今的皇孙,真如当年的陛下一般啊……” “那可不,兄长可是我长安及时雨!”李景仁与有荣焉地说道。 “及时雨……” 李道宗重复了两遍,忽然摇头说道:“不好,不好。” “为何不好?”李景仁疑惑地问道。 李道宗笑着说道:“依为父看来,不如‘长安公子’。” “这脂粉气太重,不好。”李景仁立刻反驳道。 李道宗乜斜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当今圣人的名号,便是太原公子?” 这么一说,李景仁便悟了。 “哦!我明白了!” (下午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给世家挖坑(求月票) 当天半夜时分,趁着李象熟睡之际,李厥偷偷摸摸地潜到了他的床上。 李象忽然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正在玩街机三国战纪,刚刚打破栅栏放水淹曹仁,就看到那水从街机屏幕漫了出来。 “呼……呼……” 他被那滔天的洪水惊醒,结果感觉边上湿哒哒的。 “李——厥——!!!” 整座寝殿都响彻了李象的咆哮声。 以后我再让你喝果汁,我特么就…… 李象现在就是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李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口大牙呲得锃亮。 看着他这副样子,李象也很无奈,又不好过分训斥他,只得唤过侍女来带李厥洗漱。 这几个新来的侍女,还是李泰挤眉弄眼送给他的,每个都是十二三岁,正是青葱年华。 李象大手一挥,全转赠给李厥了。 他是一个专一的男人,只喜欢十七八岁的姑娘,十二岁是这样,十八岁是这样,等到九十八的时候,也会是这样。 只不过……十七八岁在这个时代,应该早就嫁人了。 女子十五及笄,一般不会超过十八岁就往外嫁。 所以说,李象这个孟则,很可能是有孟德的嫌疑。 其实不收下这群侍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是李泰送的。 李元昌的前车之鉴不远,李象可不敢随便乱收人,万一收到细作呢? 实际上他还真想岔了,李泰还真没那么下作,完全就是担心李象学李承乾,搞点特殊渠道。 早饭并没有留在东宫吃,李象总觉得东宫内还有一股子童子尿的味儿。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李象就不太放心,所以便揽下了给二位姑姑煎药的活儿。 在立政殿用过早膳后,李象便坐在炉子前,开始给李明达还有李丽质煎药。 进药之前,李象还亲自尝一尝,看看温度是否合适,等到不那么烫了后,才端给李明达。 “象儿这是在做什么?”路过的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李象回答道:“孙儿是在试试这汤药温度是否合适。” 听到此言,李世民不由得感慨道:“象儿纯孝,有汉文之风啊……” 汉文,指的是汉文帝刘恒。当年刘恒的母亲薄太后生病时,刘恒便衣不解带地伺候,并且还亲自煎药尝药,直到合适后再端给母亲。 而刘恒也是李世民最为推崇的帝王,没有之一。 由于还要去两仪殿开小会,所以李世民并没有在立政殿多做停留,只是夸赞了李象两句后,便匆匆离去。 什么一般路过李世民。 李明达的病情比李丽质要好上许多,吃了两次药之后,便觉得身子不那么沉重了。 在立政殿坐了一会儿,便想要李象带她出宫去玩儿。 出去玩儿,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李象担心她身子受不了,所以便打算巩固几天再带她出去。 李明达倒也没有反对,象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到李象在用小手指掏耳朵,李明达关心地问道:“象儿,你这是怎么了?” “耳朵有点痒……”李象弹弹小手指回答道。 “唔。”李明达点点头,转身回到了立政殿之中。 不多时,拿出来一只挖耳朵的小勺。 她让连翘拿过两只坐垫,坐在台阶上,随后拍拍一旁的坐垫说道:“喏,你坐过来。” 李象乖巧地坐过去,李明达揉揉他的头说道:“躺下。” “哎,是这边。”李明达看他冲着另一边躺下,不由得掩嘴轻笑,把他拽住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躺好喔,不要动。” 李明达拿着小勺,伸在李象的耳朵边上,故意吓唬他道:“伱要是乱动,当心会伤到!” “嗯,我不乱动。”李象老老实实地说道。 小勺在耳朵里轻轻挖着,很是舒服,不知不觉间,李象就感觉有些困倦。 大半夜被李厥水漫金山,折腾了半天才给他洗了一遍,早上又要早起过来煎药,李象当然困得很。 “喏,换个方向。” 李明达拍拍李象,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 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好侄儿已经睡着了。 李明达没有打扰他,任由他枕在腿上睡着,自己则拿出之前李象给的谱子,坐在原地思考着,应当如何去补全。 两仪殿当中,李世民过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长孙无忌讲述孙儿的仁孝。 “辅机,你是有所不知,方才我路过立政殿的时候,象儿正在给两位姑母亲尝汤药。” “真的吗?”长孙无忌是一位专业的捧哏儿,比抽烟喝酒烫头那位都专业。 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李世民的心腹呢。 “这还有假?”李世民手拈胡须,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象儿仁孝,堪比汉文帝啊……” 长孙无忌虎躯一震,这评价可不是随便乱给的啊。 要知道天底下这么多孝子,为何不比别人,偏偏比汉文帝呢? “想不到恒山郡王不仅有类陛下,还有汉文之风。”长孙无忌立刻打蛇随棍上:“此乃社稷之福啊!” 李世民哈哈地笑着,只觉得畅快无比。 立政殿前,李象睡了一会儿,感觉精神状态好多了。 醒转过来之后,才发现掏耳朵的时候睡捉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挠挠头冲着李明达呲牙。 这一招还是和李厥学的…… 李明达倒也没怪他,伸手在他脑袋上揉揉,温柔地说道:“象儿可曾睡足?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好多了,谢谢姑姑。”李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呀……”李明达宠溺地揉揉他的头,“昨晚没睡好吗?” 一提起这个,李象就气的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姑姑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厥儿去我寝殿里睡,他贪嘴多喝了一些果汁,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尿床!” 李象气呼呼地叙述着,李明达却抓住了重点。 “果汁?” 李象:…… 坏了,好东西没给姑姑先尝。 看着姑姑那微妙的表情,李象立刻承认错误。 “我这就给姑姑弄点尝尝!” “哼。” 李明达唇角勾起。 这个象儿,有好东西都不念着姑姑,当真是讨打! 李象让福宝回去,把刚刚做的那套榨汁机拿过来,并且详细教会绿萝和连翘怎么使用。 “这果汁最好还是不要多喝,每日喝一到两碗就好。”李象叮嘱道。 果汁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我知晓了。”李明达微微颔首道:“美味不可多享,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现在正好是大白梨上市的季节,宫中就有上好的梨子。李象命人拿了几只梨子过来,让连翘将其榨成梨汁。 “梨汁对身体很有好处,姑姑可以稍微多喝一点。”李象如是说道。 生津润燥,清热化痰,对气疾最好不过了。 李明达拿起碗,轻啜一口,笑得眉眼弯弯。 “真甜。” “姑姑喜欢就好。”李象乐滋滋地说道,他端着碗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一口抽干。 立政殿中,绿萝也给李丽质端了一碗,李丽质对这梨汁的评价也相当之高。 李明达只喝了几口,便将碗递给绿萝和连翘,让她们两个也尝一尝。 随后她指着最后的两只梨子说道:“这两只梨子就先留下吧,等到阿耶回来之后,让他也尝一尝梨汁。” 远在两仪殿的李世民自然不知道小棉袄在惦记他,他现在正在琢磨怎么给世家挖坑。 此时的他,正在开小会,会议成员包括孙思邈、李承乾、李治还有长孙无忌,以及一只旁听的白鹘,随时准备芜湖起飞去给李泰送信的那种。 “青雀那边传来消息,言说五姓七家正在长安当中勾连朝臣,准备弹劾东宫。” 李世民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半晌后说道:“他们准备以高明强夺的那本《伤寒杂病论》是太原王氏偏房女的嫁妆为由,向高明发起弹劾。” 说到这里,李世民笑了笑,看向李治说到:“朕的姑母同安大长公主,前番对我说,王氏女有殊色,我本来想让她嫁给稚奴,但现在……” 李治心里一紧,不是,爹,你别啊。 我就喜欢长得漂亮的! 历史上的李治也的确如此,尤其是对于大姨子武顺,还是外甥女贺兰氏,都属于见色起意。 男人嘛,尤其是皇帝,好个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黄天在上,李治这一生,与赌毒不共戴天! 李承乾看出了李治的猴急模样,便笑着说道:“若是稚奴喜欢,倒也无妨。” 听到大哥的话,李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亲哥哥啊! “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行考虑吧。”李世民瞪了没出息的李治一眼,对于这件事儿,他倒是可有可无。 毕竟李治也不是太子,让他娶个五姓女也没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打一个巴掌后,让李治迎娶王氏女作为巴掌后的甜枣送给太原王氏,倒也算是可行。 “既然如此,那《伤寒杂病论》的重要性一定要隐去。”李承乾再次说道,现在的他真的是聪明的智商有占领高地了:“孩儿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讲。” 李世民想起之前李象说过的话,于是便给了李承乾一个鼓励的眼神。 “高明不妨说说看。” 得到鼓励的李承乾心下一定,说道:“不妨将《伤寒杂病论》的重要性隐去,就说自从孙真人当年没有治好阿娘之后,便一直心怀愧疚,十多年来苦心钻研,终于寻得一良方,这才让气疾有了被治愈的可能……”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太子这个建议,臣认为很好。”长孙无忌立刻表示支持:“如此一来,便可以引蛇出洞,并且降低《伤寒杂病论》的重要性,在关键时刻,予以致命的回击。” 李世民拈着胡须,冲着李承乾微微颔首。 “高明所言,与我之所想不谋而合。” 李承乾在底下撇撇嘴,你肯定是抄我的想法。 他又补充道:“并且还要散出风去,就说我是为了治疗足疾,才会去派人强夺这本书。” 说着他站起身,很正常地走了两步,笑着说道:“现在我也不瘸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如一步到位,就说是大兄听说书上有壮阳的方子才会去抢夺……”李治在一旁弱弱地伸出手道。 卧槽? 听到李治的话,在场之中的所有人都将惊异的目光转向他。 若是李象在这里,一定会感慨一句,这就是老银币的实力啊…… 李承乾一下就急了:“稚奴!你怎么什么建议都往外说!为兄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那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李世民扯扯嘴角,“你瞧瞧于志宁写的那《谏苑》二十篇,读过这二十篇的人可为数不少。” 听到这话,李承乾头皮一炸。 他现在恨不得回去立刻就把于志宁给细细地剁成臊子。 李治缩在长孙无忌身后,弱弱地说道:“若是说大兄为了治疗足疾,便去抢夺《伤寒杂病论》倒是情有可原,但为了壮阳就不同了,这样会显得有些荒唐,而山东士族更会少了一些顾忌……” “不行!”李承乾咬牙切齿地看向李治:“这样一来,我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高明啊……” 李世民清清嗓子,“有时候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也是可以的……” 感情牺牲的不是你是吧?李承乾心里吐槽道。 没奈何,谁让义兴周氏藏了这本书,间接害死了他娘呢? 算了!就当是为了阿娘!忍了! “我没意见。”李承乾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看他的表情……不太像是没有意见。 “既然高明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李世民笑呵呵地说道。 沉吟片刻,又看向孙思邈说道:“若有人问起真人是如何治愈气疾时,真人便如高明所言去说就是。” 孙思邈倒也没反对,毕竟这良方也的确是“寻”来的。 只要不提伤寒杂病论就行呗,这无所谓。 我隐瞒实情≠我在撒谎,母式做题就是快。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定下。” 李世民笑着说道,将一旁王德记述好的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叠好,系在白鹘的腿上,把它放出去给李泰传递消息。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长安公子,李象!(求月票) 最近李承乾和太子妃的感情极度升温,导致李厥这厮天天缠着李象一起睡。 实在是畏惧了李厥的他,几乎是能躲就躲,就算不躲,也要在睡前强迫他好好尿上一次,不然不让他睡觉。 在摄入果汁上也严格控制,这样一来,还真的挺有效果,至少两晚李厥都没有水淹七军。 睡一宿不潮湿的觉真不容易啊…… 李象的眼眶湿润了。 早上依旧是去立政殿用早饭,再给两位姑母熬药。由于今日是休沐的日子,所以老李也是在立政殿的。 看到李象从虔化门走过来,李明达高高地举着手中团扇,呼唤道:“象儿,象儿,这里~” 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姑姑!” 李象也高高举着手,冲着李明达挥舞。 等到他跑到近前,却不想被黑着脸的老李呵斥了一句:“堂堂一国郡王,举止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阿翁,我还是个孩子。”李象一脸萌萌哒地反驳道。 刚想再损上李象一句,李世民便听身边的李明达开口道:“象儿还是孩子,阿耶为何要如此对他?” 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 他们二人姑侄情深,朕双拳怎敌四手? “快进来吃饭吧!”老李立刻岔开话题,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块儿,他拿捏得很死。 吃过饭后,孙思邈又来到立政殿,前来复诊。 同时来到立政殿的,还有长孙冲。 给长乐公主诊完脉后,孙思邈有些惋惜地对长孙冲说道:“公主体弱,不宜有子嗣,若是强行生育的话,定然会导致气疾再次发作,恐年寿不永。” 李丽质听了,不禁潸然泪下。 谁不想给夫君生个子嗣呢?只可惜这身体…… “丽质,我只要你平安就好。”长孙冲将李丽质揽在怀中,轻声安慰着。 李丽质流着泪,依靠在长孙冲的怀中,良久无言。 李世民也觉得很是惋惜,又想让长孙冲纳上两个妾,怕他这一脉断绝;又怕他纳妾之后,女儿受了委屈。 总之就是坐在那儿半天不说话。 等到给李明达诊完脉后,李世民立刻说道:“莫不如让晋阳随着真人修行,也好修身养性……” 孙思邈看看李象,又瞅瞅李明达。 “如此也好。”孙思邈并没有拒绝:“晋阳公主的身子,也的确不宜生育,若是能够出家修行,也是一桩好事。” “既如此,耶耶便在立政殿边上给你建一座道观。”李世民爱怜地摸摸李明达的脑袋。 李明达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在宫中修道也蛮好,将来还能时常陪陪象儿。 “这钱我出吧,阿翁。”李象立刻说道:“总归是要让我表达一些爱心才是。”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出一千贯吧。” “好的阿翁。”李象立刻答应道。 孙思邈又对二位公主叮嘱半晌禁忌事项,而后便飘然而去。 既然长乐公主的气疾已经暂时控制住,长孙冲便将他接回了家中。 李明达对姐姐有些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总不能耽误人家两口子团聚吧。 同时心情也有些复杂,又舍不得姐姐,还不想让姐姐发现那张残谱。 看到李明达神色有些纠结,李象嘿嘿笑着说道:“姑姑,要不要出宫去玩玩?” “诶?象儿要带我出宫吗?”李明达颇为意动地看看李世民的背影,又有些迟疑:“这不好吧,伱阿翁应当不会让我出去的。” “怎么会!”李象立刻说道:“在宫里憋着,也不是个办法,总要出去散散心才是。” “唔,就怕你说不动你阿翁。”李明达巧笑倩兮地说道。 “阿翁最善解人意了。” 李象吸了口气给自己壮壮胆,转头向李世民走去。 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李世民看到李象那副壮着胆子的模样,不禁被冲淡不少情绪。 这臭小子,惯会搞怪。 “说吧,又要搞些什么事情?” “看您说的阿翁,好像我是个小混蛋一样。”李象有些不乐意了。 “难道你不是小混蛋吗?”李世民反问道。 “我是小混蛋,那……” 说到这里,李象一下住口不言。 李世民本能觉得这孙子没什么好话,但是他又抓不到证据。 “阿翁,孙儿想带姑姑出宫去看一看。”李象转移话题道。 李世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否决道:“不行,你姑姑身体刚刚好转,定然是不能让她出去的。” “可总在宫里憋着,终归不是那回事儿啊。”李象据理力争道:“孙真人也曾经说过,不仅要静,还要动,更要适当地舒缓一番情绪……” “我看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歪理邪说吧?”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 这小子,他算是识破了,年纪不大,诡计倒是一套一套的。 真不知道随谁,朕当年在太原的时候……好吧,鬼心眼儿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总之,孙儿觉得不应该总困在宫内,终归是要出去玩一玩的。”李象又说道。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颔首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应允你便是,若是你姑姑伤了一点汗毛,我……” “我自己就把自己的皮给剥了!”李象立刻接话道。 “哼,你明白就好!”李世民瞪了他一眼,“去吧,早去早回!” “好的阿翁!”李象立刻应道。 回到李明达的身边后,她悄声问到:“象儿,你阿翁同意了?” “象儿出马,一个顶俩!”李象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自豪地说道。 “嗯嗯。”李明达眉眼弯弯地点点头,附和着李象的话语,眼中满是宠溺。 老李看着面前这姑侄情深的场景,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在立政殿又坐了一会儿,李象便带着李明达离开了皇宫。 掌上明珠出宫,老李自然不会等闲对待,他特地命令玄甲亲卫,带着二十名好手跟在李象身后。 出宫第一站,李象便打算带着姑姑去东市转上一圈儿。 说实在的,由于身体不是很好,李明达很少出宫,上次出宫的记忆基本也都模糊了,也只是跟随李世民去洛阳,根本没有在路上多做停留。 像东市这样热闹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宫外的食物自然是不敢给李明达吃,毕竟她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一些小玩意儿,比如小饰品什么的,还是可以买来戴起来玩儿的。 “象儿,瞧瞧这个好不好看?”李明达拿着一只黄铜蝴蝶,在头上比划着。 姑姑,你这儿童发型,戴这个不太合适吧? “好看!”李象毫不犹豫地夸赞道。 “喏,这个呢?”李明达又拿起一面团扇,上面画着一株梅花。 “我觉得很配姑姑的气质。”李象二话不说,掏出三十文铜钱付账。 再一回头的时候,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只老虎面具。 “嗷呜!”李明达用手攥成猫爪状,学着老虎的声音,萌萌地在凶李象。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诚不我欺啊。 李象也顺手摸过一只狼头面具,冲着李明达发出一声可爱的狼嚎。 “噫,象儿竟然是小狼。”李明达甜甜地笑着,伸手摘掉李象的面具。 “哈哈。”李象也笑,将两个面具还给摊主,又给了他四文钱算作玩面具的租金。 摊主冲着李象叉叉手,他可真是没想到面前这位小贵人玩完他的面具还能给点钱…… 他当然不会有意见,就算不给钱都没有,他对着刚刚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二十个壮汉发誓,就算李象不给钱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李象在前面的小摊上看到一只绒球流苏头饰,他拿起那头饰,问摊主道:“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老板看他穿着十分华贵,张嘴就想要高一点。 “二……十九文。” 本来想要二贯的,但是在看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后,老板当即从了心,没敢多要,就要了一个成本价高一点点的价格。 这还让丫多赚了九文钱。 李象一脸感慨,长安果然民风淳朴,你看这老板,做生意是真的良心啊。 他让福宝掏出二十九文钱付账,拿着那绒球头饰就冲着李明达献宝。 “姑姑,瞧。” “呀,好可爱……” 李明达接过那头饰,刚想让李象给她戴上,就听到有人在打招呼。 “敢问可是恒山郡王当面?” 李象回过头看去,是一位略有些老成的青年,看样子应该是一名武将。 “正是,不知足下是……” “末将高侃,见过郡王!”高侃见李象确认身份,态度恭谨地叉手一礼。 啊,高侃。 李象是真的认识这个人——或许这个人本人不是很出名,但是高侃有个孙子,在后世的大唐诗坛上,还有一点小名气。 对,就是写“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高适。 “高将军不必多礼,这里又不是朝会。”李象和颜悦色地说道。 “人皆言郡王乃是长安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侃神色认真地说道。 李象真没想到高侃竟然能这么捧他,连长安公子这四个字都用上了。但早就被捧习惯的他也没什么受宠若惊,互相又寒暄几句后,他便带着晋阳公主道别,顺便还邀请他无事时可以到江湖酒楼一叙。 高侃自然是高兴无比,连连答应着。 他知道李象是带着姑姑出来游玩,所以也没打算挽留。 等到李象走后,高侃的夫人在后面疑惑地问道:“夫君,郡王不过是太子的庶长子而已,你为何会如此恭谨?” 毕竟高侃出身于渤海高氏,也是曾经的顶级门阀,按理来说的确不当如此。 “你身居深宅,当然不知道如今这位恒山郡王,可是炙手可热。”高侃低声对夫人说道:“年方十二岁,便能够扳倒侯君集与汉王,更是赢得圣人青睐,封为恒山郡王,你可知道这王号的意义?这可是当年太子用过的!” “更何况,郡王之行,多有圣人之风,与其交好绝不会错!” 高侃与夫人的对话,李象自然是不知道的。 李明达倒是嘴角噙着笑意,调侃地说道:“原来象儿在宫外,是如此受人尊敬啊……” 被姑姑夸奖,李象不由得站住了脚。 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手揣在怀里,谦虚地说道:“只不过是略有薄名,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罢了,当不得真。” “哼。”李明达伸手给李象整理一番衣襟,浅笑着说道:“再有名气,也是姑姑的象儿。” “嗯嗯!”李象忙不迭地点头,“我永远都是。” “傻样。”李明达白了他一眼,可唇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愉悦的心情。 在东市又逛了一圈,眼见着日头移到中天,也是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了。 “要不……姑姑和我一起去酒楼用饭吧。”李象笑着邀请道。 “好呀,正好去看看象儿的产业。”李明达笑着应道。 江湖酒楼距离东市并不远,只是走了没几步,便到了位置。 韦待价本来在门口站着扳石狮子嘴里的石头球玩,看到李象来了之后,立刻回头喊道:“兄长来啦!” 李象:…… 你小子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通报鬼子进村呢! 听说李象来了,纨绔们立刻出来,列成整齐的阵型,整齐划一地喊道:“兄长!” 豁,这是谁教的? 李象笑着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弟兄,何必拘束……这位是我的姑姑,晋阳公主。” “见过公主!”纨绔们再次和李明达见礼。 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同龄人,而且是发自内心地对她如此尊敬,李明达也是觉得新奇。 “我只是象儿的姑姑,列位不必如此多礼。”李明达温声说道。 “快起身吧,都跟着我叫姑姑。”李象对他们说道。 “姑姑!”众纨绔哪里敢不答应,一声姑姑叫得那叫一个整齐。 李明达掩嘴轻笑,忽然间多了这么多大侄子,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进去说话吧。”李象笑着说道:“正好现在也到了午饭时间,我也有些饿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世家之谋(求月票) 一听说有好吃的,韦待价也顾不上去玩那石狮子嘴里的小球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美食有着超乎于常人的追求。 今天李象也打算弄点新鲜的,就吃点炸鸡好了。 这也是刚刚传授福宝的手艺,正好今天用来给孩子们开开眼。 这次的炸鸡并不是肯德基的那种,而是提前用花椒等香料腌制,再经过油炸而成的传统中式炸鸡。 就算是后世物资丰富的年代,也无法抵挡炸鸡的诱惑,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呢? 一端上桌,除了属于李象和李明达的那只,剩下的炸鸡都被席卷一空。 “姑姑,吃个腿儿。”李象扭下一只鸡腿递给李明达。 李明达用锦帕垫着,拿起炸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唔,真好吃,象儿也吃。”她把那只鸡腿又递给了李象。 没多久,就听到隔壁在喧闹,李象便问李景仁道:“景仁,隔壁是?” “哦,是左卫中郎将苏定方在宴请同僚。”李景仁擦擦嘴回答道。 李象点点头,对他说道:“将炸鸡给他拿上两只尝尝鲜,就说是酒楼送的。” 苏烈啊,可是知名的名将了。在高宗年间,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丽,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堪称一代名将。 而这样的人才,现在还因为当年的过错,而一直没有得到升迁。 这烧灶,讲究一个烧冷灶。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强得多。 李景仁的办事效率很快,他立刻去厨房拿上两只炸鸡,送到了隔壁的酒桌之上。 “苏将军,这是郡王让我赠予将军的。”李景仁的话里当然不忘了提到李象。 “郡王?”不止是苏定方,连他还在饮酒的同僚们都停下了酒杯。 “是恒山郡王。”李景仁留下一句话后,便走出了房间。 苏定方哪里敢怠慢,立刻就起身和房间内的众人说道:“诸位兄弟先喝,我先去谢过郡王美意。” “要得要得。”众人轰然说道。 苏定方端起酒杯,走到隔壁房间。 听到敲门的声音,李象便让他进来。 由于李象坐在主位上,所以身份也好认。苏定方冲着他恭敬地一礼:“末将谢过郡王赠送美食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象笑着颔首道。 “末将是粗人,不会说话,都在酒里。”苏定方说着,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以后但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郡王只说便是。” 听到苏定方的话,李象满意地点头。 “那末将就不打扰郡王雅兴了。”苏定方识趣地提出告辞。 “嗯,将军请便。”李象看向李景仁道:“景仁,替我送送将军。” 回到房间后,苏定方还觉得不太真实,坐在原地兀自发愣。 旁边的校尉捅捅还在发愣的苏定方问道:“将军,您还认识恒山郡王呢?” “噢,不……不是很熟。”苏定方本来想说不认识,可话出了口,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不是很熟’。 在左卫中郎将一职上,一憋屈就是十多年,你说他不想进步,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将军谦虚了,若真是郡王与您不熟,又怎会让人送来两只……诶,这是?” 那校尉说了两句,却被炸鸡的香气吸引。 鸡都是提前腌好的,正经的土养鸡,完全不是后世那种没有鸡味儿的白羽鸡能够比拟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李象有的选,他宁可选白羽鸡的技术,让人都能吃得起肉。 “既然是郡王美意,大家也不要辜负了才是。”苏定方笑着说道:“来,大家都尝一尝,尝一尝。” 在他身边的校尉分到了一只翅根,还有一大块儿肉。在嘴里这么一嗦,那整块肉便被嗦脱了骨。 校尉一边大嚼,一边吹捧着苏定方道:“看来将军也不会在左卫中郎将蹉跎太久,有郡王这条路子,想必不日就能升迁啊。” “这怎么会呢。”苏定方喝了口闷酒。 “将军可就别和我们这些袍泽兄弟卖关子了,恒山郡王如何得宠,这整个长安谁不知道?仅仅十二岁,便能够扳倒树大根深的侯君集,在圣人眼中也尤为青眼有加,更得太子倚重,这样的人若是想让将军动动位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校尉也许是喝多了,或许是为苏定方这么多年怀才不遇蹉跎岁月而抱打不平,总之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 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是啊,既然郡王示好,那我为何…… 念头既然滋生,那便如同野草一般不可收拾。 郡王可是得到圣人看重的,若是能帮他美言几句…… 实际上苏定方也并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对于如何才能更进一步,他是不介意借用一些场外因素的。 且不提苏定方如何想进步,在酒楼用过午饭后,李象便带着李明达回到了宫中。 毕竟下午还有课程,还是要听老萧讲课的。 李明达有些意犹未尽,皇宫之外实在是太有趣了,尤其是和象儿一起逛东市,那是她最为开心的时刻。 “象儿,以后我们还一起出来玩好不好?” 李明达明媚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我还能说什么呢?李象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她以后没事儿就带她出来玩。 就是……以后可不能再吃炸鸡了,那一大只鸡,姑姑没吃多少,几乎全被投喂到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用李明达的话说就是,看象儿吃她很开心。 下午一上课,萧瑀就板上一张臭脸。 李象挠头看着老萧,心想自己也没得罪他啊。 “前日在两仪殿,圣人言语中欲特赦汉王元昌时,孟则上前意欲何为?”萧瑀板着脸问道。 这话明摆着就是要给李象复盘一下前些日子在两仪殿的小朝会,稍稍打磨他一番,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呃……”李象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没……没什么。” 他心虚啊,之前被李承乾三兄弟一起拉住,明显就说明不对劲儿了。 “哼,没什么?”萧瑀捏捏胡子问道:“那为何太子、魏王还有晋王都要一起拦住你?” 既然被看穿,李象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挠着头说道:“学生就是见阿翁又妇人之仁,所以便想劝谏一番。” 谁曾想,萧瑀一声怒喝。 “糊涂!” 李象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老萧生什么气。 “你以为满殿群臣,都是瞎子不成?看不到伱要站出来?满堂诸公,就算是尉迟恭那夯货,都能猜出你要干什么!” 这话说的,也就是尉迟恭不在边上,不然肯定得打老萧一个捂眼青。 听到这话,李象挠头问道:“难道我就坐视阿翁放过汉王吗?他可是要谋害我的两位姑母啊。” 萧瑀笑了。 “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圣人也是想杀汉王的吗?” 李象点头道:“我也是事后才回过味儿来……” 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地分析复盘道:“其实阿翁也想杀汉王,可表面上他必须做出一番不忍兄弟相残的姿态,等臣子反对,他再做出无奈的样子顺水推舟……” “分析得非常好。”萧瑀笑着肯定道。 等到李象露出笑容的时候,萧瑀又瞬间变脸:“如果你能在当时就想明白的话!” 李象笑容一哽,老师你这也太噎人了。 “学生当时不也是着急吗……” “你急?有什么可急的?” 萧瑀冷哼一声:“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很多事情,尤其是这种容易引起非议的事情,一定要交给别人去做。” “想杀汉王,办法多的是,可以找其他人代替你去上奏,但你自己绝对不能亲自下场。” 说到此处,萧瑀语重心长:“不仅如此,你还要竭尽全力去维护血脉关系,正所谓亲亲相隐,这就是宗法制度。你作为皇帝都不去维护,这岂不是给了下面人以不好的范例?届时君不君,臣不臣,纲常败坏,你倒要怎么去办?” 方才萧瑀讲的这些话,李象还真听进去了。 这个年代自有一套方法论,必须要在这套方法论当中做事,万万不能逾越。 “孟则可知前汉文皇帝?”萧瑀忽然说道。 “自然是知道。”李象颔首道,他不知道老萧忽然提到汉文帝做什么。 萧瑀微微一笑,提出一个问题道:“三代以下,汉文最贤,乃是自古公论。” “那为何文帝诛薄昭,却并未留下骂名呢?” “同样是对待功臣,文帝罢周勃,景帝罢亚夫,却收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 李象心想我哪儿知道,我就知道汉文帝是特么刘氏集团皇帝生产线的拳头产品…… “因为他们该死?”他试探性地问道。 谁曾想,萧瑀一拍桌子。 “伸出手来!” 李象老老实实地把手伸了出去。 “啪!” “嗷——” 他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萧瑀的一戒尺。 “难道吴太子刘贤冒犯皇太子就不该死?还是你认为周亚夫就不该死?” 西汉的情况和后世不同,那个时候的某王都是实封的诸侯王,自称是寡人,正妻为某王后,储君是某王太子…… 故而吴王刘濞的儿子,应该是吴王太子,而不是吴王世子。 “圣人曾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老萧收起戒尺,看着李象语气严肃地说道:“汉文帝的手段,才是你应该去学习的!” “我明白了,老师。”李象立刻从心地回答道。 “你要做的,就是如同你阿翁这般,无论内心有多么想杀汉王,表面上都要做出一副不忍心的姿态,等到臣下恳求时,再顺水推舟,做出迫不得已的样子。” 萧瑀又瞟了李象一眼,见他陷入深思,又补充道:“一定要注重血脉亲情,如果你都不重视,宗室们还会围聚在你的身边吗?” “学生受教。”李象恭恭敬敬地冲着萧瑀一礼道。 萧瑀抚须笑道:“既然你能听进去,那老夫也就不说什么了,切记,万不可再有下次。” “现在你的年纪尚小,所以有些冲动也是情有可原。可年岁总是会见长,若等到两三年后还是如此这般,怕是就无法用年纪来遮掩过失了。” 李象十分认同地点头,他也在庆幸现在的年纪刚刚好,正好还有容错的可能。 “好在圣人对你尤为看重,这也给了你足够的机会。”萧瑀再次说道:“切记,以后做事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冲动了!” “老师所言,学生谨记在心!”李象立刻诚心实意地回答。 …… 立政殿之中李象在挨训,同样山东士族也在谋划。 王翊坐在主位上,正在和同属山东士族的其他几位正房家主议事。 “侯君集当真是废物至极,如此机会竟然都把握不住,真是妄称名将。” 说话的是崔民干,与王翊同属黄门侍郎。 在李世民的执政时代,山东士族在长安并没有什么影响力,这也是李世民的刻意打压所致。哪怕崔民干身出望族博陵崔氏,也不过是四品黄门侍郎罢了。 听起来很吓人,但贞观年间的长安就是这样。 “倒是恒山郡王李象,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若是日后真登临大宝,恐非我士族之福啊……”崔民干又感叹了一句。 或许在萧瑀的眼中,李象算是破绽百出——可毕竟萧瑀将李象放在一起对比的是千古厚黑第一人汉文帝啊。 就好比把小学生和陈景润放在一起比数学水平一样欺负人。 更何况李象现在年纪还小,若是李世民言传身教之下,日后成长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在场之人陷入沉默,片刻后王翊笑着说道:“恒山郡王所依靠者,不过是太子耳,太子乃是土壤,而恒山郡王不过是树木,若是能够扳倒太子,恒山郡王便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哪怕他再厉害,也会失去成为皇帝的机会。” 王翊的话,让在场之人精神一振。 对啊,李象不好弄,不是还有太子李承乾吗? 那个暴躁易怒的太子,可比心思缜密的皇孙好对付多了! (下午还有一章,先补一觉)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皇太孙? 待到萧瑀走后,李象在宫里无所事事地转悠,看到一队路过的甲士,这才终于想起正事。 匆匆走到两仪殿,发现老李正在看地图。 “说吧,什么事儿,犹犹豫豫的。”李世民头也不抬,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李象这个皮猴子来了。 “呃……来了之后,忽然间想到有些犯忌讳。”李象挠着头说道。 李世民不禁笑出了声,他抬眼瞥了一眼李象,调侃道:“你这无法无天的小皮猴子还有顾忌的时候呢?你我祖孙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阿翁您得先保证不要生气。”李象嘿嘿地笑着,他可从来都不吃亏。 “好吧,我保证不会生气,你说吧。”李世民放下地图,心里在嘀咕这小子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要是把兕子惹哭了,拼着食言也要揍他一顿。 见李世民许诺,李象便说道:“前日里去玄甲军驻地,孙儿看到段将军……啊也就是褒国公身子患病不良于行,所以便想让阿翁请孙真人去给他瞧瞧病。” 李象的顾虑倒也对,毕竟玄甲军可算是李世民的亲军,伱说你一个皇孙要请人去给他看病? 咋的,是不是已经把玄武门布防图研究透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他病得不轻。” 实际上李象也不是夸张,如果按照正常时间轨迹的话,段志玄会在今年患病去世。 李世民倒是没有多想,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段志玄的身体。 “怎会如此?”李世民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唤王德道:“王德,去请孙真人!备上车辇,朕要前往褒国公府!” 老李和段志玄的关系,不比尉迟恭要差。想当初他随着父亲客居太原的时候,便与李世民相识,甚至还得到了李世民的赏识。 从大业十三年晋阳起兵的时候,段志玄就跟在李世民的左右拼杀,这种从刀枪里滚出来的情谊,当然是深厚无比。 说罢还想踹李象一脚,但想到自己先前说过不生气,便伸手指指点点李象道:“你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这不是这几天事儿多,刚想起来嘛。”李象一脸无辜地说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道:“怪不得你怕我生气,嘿……” “那倒不是,主要是……呃。”李象挠挠头道:“会不会有点犯忌讳?” “什么忌讳?”李世民脸往下一拉:“你才十二岁,能有什么忌讳?下次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我揍你!” 李象陪着笑,心里还在庆幸刚才请了一道护身符。 该说不说,老李的信誉还是很好的,说不生气,还真没动手。 不多时,王德便将车辇备好。二人先去三清观接上了孙思邈,随后便一同前往褒国公府上。 听说皇帝亲临,褒国公府中门大开,若不是李世民一再严令,不得让段志玄亲自迎接,怕不是老段也得折腾出来。 本来就身患重病,再折腾一下,真怕他就噶了。 李世民心忧段志玄的身体,直接就奔着段志玄在的房间而去。 看着老段那憔悴的样子,李世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李象在后面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草,又哭了。 我姑姑一个小女孩子,眼泪都没你多啊! 君臣二人相对而泣,段志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陛下何必如此,生老病死自有天数……”段志玄还十分豁达地劝说着李世民。 李世民感怀够了,便故作生气地说道:“志玄有病为何不与我说?若不是象儿与我说你身染沉疴,我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段志玄和苏定方差不多,都是以字行于世。段志玄本名段雄,字志玄。 听到李世民的话,段志玄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妙的神色。 老段的政治嗅觉十分敏感,也可以说能在贞观朝混成国公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李世民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特地点明了,是恒山郡王和他说的,这是不是要在自己面前给恒山郡王卖个人情? “这位是孙思邈孙真人,象儿特地央我请来孙真人为你看病。”李世民又说道。 这就更让段志玄不得不深思了,若第一次提起李象,那还可以用无心之言来解释过去。但又提了一遍李象的恩惠,这其中的意思,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臣谢过陛下,谢过恒山郡王。”段志玄冲着李世民和李象拱拱手,又看向孙思邈道:“也谢过真人。” 孙思邈可不能不谢啊,那可是医生! 众所周知,有两个职业事先得罪不得,一是医生,二是厨子。 得罪了医生,万一给你改点什么方子你都云山雾罩;若是得罪厨子,轻一点儿的在你的菜里加点料,重一点儿的直接下药。 就算慈眉善目如朱元璋,对待厨子徐兴祖的态度那也是好到不得了。 相信后人的智慧就完了。 孙思邈只是打个稽首就算过去,他让段志玄伸出舌头,又搭在脉搏上稍稍一试,便说道:“无妨,只是小病耳。” “贫道与将军开上几服药,只需要吃上一二旬,便可痊愈。”孙思邈抚须笑着说道。 段志玄:…… 上次请大夫来看,都快说成绝症了。 结果现在孙神医一来,在他的眼里,竟然只是小毛病? 若是普通的御医,段志玄可能还会将信将疑。 但人的名,树的影,老孙的金字招牌响当当,由不得段志玄不信。 “真人果然名不虚传!”老段由衷地感慨道。 孙思邈倒也没居功,而是实话实说道:“若是以前贫道也束手无策,幸得太子找到伤寒论一书,书中有现成的药方,这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医治将军之病。” “这……这其中竟然还有太子……”段志玄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与太子有关。 看到老伙计这发愣的样子,李世民心中暗笑,又忽然想起算计世家之事,便对段志玄说道:“志玄,伤寒论的事儿,切记不可外传,对外只说是孙真人治好的便是。” “臣谨记!”段志玄立刻说道。 作为老李的老亲信,他自然知道什么叫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传的不传。 李世民看着他又感叹着笑道:“你说你,有病了也不早些与我分说,不然的话,这病是不是早就好了?” “臣惭愧。”段志玄不善言辞,只能如此说道。 老李也知道他的秉性,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这病不是很大,也能医治,所以李世民也并没有打算给他整个恩泽后代之类的临终关怀。 只是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着李象离开了褒国公府。 李世民走后,段志玄也有些唏嘘感慨。 皇帝刚才的做派,不得不让他深思。 既然皇帝有意,那他肯定也要推波助澜。 于是他便唤过儿子段瓒,让他把今日的事情对外宣扬出去,并且要着重点明,皇帝有两次特地提及恒山郡王。 之前封李象为恒山郡王,只能表明老李十分看重这个孙子。 但是把李象带到段志玄家中,并且还着重为李象市恩义,这可就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不善言辞,不代表脑子不活泛。 李世民虽然没有明确去说,但在事实上,已经在把李象往第三代继承人上推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正式册封李象为皇太孙。 很快,段志玄家中的事情就不胫而走,传到了长安城的各个勋贵家中。 “耶耶,我就说兄长一定行吧?”程处弼与有荣焉地问程咬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 按照平常,老程早就大巴掌糊在程处弼的腚上了。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揍孩子,而是陷入沉思。 “丑牛有福啊。”半晌后,他笑着伸手揉揉程处弼的头:“好好跟着你的兄长,咱程家下一代的富贵,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与此同时,老程也在心中决定,正式对李象进行下注。 像老程这种鬼精鬼精的人,都在考虑正式投资李象,更何况是其他人。 倒是李道宗下手更快,早就在之前便让李景仁宣扬‘长安公子’的名号来的。 李象和李世民回宫的路上,便听到有人在说“长安公子”恒山郡王如何如何,言语之间对其多有推崇之色。 “长安公子?”李世民笑着看向李象。 李象再次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装得一批:“嗨,都是兄弟们抬爱,才给了这么一个名号。” “哈哈哈……” 李世民畅快地笑着,他伸手运运李象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可知道,当年你阿翁我在太原时,便被称为‘太原公子’?” 李象有心想做出星星眼夸赞“阿翁好棒棒”,却又觉得太恶心了。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李世民明显被哽了一下。 这个逆孙…… 算啦算啦,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哼,你阿翁我当年在太原,那也是有名的公子。”李世民指指窗外:“出行的时候,总要跟着一群兄弟,不比你现在的排场差!” 好家伙,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还要显摆一下是吧。 李象竖起大拇指,口对心地称赞道:“要不怎么说我是阿翁的孙子呢,阿翁和我真像。”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阿翁类我。 李世民一听,瞬间就火了。 你小子,倒反天罡是吧! 说你类我还差不多,这世界上哪里有爷爷类孙子的? “你这逆孙,讨打!” 李世民一下就把李象按在马车上,对着屁股狠狠地抽了几下。 李象揉着屁股,就像挨揍的泰菲一样。 看到逆孙的惨样,老李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容从来都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的脸上。 李象揉揉屁股,心里嘀咕着等我回去就找姑姑告状! 在二人从段志玄府中回来的路上,李承乾那边也开始了行动。 在李承乾的吩咐之下,孟恕派遣几名内侍,按照孙思邈给的方子,去药房抓上了几服药。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某羊藿、黄精、桑葚、枸杞等壮阳的大补药材。 估计要是有玛卡,都得来上二斤当葡萄干嚼。 就在内侍离开药房后,一道消息便不胫而走。 太子纵欲过度,遍求名医不得。听说张仲景的那本《伤寒杂病论》上有壮阳的方子,于是便派人南下去江南“取”回了那本医书,以供自己享乐用。 至于为何最近留宿冷落了多年的太子妃寝殿当中,那当然是正妻才会帮他隐瞒这种事情啊。 在有心人的渲染和传播之下,这道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而且传得越来越邪乎,有人说是被小男娘给害了,没法和太子妃正常处了;还有人说是被汉王打的,总之各种说法不一而足,而且各个都能形成逻辑闭环。 尤其是忽然间就时常留宿太子妃寝殿当中,更是无形之中为这个说法强化了一道封印。 你要是行,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新美人不宠幸,非要去宠幸一个冷落多年的太子妃呢? 说实话,李承乾去散播这条消息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能传得这么快,又传得这么广,甚至还能演绎出这么多个版本来。 现在的他就是感觉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第二天下朝的时候,李承乾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本来他还对传出去的那种消息有些懊恼,但看到拦住他的人之时,便将懊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无他,这人不是别人,是英国公李世绩。 “咳咳,太子……” “英国公。”李承乾也回应道。 李承乾刚开始还不知道李世绩找他有什么事儿,按理来说,李世绩的性格一般是不掺和在任何事情当中,对于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会表示明确的支持。 现在李世绩忽然主动来找他,他感觉意外的同时,也十分高兴。 “嗯……”李世绩看起来应该是有些难以启齿。 “英国公有话但说无妨。” 李承乾见李世绩有些犹豫,不由得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儿,才能让堂堂英国公迟疑成了这个样子? 结果李世绩的话,瞬间就让李承乾变了脸色。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太子不行了! 其实李承乾刚开始以为李世绩叫住他,是有什么正事儿呢。 在下朝的路上,应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思来想去,他琢磨应该和李象有关。 毕竟好大儿最近在朝中炙手可热,人人都争相想要认识一下。 对此李承乾也没什么嫉妒,反而乐见其成。 我的儿子嘛…… 他和李世民不一样,有一个反面教材的爹,可是真汲取教训啊。 更何况现在大位未定,要猜忌那也得等登基之后才能去琢磨啊。毕竟他是一国太子,又不是大路边上随便幻想皇家生活的傻逼。 然后他就在等待对方夸赞好大儿的期待中,等到了这么一句话。 “太子,老臣有一个朋友……” 看着面前略显羞涩的李世绩,李承乾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合着你老头叫住我就是为了和我显摆一下,你有一个朋友? 但看他这神情,不光是有事,肯定也是有事。 “你说吧,我听着呢。”李承乾说道。 太子也是君,李世绩对着他自称臣也没什么毛病。 “就是,老臣这个朋友,在房中……有些不甚理想。” 李世绩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所以臣这个朋友……嗯,真的是臣的朋友,他听说太子最近寻到一个方子,便想托臣打听打听,这个方子到底有没有用……” 草(一种植物)。 李承乾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听说我这儿有壮阳的方子,所以来打听来了? 谁特么在败坏孤的声誉!李承乾瞬间红温,恶狠狠地想道。 哦,原来是我自己,那没事儿了。 算了算了,都是为了大计,小不忍则乱大谋,孤……忍了! 不过英国公啊,伱说你……至于为了这么个朋友,就这么上心? 想到这里,李承乾就觉得不对劲。 不对,很不对啊。 哪会有为了朋友如此上心,甚至还要拉下脸面来问太子的? 就不怕得罪人? 李承乾越想,越觉得在脑子里形成了逻辑闭环。 娘的,这李世绩肯定是自己有问题,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就假托是朋友! 看穿李世绩的伪装后,李承乾不禁起了报复心思。 让你们天天传孤怪话,今天怎么着也得…… 诶,象儿曾经说过不要着急…… 嗯,对! 不急!和他耍耍! “那英国公这个朋友,年岁几何?”李承乾清清嗓子问道。 李世绩沉吟一番,假装思考后回答道:“和臣的年纪差不多。” “其实孙真人也说过,每个人根据年岁不同,还有体质情况的不同,药量也需要酌量增减。”李承乾拿捏一番后问道:“我还是推荐你去找一下孙真人,让他给你诊治一番,而后对症下药。” 李世绩立刻问道:“那太子服药后觉得如何,你觉得我这个朋友他能不能也被治好啊?” “看来英国公很关心自己这个朋友嘛。”李承乾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世绩。 李世绩一下就觉得有点汗流浃背了,坏了,研究兵法一世,怎么在这种小事儿上乱了方寸? 其实倒也可以理解,这种东西事关男人尊严,万一走漏了消息,可就…… 他完全能够想到程咬金这老货听说之后,会怎么到他府上打趣,顺便再顺手牵羊带走头牛…… “老臣这个朋友……嗯,和我自幼亲善,就是这样。”李世绩开始往回圆,但其中的心虚谁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李承乾的话语意味深。 随后他忽然问道:“英国公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李世绩:…… 怎么回答呢? “英国公不肯如实相告,孤又怎么敢随意把方子相托呢?”李承乾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世绩深吸一口气,想到家中悍妇,便点头道:“没错,臣的那个朋友就是臣自己。” “你看,早说不就完了?”李承乾乐了,他从怀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方子,交给了李世绩道:“这就是孙真人给孤开的方子,英国公拿去用便是——千万不要说是孤给你的!” “太子放心,老臣省得!”李世绩立刻答应道。 见李世绩匆匆而去,李承乾松了一口气。 世家之人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上钩,毕竟壮阳这件事儿……太玄学了。 这个药方也的确有效,是孙思邈珍藏的方子,喝上一碗就起效,速度嗷嗷快,就像踩了油门一样刹不住车。 必须要经过群臣验证后,让其他人都知道这个方子不是弄虚作假,是真实有效的,才更方便引人入套。 王家。 “太子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似乎英国公李世绩也正在用他的药方。”卢宣徽低声说道。 “不确定,再看看。”崔民干并不打算现在就确认情况,在他看来,怎么着也得实锤太子的确是因为想要满足自己某方面不可言说的欲望,才铤而走险,去抢夺义兴周氏的药方。 “这可都是当年我家传下来的医书啊!”王翊痛心疾首地骂了一句,“若是此书还在,书中这方子又何至于流落出去?” “王兄莫着急,待到成功弹劾太子,届时医书自然会拿到手中。”崔民干安慰他道:“只是这情况一时间难以确认,我们还需再观望一番。” …… 让李承乾没想到的是,李世绩走后没多久,就传出了“太子不行了”的说法,并且愈演愈烈。 甚至于都惊动了李世民,他忙不迭地叫上李象去东宫一起去看看李承乾。 毕竟“不行了”这三个字,很容易让人误会。 到底是某方面不行了,还是整个人不行了? 结果看到李承乾正活蹦乱跳,甚至还准备抱着太子妃苏意白日那啥一下。 李世民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你不是都不行了吗?吓死耶耶了!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问题?”老李见李承乾有些不太好意思,狐疑地问道。 实际上他现在自己都信了,虽然这是他们早就定下的计划,可是毕竟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实在是愈演愈烈,已经有鼻子有眼了。 “回阿耶,孩儿真没有!”李承乾一脸悲愤地说道。 这可是男人最大的忌讳,怎么能被人说不行呢?! 老李也没多问,行不行的,也就这么地了。 毕竟他李承乾有两个好大儿,根儿都已经留了下来,不行也就那样了。 李承乾多亏不会读心术,不然知道李世民想法的话,父子二人非得又吵起来不可。 临走的时候,李世民又狐疑地回头看看李承乾。 李承乾一脸无奈地坐在原地,他发现自己已经洗不清了。 几经思考之下,他决定不能光自己一个人承担,于是就又拉上了李世绩。 毕竟有人吃了药,然后见了效,那才是最好的广告。 于是在第二天,除了“不行”的太子以外,还多出来一个去和太子求药,同样“不行”的英国公李世绩。 “太子真是害惨了老臣啊!”下朝之后,李世绩痛心疾首地找到李承乾。 好在传播的不是很广,就暂时只有有限的几个朝臣知道。 李承乾一脸狐疑地问道:“英国公在说什么?” “老臣向你求药,你转头就把老臣卖了!”李世绩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 李承乾叹了口气,伸手环指一周。 “您瞧瞧,昨天您求药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场面……” 李世绩抬头一瞅,立刻头皮一麻。 好家伙,不止边上有侧耳偷听的内侍们,更有几位同僚在边上站着,表情那叫一个促狭。 其中之一,就有程咬金这个大嘴巴。 “哈哈哈……懋功啊。”程咬金走上来,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样,太子这个药是不是很好用啊?” 李世绩扬起头,一副我不和你说话的样子。 “你要是不说,整个长安都会知道。”程咬金威胁道。 一想到沦落到和太子一样,整个长安都知道不行,李世绩立刻打了一个冷颤,老老实实地说道:“义贞莫闹,这药当真有效!” “我说你怎么最近走路也挺胸抬头,整个人都自信了。”程咬金嘿嘿地笑了两声,背着手走了。 他对这东西不是很感兴趣,毕竟家里牛出点小问题之后,牛的三件儿都跑他肚子里去了。 这玩意儿可比李世绩吃的那些东西补多了…… 李世绩也有些诧异,为何程咬金没有拿他打趣,而是问出来就走了。 他也没没当回事儿,自顾自地在那和群臣聊天,介绍这个方子多么多么好用。 等他吹完牛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 我擦他喵的,坏了! 程咬金这狗东西,一定是特么满大街给老子宣扬去了! 等他走出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回到家之后,夫人也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老爷,不行的话就别勉强,千万不要乱吃药,会伤身体的……” 李世绩一下就感觉人生失去了光彩。 妈的程咬金…… 什么事儿,只要是程咬金知道了,就代表整座长安城都知道了。 老程仗着自己牛三件儿吃得多,根本不在乎这方面的问题。 “谁说老夫不行?老夫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李世绩气喘如牛,就如同看到红绸布的公牛一样暴躁欲狂。 这太他吗气人了! 男人谁能承认自己不行?这可是关乎尊严的! “外面人都这么说……”李世绩的夫人有些疑虑地说道。 “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李世绩兀自还在怒气冲冲,又辩解道:“夫人放心,那药乃是孙真人开的药方,绝对不会伤身。” “当真?”夫人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孙真人的医术吗?”李世绩呵呵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 “那便好,那妾身就放心了……”夫人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 作为女人,她当然关心夫君的另一方面,这也关系到她自己的幸福。 这一次,李承乾也没藏私,又有几人上来询问他药方,他都一一告知,并且嘱咐严格的用量与用法。 得到药方的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地就走了,并且在使用以后,一致进行好评。 而李承乾也在‘无意中’说漏了嘴,意思是说这方子是前阵子在江南购买到的某古籍上寻找的,同时经过孙真人系统论证过合理性。 直到此时,山东士族的人才正式确定,李承乾一定是从那本《伤寒杂病论》上得到的药方。 至于那本书上到底有没有,其实王家的人也不确定…… 医者毕竟是百工之一,诗书传家的王家还不太看得上这本书,故而具体的细节也没曾研讨过,里面有什么方子当然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弹劾李承乾的心,很快,王翊便串联好了一众御史,准备在次日早朝的时候弹劾李承乾。 为了稳中求胜,王翊再次来到了魏王府。 这一次,李泰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 “王侍郎,别来无恙?”李泰拉着王翊的手,热络地问候着。 王翊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声说最近安好。 寒暄一番后,王翊正式切入正题。 “下官等已经探听完毕,太子的确是从我王家传家宝《伤寒杂病论》上得来的药方。” 由于亲王并不是君,所以王翊只是用了‘下官’的称呼,而不是用臣。臣这个自称,只能对着“君”用。 谁是君呢? 皇太后、太上皇、皇帝、皇后、皇太子、皇太孙,这些才是君。 “果真?”李泰一下就坐直了,态度十分端正地问道。 “自然是千真万确!”王翊笃定地说道,“卢国公程知节,娶了清河崔氏女,这话是他无意中透露给崔氏女的……” 听到这话,李泰的嘴角微不可动地抽搐了一下。 你说你们听信谁的话不好,非得信程咬金的? 他的话能信吗?啊? 但李泰有所不知的是,其实在其他人看来,程咬金嘴巴大归大,却从来不打诳语。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程咬金是铁杆的帝党。 不过他既然是奔着给山东士族下套去的,所以李泰也并没有提这茬子,只是‘喜不自胜’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万事便托付与王侍郎了!” “侍郎放心,明日小王一定会准备好,让人放开手脚去弹劾!”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束发冠给你薅一地!(求月票)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世家的人想对李承乾展开围猎,殊不知后面站着的是拿着网兜的李世民。 其实山东士族的心路历程也很好理解,太原王氏若是重视这本书,也不会给塞到陪嫁当中送给义兴周氏。 但即便是不重视,也是要拿出来作文章的。 现在太子身边,除了勋贵旧臣以外,就是庶族地主,根本没有山东士族的容身之地。 李世民经天纬地,他们没法对朝堂施加影响力也就算了,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容许下一个皇帝仍旧视他们如蛇蝎。 目前看来,太子李承乾是没什么一起合作的可能了。所以他们才会将目光投向一向尊重文人,亲善士族的李泰。 殊不知李泰虽然亲善士族,但李泰把所有身份当中摆得最重的一位是“皇帝的儿子”。 除了脑子有问题的,或者老子实在不像样的,哪有帮着外人算计老子的? 可山东士族太过于心急,太想在朝堂上施加一些影响力了,却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今皇帝腚下的那个位子是靠着争抢夺来的,他绝对不会允许下一代也出现这种情况。 即便李泰再想得到太子之位,也是绝对不能表现出对李承乾的攻击性的,至少表面上不能表露出来。 李泰有李泰的算计,与其去攻讦太子,不如把这件事漏给李世民,在皇帝的心中增加一些印象分。 可不要小瞧这些印象分,一旦量变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质变。 而李承乾现在也有他自己的烦恼,那就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被晋为东宫左庶子。 啊对,就是那个于志宁。 贺兰楚石已经被处死,现在东宫李承乾的亲信就剩下了尚乘奉御杜荷,以及太子先马赵节。 说起这两个人,和李承乾都有很亲密的亲属关系。杜荷是李承乾嫡亲妹妹城阳公主的驸马,论起来是李承乾的妹夫;而赵节则是李世民五姐长广公主的儿子,论起来应该是李承乾的表哥。 李象推开明德殿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人在聊天。 “象儿,你听说了吗?”李承乾神色复杂地说道:“于志宁那厮被圣人晋为太子詹事了。” “听说了。”李象点头。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李承乾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还以为圣人看穿了于志宁这厮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还是对这厮委以重任!” 杜荷端着琉璃盏,眉头蹙起。 “太令人震惊了,我也没有想到。” “于志宁这厮,我是忍他好久了!”赵节也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东宫发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宣扬出去的!” “那象儿呢,你怎么看?”李承乾抬眼看向李象。 李象张张嘴:“我也很震惊。” 这话倒是没有夸张,毕竟有张玄素这个例子在前,李象是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还能再整一个类似的人来给李承乾上眼药。 好不容易才把李承乾整得稍微好一点…… 李象觉得李世民可能是故意的,就是想给他加加担子,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那象儿有何办法以教为父?”李承乾现在已经对李象产生依赖了。 赵节和杜荷对视一眼,眼中虽然有些惊讶于李承乾对于李象的依赖,但却没有表示什么反对。 毕竟李象可是人家太子的儿子,两个人天然就是站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恒山郡王还那么出色,有些时候多听听他的意见也好。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还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去找阿翁喽。”李象摊摊手说道。 李承乾面色一喜,问道:“你打算劝圣人改变主意吗?” “不,我会让圣人改变主意。”李象笃定地说道。 李承乾闻言,不禁大喜。 这个儿子从来不打诳语他是知道的,只要说到的那一定会做到。 既然如此成竹在胸,想必他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 但杜荷忽然面色迟疑地问道:“郡王,圣人似乎对于志宁很看重。” “姑丈面前,不敢称郡王。”李象冲着杜荷稍稍一礼。 “象儿说的对,私下之间都是亲属关系,伱是他的姑丈,老赵是他的表叔,轮得到这小子拿大么?”李承乾笑着应和了一句。 杜荷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孟则见外了……正如方才所说,圣人对于志宁很是看重,不知孟则当如何改变圣人的主意。” “我知道,这也正是我的出发点。”李象自信地说道。 “哦?”李承乾来了兴趣,“快快说来!” 李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了三人的面前,自信满满地负手而立,一副高手风范。 “若是当阿耶想暗示某个人并不是某个位置的合适人选时,应当怎么做?” “诋毁他?”李承乾问道。 李象叹了口气,一副这活爹带不动的表情。 看到李象这个表情,李承乾忽然想给他屁股来上一脚。 “诋毁他人,是最低端的做法,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表现出对此人的支持。”李象笑着说道。 “为什么?”李承乾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李象一脸恨爹不成钢的样子:“因为我不想留下背后诋毁他人的坏印象!” “而且如果诋毁他人的话,就会天然地被其他人认为,你是他的敌人。而众所周知,敌人对敌人的评价,往往有失偏颇。” “孩儿以为,必须让别人认为你是他的朋友。” “总之,只有朋友才能站到一个人的身后——而当你站在别人身后的时候,从背后捅刀子就会容易得多。” 李承乾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杜荷稍稍思索片刻,他觉得应该不是很可行。 “孟则之言,应当不适用于此人,须知于志宁乃是有名的道德君子,为人又正直清派,圣人定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那可太好了,这就是我们的计划第二步。”李象笑着说道:“列举他所有的优良品质,尤其是那些让他不适合这个位置的,然后着重夸奖这些品质,让优点变为缺点。” “更好的办法是,给于志宁贴上标签,进而弱化别人对他的印象——就像你刚才对于志宁的评价一样。” 所谓贴标签,看起来似乎比较高端,实际上在网络中也经常在使用,通俗来说就是扣帽子大赛。 举个例子,就比如说你很不喜欢一个人的言论,但是一时之间又没有很好的驳斥方法,却又想让大家认同你的观点,于是你就会给他贴一个标签,也可以说是扣一个帽子—— 【看了眼主页,原来是玩原神的。】 瞧,这就是标准的贴标签,让对方的观点瞬间就被赋予了这个帽子所给人的刻板印象。 这种行为相当于直接异化跟解构了对方的观点,把具体的东西给你搞抽象,最终歪曲对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然后对方可能会陷入跟这些帽子商人关于这顶帽子该不该戴在头上这种无休止脱离原本主题的骂战中。 “道德君子?”杜荷问道。 “是的,道德君子。”李象笑着说道:“不过我认为,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比如……他和山东士族是否有关系?” “我曾听闻,其子于立政与荥阳郑氏女定下婚约。”赵节在一旁说道。 “多好的消息啊,我们不妨就利用这一点去攻击他。”李象立刻进入状态,一副感慨的样子:“多么好的道德君子啊,甚至连山东士族都仰慕他的品德,不避讳他出身鲜卑旧勋的身份,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儿子……难道山东士族真的仅仅是出于仰慕他的品德吗?” 说到这里,李象一副意味深长又阴阳怪气的神色。 “这一点应该没有用,他为人正直朝野皆知。”杜荷说道。 “那就说他太正直了。”李象办法还是有很多的:“再列举出他的所有缺点,但是要用为他开脱的方式——唉,不就是夺情吗,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对母亲的孝心……” “夺情可是圣人宣召特许的。”赵节忽然说道。 李象看了他一眼道:“难道李密当年就因为司马氏的宣召,而选择放弃祖母了吗?” 他说的李密,不是瓦岗寨那个李密,而是写《陈情表》那个李密。 对,就是那个写“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的那位李密。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对视一眼,尽皆颔首。 对啊,人家李密都能以‘圣朝以孝治天下’来拒绝皇帝,难道你于志宁自认为道德君子,却贪恋官职吗? 李象抻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如果这一点不被人认可的话,还可以这样说——不就是在进谏太子之后,写下二十篇《谏苑》传得满城皆知吗?我相信没人会怀疑如此正直之人,会是那种邀名买直之辈。” “甚至可以将这件事联系起来,暗示一下是否是因为想要在东宫邀名买直,或者将东宫的不良消息散播出去,才会选择去夺情的?” “然后再利用这一点,继续去做文章——当然山东士族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推崇他,毕竟收集太子的不良行迹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可太坏了,杜荷和赵节虽然不知道世家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弹劾李承乾,却也能发现其狠毒。 这件事李承乾并没有告诉他们两个,毕竟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计划被其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李承乾看向李象的眼神越来越亮,他已经看到李世民会因此暴怒不已,将于志宁逐出东宫…… 李象坐在胡凳上战术后仰,双手枕在脑后。 “如果这些都没用的话,也可以引申到他的先人。我记得他父亲当年就是杨勇的东宫左卫率吧,那么杨勇被废是否会和他父亲妨主有关呢?” “这种妨主的特性,又会不会遗传到儿子的身上呢?” 说到这里,李象做出了他经典的小象摊手姿势:“瞧吧阿耶,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啊。” “好!好!好!” 李承乾眼睛亮晶晶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正愁怎么对付于志宁呢,结果好大儿三言两句,就把于志宁说得如同插标卖首之徒一样容易对付。 再加上李世民对于李象的疼爱,还有明天大朝会上山东士族将要对他发起的攻势,李承乾觉得这一遭是真的稳了。 必须给于志宁拿下,束发冠都给你薅一地! 不对,大朝会…… 想到大朝会,李承乾心里陡然一惊。 妈的,明天大朝会,定然会有一群御史,还有不明就里的臣子来围攻孤啊…… 看到李承乾那便秘一样的神情,李象不由得关切地问道:“阿耶,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想到明天大朝会要被人攻讦,就觉得后背发凉。”李承乾叹了口气。 就算脸皮被喷得有些厚重,也架不住‘壮阳药’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事儿啊…… “这有什么,反正那事不也是假的?”李象一乐:“等到明天大朝会一过,您必然会洗脱问题。” 具体的事儿,李象也没说。 杜荷和赵节也没问,毕竟都是常年伴君的人物,规矩还是门儿清的。 又不是猫科动物,怎么敢有那种作死的好奇心? “说是这么说,但总归是被人单方面指责……” 李承乾说话说了一半,就不打算说了。 “阿耶可还记得上次孩儿对你说的,如何应对御史的诘问?”李象问道。 稍稍回想一番后,李承乾微微颔首道:“当然记得。” “若是这一套招式还不管用的话,那孩儿还有最后一招。”李象嘿嘿一笑。 “哦?象儿快快说来!”李承乾一下就来了精神,再也不似方才那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象抖抖身子,开始准备大唐喷子爹的培养计划。 “如果吵架吵不赢的话,就找找当事人的毛病,顺路把话题给拐带走。” 李象说着,开始抓重点道:“用通俗的说法就是,抓住这个人私德上的缺点,集中来攻击。而在我大唐,攻击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可谓是历史悠久,疗效显著……” (第二更4000字送到!下午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李象说的没错,这种攻击个人生活作风的问题,自从三皇五帝时期就开始了。 而我至圣先师孔老……孔老夫子,当年诛少正卯的时候,也在事先集中攻击少正卯的个人作风。 甚至还列举了人的五种罪恶,“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与“顺非而泽”,并且同时宣称少正卯五毒俱全,是小人中的小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种。 你看,孔老夫子都这么玩,那我们身为宣父的后学末进,学一学至圣先师也很合理吧? 你还能不相信老祖宗的智慧? “攻击别人品德?嘶……”李承乾瞅瞅杜荷,又看看赵节:“这样不太好吧?” “孔圣人当年诛少正卯时,是怎样怒斥他的?”李象提出了一个问题。 李承乾当然听过这个故事,还是当年进学的时候,李纲给他讲的。 对,就是那个传奇太子杀手。 若是按照历史,李纲可是完成了对太子三杀的男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是说……”李承乾一下就悟了,他恍然地“哦”了一声。 “哦……啊!原来如此!” 当真是信象一念起,刹那天地宽了属于是。 更何况这可是当年孔老夫子做过的事情,伱就算不相信其他子,难道还不能相信孔子吗? “有道理,有道理啊!”李承乾站起身,左右踱着步,看向杜荷和赵节道:“妹夫,表兄,我要你们二人帮我搜集一番关于御史还有五姓七望在朝中的几位黄门侍郎的生活事迹,尤其是着重收集容易被人诟病的那种!” 二人立刻起身道:“诺!” 在两人走后,李承乾觉得不太把握,又唤道:“让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过来!”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了过来。 李承乾稍稍嘱咐几句之后,二人便离开了明德殿。 “若不是象儿在,为父当真会被这个问题难住啊!”李承乾感慨着说道。 大李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反正外置大脑超级发达,完全带的动他起飞。 阿耶放心飞,象儿永相随了属于是。 “阿耶先在此稍待,孩儿去一趟立政殿。”李象笑着说道。 李承乾疑惑地问道:“你去立政殿做什么?”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要让李象去立政殿做什么了,单核单线程是这样的,只要想到如何攻击五姓七望还有御史们,他就把于志宁的事儿给撇下了。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李承乾是单核单线程,处理事情的速度还是很高的。 “当然是进谗……当然是让阿翁改变主意,不再让于志宁担任太子詹事了。” 李象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实话给秃噜出来。 什么进谗,那明明是去拨乱反正!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刚才所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于是他笑着说道:“那象儿快去吧,可一定要让你阿翁改变主意啊——” “放心吧阿耶!”李象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明德殿。 然而他到了立政殿,却扑了一个空。 李世民并没有在立政殿,而是在两仪殿和什么人商议事情。 李象倒是也没在意,既然不在那就等一等好了,反正晚上李世民总归是要回来的。 于是他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偏殿,准备看一看李明达在做什么。 小姑姑正坐在胡凳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案几上的什么东西。 李象轻轻地走过去,正如他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 “猜猜我是谁!”李象粗着嗓子,双手蒙住了李明达的双眼。 “呀!”李明达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随后她哼了一声:“是小象儿对不对!你这小混蛋,吓死姑姑了!” 李象嘿嘿地笑着,放下两只手。 “竟然没骗到姑姑……” “哼。”李明达捉起桌子上的团扇,在李象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李象捂住头,委屈巴巴地说道:“姑姑可别敲了,再敲就敲笨了!” “笨一点也好,省得你天天就知道作怪。”李明达翘着唇角,指指身边的胡凳说道:“坐下吧。” “诶,好嘞。”李象应道,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坐在了胡凳之上。 李明达将面前的乐谱合上,推到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李象问道:“平日也不见你晚间过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说着,还冲着一旁的连翘和绿萝使了个眼色。 两个女婢看到李明达的眼神,立刻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关了上。 “嗯……”李象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和李明达藏着掖着。 和姑姑关系这么好,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瞒着她,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了。 再说凭借阿翁那女儿奴的性格,有些话可能让姑姑去说,效果会更好。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这不是阿翁想要任命于志宁为太子詹事嘛,我觉得这人……不是很行,所以就想劝阿翁改变主意。” “这可不太容易,我听闻于志宁乃是有名的道德君子。”李明达沉吟一番,对李象说道:“阿耶对他很是看重,认为他可以匡正大兄的得失。” 李象叹了口气道:“姑姑,你也知道我阿耶他那脾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而于志宁……你看他写那二十篇《谏苑》,像是冲着匡正我阿耶的得失去的吗?” 听闻此言,李明达思索一番,也觉得在理。 其实就算不在理,李明达也会站在李象这一边。 “你呀……”李明达失笑,伸出两只手贴在李象的脸上揉搓着:“说吧,需要姑姑做什么?” “这就不用姑姑了吧?”李象有点不好意思,这点小事也要麻烦姑姑出手吗? “这种小话,由你去说不合适。”李明达浅笑着说道:“你将来可是要做国之储君的,怎么能被这种事情影响声名?这种小话还是让姑姑这小女子去说吧。” “姑姑……” 李象的眼眶湿润了。 “傻象儿。”李明达又揉揉李象的小脸儿,轻声问道:“你应该不是那种不做无准备功夫的人,一定是抓住了于志宁的什么痛处了吧?” 李象点头道:“嗯,于志宁的儿子和荥阳郑氏女定亲了。” 闻言李明达颔首道:“我知晓了。” “绿萝,连翘。”李明达呼唤二位侍女。 两名侍女走了进来,李明达笑着吩咐道:“绿萝,你去取岭南进贡的柑橘,给象儿带几个回去尝尝。” 绿萝领命而去,不多时怀中捧了一捧橘子过来。 李象接过一只柑橘,非常熟练地剥开,他掰下一瓣橘子,先是喂给了李明达。 “唔,很甜。”李明达浅笑着品味着这瓣柑橘。 李象嘿嘿一笑道:“诶好,原来这只橘子不酸……” “好呀,原来你是拿姑姑做试橘子的!”李明达嗔笑一声,但是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嘿嘿,我也尝尝。” 李象说着,掰下一瓣橘子放入嘴中。 我敲,这么特么酸?! 李象小脸儿都被酸成了痛苦面具,抬头看李明达的时候,发现李明达已经将那瓣橘子从口中吐了出来——竟然还是一瓣完整的。 “你这小坏蛋,那橘子上面还有一块儿青色呢。”李明达指着那块完整的橘子皮说道。 “……” 李象发现张无忌他妈说的是真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啊! 等到李世民回到立政殿的时候,李象早已兜着一捧橘子回到了东宫。 看到宝贝女儿的案几上有半个橘子,老李走上前,也没多想,顺手拿了就往嘴里塞。 “怎么这么酸啊!”老李被酸出了和李象如出一辙的痛苦面具。 李明达掩嘴轻笑道:“不然的话,阿耶认为这橘子还会留在案几上吗?” “说的也是。”李世民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还是把那半只酸橘子咽下肚中。 “还在看那个乐谱?”他看到了李明达面前摆着的乐谱。 李明达颔首道:“嗯,下午高阳姐姐过来看望我的时候,稍稍交流了一番乐理,方才有所感悟,稍微补全了一部分。” “高阳来了?”李世民挑眉问道:“这丫头,进宫也不说探望一番我这个做阿耶的……” 由于高阳公主的生母死的早,所以她一直被长孙皇后亲自抚养,和长孙皇后所生的几个女儿关系也不错,比如城阳、新城。而她也是除了长孙皇后所生的几个女儿外,老李最为宠爱的一个。 “阿耶一直在两仪殿也不曾回来,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山,高阳姐姐总归是要回到家中的。”李明达轻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唉……”李世民感慨地说道:“毕竟高阳她也已经出嫁了……” “是哦。”李明达甜甜地笑着。 “高阳那丫头过来,肯定给你讲了不少宫外的趣事吧?”李世民笑着说道:“那丫头从小就是个活泼的性子,有她给你解解闷也是好的。” 李明达挑了几个有趣的和李世民说了一番,又说道:“高阳姐姐还和我讲,是听她的婆母说,荥阳郑氏好像要与河南于氏联姻,似乎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叫……叫于立政的人。” “耶耶,不是说五姓七望最重门第,为何会将女儿嫁给鲜卑门阀呢?”李明达懵懵懂懂地问道。 听到此言,李世民心中也是一突。 于立政这个人他当然认识,不就是将要重新任命的那个太子詹事于志宁的大儿子吗? 太子詹事,要和对付太子的五姓七望联姻…… 这不由得不让李世民多想。 尤其是五姓女几乎都是五姓七望内部消化,就算是外嫁也是偏房,而于志宁虽说是关陇旧门阀,可山东士族一向不是很看得上他们啊。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是李明达说的,而且是听高阳公主所言。 高阳公主的婆母,就是房玄龄的老婆,是范阳卢氏的女子。 这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就基本上可以实锤了。 “兕子有所不知,这于立政的父亲,乃是太子詹事于志宁。”李世民眼神闪烁,给李明达解释道。 李明达似有所悟地说道:“喔……我听闻于詹事刚正不阿,屡屡犯颜直谏,是有名的道德君子。” “这样的人,能被山东士族看重,也不足为奇。” 说罢,李明达又补充了一句道:“耶耶,我记得当初象儿说,于詹事写了一共二十篇《谏苑》,记录了自己进谏大兄的事迹?” “确有此事。”李世民现在疑心病起来了,他本质上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是事关他一向很恶心的山东士族以及他的长子,不由得不让他疑心。 李明达目光闪动,看似不经意,却露出了最为诛心的杀招。 “女儿在想,还好郑国公没有类似著述行于世……” 话说了一半,李明达就故意‘自觉失言’,掩住口住嘴不言。 剩下的,就留给阿耶自己去发挥吧~ 我艹! 李世民一下就感觉醍醐灌顶。 这记录进谏过程并着重贬低君主的事儿,放在儿子身上,他还觉得没什么,甚至还觉得对方是尽心负责。 可一旦换成自己,那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按照历史,过几年魏征正是由于类似的事情,才被李世民推倒功德碑——虽然又重建起来,但也能看得出李世民对于这种事儿的无法容忍。 经过李明达这么一说,李世民也一下子就想通了某些关节。 甚至还对于志宁升起浓浓的怀疑,是不是由于他利用职务之便,向山东士族通风报信,透露太子东宫的消息,才换来这么一个联姻? 怀疑就如同野草一样滋生,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话要是李象说,或许李世民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话是李明达说的…… 这就不得不让老李细思恐极了。 再联想到太子身边那群人,从张玄素、李元昌再到贺兰楚石,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那么你于志宁,也真的那么干净吗? 怀疑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在好女儿的“谗言”之下,老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对于志宁与山东士族穿一条裤子的可能。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奸贼!恶贼!逆贼!(求月票) 被女儿吹了耳旁风的李世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左右权衡之下,他打算先把对于志宁的安排按下不表。 哪怕有一丝可能,老李也不愿意去冒险。 他立刻唤过王德,命他先找人去调查一番于志宁。 想娶五姓女很正常,在大唐是个人都想,包括程咬金、房玄龄,一个娶了清河崔氏女,一个娶了范阳卢氏女。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巧合…… 老李在立政殿中多心,李象也回到了东宫。 我滴任务,完成啦! 翘首以盼的李承乾在等到李象后,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怎么样,象儿?” 李象对着他小象摊手:“全拿下,一扫光!” 虽然不是很能听懂,但李承乾也听出好大儿口中那大势已定的意思。 “我托了姑姑帮我去说,想必阿翁现在已经开始派人去查于志宁了。”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李承乾一听是托了李明达,便知道稳了。 老爹是女儿奴这件事,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李丽质没有出宫的时候,老爹就很听她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亲加鞠养的李明达,可能效果比李丽质还要好很多。 “如此一来,管教那于志宁老儿吃不了兜着走!”李承乾一挥拳头,兴冲冲地说道:“哼,让那老儿再在我面前聒噪,管教他没有好果子吃!” “阿耶真的认为,只是因为于志宁聒噪孩儿才打算赶走他?”李象忽然反问道。 李承乾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象儿怜惜为父时常被此獠所逼迫,才想要帮为父将其铲除吗?” 李象瞅瞅他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看到这个眼神,李承乾被激怒了! “你……你这小混蛋,你那是什么眼神?”李承乾恼羞成怒地问道。 关爱智障的眼神? 李象倒是没说出来,而是对李承乾说道:“阿耶难道没想过,为何于志宁那厮要写下二十篇《谏苑》吗?” “不就是为了羞辱为父吗?呵。”一提于志宁,李承乾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走了。 有时候单细胞生物也挺可爱的。 “这就不得不提张玄素了,阿耶。”李象叹了口气,对李承乾说道:“张玄素可能是出于对伱好的目的,但是他这人脾气过于急躁——但于志宁这厮,他可是完全冲着把你当成博名的工具来用的。” “何出此言?”李承乾不由得大惊失色道。 “您想一下,老师向阿翁进谏以后,可曾将君主的过失汇集成册,供众人遍览?”李象看着他问道。 说话的时候他还在想,多亏现在不是工作的时候…… 这件事,李承乾其实还真没想过。长年累月在东宫属官的cpu之下,他其实已经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并且还自暴自弃。 而现在有人和他说,这些人的进谏完全是冲着给他们自己刷名声去的…… 之前张玄素那事儿,李承乾也知道自己理亏,但现在这种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还有鲜明的例子珠玉在前——你瞧魏征这“人镜”,可曾做过这种事情? 李承乾一下就火了:“老贼!于贼!奸贼!恶贼!逆贼!” 李象:…… 马超不得过来找你要版权费? 哦,原来马超已经死了,那没事儿了。 “阿耶息怒,息怒……”李象立刻抓住李承乾的手,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莫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人生本就不如意……” 李承乾喘息两声,看向李象道:“此獠……欺我太甚!” “何止啊阿耶,你想,在这么一个关键的节点,于志宁的儿子和谁订婚不好,非要和荥阳郑氏的女儿订婚?” 李象的话语循循善诱,总之听在李承乾的耳中,十分的刺耳。 “总之……孩儿认为阿耶的东宫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李象似有所指地说道:“阿耶若是不信,不妨去阿翁那里把《谏苑》二十篇拿过来,好好对比一下,看一看有哪些错误,是在于志宁面前被他指正的,有哪些则是于志宁本不应该知道,却被他知道了的。” 这个预防性的小针儿必须得打,东宫特么几乎可以用筛子来形容,那叫一个四处漏风。 李象可不想被外面实时地知道,今天换了什么衣服,穿了什么颜色的兜裆布,这样的话可就太恐怖了。 “你说的话,为父明白了!”李承乾重重地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东宫也是时候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我倒要看看,这群奴婢到底都是谁的人!” 李象摊摊手,谁让你之前真正的太子妃是称心呢。 小男娘又不管事儿,只知道腻着你撒娇,再加上他是汉王安插进来的人,自然要对汉王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李承乾其实现在也意识到了称心实际上三心二意,但他现在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毕竟称心可是他的白月光来的。 唉,你这辈子就是被南梁给害了! “这件事先不着急去考虑,阿耶您还是先想想明天的大朝会吧。”李象用同情地眼神看着李承乾:“最近您的名声在整个长安城可都传开了……” “我什么名声!”李承乾一蹦。 “还能是什么名声?四处收购壮阳药呗。”李象摊摊手,笑着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大朝会很可能就是世家对你发难的时候……” 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外面王德的声音。 李承乾不敢怠慢,立刻走出去迎接王德。 “陛下有书信,请太子自行观看。” 王德将一封密封的书信交给李承乾,而后说道:“老奴就不打扰了,请太子仔细体会。” 体会?体会啥? 李承乾走回殿内,将信封打开。 阅读过后,李承乾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阿耶?”李象关切地问道。 “你阿翁的来信,你所料不错。”李承乾默然地把信放在蜡烛上点燃,放在一旁的托盘中,任由其燃烧殆尽。 “于志宁的事儿?”李象挑着眉毛:“这也太快了吧?” “不,青雀给你阿翁来了信,说世家蹿联他明天要一起对我发动弹劾。”李承乾笑笑,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敲敲,轻声说道:“看来明天也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阿耶做好准备了?”李象笑着问道。 李承乾冷笑着说道:“等这一天,孤已经等了好久了!” “既然如此,那孩儿就不打扰阿耶了。”李象准备告退:“祝阿耶明日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你这小子。”李承乾失笑地制止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他赶紧溜。 回到寝殿的李象躺在床上,横竖都睡不着。 没有了李厥的水攻威胁,他发现还有点不习惯。 正在他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便看到李厥抱着个小枕头走了过来。 “阿兄,阿兄……” “来了?”李象动都没动,听声音还听不出是谁? “阿兄,我要喝果汁。”李厥细声细气地说道。 “喝个锤子,睡觉!”李象一翻身,让开一个位置。 谁曾想李厥一下就来了精神:“阿兄,你说的锤子是什么呀?好喝吗?” 李象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刚翻了个身,忽然想起李明达让人给他拿的橘子。 其实这些橘子应该再困一段时间再吃,现在吃的话还有点酸。但为了让李厥熄灭喝果汁的心思,李象眼珠一转,决定用橘子给他榨一杯果汁喝。 想到这里,李象便出声唤道:“福宝。” “大郎。”福宝应道。 “去拿几个橘子,榨点果汁喝。”李象吩咐着,在心中补充着,是给李厥榨的。 福宝应命而去,他不知道大郎让他榨那酸溜溜的橘子果汁干什么,但是也没有多问。 很快,他就拿了一碗橘黄色的果汁走了回来。 那果汁黄橙橙的颜色很招人喜欢,李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阿兄,这是什么果子榨的汁啊?”他奶声奶气地问道。 “这是你晋阳姑姑给我的橘子,本来我打算留着吃的,既然你想喝果汁,那就给你榨汁喝好了。” 李象说着,又补充一句道:“这果子我都舍不得吃呢。” “阿兄真好。”李厥笑嘻嘻地说道,随后抓起碗,仰头一口抽干,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 半晌后,他“哕”了一声。 “呜哇,酸死了!” “啊?怎么会酸呢?”李象挠着头问道:“这可是晋阳姑母给我的,姑母最是爱我,怎么可能给我酸果子吃?” “可它就是酸嘛!酸死了!”李厥张着嘴,舌头都酸了出来,酸得口水都拉着丝儿往下坠。 “那你喝点水顺顺吧。”李象无奈之下,只能让福宝再给他沏上一杯蜜水。 喝下蜜水后的李厥终于觉得嘴里不那么酸了,于是便心满意足地笑了。 又吐槽道:“晋阳姑姑真坏,明明知道果子酸,还把那果子给你。” 这话说完,便被李象按在床上,照着屁股抽了两巴掌。 “你小子,晋阳姑姑也是你能编排的吗?讨打!” 李厥挨了两巴掌,擦着鼻涕抽噎起来。 “阿兄不爱我了,却爱晋阳姑姑……” 李象:…… 你在老李说话面前要比她顶用,那我就更爱你。 “算啦算啦,好好睡觉吧。”李象揉着李厥得脑袋说道:“今天阿兄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小孩子的哭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说有故事,李厥立刻就不哭了。 “好耶!好耶!我要听故事!” 李象清清嗓子,说道:“今天要给你讲的故事,名字叫做《金三国》……” “话说有一个叫做哆啦a梦的机器人……” “阿兄,哆啦诶梦是什么东西啊?机器人又是什么?”李厥萌萌哒地睁着眼睛问道。 李象无奈之下,只能给他科普了一番。 “嗯……主角就是厥儿你吧,话说李厥带着哆啦a梦,穿越到了东汉末年……” 讲着讲着,等到李象再一低头的时候,发现李厥已经睡着了。 他打着哈欠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案几旁,打算画几张草图再睡。 姑姑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总归是要给姑姑做点小礼物的。 画完之后,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李象抻着懒腰,转头走到床边,一把将李厥薅了起来。 李厥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腾空而起了。 “赶紧去净手。”李象指着外面说道。 李厥噢了一声,迈着小腿就跑了出去。 宫内到处灯火通明,也有侍女或者内侍在值班,所以李厥倒是也不害怕,解手之后就又溜了回来。 李象默默地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一夜睡得安好,再也没有什么水淹七军的大事情发生。 立政殿之内,李世民也刚好要准备睡下。 刚起身的时候,便看到王德从外面走来。 “大家,甲字班传来消息。”王德低声禀报道:“并未探听到于詹事要与荥阳郑氏联姻的消息……” 李世民坐回原位,伸手无意识地敲动着案几。 “知道了,退下吧。”他说道。 王德应声而退。 李世民看着殿外,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女儿会说谎,也更不会怀疑高阳公主听到的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高阳公主的婆母出身于范阳卢氏,有一些内线消息实属正常。 而他的密探,却探听不到丝毫消息…… 这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若非见不得人,为何要把这消息捂得死死的? “于志宁……荥阳郑氏……” 李世民喃喃自语着,已经是给于志宁的政治生命判处了死刑。 …… 第二天一早,李象还未睡醒的时候,李承乾便早早地起了床。 其实昨天晚上和太子妃苏意也没有发生什么战斗,把李厥撵到李象那里,也是苏意的主意。 她想让兄弟两个好好培养感情,而李承乾也乐见其成,于是便顺水推舟,默许了让兄弟俩人一起增进感情。 草草吃了两口早饭,李承乾便乘着肩舆离开东宫,前往太极殿。 贞观年间由于大明宫还没建造完毕,目前来说,大朝会还是要在太极宫的太极殿举行。 像是两仪殿,则是平时举行小朝会,或者李世民接见外臣的时候用的。 而今日的大朝会,与会官员全部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场猎物与猎手之间的争锋,即将拉开序幕! (求月票,求自动订阅……)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奸字怎么写!(求月票) 早在李承乾离开东宫之前,杜荷就已经来到东宫,并且交给了他一张大大的纸条。 上面记载着山东士族家里的小广播,李承乾如获至宝地仔细品读,甚至在肩舆上的时候都在背诵。 他发誓,就算当年李纲拿着戒尺逼他背课文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认真。 所以说,兴趣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李象也没跟着他去太极殿,这种场合目前还不是他能够参与的。 他也只能扔下李厥,溜到立政殿去陪姑姑玩儿。 李承乾在太极殿门口,看到了联袂而来的李泰和李治。 看到李承乾的目光,李泰微不可察地冲他比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乱看。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通过白鹘传递书信,商量好了应该怎样去应对。 李泰在和王翊等山东士族的人沟通时便已经表明,自己绝对不会打头阵。 王翊当然表示理解,毕竟李泰论及身份,可是李承乾的弟弟。 若是李泰急不可耐地表示要打头阵,他们反倒要怀疑李泰的用心了,到底是不是要给他们挖坑。 大朝会当然是要先办正事,依旧是民部和吏部在作报告,最后由礼部进行收尾。 正事结束之后,便轮到了对李承乾的发难。 “臣徐崇林,有本参奏。” 御史的队伍当中,站出一人。 “东宫之中,群丑横行,太子亲昵小人,以至忠志之士贬谪于外,谗谄阿谀之徒蛊惑君上。储君者,国之基石,万不可被小人所惑,望圣人明鉴。” 来了! 群臣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当头炮虽说不够响,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但胜在稳健。 李承乾也翻翻白眼,我说你们能不能整点新鲜的,每回都是这么两句套话,有完没完? “太子,你怎么说?”李世民不置可否,看向李承乾。 “回圣人,臣想问徐御史,小人指的是谁,忠臣指的又是谁?” “小人自然是纥干承基等辈,忠臣当然是前左庶子张玄素。”徐崇林正色说道。 李承乾倒也没如往常一般发怒,而是耐心地问道:“那孤倒是想问问你,张玄素屡屡出言辱骂于孤,甚至离间我天家父子,难道他这等沽名卖直之辈,不该被贬谪吗?” “此是有小人离间所致,张玄素定然不是那种沽名卖直之人。”徐崇林的语气笃定。 “所以伱是在说孤的儿子是小人?”李承乾立刻追问道。 徐崇林哪里敢回答,他虽然是山东士族的马前卒,但他也不傻。 恒山郡王李象那是什么身份,当今圣人最宠爱的皇孙,基本上可以确认的第三代继承人。 你说他是小人?不要命啦?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奸臣,小人。”李承乾一甩袍袖,神色厌恶地说道:“前番你说,贺兰楚石和汉王李元昌是小人,如今贺兰楚石已经被孤下令处死,汉王又自尽于家中。” “现在二人已经伏诛,而你还要追着孤说,东宫还有小人?孤真是不知道,这个太子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们满意!” 这话一出,可就有点诛心了。 怎么,你还想教我做太子不成? 这话徐崇林不敢接,但有人却敢接。 于志宁立刻出班道:“太子所言甚谬,徐御史也是为了太子好,而不是存心想要指手画脚。” “孤看他就是在指手画脚!难道于詹事也要颠倒是非吗?”大杀四方的李承乾现在已经支棱了起来,他现在心中谨记之前李象教他的吵架原则。 第一定律:先把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按死,不要被后来的人转移走节奏。 其实于志宁这话说的多少有点恶心了,什么叫为了李承乾好? 现在的李承乾转变的还不够好吗?难道非得再把他逼上绝路,才叫好? 李世民也在心中升起这个疑惑,你们到底是奔着让太子变好去的,还是单纯想拿他刷声望? 本来就戴上了有色眼镜,现在的他是越看于志宁越觉得心怀叵测。 这么着急就跳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怕不是给山东士族的投名状吧! “前者张玄素进谏,太子不能相容,以至于贬谪到潮州。” 于志宁吸了一口气,反正现在李象不在,也没人能用歪理来保护李承乾,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忌。 “而今臣也在进谏,难道太子要重复张玄素旧事,也将臣安上一个理由贬斥出京吗?” 李承乾冷笑一声:“本来还想给于詹事留上几分薄面,既然于詹事自己找上门来,那孤也就不装了。” “孤倒是要问问,你创作那《谏苑》二十篇,到底是何目的?” “查缺补漏,匡正君主得失。”于志宁正气凛然地说道。 李承乾指着于志宁,厉声驳斥道:“好一个匡正君主得失,匡正到君主声名狼藉,而你于志宁名满天下?” 被这句话一噎,于志宁明显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将君主过失详细记述,宣扬至天下皆知,你就是这样匡正君主得失的?” 李承乾已经杀疯了,他冷冷地看着于志宁,厉声质问道:“你说其他人都是奸臣,那独你一人是忠臣,良臣,贤臣?” “臣只是直臣!”于志宁一甩袍袖。 “无父无君的直臣!”李承乾立刻怒骂一声:“孤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孤这个太子的名头臭了大街,烂在地上,你们才会满意!在孤的名声上不屑地踩上两脚,骂上两句不能纳谏,给自己上几块道德牌坊感动自己?” 卧槽? 李治抬头看着自己这位已经杀疯了的大哥,以前你在大朝会上不都是让人怼到无话可说吗?怎么今天忽然间就这样支棱? 难道是大侄儿教的?嗯……很有可能。 看着李承乾这副表现,李泰也十分意外。 你要一直能这么条理清晰,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被我的人压着打啊…… 这样想着,心里又酸了。 哼,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儿子罢了! 本王要是有大侄儿这么好的儿子,你不足为惧! 李世民也在上方略带惊愕地看着李承乾,他也是真没想到,这个大儿子今天竟然能够如此支棱。 以前都是三两句话就被人给驳斥到哑口无言,站在一旁气得脸色发紫,恨不得把对方给吃了。 今天竟然颇有舌战群儒的意思啊! “无论如何,太子先前的确是在亲近小人,毕竟汉王李元昌和贺兰楚石都曾经是太子的近臣。” 忽然之间,又有一位御史站了出来。 “但问题并不在于这里,孤认为真正的问题在于三省吾身。” 李承乾辩解道,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话题转移到了御史的身上:“孤劝你们不要总把眼睛盯在孤的身上,朝堂之中出了奸佞小人,也不光是君主的过失,有时候你们也要想一想,自己的监督到底到没到位?是不是总把目光盯在君主身上等其犯错再冲上去博个名声,进而忽略了朝中的奸邪?” “发生了错误,第一时间不应该去指责他人,而是应该自我反省,从而找出行之有效的纠正办法。” 反思,反思就完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话虽然是李承乾在转移话题,但听在那些心里真正装着朝廷的臣子耳中,却如同振聋发聩一般。 “太子所言甚是,臣以为甚是可行。”萧瑀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老萧身为当朝国公,又刚刚被李世民任命为尚书右仆射,他的支持自然是掷地有声。 房玄龄也站出来说道:“太子之言,的确老成谋国,臣也赞同。” 但这画风的突然转变,却让其他人难受了起来,尤其是山东士族的人。 王翊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刚想出来爆料,却被崔民干制止住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也要一件一件去办。 太子抢劫事件,是最后的杀招,哪有打斗地主的时候上来先把俩王给扔出去的? 崔民干率先站出来,首先表示了对李承乾的肯定:“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 “然而太子之言,却有转移话题之嫌。臣以为臣等既要如同太子所说反省自身,同时太子也要反思自己,为何会疏远忠臣,亲近奸臣……” 话还没说完,李承乾便戟指崔民干,怒气冲冲地打断道:“奸字怎么写!” 崔民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李承乾,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怎么好好的一堂辩论会,就改成说文解字了?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忠臣奸臣,奸字怎么写!” “是一个女字,加一个干字!”李承乾还在输出:“我身为一个太子,到现在不过只有一正妃二侧妃,而你崔侍郎,前几天第十一房小妾都已经过门了!” 繁体中文当中,奸臣的“奸”和通x的“奸”并不是一个字,前者就是女和干的奸,另外一个则是三个女字的“姦”。 其实在古代社会来说,男子风流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像是李承乾这种只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的太子,才属于凤毛麟角,甚至有时候朝臣还会劝说,说太子您后宫的女人是不是少了点。 而对于大臣们,娶十一房小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甚至还是一种雅事儿。 李承乾这么说,多少有点胡搅蛮缠了。 但别看胡搅蛮缠,这样也的确有用。 这个消息还是今天早上杜荷交给他的,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李承乾便记在了心上,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正如李象所说,攻击个人作风问题,在我国可谓是历史传承悠久,而且见效奇快。 崔民干一下就被顶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向以诗书传家的道德君子自诩,哪里会是已经不要颜面的李承乾的对手? 听到李承乾的话,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一向喜欢热闹的程咬金也忽然说道:“崔侍郎果然宝刀未老,龙精虎猛啊!我们这些武将都没说娶上十一房小妾,啧啧……” “谁说不是呢?”尉迟敬德也冲着程咬金挤眉弄眼,他和程咬金差不多,都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向李象示好。 是的,对李象示好。 在他们看来,李象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了,是他们家族能否继续富贵的保障。 现在不赶紧把这个冷不冷热不热的灶烧上,怕是过段时间就晚了! 被尉迟恭还有程咬金两个插科打诨的这么一揶揄,崔民干的脸都涨红了,十分有九分下不来台。 见崔民干下不来台,李世民也觉得有趣。 但本着身为皇帝,应该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他忍着笑意说道:“好汉才娶九妻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又看向李承乾道:“太子,朝堂当中就事论事,不要扯到别处去嘛。” “是,陛下。”李承乾立刻答应着。 崔民干急速喘息着,他是真没想到李承乾竟然会不接招,而是直接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见崔民干败下阵来,本着五姓七望同气连枝的原则,王翊也站了出来。 他没有先指责太子,而是向李世民哭诉道:“臣有一远房妹妹,二十年前嫁到义兴周氏,夫妻生活美满,然而前日里却有一群狂徒,冲入吾妹家中,将其陪嫁医书抢走,臣妹急火攻心之下,已是一病不起,还望陛下做主!” 主菜来了! 李世民和三个儿子对视一眼。 “哦?竟有此事?”他明知故问地挑着眉毛。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王翊赌咒发誓道。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着他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当地官府禀报,却将此事闹到朝廷当中?” 王翊回答道:“回陛下,非是臣妹不去当地官府,而是抢劫之人身份特殊,非陛下不能为臣妹做主!” “既如此,你说说看,到底是何方狂徒,竟敢猖獗如此!”李世民故作愤怒地问道。 王翊迟疑一番,没敢说话。 “王卿有话直说便是,朕赦你无罪。”李世民再次催促道。 王翊这才恳切地说道:“非是臣不敢,而是干系甚大。” “抢劫臣妹嫁妆之人,正是东宫侍卫!”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下午还有一章,我先午睡一番再做计较)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你三族是批发的?(求月票) 王翊也不废话,上来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东宫。 太子不知道被什么人指点,战斗力忽然之间直线飙升。 再加上除了魏王一系和他们一系的人之外,朝臣不是中立,就是表态支持太子,继续用“亲小人远贤臣”这一套明显收益已经不大了。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面面相觑。 东宫卫士抢劫义兴周氏?难道你们义兴周氏的那个医书是什么宝贝不成? “王侍郎,凡事应当讲究证据。”长孙无忌率先出班道:“若是诬告太子,该当何罪应当不用老夫提醒你吧?” 最后的谜底,肯定是不能现在就揭晓。 长孙无忌要做的,就是在王翊的屁股下添上一把火。 而长孙无忌身为太子的亲娘舅,又是铁杆的帝党,此时站出来回护太子并不突兀。 “臣自然不是诬告。”王翊躬身道:“那群东宫卫士,为首之人名为纥干承基!” “这位纥干承基,先是欲以一千贯购买医术,义兴周氏不从,于是当晚便明火执仗,闯入其家,以十贯的价格强行将那医书抢走,并且将我那妹夫毒打了一顿,可怜我那妹夫本欲将那医书传家,不想却被东宫侍卫所劫,一阵急火之下,已是病倒在床!” 听闻此言,群臣尽皆失声。 谁也没想到东宫侍卫竟然会如此嚣张,前往江南去抢夺人家的传家宝。 若是没有太子授意,东宫侍卫必然不会独自行动。 太子一党哑口无言,这种强抢别人家传家宝的事儿,总归是不占理。 世家之人不禁得意万分,立刻一班御史站出来,齐声声讨太子李承乾。 言语之间,已经把李承乾上升到了杨广的高度,再进一步都快往夏桀和商纣的身上靠了。 李承乾倒也不慌,只是淡定地看着出班围攻自己的御史们。 站在不远处的杜荷都快急死了,我的大舅哥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大舅哥!难道就任由他们围攻伱,而默不作声吗! 他有心想站出来帮李承乾说几句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翊心下大定,现在是时候让魏王出来进行致命一击了。 然而却不想程咬金忽然说道:“俺倒是有点疑惑,到底那是本什么医书,竟然开出一千贯的高价他都不想卖?——你那医书是金子做的,还是用金子写的?” 这话挺噎人,一下就把殿内的气氛给打断了。 李世民差点没绷不住笑场,这老货…… 吃这么一噎,王翊那声泪俱下的情感挥发也吃了一记结实的打断。 “卢国公有所不知,这医书乃是后汉张机所著之《伤寒杂病论》。”王翊开始给这本医书的价值上强度:“此书本为我王家所收藏,一直珍而重之,若非我那妹妹嫁与义兴周氏医者一脉,我王家断然是不会将这本医书列为陪嫁之物。” “那就奇怪了,你说东宫抢你这本医书,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程咬金继续发力道。 老程的政治嗅觉可谓是极其敏感,他从一开始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实际上李世民事先并未和他打招呼,但按照一般情况下的经验,此时李世民已经开始训斥太子了。 但现在皇帝高高地稳坐钓鱼台,程咬金一下就明白,此事不是另有隐情,就是皇帝在心中偏向李承乾。 那这还等什么?此时不雪中送炭,还要等到局势稳定的时候再出来锦上添花吗? 这并不是老程的风格,再加上有李象在,老程也愿意帮李承乾一把。 看到程咬金的表现,李世民真是没有一点意外。 这个鬼精鬼精的老兄弟,他可是太了解了。 王翊也没想到程咬金会出来插科打诨,毕竟老程的老婆可是清河崔氏女,就算不支持山东士族,怎么也得中立不是? 然而他想的却有点简单了,程咬金他站队只站李世民…… 山东士族是啥?别吧,真不熟好吧。 “当然是为了……”王翊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当然是为了其中的壮阳方剂,以供太子银乐!” 卧槽? 这个消息很劲爆啊! 在场诸臣一下就心领神会了。 太子前段时间在京城药房抓药的事儿,群臣可都是知道的。 而且英国公李世绩上门求了药房,并且效果还不错,这更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这一下,就属于实锤了。 “哦?那俺老程可就奇怪了,一本《伤寒杂病论》,为何会记载壮阳之药呢?”程咬金挠头问道。 这倒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明白“伤寒”杂病论上面为何会有壮阳药方。 但实际上他的重点却错了,这本书重点不止是伤寒,还有后面的“杂病”呢。 “卢国公有所不知也情有可原,”王翊用看没文化的武夫眼神看着程咬金:“在医术当中,房事问题乃是‘痹症’的一种。” “哦,原来如此。”程咬金点头道:“俺没什么文化,见笑了。” 你看人家老程就是诚实,从来不会不懂装懂,“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但实际上他挺有文化,毕竟这年头武将也是要读书的…… 不等王翊再说话,程咬金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太子是为了索取壮阳方剂,才会强买《伤寒杂病论》的呢?”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程又提前一句话把王翊的话头堵上:“难不成……王侍郎在东宫有什么内线,帮你探听东宫隐秘?” “你不要含血喷人!”王翊一下就急了,这种帽子他有几条命都不敢接。 往小了说,这是藐视太子;往大了说,你往东宫埋内线,你想干什么? 李承乾现在看向程咬金的眼神是无比顺眼,万万没想到老程除了家里牛肉好之外,还能如此……能言善辩? 是的,李承乾完全不认为程咬金是在胡搅蛮缠,只觉得他是能言善辩。 尉迟恭又忽然在边上插了一嘴:“既然不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作为大唐有名的乐子人,尉迟恭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更何况现在看起来是李世民联合李承乾在给山东士族挖坑,尉迟恭当然不介意站出来,在他们的身后踹上一脚,把他们踹进坑里去。 王翊现在属于两头堵,为了不被人扣上‘探听东宫隐秘’的帽子,他只能说道:“我听闻英国公曾经向太子求取壮阳药方,此事长安人都知道……” 边上本来在吃瓜的李世绩,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我擦你喵的,你拉老夫下水做什么? 老夫那只是……只是…… “哦?英国公,可有此事?”程咬金戏谑的眼神看向李世绩。 “不知道,我没有,没听说过。”李世绩立刻开始否认三连。 开玩笑,这种事儿外面传点风言风语也就算了,他可是决计不能承认的。 不然的话,那成啥了? 男人,绝对不能被人说自己不行,至少自己是不能承认的。 朝中曾经向李承乾问过壮阳药方的人,尽皆抬起头看向别处。 他们都算是受过李承乾“恩惠”的人,大家都“同病相怜”,那可是万万不能出卖太子的。 最主要的是,没人想当众承认自己不行。 甚至还有人在心里琢磨,这书抢得好,抢的妙,抢的呱呱叫。 不然的话,能惠及到我们吗? 但这事儿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强买强卖也不是什么能拿上台面去说的事儿。 就在这时,一直闷不做声的李泰忽然站了出来。 山东士族的人尽皆心下大定,只要魏王站出来对太子发动最后一击,大局便可顺势而定。 这一次,倒要看看太子如何逃脱这一场死局! 群臣也看向李泰,心中也在猜测,他是不是要对太子落井下石了。 毕竟李泰目标是太子之位这件事儿,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有这么好的机会对太子进行致命一击,魏王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群臣相互对视,尽皆忧心忡忡起来。太子之位一旦动摇,将会导致国祚不稳。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太子都不得善终的话,将会给大唐开一个很坏的头。 但面对这种局面,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大家都有些绝望。 莫非大唐的太子之位,真的受了某种诅咒不成? “启禀圣人,这件事情暂且不论,臣倒是听说过一件大事。”李泰的声音醇厚。 “哦?魏王听说什么了?”李世民挑着眉毛问道。 李泰看向诸臣,尤其特地看了一眼王翊。 王翊心下一喜,难不成魏王掌握了什么对太子更不利的事情? 大事,大事好啊! 收回目光之后,李泰沉声说道:“昔日臣母先皇后身患气疾,不幸早早薨逝,近日臣听闻有人在家中藏匿着治疗气疾的方子,却秘而不传。” 王翊心中一突,本来以为李泰是落井下石的,怎么忽然间把话题转移走了? 他心里忽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很不祥。 群臣也惊愕地看向李泰,他们原本以为李泰是出来针对太子的,谁都没想到李泰竟然是来将话题引走的。 不对啊,很不对啊! 嗅觉灵敏的,比如程咬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的气息。 这一遭,怕不只是皇帝和太子联手,甚至于魏王也有参与在其中……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情?” 李世民一下就坐正了,事关长孙皇后,他必须摆出认真的姿态。 他环视一下群臣,肃声问道:“若果真有此事,诸位以为该当何罪?” 听李泰如此说,长孙无忌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那毕竟是他的妹妹,就算不念及亲情,长孙皇后也是给他家遮风挡雨的屏障。 他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说道:“若果真有此事,理当按照谋害皇后罪名论处,当夷三族!” 在场四品以上的群臣,谁没有受过长孙皇后的恩惠? 虽然老李不像是朱元璋一样,在马皇后死后就开始红温,谁都劝不住,但毕竟长孙皇后可是能够缓和李世民情绪的人。 想当初若不是长孙皇后朝服进谏,恐怕魏征最轻也得是个降职处分。 推己及人地去想,若是将来自己惹怒了皇帝,又没有一个给皇帝降温的人,那…… “臣等以为长孙司徒所言甚是!”众臣齐声说道:“藏匿药方,致使先皇后因病薨逝,当以谋反罪论处!夷三族!” 到了这时候,王翊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好好的针对太子,竟然拐到了先皇后的身上? 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但是不能啊,我又没藏匿医治皇后的药方…… 正所谓当局者迷,他现在一时之间,还没有想透彻。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崔民干,已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切他都明白了,什么联合魏王去打击太子,不过是被人联手算计罢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以为太子是那个蝉,魏王是那个螳螂,自己是黄雀,万万没想到,在最后还站着李世民这么个猎人。 而一开始那些倒向“魏王”和世家的墙头草,也开始后悔起来。 本以为魏王站在世家这一边,想要对李承乾发动总攻,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王侍郎,你以为呢?”高高在上的李世民俯视着王翊,声音肃然。 “臣……臣以为长孙司徒所言……甚是!” 王翊冷汗直流,他知道这一招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却毫无招架之力。 他要敢说不是,不用李世民动手,朝中受过皇后恩惠的人,必然会率先站出来弄他。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承乾忽然站出来道:“既然王侍郎也觉得,藏匿药方之人应当夷三族,那孤倒是有一人,想让你见一见。” 看到方才一直被指责而沉默的太子忽然站出来,群臣心中尽皆明悟。 看来这一切,都是皇帝挖的一个坑。 而太子,就是这个饵。 为的就是让山东士族的人站出来,前赴后继地往坑里跳。 “哦?太子所言之人在何处?”李世民在上首问道。 “启禀圣人,此人就在殿外,乃是有道真人孙思邈。”李承乾十分正式地奏秉道。 李世民捏捏胡须,双目一凌。 “既如此,宣孙思邈入殿!” (三更送到,睡过站了……)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肃清朝堂! 从李世民宣布让孙思邈进殿的一刻起,王翊就觉得要出事儿。 而身后的崔民干,离他更远了。 崔民干现在心底也在庆幸,好在方才没有过于替王翊说话,不然的话一会儿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孙思邈进入殿内后,先是对李世民打了一个稽首。 “贫道孙思邈,见过圣人。” “真人免礼。”李世民对着孙思邈颔首道。 随后他看向诸位臣工,沉声说道:“朕的爱女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气疾缠身,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前日里,太子为给二位公主治病,便邀请孙真人进京。” “然而一开始,孙真人也对气疾束手无策,百般无奈之下,太子只得派人去江南购买医书,以求能有一线生机。” “后来太子百般打听之下,终于听闻《伤寒杂病论》当中,有一治疗气疾的古方,而后便派人前往江南。”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目光看向了王翊。 说归说,闹归闹,老李终究是没给孙思邈拉仇恨。 毕竟老孙就是一道士,没必要让他出去顶缸。 “此事还是太子与我说起,太子,事情可是这般?”李世民又转向李承乾。 李承乾躬身说道:“确有此事,东宫侍卫纥干承基与张思政,现在正在殿外等候。” “宣。”李世民说道。 不多时,纥干承基和张思政便被带入殿内。 “臣纥干承基(张思政)见过圣人,见过太子。” 二人先是行礼道。 由于是东宫属官,所以在见过李世民这个皇帝之后,还要对太子行礼。 毕竟太子在法理上也是君,更是他们二人的顶头之君。 “太子令尔等前往江南寻找医书,可有此事?”李世民问道。 纥干承基躬身一礼,而后说道:“回禀圣人,确有此事。” “详细说来。”李世民不置可否地说道。 纥干承基并不害怕,来之前李象已经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 无论如何,李世民都不会治他们的罪。 抛开别的不谈,好歹也是把最爱的两个女儿给救了回来,李世民并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 其实李象已经想好了,就算老李脑子一抽,想要治这两人的罪,他都有办法给他们俩脱罪。 一个晋阳姑姑不行,不是还有长乐姑姑吗?再不行就叫上新城和城阳两位姑姑。 四个嫡女一起求情,不信你老李不就范! 稍微组织一番语言之后,纥干承基便开口说道:“禀圣人,此事还要从臣与张思政到江南说起。” “臣等经过探听之后,听闻义兴周氏收藏有《伤寒杂病论》一本,于是臣便带着人去他府上,提出想要重金购买,或者乞请抄录一份。” “臣等先是表明身份,却不料被那周氏老儿辱骂出去。臣等又言说是为了公主之病,然而那老儿却不为所动,反而令家丁将臣等赶了出去。” 纥干承基说到这里,低下了头,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 “臣一是气不过,二也是忧心公主病情,所以一怒之下,便下令弟兄们将周家阖府上下给绑了,然后问出《伤寒杂病论》所在,以十贯钱的成本价买了过来。” “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义兴周氏之人,臣等也是秋毫无犯,只是将他们绑了起来,并未伤及人命……” 听到这里,崔民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我靠嫩娘啊,王翊…… 这下特么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人家都表明自己是东宫侍卫,买这本书是为了救治公主,结果你那妹夫干什么?非但不卖,还要把人赶出去?! 这么重要的情报,伱为什么不早说! 群臣也面面相觑,本以为太子是为了什么“壮阳方子”才会要东宫侍卫去江南抢劫,弄了半天,是为了医治两个妹妹? 这倒是情有可原了,不,不仅是情有可原,在古代社会,“孝悌”一直是最为推崇的政治正确。 而李承乾想要救治两位妹妹,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群臣再次抬头,重新打量起这位不太一样的太子。 “噢。”李世民未置可否,而是看向孙思邈,明知故问道:“真人,治疗气疾之方,可是从此书当中获得?” “回圣人,确是如此。”孙思邈颔首道:“仲景之《伤寒杂病论》,不止记载了如何治疗气疾,对于以往医家诸多束手无策之疾,也有良方医治……”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 这么好的医书,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被你们王家藏起来了? 这东西不像是什么《尚书》啊之类的文学类著作,一不能吃二没什么大用的。 《伤寒杂病论》可是医书啊!里面的方子若是公开了,能多救活多少条人命啊! 老孙可是对这些人意见很大,这也是他站出来作证的原因之一。 程咬金想站出来揶揄两句王家,但是抬头一看李世民那脸色,立刻决定闭嘴。 “好啊,好啊……” 李世民的目光闪动,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的他已是到了暴怒的边缘。 “贞观十年,皇后病笃,朕延选天下医者,入京为皇后诊治,然诸医师皆对气疾束手无策,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朕恩爱的皇后撒手人寰,丢下朕与几名儿女溘然长逝……” “朕本以为气疾是不治之症,皇后病逝乃是天意……然而今天却有人告诉朕,这气疾,本在后汉时期,张仲景所著《伤寒杂病论》之上,便有医治之法?!” 说到此处,李世民看着王翊,怒声喝问道:“王翊!你告诉朕!尔等藏匿此书,意欲何为!” 王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地辩解道:“臣……臣实不知啊!” “哎,刚才这可是你说的,那本医书,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 程咬金忽然补刀,刀法精准直接封喉。 他又看向殿内群臣说道:“方才大家可都是听到了,王侍郎刚刚亲口所言,那医书就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 “对,老夫也听见了。”李世绩捋着胡子,眼神不善地看着王翊。 妈的,让你刚才拿老子说事? 本来李世绩并不打算掺和这趟浑水,但谁让王翊先拿他“不行”说事儿呢? 众所周知,男人最忌讳的,便是被人说不行。 王翊立刻辩解道:“那医书本是偏房所藏,臣家是诗书传家,对医书并不感兴趣,故而才会作为偏房女之陪嫁……” 为了撇清关系,王翊现在妹妹都不叫了,直接叫“偏房女”。 “偏房之人许是知道义兴周氏乃是医师世家,故而才会将《伤寒杂病论》陪嫁,这都是前隋大业年间之事了,与臣并无关系!” “是吗?并无关系?” 李世民冷笑一声。 “既然并无关系,为何还要帮助其出头?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攻讦太子?!” 虽然不足以借机彻底拔除太原王氏,但是给整个山东士族集团以重创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李毕竟是讲道理的皇帝,凡事不能不教而诛,那就是暴虐了。 师出有名,循序渐进,这才是他的方针。 “臣……臣有失察之罪,望乞圣人恕罪!” 王翊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脑地跪在了地上。 同时心中也在暗自庆幸,既然皇帝说‘帮其出头’,那就是已经将这件事情定性,不打算追究太原王氏本房。 至于偏房和义兴周氏? 哈,祝他长寿。 “徐崇林、王第、崔建业……” 李世民没有宣布王翊的处理结果,而是先一连点了二十多个人的名字,都是刚才群起攻击李承乾的山东士族一党。 沉吟片刻,将他们发配到了边远州郡做参军,甚至更小的官吏。 山东士族经营二十余年,在长安朝廷内积攒的有限一点儿的力量,在老李这一次批发式的贬谪当中,几乎被根除得一干二净。 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灰败,他们知道,这一次出长安,就已经代表政治生命的彻底结束了。 想要再回长安,只能等到改朝换代——但这谈何容易? 宦海浮沉多年,一朝站错了队伍,多年奋斗尽成空。 王翊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说完他们,也该轮到义兴周氏了。” 李世民双眼微微眯起,看向王翊。 “义兴周氏,藏匿医书,致使天下患者死于无妄……” “知晓皇后疾病却隐而不报,以谋逆罪论处!” “夷三族!” 所谓夷三族,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父母、兄弟、妻子为三族;还有的说是以父亲一家、母亲一家、妻子一家为三族。 义兴周氏被夷三族,其中就包含了太原王氏的那一支偏房。 当然牵扯不到王翊所在的本房,但也够他们受得了。 而诛九族这个……一般来说很少见,至少汉唐是不太用这个的,顶多夷个三族拉倒了。 在场群臣根本没有打算上来劝皇帝收回成命的,甚至还有人在心里暗自叫好。 这年头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万一所谓的绝症,在《伤寒杂病论》当中若是能够找到合适的方子,那不就不用死了吗?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这条命,也没人打算出言进谏。 死就死了吧,义兴周氏,还有那藏匿几百年医书的王氏偏房,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至于王翊、崔民干。” 李世民看向他们二人,轻飘飘地说道:“贬王翊为陕州司马,崔民干为幽州司马。” 崔民干叹息一声,终究是没逃过这一劫。 不过毕竟留着这一条命在,总归是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臣崔民干,谢恩!” 崔民干冲着李世民躬身一礼,随后昂首挺胸地走到一旁。 群臣互相对视着,心中尽皆震惊不已。 随之而来的,是对李世民浓浓的钦佩之情。 皇帝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还有大义的名分,将山东士族的力量一举逐出朝堂。 甚至天下人还会拍手称快,没有人会因此来攻讦皇帝,反倒是会有人对山东士族颇有微词。 人家皇帝也是为了天下人,而你们这些士族呢?藏着医书,宝贝得很,让天下这么多人平白无故地受着病痛的折磨视而不见。 呸!就这样还称礼仪世家! 其实这就是李世民手段的高明之处了,如何能够在不留下骂名的情况下收拾世家门阀,这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 学黄巢或者大西王杀杀杀杀杀,固然十分痛快,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所为。 处理完有罪的,有功之人也应当奖赏。 李世民沉声道:“太子有功,赐钱万贯,绢一千匹。” 李承乾立刻弓身谢礼:“谢圣人赏赐。” “纥干承基、张思政,寻找医书有功,着晋东宫府千牛。”老李再次宣布道。 哼哈二将立刻跪下,大礼谢恩道:“臣纥干承基(张思政),谢圣人恩典!” “散朝吧!”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纥干承基,但没有说话。 纥干承基以前那点破事儿,他也有所耳闻。 但是既然此人跑前跑后,也出了不少力,李世民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以前嗯破事一笔勾销就是。 老李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尤其是对于功臣,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宽容胸怀。 朝会结束之后,老李便悠哉地回到了立政殿。 他甚至没有叫肩舆,而是轻飘飘地走着,走路都带着风。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够如此轻松随意地将山东士族之人的大半数都赶出长安,他怎能不开心? 胸怀宽广是一方面,小心眼儿也是有的。 当年氏族志一箭之仇,老李可是一直记到了现在。 把博陵崔氏的崔民干列为第一等,这不仅仅只是列为第一等,其中的政治隐喻更是让李世民十分不舒服。 怎么,你山东士族就高人一等,连我李家皇族都看不起?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动行为了,必须要出重拳! 然而走到虔化门的时候,却听到宫墙之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他走过去看时,恰好看到绿萝和连翘的腿上抻着什么东西,他的好大孙正在和女儿一起,蹦蹦跳跳地在做着什么游戏。 看样子……很有弹性,老李一下就联想到了做弓箭的牛筋…… 好小子! 宫中嬉戏,竟还如此轻佻! 老李一下就火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大唐魅魔2.0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李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态,看蹦蹦跳跳的李象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而李明达一边欢快地跳着,一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这是什么奇怪的歌谣?老李脑袋上蹦出一个问号。 他当然不知道,这可是后世跳皮筋儿专用的歌谣。 跳皮筋的步伐也是由摩斯密码演变出来的,后面的几组数字分别是军事单位通信邮箱的代号,比如二十八号信箱二五六分箱,二十八号信箱二五七号分箱…… 李象正跳得开心呢,忽然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老李那张漆黑的大脸。 “你这小子,天天不知道教你姑姑点好!” 看到李世民到来,绿萝和连翘连忙行礼。 老李冲她们俩摆摆手,示意照旧陪公主玩儿。 “阿翁您要是吃醋了就直说。”李象反唇相讥道。 李世民一哽,把李象放在了地上。 这个逆孙,真是不噎死人不偿命啊! “孙真人说,时常活动的话,对姑姑的身体也好。”李象笑着对李世民介绍道。 “是吗?”老李哼哼了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看到女儿如此活泼快乐,他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孙儿离开东宫之前,听阿耶说今天朝堂要有大事发生。”李象看着李世民问道:“结果如何?” “结果尚可,山东士族积蓄十多年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清除出朝堂。”李世民拈着胡须,语气十分畅快。 李象瞅瞅他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李世民伸手在李象的脑袋上盘盘,又看向李明达正在蹦的皮筋儿,眼中的跃跃欲试显而易见。 李象眼尖得很,当然看得出李世民眼中那渴望。 为了不让伟大的天可汗陛下去下场玩小女孩子玩的游戏,李象决定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做。 正巧李承乾兄弟三人联袂而来,过来探望李明达,李象心里也做起计较。 经过这么几次合作,李承乾和李泰的关系也稍稍有所缓和,至少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有说有笑,不像之前那样傲娇了。 “兕子的身体真是大好了。”李承乾看着李明达,感慨地说道。 李泰也颔首道:“多亏孙真人医治,不然的话,唉……” “就独孙真人有功劳,我寻《伤寒杂病论》没有功劳?”李承乾傲娇地仰着鼻孔。 李泰回给他一个呵呵的表情。 让我夸你?做梦吧伱! 见到三位兄长过来,李明达停下跳皮筋的动作,走过来和三人见礼。 “兕子现在可比当初快乐多了。”李治的语气有点酸酸的,当初李明达和他一起在立政殿时候,可没见她如此活泼。 难不成象儿真的有什么魔力不成?李治有点挠头。 或许李象真的随李世民吧,新一代大唐魅魔了属于是。 李明达咕唧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着站在李世民身边的李象眨眨眼睛。 “今日倒还是咱们父子四人第一次同心协力,共同去促成一件事。” 李世民的语气很轻快,他看着三个儿子,笑着说道:“若是你们阿娘能够看到,想必也会含笑九泉了。” 到了今天,老李也算是有了一点死后去见长孙皇后时的底气。 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的几个孩子又有重新团结的趋势了。 多亏了象儿啊……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老李情不自禁地伸手揉捏起李象的脑袋来。 该说不说,李象的脑袋手感还真不错,老李揉着揉着就有点忘神了。 李治在一旁总觉得老李这么夸有点不太合适,今天其实就是他爹李世民和两个兄长一起围猎世家而已,他充其量是喊六六六的存在。 “象儿时常和我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李承乾赞许地看了一眼李象,也不忘给儿子卖个好:“孩儿听后,也是感触良多。” “说的好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李世民重重地点头:“若是你与青雀还有稚奴三兄弟齐心协力,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碍于李世民在面前,所以没有哼一声别过头去。 “要不……阿翁。”李象忽然提议道:“其实我这有个比较有趣的游戏,只不过刚才人手不够,所以只能带着姑姑跳皮筋。” 没等李世民说话,李象继续说道:“这个游戏能够锻炼身体,有益身心健康。” “哦?”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刚才他是真想上去跟着李明达蹦两下。 老李一是比较有童趣,这一点从喜欢满宫追兔子就能看出来;二是大唐现在就很流行跳舞,宴会里喝高了你不上去舞扎两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唐人。 我大唐自有国情在此了属于是。 但李象毕竟不太适应,所以有点见不得老李上去尬舞。 再说了,那是小女孩儿们玩的游戏,老李一个老梆子上去玩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只是看到阿翁如此有闲情逸致,他也不好拂了对方的意思。 李象从怀中摸出口袋一枚,里面还是缝的之前榨油时晒的干黄豆。 “喏,不如打口袋。”李象笑着说道。 “打口袋?”李世民看着那不起眼的口袋,又看看绿萝和连翘正在抻着的皮筋儿。 嗯……感觉不如尬舞。 “阿翁,打口袋可比皮筋儿好玩多了。”李象挤眉弄眼地说道。 “是吗?那你说说应该怎么玩。”李世民清清嗓子说道。 李象组织一下语言,然后说道:“首先抽签决定,谁在两边,谁在中间……两边的人负责用口袋打人,或者互相抛口袋。若是中间的人抓住口袋,将会得到一次抵消罚下的机会,这个机会可以给自己用,也可以给别人用。” “若是被口袋击中且口袋落地,而且没有抵消罚下场的机会,被击中的人则与扔口袋砸中他的人交换位置。” 当然,这是李象小学时候的玩法,可能与其他地区不是很相同。 至少李世民听了,是来了兴趣。 作为大唐第一神射手,抛口袋这一块儿他也是绝活。 李承乾兄弟三个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也是陪妹妹玩……嗯,也是陪爹玩。 将规则介绍完毕后,李象让人去拿了几个字条,抓阄过后,李世民和李治负责砸人,李承乾、李泰、李明达和李象则在中间被砸。 这游戏其实很怪,有的人喜欢在中间躲口袋,有的人喜欢在中间砸口袋,还有的人喜欢用口袋砸人。 很明显,李世民就是这种人。 “三,二,一……开始!”李象大声喊道,随后将口袋扔向李治。 李治拿着口袋,权衡一番,首先两个哥哥他不是很敢砸;其次李象他觉得也不一定能砸中,所以本着捡软柿子捏的原则,口袋轻飘飘地就砸向了李明达。 却不曾想,李承乾横手一捞,就把口袋捞在了手里。 “稚奴,没吃饭啊!”李承乾笑呵呵地将口袋扔向李世民,几人欢笑着后退。 李明达挨挨挤挤着,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躲到了两位兄长的身后。 李世民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李象的位置,拿着口袋啪地一下,砸在了李象的屁股上。 “嗷!”李象嗷地一声,不停地搓着屁股。 这一下实在是太实称了,砸得李象屁股生疼。 他一脸悲愤地看着李世民,非常怀疑阿翁是故意的,不止是故意打自己,而且还故意用上这么大的力气。 “哈哈哈哈……”李世民见李象在揉屁股,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这小逆孙,哈哈哈哈…… 由于团队还有一次复活机会,所以李象没有下场。 本来他还挺高兴,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当口袋又回到李世民手中的时候,只见老李手起处如真似流星掣电,口袋来吓得鬼哭神惊,李象凹了一个姿势,才用肚皮和两条腿把那口袋兜住。 好在这口袋没有掉,但打一下也是真疼啊。 泪花花都被打出来了。 看到李象的惨状,李世民很畅快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听在李象的耳中,很有恶趣味的意思。 他觉得李世民很可能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随后老李照着他屁股来了一下狠的,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位阿翁是在针对他。 没奈何,自己提出来的游戏,肯定要硬着头皮玩下去。 他也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再和老李一起打口袋,我就是小狗! 欢声笑语之中,祖孙六人也结束了游戏。李象狠命地揉搓着屁股,身边是关切的李明达。 李明达嗔怪地看了一眼李世民,这阿耶真的是…… 小孩子脾气啊! 李世民倒也没在意,丝毫不觉得自己仗着手头准力气大,欺负一个小屁孩是什么没品的事情。 阿翁关爱孙子嘛,这是拳拳爱护! 下午时分,几人留在了立政殿,老李邀请他们用过晚膳再回去。 李象的屁股蛋子还没太好,坐着的时候都翘着屁股坐在胡凳上。 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世民忍俊不禁地问道:“象儿,你这是怎么了?” “您自己心里清楚。”李象翻翻白眼,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屁股。 这黄豆口袋打人也忒疼了…… 三兄弟在边上也是幸灾乐祸,毕竟口袋砸在别人的屁股上时,不仅不疼,还有乐子看。 “哈哈哈哈哈……” 众人皆是大笑,只有李明达心疼李象,还帮他揉揉。 “我以后再和你们打口袋,我就是小狗!”李象恶狠狠地说道。 李世民也笑,对他说道:“放心吧,以后阿翁绝对不会盯着你打。” “呵。”李象表示不信,您还能有这记性? 您老人家不把我屁股打成八瓣儿,我就谢天谢地了,我的好阿翁! 今晚在李象的提议下,晚膳由福宝负责。 这是一次比较新奇的尝试,菜品少而精,并没有像肋排这样吃相不雅的食物,不会对礼仪与形象造成影响。 李象也在准备改革一下大唐的国宴,用体面华丽的用餐体验,来匹配大唐的大国外交。 他从后世的八大菜系之中,选出几十道经典的菜品,全部教给了福宝,再由福宝教给宫中的厨子。 当糖醋鲤鱼被端上来的时候,李世民忍不住地夸赞道:“豁,这鲤鱼真好看啊。” 盘中的鲤鱼被摆成了跃龙门的姿势,头尾翘起,仿佛刚刚从水中跃动出来一般。 其实李象本以为这年月鲤鱼吃不得,结果旁敲侧击打听之下才知道,朝廷官方并没有禁止人们食用鲤鱼,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这就是厨神传承吗?”李泰感慨地看着那尾鲤鱼,“弄得我都有些不忍下筷了。” “有什么不忍的。”李象煮鹤焚琴一直很可以,他拿起筷子,就把那造型完美的鲤鱼拆了个七零八落,随后说道:“快吃吧,这鲤鱼就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记得蘸点儿汁啊。” 李世民瞪了一眼煮鹤焚琴的李象,夹起一块糖醋鲤鱼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让他十分满意。 仔细品鉴一番后,由衷地感慨道:“这些菜品的确适合用在大型宴会之上。” 老李吃鲤鱼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大块炫就完了。 宫中其乐融融,十里长亭却凄凄惨惨戚戚。 崔民干站在亭中,身后是崔家的子弟,尽皆垂头丧脑,好不凄凉。 想当初大唐建国入京之时,何等意气风发,此时却是寥落至此。 说不甘心,那是不可能的。 嘱咐一番家中子弟后,崔民干便在子弟们依依不舍的目光当中,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途。 一连在路上走了几天,崔民干的心情越来越悲凉。 正在他想要吟诗一首时,便发现前方有一辆马车停在路旁,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来者可是博陵崔道贞,崔侍郎?” 道贞,是崔民干的字。 听到唤声,崔民干自嘲一笑。 “老夫现为幽州司马,当不起侍郎一称。” 话音落下,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在下齐州长史阴弘智,请崔司马入车一叙!” (睡个午觉,下午醒了再更新哦)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我愚蠢的弟弟啊…… 山东士族的势力被一举驱逐出长安,只留下小猫两三只,还是在朝臣当中掀起不小的震动。 一时之间,人人尽皆感慨着皇帝的手段。 这士族看起来是声势浩大,却在皇权的压制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皇帝兵不血刃之下,就将山东士族驱逐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让天下人都挑不出毛病。 到底是天可汗啊! 越来越多被士族营造的声势唬住的人,开始清醒过来。 和皇权比起来,士族就是没牙的老虎,看起来吓人,但也只是看起来吓人。 真正的权势,到底还是在皇帝手里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心中破除对士族的滤镜,选择倾向于皇权。 然而还有一部分对士族尚且抱有希望的人,心中还在嘀咕。 这士族怎么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不知道后续将会如何对皇帝进行反击。 这下子,可就有好戏看喽…… 下朝之后,江夏王府当中,李道宗正在和两个儿子一起吃饭。 “兄长……”李景仁欲言又止。 他想吃一块儿排骨,但是够不到。 李景恒瞟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嫌弃,一副“这愚蠢的弟弟”的模样。 “谁是你的兄长,你兄长不是恒山郡王吗?” 说着,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啧,你瞧瞧伱这出息,认一个比你小的人做兄长也就算了,这兄长竟然还比你小上一辈,也不怕丢我江夏王府的人!” “我不许你这样说兄长!”李景仁的脸色都涨红了。 “老大!”李道宗呵斥一句。 “阿耶真是偏心,只许景仁做,不许我说么?”李景恒瞥了一眼李景仁,嫌弃地撇撇嘴。 “就凭李象的能力,还有他在圣人面前的恩宠,景仁认他做兄长,为父是不反对的。”李道宗轻抚胡须,给李景恒解释道:“你刚刚回京,当然不知道长安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汉王是怎么死的?侯君集是怎么倒台的?” “这……这都和李象有关?”李景恒哆嗦了一下。 由不得他不哆嗦,侯君集那可是人的名树的影,毕竟是一方大将,立过显赫的战功,说让李象扳倒就扳倒了? “不然呢?”李道宗给了他一个拿衣服的眼神,“现在还因为李象年纪小,就看不起他吗?” “这……”李景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景仁立刻从刚才的愤愤不平之色,转换到了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神情分明是“瞧,看我兄长多厉害!” 李道宗又说道:“今日朝会,皇帝以雷霆手段,将山东士族之人尽数驱逐出长安,你可知道,李象在其中功不可没?” “这……竟然还有兄长的功劳?”李景仁立刻捧哏道,说话间还得意洋洋地看着李景恒。 李道宗擦擦嘴,笑着说道:“无论是从布局,抑或是从其他方面来说,都有李象的影子。更何况太子与魏王能够通力合作,其中出力最大的,非李象莫属!” 李景恒顿时心中一惊,太子和魏王之间关系到了什么地步,他是有所耳闻的。现在你告诉我,李象竟然能让他俩摒弃前嫌,通力合作? 他又迟疑地问道:“只是……阿耶,士族竟然这样简单,就被圣人驱逐得一干二净了吗?” “士族?呵。”李道宗扯扯嘴角,“士族不过是有些影响力罢了,真正的权势,还是掌握在皇家的手中。” 还有一句话李道宗没说,那就是士族手里只有声望,却没有兵权;皇家的手中是既有声望这个大义,又有兵权作为辅助,你世家拿什么和皇权斗? 若不是当今圣人不想让隋末以来千疮百孔的天下再次陷入动乱,早就以雷霆手段收拾这些山东士族了。 听到李道宗的话,李景恒若有所思地点头,而李景仁也在琢磨,应该怎么样再给兄长的事业添砖加瓦。 …… 立政殿当中,李象刚给自己夹起一块糖醋鲤鱼,就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 “好呀,耶耶悄悄享用美食,也不说叫上我!”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象回头看去,却没有看到人。 片刻之后,才看到一位明艳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 “瞧瞧,咱们家的无赖来了。” 李世民放下碗筷,一副嫌弃的模样,可嘴角的笑容却是出卖了他。 不多时,那位女子便走到近前,一一见礼之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挤到了李象和李明达的中间。 老李笑着让王德去添一副碗筷,问道:“漱儿今日怎地有闲暇入宫探望耶耶?” “嘢——人家是来探望兕子的,看望耶耶只是顺路诶。”李漱抱住李明达的手臂,瞧瞧桌子上的饭菜,嬉笑着说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可不是时候吗,我们才刚刚动筷。”李泰在一旁笑着说道。 由于李漱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已过世,所以一直被长孙皇后养在左右。故而对待她,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和李治,都算不上疏远。 “象儿,还不快见过你高阳姑姑?”老李给二人介绍道:“漱儿,这就是你的大侄儿李象。” “见过姑母。” 李象刚要起身,就被李漱拽着坐回凳子上。 “耶耶又要难为孩子,象儿不要理会你阿翁,那么多礼做什么!”李漱挑着一双柳叶眉,不由分说地按着李象不让他起身见礼。 李世民语气间对李漱的宠溺简直溢于言表:“你可要小心些,被咱们家这位无赖沾上,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象看向自己的这位高阳姑姑,有很多例子在先,他并不敢用野史逸闻来评判一个人。 众所周知,《新唐书》是大汴朝修的。 而大汴朝对于唐朝,就像是正宗大肥猪对待美女一样,恶意简直溢出书本。 宋朝是世界上最大的唐黑,其实说穿了就像是一头丑猪在评价一只孔雀,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孔雀,于是只能歇斯底里,极尽诋毁之能事。 像什么所谓高阳公主出轨与辩机私通,完全不见于《旧唐书》和《唐会要》这两本五代时期修撰的史料上。首次出现,还是在百余年后欧阳修主编的《新唐书》上。 其实网上论调什么“大唐公主娶不得”,实在也是过于偏颇。 真要是这样的话,穿唐就不会必绿长孙冲了。 自从李漱过来之后,饭桌上的欢声笑语更是多了起来。 这位姑母玲珑八面,情商也足够高,凭心而论,李象并不讨厌她。 “象儿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些肉才是。” 李漱不断地在给李象布菜,李明达见了也不甘示弱地给李象碗里添砖加瓦。 没过多久,李象面前的碗里都堆到冒尖儿了。 这沉甸甸的爱啊…… 李象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咬牙切齿的李世民,挠头问道:“阿翁为什么不吃菜,是不饿吗?” 这话问的,李世民差点被哽住。 好小子,你就这么气你阿翁是吧。 李泰坐在一旁也没多心,只当是李漱在爱护侄儿,毕竟房遗爱一向和他亲厚。 然而他却想不到,李漱正在心里盘算着,应该怎样让房遗爱多去和李象接触接触。 这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李象终究是没忍心一直气老李,他又给老李夹了几道菜,这才看到阿翁翘着胡子,哼哼唧唧地摸摸他的头。 刚吃了两口菜,李世民便忽然想起,光顾着处理山东士族了,却忘了处理于志宁。 他手中端着碗,不经意地问道:“漱儿,前番耶耶听兕子聊起,你听你的婆母说于志宁的儿子要迎娶荥阳郑氏女?” 这话还真是顺口问了一句,就算是怀疑,他总归是不会怀疑到李明达身上的。 但李明达也只是顺口编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和李漱串供呢。 李漱低头看看提心吊胆的李象,又感觉到李明达悄悄扯扯自己的衣角,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瞧瞧,这机会不就来了? 她‘啊’了一声,笑着说道:“确有此事,不过女儿也是路过正堂的时候听到婆母说起。” “哼,方才朝会之上,还把这个于志宁给忘了。”李世民放下碗筷,语气不悦地说道:“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也不必留在东宫了,免得把高明给教坏了!” 一句话,就给于志宁定了性。 李承乾一下就眉飞色舞起来,高兴,太高兴了!心腹大患已除,还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呢? 至于李泰?哈…… 只要我儿子还在,青雀就构不成威胁! 李象面带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漱,却发现对方回给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近总和人精打交道的李象哪里不明白,刚才欠了李漱多大的一个人情。 该还的总是要还的,李象也不介意还李漱一个人情。 吃过晚饭,又在立政殿逗留一会儿,等到三兄弟离开以后,李漱便也准备告退。 探望也探望过了,毕竟是已婚妇女,再留在立政殿就不太合适了。 “象儿,替我送送你姑母。”李世民摆摆手,晚上吃得有点饱,他暂时不太想动。 “好的阿翁。”李象乖巧地起身,与李漱一起走出立政殿。 李漱伸出手,牵起李象的小手,二人一起向外走去。 到了虔化门的时候,李象忽然说道:“方才谢谢姑母。” “是哦,你就光嘴上感谢吗?”李漱低下头,脸上露出小恶魔一般的神情,伸手扯扯李象的脸蛋。 手感真好,现在不扯的话,以后万一当上太子,再当上皇帝,可就没法动手了,李漱心里如是想。 “姑母若有所求,侄儿定无不应!”李象拍着胸脯,仰视着李漱说道。 李漱满意地点头,她个子比较高,或许是基因的原因,据李象目测,至少得有一米七。 李漱笑盈盈地看着他道:“那我可记住了,日后你发达了,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李象闻弦歌而知雅意,当然知道李漱的意思。 看样子,是有要和东宫亲近一番的想法。 至于房遗爱和李泰亲近,李象完全没在乎这件事情。 在房家,至少是在李漱和房遗爱这个小家,拿主意的必然是高阳公主。 无论是史书记载,抑或是平日里老李的表现,对于房遗爱这个人,都是超乎寻常的喜爱。 宠冠诸婿可不是闹的,甚至连长孙冲都比不过他。 或许……没什么心眼儿的单细胞生物就是招人稀罕? 从这儿李象大概就能够理解了,为何李治上台后,高阳公主会忽然被扣了一个谋反的帽子。 怕不是其中的水……想象不到的深啊。 对于这位姑母,李象打算再好好了解一番,不能轻易就去下结论。 能拉拢的话,是一定要拉拢的,毕竟她的公公叫房玄龄。 若是她真的如《新唐书》中所说的那般,贞观末年房玄龄病重的时候,房玄龄和老李又怎么会让她做中间人,来回奔波传话?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和吴王李恪的关系比较好。 对于这位三叔,李象也是打算好好交往一番,毕竟将来的计划还要用到这位三叔。 “留步吧,象儿。” 走过虔化门的时候,李漱松开手。 “嗯,姑母再见。” 李象乖巧地说道。 “嗯。”李漱应了一声,转身登上马车。 对于这位大侄儿,李漱还不是很了解。 今天的所作所为,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目送李漱离开后,李象也转回身,打算回立政殿稍微待一会儿后就离开。 马上就到秋猎了,他准备教福宝弄点卤味,届时在秋猎的时候吃。 须知,秋猎并不是满清的专属,早在商朝就有畋猎的记载,而到了周朝时期,便有“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的说法。 更何况,对于李象来说,秋猎本身并不是重点,出去野餐更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秋猎的交际。 考虑到有程咬金这个不太在乎世俗看法的男人,还有一个一向和他差不多的尉迟恭,李象决定让福宝多做一些卤味。 然而回到立政殿的时候,李象正好看到李世民正在和李明达一起跳皮筋。 李象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走。 坚决不能破坏我心中天可汗那高大的纯爷们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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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大菜叶 李象回到东宫之后,足足给李厥讲了几个时辰的《金三国》,才忘掉李世民跳皮筋那辣眼睛的模样。 你想一个留着胡子的大老爷们,和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一起跳皮筋,这种场景…… 反正李象是有些累觉不爱。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象早早便溜到典膳局。 前段日子做的香肠,已经风干得差不多了,李象粗略估计一番,差不多得有个几百斤。 品类一共两种,一种是风干肠,另一种则是红肠。 他取下好几根儿红肠,打算带到立政殿让姑姑尝尝鲜。 秋猎的时候带一半走,应该够那群老帅和纨绔们吃的。 剩下的……应该能够他吃上一个冬天。 龙江人不能失去红肠,就像3d区不能失去蒂法。 李象一手持着一根红肠,剩下的揣在怀里,就像后世门神画像上的秦琼一样。 但秦琼手持双锏也只是艺术加工罢了,其实程咬金也不用宣花板斧,他们实际上都用马槊,和尉迟恭一样。 至于马槊……嗯,长得有点像加长的屎刷子。 穿过虔化门,刚和守门的侍卫打过招呼,便听到立政殿里传来一声怒吼。 “生你都不如生块胡饼!” 李象脑袋上飘起一个问号,这大早上的,阿翁这是跟谁啊? 不过还好最近孙真人给他调理身体见效很不错,至少高血压是没那么冲了。 他连忙走进立政殿,发现正殿之内,跪着两个人。 左边那个人,长相英武帅气,又有几分儒雅气质,堪称君子如玉的典范。 以貌取人是人的通病,李象实在是想不通这一位是怎么惹得阿翁如此暴怒的。 右边的那个人,长得……也不难看,其实也挺帅的,就是眉眼之中有几分呆气。 二人都是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任由李世民暴怒地训斥着。 老李指着那个有点呆的一位骂道:“禽兽调伏,可以驯扰于人;铁石镌炼,可为方圆之器。至如汝者,曾不如禽兽铁石乎!” 听到这句话,李象一下就知道了这俩人的身份。 被指着鼻子骂这位,是他的六叔,蜀王李愔。 他旁边的那肯定不用想,绝对是三叔吴王李恪。 前因后果不用问也明了,必然是六叔犯错,三叔受到不明aoe,被叫进京城一起挨骂。 自从贞观十二年老李给李恪写了一封《诫子书》后,李恪便神奇般地改好了毛病,再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但李愔不一样,李愔……他的行径可是记录在史册的。 毕竟是封过梁王的男人,头脑清澈这一块儿属实了,一看就是大菜叶。 看他那智慧的眼神儿,多少也能看出来这人有点发混。 “阿翁,怎么了这是?”李象上前打断老李的施法,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怒着吧? 听到李象的声音,李世民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 哦……是好大孙来了。 李恪没敢回头,而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李愔就不一样了,他甚至像海豹一样扭动身子转了过去,打算看清楚是谁竟然敢这么大胆,打断他父皇的怒火救下他。 眼见老李又要对混不吝六叔发怒,李象立刻摇摇手中的香肠说道:“阿翁,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果然老李的注意力一下就被那红彤彤的香肠吸引住了,该说不说这东西卖相的确很喜人。 “哦?这是什么?”被吸引住注意力的老李果然抛却李愔,感兴趣地问道。 “红肠。”李象言简意赅地说道。 “哦,是腊肠啊。”李世民颔首道:“为何是这种颜色?” 李象有点奇怪,为何李世民会知道腊肠这种食物。然而他有所不知道是,早在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其中就记载了灌腊肠之法。 但李象有个优点就是不该多嘴的时候从不多嘴,他笑着说道:“这和阿翁您平时吃过的肠应该不一样,您尝尝?” “唔。”李世民接过一根红肠,将其掰开,凑到鼻子边上嗅嗅。 一股混杂着烟熏味还有肉香味儿,以及红肠特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老李不由得食指大动,直接就是一口。 “嗯,美味。”李世民夸赞了一句。 李象顺势说道:“阿翁还是莫要生气为好,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错误呢?” 不说还好,一说李世民又急了。 “伱也不看看你这六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世民用一半香肠指着李愔,怒骂道:“畋猎无度,甚至纵马踏毁百姓稻田,朕真是恨不得把你塞回娘胎里去!” 说着,就把那半根儿红肠投掷出去。 红肠打着旋儿,卟地一下砸到李愔的头上。 李愔倒也不愧是常年打猎的手子,一伸手就捞住了那从他头上弹起来的半根红肠,想也没想就塞进了嘴里。 早上没吃饭,他可是饿坏了。 嗯……的确好吃。 李世民看他这副夯样子,直接就准备去抽裤腰带。 “阿翁!阿翁!”李象连忙上前抱住李世民的腰,劝阻道:“别别别,有话咱好好说,大早上怎么着也得让人先吃了饭不是?三叔和六叔想必早上还没用饭吧?恰好我这带了几根香肠下饭……” “好诶!正好我饿了!”李愔拍手叫好道。 本来和李象并不熟,结果李象一催促吃饭,李愔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下变得十分好。 李恪直到这时才抬起头,目光闪动地看着李象。 传言这位大侄儿受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就算是当年受宠如李泰,也是决计不敢在李世民暴怒的时候还敢这样插科打诨劝说的。 “我抽……” “阿翁,先吃饱饭。”李象语气诚挚地看着李世民道:“吃饱了饭,也有力气打人不是?” 李愔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喜欢李象了。 边上的李恪差点没绷住笑出声,他回头瞪了李愔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老李实在是没了辙,但一时间又没台阶。 正不知道说啥呢,听到李象声音的李明达也从偏殿走了出来。 “阿耶,象儿说的对,总归是要先吃了饭的。” “既然兕子给你们俩求情,那就来吃饭吧!”李世民哼了一声道。 “谢阿耶!”二人立刻起身。 李愔挠着头,憨了吧唧地冲着李明达道谢道:“谢谢兕子妹妹。” 对于李愔这个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李明达倒也并不说的上讨厌,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这就是你们大兄的儿子,咱李家的千里驹。”李世民拉着李象,冲着他们介绍道:“以前你们见得也少,现在重新认识一番也好。” 听到李世民的评价,李恪开始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大侄儿。 他爹可从来没当着任何人的面,夸赞某个孩子是千里驹,就算是李泰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大侄儿。”李愔在单细胞这一块儿,可比李承乾那个单核单线程还要纯真。 他根本就没有多想,直接就是主动和李象打招呼。 “六叔。”李象笑着和他见礼,与李佑那个阴恻恻的人不同的是,李愔并没有给他阴气重的感觉。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吃饭。”李世民招呼着大家入座,又瞪了李愔一眼:“吃过饭,朕好打你这厮一顿解解气!”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愔立刻一缩脖。 好可怕,他阿耶。 李恪在旁边唉声叹气,他可真是属于无妄之灾了。 本来就是李愔犯错,召回京城训斥一番,顺便再免官削减封地;但他们俩都是一个妈生的,李愔在外面闯祸,他这个做兄长的当然也有连带责任。 在老李的迁怒之下,所以李恪也要回京接受训斥。 “阿翁何必生气,正所谓‘莫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气大伤身啊。”李象在一旁劝道。 “你是不晓得他做了些什么!在京城有我管束,还像个人一样。”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一旦出了京城,没有了约束,他就不是那个他了!” “那你还把他封出去?”李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阿翁知道只有您自己能镇得住六叔,还要把他往外封,没有了管束犯了错,这不是阿翁您的责任吗?” 李世民一哽。 这个逆孙…… 不过说的也多少有点道理。 其实李愔是真不想离开京城,长安多好啊,那平康坊的娘子水一样温柔。他去那歧州呢?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能没事打打猎消磨时间…… “阿……” 李愔刚想说话,就被李恪踩了一脚。 “阿兄,你踩我干什么?”他疑惑地看向李恪。 李恪深吸一口气,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妈的,带不动啊…… 看到李愔这副样子,李世民的气也忽然消了。 你说非得和个傻子置气干啥? “那依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处置你六叔?”李世民斜了一眼李象道。 李象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李世民,这事儿你让我说不合适吧? 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现在已经临近年关,莫不如让三叔和六叔在京城过了年,再回到封地。”李象笑着说道:“正好也能在阿翁面前尽一番孝心,顺便您也看看六叔在您眼皮子底下是否老实。” 其实他这话有毛病,毕竟还有三个月才过年呢。 李世民一听,也挺有道理。 李愔心下不禁一喜,这不是正瞌睡就来枕头吗?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万一多说话说错了,惹得阿耶不高兴,可就呆不成这京城啦。 对于李象这个方案,老李也挺满意。 这孩子到底还是顾念着血缘亲情啊。 “既然如此,那就应象儿所说。”李世民用筷子夹起一块红肠,放到李象的碗中:“这两三个月,就待在京城罢。” “谢谢阿耶!”二人立刻说道。 李恪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儿都是待着,但李愔不同。 李愔是真不想回到歧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平康坊的小娘子。 “也谢谢侄儿。”李恪冲着李象温温润润地道谢。 见兄长都冲着李象道谢了,李愔也噢了一声,冲着李象道了一声谢。 “你们都是做叔叔的,无端和小辈道谢做什么?”李世民哼哼唧唧地说道。 李恪抬头看了眼老李的神色,见他虽然这么说,可神色之间却是无比满意。 他不禁在心中腹诽着,鬼才信你的话啊。 吃过饭后,李世民的气也消了,也没说再主张要给李愔回忆一番童年。 总归是自己的儿子,打个猎而已,总不能真把他打死吧? 再说践踏庄稼的赔偿,也已经让李愔的王府出了一番血,所以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老李赶苍蝇一样地将两兄弟从立政殿撵走,让他俩去看望杨妃去了。 依旧是李象出去送人,再说作为晚辈,于情于理他都要去送上一番的。 “今番还要谢过侄儿相救,如若不然,阿弟他保不准吃不了兜着走。”李恪心有余悸地说道,对李象也表示着感谢。 “三叔见外了,你们可是我的叔叔,于情于理都应该求情。”李象笑着说道。 “嗯……”李恪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他撇过头看了一眼双持红肠傻笑的李愔,叹气道:“阿弟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希望侄儿莫要见怪。” “六叔头脑清澈,侄儿并不讨厌他。”李象忍着笑说道。 李恪瞥了他一眼,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没有多说。 想到在京城将要度过的一段无聊日子,还有李愔这王八蛋给他惹的祸,李恪就有些发愁。 该怎么把这个混不吝改造好呢?李恪现在真想仰天长啸,谁要能把这混不吝改造好,我特么愿意答应他任何事! 李象看出了他的愁意,便关切地问道:“三叔,怎么了?” “无事。”李恪笑笑,但眉宇之间的惆怅怎么也化不开。 “三叔也莫要着急,再过几日就是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和阿翁一同会猎,岂不美哉?” 李象笑着安慰道,他知道李恪也对打猎十分热衷。 李恪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当真?”他的声音急切。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藏,没有绝对的垃圾 李恪喜欢打猎,这可是见于史书的。 贞观十一年的时候,李恪因游猎过度、损坏庄稼,被御史柳范弹劾,被免去安州都督,并削减封户三百户。 到底和李愔是亲哥俩,这喜好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区别在于,李恪自从收到《诫子书》后就将毛病给改了,而李愔则是屡教不改。 本来因为被李愔牵连,李恪还有点小抑郁,但一听说过两天就有秋猎,他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那自然是真的。”李象笑呵呵地说道。 “啊呀,打猎好啊,打猎好……”李恪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期待:“哎,我都好久没快活过了,这个夯货……” “夯货”指的是李愔,而在提到这俩词的时候,李愔明显抬起头,无辜地看了李恪一眼。 “侄儿就不多打扰二位叔父了,过几日见。”李象笑着开始告辞。 “嗯,过几日再见。”李恪颔首道。 “侄儿,可别忘了带些香肠啊!”李愔摇着手里的香肠,就像是在转笔一样。 “没问题,六叔。”李象笑着说道。 等到二人走出献秋门,李愔忽然说道:“阿兄,这位侄儿和五兄说的不一样。” “你和李佑有联系?”李恪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没有,前些日子五兄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这位侄儿十分跋扈,让我过年回到京城的时候小心一些。” 李愔一边说,一边用两只红肠互相敲击着,就像是在磨锏一样。 “但是今天看,这位侄儿和五兄说的不一样……阿兄,你说五兄是不是在说谎啊?” 李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夯货没太信。 “李佑那个王八蛋,他是在挑拨离间。”李恪按着李愔的肩膀说道:“这人肯定是和侄儿之间起了什么不快,还吃了瘪,所以才会……” “那为什么只给我修书,没和你说呢?”李愔抬起头,目光清澈见底。 “因为伱是夯货。”李恪揉揉李愔的脑袋说道。 李愔:…… “我一会儿就找阿娘告状。”李愔愤愤不平地说道。 李恪也没当回事,反正阿娘也觉得他是夯货。 他的心中对李佑升起前所未有的提防,无论他和李象之间矛盾孰对孰错,都不应该把李愔牵扯进来。 这byd,绝对是居心不良。 “以后离李佑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恪的神色中带着忧虑。 对于这位兄长,李愔可是百分百听从。 毕竟是一个娘生出来的,还没什么利益纠纷,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好的阿兄,我离他远点。” 杨妃是一位温婉娴静的女子,两个儿子来到她的寝殿时,她正在拿着剪刀准备插花。 看到两个儿子联袂走来,也没管是什么原因忽然回京,总之她丢下剪刀就走了过去。 “恪儿,愔儿,你们怎么回来了?”杨妃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 “这夯货在封地畋猎无度,被阿耶叫回来训斥。” 李恪瞅了一眼李愔,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要不是大侄儿给他求情,这顿狠的怕是免不了。” 杨妃抓住了重点问道:“象儿?可是那位太子长子李象?” “是。”李恪说道。 还没等杨妃说话,李愔就举着两根香肠走上前来。 “阿娘,这就是象儿给我的,您也尝尝,怪好吃的。” 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虽说杨妃才三十出头不至于是老太太,但这小儿子同样也是她的命根子。 她伸手接过一根红肠,放在鼻子下嗅嗅,果然很香。 “娘,李佑那货和侄儿之间的龃龉您可有了解?”李恪忽然问道。 杨妃听到之后,神色一凛。 “李佑那厮拉拢你了?还是拉拢愔儿?嗯……” 说话之间,她就确认了李佑在拉拢谁。 她伸出手,揪在李愔的耳朵上。 “说!李佑那厮是不是拉拢你了!” 即便是疼爱李愔,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杨妃完全不想姑息。 “娘娘娘……我没没没答应他……”李愔被揪疼了,挣扎着求饶道。 “哼。”杨妃愤愤地松开手。 她看着两个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于李象,你们两人一定要交好,千万不能得罪!” “为什么?”李愔揉着耳朵,有点逆反心理上来了。 从小就被娘捧在手里,现在忽然看到娘夸别人,他一下就吃味了。 “你们可知道,汉王元昌还有侯君集是怎么死的!”杨妃眼中不无忧虑。 两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死的?” 二人又没有争储的心思,在京城也没什么眼线,所以发生什么也不是很了解。 但既然母亲这么说,莫非……是这俩人得罪李象了? 这样想着,同时也在感慨李象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这两个人,可是李象亲手经办的!”杨妃沉声说道。 “什么?”李恪一惊,“象儿他可才十二岁啊……” “正因为他才十二岁,才前途不可限量。”杨妃叹了口气道:“也因为他,太子的储位也是愈发稳固,就连太子与魏王之间的关系,都在逐渐缓和……” 两兄弟再次对视,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至于那个李佑,前日里他回京时,得罪了李象,被他狠狠落了面子。”杨妃看了一眼李愔,语带警告:“你们两个记住,对待李象,只能交好,不能得罪,明白吗?” “那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只要和他打好关系,等到他将来……你们二人绝对不会吃亏就是。” “是,孩儿明白。”李恪立刻说道,说着还按下李愔的脑袋。 …… 杨妃这边发生什么,李象并不知道。 对于李愔,李象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位叔父单纯是脑子轴。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藏,没有绝对的垃圾。 李愔只是呆,并不是非人,用好了是可以发挥积极作用的,只是目前还没找到适合他的赛道而已。 不过这事儿眼下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太子长子而已,又不是皇太孙,操那个心做啥。 现在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老爹的位子,其次是小姑姑的健康。 其他的事儿放在了一边,李象选了十多个圆溜溜的猪尿泡,充好气后在外面让人缝上皮革。 踢了两下,感觉脚感和后世的足球没差太多。 嗯……他也没多想,只是把这足球当做和李厥一起玩闹的小游戏。 年纪小身体协调性就是不错,他在东宫带着李厥疯玩了一下午,满东宫都回荡着他们二人快活的笑声。 李承乾搂着苏意站在丽正殿前,看着两个活泼玩闹的儿子,心情无比地愉悦。 “大郎,你看他们两个多好。”苏意眼光盈盈地看着李象和李厥,心中满是欢喜。 看到两个儿子这样团结和睦,她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身为大家出身的闺秀,当然明白兄弟和睦的重要,她从来没打算让李厥去和李象争抢什么,毕竟东宫有今天,太子也对她上心,离不开李象的努力。 更何况李象从出生起母亲就过世了,从她进东宫开始,李象就抚养在她的膝下,说是亲儿子也不为过。 李承乾听了老婆的话,撇撇嘴道:“踢甚么蹴鞠,男人就应该打马毬才是!”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现如今大唐最风靡的运动,非马毬莫属。 大唐和突厥之间,也经常进行马毬赛,马毬不仅是帝王和贵族阶层健身强体的体育运动,而且在对外文化交流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且从玄宗开始,马毬已经成为了军队的训练科目之一。 李象弄这个足球,主要是考虑到李厥现在也才四岁,总不能去打马毬不是? 兄弟两人没事的时候在东宫跑跑,锻炼锻炼身体也是挺好的。 …… 从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中午杨妃留他们俩吃了一顿饭,晚饭还没吃,李愔便吵着要走。 李恪哪里不知道这王八蛋的主意,但也没奈何,当着母妃的面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所以便和他一起走了出来。 刚一出宫门,李愔便立刻活跃起来。 “阿兄,阿兄,我要去平康坊!”李愔叫着道。 “你吵着要出来,就是要去平康坊?”李恪深吸一口气,这混蛋弟弟也太不是东西了! 一年好不容易见母妃几次,这话都没说几句,你就吵着要离开? 母妃要是不疼爱你也就罢了,可偏生你小子是最得偏爱的那一个。 “歧州忒也无趣,穷山恶水的地方,姑娘长得都不好看。”李愔叫苦道:“我还是想念平康坊,魏大娘子家的茶我已经好久没吃了。” “你是想去吃茶的?我都不想戳穿你!”李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怎地不是去吃茶?”李愔反驳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嘴上承认不正经。 李恪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想想,你因为被人弹劾,刚刚被阿耶召回京,不在家中闭门思过也就罢了,甚至还要跑到平康坊这种烟花之地勾连,就算不为你自己的屁股着想,你也要为阿娘想一想不是?” “若是因为你去那烟花之地被人弹劾,阿娘被阿耶训斥,我看你就高兴了!” 李恪都这样说了,李愔只能扁扁嘴道:“那我不去就是,万不能让阿娘再被阿耶责罚。” “你能这样想,为兄很高兴。”李恪露出微笑,这孩子到底还是长大了。 他伸手揉揉李愔的脑袋,笑着说道:“先回家吧,等这段日子过去之后,阿耶不那么生气了,你再出去顽耍。” “嗯好的阿兄。”李愔垂头丧脑地说道。 他也想出去耍,但没奈何,又担心顽耍得过分了,阿娘被连累受到责罚。 浑是真浑,孝顺也是真孝顺。 在家里枯坐了一下午,李愔是怎么坐怎么觉得难受。 “老刘!老刘!” 实在是无聊,他便开口唤道。 “六郎。”被唤作老刘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说是老刘,实际上今年和李愔的岁数差不多。 他是李愔的长史刘兰之子,刘晔。 以前在长安不之官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就很要好。 “最近长安有什么好去处?在家中待得恁焦躁。”李愔扪着大腿问道。 前段时间刘兰家中有事,便让刘晔先行回到长安,故而李愔也得和他打听长安最近有什么新鲜。 “平康坊?”刘晔问道,这位六郎以前可最是喜欢去平康坊作耍。 谁知道听了这话,李愔立刻摇头道:“不行,今次回到长安,可是挨了训斥,万不能再给阿娘添麻烦,平康坊须去不得。” “那若是去不得平康坊,倒是有一处好去处。”刘晔忽然说道。 “哦?快快说来!”李愔立刻笑嘻嘻地问道。 “六郎有所不知,最近皇长孙,也就是恒山郡王李象……”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愔打断了。 “恒山郡王?那不是太子大兄做太子之前的封号吗?怎地给了李象?” “这不是郡王简在帝心,立下诸多功劳,所以便把这个封号给了他嘛。”刘晔说道。 “噢,那你继续说。”李愔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刘晔接着往下说。 “恒山郡王和魏王之子李欣,还有诸多勋贵子弟,在东市开了一间酒楼,名唤‘江湖酒楼’,其中菜肴精美,味道更是一绝,六郎若是无处作耍时,可以去酒楼。”刘晔笑着说道。 “哦?”李愔一下就来了兴趣。 不止是冲着酒楼,还有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勋贵子弟。 倒不是说李愔想结交他们帮他干什么,而是他喜欢凑热闹,想混进去一起玩一玩作耍。 指望这个浑人能有什么不太正经的心思,还不如指望老母猪会上树。 杨妃只教过李恪不应该起不该有的心思,对于李愔……她懒得教,在杨妃看来,某个位置在李愔的眼中,还不如一根儿红肠诱惑大呢。 “六郎若是想去时,我这就去让人备车马。”刘晔立刻说道。 “好!这就去作耍!”李愔兴致勃勃地说道。 在家中枯坐终究不是他的性子,总归是要出去耍上一耍才对。 (一会儿还有一章,今天起晚了……十一点才起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什么档次!也和我们一桌? 兴致被勾起来的李愔立刻动身,打算前往江湖酒楼尝试一番。 出发之前,刘晔还有些犹豫。 他特地叮嘱李愔说道:“六郎,恒山郡王在圣人面前可是十分得宠,您可千万不要学那齐王,在江湖酒楼闹事啊……” “这你放心,我今天受了大侄儿的恩惠,必然不会给他的酒楼添堵。”李愔笑着说道。 刘晔点点头,他这位大王在信誉上还是有保证的,一向是说到做到。 至于在封地畋猎无度屡教不改……李愔还真从来没和李世民保证过再也不犯,顶多就是咬牙挨一顿揍承认错误罢了。 晚饭的时间,江湖酒楼正是火爆的时候。 李愔过去的时候,前面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怎么这么多人啊……”李愔皱着眉头嘀咕道。 “六郎有所不知,这是郡王定下的规矩,无论是谁来吃饭,都要排队。”刘晔给他解释道。 李愔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大侄儿立下的规矩,那我遵守便是。” 末了,还给自己找个场子道:“卖大侄儿个面子。” 刘晔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愔突然间学习李佑好榜样,来上一出犯浑。 对于李象弄死李元昌和侯君集,实际上他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按照他的想法,李象也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不过是圣人宠爱他,给他分润点名声罢了。 但总归是之前承了人家的情,还有母亲的叮嘱,李愔倒也没想得罪李象。 听妈妈的话这一块儿,李愔还是能做到的。 他走下马车,刚把号牌领取,便被李景仁认了出来。 “蜀王?” 李愔回过头去,见到是李景仁,便笑着打招呼道:“原来是景仁,你怎地在这里?” “这是兄长的产业,我当然要在这里。” 李景仁笑着说道,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号牌,刚要说话,就被李愔提了一个问题。 “兄长?这是景恒兄的产业?”李愔疑惑地问。 不是说是李象的吗,怎么和李景恒扯上关系了? “哈哈哈,我说的兄长,乃是长安及时雨,恒山郡王李象啊。”李景仁笑呵呵地说道:“大王把号牌给我吧,你若是想用餐时,可以去包厢中用餐,并不需要和他们排队。” 他还有点意外,按照李愔这浑人的性子,竟然能老老实实去排队?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原来如此。”李愔恍然地笑着,能不排队当然是好。 而后又好奇地问道:“兄长?景仁,按理来说伱我可是同辈,你怎么唤一个小辈为兄长?再说你可比他年长四五岁呢……” “你懂得甚么!”李景仁不耐烦地说道:“兄长义薄云天,乃是我大唐擎天白玉柱,关中架海紫金梁,岂是你这浑人能知晓的?” “你……” 李愔吃这么一噎,差点没上来气。 李景仁也是宗室,从小都一起玩大的,噎他两句他还真不能怎么着。 毕竟论起亲属关系,李道宗是他的堂叔,而李景仁也是他的堂弟,大家彼此都姓李…… “景仁!景仁!”里面程处弼在喊:“快些入内,大伙儿就等你了!” “来了!”李景仁笑呵呵地说道。 又看向李愔:“大王且跟着跑堂上楼便是,我就先失陪了。” “哎,既然都在,那咱就一起?”李愔当然知道刚才喊人的是程处弼,他也好想融入这个小圈子一起玩耍的。 李景仁笑得很是疏离,对李愔说道:“大王且自便吧,今日不是很方便,咱们改日,改日。” 话语之中,多有那种“什么档次,也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感觉。 倒也不是李景仁狂,首先李愔是成年藩王,而他们默认为皇孙李象的人,自然不会和李愔走得亲近;再者也是因为李愔平时在封地里多有不法,混球一样的性子,大家都有点瞧不上他,所以也不愿意带他一起玩。 李愔张张嘴,却也无话可说。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样呢? 李景仁走后,李愔神色失落地回头想找刘晔,却发现在一旁,有几个以前认识的纨绔正在闲聊。 他定睛一看,倒是认识其中二人,分别是刘政会的小儿子刘玄育,还有殷开山嗣子殷元。 所谓嗣子,便是过继到名下的儿子。 古人的宗法大于血缘,过继过去的儿子是有继承权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司马攸和郭荣……也就是柴荣。前者继承了司马师,后者则继承了后周太祖郭威。 实际上人家应该叫郭荣,但赵家不干好事,篡位后把人家姓氏又改成了柴…… 见到认识的人,李愔立刻上前,打着招呼。 自己吃饭多没意思,总归是要叫上几个朋友的。 刘玄育和殷元和他也并不是特别熟悉,就是以前在一起玩过几次。 但毕竟对方是蜀王,也不好太过冷落,只是尊敬中带着疏远。 李愔倒是看出了两人的疏离,却也没太在意。 听到二人抱怨排队太久后,李愔便笑着说道:“正好我这里有景仁给的包厢号牌,不妨一起?” “果真?”刘玄育眼前一亮,而后若有所思地笑道:“也对,毕竟你是长安公子的六叔,看在面子上总会对你多有照拂。” “是啊,今日进宫,要不是我那大侄儿求情,圣人八成要打死我。”李愔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听说李象竟然亲自给他求情,刘玄育的眼睛更亮了。 看来这位蜀王,和长安公子关系不一般啊…… 想到这里,他也有了计较。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大王,请。” “请!” 几人走进酒楼包厢之内,听到隔壁正在喧闹。 看到李愔的神色,殷元有些歆羡地说道:“隔壁是李景仁他们一系和郡王玩得好的勋贵子弟,平日里都在酒楼当中作耍。郡王也真是大气,每人都分了酒楼的份子,一个月下来也是百十来贯呢!” “若是我等也能和他们一样,跟着郡王玩耍,该有多好啊……”刘玄育也在感慨道。 李愔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这位大侄子,就这么有魅力吗? 他还不知道大唐魅魔2.0版本的魅力,只是奇怪为何这么多勋贵子弟都推崇李象。 “嗨,这有何难?”李愔开始吹牛逼:“我与大侄儿甚是亲厚,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愔也没多想,但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因为面前之人都当了真。 “当真?”刘玄育等人立刻喜不自胜地说道:“若是六郎肯帮忙分说,能让我等跟随长安公子时,我等就是死了也甘愿!” 啊这…… 李愔是真没想到,他就是客气一下吹个牛逼,结果人家都当真了。 但牛逼都吹出去了,李愔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吹嘘:“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程处弼的大嗓门响起。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兄长去侯君集府上的时候,情势可是极度危急的。那侯君集老儿毕竟行伍出身,怎肯束手就缚?在兄长踏入正堂的时候,侯君集大吼一声,扑向兄长,可兄长镇定自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侯君集老儿扑上前来。” “待到侯君集上前,说时迟,那时快,兄长飞起一脚,正中侯君集面门,那侯君集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好!”隔壁的纨绔们立刻欢呼道:“兄长不愧是兄长,饶是那侯君集老儿诡计多端,也逃不过兄长的慧眼如炬!” 程处弼的大嗓门再度响起:“兄长制服那侯君集之后,玄甲军们立刻上前,将那侯君集捆了个结实。” “待到面见圣人之时,兄长怒斥侯君集,将那侯君集说得惭愧不已,最终在两仪殿内悔恨交加,一头撞死在殿内!” “好!好样的!”众纨绔立刻叫好道,根本没人去挑刺儿——李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怎么一脚把侯君集这个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将军踢飞的。 “好!果然不愧是长安公子啊!”殷元一脸心折地叹服着,他也根本没注意那个bug。 刘玄育也是如此:“谁说不是呢?还要仰仗大王,与我等说一说则个。” “好说,好说,秋猎的时候,就给你们介绍……”李愔笑得有点尬,但总归是要保持形象。 本来他还有三分把握给这俩人分说,但现在听了李象的光辉事迹,把握一下从三成变成了零。 这可是能制服侯君集的人物啊…… “若如此时,那我等便谢谢大王了!”众人欣喜地说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中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仰仗长安公子的荣光,想着能和他混。 自从李象的名声越来越响,李景仁等人在长安的纨绔圈子里也是水涨船高,隐隐有新一代魁首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韦待价,原本只是大家都看不起的拖着鼻涕的小哭包,结果李象竟然亲自给他撑腰,让他去掌掴齐王护卫……行市一下就见涨了,现在谁看到韦待价,不得高看一眼? 这也更能衬托李象的义薄云天起来,为了自家兄弟,竟然不惜得罪作恶多端横行无忌的王叔,也要给他出头。 这一顿饭,李愔吃得是味同嚼蜡。 即便这菜肴十分美味,他也有点难以品尝个中滋味。 毕竟心里还在纠结着给这几个兄弟和李象介绍一下的事儿……万一大侄儿不给自己这个面子怎么办?万一大侄儿当众落了自己的面子怎么办? 李愔在心里都已经在抓狂了,甚至期盼着秋猎不要那么早到来…… 李象当然不知道现在李愔心中的纠结,他还在为秋猎做准备。 他多少是有点仓鼠的性子,看着那两三百斤的香肠,总觉得不太够吃。 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程咬金家中,“恰好”赶上了程咬金家的三头牛因为“争抢牛王”之位,斗争而死。 嗯……酱牛肉的料子也有了。 这可忙坏了福宝,从秋猎的前两天开始,就在忙活着做酱牛肉,甚至都顾不得跟着李象了。 李象也是闲着没什么事儿,本来打算拿着足球去找小姑姑的,但想到小姑姑毕竟是个娴静的女孩子,还是别让她陪着自己玩这种灰头土脸的游戏比较好。 老李毕竟不是工作狂,再加上即将秋猎,他也有点心思散漫起来。 历史上贞观末年李世民化身工作狂,是因为要给李治铺路,所以透支了身体,导致身体进一步恶化。 而吃丹药这个事儿……其实据李象观察,至少老李现在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至于将来会吃丹药的原因嘛……也不是为了长生,只是病得太重实在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今的李世民可和历史上不一样了,历史上这个时间段的老李,还在忧心太子和魏王的事情,还有女儿的身体。 现在太子也变好了,女儿的身体也健康了,心情一好,身体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再加上孙思邈给的食谱,老李的精神头是越来越足。 李象一溜小跑到立政殿的时候,李世民还在两仪殿遛弯儿。 他身边跟着一名突厥将军,边上是几名近臣。 “契苾,家中老母安好?”李世民很随意地和人拉着家常。 契苾何力立刻恭敬地说道:“蒙圣人厚恩,家中老母与弟弟都在凉州安居,前番修来书信,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俺放心。” “嗯。”李世民颔首道,又笑着对他说道:“等秋猎结束后,你便回家去省亲吧。” “常年在长安,也是许久没见到亲人了,朕便许你个休沐,去一趟凉州。” “谢圣人恩典!”契苾何力立刻躬身说道。 “嗯,朕到时再赐你些财货与你族中,你回去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李世民笑着说道。 “圣人厚恩,臣虽肝脑涂地,不能报答万一!”契苾何力大为感动,情真意切地说道。 老李还待说话,便看李象从献春门一溜烟儿地跑了出来。 “象儿!”李世民笑着冲李象招招手,“过来!” 等到李象过来的时候,他十分亲昵地揉着李象的脑袋,对契苾何力说道:“契苾,与你介绍一番,这就是朕的好大孙,李象。” (三更送到,头晕) (其实也不是水,每一个铺垫的人物都有其作用,尤其是李愔……)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秦王猎太子、齐王于玄武门(求月票) 李象抬眼上瞧,正好对上有类黑熊的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冲着李象笑笑,面目表情多少有点狰狞。 “见过郡王。”他以手抚膺,稍稍欠身道。 “契苾将军。”李象很挺拔地笑了。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但转念一想,既然忘记了就说明不重要,于是便也没有多想。 契苾何力也是有些惊讶于李象的气度,他总觉得面前这位小少年,和他效忠的天可汗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世民的三个儿子,他都是见过的,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风采能与面前这位小少年相比。 “你刚才这一溜烟跑什么呢?”李世民捏捏李象的肩膀,面上挂着宠溺的微笑。 李象回答道:“锻炼身体,增强体力。” “哈哈……”李世民忍俊不禁地摸摸他的头,“去吧,继续跑吧。” 李象做了一个经典的大兵打招呼动作,两只手指搭在额头上,冲着李世民一挥,一溜烟儿地又跑掉了。 “朕的孙子如何?”李世民不无显摆地问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笑着称赞道:“郡王如同草原上的雄鹰,假以时日定然一飞冲天!” “哈哈哈哈……” 李世民笑得更开心了,宫墙内都回荡着他畅快的笑声。 陪着李明达在立政殿度过又一天……其实就是李明达在看乐谱,他在边上画图纸。 晚上回到东宫之后,李象便开始为明天的秋猎做准备。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李象甚至把仓鼠症犯了囤的东西装了整整三辆马车。 “所以这就是你准备的东西?”李承乾狐疑地看着马车里面琳琅满目的吃食:“你这是准备把猎物都撑死吗?” 李象呲着牙,不好意思地笑着。 秋猎一般在专门围好的猎场进行,唐朝民风彪悍,武德充沛,李象甚至看到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都挎着一把小弓,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马上。 大唐皇室对于打猎的热衷,可以说是从高祖一直往下传递。李象的太爷爷李渊可谓是打猎的狂热粉丝,一般的帝王史书记载最频繁的都是“上幸xxx”,换着妃子记录。 李渊则不然,史书上记载最多的就是“上猎于华山”、“上校猎于富平”、“上校猎于华阴”、“上校猎于之南山”、“校猎于甘谷”、“上校猎于鸣犊泉”、“上校猎城南,太子、秦、齐王皆从”,一直猎到“秦王猎太子、齐王于玄武门”才停止。 老老李热爱打猎,老李也是一样,从浅水原之战后见于史册的第一次畋猎起,李世民的狩猎活动就没停过。 有趣的是,就连长孙皇后都在劝谏李世民不要过度狩猎,然而魏征却几乎不怎么阻止老李去狩猎,只是和李世民说说不要阻止大臣劝谏他狩猎,告诉他其实听听也无妨。 在情商这一块儿,魏征绝对是人精级别。 秋猎也是国家仪式重要的一环,古时君王秋巡冬狩四时出郊,以昭天子威德,若是天子不想去,谏官们反而还要劝谏他赶紧去。 由于李明达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一次围猎也带上了她。李象和李明达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对面坐着孙思邈,两个小孩和一个老头大眼瞪小眼,直到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李象才掏出一副叶子牌。 好不容易熬到驻地,李象的脸上已经被贴满了纸条。 他下了马车,一把将纸条薅下来,准备先把帐篷支起来。 毕竟是要在猎场过上几天的,帐篷睡袋什么的,可都要仔细准备好。 考虑到小姑姑身体不是很好,李象甚至弄了一张简易又结实的床给她用。 “做什么呢?”李世民骑着马走过来,看到李象穿花蝴蝶一样地忙碌着,不由得问道。 “给姑姑搭床,现在毕竟是秋季,外面寒冷,怕她着凉。”李象如实说道。 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一眼这好大孙,真是想朕之所想,急朕之所急啊! 不多时,人已陆陆续续来齐。 由于是秋猎,这是属于官方的大型活动,所以还要有一番正式的仪式。 过了没多久,太史令便宣布吉时已到。 后世理解的钦天监,在这个年头还叫太史局。武德七年的时候,李渊将太史监改名为太史局,长官为太史令,官品从五品下,掌观察天文,稽定历数,凡日月星辰之变,风云气色之异,率其官属占候之。 在太史令宣布完毕后,老李开始发表讲话。 与领导们讲话不同的是,老李的讲话十分简短,大概意思就是此次狩猎分为少年组和成年组,猎获猎物最多者,重重有赏。 讲话完毕,由李世民射出第一箭,代表着秋猎正式开始。 还挺贴心,李象咂咂嘴。 他不擅长射箭,所以也没打算去争夺什么少年组的头名。 机会还是让给年轻人吧! 这边老李话音刚落,那边吴王李恪便带着几名护卫,如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蹿了出去,好像害怕李世民反悔一样。 他已经好久没打猎了,手都快痒死了! 李愔本来想着跟随李恪上去,以躲开殷元和刘玄育,但李恪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他只能在后面吃了几口尾气,便悻悻地回到原位。 《极品飞马1》,李愔败北。 “兄长!”程处弼等人围了上来,身后跟着呼呼啦啦的一群少年骑士。 “哟,人挺全啊。”李象笑着说道,他冲着不远处的福宝伸伸手,示意他牵辆马车过来。 程咬金也并没有去打猎,相比于打猎,他对李象拿走的那些牛肉更上心。 看到福宝牵着马车上前,他也凑了过来。 “郡王。”程咬金嘴上和李象打招呼,可眼睛却在看那辆马车。 早就看到李象带着好几辆马车,上面沉甸甸的,必然都是好吃的东西。 李象也知道他啥意思,便笑着问道:“卢国公喜欢吃什么样的牛肉?是有嚼劲一些的,还是什么样的?” “我就爱吃筋头巴脑。”程咬金笑着说道。 旁边的程处默和程处亮二人尽皆拍着脸,表示没眼看自己老爹。 这边都是一群少年,伱说你来凑什么热闹? “福宝,给卢国公拿十斤筋头巴脑。”李象笑着吩咐道,“再拿点五香蚕豆和炒黄豆,让卢国公他们下酒。” 不一会儿,福宝便拿着酱牛肉走了过来。 “卢国公,这可是上好的腱子肉,可要仔细品尝啊……”李象没提牛字儿。 “明白。” 程咬金拎着那口袋,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毕竟这牛可是出自他家。接了吃食后他笑呵呵地离开了这边,跑到尉迟恭坐着的那一块儿,准备喝点酒先热热身。 不喝酒怎么打猎呢?总归是要先喝一会儿进入微醺状态。 “兄弟们……” 李象转过头去,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围在他边上的人竟然快里三层外三层了。 “兄长,这位是河间王叔家中的崇真。” 李景仁热切地给李象介绍道。 崇祯?什么崇祯? 哦,李象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李孝恭的儿子李崇真。 “兄长!”那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激动无比,冲着李象抱拳道。 “崇真兄弟。”李象冲他点点头,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拍。 被拍到的李崇真激动极了,拉着李象说了一连串的话。 李象耐心地听着,直到李景仁给他拉走。 “兄长,这位是邹国公家中的大素与大安!”程处弼也走上前,带着两个面色狂热的少年,给李象介绍道。 哦,这他熟啊,邹国公,张公谨啊!在玄武门那天干的薛万彻和冯立喊爸爸的那个。这两个娃儿,不是江南土狗老张的两个从弟吗?张大素和张大安,还有个哥哥叫大象,是吧? 少年还没有字,所以李象只能称呼名字。 “大素,大安。”李象笑着拍拍他们二人的肩膀:“邹国公勇力过人,独据冯立的事迹,阿翁可与我说过好多回。我也经常听处弼提起你们,只是一直缘悭一面,以后常走动。” “兄长!”两个少年虎目含泪,激动得不能自已。 后面的二代三代们,也纷纷给李象介绍着新朋友,李象也凭借着看过史书,竟然能够一一把他们父辈的事迹说上一遍,甚至连名声不是太显赫的,都能说上两嘴。 李愔在一旁看得眼热,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他很是羡慕。 倒不是羡慕李象,他是羡慕这些少年融洽的氛围。 他也好想融入进去啊…… 可惜这些少年对他都很嫌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很委屈。 殷元和刘玄育也走了过来,试探地问道:“大王,您也带挈我们兄弟俩与郡王认识认识呗。” “咳咳,现在人多。”李愔脚趾头都快抠紧了,面上却一点也不尴尬地安慰二人道:“咱们也别和他们挤,到时人少一些,也让你们俩在侄儿的心中印象深一些。”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李愔说的也挺有道理。 李象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李愔,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少年。 也算是练成半个小狐狸的他,一眼就看出这边发生了什么。 两个少年面带期待,李愔又有些尴尬,八成是这六叔吹了什么牛,现在又兑现不了,所以在原地着急呢。 他也不打算主动去管,毕竟这种事儿,主动去管和让人求上来是两种概念,尤其是六叔这种脑子有点轴的。 主动去管,不一定被念好;但被求上来,肯定会踏个人情。 好不容易等李象将这边的兄弟们都认了个全,眼见着如此,殷元和刘玄育不由得急了。 “大王,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啊……”殷元忧虑地问道,他都快急死了。 “这……再等等,再等等。”李愔本来想上去,又怕李象不给他这个面子,一时间有点左右为难。 “再等一会儿郡王就去射猎啦。”刘玄育心中一急,就把话秃噜了出来:“该不会是大王和郡王并不相熟吧……” “谁说的?” 李愔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下定决心道:“走,本王就带你们去认识认识长安及时雨!” 听到这边动静,李象不由得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侄儿~”李愔走了上来,乍着两只爪子不知道往哪儿放,身后跟着两个少年。 他心里砰砰直跳,就怕李象不给他面子,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李象当然看出他的迟疑不定,笑着上前说道:“六叔。” 他伸出手,拉着李愔的两只手,给足了他面子:“六叔既然早来,为何不与我说?” “哈哈……这不是才过来嘛。” 李愔哈哈了一声道,他没想到李象会这么给他面子,只顾着吁一口气,却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身后的殷元和刘玄育都快急死了,偏生这个时候还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 “这两位是?”善解人意的李象笑着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噢,哦!”李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李象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殷元,这是刘玄育,他们俩跟我说仰慕你的名声已久,想让我给他们引荐一番……” “既然是六叔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李象笑着招呼道:“来来,都坐下吧,我正好从家里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些不起眼的小食,大家一起尝尝。” “兄长恁见外!”少年们齐声说道。 李象让福宝赶着马车过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吃食,下面铺上一层布,上面堆着吃食,大伙儿围成一个圈。 招呼着人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李愔的手,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李愔忽然发现,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大侄儿了。 李象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心中也是暗笑。 既然这样,那收拾他可就简单多了。 这位六叔啊,看起来人比较浑,但胜在脑子简单,心眼儿也不算歪,至少比李佑强多了。 为了让李世民少一点烦恼,他决定出手修正一番这位好六叔。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好六叔马上就要给他小刀剌屁股,好好上一番强度了。 (查资料时间用太久,抱歉……)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不是,哥们(求月票) “唔,这什么肉,真好吃。” 李愔左右手同时开弓,炫着面前的酱牛肉,还不忘和李象打听这到底是什么肉。 “六叔放心吃,这肉有的是。”李象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道。 又招呼有些拘束的殷元和刘玄育,一人给他们手里塞了两根香肠:“你们也别拘谨,一会儿还要去打猎,多吃一点。” 二人手里紧紧攥着香肠,热泪盈眶地看着李象。 李象勉励他们两句后,往后一看,小姑姑的边上坐着李漱,不知道二人在聊些什么。 看到李象的目光,李漱眉眼弯弯地冲他挥挥手。 李明达也抬起头,冲着李象甜甜一笑。 见小姑姑有人陪着,李象心里也放下心来。 “走罢,咱们也去射猎。”李象笑着说道。 穿越过来都快一个月了,李象还没正儿八经地打过猎呢。 上辈子就对打猎这件事儿比较感兴趣,但一直都是在电脑上玩打猎的游戏,从来没正儿八经地猎过—— 哦倒是猎过一回,但那是用猎枪去毛子那儿玩,用弓箭还真是没尝试过。 骑马这一块儿他还是比较拿捏,但是弓箭嘛……就算是让他在地上射都未必射得中,更何况是骑射呢? 上辈子他也曾练习过射箭,但很可惜,射了两箭之后,他发现还是打枪更好玩儿,于是便将练习目标换成了去靶场打枪。 这辈子也还没来得及练,所以凑凑热闹就好。 他又不怎么需要少年组第一这个名头,何必和别人争争抢抢呢? 听到李象的呼唤,众少年立刻起身离开,不一会儿,纷纷骑着马回到了这边。 李象翻身上马,身边是劲弓羽箭,身后是前呼后拥的兄弟,这种新奇的射猎体验还真是第一次。 纵马驰骋在秋日的猎场,带起阵阵凉风,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活爹的问题已经初步解决,东宫的类人可谓是清扫干净,李象的压力也骤然一空。 没有了压力的他,可谓是神清气爽,兴致正足。 “兄弟们,随我射猎去也!”李象纵声高呼道。 “诺!”众少年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不远处正在换鞋的李世民听到声响,转头便看到那边意气风发的李象。 “高明,你这儿子可比你当年强多了。”李世民抚须笑着说道。 他也没多心,完全没意识到这话放在一般的东宫家庭,足以挑起父子矛盾。 李承乾当然也不是这种人,他站在马车上极目远眺,半晌后悠然自得地说了一句,把李世民气得够呛。 “我儿子就是比伱儿子强。” 旁边的李泰和李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承乾撇着头乜斜他们一眼:“笑什么,好像你俩不是阿耶的儿子一样。” 李泰和李治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兕子,侄儿真的好威风耶。”李漱出神地看着李象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道。 “是吗?”李明达浅浅地笑着,眉毛轻轻翘起,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觉得喔。” 哼,再威风,不也是姑姑的小象儿? 嘴上说着不觉得,可面上的自豪之色,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 嗯……看象儿这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将来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是不是应该和阿耶说一说,该给象儿物色一门亲事了? 李漱没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是去射猎,实际上李象一直带着兄弟们纵马在猎场中驰骋。 怪不得古人都喜欢纵马飞驰,这种感觉当真是畅快。 “郡王。” 迎面过来几骑,李象看去,是前日里见过的高侃,他的身边还挂着两只兔子,马脖子上搭着一只獐子。 “高将军收获颇丰啊。” 李象笑着冲他调侃道。 高侃笑着说道:“托郡王洪福,末将才能有如此收获。” 李象笑着寒暄两句后,高侃便匆匆离去,继续寻找猎物。 这一路猎物倒是没遇到,勋贵倒是遇到不少。 一路上李象光顾着和人打招呼了,看着他们马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猎物,李象也觉得有些眼热。 虽然不擅长骑射,但他也好想把马上挂满啊! 就在有些焦躁的时候,李象终于发现不远处正在悠闲吃草的小鹿。 “兄长,看。”李景仁也指着那头小鹿,低声说道。 随后他伸出手,示意众少年停下来。 李象微微颔首,从身旁的锦囊里摸出那张硬弓。 “我不善射,便给兄弟们打个样吧。” 说罢,他手搭在弓弦,甚至没抽出箭,弓开如满月,对准前方的小鹿就是“仙翁”一声。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支羽箭,正中小鹿脖颈。 从队伍中飞驰出一人,上前验看一番后,疾声高呼道:“郡王射中了!恒山郡王射中了!” 李象: 不是,哥们。 他伸着手,像尔康一样,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到身后众少年齐声呐喊:“兄长神射!兄长神射!” 卧槽李的…… 这边的齐声呐喊,甚至连后方大营都听得清楚。 “象儿果然类朕啊!”李世民抚着胡子,自得地说道。 朕是神射手,孙儿也是神射,这……这不就是隔代遗传吗! 看来这位孙儿不止是英果类朕,在射手这一条道路上,也是十分类朕啊! 群臣也适时地捧哏道:“郡王有陛下当年之风,实乃大唐之幸也。臣等恭喜陛下得此圣孙,国家幸甚,大唐幸甚!” 不多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欢呼声愈发密集,李世民的神情也愈发地得意起来。 本来他还打算去大展身手,但听到这边的欢呼,老李忽然改了主意,打算在原地等一等,看看李象的收获到底如何,然后再去打猎。 这毕竟是孙儿在给自己长脸,那必须得在营地里,等着象儿回来,再让群臣好好地吹捧一番! 老李现在的思维,就像某些宝妈一样,你夸她,她还真不一定有多高兴;但如果你说哎呀你家孩子真好看,真优秀,学习真好,那她的尾巴简直能翘上天去,就是这样的心理。 ——懂了,李世民是宝妈。 远处正在被兄弟们围在中间吹捧的李象,已经是一脸崩坏。 刚开始他还只是做一个动作,目标就会被射成刺猬。 现在他甚至都不用动作,就会有几支羽箭飞过去,将目标猎物射翻在地。 你说射翻就射翻吧,你们嘴里喊什么兄长神射啊!喊什么郡王神射啊! 好讨厌的! 不大一会儿功夫,李象的周围已经被堆满了猎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这……”李象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后世记载的某些帝王,一生竟然射了特么那么多猎物。 看来是手下把射到的东西,都十分“懂事”地计算在了他们的头上啊…… “兄长果然神射!”李景仁一脸崇拜地说道,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李象机械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景仁,语气有点颤抖。 “这大可不必吧?” 刚刚穿越的李象毕竟还是要脸的,还没练出来那副面厚心黑的本领。 “这都是兄弟们的拳拳敬意,兄长还是莫要拂了众家兄弟的好意为好……”李景仁立刻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神色。 李象深吸一口气…… 行,行吧。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话之间,后方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兄长神射!兄长神射!” 李象侧着身子一看,一头野猪被射得跟豪猪似的,刺儿哄哄的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安详。 再低头一看,他的马上挂着獐子兔子还有小鹿,身旁几个兄弟的马上都挂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 都是“他射的”猎物。 他身下骑着的那匹马,也算是李世民从飞龙厩中挑出来的最为神骏的马,在这么多的猎物重压之下,竟然隐隐有点不太能支撑的感觉。 似乎感觉到李象的目光,那大黑马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哀求。 累了,毁灭吧。 李象已经无所谓了,事已至此,还是继续往前看吧。 他拽着一旁的李景仁,让其他人帮他分担一些猎物。 不怕别的,主要怕这马累瘫在半路之上,那他可就得走回去了。 他在心累,后面李愔却陷入思考。 其实李愔对于打猎这件事情,是极度热衷的,那种热情完全不亚于李恪。 每次李世民训斥皇子畋猎无度,总会跑不掉一个李愔。 但此时他缀在后面,看到李象如此受人追捧,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围在中间,他忽然感觉打猎也不香了。 打猎,打甚鸟猎!这才是大丈夫啊! 李愔是真的羡慕,又有七八分的钦佩,却没有一丁点的嫉妒。 他只是脑袋轴,倒也算不上一肚子坏水。 该怎么融入到这个集体之内呢……李愔左思右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条“绝妙好计”。 脑子一抽之下,李愔张弓搭箭,一箭射下一只一般路过的大雁。 见大雁直挺挺地落了下来,他的骑术很好,纵马飞奔过去,身子往下一趁,便在那大雁落地之前,捞在手中。 手中捉着那大雁的脖子,李愔嗷地喊了一声:“兄长神射!” 这一嗓子下去,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喊话的人竟然是李愔。 确认了李愔的身份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你不是六叔吗?按辈分兄长可是你的大侄儿,怎么你也跟着叫上兄长了? 李景仁的嘴角抽搐不已,妈的我只是远了多少代的堂叔,你可不一样啊,你是他亲六叔啊…… “六叔,你这……”被李愔一嗓子整不会的李象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这位六叔竟然给他整这么大一个活。 你叫一声兄长事小,回去你阿耶找咱俩算账那才叫事儿大啊! 我倒是有姑姑保护,你看到时谁来护着你…… “兄长义薄云天,武功盖世,小弟仰慕兄长高义……” 李愔一脸崇拜地勒着缰绳,走过来将那大雁放在李象的马上。 “这头名,合该兄长来取!” 卧槽了…… 李象现在是后悔,无比无比后悔。 不是,哥们? 你说我特么和这个混球没事儿厮混什么啊…… 你爹打你一顿倒还罢了,要是以为是我唆使你这缺心眼儿的,不得顺便把我也吃了? “六叔,这不合适……”李象还想再劝。 李愔立刻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小弟仰慕兄长高义,此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若阿耶有任何责罚时,小弟一力承担!” 李象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栽下马去。 还好马上猎物比较多,让他有个地方能支撑着。 你说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李愔丝毫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神色,将大雁放到马上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直到此时,李景仁才走了过去。 “如此,我们便是兄弟了!”李景仁热络地揽着李愔的脖子,笑呵呵地说道。 这一次,李景仁是情真意切,不带丝毫演技,对李愔那是真的热络,仿佛真的接纳他,让他一起来做兄弟一般。 “兄弟!”程处弼也拨马走了上来,走到李愔的身边。 对于这位蜀王的勇气,大家简直敬佩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李景仁和程处弼这俩“差辈”的,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 他们俩可没少被人诟病自降辈分称呼兄长,但现在有了蜀王冲锋在前,直觉告诉他们俩,压在他们身上的压力必会骤然一轻。 李愔热泪盈眶,从小到大还没人和他这么亲切呢。 “兄弟们!”李愔捶着胸膛,那副少年意气的模样,让大家一下就认可了他。 “兄弟!”众少年齐声嘻嘻哈哈地说道,没人看不起李愔,也没人嘲笑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 兄长人格魅力这么大,让叔叔叫声兄长,怎么了! 李象现在都快疯了,妈的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他现在已经能够想到,回去的时候,李世民听到李愔叫他兄长的时候,会是多么暴怒了。 (一会儿还有一章,起来晚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来时两手空空,回时满载而归。 李象坐在马上,一副累觉不爱的样子。 边上李景仁等人还在吹嘘着,方才兄长多么多么神勇。 卧槽,搞得跟真的一样。 “兄长真是神射啊!”程处弼还在感慨道。 “对,兄长神射,我等真是钦服啊!”李欣也在边上吹捧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违和。 现如今的李欣已经完全失去了和李象的争斗之心,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兄长捧得更高。 兄长合该做这天下之主!我阿耶何德何能,能与兄长相比? 其他少年也是如此,非但没有鄙夷,反而是发自内心地钦服。 能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帮他,这本身就是能力的体现,甚至比个人之勇还要强上万分。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李象感慨地说道。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远远地便看见李世民在群臣边上坐着,指着他的身影在说些什么。 没奈何,回来之后总是要去李世民身边见礼的。 拨马走到营地之中,李象翻身下马,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见礼。 “阿翁,孙儿回来了。” “看你此番收获不小啊。”李世民看着李象身后那满满的猎物,抚须笑着说道。 李象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都是兄弟们抬爱……” 老李笑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多的猎物,别说是李象了,就算是他老李,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射这么多出来。 别的不谈,手不要了? 看到孙子如此受到勋贵们的二代和三代的敬爱,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至于猜忌,完全没有,有不了一点。 他今年快五十了,李象才十二岁,就算是再多疑的帝王,也未必会猜疑自己的孙辈,更何况是老李这心胸宽阔的男人。 现如今李世民更多的是对后继有人的欣慰。 “哈哈哈哈……” 李世民用笑声打断了李象的口吐真言。 长孙无忌适时地走上前,面带笑容地看了一眼李象,对李世民说道:“当年陛下是太原公子,如今郡王甚得爱戴,亦不愧为长安公子啊!” 听了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更高兴了。 你看,不止是自己,就连别人也是这样认为! 见老板开心,群臣也适时地捧哏道:“郡王有类陛下,真乃我长安公子也!” 群臣也都见到了李象是如何受到这些勋二代、三代的追捧,再加上皇帝非但不在意,反而还对其多有肯定,那自然是立刻上前吹捧一番。 长安公子这个雅号,现在算是彻底坐实了。 李世民嘴上谦虚着,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无比欣喜。 转头想要和儿子们分享这个喜悦,却发现李承乾三兄弟早就溜出去射兔子去了。 哎,这满腔的喜悦,竟然不能和三个儿子一起分享…… 真应该让高明、青雀和稚奴好好看一看,学一学。 也就是李世民是唐朝人,不然肯定会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把他爹拍在沙滩上”的感慨。 远在帐篷前的高阳公主李漱,看到李象不仅受到群臣吹捧,还有勋贵子弟们的爱戴,心下也开始计划着是不是要投资一番李象。 看现在的情况,这李象不当天子,很难收场啊…… 高阳公主的野心,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大。 她渴望站在聚光灯下,渴望光环。 正当李象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李愔忽然走了上来。 “阿耶所言甚是,兄长果真长安公子也!” 李世民瞳孔明显有一瞬间的扩张,群臣也是面面相觑,有养气功夫不好的,已是差点笑场。 好在连忙用袖子掩住嘴,没有笑出声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 堂堂叔父,竟然叫大侄子为兄长…… 不过心下也是有些感慨,恒山郡王的人格魅力,可真如当今圣上一般啊,就连叔父都能折服,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老李眼皮子抽动几下后,回头对着老兄弟们打哈哈道:“小孩子胡乱嬉笑,莫要当真……” 这事儿还是岔过去比较好,越认真的话,就越会丢脸。 却不想李愔梗着脖子道:“阿耶说甚么话,我对兄长拳拳敬意,天日可鉴!” “呵呵……”老李眼角直抽抽,已经在琢磨怎么料理李愔这混蛋东西了。 妈的,伱特么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等回宫之后的,朕不把你的皮扒了…… 你说这缺心眼儿,特么随谁啊? “对对,小孩子戏耍,莫要当真。”群臣立刻在后面附和着,可老李怎么听怎么觉得揶揄味儿十足。 “对,莫要当真!”大嗓门的程咬金哇啦一声,随后没绷住,放声狂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儿捶着大腿。 看他笑场,尉迟恭也没绷住,转过头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喀。 被这俩人一传染,在场的群臣都绷不住了,长孙无忌捧着自己的肚子,差点没笑岔了气。 “二郎,这必是一段佳话啊!” 长孙无忌说完,又是放声长笑起来。 老李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李愔一眼。 若不是现在人多,必须得好好给他上上强度! 入你娘的,这兄长是随便乱认的吗? 本来看到好大孙这么受人追捧,他心情还挺好的。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个缺心眼的老六,给他上了这么大一个强度。 心累地冲着李象摆摆手,示意他带着丢人现眼的李愔先回去,老李想去射猎的心情也没了。 累了,毁灭吧…… 眼见李世民不想追究,李象见好就收。 万一老李真不管不顾,爆打一顿李愔,那他也八成也得受到不明aoe。 李象带着李愔回到少年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李景仁立刻上前道:“兄长,先用饭吧。” “也好。”李象抻了个懒腰,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李愔的事儿,就等回宫的时候,让他自己慢慢愁去吧。 见猎物中有许多野羊,李象便打算弄点羊肉泡馍吃。 羊肉泡馍,可是关中地区的特色,不可不品尝。 先让福宝带人把羊肉收拾出来,再弄上几锅馍馍,李象便在边上指导福宝弄羊肉吃。 高端的美食,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李象让人把羊放在锅中加水,又倒了两坛黄酒,扔进去好多块儿姜,放在原地咕嘟着。 “兄长,这样做羊肉,能好吃吗?”韦待价蹲在原地,嘴里口水直流,却也有些担忧。 无他,主要李象这个烹饪方式,实在是过于粗放。 “一会儿香掉你的舌头!”李象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李象这个老饕都这么说了,所以也不再有人提出异议。 毕竟李象能说好吃的东西,那绝对不会差。 程处弼早就不吃手里的风干肠了,那东西实在是有点咸,吃了两口就放在了一边,要不然总想着喝水,再喝个水饱可就没地方吃羊肉了。 少年们三两个一伙,或者四五个一伙儿,围在一起玩叶子牌,或者玩一些别的博戏打发时间。 玩的时候还抻着头,时不时地看一下那几口煮着肉的大锅。 锅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白烟,火苗在下面细细地烧着。 他们离得近,那香味儿闻得真切。 刚才在路上跑了那么久,又射了半天的猎物,腹中早就饥馁起来。 要不是等着这羊肉,早就抓起红肠和牛肉胡乱啃起来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象终于起身,这肉汤已炖得火候差不多,是时候该做收尾工作了。 他左右寻觅之下,恰巧见帐篷边上有丛野茴香,李象便揪来一些,扔在汤里。 不多时,周围便异香扑鼻。 老李和群臣原本在不远处的小山包上吟诗,结果却闻到了这边的肉香味儿,顺着味儿就摸了过来。 无他,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再加上本就到了晚饭时间,根本忍不住这香味儿的诱惑。 “象儿,这是做的甚么美食?”李世民笑着问道,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口锅。 无他,这可是为数不多能混点肉吃的时候啊。 “羊肉泡馍。”李象笑着说道。 福宝从一旁的草丛里寻了几丛野葱,揪下来仔细洗将一番,拿回来仔细切成末,放在砧板上等待取用。 随后又从一旁的炉子里出香喷喷的馍馍,热气腾腾地摆在桌子上。 “豁,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啊!”程咬金看着那形状很是讨喜的馍馍,一下就饿了。 “以后这羊肉泡馍,就得是咱长安的特色美食。”李象笃定地说道。 “既然象儿都如此说,那这羊肉泡馍当真不得不品尝!” 李世民欣喜地坐在一旁,唤过众臣找地方坐。程咬金走到程处弼边上,一脚给他踹起来,大模大样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其他众臣也有样学样,在座的少年都是他们的子侄,纷纷去找自家的儿子,上去就是一脚。 被踹起来的少年们悻悻地站在一旁,李象看着他们吃瘪的样子,掩着嘴笑。 不多时,羊肉便已煮好,福宝捞着羊肉,带着内侍们开始分肉。 福宝切好肉后,在每只碗里分好,随后拿起切好的葱段,投进汤里。 每人一只大海碗,放在面前。有坐的坐在座位上,没坐的就捧着碗蹲在地上吃。 李象端着碗,没急着去吃,将那馍馍掰成小块放进碗中。 “为何要这样吃?”老程好奇地问道。 “好吃。”李象言简意赅地说道。 众人也有样学样,学着李象将馍馍细细地掰成小块,放入碗中泡着。 见众人掰好,李世民笑着端起碗道:“吃起来!” 李象一共掰了三碗,两个姑姑总归是不能冷落任何一个。 他端着两个碗来到两位姑姑面前,李漱笑着打趣道:“象儿倒是孝心,姑母今天就尝尝长安公子掰的馍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味。” 李明达也掩嘴轻笑,她拿过碗,对李象说道:“象儿快回去罢,莫要冷落你的兄弟们。” “嗯。”李象笑着点头,走过去拿起一碗羊肉泡馍,蹲到李景仁旁边。 “香!撩咋咧!”李景仁仰天长啸,太香了这也! 李象没说话,神秘秘地拿出几头蒜,一口肉一口蒜,给个神仙也不换。 “这是甚么吃法?”李景仁来了兴趣。 “吃肉不吃蒜……” 李象咽下口中羊肉,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了下一句。 “等于没吃蒜。” 众人绝倒,竟然还有这种废话文学是吧。 李世民那边也是吃得火热,程咬金吃得快,一边催促着福宝添肉,一边手上剥蒜,眼睛还盯着福宝那边的动作,生怕他少切了肉。 不多时,李承乾三兄弟也从外面回来,看到里面热火朝天,三兄弟对视一眼,把猎物留给侍卫,一齐跑了过来。 李世民端着碗,此时已是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端着汤碗,热热地小口呷。 看到三兄弟过来,李世民立刻招手道:“老大,来来,过来……” “阿耶,这是甚么?”李承乾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儿,口水在急速分泌。 “羊肉泡馍,美滴很!”老李笑着说道。 一听说羊肉,李承乾一下就不困了。 他可是好久没吃到羊肉了,回头看了眼同样眼冒精光的李泰,拉着他和李治坐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汤碗端上来,本在秋风里跑得有些冷的三兄弟,喝上一口,立刻感觉浑身暖洋洋起来。 三兄弟刚刚吃上,少年们这边已是快结束战斗,都在细细地品汤。 喝汤毕竟是一件美事,少年们也不像刚才往肚子里填食那般紧张,话也多了起来。 李景仁喝汤的时候也不忘了搞事业:“兄长,这羊肉泡馍当真美滴很,可以在酒楼里上一番啊!” 李象吹吹碗中的汤,将油花儿稍稍吹去一些后轻呷一口:“你说的对,回头就在酒楼里上一下……另外准备在西市也开一间酒楼,带挈着新来的几位兄弟,一起入些进项。” “兄长……”李景仁神色感动。 李象心里也在盘算,除了酒楼之外,是不是要弄一些别的进项。 基本的生存问题解决之后,也是时候弄一些新玩意儿了! (三更送到,长安公子正式坐实!)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长安地区著名狠人,猎场浪子 李象弄出来的这个“羊肉泡馍”,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可算是逮到顺嘴儿吃食的李泰,抓着那锅羊肉泡馍,连炫了六碗。 这六碗是什么概念呢,尉迟恭加上程咬金,总共才吃了七碗…… 李泰抱着那大海碗,吃出了一个气吞山河的气势,甚至把身旁的李承乾给吓到了。 呆愣半晌后,李承乾叹服道:“你是真的饿了。” 李泰没说话,把那羊肉汤吸溜得震天响。 哪来的什么心情去和李承乾胡扯啊,有那时间,不如多吸溜两口羊肉汤。 李泰今天晚上这一顿,估摸着把这么多天的减肥大业都给毁了。 李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这位二哥,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也想这么吃,但是他那个干巴肚子,根本吃不进去几两东西,只能优哉游哉地细嚼慢咽,被李承乾评价为“像个娘们儿”。 李治想反驳,但是在大哥面前,他根本硬气不起来,只能小声嘟囔“人家才不是娘们儿”。 瞧,你说你不是娘们儿,谁信呐! 吃过饭后,李象本想溜达溜达消化食,却不曾想被人给拉了住。 定睛一看,竟然是小不点儿李厥…… 李象是真没想到,这小不点儿居然也会跟着秋猎的队伍来到猎场。 本来以为他会在东宫里待着呢。 “大兄,我要听故事嘛……”李厥撒着娇道。 听李厥说李象会讲故事,众少年都来了兴趣。 “兄长还会讲故事?”程处弼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处于好奇的年龄段儿,程处弼喜欢听故事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 这帮少年都与他年纪相仿,当然也爱好相同。 “我大兄讲的故事最好听了!”李厥抱着李象的胳膊,神色之间不无显摆的意思。 看到李象和李厥的关系如此之好,远处的群臣互相对视一眼,尽皆在心中感慨。 看来这位皇孙,在兄友弟恭这方面,可要比当今圣人强多了…… 当然这话是不敢这么说的,如果非要说,那也只能违心地夸赞一句“皇孙有类圣人”。 李象见众少年都期待地看着他,无奈之下,也只能斟酌一个合适的故事去给他们讲述。 讲什么呢……嗯,就《说唐》吧,正好符合当下的时代背景,还能好好加工一下,给他阿翁描述得伟光正一些。 “那就给伱们讲一个《说唐》的故事吧。”李象清清嗓子。 “《说唐?》”程处弼好奇地问道:“甚么是《说唐》?” “安心听你的!”李愔没好气地呵斥一声:“兄长说讲什么,就是讲什么,要你多嘴!” 看到忠实的狗腿子李愔都发话了,程处弼只能悻悻地闭嘴。 虽说大家都是李象的小弟,但这位小弟也同时兼任着蜀王和李象的六叔,程处弼是真有点儿惹不起好吧。 李象再次清清嗓子,伸手抓起地上的一块酷似板砖的石头,在案几上一敲,发出啪地一声清脆响声。 众纨绔吃这么一吓,心头尽皆是一凛。 李象学着单田芳的嗓音,开始给众纨绔讲述《说唐演义》的故事。 “且说秦叔宝久居山东历城县,学得一身好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专打不平,好出死力,不顾口舌,宁夫人屡次戒他,幸家中还有积蓄,叔宝性情豪爽,济困扶危,结交好汉,因此人称为‘小孟尝’。他祖上传留下来一件兵器,是两条一百三十斤镀金熟铜锏……” “兄长,恁地错了,胡国公用的是马槊!”程处弼打断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伸手指着他道:“打他!” 众纨绔立刻上前,对着程处弼一顿乱锤。 “讲故事的时候,不要多嘴!”李象怒气冲冲地说道。 程处弼哦了一声,不敢说话了。 李象一直讲着,讲到秦叔宝穷途卖骏马的时候,程咬金等人也凑着热闹坐了过来。 眼见着众人都来听故事,李象也不忌讳,让人拿了五香蚕豆和炒黄豆,分润给在场的所有人,一边吃着嚼裹,一边听他讲故事。 也没人管他讲的到底对不对,反正就是有趣,尤其是程咬金,在听说自己梦中学了一套“天罡三十六路斧法”后,当即表示从今开始弃槊用斧。 就是玩,没别的。 听到讲“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绿林好汉总瓢把子单通单雄信”,李世民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毕竟单雄信这个比,在武德三年李世民进攻洛阳的时候,单雄信率军出战,持枪纵马直取李世民。要不是李世绩及时出现,喝止了单雄信让其惊惧退走,恐怕就得和李世民过上两招。 讲完之后的李象才反应过来,于是立刻给单雄信加了一点料,好好地黑了他一顿,这才让老李的面色转好。 “不必如此对待单雄信,朕敬他是条汉子!”李世民适时地出言打断李象抹黑单雄信的话头。 李象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李世民,心想你老小子不早说? 黑他还不是为了照顾您老人家的情绪吗! 不过他也挺佩服老李,别管他心里情愿不情愿,至少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就说明他的心胸还是很宽广的。 再说都已经是化作尘土的敌人了,身为胜利者的李世民也没理由看不开…… 一直讲到月上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程咬金还在想着他的天罡三十六路斧法,还和程处默表示回去之后一定要弄一把斧头,天天晚上抱着睡,看能不能夜梦五经,来一套夜梦斧法。 程处默一脸叹息地看着他爹,心里吐槽着,嘴上却不敢说。 讲完故事之后,李愔非常热切地拉着李象,想要和他抵足而眠,共叙兄弟情谊。 “陛下,您看蜀王和郡王的关系多好。”程咬金在边上揶揄着李世民。 尉迟恭也在感叹道:“果然是叔侄……兄弟情深啊!俺家的孩子们咋没有这种亲近的关系呢?” 老李的脸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还在和李象攀谈的李愔,转身回到了帐篷当中。 正所谓子债母偿,当天晚上在营帐之内,李世民狠狠地收拾了杨妃一顿。 至于杨妃是生气还是高兴,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在第二天,杨妃偷偷嘱咐李愔的时候,还告诉他要使劲儿气他阿耶。 当然李愔会不会因为老李暴怒而挨一顿揍,杨妃看起来是不太在意的,毕竟李世民已经好久没有去找她玩儿了。 好在李愔前一天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然等待杨妃的就是“卸甲”了。 一连在猎场待了三天,君臣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从猎场返回长安。 毕竟不能总在这边待着,朝政总归是要处理的。 继长安地区著名狠人之后,李象又获得一个“猎场浪子”的成就。 回到东宫之后,考虑到目前调味品太少,李象画了几个图样,派人去六诏地区的原始丛林里寻找小米辣。 六诏地区,也就是如今的云南地区。 据说在其中,有着和南美辣椒不同品种的小米辣,李象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听人这么说。 作为无辣不欢的人,生活当中怎么能少了辣椒呢? 李承乾当然不会过问他派东宫侍卫去做什么,毕竟熟读《位置》和《情商》的李象在派人出去之前,都会和他知会一声,并且详细做一番报告。 对于李象,李承乾可是一百个放心。 他现在的日子可真是好了,腿也不瘸了,更不疼了。魏王的威胁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而李世民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太多。 再加上有李象帮他收拾东宫的事情,李承乾居然无师自通了带英的大缺大德——好用就往死里用,甚至还在考虑将东宫的事情都丢给李象,理由都想好了,就叫锻炼孩子。 当然了,这件事他是不敢的,老李知道的话,必然会把他活着撕了。 秋猎结束的第二天,老李便给契苾何力装满了好几车财货,让他回到凉州省亲。 契苾何力自然是感恩戴德,发誓一定要让契苾部永远沐浴在天可汗的恩泽之下。 关于契苾何力省亲,自然是不关李象的事儿,李象带着李景仁和程处弼在西市溜达着,准备寻一间新的酒楼。 毕竟在猎场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也关系到自己的钱袋子,李象当然十分上心。 在西市胡乱吃了碗娇耳,李象擦擦嘴,抬起头的时候,却对上了高阳公主的那张俏脸。 “姑母。”李象立刻见礼,身后的两个兄弟也和高阳行礼。 “侄儿这是……”李漱瞧瞧他,又瞅瞅身后的二人,没有说话。 “喔,我正准备和他们俩物色一处地点,之前在猎场的时候,不是说要开一间新酒楼嘛。”李象笑着说道,又问道:“姑母这是在做什么?” “我么?”李漱狐狸般地笑笑:“我随意走走。” 李象扯扯嘴角。 我没事儿,我溜达是吧? 什么大唐该溜子。 “若是姑母还有事情事,那侄儿就先告退了。”李象拱手道。 他刚想走,却被李漱拽住了腰带。 “唔,莫走。”李漱笑盈盈地看着他道:“若是你寻酒楼时,我这儿倒是有一间闲置的。” 李象心中警铃大作,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这位姑母……可不是善茬啊。 虽说欧阳修那byd修的史书不能尽信,但高阳公主历史上谋反可是实锤的。 “看你这副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李漱眯眯眼睛,“若不是兕子与我说,我才不会找你呢!” 哦,原来是小姑姑求到了高阳姑母的头上啊…… 李象放下了警惕,笑着说道:“姑母说甚么话,我怎么会提防姑母呢?” 话是这么说,可高阳公主的眼中满是怀疑。 刚才这小子的警惕虽然不太容易察觉,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若是姑母手头有合适的酒楼时,便盘与侄儿,依旧是如同二叔那般,姑母与我都分三成,剩下的与兄弟们,如何?”李象笑着问道。 李漱微微颔首道:“当然可以,一切象儿安排就好了。” 又看着李象,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随我同去,看一看那酒楼。” “也好。”李象点头应道。 其实这间酒楼是从猎场归来之后,李漱花钱盘下来的。 既然打算投资李象,那必然要先和他打好关系。 李漱也并没有装着什么坏心思,她现在的想法和当年的吕不韦大概差不多,只不过比吕不韦和子楚多了一层亲属关系,而李象夺冠几率也明显比子楚要大得多。 新酒楼的地段也很不错,在西市最显眼的位置上,可以看得出李漱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 默默地承下这个人情,李象便组织李景仁等人,打算把酒楼好好翻新一下。 毕竟是旧酒楼,虽然地段好,但楼内设施却陈旧得很。这一来一回,装修就用了差不多大半个月。 李象在这段时间当中也没有闲着,第一套杂志也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差的,就是去找李世民求一个题跋。 皇帝给杂志亲手题跋,这荣耀还小得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杂志?”李世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装订完成的杂志。 “是,孙儿这不是想来向阿翁求个题跋,也好给这杂志装装门面。”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翻开扉页,笑着调侃道:“你啊,这内容如何?可不要只讲究门面,却忘了体面……” 话音方落,外面忽然传来八百里加急消息。 “报——” 鸿翎急使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两仪殿前,王德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从几乎瘫软在地的鸿翎急使手中取过加急文书。 “念吧。”李世民按住桌子上的《杂志》,看向王德说道。 王德不敢怠慢,打开火漆,从中取出急报。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面色大变。 “怎么了?”李世民看到脸色骤变的王德,不由得问道。 王德脸色十分难看,却也没敢隐瞒:“大家,契苾何力率领契苾部,举族叛变到薛延陀了!” 李世民霍地起身。 “什么?!” (晚上喝多了酒……脑袋胀死了……刚刚码完,请见谅,我睡觉去也)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李世民: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对于“契苾何力叛逃”这个消息,老李第一反应是不信。 作为大唐天可汗陛下最忠实的打手,契苾何力自然深受信重,李世民压根儿就没有哪怕一秒的怀疑。 李象当然也想起来之前自己忘记了什么,这不就是贞观十六年十月著名的契苾何力被绑架一案吗? 说起来也挺倒霉的,他的族人想要投靠薛延陀,但契苾何力不同意,于是族人就把他绑到薛延陀部落。 契苾何力也是刚烈,用刀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发誓永远效忠大唐皇帝陛下。 而李世民的表现也可谓是和契苾何力沾点双向奔赴,他力排众议,笃定地表示契苾何力绝不会背叛他。 “不可能!”李世民立刻否定道:“契苾何力忠心于我,怎么可能叛逃?其中定有缘故!” 李象也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契苾何力心如铁石,必不会背叛阿翁!” 李世民一哽,愣怔地看向李象。 无他,因为李象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甚至一字不差。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与此同时,老李的心中也升起了浓浓的欣慰。 这孙子,不仅类朕,而且类朕啊! 甚至能和朕想到一块儿去,这是什么?这是祖孙连心啊! 既然朕的孙儿都这么想,那朕的判断更不会出错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对契苾何力的信任更加坚定了。 由于现在刚刚下朝没过多久,官员们尚且在朝中上值,老李沉吟片刻后,王德去将官员们召集到此处,共同商议应该如何应对。 不多时,尚在上值的五品以上官员,便全部到齐。 李象也没回去,老李让他留在身边,必要的时候也好表示祖孙一心。 当然李象也没想走,毕竟不能让阿翁独自一人面对群臣的反对不是吗。 到了两仪殿以后,李世民命令王德将那封加急文书在殿内宣读一遍。 听说契苾何力“举族叛逃”的事儿之后,殿内群臣尽皆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一向自诩大唐皇帝忠犬的契苾何力,竟然会举族叛逃。 原本属于突厥一系的将领,大气都不敢喘。 这事儿心虚啊,契苾何力也是胡人,他们也是胡人。本来朝中众臣就对他们有些排挤,这时候站出来说话,那不就成了胡胡相护了吗? “朕以为,此事定不是契苾的本意。”李世民率先定下会议基调。 众臣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道:“人家都已经实锤举族叛变了,这可是八百里加急传递的消息,还能有假?” 工部尚书张亮率先站出来,痛陈利害义正辞严地叱道:“陛下,这些戎狄之族臭味相投,契苾何力加盟薛延陀,可谓是如鱼得水,此事正是他之所欲,又怎会心念陛下之恩情?” “你……”同为‘戎狄之族’的阿史那社尔上前就要争辩,却被后面的执失思力拦了下来。 这事儿说穿了,他们根本就不占理,还能多说什么呢。 再说八百里加急定然不会有假,至少契苾何力和族人一起到了薛延陀这件事情绝对是实锤的,不然也不会通过这个渠道来传递消息。 而举族一起到了薛延陀,除了去投靠人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阿史那社尔也在心里暗骂,他倒不是相信契苾何力会背叛,只是骂他没有脑子,竟然做出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 然而只有他相信是没有用的,现在几乎已经到了百口莫辩的地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世民怒气冲冲地看向张亮道:“契苾何力心如铁石,必定不会背叛于朕,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契苾何力之事,还望陛下早做决断。”众臣齐声说道。 看到突厥一系的将领沉默,其余臣子都在请他早做决断,李世民忽然感觉好特么孤单。 难道只有朕自己相信契苾何力吗? 说实在的,李象是真的佩服李世民,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能够相信契苾何力不会背叛。 要知道,李象认为契苾何力不会背叛,是靠着先知先觉,知道契苾何力一直到死都是大唐的死忠。 而李世民完全是凭借着个人的判断,这种程度的信任,恐怕在漫漫五千年都很难找到另一份儿出来。 怪不得在老李过世的时候,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都哭着请求殉葬,这份人格魅力,还真不是盖的。 “陛下。”李象忽然站出来说道,语气十分正式。 “说。”李世民见李象站出来,知道他是要和自己站在一起,于是便沉声应道。 “臣也认为,契苾何力定然不会背叛!”李象声音虽然稚嫩,可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甚至比李世民的语气都要笃定。 听了李象的话,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等人的眼中露出一抹希冀。 郡王……郡王他……竟然肯相信我们这些胡人? “哦?”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李象。 方才私下里李象那么说,和现如今在群臣面前这样说,是两种概念。 前一种情况,或许是在表明与自己相同的立场;但后一种情况,只可能是对契苾何力的信任,更是对他这位阿翁的支持。 李象站得笔直,声音沉稳:“契苾何力身受陛下重恩,自贞观四年归顺大唐起,陛下便以厚恩遇之。攻伐吐谷浑,攻灭高昌国,契苾何力皆有大功于朝。且夫契苾何力此人,忠毅勇烈,必不会忘记圣人恩德!” “更何况大唐兵威日盛,薛延陀却日薄西山,自古以来,岂有弃明投暗之理?依孙儿之见,此事定有蹊跷!” 李世民的眼中绽放出光彩,他看着面前的好孙儿,从未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满意。 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等人也是如此看着李象,虽然面前这位郡王身量还很矮小,可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无比高大。 “郡王此言差矣,夷狄者,禽兽也,人面兽心,不足为信!”张亮站出来反驳道。 李象瞅了他一眼,心想你他妈这反骨仔,都不如人家契苾何力十分之一。 你张亮晚年宠信术士,萌生异志,收有养子五百人。后来被人告发谋反,在西市处死,伱还有脸说人家人面兽心? 你特么才是人面兽心的那一个。 既然是张亮这个反骨仔,李象便不打算给他留面子,直接开怼就是了。 “孔圣人作《春秋》,主张‘中华入夷狄者,则夷狄之;夷狄入中华者,则中华之’。” 李象提前搬出了韩愈的言论,再搬出孔子这么个万金油牌坊:“无论是突厥,抑或是铁勒,只要归顺我中原,习我汉家习俗,便与我是一家人;若是有汉人叛逃至夷狄,若前汉韩王信、中行说、卫律等辈,则便是夷狄!” 但某剃发易服的朝代不一样,他入了中华还是夷狄,毕竟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一家人。 大唐胸怀四海,是我国历史上最后一次以汉人为主导的民族大融合时代。而大唐一直到安史之乱之前,政策都是以武力扩张,再以文化进行同化融合被征服地区。 这就是一个自信且包容的时代。 听着李象的话语,李世民的眼神越来越亮。 好啊!好啊!象儿真是说到了朕的心坎里! 中华入夷狄者,则夷狄之;夷狄入中华者,则中华之…… 当真是金句也! 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等胡人将领,尽皆转向李象。 他们完全没想到,李象竟然会帮他们说话,而且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当中。 然而李象的话,也只是说动了李世民,还有一班胡人将领而已。 “陛下,臣认为郡王之言虽然不无道理,但契苾何力挟部族反叛,却是既定的事实。” 张亮依旧坚持己见,在李世民面前痛陈利害。 有张亮打了先锋,群臣自然也要跟着附和,更何况在他们眼中,契苾何力必反。 李世民见群臣依旧坚持意见,便下命令道:“传朕旨意,令人前往薛延陀,打探一番消息,再做定夺!” 一场匆匆聚集起来的朝会不欢而散,皇帝信任契苾何力,而朝臣尽皆坚持契苾何力已经反叛。 与此同时,两仪殿这次小朝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整座长安城都知道了契苾何力率领部族反叛的事儿。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并且皇帝和恒山郡王信任契苾何力的事儿,也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暗搓搓地感慨二人的天真,郡王一个孩子,天真倒也合乎情理,可皇帝毕竟是成年人,经历了风风雨雨…… 而郡王虽然英武聪慧,可是太过于义气用事了,太天真了,不知道世间人心的险恶。 对于契苾何力的怀疑,甚至已经开始波及到了其他胡人。 有人已经准备上疏,要求限制胡人当官。 更有极端的人甚至打算奏请朝廷,想要将关内的胡人全部驱逐出去。 这种情境之下,长安城内的胡人已经开始遭到嘲讽,更有甚者,商家甚至已经开始拒绝接待胡人。 这种个别行为,已经被上升到了整个群体。 只有李象的那两座酒楼,依旧在接待胡人入内,只是食客们对他们冷眼以待,有酒醉的食客还对胡人恶语相向。 李景仁不得不出面开始维持秩序,并且三令五申,恒山郡王不允许食客在酒楼当中发生争执。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酒楼的食客一时之间客流量锐减,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李象会坚持接待这些“人面兽心”的胡人。 胡人们感激着李象的恩德,只有他们依旧还在给李象的酒楼捧场。 与以往相比,略显冷清的酒楼当中,纨绔们正在闲坐聊天。 “哎,兄长也真是的,为何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李欣感叹了一句,后面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兄长不会有错。”程处弼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相信他的判断!” “我当然也相信兄长的判断,只是毕竟长安城都是这般……”李欣搔搔头,神色有些感叹。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原来是有人不敢在酒楼当中闹事,跑到外面去堵来酒楼的胡人食客。 三五个壮汉把两个胡人围在中间,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他们人面兽心。 两个胡人窝在地上,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差役早就来到了这边,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只是象征性地呵斥几句,看他样子,若不是顾忌着身份,早就上去跟着他们暴打了。 李景仁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恰巧李象也从外面赶来。 看到围成一圈的人群,当中还有叫骂和踢打的声音,李象立刻命令侍卫,分开人群。 等到人群分开以后,李象看着那五个壮汉,还有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胡人,肃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五人也认识李象,只是叉手说道:“我等路见不平,教训一番这些个人面兽心的狗才,还望郡王恕罪。” 李象看看那两个鼻青脸肿的胡人,又看看那五个意象轩骜,毫无认错神色的壮汉。 这事儿,还真踏马棘手…… 他走到那两个胡人身边,好言抚慰两句后,抬头看向那五个壮汉。 “五个人,殴打两个手无寸铁之人,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副样子,像极了当年突袭阴山生擒颉利的李卫公?” “本王告诉你们!弱者一怒,挥拳向更弱者!强者一怒,挥拳向更强者!你们殴打两个手无寸铁之人,非但不引以为耻,反而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若真是有本事,就去从军,去战场上,把和大唐作对的敌人全部杀死!这才是勇士所为!而不是在这里殴打两个手无寸铁的百姓!” 听到李象的话,那几人还有些不服气。 李象也没管他们,而是低头看向那两个鼻青脸肿的胡人,温声说道:“是朝廷屈待了你们,本王有愧。” “你们想要如何处置他们五个?本王定然会给你们做主!” 那两个挨打的胡人本来心中还有怨气,听到李象的话,立刻就将那怨气抛到九霄云外。 “郡王不愧是天可汗的子孙,拥有着和天空一样宽阔的胸怀!我等胡人在此立誓,誓死效忠天可汗!誓死效忠郡王!” “有郡王为我说话足矣,郡王不需要处置他们。他们是因为契苾何力之事才生气,是心怀正义的勇士。郡王切不可为了我,惩罚勇士,而伤了人心……” (抱歉,还有点宿醉,发蹿了内容……)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契苾何力或战争!(求月票) 按照历史的轨迹,薛延陀答应了以和亲换人的请求,为表诚意,甚至还先行将契苾何力放回长安。 到了第二年六月时,李世民本来想要履约,将新兴公主送到薛延陀。 然而契苾何力却出言阻止,言说不可以与薛延陀通婚。 李世民表示,朕已经答应了他们,身为天子自然不应当食言。 然而契苾何力却说并不是想让李世民直接回绝他们,只是希望暂且延缓此事。 自古有迎亲礼仪,假如皇帝敕令真珠可汗让他迎亲,即使不到长安来,也要到灵州;真珠可汗必定不敢前来,这样一来也有了合理的拒绝理由。 真珠可汗性情刚直暴戾,既然不能与大唐通婚,其部下亦怀有二心,不过一二年便会病死,他的二个儿子争夺王位,到那时大唐便可以轻易制服他们。 李世民从善如流地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征召真珠可汗让他前来迎亲。 真珠可汗恐其有诈,果然没有前来迎亲。 自此真珠可汗忧郁不得志,一年后便愤恨而死,他的两个儿子突利失、拔酌争位汗位,最终拔酌杀死突利失自立,薛延陀内部因此大乱。 这种骗彩礼的事儿,影响其实也不小,多少也给老李的名声沾了点污渍。 憋屈不说,还影响了皇帝的声誉。 而现在,听到李世民竟然要用女儿去换一员大将,群臣震惊的同时,纷纷提出反对。 番邦将领尽皆感动不已,为了他们这些胡人将领,天可汗陛下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感动归感动,阻止也是要阻止,他们纷纷加入朝臣的团体,一起反对李世民想要用公主换契苾何力的想法。 见众人反对,李世民心中喟叹,看向一旁的李象。 “象儿,你怎么看?” 本以为李象这次仍旧会赞成自己,老李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李象,却不料李象一撩袍袖,震声道:“陛下想要救回契苾将军的急迫心情,臣能够理解;但以宗室女委曲求全,臣不赞同。” “今日嫁一女,明日嫁一女,然后睡一宿安稳觉。明天起床一看四周,番邦的人又来了。” “且夫薛延陀乃大唐藩属,竟敢接纳大唐的叛徒,并公然绑架大唐将领,分明是对大唐的挑衅!天下人都在看着大唐如何处置此事,若选择妥协以公主换回契苾将军,届时大唐用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打回来的尊严竟不复存在!番邦异族,将不再对大唐心怀敬畏!届时大唐又该用多少将士的血,来挽回尊严!” “帝国的尊严,是靠铁和血来维护的,而不是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 说着,李象的眼神看向了想要站出来反驳自己的御史们。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也许会说,恒山郡王,能够用送女人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劳民伤财,致使生灵涂炭呢?” “是啊,伱的说法很对,生命和财产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和财产更加重要,那就是尊严!” 说到此处,李象为了不被人攻讦好战,还给自己叠了一层孔子的甲。 “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齐襄公的复仇,就是迎回齐国尊严的开始,才给了齐国称霸的底气!” “只要契苾何力一日被扣押在薛延陀,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有番邦敢于挑衅我大唐,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番邦提起大唐这个国家时就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认为大唐是靠女人的裙带来换取和平的,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应该用铁骑让敌人颤抖!用刀剑让敌人恐惧!用铁和血收割他们的生命!碾压他们的尊严!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由大唐制定——大唐从来不是让人喜欢的!而是让人畏惧的!” 说到此处,李象看向双眼猩红,胸膛剧烈起伏的番邦将领们,语气忽然变得平静。 “天可汗陛下的冠冕不允许有任何污渍。” “我相信,任何一个对陛下忠诚的勇士,都不会容许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也是对契苾将军的侮辱!” 随后,李象的话语再度慷慨激昂起来。 “要让他们知道,番邦骑着牧马,带着骑兵在中原往来驰骋,劫掠如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要用铁和血,让世人知道!” “现在,是属于大唐的时代。” “这寰宇,只能有大唐的声音!” 说到此处,李象一撩衣摆,单膝跪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他承认,自己被李象的这一番话打动了。 李象这一番话打动的不止是他,还有一干将领。 他们从未想过,语言竟然能够有这等感染人心的力量…… 战前誓师动员之类的讲话,他们也曾做过,或是见过,但和李象方才所言一比,多少沾点平铺直叙了。 “依你之见,我大唐应该如何做?” 李象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程咬金等武将,又看向阿史那社尔等番邦将领。 “告诉薛延陀,他只有两个选择!”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一席话,说的在场的老将们热血沸腾,恨不得提起武器将敌人全部斩于马下。 就连文臣们,都摒弃了劝说的想法。 唐人最不缺的就是进取之心,不论文武,这是属于盛世的自信,也是盛世的骄傲。 李象的话语停下后,程咬金率先嚷嚷起来。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有一就有二,程咬金先喊,尉迟恭自然也不会落后。 而作为李象的老爹,李承乾也是立刻站出来表示支持。 大哥都上了,李泰和李治自然也不甘落后。 随后便是番邦将领,最后是殿内群臣。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李世民心神激荡,霍然起身。 在李象的话语之下,在殿内群臣的积极请战之下,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象儿说的对,用女儿来委曲求全,丢的是大唐的尊严! 大唐的尊严,不能靠女人的裙带来维护!必须要用铁和血来捍卫大唐的尊严! 他抽出案几旁边的横刀,铮然有声。 “传旨,各军整军备战!” “江夏王李道宗,征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马镇守朔州!” “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征发胜、夏、银、绥、丹、延、踯、坊,石、隰十州兵马镇守胜州!” “胜州都督宋君明、左武侯将军薛孤吴,征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马镇守灵州!” “执失思力征发灵、胜二州突厥兵马!策应李道宗、薛万彻以及阿史那社尔!” “陛下!臣请以本部兵马,前往出击薛延陀!”阿史那社尔单膝跪地,掷地有声。 执失思力也是同样跪在地上,请求以本部兵马出战,而不是带大唐的府兵。 这是去给他们归唐的胡人长脸,当然要让自己人猛猛上。 再一个也是因为大唐总打胜仗,战利品总是非常充足。 所以唐朝中前期,异族特别喜欢当唐协军。 唐军出动一万人,唐协军能有七八万。 而在作战这方面,唐协军往往比唐军还要积极得多,也是历朝历代的一大奇观…… “朕允了!”李世民颔首道。 “另外晓谕薛延陀,一个月之内,不交出契苾何力,朕必御驾亲征,向夷男问罪!” 回答他的,是响彻殿宇的声音。 “诺!” …… 武力威胁,自然不能光靠打嘴炮,而且还要调动军队,筹集粮草。 真正行动起来的,才能被称之为武力威慑。 散朝之后,李世民单独叫住了李象。 “随我走走吧。” “好。”李象回答道。 祖孙二人走在回立政殿的路上,二人一直沉默不言。 回到立政殿后,李世民第一时间便将所有人屏退。 “今日你的表现,朕很满意!” “很满意……” 这句很满意,李世民说了两遍。 “阿翁谬赞了,孙儿只是不想让天可汗的冠冕上蒙上灰尘。”李象正色说道。 李世民欣慰地笑着,伸手按在李象的肩膀上。 “你这小子……” 李象嘿嘿一笑,露出了符合年纪的小狡黠。 “今天你在朝中说的‘中华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中华,则中华之’,你是这样认为的?” 老李重复了一遍李象今天在朝上的话语,打算好好给他纠正一下思路。 “回阿翁,是也不是。”李象如是回答道。 “什么叫‘是也不是’?”李世民被弄糊涂了。 “孙儿认为,中华入夷狄者,必然是夷狄;但夷狄入中华,却未必是中华。”李象笑着说道:“凡事都要区分对待,若不能抛弃他们夷狄的习俗,不取汉姓,说汉话,行汉礼,又怎么能称为是汉人呢?” “方才在朝中,孙儿如此说,也只是为了抚慰蕃将们的心罢了。”李象一脸‘认真你就输了’的表情。 李世民意外地看着这个好大孙,本以为他只是出于少年义气,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初步地学会了面厚心黑…… 虽然他不是很提倡面厚心黑,但毕竟那是要求自己。若是自己的后人,他可真是希望这面皮越厚心越黑越好,这样至少不会被人当做傀儡摆布,或者是当成傻子一样玩耍。 “好,好啊!”老李又是一声赞叹,看向李象说道:“那你是如何真正看待他们的呢?” 李象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之前孙儿说‘夷狄论’,也只是因为我大唐作为绝对强势的一方,过分强调种族身份,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应该主动模糊种族身份,然后不知不觉的将对方融合吸纳进我大唐,彻底将其吃干抹净。” 这话他说的没错,作为纯到不能再纯的大汉族主义者,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更好地去民族融合。 “民族融合,你是说……” 李世民忽然便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李象叹了口气说道:“从秦朝以来,一共有两次民族大融合,一次便是秦汉时期,下一次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只不过区别在于,秦汉时期的民族融合,我们是强势且主动的一方;而魏晋南北朝之时,我们是被动接受融合,虽然最终祸乱中原的五胡全部融入汉人,但对我们来说这个过程是无比屈辱的。……” “当年你祖爷爷被逼无奈,只能投靠鲜卑人,甚至还被赐下屈辱的姓氏……”李世民感叹了一句。 “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往前看。”李象目光坚定地看向李世民:“而现在,阿翁,时代变了。” “现在,在伟大圣人天可汗陛下的带领之下,我们重新崛起。大唐胸怀四海,新的族群大融合即将再一次开启。而这一次,我们是绝对强势的一方,这是荣耀的象征!” 作为李世民的好大孙,李象舔他爷爷是真的不脸红。舔高兴了,老头直接把皇位甩过来,岂不美哉? 省得去玄武门走上一遭了。 “我们要向他们宣布,历史的车轮碾过来了!”李象最后画龙点睛地说道。 “历史的车轮碾过来了?”李世民的眼前一亮。 这种说法,真的很合他的心理。 很有气势啊…… “至于具体的问题,如何将突厥等部族彻底融合进大唐,让他们不再保留突厥的习俗,还需要阿翁费心。” 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只给你阿翁提难题,不想着帮我解决?当真惫懒!” 李象嘿嘿一笑说道:“正所谓能者多劳,要不然您是天可汗呢……” 说着,后脑勺就挨了轻轻的一下。 真是轻轻的一下,和抚摸也没什么区别,老李现在真有点把大象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感觉。 李象抬头去看老李,却发现老李正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太阳。 被李象一启发,以前老李很多琢磨不太通的地方,都感觉豁然开朗。 当真是朕的好孙子啊…… 老李伸手就想摸李象的狗头,结果却摸了个空。 抬头看时,李象正蹦蹦跶跶地往偏殿跳。 (啊……睡觉了) (脑细胞死了好多)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坚刚不可夺其志!(求月票) 李象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那五个汉子,沉声问道:“你们听到了吗?” 直到此时,那五人才露出羞愧之色。 “抱……抱歉。”那五人来到两个胡人的面前,真心实意地叉手致歉道:“将契苾何力之事牵连到二位身上,是我等之过……” 那两名胡人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 毕竟挨了一顿揍,不可能指望他们俩有什么特别好的态度。 李象看着那五个人说道:“既然他们二人已经原谅你们,那本王就不对你们做出惩罚了。” 五人千恩万谢地冲着李象行礼,匆匆而去。 李象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特么司马光记载那从薛延陀回来的使者,伱特么人呢? 再不来的话,长安这反胡的情绪可压制不住了! “兄长……”李景仁从酒楼当中走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象。 李象伸手拍拍李景仁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李景仁重重地点头,他相信李象。 正如李象所预想的那样,长安城内的反胡情绪果然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把贞观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带着四十人冲击九成宫暗杀李世民的事儿拿出来说事。 民间的情绪,很快就波及到了朝堂之上。 就连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人都没有逃脱,被那些如同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的御史们给盯了上。 现在李承乾已经被改造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五姓七望的御史基本都被逐出朝堂,憋的够呛的御史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输出机会。 好在房玄龄、李世绩、程咬金、李道宗等人虽然也认为契苾何力已经反叛,但是还保持着理智,并不希望事情扩大,蔓延到其他无辜之人身上。 于是你就能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御史们在前面对着胡人将领疯狂输出打嘴炮,程咬金在边上插科打诨,将话题给引走。 御史们真是有气没地方撒,别人他们惹得起,老程可真是惹不起。 万一他马车坏了,路过家门口的时候牛粪“恰好”洒了一地,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而朝堂上的争锋,又反过来影响到了民间。 现如今,胡人在长安城当中,不说是过街老鼠吧,至少也可以说是人见人打。 由于李象的酒楼仍然没有随大流禁止胡人入内,民间的情绪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竟然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在这位有心人的渲染之下,再加上他特意派人散播当年李承乾喜欢装扮成突厥人的事儿,根据‘子类父’定律,李象一下便被冠上了“亲近胡人,疏远汉人”的名声。 虽然长安城的波澜不是他引起的,但稍微带一带舆论的节奏还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个普通的士子,只要有心也能在节奏当中稍微带上一带,更何况这位有心人的地位也不低呢。 高阳公主李漱也来找过李象两次,但她不是来劝说李象放弃己见的,而是向他表达支持。 并且安慰他说道,必要的时候会请公公房玄龄出面。 李象倒是挺感动,他以为李漱会是墙头草呢。 看到李象那有点不可置信的神情,李漱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便伸出手,揪了半天的耳朵。 心里还在想,趁着现在赶快揪,万一等他将来一飞冲天,再揪耳朵可就是大不敬了! 一直到了第六天,眼看着长安城的风暴愈演愈烈,李世民在太极殿召开了大朝会。 本来李世民的意思是让李象躲躲,但李象表示,身为李家男儿,遇事怎能退缩在后面? 老李欣喜之余,也允了他一同参加大朝会的请求。 看到恒山郡王竟然出现在朝会当中,所有人都是一愣。 皇孙突然参与朝会,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关于最近在长安城当中的事情,朕也有所了解。”李世民环顾下方,声音严肃:“朕知道,长安城的舆论,是有心人在刻意引导,让一个个体的例子,扩散到整个群体。” “但朕想告诉你们的是,无论如何,朕都肯相信契苾何力,也不会允许有心人在其中拨弄是非,将任何问题上升到整个群体!” 众臣对视一眼,都觉得李世民支持契苾何力的论调按下不谈,剩下的话说的也是很有道理。 但他们都不是很明白,明明已经是实锤的事情,为何皇帝还铁了心一样,认为契苾何力不会反叛。 李象立刻出班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更何况契苾何力本就未曾背叛大唐,将子虚乌有之事,扩散到整个胡人群体,本就不是应有之义!” 听到李象的话,张亮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 “恒山郡王此言谬矣,夷狄者,臭味相投也,更兼人面兽心,郡王如今年幼,不懂得其中道理,也实属正常。”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承乾袖子一撸就要往前走,却不想被身后的李泰扯住了裤腰带。 李象双目微微眯起,看向张亮。 x你妈的,竟敢孩视本王? 很好,你已有取死之道! “郧国公。”李象敛起目光,看向张亮。 张亮心头狠狠一跳,李象此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像极了上方坐着的那位天可汗…… “下官在。”他答应道。 “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你是荥阳人吧?”李世民问道。 张亮立刻回答道:“正是。” 李象冷声问道:“荥阳当中,自是不乏盗匪之辈,若是有人将盗匪行为,扩散到整个荥阳人的头上,甚至说你张亮也是个盗匪贱骨头,你会认同吗?” 话语之中夹枪带棒就暗损了张亮一顿,偏生张亮还不能反驳。 他只能闷声回答道:“自然是不认同。” “这便是了,你说夷狄都是人面兽心,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也是个贼骨头?”李象冷哼一声。 张亮被诘问住了,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象呵呵一笑,讽刺道:“既然郧国公无话可说,那就说明你之前的论调,只是小儿之见,并不足信!” 大象就是这样,报仇从不隔夜。 看到李象借着这种机会,夹枪带棒骂上张亮两句,站在文臣队伍里的萧瑀眼前一亮。 好啊,孟则真有为师之风啊! 看到张亮被李象驳斥得无话可说,李世民心花怒放,本来这两天有点差的心情,一下就好转起来。 并且,心底下对李象的认同更上一层楼。 在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情况下,忽然有一个人站出来一直表态支持,老李说是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朕这位皇孙,沉严果敢,坚刚不可夺其志,有类朕风。” 这句夸赞一出,众臣皆是一惊。 这么高的评价,且是在大朝会上说出来的,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明。 这么多天,李象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始终相信着他们,阿史那社尔还有执失思力等胡人将领怎能不感动? 而且今天还在大朝会当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表态支持他们…… 众位胡人将领在老李的夸赞过后,转身看向李象,握手成拳,捶着胸口。 与此同时,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只有恒山郡王即位,才能保住我等后代的富贵啊! 恰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来通传,说有使者从薛延陀回到了大唐。 李世民急切不已,立刻让人召使者过来。 李象也长舒了一口气,娘的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去撅司马光祖坟了! 看样子,就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面记载“恰巧从薛延陀归来的使者”了。 要不是他的话,这一来一回派人打探消息,估计契苾何力的尸体都凉了。 不多时,使者便被从外面带了进来。 “朕听闻,你是从薛延陀部归来?”李世民看着使者问道。 那使者躬身一礼,说道:“回陛下,确是如此。” “既然是从薛延陀部归来,想必也应当知道契苾何力一事?”李世民再次问道。 使者不敢怠慢,立刻说道:“臣在薛延陀,的确知晓了契苾将军的事情,并且还见过他两次,听他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组织一番语言后,开始给李世民还有殿内群臣详细讲述契苾何力事件的经过。 契苾何力回乡,本来是为了省亲,顺便再给族人们晓谕一番大唐皇帝恩泽。 然而他一路回到凉州,却发现事情产生了变化。 当时薛延陀势力正强大,而薛延陀和契苾部都同属于铁勒族。 契苾部都想归附薛延陀,本来都定下当天晚上带着剩下的老小一起前往薛延陀,却不想契苾何力忽然回到了部落当中。 看到族人们都在收拾行装,契苾何力立刻上前,十分惊奇地问道:“大唐天子待我们如此厚恩,为什么还要叛离呢?” “老夫人和都督此前都已到薛延陀那里,你何不前往?”他的发小如是问道。 本着都是一个部族的人,契苾何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道:“沙门孝敬老人家,而我要对皇上忠心,坚决不跟你们去。” “你身为草原上的雄鹰,竟然屈身服侍中原皇帝,真是给我们契苾部的人丢脸!” 契苾部的人纷纷指责着契苾何力,又趁他不备,忽然间一个偷袭将他制服,又把他捆绑起来,带着他一起前往薛延陀部。 一路之上,契苾何力愤怒地叫骂着,然而族人却不为所动,一门心思想要拿着他去薛延陀可汗真珠可汗面前换赏。 等到到了真珠可汗的牙帐之前,族人们将他扔到了真珠可汗乙失夷男的牙帐之前。 乙失夷男本着礼贤下士的精神,上前给契苾何力松绑。 他看着面前这位忠勇的战士,叹息着问道:“契苾,你本是草原上的雄鹰,为何不与我一起重新在草原上驰骋,也好过屈身侍奉那中原皇帝?” 契苾何力根本不为所动,他拔出佩刀,向着长安城的方向大声喊道:“岂有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 骂罢,契苾何力擎着佩刀,一刀将左耳割下,发誓永不叛唐。 …… 听到契苾何力用刀将左耳割下,以宣誓对大唐、对他这个皇帝的忠心,李世民已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立刻关切地问道:“契苾怎么样了?夷男没有难为他吧?” 在这种情况下,老李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契苾何力的安危。 使者叹息一声,说道:“见到契苾将军对大唐如此忠烈,夷男可汗暴怒之下,想要将他处死,多亏夷男的妻子百般劝说,夷男可汗才作罢……” 李世民听罢,以手拍着扶手,怒声骂道:“夷男小儿,欺我太甚!” “陛下且暂息雷霆之怒,当务之急,还是救下契苾再说。”阿史那社尔立刻出班劝慰道。 作为大唐皇帝最忠诚的两个战士之一,阿史那社尔对于契苾何力,那可真是惺惺相惜。 在契苾何力的嫌疑被解除之后,他便第一时间上前劝慰李世民。 “对,契苾……契苾……” 李世民一听契苾何力的名字,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怎么这么傻啊,竟然还把耳朵割下来……”李世民擦着眼泪,叹着气看向礼部侍郎崔敦礼。 崔敦礼,字安上。 虽然他与崔干都出身于博陵崔氏第二房,但之前崔干围攻太子之时,他并未参与在其中,故而老李也没将罪责牵连到他的身上。 作为之前围攻太子少数幸存下来的山东士族成员之一,崔敦礼自然有着其特殊之处。 当年玄武门之变时,庐江王李瑗扣押崔敦礼逼问京师情形,崔敦礼始终坚贞不屈,由是深得李世民赏识。 并且崔敦礼以“深识蕃情”著称,多次出使突厥、薛延陀、回纥、铁勒等北方少数民族部落,每有奏请,都会得到皇帝的批准,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 李世民看着他,沉声说道:“安上,朕命你持旌节晓谕薛延陀,朕要将十五女新兴公主嫁与夷男,以换取契苾何力还朝!”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三更送到,后面这部分应该是这章的……) (上一章修改了2000字不用额外花钱,这部分是1600字,所以大家也不亏,甚至小赚!)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契苾何力或战争!(求月票) 按照历史的轨迹,薛延陀答应了以和亲换人的请求,为表诚意,甚至还先行将契苾何力放回长安。 到了第二年六月时,李世民本来想要履约,将新兴公主送到薛延陀。 然而契苾何力却出言阻止,言说不可以与薛延陀通婚。 李世民表示,朕已经答应了他们,身为天子自然不应当食言。 然而契苾何力却说并不是想让李世民直接回绝他们,只是希望暂且延缓此事。 自古有迎亲礼仪,假如皇帝敕令真珠可汗让他迎亲,即使不到长安来,也要到灵州;真珠可汗必定不敢前来,这样一来也有了合理的拒绝理由。 真珠可汗性情刚直暴戾,既然不能与大唐通婚,其部下亦怀有二心,不过一二年便会病死,他的二个儿子争夺王位,到那时大唐便可以轻易制服他们。 李世民从善如流地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征召真珠可汗让他前来迎亲。 真珠可汗恐其有诈,果然没有前来迎亲。 自此真珠可汗忧郁不得志,一年后便愤恨而死,他的两个儿子突利失、拔酌争位汗位,最终拔酌杀死突利失自立,薛延陀内部因此大乱。 这种骗彩礼的事儿,影响其实也不小,多少也给老李的名声沾了点污渍。 憋屈不说,还影响了皇帝的声誉。 而现在,听到李世民竟然要用女儿去换一员大将,群臣震惊的同时,纷纷提出反对。 番邦将领尽皆感动不已,为了他们这些胡人将领,天可汗陛下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感动归感动,阻止也是要阻止,他们纷纷加入朝臣的团体,一起反对李世民想要用公主换契苾何力的想法。 见众人反对,李世民心中喟叹,看向一旁的李象。 “象儿,你怎么看?” 本以为李象这次仍旧会赞成自己,老李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李象,却不料李象一撩袍袖,震声道:“陛下想要救回契苾将军的急迫心情,臣能够理解;但以宗室女委曲求全,臣不赞同。” “今日嫁一女,明日嫁一女,然后睡一宿安稳觉。明天起床一看四周,番邦的人又来了。” “且夫薛延陀乃大唐藩属,竟敢接纳大唐的叛徒,并公然绑架大唐将领,分明是对大唐的挑衅!天下人都在看着大唐如何处置此事,若选择妥协以公主换回契苾将军,届时大唐用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打回来的尊严竟不复存在!番邦异族,将不再对大唐心怀敬畏!届时大唐又该用多少将士的血,来挽回尊严!” “帝国的尊严,是靠铁和血来维护的,而不是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 说着,李象的眼神看向了想要站出来反驳自己的御史们。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也许会说,恒山郡王,能够用送女人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劳民伤财,致使生灵涂炭呢?” “是啊,伱的说法很对,生命和财产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和财产更加重要,那就是尊严!” 说到此处,李象为了不被人攻讦好战,还给自己叠了一层孔子的甲。 “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齐襄公的复仇,就是迎回齐国尊严的开始,才给了齐国称霸的底气!” “只要契苾何力一日被扣押在薛延陀,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有番邦敢于挑衅我大唐,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番邦提起大唐这个国家时就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认为大唐是靠女人的裙带来换取和平的,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应该用铁骑让敌人颤抖!用刀剑让敌人恐惧!用铁和血收割他们的生命!碾压他们的尊严!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由大唐制定——大唐从来不是让人喜欢的!而是让人畏惧的!” 说到此处,李象看向双眼猩红,胸膛剧烈起伏的番邦将领们,语气忽然变得平静。 “天可汗陛下的冠冕不允许有任何污渍。” “我相信,任何一个对陛下忠诚的勇士,都不会容许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也是对契苾将军的侮辱!” 随后,李象的话语再度慷慨激昂起来。 “要让他们知道,番邦骑着牧马,带着骑兵在中原往来驰骋,劫掠如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要用铁和血,让世人知道!” “现在,是属于大唐的时代。” “这寰宇,只能有大唐的声音!” 说到此处,李象一撩衣摆,单膝跪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他承认,自己被李象的这一番话打动了。 李象这一番话打动的不止是他,还有一干将领。 他们从未想过,语言竟然能够有这等感染人心的力量…… 战前誓师动员之类的讲话,他们也曾做过,或是见过,但和李象方才所言一比,多少沾点平铺直叙了。 “依你之见,我大唐应该如何做?” 李象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程咬金等武将,又看向阿史那社尔等番邦将领。 “告诉薛延陀,他只有两个选择!”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一席话,说的在场的老将们热血沸腾,恨不得提起武器将敌人全部斩于马下。 就连文臣们,都摒弃了劝说的想法。 唐人最不缺的就是进取之心,不论文武,这是属于盛世的自信,也是盛世的骄傲。 李象的话语停下后,程咬金率先嚷嚷起来。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有一就有二,程咬金先喊,尉迟恭自然也不会落后。 而作为李象的老爹,李承乾也是立刻站出来表示支持。 大哥都上了,李泰和李治自然也不甘落后。 随后便是番邦将领,最后是殿内群臣。 “交出契苾何力!或是迎接战争!” 李世民心神激荡,霍然起身。 在李象的话语之下,在殿内群臣的积极请战之下,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象儿说的对,用女儿来委曲求全,丢的是大唐的尊严! 大唐的尊严,不能靠女人的裙带来维护!必须要用铁和血来捍卫大唐的尊严! 他抽出案几旁边的横刀,铮然有声。 “传旨,各军整军备战!” “江夏王李道宗,征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马镇守朔州!” “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征发胜、夏、银、绥、丹、延、踯、坊,石、隰十州兵马镇守胜州!” “胜州都督宋君明、左武侯将军薛孤吴,征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马镇守灵州!” “执失思力征发灵、胜二州突厥兵马!策应李道宗、薛万彻以及阿史那社尔!” “陛下!臣请以本部兵马,前往出击薛延陀!”阿史那社尔单膝跪地,掷地有声。 执失思力也是同样跪在地上,请求以本部兵马出战,而不是带大唐的府兵。 这是去给他们归唐的胡人长脸,当然要让自己人猛猛上。 再一个也是因为大唐总打胜仗,战利品总是非常充足。 所以唐朝中前期,异族特别喜欢当唐协军。 唐军出动一万人,唐协军能有七八万。 而在作战这方面,唐协军往往比唐军还要积极得多,也是历朝历代的一大奇观…… “朕允了!”李世民颔首道。 “另外晓谕薛延陀,一个月之内,不交出契苾何力,朕必御驾亲征,向夷男问罪!” 回答他的,是响彻殿宇的声音。 “诺!” …… 武力威胁,自然不能光靠打嘴炮,而且还要调动军队,筹集粮草。 真正行动起来的,才能被称之为武力威慑。 散朝之后,李世民单独叫住了李象。 “随我走走吧。” “好。”李象回答道。 祖孙二人走在回立政殿的路上,二人一直沉默不言。 回到立政殿后,李世民第一时间便将所有人屏退。 “今日你的表现,朕很满意!” “很满意……” 这句很满意,李世民说了两遍。 “阿翁谬赞了,孙儿只是不想让天可汗的冠冕上蒙上灰尘。”李象正色说道。 李世民欣慰地笑着,伸手按在李象的肩膀上。 “你这小子……” 李象嘿嘿一笑,露出了符合年纪的小狡黠。 “今天你在朝中说的‘中华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中华,则中华之’,你是这样认为的?” 老李重复了一遍李象今天在朝上的话语,打算好好给他纠正一下思路。 “回阿翁,是也不是。”李象如是回答道。 “什么叫‘是也不是’?”李世民被弄糊涂了。 “孙儿认为,中华入夷狄者,必然是夷狄;但夷狄入中华,却未必是中华。”李象笑着说道:“凡事都要区分对待,若不能抛弃他们夷狄的习俗,不取汉姓,说汉话,行汉礼,又怎么能称为是汉人呢?” “方才在朝中,孙儿如此说,也只是为了抚慰蕃将们的心罢了。”李象一脸‘认真你就输了’的表情。 李世民意外地看着这个好大孙,本以为他只是出于少年义气,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初步地学会了面厚心黑…… 虽然他不是很提倡面厚心黑,但毕竟那是要求自己。若是自己的后人,他可真是希望这面皮越厚心越黑越好,这样至少不会被人当做傀儡摆布,或者是当成傻子一样玩耍。 “好,好啊!”老李又是一声赞叹,看向李象说道:“那你是如何真正看待他们的呢?” 李象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之前孙儿说‘夷狄论’,也只是因为我大唐作为绝对强势的一方,过分强调种族身份,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应该主动模糊种族身份,然后不知不觉的将对方融合吸纳进我大唐,彻底将其吃干抹净。” 这话他说的没错,作为纯到不能再纯的大汉族主义者,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更好地去民族融合。 “民族融合,你是说……” 李世民忽然便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李象叹了口气说道:“从秦朝以来,一共有两次民族大融合,一次便是秦汉时期,下一次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只不过区别在于,秦汉时期的民族融合,我们是强势且主动的一方;而魏晋南北朝之时,我们是被动接受融合,虽然最终祸乱中原的五胡全部融入汉人,但对我们来说这个过程是无比屈辱的。……” “当年你祖爷爷被逼无奈,只能投靠鲜卑人,甚至还被赐下屈辱的姓氏……”李世民感叹了一句。 “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往前看。”李象目光坚定地看向李世民:“而现在,阿翁,时代变了。” “现在,在伟大圣人天可汗陛下的带领之下,我们重新崛起。大唐胸怀四海,新的族群大融合即将再一次开启。而这一次,我们是绝对强势的一方,这是荣耀的象征!” 作为李世民的好大孙,李象舔他爷爷是真的不脸红。舔高兴了,老头直接把皇位甩过来,岂不美哉? 省得去玄武门走上一遭了。 “我们要向他们宣布,历史的车轮碾过来了!”李象最后画龙点睛地说道。 “历史的车轮碾过来了?”李世民的眼前一亮。 这种说法,真的很合他的心理。 很有气势啊…… “至于具体的问题,如何将突厥等部族彻底融合进大唐,让他们不再保留突厥的习俗,还需要阿翁费心。” 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只给你阿翁提难题,不想着帮我解决?当真惫懒!” 李象嘿嘿一笑说道:“正所谓能者多劳,要不然您是天可汗呢……” 说着,后脑勺就挨了轻轻的一下。 真是轻轻的一下,和抚摸也没什么区别,老李现在真有点把大象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感觉。 李象抬头去看老李,却发现老李正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太阳。 被李象一启发,以前老李很多琢磨不太通的地方,都感觉豁然开朗。 当真是朕的好孙子啊…… 老李伸手就想摸李象的狗头,结果却摸了个空。 抬头看时,李象正蹦蹦跶跶地往偏殿跳。 (啊……睡觉了) (脑细胞死了好多)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骷髅王夷男 朝堂上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民间。 本来以为契苾何力身负重恩却不思报效朝廷,竟然举族反叛到薛延陀。 万万没想到,契苾何力竟然是被绑着去的,并非出于自愿。 并且契苾何力竟然刚烈至此,用剑割下耳朵以示忠诚。 天下再次震动,这一次,风向彻底逆转。 原来蛮番之中,也有如此忠勇之士,而并非全都是如同阿史那结社率那样的人面兽心之辈。 一个国家的国民性,与其国家的风格是分不开的。大唐威加四海,幅员辽阔,唐人自然也是无比豁达,之前对于胡人的排斥,也只不过是出于对圣人的打抱不平罢了,以为蛮夷辜负了圣人的信任。 而如今风评反转,唐人自然是痛痛快快地承认前番的错误。 风评反转最大的,非李象莫属。 之前以为他只是少年义气,一味相信胡人,识人不明。 现在的李象,在众人眼中,更加无愧“长安及时雨”这个称呼。 在慧眼识人这一块儿,都快能和当今圣人相媲美了。 李象名下的两座酒楼,也再次爆满起来。 李景仁趁机在酒楼上挂起牌子,留在长安的契苾部忠勇之士,全场的消费由长安公子买单。 一时之间,长安城的商家纷纷效仿。 自古以来,华夏便推崇忠义之士,就算是外族的忠臣,也会被高看一眼,更何况是效忠大唐的忠臣呢? 在听说李象被吹捧之后,李世民也没有吃味,而是畅快地大笑着,自豪地和左右说象儿类我。 群臣自然也是开始恭维着老李,说大唐后继有人,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百姓们也在嘀咕,现如今的大唐万国来朝,谁不服就是一记皇恩碎地拳,而皇孙看样子明显极度类当今圣上,那我大唐……岂不是又要迎来一个巅峰?! 当然也有少部分嫡庶神教入脑的生物在用嫡庶之别来诋毁李象,结果被大部分群众的声音给彻底掩盖住了。 当李世民下令备战薛延陀时,整个长安都在沸腾。 在这个府兵制和均田制还没有被李治、武则天两口子糟践的年月儿,府兵无论是战斗欲望,抑或是战斗力,都是整个封建王朝的前列。 世人皆知石油会滋生美军,却不知道土地会滋生唐军。 老乡,你怎么在俺土地上盖房子? 而贞观年间,府兵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与战斗力,那几十亩永业田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严格的勋官制度。 所谓“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中的策勋十二转,就是勋官的十二个级别。最低为武骑尉,最高为上柱国。 唐朝勋官制度只专酬战士,具有等级分明、功绩为本、赏罚分明和世袭制度等特点。 府兵不管是获得军功还是战死,都能获得一定的勋位,而这些勋位是可以有特权的。 最基础的两大特权是不用承担正役,以及可以当官。 唐代的勋官制度类似于今天的军衔制,获得了相当的勋位后就可以去兵部遴选,然后根据勋位的高低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实职,甚至于一些勋官的职位可以被传承给子孙后代。 这种世袭制度的引入,可以让他们更加重视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以免影响自己的后代。 这都不是头香居士的诱惑了,这可是能切实落实的好处啊。 相当于在现代,大头兵出去打一仗混个上校回来,死了还能传给你儿子,搁谁谁不想搏一搏用单车去变一辆摩托? 在土地上盖房子扎帐篷的老乡的人头,可是能够实打实转化成军功的。 勋官制度并不止注重奖励,而且同时注重惩罚。而严格的纪律,更是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如果勋官犯了错误或者失职,就会被取消勋位或者降级。 此外,如果勋官在战场上表现不佳,也会被降级或者罢免。这种严格的奖惩制度,可以让士兵和将领更加清楚自己需要遵守什么样的纪律和规矩,才可以更好地促进军队的纪律和秩序。 朝廷认为自己在捍卫尊严,府兵们在乎尊严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仗打就能晋升,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百姓人人投募,争欲征行,乃有不用官物,请自办衣粮,投名义征”,这段文字就能体现出当时的景况。 而一旦这种上升通道被掐,那就代表着府兵制开始崩坏。再加上均田制被严重破坏,从李治执政的中晚期开始,府兵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在武则天时期达到了巅峰。勋贵们可以肆意拉着府兵去免费给他们打灰,导致社会上以充当府兵为耻辱。 这也让李隆基没得选,不得不捏着鼻子开启募兵制,还有节度使这个潘多拉魔盒来饮鸩止渴。 当然……武则天的实话不能乱说,不然是要被挂小红薯的。 在这种激励之下,甚至长安城当中的男儿都开始踊跃参军,要求参军复仇。 尤其是之前李象教训的那五人,也参加进了军队当中。 薛延陀的使节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好在胡人长得也都大差不差,薛延陀也没什么特色,还没人认出来他们揪着揍一顿。 但即便是如此,薛延陀的使节也是心中惊惧,连忙离开长安,打算回到薛延陀,报告一下长安当中的情况。 其他部族或是国家之人,比如吐蕃、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家的使节,也纷纷将大唐对于此事的态度、处理办法以及民间的反应传回自己国家的都城或是王帐。 而此次风暴吹捧的中心,长安公子李象,正坐在酒楼包厢当中,将印刷妥当的杂志分发给众人看。 其实也没印太多,老李暂时在忙薛延陀的事情,杂志的问题暂时没有精力去关心。 李象也知道这种事儿,必须要朝廷下达法令进行专营,以免到时民间人人都去弄,一发不可收拾。 “这杂志好。”李景仁拿起杂志,还没翻开就夸了一句。 “就是这字……有点看不太清楚写的是什么。”程处弼当然知道这不是李象的字体,拿着那杂志辨认半天才笑着问道:“谁写的?这字儿?简直……” “我阿翁。”李象答道。 “……简直翩若惊鸿,宛若那什么。”程处弼脸憋的通红,一个急转弯,甚至用上了毕生所学,半句《洛神赋》中的句子。 李象没有继续调侃他,而是笑着指向那杂志,上面还有一篇提前问世的《柳毅传》:“可以安排几个说书先生,在酒楼当中给人宣讲这里面的几个小故事。” “说书先生?”李景仁挠挠头,这是什么东西,他也没听说过啊。 李象笑着给他解释道:“就像是之前我给你们讲故事那样,专职在酒楼当中讲述各种故事的,还能招徕一部分顾客。” 这样说,李景仁就明白了。 “哦,好。” “这次出征,兄长有什么想法?”程处弼挠着头问到。 “我么?我打算和阿翁请求一番,这次也带着我随军一同出征。”李象笑着说道,又看向程处弼问道:“伱呢?” 程处弼有些委屈地说道:“阿耶说我年纪小,不带我去耍……” “你这家伙,战场也是随便去耍的地方吗?”李象笑骂道。 “噢。”程处弼点点头。 李景仁又骂了一句道:“夷男不过冢中枯骨尔,竟敢擅自绑架我大唐将军,当真欺我大唐无人!” “去年夷男遣其子大度设领军二十万攻李思摩,结果被英国公打得大败亏输,斩首三千级,俘获五万余人及战马一万五千匹,今番竟还敢挑衅我大唐天威,当真是不知死活!” 李象心想你这个评价怎么像袁术一样?都是骷髅王是吧。 “看着吧,夷男未必还有这个胆量。”李象笑着说道。 “无论如何,都要他好看!”李景仁愤恨地啐了一口,还为契苾何力抱打不平了两句。 “等契苾将军回朝,一定要请他吃两顿凉拌猪耳朵。”李愔在边上忽然说道。 “何出此言?”李象挑眉问道。 李愔看了一眼李象,憨里憨气地说道:“兄长不是常劝我吃猪脑,说吃什么补什么?今番契苾将军割了耳朵,当然要吃猪耳朵补补……” 众人:…… “你还是再吃点猪脑吧。”李象拍了拍这位好六叔的肩膀,他知道六叔是出于好意,但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意思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李景仁说道。 随后房门打开,一位长相英武的汉子走了进来。 李景仁笑着说道:“兄长,与你介绍一番,这位便是薛礼,薛仁贵!” 这还是前番李象托他寻的几个人之一,毕竟穿越到这个年代,总归是要提前发掘一些名将名臣苗子的。 除了薛仁贵,还剩一个狄仁杰。 本来李象想让纥干承基和张思政去的,后来转念一想,这东宫二傻……不是很合适。 “郡王!”薛仁贵叉手一礼。 “早就听景仁说过你的名声,说你武艺高强,更兼忠义无双。”李象笑着说道。 薛仁贵面色激动,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了。 薛家虽说祖上显贵,但是到了他这一代已是家道中落。 历史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听说李世民正在募集军队征讨辽东,在他老婆的建议之下去找张士贵应征投军。 直到被李世民接见并且授予官职之前,他都是普通的士卒。 所以现在见到李象这个郡王激动也实属正常。 能够提前把这位名传后世的千古名将提前截胡收于麾下,李象当然是不介意的。 “薛兄弟武艺的确高强,这食量也是忒大。”李景仁笑呵呵地说道:“他吃一顿饭,饭量比我和处弼还有循毓加起来都要大!” 李象见薛仁贵有些窘迫,便笑着帮他解围道:“仁贵如此魁梧,饭量大也实属正常,你们三个少年郎能比得过人家就怪了。” “怎么样,便先在我身边做个侍卫,等到时机合适,我便将你推荐给圣人,如何?” “小人谢过郡王!”薛仁贵神色激动地叉手行礼。 不激动那是假的,李象这个饼画得不可谓不大。 如果是投军从头做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出头。 而现在李象画饼,将来会直接把他推荐给李世民,这可谓是一步登天,薛仁贵又怎能不激动? “既然是我的侍卫,以后便自称属下。”李象笑着说道,又看向李景仁道:“晚点给仁贵做一套衣服和盔甲……仁贵擅使何种兵器?” “回郡王,小……属下擅使画戟,能开六石弓。”薛仁贵回答道。 “兄长,我家里正好有一套闲置的画戟,还有一张六石弓。”程处弼忽然说道。 “画戟也就算了,毕竟卢国公是用槊的,但是这六石弓……你确定卢国公不用?”李象狐疑地问道。 “害,兄长有所不知。”程处弼开始抖他爹老底:“我阿耶他根本开不了几次,索性就放在家中闲置了。” “原来如此……”李象瀑布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象先让薛仁贵暂时在酒楼住下。 毕竟薛仁贵现在也只是孤身一人,又不是拖家带口来到长安,在酒楼住也方便。 更何况他这个饭桶(食量方面)……除了酒楼也很难有人能满足他的胃口。 他则只身前往两仪殿,打算去见一见李世民。 老李本来在两仪殿中看奏疏,见到李象蹦蹦跳跳地从门口走进来,故意虎着脸说道:“蹦蹦跳跳,成何体统!” “嘿嘿。”李象用傻笑将李世民糊弄了过去。 正所谓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更何况李象现在本来就成了少年,心态年轻也实属正常。 再说了,这样蹦蹦跳跳的,也十分解压。 “说吧,不去陪你那些兄弟玩耍,怎么有空来两仪殿了?”老李笑着看向李象。 李象走到李世民身边,也没遮掩什么,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阿翁,此番御驾亲征,能否带上孙儿一起长长见识?” (光顾着查资料了,眼睛转圈圈) (晚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投唐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李世民听到李象请求的话语,抬眼问道:“这可不是出去秋猎,你能忍受得了辛苦?” “阿翁栉风沐雨,亲冒矢石平定天下,尚且不觉得辛苦,身为阿翁的孙子,我当然也不怕辛苦。” 李象的一句马屁,让李世民受用无比。 又听李象说道:“身为大唐的郡王,自然也要见识一番军旅辛苦,这样才更能够体会出平定天下的不易。”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阿翁很高兴。”李世民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好了,这件事我允了。” “谢谢阿翁!”李象欣喜地说道。 使节在路上需要时间,大唐调动军队以及调拨粮草,同样需要时间。 这一去,就过了十余日。 十一月初七,李世民正式下令,由皇太子李承乾监国,他自己则带着恒山郡王李象,带着一万府兵,前往朔州。 大唐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同样传到了周边各国的耳中。 其中反应最为剧烈的,莫过于吐蕃。 这个年代的吐蕃,对于大唐仍然是十分畏惧。 不同于某些人嘴中所说“文成公主入藏是城下之盟”,实际上贞观十二年的时候,吐蕃入寇松州,还没等中军的侯君集出手,先锋牛进达便以轻骑突袭吐蕃大营,仍然斩获首级一千余。 要知道,轻兵袭击吐蕃军营来不及带走大部分被杀敌人的首级,这种情况下的杀敌数是远多于斩首数的。 被唐军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所吓到,松赞干布大惧,率部退出党项、白兰羌、吐谷浑等地,遣使谢罪,并且派遣禄东赞前往大唐求娶公主。 与汉朝的和亲不同,唐朝,至少是贞观朝的和亲,一直都是李世民主动去推动的,其目的并不是去“休战”,而是去推动周边国家进行汉化。 你以为大唐在学美帝?错,是美帝在学大唐…… 和平演变这一块儿,大唐是最先玩儿的。 后世的网络上有一种论调,说是“吐蕃是文成公主和亲带过去的工匠养肥的”。实际上这种论调完全是胡扯,唐太宗给吐蕃陪嫁科技,不见于任何信史记载,能找出的史料,成书年代大约是清朝和民国,以及宗教宣传手册,还有为了团结的教科书…… 最可信的《旧唐书》当中记载,“公主恶其人赭面,弄赞令国中权且罢之。自亦释氈裘,袭纨琦,渐慕华风。仍遣酋豪子弟,请入国学以习《诗》、《书》,又请中国识文之人典其表疏”。从这里可以明确,贞观年间赐给吐蕃的,是中原的诗书礼乐,而不是科技。 史书上记载的是“高宗嘉之,进封为宾王。因请蚕种及造酒、碾、硙、纸、墨之匠,并许焉”。 从这里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赐给吐蕃科技的是唐高宗李治,而且还是主动向李治讨要的,更能得出李世民并没有给吐蕃科技的结论。 而吐蕃崛起实际上也和科技关系不大,影响吐蕃崛起更大的一方面因素是因为气候变化。隋唐的温暖期持续了四百多年,气温提升,农业产量上升,为吐蕃帝国繁盛提供了坚实基础。 另一方面的佐证则是在唐末气候转冷的时候,吐蕃忽然就散了一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对中原王朝产生过威胁。 “赞普,何不学那突厥等部,出兵前往大唐?”布达拉宫当中,禄东赞对松赞干布说道。 松赞干布一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这位素来倚重的大相。 四年前的松州大溃败仍旧是松赞干布心中挥之不去的阴云,再加上现如今他与大唐已经成了翁婿之国,所以当然不敢有来骗来投吸大唐后方的想法。 禄东赞一看松赞干布的眼神,就知道赞普理解错了。 “臣的意思是,让赞普学习突厥等部,协同大唐作战。”禄东赞连忙补救道:“大唐者,翁也;吐蕃者,婿也,今大唐兴兵问罪于薛延陀,身为唐婿,赞普自然有理由出兵协同。” 松赞干布一听,就来了精神。 是啊,我也可以去派兵帮帮场子啊…… 禄东赞又低声说道:“曩者番邦协同大唐作战,所得甚厚,大唐从不亏待帮助过他的朋友,今赞普亦随同出兵,且有唐婿之名义,大唐定然不会亏待于赞普。” “嗯?”松赞干布一下就狠狠地心动了。 又有名头,还有赚头,这…… “好!就如大相所言,派遣三千精骑,协同大唐作战!”松赞干布一锤定音道。 尔后,他有些叹服地看向禄东赞道:“大相求亲后,回来也曾与我说过唐皇风采,当时我就为之心折不已。而今大唐圣人竟然为了大将,一怒兴兵问罪薛延陀,此等义气,真不愧为天可汗也!” 这话禄东赞没敢接,只是装作感慨地啊了一声。 当着老板的面夸别的老板,这事儿肯定不能干;但是要说赞普您真的不比李世民差,那禄东赞觉得这话说的也亏得慌,索性还是装傻比较好。 不止是吐蕃,吐谷浑同样也得到了消息。 自从执失思力击破吐谷浑车重,吐谷浑王慕容伏允自缢而死,慕容伏允的儿子慕容伏顺便率吐谷浑归附于唐朝。 唐朝将弘化公主嫁给了慕容伏顺,慕容伏顺被唐朝册封为可汗、西平郡王。 从此之后,吐谷浑便成了大唐的藩属国。 现在大唐正在准备和薛延陀开战,吐谷浑自然也要受到征召。 慕容伏顺当然不会拒绝,他立刻派出二千精骑,前往朔州,准备参与一下大唐与薛延陀的作战。 正如前文所说,唐协军对于战争的热衷,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地步。 因为大唐总是在打胜仗,打胜仗就有缴获,而且唐军从来不吝啬,缴获的东西从来没说昧下不分给他们,这就导致团结在天可汗旗帜下的唐协军总是嗷嗷叫地冲在最前方。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胡人在前面先冲锋一波,等到打差不多了,唐军再上前收谷子。 接到大唐的召唤军报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各部都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赶往大唐。 不管大唐想要打谁,他们都要去帮帮场子! 一时之间,回纥、契丹、靺鞨、乌罗护、阿跌、敕勒九姓等部纷纷接待了大唐的来使。 对于天朝上国的征召,没有人会拒绝,都想着趁这个机会发一笔财。 诶,老乡,借伱牛羊一用。 来的时候,唐使只是几人。 回去的时候,有的带了一千余人,有的则带了近万人。 这样加起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十一月十三日,李世民正式到达朔州。 李象也是第一次出长安,对此感到新鲜的很。 薛仁贵护卫在李象左右,李景仁给小薛同学安排了一套亮闪闪的银盔银甲,看起来特别的烧包。 甚至烧包到李世民都注意到了这个白袍小将的存在,几次掀开车帘子,忍不住去瞅上两眼。 倒不是说看他长得帅,只是因为薛仁贵的武器比较特殊,他用的是这年头一般不会有人用的画戟。 画戟这个东西,一般都是用来做仪仗用的,而各种演义当中也为了凸显武将实力,让他们纷纷弃槊用戟。 但薛仁贵不是,他用戟是记载在《旧唐书》当中的,“著白衣,握戟,腰鞬张弓,大呼先入,所向无前,贼尽披靡却走”。 当然也不仅是因为武器,李世民同时也总觉得这位白袍小将特别有当年罗士信的风采。 第一眼,嘶……烧包。第二眼,嗯?怎么用戟?第三眼,豁,竟能如此相像?大概就是这么个心路历程。 要不是念在这是李象的护卫,他早就开口试探一下这小将的实力了。 李象倒也没打算现在就把薛仁贵推荐给老李,怎么着也得等到打高句丽的时候,再让老李见识见识小薛的神勇。 进入朔州的当天下午,便迎回了从薛延陀归来的崔敦礼。 本来崔敦礼是要回长安的,毕竟这年头一没手机二没电报,无法实时通讯。但路上的时候看到了拦截使者的唐军,和他说圣驾已经离开长安,现在正率军在朔州驻扎。 崔敦礼当然不敢怠慢,立刻来到了朔州。 来到圣驾所在后,崔敦礼不敢怠慢,立刻请见。 等他进入屋内后,还未等他见礼,便被李世民止住。 老李开口道:“安上一路远行,不必多礼。” “谢圣人。”崔敦礼叉手道。 “说说吧,夷男是什么意思?”老李表现得很随意,毕竟崔敦礼虽说是出身于博陵崔氏,可也算是跟着他的老人了。 “回圣人,夷男拒不交出契苾何力,并且声称大唐这是无礼的要求,他并不惧怕和大唐战上一场。”崔敦礼小心地回答道。 “真是好胆啊。”李世民倒也没生气,反而还笑了:“去年刚被懋功打得狼奔豕突,今年又觉得自己行了?” 见崔敦礼神色迟疑,李世民便道:“安上,有话直说便是。” “是。”崔敦礼这才说道:“依臣观之,这夷男拒不交出契苾何力,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哦?”李世民挑挑眉,还有这种情况? 崔敦礼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臣在薛延陀部观察过,夷男在薛延陀部中,颇类前隋炀帝,性情刚直暴戾,他的部下往往因为一点小过错便被责罚,甚至于丢掉性命。而且他的两个儿子拔灼和突利失已经到了水火不不相容的地步,都在跃跃欲试,想要争夺汗位。” “所以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硬着头皮也要和大唐作对,对吧?”李世民似有所悟地说道:“即便这是在饮鸩止渴,他也不想失去威信,被人指责对大唐过分软弱?” “圣人英明,臣正是这个意思。”崔敦礼立刻说道。 李象意外地看了一眼崔敦礼,这老小子还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自己是凭借先知先觉才知道的这些,而崔敦礼去了一趟薛延陀,就观察出了这么多,其能力不可谓不优秀。 怪不得在史书当中着重地提了他一笔,说他有外交的才能。 李象也明白了为何将几乎所有的博陵崔氏的官僚都驱逐出了长安,却唯独留下了与崔民干同为二房的崔敦礼。 专业人才啊! “嗯,朕知道了。”李世民笑着颔首道:“安上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崔敦礼立刻退出到房间之外。 薛延陀的情况,也的确到了不容乐观的地步。 自从崔敦礼来到薛延陀,夷男便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现在甚至在暗骂那些契苾部的人,你说你们他妈没事给老子找什么事儿?老子差这么一个大将吗? 但身为可汗,有的时候也不能软下去。 部下们怀有二心,两个儿子水火不容,其他附庸诸部也虎视眈眈,想要取薛延陀部而代之…… 也挺难的。 但夷男也有别的想法,他在想借着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先把对他有二心的人派到前面,借助大唐的力量来消磨他们的力量。 虽然他想到了所有人并不都是和他一条心,但也还是没想到,竟然有附庸部族敢于背叛他。 崔敦礼走后没多久,他便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拔野古、仆骨、同罗三部,拒绝了他对抗大唐的征召,表示自己势力衰微,不敢与大唐争锋。 随后,他派出去的探子也传递回了消息。 至高无上的天可汗陛下已经于昨日正式抵达朔州,且突厥、吐谷浑、回纥、吐蕃等部的兵马,也已经在去往朔州的路上。 更不幸的消息也传来了,拔野古、仆骨、同罗三部正式宣布投靠大唐,接受天可汗的调遣。 投唐一念起,刹那天地宽了属于是。 夷男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儿胸闷。 他站在牙帐之外,看向远处草原的地平线。 如果夷男的面前有系统,那么一定会弹出以下界面。 大唐召唤突厥、吐谷浑、回纥、吐蕃、契丹、靺鞨、乌罗护、阿跌、拔野古、仆骨、同罗、敕勒九姓加入了大唐—薛延陀战争,他们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三更送到,头晕不已。)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将军!请下命令吧! 大唐征讨薛延陀的消息,不仅在草原上引起波澜,同样也引起了有心人的蠢蠢欲动。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趁着大唐北征无暇他顾,自然也就到了搞事情的时候了。 齐州,齐王府。 “好!先生所言甚是!” 李佑一拍案几,兴冲冲地站起身。 一向粗鲁的他脸上的兴奋都快溢出去了,完全没有半分虚假的样子。 站在窗边的阴弘智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这个外甥啊,唉…… “不过,崔先生……”李佑又迟疑地看了一眼阴弘智,“齐王府人才凋敝,称得上能言善辩之士的,也只有家舅与老师。只是老师必不会为此事,家舅身为齐王府长史,又不可擅自离开齐州;若是派燕弘亮等人,则无法说动薛延陀,如之奈何?” 这一点他不是谦虚,说的真是实话。 齐王府那几个类人群猩,不提也罢。 当然这件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崔家的人自然也是早就有所耳闻。 “无妨,”崔挺之一手抚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要齐王能够同意在下的计划,便由崔家派人前往薛延陀。” “好!”李佑面上一喜,“届时待到本王御极天下,许尔崔家共分朝堂!” “如此,便谢过大王了。”崔挺之面带喜色地起身,冲着李佑叉手道:“在下还要赶回家中,便不在王府叨扰了。” “先生,请——”李佑伸手道。 “大王留步。”崔挺之再次叉叉手,转身离去。 待到崔挺之走出齐王府大门,李佑瞬间敛去笑容。 “舅舅,我刚才演得怎么样?”他看向阴弘智。 阴弘智眼中意外之色一闪而过,微笑着冲他颔首道:“方才阿佑差点把我也骗了过去。” “哈哈哈……”李佑眼中阴霾一闪,“对于这山东士族,我又怎敢不小心为上?勾结薛延陀这个主意不错,但去薛延陀的人,绝对不能和我齐州有关!” “届时就算出了什么状况,也决计牵连不到咱们齐王府身上!” 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瞬间就暴露了他的草包本质。 阴弘智一阵无语,还以为李佑是终于长脑子了,没想到只是出于胆小。 当真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啊…… 马车之上,崔挺之的侄儿崔鉴面带忧虑地问道:“叔父,咱们当真要和齐王一同铤而走险吗?我观这齐王,非是合适之选。”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选择这不成器齐王。”崔挺之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咱们是要和他一起造反?无非是借此机会制造混乱,动摇大唐根基罢了。” “想想看吧,父亲造反,儿子也造反,这不就说明他们李家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吗?如此一来,大唐百姓还会愿意跟随他们吗?” 崔挺之说的百姓,并不是现代意义上讲的普通老百姓,而是指的世家门阀。 而真正的百姓,在他们看来,看得起谁看不起谁又能怎样?不过是一群苦哈哈土里刨食的牛马罢了。 “叔父高瞻远瞩,小侄佩服。”崔鉴很直白地拍了一记马屁。 “回去之后,你便随我再入薛延陀。”崔挺之闭上双眼开始养神:“此番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若是天子察觉……”崔鉴不无忧虑地说道。 “谁会没事怀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竟敢反叛?”崔挺之冷哼一声,瞟了一眼崔鉴。 崔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住嘴不言。 转念一想也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谁会想到一个草包竟然心怀异志? 他撩起马车的窗帘,看向远方的云。 不知天上云卷云舒,是否也有心事。 齐州如此热闹,高句丽也是不差。 平壤城,王宫之中,高句丽国王高建武正在与臣子商讨事宜。 其实就目前来讲,高句丽和唐朝的关系还真算不错。 贞观十四年的时候,太子高桓权前往唐朝进献特产,李世民给他的赏赐甚厚,次年又派遣陈大德持节前往高句丽答谢慰劳。 当然去肯定不是白去的,毕竟众所周知,外交官一般都兼任着谍报的行业。 至少老李是掌握了高句丽的大部分情况,而高建武也知道老李掌握了高句丽的大部分情况。 在得知唐朝与薛延陀开战之后,高建武的心也久违地悸动起来。 当然,他不是要背刺大唐,而是打算除掉渊盖苏文。 高句丽方面并不需要避讳唐朝的高祖皇帝名讳,所以在高句丽当中,渊盖苏文依旧没有被改名成泉盖苏文。 渊盖苏文是高句丽的重臣,此人生性残暴,又心怀不轨,自称自己是从水里涌出来,借此蛊惑百姓。 高句丽的大臣们自然和他也不是什么好伙伴,在听说唐朝与薛延陀开战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对于高建武来说,什么大唐天兵,那都是特么远在千里的威胁。退一万步讲,大唐毕竟是要脸的,就算灭了高句丽,仍然不失封侯之位,大不了就去长安城学颉利可汗,做长安舞王2.0呗。 而渊盖苏文这人的残暴,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跑到大唐跳舞,至少比被渊盖苏文杀死要强。 “王上!渊盖苏文窃据高位,且图谋不轨,更兼残暴不仁!”一位大臣痛心疾首地说道:“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能让我高句丽强大呢!” “是啊,王上!”众臣尽皆说道:“现如今,恰好正逢大唐与薛延陀用兵,无暇他顾,百济也与我国交好,只有新罗在侧独木难支!现在正是除掉渊盖苏文的大好机会!” “若是此时不除,万一盖苏文对王上图谋不轨,如之奈何?” 高建武其实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在听了群臣的劝导之后,这种心思变得更浓烈起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渊盖苏文也真不做人啊! 他沉吟片刻,对人说出了自己的计较。 “我欲趁此机会,宣召盖苏文一同议事,言说共商如何趁着大唐进攻薛延陀,无暇东顾之时,前出进攻新罗!一雪前耻!” “尔等在宫内埋伏好兵马,等到盖苏文前来之时,一举而出,将盖苏文党羽一网打尽!”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渊盖苏文的野心不小,不满足于占据高句丽区区一片小地,更不满足于自己屈居人下。 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渊盖苏文集团一举铲除,高句丽的王权在内将再无威胁。 众臣听了高建武的计策,都认为十分可行。 首先这个理由就天衣无缝,四年前高建武派兵去攻打新罗,结果被新罗差点打得一个全军覆没。再加上高句丽本来就和新罗有世仇,新仇旧恨一起上的情况之下,他高建武不琢磨打高句丽才奇怪呢。 “若能如此时,渊盖苏文必中计矣!”众臣纷纷称赞道。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手眼中的机会都是相同的。 与此同时,渊盖苏文也在召集部下,准备趁着大唐进攻高句丽无暇他顾之际,快速夺取高句丽权柄。 若是等到大唐击败薛延陀,一切可就都晚了! 渊盖苏文坐在上首,阴沉着脸色说道:“如今大唐征讨薛延陀,无暇顾及我国情况,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今王上无道,朝中群丑横行,我欲行伊尹、霍光之故事,更立王上,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到底是读过书的,知道直接杀国王的名头不好听,必须首先加上一个“伊尹、霍光”的故事,再宣扬一番国王的劣行,给自己套上一层合法的外皮。 这典故,还是渊盖苏文连夜从书里掏出来的。他这人比较粗鲁,不太注重文化课程,但现如今半岛三国之人都崇尚汉学,所以用点汉家典故也实属正常。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他自己是信了。 伊尹霍光这俩人都快被玩烂了,从王莽篡位开始,一直被玩烂到现在。 中原人用也就算了,要是知道番邦蛮夷也在用,怕不是要气到诈尸。 “将军!请下命令吧!”他的部下尽皆道。 虽然听不懂伊尹、霍光是什么,但总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本着不该问的不问的原则,所有人都选择了住口不说话。 “好!诸君都是我高句丽的忠臣良将,定然不愿意看到我高句丽走向深渊!”渊盖苏文义正辞严地说道:“我观王上之弟高大阳君之子高葬君气度不凡,定能成为一代英主,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全凭大人做主!”众部下齐声道——这里的大人并不是‘父亲’那个大人,也不是后世的那个‘大人’,而是渊盖苏文的称号——西部大人。 他们并不了解高葬的为人,他们只知道。只要听渊盖苏文的就对了。 “既如此,那我便上奏王上,请求出兵新罗!”渊盖苏文竟然和高建武想到了一块儿:“前番王上派兵进攻新罗,阏川小儿于七重城大破我军,斩获无算,王上必定对新罗心怀愤怒。恰逢此时大唐进攻薛延陀,无暇他顾,我欲趁此机会,向王上言说兴兵征讨新罗,王上定然应允。届时我便带着声称阅兵,先诛群丑,再行伊霍之事!” “是!”众部下齐声应道。 其实就算没有大唐进攻薛延陀这件事,最近也是一个渊盖苏文弑君的节点。 只是大唐无暇他顾,给了他更足的信心罢了。 朔州。 今天老李的心情不错,正在和李象共进午餐。 李象掏出了他的必杀风干肠,一下就引起了老李的注意。 原本秋猎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东西,只是被那顿羊肉泡馍给岔了开。 但是现在再看到的时候,老李一下就联想到了军粮。 只是这肠,真咸啊! “这风干肠里到底放了多少盐?”李世民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凉开水,才觉得嘴里淡了一些。 他只吃了一口,就没有再吃。 毕竟他是高血压患者,不能多吃这种腌制类的食品,还有高盐的食物。 其实这风干肠倒也没有那么咸,只是老李最近清淡的吃惯了,忽然吃到这么咸的东西有点不适应罢了。 “没算,反正不少。”李象津津有味地咂摸着味道,这风干肠是福宝灌的,配比也是福宝自己弄的,他只是给出一个大致的配方,根本就没参与制作。 “我看伱是把卖盐的打死了!竟然还都是用的精盐,这得多少钱啊……”李世民说着又有些心疼:“吃着还没有杂质的味道,你小子肯定用的是上等的精盐吧?” 这年头的精盐可是贵得很,是稀缺的紧俏货。 想到李象这么败家,竟然用这么多精盐,老李就觉得有些肉疼。 他可是俭朴日子过习惯了的男人。 “自己提纯的,用的都是便宜的粗盐。”李象摊摊手。 这可是初中化学课程,只要正常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不可能不知道。 “自己提纯的?”老李虎躯一震,随后又哦了一声:“哦,也是你那位梦中的老师传授的?” “嗯。”李象还能说什么呢?自有阿翁为我辩经了属于是。 而后他又说道:“制盐的方法,我已经写好了,走之前放在姑姑那里了。” 到底是自己的好大孙,有事儿就是想着他这位阿翁。 “你办事,我放心。”李世民感慨地说道。 “其实这风干肠做军粮倒是也行,不过倒是还有更好的选择,等我回去之后就让福宝研究研究。”李象笑着说道。 他有很多种设想,比如罐头之类的…… “说到姑姑,好几日没有见到她,有点想念。”李象忽然说道。 “既然想念,为何不去信?”李世民奇怪地看着李象。 李象一拍脑袋,竟然把写信给忘了。 用用习惯了,竟然把这种传统的通讯方式给忘记了。 “我这就去给姑姑写信!”李象拿起一小段风干肠,转身迈开小长腿就要跑。 腿刚下地,便听到外面忽然传来通传的声音。 “禀告陛下,薛延陀使者求见!” (啊好困,好烦查资料……)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难办?那就别办喽! 薛延陀派出使者到朔州,完全符合老李的预期。 实际上夷男在知道大唐召唤了这么多小弟要和他单挑的时候,他的裤子就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哦,的确是单挑,他薛延陀单挑大唐一群小弟,很合理嘛。 薛延陀使节走进屋内,看到李世民的身影后,毕恭毕敬地抚胸行礼。 “外臣咄摩支,参见天可汗陛下。” “咄摩支,朕知道你。”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碗筷,接见薛延陀使节也没耽误他吃饭。 其实按理来说,接见使节本不应该这样非正式,但现在毕竟薛延陀得罪大唐在先,老李也不打算和他们多客气。 先来一个下马威就是。 “天可汗陛下听说过外臣的故事?”咄摩支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李世民不让他起来,他是真不敢起身。 李世民笑笑,不置可否地说道:“平身说话吧。” “谢天可汗陛下!”咄摩支终于直起腰板。 “你是夷男的侄子,朕当然知道。”老李笑笑,很随意地问道:“夷男曾经跟随卫国公征讨颉利,内附大唐,为何此番还要强行扣押朕的心腹爱酱?” “回天可汗陛下的话,可汗他深知大唐天威不可侵犯,所以遣外臣前来具说。”咄摩支小心翼翼地说道:“前番崔侍郎来到薛延陀,可汗他也是迫于压力……” “他有什么压力?”李世民挑挑眉。 “是,是……”咄摩支擦擦汗,李世民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实话也不能说,总不能直接和李世民说,夷男可汗虽然十分敬佩天可汗想要服软,但是他的儿子还有兄弟们飘了,没见识过唐军的可怕,以为唐军提不动刀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如今薛延陀是草原上最大的势力,若是轻易就服软,以后还怎么统御草原诸部? 这实话一说,大唐就更能看到薛延陀内部的空虚了,万一趁着这个机会把薛延陀给拆解成零碎,那可就坏菜了。 咄摩支汗出如浆,小心翼翼地又说道:“可汗他愿意交还契苾何力将军,同时也想向大唐求娶一位公主,可汗愿意奉上牛十万头,羊五万头作为聘礼……” 其实老李还真不吝惜嫁一位公主,在大唐,公主的作用其实比汉朝的汉使还夸张,有点像过去玩和平演变的外交官。 要不是李治脑子有包,任由吐蕃打破西北地区的平衡,吐蕃还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现在肯定是不行,李象刚在朝堂上慷慨陈词了一段,他肯定是不能去打孙儿的脸的。 更何况你薛延陀这叫什么?这叫车撞树上伱知道拐了,股票涨起来你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你知道要悔改了,大鼻涕进嘴你知道甩了,孩子都饿死了你忽然来奶了——你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象儿,你怎么看?”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看向李象。 “孙儿以为,若是薛延陀在契苾部将契苾何力绑缚至可汗牙帐时,主动将契苾将军送还至大唐,大唐当然不会吝惜一位公主。” “只是当大唐出兵之前,薛延陀便严词拒绝了大唐的要求。而现在大唐已经兴兵数十万,前来兴师问罪,耗费粮草何止数万?夷男可汗莫非以为只凭借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便可以让两国罢兵,甚至还可以求娶公主不成?” 李象笑笑,他当然知道夷男是什么意思。 夷男身体不好,而且部下还怀有二心。向大唐求娶公主,当然也是为了死后能有一个保障。 但是草原的习俗……呃。 虽说要尊重别人的文化,但是这种文化……还是大可不必。 “这……这……” 咄摩支明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脾气好他是知道的,也比较在乎大唐的大国风范,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世民的身上了。 “皇孙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李世民轻飘飘地说道。 又看向李象道:“那象儿以为,薛延陀应该如何向我大唐致歉呢?” “只要薛延陀交还契苾何力将军,并且将叛徒契苾部交出,再赔付本次大唐出兵之消耗,大唐便可收兵了事。”李象笑着说道。 我出兵总归不是出来遛弯的,府兵们溜达一圈,就是为了溜达一圈?不还是为了拿几颗薛延陀老乡的人头,去兵部换个勋官传家吗? “这……这不是外臣能够做主的。”咄摩支的脑袋上冷汗直流。 这种条件……就算夷男可汗会接受,他下面那群部下,还有他的儿子也不会接受。 这实在是太苛刻了,契苾部过来投靠,反手就把人家交出去,以后草原上谁还和你混? 李世民看向李象,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次李象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所以老李也就存了磨砺他的意思。 就用薛延陀来给孩子练练手吧,老李如是想,大方向上由他老李掌控,万一偏离既定轨道,他也好出手修正。 薛延陀: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一个草原最强大的部族给一个十二岁(虚岁十三)的孩子练手? 李象立刻心领神会,这事儿阿翁也不是很满意,但毕竟要绷着天可汗的偶像包袱。 那这个恶人,小象我就当仁不让了! “难办?”他不在意地笑笑:“那就别办喽,老薛!” 外面薛仁贵立刻走进来,冲着李世民和李象叉手一礼:“圣人,郡王!” “送客。”李象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一样。 薛仁贵立刻上前,将咄摩支给“请”了出去。 看到薛仁贵那魁梧的身躯,咄摩支把拒绝的话憋了回去,他垂头丧脑地走出屋,打算回去先和夷男说一说他的遭遇。 屋内,老李又重新端起了饭碗。 “阿翁,我这个处理方式怎么样?”李象笑嘻嘻地问道。 李世民颔首道:“很好,有你阿翁我的风范。” 李象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拉倒吧你。 李世民不由得失笑,他看向李象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还对我嫁公主的事情有意见?” “不敢,我哪儿敢啊。”李象撇嘴道。 实际上他多少也有点意见,毕竟前世网络看得多,什么“无汉唐之和亲”听得多了,下意识就以为和亲是屈辱。 老李当然也看出了他的不服,便笑着说道:“你啊,你可知道,阿翁我将公主嫁出去,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李象扯扯嘴角。 “嫁公主不是目的,重要的是,现如今周边的国家都以娶大唐公主为荣耀。”李世民笑着说道:“为了迎娶大唐公主,他们便肯定要在国中大兴土木,推广大唐文化。一来二去,这种崇尚大唐的风气便会影响到国民,这就像你之前所说的‘和平演变’那般,是一个道理。” “于是,在公主嫁过去之后,朕便会给其陪嫁诗书礼乐等文化书籍,让他们熏陶在大唐文化之下。这样一来,等到万一有一天大唐兵锋一到,其国家抵抗程度也会小上很多,甚至因为修习大唐文化,其官僚可以直接为大唐效力。” “百姓并不在乎谁统治他们,只要有口饭吃就不会反抗;真正反抗的是权贵官僚,因为他们的利益会受损;而教化会让官僚心向大唐,削弱他们的抵抗,甚至会主动投向大唐。” 嘶? 难不成阿翁您才是真正的老银币? 李象狐疑地抬头看向李世民,问出了那句千古谣传:“那阿翁也会将大唐的工匠陪嫁出去喽?” “呵,工匠者,兵之根本,怎可轻易与人?”李世民伸手捶在李象的后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中原对抗蛮夷,所依赖者莫过于精良的武器与坚实的盔甲,若是将这些都轻易与人,岂不是连圣质如初的司马衷都不如了吗?” “明白了。”李象立刻点头道。 片刻后他又问道:“阿翁,那薛延陀现在应该怎么办,出兵敲打敲打他们吗?让他们服个软?” “不,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李世民表情悠闲,他此时也是用完了饭,招手让内侍收拾餐桌。 “什么都不需要做?”李象狐疑地重复了一句。 “你应该改一改习惯了,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李世民伸手笑抚李象的后背:“治国也是这个道理,用兵更是如此。” “大唐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她什么都不做,更能够让人心存畏惧。”李世民说出了一句经典的名言。 “嗯……”李象若有所思。 毕竟刚穿越过来几个月,他还没有习惯那种一超少强群弱鸡的超级大国身份。 老李的话自然不会传到外面,但是薛延陀前来觐见大唐天可汗陛下,结果被人送走的事情,却传得满城皆知。 一时间,朔州城内的军队蠢蠢欲动,纷纷要为捍卫大唐尊严而战,去教训薛延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唐军自然是按兵不动,根本没有要出朔州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薛延陀的回音。 但这个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前来协同大唐作战的唐协军们的耳中。 一时之间,仆从军们各怀心思,纷纷在琢磨应该如何做,才能让大唐这个庞然大物舒心,进而在分战利品的时候,多多赏赐他们。 而回纥首领吐迷度,同样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与其他的仆从军不同的是,回纥当年虽然也是突厥的附庸之一,但是却是联合仆骨等部,首倡反抗突厥的部族。 并且回纥的势力也比其他的仆从军要强大,本次前来协同大唐作战,吐迷度带了足足四千余骑兵,并六千多步军。 吐迷度心里也在琢磨,既然大唐和薛延陀没谈妥,那就说明肯定是大唐的条件让薛延陀无法接受。既然如此,为何不上前给薛延陀稍稍施加一点压力呢? 反正唐军在朔州,有什么事儿就推说战机稍纵即逝,来不及去朔州请示。 若是打不过,也可以往后跑,去找唐军的庇护不是吗? 说干就干,本着我或许会小赚,但百分百不会亏的心思,吐迷度命令所部一万余人的兵马向前进拔,打算去薛延陀那边借点牛羊。 灰头土脸的咄摩支回到薛延陀的时候,夷男正在大发雷霆。 他正在教训两个儿子,也就是拔灼和曳莽突利失。 “你们两个!真是好胆!”夷男怒气冲冲地训斥道:“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准备与大唐开战的!” 咄摩支心下一喜,他对薛延陀可汗的位置也很有想法,毕竟按亲属关系来说,他是夷男的大侄子,也有继承权。 通俗的来说,就是太想进步了。 但是前面挡着拔灼和曳莽突利失两个人,让他有点难受。 现在看样子,这俩人不仅惹怒了可汗夷男,甚至还敢去捋大唐的虎须? 很好,你已有取死之道! 按捺住喜悦的心思,咄摩支憋出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走进了可汗牙帐。 “叔父。”咄摩支用了一个很亲近的称呼。 夷男抬起头,看到是咄摩支,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是咄摩支啊,你从朔州回来了?” “是。”咄摩支点头说道。 夷男立刻上前问道:“大唐怎么说?有没有接受我们的条件?” “唉……”咄摩支叹气道:“大唐并不接受我们的想要求娶公主的请求,并且还宣称要我们放回契苾何力,交出叛徒契苾部,并且赔偿此次出兵的费用……” “什么?!”拔灼和曳莽突利失瞬间起身,怒气冲冲地骂道:“中原南蛮,欺我太甚!” 夷男倒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可汗,也曾见过唐军天威,倒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是没想到一直喜欢嫁公主的李世民忽然不嫁了,他有点失落,也仅此而已。 毕竟是他薛延陀挑衅在先,之前也是他猪油蒙了心才会扣押契苾何力,后来大唐一出兵,他的眼神清澈了不说,头脑也一下就清明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我练块儿不是为了好说话,而是为了傻逼和我好好说话。 夷男怒气冲冲地转头呵斥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子为大唐效力,能是蛮夷吗? 拔灼和曳莽突利失二人被呵斥,兀自不服,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草原上的人都崇尚强者,没有见识过唐军强大的二人,对于父亲的如此软骨头,可谓是怒其不争。 但他们俩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对于那个汗位,心里都有着不小的渴望。 大汗的儿子想进步,那是理所应当。 既然父亲这个可汗如此软弱,那想必族人都不会心服,若是我能与唐军开战,且取得胜利,那岂不是会被族人们推崇,走向大汗之位吗? 二人心中尽皆升起了这个想法。 离谱归离谱,但他们俩实际上也的确是这种人,对于大唐的强大,完全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当二人准备回去调集兵马的时候,薛延陀也遇上了属于他们的麻烦。 回纥首领吐迷度在斥候的指引之下,已经寻找到了一处大部族的聚居地。 现在的回纥仆从军,已在赶往那处聚居地的路上。 “薛延陀这蛮夷,当真无礼至极!”吐迷度骑在马上,犹自愤愤不平地骂着薛延陀。 作为大唐的铁杆舔狗,吐迷度在站队大唐这一块儿,一直坚定不移。 现如今薛延陀竟敢无视大唐威严,狂悖到竟敢挑衅大唐,这怎能不让他义愤填膺? 他的侄子乌纥在后面缀着,听到吐迷度的话,挠着头问道:“叔父,那您不也是蛮夷吗?” 吐迷度一下就火了,他回头瞪了吐迷度一眼,骂道:“混蛋!老子为大唐效力,能是蛮夷吗?” “哦,那您是大唐人?”乌纥又问道,上下打量一番吐迷度,根本不觉得他这叔父有一点大唐人的风采。 “废话!唐军才是大唐人呢!”吐迷度又瞪了乌纥一眼。 这下乌纥也迷茫了:“那您不是唐人,也不是蛮夷,那您是什么人?” 吐迷度被问急了,一甩马鞭,怒气冲冲地道:“我什么人都不是!” “哦,您不是人……”乌纥小声哔哔道。 “你说什么?”吐迷度没有听清。 “我是说叔父到底想做什么人。”乌纥很从心地改口。 “老子特么想当唐人,懂吗?”吐迷度一甩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开始加速。 乌纥撇撇嘴,心里还在念着吐迷度的老婆。 是的,乌纥和吐迷度的老婆……有着十分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不过现如今的吐迷度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好侄子究竟给他戴了一顶什么样的帽子,将来会给他开多么大一个眼儿。 在斥候的指引之下,没过多久,他们就跑到了一处山丘之上。 顺着下方望去,果然是一片薛延陀的部族聚集地,看样子还是属于薛延陀的本部之一。 那漫山遍野的牛羊,还有穿梭于帐篷之间的女人,让这些精壮的回纥汉子们眼馋不已。 跟着天可汗打仗是为了什么?除了大唐还不完的“恩!情!”以外,当然是为了抢牛羊,抢女人啊! 众所周知,饭是不花钱的香,钱不是自己的花着最舒服,而女人是别人的好看。 “儿郎们!报效咱们的天可汗陛下恩情的时候到了!”吐迷度举着手中的弯刀,大声喊道:“为了天可汗陛下!冲锋!” 听了吐迷度的话语,跟着他的回纥战士们纷纷高声呼喝着。 “恩!情!” 吐迷度一马当先,顺着那山坡就冲了下来,随后便是他身后的三千精骑。 毕竟不是冲击正规军的军阵,所以回纥便直接选择用骑兵冲击,一鼓作气地打掉薛延陀部族的士气。 果不其然,集体冲锋的骑兵带动得大地都在隆隆作响,薛延陀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那正在对着他们冲锋的骑兵。 “敌袭!敌袭!”那人目眦欲裂地喊道。 薛延陀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太久了,上一次被人时刻威胁着,还是十二年前突厥还在的时候。 自从取突厥而代之,草原上就再也没有人敢捋薛延陀的虎须,平日里逐水草而居,哪里会有人敢吃了豹子胆来袭击他们? 在刚开始的几年里,他们还能保持着警惕。然而人性本来就是这般,最是容易怠惰,很快他们的警惕心就放松了下来。 这一次回纥人的突袭,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 想要拿起武器上马反抗时,回纥轻骑已经突击到了面前。 为首之人他认得真切,正是回纥的头人吐迷度。 “吐迷度!夷男可汗待你不薄,为何要突袭我部!”那人目眦欲裂地问道。 吐迷度理都没理他,身形交错之际,他手中钢刀轻挥,带起一蓬血花。 待我不薄?放你娘的屁! 大唐每年的赏赐,大部分都被伱们克扣在本部,还特么说待我不薄? 真以为我吐迷度傻是吗? 再说了,自从你们和我大唐作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实际上夷男也是冤的很,他当然知道要把赏赐分发下去。奈何拔灼这小子觉得这些是他们薛延陀应得的,所以便没给其他部族多分些赏赐。 回纥骑兵隆隆地冲击着营地,对于那些敢于反抗的,直接挥起弯刀进行砍杀,根本不和他们废话。 骑兵将营地冲击得千疮百孔,眼见着步兵还在后面跑,于是吐迷度下令拨转马头,再冲上一次。 实际上他冲击第一次的时候,薛延陀的人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士气已经一崩到底,和平了这么多年,早就失去了战斗到底的心思。 如是者冲了三回,回纥步兵也赶到了营地当中,开始割牧草。 将营地当中敢于反抗的人全部杀死后,回纥人开始收缴起战利品。 即便是自己自行行动,吐迷度仍然对大唐保持着敬畏。 眼见着几个猴急的部下就要拽着妇女走到营帐里,吐迷度上去就是两鞭子。 “入你娘的,回去之后这些女人都要赏你的!这么他娘的没出息!”吐迷度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万一这时候薛延陀的军队察觉到了怎么办?难道你小子还能快速提上裤子不成?” 被打的人讷讷不敢言,强压着心头的火热,回到了本阵。 吐迷度倒是不太在意士兵们的素质,毕竟他是蛮夷也不太懂这个。 但他在行军作战这一块儿,还是很专业的。 “你们放心,这些女人,本次出来作战的,人人有份!”吐迷度高声呼喝道。 “噢噢!”一听有女人赏赐,本来还有点心情低落的人立刻来了精神。 “传令下去,本次缴获的牛羊,以及金银财宝,我们留下五成,剩下的上交给大唐!”吐迷度高声命令道。 乌纥听了,在一旁提起反对意见:“叔父,大唐也没有出力,为何还要把东西交给他们?万一人心不服怎么办?” “蠢货!”吐迷度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一句:“没有大唐在后面给咱们撑腰,咱们能这么轻松地在薛延陀当中抢……为契苾何力伸张正义吗?” 差点没绷住,吐迷度好悬没把实话说出来。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止住了“抢掠”这个词儿。 我虽然这么干了,但不代表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首领所言甚是,只有这样,咱们和大唐的关系才能长久。” 旁边的迷矢力如是说道,作为回纥部族中的狗头军师,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回纥人的狗头军师从来不做谜语人,他知道自己部族的人文化水平不够,所以揉碎了掰开解释道:“并且这也是试探大唐的一个态度,更是给大唐缴纳的保护费。” 旁边的回纥人尽皆明白了首领的用意,本来还觉得给五成有点多,现在这么一看——卧槽,我们血赚啊! 吐迷度作为大唐的忠犬,对于《位置》这本书的修习,已经臻至化境。 他当然明白现在纵横在薛延陀境内驰骋的资本,是大唐强大的武力在他身后给他撑腰。 若是让他单独拎出来和薛延陀干……呵呵,那就等着人家给他收尸吧。 这一仗,吐迷度缴获了牛羊四万头,俘获俘虏三万七千人,金银财宝无算。 在回纥部落的仔细分割之下,选出了一万六千头健壮且没有损伤的牛羊,以及一半的金银财宝,由吐迷度带着人,亲自前往朔州献捷。 回纥人劫掠了薛延陀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其他部族的耳中。 其他人当然没有吐迷度这么胆子大,且行动力超强,他们都在观望着,看看这一次大唐天可汗陛下对于回纥人的突然行动,到底持以什么样的态度。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吐迷度便带着人,赶着牛羊来到了朔州。 李绩对于吐迷度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在听说是给圣人献捷以后,他很干脆地便放吐迷度进入城中,另外让人将牛羊好生看管起来。 看着那些牛羊,李绩的心头也十分火热。 倒不是别的,一看到这牛,他就联想起李象之前让福宝给他们做的牛排;看到那羊,更是想起秋猎的时候吃的那个羊肉泡馍了。 他擦擦嘴,收起这份心思,继续在帐中查看地图。 李世民刚准备和李象一起吃晚饭,听到吐迷度请见的时候,老李立刻让人把他宣进来。 李象和李世民说了两句话,冲他挤挤眼睛,随后便溜出了屋中。 “臣吐迷度,见过天可汗陛下!”吐迷度激动万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偶像。 吐迷度作为首领,直接属于李世民的领导,应该称臣。他的部下见了李世民,才会称外臣。 多少有点“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的意思。 李世民微笑着颔首道:“平身吧。” 会见吐迷度这个一族首领,老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不仅态度和蔼亲切,甚至还拉了几句家常。 比如部族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对于天可汗陛下的亲切,吐迷度可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回天可汗陛下的话,臣部族一切安好,劳烦陛下挂念……” 他又说道:“臣此次前来朔州,是向天可汗陛下请罪的。” “哦?”李世民其实早就知道他突袭薛延陀的事儿,但是没主动去说。 他笑着问道:“卿何出此言?” 吐迷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听闻薛延陀不敬大唐,且绑缚契苾将军的事儿,一时间义愤难忍,于是便率军兴师问罪,与那薛延陀起了一些小冲突……” “卿急公好义,朕心甚慰。”李世民没有评价这事儿对不对,只是对吐迷度这件事儿做了‘急公好义’的定性。 这基本就是对他的肯定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吐迷度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立刻就知道了,天可汗对于这件事并不反对。 “是,是,陛下谬赞……只是还有一件事,臣不敢擅专。” “哦?”李世民笑着哦了一声。 “臣此次多有所获,不敢擅专,故而带来朔州牛羊一万六千头,并财货若干……”吐迷度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沉吟一番道:“这毕竟是你们浴血拼杀所获,朕也并没有做什么,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牛羊你便带回去吧。” “这怎么能行?恕臣不敢奉诏!” 吐迷度立刻说道,他当然知道李世民是在客气客气,中原人都讲究什么‘三辞三让’他是多少明白一些的,毕竟也是系统学习过汉礼的人物。 “这是臣部族之人对天可汗陛下的拳拳敬意,还望陛下以他们的敬意为念……” 瞧瞧,什么叫《情商》啊…… “既然如此,那阿翁便收下吧,别让忠勇之士伤心才是。” 李象在外面听了半天,此时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对对,这位……说的甚是。”吐迷度立刻说道。 “这是朕的爱孙,恒山郡王。”李世民笑着对吐迷度介绍道。 吐迷度稍稍打量了一番李象,立刻说道:“果然是陛下的孙子,与陛下真是相像极了,真乃龙早凤次,天目之表也……” 没文化还要硬拽…… 李世民笑着抚须道:“卿谬赞了,既然是卿部族的一片孝心,那朕也不好拒绝,便收下吧。” “谢过天可汗陛下圣恩!”吐迷度大喜,抚胸见礼道。 这就是国家强大啊……李象不由得感慨。 人家上赶着送钱,你收了人家还得谢谢你…… (三更送到,我去小憩一会儿……)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能做大唐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求月票) 这不是外邦第一次这么上道了,老李早已经见怪不怪。 李象倒是第一次见,被后世误导的他,还以为大唐绷着天朝上国的包袱,喜欢当散财童子呢。 一万多头牛羊……嗯,分润一番之后,也够吃一段时间了。 “卿远道而来,想必还未用饭,便随朕一起用个便饭吧。” 李世民温和地笑着,吐迷度既然这么上道,那么老李自然也不吝惜赐下一顿饭。 其实这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李象的临时起意。 老李觉得建议很不错,十分可行,于是就采纳了李象的建议。 吐迷度听了,有些发黑的脸膛瞬间涨红,他脸红脖子粗地激动半天,话都不会说了。 这是他和李世民的第一次见面,以前都是在部落里自带干粮狂粉李世民,现如今忽然见到极度推崇的男人,对方不仅对他的行为予以肯定,甚至还留他一起吃一顿便饭……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脸面甚至已经超过了薛延陀的草原,奔向广袤的天空。 “这……这……”激动半天,吐迷度终于说出话来:“臣,臣恭敬不如从命,呃那个……” 也不知道这话对不对,反正他是尽量挑雅的去说。 老李也没苛求他汉文化学的到底怎么样,只是笑着吩咐王德准备布膳。 由于是留着吐迷度这个外人吃个便饭,所以本次晚膳便选择了分餐制。 倒不是说嫌弃吐迷度,主要是分餐制是目前正经宴会的主流。 老李坐在上首,李象和吐迷度坐在下首,和他相对而坐。 不多时,内侍便鱼贯而入,分别为三人呈上早已准备好的菜品。 吐迷度都快看花了眼,那菜品……简直如同艺术一般,他甚至看到一个托盘当中盛着一朵娇嫩的花儿。 这道开水白菜本来是李象让福宝预备给李世民的,正好一共三朵白菜芯儿雕成的花儿,一人一朵也是没有厚此薄彼。 其实老李也是第一次吃,看到那开水白菜也是有些发愣。 你这东西是做来看的吧?他狐疑地看向李象,又低头看看那朵白菜芯儿雕成的花朵,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装饰品。 却发现李象正低声对福宝说着些什么。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原定是一共四菜一汤,鉴于此次采用分餐制,再加上吐迷度的饭量稍大一些,所以他面前的分量也是稍多。 吐迷度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抬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笑着对他说道:“皇孙对朕说,卿在草原上奔波辛苦,食量肯定要比我祖孙二人要大上一些,所以赐卿的菜量也稍大。” 吐迷度感激不已,立刻起身致谢道:“臣……谢过天可汗陛下,谢过皇孙。” “福宝,去给回纥首领讲一讲这些菜。”李象笑着说道,尤其示意福宝好好讲一讲这开水白菜。 讲肯定是要讲的,让他明白怎么吃是其次,主要是让吐迷度这个回纥人,好好见识见识大唐的饮食文化。 什么叫高山仰止! 福宝应命上前,略过了一看就明白怎么吃的葱爆羊肉、蟹黄狮子头、栗子菜芯,给吐迷度讲解那道拔丝林檎还有开水白菜。 所谓林檎,便是我国古代对于苹果的叫法,当然也被称作“柰”。千字文中的“果珍李柰”,指的便是它。 至于日本的叫法……那是从大唐学的,请分清谁才是祖宗! “首领请看,”福宝手指着那道拔丝苹果说道:“这道菜,乃是拔丝林檎,口味甜腻,用筷子夹起来后,裹在林檎表面的糖浆会拉成一道长长的细丝,故名‘拔丝林檎’。若是首领觉得这道菜太过粘牙,可以先在这小碗中的凉水中稍微蘸蘸再食用。” 听了之后,吐迷度迫不及待地便夹起一块拔丝林檎,果然,那丝拉得老长。 他甚至站起身,将筷子高高举起,都没有把那细丝拔断。 看到他那副窘态,福宝笑呵呵地说道:“首领,可以用筷子这样绕上两圈儿。” 说着,他用手做了一个绕两圈的动作。 听到这里,他身后的李世民终于开始动手,用筷子夹起一块苹果,绕了两圈后,在凉水之中稍微蘸蘸,放入口中。 嗯……好吃!甜! 这年头……糖的杂质十分之多,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提纯。想当初李世民吃了摩揭陀国使团进京进献的石蜜,当场就绷不住了,派出了大批“遣糖使”,去三哥那边学习怎么做糖。 该说不说,我国在学习这一块儿能力还是超强的,史书记载‘遣使至摩揭陀国,取熬糖法。即诏扬州上诸蔗,拃沈如其剂,色味愈西域远甚’,大概意思就是说学回来做的比原产地做的还好…… 从此也能见出,这个年月对于糖的追捧,以及糖的匮乏。 老李也是重度的甜食爱好者,吃了一块拔丝苹果,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他吃了六七块后,下意识再去夹拔丝苹果,却听到当啷一声响…… 他不由得抬起头,不悦地看向福宝。 结果却被李象挤眉弄眼给叫了回神,这才意识到是这个孙子捣的鬼。 李象知道糖吃太多不是好事,所以特地吩咐,给李世民那一份,一定要少。 他自己也不怎么吃糖,吐迷度那一桌上也没多少,剩下的李象都塞给老薛,让他去和兄弟们分了。 老薛拿到拔丝苹果的时候喜滋滋的,一边感谢着郡王的恩德,一边被苹果烫得直在嘴里捯饬,也不忍心把那滚烫的苹果吐出去。 关于制糖的这件这事儿,李象也牢牢记在了心上,不能光提纯食盐,怎么着也得把制白糖这个技术弄出来啊! 在这个年月,制出如雪一般纯洁的白糖,那可是巨多居多的钱啊! 要知道,这年月的糖……黑了吧黢的,看起来十分影响食欲。 吐迷度也瞬间被这甜腻的口感征服,他不禁泪流满面,就算是草原上的蜂蜜,也没有这道菜好吃啊…… 等到他品尝完拔丝苹果后,福宝开始给他介绍下一道菜。 “这道菜,名为开水白菜。”福宝介绍道。 老李皱着眉头看着这清水白菜,想起了当初吃水煮菜的难绷时光。 白菜老李倒是认识,不就是菘菜吗,只是不知道为何好大孙取了一个“白菜”的称呼。 吐迷度当然不敢大意,他觉得天可汗请他吃饭,怎么着也不能上一道水煮菜吧? 内中一定会有乾坤! 果然如他所料,福宝给他介绍道:“这道菜的规矩便是‘味要浓厚,不要油腻,味要清鲜,不可淡薄’。首领万万不可小觑这这看似白开水的清汤,实际上是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脮、排骨、马夹柱等放入汤锅内,加入足量清水、姜、葱,烧开后吊制至少两个时辰。” “随后再将鸡胸脯肉剁烂至茸,灌以鲜汤搅成浆状,倒入锅中吸附杂质。反复吸附两三次之后,锅中原本略浊的鸡汤此刻呈开水般透彻清冽之状,香味浓醇敦厚,不油不腻,沁人心脾。” “而白菜则要选取将熟未透的大白菜做原材料,只选用当中发黄的嫩心,微焯之后用清水漂冷,去尽菜腥后再用滚烫的鸡汤淋浇至烫熟。” “烫过白菜的清汤弃置不用,烫好的菜心垫入钵底,轻轻倒进新鲜的鸡汤,成菜乍看清汤寡水,油星全无,但闻起来却香味扑鼻,吃在口中清鲜柔美,自胜过那万般佳肴。” 老李在后面听着,不由得虎躯一震。 恁娘,这菜还怪麻烦的,以后可不能吃,太奢侈了…… 老李真是苦日子过来的,老关中人穷怕了,一分钱都不敢多花。 但听在吐迷度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就这样一道不起眼的白菜,工序竟然是如此之复杂,用料竟然如此之多…… 吐迷度被这繁杂的工序深深震惊了,同时也震惊于大唐的富庶。 这就是大唐的文化底蕴吗?竟然在吃饭这一道上,也是堪比艺术…… 和大唐一比,我回纥简直连土包子都不配做啊! 与此同时,他也坚定了一定要成为大唐人的想法,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时常吃到这么好吃的菜肴。 他怀着几乎是朝圣般的心态,轻轻用勺子擓了一勺清汤,缓缓放入口中。 “当真是美味至极啊……”吐迷度叹服道。 随后,剩下的三道菜他依次品尝,一道比一道惊艳。 坏了,这回到草原上之后,万一吃不到这么好的美食该怎么办啊! 这一顿饭,吐迷度吃得是沟满壕平。 那一桌子饭菜,几乎让他一扫光。 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有余勇可贾。 这年头的人饭量都大,好在没吃几口主食,所以也不担心吐迷度撑坏了。 吃饱喝足的吐迷度打着饱嗝,住进了驿馆之内。 躺在驿馆内的时候,吐迷度还在想事儿。 离开之前,李象可是不经意间和他提起,在大唐的京城长安,就有两家酒楼,里面的美食不亚于今天他吃到的。 等到解决薛延陀之后,是不是带着回纥内附,争取也学那阿史那社尔还有契苾何力,在长安当个将军,不比在塞外苦哈哈地逐水草而居强? 吐迷度离开之后,也到了老李算账的时候。 老李看着李象,表情十分不满意。 “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拔丝苹果这等美味,为何只让人给我六七块!” “阿翁,美味不可多享,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也十分不好。”李象小象摊手。 李世民伸手点点他,却也没生气。 自家这个大孙子喂,还真是熨帖的性子…… “为何忽然想到赐宴给吐迷度?” “阿翁,您不是说要让番邦学习大唐文化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饮食,其实也是大唐的文化。” 老李颔首表示同意,又说道:“此是其一,朕赐宴给吐迷度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你就看吧。” “看什么?”李象抬头问道。 “薛延陀要倒霉喽……”李世民风凉凉地说道。 果然不出李世民预料的那般,吐迷度回去之后,早有一群人在他的部落当中等候。 其中有吐蕃、吐谷浑、契丹等,反正几乎都来齐了,想问问他面圣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可汗陛下当然十分高兴,”吐迷度在帐中吹嘘道:“伱们是不知道,天可汗陛下威严无比,仿佛众神之神,万王之王一样威严!” “但是又和慈祥的父亲一样亲切,他甚至还和我嘘寒问暖,关心回纥部族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说到此处,吐迷度动情地落下眼泪,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在感动。 “天可汗陛下甚至还赐我一顿美味,那其中的一道叫……叫什么开水白菜的,简直是人间至味!” 一听说天可汗他老人家非但没有怪罪吐迷度擅自出兵劫掠薛延陀,甚至还赐下一顿御膳,众部族的使者纷纷在心里盘算,是不是回去之后也要劝说一番,出兵劫掠薛延陀。 吐迷度当然没有忘记说给大唐交保护费的事儿:“当然,这份殊荣也与我明白事理不无关系。” “为何这么说呢?”契丹的使者问道。 “此次出击薛延陀,所得半数尽皆交予大唐。”吐迷度拍着胸脯,十分自豪地说道:“当然不是大唐要求的,是我出于对大唐的敬仰,以及对天可汗陛下的敬爱,主动奉出的。” 众人听了,各有心思,虽说不是全都赞同吐迷度的做法,但是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毕竟他们都是使者,还拿不了任何主意。 不过等到他们回去之后,还是要如实向头人或者首领禀报的。 “既然如此,那我等在回去之后,也当建议首领,前出进攻薛延陀!”众位使者纷纷说道。 “大唐不会亏待任何忠于她的勇士!”吐迷度摸着络腮胡子,仿佛自己真是个唐人一样:“只要对大唐献上忠诚,大唐便会给予你恩赐。” 说着,吐迷度感慨地说了一句:“能做大唐的狗,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啊!” 又看了一眼薛延陀的方向,骂了一句道:“有些狗吃饱喝足了,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连自己真正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了!” (睡觉睡觉,眼睛痛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挺别致啊? 吐迷度的话当然是肺腑之言,听到各族使者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你这话……话里有话啊! 是不是在敲打俺们呢? 什么叫有些狗吃饱了乱咬,不知道谁是自己真正的主人了? 特么我对天可汗陛下的忠诚,那可是天日可鉴! 像是最忠诚的契丹,倒也没这么想,反而还觉得吐迷度这话说的没错。 其实契丹还真是大唐忠臣,要不是武则天胡搞乱搞,李尽忠也不会造反。 使者们各怀心思地各回各家,向首领报告着在回纥的见闻。 各部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那就是进入薛延陀境内进行抢……伸张正义。 像是人多的部族,比如契丹,他们一般都是单独行动。至于仆骨、同罗这种人稍微少一些的部族,在商议分配方式过后,选择了合兵作战。 仆骨,又名仆固,就是安史之乱时期唐军名将仆固怀恩出身的部族,老精唐了。 唐协军这边在磨刀霍霍,薛延陀所部也在准备袭扰唐军。 薛延陀可汗夷男的两个儿子,拔灼和曳莽突利失二人回到各自所部,兴兵点起兵将各一万五千人。 然而走没多远,就撞见了正在劫掠的吐蕃、仆骨与同罗联军。 看到薛延陀大军前来,此时再润已经来不及了,三族联军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迎战。 好在曳莽突利失的人马不是很多,而且三族出来抢掠的都是精锐部队,虽说是伤亡大了一点,但曳莽突利失的人马损失也不小。 更重要的是,曳莽突利失心疼部下的损伤,眼见着对方是难啃的硬骨头,便下令撤兵离去。 可不能拼命啊,拼了命损失了实力,还怎么和拔灼争斗? 拔灼也遇到了相同的困境,但他比曳莽突利失心眼子要多上不少,只是远远地观看契丹人在抢掠,反正抢的也不是薛延陀本部,没必要上去救。 就这样过去数日,薛延陀开始收缩,双方交战也互有损伤。 但毕竟交战地点发生在薛延陀境内,现在又值冬天,日子都特么要过不下去了。 这次已经轮不到夷男要主张求和了,就连他部下原来那些顽固分子,都开始来找夷男,请求向天可汗陛下赔罪。 看着牙帐内向他请求和天可汗服软的部下,夷男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久违的快感。 入你们娘的,之前老子说和人家求和,你们不同意,这板子打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是吧? “前些日子,大唐要求我等交出契苾部族,尔等不从。”夷男唉声叹气地说道:“今日契丹、回纥等辈前来骚扰,抢掠尔等部族,这时才想着求和,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天可汗陛下的胸怀如天空般广阔,自然不会计较我等的过失……”有人强自给自己挽尊,甚至还寄希望于李世民不追究。 “可汗,就答应了大唐的要求吧!”又有一人站了出来:“现在是冬季,那些附庸唐朝的部族又来我境内抢掠,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大唐可不止要求放还契苾何力,更要求交出契苾部族,尔等之前说这有损我薛延陀部的威信,现在怎么说?”夷男又问道。 “还是交出去吧,这本就是他们背叛大唐在先,我薛延陀又归属大唐治下,本就是应有之义!”众人纷纷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夷男也觉得有点心累。 现在的他可和十多年前刚刚成为草原最大部族的他不同,那时候的他踌躇满志,现在得他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与其说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如说是被大唐磨平了棱角。 唐军的恐怖,夷男和伱都想了解。 贞观十三年以前,薛延陀还长着记性。从贞观十三年开始,薛延陀便和唐军控制下的突厥部众起了冲突,在贞观十五年挑战中央威权彻底失败后,夷男遣使朝贡不绝,并请求和亲。 从那之后,夷男在大唐面前乖得就像孙子一样,李世民屡次遣使节骂他,他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这些部下现在也终于知道了疼,夷男也只能叹气道:“大唐还要求赔偿十万头牛,五万头羊。” “这可不行!”夷男的部下们纷纷说道。 交出契苾何力和契苾部,是因为他们觉得本身和他们关系也不大,不就是交个人而已,又能有啥损失? 但牛羊不一样,因为他们家里是真的有牛羊。 “好,不交也可以。”夷男扫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道:“那就等到这些仆从军把你们骚扰到精疲力尽时,唐军一举突击到本汗牙帐,届时要多少牛羊,让唐军自取便是!” “这……” 听了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确实是这个道理,现在交的话,还不用送命,也就是赔付一部分牛羊了事儿。 若是等到唐军自己过来取,那取的可就不只是牛羊了。 众所周知,唐军对于人头,有着不小的热衷。 其武德之充沛,在西域,在草原,半夜有小儿哭叫的时候,家里长辈都吓唬说“唐军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所有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照办。 没办法,夷男说的也有道理。 就算唐军不出动,光那些个来去如风的唐协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既然决定求和,那动作肯定是快的。 当天晚上,夷男便亲自来到了关押契苾何力的帐中,甚至还带上了一只金黄酥脆的烤全羊。 毕竟是“要犯”,夷男当然要小心为上,自从见了崔敦礼后,便把他单独关押起来,谁都见不到。 而自从李世民御驾亲征以来,契苾何力的待遇就明显好了不少,多少有点“坐请坐请上座”的意思。 看到夷男亲自前来,还带着美食,契苾何力还以为他又是来劝降的。 即便他已经绝食好几天了,仍旧没有对那烤全羊产生哪怕一丝的想法。 “你不要白费口舌了,我身为大唐的忠臣,永远不会背叛天可汗!” 夷男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招呼手下将烤全羊摆好,在契苾何力的面前放下一副刀具。 “哈哈……怎么会呢,契苾将军。”夷男赔笑道:“这饭总归还是要吃的……” “我身为大唐忠臣,绝不吃你们一口东西!”契苾何力冷哼一声道。 “啊呀,这可不行。”夷男立刻说道:“若是契苾将军饿坏了,到时天可汗见到将军消瘦,怕是要怪罪于我。” 契苾何力立刻抓住了重点,他以为夷男终于肯放他走了,于是便看向夷男,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见到陛下?” 夷男一拍大腿道:“将军有所不知,天可汗知道你和我的误会之后,立刻御驾亲征,准备前来搭救将军……” 听到这句话,契苾何力虎目湿润了。 本以为是夷男终于松口,万万没想到,是他效忠的陛下没有抛弃他,甚至兴兵御驾亲征,前来解救他……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扑通一下冲着长安的方向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臣何德何能!劳动陛下屈尊,亲自前来搭救!” 一边哭,一边有气无力地捶着地面。 夷男怕他哭坏了,立刻上前去搀扶,还在他耳边说道:“契苾将军,还是吃一点东西吧,你也不希望天可汗陛下看到你消瘦憔悴的样子,而感到伤心吧?” “对……你说得对!”契苾何力潦草地擦擦眼泪,走到那烤全羊的边上,拿起刀就割下一块肉,胡乱地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不觉悲从中来,他坐在地上,眼泪横流,用手捶着胸膛,满脑子都是如何为李世民尽忠。 夷男见到契苾何力终于肯进食之后,不觉松下一口气。 吃饭就好,吃饭就好…… 若是真把契苾何力饿出个好歹来,恐怕整个薛延陀的脑袋都不足以抵罪…… 另一边,契苾部的族人也在可汗亲卫队的抓捕之下,尽数捆缚起来。 契苾何力的弟弟契苾沙门梗着脖子,跳着脚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等已经归附薛延陀,为何要将我们捉起来!” 然而可汗亲卫的一句话,就让契苾沙门脸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话,你还是留着和天可汗陛下去说吧!” 第二天,夷男就亲自带着人,准备去朔州向唐军请和。 这次可不是遣使了,毕竟遣使体现不出求和的诚意。 只是夷男的运气不是很好,刚走没两天,便正好撞见又来打草谷的回纥首领吐迷度。 不过他的运气也可以说不错,毕竟回纥首领和他当年都是在突厥人手底下搅食吃的,也是认识。 听说夷男打算投降,吐迷度心花怒放的同时,提出一路护送他前往朔州。 夷男当然是千恩万谢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吐蕃人可不认得他夷男是谁,万一打上一场多亏得慌。 数日之后,夷男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朔州之前。 毕竟吐迷度在唐协军当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路之上倒是有不少部族眼馋夷男,但毕竟吐迷度在边上,后面还跟着这么多兵马,总不至于动了邪念。 所以惊是有的,但是险倒是不至于。 李绩站在城头,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牛羊,情不自禁地虎躯又是一震。 好啊,好家伙,这么多牛羊! 这次跟随夷男一同来朔州的,还有他儿子曳莽突利失。看到李绩之后,曳莽突利失下意识地就开始打摆子。 倒不是因为别的,去年刚和李绩在白道上打了一架,几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只带着几个轻骑逃之夭夭。 面对李绩,能没有心理阴影吗? 朔州城中,李象也刚刚结束今天的课业。 虽然离开了长安,李世民表示孩子还小,不能丢下文化课,于是他便亲自当起了李象的老师。 老李过足了当老师的瘾,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乐呵呵的,积极性比谁都高。 讲课内容也不是什么之乎者也,而是各种以史为鉴,给李象讲述为政的得失。 李象打了一个哈欠,刚才还真是有点困了。 外面王德走了进来,拿过一封书信递给了李象。 “郡王,这是晋阳公主给您的信。” 李象精神一振,他接过那封信拆开。 “象儿如晤:数日不见来信,在朔州可安好?每念象儿,予不觉肝肠寸断,聊藉日前手书,以慰思念。但有念予,具信送还。盼象儿早归,兕白。” 李象撂下书信,挠挠头。 难不成前几天写的那封信没送到长安? 随信附着的,还有他爹李承乾的信。 好家伙,比老李的口吻都肉麻,这“耶耶忆儿欲死”是什么鬼啊?你是不是这格式和你爹抄的你说实话! 李承乾的口吻要比李明达更加严厉一些,除了那句‘思念儿子到要死’之外,通篇都是斥责他不长心肺,走了这么多天也不说给他姑姑,他娘,他弟弟,他二叔,他幺叔去信,最后哼哼唧唧地说也不给你爹来个信。 李象一阵无语,刚想写几封回信,却听到外面通传,说是薛延陀真珠可汗,前来负荆请罪。 李象只当这个“负荆请罪”是用典,等到李世民宣夷男进来的时候,李象却发现这夷男光着上身,身后捆着一捆儿荆条。 好家伙,你们这汉文化学的都挺好啊…… 这造型……挺别致啊? 李绩在夷男的身后,一双眼睛看向别处,飘悠悠的就是不去看夷男。 李世民当然也看到了夷男那囧样子,好在他养气功夫比较好,把那笑给绷了回去。 “罪臣夷男,参见天可汗陛下!”夷男来到李世民面前,态度十分恭敬地纳头便拜。 这一次不拜不行啊,薛延陀都快被人搞残废了…… “唔,”李世民明知故问地问道:“卿何罪之有?” “罪臣不该迷了心窍,扣押契苾将军,此乃罪臣之过也!”夷男真心实意地说道:“这次罪臣前来朔州,带上了契苾部的叛臣,还有契苾将军,并牛五万头,羊十万头,只求天可汗陛下饶恕罪臣这一次,罪臣发誓,只要罪臣活着一日,薛延陀永不叛唐!” (一会儿应该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夷男,给他整个活! 对于夷男的服软,李世民并不意外。 按照这个架势,光是这些仆从军不断地骚扰薛延陀,就够他们呛了。 更何况后面还有大唐在掠阵,若真是兴兵讨伐,薛延陀根本无法招架。 对于薛延陀这么慢才迷途知返,老李实际上是有些不开心的。 如果你们当初在朕派出使节的时候就倒戈卸甲,以礼来降,那仍不失封郡王之位。结果现在呢?轻飘飘的就打算让朕放过你们? 要是这次放过你们,将来大家有样学样,那朕这个天可汗还要不要面子了? 当大哥难,当一众国家当中的龙头老大更难。 老李不是不想把这些国家全部纳入大唐统治之下,但现在毕竟时机未到,文化还没同化完呢,总归是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卿的悔过之心,朕可以感受得到。”李世民沉吟着说道:“这五万头牛、十万只羊的致歉,为了让卿部心安,朕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谢过天可汗陛下!”夷男诚惶诚恐地抚胸致意。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李绩却忽然站出来说道:“陛下,薛延陀蔑视我大唐天威,竟敢擅自接纳叛逃大唐的契苾部,甚至扣押陛下的心腹爱将契苾何力。薛延陀身为我大唐藩属,将他们送还本是应有之义。” “而今我大唐劳师动众,薛延陀方才悔过,若只是轻轻揭过此事,只恐军心不服啊……” 听到李绩的话语,夷男眼前一黑。 亏了他刚才还以为李绩是好人,给他出主意说“若是可汗效仿负荆请罪故事,陛下一定放过可汗”,可没想到伱这浓眉大眼的,竟然…… 他还真是想多了,李绩只是单纯想给李世民整个活而已。 夷男,给他整个活! “英国公所言,甚是有理。”李世民微微颔首,看向李绩道:“依卿之见,应当如何施为呢?” “出兵之时,正值秋收农忙季节。”李绩开始睁着眼睛编瞎话:“为了征讨薛延陀,所征之府兵不惜放下田中粮食,也要跟随陛下征讨不臣,而今薛延陀却想要将此事轻飘飘揭过,定然不可,总归是要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李绩的话很简单,你送来的牛羊,只是上一次的价格。 既然上一次的价格你们不满意,那就再加一些喽,直到我们满意为止。 他说的话也有问题,出兵的时候都十一月了,一般来说大唐是不在十一月收割庄稼的。 但就算夷男知道,他也只能咬着牙装作不知道。 在草原上,都是夷男从实力角度出发,去和别人谈问题。 但是大唐呵呵一笑,没有人能从实力角度出发,和我哔哔赖赖。 “卿之所言甚是有理。”李世民赞许地点头:“太史公有言,‘民以食为天’;《尚书》亦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是不能补偿将士们出征的损失,定然会使人心不服啊。” 这话其实就…… 反正夷男是不信的。 但不信也没辙,毕竟现如今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夷男红着眼眶,一咬牙一跺脚:“既如此,为了补偿大唐将士,以及协同大唐作战之友邦的损失,臣愿再出马五万匹,羊十万头!” “难为卿了。”李世民叹息道。 “臣……不难!”夷男的心都快憋炸了。 好言抚慰夷男几句之后,李世民便找个理由给他打发回去筹集牛羊去了。 什么?你觉得你薛延陀可怜? 我丢了一只耳朵的将军可怜不可怜啊? 夷男走后,契苾何力走进了屋中。 看到这位死忠于自己的将军回到身边,老李忍不住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 契苾何力看到天子降阶相迎,立刻滚在地上,膝行着爬到李世民的面前。 “陛下!陛下!”他伏在地上高声喊着,发泄着这一个月来心中的郁结。 李世民眼圈儿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契苾,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他将契苾何力扶起来,称呼之间无比亲切。 “陛下!”契苾何力铁打一样的汉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老李伸手抚向契苾何力断耳的那一块,心疼地说道:“你说你啊,何苦如此?” “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契苾何力嘴笨,只能表着忠心。 李世民感动不已,但也没忘了李象。 “象儿,过来。”老李对着李象招招手。 李象本来在瞅猛汉落泪,忽然看到李世民招呼自己,挠着头走了上前。 “契苾,当时有人传来消息,说你举族叛逃,满朝文武都深信不疑,只有朕的孙儿,斩钉截铁地表示,他相信你永远不会叛朕。” 李世民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笑着说道:“朕的孙儿和朕想到了一块儿,他说,‘契苾心如铁石,必不叛阿翁’,朕也是如此想。” 契苾何力面色感动地看向李象,他真是万万没想到,除了天可汗,竟然还有人愿意去相信他。 草原上的勇士只会尊重强者,而面前这位小小年纪的皇孙,契苾何力却真看到了天可汗的影子。 而从李世民的话语中,契苾何力又想到了另一层含义。 那就是天可汗的意思,是在确认李象继承人的身份。 契苾何力对此当然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自认为没什么脑子,连他这种没脑子的人都能听出这种含义,那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吗? “末将谢郡王厚爱!”契苾何力抚胸致意道。 “将军不必多礼,我也是听闻将军当初征讨吐谷浑时的事迹,才断言将军一定不会背叛阿翁。”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笑着颔首,伸手抚摸了两下李象的脑袋,而后传旨道:“传旨,晋契苾何力为右骁卫大将军!” 右骁卫大将军,为十二卫大将军之一,正三品,总府事,并统诸鹰扬府,掌宫禁宿卫。 这就代表着李世民对契苾何力的信任,也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赏赐。 “臣谢陛下赏赐!”契苾何力激动地谢恩道。 而后他又道:“臣之部族,怀有二心,背叛大唐,还请陛下依法处置。”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看向李象问道:“象儿,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不如将契苾部打散,分散至京畿道各村内,按照家庭编户,两三户分散至一村,由官府给予耕地,村民教其学会耕种,并赐予汉姓,阿翁以为如何?”李象说着自己的处理方式。 实际上这是“大杂居,小聚居”的细化版本,按理来说应该是契苾部单独成一个村落。但李象考虑到的是想同化他们,把他们完全变成大唐人,把他们作为一个先行的小白……试点,所以才会提出这种建议。 要说游牧民族能不能适应耕地……害,适应不了那也怪不了大唐啊,又不是朝廷不给你活路,你学不会耕种怪谁? 再说了,这是惩罚,惩罚啊混账! 至于说两三户的铁勒人会不会抱团和村民作对……那实在是想多了。 不要以为宣传的什么“汉人温良恭俭让”,就把这事儿当真。实际上在汉唐时期,特么汉人武德充沛到爆棚,甚至到现在依旧有往日余晖。 具体事例,可以搜索我国村战。 那只是两个村的作战,两村村民在激战中,轮番使用了围点打援、穿插分割等战术,甚至还能熟练地步炮协同,令人瞠目结舌。 事后总共缴获了四部炮车、土枪六十余支、炸药二百多公斤、土手雷二百余枚、导火索三百多米、雷管近两千六百发,管制刀具更是不计其数。 放在霓虹战国,至少得是个合战级别。 老李当然明白李象的意思,这种消化吞并的方式,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过。 一直以来,大唐对于臣服的外族,都是采取的羁縻政策,哪里用过这种方式? 稍微一想,李世民觉得也比较合理,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试验一番。 而今契苾部本就是犯了大罪,按照律法怎么处置都不为过,更何况是这种试验性的惩罚? 这都不能说是惩罚了,完全可以说是在奖励。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无所谓,了不起被村民们团结起来打死呗。 “好,就依象儿所言。”李世民颔首道。 宣布完处理意见之后,契苾何力千恩万谢地对李世民和李象谢恩。 毕竟也是自己的族人,就像萧瑀教育李象那般,契苾何力也不可能完全对族人绝情。 这无意之中,契苾何力又欠了李象一个情。 玄武门支线任务完成度+1(bushi) 见这边事了,吐迷度忽然站出来说道:“天可汗陛下,臣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世民颔首道:“卿但说无妨。” “臣以为,现如今薛延陀虚弱,我等为何不就此将其一举灭掉,以免日后产生祸端?”吐迷度义正辞严地说道。 听到吐迷度的话语,契丹部落联盟的首领大贺窟哥也站出来说道:“吐蕃首领所言甚是有道理,天可汗陛下,俺也觉得应该一同出兵,灭掉薛延陀!” 李世民又看向唐军方面,阿史那社尔同样说道:“陛下,臣也觉得如此。” “现如今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李绩也站出来说道。 无论是殿内群臣,还有异族首领,几乎都在赞同着这个建议。 毕竟薛延陀目前势大,万一日后卷土重来,那就未可知了。 李世民沉吟着,还未等做出决断,却发现李象已经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可。”李象提着反对的意见。 李世民眉头一挑,出言问道:“恒山郡王何出此言?” “回陛下,大唐者,天朝上国也,对于藩属,首重信誉。”李象义正辞严地说道:“既然已经答应夷男就此罢兵,那双方都应当恪尽守则,暂息兵戈。” 倒不是他迂腐,作为先知,他知道夷男活不长,很快就要病死了。 等到夷男病死之后,夷男的两个儿子拔灼和曳莽突利失将陷入内斗之中,极大地损耗薛延陀的实力。 按照历史,唐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内耗后的薛延陀一举拿下,可谓是捡了一个大漏。 而现在和薛延陀开战的话,未必能够一战而定,毕竟现在正处于冬天,天气寒冷。 且在高句丽,即将发生一件大事。若是不能够快速解决薛延陀,那么高句丽的问题就要一拖再拖,等到渊盖苏文整合了高句丽的力量之后,可就没那么容易打了。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古代生产力不发达,一年发动一次灭国大战……别说是李世民了,就算再捆上一个文景之治,都有点够呛禁得住消耗。 当然李象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是这件事你在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不然的话,丑国就是下场。 今天忽悠这个,明天骗骗那个,结果小弟都跟他离心离德。世纪之初以无敌姿态横行世间的丑国,到李象穿越的前夕,只能梗着脖子和人辩经“我真的登月了”。 而且最大的原因在于薛延陀是大唐的藩属国,属于大唐的小弟范畴。你可以和敌国不讲信誉,但不能和小弟也是这般。小弟若是不讲江湖道义,大哥自然可以带着一群人,挟着道义去揍他一顿。但若是大哥不讲信誉,小弟可是一定会离心离德的。 “恒山郡王所言甚是,朕身为天可汗,当注重信誉。”李世民当然也知道天可汗的偶像包袱有多重要,这可是各族团结在他手下当他忠实马仔的根本。 更何况,薛延陀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也不急着去打薛延陀,等他自己慢慢乱起来之后,再坐取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李世民又道:“既然答应夷男,那就应当履约行事。” “天可汗胸襟广阔,重信重义,我等惭愧!”各部首领尽皆抚胸道。 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若是大唐能对薛延陀出尔反尔,同样也能对他们这般。 而李世民的及时刹车,让他们放下了这个心。 李象趁机又道:“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阿翁何不趁着此时,会盟诸部,也见一见各部首领呢?” 李世民听了,立刻就动了心。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恒山郡王,深不可测!(求月票) 听到李象的意见,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 无他,因为老李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喜欢热闹这件事儿,从老老李,一直到老李,都是家族传承。 不止老李对会盟感兴趣,各族的首领也是如此。 “会盟之事,朕看可以。”李世民拈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激动的首领们说道:“吐迷度,还有大贺窟哥,还要劳烦你们二卿去通传各部,前来朔州参与会盟!” “是!”二人立刻应命道。 虽说这次会盟是针对薛延陀的,但毕竟薛延陀目前还是大唐名义上的小弟,也是要带上的。 待到各族之人散去之后,在屋内剩下的,都是李世民的近臣。 当然也包括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这可是对老李最忠诚的人之一了。 “会盟一事,应当妥善准备。”李世民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关于会盟,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向朕建言献策。” 李象一听,立刻就站了出来。 会盟的事情,可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哦?象儿有好的意见?”李世民看向站出来的李象,目光中满是期待。 这位好大孙给他的惊喜可太多了,谁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惊喜? 既然不是正式场合,所以也没必要称职务,李象的发言也很随意:“孙儿以为,在这次会盟当中,可以开展‘运动会’。” “运动会?”李世民稍稍想了一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运动,是一种涉及体力和技巧的一套规则,又有习惯所约束的行为活动,通常具有竞争性。”李象觉得这样说有些晦涩,便举例说明道:“就像是军中比赛射箭,也可以视为运动的一种。” “我明白了,郡王的意思是,要在会盟的时候比赛射箭?”契苾何力第一个出来捧哏。 “是,也不是。”李象肯定又否定,“不光是比赛射箭,像是骑射、摔跤、马球等运动,都可以列为比赛项目——当然也要开展一些草原特色的运动,比如叼羊。” “叼羊,啊!我知道!”阿史那社尔立刻激动地说道:“以前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雄鹰要在天空中展翅飞翔,小伙子要在叼羊场上显示英勇刚强’,这正是我们拿手的运……运啥来的?” 说到这儿,他忘了词儿,挠着后脑勺看向契苾何力。 “运动。”契苾何力补充道。 “对,运动!”阿史那社尔还有些激动,看样子也能看出来,这家伙绝对是叼羊的好手。 “其实最开始,叼羊这活动起源于叼狼。”阿史那社尔看李绩等人疑惑,便解释道:“狼对牲畜的危害很大,牧民们对狼特别仇恨,一旦猎获了狼,便将它驮于马上奔跑。此时大家一拥而上,争相抢夺,以此开心娱乐。后来这种‘运动’就发展成一种专门的娱乐形式,并由‘叼狼’演变成‘叼羊’。” 这运动俩字还是有点烫嘴,但阿史那社尔依旧囫囵个地说了出来。 李世民颔首,他看得出来,屋内的异族将领们都十分兴奋。 看来这运动会,热闹是一定的,但是……意义恐怕不仅是为了热闹吧? 李象这时候再次说道:“根据比赛的成绩,我们可以分为第一名冠军、第二名亚军和第三名季军,毕竟这是军中的比赛,第一名当然要被称为‘冠军’,寓意为勇冠三军!” “而获得前三名的勇士,则可以让阿翁亲自为他们颁奖,以示荣誉。”李象在这里,终于露出杀招:“如果有藩属国的勇士获取名次,阿翁也可以为这些勇士们赐名,赐予汉人姓名,以示荣耀!” 嘶…… 卧槽? 李绩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李象。 草原人对于李世民有多崇拜,是显而易见的。 草原人崇拜强者,而李世民明显就是本赛季地表最强人形生物。 能得到天可汗颁奖,那是荣誉;能让天可汗给赐名,而且是赐汉名…… 这有意无意之下,就把冠军、亚军和季军的荣耀,和大唐文化绑定在了一起啊! 而且能够在本次运动会夺取名次的人,回去在族中一定会受到追捧,无疑之中又抬高了汉名的地位。 甚至会在族中引发一阵对于汉名追捧的狂热,这代表着什么?代表大唐文化会以这种方式,深入各族人心! 这位恒山郡王,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这种运动会,以后也可以在长安定期召开。”李象再次神采飞扬地说道:“大唐可以在长安修建一个大型的运动场,以此为定例,每两年或者三年召开一次运动会,一来是团结感情,二来是向世人宣示,天可汗治下的子民亲如一家,都是兄弟!兄弟之间,自然是不能兵戎相见,但可以通过这种运动的方式一较高下!” “好!”李世民眼前晶亮亮的,李象的话语,无疑说到了他的心里。 而且李象没说的部分,他也几乎是一瞬间便想通。 象儿这个办法,当真是不用刀啊! 还有一个不太可告人的想法就是——这样该有多热闹啊! “既然如此,便在朔州城外的猎场当中举行象儿所说的这个运动会!”李世民看向李象:“此事既然是象儿所提,那这件事便由你来督办,务求尽善尽美!” “是,阿翁!”李象立刻应道。 把任务交给李象,一是存了借此机会好好锻炼李象一番的心思,二也是毕竟这事儿是李象提出来的,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所以李世民才会指派他去做这项工作。 得到命令的李象,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这第一届运动会的事宜。 首先要解决的是场地问题,朔州本地是有猎场的,以前他的太翁,也就是老老李……李渊曾经在这里猎过。 至于猎了多少只猞猁狲,那就不得而知了。 场地虽说是现成的,可也不能直接拿来主义,李象在朔州城以及军中,拉了一批工匠出来,准备在猎场当中建几座看台。 他甚至自掏腰包,在朔州城的百姓当中招募了一批人,帮他营建会场。 不止是给钱,甚至还赠送几张门票,让他们也参与在其中,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乐才是真的乐。 当然李象肯定是不敢乱乐的,历史上能驾驭得住“乐”字的,只有朱棣了。 像倭乐公安倍乐到心花怒放,美乐宗乐到脑洞大开,这可决计是不能学的。 李绩在听说李象自掏腰包招募百姓做工之后,和他表示可以让府兵们去帮他干活,结果却被李象严词拒绝了。 府兵地位的败坏,就是从李治武则天这两口子开始的,而原因之一,正是勋贵们没事儿就拉着府兵们去无偿打灰。 这个头是坚决不能开的,即便这是国家级别的工程也绝对不行。李象准备在此之后向李世民建言献策,一定要保障军人的地位,拥军护军,才会有人踊跃参军。 如果朝廷都不爱府兵,那府兵们又怎么会爱朝廷呢? 对于李象的铁面无私,李绩表示由衷的佩服。 郡王小小年纪,便知道公私分明的重要性,还真是让他这老一辈人有点惭愧。 李象心想伱惭愧着就习惯了…… 在李象的主持下,仅仅几天的时间,就在猎场当中搭建好了两处高大的看台,还有一处专用的看台。质量他也专门派人检验过,古代工匠给皇家办事儿,绝不干豆腐渣工程,这一点还是十分值得信赖的。 想来也是,豆腐渣的话,那可是九族一起消消乐,这种高压之下,谁特么敢偷工减料? 活拧歪了是吧! 在这五天之内,李象也没闲着,他在闲暇的时间,开始推敲应该设置哪几种运动作为此次的比赛项目。 作为马球的狂热大国,马球是一定要有的,李象在纸上添加了马球二字。 他用毛笔在砚台里蘸蘸,写下步射和骑射二字。 写完之后,心里还想,骑射肯定是草原占据优势,毕竟人家可是常年…… 诶,不对啊,谁说骑射是草原的专利? 他忽然就想到一个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于是便抬头喊道:“老薛!” 薛仁贵立刻应道:“在。” “骑射怎么样?”李象当然知道此君可是三箭定天山的人物,在射箭这一块儿肯定响当当。 不过这种人物用在运动会上,是不是多少沾点大炮打蚊子了? 薛仁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请郡王放心!属下此次一定拿个头名回来!” “你小子,你这是给我拿头名?”李象笑了:“若是能在骑射这一草原占据优势的项目夺魁,你想想,我阿翁会怎么看你?” 薛仁贵张着嘴,他脑子里一下就被天可汗陛下颁奖的画面给填满了。 不去管正在畅想的薛仁贵,李象再次在纸上写下几个运动,比如摔跤、标枪、马术、举重、跳远、拔河、三十丈、半里和六里的跑赛。 当然又不能不考虑草原人,这次比赛的目标并不是让大唐包揽全部项目,而是把奖尽量在不丢面子的情况下多多颁发出去。于是李象又写了几个草原人强势的项目,比如叼羊、套马等传统草原运动项目。 这种中原人不玩的,草原人经常玩的运动,就算是输了,也不算掉面子。 至于冠军、亚军和季军的奖牌,就采取传统的金、银、铜奖牌。李象在仓促之间,设计出比较简朴的样式,圆溜溜的奖牌上正面阳刻着一个‘唐’字,背面阳刻着‘天可汗御赐’五个字,上方有一个小细孔,供丝线从中穿过。 奖牌不大,要论价值其实也不算太高——但是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是任何金钱不能比拟的。 金牌重三两三钱三分,银牌重三两,铜牌重二两六钱七分……至于防伪的东西,他还没弄。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来不及…… 再说了,本次运动会得奖的人必然是要记录在史册当中的,那奖牌真的假的……对着史书比照一看就知道了。 规划好运动项目之后,李象拿着详解,还有金银铜三样奖牌找到李世民,和他做了一番汇报。 老李对于李象的计划书十分满意,连声称赞着李象,并且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让他放心大胆去做。 既然阿翁都这么说了,李象的膀子甩得就更开了。 他在猎场当中命人仔细测量,围成一个一里的圈儿,六圈为六里,作为田径的赛场。 马球场不需要他担心,猎场当中本来就有现成的,还是他家老老李当年在这边临时起意兴建的,也没玩几回。 老老李脾气又随和,知道自己不怎么玩就下令让其他人也没事的时候可以进去玩马球。故而平日里都是朔州人没事儿过来玩一玩,也不算荒废就是了。 李象将全部比赛的场地规划好之后,各部族的首脑都来到了朔州。 毕竟是会盟,所以也没把所有兵马都带来,只是带了一部分过来。 好在李世民又派人通知各族,将在这次会盟的时候举办运动会,所以各部族也在族中精挑细选了一部分勇士,都是族内的知名好手,来参加运动会。 李象没管这些,他除了忙里偷闲给李明达和李承乾还有李泰回信以外,恨不得吃住都在猎场当中。 老李虽说是心疼孙子,但是看他这么废寝忘食想要把运动会办好,也知道孙子心里看重这个,便也没多劝,只是每天来两封信,或者让王德捎口谕,嘱咐李象别太累。 李象也真是体会到了阿翁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在心里也是真的感动。 在他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下,大唐第一届运动会,基本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开幕式…… 啊不对,名字还没取呢。 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之后,李象一跃而起,带着薛仁贵还有老李给他指派的卫队便往朔州城当中赶。 关于运动会,他在心中都已经彻底规划好了,就以此为定例,必须传到千年以后! 怎么着也得多给后人留下一点值得骄傲的东西,这才不枉穿越上这么一回才是! (关于运动会的名字,大家有建议可以留言,我好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唐!盛世华章!(求月票) 在举办运动会的前一天,老李来到了猎场进行视察。 李象派人拉起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天可汗陛下莅临视察指导工作”,看起来十分的显眼。 李世民进猎场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这几个醒目的大字。 “咳咳,这是你让人弄的?”李世民瞥着目光看向李象。 “对。”李象点头直接承认。 老李傲娇地哼了一声:“下次不许了啊。” 但左右都听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那就是下次继续,朕很喜欢。 李象悄无声息地撇撇嘴,继续带着老李往前参观。 又走到一处巍峨的高台,往上一看…… 豁,好家伙,这上面三个大字,“威凤台”? 李象连忙解释道:“阿翁当年曾作《威凤赋》,以凤自比,故而孙儿斗胆僭越,将阿翁观看运动会的高台取名为‘威凤台’,寓意百鸟朝凤!” 李世民眼中兴奋之色难掩,这个孙儿啊,总是如此熨帖。 当真是好孩子,贴心的好孩子,体贴的好孩子! “这威凤台,我很喜欢!”老李不住地称赞道,总觉得胸前衣襟上绣的凤凰都更加鲜活了。 威凤,说的不就是朕吗? 眼见着李世民环视一圈,觉得十分满意后,他便上前询问道:“阿翁,这运动会总归是要取上一个名头。阿翁身为天下共推的天可汗,这取名一事自然非阿翁莫属。” “哦?”李世民拈着胡子,低头看了一眼李象。 这孩子……有步啊! 一看就是能进步的苗子! “既然象儿说,以后还要举办,那不如就叫第一届全民运动会吧。” 李世民本来想说‘万邦’或者‘万族’来的,后来转念一想,以后象儿肯定是要一统寰宇的,到时候世界上只有一个大唐,再叫‘万邦’或者‘万族’就不合适了。 思前想后,不如叫“全民运动会”,这样以后也省的改名了。 李象倒是没有惊讶老李的取名水平,反正阿翁这文学水平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要说多高……那肯定没多高,但也不至于说低,至少稍逊风骚这一评价还是蛮中肯的。 于是他便派人,弄连夜赶制了几个木制的大字,在表面染上红色,高高地挂在了猎场的正上方。 本次运动会,薛延陀也是要参与的,毕竟他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大唐藩属国。 总不能搞美式霸凌,来一出“薛延陀,我办了一场大会,你猜猜谁没有收到邀请”…… 当大哥的,可不能这么丢份儿。 夷男这次只带着大侄子咄摩支前来参与盛会,还有从部族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们。 战场上虽然占不到便宜,但总归要在运动场上找回面子,以挽回所剩不多的尊严。 心态多少有点和当年的阿根廷踢带英类似了…… 这一次参与运动会的,除了大唐和薛延陀之外,还有突厥、吐谷浑、回纥、吐蕃、契丹、靺鞨、乌罗护、阿跌、拔野古、仆骨、同罗、敕勒九姓等部族,以及尚未脱离薛延陀的几个附庸。 对于参加运动会这件事,各族都很热衷。 主要是大唐管饭,这就…… 薛延陀当然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管的饭用的都是他们的牛羊……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卯时三刻,各部族正式到达猎场。 辰时,李世民在浩浩荡荡的唐军簇拥之下,也抵达了猎场之中。 见唐军前来,各部首领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滚鞍下马抚胸参拜道:“臣等见过天可汗陛下!愿天可汗的荣光光耀万代,大唐万年万年万万年!” 这吉祥话儿,还是李象教给吐迷度,吐迷度又教给其他部族首领的。 开幕式嘛,总归是要有仪式感的。 在各部首领见礼之后,各部勇士,以及带来的部队也跟着狂热地高声齐呼道:“天可汗荣光光耀万代,大唐万年万年万万年!” 李世民身后的唐军也加入呼声当中:“陛下荣光光耀万代,大唐万年万年万万年!” 声音响遏行云,响彻荒原! 李世民心神激荡地看着面前的各部兵马,高声道:“众卿平身!” 众人立刻平身,重新回到马上。 李象在一旁,冲着王德使了一个眼色。 王德接过他手中的大喇叭,贴在嘴上嗷地就是一嗓子。 “吉时已到,请圣人登台!” 与印象中阴柔的声音不同的是,王德声音其实很洪亮,嗓门也很大。大朝会的时候,都是由他来宣布上朝退朝,早就练出一副铁嗓子。 现在再加上李象给他的简易自制喇叭,还有工匠们的智慧结晶,这声音还真是不小,颇有1+1+1大于3的感觉。 这一次开幕式,李象弄的花活可挺多。 等到李世民登台之后,王德再次吼道:“请各部首领按照指示席位,依次登台!” 威凤台当然不是李世民一个人在,毕竟象征着百鸟朝凤,在他身下,注意,不是身边,依次是各位首领们的席位。 座位也是有学问的,谁敢和天子齐平?不要命辣? 李世民就是那鸟中王者,百鸟朝的凤;而其他各部首领,当然是来朝凤的百鸟喽。 全部坐定之后,王德再次吼道:“全体都有!奏!《秦王破阵乐》!” 声音落定后,从一旁走出老李专用的乐工,向着猎场当中走去。 李世民只知道李象冲他去借乐工,甚至还是前阵子从长安紧急调拨过来的,却没想到是拉到这里来奏《秦王破阵乐》的。 不过……秦王破阵乐好啊! 一百二十八位乐工荷甲持戟,走到猎场的中央。 《秦王破阵乐》最初用于宴享,后用于祭祀,属武舞类。用在和平年代彰显武德的运动会开幕式上,也算是合理。 看到乐工们走到中间,各族的勇士们,以及朔州的百姓,还有工匠,尽皆抻着脖子,打算欣赏一番这只曾耳闻,却不曾见识过的大型乐舞。 根据《通典》、《唐会要》记载,秦王破阵乐之舞,由李世民亲自制图,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 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 先是沉闷的鼓声,一声,一声。 随后便是激昂的吹角之声,苍劲雄浑。 伴随着吹奏之声,中央荷甲持戟的乐工们也开始献舞,献舞的同时,也在歌唱着赞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与此同时,从猎场之外,两千精锐骑军奔驰而来,将乐工们围绕在中间,往来奔驰,使会场当中的气氛达到高潮。 无论是围观的群众,抑或是唐军的士兵,神色尽皆兴奋不已,目醉心折地看着场中的表演。 番邦的首领们、勇士们,在此时早已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已是跟着这乐舞一起在原地舞动起来,手舞足蹈好不热闹。 大鼓震天响,传声上百里,气势雄浑,撼天动地。 场中的二千骑军,高高举起手中仪仗用的长戟,也加入了献歌之中。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旗帜在北风的劲吹之下,猎猎作响。 唱到这里,全场的气氛也达到巅峰。 所有人尽皆忍耐不住地站起身,跟随着场中的乐工与骑军一起纵声高呼。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李象捏着面前的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有如此,他才能忍住想要加入其中一起呼喝的冲动。 他回头看去,阿翁端坐在台上,面上稳如老凤,但实际上眼中暗藏的亢奋之色,却看得真切。 他当然知道,老李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现在这样看起来八成是憋够呛。 要保持天可汗的偶像包袱,好累的! 在一曲《秦王破阵乐》演奏完毕后,众人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依旧沉浸在那盛世的歌舞当中,不能自拔。 李象亦是如此,他甚至有点想不通,为何幺叔李治上位之后,就把如此盛世气势的歌舞给停了。 待到众人都回过神后,王德走向中央。 好在古代工匠们的智慧也够,王德并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便能够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下面,请天可汗陛下讲话!” 王德的声音落下后,李世民从威凤台上缓缓起身。 讲话嘛,自然以前也是经常讲的。 但古人讲话一般比较简短,这种优良传统可是一点都没传下来啊。 李象当然也给李世民安排了扩音设备,好几个土制大喇叭围着他,当然作用不算大,也不能算小。 再加上工匠们绞尽脑汁的设计,倒也算说得过去。 “值此盛会,看见各族齐聚一堂,朕心甚悦!” 声音响若洪钟,更是让全场之人尽皆升起“不愧是天可汗”的念头。 “本届运动会,夺得各个比赛项目的前三名,朕都将不吝赏赐!” “朕宣布,第一届大唐全民运动会,正式开始!” 李象总觉得老李说完之后,好像缺了点什么。 对,就是那个当当啷当当当当啷当当当当当的运动员进行曲啊! 作为与草原联合举办的运动会,第一场当仁不让,自然是骑射。 每个部族只能选三人出来参赛,毕竟人太多也不好归置。 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两人都跃跃欲试,想要上场参赛,却被老李给止住了。 “伱们两个上去干什么?”李世民有些不解,你说你们两个将军级的人物,还要和他们去抢这名头。 谁知道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回陛下,臣等都想要个汉人名字……” 好家伙,还以为要干什么呢…… 李世民也笑,你说你们俩……何苦呢? “既然如此,那朕就赐你们二人姓李好了。”李世民笑着说道,一下就止住了二将参赛的欲望。 二将对视一眼,尽皆下拜道:“臣李社尔(李何力)谢过陛下赐名!” 这一下,算是把赐名给坐实了。 台下的各部族的首领看着二将,总归是有点眼红。 场下,骑射的比赛正在进行。 各部都挑选出了射术最为精通的勇士,首先是契丹族的选手,在一百步的距离外,往来连发三箭。 三箭两枚正中红心正中,另外一箭稍稍偏在边缘,中在外环之上。 立刻有人上前查看,回头大声喊到:“来自契丹的2201号选手,第一箭——十分!第二箭,十分!第三箭,九分!” “好!” 围观群众毫不吝惜喝彩声,哪怕不是属于自己队伍的勇士。 2201号选手意气风发,策马奔驰,冲着四周叉手致意。 用的是大唐之中最正宗不过的叉手礼。 下一个出场的,是骑着一匹黑马的突厥1201号选手。 1201号选手催动胯下马匹,奔到百步之外,同样是来回奔驰,射出三箭。 三箭也是两枚正中红心正中,另外一箭射在红心边缘的外侧,差一点就中了红心。 “来自突厥的1201号选手,第一箭——十分!第二箭,十分!第三箭,九分!” 1201有些懊恼,他最后一箭射出去有些心急了,如若不然,一定会三发全中的。 不过懊恼归懊恼,面对全场的呼声,他还是策马绕场一周,叉手向围观群众致意。 “好样的!”朔州的百姓挥舞着手中鲜艳的绸布,冲着那名突厥勇士赞赏道。 在他之后,是突厥的1202号选手。 这名选手明显比之前两人的心态都稳,三箭连发,全中红心! “来自突厥的1202号选手,第一箭——十分!第二箭,十分!第三箭,同样是十分!” 场内陷入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1202!好样的!”观众们大声喊着,吼得脸红脖子粗,手中的绸布都快挥出残影了。 1202号选手遥遥领先,明显意气风发。 他甚至站在了马背上,绕着场周,对着观众们抚胸致意。 也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竟然还有这种才艺。 (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攻守同盟(求月票) 说归说,笑归笑,围观的大唐人,心中也在犯嘀咕。 草原人甭管是突厥还是铁勒,那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无论是骑马,还是骑射,都是人家从小就玩儿的。 这第一个项目,大唐别是连前三都挤不进去吧? 眼见着参加骑射最差的草原人,都拿到了9、7、8的成绩,骑射终于也轮到了大唐的选手。 第一个参加骑射的,是来自大唐的1003号选手。 上马,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喜提三环、四环和二环。 毕竟不是天生学骑射的,所以大唐百姓也没多做苛责,而是将欢呼声给了这位1003号选手。 1003号选手也觉得有点难为情,但看到百姓们依旧对他这么热情,他只能不好意思地冲着大家拱拱手。 第二位是1002号选手,比他强……但也南墙到北墙。 六环、四环和五环,总之……平均起来,比四环多一环。 欢呼声当中,1002号选手叉着手冲百姓们致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无他,主要是因为有一个比他更差的人垫底。 百姓们虽说还在为他欢呼,但是也不对剩下的那个1001抱有任何希望了。 前面两个都射不准,后面这个就更别提了。 李绩在一旁捂着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李象非得找到他,让他选两个射术好又不好坏又不坏,好中带点坏,坏中又加了那么点好的有点好的人参加骑射比赛。 这特么不是上赶着丢人吗! 但考虑到李象是热门夺冠人选,李绩决定还是卖他个好。 “莫非咱大唐真要垫底了?”李世民对李象嘀咕道,他甚至都想撸起袖子亲自上了。 毕竟众所周知,在大唐,论射手,他老李还是最强的。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人,毕竟练骑射的都在玄甲军里呢。 “阿翁别急,往下看就是嘞。”李象自信满满地说道。 伴随着王德的介绍,一位烧包到了极点的白袍小将骑着一匹白龙马,十分烧包地走了出来。 是小象的心腹爱将,薛仁贵。 “1001,咱穿的这么烧包,可别丢份啊!”周围的百姓嗷嗷地喊道。 若是他穿一身别的也就算了,偏生薛仁贵这小子长得很帅,穿的也特别烧包,一下就让百姓们没同情心了。 “就是,咱们可是从刀枪里滚出来的!”唐军士兵们也在拱火。 “对,精神点!精神点!” 薛仁贵冲着周围“欢呼”的群众们叉手致意,看起来极其不谦虚。 李世民笑着摇摇头,看向李象道:“这小子啊,和罗士信那家伙一样,就喜欢显眼。” 末了,又补充一句:“朕听说他能吃,可别是个饭桶。” “您瞧好吧,他开六石弓。”李象笑着说道。 “哦,六石……”李世民不以为意地说着,忽然间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夺少?” “六石。”李象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擂鼓声震响,李象对老李说道:“阿翁先看薛仁贵射箭。” 李世民立刻看向场中央,眼见那白袍小将飞驰而过,在马上扭了一个极其不科学的姿势,以连珠三箭,直取箭靶! 立刻有人飞奔过去,验看箭靶,报与王德。 王德一拍桌子,大声欢呼道:“恭喜来自大唐的1001号选手,第一箭——十分!第二箭,十分!第三箭,同样是十分!” 场中陷入片刻的沉默,谁也没想到,这个烧包到了极点的小将,竟然能为大唐长这么大一张脸。 “好!1001!果然给大唐长脸!没丢份啊!”众人立刻齐声欢呼道。 李世民伸手搭着凉棚,下意识地嘀咕道:“竟然如此神射,朕爱死他了!” “哈哈哈,阿翁刚才不是还说人家是饭桶吗?”李象笑着问道。 “朕以貌取人了,哈哈哈。”李世民也没觉得有什么,很干脆地就承认了失误。 一连决了好几次,直到箭靶摆到二百步之后,才决出胜负来。 第一名是薛仁贵,大唐1001号选手;第二名是突厥的1002号选手,名字叫做哥舒略;第三名则是同罗部的选手,名字叫做多兰葛格罗。 三人站在颁奖台上,薛仁贵站在中间最高的位置,边上分别是哥舒略和多兰葛格罗。 眼瞅着李世民向这边走来,三人的面上兴奋不已。 能得到天可汗的接见,并且亲自颁发奖牌,甚至还亲自赐名,这是何等的荣耀? 首先接受颁奖的,是第一名薛仁贵。 李世民拿着奖牌,亲手给薛仁贵戴上。 “朕擢你为游击将军、云泉府果毅。”李世民伸手拍拍薛仁贵的胳膊,勉励道:“先在恒山郡王身边吧,待到日后有了战事,再到朕身边听用。” “是!”薛仁贵捶胸一礼。 李世民又看向他身边的第二名哥舒略,将奖牌戴在他的脖子上。 “请天可汗陛下赐名!”哥舒略还是难掩心中兴奋,语气中那情绪尚未平息。 “以后,你便叫舒略吧,字定策。”李世民笑呵呵地给他取着名字,又从一旁取过笔墨,给他写了下来。 天可汗亲自赐字赐名,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哥舒略……应该叫舒略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难以抑制心中激动:“我……我有汉名了!我是大唐人了!” “还不谢恩!”边上的多兰葛格罗踢了他一脚,好心提醒道。 舒略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老李纳头便拜。 老李勉励他几句,拿过铜牌,走到多兰葛格罗面前,给他戴上奖牌。 “请天可汗陛下赐名!”多兰葛格罗也是如此说道。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取了个巧道:“以后,你便叫罗兰好了,字嘛,就叫亚伯。” 罗兰也是连声谢恩,激动不已。 除了金银铜牌的殊荣,第一名还有三只羊的奖励,第二名是两只,第三名则是一只羊。 颁奖完毕后,李世民再度回到看台上。 对于这个颁奖仪式,他十分喜欢。 运动会一连持续了两天,最为火爆的,莫过于叼羊和马球。 叼羊是草原上传统的活动,大唐并没有参加,不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不感兴趣。 大唐的观众也是看个热闹,看人骑着马在草原上抢羊玩儿,也挺有乐子的。 但草原人不一样,看到大唐竟然把他们钟爱的项目放入运动会当中,又怎能不激动? 而马球则是大唐与草原人们尽皆喜闻乐见的活动,在全场当中,属于欢呼声最高的一种。 在大会结束的当天晚上,李世民将各部的首领召集到了一起,共入朔州城当中。 在朔州府衙,李世民为各部的首领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正如李象所说,大唐的国宴一定要匹配大唐的盛世气度。 晚宴一共十菜一汤,看起来很多,但完全是西餐那种抠搜搜的摆盘方式,奔着少而精的主义去的。 甭管味道如何,至少这菜的卖相是绝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更何况中餐本来就色香味俱佳,各部首领虽说都是草原的大肚汉,但在自我cpu之下,开始给自己自我催眠。 咱们草原上的粗人,懂什么美食文化!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这不叫少,这叫优雅,优雅懂吗? 与前一次宴请吐迷度时一样,不过是由王德站在场中央,向各部首领讲述各式菜品。 晚宴分为两拨,一波是草原的首领们,另一波则是取得了各种奖牌的运动员们。福宝这次负责在运动员这边,给他们讲解大唐的国宴。 在草原人的眼中,大唐的菜肴堪称美轮美奂,精致到无以复加,甚至连动筷子都觉得是亵渎。 要不是饿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可能没人会去动筷子,触碰那堪称完美艺术品的菜肴。 在大唐的国宴招待下,本届运动会算是圆满闭幕。 要说不是很圆满的地方在于,夷男的脸色有点不好。 他知道,李世民赏赐给运动员的羊,都是从薛延陀的赔偿当中来的。 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脑袋。 对于得罪了薛延陀这件事儿,回纥等中小部落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他们依旧畏惧薛延陀的兵锋,怕他们日后会对自己进行报复。 老李知道他们的顾虑,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有主张,在酒酣耳热之际,他举杯说道:“诸位,我等在此欢聚一堂,实属不易。朕深感草原纷争不断,常有大部落欺凌小部落之事情发生,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为了草原的长治久安,更为了大家的和睦相处,朕便打算给大家制定一个规矩。” “以后要是两个部落有矛盾,可以去长安请求裁定。实在解决不了的,可以在运动会上一较高下。” “另外朕有意组建同盟,同盟之中,约为盟友,互相之间各取所需,保护彼此商队,抛弃以往仇怨,禁止攻伐,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抛弃以往仇怨,除了夷男之外,众人面色都是一喜。 若是加入这个攻守同盟,那就代表薛延陀以后别想找他们算旧账。 如果敢兴师问罪翻小肠的话,那就别怪大唐的刀不够锋利了。 夷男当然明白李世民是什么意思,这就是用大唐的天威,强行压制他不得做出报复的行为。 伱说他想不想报复回纥等部落,那当然是想。 但你要问他敢不敢得罪大唐,他现在是真的不敢。 “臣以为可也。”回纥首领吐迷度率先站出来说道:“我等共同推举大唐为盟主,其余诸部各司其职,这当真是一件美事,臣附议!” 契丹首领大贺窟哥也站出来说道:“天可汗的提议,臣也以为甚好!” 随后,便是其余诸部,纷纷起身应和着李世民的提议,甚至薛延陀的几个附庸部族的首领也站起身,表示支持李世民的提议。 看到所有人都在赞同,夷男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表示自己也没意见。 看到最大的刺儿头都表示没意见,李世民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定下,待到明日祭天过后,盟约便正式确立。” “天可汗圣明!”众人纷纷拜下。 趁着这个机会,也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上前,让李世民帮他们解决一些彼此之间的小矛盾。 李世民当然也不拒绝,小矛盾拖着拖着,就会越来越大。 首先站出来的,是同罗和仆骨的首领。 “天可汗陛下,臣等前日出兵,所获牛羊万余头。” 同罗首领的话说完,夷男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妈的,抢的都是我的牛羊啊! 同罗首领当然注意到夷男难看的脸色,但也没管他,继续说道:“我们同罗之人死伤较多,便想着多分润一些牛羊补充损失,但仆骨部的人斩获出力比较大,不肯相让。” “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李世民笑着说道:“既然仆骨部的人斩获出力大,那牛羊就多分润一些嘛;同罗部的人伤亡较大,便多补充一些人口,不知二位卿家,意下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对这个分配方案非常满意。 “既然如此,那臣谢过天可汗陛下仲裁!”二人纷纷致谢。 在二人退下之后,又是另外两个部族的人上前,想要让李世民帮他们解决部族之间的矛盾。 李世民也是来者不拒,久在上位,早就学会了如何一碗水端平,几乎都不用过分思考,便可以给两个部族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众人再次对天可汗的智慧叹服,李象站在一旁,看大家夸他阿翁,也觉得脸上有面儿。 当然他也不是光在得意,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李世民的政治智慧,不得不学啊。 当然……薛延陀和各部族的矛盾,夷男也不想提,其他部族也尽量避开提有关这方面的事儿。 总之就是皆大欢喜,只有薛延陀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偏生他还没理由去说,毕竟是他犯错在先。 处理完各个部族的矛盾之后,李象也站了起来。 这是他早就和李世民商议好的,趁着这个机会,大象也想将鼻子伸向草原各部族,从另一方面牢牢控制他们! (三更送到,我快昏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二月十二日政变(求月票) 立政殿的气温并不是很高,由于李明达气疾是个长远的病,所以还要保持殿内通风。 饶是李象这火力旺的小伙子,在殿内坐了一会儿都觉得冷。 回到东宫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拿出之前在朔州时绘制的图纸,让人去打制几套炉子,还有暖气片。 刚把一切安排妥当,李承乾便带着李泰和李治从太极殿走了回来。 是的,没乘肩舆,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实际上是为了身后呼哧带喘的李泰。 李承乾现在又不瘸腿,走两步也没什么问题,再加上他本身就体力不错,所以在路上走出了一个虎虎生风。 眼看着李泰还在喘,李承乾指着李泰对太子妃说道:“这个青雀就是逊啦,才跑了几步就累成这样。” “我……呼呼……怀疑你是……故意的……哈哈……”李泰扶着李治,在李承乾的身后喘着粗气。 李治把头别了过去,脸上明显在憋着笑。 “我这是为你的身体好,你看伱现在都能从太极殿走到东宫了,前段时间你走到两仪殿都费劲!”李承乾翻翻白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说到这儿,李泰就有点上头。 x他丈人的,你特么拿监国太子的势头压着我,让我天天陪你暴走,现在还说你是为了我好? 至于为什么在心里骂x李承乾的丈人……那是因为李承乾的亲属就老丈人苏亶和李泰没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确实是为了李泰好,固然有点想折腾他的心思在里头,可实际上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在着想。 “象儿这是在弄什么?”李承乾眼尖,看到工匠们急匆匆地出去,问苏意道。 苏意抿嘴笑道:“妾也不知。” “啧。”李承乾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李厥说道:“去,把你大兄叫出来。” 李厥屁颠屁颠地溜了,不一会儿将李象带了出来。 “阿娘。”李象先是给苏意行礼,然后和李承乾三人见礼:“阿……” 这个耶字还没说完,便被李承乾拽住了胳膊。 “这么多礼干什么,都是自家人,走,陪我和你的两位叔叔踢球去。” 李象本来想问一句你不是不喜欢足球吗,但是看他爹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四人站在丽正殿前宽阔的大平台,李承乾笑着对李象说道:“象儿,把球踢给我。” 李象伸出一脚,精准地将球踢到了李承乾的脚下。 “哟,象儿,脚法不赖嘛。”李承乾眼前一亮。 “阿耶谬赞了。”李象谦虚地说道。 “看我的!”李承乾笑呵呵地飞起一脚,冲着李泰的身侧踢去。 那球飞得很高,李泰明显就是够不到,他只能转过身去追。 李承乾手搭在额头上,搭着凉棚,看向奔跑追球的李泰,神情怡然自得。 看他那样子,很难想象他不是故意的,至少李象这个亲儿子都不信。 四人在立政殿中笑闹,在高句丽中,同样也在暗流涌动。 按照原定计划,渊盖苏文和高建武彼此都在互相拉扯,都想找一个由头,顺顺利利地把对方除掉。 毕竟一方是国王,另一方是高句丽最大的权臣,无论哪一方都是树大根深。若是不能快刀斩乱麻,只怕是后患无穷。 俩人一直拉扯到了十二月,眼看着李世民都已经班师了,他们俩还在拉扯。 只是朔州距离平壤过于遥远,他们收到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回纥在抢掠薛延陀。 渊盖苏文给高建武写上一封奏疏,大意就是举办了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想要在出征之前,请王上和诸位大臣一起,参与阅兵仪式。 王宫之中,收到奏疏的高建武眉头紧皱。 “渊盖苏文上了一封奏疏,想要邀请咱们一同前去参加他举办的阅兵仪式,诸卿以为如何?” 他的儿子、高句丽王太子高恒权劝说高建武道:“父王,这明显是计谋,想要趁着大唐休兵期间,将父王和众位大臣聚在一起,把咱们给一窝端掉!” “是啊,王上!”下面的臣子也在劝说高建武,“渊盖苏文明显是狼子野心,想要让咱们落入他的手中,随意拿捏!” 高建武颔首,他当然也觉得事情过于奇怪。 怎么他刚动了杀机,渊盖苏文那边就在邀请他去参加阅兵? 难不成……属下出了内奸? 抑或是说,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高建武思索半天,好在是现如今他还掌控着王城的军队,至少是不惧怕渊盖苏文狗急跳墙的。 “只是渊盖苏文既然邀请我等一同前去,若是不去,恐惹天下人耻笑啊。”又有人皱眉说道:“按理来说,出兵之前,身为王国臣子,我等自然应当前去参与阅兵,若是不去,不正是落人口实?” 众人一听,也是有道理,这样一来,渊盖苏文那个口无遮拦的王八蛋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 万一编造出一个“忠臣被人猜忌”的由头,搞风搞雨可就不好了。 “既如此,王上为何不给渊盖苏文修书一封,以征讨新罗之前须名正言顺,王上想要加封他为‘大对卢’,看他敢不敢来王宫接受封赏呢?”下面忽然有人出主意道:“若是渊盖苏文不敢前来,那王上便可以他心怀谋逆,将其拿下;若是他敢来,那便可以将他擒获,而后给他定下一个罪名。” 这个建议一出,王宫之内的众人纷纷称妙。 “此计甚好!”高建武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 不多时,高建武立刻草拟好诏书,让人前去渊盖苏文的府上宣诏。 见皮球被踢了回来,渊盖苏文被气笑了。 这办法是谁想的?也太无耻了吧? 他想引蛇出洞,结果特么对方想要请君入瓮。 什么叫双向奔赴啊…… 但若是强行冲击王宫,还不一定能迅速拿下,毕竟国王高建武的手中,还掌握着第四、第七、第八和第九卫。 其中第九卫最为精锐,算是历代高句丽王的亲卫部队。 “如今王上不中计策,如之奈何?”渊盖苏文叹气道。 “只能用强了!”长子渊男生沉声说道:“与其坐失良机,不如主动出击,让第一卫出动吧!” “是啊,父亲!”次子渊男建也在劝着渊盖苏文:“凭借着咱们精锐的第一卫,一定能够攻下王宫!就趁着现在王宫刚刚宣诏,还来不及做准备,一举攻入王宫!” “不。”渊盖苏文环视一周,对他们说道:“我现在便回复王上,于明日出征,征讨新罗,无暇去宫中复命,待到擒获新罗女王金胜曼,再亲自入宫,献与王前!” “父亲,您真要出征?”三子渊男产愣头愣脑地问道。 渊盖苏文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骂道:“蠢蛋!王上还没信,怎么你先信了!你这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卫士把你送进宫中当人质……嗯?” 说到这儿,渊盖苏文忽然顿住。 有时候顿悟就在这一瞬间。 “对啊,为何不将你送入宫中,当做人质呢?”渊盖苏文一下就来了主意,这样还能麻痹大王。 “不是,父亲,正常来说都应该送长子为质,哪有送幼子的……”渊男产还待分辨,却不想被渊盖苏文一巴掌糊在头上。 “放你娘的屁!都是幼子为质,你就不要推脱了,赶紧带上我的书信,和使者一起进宫!”渊盖苏文立刻挥笔写下一封情真意切的奏疏,递给渊男产。 渊男产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爹心下已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他家输了,高建武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若是进宫的话,尚且可以有一线生机。 “好,我去!”渊男产咬着牙说道,哪怕是不情愿,也比被他爹真正放弃要好。 现在为了这个家搏一搏,兴许活着回来之后还能被爹赏识。 “这才是为父的好儿子!”渊盖苏文满意地说道。 渊男产无可奈何地拿着那封书信,跟着使者一同入宫。 传诏的使者没头没脑地看着垂头丧脑的渊男产,不知道这渊家三公子跟他一起回去做什么。 “父亲怕出征在外,大王不放心,所以便遣我为质。”渊男产唉声叹气地说道。 使者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西部大人真不愧是我高句丽大大的忠臣!” 嗯,的确是他妈忠臣。 一路随着使者进宫,渊男产都在垂头丧脑。 使者也只当是渊男产无法跟着西部大人一起建功立业而感到悲伤,心中还感慨着渊家一门忠烈。 无他,无论是高建武算计渊盖苏文的事儿,抑或是怀疑渊盖苏文心怀不轨的事儿,都没有让这使者知道。 高建武在得知渊盖苏文送渊男产进宫做质子的时候,也是被骇了一跳。 难不成……渊盖苏文真是我国大大的忠臣? 不可能啊! 带着疑问,他看向渊男产道:“渊卿,你父亲是寡人的忠臣,更为寡人所倚重,寡人对他很是信赖。” 这话说着别说渊男产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场面话总归是要说的。 “臣父也经常和臣提起,说大王对他有重恩,一定要报效大王,臣其实也是不愿进宫,本想着和父亲一同征讨新罗,为国家建功立业。只是臣父说,还是要让臣进宫,也好让王上安心,这是做臣子的应尽之责。” “好,渊卿满门忠臣,寡人之心甚慰。”高建武一脸欣慰地说道。 勉励渊男产几句之后,高建武便让他退下,让人给他带出宫,安排一个单独的住处。 送走渊男产后,高建武还在琢磨。 既然渊盖苏文这么有诚意,那自己不表示表示也不行。 明天去给渊盖苏文践行,他肯定是不能去的,毕竟他这个国王不能轻易到别人的掌控之下。 “寡人看,这渊盖苏文也算是有诚意,”高建武沉吟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众卿便去给他践行吧,毕竟他的态度也做出来了,寡人不给出回应也不好。”(注1) “尔等放心,有寡人在王宫坐镇,他定不会把你们如何。” 群臣转念一想,也的确是如此。 就算他渊盖苏文再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不会把他们如何。 高句丽是世家政治,就算城头变幻大王旗,总归也是需要他们来治国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众臣也没有表示反对。 第二天,渊盖苏文按照原定计划,把各部的兵力都召集在城南,做出样子准备“出征新罗”。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实际上士兵们也不知道被召集起来要做什么,知道渊盖苏文要干什么的,只有中下级军官。 高句丽群臣来到平壤城南的时候,渊盖苏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出发。 渊盖苏文正站在土台之上,手中擎着礼仪用的长剑,昂着头看着姗姗来迟的群臣。 为首的大室隆德带着群臣,心下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来到渊盖苏文筑起的土台前方,躬身向渊盖苏文行礼道:“下官等来迟,还望西部大人恕罪。” “恕罪?” 没有想象中的和颜悦色,渊盖苏文面上浮起愤怒之色。 “军法官何在!” “属下在!”军法官立刻出列。 “本将问你,贻误军机,该当何罪!”渊盖苏文手握在剑柄上,大声问道。 “按律当斩!”军法官大声回答道。 “来人!将这些贻误军机之人,尽数处斩!”渊盖苏文指着大室隆德等人,怒声说道。 直到这时,大室隆德和高句丽群臣才知道不妙,眼见着四周兵勇围了上来,他知道难以走脱,便指着渊盖苏文怒骂道:“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将来必定死于刀剑……” 话音未落,一柄利剑已然贯穿他的胸膛。 大室隆德嘴中吐着血沫子,嘴巴一张一合,还在怒目骂着渊盖苏文这个乱臣贼子。 四周,同僚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渊盖苏文的爪牙,正在对高句丽尚且忠诚于王上的臣子展开无情的屠杀。 渊盖苏文抽出长剑,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此时,前来参与校阅的大臣,已是尽数被他的手下屠杀。 他看向自己所部兵马,尚且沾染着鲜血的长剑向着城内用力一挥。 “敌在王宫中!” (三更送到,高句丽除了质子是我编的,其他都是历史事件,本就这样离谱……) (其实运动会我也不想略过,但已经有人骂水了,所以不敢多写只能跳过) 注1:《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九上·列传第一百四十九》:十六年,西部大人盖苏文摄职有犯,诸大臣与建武议欲诛之。事泄,苏文乃悉召部兵,云将校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诸大臣皆来临视。苏文勒兵尽杀之,死者百余人。焚仓库,因驰入王宫,杀建武,立建武弟大阳子藏为王。自立为莫离支,犹中国兵部尚书兼中书令职也,自是专国政。 不是我给高建武和群臣降智,实在是他们的确就是这个智商,要不是给加一个质子情节,可能更他妈降智…… 根据真实史料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小天可汗李象 关于如何更好地去加强对藩属的控制,李象认为一共有两大种方式。 第一种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用强大的军队进行物理威慑,迫使藩属处于被控制当中。 这种办法当然是必要的,但不是唯一。 如果光用武力威胁的话,正所谓亢不能久,中原王朝不可能永远保持强大的军队,一旦有所削弱,那势必会造成藩属的离心。 所以就要进行第二种,用看不见的方式,比如文化、经济等方面进行控制。 事实上大唐做的很不错,就算中原王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裂变,藩属依旧对大唐忠心耿耿,去帮助大唐平定安史之乱。 至于说将安史之乱单纯归咎于“胡人不可靠”,那只是拉不出x来怪地球没有吸引力。 安史之乱并不是胡汉之间的矛盾,而是中央朝廷和河北地区的矛盾。如果单纯去看大唐朝廷军队和河北叛军的构成对比,你会发现朝廷军队民族构成远比河北叛军要复杂得多。 李象比较倾向于用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来形容这两种方式,他更喜欢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当然,这个看不见的手和亚当·斯密那个理论讲的不是一回事儿。 “诸位——” “本王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李象起身,对藩属国的首领们说道。 原本有些嘈杂的宴会,瞬间为之一静。 毕竟李象可是天可汗的孙子,而且天可汗就坐在后面,怎么着也得看在天可汗的份上,卖这位皇孙一个薄面才是。 “如今各部族会盟,团结在天可汗的旗帜之下,本王念及诸位欲用部族内皮毛等物换取物资时,饱受奔波之苦不说,价格也是不尽相同。故而欲组建一支商队,向各位部族兜售布帛、丝绸、香料、茶叶,用以换取各位手中的皮毛、牛羊以及马匹,将互市之物统一定价,这样也较为方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若郡王如此说时,俺第一个赞成!”吐迷度立刻站出来表达着忠心。 毕竟是大唐目前最忠诚的小弟,吐迷度肯定是要第一个站出来捧哏的。 更何况,在他的眼中,李象隐隐有小天可汗的感觉。 有一就有二,契丹的首领大贺窟哥也站出来表示支持李象的提议。 “如果郡王真的能够保证,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所有部族一视同仁,俺们也跟着郡王干!” 这倒不是他们单纯在捧哏,而是商队的确关乎着他们的切身利益所在。 像是契丹和回纥,族中经常有卖不出去的牛羊或是皮毛,若是拿到边境地区,经常有世家们控制的奸商用极低的价格收购,回到大唐腹地后再以高价卖出,完全是被中间商赚了差价。 不卖?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奸商们就是用这句话唬住了草原人,压着极低的价格来收购,偏生他们还无可奈何。 这对于大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给这些奸商提供保障的,是大唐的军队,现在属于被奸商们白嫖了庇护,还从中拿不到一分的抽头,甚至还有损大唐的信誉。 大唐的蛀虫了属于是。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奸商行为了,必须要出重拳! “请诸位放心,本王建立这个商队,只办三件事!” 李象伸出三根手指,沉心静气地看着众位首领,声音洪亮。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好!”吐迷度立刻捧哏,抚胸致意道:“俺们回纥加入!” “俺们契丹也是!”“我们同罗也是!”“我们仆骨也要加入!” 不止是这些小部族,就算是薛延陀,对于互市也十分感兴趣。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吐蕃都在心动,要不要也学着草原上的部族,把吐蕃的青稞、牦牛、羚羊拿下来,去和大唐换一些吐蕃没有的好东西。 只不过这次带领吐蕃军队过来的是禄东赞之子论钦陵,他还没有做主的能力。 李象笑着说道:“当然,都可以加入,但是本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商队到了诸位的地界,诸位要派兵护送则个。” “没问题!”众人纷纷说道,无非就是派兵护送,派点人而已,小意思! 关于草原和中原互市的需求,似乎从有史记载以来,双方就都有这种需求。中原需要草原的良马,低价的牛羊肉;而草原需要中原的茶叶,布帛还有药材等必需品。 现如今李象提出了一个流动性的商队,他们又怎能不支持。 “朕在补充一点。”李世民适时地开口:“朕拟定在朔州、幽州开启固定的互市地点,也是由恒山郡王负责统一管理,在价格方面你们都放心便好,若是有加急的需求,商队还没到伱们的地界,便可以就近前往朔州或是幽州,进行互市。” “天可汗陛下英明!”众人立刻应道。 如果有固定的地点的话,那可比等待流动商队要好得多。 李象眼神示意福宝,福宝立刻会意,掏出一堆信物递给众位首领,一人分了好几个。 “诸位前往朔州或者是幽州互市时,须小心辨认,匾额上挂着这种信物的,才是本王的商号。”李象笑着说道。 为了防止草原人不识字,李象特地弄出了这么个简单容易辨认的东西。 “谢过郡王!”众位首领立刻道谢,为李象的体贴称赞不已。 李世民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便定下了,另外明日巳时,于猎场祭天!” “是!” 等到众人散去以后,李世民冲着李象招招手,示意他来到自己身边。 李象溜过去,笑着问道:“阿翁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李世民笑着说道:“你阿耶给你的信在我这儿。” 一听说李承乾给来的信,李象头皮一麻。 怎么平时不见老爹那么肉麻呢,一到分别之后,父子亲情一下就上来了。 信件几乎是两天就送过来一封,密度很大,随信还偶尔有苏意关切的话语,还有李厥想念他的话。 李象总觉得李厥这小子不是想他,而是想他讲的故事…… 另外这信怎么是阿翁给我的呢?他挠着头疑惑着。 李象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在朔州的日子,也没少给李承乾写信,密度甚至要超过了给李泰的次数,父子二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好。 少了子不知父,父不知子,李承乾现在可谓是自信到了极点。 现在的他,没事儿就抓着李泰还有李治一起去东宫踢足球,美其名曰是锻炼身体,实际上就是为了整李泰。 当然……不是那种恶劣的整治,而是玩笑意义上的整蛊。 而且踢球的时候,李承乾总是在气李泰,显摆李世民给他去了多少多少封信。 本来刚开始李泰还能反过来显摆回去,但忽然某一天他发现,老爹给李承乾的信要比给他的多,于是他一下就高兴不起来了。 李承乾更为嚣张,他一手叉着腰,一脚踩着球,神气地指着李泰,大声嘲笑着对方,老爹爱自己胜过爱他。 听了这话李泰总是上头,嗷嗷叫着上来抢断李承乾,结果却总是被对方溜着走。 这样没几天,李泰的身形倒是也瘦了下来,跑起来也更加灵活,偶尔甚至还可以趁着不注意,抢断一番李承乾。 兄弟三人在这边热闹,自然也不会少了几位公主。 李明达经常和李丽质,还有城阳公主、新城公主一起,去东宫看三位哥哥踢球,平日里倒也不算是寂寞。 只是心头一直挂念着李象,只有在收到李象回信的时候,才会绽放出由衷的笑容。 高阳公主偶尔也会过来玩一玩,但更多的则是在酒楼里面帮着李象镇场子。 现在的李漱在李象有意无意的培养下,多少有点大姐头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李象便被薛仁贵给喊了起来。 “老薛,你喊那么早干啥?”李象揉着眼睛,他是真想睡觉睡到自然醒。 “郡王莫闹,一会儿还要祭天呢。”薛仁贵好言劝说道。 “祭天,唉……”李象打着哈欠,抬眼一看,天还没亮呢。 他紧紧身上的被子,冬天可真是难熬啊…… 现在又没有棉被,冬天睡觉是真的有点难熬。好在是目前不是冰河期,中原大地倒也不是那么太冷。 李象也在琢磨,回去之后是不是好好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火盆子这个东西毕竟不安全,应该琢磨一点更加安全,且可靠的东西才对。 从今天开始,才算是正式的会盟开始……当然也是结束。 李象草草吃了两口饭,喝了点热水暖暖身子,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啊,被子,我真想和你谈一场永不分手的…… 他抻了一个懒腰,带着薛仁贵走出临时住所,前往老李圣驾所在。 李世民当然早早就起了床,正和李绩在闲聊着什么。 等到李象到来,唐军便开始正式出动,前往猎场。 猎场中央的那高高的土台,众人也是终于明白了用途。 就是祭天用的…… 唐军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藩属部族的其他部队首领,早已提前到达祭天的猎场。 祭天和李象的关系不大,全程由暂时的礼官李绩和李世民来主持。 宣礼过后,李世民上前,拿着昨日便已写好的文书,放在鼎前。 文书当中,写着会盟的内容,以及参与会盟的人员名字。 吉时已到,在李绩宣布过后,李世民将文书投入鼎中焚烧。 李世民对着上天恭敬躬身,其余人等立刻翻身下马,跪拜在地上。 古人对于天地鬼神,可谓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既然已经焚烧文书给了上天,那自然是不会主动违背誓言。 尤其是草原人,现在佛教在草原的传播还不是很深,天地可是他们的主要信仰。 直到此时,结盟也正式完成。 “如此,我们便是兄弟了。”回纥首领吐迷度看向身旁的契丹首领大贺窟哥,语气快活。 “哼,是啊。”大贺窟哥眯着眼睛看向吐迷度,眼中提防之色十分明显。 倒不是说大贺窟哥对于吐迷度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是说回纥和契丹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主要是大贺窟哥看他十分不顺眼。 理由也很简单,吐迷度现在以天可汗陛下最忠实的鹰犬自居,让大贺窟哥感受到了危机感。 妈的,明明俺才是天可汗陛下最忠实的鹰犬好不好! 吐迷度当然也知道大贺窟哥看他不爽,但那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把忠犬这个名头让给他? 那是决计不行的! 李象从土台上走下来,走到了二人的身边。 “二位首领。”李象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郡王!”二人尽皆抚胸致意。 “二位首领都是我阿翁最忠诚的战士。” 李象这一句话刚说完,二人便立刻应了起来。 “郡王说的对,俺就是天可汗陛下最忠诚的战士!” “什么话,明明俺才是最忠诚的!” 李象笑着止住二人的话头:“二位都是,莫要伤了兄弟情谊。” 二人这才相看两相厌地哼了一声。 “关于商队的问题,还需要二位多多费心,本王定于明年开春之后,便教商队出发,前往草原进行互市。”李象笑着说道。 吐迷度立刻说道:“放心吧郡王,谁敢对商队动心思,便是和俺回纥过不去!” “俺也一样!”大贺窟哥也应道。 李象笑着颔首,回纥和契丹算是除了薛延陀之外最强大的两个势力了,有他们两个的鼎力支持,也是好事一桩。 至于说谁敢打劫…… 商队的背后是百万唐军,谁特么活拧歪了? 考虑到现在是冬季,所以李世民也没留各部的首领,打发他们各回各家,并且赐下部分牛羊。 反正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夷男拿着李世民赐下的属于从薛延陀抢来的那部分牛羊,无可奈何也只能对着李世民道谢。 就这样,还剩下三万头牛,十五万只羊并五万匹马。 这可是不小的数目,在朔州逛了一圈野餐一番,就算只收获五万匹马,那也是值得的。 在会盟结束的当天,各部首领纷纷带着自己的人离去,李世民也带着兵马班师还朝。 (我继续码!一会儿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象: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在夷男刚刚从朔州出发的时候,崔氏叔侄也恰好到达了薛延陀部族的牙帐当中。 在得知夷男并不在牙帐时,崔挺之并不意外,他很快就找到了夷男的儿子拔灼。 夷男一共两个儿子,庶长子是曳莽突利失,拔灼是正妻所出,故而是他的嫡长子。 在这个时候,拔灼管理薛延陀西部的薛延陀的本族;曳莽突利失则在管辖薛延陀东部的其他民族。 曳莽,就是前番被李绩打得七晕八素的大度设。 在临出发之前,崔鉴表达了对此次行动的不解。 “叔父,为何要找到拔灼,和他去合作?”崔鉴不理解,按理来说,如果合纵连横的话,不是应该去找庶子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找到大度设,对吧?”崔挺之抚须笑着说道。 崔鉴颔首道:“侄儿以为,正因为大度设是庶子,还是长子,所以没有继承权的他,才更会听从我们的计划不是吗?” “你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崔挺之笑着给侄儿解释道:“大度设虽是如你所说那般有野心,但是其人并不适合我们的最终目的。” “我们的确是需要一个和我们合作的薛延陀可汗,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联合薛延陀去攻打唐军。” “大度设此人,已是被唐军吓破了胆子。去年的时候大度设率三万骑兵追击思摩不得,却遭逢李绩所率唐军,结果被李绩大破所部薛延陀军,斩首三千余级,俘获五万余人及马一万五千匹,大度设仓皇之下独自逃走。” 崔挺之抚须说道:“从那之后,大度设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再也不敢和大唐作对,就算是前番对大唐不服,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想在拔灼的面前示弱罢了。” “这样的人,若是成了薛延陀的可汗,必然不会轻启战端,因为他的胆子已经被打没了,伱明白吗?” “侄儿明白。”崔鉴立刻说道,语气倒是有点像某个青麟。 当然……崔鉴的字,正是青麟。 “不止不能找曳莽,更不能找夷男。”崔挺之继续给崔鉴讲解:“夷男多病,已经没多久好活了,他现在所有的目的都是求稳,更不可能因为我们的劝说去和大唐开战。” “侄儿明白。”崔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 拔灼原本还在帐中抑郁,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这样对大唐服软。听说有人求见,并且还是五姓七望之一的博陵崔氏之后,拔灼兴奋地起身,整理一番仪容后,打算亲自去请人进来。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山东士族大不如前,可在草原之上,仍旧流传着他们的名号。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从隋文帝之后,世家便再也翻不起风浪,但终归是名声仍在。 近千年的文化传承,让他们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多年来形成的思想钢印,是很难抹除的,尤其是在不懂中原的蛮夷眼中,完全是世家支持谁,谁就是中原皇帝。 实际上这话就是扯淡,世家?他有几个师? 本着思想钢印刻印出的理念,拔灼不敢怠慢,走到了帐外,礼节十足。 “在下崔挺之,见过可汗。”崔挺之礼节十足地叉手道。 由于在贞观十二年时,李世民册封夷男的儿子拔灼和曳莽为夷男属下的可汗,故而崔挺之称呼他为可汗也没问题。 当然了,这件事是夷男自己同意的,在他看来,这是李世民对他,以及他两个儿子的爱护。 然而老李册封拔灼和曳莽为可汗,表面上是对他们的尊崇,可实际上却在扩大他们之间的分歧,助长着他们的野心,滋生彼此之间的不顺眼。 效果自然是好的,夷男这两个儿子是相看两相厌,最终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小王见过崔先生。”拔灼的礼节更是到位,他是认识崔挺之的,毕竟此人当年也随使团出使过薛延陀。 他虽然自持身份,但也是对待薛延陀内部之人。 而面对中原王朝的世家大族,他的礼节总归是要全一全的。 一番叙礼过后,拔灼立刻将崔挺之叔侄二人请入帐中。 “不知崔先生此来,所为何事?”拔灼有些期待地看向崔挺之。 实际上在他心中,想的却是这崔家是否代表着五姓七望,想要支持他做这个薛延陀的大可汗,或者是来和他做生意的。 崔挺之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拔灼身旁伺候的人。 鉴于崔挺之和崔鉴是两个文人,并且五姓七望和他薛延陀也没什么矛盾,所以拔灼也没犹豫,便示意身边之人退下。 “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拔灼急不可耐地问道。 见人都走了出去,崔挺之拈着胡须道:“在下此来,是要提醒可汗已是大祸临头了!” 多么不俗的开场白啊,一下就牵扯住了拔灼的心神。 拔灼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于有文化的士族,还是十分愿意尊敬的。 “祸从何来?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拔灼也没生气,而是诚心诚意地问道。 见拔灼这副态度,崔挺之心下也是满意。 看来这薛延陀可汗的嫡长子,也算是可塑之才,并不是李佑那种不可雕的朽木。 崔挺之拿捏了一番神态后,沉声说道:“如今真珠可汗多病,族中大事多托付与可汗与大度设,可汗主内,大度设主兵,若有朝一日,真珠可汗发生不测,大度设在外掌军,若是大度设引兵前来牙帐,届时大可汗之位花落谁家……” 拔灼闻言,立刻站起身,语气不善地问道:“崔先生这是在离间我兄弟吗?” 只是这“语气不善”,就算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他是装的。 “是与不是,可汗心中自有定论。” 崔挺之老神自在地抚须道,对于薛延陀内部的形势,他可是十分了解。 “本汗兄弟和睦,怎会被人三言两语挑拨?若是先生此来是为了挑拨我兄弟情谊的,那先生还是请回吧!”拔灼立刻‘怒气冲冲’地说道。 崔挺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若是可汗真如此想,在下还真是为可汗的兄弟情谊而感动。” 说着,崔挺之带着侄儿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怕是可汗日后恐无葬身之地啊!” 他抬起手,作势要掀开帘子。 拔灼立刻上前,冲着崔挺之真心实意地一躬身。 “先前是小王无状,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以救小王!” 崔挺之这才拿捏着胡须,神态之间颇为自傲。 他走回原处坐下,笑着拿捏道:“若是可汗认为在下在胡言乱语,那便算了。” “方才只是试探先生,还请先生勿怪!”拔灼真心实意地说道。 崔挺之呵呵一笑,拉扯之后,也应当进入正题了。 “而今之势,真珠可汗颇为倚重大度设,数次让其领兵。”崔挺之说到这里,沉吟片刻,走到拔灼的身边。 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拔灼的眼神越来越亮。 “好!就按先生计策行事!”拔灼一手捶在另一只手掌上,兴奋无比地说道。 兴奋过后,便再次看向崔挺之。 世间万物都有其价码,拔灼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先生帮我良多,不知小王可有能够帮助先生之处?” 情商这一块儿,拔灼实在也不低。 这句话用低情商的说法,便是“你帮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崔挺之当然不会直接说他的目的,毕竟现在大唐和薛延陀也没打起来,甚至还有要平息的趋势。 在他们出发之前,甚至已经听说了大唐在朔州举办运动会的事情。 另外他也担心事情暴露,会烧到自己身上。 先把善缘结下来,事情以后再办嘛。 故而便说道:“只是想请可汗在登上大位之后,对我崔家商队多做照拂。” “这没问题,先生放心!”拔灼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心里还在感慨,崔先生真是厚道人啊! 挑拨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崔挺之也不打算在这多留,于是便谢绝了拔灼留他待几日的邀请,启程回到博陵。 路上过去数日,李世民一行也回到了长安城当中。 迎接皇帝班师回朝,自然要出城三十里迎接。 李承乾带着他两个愚蠢的弟弟,迎接着他们聪明睿智的阿耶班师还朝。 跟随他们的自然还有文武百官,从大早上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等到大军回师。 在朔州猎场举办的第一次大唐全运会,李承乾和朝臣当然知道。 唐人是尚武的,同时也是爱热闹的,都在心里懊悔,当初为什么不跟着陛下一起去朔州,也好参与参与那‘运动会’,就算是去凑凑热闹也好。 李象回到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去立政殿探望小姑姑。 李明达正坐在案几前托腮发呆,却不想眼睛忽然被人蒙住。 “猜猜我是谁?”李象故意粗着嗓子问道。 李明达惊喜地起身回头,看到是李象,眼圈儿忽然一红。 她将李象抱在怀里,呜咽着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我……呃,我这不回来了吗?”李象乍着爪子,不知道该咋办。 李明达揉了一会儿他的脑袋,松开怀抱,上下打量一番李象,又比比身高。 “象儿长高了。”她歪着头看李象。 李象也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目前来说百分百已经突破了一米四,正在冲击一米五的大关。 这个年纪正是男孩子长身体最快的时候,从十二岁到十六岁。 前世的李象也是这样,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还是不到一米四呢,结果高一的时候忽然就蹿到一米八了。 “男孩儿就像是小狗一样,三天两头不见,就大到不认识了。”李象摊摊手,笑嘻嘻地说道。 李明达伸手捏捏李象的鼻子,哼哼了两声。 “一去朔州多日,也不见你给我来信!若不是我给你写信,你是不是都要把姑姑忘记了?” “没,哪儿能啊。”李象干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帮阿翁弄那个运动会场地嘛,老忙了,根本忙不过来……” “哼,这次就饶过你。”李明达抱着胳膊,十分大度地原谅了李象不给他来信的过错。 “谢谢姑姑!”李象耍宝地笑着,从身后摸出了给李明达带的礼物。 “诺,这是给姑姑带的礼物,还是那个契丹首领给我的呢。”李象笑着拿出一个木质的图腾,放在了李明达的案几上:“喏,这个东西呢,就是契丹的护身符,送给姑姑,保佑姑姑长命百岁!” “唔,真丑。”李明达笑盈盈地看着那个长得像是狍子一样的图腾,“憨憨傻傻的,和象儿一样。” 李象学着傻狍子一样嚼两下嘴,呲牙一笑,逗得李明达又是一阵笑,伸手胡乱地捶捶李象的肩膀。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李明达让人从一旁拿过几个账本,递给李象道:“这两个账本,是两个酒楼在你走后的收入明细,是前阵子高阳姐姐亲自送过来的,姑姑已经亲自帮你验看过了。” “好。”李象接过账本,放在了案几上。 “呣?你不看看吗?”李明达可爱地哼了一声。 李象乐了:“姑姑都帮我看过了,我放心,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再看一遍。” “你呀。”李明达宠溺地捏捏李象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大兄、二兄还有阿兄他们三个,总是一起在东宫踢球玩儿,大兄二兄的关系已经和缓了不少,象儿也不必过于担心。” “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呢。”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算啥功劳,这是我这当儿子的应该做的。”李象抻抻懒腰,忍不住又笑道:“你说别人家都是父亲操心儿子,我家却是反过来,我这个当儿子的,要操心父亲,你说说这……” “正所谓能者多劳,若不是象儿,我们一家人又怎会如现在一般和睦呢?”李明达说着,伸手给李象整理衣襟。 李象也大为赞同地说道:“姑姑说的对,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你这小混蛋……”李明达忍俊不禁地骂了一句。 (还有一章,键盘都敲冒烟儿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二月十二日政变(求月票) 立政殿的气温并不是很高,由于李明达气疾是个长远的病,所以还要保持殿内通风。 饶是李象这火力旺的小伙子,在殿内坐了一会儿都觉得冷。 回到东宫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拿出之前在朔州时绘制的图纸,让人去打制几套炉子,还有暖气片。 刚把一切安排妥当,李承乾便带着李泰和李治从太极殿走了回来。 是的,没乘肩舆,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实际上是为了身后呼哧带喘的李泰。 李承乾现在又不瘸腿,走两步也没什么问题,再加上他本身就体力不错,所以在路上走出了一个虎虎生风。 眼看着李泰还在喘,李承乾指着李泰对太子妃说道:“这个青雀就是逊啦,才跑了几步就累成这样。” “我……呼呼……怀疑你是……故意的……哈哈……”李泰扶着李治,在李承乾的身后喘着粗气。 李治把头别了过去,脸上明显在憋着笑。 “我这是为你的身体好,你看伱现在都能从太极殿走到东宫了,前段时间你走到两仪殿都费劲!”李承乾翻翻白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说到这儿,李泰就有点上头。 x他丈人的,你特么拿监国太子的势头压着我,让我天天陪你暴走,现在还说你是为了我好? 至于为什么在心里骂x李承乾的丈人……那是因为李承乾的亲属就老丈人苏亶和李泰没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确实是为了李泰好,固然有点想折腾他的心思在里头,可实际上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在着想。 “象儿这是在弄什么?”李承乾眼尖,看到工匠们急匆匆地出去,问苏意道。 苏意抿嘴笑道:“妾也不知。” “啧。”李承乾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李厥说道:“去,把你大兄叫出来。” 李厥屁颠屁颠地溜了,不一会儿将李象带了出来。 “阿娘。”李象先是给苏意行礼,然后和李承乾三人见礼:“阿……” 这个耶字还没说完,便被李承乾拽住了胳膊。 “这么多礼干什么,都是自家人,走,陪我和你的两位叔叔踢球去。” 李象本来想问一句你不是不喜欢足球吗,但是看他爹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四人站在丽正殿前宽阔的大平台,李承乾笑着对李象说道:“象儿,把球踢给我。” 李象伸出一脚,精准地将球踢到了李承乾的脚下。 “哟,象儿,脚法不赖嘛。”李承乾眼前一亮。 “阿耶谬赞了。”李象谦虚地说道。 “看我的!”李承乾笑呵呵地飞起一脚,冲着李泰的身侧踢去。 那球飞得很高,李泰明显就是够不到,他只能转过身去追。 李承乾手搭在额头上,搭着凉棚,看向奔跑追球的李泰,神情怡然自得。 看他那样子,很难想象他不是故意的,至少李象这个亲儿子都不信。 四人在立政殿中笑闹,在高句丽中,同样也在暗流涌动。 按照原定计划,渊盖苏文和高建武彼此都在互相拉扯,都想找一个由头,顺顺利利地把对方除掉。 毕竟一方是国王,另一方是高句丽最大的权臣,无论哪一方都是树大根深。若是不能快刀斩乱麻,只怕是后患无穷。 俩人一直拉扯到了十二月,眼看着李世民都已经班师了,他们俩还在拉扯。 只是朔州距离平壤过于遥远,他们收到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回纥在抢掠薛延陀。 渊盖苏文给高建武写上一封奏疏,大意就是举办了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想要在出征之前,请王上和诸位大臣一起,参与阅兵仪式。 王宫之中,收到奏疏的高建武眉头紧皱。 “渊盖苏文上了一封奏疏,想要邀请咱们一同前去参加他举办的阅兵仪式,诸卿以为如何?” 他的儿子、高句丽王太子高恒权劝说高建武道:“父王,这明显是计谋,想要趁着大唐休兵期间,将父王和众位大臣聚在一起,把咱们给一窝端掉!” “是啊,王上!”下面的臣子也在劝说高建武,“渊盖苏文明显是狼子野心,想要让咱们落入他的手中,随意拿捏!” 高建武颔首,他当然也觉得事情过于奇怪。 怎么他刚动了杀机,渊盖苏文那边就在邀请他去参加阅兵? 难不成……属下出了内奸? 抑或是说,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高建武思索半天,好在是现如今他还掌控着王城的军队,至少是不惧怕渊盖苏文狗急跳墙的。 “只是渊盖苏文既然邀请我等一同前去,若是不去,恐惹天下人耻笑啊。”又有人皱眉说道:“按理来说,出兵之前,身为王国臣子,我等自然应当前去参与阅兵,若是不去,不正是落人口实?” 众人一听,也是有道理,这样一来,渊盖苏文那个口无遮拦的王八蛋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 万一编造出一个“忠臣被人猜忌”的由头,搞风搞雨可就不好了。 “既如此,王上为何不给渊盖苏文修书一封,以征讨新罗之前须名正言顺,王上想要加封他为‘大对卢’,看他敢不敢来王宫接受封赏呢?”下面忽然有人出主意道:“若是渊盖苏文不敢前来,那王上便可以他心怀谋逆,将其拿下;若是他敢来,那便可以将他擒获,而后给他定下一个罪名。” 这个建议一出,王宫之内的众人纷纷称妙。 “此计甚好!”高建武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 不多时,高建武立刻草拟好诏书,让人前去渊盖苏文的府上宣诏。 见皮球被踢了回来,渊盖苏文被气笑了。 这办法是谁想的?也太无耻了吧? 他想引蛇出洞,结果特么对方想要请君入瓮。 什么叫双向奔赴啊…… 但若是强行冲击王宫,还不一定能迅速拿下,毕竟国王高建武的手中,还掌握着第四、第七、第八和第九卫。 其中第九卫最为精锐,算是历代高句丽王的亲卫部队。 “如今王上不中计策,如之奈何?”渊盖苏文叹气道。 “只能用强了!”长子渊男生沉声说道:“与其坐失良机,不如主动出击,让第一卫出动吧!” “是啊,父亲!”次子渊男建也在劝着渊盖苏文:“凭借着咱们精锐的第一卫,一定能够攻下王宫!就趁着现在王宫刚刚宣诏,还来不及做准备,一举攻入王宫!” “不。”渊盖苏文环视一周,对他们说道:“我现在便回复王上,于明日出征,征讨新罗,无暇去宫中复命,待到擒获新罗女王金胜曼,再亲自入宫,献与王前!” “父亲,您真要出征?”三子渊男产愣头愣脑地问道。 渊盖苏文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骂道:“蠢蛋!王上还没信,怎么你先信了!你这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卫士把你送进宫中当人质……嗯?” 说到这儿,渊盖苏文忽然顿住。 有时候顿悟就在这一瞬间。 “对啊,为何不将你送入宫中,当做人质呢?”渊盖苏文一下就来了主意,这样还能麻痹大王。 “不是,父亲,正常来说都应该送长子为质,哪有送幼子的……”渊男产还待分辨,却不想被渊盖苏文一巴掌糊在头上。 “放你娘的屁!都是幼子为质,你就不要推脱了,赶紧带上我的书信,和使者一起进宫!”渊盖苏文立刻挥笔写下一封情真意切的奏疏,递给渊男产。 渊男产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爹心下已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他家输了,高建武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若是进宫的话,尚且可以有一线生机。 “好,我去!”渊男产咬着牙说道,哪怕是不情愿,也比被他爹真正放弃要好。 现在为了这个家搏一搏,兴许活着回来之后还能被爹赏识。 “这才是为父的好儿子!”渊盖苏文满意地说道。 渊男产无可奈何地拿着那封书信,跟着使者一同入宫。 传诏的使者没头没脑地看着垂头丧脑的渊男产,不知道这渊家三公子跟他一起回去做什么。 “父亲怕出征在外,大王不放心,所以便遣我为质。”渊男产唉声叹气地说道。 使者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西部大人真不愧是我高句丽大大的忠臣!” 嗯,的确是他妈忠臣。 一路随着使者进宫,渊男产都在垂头丧脑。 使者也只当是渊男产无法跟着西部大人一起建功立业而感到悲伤,心中还感慨着渊家一门忠烈。 无他,无论是高建武算计渊盖苏文的事儿,抑或是怀疑渊盖苏文心怀不轨的事儿,都没有让这使者知道。 高建武在得知渊盖苏文送渊男产进宫做质子的时候,也是被骇了一跳。 难不成……渊盖苏文真是我国大大的忠臣? 不可能啊! 带着疑问,他看向渊男产道:“渊卿,你父亲是寡人的忠臣,更为寡人所倚重,寡人对他很是信赖。” 这话说着别说渊男产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场面话总归是要说的。 “臣父也经常和臣提起,说大王对他有重恩,一定要报效大王,臣其实也是不愿进宫,本想着和父亲一同征讨新罗,为国家建功立业。只是臣父说,还是要让臣进宫,也好让王上安心,这是做臣子的应尽之责。” “好,渊卿满门忠臣,寡人之心甚慰。”高建武一脸欣慰地说道。 勉励渊男产几句之后,高建武便让他退下,让人给他带出宫,安排一个单独的住处。 送走渊男产后,高建武还在琢磨。 既然渊盖苏文这么有诚意,那自己不表示表示也不行。 明天去给渊盖苏文践行,他肯定是不能去的,毕竟他这个国王不能轻易到别人的掌控之下。 “寡人看,这渊盖苏文也算是有诚意,”高建武沉吟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众卿便去给他践行吧,毕竟他的态度也做出来了,寡人不给出回应也不好。”(注1) “尔等放心,有寡人在王宫坐镇,他定不会把你们如何。” 群臣转念一想,也的确是如此。 就算他渊盖苏文再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不会把他们如何。 高句丽是世家政治,就算城头变幻大王旗,总归也是需要他们来治国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众臣也没有表示反对。 第二天,渊盖苏文按照原定计划,把各部的兵力都召集在城南,做出样子准备“出征新罗”。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实际上士兵们也不知道被召集起来要做什么,知道渊盖苏文要干什么的,只有中下级军官。 高句丽群臣来到平壤城南的时候,渊盖苏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出发。 渊盖苏文正站在土台之上,手中擎着礼仪用的长剑,昂着头看着姗姗来迟的群臣。 为首的大室隆德带着群臣,心下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来到渊盖苏文筑起的土台前方,躬身向渊盖苏文行礼道:“下官等来迟,还望西部大人恕罪。” “恕罪?” 没有想象中的和颜悦色,渊盖苏文面上浮起愤怒之色。 “军法官何在!” “属下在!”军法官立刻出列。 “本将问你,贻误军机,该当何罪!”渊盖苏文手握在剑柄上,大声问道。 “按律当斩!”军法官大声回答道。 “来人!将这些贻误军机之人,尽数处斩!”渊盖苏文指着大室隆德等人,怒声说道。 直到这时,大室隆德和高句丽群臣才知道不妙,眼见着四周兵勇围了上来,他知道难以走脱,便指着渊盖苏文怒骂道:“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将来必定死于刀剑……” 话音未落,一柄利剑已然贯穿他的胸膛。 大室隆德嘴中吐着血沫子,嘴巴一张一合,还在怒目骂着渊盖苏文这个乱臣贼子。 四周,同僚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渊盖苏文的爪牙,正在对高句丽尚且忠诚于王上的臣子展开无情的屠杀。 渊盖苏文抽出长剑,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此时,前来参与校阅的大臣,已是尽数被他的手下屠杀。 他看向自己所部兵马,尚且沾染着鲜血的长剑向着城内用力一挥。 “敌在王宫中!” (三更送到,高句丽除了质子是我编的,其他都是历史事件,本就这样离谱……) (其实运动会我也不想略过,但已经有人骂水了,所以不敢多写只能跳过) 注1:《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九上·列传第一百四十九》:十六年,西部大人盖苏文摄职有犯,诸大臣与建武议欲诛之。事泄,苏文乃悉召部兵,云将校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诸大臣皆来临视。苏文勒兵尽杀之,死者百余人。焚仓库,因驰入王宫,杀建武,立建武弟大阳子藏为王。自立为莫离支,犹中国兵部尚书兼中书令职也,自是专国政。 不是我给高建武和群臣降智,实在是他们的确就是这个智商,要不是给加一个质子情节,可能更他妈降智…… 根据真实史料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象的新生意 渊盖苏文麾下的骑兵速度很快,趁着城门大敞四开,一股脑儿地涌入城中。 平壤城中轴线是一条宽敞的大街,仿的是北魏故都平城,足以容纳骑兵在街上驰骋。 二百轻骑一马当先,直接冲入尚未关闭的宫城当中。 渊男产早就在这边上骑着马等候,看到自家骑兵杀过来,立刻喊道:“随我冲!建功立业,就在此刻!” 身为渊盖苏文的部下,这些骑兵当然认识渊家的三公子。 看到三公子一马当先在前指引,本来找不到正殿的他们立刻跟着渊男产向前冲去。 一路之上,倒是有忠诚的宫卫想要阻拦,结果却被一刀斩为两段。 正殿之中,高建武已经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 他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逃跑,却听到一声呼喊。 “好啊,原来你还在这里,弟兄们,砍死他!” 高建武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一拥上前的骑兵砍翻在地。 随后,渊盖苏文也带着骑兵冲入殿内,看到已经被剁成肉泥的高建武,不由得有些唏嘘。 他抬起手,止住想要继续上前的士兵。 “拖下去,毕竟是曾经的大王,还是要给予一些尊重,厚葬了吧。”渊盖苏文说道。 话音方落,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西部大人,第九卫已经出动了,正在对宫城发起冲击!” “什么?!”渊盖苏文勃然大怒,第九卫的速度为何这么快?! 他走出大殿,抬头问道:“第九卫现在在何处?” “正在北门前!”他的属下禀报道。 高句丽的王宫就在城北,北门不仅是整座平壤城的北门,也是王宫的北门。 渊盖苏文立刻点起部分兵马,走向城北。 第九卫正在整军备战,甚至能够看到有人在外面砍树,搭建云梯。 渊盖苏文沉吟片刻,觉得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但若是向对方发动进攻,伤亡肯定也不小。 他也就是在西部势力比较大,王国的东部仍然效忠于王族高家。 若是将军队全部用在和第九卫火并上,多少有点不合适。 他唤过身边的人,写下一封书信后,用响箭射了出去。 不多时,第九卫的人便接到了响箭,拿去交给了第九卫的将军尹成敏。 尹成敏拿过响箭,仔细翻阅一番后,面色有些难看。 “将军,怎么了?”边上的校尉问道。 “王上已经薨了。”尹成敏面色阴沉:“渊盖苏文来信说,乱臣贼子弑杀了王上,他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晚了。” “放他娘的屁!”校尉骂了一句:“分明是他这个乱臣贼子杀害了王上!” 尹成敏又拿着那封书信看了两遍:“渊盖苏文竟然用全城百姓的性命要挟我,这该如何是好?” 校尉想安慰他一番渊盖苏文不是那种人,但回想了一下此獠的事迹,觉得这么说可能没什么说服力。 毕竟……渊盖苏文的脾气的确不怎么好。 “这样吧,我去和他谈谈。”尹成敏又叹了口气。 他唤过几名亲随,翻身上马,来到城前。 “让西部大人出来答话!”尹成敏大声喊道。 为了防止冷箭,边上的人还拎着盾牌保护着他。 宫城当中,渊男产一溜小跑跑到渊盖苏文身边报告:“父亲大人,第九卫将军尹成敏在城外喊您。” “哦?”渊盖苏文眉头一挑,立刻起身赶到城头。 渊男产在身后跟着,眼见尹成敏站得比较近,他便问身边的人道:“这个距离,有把握射中吗?” “胡闹!”渊盖苏文瞪了渊男产一眼,而后立刻走下城头,翻身上马,带着几名贴身侍卫,拨马而出。 “尹将军。”渊盖苏文抚胸致意。 “西部大人。”尹成敏也是回礼。 “你我这样继续对立下去,并没有意义。”渊盖苏文率先说道:“王上已经被乱臣贼子所弑杀,当务之急是快刀斩乱麻,不要被新罗小丑寻到机会,出兵来犯高句丽!” “西部大人所言,正是我的意思。”尹成敏叹气道:“新罗小丑与我等有宿怨,看到这么好的机会,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放下武器,就此罢兵?”渊盖苏文笑着说道:“若是将军能够与我共同对抗新罗,新罗指日可破!” “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西部大人欲迎何人为大王?”尹成敏再次发问,双眼死死地盯着渊盖苏文。 “王上之弟,高大阳大君之子高葬允文允武,更兼仁德布于天下,是最合适的人选。”渊盖苏文几乎是没有迟疑,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尹成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渊盖苏文篡夺王位,倒是还能接受。 渊盖苏文看他面色和缓下来,开始趁热打铁:“若是将军肯让第九卫放下武器,我向你保证,一定可以善待将军,还有整个第九卫的将士们。” 尹成敏神色一动,既然西部大人都如此保证,那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 “真的吗?伱可以向我保证吗?”尹成敏迫切地问道。 “是,我向您保证信用。”渊盖苏文拿着马鞭,觉得这样说不够味儿,于是指向不远处滔滔江水,起誓道:“我对着大同江起誓,一定保证将军的安全,也保证将军继续担任第九卫将军,更保证第九卫将士们的性命不受威胁,如违此誓,叫我死于刀剑之下!” “好!”尹成敏眼前一亮,一锤定音道:“既然西部大人有如此诚意,那末将便也不好再枉做小人,你我之间,缔结一个君子协定罢!” “好,便依将军!”渊盖苏文颔首道。 随后,二人各自分别。 “将军,渊盖苏文狡诈,不可轻信啊!”校尉想要劝住尹成敏,不要向渊盖苏文不战而降。 尹成敏却说道:“大王已经薨了,若是我与渊盖苏文争斗,新罗趁着机会联合百济攻打我国,又该怎么办?” “将军!咱们又不是打不过渊盖苏文!”校尉都快急死了。 然而尹成敏根本不为所动,一意孤行想要放下武器,归顺渊盖苏文。 当天下午,尹成敏便率所部正式归顺渊盖苏文。 随后,尹成敏便被五花大绑,送到了渊盖苏文的面前。 “你……你可是和我做了君子协定的!是对着大同江发过誓的!”尹成敏扭动着,大声向渊盖苏文抗议。 渊盖苏文面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尹成敏。 半晌后,就在尹成敏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渊盖苏文摆摆手,身后的卫士们立刻松开尹成敏。 “适才相戏耳!”渊盖苏文笑呵呵地说道,上前亲自给尹成敏松绑。 尹成敏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喘着粗气看向渊盖苏文,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是换成其他出尔反尔的小人,现在将军早已做了刀下鬼!”渊盖苏文伸手拍拍尹成敏,语气和善:“知道吗,中原曾经有一个叫司马懿的,也如我一般指着洛水发誓,只要曹爽投降,便保住他的荣华富贵,结果他不仅食言,甚至把曹爽全家尽数斩杀!” “然而我渊盖苏文,却不是那等小人,我说到便做到,以后将军仍然是第九卫的将军!” 尹成敏哪里还不知道渊盖苏文的意思,他感激涕零地说道:“末将以后,定唯西部大人马首是瞻!” “诶,以后你我勠力同心,共同为国家大业出力吧!”渊盖苏文笑呵呵地说道。 当晚,王宫之中便举办了庆功宴。 “谢谢诸位!”渊盖苏文举起手中酒杯,“此次我们能够及时拨乱反正,都是托了诸位能够及时决断的福……来,庆祝我们本次成功,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刚要喝酒,渊盖苏文身边的尹成敏便出言打断。 “啊,请等一下吧。”尹成敏出言说道。 渊盖苏文倒也不以为忤,而是和善地看着他。 “我们之所以今天能够共饮庆功酒,都是因为最初做出困难的决断,带领我们拨乱反正,走向成功的西部大人的明断!”尹成敏说着恭维的话:“若不是西部大人宽宏雅质,有容人之量,今日我第九卫将士又如何能够毫发无损地投向西部大人的门下,就让我们祝西部大人的健康,来满饮此杯吧,你们觉得如何?” “好!”渊男产第一个说道,随后是他的两个兄弟。 见三位公子都如此说,而渊盖苏文的面上更加满意,众人哪里还敢反对,立刻叫好。 渊盖苏文愈发对尹成敏满意,这个家伙……真的会做人啊! “来,我来致辞。”尹成敏微笑着说道:“祝西部大人,健康长胜!” 说着,他高高举起酒杯。 “健康长胜!”众人一齐举起酒杯,高声欢呼。 次日,渊盖苏文便迎荣留王之弟高大阳的儿子高藏进入平壤,正式扶立其为国王。 渊盖苏文自立为大莫离支,并且总摄高句丽一切政务,兵权国政皆由他自己独揽。 大莫离支,是渊盖苏文自设的一种取代大对卢的新的最高官职,并非是旧有的任何一种官职,它的职能其实已超出宰相的性质,而且具备专制权臣为篡夺王位而自设的临时性特殊官职的特点。 虽说中原没有对应的官职,但实际上已经相当于“加九锡”和“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叠加在一起。 行废立归行废立,但程序总归还是要走的。 武德年间,高句丽荣留王,也就是刚凉的高建武两次派遣使臣向唐朝献贡。李渊派刑部尚书沈叔安前往高句丽,册封高建武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从此高句丽也就成了大唐名义上的藩属国。 贞观年间的时候,高建武派使者向唐朝庆贺,同时献上封域图,这无疑在强化着两国的藩属关系。 所以新王登基之后,自然要派遣使节到大唐,请求一个册封。 不然的话大一统的中原王朝什么脾气,稍微读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正在处于上升期的中原王朝。 使者在路上自然也需要时间,目前的长安当然不会知道高句丽国内发生的剧变。 李象现在正拎着炉子,给太子妃苏意还有李承乾的寝殿安装火炉,还有简易的暖气系统。 “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好用?”李承乾狐疑地看着正在指挥内侍把烟囱伸出窗外的李象。 李象回头给了他一个“你太年轻”的眼神:“放心吧阿耶,没发现这两天厥儿待在我的屋子里都不愿意出来了吗?” “这烟囱可以将烟导出屋子,避免烟气中毒。”李象眯着眼睛,那叮叮当当的声音真的很吵。 这火炉子其实也不在他们睡觉的偏殿,离他们二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正殿呢。 “火炉倒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些暖气系统。”李象笑嘻嘻地说道:“阿耶放心好了,今晚您定能和阿娘睡一个安稳觉。” “是吗?”李承乾不禁有些意动,最近天冷,他是实在不愿意动弹,若是能够暖和一些…… 苏意一双眼睛也是感兴趣地盯着那暖气,倒不是为了暖和,主要是睡个不安稳的安稳觉。 这暖气片……李象可是用纯铜打造的。 这年头纯铜贵是贵,倒也不是没有,毕竟西汉淮南子就记载过“曾青得到铁则化为铜”,也就是湿法炼铜。 纯铜的导热性很好,比铁强很多,而且这个年代的技术……锻铜总比锻铁简单得多。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李承乾决定带着苏意,先去李象的寝殿里试试。 不多时,二人便高高兴兴地走了回来。 “象儿这暖气,当真是神物!”李承乾颇有些神采飞扬,只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神色低落地说道:“若是能够推广开来,今年冬天或许会少冻死很多人。” 至于为何神色低落……这纯铜的价格可不菲,别说是一般人家了,就算是普通的勋贵之家,都很难承受得起。 这倒是提醒了李象,毕竟在他的前世,一般只有酒鬼才会在大冬天稀里糊涂地被冻死,没想到这一茬也实属正常。 (求票票,睡觉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坐下,急什么 在打制炉子和暖气的时候,李象也曾经考虑过。 现如今无论这种炉子或者是暖气,都并不适合平民百姓使用,炉子倒是还好,但暖气实在是太贵了。 到底应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呢? 李象在心中琢磨了几个方案,都觉得不是很合适。 现如今砍柴肯定是不太现实,毕竟长安附近的山比英国男人的脑袋都不毛之地。 至于煤炭……想法倒是不错,只是想要把煤从煤矿运到城市当中,是一个大问题。 煤炭本身并不贵,但加上运输成本后可就贵了许多。 现如今取暖用炭,一般都是木炭,就是白居易《卖炭翁》中所说的“伐薪烧炭南山中”那个炭。 很多人都误以为宋朝以前的人不怎么用煤炭,是因为燃烧会产生一氧化碳。其实这个理论根本站不住脚,因为在密闭空间,木炭同样也会产生一氧化碳。 实际上隋唐不用煤炭的原因,一是因为制取木炭的技术十分成熟,二是因为煤炭不经过脱硫处理,烧出来的那个烟儿毒性是真的大。这样一对比之下,相对来说烟气不熏人的木炭就更容易受到追捧。 而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宋朝才开始改善,因为森林都被唐朝几百年砍得差不多了,宋人没得选。 说来也有趣,钢铁产量大提升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宋朝大规模利用煤炭。 而人类史上第一个“勒是雾都”,并不是伦敦,而是汴梁。 在宋史当中,便足足记载了三十三次蒙雾现象,多发生在北方的城市当中。 如果不考虑这烟呛人的话,煤炭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算是贵,肯定也比木炭和木柴便宜。 至于说环境污染和呛人,我特么都快冻死了,还考虑这个? 烧煤炭也有好处,至少可以保证黄土高原的植被,免得水土流失日益严重。 李象倒是听说过煤炭脱硫技术,到时候慢慢研究呗。 这样思考着,李象带着人来到了立政殿。 如果只是利用煤炭的话,总觉得不是很够的样子。 李明达很是新奇地看着李象带来的暖气片,偏生还在矜持着姑姑的长辈架子,不好意思去问东问西。 看到李象思索的样子,李明达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问道:“象儿,你在想什么?” “噢,哦。”李象回过神来,笑笑说道:“没什么。” 李明达偏偏头,指着暖气问道:“这个‘暖气’颜色好奇怪,是铜做的吗?” “对,纯铜的。”李象意外地看了一眼李明达,姑姑竟然还认识铜? “哼,你可不要小瞧人。”李明达看出了李象眼中的意外,皱皱鼻子:“前阵子高阳姐姐送来的开元通宝,不就和这个颜色很像吗。” “姑姑慧眼如炬,侄儿佩服。”李象搞怪地夸了一句。 说到这儿,李象忽然想起来道:“诶,高阳姑姑?” “是啊,高阳姐姐,你怎么了?”李明达警觉地抬起头。 “唔,没什么,只是想和她说一说商队的事儿,在朔州会盟的时候,我在阿翁的首肯之下,准备牵头组建一个商队,正好高阳姑姑闲着没事儿做,这商队可以让她负责。”李象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找我。”李明达下唇嘟起。 “高阳姑姑玲珑八面,适合负责商队。”李象笑道:“再说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事情交给她正好,姑姑当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呣,我有什么事情?”李明达哼哼了一声。 “姑姑还要教我学书呢,若是照看商队,岂不是没时间陪着侄儿了?”李象的情商高极了。 听到这话,李明达眉眼舒展开来。 这个象儿啊,呼哼。 “象儿组建的这个商队,可是要去草原各部通商?”李明达又问道。 “对的,用丝绸茶叶等物,换取草原诸部的皮毛、牛羊……” 说到此处,李象忽然灵光一闪。 牛羊? 对啊,卧槽。 “牛羊……牛羊!” 他霍地起身,双眼放光地看向李明达。 “姑姑万岁!”他欢呼一声:“有办法了!” “什……什么办法?”李明达被他忽然间的一蹦弄得莫名其妙,脑袋上都冒出一个问号。 李象兴奋地说道:“不瞒姑姑,方才侄儿还在想,如何让我大唐百姓冬天少受一些寒冷,多亏姑姑提起商队之事,才让我想起应该如何施为!” “是吗?”李明达眉眼弯弯的,只要能够帮助到李象,她就很开心。 李象一直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他拔腿就要走:“我这就出宫,去找高阳姑姑!” 却不想被李明达拽住袖子。 “伱坐下,急什么。”李明达嗔道。 “诶?能不急嘛……”李象挠着头道。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问题,当然要紧迫起来。 李明达笑盈盈地说道:“今日是长乐姐姐和高阳姐姐进宫的日子,你呀,只需要在这里等着便好。” “喔。”李象恍然道:“原来如此……” 除了羊毛,李象还打算再整点棉花。 毛纺织和棉纺织,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仅高阳公主要参与进来,也得把长乐公主拴上去。 征讨高句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如果把棉纺织和毛纺织开展起来,军队御寒的问题也能够缓解上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点在于,羊毛这一产业,无疑可以大大加强草原对于中原的依赖,在无形之中将两方的关系更加紧固。 关系紧固倒是次要的,对于中原王朝的依赖才是主要的。 小象出马,一个顶俩! 在立政殿里闲坐了没多久,暖气便已经搭好,炉子烧起来后,暖气也逐渐上起了劲儿。 等到高阳公主和长乐公主联袂而来的时候,屋子里已是温暖如春。 “兕子,兕……诶?” 李漱推开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热浪。 真不夸张,因为殿门那一块儿加装了三块暖气片。 “怎么这般温暖?”李漱将银狐披肩取下,递给一旁的绿萝。 绿萝回答道:“回公主,是恒山郡王方才带来的‘暖气’,郡王说可以让殿内更加暖和。” “唔。”李漱颔首,回头对李丽质说道:“长乐姐姐,你快进来呀。” 李丽质颔首,走进殿内,果然温度如李漱所说那般温暖。 “果然是呢。”李丽质面色红润,完全不似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这位大唐最美丽的公主,而今终于恢复了原本那光艳动人的明媚。 李漱走到侧殿,推门而入。 “好呀,你们两个竟然藏在这里下棋!”李漱笑意嫣然地调笑道。 “高阳姑姑,长乐姑唔……” 李象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漱用手捧住脸蛋。 手冰凉凉的,李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先给姑母暖暖手。”李漱眉眼弯弯地看着李象,“方才听绿萝说那个暖气,花费如何?也帮姑母家里弄上两套。” “不是很贵,也就几百贯,主要是缺铜。”李象笑着说道。 “昂,我当多贵呢。”李漱不在意地摆摆手,“还要麻烦象儿费心,让东宫匠人帮我打制两套。” 李漱现在可是不同以往了,她能力优秀,西市的酒楼一个多月的时间,势头竟然压过了东市的酒楼,盈利竟然超过东市酒楼一截。 酒楼当中也有她的三成份子,所以也是赚得盆满钵满,房夫人逢人便夸,她家里这位公主是个旺家的女人。 “好的姑母。”李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也与我做两套,晚间回去我叫你姑父把钱送到东宫。”李丽质笑着说道。 “嗨,既然是给二位姑母办事,侄儿怎么好意思收钱……” 李象还想客气,长乐公主却说道:“你各方面都需要用钱,姑母当然体谅你的难处。” 听到这话,李象也不再客气,颔首应下了这事儿。 李漱又上下打量李象一番,满意地点头:“离开两个月,个子都长高了。” “是呀,咱们家象儿都是大小伙子了。”李丽质也在边上打趣道。 李象:…… 不聊正事儿就打趣我是吧? “可有中意的女子?姑母替你去提亲。”李漱拿过桌子上的柑橘,笑嘻嘻地问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打算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好啦,高阳姐姐就不要拿象儿打趣了。”李明达笑着摇摇团扇:“象儿方才还与我说,和你有事情相商,若不是我喊住他,八成是要和你错过哩。” “象儿找我有事情?”李漱挑挑眉。 “是,其实还有长乐姑姑。”李象笑着说道。 李丽质坐在李象的身边,温温柔柔地问道:“不知象儿有什么事情,可是缺少用度?” 长乐公主可是大唐知名的富婆,不止是长孙家有钱,她的嫁妆也是举世震惊的级别。 “那倒不是,就是有几门生意,想要找二位姑姑一同做。”李象挠头说道。 “哦?”李丽质一下就来了兴趣,她可是没少听李漱说酒楼有多挣钱。 即便是富婆,也不会介意多攒点钱的,毕竟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对的,李丽质和长孙冲有俩儿子,分别是长孙延和长孙顼。 很多都把表亲结婚妖魔化,实际上残障率也没那么夸张,的确是比无亲缘关系要高很多,但至少长孙延和长孙顼都是正常人。 当然现代的确不提倡,这也是事实。 这两个孩子,也是李丽质过世比较早的原因。一是生孩子太早,二是她本身就身患气疾,生孩子对身体损耗太大。 李象组织一下语言后,说道:“前番在朔州与草原诸部会盟的时候,在阿翁的首肯之下,我提倡组建一个商队,在草原当中行商,以茶叶、丝绸等物,换取草原上的牛羊。” “这是好事儿啊,难道你打算让我们也参与?”李漱眼前一亮。 “嗯……”李象想了一下说道:“其中有一个比较暴利的行业,不知道二位姑母有没有兴趣。”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心急的李漱催促道。 李象挠头笑道:“草原上的人,肯定不会将牲畜全部卖出,但如果我们只收购羊毛的话,这种不用出售牲畜,还能够可持续发展的生意,他们肯定会对此极其感兴趣。” 这次会盟,在朔州的时候,李象便在草原诸部送来的羊群当中,发现了绵羊的身影。 绵羊并不是欧洲专有,实际上我国也是绵羊的产区,从河套地区到大兴安岭,都有蒙古绵羊的身影。 鉴于这个年代蒙古还八字没有一撇,李象决定把它们称作北庭绵羊。 “羊毛?”李丽质和李漱对视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单独收购羊毛,难不成羊毛也能……卖?” “羊毛当然不值钱,但是侄儿可会一门手艺,可以将羊毛纺织成线……” 李象说着,还用手比比划划地说道:“就像是丝绸一样,可以用来做衣服,做袜子……” 听到此处,李漱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要领。 “我明白了!在草原上,番邦之人根本不知道羊毛能用来做什么,大唐之中也是如此,现如今,这个技术就垄断在你的手里,对不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李象倒真是没想到,老李家竟然真有一个商业奇才。 通过几句话,就能够分析出这么多消息…… 很好,果真是我需要的人才啊。 “当然,”李象笑呵呵地说道:“要知道,一块茶砖,在草原就能换到一两头羊呢。” 草原上的羊可不是小数目,这年头虽说畜牧业不发达,但草原人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光薛延陀部族内部的羊,就不止百万只。 “若是换取羊毛的话,相信一块茶砖换上两百斤羊毛,他们都愿意做。”李漱感慨地说道:“若是将这些羊毛运回来,像象儿方才所说,编织成线,再织成毛衣……” “一块茶砖的价格,可以换取两百斤羊毛。”李丽质目光闪动,小脑袋在飞速计算:“就算十斤羊毛能出一件衣服,两百斤也足足有二十件;而一件衣服在大唐换上一块茶砖又是轻而易举……”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裴,你还有个妹妹呢? 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李象心里暗暗盘算,是不是可以让长乐姑姑搞一搞后勤。 注意到李象的目光,李丽质温润一笑。 就在此时,李世民也从两仪殿走了回来。 “嚯,这么暖和?” 老李进入立政殿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说出这句话。 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回到屋里暖气扑面,这种感觉真的好爽。 “耶耶回来了?”李漱转过头。 老李从外面走进来,冲着三位女儿还有好大孙颔首致意。 “耶耶(阿翁)。” 四人一起见礼。 “又是象儿弄出来的好东西吧?”李世民左右一看,便看到了那铜水管儿。 他伸手在上面敲敲,感叹地说道:“嚯,纯铜的,这得耗费多少啊……” “也不贵,几百贯一套吧。”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感慨地伸手拍在暖气上,结果却被烫得往回“嘶溜”一下收回手,像是触电一样。 “够烫的,也是够贵的。”李世民十分感慨地说道:“若是便宜一些,能让家家户户都用上这个暖气该多好……” 这话说的……李象倒是想让人都用上暖气,问题是现在这无论是铜,还是铁,不都贵到离谱么。 真要想打下来钢铁价格,还要去挖煤炭,用煤炭来大炼钢铁。 需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李象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好几份儿,去忙不同的事情。 “象儿方才倒是与女儿们说了一件听起来很好的事情。”李漱笑着说道。 “哦?”老李一下就来了兴趣:“快快说来。” 李漱看了一眼李象,见他点头后便说道:“象儿说,他组建了一支去草原通商的商队,想要用低价收购他们的羊毛,用羊毛来纺织成线,织成各种衣物用来御寒。” “哦?”李世民果然心动了,草原上的物价他当然也知道,羊毛……说实在的,草原人一般不用这个,都是直接剥皮之后做毡子的时候才会留点。 若是这羊毛生意可行,不说其中的利润,就说用羊毛做成的衣物成本有多低…… “纺织成线?”他又迟疑地问道:“就这样简单?这东西也能纺织成线吗?为何草原人没有研究出来?” “和大耳朵老师学的。”李象简单地说道:“具体的忘了,只记得一个大概,还需要让工匠们去研究。” “好啊,好啊!”李世民对于李象的‘不学无术’已经麻木,懒得再去吐槽,只是轻敲案几说道:“第一次商队要加快速度组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草原收购羊毛!” “是,阿翁!”李象回答道。 “另外还有棉花……” “棉花是什么?”不止李世民,三位姑姑也不解其意。 “就是西域的白叠子。”李象言简意赅地说道。 李世民皱眉道:“白叠子?我记得白叠子的花很好看,一般都用作观赏,这东西也能御寒吗?” “当然可以,寻常人家在田间地头种上一垄,就足够一家子使用的了。”李象笑着说道:“这东西阿翁既然见过,也应当知道它开花后会留下一团白色的絮状物,这东西便是御寒的好东西。” 李世民听了很是心动,却还是说道:“农耕关系国家社稷,不可轻易更改作物,若是种植白叠子,耽误粮食收成,反倒不美。” 高阳公主立刻接话道:“耶耶,女儿那里有一个庄园闲着,可以先在庄园当中试种,等到摸索成熟之后,再看情况普及到整个大唐。”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百姓并不知道白叠子可以御寒,就算是朝廷推广,若是百姓心中不愿,也是无计可施。” “那就由朝廷签订合同呗,朝廷用粮食按照比例收购白叠子,让老百姓旱涝保收,自然就愿意种植了。”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李象的脑袋:“你这小子,粮食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是百姓改种白叠子,到时粮食没了收成,你待如何?” 没粮食?那有办法啊! 不怕你担心没粮食,就怕伱不问。 只要你问,大象就有办法! “阿翁有所不知……”李象说着,便从一旁找出绘制得有些凌乱的地图——大致是那个意思。 “您看,这里是占城,这边是中南半岛——啊,别问为啥叫这个,反正这个地方的稻米一年三熟,土壤也极其肥沃,那地方的人们在地上随便撒上种子,什么都不用管,等到成熟的时候直接去收割就行。” 李世民闻言,虎躯一震。 竟有如此的好地方? “南方虽说是瘴疠之地,不好通行,但是我们可以走海路,等到海船修好,不仅可以用在高句丽,也可以派船队南下,派人用丝绸和瓷器去换粮食。”李象嘿嘿笑着说道。 中原王朝对于粮食的渴求,可是刻在dna当中的。 尤其是李世民这样雄心勃勃的帝王,开疆拓土就需要充足的粮草去支撑,而现如今大唐的产粮……的确是不太够他消耗的。 “这种福地,是真的存在的吗?”李世民痴迷地看着地图,喃喃地自语道。 “老师骗过我吗?”李象呵呵一笑。 李世民恍然,有之前那么多事儿打底,他当然是相信李象和他那梦入神机的。 毕竟在他看来,我圣祖玄元皇帝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这叫啥?这叫自有二凤为我辩经…… “到时,半岛上的统治者见粮食可以换来自属于我大唐的丝绸和瓷器,定然会逼迫百姓种粮食供自己挥霍。届时天怒人怨,咱们自然可以以天朝上国的名义去吊民伐罪。”李象继续说道。 “此等粮仓重地,本就应当属于我大唐所有!”李世民怒气冲冲地一捶桌子。 “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李漱也在一旁帮腔,就连李明达和李丽质两个娴静的女子,都对李漱的话表示赞同。 李象十分满意地看着屋里鹰派父女四人,心里十分满意。 既然激起帝国皇帝对土地的欲望,接下来……中南半岛就该刷新唐军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派人去查探一番。”老李拈着胡须,心中在思考着人选。 嗯……恰好天竺使节要归国,原定是派朝散大夫李义表为正使,王玄策为副使送他回国,莫不如就让正使李义表出使天竺,王玄策再任一个正使,去象儿所说的那个什么半岛上转一圈儿,打探一番消息。 说真的,李象还真把王玄策这个猛人给忘了,但由于历史的惯性,老李还真把这个人给想了起来。 想着的时候,还觉得那个什么中南半岛不好听。 “象儿所取这个中南半岛,不好听。”李世民沉吟片刻,指着那半岛说道:“四面环水才是岛,这算是甚么岛?还叫甚么‘中南半’,不好听。” 沉吟片刻后,李世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这明明是我汉家交趾郡,等到光复以后,便划为交州道吧!” 李象诚心诚意地竖起大拇指,要不然爷爷怎么叫天可汗呢。 瞧瞧这……这文学素养,这历史觉悟,这使命感,他就是不一般。 时间紧任务重,李象也没在立政殿多待。 由于这一次是加急,李象只是草草选调一批人,由自告奋勇的李景仁带队,又给他配了几个老成持重的掌柜,前往草原收购羊毛。 本来打算让纥干承基带队,后来一想这家伙在江南那小暴脾气……还是算了。 一切还是求稳为上。 当然纥干承基还有大用,他之前本来就在齐王府当过一段时间的侍卫,现在派他去调查李佑,也算是正好。 这次带的货物主要以茶砖这种必需品为主,还有一些药材、瓷器、丝绸等物品。老李给出的命令是尽快、从速,以便能够尽早开展羊毛纺织的试验。 李象并不担心羊毛到底能不能纺织,毕竟这可是经过后世检验过可行的。 李道宗不放心儿子,特地还去找太史令算了一个吉时,才让他出发。 太史令选了十四日的辰时三刻,说是什么“帝旺”的时间段儿,正好适合此次出行。 大上午的,还下着雪。 彤云密布,北风猎猎,李象和一群小伙伴儿哆哆嗦嗦地在十里长亭送别着李景仁。 “兄长!请留步!等着兄弟的好消息!”李景仁坐在马上,冲着李象一拱手。 只是他穿得像个棉花套子,看起来实在是滑稽。 “景仁!”李象真心实意地叉叉手:“一路注意安全!” 李景仁挥挥手,等到回头再也看不到兄弟们的身影,他决定不再装逼,哧溜一下钻进盖着厚厚皮裘的马车当中。 “回去吧。”李象缩着脖子,其实本来不是很冷,但这小风一呲,把雪扬进脖子的感觉是真不好受。 送李景仁的时候,李象派人分别去房玄龄府上还有长孙无忌的府上,去请两位姑姑到酒楼,商议下一次商队进货的事宜,以及建立作坊的事情。 李景仁出行很仓促,带的货物不多也不全。 趁着李景仁前往草原做生意,来回之间需要时间,李象便拉出一个长长的清单,让纨绔们去采购货物。 昨晚无事的时候,他还把如何洗羊毛去油,纺线还有织毛衣的技术,都大致地写在了纸上。 回到酒楼之后,李象便拉着兄弟们给他们介绍。 “众位兄弟,这位是我的姑母长乐公主,这位……你们都认识,是我的高阳姑母,你们也跟着叫姑母就好。”李象笑着介绍道。 “见过二位姑母!”众人叉手应道。 李丽质第一次见这么热闹,以手掩唇笑着让众人平身,笑得岁月静好。 李漱则神采飞扬,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李象将清单和写着技术的纸交给李丽质,嘱咐道:“二位姑母,这上面是我昨晚写下的补充货物清单,还请您二位仔细过目,看一看是否完善,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李丽质轻轻颔首,娴静得如同一副画卷。 “放心吧小象儿。”李漱笑着说道。 “这上面,则是关于羊毛的技术,您仔细收好,回去安排工匠先研究一番。”李象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如今大内尚有不少绵羊,我已经让王德将那些羊的毛全部剃下,等到明日一齐送入姑母府上。” “好的。”李漱郑重地点头道。 又扯了两句,把兄弟们托付给两个姑姑去管辖后,李象便溜溜球了出去。 两位姑姑的能力出众,李象也信重她们二人,所以便做了甩手掌柜。 老萧教育的好啊,做领导,最忌讳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除非身体特别好,好得像朱元璋那终结者一样的身体,否则还是不要自己多熬,下场请参考诸葛亮。 再说管的多了,手下也委屈的很,觉得领导不信任他们,无法发挥才能。 当然……也是他有点懒的缘故。 李象也深知高阳公主的性格,她是一个喜欢聚光灯照耀的女子,喜欢受人追捧。 既然如此,那就把舞台给她搭建好,让她好好的去享受众人的追捧,让她全心全意地帮自己卖力。 酒楼已经推出了火锅,还有水盆羊肉这两种冬季主打菜品。 李象回到酒楼当中,打算细细地吃上一顿火锅,暖一暖身子。 死冷寒天的,就适合吃点热乎的。 可李象左右一看,却恍然发现兄弟们都被他安排在姑姑的麾下,分配任务去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人陪他吃火锅。 左思右想之下,李象想到了之前在酒楼里见到的苏定方。 念到此处,李象便派人前往左卫,去寻苏定方来酒楼一叙。 反正他是个十二周岁虚十四的孩子,也不怕被人说什么风言风语。 不多时,苏定方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酒楼当中。 “末将见过郡王。”苏定方叉手行礼道。 “苏将军。”李象伸手拉住苏定方的手,笑着和他说道:“方才见得鹅毛大雪飘落,便念及昔日兔园雪落之时,梁王召邹生,延枚叟。今见此雪,不得不赏,又值火锅正暖,故邀将军酒楼一会。” 好在苏定方也是读书人,倒也不是听不懂。 “郡王既然相召,末将怎敢不从?” 李象刚想说话,便看到苏定方将目光看向他身后。 他回头看去,身后是一位年轻人,身旁站着一位娉婷的女子。 (三更送到,脑袋开锅了!) (猜猜这女子是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恒山郡王妃?(求月票) 看样子,似乎苏定方认识他们二人。 那青年很快也注意到苏定方,走上前叉手礼道:“恩师!” 恩师? 李象似乎有了概念,应该是苏定方的小徒弟裴行俭。 说起裴行俭……那可是不亚于苏定方的猛人,堪称西域地区的著名狠人。 计俘阿史那都支,于碎叶城立碑纪功,平定阿史德温傅、阿史那伏念之乱,东西突厥的人都被他暴打过,可谓是威震安西与北庭。 西域各国大多仰慕他的仁义,归附唐朝。 有种说法是,此君是后世《王者农药》中百里守约的原型。 相传苏定方“念他是条好汉”,便将一身所学传授给了他。看现在这架势,传言应该是真。 “郡王,这位是鄙徒左屯卫仓曹参军裴行俭,裴守约。”苏定方给他介绍道,又看向裴行俭:“守约,这位便是你时常和我说的恒山郡王。” 听到李象的名号,裴行俭的眼前一亮。 恒山郡王的名头,整个长安谁不知道? “下官裴行俭,见过郡王。” “不必多礼,你们这是?”李象笑着问道。 “喔,今日天气寒冷,听闻江湖酒楼新近推出‘火锅’一菜,甚是暖身,所以下官便想着带舍妹前来用餐。”裴行俭回答道:“只是这酒楼当中排队之人甚多……” 哦,你还有个妹妹呢? 李象看向裴行俭的妹妹。 说实在的,自从穿越到现在,两世加在一块儿,李象还是第一次发现,有能在颜值上和他的姑姑长乐公主一较高下的女人,甚至还犹有胜之。 这身高……emm,比李象高了一头还多一点。 只是稍稍扫了一眼,李象便礼貌地收回目光。 心中忽然飘过一句话。 自从见到令妹的第一眼起,老裴啊,伱这朋友我交定了! ……当然,他只是单纯在心里玩个梗。 “这是舍妹,雪青。”裴行俭立刻低声介绍道,声音只有他和李象二人能听到。 古代女子的闺名,可是不能随便往外传的。若不是李象面子大,裴行俭才不会乱说。 “民女见过郡王。”裴雪青柔柔地福了一福。 “既如此,恰好我与苏将军也打算在酒楼当中用餐,不如一起?”李象提出邀请。 “这……”裴行俭当然心动,无他,这可是恒山郡王诶。 恒山郡王的名号,从薛延陀到交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听到不竖着大拇指称赞一声长安公子? 苏定方虽然情商不是很高,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优秀的战略眼光。 他当即便说道:“既然恒山郡王邀请,守约你便不要推辞了。” 李象回头赞许地看了一眼苏定方,老苏,你有步啊! 感受到李象的目光,苏定方心中一稳。 娘的,赌对了! 裴家女有殊色,他当然也曾听闻。 裴雪青是裴仁俭叔父的女儿,由于他这位叔父也早早离世,故而便与其叔母一起,住进了裴仁俭的家中,和他娘做个伴。 刚到及笄之年,正好大李象三岁。 裴行俭倒是不知道这么多,既然是师父邀请,又有一向仰慕的恒山郡王在,他也没有推辞,便应下了李象的邀请。 “既是郡王相邀,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走进包厢之内,侍者也跟着走了进来。 “郡王。”侍者恭敬地叉手礼道。 “菜单拿过来,想吃什么自己点便好。”李象后一句话是和裴行俭兄妹二人说的。 他将菜单递给他们俩,二人明显有些拘束,不太好意思点餐。 “还是郡王点吧,您点什么我们吃什么。”裴行俭将菜单递了回去。 李象也不推辞,一番点菜后,将菜单还给了侍者。 虽然很欣赏裴雪青的美色,但李象也不是那种看到女人走不动路的人,毕竟他对裴雪青也不是很了解,万一性格不合怎么办?或是人家有了婚约,那就冒昧了。 所以这顿饭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女人,而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不多时,侍者便将菜品一一上齐。 毕竟是老板来用餐,就算插队也要先上才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由于目前只有芝麻,没有花生,所以蘸料只能吃纯芝麻酱,正宗的二八酱就甭想了。 不过腐乳和韭菜花还是能弄出来的,李象特地叫人弄的。 看到那锅中飘着的两段葱和三片姜,苏定方疑惑地问道:“郡王,这锅里为何只有这些东西,却不见香料?” 江湖酒楼的菜中,一般都比较注重香料的应用,像是这样素净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正宗的铜锅涮肉,从来不讲究汤料里面有多少香料,如果多了,只能说明店家是为了遮味儿,他的肉不行。”李象用笊篱拨拨锅子,“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验这肉到底新鲜不新鲜。” “原来如此。”苏定方似有所悟地说道。 “尝尝这个,吃铜锅涮肉,必须要吃这手切鲜羊肉。”李象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侍者,将盘子立了起来:“瞧,正经的手切鲜羊肉,这盘子能立起来才行。” “若是立不住,就要找他算账了。” “郡王说笑了,您来吃饭,小的们怎敢糊弄您?”侍者赔笑说道。 “什么话,就算是普通人来了,你们也不能糊弄。”李象随意地说道:“诚信才是经营之本。” “小人受教。”侍者躬身一礼。 “这羊肉也有讲究,除非你打算尝个新鲜,否则不要点大三叉或者是羊里脊。”李象用公筷点点盘子里的肉,“大三叉太肥,羊里脊过瘦,都不行,最好是这样,瘦多肥少。” 说着,他将盘中的肉递给侍者,伸出公筷夹了一块羊尾油放入锅中。 “先肥肥锅。”他笑着说道。 半晌后,他冲着侍者点点头,侍者会意,上前将盘子里的肉下入锅中。 眼见着差不多了,侍者用笊篱将肉捞出来放入一旁干净的盘子当中。 “尝尝吧,正经的羊上脑。”李象笑着说道:“这都是草原的正宗吃法。” 苏定方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李象,他也在草原待过,怎么没见过这么多说法啊? 看出苏定方的疑惑,李象笑着补充道:“我发明的长安正宗草原吃法,地道。” 好家伙,你是石家庄特色安徽牛肉板面是吧? 其实古代就有类似于涮的烹饪方式,只不过比较原始,被称为‘古董羹’。李象这个,属于改进型的新鲜吃法,嘿,那叫一地地地道。 原本还在用筷子夹羊肉的裴雪青没忍住,掩着嘴轻轻一笑。 “这位……” 李象将目光转向裴雪青。 “小妹年方及笄。”裴行俭说道。 李象颔首:“既是年长于我,便应当唤一声姐姐。” “民女惶恐……”裴雪青低垂着螓首,声若蚊蚋,不敢去看李象。 “这是私下里,诸位不要过分拘束,这里没有什么郡王,唤我大郎就是。”李象满不在意地说道:“守约,老苏,还有裴家姐姐,随意一些便好。” 李象如此做,也只是为了拉拢一番裴行俭。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尊重他,不如尊重他的家人。 见李象如此随和,裴雪青的紧张也消失了不少。 她这才抬起头,美目看向李象。 剑眉星目,龙凤之姿,虽是年幼,却已有峥嵘之相。 然而对上李象的目光时,裴雪青的脸上红云烧起,却没有退缩,而是温婉地和他对视。 “好。” 裴雪青嗓音温柔,声若潺溪。 一个人的性格,从细节便可以看出来。 有些地方是装不出来的。 无论是谈吐,还是仪态,裴雪青都深得李象的欣赏。 有一种说法,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裴雪青二者兼具。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席间也没讲什么正事儿,苏定方的捧哏很到位,与裴行俭兄妹二人一起让李象讲着在朔州的事儿。 李象讲故事的能力很强,把会盟的故事讲得是跌宕起伏又绘声绘色。 “郡王慧眼识珠,薛仁贵也当真英雄。”苏定方感慨地说道:“只是今日怎地不见他护卫郡王左右?” “老薛去接他夫人了。”李象挠挠下巴,笑着说道:“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再介绍与你认识。” 苏定方大喜:“那大郎可莫要忘记此事。” “放心吧。”李象颔首道。 小象心中还在嘀咕,若是你老苏知道后世人编排的故事,把你编排成反派苏太师,你会作何感想。 不过寻仇应该是不会找薛仁贵,苏定方容易囸那些说书先生的仙人。 饭后又在酒楼聊了一会儿,裴行俭便提出了告辞。 “恰好我也要回宫,便一同下楼吧。”李象起身说道。 站在酒楼门口,送走裴家兄妹之后,李象抻了个懒腰,与苏定方道别。 苏定方有些错愕地看着李象乘坐的马车,他还以为李象会趁机向他打听裴雪青呢。 实际上,李象抻完那个懒腰就把裴雪青忘在了脑后。 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做,哪有心情琢磨这些情情爱爱。 走在半路上,他便想起了魏征。 好久没有去探望老魏了,不如顺路就去看一看。 李象走后不久,高阳公主也终于布置完给纨绔们的工作。 李丽质谢绝了和她一起吃饭的邀请,毕竟一会儿还要回家吃药。 她当然也表示理解,毕竟身体最重要。 房遗爱那个呆子又不在家,若是去寻他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 李漱左思右想,不如去吃火锅。 今天新推出的产品,她还没有尝试呢。 走进包厢当中,李漱便喊过人来伺候。 “公主。” 依旧是方才那名侍者。 “这铜锅涮肉,就像古董羹一样吃?”李漱笑意吟吟地问道。 “回公主的话,小人方才看郡王介绍,似乎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侍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恒山郡王方才在这用餐了?都和谁?”李漱挑眉问道。 “是的。”侍者老实回答:“与他一起的,有左卫中郎将苏烈,还有左屯卫仓曹参军裴行俭,以及他的妹妹。” 若是别人问的话,侍者肯定是不会多说。但高阳公主一是老板,二是李象姑母,三是公主,他可不敢对李漱有所隐瞒。 “唔。”李漱轻轻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画,象儿和这两个人一起用餐,莫不是要拉拢他们? “继续说。”李漱轻轻颔首示意。 “是。”侍者不敢怠慢,继续说道:“小人在这伺候的时候,还听到郡王称呼裴行俭的妹妹为裴家姐姐。” 听到这里,李漱终于确认了。 看来象儿的确是要拉拢这两个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屈尊叫裴氏女为姐姐。如果是象儿认定的话,那这两个人肯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如此,那便帮他一把。 这样想着,李漱便定下计划。 先和裴行俭的妹妹打好关系,从这里入手,帮助象儿好好笼络一番这两个人。 李漱一向恩怨分明,也是爱憎分明。李象对他好,她便要千百倍地报答回去。 大唐的风气,可不是后世程朱理学盛行的时候那么束缚,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是正常不过的。 李漱再这样发展下去,都快被李象整成事业型女强人了。 李象当然不知道他姑母在打听他的事儿,还想帮帮他的忙。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魏征的府上,身后跟着好几十头羊,咩咩地叫着,好不壮观。 这羊是之前从东宫顺手牵羊出来的,养在酒店打算送礼,真·顺手牵羊了属于是。 既然来探望老师,老师又清贫,那就送几头羊呗。 一共二百多头,除了魏征,他还打算送给萧瑀一部分,剩下的留给老程。 总吃老程家的牛,有些过意不去,是时候送点还礼了。 只是进入郑国公府,李象第一时间便闻到了很浓的汤药味儿,在鼻子边上经久不散。 他不敢怠慢,快步走到正堂,却发现魏征不在正堂。 跟着在正堂当中打扫的老仆一打听,才知道魏征的病已然不轻,正在后宅躺着养病。 李象心头一紧,难道老孙也没能看好魏征的病吗? (睡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血皇汉魏征(求月票) 孙思邈毕竟不是万能的,像是段志玄偶感风寒,或是找到方子,李明达和李丽质的气疾还是可以看好的。 但是像魏征这样病入膏肓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年纪小就是好,再加上李象身为魏征弟子的身份,后宅还是可以溜进去的。 “老师,老师!”李象嗷嗷地叫着,冲进了魏征的房间。 魏征本来坐在床边写回忆录,听到李象的声音,翻身就又躺了回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吭声。 推门而入,左右看看也没人,只有魏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该不会老师噶了吧? 他提心吊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出两只手指,在魏征鼻子上一探。 冷不防魏征刷地睁开眼睛,把李象吓出一个激灵,手指头好悬没抠老魏鼻子里。 和老魏那不善的目光对视片刻,李象讪讪地收回手指。 哈哈,还以为老师噶了呢。 魏征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过身子不再看他。 “老师,您怎么了?”李象试探地问道,怎么看起来老师好像有意见一样? “老夫怎敢对你有意见?”魏征哼哼唧唧地说道:“你可是各族追捧的小天可汗,古往今来舍本逐末第二人!” “那第一人是谁?”李象挠着头问道。 “当今圣人,你的阿翁,天可汗。”魏征哼道。 李象似乎有点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自己这位老师,可是老铁血皇汉了。 “老师何出此言?学生怎么会做那种舍本逐末的事情呢?”李象连忙赔着笑。 魏征在床上蛄蛹了一下:“还说伱不是?你可是在朝堂上言辞凿凿,为契苾何力辩驳,甚至还说出那种‘出为夷狄,入为华夏’的话,你真觉得那些习突厥风俗的人是我华夏之人?” “看您说的,老师,这不是说给人听的嘛。”李象笑着说道:“既然突厥已经归顺我大唐,那学生自然是不介意给他们说两句好话。” “说归说,就怕你自己都信了。”魏征哼道。 “怎么会呢,老师。”李象说道:“学生已经建议阿翁,先将契苾部打散,散入京畿道各村落,以三两户为一组编入一户村庄,弃游牧而学耕种……” 这年头的京畿道可和现在的京城地区不一样,非但没有各种方面的便利,甚至打仗还是要被第一个征召的。 再加上距离京城比较近,也便于监视和控制。 “真的?”魏征一下就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李象。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想当初贞观四年攻灭东突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提议的。 现在李象竟然也是这样想,又怎能不让他高兴。 好啊,这才是我魏玄成的学生! “自然是真的,我就觉得阿翁那种方式,征服了突厥还要让他们保留原本的习俗,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李象唉声叹气地说道:“难道保留一部分对方的习俗,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唐人,而是突厥人?” “好!真不愧是我魏征的学生!”魏征一声喝彩,又痛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温彦博这老匹夫,当初突厥归附,朝臣都建议将其迁徙河南,散居郡县,实行汉化。” “结果温彦博这老匹夫主张采纳汉武帝安置匈奴的做法,将突厥安置在朔方,保全其部落与风俗!真是误国!误朝廷!误天下!” 说话的时候,老魏那咬牙切齿,看起来完完全全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很痛恨温彦博的行为。 “老师,这都贞观四年的事儿了,您咋还记得?”李象试探地问道。 “贞观四年咋了?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过去,就算老子化成灰,也要糊在那温彦博老儿的墓碑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王八犊子!”魏征咬牙切齿地骂道。 破案了,老师真是铁血皇汉。 李象嘴角抽抽,温彦博都死了好几年了可……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老师对于大唐的爱,还真是毫无保留。 如果是对人不对事,人死如灯灭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这样还要拉温彦博出来喷一顿。 “孟则,你一定要记住。”魏征还是那副切齿的样子:“不要将一两个人的忠诚,扩大到整个族群,除非有朝一日他们完全被吸纳到大唐当中,穿我汉家衣冠,行我汉家礼仪,否则不可尽信!” “学生明白。”李象郑重地回答道。 说着,他又笑着说道:“其实草原人也就是那回事,所谓的那个狼崇拜,实际上和狗也没什么区别,只要粮食喂得够,一样冲着你汪汪叫,还会帮着咬人呢。” 李象这句话实际上说的也没错,狗就是由狼驯化而来的。 别扯什么狼性凶残,可可西里网红狼证明了,给粮变狗才是真正的狼性文化。 是蛋黄派不香了,还是大鸡腿不好吃了? “你能这样想,为师很高兴。”魏征抚着胡须,虽是有些虚弱,可面上却红润了起来。 李象狐疑地看着魏征的神色变化,要不是现在还是十二月,李象估计就得纳闷老师是不是要回光返照了。 说完之后,魏征便从一旁的床下取过一沓书稿。 “这是武德九年到贞观十六年的回忆录,孟则你收好。”魏征递过来一堆书稿:“我略过了玄武门的部分,当然也知道你把武德年间的那卷藏了起来,你就只把这些交与圣人吧。” 李象心头一紧,交给李世民? 莫非老魏你想不开,又把进谏做备份了? “放心好了,为师用了一番春秋笔法。”魏征咳嗽了两声,之前李象和他说的话他也记在了心里。 总不能直接就干巴巴地去写皇帝的过错,终归是要隐匿一番,再美化一下的。 但这事儿可以做,只是不能说出来。 既然魏征这么说,李象也就放下了心。 “那行。”李象收下手稿,又瞅瞅魏征。 “老师,您这病……再请孙真人过来看看?” “看个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魏征摆摆手,“最后为太子做的一点事也完成了,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喽。” “老师……”李象的眼眶湿润了。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出于各种原因,至少老魏是真心实意支持他和他爹的。 “哭什么?”魏征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李象:…… “你在朔州的事儿,我也听说了。”魏征靠在床上,“你说的那个什么商队,这个想法很好,加强双方的联系。” “但为师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如何将草原对中原的关系,转化为依赖。” “这个啊,学生正好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李象笑了。 “哦?快说!”魏征立刻来了兴趣。 作为铁血老保,魏征当然对这种事情上心。 “学生委托了高阳姑母,正在研究如何将羊毛转化为像是蚕丝一样的毛线。”李象笑着说道:“现如今已经有了眉目,而草原上的情况,老师应该也知道。” 他详细地将之前对李世民说的话和魏征讲了一遍,魏征是越听越高兴。 听到最后,魏征沉吟一会儿,对李象说道:“此事的确可行,为师认为,孟则不宜将羊毛的价格压制太低。” “老师是怎样想的?”李象问道。 “若是将价格压制得太低,则羊毛不足以让草原扩大养殖产羊毛绵羊的规模;若是价格合理,则草原定当掀起养羊的风潮。”魏征伸出手指敲敲床边:“通过这种方式,加强草原对中原产生依赖,届时若是草原胆敢生出不臣之心,我大唐便可号召天下断掉和他们通商的渠道,届时不出两三个月,被断了通商渠道的部族内部必然生乱。” 李象细一思索,老魏说的没什么问题,毕竟尝到甜头的牧民一旦失去这种可以轻易换取生活物资的方式,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首领。 “老师说的对,据学生所知,绵羊一年需要剪两次毛,在以前,这种羊毛根本派不上用场,不是烧掉便是都扔掉。” “现如今可以换取生活必需品,这多是一件美事。”李象说到这里,抱着胳膊说道:“谁敢破坏这种好日子,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魏征忽然感叹道:“可惜啊,可惜草原人看不懂你的杂志,不然他们的孩子在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会对我中原文化心生向往,在潜移默化之下,长大之后定然心向大唐!” 李象听到这句话,忽然就站了起来。 看不懂字?这是问题吗?这能难得住大象吗? “怎么了?”魏征不解地看着他。 李象踱了两步,面色兴奋地说道:“对啊,若不是老师,我的脑子几乎要被局限住了!” 魏征:? “看不懂字不要紧,这是小事啊!”李象仰天长笑,而后对魏征说道:“既然不识字,那总认得图画吧?杂志社可以刊印连环图画,随着收购羊毛的商队,免费赠送给他们。” “不识字也没关系,在商队当中,派几个寒门士子,专门给孩子讲画上的内容。孩子最喜欢炫耀,只要他们听过之后,就会告诉更多的人。” “对于这些寒门士子,我也会奏请圣人,允诺他们,只要在商队当中宣传满三年,便可授予从八品下的实职;若是满五年,则可以授予正八品的实职,这样以来,寒门士子定然会趋之若鹜!” 别撕吧,给孩子的! 魏征瞪着眼睛看着李象,他现在是真的想刨开李象的胸口看看,这孩子的心眼儿咋长的。 他现在愈发地感慨自己当初选择的正确,若是将来李承乾不立李象为太子,只怕是这玄武门比当今圣人都好走。 看着老魏那亮闪闪的眼神,李象继续说道:“咱们不需要对孩子宣传什么四书五经,就从华夏的神话故事开始,从古开天到女娲造人到神农尝百草,再到三皇五帝。要让蛮夷的儿童,从小听着华夏的故事长大!” “并且向他们宣传一个道理,要让草原儿童从小就认同一个华夏的理论,大家都是华夏子民。大唐是主脉,他们则是分离出来的支脉。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只不过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好!太好了!”魏征连连击节赞叹道:“这个办法当真是好,这样一来,还能够调动寒门士子的积极性。” 李象心想还用授予实职?大唐的文人大部分都特么是铁杆皇汉,这种教化蛮夷的事儿,本来就是极其刷名望的功绩,再加上实职的刺激,怕是门槛儿都得踏平了。 “不止是要讲神话故事,还要讲述我华夏的英雄故事!”魏征举一反三地说道:“像是管仲、鲍叔牙等人的事迹,都可以编纂成通俗易懂的小故事,讲给他们。” “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对付草原人,四方蛮夷都可以用,让他们崇尚大唐文化,以说大唐话,习大唐字,行大唐礼,听大唐故事为荣!” 李象颔首,这就是后世牢美用的招式。 可惜牢美自废武功,在文化入侵这一块已经成了废物了。 后世不忘,前世之师,李象觉得自己应该努努力,活得比七十二年更久,让大唐的伟大持续下去。 “老师说的对。”李象心中已经勾勒起了一个蓝图,按照这个框架走,利用超级大国的影响力,将文化辐射到周边的国家,实现潜移默化的同化效果。 “既然认为为师说的对,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魏征忽然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还不快进宫去找圣人好好说一说你的宏伟计划!” 嘿,老魏,你这就不地道了。 既然魏征已经下了逐客令,李象便也没打算多留。 “那我走了啊,老……师你保重身体。” 差点把老魏两个字给秃噜出来,好在他反应快给夹了住。 魏征摆摆手,示意让这小子赶紧走。 等到李象走后,魏征忽然抓起一旁的锦帕,掩在嘴上剧烈地咳嗽着。 半晌后,他松开锦帕,上面竟然全是鲜血。 (二更送到,头昏昏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征讨高句丽(求月票) 回到皇宫之后,李象的第一件事,是去立政殿找李世民。 自从在立政殿当中装了暖气,老李就有些怠惰了。 这么暖的屋子,跑出去受冻做什么? 但总归是要去两仪殿主持议政的,议政的时候老李像个座山雕似的往那一坐,满脸写着好冷。 李象走入立政殿,抖抖身上的雪花。 “郡王。”绿萝立刻上前,帮他拂拭身上的雪,又帮他脱下大氅,放在暖气边上挂好。 李象顺手从盘子里抓过一只柑橘,一边剥一边往屋内走去。 李世民住的房间和李明达不是一个,李明达的房间是左边第一间,而李世民则是左边第三间。 “阿翁,您这是什么姿势?”进入侧殿之后,李象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老李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葛优瘫,躺在案几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世民转动眼球,见是李象,便笑着说道:“原来是象儿回来了,快过来坐下。” 李象走过去,学着李世民的姿势躺了下去…… 诶,的确是挺舒服。 正所谓站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喏,阿翁,这是从老师府上带来的。”李象将那几卷回忆录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回忆录,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老师写的《回忆录》,主要记录了他从武德九年到现在贞观十六年的回忆。”李象回答道。 李世民立刻坐直身体,目露精光地看了一眼李象,低头开始翻阅魏征的回忆录。 半晌后,李世民将那回忆录放在桌子上。 “怎么,阿翁还以为老师要沽名钓誉,所以才写这么一个回忆录?”李象试探着问道。 李世民傲娇地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我必不疑玄成!” “只是这魏玄成为何也学会了那种……啧,你瞧瞧这儿,当初闷死那只鹰,我可真是怕他絮叨我两句,这老家伙竟然说什么,说朕是出于对臣子的礼遇,这魏玄成怎地如此妩媚了?” 李象想了一下魏征那张老脸妩媚的样子,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我说您能不能换个形容词?又是说魏征妩媚,又是说褚遂良小鸟依人的…… 真的毁词语啊! 老李吐槽归吐槽,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逐渐和颜悦色起来。 “玄成将这书稿递给你,是让你给我的?” “啊对。”李象点头回答道。 李世民明知故问道:“为何?” “老师担心其中的某些事情会泄露朝廷机密,所以让我交给阿翁审查一番。”李象笑着说道。 这种理由挺不错的,既能照顾李世民的面子,还能给他一个交代。 “唔,玄成老成谋国,朕当然不会怀疑他。”李世民唔了一声,又翻看了两页说道:“但本着对朝廷负责,朕也的确应当看一看。” 李世民倒不是怀疑魏征泄密,只是想看看老魏在后面是怎么夸他的。 前面都这么夸了,那后面又怎么得了? 哎,这个玄成啊,真的是…… 真不愧是朕倚重的重臣,朕的太子太师啊! 老李喜滋滋地往后看,果然魏征在某些地方都给他尽可能地美化了,并且还能说得过去。 魏征这个直臣的名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是李世民自己说,那必然不会有人信,或许有人会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说啊对对对,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样了。 参见某个亲自下场对线,写出《大义觉迷录》的二逼。 但这话是魏征说的,他可是直臣,怎么可能做这种没节操的事情呢? 思想钢印是很严重的,除非是坚定不移的李世民黑子,不然的话一般都会下意识相信魏征所说的话语。 看到李世民那越看越欣喜的样子,李象也替魏征高兴。 历史上,在魏征死后,发生了好多场风波。 第一是魏征备份了自己前后的谏辞,拿给史官褚遂良看。第二则是,太子李承乾谋反案发生,侯君集参与谋反,被处死;中书侍郎杜正伦受牵连被远贬。 魏征曾经向李世民推荐二人,说他们有宰相之才,李世民也是气糊涂了,觉得他们结党营私,于是便下令推倒了魏征的功德碑,甚至还取消了衡山公主和魏叔玉的婚约。 这事儿倒是不能说李世民错了,也不能说魏征有问题,只能说事情都赶到了一起。 现在魏征没了那种问题,李承乾又不会谋反,所以这事儿必然不会发生。 当然也有人因为某些网文或是地摊文学营销号的误导,认为李世民把魏征的墓都给刨了,这个就……真的别信了,李世民还干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李象高兴,则是因为一来保全了老师的身后事,二来也是保全了阿翁的名声。 除了因为皇位的原因,李象也真是越来越喜欢老李了。 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偶像效应,更多的则是因为李世民对自己的宠溺。 就算是块石头,捂在怀里也得捂热了不是? 李象正在那高兴呢,忽然看到李世民的脸色拉了下来。 还没等李象问呢,便看李世民又乐了起来。 “这……这玄成怎么能这样写青雀?当真是……不做人啊……” 说到这儿,李世民没忍住,乐出了声,趴在案几上捶着桌子。 “怎么了?阿翁?”李象抻着头,好奇地看向李世民手中的书稿。 “他写了什么伱没看?”李世民抬头,看李象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他是真的好奇。 “我哪有时间看,拿到手稿直接过来找您了啊。”李象挠着头说道。 李世民颔首,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到笑意平息一些后,他把书稿递给李象。 “喏,就是这一段,看看你的好老师,是怎么评价你二叔的!” 李象低头一看—— “比起原则,魏王更重声名,若有风声不对,必蹑足而逃。” 他甚至还念了出来。 李世民听了这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这老匹夫!怎么能这么说我儿子!” “确实,要不……把这段删了?”李象其实不太想删,毕竟这可是醋,老魏和他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这盘子饺子…… 李世民沉吟半晌,正色说道:“算了,既然是玄成的心血,删了也多有不好。” 说归说,最近脱去滤镜的老李,当然也知道之前李泰和李承乾之间的争斗有多么激烈。 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人家魏征说的也没毛病,删了作甚? “可是二叔那边……”李象虚头巴脑地问道。 “你二叔那边不需要担心,反正魏征这老匹夫也没说错话。”李世民哼了一声,他怀疑这是大孙子和魏征串通好的,可惜他没有证据。 李象也想在后面加上一句“他提升了皇子的平均体重,却降低了平均健康”,但是一想二叔最近对自己这么好,想了想还是算了。 可想来想去,却总觉得应该刺激一下二叔减肥的动力。 于是便和李世民说道:“阿翁,其实……孙儿见二叔最近对于减肥并不热衷,体重也没怎么降下,刚才想到一个好办法,或许可以刺激一下二叔。” “哦?是什么办法?”李世民眼前一亮。 对于孩子们的健康问题,老李可真是再上心不过了。 李象指着那句话说道:“其实可以在后面加上一句话,只是……怕阿翁揍我。” “朕赦你无罪,说吧。”李世民大度地摆摆手。 “呃,就加上一句——他提高了皇子的平均体重,却降低了平均健康。”李象的语气有些猥琐,有些欠揍。 李世民一想,又笑出了声。 “阿耶,象儿,你们在做什么?”听到笑声的李明达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世民指着李象,大声笑道:“兕子你快来,你是不知道你这位好大侄到底有多坏!” “耶耶就会污蔑象儿,象儿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李明达不依地说道。 “好好好……”李世民立刻投降,小棉袄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李明达走了过去,李象把那卷书稿递给李明达,又说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咕唧……”李明达咕唧一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对不起她的胖二哥,忍了又忍,伸出粉拳凿了李象一下。 “你这小坏蛋……哼。”李明达眉眼弯弯地看着李象,话语虽然有些嗔怪,但表情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甚至还很支持李象去这么做。 李世民早就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后他擦擦眼泪说道:“好,就这样定了,朕看最近青雀如此懈怠,必须好好激励他一下,免得他还是那样胖下去!” “阿翁圣明。”李象叉着手,装模作样地说道。 “这手稿,兕子你去誊抄一段,晚些时间朕传书给青雀。”李世民笑着说道,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妥:“算了,还是朕将青雀召入宫中,让他好好看一看吧。” “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现在的身量是应该减肥了!” 李象也乐,剥开橘子分成三份儿,李世民一份,李明达一份,自己留有一份。 橘子很甜,与之前吃过的酸橘子完全不同。 “对了阿翁,这次其实还有一点别的事情。”李象说道:“比较急迫。” “你说。”李世民说道。 李象便将之前在魏征家里聊起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吟游诗人”、“宣传员”还有连环画的事儿,都仔仔细细地给李世民讲述了一遍。 李世民越听,面色越严肃,听到最后,李世民深深点头。 “这是你想的,还是玄成想的?” “都有吧,其实一半一半。”李象挠着头,分润了一点功劳给老师。 李世民冲他笑笑:“哼哼……” 实际上他也看出来了李象给老师让点人情的意思,但也没有点破。 “让寒门子弟,去充当宣传员,给草原上的孩子们讲述连环画,的确是一件好事。”李世民颔首道:“还有你说的,让人分为几人一组,前往各国讲述我汉家儿郎的英雄事迹,这个提议也很好,朕觉得很不错嘛。” “就这样定了,在外三年,回来授予从八品下;五年的话,回来授予正八品。”李世民对于这个提议简直满意极了:“这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出路嘛。” “以前的寒门子弟,只能通过投行卷来博得达官贵人的赏识,或者给人做门客,比如马宾王。”李世民感慨地说道:“若是参加科举,又没法和世家子弟们竞争,这就造成了寒门子弟报国无门。” 李世民所说的马宾王,指的是马周。 马周幼年失去父母,家境贫寒却爱学习,尤其精通《诗经》《左传》。后来来到长安,住在中郎将常何家里当门客。 后来老李令百官上书谈论朝政得失,常何因是武官不涉猎经学,马周就替常何撰写奏章陈述有利于国家的二十多条建议,叫他上奏,条条都合了老李的心意,询问常何之下,才得知了马周这么一个人才。 若不是通过常何,马周想要入李世民的眼……简直难如登天。 “现在你给了他们一条出路,这怎能不让他们趋之若鹜?”李世民又说道:“并且依我看,在外无论是跟随商队,或者是和几个人单独出去讲述,都不失为一个去历练的机会,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为官之后何不食肉糜的情况,好,好,很好!” 李明达也接着说道:“更何况象儿提出的这个年限授官的规矩,更是让他们会尽心竭力地将任务办好。” 李世民深深颔首,正当他想确认下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王德的声音。 “大家,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一般都是大事儿。 李世民立刻让人进来,王德走进来后,将加急文书呈给李世民。 将文书拆开,他低头一看,便怒气冲冲地将文书拍在桌子上。 “盖苏文狼子野心,怎敢弑君!朕定要兵发高句丽,吊民伐罪,征讨叛逆!” (三更送到,已然昏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图染指兵权的李象(求月票) 想进步是好事儿,任谁原地踏步十多年,肯定都心急。 苏定方的原因也并不只在他自己,毕竟当年的军中老将其实都正值壮年,占着位置肯定也轮不到他。 李象听到苏定方的话,不置可否地说道:“说下去。” “此次出征高句丽,郡王可否在圣人面前为末将说和几句,让末将也能够随军出征……” 苏定方深呼吸着,等待李象的定夺。 李象当然知道,面前这位老苏,在日后的辽东战场也是大放异彩。 显庆五年的时候,百济就是被苏定方带兵攻灭,并擒获百济王扶余义慈。 “老苏,你是我的朋友吗?”李象没有回答苏定方,而是这样问道。 苏定方愣住了,他从李象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朋友是假,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就是——你愿意投靠我门下么? 渴望进步的苏定方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李象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皇孙,他很快便打蛇随棍上:“郡王身份贵不可言,末将岂敢以朋友相称。若郡王有吩咐,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句话便表明,苏定方已经拜入了李象的门下。 “那好,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李象笑了。 苏定方像是被重锤击中一样,这么多年的渴望,难道这一次就要彻底翻身了吗? “谢谢郡王,谢谢郡王!”他连声说道。 裴仁俭也在一旁,一个没忍住,叉手说道:“郡王,下官也一样。” “放心好了。”李象手指轻叩桌面:“你看你们两个,现在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何必如此多礼,吃饭吧,边吃边聊。” “好。”苏定方应道。 裴行俭也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同时也在想,应该怎么报效郡王知遇之恩。 李象夹起一块羊尾油扔进锅里肥锅,口中问道:“老苏,你对这一次征讨辽东,有什么看法?” 裴行俭现在毕竟还在和苏定方学习,浅见倒是有的,只是谈不上深刻。 苏定方开口说道:“末将以为,高句丽必须要打,但必须要慎之又慎,灭国之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高句丽盘踞半岛数百年,实力强大,难以一口吞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集中力量,先把他们打怕,把他们打疼。” 这一点,其实和李象的想法暗合。 李象也颔首,赞同着苏定方的观点。 还有一点李象其实之前并没有说,先把高句丽打残,目的也在于消除朝臣对高句丽的过高估计,把杨广时代的思想钢印给抹平。 “将高句丽打疼之后,在辽东驻军,轮番去消耗高句丽的实力,今天打一仗,明天再打一仗,就如同当年匈奴南下打草谷一般,一点点消耗高句丽的实力。”苏定方再次说道。 “最好是组建一支水师,能够从海上出发,将百济灭掉。这样一来,高句丽孤悬辽东,前有大唐,后有新罗,再难成事!” 李象颔首道:“老苏的谋划,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前番我也建议圣人,必须要有一支强力的水师,能够进行远洋作战的那种,圣人也采纳了我的意见,现如今正令阎立德督造战船。” “现如今大唐名将如云,陆上定然是没有指望了,若是你们二人有兴趣,倒是可以入水师。” “水师也可,只要能够为国效忠,建功立业,就是水师也可以!”苏定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下官也一样!”裴行俭跟着说道。 李象笑着颔首道:“好,我知道了,吃饭吧。” 正事儿说完,无论是苏定方还是裴行俭,心情都是一松。 缠绕着苏定方许久的升迁难题,今天也算是解决了。老苏是真心高兴,裴行俭也替师父开心,两人不知不觉间,便喝得微醺。 正熏熏然呢,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道声音。 “听说了吗?朝堂可是出了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另一道声音问道。 “咳,这你都不知道,高句丽的权臣渊盖苏文,把国王高建武给杀了!”那声音说道。 “啊?!”又响起几道抽冷气的声音。 “这么大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害,那还用说,我老姨的儿媳妇儿的娘家哥的大舅子就在朝中做文书,这事儿还是听他说的。” “既然是朝中传来的消息,那定然不会有错,伱说这渊盖苏文弑杀高句丽国王,作为天朝上国,我大唐怎么着也得出兵吧?” “那是当然,这可关乎到我大唐的颜面!嘿,我大唐可是天朝上国,外藩有事儿,怎会袖手旁观?” 这屋里说完,另一间的声音又响起。 先是说了一遍李象在朝堂上的分析,而后又不不屑地说道:“这恒山郡王,不过黄口孺子之见,怎能当真?圣人也是昏了头了,竟然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听了这话,苏定方酒意上涌,拎着坛子就要往出走。 “老苏。”李象低声说道:“听听他们说什么。” 苏定方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那声音又说道:“圣人现在便如那前秦的始皇帝一般,嘻嘻,哈哈……”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说当朝皇帝像秦始皇或者汉武帝,可真不是什么好话…… 收着点分析,那是变着法儿地骂皇帝残暴不仁;要豁出去分析,那可就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要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了。 接下来这位,更是重量级。 “我看哪,当今圣人真不愧和前隋的炀帝是亲戚关系,这穷兵黩武,真是如出一辙,且还相信一孺子之言,竟然断言什么‘高句丽要进攻新罗’,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高句丽那渊盖苏文刚刚弑君,忙着平定国中乱局尚且来不及,怎会去进攻新罗?当真是异想天开!嘴上没有毛,办事到底不牢靠!” “就是,隋炀帝都办不成的事儿,难道他……当今圣人就能办成吗?圣人将我山东士族驱逐出朝堂,当真是取祸之道!已有老年昏聩之迹象啊!” 李象在心里记下一笔,山东士族哈。 “慎言,崔兄,慎言!”旁边之人立刻说道:“须知隔墙有耳,况且这酒楼,便是那恒山郡王所开设。” 听到这句话,隔壁房间便住口不言,再也没有提起过高句丽的事儿。 李象的房间当中,苏定方气愤地说道:“大郎,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李象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说两句又能如何?” 苏定方还想再说,但看到李象并不在乎,也只能默默忍了下去。 吃过饭后,三人下得楼。 刚走到楼梯处,便听到下面有人在叫嚷。 “入他娘的高句丽,前隋时期,坏我多少汉家儿郎!”一位虬髯大汉拍着桌子骂道:“竟然还将我汉家儿郎首级筑成京观,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我看圣人做得对!就应该出兵!” “嗳,这里也有隋炀帝的问题,不止是高句丽……”边上一位中年汉子说道:“要不是隋炀帝败家,又怎么会在高句丽大败亏输呢?” “可是……”边上一位穿着青衫的文士迟疑地说道:“我听一位王氏的人说,高句丽势大不可轻敌,圣人这是在穷兵黩武,在步杨广的后尘。还说这是恒山郡王的黄口孺子之见……” 一听说山东士族的人如此断定,周围的人都有些沉默。 还是那位虬髯汉子,大声骂道:“他们懂個茄子!隋炀帝打不下高句丽,是因为他自己不行!圣人如今征讨高句丽,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如何就打不得?如何是穷兵黩武?” “还敢说恒山郡王?恒山郡王以区区十二岁的年纪,就敢在朝堂上直面各位大臣,痛陈自己的意见,当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若是圣人在长安招兵,我宋亢第一个报名参军!” 这一番话,立刻点醒了周围之人。 “对,我们也参军!”那中年汉子也嚷嚷道:“凭什么说圣人是穷兵黩武?好像咱们大唐不行一样!他高句丽就有三个脑袋,七八条胳膊?我看不然吧!我大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高句丽而已,有何惧哉!” “对!好样的!”文士也跟着喝彩道:“凭什么他们说不能打就不能打?我看这一仗必须要打!要让他们知道,我大唐不是好惹的!” 周围之人纷纷应和着,甚至还暗搓搓地骂两句山东士族缩卵子。 李象带着二人穿过人群,走出酒楼。 上了马车后,李象笑着问苏定方道:“老苏,看出来什么没有?” “民心可用啊。”苏定方感慨道。 “只有这一点?”李象笑了。 苏定方愕然地摇摇头,李象又转头看向裴行俭,结果裴行俭也不知道李象是什么意思。 李象说道:“看到了吗,山东士族已经和百姓割裂了,脱离了百姓。他们的想法,与百姓们不一致,这很危险。” “百姓?”二人对视一眼,苏定方不解地问道:“山东士族本身就是脱离百姓的吧……” 苏定方的意思是,世家凌驾于百姓之上,何谈脱离一说。 李象笑了:“你可知道,世家门阀倚重的是什么吗?” “请大郎赐教。”二人叉手道。 “这一点,守约你可真是数典忘祖。”李象伸手笑着指指裴行俭:“先说远一点的吧,何为世家门阀,世家门阀为何会在社会中占据强大的力量?”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世家门阀不断吸纳流民,兼并土地,手中掌握着大量的人口,这些人口又化作了保卫世家门阀的私兵。像是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每一家都掌握着三五万的私兵。为什么说‘王与马,共天下’?你真以为是朝中半数是姓王的,所以共天下?错,是因为这些私兵!” “而河东的薛家、柳家,还有守约你们裴家,以及并州的王家等,每家都隐藏着数万户丁壮。这些家族顶住了慕容氏的进攻,甚至让前秦的苻坚都束手无策。” “就连南朝的三等豪族沈家,都能凑出三千骑兵,可想而知其他豪族手中的私兵,到底又多少了。” “而这些,就是世家得以屹立不倒的根本。” “经过数百年的经营,世家有了武力,掌握了文化,自然而然就有了名望。” 说到这里,李象笑着说道:“到了前隋文皇帝统一天下,大索天下户籍,将人口从世家门阀的手中夺回;从此,世家的脊梁彻底被打断,再也无法成就左右王朝兴替的气候。” “被收走兵权,世家就只剩下了文化和名望。” “名望,是世家门阀在谁之中的名望?”李象指着裴行俭问道。 “当然是百姓。”裴行俭回答道,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李象抚掌而笑:“这就对了,现如今百姓都不信他们那一套了,套在外面的那层神圣光环消失化,你们说……” “啊……这……”裴行俭一下就悟了,苏定方也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对李象的钦佩。 恒山郡王这才十二岁啊……若是假以时日,日后成长到何种高度,二人真是不敢想。 李象不以为意地笑笑,学吧,这个世界上值得去学习的东西可太多了。 回到皇宫之后,李象先将苏定方的想法写在纸上,而后溜到了立政殿,去找李世民。 老李正在剥橘子,看到李象过来,分给了他一半。 “说吧,什么事?”李世民看到了他手里的那张纸。 李象嘿嘿一笑,把纸递给了老李。 李世民接过纸,粗略一扫,抬头看了一眼李象,再次低头,仔细阅读起来。 建立水师,从水上消灭百济,推荐了左卫中郎将苏定方。 老李当然懂他的意思,这是要染指兵权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就有些左右为难。 答应李象的请求,就等于默许了李象染指兵权;不答应的话,又会打击李象的积极性。 到底如何是好呢? 老李面色阴晴不定地看向李象。 (求月票!哭哭了,跪求呜呜呜嘤嘤嘤咦咦咦呃呃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恩碎地拳 老李的怒火有点儿,但只有可怜的一丢丢。 毕竟高建武可是他爹册封的高句丽国王,样子总归是要做出来的。 现在你高句丽的权臣无视大唐的威严,说弑君就弑君,将来你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但老李的怒火并不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因为渊盖苏文这个时间选的太不巧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就不能留高建武过了这个年?等到明年开春,春暖花开,小燕子都回到北方的时候,你再弑君对不对? 伱起码别让朕想揍你又没辙吧? 高句丽是大唐的藩属国,权臣弑君这件事儿,理论上大唐是有管辖权的。 与此同时,老李其实也很开心。 一直就想找一个合情合法的理由去暴打高句丽一顿,结果高句丽这丫的十分上道,礼节做的十分到位无可挑剔,让大唐一直找不到借口。 现在就相当于正瞌睡就被塞了一个枕头,绝佳的良机啊! “阿翁,兹事体大。”李象立刻上前劝说道:“现在已然是隆冬季节,辽东寒冷难耐,更兼即将过年,此时兴兵,于师不利啊。” “你自己看吧。”李世民什么也没说,把急报放到李象的面前。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行为了,必须要出皇恩碎地拳! 李象粗略扫了一眼,便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就是渊盖苏文弑杀高建武嘛,历史上也是这个时间段来的,看样子也是大差不差。 “理由都送到嘴边了,不打他一顿确实不太合适。”李象放下急报,笑着说道。 李世民敲敲桌子说道:“你说的也对,现在辽东寒冷难耐,再加上过年,的确不宜出征。更何况这是国战,必然要时间筹措,只是我担心万一我大唐刚刚准备完毕,渊盖苏文就收拾好了国中局势,如之奈何?” “孙儿听说,高句丽国内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渊盖苏文自有其死敌。”李象笑着说道:“更何况渊盖苏文弑君,必然会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为了平息舆论,阿翁觉得他会做什么?” “做什么?”老李的兴趣一下就被提了上来。 “平息一场舆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一起更大的舆论来掩盖住他。”李象摊摊手说道:“按照渊盖苏文的性格,他必然会选择发动一场战争,比如侵略新罗,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李世民微微抬起眼皮,这孙子……是个人物。 “新罗的实力,是无法抵抗高句丽和百济的联手进攻的,大唐又绝不能坐视新罗被灭,否则一统辽东的高句丽就真的再无后患,成为大唐的心腹大患了。”李象继续说道。 “所以现在的主要矛盾,并不是大唐要不要出兵,而是如何出兵,如何尽快出兵,要赶在渊盖苏文收拾完国内反对派,灭亡新罗之前出兵,打断他的势头。” “若是坐视他一统半岛三国,那他在高句丽国内的声望将如日中天,反对派的问题也自然迎刃而解,这时候的高句丽,可就不好对付了。” “象儿所言,深得我心。”李世民换了一个姿势坐。 “那么问题来了,阿翁。”李象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世民:“我大唐出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灭亡高句丽,还是救援新罗,抑或是仅仅将高句丽打疼,平衡半岛三国局面,消耗高句丽的国力?” “当然是灭亡高句丽,这还用问?”李世民哼了一声道:“当年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打得大败亏输,高句丽竟然用我汉家儿郎筑京观!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李象当即提出反对意见道:“高句丽毕竟是辽东大国,若是一开始便奔着灭亡高句丽而去,很容易伤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们的目的,就是消耗对方的国力。先把高句丽的附庸全部剪除,再将他们耗费百年时间,倾全国之力打造的防线,全部拆毁。” 事实上历史上的老李也是如此做的,他第一次征讨高句丽时,先后攻占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等十座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七万人到国内。 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消灭大量高句丽军队,斩获高句丽军首级四万余级。 一般来说,斩首四万,便意味着击杀数远远超过四万,这意味着高句丽的有生力量被大大消耗。 然而唐军的损失相对于高句丽来说并不大,只有两千余人的死伤,以及八千匹战马的损失。 若不是如此,李治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将高句丽灭掉。 当然李世民黑是看不得这个的,在他们看来,打不下高句丽就是李世民菜,对此李象也只能嘀咕一句脑残。 若真是高句丽大大消耗了元气,又怎么可能在班师的第二年发动对薛延陀的灭国之战?真以为灭国战争是随便就能打的吗? 有时候老李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就给人一种“对方很弱鸡”的错觉。 “朕可不想把麻烦留给后人,必须毕其功于一役!”李世民冷哼道。 老李从来都不是一个相信后人智慧的人,这一点可以从他在李治被立为太子后,开始透支健康疯狂工作就能看出来。 “但总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吗阿翁?”李象笑着说道:“第一,大唐征讨高句丽属于远征;第二,我大唐水师并不足以应对海上的复杂情况,临时组建的水师战斗力并不强,所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难度很大。” 李象当然也想毕其功于一役,但总要慢慢消化,一口吃个胖子不可取,我们的网庙首哲——广神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司马衷这个傻子,十三年都没把一个大一统的国家败光,广神却做到了——而且杨坚给他留下的底子,不是一般的厚。 就算让独生子女计划的首倡者胡亥去和广神换换,未必都能达成他的成就。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李世民颔首道,他并不是一个听不进去意见的人。 “另外,阿翁。”李象趁热打铁说道:“孙儿认为,大唐想要称霸,必须要有能够匹配我们地位的水师。” “嗯?”李世民来了兴趣:“为何这么说?” “您想啊阿翁,将来征讨高句丽,也需要水师配合大军作战,甚至可以独立作战,水陆并进齐头并举。”李象的话语循循善诱:“另外,南洋海岛众多,那些岛屿不仅盛产粮食,更是盛产黑胡椒等名贵香料,没有强大的水师,我们用什么去拿下这些岛屿,就算拿下了,又如何去保护呢?” “更何况当年两汉时期,便有水上丝绸之路,我大唐的丝绸瓷器,运到极西之地,利润相当可观。而保障海路,必须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 这才是大象的终极目的,后世的人,都知道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是多么重要。 有了海军,很多事情便都可以去做了。 老李果然被说动了,他沉稳地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现如今大唐的船只并不适合在海上作战。” 李象嘿嘿一笑道:“嘿嘿,阿翁,不好意思,孙儿正好在大耳朵老师那儿看到过一点关于船舶的知识……” 说是这样说,然而实际上就是历史课和物理课的双重加持,历史课上的草图,以及物理学中的浮力学罢了。 “好!”李世民一敲案几:“那我便叫阎立德去督造战船,组建我大唐水师!” 又看向李象,笑着说道:“阎立德那边,可就需要你去帮他改进战船了!” “是,阿翁!”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对于古人工匠的智慧,李象一向是很相信的。 就连扩音的事儿都能解决,更何况是战船这种事儿,只是缺少一些方向罢了。 李象就打算做他们的领路人,其实不需要给出多么具体的意见,帮忙修正大方向就好了。 “象儿真厉害。”李明达在一旁捧着脸,笑盈盈地看着李象。 李象双手叉腰,一点都不谦虚地在那笑。 李世民忍俊不禁地拍拍他的腰:“你这小子,说你胖你就开始喘,也不见你谦虚。” “嘿嘿。”李象嘿嘿一笑。 从立政殿离开之后,李象并没有急着去工部,而是回到东宫,找到了纥干承基与张思政。 “郡王!”二人看到李象后,都是一番敢为李象效死的样子。 无他,自从上一次摔书,李象就狠狠地戳到他们二人的心巴之上。 若是李承乾让他们从悬崖上跳下去,八成还会哭诉自己还有老婆孩子;若是李象让他们跳……那李象肯定也不是那种人。 “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给二位。”李象郑重地说道。 纥干承基与张思政对视一眼,尽皆叉手道:“还请郡王示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绝不皱一点眉头!” “嗳,并不是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李象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听闻,纥干侍卫曾经在齐王帐下听用?” “确有此事,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纥干承基回答道。 秉承着不该问的不问原则,纥干承基并没有乱说话。 李象颔首道:“既然如此,那齐王府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很熟悉了。” “回郡王,齐王他十分依赖娘舅阴弘智,并且大事小情全都托付给他去处理,自己只顾着吃喝玩乐。”纥干承基说道:“在属下走前,听说阴弘智把他的妻舅燕弘信和燕弘亮介绍给了齐王,齐王对他们二人十分信重。” 妻舅,便是妻子的兄弟,并不是妻子的舅舅。 这里的舅,是舅哥儿的意思。 李象微微颔首,方才纥干承基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阴弘智劝说齐王,劝他招募壮士以自卫,所以在齐王的重金招募下,果然招募到了许多死士。而齐王又游猎无度,喜欢结交奸佞,所以圣人认为长史薛大鼎对齐王管教无方,而将其免职。” “后来圣人调吴王长史权万纪到齐州,让他做齐王的老师。”纥干承基继续说道:“当时昝君谟、梁猛彪因为善骑射而被李佑宠信,权万纪多次斥退此二人,齐王又立即将之召回,比以前更加宠信。” “后来的事情,属下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属下已经离开了齐州。” “之前结交的人,还能用得上吗?”李象笑着问道。 “回郡王,可以。”纥干承基立刻回答道。 李象点头道:“好!” 他沉吟片刻,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要二位前往齐州,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齐王的消息,明白吗?” 二人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道:“难道郡王是以为——” “没有。”李象否认道:“只是确认一番齐王的行迹,我倒不是担心齐王,而是担心阴弘智。” 有些话,当然是不能直说。 大家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反倒不美。 而阴弘智也是一个极好的幌子,毕竟这人…… 二人颔首道:“属下明白!” 他们当然知道阴家和李世民的仇怨,别说是纥干承基在齐王手下当过差,就算是长安城的平头老百姓,都知道当年到底有什么龃龉。 若是有人说阴弘智包藏祸心,几乎不会有人会怀疑。 他是齐王的娘舅,万一蛊惑齐王做点啥呢? “去吧。”李象点头,“不止是阴弘智,还有那个燕弘信,以及那个燕弘亮,都要盯住。” “多带一些人手,好好把他们查一个底朝天!这三个人白天吃什么饭,晚上睡什么女人,平时和谁结交,都做些什么,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事无巨细地知道!” 说到此处,李象的眼中森冷无比。 马上就是和高句丽开片的时候了,像是阴弘智和李佑这些个byd未必能成事,但一定会坏事。 必须要把他们的苗头,扼杀在萌芽当中! 看到李象那森冷的目光,二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属下明白!”二人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李象看着二人的背影,一直目送他们走出殿门。 (求月票口牙!我爱你们哟!)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圣孙李象(求月票) “看什么呢?” 李承乾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李象回过头低声说道:“刚派了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去齐王那儿,探听一番虚实。” “你是说……?”李承乾立刻有所警觉。 阴弘智和他们家的龃龉,李承乾当然了解。 实际上李承乾一直都看阴弘智特别不顺眼,不止是因为他爹阴世师当年干的事儿,阴弘智这个人当年在长安的时候,所作所为就不太招人喜欢。 你说一个犯官子弟,平日里那么高调,结交一群勋贵子弟,你想干什么? “很有可能。”李象左右瞧瞧,低声说道:“所以我才让纥干承基去探听虚实,毕竟他当年曾经在齐王府上任职。” 李承乾闻言,了然地颔首。 “你办事,耶耶放心。” 这事儿之前李象和他早就通过气,出发去朔州之前就说过要用一用纥干承基和张思政,李承乾是允许过的。 刚想转身离去,又注意到李象有些低落的神色,李承乾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象儿?” “有点事。”李象咳嗽两声,低声说道:“阿耶是要踢球去?” “对,一会儿你二叔和幺叔就来了。”李承乾笑着开始做扩胸运动。 李象咂咂嘴说道:“其实有件事儿,关系到二叔的。” “何事?”李承乾一下就精神了。 虽说是和李泰关系缓和不少,但二人之间的画风越来越往互损这方面靠。 “阿耶还记得前两个月我和你说的,就是……第一次问二叔借钱的那事儿。”李象问道。 李承乾想了一下,很干脆地说道:“忘了。” 李象:…… 行吧。 这就是单细胞生物吗? “就是我让老师写的那个回忆录……”李象再次提示道。 “哦!回忆录啊!”李承乾恍然大悟,又摇头说道:“忘了。” “事情是这样的。”李象也不打算帮他回忆了,就直接说道:“老师写了一份从武德九年一直到今年的回忆录,详细记录了他这十几年来在朝上的经历。” “他没写玄武门吧?”李承乾忽然问道。 “没有。”李象摇头。 “那就好……”李承乾伸手顺顺胸口,他有那么一刻,真是替自己的太子太师捏了一把汗。 “就是,这回忆录刚才我也给阿翁看了,有几处地方,关乎到了二叔……”李象再次说道。 “哦?”李承乾来了兴趣:“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回忆录里面对二叔的描述不是很好,我就记得一句话。”李象探头探脑地左右看看,扯着李承乾低声说道:“比起原则,魏王更关心自己的名声,一嗅到风声不对,拔腿就跑。” 李承乾‘特’地一下就乐出了声。 “他提高了皇子们的平均体重,却降低了平均健康。”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承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喀。 半晌后,他面色古怪地低头去看李象:“最后这一句话,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阿耶明鉴。”李象拱拱手:“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阿耶。” “屁话,你是老子的儿子,我不懂伱谁懂你?”李承乾哼哼了两声,“说吧,这么揶揄你二叔做什么?” “这不是阿翁说二叔减肥有些懈怠嘛,所以就想用这句话鞭策一番。”李象露齿一笑。 李承乾似有所悟地点头,伸手捏捏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交给为父就好,你……” 这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有内侍从远处跑来,通传说圣人宣召太子前往两仪殿。 “什么事?”李承乾看了一眼日头,这天色不早不晚的,开什么朝会? “奴婢也不不知。”那内侍回答道。 李承乾摆摆手,让他退下。 内侍行了個礼后,又原路返回。 “是高句丽的事情,渊盖苏文把高句丽国王高建武给弑杀了。”李象在边上说道。 李承乾感叹地说道:“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现在是冬天,阿耶。”李象皮了一句活跃气氛,实际上他知道这词儿是什么意思。 “不学无术!这里的秋不是季节的意思!”李承乾瞪了他一眼。 鉴于李世民要开大朝会,所以李象也没去阎立德那边,万一扑了个空可就不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又溜回了立政殿,去找李明达一起练习书法。 两仪殿当中,朝臣已经基本到齐。 这年头又不像后世新闻那么发达,像后世那种十五分钟之前铁炮足轻一骑讨太阁,十五分钟后所有qq群都是相关视频,在这个年代还属于是天方夜谭。 高句丽距离长安的距离,就算是坐k字头的绿皮火车,从哈尔滨到西安也还要三十四个小时呢,更何况这个年代路况不怎么样不说,还是骑马来报信。 加急文书是单独呈报给皇帝的,其他人并不会知晓。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圣人忽然召开朝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日,高句丽重臣渊盖苏文弑杀国王高建武,并且自立为‘大莫离支’,总摄高句丽一切军政要务。”李世民环视一周,再次说道:“今日朕召众卿前来,便是打算商议一番对策。” “朕欲吊民伐罪,征讨高句丽,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臣嗡地一声,如同水入油锅般沸腾起来。 高句丽竟然不声不响,给大家整了这么一个大活? 震惊之余,群臣也抓住了重点所在。 高句丽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圣人肯定也不会坐失良机,听他的意思,这是想要征讨高句丽? 但现在这个时候嘛,却不是很适合。 房玄龄立刻站出来,出言反对。 “陛下,如今正值冬日,辽东天寒地冻,且恰逢新年,不宜出兵征讨高句丽。” 礼部尚书卢宽也站了出来,出言反对道:“房相所言极是,高句丽盘踞辽东数百年,其势不小,前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皆大败亏输,以至于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此诚为前车之鉴也,望陛下深思。” 卢宽,也就是豆卢宽。 他并不是出身五姓七望之一的“范阳卢氏”,而是出身于鲜卑豆卢氏。 豆卢氏原为鲜卑族慕容氏的一支,后燕北地王慕容苌投降北魏,授长乐郡守,被赐姓“豆卢”,也就是鲜卑语中“归顺”的意思。 入唐以后,李渊再次重申鲜卑汉化诏令,命令鲜卑勋贵将姓氏改为汉姓,所以他现在姓卢。 而后世李治即位之后,大开历史倒车,给他们家族恢复鲜卑旧姓,所以后世一般称其为“豆卢宽”。 卢宽提到杨广,倒也不例外。 毕竟与后世不同,现在的人对于高句丽,都是看得重到不能再重。 毕竟杨广前车之鉴不远,为了打一个高句丽,把一个盛世硬生生给祸害没了。 杨坚留下的家底有多厚,在座的人都是从隋朝过来的,自然是知道。 说杨广是史上第一败家子,也完全不为过。 至于有地摊文学营销号所说什么“世家背刺杨广”,完全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胡扯言论。 它们为了博取眼球,制造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单纯把隋朝灭亡的原因归结于“关陇集团内斗”,却有意淡化隋炀帝好大喜功导致的民怨沸腾,进而忽略唯物史观中人民群众的力量。 为了洗杨广这个废物,脸都不要了。 哦倒也不能如此说,在败家这一道,杨广的确是天才。 杨广几十万大军,一波养肥了高句丽,甚至能让人建起一道绵延千里的长城。如果单纯从实际出发,卢宽的眼光倒也不能说是错,只是时代的局限性罢了。 真要破除高句丽的魔咒,还得是李世民。 谁也没想到,隋炀帝杨广死了几十万大军都没打赢的事儿,李世民仅仅损失了几千人马就办成了,甚至还留了一把子力气,在次年回首掏了薛延陀。 在豆卢宽之后,又有一批官员站出来,齐声和李世民唱反调。 “还望圣人三思,隋炀帝前车之鉴不远!” 李世民当然也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单纯是因为杨广的先例实在是太可怕了。 “众卿所言,朕当然也知道。”李世民沉吟一番后说道:“只是渊盖苏文弑君,为了平息国内怒火,那么他一定会找一个能够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如今辽东三国,百济与高句丽交好,高句丽也一直对新罗虎视眈眈,欲吞并之而后快。百济与高句丽联合,新罗定然难以抵挡,若是纵容二国吞并新罗,辽东定然会出现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国家,若是在这个时候,高句丽转头过来,联合草原某部,一同对大唐发起进攻,那时……卿等又该如何?” “现在的问题,不是大唐要不要打,而是大唐必须打,该怎么打的问题。”李世民再度定下基调。 啊这…… 这么一说,房玄龄心头一凛。 他倒不是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单纯觉得现在这情况不太适合出兵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大唐危矣!”长孙无忌哪里不明白妹夫的意思,连忙说道。 “圣人所言极是。”卢宽身为礼部尚书,当然知道国外的情况。他仔细沉思一番后说道:“想当初高句丽势大,新罗与百济联合,共同抵御高句丽;结果新罗如同当年孙权背盟一般,从背后袭击百济,夺取数城,从那之后,百济便死心塌地跟随高句丽。” “若是高句丽进攻新罗,百济非但不会帮助新罗,甚至还会帮助高句丽一起对付新罗,如此,则新罗当真要被高句丽所吞并!” “陛下圣明!”说到最后,卢宽捧了李世民一句。 李世民哼了一声说道:“这可不是朕想出来的,而是朕的孙儿,恒山郡王分析得出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你们这群人,甚至连朕孙儿这个十二岁的孩子都不如!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朕的孙儿这么聪慧,你们就不夸夸他吗! 众臣面面相觑,恒山郡王?真的不是陛下你给恒山郡王脸上贴金吗? 但联想到最近恒山郡王的所作所为,不信也得信了。 然而朝堂当中,固执的保守派并不是少数。 在他们看来,李世民和李象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新罗可也是几百年的国家,怎么可能说灭就灭?辽东三国正常的此消彼长,此起彼伏而已,何须出兵? 更何况高句丽新丧,国中空虚无主,权贵们怎么可能听从渊盖苏文的命令,前去攻打新罗? 但反对也只是在心里,李世民都支持的事儿,要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去反对,那肯定是不敢的。 再说反对的话,也没什么效果,徒惹李世民不快。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军报传来,等着看笑话就是了。 一直是李世民加厚加肥款暖心羽绒服的长孙无忌迅速站出来捧哏道:“郡王慧眼如炬,真乃陛下之圣孙也!” 群臣看到长孙无忌站出来后,也跟着站出来齐声夸赞李象:“郡王慧眼如炬,真乃陛下之圣孙也!” 李世民抚须而笑,群臣吹捧李象,可要比吹捧他还要让他高兴。 “既然准备吊民伐罪,征讨高句丽叛逆,便要有所准备。”李世民目光看向李绩:“懋功,朕命你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暂时提点后勤要务,年后即刻开拔开赴幽州。” “是!”李绩叉手说道。 “阎立德!”李世民再次说道。 阎立德立刻出班,他现在比较倒霉,贞观十年的时候因为松散懈怠被外放做刺史,过两年宫殿又没修好,官儿都没了,现在干巴巴地在朝中听用。 “臣在!” “朕命你与恒山郡王一起督造战船,凡事多向他请教。”李世民说道。 阎立德叉手道:“是!” 但心中却不以为然,恒山郡王的确雄才大略,确实是聪明绝顶的好圣孙——但造船毕竟是技术活,这东西就像是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怎么都是不会,不是聪明就能够解决的。 看出了阎立德的不以为然,李世民也没在意,而是继续命令往下传。 (二更送到,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郡王,我太想进步了!(求月票) 直到散去朝会之前,李世民才想起来,就算让阎立德督造战船,也要给他个名头才是。 名正才能言顺,才能更好地让马儿跑下去。 总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于是,他便给阎立德封了一个“摄殿中监”,负责督造战船事宜。 殿中监为殿中省的长官,为从三品下,掌管天子服饰车马,总领尚食、尚药、尚衣、尚乘、尚舍、尚辇六局官属,备其礼物,供其职事。 摄殿中监便是代理的意思,反正不是正式的。 被授予官职后,因为松散懈怠被两次的阎立德这次终于谨慎起来,马不停蹄地跑到东宫求见李象。 听到阎立德求见,早已回到东宫的李象也没惊讶,他估摸着应该是李世民让阎立德来的。 刚才去立政殿的时候,李明达在午休,所以他便原路返回东宫,一直屋里画图。实际上那图也不是什么大学问,就是把船底变窄而已。 尖底船的内部结构,和平底船是完全不一样的。李象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尖底外形,内部结构一概不知。 但无所谓,你还能不相信老祖宗工匠的智慧? 把三族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就是快,嘿。 现如今的海船,还都是平底船,这种船吃水浅,适合江河浅海,载重量大,抗风浪打击的能力差,速度较慢。 而尖底船,特别是单龙骨尖底船,是宋代的一项重大发明,标志着我国古代造船技术领先于世界。 这种船型的特点包括尖底单龙骨、头尖尾方、船身扁阔,并且采用了水密舱设计,大大增强了船的抗沉性。 史书上记载,宋代的尖底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贵其可以破浪而行。” 这种设计及构造不仅奠定了近世船舶结构的基础,而且对世界船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然尖底船有一个更好听的,也是广为人知的称呼,叫做福船,就是明朝常用的那种称呼。 李象拿起简图,向丽正殿走去。 “郡王。”阎立德礼节还是不错的,毕竟两度被扒官衣,该有的礼节他是真的不敢少。 “大匠。”李象冲他拱拱手,将图纸递给了阎立德。 阎立德扫了一眼图纸,脑袋里飘出一个问号。 你说这是船?能行? 李象拿着图,开始给阎立德解释具体原理。 他的言语很深奥,至少阎立德是这样觉得的,眼睛都快冒出蚊香圈圈了,一個头两个大,到最后也就记住一个“吃水比平底船深得多”。 吃水深,船就更稳,这个道理他倒是明白。 但这船……能浮起来吗?别翻了啊。 现如今的阎立德可和两年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经历贞观十年和贞观十五年的罢官,早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正因为求稳,他下意识地质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李象一瞅,我看你这老小子是真的不知道大象有几个眼啊。 “李卫!”他回头喊道。 李卫迈着小短腿出来,叉手道:“公子。” “去,取一个盆过来,”李象吩咐道:“再弄一个碗。” 李卫应命而去,不多时便哼哧哼哧地和一个内侍把东西抱了过来。 “大匠和我来。”李象说着,带着阎立德来到东宫的池塘边上,随后碗和盆放在水里。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阎立德一下就如醍醐灌顶一般悟得通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阎立本面带狂热地看着面前漂浮的碗和盆,恨不得现在就跑去督造战船。 事实上,华夏古代的工匠,在技术方面是无可挑剔的,然而很多时候并不是技术好就能够进步,很可能就是差那么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造成技术无法更上一层楼,走向另一个境界。 而李象……李象特么是基础什么都不会,但仗着九年义务教育学得好,学好了数理化,站在一千多年的知识总结背后,他懂这些窗户纸该怎么捅破。 并且古代有一个最难受的点就是,很多的科技树都点歪了。 李象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亲力亲为去攀科技树,这他做不到,累死他也够呛。 但是他能够提出设想,让工匠来完成,牢牢把控科技树升级方向,这就是他最大的作用。 他是恒山郡王,太子的长子,圣人最喜欢的孙子,哪个工匠嫌九族太多了,敢不听他的话? 阎立德现在的心都快飞了,在他看来,这不止是李象的授业之恩了,督造这五百战船,到时候在战场上大放异彩,那赏赐不也纷至沓来了吗?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阎立德立刻诚心实意地躬身道:“下官谢过郡王恩德!” 李象微微颔首,背起手,不说话,装高手。 “下官就不多叨扰了。”阎立德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去督造战船,恢复他的正式官职才是最重要的。 “好。”李象和颜悦色地说道。 当天晚上,李象再次在寝殿里看到了一脸讪笑的李厥。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李象看了一眼自己的床,盯着他问道:“晚上没喝果汁吧?” 李厥立刻摇头,他的确没喝。 “是耶耶撵我来的,真是的,为什么每次耶耶去找阿娘睡觉觉,都要把我赶走呢?”李厥噘着嘴道:“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留下,一起睡觉觉呢?” 李象:…… 咋的,你小子还想在边上see? “听话,阿娘和阿耶都是大人了,他们之间聊的话,我们小孩子不能听。”李象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看着李厥还想再做好奇宝宝,他立刻提前开口堵住李厥的好奇:“难道厥儿不想和阿兄在一起睡觉?” 李厥想了想,点头说道:“那还是阿兄这里好,阿娘太过于无趣了,都不会给我讲故事,不如阿兄好。” “嗳,这就是了。”李象伸手揉揉李厥的脑袋瓜子:“听话,晚上阿兄给你讲一个新故事。” “诶?新故事?什么故事啊?”李厥的兴趣马上就被吸引住了。 到底是小孩子,就是对新鲜有趣的故事感兴趣,并且乐此不疲。 “嗯,这次就给你讲一个‘哪吒闹海’的故事。”李象笑着说道。 “哪吒闹海?!我要听!”李厥吵着说道。 “好好好,那你晚上可要老实,不要踢我。”李象警告道。 李厥呲起牙,不好意思地笑着。 “来,躺下。”李象躺到床上拍拍边上的枕头:“我给伱讲故事。” 李厥乖巧地跳上床,连果汁都忘了要喝。 李象开始给他讲述:“话说在殷商时期,在陈塘关有一个总兵,名叫李靖……” “阿兄,李靖不是卫国公吗,怎么成了殷商的总兵了?”李厥萌萌哒地问道。 “听我讲故事!”李象脸色一黑。 “噢……”李厥立刻闭嘴,对故事的渴望,压制住了对李靖为什么去了殷商时期的好奇。 …… 第二天早上,李象起了一个大早。 昨晚睡觉之前,他勒令李厥去外面撒了一泡尿,被水淹七军的滋味儿是真的不好受,他可不想再试。 安排李厥和李卫一起进学后,李象便溜到了立政殿,去找李明达玩儿。 出发之前,他还特地让福宝挖空了两只橘子,在里面倒入加热后熔化的蜡烛,又在中间插上灯芯。 两只可可爱爱的橘子灯,就这样做好了。 “姑姑,看,这是什么?”李象刚走进立政殿的偏殿,就冲着李明达显摆。 李明达抬眼一看,喜笑颜开地说道:“呀,这是象儿用橘子做的什么?好可爱!” “橘子灯。”李象言简意赅地说道:“只是用这东西的时候要注意防火,最好给它放在水盆儿里。” 说干就干,连翘很快就端回来一个大水盆,李明达把橘子灯点燃后,放在了水盆之中。 刚欢呼一声,后面就响起了老李的声音。 今天休沐,老李也不上班。 “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耶耶,象儿给我做了橘子灯喔。”李明达冲着李世民显摆道。 李世民看了一眼橘子灯,撇撇嘴道:“幼稚。” 还瞪了李象一眼。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不送我一个? 李象当然不知道李世民的内心活动,只是呲着牙萌混过关。 在立政殿当中陪李明达玩了一会儿,还没等到用午膳的时候,李象便被福宝叫了出去。 “怎么了?”李象问道,福宝怎么神神秘秘的。 “大郎,苏将军给您的请帖。”福宝如是说道,伸手递上了请帖。 苏将军? 李象愣住了,他伸手接过请帖一看,才想起来说的是苏定方。 上面写着大意就是之前李象请他吃饭,这次回请,并且邀请了裴行俭作陪。 说起裴行俭,李象就想到了裴行俭的妹妹裴雪青。 嗯,苏定方和裴行俭都是名将,值得自己花心思栽培,这饭当然得赏个光,陪他们吃上一顿。 这样想着,李象便回头转回立政殿,去和李明达告辞。 李明达知道他有事儿,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他拿上一条围巾,让他注意天气寒冷。 坐上马车,李象很快就赶到了江湖酒楼。 由于和李象关系亲近,再加上是宴请李象,江湖酒楼给他安排了李象平常用的包厢。 推门而入,苏定方和裴行俭已经在屋中坐定了。 诶?裴雪青呢? 李象倒也没多寻思,而是笑着和苏定方和裴行俭见礼。 “见过郡王。”二人起身行礼道。 “说了多少次了,又不是正式的场合,叫大郎,公子都可以。”李象笑着拉近着大家之间的关系。 “大郎。”苏定方率先改口。 “大郎。”裴行俭也跟着改口。 这样叫了,就说明已经打上了李象这个恒山郡王的烙印了。 这顿饭依旧是火锅,自从吃完之后,苏定方就一直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 偏生他还不愿意承认,非说是裴行俭想吃。 “郡王有所不知,自从守约吃过火锅之后,便屡次和我提起,说江湖酒楼的火锅味道甚美。”苏定方笑着说道:“所以我念着郡王前番相请,便也叫上守约一起,一同吃个便饭。” “好,总该多走动的嘛。”李象颔首道。 三人坐定之后,李象问道:“老苏这次叫我来,也不光是吃火锅吧?有事情尽管说就好。” 对于李象的直接,苏定方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按理来说应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开始说正事儿,李象这属于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但人情世故这个东西,李象明显不需要讲,毕竟你见领导劝酒的多了去了,除了领导的领导,谁敢强劝领导喝酒的? “实不相瞒,末将的确是有些事情。” 由于是有事相求,所以苏定方也下意识客气了起来。 “说吧,只要是我能办的,肯定会搭把手。”李象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办不了,想必老苏你也能体谅我的难处。” “那是自然……”苏定方连忙点头:“就是,末将听说,高句丽最近有些不安分,渊盖苏文弑杀了国君高建武?” “是有这回事。”李象冲着侍者晃晃手指头。 侍者会意,走出了包厢。 见侍者出去之后,苏定方压低声音:“敢问大郎,朝廷是否要对高句丽开战?” 李象没急着回答,而是盯着苏定方看。 直到把苏定方看得有些心虚,李象才笑着开口。 “你听谁说的?” “这都是末将分析出来的,高句丽毕竟是我大唐藩属,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大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苏定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再加上渊盖苏文狼子野心,定然会为了稳定国中局势,对新罗开战。” “若是等到高句丽吞并新罗,那高句丽可就成了真正的心腹大患了,所以末将断定,大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是史书上能留下名字的名将,苏定方的水平是完全不需要质疑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李象不置可否地问道。 苏定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带苦涩。 “这件事情还希望郡王您能够理解我……” “我太想进步了!” (三更送到,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图染指兵权的李象(求月票) 想进步是好事儿,任谁原地踏步十多年,肯定都心急。 苏定方的原因也并不只在他自己,毕竟当年的军中老将其实都正值壮年,占着位置肯定也轮不到他。 李象听到苏定方的话,不置可否地说道:“说下去。” “此次出征高句丽,郡王可否在圣人面前为末将说和几句,让末将也能够随军出征……” 苏定方深呼吸着,等待李象的定夺。 李象当然知道,面前这位老苏,在日后的辽东战场也是大放异彩。 显庆五年的时候,百济就是被苏定方带兵攻灭,并擒获百济王扶余义慈。 “老苏,你是我的朋友吗?”李象没有回答苏定方,而是这样问道。 苏定方愣住了,他从李象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朋友是假,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就是——你愿意投靠我门下么? 渴望进步的苏定方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李象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皇孙,他很快便打蛇随棍上:“郡王身份贵不可言,末将岂敢以朋友相称。若郡王有吩咐,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句话便表明,苏定方已经拜入了李象的门下。 “那好,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李象笑了。 苏定方像是被重锤击中一样,这么多年的渴望,难道这一次就要彻底翻身了吗? “谢谢郡王,谢谢郡王!”他连声说道。 裴仁俭也在一旁,一个没忍住,叉手说道:“郡王,下官也一样。” “放心好了。”李象手指轻叩桌面:“你看你们两个,现在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何必如此多礼,吃饭吧,边吃边聊。” “好。”苏定方应道。 裴行俭也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同时也在想,应该怎么报效郡王知遇之恩。 李象夹起一块羊尾油扔进锅里肥锅,口中问道:“老苏,你对这一次征讨辽东,有什么看法?” 裴行俭现在毕竟还在和苏定方学习,浅见倒是有的,只是谈不上深刻。 苏定方开口说道:“末将以为,高句丽必须要打,但必须要慎之又慎,灭国之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高句丽盘踞半岛数百年,实力强大,难以一口吞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集中力量,先把他们打怕,把他们打疼。” 这一点,其实和李象的想法暗合。 李象也颔首,赞同着苏定方的观点。 还有一点李象其实之前并没有说,先把高句丽打残,目的也在于消除朝臣对高句丽的过高估计,把杨广时代的思想钢印给抹平。 “将高句丽打疼之后,在辽东驻军,轮番去消耗高句丽的实力,今天打一仗,明天再打一仗,就如同当年匈奴南下打草谷一般,一点点消耗高句丽的实力。”苏定方再次说道。 “最好是组建一支水师,能够从海上出发,将百济灭掉。这样一来,高句丽孤悬辽东,前有大唐,后有新罗,再难成事!” 李象颔首道:“老苏的谋划,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前番我也建议圣人,必须要有一支强力的水师,能够进行远洋作战的那种,圣人也采纳了我的意见,现如今正令阎立德督造战船。” “现如今大唐名将如云,陆上定然是没有指望了,若是你们二人有兴趣,倒是可以入水师。” “水师也可,只要能够为国效忠,建功立业,就是水师也可以!”苏定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下官也一样!”裴行俭跟着说道。 李象笑着颔首道:“好,我知道了,吃饭吧。” 正事儿说完,无论是苏定方还是裴行俭,心情都是一松。 缠绕着苏定方许久的升迁难题,今天也算是解决了。老苏是真心高兴,裴行俭也替师父开心,两人不知不觉间,便喝得微醺。 正熏熏然呢,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道声音。 “听说了吗?朝堂可是出了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另一道声音问道。 “咳,这你都不知道,高句丽的权臣渊盖苏文,把国王高建武给杀了!”那声音说道。 “啊?!”又响起几道抽冷气的声音。 “这么大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害,那还用说,我老姨的儿媳妇儿的娘家哥的大舅子就在朝中做文书,这事儿还是听他说的。” “既然是朝中传来的消息,那定然不会有错,伱说这渊盖苏文弑杀高句丽国王,作为天朝上国,我大唐怎么着也得出兵吧?” “那是当然,这可关乎到我大唐的颜面!嘿,我大唐可是天朝上国,外藩有事儿,怎会袖手旁观?” 这屋里说完,另一间的声音又响起。 先是说了一遍李象在朝堂上的分析,而后又不不屑地说道:“这恒山郡王,不过黄口孺子之见,怎能当真?圣人也是昏了头了,竟然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听了这话,苏定方酒意上涌,拎着坛子就要往出走。 “老苏。”李象低声说道:“听听他们说什么。” 苏定方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那声音又说道:“圣人现在便如那前秦的始皇帝一般,嘻嘻,哈哈……”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说当朝皇帝像秦始皇或者汉武帝,可真不是什么好话…… 收着点分析,那是变着法儿地骂皇帝残暴不仁;要豁出去分析,那可就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要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了。 接下来这位,更是重量级。 “我看哪,当今圣人真不愧和前隋的炀帝是亲戚关系,这穷兵黩武,真是如出一辙,且还相信一孺子之言,竟然断言什么‘高句丽要进攻新罗’,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高句丽那渊盖苏文刚刚弑君,忙着平定国中乱局尚且来不及,怎会去进攻新罗?当真是异想天开!嘴上没有毛,办事到底不牢靠!” “就是,隋炀帝都办不成的事儿,难道他……当今圣人就能办成吗?圣人将我山东士族驱逐出朝堂,当真是取祸之道!已有老年昏聩之迹象啊!” 李象在心里记下一笔,山东士族哈。 “慎言,崔兄,慎言!”旁边之人立刻说道:“须知隔墙有耳,况且这酒楼,便是那恒山郡王所开设。” 听到这句话,隔壁房间便住口不言,再也没有提起过高句丽的事儿。 李象的房间当中,苏定方气愤地说道:“大郎,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李象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说两句又能如何?” 苏定方还想再说,但看到李象并不在乎,也只能默默忍了下去。 吃过饭后,三人下得楼。 刚走到楼梯处,便听到下面有人在叫嚷。 “入他娘的高句丽,前隋时期,坏我多少汉家儿郎!”一位虬髯大汉拍着桌子骂道:“竟然还将我汉家儿郎首级筑成京观,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我看圣人做得对!就应该出兵!” “嗳,这里也有隋炀帝的问题,不止是高句丽……”边上一位中年汉子说道:“要不是隋炀帝败家,又怎么会在高句丽大败亏输呢?” “可是……”边上一位穿着青衫的文士迟疑地说道:“我听一位王氏的人说,高句丽势大不可轻敌,圣人这是在穷兵黩武,在步杨广的后尘。还说这是恒山郡王的黄口孺子之见……” 一听说山东士族的人如此断定,周围的人都有些沉默。 还是那位虬髯汉子,大声骂道:“他们懂個茄子!隋炀帝打不下高句丽,是因为他自己不行!圣人如今征讨高句丽,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如何就打不得?如何是穷兵黩武?” “还敢说恒山郡王?恒山郡王以区区十二岁的年纪,就敢在朝堂上直面各位大臣,痛陈自己的意见,当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若是圣人在长安招兵,我宋亢第一个报名参军!” 这一番话,立刻点醒了周围之人。 “对,我们也参军!”那中年汉子也嚷嚷道:“凭什么说圣人是穷兵黩武?好像咱们大唐不行一样!他高句丽就有三个脑袋,七八条胳膊?我看不然吧!我大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高句丽而已,有何惧哉!” “对!好样的!”文士也跟着喝彩道:“凭什么他们说不能打就不能打?我看这一仗必须要打!要让他们知道,我大唐不是好惹的!” 周围之人纷纷应和着,甚至还暗搓搓地骂两句山东士族缩卵子。 李象带着二人穿过人群,走出酒楼。 上了马车后,李象笑着问苏定方道:“老苏,看出来什么没有?” “民心可用啊。”苏定方感慨道。 “只有这一点?”李象笑了。 苏定方愕然地摇摇头,李象又转头看向裴行俭,结果裴行俭也不知道李象是什么意思。 李象说道:“看到了吗,山东士族已经和百姓割裂了,脱离了百姓。他们的想法,与百姓们不一致,这很危险。” “百姓?”二人对视一眼,苏定方不解地问道:“山东士族本身就是脱离百姓的吧……” 苏定方的意思是,世家凌驾于百姓之上,何谈脱离一说。 李象笑了:“你可知道,世家门阀倚重的是什么吗?” “请大郎赐教。”二人叉手道。 “这一点,守约你可真是数典忘祖。”李象伸手笑着指指裴行俭:“先说远一点的吧,何为世家门阀,世家门阀为何会在社会中占据强大的力量?”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世家门阀不断吸纳流民,兼并土地,手中掌握着大量的人口,这些人口又化作了保卫世家门阀的私兵。像是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每一家都掌握着三五万的私兵。为什么说‘王与马,共天下’?你真以为是朝中半数是姓王的,所以共天下?错,是因为这些私兵!” “而河东的薛家、柳家,还有守约你们裴家,以及并州的王家等,每家都隐藏着数万户丁壮。这些家族顶住了慕容氏的进攻,甚至让前秦的苻坚都束手无策。” “就连南朝的三等豪族沈家,都能凑出三千骑兵,可想而知其他豪族手中的私兵,到底又多少了。” “而这些,就是世家得以屹立不倒的根本。” “经过数百年的经营,世家有了武力,掌握了文化,自然而然就有了名望。” 说到这里,李象笑着说道:“到了前隋文皇帝统一天下,大索天下户籍,将人口从世家门阀的手中夺回;从此,世家的脊梁彻底被打断,再也无法成就左右王朝兴替的气候。” “被收走兵权,世家就只剩下了文化和名望。” “名望,是世家门阀在谁之中的名望?”李象指着裴行俭问道。 “当然是百姓。”裴行俭回答道,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李象抚掌而笑:“这就对了,现如今百姓都不信他们那一套了,套在外面的那层神圣光环消失化,你们说……” “啊……这……”裴行俭一下就悟了,苏定方也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中对李象的钦佩。 恒山郡王这才十二岁啊……若是假以时日,日后成长到何种高度,二人真是不敢想。 李象不以为意地笑笑,学吧,这个世界上值得去学习的东西可太多了。 回到皇宫之后,李象先将苏定方的想法写在纸上,而后溜到了立政殿,去找李世民。 老李正在剥橘子,看到李象过来,分给了他一半。 “说吧,什么事?”李世民看到了他手里的那张纸。 李象嘿嘿一笑,把纸递给了老李。 李世民接过纸,粗略一扫,抬头看了一眼李象,再次低头,仔细阅读起来。 建立水师,从水上消灭百济,推荐了左卫中郎将苏定方。 老李当然懂他的意思,这是要染指兵权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就有些左右为难。 答应李象的请求,就等于默许了李象染指兵权;不答应的话,又会打击李象的积极性。 到底如何是好呢? 老李面色阴晴不定地看向李象。 (求月票!哭哭了,跪求呜呜呜嘤嘤嘤咦咦咦呃呃呃)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李象最后的考验!(求月票) 李象也没去看李世民的脸色,而是凑到他边上自顾自地剥橘子吃。 看李象这放松的样子,李世民瞅瞅他,失笑地摇头。 这孙子八成没想这么多,只是推荐几个发掘出来的人才罢了。 只是人都是会变的,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如果允许他现在开始染指兵权,将来他会不会在部下的鼓动之下,走向歪路? 就像是之前李象对他说的那样,“没有人会拒绝从龙之功”。 但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就是能够压制自己的欲望,同时也能够掌控住部下想要进步的欲望。 念及此处,老李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或许说,是最后一个考验。 作为一個马上皇帝,李世民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是给李象兵权,玄武门这一块也是他老李说了算。 朕倒是要看看,象儿他有了兵权之后,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如果能够保持本心,那么……大唐再往下兴旺三代,将不是梦想。 答应归答应,老李打算先吓唬吓唬他,于是虎着脸问道:“你可知道,你推荐两个人进水师,意味着什么?” “知道,不就是举荐俩人吗?”李象拿起一瓣橘子,塞进老李的嘴中。 李世民的话被橘子堵了回去,深吸一口气。 娘的,这孙子还真是不和自己见外。 “若是有朝臣参你一本,说你开始罗织羽翼,你当如何?”李世民嚼着橘子。 “我才十二岁,参我这个罪名是不是早了一点?”李象笑了,这阿翁才不到五十岁,就要老年痴呆了? 李世民一想,也有道理。 事实上他也被李象的成熟蒙蔽住了双眼,有时候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 “御史可不会管你多少岁,你也曾经说过,阿翁未可轻年少。”李世民将胳膊放在桌子上。 “参呗。”李象滋溜着橘子:“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我还能管到他们的嘴?” 李世民手指轻叩桌子,哼了一声道:“你推荐的人选,我考虑一下,伱先回去吧。” “好嘞。”李象站起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啊阿翁,过两天给你弄点好吃的。” “去吧。”李世民摆摆手。 眼见着这孙子飞快地溜了出去,老李也犯了疑惑。 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该不会是天生撂挑子的主吧? 要不,给他加加担子? 不对,过两天给我弄点好吃的?! 李世民一下就拍了桌子,娘的,到底是什么好吃的?朕可是又吃了好几天的鸡胸肉和煮鸡蛋啊…… 下午李丽质进宫找李明达的时候,李世民心里还在想着李象要给他弄的好吃的。 到底是什么啊…… 吃了好几天的素净食物,脑子里会想大鱼大肉那是人的本能,就算是皇帝也不会例外。 可绷着阿翁的长辈包袱,李世民又不好意思派人去问。 李丽质和李明达联袂而来的时候,李世民还用手拄着腮帮子,脑子里都是李象要给他准备的好吃的。 老李听李丽质给他讲述商会的事情,又看到这位心尖子大女儿现如今这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替她感到高兴。 听到李丽质说李象把所有的活都甩给了她和李漱后,李世民一下就火了。 呵,原来喜欢做甩手掌柜?!让你的姑姑受累! 这混蛋小子,当真该罚! 李明达眼尖,看到案几上李象写的那张纸,便好奇地问道:“耶耶,这是象儿写的吗?” “呵,这小子刚才和我推荐了两个人,让他们去水师当中。”李世民一脸呵呵的表情。 “耶耶同意了吗?”李明达歪着头问道。 “没有。”李世民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开始琢磨这些,哼。” “象儿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只是为国荐才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眼儿?”李明达开始为李象抱打不平:“这样直接推荐,更是说明了象儿对您毫无心机,甚至没有避讳,真把您当成寻常人家的阿翁一般对待,难道这样的孝心,还不值得耶耶您高兴,反倒还要猜忌象儿吗?” “谁说我猜忌象儿了?”李世民连忙反驳道,小棉袄上来就扣这么大一帽子,实在是顶不住。 李明达没说话,而是和李丽质一起,同仇敌忾地看着老李。 李世民感觉有些窒息,上不来气了…… 怎么两个小棉袄的胳膊肘子不向着自己,反而拐到象儿这小混蛋身上了? 不过她们二人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再加上李象甩手掌柜这种“恶劣行径”,李世民决定给李象加加担子。 光安排苏定方和裴行俭怎么能行?唔……要不,就依武德朝旧例,也让象儿挂个帅,去带水师? 这个想法当真不错,老李一下就觉得很心动。 次日,李象兴致勃勃地去寻程处弼等人。 薛仁贵也刚到酒楼,还没安顿好媳妇儿柳氏,李象就来了。 “哟,老薛。”李象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刚回来。”薛仁贵哪里敢怠慢,当即便招呼着老婆过来给李象介绍:“这位就是贱内……” “见过郡王。”柳氏行了一个万福礼。 李象微微颔首,对薛仁贵说道:“都接了老婆过来了,还住什么酒楼?正好永昌坊我还有个宅院,你便先带夫人去安顿下,然后再来酒楼找我。” “郡王,这……”薛仁贵有些感动。 “李卫,你带他去。”李象让福宝把钥匙交给李卫,让他带着薛仁贵去永昌坊那处宅院。 老薛纳头便拜,而后带着老婆走出了酒楼。 李象回头看向程处弼问道:“处弼,酒楼后面那几个坛子怎么样了?” “还在呢。”程处弼立刻回答道。 “走,去看看。”李象说着,带着人一起走向摆放那几个坛子的地方。 这些个坛子,是前段时间李象用“黄泥脱色法”弄的黑糖。 黄泥脱色法,首见于天工开物,李象也是没事儿的时候看到过的方法。 本来以为黄泥会像活性炭一样,可以吸附糖水中的杂质。 结果事实证明,这办法就是扯淡。 宋应星实际上也是道听途说,没经过实验就把所谓的黄泥冲淋法加入了天工开物中。 他书中的意思是说,这个方法广泛应用于“闽,广南方”,但实际上如果查阅两广地方志的话,则会发现许多地方虽然和《天工开物》的记载差不多,但脱色细节上却与天工开物上的方法大相径庭。 按照地方志上的方法就很复杂了,要用泥封口,半月一换,反复重复到半年后才可以使罐中“上白下黑”,而多轮脱色的过程中,还需要用到鸡蛋搅拌澄清,总之,没有半年是基本不可能完成的。 结果可想而知,老宋当然是没有给力。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只不过是把黑糖变成了不是那么黑的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的。 “啧。”李象咂咂嘴,决定换一个办法。 “失败了吗,兄长?”程处弼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实在的,这还是第一次见李象失败呢。 “可不。”李象笑着把那糖浆坛子放在一旁,心中在筛选好办法。 程处弼安慰道:“兄长也别灰心,毕竟您常说失败是成功他阿娘,没有失败哪来的成功。” “哈哈哈,我刚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李象笑着说道:“去取些生石灰过来,再叫几个工匠,有东西需要他们打造。” 程处弼带着几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几名工匠,还有几十斤生石灰便来到了李象的面前。 生石灰这个年代其实不缺,毕竟从公元前七千多年,就有考古发掘我们已经开始使用生石灰了。 李象虽说是没有学过离心机怎么造,不会画这种图纸,但基本的原理还是懂得一些的。 他把描述和工匠们一说,便有人明白了其中原理。 没过多久,一台手摇式离心机便被敲了出来。 毕竟这年代,也只能靠手摇这种原始手段了。 但不要小瞧手摇式离心机,十九世纪的时候那些个生物学家,可就是靠一双麒麟臂,用“破碎细胞+离心机分离”的方法从细胞中分离出来各种各样的成分,极大的促进了生物学的发展。 那时候的手摇离心机,最大的转速甚至可以达到一秒钟五十圈。 这种依靠麒麟臂的活儿,明显非薛仁贵莫属。 在敲打离心机的过程中,其他人也没闲着,在李象的吩咐下,将石灰乳——也就是生石灰与水反应后的熟石灰加进糖浆当中,加热至沸腾后,放在一旁沉淀。 等到沉淀差不多后,取上部较为清澈的液体,通过蒸煮使其达到一定浓度后,便放在一旁等待自然冷却。 恰在此时,薛仁贵也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李象正在摇离心机玩儿,便笑着问道:“大郎,这是甚么东西?” 李象一抬头,见是工具人回来了,便笑着说道:“给你玩儿的。” “啊?”薛仁贵明显一愣,“给我的?郡王莫要说笑……” “真是给你的。”李象冲着老薛招招手:“来老薛,坐在我这儿,一会儿让你摇你就摇。” 薛仁贵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过来坐在原位,手放在了那手摇的柄子上,探头探脑地问道:“这样摇就行了吗?” “我让你摇你再摇。”李象说道。 又补充一句:“要用力”。 说着,李象指挥着纨绔们,将已经开始自然冷却结晶的糖液倒进离心机的分配槽。 “摇!” 伴随着李象的一声令下,薛仁贵咬牙切齿地猛摇那手柄,都特么摇出残影了。 离心机在薛仁贵的摇动之下,转得比陀螺都快好多。 “豁,这家伙好能转啊!”程处弼下意识地嘀咕道。 “这东西也的确很能赚……”李象咂咂嘴:“其实老薛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卖力的。” 薛仁贵抽空幽怨地抬头看了李象一眼,郡王啊,您倒是早说啊…… “循毓,你去老薛对面,拉那个东西。”李象吩咐尉迟循毓道。 尉迟循毓走到薛仁贵的对面,拿着那像是风箱拉杆一样的东西,总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就风箱拉杆吗?”尉迟循毓大声说道。 他爷爷尉迟恭当年就是打铁的,所以……也算是专业对口。 “拉动那东西,再送回去,这样不停重复!”李象大声说道,还冲他比划了一下动作。 尉迟循毓闻言,立刻拉动拉杆。 伴随着吱嘎的声音响起,刮糖刀在拉杆的带动下开始工作,把离心机内甩到筛网上的白糖刮了下来,顺着下面的出口送了出去。 当洁白如雪的砂糖从离心机中出来的时候,程处弼先是一惊,随后猛地跳了起来。 “卧槽?这是糖?!” “是糖。”李象背着手,不说话,装高手。 这,就是工业制糖法的力量! 李象笑着让人把白砂糖收集起来,放到一个个的罐子里。 又拿出一罐白糖,让众位小伙伴们分食。 程处弼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插进糖中狠命价地捞了一把,胡乱地填塞进嘴里。 被那糖齁得鼻子直抽抽,也舍不得去喝点水冲冲这种甜腻的感觉。 其他人也是这般,别看是纨绔子弟,但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么纯的白糖。 李象在边上乐,眼见着薛仁贵摇晃着胳膊,掏了一把白糖塞进嘴中,露出幸福的神色。 这些人当中,吃过糖后最幸福的人,非薛仁贵莫属了…… 毕竟这东西可都是他一手摇出来的啊! 李象也拿过一个小罐子,刚打开想要用勺子挖一点尝尝,便看到李漱从外面走了进来,脖子上还围着一只雪白色的围脖。 “做什么呢?”李漱表情看起来高傲得很,趾高气扬的。 “姑母。”李象和她打着招呼,将勺子递给了李漱:“尝尝这个?” “盐?你们不是吧?”李漱一脸嫌弃地说道:“也不怕吃多了变成蝙蝠飞掉,真是的。” 说着,她冲着李象摇摇围在脖子上的围脖。 “象儿,瞧瞧这是什么?” 李象总觉得这材质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半晌后,他终于恍然道:“这是……这是羊毛的?!”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给李象的赏赐(求月票) “象儿果然眼尖。” 李漱笑盈盈地取下脖子上围着的围脖,戴到了李象的脖子上。 “这东西很暖和呢,你试试。” 李象心想我当然知道羊毛围巾暖和,当年我可亲自织过。 只是这围巾……织得看起来并不是很专业啊。 他伸手将围巾取下,又还给了李漱。 无他,香味儿直打鼻子。 看他那嫌弃的样子,李漱愤恨地伸手掐掐他的耳朵。 “小没良心的,姑姑我忙得颠三倒四,就为了给你弄这么个羊毛,结果你还嫌弃我,我……” “不是,姑母,是太香了,我有点受不了……”李象连忙说道,又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两声,“最近冬天比较上火……” “喔。”李漱相信了他的说法,没有继续追究。 “这围脖是怎么弄的?看起来也太糙了。”李象拿着那围脖吐槽道:“谁织的?” 一抬头,就看到了李漱那张黑下来的俏脸。 李象见机不妙,拔腿就跑。 要不是周围的人这么多,李漱说什么也得放下公主的矜持,追着去揍一顿李象。 无他,这围脖是她一点一点编织出来的…… “小混蛋!”李漱咬牙切齿地看着李象落荒而逃的背影:“你给我回来!” “我不傻!我才不。”李象嘻嘻地笑着。 “你回来,我保证不打你!”李漱叉着腰说道。 “真的?”李象狐疑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李漱颔首。 李象哼了一声道:“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姑母长得这么漂亮,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话。” 这话一出,李漱的气一下就消了。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漂亮呢?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好了。”李漱眉开眼笑地说道:“你这小家伙,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 李象见她消气,这才走上来,顺手抄起那个小罐子,擓了一勺白糖送到李漱的面前:“姑母尝尝。” “刚夸伱一句,你就要害我?”李漱看着那洁白的白糖,还以为是食盐,一副敬谢不敏的神色。 “这是糖啦。”李象如是说。 “糖?”李漱狐疑地接过勺子,凑到嘴边,伸出粉嫩的丁香小舌稍稍试探一下,又迅速收回——嗯,果然不咸。 “好甜耶。”李漱眉眼弯弯地笑着,女孩子总是对甜食毫无抵抗力。 “这罐子白糖就送给姑母了,当然——”李象拉长声音说道:“甜食不能多吃,会胖成二叔一样的。” 李漱想了一下李泰那个身材,下意识打了個哆嗦。 大唐虽然以胖为美,但是人家指的是丰腴的微胖,并不是正宗大肥猪那种肥头大耳的肥胖…… 不过她还是嘻嘻地笑道:“放心吧,姑母吃不胖的。” “但是会得病,就像我阿耶之前那样腿瘸。”李象摊摊手。 “我晓得,美味不可多享嘛。”李漱颔首,听进去了李象的话,打算回家拿这罐子白糖给房遗爱,还有她的公婆都尝尝。 “喏,”李漱指着外面说道:“这次的羊毛,编成了半车的线,全在车里面了,具体应该怎么弄,就交给你了。” 说着,还冲着李象挥挥粉拳:“姑姑我费心费力,织就这围巾,你却如此嫌弃!” 李象只能呲着牙萌混过关。 他带着纨绔们,去把那车毛线拉进酒楼,随后团成如后世一般大小的毛线球。又让工匠去打制几十根毛线针,打算回去教李明达织毛衣。 当然他也没有闲着,既然有了白糖,还答应了阿翁给他弄点好吃的,于是便带着福宝和薛仁贵,打算烤些蛋糕给家人们尝尝。 薛仁贵虽说是他的侍卫,但现在都快成了专业的工具人。 仗着一双不知疲倦的麒麟臂,竟然能够徒手打发鸡蛋清…… 老薛当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倒不是说因为李象,主要是他也想吃点好的。 身为一名饭桶,他在吃这一道上,可是有着不小的追求。 忙碌了大半天,李象将那些白糖用掉几乎一大半,烤制出了许多柔软得如同海绵一样的蛋糕。 “真香啊……”搓完毛线球的纨绔们心满意足地吃着蛋糕,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 李漱走之前,正好赶上第一批蛋糕出炉,她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口感和味道,将第一炉全部打包回了家中。 对于功臣,李象当然不吝惜那些蛋糕,高阳公主能够把羊毛弄成线,这功劳可当真不小。 只是吃几块蛋糕罢了,又不是养不起! 弟兄们一人分了两块,还剩下不少,李象便都带回了宫中。 抱着蛋糕回到立政殿的时候,老李刚准备让王德去传晚膳。 看到李象怀里抱着的东西,神神秘秘的,李世民第一想法便是,这东西肯定是他昨天说的好吃的。 想到这儿,李世民苍蝇搓手,期待地看着李象。 李象:…… 阿翁您这是啥姿势? 他将怀中的木匣子放下,揭开盖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蛋糕。 “豁,这是什么?可真好看。”老李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蛋糕,好吃。”李象言简意赅:“我姑姑呢?” 李世民甚至都没抬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灿灿的蛋糕,嘴中吩咐道:“王德,去隔壁让兕子过来。” 不多时,李明达也走了过来。 看到李明达进入殿内,李世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刚一触碰到蛋糕,李世民就惊讶地抬起头。 “竟然如此松软?比杨妃的……” 这话说了一半,便住口不言。 有些话……可不能当着闺女和大孙子的面说。 李象也没听清他说啥,而是笑嘻嘻地说道:“这蛋糕的确松软好吃,阿翁您尝尝,还很甜呢。” “甜?”李世民一下就来了精神,他可是重度的甜食爱好者。 他撕下一块蛋糕,先是递给李明达,随后又递给李象一块,最后拿出一块,放在鼻子前面嗅嗅。 “嗯,很香的味道,甜腻腻的。” 李明达看了一眼李象,撕下一小块,秀气地放入口中。 “唔,好好吃。”她眉头舒展,巧笑嫣然。 李世民也没管那么多,吃相什么的并不重要,他张开嘴就是一口。 “好吃!”他口中嚼着,又看向李象问道:“象儿,只有这一点吗?” “还有半车呢……”李象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屋里很热,他忘了脱外套了。 “既如此,王德。”李世民吩咐道:“拿上一块,让人去给辅机送去。” “是。”王德转身离去。 走了一半,李世民又说道:“给魏王和晋王各送一块,辅机家里送两块吧。” 他是想到了长乐公主。 “怎么样,阿翁,孙儿没骗你吧?”李象丝毫没觉得李世民拿蛋糕送人有什么不妥,本来那些都是给老李的——当然还有一部分是留给东宫的。 李世民笑着颔首道:“既如此,那朕便赏赐你点什么吧。” 李象一听,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嗯,那朕就允你前次所请,让苏定方和裴行俭入水师。”李世民又扯下一块蛋糕填入嘴中。 这蛋糕松软香甜,太合乎他的口味了! 李象的小脸儿一下就垮下来了,不开心! 本来以为是赏什么呢,结果就这? 看到李象一脸伐开心的样子,老李狐疑地问道:“这不是让你得偿所愿了吗?你怎么不开心?” 李象抱着膀子,哼哼着说道:“阿翁,我是在给您推荐人才,受益者是您,用他们的也是您,怎么成了赏赐我了呢?” 李世民不禁嘿然,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有你这么一推荐,他俩不是你的人,也得是你的人!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象儿这孩子对朕,可真是毫无遮掩啊。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朕应该赏你什么?”李世民问道。 “阿翁心不成,哪有杀鸡问客的?” 李象撇撇嘴,回头从福宝带进来的箱子里拿出几团毛线球。 李世民呼吸一窒,这小王八蛋…… “喏,高阳姑姑已经把羊毛弄成毛线了。”李象把玩着毛线球,看向李明达:“高阳姑母织了一条围脖想给我,但我觉得难看就没要,姑姑你想学怎么织围脖和毛衣吗?” “当然。”李明达感兴趣地回答道。 倒不是因为别的,李明达在心中想,不能让高阳姐姐抢先,象儿的围巾必须我给他织才行! “哦?象儿还会织围巾和毛衣?”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他其实也想试着学一学。 李象见他感兴趣,便问道:“阿翁也想学?” “朕都亲自学如何织毛衣,正所谓上行下效,群臣和百姓对于羊毛织物的接受度肯定会很快。”李世民捻须说道。 哎哟,老李,觉悟不错啊。 李象从后面掏出六根织针,和三个毛线球,分别递给李世民和李明达。 “瞧,这样,两根织针这样拿。”李象做着示范,“把线像这样先打一个结,然后套在织针上面,收紧后从拇指侧起针,开始编织……” 这样示范着,很快,父女二人就学会了如何编织。 让李象没想到的是,李世民的学习速度竟然比李明达快多了,练了一会儿,竟然有模有样地织了出来一大截围巾。 “哈哈。”李世民得意地拿起那截白色的羊毛围巾,冲着李象显摆,又围在脖子上。 “唔,真的暖和。”李世民满意地赞叹道:“这羊毛织物,果然神奇啊!” 看老李进度飞快,李象又教会了他如何织袜子。 老李学的也是真快,真不知道他的天分是从哪儿来的。 反观李明达,才刚刚学会怎么织围…… “喏,象儿。”李明达拿起刚刚织好的围巾:“这条围巾,送给你哦。” “谢谢姑姑。”李象笑呵呵地道谢。 在李世民的要求下,李象将所有的毛线团都留在了立政殿后,便返回了东宫。 他带着蛋糕,一路溜到了明德殿。 殿内,李承乾正在和苏意有说有笑地互相打趣,看到李象过来,二人立刻正襟危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象儿来了?”李承乾温和地笑着。 李象见礼道:“阿耶,阿娘。” “象儿不必多礼。”李承乾笑着说道,又看向他身后的福宝问道:“福宝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哦,是蛋糕,特意给阿耶和阿娘尝尝的。”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象儿真是仁孝。”苏意笑盈盈地夸赞了一句。 福宝将蛋糕呈上,李承乾伸手捏捏,一脸怪笑地附在苏意的耳畔,说了两句,就被苏意一巴掌轻轻打在肩头。 “大郎就说这些……” 李承乾怪笑着,扯下一块蛋糕送到苏意的嘴边。 李象深吸一口气,连声告退。 妈的,这狗粮小爷我吃够了! 李厥对于蛋糕很是喜爱,小孩子就是抵抗不了这种甜食,这一晚上晚膳都没吃,光吃蛋糕来的。 几日后,两仪殿朝会的时候,长孙无忌还在和同僚显摆蛋糕有多好吃,多么松软香甜。 边上的同僚们咬牙切齿地看着长孙无忌,都这么胖了你还吃是吧? 等到李世民来到两仪殿的时候,身后的王德手里捧着一堆东西。 “来来来,这些就是围巾,你们试试。”李世民笑着让王德挨个分发围巾,“这围巾,乃是羊毛制品,还是朕的爱女高阳公主,在恒山郡王的启发下,研究出来的将羊毛转化为毛线的办法。” 众臣接到围巾后,纷纷围在脖子上。 “果然暖和,臣等谢过陛下恩赐!”众臣纷纷躬身道谢。 “嗨,这些都是昨天朕亲手织的……喏,辅机身上那条是太子织的,申公,你那条是晋阳公主织的。”李世民笑着说道。 申公,也就是申国公高士廉。 听说是李世民一家子亲自织的,群臣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份礼物的贵重。 我靠,这都能传家了好吧? 感受到礼物厚重的众臣纷纷再次躬身,感谢着李世民的恩赐。 老李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次参与朝议的,都是近臣,人也不多,还不到十个。 他坐到案几后面,手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便冲着王德招招手,王德从一旁摸过两个毛线球拿过来,又把织针递给了李世民。 “今日朝议,就议一下这羊毛。” 老李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两根编织针运针如飞,飞速且熟练地开始编织。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改制(求月票) 李世民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新天赋,在打毛衣的时候,思路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晰。 若是李象知道,一定会大呼卧槽。 上辈子他奶奶也是这样…… 老太太一边打毛衣一边打麻将,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甚至还能记牌。 收到围脖的群臣都在感慨着这东西的保暖性,只是围了一会儿,脖子上便开始出汗了。 “此物不仅可以编织成围巾,甚至可以织成手套与袜子。”李世民说着,举起李象织的手套:“瞧,这手套五指分开,并不耽误劳作,更不耽误手握兵器,若是我大唐兵将都能戴上此物,何惧严寒?” “这羊毛,果然神器也。”长孙无忌率先出来捧哏,他有点不开心,因为围脖是太子织的,而不是妹夫织的。 高士廉倒是无所谓,相反这围巾是晋阳公主编织而成的,更令他开心。 毕竟是外甥孙女儿,也算是半个小棉袄。 房玄龄也出班道:“长孙司徒此言极是,既然我大唐已经掌握了将羊毛转化为毛线,编织成衣物的技术,当派遣商队前往草原,大量收购羊毛!” 众臣纷纷附和,老李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恒山郡王已经派出江夏王次子李景仁带领商队前往草原,收购羊毛,现在差不多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长孙无忌顿时了然,他听儿子说,最近儿媳妇长乐公主正在和高阳公主弄什么商号,似乎就是和羊毛有关。之前倒是也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这买卖很大啊。 这样想着,就联想到了李象。 长孙家的第二代、第三代富贵,可就应在恒山郡王身上了! “但话又说回来,羊毛的制品,还需要推而广之,让百姓接受。”李世民说道:“朕思来想去,莫过于上行下效,以朕和朝中百官为首,起到带头作用,大家一起使用羊毛制品,带动民间使用羊毛制品的风潮!” “臣等同意。”众人表示没问题,毕竟这羊毛制品是真的轻便而暖和,比皮裘可要暖多了。 “既如此,等到李景仁率领商队归来,便在朝中开展学习织作羊毛制品的活动,每家每户必须至少出一人,前来朝中学习如何纺织。”李世民沉声下达着命令。 众臣倒是表示无所谓,甚至还有跃跃欲试打算自己参加的,比如程咬金和尉迟恭。 李世民看到他俩踊跃报名的时候,甚至还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两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手里拿着织针打毛衣的场景…… 嘶…… 这画面,美不胜收啊。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也将近,到了小年那一天,李承乾和苏意带着李象和李厥,来到典膳局,在灶前敬上了一杯香茶,又燃起几炷香,便算是祭灶。 唐代的祭灶并不像后世那么复杂,也就是一杯茶一包烟……几炷香的事儿。 罗隐在《送灶》中描写的“一盏清茶一缕烟,灶君皇帝上青天”,便是描述唐代祭灶的实录。 陪着李承乾祭灶后,李象又被李世民抓着,带着李明达一起在皇宫又祭了一次灶。 这次的小朝会,他依旧没有参加,而是在立政殿当中陪李明达堆雪人。 李世民仍然在打毛衣,这么多天的辛苦,两个袖子已经织了出来,现在正在织上身。 这一次的朝会内容,李世民打算改革一番科举。 “本次朝议,朕念及现如今科举制度不完善,所以想着和众卿拿个章程。” “据朕所知,现如今科举试卷保密工作极差,考生所作之考卷,考官一眼便可以知道是何人所作。且如今风气想必众卿也有所耳闻,有些寒门子弟想要谋取一個快速晋身的机会,甚至将行卷投递给权贵以求帮助。” “朕以为,科举首重公平,不能让主考官徇私舞弊,在考试过程中对某些人加以照顾。” “为了应对这一弊病,朕打算在科举改革中采取糊名制度。” 李世民手中虽然打着毛衣,但是条理十分清晰。 “糊名?” 众臣面面相觑,房玄龄身为尚书右仆射,站出来询问道:“敢问陛下,何为糊名?” “所谓糊名,便是将考生考卷写着名字的部位全部糊上,以防止阅卷考官徇私的发生。”李世民笑着回答道。 房玄龄等人当即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仔细思考一番后,纷纷称可行。 “只是……若只采用糊名,怕是不够。”长孙无忌沉吟一番后说道:“若是考生在试卷当中做记号,或者考官识得考生笔迹,又当如何?” 李世民笑了。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既如此,那便在阅卷之前,先令书吏将考卷誊抄,随后再进行糊名。”李世民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无论是笔迹,抑或是考生做记号,都将不再有用。” 众臣一听,都觉得这政策很不错。 “陛下圣明。” 李世民再次开口说道:“朕以为,只是进行这两方面的改革,并不能够完全保证科举考试的公平。如今天下划分为十道,不如再重新划分为十五道或是二十道,并且根据每一道中的户籍数,按照比例分配录取名额。” “考生在考试之前,须严格上报籍贯;三年内迁居者,只可以原户籍地籍贯参加科举考试。譬如博陵崔氏远房弟子,只允许以博陵崔氏所在之道为户籍地申请考试。” 众臣一听,便明白了李世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招,杀人见血啊! 倒不是他们多想,主要是李世民拿博陵崔氏做例子,是不是因为有崔民干这样的旧仇在呢? 这样一发散思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一处。 “臣认为可行。”长孙无忌率先站出来捧哏,毕竟他家里也不靠科举。 妹妹是皇后,自己是国公兼司徒,家里孩子还用得着考科举? 人家孙子是真可以说,我阿翁跟着圣人玄武门走一遭的时候,就把我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武将们倒也全表示支持,因为他们也不靠科举,你总不能指望程咬金的儿子里面,或者尉迟恭的儿子里面出一个状元吧? 真到那时候,全天下的人都得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俩老货顶盔掼甲去威胁主考官了。 “最后,朕打算将考试一级一级细分,按照道、州、县的方式分级。” “敢问陛下,如何细分?”房玄龄问道。 “朕以为,每年可由各县知县自行组织考试,选拔出来之人称童生;再经由每州刺史组织童生考试,通过之人称秀才;随后每道的监察御史再组织道试,通过之人称举人。” “另外可以在县、州之中设立学院,统一授课讲述考试内容。” 后面的那句话,李世民没说。 他实际上的目的,就像之前和李象商量的那样,逼迫世家子弟离开乡土,进入城市当中。 都说是冲天大将军黄巢和朱温图图光的世家门阀,但没有宋朝的一波城市化,世家门阀依旧不会消亡,反而还会死灰复燃。 老李继续说道:“在取得举人身份以后,才能有资格参加京城的科举考试——朕打算去除其他科目,只留下进士科。进士科不再考察诗赋,而是将考试内容从考经学、时务策和诗赋,改为经学、时务策,日后时机成熟时,再添加行政能力测验。” “进士科通过者称为贡士,在贡士选拔完毕之后,再举行由朕主持的殿试,经过朕在殿试上亲自选定的有学之士,通过者为进士……” “进士录取后,两年观政,必须有基层和边关省份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才能担任中枢六部级以上部门的职务。” 这一次,李世民彻底在官面上将进士科抬到了最上等。 进士科,可就真的一飞冲天喽…… 李象也没完全照抄后世的智慧,像是进士前几名,直接进翰林院养望,然后过几年出仕直接成为中枢高官,这个先例也不能开。 哪怕是状元,也得从基层做起。 听到李世民这完善的方案,众臣面面相觑。 这也太完善了吧?! 而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李世民这次改革科举的深意。 这是在用钝刀子剌世家门阀的肉啊。 “敢问陛下,不知何为行政能力测验?”房玄龄再次发问。 李世民说道:“这行政能力测验,还是恒山郡王提出来的,所谓行政能力测验,用恒山郡王的话说,便是通过测试一系列心理潜能,预测考生在行政职业领域内多种职位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 “这种考试测验的是一个人在多年生活、学习和实践中通过积累而形成的能力,其性质是一种基本潜在能力的考试。” “至于具体的考察内容,恒山郡王会在日后推出。”李世民最后补充道。 其实李象也没打算弄什么具体的难题,就是准备收拢一批基层的官吏,让他们出一些考察生活常识、地理风貌、风土人情的题目,如果真有基层经验,考这玩意儿还真是手拿把掐。 说是商议,实际上就是变相的通知,毕竟李世民拿出来的这个方案极其完善。 说难听一点,基本上等于照抄后人的智慧。 李世民其实也并不打算完全把世家门阀打死,李象也同样是这般想,让世家门阀和寒门子弟,以及勋贵大臣一起站在朝堂,互相角力。 老李的确是足够优秀,不需要玩什么平衡,但毕竟后人很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象在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不代表李象的后人…… 李适之:你说我吗? 实际上说一句政治不正确的话,这年头科举选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是真的不如世家子弟。 士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上任就能直接干活,寒门子弟……不提也罢。 一句话概括就是,世家要打,但不是要完全打死,而是打掉他们掌控朝堂的放肆想法。 而打压世家门阀的终极目的,不过是为了给寒门子弟一个上升渠道罢了。 作为上位者,应该清楚地知道,不能因为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为水浊而偏废。 科举上升出来的官吏,固然会形成“文官集团”。但唐朝与科举制并行的,还有察举制以及恩荫制度,科举出身的官吏很难一家独大。 这次参与朝会的,依旧是那十来个近臣,倒是没有因为这次改革而掀起什么波澜。 老李在磨刀霍霍,琢磨着向世家门阀出手。 而山东士族同样不甘寂寞,他们也将目光转向了长安。 江湖酒楼当中,李漱正在和李丽质,还有裴雪青一起吃火锅。 对于这个裴氏女,李漱可谓是满意之至。 本来是打算帮着李象拉拢裴行俭还有苏定方,所以李漱才有意结交裴雪青。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李漱发现此女的姿色,竟然和能力成正比。 很好,我李漱的朋友不仅要好看,还要有能力。 “这一次要不是裴家妹妹,想要寻得有着种植白叠子经验的老农,怕是要费上不小的力气。”李丽质笑盈盈地说道。 裴雪青浅浅一笑,谦虚地说道:“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公主夸赞。” 李漱却是促狭地看看裴雪青,又看看李丽质:“长乐姐姐可是说错喽……” “嗯?”李丽质可爱地嗯了一声。 “姐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呀,象儿可是和雪青,还有她的兄长一起吃过火锅呢,我可是听说了,象儿叫她‘裴家姐姐’呢,你说是不是乱了辈分?”李漱古灵精怪地调侃道。 听到李漱提起李象,裴雪青玉白的脸颊烧起一抹红云。 唐朝虽说是风气开放,但被开了和小郎君的玩笑,总归是要害羞的。 “还有这等事?”李丽质温温柔柔地笑着,八卦的天性瞬间被激发。 李漱瞅瞅脸色羞红的裴雪青,开始给李丽质八卦之前听到的事情。 只是李漱在酒楼当中八卦,可她却被人给盯了上。 某处宅院之内,一位斯文的青年放下茶杯,面色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厮。 “确定了吗?” 小厮不敢怠慢,语气诚恳。 “千真万确,属下已经确认,这羊毛编织成羊毛线,正是出自高阳公主之手!” (葱某已昏厥,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家下套(求月票) 在得知李漱研究出了将羊毛转化为毛线的办法后,当然也有人盯上了她。 只不过李漱身为公主,不好直接下手,故而对方打算来一个迂回策略,去找她的身边人下手。 梁国公府上,房遗爱刚刚下值回到家中。 现如今的房遗爱任检校右卫将军,小日子过得还算是滋润。 李世民对他也挺喜欢的,记载说明房遗爱“宠爱冠于诸婿”。 这位仁兄其实实惨,卷入高阳公主“谋反案”被砍了脑袋不说,还被欧阳修编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出来。就算是司马光采用了《新唐书》的史料,也标明了这段史料其实不太值得相信。 高阳公主和辩机事发地点与唐代高僧管理制度不符,隋唐时僧侣管理十分严格,进出寺庙都有登记,无缘无故离寺不归不被允许,因此辩机的行为在当时其实是违法的,不可能多日不归而不被发现惩戒。 而且这个谋反也是子虚乌有,实际上是李治这个老银币借长孙无忌故意为之,通过高阳公主牵扯到柴令武这个“魏王余党”,又攀扯到吴王李恪,一举将这两個对他最有威胁的政治势力彻底扫清。 之前房遗爱和李泰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经常去魏王府走动。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李漱忽然不让他和魏王过于接近了。 他脑子不太灵光,被孔颖达称为诞率无学,当然想不明白李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对于李漱可谓是喜欢到了骨子里,整个一老婆奴,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他却忘了,之前和魏王多多走动,也是高阳公主鼓动的。 原本太子放浪形骸,魏王是夺冠热门,故而李漱想要提前交好一番李泰。只是半路杀出个李象,太子一下又热了起来,更兼李象早早便具有明君气象,所以李漱又决定投资李象。 “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刚一进府门,便听到小厮迎上来:“表公子在府上等候您多时了。” “哦?”房遗爱乐了,解下腰间佩剑扔给小厮:“表兄什么时候过来的,怎地不去右卫知会我?” “哈哈哈,遗爱在忙公事,今日我前来,只是私事,当然不会因私害公。” 房遗爱回头看去,是他的表兄卢铉。 二人是姑舅兄弟,房遗爱的母亲卢氏出身范阳卢氏,正是卢铉的亲姑姑。 而卢铉的父亲,是房遗爱的舅舅,二人年纪相仿,也算是相熟络。 “表兄。”房遗爱叉手道。 “嗳。”卢铉笑着说道:“今日无事,恰逢兄弟几个在平康坊摆了宴席,还请表弟赏光。” “这……”房遗爱挠挠头,“这不好吧?” 他虽然脑子不灵光,可也知道那地方不能乱去。 家里的高阳公主平时和他腻在一起的时候像个羔羊,可特么要是被她知道去平康坊这种红灯区,保不齐要化身西域刀羊。 “这有甚么不好?”卢铉笑了笑:“遗爱该不会是惧内吧?再说咱们看的是清倌人,又不是去干坏事儿,你怕什么啊你!” “我如何惧内?!”房遗爱一下就不高兴了,男人嘛,在外人面前总归不会承认自己怕老婆。 “既然不惧内,为何不与我一同去?”卢铉伸手揽住房遗爱的肩膀,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最是亲厚,说话时倒也不太注重。 “去又如何。”房遗爱捋起袖子,哼了一声:“表兄有所不知,小弟在家中,可是大拿!” 说着,房遗爱举起了大拇指,比划了一个点赞。 无论是什么年代,抑或是什么地域,都不会有男人在外面承认自己惧内的,至少不会觉得惧内光荣。 就算是被东北虎咆哮的东北男人,在外也只会给自己挽尊,说是尊重老婆。 “大拿?”卢铉狐疑地看着房遗爱,总觉得对方有些吹嘘。 “大大的拿!”房遗爱哼道:“走吧表兄,要让别人看到我不敢去平康坊,还以为我惧内呢!” “就是!”卢铉接着捧了一句:“既如此,那便走吧。” 二人上得马车,也没带小厮,一路奔着平康坊而去。 宴会的规模不大,只有三五个人,房遗爱也都认识,毕竟都是从小在一块玩儿的,都是卢铉的发小。 “二位崔兄,王兄。”房遗爱冲着屋内的三人打招呼。 虽然他现在是驸马都尉,兼检校右卫将军,但面对儿时的好友,还真是端不起什么架子。 “房兄。” 房遗爱客气归客气,但在座的各位也都给足了他面子,为首的崔寔立刻起身,和身后的王谦与崔德让冲着房遗爱叉手。 一同落座之后,聊了没几句,卢铉便笑着问道:“是之兄,你请我和遗爱来天香楼,说是请到了最近名满京城的清倌人,怎地如今只有你和三个大男人,不见那花魁娘子叶元奴?” “别急嘛。”崔寔笑着拍拍手。 声音方落,便有一群小厮端着饭菜美酒,摆在了各人的案几之前。 等到小厮们退下之后,一队舞姬鱼贯而入。 当中的那个女人,明眸皓齿,艳丽多姿。 “瞧瞧,这就是叶元奴。”卢铉端起酒杯,对身旁的房遗爱说道。 “嗯嗯。”房遗爱只是回答了两声。 卢铉心下暗喜,只当是房遗爱被叶元奴迷住了。 欣赏了一会儿歌舞,却不想崔寔在一旁轻咳两声。 卢铉闻声看去,崔寔伸出手指,不着痕迹地点点房遗爱。 看到崔寔手指的方向,卢铉一回头,刚好看到房遗爱舌头舔着嘴唇,筷子都放在一旁,正在伸手撕案几上的鸡腿儿。 看他的样子,明显更想要鸡腿,甚于那边跳舞的叶元奴。 “表弟,怎地只顾着吃鸡?”卢铉皱着眉头问道。 “嗯嗯。”房遗爱嘴上应着,伸手将那只肥鸡的大腿扭下来,放在嘴里一咬,满足地叹了口气。 “表弟?”卢铉这一次加大了音量,你小子不看歌舞,不爱美人,那我下一步怎么进行? “哦?哦!表兄,你喊我?”房遗爱这才懵懵懂懂地放下手中鸡腿。 “你怎地不看歌舞?”卢铉问道。 房遗爱抬头看了一下,心想还没我家漱儿在闺房里给我跳的好看。 但总归是不能这么说,他笑着敷衍道:“小弟上值的时候没吃饭,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水米未进,已经是饿昏了头,还望兄长恕罪!” 原来是没吃饭啊…… 卢铉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房遗爱看出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这夯货也没这个能耐。 “原来如此,表弟,你看这叶元奴,样貌如何?”卢铉笑着问道。 “还行。”房遗爱嗦了一口鸡骨头,觉得这样说有点不给表兄面子,于是点评道:“其实挺不错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心里还补充道,不如我家漱儿好看。 “既然表弟觉得此女不错,那我这做兄长的,便要成人之美。” 卢铉笑着说道:“我就把她买下来,送给表弟伱!” “这……这不好吧?”房遗爱迟疑地说道,但眼中明显是心动。 看到房遗爱的眼神变化,卢铉更高兴了。 “这是说什么话?”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崔寔三人,见三人颔首,便笑着说道:“叶元奴?” 那叶元奴扭着腰肢,如弱柳扶风一般摇到了房遗爱的身边。 “还不伺候房将军,给他来个皮杯?”崔寔在一旁起哄道。 “将军……” 叶元奴酥着嗓子,娇滴滴地唤道。 房遗爱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二斤。 叶元奴拿过房遗爱装着葡萄酿的酒杯,冲着他妩媚一笑,将葡萄酿送入口中。 随后凑到房遗爱的身前,坐在了房遗爱的腿上。 “嗝儿——” 房遗爱嗝儿一声,毫无征兆地就抽了过去。 这一抽不要紧,叶元奴被吓了一跳,刷地一下从房遗爱的腿上弹了起来。 别说是近处的叶元奴了,就是不远处的卢铉,还有崔寔三人,也尽皆是吓了一跳。 卢铉心里还在嘀咕,没听说表弟有这毛病啊,怎么女人一坐腿上,嘎就抽了? “快,快救人!”卢铉立刻站起身,可不能让房遗爱抽过去,万一出个好歹,别说姑母那个交代不了,就是李世民,都得给他吃了。 房遗爱宠冠诸婿,可不是说说的。 这人头脑简单,没什么心眼子,所以李世民对他十分偏爱。 要让皇帝知道他们算计房遗爱,肯定没有好果汁吃。 卢铉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眼见着房遗爱就是不醒,崔寔忽然说道:“怕是他痰迷了心窍,卢兄,你是他的表兄,上去狠命两个大耳瓜子,肯定能醒转。” “能行吗?”卢铉有些迟疑。 “当然行,我有个远房表亲就是这样。”崔寔笃定地说道。 卢铉壮壮胆,刚要扇嘴巴子,就见房遗爱幽幽醒转。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语气幽然地问道。 “哎呀,表弟,你刚才抽过去了!”卢铉同情地拍拍房遗爱的肩膀。 “啊?”房遗爱回想了一下,立刻抖得跟筛糠似的:“表兄可莫要害我,这女子我是决计不能收下的。” “为何?”卢铉做出一副鄙夷的神态:“难不成,表弟当真惧内?” “倒也不是惧内,主要小弟的丈人……不太好惹。”房遗爱咂嘴道:“更何况,家妻和她的大侄儿恒山郡王颇为交好,若是让他知道,我这个当姑父的在外养外室,怕不是要提着剑,像和张玄素一样和我决斗。” 众人一想,也是在理。 李象的光辉事迹,猫和你都有所了解。 就算不提张玄素,侯君集和李元昌的下场也是历历在目。 自家事只有自家知道,就算是崔卢李郑王,也只是说归说闹归闹,没人觉得自己在天可汗李世民的面前,比侯君集难拿捏多少。 “唉,既然如此,那也不好勉强表弟。”卢铉有些可惜地说道:“有时,娶皇家公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对,正经人谁娶公主啊?”崔寔在一旁捧哏道:“要说这娶公主,整个大唐谁不知道?都不如娶咱们五姓女,呵呵。” 崔寔倒也不是吹嘘,这年头,五姓女可比皇家的公主要受欢迎得多。 也没什么唐朝公主娶不得的说法,这年头……公主的代表性人物可是贤惠的襄城公主与长乐公主。 “嗳,崔兄,慎言。”卢铉当即便认真地指正道:“我这位表弟,娶的可是咱大唐公主。” “哦对对对,都怪我糊涂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崔寔笑着拍拍自己的嘴,又强自给房遗爱挽尊:“其实咱大唐,还是有很多好公主的嘛,你看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当真佳人,只可惜生在皇室。”卢铉怅然地感慨了一句。 众人尽皆点头,若是五姓女的话,就算倾其所有,也要将此绝色娶回家中才是。 “不说了,来表弟,喝酒。”卢铉笑着举杯对房遗爱说道,又冲着叶元奴摆摆手。 叶元奴会意,招呼着舞女们,回到前面继续跳舞。 既然房遗爱百般推辞不想收下她,她自然没有办法强行挤着进人家门。 至于尊严?别闹了,平康坊的女人还想要尊严? 眼见着房遗爱不上钩,几人倒也没泄气,而是继续和房遗爱喝酒。 四人轮番上阵,采取车轮战术,一人接一杯地和房遗爱喝。 房遗爱也是来者不拒,就像是喝水一样,往肚子里填送。 然而葡萄酿度数虽然低,但也架不住量变产生质变,没多久房遗爱的眼中就画蚊香圈圈儿了。 四人对视一眼,尽皆点头。 卢铉摆摆手,示意让叶元奴带着乐师接着奏乐接着舞,几人则凑到了房遗爱的身边。 “房兄?”崔寔关切地晃晃房遗爱。 “嗯?”房遗爱强行撩着眼皮,羞涩涩地一笑:“对不起,小弟不胜酒力。” “嗨,这有什么对不住的。”卢铉在边上笑着接话,又看向房遗爱身边放着的围巾,拿起来问道:“表弟,这是何物?” “这个啊,这个是我娘子织的。”房遗爱打着哈欠,一把扯过围巾,死死地系在自己脖子上。 “高阳公主织的?”四人对视一眼,还是由卢铉这个最亲近的表兄问道:“恕为兄眼拙,这东西……到底是何物所织?” (二更送到,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象的教诲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房遗爱的脚步都已经轻飘飘起来。 “表哥,过几天再喝啊!” 他醉醺醺地招手。 卢铉冲他摆摆手,随后放下帘子。 “眼看着就要问出羊毛转化成毛线的秘方了,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卢铉愤愤地说道。 崔寔笑着说道:“说到底这也怪我,光顾着灌他酒了,我看他一个人,至少喝了三坛子葡萄酿。” “谁说不是,要说我这表弟还真是海量。”卢铉说着,自己都笑了:“喝这么多酒,就算是头牛都得烂醉如泥,偏生他还能支应这么一会儿。” 说着,他对崔寔几人说道:“下回咱们可得掌握好度,不能再灌这么多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仅能够让他死心塌地跟着咱们,还能拉着房玄龄一起下水!”崔寔身边的王谦忽然说道。 “哦?”崔寔眼前一亮:“若能如此,当是大功一件啊!” “计策当然要并行,不仅如此,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做做文章,利用高阳公主,败坏一下皇室的名声。”崔德让也在一旁嘀咕道。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崔寔连忙催促道。 王谦和崔德让聚在一起,低声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好计策!”崔寔眼前一亮:“若如此时,不仅是房家入我彀中,就连这高阳公主,都要受到我等掌控!不仅羊毛的生意手到擒来,就算是,哼哼……” 马车当中的计划,房遗爱是听不到了。 刚一走进房府,房遗爱便问身旁小厮道:“公……公主在家否?” “回二公子,公主还在酒楼当中。”小厮回答道。 “备车!我,我要去找……找公主。”房遗爱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 小厮想劝房遗爱,这么醉醺醺再去找公主,当心被公主训斥。 但转念一想,房遗爱这人有点浑,小脾气有点暴躁,万一说两句嫌恶自己多嘴,上来就是一顿老拳,可就有些不值当了。 这样想着,小厮便去给他备车。 等到小厮回来的时候,房遗爱却表示不胜酒力,打算回去睡觉。 小厮挠挠头,二公子这折腾人玩儿呢? 回到屋中之后,房遗爱的眼神一下就恢复了清明。 憨傻归憨傻,但毕竟是房玄龄这个“房谋”的儿子,几十年的相处,就算是石头都特么腌入味儿了,多少也有一点脑子。 但不多。 他有一个不太常见的本领,那就是千杯不醉。 晚上李漱回家的时候,房遗爱从床上骨碌一下翻起身,走上前笑着讨好道:“漱儿回来了?” “今儿这是吹什么风?”李漱笑盈盈地看着比往常多了几分主动的他,将外面的氅子递给身后的婢女,又摆摆手让人退出去。 李漱有心理洁癖,自从下嫁房家后,房遗爱原本屋中的小厮和侍女都被她清除得一干二净。 现如今房中的仆人,不是新招的,就是她从宫中带过来的。 “没什么,就是,那個……”房遗爱的语气迟疑。 李漱吸吸鼻子,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喝酒了?” “嗯,表兄找我出去喝酒,喝了一点。”房遗爱诚实地回答道。 “噢。”李漱颔首道,也没细问。 男人嘛,总归是要有自己的社交。李漱虽说掌控欲比较强,但也不至于管束房遗爱,让他没有自己的社交。 这儿就产生了误会,李漱还以为说的是另一个表兄。 “不对啊,你和表兄也没什么交集。”李漱忽然说道:“怎地表兄忽然找你喝酒?” 房遗爱这才恍然:“是舅舅家的表哥,卢铉。” “卢家的?”李漱警觉地问道。 “啊,还有两个崔家的,一个王家的。”房遗爱挠头说道:“漱儿,你是有所不知,表哥他们想套我的话。” 李漱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和山东士族的人走那么近,但听到房遗爱这么一说,她就放下了心。 看来夫君还是很有分寸的嘛,李漱心中也挺满意。 憨傻是憨傻了一些,但胜在天赋异禀,又对自己一心一意,也挺好的。 “套什么话?”李漱笑着坐在床上,冲着房遗爱拍拍左边。 “就是,想问我咱们家的羊毛制品是怎么弄的,想从我这里套出秘方。”房遗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甚至还灌我酒,想趁我酒醉把秘方套出来,结果我千杯不醉,嘿嘿。” 模样虽然老实,但话里话外都是“快夸夸我”,邀功的意味十足。 “夫君真棒~”李漱伸手抱住房遗爱的胳膊,珠穆朗玛峰蹭着房遗爱的胳膊,让小小房一下就小伙立正了。 被美色上了头之下,房遗爱又献宝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的夫君,表哥想把那个叶元奴送给我,我都没肯,那可是名满长安的清倌人啊!” 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李漱一下就警觉起来。 “你说什么?”李漱面色平静地问道:“你们在哪儿吃的饭?” 没察觉到危险的小房同志还在兀自说:“表哥做东请我到平康坊,说是有花魁娘子叶元奴在,还用话激我,没奈何,我就跟着去了。” “然后他们就让那个叶元奴给我皮杯,当时,我是控制,控制,我再控制……” “皮杯是什么?”李漱平静地问道。 “就是嘴对嘴喂酒。”房遗爱说着,咂咂嘴感叹道:“太银荡了!” “然后呢?”李漱目光闪烁地问道。 “对不起,漱儿,我没控制住……”房遗爱哭丧着脸说道。 李漱冷哼一声问道:“没控制住?你和那叶元奴嘴对嘴喝酒了?” “没有,娘子,我抽过去了!”房遗爱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连忙就想补救,“娘子,我……我绝对抽过去了……” “真抽过去了?”李漱扬着下巴问道。 房遗爱腿上一软,床也不坐了,扑通一下跪在李漱的面前,伸手指着天:“娘子,我对灯发誓,我真的抽过去了……” “哎呀,有这好事儿你能抽过去?”李漱凤目含煞,站起身气呼呼地说道:“伱能抽过去?” “我真抽了……”房遗爱哭丧着脸:“不信你可以问表哥,我真……” 话音未落,李漱一拳闷在了房遗爱的脸上。 到底是天可汗的女儿,武力值这一块儿,属实是拿捏。 第二天早上,李漱气呼呼地带着鼻青脸肿的房遗爱,来到了酒楼当中。 李丽质和裴雪青都在,看到低垂着脑袋的房遗爱,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去那边站着!”李漱指着墙角,对房遗爱训道。 房遗爱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李漱,见她无动于衷,只能叹一口气,乖乖地站到墙角,面壁站好。 李漱瞪了房遗爱的背影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唤道:“程处弼!” “在!”程处弼跑得飞快。 “去把象儿给我请来!”李漱犹自没有消气。 “是!”程处弼当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从心的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李象正在东宫中陪李厥堆雪人玩,看到程处弼过来,他笑着问道:“处弼,怎地这么早就来东宫串门?” “祸事了,兄长!”程处弼忧虑地看着李象说道。 “怎就祸事了?”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到底发生啥了? “高阳公主带着驸马房遗爱来酒楼了,我看房遗爱鼻青脸肿的,怕是被姑母揍了一顿,姑母还让我来请你,你快去吧!”程处弼一口气说道。 “还有这种事?”李象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他叫福宝备车,唤上薛仁贵一起前往酒楼。 推门而入,李象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织帽子的裴雪青。 和李丽质在一起,织得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看到李象走进来,裴雪青放下手中的织针,起身柔柔地打招呼。 “裴家姐姐不必多礼。”李象很挺拔地笑了。 又和两个姑姑打过招呼,便看着还在面壁思过的房遗爱问道:“姑母,我姑父这是怎么了?” “呵。”李漱只是冷笑。 “害,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哪有过夜的气性?”李象连忙安慰着李漱,去给房遗爱求情:“总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姑父有千万的不是,可终归也是你的夫君不是?” 倒不是说李象胳膊肘往外拐,在他看来,房遗爱这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做什么对不起高阳公主的事儿?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哪…… “既然象儿给你求情,你就坐过来吧。”李漱娇哼一声,指着一旁说道。 “噢。”房遗爱挠挠头,坐到了一旁。 李象也看到了房遗爱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咋回事?”他看着李漱问道。 “呵,事情当然要从你的好姑父去平康坊说起!”李漱愤愤地瞪了一眼房遗爱,开始给李象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 讲到花魁坐在房遗爱身上,房遗爱抽过去的时候,李漱还在愤愤不平地骂道:“你说说,你给评评理,他说他抽过去了,你信吗?” “这有什么不信的。”李象笑着说道:“姑父都主动和你坦白了,就说明他的心中没鬼。更何况阿翁也时常和我说,诸婿之中,唯有遗爱质纯如初,定然不会做出骗你的事情。” “是吗?”李漱扬起两道柳叶弯眉。 “这是当然。”李象笑着说道。 李漱看看房遗爱,哼了一声道:“既然是象儿给你求情,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谢谢娘子。”房遗爱立刻喜笑颜开。 李象看着房遗爱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又瞅瞅他这位姑母,心里倒是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或许只有房遗爱这没心没肺的人,才正好和李漱般配。 “姑母,其实侄儿也要批评你两句。”李象走到李漱的身边,坐下劝道:“这夫妻两人过日子,关起门来你怎么揍都可以,但是在外面,总归是要给男人一点面子的。” “你在外面给你的男人面子,信不信他回家给你洗脚都心甘情愿?” “你年纪轻轻,懂什么夫妻。”李漱白了他一眼,却又看到一旁房遗爱那深表赞同的样子,暗自嘀咕道:“难不成……当真如象儿所说?” “这是自然,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其实我也不例外,就算是阿翁也是如此。”李象笑嘻嘻地说道:“你看阿婆什么时候在外人的面前,训斥过阿翁?” 李漱回想了一下,想到长孙皇后那温婉贤淑的模样,立刻开口反驳。 “你这小象儿,阿娘可是一等一的贤淑女子,又怎会训斥耶耶?” 却不想李丽质掩嘴轻笑道:“象儿说的确实如此,那时漱儿你还小,不记得事情,贞观二年的时候,耶耶因为只顾着弄他的鹰,没时间去陪阿娘,当时王德在身旁又不好开口,结果阿娘在银耳羹里放了两勺盐……” 李漱倒真是不知道这件事儿,狐疑地看看李丽质,总觉得有点颠覆自己对长孙皇后的完美回忆。 没奈何,有她最崇拜的人做例子,李漱只得承认错误。 她起身走到房遗爱的身边,有些别扭地说道:“夫君,是我不好。” “嗨,只要漱儿开心快乐就好。”房遗爱喜滋滋地说道。 李象撇撇嘴,什么沸羊羊。 瞧你乐的那样,好像吃了二斤蜜蜂屎似的,出息! 裴雪青坐在一旁,手中还在织着帽子,俏脸上恬淡地笑着,静静地听着长孙皇后的事迹。 她打算和长乐公主好好打听一番,长孙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李漱和房遗爱腻歪了两句,她便拉着房遗爱坐下,又恢复了原来那亲密无间的样子。 “对了象儿,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李漱忽然说道。 李象挑挑眉,难不成我这姑父还有别的节目? “就是,昨日请你姑丈吃饭的,是他的表兄。” “表兄?”李象一下就坐直了:“可是梁国夫人的内侄?” 房玄龄是梁国公,他的夫人自然也就是梁国夫人。 梁国夫人出身范阳卢氏,这他当然知道。 李漱颔首道:“象儿猜的不错,你姑丈的表兄名卢铉,昨日与他们一同在平康坊宴饮的,还有崔寔、崔德让以及王谦。” 李象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 这事儿,不简单啊……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慈父李象 李漱将房遗爱和他叙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给李象说了一遍。 李象有些意外地看着房遗爱,没想到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姑父,竟然还有这智商。 “看来山东士族也不甘寂寞,想要套取一番情报。”李丽质放下手中的织针,“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凡事小心为上。” “象儿,你怎么看?”李漱转向李象。 “既然山东士族想要洗涤羊毛的秘方,那给他便是了。”李象笑着说道。 李漱一下坐直道:“这……这怎么可以?这可是咱们的赚钱营生……”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更何况,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用羊毛生意赚钱。”李象小象摊手:“这可是关乎着国计民生的大事儿,咱们皇家的根本,便是百姓;若是百姓能得到实惠,念着皇家的好,比赚多少钱都有用。” “是哦。”李漱略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山东士族拿到羊毛洗涤技术,并实验成功之后,定然也会想参与到羊毛生意当中。”李象手指轻叩桌面,“若是想收购羊毛,那便一定会在大唐境内收购能够在草原上换取羊毛的物资,比如茶叶、盐巴等物品。” “我们只需要提前大量收购这些物资,让市场在短期之内得不到填充,这时,山东士族会怎么做?” “会加价收购物资,以抢占先机。”李丽质忽然说道。 “对的,毕竟我们这边羊毛生意还没有开展,他们也想分一杯羹。”李象笑着说道:“届时再通过一些商人,将这些物资加价,价格翻两到三倍卖给山东士族,狠狠赚上一笔。” “他们当然知道,草原上羊毛就像是垃圾一样便宜,哪怕这些能够换取羊毛的物资是加四五倍的价格,他们都可以接受,因为换取羊毛完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房遗爱出声问道:“那要是他们不想做这羊毛生意怎么办?” “夫君,你和别人不一样。”李漱小手按在房遗爱的肩膀,语气诚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思考对策上,这是你该考虑的事儿吗?” 李象:…… 合着房遗爱是大傻春是吧? 但是看房遗爱呲着牙傻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憨傻的神韵。 李丽质又担心地问道:“可若是他们收购到了这些物资,去草原上低价收购到了羊毛怎么办?” “你猜呢?”李象恶劣地问道。 原本一直在倾听的裴雪青忽然问道:“我想郡王如此自信,一定是早就嘱咐过出发前往草原的商队,一定要按照合理的价格收购羊毛,对吗?” “说说看,为什么你会这样说?”李象感兴趣地问道,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和裴雪青产生交流。 裴雪青柔柔一笑:“我也只是一点浅见,若是说错,郡王可不要怪罪于我这小女子。” “你说吧。”李象双手托腮。 裴雪青微微颔首道:“所谓‘汉家本有法度,霸王道杂之’,郡王在朝堂之上主张对薛延陀用兵,挟天威以讨不臣,这便是郡王的霸道;在朔州举办‘运动会’,又组建商队在各部通商,且示之以诚,这便是郡王的王道。” 李象挑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裴雪青竟然能够猜测出他的布局。 “知我者,裴姐姐也。”他笑着说道。 作为老李的亲孙子,他自然也免不了喜欢被人夸夸的感觉。 听到李象的话语,李漱和李丽质对视了一眼,眼神在一瞬间交流了好几条讯息。 李象又给众人解释道:“其实在景仁出发之前,我便与他嘱咐过,和各部落的首领仔细讲清楚羊毛的价值,不搞这些信息差。” “若是草原与我敌对,这信息差的差价自然是要赚的;可如今草原是我大唐藩属,身为草原人的慈父,又怎能做出坑害儿子的事情呢?” 李漱觉得李象说的很有道理,可又在撇嘴。 就算你虚岁也才十四,现在就想着当人家的慈父了,将来你想做草原人的什么,我都不敢想。 不过虽然这样想,李漱却是越来越看好李象了。 有本事又有野心,更值得她去全心全意辅佐。 “姑父可以稍稍露面,但要推说这几天姑母盯得紧。”李象接着说道:“反正伱现在这鼻青脸肿的模样,比什么都有说服力。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二位姑母派人在各地收购一番,优先在几处重镇,比如长安、洛阳、太原等地,至少将价格暂时推上去。” “等到山东士族之人探听到秘方,这样一来也会降低对姑父的怀疑,姑父也好打入他们内部,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好的。”房遗爱点头,他也不问为什么,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就完事了。 这是房遗爱的优点,他明显知道自己的脑子不是很灵光。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高阳公主让他去东,他都不会往西的。 倒也不是他惧内,因为以前他就是这样干的,除了房玄龄让他去学文。 学文是真学不来,孔颖达都教到急头白脸了,甚至也没让房遗爱学会哪怕一点。 “山东士族并不会甘心于只探听到羊毛洗涤技术,他们肯定还有别的计划。”李象笃定地说道,“这就要拜托姑父了。” 房遗爱挠着头,他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 老李对他倒也不是重视,更多的是宠爱;而李象这不一样,明显把他当成可用之才了。 “放心吧!”他打着包票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房遗爱现在心中升起的就是浓浓的知己之感。 恒山郡王竟然能够发掘出我这样的人才,果然是慧眼识珠啊! 商议已定,房遗爱便回右卫上值去了。 等到房遗爱下值回到府中,果然卢铉还在府中等候。 这是昨天离去的时候就商议好的,卢铉一是过来邀请,看看能不能再把房遗爱勾搭出去;二来也是探听一番虚实,看看李漱这个人精到底发没发现这件事。 看到他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卢铉真的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表兄,你笑什么?”房遗爱不悦地问道。 “哈哈哈哈……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卢铉已经想到了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的姑母,可就是悍妇一位,毕竟当年可是刚烈到自剜一目,以表对房玄龄爱情的不离不弃。 甚至为了房玄龄,敢于喝下皇帝所赐“毒药”,虽说事后说明那是醋,但也足够证明姑母的刚烈悍勇了。 万万没想到,不独是他的姑母,就连他的弟媳,也是悍妇一位啊。 难不成,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别提了,出门摔的。”房遗爱摆摆手,强作镇定地说道。 “摔能摔成这样?”卢铉还是不信。 “呵。”房遗爱背着手,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 卢铉笑着说道:“崔是之还与我说,要我前来邀请遗爱,再次去平康坊一叙。若是表弟你身子无碍,那咱便走?” 房遗爱想了一下昨夜高阳公主的铁拳,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算了,不了,还是不去了。”房遗爱伸手摸摸脸颊,真疼啊! “难不成,是被高阳公主发现了?”卢铉挑着眉毛问道。 房遗爱唉声叹气地说道:“别提了,昨天晚上高阳她一竖眉毛,我就什么都招了……” “你呀你!”卢铉伸手点点他:“你可真是藏不住事儿啊!” 心里还在乐,藏不住事儿好啊,藏不住事才好套话嘛。 你要是能藏住事儿,那表兄我还找谁去套话呢? “还是等过几日吧,过几日等高阳气消了,我再与表哥同去,这两日却是不行。”房遗爱推辞道。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改日。”卢铉笑着说道,又安抚他两句:“大丈夫……嗯,反正别往心里去哈。” “放心吧表兄,我都习惯了。”房遗爱闷声闷气地说道。 房遗爱虽说是比较憨厚,但也有自己的心眼儿。 他尽量表现出那种好男儿输人不输阵的气势,虽说是挨了揍,但为了面子还是要强行答应下来,去平康坊接着奏乐接着舞。 卢铉笑笑,他只当是房遗爱被他耍得团团转,心里也在盘算着计划。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嗯……还是先把羊毛洗涤技术还有如何编织成羊毛的技术给套出来再说吧。 与此同时,高阳公主与长乐公主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去收购各种物资。 两位姑姑的效率很高,完全就是女强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快便将各种物资的价格给炒了起来。 在太原这个王氏的大本营,茶叶甚至翻了四到五倍,还供不应求。 只是李象发现,还没等收购多少食盐,长安的盐价便开始波动起来。 如此看来,食盐在现如今的大唐,当真是短缺至极。 只是小小的收购,便能让长安城的盐价紊乱,若是大量收购,李象有点不敢想。 李象将这事儿记在心里,食盐问题也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眼下还是先把坑世家的事儿办好再说。 眼看着年关将近,派到六诏地区的人也赶了回来。 这一路上好几个月,在深山老林里披荆斩棘,给李象采集了好大一堆小米椒出来。 不仅是自己采的,还有在蒙氏诏部落当中,和各家各户换的。 看着面前这几十斤干辣椒,李象觉得魂儿又飞回来了。 虽然都是小米椒,但是这辣味儿还是很正的。 好在这些辣椒的辣度还行,至少李象感觉还能接受,这些应该都是不那么辣的品种。 云南小米椒号称辣死象,若是真拿到那种巨辣的原始版本,至少辣翻李象这头小象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小米椒,能做什么? 当然是石特安啊! 石家庄市的代表小吃——安徽牛肉板面。 手头就有现成的牛骨高汤,李象给福宝写了一份详细做法后,酒楼当中便传来一阵爆辣的香味儿。 很爽,也很刺激。 食客们纷纷抻着脑袋去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食,才能有如此霸道酷烈的香味儿。 从下午一直煮到第二天的早上,李象早早便离开了东宫,这一次没有去立政殿,而是直接奔着江湖酒楼而来。 “兄长,这是什么味道,也忒香了……” 程处弼蹲在大锅后面,口水不断地分泌着。 “呵。”李象什么也没说,而是让人备好牛奶。 程咬金家的牛产的牛奶…… 板面的面条,就是要摔,福宝把面条在面板上摔得啪啪作响,听起来就很有力度。 不多时,面已煮好,李象拿了一碗,浇了一碗汤,又挑出几根儿饱满多汁的辣椒。 “来两个蛋。”李象说道,他就喜欢汤里面煮的蛋。 福宝闻言,给他添了两个蛋。 众纨绔坐在板凳上,热气腾腾地开咥。 “恁娘,这也太辣了!”程处弼吸溜着嘴,但是越辣越想吃。 李象瞅了一眼,程处弼的额头上满是大汗,但根本停不下吃面条的嘴。 《广雅》有云,辢,辛也。 这年头也是有辣这个意思的,更是有说“辛甚曰辣”,就是说,辛到一定程度,就是辣。 李象倒是感觉还可以,这辣度……也就洒洒水。 板面里的卤蛋是最好吃的,炖煮了一晚上,特别的入味儿。 眼看着程处弼吃得奔放,李象夹起一筷头子辣椒放入嘴中。 不多时,李象的眼眶湿润了。 妈的,就是这个味儿! “兄长,这汤饼叫什么,怎地如此好吃?”程处弼吃面的时候,还不忘记问李象这东西叫什么。 “就叫正宗长安特色安徽牛肉板面,以后简称就叫长特安。”李象擦擦嘴,如是说道。 “这名字可真够奇怪。”程处弼感叹了一句,倒也没有问为什么。 兄长这么取名字,肯定有他的道理就是。 李象在这边吃长特安的时候,朝廷也正式颁发了科举改制的诏书。 腊月二十七,代表着这应该是贞观十六年的最后一次改革。 诏书一出,天下震动。 (明天我要改作息!)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上钩(求月票) 科举改制的诏书,如同大伊万一般将长安的舆论引爆。 百官们议论纷纷,但其中一部分也只是议论纷纷。 这年头的京官,很少有走科举路子的,不是门荫入仕,就是被人举荐出来当官儿的。 另外一部分的反应则有些激烈,投递行卷可是他们拉拢人才的途径,这么一搞他们还怎么插手官吏选拔,培植党羽? 但反应激烈归激烈,在老李面前他们还是不敢胡说八道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改制的政策已经证明了圣人意志的坚决,谁吃饱了撑的才会站出来和李世民顶牛。 再者说,糊名制虽然影响了权贵拉拢党羽,但并不是太严重。因为拉拢党羽的途径很多,科举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他们肯定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把九族的脑袋别裤腰带上,和老李对着干的。 大家都是穿鞋的,当然不会把鞋子脱了去光脚。 而长安城内,最不缺的就是士子。 毕竟在改制以前,长安城这个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才是他们跃龙门一步登天的途径。 士子们在这场舆论当中分为两派,一派是有一些门路的,他们在茶余饭后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对本次改制的反对。 你说现在不让投递行卷,没了在卷子上做记号的门路,这捷径可怎么走? 另外一派则是没有门路的寒门士子,对于这次改革,则是举起双手双脚赞同。 在他们看来,能够有一个更公平的门路,这可是惠及他们这些毫无依靠的寒门子弟的好事儿,那比什么都强。 于是,在茶余饭后,这一派寒门士子开始不遗余力地宣传新政策的优越性,做起了朝廷改制的自来水。 一来二去,两拨人马便开始了大规模的论战,双方总是吵个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 唐朝文人的武德可比后世那些酸儒充沛得多,有时候吵得急了,甚至还会发展成全武行,双方嘴上辩不出高低,就在拳头上见分晓。 好在李象的江湖酒楼当中禁止闹事,这也成了这些人心中的论战圣地。 见此情景,李漱竟然让人在酒楼一楼搭起一个台子,每天就在酒楼一楼举办辩论会。 双方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两方的脸都快贴上了,但慑于恒山郡王和高阳公主的名号,根本不敢动手。 吵来吵去,酒楼的生意也愈发地爆火,甚至大雪天都有好事的百姓围在外围,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趣事。 百姓们对于改制自然是不在意的,这年头读书人毕竟还是少,权贵靠恩荫和察举出仕,而普通老百姓则当兵走军功爵的道路,科举改制的事情也只有读书人更在乎一些。 在军功爵制、府兵制和均田制还没有被李治武则天这两口子玩废之前,大唐的晋身途径还是相当之多的。 再者说,百姓们也觉得这改制其实改得好,万一家里祖坟冒青烟出一個读书种子,去参加科举考试,面临的环境可比之前强上太多。 像是士族门阀们,难受归难受,但还是认下了这改制的诏书。 他们也有足够的自信,凭借着几百年的文化底蕴,难道还竞争不过一群泥腿子们吗?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世民正在打算重新划分天下十道。 总之,由于李世民个人威望过高,无论那些人怎么反对,都翻不起什么风浪,科举改制还是有条不紊地推行了下去。 孔颖达站在务本坊国子监的门口,心笙动摇地看着远处天空。 凭心而论,作为孔家的后人,孔颖达并不反对这次改制,甚至还觉得挺不错。 文道昌盛,才是他们想要的。 然而感受到了切实压力的山东士族们,心中却是极为不平静。 崔寔等人在私下聚会中,还几次催促卢铉,让他赶快把房遗爱给约出来,而后好开展他们的计划。 卢铉当然也没闲着,几次三番地来到梁国公府上,房遗爱终于“拗不过”,嘱咐了小厮,让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后,便跟着卢铉再次来到了平康坊。 凹人设就要凹个彻底,现如今的房遗爱已经彻底被打上了“惧内”的标签。 当然……这要是别人家的话,房遗爱还可能会被嘲笑——但这毕竟是房家,也算是祖传的思想钢印了,他爹房玄龄就是朝野皆知的惧内,这一招啊,这一招叫做类父。 考虑到房遗爱这人根本“不近女色”,所以卢铉这一次没有安排什么美人计,只是单纯让叶元奴来献歌舞。 叶元奴其实技术很不错,毕竟郭德纲曾经说过,伎女都是有技术的女人。 房遗爱其实看着跳舞的时候还在想,跳个舞都不如给他洗个脚来的实在。 洗脚,对,洗脚! 等到世家门阀上钩之后,哼哼,我就挟着这次功劳,让漱儿给我好好洗上一次脚! “房兄,我听说,前日里卢兄去你家中之时,看到你脸上还带着伤?”崔寔笑眯眯地问道,听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别说了,撞门上了。”房遗爱摆着手说道,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 “哦……”自以为抓住房遗爱的什么痛脚的崔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然而卢铉却忽然说道:“不对啊表弟,我记得你当初是和我说,你摔在地上摔的?怎么今天却成了撞门上了?” “啊这……”房遗爱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 “该不会是听说你来平康坊,被高阳公主揍的吧?”崔德让幸灾乐祸地问道。 房遗爱再次张张嘴,其实本来他是想拉扯两句然后主动承认,以打消对方的怀疑。万万没想到,他们自己却先联想到了。 这叫什么?这叫双向奔赴啊! 我还没用力,你就躺下了! 看到房遗爱那尴尬的样子,众人已是信了七八分。 “嗨,这是表弟自家的情趣,崔兄伱说你……”卢铉假模假式地在那劝说。 房遗爱长叹一声,冲着四人拱拱手道:“实不相瞒众位,崔兄方才所言不差,正是家中悍妇所为。” 这话说着,房遗爱的神色明显低落了下去。 论起演技,房遗爱的演技不知道能吊打小鲜肉们多少个来回。 四人对视一眼,明显划过一抹不一样的神色。 “房兄说笑了,世人皆知我大唐公主温婉贤淑,乃是一等一的良配,譬如襄城公主,还有长乐公主,都是人尽皆知的贤淑女子。”崔寔笑着说道:“就算是有些误会,可房兄也不该称呼高阳公主为悍妇不是?” “什么都别说了。”房遗爱拎起酒坛子,一脸苦涩地将那坛子酒一口抽干。 喝完之后,又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满脸写着不开心。 (emo的房遗爱)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演的,真是有那种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意思。 “唉。”房遗爱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叹息得和真的一样。 “表弟,表兄敬你。”卢铉端起酒杯,看到房遗爱的酒坛子都喝干了,又看向一旁的侍者:“还不快给房将军上酒?” 侍者会意,上前给房遗爱端了一坛子葡萄酿,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他的身边。 这葡萄酿,在这个季节可不便宜。但为了套话,他们几个也认了。 “不说了,都在酒里。”卢铉看房遗爱又端起酒坛子,跟着他叹息一声。 房遗爱猛灌一大口,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说……嗝儿,这高阳,自从和恒山郡王弄那个什么生意,平日也不着家,还有点做妻子样子吗!” 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其实房遗爱并不介意这件事。 但其他几人不知道啊,只当房遗爱是早有怨言呢。 “你说也是,一个女人家两截子穿衣三绺子梳头的,能有什么见识?”崔德让捧哏道:“要我说,这女人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 “就是。”众人纷纷应和道。 又灌了两口,眼见房遗爱又上听了,在那晕晕乎乎的,崔寔给叶元奴打了手势。 叶元奴不敢逗留,匆匆走出屋内。 崔寔又给卢铉打了个眼色,卢铉会意道:“表弟,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生意,能让,让这个高阳公主天天不着家?就不能放下生意回家陪陪你?” “当然是赚……赚钱的生意。”房遗爱嘿嘿地笑着:“其实,嗝儿,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嗝儿,能赚钱倒也是好事儿。” “那是什么生意呢?”卢铉问道。 房遗爱比了一根手指头:“嘘,咱们低声说,你是我表兄,我跟你说!” “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房遗爱又补充一句。 “表弟放心,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卢铉保证道。 “那,那你让那清倌人出去。”房遗爱指指房门外。 “好好好,他们都出去了。”卢铉笑着说道。 房遗爱醉眼醺醺地看了一眼崔寔,崔寔问道:“房兄,我也出去吗?” “你,你不用。”房遗爱憨笑着拍拍卢铉的肩膀,他本身就天生神力,为了装醉根本就没收力气,差点没把卢铉的肩膀拍骨折了。 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的。 妈的,骗亲戚头上了是吧? 卢铉龇牙咧嘴地在那忍着,不敢叫出声,怕坏了大事儿。 “你是表兄的好朋友,那也是我房遗爱的兄弟!”房遗爱敲敲胸脯子,发出咚咚的闷响:“我房遗爱是什么人,不用我自,自己说,对朋友绝对是够……够意思!” “那表弟,你倒是说啊。”卢铉强笑着问道。 “当然是,羊毛生意!”房遗爱嘿嘿一笑。 “羊毛?”崔寔故作不信地说道:“那羊毛有什么生意好做,房兄可真会开玩笑,那东西在草原上都是没人要的废物。” “这崔兄就不知道了吧?”房遗爱嘿嘿一笑:“这将羊毛变成毛线的办法,还是我带人弄出来的!” 几人心里一惊,只是想套点皮毛,回家之后自己找人试验,谁想到这房遗爱竟然实操也会? 这东西,竟然是他这武夫一样的粗人研究出来的? 想到这里,众人心头不禁火热。 这可是意外收获啊! 本来做好了在家研究的准备,没想到人家什么都会,这可省去时间了啊……甚至还可以抢先派人去草原上收购羊毛,崔寔可是知道,自家的叔叔崔挺之可是和薛延陀部族的少可汗拔灼关系不错,人家可是拥有数十万头羊的大部族! 若是能够抢先到薛延陀当中,和拔灼勾搭上,像羊毛这废物一样的东西,对方肯定不会介意卖掉。 不仅能赚钱,还能给皇家添堵,这一石二鸟的事儿,岂不美哉? “那不知表弟是怎么做的呢?”卢铉再次问道,同时示意一旁的崔德让拿起纸笔详细记录下来。 房遗爱打着酒嗝,开始给他们详细讲述步骤,其中还夹杂着他自己的吹嘘,比如这一步是怎么发现的,这一步是怎么想到的,一听就是那种典型的喝酒耍酒疯的表现。 卢铉耐心地陪着笑,等到房遗爱讲完之后,四人心中一振。 这方子,可是终于得手了! 房遗爱在讲述完毕之后,就昏睡了过去,像是挺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鼾声震天。 真不愧是李世民的女婿,在引擎这方面啊…… “现在怎么办?”崔德让收起纸笔问道。 卢铉笑着说道:“终究是我的表弟,还是要送回家去的,唉,喝酒误事啊!” 房遗爱在地上挺尸,听着这话,差点没忍住照着他眼睛卯上一拳。 要不是想着李象的计划,他就动手了。 算了,正事要紧,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将房遗爱送回家之后,卢铉等四人便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开始采购房遗爱所说的材料,并且加以试验。 令他们高兴的是,房遗爱所说的办法是完全正确的,他们的确得到了优质的毛线。 既然实验已经证明了办法的可靠,几家便决定,在长安、洛阳以及太原等地,大肆采购草原上稀缺的商品,再交予崔挺之叔侄,让他们再次前往草原,换取羊毛!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每天一个挨揍小技巧 然而,让山东士族没想到的是,等到他们去市场上进货的时候,却发现市场上的货已经比原来还要贵了好几倍。 卢铉特地起了一个大早,赶到西市上的茶商处。 “生意行啊,你们哥俩。”卢铉在外面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嗨,什么行不行,瞎胡闹呗。”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听起来应该是茶铺的掌柜。 卢铉走进商铺,开门见山地问道:“掌柜的,你这最差的茶叶多少钱一斤啊。” “十贯钱。”掌柜的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卢铉:? 平时特么不都是几百文一斤吗,怎么现在都十贯钱了? “你这茶叶是金子做的,还是茶饼子是金子做的?”卢铉指着那茶叶问道。 掌柜的笑了,他摇着头说道:“您瞧瞧现在哪儿还有茶叶啊,这大过年的,如今都是所剩无几了,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卢铉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一连跑了好几家,一家比一家贵,卢铉无奈,只能选了那家卖八贯钱一斤的商铺,买了一千斤茶叶。 没办法不买,一是要和皇家抢时间,二是他们也知道,现如今草原上的羊毛十分便宜,若是等到草原人明白了羊毛的价值后,可就什么都晚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购买茶叶的那家商铺,茶叶是四百文一斤收购的。 这一来一回,二十倍的利润,抢钱都没这来得快啊。 等到世家门阀收集好物资之后,已是到了年跟前儿。 崔寔让人将物资火速运到博陵,好让叔父崔挺之带着商队前往薛延陀,开启羊毛贸易。 山东士族摩拳擦掌,满含期待。 眼看着暴利行当就要开展,怎能不让人开心?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作为猎人的李象,正在酒楼当中和李漱统计这一次的斩获。 “象儿,你可真聪明。”李漱叹服地看着账本:“这一次,净利润足足有十三万贯,可是让世家门阀狠狠地出了一次血。” “嗨。”李象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这些钱,也足够咱过一个肥年儿了。” “是啊。”李漱笑盈盈地说道。 “还要感谢姑父,姑父这一次牺牲可是够大的。”李象瞅瞅李漱笑着说道:“全长安都知道姑父他惧内了……” “子类父而已。”李漱摆摆手:“再说姑母我在家里的地位还用说?” “倒也是,只是咱李家还真是第一次出您这样的河东狮。”李象笑嘻嘻地开了一句玩笑,却忘记了河东狮的典故是宋朝苏轼调侃朋友的。 就是当年苏轼和陈季常一起听曲儿,结果被陈季常的夫人吼了一顿。当时苏轼吓得不敢吱声,回去之后给陈季常去了一首诗,写道:“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后人把这首诗提炼成了“河东狮吼”,一般用来比喻悍妒的妻子对丈夫大吵大闹,借以讥讽惧内的人。 “河东狮?”李漱眯起眼睛,她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说姑母您威武,真是条汉子。”李象嘿嘿一笑。 李漱刷地站起身,就要去捞李象。 结果李象跳且曰:“大杖则走!” 说罢,三步并两步逃窜而去,留下李漱站在原地气呼呼地跺着脚。 高兴的不止有李象,也有李承乾。 玉玉的不止有世家门阀,还有李泰。 无他,李承乾今天把魏征的那本《回忆录》抄本递给了李泰,神神秘秘地说,这是太子太师、郑国公魏征回忆自己朝堂得失的著作。 李泰一听,那还得了?立刻视若珍宝地将这本书珍而重之地接了过来。 “但是这本书还没有公开发布,毕竟还要经过阿耶的审查,看一看里面有没有泄露朝堂机密的事情。” 这是李承乾的原话,李泰表示没问题,只自己看绝不外传。 当着宝贝一样,李泰把那本回忆录带回了魏王府当中,当然也没忘了和属官们一起研判,甚至还把韦挺给叫了来。 考虑到李欣“不是很成器”,李泰便叫人把李欣从酒楼当中唤了回来,一起学习魏征的回忆录。 结果李承乾给李泰的是他的个人剪辑版,上面基本上都是记载着和李泰的交集。 “怪不得阿耶会把这本《回忆录》留下来!”李泰眼睛红彤彤的,明显被气得不轻:“你瞧瞧这写的是什么?封禁!一定要封禁!坚决不能让这本回忆录流传下去!” “大王说的对,像这种捏造事实的所谓《回忆录》,一定要彻底禁绝才是!”韦挺也在附和着。 柴令武皱着眉头说道:“但这本回忆录,圣人似乎很是看好,巴陵去宫中的时候,回来后与我说圣人对其多有夸赞。” 李泰指着其中一段说道:“有些部分当然也可以保留,比如这一句——你看,王聪敏绝伦,雅好文学,工草隶,集书万卷”,本王觉得这一句还是比较中肯的。” “还有这一段,王所主编之《括地志》完稿,全书按贞观十道排比三百五十八州,再以州为单位,分述辖境各县的沿革、地望、得名、山川、城池、古迹、神话传说、重大历史事件等,征引广博,包罗万象,是值得夸赞的功绩。”李泰说着说着,竟然还喜滋滋起来。 “但既然说郑国公的《回忆录》所言不实,那么以什么理由来禁绝呢?”柴令武忽然问道。 “不是说正在进行泄露朝廷机密的审查吗?就说其中泄露了朝廷机密呗。”韦挺说着,拿过回忆录,翻开了一段指着其中文字说道:“‘比起原则,魏王更重声名,若有风声不对,必蹑足而逃。’” 看了一眼李泰不是很好的脸色,韦挺继续说道:“他提高了皇子们的平均体重,却降低了平均健康。” 李泰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韦挺:“本王真是谢谢你,子进,这一章我们都看过了!” “但是这总不算是秘密吧?”李欣忽然在一旁说道。 李泰缓缓转过头,用看尸体的目光看着李欣。 感受到杀意的李欣立刻低下头,装作没有自己这么個人。 柴令武和韦挺也纷纷低下头,强忍着笑意。 看来不独是太子一家,就连魏王一家,也是父慈子孝啊! 太孝顺了这儿子! “尤其是这个标题,简直是居心叵测!”李泰指着贞观十五年的标题说道:“魏王的双面人生?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污蔑我!我和他无冤无仇!这个老匹夫!” “那不然大王能怎么办,要不入宫请求圣人,将这本书彻底封禁?”韦挺建议道。 “这恐怕不行,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李泰沉吟片刻后说道,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子一向和郑国公交好,怕是这《回忆录》,就是出自太子的授意,如果本王要提议圣人封杀这回忆录,太子一定会表示反对,甚至还会将这《回忆录》传得人尽皆知。” “那我们就这样被动挨打吗?”柴令武不甘心地问道。 “等年后吧,后天就过年了。”李泰恨恨地说道:“毕竟现如今,这回忆录还没有通过审查,咱们还有时间去做出应对,回去之后,咱们都好好想一想,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合适且得体的应对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韦挺叹气说道。 李欣在一旁缩着脑袋,他想提点建议,但是又怕他爹把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狠狠揍他一顿,所以只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对于魏王府发生的事情,李象的心里当然有个大概,毕竟今天他爹李承乾乐得像什么似的,见到谁都从兜里掏出几个开元通宝打赏一下,甚至连王德都被他塞了几枚铜钱,美其名曰说过年的喜钱。 王德也没推辞,但这事儿还是主动和李世民说了。 收太子钱这事儿,换在其他敏感时期,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太子和皇帝都是君,伱收了太子的钱,你想干啥? 当然若是李广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钱收下,甚至还会与有荣焉。 考虑到要过年,李象便早早地叫人预备好红纸。 这年头还没有贴对联和写福字的习惯,都是挂桃符。 王安石写的那个“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说的就是过年挂桃符的事儿。 但李象来到了大唐,那自然是要改变一番。 他拿着裁剪好的红纸,来到立政殿,打算让李世民还有李明达题个字。 由于临近年关,再加上现如今大唐蒸蒸日上,李世民的心情可谓是一天比一天好。 最主要的是,现如今的太子,简直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完美太子的时期,老李高兴到不能再高兴。 他有时候还在想,等到龙驭上宾,见到观音婢的时候,也能和她有个交代了。 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健康,头风病犯得也少了。 至于说李世民晚年吃丹药,单纯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当时老李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药石无医,所以也只能捞偏门了。 有人说李世民的为了求长生,纯粹是扯淡…… 还有以此为依据说李世民晚年昏庸的,也多少沾点。 晚年时李世民施政过于急躁,并不是因为糊涂了,相反他很明白。 李治在他眼中多少有点鶸,他想把事儿都替李治给做了。 然而他所预想的当然也很正确,只有一项没想对,那就是李治并不是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权谋有余,而执政能力不足,大唐中期的隐患,都是在他和武则天执政时期埋下的苦果。无论是府兵制与均田制还有军功爵制的败坏,抑或是吐蕃的坐大,都和他们二人息息相关。 他们夫妻俩除了给李世民磕一个,感谢他老人家留下那么厚的家底以外,更要给李隆基磕一个。 要是没有李隆基,武则天上哪儿政启开元去?执政时期都快烂完了。 李象现在想做的,就是让老李多活几年。 倒不是因为别的,首先他李象年纪还小,就算按照历史上李世民过世的年纪,李象也还没满二十岁呢。 让老李多活两年,多给他当个几年压舱石,所面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更何况老李的政治水平,不比他的军事水平差,甚至还犹有胜之,他就属于天姿神授型。 李象觉得自己能达到像汉文帝那种刘氏皇帝生产线出来的拳头产品,凡人皇帝能够达到的极限就满足了。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李在,李象就觉得安心。 看到李象来到立政殿,手中还捧着大红的纸张,李世民感兴趣地问道:“象儿,这是什么?” “春联。”李象笑着说道。 “春联?”李世民挑起眉毛,这东西红彤彤的很是喜庆,但是春联……没听说过啊。 “在上面写一些吉祥话,贴在大门上,表达新年的美好愿望。”李象笑嘻嘻地说道:“我在大耳朵老师那里,就曾经见过,这是他告诉我的。” 习惯嘛,总归是很难改变的,即便到了唐朝,新年不贴对联李象也觉得少了些什么。故而他才会弄出春联这么个东西,一来是借此来怀念一番前世,二来总归是要发明点什么。 一想到以后别人贴春联的时候都会提起大象,李象就觉得很有面儿。 “哦?什么吉祥话?”一听说是圣祖玄元皇帝说的,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 李象把春联铺在案几上,对李世民说道:“我曾经在老师那里见过一副春联,上面写的话儿就很不错,上联叫做‘春入春天春不老’;下联叫做‘福临福地福无疆’,横批是‘五福临门’。” “好,好个五福临门!”李世民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 这对联的吉祥话虽然有点土,但其中美好祝福的意味,却是比什么骈四俪六的华丽文章都重要。 趁着心情不错,李世民拿起笔,在砚台当中饱蘸墨汁,挥笔立就。 “阿翁的书法艺术又精进了。”李象笑嘻嘻地吹捧道,他的确是发自真心,因为李世民的书法水平的确是一绝。 “马屁精。”李世民说归说,但还是很高兴。 李象又提议道:“立政殿的春联倒是有了,孙儿的寝殿还少一副,还请阿翁再帮孙儿写上一副。” (三更送到诶嘿,我先睡觉明天起来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年,太孙 “我写什么?” 李世民当然不会拒绝好大孙的请求,笑着应道。 “嗯……” 李象想了一下:“要不阿翁自己作一副对联?” “嗯,也成。”李世民停笔思索片刻,挥笔立就。 “怎么样?”老李笑着问道。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李象念了一遍,“很好,很经典。” 当然经典,不过按照老李的文采,作出这样的经典对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学会了写春联的老李完全停不下来,把李象带来的红纸全都抢了去,看样子不把整个皇宫贴满誓不罢休。 自己写还不满足,还拉着李明达一起写,写的时候还不忘鄙视两句李象的书法。 李象自己写了两笔,也没觉得差到哪儿去。 但和老李以及李明达的书法一对比,又弗如远甚。 所以说不怕单拿出来,就怕有一个对比。 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次日,也就是除夕,在京的皇子,包括东宫的太子,都一起来到了立政殿当中。 李世民年纪有些大了,在古代三十多岁就可以自称老夫,更何况是他这奔五的人。 看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其乐融融,老李也觉得老怀大慰。 为回忆录事件烦恼的李泰也暂时忘记了不快,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李世民在大门上贴的春联。 作为一名爱好文学的文艺青年,李泰一下就对春联产生了兴趣。 借着兴致,他也挥毫泼墨,在李象准备好的红纸上写下几副即兴创作的春联,让人带回魏王府大门口贴上。 由于过年的全家团聚的日子,不止是李恪和李愔,就算是已经之官的齐王李佑、蒋王李恽和越王李贞,都赶回了长安城,和李世民共享天伦之乐。 看到李愔和李象关系如此融洽,李佑的脸色无比阴沉。 他想挑拨两句,但是又牛啃南瓜无处下嘴。 对于李恽,李象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被李治给吓死了;而李贞嘛……李象觉得他这人行,能处。 李贞和老十纪王李慎齐名,被百姓所尊敬,就是他性格不是很好,耳根子软,容易听信小人谗言。 当然了,至少在武则天乱政篡位的时候,李贞是举起大旗,想要匡正社稷的。 就凭这一点,李贞就很不错。 “兄长,你瞧。”李愔也学着李泰,写了一副春联。 该说不说,李愔这人虽然很浑,但这书法是真的不错,比李象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世民当然听到了李愔这声“兄长”,他深吸一口气…… 算了,大过年的,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他恶狠狠的目光看向杨妃,琢磨着必须子债母偿。 然而李世民没想到的是,李愔叫的这个兄长,就是杨妃偷偷怂恿的,而且嘱咐说最好当着李世民的面叫。 由此可见,这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伪装成猎物。 李恪抬着头望天,就装作没看见。 由于高阳公主的原因,最近李恪也在打算要不要和李象多接触接触。 倒不是说他趋炎附势,看李象灶子热了才想着去烧,而是李恪觉得李象重情重义,是個值得相交的人。 除夕没有朝会,所以一大家子便一直在立政殿中相聚。 李明达很高兴,因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真的很热闹。 “阿兄,阿兄!”李明达远远地朝着爬到树上取蹴鞠的李治挥手。 李治难得进宫一次,平时李明达也不怎么出宫,二人也是难得见一回。 “接着!”李治高声喊了一声,把蹴鞠扔了下去。 李明达没接到,那足球在地上弹得老高,她不敢去直接用手接。 球在地上弹得老高,落下的时候正好砸在了李厥的脑袋上。 李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下真挺疼的。 看到小侄子哭泣,李明达连忙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揉揉吹吹,就像是擀面团一样。 李厥抽噎着,想要去找李象。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李承乾从一旁走过来,虎着脸看着李厥。 “大兄,不怪厥儿,是我没接住蹴鞠,结果砸到了厥儿。”李明达柔柔地解释道。 既然妹妹都发话了,李承乾也不好多说什么,哽了两声,瞪了李厥一眼,丢下一句“熊蛋包”后,飘悠悠地就去找李泰问回忆录的事儿了。 什么事儿,都没有去李泰那幸灾乐祸重要! 李象则和李恪等人在庭院当中堆起木柴,准备在入夜的时候点燃,以辟禳灾祸、助长阳气。 这是唐朝的仪式,意味着守岁的开始。 入夜时分,李承乾将木柴点燃,进傩仪式正式开始。 进傩是古代的一种风俗,主要目的是迎神以驱逐疫鬼。 参与者戴上木面具,装扮出鬼神的样子,通过反复的、大幅度的程式动作表现出请神驱邪、祈福及简单的战斗故事。 李世民坐在门口,身上披着氅子,脖子上围着韦贵妃给织的羊毛围巾,乐呵呵地看着下面的儿孙们跳来跳去,尽享天伦之乐。 一直到子时之初,李家众人拿出王德早就准备好的破旧扫帚,扔入火堆当中烧毁,寓意是让仓库不空虚。 熬到四更左右,李世民取出麻子、小豆各二十七粒,让李明达和李象带着比他们小的孩子们拿着走到井边,许愿之后投入井中,以祈求来年不遭遇伤寒或瘟疫。 “过了年,象儿可就十五岁了。”李明达许愿后,笑盈盈地看着李象,“象儿许了什么愿望?” “当然是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团团圆圆。”李象老实地回答道,又问李明达:“姑姑许了什么愿望?” “我么?”李明达眼波流转,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不告诉你。”她笑盈盈地说道。 “姑姑真小气,略略略。”李象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待到鸡鸣时分,李象又带着人在庭院前点燃爆竹以驱邪避害。当时的爆竹并不是现如今的鞭炮,而是将竹子点燃,发出爆裂声,也叫做爆竿。 趁着大朝会还没开始,李象便让福宝进上了娇耳。 大过年的,李象前世又是北方人,就要吃饺子嘛。 热气腾腾的饺子不仅驱散了寒意,还垫补了肚子。 “牛肉的?”老李咬了一个就尝出了是什么肉。 李象颔首道:“对,牛肉大葱馅儿的,卢国公家的牛昨天摔在冰上,那冰正好有一块锋利的部位,把牛的脖子给戳坏了。” “唉,可怜的牛。”李世民低眉叹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感慨那牛多舛的命运,还是在感慨老程吃牛的新理由。 东方泛起鱼肚白后,元日大朝会正式拉开帷幕。 唐代的元日大朝会在大朝会中占据重要地位,其礼数规格往往高于其他朝会。 元日被视作新年的伊始,是一年中最有意义的佳节良辰。 寄予着君臣对朝政稳定、国泰民安的美好期愿,因此举行规模之盛大且意义非凡。 在京的入品官员、地方封疆大吏的代表、藩属国的使节,特邀而来的长寿老人…… 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上万人参与。 李世民和李承乾皆身着衮袍,站在承天门接受百官朝拜,李象也被特许参加。 站在承天门上俯视下方,只见皇城大道两侧插满了旗帜,彩色布条迎风飘扬。 旗杆下站着一排排禁军将士,他们身穿象征着大唐土德的黄色大氅,威风凛凛。 道路中央,也站满了参加大朝会的宾客。 此时天还未彻底亮起,可长安城中却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一般。 这盛大的场面,让李象激动不已。 百官早已经在通事舍人的引导之下,穿着朝服集结在了承天门外。 文官们位于东侧,介国公宇文离惑、酅国公杨行基在西侧,武官们则站在介国公与酅国公的南方。 所谓介国公与酅国公,便是周武帝和隋文帝的子孙。 历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后裔爵位,称为二王后、三恪,给予其王侯名号,赠予封邑,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地位。 尧舜禹汤的事儿就不提了,周武王于牧野之战灭商之后,分封黄帝后裔于蓟,尧之后于祝,舜之后于陈国,用以表示“兴灭国,继绝世”之意。 皇室宗亲们则位于文武官四品、五品的南方,李姓宗亲在东,异姓宗亲在西。 很快,在礼部的主持之下,太乐令与协律郎带人奏乐,文武百官也开始向天子朝贺。 最让李象心神澎湃的,是藩属国使节的朝拜环节。 数千名使节穿着代表自己族群的服饰,匍匐在承天门下,向大唐天子表示臣服。 这一幕让他热血澎湃,恨不得仰天长啸抒发心中的畅意。 万邦来朝,天下俯首,大丈夫当如是也! 由于侍中魏征病重,不能前来参加大朝会,所以他的活儿由萧瑀代办。 萧瑀上前承诏,降诣群官东北侧,面向西方高声道:“有制!” 文武百官与各族使节尽皆再拜。 萧瑀高声宣制:“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宣召结束,百官与使节起身舞蹈,三称万岁,又再度大礼参拜。 乐声随之停止,大礼参拜过后,便是赐宴环节。 太乐令命人献舞过后,气氛便随意起来。 李世民命人取来椒柏酒,并赐给群臣。 宴会分为两伙,一伙是以李世民、李承乾为基干的朝臣,另一伙则是以李象为首的少年们。 李承乾坐在原地喝椒柏酒,边上是笑得一团和气的李泰,还有两眼放光正在干饭的李治。 今天的兄弟几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李承乾的身边围着杜荷赵节、李泰身边围着房遗爱柴令武等人,而是只有兄弟三人,还有几个弟弟在身后,比如吴王李恪、纪王李慎等人。 兄弟二人也暂时放下了面上的傲娇,竟然还能有说有笑地聊天。 李象看着和和睦睦的兄弟三人,心中也在感慨着。 过了一年,老了一岁,我爹真是长大了。 勋贵们围着李世民,口中都是赞颂的声音。 李世民嘴上谦虚着,可实际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谁不愿意听夸赞的话呢? 李象那边则更是热闹,被一群二代三代们环绕着,而那群二代三代们,比他们的父祖还能吹捧。 偏偏吹捧也就罢了,声音还是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压过他们的长辈一样。 一开始,还只是那些和他关系好的二代三代们喊。到了最后,就连那些平日里不熟络的,跟着气氛也开始喊李象为兄长。 “值此新春佳节,兄弟们齐聚一堂,当真是幸事。”李象举着手中酒杯,又叹息一声道:“若是景仁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兄长莫要伤怀,算着日子,景仁哥哥也快回来了。”程处弼笑着说道。 李象一想也是,于是便笑着举杯道:“那我便提议,大家一起敬上景仁一杯,祝景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众人立刻举起杯,笑着说道:“对对!兄长高义,哪怕是这个时候,心中还念着景仁哥哥,真不愧是长安公子!” “祝景仁哥哥新年快乐!”众人齐声呼道。 程咬金正准备说两句吉祥话呢,便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喊声最大的就是他的儿子程处弼。 “兄长高义!”程处弼兀自还在那喊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爹那茄子一样紫的脸色。 娘的,这不是抢陛下的风头吗? “犬子无状,还望陛下恕罪。”程咬金当即便和李世民请罪道。 李世民却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意思,反而还很高兴。 他拉着程咬金的手,笑着说道:“无妨,看到了他们这些年轻人,我便想到当年在太原时的日子,那时候的伙伴们,对我也如同对象儿一样啊……” “今日观之,恒山郡王颇有我当年之风,真是我大唐的好太孙啊!” 长孙无忌本来还在捋着胡子,闻言差点没把胡子给揪下来。 好太孙? 不光是长孙无忌,就连群臣也惊愕不已。 若是口误的话,圣人必然会撤回一条消息。 但圣人非但没有收回那句“好太孙”,甚至还抚须慈祥地看着恒山郡王。 这可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查了好久的资料,通典都特么快翻译完了,吐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玄武门,启动!(求月票) 新年朝会上,李象多喝了两杯果子酒,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回到寝殿之后,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才被李承乾从被窝里给提溜出来。 好在果子酒不是假酒,所以也不存在喝完了难受,或者喝完了头疼。 “赶快起床,还要去立政殿呢!”李承乾虎着脸说道。 李象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还没睡够呢…… 啊,多么想回到那个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不,我不想回去! 来到立政殿之后,李承乾带着太子妃和两个侧妃,以及李象和李厥两个兄弟,一齐向李世民称贺。 见礼过后,老李便留下他们吃了一顿早饭。 但老李看起来精神头不是很好,李象关心了两句,却不想老李恼羞成怒了,告诉他小孩子不要乱问。 李承乾也是连忙给他拽住,这问题也是能乱问的吗? 李象一下就明白咋回事了,大过年的,老李心情很好,捎带脚地就宠幸了某位嫔妃呗。 李世民心里也在嘀咕,我昨晚让杨妃子债母偿的事儿,能让你知道? 揉着腰的时候心里还想,这杨妃温柔如水的,又知冷知热,也该赏她孩子点什么了。 想着想着,心思就飘到了徐惠的身上。 李象当然不知道他阿翁宝刀不老想要夕阳红的心思,他现在在琢磨出宫的事儿。 先去了一趟萧瑀的家中拜年,礼物也没带什么特殊的,就是带着自己亲手织的围巾一副,还有白糖一罐。 可不要小瞧这白糖,这年头哪里会有这种稀罕物? 萧瑀看到那罐子白糖的时候,还以为是食盐。但是在听李象说那是白糖之后,两只眼睛都直了。 “孟则这是在哪儿弄的如此稀罕之物?” “自己做的。”李象笑着说道:“做了一个机器,可以把黑糖中的杂质全部摇出来,变成这样洁白如雪的白糖,一点异味都没有。” 老萧很没出息地挖了一勺子白糖放入口中,又恋恋不舍地把勺子放在一边,封上口子,喃喃地说道:“如此佳物,理当给阿姐享用……” 萧瑀说的阿姐,便是前隋废宗物皇帝杨广的皇后萧氏。 对于这位皇后姐姐,萧瑀很是尊重,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给姐姐送上一份。 末了,又看向李象问道:“此物成本几何?” “就是一些人工费用,用力摇就完事儿了。”李象说得很轻松。 萧瑀了然道:“原来如此,此物不失为一個为国库创造价值的利器。” “老师说的对。”李象笑着说道,他正打算派人去种植甘蔗呢。 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糖这个东西不仅是来钱的大头,更是国之重器。 无论是用来做将士们应急补充能量的食物,抑或是做点大杀器,都离不开白糖这个东西。 是的,你没有听错,白糖可以制作大杀器。 正所谓“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说的便是这个玩意儿。 化学方程式为s+2kno+3c=ks+n↑+3co↑。 而糖能够补充能量这更不用说了,想当初土耳其一名年轻男子在家中玩手机,不幸遭遇7.8级大地震,被埋在废墟底下。 他只靠着一升可乐便支撑了整整一百多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了营救。 虽然三月里土耳其的温度经常在0度以下,但有了糖分,就有了能源,也有了他在零度的夜间支撑的资本。 而且吃糖能够分泌多巴胺,这是一种能够让人感觉到快乐的物质。 想象一下,当你在战事开启之前,能够吃上一点糖,对于士气将会是多大的鼓舞。 嗯,甘蔗种植好啊,这样看来种植甘蔗还是比较容易的,等过了年,就派人到江南种植甘蔗好了。 从萧瑀家中离开之后,李象又来到了魏征的家中。 最近魏征的身子很是不好,李世民经常性地下手诏关心一番,基本上就是“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封状进来”。 魏征不顾疾病在身,又上书说了几件事,还特地对李世民将李承乾这个太子扭转过来着重夸奖了一番。 老李自然是高兴啊,能得到魏征的夸奖,这可是好事儿。 虽然魏征一直以来都是以“直言进谏”闻名,但很少有人知道,魏征是属于那种打一棒子给几个甜枣式的进谏。 自从过年以来,李世民是天天派中使去魏征家里探望,甚至还让中郎将留在魏征的家中住宿,以便于时刻奏报魏征的病情,并且赏赐许多药材,还有宫中小灶做的美食。 魏征这人平时生活很简朴,为官也清廉正直,以至于家中连个正堂都没有。上一次李象去他家看到的那个正堂,还是李世民把自己准备建小殿的材料移给魏徵去营造的正堂。 并且考虑到魏征崇尚简朴,李世民特地让中使带了白色的被褥,还有他亲手织的围巾和帽子,送到了魏征的府上。 有这样的老板,下属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呢? 在听说了李象弄出这么个羊毛转化毛线的方式,魏征抓着他的手,目光中满是欣慰。 “老师,我再去请孙真人给你看看吧。”李象总觉得喉咙里面梗着什么,很是难受。 “来过。”魏征笑笑,“我这病啊,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老师……”李象眼圈一红。 虽说没认识几个月,但魏征对他和他爹这一家也是真的好。 哪怕赌上身后名,也要推着太子不往下坠。 “我所虑者有三,一是太子,但你已经帮为师了却了这个心愿;二是夷狄,圣人对待夷狄过于宽厚,有孟则在,夷狄也不会是大唐的心腹之患。” 魏征的声音很缓慢,但说完第二点后,他忽然就住口不言。 “第三点呢,老师?”李象又问道。 “第三,则是你。”魏征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看房间之内,见并无别人,他低声说道:“孟则之能,不亚于圣人;若千秋万岁后,太子即位,储君另择他人,恐非我大唐之福啊……” 李象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魏征竟然会和他说这种话。 不过……储君另择他人? 我看我爹这刚做皇帝的,就想当太上皇是吧? 玄武门,启动! “放心吧老师,我会给阿耶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李象如是安慰道。 “你最好是。”魏征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象,似乎想把他看个通透。 被魏征盯着,李象也不觉得有啥可心虚的,就像是平常一样。 有些话魏征没有说透,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够到位了。 李象当然也听懂了魏征的深意,他只觉得更心酸了。 整个正月期间,李象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去魏征的府上探视,偶尔还和李世民一起。 二人经常屏退左右侍从,甚至连李象也撵出去,私底下说着悄悄话。 正月十三那天,李世民考虑良久之后,便带上衡山公主,也就是未来的新城公主,还有李承乾与李象,几人一同出发,再次前往魏征的府上。 皇帝前来,而且是带着太子,这可是极其正式的事情,也是无比的殊荣。 魏征强撑病体起身,穿戴好朝服,拖妻带子在大门口迎接李世民。 李世民悲从中来,连忙将魏征搀扶起来,把他扶回卧室。 他坐在魏征的榻前,伸手摸着魏征枯瘦的手,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李象这回也没空嘲讽李世民爱哭了,他站在一旁用袖子不停地擦着眼睛。 李承乾也是如此,李家祖孙三人一个比一个能哭。 “玄成,你还有什么担忧,一并说来。”李世民知道魏征可能是不行了,于是便问他的后事。 魏征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承乾,对李世民说道:“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 这话的意思就是,寡妇不愁织布的纬线少,而忧虑国家的危亡。 李世民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就算是临终之前,魏征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太子。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走到窗前,哽咽不能言。 魏征欣慰地拍拍他的胳膊,他知道李承乾已经做得很好了。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蘅芜,伱过来。”李世民冲着衡山公主李蘅芜招招手。 李蘅芜贞观八年才出生,甚至比李象还要小上四岁,现如今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儿。 她走上前,李世民抚摸着她的脑袋对魏征说道:“玄成,快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儿媳吧!” 然而此时的魏征想要起身谢恩都已经无法做到了,他挣扎了两下,又颓然地放弃,只能躺在床上对李世民说道:“恕老臣失礼……” 李世民痛哭流涕,看了一眼魏叔玉,又仿佛摸着珍宝一样抚摸着魏征枯干瘦削的手。 至此,婚约就算是定了下来。 历史上,在魏征去世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比如太子李承乾谋反,还有给褚遂良看备份,以及侯君集、杜正伦的事情,魏征也受到牵连,这门婚事也被悔掉。 但现如今侯君集早就事发了,李承乾也不可能被废,所以这婚事也是绝不可能悔掉的。 离开魏征的府上时,李世民的情绪还没有平复。 “象儿,你老师的家中,还需要你多帮衬帮衬……”李世民看向李象,言辞恳切。 “放心吧阿翁。”李象颔首道:“我最近还在琢磨赚钱的门路,打算带上二姑姑和小姑姑。” 二姑姑,指的是城阳公主;小姑姑,指的是这个比他小四岁的衡山公主。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听到有赚钱的门路,原本沉浸在悲伤当中的衡山公主问道:“是吗,是什么赚钱的门路呢象儿?” 被比自己小的女孩叫小名,这还是李象全新的体验…… 上辈子他都是大辈,哪里当过这种小辈儿? 但考虑到这年代的辈分比天还大,李象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放心吧小姑姑,侄儿自有妙计。” “那小姑姑的富贵,可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了。”李蘅芜奶声奶气地说道。 回到宫中之后,一切如常。 老李还是时常派人去探望魏征,想要获取第一手的病情。 正月十六那天晚上,李世民喝了点酒,非要拉着李象在立政殿留宿。 李象看着妃子们那幽怨的眼神,真想说一句我也不想听帝王引擎啊…… 然而没奈何,李世民的话就是圣旨,李象只能照办。 睡觉之前,老李还拉着他聊东聊西,和他讲应该怎么带兵作战。 李象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 依旧是被帝王引擎吵得难以入睡,早上起来的时候,李世民还感叹着对李象说今天要和他一起去一趟郑国公府,说他昨晚梦到魏征了。 然而就在说话的时候,王德忽然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面上也带着哀戚之色。 “大家……”王德欲言又止。 李世民瞪着眼睛看着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缓缓地坐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郑国公……郑国公他刚刚,去了……” 听到王德的话,李世民的右臂举起来,又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涩声说道:“备辇!朕要亲临郑国公府!” 王德刚要离去,李世民再次说道:“等等!召集内外百官,还有各族使节,都要前来参加丧礼!” 正月十七日,郑国公、太子太师、侍中魏征,病逝于长安城府邸,享年六十三岁。 李世民亲临其丧礼,为之举哀,痛哭流涕。 随后,李世民又下诏追赠魏征为司空、相州都督,赐谥号“文贞”;同时赐羽葆、鼓吹,加班剑四十人,赠绢布一千段、米粟一千石,允许他陪葬昭陵。 将要下葬时,魏徵的妻子裴氏说:“魏徵平生节俭,现在按一品官的礼节安葬,所需仪仗、器物太多,不符合魏徵的志愿。” 对朝廷供给的一切仪仗和物品都推辞不受,仅用白布、帷幕装饰承载灵柩的素车,不用花纹、色彩和刍灵。 李世民亲自登上御苑的西楼,望着魏徵灵柩的方向痛哭,竭尽哀思,命百官送灵柩出长安郊外。 恒山郡王李象奉诏致祭,李世民亲自为魏徵撰写碑文,并将它书写在墓碑上;又为其创作挽词十首,以表哀思。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国防是外交真正的后盾!(求月票!) 就在正月十七日清晨,李世民前往郑国公府上的时候。 魏王府,李泰正在和属官们愁眉不展。 “真的不能封杀这部胡忆录吗?”李泰坐在胡凳上,唉声叹气地问道。 “很可惜,回忆录已经得到了圣人的许可。”韦挺一脸难过地说道:“毕竟其中也有许多对于圣人的赞扬之辞,你知道的,由于郑国公一向刚正不阿,他的溢美之词可是很难得见的。” “我所忧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李泰敲敲桌子道:“在刚开始看到他夸赞我主编《括地志》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通篇都是夸奖我呢!” 末了,李泰又抱怨道:“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阿耶,哪样啊?”李欣在边上问道。 “他说我是两面派!”李泰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可太不对了!”李欣愤慨地说道。 李泰看了一眼李欣,颇有些找到知己的感觉。 知我者,好大儿也。 “所以你也觉得这样不对?” 李欣摇头叹道:“毫无保密意识。” “保密意识?”李泰杀手本能启动。 “哦也不对。”李欣连忙补救。 李泰瞪了他一眼,又感慨地说道:“他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污蔑什么了?”李欣说完,见李泰那不善的眼神,又说到:“哦,我知道了阿耶。” 李泰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理李欣这个混蛋儿子。他问房遗爱道:“你说说,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听说恒山郡王那里有一本杂志,难不成是为了卖点稿费?”房遗爱放下手中蔫吧的黄瓜,迟疑地问道。 李泰忽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就不该问这个脑子里面都长肌肉的混蛋。 “他污蔑我绝对不是为了钱财。”李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而是他本性就是如此!为了保住太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愧对他正直的评价!在本王看来,他就是阴险!恶毒!狡诈!卑鄙!” “听说圣人还要给他的儿子赐婚,有我在,他儿子休想做我妹夫!” “或者是陪葬昭陵!”李泰觉得不解恨,又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喧闹的声音。 李欣岁数小爱看热闹,也觉得屋内气氛尴尬,于是便跑了出去。 跑出去没多久,便又跑了回来,面上的表情非常沉重。 看到李欣那表情,再结合外面的喧闹,李泰皱着眉头问道:“欣儿,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是……也不是。”李欣迟疑地看了李泰一眼,而后说道:“孩儿听外面人说,郑国公、太子太师、侍中魏征,刚刚去世了。” 李泰哈了一声,一张胖脸笑得肥肉都颤抖了起来。 随后他觉得这样不好,想要把笑容收起来换成一副悲伤的表情,可是他怎么都收不回来,只能用力地去扭动脸上的肌肉,和那按捺不住的笑意做斗争。 眉毛像毛毛虫一样扭动,脸部肌肉不停抽动,这样变脸了一会儿,李泰终于压制住笑容,脸上也换上了一副悲伤的神情。 “悲夫……”李泰感慨道。 “悲夫……”韦挺、柴令武等人立刻应和道。 “他曾经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李泰再次说道。 “刚正不阿……”属官们再次应和。 “他将名垂万古。”李泰再次说道。 “名垂万古。”属官们也再次应和。 “他的回忆录也是。”李泰看向李欣。 李欣补充了一句:“也永远写不完了。” “呜呼哀哉……”李泰叹息一声。 “呜呼哀哉~” 众属官也随之叹息,一时之间,王府正堂之内,满是哀戚之色。 “据说在临终之前,他希望自己可以陪葬昭陵。”李欣又说道,“但鉴于您刚才说……” 李泰立刻打断他道:“不不不,欣儿,你一定误会为父了,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希望他能够参加他的丧礼,让他陪葬昭陵,享受最后的风光。” 这话当然是他的真心话,刚刚说不让老魏陪葬昭陵,也只是他的气话而已。 他又不是皇帝,怎么可能管得了这种事儿? “本王也要去。”李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向一位刚正不阿的诤臣致敬?”房遗爱忽然问道。 李泰颔首道:“对。”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顺便确认他真的死了。” …… 魏征过世,李世民一连辍朝五日,以寄托哀思。 李承乾也在西华堂,为魏征举哀。 一连半个多月,李象的心情都不是很好,甚至还拖着老孙去给萧瑀检查了一遍身体。 结果萧瑀吹胡子瞪眼睛,差点伸手揍他一顿。 用萧瑀的话说,就是你小子是不是盼着老夫也一起去了? 这样一整,李象的哀伤也冲淡了不少。 刚刚出了正月,便传来一個好消息,李景仁回来了。 李象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带着兄弟们出城十里迎接。 本来李景仁还骑在马上,心情澎湃呢,结果看到出来迎接的二代三代们,一下子就热泪湿了眼眶。 他立刻滚鞍下马,一溜小跑着来到李象的面前。 “兄长!”李景仁热泪盈眶地看着李象。 “景仁,受苦了。”李象把着李景仁的胳膊,语气诚挚。 在草原奔波几个月,李景仁边幅也不怎么修,形象管理差得很。 那胡子拉碴的样子,若是再剃一个小平头,再戴上一副眼镜,就像极了理科战神。 李象倒也没嫌弃他,笑着说道:“这两个多月不见,辛苦成了这个样子,回家之后可要好好洗洗,不然的话,平康坊的娘子可都不认得你喽。” 李景仁嘿嘿一笑,只是他这一笑,显得牙越来越白了。 “众家兄弟,来和景仁见过。”李象回头道。 “见过景仁哥哥!”众纨绔立刻叉手道。 “兄弟们!”李景仁酝酿半天,半晌后憋出一句:“我想死你们啦!” 李象:……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么不应该姓李,应该姓冯…… 众纨绔都笑,笑过之后,李景仁叉手道:“兄长,此次前往草原,小弟一共收购羊毛十一万三千四百余斤,剩余的实在是拉不回来了,于是便改为收购牛羊等牲畜,总共收得羊二千三百四十六只,牛一千五百八十头,马两千三百匹!” 卧槽? 李象惊奇地看着李景仁,他记得自己没准备多少东西啊,那些货撑死能有个几千贯哪不是了?怎么竟然换了这么多东西? 他回头看向李景仁身后的队伍,好么……这一条长长的队伍。 许是看到了李象的疑惑,李景仁便笑着说道:“这里边不止有兄长派的人,还有薛延陀、回纥、契丹、仆骨、敕勒九姓等部族的人,他们的首领看我们人手不够,便派了人护送我们回来。” “不对啊,伱这一匹马就几十上百贯了吧?”李象指着那些马,面色有些崩坏。 谁知道李景仁神秘一笑,笑着说道:“刚开始,我和他们说,是恒山郡王派来试着通商的团队,这次只收购羊毛,用茶饼子换。” “他们很高兴,毕竟在草原这东西被称为神药,据说可以润燥通便,包治百病,至于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劣质的茶饼,一块成本几文钱,到那边甚至都能换一只大肥羊,若是恒山郡王有需要的话,羊毛可以白送,给几块茶饼意思意思就行。” “但是我把兄长的意思和他们说了,而且着重点明了羊毛的作用,并且和他们说,兄长是天可汗的孙子,永远不会欺骗他们,只会对他们示之以诚。” 说到这里,李景仁面色都有些狂热起来:“兄长,您是不知道啊,那些草原人跪在地上,冲着长安的方向跪下,嘴里不停地在感念着天可汗和小天可汗的恩德!” 他手舞足蹈着,把那些草原人的样子模仿了个十成十。 “就这样,他们几个部族的首领一商议,决定既然大唐给出诚意,那他们草原人也不能小气,便强行给我塞了这么多货物,并且还申明羊毛在草原上没有用,就白送给我了。” “小弟实在是拗不过他们的热情,便只能答应下来,但是和他们约定,下一次的交易,必须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进行。” “当然了,这些马都是回纥的首领吐迷度和契丹的首领大贺窟哥送的,他们说一定要把祝福传达给天可汗与恒山郡王,他们永远是天可汗最忠诚的战士!” 李象倒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热情,竟然还上赶着送良马。 这溢出来的忠诚,李象直呼收到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草原人的热情,一方面是因为大唐的诚意,可最主要的,还是依仗大唐所向无敌,战无不胜的兵锋。 若是没有这强大的武力威慑,中原王朝便只能像弱宋一样缴纳岁币委曲求全,甚至屈膝称臣,奴颜婢膝至极。 或者如辫子朝一样,签订一千一百七十五条不平等条约。 国防永远是外交真正的后盾,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劲弩射程之内! 但正如之前裴雪青说的那样,依赖霸道的同时,还要施行王道。 用武力征服四方不臣,再用文化将其同化至汉文明圈内,这是大唐正在做的事情,也是李象想要持续下去的事情。 坚持大唐基本国策,一万年不动摇! 众纨绔也是在感慨着大唐的荣光,也感慨着李象的面子已经如此之大。 感慨之余,也与有荣焉。 韦待价擦着鼻涕,心中暗暗发誓。 哪怕做不到景仁哥哥这样,也要好好努力,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对兄长有用的人! 一番叙礼过后,众人便回到了酒楼。 李象叫上了高阳公主,本来也打算叫长乐公主来的,只是李丽质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并且在外总见外男也不是很好,所以便没有来。 李漱不一样,李漱比较喜欢热闹,而且房遗爱也并不是很介意。 “见过姑母!”众纨绔见到李漱后,齐声叉手行礼道。 李漱开心极了,她只觉得心潮澎湃。 就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好不啦,真的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都坐下吧。”李漱笑盈盈地说道:“这次去草原行商,景仁真是辛苦了。” “为兄长效命!”李景仁捶胸道。 众纨绔随后齐声高呼:“为兄长效命!” 李象意外地看了李景仁一眼,你啊,总是能给我出点新花样。 “好了,众位兄弟,先用饭吧。”李象笑着看了一眼李景仁:“景仁奔波在外,多日不曾吃到酒楼美食,定是馋了。” “是极,兄长所言甚是!”李景仁笑着说道:“草原上那些吃食,可真是吃腻了,现在小弟就想吃碗面条……” “好,那便开席吧。”李象笑着说道。 心里也想,诶,吃面条行啊,长特安安排! 同时,他也在琢磨。 马上就要陪着李世民离开长安,出征高句丽了,长安的事情,托付给高阳姑母的话,他也放心。 李漱的能力,他是看得到的,而现在并没有武则天这个先例在,还没有公主的野心膨胀到想要做皇太女。 高阳公主所求的,也不过是突出一点的地位罢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满足她呢? “有姑母在长安帮侄儿看顾,侄儿放心。”李象举着杯,轻声对李漱说道。 “姑母又不只是给你看顾,不也是还有自家产业吗,怎能不上心?”李漱笑盈盈地对李象说道。 李象开怀大笑,轻声对李漱说道:“有安国高阳公主在,侄儿便可高枕无忧矣!” 听到这句话,李漱甚至连脖颈都染上了红霞。 从发尖,再到指端,都在战栗不已。 无他,惊喜尔。 李象是什么人? 那是太子的长子,皇帝最喜欢的孙子,甚至在元日大朝会亲口说了“太孙”二字。 众臣的二代、三代也团结在了他的麾下,甚至外邦首领,都对其钦佩有加。 这样的人,以后那必然是皇帝,没有任何意外。 就算是李承乾头脑发昏,将来想要换个人当储君,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在玄武门和李象过过招子。 而李象现在所说的“安国高阳公主”,就代表了一种许诺,未来皇帝的许诺。 怎能不让李漱这个渴望光环的女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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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身败名裂(求月票) 得到李象许诺的李漱,对于李象留下的摊子更感兴趣了。 李象也很满意,只是一个头衔的许诺,就能收获一个免费的劳力,这何乐而不为呢? 画饼这件事,他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只是和后世无良老板不同的是,李象这个饼,画完了是真的打算实现的。 这一次李景仁从草原回来,带回来的货物,首先要经过一番消化,然后在大唐内地换成适合草原的货物,等到开春之后,再前往草原进行贸易通商。 这十多万斤的羊毛,暂时交付李漱处理,让她紧急赶制一批御寒的衣物出来,以备军需。 至于这些牛羊……李象倒是在琢磨,看看能不能选育出一批奶牛和奶羊。 众所周知,肉蛋奶拉满才是强身健体的王道。 至于说乳糖不耐……这毛病不是终身制的,单纯就是喝得少,喝多了就习惯了。 婴儿都能消化乳糖,只是有些人长大之后不喝奶了,相应的消化酶就不会产生,就变成了乳糖不耐。 而且要相信自然选择的力量,全大唐的人都喝奶,有人喝不了的话,那他的基因自然会被淘汰。 西方人乳糖不耐受的比例小,是因为以前普及牛奶的时候,不耐受的基因被淘汰了。 草原人更是如此,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不耐受,毕竟日常食物就是各种奶制品,什么奶豆腐奶茶之类的,早给喝好了。 再说了,你喝这牛羊奶就算跑肚拉稀,也总比特么吃观音土啃树皮强吧? 把这个计划和李漱说了,结果却被李漱揪住耳朵一顿扭。 扭完之后,才意识到李象是无心的。 于是李漱安慰了李象半天,又是哄又是揉的,可算是把李象给哄好了。 其实要不是李漱扭他,李象都没意识到这事儿得避讳一下。 回宫之后,李象的第一站是立政殿。 毕竟商队回来这么大一件事,总该向李世民禀告才是。 “阿翁,李景仁已经带着商队回来了。”李象对李世民报告道:“出发之前,收购货物用了六千三百贯,在草原一共收购羊毛十一万三千四百余斤,剩余的实在是拉不回来了,于是便改为收购牛羊等牲畜,总共收得羊二千三百四十六只,牛一千五百八十头,马两千三百匹。” “这么多?”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文选》,惊愕地问道。 “没办法,草原人实在是太热情了,还是阿翁的面子大。”李象笑嘻嘻地说道:“听说是大唐的商队,回纥首领吐迷度和契丹首领大贺窟哥一人送了一千多匹马,并且还派人护送商队回到大唐。” “喏,那些护送商队的草原人,现在就在酒楼当中吃饭呢。”李象又补充了一句。 商队要犒劳,这些草原人免费派来护送的人手当然也要酬谢。 大唐毕竟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总不好无视人家的热脸——当然也要有度。 “倒是有心了。”李世民颔首表示对他们的肯定。 瞧瞧,什么叫天可汗的气度啊。 一句“有心了”,就仿佛是天经地义一样。 李象再一次地从阿翁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宠辱不惊,还是要多和他学习一個啊。 “年后征讨高句丽,你便先随我到洛阳。”李世民又重新拿起手中的《文选》:“你不是想要水师吗?水师就由你全权负责。” “行啊。”李象倒也不推辞,笑着说道:“阿翁您就瞧好吧,看孙儿给您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哼。”李世民笑了一声,没有接着说话。 平壤道行军大总管这一职,肯定是不能给李象的。毕竟他现在年纪很小,不能服众,还是让张亮去兼任吧。 有老将去把握,这样才可以万无一失嘛。 得到一个名头的李象喜滋滋地离开了立政殿,等他回到东宫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李世民并没有给他具体的职务,只是让他全权负责水师。 难不成这老……阿翁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很有可能啊! 李象在东宫抑郁,山东士族的商队也来到了草原之上。 “叔父,这一次能行吗?”崔鉴迟疑地问崔挺之道。 崔挺之老神自在地坐在马车当中,以手抚须,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当然能行,草原上最短缺的,莫过于茶叶;草原上最无用的,莫过于羊毛,以有用换无用,怎么能不可行?” 崔鉴不解地问道:“难道草原人就没想过用羊毛取暖吗?” “草原人一般是把羊皮连着毛一起做成皮草,并不是单取羊毛。”崔挺之不厌其烦地给大侄儿讲解着。 崔鉴还是不太明白:“既然羊毛能够做皮草,那为何在草原上还会是最无用之物?” “呵呵。”崔挺之笑得很神秘,崔鉴这求知欲明显满足了他的说教欲:“你有所不知的是,想要做皮草,需要将羊杀掉而后取皮毛,一头羊从羔羊长到成年能够做皮草,需要多久不需要我和你说吧?” “做皮草是一次性的,而羊毛就像是你的胡须一样,可以重新生长出来。”崔挺之指指崔鉴的下巴:“前阵子你刚刚剃的胡须,这不是又长出来了?也没见伱去了一条命。” 崔鉴摸摸长出不少胡茬的下巴,明明是离开前刚剃的,却又开始野蛮生长了。 一般来说,男子结婚之前是不蓄须的,这一点从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当中就有体现,毕竟上面还画着刮脸匠呢。 “原来如此。”崔鉴恍然地冲着崔挺之叉叉手:“小侄受教!” 崔挺之得意地笑笑,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便到了薛延陀的地界。 看到五姓七望的商队,薛延陀的牧民们都欢呼起来。 “看啊,是大唐的商队!” “是啊!大唐的商队来了!” “这下咱们有茶叶喝了!” 听到牧民们的欢呼声,崔鉴挠着头问道:“叔父,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能听懂草原话的崔挺之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他们啊,这是在欢迎我们来到草原。” “果然如此!”崔鉴喜不自胜地说道:“看来这茶叶的确是草原急需的物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高兴。” 崔挺之捋捋胡子,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这一次,十拿九稳了啊! 他们一路行到薛延陀的可汗牙帐,面见真珠可汗乙失夷男。 听说是大唐的商队来了,乙失夷男大喜过望。 上一次大唐商队在回纥的时候,是按照部族分配的货物,他们薛延陀分到的那些茶叶,也只够坚持到开春的,根本就不太够用。 大唐是和平通商,并且那么多部落虎视眈眈地在看着,夷男也不好多吃多占。 但现如今,大唐商队满载来到薛延陀牙帐,这说明第一站并没有选择回纥,而是选择了他们薛延陀啊! 看来天可汗还是爱我的!乙失夷男美滋滋地想道。 见到崔挺之之后,乙失夷男心里泛起嘀咕。 记得上一次过来的那个商队,为首的是个少年啊? 他也没多想,而是笑着说道:“欢迎大唐商队来到薛延陀互通有无。” “见过真珠可汗陛下。”崔挺之礼节做的很足。 “平身吧。”乙失夷男笑着说道,又招呼崔挺之说道:“既然贵使来到我薛延陀,本汗定然要招待周全,生意的事儿,暂且先不谈,本汗先带你们欣赏一番草原歌舞!” 崔挺之一听,有点意思。 看来这薛延陀,还真是盼大唐的物资若渴啊! 既然对方诚心相邀,崔挺之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想法,便笑着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乙失夷男的想法也很简单,先把唐朝商队招待好了,糖衣炮弹打出去,到时候两国经商的时候,大唐人也就不好再要什么高价了,一定会对我薛延陀多加照顾。 所以招待崔挺之,乙失夷男可谓是十分卖力。 除了正常的女人歌舞以外,乙失夷男考虑到大唐尚武的风气,又让草原的汉子们出来献舞。 “崔主使,看我帐下精兵是否威猛?”夷男指着场中央跳奇怪又铿锵有力的舞蹈的汉子们,问崔挺之道。 “确实威猛,猛不可挡啊!”崔挺之眯着眼睛,在琢磨薛延陀是否可堪大用。 “看我勇士是否雄壮?”夷男再次问道。 “真乃熊虎之师也!”崔挺之笑着赞叹道。 “哈哈哈哈……”夷男得到了“大唐正使”的肯定,心下满意极了。 酒过三巡后,夷男便把部落的首领们聚集在了一起。 谈生意嘛,草原也是这个规矩,先喝。 喝完再谈,岂不美哉? “主使,这次带了多少货物?”曳莽突利失急迫地问道。 由于乙失夷男偏心嫡子,分给拔灼的货物要远远高于他,曳莽能不急吗? “这一次,在下总共带了两万块茶饼,两万斤盐巴……” 崔挺之抚着胡须,得意洋洋地在给薛延陀部族的人们报数。 伴随着他报的数字,各部族的首领眼睛越瞪越大。 崔挺之心中得意极了,这群蛮夷啊,真是没见过世面,只是小小的一批货物,就让他们如此失态。 在拿捏了一会儿后,崔挺之便笑着说道:“诸位莫要着急,这一次的货物很多,咱们便细细去说。” “好,便听崔主使的。”夷男笑着说道。 毕竟上一次的大唐商队已经许诺过,下一次的价格绝对更加合理公道,断不会让他们吃亏。 “嗯……牛羊等牲畜,便按照市场价格互易,如何?”崔挺之问道。 “好极!”夷男和众位首领尽皆颔首。 “可有羊毛?”崔挺之确认了一句。 夷男一拍大腿道:“部族当中,尚有几十万斤羊毛!” 一听夷男的话,崔挺之心中暗自喜悦。 有羊毛就好啊,这几十万斤,一定都要吃下。 “在下听闻,草原之上羊毛颇为无用,”崔挺之捻须笑着说道:“在下便吃个亏,一块茶饼子,换两百斤羊毛,如何?”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尽皆陷入惊愕当中,只剩下火把与篝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崔挺之还以为这良心价格给他们吓到了,心中更是满意。 今日合该我山东士族赚钱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夷男忽然反问道:“前番商队前来,与我等约定好日后收购羊毛价格为一块茶饼十斤羊毛,为何此番再来,却降到二百斤?” “前番?”崔挺之一愣:“这是我商队第一次前来草原,之前未曾来过。” 夷男忍着怒火,再次问道:“贵使不是大唐朝廷商队?” 崔挺之笑道:“非是大唐商队,而是我山东士族念及草原货物短缺,故而组成商队一支,前来互通有无。” “原来是山东士族。”夷男冷笑一声:“本汗听说山东士族世代冠盖,共有五姓七望,皆传承数百年,乃是中原一等一的大族?” “正是。”崔挺之得意地说道。 “狗屁!”夷男破口大骂。 “可汗陛下,为何发怒?”崔挺之愣住了。 夷男指着崔挺之,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把你这狗屁的千年世家!什么世代冠盖,传承百年,怕是传承的蝇营狗苟吧!” “你可知道,朝廷前番前来通商,与我等约定的是一块茶饼十斤羊毛!并和我等仔细分说收购羊毛后到底要做什么!” “朝廷示我等以至诚,我等自是感激不尽!而你们呢?自称是山东士族,可肚子里装着的却是阴险算计!怕是你们也从什么地方偷到了朝廷制作毛线的方子,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发横财吧!” “我……我……”崔挺之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不明白,为何会成了这种局面。 他更不明白,为何朝廷放着好好的低买高卖生意不做,却要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大度设!”夷男看向曳莽。 “在!”曳莽立刻站出来。 夷男指着崔挺之,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去带着人,去各部通知,务必将契丹、回纥、仆骨等部,每一部都通知到,让他们知道知道,这所谓的山东士族,五姓七望的险恶嘴脸!” “是!”曳莽抚胸,领命而去。 (第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嘿嘿,老子不识字!(求月票) 崔家的人自然是没有理由在薛延陀待着了,不仅没有理由,更没有了脸。 如今整个薛延陀部落的大小首领,都知道了他们奸商的事情。再加上乙失夷男命令大度设去将消息通传给所有部族,可以预见的是,山东士族的名头,将在草原上迎风臭十里。 李象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偏生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毕竟这是山东士族自找的。 这是李象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他只是想坑一下世家,从他们手里弄点钱,只是没想到世家竟然如此贪婪…… 但凡他们不那么贪心,但凡他们讲一点儿诚信,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象用羊毛的利润,换来了世家的身败名裂,又得到了草原人的敬重,这可谓是一石二鸟。 有时候就是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山东士族太想给皇家添堵了,然而正所谓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李象利用了人心的弱点,一举将世家在草原上的经营破坏殆尽。 不止是名声臭了,就连拔灼都要重新考虑一下,崔挺之叔侄二人前段时间来找自己,到底是何居心了。 莫非……他们是要怂恿我夺取汗位,然后和大唐开战?拔灼在心里嘀咕。 他虽然不怕大唐,但也不是傻逼,不会被人当枪使,给大唐添堵。 然而李象没想到的是,他本来是想赚点士族的钱,再给他们添添堵,却没想到有人要帮他开一个更大的眼儿。 灰溜溜的山东士族商队离开了薛延陀的牙帐,众人尽皆垂头丧气。 “这个李象,当真是好歹毒的行径!”崔鉴咬牙切齿地骂道:“若不是他坏事,我等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都这個时候了,不去反思自己所作所为,却要怪罪别人,这样的人……也很难成事嘛。 崔挺之默然不语,脸色漆黑。 他现在正在脑海中复盘,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一直走了两三个时辰,就在他困顿的时候,忽然间身后传来马蹄的隆隆声,还有马嘶的唏律律声。 崔挺之连忙掀开车帘,然而面对的,却是数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 “留下货物!”为首之人也不废话,“饶你等不死!” 这不太熟练的大唐官话,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我等是大唐的商队!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崔挺之还要挣扎,甚至报出了大唐的名号,“这是我等的身份证明,还请诸位详查。” 说着,还从怀中特许的通行证。 这年头出去通商是要有通行证的,不然边军就得给他们扣下。 而且通行证还相当于是缴税凭证,你带了多少东西出关,上面都有记录。回到大唐之后,再按照上面的记录去收税。 “嘿嘿,老子不识字!写的什么狗屁东西!”为首之人挥挥马鞭:“人留下,货物带走!” “你们……你们……”崔挺之哆哆嗦嗦地指着这群骑兵,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崔鉴站出来,悲愤地指着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强盗行径!” “少废话!再废话,连你一起砍了!”为首之人瞪着一双眼睛,将崔鉴的话语噎了回去。 等到骑兵们将货物全部“带走”后,为首那骑士看看崔挺之,又看看崔鉴。 “哟,看你们这衣服不错啊。”那人笑着说道。 毕竟是山东士族正房,衣衫华丽自是不必说,都是上等的蜀锦。 “伱……你们要干什么?”崔鉴咽了口唾沫。 “去,把他们衣服给老子扒了!”那人命令道:“再脱下来几件毡子给他,不是想要羊毛吗?老子们给你就是!到时候也别说我们不讲道理,这些货物,可是咱们用羊毛换的!” “有……有你们这么换的吗!”崔鉴悲愤地问道。 “哎,这就奇了。”那人笑着说道:“你之前想要用一块茶饼子换二百斤羊毛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老子也是在学你们罢了!” 这一句话,将崔鉴顶得无话可说。 见崔鉴无话可说,那人挥挥马鞭,大声喊道:“走喽!” “哦哦!”骑兵们跟着那人的步伐,隆隆地又跑了回去。 崔氏叔侄躺在马车上,身上还胡乱地盖着毡子,他们悲愤地看着那群骑兵远去的方向,仿佛刚刚被一群食人魔拖入小树林一样。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找薛延陀给个说法!”崔挺之怒气冲冲地骂道。 他一把将那油渍麻花的毡子扯下来,常年不洗上面粘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结果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又不得不给那毡子捡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薛延陀牙帐,崔挺之声泪俱下地控诉薛延陀牧民抢夺他们货物的事情。 怎料夷男放下手中的奶茶杯,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崔挺之,冷声说道:“崔先生,薛延陀乃草原最大的势力,怎么会看上你们那点东西!我劝你说话还是要注意点,休要污蔑我的子民。” “我等在薛延陀境内被抢,还能是谁做的?”崔鉴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喂喂喂喂喂!”旁边的拔灼敲敲桌子骂道:“别特么给脸不要脸,还以为是在你们中原吗?跑草原上来撒野?” 说着,拔灼身后的几名将领缓缓拔出手中钢刀。 对此崔氏叔侄也只能认栽,再度灰溜溜地离开薛延陀的王帐。 恰好此时大度设还没走,乙失夷男沉吟一番后,决定让大度设带上一部分货物,均分给其他各部,让大家都油一油嘴,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捏不准大唐对此会是什么态度,但毕竟不是大唐官方商队被抢劫,是想要和大唐官方作对的商队被抢劫,那肯定是没有证据就算了。 这边再把其他部落一打点,大家伙一起油油嘴,事儿也能有一个理由。 拔灼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做。 但他不敢出言反对,毕竟夷男现如今声望还是如日中天,身后还有大唐撑腰。再加上脑中已经竞合了崔氏叔侄想要害他,使他愈发怀疑之前想要对父亲尽孝是否正确。 曳莽带着货物,一路行一路走,所到之处,收到不少好评。 到了回纥地界的时候,具说前事,吐迷度听了之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娘的,这帮山东士族,还说自己是读书人,我看这心肝儿,比他妈草原上最狡猾的豺狼还要黑!” “谁说不是呢。”曳莽跟着骂了一句,感叹地说道:“这些可都是大唐的家贼啊,你说天可汗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呢?” “天可汗的胸襟,岂是我等能够知晓的?”吐迷度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们得想个办法,一定要让大唐知道我们的狼子野心!” 曳莽:? 狼子野心是这么用的? 但他还是恭维道:“您这大唐话是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我的大唐话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直言不讳。”吐迷度谦虚地说道。 末了,他又说道:“山东士族来到草原的事情,咱们得尽快通传给长安的恒山郡王,并且,咱们去幽州、太原、朔州互市的时候,也要和那边的人详细讲述,务必让越来越多的大唐人知道,所谓的山东士族到底是……是……”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的形容词。 “明白。”曳莽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等吐迷度憋成语,不定什么时候能憋出来呢。 这一次,回纥派人到长安送信,用的是快马。 吐迷度派出了他的儿子药罗葛·婆闰,别人他不放心,担心话学不明白。 婆闰进京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新罗的使节也来到长安。 他倒是不认识新罗使节,满脑子都是赶紧去找恒山郡王。 只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跟着他来的人也是这般,都是第一次来到长安。 实在是没辙了,便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老人问道:“老丈请了。” 大唐兼容并蓄,长安根本不缺少胡人,所以老人也不觉得有啥奇怪的,看这人风尘仆仆的,便递给他一碗水:“娃子先喝口水润润。” “谢过老丈。”婆闰恭恭敬敬地抚胸一礼,又觉得这是在大唐,应该叉手才对。 所以他直起身,别别扭扭地叉手一礼。 “你这胡人,倒也知些礼数。”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婆闰这才接过碗,一饮而尽。 “你有什么事情吗?”老丈又问道,对于这个有礼貌的胡人,他并不讨厌。 这就是上国子民面对外国人时的自信,我看你懂些礼数,才和你稍微热情一点。 “劳烦老丈,我想找恒山郡王,敢问应当去何处?”婆闰恭恭敬敬地问道。 “恒山郡王?”老丈的眼中一下就警惕了起来,胡人找恒山郡王干什么? 看到老者眼中的警惕,婆闰哪里不知道他误会了,便笑着说道:“老丈不要误会,在下去年曾经参加过朔州的运动会,还是金牌哩,天可汗陛下亲自赐姓俺为李呢。” 说着,婆闰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金牌。 看到那枚金牌,再加上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老丈便也信了几分。 “是吗?” “这是当然。”婆闰保证道:“我的父亲正是回纥的首领,这次前来找恒山郡王,是有紧急的事情禀报。” “既然如此,那你便随我来。”老丈说着,走了几步,指着远处的江湖酒楼说道:“那间酒楼,正是郡王的产业,你想去找郡王时,便到那里就好。” “谢过老丈。”婆闰生疏地叉手道。 到了酒楼,婆闰便看到了坐在外面吃长特安的李景仁。 李景仁他自然是认得,毕竟当初商队去回纥通商的时候,二人相谈甚欢。 “景仁哥哥!”婆闰喊了一声。 李景仁正用手给嘴巴扇风,辣得cos孙猴子呢,听到声音,甩着舌头抬起头,一丝儿口水拉着丝儿扯到桌子上。 “婆闰?你怎么来了?” “既然是景仁哥哥在,那我便放心了。”婆闰连忙走过去,对李景仁说道:“小弟有要事,要找郡王分说。” “找兄长?”李景仁看了他一眼,抓起一旁装着羊奶的碗一口抽干:“有什么事儿?” 婆闰左右看看,低声说道:“是关于山东士族的事儿,他们的商队来草原了。” “什么?”李景仁一抬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恰巧李象现在就在酒楼里,去问一下就是。 “哥哥,这是什么?”婆闰看着那通红的长特安,拽住李景仁问道。 看他吃完之后,成了那副样子还要吃,婆闰心里也在好奇到底是什么美味。 “长安特色正宗安徽牛肉板面,简称长特安。”李景仁回答道:“你要吃的话我让人给你上一碗。” 说罢,李景仁便回到酒楼当中。 不多时,便有人给婆闰上了一碗红彤彤的板面。 婆闰低头嗅了一口,那味道太刺激了,简直在打鼻子。 他挑起面条,嗦了一口。 “咳咳咳——” 辣油给他呛到了。 “瞧瞧,又一个不怕死的。”边上有人幸灾乐祸地指着婆闰说道。 婆闰虽然在咳嗽,但感觉一股子暖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一下就震惊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比烈酒还神奇?! 没等他再下口,李景仁便走了出来。 “婆闰,兄长唤你进去。” 婆闰立刻放下筷子,回头还对人说道:“别收啊,我一会回来还要吃呢……” 走的时候还在问李景仁:“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吃起来这么辣,还这么暖和?” “辣椒,兄长弄的。”李景仁笑着和他说道,走到一处单间后,对他说道:“先进去吧。” “哦,好。”婆闰颔首道。 进门之后,他果然看到了李象。 作为优秀运动员,他当然认识李象,毕竟运动会的时候可见过。 “参见郡王!”婆闰激动地叉手行礼。 “好了,不必多礼。”李象温和地说道:“李婆闰,我记得你啊,你可是叼羊比赛的冠军,吐迷度首领的儿子。” “郡王……郡王竟然还记得俺……”婆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当然记得,你可是草原上最强壮的勇士,我怎么不会记得?”李象哈哈笑道。 (求月票,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棒子必须死(求月票) 听到草原上人称小天可汗的恒山郡王如此夸赞自己,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和事迹,婆闰真的是热泪盈眶又哽咽。 反应乍一看可能确实很夸张,但你想这可是大唐帝国的第四代接班人,这样就不夸张了。 “狗儿。”李象转头对李卫说道:“去给婆闰兄弟上杯热茶。” 李卫给婆闰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他。 婆闰连声道谢,接过热茶放在桌子上。 “我听景仁说,你方才和他说,山东士族的人组建了商队,前往草原了?”李象笑着问道。 “是。”婆闰组织了一番语言后说道:“这件事,还是薛延陀的大度设说的,就是真珠可汗的长子曳莽。” “曳莽说,山东士族商队的第一站是薛延陀,他们以为草原人不知道羊毛的价值,想要用一块茶饼子换二百斤羊毛。但是景仁哥哥之前来到回纥的时候,邀请草原诸部的人一起,约定了茶叶换取羊毛的价格是一块茶饼十斤羊毛。” “可恨这山东士族,竟然如此贪心,真珠可汗已经命大度设前往所有的草原部族,将其欲行奸商之事详细与各族说明!” 卧槽?还有意外收获? 李象是真的没想到,他真的只是想坑山东士族一把,万万没想到,这夷男竟然还帮他来了一出扩大化。 这么一弄,山东士族在草原上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不仅如此,大度设还与俺父商议,说是要在各个互市城市中宣扬他们的劣迹。”婆闰又说道,“父亲说,这个消息可能对郡王有用,所以便派俺来到长安,与郡王分说此事。” 李象抬抬眉毛,这回纥首领,有步啊。 不过闹成这个结局,也出乎李象的意料。 既然都这个样子了,那自己是不是加把火呢? 正好新一期的杂志要出来了,不如就把这件事放在杂志上吧。 “替我谢谢吐迷度首领。”李象笑着说道:“这個消息,对我很重要。” “能为郡王分忧,是回纥的荣幸!”婆闰立刻说道。 末了,他又问道:“敢问郡王,景仁哥哥所说的那个‘长安特色正宗安徽牛肉板面’,里面那个红彤彤的东西是什么?为何吃下之后,会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是辣椒,我放了辣椒。”李象有些遗憾地说道,“辣椒还要等到明年才能育出种子,这两年倒是没有存货发卖。” “这样啊……”婆闰充满了遗憾,那东西虽说吃完之后嘴里很疼,但暖洋洋的感觉也是真的舒服。 若是在寒冬腊月,白雪纷纷的时候,在帐篷当中吃上一点这种“辣椒”,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李象倒也没亏待婆闰,这次回去,赏赐了婆闰几十匹蜀锦,还有十多匹丝绸,并一些精美的瓷器。 婆闰感动不已,忙不迭地表示愿意为恒山郡王效死。 李象勉励了他几句,分别以后,回到酒楼,便听到有人喊他回去。 “兄长,圣人召你回去。”程处弼忧虑地说道:“听说是新罗的使节刚刚入宫,说高句丽于二十天以前,联合百济,兵分三路正式对新罗发起进攻!” “兄长,您猜对了!高句丽果然会对新罗下手!”李景仁不无钦佩地说道。 李象感慨地叹了一声,吩咐兄弟们看好酒楼后,便带着李卫和福宝,匆匆赶回了宫中。 等到李象走后,酒楼再次热闹了起来。 “我说什么?郡王果然说的对吧!哈,高句丽就是狼子野心,耐不住寂寞!” “谁说不是?郡王果然高瞻远瞩啊!我当时真是瞎了心肠,竟然相信了某些人的鬼话,竟然怀疑起郡王来了!” 这某些人,指的自然是世家门阀。 在酒楼当中,不,在长安当中,也只有世家门阀才会和李象作对。 当然……作为这个时代华夏大地的天龙人,世家门阀可是不能提及的存在,其名号堪比某个没鼻子的神秘人。 你可以说你想娶五姓女,但你不能说他们的不好。 “要我说,郡王就是从蛛丝马迹之中,洞悉了高句丽的下一步动作。”又有人感慨道:“我大唐得此太孙,当真是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太孙?”边上的人就问了:“都说太子太子,怎么还有太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笑着说道:“我听说,新年大朝会的时候,圣人可是亲口夸赞了郡王是他的好太孙呢!” “豁,真的?那可是咱大唐之福啊!”边上的人纷纷说道:“我大唐前有圣人,后有郡王,可保大唐百年盛世啊,咱们生在这个时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谁说不是?”大家纷纷笑着畅想着:“真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该有多红火,就拿现在来说吧,一件羊毛的衣服,仅仅需要五十文就能买到,还十分的暖和——你瞧。” 说着,那人便抖抖衣服,给大家看自己的羊毛衫:“穿起来很暖和,就是这领子太紧了,像是扼住喉咙一样,让我有点上不来气……” 李景仁正好路过,指着那人说道:“伱穿反了!” “哦。”那人立刻把衣服换过来,笑着说道:“果然是我穿反了……” 且不提酒楼当中的事情,单说李象回到两仪殿后,群臣早已在两仪殿集结完毕,边上站立的是战栗的新罗使节,以及还未回去的高句丽使节。 李象看了一眼,新罗……emmm,就是棒子的祖先。 该说不说,其实高句丽和百济这俩国家都挺不错的,就是这新罗,和他后世的后代简直如出一辙。 百济和高句丽,别看地区和棒子差不多,实际上并不是棒子的直系祖先。 像是棒子拍的各种电影,其实是在冒认祖宗。 他真正的祖宗,则是在无数个年月里,被冒认的这个祖宗从头欺负到尾。 对于新罗,李象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这byd国家在李治的有意放纵下,统一了南部半岛,进而趁着大唐虚弱,统一了整个半岛。 对于大唐,新罗也并不忠心。 灭掉高句丽后,唐朝设安东都护府于平壤,试图全面控制朝鲜半岛,引起新罗的不满。 文武王派兵攻击驻扎熊津都督府的唐军,通过唐罗战争,兼并了百济故地,同时接纳高句丽遗民,扶植他们建立“报德国”,以牵制唐朝在朝鲜半岛的势力。 此时唐朝陷入与吐蕃的战争泥潭中,不得不收缩海东经略,而文武王也采取灵活的外交政策,遣使入唐谢罪。 唐朝顺水推舟,默认新罗对朝鲜半岛浿江以南地区的控制,于仪凤元年将安东都护府撤到辽东。 其实说到底,还是李治的战略目光有问题,过于短浅。 在高宗时期,高句丽实际上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的阶段,而李治为了高句丽,甚至放弃了吐谷浑这个牵制吐蕃的藩属国,就为了平灭一个苟延残喘的高句丽…… 其结果就是吐蕃彻底坐大,成了大唐日后两百多年的心腹祸患。 要是李世民能见到那个年代的李治,必须得给他冕旒拽掉,旒珠都给他薅一地。 其实论水平,也就是嘉靖一个等级的,只不过后世网庙为了抬举武则天,顺手抬举李治以衬托武则天的“能力”罢了。 实际上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强者,要给朱厚熜接手李世民的遗产,没有文官掣肘的他还真不会比李治做得差。 “陛下,高句丽已经连破我十余城,所到之处,真如人间地狱一般!”新罗使节痛哭流涕地说道:“若陛下不能阻止高句丽入侵,则我新罗真要被高句丽所灭!” 应该没那么夸张,李象估算了一下,历史上新罗撑了两年还没灭亡呢。 “竟有这等事?”李世民目光转向高句丽使节。 “启禀大唐天可汗陛下,新罗屡次派遣兵将,袭扰我高句丽边境,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国也是忍无可忍,屡次警告无果后,才对新罗出兵。”高句丽使节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他是血口喷人!”新罗使节怎能认下?他指着高句丽使节破口大骂道:“尔国家权臣泉盖苏文弑君再立,岂是人臣之道?为了平息国内反对,不顾两国休兵,悍然对我新罗发起无耻偷袭,事后还要倒打一耙,当真是无耻至极!” 在大唐的地界,自然要遵守大唐的规矩,所以新罗使节故意给高句丽的大莫离支改了个姓,不再姓渊,改成姓泉。 “你有证据吗?”高句丽使节手一摊,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新罗使节气得头脑发昏,半晌没说出话来。 “两国相处,本就以和为贵。”李世民沉声说道,开始定下基调:“高句丽身为我大唐藩属,其中发生权臣弑君这等恶劣事件,朕理当过问。不想高句丽非但不遣使谢罪,甚至还兴兵攻伐我大唐友邦新罗!” “传旨!”李世民高声道。 “臣在。”小鸟依人的褚遂良立刻站出来。 “督促高句丽,即刻罢兵,并令其莫离支泉盖苏文入长安谢罪!”李世民沉声道。 “是。”褚遂良退下,开始斟酌用词,准备写下一篇声情并茂的申饬圣旨。 又安抚了新罗使节几句后,便令二使退下。 “恒山郡王。”李世民看向李象。 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这个规矩李象懂。 “臣在!”李象叉手道。 “高句丽会进攻新罗,是你预先判断的。”李世民有意让李象露脸,“现如今果然如你所言,对于接下来的局势,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应当出兵,却不应当在此时出兵。”李象说道。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问道:“为何?” 李象心说还能为啥,新罗还能坚持呗。 就算被百济攻取了四十余城,新罗不还是能挺到贞观十九年。 “如今我大唐尚未准备完全,水师也未曾编练完成,此时并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李象说道:“且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必要在幽州先囤积粮草,而后大军才能开拔,故而只需要下旨申斥便可。” “更何况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在辽东势均力敌。如今高句丽联合百济,故而新罗才会节节败退。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新罗尚且能够坚持,所以我大唐出兵也不急于一时,坐等其国力削弱至一定程度,而后再出兵攻伐高句丽。”李象笑着说道。 “郡王所言甚是,只是有一点恕下官不能苟同。”褚遂良站出来说道:“新罗毕竟为我大唐藩属,如此见死不救,削弱其国力,恐非宗主国所为啊。” 事实上褚遂良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也没开上帝视角,不知道新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他的想法也并不是迂腐,而是大唐作为宗主国,肯定不能让藩属国兔死狐悲,不然的话这大哥还怎么做? “褚大夫所言不错,只是褚大夫有所不知。”李象开始给褚遂良讲述:“新罗者,反复无常也,曩者新罗联合百济攻伐高句丽,翌年取得汉江上游,却不料南梁承圣二年,也就是西魏废帝二年,新罗忽然背叛与百济的盟约,出兵偷袭百济,并且夺取汉江下游。” “如此反复无常之国,就算成为大唐藩属,若有朝一日高句丽与百济尽数殄灭,新罗必与我大唐暗生龃龉!”李象断言道。 毕竟是有前科,再加上这新罗又是番邦,所以褚遂良也没帮新罗说话,很干脆地就赞同了李象的说法。 在李象的构想当中,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这半岛三国都是要彻底灭亡的。 他可不相信后世的智慧,像新罗这种反复无常,野心又膨胀的鼠辈,是必须不能存在于世界之上的。 当然李象自己也承认,对于新罗,他也有一点后世的滤镜在其中…… 想起那上蹿下跳,东偷西窃的southief(南偷),李象就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估计要告诉孙思邈后世中医被新罗的后代偷成“韩医”,怕不是老孙都得拎上一柄陌刀,大吼一声杀入新罗…… (求月票,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御驾亲征(求月票) 若是之前如此说,众人肯定是不信的。 但李象次次都料敌先机,也由不得人不信。 再者说,他分析的也的确有道理,毕竟新罗可是有着背盟的前科的。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就好比你的舍友盗窃了一次收不收手是一码事,但你知道这件事后还会不会把电脑随便扔在寝室出去玩又是另一回事。 谁也不敢保证新罗会不会旧病复发,再来搞一次大唐。 “恒山郡王所言,甚是有理。”长孙无忌率先表示赞同。 褚遂良也颔首,赞同了李象的说法。 群臣倒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毕竟没人会拿大唐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古典时代和现代完全不同,如今有核武器镇着,自然是不能轻启战端。 但在古代,你不把他们打服,放养到他们强大起来,他们可就来打你了。 与其放养出一个大爹,不如在对线期把他脑壳打烂,永世不得翻身。 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只要保证财政稳定,军功爵制度不崩坏,百姓对于战争的支持度还是很高的。 为啥? 擦,先上去死一死的是唐协军啊…… “既如此,那便先整军备战,前番朕已令李绩前出幽州。”李世民环视一周,“今任命太常卿韦挺为馈运使,河北诸州皆受其节度;以太仆少卿萧锐运河南诸州粮入海,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协助恒山郡王督办水师!” 张亮出班,叉手道:“诺!” 李象偏着头看看张亮,倒也没说话。 “朕不日便启程前往洛阳备战,御驾亲征高句丽!朝中由皇太子监国,尚书右仆射房玄龄辅政!一切事务,交由太子处理!”李世民再次说道。 本以为李世民是准备派点兵去收拾收拾高句丽,没成想他竟然要御驾亲征。 褚遂良当即便站出来反对道:“征讨高句丽,有诸将用命即可,陛下乃千金之躯,怎可轻动?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萧瑀也出班表示反对:“褚大夫所言甚是,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再谏!”李世民一甩袍袖,现在魏征已经不在朝堂了,还有谁能阻止他? 其实众臣也不是单纯是反对,毕竟杨广的例子在前,御驾亲征高句丽这件事儿,总有一种既视感。 但老李想的不一样,他就是想破除这个魔咒,并且证明杨广是废物,朕不是! 朝堂中的消息,自然会传到民间。 又不是商讨什么秘密,所以也没做保密工作。 李世民决定御驾亲征的消息一出,整座长安城都沸腾了。 长安城内的良家子,纷纷跑到十六卫的驻地,想要看看有没有,没别的,俺不是为了什么战死后能传给儿子的军功爵,更不是为了那几十亩的香香土地,就是为了跟着天可汗征讨不臣。 高句丽蕞尔小邦,竟敢无视我大唐天朝上国的威严?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了,必须要出重拳! 有的心思活泛的,甚至摸到了酒楼,看看能不能走走郡王的门路,也好让大家参军去打高句丽,报效国家,光宗耀祖。 啊对,的确是光宗耀祖,毕竟上战场卖把子力气,可比去科举考试里卷简单得多。 即便出了科举改制,但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科举就是世家门阀的专利。 像是他们这群普通的老百姓,家里也没有什么读书种子,世世代代都是在土里苦哈哈刨食的,怎么和那些世代清贵的老爷们去争? 莫不如就去战场上,反正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個脑袋,没科举那么多说法,不如就在战场上,用这条命博个出身。 李象来到酒楼的时候,立即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郡王,郡王您能不能和将军们说说,招俺们上军中,去辽东打高句丽啊!” “对,郡王,我们也想参军!” “就算不参军,能帮着大军运输粮食,那也是好的啊!” “郡王,不如选我,我做饭不难吃!”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都笑。 这什么理由?做饭不难吃? 不过这年头……做饭不难吃的良家子,的确已经很稀有了。 火头军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诸位。”李象冲着人群说道:“我知道诸位想要参军报国的心情,只是各卫将军,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络。” 说着,他忽然想到苏定方,便笑着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人,姓苏名烈,圣人已经将他派往水师任职,我想如今水师草创,一定很是需要人手。若是各位想要参军报国,不妨去找苏将军。” “谢谢郡王!”众人纷纷扰扰地说道:“那么,在哪里才能找到苏将军呢?” “诸位莫急,待我叫人去请苏将军到此。”李象笑着说道。 随后,便派人去苏定方府上请人。 这可都是优质的兵源啊,李象倒是不想错过。 至于说能不能适应海上作战……现如今草创的水师,也不是用来海上作战的,而是有点海军陆战队的意思。 水师只是起到一个运输的作用,诸如运输粮草,运输士兵,实际上还是要指望运输的士兵们登陆作战。 看着热情的长安百姓,李象只觉得民心可用。 毕竟在贞观年间,我贞观男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败仗。 或许在一次大的战争当中,局部战役可能会有来有回,但总体来说没有输过。 李象也没在酒楼外面多做停留,他来到这里,只是来找李漱交代事情的。 至于百姓想要参军……这件事还是交给老苏去头疼吧。 今儿的后院当中,李漱、李丽质还有裴雪青都在。 李象倒是很意外,他没想到裴雪青会在这边,看样子姑母很看重她的样子。 刚开始李漱也只是单纯为了帮李象拉拢裴行俭和苏定方而已,只是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李漱觉得裴雪青的能力也很不错,所以便把她也吸纳到了和李丽质二人的小圈子当中。 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听说裴行俭被恒山郡王收入麾下以后,便想着去裴府提亲,想要投资一下这位圣孙眼前的红人,只是在李漱问过裴雪青后,都被她做主一一回绝了。 在听说回绝之人是高阳公主后,提亲的人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娘的,郡王看上的人,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想着提亲啊。 所有人都在心中嘀咕,裴行俭会不会是下一个赵国公长孙无忌。 而这件事情传开之后,再也没有人去裴府提亲了。 “姑母。”李象和李漱与李丽质打着招呼。 “只见你的二位姑母,不见你裴姐姐?”李漱捉着裴雪青的胳膊,笑着问道。 为了不让李漱继续说下去,也不让李象难看,裴雪青先打着招呼:“见过郡王。” “裴姐姐。”李象心情不错,有美女在自然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倒不是说李丽质和李漱不好看,只是她们都是李象的姑母,小象也从来没从看女人的角度欣赏过她俩。 很有分寸的小象。 打完招呼,李象扯着凳子坐在了李漱的身边。 “姑母,有件事儿侄儿得托你去办。” 李漱自然是不会拒绝,毕竟那‘安国’的头衔就在前面,像棍子上的胡萝卜一样让她眼馋。 “说吧,什么事儿。”李漱笑眯眯地问道。 有事托她办好啊,就怕没事儿让她办。 有事情办,能办得好,就说明有功劳等着她。 “制白糖需要甘蔗,江南和岭南气候适合甘蔗生长,所以想让姑母弄点人去那边种植甘蔗。”李象笑着说道。 这年头的江南和岭南还没有完全开发,也不是什么大型产粮基地,所以自然不会出现那种“改稻为桑”的情况出现。 再说了,种甘蔗,乃是国策。上利国家,下利你们…… “就这点事?”李漱狐疑地看看他,又颔首道:“我知晓了,等到入了三月,我便让人去江南试种甘蔗。” “姑母办事,我放心。”李象颔首道。 “羊毛作坊已经正式开动,预计下个月大批量的毛线便可以集中上市。最近收购的货物也已经调拨入了长安,李景仁过几天也要带着商队再入草原进行互市。”李漱开始给李象汇报:“关于羊毛怎样才能够织成毛衣,伱总归是要拿一个章程出来的。羊毛线制成的成衣,要比买同量的毛线贵得多,毕竟还要算上人工费。” “若是能够让百姓直接购买羊毛,自己去织各种衣物,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钱财。” 李漱考虑得十分周全,这个问题李象也曾经想过,毕竟他小时候也是这样,家里人坐在炕头打毛衣。 一说炕……诶,对啊,火炕。 这年头的火炕和后世的东北火炕可不一样,的确是需要加以改进的。 不过这冬天都过去了……李象决定先把草图画出来,到时候再和毛衣打制一起,先在长安周边京畿地区推广开来。 “姑母考虑得很周到。”李象颔首对李漱表示肯定:“织羊毛线的技术,我会让人传授给内侍和宫女,届时便在羊毛作坊内开展几个培训的地方,让他们传授给织毛衣的工人,再由工人传授给四邻街坊。” “好办法。”李漱颔首道。 “另外,等到羊毛生意拓展到全国以后,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拓展到全国各地。”李象笑着说道。 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李象便打算离开此地。 “就这样走了?”李漱笑眯眯地问道。 “嗯?”李象不知道姑母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雪青有东西要送给你呢。”李漱挑着细长的眉毛,往边上瞧了一眼裴雪青。 裴雪青从一旁拿出一个绣着梅花的小包裹,递给李象。 “这是什么?”李象笑着问道,难不成是裴雪青送他的礼物? “我听说郡王要随着圣人一起出征,还要和家兄一起去编练水师,故而便给郡王织了一些羊毛袜子。”裴雪青温柔地说道,“登州在北,天气寒冷,还望郡王保重身体。” 李象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雪青,这女人……很会嘛。 帽子的位置,被李漱的织物给占了;手套是李丽质给织的,而围巾和毛衣则是李明达织的。 你看,也不和人争抢,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袜子,默默地织…… 他掂量了一下,少说得有二十多双。 李象颔首道:“裴姐姐有心了。” “还要多谢郡王对家兄的照顾。”裴雪青又道。 李象笑了:“对守约的照顾,也是因为他能力出众,不必挂怀。” 告别三女后,李象又回到宫中。 由于李世民要带着李象一起走,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吧,可李承乾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破天荒地没让他去立政殿,而是抓着他嘘寒问暖问东问西,像极了一位护崽子的老母鸡。 “瞧瞧,大兄像个娘们。”李泰脚下踩着球,和李治锐评他大哥。 李治虽说是和大哥二哥亲近了不少,但让他吐槽李承乾,还是有点做不到。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上次顺着李泰的调侃,忍不住秃噜出一句“瘸子手拿橛子”,结果被李泰当场告发,被李承乾按在地上用橛子拍了好几下屁股。 橛子,就是短木桩,那天李承乾觉得球门有点歪扭,于是便打算拿着橛子去拍拍那球门。 这一下,就让他长了记性。 “福宝拎着的是什么?”李泰一下就注意到了那个绣着梅花的小包裹,直觉告诉他……很不简单! 李治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包裹,他想了一下,摇头道:“看起来,这应该是女人送的。只是长乐姐姐甚爱兰花,高阳姐姐则爱牡丹,这东西……” 二人对视一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是啊,春天来了。”李泰似有所悟地感慨了一句。 古人当然也知道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各种小动物起秧子的季节。 李治也乐,让他调侃李承乾他做不到,但李象嘛…… 大侄子又不可能倒反天罡揍他一顿。 “是啊,咱们的大侄儿,长大喽……”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乐子人李象(求月票) 关于心下的疑惑和八卦,李泰和李治也没去找李象问个究竟。 小孩子嘛,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主动说的。 等到李承乾终于放李象离开之后,李泰和李治臊眉耷眼地挤了过去。 李承乾擦擦眼睛,装作被风沙迷住了眼睛:“青雀来的正好,我这眼睛被风吹了,好像眼毛进去了,你帮我吹吹。” 李泰:…… 按照平时,他现在肯定会对李承乾发起嘲讽。 但现如今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李泰很敷衍地给李承乾吹吹,李承乾也很敷衍地“啊”了一声揉揉眼睛。 “大兄,有大事儿!”李泰十分严肃地说道。 “对,有大事儿!”李治凑在一旁说道。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李承乾愣了:“你们俩一直在东宫也没出去,能知道什么大事儿?” 李治上前问道:“大兄刚才没注意?” “注意什么?”李承乾不解地问道。 “嗨,大兄光顾着当老母鸡了,他能注意什么?”李泰撇嘴吐槽道。 李承乾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泰:“你说谁是老母鸡?” “刚才福宝在象儿的身后,手上可是拎着一个小布兜的。”李泰挤眉弄眼地说道。 李承乾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没弄得一头雾水:“小布兜?这能是什么大事情?” “那布兜上面,可是绣着一朵梅花啊。”李治猴急地开始揭破谜底:“我和二兄刚刚还在说,肯定是女孩子送给象儿的。” “女孩子?”李承乾眉毛一下就挑了起来。 对啊,象儿今年都虚岁十五了吧? 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都满地跑了! 他一下就来了兴趣,毕竟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你们可知道,是谁家的女子?” “我们咋能知道?”李泰扯扯嘴皮子道:“这事儿,咱们自己私底下合计也没个准信,不如出宫去问问丽质或者高阳才是正理——说起来,这小子和他的姑姑们,可比我和他幺叔要亲得多,当真是该打。” 李象要知道肯定会嘀咕一句,怎么也比和你这死胖子在一起混强吧? “问什么,不问。”李承乾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若真是象儿有那方面意思的话,一定会同我说的。” 谁曾想,李泰一句话就让李承乾破破又防防。 “我觉得他更可能去告诉阿耶。” 说归说,闹归闹,李象的终身大事总归是要上心的。 只是这件事李泰知道了,就代表李世民也知道了。 某一日的飞鹘传书后,李世民拿着信件来到偏殿,看着正在和李明达学习书法的李象,哼哼着问道:“象儿,听你二叔说,你有中意女子了?” 李明达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一眼李象,动动耳朵开始仔细倾听。 “啊?”李象被整愣了:“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装?”李世民笑着抚须说道:“青雀可都和我说了,前些日子,裴氏女送了伱二十双羊毛袜子!” 末了,李世民还调侃道:“怪不得你举荐裴行俭进水师,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听到裴雪青送李象的是羊毛袜子后,李明达的唇角微微勾起。 “阿翁就说胡话,裴行俭的确是人才,孙儿也是爱才心切罢了。”李象唉声叹气地说道,“至于裴姐姐……” “哈!”李世民指着李象,哈了一声:“还说没有,都叫的这么亲密了。” “说说看吧,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李象无奈,只好和李世民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世民颔首道:“嗯,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嘛……” “女大三十,送江山。”李象顺口接了一句。 李世民伸脚踹了他一下,笑着骂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诌,不过这个裴氏女,朕觉得可以,若是象儿喜欢,便纳了吧。” 不是,这么随意? “不着急。”李象笑了笑:“总归是要看看性格能不能合得来。” “你考虑得也对。”李世民颔首道,又看向正竖着耳朵偷听的李明达问道:“兕子呢,你怎么看?” “女儿也觉得裴氏女很不错。”李明达瞟了李象一眼。 “哦?何出此言?”李世民感兴趣地问道。 李明达笑着说道:“只是这样觉得,等到耶耶与象儿去洛阳之后,女儿想时常召裴氏女入宫,帮象儿考察一番心性,耶耶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李世民颔首道。 “那就辛苦姑姑了。”李象冲着李明达搞怪地拱拱手。 正月二十七日,唐朝使节会同高句丽使节一同前往高句丽,劝说渊盖苏文罢兵休战。 然而使节到达高句丽之后,高句丽方对待唐朝使节热情礼貌,但就是不答应大唐的条件。 高句丽使节当然也和渊盖苏文讲述了大唐意图出兵,亲自下场帮助新罗的局势,可渊盖苏文不为所动,依旧固执己见,不肯罢兵休战。 无奈之下,二月二十日,大唐使节只得离开高句丽,准备回到长安向李世民汇报消息。 三月十六日,大唐使节回到长安,和李世民详细叙说了高句丽拒绝大唐休兵的提议。 罢兵的提议被拒绝倒是也不出李世民的预料,毕竟国战战端已经开启,不是渊盖苏文说停就能停下的。 就算是他主张休兵,高句丽国内的反对派也未必能够同意。 三月十七日,李世民正式移驾洛阳。 洛阳在此时,还不是大唐的东都。 但毕竟有现成的宫城在,所以李世民后来也偶尔过来小住一番。 洛阳宫始建于大业元年,当初隋炀帝下诏迁都洛阳,东都皇宫紫微城开始建设。 由将作大匠宇文恺规划设计,卫尉卿刘权、秘书丞韦万顷监筑,布下兵夫七十万人筑造城墙,只用了六十日便已筑成,工速之快乃历代皇宫之最。 用工数量共计一百七十万人,城内诸殿基、墙院,又役十余万人,仅土工监便常役八十万人,而木工、瓦工、金工、石工却再役十余万人。 比秦阿房宫所役的七十万人数整整多出一百万,乃世界历史之最。 在营建东都时,宇文恺“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京制度穷极壮丽”,而他又巧思绝伦,因此紫微城“制造颇穷奢丽,前代都邑莫之比焉”,成为当时全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建筑群。 武德四年的时候,李世民攻灭王世充,看到洛阳宫的壮丽,感慨“逞侈心,穷人欲,无亡得乎!”,下令焚毁乾元殿、应天门和紫微观,理由是太过于奢侈。 当然回旋镖是会打到自己身上的,贞观三年的时候他又想重修洛阳宫来的,但是被戴胄进谏所阻止。 贞观十一年的时候,李世民第一次来到洛阳宫,顺便在这里召武媚娘入宫封为才人。 而洛阳正式成为大唐的东都,还要在李治颁布《建东都诏》,改洛阳宫为东都,实行两京制后。 李治把紫微城由行宫提升为帝国正宫,当作东宅。 现如今的洛阳,地位上有点像石家庄,是大运河的枢纽城市。 令李承乾没想到的是,李世民并没有把他扔在长安,而是带着他,和朝廷的基本班子,以及李泰、李治还有李明达一起,全都来了洛阳。 得知不需要和好大儿分别后,李承乾喜滋滋地叫人打点行装,一起前往洛阳。 李象倒是没意外,毕竟历史上李世民亲征高句丽,李治便是以太子的身份在洛阳监国。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番,幺叔啊,你不上来祸害大唐,也是为你好啊! 李世民进入洛阳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镇守洛阳的地方大员和本地权贵,警告安抚一番。 在经天纬地的天可汗面前,当然没有人敢炸刺儿,所有人都表现得如同顺毛驴一样,皇帝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听说皇帝来到洛阳,准备亲征高句丽之后,洛阳百姓的热情,可不比长安城要差。 更何况,作为隋炀帝时期的首都,洛阳城当年可有不少人去跟着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把命都留在了那里。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像是烈火一样,点燃了洛阳人的熊熊复仇火焰。 高句丽? 这口气,忍了三十多年了! 无数白发苍苍的老人,把自己的儿子孙子送到洛阳宫门口,跪在地上恳求皇帝,允许他们的儿孙参军,跟着陛下一起去征讨高句丽。 哪怕不要军饷,不要军功都可以,俺们就是要为祖辈复仇! 甚至还有老人说,虽然年迈无法上阵杀敌,但也愿意跟随辎重运送军粮,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李世民站在宫城之上,满含热泪地看着下方请战的百姓,心潮澎湃不已。 “看到没有,这就是民心。”李世民转过身,对李承乾三人,还有李象说道。 李象按着城垛,看向下方。 这就是汉家文化之中,自古以来的家国情怀啊! 洛阳百姓的请战,不仅感动了老李一家,更让有心人大受震撼。 很多人都以为,李世民打高句丽,肯定会引起百姓不安。 毕竟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很多老人还活在世上。 隋炀帝在辽东折戟沉沙,浪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前车之鉴不远,百姓们对于征讨高句丽的事情,肯定是大为反对。 然而百姓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瞠目结舌。 原本还对李世民御驾亲征颇有微词,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借机搞事的人,纷纷将那颗心按死。 一切等征讨完高句丽,视情况再说吧! 在安抚完百姓以后,李世民想到了一個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仁轨。 刘仁轨在李世民的印象当中十分深刻,毕竟他当年只是县尉的时候,便敢打死横行不法的正四品折冲都尉。 当时的老李本来很生气,但召见刘仁轨聊了几句后,便认为刘仁轨刚毅正直,不仅不加惩处,反而提拔他为咸阳县丞。 贞观十四年秋时,李世民准备到同州围猎。 当时秋收还没有结束,刘仁轨上表劝阻。 老李于是下诏慰劳说:“卿职任虽卑,竭诚奉国,所陈之事,朕甚嘉之。” 随后,刘仁轨便被授为新安县令。 新安县就在洛阳的治下,来到洛阳的第一刻起,李世民就想起了刘仁轨这个人。 听说是刘仁轨,李象的乐子人本质就起来了。 刘仁轨这个人他当然听说过,白江口之战把高句丽、百济和倭国三国的军队按在地上摩擦。 说起来,除了大清以外,自古以来的封建王朝在朝鲜半岛对战小鬼子都是胜绩。 就算是摆烂如明摆宗万历,都能把小鬼子吊起来打。 而刘仁轨和苏定方不太对付,李象当然也知道。 要不……就把刘仁轨也塞到水军,和苏定方在一起厮混一下? 前世的龃龉嘛,肯定影响不到今生。 不知道这俩人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李象是真的好期待啊…… 而且这人命很长,一直活到了武周垂拱元年,享年八十四岁,够李象用很久很久。 召见刘仁轨之后,李象就和李世民说了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他适合去水军?”李世民感兴趣地问道。 “孙儿念刘正则是个人才,总不好叫他在县令任上蹉跎岁月,不如跟着孙儿在水师当中建功立业。”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象,总觉得这孙子好像秋天的花栗鼠一样,喜欢囤积一点什么。 罢了,反正这大唐总归要传到你小子手里,提前培养点人才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李世民便看向刘仁轨问道:“正则,恒山郡王所言之事,你可同意?” 刘仁轨刚刚就在那里憧憬地看着李世民,他一身所学,当然希望有一个展示舞台的机会。 李象所说,正中他的下怀。 在听到李象的分配后,他哪里会有不愿意,当即便兴奋地说道:“臣愿意!” 李世民沉吟一番后说道:“好,那你暂时便跟着恒山郡王好了,待到水师训练完成,你便随军一起征讨高句丽!” “臣刘仁轨,谢过陛下!谢过恒山郡王!”刘仁轨激动万分地说道。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谋败露 自从在草原上被李象“阴”了一手之后,山东士族便怀恨在心,尤其是崔氏叔侄,恨不得把李象给撕成碎片。 然而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若是他们不那么贪婪的话,李象的谋划根本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当然,钱肯定还是可以赚一笔的。 然而回到博陵没几天,便听说了科举改制的消息。 这道消息,如同入了茅坑的石头一样,在世家门阀当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激起民fen! 其他倒还好,主要是最后一项,根据地域分配名额,这可是在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在撅世家门阀的根基。 就在他们愤愤不平的时候,又有一条消息从长安传出。 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弑君之后,悍然兴兵进攻新罗,皇帝震怒之下,准备御驾亲征高句丽了! 这消息传到博陵,自然引起了崔氏叔侄的注意。 这一次在草原上吃瘪,不仅丢了名声,甚至还失去了薛延陀这个助力。 他们当然不傻,离开之前拔灼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他们十分有理由怀疑,那些人就是拔灼派出去的。 结仇到了这个份上,又怎么可能说动人家弑父自立,跟着他们一起给大唐添堵呢? 在仔细思索过后,崔挺之和崔鉴叔侄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高句丽,面见渊盖苏文。 刚开始,渊盖苏文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儿。 但很快,崔挺之便拿出了拔灼的金刀,还有李佑的信物。 “大莫离支请看,这是薛延陀可汗嫡长子拔灼可汗的金刀,这一个则是大唐齐王李佑的信物。”崔挺之抚着胡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渊盖苏文只是扫了一眼,他的确是想到了某個可能,但还是神色如常地问道:“不知崔先生给我看此物,意欲何为?” “在下知道,高句丽现如今迫于国内压力,故而才会对新罗开启战端。”崔挺之老神自在地说道:“若是新罗入长安求援,大唐定然不会坐视不管,若是大唐勒令高句丽退兵,大莫离支又当如何?” “又能如何?无非就是听从大唐罢了。”渊盖苏文装作无所谓地说道。 “若大莫离支果真如此天真,恐将为祸不远!”崔挺之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渊盖苏文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崔挺之。 崔挺之丝毫不为所动:“大唐自认天朝上国,而贵国先王之死,无论如何,大唐都会问责于大莫离支,届时您一退再退,若是大唐再令贵国国王,交出大莫离支,您又当如何?” “如此,还请先生教我。”渊盖苏文正色说道,“我亦想不屈从于唐朝,奈何大唐兵锋之盛,我高句丽又是腹背受敌,只恐到时无法抵抗大唐!” “这两样信物,便可让大莫离支高枕无忧!”崔挺之笑着说道。 “哦?”渊盖苏文挑眉问道。 “大莫离支应当知道,大唐境内如今开展一项项的改革,皆是针对我五姓七望而来!我等不想坐以待毙,欲要奋起一搏。”崔挺之说道:“在下正好与薛延陀可汗之子熟识,约为兄弟;而大唐齐王,也与我颇有渊源,若是大唐敢于出兵攻伐高句丽,届时高句丽在前拖住唐军,薛延陀在外,齐王在内,与大莫离支三处,唐军必然溃败!” 虽然和拔灼掰了,但崔挺之还是可以利用信息差,用金刀欺诈一番渊盖苏文的,毕竟这金刀是真的。 “好!”渊盖苏文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若果真如先生所说,那大唐将不足为惧!” 他也想怀疑崔挺之,但他现在的处境,让他只能选择相信崔挺之。 渊盖苏文现在这个位置不能退,一旦往后退一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崔挺之叔侄的这番话,便是渊盖苏文面对唐使的时候,为何会那么硬气的原因,甚至连服软都懒得软一下。 他对于崔挺之叔侄的话深信不疑,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在这种时候越容易相信别人。 在说动了渊盖苏文之后,崔挺之叔侄一直等到渊盖苏文接见完唐使,便又回到了大唐。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齐州。 与此同时,他们也听说了圣驾准备开赴洛阳的消息,李世民正式准备御驾亲征! 二人没有拖延,即刻就来到了齐王府。 “崔先生!”齐王李佑听说崔氏叔侄求见后,不敢怠慢,立刻出府相迎。 这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敢劳动齐王大驾!”崔挺之表现得十分惶恐,和侄儿一起躬身叉手。 “嗳,崔先生之于我,就如同汉高之有张良,昭烈之有孔明,小王得先生相助,真是如鱼得水啊!” 李佑极尽吹捧之能事,这段话还是年后阴弘智强行逼着他背诵的。 崔挺之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怎敢当大王如此夸赞?在下愧不敢当。” “先生休得过谦,请进。”李佑邀请崔挺之道。 “大王请。” 几人进入齐王府之内,李佑立刻命人去进上好的香茶。 先是品茗,而后李佑才缓缓问道:“崔先生从何而来?小王也曾派人到博陵去请,奈何先生不在博陵,只恨不能时时见面,以慰相思啊!” 这话说的…… 崔挺之心里一黑,心想我就特么不是你老师,不然肯定揍你一顿狠的…… 这相思是这么用的? 想归想,礼节总归是不能丢。 “回大王,在下方从高句丽而来。”崔挺之拱手道。 “高句丽?”李佑一下就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京中传来消息,说是圣人准备御驾亲征,征讨高句丽,不知先生如何看?” 末了,他又笑着说到:“本王真是没想到,高句丽以区区弹丸之地,便敢无视大唐天威,拒绝大唐对其的要求,当真是螳臂当车啊!” “那大王可曾知道,高句丽为何有胆拒绝大唐否?”崔挺之眯着眼睛,一副自得的神色。 “哦?”李佑问道:“难不成,个中另有隐情?” “若非在下前往高句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渊盖苏文,他岂敢如此直接抗拒大唐之命?”崔挺之得意洋洋地说道。 李佑与阴弘智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还有这一层呢? “先生如何说之?”李佑急切地问道。 崔挺之拈着胡须道:“在下与渊盖苏文分说,外可联结薛延陀,内有齐王在后,高句丽在正面抗击唐军。待到大王兵锋一出,唐军三面受敌,必然生乱!那渊盖苏文听到我之分析,便应下与大王里应外合之约定。” “恭喜大王,可以早登大位了!”崔挺之拱拱手。 李佑一听这句话,喜不自胜地抓抓脸。 那抓心挠肝迫不及待的猴急模样,让崔挺之又看轻了他几分。 就这样的人,也能和李世民作对吗? 不过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是推翻李世民的统治,而是尽可能地去给大唐添堵。 只要大唐的实力被削弱,他们就越觉得痛快。 “待到战事胶着时,大王亲提一军前往长安,效仿圣人故事。”阴弘智笑着说道:“届时大王荣登大位,可不要忘了我那尚书右仆射的位置啊。” “什么右仆射?”李佑笑道:“尚书令啊!” “那臣便提前恭喜大王了!”阴弘智甚至用上了臣这个对君的谦称。 崔挺之在边上扯扯嘴皮子,特么屎还没拉出来,先把狗叫过来了是吧。 “不过。”李佑又有些迟疑地说道:“毕竟当今圣人身经百战,咱们真的能赢吗?高句丽和薛延陀真的靠得住吗?” 这话一出,屋内气氛一肃。 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句丽乃辽东强国,前隋国力之强,兵峰之盛,数倍于大唐。然而隋炀帝统帅百万大军,结果如何?圣人用兵再强,面对高句丽也难以全身而退。” “况且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等到李象登基,大王你又得罪过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阴弘智在一旁说道:“你不会以为,凭借着叔叔的身份,李象便会放过你吧?看到汉王李元昌了吗?那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李佑闻言,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下来。 “现如今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此时不发,更待何时?”阴弘智又是一声呵斥,“待到你将皇帝子嗣全部斩杀,届时他选无可选,不就只能立你做太子了吗?” 阴弘智这块提的很好,没让李佑直接和李世民对上,而是让他去长安执行独生子女计划。 这样一来,李佑的接受程度就高了很多,甚至信念也坚定了下来。 “若不是舅父所言,我几乎要死无葬身之地啊!”李佑眼神一下就清澈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崔挺之叔侄,又看看燕弘亮兄弟,最后又看着阴弘智道:“好!就按原定计划行事!待到御驾亲征高句丽,后方空虚,便随我一起率军直捣长安!” 只是这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咔吧一声响动。 “谁!”阴弘智站起身呵斥道。 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佑、阴弘智和燕弘亮兄弟连忙往出跑想要追,却迎面撞上快步走来的李佑死士梁猛彪。 梁猛彪禀告道:“大王,权长史刚刚急匆匆地跑出王府,属下不敢阻拦……” “还他妈禀告个屁啊!”阴弘智气急败坏地骂道:“赶紧带人去追!燕弘亮!燕弘信!” “属下在!”二人立刻站出来。 “伱们二人,一人带着五十人,全城搜捕权万纪!”阴弘智大声命令:“梁猛彪!昝君谟!你们二人带着人,四处封闭齐州城门,莫要走掉了权万纪!若是让他跑出去,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四人匆匆领命而去。 “舅舅,怎么办啊!怎么办!”李佑现在急得已经没了主意,万一被权万纪报告了李世民,可别说王位了,就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码事呢。 他可太了解他爹了,二十多岁就杀哥宰弟且为乐的男人,宰他这个儿子还能手软? 那可是从唐国公府一起长大的兄弟啊,说射就射……就像射鸡一样! 他可不认为自己在他爹心里的地位,能有唐翻宗李建成十分之一高。 “慌什么!”阴弘智阴戾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李佑,扯着他的衣领怒声道:“我问你,慌什么!” “我,我……”李佑深吸一口气。 “现在权万纪还没跑掉,我们还有机会!”阴弘智恶狠狠地说道:“甚至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跑出齐州城?你安心就是!” “好……”李佑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阴弘智也觉得话说的有点重,毕竟是亲舅舅,总归是和外甥有感情的。 他强忍着暴躁,软下神色,温声安慰道:“放心吧阿佑,有舅舅在。” “我相信舅舅!”李佑喘息两下,自觉心情已经平复,便开始在心里祈祷。 向漫天神佛祈祷,赶紧抓住权万纪,把他碎尸万段。 大唐的文官和后世宋朝明朝的文官不一样,那可都是出将入相的存在,在体能这一块儿也是拿捏。 权万纪本来是要来齐王府探望一番的,毕竟早上有人通知他说齐王生病了,他这个做长史的于情于理也要前来探望。 其实阴弘智也疏忽了,并没有将聊机密的事儿告诉梁猛彪,这就导致梁猛彪和昝君谟也不知道里面在聊什么,权万纪进来他们也没管。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权万纪忽然听到了里面熟悉的声音,还在说着高句丽的事情。 他侧着身子一看,发现那发出熟悉声音的人,正是博陵崔氏第二房的崔挺之。 毕竟权万纪也不是什么寒门,认识崔家的人也实属正常。 “权”不是他的姓,而是氏;他的姓氏是“子”。 什么成分,不用多说了吧? 越听,权万纪越觉得心惊。 齐王竟然想要联合高句丽和薛延陀,趁着圣人御驾亲征高句丽的时候,在后面搞风搞雨? 随后他就听到了齐王那独生子女计划,心神震动之间,没注意踩折了一段枯枝。 眼见着被屋内之人发现,权万纪情知不好,当即转身就跑。 一定要逃出齐州,跑到洛阳!把齐王准备谋反的事情,禀告给圣人! 万万不能让家贼联合外人,危害大唐! 然而跑出去没多远,便感觉肩头一紧。 随后,他就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奥利给(求追订呜呜) 权万纪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子,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凉到天灵盖。 坏了,坏了坏了。 他倒不是担心被齐王的人追上,而是怕消息传递不出去。 当然了,权万纪也不觉得齐王李佑和阴弘智这一对天残地缺能给李世民造成什么麻烦,他只是担心这些王八羔子裹挟百姓。 齐州现在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若是让一小撮别有用心之人破坏齐州发展的大好成果,那可就完了。 权万纪正在心中走马灯呢,冷不防听到其中一人问道:“权长史?” “正是。”权万纪横眉冷对这二人:“把我押解到齐王府领赏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权长史跟我二人来。”那人说着,抻头看看正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士兵,带着权万纪走到一处客栈的客房当中。 权万纪真是被他俩整糊涂了,你说是来抓他的吧……又不像。 若是齐王的人,早就给他弄齐王府去了,还会在这和他饶舌? 等到进屋以后,权万纪问道:“敢问二位是……” “末将东宫千牛纥干承基,这位是我的同僚张思政。”纥干承基叉手道:“末将二人奉恒山郡王之命,前来齐州保护长史!” “恒山郡王?”权万纪愣住了,又迅速问道:“可是那位皇长孙、太子长子?” “正是!”二人颔首道。 权万纪万万没想到,长安城当中竟然还有人挂念着他。 但又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恒山郡王竟然能够提前预知自己受险的事儿。 这样想着,权万纪也问了出来。 “敢问二位,恒山郡王是如何知我将要遇险的?” 其实纥干承基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完全没想到权万纪这厮竟然还问一句。 妈的人家救你不错了,你还问东问西的…… 但考虑到权万纪可能带着的秘密,于是纥干承基还是打算好好结合一番最近在齐州的见闻,再忽悠他一番。 于是纥干承基说道:“恒山郡王言说,权长史性强正,好直言,不畏权贵,与吴王相处尚可融洽,然齐王多有不法之事,若权长史犯颜直谏,齐王定然会恶了长史,进而生出许多龃龉,甚至会对长史下手,故而才派我二人来此以防此事发生。” 听到恒山郡王竟然如此了解自己,权万纪老泪纵横。 “不想恒山郡王竟然是权某知音!” 感慨了片刻,权万纪收拾一番情绪,说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恒山郡王所料不差,今日我听闻齐王生病,本想去王府探望一番,却不料探听到齐王将要谋反,心神激荡之下,不慎踩到一段枯枝惊动齐王。” “被齐王发现以后,我只能转身就跑,却不料王府追兵来得如此之快。” “谋反?!”纥干承基与张思政对视一眼。 这不是瞌睡就给塞一个枕头吗? 二人在齐州待了两个多月,一直苦于怎么打入到齐王府内部探听消息,正在心里犯愁呢,忽然间蹦出来个齐州长史说,齐王要谋反了? “二位将军有所不知,齐王勾结薛延陀、高句丽,以及几个博陵崔氏之人,意欲在圣人亲征高句丽之时,率兵前往长安,里应外合行谋逆之事!”权万纪痛心疾首地说道。 “好胆!”纥干承基一下就怒了。 虽说他是鲜卑人,但实际上这个年代的鲜卑人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汉人。现在齐王这个家贼竟敢挖大唐的墙角,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动行为了,他当然会生气。 更何况他效忠的是谁?那可是恒山郡王……啊不,是太子啊! “长史勿忧,我二人一定救得长史脱出生天!”纥干承基和张思政对视一眼,叉手对权万纪保证道。 权万纪也冲着二人拱手致意。 二人当然不会在屋里闲着,整个上午都在暗中观察齐州城的动向。 草包归草包,但阴弘智对于齐州城的把控还是十分严密的,现如今不仅已经关闭城门,甚至还在城中各处仔细盘查。 尤其是各处的客栈,都是严格的盘查目标。 好在这间客栈的掌柜是纥干承基的发小,二人过命的交情,倒也不至于把他出卖。 眼见着临近晌午,掌柜的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打算让纥干承基和张思政先垫补垫补。 “老孙,怎么样?”纥干承基端着那碗汤饼问道。 “哎呦喂,可别提了。”掌柜的唉声叹气地说道:“现如今四门封闭,我看你们真是插翅也难逃了……这不,现在齐王府的人,正带着兵在挨家挨户的盘查呢,眼看着就盘查到咱们这儿了。” “那怎么办?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起来。”纥干承基说道。 “不用,你们在里面等着就好了。”掌柜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转身走了出去。 “唉。”权万纪提心吊胆地看着掌柜的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梁猛彪就带着人走进了客栈当中。 与现如今的大多数客栈相同的是,这家客栈也是前用餐后住宿的模式。 眼见着梁猛彪走进客栈之内,掌柜的立刻迎了上去。 “哎哟喂,军爷。”掌柜的打招呼道,仔细一看是梁猛彪,又笑着说道:“哎哟喂,是梁队长,您几位里边请——” 梁猛彪眼皮轻翻,不阴不阳地道:“少他妈废话,里里外外给我搜一遍!” “是!”士兵们听到梁猛彪的命令,当即便四散开来准备搜查。 “哎别别别。”掌柜的连忙拦住他们:“哎各位各位……” 说着,又看向梁猛彪,迟疑地问道:“敢问梁队长,您什么意思?” 梁猛彪一脚踩在胡凳上,嘴上还咂摸着狗尾巴草:“这个,今天早上齐王中了毒你知道吧?” “啊?”掌柜的心里一突,没特么听说齐王中毒的事儿啊。 “齐州长史权万纪,就是他下的毒,被我们发现之后,他火速逃窜。”梁猛彪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阴长史正在让弟兄们追捕权万纪。” “哎呦喂,梁队长。”掌柜的陪着笑说道:“我向您保证,这无耻狗贼权万纪绝对不会上我们这儿来——再说我也不认识他啊!” “废话!他要藏你们这儿,你小子现在还能干掌柜的?”梁猛彪将马鞭扔在了桌子上。 听到梁猛彪这样说,掌柜的放下心来:“那您干嘛还搜我们这儿啊?” “废话!”梁猛彪哼了一声:“伱们这儿不是饭馆吗?你们这儿不是有好酒好菜吗?你们这儿不是有酒吗?” “是是是……是是是……”掌柜的在边上应和道。 “你们这儿……”梁猛彪拿起马鞭,指着太阳,颇有些暗示意味地说道:“这不是到了饭点儿了吗?” “哦是是是……”掌柜的依旧在低头应和。 “还不明白?”梁猛彪看掌柜的还在装糊涂,当即便说道:“哎那我可搜了啊!” “哎呦喂梁队长!”掌柜的以手锤掌,‘恍然大悟’地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啊哈哈……” “您看,是现在就搜呢……还是让军爷们先随便垫补垫补再搜呢?”掌柜的陪着笑。 “你说呢?”梁猛彪拿捏着神态道。 “先搜!”掌柜的说道。 “嗯?”梁猛彪猛回头,妈的你小子不上道啊? 掌柜的变了个脸,陪笑道:“那多不合适啊,哪儿有让军爷们饿着肚子搜查的道理呀?这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是?” “这样,各位军爷先雅间里坐会儿,我呢,给你们对付个七个菜八个菜的……” 说到这里,掌柜的伸手虚按梁猛彪的胳膊,一副嗔怪的语气道:“哎梁队长,您这是干嘛呀?干嘛?这又没您的事儿,您掏钱干嘛呀?嗨哟……协助您搜查,那也是我们客栈应该做的,您里边请——” “还是他妈你小子这脑袋好使。”梁猛彪满意地看着掌柜的夸赞道。 掌柜的谦虚一笑,带着人就往里面走。 好不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打发这些个篦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回到后院以后,掌柜的将事情与纥干承基一说,纥干承基这才松下一口气。 先把面前的事儿应付过去就好…… 然而送走一批,又来了燕弘信。 燕弘信这个人可不好打发,并且掌柜的和他也不是很熟。 眼看着燕弘信就要搜了过来,纥干承基三人无奈,只好带着权万纪又溜了出去。 在外面冻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搜查的兵力又加了一批。 权万纪眼看着逃生无望,便对二人说道:“我有一言,请二位将军静听。” “现如今,齐王想要的人是我,与你们二人无关。”权万纪叹了口气道:“看现如今的架势,我等一齐逃出生天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与其被困死在城中,不如另寻良策。” “过一会儿,我便去自首,一旦抓住我,齐王定然会下令解除戒严;只要二位将齐王意图谋反的消息传回洛阳,我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见二人陷入沉思,权万纪催促道:“纥干将军,不要再思考了,时间不等人啊!” “不,我想到了另一个肯定能够脱身的办法,只是怕权长史不愿意。” “将军莫要再安慰于我,如今情势已危若累卵,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害得你们这无辜之人都折进去!”权万纪摇头说道。 “不,肯定能脱身。”纥干承基十分笃定地说道。 见纥干承基言辞凿凿,权万纪也迟疑了起来。 难不成,他是认真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权万纪也是一样。 “既如此,还请将军细说。” 纥干承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待到晚间,权长史随我去便是。” 权万纪不知道他是啥意思,也没细问,只是在心中决定,若是晚上还是无法逃脱,他就去齐王府自首,换回二人活命回到洛阳报告齐王谋反的消息。 张思政捅咕捅咕纥干承基,好奇地问道:“老兄,你真有办法?” 纥干承基面色凝重地点头:“我当真有办法,不是在安慰权长史,也不是在安慰你。” “那你为什么是这个语气,还有这种表情?”张思政狐疑地问道。 另一层意思就是,这个办法要是真靠谱,你能这副德行? “晚上你就知道了。”纥干承基那表情,比英勇就义还英勇就义。 见纥干承基不愿意说,张思政也没办法了。 和纥干承基相处这么多年,对方什么性格他当然知道,不愿意说的事情从来不会对人说。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饭,晚间吃饭的时候,纥干承基把自己的那份推了出去。 “纥干将军为什么不吃?”权万纪嚼着胡饼,不解地问道。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纥干承基叹了口气。 “真是,不吃饱哪有力气逃跑?”张思政拿起纥干承基那份胡饼,掰成两半儿,递给权万纪一半。 他再次确认道:“老兄,你确定不吃?” “我真不吃,吃了也没用。”纥干承基坐在石头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嘿,你说这人。”张思政嘿然一笑,拿着纥干承基的那块胡饼狼吞虎咽起来。 纥干承基看着他,心里还想,吃吧,吃吧……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月上中天的时候,纥干承基终于要二人一起动身。 “走吧,趁着现在月黑风高。”纥干承基说道。 “这……夜间守备定然森严,你当真能走脱?”张思政再次确认道。 纥干承基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左转右转,闪转腾挪,三人终于到达了纥干承基的目的地。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张思政看着面前臭气熏天的下水池子,面色复杂地问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幽幽地说道:“我早就说了,晚上你吃多少都没用……” “这条下水道,直通城外,一时之间齐王军也不会想到我等会从这条道出去。” 说着,纥干承基视死如归地说道:“二位,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时代变了!(求月票) 权万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了,他只记得纥干承基以一个扎猛子的动作跳入水池,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忘记了。 人的大脑是会产生自我保护机制的,但再如何自我保护,也无法欺骗自己。 纥干承基看着还在思考人生的权万纪,他记得这小老头是一边游一边吐,都快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当然他和张思政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俩也是一边游一边吐。 别看纥干承基之前英勇就义似的,但真沾了下水道,不比权万纪吐得少,苦胆汁儿都快呕了出来。 好在中午天气并不寒冷,所以三人终于能够下水洗一洗了。 在篝火边上烤着衣服,那股子让人想要自尽的味道没了之后,没来由就感觉肚子里很是饥饿。 “可算是逃出来了。”权万纪说着,就听到肚子里在辘辘地叫着。 “饿了?”纥干承基问道。 “不瞒二位,跑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确实很饥饿。”权万纪说道。 “下水道。”纥干承基言简意赅。 听到“下水道”三个字儿,权万纪白眼一翻,就像是黑蒜姐一样,干哕了一声。 “哕……” 被权万纪这么一传染,张思政和纥干承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就是一哕。 “还饿吗?”纥干承基哕着问。 “不饿了。”权万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一连跑了十多天,三人才看到洛阳城的大门。 在听说纥干承基与张思政带着权万纪回来的时候,李象不敢怠慢,连忙让人请他们三人入内。 他心中也在纳闷,我只是想让你俩搜寻一下齐王李佑谋反的证据,结果你俩把权万纪给我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了? “下官权万纪,见过郡王!”权万纪十分恭敬地纳头便拜,“郡王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别的不谈,就说李象这无心插柳给他命救了,那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在这个年代,对于救命恩人,那可真是再造之恩。 “嗳,不必多礼。”李象将他扶起来,看了一眼哼哈二将道:“辛苦了。” “为郡王效死!”二人立刻说道。 二人又将在齐州的事情简要说明一番之后,李象便有了计较。 “事不宜迟,还是先见过圣人再说。”李象没有耽搁,当即便带着他们俩来到仪鸾殿。 老李最近很闲,洛阳宫的房子蛮大的,他最近经常带着儿子女儿一起打口袋。 李象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李泰三兄弟正和李世民在殿前传球。 有老爹在,三兄弟都不敢憋坏,球是正正经经地传。 “阿翁。”李象上前说道:“齐州长史权万纪,有要事上奏!” “哦?”李世民抬头便看到了李象身后的权万纪。 按照朝廷规矩,权万纪是不能够擅离职守的。 而今他出现在洛阳,那么真相只有一個! 权万纪将事情事无巨细地给李世民禀报了一番,却没想到李世民并没有料想中的生气,而是冷笑了两声。 “阴弘智和李佑,这两个鼠辈,也配和朕作对?” “还有山东士族,真以为朕的刀杀不得士族之人?” 李泰轻轻地捅捅李象,低声说道:“你阿翁是真生气了……” “是吗?”李象在边上问道。 “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代表他已经气到了极点。”李治在边上嘀咕道。 李象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肯定深有体会。 “只是这山东士族……”李泰迟疑地说道:“毕竟树大根深,咱们应该怎么办?” “二叔,时代变了!”李象笑着说道。 “哦?”李承乾和李象对视一眼:“象儿有何看法?” “现在毕竟不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的世家门阀强盛,是因为他们吸纳着流民,兼并土地,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这些人口,又成为了保卫他们的私兵,这些私兵少则几千,多则数万,成为了他们与朝廷共治天下的筹码。” 李象看了一眼还在深思的一爹两叔,继续给他们仨上课:“到了前隋文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大索天下户籍,将这些人口从世家门阀的手中夺回,从此,世家再也没有能力去阻止私兵,也失去了和朝廷博弈的砝码。” “现如今的世家门阀,身上只有积攒百年的声望和文化底蕴,”李象笑了一声:“没有了手中的私兵,在朝廷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原来如此……”二人恍然道。 李泰有些佩服地看着李象说道:“想不到象儿年纪轻轻,竟然有此等见识,当真是把为叔都比了下去。” 末了,李泰又补充了一句:“比你爹强多了。” 李承乾本来想发作,但转念一想李泰说的也有道理,便也默认了这句话。 “此番能够逃出生天,还要多亏恒山郡王,若非郡王洞悉世事,臣怕是要被人所害了!”权万纪开始着重夸奖李象,“还有二位东宫千牛,纥干承基与张思政,多亏二位千牛一直从旁护卫,不然臣根本无法逃出戒备森严的齐州城。” 听说戒备森严,李世民来了兴趣。 阴弘智虽然志大才疏,但戒严一座城市的能力还是有的。 毕竟他爹阴世师当年就在长安守备,李世民的老弟李智云就没逃出长安,被剁了脑袋。 “那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老李问道。 权万纪感慨地说道:“先前臣与二位千牛在城中躲避搜捕,想要等候时机逃出齐州城,奈何齐王府搜捕愈发严密,纥干千牛建议让我等从阴渠……” 说到这儿,权万纪不受控制地一翻白眼:“哕……” 所谓阴渠,就是下水道。 李象意外地看着权万纪还有纥干承基几人,心中还挺敬佩。 将军走此小路是吧…… “好了,朕知道了。”李世民立刻说道:“权卿检举齐王有功,暂就……” 说着,想到权万纪被李象救了一命,便说道:“便先在恒山郡王身边,帮他监督水师吧。” “臣谢恩!”权万纪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允。 李象:…… 他可知道权万纪是什么性格,把这老小子弄到麾下,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但没辙,拒绝的话首先会寒了权万纪的心。 想到这里,李象便忍了下去。 李世民好言抚慰了三人几句后,便让他们退下。 “阿耶,孩儿愿意率军征讨齐州,活捉李佑前来洛阳!”李承乾立刻请命道。 “阿耶,不需要大哥出马,孩儿也愿意前往!”李泰也站出来请命。 李治当然也不甘示弱道:“何须麻烦二位兄长,我也能捉拿李佑!” 打这种菜鸡刷声望的机会可不多,李佑在他们仨眼中,相当于绝佳的经验宝宝。 李世民看了一眼他们三个,又看了一眼李象:“象儿,你不想去?” “不想,齐庶人太菜了。”李象摊摊手道。 听了李象的话,李世民哭笑不得。 “朕还没下令贬齐王李佑为庶人呢!” “总归是要贬的,提前先叫上也无所谓。”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伱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象儿还小,阿耶怎可让他前去?还是让我去吧。”李承乾见缝插针地说道。 李泰和李治也在纷纷请战,结果李世民扫了他们仨一眼:“既如此,你们三个便留在洛阳吧。” 随后,李世民看向李象:“象儿随我一同前往齐州,朕要亲自抓住那个混蛋李佑,亲手宰了他!” “至于山东士族……”李世民沉吟一番道:“只是有实际证据的,也只有崔家一家,若是山东士族断尾求生,又不好牵连太广,如之奈何?” “阿翁,不若趁此机会,将山东士族划分在同一道之内,让他们七家竞争同一道的科举名额。”李象忽然说道。 李世民听罢,颔首道:“象儿说的不错,总该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不如就从这开始吧!” 让李象没想到的是,本以为李世民会带个万余人前去平叛,再不济也会带个几千,结果他就带了几百人。 用老李的原话说就是,本来他想就带几个人去的,但奈何长孙无忌死谏,没奈何,只能带个几百人意思意思。 齐州这个地名可能比较陌生,但是现在它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做济南。 从洛阳到济南,左右不过一千多里的路程,换算成公里也才五百七十多公里。 古代虽说是交通不如现在发达,可跑个四五天总归是到了。 自从权万纪逃走以后,李佑便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每天都坐立不安,就在期盼着谁忽然之间和他说,已经抓住了权万纪。 然而事与愿违,祈祷是没有用的,不耽误纥干承基带着权万纪做一把x海狂蛆。 听说权万纪已经到了洛阳,李佑恐惧不已。 没两天,他就收到了李世民的来信。 “我曾经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素来性情乖戾缺少德行,被谄媚的言论所蛊惑,终于招致祸端自取覆灭。” “朕深感痛心,你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你变成枭獍一样的人,忘记忠孝,扰乱齐州,死有余辜。不能做维护国家的人,反而如堆积的薪柴一样危险;破坏了磐石一样的血缘亲近,成为寻衅滋事的因由!” “你违背礼和义,为天地所不容;抛弃父兄背叛君主,为人神所共怒!” “你以前是我的儿子,今天是国家的仇人。你生是贼臣,死是逆鬼。过往没有听说你有何好的名声,现在也只有无穷的劣迹。我听说郑叔、西汉戾太子都做过猖獗的事情,哪有父亲期望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我因此上惭皇天,下愧后土,叹惋之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看了这封信,李佑当然知道,他之前和崔家的秘议,已经被李世民所知晓。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昝君谟等人轮番上阵,劝他起兵谋反 李祐在阴弘智的建议之下,打算先下手为强,趁着朝廷眼花提前起事。 他征发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并且私自任命自己的左右为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职,开府库以行赏,并驱赶百姓入城为兵,布置官署,并封亲信为拓西王、拓东王。 但李佑这小子……死到临头之际,却开始日夜放纵寻欢作乐。 他天天带着几个王妃,还有阴弘智、燕弘亮、燕弘信、梁猛彪、昝君谟五人一起饮酒作乐。 嬉笑之间,谈到朝廷的时候,燕弘亮笑着说道:“大王无须担心,我等右手端着酒杯喝酒,左手拎着刀为大王砍杀朝廷军!” “有众卿在,寡人高枕无忧矣!”李佑心满意足地笑着,嘴上也开始称孤道寡起来。 作为齐王,李佑不仅是齐州刺史,还兼管着齐州、青州、莱州、密州、淄州等五州的军政要务。 和朝廷作对的话,当然不能光依靠齐州城中的这点兵力,左思右想之下,他打算把其他四州的兵力也征调起来。 但征发兵卒,总归是需要一个名头的。 和阴弘智商议许久,终于才拿出一个“清君侧”的名头。 大意就是皇帝身边出了奸人,奸人是谁?是李象。 李象当然不知道自己成了祸乱君上的奸人,他现在还在享受马车的颠簸。 在名头上已经占据了“大义”……至少说服了自己的李佑开始传檄各州县,准备调兵和他一起负隅顽抗。 李世民御驾亲征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李佑的耳中。 本以为他爹会带着数十万大军,前来齐州让他化为齑粉。 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只带了几百人,就敢来齐州,甚至还扬言要活捉他。 阴弘智面上无比惊喜地说道:“大王,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能够将陛下……” 说着,阴弘智伸出一根手指,在脖子上横着划了一下。 “届时,大唐境内,还有何人敢反对大王?” 李佑一想,也有点道理。 阴弘智继续说道:“大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陛下用兵如神,可他只有几百人;而我齐王府却可以征发齐、青、莱、密、淄五州数万兵马,届时就算陛下有三头六臂,也定然打不过咱们这几万精兵!” “好!”李佑重重一敲案几。 他立刻让梁猛彪带着人,去青州和淄州调拨军马,准备在半路截杀李世民。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求追订) 梁猛彪虽说是对李佑表着忠心,但心里还是嘀咕。 我? 让我去截杀皇帝? 我了个扫刚…… 但牛逼都已经吹出去了,梁猛彪也只能捏着鼻子去征发青州和淄州的士兵。 一共拉起五千人的军队,梁猛彪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还好还好,五千人的话,对付皇帝带来的几百人应该不是问题。 安定下心情后,便开始怀念起香香软软的齐王侧妃来。 唉,当时怎么就昏了头,非得答应齐王出来带兵截击呢? 这活儿,应该留给阴弘智才对! 毕竟阴家和李家有世仇,他又没有。 与昝君谟、燕弘亮、燕弘信三人会合一处后,竟然也聚集起了两万人的队伍。 人多就代表力量大,四人聚在一起,在必经之路上,等候李世民送上门来。 很快,斥候便来报,说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疾驰而来。 “列阵!准备迎敌!”燕弘信大声命令道。 等到李世民到达阵前,阵型已经集结完毕。 “准备!”燕弘信再度大声命令。 士兵们立刻张弓搭箭,对准前方。 李世民伸出手,制止住身后的骑兵们。 “朕乃大唐天子李世民!将士们,你们可还记得朕?”李世民跃马来到阵前,高声说道:“朕知道你们,贞观十五年曾经跟随英国公李绩征讨薛延陀,入长安献捷之时,朕也曾见过你们的英姿!” 听到这话,府兵们开始交头接耳。 “是啊,这是陛下!”一个校尉高声说道。 “对,前年入长安献俘的时候,我曾经见过陛下,他就是这个声音,也是这副模样。”边上的人也在确认着老李的身份。 “这真是陛下!” 老李毕竟是神射手,眼神可是一等一的好。看到对方正在军心动摇,他便知道这次兵不血刃已经成功了一半。 李世民再次大声喊道:“朕知道,你们有些人被某些小人蒙蔽,蒙在鼓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你们迷途知返,朕保证既往不咎!” “当然,若是你们想要弑杀你们的皇帝,那就放箭吧!” 说着,老李停下了马头。 对于自己的个人威望,老李可是有着极度的自信。 看着军心正在动摇,燕弘信劈手夺过身旁之人的弓箭。 他张弓搭箭,还没等射出去,便看到府兵们纷纷调转方向,将弓箭对准自己。 还没等他说话,便已经成了刺猬。 在燕弘信被射成刺猬的同时,梁猛彪立刻跪在地上,高声呼喊道:“吾皇万岁!”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将士们纷纷跪在地上,高声呼喊着万岁。 李象坐在马上,惊愕地看着面前跪成一地的将士们。 难道牛逼的人都是相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可比拿破仑高多了。 老近卫军的《胜利属于我们》,伴随着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便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而李世民的《秦王破阵乐》,在黄巢起义的垂暮大唐,还能够唤起一支军队的战斗欲望,让他们为了太宗皇帝栉风沐雨开创的大唐而战! 把时间除以二,换算到法兰西,就相当于在二战时期,髪国都已经要投了,约定好第二天就在福煦车厢签订投降条约,结果戴高乐听了音乐忽然爆种,直接干爆德军。 这,就是太宗天花板。 将士们当然也没光顾着行礼,还把除了死掉的燕弘信之外的三人,全部按在地上。 “都捆起来吧,待到攻破齐州,再行处置!”李世民下令道。 “是!” 齐州城当中,李佑是越来越心绪不宁。 无他,每天燕弘信和燕弘亮兄弟都会差人前来齐州报信,然而昨天还有,今天却已经没了消息。 这不得不让李佑多想,难不成……真的被阿耶的几百人给拿下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燕弘信兄弟有两万人!两万人啊! 就算是两万多头猪,阿耶他几百人抓三天都抓不完!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他便收到了一条不是很好的坏消息。 他爹来了。 在王府中的时候,李佑就开始愁眉不展。 无他,身边的人都在讨论项羽被困垓下,四面楚歌的故事。 当他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骑着马的李世民时,李佑情不自禁地腿上一软,就要跪在城头。 要不是阴弘智眼明手快,把李佑给拖住,这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在李世民面前怂了,似乎也不算丢人。 阴弘智当然是认识李世民的,然而在齐州城下,老李带的人依旧不多。 “大王,他带的人不多。”阴弘智还在安慰着李佑道:“想必他绕开了燕弘信等人,只要燕弘信他们从背后发起攻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对!”找到主心骨的李佑连声说道。 他打起精神,扶着城墙垛子,看向骑马在来回走的李世民。 “李佑!你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自问从未亏待过伱!为何要反!” 看到李佑的一瞬间,李世民便高声问道。 李佑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是李象那個事儿……他也觉得说不出口。 骗骗别人就得了,骗自己真是骗不下去,毕竟李象还只是个孩子呢…… 做叔叔的被侄子给收拾了,这一般人可说不出口。 阴弘智见李佑不说话,心中也在暗自叹息。 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 然而他却没想明白一个问题,特么阿斗也不像李佑这样混账啊! 人家阿斗至少也分得清谁好谁赖,不像李佑,完全类人一个。 他抻出头,还没说话,便被李世民给发现了。 “阴弘智!朕待你不薄,为何要教唆朕的儿子造反?”李世民再次大声喝问道。 阴弘智被气笑了:“高祖当年杀我全家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呵呵。”李世民笑了:“你爹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常言道祸不及家人,朕自问没有牵连到你,可你父亲却是牵连到了朕的五弟智云!” “废话少说,成者为王败者寇!” 阴弘智扫了一眼,看到李世民身后带的那数十人,想到自己还有数千人,燕弘信等人还有数万人,几万打几百,这是什么?这是优势在我啊! “真是找死啊。” 他嘀咕一句,随后高声喊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尔等只有区区数十人,跟随李世民,岂能撼动我齐州分毫?我尚有数万大军在侧,若要等到燕弘信发动进攻,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若是尔等能够将李世民绑缚起来,投降于我齐州,则仍不失封侯之位!” 说着说着,阴弘智自己仿佛都信了。 “我数五个数!” “五!” “四!” “三!” “二!” “一!” …… 一片寂静。 根本就没人理会他。 阴弘智还想继续骂,却不想城下李世民发话了。 “你们都听着,朕知道你们是被这两个逆贼威逼迫不得已。若是现在能够悬崖勒马,将阴弘智和李佑绑了,献城投降,朕保证对尔等既往不咎!” “朕数三个数!” “一!” 阴弘智见李世民如此羞辱他,甚至原封不动地奉还,他真的是出离愤怒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去骂,就发现城头上的守军开始骚动起来。 人家城头守军也有理由说的,是啊,为什么跟着他造反呢? 打得过战无不胜的皇帝陛下吗? “你们不要相信他!他是在骗你们!”阴弘智慌乱之下,想要劝说城头的将士们:“不要信他的话!” 然而此时,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 “二!” 话音未落,将士们一拥而上,将阴弘智和李佑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世民拈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 不多时,李佑和阴弘智便在将士们的绑缚下,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阿耶!孩儿错了!”李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连滚带爬地匍匐前进:“孩儿被小人蒙蔽,以至于想要造阿耶的反,是孩儿错了!” “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李世民并没有发怒,而是面色如常地对李佑说道。 李佑左瞅右瞅,发现了一旁骑在马上的李象。 “大侄儿,大侄儿!”李佑又滚到李象的面前:“如今侄儿身为阿耶身边的红人,而我为阶下囚,还请侄儿出言以救我一救!” “五叔放心。”李象和颜悦色地应道,“你我可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得到李象的保证,李佑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那为叔的性命,可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了!” “五叔放心便是。”李象温和地笑着安慰他道。 另一边,李世民又看向阴弘智。 “阴弘智,你今被擒,还有何话说?” “呵,你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名头罢了。”阴弘智冷笑着说道:“仗势欺人!我不服!” “不服?”李世民笑了,对身旁的人说道:“给他一匹快马,再给他一张弓,一支羽箭。” 阴弘智抬头看向李世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朕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先射箭。”李世民指着马说道:“若是你能够射赢朕,朕可以放过你。” 阴弘智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他看着李世民冷笑道:“姓李的,我知道你是个神射手,但阴弘智我也不是个吃干饭的!” 说罢,他拨转马头就走。 走出去不远,眼见着李世民并没有动作,他迅速摸出羽箭,张弓搭箭就要射。 李世民早就看清了他的动作,他从身边取过宝弓,等到阴弘智张开弓后,老李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 随后他调转弓弦,将阴弘智射过来的羽箭拨落。 一箭射去,正中阴弘智肩头。 阴弘智吃痛,翻身栽落马下。 左右立刻上前,将阴弘智锁拿回来。 夹带回来的时候,阴弘智肩头的那根儿羽箭还在颤抖。 “现在所有人都作证,朕可是给你机会了啊。”李世民将宝弓递给一旁的亲卫,低头看着阴弘智道:“只是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朕还以为你有两把刷子,如今看来,不过是酒囊饭袋!” 输人又输阵的阴弘智低垂着脑袋,没脸再去反驳什么。 反驳啥?人家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带下去吧。”李世民索然无味地摆摆手:“交付有司处理。” 随后,他又转向李佑。 “齐王,朕该如何处置你呢?” 李佑忙不迭地磕头,声音呜咽。 “饶了我,阿耶,饶了我!饶了我!” “哼。”李世民哼了一声,看向李象道:“象儿,你说这种废物,应当如何处置?” “依孙儿之见,齐王毕竟是被人裹挟造反,不若留他一命,圈禁起来。”李象笑着说道。 这一次,他可是记住了老萧的话语。 应该说,不止是萧瑀的教导,更有许多先例和后例结合在一起,让李象不得不把教诲听进去。 为人君者,尤其是储君,一定不能主动去提杀亲人这件事儿,这是大大的忌讳!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就算是在满清,这也是碰都碰不得的滑梯。 就比如某“爱新觉罗·上蹿下跳”,“愿做皇阿玛一把刀”的大阿哥胤禔,就是先……嗯,后例。 李象可不想成为一头无情无义,飞扬浮躁,权力熏心的蠢猪。 后事不忘,前事之师嘛,阿翁说得好,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听到李象的表态,李世民满意极了。 他满意地颔首道:“象儿所言,甚合朕意。” 随后他看向齐王李佑:“废齐王李佑为庶人,暂时圈禁!” “谢阿耶!谢谢阿耶!”李佑呜咽着磕头道,都已经把脑袋磕得血肉模糊了。 他又不忘记补充一句:“阿耶,孩儿已令人将崔家叔侄软禁在齐王府当中,没有让他们跑掉!” 听到这儿,李世民的神色稍稍一软。 “想朕英雄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飞扬浮躁、上蹿下跳、权力熏心的蠢猪!”李世民又骂了一句。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老李的心终归还是有点软了。 “起来吧!即日起,禁足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李佑谢恩过后,便被五名玄甲军给带了下去。 随后,李世民看向城中。 崔家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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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象:我爹终于长大了啊!(求月票) 果然如李佑所说的那样,崔氏叔侄就在这齐王府之内。 看到李世民后,崔挺之依旧是那副云清风淡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而哀悼。 崔鉴虽说很年轻,但是那一根儿风骨也挺硬的,至少头皮也不痒,也没嚷嚷水太凉。 “坐吧。”李世民冲着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屋里别围着那么多人。 一是聊天的内容不能透露出去,二则是因为人太多也闷得慌。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见朕为何不跪’呢。”崔挺之有些意外地说道。 “跪又如何,不跪又如何?”李世民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你不也没说什么‘成王败寇’吗?” 崔挺之稍稍颔首,一旁的侄儿崔鉴脸上那副“英勇就义”的神情也退去不少。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崔挺之正襟危坐道:“此皆我个人所为,与我亲族无关。” 李象乐了,他震惊于崔挺之的不要脸:“你勾结外族,试图让我中原大地再受蛮夷荼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亲族呢?” 崔挺之面色如常地说道:“我闻以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 这话也的确没毛病,他就是吃准了李世民要脸,不是杨广那种二百五。 按照唐律疏议规定,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 也就是说,家中十五岁以下的男子会被免除死刑,以保存家族的血脉;八十以上或者病重的人也会免于处罚。 至于说夷三族或者诛九族,这话说说也就得了。 爽文中的情节不必当真,夷三族从秦汉以后就越来越少,而有史记载的诛九族也就杨广干了出来,还把自己的声望散得一干二净。 至于说朱棣诛方孝孺十族这事儿听听就好,祝枝山造了个谣结果后世都闹麻了,人家在天启二年,还有个十世孙方忠奕入京参加贡生考试呢。 “你放心,朕不是杨广,不会做出那等残暴的事情。” 李世民的话语,让崔挺之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然而老李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朕年初下的诏令,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可是科举改制诏令?”崔挺之问道。 他当然知道李世民将要按照地域划分科举取仕人数的事儿,这可是在掘士族的根基。 李世民颔首道:“朕打算将天下重新划分为六个考区,按照考区划分科举取仕人数,朕拟将范阳、清河、太原、赵郡、荥阳、博陵共同划分在一個考区之内。” “你!”崔挺之勃然色变:“陛下如此乾纲独断,难道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天下人?”李世民笑了:“你是想说你山东士族吧。” 崔挺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朕当然知道伱们不会接受。” 李世民略有些轻蔑地看着崔挺之:“若不是你参与到齐王谋逆一事,朕还真是很难找到这么合理的借口啊。” “现如今也轮不到你们反对,你们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老李的话如同洪钟大吕一般,震慑着崔挺之的内心。 “带下去吧,先关押起来,待到秋后问斩。”李世民摆摆手,决定了崔氏叔侄的命运。 左右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崔氏叔侄给拖了下去。 株连的确没有必要,毕竟博陵崔氏第二房还有老李要用的人,比如崔敦礼。 经过李佑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吐露,参与造反的,也不只是有崔氏,崔氏只是挑头,其中太原王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都有人参与。 再者说,与其把崔挺之参与齐王谋逆这件事扩大化,莫不如以此为筹码,倒逼山东士族全盘接受科举改制的法令。 更何况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山东士族这五姓七望的世家门阀,还有许多门阀存在,比如河东裴氏,河东薛氏,京兆韦氏,弘农杨氏等等。 世家门阀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莫不如让其他的世家门阀更加敌对山东士族,而山东士族内部则敌对博陵崔氏。 只诛首恶就是了,这样收到的效果还会比较好。 平叛之后,自然是要安抚人心。 前几日齐州城当中,李佑为了反叛,征发了齐州全部十五岁以上的青壮,就为了抵抗朝廷大军。 本来以为朝廷天兵一到,齐王殊死抵抗,齐州在天兵怒火之下化为齑粉,他们也要遭殃。 万万没想到,神文圣武的皇帝陛下竟然单骑破了齐州,不靠别的,仅仅是依靠他个人的威望。 齐州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庆祝着胜利。 街头小巷的小道消息也是越传越离谱,到了最后已经成了皇帝化出丈二金身,一拳将阴弘智打得粉身碎骨。 “阿翁当真是受百姓爱戴啊。”李象感慨地说道。 李世民双目奕奕有神地看着下方的百姓,开始教育李象。 “你可知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 说到这里,李世民便看向李象,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象头也没抬,指着不远处的彩舟说道:“亦可赛艇?” 李世民伸手就打在李象的后脑勺,这孙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阿翁说的对。”李象揉着后脑勺,冲着李世民伸出大拇指。 没办法,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虚岁十五的孩子,根本没法反抗老李那爱的教育。 在将齐州安抚完毕后,李世民又带着阴弘智和李佑等人,回到了洛阳。 回到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判了阴弘智等人的死刑。 随后他又召集李承乾、李泰和李治三兄弟,以及李象,四人不知道李世民招呼他们做什么,都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你说阿耶叫咱们来做什么?”李承乾捅捅李泰问道。 李泰被捅到了肋骨上的痒痒肉,笑哈哈地缩了两下后说道:“不知道,也许是为了李佑那件事吧?” “稚奴,你觉得呢?”李承乾又问李治。 “不知道。”李治十分老实地回答。 “象儿,你怎么看?”李承乾再问。 李象心想我又不叫元芳…… “谁知道老头子想干什么?”他摊摊手。 然而说完之后,却发现一个爹两个叔用看勇士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李象愣了,干啥呢这是? 忽然他感觉背后一凉,颤抖着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李世民那张怒气冲冲的老帅脸。 “你背后就是这么叫朕的?”老李凉凉地问道。 “这不是对阿翁表示亲昵嘛。”李象脑子里飞速地在想对策,到底应该怎么搪塞过去。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就是这么亲昵的?那你说说,‘老头子’三字作何解释?” 本来以为李象会哑口无言,谁曾想李象十分从容地拱拱手道:“万寿无疆,是为老;顶天立地。是为头;皇帝又称天之子,故而孙儿简称为‘老头子’。” 听了这话,李世民笑着伸手虚点李象。 “你啊,总是能给我出些新花样。” 说着,他走向御案之后。 李承乾三兄弟偷偷地冲着李象比了一个大拇指,李象回了他们仨一个得意的笑。 “这次叫你们三个来,是让你们商讨一番,应当如何处置李佑。”李世民看向他们三人。 李象在边上撇撇嘴,看来阿翁是没把他计算在内。 李承乾看看李泰,又看看李治,不知道老头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种事儿,还用得着问他们吗?直接下令砍了不就完了? 但是李承乾忽然间就在脑子里大聪明了起来…… 不对,虽然按照法度,李佑这种情况是应当处死的,但是老头子现在忽然这么问,那么就说明……他可能不想处死李佑? 老头子明显是个要脸的人,他肯定是拉不下脸来说“我儿子谋反了,朕不想处死他”,所以就想让我们这些当兄弟的出面求情。 越想,李承乾越觉得合乎常理。 再抬起头,看到了老头子那“希冀”的双眼,李承乾越来越觉得自己想的很对。 “回阿耶……” 李承乾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验证他的所思所想。 “李佑虽然谋反,但毕竟未曾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将损失也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所以我以为,废为庶人,圈禁起来便可。” 李世民眼前一亮:“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的表情,心想这下可算是赌对了。 果然呐,果然! 还不是想借我们之口,说出你想留李佑一命? 李承乾继续说道:“李佑毕竟是我的手足兄弟,在一起生活多年,也算有些感情。若是处死他,我也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李象脑子都要炸了。 不是急的,是喜的。 卧槽,我爹啊,我活爹啊!你可真是长大了! 咱俩之前也没对答案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象老父亲一样的目光,李承乾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象。 “那青雀呢,你怎么看?”李世民又转向李泰。 李泰瞅瞅李世民,他倒是有不太一样的理解。 “回阿耶,我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李泰想了一下说道:“但我认为大哥说的对,毕竟李佑也是我们的兄弟,他如此利令智昏,也是受到奸人蒙蔽罢了。” 李世民点点头,又看向李治。 “稚奴呢?” “我听大哥的。”李治十分听话地说道,见风使舵这一块儿他属实是拿捏了。 “你们能有如此爱护兄弟之义,朕心甚慰。”李世民笑着颔首,对三兄弟充满了肯定。 只是说罢之后,面色一沉。 “但朕要告诉你们,有的时候,却是坚决不能够手软!” “李佑固然是我的亲儿子,但朕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向天下人表明,就算是朕的亲儿子造反,朕也坚决不会心慈手软!” “阿耶英明!”三兄弟当即便拱手道。 李象在一旁悄悄地撇撇嘴,历史上他爹李承乾谋反的时候,李世民可不是这么干的,甚至还不惜拉下颜面,几次三番地暗示朝臣,就差明示要保住李承乾一条命了。 最后还是还是通事舍人来济站了出来,说:“陛下上不失作慈父,下得尽天年,即为善矣。” 借着这句话,李世民便将李承乾废为庶人,流放黔州,总算是保住了爱子的一条性命。 而把握住这个机会的来济一下就成了风口上的猪,也因为此事得到老李的看重,官职不断得到升迁,不久就考功员外郎,次年便升迁中书舍人,与令狐德棻等人共同撰写《晋书》。 从这儿就能看出,老头子多少是有些双标在里面的。 李世民低头瞅了一眼李承乾,又瞅瞅李泰和李治,高声说道:“这一次提前发掘李佑谋反,象儿功劳甚大,你们仨以为,应当如何奖赏?” “这是孙儿应当做的,怎么能要奖赏呢?”李象挠挠后脑勺,笑嘻嘻地说道。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李世民用八个字塞住了李象的嘴。 李承乾瞅瞅好大儿,又瞅瞅李世民,觉得这话不应该他来说,于是便低下头去,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看到大哥不说话,李泰身为老二,当然要站出来说:“不如……给象儿的王爵往上提一提?” “二哥说的对!”李治在边上应和道:“不如就封为秦王吧!” 李象看着幺叔李治,心想说王不说他,文明你我他。 “胡闹。”李世民瞪了李治一眼,秦王也是随便封的吗? 在大唐,至少是贞观年间,李世民用过的封号,是不可能给出去的,就算是再喜欢这个孙子,也是决计不能的。 至于说亲王爵位,李世民倒是想过,但是很快就给否了。 亲王嘛,提了也没必要。 就在李世民琢磨的时候,李象忽然发话了。 “回阿翁,孙儿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求月票,身子有点不舒服……写得好慢)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 “那你说说看吧。”李世民笑着说道。 对于这个孙儿,老李是越来越喜欢了。 越看李象,越觉得他有当年自己的风范。 “类己”,在李世民这类有为的帝王眼里,那可是青云之路。 像是孝惠皇帝刘盈、戾太子刘据,最大的过错就是在他们父亲眼中“不类己”。 李象倒是也没客气,而是直截了当地对老李说道:“便请阿翁让孙儿前去登州督造水师。” 李世民沉吟一番,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小李象。 毕竟这孙子…… “登州山高路远,你年纪还小,若是水土不服可怎么办?不行。”李世民虎着脸说道:“更何况你晋阳姑姑若是得知我让你前往登州,非要怪我不可!” 老李终归是好面子,不肯说自己舍不得李象,而是把李明达抬出来当挡箭牌。 有这么当爹的吗?拿女儿当幌子…… 李象也是在心里吐槽,然而还是说道:“阿翁此言谬矣,孙儿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阿翁的羽翼之下,总要出去闯荡一番才是,更何况您也答应过孙儿,让我督管水师来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心里暗道,只是让你遥领罢了,谁成想你当真了? 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正所谓君无戏言,老李也不好撤回一条消息。 所以他只能哼哼唧唧地说道:“朕倒是没有意见,但你要是能说服你晋阳姑姑,那伱就去登州;若是不能,那就老老实实地在洛阳待着吧!” “啊?”李象感觉头皮一麻,让我去说服姑姑? 只是兄长上个朝,我姑姑就快哭死了,更何况是我去登州闯荡? 看到李象那双眼无神的样子,李世民心中暗喜。 啊哈,让你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朕自有制你的法门! 老李接着下令,让李佑先回到长安,在太极宫中暂时圈禁,先见一见阴妃,然后再让他自尽。 当然也没忘了补一道手续,将阴妃降为阴嫔。 这一切,都按照历史的惯性继续进行。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李佑可是牵扯不到李承乾了,毕竟李承乾现在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怎么也不可能造反。 他儿子现在这么得宠,自己地位也很稳固,肥青雀对他造成的威胁已经不大了,他吃饱了撑得才会想着造反。 再说造反拉拢谁?侯君集都让他儿子给收拾灭火了。 对于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李世民也有封赏。 在问过李承乾的意思后,二人以后便跟着李象做事了,官职也升到太子右内率府副率,官职为从四品上。 李承乾当然没有意见,在大李的眼中,他的就是儿子的,等到他登基之后,太子不还是妥妥的李象吗?提前让他和东宫的人打好关系也没什么。 哼哈二将更没有意见,毕竟李象就是炙手可热的太孙人选。 相比于一直在李承乾边上当死士,虽说已经转正了,但还是跟着未来太孙烧冷灶更好一些。 但这些都不是李象关心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说服李明达,好让他能够去登州训练水师。 殿内,李象满脸心事地托腮坐着。 冷不防后面被人捂住眼睛。 “猜猜我是谁?” “姑姑。”李象回过头,果然是李明达。 “哎嘿。”李明达笑盈盈地挥挥手中的书信:“猜猜这是谁写的,小象儿?” “啊?”李象本来想着应该怎么说登州的事儿呢,结果没想到李明达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左思右想之下,姑姑的闺蜜也就是李丽质和李漱了,于是便问道:“难道是长乐姑姑?” “唔,不是。”李明达巧笑着。 “那是高阳姑姑?”李象再次问道。 “也不是。”李明达笑着说道。 “那是谁?”李象这次真就摸不准是谁了。 李明达展开信,给李象看了一眼落款。 “雪青……这是裴姐姐的信?”李象惊愕地看了一眼李明达:“你什么时候和她认识了?” “呼呼,不告诉你。”李明达笑眯眯地收起信:“象儿想知道雪青在信中都和我说什么了吗?” “姑姑,裴姐姐可比你大三岁呢。”李象迟疑地说道。 李明达心中哼了一声,反正将来也是你媳妇儿,那也是要跟着你叫我姑姑的,多少岁都要叫姑姑。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她又问道。 李象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想让阿翁放我去登州,结果阿翁说,非要征求姑姑您的同意,才会让我去登州。”他唉声叹气地说道,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我这不是正犯愁怎么说服你呢吗?” “若是象儿想去,那便去呗。”李明达冲着李象笑笑。 李象一愣,继而被狂喜淹没。 “姑姑您允许啦?” “我有什么不允许的?”李明达浅笑着说道:“象儿这个年纪,也应该建立些功业了,放心好了,若是你阿翁不让的话,姑姑我亲自去说服他!” “姑姑最好了!”李象雀跃一蹦:“姑姑万岁!” “小皮猴子。”李明达掩嘴轻笑道。 “什么事儿,蹦的这么开心?”老李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在大门口就听到你在那蹦,还姑姑万岁的。” 这年头万岁并不是皇帝的专属,百姓取名也有很多取万岁的,比如王万岁,史万岁之类的,所以李象喊一声姑姑万岁,也不算是僭越。 再说就算是禁忌,喊一声也无所谓,毕竟喊的人是老李最喜爱的孙子,被喊的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象儿方才征求女儿的意见,想要去登州。”李明达笑着说道:“看他猴急的很,女儿便允他去了。” “你答应他了?”李世民声调都提高了八度。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怎可一直蛰伏于父祖羽翼之下?”李明达眼神闪闪地看了一眼李象。 这话一出,李世民哽了一下。 李明达再次说道:“况且阿耶年少之时,不也曾于雁门救下前隋炀帝?象儿也是效仿他阿翁故事罢了。” “唉。”李世民揉揉脑壳,他总觉得脑袋发昏。 还能怎么说,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就不礼貌嘞。 “去吧去吧,朕就任命你为登州都督,提点登州一切军政要务。”老李想了一下又说道:“若是你受不了登州水土,可不要叫着回来!不到征讨高句丽班师,你休想回到洛阳!” “那我回长安呗。”李象摊摊手。 “长安也不行!”李世民怒道。 李明达在边上掩嘴轻笑,这個象儿啊,总是这么皮。 在老李应允了之后,李象便叫人准备打点行装,准备前往登州。 陆军基本上都是老李亲自带出来的,不是老李带过的兵,就是老李带过的兵带过的兵。 作为帝国的接班人,李象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带一批出来,那么就从水师开始吧。 他的野心很大,一支强大的、拥有远洋能力、可以进行运输投送作战的海军,才是他想要的。 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在近海作战,那就太局限了。 我来大唐之前,水师就那个吊样;我来大唐之后,水师还是这个吊样,那我这个大唐,不是他妈白来了吗? 饭要一口一口吃,李象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让阎立德研究研究风帆科技——当然,他不会,只是提出一个构想,让别人去实施。 等到高句丽打完之后,就可以让他们研究研究收拾小鬼子了。 暴打小鬼子,是每一个后世华夏人的出厂设置——谁要是不想打,谁就是残次品。 李象在准备的时候,李世民单骑平定齐州叛乱的传说也随着春风吹到四方。 大唐的百姓在茶余饭后免不得要谈论一番,但也没引起多大的波动,毕竟这种话本一样的剧情,出现在自家这位皇帝身上,那可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倒不是说觉得虚假,要是放在别的皇帝身上那可能有点吹嘘的成分,但李世民的话——他们信! 正因为司空见惯,所以才不会引发多大的波动。 但草原不一样,各部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尽皆对李世民在大唐的威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扪心自问,各部的首领设身处地去想了一下,若是自己所部发生叛乱,可能不是他们能单枪匹马解决的事情。 若是单枪匹马过去,怕是当场就被射成汤姆喷壶。 自然而然地,各部对李世民也更加归心。 收获最大的,自然也就是对于山东士族的处置。 在李世民正式宣布,将五姓七望纳入同一个考区后,皇帝的威望正式达到巅峰。 这一下算是把士族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掀开了,原来真就是一群纸老虎。在皇权面前就是待宰羔羊。 所谓的千年世家,世代冠盖的五姓七望和皇族比起来,简直就是笑话。 在名望上,皇族和士族完成逆转。 之前被士族抵制,未能普及开来的《氏族志》,终于被天下人所接受。 在出发之前,李象还神神秘秘地给李世民递上了一个小册子。 “这是什么?”李世民饶有兴趣地接过那小册子,稍稍一看,发现扉页上写的是“百家姓”三个大字。 字体他认识,很明显是出自李明达之手。 他看了一眼在李象身后比兔耳朵的李明达,差点没笑出声。 “百家姓?”老李抬眼看了一眼李象,翻开那小册子,喃喃地念道:“李裴韦杜,崔卢郑王,冯陈楚卫,蒋沈韩杨?” 随后他瞪了一眼李象:“为何长孙不是第二个!” 李象挠挠头,忽然想起来老李为何不高兴了。 当初排列《氏族志》,把博陵崔氏第二房排在第一,老李很不高兴,于是便下令重新编纂,把皇族排在第一位,后族长孙排在第二位。 “放心吧阿翁,阿婆的姓氏为复姓之首,您看。”李象往后翻了两页:“长孙尉迟,上官欧阳……” “其实孙儿这样做也是有考量的,毕竟这是蒙学读物,学生万一把长孙当成单字姓氏,反而不美……” 老李看到这里,才哼哼着表示满意。 其实《百家姓》的编纂之初,前四个字也是有讲究的。 《百家姓》编纂于北宋初年,是钱塘的一个书生编撰的蒙学读物。 他将常见的姓氏编成四字一句的韵文,很像一首四言诗,虽然它的内容没有文理,但读来顺口,易学好记。 由于内容与姓氏相关,《百家姓》的前几个姓氏的排列是有讲究的,如赵是指宋朝的皇家赵姓,既然是国君的姓,理应为首;其次是钱姓,钱是五代十国中吴越国王的姓氏,由于《百家姓》的编纂者为吴越国的书生,所以钱姓排在第二位——至于为何不是第一位,毕竟当时已经奉宋朝为主了。 而孙则为当时国王钱俶的正妃之姓,李为南唐国主李氏。 老李抬眼看了一眼李象,指着第二个“裴”字,狐疑地看着李象问道:“这第二个字为何是裴字?” “啊这……只是想到这儿了。”李象挠头说道。 然而李明达却忽然说道:“阿耶难道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李世民问道。 “还记得送给象儿二十双羊毛袜子的裴氏女吗?”李明达眼睛亮晶晶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恍然大悟。 哈,怪不得,真是怪不得啊! “怪不得你把裴氏列为第二个,原来已经这样迫不及待了吗?”李世民捋着胡须,畅快地笑着:“看来象儿也是到了年纪,应该找妃子了。” “谁说不是呢?”李明达也在揶揄着李象。 李象挠挠头,其实他编写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忽然想起裴行俭,又想到河东裴氏,顺手写上去了而已。 你要说是不是因为裴雪青,那肯定是有点关系;但要说是不是为了她,那还真……难说。 “现在想其实还早吧。”李象只能如此说。 “不早了,等从高句丽回来,朕便下诏为你选妃。”李世民笑着说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和你阿婆成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第二更送到,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象:我全都要(求月票) 李象真没想到,送个《百家姓》,也能送出这么多学问,还差点给自己送出个媳妇儿来。 扪心自问,你要说他喜欢不喜欢裴雪青…… 还真不至于,毕竟也没什么交集。 但你要说他想不想纳他为妃,他肯定是不拒绝的,毕竟裴雪青很符合他的审美。 “但你身为朕的长孙,纳妃肯定是不能只纳一个。”李世民伸手敲敲案几,沉吟片刻后说道:“朕听闻韦氏有一女,名云裳,有殊色;杜氏亦有二女,年龄虽说比你稍长,但总归是出自京兆杜氏,待到回京之后,象儿可以选一选,看看中意哪个。” 李象迟疑地问道:“一定要选吗?能不能不选?” 李世民皱起眉头:“什么话!你将来可是要做……不对,你可不要和我说,你只喜欢裴雪青一個?” 老李没说出的那句话,就是你将来可是要做我大唐皇帝的,怎么能只娶一个? “不,”李象扯扯嘴角:“我是想问阿翁,我能不能全都要?” 他当然也不是傻子,做皇帝还玩一夫一妻,不是纯纯大傻逼? 有一个一夫一妻的大傻逼,名字叫做朱佑樘,是纯爱战士最喜欢吹捧的皇帝。 他的下场怎么样,想必不用多说。 朱厚照一死就绝嗣了—— 李世民这下又担心了,坏了,这孙子该不会是那种贪花好色之徒吧? 不过也不对啊,若是贪花好色之徒,现在怎么可能身边连个贴身侍女也没有? 这下老李也有点糊涂了,而是不解地看向李象。 “象儿竟然如此好色!”李明达在一旁古里古怪地说道。 “这哪是好色,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李象叉腰说道:“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啦,阿翁和姑姑可不能孩视我,我当然全都要啦……” 艹…… 李世民现在终于明白李象是什么心态了,不是好色,也不是别的,单纯就是皇帝才有的职业病而已。 额滴,额滴,全都是额滴! 味儿太正了…… “行了,朕知道了。”李世民摆摆手:“伱不是想去登州吗,怎么还不快走?” “一会儿就出发,阿翁可不要想我。”李象嘿嘿笑着说道。 李世民眉毛一竖,恶狠狠地说道:“朕怎么可能想你这小王八蛋?赶紧去吧!省的在我眼皮底下烦我!” 李象冲着李明达摊摊手,李明达冲他甜甜一笑。 行宫门口,李明达伸手给李象抚去衣服上的褶皱。 “若是在登州不适,千万不要勉强。”她有些不舍地说道:“便来信与姑姑说,若是你阿翁不允,自有姑姑替你分说。” “谢谢姑姑。”李象感激地说道,有姑姑护着可真好。 “你是我的侄儿,我不护着你,却去护着谁?”李明达从一旁的绿萝手中接过那兜果子,递给李象道:“这里是时令水果,你在车上吃吧。” “姑姑真好。”李象接过果子,笑嘻嘻地说道。 随后,他带着李卫还有福宝登上马车。 “象儿,要时常与我来信哦!”李明达挥着手,眼中晶莹闪烁。 “放心吧姑姑!”李象也冲着她挥手。 送走李象之后,李世民便下旨传召五姓七望的家主入洛阳。 在他们来到洛阳之前,李世民又提起笔,将李象所作的百家姓改了一下,把杜放在了后面,苏放在了第二位了,又让李明达抄写了一遍。 随后,在李承乾三兄弟入宫之后,将改好的百家姓递给了李承乾三人。 “瞧瞧吧,这是象儿写的。” “象儿所作?”李承乾来了兴趣,翻开百家姓,便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李,还有第二位的苏。 “这苏,为何排在第二位?”李承乾疑惑地问道,“苏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为何排在了裴、韦、崔、卢、郑、王之前?” 李泰也是一样的疑惑,踮脚看看,又疑惑的很。 “象儿与朕说,太子妃视他如己出,故而将太子妃的姓氏放在第二位,以表对太子妃抚养之恩的感恩之情。”李世民笑着给大孙子卖下了这么一个人情。 李承乾恍然,怪不得,怪不得…… 旁边的李泰妒忌得眼睛都快红了,他一点都不带掩饰地看着李承乾,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李治忽然说道:“将来我的儿子,要是能有象儿一半仁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夸了两句李象以后,李世民再次说道:“这《百家姓》乃是蒙学之物,你们三人下去之后好好商议一番,应当如何推广下去。” “是!”三兄弟立刻说道。 回到寝殿后,李承乾拿着那小册子,递给了太子妃苏意。 苏意不解地看着这小册子,不知道李承乾是什么意思。 “这是象儿编写的《百家姓》。”李承乾指着那上面说道:“象儿将苏姓列在了第二位,他和阿耶说,感念他阿娘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故而将太子妃亲族的姓氏列为第二位。” “嗯……”苏意的眼圈红红的,她有些感怀地伸出手,轻轻地摸摸那上面写的字。 你要说她有没有想让李厥当皇帝的心思,那自然还是有过的。 那还要追溯到她刚刚生下李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自信满满,然而自从李承乾越来越无形无状,她的关注重点不再是李厥能否顺利成长接班,而是在于丈夫这太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李承乾先是亲近突厥,天天带着人学突厥风俗,随后就是宠爱小男娘称心,对她日渐疏远,甚至连东宫都交给称心来处理。 若不是李象去年忽然异军突起,将太子的地位迅速稳固,苏意估摸着李承乾这太子估计也做不了多久。 与李象的相处之中,苏意越来越觉得他和李世民仿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而李世民的前车之鉴在前,苏意当然不会想着让李厥去搞什么事情。 她现在所想的就是让李厥做一个贤王,帮着李象分担烦恼,而不是给他添堵。 反正李象的母亲难产而死,李象可以说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自己和亲妈也没什么差别。 而李象这孩子有情有义的,断然不会因为什么龃龉就和李厥闹不愉快。 李承乾虽然不知道苏意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也看得出来苏意的感动。 刚想伸出承乾之爪,却不想苏意忽然掩住嘴,干哕了一下。 “爱妃,怎么了?”李承乾关切地问道。 “不……不知道。”苏意伸手扶住李承乾:“就是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 “我还是给你传太医吧。”李承乾不敢怠慢,当即便让人去宣太医。 身为太医令,钱恕当然要随驾来到洛阳,他给苏意稍稍一把脉,便站起身对着李承乾拱手道:“臣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喜从何来啊?”李承乾愕然地问道。 “太子妃这是害喜啦……”钱恕笑呵呵地说道,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毕竟这种事情可是要给赏钱的。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多整点赏钱总是好的。 “是吗?”李承乾呆头呆脑地看看钱恕,又瞅瞅太子妃,高兴地欢呼一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但现在苏意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甚至死掉的称心都比不上苏意了。 毕竟他现在也悟了,称心不过是李元昌送来的间谍罢了。 而恨都是从爱转化而来的,李承乾之前爱称心有多深,现在恨他就有多深。 你毁了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好在太子妃还是对他不离不弃,也算是救赎了他,这才没让大李黑化。 苏意浅笑着,吩咐东宫的侍女给钱恕赏赐,另外还催促李承乾去给老李报喜。 听说东宫又要添人口后,李世民当然也很欢喜。 欢喜之余,也在拿话揶揄李泰。 “青雀,你看看你大哥,算上厥儿,他都有两个儿子了。”李世民拈着胡须:“再瞅瞅你,你到现在不过是一个欣儿,要不朕再给你纳几个侧妃?” “还是别了。”李泰苦着脸说道,魏王妃阎婉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女人。 他又看向李治道:“稚奴也该娶亲了,待与这些家主会面过后,朕就问问王家家主,同安大长公主所说的那个王氏女。” “好啊,谢谢阿耶。”李治开心地拱手道。 “这小子……”李承乾和李泰一起嘿然。 该说不说,李承乾和李泰,都是纯爱战士,李承乾以前钟情称心,现在偏爱苏意;而李泰呢,自始至终都喜欢阎婉一个。 但李治不一样,李治可是知名的花心大萝卜。 从王皇后喜欢到萧淑妃,又从萧淑妃喜欢到武媚娘,再从武媚娘喜欢到武顺,又从武顺喜欢到贺兰敏月。 当然了……皇帝嘛,花心大萝卜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可千万不要学李治这样,饥不择食到武媚娘都不放过。 没过几天,五姓七望的家主们就来到了洛阳。 李世民把从李佑这边掌握的信息,拿来敲打了一番家主们。 家主们自然是诚惶诚恐,毕竟这事儿说牵连的话,虽说不至于把他们赶尽杀绝,但至少也能让他们狠狠出个血。 敲打过后,李世民就提起了划分考区的事情。 在说了将五姓七望全部划分到一个考区的时候,荥阳郑氏的家主明显有些不服。 但毕竟之前李世民大棒子已经敲过了,就算是反对,也激起不了什么浪花,反而还会让棒子敲得更狠。 于是,家主们甭管心里到底服不服,但终归是纷纷表示妥协,甚至是支持李世民的决定。 政治的本质就是利益的交换,李世民这种政治手段,可谓是玩得炉火纯青。 用不扩大化处理这次谋反行为作为交换,让他们捏着鼻子表态支持科举改革,这门生意划算得很。 在得知山东士族支持李世民的决定之后,其余的世家门阀不敢抱怨李世民,却对山东士族咬牙切齿。 无耻老贼啊!真的是他们之中的内鬼! 比较典型的就是,本来决定迎娶博陵崔氏女的陈郡谢氏,忽然就悔婚了,表示自己高攀不起山东士族。 这一下就点燃了原本就不太对付的两拨人的不满,双方大有为敌之势。 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王谢,便是指的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 而这两大家族,又同属于南朝四大侨望。 南朝四大侨望是两晋南北朝时期的顶尖世家,分别有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与陈郡袁氏。 但是隋朝建立后,政治中心北移,山东士族崛起。从此山东士族成为最顶尖,南朝四大侨望成为了二流士族。 老李顺便还把修改好的百家姓递给了山东士族,这次的修改版,在山东士族之前,竟然是萧谢袁王。 这样一来,山东士族对江南四家更加不爽,你们这些老黄历的二流士族,凭什么排到我们的前面? 但这话他们终归是不敢和李世民说的,只好将怒火转向江南四家。 老李趁着这个机会,甚至还从江南四家中选出了几人进入中枢。 这一下,本来就渴望进入中枢的山东士族,彻底和江南四家翻了脸。 明知道是李世民没安好心,想要分化世家门阀,挑动他们之间的斗争,可是利益当头,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然而前脚敲打了山东士族,后脚有和王家家主定下婚约,让李治迎娶太原王氏嫡女。 这打了一棒子又给个甜枣,属实是让五姓七望有点麻。 毕竟李治可是李世民从小抚养长大的嫡幼子,文德皇后所出,自然是不一样。 李世民这样处理的目的也很简单,毕竟他只是为了让山东士族听话,而不是彻底掀桌子,将山东士族赶尽杀绝。 毕竟世家门阀当中,也有许多优秀的人才,就譬如崔敦礼,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 在敲打山东士族之后,李世民左思右想,为了防止世家不老实,又决定派程咬金和尉迟恭镇守山东。 当然……他倒不是觉得世家真敢不老实,而是让这两位在暗中保护李象。 嘴上虽然说不会想念李象,但李象走的第二天,李世民就感觉有点抓心挠肝。 一连写下三封信,李世民才觉得好了一点儿。 他当即就派快马去追李象,把书信给他送过去。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放风(求月票) 李象这一路行一路走,眼看着登州还没到呢,李世民递给他的书信倒是来了不少。 毕竟老李是皇帝,书信可是不能随便扔的,李象估摸着若是再在路上耽搁几天的话,这马车里估计都没有地方坐了。 每一次跟着书信来的,不止是来传信的信使,还有一小队玄甲军。 到了最后一封信时,甚至段瓒都跟着过来了。 李象粗略数了一下,算上原本跟着他的那些个护卫,起码得有一百人。 可别小瞧这一百人,这样精锐的部队放在欧洲,至少一个公爵是打不住的。 而在拥有优秀匹配机制的非洲大区,就算是二十世纪中后期,发动一场政变,事实上证明只需要七八个乌合之众就够了。 “看得出来,圣人对于郡王的宠爱当真不小。”权万纪不无感慨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是长孙的原因?”李象摊摊手,把写好的回信交给李立夫,让他去安排人送回去。 权万纪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半晌后对他说道:“郡王初到登州,定然处处受人掣肘,无论是水师当中的郧国公,抑或是登州城本地的官员,定然不会甘心受郡王所制。” 李象笑了:“难道他们还会造反不成?” “那倒不会,只是登州错综复杂,其中官吏大多数都是本地人,难免形成一股势力来与郡王抗衡。”权万纪沉吟一番后,再次说道:“况且郡王的名声,想必他们也有所耳闻,现如今的重中之重,就是如何应对他们抱团来对抗郡王施政。” “更何况郡王年幼,这也正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权万纪最后补充说道。 “莫非还敢孩视我?”李象乐了。 “非也,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大虫’,这才是他们担心的缘由。”权万纪开始给李象分析:“官场之中,最重‘和光同尘’四字,郡王一是年幼,二是地位超然,他们怕的就是郡王破坏登州的平衡局势。” 作为臣子,尤其是这种刚正不阿型的,尤其注重避讳。 李象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空降领导遭到老油条们抱团架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放個风吧。”李象放下手中的书信,交给福宝放好。 权万纪一时间没能明白这放风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道:“敢问郡王,何为放风?” “既然他们认为我年幼,那就不妨利用这个年幼做文章。”李象沉吟一番,打算祭出自己的第一招:“本王年幼,于理政一道经验不足,故而需要一位老成持重的本地官员,入都督府为长史,协助本王总理州中事务。” “放风,放风,放出口风……”权万纪拈着胡须,眼神越来越亮:“妙啊!当真妙计也!” “放出这个口风,便可以将本地官员的的注意力,从郡王的身上,转移到放出来的这个口风之上。” “而都督府长史这个香饽饽,对于他们来说,诱惑力不可谓不大,这就可以逼迫他们已经稳固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让他们的各派势力被强行分化。” “若是想要争夺这个都督府长史,那就必然要对郡王示好,另一方面也会和其他派系产生争斗,而郡王则可以利用他们相争的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是妙极啊!” 李象意外地看了一眼权万纪,老权还有这种嘴替的功能呢? 再一偏头,看到李卫在那欲言又止,便笑着问道:“狗儿,你想说什么?” “公子,万一他们不会按照预想这样,在内部先乱起来该怎么办?”李卫问出了心中疑惑。 听到李卫的话,权万纪哈哈大笑。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权万纪说道:“都督府长史可是正五品上的官职,登州乃是下州,刺史也不过是正四品下,更何况是其他官员?再者说,郡王乃是太子长子,当今圣人最喜爱的孙子,若是能够早早走入郡王的眼中,可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如今我大唐的官场,五品可是个门槛,如果跨过去,那就是高级官员;跨不过去,一辈子就是中低级官吏。” 还有一点,权万纪没有说。 李象这番话,就表明了政务可能全权出于都督府长史,至少一大部分都是由都督府长史所决定。 别看官职高低,看实权。 “噢。”李卫点头表示明白,冲着权万纪拱手道:“多谢先生解惑。” 权万纪抚须笑笑,没有继续说话。 李象笑着说道:“常言说得好,官场无派,千奇百怪嘛,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争斗。” 他的心态现在比较超然,但既然在框架之内,那就必然要按照游戏规则去办事,也是为将来在朝廷当中的揉捏进行一番预演。 他不是来掀桌子的,在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把人情关系全都理顺,而后一个一个拿捏到心服口服才是正理。 毕竟李象只是一个空降的光杆司令,手上的小猫也就两三只,把桌子掀了也不现实,治理登州也是需要这些本土官员的。 不听话的,来一个杀一个,那是无脑爽文。 小象也没系统在,更不是朱元璋那种终结者体质的安徽超人,把整个登州的政务扔给他,也没法处理。 更何况他还要打理水师,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整登州的政务。 那一百玄甲军,李象也不打算用,毕竟这只是兜底用的,而不是掀桌子用的。 “郡王所言甚是。”权万纪笑着说道。 李象继续说道:“不光要放出风去,我还准备下到各县去转一转,亲自去看一看,实地考察一番各县施政情况,以免被人三言两语之间,蒙蔽塞听。” “更何况在京中时,我阿翁时常教导我说,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生之事,我当然要多多关心。” 说着,又转向权万纪,笑着说道:“当然还要麻烦左庶子先行到登州,与登州官员们放放风。” 权万纪现如今是太子左庶子,当然为了避免这个性子刚直的人给他爹添堵,所以李象也把他带到了身边。 不过李承乾现在无所谓添堵不添堵,之前性格暴躁易怒,也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导致的。而今现在他也不瘸了,心情当然会好了许多,对于逆耳的忠言,多少也能听进去几句。 除了李泰的话。 听到李象所言,权万纪心悦诚服地拱手道:“郡王年纪虽轻,已有汉文之贤也。” “嗳,左庶子谬赞了。”李象笑着摆摆手。 老权其实这人不太爱拍马屁,他是真心觉得李象像汉文帝。 无论是这与年龄成反比的政治手腕,抑或是这爱民的性子,都像极了汉文帝刘恒。 李象其实也不是谦虚,我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怎么就能和汉文帝比了? 这一招,其实也是和狄仁杰学的。 当然,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亲自到基层去看一看。不去了解一下百姓的日常生活,总归是不太好。 虽说现在是反动封建地主阶级头子,但总归是不能脱离群众的。 就算是逆练神功,也不能到官逼民反的境地不是? 李象这边在路上,登州城内早就接到了朝廷没有新任命刺史,而是空降一位都督的消息。 年轻,郡王,空降,buff拉满了属于是。 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位郡王也不过是来挂个衔儿的,实际上就是来镀个金。 也有一小撮人知道李象在长安城是什么样儿,心里也在犯嘀咕。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至少不能让这位空降的都督随意插手本地事务。 等待的时候,心里自然是没底的。 登州自然也不止有这些当地官僚,更有李世民之前任命的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张亮在。 这年头的水师,都是用的时候临时造船组建,等到不用的时候就解散,就像是水师在李世民时期组建完成,等到李治打完高句丽就当场解散了。 在张亮看来,水师就是辅助陆军登陆作战的工具人罢了。 故而在裴行俭和苏定方来到登州的时候,他就顺其自然地把他们俩踢吧到了水师当中。 而登陆作战的陆军,则被张亮视为自留地,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李象来到登州,明显是被皇帝下令“指导水师”的。 这话当然有很多种理解方式,而张亮想要按照“李象只是来管水师,无权去管他们登陆作战的陆军”的方式来理解。 由于历史的局限性所在,不止是张亮这样理解,就连裴行俭和苏定方都是如此理解。 但没奈何,形势比人强,二人也只能忍气吞声,穿上了这两只小鞋儿。 他们俩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反抗张亮,但奈何张亮毕竟是国公加上行军大总管,要是不听将令的话,完全可以按照军法来处置他俩。 但好在俩人都不是那种摆烂的人,至少在李象来之前,他们俩已经把水师给捏吧在了手中。 张亮现在防范的就是等到李象来之后,这苏、裴二人在李象面前递小话,进而威胁到他的兵权。 他倒是不怕李象,但是他怕李世民啊。 至于说和李象和平相处,张亮是真的没想过,哪怕一分一毫都没有想过。 贞观十五年的时候,张亮改任太子詹事,没几天就又出任了洛州都督。 其实以张亮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适合当太子詹事,为了面子考虑。李世民也得让他做个一年半载,然后才调走。 结果他刚上任没几天,就被改任为洛州都督了。 这属于是被东宫给撵走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被东宫撵走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被李泰给盯了上,于是张亮顺理成章就来到了李泰的麾下,成了铁杆的魏王党。 而这也成了日后张亮被李世民下令处死的主因,那就是因为他介入了夺嫡之争。 众所周知,皇帝一般不会因为谶语杀人,毕竟这东西可太容易成为政敌之间相互攻讦的工具了。 有人当然会说李君羡就是因为谶语而死……其实李君羡的死因倒不是因为什么传说中的“女主武氏当有天下”的谶语,按照墓志铭来看,李君羡八成是正常死亡。 那个什么女主武氏当有天下,完全是武则天集团篡改出来的史料。 其实无非就是封建时代非常常见的证明自己合法性的套路,比如什么梦见龙伏在身上产子,什么斩白蛇起义,还有什么出生的时候满室红光异香不绝。 这事件最不地道的地方在于,把老李塑造成了一个因为什么子虚乌有的预言而滥杀无辜之人。 李君羡传中写的“先是,贞观初,太白数昼见,太史占曰‘女主昌’,又谣言‘当有女武王者’,本身就很扯淡。 太白昼见在天文志当中,都是在武德七年和武德九年发生的;而贞观年间则是贞观十六年和二十二年。 若是把武德九年当做贞观初年也没毛病,但是众所周知,特么武德九年的太白昼见是“秦王当有天下”,和武则天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 而李治执政时期,也没有提到李君羡因为谶纬而死的事儿,反倒是武周时期一再被提出,无非就是营造一个“天命”的氛围而已。 出土的李君羡墓志铭还有他儿子的墓志铭,上面都清楚写了李君羡死于病逝,而且这是武周时期的墓志铭,没必要再给李世民遮遮掩掩了。 李世民册封李治当太子,将原东宫李承乾一系全部铲除,李泰一系也铲除的七七八八。 所以说,张亮和刘洎的死亡,都是因为属于魏王一党,挡了太子李治的路。 当然大家都是体面人,理由当然不能用这个,自然就得找一个差不多能让大家接受的。 投奔到魏王一系之后,本着对在东宫时期被李承乾一派排挤的冤仇,张亮屡次给李承乾添堵。 就像是之前在朝堂之上,张亮也没少拿话塞李承乾。 所以无论如何,张亮都是不可能和李象和睦相处的。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苦一苦老李(六千字求月票) 李象当然也知道张亮和东宫不对付,甚至还对东宫有所仇视。 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也没打算惯着张亮。 登州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就像是对待女人一样,对待军权李象也是同样的态度。 什么他娘的水师还是陆军,本王全都要! 你说你是不是用水师登陆作战的陆军吧,好,既然承认是,那你就是海军陆战队——众所周知,海军陆战队也是海军! 到了登州的地界,李象让权万纪带着五十名玄甲军前往位于蓬莱县的州衙,他自己则带着一批人,准备下基层去看一看。 郡王怎么了,郡王也不能和人民群众脱节嘛。 登州于武德四年首设,治文登,领文登、观阳县,属河南道。 是的,你没听错,长在山东半岛的鸡翅膀尖上的登州,属于特么河南道。 贞观元年的时候,登州被废除。 但去年的时候,由于准备征讨高句丽,要编练水师,李世民又重新划分登州,领清阳、廓定、文登。蓬莱四县,以蓬莱为治所。 原本蓬莱在贞观八年的时候被治为镇,但由于治所搬迁到了蓬莱,所以便升格为县了。 权万纪带着车队来到蓬莱县的时候,早有登州官吏们在大门之前等候。 “恭迎恒山郡王!” 然而从车驾当中,走出来的是个老头。 众人面面相觑,恒山郡王不是十多岁的孩子吗,怎么成一老头了? 正琢磨呢,权万纪便和他们解释清楚了缘由。 哦,原来恒山郡王贪玩,打算去各地溜达溜达玩玩,还要去海边看看海? 想到这儿,众人不由得心情一松。 贪玩?贪玩好啊! 不怕你贪玩,就怕你多管闲事。 这说明郡王就是小孩子习性,喜欢游山玩水,看来真的只是单纯过来镀金的。 这也是李象计划中的一环,最大的财富就是让别人过高估计你的缺点。 在得知了权万纪是太子左庶子后,众人更加热络了。 无他,太子左庶子在登州,那可是登天一般的官儿。 就像是现代在京城的小王、小张、小李,那也分是谁叫。 等到过年回家的时候,纷纷摇身一变,什么王局,张厅,李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为首那名官僚恭敬地说道:“下官等在府衙当中治下宴席,既然郡王不在,还请左庶子赏光。” 权万纪这人刚正不阿,本来对于这种接风宴会并不感兴趣,但是想着李象的嘱咐,便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下了参与接风宴席。 虽说是郡王年幼贪玩,但保不齐权万纪这个太子左庶子可能想要干涉点什么啊。 总归是要打探一番的。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蓬莱的宴席上,基本都是些海物。 考虑到长安在内陆,并不缺牛羊,所以他们便挖空心思弄了些长安见不到的鱼获。 权万纪倒也无所谓,毕竟他对吃不是很热衷,在洛阳待的几天,福宝早就给他的胃口养刁了。 “我等同敬郡王一杯。”众官员在为首的登州别驾王珩的带领下,共同举杯,遥祝李象身体健康。 王珩虽然姓王,但并不是出自太原王氏,相反,他是出自本地的家族。 登州本地的家族一共分为五家,分别是王、宋、叶、林、刘,这五家盘踞在登州几百年,可谓是树大根深,妥妥的地头蛇。 朝廷既然已经委任了一位实权的都督,所以这五家也暂时达成了某种平衡,或者说某种默契。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权万纪忽然说了一句让他们没想到的话。 “郡王在来登州的路上,便与本官说过,如今他年纪尚幼,对施政一道尚且经验不足。” “且此行的目的主要为编练水师,备战高句丽,自然不能因政务而分心;且夫登州郡王又不甚熟悉,故而需要一位熟悉当地风土人情的贤达,出任都督府长史,以因地制宜。” 听到这句话,众官僚不由得愣在原地,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谁也没想到,郡王不仅不想插手州中事务,甚至还要委任一位都督府长史? 都督府长史可和州长史不一样,登州可是下等州,州长史可要比都督府长史低了一品。 更何况这不仅是一品官阶的问题,更是能不能自此登堂入室,走进这位炙手可热的皇长孙、恒山郡王法眼,调到京中的机遇。 眼热归眼热,但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左庶子与恒山郡王亲近,这都督府长史,还是非左庶子莫属。”王珩笑着说道。 权万纪笑着说道:“圣人命本官此行随从恒山郡王,只是为了让本官教导郡王学业,并无闲暇兼任都督府长史。” 话里话外都是谦虚,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别驾身为登州别驾,自然是了解州中情况,若有合适人选,王别驾当在郡王面前举荐一二。”权万纪看向王珩。 王珩目光闪烁地应着权万纪的话,心中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身为登州的地头蛇,宦海浮沉这么多年,他怎么能看不出这一举动的深意。 方才还以为郡王年幼,心中还在窃喜,现在这一招至少几十年的政治功底的拳法下来,让他脑壳情不自禁地发昏。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那位未曾露面的郡王所出之招,但是这一招他无法破解。 别说是他,登州境内的所有官员,都无法化解。 无他,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谁特么不想往上爬?谁不想一步登天? 真不愧是圣人的子孙啊,政治手腕简直臻至化境,不仅将官员们的目光从郡王身上转移出去,甚至还迅速撕裂了登州这五家之间刚刚达成的政治默契。 什么他娘的和平相处,保持平衡,都是扯淡! 而刚刚权万纪的这番话,无疑是将他架在了火上烤。 让他去举荐人?这不是成了其他四家的众矢之的了吗? 偏生他还无法拒绝,只能乐呵呵地接受自己成为靶子。 接风宴当中还在各怀心思,而李象已经到了文登县。 与后世小鲜肉们所演的那种滤镜电视剧不同,古代的村落并不是那么整洁,茅草屋歪歪扭扭斜斜歪歪的,比他当年下基层扶贫的时候看到的都要破落。 他并没有把人全部都带上,只带了两个护卫,还有一个李立夫和段瓒,以及福宝和李卫。 现如今是正午,更是春天,村落里也不见几個人,只有少数几个老人在门口坐着。 “老人家。”李象走到一户人家前面,对着门口的老人打着招呼。 看到李象穿得贵气,身后还带着几个壮汉,老人明显有些瑟缩。 “不敢劳动贵人称呼。”那老人立刻起身。 “老人家莫要紧张,我只是路过,路上有些口渴,故而来讨碗水喝。”李象笑呵呵地说道,又看看左右问道:“这村儿里的青壮呢?怎地就看见几个老人?” “回小公子的话,村里的年轻人都上地了。”那老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又迟疑地看着李象。 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随便来泥腿子家里喝水? 譬如刘家的那个公子,以前就曾带着朋友们在村外路过,对他们这些泥腿子都是吆五喝六的,甚至多有嫌弃,怎可能来家里喝水? 李象还以为对方把他当成坏人了,于是便笑着说道:“老人家,伱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真是来讨水喝的。” 说着还扇扇风,故意吐槽道:“这天儿怪热的,才几月份就让人喘不过气了。” 看李象粉雕玉砌的,又长得面善,说话还和气,老人的戒备心少了不少。 “既然小公子渴了,那小老儿便去取点水来。”老人说着,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李象溜溜达达地就跟了上去,几人坐在院中的石头上,不多时老人就端了一瓢水出来。 那瓢不是很干净,但水的确很清澈,李象也没嫌弃,接过瓢就饮。 边上的段瓒和李立夫脸绷得跟什么似的,眼皮子不断地乱跳。 就这样随便乱喝人家的水,喝出病来我们也得跟着吃挂落口牙! 李象也坐在院中,和老人攀谈起来。 从种田聊到吃饭,再从吃饭聊到娃娃,又从娃娃聊到本县。 是越聊越往屋里去,聊到最后的时候,李象甚至都坐在了老人家里的炕上,一点也不见外,更没有任何嫌弃。 这年头的农村土炕,和后世可不一样,烟火气大不说,保热效果还不是很好。 本县县尊的名字叫做冯清,在老人口中的评价还不错。 按理来说,这年头的小民一般是不会太了解县令如何的,但老人通过实例,和李象讲述了为何对县令评价会如此之高。 大概就是前段日子,刘家想要在村里买地,用了点小手段,结果被县令识破,判了一桩公道案子。 李象微微颔首,在来到登州之前他也做过一番功课,知道本地一共有五个本土的家族。 说是世家门阀吧……又够不上那么高,或许用豪强来形容比较合理。 在古代,豪强喜欢兼并土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说话之间,李象的小手也不是很老实,没事儿就摸摸被褥,又掀掀锅盖看看吃的都是什么。 虽说是有些贫苦,但总归是能够活下去。 唐初的税收政策,实行的是租庸调制度。 大概就是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国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 总体而言,“纳绢代役即为庸”,也叫“输庸代役”。 国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通常正役不得超过五十日。 若出现水旱等严重自然灾害,农作物损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损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调,损失十分之七以上,赋役全免。 制度不夺农时,合理解决就业问题——当然也是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之上的制度。 而租庸调破坏的原因是因为均田制的破坏,租庸调制是要配合均田制的,其后均田制破坏,租庸调亦不可行。 均田制的破坏,不仅仅是因为人口的增加,更离不开李治和武则天这一对夫妻的努力。 租庸调的本质,就是不论土地、财产的多少,都按照人丁收税。 而由于土地兼并得不到抑制,男丁所得土地不足,又要缴纳定额的租庸调,故而使农民无力负担,只能大规模逃亡,形成恶性循环,最终租庸调、均田制一起崩溃,带动府兵制也随之彻底崩溃。 但现如今还有问题在于,地方豪强或者世家大族的佃农,租庸调是实行不到他们头上的,这就导致了许多农民宁可将土地和自己卖给豪强或者世家,被收高一些的租子,也不要自己耕种土地。 而当朝廷发现自己可以直接获得赋税的自耕农大量流失的时候,它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对剩余的自耕农抽更重的赋税,如此就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越多自耕农依附于豪强,则朝廷越缺钱、税就越重;税越重,农民越纷纷于依附豪强。 当然世家大族和豪强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虽说是佃农,听起来有点那么个尊严,但实际上,上缴的地租跟欧洲封建主下面的农奴差不太多。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每当遇到灾年,农民就非常容易破产,进而成为农民起义的导火索。 李象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是封建王朝难以避免的事情。 只要生产力依旧限制在古代的条件下,这就会成为一个死循环。 所以现在趁着老李还在,不如苦一苦老李,好处百姓拿,让他背点世家大族和豪强当中的骂名,推行一下摊丁入亩。 不再按人丁征税,而是从田地里征税。 在老人家聊了许多,李象又流窜到好几个村庄考察,基本上都大差不差。 “天色已晚,不如去县里休息吧。”李象提议道。 “也好。”段瓒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这位郡王真的是和别人不客气,小手也是真的不老实,碰到炕就摸,见到被褥也要看看薄厚,锅盖都得掀起来看看平常吃的是什么,人家给什么吃也都来者不拒,他心理压力很大的好吧。 其实这也是李象下基层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总不能拒人民群众于千里之外吧?都形成肌肉记忆了,到了大唐还没板过来。 文登县还挺繁华,甚至不比朔州城要差,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较为偏远的临海地段,竟然能有这样繁华的县城。 一路上溜达来溜达去,到了客栈的时候都已经是酉时了。 现如今不是饭点儿,故而客栈当中人也不是很多。 其余的玄甲军都被李象打发走去其他客栈小住,李象自己就带了几个人。 带的人太多的话,一是客栈住不开,二是……不太像正经人。 李象随便点了几道菜,等到菜上齐之后,李象便扯住小二攀谈。 小二看李象非富即贵,也不敢拒绝,再加上他本身就比较健谈,所以便站在一旁和李象聊了起来。 “小二哥,我看这文登县如此繁华,都快赶上京畿道的大县了。”李象夹起一块鱼肉,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小公子有所不知。”小二连忙答道:“文登县能有如今这番繁华,还要多亏县尊。” “哦?”李象来了兴趣,这一路上,可没少听人夸赞县令冯清。 若是那些个豪强世家之人夸赞,李象肯定不会当回事。 毕竟世家大族之人嘴中的好官,和百姓眼中的好官不太是一回事儿。 但现如今,夸赞的话语是出自百姓之口,这就不得不让李象重视了。 小二开始讲述冯清的过往,冯清是武德五年考中了明经科,和历史上第一位有迹可查的状元孙伏伽是同一年参加科举的。 从武德六年授官以来,冯清便一直在文登县任县令,一直未曾升迁。 冯清刚正不阿,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并且判案秉公执法,县内百姓多称他为冯青天。 并且从武德七年开始,冯清便在县内兴办官学。 建学堂的钱,从县里出,而老师的工资则全靠学生的束脩。 教师都是寒门子弟,冯清在政务不忙的时候,也会亲自过来授课,给学生们讲一讲时务策。 关于县内的官学,朝廷倒是并没有明文规定,但地方上的确是有官学的,只是限制在州一级的行政单位。 他太爷爷李渊在武德元年,便已经下令制定州、县官学的学生员数,同时还根据各个地方行政区划的不同,对地方官学的学生员数做了更进一步的规定。 在各地方上,教学人员的名称与中央相同,但由于地方行政区域大小不一,品秩、人数上也会有一些细微差异。 像是行政区域较小的下州,则仅有经学博士、助教及医学博士各一人,官职则均为九品下。 所以这县内的官学,全看县令到底办不办事。 正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对于冯清的觉悟,李象还是很肯定的。 至于说明经和进士……李象觉得真没啥区别。 虽说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但进士也不过是加考一份诗赋,本质上来说对于治国安邦并没有什么作用。 无论是明经还是进士,都要考时务策,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既然县令如此有能力,为何一直得不到升迁呢?”李象又问道。 小二嗨了一声,瞅瞅门外,又看看李象,摇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 “就说一下又有何妨?”李象笑着问道。 小二还是摇头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我也只能告诉你们到这里了。” 他越这么说,李象越是好奇。 但毕竟嘴长在人家脸上,李象也不能强行命令人家说出来。 其实他在心里也有了眉目,无非就是这县令不合群,更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所以一直被排挤在外。 然而终归是明经科出身,同年一同科考的人也在京中任职,打压归打压,但也没人张罗给他排挤下县令的位置,就一直在这个位子上,一困就是二十年。 官场上讲和光同尘,不合群肯定就是这个下场。 第二天早上,李象起了一个大早。 吃惯了福宝做的美食,这偏远州县的东西,还真是有点难以入口。 尤其是那鱼汤,腥了吧唧的…… 话说回来……登州临海,倒是可以发展一下捕鱼业。 身为登州都督,李象觉得怎么着也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带着登州百姓发家致富,奔向小康才是。 至少也得让每家百姓都能喝上鱼汤。 靠海不止可以捕鱼,还可以晒盐。 捕鱼加上晒盐,捕捞上来的鱼自然也有了保存和运输的办法。 用晒出来的盐去腌制咸鱼,这咸鱼不仅耐保存,更是盐分和蛋白质。 在这个年代,盐分和蛋白质可都是稀缺的好东西。 不仅如此,更要研究研究海带等好东西,靠水就吃水嘛。 这一切,还要等他彻底收拾了登州官场,编练水军之后才能实现。 至于这个冯清,李象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稍微提拔一番,用在手头给登州官场来一点掺沙子震撼,应该会很顺手。 鱼汤只喝了半碗,李象就实在受不了那股子腥味儿了。 他想了一下,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把鱼汤递给了一旁的李卫。 李卫倒是来者不拒,虽说是最近在东宫享受起来了,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终归是没忘本,一碗鱼汤吃得是唏哩呼噜。 吃过早饭,李象便打算去县学看一看。 李象这边在考察,权万纪那边也收到了登州州衙对于治下四县县令的考察报告。 清阳县令刘典誉与廓定县令宋禹臣,在报告上是优等的评价。 而文登县的县令冯清,则是十分显眼的次等。 权万纪将报告放在一边,开始给李象写信,并抄录报告评语。 (两更并在一起了,实在是烧脑细胞……)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考察(求月票) 文登县的学堂不大,看起来很简朴。 也可以理解,毕竟朝廷并没有明文县内要设立官学,这学堂是县令冯清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外面挤了一圈儿的人,踮着脚抻着脖子往里面看。 毕竟李象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海拔也不是很高,在这一众成年人里,就如同混入长颈鹿堆里的小瞪羚。 我是谁,我在哪儿,面前是什么? “老薛,过来。”李象冲着薛仁贵招招手。 薛仁贵十分听话地蹲下身子,让李象骑了上去。 站得高望的远,李象骑在人脖子上,才发现原来学堂之中坐满了人。 里面空闲的地方还很多,不过即便如此,门外之人也没进到学堂之内旁听。 里面是一位身穿深绿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却别有一番正气。 唐朝的规矩,三品以上衣紫,正四品到从五品穿绯色,六品穿深绿,七品浅绿,八九品为青色。 看来,这位便是县令冯清无疑。 与李象印象当中出自寒门两袖清风的清官形象不同的是,这位县令的官袍上也没补丁,看起来如同崭新的一般色彩鲜艳。 冯清讲课的水平不错,至少李象都能听懂他讲的是什么。 “这位兄台。”段瓒在李象的示意下,扯过一个身穿补丁衣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被打搅,本来还皱着眉头,但看到段瓒那按在刀柄上的手时,眼神一下就清澈了。 不清澈不行啊,段瓒这身板儿就很魁梧,再加上那柄钢刀,是个人都会怂的好吧。 讲道理的话,这只是段瓒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挎着刀的时候把手按在上面真的很省力气…… “你们为何站在门口听讲?”段瓒好奇地问道。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考虑到段瓒的身板子,还是决定不要多说什么。 但那眼神李象能看懂,分明就是“你猜我为什么不进去,是不想吗?” “家中贫穷,交不起束脩。”那年轻人叹口气道:“不过县尊恩准我等可以在门外旁听,也算是一项恩典了。” “那你们为何不进去?”段瓒又问道。 “蒙县尊大人恩典,我等能在此旁听已是幸运,总不能没交束脩的和交了束脩的人待遇一样吧?”那年轻人回答道。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又聊了几句,段瓒便放了那年轻人继续听课。 “这冯县令倒也是个奇人,宁可吃饭都吃不好,也不能少了衣衫。”骑着薛仁贵的李象乐着说道:“光顾着面子上的干净整洁,这可真是……” “谁说不是呢。”段瓒也笑着说道。 等到下课之后,冯清在学堂之内留了一会儿,给学子们细心地答疑。 学子们倒也没有避讳他县尊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也都一一请教,冯清也来者不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细心给他们解答疑惑。 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候,冯清匆匆就要走,结果却被段瓒给拦了住。 “县尊,我家公子……” “是要进学的吗?”冯清没等段瓒说完,瞅了他一眼后说道:“我观你们也是富贵人家,若是想进学时,还是到州中吧。” “那倒不是,我家公子看学堂破旧,想捐赠一百贯钱。”段瓒说道。 本来冯清都要走了,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好啊,好,就去县衙内详谈。”冯清当即便说道。 一行人跟着明显变得热络的冯清身后,向着县衙走去。 捐钱嘛,也没那么多弯弯绕,这钱的确是送出去了,冯清高兴得很,便留李象他们在县衙吃顿便饭。 还好,吃的不是咸菜滚豆腐。 为了这一百贯钱,冯清亲自下厨,给一行人掂掇一顿便饭。 这堂堂一县之尊,倒也没什么架子——莫不如说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最主要的,不还是这一百贯钱烧的吗? 有了这钱,又能请上几個寒门学子来授课了。 “县尊今天这是过什么日子?平日里不舍得吃的鸡子和豆油都拿出来了?” 听到边上的仆役窃窃私语,李象瞅瞅那盘子炒鸡蛋,又看看端着菜走过来的冯清。 “这可是京城的新风尚,这豆油还是京中的朋友派人送的。”冯清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李象恍然道。 在这儿能吃上豆油,也算是不容易了。 冯清当年也算是中过明经科,这年头虽说没有同年这种紧密的说法,但总归是也交了几个知心朋友。 朋友之间送上一点小礼物,也实属正常。 饭菜确实挺好吃,很素净,李象觉得少吃两顿也没事,吃多了保证他想念大肥肉。 吃罢了饭,便到了闲聊时间。 冯清也没就地开聊,而是让仆役端着热水过来,在盘子中倒入热水,把剩下的油冲进碗中。 他仔细地将筷子嗦嗦,端起装满热水的碗,先将上面一层油花吸净,然后就带着满足的神色,小口轻轻啜饮着品尝。 李象有些惊愕地看着冯清,这人竟然能节俭到这个地步? 他也看得出来,冯清是真的在享受喝热水的过程,那喉结抖得都带着欢快。 见众人惊愕地看着他,冯清有些脸红,放下手中的空碗,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习惯了。” “无妨。”李象对这种节俭也表示理解。 李象坐在县衙内,开始和冯清天南海北地闲扯。 不说不知道,李象忽然想起来,在唐朝的时候,乳山可是文登治下的一部分。 乳山嘛,懂得都懂,乳山生蚝大家可都知道。 和冯清交流过,李象才知道原来现如今就有生蚝养殖的办法了。 最开始在文登,养殖生蚝的办法一般是把竹子插进海中,但从冯清上任以后,他给文登带来了新式的养蚝办法。 按照冯清的说法是,他当初在岭南听到过一个传说,大概意思是有一只满载缸瓦的船在航行时被海浪打翻,缸瓦掉落海中,后来当地人发现那些缸瓦片上寄生着许多生蚝,颗颗体大饱满。 他把这件事儿记在心上,上任的时候便在文登的海中用这种方法养殖生蚝,把陶片石头等作为附着物放到海水深的地方,所养的蚝更为肥美肉嫩,且产量远比插竹养殖时要多。 李象在心里给冯清记上一个“有能”。 段瓒不喜欢吃水产品,皱着眉头还吐槽了一句:“这东西谁能喜欢吃?” 谁知道李象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孙真人说这东西壮阳。” 本来对生蚝完全不感兴趣的段瓒听了这话,一双眼睛一下子便瞪得跟牛一样大。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还有这种说法?”冯清也是眼神晶亮。 “怎么,冯县尊也想壮阳?”李象调侃道。 冯清面色一抽,保持着微笑说道:“那倒不是,若是以此为噱头,推广到长安当中,想必养殖海蛎子的渔民也会多一些进项。” 末了,又有些感慨地说道:“只是不独海蛎子,像是捕捞上来的海鱼,也不便于储存,若是在近海之地贩卖尚可,只是长安……未等运到长安,便已经先坏了。” 听到这话,薛仁贵和段瓒对视一眼,眼中尽皆闪过一抹神色。 这县令,有步啊。 但这话倒是也提醒了李象,这年头保鲜技术可不怎么地。 嗯…… 若是说储存的话,可以将捕捞上来的鱼腌制成咸鱼。 只是这年头的咸盐实在是太贵了—— 诶?贵? 李象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这他妈靠海啊,可以晒盐啊! 自从有了晒盐的法子,山东就拥有许多的晒盐场,所以也不担心这块儿到底能不能晒盐。 嗯,这个计划可以提上日程,打渔晒盐两不误。 正在琢磨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衙役的声音。 “县尊,昆布小的们收起来了哈。” “知道了。”冯清回答道。 李象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顺着外面看去,才发现那东西其实就是海带。 看到海带,他便想起了之前李景仁所说的见闻。 前段时间李景仁带着商队回来的时候,还和李象提到了在草原上碰到了很多来自草原的商人,脖子肿大得像生气的蛤蟆一样。 李象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缺碘引发的甲状腺肿大的病症,西域是内陆缺碘,大脖子病非常普遍。 要是能治疗这种病,西域诸国必然更加归心。 而海带身为含碘量最高的海草,用来治疗大脖子病最管用了。 并且这东西含盐量也超标,既能当菜吃,也能补碘。 以后就得让西域诸国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你肯叫我巨唐一声爸爸,平价海带随便造。 既然提起了海带,那就不得不提另一个神奇的动物——海肠子。 海肠子,学名单环刺螠,山东半岛是它的主要产地,主要分布在沿海的泥滩或岩石缝中。 胶东地区,也就是贞观时期的登州,是现代单环刺螠的最大产地。 这玩意儿晒干了磨成粉之后,就是简易的味精,可以用在酒楼当中提个鲜味儿。 不过这玩意儿不耐高温,必须等菜熟了,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才放。 嗯,看来这海产品的事宜,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又和冯清胡扯了几句,李象也没揭开自己的身份,眼看着天色将晚,便带着人回到了客栈。 不止要看文登县,其他三县也是都要看一看的。 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总要先把发言权牢牢握在手中才是。 回到客栈以后,李象便收到了权万纪的来信。 李象拆开后,看着上面的字,默默地在心中念着。 “文登县令冯清,次等;清阳县令刘典誉,优等;廓定县令宋禹臣,优等。” 明天倒是要去清阳县和廓定县看一看,这其他两位县令,到底能不能配得上这个优等。 第二天,李象起了个大早,带着段瓒和薛仁贵等人离开文登县城,向着清阳县而去。 清阳县和廓定县都是唐朝临时置的县治,也说不好现在地址在哪儿,总之也可能是消失在了战火里,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一连在清阳县和廓定县考察了两天,这两县倒也说不上次,但也说不上好,只能说中规中矩。 属于是毛病能挑出来几个无伤大雅的,但出彩的政绩说不上来几个。 你要说遇没遇到那种刁奴仗势欺人,或者恶霸横行乡里……那还真没有。 也或许是由于都知道李象微服私访出来玩,所以家中都告诫着收敛一些也未可知。 至于说配不配得上这个优等…… 要没有冯清治下的文登县做对比,优等虽然不至于,但次等还是可以评上的。 若是和冯清治下的文登做对比的话,别说是次等了,末等都得寻思寻思。 最后考察的,则是登州治所的蓬莱县。 作为登州的门面,蓬莱县倒还真说得过去,虽说不如文登县吧,至少也要比清阳县和廓定县强上那么许多。 李象溜达着,一路回到了都督府当中。 回到都督府的第一件事,便看到权万纪给他堆来的厚厚一摞书信。 李象一个头两个大,有李世民的,有李承乾的,还有李明达的,甚至还有李泰和李治的。 还有两封,是从长安来的,署名是李漱。 李象先打开来自高阳公主的信,上面大概意思就是汇报酒楼的进项,还有去江南种植甘蔗的情况,以及随信带来的小米辣。 “姑母当真知我。”李象感慨地看着那一簇红彤彤的小米辣,开心极了。 将其他人的信件一一回复完毕之后,李象觉得自己好像去了半条命。 写信还要斟酌用词,实在是太烧脑了。 要是回复一个人还行,关键这是好多个…… 李象只觉得累觉不爱。 回到都督府的当天,登州当地的官员便知道了恒山郡王回到城中的消息。 消息传出,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争取一番都督府长史这一官职。 事实证明李象这第一招还是很管用的,风放出去之后,吹皱一池春水。 李象足足抻了一天,等到将这群人的期待值拉足之后,才姗姗决定,在次日开个小会。 (求月票,这段真的不是很擅长,写的抓心挠肝)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圣人御赐打王鞭,而今撑住半边天!(求月票) 接到信件的时候,作为半个政治生物的老李,首先想到的是张亮。 他耳不花眼不聋的,当然知道张亮不受李承乾东宫一系的待见,要不然也不能紧急给他丢出去外放当都督。 但是问题在于,被太子排挤以至于抛弃的张亮,只有一条道路选择,那就是跟随魏王。 他没有别的路选择,不然等到太子登基以后,他还是要倒霉。 现在的关键性问题在于,张亮在登州是手握四五万大军的,李象的手中只有两万新兵蛋子。 张亮他可太了解了,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倒是不成气候。 再说周边还有尉迟恭和程咬金二人盯着他,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 想到张亮,李世民也有些明白,前段时间李象没有异军突起的时候,李承乾和李泰兄弟二人到底相争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问题在于……李承乾和李泰这俩冤家不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起什么龃龉。 没有自己这个当爹的压制,他们俩会不会演都不演,直接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若是直接把他俩召回,又显得好像多不信任他们一样。 思前想后,李世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召过人来,让人传出去两道旨意,和一封信。 附信的是一杆纯金的鞭子,还是他想到李象当初讲的那個“三侠五义”故事。 这封信是八百里加急送的,特批鸿翎急使。 洛阳到登州,原本要跑个五六天的路程,那信使一天半就奔到了。 李象看着那上气不接下气的鸿翎急使,眼皮子直跳。 “辛苦了。”李象勉励了几句后,让人扶下他去休息。 “等等,郡王……”鸿翎急使呼哧带喘地指着一旁说道:“那……那马上还有一杆金鞭,是……是圣人让,让我带来的……” 福宝不敢怠慢,一溜小跑过去从里面抽出那杆沉重的金鞭,双手捧到了李象的面前。 鞭,是我国古代兵器之一,短兵器械的一种。 鞭起源较早,至春秋战国时期已很盛行。 鞭有软硬之分,硬鞭多为铜制或铁制,软鞭多为皮革编制而成。 常人所称之鞭,多指硬鞭。 其实长得和锏很像,反正至少李象是有点分不清区别。 他扛着金鞭走回正堂,见他吃力,冯盈盈起身走上前来。 “大郎,我帮你。” 最近冯盈盈和他混的挺熟的,本身她也是个无拘无束的性格,所以在称呼上也比较亲近。 裴雪青依旧坐在原地打毛衣,只是鼻翼稍稍动了动。 “你小心点宝儿姐,有点沉。” 自从知道冯盈盈的乳名后,李象就这样称呼她了。 “放心啰,我晓得。”冯盈盈说着,单手便把那金鞭提了起来,冲着他一笑:“也不重嘛。” 李象眼皮跳跳,忘了她是怪力女了。 他坐回椅子上,打开书信,开始阅读。 李世民那浓浓舐犊之情他是感受到了,并且还说,在阿翁心中,象儿你这个好大孙,可比你爹和你二叔稳重得多。 为了防止他们两个人胡乱指手画脚,破坏你的改革成果,朕,决定赐下你一柄打王金鞭,见鞭如见朕,可以上打庸王,下打佞臣! 李象双眼一亮,好东西啊这是! 这种传说中的物件儿,一般都是在各种演义话本里的圣遗物,寻常人还拿不到呢。 有了这个东西,我是不是就可以…… 他继续往下看,后面就是老李的备注了,大概就是另外随信还有五封余信,分别给你晋阳姑姑、高阳姑姑、伱阿耶、你二叔和你幺叔。 李象再一拆,果然是,分别还注明了给谁的。 “咦,这是什么,象儿?”李明达走过来的时候,眼睛还不住地往冯盈盈单手耍的金鞭上瞄。 “这是阿翁赐我的打王金鞭,让我号令阿耶和两位叔叔的!”李象叉着腰,给他牛逼坏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开了大的斯温——流浪剑客这下牛逼了。 李明达咕唧一笑,她捉着扇子轻轻扑打了一下李象,嗔怪地说道:“小皮猴子,都敢编排你阿耶和两位叔叔了?” “喏,你自己看。”李象拿着李世民的书信,递给了李明达。 李明达接过书信,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半晌后惊愕地看看李象:“这……真是阿耶所写?” “小象骗过你吗?”李象双手叉腰,样子十分傲娇。 “真是的,耶耶怎么能如此胡闹。”李明达扭扭眉毛,还是对这封书信的内容感到震惊。 岂有让儿子管父亲和叔叔的道理?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姑姑不与我亲近了。”李象故意垂下小脸儿,委屈巴巴地说道。 李明达无奈地叹口气,看向李象说道:“好吧好吧,其实你阿翁说得也没错,象儿的确是比他们三个要稳重。” “真哒?”李象抬起头。 “自然是真的。”李明达舒展眉毛,温和地说道。 李象得意一笑,拍拍那杆金鞭说道:“如此打王鞭,当有个名号。” “是啊,叫打王鞭的确是不好。”李明达笑盈盈地看看李象,“毕竟象儿也是个小王呢。” “嗯……”李象看看那柄金鞭,又想想它的作用。 如果他爹李承乾不听话,理论上讲,是可以用这柄金鞭“尽孝”一下的。 这么孝顺的武器…… “就叫霜之哀伤吧。”李象哼哼了一声,冥冥之中,顿感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父亲是个君主(太子也是君),儿子有把霜之哀伤,这要素,我特么何止稳了,简直赢定了好吗? 与此同时,远在海边沙滩上挖沙子的李承乾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寒意袭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劲儿过大之下,一头杵在了地上。 “大兄,怎么了?”李泰关切地扶他起来。 “没事,也许是海风硬了点,总觉得背后生寒呢。”李承乾揉揉鼻子,拿起地上的铲子说道:“接着挖接着挖,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蛏,打了个喷嚏竟然看不见了。” “啊也,那可真是可惜了。”李治叫了一声,这些天吃下来,他最喜欢吃蛏子了。 今儿大早上天刚蒙蒙亮,李承乾就带着李泰和李治来海边赶海,眼见着赶到现在,已是收获了满满一大桶。 其实李世民还真是想多了,脱离了李世民视线,并且还来到这种偏远地区的李承乾和李泰二人,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争斗,而是好好玩一玩。 在海滩上跑来跑去,抓一些鱼鳖虾蟹,也找到了久违的童年时光。 “这些够了吧?”李泰呼哧带喘地拎着两个小桶。 “够了够了。”李承乾颔首道。 虽说是他不吃海鲜,但看别人吃他挖出来的海鲜,还是很有意思的。 回都督府的路上,李承乾三兄弟有说有笑的。 走进院中,就感觉气氛不是很对。 怎么大夏天的,感觉冷气森森的? 面前的李象右手握着金鞭,将其杵在地上,摆了一个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阿尔萨斯姿势。 李治眼尖,看到李象手里那杆金鞭,放下手中小桶,蹦跳着走过去问道:“咦,象儿,这是什么?” 毕竟年纪和李象相仿,李治的心态还很少年。 再加上最近和大哥二哥关系越来越好,李治的心态也越来越年轻。 李象四十五度望天,目光坚毅得如同站在游龙位一般,声音沉稳有力,又带着气泡。 “这,就是阿翁赐下的打王鞭!” 听了李象的话,三兄弟不禁虎躯一震。 什么?打王鞭? 多么不俗的名字啊,一下就让他们仨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李象这个姿势,还挺帅? 李象看向一旁,气泡音再次发作:“姑姑,把信给他们看看。” 听到这话,李明达掩嘴轻笑,从一旁拿过李世民的书信递给了李承乾。 “嗯?阿耶有信来此?”他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书信。 边上的李泰和李治也好信儿地凑上来,打算看看李世民到底写了什么,才会让侄儿如此。 然而那书信越看,三兄弟越觉得上头。 什么?我们三人在阿耶的眼里,竟然不如李象这小兔崽子万分之一稳重? 竟然为了防止我们搞个大新闻,不惜赐给李象这小兔……一根儿打王鞭? 读到这一处的时候,三兄弟一齐抬头,不善的目光看向了还在大马金刀坐在座位上的李象。 看到三兄弟看向他,面色仿佛如同吃了二斤夜香一样,李象抬起金鞭,用力在地上一怼,再次用气泡音沉稳地唱名。 “圣人御赐打王鞭,而今撑住半边天!百万军中能护主,匡扶大唐万万年!” “打王鞭是吧?”李承乾狞笑着撸起袖子,转头看向李泰和李治:“青雀,稚奴,随我一起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明达掩嘴轻笑,低声问李象:“象儿,如今你该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李象缓缓地站起身,渊渟岳峙地看着三兄弟。 看到李象那怡然不惧的样子,三兄弟被唬了一下。 难不成……这小子真敢和我们仨动手不成?! 而后,就看到李象把金鞭一扔,拔腿就跑。 “溜了溜了!” 三兄弟大吼一声,扑向逃跑的李象。 …… 李漱恶行恶相地伸出手,拍在了李象的屁股上。 “嗷呜!”李象吃痛,喊了一声。 “啊哈哈……”李漱幸灾乐祸地笑着。 李象恶狠狠地白了李漱一眼,他现在的确有点后悔,为什么招惹三个打不过的人。 裴雪青坐在边上,细心地给李象换药。 “嘶……”李象吃痛,吸了一口气。 “你说说你,连长辈都敢戏弄。”李明达坐在不远处,怜悯地看着李象。 “莫欺少年穷!”李象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你还想还回去吗?”李漱笑嘻嘻地调笑道。 李象想了一下,磨牙一笑:“哼,我自有办法!” 当然是不能还回去,毕竟那可是他的长辈。 但是添点堵嘛……自然是可以的。 孝顺可是我大唐李家的传统,万万不可丢弃。 李象在床上趴到第三天的时候,卫老汉那几家也刚刚从海上归来。 在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冯清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这可是模范啊,若是卫老汉在海上丰收的话,将会给渔民们带来无穷的榜样力量。 “大郎——” 李象迷迷糊糊地抬头,刚才他小小地眯了一觉,睡得正香呢。 强行睁开一只眼睛,是冯盈盈。 “是宝儿姐啊。”李象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卫老汉一家已经从海上回来了噻,我老汉儿方才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冯盈盈语气急促地说道。 “什么?”李象骨碌一下就从床上起身,连忙去趿拉鞋。 结果坐到了屁股上肿起来的伤,倒吸一口冷气。 “慢些,慢些。”冯盈盈上前,帮李象穿着鞋,口中还说道:“大郎莫急,车马已经备好了。” “我姑母呢?”李象问道。 “晋阳公主在午睡,高阳公主在车里等着你呢。”冯盈盈如是说道:“至于太子和魏王还有晋王,已经过去看热闹了……” 好吧,看热闹。 定位的还真是准确。 李象现在也摸清了三个长辈来登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就是单纯过来度个假,完全没有帮他干活的意思。 李象倒也无所谓,他们仨在长安洛阳憋了那么久,总该是要放松放松的。 苏意由于有孕在身,也没怎么往外跑。 本着妯娌之间共同进退,阎婉和王庆兰天天陪着她在都督府中打麻将。 到达码头时,码头周围已经围上了里一层外一层的人。 不光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有都督府的人,以及登州的上下官吏。 没多少人想到卫老汉能回来,就算想到他们能回来,也不觉得能有多少收获。 然而令他们感到吃惊的是,卫老汉这一趟回来,可以说收获得盆满钵满。 无他,就算不看那船上,光看卫老汉那笑得像皱起来的菊花一样的老脸,就知道他这次的收获有多大了。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雷霆手段(求月票) 在外面跑了十多天,李象的功课做的还是不错的。 这一次不仅是开会,和这群地头蛇混个脸熟,更是对于掌控登州官场的宣告。 前来参与会议的,都是登州境内的七品以上官员,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育才校长萧强曾经说过,有头没脸的那是海参。 各县县令当然也来到都督府之内参与会议,比如冯清,今儿就特地起了个大早,甚至还换了一套崭新的官袍。 其实这套衣服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穿的,现在毕竟是来恒山郡王面前混眼熟,当然要把第一印象打好。 冯清正襟危坐地坐在座位上,他也听说过李象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很期待他能够在登州也有所作为。 “这不是冯县令吗?”王珩进入会场以后,看到冯清以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下官见过王别驾。”冯清拱手致意。 “冯县令不会是又将过年时的衣服穿出来了吧。”边上一人调侃道,“在体面这一道上,还没人能和冯县令相比。” 冯清笑笑,没有答话,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意味。 不多时,人便已来齐。 就在大伙儿等得焦躁的时候,李象带着权万纪等人,从正门而入。 看到李象的第一眼,冯清就觉得有点眼熟。 再一想,这不是前天来自己县学捐款的小公子吗? 哎哟……冯清这个懊悔,早知道就不表现得那么市侩了,若是让郡王觉得自己满眼铜臭,那可如何是好? “冯县令,别来无恙?”李象在冯清的面前稍作停顿,笑着看向他。 冯清连忙还礼,这一动不要紧,帽子都有些歪扭了。 李象伸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比比:“冯县令,官帽歪了。” 冯清手忙脚乱地将帽子扶正,李象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便是了,只是这帽子可以歪,屁股可是万万不能歪的。” 说着,便走向最上方,坐在了案几后面。 登州各级官僚都在看着冯清,心里嘀咕着这一向刚正不阿的冯清,是怎么攀上恒山郡王这个高枝儿的。 有人也在歆羡,看郡王这热络的样子,怕是冯清从此就要发达喽…… 权万纪常年做长史,规矩熟门熟路,一番介绍之后,众人起身和李象见礼。 “下官等见过恒山郡王。” “好了,都坐下吧。”李象笑着说道。 “谢郡王。”众人坐下。 李象扫了一圈儿,笑着说道:“最近呢,本王在咱们登州的各县下转了一圈儿,主要看什么呢,看看咱们登州的民生问题,对于一些问题呢,也有一些看法。”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不由得一凌。 本以为李象是去游山玩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去各县下微服私访,考察民生去了? 这也是李象的组合拳之一,也就是甩石头。 在下面微服私访,考察民生,就是在找石头。 召开会议,将寻访到的问题提出来,就是把石头甩出去。 当然,这套组合拳不是李象发明的,还是他和一位战无不胜的老人家学的。 斗争的艺术嘛,就是“甩石头、掺沙子、挖墙脚”。 他继续说道:“本王的阿翁,也就是当今圣人曾经这样教导我,‘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这民生问题,本王认为,应该是现如今的重中之重。” 说到这里,李象看了一眼各有所思的众官僚说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本王便要在登州落实一项规矩,那就是勤政爱民。” “这一点,冯县令做的就很不错,本王在文登的时候,不止去过县城,县治下的村落,也曾亲自去看过。” “冯县令不止在教化上有功,民生亦是不错,尤其是抑制本地豪族兼并土地,本王就觉得他这個父母官,做的很负责任嘛。” 李象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语调沉稳有力,让人不敢轻视。 “至于其他两县,以本王看来,便有些差强人意。”他扫了一眼清阳县令刘典誉,还有廓定县令宋禹臣,“尤其是在廓定县的杨村中,竟然还有豪奴仗势欺人,强逼老百姓卖田卖地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象看向宋禹臣。 “当然,我也不是在指摘宋县令,毕竟身为一县父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嘛。” 宋禹臣一下就汗流浃背了,一颗心如同在敲鼓一样,在胸膛里噼里啪啦地乱跳,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李象说的话,要是直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那就真离死不远了,官场的老油子们当然听得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在指摘你’,意思就是我就是在指摘你。 ‘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意思就是你是干什么吃的? “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宋禹臣和刘典誉连忙避席,伏在地上请罪。 刘典誉当然也知道自己屁股肯定不干净,被郡王给抓了个正着,此时不赶紧请罪,难道要等到人家把你吊起来围观吗? “犯了错误不要紧,知道改正,就是君子嘛。”李象和颜悦色地说道,“宋县令,刘县令,请起吧。” 二人擦擦脸上的汗,回到原位坐好。 李象伸手,李立夫会意,掏出一张名单。 这两天李立夫也没闲着,满登州到处跑,就是为了找几个典型。 “这上面,是清阳县、廓定县、蓬莱县某几位官吏的所作所为,”李象将这份名单放在桌角,“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其他人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本王也就当做没看见,但这几位,不仅纵容家中豪奴,强买百姓田地,甚至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申冤百姓活活打死。” “抢了钱还不够……”李象忽然一拍桌子,怒声叱道:“还要杀人!?” “这种害群之马,当真能够冠冕堂皇地坐在官衙当中,危害我们的队伍吗?” 李象回头看向段瓒道:“段将军,这名单上的几人,清阳县尉刘文新,廓定县录事王安祥一干人等,尽皆革职查办!” “是!”段瓒拿起名单,带着一队玄甲军走了出去。 与会的官员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李象找自己的麻烦。 只有冯清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也真没必要,毕竟他就一个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至于惹什么祸端出来。 等到段瓒下去以后,李象手指敲敲案几。 甩石头结束,顺便立个威,大棒打下去,就该掺沙子和吃甜枣了。 多套组合拳一起往下砸,对付这么个登州官场,多少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但常言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嘛。 “之前各家之人所作所为,本王念及影响不大,便不追究了。” 事情被李象翻篇,这话说完,各级官员对视一眼,尽皆松了一口气。 李象再次定下基调:“为政者,乃民之父母,父母爱其子,则计之深远。” “在各县考察的时候,本王便发现了一个比较严峻的情况。” “这登州,自古以来,便是盐碱之地,只有靠近水流的地方才能种庄稼,这也是朝廷将登州划分为下州的原因。” 这一点,李象还真没说错,唐朝的胶州半岛的确是这样。颜师古曾经批注过,“莱夷,三面濒海,皆为斥卤,五谷不生,适为放牧”。 所谓的莱夷,就是登州。 但他说的有点扯淡,寸草不生的地方放牧也不太合适。 “既然耕地有限,不适合种植庄稼,百姓们自然也要有别的营生来贴补家用。”李象瞧瞧冯清,“耕地稀缺,种植庄稼自然也需要不了这么多人手,所以在本王便打算让这部分闲下来的人手,出海打鱼,以开展海鱼贸易。” 听到李象的话语,众人面面相觑。 “郡王的设想自然是好的,只是……”王珩迟疑地说道:“这鱼打上来,卖到何处呢?若是发卖到周边各地,近海也不甚缺鱼啊。” 王珩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其实他也不是出来唱反调,毕竟冯清也是这样想。 “自然是卖到长安,卖到草原和西域,甚至是吐蕃。”李象笑着说道。 “郡王有所不知,这鱼与牛羊等走兽不同,离了海水,难以存活。”王珩给李象解释道:“还未运输到长安,便已先坏了。” “这一点我知道。”李象解释道:“若是用盐将海鱼腌制,那么运输保存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盐……”王珩又迟疑了。 在海边,盐其实比鱼贵。 “王别驾放心,本王知道一种制盐之法,可以从海水当中,得到成本低廉的盐。”李象笑着说道。 王珩一听,当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没有疑问了。” “本王在长安当中,有一商队,届时可以让他们前来收购腌制好的咸鱼,前往各地发卖。”李象最后定下基调,“在本王的构想当中,要在任内,让登州境内的百姓实现脱贫,将来让每一户的人家都喝上肉汤。” 当然不会是那种一碗肉汤三代人的承诺,李象是真的打算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郡王仁德!”众官员纷纷说道。 嘴上是这样说,只是心里却压根不信,果然嘴上没毛,让百姓百姓脱贫喝肉汤这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太孙?莫不是晋惠帝转世吧。 李象当然不会管他们心中想什么,他还有下面几步要走。 正所谓“土太板结了就不透气,掺一点沙子就透气了”,李象打算在登州的官场当中安插一些自己人,这就是掺沙子。 “关于都督府长史的人选,本王心中已有定论。”李象看向冯清:“文登县令冯清,在任二十年,兢兢业业,百姓对其多是赞许,本王已经决定了,都督府长史一职,就由冯清来担任。” 冯清像是被重锤砸了一样,愣在原地。 在文登县令一任上蹉跎这么多年,本来以为这辈子升迁无望,万万没想到恒山郡王竟然独具慧眼,将他发掘出来。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说“我一个文登县令,怎么就当都督府长史”,而是立刻站出来感谢李象。 “下官冯清,谢过郡王!” 下面的官员或是歆羡,或是嫉妒地看着冯清,面上全是不甘。 但甘心不甘心都没用,毕竟李象首先就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再加上他的身份,让人根本无法反对。 李象微微颔首,继续宣布任命:“登州别驾王珩,可任都督府别驾。” 听到这个消息,王珩瞬间抛弃了刚才的不甘,当场就表示谢恩。 都督府别驾,那可是皇孙身边的近臣! 只要入了皇孙的眼,还愁日后不会平步青云吗? 李象又宣布了几项任命,将登州原本的官场重新改组。 这也是最后一步,将水搅浑后挖墙脚。 冯清是他在登州官场掺的沙子,而王珩等被他拉进登州都督府的人,就是他挖的墙角。 最后,李象还不忘记给他们画饼。 画饼是一门学问,画太大了有点假大空,画小了不满足。 “本王的商队,想必各位也曾经有所耳闻,在草原之上,商队极受欢迎。”李象继续说道:“若是能够尽心用力,配合本王工作,届时与内陆、草原建立起行商的通道,货物自然是不愁卖。” 这话没有明说的意思就是,当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座的各位虽说官职不高,但哪一个不是人精?李象话中的潜台词,他们听得真真的。 “是!”众官员纷纷应道。 散会以后,李象留下了新任的都督府长史冯清。 他并没有急着和冯清说什么,而是在琢磨水师的事情。 水师在他的规划当中,可是拥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而现如今水师被张亮排挤,这事儿他肯定不能不过问。 想到这里,李象便决定亲自去水师看一看,正好也很久没看到苏定方和裴行俭了,叙叙旧的同时,也要和他们谈谈水师的问题。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你猜陛下怎么说?(求月票) 在出发去水师之前,也是要和冯清交代一番事宜的。 “冯县……冯长史。” 忽然从县令升到长史,李象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转过弯儿来。 “下官在。”冯清拱手应答。 “文登县中,谁可接任县令?”李象问道。 看到冯清迟疑,李象又给他吃定心丸道:“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尽管推荐就是,千万不要因为不好意思,而破坏了你在文登县施政多年的大好成果。” 既然李象都这么说了,冯清也只能回答道:“回郡王,文登县尉孙德隆,可为县令。” “既如此,那就让孙德隆继任吧。”李象笑着说道:“我与你几天休沐,回家安顿一番,五日后再来蓬莱上任。” “谢郡王!”冯清拱手道谢。 送走冯清之后,李象便带着人,来到了水师当中。 苏定方原本还在操练,听说李象亲至,当即便拉着裴行俭跑了过来。 “郡王!”苏定方二人和李象见礼。 “不必多礼。”李象示意他们二人平身,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操练的水师,便问道:“这是用陆战之法在操练?” “是。”苏定方回答道:“叵耐张……郧国公对末将与守约多有猜忌,将我二人踢到水师当中,末将便憋着一股子气,想将水师训练出一番模样,让他好好看一看!” “你是想说那厮,对吧?”李象笑着问道。 苏定方哽了一下,点头道:“那厮!” “这就对了,让他看看自己多么有眼无珠。”李象拍拍苏定方的胳膊,“另外你这么训练水师,完全是把他们当陆军用了,不过练就练了吧,反正区别也不大。” 苏定方不太明白李象的意思,于是便问道:“敢问郡王,水师不就是到陆地上作战吗?” “你现在这样理解也没什么问题。”李象颔首道,又问:“目前一共招募了多少人?” “总共招募了五千人,听说招兵征讨高句丽,百姓们的热情都很高。”苏定方颇有些喜色地回答道。 李象点头道:“能不高吗,家里种地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出去打鱼也只是勉强糊口,可不就来当兵谋个出路了?” 他看的很清楚,苏定方和裴行俭同样也明白。 但总归是要说一些场面话的。 “郡王所言甚是,”裴行俭在边上接着话:“其实很多都是家里吃不上饭了,才过来当兵,也就是为了混上一口饭吃。” “不仅要管饭,军饷也是要发的。”李象如是说道。 “还发饷?”苏定方愣了。 倒不是说他抠门,主要是这年头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 作为一个府兵,在唐初时是可以分田的,每个人大概平均下来能够分到一顷田,相当于一百亩,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是口分田。 永业田可以继承,口分田则在死后要归还给政府。 根据地段不同,分到的田也不等,京畿道人多地少,也就是分个二三十亩地;地方上人越少地越多的地方,分到的也就越多,最高能分到几百亩地。 说白了,和现在是一样的,经济条件好的地方,公务员福利待遇好;经济条件差的地方,公务员只能领取基本工资。而唐朝是反过来了:经济条件好人口多的地方,府兵能分到的田就不足。 而这地就是府兵们的军饷,武器装备啥的,全都是从这地里出,所以政府平时不支付军饷。府兵们也必须自备武器和赶赴前线的粮食,这也大大节省了政府的开销。 当然也不是说现用现买,就是平时自己出了这份置办东西的钱,东西置办好统一由政府管着,用的时候去领,打完仗还得交回去。 就比如上学的时候学的《木兰辞》,里面说“东市买辔头,西市买长鞭”,说的就是府兵自行置办武器装备的事儿。 不止是他,就算是这些来到水师的士兵们,都觉得给口饭吃已经是朝廷开恩了。 李象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钱还是要发的,毕竟水师与府兵不同,都是招募来的,属于是募兵。 你一不给人家授予田产,二又不放人家回家务农,当然得发饷银了。 好在李象现在不是很缺钱,这点饷银还是负担得起的。 当然……发饷这事儿是请示过李世民的,这些基本的忌讳他还是懂的。 “当然要发饷,你不给人家授田,难道还不给钱吗?”李象笑了:“这钱就从我的内库出吧,毕竟这大半年也赚了不少钱,至少这水师还是养得起的。” “这……”苏定方迟疑地问道:“郡王出钱当然是没问题,只是圣人那边……” “放心吧,这事儿我自然是请示过。”李象看看苏定方和裴行俭:“你猜陛下怎么说?” “那……陛下怎么说?”二人对视一眼问道。 李象学着李世民的话说:“陛下说,我有钱我还要伱干什么?你既然敢和我要这個水师,就有能耐搞军饷,要不然你趁早给我回洛阳,你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当然……这话是他编的,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世民当时实在是思念李象得紧,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把李象给难为回来。 万万没想到,李象是真有钱呐! 卖白糖、卖油,再加上酒楼的生意,早让他成了长安首富。 三个尉迟恭叠在一块,都没他李象有钱。 苏定方笑了一下,聪明如他当然知道李世民这是想让李象知难而退。 可谁曾想,这位郡王当真是胸怀天下之人。 李象又抻抻胳膊说道:“当然了,我也是给咱们水师争取了不小的自主权,至少行动上不需要向朝廷请示。” “陛下答应了?”裴行俭惊愕地问道。 “当然了。”李象笑着说道:“当时我就和陛下说了,让我自己搞军饷养活军队,那当然没问题啊,但是总不能对我约束太死,对不对?你总得给我点自主权吧?不能什么事儿都让我的好阿翁给占了去啊?” “又想让我自己搞钱,又想让我当乖孩子,这叫不讲理。” 裴行俭没忍住,差点乐出声:“那,那圣人怎么说?” 李象摆摆手,用十分不耐烦地语气说道:“圣人说,去去去去去,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我警告你李象,你少拿这些屁事儿来烦我!” “郡王当真是得宠啊……”苏定方不由得感慨道。 裴行俭也是一脸赞同地看着李象,心里还在琢磨真是跟对人了。 “所以咱们水师不仅要进行陆上作战训练,当然也要出海。”李象开始定下基调:“出海打鱼,也是海上训练的一种嘛,顺便还能给自己加个餐。” “这样真的可以吗?”裴行俭有些怀疑。 “放心吧,没问题。”李象颔首道,“另外……阎立德的战船如何了?” “阎中监已经交付了四百艘战船。”苏定方如是说道:“另外一百艘船还在路上。” “这么快?”李象有点惊愕,这阎立德速度也太快了吧? 转念一想也对,原本历史上阎立德就是这个速度。 考虑到李世民在此之后并未收拾阎立德,那就说明至少在造船这方面,阎立德的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士兵还要继续招募,嗯……”李象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虽说是不分地,但总归是派发军饷,再招募五千凑个一万吧,这一万水师算作常备;另外等到晒盐的条件成熟之后,再招募一万到两万,分配盐田当做其军饷。” “是,郡王。”苏定方当即便说道。 “阎立德新督造的这个船如何?”李象又问道。 “将士们都夸赞这新船又快又稳。”苏定方回答道:“说是比他们以前出海时所乘坐的船要稳上太多。” “嗯。”李象颔首道:“不仅要训练将士们在陆地上的战法,同时也要兼顾水战的战法。” “咱们水师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登陆作战,还有百济以及高句丽的水师,一定不要掉以轻心,明白吗?” “末将明白!”苏定方立刻抱拳道。 苏定方办事儿,李象自然是放心的。 一旁裴行俭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守约,你有什么事情吗?”李象问道。 裴行俭这才说道:“啊,没什么,只是舍妹让我问问您袜子穿得是否舒服。” “很舒服。”李象笑着表示肯定。 “如此末将便放心了。”裴行俭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于军队的精神文明建设,李象也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些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把盐田的事情,还有组织渔民出海打鱼的事情给弄起来。 又在军营当中转悠了一圈儿,瞅瞅这儿,看看那边,李象便出发前往了阎立德所在的造船厂。 等到李象走后,苏定方便和水师全体官兵宣布了发饷的事情。 听到除了能当兵吃粮,还有开元通宝拿,官兵们的训练热情立刻就拔高了一个台阶。 和这个年代的大头兵们说什么保家卫国,说什么理想,那都是假大空的,只要把他们的胃填饱,他们就肯卖命。 若是能够在填饱他们肚子的同时,再发上一点儿饷银,那就是铁杆中的铁杆。 更何况李象发的军饷并不少,就算是去县城当中做工,都没有这么多的铜钱拿。 想到这里,众将士们在心中也升起了对李象的感激之情。 郡王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啊! 阎立德的造船厂规模挺大的,征调了差不多整个河南道的工匠,还有近万的民夫,总之李象到了造船厂就知道为啥他造船这么快了。 卯足了劲儿供应,敞开量地让阎立德去造船,这速度还能慢得了? 见到李象之后,阎立德非常热情,连声地和他夸赞着新船性能的优秀。 “郡王所说的这个尖底船,果然厉害!”阎立德夸赞道:“寻常的船只在海上航行,十分颠簸;这种尖底船,既平稳,还能够做出各种平底船无法做出的动作,更兼还能在海浪当中平稳航行,当真是神奇!” “尖底船倒是也有局限性,在浅水区就不如平底船了。”李象如是说道。 阎立德笑着说道:“郡王所说倒是不错,但毕竟咱们是用在海上作战,自然是要以适应海上风浪为前提来造船。” “你说得对。”李象颔首道,又看着他问道:“如今的造船厂,还能再造船么?” “尚可。”阎立德看向李象,不解地问道:“只是下官觉得,这五百艘船应该足够军需所用了吧?” “不是造军用的船,而是让你把船的大小稍微调小一点。”李象笑着说道:“不止要造军用船,也要造一些民用的,拿来给渔民们使用,在海上打鱼也是方便又安全。” “原来如此。”阎立德恍然道:“下官明白。” “你安心造便是,我这边不会少了你的钱。”李象安抚阎立德道:“给军中造的船,自有朝廷去料理;但给民间造的船,费用本王包了,到时用了多少钱,你一并与我说便是。” “那郡王,造多少船为好呢?”阎立德问道。 李象沉吟片刻,而后说道:“先造一百艘吧,等到不够的时候再说。” “下官明白。”阎立德拱手道。 回到都督府当中后,李象便开始回忆晒盐的细节。 海盐其实在西周时期便开始应用,当初的齐国便是因为“有鱼盐之便”而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国。 不止是齐国,西汉时期的诸侯国吴国便也是靠近海洋,之所以有能够和朝廷叫板的底气,就是因为他削山为铜,煮海为盐。 但晒盐法……倒是没有一个确切的发明时间,但据李象观测,至少贞观时期,是没有掌握这种方法的。 想要晒盐,需要在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地区选择大片平坦的海边滩涂,构建盐田。 盐田一般分成两部分,也就是蒸发池和结晶池。 先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日晒蒸发水分到一定程度时,再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海水就会成为食盐的饱和溶液,再晒就会逐渐析出食盐来。 这时得到的晶体,就是我们常见的粗盐。 李象将这大致的原理写下来后,恰好冯清也带着一家来到了都督府当中。 登州的致富之路,即将踏上征程! (二更送到,最近身子不适,再加上剧情比较难写,所以最少保持二更,稍微舒服的时候就三更,多更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是,郡王(求月票) “你来的正好。” 看到冯清的时候,李象抓起桌子上的晒盐办法,递给了冯清:“这是晒盐的具体办法,你拿去看一看,然后推行到登州各地。” “晒盐?”冯清接过那张纸。 多么不俗的名字啊,一个“晒”字,就成功吊起了冯清的胃口。 “登州境内多为盐碱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变成晒盐的盐田。”李象笑着说道:“晒出来的盐由都督府进行统购统销,也能成为百姓的一个进项。” 听到李象的话语,冯清一下就上了心。 “好,下官这就去办。” “不急,你还是先把家人安顿好。”李象笑着说道:“都督府西院恰好没人住,冯长史不妨便住在西院吧。” “这……不合适吧?”冯清有些迟疑地问道。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冯清这知县当的……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余钱。 余钱基本上都被他拿来做新衣服穿了,要么就是贴补家用,让他在蓬莱县里买套房子,这钱他可真是掏不出来。 但总归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有什么不合适,身为都督府长史,住在都督府不是很正常吗?”李象笑着说道。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冯清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就接受了这个能让他省点钱的提议。 末了,又冲着身后的女子招招手。 “这是小女盈盈。”冯清又给李象介绍他的女儿,“拙荆早亡,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和下官相依为命。” 冯盈盈冲着李象福了一福。 “见过郡王。” “嗯。”李象只是扫了一眼,而后颔首道:“先安顿下来吧。” 冯清家里一共就五個人,除了他和冯盈盈,只有一对老仆夫妇,还有一个侍女。 等到冯清安顿下来后,李象便让他跑到各县,开始着手弄盐田的事情。 李象倒是也没闲着,没事儿就往苏定方那边跑。 他的话肯定是管用,现在苏定方等人不止在训练陆上作战,水上作战的训练也没有忽略。 “在训练当中,有什么困难?”李象站在船头,看向苏定方问道。 “没什么困难。”苏定方当即便回答道。 李象笑着,伸手点点苏定方。 “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藏着掖着,该说就说出来,然后再解决它,这才是正理。” 还没等苏定方答话,那边便响起一阵叫骂声。 三人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名校尉一记强有力的回旋踢踹在一名士兵的肚子上。 那新兵蛋子噔噔噔地向后猛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样子年纪还不大,被踢了还很委屈,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这样教育士兵可不行啊,咱们水师可是文明之师。”李象皱着眉头看向那边。 毕竟是受过现代社会熏陶的,不太见得这个。 “梁友德!”裴行俭吼了一声。 那正准备追击的校尉听到裴行俭喊他,也不敢怠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还在抹泪的新兵蛋子,转身跑到了这边。 “我问你,刚才干什么呢?” “回将军,那新兵蛋子太笨了,这刀怎么能这么拿呢?” 说着,梁友德伸手比比刚才那新兵持刀的姿势。 “要是在军阵中这样挥刀,可是要砍到身边同袍的。” 李象问道:“可人家毕竟是新兵,你这么干,就不怕他有什么心理阴影吗?” 闻言梁友德看了一眼李象,又瞅瞅裴行俭,没敢答话。 “这是咱恒山郡王。”裴行俭如是说道。 听说是恒山郡王,梁友德连忙叉手道:“郡王!” “不必多礼。”李象点头。 “郡王您有所不知,这有些兵实在是笨了点,这不给点厉害的……”梁友德说话的时候还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不行。”李象板着脸道:“你这就有点太狠了,没看都把人家踹哭了吗?苏将军和裴将军都能拿你当弟兄,你就不能拿他们当弟兄吗?” “这自然是,属下若不是拿他们当弟兄,何必去管呢。”梁友德叫起屈来。 “打骂和体罚肯定是不对的,以后有这种不听话的,踢上两脚还是可以的。”李象折中了一下说道。 “是,郡王。”梁友德挺胸回答道。 “唉。”李象叹了口气。 裴行俭立刻问道:“郡王,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所感怀而已。”李象笑笑,说道:“我本来想着的是,把咱们水师建成一个文明之师,威武之师,只是看起来有些任重道远啊。” “郡王放心,以后末将绝对禁止类似情况出现!”苏定方保证道。 “倒也不必如此,要循序渐进嘛。”李象想了一下后说道:“这样吧,过几日我去请些寒门子弟来军中,教一教他们识字。” 苏定方和裴行俭对视一眼,虽说不明白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点头称是。 心里还在琢磨,学字? 别说学字有什么用,就这些个大头兵,能有什么学习文化课的热情? “趁着这个机会,梁校尉,和他们说说。”李象冲着那边两百多个新兵扬扬下巴。 梁友德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痛快地执行了李象的命令。 李象三人也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便听到有人问了:“校尉,俺们就是刀口上舔血,别着脑袋卖命的大头兵,俺们学字,他能有什么用啊?” “这是郡王的命令!”梁友德说道。 随后,他便感觉到有人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是李象。 “郡王。”他叉手道。 “嗯,我跟他们说说吧。”李象声音温和。 他走过去,看向那个问学文化有什么用的人,笑着问道:“伱叫什么名字?” “王根生。”那人回答道。 李象点头,问道:“你想当将军吗?” “郡王说笑了,俺哪里是将军的料……”王根生挠头道。 李象笑了,又问道:“知道让你们学文化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王根生如实回答,其他人也是摇头,一脸不解。 “让你们学习文化,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做一辈子的大头兵。”李象说道,“把头别在腰上,上战场拼杀,固然不需要文化;但等到你们一步一步成为将军的那一天,大字不识一个,匾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连军报都看不懂,岂不是贻误战机?” “俺们也能当将军?”王根生迟疑地问道。 “大唐军功爵制明明白白写着,斩获立功达到一定程度,你就会是将军。”李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王根生重复了一遍,眼睛越来越亮。 “俺懂了,郡王。”他大声说道。 李象颔首,对着面前这些人说道:“过几日,本王会请一些教书先生,入军中教你们识字。” “下个月,本王就在军中开办识字大赛,每二百人中选出三位优胜者,识字最多的人,奖励一头牛和一只羊;识字第二多的,奖励一头牛;识字第三多的,奖励一只羊!” 听到竟然有奖励,还是二百人之中选出三个,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在他们看来,什么将军啊之类的,都是虚无缥缈的,牛羊可是真实在的东西。 “另外,决出的优胜者之间,再次进行一次识字比赛,这次的前三名,本王会提拔他们成为校尉!” 李象当天便派人四处去请寒门子弟来登州水师教书,本来去教这群杀才,还有人不太愿意,但是在两贯一个月的例钱刺激下,纷纷表示帮恒山郡王分忧我辈义不容辞。 教学行动开展得也很顺利,战士们的学习热情极度高涨。毕竟这可是双重激励,而且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谁不想要牛羊呢? 其实李象的想法也很简单,水师以后可是要有炮兵的,而炮兵自从出现就有一门学问,叫做炮兵学…… 当然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尚且不太成熟。 时间也来到了六月份,新罗的使节不停地遣使入朝,请求大唐出兵帮助。 大唐倒也不着急,耐心可谓是十足。 毕竟高句丽和百济联手,现在也不过才攻破新罗二十余城。 而如果现在贸然出兵的话,等到到达高句丽,基本上已经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并不合适。 只是大唐的诚意还是很足的,给予了新罗除了实质性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冯清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他带着人,在下面跑了将近两个月,终于把盐田晒盐的事情落实了一些。 然而落实也只不过是在文登一县而已,毕竟冯清在文登任了二十年的县令,总归是有点威望。 但在其他三县就不尽如人意了,在没见到晒盐之前,谁觉得这玩意儿真的可靠啊? 晒盐?一听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难不成光靠日头曝晒,便能把白花花的盐晒出来? 做梦! 文登继任的县令孙德隆,算是冯清的心腹,也在尽心尽力地帮助他推广。 但百姓们被强令去开发盐田,心里难免是有怨言的。 费心费力这么搞,谁知道能不能成? 本来服徭役就已经够苦了,没想到徭役之外,还要在这个所谓的晒盐田里忙活。 其他三县的百姓,还有地主官僚,都在坐等着看冯清的笑话。 前几天李象的许诺,让登州百姓喝上肉汤,就靠这个? 圣质如初的晋惠帝起码还知道……咳咳,不能多说,多说犯忌讳的。 文登县的百姓们现在就是憋着一口气,也有人真的相信冯清,认为老县尊不会坑他们,尽心尽力地去弄盐田,但更多数的人心里都有一股不小的怨气。 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周围几县的人没事儿就来这边嘲讽他们白日做梦,换谁,谁都受不了。 好不容易将盐田建设完毕,便是开始晒盐的时候了。 好在最近天气不错,一连都是晴天,盐出的也快。 文登的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再到将信将疑,最后在见到盐田当中果然晒出白花花的盐后,纷纷额手相庆。 谁能想到,就这样简单,便可以将盐给晒出来? 虽说是准备卤水费事了一点,但这活儿可比上地轻松多了! 去种地还要担心收成,还要担心虫害,还要担心洪涝灾害或是干旱——盐田呢?往那一放让他晒就完了。 收成?旱涝保收;虫害?谁家好虫子往盐里跑啊……至于洪涝灾害?过去了再晒呗,耽搁几天也不怕;什么?你说干旱?卧槽,干旱对于俺们晒盐来说不是好事儿吗? 看到白花花的盐被晒出来后,百姓们再也没有怨言,而是爆发出了更大的积极性。 其他各县看到文登百姓真的晒出盐后,一下就眼红了,纷纷感到后悔,当初没有听冯长史的话,跟着文登县一起来晒盐。 等到李象派人代表都督府前往文登县各村收购食盐后,各县的羡慕又被抬到了新一个台阶之上。 无他,因为李象保证,无论晒出多少盐,登州都督府都会按照现在的价格,统一进行收购,不会发生恶意压价的事件。 官府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尤其是李象真的靠这种不被人看好的法子晒出食盐以后。 登州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官员,纷纷感觉自己的脸肿起来三四尺高。 这脸啊,被打得啪啪作响! 海边最不缺的就是盐碱地,开挖盐田,那就是白花花的盐。 最贫瘠的土地,突然变成宝地了。 郡王让登州百姓喝得起肉汤的构想,搞不好真的能实现啊! 要是让整个登州的百姓都能喝得起肉汤,这他妈不是比三代之治还要牛逼? 政绩如此斐然,那他们…… 想到这里,登州的官员们也眼红起来。 另一方面,也在纷纷派人回到各家,准备开发盐田,跟着恒山郡王一起走向致富。 李象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李世民,另一封则是给高阳公主。 给李世民的信上,具说一番这边晒盐的事儿,并且请示了他在盐田方面进行摊丁入亩的事情。 给高阳公主的信就简单了,大管家婆总归是要来派人收购食盐,到时候发卖到全国各地的。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让郡王帮他买酒了?!(求月票) 差不多能有不到半个月,李象便收到了来自洛阳的加急书信。 打开李世民的回信,李象不得不感慨老人家的厚重。 老李将李象的说辞变了一下,盐铁是国家的命脉,乃是国之重器,若是百姓去服徭役,将会损失相当一部分的盐,这是得不偿失的。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干脆就多收一点盐田税,让百姓们专心晒盐。 用他们多交出来的税,再另外雇佣其他民夫去干活,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服徭役了,属于“租庸调”当中的“庸”。 所谓的“庸”,指的是力役税,每年要替朝廷服劳役二十日。 交钱代替劳役,就当是服过了。本来租庸调,就允许有钱人用钱抵充徭役,现在不过是在登州全面推广而已。 这样一来,其他反对的声音也会小上很多。 李象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真不愧是他的好阿翁,想问题就是比他周全。 等到环渤海一带推广盐田后,再把所有盐田都实行这个摊丁入亩的政策。 李世民同时也指出,沿海盐碱地地区的府兵,授田授予盐田,是一项很灵活的政策。 他着重地夸奖了李象,夸赞他想问题周全,颇有他老李当年的风范。 既然李世民都这样夸奖了,李象也有了改革的底气。 试点嘛,敞开了造就行了。 渔船送到李象这边之后,李象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去卖,而是等待李漱回信的同时,派遣水师,驾着这渔船出海去打鱼。 你别说,一趟下来的鱼获还真不少。 这年头出海打鱼可是高风险的事情,平底船吃不得浪,只能在近海玩一玩,稍微水深一些的地方都走不了。 当年白江口之战的时候,参与水师作战的全体官升一级,非战斗减员都快达到百分之五十了,可想而知海上的风险有多大。 出海打鱼的少,就意味着鱼多。 捕捞上来的鱼,李象也没全让人吃掉,而是挑选出一部分,让人腌成咸鱼,一是看看这咸鱼的保存情况,二来是试试这咸鱼风味如何,到底适合不适合唐人的口味。 反正现在也不缺食盐,敞开了造就是了。 在确认了这渔船能用,而且好用之后,李象正式把这渔船拿出来,交给冯清发卖。 想法是好的,但可惜…… 一连三四天过去,这渔船都是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无他,没人知道这船到底牢靠不牢靠,另一方面也是这船的价格不菲。 就算是人宣传这船水师都在用,但毕竟也只是说说啊,百姓们也没见水师到底用没用过。 冯清愁啊,盐田的事儿还能有個试点推广,这渔船可怎么推广,难不成找几个人过来试试? 别开玩笑了,这船又贵,谁特么会拿命去试试这船到底合格不合格啊? 文登的百姓们都开开心心地去开发盐田呢,并没有那个时间,或者说那个想法去出海打鱼。 放着好日子不过,出海送命……多少有点划不来。 鉴于这种情况,冯清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当即便找到了李象,和他建议向渔民开展渔船出租业务,使用渔船不收费,等到渔民出海打鱼回来之后,再收取三成的鱼获作为渔船租金。 李象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可行。 毕竟现在有钱买船的不会豁出命出海打渔,而想出海打鱼的则兜里没钱,付不起买船的钱。 的确是有一部分人心动,然而都在看到这尖底船的时候心里画起了魂儿。 这船……能行吗? 最后还是实在是穷困到没什么出路的廓定县几户人家凑在一起,向冯清这个长史申请了一条渔船,打算出海碰碰运气。 死在海外算自己倒霉,若是真像长史所说那般,那就是赚到。 为首的那人叫卫老汉,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老者,李象特地在冯清回来报告好消息的时候嘱咐他,等到卫老汉这伙人回来以后,把他们的租金免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给一些特殊待遇,毕竟能够起到带头的模范作用嘛。 在卫老汉这伙人出海之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看一看这新式渔船,出海打渔到底会不会有收获。 这段时间,李象也收到了李漱的来信,同时还有李世民的第二封信件。 李漱的信件很简单,对于第一次交易,她很重视,所以打算亲自来一趟登州,顺便看看他这小象。 李世民的信件则是说,李明达实在是思念他,便央李泰和李治一起带着她来登州探望他,顺便再让李泰和李治好好和他学习一番。 李象:…… 好家伙,真把我这当托儿所了!?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来的都是他的长辈,更何况这还是李世民让来的,小象也拧不过老凤凰啊。 还能咋办,大唐皇家托儿所,正式上线吧? 在都督府待着也实在没意思,李象琢磨着要不要去看一看训练成果,便一路溜达着来到了水师营地。 坐了一会儿,也没看到苏定方和裴行俭,亲兵们本来打算去叫,但是被李象止住了。 想了想,李象决定出去溜达溜达,正好今天穿一身粗布衣裳,适合去烟尘飞扬的路上闲逛。 顺着路一路走,李象心里还在琢磨应该怎么给叔叔们安排活儿。 来都来了,总归是要压榨一番价值的。 好用就往死里用是小象的一贯特征,这招还是和带英学的。 正想着出神呢,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叫他。 “嘿嘿嘿,窝娃!窝娃!” 李象抬起头,看到水师垒的高墙上,趴着一人。 听口音,应该是京畿道的。 “咋(四声)?”李象抬头问道,用的是关中方言。 “哎呀,关中人啊?”那汉子笑了一声。 “对。”李象点头道,“你有什么事儿?” “你这样,你帮额去那边村儿里打点酒呗?”那汉子压着声音说道。 李象乐了,怎么水师这些新兵节目这么多啊?在军营里都敢喝酒了? 他笑着瞅瞅他说道:“那汉子,少喝点酒,喝酒对你身体不好。” “没事儿!”那汉子喊道:“你莫看额瘦,额骨头里都长肉!” “哈哈……”李象被他那狂里狂气的样子逗笑了。 看李象笑,那汉子指着墙说道:“就这墙,额想过就过,根本拦不住额。” “那你这样,军中不管你啊?”李象笑着问道:“我可是听说了,水师军纪严明啊。” “管额?”那汉子不屑一笑:“管额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李象真是被逗乐了,本着逗逗他的心思便问道:“那伱买什么酒?” “你这样啊,你有撒酒就买撒酒,额不挑,只要是酒就成,要烈滴!”那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吊钱扔给李象:“打二斤酒,剩下的都给你。” “行。”李象走过去,把那吊钱拿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你叫啥?” “嗨呀,都是乡亲。”那人摆摆手:“额叫丁小二,快去吧窝娃!” “等着吧!”李象冲他招招手。 丁小二趴在墙上,还在感慨:“哎呀,这种时候,还是乡里乡亲的靠谱啊!” 见李象走出视线,本来还想着在这等一会儿,没想到吹了紧急集合号。 丁小二没奈何,只能回到营中。 夜间值守森严,再加上还要学习文化课,他也出不去,心里也在着急。 万一这窝娃子等得心焦,可咋办捏? 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丁小二还在心里犯嘀咕。 这窝娃子不会还在等吧? 其实李象没鸽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真给他买酒去了…… 唐朝军制在折冲府下设有团(又称营),长官为校尉;团下有队,长官为队正;队下为伙,设伙长。 每营下辖五队,每队下领三伙,每伙领五位什长,各领十丁,以营为基本单位。 校尉韩冰站在这七百来号人前面,开始训练前的训话。 “最近,咱们队的训练积极性还是非常高的,被郡王提出表扬。” 听到韩冰的这句话,众人面上一喜。 好事儿啊,好事! 郡王都夸奖咱们,那岂不是说明咱要有好果子吃了? 丁小二也是面上一喜,甚至都把昨天让那窝娃买酒的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然而韩冰的下一句,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还是有特别,嗯,有极个别弟兄,把自己练得是飞檐走壁,练的是,骨头里面都长肉!” 随后,韩冰从身后拎出一坛子酒,用愤怒到颤抖的声音问道:“昨天,是谁让恒山郡王给他买酒了?!” 听到这话,丁小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毕咧,毕咧毕咧。 谁特么能想到那穿得不起眼的窝娃,竟然是恒山郡王?! 丁小二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下子可毕咧。 “丁小二!”韩冰嗷地就是一嗓子。 “有!”他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子。 “过来吧?”韩冰嗜血一笑:“这可是郡王给你买的酒,你面子好大哦,连苏将军和裴将军都没这待遇!” 丁小二哆哆嗦嗦地上前,本以为会挨一顿胖揍,没想到韩冰只是把酒塞给了他。 “郡王发话了,不许我体罚你,所以这顿军棍权且记下!”韩冰说道。 丁小二一听说不用挨揍,一下就生龙活虎起来。 “谢谢郡王,谢谢校尉,郡王我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是什长,没人监督你,每天我监督你,这十天里,每天你得给我加跑二十圈!”韩冰呲着牙说道:“要负重,穿上你的甲胄!” 听到韩冰的惩罚,众人尽皆不寒而栗。 宁可被打军棍,他们也不愿意每天负重加跑上二十圈啊! “是!”可丁小二却长舒一口气,跑步啊,这个他太擅长了,以前在家的时候能从乡里扛着粮食跑到长安再跑回去。 看丁小二那样子,韩冰气不打一处来。 “以后,你多给我惹点儿祸,啊?” 话语阴阳怪气,但谁都能听出韩冰那不忿。 娘的,今天你就敢让恒山郡王买酒,明天是不是圣人来了,你还得让他给你再买点什么? “不敢,不敢不敢……”丁小二连声说道,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表现得极为惶恐。 韩冰哼了一声,命他归队,又开始了今天的操练。 李象远远地看着,给裴行俭还有苏定方讲着这个故事。 听完之后,裴行俭乐出了声。 “哈哈哈,这小子也真是胆大包天啊。” “看着吧,这小子将来绝对是个好材料。”李象笑着评价道:“我看他啊,将来至少能当将军。” “是,这个丁小二文化课也很积极。”苏定方和李象说道:“在上个月的全军大比中,他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这不……准备商议给他提个伙长呢。” 末了,苏定方又自言自语道:“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太……” “那有什么,该提就提嘛。”李象说道:“咱们军中只是说了不许饮酒,可没说不能让郡王买酒嘛。” 这话一说,二人都笑。 “是,郡王言之有理。” 李象忽然想起张亮,于是便问道:“张亮那边怎么样?” “回郡王,正想和您说这个问题呢,郧国公昨日想往水师当中安插些人,但是被末将做主给否了。”苏定方说道。 李象不屑一笑道:“这个张亮,这是看我们水师训练得不错,想来摘桃子喽,可不能让他得逞。” “谁说不是,他这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行俭感慨地说道。 李象颔首表示同意,心里也在琢磨,这张亮的确应该收拾收拾了。 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爪子伸太长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斗争张亮暂且不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水师给练好,这才是他的基本盘。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过两天,我给你们送点乐器过来,再弄一些球。”李象再次说道:“军中总归是要有些娱乐活动的,到不仅强身健体,还有益身心,弦儿不能时刻绷着,总归是有累有松懈的时候。” “明白。”苏定方颔首道。 (河南道) (登州)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太子吃了都说好(求月票) 李象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就让工匠赶制了一批球,送到了水师当中。 随着球附带的还有游戏规则,有足球,有篮球,还有橄榄球。 没事儿的时候,李象便从都督府离开,溜到军营当中,看看水师的新兵蛋子们肆意挥洒青春。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李象正在军营里看人大合唱呢,就听到福宝急匆匆地走来。 “怎么了?”李象看他火急火燎的,关切地问道。 福宝低声回答道:“大郎,太子、魏王、晋王、高阳公主、晋阳公主他们来了!” 李象轱辘一下坐起身,警觉道:“谁?” 娘的,怎么活爹也跟着过来了? 不好好在洛阳呆着你…… 来登州干啥? 李象一下就戴起了痛苦面具,可别让这几个活长辈们瞎干预啊! 尤其是他二叔这个文艺青年……不提也罢! 但没奈何,都是他的长辈,还是要前去迎接的。 无奈之下,李象只得告别苏定方和裴行俭,自己则跟着福宝回到了登州都督府。 刚一进门,就听到嗷地一声大兄。 没等他回答呢,就感觉被什么玩意儿给猛地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豁好家伙,原来是李厥。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李象搓搓他的狗头。 李厥嘿嘿一笑:“耶耶不好意思说他想你了,于是便和阿翁推说我想念你,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前来,所以便带着我过来了。” 李象闻言,虎躯一震。 好小子,你这卖爹的程度,仅次于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了啊。 他没有接话,这话肯定是不能随便接的,毕竟…… 李象冲着李厥身后指指。 李厥嘿嘿一笑道:“你放心,耶耶正在屋里和二叔幺叔聊天呢。” “是吗?” 李承乾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听起来是那样的冰冷。 李厥咽了一口口水,抱着头撅起屁股埋在李象的怀里,嘴里还在嘟囔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然后,屁股蛋子上就挨了李承乾的一巴掌。 吃痛的李厥嗷地一声窜起来,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用力地搓着,委屈巴巴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也被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弄笑了:“伱这小子,把头埋起来我就看不见你了?当真是顾头不顾腚!” 说着,又看向李象。 本来李承乾在脑子里都预演了好多遍,父子是如何相见的,儿子是多么思念自己,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之类的,然而没想到竟然从李厥挨揍开始。 “长高了。”李承乾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 书信里怎么说都行,轮到现实中,李承乾反而扭捏起来了。 实际上李象也确实高了不少。 “阿耶!”李象跳起来,带着李厥一起扑进李承乾的怀里。 李承乾嫌弃地拍拍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说归说,但是脸上那副开心的表情,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李厥像是树袋熊一样,从下面挤挤挨挨地挂到李象的身上。 这次来可都是拖家带口,不止是李承乾一家,李泰一家也来到了登州,包括李治新纳的那個王氏。 晋王妃王氏,就是传说中的王皇后。 无子,倒霉,和萧淑妃一起,成为了李治扳倒功勋集团的牺牲品。 要说李治这个手段也的确是有,但身为一个皇帝,不能总天天琢磨阴谋诡计不是? 和众人一一见礼之后,李象抻着脖子问:“姑姑呢?” “哪个姑姑?”李承乾笑着问道。 李象挑起一根眉毛:“当然是两位姑姑了……” “她们俩……喏,这不回来了吗?”李承乾说着,指着外面说道。 李象顺着李承乾的手看去,恰好看到李漱牵着李明达的手,边上跟着裴雪青,走进都督府。 李漱附下身子说了句话,李明达眼前一亮,抬眼看到李象,冲着他招手:“象儿!” “姑姑!”李象三步并做两步,刚走到李明达的面前,就被李漱敏捷地给揪住衣服。 本来李漱想揪耳朵的,但想到李象现在也长大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揪耳朵不太礼貌,于是就改成了揪衣服。 “你这小混蛋,光想着兕子,独不想我与雪青帮你打理产业?” 李象嘻哈一笑,冲着二人打招呼:“姑母,裴姐姐。” 裴雪青掩唇轻笑,冲着李象福上一福。 “哼。”李漱这才满意地松开李象的衣服,又按着他的肩膀比比:“唔,都和姑母的鼻子一样高了,真是年轻长得快啊……” 李象小象摊手,表示无奈。 “今天先不谈正事儿。”李象笑着说道:“家人们……”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象总觉得有点别扭。 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坑“家人们”的带货主播一样。 “怎么?”李漱的虎牙在唇角亮了亮。 “没什么,家人们远道而来,我这做晚辈的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李象笑嘻嘻地说道:“登州临近海边,特产很多,都是没吃过的海味。” “常言道山珍海味,不得不品尝啊。”李泰摇着扇子感慨道,他人长得胖,不是很耐热。 李象瞅瞅李泰,又瞅瞅李承乾,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泰忽然警觉,他总觉得这大侄儿没憋什么好话。 李欣也是忽然警觉,他总觉得大兄似乎是要坑谁了。 “可惜这海味,我阿耶他无福消受啊……”李象感慨地说道。 “为何?”李承乾一下就急了。 “当然是这足疾,最是忌讳海鲜。”李象颇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吃了之后,就会旧病复发!” “那不吃就是了。”李承乾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吃鱼。” 这倒是实话,李承乾只对菠菜羊肉炖豆腐感兴趣。 “真的?”李泰乜斜着眼睛问道。 “当然。”李承乾笑了。 “那你们等等凹。”李象说着,溜到一旁和福宝吩咐着什么。 然后李象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提起笔,聚精会神地给李世民写了一封信。 信中大概意思就是怕管不住三个叔叔,破坏他在登州的大好成果——当然不是明着说的,而是用十分隐晦的语言,比如什么“怕信息沟通渠道扩张,最终导致组织的膨胀和管理的臃肿,从而消灭登州改革各部门工作的持续性”…… 吹吹墨迹尚未干下去的信件,李象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将这封信递给了李立夫。 “快,赶紧送到洛阳,交给圣人查看!”李象严正声明道。 “是!”李立夫拿着信就走了。 看着李立夫消失在视野当中,李象长舒一口气。 不行,可得给活爹,两个活叔叔们找点事儿做,万不能让他们…… 想了一下,李象又让人给裴行俭带个话,就说他妹妹来了。 兄妹俩这么久没见面,总归应该是有些想念的。 令李象没想到的是,其实孙思邈也跟着过来了。 老头现在是李明达的师父,自然要跟着徒弟保驾护航的。 最主要的是,得和李象好好交流一番生物学知识。 李象一个头两个大,他哪里还有什么生物学知识,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 和孙思邈支应了两句后,李象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今天吃什么上。 考虑到这一片儿生蚝养殖业不错,所以李象决定今天的主菜就是烤生蚝吃,再加上一些常见的海鱼之类的。 恰好今天上午水师出海归来,还带回来不少鱼获,正好新鲜,足够大家吃的。 为了照顾李承乾,李象还特地给他整了点烤牛肉串吃。 “象儿真有孝心啊。”李承乾感怀地说道。 结果说话之间,那牛肉串就被李泰和李治给抢了个精光,留下他一个人坐在原地风中凌乱。 李象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因为福宝已经端着茫茫多的烤生蚝走了过来。 “多吃点,多吃点。”李象指着那蒜蓉烤生蚝说道,上面还有特产小米辣呢,除了粉丝都齐活。 蒜蓉烤生蚝的味道不是一般的香,熟蒜加上小米辣,再加上蚝本身的鲜味儿,一下子就勾住了李承乾的食欲。 李象看着他爹满脸想吃的样子,便笑着说道:“阿耶,吃一个不打紧。” “不行。”李承乾强忍着别过头去:“为了我这条腿,怎么也是不能吃的!” “当真?”李象挑着眉,老爹什么时候这么有定力了? “那是自然!”李承乾一副傲娇的样子。 “好!阿耶果然有定力!”李象拍掌大笑,看向李泰和李治:“二叔,幺叔,这东西你们可得多吃一点。” “是吗?”李治有些犹豫,他总觉得那个壳长得太吓人了。 “这壳……”李泰替他说出了心中的犹豫:“长得也太难看了,而且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吃?” 李象瞅了一眼孙思邈,又看向李泰和李治,沉声定气地说道:“这东西不仅好吃,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功效。” “哦?”李泰一下就来了兴趣:“什么功效?” 李象沉稳地说道:“壮阳!” 二人一听,还没等他俩开动呢,王皇后……不是,晋王妃和魏王妃对视一眼,迅速将两盘生蚝各自怼到了二人的面前。 李承乾转过头,看着那香气喷喷的烤生蚝,满脸写着想要。 “吃点吧阿耶,你现在身体里的风石也不多了,吃点不打紧。”李象笑着劝慰道:“只是不能吃太多,也不能饮酒。” “既然象儿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两个吧。”李承乾抖抖衣服,一副给李象面子的样子。 结果太子妃苏意也端过来一盆蒜蓉烤生蚝怼在了李承乾面前的桌子上,一双凤眼都快滴出水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问苏意道:“爱妃,这些为夫吃不下……” “大郎你行的。”苏意妩媚地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不吃这些求饶的不也是……”李承乾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还有小孩子在场,这种夫妻间的悄悄话不应该说出来。 苏意伸出小拳头,在他的胳膊上凿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象坐到李明达和李漱之间,笑着对李漱说道:“姑母,这就是咱们商队准备卖的东西,你看,宣传语就说‘太子吃了都说好’,如何?” 刚说完,一只生蚝壳便飞了过来,打在他的屁股上。 “你就这么编排你爹?”李承乾虎着脸问道。 “那就‘魏王吃了都说好’。”李象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桑嗨话:“瑟一。” 李泰没说话,只是用一声清嗓子来表示反对。 “二叔同意了,那就我阿耶和二叔一起用。”李象想了一下又说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我幺叔也别落下!” 三兄弟同时放下手中蚝壳,对着李象怒目而视。 “为了赚钱大业,爹,二位叔叔,你们多少牺牲一下。”李象赔笑着说道:“你们想啊,这东西千里迢迢从登州运送到长安,一贯钱一只……不贵吧?” “的确不贵。”李承乾想了一下说道。 没等李象说话,李漱便指着那生蚝问道:“这东西可是海物,我知道海里的东西捞上来之后,很难存放得久,你要怎样才能运到长安呢?” “干制,腌制,或者冷藏。”李象笑着摊摊手:“反正总会有办法就是了。” 李漱微微颔首,伸手摸摸李象的脑袋瓜说道:“象儿真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好办法。”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李象叉着腰说道,“除了这牡蛎,还有各种海鱼,腌制之后都可以卖到全国各地,甚至还可以拿到草原上,和草原人换取更多的羊毛。” 说罢又对李漱补充道:“当然了姑母,咱们收购咸鱼和其他海产品的价格可不能低了,万万不能压价啊。” “为何?”李漱勾勾唇角,眉毛挑起。 “侄儿可是和登州百姓做过保证的,要让他们喝上肉汤。”李象笑着说道:“咱们都是皇家之人,钱这个东西赚得或多或少都无所谓,总归是要让百姓们落得实惠。只有他们过上好日子,念了咱们的好,这大唐才会长久。” (二更送到,一会还有,我加油!)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肘,跟我进屋(求月票) 李象说的话,李漱是听进去了。 其实一开始她的目的也不是冲着赚钱去的,而是李象许诺的那个“安国高阳公主”。 这可不仅仅是荣耀,甚至还是地位的象征。 等到李象回过头想吃东西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烤鱼正被人偷偷地往边上拽。 他偏头一看,是冯清的女儿冯盈盈。 看到李象瞧他,冯盈盈不好意思地一笑,把手缩了回去。 再往她身边一看,好家伙,贝壳都快堆成小山了。 李象也没在意,笑着问道:“没吃饱?” “嗯。”冯盈盈下意识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妥,飞快地又摇头:“嗯嗯嗯——” “没吃饱就多吃点吧。”李象把烤鱼推回到了她的面前。 冯盈盈面上一喜,又迟疑地问道:“真的噻?” 这一股子川蜀味儿……口音绝对是他爹冯清教的。 “吃吧。”李象冲她笑笑。 他现在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冯清的家里那么穷了。 一半可能是因为冯清喜欢做新衣服,另一半可能是因为他这女儿饭量忒大。 你不应该叫冯盈盈,应该叫冯宝宝啊…… 嘀咕的时候就下意识嘀咕出声,冯盈盈耳朵尖,疑惑地问道:“郡王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李象:…… “听冯长史说的。”李象只能这么回答道。 “噢。”冯盈盈点头,继续喝粥。 边上的李漱看到李象和这位少女熟络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两下,低声和裴雪青说了两句话。 裴雪青只是唔了一声,也没有往这边看,自顾自地在喝粥。 吃过饭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李象坐在都督府的假山边上,双眼望天在消化食。 李明达在他不远处坐着,娴静地在看腿上摆放的曲谱。 “对了姑姑。”李象忽然说道。 “怎么了?”李明达抬起头。 “前段日子没事的时候,我还弄出一个曲子,是想送给你的。”李象笑着说道。 “哦?”李明达来了兴趣,又忽然看看他,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又从你老师那里弄来什么残篇,让我帮你修补吧?” “那倒不是。”李象说道:“是完整的曲谱。” “嘻,叫什么?”李明达感兴趣地问道。 “嗯……《友谊地久天长》。”李象笑嘻嘻地说道,正宗苏格兰调情……正宗登州风笛。 “曲谱呢?让我看看。”李明达伸出手。 李象挠头:“暂时没在身边啦,不过姑姑想听的话,我让人来演奏。” “好喔。”李明达含笑说道。 唐人对于音乐是极为包容的,正所谓音乐无国界,现代流行的民族乐器二胡,就是唐朝从西域胡人传来的;至于“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那吹一生的唢呐,也是从公元三世纪的时候从西域传入中原的。 ……你猜猜它为什么叫二“胡”? 而《霓裳羽衣曲》,其实也是从西域传进来,但是经由唐玄宗改编;而《秦王破阵乐》当中,也糅杂了龟兹的音调。 大唐是一个包容的时代,是一个主动融合别人的民族大融合时代,无论是人,还是音乐,都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好的音乐,是不会被时代所限制的,就像现在的人仍旧能够欣赏古乐曲,是一個道理。 本着饭后消化的原则,众人也齐聚都督府正堂,准备欣赏一番李象的“大作”。 啊对,乐器也是他“发明”的。 苏格兰风笛的声音很有特点,发音粗犷有力,音色嘹亮、采用各种装饰音,适用于表现英雄气概。 当然,现在是登州风笛了。 其实本来可以叫河南道风笛的,但是李象觉得字儿太多了,河南痛失传统乐器一枚,山东胜出。 一曲悠扬的《友谊地久天长》奏罢,李承乾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对于这种异域风情十足的小曲儿,他是毫无抵抗力。 “二叔。”李象看向李泰道。 “嗯?”李泰扭动一下已经稍微瘦下来一些的身子。 “帮侄儿填个词呗。”李象涎着脸说道。 “唔,可以。”李泰并没有拒绝,能帮李象点忙,他也挺开心。 最近酒楼分红分到手软,家里库房都堆不下了,就算不念别的,也得念这些分红不是? “写点通俗易懂的呗,白话一点的。”李象笑嘻嘻地说道:“尽量能让大头兵们听懂。” “你让我写通俗易懂的?!”李泰一下就炸了,为叔我这文艺青年,你让我写……写白话文?伱埋汰谁呢? “二叔莫生气,这不主要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听懂嘛。”李象解释道:“你说你要是写的那么文雅,跟诗经似的,不找个人翻译谁能听懂?” “再说,这可是要在全国范围传唱的,你就不想别人提到这首歌,就说‘魏王这词作的真好’吗?” 这样一说,李泰就有些心动了。 他哼哼唧唧地说道:“也……不是不行。” “嗨,我就知道二叔一定会给侄儿分忧的。”李象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李泰哼了一声:“你小子……就这一首曲子?” 在座之人,都是喜好乐曲的,尤其是李治,他可是亲自创过乐曲的皇帝之一。 虽说治国水平一般,但李治艺术细菌的确很多。 “暂时就这一首,剩下的还在排练当中。”李象笑着说道:“到时候一定给阿耶还有二位叔叔一个惊喜。” “那我呢?”李明达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也让姑姑惊喜。”李象连忙说道。 散场之后,由于下午吃得太多,晚饭也没吃,李泰抓着风笛手,在屋里反复听了好多遍,一边听一边在斟酌用词。 若是让他填文雅的,那他很快就能填写完毕;但是让他填这些通俗易懂的……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熬到差不多戌时,李泰也有些困了。 这年头又不像现代,娱乐活动那么多,不是有电脑玩就是能玩手机,再不济还能看看电视剧,一般来说睡得都很早。 他打了个哈欠,让风笛手退下后,拿起写了一半的手稿,皱着眉头揣回怀里。 揣的时候还在嘀咕着骂李象,这臭小子,真会给我找事儿做。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阎婉那张俏脸。 “爱妃……”李泰忽然觉得心里一提啰。 “大王下午进了那么多生蚝,可曾觉得……”阎婉说着,手就按在了李泰的肚子上:“腹中有火焰燃烧?” “没有。”李泰很干脆地回答道。 “哼,孙真人都认证了,岂能有假?”阎婉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推三阻四,不想和我好了!” “哪有!我对爱妃之心,天日可鉴!”李泰连忙起誓发愿。 “是吗?”阎婉眯起一双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李泰:“我看大王八成是另有新欢了。” “怎么可能!”李泰连忙分辩道。 “是吗?”阎婉哼了一声,“那走,跟我进屋。” “不是,爱妃,你拿我当牲口了?”李泰哭丧着脸道:“这……下午吃太多了……” “你别等我来硬的啊!”阎婉眼中含煞,“肘,跟我进屋。” “我……呃,我不。”李泰说着就想跑。 结果没跑了,被阎婉薅着回到了屋中。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象看着明显有些颓废的李泰,关切地问道:“二叔,你怎么了?” “象儿,趁你现在还年轻,听叔一句劝……”李泰一脸难言地说道:“女人……沾不得啊!” 李象:? 咋的了这是? “那可不行,我可以心中无女人,不能身边没女人。”李象如实回答道。 李泰深吸一口气,伸手指指李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等你到了那天,有你后悔的!” 李象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二叔这是咋的了? 怕不是被二婶拿捏了? 这样想着,他端着茶碗走到门口,拿着柳树枝沾上咸盐,便开始净口。 不刷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这年头没有牙膏,只能如此简陋……是时候发明一下牙刷了,那东西简单得很。 只不过是用猪鬃,呕…… 洗漱完毕以后,李象便找到了李漱,吃饭的同时,还不忘了聊收购晒出来的咸盐的事儿。 这年头小鬼子和欧美还没有污染海洋,海洋还是很健康的,至少不用担心各种工业污染和核污染。 保护海洋,人人有责啊…… 不把问题留给后人,这是李象的一贯原则,他是坚决不相信后人的智慧的。 一定要根除后人的隐患! “这盐,象儿觉得多少钱收购合适?”李漱看着面前陶罐里洁白如雪的咸盐,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道。 贞观年间的盐价并不贵,十文钱便可以买到一斤;而粮食则更便宜,贞观四五年到贞观十年的时候,一斗米四五钱上下;而到了贞观十五年的时候,粮价更为便宜,甚至达到了一斗二钱。 这样对比下来,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九月,京西、京东、河北、河东、江淮、两浙、荆湖、福建、广南等路大丰收,官方报告每斗米价格为七到八文钱,而盐价则为五十到七十文不等。 这样以粮价为参照物对比下来,宋朝的盐价还是要比贞观时期贵上不少的。 一方面也是贞观时期的铜钱购买力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初唐时期没有搞盐铁专营,所以盐价才会相对来说这么低廉。 考虑到这样的盐价,所以李象便说道:“都督府是统一价格从盐农手中收购的,毕竟晒出来的盐,要比平时卖的盐纯净许多,且杂质也较少。若是发卖的话,可以适当调高一些价格,这样一来,也不影响市面上粗制盐的价格就是了。” 这年头运输成本太高,所以运到越远的地方,价格就会越贵。 “你说的有道理。”李漱微微颔首,伸出手指拈起一点盐,在面前仔细看了看,随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在指尖轻轻舐了一口。 “唔,的确很纯净。”李漱表示着肯定:“既如此,可以作为中上等的盐来宣传售卖,想必有了对比,百姓们也愿意选商队的盐来买。” “姑母定吧,你拿个章程就好。”李象笑着颔首道,李漱办事儿,他放心。 洗出来的盐,也只是相对干净,优质盐依然是井盐。 但井盐的价格嘛…… “除了盐之外,还有咸鱼。”李象继续说道:“最近水师打了不少鱼上来,而且第一批出海的那拨人应该也快回来了,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再做计较。” “嗯。”李漱也没什么说的,登州的事情毕竟还是李象懂,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象儿。”边上的李治忽然说道。 “嗯,幺叔,怎么了?”李象问道。 “这登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李治问道。 李象想了想后说道:“蓬莱边上就有海滩,其实想玩的话可以过去玩玩,但是千万不要下水。” “为什么?”李治不解地问道。 “水里有海蜇,蛰人容易致死。”李象吓唬他说道:“还有大鲨鱼,好大的鱼,虎纹鲨鱼,那——么大。” 说着,他还比了好长一段儿。 而后继续开始胡诌:“鲨鱼这种东西其实是不吃人的,但是它比较好奇,看到什么都想咬一口,前段时间文登就有个村民下海,结果被鲨鱼咬了胳膊,好家伙那叫的一个惨,方圆百里都听得到呢……” 李治想了一下,被吓得小脸儿煞白。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既然……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 “在海边玩玩呗,还能捡捡螃蟹吃。”李象笑着说道。 李治疯狂摇头。 但是摇头也没用,不一会儿,他就被李承乾和李泰一起架了出去,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生无可恋。 李象其实想多了,李承乾三兄弟来登州,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他,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出来散散心。 在洛阳城里待着,实在是过于无趣,而李承乾这辈子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一趟洛阳,何曾来过这么远? 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玩上一玩,玩个痛快。 然而李象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封信,李世民却品出了另外一番意思。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圣人御赐打王鞭,而今撑住半边天!(求月票) 接到信件的时候,作为半个政治生物的老李,首先想到的是张亮。 他耳不花眼不聋的,当然知道张亮不受李承乾东宫一系的待见,要不然也不能紧急给他丢出去外放当都督。 但是问题在于,被太子排挤以至于抛弃的张亮,只有一条道路选择,那就是跟随魏王。 他没有别的路选择,不然等到太子登基以后,他还是要倒霉。 现在的关键性问题在于,张亮在登州是手握四五万大军的,李象的手中只有两万新兵蛋子。 张亮他可太了解了,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倒是不成气候。 再说周边还有尉迟恭和程咬金二人盯着他,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做什么。 想到张亮,李世民也有些明白,前段时间李象没有异军突起的时候,李承乾和李泰兄弟二人到底相争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问题在于……李承乾和李泰这俩冤家不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起什么龃龉。 没有自己这个当爹的压制,他们俩会不会演都不演,直接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若是直接把他俩召回,又显得好像多不信任他们一样。 思前想后,李世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召过人来,让人传出去两道旨意,和一封信。 附信的是一杆纯金的鞭子,还是他想到李象当初讲的那個“三侠五义”故事。 这封信是八百里加急送的,特批鸿翎急使。 洛阳到登州,原本要跑个五六天的路程,那信使一天半就奔到了。 李象看着那上气不接下气的鸿翎急使,眼皮子直跳。 “辛苦了。”李象勉励了几句后,让人扶下他去休息。 “等等,郡王……”鸿翎急使呼哧带喘地指着一旁说道:“那……那马上还有一杆金鞭,是……是圣人让,让我带来的……” 福宝不敢怠慢,一溜小跑过去从里面抽出那杆沉重的金鞭,双手捧到了李象的面前。 鞭,是我国古代兵器之一,短兵器械的一种。 鞭起源较早,至春秋战国时期已很盛行。 鞭有软硬之分,硬鞭多为铜制或铁制,软鞭多为皮革编制而成。 常人所称之鞭,多指硬鞭。 其实长得和锏很像,反正至少李象是有点分不清区别。 他扛着金鞭走回正堂,见他吃力,冯盈盈起身走上前来。 “大郎,我帮你。” 最近冯盈盈和他混的挺熟的,本身她也是个无拘无束的性格,所以在称呼上也比较亲近。 裴雪青依旧坐在原地打毛衣,只是鼻翼稍稍动了动。 “你小心点宝儿姐,有点沉。” 自从知道冯盈盈的乳名后,李象就这样称呼她了。 “放心啰,我晓得。”冯盈盈说着,单手便把那金鞭提了起来,冲着他一笑:“也不重嘛。” 李象眼皮跳跳,忘了她是怪力女了。 他坐回椅子上,打开书信,开始阅读。 李世民那浓浓舐犊之情他是感受到了,并且还说,在阿翁心中,象儿你这个好大孙,可比你爹和你二叔稳重得多。 为了防止他们两个人胡乱指手画脚,破坏你的改革成果,朕,决定赐下你一柄打王金鞭,见鞭如见朕,可以上打庸王,下打佞臣! 李象双眼一亮,好东西啊这是! 这种传说中的物件儿,一般都是在各种演义话本里的圣遗物,寻常人还拿不到呢。 有了这个东西,我是不是就可以…… 他继续往下看,后面就是老李的备注了,大概就是另外随信还有五封余信,分别给你晋阳姑姑、高阳姑姑、伱阿耶、你二叔和你幺叔。 李象再一拆,果然是,分别还注明了给谁的。 “咦,这是什么,象儿?”李明达走过来的时候,眼睛还不住地往冯盈盈单手耍的金鞭上瞄。 “这是阿翁赐我的打王金鞭,让我号令阿耶和两位叔叔的!”李象叉着腰,给他牛逼坏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开了大的斯温——流浪剑客这下牛逼了。 李明达咕唧一笑,她捉着扇子轻轻扑打了一下李象,嗔怪地说道:“小皮猴子,都敢编排你阿耶和两位叔叔了?” “喏,你自己看。”李象拿着李世民的书信,递给了李明达。 李明达接过书信,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半晌后惊愕地看看李象:“这……真是阿耶所写?” “小象骗过你吗?”李象双手叉腰,样子十分傲娇。 “真是的,耶耶怎么能如此胡闹。”李明达扭扭眉毛,还是对这封书信的内容感到震惊。 岂有让儿子管父亲和叔叔的道理?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姑姑不与我亲近了。”李象故意垂下小脸儿,委屈巴巴地说道。 李明达无奈地叹口气,看向李象说道:“好吧好吧,其实你阿翁说得也没错,象儿的确是比他们三个要稳重。” “真哒?”李象抬起头。 “自然是真的。”李明达舒展眉毛,温和地说道。 李象得意一笑,拍拍那杆金鞭说道:“如此打王鞭,当有个名号。” “是啊,叫打王鞭的确是不好。”李明达笑盈盈地看看李象,“毕竟象儿也是个小王呢。” “嗯……”李象看看那柄金鞭,又想想它的作用。 如果他爹李承乾不听话,理论上讲,是可以用这柄金鞭“尽孝”一下的。 这么孝顺的武器…… “就叫霜之哀伤吧。”李象哼哼了一声,冥冥之中,顿感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父亲是个君主(太子也是君),儿子有把霜之哀伤,这要素,我特么何止稳了,简直赢定了好吗? 与此同时,远在海边沙滩上挖沙子的李承乾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寒意袭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劲儿过大之下,一头杵在了地上。 “大兄,怎么了?”李泰关切地扶他起来。 “没事,也许是海风硬了点,总觉得背后生寒呢。”李承乾揉揉鼻子,拿起地上的铲子说道:“接着挖接着挖,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蛏,打了个喷嚏竟然看不见了。” “啊也,那可真是可惜了。”李治叫了一声,这些天吃下来,他最喜欢吃蛏子了。 今儿大早上天刚蒙蒙亮,李承乾就带着李泰和李治来海边赶海,眼见着赶到现在,已是收获了满满一大桶。 其实李世民还真是想多了,脱离了李世民视线,并且还来到这种偏远地区的李承乾和李泰二人,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争斗,而是好好玩一玩。 在海滩上跑来跑去,抓一些鱼鳖虾蟹,也找到了久违的童年时光。 “这些够了吧?”李泰呼哧带喘地拎着两个小桶。 “够了够了。”李承乾颔首道。 虽说是他不吃海鲜,但看别人吃他挖出来的海鲜,还是很有意思的。 回都督府的路上,李承乾三兄弟有说有笑的。 走进院中,就感觉气氛不是很对。 怎么大夏天的,感觉冷气森森的? 面前的李象右手握着金鞭,将其杵在地上,摆了一个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阿尔萨斯姿势。 李治眼尖,看到李象手里那杆金鞭,放下手中小桶,蹦跳着走过去问道:“咦,象儿,这是什么?” 毕竟年纪和李象相仿,李治的心态还很少年。 再加上最近和大哥二哥关系越来越好,李治的心态也越来越年轻。 李象四十五度望天,目光坚毅得如同站在游龙位一般,声音沉稳有力,又带着气泡。 “这,就是阿翁赐下的打王鞭!” 听了李象的话,三兄弟不禁虎躯一震。 什么?打王鞭? 多么不俗的名字啊,一下就让他们仨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李象这个姿势,还挺帅? 李象看向一旁,气泡音再次发作:“姑姑,把信给他们看看。” 听到这话,李明达掩嘴轻笑,从一旁拿过李世民的书信递给了李承乾。 “嗯?阿耶有信来此?”他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书信。 边上的李泰和李治也好信儿地凑上来,打算看看李世民到底写了什么,才会让侄儿如此。 然而那书信越看,三兄弟越觉得上头。 什么?我们三人在阿耶的眼里,竟然不如李象这小兔崽子万分之一稳重? 竟然为了防止我们搞个大新闻,不惜赐给李象这小兔……一根儿打王鞭? 读到这一处的时候,三兄弟一齐抬头,不善的目光看向了还在大马金刀坐在座位上的李象。 看到三兄弟看向他,面色仿佛如同吃了二斤夜香一样,李象抬起金鞭,用力在地上一怼,再次用气泡音沉稳地唱名。 “圣人御赐打王鞭,而今撑住半边天!百万军中能护主,匡扶大唐万万年!” “打王鞭是吧?”李承乾狞笑着撸起袖子,转头看向李泰和李治:“青雀,稚奴,随我一起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明达掩嘴轻笑,低声问李象:“象儿,如今你该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李象缓缓地站起身,渊渟岳峙地看着三兄弟。 看到李象那怡然不惧的样子,三兄弟被唬了一下。 难不成……这小子真敢和我们仨动手不成?! 而后,就看到李象把金鞭一扔,拔腿就跑。 “溜了溜了!” 三兄弟大吼一声,扑向逃跑的李象。 …… 李漱恶行恶相地伸出手,拍在了李象的屁股上。 “嗷呜!”李象吃痛,喊了一声。 “啊哈哈……”李漱幸灾乐祸地笑着。 李象恶狠狠地白了李漱一眼,他现在的确有点后悔,为什么招惹三个打不过的人。 裴雪青坐在边上,细心地给李象换药。 “嘶……”李象吃痛,吸了一口气。 “你说说你,连长辈都敢戏弄。”李明达坐在不远处,怜悯地看着李象。 “莫欺少年穷!”李象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你还想还回去吗?”李漱笑嘻嘻地调笑道。 李象想了一下,磨牙一笑:“哼,我自有办法!” 当然是不能还回去,毕竟那可是他的长辈。 但是添点堵嘛……自然是可以的。 孝顺可是我大唐李家的传统,万万不可丢弃。 李象在床上趴到第三天的时候,卫老汉那几家也刚刚从海上归来。 在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冯清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这可是模范啊,若是卫老汉在海上丰收的话,将会给渔民们带来无穷的榜样力量。 “大郎——” 李象迷迷糊糊地抬头,刚才他小小地眯了一觉,睡得正香呢。 强行睁开一只眼睛,是冯盈盈。 “是宝儿姐啊。”李象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卫老汉一家已经从海上回来了噻,我老汉儿方才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出去。”冯盈盈语气急促地说道。 “什么?”李象骨碌一下就从床上起身,连忙去趿拉鞋。 结果坐到了屁股上肿起来的伤,倒吸一口冷气。 “慢些,慢些。”冯盈盈上前,帮李象穿着鞋,口中还说道:“大郎莫急,车马已经备好了。” “我姑母呢?”李象问道。 “晋阳公主在午睡,高阳公主在车里等着你呢。”冯盈盈如是说道:“至于太子和魏王还有晋王,已经过去看热闹了……” 好吧,看热闹。 定位的还真是准确。 李象现在也摸清了三个长辈来登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就是单纯过来度个假,完全没有帮他干活的意思。 李象倒也无所谓,他们仨在长安洛阳憋了那么久,总该是要放松放松的。 苏意由于有孕在身,也没怎么往外跑。 本着妯娌之间共同进退,阎婉和王庆兰天天陪着她在都督府中打麻将。 到达码头时,码头周围已经围上了里一层外一层的人。 不光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有都督府的人,以及登州的上下官吏。 没多少人想到卫老汉能回来,就算想到他们能回来,也不觉得能有多少收获。 然而令他们感到吃惊的是,卫老汉这一趟回来,可以说收获得盆满钵满。 无他,就算不看那船上,光看卫老汉那笑得像皱起来的菊花一样的老脸,就知道他这次的收获有多大了。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求月票) 李象分开人群,走上前方。 抬眼一看,卫老汉那条船上装满了鱼,甚至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可想而知,这次的收获定然是盆满钵满。 “老冯。”李象伸手拍拍还在抻着脖子看收获的冯清:“卫老汉这条船本次收获是多少?” 冯清转头看是李象,连忙见礼,而后说道:“回郡王,还在算。” “嗯。”李象颔首道,就算不算也看得出来本次的收获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眼馋。 看到别人下海收获盆满钵满,又怎能不会心动? 不多时,统计的人员就算出了卫老汉此次的收获。 “禀长史,渔船上的鱼,一共是三千四百余斤。” “官人,官人。”卫老汉提醒道:“船后面的拖网里还有哩。” 官人这个词,还要到宋代以后才会变味儿。在唐朝的时候,还只是用作平民对当官之人的称呼。 听到卫老汉的话,统计人员用力将拖网拽上来,里面满是活蹦乱跳的鱼虾。 稍微费了一点力气后,这网兜里也有百余斤。 大唐的鱼虽然便宜,但是也架不住出海一次捞上来的量这么大啊。 海边的鱼价最为便宜,每斤新鲜鱼肉也就是十文左右的价格。 一天工资不到十文钱的年代,十文钱一斤鱼真不便宜了。 贞观时期的开元通宝,购买力可要比后面的日子强得多。 至少在这个日子,还没有通货膨胀。 卫老汉笑得眉眼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儿在那唉声叹气地凡尔赛,说什么“船太小,网也小,一趟根本装不下,海里的鱼多得是,随便一网下去就是满满的鱼”。 这话要是之前有人这么说,大家肯定是不信的。 可现在有卫老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谁会不信? 但也有人怀疑,捞上来这么多鱼,能卖出去吗? 虽说是没什么文化,但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一般来说,捕鱼收获的旺季,市场上鱼多,所以鱼就便宜;等到休渔期,这鱼就贵;而海上风浪越大的时候,鱼就会越贵。 很快就有人便问出了顾虑来:“这……若是大家都出海,这鱼不是越来越多?就像是粮食丰收的时候一样,卖不上价钱,甚至没人来购买,只能等着这些鱼烂掉?” “那就运到内地去卖呗。”有人忽然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现在多热的天,没等走出登州呢,这鱼就要坏掉了!”之前的人回道。 这样一来,本来跃跃欲试想要租船或者买船的人,热情一下就被扑灭了。 本来李象还打算让人解释一番呢,既然百姓们自己想通了,那就轮到他出手了。 得到示意的冯清知道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于是便站出来说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李象:…… 真怕你说下面播送一条广告啊! 冯清继续说道:“本官乃是登州都督府长史,关于鱼获的事情,还请各位不要担心。” “当今圣上的皇长孙,恒山郡王就在本官的身边,还是由郡王和各位乡亲说明吧。” 介绍完李象的身份后,百姓们尽皆面面相觑。 郡王啊!这可是好大的官儿! 还是当今圣上的孙子?还是皇长孙?! 那有他在,咱们就都不怕了! 李象站出来,清清嗓子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还请不要担心,去年的时候,朝廷组建了一支官方的商队,现如今,正由本王的姑母,也就是当朝的高阳公主负责——” “她和我说,若是诸位将来出海,无论打上来多少鱼,回去之后由你们自行腌制咸鱼,而后按照一斤五文的价格收购。” 这价格已经很良心了,平时出海旺季,虽说是打不上来多少鱼,可在登州新鲜鱼的价格都能低到一斤不到六七文钱。 更何况现在出海一次两三天,回来捞個三千多斤的鱼,若是人多起来,怕不是这十斤鱼甚至都卖不到一文钱! 而咸鱼,沿海地区的人都会腌制——平时腌咸鱼的时候,一百斤鱼也就是用四五斤多的盐左右,在盐上真花不了几个钱。 现代腌咸鱼也就是十斤鱼二到四两,古人哪里舍得放这么多盐? 再加上现如今满地都是盐田,登州人用盐那可真是……用一罐儿扔一罐儿都花不了几个钱,反正都是自家产的。 “既然是郡王和公主做保,那草民们相信!”众人纷纷说道。 李象冲着李漱招招手,李漱打着伞,走到了他的身边。 常年在海边,百姓们何曾见到过如此金枝玉叶?一时间竟然不太敢去直视公主,免得冲撞到了贵人。 李漱高声说道:“方才恒山郡王所说的话,便是本宫的意思,不过全凭各位的自愿,不想卖与商队时,也不会强迫你们。” 她虽说是公主,可也能够自称“本宫”,毕竟李世民赐给她的宫殿还没收回呢…… 卫老汉没有丝毫迟疑:“若是公主能全部将这些收下,日后依旧是五文一斤收购的话,小老儿便卖给公主!” 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久的生意,卫老汉当然也掂量得清楚。 “本宫在此向诸位保证,日后收购鱼获,腌制过后,全部以五文一斤的价钱收购!”李漱高声道。 “好!”众人纷纷叫好。 这三千多斤的鱼,腌制过后,刨除内脏和水分,按少了算也有个一千多斤,一斤按五文算,那还能卖个七八贯呢! 七八贯,这可不是小钱啊! 要知道脚下这条渔船,也就是三十贯的价格。 而在长安城中扛麻袋,一天也就是八到十文钱的工资。 卫老汉是三家凑起来的,就算三家均分,出海两三天,一家分个好几贯多钱,这也太特么赚了啊!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郡王可是皇长孙,皇长孙是什么人? 那就是未来的皇帝! 他说话,那能不是一言九鼎吗? 都说金口玉言,什么是金口玉言?这就是啊! “另外本官补充一点。”冯清再次开口道:“租借渔船的租金为捕捞上来的三成,本官这里有详细的账目记载;租借过渔船的人,可以凭借过往租借的凭据,在都督府以五折的价钱购船!” “好!冯官人良心!”众人纷纷叫好道。 实际上冯清这套政策,在这个年代来看也的确很良心。 大户们对于佃农的剥削,可比这个狠多了…… 相比之下,都督府简直是在做慈善。 这也是经过李象和李漱磋商之后得出的方案,毕竟他们也不是在做慈善,无论是商队,抑或是造船厂,总归还是要盈利的。 而且不止是要盈利,运输也有成本。在古代,运输成本占绝大头,像是高宗年间,《太平广记》记载:“唐龙朔元年,怀州有人至潞州市猪,至怀州卖。有一特猪,潞州三百钱,买向至怀州,卖与屠家,得六百钱。” 长治到焦作,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就能涨一倍…… 若是按照高价收购鱼获,那就相当于用整个大唐来养登州……那真是不至于。 整个大唐也消化得下这个咸鱼市场,就算大唐吃不下,不是还有草原么? 在草原上,鱼可真是稀罕东西,尤其是咸鱼。 卫老汉那几家,在草草登记之后,从李漱带来的人那边拿了钱便继续出海。 完全没心思在岸上多待,早出去一天都是钱啊! 有了卫老汉作为榜样,其他人的心思也热络起来。 除了那些已经有了盐田无法抽身的盐农,其他人纷纷行动起来,准备加入到出海打鱼的行列之中。 打鱼好啊,打鱼发家致富。 还没等都督府的人把这些鱼虾拉走,那边就有百姓将冯清团团围住。 没别的,就是为了租一条渔船。 也有家里稍微有点钱的,比如县里的居民,看到打鱼这么赚钱,也是有些眼热。左右合计一番之后,也决定跟着出海打鱼,赚些钱贴补家用。 这钱若是赚得多了,是不是就可以去长安置办产业了? 李象丢下冯清,自己带着人回到了都督府。 卫老汉这伙人打上来的鱼有不少黄花鱼,李象正好馋这口干炸小黄花呢。 百姓出海的事情搞定之后,登州的产业链也算是正式形成了一大半。 而这些鱼处理后剩下的鱼内脏,便可以在下游形成喂鸡、喂鸭或者是沤肥的产业链。 和李漱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李漱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这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天生的。”李象负手而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你这小象儿。”李漱笑着点点李象,沉吟一番后又问道:“若是百姓腌咸鱼,成本过高该怎么办?会不会让他们太吃亏了?” 李象像是看新大陆一样看着李漱,这平日里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李漱被李象看得有些恼怒,语气不善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姑母很有觉悟。”李象笑着说道。 李漱哼了一声说道:“独你是耶耶的孙子,我却不是耶耶的女儿?君舟民水的道理,我也是懂得的!” 李象对着李漱竖起两个大拇指,笑着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百姓家中现如今根本就不缺盐用,满地都是盐田,而在将来,等到环渤海晒盐区开展开来,这盐也只会更便宜。” “鱼也是同样的道理,而我们运输是有成本的,内陆的鱼固然贵,但等到鱼获冲击市场后,内陆的鱼价就会变得便宜起来。” “而我们在路上的运输成本,也是相当之高的,这是一个长久的买卖,而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意。我们不仅要照顾登州百姓的利益,同时也要照顾内陆百姓,同时我们也不能够亏损。” “若是我们也亏损的话,这买卖是做不长久的;要是这鱼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伱想一下,岂不是用整个大唐,来供养这区区一个登州了吗?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所为。” “我明白了。”李漱颔首道。 “随着鱼越捞越多,这鱼只可能越来越便宜。”李象继续说道:“与其那个时候降价,不如现在一步到位。” “我们的目的不止是让登州变得富有,更是让鱼进入大唐的千家万户,让每个人都吃得起鱼。” “当然,如果这鱼的价格过低的话,也可以拿出一部分放到草原上去售卖,草原上的鱼可是稀罕物,更何况这东西不仅富含丰富的营养以及蛋白……肉质,更是富含盐分,口味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比较新鲜,正是草原人所需的。” 说了一半,李象及时刹住了蛋白质这个说法,而是改成了肉质。 “嗯。”李漱点着头,表示明白了李象的大局观。 “姑母可教也。”李象摇头晃脑地表示肯定李漱的智商。 李漱鼓起腮帮子,回头说道:“雪青你瞧,有他这样的侄儿吗?” 裴雪青以手掩唇,轻轻地笑着没有答话。 李漱眼珠一转,又说道:“既然收购晒盐以及咸鱼的事情结束,那我便要准备回到长安了,雪青——” “唔?”裴雪青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李漱。 “你是要留在这边呢,还是随我一起回去?”李漱笑眯眯地看看裴雪青,又看看李象。 裴雪青哪里不知道李漱的意思,分明是因为刚刚自己没有一起和她声讨李象,所以才如此揶揄自己。 其实来到这里之前,裴雪青也没打算在这边多待,等到高阳公主把事情忙完,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但来到这里认识了冯盈盈,她一下就有了危机感。 她温和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家兄尚在登州,我自然是要留在登州的。” “是么?”李漱哼了一声,看看李象,又看看裴雪青,没有点破。 看破不说破嘛,再说李象的身份敏感,她也不好直球去问,也只能旁敲侧击一下帮着裴雪青助攻一番。 若是把李象架起来,那就有点不好收场了。 作为八面玲珑的高阳公主,这方面的情商她属实是拿捏了。 (二更送到,后面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还能不相信老神仙的智慧?(求月票) 时光荏苒,眼看着就到了七月中旬。 眼看着捕鱼业越来越红火,登州境内闲着的人手,能出海的基本上都从都督府那里租借了船出海。 出海回来之后,就把鱼扔到自己家中,让婆娘或者老人孩子在家里抠鱼内脏,腌晒咸鱼。 鱼的内脏也是肉,也是好东西。 都督府并不收鱼的内脏,又没人舍得把这些好东西丢掉,索性就在河里洗一洗,回家炖鱼内脏汤去。 而鱼鳔和鱼肠子,用盐一腌制成酱,就成了一道古典名菜——鱁鮧。 这一个多月以来,整个登州泛着一股子鱼腥味儿,经久不散的。 太子妃苏意本来就怀着身孕,闻不得这腥味儿,一闻就哕到不行。 无奈之下,李承乾只好带着她回到洛阳。 好在月份不大,有孙思邈的安胎药在,倒是也能经受得起奔波。 这一个多月以来,登州全境的百姓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不止是捕鱼,晒盐同样也是进项大的产业。 登州的百姓们走在路上,明显脸上也多了不少笑容。 但与长安的悠闲不同的是,登州百姓走路的速度带风,明显就是有要事去办的样子。 不办不行啊,不是回家晒盐,就是回家抠鱼肠子,要么就是喂牲口。 鱼肠子光靠自己吃,明显是吃不完的。 在都督府的建议下,百姓们把吃不完的鱼内脏当做饲料,喂给家中饲养的鸡鸭。 这样一来,鸡鸭长势也比以前肥壮了不少,蛋下的也多了起来。 虽说是这鸡鸭蛋比往常多,但家家户户都有,卖也卖不出去,索性就自己留着享用了。 往日里几乎吃不到的新鲜玩意儿,就这样进入了千家万户的餐盘之中。 即便是贞观之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上饭,更何况是等会走这种下州。 现在竟然能顿顿吃肉,简直是神迹一般。 登州的官吏想起数月前,李象当众许下的让登州百姓吃的上肉汤的诺言,想起自己心中暗搓搓的嘲讽,都羞愧不已。 百姓们发自内心地感激着都督府,还有恒山郡王李象。 没有人怀疑,就是李象帮助他们过上的好日子。 甚至有人还偷偷给李象立了生祠,村民们没事儿就去拜拜李象。 李象当然知道这事儿,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锐评了一句那胖娃娃和我一点儿都不像。 长安城的酒楼当中,也有了新的节目。 第一批咸鱼和干货生蚝到的时候,程处弼让人在外面挂上板子,着重宣传是恒山郡王派人带来的登州海产品。 在酒楼时间长了,大家和程处弼也都混得脸熟,也不像之前那么疏远喊程三公子,而是直接喊程三郎。 程处弼也乐得这样,反正他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程三郎!这牡蛎干是何物?” 底下一个中年人问道。 程处弼听有人问,一下就来了神。 “说起这牡蛎干啊,还要提到一個人。”他卖着关子。 “谁啊?” “是谁?难不成是恒山郡王?” 看程处弼摇头,大家纷纷喊道:“三郎,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了罢!” “是孙思邈,孙真人!”程处弼见情绪拉得差不多了,高声喊道。 “孙真人?这里面有孙真人他老人家什么事儿?”众人好奇地问道。 “孙真人说,这牡蛎啊……”程处弼故意拖长了声音:“这牡蛎,可是男人的好东西!是男人的箭袋子!” “箭袋子?”众人一下就来了兴趣。 “这东西,可是壮阳的神物!”程处弼说道。 一听说壮阳,大家都来了神。 “当真这么神奇?” 正所谓人类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哪儿的人听说壮阳都会忍不住。 你瞅欧洲佬,木乃伊都下得去嘴。 松露是怎么贵起来的?不就是因为拿破仑吃了之后一举得子嘛。 “就算我骗你们,孙真人会在这种地方骗你们吗?”程处弼嗷地一嗓子说道。 一听孙真人,没人再怀疑真假。 “给我来一份!蒜蓉的!”众人纷纷说道。 “哎,还有这新式咸鱼呢,都是海鱼——”程处弼再次说道:“孙真人说,海鱼当中富含我们人体所需的各种好东西!能够让我们变得更聪明,记性更好,还能……嗯,还能让我们不容易得病!” “好!那再来一份煎海杂鱼!” 海鱼和生蚝的好处,一下子便传遍了长安城。 长安百姓可谓是趋之若鹜,除了在酒楼吃,还在酒楼边上的集市上采购。 一斤咸鱼,竟然只有二十文钱?买买买!不买不是人! 什么?这大虾个头竟然如此之大?!买买买!这可是好东西啊! 牡蛎干就很贵了,一斤竟然好几贯钱,不过在壮阳面前,那都不是事儿! 为了兼顾其他地区,运入每一座城市的海货并不算太多。 每次从登州运入长安的海鱼和牡蛎,都会迅速被抢购一空。 长安人不缺钱,毕竟在这儿的达官显贵多到随便扔一个砖头都能砸倒一片。 更兼这海鱼和牡蛎可是内陆吃不到的新鲜物件,肯定是要大热一段时间的。 在大唐的各大重镇,都有海鱼贩卖的身影。 尤其是运河沿岸的重镇,登州货船刚刚靠岸,海货就被抢购一空。 毕竟登州海产品,孙真人吃了都说好。 众所周知,在大唐你可以不信别人,但你不能不信孙真人。 这可是活了一百来岁的老神仙,你还能不相信老神仙的智慧? 除了这些个重镇之外,商队正在李象的指示下,以各大重镇为基干,像树根一样,努力延伸到大唐的各个角落。 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拓宽更广阔的市场。 每到一个地方,登州产的海货都能引起一股热潮。 毕竟大唐缺盐,而登州盐和咸鱼,填补了这一空白。 尤其是咸鱼,既可以当肉吃,又能够当盐来用,最重要的是,它很便宜…… 大唐的各个角落,正在掀起一股“登州热”。 被李象拉起来的众家,东宫、魏王府、晋王府,还有各位国公,尤其是长乐公主与高阳公主所在的赵国公府和梁国公府,在商队的紧密联系之下,竟然隐隐成了抱团的趋势。 什么叫大唐商队复合体啊…… 连带着李承乾的地位都在无形之间更加稳固,毕竟就连魏王和晋王这两个唯二能和他争夺皇位的皇子,都登上了他的战车…… 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高阳公主李漱身为商队的话事人,现在赚得是盆满钵满,大有大唐第一富御姐的架势。 房遗爱现在出门在外,都是迈着螃蟹步走,拽得二五八万一样,逢人就说我老婆真棒。 能娶到这么有本事的老婆,可是他的福气。 但同时他也没忘记李象,甚至还修书两封给李漱,让她帮忙和李象带个好。 李漱并没有抛下这个憨傻的夫君,只是现在并不是时机,所以也只是简单和李象提了两句而已。 长安的热度居高不下,不止是长安,连带着洛阳也掀起一股子牡蛎热和海鱼热。 就连李世民的餐桌上,都出现了登州咸鱼和蒜蓉生蚝。 功效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东西也的确好吃。 但咸鱼李世民只吃了几次就不吃了,毕竟高血压的人不能吃太多重盐的东西。 吃完生蚝之后,老李没事儿就光顾徐惠妃那里,惹得萧瑀和房玄龄连连劝谏,色是刮骨钢刀,陛下您悠着点儿…… 李世民只能嗯嗯地敷衍着,心想我已经把箭袋装满了羽箭,你总不能让我憋着吧? 与此同时,老李心里也对登州产生了兴趣。 他当然也知道高阳赚了很多钱,现在是大唐的第一富婆,不由自主就对登州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虽然让李象当登州都督,但也只是让他去训练水师给搞的这么一个名头,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个孙子能在政务方面做出什么成绩。 毕竟大唐人都知道,登州那地儿是盐碱地,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刚开始听说李象在登州改革,弄什么晒盐,也只是付之一笑,虽说是允许李象在那边搞动作,却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本着照顾年轻人的一腔热血的态度大开绿灯。 结果万万没想到,真就让他弄出花样来了。 李泰和李治没事儿就给他写信,写信的时候,还详细描述登州的变化。 眼见着登州在两个大儿子的信中几乎是一趟一个样子,李世民不禁越发好奇。 到底这登州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竟然能赚这么多钱的同时,还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满意的同时,李世民也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现在李承乾也回来了,洛阳有人坐镇。 他要带着人去看看,看看大孙子到底怎么做的,也顺便给大孙子扬扬名。 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么优秀的孩子,是我李世民的好圣孙! 越想越觉得应该去看一看,于是他便将这件事说与房玄龄和萧瑀,和他们商量商量,这登州是不是应该去。 房玄龄作为辅政大臣,自然是不能去的,但毕竟这事业也有高阳公主一份,再加上李象对他们家的照顾,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反对。 萧瑀就更不用说了,作为李象的老师,他表示强烈的支持。 两个重臣都已经同意了,李世民便下定决心,带着一半的朝廷班子,去登州瞧一瞧,看一看。 一方面是学习登州致富的先进经验,另一方面也是给好大孙扬扬名。 最主要的原因是……半年不见好大孙,老李是真的想念啊! 哪怕经常派人来回传递书信,老李都觉得想念的紧,恨不得把李象扛在肩上悠来荡去。 登州的日子红火,不仅吸引了李世民的目光,自然也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 这么大的一个产盐区,还盛产咸鱼,谁不动心? 闻着咸鱼味儿到来的商人们,却在登州城碰了壁。 无他,百姓们不相信他们,只相信能够一直稳定收购他们鱼获和晒盐的登州都督府。 另一方面也是商人们给出的价格并不能让百姓们满意,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在得知商人们的报价之后,对于登州都督府对他们的爱护,百姓们又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只有登州都督府,只有恒山郡王,心里才是真正装着老百姓的啊!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商人们又不肯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所以便瞄上了登州都督府。 求见登州都督府长史冯清后,结果却被冯清告知,登州都督府的生意,已经完全被高阳公主垄断了。 但是高阳公主的门路……谁也不认识啊! 好在冯清还算负责,在晾了他们两天之后,表示高阳公主同意见一见他们。 商人们大喜过望,只要能见到高阳公主,一切好说。 他们当然知道,恒山郡王组建的商队,就是高阳公主在管。 高阳公主将廉价的大唐商品输送到草原,再从草原上换取牛羊等值钱的东西——偏生还是草原人心甘情愿的。 即便是让他们出一点血,也认了,只要能跟着喝口汤,比什么都强。 在商人们的期待之下,终于熬到了第二天。 都督府当中,他们终于见到了高阳公主。 “草民等参见公主。” 商人们毕竟是商,在这个四民不平等的时代,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地冲着李漱行礼。 李漱倒是没打算抬他们的地位,毕竟李象可是和他提醒过这一点。 “平身吧。”她目光轻扫这群人,对都督府中的侍从说道:“看座。” 商人们诚惶诚恐地道谢,随后坐在了侍从们递过来的胡凳上。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李漱放下手中的茶杯,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只是现如今朝廷商队足够吃下登州的产出,若是伱们也想从中分一杯羹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你们能够付出什么样的诚意。” 商人们心中尽皆一凌。 到底是公主啊…… 尽管已经做好了被痛宰一刀的准备,可他们还是没想到高阳公主竟然这么难对付。 (三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象儿,我恭喜你发财了(求月票) 既然高阳公主都这样说了,那还能说什么呢? “我等一切以公主马首是瞻!”商人们纷纷表态,既然想吃这碗饭,那就得先当孙子。 更何况是和高阳公主低头,说出去也不丢人。 看到商人们如此上道,李漱也颔首表示满意。 “既如此,那总要有个章程。”李漱沉吟片刻:“本宫已经与登州都督府商议完毕,可以给你们发放经营登州海产品的营业执照。” 听到这话,商人们心中一喜。 虽然不懂什么叫做‘营业执照’,但大体上还是能明白李漱的意思的。 “但是呢。”李漱话锋一转:“目前海产品由都督府统一收购,你们也只能按照执照上来获取都督府的配额。” “敢问公主,‘营业执照’在哪里可以办理呢?”为首之人问道。 李漱说道:“登州如今百废待兴,恒山郡王打算在登州搞建设,需要木材、铁料、石材、布匹、粮食等等,总之一切都需要。” “这就需要看各位的诚意了,都督府允许各位用运送过来的货物,来换取登州的海产品。若是运送过来的货物达到一定数额,都督府自然会给你们发放营业执照。” 李象和她说得也很明白,朝廷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为了发展登州,赚钱只是顺带的。 既然商人们有意,那朝廷自然也顺水推舟。 而李象也和李漱提过,登州的百姓当然不能总吃鱼肉,粮食还是要吃的。 但是登州是盐碱地,自己产出的粮食,并不足以供给整个登州。 用鱼换呗—— 李漱提出的这个条件并不算苛刻,商人们在心下仔细盘算过后,发现还是有很多的赚头。 但前提在于,都督府的价格给得合理。 看到他们的迟疑,李漱便说道:“你们放心便是,登州都督府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的。” 这话一出,众商人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有得赚,那就可以干。 并且高阳公主代表的不仅是登州都督府,而且还代表着皇家。 皇家背书,那肯定不会坑他们就是了。 当然李漱也没打算坑他们,信用这個东西一旦崩塌,再想重新建立起来,可是难如登天。 “既是公主如此说,那我等便跟着都督府干了!”为首的商人说道。 “对!跟着都督府干了!”众位商人纷纷附和。 在利益的驱动之下,商人们很快便将登州所急需的材料,从全国各地运送了过来。 登州都督府也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价格,双方都很满意,登州都督府有不少赚头,商人们也有不少利润。 双赢才能持久,单方面的压榨是行不通的。 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商人们的积极性更高了。 第一次只是尝试,后面则是重头戏。 李象将都督府和商人之间的生意,全权委托给了李漱,他自己则对登州重新进行规划。 登州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兴建一个大型的新码头。 原有的码头已经不足以现在使用,船队几乎将蓬莱县的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商队也是如此,商人们从四面八方调集物资,运送到登州,往来络绎不绝的行商队伍,把四方的城门堵得难以寸进。 不止是码头要重新修建,就连县城也要重新扩建。 登州目前的地位,就相当于大唐的经济特区,处于一种高速腾飞的状态。 若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膨胀下去,仅仅一个上等州,大概是满足不了它的地位的。 登州城里在忙碌,洛阳城中也没有闲下来。 李世民早在几天前就带着朝臣离开了洛阳,一起前往登州考察学习登州模式的先进经验。 现如今的洛阳城之中,只剩下了李承乾一人,还有房玄龄等半数重臣。 李承乾看着面前的奏疏,一个头比两个大。 “我也好想去登州啊!”他伏在案几上,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 然而没有办法,李世民离开了洛阳,朝廷总要有人坐镇。 身为当朝皇太子,李承乾是必须留在洛阳监国的。 一方面是要处理朝政,另一方面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房玄龄坐在一旁,也是感觉有些沮丧。 他何尝也不想去看看? 奈何处理政务这一块儿,还得依仗他,光靠李承乾也不是太行。 若是有下次的话,一定让长孙无忌留在朝中!房玄龄恶狠狠地想道。 且不提留守老人……不是,留守儿童……也不对,总之就是,李世民一行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登州境内。 所到之处,真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一路上路过的人家,不是在晒咸鱼,就是在掏鱼肠子喂鸡鸭。 或者还有家里稍微阔绰一点的,甚至还在盖房子。 百姓们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眼中满是对红火日子的畅想。 “好啊,好啊。”李世民骑在马上,不住地感慨着:“象儿当真是有为啊,这登州治下,不说是物阜民丰,至少也可以说是人人安居乐业了。” “恒山郡王当真是陛下之圣孙啊!”长孙无忌打蛇随棍上地捧了一句。 不冲别的,也得冲长乐公主那几万贯的分红啊! ——虽说捐给了水师,但长孙无忌更高兴了。 长孙无忌家里是有钱,但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会嫌钱多啊! 更何况这不是几百贯几千贯,而是几万贯! 甚至可以预见,只要这登州继续红火,这分红也会持续下去。 这可真是摇钱树啊!长孙无忌在心里琢磨着。 心中更是对李象的钦佩,在他看来,李象不仅可以带着手下的人发家致富,甚至还可以带着百姓们一同奔向好日子,这样的人简直是天生的君主材料。 皇帝出行,总要提前通知的。 李世民一行人来到登州三十里外的时候,早有人来到登州都督府中,通报老李的行程。 李象不敢怠慢,立刻叫人将正门清场,等候迎接李世民的到来。 而他则带着蓬莱县内的登州全部官吏,前往正门外十里处迎接。 这是迎接皇帝的基本礼节,就算是身为老李的大孙子,李象也是不能怠慢的。 远远便看见了仪仗,所有人当即便下马,准备迎接天子圣驾。 等到李世民接近时,李象站在最前方,大礼参拜。 “臣李象,拜见圣人!” “臣等拜见圣人!”众官员随后也对着老李大礼参拜。 “平身吧。”李世民说道。 谢恩过后,李世民招呼着李象上马车。 “象儿真是长大了。”李世民大手不是很老实,在李象的脸上捏捏,又在脑袋上揉揉,“高了,也黑了,还壮了。” 说话的时候,李世民的眼圈儿还有点红。 “总在外面跑,怎么可能不黑。”李象笑着说道。 李世民嗯了一声,又掀开帘子看一眼车窗外,笑着说道:“象儿,我恭喜你发财了?” 李象打了一个哆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嗨呀,哪里发什么财呀。”他连忙否认道:“穷得都快要饭了……” “这事儿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李世民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你和你几个姑母还有叔父,在登州赚得是盆满钵满!老实交代,伱说你捞了多少好处?” “赚的钱,我可都一分没花,不都是贴补在了登州了嘛。”李象叫起撞天屈来:“你看现在登州百姓的日子过得多红火?” “真没花?”李世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一分都没敢花。”李象忽然戏精上身,学着赵德汉的样子,摇着手哭咧咧地诉苦道:“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穷怕了……” 话音还没落,就被李世民一巴掌糊在脑后。 “还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咱家从上数十代,最小的也是你高祖父!”李世民哆哆嗦嗦地指着他说道。 高祖父,指的是唐世祖李昞,如果真算下去的话,十代之内还真是他的地位最低。 嗯,李昞是前隋的柱国大将军、少保、都督八州诸军事。 “嘿嘿。”李象挠头一笑:“其实孙儿真没留钱,钱这个东西我不感兴趣,对我来说只是数字而已。这段时间挣的钱,全填补到了登州上,另外长乐姑母和高阳姑母也是如此。” 他还没忘了给李丽质和李漱卖个好。 “你在登州干得不错。”李世民满意地说道:“丽质和漱儿也不错,真不愧是观音婢教导出来的女儿。” 瞧瞧,重点在于我奶奶教导出来的对吧? 李象不动声色地撇撇嘴,对于老李的偏心有了另一层面的认知。 其实女儿们,在李世民这里也是分等级的。 就比如长乐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和衡山公主四个长孙皇后所出的公主,是一个等级;像是豫章公主与高阳公主这两个长孙皇后亲自抚养的,是另一个等级;剩下的……普遍适用一个等级。 当然这也不能怪李世民,毕竟人都有好恶,再说这么多孩子照顾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就算是老朱,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儿子都照顾到……当然在当爹的方面,老朱还真比李世民好点,但不多——毕竟他儿子教的也不咋地,比如樉子。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李世民一行回到了登州都督府。 老李简要地和他们训了几句话之后,便放登州属官们离开了都督府,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事。 毕竟登州还在建设阶段,各个岗位还离不开他们。 登州建设的盛况,老李刚刚在路上当然看到了。 “阿耶。”李泰和李治一人拎着一个小桶,就往里面走。 其实他俩把李世民今天要过来的事儿给忘在脑后,李治早上起来的时候非得说要赶海,李泰也没禁住这个诱惑,就跟着他去了。 这不,俩人收获不少。 “哼,这不是魏王和晋王吗?”李世民坐在上首,一副‘耶耶不开心’的样子。 “阿耶!”二人放下手中小桶,李治有点打哆嗦,但李泰毕竟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当即眼珠一转,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听说耶耶今天会来登州,一大早稚奴就喊着孩儿一起去赶海,说是要给耶耶尝尝登州本地的海物。” 李治打蛇随棍上:“对,二哥说的没错……” “是吗?”李世民瞥了一眼那小桶。 “对的。”李治从里面抓出一只螃蟹:“耶耶你看这螃……嗷!” 抓的方式不是很对,螃蟹给李治的手夹了。 李治吃痛,下意识一甩,把螃蟹甩飞到了长孙无忌的头顶,而那只钳子还留在他的手上死死地夹着。 螃蟹在长孙无忌的头顶坐得很稳,还吐着泡泡。 长孙无忌知道螃蟹夹人,他面上一紧,身子没敢动。 边上的人手忙脚乱地帮李治摘下那只螃蟹钳子,顺便帮长孙无忌把那只螃蟹给取了下来。 李治眼泪汪汪地吹着手,委屈极了。 “哈哈,稚奴真笨。”李漱在边上调侃道。 李治委屈巴巴地看了李漱一眼,张张嘴没答话。 老李坐在上首,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笑得是老怀大慰。 “我在洛阳之时,便觉登州海鱼美味。”李世民笑也笑够了,开口说道:“如今来到登州,必须要品尝一番。” “原产地的新鲜海鱼,可比您在洛阳吃的干货要好吃很多。”李象顺嘴说道。 “是吗?”老李来了兴趣。 “当然。”李象笑着说道:“若是阿翁不信,可以前来品尝一番。” 李世民颔首道:“先不急,象儿你要先和我说一说,登州是怎么发展的,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光说是没用的,孙儿建议还是下去看一看,亲自去调查一番,才更有说服力。”李象如是建议道,“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儿,必须亲口尝一尝。” “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儿,必须亲口尝一尝……”李世民重复了一遍,感慨地说道:“好句,是你那位老师说的?” “另一位。”李象说道。 “就依你所言,等到明日,我与你一同,亲自看一看你在登州的改革成果。”李世民颔首说道。 (一会还有,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如此江山,岂不让人留恋?(求月票) 去肯定是不能今天去,毕竟一路上舟车劳顿。 虽说李世民是个马上皇帝,可也不能这么造不是? 这一次随同李世民来的,除了朝中重臣以外,还有个徐惠。 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奶奶,李象眼皮子直跳。 好家伙,你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老李。 和徐惠同时期入宫的,还有一个武媚娘。 只不过李世民并不是很喜欢武媚娘这个人,临幸两次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事儿李象倒是听说过,不过他极其反感武媚娘这個人,所以也乐见其成。 倒不是因为武媚娘篡夺李家江山,而是上辈子只是因为在网上说了两句武媚娘做过的事情,就被集美扣上了一个恶臭郭楠的帽子。 ——你怎么黑武媚娘了? ——我只是把她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都说一粉顶十黑,多少有点这个意思了。 为了挖阿武的黑料去对线,李象当初也真是没少下功夫,越看越觉得反胃。 这一点,李象也是真随老李,心眼儿是真小,尤其记仇。 老李当然不知道李象心中所想,要是知道的话,宠爱孙子的老李怕不是当场就给武媚娘来个消消乐。 李象其实也挺意外的,徐惠要说长相,真没那么出彩,甚至比上了年纪的杨妃还逊色一筹。 只是李世民喜欢徐惠,也不是因为她的颜值,多少是因为徐惠很类长孙皇后。 什么替身文学…… “今天吃什么?”李世民笑着问道。 一路之上,他可是期待了很久。 “阿翁您瞧好就是。”李象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眼神。 还没等李世民做出回复,李泰和李治就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和李世民说赶海的事情。 “当真这么有趣?”李世民眼前一亮。 “当真!”李泰忙不迭地点头。 “好,那我明天早上就和你们一起去赶海。”李世民当即便拍板决定下来第二天的行动。 李象:…… 不是说明天下乡考察吗! 不过……也对,舟车劳顿是要多休息休息。 晚饭的时候,李世民对那盘子干炸小黄花鱼赞不绝口,甚至破天荒地喝了两杯葡萄酿。 一大盆蒜蓉生蚝,老李没怎么吃,全进了萧瑀和长孙无忌的肚子。 “宋公,您老这么大岁数了,不太适合吃这个吧?”长孙无忌仰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肚子。 萧瑀看都不看他,只是哼哼一声,继续和黄花鱼奋战。 吃饭的时候,李漱还神神秘秘地凑到李世民的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还指指裴雪青和冯盈盈。 李世民抬起头,稍稍打量一番二女后,满意地点头。 真吾孙媳也! 不过……不急,等到打完高句丽回来,再问问象儿的意思。 第二天天还刚蒙蒙亮的时候,李象便感觉身上一轻,一股凉风灌了过来。 “呃?”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李泰和李治,两位叔叔正坏笑地看着他。 “二叔,幺叔,你们这是?”他打着哈欠问道。 李泰一把给他拽了起来:“还睡觉,不是说好今天去赶海的吗?” “不是,哥们。”李象弓着身子,含混不清地睁开一只眼睛:“这才几点啊?” “什么几点?”李泰和李治对视一眼,没听清李象说什么的同时,也没理解他说话的意思。 这年头还是说时辰,没有几点几点的说法。 “不是,什么时辰啊现在……”李象打着哈欠:“天还没亮呢……” “你阿翁都起床了,就等着你一起去赶海呢!”李泰说着,和李治一起,把李象架了起来。 李象被两个叔叔拖着,放到正堂的椅子上坐好。 他刚想说话,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你先在这等等哈。”李泰拍拍李象的肩膀,又警告道:“不许回去啊!” “我知道了。”李象说着,打了个哈欠,低头就睡。 两人也没管他,而是溜到了李世民的房间。 昨天舟车劳顿,所以李世民是单独睡的,并没有让人侍寝。 二人敲敲门,王德便在里面问道:“谁?” “我,魏王,晋王。”李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德便打开门,低声说道:“二位大王,大家正在睡觉。” “我知道,昨天我阿耶还让我喊他呢。”李泰说道。 “是吗?”王德有些犹疑。 “我们俩会骗你吗?”李治连忙说道。 既然李治都这么说了,王德也不好阻拦,让开身子让他们俩走了进去。 蹑手蹑脚地走到李世民的床边,李泰伸手推推李世民。 李世民仍旧在打呼噜,帝王引擎如雷霆震响。 “阿耶。”李泰呼唤道。 老李依旧不为所动,还是睡得深沉。 “耶耶,起床了。”李治又唤道。 李世民还是睡得香甜。 眼见着怎么叫都叫不醒,李泰心一横:“耶耶,窦建德来下战书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骨碌一下坐起身。 “秦琼,尉迟……” 刚喊了一半,李世民便发现环境有些不对。 再一看,是李泰那张胖脸。 呼…… 他呼出一口气,还以为在武牢关呢。 “伱们两个,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老李面色不善地看着两个好大儿。 “呃,昨天不是说一起赶海吗?象儿都起床了,就在外面等着您呢阿耶。”李泰连忙说道。 “象儿?”李世民掀开被,骨碌一下坐起身往地上趿拉鞋:“看我这记性,竟然把今天赶海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李泰和李治对视一眼,尽皆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他们俩这属于是空手套白狼了,先是和李象说李世民已经起来了,然后再去和李世民说李象已经起来了。 等到三人走到正堂的时候,李象仰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李泰过去推推他,李象哽了两声,睁开迷茫的双眼。 “走吧,还等什么呢?”李泰和李治把他架起来就往外走。 到了海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 第一次来到海边,李世民倒也没急着去和李泰一起挖沙子,而是看向水天一线的交界处,心潮和海潮一同澎湃。 “这就是大海,阿翁,很壮丽吧?”李象站在他的身边。 李世民吹着海风,衣袂飘飘。 人看到大海,是会兴起无数种感慨的。 李世民也是一样,看着面前的大海,脑海中也在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从十七岁的时候雁门救驾,到二十一岁灭西秦,再到武牢关大战一战擒双王,而后到玄武门之变…… 仿佛从前的种种,就如同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人已近半百,还未曾为儿孙打造出太平盛世,便已早生华发。 半晌后,似是感慨,似是叹息地感怀道:“如此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看您说的阿翁,您得活一百岁呢。”李象笑嘻嘻地说道:“还有五十多年,现在感慨些什么?” “是啊,还要看象儿结婚,象儿有孩子。”李世民笑着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还得看你儿子娶亲,儿子生儿子。” 没等李象说什么,李世民冲着海潮便吼了一嗓子。 “还是海边好啊,让人心旷神怡。”李世民笑着说道:“只是吹吹风,就觉得神清气爽。” “那可不。”李象捧哏儿道。 李泰和李治在俩人后面一个劲儿地撇嘴,也不去管这祖孙俩,自顾自去挖沙子了。 见两个儿子都跑去挖东西,李世民也拎着铲子和小桶,开始满地寻找好东西。 李泰和李治二人喜欢挖能吃的东西,而李世民则专挑贝壳捡。 爷爷的少女心啊…… 李象感觉有点不忍直视。 “怪不得木玄虚有言‘云锦散文于沙汭之际,绫罗被光于螺蚌之节’。”李世民拎着小桶,笑呵呵地说道:“这里面的贝壳,还真是美丽。” “阿翁喜欢就好……”李象挤出一副笑容。 上午回去的时候,李泰和李治各自捡了一桶食物,李世民则装了一桶精心洗过的海螺和贝壳。 “阿翁。”李象拿着一只大海螺,放在耳朵边上对着李世民说道:“把耳朵贴在海螺上,会有大海的声音哦。” “是吗?”李世民也拿起一只大海螺,有样学样地放在耳朵边上,半晌后笑着说道:“果然如此。” 他已经琢磨好了,这些好看的海螺,回去之后就当礼物送给留守长安和洛阳的臣子们。 至于跟着来到海边的……想要自己捡去! 当然,来到登州也不能光玩儿,李世民拎着小桶回来的时候,发现萧瑀和长孙无忌都用非常魏征的眼神看着他。 嗯,下次再出去赶海,还是要带上几位爱卿的。 好在萧瑀和长孙无忌也只是瞅他,并没有上前来进谏,这才让李世民松下一口气。 吃过早饭之后,李世民便叫李象带着他出去,看一看这登州的盛况。 出去自然得换一身衣服,二人都穿着便装,领着一群玄甲军,走出了登州都督府。 第一站,自然是码头。 现如今登州的百姓都看腻歪了,看一次两次渔船满载而归,或许还是新鲜事儿,看多了可就会吐了。 更何况谁有闲工夫出来看人家渔船?不好好在下摘鱼肠子,不好好在家晒盐,跑出来闲逛是吧? 码头也从原本的人山人海,变成了只有都督府的工作人员,以及归来的船只。 恰好李世民和李象过去的时候,有两艘船进了港。 “嚯。”李世民走近一些的时候,看到了那两艘船上满满的鱼获,感慨地说道:“装得如此之满,怕不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为了能多装一些,他们也是拼了。”李象笑着说道。 “这船谁设计的?”李世民忽然问道:“阎立德?” “的确是他设计的,不过装成这样和他也没关系,就算把船弄得再大,这渔船照样也会被他们装成这个样子。”李象说道。 李世民点头,看着那收获满满的渔船,也替那群渔民们高兴。 “这码头上的人,都是你招的?”李世民再次问道。 李象颔首道:“对,都督府的临时工,称量的人一天一百文钱,记账的人多二十文,他们就负责在这里清点鱼获。孙儿向他们许诺,干满一年,就可以正式转正,进入都督府,挂一个从九品下的官身。” “你啊。”李世民伸手,笑着点点李象。 “阿翁可别小瞧这个活计,每天入港的船只,少说得有十多艘,一艘一艘地去清点,实在是一项体力活。”李象解释道:“更何况若是他们出海,赚的钱可比在码头干活多多了,若不是许一个官身,谁会给咱卖命?还不如出海打鱼呢。” “你做的对。”李世民颔首表示肯定。 “这船一次就能捕捞三千多斤的鱼,回去之后自己处理一番,晒一晒后做成咸鱼,都督府负责统一收购。”李象笑着说道。 “价格呢?”李世民问道。 李象回答道:“统一按照五文一斤的价格,不会多也不会少。” 李世民皱着眉问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咸鱼在内地销售的价格,已经到了二十文到三十文一斤吧?登州都督府收购咸鱼为何如此便宜?莫不是在与民争利?” 李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阿翁可还记得,平日里长安城的粮价几何?” “三文一斗。”李世民如是回答。 “那丰收季节呢?”李象再次问道。 “二文一斗,甚至更低。”李世民答道。 “这便是了,如今捕捞海鱼的人不知凡几,每日入港的渔船,鱼获算下来何止十万斤。”李象对李世民说道:“这就如同长安的粮价是一个道理。” 李世民恍然道:“如此,我便明白了。” 他还在心里算了一下,每天至少进港十万斤,那么在海边这鱼……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卖上一文一斤的样子。 而这边有盐田他也是知道的,守着盐田,盐价自然也便宜,所以都督府收购咸鱼这个价钱,倒也算是合理。 “在路上还有运输成本,若是让百姓们自己做咸鱼发卖,甚至到不了百余里外的莱州。”李象继续说道:“或者让商人们自由在登州收购,那价格就更低了。商人逐利您也知道,他们之前来登州收购咸鱼,甚至打出了两文一斤的价格。”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万物竞发(求月票) “这群商人,真是贪得无厌!”李世民恶狠狠地骂道。 李象颔首表示赞同:“你还能不相信老祖宗的智慧?商人还是要抑制的,若是利润能够超过百分之百,商人就会铤而走险;利润超过百分之二百,商人们便会藐视任何法律;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商人们便敢践踏世间的一切,就算是让他卖砍他头的刀,他都会毫不犹豫卖你一把。” 李象最大的财富,就是不仅能以前人为鉴,同时也可以从后人的经历当中汲取教训,典型的就是那群汉奸晋商。 晋商们为了利益,不断资助关外落后的蛮族贵族军事集团,使其勾结关内最反动的官绅地主阶级,窃取了农民战争的胜利果实。 所以即便从阶级史观来看待,满清也是一个罄竹难书的罪恶政权。 “所以还是要坚持抑商的国策,一百年不动摇。”李世民颔首道:“至少要禁绝商人子弟做官,万不可让钱与权合流。” 李象稍稍想了一下后说道:“其实可以朝廷做主,开展商业贸易活动,比如设立国有企业……就像是登州都督府一样,对登州出产的鱼获拥有专卖权,也可以下放一批经销权给其他商人。” “另外还要设立市场监督部门,对于那种以次充好,为了利润就置广大老百姓身体健康于不顾的黑心商贩,予以重罚!” “予以重罚?”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骂道:“罚个屁!直接砍了!这等狼心狗行之辈,留着他过年吗?” 李象张张嘴,冲着李世民伸出一个大拇指。 还是阿翁有办法啊,真不愧是杀哥宰弟且为乐的男子汉。 这方面李象倒是不至于提意见,毕竟李世民的智慧就足够了。 从码头离开后,李世民在城里兜兜转转,决定和李象出城散散心。 这一路就溜达到了文登县,李象指着前方说道:“前方那个村子,就是孙儿来登州后第一個考察的村儿。” “噢,”李世民稍稍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没给我写信,就是因为在各个村子暗访对吧?” “是的,总归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真实情况,了解第一手的消息。”李象如是说:“若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任凭登州官员将有利于他们的消息上报过来,那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 “你做得对。”李世民颔首表示肯定:“为君者,应当耳聪目明,不应偏听偏信。” “但这仅仅是登州,若是全国的话,你总不能每一处都亲自去看吧?”李世民又看向李象,提出一个问题。 “孙儿自有办法。”李象笑呵呵地说道。 “哦?”李世民挑挑眉。 李象没有直接回答,难不成和老李说整个情报机构出来? 锦衣卫这种机构肯定是不行,按照李世民的性格,他不仅不会支持李象搞锦衣卫,甚至还会反过来骂他一顿多疑。 但要是先从收集国外情报开始……就容易让人接受得多。 李象抬头看看,半年过去,这村子的变化可真是不小。 原本那种破败且冷清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排排整齐的茅草房,还有宽敞的院落。 村中人群往来穿梭,看起来忙碌极了。 李象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小公子,小公子?” 李象回头看去,是刚刚来到登州考察时见到的那位索姓老汉。 “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李象笑呵呵地说道。 说着,他指向老汉身后的院子问道:“这是你家?” “是的,这就是小老儿的新家。”索老汉佝偻着笑笑,又问道:“小公子若不嫌弃小老儿家中寒酸,便进来坐坐?” “好,坐坐。”李象也不客气:“正好我和我阿翁走了这一路也有些疲累。” 进得院中,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和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李象抬头看去,两个女子正坐在原地摘鱼肠,周围的地上鱼鳞堆得和小山一样厚。 场面挺血腥的,加点滤镜就像凶杀现场一样一样的。 鱼鳞可是好东西,现在老百姓嘴叼了不愿意吃,可以砸碎了喂给牲畜,或者发一下埋到土地里当做肥料。 李象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坐在茅草屋里的土炕上,还伸手招呼李世民和薛仁贵他们也坐。 李世民也不客气,有样学样地学着李象一屁股坐在了土炕之上,仿佛就坐在自家宫殿里一样自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薛仁贵多少有点拘谨,但李象给了他一个眼神以后,也坐在了老李的身边。 本来就是微服出来溜达溜达,你还整一个不敢坐? “看老人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李象开门见山地笑着说道。 索老汉在肩膀头子扪了一下,咧着嘴说道:“谁说不是哩,多亏托恒山郡王的福,咱们老百姓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您瞧,这才半年不到的光景,俺家就换房子咧。” “其实这房子倒也不是非换不可,只是俺家俩后生都娶了婆娘,不换也不行哦。”索老汉又显摆了一句。 “哦,原来外面那是你们家刚过门的媳妇儿啊。”李象恍然道,他说怎么上回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俩女人。 “是哩,还是从莱州过来的。”索老汉笑着说道:“这莱州家里有女儿的,都喜欢到登州各村说亲,就连俺村里那光棍了三十多年的柱娃子,都说上了一个婆娘呢。” 说着,索老汉就从一旁拽过来一小盆冬枣推给李象:“小公子尝尝,这是家里树上结的枣子。” 冬枣虽说叫冬枣,但早熟的冬枣一般在后世的阳历八九月份就能下来,更何况现在还是传统历法的九月份。 李象也不嫌弃,抓起一把分别递给李世民和薛仁贵,自己一腿窝在炕上,另一条腿悠哒着,和索老汉聊天。 “家里怎不见后生?出海了?”李象问道。 “莫有,托郡王的福,俺家分了二十亩的盐田,家里老二如今就在水师当中,老大和老三就在盐田里忙活,也有不少进项呢。”索老汉笑着说道。 “那外面的鱼……”李象有些疑惑,不出海怎么弄这么多鱼? “嗨,这都是出海的人拉回来和俺家换盐的。”索老汉回答道:“一斤盐,就能换十多斤的鱼,俺们家里又不缺盐,索性就换些个鱼,一来是自家吃,二来也是乡里乡亲的,互通一下有无。” “老哥,伱们家里这个盐田,一亩能产多少?”李世民在边上问道,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往嘴里塞上一颗冬枣。 很甜,很脆,确实挺好吃的。 “看日头吧,日头好的日子,这出产就足,算下来俺家这二十亩盐田,一个月能出几千斤盐呢。”索老汉笑着说道:“这盐田如今只交盐田税,还不用去服徭役,更不需要交人头税,眼看着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 “不用交人头税?”李世民又吃了一颗枣,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新政策,老哥和我说说。” 索老汉耐心地解释道:“前日里县里下了公文,从此以后,凡是出海捕鱼的,或是家里有盐田的,都不再收取人头税,统一将税摊在盐田当中,或是所捕捞的鱼获当中。同时也可以上缴一定的钱,来免除今年的徭役。” “这个政策真是好啊,自从不再收人头税后,俺看村里人都想着要娃。”索老汉又说道:“就连俺家的老大和老三,都想着要娃呢。” “如此说来,这政策当真是好。”李世民颔首道。 “谁说不是莫,俺家就供着恒山郡王的长生牌位呢。”索老汉说着,指向正堂说道:“喏,老哥你看,外面就是俺家供的恒山郡王长生牌位,这人呐,总得知道感恩才是,知道是谁让俺过上好日子的。” 所谓长生牌位,是为恩人祈求福寿的牌位。长生牌并不是灵牌,而是为活人立的牌位,目的就是感其恩德,为他祈求福寿。 李世民闻言,走过去看了一眼,面色古怪地走回来又瞅瞅李象。 这小子,还真是…… 说真的,老李也挺为李象感到骄傲的。 瞧,这受万民发自内心爱戴的,可是咱老李的大孙子! 李象又笑着问索老汉对于如今的政策,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索老汉表示现在的政策就很好了,以前想都不敢想。 又聊了一会儿后,李象婉言谢绝了索老汉留他在家吃饭的邀请,离开了他的家中。 在各村县里各转了一圈儿,李世民对于现如今登州万物竞发的景象十分满意。 “象儿之才,不该屈就一县之地啊!”李世民感慨地说道。 “阿翁以为我是韩信吗,多多益善?”李象笑嘻嘻地问道。 李世民竟然颔首表示赞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不给你加加担子,就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 “实际上登州的模式,环海的地区都可以复制。”李象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世民的后面说道:“河南道,河北道沿海的地区,比如海州、泗州、密州、莱州、青州等地,一直到幽州,都可以进行这种模式。” “这个模式打造好了,不仅可以将整个河北地区更加牢靠地掌控在朝廷手中,同时也可以进一步通过海上控制辽东、高句丽甚至是百济、新罗等地。” 李世民稍稍想了一下,觉得李象说的很可行。 这个年代的河北地区,还不像唐玄宗时期离心力那么重。 其实河北地区倒也不是什么某些人胡扯的什么“自从杀了窦建德后河北就一直不服”,更有什么神论‘关中一直抽河北的血’,若真是如此的话,第一个反的不应该是河北,而应该是抽血供给河北边镇和京畿地区的江淮地区。 实际上就只有两大原因:一是中央朝廷距离河北这个边镇太远,二是河北地区是大唐的经济重心的同时又是军事重心。 河北地区占了经济重心和军事重心,且距离政治重心又远,地方上天然就会对中央朝廷产生不服。 若是首都定在河北地区的话,河北地区也是翻不起什么浪的,详情参考大明,将政治重心和军事重心重叠,所以终明一朝也没什么伤筋动骨的边镇叛乱事儿发生。 但唐朝比较特殊,他不止北方有边患,实际上西南地区还有一个不亚于其他时期北方边患的强盛且气候温暖的吐蕃。 老李在思考过后,决定给李象加加担子。 “既然如此,那朕就给你升升官,以后你就是登州大都督,兼管沿海地区海、泗、密、莱、青、登州等地,”李世民想了一下,又一记回首掏:“出征高句丽,你就不用跟着了,就在登州好好发展一下经济,朕的大军还指望你供给呢!” 李象一听,好家伙。 阿翁你这是要把我排除到出征高句丽的队伍之外啊! 本来还寻思帮帮场子呢,结果你竟然让我搞后勤? 这怎能成? “阿翁所言,孙儿不敢苟同。”李象当场就提出了抗议。 “嗯?”李世民低头揉揉他的脑袋:“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刀剑无眼,你再伤到的话,可是万万不行。” 说话的时候,老李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朕这一招搂草打兔子当真机智,既可以让象儿去弄环海地区的经济,又可以让象儿安心留在后方! “阿翁十七岁便可以在雁门救驾,难道孙儿就不成吗?”李象抬头问道。 李世民眼前一黑:“朕当时都十七岁了,你呢?” “过了年,孙儿就十六了。”李象心虚地报了一下自己的虚岁。 “呵。”李世民勾勾嘴角,扯出一个不情不愿的笑容。 见李世民也不接招,李象想了一下,便说道:“阿翁不妨先跟孙儿去水军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一听水师,李世民来了兴趣。 来登州这么长时间,光顾着看登州的经济发展了,水师都没去瞅瞅。 “既如此,那朕就和你一同去看看。”李世民颔首说道。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是额关中老乡!(求月票) 关于怎么说服李世民,李象的心里还没什么好的办法。 所以他才采用了拖字诀,先让李世民和他一起去水师里看看,等想到一个周全办法的时候,再和他要求一起去高句丽。 高句丽可真是要去的,毕竟关乎到李象的大棋。 一进军营,李世民抬头便看到了那八个大字。 “团结严肃,活泼紧张?”李世民仔细咂摸着这两句话,越咂摸越觉得有深意。 李象笑着和李世民解释道:“这八个字,阿翁可不要小瞧,这都是有各自的深意所在的。”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深意?” 李象指着那几个大字解释道:“团结,指的是集体内部的和谐一致,强调的是集体成员之间的合作与协调,共同为一個目标努力。” “而严肃,指的是对待工作或任务的认真态度,要求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对待工作严谨、细致,不出差错。” “至于活泼,指的是保持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鼓励创新和突破,使工作和生活充满活力和热情。” “所谓紧张,指的是保持高度的警觉性和紧迫感,意味着对效率和质量的追求,以及在面对挑战时的积极应对。” 李世民拈着胡须,颔首说道:“嗯,这几个字很不错,用在军营正好适合。” “其实不止是军营,朝廷和各个衙门当中也适用。”李象摊摊手,笑着说道。 李世民颔首表示赞同,又看了两眼后,和李象一起进入军营当中。 水师的军营倒也没像周亚夫军细柳一样,非得拦着皇帝不让进。 现在恰好是下午时分,老李和李象在亲兵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苏定方的帅帐当中。 苏定方也是刚刚知道皇帝和郡王一同前来的消息,他刚想起身去迎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李世民已经和李象到了他的面前。 “末将不知圣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苏定方诚惶诚恐地和裴行俭一起拜下。 “平身吧。”李世民倒是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让苏定方平身。 老李还着重地瞅了一眼裴行俭,又看看李象。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会是他大孙子的大舅哥。 “朕这次来到水师,也只是看看你们的训练情况,不必紧张。”李世民声音温和地说道。 既然老李都这么说了,二人还能说啥。 “那末将就让众军为陛下演练一番。”苏定方说着,便在李世民的首肯下走向帐外。 一番操练过后,已是到了傍晚时分。 对于水师的训练成果,李世民表示了高度的赞扬。 苏定方和裴行俭自然是诚惶诚恐,表示不敢居功,恒山郡王对于水师的训练也是有很大的贡献。 李世民只当他俩是捧两句李象,根本没想到李象会掏出一本训练小册子。 由于临近饭点儿,苏定方在李象的点头之下,提出邀请道:“陛下,军营之中快开饭了,要不您和郡王留下吃顿便饭?” 听说能在军营蹭一顿饭,李世民当即便表示同意。 正好看一看军中都吃些什么,怎地这些将士们恁地壮实有力? 但本着要见到真实的军营伙食,所以李世民也没和苏定方等人一起吃,只是带了两个苏定方的亲兵,来到了军营当中的食堂。 军营当中的菜品并不多,而且都是大锅菜,但胜在重油重盐。 训练一整天的战士们本来就疲累,能吃上重油重盐的伙食,那可是满满的幸福感。 那肯定不是沟槽的鸣潮公式,怎么可能给战士们吃减脂餐呢? 一共四个菜,或者吃打卤面。 李世民看了一眼菜,又看看面条,颇有些迟疑。 但最后还是选择让人给他盛上一海碗的面条,配了一个炸蛋,还有一小盘凉拌海带,以及一大碗海鲜杂煮。 每顿饭能吃上一颗鸡蛋,也是幸福的事儿。 现如今由于航海业发达,带动了登州周边的养殖业发展。 像是猪和鸡鸭这种杂食动物,一个赛一个的肥壮。 并且海鱼的鱼鳞还有内脏,以及鱼骨富含丰富的矿物质和钙铁锌硒维生素,鸡鸭吃了猛猛下蛋。 鸡蛋丰收,可价格也没怎么往下掉。 现如今登州的鸡蛋,基本都被军营给收走了。 百姓们也满意,毕竟鸡蛋鸭蛋不掉价还有人稳定收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军营的士兵们也满意,能吃鸡蛋可是十分幸福的事儿,总之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面条的卤子是茼蒿肉卤的,这种搭配虽说是听起来有些黑暗,但这年代的人怎么可能挑食…… 李世民也是第一次吃,闻着味儿就觉得十分新鲜。 他刚想动筷子,就听到了边上有人和他打招呼。 “哟,老哥。” 那人说着话,端着盘子坐在了李世民的边上。 老李穿着一身普通文士衣衫,一般人并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是刚来的教书先生吧?”那人也不和他客套,伸手就把边上的菜往李世民那推推:“来来来,别客气,一起吃,额丁小二就喜欢和读书人打交道,也让额沾沾文气儿。” 老李也没什么架子,以前在军营当中摸爬滚打的时候,就是和大头兵们打成一片。 现在看到不怕他的兵,还觉得有些新鲜。 老李不远处坐着的两个苏定方的亲兵看到丁小二上前和李世民攀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娘的,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 上次让恒山郡王打酒,现在行市见涨啊,不让郡王打酒,竟然喊他爷爷为老哥? 勇,很勇啊! “你叫丁小二?”老李问道。 丁小二一听,一拍大腿喜道:“啊也,原来又是额关中老乡!” 说着还觉得不对劲儿,额为什么要用又? 又? 李世民心里也嘀咕,莫非之前这小子就遇到过什么关中老乡不成? 他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丁小二,当初可让他大孙子给买过酒…… “在这登州相遇,可是缘分。”李世民笑着颔首。 “可不是摸。”丁小二也笑,看着李世民碗里的面条说道:“老哥当真好胃口,很少见文人能有这种胃口的,额们队之前那位先生,吃饭就和猫食一样。” 李世民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先生? 难不成这水师当中,还有教书先生不成? “这水师当中请教书先生做什么?”李世民不解地问道。 “老哥是第一天来吧?”丁小二笑着说道:“倒也难怪,其实这是恒山郡王的意思,让额们这些大头兵,平时也学一学文化。” “用他的话说就是,要让额们成为文明之师,威武之师。”丁小二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李世民笑着说道。 “郡王还说,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丁小二说着,夹起一块炒肉炫进嘴里。 李世民微微颔首,李象这句话说的当真不错。 只要军中士兵有奔头,这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就强。 若是连上升通道都没有,谁还会卖命打仗呢? 他也端起碗,吸溜一口面条。 别说,这茼蒿肉的面条的确挺好吃,带着茼蒿的清香,很是清爽。 “说起郡王,额还和他有些渊源呢。”丁小二咬了一口碗里的炸蛋。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夹起一条海带放入碗中:“什么渊源?” “想当初郡王第一次来军营的时候,额没有认出来他,还让他帮额去买酒。”丁小二说着的时候,还兀自乐出了声:“多亏郡王没有追究额,郡王也当真是和善啊。” 李世民听了,心里闷笑两声。 好么,上次让朕孙子给你打酒,这次管朕叫老哥? 你小子,很有前途啊!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孟浪啊。”李世民笑了两声,又问他:“军营当中,顿顿都是吃这么好吗?” “那倒不是。”丁小二摇头道。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难道只有晚餐这么好?” “也不是,就是中午和晚上敞开了吃这种,早上的话,就是两个水煮鸡蛋,卖饭或者杂面馍馍,还有一大碗羊奶。”丁小二老实地说道:“真是不知道苏将军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羊奶,刚开始喝的时候还有点拉肚子,但是喝着喝着就习惯了。” “你别说,这羊奶这东西,喝着真挺舒服,热乎乎的,一上午都是劲儿。”丁小二说着,还弓起手臂给李世民显摆道:“老哥您瞧,刚来的时候我还挺瘦,现在练得这肉,浑身是劲儿。” 李世民心想伙食这么好,你身上没劲儿可就坏了。 “吃吧老哥,不然一会这面就,就坨了。”丁小二劝着李世民。 老李从善如流,一碗面条吃得如长鲸吸百川,没多久就全下了肚子。 别说,这面条好吃,海带也好吃。 就是不知道为何象儿之前没把那海带卖到内地,难不成这东西比较稀有? 吃过了面条,李世民便端着海鲜杂煮汤,热热地小口呷,和丁小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不多时,李象便从一边走了过来。 “郡王!”丁小二看到李象后,啪地就站了起来,敬了一个最新式的军礼。 李世民看着奇怪,便笑着问道:“小二,伱这是什么姿势,看起来恁地奇怪。” “这是最新式的军礼,这样表示手里没拿武器……”丁小二说了一半,又说道:“老哥你恁地心大,还不快起来行礼,这位就是咱恒山郡王!” 李世民一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边上的两个亲兵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李象笑着拍拍丁小二:“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嘿嘿嘿……”丁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坐下吧,接着吃你的。”李象和善地说道,又转向老李:“阿翁,吃的怎么样?” 丁小二听到这句阿翁,嘴就像是脱臼了一样,合也合不上。 不是,你叫他啥? 阿翁?! 郡王是当今太子的儿子,那郡王的阿翁是…… 丁小二有点不敢往下想了,我特么竟然叫当今圣人为老哥?! “不错,就是这海带有些少。”李世民指着那小盘子说道:“怎地之前没在洛阳吃到海带,难不成这东西比较稀有?抑或是容易坏不方便运输?” “谁说的?”李象笑着说道:“只是之前还没有弄好,这东西不仅产量大,而且还方便储存,你没发现这东西很咸吗?不用腌制都这么咸,十分方便保存。” “这可是好东西啊,吃着很鲜。”李世民笑着说道。 “那你是没吃过海带炖冻豆腐。”李象咂咂嘴说道:“那才叫一个鲜——只是千万不能让我阿耶知道,不然他吃了足疾又要犯病。” “确实。”李世民颔首,跟着李象一同走向食堂之外。 走之前还不忘向丁小二点头致意。 丁小二现在都快被自己的脑补吓傻了,甚至忘了回复老李的点头。 但直到第二天开始训练的时候,都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老李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人,就是叫一声老哥而已,不知者不罪嘛。 就算是朱元璋,都未必会因为大头兵不知道他身份叫声老哥而生气。 从食堂里走出来之后,李世民问道:“水师天天吃的这么好,开销是不是很大?” “还好,商队的进项,基本都填补到了水师当中。”李象实话实说道:“不过水师也经常出海,自己打一些鱼来填补家用,所以也算自食其力了——像是那个海带,还有您喝的那碗海鲜杂煮,就是水师自己捞上来的。” “既然能自食其力,还是自食其力的好。”李世民看了一眼李象:“你这种养兵办法,当真是败家子啊。” 说着,李世民又笑:“伙食这么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架子。” “阿翁休要小瞧人,水师绝对是大唐的劲旅!”李象抱着胳膊说道。 “行与不行,还要等到上高句丽拉出来练一练,用事实来说话。”李世民哼了一声。 李象不服地说道:“阿翁休要小瞧人,到时绝对会让您刮目相看!” “好啊,那朕就等着瞧。”李世民笑眯眯地说道。 (二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郡王的恩情(求月票) 水师其实关中人并不多,丁小二等人关中人只是意外,是属于苏定方他们带过来的。 基干都是以河南道的本地人为主,自古以来这片地方就盛产骁勇善战之士。 老李穿梭在营帐当中,看这群大头兵端着书本,一脸认真地盯着前方教书的先生,不禁低头问道:“这些将士们,何以如此认真耶?” “陛下有所不知,郡王令,每月都会举行识字大赛,每队决出三名胜者,最后参与全军的大赛,选出三位优胜者。”裴行俭在边上解释道:“队内获胜之人,可以得到牛羊作为奖励;若是可以在全军大比中获得名次,可以获得钱物,或者是授官的奖励。” 李世民微微颔首,这样一来,将士们学习文化的积极性就可以理解了。 牛羊啊,钱财啊,或者是官位,这都是实在的东西。 除非说想躺平的人——可谁家想躺平的人,会来军队搏一个前程? “不止是学习热情,我看他们的训练热情也很高涨嘛。”李世民再次对士气进行了高度肯定。 “出征高句丽,将士们可是期盼已久。”苏定方说道:“在沙场上多多杀敌,建功立业,以报效郡王的恩情。” 李世民意外地看了李象一眼,苏定方知道说错话了,连忙补上一句:“当然更是为了效忠陛下……” “行啦,朕当然知道,让登州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是恒山郡王,又不是朕。”老李傲娇地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 他这话倒不是酸溜溜,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毕竟能够让整个登州的百姓喝上肉汤,是当初李象承诺过的事情——显而易见的是,现如今李象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完成了这个诺言,已经不是一般的形容词能够形容的了。 这话老苏没法接,裴行俭更是,乍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象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也不觉得李世民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多心。 “当初要不是阿翁点将,或许我还在洛阳伴驾呢。”李象摇着头说道:“当然在洛阳伴驾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做登州都督对于我来说,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李世民听了不禁嘿然,伸手又搓搓李象的脑袋。 这小子,连装逼都这么清新脱俗…… “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竟家里都是分了田的。”李象笑着和李世民解释道:“先来的府兵,都有饷银领取;后来的一万府兵,家里都分了盐田,并且咱们大唐军功爵制度分明,只要上阵杀敌立功,就可以搏一个富贵出来,战斗热情怎能不高涨?” 很多布尔乔亚,还有知识分子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脱离群众。 上战场固然会送命,但更可怕的是这一辈子就当地主的佃农,这一辈子就苦哈哈地在地里刨食吃。 但是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就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钱,也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富贵,更多的则是底层的人民。 我参军就有几十甚至上百亩的田地分到名下,首先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其次在战场上作战,打下一座城池有战利品分,砍了一个脑袋别在腰间,这就是你军功的证明,如果累积起来甚至还可以实现阶级跃迁,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贫下中农,一下就成了地主老爷。 于是在某个灰色的下午,穷到吃不上饭的农民喝光碗里最后一口掺了沙子的麦粥,唤上几个朋友一同走到征兵的地方当了府兵。 上大唐的军队当兵,是不看出身的,就算是佃农的儿子,只要参军,立刻就有实实在在的田地分到家里,如果在战场上战死,那其中一部分田地还会传给儿子。 这些田地对于城里的少爷们来说,可能只是一点零钱就能买来的田地;他们在长安酒楼当中吃一顿午饭的钱,就够一个登州的贫农生活一年了。他们也会嘲讽,为了这点田地就去拼命,“为了虚无缥缈的国家尊严而战”值得吗? 在平常的时候,这个贫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实现阶级跃迁的机会。 但如今只要他手脚健全,没什么残疾,能拿得起刀上阵杀敌,他就能为了几十亩的地而卖了自己的命。 活在世上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家里可能有好几个兄弟姐妹要养,还有一辈子含辛茹苦抚养他一群兄弟姐妹长大的爹娘,为了他们,这条命换他们的好日子也没什么不能换的,死了家里也能继承永业田,更何况——万一身经百战还没死,多杀几个敌人还能混个军功出来,成为实实在在的官老爷。 这就是初唐的制度,最核心的“均田制”、“府兵制”以及军功爵制度。 看到这里,想必也会明白破坏这三个核心制度的李治和武则天,到底干了什么事情了吧。 都说李治前期开疆拓土,但实际上都是李世民给打的底子。 一旦他用光了李世民留下的老将,破坏了李世民留下的核心制度,军队战斗力一落千丈是必然的事情。 李世民当然懂,真金白银地分到盐田,落实到了每一个人的名下,这他妈谁不会为了大唐拼命? 或许说一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就算不为了大唐拼命,也要为了这盐田拼命啊,这可是他妈能传家的宝贝啊。 更何况在军中训练,李象可是捡好的供给他们,还保证他们的上升通道,这些士兵怎么可能不竭心尽力为了李象而战! 至少士气这方面,绝对是达到了顶尖的地步。 “嗯。”李世民重重地按在李象的肩膀上。 “所以阿翁,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高句丽啊。”李象忽然问道。 李世民捏捏他的肩膀:“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你年纪还小,就不要瞎胡闹了。听阿翁的话,还是留在河南道与河北道,把沿海的经济区开发出来再说吧!” 嘿,你这老登…… 李象心想你又小瞧年轻人了是吧,莫欺小登穷啊! “如今大军征讨高句丽,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李象开始不遗余力去拍马屁,“阿翁乃是当世第一名将,如今御驾亲征,孙儿自然也是要跟在后面学习一番。” 他丝毫不觉得伸舌头舔阿翁是难堪的事情,毕竟屁股底下真有皇位传给他的。 “哈哈哈哈……”李世民听到李象这个马屁,不觉伸手抚须而笑。 当世第一名将?这个好! 其实李象也不算吹牛,毕竟李世民可是皇帝里面最能打的一位,有一位经天纬地的老人家评价他为“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 你要说别人评价李象可能会怀疑,但这位老人家的军事水平……放眼几千年也难逢敌手,同行评价还是靠谱的。 再说了,李象也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毕竟李世民的战绩可是摆在了那里。 若不是当了皇帝不能乱跑,灭突厥这种事儿怎么着也轮不到李靖,必然得是老李亲自上阵,抓着舞王可汗颉利过来跳舞。 既然大孙子都这么说了,李世民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人夸赞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仔细思考一番后,老李觉得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可是马上皇帝,而后代虽说不一定需要御驾亲征,但总归是要知兵的。 不然两眼一抹黑,前线什么有效信息都分析不出个大概来,那岂不是瞎子聋子? 但他又犯嘀咕,若是李象不在大唐,环海的改革该怎么办? “你跟着我倒也不是不行,”李世民话锋一转:“但是你若是跟着我到辽东去,那大唐境内的改革,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权万纪和冯清吗。”李象挠着头说道:“有他们二人在,想必一定没什么问题——若是阿翁觉得他们俩不够的话,可以再拉上二叔和幺叔嘛,他们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权万纪和冯清镇场子。” “关于大都督府的贸易,也可以叫上高阳姑母,她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已经是门儿清,肯定是没问题的。”李象又补充了一句。 李世民颔首道:“可以,就依伱所说吧。” 说罢,李世民又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辽东乃是苦寒之地,战场之中又不似在后方舒适,你若是吃不了那份苦,可不许哭着鼻子要回来!” “这话在去年去朔州之前,您也曾经说过。”李象斜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 这孙子! 说一句话,有一百句在等着! “哼。”老李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裴行俭和苏定方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慨。 都知道恒山郡王得宠,万万没想到,圣人竟然宠他到了这个地步! 二人之间,就仿佛寻常人家的祖孙之间一般,毫无隔阂与拘束。 回到都督府的时候……不对,现在应该叫大都督府了。 大都督府当中,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正在抢生蚝吃。 冯清并不在大都督府当中,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升官的消息。 毕竟都督府长史只是从五品的官职,而大都督府长史则是一步登天的从三品。 要知道大唐和明清不一样,正三品已经是最高级的官员了,往上一般不会轻易授予臣子。 半年的时间,冯清就从正七品的县令,实现了n级连跳,一步登天成为了从三品的登州大都督府长史…… 说起来,多少沾点天方夜谭。 “义贞,敬德。”李世民笑着调侃:“你们两个,怎么还在抢东西吃?” 看到李世民从外面走进来,二人停下了抢东西吃的动作,起身和李世民见礼。 “臣见过陛下。” “行啦。”李世民示意他俩坐下:“这也没有外人,都坐吧。” 两个老货也不和老李客气,当即便坐下来继续抢东西吃。 “卢公,鄂公,你们吃点那个。”李象挤眉弄眼地指指另一旁的扇贝:“其实除了生蚝,扇贝也不错,味道都差不多,口感也更好。” “能壮阳吗?”尉迟恭简明扼要地问道。 “不能。”李象如实答道。 “那不吃。”尉迟恭再次简洁地回答。 程咬金倒是无所谓,当即便把面前的牡蛎推到了尉迟恭面前。 “你不吃了?”尉迟恭疑惑地问道。 “俺又不需要这个,平时牛三件可不少吃,吃点扇贝吧还是。”程咬金嘿嘿一笑,把尉迟恭的扇贝一锅端。 “对了,郡王。”程咬金抬头说道:“俺今次把丑牛也带来了,还有景仁他们,他们都说要跟着你涨点见识,俺就把他们都带了来,让你定夺。” 说着,李景仁他们几个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先是给李世民见礼,随后扑到李象是身边高声喊兄长。 “都来了?”李象按着他们几个,感慨地说道:“多日不见,真是想杀我也!” 这话有点丧良心了,其实他满脑子都是建设登州,给百姓们谋福利,还真没想兄弟们。 但兄弟们听了肯定是当真了,韦待价捶着胸口,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李象心里还在吐槽,你说你这十二岁的小伙子过来凑什么热闹?水师那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去凑热闹的地方? “既然兄弟们都来了,那今天兄长便请你们吃点好的。”李象笑着说道。 “吃什么?”韦待价一下就回了魂儿。 “吃海鲜大餐。”李象搓搓他的脑袋。 说着,他转头瞅老李:“阿翁,我和兄弟们去玩儿啦——” “去吧去吧——”李世民不耐烦地摆摆手。 李象带着兄弟们一起来到了都督府的内院,和福宝吩咐了一番后,便和他们一起张罗着搬凳子搬桌子。 坐下的时候,李象看到李景仁那明显神色低落的模样。 “景仁,你这是怎么了?”李象关切地问道。 李景仁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摇头。 咋地了这是?李象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难道是让人煮了?还是咋的了? “这是让人煮了?”李象问一旁的程处弼。 程处弼伸手拍拍李景仁,有些同情地说道:“兄长有所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一更送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出征!(求月票) 李象其实也挺好奇,李景仁这么个性子,到底是出了啥事儿,才能让他这样情绪低落。 李景仁明显是不太好意思去讲,所以也就只能让程处弼代劳了。 没想到,本来以为是什么别的问题,万万没想到,身为长安的高富帅,李景仁竟然搞不定一个女人…… 程处弼也给他讲了个大概,反正总之就是李景仁喜欢上了阿史那思摩家的女儿,奈何郎有情妾无意……倒也不是郎有情妾无意,那个阿史那云说她喜欢驰骋疆场的大英雄,不喜欢躲在父祖庇荫之下的二世祖。 “这说的是甚么话!景仁哥哥带着商队前往草原,可谓是出生入死,怎就算不上大英雄?”程处弼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個阿史那云,当真是有眼无……” 李景仁叹了口气道:“处弼,我知道你为我不平,但也没必要贬低她。” 卧槽…… 李象一下就感觉血压上来了。 你这小子…… 杂的,那阿史那云是虚空假面啊? 开时间结界给你控住了? 李景仁再次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在草原上的时候,当时我独自前往怀化郡王所部,结果路上遭遇了狼群,还是云姑娘救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 这样一说,李象就有点理解李景仁了,毕竟英雄救美很常见,美救英雄可不多见啊。 李景仁感慨地说道:“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她,她说自己喜欢驰骋沙场的大英雄,可我呢?我从小就一直在父兄的庇荫之下,别说是兵法,就是国子监的文课也不曾学得好,当时只道是快活,可惜我直到今日,才知道当初是如何荒废光阴……” “兄长,我也想上沙场建功立业,可是小弟从未学过兵法,战场上又不是闹着玩的,我……我不能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象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起了三丈高,他刷地一下从案几上跳起来,冲到李景仁面前揪着他的衣领:“你他妈应该像个男人……你他妈应该像个男人!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 李象说到这里,学着李景仁刚才那副颓废的语气,哭咧咧地模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荒唐!” 这语气和神态,李象可谓是模仿了个十成十,不仅边上的少年们,就连李景仁自己也笑了。 “那么我问你,景仁。”李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伱想做将军吗?” “当然想!”李景仁当即便回答道。 “是为了阿史那云?”李象问道。 “不,不是为了她。”李景仁深吸一口气:“为了我自己,为了虚度的那些光阴!小弟要做出一番事业!” “这就对了。”李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感情来了就好好珍惜,感情走了你就好好搞事业,只要事业有成,阿史那云是不会介意你带兵灭了高句丽还是百济,抑或是西突厥。” “当然我这句话的重点在于,要建功立业,博出一个名头来,最起码也要让高句丽的小儿听到你的名号就不敢哭泣才对。” “兄长,我懂了!”李景仁重重地点头,又狐疑地看着李象:“兄长还是单身吧,为何对感情一道,如此有研究?” “呵。”李象笑了:“不然为什么能做你们的兄长?” “那兄长有什么金玉良言送给小弟吗?”程处弼在一旁捧哏道。 “不要急着和一个女人发生一段感情。”李象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不妨先和她从朋友做起,再看看她的朋友是不是比她好看。” “牛的,兄长。”李景仁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是。”李象笑着说道,眼看着福宝端着东西过来准备烧烤,李象招呼众人入座道:“都坐坐坐,吃饭了吃饭了。” 由于是自家兄弟的宴席,所以李明达和李漱也参与了这场家宴,边上还坐着裴雪青和冯盈盈。 众纨绔也知道裴雪青是李象内定的干粮,要不是没实锤的话,早就叫嫂子了。 冯盈盈的身边,坐着一位清冷的少女。 那种气质李象不是很喜欢……当然喜欢也没用,那是李景仁的妹妹李雪仪,属于堂亲。 “兄长,你说你咋就这么招人喜欢呢?”韦待价吃了一口扇贝,觉得这味道很好吃,于是又多吃了几块。 “嗨。”李象挠挠下巴,“这可是我的秘密——不对,你小子问这个干什么?” 韦待价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李景仁,见对方在和程处弼海吹,便低声和李象说道:“兄长,我也想建功立业,这次去高句丽就带上我呗……” “听话,你年纪太小了。”李象劝他说道:“等你成年之后,再想着建功立业也不迟。” “可我等不了。”韦待价抓抓头,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怕她不等人就嫁了……” “哟,你这是有意中人了?”李象一下就来了八卦的兴趣:“快说与我听听,兄长给你做主!” 韦待价鬼鬼祟祟地说道:“兄长猜的不错,我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李景仁本来还在和程处弼吹牛呢,听到韦待价的话,便转过身搂着他,调笑着问道:“你这小子,到底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还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谁知道听到这话,韦待价哽了一下。 “咋的了这是?”李景仁伸手钻钻韦待价的痒痒肉:“还不好意思了?” “我……呃……”韦待价扭扭捏捏,半天不说出一句话。 “赶紧说啊,兄弟们都等着呢。”李象夹起一颗海螺蛳,在嘴里咂摸着。 “对,你赶紧说!”李景仁伸手掐掐韦待价的小脸。 见李象都发话了,韦待价一咬牙一跺脚:“我,我喜欢你妹!” 众人愣了片刻,哄堂大笑起来。 李景仁面色涨红,扭着韦待价的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小子,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却骂我?” “我真喜欢你妹!我喜欢李雪仪姑娘!”韦待价嗷地一声,让场内再次寂静。 这次不止是少年这一伙,连李漱那边都陷入了寂静。 李明达瞧瞧面上红红的李雪仪,低声和李漱嘀咕了几句。 “唔……”李漱伸出胳膊肘拐拐李明达,低声说道:“这还要看雪仪的意思……” 李明达只是坏笑,又低声和李漱嘀咕几句。 “你说你,象儿的媳妇儿还没过门呢,你就想着雪青和盈盈二人谁当皇后了?”李漱用十分轻微的声音说道:“再说阿耶可还在位呐!你想的也太远了!” 李明达不说话,只是用贝齿咬着一段儿竹笋,咯吱作响。 那边,石化了半天的李景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揪着韦待价的衣领,怒道:“你说!你喜欢谁?!” “我,我喜欢李雪仪姑娘!”韦待价也破罐子破摔了,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哇呀呀呀呀……”李景仁怒了,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我妹夫? “景仁。”李象按住暴怒的李景仁,笑着说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待价方才也与我说,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再堂堂正正取妹妹过门,这有何不可?” 一听这话,李景仁也没啥好说的了。 毕竟刚刚他也是这样想的,抛除韦待价喜欢的是自己妹妹不谈,二人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不过听我说一句,待价的年纪太小,并不适合上战场,建功立业也不急于一时。”李象笑着揉揉韦待价的狗头,“这样吧。暂时待价就在大都督府内,跟着冯长史学一学内政。” “兄长,我想学兵法!”韦待价梗着脖子。 “想学兵法,何必急于一时?”李景仁放下手中的果汁杯子,沉声说道:“我大唐乃是出将入相,你不可能永远在外征战,若是身体不济,回京为相之时,却对政务一窍不通,届时御史弹劾于你,你却如何面对兄长?” “我……”韦待价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历史,韦待价也的确吃了这个亏。 垂拱元年的时候,韦待价从军中归来拜相,加授同凤阁鸾台三品。 然而他出身武职,不通政务的同时又不懂鉴别人才,以致典选工作杂乱无章,受到舆论的鄙薄。 这事儿在座之人当然不知道,李象其实也不了解,但李景仁却多少也蒙了出来。 李象也说道:“当初吕蒙掌管权事,孙权谓其不可不学,然吕蒙辞以军中多务。孙权以自身作比,言说但当涉猎,见往事耳,读书者大有所益。难道待价以为,自己还比不得吕蒙邪?” “小弟受教!”韦待价起身,恭恭敬敬地冲着李象一礼,又冲着李景仁一礼。 “跟着冯长史好好学,为兄很看好你。”李象冲着韦待价肯定地点头。 “兄长……”韦待价哽咽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韦待价现在多少就有这种感觉。 看着他这模样,李象忽然调笑道:“倒是景仁,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向着你说话了。” “我,我那是不想让自家兄弟走歪了。”李景仁连忙辩驳道。 众人都笑,总之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纨绔们都留在了登州,李象按照他们的能力和偏好,一一安排了位置去学习。 比如李景仁和程处弼,李象便给他俩安排到了苏定方的门下,并且还组织了一个军事学习班,其中有裴行俭,还有李景仁和程处弼几人,去大都督府上课。 至于谁给上课……那自然是李世民喽。 老李刚开始是不情愿的,但是为了给孙子面子,还是哼哼唧唧地给裴行俭几人讲述自己的带兵心得。 李象还在想,等这次打完高句丽回去之后,一定要建一个军事学院,就让老李当院长,培养军事干部。 至于韦待价,还有萧守道,长孙诠等人,李象便给他们安排到了冯清的手下,去学习如何理政。 在他前往高句丽的日子里,就让他们跟着冯清还有李泰李治,一起把环渤海的经济新区给开发好。 这可是大后方,马虎不得,大意不得。 在登州待了一个多月以后,李世民便带着李明达还有李漱回到了洛阳。 十二月,李漱派遣商队运送了一大批羊毛制品,送往登州的水师当中。 现如今的水师,被老李挂名在了登州大都督府之下。 四舍五入,也算是李象的私人部队了。 李世民也不介意,毕竟早晚都是大孙子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李世民再次向高句丽下达最后通牒,命令高句丽和百济停止进攻新罗。 然而,为了和平的最后努力也已经失败。 那就只有战争了! 李世民下令,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世绩领步骑六万,及兰、河二州胡族兵马直趋辽东,准备与张亮合势,水陆并进。 他又诏诸军及新罗、奚、回纥、仆骨、薛延陀、靺鞨、乌罗护、阿跌、拔野古、契丹的仆从军,分道进击高句丽。 李象早在九月的时候,考虑再三过后,让李漱给吐蕃修书,点名让论钦陵来到登州。 论钦陵这个人,李象是想争取的。 之前在朔州的时候,李象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吐蕃并没有拒绝,反而还挺高兴的,只是说还需准备一些时日。 这个年,李象是在登州过的。 登州越来越忙碌,为了备战,备物资,李象忙得是脚不沾地。 为了保障将士们的后勤,李象可谓是绞尽脑汁,自从十二月开始,登州的咸鱼便没有出过州界,都被囤积在了水师当中,准备充作军粮。 一月份的时候,诸军云集幽州。 二月,李世民给张亮下达进军诏书,并且命令李象来到幽州和他会合,自己则带着军马,从洛阳出发东征。 李象接到李世民的诏书时,论钦陵也带着三千吐蕃骑兵,从逻些出发,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到达了登州。 大唐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争,正式开始! (二更送到……查资料推敲剧情太久了,抱歉) (本章完) 回答一下书友说的问题 有的书友提出打高句丽准备太久,还说军队速度太慢,这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首先国战这种事儿,至少是要准备调度一年的,并不是李象和大唐有意拖延,古代就那个速度…… 历史上可不止准备一年,从贞观十七年九月新罗求援开始,一直准备到了贞观十九年二月,李世民才出发东征。我这缩短一下都觉得有点过于无脑爽文,不注重逻辑了。 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说之前打薛延陀为什么准备那么短,那其实不就是吓唬吓唬薛延陀吗? 别说什么怎么这么确定夷男不会反,夷男这個人并不傻,他被大唐打服了多少次?你别看他能和阿史那思摩呲牙,可他根本就不敢公然反对李世民,天可汗的名号并不是吹出来的。 就算是李世民在安市城前徘徊的时候,渊盖苏文想要联合薛延陀进攻大唐,都被夷男严词拒绝了,还是夷男死后他儿子搞的事儿。 这样的性子,你觉得怎么可能出岔子…… 而且行军也是需要时间的,就算现在有铁路,从长安到辽东也需要三十来个小时,你再想想古代这种交通不发达的年月? 军队不止是骑兵,固然是可以骑马的,但也要考虑到步兵们可是腿儿着去的啊! 古代步兵的行军速度,大概每天是三十到四十里。 三十里到四十里,不是公里! 好好想想,三十里等于十五公里,四十里等于二十公里。 而洛阳到北京,全程是799公里,还是现代公路…… 就算按照极限的行军速度,按照现代这种宽敞路程,算一天二十公里,从洛阳到达幽州,也要四十天呢…… 算了算了,不犟这个了,心累脑子也疲劳…… 总之,别说行军速度慢了啊,我已经属于开挂加快了…… 另外补充一句冷知识,长时间的行军,骑兵行进速度比步兵还慢,根据普鲁士和法军以及俄军的机动条例,十天以上的行军,步兵要停下来等待骑兵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们()是不可战胜的(求月票) 李象在大都督府内吃饭的时候,恰好论钦陵也到了大都督府外。 听到通传之后,李象放下碗筷,亲自过去迎接。 由于李明达她们早早就回到了洛阳,所以李象吃饭的时候接见个外人也没什么。 “钦陵,”李象走过去,握住论钦陵的手:“自朔州一别,甚是想念啊!” 论钦陵,全名为全名噶尔·赤正赞卓,汉文文献载为钦陵。 汉文之中,吐蕃宰相称“大论”,故而汉人又称其为论钦陵。 论钦陵也没想到李象竟然会对他如此礼遇,连连称着不敢。 在朔州的时候,论钦陵就对唐军威仪颇为心折,故而这次听说恒山郡王相召,他也没什么迟疑,就带着三千骑兵赶赴登州。 目前的吐蕃,还没有对大唐生出什么不臣之心。一方面是因为吐谷浑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唐实在是太强了,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 再加上禄东赞身为吐蕃大相,松赞干布也是有意无意默许论钦陵去大唐混。 父子两代都在吐蕃身居要职,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儿。 若是论钦陵能留在大唐的话,松赞干布做梦都得笑醒。 上可以保全禄东赞这个国之柱石,下还能解除他身后的忧患。 “走吧,恰好我在用饭,不如一起。” 李象捉着论钦陵的手,带着他走入正堂。 “这……”论钦陵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来了我这里,就不要见外。”李象笑着说道。 今儿午饭都是鱼,考虑到吐蕃人不吃鱼,所以李象又让人上了份葱爆羊肉和小炒牛肉。 “郡王不必如此,其实在下喜欢吃鱼。”论钦陵迟疑了半天,终归还是说了出来。 没别的,毕竟登州靠海,海鱼的滋味儿,猫和你都想了解。 吐蕃不吃鱼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宗教信仰,往上可以追溯到其第二十八代赞普仲宁德乌,也就是赤年松赞的儿子。 吐蕃人认为仲宁德乌是因为吃了鱼犯了禁忌,所以才会被上天降下惩罚患上麻风病。 李象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儿,便笑着问道:“我听闻,吃鱼乃是吐蕃的禁忌,还以为你不会吃呢。” 听到这话,论钦陵探头探脑,悄悄地说道:“无非就是个虚无缥缈的禁忌,依我看来,因为这点事情就舍弃上天赐予的食物,乃是舍本逐末的事情。” 其实论钦陵现在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青年,藏不住什么事儿,骨子里都是叛逆心思,哪里会忍受这种奇葩的习俗。 更兼李象和他也是同龄人,吐槽的时候也没多想。 末了,论钦陵又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鱼呢。” “哈哈哈哈……”李象也笑,万万没想到,论钦陵还是個叛逆的孩子。 不怕你叛逆,就怕你想做乖宝宝啊…… “既然如此,那就多吃一点,多吃一点。”李象端过一盘鱼:“这是我最爱吃的干炸小黄,你尝尝。” 论钦陵也不客气,上手就抓着吃。 小黄鱼炸得酥脆,论钦陵抓过一条也不看刺儿,更不在乎鱼头,直接囫囵个儿地就大嚼。 也多亏骨头都炸酥了,不然的话非得噎到不可。 嚼到一半,论钦陵才想起来道谢。 “吃慢一点,这炸鱼骨头已酥,不吐刺尚可;若是烧鱼,可要留心刺哦。”李象笑着叮嘱道。 “知道了。”论钦陵点着头,继续大嚼。 吃过饭之后,李象开始做最后的部署。 后方登州大都督府,有冯清和权万纪在,还有李泰和李治在一旁相护,自然是放心的。 除了那五百艘战舰,现如今赚了钱的李象又让阎立德督造了两百多艘战舰,准备用来运输军粮。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陆上运输的损耗,肯定要比水上高很多,不然的话历朝历代也不会开凿运河。 除了晾晒咸鱼,李象从草原上弄来的牛羊,也让他命人做成了牛肉干和羊肉干。 最后一批从江南收获的甘蔗,也被李象征调入了水军,总共得了十万斤满是杂质的粗。 “郡王,这也太靡费了吧……”苏定方皱着眉,看着李象征调来的军粮,挤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靡费?”李象叹了口气,“我还觉得不够呢……” 和苏定方他们不同,李象可是从后世过来的。 这些军粮在他们看来已经靡费无比,然而在李象看来,还是有些寒酸。 大唐怎么说也是如今唯一的超级大国,李象总是下意识把后勤往二战时期的鹰酱身上靠拢。 有一句话他特别认可,好的伙食,作用堪比半个指导员。 苏定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为名将,他自然也知道后勤的重要性。 但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穷怕了,总觉得李象这是在烧钱。 算了,反正的都是李象的钱,苏定方决定还是不要管了。 自伊家钱,何预卿事? 由于吐蕃骑兵都是高原人,所以李象并没有把他们编入水军,在将登州大都督府水师正式编练完毕后,李象嘱咐苏定方和裴行俭一番,正式离开登州,前往幽州。 路上经过定州的时候,李象还听说李世民cue了一顿曹操。 你说你祭拜就祭拜呗,非得说人家“一将之智有余,万乘之才不足”…… 当然,李世民是有这个资格评价曹操的。 登州距离幽州也不远,将算着到了二月的尾巴,李象也押解着一部分新式粮草来到了幽州城当中。 到达幽州城的时候,李世民也刚到没多久,正在休整。 看到李象之后,李世民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后悔了,不会来了呢。” “阿翁说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李象哼了一声,语气傲娇。 “哈哈哈哈……”李世民抚须而笑,手中拿着李象的清单稍微看看,便说道:“这些咸鱼,还有肉干,去柳城给英国公送去吧,他前番与我约定,三月中旬会正式进军,伱若是现在去,还能够赶上。” “既如此,那孙儿便跟在英国公左右吧。”李象说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也好,李世绩也是当世名将,你在他的身边,朕也放心。” 老李不舍归不舍,但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锻炼的,不如就从运送辎重做起吧。 只是李象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要旨意。 一路走到三月中旬,李象终于是赶上了准备向高句丽正式进发的李世绩。 听说恒山郡王亲自押解着粮草赶来,李世绩哪里敢怠慢,当即便亲自迎出城去。 “英国公,别来无恙!”李象翻身下马,冲着李世绩抱拳。 “下官见过郡王。”李世绩连忙还礼。 与李象进入屋内后,李世绩迟疑地问道:“郡王何以至此?” “哦,圣人要我带着吐蕃的三千骑兵,前来英国公处助阵,且让我押解一批新式粮草,与英国公大军尝尝鲜。”李象笑着说道:“另外,也是让我在军中,与英国公多多学习。” 既然李象都这么说了,李世绩也就信了他的话,毕竟李象怎么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粮草和三千骑兵来假传圣旨。 他扫了一眼粮草清单,感慨地说道:“登州果然富庶,竟然还能给大军凑齐十万斤咸鱼……” 放下清单后,又说道:“郡王来的也是凑巧,下官已令大军开拔,向高句丽境内进发。” “是吗。”李象笑笑,“那本王暂时就跟随英国公左右,学习一番。” “好说。”李世绩颔首道。 在李象离开以后,李世绩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若是恒山郡王想要学习军阵之道,跟在圣人身边,岂不能学的更多,也更加安全? 作为圣人最喜欢的孙子,圣人怎么可能把他放出来到前线? 只是那三千吐蕃骑兵,让他心里又画魂儿。 思前想后,李世绩决定在离开柳城之前,给李世民去一封军报。 军报中不仅说明自己准备开拔,顺便把李象的事儿也提了一提。 而他则带着本部主力,离开柳州,向辽水进发。 在出发之前,李世绩布下了一个迷魂阵。 他令人四处宣扬,自己准备在怀远镇渡过辽水,并且派出了一部分疑兵,按照正常规划,向怀远镇行进。 而自己则带着大军主力,绕着北方而去,出其不意地在通定渡过辽水,直扑玄菟城。 高句丽人得知李世绩忽然带着兵马渡过辽水,震恐不已,玄菟城紧闭城门,根本不打算和李世绩产生冲突。 四月十五日,李世绩与李道宗合兵一处,向盖牟城发动进攻。 看到李象在李世绩的军中,李道宗明显有些发愣。 按理来说,李象不是应该和皇帝在一起吗?怎么跑到李世绩的军中了? 李象依旧是如之前一般回答了李道宗的疑问,李道宗也是将信将疑,顺便给老李拍了一封军报。 没过多久,李世民的旨意便加急来到李世绩的军中,是对第一次军报的回复。 看到李象前来,是李世民的旨意后,李世绩和李道宗终于松了一口气。 盖牟城与玄菟城尽皆闭门不出,考虑再三之后,李世绩决定,先攻击盖牟城,然后再下玄菟城。 虽说是闭门不出,可盖牟城的守军看到唐军兵锋之盛,心里也没什么胆色。 唐军的赫赫威名,他们可也是听说过。 虽说是四月份,可辽东的夜晚,温度仍旧是不高。 盖牟城的守军在城头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刚想起锅做饭,便听到了城下的叫骂之声。 若是城池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也就算了,关键是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只有寥寥十几人冲到城下,手中长槊指着城头,爹啊娘啊的一起骂,言语十分难听。 高句丽说的也是汉话,盖牟城的守军当然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我乃大唐折冲都尉曹三良!城中守军,可敢出城与我共决死!” 为首的曹三良耀武扬威,在城门之前徘徊。 距离卡得很紧,正好在弓箭没什么杀伤力的范围之内。 曹三良甚至还趁着守军眼,带着十几名骑兵冲到城门边上,往城头甩了几颗不是很大的石头。 伤害基本上等于零,但是侮辱性可是强到了没边没沿。 只有十几个人,在城下耀武扬威,而他们只能在城中做缩头乌龟。 “真勇士也。”李象看着张狂的曹三良,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李象是这样想的,但盖牟城中的守军,可就不这么想了。 这种情况下,城主都不敢下令出战,难道唐军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一时之间,盖牟城当中人心惶惶。 面对这十余骑还缩头,对于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更兼曹三良的嘴脏的很,变着儿地骂。 骂就骂了,他们几个偶尔还往城中甩几块石头,砸在盖牟城守军的头盔之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就仿佛甩在缩头乌龟的壳上一样。 倒也不是没想过还击,只是他们射出去的箭矢,不是被曹三良等人拨下,就是距离衰减之下,根本射不透他的甲胄。 趁着这个时间段,李世绩和李道宗整顿人马,砍伐当地的木材,开始就地取材做攻城器械。 李象甚至看到了攻城用的抛石机,这些天来,唐军的工匠就忙活它来的。 这个东西,就是象棋里的“砲”。 一共围了盖牟城六天,这六天里,盖牟城的守军一直在做缩头乌龟。 没办法,出去打的话,他们又没有那个胆气。 若是在唐军围城的第一天就出城作战,兴许还能有点士气,只是到了今日,所剩的士气已经不多了。 在第十一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六日,唐军的抛石机也已经制作完毕。 其实前两天眼见着抛石机快做完的时候,盖牟城的守军也慌了神。 这东西他们当然认识,攻城的利器,没有之一。 但是问题在于,唐军又不是傻子,在攻城器械之下,也有重兵保护。 若是他们开了城门去破坏投石机,正好合了唐军的心意。 盖牟城的守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百号唐军呼儿嗨哟地抬过来几块巨大的石头,分别放在抛石机的皮兜里。 伴随着唐军将领的一声令下,抛石机正式启动,四块小黑点飕地一下升入云端,随后冲着城墙方向落下,在盖牟城守军的视野当中越放越大。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唐万胜!(求月票) 抛石机对于城墙的破坏力不可谓不大,这年头的城墙远没有日后的牢靠,更何况高句丽的科技水平也不怎么发达,在巨石的千钧之力冲击之下,很快就轰然崩塌。 又投了两轮过后,李世绩拔出长剑,向着盖牟城一挥。 “将士们!进攻!” 伴随着李世绩的将领,唐军有序地开始向盖牟城发起冲击。 被巨石砸得七晕八素的守军,根本无法抵御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唐军,只一波冲锋,盖牟城的守军便迅速溃败。 当天中午时分,盖牟城守军正式丧失抵抗能力,城主无奈之下,宣布向唐军投降。 李世绩令人清点战果,是役唐军一共阵亡十四人,伤百余人,大多都是轻伤;斩首一千一百二十人,俘获守军三千余人,百姓两万余口,粮草十多万石。 与此同时,高句丽也得知盖牟城陷落的消息,按照正常的规律,在他们看来,唐军应该在攻克盖牟城之后,趁势将玄菟城和新城拿下。 然而当高句丽军把注意放在北线玄菟城及新城时,唐军前军总管张俭率领契丹、奚族骑兵偷偷翻越辽东长城,沿着南边的海岸线,在辽河西岸击败了高句丽的边防部队,来到了辽东半岛北端的建安城。 高句丽人出城迎战,唐军率领胡骑部队击败守军,斩首数千。 李世绩与李道宗命令部队将所得粮草带上,按照原定计划,马不停蹄地赶往辽东城。 此时高句丽人终于弄明白了唐军是北、中、南三条战线同时进军,但首要目标却是辽东城,为了确保辽东城不失,渊盖苏文下令前线防守的四万大军回撤,前往救援辽东城,围攻李世绩与李道宗。 毕竟此时唐军因为要分兵留守滩头阵地盖牟城,同时还分兵前往辽东城迂回包抄,所以人不多,李世绩与李道宗部也只有数千骑兵。 抵达辽东城下之后,将军们的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既然高句丽已经派出援军,那么我们就应该稳扎稳打。”李世绩在中军营帐当中看着地图,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如今敌众我寡,应当深沟高垒,等待圣人大军亲至,扫平高句丽援军!” “大总管所言甚是!”行军总管张君乂首先表示支持:“末将以为,不宜正面迎敌。” 果毅都尉傅伏爱也表示赞同:“大总管言之有理,如今敌众我寡,正应当以逸待劳,坚守阵地。” “我以为不妥。”李道宗提出反对意见:“我等轻骑前往辽东城迂回包抄,并无辎重相随,若是采取防守,定然会陷入被动;若辽东城守军趁着援军与我军交战掩杀出来,届时腹背受敌,如之奈何?” “副总管的意思是?”李世绩问道。 “以我之见,敌军援军有数万,仗着人多,必然轻视我军。”李道宗指着地图说道:“且我军身为先锋,理当为王前驱,为圣人清理出一条道路,怎能把敌人留给圣人?” 李世绩思索一番后,又看向张君乂等人问道:“你等怎么看?” “我等认为当守!”张君乂叉手道。 随后,傅伏爱等人也上前表示赞同张君乂的意见。 张君乂身为行军总管,他的意见,李世绩不可能忽略。 见李世绩犹豫,李道宗心下一横。 他刚想出言再劝李世绩,却看到了李世绩身边一直在看地图的李象。 李世绩当然也注意到了李道宗的目光,实际上他也对李道宗的意见抱有一定的支持,但现在防守派隐隐占据上风,他也需要再在砝码上加一些配重块。 另一方面,也是想起李世民的回信,打算帮老李给李象来一场随堂小测验。 “大都督,你怎么看?”李世绩没有说郡王,而是称呼了李象最正式的官号——登州大都督。 行军总管和大都督理论上是平级,在本道为大都督,行军征讨则为大总管。 所以别看李象年幼,可他无论是官爵,抑或是之前的政绩,他的话都是带有一定分量的。 李象背着手在营帐之中踱上几步,抬眼环视一圈众将,又低头看上一眼地图,语气沉稳。 “敌人增兵辽东城,我们贸然迎战,确实带有一些冒险性。” 听到这话,张君乂和傅伏爱等支持防守的一派,脸上不禁一喜。 恒山郡王也支持咱们防守的策略,看来……稳了! 李象伸手在案几上敲敲,重新吸引众将的注意力。 “不过,圣人早在今年二月,就要求我们迂回包抄辽东城,将高句丽的长城防线彻底洞穿。若是等到这数万援军增兵完毕,与辽东城的敌人合流,届时,辽东城就会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 说到这里,李道宗和李世绩对视一眼,尽皆颔首。 李象继续说道:“要说冒险的话,我看,这个险值得冒。” 说到这里,他声音沉稳有力:“在这种紧要关头,应当义无反顾!” “好!”李世绩趁此机会,对李象的话表示了支持:“既如此,本将便率两千军马,监视辽东城敌人的动向;李道宗、张君乂,你们二人带领所部四千骑兵,迎战高句丽援军;恒山郡王带领三千吐蕃骑兵在后方掠阵,待到关键时刻,一举定音!” “是!”众将尽皆应道。 第二天的上午时分,斥候来报,言说在东北方向十里处,发现了高句丽的援军。 李世绩立刻下令,按照原定计划,迎战高句丽军队。 由于本部都是骑兵,所以战场选定的地点,在一处平原位置。 并没有什么里胡哨,干就完了。 李象身后跟着三千吐蕃骑兵,预备队暂时不需要上,站在后方制高点先观望就是了。 这也是李世绩的安排,毕竟恒山郡王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孙,未来大唐帝国的继承人,这少年十分的珍贵,万万不能有失。 “郡王你放心,末将一定护你周全。”薛仁贵骑在马上,对李象说道。 李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论钦陵都快站马上了,手搭着凉棚,远远地去看高句丽军队的动向。 别看他是客军,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比唐军都急。 李象刚想说话,就感觉有东西在吃自己的衣服。 低头看去,是一匹大黑马,眼珠子盯着他,嘴还在蠕动。 “吁……吁!”骑在马上的都尉看到爱马不老实的小嘴,拽着缰绳就往后拉,还冲着李象不好意思地笑:“抱歉,郡王,末将这马……嘴不是很老实。” “哈哈哈哈……”李象也没说啥,他觉得这大黑马还挺可爱的。 他从马身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把冰递给那都尉,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果毅都尉马文举。”马文举伸手接过冰,迟疑地问道:“郡王,这难道是冰块吗?” “哈哈哈哈……什么冰块,你尝尝。”李象示意他吃一块。 马文举也不觉得李象会害他,当即便拈起一块放入嘴里,半晌后惊喜地叫道:“是!是甜的!” 咂摸两下,又问道:“郡王,末将能把这些块分了吗?” 李象颔首,允了马文举所请。 他把褡裢递给马文举,说道:“都分了吧,让将士们润润喉。” “这……这不好吧?”马文举有些不敢接,这冰吃着一点怪味都没有,还甜到人心里,肯定是贵极了的好东西,他怎敢给人分了? “分了吧,都是为我大唐作战的勇士。”李象笑着说道。 得到李象的首肯后,马文举冲着李象捶胸表示感谢,拿着冰挨个地给战士们分块。 虽说这不多,马文举所部也就是二百多人,吃了李象的块,纷纷捶着胸前的铠甲,冲着李象道谢。 “谢郡王赐!” 李象颔首,没有多说话。 临阵之前,吃块也是好的。 吃能够分泌多巴胺,在这清冷的上午,即将要杀敌的时候,能吃上一块甜丝丝的,对于士气也是莫大的鼓舞。 不多时,高句丽的援军也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弟兄们!”马文举擎着手中马槊,高声喊道:“都说他高句丽人多,老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不遇强敌,怎能显出唐军威武!今天咱们就得告诉他们,老子们不是被吓大的!” “别说是几万高句丽杂碎,就是他高句丽的天神来了,老子们也得薅他几根胡子下来!” “我跟你们说过,狭路相逢——” 众军高声应道:“勇者胜——!” “弟兄们,跟我冲!” 马文举甩开马鞭,对着马屁股用力一抽,纵马向高句丽军阵碎步前进。 在他身后,二百多名骑兵跟随着马文举的脚步,缓步前进。 待到接近到七八十步,马文举高声下令:“快步前进!” 与此同时,李象也命人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响彻整片平原,骤然遇敌,高句丽的部队根本没反应过来,仓促之间迎战,哪里会是唐军骑兵的对手? 更何况,马文举冲锋的方向,面对的是高句丽军队的侧翼。 “敌袭——敌袭——注意——”高句丽军阵当中的将军嘶声提醒道。 “大唐万胜!”马文举一声高喝,眼见着还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开始催动马匹全速前进,随后连人带马撞入高句丽的侧翼。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在马文举的身后,数百名铁骑争先恐后地冲向敌阵,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将这部人马攮了一个对穿。 人在猝然遇到骑兵冲锋的时候,是会下意识躲避的。 更何况高句丽是被马文举所部杀了一個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来应对。 马文举手中长槊挥舞,每次挥舞之下,都会收割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兵器交接的金属响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不断混杂在一起,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谱出了一曲血腥的乐章。 与此同时,李道宗部的一千余名骑兵,也从另一个方向对高句丽军阵发起冲击。 战马的嘶鸣声、唐军将士的喊杀声,高句丽士兵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唐军竟然以四千对四万的劣势,占据了上风。 只是高句丽受挫的只是前军,军阵也不是挨在一块儿的。 前军受到冲击,后方军队很快便反应过来,结成对抗骑兵的军阵。 与此同时,高句丽的骑兵也开始向唐军骑兵的侧翼发动反冲击。 高句丽毕竟人数十倍于唐军,大唐军队在人数劣势之下,一时之间竟然陷入胶着的局面。 马文举冲得过远,眼看着他带的数百骑兵被高句丽的步兵们合拢,陷在中间苦战不已。 然而毕竟这是唐军的精锐骑兵,一时之间,高句丽竟也无法将他们拿下。 “郡王!” 李象的身边,薛仁贵眼看着马文举被包围,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战意,向李象请战。 “伱……” 李象刚说出这个字,就看到马文举马槊高高挑起,将两名高句丽士兵撅到起飞。 “不用了,他们已经杀出来了。”李象指着已经带着骑兵们杀出包围圈的马文举说道。 马文举杀出重围后,稍稍整顿一番后,回头看向部下们,竟然笑了。 “弟兄们!杀的过瘾吗!” “不过瘾!郡王给的还没化完呢!”边上一名骑兵高声叫道。 “既如此,敢不敢与老子再冲一次!”马文举擎着马槊,高声问道。 听到马文举的话,众军纷纷高呼—— “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马文举高声叫道,再次催动战马,向高句丽军阵撞去。 高句丽军队本以为送走了这批瘟神,能够稍稍喘息一番,万万没想到,这群瘟神拨转马头,竟敢又他妈杀回来。 “迎敌!迎敌!”高句丽的校尉嘶声力竭地提醒着部下。 “哈哈哈哈——”马文举带着肆意的狂笑,再次撞入高句丽的阵中。 高句丽的士兵们在将军和校尉们的催动下,从四面八方,开始向马文举等人涌去。 一千人拦不住,那就再加一千!直到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唐军骑兵围死! 这种战法效果不错,骑兵毕竟还是肉身之躯,在这种用命填线的围困之下,已经显出了疲态。 高句丽援军的大将下令压上中军,将李道宗所部团团围住,短时间之内难以脱逃。 张君乂本想去解救李道宗,然而在看到高句丽后军正在向他移动之后,连忙下令撤退。 一时之间,唐军隐隐落入下风!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财神爷李象(求月票) “老薛,准备带人上吧。”李象看向一旁的薛仁贵,对他说道。 虽说唐军正处于下风,但高句丽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钢铁之师,被唐军在阵中左冲右突,阵型早已散乱。 “那郡王您……?”薛仁贵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去当然没问题,但也不能让李象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之下。 “放心吧,我带五百骑兵保护郡王。”论钦陵在边上说道。 既然论钦陵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薛仁贵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点起两千五百吐蕃骑兵,转转他手中的银白画戟。 然而他刚想冲的时候,却发现李道宗已经脱离了包围圈,带着几十名骑兵来到了一处高地。 随后,在论钦陵的惊呼当中,李道宗带着几十名精锐骑兵,直插高句丽中军! “再不上抢不到战功了!”论钦陵连忙催促薛仁贵:“老薛,你快点——” 李象瞅了一眼论钦陵,又看看薛仁贵,总觉得有一种既视感。 唐军大非川之败,双方主将正是薛仁贵和论钦陵…… “麾盖之下,绣袍金甲,定是高句丽主将无疑!”论钦陵再次指着中军说道。 薛仁贵二话不说,提起长戟,仿佛猛虎下山一般,跃马直取高句丽本阵。 吐蕃骑兵跟在他的后面,带起滚滚烟尘。 “哈——!!!” 薛仁贵高高举着画戟,狂吼着冲向高句丽的中军。 本就心惊胆战的高句丽士兵,听到这么一声狂吼,尽皆战栗不已。 他们没有去阻拦薛仁贵的脚步,反而还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擂鼓助威!”论钦陵双眼放光地看着薛仁贵。 上千名敌军就这样傻呆呆地看着,眼见着薛仁贵疾驰而入,完全没有人敢于上前阻拦。 随后,他们就发现,主将被这名银甲大将高高挑起,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中军大纛,被一戟削倒。 薛仁贵环睨一眼鹌鹑一样的敌军,翻身下马,取剑将高句丽主将的首级割下。 他翻身上马,将那首级连同头盔一起挑在画戟上。 上千人就这样看着,薛仁贵一路从山上大呼驰下,当者皆披靡。斩将刈旗枭首一连串儿一气呵成之下,竟然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面前的这位银甲战将,莫非是上天派下来的天神吗? 人在恐惧之下,是有从众心理,还有扎堆心理的。 这几千号人双手拿着手中的兵器,一个劲儿地往后面缩。 薛仁贵画戟一翻,那颗脑袋画着一道弧线,砸向这群士兵。 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中军开始动摇。 有一就有二,第一个士兵转头就跑,且无人喝止的情况是会传染的。 中军带动后军一齐溃退,只恨爷娘少生两条腿。 面对骑兵时溃退,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他们只能低头拼命去跑,为了能跑得更快一些,甚至衣甲都尽数脱掉,武器也不拿了,闷头就是跑。 然而大唐骑兵,还有吐蕃骑兵追在后面,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他们的生命收割而去。 从白天,一直追到傍晚方才罢休,最后清点战果,斩首都有千余级。 实际上真弄死的也没太多,冷兵器毕竟不像热武器一般杀伤效率那么高,从上午砍到晚上,总计击杀也才三千人左右。 唐军这边别看刚开始被围得像铁桶似的,但损失并不大。 大唐府兵的战斗力,可不是高句丽能够碰瓷的,更何况李道宗带的可是精锐骑兵。 马文举回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看样子还有力气没用完。 对于张君乂的临阵脱逃行为,经过李象、李世绩和李道宗的讨论,决定先将他羁押下来,等到李世民来的时候再做处理。 当天晚上,大军驻扎在马首山上,营地里支起一口口的大锅。 李象带来的咸鱼,用作军粮很合适。 火头军们把咸鱼和之前在盖牟城中缴获的萝卜一起,放在锅中热热地炖上一锅锅咸鱼萝卜汤。 该说不说,这小味儿还不错,李象都吃了两大碗。 在一场激烈的厮杀过后,能喝到热乎乎的鱼汤,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本来马文举涎着脸坐在李象身边,还想着饭后能不能混两块润润喉。 结果李世绩和李道宗走过来,硬生生地把他给挤走了。 他们俩的来意,李象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想问问那个猛将兄的事情,毕竟薛仁贵今天的表现,堪称霸王再世。 虽说就算没有薛仁贵,李道宗仍旧可以把高句丽吊起来打,但李道宗本人不知道啊。 好在他们也都知道薛仁贵是李象的人,也熄灭了把薛仁贵拉拢到麾下的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李象便收到了李世民即将到来的消息。 皇帝亲临,当然是要出迎的。 李象刚打算出去盛一碗咸鱼汤,听说消息之后,二话没说就往外溜。 说点不太好意思的,实际上他也挺想念老李的。 一番见礼之后,李世民便拉着李象的手,和李世绩还有李道宗一起来到营帐当中。 路过火头军的时候,李世民还让人盛了一碗鱼汤。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吃饭来的。 李世绩身为行军大总管,负责给李世民讲述此次的战况和战果。 “四千对四万,承范真可谓是胆略过人!”李世民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李道宗谦虚地说道:“都是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李世民稍稍颔首,接着传旨道:“行军总管张君乂,遇敌退缩不前,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另外,赏赐辽东道行军副总管李道宗奴婢四十人;果毅都尉马文举,擢为中郎将。” “臣谢过陛下赏赐!”李道宗拜下谢恩。 “嗯,吃饭吧。”李世民说完正事后,拿着勺子擓了一勺咸鱼汤送入口中。 “怎样?”李象笑着问道。 李世民颔首:“味道竟然不错,这咸鱼果然是好东西。” 他又说道:“在浴血奋战之后,将士们能够喝上这么一碗热乎汤,对于士气的鼓舞,将是难以估量的。” “等环海盐田,还有渔场开发完毕之后,这东西能让将士们吃到哕。”李象摊摊手说道。 李世民笑着点点他,对李世绩和李道宗调侃道:“看到没有,我大唐的财神爷发话喽……” “财神爷?”李象挠头问道。 “自从你送了十万斤咸鱼入军中,将士们可都是这样称呼你的。”李世民笑呵呵地说道。 李象瞅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吐槽道:“我怎么说也应该是善财童子,财神爷什么的……年纪也不符合啊……” 众人都笑,这年头虽说没有善财童子的说法,但这意思大家也都懂。 “管他什么财神爷还是善财童子,只要能让将士们吃饱穿暖就行。”李世民满足地放下碗,他一向是個实用主义者。 “放心吧阿翁。”李象自信地说道,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我听说,你身边的那个薛仁贵,有万夫不当之勇?”李世民再次问道,这次他是爱才之心起来了。 李象替薛仁贵谦虚了两句,然后绘声绘色地给老李讲述了一遍薛仁贵的万夫不当之勇。 “真虎将也。”李世民目光深邃,李象估摸着他应该是想到了年轻冲阵的岁月了。 薛仁贵的封赏,李世民并没有定,他让李象等到战后一起给老薛结算。 当天下午,经过商议之后,老李决定于次日正式对辽东城发动进攻。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民便带着数百名骑兵,亲自来到辽东城下。 因为要抵抗唐军,所以早在去年的时候,辽东城主便率军在辽东城下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一来是为了抵御唐军的攻城器械,二来是拖延唐军的进攻脚步。 不填平这些沟壑,是不可能对辽东城发动进攻的。 见到士兵们都在运送土石,以填平沟壑,李世民便在马上帮忙运送那些较为沉重的土石。 随行的官员见皇帝都在亲力亲为,也都争先恐后地背着土石到城下。 沟壑填平之后,唐军正式对辽东城发起进攻。 一连围困数日,五月十七日的时候,南风大起,李世民亲自带领精锐士兵在后方督阵,派遣精锐士卒借着冲竿至城上,借着这股南风,将西南方向的城楼焚毁。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大火不仅将西南城楼吞噬殆尽,甚至还蔓延到了城中。 眼看着城头起火,城中顿时乱作一团。 唐军趁势掩杀进城内,高句丽守军根本无法抵御大唐的兵锋,辽东城在一夜之间便已易主。 这次攻城战当中,唐军斩获万余人,获得四万余口百姓。 既然已经拿下辽东城,李世民思虑过后,将辽东城改名为辽州。 在攻克辽东城以后,由于畏惧大唐的兵锋,白岩城的城主孙代音在惊惧之下,派遣使节想要向李世民投降。 看到白岩城这么上道,李世民还挺高兴。 本来还想在辽州城安稳一下,既然白岩城请降,那自然是要前去接管。 结果第三天,李世民就再次收到一份孙代音的信。 李象当时正在吃炒牛肉,结果却听到李世民那边一声震响。 抻着头一看,原来是老李把饭扣桌子上了。 什么盖饭…… 再仔细一看,老李已经被气得须发皆张。 这还是李象第一次看老李这么生气,就算是之前李承乾梗着脖子和他对喷的时候,李象都没见老李这么生气过。 “孙代音匹夫!欺我太甚!”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 随后又觉得浪费粮食十分可耻,他又拿着筷子,重新把米饭拨回碗中。 “陛下,怎么了?”李世绩关切地问道。 “白岩城主孙代音前番请降,今番又来信反悔,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世民怒气冲冲地骂道:“传旨下去,待到攻克白岩城后,朕定将城内俘虏及财物,统统赐给将士们!” 李象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老李,也没劝他。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白岩城这片风水宝地。 白岩城…… 早在前两天白岩城城主孙代音遣使请降的时候,李象就看地图比对了半天,才确认这个位置是后世的鞍山。 你说白岩城,那他不知道;但是要说鞍山,那他可太了解了。 鞍山,有矿啊! 鞍钢可是著名的企业! 李世绩听到皇帝的许诺后,当即便出去给将士们传旨。 将士们也需要激励,而破城之后,财物尽归将士们,这就是最好的激励。 李象在李世绩出去以后,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老李的身边。 “怎么了?”李世民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 “没怎么,就是忽然想起来,白岩城边上有一处铁矿。”李象轻声说道:“那铁矿的储量,有二十万亿斤。” “夺少?!”李世民霍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象。 “二十万亿斤,一亿是一万万。”李象小象摊手。 “你怎么知道的?”李世民再次问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再次使用了无赖大法:“我就是知道……” 李世民恍然,看来又是圣祖皇帝梦中所授…… 被李象cpu久了,李世民总是下意识去替李象辩经。 这也在无形当中给了李象方便,毕竟不用费心费力去解释了。 李象也没说谎,不过二十万亿斤……也就是一百亿吨的储量,是鞍山铁矿和本溪铁矿加起来的规模。 但问题在于,就算是一亿吨,按照大唐现在的水平,未必就能开采到大唐灭亡,所以一百亿和一亿区别也不是很大。 “这白岩城……必须要拿下!”李世民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说刚才还是个人恩怨的话,那么……现在还有生意! 得知白岩城拥有如此巨额铁矿的老李,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等。 等什么?那可是我的油田我的矿,被人采一点都觉得心疼! 在辽州城稳固了十日左右,留下一套班子在城中继续治理,李世民点起大军,正式向白岩城进发。 这一次,不止是为了白岩城,还有白岩城的钢铁! (啊,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求月票) 五月廿四日,李世民率军抵达白岩城下。 在经过最后通牒,劝降无果后,李世民当天便下令攻城。 由于白岩城周围的树木早已被高句丽人砍伐殆尽,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能够做攻城器具的材料。 之前攻打盖牟城,剩下的那个抛石机也被拆下,正在分装运送。 运送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攻城可是不等人。 高句丽也不是傻子,总归是要派人来支援的。 当天傍晚,右卫大将军李思摩……也就是阿史那思摩被人抬了回来,肩窝里还插着一根儿箭。 老李亲自给他上药,并且吮去淤血。 李象看当时李思摩那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恨不得当场就为李世民尽忠。 战事眼看着十分胶着,唐军几次进攻,都无法攻上白岩城的城头。 正在此时,高句丽乌骨城听闻白岩城被围困,分兵派出一万多人,前往救援白岩城。 前军总管契苾何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亲自带着八百名骑兵前去迎战。 草原上的雄鹰不会畏惧群狼,契苾何力一马当先,向数倍于己的敌人冲杀过去。 两军相接之时,高句丽人明显不是契苾何力的对手,被冲得七零八落。 但契苾何力毕竟只有八百人,面对一万多人,终究在人数上还是捉襟见肘,被高句丽援兵团团围住。 契苾何力一时不察之下,腰部也被敌军刺中。 薛万彻之弟薛万备看到契苾何力身陷重围,单枪匹马前往营救,于万军之中,将契苾何力所部救了出来。 想当初薛万备的两位兄长,薛万均与薛万彻征讨吐谷浑的时候,被吐谷浑军团团围住,就是契苾何力率兵前往营救,搭救他们逃出生天。 后来李世民派人前来封赏,薛万均耻于功劳名列契苾何力之下,于是便诋毁契苾何力,来夸耀自己的功劳。 契苾何力知道后非常气愤,拔刀而起,想要杀掉薛万均,众将救下薛万均并制止契苾何力。 李世民听到此事后,责怪契苾何力,契苾何力说明详细的情况,老李勃然大怒,想要解除薛万均的官职以授给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执意推辞,说:“陛下由于我的缘故而解除薛万均官职,那些胡族官员不知详情,还以为陛下重视胡族而轻视汉人,以讹传讹,争斗之事必然多起来。而且使胡族认为将领们都如薛万均。将有轻视汉人之意。” 老李赞许了他的意见,故而没有处置薛万均。 该说不说,薛万均的确有点不是个东西,对于救命恩人都能如此。 好在薛万备还念着契苾何力的恩情,这一次将他救出生天。 直到将人带出来,薛万备才发现契苾何力的腰间还在流血。 “你受伤了?”他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契苾何力说着,将身后的袍子扯下一块,用力系在腰间。 他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妈的,老子好歹也是铁勒契苾部的大汗,雄鹰一样的男人,现在竟然被你们这群高句丽狗崽子围得铁桶似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整顿一番衣甲,回头看向身后的部下们。 “高句丽这群狗崽子,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对我还击!诸位弟兄,可愿随我再战一番,一雪前耻!” “战!” 将士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举着武器誓要一雪刚刚被包围的耻辱。 契苾何力没有多说,紧紧腰间的包扎,拨转马头,重新向着乌骨城的援军冲杀而去。 高句丽人根本就没想到契苾何力竟然会去而复返,眼看着唐军再次向他们冲杀而来,登时就没了魂儿。 “大唐万胜!”契苾何力一声怒吼,一槊就将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士兵挑飞。 “大唐万胜!”唐军骑兵们跟在后面,爆发出震天彻地的怒吼。 毫无准备的高句丽人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战斗欲,他们不明白,这個明明刚才身受重伤的唐军将领,为何又生龙活虎地跑了回来,甚至还能将人挑飞出去? 他他妈是铁打的吗?! 没有功夫寻思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上官的命令,不知是谁带头,发一声喊,做鸟兽散。 契苾何力仍旧没觉得消气,在盛怒之下,追击了数十里,一直到天黑时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唐军大营。 回去之后,经过统计,契苾何力这八百骑兵,折了不到一百人,竟然斩获一千余级。 斩获首级,一般远远低于斩杀数。 这也能看出来,契苾何力所部武德之充沛。 老李对于契苾何力所部,进行一番嘉奖,并且给营救契苾何力的薛万备官升一级。 嘉奖之余,李世民还不忘了抚慰一番契苾何力,嘱咐他以后别这么冲。 契苾何力说什么他没听清,但李象倒是听清了。 “我这不是还学您吗?” 李象心想,你以为你和我阿翁似的,头上挂着主角和天命之子的双重光环? 六月初一,投石车投送完毕,将白岩城东南角轰开一个豁口。 城主孙代音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派遣心腹,向李世民投降。 老李拿着孙代音的书信,冷声问道:“当初孙代音请降,结果出尔反尔,现在眼见着即将攻陷城池,为何又肯降了?” “之前完全是出于误会,城主个人是愿意投降的,只是城中不愿意投降的人强迫于他。”使者恭恭敬敬地回答:“如今大唐天威难犯,孙城主不愿意城中百姓遭受涂炭之苦,所以便想向天可汗陛下投降。” “嗯。”李世民颔首说道:“既然孙代音有这份心,朕也勉为其难接受吧。” “只是……”使者迟疑地说道:“城中尚有不愿意投降之人,孙城主让下臣代他询问天可汗陛下,应当如何去办?” 李世民在思考之后,让人将一部分唐军旗帜交给使者。 “如果想投降的话,便把这些旗帜插在城墙上作为标记。” 就在使者谢恩的时候,李世绩身后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将士,过来请战。 “当初陛下答应,以城中俘虏和财物赏赐给将士们,故而将士们才会奋勇争先,如今抛石机已经轰开城墙一角,城池唾手可得,陛下却接受投降,臣恐此举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还请陛下三思!” 孙代音派来的使者一听,心都凉到了尾椎骨。 天子一言九鼎,就算是他也知道,皇帝都许了诺,怎么可能有不兑现的道理?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却不想李世民开口了。 “卿说的对,只是朕不忍心城中百姓遭到杀害掳掠,故而才会接受高句丽的投降。” “但既然朕有言在先,也不好打破,既如此,朕便从国库当中拨出相应的财物,赏赐给将士们作为补偿,卿以为如何?” 既然李世民都这么说了,李世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躬身表示他没有意见。 白岩城的使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向李世民叩头。 他本以为白岩城覆灭已成定局,万万没想到,仁慈的天可汗陛下,竟然为了他们这些番邦小民,不惜损耗自己的国库,也要保下他们的性命。 “下臣代白岩城五万百姓,叩谢天可汗陛下大恩大德!下臣回去之后,就和城中父老宣扬陛下恩德!” “下去吧。”李世民叹了口气,冲着他摆摆手。 使者激动地再次叩首,离开了唐军营地。 这年头也只有大唐,才有民族主义的雏形,至于高句丽等国……基本没有。 与其说是民族主义,不如说是文化主义。 就像孔子所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意思就是没有管仲我以后就要像个蛮子了。 对于投降大唐这种事儿,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阿翁仁德。”李象在边上拍着马屁:“如此一来,高句丽当更加归心!” “只是……”李象又迟疑地说道。 “只是什么?”李世民笑着问道。 “只是阿翁以后一定要杜绝类似情况发生,我等前来高句丽,是吊民伐罪,而不是如同未开化的蛮子一般烧杀劫掠,这样不仅有损道义,甚至还会激起强烈的反抗。” 李象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李世民一眼,又说道:“我们的祖先打了一辈子又一辈子的蛮子,可不是让我们也成为蛮子啊。” 实际上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若不是李世绩扬言打下安市之后血洗整座城市,安市城也不可能拼死抵抗到底。 又不是那群宗教疯子,这些可都是能够同化融合到大唐当中的民族。 李世民听了,伸手揉揉李象的脑袋。 对于李象这种思想高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王师嘛,自然就要有王师的样子。 “象儿说的对,烧杀抢掠,怎能称为王师?”李世民颔首道:“既要有雷霆手段,更要有慈悲心肠,这样才能够将人心甘情愿地归属到大唐的统治之下。” “内圣外王呗。”李象嘿嘿一笑:“霸王道杂之。” “哈哈哈哈……”李世民笑得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抚须看着帐外。 白岩城当中,孙代音听了使者的叙述,也是感愧不已。 感动的是,李世民这个爱民如子的慈父,竟然也视他们为孩子,平等地爱护着每一个人。 愧疚也是愧疚这一点,更是在愧疚为什么之前为何首鼠两端。 他听从了李世民的安排,把旗帜分发给自己的心腹,将其插在城头。 高句丽军队看到城头上矗立的唐军旗帜,惊惧之下,误以为唐军已经攻上了城头。 无奈之下,还没等着唐军进攻,只好跟随孙代音一起投降。 李世民对他们都予以善待,并且任由他们去留,又将白岩城改为鞍州。 原本是想叫岩州的,但李象觉得鞍州适合这个地方,于是溺爱孙子的老李就听从他的意见,将岩州改为鞍州,并且任命孙代音为鞍州刺史。 孙代音感激涕零,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这么信任他,发誓要为大唐好好效忠。 战后,契苾何力的伤口开始发炎,也多亏李象身边有个孙思邈的徒弟在,这才止住了契苾何力的伤势。 李世民亲自前去探望,并且将刺伤他的那个高句丽士兵带过去,任凭契苾何力处置。 那名士兵一进屋中,就扑通一声跪下,不住地向契苾何力磕头求饶。 契苾何力强撑着说道:“陛下,他为了他的君主冒险刺伤臣,是个忠臣义士,我与他素不相识,本无仇怨,彼时各为其主,又有什么过错呢?” 于是,在契苾何力的主张之下,便将这个士兵给放了。 另外从北方调来增援的七百名高句丽士兵也被李世绩的手下所俘虏,他们在李世绩的劝说之下,请求为李世民,为大唐效力。 李世民思索过后认为不可,若是留着他们给自己效力,那么泉盖苏文一定会杀掉他们的家人。 所以也没同意,但感念他们弃暗投明的心理,于是每人予以赏赐后,便将他们放了回去。 但依然还有一百多名士兵,表示自己无牵无挂,请求留在大唐效力。 李世民感动之余,便将他们收编入了李世绩的军中。 论钦陵看着这英雄气十足的唐军,满眼满心都是向往,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将军的人民一样狂热。 为这样的圣明君主效死,才是毕生所愿啊! 李象在一旁暗笑,他知道,没人能抵抗大唐魅魔的诱惑…… 如果有系统的话,在皇宫当中检索魅力最高的,一定会指向立政殿的李世民——魅力:100。 在白岩城,也就是现如今的鞍州攻克以后,李世民便将目光转向下一个地点,安市城。 安市城就是现在的海城市,它的后面就是一条峡谷,这条峡谷是通往高句丽的通道。 现如今的丹锡高速公路,就在这条峡谷里。 其战略地位之重,可见一斑。 李象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光在李世民的身边跟他打安市城,还是要换一个地方,起一些更大的作用。 于是,他就打算和李世民请命,前往水师当中。 但这个理由要怎么找……李象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契苾何力八百破一万、李世民放人等等,都是历史真人真事……)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跟本王上!(求月票) 最终,李象也没和李世民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当然选的理由也让人无法拒绝,想去水师里加强后勤。 老李当然想不到他的好大孙会给他整多大的活,也只是想着水师毕竟是在后方,能安全一些,所以便放他去了。 “你跟我一起么?”临走的时候,李象问论钦陵。 论钦陵想想,又舍不得跟着老李建功立业,还有点舍不得李象。 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和李象一起离开。 张亮也没想到李象竟然会来到他的军中,本来就和太子东宫不对付的他,在看到李象的时候,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 但李象毕竟是郡王,张亮总归是要给面子的。 嘴上依旧是不太客气,话里话外都是在拿李象的年纪说事儿,说他过于年轻,不应该来到前线。 苏定方站出来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象给按了住。 回到水师营寨之后,苏定方急不可耐地说道:“若不是郡王刚才拦住末将,末将说不得也要和张亮那老匹夫掰扯掰扯!” “哈哈哈……”李象也没觉得有什么,而是示意苏定方他们坐下。 “事情刚才也听你们说了,这张亮对于水师,并不太看上眼,只是当做寻常的运输队使用。”李象说着,看了一眼不是很服气的裴行俭,又说道:“这没什么,无论是上阵杀敌,抑或是在后方运送物资,都是在为大唐做贡献,没什么值得不忿的。” “你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这股子不忿发泄出去,让郧国公,让大唐看一看,咱们水师的实力。” “诺!”苏定方等人无奈,只能回答道。 李象毕竟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指着张亮的鼻子骂,毕竟水师草创,也没什么战斗经验,不被信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官司就算是打到李世民那里,老李也不好拉偏架。 当天下午,张亮便下令全军开拔,前往攻取建安城。 水师自然也要协同作战,当然说是协同作战,按照张亮的用法,也就是在边上掠阵。 唐朝进攻辽东,同时对高句丽和百济宣战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倭奴国当中。 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亲自派出使节,前往倭奴国求救。 倭奴国的情况比较复杂,这时候苏我氏依旧在朝中占据相当大的话语权。 然而对于百济的求援,中大兄皇子与权臣苏我入鹿难得地达成了一致,都认为应当援助百济和高句丽,进而抗衡大唐。 毕竟从公元四世纪开始,倭奴国便对朝鲜半岛有着不小的想法。 四世纪末期,新罗遭到倭国侵略,高句丽好太王于东晋隆安四年出兵援救新罗,驱逐倭人。 但当时新罗甚为弱小,仍只能屈服于倭国,所以奈勿麻立干在东晋元兴元年派王子未斯欣入倭为质。 南朝宋时期,倭王珍向南朝宋朝贡时,自称“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此后济、兴、武三位倭王也从南朝受封此号,显示出倭国对新罗等朝鲜半岛国家以宗主国自居的事实。 5世纪中叶以后,随着新罗的逐渐兴起,与倭国的关系也不再居于被动地位,因此日本史书有新罗“不事中国(倭国)”、“不畏天皇(大和大王)”的记载。 当时洛东江下游的伽倻诸部被倭国称为“任那”,视为“官家”,也就是倭国的直辖地。 新罗自6世纪以来不断蚕食伽倻,倭国无力援救,最终伽倻于北周保定二年被新罗吞并。 倭国咒骂新罗“西羌小丑,逆天无状,违我恩义,破我官家”,并扣留新罗使臣,联合百济攻打新罗,恢复伽倻,结果失败。 现在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来,本来倭国就对朝鲜半岛垂涎已久,又和新罗有着切齿之恨,如此天赐良机,倭国又怎么可能错过。 在中大兄皇子和苏我入鹿的共同支持下,越国守阿倍比罗夫出任后将军,率领战船千余艘,前往支援百济对大唐的作战。 阿倍比罗夫这个名字……应该很熟悉,他有一个孙子叫做阿倍仲麻吕,汉名晁衡,和李白、王维的关系好到不得了。 当然,阿倍这个姓氏还可以写作安倍,安倍晴明也是他的后人,他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后代,曾任太阁,后来被铁炮足轻一枪撂倒,心怒放。 倭国的战船浩浩荡荡开赴百济的时候,张亮的部队与李象的水师也到达了建安城下。 由于之前前军总管张俭已经突袭了一波建安城,现在的建安城城门紧闭,大有龟壳之势。 张亮手头暂时也没有工程器械,所以便打算先安营扎寨,再去不远处的山上采伐树木,制造工程器械。 他又派人去请李象,毕竟随军工匠被他编入了水师当中。 李象带着薛仁贵还有裴行俭,一同来到张亮的帅帐。 胡床之上,张亮正在洗脸,看到李象到来,倒也恭敬地见礼。 “见过郡王。” “郧国公。”李象微微颔首。 张亮接过亲兵递来的锦帕,将脸仔细擦干净后,对李象说道:“郡王,如今建安城守军龟缩在内,一时之间难以攻克城池,本将以为,应当先就地取材,制造一些工程器械,不知郡王意下如何?” “嗯,可以。”李象颔首道。 张亮还欲再说话,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高句丽来劫营了!” 随后,便是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 “事不宜迟,郧国公……” 李象刚想去叫张亮督战,却发现张亮眼前发直,一屁股坐在了胡床之上。(注1)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嘴上嘀嘀咕咕地说着。 与此同时,副将张金树掀开帘子,走进帐中。 看到主帅那副模样,张金树心里咯噔一下。 “总管,高句丽人已经上来了!” “还他吗说什么?!”李象锵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对着张金树怒声说道:“跟本王上!” 说罢,他一马当先,走出帅帐。 看着被偷袭有些惊慌失措的士兵们,李象擎着剑高声吼道:“本王乃是恒山郡王!众将士听令!为圣人尽忠的时候到了!” 薛仁贵随后怒吼一声:“为圣人尽忠的时候到了!跟我上!” 老薛翻身上马,伸手捞起一旁搭着的画戟,挥舞着就迎着高句丽人来的方向反冲锋而去。 在他身后的,是裴行俭。 薛仁贵冲锋在前,画戟挥动之下,连挑三员敌将。 看到老薛如此勇武,李象快速跑到一旁的军鼓边上,拿着鼓槌用力地敲击着,发出沉闷且有力的声响。 他高声喝道:“我乃恒山郡王帐下薛仁贵!郡王就在我等身后,为大家擂鼓助威!弟兄们!随我杀敌去也!” 听到恒山郡王在军中,将士们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 是啊,圣人的皇孙,当今恒山郡王都在军中给大家助威,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杀!”唐军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怒吼。 在主心骨的带领之下,唐军竟然隐隐占据上风,甚至已经开始压制住了高句丽来偷袭的部队。 张亮的部下们犹豫了一下,见他这個主帅始终没有露面,心中彻底失望。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在张金树的带领之下,张亮的亲兵部队也加入薛仁贵和裴行俭的行列,开始对敌军进行反击。 裴行俭虽说拿着长刀,可也毫不落后,刀光闪动之下,总能带起一蓬血。 最主要的是,高句丽军队披甲率不是很高,身上简易的皮甲应对劈砍效果不是很好。 没多久,反应过来的苏定方便率领一队骑兵赶到。 “我乃水师中郎将苏烈!将士们!随我杀敌!” 这支骑兵部队的到来,宣告着高句丽突袭部队的覆灭。 唐军向来是报仇不隔夜,趁势就冲着防守空虚的建安城掩杀过去。 建安城的守军也没想到派出去偷袭的人会输的这么快,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唐军抓住了这个空隙。 副将张金树身先士卒,身后架着攻城梯,被后面的人推举着,率先登上建安城墙。 在他之后,唐军蜂拥上城墙,甚至没到半夜,建安城就被攻破。 由于有李象在,对百姓也算是秋毫无犯。 但是高句丽的那些守军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李象下令给他们关押起来,等战争结束后,发往登州进行劳动改造。 登州现在需要人啊,需要巨多巨多的劳动力,李象也是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这些战俘,李象也是有理由的。 顽抗到底,那自然要进行一番改造。 拿下了建安城之后,全军将士都对李象心服口服。 身为圣人的皇孙,当朝的郡王,今年也才仅仅十四岁,他本可以在后方享受生活,却还是来到军中和大家同甘共苦,甚至身先士卒,跟着他们一起抵抗敌军不说,还亲自为大军擂鼓助威。 这叫什么?这叫有圣人之风啊! 张亮吓的瑟瑟发抖的事情,也在私下流传。 军中的事务,已经不再向张亮通禀,而是直接向李象汇报。 无他,一方面是张亮表现得过于脓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象是个热灶。 如此英果类圣人,又是太子长子,更兼整个皇家,甚至连太子的死对头魏王都对他十分喜爱,成为下下任皇帝,那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改换门庭,也为时未晚。 第二天一早,张亮也来到了建安城当中。 这一次看到李象,张亮可就没那个老将傲气了。 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 你身为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竟然被一次劫营给吓成这副德行? 丢人啊,丢人! “郧国公,别来无恙?” 李象高高地坐在城主府主位,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张亮。 “末将有罪。”张亮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这人可是丢大了,要是传到圣人的耳中,这国公能不能保住都是两码事。 这回他也不牛逼了,自称也从“本将”变成了“末将”。 说来也是,你都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胆色…… “既如此,郧国公便带着五千人马,守备建安城。”李象手指轻敲桌子,“这项任务,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张亮张张嘴,他想反驳,却也不敢。 按照怯战的过,李象完全可以不给他任何面子,直接把他下狱,或者送到李世民那里。 现在李象可以说很给他面子了。 更何况,在后面守城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张亮作为已经功成名就的人,在惜命这一块儿相当一块儿。 “末将谨遵将令!”张亮无奈地说道。 “这是本王草拟的作战报告,郧国公也看看吧。” 李象说着,将那份作战报告递给了身旁的裴行俭。 裴行俭接过报告,走下去递给张亮。 张亮颤抖着拿起报告,他自知丢人现眼,真觉得无地自容。 他闭着双眼,半晌后才终于凝聚起看一眼报告的勇气。 结果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李象写的内容是,面对突袭,郧国公镇定自若,全军上下一心,击退敌军的进攻,更是趁势一举攻下建安城。 他着重提点了张金树等人的功劳,没有因为他们是张亮的部属,就隐没他们的功绩。 按照张亮之前的所作所为,李象就算添油加醋写一番都不为过。 万万没想到,李象不仅隐去他的瑟瑟发抖,甚至还给他一个镇定自若的评价。 “郡王……”张亮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不觉羞愧不已。 “大家都在同一面军旗下作战,又同为大唐奋斗,对待自己的同仁,自当宽容一些。”李象声音和气:“建安城的守备,还要仰仗郧国公。此城地势险要,更兼为战略要地,万万不能有失。” “末将明白!”张亮重重地点头。 李象将信封装完毕后,递给裴行俭,让他派人传递到辽东城,给李世民过目。 传信完毕之后,李象将建安城的唐军将领们召集起来,计划下一步的动作。 不能光固守建安城,现在手里算上水师、张亮的一部分人马还有吐蕃的三千骑兵,总共有四万多人。 下一步,是稳扎稳打,还是兵行险棋? (求月票,一会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唐期盼人人尽忠职守!(求月票) 就在李象琢磨的时候,前方也传来新罗送来的军报。 “郡王,您看一眼这个。”刘仁轨一脸忧虑地拿着军报,送到李象的案头。 李象拿起军报扫了一眼…… 豁,好家伙,百济竟然勾搭到了倭国? 军报上赫然写着,倭国权臣苏我入鹿,以及皇子中大兄尽皆表态支持派遣水军前往半岛作战。 李象对于倭国历史了解不多,但起码也是知道中大兄皇子和苏我入鹿有那么一点掏心掏肺的小矛盾,毕竟这是写在人教版历史教科书上的大事儿。 但你要说了解,还真没了解到哪儿去,看到这封军报之前,李象一直以为倭国话事人还是圣德太子呢。 不过…… 咋的,你倭国小日子放着自己的小日子不过,中大兄皇子不杀苏我入鹿了? 还是说……现在不到时候? “这倭国倒是大手笔,一千多艘战船?”李象笑着把那封军报按在案几之上:“看来这倭国是把压箱底的本钱都掏了出来,又要赌国运了?” “又?”刘仁轨挠挠头,赌国运他能了解,但……这个又字? “哦,没什么,只是感慨。”李象笑着说道:“我听闻,中大兄皇子颇有作为,与权臣苏我氏一向不和,为何今次他们竟然能够达成一致?” “这个……下官也实有未知。”刘仁轨摇头道。 “嗯,想想办法,能不能促成一下二人反目。”李象笑着说道:“只要是人,就存在矛盾嘛。” “新罗水师已经败下阵来,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李象看向其他众人问道:“既然是开会,大家就要畅所欲言,都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诸葛亮会嘛,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上一個诸葛亮。” 既然主帅都这么说了,刘仁轨也不打算藏私。 “末将以为。”刘仁轨说道:“既然三国水师合力向卑沙城进发,想要截断我运粮路线,不如主动出击,毕其功于一役,将三国水师彻底剿灭!” “末将也觉得合理。”苏定方表示支持刘仁轨的意见:“若是让他们分散开来,敌在暗,我在明,届时若是骚扰我军运输线,将是很麻烦的事情。” “末将也赞同。”裴行俭也说道:“若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军的后患也会被拔除,三国也会失去一支出奇制胜的奇兵,再也不会拥有登陆作战的能力!” “嗯,我看也可以。”李象最后作总结道:“三位将军所言与我不谋而合,高句丽、百济与倭国水师携大胜新罗水师之威,来势汹汹,必须给予其迎头痛击。就按照三位将军所说,趁着他们眼,将他们的水师一网打尽!” “另外,咱们参谋部的一贯准则就是会上尽管说,会后不讨论,有什么意见直说就是。”李象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没意见,便继续说道:“那么,咱们就开始举手表决吧,同意正则的出击意见的举手。” 苏定方、裴行俭还有张金树等人尽皆表示赞同。 张亮的部下也是第一次参与水师参谋部的会议,这种畅所欲言的风格,让他们很是新奇。 “那就定下,水师全线出动,寻找联军水师,将其一网打尽!”李象一锤定音道。 水师的作战,带上一群陆军旱鸭子也没什么用。 李象留下苏定方在建安城,和张亮一起在后方守备。 留守后方,当然要用一个靠谱的大将,李象觉得苏定方很行。 水师当中,一共五百多艘战舰,张金树和裴行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什么水上作战的经验。 最后还是李象点将,这次水师作战总指挥是刘仁轨,裴行俭和张金树为副。 日后的白江口海战,已经证明了老刘的实力,所以李象对他也比较放心。 作战计划也很简单,刘仁轨与李象商议过后,制定了一番计划:以刘仁轨为主,带着主舰队在正面迎击高句丽、倭国与百济的水师;裴行俭为辅,带领一支船队隐藏起来,待开战之后,从侧后方杀入敌军船阵。 如此,敌人不知有多少敌人,加上后阵被攻击,就会士气大减,自乱阵脚。 君不与臣争功,李象不懂水师作战,所以也不去指手画脚,他只需要坐镇后方就可以了。 具体如何去打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 这样自己不会出错,手下将领有了发挥的空间,也会很高兴。 水师到达卑沙城的时候,没过多久,倭国、百济与高句丽的水师也绵延而至。 三国联军的海军船只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看起来倒也颇有气势。 “人不少啊。”李象站在旗舰船头,拿着望远镜远远看去,口中还不住地感慨。 “又是敌众我寡。”论钦陵只是简洁明了地说了一句。 “怎么?慌了?”李象偏头问道。 论钦陵摇头道:“以多欺少,多少有些胜之不武,还是以少胜多带劲。” “哈哈哈哈……”李象笑着说道:“我大唐船只高大而坚固,设计精良,岂是倭奴区区小舢板能够抵挡的?说是以少胜多,实际上是以强击弱。” 薛仁贵坐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不是很好。 “咋了老薛?”李象回头关切地问道。 薛仁贵捂着嘴,摆摆手。 “晕船了。”李象言简意赅地和裴行俭说道。 “旱鸭子。”论钦陵幸灾乐祸地摇摇头,“你都不如我一个吐蕃人。” 不多时,刘仁轨从外面走了进来。 “郡王,是不是可以传令开战了?”刘仁轨问道。 “你是总指挥,不必问我。”李象给了刘仁轨高度的自主权,要是线列时代的海军,他还能指手画脚一番,只可惜这古代水师作战他根本插不上嘴啊。 刘仁轨领命,转身就要走,却被李象叫住。 “传下去,就说本王告诉大家,大唐期盼人人尽忠职守!” “是!”刘仁轨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水师动了。 大唐的海军冲着三国水师联军劈波斩浪而去,一路带起浪飞溅。 薛仁贵的脸色更差了,甚至都开始干呕起来。 好在他早上吃的饭不多,这才没有吐出来。 “真不该让你上船。”论钦陵无奈地说道,“我觉得相对比之下,你更应该当吐蕃人——怎么样,打完之后咱俩换换,伱去逻些复命?” 薛仁贵一瞪眼睛,刚想开口,结果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嗨,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李象摊摊手说道。 他再次站到船头,拿着望远镜仔细查探。 两军越来越近,前锋很快就已经互相接近。 倭国的水师明显训练有素,拿着飞钩就往大唐的船只上扔,随后叽哩哇啦地叫上一通,呼朋引伴地就往大唐军舰上爬。 唐军当然也不会任由他们爬过来,伸刀就往绳子上砍。 只是那绳子材料似乎是特制的,一时半会儿也砍不动。 就在这时,鬼子也顺着绳子爬上了船。 “把人头留下!”船头发出一声怒吼。 听到这话,唐军纷纷拿起武器,把小鬼子的武器格开,随后拽起发髻,一刀枭首。 脑袋留在船上,身子给他扔下海喂鱼。 “叽哩哇啦!”小鬼子看到同伴死亡,凶性更甚。 然而他们根本不是大唐壮汉的对手,无论是在个头,抑或是力气上,都吃着大亏。 就算是双手擎着武器,也很难挡住唐军的一只手。 “放箭!”刘仁轨站在高处,高声喊道。 立刻便有弓箭手站出来,站在船头张弓搭箭。 这一次射击并没有用火箭,齐射一阵之后,刘仁轨再次下达命令。 “撞过去!恁娘的!撞过去!” 倒不是说他浪,主要是三国联军的船,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贴近一看就能看出船只大小的差距。 大唐水师的船,李象甚至嘱咐阎立德加固了撞角。 干就完了! 跳帮作战?不存在的!就是撞!撞就完了! 在倭国小矮子惊恐的眼神之中,如山岳一般高大的大唐战舰,踏着波浪向着他们横冲直撞而来。 “嘭!” 一声剧烈的声响过后,带起一阵吱嘎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段叽哩哇啦的惨叫声,还有落水的哗啦声。 有倭人想要顺着早就搭好的绳子爬上去,结果刚一露头,便被人用木棍砸在了脑袋上。 大唐乃是礼仪之邦,邦邦邦! “好听吗?”那名唐军士兵的身后,丁小二虎着脸问道。 “丁队长……” “娘的,你个败家子儿。”丁小二骂道:“把他捞上来剁脑袋不香吗?还能给你算个斩获,累计起来都能授田啦,哎呀,你这败家子儿……” 被丁小二一说,这士兵也感觉买卖做亏了。 “行了,下次注意,反正就当听个响了。”丁小二不在意地摆摆手,扛着刀又上边上去找爬上来的小鬼子去了。 就在双方杀得胶着时,裴行俭带领的船队从一旁忽然出现,拦腰冲着三国联军的船队狠狠扎去。 忽然出现的生力军,让三国水师瞬间就乱了阵脚。 本来正面对阵大唐的船队,就显得捉襟见肘,不能拿下不说,甚至被大唐的舰船压着打完全不能翻身。 现在猛然间又从一旁出现一支生力军,拦腰扎在船队的腰子上,这怎能不让他们慌张? “叽哩哇啦!” 倭国人说着听不懂的鸟语,想要撤出战场。 尖底船虽然稳健,可平底船速度要比尖底船快很多。 刘仁轨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当即便让人用旗语下令,换火箭。 水师弓箭手换上火箭,对准倭国船只开始齐射。 这年头的船都是木质的,很容易便被点燃。 一时之间,海面上烟焰涨天,海水皆赤。 与此同时,海风大作,而海风席卷的方向,正是倭国船队的方向。 风借火势,不断地吞噬着倭国的战船。 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倭国战船被烧,其中的倭寇自然也不能幸免。 倭寇们惨叫着跳入海中,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被烧伤的皮肤接触到海水,造成的痛苦可不比被火烧要小上多少。 喊杀声,惨叫声与求救声混杂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副地狱的乐章。 到了这里,联军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高句丽主帅高德被当场射成了刺猬,百济主帅扶余莽见机不妙逃窜回国。 见大势已去,已经陷入重重包围的倭国主帅阿倍比罗夫向唐军请降。 三国联军一共一千三百多艘船只,经此一役,被唐军焚毁的有四百多艘,撞毁一百多艘,俘获二百余艘,逃跑二百余艘,剩下的尽皆跟随阿倍比罗夫向唐军投降。 李象倒也没难为他们,既然已经表示投降,那接受就是了。 倒不是说恻隐之心犯了,主要李象留着阿倍比罗夫这小子还有点用。 倭国的情况有点没意思,怎么能让他按照历史轨迹,让中大兄皇子除掉苏我入鹿这个权臣呢? 怎么着也得让苏我入鹿除掉中大兄皇子,这才有点意思啊。 打败三国联军之后,水师开始清扫战场。 李象也没闲着,他将下一个目标选定在高句丽的后方。 一来是给李世民攻打安市城牵制一下高句丽的援军,二来则是骚扰骚扰高句丽,顺便看看能不能搂草打兔子。 但这还要等一会儿再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统计损失,清点人数,再确认斩获。 忙碌了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水师这才清点出损失和斩获。 李象依样画葫芦,做了一份报告给李世民递了过去。 随后,他便命人将倭国降将阿倍比罗夫带到卑沙城的城主府当中。 抓了人自然是要接见的,更何况李象还准备把阿倍比罗夫当做棋子,将倭国的水搅得有意思一点。 其实大唐收拾倭国根本就不会费吹灰之力,李象单纯是对倭国有恶趣味罢了。 反正倭国里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关他的事情。 被通知要去城主府之后,阿倍比罗夫可谓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 他知道,他要面见的人,是至高无上的大唐皇帝陛下的亲孙子,大唐帝国的恒山郡王。 这个人,能够决定他,不……能决定整个倭国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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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求月票) 李象当然注意到了阿倍比罗夫的到来,只是他现在忙着给李明达回信,没空搭理他。 阿倍比罗夫就在下面站着,战战兢兢汗出如浆,话也不敢说,只能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呼……”李象终于写完了信,他揉揉手腕,将信递给身旁的薛仁贵。 老薛刚缓过来没多久,看脸色还有些青白。 “怎么在陆地上铁打一样的汉子,到了水上恁地凄惨?”李象笑着调侃道。 “别说了,别说了……”薛仁贵感慨万千,他决定怎么着也得练一练水上功夫。 就算不去水战,总不能晕船啊。 万一将来征伐倭国,总归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说起倭国……薛仁贵就注意到了下面跪着的矮子。 “郡王,这矮子怎么处理?” “他听得懂大唐官话?”李象撩起眼皮。 “回大唐恒山郡王殿下,小人听得懂!”阿倍比罗夫当即就爬上来回答道。 李象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就是阿倍比罗夫?” “回殿下,小人正是!”阿倍比罗夫点头哈腰地说道。 “本王只是郡王,殿下在大唐是称呼太子的,万万不可僭越。”李象不温不火地提醒道。 “是,是小人错了。”阿倍比罗夫的态度很好。 李象微微颔首:“说吧,为何与大唐作对?我很好奇,你们国中的那个中大兄皇子,不是和苏我氏素来不和,双方都欲除之而后快吗?为何会突然达成一致,前往百济救援?” “郡王竟然知道下邦之事……”阿倍比罗夫惊了,这种事情,就算是百济人都不知道,怎么远在大唐的恒山郡王会知道这件事情? 后方一直在看腌鱼之法的论钦陵忽然开口道:“郡王圣明烛照,岂是你这蛮夷能知晓的!” 听到这话,李象偏头看了他一眼。 嗯,你要真跟大哥混的话,那就特许你不是蛮夷。 “小人有罪!”阿倍比罗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其实那新罗蛮子虽然对下邦俯首,可却是表里比兴之国,趁着下邦,鲸吞下邦属地……” “所以你们就一直对新罗和百济虎视眈眈,认为这块地方合该你们所有?”李象问道。 “下邦有罪!不该冒犯大唐天威!以至于此!还请大唐上邦饶恕!”阿倍比罗夫连忙点头哈腰地求饶。 “噢,踢到铁板了,发现双方实力悬殊时,才知道错了?”李象眯起眼睛:“不觉得晚了吗?” “另外……道歉的话,用土下座不是常识吗?”李象又说道。 “土……土下座?”阿倍比罗夫的脸色涨红了。 土下座的由来,还要追溯到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卑弥呼女王时期。 当然,飞鸟时代的倭人肯定是知道这时期的历史的,只是在后世已经完全失传,也只能在魏书当中记载。 所谓土下座,就是五体投地地谢罪或请愿。 行礼时,首先双膝并拢跪地、抬头挺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然后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 现代一般用于谢罪,在古代则用于向身份高贵的人表达谦恭之意。 由于土下座需要行礼者跪在土地上,以头点地,这一行为被视为包含有极大的恭敬与谦卑之意,因此在江户时期,一旦有人以土下座的方式进行道歉,一般都会被受礼者原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土下座也会被认为是奇耻大辱。 而这个年代,则更是奇耻大辱。 阿倍比罗夫倒也能屈能伸,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之礼。 “嗯,起来吧。”李象颔首:“地上凉。” “嗨!”阿倍比罗夫从地上起身,小心翼翼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你是葛城的人?”李象开口问道。 葛城,就是中大兄皇子的名字。 “是!”阿倍比罗夫心下一凌,对李象的畏惧又深了一层。 “本王知道,葛城素有革新之志,只是颇受苏我入鹿掣肘。”李象接着说道:“这一次他委派伱出征,最大的目的就是以此为借口,带上一部分苏我入鹿的人,他则在朝中秘密起事,与中臣镰足等人,一同诛杀苏我氏,对吗?” 阿倍比罗夫的汗都流下来了,他只觉得面前这位大唐郡王,仿佛全知全能一般。 “回郡王,您说的对。” “只是这几人竟然不知死活,竟敢算计我大唐。” “常言说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李象从薛仁贵手里接过一块冰,“那你呢,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啊?”阿倍比罗夫懵了。 这俩选项……不是一样吗? “郡王的意思是,问你想不想活命。”薛仁贵站出来及时给阿倍比罗夫解惑。 “小人想活!小人想活!” 开玩笑,好死不如赖活着,阿倍比罗夫自认为不是什么硬汉,能活着可比什么都强。 李象屈指一弹,那块冰便飞到了阿倍比罗夫的面前。 后者拿起块胡乱地塞入嘴里,本来以为是什么毒药,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甜蜜。 “本王觉得,唐倭之间,应当共存共荣,而你们,也有义务帮助本王,在倭国多多宣传唐倭亲善,建设王道乐土。”李象拿着后世鬼子pua的话术反cpu了回去:“我的意思,你的……明白?” “我滴,明白!”阿倍比罗夫连声说道。 “你记住就好,不要耍招。”李象手指敲敲桌子,“回去之后,按时给登州大都督府通报倭国情况。”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后李象再次说道:“另外,本王会选拔一批人跟你回到倭国,至于你怎么做……” “小人明白!”阿倍比罗夫涎着脸说道:“若是大唐能够……不知道能不能赏赐小人個一官半职?” “只要你尽心用命,好处大大的。”李象眯着眼说道。 “是!”阿倍比罗夫连忙答道。 李象摆摆手,让人带他下去。 这人留着还有用,就当做是一个楔子,狠狠打入倭国内部。 见识到大唐天威的阿倍比罗夫,对于大唐自然也是俯首帖耳,一如历史上那般。 他现在已经开始计划,是不是让他的孩子也来到大唐,也学一学那个小野妹子。 凭心而论,他这一米六的身高,在倭国之内也算是小巨人,但是和唐人一比,简直娇小到没了去。 李象当然不知道阿倍比罗夫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能用就用,不能用砍了就完了。 留着他无非就是多一个带路党,到时候登陆倭国作战也省时省力。 他现在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往鸭绿江那边赶。 建安城已经拿下,下一步就是前往乌骨城。 乌骨城也算是战略要地,毕竟临近鸭绿水,拿下它,基本就等于控制了鸭绿水以东的整个辽东地区。 在和苏定方商议过后,李象点起三万兵马,并苏定方部的一万五千兵马,先于建安城会合,随后开赴乌骨城。 “乌骨城的战略意义,不止我们知道,高句丽人更应该知道。”李象在中军帅帐当中,用手中的棍子指着地图说道:“若是我们进攻乌骨城,泉盖苏文定然不顾一切,前来援救乌骨城。” “若是泉盖苏文放弃,又当如何?”苏定方迟疑地问道。 “不,泉盖苏文不会放弃的。”刘仁轨忽然说道:“首先,我们的人相对于高句丽人来说,并不占据优势;其次,还有郡王在军中,只要他不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活捉郡王,逼迫圣人退兵。” “正则所说,也是我的意思。”李象笑着说道:“高句丽人若是坚壁清野,闭门不出,这安市城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无法拿下;若是等到进入九月,辽东天气转冷,对我唐军不利,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引蛇出洞,让高句丽人主动出击,我们则寻找其主力,将其一举歼灭!” “可是……”张金树犹豫道:“我们只有四万五千人,高句丽可战之兵尚有数十万,以寡击众,若是万一有个闪失……” “难道因为闪失,就不打仗了吗?”裴行俭敲敲地图:“正因为敌强我弱,才能够将他们吸引到乌骨城!” 说着,又看向李象:“那个,这种事情末将等人去就可以了,郡王乃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和我们一起冒险。” “什么话?”李象笑了:“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自然就要我去执行,岂有让弟兄们在前方冒险,而我自己在后方贪生怕死,得过且过的?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晚间我给圣人发报,告诉他我军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李象都一锤定音,其他人也不好去反驳什么。 还能说啥?人家才是行军大总管(代)兼登州大都督。 李象到达乌骨城的时候,军报也传到了老李的那边。 李世民看到李象如此冒险的行为,气得头发都快炸了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啊!”李世民怒气冲冲地将军报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几万的人,就敢孤军深入,他以为他是霍去病吗!?” “陛下息怒。”长孙无忌在边上劝道:“郡王这是有圣人之风……” 这话说的……李世民一下就上头了。 毕竟李世民以前打仗的时候,不是在被敌人包围,就是在被敌人包围的路上。 老李打仗就是这个风格,跟二哈似的,撒手就没。 但是问题在于,李世民他一般都是看似被别人包围,实际上则是……比如武牢关大战,用三千人包围十万人,这就是老李的风格。 天纵之才,不过如此。 若是杨二但凡像个人,我国历史上就会出现一个比霍去病还吊的少年将军。 可惜,一个人的奋斗,固然要靠个人的努力,同时也要兼顾历史的进程。 我一个唐国公府二公子,怎么就当皇帝了? 总之,李世民在气恼之余,也在心底暗暗认同李象。 同时他也分出五千骑兵,命尉迟恭带领,前往乌骨城援救李象。 这部分的援兵,没有被李象计入,毕竟他也没指望老李能到的多快。 在乌骨城的身后,就是李象的登州水师,若是战事不利的话,还可以从水路溜走。 消息传入高句丽的速度,要比传往唐军的速度快得多。 渊盖苏文得知李象率军攻打乌骨城的消息后,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大唐在打安市城的同时,竟然还有余力去打乌骨城。 喜的是,攻打乌骨城的只有四万多人,并且领头的还是大唐皇孙。 只要能够活捉大唐皇孙,用他为人质胁迫李世民签订退兵条约,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联合在平壤城中的百济王扶余义慈,并且催促国王高藏御驾亲征,与百济王一同兴兵三十万,前往乌骨城救援。 高藏起初有些不愿意,但是渊盖苏文只是一瞪眼睛,高藏就不敢反对了。 考虑到对方也是皇帝御驾亲征,而百济王扶余义慈也是御驾亲征,渊盖苏文觉得自己这一方不出一个君王的话,多少有点不像话了。 阴差阳错之下,在小小的乌骨城周边,竟然同时凑齐了三个王。 按照等级,李象也的确是王。 别拿郡王不当王,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六月二十日,李象率军攻破积利城,得粮十万石,俘获人口两万余人。 他在积利城停留了三日,并且给水师传信,分了两千余人驻守积利城,并且将城中人口通过海运的方式,运回了登州。 打仗嘛,打的就是人口。 高句丽人实际上就是汉人,大部分都是当年箕子朝鲜,卫满朝鲜的后代,实际上都是汉人后裔。 这些人口都是登州城所急需的,最近环渤海的建设蒸蒸日上,登州城也不再能够从周边地区吸纳人口,登州都督府长史冯清愁的可是一个头两个大,经常性地给李象来信抱怨。 李象当然记在了心上,在高句丽这边打完胜仗,那自然是要把百姓都迁移回内地的。 当然,这也不是害民之举,毕竟辽东苦寒之地,哪有登州来的香?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调整(求月票) 直到渊盖苏文渡过鸭绿水,都没有听到乌骨城被围攻的消息。 这种反常当然引起了渊盖苏文的注意,按理来说,李象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经出发,怎么着也应该早就到达乌骨城附近。 然而就在他游移不定,以为之前传递进平壤的是假消息的时候,前军忽然传来报告,百济王扶余义慈率领的两万人前军,在上尖被打得打败,扶余义慈仅以身免,狼狈逃回军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渊盖苏文又喜又气,喜的是终于确定了李象军的位置,气的是扶余义慈轻敌冒进,被人打得抱头鼠窜。 好在百济的主力还在,倒也不算是伤筋动骨。 扶余义慈毕竟是百济国王,渊盖苏文也不好去问责,所以这事儿顶多也就是和高句丽国王高藏私底下骂两句算球。 不过扶余义慈也带来一个好消息,倭国的部队已经从百济开拔,总共有三万人,正在向乌骨城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关于下一步的作战行动问题,联军内部也发生了分歧。 联军之中明显划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渊盖苏文的三个儿子为首,另一派则是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为首,双方正在对峙当中。 “唐军此时挟新胜之威,兵锋正盛,不宜与之交战。”扶余义慈双手按着案几:“寡人以为,若是唐军前来攻击,我军应该毫不犹豫地向后撤退,以等待时机。” 说着,还用手去指地图:“最好是等到倭国的部队过来,截断唐军的退路,这样才能同李象进行最后的决战。” “唐军一路从卑沙城打到建安城,又从建安城攻克积利城,现在属于劳师已远,战斗力大大削弱。”渊男建出言反驳:“再加上和前军交战,唐军已经疲惫不堪,而我军后方,倭国参战已经确信无疑,此时更应该压上,将这部分唐军彻底击垮!” “唐军势大,还是暂避锋芒的好。”扶余义慈再次重申。 “现在我军已经半数到达,渡过鸭绿水的已有十五万人。”渊男产声音沉稳:“在我军已经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如果继续东躲西藏,不去同唐军接触,这也未免太伤士气了!” “寡人持有保留意见。”扶余义慈叹了口气。 “大王该不会是怕了唐军吧?”渊男建的语气很不客气,毕竟他是高句丽的权臣之子,而百济是高句丽的属国:“也难怪,前军被唐军打得大败亏输,大王自然会对唐军产生畏惧心理。” “你……”扶余义慈被气坏了,这byd渊男建真是不当人子。 “好了!”渊盖苏文及时制止了争吵:“战与不战,我自有定论!” 待到散会之后,渊盖苏文坐在原地看着地图发呆,外面忽然来报,说是有唐军的信使。 “让他进来。”渊盖苏文说道。 不多时,唐军信使丁小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即便是交战当中,但来使依旧会得到尊重,这是儒家文化圈不成文的规定,哪怕是草原人也恪守着这个规矩。 丁小二冲着他们叉叉手,渊盖苏文说道:“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在下前来,代表着恒山郡王的意思。”丁小二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 渊盖苏文让儿子接过来,拆开后仔细查看。 “恒山郡王打算与我和谈?”渊盖苏文扯扯嘴角,“他率军连下我国几城,又将联军舰队尽数覆灭,现在还想要让我们委屈求和,保持现状吗?” “郡王的意思是,想要和大莫离支您进行单独会晤。”丁小二说道:“如果您不愿意和郡王进行会晤的话,那也可以派一個全权代表,足够能够代表您的人来我军大营谈判。” 渊盖苏文本来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这何尝又不是一个好机会。 他沉吟片刻后,对丁小二说道:“既然郡王有请,那我就派三子男产前往贵军大营吧!” 待到丁小二走出帐后,渊盖苏文看向渊男产,仔细嘱咐道:“去了唐军大营,一定要仔细探听虚实,务必要弄清楚唐军的意图!” “是!”渊男产郑重其事地应道。 李象派出信使来到联军大营的事情,渊盖苏文当然不会隐瞒。在联军上下得知这件事情后,引起一片欢呼。 扶余义慈也放下了心,在他看来,这是唐军心虚的表现,面对着这二十多万大军,即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渊男产来到唐军营地后,被丁小二带到了营帐当中。 他进入帐篷的时候,李象正在和薛仁贵交谈。 “给阿翁送的……” 李象在看到渊男产之后,忽然住嘴。 他面上露出恼怒之色,看向丁小二。 “这位便是大莫离支的三子,渊男产。”丁小二介绍道。 渊男产当然听到了李象方才的话,他心中暗自一喜。 “见过恒山郡王。”渊男产面上有礼有节地拱手。 “贵使平身。”李象颔首道,又看向丁小二:“自己出去,领二十个军棍。” 丁小二闻言,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渊男产也在察言观色,见李象的愤怒完全不似作假,心中再次泛起喜悦。 “这次让贵使前来,本王主要是想同贵方暂时休战。”李象装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表演得恰到好处。 “若是想同我方暂时休战,郡王的诚意恐怕不够吧?”渊男产步步紧逼,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真相:“若是想要休战,郡王当退出建安城以及积利城才是,这样我回去之后,也和家父能够有一个交代。” “这……”李象犹豫地看了渊男产一眼,吞吞吐吐地拒绝了他放弃占领地的要求。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方与贵方总要多磋商几次,才能拿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莫若贵使先回去,与令尊商量一番。” “本王的极限,是退出积利城。”他又咬着牙说道,仿佛下定了多么大的决心去割掉这块儿肉。 听到这话,渊男建更加了然。 “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到军中,与家父商议一番,再做决定!”渊男产面色凛然。 “嗯,贵使先请回。”李象十分客气地说道。 等到渊男产走后,李象当即便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 “他应该相信了。”苏定方从一旁趸出,笑着说道。 “重要的不是他相信不相信,是渊盖苏文敢不敢赌。”李象伸出手指敲敲桌面:“如今鸭绿水对岸,只有十余万军队,尚有十万兵马未曾渡河。” 他继续说道:“而我方已经结好阵势,以逸待劳,若是主动出击,未必能够占到什么好处,不如诱敌来攻。” “这就是您刚刚故意说漏嘴的原因?”论钦陵恍然问道。 “嗯。”李象笑着颔首:“渊盖苏文绝对不敢赌,等到我阿翁引军前来,他的优势将荡然无存;而他现在又不敢回撤,留给他唯一的选项,就是尽快解决这边的战斗,力求在大军赶到之时,尽量将我部击溃。” “明白了。”论钦陵恍然大悟。 就在此时,丁小二也生龙活虎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郡王?”丁小二笑嘻嘻地说道:“末将演的还成吧?” “骗渊盖苏文肯定是骗不过去,若是骗那个十足的轻浮之辈,还是可以的。”李象笑着对丁小二表示肯定。 “只是……”裴行俭面色犹豫:“若是敌军来攻,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苏定方走到地图边上,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高地说道:“乌骨水和鸭绿水将战场后方分割,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位于这三条河之间的三角地区,北面比较平坦,中间地势突起,形成一个土丘,谁占据了这个土丘,谁就占据了战场的有利态势,就能观察和控制周围的广大地段,我断定,这场战斗的核心,一定是围绕着这个土丘展开!” “若是主动去攻这个土丘,属于是仰攻,步军往上强攻,爬坡也要比走平地费力许多;若是以逸待劳,在土丘上防守,从上往下去反击,这样的话,我军就会轻松得多。” 李象颔首表示赞同:“老苏所言,正是我的意思,这片土丘,的确会成为争斗的中心点。” “我的建议是,既然敌军决定主动来攻,我们不妨暴露出一个破绽给他们,吸引渊盖苏文主力来攻;等到高句丽与百济联军主力向我方‘薄弱点’进攻之时,我军集中主力,在中间进行反击,掐住他的腰部,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将战场分割开以后,就是我们掌控整个战场的开始。” “但同时,我们的这个所谓薄弱点,也不能让他们轻易突破,一定要看起来薄弱,但实际上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李象再次说道:“要让他们死死咬住高句丽的主力,让他们不能寸进!” “这个任务,光荣而艰巨。”李象沉吟片刻后,抬头说道:“我需要一支能打硬仗敢打敢拼的队伍,不知道你们谁有信心能带好?” “让末将去吧!”薛仁贵高声叫道。 “我去吧还是!”裴行俭也在争。 “让末将去!”张金树也不甘示弱。 李象伸手往下虚按:“你们的忠勇,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但还是要问战士们的意见,下去之后,和他们实话实说,本王需要两千名能打硬仗的战士,记住,不强迫,不勉强,不诱导,明白吗?” “是!”众人纷纷应道。 渊男产回到军中的时候,一脸的喜色。 看到他这副神色,渊盖苏文就知道他探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好消息,父亲。”渊男产当即便说道:“儿子在唐军大营的时候,探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哦?”渊盖苏文立刻问道:“快快说来!” “你猜如何?父亲?”渊男产笑着说道:“那李象与咱们求和,原来是想要等待唐朝皇帝的大军到来,对我军形成包夹之势,所以才想到求和这么个招数来拖延时间!” 听到这话,渊盖苏文面色有些忧虑。 他现在就怕李世民忽然带着大军赶到,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李世民什么人,不用他们自己说。 后世棒子们在意淫渊盖苏文竟然能射李世民一箭,他们根本不明白,对于李世民这种雄主来说,被射一箭是多么大的屈辱。 若是真有这事儿,整个朝鲜半岛,从高句丽到新罗,连蟑螂都得被翻出来,把卵给煮熟才能放过这片土地。 鸡蛋都得摇散黄,蚯蚓都得竖着劈两半儿。 不要小瞧一个杀哥宰弟且为乐的雄主的复仇心理…… “那大唐皇帝现如今还在攻打安市城。”边上的渊男建忽然说道:“在安市城的牵制之下,他还有余力去支援李象吗?” “难说。”渊男产接话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等了!”渊盖苏文沉吟片刻后说道:“给乌骨城传信,明日一早,一起对唐军发动进攻!务必要在大唐皇帝前来支援之前,把李象这部分唐军彻底吃掉!” “这……咱们能行吗?”高藏在边上瑟缩着问道。 “无论如何,会战兵力是十六万对四万,优势在我!”渊盖苏文声音铿锵有力,语气斩钉截铁。 联军当中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李象的耳目。 给乌骨城的传信,自然也被他给截获。 “好啊,渊盖苏文终于坐不住了!”裴行俭喜笑颜开地说道。 “是啊,只要他主动进攻,我军以逸待劳之下,绝对可以将其重创!”刘仁轨也笑着说道。 李象在地图边上踱步,手揣在怀里,脑子里在飞速思考。 “方才让你们下去办的事情,你们办了吗?” “回郡王,将士们踊跃参加,苏将军正在遴选,已经选了快一千人了。”裴行俭回答道。 李象点点头,半晌后,他踱到帐篷门口,转过身子说道:“裴守约!” “在!”裴行俭听了,当即便快步走到李象的身边。 李象伸手指了一下:“你记一下。” “好。”裴行俭二话不说,从怀中拿出小本本还有一支特制的炭笔。 抬眼环视一圈帐内众人,李象声音沉稳。 “我做如下部署调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王会战(求月票) 看到裴行俭已经做好记录的准备,李象继续下达命令:“以苏定方所部为先头部队,一、二、四营在其驻防峡谷之两侧设伏,强化我军右翼防线;三、五、七、八、九五个营,加上张金树所部步兵,前往攻取凤凰山;张金树所部骑军配合凤凰山方向步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登州折冲府兵为中军,听候本王调遣;吐蕃骑兵前往鸭绿水,阻止高句丽、百济联军后续部队渡河;刘仁轨并十三、十五营监视乌骨城援军;薛仁贵引两千五百骑军做总预备队,你复述一遍。” 裴行俭将笔记翻回之前那一页,开始重复:“以苏定方所部为先头部队,一、二、四营在其驻防峡谷之两侧设伏,强化我军右翼防线……薛仁贵引两千五百骑军做总预备队!” “郡王。”薛仁贵忽然出声。 “怎么了?仁贵。”李象转头。 “末将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是不是在右翼防线上,再加上两个营的兵力,隐蔽在山谷当中?”薛仁贵试探性地问道。 李象颔首表示赞同:“好,就这样定了!”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止住下雨的势头。 这年头没有什么公路,大雨过后,道路总是会泥泞不堪,士兵们的靴子上至少沾了二三两的泥巴。 好在李象阔气得很,登州兵穿的都是牛皮靴,防水又舒适。 这还不是最困扰人的,潮湿而寒冷的清晨,最是让人难受,很多人的衣服甚至还湿哒哒地粘在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李象属于是以逸待劳,早就到达了预定的战场位置,部队在扎营休息的时候倒也不算是难受。 可山上到底还是霜寒露重,一夜的潮湿环境让一些士兵染上了些许感冒的症状。 由于天笼罩着蒙蒙的大雾,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薛仁贵下令,让司号员吹起床号,催促士兵们起床。 李象也起了一个大早,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其实并没有享用小灶,而是和普通的士兵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 军营当中,炊烟四起,士兵们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李象端着饭盒子,走到一处围着篝火的士兵们身边,低头看到一個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的战士,手中端着一份煎咸鱼,还有一碗热乎乎的蔬菜肉杂煮,一小段红肠,还有一块窝头。 少年战士正舔着嘴唇,直勾勾地盯着这餐美味。 在这骤雨初歇,又浓雾弥漫的清晨,能够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可是难得的享受。 毕竟李象本人就身在军中,他又征募了十万民夫,来给大军运输给养。 所以物资嘛……还是不会短缺的。 一顿美味且丰盛的饭食,可以显著提升部队的士气,尤其是在这冰冷潮湿的雨后,有篝火烤,还有丰盛的饭菜,最重要的是有热气腾腾的汤来暖暖身子。 少年战士先是就着咸鱼还有蔬菜肉杂煮汤送下那块窝头,然后拿着红肠,一点一点品尝着这平时难得的美味。 毕竟红肠可是稀缺货,若不是因为今天的决战,李象也真没办法让大家敞开去吃上这么一顿。 少年战士一点儿也不着急,暖呼呼的篝火烤得他十分舒服,现在又没有长官的命令,他才不愿意起身呢。 意犹未尽地吃光这段红肠,他舔舔手指,从篝火上取下挂着的热水壶,在饭盒当中倒了三分之二的开水。 毕竟这水还是滚烫的,少年也不着急喝到热水。由于篝火只能照顾四肢和脸,暖不到窝起来的肚子,于是他便把饭盒严丝合缝地扣上捧在怀里,眉毛随着暖意在肚皮上扩散,眉毛也逐渐舒展,露出一副十分满足又懒洋洋的神情。 李象也觉得有点冷,便端着饭盒走到了薛仁贵所在的那处篝火边上。 “这厨子手艺不错,菜炖肉也能做的这么好吃。”裴行俭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吗?”薛仁贵笑着说道:“积利城的百姓们被迁居到内地,也有相应的补偿,又给咱们留了那么多蔬菜,当真是不错。” “我觉得还是吃肉好。”裴行俭叨着肉,含混不清地说道。 “吔,孙神医可是说过了,要营养均衡,不能光吃肉。”薛仁贵跟着李象这么久,也学会了养生之道:“养生,一定要注重营养均衡。” “真的?”裴行俭抬头问道。 “不信你问郡王。”薛仁贵耸耸肩。 “老薛说的不错。”李象笑着将饭盒中的肉叨给了裴行俭:“多吃一点,一会儿记得把都发下去。” “发?”裴行俭挠挠头:“为什么要发?” “吃有助于……” 李象刚想说分泌多巴胺,又想到这年头的人肯定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多巴胺,于是便用了通俗易懂的方法解释道:“吃会让人感到快乐,你想一下,上阵厮杀之前,能够吃上甜蜜的东西,会让人多开心?” “也是。”裴行俭想了一下,肯定了李象的说法。 唐军后勤供给充足,但高句丽联军那边的情况可就截然相反了。 想要供给二十多万人的后勤,可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还是高句丽这种弹丸之地。 渊盖苏文下令让部队在半夜开拔,早饭也只能吃一口硬邦邦的窝头,喝上一些冰凉的生水。 那窝头不知道放了多久,冰冷生硬得像石头一样,甚至还有些馊…… 他骑在马上,眼看着一队队啃着窝头的士兵从身前经过。 半晌后,他惊奇地发现,在他面前经过的士兵,手上竟然没有任何食物。 “你,站住!”渊盖苏文用马鞭指着一名士兵说道。 那名士兵站出来,渊盖苏文也没多说话,和他说道:“去,把你的上官叫来!” 不多时,这支部队的长官解栋就来到了渊盖苏文的面前。 “大人!” “我问你,部队为什么不吃早饭?”渊盖苏文问道。 “报告大人!我已命令全营,击破唐军,再吃早饭!”解栋如是回答道。 “好!有股子士气!”渊盖苏文赞许地说道:“等到击破唐军,活捉李象,我给你们发肉吃!” 距离高句丽发起正式进攻还有一小段时间,在右翼驻防的唐军士兵们纷纷掏出饭缸子,由军需处的人,或者是闲得无聊的队正们端着酒坛子分酒,每个人都分到了小半缸子烈酒。 烈酒是最近才在登州产出的东西,这东西虽然很香很香,但是根本不符合大唐人的口味,尤其是上层社会。 大家真正喜欢的,是西域的葡萄酿,要么就是黄酒。 但是在现在这个潮湿阴冷的早上,能喝上这么一口酒暖暖身子,可真是美事儿。 “弟兄们,来喝酒了!”部队的长官们一边在人群中走动,一边端着酒坛子喊道:“如果你们想暖暖身子的话,就把它喝掉。” 走到四营的时候,苏定方看着手里正拿着一串珠子祈祷的青年,拿着酒坛子站在他面前问道:“铁柱?伱怎么不喝?” “将军,俺不会。”铁柱很拘谨地拒绝道。 “喝点吧。”苏定方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往一边走。 等到苏定方离开这边,他身旁的一个青年端着大饭缸子,用胳膊肘拐拐他:“喝点这登州酒吧,柱子,这可是郡王的问候。” 末了,还补充一句:“等到我们击败高句丽的时候,记得提醒提醒我谢谢他。” 铁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精神恍惚地问道:“康哥,你说,他们人会很多吗?” 康子喝上一口酒,被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啊”了一声,稍稍缓上一下才继续回答铁柱的问题:“我可没有千里眼,柱子,山的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可不会知晓,不如你过去问一下,你就说——嘿,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你看看他们会不会回答你?” “说到底,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竟然那么踊跃来参加敢死队,明明你刚刚参军没多久,是可以和郡王一起在中军的。”康子伸手又揉揉铁柱的脑袋。 “郡王对俺有大恩德,俺爹娘穷了一辈子,临老享了清福,家里分了二十亩盐田;俺哥、俺弟,托了郡王的福,都说上了婆娘;俺姐也嫁得很好,若是在郡王需要俺的时候不顶上去,那康子哥你说,俺还是人吗?”铁柱红着眼眶说道。 “那你这念啥经呢?”康子乐了。 “俺在给郡王祈福。”铁柱认真地说道:“这串珠还是俺出征之前,俺爹给俺送来的,说是从庙里求来的。” 康子没说话,感慨地揉揉柱子的脑袋,伸手把铁柱缸子里的酒折进了自己的饭缸子里。 他还以为铁柱是怕死,万万没想到,铁柱是在给恒山郡王祈福。 祈福好啊,他也想给恒山郡王祈福,他的家里也分了些盐田,日子眼见着红火起来,怎能不感念恒山郡王的恩德? “我还是把它们都喝掉吧,你不喝也是浪费,免得一会倒进土里,让人怪心疼的——这可都是粮食酿造的啊。” 他刚把这口酒喝光,便听到号声响起。 “快,各自就位,准备战斗!”队正的声音响起,康子和铁柱当即便归到原定的位置当中,取下背后背着的弓矢,准备先给予高句丽人一波箭雨。 没多久,高句丽的前军便已经抵达唐军右翼布防的山谷当中。 这段山谷的地势是两山夹一道,难以从山上越过,只能从峡谷中间进军。 等到高句丽人接近到一百多步的时候,苏定方便下令开始放箭。 唐军的羽箭充足,足以支撑他们射个尽兴。 漫天的箭雨从军阵当中腾起,落在高句丽的阵中,带起一道道血,以及一声声的惨叫。 高句丽人当然也会阻止弓箭手进行反击,然而登州军的铠甲厚实无比,更兼还有盾牌作为防御,他们的箭簇射在唐军士兵的盾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根本无法穿过盾牌射上唐军士兵。 间或有弓箭穿过盾牌的缝隙,扎在唐军士兵的身上,也只是发出叮当的响声,被铠甲弹开。 “哈哈哈,我感觉昨晚的雨还没停!”康子高声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都在笑。 “哎哟!”忽然身边有人叫了一声,康子顺着声音看去,有个倒霉蛋被箭矢射中了盔甲连接的缝隙,虽说是卡在外面没有彻底扎透,但还是伤到了皮肉。 “来喜,你他娘的也太倒霉了!”边上的人幸灾乐祸地嘲讽道。 来喜气愤地将箭从盔甲里拔出来,骂了一句:“他娘的,让蚊子叮了一口,还好射进去的不深,不然可不敢乱拔!” “射回去!”康子大吼一声,张弓搭箭,四十五度角抛射。 箭法完全是随缘,但是高句丽人比较多,这一箭虽说是有点盲射的意思,但总归还是能射到倒霉蛋的。 高句丽人可不像唐军一样,还有重甲披着,身上都是些个皮甲。 皮甲虽说是能够抵挡箭矢,但普通硬皮皮甲面对弓箭直射基本没有防御能力,穿上更多是求个心理安慰,更主要的则是防御刀剑的劈砍。 就算是铁甲,也未必能够防御住弓箭,更何况是皮甲。 更何况他们举着的盾牌,也不是铁盾,更多的则是蒙着兽皮的木质盾牌,很轻松就能被抛射的箭矢射穿。 很快,高句丽士兵就叽哩哇啦地冲到了唐军右翼军阵的前方。 前排的唐军士兵们拿着长矛严阵以待,他们并非只有长柄武器,腰间还别着铁骨朵,这种钝器凿人的效果还真挺不错的。 等到高句丽士兵贴近时,长矛在队正们的指挥之下一齐刺出,将敌军的前排士兵捅了个对穿。 这种刺穿伤,瞬间就可以废掉一个人的战斗力。 按照李象的计划,战斗开始以后,就是要把联军的主力牵制在右翼,一旦出现机会,就直接派兵直捣中军,给予决定性的一击。 事情也的确如他预想一般,中军占据的也是一处高地,高句丽人也知道唐军的实力,不仗着人多夹击的话,根本无法从正面击败唐军。 (一会儿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就算是三万头猪,唐军抓三天也抓不完!(求月票) “郡王,敌军开始进攻右翼了!” 裴行俭走过来,对李象报告道。 “嗯,你站过来。”李象指指面前的地面。 裴行俭依言走过去,站在了李象的面前坑洼处。 “向后转。” 听到李象的命令,裴行俭转过身去。 随后,李象的望远镜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雾气太大了,有些看不太清楚。”李象口中嘀咕着,转身问薛仁贵道:“仁贵,钦陵出发了么?” “回郡王,他早在一炷香之前便离开了中军。”薛仁贵回答道。 李象微微颔首,继续努力地透过浓雾观察战场。 与此同时,前军也接触到了高句丽的先头部队。 只是高句丽用于进攻正面的人并不多,只是稍微一接触,便缩了回去,留下一地的尸首。 李象的前军和中军所处的位置地势比较高,高句丽进攻的话属于仰攻,比较费力气。 而且处于这种斜面,箭矢也更容易造成更大的伤害。 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大雾滔天,渊盖苏文根本看不清这边的情况,只能先让人来试探一波,拿一点信息。 在得知这边是李象的中军以后,渊盖苏文压上一部分兵马,开始对李象的前军发动进攻。 由于地形限制,战场并不宽阔,高句丽的人数优势也完全发挥不出来。 一时之间,唐军竟然稳稳占据上风。 与此同时,鸭绿水边上的高句丽军队也搭起浮桥,开始渡河,准备向凤凰山方向支援。 然而渡河渡到一半,吐蕃的骑兵便从浓雾之中杀了出来。 骤然出现的吐蕃骑兵,让高句丽人阵脚大乱。 他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骑兵,只是听这阵势,就知道来人不少。 仓促之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骑兵仿佛进到无人之境一般,横冲直撞,左冲右突无人能挡。 惊慌失措之下,高句丽人甚至开始向江水中扎猛子,以求能够逃脱吐蕃骑兵的追杀。 这招倒是挺有用的,毕竟吐蕃骑兵不可能下到江水当中去追杀他们。 只是他们却忘记自身穿着皮甲,在滔滔的江水之中根本无法游动,只能惨叫着被滚滚江水带走,进入大海,化作鱼虾的养料。 论钦陵可真是玩高兴了,他挥舞着长刀,完全就是一副殴打小朋友的心态。 凤凰山战场,态势依旧胶着。 高句丽几次进攻都被唐军打退,军心甚至都产生了动摇。 被吓破胆的高句丽士兵几次三番往后退,都被后方的督战队砍杀在地。 “后退者死!”督战队嗷嗷地喊着。 无奈之下,高句丽士兵只能一窝蜂地再次转头往前冲。 李象在中军当中架着望远镜,眼看着前军方向陷入死战,牵制住了一部分高句丽人的注意,他便唤过裴行俭,准备开始进行下一步。 按照原定计划,由裴行俭带领三、五、七、八、九五个营,加上张金树所部步兵,前往攻取凤凰山;张金树所部骑军配合凤凰山方向步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眼见着进攻李象前军方向的攻势受挫,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也没和渊盖苏文商量,将守备凤凰山那片高地的人马抽调过去,准备支援前军方向。 李象当然也注意到了人马的调动,此时雾气已经在逐渐消散,他也大致看得清楚远处的动向。 “守约,准备带人上吧。”李象放下望远镜,对裴行俭说道。 裴行俭领命而去,一炷香的时间后,人马整顿齐整,开始向凤凰山进发。 在裴行俭所部到达那片高地之下时,浓雾也完全消散,露出了挂在天边的太阳。 凤凰山的太阳升起来了! 由于高地的兵力空虚,张金树带领着骑兵只一波冲杀,便将高地掌控到了手中。 如今的战场态势,已经变成了唐军三面合围高句丽、百济联军! “什么?高地失守了?!”渊盖苏文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明显是不敢相信。 他抓着传令兵的衣领,破口大骂:“守在高地上一共三万多人!只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你告诉我高地就失守了?!就算是三万头猪!他唐军抓三天也抓不完!” “大人,是……是百济王陛下,将守卫高地的兵马调走了,用在了支援进攻唐军前军方向。”后面有人战战兢兢地提醒。 “你说什么?!”渊盖苏文破口大骂,“老子几次三番强调,高地万万不能有失,他扶余义慈的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然而再骂也没有用,渊盖苏文当即便找到渊男产和渊男建,下令将所有预备队都调上来,企图重新夺回这一高地。 高地位置的重要性,渊盖苏文当然知道。 在他的死命令下,渊男产和渊男建抽调了四万人的预备队,在高地附近和唐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高句丽的具装骑兵不要命一样,直接就往唐军已经结好的步兵方阵当中冲。 按理来说,骑兵是不会直接冲击已经结阵完毕的步兵方阵的。 就算是骑兵敢冲,座下的战马也是没有这份胆量的。 战马畏惧团簇的尖锐物体是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一根儿两根儿还好,若是整个军阵明晃晃的几百根……那可真是不敢。 当然也有某些脑残文艺作品说什么“蒙住马眼睛”,且不谈地形复杂的问题,我特么给你眼睛蒙上你试试?看你能在熟悉环境当中跑出去几步? 高句丽的骑兵依靠着战马冲上前方,却根本不能撼动唐军军阵万分之一,而唐军长矛总能将高句丽的骑兵连人带马扎成刺猬。 这年头的骑兵,冲击的阵型并不紧密,像是现代这种结阵的骑兵冲锋,那还是近现代的产物。 不说别的,纪律性就达不到。 所以面对唐军紧密的军阵,根本无法将其冲击开来。 随后压上的便是后续的步兵部队,相对于骑兵来说,反倒是步兵更有效果,至少能够和唐军士兵过招了。 高句丽人从三面将高地上的唐军围拢,就在他们向高地中央的唐军士兵们挤压的时候,张金树的骑兵部队从他们的侧翼猛扑过来。 忽然出现的骑兵部队,让高句丽人的阵脚大乱。 一连进行三次反扑,都惨遭失败,高句丽的军心也逐渐涣散。 到了巳时三刻,高句丽军队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再也无法对高地进行反扑了。 李象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在这关键时刻,他下令中军一部向前,配合前军,将高百联军从中间隔断,彻底把他们分割成了互相不能策应的左右两个部分。 位于左翼的高百联军,此时已经完全处于唐军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李象在昨日就已经造好的小型投石机也拉到了高地之上,羽箭伴随着石块纷纷落下,将左翼的高百联军彻底击溃。 渊男建和渊男产见大势已去,收拢残部作为最后的资本……然后跪地乞求投降。 随后,与凤凰山高地会合的唐军,便开始向高百联军的右翼合围。 就算在最关键的时刻,李象还牢牢捏着薛仁贵所部的两千五百骑兵总预备队没有压上,还有他的一部分中军。 “郡王,让我上吧!”薛仁贵都快急死了,在马上已经变形了。 “不着急。”李象依旧是稳若泰山。 鸭绿水那边的高句丽军队,早就已经宣告崩溃,他们的浮桥已经被论钦陵拆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论钦陵带着三千骑兵扬长而去。 如今,联军还剩下从前军方向撤回的百济王所部、稳在中军的高句丽王、渊盖苏文所部,还有进攻右翼的高百联军。 眼看着战线打不开局面,渊盖苏文亲自率领一万精锐部队,前往右翼准备孤注一掷吃下这部分唐军,从后方回首掏。 他这一撤,百济王和高句丽王的压力骤增。 李象在高处看到渊盖苏文带人离去,他下令前军压上,中军随后,张金树所部骑兵绕后进行突击。 “郡王,我求求你了!”薛仁贵都快急哭了。 “总预备队,不动。”李象依旧稳若泰山。 薛仁贵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憋出内伤了。 高句丽王高藏与百济王扶余义慈率领中军,对李象的前军和中军展开两次反突击,都被箭雨和投石机砸了回去。 眼见着实在是打不过,二人商量一番过后,决定带着所部且战且退。 “高句丽王撤退了!”李象放下望远镜,高声喊道:“薛仁贵!薛仁贵!” “末将在!”薛仁贵热血沸腾,他知道,自己出山的时候到了。 “本王命你带领预备队,前出突击,直取高句丽王所部!”李象命令道。 “是!”薛仁贵领命而去。 在这位银甲白袍的将军带领下,骑兵部队如同锋矢一般,绕开后方殿后的军队,直接冲着高句丽王的本阵扎去。 眼看着唐军杀奔过来,高句丽王高藏的侍卫长尹智秀大怒,翻身上马,前去迎战。 尹智秀可是渊盖苏文的心腹,是一路跟着他刷新罗刷出来的,曾经在一炷香之内,连打新罗二十一名将军。 看到他带兵迎战,高藏的心下松了一口气。 “来将可通姓名!”尹智秀看着杀奔过来的薛仁贵,高声道:“本将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我乃大唐薛仁贵!伱唐军爷爷来了!”薛仁贵一声怒喝,伸出画戟兜头盖脸就冲着尹智秀砸去。 尹智秀心下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用兵器前去迎接,结果巨力之下,他的两只手臂发出嘎嘣的声响。 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啊…… 他觉得世界都旋转起来了。 不,不是旋转起来了,是脑袋飞起来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随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眼见着最强之人都不是唐将的一合之敌,高句丽骑兵瞬间作鸟兽散。 他们和步兵不一样,可是骑着马的,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斗将就是这样的,主将一死,其余的小兵士气瞬间就清零。 薛仁贵带着积攒了一上午的怒火,在高句丽中军当中连冲带杀,如入无人之境。 无论是高句丽的将军,抑或是百济的将军,都没有一合之敌。 本来就走了好几天,昨天晚上还下了雨,早上吃的饭还不怎么地,能有力气和薛仁贵干架就怪了。 一路畅通无阻杀到中军大纛之下,薛仁贵看到一群瑟缩的士兵和侍者,一旁的地下有两件华丽的衣衫。 “高句丽王高藏,还有百济王扶余义慈何在?”薛仁贵怒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不说是吧?”薛仁贵一声冷笑:“大唐乃是礼仪上邦,即便贵国君主战败,也理应受到君王之礼相待,哪怕归降大唐,也不失封侯之位。” “若是如普通士兵一般被俘,呵呵……可是要劳动改造的。” “知道吗?就是去铁矿当中挖矿……” 听到这话,那群侍者当中走出二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小王乃是高句丽王高藏,这位是百济王扶余义慈……” 薛仁贵颔首道:“泉男产和泉男建已经被我部所擒获,若是二位撒谎冒充二位王上,可不要怪薛某无情!” “将军放心!”二人连连作揖。 “走吧!”薛仁贵笑了笑,露出一個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在两位国王的眼中,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可爱。 薛仁贵给他俩各自安排一匹马,带回了李象的中军当中。 在经过泉男建和泉男产的仔细辨认之下,很快便确认了他们两人的身份,正是高句丽王高藏,还有百济王扶余义慈。 关于改名这件事,泉男建和泉男产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还极为支持。 无他,入乡随俗耳。 “现在,就剩下渊盖苏文了。”李象拿起望远镜,远远地去望右翼方向。 苏定方还在苦苦支撑,他们这不到五千人的队伍,已经吸引了五万人数十个波次的进攻了。 “是时候压上去,给苏定方减轻压力了。”李象抽出腰间长剑,大声命令道:“全军前进!莫要跑了渊盖苏文!” (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盖苏文,我○你仙人(求月票) 眼看着己方从优势在我到被困垓下,渊盖苏文也不明白,为何这里竟一变而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不明白归不明白,渊盖苏文毕竟是一介枭雄,坐以待毙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总归是要进行一番反抗。 “郡王。”苏定方走上前,对李象说道:“渊盖苏文现在如同困兽一般,若是将其逼入绝境,恐会进行殊死一搏,不若攻心为上。” “哦?”李象勒住缰绳:“攻心?你是说……” “高句丽的士兵,并非都与渊盖苏文一样,想要奋战到底。”苏定方开始分析:“在这五万人中,起码有一半的人不愿意追随渊盖苏文继续负隅顽抗,以末将之见,应当先进行劝降,起码让高句丽的士兵们知道,我军是不愿意将他们逼上绝路的。” “苏将军所言,下官也赞同。”刘仁轨也出言表示支持。 李象颔首道:“定方说的对,士兵乃是军队之根本,若是能瓦解他们的斗志,光靠渊盖苏文自己,是无法成气候的。” 反正也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呗。 万一高句丽真想通了呢? 苏定方派出了嗓门最大的丁小二,在山头上向高句丽军吼着传达李象的精神。 高句丽军中,渊盖苏文也听到了丁小二的吼声。 他深吸一口气,恼怒地看着外边。 声音这么大,军营当中不传开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他激发斗志的方法就是“唐军要赶尽杀绝”,结果唐军非但没有如此,反倒还在劝降,这就…… 有点尴尬了。 左思右想之后,渊盖苏文带着几个亲兵走了出去。 毕竟对方都提出了劝降,不去回应的话也不是那回事儿。 “恒山郡王殿下!”渊盖苏文走到阵前,隔着山坡高声喊道:“我是渊盖苏文,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渊盖苏文的话传到军中,裴行俭皱眉道:“郡王,恐其有诈!” “出去看看吧,仁贵,跟我一同去。”李象点了薛仁贵,还有几名亲兵和他一起。 走到山坡后,李象高声道:“我是恒山郡王李象,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先放下武器!有的是时间谈!” “恒山郡王殿下!鄙人渊盖苏文久闻郡王殿下大名,”渊盖苏文回道:“贵国的历史,鄙人也曾有所了解,不得不说,您和您的祖父,可不是杨广那个废物能够相比的!” “大唐天可汗陛下之威名,鄙人也只是有所耳闻,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今日一战,果然名不虚传!能够抓住战机,以少胜多反败为胜,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薛仁贵在边上嘀咕道:“这老小子满口谀词,令人作呕……” 李象回头对着丁小二扬扬下巴,丁小二会意,抬头喊道:“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长话短说!”渊盖苏文再次说道:“鄙人建议谈判解决,你我都是体面的人物,本就无冤无仇,战场上刀兵相见,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战争,鄙人倒也愿意同郡王殿下同醉!” “大莫离支,谈判可是需要本钱的,你现在已经陷入绝境,就凭这点人马,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飞出去!”李象劝说道:“你不是想和我同醉吗?那我劝你还是先投降,本王保证你和你部下的生命安全!” “郡王殿下,伱可曾听说过,主动放下武器投降的渊家人!”渊盖苏文大声吼道。 “知道,你儿子男建和男产,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投降了!”李象语气无辜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家伙,本以为这俩儿子已经殉国,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主动投降的? 妈的,你们俩还是不是个男人? “郡王殿下!您还是——” 这话还没说完,丁小二就发出一声灵魂质问。 “渊盖苏文!我囸你仙人!给句痛快话,投降不投降?” 这话一出,给渊盖苏文噎到了。 缓了好半晌,他才高声反击道:“恒山郡王殿下,您的部下也太没有教养了!上位者有上位者的谈话方式,怎能如此粗鲁?” “丁小二说的也不无道理,本王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到底投降不投降?若是能够主动投降,本王念在你是大莫离支的份上,还能给你一个体面!”李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要是不体面,可就别怪我们帮你体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渊盖苏文大声说道:“那咱们就真刀真枪,去杀上一场吧!” “那你和我废话做什么?”李象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渊盖苏文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当然是拖延时间,集结部队对唐军发动突击啊! 然而,在高手的眼中,机会都是相同的。 渊盖苏文这样想,李象也是一般。 在李象往后伸手一振之后,顿时喊杀声大作。 “活捉渊盖苏文!别让他跑了!”薛仁贵怒吼一声。 “杀!杀过去!”渊盖苏文也是一声暴喝。 高句丽军的困兽之斗,挣扎不可谓不猛烈,唐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 一直打到太阳快落山,那几個小型抛石机才被人哼哧哼哧地挪到位置。 抛石机成为了压垮高句丽军队的最后一根稻草,眼见着漫天的羽箭中开始夹杂巨石,再加上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士气可谓是一泻千里。 即便是渊盖苏文,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士气崩溃之下,自然也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到了晚间休战之时,李象特地让人在上风向的阵前架起大锅,将饭菜的香味儿吹入高句丽的军营当中。 辽东地区昼夜温差比较大,本就阴呼呼的天,昨日还下了雨,冷风这么一吹,将人吹得透心凉。 “只要投降,就有饭吃!有热汤喝!”唐军组织起士兵开始大喊。 听到唐军的喊声,再闻着那饭菜的香味儿,高句丽的士兵已经坐不住了。 “要不要去吃?”有人小声地在好友之间问道。 “唐军会不会是在骗咱们?”别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这吃饭是真的还是假的。 “入他娘球蛋,就算是骗咱们又能咋?留在这边也没东西吃,不如投降!”那人愤愤地将兵器摔在地上,对周围的人说道:“俺先去投降,等要是能吃到好东西,就回头叫你们。” 说着,他一溜小跑跑到了唐军阵前。 “长官,俺投降!”他大声说道。 唐军也不废话,拿起碗给他装了满满一碗的热汤,又配上一块窝头:“下去吃吧,这是你的!” 看到那热气腾腾的饭菜,这名高句丽士兵的眼眶湿润了。 “长官等等,俺回去再喊人一起吃。” “哎,你叫什么名字?”丁小二拽住他问道。 “俺没名字,别人都叫俺殷三。”殷三如是回答道。 他走到阵前,高声喊道:“弟兄们,唐军长官说的都是真的,还给俺打了满满一碗的热汤,里面有肉有菜,还有窝头吃!快来啊!” 听到殷三的话,高句丽军中顿时一阵骚动。 殷三的朋友们也坐不住了,当即便扔下武器,一窝蜂地跑到唐军阵前混吃混喝。 唐军是实在的,说到就会做到,对于来投降的高句丽人,并没有用什么有色眼镜去看待,一律按照标准,给他们供给伙食。 殷三和之前的几个弟兄们一起端着碗蹲在地上,一边吃一边流泪。 “香!太香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殷三感慨地说道:“在远离大唐的地方,唐军竟然还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看来俺们输的也不冤枉!咱们打了整整一天,可连个窝头都没吃上!” “谁说不是呢,那傻逼一样的长官,竟然说打败唐军再吃早饭,我x他娘的!”边上的人也跟着吐槽。 这句话引起了高句丽人的共鸣,要说交战之前还是将信将疑,打过之后他们早已经心服口服。 更何况现在还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这衣炮弹的作用之下,甚至让他们产生了皈依者狂热的心理。 丁小二走进来的时候,殷三放下饭碗,站起身给他行礼。 “长官!” “坐下吧。”丁小二说道,又示意周围的人都坐下。 他笑着问道:“吃得怎么样?” “回长官,俺们吃的很好!”殷三回答道。 丁小二点头:“那就好,我来到这里,是晓谕郡王的恩德,让你们知晓,郡王额外开恩,对于主动投诚的你们,之前的行为既往不咎,待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们可以以自由身离开军队,不必做俘虏。” 听到丁小二的话,众人纷纷高兴地大喊。 高句丽百姓和大唐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仇怨,再说现在的民族意识几乎等于没有。 当兵吃粮,吃粮当兵才是最主要的,在高句丽,谁是为了什么国仇家恨,什么保家卫国参军啊,不都是为了那口军粮吗? “不过郡王也说了。”丁小二再次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还说?说什么?难不成……要反悔? 谁知道丁小二再次说道:“郡王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们去高句丽,而是让你们迁居到大唐的内地,和你们的家人一起!” 本以为会有人反对,谁想到这群高句丽兵们沉默了片刻,爆发出一阵万岁的欢呼。 还有这种好事儿? 本以为是什么杀头的坏事儿,万万没想到,这主动投诚,有热乎饭吃不说,还不用做战俘,更牛逼的在于,竟然能瞬间拥有大唐户口,这他妈简直赚爆了好吧! 唐人当然不明白高句丽人为何会这么高兴,毕竟大唐户口他们出生就自动拥有,肯定是不明白为何外邦蛮夷对于成为唐人这件事儿的渴望。 实际上高句丽人和汉人也没什么区别,毕竟都是当年箕子朝鲜的后人,说到底都是华夏的支脉。 不过李象给他们安排的并不是正经工作,户口倒是正经户口,工作嘛……就是监督那群劳改战俘的工头喽。 这事儿让唐人去做肯定不是很行,但交给他们嘛……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高句丽的军营就跑空了三分之一,甚至还包括相当一部分的高级将领。 将领们都跑了,那其他的小兵们更没有心理压力了。 再说,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那可比什么都强,总不能让他们在高句丽的大营里,和渊盖苏文一起喝西北风,睡冷帐篷吧? 半夜时分,李象命人时刻注意戒备,提防渊盖苏文劫营。 到了后半夜,约摸着天蒙蒙亮,李象当即便下令,让薛仁贵带着一部分人马,前往高句丽营中劫营。 马裹蹄,人衔枚,五千骑兵踏着厚重的夜色,向着高句丽的军营冲击。 五千骑兵可不是小数目,放在半岛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支不能忽视的力量。 高句丽人本来就又困又饿,睡觉的时候还觉得奇冷无比,眼看着就要睡着,忽然之间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顿时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唐军趁着半夜来劫营了! 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薛仁贵一路十分顺利地便冲入了渊盖苏文的中军营帐,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渊盖苏文并不在帅帐当中。 他抓了一个舌头询问,才知道今天晚间的时候,渊盖苏文带着人悄悄地溜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薛仁贵都快气疯了,高句丽王和百济王都已经擒获,甚至渊盖苏文的儿子渊男建和渊男产都已经束手就擒,现在就剩一个渊盖苏文,就这样让他跑了? 薛仁贵不敢怠慢,一面让人去搜寻,一面去报告李象。 听说渊盖苏文在天罗地网阵当中溜走,李象勃然大怒。 他将手中的军报狠狠掷在地上,怒声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就让他跑了?” “郡王息怒,凤凰山山川纵横,若是渊盖苏文有心思丢下军队逃跑,我军夜间精力难免不济,也实在是难以拦截。”苏定方在一旁劝道。 李象站起身,怒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走了渊盖苏文,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抓住!”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封赏(求月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渊盖苏文虽然跑掉了,但他手下这些兵马还在。 在薛仁贵带领的唐军左右冲杀之下,高句丽军队的士气彻底崩到了谷底。 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 群龙无首的高句丽军再也生不起任何的抵抗心思,纷纷向唐军投降。 凤凰山战役,以李象带领的唐军取得全面胜利而告终。 事实证明,数量多也不一定有用,高句丽军队已经算是好的了,能挺住三成的死亡而不崩溃。 冷兵器时代,其实能挺住两成死亡不崩溃的,就已经算是铁军了。 高百联军在凤凰山处的军队,一共是十六万余人;没有渡过鸭绿水的,有九万余人。 而唐军斩首一共是五千余级,一整天加上第二天凌晨夜袭的斩杀数加起来也才一万出头,其中相当多的一部分还是射杀和抛石机造成的杀伤。 这个年代,都是使用冷兵器的,并不会像后世营销号吹嘘出来的“香积寺之战”那般,唐军日阵亡三四万,斩首敌军六万…… 实际上真正历史单日阵亡数超过六万的战役,还是要在1916年,英军在索姆河战役的损失。 就连凡尔登绞肉机,也没说一天死十万人。 人力有时穷,唐军的刀也不是核动力的…… 这边的战役结束,那边的抓捕行动也很快就有了结果。 第二天下午时分,被派出去的骑兵也将渊盖苏文给带了回来。 说起来也比较搞笑,渊盖苏文跑路的时候踩到了猎户的陷阱,被吊在了树上,还是唐军解救的他。 至于他的亲兵……都在捕熊坑里摔着呢,看起来番茄酱是洒满了整个坑洞,眼见是活不成了。 要说渊盖苏文倒霉吧……他还真挺幸运,只是被吊了两个时辰头晕眼;要说他幸运吧……他还踩了陷阱。 李象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水师把高句丽士兵按照比例,在环渤海经济特区的各州县分润,最后给登州留下了三万人。 至于那一万多主动投诚的士兵,也被安排到了登州,等到李象归来的时候再听用。 投诚有投诚的待遇,顽抗自然也要吃顽抗的苦头。 放回高句丽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毕竟李象又不是李世民,不会大发善心。 更何况现如今高句丽国中群龙无主,谁知道这些军兵当中会不会冒出来一个泉盖苏文。 “大莫离支,我们又见面了。”李象看着下首站着的泉盖苏文,摆手示意不让战士们强令其下跪。 “多说无益,动手吧!”泉盖苏文昂首挺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动什么手?大莫离支可是本王的贵客。”李象手指敲敲案几:“只不过前番让你主动投降你又不肯,所以封王的待遇你是别想了,不如本王上奏圣人,封你個违命侯……嗯,很不错。” 泉盖苏文只是昂首,也不说话,装高手。 “带下去吧,好生看顾——哦对了,让他远离泉男建和泉男产。”李象苦口婆心地叮嘱。 听到这话,泉盖苏文终于绷不住了。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颤抖:“我的儿子明明姓渊!”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只是打了一场败仗,连姓氏都要被改掉。 “泉侯还是退下吧,既然入我大唐,就要避讳。”李象冷声说道:“龙泉剑都不例外,况尔等乎?” 泉盖苏文带着悲愤被带了下去,然而他再如何生气,也是无济于事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改姓也只是第一步,至于之后会不会去太极宫中跳舞,那还要另说。 看他的样子八成是不会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颉利可汗那么厚的脸皮。 次日上午时分,李世民终于带着五千骑兵赶到了凤凰山唐军的驻地。 看到正在打扫战场,安顿战俘的唐军,老李的眼睛都直了。 “你……你们打完了?”帅帐当中,李世民哆哆嗦嗦地问李象。 本来以为李象这四万人出头的兵马,对付二十五万高句丽军队捉襟见肘,一个不慎就会被高句丽人吃干抹净。 万万没想到,他他妈居然打赢了? 而且不是简单的击溃,还是大获全胜! 不仅俘虏了七八万人,甚至还捉到了高句丽国王高藏、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以及高句丽的大莫离支渊盖苏文。 “对啊。”李象心想等伱来黄菜都凉了,他用眼神示意裴行俭将详细的战役记录呈上来,并且附带着战损比统计的军报。 李世民接过来快速翻阅,半晌后一脸感慨地将册子递还给裴行俭。 “朕……后继有人啊!” 对于李象的出色,李世民是真的感到欣慰。 在老李的眼中,李象甚至有点加强plus版自己的味道。 李象就是不知道老李心中的想法,不然的话肯定会连声推辞。 他还没飘到那个份儿上,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不如老李。 听到李世民评价的苏定方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意。 好啊,郡王成为陛下的后继之人,这大唐才能走得更高! 关于泉盖苏文的处置,李世民表示很满意,违命侯这个封号很适合泉盖苏文。 至于高句丽王高藏,还有百济王扶余义慈,就分别封为顺命郡王和承命郡王。 李象觉得老李多少是有点阴阳怪气在其中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两个国王都已经被唐军擒获,带来的效果可是毁灭性的。 安市、乌骨等城池,见到国王和大莫离支都已经被唐军捉住,再也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心思,当即便献城投降。 由于现在只是六月末,还有着大把的时间,唐军继续向半岛前进,所到之处尽皆望风而降,干脆而又利落。 遇到个别不死心想要抵抗的,也被轻而易举地攻克。 高句丽当中的可战之兵,可已经尽数被渊盖苏文葬送在了凤凰山。 八月中旬,平壤守将献城投降,从汉元帝刘奭的建昭二年,到如今大唐贞观十八年,盘踞在辽东立国六百余年的高句丽正式宣告灭亡。 大唐平灭高句丽后,分其境为九个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并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 九月末,在高句丽灭亡的一个半月后,百济也宣告灭亡。 百济从温祚王到扶余义慈,享国六百六十二年,共传三十一世。 唐军在百济设立熊津、马韩、东明、金涟、德安五个都督府,归于安东都护府统辖。 事情进展顺利得也出乎李象的预料,按照他的设想,怎么着也得抻个许久,万万没想到,竟然一鼓作气将两个国家一举灭掉。 在权衡过后,李世民任命李象兼领安东大都护,负责安抚高句丽与百济的当地百姓。 在他看来,大唐之中也只有李象有这个能力了。 李象在心中也有计划,但是并不着急,这个计划还要等到回京之后,在过年的时候和三叔李恪、六叔李愔等人好好聊一聊。 这一次出征高句丽,老李带了很多文武重臣。在见到李象之后,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众臣们,对李象献上夸赞,纷纷表示李象就和当年的圣人一模一样,连一向高冷的李世绩都不住地对着李象狂吹彩虹屁。 唐协军们,比如回纥、仆骨、阿跌、同罗等,对待大唐更加恭谨,在面对李世民和李象的时候,也更加谦卑。 有李象在,就代表大唐将会继续强盛下去,至少在李象这一代之前,大唐依旧会对他们保持着绝对的威压。 但这种心服口服,也不完全是因为威压,更有李象对他们的照顾在其中。 毕竟在他们看来,李象并不是把他们当成禽兽一样来防备,而是胸怀如天可汗一般广阔,也将他们当成亲儿子来看待。 李象率军在凤凰山完成大胜的消息,也随着落叶捎进大唐当中。 听到消息的李承乾,带着留守洛阳的朝臣们,破天荒地在洛阳宫中举办了一场宴会,庆祝恒山郡王取得的大胜。 朝臣们自然也是额手相庆,有此圣孙在,大唐不会走隋朝的老路二世而亡,反而会继续兴盛强大下去。 而恒山郡王在证明自己的军事能力之前,还证明了自己的执政能力,能够带着人民发家致富。 可以预知的是,在贞观之治之后,定然会迎来一次盛世。 动乱了几百年的中原大地,终于要迎来一段长时间的太平了。 李世民在九月末便从熊津城出发,踏上了班师回朝的道路。 至于李象,他还留在辽东,准备将事情安排并交接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回去。 人都有一个毛病,尤其是领导,都和带英一个样,好用就往死里用,李象也不例外。 他本来想把冯清弄到辽东来,但是转念一想,登州的发展也离不开冯清,所以在左思右想之下,只能从登州抽调一部分官吏,并且将辽东的居民输送到内地一部分,再从内地招募一部分人民过来。 李象开出的价码很高,来辽东开垦的百姓,不仅可以分到一百亩的田地,甚至可以在五年之内免税免徭役。 听说了这个价码,并且李象一再承诺,有安东都护府的军队保护他们,于是,从内地忽然多出了许多佃农,纷纷前往报名处报名。 李象有点挠头,继而又恍然大悟。 看样子……应该是有世家大族,趁着隋末天下大乱,弄了不少隐户。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这不是他现在需要注重的事情,而今的当务之急,是将安东都护府好好填塞一番。 十二月初,李象终于将安东都护府的事情忙完一部分,将辽东的事情移交给大都护府长史苏定方,以及大都护府别驾刘仁轨,自己则和裴行俭以及薛仁贵回到了登州。 从他今年二月离开登州开始,到今年十二月,一共过去了十个月的时间,登州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如果不看名字,光看规模的话,还会以为登州是长安呢。 城门处车水马龙,被往来的客商们堵得水泄不通。 登州俨然已经有了成为除了长安以外的第一个百万人口大都会的苗头,没人会怀疑这一点。 见到冯清的时候,冯清依旧是忙到脚打后脑勺。 不过即便是如此之忙碌,冯清依旧没有丢失他从三品高级大员的体面,一身衣服油光水滑,看起来烧包得很。 按照冯清的报告,现如今的登州常住人口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之多,甚至还在增长。 人是根本,无论干什么都是这样。 只要登州的人开始多起来,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就更不是问题了。 怕的就是没人…… 李象没有多说什么,感慨登州现如今发展速度飞快之余,也知道冯清很忙,没多废话,只是勉励了几句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登州。 离开的登州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冯盈盈。 冯盈盈说她很想念晋阳公主和高阳公主,并且也想见识见识长安的繁华,李象也没多想,便将她也带了上。 现如今已经即将踏入十七虚岁的李象,终于能比女人高了。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个月,个子也是蹭蹭见长。 现如今的他,保守估计得有一米七以上,刚刚反超了冯盈盈。 在离开登州之前,李世民的诏书也刚好到达登州,大概意思就是让李象赶紧回到长安,不用去洛阳,他已经带着李承乾回到长安了。 并且嘱咐他,别忘了带上李泰和李治,这俩人现在在环渤海区域撸起袖子加油干,大有废寝忘食的意思。 所以离开登州之前,李象又特地去找了李泰和李治,把他们两人也带了上,一同向长安归去。 李泰和李治不止废寝忘食,甚至还沾点乐不思蜀,说起回长安,多少有点不太情愿。 长安哪有渤海湾自由啊!在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数不尽的海鲜吃…… 长安?真不熟好吧。 这一次回长安,不止是过年。 大朝会之上,还有封赏。 对于将要到手的封赏,李象很感兴趣。 他挺想知道,李世民能玩出什么样,封赏给他什么珍奇的大饼。 (呃……)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把阿耶拍在沙滩上(求月票) 按照原定计划,李象打算从登州到长安,修建一条宽阔的公路。 要不是钢铁产量不够,必修建一条铁路,哪怕没有蒸汽机,用马去拉车应该也能不错。 蒸汽火车虽然难弄,但正所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其实早在十六世纪,马匹就被广泛应用于隧道和煤矿中,负责拖运货物。 事实上,在十六和十七世纪建立的多数矿山中,马拉轨道煤车都是唯一的运输方式。 1550年左右,德意志地区开始使用木质轨道来服务矿坑。在工业革命之前,马拉车道使用的是木质轨道,直到1760年出现了铁条加固的轨道,而1767年则出现了铁质轨道。 马拉轨道货车的显著优势在于其能够利用相同的动力来运输更多的货物。 这都是未来暂定的计划,李象在临走的时候,还让冯清在登州城筹备建设一座行宫,供老李没事儿的时候过来避暑度假。 除了登州,李象还打算开发一下卢龙城,也就是如今的秦皇岛。 在卢龙城的南边,可是有一片四a级风景区——北戴河。 而在卢龙城的北边,则是传说中的山海关,也就是吴三桂卖的那个。 不过如今的卢龙城并不算很发达,李泰和李治还没开发到那块呢。 开发卢龙的目的在于掌控河北道,进而辐射到辽东道,对原高句丽和百济地区进行更深一步的控制。 历史上的大唐在拿下高句丽和百济之后,很快就被新罗逐渐蚕食,其中固然有李治和武媚娘太菜的原因,但这个教训也要记得。 车队到达长安的时候,已经临近过年。 阔别长安城一年多,然而这座大唐的首都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和李象记忆中的长安区别并不大。 长安城是没变,但李象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除了年纪大了两岁以外,身高也超过了一米七。 别看他今年虚岁十六,然而周岁也才十四岁。 大唐的虚岁,是按照多两岁来虚的。 在这个年纪蹿到一米七,已经属于是凤毛麟角了。 回到京城刚好是正午时分,作别了二叔和幺叔后,李象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东宫和父母请安。 东宫在前段时间添了一口,太子妃苏意生了一个女儿,李承乾给她取名叫做李曦。 原本吐槽老爹是女儿奴的李承乾,现在也化身真香战士,恨不得天天围在女儿身边打转儿。 丽正殿中,李承乾正逗弄着呵哈笑着的小李曦,却不想李厥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阿耶!阿耶!” 李厥张牙舞爪地跑到李承乾的身后,李承乾皱着眉头,训斥道:“张牙舞爪,成何体统!” “阿耶,大兄回来了!”李厥当即便将李象祭出去,意图分担火力。 听到好大儿归来,李承乾让奶娘照顾好李曦,拎着李厥就走了出去。 李象站在大门口,就看到自己爹拎着弟弟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如今的李承乾,形象管理可比以前要好太多,不再是那副灰突突的样子,而是帅气了好几分。 李象咂咂嘴,我爹真是越来越像我了,这帅都越来越随我! (贞观十六年) (贞观十八年) 李承乾将李厥放在地上,负手而立,一副寂寞如雪的样子。 不说话,装高手。 “阿耶!厥弟!”李象挥挥手。 说着,就走到了他们俩的面前。 “长高了。”李承乾瓮声瓮气地拍拍李象的肩膀,脸上流露出老父亲的神情:“好小子,都快赶上耶耶高了!”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李象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 后面的话可不能乱说…… “接着说啊。”李承乾倒是不知道,还在笑呵呵地问着。 李厥在边上忽然接话:“把阿耶拍在沙滩上……” 听到这话,李象往后一跳,当即就把自己撇清:“阿耶,这话可不是我教他的!” 确实不是李象教的,关键李厥他姥爷也不姓毕,姓苏啊! 李承乾飞起一脚,踹在李厥的屁股上。 李厥吃痛,揉着屁股,吸溜冷气看着李承乾。 “阿娘呢?”李象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你阿娘在午睡,”李承乾还虎着脸,不是好眼神看李厥:“正好你回来了,快进殿看看你的妹妹。” 太子妃生下一女的事情,李象自然是知道的,前段时间李承乾给他来信的时候已经说了这件事情。 “同去,同去。”李象抓住要跑的李厥的袖子,将他也带进了殿内。 走到近前,李象探头看去,那小小的人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也不害怕,甚至还张嘴咯咯地笑。 “这就是我妹妹吗?”李象怜爱地看着。 冷不防李厥在边上再次吐槽道:“真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指着殿外:“滚蛋!”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怕吓到好女儿,李承乾非得拎着李厥打一顿不可,让他看看什么叫父爱如山。 李厥悻悻地转头就走,走到一半,还不忘了和李象约定:“大兄,晚上我去找你哈,我要听故事——” “好。”李象含笑点头。 不多时,太子妃苏意也从睡梦中醒来,听侍女说恒山郡王回来了之后,稍稍整理一下衣衫,走出了侧殿。 “阿娘。”李象见到苏意后,纳头便拜。 “你这孩子,和我还是这般生分。”苏意笑盈盈地看着李象,又让他起身。 看着这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好大一块儿的李象,苏意不禁说道:“从登州走的时候,象儿才到我的鼻子,现在已经比我高这么多啦……” “孩子嘛,都长得快。”李承乾笑着说道。 “真是,象儿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苏意瞅瞅李象,决定晚上的时候和李承乾商量商量李象的婚事。 孩子大了,总归是要娶妻了。 “再大的人,那也是我儿子。”李承乾拍拍李象的肩膀,“既然已经见过你阿娘,就赶快去立政殿吧,你姑姑都快想死你了,每次来到立政殿探望叶娘的时候,都在和我们念叨伱,我看她都瘦了好一圈儿。” 叶娘,是李曦的小名。 苏意生李曦的前一天晚上,梦到一片叶子飘到了她的身边,所以醒来之后就将这件事和李承乾说了,给李曦的小名定为了叶娘。 所谓“娘”,在这個时候也有女儿的意思。 有句话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其中“娘”的意思,是女儿,并不是妈…… “那我还是赶紧去吧。”李象本来想在东宫多呆一会儿,既然李承乾都这么说了,那还是不能耽搁,赶紧去看看才是正理。 老李正在两仪殿中和群臣,以及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一同议政,并不在立政殿。 立政殿当中,只有李明达在。 到立政殿的时候,李象看到绿萝那惊喜的眼神,连忙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 “好。”绿萝小声福了一福:“婢子见过郡王。” 李象也没说什么,蹑手蹑脚就往立政殿的侧殿当中摸去。 侧殿当中,李明达正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象悄悄走过去,见李明达并没有察觉,他忽然将两只手蒙在李明达的眼睛上,粗声粗气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象儿!”李明达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李象的声音。 她惊喜地转过头,将李象抱在怀中。 “你这小混蛋,我还以为你忘了姑姑,在登州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被抱了一会儿,李象笑嘻嘻地钻出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精美的海螺,递给李明达:“当当当当,姑姑,看看这是什么?” “呀,这海螺真好看。”李明达接过那只海螺,举起来看看,又唤过绿萝,十分珍惜地将海螺交给她,让她放在一处安全的位置藏好。 “在哪儿找到的?”她又问道。 “从高句丽的王宫,阿翁说这东西挺好看的,便顺手塞给了我。”李象耸耸肩,如实地回答道。 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李明达就来气了。 她哼了一声:“你还说,就显你最能了!只有四万人,就敢和泉盖苏文的二十五万人打一架,你的心怎么这么大!” 说到这儿,她语气呜咽:“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 “以后不会了姑姑。”李象老老实实地说道:“以后我不上战场了,就在后面指挥就是了,绝对不再冒险!” 李明达也没说什么,又捉着李象问问战场的事儿,问问高句丽冷不冷,在战场的时候怕不怕。 李象当然不能说自己害怕,当然他也并不怕,只是捡着好听的说,绘声绘色地形容凤凰山战役的险恶。 该说不说,李象的描绘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番顺风顺水的大战让他描绘得是跌宕起伏,把李明达吓的小脸儿惨白,到了最后还捉着李象,要看看他受没受伤。 李象只好如实招来,说他就是吹嘘,实际上凤凰山战役唐军别看人数劣势,可战场上从头到尾都是优势,就算苏定方的右翼,也一直处于优势的状态。 听到这句话,李明达伸出小拳头凿了李象一下,又从一旁摸出一小盆儿橘子,放到李象的面前:“这是岭南进来的蜜柑,你尝尝。” “不会又是酸橘子吧?”李象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那你吃不吃?”李明达拱拱嘴。 “吃吃吃。”李象无奈,只能将橘子剥开,带着英勇就义的神情一口吞下。 诶,别说,橘子是甜的。 “竟然这么甜……”李象有些惊奇地感慨,将那只橘子整个吃下。 他很喜欢吃橘子,从小儿就是这样。 “竟然不相信我,哼。”李明达哼了一声:“枉我还给你织了那么多衣服裤子,看来有的人根本就不领我的情——绿萝,把那些衣服都拆了去吧!” “哎别啊!”李象连忙阻止道:“绿萝,你别听她的!那衣服都留着……” “别留了,你长了这么高,那些衣服可都小了。”李明达无奈地说道:“谁会想到一年多不见,你竟然长了这么高……” 说着,还伸出手高高地举着:“原来还是一个小象儿,现在姑姑都快摸不到你的头顶了。” “再高也是姑姑的象儿。”李象嘿嘿地笑着。 “贫嘴。”李明达莞尔一笑,又问道:“这个时间回来,中午饭你吃过了吗?” “没有。”李象摊摊手:“中午的时候进的长安,还在东宫待了一会儿,根本来不及吃饭。” “那就先吃些糕点吧,我和雪青学来做的。”李明达示意让绿萝端上来那盘桂酥:“尝尝吧,这是桂酥。” 李象也不多客气,捞过来那盘子桂酥就往嘴里塞。 别说,他是真的饿了。 大早上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中午更是如此,一直熬到现在,怎能不饿? “你瞧瞧你,狼吞虎咽的。”李明达嗔怪地给他倒上一碗水:“快喝些水顺顺。” “太好吃了。”李象猛灌一口水,夸赞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桂酥。” 倒也不算是捧,也不算是撒谎,毕竟李象之前也没吃过。 就算这点心李明达做的不好吃,那也算是李象吃过最好吃的桂酥。 当然,四舍五入也可以说是吃过最难吃的…… 不过这点心味道还不错,倒也解了李象暂时的饥饿。 “可曾吃饱?我再让人给你做些饭食吧。”李明达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姑姑,垫补得差不多了,晚上再吃吧。”李象摇着手说道。 “唔,好。”李明达颔首道,又对李象说道:“之前你让我给你修补的那道乐谱,我已经让太乐令带人去编练了,想必很快就能欣赏到这《霓裳羽衣曲》了。” “嗯,我记得半年前来信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李象颔首说道。 李明达还想再说什么,便看到李世民从殿外走了进来。 “阿翁。”李象屁股沉的很,根本没打算起身和老李打招呼,只是很放松地冲着他的阿翁摆摆手。 老李脸色一黑,嘿这小子,真是……居功自傲啊!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套路老李(求月票) 魏王府的事情李象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会笑上一笑,说一声二叔别闹。 眼看着过年还有一段时日,李象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老李准备一点过年礼物。 嗯…… 不仅要给李世民准备,还要给姑姑们,老爹和叔叔们准备。 另外,那枚望远镜在凤凰山会战的时候,一激动让他摔碎了,还要重新做一个。 考虑到天然水晶太少且贵,李象决定先弄玻璃。 玻璃倒是好说,在离开长安之前,李象就吩咐过李景仁去草原上寻找天然碱矿。 据李象所知,在河北道往北一点的那一块儿,就有一处露天的天然碱矿。 这都是上辈子学地理时候的知识,但也只是知道大致的位置,具体如何去找,还是交给了在河北道北部暂居的李思摩所部。 好在突厥人还算给力,在十一月末的时候真就发现了那处天然碱矿的存在。 天然碱是一种蒸发盐矿物,为水合碳酸氢钠,只不过其中含有多种杂质,要加工成纯净的碱类产品,首先制成碱液,而后根据碱液组成用适当加工方法制成纯碱、烧碱、小苏打等制品。 其实我国古代早就有制造玻璃的工艺,只不过科技树点歪了,玻璃制法及玻璃的化学成分与现在常见的玻璃并不相同。 由于制作玻璃所需的温度很高,需要加入助熔剂,而古代冶炼的时候并不能达到熔化的温度,所以在战国时期,智慧的先民们便以氧化铅为助熔剂,以氧化钡为乳浊剂的铅钡玻璃。 这种玻璃的铅钡含量很,具有烧成温度低、易碎性高的特点,无法承受较为明显的冷热变化。 而现在所用的钠钙玻璃,说起来与铅钡玻璃的炼制方法不同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埃及地区不缺天然碱矿,炼玻璃的时候往里面扔一点作为助熔剂。 当年我国炼玻璃的时候,边上没有天然碱矿,只能整点身边常有的东西来助熔,仅此而已…… 在北魏时期,西方的琉璃也传入我国,《魏书》中有记载,说从西方来的人非常擅长制作彩色玻璃,“观者见之,无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作,自此,中国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 西方的玻璃则以钠钙为助熔剂,耐温且透明度高,自然也就容易受到追捧。 现如今有了天然碱矿,所以钠钙玻璃自然也是不用愁的。 制发都是现成的,根本不需要李象指点。 在北魏时期,玻璃的吹制技术就顺着丝绸之路来到了中原大地,琉璃工匠都是现成的。 李象派人请了几个工匠来到他的小院,自己又一阵鼓捣,弄了一堆高纯度的碳酸钠,作为全新的助熔剂。 工匠们的能力是值得相信的,很快就烧制出了李象满意的玻璃。 至于手艺,那更是没得说,在李象的要求下,工匠们给他做了两只一人那么高的流光溢彩的凤凰,二十面等身的镀银镜子,还有一堆巴掌大的小镜子。 他又想了想,决定让工匠们按照比例缩小,弄上两只小上一号的凤凰,还有两只迷你大小的凤凰。 看看过年元日大朝会的时候,老李给他什么样的奖赏。 要是小象我满意,就把最大的凤凰孝敬给他;若是差强人意,那就送给他那只中号的凤凰;若是不满意,随便把那小凤凰打发给他得了。 将凤凰藏起来,嘱咐其他人保密,李象便带着镜子满地送礼。 首先是长孙无忌府上,一来是探望长乐姑母,二来是走动走动送送礼物。 得知李象前来,这一次的长孙无忌并未托大,礼节做的十分到位,亲自带着长孙冲在府前迎接。 “舅公,姑父,象何德何能,竟让二位长辈亲迎耶?”李象笑着冲着他俩拱手。 “郡王前来,岂敢怠慢。” 长孙无忌笑得面团团的,他可是知道,李象从辽东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皇宫,现在第一个来长孙家拜访,那说明他重视我们家啊! “舅公生分了,我这是来拜个早年,顺便给姑母送一点小礼物。”李象说着,便让人将那面已经装饰好的镜子抬了进来。 镜框的材质用的是檀木,李象知道李丽质喜欢松柏,便在上面命人雕上了岁寒三友。 到底是李家的女人,喜欢的东西都和正常女人不一样。 “这是……”长孙无忌看到那面镜子,起初还不甚在意,但仔细一看,却觉得骇然。 这……竟然比铜镜还要清楚万分? 他站在镜子前,那镜子甚至可以清晰地照出他脸上的毛孔。 “这是我新让人弄出来的镜子,琉璃做的。”李象笑呵呵地说道:“特地前来送给姑母。” “我代丽质谢过郡王。”长孙冲连忙拱手道。 “姑丈,生分了。”李象扶着长孙冲,故作嗔怪地说道。 长孙冲也跟着笑笑,李象对他的态度,让他感觉真的很熨帖。 在赵国公府上呆了一会儿,李象便提出告辞。 他还要去下一家继续送礼呢,可不能在这儿久留。 到梁国公府上的时候,正好赶上李漱从酒楼回到家中。 “哟,象儿。”李漱眯起眼睛,小狐狸一样地凑上来,虎牙在唇下微微露出。 “姑母。”李象冲着李漱拱拱手。 “我去与公爹通传。”李漱冲着李象颔首。 虽然她可以直接把李象带进去,但她还是觉得,毕竟作为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自家还是郑重一些比较好。 礼多人不怪嘛。 进去没多久,房玄龄便带着房遗爱走出来迎接。 房遗直并不在家,他现在在汴州司马的任上。 “梁公,姑丈。”李象冲着二人拱拱手。 “郡王。”二人也还礼。 等进得正堂以后,李象冲着后面招招手,左右立刻将镜子从后面抬进门中。 “这是什么?”李漱新奇地看着那长方形的东西,看那抬着东西的内侍小心翼翼的样子,李漱就觉得这东西肯定很贵重。 “这是镜子,比铜镜清晰得多,侄儿也是新近才让人制出来的,这不,先来送给姑母嘛。”李象笑着说道。 “你这小象儿,真的很讨人喜欢。”李漱送给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伸手本来想揉揉李象的脸,却恍然发现如今的李象已经比她还要高。 正所谓儿大避母,李漱觉得也不能和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了。 “嗨,这不都是对姑母的拳拳孝心嘛。”李象笑着说道。 还没说两句话,外面内侍就通传,圣人有诏令梁国公入宫。 房玄龄也没怠慢,和李象告声罪,和内侍一同入宫去了。 公爹走了,边上也没有外人,李漱便不再拘束。 “这镜子当真稀奇。”她站起身,走到那落地镜前,左扭扭,右照照,仿佛花孔雀一般。 “姑母要是喜欢,那就再给你整几面。”李象十分大气地大包大揽。 李漱立刻便提取出了李象话语中的要素,她警觉地问道:“象儿的意思是,这东西……很多?” “成本不贵,就是技术稍微难一点。”李象摊手说道。 李漱沉吟片刻后说道:“这镜子……又不是粮油盐一般的国之根本,倒也不急于发卖,依我之见,象儿不应当一次性卖出太多,应当徐徐图之。” 卧槽? 姑母,可以啊! 这饥饿营销的策略,你是不是在小米进修过啊? “姑母真是智囊!”李象竖起大拇指:“咱李家的女子,各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我爱听。”李漱骄傲地昂着头,哼了一声:“姑母可是要做……” 做啥,半天没想出个形容词。 “铁娘子!”李象见李漱词穷,当即便送上一记助攻。 “铁娘子,铁娘子……”李漱琢磨一番,欣喜地说道:“对,姑母就要做铁娘子!” 李象竖起大拇指,为李漱的梦想点了一个赞。 事实上她也不算是吹嘘,毕竟房家和商会的大梁,如今都是她在挑。 李漱又在镜子前扭扭,陶醉一番自己的美貌后,又问道:“这镜子如此纤毫毕现,是不是也可以做成其他物件?” “当然可以。”李象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透明的玻璃,对李漱说道:“这东西做出来得急了一点,只有这样一小块样本,姑母看看。” 李漱接过那玻璃,半晌后感叹道:“若是能将这琉璃做成杯子,恐怕长安城的有钱人家要竞相追逐了……”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止可以做成杯子盘子等餐具,还可以做成其他的东西,比如……”李象说着,指向玻璃框上雕刻的牡丹说道:“还可以做成牡丹花的样子。” “当真?”李漱欣喜地问道。 “自然是当真。”李象叉着腰说道:“侄儿骗过你吗?”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的。”李漱说道。 李象又让人抬上来两口箱子,轻轻放在地上后对李漱说道:“对了姑母,这里是一百面小型的镜子,你的主意多,看看如何能够打出知名度,将玻璃制品卖出个好价钱。” “包在我身上。”李漱笑着说道:“明日我便让相熟的姐妹们来府上,看一看象儿你送我的镜子。” “如此,那就辛苦姑母了。”李象起身说道。 “看你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能多分一点红嘛。”李漱白了他一眼,实话实说地调节着气氛。 听到李漱的话,李象也笑了起来。 房遗爱在一旁鸭子听雷,对于老婆和老婆的侄子聊了什么完全是一头雾水,只听出来媳妇儿又要赚大钱了。 嗨,我房俊没什么能耐,唯一的能耐就是娶了个好老婆! 离开高阳公主府后,李象又挨个姑母家登门拜访,比如清河公主李敬所在的卢国公府、城阳公主府上等等,最后则来到了襄城公主所在的宋国公府。 当然,李象也没有忘记郑国公府,不仅送上一面镜子,还带了许多登州的特产小玩意儿,一来是孝敬师母,二来是送魏叔玉,三则是给衡山姑母长长面儿,免得嫁进来跟着受穷。 即便魏征过世,李象也是没有忘记郑国公府。 他知道老师清廉朴素又节俭,师母也是和老师一样的人,所以也没送什么钱财,出去到登州的时候,逢年过节也都托人给郑国公府上送些个特产。 有李象照看着郑国公府,所以府上也没说人走茶凉。 有大唐四代目照看着,谁敢欺负孤儿寡母? 毕竟这年头欺负孤儿寡母的专业户老赵家,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剩下的另一位老师,则是压轴出场。 老萧嘛,关系嘎嘎铁。 其他人家里都是备一面镜子,萧瑀的家里自然是要备两面。 不止是给襄城公主的,还有给萧皇后的一份。 萧瑀对于这个姐姐,感情不可谓不深重。 历史上萧瑀过世,一是因为和老李怄气,二则是因为姐姐萧皇后过世,哀伤不能自已。 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弟俩,感情不深那是不可能的。 老李还算是仗义,在萧皇后过世之后,还送到扬州给她和杨广一起合葬。 杨二虽然不是个东西,在世的时候没少针对老李家,但老李明显没和他那王八蛋一般见识。 老萧在看到李象的第一刻起,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度罢相又几度起复,如果没意外的话,按照自己这脾气指不定啥时候又罢相。 万万没想到,天空一声巨响,给他送来了如此优秀的弟子。 在登州的政绩,萧瑀可是见识过的,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让登州变成了膏腴之地,这其中固然有登州自身的区位优势在,但与李象的能力和远见卓识是分不开的。 而这位弟子,出色的方面明显不仅仅是政绩,在军事上更是强到一塌糊涂。 有时候萧瑀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在琢磨,这是不是有点遗传的因素在其中。 但是……也说不通啊,怎么没见太子也如此能征善战呢? 李象就是不知道老萧想什么,不然的话肯定要和他吟诗一首。 既替余以蕙纕兮……9:3:3:1。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套路老李(求月票) 魏王府的事情李象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会笑上一笑,说一声二叔别闹。 眼看着过年还有一段时日,李象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老李准备一点过年礼物。 嗯…… 不仅要给李世民准备,还要给姑姑们,老爹和叔叔们准备。 另外,那枚望远镜在凤凰山会战的时候,一激动让他摔碎了,还要重新做一个。 考虑到天然水晶太少且贵,李象决定先弄玻璃。 玻璃倒是好说,在离开长安之前,李象就吩咐过李景仁去草原上寻找天然碱矿。 据李象所知,在河北道往北一点的那一块儿,就有一处露天的天然碱矿。 这都是上辈子学地理时候的知识,但也只是知道大致的位置,具体如何去找,还是交给了在河北道北部暂居的李思摩所部。 好在突厥人还算给力,在十一月末的时候真就发现了那处天然碱矿的存在。 天然碱是一种蒸发盐矿物,为水合碳酸氢钠,只不过其中含有多种杂质,要加工成纯净的碱类产品,首先制成碱液,而后根据碱液组成用适当加工方法制成纯碱、烧碱、小苏打等制品。 其实我国古代早就有制造玻璃的工艺,只不过科技树点歪了,玻璃制法及玻璃的化学成分与现在常见的玻璃并不相同。 由于制作玻璃所需的温度很高,需要加入助熔剂,而古代冶炼的时候并不能达到熔化的温度,所以在战国时期,智慧的先民们便以氧化铅为助熔剂,以氧化钡为乳浊剂的铅钡玻璃。 这种玻璃的铅钡含量很,具有烧成温度低、易碎性高的特点,无法承受较为明显的冷热变化。 而现在所用的钠钙玻璃,说起来与铅钡玻璃的炼制方法不同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埃及地区不缺天然碱矿,炼玻璃的时候往里面扔一点作为助熔剂。 当年我国炼玻璃的时候,边上没有天然碱矿,只能整点身边常有的东西来助熔,仅此而已…… 在北魏时期,西方的琉璃也传入我国,《魏书》中有记载,说从西方来的人非常擅长制作彩色玻璃,“观者见之,无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作,自此,中国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 西方的玻璃则以钠钙为助熔剂,耐温且透明度高,自然也就容易受到追捧。 现如今有了天然碱矿,所以钠钙玻璃自然也是不用愁的。 制发都是现成的,根本不需要李象指点。 在北魏时期,玻璃的吹制技术就顺着丝绸之路来到了中原大地,琉璃工匠都是现成的。 李象派人请了几个工匠来到他的小院,自己又一阵鼓捣,弄了一堆高纯度的碳酸钠,作为全新的助熔剂。 工匠们的能力是值得相信的,很快就烧制出了李象满意的玻璃。 至于手艺,那更是没得说,在李象的要求下,工匠们给他做了两只一人那么高的流光溢彩的凤凰,二十面等身的镀银镜子,还有一堆巴掌大的小镜子。 他又想了想,决定让工匠们按照比例缩小,弄上两只小上一号的凤凰,还有两只迷你大小的凤凰。 看看过年元日大朝会的时候,老李给他什么样的奖赏。 要是小象我满意,就把最大的凤凰孝敬给他;若是差强人意,那就送给他那只中号的凤凰;若是不满意,随便把那小凤凰打发给他得了。 将凤凰藏起来,嘱咐其他人保密,李象便带着镜子满地送礼。 首先是长孙无忌府上,一来是探望长乐姑母,二来是走动走动送送礼物。 得知李象前来,这一次的长孙无忌并未托大,礼节做的十分到位,亲自带着长孙冲在府前迎接。 “舅公,姑父,象何德何能,竟让二位长辈亲迎耶?”李象笑着冲着他俩拱手。 “郡王前来,岂敢怠慢。” 长孙无忌笑得面团团的,他可是知道,李象从辽东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皇宫,现在第一个来长孙家拜访,那说明他重视我们家啊! “舅公生分了,我这是来拜个早年,顺便给姑母送一点小礼物。”李象说着,便让人将那面已经装饰好的镜子抬了进来。 镜框的材质用的是檀木,李象知道李丽质喜欢松柏,便在上面命人雕上了岁寒三友。 到底是李家的女人,喜欢的东西都和正常女人不一样。 “这是……”长孙无忌看到那面镜子,起初还不甚在意,但仔细一看,却觉得骇然。 这……竟然比铜镜还要清楚万分? 他站在镜子前,那镜子甚至可以清晰地照出他脸上的毛孔。 “这是我新让人弄出来的镜子,琉璃做的。”李象笑呵呵地说道:“特地前来送给姑母。” “我代丽质谢过郡王。”长孙冲连忙拱手道。 “姑丈,生分了。”李象扶着长孙冲,故作嗔怪地说道。 长孙冲也跟着笑笑,李象对他的态度,让他感觉真的很熨帖。 在赵国公府上呆了一会儿,李象便提出告辞。 他还要去下一家继续送礼呢,可不能在这儿久留。 到梁国公府上的时候,正好赶上李漱从酒楼回到家中。 “哟,象儿。”李漱眯起眼睛,小狐狸一样地凑上来,虎牙在唇下微微露出。 “姑母。”李象冲着李漱拱拱手。 “我去与公爹通传。”李漱冲着李象颔首。 虽然她可以直接把李象带进去,但她还是觉得,毕竟作为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继承人,自家还是郑重一些比较好。 礼多人不怪嘛。 进去没多久,房玄龄便带着房遗爱走出来迎接。 房遗直并不在家,他现在在汴州司马的任上。 “梁公,姑丈。”李象冲着二人拱拱手。 “郡王。”二人也还礼。 等进得正堂以后,李象冲着后面招招手,左右立刻将镜子从后面抬进门中。 “这是什么?”李漱新奇地看着那长方形的东西,看那抬着东西的内侍小心翼翼的样子,李漱就觉得这东西肯定很贵重。 “这是镜子,比铜镜清晰得多,侄儿也是新近才让人制出来的,这不,先来送给姑母嘛。”李象笑着说道。 “你这小象儿,真的很讨人喜欢。”李漱送给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伸手本来想揉揉李象的脸,却恍然发现如今的李象已经比她还要高。 正所谓儿大避母,李漱觉得也不能和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了。 “嗨,这不都是对姑母的拳拳孝心嘛。”李象笑着说道。 还没说两句话,外面内侍就通传,圣人有诏令梁国公入宫。 房玄龄也没怠慢,和李象告声罪,和内侍一同入宫去了。 公爹走了,边上也没有外人,李漱便不再拘束。 “这镜子当真稀奇。”她站起身,走到那落地镜前,左扭扭,右照照,仿佛花孔雀一般。 “姑母要是喜欢,那就再给你整几面。”李象十分大气地大包大揽。 李漱立刻便提取出了李象话语中的要素,她警觉地问道:“象儿的意思是,这东西……很多?” “成本不贵,就是技术稍微难一点。”李象摊手说道。 李漱沉吟片刻后说道:“这镜子……又不是粮油盐一般的国之根本,倒也不急于发卖,依我之见,象儿不应当一次性卖出太多,应当徐徐图之。” 卧槽? 姑母,可以啊! 这饥饿营销的策略,你是不是在小米进修过啊? “姑母真是智囊!”李象竖起大拇指:“咱李家的女子,各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我爱听。”李漱骄傲地昂着头,哼了一声:“姑母可是要做……” 做啥,半天没想出个形容词。 “铁娘子!”李象见李漱词穷,当即便送上一记助攻。 “铁娘子,铁娘子……”李漱琢磨一番,欣喜地说道:“对,姑母就要做铁娘子!” 李象竖起大拇指,为李漱的梦想点了一个赞。 事实上她也不算是吹嘘,毕竟房家和商会的大梁,如今都是她在挑。 李漱又在镜子前扭扭,陶醉一番自己的美貌后,又问道:“这镜子如此纤毫毕现,是不是也可以做成其他物件?” “当然可以。”李象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透明的玻璃,对李漱说道:“这东西做出来得急了一点,只有这样一小块样本,姑母看看。” 李漱接过那玻璃,半晌后感叹道:“若是能将这琉璃做成杯子,恐怕长安城的有钱人家要竞相追逐了……”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止可以做成杯子盘子等餐具,还可以做成其他的东西,比如……”李象说着,指向玻璃框上雕刻的牡丹说道:“还可以做成牡丹花的样子。” “当真?”李漱欣喜地问道。 “自然是当真。”李象叉着腰说道:“侄儿骗过你吗?”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的。”李漱说道。 李象又让人抬上来两口箱子,轻轻放在地上后对李漱说道:“对了姑母,这里是一百面小型的镜子,你的主意多,看看如何能够打出知名度,将玻璃制品卖出个好价钱。” “包在我身上。”李漱笑着说道:“明日我便让相熟的姐妹们来府上,看一看象儿你送我的镜子。” “如此,那就辛苦姑母了。”李象起身说道。 “看你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能多分一点红嘛。”李漱白了他一眼,实话实说地调节着气氛。 听到李漱的话,李象也笑了起来。 房遗爱在一旁鸭子听雷,对于老婆和老婆的侄子聊了什么完全是一头雾水,只听出来媳妇儿又要赚大钱了。 嗨,我房俊没什么能耐,唯一的能耐就是娶了个好老婆! 离开高阳公主府后,李象又挨个姑母家登门拜访,比如清河公主李敬所在的卢国公府、城阳公主府上等等,最后则来到了襄城公主所在的宋国公府。 当然,李象也没有忘记郑国公府,不仅送上一面镜子,还带了许多登州的特产小玩意儿,一来是孝敬师母,二来是送魏叔玉,三则是给衡山姑母长长面儿,免得嫁进来跟着受穷。 即便魏征过世,李象也是没有忘记郑国公府。 他知道老师清廉朴素又节俭,师母也是和老师一样的人,所以也没送什么钱财,出去到登州的时候,逢年过节也都托人给郑国公府上送些个特产。 有李象照看着郑国公府,所以府上也没说人走茶凉。 有大唐四代目照看着,谁敢欺负孤儿寡母? 毕竟这年头欺负孤儿寡母的专业户老赵家,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剩下的另一位老师,则是压轴出场。 老萧嘛,关系嘎嘎铁。 其他人家里都是备一面镜子,萧瑀的家里自然是要备两面。 不止是给襄城公主的,还有给萧皇后的一份。 萧瑀对于这个姐姐,感情不可谓不深重。 历史上萧瑀过世,一是因为和老李怄气,二则是因为姐姐萧皇后过世,哀伤不能自已。 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弟俩,感情不深那是不可能的。 老李还算是仗义,在萧皇后过世之后,还送到扬州给她和杨广一起合葬。 杨二虽然不是个东西,在世的时候没少针对老李家,但老李明显没和他那王八蛋一般见识。 老萧在看到李象的第一刻起,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度罢相又几度起复,如果没意外的话,按照自己这脾气指不定啥时候又罢相。 万万没想到,天空一声巨响,给他送来了如此优秀的弟子。 在登州的政绩,萧瑀可是见识过的,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让登州变成了膏腴之地,这其中固然有登州自身的区位优势在,但与李象的能力和远见卓识是分不开的。 而这位弟子,出色的方面明显不仅仅是政绩,在军事上更是强到一塌糊涂。 有时候萧瑀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在琢磨,这是不是有点遗传的因素在其中。 但是……也说不通啊,怎么没见太子也如此能征善战呢? 李象就是不知道老萧想什么,不然的话肯定要和他吟诗一首。 既替余以蕙纕兮……9:3:3:1。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东宫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求月票) “老师!” 李象轻车熟路地溜进宋国公府,也没让人通传,直接就来到正堂前面。 本来眯着眼睛在看什么东西的老萧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是李象,这才呼出一口气。 “我迟早让你吓出问题!”老萧抚着胸口,神色不善地说道。 李象也没说什么,让人抬着两面镜子上来。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萧瑀嘴上客气着,可实际上面色却是开心极了。 好弟子还是念着我萧某的,哈哈…… “送姑母的。”李象话虽是这么说,但襄城公主现在也是萧家人,送襄城公主和送萧家也没什么区别。 他又补充一句道:“另一面是送萧娘娘的。” 萧娘娘,自然指的就是萧瑀的姐姐,前隋炀帝皇后萧氏。 要不说老李是真够仗义,迎回萧氏之后,也没说取消人家的名位,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在她死后还正常给上了一个愍皇后的谥号。 至于六位帝皇玩的传言……属于是给编的,回来的时候老太太都快七十了,老李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不至于那么逆天。 “这是什么?”萧瑀感兴趣地问道。 “镜子。”李象言简意赅地说道:“比铜镜清晰多了。” “哦?让我看看。”萧瑀来了兴趣。 他让福宝掀开罩着镜子的帘幕,对着镜子左瞅瞅右看看,惊奇地说道:“此等琉璃世所罕见,可真是了不得的宝贝啊,孟则真是有心了。” “嗨,宝贝啥。”李象摆摆手,实话实说道:“无非就是一堆不起眼的沙子和纯碱烧的,没什么稀奇的,老师要是想要的话,有的是。” “话可不能这么说。”萧瑀面色严肃地转过身:“你能够整理出一套将沙子变成琉璃的方法,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当沙子脱离他本身‘沙子’的属性,成为‘琉璃’之后,他就不再是沙子,而是琉璃。” 哎哟,老萧真厉害…… “老师说的对。”李象伸出大拇指夸赞了一下萧瑀。 萧瑀抚须而笑,看向李象的眼神明显带着奇怪的意思。 “更何况,这镜子还是你送的,就算是送一堆沙子,其中的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 “那下次我给老师送一堆沙子好了。”李象打蛇随棍上地插科打诨。 “你敢!”老萧一拍桌子,嗷地一声。 “我就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李象一缩脖子。 这话给萧瑀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象见机不妙,告声罪就溜之大吉。 谁知道他走出去之后,萧瑀忽然来了一个川剧变脸,抚须痛快地长笑。 “阿耶,什么事情把您高兴成这样?”萧锐从外面走进来,看老爹这副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萧瑀摇摇头,没有回答。 但心中却是在高兴,李象和他如此不见外,明显就是没拿他老萧当外人。 这可是好事儿啊! 至于说开个玩笑什么的,萧瑀还真不至于生气,尤其这玩笑还是李象开的。 回东宫之前,李象又亲自给魏王府和晋王府送上了镜子。 李泰很开心,有了镜子,今天阎婉估计得新鲜一阵儿,忙不上收拾他。 至于李治……他倒是也挺开心的,看到那面落地镜,他就有了新奇的想法,看向晋王妃的眼神也男人了起来。 李象见机不妙,连忙告退。 吩咐内侍去给裴雪青也送上一面镜子后,他便回到了宫中。 首先,是去东宫给阿娘送镜子。 走到明德殿的时候,看到一個长相俊逸的年轻人,正飘然而去。 “这人谁啊?”李象问一旁的侍卫。 “回郡王,那是圣人前段时间任命的太子舍人李义府。”侍卫回答道。 李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下却是有些膈应。 李义府这个人,心机深重,表里比兴。“笑里藏刀”这个成语就是因为他而出现的。 这人擅长见缝插针,见风使舵,因迎合李治,建议废王立武,被拜为宰相,授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封广平县男,并成为武则天的心腹。 李义府任相期间,广结朋党,卖官鬻爵,权势熏天,多有不法之行,时人称之为“李猫”。 什么猫脸老头子……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得想个办法给他踢吧走了。 东宫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倒不是说李象心眼小,他觉得人一共有几种类别,像是李义府这种,就是纯坏种,完全不可以被拯救的那种。 就算给他抬到高位,他也不是那块材料,反而结党营私是一把好手。 这种害群之马,是绝对不能让他混入到干部队伍当中的。 李象在琢磨李义府,李义府何尝又没有琢磨算计李象。 人猫嘛,总归是要有点特殊才能的。 走进丽正殿的时候,李象还看李承乾在那得意洋洋地笑。 “象儿,来来来。”看到李象走进殿内,李承乾对着他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怎么了?”李象凑过去,看到李承乾手里捧着一篇文章。 李承乾没说什么,只是指着文章,笑得如同一个一百来斤的孩子。 “载崇国本,式延家庆。震维标德,离警体正。寄切宗祧,事隆监抚。思皇茂则,敬询端辅……”李象嘀咕着,抬头看向李承乾:“文采不错,夸阿耶的?” “哈哈哈,这是太子舍人李义府写的《承华箴》,不可不品鉴啊!”李承乾摇头晃脑地说道。 “文采确实好。”李象附和着李承乾的观点。 “你也觉得好?”李承乾抬头问道。 “那是自然。”李象笑着颔首。 “哈哈哈……”李承乾笑了一会儿,又抻着头看着李象身后的福宝等人:“他们这是……” “哦,做出个好东西,打算过来送给阿娘。”李象如实说道。 “既然是你的一片孝心,那你就带进去给伱阿娘看看吧。”李承乾对着他摆摆手,接着看他的承华箴。 李承乾可是太苦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人上疏讽刺,不是直言进谏就是旁敲侧击,要么就是直球辱骂,哪里经受过这种露骨的夸赞? 虽说文中有“佞谀有类,邪巧多方;其萌不绝,其害必彰”的劝谏,但更多的则是夸赞,怎能不让李承乾欣喜? 这李义府,真是有步啊!李承乾心里琢磨着。 李象带着人走入偏殿,太子妃苏意正在给李承乾织衣服,看到李象进来,将手中的针线放下。 “阿娘。”李象招呼道。 “象儿来啦?”苏意颔首招呼着。 “阿娘,我来送礼啦——”李象拉长着声音。 等到福宝等人抬着镜子走进来,在一旁放好后,李象转过头,将遮着镜子的帘幕一把拽下,露出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唔?这是什么?”苏意问道。 “阿娘您来看,这是镜子。”李象笑嘻嘻地回答。 苏意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方,当即便被那纤毫毕现的镜子吸引住了心神。 即便是太子妃,也是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女人嘛,爱美是天性。 更何况苏意本身生得就端庄美丽,自然也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这镜子……”苏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后说道:“谢谢象儿,阿娘很喜欢。” “阿娘喜欢就好。”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临走之前,苏意还叫住李象,将织好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戴个围巾。”苏意揉揉李象的脑袋,满是慈爱:“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厥儿一样不注意。” “嘿嘿,谢谢阿娘。”李象蹦蹦跳跳地冲着苏意挥手:“我去立政殿了啊——” “去吧。”苏意颔首笑道:“记得早些回来,厥儿还说要听你讲故事呢。” “好哦。”李象说着,溜出了丽正殿。 最后一份礼物,是三面落地镜,以及一百面小镜子。 到了立政殿,李象眼看着一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走到殿内的时候,李象眼尖,看到了老李那有些发红的耳朵。 李世民咳嗽一声,有些心虚。 自从房玄龄从两仪殿回去的时候,李世民就有些望眼欲穿。 他可是听说李象登门给李漱送镜子的事儿了,那房玄龄口中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精美落地镜,他也好想拥有一面。 象儿都给漱儿送了,怎么可能不给我?老李自信地想着。 然而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看到李象的身影。 刚才实在是等不及了,便站出去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耳朵都冻得有些红了,才等到李象姗姗来迟的身影。 但毕竟是阿翁,总不能让孙子发现这窘状,李世民便哧溜一下钻回了殿内。 “阿翁,姑姑,我来送礼啦。”李象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世民清清嗓子,拿捏着情绪说道:“嗯,象儿来啦,送什么好东西?” 边上的李明达别过头去,抿嘴轻笑。 自从阿耶从两仪殿回来之后,就和她一直在念叨象儿送镜子的事儿,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她听阿耶说了不止一百次‘小没良心的’。 现在象儿来了,阿耶却装成这个样子……呵,给谁看啊! “给姑姑送镜子来了。”李象笑着说道,“一共三面,姑姑一面,衡山姑母一面……当然,阿翁您也有一面。” 听到这里,李世民心满意足地点头。 “嗯,象儿有心了,镜子在哪里,让我看看!” 李象让人把镜子带进来,然后他走上前,掀开盖着镜子的帘幕。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和李漱如出一辙地照着镜子整理自身的形象。 毕竟是二凤,凤是鸟中之王,也是鸟类——众所周知,鸟类都喜欢照镜子,比较自恋,二凤也不能免俗。 这纤毫毕现的镜子,真的是戳中了他的心巴。 与此同时,他心里还在感慨,若是能有许多面就好了,还能拿来赏赐给别人,尤其是后宫的嫔妃们。 “这镜子,真乃稀世珍宝,比之铜镜,要强上百千倍!”李世民一边儿照镜子,一边儿赞许。 李明达站在李世民的身边,好奇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女孩儿要比男孩子发育的早很多,再加上古人早熟,周岁十四的李明达身材出众,面容姣好,再加上她那气质,放在后世的学校当中,进行一圈降维打击是不成问题的。 “还有一百面小镜子。”李象说着,让人抬上来那两口小箱子:“都是给阿翁的,过年的时候阿翁若是想赏赐群臣,用这个东西准没错。” “象儿果然思虑周全。”李世民赞了一声。 李明达也说道:“象儿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对了,之前说过要给你说上一门亲事,你可有中意女子?”李世民笑着问道。 听到这话,李明达也好奇地抬起头。 “啊?”李象愕然,他还真没做好准备呢。 本着转移话题的想法,他看向李明达问道:“姑姑有啥意见吗?” “我觉得……裴家的雪青不错。”李明达食指点在朱唇上,构成一幅小美人思索图:“在登州时,都督府长史冯清家里的宝儿姐也很好,象儿中意哪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李象撸起袖子,做了一个十分有力量的动作:“我全都要!” “噗嗤……”李明达被他逗笑了,“贪心的小象儿,你还想都要啊?” “那是当然,”李象抻了个懒腰:“裴姐姐温婉大气,宝儿姐憨爽可爱,哪一个我都喜欢。” 李世民伸手点点他,又问道:“那你觉得,哪一个可以做你的正妻?” “这个……再说,我还没想好。”李象摇头说道:“阿翁的意思呢?” “朕的意思?”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看向他:“这是你娶妻,你不是都想要吗?现在又想把难题踢给我?” “那就先空着喽,等什么时候想好再定。”李象摊摊手说道。 渣男啊…… 李明达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看着这位好大侄儿。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竟然如此……呢? “那你就好好想吧。”李世民哼了一声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好让谁做你的正妻,朕再让她们过门!” (嗯……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李象跳且曰:大杖则走!(求月票) 老李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灵魂一问,给李象整的也有点纠结。 正因为不想选,所以才会全都要。 但正妻的位置,也就是将来的皇后只能有一个,这可真有点让人犯难。 “姑姑可有建议?”李象想把皮球踢给李明达,结果李明达冲着他翻翻白眼,没有理他。 见一向宠着他的李明达都对他表达了鄙视,李象摊摊手,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晚上回家给李厥讲故事的时候,他还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厥。 “老二,你觉得谁更适合做大兄的正妻?” “正七?什么是正七,难不成还有正八?”李厥抬起头,一脸萌萌哒地看着他。 “嘿,你小子。”李象万万没想到,这李厥也是个装糊涂的糕手,“正妻的意思,就是大老婆,就像是幺叔的晋王妃,便是他的正妻。” “哦,这個意思。”李厥点点头,又冲着李象摇头:“不知道。” 李象:…… 算了,指望不上这小王八蛋。 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家里人知道他最近很累,所以也没人来催他起床。 出门准备吃饭的时候,便看到李承乾一脸不忿地走了回来。 “咋了阿耶?”李象搓搓脸,打了一个哈欠。 他还有点困倦。 “还不是你二叔闹的?本来以为他已经收了心,万万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李承乾犹自愤愤不平:“我看他就是看不得咱们东宫的好,非要弹劾点什么才高兴!” “那他弹劾谁了?”李象好奇地问道。 “你表叔,赵节。”李承乾唉声叹气地说道:“说赵节多有不法,你阿翁因此罚了他一年的俸。” “具体是什么不法?”李象又问道,没听说赵节还有点什么不良癖好啊。 “在平康坊争风吃醋,把人给揍了。”李承乾说着的时候,脸上还有点尴尬。 这事儿不好说也不好听啊,说出来他都觉得有点丢人。 你东宫的人就这点德行?上青楼争风吃醋,还把人给揍了? 李世民也就是看在桂阳公主的份上,不然怎么着都得给赵节来点大的。 听到这儿,李象也咂摸出点味儿来了。 也未必是二叔贼心……不是,未必是他还惦记着东宫的位置,或许也只是不甘心,最后反扑一波? 不过如今看来,李泰是绝对不成气候的。 但是…… 李象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春风得意的李义府。 你瞧,这不就相当于瞌睡就来枕头吗? 这机会可是十分难得啊,与其让二叔弹劾杜荷、赵节这样真正对老爹有帮助的人,不如让他弹劾李义府这byd。 对于李承乾,李象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李义府这狗东西,不是什么好饼,万一给好不容易扳回来的老爹再带坏了怎么办? 任何苗头,都要掐灭在萌芽当中! 至于说李义府这样的人,李象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 贞观朝君明臣贤的风气,就是让李治和武媚娘两人给带坏的,朋比为奸,结党营私,互相攻讦…… 其中就以这个李义府,还有一个许敬宗为最。 为了往上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点底线都没有。 李象深吸一口气,我这头大象不识归途,但你这个小人我必须铲除! 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但这事儿他也不好和李承乾说,毕竟他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体贴的臣子,自己再说点什么坏话给人家踢吧走了,好像见不得爹好一样。 嗯,就苦一苦二叔吧。 想到这里,李象便问李承乾道:“那阿耶准备如何应对二叔的发难呢?”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有象儿,何至于怕他肥鸡。”李承乾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自信心已经爆了棚。 末了,李承乾又说道:“不过伱想的也对,总该是要做出一些回应……这样吧,我这就召集东宫属官,在明德殿开个小会研讨一下。” 李象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他想看看李承乾打算怎样应对。 不多时,还在东宫的属官们便来到了立政殿。 赵节坐在原地,一脸羞愧地看着地面,好像那进了曹营的徐庶,他一言不发。 “今日朝会上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李承乾首先定下会议基调:“关于魏王对我东宫发难之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臣有罪。”赵节首先承认错误:“臣不该在平康坊失态,以至于连累殿下……” “事情都过去了,表兄。”李承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下次注意就是了。” 该说不说,李承乾的这个对自己人宽厚的性格,倒也是东宫属官们死心塌地追随他的原因之一。 “谢殿下宽容。”赵节感觉无地自容,汗流浃背了老弟。 杜荷瞅瞅他,也不知道这哥们儿前两天是哪里发了昏。 见众人都没答话,李义府看看坐在一旁仍旧在看书的李象,出声说道:“臣倒是有一些浅见。” 听到李义府的话,李象动动耳朵,也没多说什么。 “嗯,你说吧。”李承乾随意地扭扭身子。 “既然魏王的人弹劾我东宫属官,我等理当作出还击。”李义府抬眼看了一眼李承乾,继续说道:“魏王本就有心争储,然前番郡王多次谋划,已令殿下重新得宠,而今郡王又立新功,更稳固了东宫地位,魏王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狠狠反击回去,打消魏王争储的心思,至少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我东宫不是好招惹的。” 李义府这话明显话里有话,明里处处在捧李象,实际上却是在捧杀。 故意抬高李象,而后引起李承乾对李象的猜忌,其行为不可谓不阴毒。 但这话…… 要是和猜忌心思重的人说,或者自尊心强的人这么说,可能怀疑的种子就种下了。 但很可惜,李承乾这种单细胞生物,非但没听出李义府的弦外之音,反而还觉得他不仅在夸赞李象,还在夸赞他生儿子生的好。 只是李承乾现在有偶像包袱了,也不喜欢喜怒形于色,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李卿所言,甚合孤心。” 看到李承乾那副表情,李义府心中暗喜。 看来自己真是赌对了,原来太子还真有猜忌恒山郡王的想法。 他刚才那番话,也是试探一番李承乾,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臣这里正好有搜集来的魏王一党御史的不法行为,其中有侵占民田,横行不法之事,请殿下过目。”李义府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功课,呈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李承乾接过那本小册子,仔细翻阅一番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这个青雀,怎能如此藏污纳垢!也不看看都交往些什么人!” 说罢,他放下那本小册子,对李义府说道:“这些罪状,从何而来?” “都是臣私下搜集而来。”李义府恭敬地回答道。 李承乾微微颔首,他想了一会儿,决定等一下再和李象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办。 “孤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众人领命退下。 李象也想走,却不想被李承乾给揪了住。 “象儿,你怎么看?”李承乾问道。 “我能怎么看?”李象挠挠头:“阿耶不是自有主张吗?怎地问我?” “为父只是在想,你阿翁好不容易看到我兄弟二人和睦,若是在这年跟前儿再起争执,怕是老头子面前须不好看。”李承乾拿着那本小册子,只觉得有千钧重。 “那就不弹劾呗。”李象摊摊手,也学李厥开始装糊涂。 同时他还有点欣慰,老爹现在可真是……成熟了啊。 “若是不作出反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东宫好欺负?”李承乾反问道。 “正好向阿翁显示阿耶的长兄胸怀了呗。”李象小象摊手。 听到这话,李承乾又顿悟了。 “啊……象儿所言,令为父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李象:…… 这话可是说不得啊,我可是您儿子,又不是你义父。 李承乾现在也明白了,最好的反击,就是不去反击。 毕竟裁判现在是李世民,而老李这个裁判还算是公平。 若是不作出反击,那必然在老李面前印象分大涨,同时也会让李泰降降分。 你看,你攻击你大哥,你大哥反过来却一笑而过…… “对了阿耶。”李象看着高高兴兴的李承乾,又问道:“阿翁想给我指婚,让我自己选一个正妻,您觉得是裴家女合适,还是冯家女合适?”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李承乾听到李象的问题,更高兴了。 自己这好大儿平时就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有时候他这当爹的也感觉有点挫败。 现在这大儿子竟然有问题请教他,这怎能不让他开心? 被需要的感觉也挺好的其实。 他想着,正襟危坐起来,一副要传授人生经验的长者模样。 “犹豫呗,其实在登州和宝儿姐处的挺好,感觉相处起来很舒服……”李象摊摊手说道。 “那就你那个宝儿姐喽。”李承乾颔首道。 “不行,她那个性格又不太适合,平时就有些憨憨的,不太适合。”李象又摇头。 “那就裴氏女。”李承乾又说道。 “不行,冯清在都督府任劳任怨,总觉得有点……”李象伸手在脑袋右边绕绕。 “那就你宝儿姐。”李承乾说道。 “但裴姐姐温婉大气,也挺戳我的。”李象又说道。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面色不悦地说道:“那你先认识的谁,就先来后到呗!我可是记得人家裴雪青在你临走之前,给你织了好几十双羊毛袜子呢。”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象颔首道。 “你这小子,将来等阿耶即位后,这太子就是你的。”李承乾面色不悦地看着李象:“这太子妃,哪有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听我的,裴氏女毕竟出身于河东裴氏,也不算辱没了你,就让她做正妻吧。” “也行。”李象接受了李承乾的意见,又装出一脸崇拜的样子:“还得是阿耶啊,果然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是形容你爹的?”李承乾感觉脑袋上冒出一股火。 “老奸巨猾?”李象又问道。 李承乾霍地起身,面色不善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形容?” “老……老……”李象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形容词,他趁着李承乾分神的机会,转身就跑。 “我实在想不出来啦——!”他一边跑,一边喊。 “入你娘的!你给我站住!”李承乾撒丫子在后面追,“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知道谁是爹!” “小杖受大杖走,我不能陷你于不义啊阿耶!”李象还在前面嗷嗷地喊着。 两人一直从东宫跑到立政殿,眼见着李承乾还不想放过他,李象眼珠一转,当即便钻入立政殿当中。 “姑姑!救命啊!”李象怪模怪样地喊着:“我阿耶要揍我!” “大兄要打你?”李明达掩嘴轻笑:“你该不会是惹他生气了吧?你这小皮猴子,惯是没个正行,现在惹出祸事来了,反倒来找姑姑了?” “别说了姑姑,救!”李象焦急地喊道,说着就要往李明达的身后钻。 就在这时,李承乾也走进了立政殿。 “恒山郡王呢?”他气呼呼地问连翘。 连翘摇头,十分诚实地说道:“郡王不让我和您说他在公主那儿。” 与此同时,李明达的偏殿中传出一声悲呼。 “连翘!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你就这么出卖我的吗!你这个叛徒!” “好小子!竟然敢去你姑姑这里讨庇护!”李承乾一把掀开帘子,看到了缩在李明达身后的李象:“入……你给我出来!” 本来想骂一句,但是考虑到在妹妹面前,还是不要说那么难听为好。 于是李承乾便将那句话憋了回去,换了一句文雅一些的。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一进门就看到高明在打象儿(求月票) “姑姑救我!”李象缩在李明达的身后,试图让姑姑去面对暴怒的老爹。 “你……你给我出来!”李承乾指着李象,兀自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事情竟然缩在女人的身后!” “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李象高声反驳:“姑姑是我的长辈,我是晚辈,自然要在长辈身后寻求庇护!” 这歪理,给李承乾差点没逗破功。 “这次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护着你了。”李明达皱皱鼻子,哼道:“小小年纪,就开始倒反天罡,你可真是好孩子!” “谢谢姑姑夸奖。”李象不好意思一笑。 “我可不是在夸你!”李明达说着,让开了身子。 李承乾抓住机会,一个鱼跃飞扑上去,给李象按在了地上。 “哈哈,让我抓住了吧?”李承乾狰狞一笑,伸出手在李象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嗷呜!”李象嗷地一声。 回到立政殿的李世民,听到偏殿闹吵吵,过去开门一看,就看到李承乾在打李象。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李世民虎着脸走过去。 “这小兔崽子,竟敢说我老奸巨猾老谋深算!”李承乾说着,还不忘抽李象一巴掌。 “阿翁,救命啊!”李象伸出手,仿佛那幅油画中的亚当,伸手在够耶和华。 “你这小子,着实该打!”李世民走过去,假模假式地在李象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开始和稀泥做和事佬:“好了,打也打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李承乾:…… 算了算了,就知道阿耶这个惯孩子的看不得这个。 他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了李义府给他的那张纸条。 “阿耶。”他递给李世民。 老李接过那张纸条,看了一会儿,脸色愈发阴沉。 李象在一旁也没注意李世民的脸色,而是伸手捅咕李明达,试图报复刚刚不庇护自己的仇。 李明达躲开李象的动作,坐到了一旁,还冲着干瞪眼的李象扬扬下巴。 看完那张纸条,老李神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刚刚李泰在朝上弹劾了李承乾的人,李承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弄出了这么一個纸条,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李泰上眼药。 若是在以前,两兄弟怕是又要在朝堂上分成两拨,互相攻讦。 然而……现在终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什么问题,高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下反击,而是把家务事在私下里解决。 这种十分有分寸的做法,让老李十分满意。 “这是从哪里来的?”李世民看向李承乾问道。 “有人给我的。”李承乾实话实说,但具体是谁,李承乾并没有透露。 李世民也没有多问,身为君主,李世民自然知道,消息来源是谁这件事儿是不能从李承乾这里知道的。 不然别人知道李承乾没有担当,把人推出去背锅,这样的领导是不会受人爱戴的。 对,说的就是你,李治!李为善! “朕知道了。”李世民冲着李承乾赞许地点头:“这件事,我会私下和青雀说,伱能这样做,为父很欣慰。” 受到夸奖的李承乾回头冲着李象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果然听儿子的,总不会错。 在李承乾走后,李世民看向神色感怀的李象。 李象当然感怀了,穿越到大唐,从贞观十六年六月到现在,也有一坤年了,可以说他是看着他爹长大的。 “看你一脸感慨的神色,怎么了?”李世民笑着问道。 李象摇摇头,似是叹息似是满足地说道:“一路走来,看到我阿耶现在终于长大了,感觉很欣慰。” 听到这话,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娘的,这小子是欠打! “这东西是李义府给的。”李象看老李面色不善,连忙转移话题。 “嗯?”李世民愣了一下。 “就是您前番给我阿耶指定的太子舍人,李义府。”李象皱着眉看看李世民,怎么阿翁还不到五十岁,就有老年痴呆的前兆了?不记事儿是吧…… 李世民颔首,李义府这人……他想起来了。 这人是李大亮提拔出来的,又得到刘洎和马周的共同推荐,才一步一步走入他的眼中。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私底下搜寻同僚的事迹…… 不对,他做太子舍人之前是御史,倒也没问题。 “唔,这就不奇怪了,”李世民颔首道:“毕竟李义府之前是监察御史,能掌握同僚的事迹,也属于职权范围之内。” 听到李世民这话,李象觉得还得加加温。 “方才在东宫的时候,李义府的话,孙儿很是不喜欢。”李象话说的很直白:“这人,有问题。” “你说。”李世民面色立刻严肃起来,大孙子的意见他还是极其重视的。 其实自从李象在登州做下好大事业,又在辽东一战擒双王后,他在李世民的心中已经无限接近长孙皇后了。 “李义府说,我阿耶能有今天,离不开孙儿的努力,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拨我和阿耶的关系,想要引起阿耶猜忌于我。”李象如实说道。 这话一听,李世民就咂摸出不对味儿了。 但凡换成一个多疑的人,不是李承乾这种单细胞生物,都得心里琢磨出点什么事儿来,进而疏远李象。 这是啥,这是儿子抢了老子的风头啊。 也就是李承乾不在意……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李世民伸手敲敲案几。 李明达稍稍想了一下后,对李世民说道:“阿耶,我想李义府的想法也不难猜出。象儿的身边,文有冯清、刘仁轨,武有苏定方、裴行俭,商有高阳姐姐,他在象儿的身边,是难以被倚重的。” “若是能够挑拨大兄和象儿的关系,进而再挑唆厥儿和象儿的关系,届时厥儿与象儿产生争斗,厥儿肯定会倚重于他……” 在得知李象不喜欢这个李义府后,李明达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给李象助攻的分析方式。 虽说是分析有点强行,但李世民还真听进去了。 这话毕竟是贴心小棉袄说的,比重和分量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更何况,李世民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儿孙们出现父子、兄弟相争的情况,无论李义府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他在事实上都这样做了。 正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其实小人也是一样。 这样做了,就足够了,不需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但把人弄出去,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李世民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明后天就给李义府办了。 “这件事,朕知道了。”李世民伸手拍拍李象的肩膀:“你放心就好了,一切有阿翁在。” “还是阿翁好。”李象给李世民一个热烈的拥抱,还用脸去蹭蹭老李的脸。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李世民老怀大慰,他很享受李象对他的亲近。 在他看来,李象这是发自内心的孙子对爷爷的孺慕之情。 “就谢谢阿耶,不谢谢姑姑?”李明达在身后问道。 坏了,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老李是老醋坛子,姑姑随根儿,可是小醋坛子。 “侄儿长大了,可不敢乱蹭姑姑的脸,男女有别嘛。”李象乍着爪子说道,“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明达伸出手在脸上一顿揉搓。 “我是你的姑姑,别个什么!”李明达嗔道。 “就是,兕子说的对,你们姑侄之间,何须像外人一般生分,再说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李世民笑着拍拍李象。 老李让王德去传李泰入宫,自己和李象还有李明达在雪里跳了一会儿皮筋后,便看到李泰圆滚滚地溜了过来。 “阿耶!”李泰看到李世民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也跳跳?”李世民指着皮筋问道。 李泰看着那皮筋儿,又看看跳得欢快的李明达,狠狠地摇头拒绝。 开玩笑,这是小女孩儿才跳的东西,他一个大胖子,不至于跟着凑热闹。 李世民带着李泰走入殿内,李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李甩了一张纸条过来。 “看看吧。”李世民哼了一声。 李泰接过字条,往上一看,汗就下来了。 无他,上面写着的可都是他那一系的几个御史的所作所为。 “这……这是从何而来啊阿耶?这上面的事情,孩儿完全不知情!”李泰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这是你大兄给我的,”李世民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青雀,你看看你大兄,他拿到这张字条,第一时间是来找我,而不是去弹劾你,让我私下劝劝你,不要被别人抓住把柄。” 李泰还是有点狐疑,我大哥心胸真这么开阔? “你回去之后,把这些事儿处理好,千万别被人弹劾,以后好好和你大兄相处,明白吗?” 老李嘴很严,并没有放出风,说这纸条是李义府给的。 “孩儿明白。”李泰总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这还是我大哥吗? 该不会是杜荷想出来的什么奸计吧! 对于杜荷,他可真是一直都十分头疼。 明明是城阳公主的驸马,却铁了心和李承乾混,甚至还屡次针对他,就弄那些阴毒的计策,都快整出ptsd了。 抱着疑惑,李泰拿着纸条回到了魏王府。 回去之后才想起来,竟然忘了问李世民这纸条是谁给李承乾的了。 话休絮烦,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泰在立政殿和李世民谈心的时候,李象也带着李明达出了宫去。 他打算去酒楼当中寻一下李欣,顺便带着李明达出去转一转。 长安城的天气虽然有些冷,但终究不是辽东那种苦寒,现在还是间暖期,长安城甚至连雪都没下。 李象顺着酒楼的后门进去,李景仁正带着几个兄弟在院子中传球玩儿,李欣也在其中。 看到李象过来,众人齐刷刷地喊道:“兄长!姑母!” “嗨,玩你们的。”李象冲着他们摆摆手,又问道:“高阳姑母在否?” “在的,正在和裴家姐姐在屋中算账目。”李景仁回答道。 李象颔首,对李明达说道:“姑姑,你先去找高阳姑母,我找欣儿有点事。” “嗯。”李明达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向李漱所在的屋子走去。 李象冲着李欣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李欣不解其意,但还是放下手中抱着的球,跟着过去了。 “欣弟。”李象进屋后,示意李欣坐下:“坐吧,和你说点正事。” “大兄尽管吩咐。”李欣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情,看起来相当的讲义气。 李象四只手指在大拇指下搓搓,稍稍停顿片刻后,问李欣道:“东宫有一个叫李义府的人,你可知道?” 李欣想都没想,当即便说道:“我知道,阿耶和待价的阿耶他们在王府中,时常提到此人,说他精明强干,又耿直坦荡……” 说着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哽住不说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李象最烦这种说话说一半儿的。 “就是……说他会是大伯的左膀右臂,是阿耶的心腹大患。”李欣期期艾艾地说道。 本以为李象会生气,却没想到李象一拍大腿,给李欣都整不会了。 李象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个误会好啊! 这不是正瞌睡就来枕头吗? 李象沉吟片刻后说道:“你知道前几天,你阿耶弹劾赵节的事儿吗?” “我知道,这是我阿耶做的,和小弟没有任何关系啊大兄……”李欣那小表情都快哭了。 “你怕什么,父辈之间是父辈之间的事情,再说也是赵节做错了才会被弹劾,大兄我又不是小心眼儿,怎么会影响到我们兄弟的关系?”李象笑着揉揉李欣的脑袋。 “大兄……”李欣哽咽了。 “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李义府这人我很不喜欢。”李象实话实说道,“所以,这一次我想借着二叔的手,将他赶出东宫!” “大兄说吧,需要小弟做什么?”李欣伸手在胸口按按,做出一副挺胸的样子:“只要大兄需要,小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笑死,书里骂天价彩礼,被破防的小癣籹骂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或许会小赚,但我李承乾绝不会亏(求月票) 李象总觉得,现在就算是让李欣收集李泰的黑料,李欣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想到这儿,李象伸手揉揉李欣的脑袋,笑着和他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今天李义府在东宫见了你大伯,并且收集了二叔一系的一部分官员的黑料。” “这件事儿,你大伯把这东西交给了阿翁,并没有扩大化到朝堂当中,现在二叔就在宫中挨训呢,只不过阿翁没有告诉他,这张字条是李义府送给东宫的。” “我明白了!”李欣咬牙切齿地骂道:“丫丫个呸,这李义府当真不是好东西,竟想挑起东宫和魏王府的争斗,其心可诛!” “谁说不是呢。”李象对于李欣的这个说法很是赞同,李义府这行为,不就是在挑起兄弟争斗吗? 李欣大包大揽地说道:“大兄放心,等我回去之后,就和阿耶说这件事,绝对不说是从哪儿得知的——” “你办事,我放心。”李象颔首道。 随后,李欣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酒楼,往魏王府而去。 李象抻着懒腰,便向几位姑姑所在的那间屋子而去。 屋内,李漱三姐妹明显正在组团调笑裴雪青和冯盈盈,而裴雪青则是俏脸微红地在摆算筹,冯盈盈……眼睛如小鹿一般纯净,带着清澈的茫然。 看到李象进屋,裴雪青手上一抖,算筹被弄得乱了。 “瞧瞧,雪青的心乱了。”李漱在边上调笑道。 裴雪青摇头道:“嗯……算筹还是太麻烦了。” 可她那话语中的不自然,谁都能听出来。 “要不我来吧。”李象说着,走到裴雪青的身边坐下,从一旁抽出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不多时,就将一本账册核算完成。 “这么快?”李漱惊愕地看着李象,这大侄儿,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要是有一天李象和她说会生孩子,她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多新鲜,算数罢了。”李象撇撇嘴:“高深一点的数学我不会,但这种简单的还是手到擒来好吧。” 李明达瞅瞅李象,只是掩嘴轻笑。 这个臭屁的好侄儿,真是…… “这是什么方法?”裴雪青来了兴趣:“看起来好方便……这些奇怪的符号,代表的是数字吗?” “是的。”李象笑着问道:“想学啊,我教你啊。” “好啊。”裴雪青欣喜地应道。 李象从桌上拽过草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喏,你看,这些符号代表从0到9,若是想要表达十的话,就在0的前面加上一个1,若是表达十一的话,就是两個一,以此类推。” “那这样……”裴雪青拿起炭笔,在纸上写了一个‘100’,“这样就是一百啰?” “聪明。”李象笑着夸赞道,又开始给裴雪青讲解竖式计算法:“喏,像这样,加法计算时相同数位对齐,若和超过10,则向前进1;减法计算时相同数位对齐,若不够减,则向前一位借1当10。” 裴雪青相当聪颖,这种加减法一听就会,很快就掌握了简单的竖式计算法。 “若是乘除的话,就……”李象抓抓头,“有一个九九乘法表,你应该听说过?” “嗯。”裴雪青伸出葱白的手指:“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幼时进学时的先生便与我讲过。” 李象倒是也不奇怪,九九乘法表是数学中的乘法口诀,别名有九九歌,春秋战国时期便已经诞生。 这年头的算数也算是显学,毕竟之前的科举考试里就有明确的算学。 而州府的学堂当中,也有算学课来教授。 “乘除的话,也是一般的道理。”李象在草纸上演算作为例子来教学,讲述的很详细。 裴雪青娴静地坐在李象的身边,看向李象的眼中闪着钦佩,散发着迷妹的光芒。 李明达三人坐在一旁面面相觑,总觉得她们在这里有点多余…… 最憋屈的,莫过于李漱。 本来想调笑裴雪青,想不到却反过来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粮。 “我有点后悔了。”李漱低声对李明达说道。 李明达没说话,把冰咬得咯吱作响。 李象虽说是西格玛男人,但对于美人的崇拜,总归是不能免俗。 他现在多少是有点懂高老师了。 心满意足之余,李象对裴雪青说道:“等到回去之后,我让人给你做个算盘,再教你如何使用,要比这个……” 说着,他指着一旁的算筹,嫌弃地说道:“比这个算筹好用得多。” “嗯。”裴雪青颔首,又问道:“方才郡王所用之符号,可有名字?” 李漱翻着白眼,嘴一咧,阴阳怪气地和李明达还有冯盈盈学着裴雪青的语气:“哟哟哟,方才郡王所用之符号,可有名字?” 看到李漱这搞怪的样子,李明达咕唧一笑。 冯盈盈忍不住地趴在案几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管她们。”李象对裴雪青说道:“那个符号……暂时还没有名字。” 裴雪青也没当回事儿,朋友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既然是郡王所发明的符号,不如就叫象数,如何?”裴雪青提议道。 李象有点迟疑,这样真的好吗? 据说这种数字,是古印度人发明的,后来被阿拉伯人传播到了欧洲,又传入中国。 当然,这个年代,就算是李象说他发明的,也没什么问题。 要是李世民的话,可能半推半就地就接受了,但李象这种事儿也是第一次干,他有点心虚啊。 作为李象的姑姑,李明达怎么看不出来李象的不好意思,当即就拍板替李象决定了下来。 “这个名字好!我看就叫象数吧。” “咳咳,总归是要请示一番阿翁的……”李象还想挣扎。 “还请示什么,伱发明的东西,自然是要冠上你的名字。” 李明达撇撇嘴,若是让她阿耶知道了,保不齐这数字会变成“贞观数”。 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李象也不好反对什么。 所以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最近裴行俭都在水师当中,冯清也在登州忙碌,所以冯盈盈和裴雪青住在一起。 本来李象想让冯盈盈住在东宫的,可转念一想,毕竟人家是小姑娘,这瓜田李下的……好说不好看呐。 对于正妃侧妃之类的事儿,冯盈盈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倒不是说她不明白正妃代表着什么,只是她觉得也没必要争抢什么。 当然,这是冯清临走的时候叮嘱她的。 李象对于冯盈盈的这副态度更满意了,谁不喜欢后宫风平浪静的呢? 虽说宝儿姐呆了一点,但是讲道理,宝儿姐不但漂亮,也是真的大。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放过? 回去的路上,李象还在和李明达聊这件事。 李明达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李象诉说。 话说李欣一路回到府上,离正堂老远就听到他爹在那叫骂。 “气死我了!” 早就和李象通过气的他当然知道他爹是为了什么生气,左右不过是因为李义府递的小纸条而暴怒嘛。 走进正堂的时候,李欣便看到周围围了一圈儿人,都在那里低头不语。 “阿耶。”李欣冲着李泰叉叉手。 看到是李欣,李泰不耐烦地摆摆手,意思就是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却不曾想,李欣上前说道:“阿耶,孩儿在酒楼听到一则消息,似乎是和阿耶有关……” “哦?”李泰皱着眉,听到是酒楼中的消息,他也愿意听李欣说上一说。 “就是……”李欣清清嗓子,拿捏一番态度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聊天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是李义府给大伯递了纸条,想要引起大伯与阿耶之间的争端……” 听到这话,李泰一下就红温了。 “原来是他!”李泰咬牙切齿地骂道:“怪不得,怪不得,此人之前做监察御史,当然知道朝中官员的隐秘之事……果然如此啊!本就知道此人是个人才,本欲延揽入府,奈何卿本佳人,反而做贼!” 李欣张张嘴,他发现原来事情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能把脏水泼到李义府的身上。 “大王,李义府此人工于心计,善于伪装,若是将他翦除,太子将断掉一臂!”韦挺肃声说道。 “嗯?”李泰看了一眼韦挺,又颔首道:“嗯!你们下去之后,找一找这个李义府的罪状,本王不想再在长安看到此獠!” 要不说,魏王府的人办事就是快。 一方面是因为李泰下令的原因,二来是谁也不知道这做过监察御史的李义府手中还有什么恶心人的玩意儿。 能赶紧把他踢吧走了,就赶紧踢吧,免得留在京中恶心人。 十二月二十六日的那天,身为侍中的刘洎亲自下场,弹劾李义府。 李世民也看这个李义府不顺眼,顺水推舟就应了刘洎的弹劾,将李义府贬到黔州当州司马去了。 李义府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发了。 但看李承乾在朝堂上为他求情的样子,也不像是李承乾把他卖了的样子。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也只能收拾行李,在这年跟前儿,灰溜溜地溜到黔州去做州司马。 李承乾也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李义府是犯了老李的忌讳,更何况他还借着这个机会收拾了李泰的手下。 他或许会小赚,但我绝对不会亏。 李义府被赶走之后,李象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宫里看到谁,都要发两枚开元通宝沾沾喜气。 当天下午,李象又收到一则消息。 江南运送了一批白和红进京,顺便还运送了一批新鲜甘蔗,来给大家品尝。 正好京中的储备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有在的话,新年又能吃上许多美食了。 从立政殿离开的时候,李象还被刚好回来的李世民给叫住了。 “什么事儿,看你这么高兴?”老李笑着问道,“不就是一个李义府吗,看把你乐的。” “李义府值得孙儿这么开心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景仁给我传来消息,说是江南的到了。” “哦?”李世民一听,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作为重度的甜食爱好者,老李对于的渴望可谓是到了极点。 虽说他一直严格按照孙思邈的食谱来进餐,但这……每天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最近宫中的都消耗完毕了,好几天没吃到,心里怪想的。 “那你还等什么呢,还不赶快去?”李世民哼哼唧唧地说道。 “得嘞。”李象嘿然一笑,这阿翁真是…… 李象出门便唤上马车,载着他一路朝酒楼而去。 这是他的准则,能坐马车绝对不骑马,一切以安全为主。 现在这医疗技术,要是摔个骨折,且难受去吧…… 然而等到他来到酒楼的时候,却发现李景仁等人全都闷闷不乐地在一旁坐着。 看到李象过来,众兄弟都起身见礼。 “兄长。” “怎么了,你们这是?”李象在登州待了一年多,也染上了倒装句的习惯:“看起来怏怏不乐的?” 李景仁叹了口气,对李象说道:“兄长有所不知,去江南种植甘蔗的守道,染上了怪病……” “怪病?”李象惊奇地问道:“请孙神医看过了吗?” “孙神医正在赶来的路上,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守道就请了好几个大夫,结果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吃了好多副药也不见效果。”李景仁叹气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萧守道可是老萧最疼的大孙子,还是他大姑襄城公主的儿子,他的表弟。 为了南下种植甘蔗而染上怪病,他心里也提溜得紧。 “不止是守道,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多个人,都有这种怪病,症状都差不多。”李景仁又补充说道。 “还有十多个人?”李象皱眉问道:“症状都差不多的话,那说明他们所患的,都是同一种病症……莫非这病会人传人?” 李景仁当即便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一路上回来,照顾守道的两个小厮都没有被他所传染。” (求月票,找表情包找了快一个小时……)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郡王!好样的,别丢份!(求月票) 听到李景仁的描述,李象心中也有了一点眉目。 患者们病情症状相似,且并没有传染性……莫非是血吸虫? 想到这里,李象有些嘀咕起来。 难道现在这个时间段,就有血吸虫这个病? 李象倒是曾经在初高中生物书上学过相关的知识,但是具体历史却并不太了解。 实际上我国流行的是由日本血吸虫感染引起的日本血吸虫病,曾广泛分布于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十二个省。 而在汉墓的考古工作中,在马王堆以及其他汉墓当中,均发现了血吸虫虫卵,确证了至少在两千一百多年前,我国就有血吸虫病流行。 据推测,千年来被吸血虫害死的人,绝对不下千万之数,堪称江南第一恶魔。 在江南地区,从古到今一直流行着血吸虫病,感染这种病的人,骨瘦嶙峋却腹大如鼓。 而且往往是一人感染,全村的人都逃不掉。 在四十年间,血吸虫病最严重的江西省有多达1362个村庄毁灭,超过26000個家庭消失,死亡人数超31万人。 在建国初期,血吸虫病依旧在多个省肆虐,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广东省清远、三水、四会三个县的10个乡中,有近10万人感染吸血虫病,一些乡的感染率在90%以上。 安徽省宁国市、歙县血吸虫病十分严重,一度造成了1980余亩田地荒芜,1948间房屋倒塌。 江西省丰城县白富乡梗头村,在100年前有1000多户人家,但90%的人死于血吸虫病,到了五四年,全村仅剩2人。 之后的十年里,更加严重的急性血吸虫病加剧了多个省的感染死亡人数,还导致大批人员因为此病无法参军入伍,影响了国防建设。 经过几年的摸查,那位老人一声令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除虫运动。 全国上下一心,历时十年,终于将肆虐两千多年的恶疾控制住,是世界防疫史上的一座丰碑,更是世界防疫史的一个奇迹。 李象当然知道这段距离他不远的历史,也知道血吸虫危害的严重性。 身为大唐未来的四代目,他要为大唐人民的生命安全负责! 说话间,孙思邈就来到了酒楼当中。 看到老孙到来,李景仁连忙走过去,恳切地说道:“还请孙真人救一救守道!” “贫道去看看。”孙思邈没有怠慢,跟着李景仁来到萧守道休息的屋中。 李象也跟着走了过去,跟在孙思邈的后面走进萧守道的屋中。 老孙坐到萧守道的床边,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半晌后,问萧守道:“萧公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这里,疼。”萧守道有气无力地按着胸口,咳了两口后继续说道:“痰里还有血丝。” “便血吗?”孙思邈伸手摸摸萧守道的肚子,见还如平常一般,便又问道。 萧守道摇摇头,和孙思邈说道:“我带回来的这些人中,有人便血,有人极度消瘦,肚子肿胀得老高,上面青筋暴起,看起来好是骇人。” “血吸虫病?”李象听到萧守道描述的症状,基本已经确认了情况。 只是……现在又没有吡喹酮,怎么打虫? “孟则了解这个病症?”孙思邈忽然抬头问道。 他可是知道李象梦入神机的少数人之一,血吸虫病他也有所了解,一直以来都令他十分头痛。 现如今李象知道这个病症,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那就说明……圣祖皇帝的藏书中有应对之策? “嗯,多少了解一些。”李象颔首道,又说:“只是知道如何预防,却不知应该如何治愈。” “若是像萧公子这样的轻症,尚且可以医治。”孙思邈叹了口气:“若是发展到重症,就像是萧公子方才描述那般,极度消瘦,肚子肿胀且青筋暴起,贫道便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闻言,众人皆默然。 老孙所描述的,就是血吸虫病进入到后期的症状,人体会异常消瘦,但会因为肝功能的损伤而导致腹部积水,也就是我们说的大肚病。 无论男女老少,感染了血吸虫病后,基本都会出现相同的症状。 因此我国一直流传着一句民谣,“女子大肚不生仔,男子也成大肚娘。” 孙思邈让徒弟拿过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一道药方交给李景仁。 李景仁接过药方,当即就让人去抓药。 “一日服用两次,早晚各一次。”老孙嘱咐身旁的程处弼。 程处弼点点头,眼中带着泪看向萧守道,心疼极了。 “守道,受苦了。”李象伸手握着萧守道的手,给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别起来。 “兄长,莫要脏了手,小弟已经好久没有洗澡了。”萧守道哽咽着说道。 李象叹气道:“我这做兄长的,怎么会嫌弃你?快服了药,好转以后,兄弟们还要一起作耍。” “嗯!”萧守道重重地点头。 李景仁不多时便走了回来,看到他回来,李象开口说道:“景仁。” “在。”李景仁立刻应道。 李象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去江南负责甘蔗的人,过年都包上五十贯的红包,至于那些……药石无医的,每人给五百贯补偿,家里有孩子的记一下,等到我学院办起来,便让他们免试入学。” “兄长高义!”李景仁叹息着说道。 李象在屋中陪了萧守道一会儿,嘱咐他要安心静养,便带着人走出了屋中。 “江南有这等血吸虫病,终究不是个办法。”李景仁愤愤地说道:“都说南方乃是瘴疠之地,如今名不虚传也,若不是孙神医,怕是这些轻症的也难以救回了!” “贫道当年也是知晓江南苦于此症,便专心钻研,结合华佗传闻,终于配出驱虫之方。”孙思邈说到这里,还看了一眼李象:“便是在这时候,贫道得知江南诸师秘仲景要方不传。” 哦,原来是这样。 李象颔首道:“这血吸虫病,最好的方法是防患于未然。” “还能预防?”众人当即就来了兴趣。 “若是能够预防,当真是利国利民的伟业。”孙思邈抚须说道。 李象搜肠刮肚一番,仔细回想当年的生物书:“血吸虫病并不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血吸虫病造成传播一般有以下几个环节:带有血吸虫虫卵的粪便入水,随后寄生在钉螺体内滋生,最后人畜接触疫水,感染血吸虫病。” “血吸虫病患者的粪便可以各种方式污染水源,如河流、湖水旁设置厕所;河边洗刷马桶;用新鲜粪便施肥,有病畜随地粪便亦可污染水源。” “我有一个问题……”李景仁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刚才兄长所说的环节,若是能够将钉螺除掉,是不是血吸虫就失去了孳生之宿主?” “景仁聪明。”李象给他点了个赞:“钉螺是血吸虫唯一的中间宿主,至于那钉螺,是人陆两栖的淡水螺类,一般生活在水下,滋生在土地肥沃、杂草丛生、潮湿的环境当中。” “钉螺感染的概率以秋季为高,当水体中存在着感染血吸虫的钉螺时,便会成为疫水。” “人们在游泳、戏水、洗漱、洗衣服等情况时接触疫水导致感染,饮用生水时,血吸虫也可经口腔入侵。” 韦待价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以前兄长就教育咱们,喝水一定要喝烧开过的水,以预防各种疾病。以前我还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到时知道了,尤其在这种瘴疠之地,还是要将水烧开之后饮用为好,免得肚子里都是虫子,想想都吓人哦。” “以后必须喝热水。”李景仁的面色凝重。 萧守道多遭罪,他也是看到了,只要人不傻,总归是不想重蹈覆辙的。 “新年第一道诏令,就从灭除钉螺开始吧!”李象沉声说道:“收拾完高句丽和百济,下一个目标就是收拾血吸虫,我要让这盘踞在华夏大地数千年的顽疾彻底根除!” 听到李象的豪言壮志,众少年纷纷应和。 “兄长!好样的!” 李象:…… 是不是还得加上一句别丢份儿? 我是安东大都护,又不是金陵副将。 回到宫中的时候,李象将萧守道患病,并且还有血吸虫的防治工作的事情和李世民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番。 对于血吸虫这个盘踞数千年的顽疾,李世民也十分重视。 “那就按照象儿所说,在新年后,朕就向江南道等地区发布诏令,全面灭杀钉螺,开展消灭血吸虫的行动!” 老李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天可汗战无不胜的意志。 “此事必须朝廷牵头,阿翁可以将除虫和官吏的考核挂钩。”李象笑着说道。 “嗯。”李世民看向李象:“除虫可是要抽调大量人力,会影响粮食的生产,现如今你的水师已经编练完成,是不是也可以去那个什么半岛,去弄粮食了?” 对于老李这个“弄”的字眼儿,李象总觉得有点那个。 话说回来,要不是李世民提醒他,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阿翁说的是,等过了年,我就让裴行俭他们出海,前往南方寻购粮食。” 提起裴行俭,李世民忽然想到一件正事,于是又问李象道:“我听你姑姑说,你已经选好了正妃的人选?” “嗯,就裴雪青吧,宝儿姐的性子不适合做正妃。”李象小象摊手。 “你考虑的也对,裴雪青毕竟出身于河东裴氏,正好也配你的皇……正妃位置。” 李世民抚须说着,差点吐噜嘴把皇后给说出来。 “嗨,出身不出身的,也没那么重要。”李象无所谓地说道:“我其实更看重的还是感情,再者,有一个贤内助主持后宅,也能给我省不少事儿。” “这倒是。”李世民不知道怎地,就想起长孙皇后了。 想当初长孙皇后在的日子,后宫可是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说现在韦贵妃管的也不差,但总归是……没内味儿。 “裴姐姐的能力和品德,我是认可的。”李象又挠头说道:“毕竟姑姑都夸她好,我相信姑姑。” “你小子……”李世民失笑地说道:“是伱娶妻子,还是你姑姑娶妻?” “哈哈哈……反正就这样定了。”李象笑着说道。 “你可确定好了,不要到时候后悔。”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象一眼。 李象脑袋上飘起一个问号,疑惑地看着李世民:“后悔,我还能后悔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你最好是。”李世民哼了一声。 这话也是在警告李象,不要学历史上那些昏君,今天看这个漂亮,明天见那个喜欢,动不动就张罗废后。 李象其实也没这方面的想法,他也听出了李世民背后的意思。 “阿翁放心,我又不是渣男。”李象笃定地说道。 “嗯。”李世民点头:“既然如此,那在元日大朝会后,朕就正式给你们赐婚,择一吉日尽快完婚,朕还等着抱重孙子四世同堂呢!” 李象恍然地点头,对啊,自己要有孩子的话,老李可不就四世同堂了咋的。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可不敢说什么“某某未灭何以家为”。 这话霍去病说还可以,毕竟他只是个冠军侯,而李象家里真的有皇位等着继承。 再说了,对于美女,李象也是比较热衷的。 裴雪青好啊,宝儿姐也好,那圆润的身躯,那富有青春气息的…… 总之,这妃子必须得娶! 你们想想,你家里有个皇位等着继承,结果却后继无人,连个后代都没有,只能从宗室里过继个孩子;百年之后,这孩子非但不认你做皇考,还要搞点事情,非得叫你皇伯考,把他爹挪进太庙…… 所以,这有后的日子,才是好日子!万万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么多后车之鉴呢! “您就等着吧阿翁!”李象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一定让你早日抱上大孙子!” “那阿翁可就等着了。”李世民抚须而笑,他脑子里只要一想,怀里能抱着个大重孙子,就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唉,若是观音婢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求帮助的李治(求追订) 在老李的许可之下,李象正式在京兆府当中,成立了第一个下属部门——长安卫生管理局。 随后,他将停留在高阳公主庄园的老兵们召集入长安,一一编入卫生管理局当中。 虽说只是经历过一场战争,可这些士兵已经足够配得上老兵的称呼了。 从卑沙城到建安城,从建安城到积利城,再到凤凰山、平壤、熊津,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考虑到已经临近年关,所以李象也没有让人加班的打算。 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再说。 李象自己在京兆府的府衙之中加班加点,开始规划长安城的卫生计划。 卫生是一定要搞的,即便是在贞观、永徽、开元等一次一次的卫生补丁之下,长安城的卫生情况依然得不到缓解。 韩愈曾经作诗来形容长安城的环境,“朝蝇不须驱,暮蚊不可拍。蚊蝇满八区,可尽与相格。” 从诗中就可以看出,长安地区卫生条件之差劲,即便多代立法,可也难以缓解长安城的卫生问题。 不仅如此,自从隋朝定都在大兴……也就是长安城之后,长安城的人口骤增。 在人口的压力之下,周边地区的森林也遭到大面积的砍伐。 《孟子》有云,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然而在人口压力之下,也顾不得许多。 造成的后果不止是水土流失,还有春季飞扬的尘土。 好在现如今是贞观朝,关中的森林还没有被过渡砍伐,尚且有挽回的余地。 其实过度砍伐树木的原因也不只是生活用,这年代炼铁大规模使用的还是木炭,煤炭并没有被太多应用在冶炼上。 李象打算多管齐下,一同治理长安城周边的环境,不止要保障长安城的卫生,更要保障大唐的生态环境!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历史上由于水土流失,再加上周边地区乱砍滥伐,长安城逐渐无法承担起都城的作用,这种情况一定要扼杀在萌芽当中。 长安的问题远不止于此,因为人口暴增导致的缺粮,皇帝甚至一度每年“就食洛阳”,大概意思就是去洛阳蹭饭吃。 李治在位的时期,甚至出现过“出幸仓促,扈从之士有饿死于道中者”的事情发生。 普通居民每年冬季的两个月,甚至要靠去山上找榛子、橡食、蕨根等东西充饥。 李象心里也着恼,京兆地区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但又不可能无视,只能一件一件地去解决。 饭要一口一口吃,解决完卫生问题后,便是长安城的粮食问题。 回到东宫的时候,李象看到正在陪着李厥踢球的李承乾,心里还有些感慨。 如果按照历史的话,老爹已经在黔州噶了好几天了…… 想到这儿,李象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不是他改变的第一个历史事件,却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改变。 穿越过来两年半,李承乾对他什么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如何,他这爹还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也没说给他拖什么后腿,甚至还挺配合改造的。 李象在欣慰的同时,也升起浓浓的成就感。 “把球踢过来!”李承乾冲着李象远远挥手,打断了李象的思绪。 李象看到正在冲着他滚来的足球,飞起一脚,嘭地一声,那球划着优美的抛物线,远远地落在了一旁。 “入你娘的,小兔崽子!”李承乾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李象没听清。 “孤说,我入你娘!”李承乾高声喊道。 “你说什么,我还是听不见——”李象拉长着声音,这次他听见了,但是想装一下。 李承乾冲着他甩甩手,意思让他赶快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李象嘻嘻哈哈地笑着,看来李义府被贬出京,老爹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这没心没肺地和李厥踢球了。 不独东宫气氛欢快,就连魏王府,也是喜气洋洋。 这喜气,并不只是临近年关,还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有关。 自从轻而易举地将李义府弹劾走,整座王府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怎么输”的气势。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韦挺冲着李泰贺喜道:“看来圣人对于大王,还是十分宠爱,如若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便将李义府赶出东宫。”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刘洎也开始给李泰上强度:“大事尚有余地,大王未可轻言放弃!” 跟着他们俩,魏王府一系的人纷纷出言,开始给李泰开香槟。 李泰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利物浦,也不知道核弹头,更不知道君士坦丁堡(划掉)伊斯坦布尔奇迹。 被周围这帮人吹捧着,他现在也在嘀咕。 莫非……我真的还有机会? 不过,李泰倒是也明白一点。 现如今,他大哥李承乾已经改邪归正,加上还有李象这个好大儿在一旁看顾,再指望对方犯糊涂犯错,已经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想要在夺嫡中获胜,光靠等是不行的,就像是李象常说的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 之前他主持编写括地志,便是这個想法。 只是在李承乾后续一系列的昏招之下,李泰开始期待起对方继续犯错。 “话虽是如此说,但本王觉得,若是想要争取那个位置,光靠攻讦东宫是没有用的。”李泰环视一周,沉声说道:“也要做出足够令人侧目的政绩才是。” “太子虽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但是他有一个好儿子。太子与李象父子一体,李象在登州、在辽东做出的成绩,便是太子的政绩。” 说到这里,李泰还在叹息。 唉,若是象儿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听到李泰的话,魏王府的属官们都陷入了深思。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圣人也因为攻讦东宫的事情,敲打过了他们。 若是再顶风作案,围攻东宫,届时可就不是吃一记圣人的警告那么简单了。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够走另一条路,也就是做出政绩了。 “大王身为雍州牧,而恒山郡王是京兆尹,理论上也在大王的管辖范围之内……”韦挺小心翼翼地建议着。 李泰坐直了身子,摇头说道:“本王还不至于那么下作,给自己的晚辈添堵。” “既然竞争,就要光明正大,本王要让阿耶知道,我才是最适合太子之位的!” 说着,还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不就是有个好儿子吗!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戊辰日,宫中上上下下,便开始为明日的除夕做准备。 贞观十八年这一年是甲辰年,十二月为小月份,并没有大年三十。 这是因为我国农历中的“月”是按月亮盈亏圆缺变化的周期定义的,称之为“朔望月”。 一个朔望月的平均长度为29.53天,并非整数,而一个月的天数要用整数表示,因此有时是小月二十九天,有时是大月三十天。 同时,为了保证农历每月的初一必须是朔日,所以大小月的安排也不是固定的,这需要通过精确的计算来确定。 所以如果当年的腊月恰逢小月,只有二十九天,也就没有大年三十了。 李象在东宫之中,接见了从登州归来的权万纪,还有护卫他左右的哼哈二将,张思政与纥干承基。 权万纪虽说是挂着太子右庶子的职位,但李承乾和他关系倒也是真一般。 毕竟权万纪名声在外,脾气又臭又硬,李承乾是真担心他是下一个张玄素,或者是于志宁。 李象也担心这一点,所以请示李世民过后,便将权万纪从东宫调了出来,暂时做京兆府的掌书记。 所谓掌书记,便是京兆尹的左右手,主要负责京兆尹的秘书、文书、公文等工作,还需要为府尹提供各种政策、决策的建议。 权万纪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他对太子右庶子的兴趣也不大。 在他的眼中,太子望之不似人君,与其忍不住进谏规劝,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我对长安城区的规划,你们看一看。”李象拿起案几旁的纸张,递给权万纪:“前隋时期在长安城所修的下水道……” 这下水道三个字刚说完,权万纪白眼一翻。 “哕……” 李象:…… 嗯,忘记权万纪的条件反射了。 “权先生,你真得治治这毛病。”纥干承基在边上关切地说道:“你看我和张思政,我们两个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不就是顺着那地方游出来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话,纥干承基还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他是跟着权万纪一起出来的,还咽下去一块菜叶子。 “是,你吃挺香。”张思政在一旁拆台嘀咕道:“那青绿色的臭水沟,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 权万纪:“哕……” “理论上这应该是心理创伤,等伱习惯了就好了。”李象无奈地说道:“不过……既然权书记对下水道……” 说到这里,权万纪是忍了又忍,终于没哕。 “哎,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李象颔首道:“你学学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你看他们两个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多习惯习惯,克服一下就好了。” “下官……”权万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领命!” 那神情,一如当年纥干承基站在下水道前一样英勇就义。 “纥干将军,还有张将军。”李象看着二人说道:“本王也从圣人处请了命,今后你们二人便是京兆府下卫生管理院的正副院判了。” 入乡肯定要随俗,局这个机构,肯定是不如院来得合适。 “所谓卫生管理院,便是负责整个京畿地区的卫生与环保的机构,本王经过圣人允许,将登州水师的伤兵调到了卫生管理院当中,就由你们来调度指挥,维护长安城的市容风貌。” “谢郡王恩典!”二人喜出望外地应道。 “别急着道谢,这事儿,你们还是要上心的。”李象面色严肃地说道:“这是本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一定要把火给烧透,烧旺,明白吗?” “末将明白!”二人叉手应道。 “长安城的当务之急,便是将清洁工作提上日程,具体的纲要已经写在了给权书记的计划书当中,回去之后,你们不懂的地方,就和权书记多多研讨,实在弄不懂的就来找我。”李象又叮嘱道。 说话之间,李象还在感慨。 在长安城里能够传播瘟疫的鼠类主要是小家鼠,小家鼠的活动距离大概是二十到三十米。好在长安城的设计之初,主干道的宽度足够,且坊市之间的明渠顺墙延伸,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且长安实行严格的市场体系,居民与市场分离,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鼠群的数量。 再加上长安城采取坊市制,分108个坊,以2.3至3米土墙包围,虽是治安举措,却也避免了瘟疫的大规模爆发。 而宋朝逐渐打破了这一体系,且城市街道逐渐变窄,居民住宅排成一行,开封城饱受疫病的困扰。 李象要做的,就是避免这一惨剧的发生。 送走了权万纪和哼哈二将,李象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他的幺叔,晋王李治。 对于幺叔的忽然到访,李象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但人来都来了,总归是礼数要周全。 “幺叔。”李象迎着他:“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治神神秘秘地拉着李象的手,拽着他走进殿内。 进入殿内后,李治瞅瞅李象,又冲着一旁侍立的下人们扬扬下巴。 李象会意,便出言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等到人都走光了,李象笑着问道:“幺叔,怎么了?” “实不相瞒,为叔如今是有事求到你了,象儿。”李治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象心中警铃大作,也没有满口答应,而是说道:“幺叔尽管说便是,只要幺叔开口,侄儿能办的呢,一定帮幺叔去办;若是无能为力的话,也希望幺叔能体谅侄儿的难处。” (日子准确可查,贞观十八年腊月的确没有三十哦)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寻求帮助的李治(求追订) 在老李的许可之下,李象正式在京兆府当中,成立了第一个下属部门——长安卫生管理局。 随后,他将停留在高阳公主庄园的老兵们召集入长安,一一编入卫生管理局当中。 虽说只是经历过一场战争,可这些士兵已经足够配得上老兵的称呼了。 从卑沙城到建安城,从建安城到积利城,再到凤凰山、平壤、熊津,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考虑到已经临近年关,所以李象也没有让人加班的打算。 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再说。 李象自己在京兆府的府衙之中加班加点,开始规划长安城的卫生计划。 卫生是一定要搞的,即便是在贞观、永徽、开元等一次一次的卫生补丁之下,长安城的卫生情况依然得不到缓解。 韩愈曾经作诗来形容长安城的环境,“朝蝇不须驱,暮蚊不可拍。蚊蝇满八区,可尽与相格。” 从诗中就可以看出,长安地区卫生条件之差劲,即便多代立法,可也难以缓解长安城的卫生问题。 不仅如此,自从隋朝定都在大兴……也就是长安城之后,长安城的人口骤增。 在人口的压力之下,周边地区的森林也遭到大面积的砍伐。 《孟子》有云,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然而在人口压力之下,也顾不得许多。 造成的后果不止是水土流失,还有春季飞扬的尘土。 好在现如今是贞观朝,关中的森林还没有被过渡砍伐,尚且有挽回的余地。 其实过度砍伐树木的原因也不只是生活用,这年代炼铁大规模使用的还是木炭,煤炭并没有被太多应用在冶炼上。 李象打算多管齐下,一同治理长安城周边的环境,不止要保障长安城的卫生,更要保障大唐的生态环境!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历史上由于水土流失,再加上周边地区乱砍滥伐,长安城逐渐无法承担起都城的作用,这种情况一定要扼杀在萌芽当中。 长安的问题远不止于此,因为人口暴增导致的缺粮,皇帝甚至一度每年“就食洛阳”,大概意思就是去洛阳蹭饭吃。 李治在位的时期,甚至出现过“出幸仓促,扈从之士有饿死于道中者”的事情发生。 普通居民每年冬季的两个月,甚至要靠去山上找榛子、橡食、蕨根等东西充饥。 李象心里也着恼,京兆地区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但又不可能无视,只能一件一件地去解决。 饭要一口一口吃,解决完卫生问题后,便是长安城的粮食问题。 回到东宫的时候,李象看到正在陪着李厥踢球的李承乾,心里还有些感慨。 如果按照历史的话,老爹已经在黔州噶了好几天了…… 想到这儿,李象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不是他改变的第一个历史事件,却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改变。 穿越过来两年半,李承乾对他什么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如何,他这爹还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也没说给他拖什么后腿,甚至还挺配合改造的。 李象在欣慰的同时,也升起浓浓的成就感。 “把球踢过来!”李承乾冲着李象远远挥手,打断了李象的思绪。 李象看到正在冲着他滚来的足球,飞起一脚,嘭地一声,那球划着优美的抛物线,远远地落在了一旁。 “入你娘的,小兔崽子!”李承乾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李象没听清。 “孤说,我入你娘!”李承乾高声喊道。 “你说什么,我还是听不见——”李象拉长着声音,这次他听见了,但是想装一下。 李承乾冲着他甩甩手,意思让他赶快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李象嘻嘻哈哈地笑着,看来李义府被贬出京,老爹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这没心没肺地和李厥踢球了。 不独东宫气氛欢快,就连魏王府,也是喜气洋洋。 这喜气,并不只是临近年关,还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有关。 自从轻而易举地将李义府弹劾走,整座王府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怎么输”的气势。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韦挺冲着李泰贺喜道:“看来圣人对于大王,还是十分宠爱,如若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便将李义府赶出东宫。”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刘洎也开始给李泰上强度:“大事尚有余地,大王未可轻言放弃!” 跟着他们俩,魏王府一系的人纷纷出言,开始给李泰开香槟。 李泰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利物浦,也不知道核弹头,更不知道君士坦丁堡(划掉)伊斯坦布尔奇迹。 被周围这帮人吹捧着,他现在也在嘀咕。 莫非……我真的还有机会? 不过,李泰倒是也明白一点。 现如今,他大哥李承乾已经改邪归正,加上还有李象这个好大儿在一旁看顾,再指望对方犯糊涂犯错,已经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想要在夺嫡中获胜,光靠等是不行的,就像是李象常说的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 之前他主持编写括地志,便是这個想法。 只是在李承乾后续一系列的昏招之下,李泰开始期待起对方继续犯错。 “话虽是如此说,但本王觉得,若是想要争取那个位置,光靠攻讦东宫是没有用的。”李泰环视一周,沉声说道:“也要做出足够令人侧目的政绩才是。” “太子虽说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但是他有一个好儿子。太子与李象父子一体,李象在登州、在辽东做出的成绩,便是太子的政绩。” 说到这里,李泰还在叹息。 唉,若是象儿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听到李泰的话,魏王府的属官们都陷入了深思。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圣人也因为攻讦东宫的事情,敲打过了他们。 若是再顶风作案,围攻东宫,届时可就不是吃一记圣人的警告那么简单了。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够走另一条路,也就是做出政绩了。 “大王身为雍州牧,而恒山郡王是京兆尹,理论上也在大王的管辖范围之内……”韦挺小心翼翼地建议着。 李泰坐直了身子,摇头说道:“本王还不至于那么下作,给自己的晚辈添堵。” “既然竞争,就要光明正大,本王要让阿耶知道,我才是最适合太子之位的!” 说着,还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不就是有个好儿子吗!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戊辰日,宫中上上下下,便开始为明日的除夕做准备。 贞观十八年这一年是甲辰年,十二月为小月份,并没有大年三十。 这是因为我国农历中的“月”是按月亮盈亏圆缺变化的周期定义的,称之为“朔望月”。 一个朔望月的平均长度为29.53天,并非整数,而一个月的天数要用整数表示,因此有时是小月二十九天,有时是大月三十天。 同时,为了保证农历每月的初一必须是朔日,所以大小月的安排也不是固定的,这需要通过精确的计算来确定。 所以如果当年的腊月恰逢小月,只有二十九天,也就没有大年三十了。 李象在东宫之中,接见了从登州归来的权万纪,还有护卫他左右的哼哈二将,张思政与纥干承基。 权万纪虽说是挂着太子右庶子的职位,但李承乾和他关系倒也是真一般。 毕竟权万纪名声在外,脾气又臭又硬,李承乾是真担心他是下一个张玄素,或者是于志宁。 李象也担心这一点,所以请示李世民过后,便将权万纪从东宫调了出来,暂时做京兆府的掌书记。 所谓掌书记,便是京兆尹的左右手,主要负责京兆尹的秘书、文书、公文等工作,还需要为府尹提供各种政策、决策的建议。 权万纪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他对太子右庶子的兴趣也不大。 在他的眼中,太子望之不似人君,与其忍不住进谏规劝,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我对长安城区的规划,你们看一看。”李象拿起案几旁的纸张,递给权万纪:“前隋时期在长安城所修的下水道……” 这下水道三个字刚说完,权万纪白眼一翻。 “哕……” 李象:…… 嗯,忘记权万纪的条件反射了。 “权先生,你真得治治这毛病。”纥干承基在边上关切地说道:“你看我和张思政,我们两个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不就是顺着那地方游出来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话,纥干承基还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他是跟着权万纪一起出来的,还咽下去一块菜叶子。 “是,你吃挺香。”张思政在一旁拆台嘀咕道:“那青绿色的臭水沟,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 权万纪:“哕……” “理论上这应该是心理创伤,等伱习惯了就好了。”李象无奈地说道:“不过……既然权书记对下水道……” 说到这里,权万纪是忍了又忍,终于没哕。 “哎,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李象颔首道:“你学学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你看他们两个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多习惯习惯,克服一下就好了。” “下官……”权万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领命!” 那神情,一如当年纥干承基站在下水道前一样英勇就义。 “纥干将军,还有张将军。”李象看着二人说道:“本王也从圣人处请了命,今后你们二人便是京兆府下卫生管理院的正副院判了。” 入乡肯定要随俗,局这个机构,肯定是不如院来得合适。 “所谓卫生管理院,便是负责整个京畿地区的卫生与环保的机构,本王经过圣人允许,将登州水师的伤兵调到了卫生管理院当中,就由你们来调度指挥,维护长安城的市容风貌。” “谢郡王恩典!”二人喜出望外地应道。 “别急着道谢,这事儿,你们还是要上心的。”李象面色严肃地说道:“这是本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一定要把火给烧透,烧旺,明白吗?” “末将明白!”二人叉手应道。 “长安城的当务之急,便是将清洁工作提上日程,具体的纲要已经写在了给权书记的计划书当中,回去之后,你们不懂的地方,就和权书记多多研讨,实在弄不懂的就来找我。”李象又叮嘱道。 说话之间,李象还在感慨。 在长安城里能够传播瘟疫的鼠类主要是小家鼠,小家鼠的活动距离大概是二十到三十米。好在长安城的设计之初,主干道的宽度足够,且坊市之间的明渠顺墙延伸,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且长安实行严格的市场体系,居民与市场分离,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鼠群的数量。 再加上长安城采取坊市制,分108个坊,以2.3至3米土墙包围,虽是治安举措,却也避免了瘟疫的大规模爆发。 而宋朝逐渐打破了这一体系,且城市街道逐渐变窄,居民住宅排成一行,开封城饱受疫病的困扰。 李象要做的,就是避免这一惨剧的发生。 送走了权万纪和哼哈二将,李象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他的幺叔,晋王李治。 对于幺叔的忽然到访,李象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但人来都来了,总归是礼数要周全。 “幺叔。”李象迎着他:“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治神神秘秘地拉着李象的手,拽着他走进殿内。 进入殿内后,李治瞅瞅李象,又冲着一旁侍立的下人们扬扬下巴。 李象会意,便出言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等到人都走光了,李象笑着问道:“幺叔,怎么了?” “实不相瞒,为叔如今是有事求到你了,象儿。”李治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象心中警铃大作,也没有满口答应,而是说道:“幺叔尽管说便是,只要幺叔开口,侄儿能办的呢,一定帮幺叔去办;若是无能为力的话,也希望幺叔能体谅侄儿的难处。” (日子准确可查,贞观十八年腊月的确没有三十哦)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长安最勇敢的男人!(求月票) 看着面前坐着的李治,李象总觉得好像当初来找他的苏定方。 区别在于,苏定方想进步李象还能帮一帮,这幺叔要是想进步…… 别说想不想帮,就算我想帮也是不能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李治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张嘴,身为叔叔,有事情却求到了侄子的头上,饶是李治厚黑,却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能说什么?能怎么说? 李象没说什么,只是给李治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面前。 “喝点茶吧,幺叔。” 李治叹了口气,双手捧起茶碗,轻轻啜饮一口,将脸埋在蒸腾的热气后方,试图来掩藏自己的难为情。 “过了年,为叔也到了该就藩的年纪。”李治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李象:“圣人封我为晋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为叔会被打发到太原就藩,只是为叔在登州这大半年,也是有了……” 说到这儿,李治明显有些说不下去了。 “所以幺叔的意思是,想去登州那一片儿就藩?”李象笑着问道。 李治感慨地说道:“还是象儿知我!” 李象伸手在下巴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理论上来说,让李治在登州那一片儿就藩,百利而无一害。 去年李治和李泰在环渤海这一块儿,经营的也不错,论起来能力,也丝毫不比冯清差在哪儿。 其中固然有他们亲王的身份在,但更多的也是因为他们能力出众。 李治虽说在治国这一块儿能力一般,但是治理区区一州之地,还是手拿把攥的。 “这当然没问题。”李象笑着说道:“只不过这种事情侄儿是无法做主的……幺叔应该去求一求阿翁才是。” “你是阿耶最宠爱的孙儿,你说话肯定要比我管用。”李治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象笑着说道:“其实幺叔就藩的话也不必急于一时,莫不如像二叔一样不之官,在京城中常住。” 听到李象的话,李治明显有了意动。 不之官好啊,能在长安呆着,谁愿意去别的地方呢? 并且他之前想要去登州方向,也是因为念着登州繁华,并且在那边混得比较熟络。 若是能够在长安不之官,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若能如此,便是更好了!”李治喜孜孜地说道。 “嗯,幺叔莫急,等我与阿耶一同入宫,与阿翁说上一番。”李象笑着说道。 “那为叔便多谢象儿了。”李治站起身,满脸的喜气洋洋。 “嗳,你我叔侄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李象微笑着说道。 得到李象保证的李治高高兴兴地走了,而李象则在屋中想了一会儿后,便来到丽正殿当中,去找李承乾。 “大中午的,做什么?”李承乾打着哈欠,他本来想午睡一会儿的,没想到李象忽然到来。 李象说道:“方才幺叔来找我了,说是想让我和阿翁说一说,他想要去登州就藩,而不是去晋阳。” “你幺叔的事儿,你上上心。”李承乾叹了口气道:“他若是想去登州,你答应便是,左右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就藩而已;再说他的能力你也知道,在莱州办的也不错,那边交给他的话,你也放心。” “其实孩儿觉得,让幺叔留在京中也行。”李象摊摊手:“阿翁的年纪大了,更何况幺叔还是他的小儿子,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嘛……” 当然了,李世民的小儿子并不是李治,但奈何李治是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的小儿子…… 众所周知,李世民的眼中只有长孙皇后生的孩子和其他孩子,就像朱元璋的眼中只有朱标和其他儿子差不多。 “常言还说天家爱长子,百姓疼幺儿呢!”李承乾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 不过李象的话,他也考虑了一下,倒也不反对。 更何况这个柔柔弱弱的小老弟,他也不讨厌。 “伱能有这个想法,为父很高兴。”李承乾捏捏李象的肩膀,“和我一同去立政殿吧,与你阿翁说一说这件事情,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同意的。” “好。” 说罢,父子二人便同往立政殿而去。 最近长安掀起一股写春联的风潮,还是贞观十七年过年的时候,李世民满朝廷送春联带起来的。 现在的老李渊渟岳峙地站在立政殿外的亭子里,一派高人风范。 李明达披着狐裘,倚着栏杆赏雪。 看到李承乾父子二人过来,李明达伸出手冲着他们俩晃晃。 “姑姑!”李象远远地就打招呼,撇了李承乾撒丫子就跑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李明达嗔怪地在他肩膀扑打了一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稳重的样子,像孩子一样。” 李世民放下笔,笑呵呵地说道:“象儿就算四五十岁,在这里也是孩子。” “你们就宠他吧!”李承乾在后面说道。 一家人笑着,坐在了一旁。 “阿耶,这次来是有点事儿想和您商量一下。”李承乾率先说道。 “哦?”李世民来了兴趣,他这個大儿子,可是很少求他办点什么事儿。 有求于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啊,这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嘛。 “稚奴这不是到了该就藩的年纪了嘛,孩儿在想,是不是让稚奴不之官,在京城陪伴阿耶一二,再者兕子身子不是很好,又素来与稚奴亲厚,能在京中时常相见,也是好的。” 李承乾的一番话说的熨帖又滴水不漏,从两个角度先点明了为何让李治不之官。 听到李承乾的这一番话,老李心里暖烘烘的。 朕这个大儿子啊……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说的这件事,朕允了。”李世民沉吟片刻,再次说道:“就按你说的,稚奴不之官,遥领个辽州大都督吧。” “谢阿耶。”李承乾叉手道。 “既然来了,这个你拿回去,贴在门上。”李世民说着,从春联当中选出几个满意的,递给了李承乾:“后天就过年了,总该是要有所准备,明天你早些过来,朕打算将在京的儿孙们都召集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人嘛,上了岁数,就是喜欢热闹。 老李也是不例外的。 第二天李象起了一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把李厥从被窝里面拔了出来。 “大兄,你干嘛?”李厥哈欠连天地问道。 “赶紧起床,要去立政殿呢。”李象催促道。 李厥不情不愿地起身,兀自还打着哈欠。 洗漱完毕以后,李象便带着李厥,和李承乾夫妇一起,前往立政殿。 立政殿当中,一家人齐聚在一堂。 吴王李恪、魏王李泰、蜀王李愔、蒋王李恽、越王李贞、晋王李治、纪王李慎、赵王李福和曹王李明都围在立政殿当中,其乐融融地交谈着。 当然,这里面少了一个齐王李佑,毕竟他在前年造反,被勒令自尽于中书省。 他的母亲阴妃也因此降为阴嫔,虽说没有被打入冷宫,但事实上已经和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本来阴妃家人身份就敏感,现在她的儿子又造反…… 若是长孙皇后在的话,还能看护她一二;现在长孙皇后故去了,谁都能踩上她一脚。 但这又能怪谁呢? 看到李象到来,李愔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兄长。 众兄弟一起别过头,不想再看这个显眼包。 除了李恪。 对于这位一奶同胞的弟弟,他是什么样儿,李恪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若是其他人即位,这弟弟不被贬也得吃点别的挂落。 但是现在他和李象关系搞的这么好,李恪反倒十分开心,这弟弟的后半生算是有着落的。 李象是什么人,那可是有口皆碑的长安公子,对待自己人,那简直好的没得说。 “六叔。”李象扯扯嘴角,笑着和李愔打招呼。 六叔嘛,李象还是很喜欢他的。 没别的,别人都以为李愔是废物,可李象却觉得这位六叔绝对是个人才。 “兄长在辽东的事迹,可真是让我神往啊!”李愔公鸭嗓哇啦哇啦的:“一战擒双王,四万破二十五万,就算是当年的阿耶,怕不是也不过如此!” 李象:…… 你这话说的,我何德何能和阿翁比啊…… “六叔,您捧了。”李象只能说道。 这么多人呢,总归是不能差了辈,李愔犯浑他却是不能的。 就各论各的吧,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叔…… “嗨,这算什么捧——”李愔拉长了声音,又涎着脸说道:“那个,兄长,能不能也带挈我发财则个?” “这件事不消六叔说,”李象笑着说道:“这无论是登州也好,还是新开发的辽东也罢,都离不开各位叔叔的支持。” “当真?”李愔眼前一亮,全是圆形孔方的形状。 “自然是当真,六叔,来,坐。”李象招呼着李愔坐下,坐在了李恪的身边。 李承乾看向李愔的表情戴着痛苦面具,这么丢人现眼的弟弟,他可不想认下。 “大兄。”李泰冲着他点头。 “青雀也来了?”李承乾招呼着他,又让苏意去女眷那一堆儿,“吃饭了吗?” 说实在的,之前弹劾李义府的事情,李承乾并没有怪罪李泰,反而还觉得是李世民这样授意的。 要不然的话,老李也不可能动作那么迅速,就将李义府给贬出京城。 “没吃呢。”李泰说话的时候,还揉揉肚子。 “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李承乾又看向李恪:“老三,吃了吗?” “回太子殿下,臣……” 李恪这话刚说一半,就被李承乾给打断了。 “自家兄弟,这么正式做什么?叫大兄!”李承乾故作不悦地说道。 “大兄。”李恪也打蛇随棍上,既然太子大哥都这样说了,再客套的话就显得故意疏远了。 “走吧,还有谁没吃饭,一起都吃点。”李承乾回头问着。 然而剩下的李恽和李贞等人,注意力都被李象给吸引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到李承乾在说什么。 “他们听象儿说话就能当饱,不管他们。”李承乾嘿然一笑。 李承乾带着人走到另一处偏殿,并唤过人去取吃食。 李象则还在原地拉着李愔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大生意。 “兄长有所不知,我在这个岐州,说他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算是辱没了他。”李愔开始大倒苦水:“平日里除了打猎,也没什么乐子,你说这打猎吧……还要被人弹劾,最后在你阿翁这里吃挂落,一天天真是无聊透了,嘴巴里都淡出了鸟来!” 岐州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北岐州,北魏太和十一年置,治雍,在今陕西凤翔区南,隋朝的时候改为扶风郡,唐初复曰岐州。 另外一个是南岐州,治所在房陵县,在如今的湖北省。 而李愔所在的岐州,则是陕西的那个岐州。 “最近倒是听说兄长治理登州,成效不错,岐州也买了不少咸鱼,还有一些海里的干货,我也吃的,感觉味道不错,很是新鲜。”李愔便又说道:“兄长,你在登州也知道,你说这出海打鱼,和在外面打猎有什么区别?” “海上打鱼,那可真是……”李象深吸一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一副深沉的样子:“那可是全天下最勇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怎么,六叔有兴趣?” “最勇敢?”李愔当即便来了兴趣:“兄长,不是我和你吹,我李愔——你问问他们,我李愔可是长安最勇敢的男人!” “是吗?”李象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愔,又瞅瞅其他几位叔叔。 “我作证,”李贞连忙说道:“六哥敢当着阿耶的面,去薅阿耶最喜欢的兰……” “嗯,事后还被一顿打,打的时候还不肯服输,若不是阿娘求情,怕是六哥都要被阿耶打死了。”李治在一旁闷声闷气地说道。 李象有些恍然大悟,李世民可是最喜欢兰的,能在撸了兰之后还没什么大事儿,除了长孙皇后求情,估计也没别的原因了。 “呵,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就是一盆兰吗?”李愔叉着腰,十分神气地说道。 (求点月票,新的一个月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册封,皇太孙!(二合一) 萧瑀首先宣布的,是关于一系列官员的奖惩问题。 像是跟随李象建功立业的,比如苏定方、刘仁轨、裴行俭、张金树等人,各自都有封赏提拔。 负责在后勤工作的,也各自有提拔。 而像是张亮这种在战争中表现不佳的,也有相应的惩处。 辽东道行军总管张君乂,以不进击贼为罪在辽东时便被斩杀于旗下,这次元日的大朝会,顺便还褫夺了他的一切名禄。 还有在安市城下因为吃汤饼耽误事儿,导致土山被安市城守军突袭的傅伏爱,也被免去官职下狱。 好在高句丽国王和大莫离支都被擒获,不然安市城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回事呢。 历史证明了安市城的确一直坚持到九月份,直到李世民看天气转冷而下令班师还朝。 张君乂和傅伏爱这两个人是典型,在诏书中重点批评了这两个害群之马,并且表示坚决不能让他们危害军队。 在奖惩宣布完毕之后,萧瑀将第二封诏书递给王德后,打开了第三封诏书。 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朗声宣读。 “礼重承祧,义存继体。思崇守器,必务建储。河北道大行台安东大都护登州大都督京兆尹恒山郡王象,温仁宽明,聪敏孝爱;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 “王于登州,经营缔构,抚慰万民,戡平不臣,嘉谋特举,长算必克。功兼四履,德被八纮;任总机衡,统正龙楼之荣;庶绩惟允,昭宣甲观之兆。职兼内外,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安民济世,有类朕躬;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孙。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李象只猜到了李世民要给他憋个大的,没想到竟然憋了这么大的。 皇太孙啊这可是…… 话说回来,李承乾这个太子还在就册立太孙,属实是有点让人意外,毕竟历史上的皇太孙都是在太子过世之后册封的。 不过倒也不例外,历史上李治在晚年的时候,苦于儿孙凋零,武后威权过重,于是就提前立了刚出生没多久的李重照为皇太孙,当时李显也还是太子。 至于说册封皇太孙会不会让李承乾有意见,那肯定是没有的。 毕竟儿子成了皇太孙,那就更在有形之中说明,他这個太子的位置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殿内众人,反应也各自不一。 李承乾实际上早就和李世民通过了气,对于这个封赏并无意外。 其实本来李承乾是想让李象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先封一个秦王垫垫底。 然后就被老李给收拾了。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上一波秦王和太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种脍炙人口的小故事。 在大唐,至少在李世民执政期间,秦王这个封号是不要想的。 而李泰仿佛被重锤凿了一下愣在原地,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这还叭叭地想着给李承乾挤走呢,这下可倒好,挤走李承乾的话,可不就直接成全李象了吗? 难受,现在就是特别难受。 至于李愔、李恽、李贞和李治兄弟几个,全都喜气洋洋,替李象高兴。 尤其是李愔,仿佛被册封的是自己一样与有荣焉,抓着身边的人就夸奖李象,说真不愧是他兄长。 李恪在一旁别着头,试图不去看李愔。 这货实在是太给人丢脸了…… 不止是他,其他的兄弟几个也都别着头,觉得丢人。 难为情的同时,心下也在佩服李愔的大胆,就凭这副不要脸的劲头,以后李象当了皇帝,他肯定吃得开。 李愔还在沾沾自喜,丝毫没意识到被兄弟们当成了鄙薄的对象。 朝中魏王一系的群臣如丧考妣,垂头丧脑地互相瞧着,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而太子一系的臣子则额手相庆,尤其是李象的老师萧瑀,站在上方神采飞扬。 这下真是押对宝了啊……萧瑀心里嘀咕着,还在想有个侄孙女儿,是不是要给李象介绍介绍。 随后,萧瑀又开始宣布,皇太孙李象拥有开设府署,设置官属的权力。 听到这话,魏王一系的属官都开始着急了。 刘洎也不顾这是大朝会,站出来率先表示质疑。 “前晋和南齐都曾立皇太孙,太子的官属,便是皇太孙的官属,臣未曾听说太子还在东宫,而另外又为皇太孙设置官属的。” 所谓晋与齐的皇太孙,是西晋惠帝司马衷在位时期,所封的司马臧和司马尚;还有南齐武帝萧赜在位时,所封的萧昭业。 然而这仨皇太孙的命运都不是很好,惠帝皇后贾南风害死太子司马遹,赵王司马伦以此为借口政变,杀贾后,复以太子之子临淮王司马臧为皇太孙,时尚年幼,后来被害;而司马尚也是早夭的命。 至于萧昭业,虽说是顺利即位,但在位时肆意挥霍,赏赐动辄百数十万,库储钱数亿垂尽。时朝政大小皆取决于镇军大将军萧鸾,后来他怀疑萧鸾有异志,企图将萧鸾外放至西州。于是萧鸾引兵入宫弑杀萧昭业,并假借太后之令,追废萧昭业为郁林王。 而后面那个李重照就更倒霉了,武后废黜李显和李重照父子,而后以母逼子篡位成功,再将李重照的名字改成李重润。 后来因为李重照得罪了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和张易之兄弟,两兄弟进了两句谗言,武后就借着这个由头,将李重照杖杀,同时被处死的还有她的侄孙魏王武延基,还有孙女儿永泰郡主李仙蕙。 不过后来出土墓志铭说李仙蕙实际上是因为丈夫被杀死,而后被吓死了。 所以说武则天还是比较铁面无私,童叟无欺的,绝对不会因为你姓武就不杀你。 李世民在上首垂眼看了一眼刘洎,开口说道:“既然无有先例,便自朕而始!” “《礼记》有云,‘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萧瑀在上首高声奏道:“正所谓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自圣人而始,自然无有不可!” 三王,指的是夏禹、商汤与周文王,这句话的含义便是三个不同的朝代,不共同沿袭同一种礼仪。这句话配合后面那句“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从圣人之言的角度,高屋建瓴地阐释了李世民制定新例的合理性。 正所谓姜是老的辣,萧瑀这一套组合拳,直接就把魏王一系人马想要反驳的想法给打了回去。 刘洎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他的好友马周在前面暗自摇头。 你啊,你说你,非得掺和的这么深做什么? 其他重臣,则更偏向于李象。 从李愔、李道宗一系的宗室,尉迟恭、程咬金一系的勋贵,再到萧瑀等文臣,尽皆和李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以说,如果李世民想废掉李象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若是等李世民退位,李承乾登基,那李象就是史上最稳太子,没有之一,什么刘盈朱标,都得往后稍稍。 什么?我爹要废了我这个太子?哎哟……别别别,老苏,老裴,你们这是干什么?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萧瑀再次高声道:“有制!” 文武百官与各族使节尽皆再拜。 萧瑀高声宣制:“与公等同贺!” 在萧瑀的话音落下之后,众臣纷纷称贺。 “臣等恭贺圣人,得此圣孙,恭贺皇太孙!” 从殿内,再到殿外。 数千名中外官员,以及使节,尽皆下拜。 “臣等恭贺圣人,得此圣孙,恭贺皇太孙!” 到了这一刻,李象发现自己反而好像没有意想当中的兴奋,内心反而是毫无波澜的平淡。 皇太孙什么的……也就那回事儿吧。 不过从今往后,他也是君了,在外可以称孤道寡。 正式场合当中,应当用“孤”,而不是“我”。 宣召结束后,百官与使节们纷纷起身舞蹈,三称万岁,而后再度大礼参拜。 乐声随之停止,大礼参拜后,又是一年一度的新年赐宴环节。 李承乾手里端着椒柏酒,喜气洋洋地接受东宫一系臣子们的祝贺。 杜荷和赵节笑得是眉眼都看不见了,李象被封为皇太孙,那就意味着李承乾的地位也是牢不可破。 牢不可破,就意味着除非李承乾不攻自破,否则没有人会从外部击倒他。 李象就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然的话肯定会吐槽这个伪命题。 你可以有一个太子之位,或者伱本身牢不可破。 李泰在他身边坐着,心下虽然失落,但是面上仍旧保持着笑容,甚至还端着酒杯来和李承乾道喜。 “大兄,恭喜啊。” 这一次,李治也没着急干饭,也来到李承乾的身边和他道喜。 “同喜同喜,同喜同喜。”李承乾也冲着他俩拱手。 他倒是没听出李泰话语中的不情愿,但却是能猜到。 想到这儿,李承乾心下也是暗自得意。 嘿嘿,我儿子这么优秀,你羡慕去吧!圆脸胖鸡! 李泰这个酸啊,还同喜?喜的就是你自己吧,还让我和你同喜?呸! 想到这里,李泰又在难受。 唉,为什么象儿不是我的儿子呢? 他端起略微有些苦涩的椒柏酒,仔细品味着,就像他夺嫡的生涯一样,先苦再甜,又是强烈的辛辣与苦涩。 痛,太痛了! 苦酒入喉心作痛! 在勋贵行列中的李世民冲着李象招手,喊话示意让他过去。 刚封的这么个好大孙,怎么着也得给老兄弟们好好显摆显摆,顺便再让大家夸奖一番。 老李现在就像是宝妈一样,夸赞他兴许没多高兴,但要夸奖孩子,那可比夸奖他本人还要高兴无数倍。 李象走过去后,便被李世民一把按在肩膀上。 “怎么样,象儿,朕的这个奖赏,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阿翁您等着孙儿晚上给您回礼吧。”李象心情也好,笑嘻嘻地和李世民说道。 老李一下就来了杀手本能,他狐疑地问道:“我怎么总觉得,你说的这个回礼,话中有话呢?” “怎么会是呢。”李象连忙摆手,“怎么可能话中有话,您就等好吧!绝对是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 “哈哈哈……”李世民抚须而笑:“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被你称为让朕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在可不能说,阿翁你可不要这么有好奇心。”李象傲娇地哼了一声。 他这么一说,老李的好奇心更重了。 莫非……这好大孙真给自己整了什么大活不成? 与此同时,李世民的那些老兄弟也走了过来。 “臣等见过太孙殿下。”程咬金挤眉弄眼地冲着李象说道。 大过年的,还是私底下,君臣之间并没有绷着什么包袱,互相之间也是有说有笑。 老程明显也是和李世民玩笑惯了,所以也不太拘束。 “咳咳。”李象也绷了一下,拿捏一番姿态后说道:“卢国公平身吧。” 看到李象这副样子,众人纷纷大笑,连李世民也笑得直跌足。 “你们看看这个象儿,才只是太孙,就如此有帝王之相了。”李世民伸手搭在李象的肩膀上,和众人开始狂夸李象。 从李象在登州的所作所为,仅仅一年就让登州快速脱贫致富;再到李象去高句丽,四万破二十五万不说,还一战擒两王,比他老李当年也不遑多让。 “不过郡王要比圣人当年厉害一些。”尉迟恭嚼着饭,锐评道:“想当初陛下平定刘黑闼,拳毛騧身中六箭,背中三箭,被刘黑闼围得像铁桶似的,还是……” 这话刚说到这里,尉迟恭就发现面前多了一条鸡腿。 “腿儿,吃个鸡腿儿……”李世民冲着尉迟恭扬扬头,意思就是你可别说了!再说朕那点不太妙的事迹可都被你漏出来了。 尉迟恭倒也敬业,一根鸡腿下肚,果然收买了他。 “鄂公,接着讲啊,然后呢?”李象用嗓子嗝喽着笑,笑嘻嘻地看着尉迟恭明知故问。 谁知道尉迟恭根本不说了,任凭李象再怎么忽悠,也不接着往下说了。 “下去吧,你的兄弟们还等着你呢。”李世民开始撵李象走,这要是老哥几个喝多了收不住,嘴上没把门儿的再给他老底都漏出来,可就不妙了。 李象瞅瞅他,也没多说什么,撇下这桌就回到了李景仁等人那边。 看到李象前来,李景仁等人立刻避席,大礼参拜道:“见过皇太孙!” “嗳,自家兄弟,快起来吧。”李象示意众人起身,都是自家兄弟,闹这一出干啥? 众少年这才嘻嘻哈哈地起身,笑着问李象道:“恭喜兄长,得偿所愿也。” 李象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把手揣在怀里,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悲天悯人状,沉重地说道:“我向来以造福百姓为己任,从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太孙”之类的虚名,但如果现在大家都这样希望我成为太孙,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能造福他人的话,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承担起责任来,完全舍弃自己的私心……” 其实这句话对于真正的粉丝而言,只用一个“苟”字就能够概括。 听到李象的这句话,众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兄长,不愧是我大唐皇太孙! 这觉悟,就是高! “大兄,这话太长了,我记不住。”李欣忽然在一旁锐评道。 李象清清嗓子,一脸神圣地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彩!”众少年纷纷鼓掌。 “既然已经定下太孙官署,”李象瞅瞅兄弟们,在他们期待的目光当中,笑着说道:“圣人方才已经说了,太孙官署当中,置太孙傅、左右长史、东西曹掾、主簿、管记、司录以下六曹从事等官,比之王府各加一级……” “大兄,太孙傅是几品官啊?”李欣忽然问道。 “正二品。”李象如是说道。 按照唐朝的规矩,太子太师为从一品;而太孙在地位上要低于太子,且太孙傅为太师和少师合并在一起,故而太孙傅则为从二品。 “那我想做太孙傅!”李欣一脸期待地说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指着李欣对众人说道:“打他!” 众少年上前,逮着李欣就是一顿揍。 当然,更多的则是玩闹性质的。 对于李欣这倒反天罡又大逆不道的想法,众人纷纷表示唾弃。 呸,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想当太孙傅? 不过话说回来,太孙傅已经内定了萧瑀,而左长史为权万纪,右长史为冯清,剩下的还没定。 李世民也不着急,李象更不着急。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长安城给搞好。 作为古都,其实李象对于长安城还是比较有感情的。 宴会之上,李象并没有多喝酒,只是喝了两杯意思意思。 老李的意思是,在新年宴会之后,还有正事儿要和他商量。 李象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嗜酒,有就意思两口,没有就不喝,就这么简单。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这一喝就喝多了…… 他去立政殿的时候,老李正发动帝王引擎,鼾声震天地在睡觉。 毕竟老李上了岁数,昨天晚上又是除夕夜守岁熬了一宿,再加上方才喝了点酒,困顿也是正常的。 不光是他,就李象这个小年轻,都觉得困倦异常。 看到李象过来,李明达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 “妾身见过皇太孙殿下。” “哎哟,姑姑,你可别拿我打趣了。”李象捂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今天不管是谁看到我,都开始喊皇太孙,整得我都有点受不了了……” 李明达抿嘴轻笑道:“你现在可不一样了,是皇太孙,言行举止可都要注意,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谁抓我把柄?”李象叉腰道:“还能是二叔不成?放心,二叔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他现在估计还在家里emo呢。” “什么是emo?”李明达挑挑柳叶眉,不解地问道。 “就是……玉玉了。”李象试图用一种很新的方法给李明达解释,然而又得给她解释什么是抑郁。 然而李象不是白云大妈,李泰也不是那个崔化钠。 李明达送给李象两只大大的白眼果:“你呀,就是会拿长辈打趣。” “哈哈……”李象尴尬地笑着。 “象儿既然当了太孙,以后就是太子,再以后就是皇帝。”李明达笑眯眯地注视着李象:“若是以后象儿做了皇帝,要给姑姑封个什么呀?” “镇国晋阳大长公主!”李象郑重地说道。 “唔,”李明达食指点唇,偏头看了一眼李象,又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那姑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象儿的孝心啦~”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的寝殿方向,对李象说道:“阿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要不……” 李明达想了一下后说道:“你就先回去吧,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唤你。” “也行。”李象颔首道,刚要蹦起来,就被李明达给拽住了。 “怎么了姑姑?”李象问道。 “都是太孙的人了,还如此不稳重,像个孩子一样。”李明达嗔怪地说道:“可不许如此跳脱了,你是太孙,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唐的脸面。” “可阿翁不也在禁苑当中追兔子吗?”李象不服气地反驳。 这话刚说完,睡梦中的老李便无意识地打了两个喷嚏。 李明达也是被李象这话噎得一哽,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大侄儿竟然能找到这么清奇的角度来噎她。 “阿耶是阿耶,你是你。” “知道啦。”李象低垂着脑袋,拉长声音说道。 “哼。”李明达笑着伸手,想要揉揉李象的头,终归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侧。 “去吧,等到你阿翁醒来的时候我再唤你。”她说道。 毕竟李象现在是皇太孙了,头可是不能乱揉。 “好的。”李象答应着,溜出了立政殿。 然而他一走出立政殿的时候,立刻就换了样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这间大院。 昨夜毕竟熬了一夜,守岁嘛,所以李象回到东宫后,打着哈欠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李象才被人唤了起来。 正月初一的晚宴,自然是要在立政殿当中吃。 李世民招呼着李象,坐在他的身边。 李泰看到之后,心里更酸楚了。 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来的! 但他还不至于明面上和一个小辈去争什么,闹心之余,一不留神就多吃了两碗米饭。 “青雀,你可要少吃一点。”李承乾在一旁善意地提醒:“若是你现在就多吃,等到开春之后养了一身肥膘,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李泰现在的减肥已经卓有成效,不再是那个油腻死胖子,而是一个清爽型的微胖男孩了。 然而再怎么微胖男孩,也禁不住胡吃海塞反弹啊。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泰当即便放下饭碗。 妈的,你儿子不让我开心,你也给我添堵是吧? 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爷俩儿一般见识! 李世民笑着拍拍李象的肩膀,又对李治说道:“稚奴,前日里象儿还来朕这里替你求情,想要你留在长安城不之官,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就在长安城当中。” “回阿耶,这事儿其实是孩儿去求的象儿。”李治实话实说道。 “唔。”李世民颔首,这事儿李象禀告过他,“朕觉得他这个想法很不错,于是便恩准了他的请求,以后你就留在长安,不要之官了。” “谢谢阿耶,谢谢象儿。”李治喜出望外地说道。 去登州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在一个差和一个比较差的环境当中二选一罢了,真要是让他选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留在长安城。 长安城多舒服啊,那么多漂亮的小娘子…… “幺叔谢我干啥……”李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正做出决策的还是阿翁,要谢也是谢阿翁,侄儿不敢居功。” “哈哈哈哈……”李世民抚须而笑,转头看向李象问道:“古人云,先立业再成家,而今象儿你功业已经立下,也是时候成家了。” “这么快吗?”李象感觉有点恍惚,现在的他已经虚岁十七,周岁十五了。 大唐虚岁是虚两岁,所以…… 而裴雪青和冯盈盈,可也都十八了,周岁。 这在后世,那可是绝赞高一小学弟与大一学姐…… “还快吗?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阿婆结婚两年了。”李世民开始给李象讲述他的光辉事迹:“想当初,朕和你阿婆也是一见钟情……” “钟情到骑在舅公家的墙头偷看阿娘,结果被舅舅当成采贼,一棒子从墙头打落?”李承乾忽然拆台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这话谁教你的?!”老李怒气冲冲地问道。 谁知道李承乾的下一句话,就让老李没了脾气。 “阿娘。” “噢。”李世民哼哼唧唧地收起怒火,早说是你阿娘告诉你的,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这的确属于他的黑历史,曾经几次三番警告过长孙无忌,不许对别人说。 万万没想到,大舅哥守口如瓶,他老婆却是和儿子讲了这个光辉事迹。 “等过了十五,朕就下旨给你赐婚,就让裴氏女做你的正妃吧。”李世民想了一下,又说道:“前阵子时文与我说,他有个侄孙女儿,有殊色,想和你结个亲,你若是有意的话,就让她与冯氏女一起,做你的侧妃。” “全凭阿翁做主。”李象也不客气,你送我就收呗,再说你是我爷爷,我也没法和你客气不是? 末了,他又补充问道:“老师的侄孙女儿叫什么?” “好像是叫有容吧?”李世民回答道。 有容? 听到这个名字,李象肃然起敬。 这名字,一听就小不了啊! 看到李象那肃然起敬的模样,李世民心下泛起疑惑。 “你怎么了?古古怪怪的?” 李象咳嗽两声,考虑到在场还有女同志,所以便贴在李世民的身边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之前梦中在老师八景宫当中看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提到老子,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 李象清清嗓子,低声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李世民咂摸了两句,颔首道:“果然好句子,不过你刚才是为何?” 李象面上忽然一猥琐,笑嘻嘻地压低嗓音对老李解释了一番。 老李刚把去岁冻的杨梅咬下来,听到李象的解释之后,噗地一下把杨梅喷了出去,卟地一下砸在了李愔的脑袋上。 李愔站起身,嗷地一声:“有刺……” 结果来没说完,便被眼疾手快的李恪拽了下来,捂住了嘴。 不然让他喊出来“有刺客”的话,皇宫怕是要鸡飞狗跳一阵儿。 老李拿起一块杨梅核,扔到了李愔的脸上。 娘的,这个小兔崽子…… 随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转过头用男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象。 半晌后,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该成亲了……” 李象挠挠头,不知道老李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 实际上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成亲了,再不成亲的话,裴雪青和冯盈盈就要成老姑娘了。 若不是为了等他,二女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谈婚论嫁了。 至今没有人上门的原因是,整个长安都知道,裴氏女是恒山郡王预定下的女人,还没人胆大包天到能和皇帝最喜欢的孙子抢女人的。 像胆大包天到贺兰敏之那个程度的人,还是绝少数。 “那就这样定了,正月十五赐婚,然后朕让太史令选一个良辰吉日,让你完婚。”李世民伸手拍拍李象的肩膀:“让你一次娶三个,开不开心?” “也就那回事。”李象十分淡定地摆摆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你啊,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李世民伸手戳戳李象的肩窝。 李象清清嗓子说道:“孙儿只是博爱而已,想给三位姐姐一个家……” (本章8000字!) (7.1日到7.3日,月票每满200加更一章4000字,多整点,谢谢诸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早定储位!(求月票) 这样看来,李愔也确实勇敢。 李象也是真佩服这种人,无论是怎么毒打,都是秉承着嘴硬的原则,一不服软,二不服输,就是死磕。 一般来说,这种人会被称为“滚刀肉”。 “但是在海上打鱼,光靠勇敢也不够,还要足够有耐心,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李象摇头叹息道:“怕是六叔……不行啊。” “谁说我不行?兄长也太小觑人!”李愔吃了一记激将法,当即就不干了:“这众兄弟当中,论勇敢和耐得住寂寞,没人能和我比了!” “当真?”李象眼见着李愔上钩,笑呵呵地问道。 “自然是当真!”李愔拍着胸脯说道。 “好!”李象一拍案几:“我就知道六叔坚毅,远非常人可比!” 说到这儿,李象话锋一转:“那六叔的意思是,想去海上打鱼?” “打鱼,倒也不是不行。”李愔明显话里有话:“只不过我身在岐州,离海也过于遥远。” 李象算是听明白了,谁说这六叔是憨人?心眼子这不也挺多吗? 说是问海上打鱼的事情,可是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想去登州这个新晋的富庶之地去就藩。 但要说他想不想去海上打鱼,那李愔是真的想去。 大海啊,全是水,谁不想去? “这话六叔不应该和我说,应该去和阿翁说。”李象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愔:“毕竟阿翁才是圣人,能够决定六叔到底在哪里就藩。” “嗨,你可是阿耶最喜欢的孙子,他听你的。”李愔涎着脸凑上来:“好兄长,帮我说说?” 李象也在沉吟,其实李愔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人多少沾了点浑,万一在登州搞风搞雨呢? “我倒不是怕你如何,只是怕六叔你这性子浑,到了登州,再为祸乡里……”李象故作沉吟地说道。 李愔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我去了登州,绝对不会做任何为祸一方的事情,坚决不伤害任何大唐百姓!” “当真?”李象狐疑地看着李愔问道。 “我对蜡烛发誓!”李愔举起手。 然而就在他举起手发誓的时候,李世民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风儿,将那蜡烛吹灭。 众人看着那因为巧合被吹熄灭的蜡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看到没,就连蜡烛都不相信六叔你发的誓言。”李象指着那冒着青烟的蜡烛说道。 这一句话,就给李愔干沉默了。 李世民听到李象说的话,笑着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开始发誓了?” 听到李世民的话语,还没等李象回答,便听李愔抱怨道:“刚才那个不算,阿耶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李世民的额头上暴起一块青筋,但考虑到现在大过年的,不宜对孩子动粗。 “六叔方才在和孙儿说,想去登州就藩,还和我发誓,说坚决不会有害民之举,如若不然的话,就切掉以示惩罚。”李象瞟了一眼李愔说道。 李愔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将腿夹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看来六叔是不想去登州了。”李象摊摊手,又看李恽等人问道:“七叔,你们刚才听到六叔发的毒誓了吗?” “我们都听到了。”李恽和李贞嘻嘻哈哈地说道。 李愔感觉脑袋晕晕的,妈的这俩弟弟…… “既然伱有这个心,倒也不是不行。”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愔:“只是你这个性子,朕也的确有些不放心,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若是真有害民之举,到时又该如何?” “那就让我生儿子没皮炎!”李愔恶狠狠地说道。 “我呸,你就这么对朕的孙子?”李世民伸腿踹了李愔一脚。 踢完还觉得不解恨,上去就是电炮飞脚破颜拳,大嘴巴子无限连。 “阿翁,阿翁息怒,大过年的……”李象开始和稀泥拉架。 本着过年的原则,李世民卖给了李象一個面子,指着李愔的鼻子骂道:“你要是再这么混球,当心老子揍你!” 李愔擦擦鼻子被打出来的鼻涕,兀自还有些不服气。 对于这位六叔的滚刀肉,李象算是见识到了。 偏生他浑归浑,却从来不犯大毛病,这就让老李很难受了。 总之就是处于一种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的状态,让人想痛快收拾他一顿都不能。 “既然六叔想去,那就让他去试试也无妨。”李象沉吟片刻后说道:“若是担心六叔犯浑,在登州危害百姓,不如就让冯清收拾他呗。” “也好。”李世民颔首道,“那就让冯清兼任一下蜀王师。” 李愔就这一点好,对于老师也是真的尊重。 你看权万纪跟着他的时候,也把他管教得表面服服帖帖。 “谢谢阿耶,谢谢兄长!”李愔高高兴兴地起身,冲着他俩拱手。 只要能让他去登州,那让他干啥都行啊。 听到这声兄长,李世民的脸色再度一黑。 妈了个巴子的……还是短揍! “瞧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吃了蜜蜂屎了?”李世民脸色黢黑地问道。 李愔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哎呀,大过年的……”李象再次祭出和稀泥大法,将李世民的注意力转移走。 老李哼哼唧唧地被李象推着,一起去偏殿用饭。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李愔虽说被胖揍一顿,但总体来说还是值得兴奋。 终于不用回到岐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高兴,快乐,美! 中午的时候,李明达还给李象拿了套新织的毛衣和毛裤,上下比量一番,尺寸还正好。 还是姑姑好啊……李象感慨着,让福宝把毛衣毛裤收好,等到明天大年初一的时候再穿。 “你这个子再长,姑姑还要把衣服拆了重做。”李明达如是和李象抱怨,可虽说是抱怨,唇角依旧噙着微笑。 “那我今年努努力,再长高一些就不长了。”李象挠头说道。 现在的他,保守估计已经有一米七五起步了…… 在唐朝,这个身高并不矮。 要是放到海对岸的那个‘猴子骑狗’的倭国,已经可以称为巨人了。 “还要高?!”李明达踮起脚,伸手和李象比比身高,又颓然地放下手,“哼,臭象儿,都比我高这么多了。” 李象心想多新鲜,我要比正常的女人还矮那可咋整? 大唐又不是法兰西,不需要矮子拯救啊。 在如今的大唐,过年倒是也有吃饺子的习惯,和后世一样,都是守岁到子时入大年初一的年夜饭时吃。 李象前世是北方人,自然是有这个传统的。 他早就备好了几个金如意,提前在锅中煮沸一个时辰消毒后,准备包在饺子里,讨个彩头。 包饺子并没有让典膳局去包,李象今年想了一个有趣的主意,让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包饺子玩儿。 大家一起,包!饺!砸! 正所谓上行下效,有皇家带头,用不了多久,全国上下的习俗就都是过年吃饺子了…… “这是什么?”李明达看到那金如意,好奇地问道。 “这是如意。”李象说话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他爹李承乾。 李承乾都快把如意这个人给忘了,听到李象的话后,脸色明显黑了一下。 李象心下暗笑,对李明达说道:“这金如意要包在饺子当中,吃到如意的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都会万事如意,整年交好运。” “唔,那我可要多吃上几个,到时分给你一个。”李明达笑盈盈地说道。 今儿这饺子,馅儿是芹菜肉的。 用李象的说法就是,吃芹菜一年到头都勤快。 这话还是他奶奶在世的时候说的,然而他奶奶时常吐槽他前世的老爹,说吃了好多年,也没见变勤快…… “这饺子,到底要怎么包?”李世民饶有兴致地拿着李象擀出来的面皮,好奇地问道。 李象拿着饺子皮,开始给老李示范。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您看,这饺子不就好了?” “嗯……”李世民有样学样,不得不说,天可汗的学习能力就是强,很快就掌握了包饺子的技巧。 一家人包的饺子也各有特点,像是李承乾包的饺子,就有点歪歪扭扭的;李恪包的饺子挺不错,比老李包的要差一点;李泰包的饺子和他的肚子一样,都是肥肥大大的;李治包的饺子像小孩子的作品,有点露馅;反而是李明达包的饺子,最是完美,比李世民包的还要好上两分。 最过分的是李愔包的饺子,他仿佛是发誓要包出最大的饺子一样,都快包成韭菜盒子了。 “你自己包的饺子,你自己吃。”李世民瞪了李愔一眼。 李愔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色不红不白。 鉴于他包那几个饺子太有特点,所以里面没有放金如意。 饺子也被他拿下去,赏给了内侍们吃。 芹菜肉的饺子味道不错,至少李象是这样觉得的。 子时之初,老李一大家子在庭院当中再次点燃旧扫把,讨一个仓库不空虚的彩头。 烧完扫帚之后,便是吃年夜饭。 东北人吃饺子都要蘸酱油,但是他出去之后,在外面上学,学的并不蘸酱油,只是蘸醋还有辣椒油吃,再加一点蒜泥。 考虑到还要上朝,所以并没有弄蒜泥吃。 只是弄了一点云南野山椒榨的辣椒油,再加一点椒油点缀,就着醋吃饺子。 “啊哟。”李象哎哟一声,从嘴里扯出来一块如意。 他冲着长辈们嘿嘿一笑:“阿翁,姑姑,父亲,叔叔们,在下先吃一块——” 随后接二连三,又吃出来好几个如意。 这一顿的饺子,如意基本都被李象给包圆了,要不是他偷偷塞给李世民和李明达一人一个,他的面前如意都快要摆满了。 依旧是让李明达带着李象,还有李欣、李厥这些年纪比较小的孩子们,拿着麻子和小豆走到井边许愿投下,祈求来年不遇伤寒和瘟疫。 待到鸡鸣时分,伴随着点燃爆杆的声响,李世民带着一众儿孙,准备前往太极殿举行大朝会。 今年的大朝会,要比前两年都要隆重。 毕竟在去年,大唐连续攻灭两个国家,并且俘获了两国的国君及文武大臣,不仅要献捷,而且还要夸功。 太庙的程序虽然走完了,但元日大朝会的程序还没走呢。 更何况这是天子御驾亲征的战果,更是要显得隆重才好。 在承天门上接受完朝拜之后,李世民便来到太极殿的上首坐好。 百官们在通事舍人的引导之下,穿着朝服来到太极殿之外。 与去年不同的是,这一次还多了几名战俘代表。 在四夷使节匍匐着向大唐天子庆贺完毕之后,便到了献俘的环节。 高句丽王高藏、大莫离支泉盖苏文、百济王扶余义慈卑微地匍匐在地上,等候着命运的宣告。 然而让他们如释重负的是,大唐天子并不打算置他们于死地,而是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并且封原高句丽王高藏为顺德郡王,原百济王扶余义慈为承德郡王,泉盖苏文为顺德侯。 能够活命,那自然是极好的。 三人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不断叩首谢恩。 本来三人还有些不甘心,不服输,然而在长安待了几个月,早就熄灭了这个心思。 再加上今日的元日大朝会,让他们见识到了大唐四夷宾服的盛况,更是让他们不敢提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在宣布完对于被征服地区的处理办法后,便是有功之人的奖赏。 李象对于封赏环节,也是十分期待。 毕竟这封赏不仅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一会儿送老李礼物,到底是送巨凤凰,还是大凤凰,抑或是小凤凰。 小象从不吃亏! 太子太师萧瑀上前承诏,降诣群官东北侧,面向西方,高声道:“有制!” 文武百官与各族使节尽皆再拜。 萧瑀高声宣制:“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随后,他打开第二封诏书。 然而这一看,萧瑀就屏住了呼吸。 随后,他抬眼看了一眼李象。 看到萧瑀的表情,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李象,文武百官心中尽皆一提。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早正储位了啊! (7.1日到7.3日,月票每满200加更一章。 多整点,谢谢诸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册封,皇太孙!(二合一) 萧瑀首先宣布的,是关于一系列官员的奖惩问题。 像是跟随李象建功立业的,比如苏定方、刘仁轨、裴行俭、张金树等人,各自都有封赏提拔。 负责在后勤工作的,也各自有提拔。 而像是张亮这种在战争中表现不佳的,也有相应的惩处。 辽东道行军总管张君乂,以不进击贼为罪在辽东时便被斩杀于旗下,这次元日的大朝会,顺便还褫夺了他的一切名禄。 还有在安市城下因为吃汤饼耽误事儿,导致土山被安市城守军突袭的傅伏爱,也被免去官职下狱。 好在高句丽国王和大莫离支都被擒获,不然安市城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回事呢。 历史证明了安市城的确一直坚持到九月份,直到李世民看天气转冷而下令班师还朝。 张君乂和傅伏爱这两个人是典型,在诏书中重点批评了这两个害群之马,并且表示坚决不能让他们危害军队。 在奖惩宣布完毕之后,萧瑀将第二封诏书递给王德后,打开了第三封诏书。 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朗声宣读。 “礼重承祧,义存继体。思崇守器,必务建储。河北道大行台安东大都护登州大都督京兆尹恒山郡王象,温仁宽明,聪敏孝爱;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 “王于登州,经营缔构,抚慰万民,戡平不臣,嘉谋特举,长算必克。功兼四履,德被八纮;任总机衡,统正龙楼之荣;庶绩惟允,昭宣甲观之兆。职兼内外,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安民济世,有类朕躬;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孙。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李象只猜到了李世民要给他憋个大的,没想到竟然憋了这么大的。 皇太孙啊这可是…… 话说回来,李承乾这个太子还在就册立太孙,属实是有点让人意外,毕竟历史上的皇太孙都是在太子过世之后册封的。 不过倒也不例外,历史上李治在晚年的时候,苦于儿孙凋零,武后威权过重,于是就提前立了刚出生没多久的李重照为皇太孙,当时李显也还是太子。 至于说册封皇太孙会不会让李承乾有意见,那肯定是没有的。 毕竟儿子成了皇太孙,那就更在有形之中说明,他这個太子的位置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殿内众人,反应也各自不一。 李承乾实际上早就和李世民通过了气,对于这个封赏并无意外。 其实本来李承乾是想让李象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先封一个秦王垫垫底。 然后就被老李给收拾了。 李承乾这才想起来,上一波秦王和太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何种脍炙人口的小故事。 在大唐,至少在李世民执政期间,秦王这个封号是不要想的。 而李泰仿佛被重锤凿了一下愣在原地,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这还叭叭地想着给李承乾挤走呢,这下可倒好,挤走李承乾的话,可不就直接成全李象了吗? 难受,现在就是特别难受。 至于李愔、李恽、李贞和李治兄弟几个,全都喜气洋洋,替李象高兴。 尤其是李愔,仿佛被册封的是自己一样与有荣焉,抓着身边的人就夸奖李象,说真不愧是他兄长。 李恪在一旁别着头,试图不去看李愔。 这货实在是太给人丢脸了…… 不止是他,其他的兄弟几个也都别着头,觉得丢人。 难为情的同时,心下也在佩服李愔的大胆,就凭这副不要脸的劲头,以后李象当了皇帝,他肯定吃得开。 李愔还在沾沾自喜,丝毫没意识到被兄弟们当成了鄙薄的对象。 朝中魏王一系的群臣如丧考妣,垂头丧脑地互相瞧着,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而太子一系的臣子则额手相庆,尤其是李象的老师萧瑀,站在上方神采飞扬。 这下真是押对宝了啊……萧瑀心里嘀咕着,还在想有个侄孙女儿,是不是要给李象介绍介绍。 随后,萧瑀又开始宣布,皇太孙李象拥有开设府署,设置官属的权力。 听到这话,魏王一系的属官都开始着急了。 刘洎也不顾这是大朝会,站出来率先表示质疑。 “前晋和南齐都曾立皇太孙,太子的官属,便是皇太孙的官属,臣未曾听说太子还在东宫,而另外又为皇太孙设置官属的。” 所谓晋与齐的皇太孙,是西晋惠帝司马衷在位时期,所封的司马臧和司马尚;还有南齐武帝萧赜在位时,所封的萧昭业。 然而这仨皇太孙的命运都不是很好,惠帝皇后贾南风害死太子司马遹,赵王司马伦以此为借口政变,杀贾后,复以太子之子临淮王司马臧为皇太孙,时尚年幼,后来被害;而司马尚也是早夭的命。 至于萧昭业,虽说是顺利即位,但在位时肆意挥霍,赏赐动辄百数十万,库储钱数亿垂尽。时朝政大小皆取决于镇军大将军萧鸾,后来他怀疑萧鸾有异志,企图将萧鸾外放至西州。于是萧鸾引兵入宫弑杀萧昭业,并假借太后之令,追废萧昭业为郁林王。 而后面那个李重照就更倒霉了,武后废黜李显和李重照父子,而后以母逼子篡位成功,再将李重照的名字改成李重润。 后来因为李重照得罪了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和张易之兄弟,两兄弟进了两句谗言,武后就借着这个由头,将李重照杖杀,同时被处死的还有她的侄孙魏王武延基,还有孙女儿永泰郡主李仙蕙。 不过后来出土墓志铭说李仙蕙实际上是因为丈夫被杀死,而后被吓死了。 所以说武则天还是比较铁面无私,童叟无欺的,绝对不会因为你姓武就不杀你。 李世民在上首垂眼看了一眼刘洎,开口说道:“既然无有先例,便自朕而始!” “《礼记》有云,‘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萧瑀在上首高声奏道:“正所谓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自圣人而始,自然无有不可!” 三王,指的是夏禹、商汤与周文王,这句话的含义便是三个不同的朝代,不共同沿袭同一种礼仪。这句话配合后面那句“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从圣人之言的角度,高屋建瓴地阐释了李世民制定新例的合理性。 正所谓姜是老的辣,萧瑀这一套组合拳,直接就把魏王一系人马想要反驳的想法给打了回去。 刘洎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他的好友马周在前面暗自摇头。 你啊,你说你,非得掺和的这么深做什么? 其他重臣,则更偏向于李象。 从李愔、李道宗一系的宗室,尉迟恭、程咬金一系的勋贵,再到萧瑀等文臣,尽皆和李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以说,如果李世民想废掉李象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若是等李世民退位,李承乾登基,那李象就是史上最稳太子,没有之一,什么刘盈朱标,都得往后稍稍。 什么?我爹要废了我这个太子?哎哟……别别别,老苏,老裴,你们这是干什么?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萧瑀再次高声道:“有制!” 文武百官与各族使节尽皆再拜。 萧瑀高声宣制:“与公等同贺!” 在萧瑀的话音落下之后,众臣纷纷称贺。 “臣等恭贺圣人,得此圣孙,恭贺皇太孙!” 从殿内,再到殿外。 数千名中外官员,以及使节,尽皆下拜。 “臣等恭贺圣人,得此圣孙,恭贺皇太孙!” 到了这一刻,李象发现自己反而好像没有意想当中的兴奋,内心反而是毫无波澜的平淡。 皇太孙什么的……也就那回事儿吧。 不过从今往后,他也是君了,在外可以称孤道寡。 正式场合当中,应当用“孤”,而不是“我”。 宣召结束后,百官与使节们纷纷起身舞蹈,三称万岁,而后再度大礼参拜。 乐声随之停止,大礼参拜后,又是一年一度的新年赐宴环节。 李承乾手里端着椒柏酒,喜气洋洋地接受东宫一系臣子们的祝贺。 杜荷和赵节笑得是眉眼都看不见了,李象被封为皇太孙,那就意味着李承乾的地位也是牢不可破。 牢不可破,就意味着除非李承乾不攻自破,否则没有人会从外部击倒他。 李象就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然的话肯定会吐槽这个伪命题。 你可以有一个太子之位,或者伱本身牢不可破。 李泰在他身边坐着,心下虽然失落,但是面上仍旧保持着笑容,甚至还端着酒杯来和李承乾道喜。 “大兄,恭喜啊。” 这一次,李治也没着急干饭,也来到李承乾的身边和他道喜。 “同喜同喜,同喜同喜。”李承乾也冲着他俩拱手。 他倒是没听出李泰话语中的不情愿,但却是能猜到。 想到这儿,李承乾心下也是暗自得意。 嘿嘿,我儿子这么优秀,你羡慕去吧!圆脸胖鸡! 李泰这个酸啊,还同喜?喜的就是你自己吧,还让我和你同喜?呸! 想到这里,李泰又在难受。 唉,为什么象儿不是我的儿子呢? 他端起略微有些苦涩的椒柏酒,仔细品味着,就像他夺嫡的生涯一样,先苦再甜,又是强烈的辛辣与苦涩。 痛,太痛了! 苦酒入喉心作痛! 在勋贵行列中的李世民冲着李象招手,喊话示意让他过去。 刚封的这么个好大孙,怎么着也得给老兄弟们好好显摆显摆,顺便再让大家夸奖一番。 老李现在就像是宝妈一样,夸赞他兴许没多高兴,但要夸奖孩子,那可比夸奖他本人还要高兴无数倍。 李象走过去后,便被李世民一把按在肩膀上。 “怎么样,象儿,朕的这个奖赏,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阿翁您等着孙儿晚上给您回礼吧。”李象心情也好,笑嘻嘻地和李世民说道。 老李一下就来了杀手本能,他狐疑地问道:“我怎么总觉得,你说的这个回礼,话中有话呢?” “怎么会是呢。”李象连忙摆手,“怎么可能话中有话,您就等好吧!绝对是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东西!” “哈哈哈……”李世民抚须而笑:“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被你称为让朕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在可不能说,阿翁你可不要这么有好奇心。”李象傲娇地哼了一声。 他这么一说,老李的好奇心更重了。 莫非……这好大孙真给自己整了什么大活不成? 与此同时,李世民的那些老兄弟也走了过来。 “臣等见过太孙殿下。”程咬金挤眉弄眼地冲着李象说道。 大过年的,还是私底下,君臣之间并没有绷着什么包袱,互相之间也是有说有笑。 老程明显也是和李世民玩笑惯了,所以也不太拘束。 “咳咳。”李象也绷了一下,拿捏一番姿态后说道:“卢国公平身吧。” 看到李象这副样子,众人纷纷大笑,连李世民也笑得直跌足。 “你们看看这个象儿,才只是太孙,就如此有帝王之相了。”李世民伸手搭在李象的肩膀上,和众人开始狂夸李象。 从李象在登州的所作所为,仅仅一年就让登州快速脱贫致富;再到李象去高句丽,四万破二十五万不说,还一战擒两王,比他老李当年也不遑多让。 “不过郡王要比圣人当年厉害一些。”尉迟恭嚼着饭,锐评道:“想当初陛下平定刘黑闼,拳毛騧身中六箭,背中三箭,被刘黑闼围得像铁桶似的,还是……” 这话刚说到这里,尉迟恭就发现面前多了一条鸡腿。 “腿儿,吃个鸡腿儿……”李世民冲着尉迟恭扬扬头,意思就是你可别说了!再说朕那点不太妙的事迹可都被你漏出来了。 尉迟恭倒也敬业,一根鸡腿下肚,果然收买了他。 “鄂公,接着讲啊,然后呢?”李象用嗓子嗝喽着笑,笑嘻嘻地看着尉迟恭明知故问。 谁知道尉迟恭根本不说了,任凭李象再怎么忽悠,也不接着往下说了。 “下去吧,你的兄弟们还等着你呢。”李世民开始撵李象走,这要是老哥几个喝多了收不住,嘴上没把门儿的再给他老底都漏出来,可就不妙了。 李象瞅瞅他,也没多说什么,撇下这桌就回到了李景仁等人那边。 看到李象前来,李景仁等人立刻避席,大礼参拜道:“见过皇太孙!” “嗳,自家兄弟,快起来吧。”李象示意众人起身,都是自家兄弟,闹这一出干啥? 众少年这才嘻嘻哈哈地起身,笑着问李象道:“恭喜兄长,得偿所愿也。” 李象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把手揣在怀里,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悲天悯人状,沉重地说道:“我向来以造福百姓为己任,从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太孙”之类的虚名,但如果现在大家都这样希望我成为太孙,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能造福他人的话,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承担起责任来,完全舍弃自己的私心……” 其实这句话对于真正的粉丝而言,只用一个“苟”字就能够概括。 听到李象的这句话,众人肃然起敬。 不愧是兄长,不愧是我大唐皇太孙! 这觉悟,就是高! “大兄,这话太长了,我记不住。”李欣忽然在一旁锐评道。 李象清清嗓子,一脸神圣地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彩!”众少年纷纷鼓掌。 “既然已经定下太孙官署,”李象瞅瞅兄弟们,在他们期待的目光当中,笑着说道:“圣人方才已经说了,太孙官署当中,置太孙傅、左右长史、东西曹掾、主簿、管记、司录以下六曹从事等官,比之王府各加一级……” “大兄,太孙傅是几品官啊?”李欣忽然问道。 “正二品。”李象如是说道。 按照唐朝的规矩,太子太师为从一品;而太孙在地位上要低于太子,且太孙傅为太师和少师合并在一起,故而太孙傅则为从二品。 “那我想做太孙傅!”李欣一脸期待地说道。 李象深吸一口气,指着李欣对众人说道:“打他!” 众少年上前,逮着李欣就是一顿揍。 当然,更多的则是玩闹性质的。 对于李欣这倒反天罡又大逆不道的想法,众人纷纷表示唾弃。 呸,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想当太孙傅? 不过话说回来,太孙傅已经内定了萧瑀,而左长史为权万纪,右长史为冯清,剩下的还没定。 李世民也不着急,李象更不着急。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长安城给搞好。 作为古都,其实李象对于长安城还是比较有感情的。 宴会之上,李象并没有多喝酒,只是喝了两杯意思意思。 老李的意思是,在新年宴会之后,还有正事儿要和他商量。 李象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嗜酒,有就意思两口,没有就不喝,就这么简单。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这一喝就喝多了…… 他去立政殿的时候,老李正发动帝王引擎,鼾声震天地在睡觉。 毕竟老李上了岁数,昨天晚上又是除夕夜守岁熬了一宿,再加上方才喝了点酒,困顿也是正常的。 不光是他,就李象这个小年轻,都觉得困倦异常。 看到李象过来,李明达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 “妾身见过皇太孙殿下。” “哎哟,姑姑,你可别拿我打趣了。”李象捂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今天不管是谁看到我,都开始喊皇太孙,整得我都有点受不了了……” 李明达抿嘴轻笑道:“你现在可不一样了,是皇太孙,言行举止可都要注意,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谁抓我把柄?”李象叉腰道:“还能是二叔不成?放心,二叔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他现在估计还在家里emo呢。” “什么是emo?”李明达挑挑柳叶眉,不解地问道。 “就是……玉玉了。”李象试图用一种很新的方法给李明达解释,然而又得给她解释什么是抑郁。 然而李象不是白云大妈,李泰也不是那个崔化钠。 李明达送给李象两只大大的白眼果:“你呀,就是会拿长辈打趣。” “哈哈……”李象尴尬地笑着。 “象儿既然当了太孙,以后就是太子,再以后就是皇帝。”李明达笑眯眯地注视着李象:“若是以后象儿做了皇帝,要给姑姑封个什么呀?” “镇国晋阳大长公主!”李象郑重地说道。 “唔,”李明达食指点唇,偏头看了一眼李象,又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那姑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象儿的孝心啦~”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的寝殿方向,对李象说道:“阿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要不……” 李明达想了一下后说道:“你就先回去吧,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唤你。” “也行。”李象颔首道,刚要蹦起来,就被李明达给拽住了。 “怎么了姑姑?”李象问道。 “都是太孙的人了,还如此不稳重,像个孩子一样。”李明达嗔怪地说道:“可不许如此跳脱了,你是太孙,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唐的脸面。” “可阿翁不也在禁苑当中追兔子吗?”李象不服气地反驳。 这话刚说完,睡梦中的老李便无意识地打了两个喷嚏。 李明达也是被李象这话噎得一哽,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大侄儿竟然能找到这么清奇的角度来噎她。 “阿耶是阿耶,你是你。” “知道啦。”李象低垂着脑袋,拉长声音说道。 “哼。”李明达笑着伸手,想要揉揉李象的头,终归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侧。 “去吧,等到你阿翁醒来的时候我再唤你。”她说道。 毕竟李象现在是皇太孙了,头可是不能乱揉。 “好的。”李象答应着,溜出了立政殿。 然而他一走出立政殿的时候,立刻就换了样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这间大院。 昨夜毕竟熬了一夜,守岁嘛,所以李象回到东宫后,打着哈欠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李象才被人唤了起来。 正月初一的晚宴,自然是要在立政殿当中吃。 李世民招呼着李象,坐在他的身边。 李泰看到之后,心里更酸楚了。 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来的! 但他还不至于明面上和一个小辈去争什么,闹心之余,一不留神就多吃了两碗米饭。 “青雀,你可要少吃一点。”李承乾在一旁善意地提醒:“若是你现在就多吃,等到开春之后养了一身肥膘,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李泰现在的减肥已经卓有成效,不再是那个油腻死胖子,而是一个清爽型的微胖男孩了。 然而再怎么微胖男孩,也禁不住胡吃海塞反弹啊。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泰当即便放下饭碗。 妈的,你儿子不让我开心,你也给我添堵是吧? 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爷俩儿一般见识! 李世民笑着拍拍李象的肩膀,又对李治说道:“稚奴,前日里象儿还来朕这里替你求情,想要你留在长安城不之官,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就在长安城当中。” “回阿耶,这事儿其实是孩儿去求的象儿。”李治实话实说道。 “唔。”李世民颔首,这事儿李象禀告过他,“朕觉得他这个想法很不错,于是便恩准了他的请求,以后你就留在长安,不要之官了。” “谢谢阿耶,谢谢象儿。”李治喜出望外地说道。 去登州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在一个差和一个比较差的环境当中二选一罢了,真要是让他选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留在长安城。 长安城多舒服啊,那么多漂亮的小娘子…… “幺叔谢我干啥……”李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正做出决策的还是阿翁,要谢也是谢阿翁,侄儿不敢居功。” “哈哈哈哈……”李世民抚须而笑,转头看向李象问道:“古人云,先立业再成家,而今象儿你功业已经立下,也是时候成家了。” “这么快吗?”李象感觉有点恍惚,现在的他已经虚岁十七,周岁十五了。 大唐虚岁是虚两岁,所以…… 而裴雪青和冯盈盈,可也都十八了,周岁。 这在后世,那可是绝赞高一小学弟与大一学姐…… “还快吗?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阿婆结婚两年了。”李世民开始给李象讲述他的光辉事迹:“想当初,朕和你阿婆也是一见钟情……” “钟情到骑在舅公家的墙头偷看阿娘,结果被舅舅当成采贼,一棒子从墙头打落?”李承乾忽然拆台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 “这话谁教你的?!”老李怒气冲冲地问道。 谁知道李承乾的下一句话,就让老李没了脾气。 “阿娘。” “噢。”李世民哼哼唧唧地收起怒火,早说是你阿娘告诉你的,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这的确属于他的黑历史,曾经几次三番警告过长孙无忌,不许对别人说。 万万没想到,大舅哥守口如瓶,他老婆却是和儿子讲了这个光辉事迹。 “等过了十五,朕就下旨给你赐婚,就让裴氏女做你的正妃吧。”李世民想了一下,又说道:“前阵子时文与我说,他有个侄孙女儿,有殊色,想和你结个亲,你若是有意的话,就让她与冯氏女一起,做你的侧妃。” “全凭阿翁做主。”李象也不客气,你送我就收呗,再说你是我爷爷,我也没法和你客气不是? 末了,他又补充问道:“老师的侄孙女儿叫什么?” “好像是叫有容吧?”李世民回答道。 有容? 听到这个名字,李象肃然起敬。 这名字,一听就小不了啊! 看到李象那肃然起敬的模样,李世民心下泛起疑惑。 “你怎么了?古古怪怪的?” 李象咳嗽两声,考虑到在场还有女同志,所以便贴在李世民的身边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之前梦中在老师八景宫当中看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提到老子,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 李象清清嗓子,低声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李世民咂摸了两句,颔首道:“果然好句子,不过你刚才是为何?” 李象面上忽然一猥琐,笑嘻嘻地压低嗓音对老李解释了一番。 老李刚把去岁冻的杨梅咬下来,听到李象的解释之后,噗地一下把杨梅喷了出去,卟地一下砸在了李愔的脑袋上。 李愔站起身,嗷地一声:“有刺……” 结果来没说完,便被眼疾手快的李恪拽了下来,捂住了嘴。 不然让他喊出来“有刺客”的话,皇宫怕是要鸡飞狗跳一阵儿。 老李拿起一块杨梅核,扔到了李愔的脸上。 娘的,这个小兔崽子…… 随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转过头用男人之间惺惺相惜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象。 半晌后,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该成亲了……” 李象挠挠头,不知道老李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 实际上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成亲了,再不成亲的话,裴雪青和冯盈盈就要成老姑娘了。 若不是为了等他,二女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谈婚论嫁了。 至今没有人上门的原因是,整个长安都知道,裴氏女是恒山郡王预定下的女人,还没人胆大包天到能和皇帝最喜欢的孙子抢女人的。 像胆大包天到贺兰敏之那个程度的人,还是绝少数。 “那就这样定了,正月十五赐婚,然后朕让太史令选一个良辰吉日,让你完婚。”李世民伸手拍拍李象的肩膀:“让你一次娶三个,开不开心?” “也就那回事。”李象十分淡定地摆摆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你啊,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李世民伸手戳戳李象的肩窝。 李象清清嗓子说道:“孙儿只是博爱而已,想给三位姐姐一个家……” (本章8000字!) (7.1日到7.3日,月票每满200加更一章4000字,多整点,谢谢诸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李承乾挖坑(求月票) 对于自家孙子的博爱,李世民其实挺高兴。 毕竟他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要是只爱一个也行,毕竟他老李也是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 但若是只有一个女人,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当然,像李承乾这种钟爱小男娘的,更属于逆天中的逆天。 好在男娘的祸患已经被根除,李世民也不需要烦心这种事儿了。 “你啊,早点让阿翁抱上重孙子,才是正理。”李世民笑着说道。 李象当然没什么意见,他也没有拒绝。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原本给阿翁准备的玻璃……琉璃大凤凰忘记拿了。 没事,反正明天送也是送,暂且按下不表就是。 “对了阿翁,王玄策从南方回来,就只带了鹦鹉?”李象瞥了一眼在老李案几边上吃种子的香蕉,忽然问道。 王玄策这一次去中南半岛,可是带着任务去的。 若是这小子只想着给老李带鹦鹉,却忘了高产作物的话,李象觉得必须得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李世民咽下口中的牛肉:“那倒是没有,王玄策在南方分别去了朱江、真腊、参平、临邑、陀桓、骠国等国家,根据王玄策的调查,其国家之中物产丰富,与你述说的相去不远。” “根据王玄策所说,南方各国菜肴之中,胡椒一把一把地放。” 老李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比量了一下“一把”。 那可是一把胡椒啊! 在大唐,胡椒特么都快和黄金一个价位了! 而在遥远的欧洲,胡椒可比黄金要贵。 “那王玄策不是在说谎吧?”李泰皱着眉头说道:“文人嘛,都喜欢夸大描述。” “青雀有所不知,若不是这一趟王玄策带回来的都是黑胡椒,我也是不信的。”李世民长叹一声道:“如此物华天宝之地,竟非朕之所有,当真是令人不爽!” “谁说不是?”李承乾也附和着。 作为典型的关中人,对于胡椒他可是有着无比的追求。 若是拿下那几個国家,以后吃胡椒可以放一把扔一把!李承乾恶狠狠地想着。 李象也在想,水师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南方开拓一番了。 “前往南方的事儿,我已经同裴行俭说过了,等到过了年,孙儿便让水师出发,出发一探究竟。”李象如是说道。 听到李象早有准备,李世民欣慰地点头。 “只是南方的瘴气……”他又迟疑地问道。 李象笑着说道:“您放心,孙真人自有妙计。” “当真?”老李面上一喜,实际上瘴气这个问题,一直是开发南方的阻碍。 “自然是当真,瘴气只是听起来比较吓人而已,总体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李象小象摊手。 瘴气这个东西,只是听起来恐怖,但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在这个年代,南方开发的较少,且环境又潮湿,还多雨;植被茂盛,气温较高,地表蒸发的水蒸气凝结,在山林之间形成了可见的雾气。 且这种温暖潮湿的环境,有利于蚊虫的孳生。众所周知,蚊虫是疾病的最大传染源之一,在以讹传讹之下,古人便将各类的传染病统统归结于看不见摸不着的“瘴气”,听起来虽不明但觉厉,其实本质上也就是蚊虫叮咬造成的传染病罢了。 再加上湿热的环境,的确是不太利于人的健康…… 仔细给老李科普了一遍瘴气后,李世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朕觉得水师还是不要出发得那么着急。” “为何?”李象挑眉问道。 李世民提醒道:“你不日即将大婚,裴行俭身为你未婚妻的兄长,自然是要出席的。” “您不说我还真忘了。”李象挠着头说道。 光顾着琢磨水师和中南半岛的事儿,结果却将裴行俭给忘记了。 “小小年纪,丢三忘四,你可怎么办。”李世民无奈地伸手点点他。 李象只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对。 吃过饭后,李象便跟着李承乾回到了东宫。 即便被封为皇太孙,他依旧是要住在东宫当中的。 当然了,李世民特地允诺他,等到他成婚之后,便准许他搬出东宫单独居住。 正好武德殿还闲着,就住在武德殿好了。 听到李象被安排在武德殿后,李泰哽了一下。 贞观十六年,也就是李象穿越过来之前那一阵,李世民曾经让李泰搬到武德殿,但是被魏征等人极力劝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今李象却搬进了他没搬进去的武德殿,怎能不让李泰玉玉? 武德殿的位置很好,西边是立政殿,东边则是东宫,离哪里都很近很近,不得不让小象怀疑,是不是阿翁他早有预谋…… 他这位阿翁的老谋深算,小象一直是毫不怀疑的。 “孩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家了。”李承乾背着手站在丽正殿外,和苏意感慨道。 苏意也觉得有些唏嘘,她看着正在和李厥堆雪人玩儿的李象,同样在感慨:“是啊,不知不觉,象儿也要成亲了。” “孤还记得,前年象儿提着剑来到明德殿的时候。”李承乾目光闪动,似乎是在回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了我这个当父亲的,竟然能鼓起勇气,和张玄素决斗,竟然还把他驳斥得哑口无言……” “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仁孝,也是从那一刻起,我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绝对要护得象儿周全。” “然而……”李承乾自嘲地笑笑:“孤却是想反了,非是我护象儿,而是象儿一直在为我这个阿耶遮风挡雨。” “爱妃,你说孤是不是……” 说到这儿,李承乾有些哽咽了。 前半辈子靠阿娘,后半辈子靠大儿,多少有点没用了。 “不,怎么会呢?”苏意将李承乾抱在怀中,温声安慰道:“大郎在妾身的心中,乃是一等一的男子汉!” …… 次日,也就是正月初二,李象离开东宫,备车前往郑国公府上。 正所谓人走茶凉,自从魏征故去之后,本就冷清的郑国公府,更加冷清了。 当然魏征走之前,郑国公府也没热闹过就是了。 他那个臭脾气,酸脸猴子似的,一般人整不了他。 看到李象前来,师母裴氏和师兄魏叔玉连忙大礼相迎。 本就是一家人,李象连忙将二人扶起。 “师母,师兄。”李象笑着拱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母子二人第一次用这种说法,都觉得有些新鲜。 虽然老师过世,但李象终究是念着那大半年的呵护,对老师这一家也多有照看。 好在他还没忘了老师,郑国公府在这居大不易的长安城,倒也能站住脚。 嘘寒问暖了一会儿,李象便来到摆放魏征牌位的小屋。 裴氏和魏叔玉对视一眼后,一起离开小屋,将空间留给李象。 李象坐在牌位前,伸手挠挠脸。 “老师,新年好啊,我来看你了。” “跟你说个好消息,昨天的大朝会,我,啊不是,孤正式被封为皇太孙了!” “伱也挺高兴对吧?也应该高兴,毕竟我阿耶的位置更加稳固了,如果他脑子里的弦儿不搭错的话,肯定是稳稳能等到正常即位。” 说到这里,李象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真的有些想念那个脾气酸溜溜的怪老头。 “你也别怪我哈,这次来也没给你带啥礼物,我知道你乐意吃醋芹,但你瞅瞅,这大冬天,我上哪儿给你整醋芹去……” 说着话呢,魏征的牌位吧嗒一声就倒了。 李象一个激灵。 “唉,老师,我可是你亲学生,这么吓我不太好吧?” “你说你,这气性还是这么大。” 他走上前,把牌位扶起来。 “再跟你说个好消息,学生我要娶亲了,阿翁还让老萧的侄孙女儿做我的侧妃……” 这话没说完了,牌位又倒了。 “卧槽,是不是同性相斥,撞了脾气人设所以您老才这么讨厌老萧?不应该,不能打架。” 李象也学乖了,通口不提萧瑀,反正就捡着开心快乐的聊。 自言自语了半天,李象终于起身道:“聊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等我过阵子再来烦你哈,老师。” 说着,李象转身离开了小屋。 身后的蜡烛欢快地跃动着,似乎在对李象告别。 回去的路上,李象顺便去萧瑀家里溜达了一圈。 老孙的手法值得相信,几服药下去,萧守道蹿了点虫子后,就已经痊愈了。 “兄长!”萧守道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也说不好是病没好利索,还是被那虫子吓的。 “咋样,看你还能行吗?”李象伸手拍拍萧守道。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萧守道霍地起身,在李象面前一边走一边说:“兄长你看,我现在已经好了,我还能小跑了,我还能垫步……诶,我还能大跳——诶大跳!” 说着,萧守道往上一蹦,跳得老高。 “得了。”李象指着萧守道对萧瑀说道:“这病情转移了,到这儿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伸手敲敲太阳穴。 结果被老萧狠狠瞪了一眼。 “老师,我听说您有个侄孙女儿?”李象连忙转移话题道。 这话题必须得转移,老萧可有点记仇,万一哪天因为课业被萧瑀公报私仇,在手上狠狠打几个板子,那就反而不美了。 萧瑀听到李象的问题,得意地捻须道:“为师已经与圣人相商,便让我那侄孙女儿做你的侧妃。” 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原本圣人是属意让我那侄孙女儿做晋王侧妃,但为师劝了两句后,圣人便同意了。” 李象一下就知道老师的这侄孙女儿是谁了。 哦,是牢萧……不是,是萧淑妃啊。 萧淑妃他知道,史书中都记在她容貌妖冶,艳丽多姿。 按照历史,萧淑妃是在李治成为太子后入的宫,受封良娣;只不过萧氏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后来和王皇后鹬蚌相争,最后让阿武渔翁得利。 永徽六年十月,萧淑妃被以谋行鸩毒的罪名废为庶人,不久之后,武媚下令将王皇后和萧淑妃每人责打一百臀杖,砍掉手足,投入酒缸,骨醉而死。 王氏族人、萧氏族人全都流放岭南,并追改王氏的姓氏为“蟒”,萧氏为“枭”。 要说狠辣,还得看阿武。 临死之前,萧淑妃痛骂武媚说“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 或许在后世,经常会看到猫在虐杀老鼠,兴许那猫就是萧淑妃的转世,而耗子则是武则天一代又一代的轮回。 至于说恃宠而骄倒也不是什么毛病,李象觉得只要这骄横不是冲着他去的就可以。 “还是老师爱我,什么好事儿都不忘了学生。”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萧瑀吹胡子瞪眼睛地反问:“难道没了这事儿,为师就不爱你了?” “也对。”李象颔首道,顺便送上了这次来准备多时的礼物。 送给萧瑀的礼物,是两套玻璃做的餐具,还有两个玻璃做的老年健身球。 健身球,可是保定府的三宗宝,名列铁球、面酱、春不老之一的好东西。 “孙真人说,转动健身球能刺激手掌穴位,还有舒经活血、强筋健骨、强壮内脏,更能健脑益智,消除疲劳,老师你应该常玩玩。”李象如是给萧瑀介绍道。 “这么大的两个玻璃球,让为师那些老朋友们看到,不得羡慕死他们。”萧瑀丝毫没觉得这沙子烧出来的东西不值钱,反而还觉得这玩意儿很新奇。 说来也是,这年头哪有晶莹剔透的玻璃,更何况是这玻璃球…… 在老萧的府上逗留一会儿,李象便回到了东宫,准备去给李世民送礼。 正好李承乾也准备去立政殿,所以李象便和他一起动身。 关于李象准备了三个凤凰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为此还笑话了李象一段时间。 一路上就听李象跟他吹嘘那凤凰多么好看,阿翁会如何如何喜欢,李承乾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阿耶知道真相! (7.1日到7.3日,月票每满200加更一章4000字,多整点,谢谢诸位!)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女人和男人抢男人(求月票) 离着老远,李世民就看到他的好大孙身后带着好几个人,呼儿嗨哟地抬着一口硕大的箱子在往立政殿这边赶。 虽说是隔着老远,可老李也看得出抬箱子之人的小心翼翼。 难不成抬的是什么宝贝不成?老李心中升起一个问号。 等到走到近前,老李压住内心的期待,很是平淡地问道:“这是拿的什么东西?” “这是孙儿给阿翁的新年礼物。”李象拍拍那口大箱子,对老李介绍道。 啊,果然如此! 象儿果真是仁孝啊好孩子啊! 李世民愈发期待起来,想知道好大孙究竟给他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李承乾在一旁偷偷撇嘴,准备憋个大的。 “嗯,有心了。”李世民神色淡然,对李象说道:“抬进来吧,让你姑姑也看看。” “好嘞。”李象招呼着福宝等人,将那口箱子抬进立政殿当中。 听到外间咣当的声响,李明达也从自己的寝殿当中走出来。 “这是什么,象儿?”李明达走到李象的身边,好奇地看着那口大箱子。 “这啊,这是我给阿翁的新年礼物。”李象回答道。 说话间,还从箱子上的袋子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琉璃棋盘,递给李明达:“喏,这是给姑姑的礼物。” 小象在情商这一块儿还是很拿捏的,并没有将李明达给漏下。 “咦,这是什么棋?”李明达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副棋。 “军棋。”李象笑嘻嘻地说道:“等一会儿我教你玩儿,先看给阿翁的礼物。” “喔。”李明达点点头,抬头看向那口大箱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好沉的样子……” “也不沉,就是东西大。”李象笑嘻嘻地转过头,对李世民说道:“阿翁,您亲自打开瞧瞧?” “嗯。”李世民沉稳地点头,走上前,将箱子打开。 然后,他就愣在了原地。 “这……” 老李目眩神迷地看着箱子里那流光溢彩的琉璃彩凤,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怎么样,阿翁,好看吧?”李象笑着问道。 老李没有答话,依旧是着迷地看着那凤凰。 半晌后,老李终于回神,清清嗓子试图掩饰尴尬后,站起身回首对王德说道:“王德,去叫人把这凤凰抬进去,放在显眼一些的位置,好生看顾。” 李承乾也纳闷了,难不成老爹真不在乎这个凤凰? 月轮鹦鹉嘛,就是嘤嘤怪。 “香蕉,过来。”李象冲着香蕉招招手。 香蕉很听话地飞了过去,落在李象的手上。 月轮鹦鹉虽说是知名的白眼狼,但和李象表现得还是很亲热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象把它给制服了的原因,当然也有李象总手喂它水果的原因在其中。 李象摸出一颗榛子,塞给香蕉,后者灵活地用爪子抓着榛子开始啃食。 “象儿有心了。”李世民一副高手寂寞的风范:“你送的这个礼物,朕很喜欢。” “喜欢就好。”李象将香蕉递给李明达,香蕉乖巧地向前一步走,迈在李明达的肩头站好,“姑姑可记住了哈,千万不要让香蕉站在你的头上。” “为何?”不止李明达,李世民也来了兴趣。 “鸟和狗一样,都是社会性的动物。”李象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果你们经常注意鸟群的话,会发现站在最高处的鸟,就是他们当中的鸟王;若是让鸟站在比你还高的位置,它就会不理你了,站在头上也是同理。” “原来如此。”李明达从李象的手上拿过一颗榛子,递给香蕉。 “其实孩儿也有礼物要送给阿耶。”李承乾在一旁冲着老李挤眉弄眼。 “嗯?”李世民心不在焉地用鼻音发出一声疑问。 李承乾回头让孟恕将箱子抬上来,里面装着早上李象打发他的两个琉璃凤凰。 讲道理,李象是真没想到能够受到来自阿耶的背刺。 当这箱子被打开后,李象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承乾,脸上的意思分明就是“阿耶你是真的狗……” 李世民看到那两只一模一样的凤凰后,又瞅瞅李象,看到了他脸上那复杂的神色,也有点明白,可能其中有什么故事。 “这……”李明达走过去,从箱子里掏出那只迷伱凤凰,瞅瞅李象,又看看李承乾,“大兄,象儿,这怎么还有两只小一号的凤凰?”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兕子。”李承乾叉着腰,神气地说道:“这凤凰,原本就是一大,一中和一小,象儿同我说,若是阿耶的封赏让他满意,就给他那只特大的;若是差强人意,就给他中等大小的;若是过于抠门,就给他这个小的……” “!” 老李抬头,惊愕地看了一眼呲着牙笑的李象。 “你啊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面上还是在保持微笑:“还有你,高明,象儿可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出卖他呢?” 谁曾想,李承乾撇撇嘴道:“感情这两只他不要的凤凰,在今天早上像打发垃圾一样丢给的人不是你!” 哦,这就能明白了。 还以为高明是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两只小凤凰闹的。 “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一般见识。”李世民嫌弃地看了一眼李承乾:“不就是两只凤凰吗?你看看阿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竟能有这样的觉悟? 李承乾肃然起敬,真不愧是阿耶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李象离开立政殿后,李世民搬着小凳子就坐在了那凤凰雕塑之前,仿佛摸着绝世美女一样,满眼温柔地在擦拭着那琉璃凤凰。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正月初五这一天,李象正式迁居到了武德殿。 他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一起让人带着,离开了居住好几年的寝殿。 凭心而论,虽说没穿越过来之前的原身平平无奇,但李承乾和苏意也没有短了他的吃穿用度,也有自己独立的寝宫,环境也很不错。 李承乾揽着苏意的肩膀,站在丽正殿的门口,唏嘘地看着李象的背影。 “唉,孩子终归是长大了。”李承乾感慨地说道。 “是啊。”苏意也是有些感怀:“转眼之间,象儿就已经要娶亲了,裴氏女和冯氏女我也见过,都很适合象儿,只是那兰陵萧氏女……” “任他什么兰陵萧氏,难道河东裴氏就比他们门第差?”李承乾有些不悦:“现在可是大唐的天下,他们还是不要再妄想回到南朝。” “大郎说的是。”苏意掩唇轻笑。 这个道理她是最明白的,门第高又如何?若是不受宠,哪怕她身为太子妃,地位都比不上一个小男娘。 想想那段日子,苏意真是觉得受够了。 还好太子回心转意,不再如以前一般。 有时候每次午夜做噩梦的时候,都会梦到以前的日子,梦到称心这个小男娘在和她耀武扬威。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女人和女人抢男人,而是女人和男人抢男人。 李厥跟在李象的屁股后,眼泪吧擦地亦步亦趋,不时还发出抽泣的声音。 有时候还把鼻涕往回吞,发出“咕噜”的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李象笑着将他抱起来,扛在肩膀上坐着。 现在的李象身材高大,扛起六七岁的小豆丁李厥根本不费劲儿。 “大兄不要我了,不和我好了!”李厥委屈屈地说道:“以后没人再给我讲故事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就留在武德殿和我一起住又如何?”李象笑着说道:“这儿不还是我说了算,再说在我这里小住,阿娘又不会担心。” “真哒?”李厥眼前一亮:“那我今晚就和大兄一起睡好不好?” “行行行。”李象实在是没办法,只得答应下了李厥的这个请求。 好在李厥现在年纪大了,倒也没了尿床的习惯。 之前总尿床的时候,李厥也才三岁左右,现在都六七岁了,自然是能控制住的。 破五自然是要吃饺子的,吃饺子又不可能不喝饺子汤,这一喝就有点刹不住闸,原汤化原食的作用下,李厥竟然喝了三大碗。 睡觉前李厥吵着喝了点橘子汁,一夜倒也安睡。 半夜李象被睡梦惊醒,还下意识摸了摸床,发现没有湿润之后,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真是贱皮子啊……李象自嘲般地笑笑。 以前习惯了李厥尿床,现在忽然之间他好了,还真是有点接受不来。 京兆府于初六正式上班,李象早就将计划分派下去。 李象经过李世民的允许,再次制定了一系列法令,乱扔垃圾的人杖十,视情节严重往上累计,有司监管不力的话,也要受到惩罚。 对于生活垃圾的处理,是一座城市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若是垃圾不能够及时处理,堆放在一起的话,容易滋生蚊蝇等昆虫,而蚊蝇又是许多病菌的载体。 别看这活儿不起眼,但是却关系到整座长安城近百万人的生命健康安全。 长安城的市民们一大清早起来,就发现了长安城的不一样。 街道上多出了许多负责清扫大街的人,有好信儿的人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京兆府最新成立的“卫生管理院”的清洁工。 在听说他们都是从辽东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兵后,所有人都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唐人尚武,在他们看来,拥军护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再加上这年头军功爵制执行得很好,所以军人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卫生管理院的清洁工们动作很快,他们将垃圾分门别类地装好,随后赶着车将垃圾拉出城外,进行集中处理。 其中一部分用来沤肥,另外一些难以降解的,则拉远一点埋掉或者烧掉处理。 反正这年头环境好,倒也经得住造。 也不是说李象浮夸,保护环境这一块儿是必须要做的,时代不一样,中原大地和其他地区也不一样,这是华夏人的根系所在。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黄土高原,陕北还拥有着茂密的原始森林。 若是真不顾环境,乱砍滥伐,造成水土流失植被破坏土地沙化,那就是千古罪人。 现如今大唐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事实就摆在这里。 真要迁都的话,李象更希望是因为战略改变,所以进行迁都,而不是因为长安地区环境被破坏得不像样而不得不迁都。 所以发展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趁着冬天,李象又带着人去将长安的渗井和下水道都修了一遍。 所谓渗井,和现如今的下水道口差不多,家住农村的人应该见过,在菜园子的边上挖一口深井,一般来说都是独立的,是用作将生活污水倾倒在渗井当中的。 而长安城的渗井有的是独立的,有的则是和下水道连接在了一起。 李象命人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渗井与下水道连接在一起,并且用残砖瓦块暂时地放在渗井底部,粗略地过滤一下生活污水,防止其污染到地下水。 他也在心中琢磨,是时候给水泥弄出来了,到时候先用在修排水系统上,然后再用在修路之上。 对于这个不出意外他要生活一辈子的都城,李象可谓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除此之外,李象还从太医署抽调了一批医官到京兆府,并且在京兆府的南侧建设一座收容馆,再次颁布条例,这一次是针对能引起传染类疾病的行乞者而设定的。 在长安城当中的乞丐,若是被诊断为有病之人,就会被发送到收容馆内医治。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改善长安城的市容风貌,也会防止乞丐成为传染病源,在另一层面上将传染病的一个源头给掐灭掉。 第二百零一章 赐婚(求月票) 正月初八这一天,长安城的商户们,还有小摊贩都已经开始正式营业。 燃放爆杆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倒也不用怎么收拾,毕竟竹灰这个东西用处很大。 一大早起来,李象便被李景仁和程处弼叫走。 三人蹲在李婆子家的早餐铺,准备吃点狠的。 “兄长,你可一定要尝尝李婆子家的这个羊肠子。”程处弼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爹他经常就过来吃,不信你问她。” 说话间,程处弼就指向了正在烫下货的李婆子。 “三公子说的是,卢国公……这不就来了?” 李象顺着李婆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老程迈着螃蟹步走了过来。 “程伯父——”李象趁着程咬金喊他之前,提前打了招呼。 程咬金多鸡贼一人啊,当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郎今儿恁有闲心?” 他一边说着,走到三小只的身边,拽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 “牛说这好吃,想叫我来试试。”李象笑着回答道。 牛,指的是程处弼,他的小名是丑牛,一来二去就简化成了“牛”。 程咬金唔了一声,抻着脖子说道:“还是老样子。” “您稍等。”李婆子先给三人的那一份端上来,从一旁伸手拽过来三个羊蛋,一根儿羊鞭,稍微切几刀,在滚汤里烫了几下后,便端给了程咬金。 那羊鞭,就切了三刀,老长一大根儿杵碗里。 “这才叫吃羊肠子,再看看你们。”程咬金发出一声嗤笑:“不够爷们儿。” “给俺们也一人切一根儿。”程处弼嗷一声叫道。 羊下水长安多的是,尤其是最近和草原贸易加强,缺什么都不缺羊下货。 李婆子听到程处弼的话,捞过来三根儿,切吧切吧递了过来。 “你们小小年纪,吃这么补做甚?”老程摇头晃脑地嚼着羊鞭,感慨地说一句:“这才是生活啊……” 李象往他的碗里一瞅,好家伙,原汁原味儿…… 太吓人了,这么腻一般人吃不了。 老程才是吃货,他的碗边上还有扒好的蒜,就着蒜一口下货一口蒜,简直给个刘亦菲都不换。 “这羊肠子,可是好东西。”程处弼和李象介绍道:“兄长你看,拐子,苦肠,房子,血盘肠,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大冷天的来上一碗,嘿……” “那叫一地道?”李象京里京气地问道。 “对。”程处弼笃定地点头。 李象从怀中摸出出发之前备好的调料包,在羊肠子汤里撒上辣椒面和胡椒粉。 “兄长,还有这好东西耶?”李景仁一下就来了兴趣,他可是最喜欢吃辣的。 “当然,听处弼说吃这個,我就让福宝备了点。”李象将调料包放到中间,让他们自己取用。 他用筷子在汤里搅和搅和,端起碗喝了一口。 “倍儿舒坦。”李象咂着嘴感慨。 “是吧!”程处弼夹起羊宝,直接就是一大口。 程咬金看着三小只,心里只是笑。 看你们仨吃完之后,憋了一肚子火可咋整。 事实证明程咬金说的没错,到了酒楼冯盈盈抱着他胳膊挨挨蹭蹭的时候,李象不得不把腰弯下去。 著名的哲学家张小花曾经说过,某些地方太直的时候,某些地方就不得不弯下去。 裴雪青关切地上前嘘寒问暖,结果李象的腰更弯了,都弯成了“不是,哥们”的太刀虾。 反倒是李丽质和李漱两个明白怎么回事的过来人在一旁说着悄悄话,间或还指着李象发出恶劣的嘲笑声。 当然了,这嘲笑声不是李丽质发出来的,以温婉贤淑著称的公主是不会这样的。 嘲笑李象最狠的,莫过于李漱。 让两个大姐姐退下,李象缓了好一会儿才让小象平息愤怒。 然而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 听到李象的糗样,李世民笑得仿佛一个一百来斤的孩子。 他真是没想到,一碗羊肠子就能把孩子给顶成这个样子。 他还特地叫上了李承乾,俩人一起嘲笑李象的没出息。 而李世民则将那三只凤凰按照大小顺序排列了起来,看他的样子,是把大凤凰当成了自己,中凤凰当成了李承乾,小凤凰当成了李象。 祖孙三代团团圆圆在那里,老李总觉得十分满足。 李象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还觉得阿翁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这个年代还没把皇帝和龙联系在一起,李世民用来自比的也是凤凰。 而真正把龙作为皇帝象征,还从明代开始。 皇帝穿龙袍,这个规则也是从明朝制定的。 至于祖龙……也只是秦始皇的一个说法,并不代表那个时候龙就是皇帝的专属。 正月初十的那一天,裴行俭也回到了长安城。 在得知李象成为皇太孙之后,裴行俭的嘴都咧到了后脑勺子。 关于李象和他妹妹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他又不傻,俩人在登州的时候就恋奸情热没事儿就传信,他都快成两人之间的青鸾和鱼雁。 和李象述职之后,裴行俭便得知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带着船队去南方的半岛开路,顺便开展贸易等活动…… 李象让他回去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告诉他最近不要离开长安,等到正月十五那一天有旨意给他。 整的裴行俭期待极了,心里都在想朝廷到底给他整点什么奖赏,或者升个什么官儿。 正月十五的那一天,裴行俭的家中也迎来了传旨的王德。 裴行俭也没当回事,以为应该是朝廷的册封到了。 然而他根本没想明白,能让王德来亲自传旨,得是什么级别的圣旨。 结果听到第一句话,就咂摸出了不对味儿。 “配德元良,必求嘉耦;琼笄作合,允归华宗。今有河东裴氏仁善长女,门袭轩冠,世胄簪缨;贤淑敦敏,质柄良和;克明女宪,无假于师氏;能勤妇道,自合于国风。训章国史,伫闻六行之美;正位储闱,以引三善之德。是用册尔为皇太孙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裴行俭愣头愣脑地看着传旨的王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裴将军。”王德轻声唤道。 他也没觉得冒犯,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整什么事儿出来。 更何况裴行俭现在还是李象的大舅子,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李象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皇太孙,王德吃饱了撑的才会拿他大舅哥撒气。 再说他也不是那种跋扈的太监啊。 “哦,哦。”裴行俭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拜下谢恩。 “登州大都督府冯长史的长女也在裴将军家中吧?”王德轻声问道。 “在。”裴行俭回答道。 “麻烦裴将军转告冯姑娘,圣人也有旨意降到登州,冯姑娘将和令妹一起,与皇太孙完婚。”王德告知道。 裴行俭连忙对王德表示感谢,又让人包了一封红包,给王德做喜钱。 鉴于是皇太孙妃的喜钱,王德也没拒绝,而是笑眯眯地收了下。 裴行俭送走王德之后,便回到后宅,去和母亲商量结婚的事儿了。 远在登州的冯清,也在百忙之中迎来了朝廷派下来一正一副两名天使。 所谓天使,并不是西方那个长着翅膀的鸟人,或者是长着翅膀的一堆大眼珠子,其实就是天子使臣的简称。 “圣朝之本,在正储闱;人伦之瑞,当先内则。登州大都督府长史冯清长女,清白之门,比屋而封……今遣使江夏郡王、礼部尚书李道宗,副使兵部尚书、英国公李世绩,持节册尔为皇太孙侧妃,尔其敦守妇道,勿忘家训;率由孝敬,永固家邦,可不慎欤!” 冯清自然也是知道自家的干粮被皇孙盯了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想到自家女儿那没心没肺傻大姐的模样,他就有些头疼。 都说皇宫是吃人的地方,这女娃儿去了宫里,能生存下来吗? 但担忧归担忧,谢恩总归是谢恩的。 “臣登州大都督府长史冯清,拜谢圣人天恩!” 李道宗温和地说道:“冯长史请起。” 他将圣旨递给冯清,看到对方面上担忧的神色,便笑着安慰道:“冯长史不须担心,令爱质纯如初,最得太孙喜爱,更兼太孙妃之贤淑不亚于先皇后,定会护得令爱周全。” 裴雪青贤良淑德这事儿,早就在长安传开了。 毕竟一直在酒楼里待着,帮李象忙上忙下的,再加上李漱也有意无意地夸夸裴雪青,导致大家都知道,裴氏女的贤淑不亚于先皇后…… 这话到了冯清的耳朵中,就有点不对味儿了。 质纯如初? 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儿啊。 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圣质如初这个词语,是形容司马衷这个智障的。 但没奈何,对方一个是河间郡王,另一个则是英国公,根本没法硬吵好吧。 “郡王,英国公。”冯清冲着二人拱拱手:“下官也没什么准备的,晚上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尝尝太孙弄的这个海鲜盛宴。” “那我二人就不客气了。”李世绩笑呵呵地拱手道:“早就听说登州之地盛产海鲜,我等在长安城当中,吃的不是干货就是咸鱼,如今到了这盛产海鲜之地,不可不品尝啊!” “这登州,我听闻太孙刚来的时候,还是举目破败。”李道宗感慨地说道:“如今登州这车水马龙的兴旺景象,完全不亚于长安,我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想象他当初到底有多破败。” “当初下官刚刚来登州的时候,这蓬莱县就是这么大一块儿。”冯清比比划划地说道:“还没有新建的这座行宫大呢。” 说着,冯清就伸出手指向远方正在修建行宫的工地。 这行宫还是前段时间李象给他去信,让他在蓬莱县当中修建的行宫。 毕竟李世民还打算有空的话就常去登州,一来是去海边玩上一玩,二来也是吃点当地的特色美食,三则是看看登州的发展如何。 而来登州,自然不能总这个寒酸,肯定是要弄个行宫的。 登州现在是真的不缺钱,李象也不怎么缺,这行宫就是他和李漱还有李丽质一起出钱修的。 话说回来,现在的登州和长安挺像的,长安治下分为长安和万年两个县,而登州州治所在,也是原老城区蓬莱县,还有新扩建的登县。 “这行宫,看起来很大啊……”李道宗有些担忧地说道:“不会靡费过多吗?” “反正也是把钱花在百姓的手里。”冯清笑呵呵地说道:“郡王您看,这来登州修行宫的劳力,登州是给他们发工钱的;而发了工钱,自然也要在登州城里买些东西,无论是鱼盐还是粮油,在登州都要比平常的地方便宜上许多,而且他们还要在登州吃饭,无形之间更是带动了周边经济的发展,用恒山郡王……用皇太孙的话说,就是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老冯还有点没能改口,毕竟和李象相处太多,总觉得他还是郡王,而不是皇太孙,有点不适应。 “如此一来,百姓们都落了实惠,真是,真是……”李绩摇着头,不住地感慨:“百姓都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这可是圣人的理想。” “大唐的百姓要是都能够过上登州百姓的日子,那怕是三代之治也就不远了。”李道宗也在感慨。 当然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得了,要是说出来的话,在大唐属于政治不正确,可是要被攻讦到死的。 第二百零二章 玄奘法师(求月票) 赐婚还只是第一步,随后需要准备的工作可就多了。 首先是纳彩,这是唐制婚礼的“六礼”之一。 男方想要和女方结亲的话,男方的家中首先要遣媒妁往女方家中提亲,去送礼求婚。 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初议后,若女方有意,则男方派媒人正式向女家求婚,并携带一定的礼物,所以被称为“纳彩”。 按照周礼,纳彩一般情况下是根据身份地位而分门别类的,天子用香酒,诸侯用玉器,公卿用羊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平民百姓只用布帛。 后来统一演化为用活雁作为提亲时的礼物,而纳彩也是全部婚姻程序的开始。 李象特地请了老师萧瑀当媒人,老萧也是高高兴兴喜气洋洋地拎着一只大雁的脖子,跑到裴家提亲。 其实就是走一个过程,人家小年轻两情相悦,皇帝还已经赐婚了,谁还能反对不成? 纳彩过后,便是问名,为六礼之二。 “问名者,将归卜其吉凶。”,“谓问女名,将归卜之也”。 男方委托媒人,携带通婚男子的名字与生辰,还有礼物,礼书,前往女方家询问待嫁女的名字和生辰。 男方以此于家庙占卜,获得成婚吉凶的预兆,得吉便可成婚。 问名过后,乃是纳吉,为六礼之三。 纳吉是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这两个步骤,更是走一个过程。 太史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给了一个大吉的断语。 李象总觉得这個步骤多余,毕竟他可是久经考验的唯物主义战士,这批八字要是有用的话,那还会有昏君吗? 在这之后,便是纳征。 纳征,为六礼之四,又称纳币、大聘、过大礼,是古代汉族婚姻风俗,流行于许多地区,即男家纳吉往女家送聘礼。 《礼记·士昏礼》孔颖达疏:“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 经此仪礼婚约完全成立。纳征重在形式,而不在于数量,纳征的完成标志着订婚阶段的结束,是婚姻成立的主要标志之一。 其实通俗的说法就是彩礼,简化后男方只须送去一把木梳、两节头绳、几尺鞋布;女方回敬一双手工百蜡底布鞋、一方手帕即可。 当然了,解放之后,随着时代的变化,还有经济的发展,互赠的礼物也发生了变化。 至于变化成了什么…… 正月二十这一天,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请期。 所谓请期,乃是六礼之五,俗称送日头或称提日,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这日子还是袁天罡定下的,定在了二月十一日。 其实就是李世民不着急,不然的话当天都可以是吉日。 李象还顺便问了一嘴,袁天罡是不是曾经去武士彟家看过相,结果袁天罡表示和武家并无交集。 莫非是姓武的改史?李象挠挠头,按照这byd节操,应该差不多。 一切都敲定之后,便剩下了最后一个流程,也就是迎亲。 李象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毕竟结婚也相当于小登科。 想到这里,李象就觉得好难受。 唉,这辈子算是无法参加科举了,只能通过洞房这个小登科来弥补一下遗憾。 到了酒楼的时候,兄弟们也在拿他打趣。 虽说是早就知道李象和裴雪青以及冯盈盈的关系,但现在终于实锤,调侃还是要调侃一番的。 “兄长,订婚了快活不?”李景仁挤眉弄眼地问道。 结果李象一句话就让李景仁陷入自闭当中。 “你和阿史那云关系如何了?” 看李景仁自闭了,李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其实订婚也就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真的吗,我不信。”韦待价在边上发出正宗的鲁豫口音。 “你以为我像你看上李雪仪一样,只是看上了裴姐姐的美貌吗?”李象背着手,一副高人风范:“其实你们不知道,实际上我这人有点脸盲,就是说我根本分不清楚谁漂亮谁不漂亮,裴姐姐更多吸引我的是她的内在,你们也要好好学一学我这个做兄长的,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要更多注重于女人的内在美,而不是一副皮囊。” “兄长果然是兄长……”众少年肃然起敬,真的相信了李象的胡诌。 一路溜达到李漱等人所在的小屋当中,李象推门而入。 看到李象进来的那一刻,裴雪青的面颊上烧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哟,二位姑姑,裴姐姐,都在呢?”李象乍着爪子打招呼。 李漱再次发动阴阳怪气的‘哟哟哟’表情:“哟哟哟,这都订婚了,还要叫裴姐姐?等到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是要喊姐姐的吗?” “看您这话说的,您不也是喊我姑父为‘爱哥哥’吗?”李象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啧,就你这泼辣的性子,真把自己当史湘云了? 听到李象的话,李漱大窘,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问道:“你……伱是从哪儿听说的?” “前几天你这么喊,我无意中就听到喽。”李象小象摊手。 李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宝儿姐呢?”李象走到裴雪青的身边,凑上去问道。 裴雪青身上那股芳香很好闻,让小象有些沉浸。 “她今天有些不舒服,在家里躺着。”裴雪青听到李象吸鼻子的声音,耳垂都红得娇艳欲滴,却也十分大方地说道:“若是大郎有话要我传,回去后我便与宝儿说。” “哦,没事,我就问问。”李象如是说道。 裴雪青从桌子上取过一只香囊,递给李象。 他放在鼻尖嗅嗅,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 “挺不错,帮我系上吧。”李象将香囊递还给裴雪青。 裴雪青接过香囊,温柔地系在李象的腰间。 “你瞧……”李漱在旁边和李丽质说着悄悄话,用从李象那学来的话说道:“刚才我就听到外面他在说什么‘不知妻美’,结果你看现在,啧啧……” 从酒楼当中离开的时候,李象还有些晕乎乎的。 回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李泰和李治。 “你说!”两个叔叔一起走过来,一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二叔!”李泰怒道。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幺叔!”李治也十分不开心。 李象挠着头,怎么事儿你俩这是? “是啊,怎么了?”他可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问你,为什么请媒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找我们两个,却要找萧瑀那个老……老头?”李治嗷地一声问道。 李象狐疑地看着李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转移话题,低着头往上瞧李治:“幺叔,你刚才是不是要说‘老登’?”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李治连忙进行稚奴否认三连。 “真的?”李象明显不想放过他:“我怎么刚才听你的语气不太对呢?” “你不要再东拉西扯了!”李治涨红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把我们这两个叔叔放在眼里!你的终身大事啊这可是!”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象连忙说道。 “下次?” “哦。”李象自觉失言,他忽然指向二人的身后:“阿翁?” 听到李象的话,李泰和李治一起回头,手上抓着李象胳膊的力度也松了几分。 趁着他们俩回头的功夫,李象拔腿就跑。 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的二人在后面撒丫子狂追,结果根本不是在南棒进修过的李象的对手,眼见着被他溜溜球。 二人无奈,只能打算进行一波守株待兔。 然而守株待兔并没有等到李象,反而等到了从西域归来的玄奘法师。 去年经过于阗国的时候,玄奘就上表给李世民,上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向朝廷解释一番当年违禁偷渡出国的原因。而李世民下敕,特许他回国,并且表示既往不咎。 然而比较巧合的是,玄奘在西域的时候,遇到了来自大唐的商队,本着都是老乡的原则,他便跟着商队一起,互相照应着回到了大唐。 历史上的玄奘,是在正月二十五日进的长安,但由于跟着商队,脚力稍微快上了一些,所以也提前了几天。 回到长安的当天,李世民便得知了玄奘归国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下诏让玄奘入宫,于两仪殿接见他。 李象也收到了这个通知,对于玄奘这人他了解不多,当然以玄奘法师为原型所创作的唐僧,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西游记有的地方也没差,毕竟玄奘本人俗姓真的姓陈。 来到两仪殿后,李象第一眼便认出了玄奘法师。 无他,毕竟玄奘法师的气质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很黑,符合一个奔波多年之人的形象,但身材却出乎李象意料的壮硕;但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想来也是,若是光懂佛法不懂拳脚,玄奘法师又怎么可能感化路上的劫匪呢? 大唐皇室此时还并不崇佛,李世民也是如此。 老李就比较清醒了,虽说关陇集团不存在,但被划分为‘关陇集团’的人还真就都信佛。 像是杨坚他们家就是如此,比如杨坚字那罗延,那罗延便是佛教人物。 老李为了平衡,在政治上抬高道教,又为了国家稳固,两个一起打压,算是比较经典的帝王平衡术。 到了李治时期,在信仰上开始偏向于道教。 武则天为了打击李家,抬高佛教的地位,让佛教无序发展。 等到李隆基执政的时期,皇室与朝廷重臣便不信佛了,开始全面信奉道教。 真要说崇佛,还是从李亨那个混蛋开始的。 到了宪宗李纯时期,崇佛达到高峰,甚至为了迎奉佛骨朝野上下大费周章,韩愈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便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诞生的。 ——当然,老老李,也就是李象的太爷爷李渊还是很信奉佛教的,给老大取字都叫毘沙门,一听味儿就上来了。 老李急于召见玄奘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他对佛经多么感兴趣,而是对玄奘一路上路过的这些个国家很感兴趣。 走进殿内的时候,玄奘正在给李世民讲述西域的风土人情。 “迦毕试国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三陲黑岭。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宜谷麦,多果木,出善马、郁金香。异方奇货,多聚此国。王城东北山阿有立佛石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曜,宝饰焕烂。” 所谓迦毕试国,便是现如今的阿富汗地区。 大唐退出西域和中亚的影响可谓是毁灭性的灾难,在这之后,西域的千里佛国,已经被同化成一汪绿色的死水。 李象也没有插话,只是坐在边上安静地听,再和自己前世地理所学,还有出国见闻所一一验证。 老李在上首听的是如痴如醉,看样子还颇为神往。 不过他这种神往,和后世神蛆对于阿美的神往不同,他只是想派几个大将友好交流一下,询问一番为何贵国把王宫建在朕的土地上。 唉,多么讲道理的皇帝啊,还知道先礼后兵。 李象总觉得玄奘这一趟不止是为了佛法,还是为了给大唐画点地图。 果然不出他所料,讲到最后,玄奘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副地图。 第二百零二章 玄奘法师(求月票) 赐婚还只是第一步,随后需要准备的工作可就多了。 首先是纳彩,这是唐制婚礼的“六礼”之一。 男方想要和女方结亲的话,男方的家中首先要遣媒妁往女方家中提亲,去送礼求婚。 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初议后,若女方有意,则男方派媒人正式向女家求婚,并携带一定的礼物,所以被称为“纳彩”。 按照周礼,纳彩一般情况下是根据身份地位而分门别类的,天子用香酒,诸侯用玉器,公卿用羊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平民百姓只用布帛。 后来统一演化为用活雁作为提亲时的礼物,而纳彩也是全部婚姻程序的开始。 李象特地请了老师萧瑀当媒人,老萧也是高高兴兴喜气洋洋地拎着一只大雁的脖子,跑到裴家提亲。 其实就是走一个过程,人家小年轻两情相悦,皇帝还已经赐婚了,谁还能反对不成? 纳彩过后,便是问名,为六礼之二。 “问名者,将归卜其吉凶。”,“谓问女名,将归卜之也”。 男方委托媒人,携带通婚男子的名字与生辰,还有礼物,礼书,前往女方家询问待嫁女的名字和生辰。 男方以此于家庙占卜,获得成婚吉凶的预兆,得吉便可成婚。 问名过后,乃是纳吉,为六礼之三。 纳吉是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这两个步骤,更是走一个过程。 太史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给了一个大吉的断语。 李象总觉得这個步骤多余,毕竟他可是久经考验的唯物主义战士,这批八字要是有用的话,那还会有昏君吗? 在这之后,便是纳征。 纳征,为六礼之四,又称纳币、大聘、过大礼,是古代汉族婚姻风俗,流行于许多地区,即男家纳吉往女家送聘礼。 《礼记·士昏礼》孔颖达疏:“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 经此仪礼婚约完全成立。纳征重在形式,而不在于数量,纳征的完成标志着订婚阶段的结束,是婚姻成立的主要标志之一。 其实通俗的说法就是彩礼,简化后男方只须送去一把木梳、两节头绳、几尺鞋布;女方回敬一双手工百蜡底布鞋、一方手帕即可。 当然了,解放之后,随着时代的变化,还有经济的发展,互赠的礼物也发生了变化。 至于变化成了什么…… 正月二十这一天,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请期。 所谓请期,乃是六礼之五,俗称送日头或称提日,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这日子还是袁天罡定下的,定在了二月十一日。 其实就是李世民不着急,不然的话当天都可以是吉日。 李象还顺便问了一嘴,袁天罡是不是曾经去武士彟家看过相,结果袁天罡表示和武家并无交集。 莫非是姓武的改史?李象挠挠头,按照这byd节操,应该差不多。 一切都敲定之后,便剩下了最后一个流程,也就是迎亲。 李象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毕竟结婚也相当于小登科。 想到这里,李象就觉得好难受。 唉,这辈子算是无法参加科举了,只能通过洞房这个小登科来弥补一下遗憾。 到了酒楼的时候,兄弟们也在拿他打趣。 虽说是早就知道李象和裴雪青以及冯盈盈的关系,但现在终于实锤,调侃还是要调侃一番的。 “兄长,订婚了快活不?”李景仁挤眉弄眼地问道。 结果李象一句话就让李景仁陷入自闭当中。 “你和阿史那云关系如何了?” 看李景仁自闭了,李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其实订婚也就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真的吗,我不信。”韦待价在边上发出正宗的鲁豫口音。 “你以为我像你看上李雪仪一样,只是看上了裴姐姐的美貌吗?”李象背着手,一副高人风范:“其实你们不知道,实际上我这人有点脸盲,就是说我根本分不清楚谁漂亮谁不漂亮,裴姐姐更多吸引我的是她的内在,你们也要好好学一学我这个做兄长的,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要更多注重于女人的内在美,而不是一副皮囊。” “兄长果然是兄长……”众少年肃然起敬,真的相信了李象的胡诌。 一路溜达到李漱等人所在的小屋当中,李象推门而入。 看到李象进来的那一刻,裴雪青的面颊上烧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哟,二位姑姑,裴姐姐,都在呢?”李象乍着爪子打招呼。 李漱再次发动阴阳怪气的‘哟哟哟’表情:“哟哟哟,这都订婚了,还要叫裴姐姐?等到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是要喊姐姐的吗?” “看您这话说的,您不也是喊我姑父为‘爱哥哥’吗?”李象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啧,就你这泼辣的性子,真把自己当史湘云了? 听到李象的话,李漱大窘,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问道:“你……伱是从哪儿听说的?” “前几天你这么喊,我无意中就听到喽。”李象小象摊手。 李漱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宝儿姐呢?”李象走到裴雪青的身边,凑上去问道。 裴雪青身上那股芳香很好闻,让小象有些沉浸。 “她今天有些不舒服,在家里躺着。”裴雪青听到李象吸鼻子的声音,耳垂都红得娇艳欲滴,却也十分大方地说道:“若是大郎有话要我传,回去后我便与宝儿说。” “哦,没事,我就问问。”李象如是说道。 裴雪青从桌子上取过一只香囊,递给李象。 他放在鼻尖嗅嗅,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 “挺不错,帮我系上吧。”李象将香囊递还给裴雪青。 裴雪青接过香囊,温柔地系在李象的腰间。 “你瞧……”李漱在旁边和李丽质说着悄悄话,用从李象那学来的话说道:“刚才我就听到外面他在说什么‘不知妻美’,结果你看现在,啧啧……” 从酒楼当中离开的时候,李象还有些晕乎乎的。 回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李泰和李治。 “你说!”两个叔叔一起走过来,一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二叔!”李泰怒道。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幺叔!”李治也十分不开心。 李象挠着头,怎么事儿你俩这是? “是啊,怎么了?”他可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问你,为什么请媒人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找我们两个,却要找萧瑀那个老……老头?”李治嗷地一声问道。 李象狐疑地看着李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转移话题,低着头往上瞧李治:“幺叔,你刚才是不是要说‘老登’?”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李治连忙进行稚奴否认三连。 “真的?”李象明显不想放过他:“我怎么刚才听你的语气不太对呢?” “你不要再东拉西扯了!”李治涨红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把我们这两个叔叔放在眼里!你的终身大事啊这可是!”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象连忙说道。 “下次?” “哦。”李象自觉失言,他忽然指向二人的身后:“阿翁?” 听到李象的话,李泰和李治一起回头,手上抓着李象胳膊的力度也松了几分。 趁着他们俩回头的功夫,李象拔腿就跑。 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的二人在后面撒丫子狂追,结果根本不是在南棒进修过的李象的对手,眼见着被他溜溜球。 二人无奈,只能打算进行一波守株待兔。 然而守株待兔并没有等到李象,反而等到了从西域归来的玄奘法师。 去年经过于阗国的时候,玄奘就上表给李世民,上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向朝廷解释一番当年违禁偷渡出国的原因。而李世民下敕,特许他回国,并且表示既往不咎。 然而比较巧合的是,玄奘在西域的时候,遇到了来自大唐的商队,本着都是老乡的原则,他便跟着商队一起,互相照应着回到了大唐。 历史上的玄奘,是在正月二十五日进的长安,但由于跟着商队,脚力稍微快上了一些,所以也提前了几天。 回到长安的当天,李世民便得知了玄奘归国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下诏让玄奘入宫,于两仪殿接见他。 李象也收到了这个通知,对于玄奘这人他了解不多,当然以玄奘法师为原型所创作的唐僧,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西游记有的地方也没差,毕竟玄奘本人俗姓真的姓陈。 来到两仪殿后,李象第一眼便认出了玄奘法师。 无他,毕竟玄奘法师的气质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很黑,符合一个奔波多年之人的形象,但身材却出乎李象意料的壮硕;但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想来也是,若是光懂佛法不懂拳脚,玄奘法师又怎么可能感化路上的劫匪呢? 大唐皇室此时还并不崇佛,李世民也是如此。 老李就比较清醒了,虽说关陇集团不存在,但被划分为‘关陇集团’的人还真就都信佛。 像是杨坚他们家就是如此,比如杨坚字那罗延,那罗延便是佛教人物。 老李为了平衡,在政治上抬高道教,又为了国家稳固,两个一起打压,算是比较经典的帝王平衡术。 到了李治时期,在信仰上开始偏向于道教。 武则天为了打击李家,抬高佛教的地位,让佛教无序发展。 等到李隆基执政的时期,皇室与朝廷重臣便不信佛了,开始全面信奉道教。 真要说崇佛,还是从李亨那个混蛋开始的。 到了宪宗李纯时期,崇佛达到高峰,甚至为了迎奉佛骨朝野上下大费周章,韩愈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便是在这个大背景之下诞生的。 ——当然,老老李,也就是李象的太爷爷李渊还是很信奉佛教的,给老大取字都叫毘沙门,一听味儿就上来了。 老李急于召见玄奘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他对佛经多么感兴趣,而是对玄奘一路上路过的这些个国家很感兴趣。 走进殿内的时候,玄奘正在给李世民讲述西域的风土人情。 “迦毕试国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三陲黑岭。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宜谷麦,多果木,出善马、郁金香。异方奇货,多聚此国。王城东北山阿有立佛石像,高百四五十尺,金色晃曜,宝饰焕烂。” 所谓迦毕试国,便是现如今的阿富汗地区。 大唐退出西域和中亚的影响可谓是毁灭性的灾难,在这之后,西域的千里佛国,已经被同化成一汪绿色的死水。 李象也没有插话,只是坐在边上安静地听,再和自己前世地理所学,还有出国见闻所一一验证。 老李在上首听的是如痴如醉,看样子还颇为神往。 不过他这种神往,和后世神蛆对于阿美的神往不同,他只是想派几个大将友好交流一下,询问一番为何贵国把王宫建在朕的土地上。 唉,多么讲道理的皇帝啊,还知道先礼后兵。 李象总觉得玄奘这一趟不止是为了佛法,还是为了给大唐画点地图。 果然不出他所料,讲到最后,玄奘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副地图。 第二百零四章 辩机!辩机? 来到酒楼的时候,只有李景仁虎踞在门口吃长特安。 见李象到来,李景仁远远地招手。 “哎,兄长,来碗长特安?” “加个蛋!”李象回了一句。 走到桌边,李象坐到李景仁的对面,等候厨子给他下面条。 “兄长怎地如此有闲暇来此?”李景仁笑着问道。 “刚从立政殿出来,和玄奘法师聊了一会儿。”李象耸耸肩,接过厨子递给他的碗。 “玄奘法师?”李景仁思索片刻,而后笑道:“就是商队带回来的那个大和尚吧?我听说过他,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能从瓜州走到天竺,又从天竺走回大唐……” “这要是让我走,怕不是半路就要躺地上。”李景仁嗦了一口面条。 “他何止是走过去的,”李象说话的时候还有点下意识地崇敬:“他他妈是一路挨个寺庙辩论过去的……” “噗——”李景仁脸一撇,歪到一旁把面条全都吐了出来:“你说什么?他……他竟然这样厉害?” “那可是,不然怎么能接受阿翁的接见呢。”李象摊摊手,挑起一筷头子面条:“不仅如此,玄奘法师还绘制了一路走过来的地图,他从大唐出发去天竺,和从天竺回归大唐是两条路线,这份地图有多宝贵,不用我多说吧?” 听到这话,李景仁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既如此,那玄奘法师当真是我大唐第一圣僧!” 说着,一向不信佛的李景仁竟然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李象:…… “你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临时抱佛脚?”李象咬着面条问道。 由于长特安上面有一层辣油,所以李象不敢吸溜,只能用筷子夹着往嘴里塞。 吸溜的话,万一辣椒油呛嗓子眼儿,那且难受去吧。 “也不算吧?”李景仁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道。 李象抻抻嘴,再次问道:“话说你们从在草原上行商这么长时间,地图画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虽说是没有玄奘法师到的那么远,可最远也到过于阗。”李景仁吃着面条,和李象说道:“西域诸国对于我大唐商队的货物很是热衷,尤其是咸鱼和海带,那边的人很多都有大脖子病,吃上海带就好,那才叫一个邪门儿。” 他又补充一句:“若是大脖子病得的时间长,海带就没有办法治疗了,不过也很邪门了。” “是邪门,海带里面富含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不过这个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预防,治疗的话,晚期效果不是很大。”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解释道。 “什么物质?”李景仁来了兴趣。 “说你也不知道,你还问。”李象给了他一个拿衣服的眼神。 李景仁不干了:“兄长忒也小瞧人,兄弟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西方哪个国家我没去过?怎么可能不会认识那种物质!” “好好好,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叫碘,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李象说着,用筷子蘸了点汤,在桌子上写下了碘的化学式与电子排布,还给他画了一下碘的结构:“喏,这就是碘,原子序数是53,位于化学元素周期表的第五周期,属于卤素族。”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李景仁听完之后,眼睛都在画圈圈。 但他也对这东西产生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那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电子排布。”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详细地科普,什么是电子排布,什么是电子,深入浅出地好好讲述了一遍。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和李景仁说:“要是能把这些学问研究透了,那可就是大唐一等一的功臣!” “当真?”李景仁虎躯一震。 “这可是研究天地至理的学问之一,伱说它重要不重要?”李象嗤笑一声:“再说了,兄长我骗过你们吗?” “兄长,我想学化学!”李景仁的表情,如同和安西教练说“我想打篮球”的三井寿一样。 “想学啊,我教你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一些基础你还是要掌握牢靠的,等我回去之后把之前编写的那本教材给你,你先稍稍研究一番,其中就有食盐提纯的办法,这也属于化学的范畴之一,学好了,不仅可以研究天地至理,还可以发家致富呢。” “学!必须学!”李景仁面色凝重,他已经被李象给说动了。 “嗯。”李象点头道:“等回去的时候组织几个弟兄,看看谁想学我就一起教了,反正一个蛋也是滚,两个蛋也是骨碌……” 李象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个人,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笨蛋。 李景仁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便听到高阳公主的声音传来。 “哟,小象儿——” 李象端着碗回头,看到正巧笑嫣然的李漱。 “姑姑。”李象瓮声瓮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咋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李漱瞪着一双美目,偏着头问道。 “这都快晚上了……”李象揉揉鼻子。 “闲着无事,过来溜达溜达。”李漱笑眯眯地说着,又抻头看了一眼李象的碗,嫌弃地说道:“噫,就知道吃这些辛辣的东西,你也不怕起痘痘。” “不怕,体质好。”李象嘶溜着说道,他刚才吃了一块辣椒,辣滴很,“姑母你也来一碗?” “我才不。”李漱摇着头,敬谢不敏地说道:“这种东西,我可是不敢尝试的,你姑父上次吃了一碗,回家后……” 说到这儿,李漱忽然住嘴不言。 “姑父怎么了?”李象没会意。 李漱狠狠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象一下就懂了,哦,嗯…… “那个……”李漱转移话题道:“你不在宫中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玄奘法师刚刚回来了嘛,我就想问问景仁,顺便和他一起去弘福寺找一下玄奘法师,再求一份地图。”李象摊手说道。 “玄奘法师?”李漱一下就来了兴趣,“前些日子我听景仁这小子和我说过,说是他跟着咱们的商队一起回的大唐,怎么,他有什么奇闻轶事吗?” 真不愧是女人,即便是贵为公主,还是第一时间想要聊点八卦。 “倒也没有。”李象把刚刚和李景仁的话,又和高阳公主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漱不由得感慨道:“玄奘法师当真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光是这份大毅力大恒心,非有志者不能为也……” “若是去弘福寺的话,也带上我一个,我也好瞻仰一下得道高僧的风采。” “行呗,那就一起去。”李象摊摊手,反正多一个人也不多,更何况玄奘法师的确值得让人瞻仰一番。 嗦过面条之后,李象便带着李漱和李景仁,三人一同启程前往弘福寺。 然而走到弘福寺的门口时,李象却忽然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兄长?”见李象迟疑地站在门口,李景仁关切地问道。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李象皱眉说道。 李漱在边上笑着说道:“如果你忘记了,就说明这件事不重要。” 李象一听,嗯,姑母说的也有道理。 “你说得对。”他展颜一笑,继续往里走。 皇太孙驾到,弘福寺内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然也不敢阻拦。 和玄奘也算是老相识了,听说皇太孙殿下驾到,玄奘当即便出去迎接。 “大师不必多礼。”李象说着,和玄奘一起向屋里走去。 玄奘进屋之后,便对屋内的人说道:“徒儿,去给三位施主上茶。” “是。”温润谦和的声音响起,李象抬头一看,是一位眉眼俊秀的和尚。 草。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我说怎么好像忘了点啥呢。 辩机啊!这是…… 辩机可是玄奘法师的高徒,长安城有名的高僧。 但其人在历史上出名,却不是因为玄奘法师,而是因为他的姑母,高阳公主。 只是李象一直觉得这事儿纯属是欧阳修胡编滥造,毕竟《旧唐书》还有《唐会要》当中,都没有记载这种事儿发生。 就算是司马光这一向荤腥不忌的人,都在后面标注可能是附会…… 但有欧阳修造这么个黄谣,在之后愈演愈烈,其程度比尹志平还要深入人心,李漱成为了大唐公主不守妇道之代表,而辩机也成了著名的银僧。 李象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姑母并没有盯着远去的辩机看,而是盯着玄奘法师看个不停。 他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来这事儿,真是欧阳修造黄谣。 想到这里,李象就觉得拳头硬了。 靠恁娘的大汴朝,往俺大唐身上泼了多少脏水,入你们娘的。 至于说李漱盯着玄奘瞧,李象倒真没觉得有啥,毕竟李景仁也在盯着玄奘法师猛瞅。 “大师,此次前来,还是有求于大师。”李象开门见山地说道。 “太孙殿下尽管说便是,只要能够做到,贫僧无有不应。”玄奘高宣一声佛号道。 “就是……大师行进的路线,还有周围国家的地形地图,能否再绘制一份?”李象试探地问道:“大唐的商队苦于没有地图,一直不敢深入西域……” “此事好说。”玄奘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 恰好此时辩机端着茶水进来,给三人分别奉上。 “徒儿,去取笔墨来。”玄奘对辩机说道。 辩机很快便将笔墨准备好,玄奘接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在纸上画好了一副地图,亲自递给李象。 李象接过地图,惊讶地发现,这张地图和之前那张地图一般无二。 “贫僧自幼便过目不忘,”玄奘神色淡然地说道:“这地图,自然是熟记于心。” “谢谢大师。”李象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贫僧非是为殿下,而是为了大唐,为了西域诸国的百姓,能够少一些饥馑,少一些疾病。”玄奘面色慈悲地说道。 “大师有大慈悲之心,真如在世佛陀。”李象真心实意地说道。 甭管玄奘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画出地图,交给李象,这份地图的作用就是这样。 可不要小瞧了商队的能力…… 在弘福寺当中又逗留一会儿,眼见着天色已晚,李象便提出告辞。 马车之上,李漱忽然感慨道:“玄奘法师还有那个徒儿辩机,做僧人当真是可惜了。” 李象一下子便警觉了起来,姑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试探地问道:“姑母到底是觉得玄奘法师可惜,还是觉得辩机可惜?” “二人当然都可惜。”李漱感慨道:“玄奘法师身具大智慧,若是入仕为官,至少可以当得起宰辅之位;而那个辩机,能被大师收为徒弟,自然也是能力出众。” “再者,我也是看他有些俊俏。”李漱说到这里,不以为意地一笑。 听到这话,李象心中警铃大作。 “姑母,您真觉得那辩机俊俏?”李象试探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李漱不以为意地说道:“俊则俊耳,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我觉得姑丈比那和尚俊多了。”李象给房遗爱小小挽尊一下。 “拉倒吧,你姑丈……长得憨头憨脑的,怎么能说是俊?”李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提到房遗爱的时候,唇角却是带笑的。 见李漱这么说,李象便放下心来。 看这神情,听这话语,明显和姑父的感情还是蜜里调油。 李象笑着说道:“那当然是姑丈的名字中带个俊字啊!哈哈哈哈……” 嗯,房遗爱,名俊,字遗爱…… “哈哈哈,你这小象儿,竟然拿你姑丈打趣……”李漱掩口轻笑,想了一下李象说的,又忍不住巧笑。 这个小象儿,油嘴滑舌的,还这么有梗,怪不得雪青爱他爱得要死。 李象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他现在也想明白了,野史不野史先放一边,大唐的风气实际上并不是程朱理学大行其道时那么封建,小姐妹们聚在一起讨论谁家郎君长得俊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二百零四章 辩机!辩机? 来到酒楼的时候,只有李景仁虎踞在门口吃长特安。 见李象到来,李景仁远远地招手。 “哎,兄长,来碗长特安?” “加个蛋!”李象回了一句。 走到桌边,李象坐到李景仁的对面,等候厨子给他下面条。 “兄长怎地如此有闲暇来此?”李景仁笑着问道。 “刚从立政殿出来,和玄奘法师聊了一会儿。”李象耸耸肩,接过厨子递给他的碗。 “玄奘法师?”李景仁思索片刻,而后笑道:“就是商队带回来的那个大和尚吧?我听说过他,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能从瓜州走到天竺,又从天竺走回大唐……” “这要是让我走,怕不是半路就要躺地上。”李景仁嗦了一口面条。 “他何止是走过去的,”李象说话的时候还有点下意识地崇敬:“他他妈是一路挨个寺庙辩论过去的……” “噗——”李景仁脸一撇,歪到一旁把面条全都吐了出来:“你说什么?他……他竟然这样厉害?” “那可是,不然怎么能接受阿翁的接见呢。”李象摊摊手,挑起一筷头子面条:“不仅如此,玄奘法师还绘制了一路走过来的地图,他从大唐出发去天竺,和从天竺回归大唐是两条路线,这份地图有多宝贵,不用我多说吧?” 听到这话,李景仁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既如此,那玄奘法师当真是我大唐第一圣僧!” 说着,一向不信佛的李景仁竟然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李象:…… “你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临时抱佛脚?”李象咬着面条问道。 由于长特安上面有一层辣油,所以李象不敢吸溜,只能用筷子夹着往嘴里塞。 吸溜的话,万一辣椒油呛嗓子眼儿,那且难受去吧。 “也不算吧?”李景仁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道。 李象抻抻嘴,再次问道:“话说你们从在草原上行商这么长时间,地图画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虽说是没有玄奘法师到的那么远,可最远也到过于阗。”李景仁吃着面条,和李象说道:“西域诸国对于我大唐商队的货物很是热衷,尤其是咸鱼和海带,那边的人很多都有大脖子病,吃上海带就好,那才叫一个邪门儿。” 他又补充一句:“若是大脖子病得的时间长,海带就没有办法治疗了,不过也很邪门了。” “是邪门,海带里面富含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不过这个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预防,治疗的话,晚期效果不是很大。”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解释道。 “什么物质?”李景仁来了兴趣。 “说你也不知道,你还问。”李象给了他一个拿衣服的眼神。 李景仁不干了:“兄长忒也小瞧人,兄弟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西方哪个国家我没去过?怎么可能不会认识那种物质!” “好好好,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叫碘,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李象说着,用筷子蘸了点汤,在桌子上写下了碘的化学式与电子排布,还给他画了一下碘的结构:“喏,这就是碘,原子序数是53,位于化学元素周期表的第五周期,属于卤素族。”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李景仁听完之后,眼睛都在画圈圈。 但他也对这东西产生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那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电子排布。”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详细地科普,什么是电子排布,什么是电子,深入浅出地好好讲述了一遍。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和李景仁说:“要是能把这些学问研究透了,那可就是大唐一等一的功臣!” “当真?”李景仁虎躯一震。 “这可是研究天地至理的学问之一,伱说它重要不重要?”李象嗤笑一声:“再说了,兄长我骗过你们吗?” “兄长,我想学化学!”李景仁的表情,如同和安西教练说“我想打篮球”的三井寿一样。 “想学啊,我教你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一些基础你还是要掌握牢靠的,等我回去之后把之前编写的那本教材给你,你先稍稍研究一番,其中就有食盐提纯的办法,这也属于化学的范畴之一,学好了,不仅可以研究天地至理,还可以发家致富呢。” “学!必须学!”李景仁面色凝重,他已经被李象给说动了。 “嗯。”李象点头道:“等回去的时候组织几个弟兄,看看谁想学我就一起教了,反正一个蛋也是滚,两个蛋也是骨碌……” 李象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个人,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笨蛋。 李景仁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便听到高阳公主的声音传来。 “哟,小象儿——” 李象端着碗回头,看到正巧笑嫣然的李漱。 “姑姑。”李象瓮声瓮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咋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李漱瞪着一双美目,偏着头问道。 “这都快晚上了……”李象揉揉鼻子。 “闲着无事,过来溜达溜达。”李漱笑眯眯地说着,又抻头看了一眼李象的碗,嫌弃地说道:“噫,就知道吃这些辛辣的东西,你也不怕起痘痘。” “不怕,体质好。”李象嘶溜着说道,他刚才吃了一块辣椒,辣滴很,“姑母你也来一碗?” “我才不。”李漱摇着头,敬谢不敏地说道:“这种东西,我可是不敢尝试的,你姑父上次吃了一碗,回家后……” 说到这儿,李漱忽然住嘴不言。 “姑父怎么了?”李象没会意。 李漱狠狠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象一下就懂了,哦,嗯…… “那个……”李漱转移话题道:“你不在宫中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玄奘法师刚刚回来了嘛,我就想问问景仁,顺便和他一起去弘福寺找一下玄奘法师,再求一份地图。”李象摊手说道。 “玄奘法师?”李漱一下就来了兴趣,“前些日子我听景仁这小子和我说过,说是他跟着咱们的商队一起回的大唐,怎么,他有什么奇闻轶事吗?” 真不愧是女人,即便是贵为公主,还是第一时间想要聊点八卦。 “倒也没有。”李象把刚刚和李景仁的话,又和高阳公主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漱不由得感慨道:“玄奘法师当真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光是这份大毅力大恒心,非有志者不能为也……” “若是去弘福寺的话,也带上我一个,我也好瞻仰一下得道高僧的风采。” “行呗,那就一起去。”李象摊摊手,反正多一个人也不多,更何况玄奘法师的确值得让人瞻仰一番。 嗦过面条之后,李象便带着李漱和李景仁,三人一同启程前往弘福寺。 然而走到弘福寺的门口时,李象却忽然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兄长?”见李象迟疑地站在门口,李景仁关切地问道。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李象皱眉说道。 李漱在边上笑着说道:“如果你忘记了,就说明这件事不重要。” 李象一听,嗯,姑母说的也有道理。 “你说得对。”他展颜一笑,继续往里走。 皇太孙驾到,弘福寺内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然也不敢阻拦。 和玄奘也算是老相识了,听说皇太孙殿下驾到,玄奘当即便出去迎接。 “大师不必多礼。”李象说着,和玄奘一起向屋里走去。 玄奘进屋之后,便对屋内的人说道:“徒儿,去给三位施主上茶。” “是。”温润谦和的声音响起,李象抬头一看,是一位眉眼俊秀的和尚。 草。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我说怎么好像忘了点啥呢。 辩机啊!这是…… 辩机可是玄奘法师的高徒,长安城有名的高僧。 但其人在历史上出名,却不是因为玄奘法师,而是因为他的姑母,高阳公主。 只是李象一直觉得这事儿纯属是欧阳修胡编滥造,毕竟《旧唐书》还有《唐会要》当中,都没有记载这种事儿发生。 就算是司马光这一向荤腥不忌的人,都在后面标注可能是附会…… 但有欧阳修造这么个黄谣,在之后愈演愈烈,其程度比尹志平还要深入人心,李漱成为了大唐公主不守妇道之代表,而辩机也成了著名的银僧。 李象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姑母并没有盯着远去的辩机看,而是盯着玄奘法师看个不停。 他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来这事儿,真是欧阳修造黄谣。 想到这里,李象就觉得拳头硬了。 靠恁娘的大汴朝,往俺大唐身上泼了多少脏水,入你们娘的。 至于说李漱盯着玄奘瞧,李象倒真没觉得有啥,毕竟李景仁也在盯着玄奘法师猛瞅。 “大师,此次前来,还是有求于大师。”李象开门见山地说道。 “太孙殿下尽管说便是,只要能够做到,贫僧无有不应。”玄奘高宣一声佛号道。 “就是……大师行进的路线,还有周围国家的地形地图,能否再绘制一份?”李象试探地问道:“大唐的商队苦于没有地图,一直不敢深入西域……” “此事好说。”玄奘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 恰好此时辩机端着茶水进来,给三人分别奉上。 “徒儿,去取笔墨来。”玄奘对辩机说道。 辩机很快便将笔墨准备好,玄奘接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在纸上画好了一副地图,亲自递给李象。 李象接过地图,惊讶地发现,这张地图和之前那张地图一般无二。 “贫僧自幼便过目不忘,”玄奘神色淡然地说道:“这地图,自然是熟记于心。” “谢谢大师。”李象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贫僧非是为殿下,而是为了大唐,为了西域诸国的百姓,能够少一些饥馑,少一些疾病。”玄奘面色慈悲地说道。 “大师有大慈悲之心,真如在世佛陀。”李象真心实意地说道。 甭管玄奘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画出地图,交给李象,这份地图的作用就是这样。 可不要小瞧了商队的能力…… 在弘福寺当中又逗留一会儿,眼见着天色已晚,李象便提出告辞。 马车之上,李漱忽然感慨道:“玄奘法师还有那个徒儿辩机,做僧人当真是可惜了。” 李象一下子便警觉了起来,姑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试探地问道:“姑母到底是觉得玄奘法师可惜,还是觉得辩机可惜?” “二人当然都可惜。”李漱感慨道:“玄奘法师身具大智慧,若是入仕为官,至少可以当得起宰辅之位;而那个辩机,能被大师收为徒弟,自然也是能力出众。” “再者,我也是看他有些俊俏。”李漱说到这里,不以为意地一笑。 听到这话,李象心中警铃大作。 “姑母,您真觉得那辩机俊俏?”李象试探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李漱不以为意地说道:“俊则俊耳,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我觉得姑丈比那和尚俊多了。”李象给房遗爱小小挽尊一下。 “拉倒吧,你姑丈……长得憨头憨脑的,怎么能说是俊?”李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提到房遗爱的时候,唇角却是带笑的。 见李漱这么说,李象便放下心来。 看这神情,听这话语,明显和姑父的感情还是蜜里调油。 李象笑着说道:“那当然是姑丈的名字中带个俊字啊!哈哈哈哈……” 嗯,房遗爱,名俊,字遗爱…… “哈哈哈,你这小象儿,竟然拿你姑丈打趣……”李漱掩口轻笑,想了一下李象说的,又忍不住巧笑。 这个小象儿,油嘴滑舌的,还这么有梗,怪不得雪青爱他爱得要死。 李象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他现在也想明白了,野史不野史先放一边,大唐的风气实际上并不是程朱理学大行其道时那么封建,小姐妹们聚在一起讨论谁家郎君长得俊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二百零五章 姐姐你好香(求月票) 对于李漱,现如今的李象还是很信任的。 甭说前世的事儿明显是大汴朝虚构出来的子虚乌有事件,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 他可不觉得李漱这个事业狂,会为了一个野和尚,放弃那个镇国高阳公主。 回到武德殿之后,李象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也没真当回事儿。 次日,李象去酒楼的路上,恰好看到了结伴而来的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 “太孙殿下。”三将看到李象之后,喜出望外,翻身下马抚胸致意。 “三位将军不必多礼。”李象走下马车,笑着扶起三人。 三人直起身子,契苾何力笑着说道:“我等正要去酒楼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太孙殿下,不想如此之巧,竟然在路上偶遇,莫非是天意也?” “哈哈哈,三位想见我,自去武德殿便是。”李象笑着说道。 执失思力摇头说道:“武德殿乃是禁苑,我等怎能轻易前往?” “嗯,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李象邀请道:“不妨随我一同到酒楼当中一叙。” “那臣等恭敬不如从命了。”三人连忙说道。 到了酒楼后,李象让人给他找了个包间,四人坐定以后,李象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三位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三人对视一眼后,齐声说道:“我等听闻太孙殿下订婚,特来恭贺。” 说着,阿史那社尔便说道:“我等给太孙殿下准备的贺礼,还在后面的马车上。” “三位将军太客气了,心意到了便好。”李象含笑说道,又问契苾何力道:“契苾将军的腰伤如何了?” “感谢殿下关心,臣的伤早就好了。”契苾何力拍拍腰间,豪迈地说道。 他这伤还是在高句丽留下的,被人捅了也不下火线,骑着马追出去几十里地。 由于这三位都是草原上的汉子,考虑到他们的口味,所以李象便让人上了两只烤全羊。 三人吃着,契苾何力便说道:“此番前来,臣不仅是向殿下道贺,而且还要感谢殿下。” 李象咬了一口紫皮苹果重置口腔温度,不解地问道:“谢我?谢从何来?” “前番契苾部多蒙殿下求情,才得以免除刑罚,”契苾何力叹了口气后说道:“族人们各自分散到京畿道各县各村,虽说耕作不太熟练,倒也活得下去。” 李象放下紫皮苹果,问道:“这都快三年了吧,难道他们还没学会如何耕作吗?” “那倒不是,大唐百姓都是热心肠,契苾部的族人们虽说是不善耕作,但是在百姓们的帮助下,倒也学会了如何耕作,现在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前日里臣的弟弟沙门来家中过年,还说地里一亩能收二百斤麦子呢。” “嚯,那不错啊。”李象赞了一声。 这年代的亩产,根本比不上后世那动辄小麦五七八百斤的亩产,能有个二百斤,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谁说不是,沙门说,总归是比在草原上放牧要来得舒心。”契苾何力笑着回答道,“虽说都是害怕天公不作美,但至少不用担心牲口乱跑,也不用担心其他部族过来抢劫。” 草原上也是一样,旱了涝了也都影响生活。 “你不说,这件事我其实都快忘记了。”李象颔首说道:“正好最近我也无事,等契苾将军得空,咱们一起去令弟家中坐坐,我身为京兆尹,自然是要看一看治下百姓的生活状况。” “臣代沙门谢过殿下关心。”契苾何力连忙说道。 “这何必称谢?”李象笑了:“契苾部也是一个试点,孤当时便与圣人说,看一看草原人到底能不能适应农耕生活,若是契苾部能够成功,以后便将草原人内附,这关系到国朝以后的政策。” “若殿下今日得闲,今日便可前往一观。”契苾何力说道。 “臣也想跟着去看看。”阿史那社尔说道:“若真可行,那我也响应天可汗陛下和太孙殿下的号召,让族人内附,在田地上耕种,不是强似在草原苦哈哈地奔波游牧?” “明日吧,”李象说道:“今日毕竟天色不早,等到明日早些出发,前往各村看看。” “是。”三人应道。 当天下午,李象便召集了酒楼当中的弟兄们,言说明日一起出去作耍。 少年们自然是满口同意,对于能出长安城一起玩这件事,没人会拒绝。 李象又探头探头去问裴雪青是否要一同前去,结果她还没说话,李漱便替她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李象起了一个大早从武德殿出发,首先便奔裴府而去。 为了裴雪青,他还特地去李明达那里,把连翘借了来。 连翘倒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首先她没这个胆色,其次她也挺喜欢李象的。 裴雪青今天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纯白色的大氅,看起来娴静又温柔。 坐在马车上,李象和她挨在一起,鼻子就忍不住在嗅。 正是年少慕艾的岁数,裴雪青又是一等一的绝色,小象总觉得有点把持不住。 “怎么了?”裴雪青关切地问道,她还以为李象的鼻子不舒服。 “裴姐姐你好香。”李象凑过去又嗅嗅,惹得裴雪青脸颊烧起一片红云。 连翘坐在对面双眼放空,看向窗外,试图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 他又问道:“守约呢?” “兄长昨日喝了些酒,听婆子说正在家中酣睡。”裴雪青无奈地说道:“自从圣人降旨到家中赐婚,家中便门庭若市,不时便有人来请兄长喝酒。昨日眼见是推脱不得,只得跟着前去。”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李象倒觉得无所谓:“晚间回来我便与守约说说,这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造,再把身体搞坏了。” 说话间,刚想把禄山之爪探到裴雪青腿上,外面便传来一道声音。 “兄长——” 说着,车外便探进来一只脑袋瓜,李象仔细一看,是韦待价。 韦待价自然也看到了车中不止有李象,更有大嫂在。 “对不起,走错了。”韦待价十分知趣,电灯泡这个活他是做不来的,连忙抽回脑袋。 “这个家伙……”李象有些无奈。 刚想把爪子拿回去,便感觉身边一软。 往左一瞧,裴雪青已经软软地靠到了他的身侧,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 “大郎,与我讲讲你在辽东的事情,可以么?” “说吧,要听什么。”李象语气豪迈,顺势把手放在裴雪青的身上。 “唔,就讲讲凤凰山战役吧。”裴雪青双眸含水,湖光粼粼地看着李象。 “嗯。”李象清清嗓子,开始给裴雪青讲述凤凰山战役的经过。 与此同时,一行人业已凑齐,向城外而去。 “你怎么回来了?”李景仁冲着韦待价挤眉弄眼地问道。 韦待价乜斜了一眼李景仁,撇嘴道:“兄长和嫂嫂在车中,我进去凑甚么热闹,平白讨人嫌弃。” “你也知道你在那多余。”萧守道在后面乐了:“我看你刚才不是挺积极的吗?” “谁说不是。”程处弼靠在马车的角落边上,悠闲地晃着腿。 “唉,再玩两天,我就要继续下江南了。”萧守道神色有些怅然。 李景仁语气悠闲:“不是都说江南好吗,怎么看你这神色有些不太喜欢江南啊?” “去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守道唉声叹气地说道:“只是去了一次,就染了这血吸虫病,若不是回来的及时,怕不是也要扔在那里。” “看伱说的,这次你去江南,可是带着任务去的。”李景仁正色说道:“圣人之前已经颁布旨意,说是要彻底根除血吸虫这一疾病,要江南各州县全力捕杀钉螺。你这一次去,不仅是要种植甘蔗制糖,更是要在江南配合并且监督当地衙门,看看他们的工作是否做到位。” “这倒是。”萧守道说道:“倒也不是不想去,总归是舍不得那种植甘蔗的产业,再者说还有兄长的嘱托,我这个做小弟的,怎能不尽心用命?” “就是我娘……”萧守道说着就乐了:“本来她是不想让我去的,但是后来高阳姨母和长乐姨母和她聊了一天,她就想通了。” 萧守道的娘,便是李象的大姑,襄城公主。 “她们说什么了?”众人感兴趣地问道。 “我哪知道。”萧守道翻翻白眼:“长辈们说话,我一个小辈敢偷听吗?怕不是腿都给我打断!” “倒也是。”众人都笑。 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契苾沙门分配到的那个村子。 也不对,他现在不叫契苾沙门了,而是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姓氏,叫做陈沙门。 虽然契苾何力被赐姓为李,但没有皇帝首肯,外族人是没办法自己改姓为李的。 “殿下,到了。”契苾何力在外面说道。 李象回过神,还有些意犹未尽。 裴雪青的脸色红润润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象总觉得在裴雪青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勾魂夺魄的妖娆。 内媚啊,这个女人。 这极致的反差感,让初出茅庐的小象有点把持不住。 不过裴雪青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变回了原来那个温婉娴静的样子。 “与我一同下去?”李象问道,又探头看了一眼窗外那村子后,对裴雪青说道:“裴姐姐还是留在车上吧,让连翘陪着你。” “也好。”裴雪青颔首道。 这个年月关中地区并不缺少耕地,土地兼并的情况也并不严重。 李世民和他治下的朝廷还是很作为的,对于土地兼并的行为绝不姑息,坚决打击。 但凡李治要有他一半的坚决,也不至于让大唐变成那样啊。 只是契苾沙门等草原人情况有些特殊,由于他们有前科在,所以每口只分到了一亩耕地,还有九亩荒地,自己慢慢拓荒去。 至于耕田,倒是有人指导他们如何去耕种,如何去播种,所以倒也不虞出现那种没人教胡乱种地的情况发生。 种子也是当地官府考虑到他们第一次耕种,由官府进行分发的。 “沙门,沙门!”契苾何力的大嗓门早在门口就嗷嗷地喊着。 契苾沙门听到兄长的声音,推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象看那契苾沙门,完全不似前几年那副草原人的模样,而是一身短打,穿着打扮和农夫一般无二。 “兄长。”契苾沙门看到兄长到来,惊喜地打招呼。 随后,他就看到了周围这一圈儿的人。 “沙门,快来见过皇太孙殿下。”契苾何力连忙招呼他弟弟过来。 听说是皇太孙驾临,契苾沙门怎敢怠慢,当即便过来,冲着李象纳头便拜。 щшш?ttkan?co “草民陈沙门,见过太孙殿下!” “起来吧。”李象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多礼。” 契苾沙门起身,面色还有些局促。 李象看他的神色,也已经基本上被村里人给同化了。 看他这样子,和见到达官显贵的农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长的这络腮大胡子,实在是和传统农民有点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络腮胡子也并不是草原人的专利,北方汉人有很多长络腮胡子的。 “这次来,太孙是看看你过的怎么样,关心关心我部族人的生活。”契苾何力说道,“太孙念及我部族人常年逐水草而居,担心不适应中原生活。” “回太孙殿下的话,草民一切安好。”契苾沙门惶恐地说道:“刚开始来到陈家庄的时候,草民还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是常年在草原上生活,忽然间转变生活方式,日子的确是有些难过。” “但大唐的百姓都很热情,我们刚来的时候,官府帮着我们挑选耕地,村里的兄弟们也都帮着我们开垦耕地,帮着我们盖房子,教我们怎么种地,怎么收庄稼,还给我们几个取了汉姓,就跟着庄里人姓陈……” 哦,原来这陈姓是这么来的…… 李象还琢磨呢,这契苾沙门改姓陈,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不就找到原因了? 第二百零六章 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很微小的贡献(求月票) “沙门——来取菜了!” 外面传来一声高喊,契苾沙门听到这声呼唤,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了,看你火烧屁股似的?”契苾何力好奇地问道。 契苾沙门嗨了一声:“害,最近这不是流行登州的海货吗?如今这海带便宜,里正去长安城采购,回来之后统一分配——俺还交了一吊钱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李象笑着说道。 “那我先出去了哈。”契苾沙门忙不迭地就往外走。 “咱们也跟着去看看。”李象笑着说道。 到了门口,李象便看到里正拿着一大捆干巴巴的海带,还有几条咸鱼交给了契苾沙门。 契苾沙门接过那海带,笑得是眉眼都看不见了。 海带的味道他是知道的,秋收的季节粮食换了钱,村里人又去城里,见海带便宜,就买了点带回来试吃。 本来打算是试一试,结果这一试就让人忘不掉,滋味儿太好了。 “有了这些海带,就不用上山挖野菜吃了。”契苾沙门感慨地说道。 “恁个瓜怂,就算有海带,也要上山挖野菜!”里正虎着脸说道:“常将有时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契苾沙门嘿嘿地笑着,也不管听没听懂,就是在那点头。 “你这夯货,和你说也没用。”里正抬眼一瞧,便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家中这是来客了?” “嗯,我哥。”契苾沙门说道。 “你哥?”里正狐疑地看了一眼契苾沙门:“你还有兄长呢?” 这倒不是说契苾沙门藏着掖着,主要是里正也没问过这件事儿。 再者说,契苾部本来就是犯了事儿被安排,更是作为一个试点,当然不能暴露契苾沙门和契苾何力的关系。 若是知道契苾沙门有一个哥哥做右骁卫大将军,那谁敢不给他面子,这试点工作还怎么进行? “我当然有哥,就在长安城中。”契苾沙门与有荣焉地说道。 这年头,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对于李世民的崇敬,那都是一等一的。 契苾沙门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哥是供天可汗陛下驱使的,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里正看了一眼那华丽的马车,感慨地说道:“看来你兄长也是有钱人,说来为何不帮衬帮衬你,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在长安城里行商?” “哦,那倒不是。”契苾沙门挠挠头:“我哥是右骁卫大将军。” “哦,右骁卫大将军……”里正点点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伱说啥?右骁卫大将军?” “对啊,我叫以前契苾沙门,他以前叫契苾何力,只不过现在有了汉名,我叫陈沙门,他叫李何力。”契苾沙门一脸无辜地说道。 老头伸手揉揉自己的胸口,一时半会儿还有点难以接受,眼中满是骇然。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踏实勤奋的胡人小伙子,竟然是右骁卫大将军的亲弟弟。 “老丈。”契苾何力走上前,和里正打招呼。 “见……见过大将军。”里正手忙脚乱地行礼。 契苾何力身后,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憋着笑,看起来很辛苦。 “老丈不必多礼,还要感谢这些日子,你对我弟弟的照顾。”契苾何力和颜悦色地说道。 里正连称不敢,根本不敢居功。 右骁卫大将军可是十二卫大将军之一,乃是正三品的官职,总府事,并统诸鹰扬府,掌宫禁宿卫,相当于现在的集团军军长…… 他一个小小的里正,看到右骁卫大将军,当然麻爪。 李象见那里正和契苾沙门关系不错,也是觉得新奇,便打算也和里正聊上两句。 执失思力会意,上前和契苾何力讲了两句,于是契苾何力便说道:“里正,这位……嗯,贵人想和你聊聊。” 听到右骁卫大将军都称呼李象为贵人,里正哪里敢怠慢。 经典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属于是,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我知道右骁卫大将军称呼他为贵人。 李象见他局促,便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也莫急,咱俩顺着村子走走,你与我说说这村里的事儿。” “既然贵人相邀,小老儿敢不从命。”里正连忙说道。 二人顺着乡间的小路走着,李象自然也是看到了家家户户正在打理的海带干,还有咸鱼。 这都是登州产的啊……李象心里还升起一股子小小的成就感。 在登州也不白干,不光是帮助登州脱贫致富,还把登州的产出辐射到了全国各地,让整个大唐都跟着沾光。 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很微小的贡献。 另外几户胡人,也在百姓们的帮助下,正在收拾海带。 看他们相处,并不像胡汉有别的样子,反而和普通的汉人们之间没什么两样。 换一种说法就是,这些“胡人”基本上已经被同化得差不多了。 远离原本的族群,打散进入汉人的地界生活,转变自然是相当之快的。 不快的话,可就要饿肚子了。 “看你们陈家庄,和这些胡人相处很不错?”李象驻足问道。 “回贵人的话,其实一开始,咱们也是觉得胡人是蛮夷,是禽兽,不可理喻,完全不能够相处。”里正叹了口气说道:“像是这几户契苾部的胡人刚刚迁徙到宋家庄的时候,咱们很不愿意接纳,毕竟前几年刚刚和突厥打了一架,咱们也不知道这些胡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只是没奈何,县里强迫庄上接受,也只能捏着鼻子相处。后来倒也发现,这些胡人倒也不是完全蛮夷,其实也是和咱大唐百姓一样有血有肉。” 里正有些感慨地叹道:“其实这些人也知道感恩,平时咱们帮衬着他们,帮他们盖屋子,开荒地,伺候庄稼。他们不懂耕种,但仗着有一把子力气,也帮着村里的人干活,一来二去的,互相之间就也熟络起来。” “他们性子比较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熟悉的时候还觉得不好打交道,觉得他们可能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后来发现,相处久了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 “哈哈,那这不是挺好的。”李象对于草原人融入大唐,也觉得十分高兴。 “谁说不是。”里正笑着说道:“就像平日里取些水,这些出把子力气的活,他们都抢着干;沙门家邻居老者,膝下也无儿女,还是沙门他们几个一直在照顾他,帮他挑水劈柴。若不是看他们如此尊老,村民也不会这么快就接纳他们。” 末了,里正还有些狡猾地说道:“贵人,俺知道你能管这个,咱能不能商量商量,若是再有像契苾部这样的草原人,能否再分润咱陈家庄几户?” “哈哈哈,你这老儿。”李象笑着伸手点点他:“好,那我便应你所请,等下一次再有,就往你们庄上分润些个。” “如此,那就多谢贵人了!”里正喜出望外地说道。 李象倒也看出来了,里正纯粹是想整点这样踏实肯干的壮劳力…… 想着的时候,里正又在感慨:“唉,要说咱汉人和胡人之间,也是世仇,想当初五胡南下,祸害了多少人!从那时候开始,咱们就一直在胡人的治下。” “二十年前,发生渭水那档子事儿,当时咱们还真以为又要完了呢!好在当今圣人英明神武,没过几年,就把嚣张的突厥打服,可汗都抓到宫里跳舞,俺听说,那可汗跳舞还挺灵活。” 李象:…… 嗯,你说的应该是草原舞王、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 说起阿史那咄苾,李象就觉得有点可惜。 没有亲眼见过阿史那咄苾献舞,总觉得穿越的人生有点不完整。 要不……抓个哈里发过来跳跳舞?我看那倭马亚家的人应该是个跳舞的好材料。 “多亏了圣人,咱才能够在这安心耕种,不必担心被人抢掠。”里正又在感慨:“在咱们心中,圣人就像是太阳一样,照耀着咱们黎民百姓。” “哈哈哈,就光想着好的?”李象笑着问道:“都说居安思危,总要该做点最坏的打算。” “可不是么,当初咱们也是这么想。”里正再次说道:“咱们就怕圣人后继无人,后面的皇帝不再像圣人一样爱民,不再有圣人一样的文韬武略。” “但现在不一样啦,听说朝廷加封恒山郡王为皇太孙,太孙殿下简直和圣人一样英明神武,还把咱们老百姓装在心里,你说说,能不让人高兴吗?这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怎么说呢?”李象笑眯眯地问道,被人夸奖总归是让人高兴,更何况里正的声音也代表着百姓们的真实想法。 “贵人你想啊,咱皇太孙殿下,在登州,就用了一年的时间,把一个不毛之地,变成了富庶的鱼米之乡,甚至还有便宜的海盐、便宜的海菜,便宜的咸鱼进入内地,让咱们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都能吃上一口菜,吃上一点鱼。”里正眼睛很亮:“咱一年种下的粮食,吃不完的拿去城里卖钱,还能买回来不少海菜,甚至是咸鱼,往年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口肉,现在甚至一个月就能吃上一回,别看是咸鱼,却也是以前难以吃到的好东西啊。” “你们平时的菜不够吃?”李象又问道。 “贵人不了解民间疾苦,当然不知道小老百姓的难处。”里正叹了口气道:“平时饭桌上也就那几样,地里粮食都不够种,谁还有心思种些菜,左右不过是些豆藿,或者去山上挖些野菜吃。” “现在有了海菜,饭桌上也添了一道菜,我听说这海菜在西域还能用来防治大脖子病,这等好东西,在咱们这儿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一大捆,还耐储存,吃的时候用水泡泡就好,味道还极其鲜美,这难道不是大功德吗?” 所谓豆藿,便是大豆的叶子。 古人一般用这玩意儿切吧切吧当成一道菜吃,很简便也很简洁…… 李象倒也没想到,一向以种菜闻名的汉人,在这个年代竟然也苦于没什么菜吃。 别看汉人一直是有种菜天赋的民族,可从远古一直到前些年月一直是缺菜的。 远古时期一般吃什么?都是有自己独立名字的菜——比如葵、韭、藿、薇、薤、葱、荇、葑、菲、菘、芸、苔、芥、莼、荠,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现在还吃的少之又少,比如荇菜,现在的人就很少吃了。 至于现在常见的菜品,比如胡字辈儿的,不是张骞优选,就是隋唐时期传入我国的,基本都是从西域来的;番字辈儿的,是郑和严选,一般来自海上,因为那时候都叫番邦嘛;西和洋字辈儿,则是清中叶以后传输进来的,因为那时候就称呼为‘洋人’和‘西方’了,所以才会叫‘西兰花’、“洋葱”。 不过倒也能理解,后世要不是因为菜篮子工程,指不定穿越前冬天还得囤大白菜土豆子呢。 在李象生活的时代,国家搞了菜篮子工程,一代又一代科研人员用毕生精力去研究,为百姓解决吃菜问题,才有了现在琳琅满目丰富的蔬菜。 至于说吃肉这个问题,倒也不是说肉贵买不起,更多的则是因为养殖没有形成规模,市面上的肉本来就少,想买也买不到。 登州的咸鱼,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市场对于肉的需求。 村民们隔上个把月,就能买点咸鱼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 而长安的市民们手里闲钱多,是咸鱼消费的主力军。 “唉,民生,民生……”李象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我听闻皇太孙殿下在登州的时候,就许诺让登州人喝上肉汤。”里正不无憧憬地说道:“听那边过来的商人说起,咱们可是好羡慕的。现在皇太孙当了京兆尹,不知道多久能让咱们这些百姓们都喝的上肉汤。” “会有的。”李象伸手拍拍里正,语气笃定:“咸鱼会有的,肉汤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二百零七章 阿翁这个老糊涂蛋(求追订) 让治下百姓喝上肉汤,这可是了不起的宏愿。 听到李象的话语,里正也同样憧憬。 虽说不知道李象的身份,但也不妨碍他向往美好生活。 其实不光是菜,在古代,肉类也同样稀缺。 华夏的饮食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如现代般完善,就像是周天子八珍,也未必有人能享受得了。 就比如那个大菜肝膋,就是指狼油狗肝粥。 具体做法是,把狗肝涂上狼的脂油烤好后,放到米里熬粥吃。 是古非今不可取,就是这个道理。 在古代,牛官方明令禁止食用和私人屠宰的,不仅是因为牛是人类的好帮手,更是因为牛本身就是一种战略物资。 牛皮可以用作硝制铠甲,牛筋可以用来制作弓弦,这都是战略物资。 这也是为何程咬金杀个牛还要上报官府找点理由的原因,那是因为牛在官方有户口,称为“官牛簿”。 长沙简牍博物馆中就有三国吴时期的官牛簿,其上详细记载了官牛的毛色、牛龄、牛的来源、养牛人等等信息。 牛肉不能吃,所以就只能吃其他的肉。 贵族吃羊肉,普通人吃猪肉、鱼肉和狗肉。 猪肉这个东西,在古代并不受待见,某些网文实际上夸大了阉割的作用,其实就算把猪阉割,肉吃起来依然会有腥臊味。现代人吃到的没有怪味的猪肉,是因为用大把的香料和料酒去腥增香。 而古人哪来的那么多香料,就算是贵族,也架不住天天这么用啊。 羊肉就很高级了,不需要香料就能很香。 但即便是这样,猪肉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现代猪肉便宜,是因为引进的国外猪种。比如长白猪、苏联大白猪等,吃三斤饲料就能涨一斤肉,而我国本土的黑猪,要吃上五六斤饲料才能涨一斤肉。 至于鱼类,也不是在河里随便就能弄到的。四大家鱼是洄游鱼类,没有办法养殖,当时河里都是些鲤鱼鲫鱼之类的鱼。 建国以后,科研工作者们废寝忘食,不懈研究,终于攻克了四大家鱼的人工繁殖技术,从此鱼才成了餐桌上的常客。 现在大家在餐桌上看到四大家鱼就觉得心烦,殊不知这其实是幸福的烦恼。 至于鲤鱼,唐朝皇室并没有禁止捕捞。 有地摊说唐朝因为皇族姓李,所以禁止民间吃鲤鱼,这纯纯是瞎几把扯淡。 这个说法最早出《酉阳杂俎》,它的地位约相当于现在的网文,可信度自己想。 唐代的《食疗本草》之中,明确说明了鲤鱼身上各个部位的食用价值,也没有任何鲤鱼不能捕捉和食用的记载。 另外,唐代的诗人对于吃鲤鱼也似乎情有独钟。 王维曾有诗云“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白居易也写过“船头有行灶,炊稻烹红鲤”,真要是吃鲤鱼犯法,他俩早进去了。 李象也在琢磨,是不是找点专业的人才,去开发一下鱼类的养殖业。 丰富大唐人民的餐桌,也是他这位皇太孙应该做的事情。 陈家庄的情况,李象大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除了契苾沙门所在的陈家庄,李象还去了几个村子,胡人们汉化得都不错。 学吧你就,大杂居小聚居这一块儿,李象用的还是升级p露s版。 回到酒楼的时候,李漱正在等着他。 “姑母。”李象和她打招呼。 李漱指着角落里堆放的几个箱子说道:“那里面就是白迭子,也就是你说的棉花,我已经让工匠们用弓弦弹好了,你拿去试试。” “还试啥,现在都开春了。”李象撇撇嘴说道:“其实这东西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塞到衣服或者被褥里,也可以像羊毛一样纺成线,织成各种衣服——当然,这还需要姑母让人去研究。” “懒死你得了。”李漱哼了一声,又说道:“还有两个箱子是白迭子的种子,你看看,推广到哪里比较合适。” “嗯,”李象稍稍想了一下,决定就近选择陈家庄算了。 反正契苾何力的弟弟在那里,离长安也近,先让陈家庄的人尝尝甜头,才能把这东西更好地推广下去。 可让李象没想到的是,他想要推广白迭子的想法,在陈家庄遇到了阻碍。 村民们不了解这是什么东西,根本不想种,无论怎么劝说,都是不太情愿。 李象甚至开出一亩地棉花按照两亩地粮食的价码来补偿,都不能打动这些吃了秤砣的村民。 当然,这也不能苛责,毕竟大家都是穷苦日子过来的,都怕少种一亩粮食的话,就少一些收成,万一遇到个天公不作美,棉花又不能当饭吃。 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这东西强行摊派下去,容易影响村民们的积极性。 就在李象犯愁的时候,契苾沙门主动请缨,说是既然村中的人都不想种,那他就和几个兄弟一起,把这些白迭子全都种了。 草原人对于种粮食也没啥特殊的感情,既然官府要种棉花那就种呗,只要赚钱能活下去,别说是种棉花,就算是种金豆子,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种下去。 对于李象的条件,他们也是毫无保留地相信。 皇太孙还能骗咱们不成?在草原上明明可以几文钱的价格就能买到好些羊毛,太孙殿下却毅然选择诚实相告,要的就是一个公平交易,讲究信誉,这事儿他们都听说了。 李象倒是也没想到这些草原人的积极性这么高,不过既然有人主动请缨,那事情就好办了。 等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吃到了甜头,那就不愁其他人不会种。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好办了。 将棉花推广开来之后,大唐百姓又会多一些御寒的方法,也会多一些衣衫种类。 古人云衣食住行,现如今李象在衣和食的方面,都稍稍有所起步,再之后就是住和行了。 这两个……小象暂时还没琢磨什么好办法。 倒是可以烧红砖,红砖早在仰韶文化时期就有烧制,但大规模应用还是要等到十九世纪末期西方传入我国的,目前来说,大唐的房子还以茅草房、黄土房和木屋为主。 红砖这个东西,优势在于造价低廉,容易量产。红砖的表面有许多微小的空隙,可以降低噪音,隔绝热量。 但缺陷在于,红砖这个东西对耕地有着较大的破坏性。 饭要一口一口吃,烧红砖用来过渡一番倒也没什么不可。 李象坐在京兆府的后院,开始胡思乱想。 除了烧砖,还有什么建筑的好材料? 哦,有了! 水泥啊! 水泥不止可以应用在建筑上,还可以用作修路啊! 李象从凳子上弹起来,水泥可是好东西啊。 其实不止是水泥,还有沥青。 小时候镇上就曾经修过沥青路,还挺抗造的。 他马不停蹄地让工匠们集合,准备和他们讲讲水泥的事情。 好在高中化学没有还给老师,李象大体上还记得波特兰水泥的制作工艺。 他将大体的情况告诉工匠们后,就留下他们在永昌坊的院子里研究。 在这之后,他火速进宫,打算去和老李请示一下。 老李正躺在床上发呆,看到李象走进屋子,甚至连头都没偏,只是淡淡地问道:“这么火急火燎的,成什么样子。” “有点事,想和阿翁请示一下。”李象笑着说道。 “有什么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不用事事都过问朕。”李世民很随意地说道。 对于李象的分寸,老李一向是很满意的。 就算是给了他登州的兵权,也没见小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和小象在一起相处,老李觉得随意极了,真就是如同寻常人家的祖孙一般。 所以对待他的态度上,也是十分随意,基本上就是要什么给什么。 “那个,我就是想给永昌坊那个匠人的院子挂个牌子,弄一个京兆府下的科技研究院。”李象如是说道。 “科技研究院?”李世民坐了起来:“何为科技研究?” 倒不是说老李孤陋寡闻,实在是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词语。 “所谓科技,便是科学技术的简称,科学解决理论问题,技术解决实际问题。”李象如是说道:“科学是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的客观规律的分科的知识体系,比如为什么会有一年四季,太阳为什么会有东升西落,天为什么会下雨,钢铁为何要在制作武器上优于青铜,研究这些问题的便统称为科学。” “至于技术,便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及方法原理,比如如何炼铁,这就是技术。”李象摊着手说道:“而这门科技研究院,便是研究出更好更高的科技的机构。” “你说的,朕明白。”李世民颔首道:“这也是你从伱老师那里学来的吧?他老人家真不愧是有大智慧,若真是如此,那这科技可是关乎我大唐是否能够兴盛的根本啊!” “既然如此,那朕便允了你的所请,科技研究院中正七品以下的官职,你可以自行安排任免。” “那就谢谢阿翁了。”李象道谢过后,当即便夸赞道,“阿翁慧眼如炬,孙儿佩服。” “呵呵。”李世民呵呵一笑,明显看穿了他这好大孙的心不由衷,“说什么‘阿翁慧眼如炬’,实际上心里想的是‘阿翁这个老糊涂蛋’,对吧?” “倒是我的不是了?”李象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阿翁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你这逆孙,不过是说你两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老李露出一副复杂的神情,颇觉得自己有点面对当年长孙皇后时的感觉。 夫妻俩平日打趣,有时候长孙皇后就拿话揶揄老李,一噎一个不吱声。 “这么说来,倒还显得我斤斤计较了,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还冷!”李象委屈巴巴地说道。 李世民:……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这个逆孙一般见识。 心塞啊,总有一万句等着他! “行了行了,你这小子,总有些怪话说!”老李不耐烦地摆摆手:“还有事吗?没事儿快滚蛋!朕看到你就烦!” “瞧瞧,我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阿翁就这般模样。”李象叹息一声:“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被李世民按了住。 “你这小王八蛋,看打!” “嗷呜!”李象感觉一鞋底子就抽在了自己的屁股上,他连忙嚎道:“姑姑!姑姑!救命啊!” 没曾想,李明达是听到了他的呼救声,却根本没打算搭理他这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小象。 好不容易从老李的魔掌当中逃脱,李象捂着屁股,撒丫子溜出了立政殿。 一套降象十八鞋底子打完的老李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站在立政殿门口,长声而笑。 “哈哈哈哈哈哈……” “阿耶为何发笑?”李明达打开侧殿的门,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揍了那逆孙一顿,心情舒畅!”李世民痛快地说道。 “若有下次时……” 李明达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打断。 “朕知道你心疼象儿,下次放过他便是。” “不,我是说阿耶也替我多打两下。”李明达眯眯眼睛,对着李象的背影露出一抹凶光。 听到好女儿要揍小象,老李撸起袖子就打算帮帮场子:“那下次我就叫上你,咱们父女二人一齐上阵!” 李象就是不知道立政殿发生的事情,不然非得感慨一句不可。 在经过老李的首肯之后,他正式给永昌坊的这个院子挂上了牌子。 就在李象入宫的时候,房遗爱也接到了来自表哥的请柬。 大意就是想请他们夫妇吃一顿便饭,并且有要事相商。 房遗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便和李漱说了这件事儿。 李漱总觉得这卢家憋着什么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去看看,总归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既如此,夫君答应表兄便是。”李漱凤目闪动:“本宫倒是要看看这鸿门宴上,他卢家要舞什么剑!” 第二百零八章 螳螂捕蝉,李漱在后(求月票) 最近山东士族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博陵崔氏在草原上低买高卖被薛延陀抓包以后,五姓七望在草原上的名声可以说是顶风臭十丈。 草原上的人不再待见山东士族,甚至于契丹、新罗那一片都听说了崔氏叔侄在草原上的奸商事迹。 别说是去草原上卖货,就算是去买货,诸部族也不再接待山东士族的人。 之前囤积的那一波货,亏了少说得有几万贯。 可不要小瞧这几万贯,在贞观年间,这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这种名声发臭,从草原传到了大唐之中,边郡的商人们率先知道他们的事迹,随后通过商人们的口口相传,传入了大唐百姓们的耳中。 再加上前年崔挺之叔侄鼓动齐王李佑谋反,在大唐境内,五姓七望的声望已不再如之前那般炙手可热,就连天价彩礼的事儿,都少了收许多。 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的人因为这些事儿对五姓七望嗤之以鼻,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仍然对于五姓女趋之若鹜。 山东士族,世代簪缨,数百年的积累,不容人小觑。 这一次的宴会,并不是房遗爱表哥卢铉牵头,发起人是崔寔,卢铉也只是提出邀请。 这次宴会,卢铉推脱有病没去。 无他,实在是太丢人了。 “成大事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啊……”卢铉坐在窗前,看向红彤彤的夕阳,感慨地说道。 然而并没有人应和他,只有卢铉南房的小堂弟磨墨的咔咔声。 “升之,你在作甚?”卢铉偏头问道。 那小堂弟也没停下手中动作,只是神色淡然地说道:“弟打算写上一篇文章,投与皇太孙殿下。” 卢铉张张嘴,几次三番想要说点什么,却还是颓然地放下手。 “算了,既然你想投到太孙殿下门下,为兄也不阻拦你,只是如今这事……” “事是你们做的,与我何干?”小堂弟面色依旧无悲无喜:“坊间传言,太孙殿下有汉文之贤,汉高雅量,又怎会因为你们设下鸿门宴,撮合银媒而波及到我?” “我卢家日后的风光,可就干系在你的身上了。”卢铉摇头叹息道。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期盼,高阳公主可千万要顶住啊,莫要到时出些什么岔子,追究到他的头上。 期盼归期盼,现如今的大唐公主,风评还是很好的。 与刻板印象不同的是,这年头最过分的公主也不过是李世民的十五妹丹阳公主。 薛万彻刚尚公主那一阵儿,丹阳公主觉得他是个蠢b,所以不愿意和他同房。老薛就把这事儿和李世民一诉苦,老李一听这还得了?于是便把他的姐夫和妹夫们全部召到宫中,一边喝酒边比赛下棋,并以老李的佩刀作赌注。 李世民早就和他们通过气,佯装不能取胜,把佩刀故意输给薛万彻夫妇。 于是,丹阳公主从此便觉得自己的丈夫比别人的丈夫都聪明,于是变得高兴起来,夫妇俩同车返家,房也圆了,日子也过了。 后世都说大唐公主娶不得,实际上确实是以偏概全了,不说别的,就算玩的最花的太平公主,可也是她那个娘给她逼成那副鬼样子。原本一个和薛绍相敬如宾的纯洁小白花,硬生生给逼成了后来的太平公主。 前两天,崔寔在酒楼的时候,便听高阳公主和人感慨辩机长得俊俏,从那时候起他就记在了心里。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是要约出来,看看这俩人能不能苟合。 要是真对眼儿了,那就能以此为由,攻讦一番大唐皇室;看不对眼无所谓,不过是一顿饭罢了,也没损失什么。 房遗爱夫妇准时赴约,然而到了酒楼之后,却发现少了一个卢铉,多了一个和尚。 辩机实际上也不太想来,奈何崔寔乃是清河崔氏长房嫡子,这面子总归是要卖上一卖的。 别看他是和尚,但这个年月的和尚,可不是光顾着清修的哟。 放贷、侵夺民田、巧取豪夺,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和尚们做不到的。 当然了,入世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嘛,乐。 还有个有意思的,他们还编纂出一个“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是少林寺僧趁着李世民和王世充大战中原之际,来,骗!来,投吸,俘虏了王世充的侄儿王仁则。 由于立此大功,李世民赐少林寺“地四十顷,水碾一具”。 总之,寺庙也和山东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辩机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 酒楼当中也是有斋菜的,特地用小灶来炒素菜,所以也不担心和尚们吃不了。 事实上在酒楼当中,相当一部分素菜的大顾客都是和尚。 也有不少吃肉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倒也不是他们不虔诚,只不过和尚不能吃肉的规矩是萧衍这二逼定下来的规矩,咱也不知道他慈悲在哪儿块,蔬菜就不是生命了吗?妈了个巴子的。 “在下崔寔,见过公主,驸马。”崔寔起身,冲着二人翩翩行礼。 随后,席间之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漱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而后房遗爱问道:“是之兄,我表兄呢?” “哦,卢兄身子不适,许是昨夜贪凉吃了些什么,今日一直腹泻,让我代他告罪。”崔寔唱了个肥喏。 “既如此,那也不必强求。”李漱拽着房遗爱的袖子,二人坐在了一起。 “这位是?”房遗爱看向辩机问道。 “这位是弘福寺的高僧,辩机法师。”崔寔笑着给房遗爱介绍道,可心里却在给房遗爱默哀。 这傻子,这和尚可是要绿你的。 “原来是辩机法师。”房遗爱了然道:“早就听闻辩机法师博学多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施主谬赞了。”辩机神色淡漠,宣了一声佛号。 崔寔瞅瞅高阳公主,结果发现对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正在看着……房遗爱。 不是,姐们儿。 说好的觉得辩机俊美呢?怎么伱就盯着你这傻子老公看? 难不成他脸上有什么花吗? 崔寔这样想着,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开始招呼上菜。 席间,崔寔不时地和辩机聊一聊玄奘法师的事儿。 辩机也比较客气,有问就有答。 “辩机法师如此博学多识,更兼英俊潇洒,出家做和尚当真是可惜了。”崔寔似是在感慨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在看李漱。 结果李漱正夹起一筷子菜,喂给满脸幸福等待投喂的房遗爱。 崔寔感觉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我擦你喵的我请你俩来是来撒狗粮的? 大唐的公主都这么贤惠吗?襄城公主是这样,长乐公主还是这样,清河公主也是这般,现在这高阳公主还是如此…… “贫僧心中只有佛法,并无他念。”辩机阿弥陀佛一声,而后说道:“所谓英俊,不过是皮囊而已,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抔灰土,何足为念?” 吃了这么一个软钉子,整得崔寔难受极了。 事情根本不如他所想一般,向着他想要前进的方向发展。 一直到宴会结束,崔寔都试图往撮合银媒的方向引导着辩机和李漱。 然而让崔寔难受的是,无论他怎么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都不见李漱正眼去瞧辩机,也不见辩机正眼瞧李漱。 其实倒也不奇怪,毕竟辩机心里装的是佛法,他可真是有道高僧。 而李漱心里装着的是房遗爱,根本没兴趣看别的男人,更何况是个和尚。 临走的时候,房遗爱还回头喊了一声。 “谢谢嗷——” 崔寔:…… 好气哦…… 等到上了马车,李漱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 “清河崔氏,果真是狗胆包天!” “啊?娘子,怎么了?”房遗爱呆头呆脑地问道。 “还问怎么了!你娘子差点被人算计到了,你还问怎么了!”李漱恨夫不成钢地揪起房遗爱的耳朵,气急败坏地骂道:“吃吃吃,你就顾着吃!早晚把你撑死!你这夯货!” “谁?谁算计我娘子?”房遗爱一撸袖子,当即就不乐意了。 妈的,算计他?可以;算计他娘子?不行! “你当真没看出来?”高阳公主一副怜悯的神情看着房遗爱:“他们特地把辩机法师约出来,不就是要……” 说到这里,饶是李漱一向泼辣,都有些说不出口。 “要做什么?”房遗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就像是小时候吃饭时,他哥哥房遗直盯上他碗中肉时候的感觉一样。 “呵,要试探一下,我是否对辩机法师有意。”李漱冷哼一声。 “什么?!”房遗爱一听,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爱上了董小姐一样,脑袋上顶了潘帕斯草原。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嗷地一声吼。 妈的,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个好吧? “你坐下!干什么?”李漱呵斥道。 “我要找他们拼命!”房遗爱气喘如牛地骂道。 “坐下!”李漱命令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想这样做?” “我……”房遗爱张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急的。 李漱看房遗爱那着急的模样,心下也十分熨帖。 “你不想想,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她提醒道。 “是,是表兄?是卢铉那个王八蛋?!”房遗爱蓦然惊醒。 “看你还不傻,但也不算聪明。”李漱冷哼一声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然不是卢铉,应该就是这个崔寔,背后是他们的五姓七望,想要借着这种事情,来对象儿,对我大唐皇室进行报复。” “理由也是现成的,看啊,大唐皇家的公主不守妇德,还是我五姓女好……” “至于你表兄卢铉,他应该是被人当了枪使,至少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这件事儿不地道,没有过来赴宴。” “他有羞耻心?他有羞耻心就不会几次三番来算计我!”房遗爱怒骂道。 李漱没说话,只是勾勾唇。 “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和阿耶详细说明此事!”房遗爱怒气冲冲地说道:“甚么亲戚,以后咱梁国公府,不许他卢家上门!切割!狠狠地切割!” 李漱只是满意地唔了一声,抬手在房遗爱的脑袋上温和地揉揉。 山东士族在算计她,她何尝又没有在算计山东士族。 房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梁国夫人卢氏,可是出自范阳卢氏的女人。 当年房玄龄贫贱的时候,几乎都快要病死了,和房夫人嘱咐说:“我快病死了,你年纪还轻,不要守寡,能改嫁就改嫁吧。” 结果房夫人听到这话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给眼睛剜出来一个,向房玄龄表示自己的忠贞不二。 房玄龄感动非常,从那时候起,便一直对房夫人十分尊敬。 也正是因为这个尊敬,所以房玄龄才会对卢氏的本家多有照顾。 李漱也是借着这个由子,让房家和范阳卢氏彻底切割。 没有这个理由的话,房玄龄估计上也是不太好提,卢氏虽说是对房玄龄感情深厚,但总归是抹不开面子帮衬一下卢家。 正好也算是给婆婆一个理由吧。 回到家后,李漱和房遗爱当即便找到了房夫人。 当然,话肯定是不能说太直,说是要转弯抹角说的。 “阿娘。”房遗爱嘀嘀咕咕地说道。 “有事?”房夫人本来在小憩,听到房遗爱的声音,不悦地睁开眼睛。 结果却看到了李漱,她当即变脸,露出一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漱儿啊,今日怎地得闲?” 这完全不是装的,李漱在家中也算是模范妻子,最重要的是,她他妈能抓钱啊。 和李象混了一坤年,这家里眼见着是越来越有钱了,铜钱是一车一车往家里拉,房夫人也是越来越欢喜。 试问,谁会讨厌一个知礼数,有能力,还是下金蛋的母鸡一样的儿媳妇呢? 李漱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房夫人看到李漱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当即便起了火气。 她对着房遗爱就是一记上勾拳,打的时候还在怒骂:“我把你这遭瘟的畜生!你到底做了甚么对不起漱儿的事!” 第二百零九章 请太子称陛下!(求月票)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记母爱教育,让房遗爱有些摸不到头脑。 怎么事儿? 怎么突然之间,就挨了老娘一记上勾拳? 还好房夫人不是末日铁拳,在上勾拳后没有接毁天灭地,不然的话房遗爱不死也要扒层皮。 “阿娘,误会……”李漱连忙上手拽住甚至已经拿起一把剑要进行追击的房夫人,“不是相公的错……” “是吗?”房夫人听到李漱的话,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正所谓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房遗爱总觉得李漱要是再喊慢一点的话,他老娘的剑就要劈下来了。 自古燕赵之地多悲歌慷慨之士,也多盛产悍妇。 逃得一劫的同时,房遗爱还在庆幸,好在他老婆李漱没有学到他老娘的性格。 “到底是怎么回事?”房夫人看向房遗爱,虎着脸问道。 房遗爱感觉浑身好像过电一样,打了一个激灵。 他连忙事无巨细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从表哥卢铉是怎么邀请他的,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见到了谁,都和房夫人讲了个清楚。 房夫人眉头紧蹙,一只独眼中闪烁着凶光。 好不容易过点富贵日子,怎地就有人出来搅和? 但理智让她相信,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卢铉可是她看着长大的。 房遗爱也看出了老娘的迟疑,便给李漱使了一个眼色。 李漱多精明一人啊,她当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再者说,她也不指望因为这一个猜测,就能够让房夫人和卢家离心。 于是她便说道:“阿娘,媳妇儿想,与其被人算计,不如将计就计主动出击,试探一下对方到底是要干什么。” “哦?”房夫人一下就来了兴趣,“漱儿快快说来。” 虽说是难以接受侄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手心手背总归是手心的肉更厚一些。 更何况李漱方才所说的,也正中她的下怀。 坏的好不了,好的坏不了,试探一番,看看对方到底是人是鬼也好。 “既如此,媳妇儿不如装作中计,邀请辩机法师来到家中为阿娘祈福。”李漱笑着说道:“阿娘正巧也崇佛,祈福的时候您在场便是,这样也能证明媳妇的清白。” “好,便依如此计策行事。”房夫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对这个儿媳妇儿的智商还是满意的。 定下计策后,第二天一大早,等到房遗爱出去上值的时候,李漱便令人备车,前往弘福寺去请辩机法师来府上。 在她到达弘福寺的时候,崔寔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不过如此!”崔寔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笑:“只可惜高阳公主如此佳人,倒是便宜了那野和尚!” 王谦在旁边也附和着说道:“谁说不是,昨日宴会之上,装得像是恩爱夫妻一样,结果私下却是如此不堪!” “嗯,别光顾着嘲讽,该做的都准备好了吗?”崔寔伸手敲敲面前的桌子。 “放心吧,是之兄。”王谦叉手道:“最迟不过明日,长安城大街小巷,必然会流传着高阳公主私会野和尚的传闻。” “如此便好。”崔寔目中精光一闪,冷笑着说道。 哼,这一次,就让你李家的女人名声尽毁! 殊不知,请辩机入府,李漱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一开始的时候,辩机根本不想去。 “阿弥陀佛,公主恕罪,贫僧还要协助师父完成西域见闻,汇编成册,恕难从命。” 李漱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和和尚聊不来这个。 没奈何,于是她便将自己的猜测和辩机讲了一遍。 谁知道,听到这话,辩机还没说话,玄奘先发了言。 “既然如此,辩机徒儿,你去便是。”玄奘忽然说道:“佛有菩萨心肠,亦有金刚怒目,他们敢利用你来坏吾佛门名声,便教他声名扫地!” “只是……师父,出家人戒贪嗔痴,徒儿怎能……” 辩机还在争辩,却被玄奘出言打断。 “苦海无边,贫僧这是让你去点化于他们。” “徒儿明白。”辩机无可奈何,师父都这么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答应下来便是了。 就这样,辩机乘着马车,跟随高阳公主入了房府。 第一天,无事发生。 第二天,就连李象都听说了高阳公主在房府大张旗鼓私会辩机的事情。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皇家的八卦。 当然了,百姓们肯定是不能直接点明,是谁谁谁私会了辩机和尚,用的是“一位必须要避讳的女士”。 坐在京兆府办公室的李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兄长,千真万确,坊间都在这么传闻!”李景仁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象站起身,左右踱了两步,又问道:“景仁,你怎么看?” 李景仁心想,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 但还是硬着头皮捡着好听的说道:“小弟想,高阳姑母定然不是那种人,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 说到这里,李景仁忽然就感觉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对啊,这昨天才把辩机和尚接到家里,今天就满城风雨,那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四处散播流言! 必须是!一定是!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山东士族身上。 无他,在长安城能有这份舆论能量的,无非就是世家门阀。 而河东士族和江南士族与李唐皇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河东士族的代表裴氏,以及江南士族的代表萧氏,都和皇太孙联姻,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这种生儿子没腚眼子的事儿。 那么,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除了山东士族,还能有谁? “兄长,伱说会不会是山东士族蛰伏许久后,对兄长和高阳姑母的报复?”李景仁试探地问道。 “很有可能。”李象伸手敲敲桌子:“除了他们这群小婢养的,没人能干出这种生儿子没腚眼子的事儿!” 李景仁倒吸一口气,妈的,还是兄长骂人带劲儿啊! 其实他不知道,正所谓打人先打脸,骂人先骂妈,骂人起手一定要先骂父母,这在我国是历史非常悠久的传统的文化习俗。 别说什么李象这个身份不适合骂粗口,远在战国时期,老祖宗就留下了经典的骂人先骂妈的国骂。 齐威王就在急急急急急的情况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意思就是你妈是个下贱的奴婢。 除了王,皇帝也是这样骂的,比如宋朝的时候,皇宫大殿的房梁坏了要修,三司奏闻说要弄一根大木截取来用。 然而赵匡胤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觉得房梁坏了接起来不就完了,还要损坏一根大木,还要把大木截小,真是特么吃饱了撑的,于是在奏章上批示道:“截你爷头,截你娘头”。 意思就是截你爹头,截你妈头。 李象这话,算得上是推陈出新,还带上了他们的后代。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李漱,李象还是百分百信任的。 他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不信,随后想到的就是他这不是省油灯的姑母,肯定又憋着什么大的要算计别人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李景仁问道:“难道就任凭他们这样污蔑姑母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按兵不动即可。” 李象沉吟一番后说道:“姑母自有主张,你我贸然参与进去,反而会坏了他们的事情,就当做不知道便好。” “这样真的好吗?”李景仁还是有些迟疑:“这事关姑母的声誉,咱们怎能无动于衷?” “不然还能怎么办?”李象叹气道:“难道还要下令去抓造谣的人?这不就无形当中,在官方承认了这件事?” “为何?”李景仁愕然不解地问道。 “政治第一定律,只有官方否认的消息才可信。”李象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景仁:…… 好吧,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 “现在由我们下场,去管这件事,无疑是在给人以口实,他们会说我们是出于心虚才辟谣。”李象叹气道:“这件事,冷处理就好,不要去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好吧。”李景仁颔首道。 没多大一会儿,权万纪和哼哈二将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出事了!”老权面色严肃地说道。 “是高阳姑母的事情吧,我都听景仁说了。”李象颔首道。 “臣以为这件事,一定是有心之人在做文章,不然的话,消息不会传播得这么快,甚至连京兆府上下都在传这件事。”权万纪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倒不是说多么相信高阳公主,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殿下,请下命令吧!”纥干承基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与张思政,必会将造谣生事者就地……” “就地怎么?”李象瞅了纥干承基一眼。 “就地正法!”张思政补充了一句。 “你们俩真是只会帮倒忙,这件事不去管就好了。”李象叹了口气,把之前和李景仁说的话,又和权万纪说了一遍。 “那我们就这样干看着?”纥干承基有些不服地说道。 李象沉吟片刻,想了一下这样干看着也不是办法,总归是要搞点应对手段的。 “暂时先按兵不动,孤这就进宫,去和圣人商量一番对策。” 从京兆府离开后,李象便乘着车来到皇宫当中。 李世民听说这件事后,风疾差点没当场发作。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可是事关他女儿清白的大事儿,高阳公主在他的心中也占据着不小的地位。 首先,李漱的生母早死,她是由长孙皇后抚养长大,这在老李心中,无形就高了一层。 其次,李漱可是李象的左膀右臂,老李总觉得这件事不止是冲着李漱去的,还冲着他这好大孙去的。 最后,老李可是护犊子的男人。 他火速传召李承干三兄弟进宫,打算先和他们仨商量一番对策,顺便又派人去京兆府传召李象。 然而李象和去京兆府传召的人错开了,并不知道这件事儿。 等他来到立政殿的时候,李世民还有些愕然。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孙儿怎敢磨蹭?”李象如是说道。 说着,他又冲不远处坐着的李明达行礼:“姑姑。” “嗯,象儿。”李明达颔首致意,面色却是有些愠怒。 这些姐妹当中,她和李漱的关系也算不错,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不说,没事儿的时候李漱还总进宫来看她。 这样的关系之下,李漱现在遭遇了别人的算计,她又怎能不生气。 更何况就算李漱和她关系一般,她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没多久,李承干、李泰和李治三兄弟就赶到了立政殿当中。 在李世民的示意之下,祖孙三代五人围成一圈,坐在案几周围。 “高阳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李世民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事?”李承干问。 “什么听说?”李泰有些茫然。 “高阳是谁?”李治还有些没睡醒。 听到李治的话,李世民一敲桌子,把李治给吓了一跳。 这一吓,不止吓出一身冷汗,更把他的睡意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长安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一点都不知道!”李世民愠怒地看着三个好大儿,首先质问李承干:“高明,你身为太子,难道你就什么都不过问吗?” “事情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孩儿做的,就是让有司各司其职罢了,阿耶为何有此一问?”李承干给出了陈平式的回答。 李象在一旁,登时心下就叫了一声不妙。 妈的,这还是贞观十六年的时候我教你怎么应对御史的吧? 我只说让你对付御史,没让你对付你爹啊! 李象的预感很正确,老李听到这话的时候,怒气已经爆了表,他伸手嘭地就是一拍桌子。 “什么阿耶!议事的时候要称陛下!” 第二百一十章 是,陛下!(求月票) 听到李世民这声呵斥,李承干下意识地抠紧脚趾头。 无他,血脉压制耳。 坐在他身边的李泰抿着嘴,强迫自己不笑出声。 然而这幸灾乐祸没有持续多久,李世民的问题很快就问到了李泰的头上。 “青雀,你身为我大唐人人称赞的贤王,难道就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李泰张张嘴,脑子里风暴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臣有罪。” 他倒是知道此时不是叫阿耶的时候,不然的话指不定又是一句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你就是这样做贤王的?”李世民还在输出,猎杀目光又看向李治:“稚奴,你呢?” 被问到的李治扑棱一声,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连声向李世民认错。 老李叹息一声,感觉无比心累。 “起来吧!看看你这熊样!” 李治呜咽一声,重新爬起来坐回凳子上。 血脉压制,可不仅仅压制李承干,李泰和李治也拥有同样的被压制效果。 “象儿,你来给他们说说!”李世民摆摆手,示意让李象给他们叙述一遍。 “是,阿翁。”李象点头应道,随后事无巨细地给两个叔叔一个爹讲述了一遍前因后果。 三人听罢,反应各自不一。 李承干在咬牙切齿,李泰义愤填膺,李治……就有点事不关己了。 “我不相信高阳会做出这种事情!”李承干斩钉截铁地说道,突出一个绝不相信。 “我也一样。”李泰和李治也附和道。 “现在不是你们相信不相信的问题,现在的关键在于,应该如何去做,才能够将舆论的危害降到最低!”李世民敲了一下桌子。 “当然是正本溯源,捉拿散播流言之人,查清楚事实真相,然后进行澄清。”李治率先说道。 李象看了一眼李治,心想好啊,很好啊,你也想写一本《大义觉迷录》是吧? “不,事情没这么简单。”李泰沉吟着说道:“现在还只是传闻,若是朝廷真的下场去澄清,甚至抓捕散播流言之人,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世民听后,认为李泰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呢,高明,伱怎么看?”李世民问李承乾道,“你是太子,总该拿出些章程吧?” “依我之见,与其澄清真相,不如转移舆论的重点,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李承干再次用上了当年李象教给他的妙妙招。 “哦?”老李一下就来了兴趣,莫非这好大儿真的开窍了不成? 李泰也是颇有些不服地看着李承干,心想你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不成?莫不是象儿在私底下给你开了光? “给他们一个新的话题!”李承干双目亮闪闪的。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问道:“比如呢?” “发动一场战争!”李承干说道。 听到这话,老李眼睛都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承干:“发动一场战争?” 就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发动一场战争?这成本也忒高了吧? “呃,其实小一点的战争就行。”李泰补充道,他也觉得这个建议……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若是战争这种程度的事情,还真能把注意力给吸引到别处去。 “呃,容我打断一下。”李象知道自己再不出场,这活爹和两个活叔叔指不定出什么馊主意:“就算是小一些的战争,也有些过头了,毕竟只是为了转移朝野的注意力而已——为什么不驱逐长安当中的二十几名倭国遣唐使呢?” 众所周知,倭国从贞观五年开始,便派遣遣唐使团出使大唐,谋求与唐朝建立外交关系。 贞观五年十一月,倭国第一次遣唐使到达长安城。 其使团大使为犬上三田耜,副使为药师惠日。 老李对此十分高兴,安排他们在长安参观学习了一年左右时间。 贞观七年,遣唐使团完成既定任务归国时,李世民特派高表仁作为唐朝的使节回访日本,一同随行的还有遣唐留学僧灵云、僧旻等人。 当然,高表仁到了日本的朝堂之上时,与天皇为礼节问题发生了争执。 最终,高表仁愤然挥袖而去,拒绝递交唐朝皇帝的国书,要求立即回国。 如果按照历史,从此以后一直到永徽四年,倭国才派遣使节前往唐朝。但由于去年在高句丽的战争当中,倭国大败亏输,所以去年十一月的时候,中大兄皇子便派遣使节前往长安告罪,并且把一切的罪责全都推脱到了苏我入鹿的身上。 在长安过了年,倭国使节还赖在长安没走。 这事儿李象没赶上,老李也不明就里,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要是李象赶上的话,指定没倭国使节好果汁吃。 但现在……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若是之前赶上了,李象肯定会把他们驱逐回去;目前能用上他们,自然要顺手利用一下,榨干倭国人的剩余价值才是。 用不好听的话说就是,逮住蛤蟆攥出尿来。 “这……” 李象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深思,尤其是李家三兄弟。 李承干和李泰对视一眼,竟然发现,李象的这个主意,可能真的会有用。 “这样做不太好吧?”李世民还有些迟疑,毕竟身为天可汗,这种污蔑人的事儿……还是污蔑一国使节,也太有失身份了。 说到底,还是老李的偶像包袱作祟。 该说不说,李世民的道德感还是太重了。 “阿耶,这会是长安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李泰当即便对李象的建议持以肯定:“想想看吧,朝廷粉碎了倭国人的阴谋……多值得人庆贺啊!” “一定得用一个没人能反驳的理由。”李承干补充说明道。 李象再次说道:“就算是被否认,人们也会相信——使团副使的仆役可是特高课的课长。” “特高课?”李世民愣住了,什么特高课,怎么我没听说过倭国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就是倭国的特务机构,隶属于内务省,负责搜集周边国家的情报,以及盗取周边国家的工匠技术,甚至还会阴谋颠覆某一国家的政权,比如当年的百济和新罗。”李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际上他借用的是后世小日……子过得不错的特务机构编出来的。 “蕞尔小邦,心思竟然如此鬼蜮!”李泰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李世民瞄了一眼李象,一眼便看穿这是李象的胡编乱造。 这孙子,一天到晚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挑眉说道:“朕毕竟是大唐皇帝,也是诸部的天可汗,你这个建议提的很好,下次不要提了!” “那阿翁的意思是……”李象试探地问道。 “太子说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不错,但是你这个驱逐倭国人的办法,实在是太馊了。”李世民哼了一声:“朕英雄一世,岂能用这种污蔑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其实还有办法,只不过见效稍微慢一点。”李象再次说道,“那就是办报纸。” “报纸?”老李不解问道。 “报纸,就是以刊载新闻,以及时事评论为主的定期向公众发行的东西。”李象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给这些古人解释:“就像是杂志一样,只不过比杂志更简单,只需要几张纸便可,上面的内容一般是时事,比如朝廷政策、周边新闻等等……” “根据孙儿分析,这事儿八九不离十是山东士族做出来的,既然如此,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他们安上一些奇闻轶事。”李象又补充说道。 报纸这种东西,是时候该出山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李象意识到了话语权的重要性。 可以说有了报纸,就至少掌握了话语主动权。 虽说普通老百姓看不懂,但是可以雇书生在酒楼茶肆里面读报纸啊。 看不懂字,还听不懂话吗? 不过其实还有另一个问题,如今大唐这五湖四海的口音也不怎么统一。 有时候面对面说话,关中人就听不太懂岭南人的方言。 其实上辈子李象也颇有感慨,尤其上大学的时候是在重庆,那家伙,出去租房子都得配个翻译。 作为一个老关中人,李象觉得有必要统一一哈,消灭方言。 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还是先把报纸办好吧。 李世民想了一下,觉得可行。 “比如?” “捧杀呗,让人出去宣传,比如《世家的饮食》、《世家的礼法》、《世家为何高贵》,然后用博陵崔氏或者是清河崔氏做例子,就举例说明世家的饮食有多讲究,鸡爪心那一块肉炒菜,一盘菜要用一百只鸡;用鲤鱼须熬汤,一碗汤要用三千条鲤鱼;剩下的鸡肉鱼肉直接扔了不吃,这种边角料不配入他们的口。” “或者说他们吃小牛肉要雇专门的奶妈去奶小牛,这样的牛肉才味道鲜美;或者说有商人娶了博陵崔氏家的一个厨娘为妾,进门没多久商人叫厨娘炒两个菜,厨娘说不会,她在崔氏的厨房里是专门呆在包子房的。过了两天商人又让厨娘去蒸两笼包子来尝尝,看看世代簪缨的崔家平日里吃的是什么样的包子,厨娘板了板脸说还是不会,她在包子房里是专门负责切葱丝的。” 这个段子,源自于宋朝时期的奸相蔡京。 这年代的人们,自然是不知道宋朝的故事,所以李象拿来主义毫不心虚。 李象见老李和一个爹两个叔叔都陷入思索,最后开始做总结:“总之就是,用羡慕的语气,用吹捧的语气,写世家的奢靡无度。”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会羡慕,世家的生活好啊,随后再暗示一下,他们的财富是哪来的,当然是盘剥百姓啊,享受着百姓的供奉,却高高在上看不起百姓。最终营造出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氛围,激起百姓对于他们的仇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文青李泰眼前更是一亮,这样简洁凝练的句子,最是戳他的心巴。 “这句话是谁写的?”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老师给我的书里看到的。”李象诚实地说道。 然后李承干便表示反对:“你可不要忘了,我大唐皇室也是享受着百姓的供奉,万一山东士族将矛头对准我们怎么办?来上一个一换一?” “那就让阿翁下旨喽,提倡节俭。”李象摊摊手说道:“再说去年打了高句丽,阿翁体恤百姓劳苦,故而免除天下一年的人头税。对比世家门阀将百姓拘在田中肆意盘剥,阿翁不是天下第一仁慈?” “更何况阿翁曾经说过,君舟民水,故而我李家之人对待百姓那都是爱民如子,就算是高阳姑姑一介妇人,却也胸怀天下,为百姓开发出羊毛这种便宜的御寒之物,两厢对比之下,更能衬托出我大唐皇室的高大,还有那些世家门阀的矮小。” “嗯,象儿这个提议不错。”李世民颔首说道,“朕明日便下旨,在全国范围内提倡节俭,并且免除一年徭役。” “圣明无过阿翁。”李象笑着拍马屁。 “你这小子……”李世民失笑地指指李象,又说道:“经过你这么一形容,报纸这个东西当真是国之利器,朕觉得,报纸一定要官方经营,同时严禁私人办报!” “阿翁圣明。”李象又是一记马屁。 “那……高阳姐姐的事儿怎么办?”李治忽然说道。 李世民手指轻叩桌面,沉声说道:“高阳的事儿就暂时先放一放,冷处理,不要做出任何回应,就当没有这件事发生。” “若是朕急不可耐地传召高阳入宫,那不是正中那些小人的下怀?还指不定会编出什么谣言来。” “等着吧,高阳这丫头一向有主意,朕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一定还有什么后手,我们只需要帮她打配合,在适当的时候将舆论转移走就好。”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象和李承干三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是,阿耶(阿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揍(求月票) 哎哟? 长安城就是你的王法? 听到这话,李象笑了。 长安城这是怎么了?出来这么一不知死活的? 是不是最近风停了雨晴了,有人觉得自己又行了? “怎么回事?”李象笑眯眯地问道。 有人能伸过来讨打,让他痛快痛快,他还挺开心的。 你要说他担不担心对面之人身份,那肯定是不担心。 开玩笑,李象可以很负责地说一声,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收拾——除了我阿翁。 “事情小弟已经打探清楚了,”李景仁在身后说道:“环卫院的两人在清扫大街时,路过郧国公的宅邸,其假子张慎己屡次对我两名环卫工人进行辱骂,甚至还将垃圾散落至满街,工人气不过,便与其理论,结果被他带着家将痛打,甚至扬言‘在长安我就是王法’。” 所谓假子,便是干儿子。 张亮这人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收干儿子。 据记载,他总共收了五百多个干儿子,其数量和后世明朝大将蓝玉也没差太多。 两人的死因也没什么区别——实际上真正原因都不是因为这五百干儿子,但这也是借口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二人都是在储位上有点问题。 老朱要杀蓝玉,给朱允炆铺路,避免他和朱允熥勾连在一起;而老李同样也要杀张亮,因为他的魏王的人,和李治尿不到一个壶里。 只是恰好选择的理由当中,其中就有养了五百干儿子。 “这个张慎己,不过是张亮的干儿子,就敢这么嚣张?”李象问道。 “不止是郧国公的假子,其实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李景仁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大瓜。 李象同样嗅到了有瓜的气息,他当即便问道:“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赶快说来听听!” 吃瓜啊,谁不喜欢? “其实这事儿还要从郧国公抛妻弃子开始。”李景仁开始给李象八卦:“长安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张亮为了迎娶这個赵郡李氏女,抛弃了原配妻子。” “这李氏生性银荡,性格又骄横,郧国公对她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和人搞在了一起,还是个小年轻,被郧国公当场就捉奸在床,可兄长,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把那奸夫剐了?”李象也被勾起了兴趣。 “嘿,若真是这样,那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李景仁嘿然道:“可这郧国公,是真能做出来啊,他非但没有难为奸夫,反而将其收为义子,啊对,就是这位张慎己。” “卧槽?”李象只恨自己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 倒也不是他没别的形容词,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让象震惊了,这特么……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儿,这张亮竟然能忍得住? 看来那句话说的对,古来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啊。 张亮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忍者神龟了属于是…… “不光兄长震惊,我也震惊。”李景仁感慨道:“郧国公出了这件事之后,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反正我阿耶是不怎么理会他了。” “也是,和这种人交往多少有点丢人……”李象也在感慨。 李景仁又说道:“或许和郧国夫人的事儿,也是这张慎己嚣张跋扈的原因吧,毕竟连郧国公都不能奈他何。” “这也不奇怪,一般拎不清的小白脸子或者宠妾都是这样的。”李象感慨地说道,末了,又说:“你带上几人,把这张慎己捉拿归案,我就不信了,还有我京兆府拿不了的人?” 可李景仁却迟疑了。 “这件事……”他踯躅道:“还是得兄长亲自出面,毕竟郧国夫人是可以调度郧国公府上家将的,万一为了这个小白脸铤而走险,还是……” 还有的话李景仁也没说,毕竟李象是皇太孙,他亲自出面,加上后面这群士兵,或许还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 “嗯。”李象颔首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孤要亲自前往郧国公府,捉拿张慎己!” 在李象的命令下,环卫处的所有工人立刻集合,重新穿上了战时的披挂。 按照李世民的规定,这些工人仍旧属于登州水师,而登州水师则代替了东宫六率,成为了太孙府的属兵。 听说同生共死的同袍弟兄被人打骂,这些老兵们心里本来就憋着气,一个个赤红着双目,若是张慎己在这儿的话,八成得被撕成碎片。 李象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带着人就向郧国公府上赶去。 浩浩荡荡的长队本就显眼,而且还是全副披挂的士兵,长安人都感觉新奇。 上一次这样大阵仗去抓人,还是去抓捕侯君集和李元昌呢。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个国公又要倒霉喽…… 有好事儿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这队人马后面,打算一起去看个热闹。 也没人管他们,毕竟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人喜欢看热闹不是? 到了郧国公府,李象骑在马上,没有下马,而是转头道:“叫门。” 当即便有两名士兵上前,无视了在门口站着的门子,拿起破甲骨朵咚咚咚地凿着大门。 门子看着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经双腿发软,哪里敢上前阻拦? 这群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有杀气,除非他不想活或者想死,才会上前阻拦。 不多时,内里便传出一道一听就十分肾虚的声音。 “他妈的,谁啊?” 大门被打开,走出一名脚步虚浮的小白脸子。 “你就是张慎己?”李象出言问道。 张慎己抬头看去,没看清李象,倒是被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你特么谁啊?小爷我就是!”张慎己嚣张惯了,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是一句不是很客气的话语。 听到张慎己的话语,立刻涌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没头没脸地按在地上。 按着他脑袋的那名士兵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敢这么和太孙殿下说话?活腻歪了是不是?” 听到是皇太孙,张慎己感觉尾椎骨一凉。 随后又想到他干爹张亮和魏王的关系,心下稍稍一定。 “太孙殿下?太孙又如何?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我吧?”他梗着脖子反问道。 李象也不打算和他废话,冲着他摆摆手。李景仁会意,命令道:“掌嘴!” 原本拿着破甲骨朵的那两名士兵听到李景仁的命令后走到近前,一人薅着张慎己的头发,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人则举起骨朵,对着张慎己的嘴就是一下。 “嗷——” 张慎己吃痛,发出一声惨嚎。 他的牙齿被骨朵打得粉碎,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原本阴柔的小脸儿也扭成一团,想在地上打滚,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血液和口水混合在一起,从张慎己的嘴中滴落下来,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地面上不止是血水,还有张慎己的牙齿,间或还能看到一些牙齿碎片从他的口中顺着血液落在地上。 李景仁满意地验收一眼后,吩咐道:“带走。” 还没等把人带走,里面便传出一道声音。 “我看谁敢?” “哟,还特么有出来挡横的?”李景仁转头看去,是一位涂脂抹粉的妇人,身上的衣衫还有些凌乱。 “我乃郧国夫人,张慎己乃是我之义子,我看今天谁敢把他带走?!”李氏杏眼圆睁,分毫不让地看着李象。 李象对于她的态度也不意外,女人上起头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皇太孙还是什么皇太子,就算你是皇帝,都得梗着脖子干。 要不然在老虎园区,怎么敢下车呢? “这是伱的义子?”李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今天我就把他带走了,你待如何?” 李氏高耸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高声喊道:“来人!” 听到她的命令,从后宅走出全副披挂的数十人,手中还拿着武器。 “噢。”李象看到这严阵以待的数十人,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冲着李氏轻轻一弹。 随后,他轻飘飘地说道:“竟敢武装拒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行为了,形同谋反!孤没有冤枉你吧?” “众军听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然而这数十人在听到李象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放下了武器。 妈的,称孤道寡的人,咱们惹得起? 在大唐当中,能称孤道寡的,也就是太子李承乾和太孙李象了。 看这位年纪这么轻,一定是太孙殿下莫属。 敢和太孙殿下舞刀弄枪?别说是他们这群家将了,就算是汉王元昌和侯君集又如何?不也是死得难受吗? 那疯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可有老婆孩子啊! “太孙殿下饶命啊!”众家将纷纷跪下:“我等实不知情,还望太孙殿下看在我等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饶了我们一命吧!” 这跪的委实也过于丝滑,别说是李象了,就连张亮的老婆李氏都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郧国公养你们这么多年,不是让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临阵脱逃的!”反应过来的李氏气急败坏地骂道。 “哟,可不敢这么说。”李景仁笑嘻嘻地说道:“你自己找死,可不能带着别人和你一起陪葬,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太孙殿下有令:念尔等迷途知返,故对尔等不追究责任,元凶首恶李氏,与张慎己一并捉拿归案!” 两名凶神恶煞的官兵上前,将李氏和张慎己一同按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李氏还在挣扎,抓狂地叫着。 张慎己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呜呜地哭着,嘴上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心思说点其他。 “押回去,孤要亲自提审这二人!”李象下达着最高指令。 将士们押送着二人,与李象一起向京兆府衙门而去。 在他们走后,张亮府上的家将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神情,脱力地坐在地上。 妈的,还好反应快,不然铁定喜提板刀面一顿。 国公府正门,一颗脑袋探头探脑出来,眼见着人被带走,他仰天长笑三声。 “哈哈哈!苍天开眼!叫这对奸夫银妇遭到报应!” 这不是别人,正是张亮的亲儿子,张顗。 张顗乃是张亮的前妻所出,在家中不仅地位低下,不被李氏待见,还经常被张慎己欺负。 甚至于张慎己天天骂他是狗,还和李氏一起羞辱他,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亲热。 张亮也不管这事儿,权当是没看见。 张顗最想不通的是,他爹为何就能忍住这件事儿一直隐忍不发,难不成他真的变成龟男了? 现在有人把欺压他的人带走,他怎能不高兴? “大公子。”家将们纷纷说道:“快,快与公爷修书……” “修甚书?难不成还救这对奸夫淫妇不成?”张顗眉毛一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呵,就算是修书,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张顗再次说道:“与其给父亲添一事,不如让他少一事,免得日后被这对奸夫淫妇牵连!” 实际上他说的也没错,李氏喜好巫蛊左道,交结巫师,把程公颖介绍给了张亮。 而这人就吹嘘张亮卧如龙形,必能大贵,还说他有个小妾必能为王姬。 也算是把张亮带进沟里,是日后诛杀张亮的理由之一。 家将们想了一下,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李氏平时就败坏张亮的名声,甚至和张慎己苟且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安。 这李氏也不止和张慎己苟且,甚至还趁着张亮不在家,招揽小帅哥为入幕之宾,和她一起快活。 毫不夸张的说,张亮去趟酒楼的路上,都能遇到七八个同道中人。 现如今李氏被抓起来,对于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心中感慨。 还是太孙殿下明察秋毫,是非分明啊,不关我们的事儿就绝对不大肆株连,这要换个人……怕不是连根带苗一起撅走了。 且说李象将这二人一起带回京兆府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便下令升堂。 敢打我小象的人,今天就让你知道,惹怒孤是什么下场! (本章完) 推几本书 《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作者:见月明 简介:穿越明初,拯救马皇后朱雄英…… 老作者,人品有保证! 《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作者:肉丝米面 简介:穿越大明1566财政会议前,成为严世蕃儿子的严绍庭,满脸自信。 “首先,先把小阁老的九房小妾和严家一起卖掉!” 《回到盛唐做武夫》 作者:韦娘娘 简介:开局到大唐,开局只是一个普通禁军士卒,但...... 第一天,我奉太后命杀皇叔; 第二天,我奉皇叔命杀太后; 第三天,我杀皇后,杀公主,杀亲王,杀宰相,杀的后宫里血流成河...... 但活着的人都说我是大唐的忠臣良将。 《大唐好圣孙!》推几本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揍(求月票) 哎哟? 长安城就是你的王法? 听到这话,李象笑了。 长安城这是怎么了?出来这么一不知死活的? 是不是最近风停了雨晴了,有人觉得自己又行了? “怎么回事?”李象笑眯眯地问道。 有人能伸过来讨打,让他痛快痛快,他还挺开心的。 你要说他担不担心对面之人身份,那肯定是不担心。 开玩笑,李象可以很负责地说一声,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收拾——除了我阿翁。 “事情小弟已经打探清楚了,”李景仁在身后说道:“环卫院的两人在清扫大街时,路过郧国公的宅邸,其假子张慎己屡次对我两名环卫工人进行辱骂,甚至还将垃圾散落至满街,工人气不过,便与其理论,结果被他带着家将痛打,甚至扬言‘在长安我就是王法’。” 所谓假子,便是干儿子。 张亮这人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收干儿子。 据记载,他总共收了五百多个干儿子,其数量和后世明朝大将蓝玉也没差太多。 两人的死因也没什么区别——实际上真正原因都不是因为这五百干儿子,但这也是借口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二人都是在储位上有点问题。 老朱要杀蓝玉,给朱允炆铺路,避免他和朱允熥勾连在一起;而老李同样也要杀张亮,因为他的魏王的人,和李治尿不到一个壶里。 只是恰好选择的理由当中,其中就有养了五百干儿子。 “这个张慎己,不过是张亮的干儿子,就敢这么嚣张?”李象问道。 “不止是郧国公的假子,其实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李景仁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大瓜。 李象同样嗅到了有瓜的气息,他当即便问道:“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赶快说来听听!” 吃瓜啊,谁不喜欢? “其实这事儿还要从郧国公抛妻弃子开始。”李景仁开始给李象八卦:“长安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张亮为了迎娶这個赵郡李氏女,抛弃了原配妻子。” “这李氏生性银荡,性格又骄横,郧国公对她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和人搞在了一起,还是个小年轻,被郧国公当场就捉奸在床,可兄长,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把那奸夫剐了?”李象也被勾起了兴趣。 “嘿,若真是这样,那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李景仁嘿然道:“可这郧国公,是真能做出来啊,他非但没有难为奸夫,反而将其收为义子,啊对,就是这位张慎己。” “卧槽?”李象只恨自己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 倒也不是他没别的形容词,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让象震惊了,这特么……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儿,这张亮竟然能忍得住? 看来那句话说的对,古来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啊。 张亮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忍者神龟了属于是…… “不光兄长震惊,我也震惊。”李景仁感慨道:“郧国公出了这件事之后,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反正我阿耶是不怎么理会他了。” “也是,和这种人交往多少有点丢人……”李象也在感慨。 李景仁又说道:“或许和郧国夫人的事儿,也是这张慎己嚣张跋扈的原因吧,毕竟连郧国公都不能奈他何。” “这也不奇怪,一般拎不清的小白脸子或者宠妾都是这样的。”李象感慨地说道,末了,又说:“你带上几人,把这张慎己捉拿归案,我就不信了,还有我京兆府拿不了的人?” 可李景仁却迟疑了。 “这件事……”他踯躅道:“还是得兄长亲自出面,毕竟郧国夫人是可以调度郧国公府上家将的,万一为了这个小白脸铤而走险,还是……” 还有的话李景仁也没说,毕竟李象是皇太孙,他亲自出面,加上后面这群士兵,或许还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 “嗯。”李象颔首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孤要亲自前往郧国公府,捉拿张慎己!” 在李象的命令下,环卫处的所有工人立刻集合,重新穿上了战时的披挂。 按照李世民的规定,这些工人仍旧属于登州水师,而登州水师则代替了东宫六率,成为了太孙府的属兵。 听说同生共死的同袍弟兄被人打骂,这些老兵们心里本来就憋着气,一个个赤红着双目,若是张慎己在这儿的话,八成得被撕成碎片。 李象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带着人就向郧国公府上赶去。 浩浩荡荡的长队本就显眼,而且还是全副披挂的士兵,长安人都感觉新奇。 上一次这样大阵仗去抓人,还是去抓捕侯君集和李元昌呢。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个国公又要倒霉喽…… 有好事儿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这队人马后面,打算一起去看个热闹。 也没人管他们,毕竟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人喜欢看热闹不是? 到了郧国公府,李象骑在马上,没有下马,而是转头道:“叫门。” 当即便有两名士兵上前,无视了在门口站着的门子,拿起破甲骨朵咚咚咚地凿着大门。 门子看着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经双腿发软,哪里敢上前阻拦? 这群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有杀气,除非他不想活或者想死,才会上前阻拦。 不多时,内里便传出一道一听就十分肾虚的声音。 “他妈的,谁啊?” 大门被打开,走出一名脚步虚浮的小白脸子。 “你就是张慎己?”李象出言问道。 张慎己抬头看去,没看清李象,倒是被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你特么谁啊?小爷我就是!”张慎己嚣张惯了,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是一句不是很客气的话语。 听到张慎己的话语,立刻涌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没头没脸地按在地上。 按着他脑袋的那名士兵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敢这么和太孙殿下说话?活腻歪了是不是?” 听到是皇太孙,张慎己感觉尾椎骨一凉。 随后又想到他干爹张亮和魏王的关系,心下稍稍一定。 “太孙殿下?太孙又如何?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我吧?”他梗着脖子反问道。 李象也不打算和他废话,冲着他摆摆手。李景仁会意,命令道:“掌嘴!” 原本拿着破甲骨朵的那两名士兵听到李景仁的命令后走到近前,一人薅着张慎己的头发,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人则举起骨朵,对着张慎己的嘴就是一下。 “嗷——” 张慎己吃痛,发出一声惨嚎。 他的牙齿被骨朵打得粉碎,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原本阴柔的小脸儿也扭成一团,想在地上打滚,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血液和口水混合在一起,从张慎己的嘴中滴落下来,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地面上不止是血水,还有张慎己的牙齿,间或还能看到一些牙齿碎片从他的口中顺着血液落在地上。 李景仁满意地验收一眼后,吩咐道:“带走。” 还没等把人带走,里面便传出一道声音。 “我看谁敢?” “哟,还特么有出来挡横的?”李景仁转头看去,是一位涂脂抹粉的妇人,身上的衣衫还有些凌乱。 “我乃郧国夫人,张慎己乃是我之义子,我看今天谁敢把他带走?!”李氏杏眼圆睁,分毫不让地看着李象。 李象对于她的态度也不意外,女人上起头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皇太孙还是什么皇太子,就算你是皇帝,都得梗着脖子干。 要不然在老虎园区,怎么敢下车呢? “这是伱的义子?”李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今天我就把他带走了,你待如何?” 李氏高耸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高声喊道:“来人!” 听到她的命令,从后宅走出全副披挂的数十人,手中还拿着武器。 “噢。”李象看到这严阵以待的数十人,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冲着李氏轻轻一弹。 随后,他轻飘飘地说道:“竟敢武装拒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行为了,形同谋反!孤没有冤枉你吧?” “众军听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然而这数十人在听到李象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放下了武器。 妈的,称孤道寡的人,咱们惹得起? 在大唐当中,能称孤道寡的,也就是太子李承乾和太孙李象了。 看这位年纪这么轻,一定是太孙殿下莫属。 敢和太孙殿下舞刀弄枪?别说是他们这群家将了,就算是汉王元昌和侯君集又如何?不也是死得难受吗? 那疯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可有老婆孩子啊! “太孙殿下饶命啊!”众家将纷纷跪下:“我等实不知情,还望太孙殿下看在我等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饶了我们一命吧!” 这跪的委实也过于丝滑,别说是李象了,就连张亮的老婆李氏都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郧国公养你们这么多年,不是让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临阵脱逃的!”反应过来的李氏气急败坏地骂道。 “哟,可不敢这么说。”李景仁笑嘻嘻地说道:“你自己找死,可不能带着别人和你一起陪葬,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太孙殿下有令:念尔等迷途知返,故对尔等不追究责任,元凶首恶李氏,与张慎己一并捉拿归案!” 两名凶神恶煞的官兵上前,将李氏和张慎己一同按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李氏还在挣扎,抓狂地叫着。 张慎己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呜呜地哭着,嘴上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心思说点其他。 “押回去,孤要亲自提审这二人!”李象下达着最高指令。 将士们押送着二人,与李象一起向京兆府衙门而去。 在他们走后,张亮府上的家将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神情,脱力地坐在地上。 妈的,还好反应快,不然铁定喜提板刀面一顿。 国公府正门,一颗脑袋探头探脑出来,眼见着人被带走,他仰天长笑三声。 “哈哈哈!苍天开眼!叫这对奸夫银妇遭到报应!” 这不是别人,正是张亮的亲儿子,张顗。 张顗乃是张亮的前妻所出,在家中不仅地位低下,不被李氏待见,还经常被张慎己欺负。 甚至于张慎己天天骂他是狗,还和李氏一起羞辱他,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亲热。 张亮也不管这事儿,权当是没看见。 张顗最想不通的是,他爹为何就能忍住这件事儿一直隐忍不发,难不成他真的变成龟男了? 现在有人把欺压他的人带走,他怎能不高兴? “大公子。”家将们纷纷说道:“快,快与公爷修书……” “修甚书?难不成还救这对奸夫淫妇不成?”张顗眉毛一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呵,就算是修书,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张顗再次说道:“与其给父亲添一事,不如让他少一事,免得日后被这对奸夫淫妇牵连!” 实际上他说的也没错,李氏喜好巫蛊左道,交结巫师,把程公颖介绍给了张亮。 而这人就吹嘘张亮卧如龙形,必能大贵,还说他有个小妾必能为王姬。 也算是把张亮带进沟里,是日后诛杀张亮的理由之一。 家将们想了一下,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李氏平时就败坏张亮的名声,甚至和张慎己苟且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安。 这李氏也不止和张慎己苟且,甚至还趁着张亮不在家,招揽小帅哥为入幕之宾,和她一起快活。 毫不夸张的说,张亮去趟酒楼的路上,都能遇到七八个同道中人。 现如今李氏被抓起来,对于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心中感慨。 还是太孙殿下明察秋毫,是非分明啊,不关我们的事儿就绝对不大肆株连,这要换个人……怕不是连根带苗一起撅走了。 且说李象将这二人一起带回京兆府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便下令升堂。 敢打我小象的人,今天就让你知道,惹怒孤是什么下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揍(求月票) 哎哟? 长安城就是你的王法? 听到这话,李象笑了。 长安城这是怎么了?出来这么一不知死活的? 是不是最近风停了雨晴了,有人觉得自己又行了? “怎么回事?”李象笑眯眯地问道。 有人能伸过来讨打,让他痛快痛快,他还挺开心的。 你要说他担不担心对面之人身份,那肯定是不担心。 开玩笑,李象可以很负责地说一声,在长安城,我谁都敢收拾——除了我阿翁。 “事情小弟已经打探清楚了,”李景仁在身后说道:“环卫院的两人在清扫大街时,路过郧国公的宅邸,其假子张慎己屡次对我两名环卫工人进行辱骂,甚至还将垃圾散落至满街,工人气不过,便与其理论,结果被他带着家将痛打,甚至扬言‘在长安我就是王法’。” 所谓假子,便是干儿子。 张亮这人有个广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收干儿子。 据记载,他总共收了五百多个干儿子,其数量和后世明朝大将蓝玉也没差太多。 两人的死因也没什么区别——实际上真正原因都不是因为这五百干儿子,但这也是借口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二人都是在储位上有点问题。 老朱要杀蓝玉,给朱允炆铺路,避免他和朱允熥勾连在一起;而老李同样也要杀张亮,因为他的魏王的人,和李治尿不到一个壶里。 只是恰好选择的理由当中,其中就有养了五百干儿子。 “这个张慎己,不过是张亮的干儿子,就敢这么嚣张?”李象问道。 “不止是郧国公的假子,其实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李景仁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大瓜。 李象同样嗅到了有瓜的气息,他当即便问道:“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赶快说来听听!” 吃瓜啊,谁不喜欢? “其实这事儿还要从郧国公抛妻弃子开始。”李景仁开始给李象八卦:“长安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张亮为了迎娶这個赵郡李氏女,抛弃了原配妻子。” “这李氏生性银荡,性格又骄横,郧国公对她既宠爱又惧怕。后来李氏和人搞在了一起,还是个小年轻,被郧国公当场就捉奸在床,可兄长,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把那奸夫剐了?”李象也被勾起了兴趣。 “嘿,若真是这样,那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李景仁嘿然道:“可这郧国公,是真能做出来啊,他非但没有难为奸夫,反而将其收为义子,啊对,就是这位张慎己。” “卧槽?”李象只恨自己没文化,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 倒也不是他没别的形容词,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让象震惊了,这特么……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儿,这张亮竟然能忍得住? 看来那句话说的对,古来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啊。 张亮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忍者神龟了属于是…… “不光兄长震惊,我也震惊。”李景仁感慨道:“郧国公出了这件事之后,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反正我阿耶是不怎么理会他了。” “也是,和这种人交往多少有点丢人……”李象也在感慨。 李景仁又说道:“或许和郧国夫人的事儿,也是这张慎己嚣张跋扈的原因吧,毕竟连郧国公都不能奈他何。” “这也不奇怪,一般拎不清的小白脸子或者宠妾都是这样的。”李象感慨地说道,末了,又说:“你带上几人,把这张慎己捉拿归案,我就不信了,还有我京兆府拿不了的人?” 可李景仁却迟疑了。 “这件事……”他踯躅道:“还是得兄长亲自出面,毕竟郧国夫人是可以调度郧国公府上家将的,万一为了这个小白脸铤而走险,还是……” 还有的话李景仁也没说,毕竟李象是皇太孙,他亲自出面,加上后面这群士兵,或许还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 “嗯。”李象颔首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孤要亲自前往郧国公府,捉拿张慎己!” 在李象的命令下,环卫处的所有工人立刻集合,重新穿上了战时的披挂。 按照李世民的规定,这些工人仍旧属于登州水师,而登州水师则代替了东宫六率,成为了太孙府的属兵。 听说同生共死的同袍弟兄被人打骂,这些老兵们心里本来就憋着气,一个个赤红着双目,若是张慎己在这儿的话,八成得被撕成碎片。 李象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带着人就向郧国公府上赶去。 浩浩荡荡的长队本就显眼,而且还是全副披挂的士兵,长安人都感觉新奇。 上一次这样大阵仗去抓人,还是去抓捕侯君集和李元昌呢。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个国公又要倒霉喽…… 有好事儿的,亦步亦趋地跟在这队人马后面,打算一起去看个热闹。 也没人管他们,毕竟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人喜欢看热闹不是? 到了郧国公府,李象骑在马上,没有下马,而是转头道:“叫门。” 当即便有两名士兵上前,无视了在门口站着的门子,拿起破甲骨朵咚咚咚地凿着大门。 门子看着这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经双腿发软,哪里敢上前阻拦? 这群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有杀气,除非他不想活或者想死,才会上前阻拦。 不多时,内里便传出一道一听就十分肾虚的声音。 “他妈的,谁啊?” 大门被打开,走出一名脚步虚浮的小白脸子。 “你就是张慎己?”李象出言问道。 张慎己抬头看去,没看清李象,倒是被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你特么谁啊?小爷我就是!”张慎己嚣张惯了,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是一句不是很客气的话语。 听到张慎己的话语,立刻涌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没头没脸地按在地上。 按着他脑袋的那名士兵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敢这么和太孙殿下说话?活腻歪了是不是?” 听到是皇太孙,张慎己感觉尾椎骨一凉。 随后又想到他干爹张亮和魏王的关系,心下稍稍一定。 “太孙殿下?太孙又如何?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我吧?”他梗着脖子反问道。 李象也不打算和他废话,冲着他摆摆手。李景仁会意,命令道:“掌嘴!” 原本拿着破甲骨朵的那两名士兵听到李景仁的命令后走到近前,一人薅着张慎己的头发,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人则举起骨朵,对着张慎己的嘴就是一下。 “嗷——” 张慎己吃痛,发出一声惨嚎。 他的牙齿被骨朵打得粉碎,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原本阴柔的小脸儿也扭成一团,想在地上打滚,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血液和口水混合在一起,从张慎己的嘴中滴落下来,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地面上不止是血水,还有张慎己的牙齿,间或还能看到一些牙齿碎片从他的口中顺着血液落在地上。 李景仁满意地验收一眼后,吩咐道:“带走。” 还没等把人带走,里面便传出一道声音。 “我看谁敢?” “哟,还特么有出来挡横的?”李景仁转头看去,是一位涂脂抹粉的妇人,身上的衣衫还有些凌乱。 “我乃郧国夫人,张慎己乃是我之义子,我看今天谁敢把他带走?!”李氏杏眼圆睁,分毫不让地看着李象。 李象对于她的态度也不意外,女人上起头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皇太孙还是什么皇太子,就算你是皇帝,都得梗着脖子干。 要不然在老虎园区,怎么敢下车呢? “这是伱的义子?”李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今天我就把他带走了,你待如何?” 李氏高耸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高声喊道:“来人!” 听到她的命令,从后宅走出全副披挂的数十人,手中还拿着武器。 “噢。”李象看到这严阵以待的数十人,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冲着李氏轻轻一弹。 随后,他轻飘飘地说道:“竟敢武装拒捕,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行为了,形同谋反!孤没有冤枉你吧?” “众军听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然而这数十人在听到李象的话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放下了武器。 妈的,称孤道寡的人,咱们惹得起? 在大唐当中,能称孤道寡的,也就是太子李承乾和太孙李象了。 看这位年纪这么轻,一定是太孙殿下莫属。 敢和太孙殿下舞刀弄枪?别说是他们这群家将了,就算是汉王元昌和侯君集又如何?不也是死得难受吗? 那疯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可有老婆孩子啊! “太孙殿下饶命啊!”众家将纷纷跪下:“我等实不知情,还望太孙殿下看在我等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饶了我们一命吧!” 这跪的委实也过于丝滑,别说是李象了,就连张亮的老婆李氏都没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郧国公养你们这么多年,不是让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临阵脱逃的!”反应过来的李氏气急败坏地骂道。 “哟,可不敢这么说。”李景仁笑嘻嘻地说道:“你自己找死,可不能带着别人和你一起陪葬,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太孙殿下有令:念尔等迷途知返,故对尔等不追究责任,元凶首恶李氏,与张慎己一并捉拿归案!” 两名凶神恶煞的官兵上前,将李氏和张慎己一同按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李氏还在挣扎,抓狂地叫着。 张慎己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呜呜地哭着,嘴上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心思说点其他。 “押回去,孤要亲自提审这二人!”李象下达着最高指令。 将士们押送着二人,与李象一起向京兆府衙门而去。 在他们走后,张亮府上的家将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神情,脱力地坐在地上。 妈的,还好反应快,不然铁定喜提板刀面一顿。 国公府正门,一颗脑袋探头探脑出来,眼见着人被带走,他仰天长笑三声。 “哈哈哈!苍天开眼!叫这对奸夫银妇遭到报应!” 这不是别人,正是张亮的亲儿子,张顗。 张顗乃是张亮的前妻所出,在家中不仅地位低下,不被李氏待见,还经常被张慎己欺负。 甚至于张慎己天天骂他是狗,还和李氏一起羞辱他,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亲热。 张亮也不管这事儿,权当是没看见。 张顗最想不通的是,他爹为何就能忍住这件事儿一直隐忍不发,难不成他真的变成龟男了? 现在有人把欺压他的人带走,他怎能不高兴? “大公子。”家将们纷纷说道:“快,快与公爷修书……” “修甚书?难不成还救这对奸夫淫妇不成?”张顗眉毛一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呵,就算是修书,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张顗再次说道:“与其给父亲添一事,不如让他少一事,免得日后被这对奸夫淫妇牵连!” 实际上他说的也没错,李氏喜好巫蛊左道,交结巫师,把程公颖介绍给了张亮。 而这人就吹嘘张亮卧如龙形,必能大贵,还说他有个小妾必能为王姬。 也算是把张亮带进沟里,是日后诛杀张亮的理由之一。 家将们想了一下,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李氏平时就败坏张亮的名声,甚至和张慎己苟且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安。 这李氏也不止和张慎己苟且,甚至还趁着张亮不在家,招揽小帅哥为入幕之宾,和她一起快活。 毫不夸张的说,张亮去趟酒楼的路上,都能遇到七八个同道中人。 现如今李氏被抓起来,对于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心中感慨。 还是太孙殿下明察秋毫,是非分明啊,不关我们的事儿就绝对不大肆株连,这要换个人……怕不是连根带苗一起撅走了。 且说李象将这二人一起带回京兆府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便下令升堂。 敢打我小象的人,今天就让你知道,惹怒孤是什么下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就不信,有人能把天给遮了!(求月票) 京兆府衙是李象亲自设计的,正堂之上,挂着李世民亲笔手书“明镜高悬”匾额。 在匾额之下是一幅画,上面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并有一行白鹤追随在凤凰的身后向日而行。 凤凰的寓意自然不用说,代表的是李世民本人。 而那一行白鹤,自然是文武百官。 在画的两侧,是两面落地镜。 看到李象回来,在侧屋等候的程处弼走出来。 “怎么了?”李象问道,正常来说,程处弼这时候应该在酒楼才是。 “那个,高阳姑母找你有事,兄长。”程处弼说道。 “嗯,我知道了。”李象颔首道:“先把正事忙完再说。” 随后他走到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定,李景仁很懂事地走到他的身边站好,高声喊道:“升堂!” 左右一班衙役,当即便拿着杀威棒,在地上快速击打,发出整齐的“咚咚”声。 左边的衙役口中喊“无恶”,右边的衙役们喊“恶无”。 李象手中拿着一块惊堂木,这东西虽说现在没有,但也不妨碍他给提前发明出来。 惊堂木的正式名称叫“气拍”,也有叫界方和抚尺的,俗称“惊堂木”。 形状是是一块长方形的硬木,有角儿有棱儿,取“规矩”之意,具有严肃法堂、壮官威、震慑受审者的作用。 有时也用来警告,让堂下闲杂人等安静下来,起到肃静威严的效果。 与此同时,京兆府衙前聚起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这是人的共性,看热闹嘛,大家都喜欢。 更何况这热闹可不多见,上次看热闹还是贞观十六年的时候围观太子当街殴打汉王呢。 现在皇太孙审问国公家属,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带人犯!”李景仁再次喊道。 两班衙役将李氏和张慎己像拖死狗一样带上来,撂在地上跪着。 李氏仍旧是那副在郧国公府上时的嚣张模样,无他,她所依仗的,是娘家赵郡李氏的赫赫威名,还有夫君张亮的战功。 她不觉得得罪皇太孙能怎么着,李象原来以为她是色厉内荏,但现在看她这表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李象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声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嘈杂得如同菜市场一样的外面,为之一肃。 “堂下所跪何人!”李象高声问道。 张慎己发出咕噜的几声呜咽,他可和他的干娘兼姘头不一样,知道面对的是谁,自己有几斤几两。 “草民张慎己。”张慎己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氏仍旧是梗着脖子,她本身脖子长得就有点不太像话,现在梗着脖子,看起来一副骄傲的母螳螂模样。 “带原告上堂!”李象高声道。 不多时,被张慎己带人毒打的几名环卫院的员工便被带了上来。 不过该说不说,张慎己虽说是嚣张跋扈,但至少也没说要了这些人的命,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人伤势虽说看起来比较凄惨,但实际上也没伤筋动骨。 看到李象之后,那两人立刻跪在地上,开始控诉张慎己的暴行。 “殿下,小人兄弟二人,在清扫大街时,路过郧国公的宅邸,此獠屡次对我兄弟二人进行辱骂,甚至还将垃圾散落至满街,我二人实在气不过,便与其理论,结果被他带着家将痛打,甚至扬言‘在长安我就是王法’。”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殿下明鉴!” “张慎己。”李象扫了一眼张慎己:“二人所言,可否属实?” 张慎己还没说话,李氏便将他按了住,高声道:“此二人不过一面之词,我问你,谁看到了?谁能作证?我儿一向宽厚,怎可能做出这等事情?依我看,这二人就是在诬告!” 哎哟? 李象挠挠下巴,这李氏有点意思啊。 “张慎己,孤给你一次机会,你来说说,这二人身上的伤,是否是你打的?”李象看向张慎己问道。 张慎己哆嗦了一下,然而却被李氏掐住了胳膊。 得到暗示的张慎己左右为难,一是不想违背李氏的意思,二也是不敢说谎得罪李象,现在他属于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最后,终于还是拗不过李氏,张慎己摇头道:“平日里我的性子,家中之人都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环卫院的工人乃是为我长安城整洁做出贡献的人,在下怎可能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给毒打一顿?”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嗡地一声,顿时陷入嘈杂的交谈声当中。 张慎己是什么人,大家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你说你老实巴交? 谁特么信啊! 然而这周围还真就是没人站出来指证,毕竟也没人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唐律,做伪证可是要同罪的。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回殿下,草民能作证!” 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个少年。 看到这名少年,张慎己和李氏的脸色都变了。 “张??,你这家贼!”李氏目眦欲裂地瞪着张??。 谁料张??看都不看他们两个,走到堂下,冲着李象叉手。 在大唐,并不如后世明清一般,无罪之人,见到官员自然也是不需要跪下。 当然,见到储君也是这样。 况且张??身为国公之子,本身就没必要如此。 “草民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家兄对这二位工人破口大骂,甚至还纠集一干人等,将二人打至重伤。”张??如实地说道,又说:“参与对二人施暴的四名人犯,草民已让郧国公府上家将将他们捆起来,绑送到了门外,是非曲直,只需太孙殿下一问便知。” 李象颔首道:“传。” 不多时,那四人也被带了进来。 嘈杂的嗡嗡声音再次响起,李象捉起惊堂木,再次向下一拍。 “肃静!” 两旁衙役将手中水火棍用力向下一顿,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喝!”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而那四名家将吃这么一下,心下一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伱们二人看看,是不是他们四人打的你们?”李象问那两名工人道。 那两名工人仔细分辨片刻后,指认道:“回殿下,正是此人!” 李象颔首,是他们俩那就好办了。 被指认过后,四名家将忙不迭地叩首,口中求饶道:“殿下,殿下,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都是公子,都是公子他让的啊,与我们无关啊……” 听到这四名家将的指认,张慎己瘫软在了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尔等身为国公府家将,竟然不分曲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丧尽天良!”李象怒声呵斥道:“来人!” 立刻有衙役上前,叉手道:“在!” “将这四人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李象抽出一根绿色的令签,掷到了地上。 令签,也称令箭,是我国古代衙门中官员传达命令的一种凭信,主要作用是发布命令和行使权力。 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令箭”,便是这个东西。 它们通常由知县或知府等正印官使用,盛放在签筒中。 一般来说,令签有两种颜色,分别为红色和绿色,同样分别用于不同的场合。 红色令签通常在判刑时使用,象征吉祥和避邪,而绿色令签则用于较轻的刑罚,如打板子等。 令签的使用需要正式的口头或书面授权,代表着县官的威严和权力。 衙役上前拿起那根令签,揣在怀中,押着那四人走到堂外,绑缚在凳子上。 两旁衙役高高举起杀威棒,对准那几人的屁股,重重地落了下去。 县衙打板子,和朝廷的廷杖当然不一样,力度都是有掌控的,绝对不会出人命。 一般来说,都是些皮外伤。 李象高高坐在正堂之上,冷眼看着下面的衙役行刑。 他也不急着对张慎己做出宣判,而越是这样,张慎己就越心慌,一颗心在胸口噼里啪啦地乱跳,仿佛有无数个牢大在肘击他一样。 那即将到来的宣判,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长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将他捅个对穿。 很快,衙役们的四十大板便宣告结束。 围观群众不停地在边上叫好,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上来参与一下行刑。 打别人这种活动,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啊。 “禀告殿下,行刑已结束!”衙役回来禀告道。 李象颔首道:“将四人带下去,扰乱社会治安,公然对抗衙门执法,念在是从犯,每人处以五贯钱的罚款,并十五日的拘留处罚!” “是!”衙役们拖着被打得直抽抽的四名家将,冲着京兆府的监狱而去。 李象目光再次看向张慎己,伸手捉起惊堂木,再次用力敲在桌子上。 这声震响,差点没把张慎己的魂儿给吓飞了。 “我有罪,我有罪,求殿下饶恕!”张慎己不停地磕头,发出咚咚的响声。 “你的罪过,可不止这些。”李象冷哼一声:“除了公然对抗执法人员,甚至还武装抗拒抓捕,你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罪责?” “这……”张慎己张张嘴,转过头看了一眼闭眼的李氏,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李象低眼瞧了一眼张??,似是暗示,似是鼓励地说道。 按理来说,张??来到衙门,想要做的,自然不是仅仅来给那两名环卫工人作证。 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八成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把更大的事儿捅出来。 李象琢磨着,就算张??没这方面的想法,他也会让张??不得不有这方面的想法。 来了公堂,有的事儿可就由不得你了。 张??当然听出了李象的弦外之音,他当即便跪在地上,大礼参拜过后,痛哭流涕地说道:“还请太孙殿下明鉴,这张慎己……这张慎己……” “张慎己如何了?你慢慢说。”李象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在这大唐,有人能给天遮了!无论他的后台是谁,他的后台有多硬,孤都会给你做主!” “谢殿下!”张??唉声叹气地说道:“只是这……自古以来,就没有以子告母的先例啊!” “哦?”李象挑挑眉毛,这张??所担忧的也确实有道理。 在古代法律体系中,子女告发父母、妇女告发丈夫或公婆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这种规定反映了古代法律对于家庭伦理和儒家伦理的重视,即家庭成员之间应当保持和谐,子女应当尊重和保护父母,妻子应当顺从和保护丈夫及公婆。 而在武德律当中,如果子女告发父母、祖父母,即使情况属实,控告者也要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这也是张??的担心所在。 倒不是担心朝廷会拿他怎么样,毕竟现在李象也需要这个借口。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有不知情的百姓被人带节奏攻击他。 “你怕什么?孤可是听说,你父张亮抛弃糟糠之妻,迎娶这个赵郡李氏女,这李氏并不是你的生母,算甚么亲亲相隐?”李象开始给事情做定性:“若是继母不贤,不必相隐!” 听说这女子出身于“五姓七望”的赵郡李氏当中,在场围观的群众尽皆发出讶然的声音。 不是说五姓女都是香饽饽吗?怎么这赵郡李氏女,竟然要和继子闹到对簿公堂的程度? “谢殿下!”张??喜出望外地说道。 随后,他便有些垂头丧气。 无他,这年头讲究个家丑不可外扬,虽说长安城挺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也仅限于勋贵的圈子里。 现在他主动把家丑扬出来,他爹可难受喽…… 指不定多少人戳他脊梁骨呢。 但张??转念一想,妈的你抛弃我娘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今天我必须给你这老登上上强度! 想到此节,张??便痛心疾首地说道:“殿下不知,当年自从这李氏入门之后,仗着自己出身于赵郡李氏,飞扬跋扈,骄纵不已,甚至还让我睡在马棚,还不允许我与阿娘相见……” 听到张??的这句话,围观群众顿时哗然!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民的好太孙(求月票) 在这个年代,讲究的就是一个孝道。 你像当初没活硬整的卧冰求鲤,虽说是被列为二十四孝,但绝大多数人对于王祥都是报以同情兼肯定,而与此同时也对王祥的继母进行道德上的批判。 不过话说回来,王祥出身于琅琊王氏——懂的都懂,和囊萤映雪一个套路,都是为了传唱名声罢了。 正所谓举孝廉,父别居;举秀才,不知书,大汉当时就是这个味儿。 但同样的是,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僚,对于恶毒后妈,都抱以极大的批判态度。 所以说,张??的这声泪俱下的控诉,一下就让大家全都共情了起来。 这是不分男女老幼的,没人会把自己代入到恶毒后妈,而是代入到被恶毒后妈欺压的乖宝宝身上。 “有这等事?”李象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问道:“这毒妇,竟然如此恶毒?” “若真是如此,草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只是苦一苦生活。”张??说到此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向李氏:“叵耐这毒妇不守妇道,败坏家父名声!” “噫?!”围观群众发出整齐划一的抽冷气声音。 这瓜太他吗劲爆了,吃瓜群众感觉被喂了一口大瓜。 百姓们踮起脚尖,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抻着脖子往衙门里面看。 这下根本不用李象维持秩序了,谁都不忍心错过这么大的瓜,一个个屏息静气,根本不舍得发出任何声音,免得错过某个细节。 “细说。”李象的话语简洁明了。 百姓们心中不由自主给李象点了个赞。 瞧瞧,这才是人民的好太孙,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 知道大家想看什么,想听什么! “张??!”李氏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你不要脸面了吗!” “脸面?”张??冷笑一声:“你偷汉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郧国公府的脸面?你和这位假子苟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郧国公府的脸面?你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郧国公府的脸面?我……我特么出去东市酒楼吃个饭的功夫,都能碰到九个和你苟且过的男人!九个!” 排比句的气势,排山倒海,将李氏压迫得喘不过气。 不止是李氏,吃瓜群众更是如此,张??每说一句,大家就倒抽一口冷气,到了最后,已是被张??的话语所震惊。 我擦,竟然有如此银妇? 而且还是出身于赵郡李氏? 难不成伱赵郡李氏的家风,就是让女儿出去偷汉子? 我勒个擦,牛的。 李氏跪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还能说啥?张??都已经不顾颜面,把事情说了出来;她干的那些事儿,别说是下人们,就算是府外也有很多勋贵知道…… “张慎己,张??所言,是否属实?”李象问张慎己道。 张慎己以头抢地,连声求饶。 “都是这银妇勾搭草民,都是这银妇勾搭草民!” “挺大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李象冷哼一声。 “此人在被我父收为假子之前,便已经与李氏苟且。”张??在一旁说道:“我父不知道为何,非但没有追究责任,反而还给他收为假子,更名为张慎己。” “只是此獠非但不念及我父恩情,反而还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简直……简直败坏门风!” “就是,张公子说的对!”围观群众纷纷高呼着支持张??。 这瓜实在是太大了,吃的也很爽。 堂堂国公,娶的女人,竟然如此不堪…… 李象低眼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张慎己,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倒不是说别的,主要张亮的这种行为,真的很让人难评。 他应该去小鲤鱼历险记里面,把那个舔小美美的双面龟踢走,自己去扮演双面龟。 太他吗龟男了这也。 “郧国公英雄一世,不想竟然摊上了你这么个不贤的女子!”李象感慨地说道。 他又问了一句:“张慎己,你的原名叫什么?” 张??看了一眼软成死狗的张慎己,替他回答道:“回殿下,他本名纪松,字伯常。”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又是一乐。 这名字…… 李象也差点没笑场,表情控制好半天才把那笑意压下去。 看到众人都笑,张??连忙解释道:“纪,是本纪的纪。” “你……纪伯常。”李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下意识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摸额头的想法。他没忍住,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可是,你的命不长啊!” 他抽出两枚令箭,首先掷出去一枚。 “张慎己,与继母苟且,败坏家风,又指使家将殴打公职人员致人重伤,情节极其恶劣!现做出如下判罚,数罪并罚,判处斩立决!”李象高声宣布道。 “好!殿下好样的!”外面的百姓们嗷嗷叫好。 凭心而论,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些环卫院的工人们,天天在外面扫大街,帮助大家清理卫生,倒垃圾还负责运输,大家喜欢他们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他们曾经还是为国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平灭高句丽的勇士,理应受到尊重。 现在竟然有人敢伤害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话说回来,就算是斩立决,也要先给李世民上个折子请示一下,这是规矩。 在听说自己被判处死刑之后,张慎己整个人的魂儿都没了。 他所仰仗的,不过是李氏的宠爱罢了,还有张亮的权势。 这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废物,一旦失去了自己所依仗的东西,自然也就成了一条死狗。 “至于李氏……”李象如同死神唱名一般点到李氏的名字。 “李氏武装拒捕,形同谋反!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继子,私通假子,水性杨花,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现做出如下判罚!根据武德律,数罪并罚,判处斩立决!” 李象还有些遗憾,就算这俩人是奸夫银妇,官府也是不会判处他们浸猪笼的。 浸猪笼这个刑罚,一般来说由乡下自治执行,指的是如果发现女子与其他男子关系不正当,或者女子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与其他男人调情,就可以报给村里或者其他基层的长老会,或者非常有威望的长老,一旦被确认成为事实,男的就会被乱棒打死,女的就会被放进猪笼扔入河中淹死。 在古时,乡村中总有一位德高望重,被众人推举出来的族长或村长,当村中发生任何争拗、纠纷时,这些所谓的村长族长,就会站出来担当审判者的角色,可以决定财物归谁家、谁人应被罚,甚至操生杀之权。 其实按理来说,乡一级是应该有乡啬夫的,只是老李觉得财政支出有点大,本着节省的原则,便废除了乡啬夫制度,也就是乡长。 秦汉到隋朝,都有乡长的,是朝廷命官。也就是说,朝廷可以直接管辖到乡一级。 老李为了节省财政支出,把乡啬夫给废了,这也是皇权不下乡的原因之一。 权力讨厌空白,朝廷放弃乡里,地方豪强就过来接管,慢慢的朝廷就失去对县以下的掌控。 只能说,李世民也是有局限性的。 想到这里,李象就打算和老李说说,要不重新把乡啬夫制度给捡起来?或者建立更适合大唐宝宝体质的制度。 溜号的时候,围观群众仍然在叫好。 虽说是大家都觉得李象主持了正义,但其实更多人都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幸灾乐祸也是如此,八卦吃瓜更是这样。 李氏已经完全没了最开始那副嚣张的模样,她披头散发,跪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象也没管她,摆摆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шwш?ttan?¢o 这种烧鸡,看着就觉得闹眼睛。 见人都被带下去,李象也看了一眼李景仁。 李景仁很懂事地高喊一声:“退堂!” 伴随着衙役们敲击水火棍的声音,百姓们也陆续心满意足地退场。 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正义得到伸张,奸夫银妇被依法处置,还吃了这么大一瓜,能不开心吗? “兄长,”李景仁崇敬地看着李象夸赞道:“兄长真是威风!在堂上威武霸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人亲临呢。” “你啊。”李象失笑地点点他,又问道:“那张??呢?” “张??已经先一步回到郧国公府了,他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以后郧国公府任凭兄长驱策。”李景仁回答道。 李象笑着摇头道:“供我驱策?别扯淡了,他不过是张亮的儿子,还不是郧国公呢;更何况,张亮可是我二叔的人,我父王也不是很待见他,他怎么可能任凭我驱策?” “此路不通,就走别路嘛。”李景仁笑着说道:“我看这个张??,诚意挺足的。” “这件事暂且记下,既然他有意,那就别伤了他的心。”李象如是说道:“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 “明白!”李景仁颔首道。 李象又说道:“备车吧,我需要先入宫去找一趟圣人,和他请示一下这两宗死刑案件,让他老人家批示一番。” “是,兄长。”李景仁应道。 其实至少从汉朝开始,死刑判决都要经过皇帝的批准才可执行,即所谓“报囚”。 三国时期魏明帝曾规定:除谋反、杀人罪外,其余死刑案件必须上奏皇帝。 到了北魏时期,朝廷对死刑的判决愈加谨慎了,太武帝拓跋焘规定,各地死刑案件一律上报,由皇帝亲自过问,必须无疑问或冤屈时才可执行。 隋朝时期,朝廷正式确立了死刑复奏制度,即死刑案件在执行前,需三次奏请皇帝核准。因为每个死刑案件都要复奏三次,所以这一制度也被称作“三复奏”。 《隋书》中提到的“开皇十五制:死罪者,三奏而后决”,便是指当时的死刑复奏制度。 死刑复奏制度的确立,加强了皇帝对司法审判的控制,体现了传统的“慎刑”精神。 李象自然也是懂得这个规矩,首先要把这件事报给李世民,让他去彻底决定。 当然,例外就是谋反这种情节极其恶劣的,直接会走绿色的加急通道,一路高歌猛进大开绿灯。 今日并不是休沐日,所以李世民仍旧在两仪殿中看书。 老李其实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弦儿绷紧,也是会劳逸结合,这一点就比老朱强点。 老朱那种终结者体质的,不提也罢。 看到李象过来,李世民迅速将手中的书收起来,仔细地掖了起来。 李象狐疑地看看李世民,这阿翁动作为何如此迅速? 上一次经历这种事儿,李象还是在客串看晚自习的时候,某个同学看小刘备,见到老师进来后立刻给塞了回去。 莫非……阿翁也在看小刘备? “阿翁。”李象笑着打招呼。 “嗯,又来了?”李世民哼哼了一声,伸手在一旁的茶点碗上敲敲:“吃些茶点,还是最近典膳局新研究出来的,你也尝尝鲜。” 李象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有点面咕兜的,不好吃,还有点甜了。 “平日不应该吃这么甜。”李象认真地说道,然后把那碗糕点挪到了一旁。 “吃这么甜!”香蕉在不远处的站架上附和道。 李世民没管鹦鹉,很是不爽地看着李象问道:“难道朕连吃碗糕点的自由都没有吗?” “得,您这句话说的,好像是我管着你不让你吃似的。”李象撇撇嘴,把那碗糕点推回去:“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左右到时候吃坏了,提前就左手六右手七,就这样。” 李象说着,比了一个老年痴呆的经典动作。 “瞧,这就是老年痴呆。” 本来李世民还伸手去够那只碗,听到李象的话后,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想朕英雄一世,可不能临老变成老年痴呆啊…… 这样想着,李世民抬头恶狠狠地问道:“说吧,你来还有什么事?” 李象嘿嘿一声后,和他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判处了两个人死刑,过来找阿翁复核一遍。” 说着,李象就把准备好的奏章递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李承乾: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李世民接过奏章,狐疑地看了李象一眼。 他这个孙子脾气很好,他是知道的,而且十分讲道理。 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对人下死手的。 当然,侯君集例外。 这样想着,便翻开了那奏章。 紧接着,那奏章上的名字便让他狐疑地抬起头。 “张慎己,李氏……”李世民狐疑地抬起头:“张亮也没惹你吧?” 李象一下就不乐意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语气略带傲娇。 “好歹我也是京兆尹,大唐的皇太孙,怎么可能因为谁惹我就故意针对谁?” “嗯,你说的也对。”李世民继续往下看,口中还在念叨:“这张慎己,竟敢对公职人员出言不逊,的确是可恨,此等风气,万万不能助长!”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李象如是说道:“不过事情还远不止这些,阿翁您接着往下看便是。” 说话间,李明达便跟着三位兄长走进了屋中。 “象儿?你怎么来了?”李明达惊喜地问道。 “想姑姑了,来看一看。”李象笑嘻嘻地回答道。 李明达本来听这话还挺高兴,结果小象却被老李当场拆穿。 “他什么就想你了,这家伙是给人判处了死刑,过来找我这个皇帝来审核呢!”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拆穿,毫不留情。 “原来象儿竟是如此的渣男。”李明达皱着鼻子,看穿了李小象渣男的本质。 “好,那我不想你。”李象叉着腰笑嘻嘻地说道。 却冷不防被李承干一巴掌糊在了后脑勺上。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李承干嘴里唱着当初李象的唱腔,指着李象批判道:“打死你这~活~王八!” 李象翻翻白眼,开口反驳道:“是,按您的意思,我是小王八,那您和三位叔叔还有姑姑就是中王八,老……阿翁就是老……” 当然了,这话他是不敢继续往下说的。 刚才嘴一岔劈,差点没把‘老李’给说出来。 “你这小混蛋!”李承干三步并两步上前,却不想李象滑不溜丢,哧溜一下钻到了李世民的身边。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现在在忙正事。”李世民定下基调:“青雀来的正好,这件事是和张亮有些关系,伱也看看。” “和张亮有关系,我看什么?”李泰还在那装。 然而李世民明察秋毫,怎能不知道他私底下和张亮那点事儿? “那你就别看。”李世民哼了一声:“这张亮,家中竟然出了如此祸害,你看看他这个义子张慎己,竟敢公然对抗执法人员,当真是狷狂至极!” 李泰接过那奏章,说归说,但张亮出事儿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给他开了一个大眼儿。 “不是,这……”李泰翻翻那奏章,震惊地说道:“这张亮,家风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你也知道?”李世民斜睨他一眼。 “这……他的义子,竟然和他老婆李氏私通……”李泰一副震惊的神色。 这件事儿李世民倒是知道,其实李泰也知道,但总归是要做出震惊的样子。 但在场不知情的,李治算一个,李承干也算一个。 他只知道杜荷和赵节排斥这个张亮,万万没想到,这张亮竟然有这么大的活儿? 不是,就…… 多少有点难评了,李承干甚至怀疑,赵节和杜荷排斥张亮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就是这个? 该说不说,正常的男人都是对龟男报以极大不齿的,尤其是张亮这种脑壳发绿的龟男…… 我愿称之为龟仙人,李象心里也在吐槽一句。 李治张大了嘴巴,他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等的事儿。 “郧国公家竟然……竟然玩的这么花?”李治惊愕地问道。 实际上李治不知道的是,后来的他也玩的更花,脑壳也比张亮更绿。 就像武媚娘的姐姐,和她的外甥女,都被李治焊过一针。 而李治死后,武媚娘玩的可比这李氏花多了,甚至于还专门弄了一个控鹤监。 当然玩的花花本身就没有错,错的在于她听信男宠谗言,杀了亲孙子。 不敢想象其他皇帝要是听信宠妃谗言,诛杀自己亲孙子会被骂多久。 当然……没多少人拿这件事说阿武事儿的,也是因为这件事在阿武做过的破事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台面罢了。 “癞蛤蟆娶小青蛙,长得丑玩的花喽。”李象摊摊手,笑嘻嘻地说道,“另外这个李氏,甚至在我带人捉拿张慎己的时候,公然组织家将意图反抗,被我当场擒获。” “你这个处理方式,判罚的也没什么问题。”李世民感慨地放下手中的奏疏,“张亮当年,在玄龄的推荐之下,被朕召入秦王府,后逐渐被我看重,朕也逐渐视他为心腹。” “当初隐太子逼迫我甚迫,他带着我的命令前往洛阳,秘密联结山东豪杰,以备局势变化。元吉知道此事后,便在高祖面前告发张亮图谋不轨,高祖遂命有司拷问张亮,然而张亮紧守秘密,没有将朕供出,最终得以释放,遣回洛阳。” “想他也算是一世豪杰,怎么落得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李象笑着说道:“大丈夫在世,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都是正常的事儿。” “算了,不说这个。”李世民感慨万分:“当年的这些个老兄弟,唉……一个一个,都在逐渐凋零,离我而去。其实也在琢磨,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人好比盆中鲜花,生活就是一团乱麻。”李象也应和着说道,随后觉得后面的话有些不太吉利,便住嘴不言。 “讲啊,接着说,说的不是挺好的吗?”李世民笑着说道。 虽说这个孙子有时候的嘴快了点,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总能说点开解人的话。 “有啥说的,阿翁您先把这个签了。”李象指着那奏疏说道:“我那边还等着砍人呢。” 李世民瞪着眼睛道:“你这小子,好不容易与你说些话,就说这些煞风景的。” “谁说不是呢?方才象儿还欠我们一个解释呢。”李泰在李世民的身后站着,眯着眼睛说道:“象儿这小子,当了皇太孙,就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竟然公然声称我们是王八?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打他?”李承干提议道。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都有些心动。 几人邪恶的目光看向李象,小象心里一咕噜,连忙跑到了李明达的身后。 “姑姑,救我!” “哼,刚刚你不也说我是王八吗?”李明达别过头。 “好姑姑,就救侄儿这一回吧!”李象求饶道。 终究是疼爱小象,李明达心里一软,哼了一声道:“好吧,那姑姑就饶恕你这一回便是。” 得到保证的李象嘻嘻一笑,在李明达的身后转移话题:“其实阿翁,孙儿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什么想法?难不成是又要编排你这几位长辈不成?”李世民抚须问道。 “嗨,哪儿能啊。”李象连忙说道:“只是刚才听阿翁感慨说那些一起随着您打天下的老兄弟逐渐凋零,所以心中便想着请阎少监给功臣们作像,嗯……不如就由阿翁推定二十四名功臣,并且将他们的画像供奉在宫中,阿翁若是思念他们,也好随时就能去看一看,以解思念之情,如何?” 听到李象的提议,老李的眼睛都亮了。 李世民就是这样,十分重感情的一个人。 对于那些老兄弟的想念,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象儿这个提议很好,嗯……朕看,就叫凌烟阁吧,朕拟定出二十四位开国功臣,并且让阎立本给他们画像,供奉在凌烟阁中,就这样定了!”李世民一锤定音道。 实际上,按照历史的轨迹,凌烟阁应该出现在贞观十七年。 然而这个世界的贞观十七年,老李御驾亲征,前出洛阳,所以就把这件事给耽搁了下来。 李象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蝴蝶小翅膀不经意间就弄没了一个大唐重要的信息素,所以一直就想着通过什么方式去暗示老李,现在嘛,终于是给他找到了机会。 于是,在李世民的一声令下,在太极宫当中,开始修建凌烟阁。 按照李世民的构想,凌烟阁分为三层。 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 其实唐朝的生态和其他王朝很不一样,别的朝代都是太祖或者高祖打天下,比如汉太祖刘邦、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而唐朝则是唐太宗李世民去打天下,唐高祖李渊在后面后方紧吃。 当然了,明太宗朱棣不算,不过这老哥的靖难其实也算是重新打天下。 有了这么一个构思,随后就是推定功臣次序了。 这个交给朝臣来做,当然是不合适的。 毕竟现在这些功臣还在世,把谁定高了定低了都不是很合适。 所以,还是由老李来亲自完成。 不过这份名单,老李早在心中草拟过无数次,根本不需要现纠结,都是早就想好了的名次。 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司徒、赵国公,长孙无忌,毕竟长孙无忌给他贡献了一个妹妹。 排在第二位的,则是河间郡王李孝恭,随后依次为司空、莱国成公杜如晦;司空、相州都督、太子太师、郑国文贞公魏征;司空、梁国公房玄龄。 在这之后,分别是申国公高士廉、鄂国公尉迟敬德、卫国公李靖、宋国公萧瑀、褒国公段志玄、夔国公刘弘基、蒋国公屈突通、郧国公殷开山、谯国公柴绍、邳国公长孙顺德、郧国公张亮、潞国公侯君集、郯国公张公谨、卢国公程知节、永兴县公虞世南、渝国公刘政会、莒国公唐俭、英国公李??以及胡国公秦琼。 就算侯君集做出如此悖逆之事,李世民也依然没有忘记他当年的功劳。 要说老李,也是真的重感情。 当天下午,李世民便将阎立本召入宫中,让他给群臣作像。 李象没去凑这个热闹,他从立政殿走后,便打算去李漱那边看一下,看看之前她找自己到底有啥事儿。 皇宫之中在热闹,长安城之中,同样也十分热闹。 无他,接连发生的大瓜,让大家吃得有点撑,急需在村头树下找人一顿狂聊,发泄出来。 而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自从李象给了一个笑话模板之后,大家都开始在编笑话。 但现如今,却有一个更有意思的笑话,那就是《郧国公张亮在高句丽》。 调侃归调侃,但大家对于张亮,也是同情的居多。 没办法,毕竟爱是一道光这件事,总归能让人绿到心里发慌。 不仅如此,甚至还将高度上升到了赵郡李氏。 其实赵郡李氏也有点倒霉,他们虽说是山东士族,同属于五姓七望,但之前的事儿其实也没太明着掺和,朝廷查也没算账到他们的头上。 现在出了张亮老婆李氏这件事儿,让人十分难绷。 一时之间,五姓女在长安城顶风臭十丈,再也没人嚷嚷着要娶五姓女了。 说来也是,娶回家干嘛?在脑袋上风吹草低见牛羊? 而之前弘福寺和房家的联合辟谣,也被大家给提了起来。 长安百姓不止在私下里,在公开场合都在戳山东士族的脊梁骨。 要说这就是那五姓七望不要脸,非得拿咱们大唐公主说事儿,你瞧瞧人家襄城公主多贤惠?那可是自古以来的公主模范!再看看长乐公主,那更是一等一的贤惠,美得还像天仙似的,娶这样的女人回家,那可真是八辈祖宗都烧高香了! 再说高阳公主,人家更是如此,在外雷厉风行,还能抓钱,这怎么能说是娶个婆娘回家?这分明是娶了一只会下金蛋的凤凰啊! 这样的舆论之下,公主的受欢迎程度可比五姓女要高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也是李象喜闻乐见的,毕竟后世关于大唐公主娶不得的谣言实在是让人难绷。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胜天半子(求月票) 酒楼最近的生意不错,云南野生的小米辣椒也迎来了不小的丰收。 最近长安城当中掀起一阵吃辣的风潮,而整个长安城当中,能吃到辣椒的,也只有李象开的这两家酒楼。 无他,实在是因为这年头的粮食产量太低了,只要有开垦的荒地,农民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地都种上六谷这样的主食。 何为六谷?稻粱菽麦黍稷呗。 所以能够种植辣椒的地方,也只有皇宫,还有李漱手下的皇庄。 然而皇庄当中还要种,无奈之下,李象只好摊派下去任务,让兄弟们自家的庄上种上这些辣椒,顺路再种上一些。 一提到种,李象就想起了某个笑话。 抬头的时候看到天上的白云,那就是上帝让牢大种的。 如果今天万里无云,那就是牢大在休假。 man! 辣椒这个东西,倒也不是光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若是想要在东北或者是西南站住脚跟,这辣椒就是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辣椒驱寒、祛湿,简直是居家旅行的不二法宝。 在李象的提倡之下,酒楼弄了许多新式菜肴,尤其是包括带有辣椒的。 走到酒楼的门口,李象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椒味道。 不是别的,正是长安正宗特色安徽牛肉板面。 李象本来想悄悄地摸过去,结果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李漱愠怒的声音。 “改粮为,乃是政策,上利国家,下利他们!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政策,怎么就是推行不下去!” 李象推开门,看到了李漱那略带无力的神情。 “怎么了姑母?”李象笑呵呵地问道。 “还不是推广弄的?你可倒好,有突厥人帮你种,姑母我却根本推广不出去。”李漱唉声叹气地说道:“光说着让他们改两亩地去种,也不要他们的钱,种出来的我们用粮食换或者用钱去买,可他们根本就不听!” 李象了然,看来李漱这边是碰了钉子了。 倒也不奇怪,毕竟那些农民也不是李漱的佃农,怎么着都不可能强迫人家去改种。 别说是改两亩地,就算是改出来一块让他们种,都未必能去种。 毕竟这也不能吃,还不如种点能果腹的粮食呢。 “既然如此,那姑母就把种子都交给我。”李象笑着说道:“那就换那些胡人去种呗,反正他们也不在乎到底种什么东西,只要地里能长出来就是。” “这样吧,等到我明天的时候,让契苾沙门……陈沙门再跑一趟,挨个村子让那些胡人去种,这件事交给他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李漱唉声叹气地说道,又从桌子上拿过一小篮子鸭蛋:“这是宝儿的父亲托人给你捎来的咸鸭蛋,据说是海鸭产的,你拿回去尝一尝。” 李象接过那咸鸭蛋,卖相看着还不错。 随着咸鸭蛋来的,还有一封书信。 李象拆开书信,打算看看冯清在里面写了什么。 登州最近发展得也挺好,甚至还能往长安城里运输鸡蛋和咸鸭蛋。 不知道冯清在哪儿弄的海鸭,现在登州家家户户都要养上一些,由于盐也不缺,所以便开始腌制咸鸡蛋和咸鸭蛋。 咸鸡蛋的味道一般,但是登州产的咸海鸭蛋,乃是长安城当中最受欢迎的食物。 由于价格比较高,所以一般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够享用。 最好的吃法,莫过于把这咸鸭蛋拌在饭里,李象以前就是这样吃的。 当初水稻脱壳的方式还比较原始,容易把米给弄碎。李象又比较喜欢吃米饭,一来二去就琢磨着让匠人们发明一個能够让水稻脱壳的机器。 匠人们也不负所望,研究了一年多,终于弄出来一个成熟的原始脱壳机器。 总之,李象算是吃上了一口完整的米饭。 “这可是好东西。”李象捡起一枚海鸭蛋,放在鼻子边上嗅嗅,又放了回去,“姑母找我来,不光是为了这鸭蛋的事儿吧?”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和太孙殿下汇报一番工作。”李漱翻翻白眼,“咱们的太孙殿下可是大忙人,前番去立政殿时你也不在,我去京兆府的时候,人又和我说你在立政殿,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有啥汇报的?”李象挠挠头,他也没给李漱分配什么工作啊。 “还不是最近的这件事闹的。”李漱双手抱胸,“之前我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把这些山东士族的人爪子敲疼,只是没想到你和阿耶竟然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们尽数诛杀。” “敢欺负我姑母,那必须弄死他们。”李象傲娇地说道。 “嗯。”李漱眯起眼睛,很享受李象的关心:“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玄奘法师竟然会亲自配合我的计划。” “哈哈哈。”李象笑了:“玄奘法师可是一路辩经,从瓜州辩经到曲女城,这种和尚,你说他没点霹雳手段,伱觉得可能吗?” “倒也是。”李漱也是笑:“常人只是记住了他和尚的身份,却忘了他都做过些什么,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确实是这个道理,我也没想到姑母竟然是此等女中豪杰。”李象笑着调侃道:“都说智者以身入局,以自己为棋胜天半子,姑母倒真是有智者胜天半子的风范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象总觉得耳边响起了“进步的小曲”。 “多夸夸。”李漱享受地眯起眼睛。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李象冲刚刚走进屋的长乐公主还有裴雪青招招手:“姑母,裴姐姐。” “还叫裴姐姐,你们可都已经订婚啦。”李漱调侃道:“难不成你们在洞房烛夜的时候,也要叫裴姐姐吗?” 到底是结过婚的女人,开起车来就是一个顶俩。 老嫂子的污,你不服不行。 就李漱这个水平,开起车来,能把正常的黄大小伙子羞到满脸通红。 “我觉得这称呼挺好的。”李象笑嘻嘻地说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大姐姐控。 而裴雪青,就是妥妥的大姐姐。 别看她刚十八,但大姐姐不是一种年纪,而是一种性格。 有的女人,七八岁还是女孩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这种性格,比如李明达;有的女人,就算三四十岁,依旧是长不大。 “雪青结婚以后,可就要长居武德殿了。”李丽质感慨地说道,一半是感慨,一半又是惋惜,更多的则是开心。 好不容易拥有一个聊得很好的朋友,转眼之间就要嫁人了。好在是嫁给了自己的大侄儿,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象笑着说道:“我便叫人在武德殿修一处小筑,闲暇之时,二位姑母也不必来酒楼这种嘈杂环境,在武德殿相聚不是更好?” “倒也是。”李丽质和李漱都没什么意见,都觉得李象这个安排挺好的。 说话间,裴雪青又给李象拿出几只羊毛袜子。 “喏,大郎。” “怎么还是袜子。”李象挠头道,似乎从认识裴雪青以来,她一直给他织的就都是袜子。 裴雪青不说话只是笑,倒是李漱在边上风凉凉地说道:“谁不知道你衣服自有兕子给你织?雪青也是怕你为难。” 李象:…… 行吧。 “迎亲的时候,可是要做却扇诗的。”李漱笑眯眯地问道:“你这皇太孙殿下,可曾准备好却扇诗?莫要到时候搜肠刮肚作不出来,贻笑大方啊。” 李漱不说,李象还想不起来。 这他妈,却扇诗也没学过啊…… 再说文抄也不是他性格,这事儿可是最容易露馅的。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不过话说回来,李象也不是那种认怂的人。 “姑母勿忧,我早有准备!”李象心虚的同时又带着自信满满。 “哼,到时却扇诗作的不好,可不要怪我不让你带新娘子回家!”李漱威胁道。 李象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漱:“姑母,您到底是哪一边的?怎么帮着裴姐姐去了?” “赢的那边。”李漱学着李象小象摊手。 李象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从酒楼当中回到京兆府的路上,李象的脑子里还在想却扇诗的问题。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关键是他身边也不认识什么作诗作的好的人啊! 其实抄一首诗,说是人代笔所作倒是也可以,但是问题在于,他的脑子里根本没装什么却扇诗。 倒是记得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但这也特么不是却扇诗啊。 回到京兆府后,李象面色凝重地找来李景仁。 “景仁,有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兄长但说无妨,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景仁当仁不让地说道。 “好,就是……你知道结婚的流程吧?”李象问道。 “家兄结婚的时候,小弟也是在现场观摩过的。”李景仁笑着说道:“结婚是什么流程,小弟早已烂熟于心。” “那就好,你知道却扇诗吧?”李象挠着脸问道。 “知道。”李景仁颔首。 “去帮我找一个诗才好的,我有大用。”李象面色凝重地说道。 “兄长放心,这长安城如此多的人,就找不到一个穷酸措大出来?”李景仁笑嘻嘻地说道。 关于措大的这个说法,李象本以为是出现在元明时期,倒是没想到这个年月就有人用这个词了。 大概意思就是对于读书人的贬称,说他们酸了吧唧的。 也有一种说法是醋大,反正都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如此便好。”李象点头说道。 却不想,李景仁忽然伸手比了一个食指,点子王一般说道:“诶,兄长,我还真想到一个人。” “谁?”李象来了兴趣,李景仁推荐出来的人一直都不错,比如薛仁贵就算是一个。 其实找到薛仁贵也算是巧合,毕竟老薛当时就在长安城找工作来的。 “有个范阳卢氏的年轻人,上午的时候来京兆府找您投递行卷。”李景仁的话语有些迟疑:“但是听说他的范阳卢氏的人后,小弟就没太当回事儿,要不是兄长提起,我还真想不起来他。” 所谓的“行卷”,是唐代举子在参加礼部组织的帖经、杂文、实务策三场考试之前,每个人要先将自己平时创作的作品抄写出来,送呈有影响的名流审看,请他们向主持进士考试的礼部侍郎考官们推荐,从而增加自己及第希望的一种手段。 在唐朝,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像是李白、杜甫、白居易,就都干过这事儿,京城米贵,白居不易这个梗就是从这里来的。 而李景仁对于这人的忽视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刚把范阳卢氏收拾完,紧接着就有人来投递行卷,怎么事儿这是? “嗳,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嘛。”李象笑着说道:“若是他对孤忠诚,莫说是他出身汉家苗裔,就算出身自高句丽百济,孤也一样会用他。” “只是,这卢氏子,将行卷投递到兄长这里,又有什么用?”身后的程处弼不解地问道:“兄长只是京兆尹,又不是礼部的堂官,并不负责考试的事宜,要走这种捷径,也应该去找别人才是。” “为何?”李景仁笑了:“兄长可是皇太孙,他这一来可不只是投递行卷,更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样一说,程处弼就一下明白了。 “哦,那倒也不奇怪了。”程处弼笑呵呵地说道:“卢氏子的行卷就在外面,兄长稍等,待我前去取来。” “嗯。”李象颔首。 他走到案几后,在凳子上坐好,等待程处弼给他拿行卷。 不多时,那份行卷便被带了过来。 李象从程处弼的手上接过行卷,翻开第一页,就被那一手漂亮的字迹所吸引。 “嗯,字不错。” 小象在李明达的身边熏陶久了,字儿写的也很不错,也拥有了一定的鉴赏能力。 正所谓见字如见人,字是人的第二张脸面,卢氏子给李象的第一印象很好。 他顺着字儿,便找到了那人的名字。 看到名字后,李象眉头狠狠一跳。 原来是他? (本章完) 推几本书 《大明从挽救嫡长孙开始》 作者:见月明 简介:穿越明初,拯救马皇后朱雄英…… 老作者,人品有保证! 《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作者:肉丝米面 简介:穿越大明1566财政会议前,成为严世蕃儿子的严绍庭,满脸自信。 “首先,先把小阁老的九房小妾和严家一起卖掉!” 《回到盛唐做武夫》 作者:韦娘娘 简介:开局到大唐,开局只是一个普通禁军士卒,但...... 第一天,我奉太后命杀皇叔; 第二天,我奉皇叔命杀太后; 第三天,我杀皇后,杀公主,杀亲王,杀宰相,杀的后宫里血流成河...... 但活着的人都说我是大唐的忠臣良将。 《大唐好圣孙!》推几本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湖人队名宿(求月票) 李象将那行卷放在案几上,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 他承认,自己忽然犯了收集癖。 初唐四杰啊,现在已经见到一个卢照邻了。 王杨卢骆,并称初唐四杰,分别为王勃、杨炯、骆宾王,还有面前这位卢照邻。 只要接受过义务教育,肯定对这四人不会陌生……当然,除了卢照邻。 所谓初唐四杰,并不是以诗词见长,而是他们四个文赋写的好。 什么?你说不好?你找一篇比《滕王阁序》吊的骈文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同为初唐四杰,卢照邻就有点倒霉。 为何这么说呢?后世中小学生选作品入课文,王勃选了一篇《滕王阁序》,杨炯选了一篇“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从军行》,骆宾王还有个脍炙人口的《咏鹅》,就卢照邻倒霉,在课外读物里才有一篇《长安古意》。 另外网庙当中传的“杀胡令”,也是根据骆宾王那篇《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改编出来的伪作。 那么问题来了,让卢照邻去捉刀代笔,写一首却扇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说是高射炮打蚊子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孙悟空大战山村老尸。 “才华不错,哪天带过来让我见见。”李象如是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李景仁说道:“恰好卢照邻因为卢铉被贬到岭南,如今正在酒楼当中暂居。若是兄长有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他过来。” “嗯。”李象颔首道:“正好今日无事,便让他过来也好。” 李景仁喜滋滋地去了,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卢照邻便被带到了李象的面前。 “草民卢照邻,见过太孙殿下。”卢照邻恭恭敬敬地行礼,丝毫没有任何世家子弟的矜持。 “不必多礼,起来吧。”李象颔首示意。 嗯,小卢给李象的第一印象很好。 “谢殿下。”卢照邻也不客气,直接就站起身。 “你的行卷,孤也看了。”李象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文中所说的那个关于羁縻政策的建议,孤认为不错。” 所谓羁縻,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引申出笼络控制的意思。 设羁縻州这一行为始于唐朝,大唐对一些边远少数民族采用羁縻政策,承认当地土著头目,封以王侯,纳入朝廷管理。 大唐的羁縻制度一共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在唐朝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如今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岭南的冯盎、如今北方李思摩部的突厥、慕容氏的吐谷浑,都是第一种情况的羁縻制度。 第二种是内属国,如南诏、回纥等,一般封为可汗或郡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其首领的政治合法性来自于中原政府的册封,不能自主,中原政权将其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 第三种是所谓的“敌国”和“绝域之国”,如吐蕃、高句丽、倭国等,虽然可能亦有册封,然多为对现实情况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并不依赖中原政权的册封,中原政权的文书多用“皇帝敬问”。 总体来说,现在大唐的羁縻制度,主要还是第一种和第二种情况。 而羁縻制度在元朝和明朝则演化为土司制度,而后清朝进行改土归流。 卢照邻在策论中提到的建议,就是像宋朝一样,在部族首领之外,加派中原政府任命的监管官员,以加强大唐对于羁縻州的控制。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代也有一代的制度,像是卢照邻提出的这个制度就很不错。 要是一步到位玩改土归流,属实是步子迈太大,容易咔嚓扯到蛋。 能不能成不说,还容易引起地方的反弹。 “承蒙殿下赏识,草民感激不尽。”卢照邻叉着手说道,神色颇有些宠辱不惊。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李象再次问道。 “有一部分是,更多的则是从殿下的政策当中所悟。”卢照邻恭敬地说道。 “从孤的政策中所悟?”李象疑惑地问道。 “是,草民曾经跟随商队,一起前往草原上,给那些草原上的孩子们讲述此前殿下所印之连环画,从盘古开天,到女娲补天,再到三皇五帝,大禹治水。”卢照邻回答道:“事实证明,草原上的孩子们并不排斥这些故事,并且草原人也对殿下的理论十分赞同,那就是大家都是华夏子民。大唐是主脉,他们则是分离出来的支脉。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只不过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李象真是没想到,卢照邻这小子,名门望族出身,竟然也能够亲自去跑基层,去到草原上“支教”? 看来他的这个策论,并不是他空想出来的,而是结合了实际得出的结论。 “你能够把自身所学,与实际相结合,这一点很好。”李象对卢照邻的行为作出了高度的肯定:“说明你不是一个空想派,而是一名实干家,做实事的人,孤很喜欢……只是你身为范阳卢氏北房之人,本就不缺征辟的机会,孤很好奇,是什么驱使伱,前往草原实行教化的呢?” “教化蛮夷,一直以来都是我辈读书人的愿望。”卢照邻认真地说道:“自古以来,北方草原便是我中原的心腹大患,若是能够彻底将他们归化,与中原融为一家,那困扰我中原千年的问题,自当迎刃而解,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大功德。” “好,好,好。”李象颔首赞叹了三声,卢照邻的这份儿心思,实属难得。 更让李象认可的是,他竟然是响应了自己的号召。 他放下行卷,故作遗憾地说道:“不过孤也并非是礼部官员,你这份行卷投递到京兆府,于科举一道,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此前孤曾有言在先,只要在商队当中宣传满三年,便可以授予从八品下的实职。” 这话实际上就是在试探了,看看卢照邻投递行卷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象并不想主动说出口,要让卢照邻自己去提。 果然,听到李象的话后,卢照邻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此次投递行卷,并非是为了在科举当中谋求名次,而是仰慕太孙殿下才学,想要跟在殿下身边,早晚聆听教诲。” 哎哟,你这个小卢。 到底是个文化人,这马屁拍起来是真的…… 他的意思李象也算是听明白了,翻译过来就是,我想跟你混。 “既如此,孤的身边还缺一书记。”李象临时就给太孙府加了一个官职:“鄙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孤不擅长文章,以后你就是孤的司马相如。” 卢照邻当然没什么意见,能跟在太孙的身边,这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更何况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来之前他就没指望能够一步登天。 毕竟是太平年间,升迁肯定是不如战时来得快。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评语,“孤的司马相如”,这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司马相如可不止是在上有造诣,实际上他在被汉武帝拔擢之后奉命前往巴蜀,略定西南夷,邛、莋、冉、駹、斯榆之君皆请内附,边关日益开广;又通灵山道,作孙水桥,以通邛、莋。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味儿不太对;但若是李象来说,那就不仅是对卢照邻才学的认可,更是对他有着政治上的期许。 “臣谢过殿下赏识之恩!”卢照邻喜出望外地说道。 李象也有点感慨,此情此景……boss直聘了属于是。 “另外还有件事。”李象如是说道:“孤不日即将大婚,急需两首却扇诗,恰好升之你来了,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可就要落在升之你身上了。” “既是殿下有命,臣岂敢不从。”卢照邻也没迟疑,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说完之后,神色就有些忧虑。 “升之,你有什么难处吗?”李象笑着问道。 听了这话,卢照邻更迟疑了。 “既然来到太孙府,那以后就是自己人,”李景仁在边上安慰道:“升之兄,有什么难处,直言便是。” 卢照邻摇头对李象说道:“殿下误会了,方才臣想到一旧友,也颇有才名,只是想到如今方入府中,便举荐友人入府,有些于理不合。”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李象笑着说道:“既然有才学,那便应当举贤不避亲,此人是谁?” “是臣在商队之中参与宣教时,同在一个支队的一位友人,不瞒殿下,臣去草原上宣教,也正是此人的建议。”卢照邻拱手道:“此人姓骆,名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士,才学犹在臣之上。” 李象还以为卢照邻要介绍谁呢,万万没想到,他介绍的竟然是骆宾王? 哎哟,这不正合我意? 骆宾王这人,那可真是在我华夏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家里有人上过小学,都会知道那首“鹅鹅鹅”。 他性格比较耿直,在道王李元庆做王府属官的时候,受命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 后来长期在边疆戍守,后来入蜀做幕僚,平定蛮族叛乱的檄文也多出自他之手。 而骆宾王最让李象赏识的是,在李唐逆风期的时候,还站在大唐这一侧,和武氏展开殊死争斗,那一篇檄文骂的……是真爽。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像是那些无奈之下不反对武氏的,李象也能理解;但那些敢于反抗的,譬如李贞、李敬业还有骆宾王等人,李象都给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愿意和他们表示亲近,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忠诚。 然而让李象没想到的是,骆宾王竟然也响应了他前年的号召,前往商队一起参与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教化。 人总是下意识地对支持自己的人产生好感,李象也是不例外。 事实上在他的眼中,能够在前年便响应他的号召,前往草原参加宣教活动的人,都值得他高看一眼。 “骆宾王?孤听说过此人的才名。”李象颔首道:“此人七岁能诗,所作《咏鹅》脍炙人口,有神童之誉。” “殿下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卢照邻的眼前一亮,心中也替骆宾王感到高兴。 好兄弟蹉跎这么长时间,本来以为帮他推荐推荐很困难呢,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早就听说了他的名号? 你要说有没有妒忌,那肯定是没有,毕竟卢照邻这人,比强子还讲义气重情分。 李象本来想说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要说这初唐四杰倒也是有缘分,除了一个善终的杨炯,其他三人的死都和水有关。 王勃落水而死,卢照邻投水而死,据说骆宾王投江而死,都是湖人队名宿了属于是,怪不得他们仨关系好呢。 “骆观光的大名,孤当然听说过。”李象含笑说道:“若是升之有意举荐,孤便也征辟他为正七品的太孙府书记。” “臣回去后便修书与观光兄,言说殿下征辟之意。”卢照邻连忙说道。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孙府书记是个什么官儿。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说的那是宰相门口的门子;而太孙府的七品官,就是潜邸旧臣,等到太孙登基之后,那就是妥妥的五品以上。 可不要以为七品很小,七品至少也是个县令呢。 “好。”李象笑着颔首,这初唐四杰全收集的成就,看来还得落在卢照邻身上啊。 只是可惜,王勃和杨炯还得五年后出生呢。 他又对李景仁说道:“在永昌坊那个院子边上,分套房子出来送予升之,既然在太孙府当差,孤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是。”李景仁叉手应道。 卢照邻一脸感动,满满的士为知己者死的神情:“谢殿下厚赐!臣敢不效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湖人队名宿(求月票) 李象将那行卷放在案几上,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 他承认,自己忽然犯了收集癖。 初唐四杰啊,现在已经见到一个卢照邻了。 王杨卢骆,并称初唐四杰,分别为王勃、杨炯、骆宾王,还有面前这位卢照邻。 只要接受过义务教育,肯定对这四人不会陌生……当然,除了卢照邻。 所谓初唐四杰,并不是以诗词见长,而是他们四个文赋写的好。 什么?你说不好?你找一篇比《滕王阁序》吊的骈文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同为初唐四杰,卢照邻就有点倒霉。 为何这么说呢?后世中小学生选作品入课文,王勃选了一篇《滕王阁序》,杨炯选了一篇“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从军行》,骆宾王还有个脍炙人口的《咏鹅》,就卢照邻倒霉,在课外读物里才有一篇《长安古意》。 另外网庙当中传的“杀胡令”,也是根据骆宾王那篇《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改编出来的伪作。 那么问题来了,让卢照邻去捉刀代笔,写一首却扇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说是高射炮打蚊子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孙悟空大战山村老尸。 “才华不错,哪天带过来让我见见。”李象如是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李景仁说道:“恰好卢照邻因为卢铉被贬到岭南,如今正在酒楼当中暂居。若是兄长有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他过来。” “嗯。”李象颔首道:“正好今日无事,便让他过来也好。” 李景仁喜滋滋地去了,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卢照邻便被带到了李象的面前。 “草民卢照邻,见过太孙殿下。”卢照邻恭恭敬敬地行礼,丝毫没有任何世家子弟的矜持。 “不必多礼,起来吧。”李象颔首示意。 嗯,小卢给李象的第一印象很好。 “谢殿下。”卢照邻也不客气,直接就站起身。 “你的行卷,孤也看了。”李象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文中所说的那个关于羁縻政策的建议,孤认为不错。” 所谓羁縻,羁,马络头也;縻,牛靷也,引申出笼络控制的意思。 设羁縻州这一行为始于唐朝,大唐对一些边远少数民族采用羁縻政策,承认当地土著头目,封以王侯,纳入朝廷管理。 大唐的羁縻制度一共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在唐朝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如今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岭南的冯盎、如今北方李思摩部的突厥、慕容氏的吐谷浑,都是第一种情况的羁縻制度。 第二种是内属国,如南诏、回纥等,一般封为可汗或郡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其首领的政治合法性来自于中原政府的册封,不能自主,中原政权将其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 第三种是所谓的“敌国”和“绝域之国”,如吐蕃、高句丽、倭国等,虽然可能亦有册封,然多为对现实情况的追认,其首领的统治合法性并不依赖中原政权的册封,中原政权的文书多用“皇帝敬问”。 总体来说,现在大唐的羁縻制度,主要还是第一种和第二种情况。 而羁縻制度在元朝和明朝则演化为土司制度,而后清朝进行改土归流。 卢照邻在策论中提到的建议,就是像宋朝一样,在部族首领之外,加派中原政府任命的监管官员,以加强大唐对于羁縻州的控制。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代也有一代的制度,像是卢照邻提出的这个制度就很不错。 要是一步到位玩改土归流,属实是步子迈太大,容易咔嚓扯到蛋。 能不能成不说,还容易引起地方的反弹。 “承蒙殿下赏识,草民感激不尽。”卢照邻叉着手说道,神色颇有些宠辱不惊。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李象再次问道。 “有一部分是,更多的则是从殿下的政策当中所悟。”卢照邻恭敬地说道。 “从孤的政策中所悟?”李象疑惑地问道。 “是,草民曾经跟随商队,一起前往草原上,给那些草原上的孩子们讲述此前殿下所印之连环画,从盘古开天,到女娲补天,再到三皇五帝,大禹治水。”卢照邻回答道:“事实证明,草原上的孩子们并不排斥这些故事,并且草原人也对殿下的理论十分赞同,那就是大家都是华夏子民。大唐是主脉,他们则是分离出来的支脉。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只不过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李象真是没想到,卢照邻这小子,名门望族出身,竟然也能够亲自去跑基层,去到草原上“支教”? 看来他的这个策论,并不是他空想出来的,而是结合了实际得出的结论。 “你能够把自身所学,与实际相结合,这一点很好。”李象对卢照邻的行为作出了高度的肯定:“说明你不是一个空想派,而是一名实干家,做实事的人,孤很喜欢……只是你身为范阳卢氏北房之人,本就不缺征辟的机会,孤很好奇,是什么驱使伱,前往草原实行教化的呢?” “教化蛮夷,一直以来都是我辈读书人的愿望。”卢照邻认真地说道:“自古以来,北方草原便是我中原的心腹大患,若是能够彻底将他们归化,与中原融为一家,那困扰我中原千年的问题,自当迎刃而解,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大功德。” “好,好,好。”李象颔首赞叹了三声,卢照邻的这份儿心思,实属难得。 更让李象认可的是,他竟然是响应了自己的号召。 他放下行卷,故作遗憾地说道:“不过孤也并非是礼部官员,你这份行卷投递到京兆府,于科举一道,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此前孤曾有言在先,只要在商队当中宣传满三年,便可以授予从八品下的实职。” 这话实际上就是在试探了,看看卢照邻投递行卷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象并不想主动说出口,要让卢照邻自己去提。 果然,听到李象的话后,卢照邻恭恭敬敬地说道:“草民此次投递行卷,并非是为了在科举当中谋求名次,而是仰慕太孙殿下才学,想要跟在殿下身边,早晚聆听教诲。” 哎哟,你这个小卢。 到底是个文化人,这马屁拍起来是真的…… 他的意思李象也算是听明白了,翻译过来就是,我想跟你混。 “既如此,孤的身边还缺一书记。”李象临时就给太孙府加了一个官职:“鄙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孤不擅长文章,以后你就是孤的司马相如。” 卢照邻当然没什么意见,能跟在太孙的身边,这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更何况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来之前他就没指望能够一步登天。 毕竟是太平年间,升迁肯定是不如战时来得快。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个评语,“孤的司马相如”,这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司马相如可不止是在上有造诣,实际上他在被汉武帝拔擢之后奉命前往巴蜀,略定西南夷,邛、莋、冉、駹、斯榆之君皆请内附,边关日益开广;又通灵山道,作孙水桥,以通邛、莋。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味儿不太对;但若是李象来说,那就不仅是对卢照邻才学的认可,更是对他有着政治上的期许。 “臣谢过殿下赏识之恩!”卢照邻喜出望外地说道。 李象也有点感慨,此情此景……boss直聘了属于是。 “另外还有件事。”李象如是说道:“孤不日即将大婚,急需两首却扇诗,恰好升之你来了,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可就要落在升之你身上了。” “既是殿下有命,臣岂敢不从。”卢照邻也没迟疑,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说完之后,神色就有些忧虑。 “升之,你有什么难处吗?”李象笑着问道。 听了这话,卢照邻更迟疑了。 “既然来到太孙府,那以后就是自己人,”李景仁在边上安慰道:“升之兄,有什么难处,直言便是。” 卢照邻摇头对李象说道:“殿下误会了,方才臣想到一旧友,也颇有才名,只是想到如今方入府中,便举荐友人入府,有些于理不合。”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李象笑着说道:“既然有才学,那便应当举贤不避亲,此人是谁?” “是臣在商队之中参与宣教时,同在一个支队的一位友人,不瞒殿下,臣去草原上宣教,也正是此人的建议。”卢照邻拱手道:“此人姓骆,名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士,才学犹在臣之上。” 李象还以为卢照邻要介绍谁呢,万万没想到,他介绍的竟然是骆宾王? 哎哟,这不正合我意? 骆宾王这人,那可真是在我华夏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家里有人上过小学,都会知道那首“鹅鹅鹅”。 他性格比较耿直,在道王李元庆做王府属官的时候,受命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 后来长期在边疆戍守,后来入蜀做幕僚,平定蛮族叛乱的檄文也多出自他之手。 而骆宾王最让李象赏识的是,在李唐逆风期的时候,还站在大唐这一侧,和武氏展开殊死争斗,那一篇檄文骂的……是真爽。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像是那些无奈之下不反对武氏的,李象也能理解;但那些敢于反抗的,譬如李贞、李敬业还有骆宾王等人,李象都给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愿意和他们表示亲近,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忠诚。 然而让李象没想到的是,骆宾王竟然也响应了他前年的号召,前往商队一起参与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教化。 人总是下意识地对支持自己的人产生好感,李象也是不例外。 事实上在他的眼中,能够在前年便响应他的号召,前往草原参加宣教活动的人,都值得他高看一眼。 “骆宾王?孤听说过此人的才名。”李象颔首道:“此人七岁能诗,所作《咏鹅》脍炙人口,有神童之誉。” “殿下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卢照邻的眼前一亮,心中也替骆宾王感到高兴。 好兄弟蹉跎这么长时间,本来以为帮他推荐推荐很困难呢,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早就听说了他的名号? 你要说有没有妒忌,那肯定是没有,毕竟卢照邻这人,比强子还讲义气重情分。 李象本来想说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要说这初唐四杰倒也是有缘分,除了一个善终的杨炯,其他三人的死都和水有关。 王勃落水而死,卢照邻投水而死,据说骆宾王投江而死,都是湖人队名宿了属于是,怪不得他们仨关系好呢。 “骆观光的大名,孤当然听说过。”李象含笑说道:“若是升之有意举荐,孤便也征辟他为正七品的太孙府书记。” “臣回去后便修书与观光兄,言说殿下征辟之意。”卢照邻连忙说道。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孙府书记是个什么官儿。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说的那是宰相门口的门子;而太孙府的七品官,就是潜邸旧臣,等到太孙登基之后,那就是妥妥的五品以上。 可不要以为七品很小,七品至少也是个县令呢。 “好。”李象笑着颔首,这初唐四杰全收集的成就,看来还得落在卢照邻身上啊。 只是可惜,王勃和杨炯还得五年后出生呢。 他又对李景仁说道:“在永昌坊那个院子边上,分套房子出来送予升之,既然在太孙府当差,孤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是。”李景仁叉手应道。 卢照邻一脸感动,满满的士为知己者死的神情:“谢殿下厚赐!臣敢不效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洞房花烛夜 听到连翘的声音,李小象硬生生止住了变身狼人的进程。 怎么事儿? 连翘大半夜的,过来喊我干什么? 忽然间,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 坏了,不会是姑姑有什么事情吧? 想到此节,李象连忙对裴雪青说道:“裴姐姐,我先出去一趟,连翘是姑姑的侍女,此番前来定有要事!” 话音落下,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声音。 “我和你一同去。”裴雪青从屏风后走出来。 连翘来得急,正好衣服还没褪下来呢。 “也好。”李象颔首道,偕同裴雪青一齐走出了寝殿。 连翘就站在门口,手中好像在拿着什么。 看到李象和裴雪青走出来,连翘走上前,先行礼道:“奴婢连翘,见过太孙妃。” “怎么了,是姑姑有什么事儿吗?”李象神色有些急迫,止住了连翘给自己行礼的动作。 连翘将手中的一匹白绢递给李象,掩嘴笑道:“不是,是太子妃忘记在房中放这个了,托我给你送来。” “就为了这个?”李象感觉一下子就上头了。 妈的,你喊的这么急,我还以为我姑姑咋的了。 裴雪青不着痕迹地拽住李象,从连翘的手中接过绢帛,轻声道谢:“有劳了。” “今天是殿下大喜的日子,奴婢就不多叨扰了。”连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象,而后对二人福了一福,转身便离开了武德殿。 李象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连翘突然送绢帛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管连翘,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关键时刻,当然得是办正事儿啊! 在李象没注意到的角度,连翘一路从武德殿走到大吉殿。 “送过去了?”阴影中传来一道声音。 连翘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面孔时才缓过神来:“嗯。” “他怎么说?”那道声音又问道。 连翘事无巨细地将在武德殿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听完后,那人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公主,夜间凉,咱们回去吧。”连翘如是说道。 “嗯,叫上绿萝,”李明达看起来心情不错:“我们先回去歇息吧。” 由于李明达也已经及笄,正所谓女大避父,所以李明达便离开了立政殿。 但老李又舍不得女儿,所以便让她在武德殿和立政殿之间的大吉殿当中居住,顺便还让人给她修了一间三清观,在里面清修。 说归说,闹归闹,自从李明达走后,老李也自由了许多。 至少临幸嫔妃的时候,不再需要去后宫当中,而是直接把人叫到立政殿。 且说李象回到殿内,当即便将裴雪青手中的绢帛放在了一旁。 “先沐浴吧,裴姐姐。”李象其实真的很急,但是还是保持着君子风范。 “也好。”裴雪青浅笑着颔首,她回头唤过从家里陪送过来的两个侍女,将她头上的饰物全部取下。 裴家也是高门大户,自然不会只陪送两个侍女,足足有十个之多。 平日里和裴雪青关系近的,其实也就是这两位,一位是抱琴,另一位是抱玉。 实际上也算是送入宫中的宫女,在提前多少天就对家里进行摸底,直到检测合格才让进宫。 不止皇宫在检测,裴家也在摸底,将这些侍女隔离审查,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有什么情况等等等等。 想来也是,就算是皇宫信任裴家,裴家也得自查。 这些宫女可是裴家的陪嫁,这要是在宫里出了点什么事情,吃挂落的可是他们裴家。 李象:…… 蛙趣,竟然失算了。 虽说是成了封建反动腐朽阶级的一员,但李象的思想还是让他无法接受在有人在旁边的情况下便太。 理论上来说,真正能被宠幸的宫女实在属于凤毛麟角,基本上到了一定年龄就放出宫去。 这些大龄宫女可是很抢手的,往往能嫁给不错的人家。 毕竟宫里见过世面的人物。 无奈之下,李象只好和裴雪青分开沐浴。 李象身为男人,洗澡速度自然是奇快,速度都快赶上涮火锅了,在里面蘸两下就溜了出来。 洗澡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下次一定要把不相干的人都赶出去。 一定要实现共浴自由!小象恶狠狠地想道。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李象感觉在床上快躺了一年之久,才等到裴雪青结束沐浴。 裴雪青再度换上了那身绿色的婚服,娉婷地走过来,坐到了李象的身边。 正所谓灯前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灯光照在裴雪青露出的肌肤上,映出莹润的光泽。 “大郎……”裴雪青被看得有些羞涩,却也迎着李象的目光和他深情对视。 “还叫大郎?”李象伸手捉住裴雪青的小手,坏笑着问道。 这手也不是第一次摸了,但总归是要有一个开始的步骤。 李象的笑容很坏,也很男人。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些小坏坏的李象,更是把裴雪青这个端庄的世家嫡女吃得死死的。 裴雪青的脸上飞红,脖子上都扑上一层细细莹莹的粉。 上一次在马车,李象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提前唤出一声“夫君”。 但现在嘛,既然已经结婚了,唤夫君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若是不喊,那才不太对劲呢。 她含羞带怯地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似乎是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夫人,天色不早了,咱是不是也该歇息了?”李象用很男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婆。 “嗯。”裴雪青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声音。 “好了,抱琴,抱玉,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李象开始下逐客令。 还是那句话,李象虽说是腐朽阶级的一员,但还没有彻底腐朽,终归是有点接受不来别人全程看他干什么。 当然了,要是冯盈盈加入战团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李象就狠狠地期待住了。 和正妃大婚,与纳侧妃不同。 正妃和侧妃是不能一起进门的,总归是要等上几天,冯盈盈和萧有容才能一起进门。 不过冯盈盈……有点儿瓜的样子,她能配合好吗? “是,殿下。”二人福了一福,躬身退出寝殿。 裴雪青坐在床上,心中仿佛揣了一只兔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乱跳。 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她心里实际上是门儿清。 现在她的心中十分矛盾,既有朦朦胧胧的期待感,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蜕变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记得她的姑姑可是说,很疼很疼的。 她感觉脸上热腾腾的,已经羞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偏生还绷着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手上却死死地攥着床单。 “你抓着床单做什么?”李象很快就看穿了她内心的紧张,调笑着问道。 “唔……”裴雪青只是用鼻音轻轻唔了一声。 “要不咱开始?”李象看出了裴雪青的紧张,凑到她的脸边,笑嘻嘻地问道。 “开始,开始什么?”裴雪青当然知道李象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故作不懂地问道。 结婚前一天,裴母可是带着家传的绝学,到房中看图教学来的。 …… 第二天起来之后,还有未完成的新婚仪式需要等待小两口去完成,李象还要带着裴雪青去拜舅姑。 舅姑,指的并不是舅舅和姑姑,而是公婆。 公公坐东面西,婆婆向南而坐,新娘会拿着一种叫笲的圆形竹器,并盛满枣和栗,意为早生贵子。 所谓“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说的就是这个环节。 当然,诗词自有其含义,这里不表。 “还能走动吗?”李小象看着裴雪青,关切地问道。 心里其实也有点埋怨自己,昨天为啥不注意一下,真是该打。 “嗯。”裴雪青忽然面红过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却闷哼一声。 李象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裴雪青。 “若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李象作为一个爱妻号,怎能让老婆受苦? “礼不可废。”裴雪青摇摇头,语气坚定。 既然裴雪青坚持,李象也就没什么再劝的必要了。 这事儿……毕竟是个仪式,这年头重视孝道,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该去拜舅姑,还是要去拜的。 要不然的话,裴雪青得被人戳脊梁骨。 只是……他取了个巧,派人去通知李承干,让他去立政殿集合。 要是按照正常程序,裴雪青是要跟着李象先去东宫拜见李承干和苏意,再去立政殿拜见李世民的。 至于韦贵妃嘛……昨天出场也只是添头,人家李象亲奶奶是长孙皇后。 按理来说,亲王结亲,是要让亲王妃去后宫挨个拜见后宫嫔妃的。 但是李世民大手一挥表示不需要,当年你二叔和你三叔结婚的时候都没这个流程,你也不必如此。 李象也松下一口气,没那么多繁琐的事情就好。 二人简单吃了一顿饭后,便早早来到立政殿。 李象担心裴雪青的身体,特地让人给她备了软轿。 到了立政殿时候,正好看到李承干和苏意联袂而来。 “阿耶,阿娘。”裴雪青从轿子上下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福。 苏意走上前,搀住了裴雪青。 “雪青身子不适,就不要多礼了。”苏意温声说道,又恶狠狠地白了李象一眼。 “伱这小王八蛋,真会劳动你老子!”李承干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 “嗨,这不是您儿媳妇身体不适嘛。”李象挠着头说道。 李承干伸手点点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你小子也真不是人,第一次就整这么狠?” 李象:…… “先进屋吧。”李象唉声叹气地说道。 走到殿内后,老李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坐在李世民身边的,是晋阳公主李明达。 李承干走到老李身边坐下,苏意也放开裴雪青,让绿萝和连翘过来搀扶,走到了李承干的身边。 “你过来凑啥热闹?”李承干低声问李明达。 “拜舅姑,我可是姑姑哦。”李明达笑盈盈地说道。 李承干张张嘴,忽然发现这句话说的也没毛病。 李世民当然也注意到了身子不适的裴雪青,便开口说道:“既然雪青身子不适,这拜礼就免了吧。” “回陛下,礼不可废。”裴雪青强忍着身子不适,走上前对着李世民、李承干夫妇还有李明达依次拜下。 “真吾孙媳也……”李世民感慨了一句,而后说道:“既然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与象儿一同称阿翁便好。” “是,阿翁。”裴雪青还没起身,李象便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就把她抱到了一旁坐下。 苏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承干,心里又想到了被小男娘耀武扬威的悲催岁月了。 但凡李承干当初像象儿维护雪青一样维护自己,是不是也不必那么艰难? 不过也还好,自从小男娘走后,日子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李世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大孙子护老婆的举动,也想到了当年爱护妻子的自己。 哎,真不愧是我好大孙,就是类我。 “看看这个象儿,啊?”李世民化身最强嘴替,开始向李承干输出:“再瞅瞅你?” 李承干本来想下意识反驳,话到了嘴边却被堵住了。 说到底,还是他对不起苏意。 但你要说他护不护老婆…… 那小男娘他护的也挺好,比亨利护球都好。 “若是身子不适,象儿,你便带着雪青先回去休息吧。”李世民开口说道:“反正朕这里也没什么事情,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是,阿翁。”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孙媳谢过阿翁。”裴雪青想起身,却被李象给按了住。 “身子不适就不要勉强,听话,啊。”李象笑着说道。 “你但凡有这个心,也不至于如此折腾人!”李世民哼了一声:“今天你就先歇歇吧,身子最重要,可不要再加重伤势。” “放心吧阿翁,我心里有数。”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去吧——”李世民摆摆手。 李象也不客气,和李承干还有苏意打过招呼以后,便将裴雪青抱起来,向着立政殿外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小象撒娇(求月票) 念着裴雪青身子不适,所以今天李象挂上了免战牌。 只不过年轻毕竟气盛,再加上李象也是羊肠子爱好者,抱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很难把持得住。 裴雪青虽说是端庄矜持的世家女,可心里毕竟还是爱煞了李小象,所以便用了另一种方法给李象帮忙。 婚礼直到第三天的祭祖,才算是正式结束。 婚后三天,新娘行庙见之礼,去家庙拜见列祖列宗神位,表示自己已经是家族中的一员,这天新娘子还会亲自下厨做饭,表示洗手做羹汤。 但大唐的祖宗,不就是太庙吗? 所以还是要去一趟太庙,和李渊报告一下。 今天早上的早饭不错,李象端着一碗豆浆,喝的挺开心。 一偏头看到裴雪青也在喝,于是他坏笑一下,附在裴雪青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两句话。 听到李小象的话语,裴雪青瞬间面红过耳,可依旧保持着那副矜贵的仪态。 半晌后,她凑到李象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个不挂嗓子。” 李象:…… 我老婆开车竟然比我还快? 这次去太庙,不止是李世民和李承干夫妇跟着去,就连李泰和李治也跟了上。 看到新婚燕尔的李象,兄弟俩挤眉弄眼,异口同声问李象要不要去吃羊肠子。 “象儿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俩不正经的叔叔!”李承干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 “是,我俩不正经,我俩再不正经,也没认错路啊。”李泰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话一说,李承干一下就自闭了。 洗不脱的黑历史了属于是。 裴雪青不着痕迹地贴近李象,轻声问道:“魏王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叫二叔。”李象先定下基调,而后说道:“不该问的不问,这不是听话的好孩子应该打听的事情。” “唔。”裴雪青颔首,心下也明白了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算了,不问就不问好了。 李治有些歆羡地看着李泰,他就提不起勇气和他大哥干一架。 无他,李承干毕竟是暴躁大哥,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狠了。 到了太庙后,李象偕裴雪青一同走到李渊的牌位前,双双跪下。 “磕两个头意思意思就得了。”李世民站在边上,声音不大。 这话刚说完,一阵风从门口卷过来,正好将李渊的牌位吧嗒一声吹倒在桌子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李渊的牌位扶起来。 李象贴在裴雪青的耳边说道:“轻轻意思一下就行,千万不要把额头磕坏了。” 裴雪青接受了李象的建议,只是意思两下就完事儿了。 “你瞧,太翁没有意见。”李象低声和裴雪青嘀咕道。 实际上他对李渊的印象不多,总体来说他其实也不算是穿越,更像是觉醒奇奇怪怪的记忆。 李渊偶尔让人给他接到大安宫,也算是稍微有点感情,这也是他真心实意磕头的原因。 不然的话,他也得意思两下。 “既然告祭了太庙,那姐姐以后就是我李家人了。”李象笑眯眯地将裴雪青扶起来。 李世民在边上哼了一声:“都结婚了,还叫姐姐?” “阿翁您怎么还管我们小两口之间的情趣?”李象转过头灵魂发问。 李世民一窒,算了算了。 这逆孙,永远都有好几句话顶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两口子之间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就像是观音婢,不也叫朕为二哥嘛? 当天中午的午饭,是裴雪青亲手做的,寓意为洗手作羹汤。 传统嘛,总归是不能丢的。 裴雪青的手艺不错,至少李象还是挺喜欢的。 “能娶得雪青一样贤惠的女子,朕也真为你高兴。”李世民用勺子?着那碗银耳莲子羹,一下就认可了这位孙媳的地位。 这道银耳莲子羹,还是李象特意叮嘱裴雪青做的。 “我也挺高兴。”李象呲着牙说道。 “就怕有些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李世民把勺子在碗里?得叮当作响。 李象:…… “怎么会呢阿翁,我又不是……” 说到这儿,李象一下就把嘴给闭了上。 他要举的例子,正是李隆基。 啊,李治不算,历史上和王皇后感情怎么样也没人知道,但李隆基实在是…… 想当初武则天给他一家关起来的时候,日子过得不说是捉襟见肘吧,至少也可以说是不怎么地,李隆基过生日的时候,家里连面都没有,还是王菱的父亲王仁皎,把自己的新衣服换了几兜子面给他做汤饼吃。 后来王皇后结婚多年,始终无子,而当时武惠妃很得宠,脑子里便想复刻当年武则天的故事。 王皇后自然也有点恐惧,这姓武的宠妃盯上了姓王的皇后,这场面我特么何止输了,简直翻身不能啊。 武惠妃想要联合他人,一起诋毁王皇后,然而因为王皇后对下属们素有恩惠,并没有人愿意说她坏话。 在一日复一日的枕边风吹之下,李三郎也起了废皇后之心,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姜皎,姜皎却把这事说了出去。 王菱因为失去李隆基的宠爱,身处于随时可能被废的恐惧中,便豁出去哭着问李隆基:“陛下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面,为生日汤饼邪?” 阿忠,就是王仁皎的小名。 李隆基听了也为之感伤动容,遂暂时放下废后的打算。 这就是很著名的“脱将半臂共汤饼,泣请三郎念阿忠”的故事。 老李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不然纯爱战神得把李隆基的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一脚把他龙袍踹开线。 可惜这条时间线,没有一个叫做李清的姐夫带他去暴打李老三。 他只当是李象说不上来前代的帝王,就提醒他道:“你是想说汉武帝罢?” “啊对对对,就内小子。”李象连忙说道:“阿翁放心,孙儿绝对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老混蛋。” 这年头,秦皇汉武还不是一个褒义词,所以老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汉武帝刘彻。 更何况汉武帝这人功勋卓著是事实,跟两任皇后刻薄寡恩也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谁知道,李世民忽然就自省起来。 “若不是当初象儿谏阻于朕,怕是朕也要重蹈汉武故事啊……” 说着,还把意味深长的目光放到李承干的身上。 李承干闻言,当即避席下拜道:“然则阿耶非汉武,儿也非戾太子,此皆阿耶圣明烛照。” “你啊,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李世民叹气道,“不过现在家中和睦,百年之后,朕和你阿娘也算能够有所交代了。” 这时候,他也在心中感慨。 若是当年阿耶也有一个像象儿一样的圣孙,是不是他和大哥也就不必走到那个地步了? 随后便给这个想法否了,开玩笑,不然的话能有什么理由弄死三胡那个王八羔子? 要说李元吉绝对是一剂良药,每次在李世民陷入射杀大哥的内疚当中,总能及时出来给老李治疗一下精神内耗。 “不说这个了。”李世民抹抹脸,笑着说道:“明日象儿就要再纳冯氏女进门,你说说,开心不开心?” “也就那回事吧。”李象有些索然无味地吸溜着汤饼:“管她什么冯盈盈冯宝宝,都没我家姐姐好。” “豁,看不出来,象儿还是重情重义之人。”李世民赞许地点头。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孙子。”李象一拍胸脯,连带着把老李也给夸了。 “哈哈哈哈哈……”李世民闻言,老怀大慰地笑了。 这好大孙,当真是朕的亲孙子! 侧妃入门就比较简洁化了,李象也没关心那个,反正明天也就是从侧门让宝儿姐进来,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去。 等待他更大的问题是,怎么说服裴雪青一起。 当天晚上,李象便把武德殿大权正式移交给了裴雪青。 “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李象清清嗓子:“阿翁定下的规矩,咱们家政务上的事儿我说了算,生活上的事儿你说了算。” “再说了,什么内啊外啊的,商量着来呗。”李象又说道。 “唔,我也要听大郎的。”裴雪青浅笑着说道。 “真的?”李象一下就来了精神,正愁怎么起头呢。 “那是自然。”裴雪青颔首道。 “那咱俩先定一个规矩。”李象再度清清嗓子:“咱商量一下,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大郎……” “嗯,那叫伱什么?”裴雪青眸含春水。 李象没急着回答,而是给她讲了一遍“大郎,该吃药了”的典故。 “只要不叫大郎,叫什么都行。”李象说道。 “唔……”裴雪青想了想,忽然想到那天情到深处,下意识唤出的两声‘象儿’,一下子便面红过耳。 看到裴雪青脸红,李象也想了起来。 这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这一回忆,李象就没忍住,拉着裴雪青又开始回忆前天的事儿。 云收雨散后,裴雪青依偎在床边,葱白的手指在李象下巴上绕来绕去,腻声问道:“象儿,之前我看你,似乎是有话要说?” “是。”李象笑嘻嘻地凑上去,在裴雪青的耳边仔细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谁知道,听了这话后,裴雪青当即便提出反对。 “不行,不行。”她摇头道:“这……怎么能一起?这可不行呀……” “哎呀,好姐姐……”李象贴在裴雪青的怀里开始撒娇:“求求你了——” “不行!”裴雪青虽说是还在拒绝,可到底是有些软化下来。 毕竟小象这撒娇实在是太让人把持不住了,太可爱了! “你想呀,宝儿姐什么都不懂,总要有个人帮忙的。”李象的话语循循善诱:“再说她远离乡土,举目无亲的在长安,你可是她的好姐妹,能陪陪她也是好的。” “这……”裴雪青轻咬嘴唇,将红润的唇儿咬出一片煞白。 眼见着还差最后一步便能让裴雪青答应下来,李象又用脸蹭蹭她,拉长着声音道:“好姐姐,就答应我这一次嘛……” “唉,真拿你没办法。”裴雪青伸手揉揉李象的头:“就这一次哦。” “就这一次!”李象连忙说道。 与此同时心里却在想,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就不信你能架得住我这小象撒娇法! 一夜无话。 次日下午时分,冯盈盈也入了武德殿。 其实按照年纪,冯盈盈是要比裴雪青大上半个月的。 但由于裴雪青是正妻,所以冯盈盈只能称呼她为姐姐。 这事儿早在第一次见裴雪青的时候,冯盈盈就有这个觉悟。 当然,这话也是冯清告诉她的,就让她一直叫裴雪青为姐姐,现在都已经叫顺口了。 “裴姐姐。”冯盈盈进门可和裴雪青不一样,是要先给大妇磕头的。 至于说其他礼节,都被省了下,只是在第二天认一认长辈而已。 冯盈盈也是实在,跪在地上就是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裴雪青走上前,将冯盈盈搀扶起来,嗔怪地说道:“你我姐妹之间,何须如此作态?” “嘿嘿,我就知道裴姐姐不会刁难我。”冯盈盈喜笑颜开地说道。 “看你这样子……”裴雪青也是失笑,对李象说道:“阿弟,先让福宝传膳吧,在外忙活一天,想必宝儿也饿了。” 这个称呼也是李象昨晚和她定下的,在平时就这样称呼。 至于到了特殊时间段…… 反正昨天李象是享受了一把被大姐姐叫“哥哥”的乐趣。 “对对,传膳,我都饿死了。”冯盈盈忙不迭地点头。 李象唤过福宝,让他把准备好的晚饭进上来。 武德殿现如今是太孙府,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武德殿的西南角,李象安置了一处厨房。 总不能吃饭就问皇宫或者东宫吧,那多不好。 看得出来,冯盈盈是真的饿了,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吃得很奔放。 裴雪青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何李象非得把她给拽上。 她现在也开始担心起来,宝儿看起来瓜瓜的,会不会…… 事情丝毫没出她所料,在沐浴更衣以后,冯盈盈看到坐在床边的裴雪青,忽然开口问道:“裴姐姐,你怎么还不走啊?” 李象听了,伸手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要为我的智商讨个说法! 这个宝儿姐…… 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才让裴姐姐答应下来…… 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 李象只感觉很累,太累了。 累了,毁灭吧。 他转过头,用小鹿一样泛着水泽又纯真的眼神看向裴雪青。 裴雪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笑着捉住冯盈盈的双手:“象儿担心你,所以让我过来陪你。” “这……这也是能陪的吗?”冯盈盈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我靠,你们城里人,玩的就是啊! “这怎么不能了?”李象当即便说道:“嗨,阿姐也是好心来陪陪你,你看看宝儿姐你,太伤人心了!” “我只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也能要人陪的。”冯盈盈连忙摇手说道,“裴家的那几个婆子,也没和我说过噻。” “所以这不就来了?”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可谁曾想,冯盈盈有时候是傻了点,但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太含糊。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可以,多羞人呀……”冯盈盈双手捂着脸,两只大眼睛却还在指缝里偷偷看裴雪青。 “正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李象开始胡诌八咧:“为什么你平时这样瓜,那是因为伱总是自己待着。你有没有发现,和阿姐在一起的时候,你总会比平时更聪明?” “我啷个瓜哟!”冯盈盈一下就不乐意了:“你们总说我瓜,其实我一点都不瓜,大多数时候我都机智的一批!” “真机智?”李象狐疑地看了一眼冯盈盈。 “当然机智!”冯盈盈比了一個强壮的姿势,很健美。 李象望了一眼天,刚刚夕阳西下,有的是时间。 虽说宝儿姐有时候瓜了点,但总归是要先让她把为数不多的智慧给挤走。 “那好,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李象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现在大声说话,头是否会晕?” “不晕。”冯盈盈干脆地对答。 “冒不冒金星?”李象再次问道。 冯盈盈不知道李象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反问道:“不冒,你问这个干啥子呀?” “来,你站起来。”李象示意冯盈盈站起来,而后坐在裴雪青的身边,一只手很自然地放在她那圆润的大腿上。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定要配合好,明白吗?”李象快速地问道。 “没问题!”冯盈盈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来,吸气。”李象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做出往后扬的动作:“吸气。” 冯盈盈闻言,十分配合地深深吸气。 “嚎!我不让你停你别停!”李象大声命令道。 “啊————!!”冯盈盈张开红润的小嘴,开始高声喊叫。 李象继续伸手往后扬:“不让你停你别停!接着嚎!” 然而冯盈盈此时都已经嚎不出声了,只是张着嘴,无声的咆哮震耳欲聋。 “停!”眼见着差不多了,李象连忙让她停下来。 冯盈盈打了两个趔趄,以手扶额,另一只手扶住椅子。 “迷糊了吗?”李象笑着问道。 “没,没迷糊!”冯盈盈还在嘴硬:“就是……就是眼睛有点冒金星……” “阿弟,她这是怎么了?”裴雪青用十分轻微的声音问道。 李象用同样的音量回答:“喊缺氧了呗,我告诉你阿姐,这就是宝儿姐身体好,你看要是咱姑姑,现在就得叫人准备后事了。” 裴雪青用小拳头轻轻凿了一下李象,忍住了爆发边缘的笑意。 这也是李象的一个小套路,本来宝儿姐就有点子瓜,这要是再喊缺氧了,肯定会瓜上加瓜,瓜中之瓜。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李象撸起袖子,笑着说道:“我也跟孙真人学习过一段时间,根据我的判断,你这就是典型的孤阴不长症,导致你现在的智商出了一点问题。” 不止是冯盈盈,裴雪青也不知道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智商这个词语,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被造出来。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是智商?” “所谓智商,就是衡量一个人的聪明程度的单位。”李象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来解释,生怕两个老婆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冯盈盈当即便反驳:“我的智商没有问题!” 李象靠在裴雪青的怀里,笑着说道:“那好,我考考你。” “考我什么?”冯盈盈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想看看李象接下来想说什么。 正所谓好奇害死猫,不是因为猫好奇,而是因为猫的智商不高…… 同理,冯盈盈这个瓜女子,傻乎乎的…… 李象清清嗓子后说道:“就考一考你的智商,看看你的智商是否合格。” “那不用考,就我这智商,从脑袋里面抠出来,上称一量,都得比你们俩多二斤!”冯盈盈伸出手指指指点点,自信地说道。 李象还没说话呢,就感受到腰间被一个小手轻轻抓了一把。 他明白身后人的意思,太嚣张了这个人,必须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那好,请听第一道题。”李象撸起袖子,回头对裴雪青说道:“阿姐,你先离她远一点。” “嗯。”裴雪青闻言,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一张椅子,坐在不远处笑盈盈地观看李象忽悠冯盈盈。 “我问你,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李象问道。 “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都不等于三!”冯盈盈坚定地说道,还冲李象身后的裴雪青比了一个耶。 这个手势,还是之前和李象学的呢。 “你看,说你瓜你还不信!”李象一拍大腿,转头对裴雪青说道:“阿姐,你告诉她!” 说着,还用口型比了一个‘算错’。 裴雪青读出了李象的唇语,浅笑着说道:“一加一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呗,宝儿,你确实有点瓜哦。” 冯盈盈根本没看出来这两姐弟在合起伙来诓自己,只道是觉得自己有问题,但还是嘴硬地说道:“那算错的情况下还能等于四等于五呢……” “你别管等于几,你就说自己答没答对吧。”李象目光灼灼地盯着冯盈盈。“噢,那我的确答错了,你再来!”冯盈盈还是不想服输。 “哎呀,看来以你现在这个智商,想要回答这种问题,的确是有些难为你了。”李象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哈,问你小猴子爬到树上去摘,假设一刻钟可以摘二两,请问:一个时辰能摘多少?” 冯盈盈一听这个问题就乐开了:“这不用说,一个时辰等于八刻钟,一刻钟摘二两,四刻钟那就是摘一斤呗——这问题太简单了。” “错!”李象指着冯盈盈大声道。 “错?怎么可能?!”冯盈盈不可置信地问道。 “阿姐,你告诉她。”李象回头看向裴雪青。 裴雪青以手扶额,摇头说道:“宝儿呀,不长在树上哦,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小猴子摘不到……” 听到这个答案,冯盈盈精致的小脸儿一皱。 “小象儿!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这可是常识。”李象嘿然一笑:“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怪上我了?” “你……”冯盈盈还是不服:“你这是投机取巧!” “那我再问你一个简单的,煮一个鸡子需要一刻钟,煮八个鸡子需要多久?”李象再次问道。 很快嗷,冯盈盈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是八刻钟,也就是一个时辰!” “唉……”李象摇摇头,似乎在为冯盈盈的智商而惋惜:“你不会八个鸡子一起煮?不还是一刻钟吗?” “我……”冯盈盈都急出了哭腔,她转向裴雪青:“姐姐,难道我真的很瓜吗?” 裴雪青只是低眉浅笑,但这副默认的态度却出卖了她的想法。 能被象儿耍的团团转,的确很瓜。 “其实正如我所说,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只要你和阿姐在一起,就能改善这个情况。”李象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信我让她过来,你抱着她的胳膊再试试。” “行——”冯盈盈干脆地回答。 “阿姐。”李象冲着裴雪青招招手,往边上挪了挪屁股。 裴雪青顺从地起身,坐在冯盈盈的身边,任由对方抱住自己的胳膊。 “好,请听题。”李象清清嗓子,向冯盈盈提问:“问你哈,一加一在什么……” “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冯盈盈立刻便回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恭喜你!你都会抢答了!”李象站起身,双手捧住冯盈盈的小脸儿,激动万分地说道。 “诶?”冯盈盈试图回忆,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什么情况?”她小小的脑袋上冒着大大的问号。 “不是跟你说了吗?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李象开始胡诌:“现在你抱住了阿姐,有了她的帮助,你的病情就关闭了,啥都上不去了,聪明的智商就又占领高地了!” “真哒?”冯盈盈两眼闪烁着小星星。 “象哥哥骗过你吗?”李象语调沉稳,可手却不老实地在裴雪青纤细的腰肢上揉捏。 “不对,不对。”冯盈盈忽然反应过来了,“你刚才问我的,都是问过的题,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哎哟?宝儿姐,你行啊…… 李象笑了,对她说道:“行行行,那你站起来,我问你一个问过的题,看看你能不能答上来。” 冯盈盈刚要站起来,就被无奈的裴雪青给拉了住。 她是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宝儿,你听我的话,咱别答了,好吗?” “不行,裴姐姐!”冯盈盈跳到一旁,连声说道:“我要为我的智商讨一个说法!” “你这还是不服啊,宝儿姐。”李象用十分男人的目光瞅瞅冯盈盈,“那好,我问你,小猴爬到树上去摘林檎,一刻钟摘一个,一个时辰能摘几个?” “一个都摘不到,因为林檎不长在树上!”冯盈盈笃定地回答。 “宝儿姐,林檎长在树上。”李象十分遗憾地说道。 “啊?!”冯盈盈欲哭无泪:“不是……不是不长在树上吗?” “那是,这是林檎。”李象伸手比了一个耶:“认命吧宝儿姐,只有和阿姐在一起,你聪明的智商才能重新占领高地。” “等会儿,我再试试。”冯盈盈走到裴雪青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小象儿,你再问我试试!” “好,我问你,小猴爬到树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盈盈给打断了。 “摘不到,林檎能摘四个!” “恭喜你!你都能举一反三了!”李象郑重地握住冯盈盈的小手,摇啊摇。 “我……”冯盈盈都快急哭了,“难道我真的像象儿所说的这样……” “很遗憾,宝儿姐。”李象清清嗓子:“所以听话,乖,晚上就让阿姐留下来一起陪你吧。” “行……行吧。”冯盈盈挠着头:“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也不知道是为啥子。” 李象心想你本来就瓜,刚刚这一嚎,都嚎缺氧了,能不乱吗? “那……咱开始吧。”李象说着,坏笑着上前。 冯盈盈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裴雪青抱在了怀中。 “嘻嘻,不要想逃哦。”裴雪青温柔地笑着,冲着李象挑挑眉,示意让他开始。 李象一个鲤鱼打挺,扑了上去。 …… “看着她平时身体不错,能挑水能劈柴的,怎么这就不行了?”李象看着昏睡过去的冯盈盈,不解地问道。 实际上冯盈盈根本没睡,听到这话手指头还动了动。 她只是太害羞了,本来以为裴家的婆子说的是一对一,没想到是二对一…… 就算她平时瓜了一些,可也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这么前卫的事情,索性只好趴在床上装睡。 “既然宝儿姐已经不行了,那就轮到阿姐了。”李象笑嘻嘻地把目光转向裴雪青。 裴雪青抬起螓首,明媚中带着几许醉意的大眼睛盈盈地看着他,用一种娇柔的声音问道:“那……那夫君还等什么?” (整点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圣元纪年法 打起来了? 李象心思电转,本来还在想趁着运动会要不要定下一件大事,结果却被通知四方馆打起来了? 他开口问道:“因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定价的问题,一方人觉得另一方收购价格过于便宜,所以打起来了。”李景仁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事儿也是各说各有理,都觉得自家的货物是好东西,所以难免起了争执……” “这件事好办,让他们选一个一般等价物就好了。”李象想了想,继续说道:“就以开元通宝作为衡量其商品价值的货币,咱们京兆府牵头,叫上礼部的人一起,别让他们闲着看坐着捞政绩不办事——在各族当中,根据货物价值,来制定价格,这样就好了。” “兄长真乃……” 李景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象给打断了。 “行了,赶紧把这件事办了吧,我还有点事需要入宫一趟。” 在李景仁走后,李象并没有急着入宫。 成为共主,光用大唐的皇帝年号,赐下大唐的历法,明显是不太够用的。 年号这个东西,若是近畿地区还可以,可要是将来万一真打到波斯,打到大马士革,这换个年号来回通知就得半年多,黄菜都凉了…… 是时候制定一个新的纪年法了。 不仅是用着方便,更是为了日后做准备。 前世有一個西元纪年法,被翻译为了公元纪年法,是以耶稣这小子的生日为西元元年。 至于大唐……用谁的诞辰作为开始呢? 黄帝首先可以pass,这年头过于久远,断代也不好去断。 孔子的话……儒家都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垄断了,要再给安一个孔子,儒家不得冲破银河系了? 秦始皇肯定是不行,这年头秦始皇的名声是真不怎么地。 别说是老李,就算是群臣这一关都过不去。 当然了,别拿秦简说事儿,按照这个理论,几千年后的人还可以指着《劳动法》说没有996呢。 刘邦嘛,李象倒还真是挺喜欢的,若是拿汉朝建国开始为纪年的开端倒是也可以。 只是现在是李家的天下,你拿刘家天下的开始为元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路了? 若是李渊的话,其实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压不住啊,还不如老李呢。 至于用老李,就有点阿谀的嫌疑了。 思前想后,李象忽然想到了自己名义上的“老师”。 对啊,不是还有我圣祖老子吗?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给“老师”加一个“太上玄元皇帝”的封号,嗯,就这么定了。 当然公元这个词儿李象肯定是不打算用的,因为不是所有人的智商都够,万一后世谁穿越了不懂人语喷他崇洋媚外可就坏了。 至于叫法,既然是大唐圣祖,那就叫圣元呗。 想到这里,李象就定下心来。 圣祖皇帝出生于襄公二年,现在是贞观十九年,换算过来,就是圣元1215年。 瞧,这多方便。 这样想着,李象便叫人备车,前往皇宫和老李商量事儿。 李世民这两天也很闲,也不是天天都有一大堆事儿等他去处理。 毕竟这年代皇权还没有高度集中,还有三省六部帮他分担,老李并不需要事必躬亲。 老李现在就像是老年人一样,端着香蕉在立政殿的院子里叫远。 香蕉并不喜欢飞来飞去,但也和老李十分配合,一叫就飞到手上去。 看到李象过来,老李叹了口气,对香蕉说了一句“回去吧”。 香蕉叫了两声,自己扑棱着翅膀飞回了立政殿。 “你怎么又来了?”老李的语气不怎么好。 “那我走?”李象翻着大拇指指向身后。 李世民摆摆手:“来都来了,说吧,有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能陪陪香蕉,你说你李小象不陪着媳妇儿在家玩,没事儿来烦我做什么? “这不是想到一个大事儿嘛,就想着来和您商量商量。”李象摊着手说道。 “说吧。”李世民一撩衣袍,坐在了边上的石凳上。 “就是关于纪年法的问题。”李象沉吟一番后说道:“如果光用年号来纪年的话,并不是很方便,并且若是更改年号,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到达大唐的边疆,所以孙儿想,能不能再创立一种纪年法,两种纪年法并行?” “正好过几日,大唐即将准备运动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新式的纪年法推广下去,彰显我圣朝制度。” “什么纪年法?”李世民没听明白李象的意思。 “就是……”李象组织一下语言:“以圣祖皇帝的诞辰为纪元的开始,圣祖皇帝生于襄公二年,现在是贞观十九年,孙儿算了,按照这个纪年法,现在应该是1215年。” “既然是按照我大唐圣祖的诞辰为纪年开始,这个纪元法理应称之为圣元,而襄公二年,也就是圣祖皇帝的诞辰,便是圣元元年。” 老李身为天可汗,自然是一点就透。 这种纪年方式的优越性,不用他说。 首先,学术界就免去了无数的麻烦…… 最主要的是,还能把李唐天下和圣祖皇帝深度绑定在一起,更加强化了李唐的天命性和合法性。 “这个方法不错,”李世民颔首道:“圣元元年,不错,不错……不过这件事还要让群臣商议一番,还要让太史局进行最终的测算,朕这就召集群臣入宫。” 老李办事一向是雷厉风行,更何况这种纪年法还可以强化李唐天下的正统性。 一干重臣很快就来到了两仪殿,还有太史局的李淳风。 听李象讲述完这个“圣元纪年法”后,马周率先表示同意。 “太孙殿下的这个提议,臣赞成。” 李象倒是没想到第一个同意的会是马周,冲他点点头表示友好。 随后,众臣也纷纷表示同意。 在散去小朝会之前,老李还让王德拿出一堆海鸭蛋。 “这是登州新进贡的海鸭蛋,很好吃,你们拿回去尝一尝。”李世民笑着说道。 海鸭蛋被装在一个个的小提篮当中,方便群臣带走。 众臣纷纷道谢,这海鸭蛋并不贵重,贵重的是皇帝的心意和恩宠。除了海鸭蛋,李世民又让人给群臣拿了些海菜。 这些在长安这种内陆地带,都是稀罕的东西。 最近凌烟阁修建得也差不多了,画像也已经全部画完,就等凌烟阁修建完毕,而后把画像挂上去。 群臣散朝之后,就开始琢磨祥瑞的事情。 颁布新的纪年法可是大事情,没有祥瑞傍身,怎能名正言顺呢? 这年头,没个祥瑞,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李象在离开两仪殿之前,特地给李淳风叫了住。 作为大唐的太史令,李淳风可谓是博学多才。 有网文描述过李淳风是袁天罡的弟子,实际上俩人只是被传说“合著”《推背图》,至于师徒关系嘛,具体并没有任何记载。 倒是有确切的记载说,在隋朝大业七年,李淳风拜了至元道长为师。 总体来说,李淳风可以说得上是这个时期的数学家、天文学家和易学家。 李象倒是知道,后期李治用的《麟德历》,就是李淳风经过测算,查漏补缺而成的历法。 同样,李淳风对于李象也比较了解。 在李世民的形容中,李象被称为“圣祖皇帝”的弟子,于梦中授业。 这件事,只有他和袁天罡知道,按照皇帝的说法,就算李象本人,都不知道授课的是圣祖皇帝。 只可惜袁天罡入朝的时候,李象当时正在登州。 不过按照他学的不太多的相面之术来看,李象绝对是一代雄主。 结合那道祖弟子的身份,李淳风自然是不敢怠慢。 “殿下。” “太史令不必多礼。”李象颔首,李淳风这太史令按理来说应该是贞观二十二年才上位,提前上位也是他之前一句话的事儿。 “殿下叫住微臣,可有要事?”李淳风试探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起了两件事,想要和你说一说。”李象说道。 “臣洗耳恭听。”李淳风拱手道。 “嗯……就是……”李象觉得这样说不是很方便,于是便拉着李淳风重新走进两仪殿。 李世民正打算再带着香蕉出去玩玩呢,看到李象去而复返,颇有些无奈。 “你怎么又回来了?”老李无奈地问道。 “阿翁别闹,我有要紧事情。”李象问道:“此间可有纸笔?” 说话间,李淳风也走了进来,和老李见礼过后,站在了李象的身边。 老李唤过人,来给李象研墨。 李象接过笔,在砚台上吸满墨汁后,于纸上开始作画。 画的比较简洁,无非就是太阳系的几大行星。 “太史令,你看。”李象指着第三条线上那颗球说道:“这个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老师称之为地球。” 一听说‘老师’教的,李淳风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李世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萧瑀还教这玩意儿? 紧接着就明白了,萧瑀这老登哪里懂得天文学,这一定是圣祖皇帝梦中所授。 “这……我们所在的大地,是一颗球?”李淳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啊。”李象摊摊手:“至于为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去验证。” “那这个是什么?”李淳风指着那颗最大的球问道。 “这是太阳,我画的这些线都是轨道,我称之为六大行星,按照距离太阳远近,分别为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李象指着这些球球和二人介绍道。 将太阳系的几大行星和五行联系在一起,最早见于司马迁的《史记·天官书》。但并不是太史公首创,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各类天文书籍中,就有五大行星与五行相对应的记载,只不过那时的古籍如今基本散佚了。在后世的许多汇总性书籍,比如《开元占经》等,都还保留有相关的记录。 “这……金星离我们这么近?”老李战术后仰。 “很近吗?”李象乐了:“金星距离我们八千万里呢。” “豁……”老李感慨了一下。 李象心里甚至还想了一下,反正老李现在天天闲着也没什么事儿,要不要给老爷子弄一个天文望远镜玩玩? 接触了天文学,才知道宇宙之浩瀚,自身之渺小,到时候胸怀宇宙,啪叽一下把皇位爆出来…… 岂不美哉? “太史令,伱看。”李象指着那些个轨道说道:“看这些圈圈,就是这些行星绕着太阳转的轨道。” “你是说,我们是围绕太阳旋转的?”李淳风一下就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是的。”李象继续说道:“按照老师的话说,我们脚下的地球围绕太阳旋转一周,就是一年;环绕一周的时间,为365.2422天。” 李淳风眼前晶亮,这数据……竟然这么精确? 要知道,僧一行为了制定大衍历,南赴交州,北抵铁勒,来测量各地之纬度,又用各种测日之仪器以定下各地日蚀之日期,并且观测恒星的移动。而郭守敬等人编订《授时历》也是如此,他们在东西六千余里,南北长一万一千余里的广阔地带,建立了二十七所测验站点进行实测。 有种说法是,现代用的阳历,也就是格里高利历,用的就是郭守敬等人的数据。 “那……这个呢?”李淳风又指向地球边上那个小球。 “这个小球就是月亮。” 李象抬手指指天空,给李淳风和李世民详细讲述了一遍月亮盈亏的原理,还有地球公转自转,以及日食和月食的基本原理。 “一个朔望月,也就是月亮盈亏的周期,平均为29.53059天。”李象再次摊手。 “臣明白了!”李淳风惊喜地一拍桌子,把正在沉思的李世民吓了一个激灵。 好在老李脾气不错,再加上李淳风这种专业人才本身就有点……那个,所以也没在意。 “具体的数据可是给你了,老师讲的东西,多的我可没记住。”李象摊手说道:“剩下的,可就得你自己去带人完成了。” “臣明白!”李淳风叉着手,恭恭敬敬地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李象,孝出强大(求月票) 历法,是国家的根本。 尤其是我国这种农业国家,更是依赖于历法。 现如今李象给出的数值,也是后世取的一百多年平均值,就算和唐朝有差距也不会比李淳风自己算出来的大。 他倒是也想给个约数,然而古人测算的数值就是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若是给约数的话,和说废话没什么区别。 祖冲之测算的一个回归年长度是365.2428日,直到元朝时才被郭守敬更精确的365.2425日取代。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365.2425的数据,是南宋的杨忠辅测定的,直到授时历才被采用。 制定历法的数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隋唐的历法从开皇历,一直到元朝的授时历,不算金国的三次,一共更换了三十二次历法。 与直觉不同的是,其中绝大多数的历法都不是因为与节气不符而更换。 我国古代历朝历代颁布的历法都是阴阳合历,并不是单纯的阴历,而阳历在节气方面的误差很小。 有一个反常识的,阳历并不是西方独有,实际上干支历就是阳历,也就是星辰历。 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干支纪年法是伏羲发明的,另一种说法是轩辕黄帝的手下。 考古确定,最早在商代时期就已经有在使用了。 干支历的年月日均由天象决定,无需通过人为调整,是完全符合天象规律的一部历法。 而封建社会所用的那些阴阳历,其中一部分是改朝换代而更换,一部分是测算失差与天文不符而更换。 小象需要李淳风做的,也只是让他去弄一弄阴阳合历的农历,并且将阳历校订一下。 至于圣元纪年法,最好还是用阳历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干支历这個阳历比较稳定,不会出现今天用麟德历明天用大衍历的事情发生。 至于李淳风怎么弄,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精确的数据都已经给了你,剩下就你自己琢磨去吧。 在第二天,就传来了报告,说是在长安城的某处水井当中,捞上来一块刻有“大唐”二字的琉璃。 这事儿一眼假,李象看到那块琉璃的时候,真是一副痛苦面具。 妈的,这玩意儿还是我让人烧的呢。 你说你们这活能不能不这么糙啊…… 然而让李象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人提出质疑。 这年头,大家就信这个。 群臣倒是还好,很多人都知道李世民要颁布新纪元法,但百姓们不知道啊,一个个与有荣焉。 倒也不怪他们如此,毕竟现在大唐真是带着百姓们共同富裕的。 自从办了这么个运动会,四方各族进京以后,长安城做生意的人都富裕了不少。 无他,吃喝拉撒,毕竟都要在长安城。 而长安城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一个个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了眼。 并且他们来长安,都是带着货物的。 卖出去之后,手里都有闲钱,全消费在长安城当中了。 不光是李象的那两家酒楼,就连卖羊肠子的李婆子,每天早上都是爆满。 吐迷度的儿子李婆闰天天长在羊肠子摊位上,一吃一个不吱声。 前天李象让李景仁办的那个定价协会,办的也算是不错,至少因为价格高低而起的争执是少了。 当然了,这个定价协会也不是白定价的,佣金还要抽取百分之十呢。 关于佣金,也没人说什么,毕竟若是没有这个定价协会,恐怕少不了各种高买低卖,或者干脆就是因为争执而做不成生意。 除了消费衣食住行,各族还在长安城当中买了不少书籍。 四方馆当中,新罗的贞德郡主手捧一卷杂志,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杂志是大合集,从贞观十六年十一月的第一版,一直到现如今的第二十二版,属于是一种精髓所在。 其实大唐杂志早在贞观十七年的中叶,就已经随着商队散开到了各地。 然而新罗由于一直在和高句丽打仗,所以并没有引入杂志。 到了战争结束后,新罗才开始引入大唐杂志,然而在这个时候都发行到了第二十版了。 杂志一经引入,立刻便成为了新罗贵族之间的追捧读物。 这年头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上层人士谁不会点汉字啊…… 甚至于私下里都以说汉话,习汉字为荣。 这样带来的问题就是,新罗的朝中逐渐出现了一批溏心人。 啊对,心向大唐之人,被称为溏心。 例如贞德郡主金胜曼,还有她姐姐金德曼,便是典型的溏心人。 有心向大唐的人,就有保守主义的人。 譬如高句丽国内的毗昙和廉宗等人,便是典型的保守主义。 以此二人为首的政治团体,对于女王金德曼亲近大唐的行为感到不满,认为半岛应该属于新罗所有,而不是让大唐占据。 他们在私底下勾连,集合成一个反对金德曼的团体,在新罗的小朝廷当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姐姐,这个故事写的真好。”金胜曼捧着手中的杂志,神色有些憧憬:“伟大的天可汗陛下,在小时候就这样诚实,怪不得能够成为如此经天纬地的帝王……” 金胜曼看的故事,正是第一版杂志当中记载的“落樱神斧天可汗”。 这个小故事在周边国家都已经传疯了,不止是新罗,像是回纥、吐蕃、契丹等等,大人们就拿这个小故事来教训自己家的孩子,一定要诚实。 其中有杂质的功劳,更多的则是那些跟着商队,前往各地宣教的士子们的功劳。 令李象感到意外的是,不止是寒门士子,就算很多世家门阀出身的人,都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宣教运动当中。 其中固然有为了正八品官职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传统在感召。 “你这小妮子,真是不知羞耻。”金德曼伸出手指,点在金胜曼的额头上:“天可汗天可汗,我看你的心都被天可汗给勾搭走了!”金胜曼羞涩一笑,不再说话。 老李的魅力的确大,不光是大唐女子,就连异族女子,也免不了对这样的男人倾心。 百年之内地表最强碳基生物,魅力跟你闹呢? 李象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八成得撺掇阿翁和新罗和亲。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属实是可惜了。 谁说和亲就一定要嫁女儿?把女儿嫁过来不一样是和亲吗? 孝出强大了属于是…… 除了新罗人,高句丽人和百济人也来到了长安当中。 不对,现在的他们,都叫辽东道人,归属于安东大都护府管辖。 裴行俭还带过来一个棒小伙子,名字叫做黑齿常之,听说他能开四石弓,今年才十五岁,和李象同岁。 李象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对大唐忠心耿耿,能打胜仗,战功赫赫,而后被武则天给冤杀。 实际上不止是黑齿常之,像是程务挺、王方翼,都被武则天或冤杀,或贬谪忧愤而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黑齿常之就是裴行俭提拔起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从李治末年到李显时期,能叫上名号的将军,像是程务挺、王方翼、黑齿常之、张虔勖、李多祚,都是裴行俭提拔或者培养出来的人才。 其中除了李多祚,这些威震四方的名将并没有死在抵抗异族侵略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武则天的手中。 这位李象的大舅哥,在鉴别人才这一块儿,属实是有点东西。 关于黑齿常之,李象倒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是裴行俭提拔起来的,就让他跟着裴行俭去历练吧。 倒是薛仁贵,在听说黑齿常之能开四石弓后,不屑地撇撇嘴。 老薛也有话说啊,我什么人啊,我能开六石弓呢! 这一次的运动会,黑齿常之便是代表辽东道参赛的运动员之一。 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叫做沙吒相如的小伙子。 和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李治打下高句丽和百济后,对待当地百姓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导致百济掀起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沙吒相如和黑齿常之便是其中屡次挫败苏定方的名将。 但现如今,在李象的严令禁止之下,大唐对于百济和高句丽,就像是对待本国国民一般,非但如此,环渤海经济特区还辐射到了高句丽和百济,将那里人民的生活带得可以说是日渐富裕,鬼才会跟着有心人造反。 更何况,对于本地的豪族,大唐也算得上是优待,并且还给了辽东道一部分科举考试名额,也算是将他们给笼络了住。 这年头,百姓其实能吃饱饭就可以,而暂时施加一点恩惠,把豪族给笼络住,让他们不再想着造反复国,不出两代,高句丽和百济便会成为大唐的核心地区。 到时候就算那些豪族煽动,百姓们也未必会跟着反。 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得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和你们干那种杀头的勾当? 在没有民族主义的年代,什么唐人什么百济人,谁统治都无所谓,只要伱让我吃饱饭,一切都好说。 再说了,现在过的日子,可比当年要好得太多。 对于裴行俭不知道从哪儿淘弄出来的这些高宗朝叫得上名号的将军,李象并没有过多干涉,而是任由他们暂且野蛮发展,在裴行俭手下先历练着。 有时候李象也觉得,自己这老婆和卫子夫也没差太多。 卫子夫属于是带了一个卫青和霍去病,裴雪青的这个哥哥裴行俭,要真论起来可比卫霍强太多。 要说能力的话,比起来还有点难说;可裴行俭不光本人强,他发掘人才的本领也是在历史上正着排行的。 论及功绩,其实裴行俭等人也并不差,只是问题在于,李世民这人实在是过于强悍了,给别人造成的错觉就是周边国家都是废物,这样就衬托得高宗朝这些将领好像打一群小卡了米不算什么能耐一样。 实际上大唐一碰就碎的西突厥,换成宋朝往小了说是西夏,往大了说就是带辽。 也就是裴行俭死的早,不然的话逃不脱武后的青蒜。 在高句丽战后,水师又迎来了一次扩编。 李承乾的东宫六率被分出了太子左右卫率,放到了李象的手下。 说是叫太子左右卫率,实际上应该叫太孙左右卫率。 这也是李世民的考虑在其中,主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承乾就上位了,若是上位之后,李象晋位皇太子,那就容易出现冗官的情况。 现在裁撤……不对,是移交左右卫率给李象,也算是省事儿了。 对于这件事,李承乾肯定是没什么怨言,反正这名字说得好听,叫东宫六率,可实际上军权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正所谓风吹鸡蛋壳,兵去爷安乐,大李子一向看得很开。 而水师也正式编到太子左卫率和太子右卫率之下,苏定方兼任正四品上太子左卫率,裴行俭和刘仁轨兼任从四品上太子左卫副率。 因为特殊情况,再加上李世民的大开绿灯,左卫率现在已经扩编到了五万人。 由于水师要进行远洋航行,所以大多数都是募兵。 府兵的乡土情结比较重,脑子里想的都是回家种地,不太适合远洋航行。 这一次南下,裴行俭一共准备带两万人并一千五百多艘战舰,准备不可谓不隆重。 毕竟这人带的少了,别人也不当回事儿。 生意能做就做,若是把稻米藏着掖着,那可别怪唐军不给你这个面子了。 这些战舰,还是阎立德在安东大都护府没日没夜地赶工出来的。 为了大唐百姓们的粮袋子,安东大都护府上下也是拼了。 登州方面也在全力配合这一次太子左卫率的南下,现如今战舰就停靠在登州专门修建的军港当中,就等这次大唐运动会举办之后,便可以南下了。 李象总觉得南下这个词儿不太好,也不是不太好,主要是总想加一句“将军,请下命令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二月二十八日。 距离三月一日运动会,也只剩下了两天。 在这一天,效率飞快的李淳风已经将干支历编纂完毕,从圣历元年,也就是襄公二年,一直编排到了理论上的贞观一百年。 如果老李能成精的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你狗屁才艺(求月票) 李淳风的圣历,是在李象的建议之下修订的。 圣历尊重客观规律,圣元纪年法采用四年一闰的方式。 平年为365天,闰年则为366天。 但李象并没有采用儒略历/格里高利历的二月二十八天,而是按照特殊的计算方法,在月份上做加减,而是采用了更加适合大唐宝宝的方式,来修订历法。 需要注意的是,二月有二十八天或二十九天,并不是我国的规矩。 在凯撒定下的儒略历当中,一、三、五、七、九、十一为三十一天,为了表示仁慈,所以给二月少算一天,为二十九天,闰年为三十天。 而到了屋大维执政时期,定下了八月以“augustus(奥古斯都)”命名,而屋大维觉得我特么堂堂奥古斯都,总不能比前人差吧? 于是就把八月定为三十一天,但这天数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怎么办呢?当然是从二月那里抢……不是,借一天喽。 由于这样一弄,七八九三个月份都是三十一天,好说不好看。于是就顺便把九月改为三十天,十月为三十一天,十一月为三十天,十二月为三十一天。这样,大小月相间的规律就被破坏了,一直到两千年后的现代还受到影响。 现在使用的还是阴阳历,在我国的阴阳历当中,一个月一般是二十九天或者三十天。 而贞观十九年的农历正月为二十九天,二月为三十天,故而距离运动会还有两天。 “象儿。”李世民拿着李淳风修订的日历,抬头问道:“为何一月、三月、四月、七月、十一月和十二月是三十一天,其他的月份是三十天?” 李象清清嗓子,重头戏来了。 “这不是按照咱们家人的生日来排的嘛。”李象正色说道:“您生于前隋开皇二十八年十二月戊午日,也就是圣元1169年的一月二十三日;由于您生在圣历的一月,所以一月是大月,为三十一天。” 听到李象的这个理由,李世民眼前一亮。 “嗯,很合理。”李世民颔首道。 “阿婆生于仁寿元年二月庚辛日,也就是圣元1171年的三月十三日,所以三月定为大月。”李象再次说道。 一听还有老婆的戏份儿,李世民用极其赞许的目光瞄了一眼李象。 嗯,你小子有步! 作为一个极端的爱妻号,长孙皇后写首诗,老李都要拿着和群臣显摆说看我老婆诗写的多好看。现在李象竟然有心,把他最爱的女人出生的月份定为大月,这怎能不让他欣喜。 “我阿耶生于武德二年的闰二月癸丑日,也就是圣历1184年四月一日,所以四月定为大月。”李象说完,又补充道:“阿娘生于武德四年的闰十月乙丑日,也就是圣历1186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日,所以十一月定为大月。” “太翁生于北周天和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圣历1136年十二月十九日,所以十二月是大月。”李象接着又补充:“太婆和阿翁您都是一月份生的,所以……” 说到这儿,李象小象摊手,表示无奈。 其实不止是太穆皇后和李世民是一個月的,倒霉的还有他一个。 “那你呢?”李世民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他老娘生在一月也没法强求,总不能临时给阿娘改个生日吧?那就成不孝了。 当然了,若是和李渊犯冲的话,老李是不介意给李渊改一下的。 他抬眼看了一下李象:“你可是朕的好大孙,怎能不排在里面?” “孙儿就比较倒霉了,我和我阿耶一样,排圣历都是四月生的……”李象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欲哭无泪。 若是像西方历法一样,把二月排成二十八天,那李象就是五月生的。 但李象觉得,我特么穿越前就用西方习惯,我穿越后就用西方习惯,那我这个越,不是特么白穿了? 必须要改正!即便是牺牲一下自己。 “那七月呢?”李世民再次问道。 “这不是姑姑的生日所在月份嘛,所以就取了姑姑生日所在的七月为大月。”李象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好,好!好!”李世民连说三声好:“你姑姑也没白疼你啊!” 这可是青史留名的事情,圣历一出,将来就算改朝换代也是要用的…… “那这个闰年呢?”李世民指着明年,也就是圣历1216年的日历上闰出来的十月三十一日说道。 “这不是阿姐的生日所在嘛……”李象笑着说道。 按照李象的厘定,每四年为一闰年,从圣历元年开始,闰年的月份便加在了裴雪青所生的十月之上,每逢闰年,十月会有三十一日。 “你啊……”李世民失笑地摇摇头,给自己老婆谋福利,老李当然挑不出什么毛病。 排这个历法,也有李象的私心所在。 哦,只许你凯撒和屋大维给自己的月份定三十一天,不允许我象某人定? 屋大维,你和伱那养父凯撒就是海尔兄弟,就是那舒克和贝塔。 天天又整那给七月冠名给八月冠名的,谁不会啊? 你狗屁才艺。 再说了,就我阿翁这份功绩,他不配吗? 当然了,还有我阿耶,生出我这种圣孙,也算是功绩的一种吧……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李世民颔首道:“朕觉得这个圣历很好,非常好。” 倒也不怪李世民称好,毕竟这圣历优越性在这呢。 二十四节气,从春分一直到大寒,每个节气在圣历当中,都是固定月份的固定三天,例如春分是固定二月三到五日交节,雨水是十八到二十日交节…… 若是阴阳历的话,就有点杂乱无章了。 倒也不是说杂乱,读书人倒是看得懂,但农民们就抓瞎了。 某作者写了七十多万字还有人不明白开元通宝是李渊弄出来的,你指望人均胎教肄业的古代农民们去看那么复杂的阴阳历? 有句话说得好,不能脱离群众嘛。 李世民在拿到新的圣历后,当即便派人传召长孙无忌等人入宫。 群臣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李世民一起观摩圣历。 “这……节气竟然如此精准……” 房玄龄吃惊地翻着圣历,他从圣元1215年一直往下翻到1245年,发现二十四节气的误差竟然不超过三天,总是在那三天之中选一日。 “若能推行此历,辅以戊寅元历,定能造福天下!”房玄龄笃定地说道。 萧瑀在边上扒眼看半天了,听完房玄龄的话后,当即给他的好学生李象捧哏儿:“此言有理,孟子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若能将此历推行天下,百姓定当再无不通农时之患!” “既然众卿都对圣历如此看好,那朕就在两日后的运动会上,正式颁布圣历!”李世民一锤定音道。 其实李象弄这个圣历,也不止是为了这些,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以后无论如何,都是要和沙漠三教对上的。 而像道教这种多神教,单拎出来,论竞争力绝对是不如一神教的。 所以宗教改革,也应该提上日程。你总不能征服一帮信徒之后,让他们去信仰化吧?那是纯粹的扯淡。 想要让他们去掉原有信仰,那就只能再塞一个新的信仰。 不要说什么宗教落后如何如何,就算是在现代这科学发达的时代,依旧是避免不了愚夫愚妇信仰宗教,这是根本无法杜绝的。 更何况在唐代这个中古时期,宗教更是野蛮发展。 你不去占据这个生态位,就自然会被别人所占据。 像什么回到古代大谈特谈无神论,什么宗教落后,是穷人的x品,这种人就是纯粹脱离群众,更脱离实际。 圣历就是一个开始,先把大唐皇室的祖先,道祖老子的地位确立住,剩下的以后再说。 老李回到立政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大吉殿探望李明达。 李明达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口诵黄庭,倒也有几分出尘如仙的气质。 “兕子。”李世民坐在了李明达身边的蒲团上。 “阿耶。”李明达抬眼看了一下李世民,又低垂回目光。 她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纯就是不好。 “方才,象儿来找了我。”李世民语气轻松:“李淳风在象儿的指导之下修订了圣历,以圣祖皇帝的诞辰为圣元元年,设定每一年为三百六十五天,每个月为三十天或者三十一天,其中有六个大月,是按照咱们家人的生日来定的。” 李明达听到老李的话,只是动动耳朵。 李世民继续说道:“其中象儿以朕、你阿翁、你阿娘,还有太子和太子妃的生辰月为大月。” “这怎么是五个人?”李明达忽然问道。 本来想问为何没有李象,但转念一想,这小王八蛋这么多天都不说来探望姑姑,我才不问你呢。 “喏,其中还有你的生辰月。”李世民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明达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但还是快速敛去,哼了一声:“胡闹,我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何德何能担得起大月?”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象儿还是爱我”。 “象儿说了,你是他的姑姑,自然担得起。”李世民笑着说道。 “唔,那象儿呢?”李明达又问道,她当然注意到了那几个人当中没有李象的名字。 “象儿?象儿和太子是一个月份的,所以便并在一起了。”李世民失笑说道。 “哼。”李明达轻哼一声,还是说了一句胡闹。 “你啊。”李世民失笑地说道:“都这么大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不就是几天没来看你吗?至于气成这个样子?我可是听说了,黄庭经都被你撕坏了七本,像你这副样子,如何能够清修?” 话音刚落,李明达的手上便传来“嗤啦”一声。 “得,这是第八本了。”李世民无奈地摇头。 这小心眼儿,真是……一点都不随朕。 “你看象儿在登州的时候,不也是好几天没给朕来信吗?朕当时不也是当做无事发生?”李世民试图劝解一下李明达。 结果李明达却反问道:“那阿耶当时为何撕掉了刘侍中的奏疏?” 李世民:…… 算了,算了…… 这小羊毛衫,怎么忽然漏风了? 这说法还是之前从李象那里听来的,还是拜舅姑的时候,苏意调侃裴雪青若是生了女儿该怎么办,结果李象回答说女儿就像是羊毛衫一样,暖心又暖身。 这话就被李世民给记住了,对,咱老李的女儿,就是小羊毛衫。 “你继续清修吧,朕要回去了!”老李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早点念,念完回家吃饭!” 李明达虽说是在大吉殿住,但吃饭还是要在立政殿吃的。 偶尔也会去武德殿,找裴雪青她们几个蹭饭。 说起武德殿,李明达忽然变想起了萧有容。 这个萧氏女,很会做人,和她相处意外地很舒服。 要不……过两天招她来大吉殿玩玩? 嗯,也不是不可以! 不提李明达在想些什么,单说李象回到了立政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裴雪青说了闰年十月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裴雪青的眼中的爱意都快凝结出水了。 她破天荒地没有在白日里秉持着大妇的端庄,张开双臂便将李象抱了住。 “象儿,你真好!” “嘿嘿。”李象忽然笑得很坏,他将头凑在裴雪青纤细修长的天鹅颈上。 细腻,温润,这是他的感觉。 “那咱们之前说的那个……”李象怪笑着问道:“就那个……那个姿势?” “都依阿弟。”对于李象,裴雪青现在真是什么都不会拒绝。 哪怕让她现在飞上天摘个星星下来,可能都会照办不误。 这是什么?这可是名垂青史啊…… 以后只要有人提到圣历,自然就会想到她裴雪青。 与普通的大月不同的是,她可是闰年的大月,这特殊性更是不言而喻。 二人抱在一起,就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远处的萧有容见了,在心里不停地撇嘴。 啊,好气,为什么在殿下怀中的不是我!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个骆宾王(求月票) 对于李小象的牙尖嘴利,李世民也算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这小子,话语轻飘飘的,总能整出一点歪理来。 “你啊。”老李的话语有些无奈。 李象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阿翁,登州自从推行摊丁入亩政策之后,生育率得到了长足的提升。” “是吗?”李世民面色一喜。 “当然。”李象笑着说道:“你想啊,登州地界的盐田不再征收人丁税,并且其他乱七八糟的税收,全都摊派到了土地当中,那百姓们滋丁的热情,怎能不高涨?” “你说得对。”李世民颔首对这句话表示肯定。 “当然也不止如此,还有孙真人发明的产钳。”李象比划了一下:“孙真人苦于妇人分娩的困难,于是便发明出了这种东西,用来帮助胎儿生产,协助生孩子。据不完全统计,产妇因为难产的死亡率,因此下降了一大半。” 说着,李象把手举高,又刷地落了下去。 “产钳?”李世民眼睛睁大了:“那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神奇?” 倒也不怪李世民震惊,自古以来,生孩子就是女性的鬼门关。 想当初长孙皇后生李承干的时候,几乎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听到李世民的疑问,李象便给李世民形容了一下产钳的形状,又对他说道:“就用这个东西,掐住婴儿的头,左右……给他拽出来。” “这……”老李这回更震惊了:“新生儿如此脆弱,不会把头给夹碎吗?” “这倒不会,这东西在形状上很贴合婴儿的头颅。”李象笑着给李世民解释道:“掌控好力度的话,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早点说?!”李世民一下就急了。 这种能够大幅度降低产妇死亡率的东西,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简直是国之重器也不为过,尤其是大唐这种扩张性的帝国。 可以说,大唐就需要这样的好东西! “这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嘛。”李象挠着头,“之前产钳也只是无可奈何之下的试验,因为这东西不用的话没人知道到底好不好用,结果好多被稳婆断定难逃一死的产妇,都被这东西给救了回来,经过多次反复的实验,才最终确定这东西在临床上好用。” “原来如此。”老李颔首道,又在感慨:“若是当年你阿娘也能……” 说到这儿,老李就没说下去了。 “唉。”李象也跟着叹了口气。 其实一直到科技发达的今天,用产钳来助产仍旧是除了剖腹产以外最好的辅助助产技术。 在很多不具备剖宫产手术的欠发达地区或者国家,产钳依然得到广泛应用,从未退出过临床使用。 之所以今天依然使用这种三百年前诞生的落后的助产技术,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有了产钳,产妇难产死亡率直接下降了一个数量级,从此分娩不再被视为女性的鬼门关。 这不仅仅是器械上的一个小进步,还是人类公共卫生医疗事业历史上的一大步。 “既然已经验证产钳好用,那就在大唐推广吧。”李世民沉声说道。 “这件事倒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如何使用产钳,还需要一些专业培训。”李象如是说道:“若是力度用得不对,可就不妙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京兆府,你牵头去办。”老李秉承着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于是便将任务甩给了李象。 李象当然不会拒绝,推广产钳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当天下午,李象便找到了孙思邈。 老孙最近日子过得挺不错,至少李象是认为得给老头找点活干了。 出乎意料的是,卢照邻这家伙和孙思邈的关系处得挺好,大有要拜老孙为师的意思。 李象也没管太多,而是让老孙组织人去学习产钳的先进经验。 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情,孙思邈也是不会拒绝的,当即便来到太医署,准备教人用产钳。 李象又召集了长安城的稳婆们,一起进入太医署,去学习如何使用产钳。 二月三十日这天,卢照邻也收到了骆宾王的来信,说是他已经到了京兆府的门外。 “殿下。”卢照邻舞着信件,犹自愤愤不平:“您说这个观光兄,竟然如此戏弄于臣,当真该罚!” “既如此,今日就让他自罚三杯。”李象笑着说道,“他不是已经到了门外吗?那就快去把他请进来吧。” 对于人才,李象一直秉持着礼贤下士的态度。 既然礼贤下士,那就要用一个请字。 至于出门亲自迎接……那还不至于。 不多时,卢照邻便带回来一位脸上有些红扑扑,长得有些清癯的年轻人。 “草民骆宾王,见过太孙殿下。”骆宾王当即便叉手一礼。 “好了,观光。”李象笑着颔首:“孤早就听说过你的才名,只恨缘悭一面,听说你这两年一直在草原上奔波?” “回殿下,草民只是响应殿下号召,去草原上宣教。”骆宾王正色说道。 “既如此,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观光既然已读万卷书,更兼已行万里路,不知可有所得?”李象问道。 想要在太孙府做官,不止要有上的才能,更要有政治上的才能。 而二者之间,明显后者更为重要。 其实这时候李象也挺能理解李三郎的,若是李白求官求到李世民或者他的头上,或许看在李白的才名之上,肯定会予以重视,但若是他没有政治上的才能的话,百分百也会和李三郎一样,封他一个翰林学士一类的官职。 到时候有眼无珠的,指不定就是他和他阿翁了。 面对骆宾王,同样是这个道理。 考校是一定要有的,得知道骆宾王是个什么成分呐。 骆宾王心下一凛,当然知道李象的意思就是在考考他。 现在他的前程,就看回答的话能不能让殿下满意了。 想到这里,骆宾王斟酌了一番语言,然后说道:“回殿下的话,依草民之见闻,草原上最核心的政治结构是家庭,这也构成了他们统治的结构。”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骆宾王的这句话一出口,李象就有了听下去的兴趣。 “继续说。” “是,在草原之上,和大唐其实差不太多,是由类似于家族的体系构成,以辈分高的年长男性作为首领。草原上男性在成年结婚后,一般会向大家长索要一些牲畜,作为自己的财产,也是养活自己的家庭的工具。与大唐相同的是,他仍然会在这个大家庭里生活,并不会远离自己的亲人们。” “但是与大唐不同的是,维系他们之间的纽带并不只是血缘,草原艰苦的自然环境与大唐不同,大唐一男一女的男耕女织生活便可以自食其力,而草原上的环境恶劣,游牧者则需要更多的人来进行通力配合,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于是,许多有血缘关系的家庭组成部族或者说是部落,男人们共同放牧,做一个小家不能够独立完成的事情。” “实际上草原上的可汗也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集合出来推举出的共同首领,可汗的命令无法直接下达到具体某一个小部族,但是可以通过传达到相对较大一点的部族来实现一层层的管理。” 说到这里,骆宾王继续说道:“但是由于草原气候的特殊性,所以无论是大小部族,也只能逐水草而居,族群总是在不断的迁徙当中。” “而中原则是依靠耕地,聚居点更为固定,这也导致税收容易收取上来,进而建立相应的管理体系,实现有效的控制。”骆宾王抬头看了一眼李象,见他仍旧在听,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草民窃以为,我中原自古以来,难以对草原实行有效的控制,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草原上的部落逐水草而居,生活高度流动,想要逃避征税实在是太过容易,中原无法在草原上建立类似的体系,将草原纳入到治下。” 骆宾王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翻译一下就是农民田产固定,易于盘剥统治;而草原人又不靠土地活着,这块儿待不下去自可以带着牲畜跑到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拿捏。 而这些无法控制的游牧民族家庭,组建成一个个的小部落;小部落集结起来再组成大部落,最终形成一个庞大的游牧帝国,成为南方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实际上这个问题并不是小问题,不光是汉人政权面临这个问题,就算是南下的鲜卑,也要面对柔然的袭扰;辽国的边患,同样是来自北方的女真;而女真建立金国之后,边患更是在草原上的蒙古;至于蒙古自立大元,实际上他北方的边患还是蒙古,甚至中原世祖皇帝带一群汉军世侯血洗一遍哈拉和林都没能解决。 带清?不是还有个沙俄收拾他呢么? “伱的意思,孤听明白了。”李象颔首道,又看向他问道:“不知观光可有良策以对?” “草民惭愧。”骆宾王低声说道,他在草原上苦思冥想到现在,也没想通到底应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李象也没指望骆宾王能提出什么建议,毕竟能够想这么深,已经实属不易了。 要真是能解决这问题,骆宾王早就成为狄仁杰一样的人物了,还用得着武则天搁那感慨野有遗贤吗? “嗯,孤欲征辟你为正七品的太孙府右书记,你可愿意?”李象温声问道。 骆宾王霍然抬头,他本来以为面试被刷下去了,万万没想到,竟然受到了李象的提拔。 “臣骆宾王,谢殿下拔擢之恩!” 他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其实卢照邻并没有和他说要征辟他为太孙府右书记的事儿,只是提了一嘴李象想见他。 来之前,本以为按照自己的功劳,估摸着应该是捞个县丞之类的官儿做,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太孙殿下的赏识,近乎于一步登天,来到太孙府做正七品的太孙府右书记! 这种亲近第三代的机会,可不是很多啊…… 骆宾王甚至看到了以后的日子,出任右仆射,迎娶大唐公主,走向人生巅峰。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然而骆宾王不知道的是,李象早就惦记他这个人了。 想当初四岁的时候,写成了“红掌波清波”,而被他姥爷在手上怒抽了两下屁股;八岁的时候因为背不出“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被姥爷又抽两下手板儿…… 痛,太痛了! 每个人的童年,大抵是都有一个骆宾王! 老骆啊,咱们的路还长啊! 不止是骆宾王,什么陈子昂,什么贺知章,还有什么孟浩然王维…… 李象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活一些年,不为别的,就为等等李白,等等杜甫! 不止是为了童年,也是为了童年的那些个巴掌。 “既然已经入了太孙府,孤便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李象的笑容有些阴沉。 骆宾王本能感觉有些不妙,但又觉得不对劲。 我也没惹太孙生气啊,他怎么可能收拾我? “孤以为,文武并重才是长久之道,府中的几位将军,譬如薛仁贵、李钦陵等人,在文化课业上应当加强学习。”李象笑着说道:“这个任务,暂时就落在你和升之的身上,负责教授府中这些武将们的文化课,如何?” “臣敢不从命!”骆宾王答应得很干脆。 不就是教几个大老粗吗?在草原上又不是没教过。 草原哪个部落我没去过?那薛延陀部的大度设,比他们不知道粗鲁到哪里去了,见到我不还是一口一个骆先生? 熬油…… 李象看着一副自信满满样子的骆宾王,心里也有点意外。 不是猛龙不过江啊,这老骆的确是个人物! 远在外面拍球玩的薛仁贵和李钦陵齐齐地打了一个喷嚏。 二人对视一眼,尽皆不知道为何会突发如此恶寒。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先天种植园经济圣体 当天下午,李象就宣布了要给武将们开展文化课程的决议。 这消息一出,薛仁贵倒是还好,虽说他家道中落,但文化课也没落下。 李钦陵不知道文化课学起来的可怕,他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所以也不是很怕。 但哼哈二将,张思政和纥干承基,他们俩就抓瞎了。 武将?还要学习文化课? wwш★ttkán★¢o 姥姥! 我等习武,不就是因为学不来文吗? 但没奈何,这是太孙殿下的要求,他们也只能照做。 而两仪殿,又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为了参加这一次的大唐全民运动会,冯盎不顾有些病殃殃的身体,强行拖着病体来到长安,就为了来捧个场。 冯盎这个人,比较会审时度势。 想当初有人劝他自立,让他自加“南越王”的尊号,然而却被他无情拒绝。 冯盎一番怒斥:“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吾居南越,于兹五代,本州牧伯,唯我一门,子女玉帛,吾之有也。人生富贵,如我殆难,常恐弗克负荷,以坠先业。本州衣锦便足,余复何求?越王之号,非所闻也。” 于是,便在李靖传檄之后,冯盎顺理成章地归顺了唐朝,免去兵灾之祸。 为了表示对他的抚慰,无论是老老李,抑或是老李,都没有给他改封到别处,虽然没有南越王的称号,但事实上冯盎已经成为了岭南的土皇帝。 但话又说回来,冯盎在岭南干的也挺不错,至少百姓们对他是多有称道。 这一次进京,冯盎代表的是岭南道,特地提前了好几个月,从岭南遴选了数十位健儿,前来参加大唐全民运动会,可谓是捧足了人场。 老李对冯盎的感官也很不错,尤其是在这个日子里,冯盎能够亲自前来长安城,更是说明了他对岭南的忠心。 感动之余,李世民特地请孙思邈入朝,给冯盎看个病。 只可惜冯盎这病属于是老年病,孙思邈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也只能尽力去延长一番他的寿命。 说来也是,冯盎今年都快90了,也是够能活的。 不过话说回来,原本历史上的老冯也是在贞观二十年过世的。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后人也被武则天整挺惨,因为冯盎的孙子冯君衡被诬告谋反,牢武兴起大狱,冤杀两千余人。 而冯君衡有个儿子,叫做冯元一。 这个名字并不出名,冯元一后来被高进收养,改了个名字,就是人尽皆知的高力士。 对,就是那个“力士脱靴”的高力士,因为李白,高力士可没少挨骂。 但实际上高力士在历史上是正面人物,并不是奸宦。 就算是一向毒舌的李贽,在带明那个喷宦官就是政治正确的年代,都评价他“高力士真忠臣也,谁谓阉宦无人”。 冯盎当然不知道自己重孙子成了贤宦,就算知道他也不能怎么样。 会谈期间,冯盎特地向李世民提出请求,想要见一见大唐的皇太孙。 李世民当然不会反对,和外人显摆他的大孙子,可是他此生最大的爱好。 没过多久,李象便从京兆府赶到了两仪殿。 “明达,这就是朕的好圣孙。”李世民像显摆绝世珍宝一样,拍着李象的肩膀。 明达,是冯盎的字。 嗯,是和李明达撞了名字。 刚开始李象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冯盎开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明达”应该是指面前这个病恹恹的老头。 竟然和我姑姑同名……嗯,看老头你这病殃殃的模样,也的确适配这个名字。 “老臣见过太孙殿下。”冯盎叉手道:“早就听闻太孙殿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颇有圣人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耿公谬赞了,怎敢与阿翁相提并论?”李象也还礼道。 毕竟冯盎是长者,还是要给予尊重的。 冯盎的封号是耿国公,所以李象才会称呼他为耿公。 “哈哈哈哈,你这个小象,就是谦虚。”李世民笑着拍拍李象的胳膊:“好小子,蛮结实的嘛!前年还没你姑姑高呢,今年这都快赶上朕了!” “孙儿还是年轻人,自然长得快。”李象笑着说道:“再过两年,没准就比阿翁高了。” “比朕高好啊。”李世民这话里藏着好几层意思。 冯盎这人精,当然听出了李世民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人精,他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多嘴。 又聊了几句后,冯盎开始切入正题。 “臣听闻太孙殿下寻得治理血吸虫病之法,岭南多瘴疠,民众亦饱受其害,故而老臣斗胆,请求太孙殿下救救我岭南生民!” 老冯这句话说的可谓是无法让人拒绝,李象当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既然是耿公所请,那孤无有不允。”李象的语气诚挚:“为了岭南数百万民众,孤也理应将灭杀血吸虫的办法推广开来。” “殿下仁慈!”冯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 “另外,耿公,孤也有一事相求。”李象再次说道。 “殿下但说无妨,只要老臣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冯盎的话说的很满。 毕竟是当着李世民的面,李象也不可能提出格的要求,既然如此,那何乐而不为呢? 李象没说话,而是问李世民道:“阿翁,宫中可还有白糖剩余?” “朕的……”李世民思索了一下,从案几下方拿出一个小碟,上面还放着几块冰糖:“恰好还有几块冰糖没有吃。” 这冰糖还是打算没事儿的时候泡点水喝的,还是昨天拿到两仪殿,一直给它忘记了。 老李也不傻,当然知道李象是什么意思。 孙儿想让冯盎帮他种植甘蔗,这可是好事儿,上利国家,下利岭南啊。 现如今经济重心还没有完全南移,岭南还属于那种瘴疠之地。 若能将瘴疠之地转化成种植经济作物的好地方,那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李象接过碟子,送到冯盎的面前。 “耿公不妨尝尝?”李象笑着让道。 “此物看起来甚是坚硬,老臣这牙……”冯盎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无妨,此物乃是冰糖,可以不用牙咬,含在嘴中自然会融化。”李象笑着说道。 冯盎闻言,拿起一小块冰糖,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仔细地咂摸着。 半晌后,眉开眼笑地说道:“此物名为冰糖?果然甚是甜蜜,不输上等的蜂蜜!” “既然耿公喜欢,那孤就直说了。”李象组织一下语言,而后说道:“孤掌握了一门制作白糖的手艺,但制作白糖,需要大量的甘蔗,我听闻岭南地区气候温暖湿润,正适合种植甘蔗,所以便想请耿公回去试种甘蔗,届时孤会派遣商队,前往岭南收购甘蔗,定然不会让耿公亏本。” 冯盎一听,这有点意思啊。 “种植甘蔗发卖白糖获利甚巨,耿公对这个生意没有兴趣吗?”李象笑着问道。 这也是李象计划中的一环,用不断深化的经济合作,将整个岭南捆绑。 不对……经济……拉深……李象总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什么,急切之间却没有抓住。 冯盎倒是有所察觉,但是他也并不在乎。 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自立的想法,对于李象的这个提议,当然也谈不上反对。 “殿下的这个提议,老臣觉得可行。”冯盎笃定地说道:“殿下在登州的作为,老臣也有所耳闻,现如今殿下既然打算带着岭南人一起致富,那老臣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既如此,那就这样定了,回头我派萧守道和耿公一起回去,他对种甘蔗的事儿门清。”李象笑着说道。 “一切全凭殿下做主。”冯盎颔首说道。 等到冯盎走后,李世民指着案几上的水果说道:“尝尝吧,冯明达特地从岭南带过来的新鲜果子。” “啊?那到了咱们这不得烂了?”李象有些狐疑地问道。 “尝尝吧,看样子应该没事儿。”李世民笑着说道:“你看看这个香蕉,朕觉得就很不错。” 李象看向案几上的水果,果然看到了一大爪胖胖的香蕉。 矮粗胖,完全不像是现代的那种弓形香蕉。 说实在的,李象有点抵触。 古代的香蕉什么情况,他当然也知道,一咬下去恨不得化身机关枪往外突突籽儿。 现代追求所谓的纯天然,实际上追求的是无公害,并不是风味。 若真是穿越回古代,遇到纯天然的水果蔬菜,保证让人头大。 李象自从穿越之后,才明白了科研工作人员的伟大。 就像是他现在吃到的西瓜,那特么要放到水果摊,华强可不是扎一刀就能了事儿的。 如今大唐的西瓜切开去之后,红色的部分很少,反倒是黄白色的纹路密密麻麻,就像是蛛网一样。 (giovannistanchi在十七世纪画的西瓜) 现代我们吃到的西瓜,还是无数农民以及科研人员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努力,选育出来的好西瓜。 所以这个香蕉…… 这样想着,李象伸手就去拿那香蕉。 然而刚凑到香蕉边上的时候,李象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蕉味儿。 “豁,这么香?”李象精神一振,这年头竟然有这么好的香蕉? “耿国公说,这香蕉还是从南海的小岛上弄来的。”李世民挑挑眉说道。 “是吗?”李象说着,剥开了香蕉的皮。 他张开嘴,就咬了一口。 当然,没有太用力,按照以往吃唐代香蕉的经验,李象生怕咬到籽儿。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香蕉竟然无比美味,入口即化,就仿佛在吃有着浓郁香蕉味儿的奶油冰淇淋一样。 “哇哦,这么好吃?”李象真是惊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香蕉,可是传说中的大米七香蕉,也称“大麦克香蕉”。 这种香蕉,皮厚、耐保存、无籽、饱满、香味浓郁、口感鲜甜又味道绝佳,是一个世纪以前的宠儿。 丹恩·凯波在《香蕉密码——改变世界的水果》一书中说过:“如果大麦克是哈根达斯,华蕉就是超市的廉价冰淇淋。” 然而进入二十世纪以后,一场无情的病魔吞噬了整个香蕉经济,大米七香蕉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品种几乎已经灭绝,只有在东南亚的少数几处种植园当中才能够发现它的身影。 嘛,价格自然也是符合他的身份,99刀乐一箱。 不过……虽然李象不明白这香蕉为何这么好吃,但也知道它应该不是纯野生的,肯定是人工进行嫁接了。那么冯盎弄来的这个香蕉,到底是怎么培育出来的,难道是原住民的功劳? 这样想着,李象决定找到机会的时候好好问一问冯盎,问出个之乎者也后,就让裴行俭去南方的时候顺路考察一下。 种植香蕉,也是一门好经济啊,更何况这大麦克易于储存,可不像荔枝这种娇气的水果。 如果可行的话,种植园经济也是可以发展一哈的,毕竟东南亚就是天生种植园经济圣体。 这样想着,李象就偷偷把手伸向那爪大麦克。 “既然爱吃,就都拿回去吃吧。”李世民不在乎地摆摆手,“这香蕉易于保存,耿国公此次拿过来不少,朕让王德再给你装一些回去。”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李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就你小子这厚脸皮,朕刚才若是不说,你怕是直接把这些香蕉都顺走了,也不会给我留下一只!” “这不是想着回去给阿姐她们尝尝鲜嘛……”李象挠着头说道。 “呵,我看伱啊,就是有了媳妇忘了阿翁,还忘了你姑姑!”老李瞪着眼睛说道:“你看看你结婚之前,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姑姑,结了婚之后,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李象:…… “赶紧回去吧,明日可是三月一日了,记得早一些起床,还要参加全民运动会呢!”李世民再次说道。 “好嘞阿翁!”李象闻言,忙不迭地溜出两仪殿。 第二百三十五章 霸王丝 众所周知,天子脚下,首善之区,长安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就像是任何朝代的首都人一样,都有自己的地道。 其实话说回来,这也算是首都人群的通病了。 关内道的运动员们也是热切地朝着看台上的观众们挥手,一副激情澎湃的样子。 被老乡们如此热烈的欢迎,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紧跟其后的,便是河南道的运动员。 在这个关内道举办的运动会,河南道的运动员也收获了不亚于关内道的欢呼。 无他,来到长安参加运动会的登州人也不在少数。 登州嘛,在这个年月,还属于河南道。 作为新兴的地区,更是太孙殿下一手带出来的经济特区,登州人兜里自然也是有不少的闲钱,不照长安人差到哪里去。 兜里有钱的人,腰杆子自然就硬气。 面对长安这些天子脚下的人,根本就不虚。 在长安,登州人属于是两极分化的口碑,一方面长安人喜欢他们的出手阔绰,另一方面是不喜欢他们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暴发户气质。 但登州人不这么想,这登州好歹也算是太孙殿下的“龙兴之地”,咱们也算是跟着太孙殿下一起奋斗过的,论起来没有谁比谁差。 不过好在如今是关内道的主场,所以登州人倒也不太张扬,只是为自己家乡的运动员们喝彩。 大唐十道,还有新划出来的辽东道运动员们全部入场之后,便轮到了其他各族,譬如回纥、契丹等部族。 而后便是波斯、吐蕃、新罗、倭国等藩属国。 该说不说,这些外邦的人,来到长安也没几天,肉眼可见就胖了一圈儿。 运动场的人也算是捧场,除了主场关内道,还有大半个主场的河南道声音格外高涨,对于其他的地区,观众们并不吝惜自己的热情,就算是对于那些个番邦异族,也是报以热烈的欢呼。 在运动员入场仪式结束之后,李象再次发表一系列简短的讲话,随即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比赛项目,自然是骑射。 这一次薛仁贵代表的是河东道出战,和他一起的还有裴行俭。 而关中道的代表则是契苾何力,还有阿史那社尔两员突厥大将。 多少有点倒反天罡了属于是,李象自然也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令人啼笑皆非。 不过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契苾部也被安排到了关内道之中,四舍五入,契苾何力现在也是关内道的人。 阿史那社尔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家人也都在长安城当中,理论上来讲他也是长安人没毛病。 “这个运动会,果然有趣。”李承干坐在包厢之中,感慨地说道。 话音刚落,那边便宣布了阿史那社尔五个十环的成绩。 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汉子,阿史那社尔这骑射都练不好,都不如回家抱孩子了。 “象儿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李泰也在感慨,不过话语之中却是酸溜溜的。 唉,这么好的孩子,竟然是大哥那混球生的。 算你有本事好了! 李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运动会上,他正双眼放光地抓着阿月浑子猛嗑,好像正在给入冬囤积粮食的仓鼠一样。 李象刚走到包厢边上的时候,便听到上面有人在喊。 “葡萄酿蜜饯果子点心,来腿收一收——” 他顺着声音向上看去,有人推着小推车,正在第二排叫卖。 第二排坐着的人非富即贵,最次也得是个伯爵,根本就不差这点钱。 更何况这么干看着也没意思,刚才喊也喊得口渴,自然是要买些葡萄酿润润喉。 那既然买了葡萄酿,就不能少了点心干果之类的,所以这一番慷慨解囊,卖东西的人没走出多远,货就卖了个精光,不得不扛着推车又往回走去补货。 没买到的人自然是有些不乐意,还催促着让他快一点。 售货员们陪着笑,连忙往回走。 这些售货员,基本上都是酒楼安排出来的,其中的点心干果之类的,也是长安各大坊市当中所出售的。 李象也没把生意完全垄断,至少在进货这一块儿,也都能让各大商家们油一油嘴。 他基本上也就在第二排和第三排推销,第一排自有专人供应。 至于第四排的平民百姓,和第五排的外族人,就让想赚点小钱的长安百姓们自行去整点货物售卖了。 作为李象的好兄弟们,李景仁等人自然被安排在了临近皇家的包厢当中。 然而与其他人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的是稍显e摸的李景仁,众人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他他也不说。 “牛儿,霸王丝。”尉迟循毓冲着程处弼喊道。 霸王丝,是最近酒楼新推出的小吃,用风干的羊肉丝做成的,有点像灯影牛肉的羊肉版本。 因为其制作的过程当中,加入了云南野生的小米辣,所以辣感强烈,是百味之霸,故而被骆宾王取名为“霸王丝”。 这名字因为过于形象,一下子就在长安城当中传开。 在现在这个年月,人们对于辣椒的耐受度还远远不如后世。 一时之间,吃“霸王丝”也成为了长安城当中时髦的行为,被人们视为一种挑战。 想想看吧,别人都觉得辣吃不进嘴,就你能吃进去,那将会吸引多少的目光?享受多少赞誉? 尉迟循毓和他爷爷尉迟恭一样,对于辣椒都有超出常人的耐受度。 尤其是尉迟恭这老小子,吃长特安的时候,甚至特意让人多捞点辣椒搞在上头,必须得吸溜个过瘾。 程处弼最近闲的没事儿,李景仁就给他安排了个任务,负责第一排包厢里的食品供应。 这不,刚从外头回来的程处弼,就被尉迟循毓给叫了住。 程处弼嘿然一笑,打开小推车,从里面挖了一大勺子霸王丝出来。 “搞里头!”尉迟循毓敲敲手上的饭盒子。 “迟早给你辣死。”程处弼白了尉迟循毓一眼。 刚说完这句话,李象便从包厢外面走了进来。 “兄长!”众纨绔都高声打招呼。 “怎么个事,一来就听牛在这说循毓。”李象笑眯眯地走过去,伸手从李景仁的面前捞了两颗阿月浑子。 “这小子,想吃东西不自己拿,非得劳烦我。”程处弼嘿然笑道。 “能者多劳嘛。”李象拍拍程处弼的肩膀。 “兄长,您可算来了。”韦待价连忙说道:“您快看看景仁哥哥吧,他已经抑郁一上午了,从刚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看不到他笑,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手下头号大将突发玉玉,李象不禁关切地问道:“景仁,你这是怎了?” 李景仁强颜欢笑道:“我无事,让兄长担心了。” 李象看他那副样子,便从程处弼那边捞来一碗特供版本的牛肉霸王丝,放在李景仁的案头。 “说说看,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 随后,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李景仁所说的那个阿史那云。 “哦,我明白了。”李象笑着说道:“是你那个心上人阿史那云进京了吧?” “是。”李景仁点头。 “咱们之前不是说了吗,爷们要战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当时你也看得很开,怎么到了现在,又开始扭捏起来了?” “倒也不是扭捏,只是今早已经下定决心。”李景仁挠挠脖子:“下定决心的时候,豪情万丈,结果……”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伱前几天不是一直和阿史那云出去踏青吗?”程处弼幸灾乐祸地笑道:“看你们俩那亲密的样子,我还以为有戏,结果你今天告诉我,竟然在关键的时候变成了娘们儿?” “我倒是明白,这是人之常情。”李象笑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嘛。” “兄长,那你是怎么克服这种感觉的?”韦待价在他的身后问道,“我记得当初你面对嫂子的时候,也没什么扭捏的情绪,反而还游刃有余……” 李象笑了,拽过胡凳坐在众人的身边。 “想知道为什么嘛?”李象笑着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开玩笑,这种泡妞的独家绝技,谁不想好好学? “待价,你和我说,你面对李雪仪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李象问道。 “什么感觉?”韦待价想了一下:“啊,有点紧张。” “那若是让你去和她告白呢?”李象又笑着问道:“比如,雪仪请嫁给我之类的。” “那……那还是别……”韦待价双手摇得飞快。 李象也没说话,从一旁取过三勒浆,倒了一碗。 “喝了它。”李象说道。 韦待价闻言,二话不说一口抽干。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象笑着问道。 “我……我觉得自己很不错。”韦待价打了个嗝:“我感觉自己充满了自信,充满了力量……” “这就对了。”李象伸出手指点点。 “这……这就是您的秘诀吗?”不止是韦待价,周围的少年们纷纷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这也就是你们是我的兄弟,一般人我还不会告诉他。”李象拿起一旁的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酿。 “不愧是兄长!”韦待价脸色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十分自信的样子。 “所以,景仁哥哥。”韦待价转向李景仁说道:“我觉得兄长说的很对,其实也没什么好患得患失的,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程处弼吹了个口哨,促狭地调侃道:“瞧,不愧是喝了秘方的待价,这说话就是硬气——只不过嘴上虽说是叫‘景仁哥哥’,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景仁舅哥’吧?”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笑。 若是韦待价和李雪仪真成了的话,李景仁可不就是韦待价的二舅哥吗? 要说这程处弼也真是促狭,一开口就是杀招。 李景仁恶狠狠地瞪了韦待价一眼,而后对李象说道:“兄长,我已经想好了,晚上便约云姑娘一起去踏青!” “这便是了。”李象微微颔首,又问韦待价道:“待价,那你呢,准备何时向李雪仪发动总攻?” “我,我不急。”韦待价摇着手说道:“我今年才十三……” “那确实早了点。”李象伸手揉揉他的狗头。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欢呼。 萧守道抻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兄长!”他兴奋地高声说道:“老薛竟然连发中了五箭!箭箭直中靶心!” “看来这一次的骑射冠军,又是老薛的了。”李景仁也站起身,翘着脚眺望道。 凭心而论,虽说大家都是关内道的人,但要说希望谁拿冠军,那还是薛仁贵。 哪怕对方出自河东道,但毕竟也算是彼此朝夕相处,总归是手心的肉比手背的肉要厚实。 稍微过了一会儿后,李景仁又说道:“兄长,小弟这几日与阿史那云聊了许多……” 看他那纠结的样子,李象以为他还是为情所困,便说道:“可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不妨说一说。” 谁料李景仁却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和她聊了一些草原上的事情。” “你小子,和女人不聊风花雪月,就顾着聊些煞风景的事情?”李象失笑道:“怪不得你至今仍未得手……” “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李景仁却正色说道:“我中原心腹之患在于草原,这是困扰我中原大地千百年来的大问题,小弟就算再如何心悦云姑娘,也断不会将儿女私情放在国家之上。” “好!”韦待价率先给他未来的大舅哥捧场:“景仁哥哥所言,当真合我心意!” “景仁哥哥,实乃我辈楷模!”众人纷纷称赞道,对着李景仁竖起了大拇指。 “诸位兄弟谬赞了。”李景仁感慨地说道:“我在草原上行商了一年有余,也算是对草原事务有一点浅显的了解。这几日和云姑娘深入交流一番,与自身见闻互相印证,倒也有了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听到李景仁的这番话,李象便来了兴趣。 “既然如此,那不妨说来看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象叔不喜欢(求月票) 李景仁组织一番语言后说道:“其实草原就像是骆书记所说的那般,难以建立完整的税收体系,进而实现对草原各族的控制。不过依小弟之见,这个羊毛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前日里,小弟读《管子》时,读到齐国制衡山国的故事,倒也觉得有些相通。如今大唐之地位,可比齐国要高得多,若是也效仿齐国,行经济之策,是不是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李景仁说的,就是管子中说齐国用把控粮价的方法,兵不血刃拿下衡山国的故事。 不过话说回来,《管子》此书,其中多为后世牵强附会之作,尤其是这个衡山之谋,多少有点对不上号。 记载中说“齐即令隰朋漕粟于赵,赵籴十五”,然而在管仲活着的时候,赵国的先祖赵衰还在跟着重耳流亡,上哪儿卖粟给齐国去。 你就是把赵衰卖了,也不值多少粟米啊,那五羖大夫才值五张羊皮。 或许会有人说,赵国不是晋国的六卿之一吗? 可那也得等赵衰跟着重耳混出头之后,到他儿子的时候才能实现。 老赵家真正称得上规模,还得是赵衰的儿子赵盾开始,然而在赵盾上位的时候,管仲坟头草都丈五高了。 文天祥《正气歌》中的“在晋董狐笔”,就和赵盾有关,写的就是董狐秉笔直书“赵盾弑其君”。 而赵盾有个孙子,就是鼎鼎大名的“赵氏孤儿”。 虽说衡山之谋的故事是瞎编的,但这个经济战的想法,倒是可圈可点。 “想法不错。”李象倒也没打击李景仁的意思,又看向李景仁:“你这想法,也不光是自己想的吧,你都和阿史那云聊什么了?” “果然瞒不过兄长的眼睛。”李景仁笑着说道:“前番怀化郡王率领十余万百姓以及几万精兵,渡过黄河前往定襄建立牙帐,只可惜被薛延陀所趁,且下属多有二心,无奈只得再次入朝。” 这其实已经是贞观十五年的事儿了,李思摩当时的原话是“蒙恩立为落长,实望世世为国一犬,守吠天子北门,有如延陀侵逼,愿入保长城”。 翻译过来就是,我李思摩能够当大唐的狗,就是最大的荣耀。 然而问题在于,他的确是有点菜,竟然被大度设撵得跟小鸡子似的,要不是李世绩神兵天降,再加上李思摩跑得快,或许这一百来斤就撂在定襄了。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薛延陀二十万大军,被李世绩带着三千突厥骑兵和三千唐军骑兵打的北都找不到,后来老李特地对薛延陀使者说,李世绩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大意就是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云姑娘与我说,怀化郡王实际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初那些有二心的下属,也是舍不得长安城的繁华。”李景仁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是最近羊毛的生意如火如荼,突厥诸部的人心思也逐渐燃起,他们眼看着薛延陀等部族把本应该属于突厥的钱给赚到手,心里实在是羡慕嫉妒恨。” “实际上在长安城的开销也越来越大,靠着俸禄和圣人的赏赐,总归是入不敷出。”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嘛。”骆宾王拈起一颗五香蚕豆,放在嘴里悠然自得地嚼着。 这话啊,这话还是之前听卢照邻说的,而卢照邻也是听过李象感慨这么一句。 “所以呢,他们也想搞这个羊毛生意?”程处弼抬头问道:“上次被大度设从定襄撵回来,这次若是再去,可能大度设就不会留手了,毕竟这可是跟他们去抢生意的,难不成还指望大唐出兵,一次又一次去保护他们吗?” “处弼说的很有道理,漠南也不是后花园,他突厥人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这一次想重返漠南,怎么着都得重申一些政策才是。”李象摩挲着下巴:“薛延陀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薛延陀了,但突厥总归还是要在我大唐的庇护之下。” 李象现在倒是有点想明白了,指望光靠政策,一劳永逸去解决草原上的问题,多少有点困难。 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怀柔控制,慢慢发展更加先进的武器。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智慧,但一代人不如一代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象有那个自信,草原在他死之前,都不会掀起任何风浪,但若是他的后代,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发展一些能够让草原人能歌善舞的武器。 不过一味的武力威慑也是不行的,正所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用德教,用周政乎?一味德政不可取,一味的武力威慑也是不行的,必须要兼容并蓄,双管齐下。 在现如今,还是先用怀柔政策,让草原人先建立认同比较好。 再到一个成熟的时机,小象的撕布机或者是小象的电锯一响,不怕草原人不低头。 “其实兄长错怪怀化郡王的意思了。”李景仁挠着头说道:“云姑娘的意思是,怀化郡王实际上是想要内迁的,他觉得在草原上没什么意思……只是他的部下,却想着羊毛的利润不想内附。” “部下和他不是一条心呗。”程处弼拿起一颗阿月浑子,“要我说这突厥也是拧巴,上下都不是一条心,还能成什么事情?”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李象看向李景仁。 “小弟认为,既然突厥内部撕裂,我们不妨做一下推手。”李景仁的状态一下就上来了,完全不记得突厥是他最爱的云姑娘的部族啦:“怀化郡王既然想要内附,那便允其带着亲信部族内附;至于和他持相反意见的突厥贵族,便让他们继续留在定襄好了,利用这件事,制造出撕裂……” 听到李景仁的想法,众人不禁肃然起敬。 好家伙,刚才还说爱阿史那云爱得要死,现在转过头来坑人家部族,可是眼皮子都不眨。 “想法很不错,但是有些过于明显。”李象欣慰地拍拍李景仁的肩膀:“不要忘了,你还看上人家李思摩的女儿了呢。” “在小弟心中,大唐可比李思摩的女儿重要。”李景仁一脸神圣地说道。 “你能有这个觉悟,为兄很高兴。”李象东里东气地说道:“但你水平这么糙,为兄不喜欢。” “啊?”李景仁愣了。 “静观其变就好。”李象笑着说道:“事情自有朝中衮衮诸公去办,你的任务,就是抱得美人归,听到了吗?” “兄长,这……”李景仁有些迟疑。 “好了,我刚才说的话,伱明白没有?”李象意味深长地说道。 “明白了。”李景仁回答道。 “重复一遍!”李象笑着说道。 “是!小弟的任务,就是抱得美人归!回答完毕!”李景仁挺胸抬头地回答,这还是和薛仁贵学的。 “回去之后,你便和阿史那云说说这件事。”李象捏捏李景仁的肩膀:“你让她和怀化郡王说一说,该上书就上书,不要扭扭捏捏的,没有必要,听到没有?” “是,小弟明白。”李景仁回答道。 李象并没有和他们说的是,按照历史,在今年夷男可就要噶了。 在夷男死后,他的两个儿子,拔灼和大度设开始争权夺利,最后拔灼胜出。 为了转移部族内的矛盾,再加上想要强化自己的威望,所以拔灼这个大聪明选择了和大唐开战…… 现如今虽说他不一定会和大唐开战,但绝对不会容忍突厥在他南边晃悠的。 别说是他和突厥本身就不对付,就说这些突厥佬想要养羊,抢他们的生意,他拔灼都不会坐视不管。 李象一低头,看程处弼在那咯咯傻笑,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笑,就顾着笑,我且问你,在海上若是食物吃完,你待如何?” “啊这……”程处弼一下就抓瞎了,纠结半天,才迟疑地问道:“那……钓鱼?” 李象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在程处弼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亏你还要航海,海上食物吃完了,靠岸补给不就是了?”萧守道在边上撇嘴说道:“近海航行的话,距离海岸的距离并不远,若是船队当中缺少食物或者淡水,随时便可以靠岸补给,一般来说都会提前两三天来确定,难道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等到食物吃完了,才想起来补给的事情?” 程处弼挠挠头,他还真没学习到这方面的问题呢。 “那为什么不在船里带足食物呢?”韦待价在边上一脸萌萌哒地问道。 这下不止萧守道,就连尉迟循毓都一拍额头说道:“我嘞个亲娘咧,待价,难道你就不知道,食物存放时间过长的话,会开始腐烂吗?” “哦。”韦待价哦了一声,这方面的事儿他还真没观察过。 听到这里,李象忽然灵机一动,脑袋上冒出一个灯泡。 不说的话他其实还忘记了,想要开展远洋航海业,船员的饮食配给也需要好好准备。 要说怎么解决食物的问题,他还真有不少好办法。 不仅可以用来供给船员,就算是供给军队或者百姓,也是大功一件。 当天下午,李象并没有去运动场看比赛,而是钻到了科技研究院。 在近海航行,由于补给充分,营养问题倒是好说。 但既然已经开展航海业,那肯定也是不能忘记远洋航行。 在大洋上漂泊,常见的症状无外乎脚气病和败血症,前者是缺乏维生素b,后者是缺乏维生素c。 一般情况下,极度缺乏维生素c三个月以上才会看出坏血病的症状。 对于沿着海岸线航行的海船来说,除非食物补给的品类出现很大失误,坏血病不会泛滥对所有船员构成威胁。 有一个误区是,曾经有个老外整出一个暴论,说是郑和航海靠发豆芽防治坏血病,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还有人提出豆芽是为了防止瓷器被碰坏的,实际上这也是暴论之一。 后来有人模拟海船上的风浪颠簸,以豆芽做实验,看豆芽到底能不能保护瓷器不晃悠,结果毫无用处,碗互相撞碎、筐子散架了砸了剩下的,豆芽都挤烂了。 其实最根本的问题是海船空间有限,淡水携带不了太多,不可能去浪费淡水培育豆芽。 至于说茶叶,这个就更扯淡了,茶叶当中的维生素c含量有限,你光靠嚼茶叶补充维c,一天得嚼多少啊。 泡茶是不可能泡茶的,高温会破坏维生素c这是常识。 毕竟小象是从后世过来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好解决问题。 柑橘和柚子总归是要携带的,这两种水果富含维生素c,而且还容易储存。 除了这两样水果,罐头食品也是要开发一下,不止是为了丰富营养,更多的则是给船员们改善伙食。 你想啊,远洋航行在海上一漂就是几个月,身心都遭受极大的折磨,若是能吃点美味的食物,船员们的心情也会不错。 每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都是宝贵的人才,可不敢当做耗材来用。 李象觉得,不止是为了远洋航行,就算是为了行军,也要开发一下罐头食品。 罐头有很多种制作方法,其中就包括陶罐头、铁罐头和玻璃罐头。 这年头用玻璃罐头,多少沾点奢侈了…… 而铁罐头倒不是不可以,马口铁的生产技术又不难,实际上就是镀锡钢板,而金属镀锡的技术,早在西周时期我国就已经掌握了(注1)。 但若是说性价比的话,肯定还得是便宜的陶罐子。 铁罐头的话,保质期稍微长一些,一般能保存两年以上;而陶罐头就差不少,也就是几个月到一年的保质期。 但若是给船队供应的话,陶罐头已经足够了。 罐头的密封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以用虫蜡进行密封,或者一些别的技术。 至于罐头的种类嘛…… 别问,问就是登州鱼肉罐头。 除了鱼肉,也可以做一些其他的,比如午餐肉。 想到午餐肉,饶是李象不缺吃的,也着实是有点馋。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特么八岁? 该说不说,午餐肉这东西,算得上是李象童年的回忆。 那时候不止是午餐肉,就连方便面,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众所周知,当年的病号餐,就是方便面再卧一个荷包蛋。 李象让福宝去从酒楼拉两个厨子,去负责做午餐肉还有其他食品,用来测试这个陶罐罐头是否可行。 将事务安排下去之后,小象便回到了皇家体育场。 包厢当中,只剩下了大李子三兄弟,还有他们仨的家眷。 由于李象并没有来这边,裴雪青也不喜欢凑这个热闹,所以也就没来。 李象本以为老李在宫中,没曾想,李承干却告知他,老李竟然去了酒楼。 这可给李象气坏了,好好好,去酒楼吃饭不叫我是吧! “你神神秘秘地去做什么了?”李泰斜着眼睛瞅李小象,另一只眼睛竟然还能用余光去看比赛。 “这不是裴守约要去航海了嘛,给他准备一点容易储存的食物。”李象笑着说道:“风味儿也不错,等到弄出来之后,让二叔尝尝。” “哟,光让你二叔尝?”李承干一下就不乐意了。 “当然忘不了我敬爱的阿耶,还有幺叔。”李象老老实实地说道。 “嗯。”李承干这才满意地点头。 “开盘了开盘了!”李治忽然喊了一声:“赛马开始了……大兄,二兄,你们觉得谁能获胜?” 听到李治的话语,二人瞬间起身,抻着脖子观望。 李泰是近视看不清,李承干纯粹是条件反射。 李象也抻着脖子看去,不远处的赛道上已经列好了骑士们和他们的爱马。 或许……这些骑士也可以称之为爱马仕。 “一号赛道是咱们关中道的人?”李承干忽然问道。 “对,好像是玄甲军的。”李治回答道,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册子,伸手在舌头上蘸了一下,翻翻页仔细寻找后说道:“嗯,来自玄甲军的宋麟,武德三年便已经进入军中,曾经跟随阿耶在武牢关一战擒双王,现在是玄甲军的校尉,现在的坐骑是踏雪乌骓。” “幺叔,这是什么?”李象好奇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治颇有些自得地说道:“这个就是为叔我准备好的这些赛马运动员的生平行述,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准备好了,怎么能赢钱呢?” 卧槽,幺叔你有点歪才啊。 “就是,稚奴这是有备而来啊。”李承干和李泰对视一眼,他俩可就没准备这么充分了。 “我押那个回纥的吐迷度。”李承干指着不远处的回纥骑士说道:“看他那青骢马,就像是能跑的样子。” “那我押执失思力。”李泰摸摸自己的肚子:“执失思力可是马背上长大的,没道理输给这俩人。” “你呢,稚奴?”二人选定好人后,看向了李治。 谁料李治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我觉得宋麟一定能赢。” “为何?”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李治为何有此一说。 谁料李治只是神秘一笑,不再答话。 “幺叔看来对赛马颇有心得?”李象笑着问道。 “当然,这辈子没多少爱好,这也算是其中之一。”李治一拍胸脯,自得地说道:“你就是弄一群兔子,我也能猜个先后!” 李象:…… 行吧。 与此同时,赛场也传来了发令员的声音。 “各就各位——” “预备——”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众骑士一挥马鞭,开始策马奔腾。 最开始,是吐迷度一马当先,然而跑着跑着,执失思力就蹿到了前面。 李承干嗷嗷地喊着:“吐迷度!你给孤用力跑!” “什么话!”李泰也不甘示弱,高声喊道:“执失将军!再快些!” 然而这俩人在包厢里不说,距离两名骑士也过远,声音根本传不到他们的耳朵中。 反而是李治,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坐在一旁,怡然自得地吃着阿月浑子。 “幺叔,您这是?”李象颇感新奇地问道。 “急什么?”李治摇摇头:“年轻人,屁股要坐得住,铁嘴,钢牙,木头屁股,这可要不得。” 说着,李治的目光便转向还在跳脚的李承干和李泰。 果然没过多久,吐迷度便有些后力不济,落后在了执失思力身后,再也无法超过。 就在众人以为执失思力要夺冠的时候,忽然之间从他身边溜过去一道黑色的身影。 “预赛第一已经出现了!”新主持人马周在中心高声喊道:“获得赛马一百丈跑预赛第一名的,是来自关内道的宋麟选手,让我们恭喜他!” 伴随着马周的话语,宋麟高高举起手,冲着周围的人群用力招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乎没什么人为他欢呼。 宋麟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不为他欢呼的人,几乎都买了执失思力或者吐迷度。 谁特么能想到一个玄甲军能异军突起,获得胜利啊! “嘿……”李承干嘿然道:“得嘞,一千贯,明天我让人送伱府上。” “我也一样。”李泰苦着脸道。 现在和李象做多了生意,李承干和李泰也不怎么缺钱就是了。 这一千贯,如果是在贞观十六年,别说是李承干,就算是李泰都会觉得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然而在几年后的今天,才短短一坤年过去,李承干和李泰的眼界就拓宽到了如此的境地。 李治不一样,无论是贞观十六年,还是一坤年后的今天,他都觉得一千贯不是小数目。 老晋王穷怕了,一文钱都不敢花啊! 一想到明后天就有一百万枚开元通宝进账,李治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成了圆形孔方状。 “承让承让,大兄二兄。”李治乐滋滋地说道。 李治很乐,但其他人可就不怎么乐了。 但毕竟这是大唐皇家体育场,下面都是达官显贵,观众们也不敢爆什么粗口。 更何况,让他们输了钱的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回纥的首领,谁敢说脏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摄像头足而知礼节,九族挂裤腰带上也同样知道这个。 李象站在旁边有些感慨,真不愧是老银币幺叔啊。 怪不得笑到最后,这机会永远会落在有准备的人身上啊。 当然了,李象感慨的是赛马,并不是皇位,毕竟李治对于那个皇位,还真没什么准备,夸擦就砸在自己身上了。 你说说,上面一个太子大哥,一个受尽父亲宠爱的二哥,谁能想到这皇位有一天突然落在自己头上呢? 所以说这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一看命,二看运,三看风水四看姓名。 赛马之后便是骑射,李象也没留在这里,而是选择打道回府。 预赛也没什么值得看的,而且骑射这种事儿……毕竟缺少对抗。 他要是俩人骑在马上,真刀真枪对射,那李象绝对会留下来好好看一看,观摩一番到底谁射谁一百个透明窟窿。 但是射靶子嘛,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和李承干还有两位叔叔,以及阿娘和婶子们告别后,李象便准备离去。 结果刚想走的时候,便看到冲他挤眉弄眼的李厥。 “阿耶,我带厥弟回去吧。”李象会意,对李承干说道:“好久没和厥弟在一起了,正好我们兄弟两个也增进增进感情。” “也好。”李承干并无不允,兄弟之间和睦,那是好事儿。 李欣并不在这个包厢当中,他在和李景仁他们在一起,所以李象也没带他一起走。 李象扛着李厥,一阵风一样从包厢中溜走。 “怎么,你小子不爱看?”走到外面之后,李象笑嘻嘻地掐掐李厥的小肥脸儿。 “倒也不是不爱看,只是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李厥撇撇嘴说道:“阿娘和二婶幺婶在聊天,我也插不上嘴;阿耶和二叔幺叔聊天,我更是插不上嘴。” “倒也是。”李象伸手揉揉李厥的脑袋:“要不,明天我带你和景仁他们认识认识吧。” “不要。”李厥抱着李象的腰,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和阿兄在一起。” “这傻小子。”李象失笑,伸手揉揉李厥的脑袋:“走吧,和我一起回宫,正巧现在桃花盛开,让你嫂嫂给你做桃花酥吃。” “好耶,我要吃桃花酥!”李厥跳着脚喊道。 小孩子到底是对甜食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李厥这个七八岁的孩子。 周岁虽然是六岁,但是按照大唐虚岁的法则,李厥虚岁应该是八岁。 目送着李厥风卷残云一般,干掉一大盘子桃花酥,李象眼睛都瞪大了。 这他妈八岁? 你可真是…… “厥弟,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李象说道。 “好哦,我要听。”李厥笑嘻嘻地说道。 “就说贞观十三年的七月二十日,一声雷霆震响,夸擦——昊天上帝的身边少了一只盛饭的桶。”李象十分夸张地比了一个夸擦的姿势。 “诶?那那只盛饭的桶去哪里了?”李厥不明觉厉地问道,他还没听出来李象言语中的陷阱。 “这不就托生到这儿了。”冯盈盈一脸怜悯地看着李厥:“这傻孩子,都忘了自己是贞观十三年出生的了噻……” 本来以为自己就够瓜的了,没想到这小叔子比自己还瓜啊…… “呜哇,大兄!”李厥一下就不乐意了:“你瞧瞧冯嫂嫂,她说我是傻孩子!” “傻孩子……”李象伸手揉揉李厥的脑袋:“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李厥:…… 我谢谢你啊大兄! “不和你玩了!”李厥气呼呼地说道,双手抱胸,一副你不哄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李象也没哄他,就觉得这小孩儿挺好玩的,颇有玩儿孩子的00后父母的样子。 “阿弟,怎么能这样对待叔叔呢?”裴雪青适时地开口,嗓音温和。 她从一旁又拿出几块糕点,放在盘子上推给李厥。 李厥眼前一亮,就要去拿。 结果被李象把盘子给抽了走。 “嫂嫂!你看看他!”李厥呜咽着说道。 “阿弟!”裴雪青无奈地说道。 李象叹了口气,把盘子递给李厥:“唉,这孩子都让你惯坏了,这东西多吃对身体可不好。” 心里还在嘀咕,你说以后咱有了孩子可咋整,不得被你给溺爱坏了? “谁说我要自己吃?我是拿回去给阿娘吃,大兄羞羞脸!”李厥还在输出,怀里揣着桃花酥,嘴上依旧不饶人:“结婚了竟然要嫂嫂叫你阿弟,羞羞羞——” 这样的结果就是,被李象照着屁股拍了几巴掌。 这下李厥没哭,反而还咯咯地笑着。 多少有点皮了…… 晚上回到东宫的时候,他还乐滋滋地和李承干夫妇讲了关于李象夫妻之间称呼的问题。 听到之后,苏意掩嘴轻笑。 “你啊,年纪还小,现在还不懂。” “我不懂什么?”李厥不信地抬头,“我超懂的好不好!” 说着,还把那剩下的几块桃花酥从怀里掏出来。 “阿娘也尝尝,这是嫂嫂做的桃花酥,真的好好吃。” “嗯,厥儿有心了。”李承干伸手揉揉李厥的脑袋:“昔有陆绩怀橘,今有吾儿怀桃花酥孝敬父母,当真是大孝子!” 谁知道,李厥听了这话忽然说道:“不对,是孝敬阿娘,我没带阿耶这份儿……” 李承干闻言,手上一僵。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怒道:“你给孤滚出去!” 李厥也察觉出了李承干的怒气值正在上扬,废话一句都没说,转头就跑,只恨他阿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东宫这边在笑闹,李象却被李世民召唤到了立政殿当中。 小象现在就是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你说没事儿答应入住武德殿干嘛?现在可倒好,离立政殿这么近,你说这老李…… 没奈何,形势比人强,李象只得安抚一下小嘴儿都能挂油壶的萧有容,趿拉着鞋就往立政殿去。 立政殿当中,老李正点着灯,手里端着一道奏疏,看得皱眉。 无他,这奏疏是今天晚上李思摩上的。 洋洋洒洒一大堆,也不知道让谁代笔整出来的之乎者也,通篇两三千字,凝练过后只需要两三句话就可以概括。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卸甲!(求月票) 其实李思摩的想法也很好理解,给尊敬的天可汗陛下上奏疏嘛,总不能大老粗一样和他老人家说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在中原大地熏陶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石头都得被腌入味儿了,更何况是李思摩呢。 所以他就请了一位游学在外,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狄姓青年,给他捉刀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 李思摩的核心思想,概括起来,大概意思就是定襄鸟不拉屎,求天可汗陛下看在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我们回长安吧。 “你也看看吧。”李世民见李象走过来,二话没说,直接就把奏疏递给了小象。 李象伸手去接,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后,便绷不住问老李道:“阿翁,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李思摩的奏疏,定襄他是不想呆了,想回到长安城居住。”李世民贴心地帮李象总结。 “这奏疏肯定不是李思摩写的,他能有这文采?”李象不禁嘿然。 真不是李象瞧不起他,就这引经据典,言辞恳切的含金量,不说是进士之才,至少也可以说是稳进三甲。 说起这个,今年运动会之后,朝廷就要开始春闱了。 “至少思摩的诚挚,朕还是感受得到的。”李世民倒是对李思摩的态度很满意。 李象颔首道:“诚挚不诚挚,其实倒是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怀化郡王的态度。” “思摩是否出自真心,这一点朕再知道不过了。当年朕命他前出定襄,让孝恭护送他渡过黄河,思摩几次三番上疏,请求只愿在长安为一鹰犬,也不愿意前往定襄,当时朕还以为他是客气话,万万没想到,他实际上是出自真心。” 说到这里,老李抬头问道:“正好朕召你来,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是不是要接受思摩的提议。” “当然要接受,之前不是开展试点了吗?契苾部在关内道当中混的也不错,没说离开草原就不能生活。”李象笑着说道:“既然突厥有意,那咱们就来一个顺水推舟。” “嗯,不过这件事还要提交到朝臣们当中讨论。”李世民也觉得李象的提议不错。 “说到这个,孙儿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李象笑着说道。 “哦?”老李一下就来了兴趣,他伸手拿过水壶,给李象倒上一碗凉开水:“先喝口水,然后再细细跟我说。” 李象也没客气,伸手端起那碗,一口抽干。 他擦擦嘴后说道:“黄河以内,可是我中原自古以来的腹心之地,怎能交给其他部族居住?更何况是突厥这样事实上内附的国家,这和自我分裂没什么两样,天下岂有这样的事情!” “那按照你的意思,突厥人应该如何内迁呢?”李世民皱眉问道。 “如果突厥人想要内迁,当然可以,那就取消国号,放弃草原上的一切身份,彻底融入大唐。”李象如是说道。 谁料这话一出口,李世民便予以否认。 “不可!” “为何?”李象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朕说不可,那就是不可!”李世民哼了一声:“这件事休要再提,你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若是朕在奏疏当中,或者是朝会上看到你再提及此事,别怪朕打死你这小逆孙!” 说话的时候,老李吹胡子瞪眼睛,大有李象要敢继续往下说的话,就会给小象以惩罚的架势。 李象闻言,呼吸一滞。 卧槽,你个老登…… 娘希匹,伱这是天可汗的包袱又犯了? 李象就不明白了,让突厥取消国号内附,上利国家,下利朝廷,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政策,怎么就是推行不下去! “这件事明明可以顺水推舟就办了,为何阿翁……”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给打断了。 “好了,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回去吧。” 听到李世民要送客,李象深吸一口气。 不行,总得想一个办法,打消老李这天可汗偶像包袱! 小象越想越气,回到武德殿的时候,兀自还在气鼓鼓的。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萧有容像美女蛇一样缠绕了上来。 “还不是被那老糊涂气的!”李象现在还没消气,他没好气地瞪了萧有容一眼:“给孤卸甲!” “呃?”萧有容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被李象掀翻在床上。 …… 第二天一大早,李象便来到京兆府当中。 他早饭都没吃,急匆匆地就起了床。 萧有容本来想留他吃个饭,但李象实在是太着急了。 他急切地想找幕僚商议一下应该如何应对,万一阿翁真的天可汗偶像包袱上头,放弃如此大好时机可咋办? 到了京兆府之后,辘辘饥肠便开始作响。 没办法,养成吃早饭的习惯之后,忽然不吃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福宝也是心疼他,一个人去京兆府的后堂给他熬粥,留下李小象带着李卫,在正堂当中大眼瞪小眼。 李卫毕竟是年纪大了,若是想要留宿宫中,起码得来上那么一刀。 所以李象便安排他住进京兆府,这样也比较方便。 没事儿的时候,卢照邻和骆宾王还能教教他。 不多时,权万纪、卢照邻和骆宾王便来到了京兆府当中。 “殿下。”三人一齐见礼。 刚见礼完,福宝便带着几名内侍鱼贯而入,在桌子上摆放好了清粥和小咸菜。 “吃早饭了吗?”李象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没吃,那就一起坐下来吃点。”李象招呼他们一起入座。 “是。”反正也没吃饭,三人也不在乎那么多了,吃一点也好。 李象端起李卫给他盛好的粥,用勺子在碗中搅搅,叹了口气说道:“这么早召三位前来,也是有要事相商。” “昨夜圣人召孤入立政殿,言说怀化郡王李思摩请求离开定襄,打算回到长安,言下之意,就是想要举族内迁到黄河以南。” “圣人的意思是,既然李思摩有意,那就顺水推舟,允许其内迁到大唐腹地。” 说到这儿,李象用勺子?起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吹。 “既然是这样,那是好事儿啊。”权万纪笑着说道。 骆宾王和卢照邻二人对视一眼,也觉得确实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李象叹了口气,“只是昨夜我就与圣人说了,黄河以内,可是我中原自古以来的腹心之地,怎能交给其他部族居住?更何况是突厥这样事实上内附的国家,这和自我分裂没什么两样,天下岂有这样的事情!” “按照我的意思,若是突厥人想要内迁,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必须要先取消突厥的国号,放弃草原上的一切身份,彻底融入大唐。” “怎奈何,那老……” 李象刚想说出那老登,而后意识到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于是便改口道:“圣人非但没有允准,甚至威胁于我,若是在奏疏当中,或是在朝堂上看到我提这件事,就要揍我!你们给我评评理,到底孰是孰非?” “若真是这样,事情恐怕有些不好办。”权万纪面色凝重地拈着胡须:“圣人一向雨露均沾,怕是不会应允殿下如此激进的意见。” “臣认为,殿下的这条建议很不错。”卢照邻说道:“前番突厥人前出定襄,一直靠我大唐庇佑,才得以苟延残喘;现如今想要请求迁回黄河以南,总该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听到卢照邻支持自己,李象的脸色好了许多。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被年轻的心态给影响了不少。 “观光,你怎么看?”李象又转向骆宾王。 “臣倒是觉得,这件事倒不是圣人不同意,而是圣人的身份,让他没办法同意。”骆宾王放下手中的粥碗,用筷子在桌子上点点:“陛下身为天可汗,自然是要对夷狄也爱之如中华,若是提出如此苛刻之条件,岂不是显得天可汗亦有偏私么?” “至于圣人不让殿下去提这个要求,道理也很简单,殿下可是大唐的皇太孙,是未来的天可汗,这个坏人当然也不能由殿下来做。” “竟然是这样?”李象想了一下,心情一下有点美丽了。 呵,还以为是那老……我至亲至爱的阿翁老糊涂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考虑了这么多?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骆宾王感叹了一句:“圣人对于殿下之爱,不可谓不深厚,殿下之前也是当局者迷罢了。” 其实李象之前也只是有些着急,骆宾王点拨两句之后,他就想通了。 “啊呀,竟然是这样。”他喜孜孜地说道。 继而李象又叹气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怎生是好?这样一来,咱们京兆一系的官员可就都不能提出这件事情了。” “如今朝廷当中,像老师那样的鹰派真是越来越少了,若是老师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力谏阿翁的。”李象又开始感慨,他现在是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做‘国难思良将’。 现在他就是特别怀念他的老师,永远怀念。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卢照邻忽然说道:“既然殿下不能上疏,那为何不让魏王提出呢?” 这话一出,权万纪和骆宾王都用看二傻子的目光看向他。 “升之,你应该不会知道,魏王可是志在太子之位吧。”权万纪感慨地说道:“现如今,魏王和东宫看似关系缓和,但实际上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太子之位的追逐,前番弹劾赵节还有李义府便是如此,他怎么可能帮助殿下呢?”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卢照邻神秘地笑了一下:“正因为他想要争夺大位,所以才会揣测圣人的想法,且魏王可是一直以贤王的身份示人,既如此,则更能为殿下所用。”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李象忽然觉得,卢照邻出的也不是馊主意。 满朝文武,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也就是一个李泰。 但是问题来了,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让我至亲至爱的二叔就犯呢? 想到这里,李象也有点犯难。 “想法不错,但具体应该如何实施,才能够让二叔配合我呢?”李象又问道。 卢照邻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殿下只需要示之以诚即可。” “就这么简单?”李象皱着眉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卢照邻夹了一块小咸菜:“魏王可是殿下的亲叔叔,这侄子求叔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殿下只需要申明利害,魏王自然会帮助于殿下。” “嗯……”李象皱着眉头,他觉得卢照邻有点在扯淡。 只需要这么简单?我申明利害,二叔就能配合我? “观光,你的意思呢?”李象看向骆宾王。 “臣也是这么想。”骆宾王也颔首说道。 “权师父,你呢?”李象又问权万纪。 “老臣也觉得可以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权万纪抚须说道,他倒是想整点更好的办法,然而全无头绪。 那还不如去试试呢。 “也行,既如此,那等我吃过饭,就去魏王府看一看。”李象如是说道。 反正运动会也是要巳时才开始,现在才辰时不到,不急。 早饭吃得简单一点也好,李象反正对这种清粥小咸菜的早饭十分满意。 按照科学来说,早餐其实应该摄入肉蛋奶。 但李象现在发育得差不多了,再说他也不缺营养,所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最近京兆府比较清闲,也没积压什么政务。 最主要的是李象把事儿全都摊牌到了权万纪、卢照邻还有骆宾王的身上,他属于是甩手掌柜,除非遇到处理不了的难题,他们仨才会请示上报。 但近来也没什么他们仨处理不了的问题,所以李象就很闲。 吃过饭后,李象在京兆府的庭院内转悠一圈儿,作为饭后运动。 常言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溜达了两圈后,李象便唤人备好车马,准备前往延康坊的魏王府。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其实按理来说,李思摩这两年就应该死掉的。 按照历史,老李在进攻安市城的时候受挫,而李思摩也被射了一箭。 老李亲自为李思摩吮去脓血,被誉为一时佳话。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箭,导致李思摩的伤口感染,从而在贞观二十一年的时候过世。 但是由于李象这个蝴蝶翅膀在,征讨高句丽的战争打得迅速,又有孙思邈等随军医师在,所以李思摩伤口恢复得很好,自然也就活蹦乱跳,甚至还有心思重新和李世民申请回到内地的事儿。 其实李思摩这人也挺有意思,因为他相貌很像胡人,而不像突厥人,所以处罗可汗怀疑他不是出于阿史那种族。 李思摩历经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两代,经常担任夹毕特勒,然而终究是没有能够掌管军事,设立牙帐。 这可能也是他的下属不是很服他的原因吧。 去魏王府的路上,李象心里还在琢磨措辞。 想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无他,我李小象可是诚实可靠小郎君,怎么能做出忽悠人的事儿呢? 下得马车,李象便径直向魏王府中跑。 门子当然认得来人是皇太孙殿下,吃饱了撑得才会拦他。 跑到正堂的时候,李象嗷唠就是一嗓子。 “二叔!二叔!我至亲至爱的二叔诶!” 李泰正端着碗喝粥呢,听到这话,胖手不禁一抖,那碗差点掉下去。 好一阵手忙脚乱,李泰才把那碗给稳住。 “是大兄!”李欣兴奋地抬起头,饭也不寻思吃了,撂下碗就要往外走。 李泰瞥了一眼李欣:“坐下!” “噢。”李欣这才低眉顺眼地坐下,抬眼瞄了一下李泰,继续吃粥。 “二叔!二叔!” 李象口中喊着,溜进了正堂当中。 “是大侄贼啊。”李泰的口音多少沾点故意:“吃饭了吗?一起吃点。” “不用了二叔,我在京兆府吃过了。”李象嘻嘻地笑着,又冲着阎婉行礼:“侄儿见过婶娘。” “不必多礼。”阎婉颔首致意。 “大兄,今儿怎地恁有闲心?”李欣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不是有点事情,来求二叔帮帮忙嘛。”李象开门见山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见外。 听到李象的话语,李泰心中警铃大作。 娘的,就知道你这小子找我没憋什么好心思! “二叔不急,咱吃完饭再说。”李象连忙对李泰说道。 李泰深呼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李象,心想我吃完饭也不想和你说! 一顿饭吃的是细嚼慢咽,李泰也不着急,眼看着就要到卯时三刻,李泰才悠然起身,看向李象:“走吧,既然有事,便随为叔去侧堂谈。” “好的二叔。”李象站起身,跟着李泰前往侧堂。 走到侧堂后,李泰看到跟在李象身后亦步亦趋的李欣,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啊?”李欣愣头愣脑地指指自己。 眼看着李泰还要说话,李欣心里一个提溜,转身就跑,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 不跑不行啊,万一找点什么由头,给自己点小鞋穿,李欣觉得还是不要犯虎比较好。 这就是血脉压制。 李象目送着李欣跑出屋子,心想你小子怂什么啊,你怎么不敢和你阿耶干一架呢? 同样是兄弟,为什么你见了你阿耶就像见了耗子一样呢!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李泰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球,放在手中把玩:“伱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要不怎么都说二叔是贤王呢。”李象当即便送上一记马屁:“侄儿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嘛,才来找二叔想想办法。” “嗯。”李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一派高手风范。 但胖青雀毕竟还是长了个心眼儿:“有话快说,不要拍马屁!” “哈哈……”李象尬笑一下掩饰尴尬,而后说道:“就是,昨天晚上怀化郡王李思摩忽然请求内附,想要回到黄河以南,不再于定襄城定居。” 说话的时候,李象还抬头看了一眼李泰,想要从他的胖脸上推测出点儿情绪。 然而李泰依旧是笑得面团团的表情,倒也真不愧是长孙无忌的外甥。 话说回来,毕竟外甥随舅舅嘛,李泰无论是身材,还是那面团团的模样,都像极了长孙无忌。 “唔,你继续说,我听着。”李泰把手中的两个大玻璃球转得飞快。 健身球嘛,李象不止送了萧瑀,父亲和叔叔们的也没落下。 最喜欢玩玻璃球的,非李治莫属,李泰都要往后稍稍。 这大玻璃球不止有趣,而且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可他们俩怎么也想不到,这玻璃球竟然烧制的方法那么简单,只需要改变一下配方就可以。 “二叔,难道您就没什么想法吗?”李象抬头问道。 “我有什么想法?”李泰笑眯眯地反问,仍旧是不说自己的意思。 李象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二叔啊,突厥人可千万不能放进来,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是朝廷最重要的养马地,也是控制草原的桥头堡,必须控制在朝廷的手中,怎么能给突厥人呢?” 李泰颔首,对于李象的这个说法,他当然认同。 突厥对于大唐来说,虽说是战败而内附的部族,但毕竟还是非我族类,若是让他们在漠南成为大唐的屏障还可以,可要是让他们过了黄河,进入中原腹地,这怎么能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个道理,李泰还是明白的。 哪怕和东宫多有不和,但李泰很少在原则性的问题是卡着东宫。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现在就因为其他地方的不和弄到政见上,若是因为这些龃龉,影响到了大唐,那将来我当上了皇帝,不还是得特么解决这些问题吗? 所以……李泰还真听进去了李象的意思。 见李泰点头,李象决定趁热打铁。 “再说了,二叔您说,这天底下哪有把自己的国土分给别人的事情?那就是在自我分裂!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儿。”李象犹自愤愤不平,小脸儿都有点抽抽:“这不是损己利人吗,这种冤大头,咱大唐可不能干。” “你说得对,从古到今,确实是没有这么做的。”李泰感慨地说道,又忽然问道:“那你阿翁怎么说?” “阿翁的意思是,既然怀化郡王在定襄待得不是很舒心,若是想回到长安,倒也不是不能商量。”李象叹气道。 李泰听了这话,就明白李世民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李象说的话很对,无论是他还是李世民都能够理解,要不然的话,贞观十三年李世民也不会勒令李思摩带着突厥回到定襄,为北方的屏障。 稍微一琢磨后,李泰便想到一个问题,所谓的不是不能商量,会不会是李世民的托辞。 好不容易把你们弄出去,作为漠南大唐的屏障,现在你们又想回来?门儿都没有啊!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哈…… “二叔,我觉得其实突厥人内迁也不是不行。”李象再次说道。 李泰瞅了一眼李象,笑着说道:“你这小子,刚才不还说不许突厥人内迁吗,说什么百害而无一利,为何此时又觉得内迁之事可行了?” 他总觉得李象手里捏着什么大招,但是好像在等着什么一样就是不说。 “若是突厥人能够去掉国号,放弃在草原上的身份,彻底归附大唐,打散入内地进行耕作生活,那侄儿觉得倒也可以接受。”李象的话语带着笃定。 听到李象的话,李泰不禁虎躯一震。 哎哟,你这个小象儿,这计策可太极端了啊…… “你有点太极端了,象儿。”李泰摇头感慨道:“这话可不敢在外人面前说啊,容易伤了人心。” 说归说,可李泰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但不是觉得这个办法本质上可行,而是觉得可以用这个当做借口,去拒绝突厥人。 他想的也很深,反正圣人也不希望突厥内迁,态度从贞观十三年的时候就一直摆着,是他李思摩死皮赖脸非得留在黄河以内一直在拖。 既然圣人在内心里想要拒绝,又不好说出口,那不如我这个儿子,来给阿耶分忧。 想到此处,李泰的态度也开始发生转变。 “这可是涉及到我大唐最核心的利益,哪怕背上一点骂名,侄儿也觉得没什么。”李象一副铁肩担道义的气概。 “听叔一句劝,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啊,孩子!”李泰摇头叹息道:“让叔来替你把握,听叔的,你是太孙,要表现的大度,这话叔替你说。” 李象:…… 你也是潘子? “二叔,这……”李象虚头巴脑地谦让着。 “有什么骂名,叔替你背就是。”李泰一拍案几。 在李泰看来,这个条件突厥是万万不能够接受的,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耻辱。 这样一来,又能够体面拒绝突厥人内迁,还能够在圣人面前刷刷名望,这可是一石二鸟啊! 好,这个办法,太好了! 至于说是否是李象在利用他,这个他倒是不担心,就算利用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更何况李泰也是知道契苾部在关内道各地的事情的,那种苦兮兮的生活,他可不觉得突厥人能干下去。 毕竟他可是雍州牧,虽说是挂个名,但终归也是可以过问关内道的大小事情的。 他想了一下,李思摩应该不会脑子抽了,放着那么赚钱的羊毛生意不做,非得苦哈哈地去地里刨食吃的。 养牛羊,卖羊毛,这活儿不香吗? “二叔……”李象抓着李泰的胖手,执手相看豆豆眼,竟无语凝噎。 “乖侄儿,这忙叔帮定了!”李泰再次给李象吃着定心丸:“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自有叔去帮你办。” “好的二叔。”李象笑嘻嘻地道谢。 从魏王府离开之后,李象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倒也不是冲着坑李泰的目的来的,只是想着这件事一定要有人去提,不然的话万一阿翁那老……至亲至爱的阿翁面子上挂不住,真答应了李思摩内附可咋办。 再说了,这事儿要是能成,对于李泰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怎么说都不算是亏本买卖嘛。 至于说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李象也只是逼迫突厥人做出选择——要么继续留在定襄吃沙子放羊,要么就全盘接受大唐的条件内附,不然的话想都别想,没有什么中间的b计划。 李泰其实也没急着去体育场,他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召集幕僚来到府中,帮他好好参详一番,这件事是否可行。 在简要说明情况之后,韦挺第一个表示赞同。 “大王,下官认为可行。” “嗯,的确可行。”刘洎也紧随其后表示赞同:“圣人一直以来的想法,便是让突厥人成为我大唐的北方屏障,以抵御薛延陀;即便是李思摩多次请求继续在黄河以南,都没有改变圣人的想法,我认为如今圣人的想法仍旧没有产生变化,如果说圣人想要答应李思摩的话,那么他早就答应下来了,而不是说看情况。” “可若是直接拒绝李思摩的话,却又不好开口,毕竟李思摩的语气都如此低三下四。”刘洎继续说道:“若是像大王这样,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至于接受不接受,那就是李思摩的事情了。” “我认为,这种条件,李思摩是绝对不会接受的。”韦挺在边上笑着说道:“突厥诸部可是他李思摩的根基,我可不认为李思摩有这个魄力,连根基都可以舍弃。” “你们都觉得可行?”李泰抬头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道:“若是李思摩在朝会上提出如此请求,大王出言反对便是,再提上如此请求,届时朝中之人一齐响应,李思摩定然无法接受这个条件,从而放弃回到黄河以南的想法,圣人也会因此给大王记上一功。” 既然众人都认为可行,李泰也下定决心。 “好,那等到圣人传召时,我就如此说便是!” 第二百四十章 背背背起了行囊(求月票) 关于李思摩的请求,还要等到过几日的朝会,才能进行商议。 最近由于在长安城召开运动会,所以朝中索性就放了个假,对于这种不是很急切的事情,朝廷也并不急于做出批复。 李思摩也挺急,但急也没用。 今天李象来到体育场的时候,包厢中多出了一位英气的突厥女子。 见到李象之后,李景仁上前,给李象介绍道:“兄长,这位就是云姑娘。” “见过太孙殿下。”阿史那云也落落大方地行礼。 很突厥的礼节,与中原女子常用的万福礼不同。 “你好。”李象颔首致意,笑着说道:“总听景仁谈起你,今日可算是见到,孤倒也明白,为何景仁会对你魂牵梦萦,茶饭不思了。” 这玩笑倒也不算过分,毕竟俩人手牵着手,明显已经定情了。 突厥女子自然是落落大方,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现在早就羞得满脸通红;而阿史那云听了非但不害羞,反而还脉脉含情地看向李景仁。 李象不禁有些咋舌,好家伙,之前不还是在那e摸吗,怎么现在就突然间好上了? 众人都笑,韦待价坐在边上一脸歆羡。 “待价,你在看甚么?”李象调笑着问道:“难不成你在舅兄的脸上,还能看到老婆不成?” 听到李象的话,韦待价一脸羞燥。 他和李雪仪的事儿, 看他那副样子,众人笑的更欢了。 “坐吧坐吧,今天是老薛决赛的日子。”李象招呼着众人坐下。 李景仁拉着阿史那云坐下,李象看向阿史那云,对她说道:“昨日怀化郡王的上疏,圣人已经看过了,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等到提交到朝会讨论。” “那……殿下会支持吗?”阿史那云问道。 “嗯,突厥内附的事情,原则上孤是不会反对的。”李象给了一个模糊又肯定的回答。 原则上不反对,你看,如果你能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是,如果你能放弃突厥国号彻底内附,那这件事我还是完全支持的。 得到这个回答,阿史那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说草原上的人性子直,但不代表他们情商低。 众人纷纷坐定,准备观看骑射的决赛。 其实骑射也并不是草原人的专利,汉人当中也不乏精于骑射之人,其中的佼佼者,莫过于当今的天可汗陛下。 李象当然也是见识过阿翁骑射的,当初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阴弘智就被射落在马下。 突厥当中,参与骑射的是阿史那云的堂侄儿阿史那伏念。 论起辈分,李思摩应该是颉利可汗的从叔;而阿史那伏念则是颉利可汗的侄儿,算起来是阿史那云的侄儿没问题。 说起这小子,李象倒是知道,后来在单于大都护府搞事情,被裴行俭允诺投降不杀后率部投降。 然后到了长安就被李治这个不讲武德的小子给砍了。 伱说他脑后有点反骨,李象在乎不在乎,那肯定是不在乎。 就这几瓣烂蒜,连幺叔这手子都能收拾的主儿,能成什么气候? 思绪转动之间,阿史那伏念五箭全中,分别为十、八、十、七、十环。 看他那样子十分满意,手里举着弓矢,绕着场地站在马上冲着周围人群挥舞手臂。 “射术不错啊,这小伙子。”李象象征性地鼓鼓掌。 “确实不错。”众人都对其予以高度评价。 一百步距离的骑射,能做到箭箭上靶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像阿史那社尔这样还能射中三次十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来这一次的冠军,非伏念莫属了。”阿史那云坐在李景仁的身旁感慨。 听到阿史那云这句话,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包括李景仁。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阿史那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伏念在族中已经是很优秀的勇士了,年轻一代能在射术上和他较量的人,几乎没有。” “没事。”李象摆摆手,笑着说道:“我们继续往下看就是了。” 然而在后面出场的,回纥首领之子李婆闰,还有其他各族各道的选手,都没有比阿史那伏念更好的成绩了。 看到如此,阿史那云的面色更加得意。 “我就说伏念会是这次比赛的优胜者吧,你们还不信。”阿史那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阿史那伏念毕竟是她的侄儿,拿了一个好成绩,她也是与有荣焉。 “半场开香槟不可取啊……”李象低声感慨着。 程处弼敏锐地察觉到了李象的那句话,好奇地问道:“香槟?什么是香槟?” “没什么。”李象瞥了一眼程处弼,心想我还能给你讲解一遍什么是君士坦……伊斯坦布尔奇迹? 现在这个阿史那云,颇有安切洛蒂之相啊! 程处弼还待追问,便听到一旁尉迟循毓的喊声。 “来了来了!” 众人抬头去看,顺着运动员入场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身白袍银甲,十分烧包的薛仁贵。 “这个老薛,是真的烧包啊……”李钦陵狠狠地啐了一口。 听到李钦陵这么说,众人纷纷附和,对烧包的薛仁贵进行口诛笔伐。 你说这老薛,帅也就帅了,偏生还这么烧包,不讨伐你讨伐谁。 要不是李钦陵这个冤家打头,其他人还真不好意思先开口。 但有人打头阵,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你们瞧?老薛身后跟着的是什么?”程处弼眼尖,指着薛仁贵身后拎着乐器的人们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登州水师的军乐队吧?”李钦陵在军中待过,自然是知道登州水师军乐队的。 这一队军乐手,还是之前李象给老薛配的。 在李象看来,像薛仁贵这种开挂一样的男人,理应自带bgm。 听到李钦陵的话,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李象。 “嗯,的确是登州水师的军乐队。”李象笑着说道:“你们不觉得,像老薛这样的人,出场应该自带音乐吗?” 确实,你看人家一代大侠乔峰,到哪儿都扛着音响。 他乔峰扛得,我们老薛扛不得? “下面出场的运动员,是来自河东道的230001号选手薛仁贵!”爱凑热闹的马周客串着主持人,高声喊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军乐团也开始吹奏。 在运动会这种嘈杂的场合,当然要靠穿透力强的乐器,所以李象选择了唢呐。 曲儿一响,李象就觉得dna动了。 背背背起了行囊! 我f11呢? 薛仁贵也在吹奏开始时,催动马匹向箭靶方向前进。 “来了!”程处弼下意识地站起身,脚趾头都抠紧了。 虽说阿史那云是李景仁的媳妇儿,但终归是突厥人,他可是真不想看到阿史那云因为突厥夺得金牌而耀武扬威的样子。 靶场当中,薛仁贵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是侧挂在马上,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发出了五箭,颇有当年两秒十七发的卢老爷风范。 唐朝老兵薛仁贵是吧。 “我的天哪,我看到了什么?”台上同样在解说的契苾何力捂着额头,不可思议地喊道:“薛仁贵竟然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之内,连续射出五箭!这种速度,就算是草原上的射雕手,也难以做到!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不多时,下面检视的小厮便报上来薛仁贵的成绩。 马周高声道:“来自河东道的230001号选手薛仁贵,成绩为十环!十环!十环!十环!十环!” 听到马周高声报出的成绩,体育场内先是一静。 随后便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薛将军!好样的!”众人纷纷鼓噪呐喊道。 薛仁贵十分低调地冲着台上叉手致意,一派高手风范。 阿史那伏念像是败犬一样站在不远处,看向薛仁贵的眼神,满是哀怨。 “老薛果然牛批啊。”包厢内的众少年笑嘻嘻地说道,眼神儿还时不时地瞟着略显尴尬的阿史那云。 阿史那云现在是真的有点坐立不安,刚才吹阿史那伏念吹得那么吊,结果被薛仁贵的成绩吊起来打…… “好,好吧,我承认薛将军也很厉害。”阿史那云兀自在嘴硬,“只是我们突厥的勇士也不差!” 李景仁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应该附和兄弟们好,还是安慰安慰阿史那云比较好。 “比赛嘛,有输有赢很正常。”李象笑着定下基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莫要让比赛坏了情谊才是。” 这话不止是说给阿史那云听的,其中更是有深层次的含义。 “是是,友谊最重要嘛。”程处弼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便把这段尴尬给错了开去。 阿史那云感激地冲着李象一礼,李象摆摆手,也没当回事儿。 他早就过了那种争一时之短长的年纪了,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是胜利的一方,自然要表现出胜利者的大度。 看完薛仁贵的比赛之后,李象也没在体育场多待,而是回到了京兆府当中。 试制的罐头已经有了成果,其实工艺本身也不难,陶罐装好食物以后用虫蜡密封隔水加热,这能难到哪里去? 在他的建议之下,午餐肉也被研制了出来。 实际上午餐肉本身的工艺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 这东西有油有盐有肉,在这个年代可是富含营养的好东西。 风味儿嘛…… 李象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让福宝打开一个陶罐,取出午餐肉煎了一下作为午饭。 除了午餐肉,还有裹着鸡蛋液的炸馒头片儿,一下就让李象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殿下,您怎么了?”李卫关切地问道。 “无事。”李象擦擦眼角的泪花,对李卫说道:“狗儿,你准备一下,回宫里的时候,带上十罐午餐肉。” “是,殿下。”李卫闻言,转身离去。 在京兆府一直待到傍晚,李象才回到宫中。 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午餐肉去找李世民。 老李还没吃饭,看到李象到来,便笑着问道:“是象儿啊,这是来蹭饭了?” “给阿翁送点好吃的。”李象笑着说道,随后让福宝把那十个陶罐子带进来。 看到那些陶罐,李世民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咸菜?” 李象摇头道:“并不是,阿翁您尝尝就知道了。” 说罢,李象便让福宝和王德一起,拿一罐午餐肉去典膳局料理一番。 “这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李世民十分感兴趣,他走到边上,拿起一只陶罐,在上面抠抠:“还有蜡?嚯……” “早餐肉。”李象笑嘻嘻地说道:“是用淀粉和肉,加一些油盐制作而成的,可以用猪肉,也可以用鸡肉来做,价格倒是不贵,像这样一罐,成本也就是三十多文。” 老李把陶罐拿在手中,稍稍掂量一下分量:“那这样说,的确不贵。” 不多时,福宝便带着人,端着午餐肉和炸馒头片走进了立政殿。 “尝尝吧阿翁,总归是要试试这东西的味道。”李象如是说道。 李世民坐在案几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午餐肉,放在鼻子前面嗅嗅。 讲道理的话,午餐肉若是直接闻,味道还真是一般;但若是在锅中稍微那么一煎,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则是报复社会的级别。 太特么香了,比正常的肉要香很多。 “嚯,油香油香的,真不错啊。”他赞了一句,把午餐肉放入口中。 “嗯,味道也不赖,当真是上品。”老李对午餐肉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实际上他中午没怎么吃饭,现在觉得午餐肉好吃,八成是饿的。 “若只是如此,孙儿也不会拿着这午餐肉来宫中给阿翁献宝。”李象笑嘻嘻地说道:“阿翁猜猜,这东西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是什么?”老李抚须笑着问道。 “您猜猜这罐子,可以保存多久?”李象指着那陶罐问道。 听到李象这么说,李世民的神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能够保存多久? 这……莫非这东西,能够保存月余不坏?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好东西啊…… (后面还有,今天起晚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李禅位(票月求) 实际上陶罐封装食品,早在古代就有不少记载。 《周礼·大业拾遗》中有记载,人们将鱼肉装入崭新无水的瓷瓶中,用封泥密封瓶口,杜绝空气进入,五十至六十日后,鲜同往日。 而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当中,不仅记载了罐头肉的做法,还记载了水果罐头的做法,比如梨子,“先作漤,用小梨,瓶中水渍,泥头,自秋至春,至冬中,须亦可用。” 不过话说回来,古代这种密封保存食物的方法,和现代概念中的罐头又不同。 前者是腌渍,后者是杀菌。 但老李一看那罐子,总归是会联想到的。 “莫非……两个月?”李世民伸出两个手指,已经尽量去想这东西的保质期了。 李象摇摇头:“再猜。” “还猜,我小孩子啊我猜!”李世民伸手打了一巴掌李小象的屁股。 李象吃痛,跳了一下。 “老实交代!到底多少天!”李世民的语气不是很好。 李象瞅瞅李世民,终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好说道:“好吧,也就是半年到一年的保质期……” “哦,半年到一……”说到这儿,老李才算反应过来,连忙揪着李象的衣服问道:“你说什么?” “保质期半年到一年啊,怎么了?”李象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这阿翁是激动个甚? “好啊,好啊。”老李语气欣喜:“这午餐肉,果然是好东西,保存的时间也长,这一大罐,足够一大家吃上好久了。” “其实也可以作为应急食品来吃的,而且价格不足同等重量肉的一半。”李象和老李解释道:“这午餐肉本就是熟的,可以开罐即食,若是用在军中充作军粮的话,在那种不适合开火做饭的环境下,便可以取这东西来应急。” “嗯?”李世民眼前一亮,再次颔首:“嗯,象儿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男子汉,若真是如此,那这午餐肉当真了不得!” 至于说之前为何没想到充作军粮……主要是这东西的生态和肉差不太多,而唐军主要是在和草原作战,你想啊,和薛延陀打完,吃老乡几头牛羊,那老乡能有意见吗? 屁话,老乡都是我的,更何况是老乡的牛羊! 更何况运输也是有成本的,与其费力运送这玩意儿去边境,还不如就地杀几头牛羊。 可若是这东西便宜,且价格低廉的话,那用作军粮的话,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老李在心中算盘打的是山响,越想越觉得合适。 “其实这种罐头,未必就必须放在长安生产。”李象继续说道:“其他边境重镇,也是可以建厂生产的,譬如安东大都护府……” 老李一听,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若是这样的话,能够节约不少运输成本。 “这件事,你牵头负责,可以择一二放心之人,全权去办。”李世民满意地点头。 “其实高阳姑母就可以。”李象笑着说道:“如今高阳姑母可是长安城的第一富婆,京兆府和登州大都督府名下的不少产业,实际上都是她在打理。” “行,这件事你看着办就是了,朕放心。”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小象。 这孩子,实在是他符合他对接班人的想象了。 爱护百姓,团结家人,孝顺长辈,这样的好孩子上哪儿去找? 就算他老李,都觉得当年的自己可能有点难追李小象。 若是让李象知道李世民的想法,非得连连摇手不可。 阿翁您实在是太谦虚了,我小象何德何能敢和您相比啊! 李世民想着想着,就有点发散思维。 若是以后自己不在了,高明这小子听信了谗言,想要废了象儿怎么办? 象儿这孩子重情重义的,必不会反抗他阿耶。 那大唐……不就完蛋了吗? 要不…… 等到自己干不动的那一天,直接禅位给象儿? 害,让高明一步到位,当个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 越是这样想,这念头越有些控制不住。 但好在他老李现在年富力强,春秋鼎盛,也就是四十啷当岁的年纪。 正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老李觉得自己还能撑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真到精力不济那一天再说呗,提前给象儿铺好路。 其实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如今李小象的能量有多恐怖。 军方在外有安东大都护府,在内十二卫有六卫都是他的好伙伴,玄甲亲军的主帅受过李象的恩惠,朝中各大勋贵的子嗣都在李象身边混,再加上宗室这边公主们已经全部被李象团结在了一起,亲王们也只有一个李泰暂时不会支持他,——可也不会反对。 若是李承干在早朝决定废了李象,当天下午李象就得坐在太极殿里痛哭流涕。 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可以说,在现如今的大唐,除了他老李,还真没人能把李象怎么着。 而他老李也没什么必要收拾李象,毕竟他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而李象还不到二十岁,周岁也才十五。 皇帝和太子的矛盾在于皇帝春秋鼎盛,太子年富力强,处于一个不想退,一个等不及接班的状态。 而太孙的好处在于,这孙子心里也门儿清,爷爷顶多再熬个十年就得噶;爷爷的心里更是明白,自己没太久好活,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给好大孙铺路。 所以只要是老李不犯糊涂,是不会对小象怎么着的。 至于李象嘛……他从来不以什么虚名为奋斗目的,只以天下为己任,但若是众望所归,只有登基为帝才能够造福大唐,那也只好舍弃私心,全身心奉献到建设大唐的事业当中。 害,什么龙椅不龙椅的,这位置本来就属于全大唐,我李小象不过是有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批判性使用权罢了。 李承干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阿耶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正和自己的两个侧妃玩儿捉迷藏呢。 告别了老李,李象便往武德殿走去。 他倒是想多留一会儿,可杨妃已经拎着食盒来到了立政殿,李象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识时务的话就不太礼貌了。 其实他有点想多了,这才几点,夜生活还不至于从现在开始。 杨妃倒是也想留他一会儿,和他聊聊李愔的事情,但是李象总觉得杨妃是在客气,所以找了个托辞,就溜之大吉。 路过大吉殿的时候,李象忽然就想起了李明达。 他蹑手蹑脚地溜到三清观门口,走到连翘的身后,忽然间就嗷地一下。 这一嗷不要紧,连翘被吓出一个哆嗦,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好在那杯子是厚玻璃的,而三清观的地面是木质,多种巧合之下,这才没有摔碎。 “殿下!”连翘气鼓鼓地跺跺脚。 “哈哈哈,吓到你了!”李象恶劣地冲着连翘做做鬼脸。 李明达听到声音,从道观当中走出。 “你怎么能这样,象儿?” “啊呀,姑姑。”李象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和连翘闹着玩吗?” “万一把人家吓坏了怎么办?你这粗鲁的小象。”李明达白了他一眼。 “公主,我没事啦。”连翘揉揉心口,对李明达说道:“小时候在家中,兄弟姐妹们就这样互相捉弄,殿下方才捉弄我,倒让我想起幼时在家中的场景。” 李象挠挠头,问连翘道:“连翘姐,还没听伱聊过家里,现在家中怎么样?” “蒙圣人恩典,还有公主照料,家中一切安好。”连翘掩嘴轻笑:“父母身子都好,阿姐前年嫁到了邻村,小弟今年刚好参了军,分了二十五亩良田在家中,日子倒也不算差。” “那倒也不错。”李象不注意提了一嘴问道:“你弟弟在哪卫,叫甚么名字?” “回殿下,舍弟在太孙妃兄长的军中,名叫张虔勖。”连翘微微福一福身子。 张虔勖? 李象想了一下,好像还真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具体是哪一卫的大将军倒是忘了,不过也是当年裴行俭提拔起来的,论勇武不下于程务挺和王方翼。 当然了,这样的猛将在武周朝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阿史那则天弄死。 来俊臣在某人的授意下诬告张虔勖谋反,在洛阳州官署里,张虔勖不堪忍受痛苦,自诉对于国家有功,义正辞严,来俊臣听完大受感动——于是命令卫士把他乱刀砍死。 说起这个,李象就感觉有点心酸。 说起某人,多少沾点古典仙女的气质。 无字碑是什么?该评论区已开启精选,但是精选完了也啥也没选出来。 任用来俊臣等酷吏?不好的评论我会删除(物理)。 “既然是连翘姐的弟弟,那我便与守约说一说,对他照顾一番。”李象颔首道。 对于这样历史上能够留下姓名的,且评价也是正面的人,李象是不介意给他一点照顾的。 “谢谢殿下。”连翘喜出望外地拜下。 “连翘姐原来姓张啊。”李象笑嘻嘻地问道:“难不成叫张连翘?” “奴婢贱名张小花……”连翘脸色羞红,这样的名字,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若是在以前没什么文化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自从入了宫,习了诗书,就觉得这名字多少有点土。 “其实张连翘这个名字也很好听,以后连翘姐就叫张连翘吧。”李象笑着说道。 “嗯,奴婢以后就叫张连翘。”连翘的脸红扑扑的。 李明达看了一眼连翘,嘴角不注意地往下撇了撇。 噫,小狐狸精。 “姑姑怎么了?”李象总感觉好像闻到了一股子来自山西的酸味儿。 李明达的一双大眼睛灵动地转转,翘起下唇:“没什么。” 听到这话,李象只能小象摊手以对。 行吧。 在大吉殿三清观坐了一会儿,李象便提出告辞。 “天色还这么早,殿下不多坐一会儿吗?”连翘带着希冀地问道。 “不了,就不打扰姑姑休息了。”李象笑着瞄了一眼李明达,见她翻着白眼儿望着屋顶,笑嘻嘻地告别道:“姑姑,我走啦——” “走吧走吧。”李明达不耐烦地摆摆手。 听到姑姑都已经下了逐客令,李象讨个没趣,蹦跳着走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李明达看着李象的背影,撇着嘴说道。 而后,她又看向连翘。 “公主,奴婢……奴婢也只是想让殿下多陪陪您,才会如此说。”连翘连忙解释道。 李明达站在连翘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探着头看向她,嘴角挂着微笑。 “哦?是吗——”她拉长声音问道。 “千真万确!”连翘语速飞快。 “若是心悦象儿,予便去和象儿说项,纳你进房做个良媛?”李明达笑盈盈地问道。 良媛,在唐朝为皇储妾室,为正五品。 唐制,太子妻称妃;太子之妾可设良娣二人,为正三品;良媛六人,正五品;承徽十人,正六品;昭训十六人,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人,正九品。 而李象身为皇太孙,和太子自然是一样的待遇,丝毫没有任何克扣。 李承干之前由于偏爱小男娘,导致他后宫只有一个太子妃苏意,还有良娣二人。 李象的后宫也是一样,分别为太孙妃裴雪青、良娣冯盈盈和萧有容,不过一般情况下都可以称为侧妃。 若是等到李象将来当了皇帝,那么这两个良娣都可以是四妃之一。 “奴婢岂敢有此非分之想!”连翘心里慌乱,连忙跪下表着忠心:“奴婢只愿此生伺候公主左右,不敢有其他念头。” “哼。”李明达将她扶起来,“你呀,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我方才所说乃是真心话,象儿结婚这么久,也不见那三个女人肚子里有什么动静;你是一直跟着我的,论人品我也放心,跟了象儿,有我照看着你,也不会被人欺负。” 这话倒是真心话,李明达挺想成人之美的。 只是她却忘了李象结婚也才不到一个月,这太孙妃和两个良娣没有任何动静也实属正常。 “公主……” 连翘还待再说,却被李明达给按了住。 “就这样定了,等到过几日,我与阿耶说上一番,便让你入武德殿。” 第二百四十二章 裴雪青VS李明达 其实讲道理的话说,连翘这个不符合李象审美的点,在于她有点偏幼了。 李象这种lsp,最喜欢的是大姐姐类型。 就那连翘长得跟雪之下雪乃似的,不知道拉出去还以为是他妹妹呢。 这要熊没熊,要定没定的…… 但若是姑姑强行塞给他的话,小象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象在吸溜白粥的时候,就看到李明达来到了武德殿。 “姑母,你怎么来了?”他放下碗。 “我不能来?”李明达眼角带着笑意:“还是说……象儿现在不欢迎我这个姑姑?” “没有没有,哪儿能呢。”李象连忙否认:“我哪儿敢不欢迎姑姑呢?” “哼。”李明达轻哼一声,左右寻觅一眼后问道:“雪青呢?” “阿姐还没起床。”李象的面色有些古怪,当然,裴雪青起的晚是要怪他的。 高中生的年纪,战斗力强悍是常态。 “好吧,那我在这等她一会儿。”李明达浅笑着坐到李象的身边,抬眼看向福宝:“福宝,给我也盛一碗。” “是,公主。”福宝应道,给李明达盛了一碗面条。 李小象的特制过水面条,拌的茼蒿肉卤,吃起来很香。 这道秘方还是前世他叔叔下乡的时候和人学来的,推广到家中之后,受到了家人们的一致好评。 “果然很不错。”李明达眉眼舒展,她就喜欢吃这种清淡类型的。 “若是姑姑喜欢吃,明日可以再来。”李象笑着说道:“这汤饼除了拌卤吃,还有另一种吃法,就是将芝麻炒熟后碾碎,加一点盐拌面条吃,很香的。” “是吗?”李明达来了兴趣:“那明天我一定还来……你手里的是什么?” “喔,是蒜。”李象把手抬起来给李明达看了一眼:“一口面条一口蒜,给个杨……给个昭君都不换,姑姑来一瓣?” 他本来想说杨幂来的,但是考虑到李明达并不认识杨幂,所以就改口成了王昭君。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也就是给杨某人,若是给他一个高圆圆,他百分之百还是要换的。 “不了。”李明达露出敬谢不敏的神色:“我才不要空口吃生蒜。” “嘁。”李象切了一声,继续一口面条一口蒜,“说起来,姑姑来武德殿是找阿姐有事情?” “无事我就不能来么?”李明达反问道。 李象:…… “能能能能能。”李象说了一连串儿的能,他放下手中的空碗,拿起身后抱琴手中的锦帕,在嘴上擦拭一番后,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哈姑姑,京兆府还有事情等我处理。” “去吧,正事要紧。”李明达颔首道。 李象刚想走的时候,裴雪青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到李明达后,裴雪青盈盈一福。 “姑姑。”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李明达扶起裴雪青,心里还在感慨,这辈分可真是压死人啊…… 要知道,她可是和李象同岁,而裴雪青比他们俩大了三岁。 不过这年头辈分大也很正常,毕竟滕王李元婴也和她同岁,见了还得叫一声叔。 啊对,李元婴就是《滕王阁序》的那个滕王,永徽三年的时候在南昌建了一座滕王阁。 说起来,李元婴的运气也算不错,和李治在同一年死的,逃过了武则天的宗室减负运动。 但实际上武则天要把他剁了,也不算什么坏事儿,甚至对于百姓来说还算是好事,毕竟他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宛如一块丢进茅坑里的石头,激起处处的民愤。 “桌子上还有面条,茼蒿肉卤的。”李象指着桌子对裴雪青说道。 “嗯,我知晓了。”裴雪青颔首道,被李明达拉到了一旁。 二人坐定后,李明达浅笑着说道:“这番前来,我也是有一事,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姑姑但说无妨。”裴雪青的称呼是跟着李象走的,对于老李其他的女儿,都是称呼姑母,而对于李明达,则是姑姑。 “是这样,我有一侍女,跟随我多年,”李明达瞄了一眼裴雪青:“人品不错,性格也知根知底,所以我就想着给她送到象儿身边,做个良媛,不知雪青意下如何?” 喔,原来是给象儿送女人的。 裴雪青瞳孔稍稍一缩,面上不露声色地说道:“象儿身为大唐皇太孙,如今身边只有三个女人,的确也有些寒酸,姑姑所想甚是周全,侄媳自然是无有意见。” 听到裴雪青对李象的称呼,李明达小手指一动。 “既然雪青不反对,那一会儿我就去与圣人说明,过几日找个吉日,让象儿纳连翘过门吧。”李明达微笑着说道。 李象听着二人的对话,总觉得有点夹枪带棒的。 是不是我有点儿敏感了?李象揉揉脸,这是怎么事儿? 嗯……应该不能,我的老婆温婉贤淑,怎么可能和姑姑起什么龃龉? “所以姑姑也不问问我的意……” 李象说到这儿,恰好看到李明达笑眯眯地回过头。 “谢谢姑姑。”他立刻改口道。 “下午从京兆府回来后,记得来我三清观。”李明达开口说道:“你这身子长得这么快,姑姑又给你重新织了几套衣服,到时去试一试,若是小了,再给你做一些大的。” “好……”李象抬眼看了一眼裴雪青,见对方还是一副温和的神色,便放下心虚。 随即他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我心虚什么呢啊? “象儿最近长得这么快,倒是劳烦姑姑了。”裴雪青冲李明达道着谢。 李明达看了一眼李象,笑着说道:“我是象儿的姑姑,说什么劳烦不劳烦。” “姑姑兰心蕙质,侄媳倒想跟随在姑姑身边学习一二。”裴雪青不待李明达答话,又接着说道:“待到学会织毛衣,若日后侄媳与象儿有了孩子,也好给他们织一些衣物。” 就在李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时候,福宝的声音适时出现。 “殿下,蜀王求见。” 李象长出了一口气…… 六叔啊,你是我亲六叔! “那个,姑姑,阿姐,六叔找我,你们看……”李象食指在空中画画圈儿。 “象儿自去便是。”李明达说道。 “好嘞。”李象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只恨李承干少给他整两条腿。 他总觉得夹在中间,像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一边是老婆,另一边是姑姑,姑姑要给自己塞女人,那老婆肯定不太乐意。 该说不说,李象倒是有点理解裴雪青。 只是理解归理解,小象牌渣男的原则就是,塞了就要,主打一个不流失,不蒸发,零浪费。 身为亲王,除了杨妃所在的宫殿,李愔是不能乱跑的,所以他只能在昭德殿等着李象。 李象走到昭德殿门口的时候,高声喊道:“六叔!六叔!我至亲至爱的六叔呢!” 伱别说,这么亲热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及时雨李愔给他解了大围。 话音刚落,便从昭德殿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兄长!我想死你了!” 李象:…… 算了算了,以后咱还是各论各的吧,我管你叫叔,你管我叫哥算了。 伴随着声音,李愔也从昭德殿内露出头。 看到李象后,李愔张开双臂,上前给了李象一个结实的拥抱。 “六叔怎地才来?”李象笑着问道。 “这不是忙着交接封地上的事宜嘛。”李愔回答道:“把事情全都丢给刘兰啦,我要去登……” 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外面王德在喊。 “圣人有旨意,宣蜀王愔入两仪殿觐见!” 听到这话,李愔一个激灵。 “六叔这是又犯事儿了?”李象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李愔兀自在嘴硬,“可能阿耶传我觐见是有什么要事吧,我怎么可能犯错误?你也不想想,我现在可是谨小慎微,深怕犯什么……” “我陪你一同前去吧。”李象笑着拍拍李愔的肩膀。 “兄长……”李愔双手抓住李象的胳膊,言辞当中带着恳切:“啥也不说了!一起走吧!” 李象看他这副德行,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在封地上又犯了什么错误。 要不然的话,老李的性格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让他入宫觐见。 要知道,今天可是马球赛的日子,老李又是一个马球的爱好者。 在体育场看马球赛他不香吗? 二人跟着王德来到两仪殿,王德率先进去通传。 “六叔,你到底犯什么错误了,和哥交个底。”李象面色严肃地问道:“让我也给你想想办法,莫要到你挨揍的时候再说,那时候我现想办法都来不及!” “啊这……”李愔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没得到阿耶的旨意,就跑回了长安……” 卧槽? 李象真是在心里给李愔竖起一个大拇指。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六叔……”李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早说的话,我还能给你备两块铁板……” “备铁板作甚?”李愔不解其意。 李象没说话,恰好此时王德也从殿内走出,让二人进去。 李愔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英勇就义的神情,当仁不让地就走了进去。 然而这‘英勇就义’的气概,也只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在李象的眼中,李愔的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不比安丘贾队长看到百变大侠石青山差到哪儿去。 一进入殿内,李象便听到了老李的灵魂发问。 “象儿?你不去京兆府,来两仪殿作甚?” 李象抬起头,对上了李世民那像吃了隔夜饭一样的表情。 “这不是听说六叔回来了嘛,孙儿就到昭德殿探望一下。”李象无奈地回答道。 “哼,你怕不是来给这畜生开解来的!”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 听到李世民这话,李愔先不干了。 “阿耶,你怎么能如此说我!” 看李愔竟然敢反驳,李世民露出牙疼一样的笑容。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不能这么说?” “阿耶说我是畜生,这可不光是在骂我自己;要知道,我可是阿耶的儿子,若阿耶的儿子是畜生的话,那作为父亲的阿耶,岂不是老……唔唔……” 李愔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象给捂住了。 天哪,不要命了?你还敢说? 不过,敢当着老李的面,反骂回去…… 那六叔你可真是爷们儿啊! 听到李愔这话,李世民伸手就把裤腰带解了下来。 这是全世界的家长通用动作,从古到今都这么用,可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 正所谓“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就是这个道理。 “李愔,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李世民冷笑着一甩裤腰带。 “谢谢阿耶夸奖,若阿耶如此明事理时,我这做儿子的又怎会惹阿耶生气?”李愔大剌剌地冲着李世民叉叉手。 李象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管这位好六叔。 妈的,确实不是个东西,我都想揍他一顿。 当然了,最主要也是怕自己死于不明aoe。 也不是他不讲义气,他是这样想的,万一上了头的老李误伤到了他,岂不让阿翁难过? 老李听了这话,怒气值瞬间爆表。 他大吼一声,扑向李愔。 “入你娘的小……” 老李想起了李愔刚才的歪理,终究是没把那句‘小畜生’说出口。 若李愔真是小畜生的话,那他这一句话还真就是给全家都骂了。 “生你都不如生块胡饼!”老李愤恨地骂了一句,抬起鞭子pia地一声抽在了李愔的后丘上。 李愔倒也是硬气,挨了一下根本就不喊。 老李见他不喊叫,怒气更旺。 他把皮带抡得劈啪作响,带着呜呜的风声,向李愔身上抽去。 李愔是真的硬气,挨了这么多下,愣是一声不吭。 抽到最后,给老李也抽累了,老头扶着腰,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李愔,嘴里喘着粗气。 “你这混球,倒也硬气!” 不过说归说,看这混球这么硬气,老李的气儿也很奇怪地消了不少。 “阿耶谬赞了。”李愔嬉皮笑脸地冲着李世民一叉手。 然而这一叉手不要紧,身上不知道从哪块儿,掉下来一张厚厚的毛毡。 殿内的三人一齐看向地上的毛毡,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第二百四十三章 让老李敬酒!(求月票) 李象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惊愕地抬起头,缓缓冲着李愔竖起一个大拇指。 妈的,谁再敢说我六叔笨,我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就这智商,抠出来上称,都得比我爹多一钱。 李愔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急速向后一蹦,指着地上的毛毡连声说道:“这……这谁把毛毡捆我身上了?” “你也知道这是捆在你身上的?”李世民凉凉地笑着,他的怒气重新被勾了起来。 “不,不是我阿娘给我的毛毡!”李愔当即便摇着手否认道。 李象听了李愔的话,伸手一拍额头。 刚特么夸完你聪明,转头你就犯浑是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两仪殿内的一切,都在杨妃的算计当中。 你以为李愔在第一层,实际上,他是在杨妃算计下的第五层。 不得不说,虽然杨妃她爹是个缺心眼儿,但是这女儿却是猴精猴精的…… 多少沾点基因突变啊。 听到李愔的话,李世民一下就明白了。 感情,这毛毡是杨妃给李愔这混球的? 呵,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溺爱孩子的妇人!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惯子如杀子! “阿翁,阿翁。”李象上前,拉住李世民的胳膊,一只手在李世民后背上抚着给他顺气,“别和我六叔这浑人一般见识,不值当,啊……” “不值当?你看看他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李世民怒气冲冲地指着李愔:“瞧瞧他,擅离封地,就这一条,朕就可以把他这个亲王给废了!” “阿翁,不至于。”李象再次劝说:“莫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 “兄长!你不必劝他!”李愔撸着袖子,一副要和他爹拼命的样子:“回到封地之后,我几次三番给他上疏,想要回到长安,而后去登州去海上开拓航线,他都不允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回到长安!我有什么错!” “海上风浪那么大,岂是儿戏?”李世民冷哼道:“开拓航线,本非易事,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伱阿娘岂不伤心?” “死则死耳,有何惧哉!”李愔别过头去。 “你说的轻巧,届时吃不了海上的苦,又要闹着回封地。”李世民哼着说道:“到时候丢的不止是他的人,连朕都跟着丢脸!你还是在封地老老实实待着吧!” “我是天可汗的儿子,岂能在封地碌碌无为,无所事事一直到死!”李愔忽然梗着脖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百年之后别人提起我,也会说‘蜀王是条汉子’!” “再说了,阿耶也知道海上风浪大,动辄就会出人命!我倒要问问阿耶!为什么别人的儿子就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偏生阿耶的儿子不能!阿耶尚且怜惜自己的儿子,又怎能让别人把儿子心甘情愿送到海上!” 听到李愔这话,李世民的气忽然就全消了。 一直被他视为‘不如禽兽铁石’的李愔,竟然也有这样的志气? 老李心下虽然喜悦,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你当真是这样想?” “我若怕死时,须算不得好汉!”李愔昂首挺胸,倒也有几分气概。 “象儿,你怎么看?”李世民看向李象。 李象心里还对六叔这忽然间爆发的气概震惊呢,听到李世民这么说,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朕问你怎么看。”老李知道他溜号,补充了一句。 李愔:…… 抄,真不愧是兄长。 这要是其他人,就算是四哥那个死胖子在阿耶面前溜号,都少不得一阵训斥! “回阿翁,孙儿觉得六叔不愧是阿翁的儿子。”李象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没丢份儿!” 听到李象的夸奖,李愔面色一下就得意了起来,比有胜阅兵时还要自得。 “既然你有如此志向,那朕若是再阻拦,就是朕的过失了。”李世民微微颔首:“不过既然你想出海,事情还要落在象儿的身上,具体如何去做,你让他负责安排就是。” “谢谢阿耶!谢谢阿耶!”李愔喜不自胜地跪在地上,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阿耶我给你磕头了阿耶……” “滚!”李世民不耐烦地摆摆手:“看见你朕就烦!” “好嘞阿耶!”李愔目标达成,已经处于一种极度满足的状态。 他顺势把自己一缩,骨碌碌地就滚出了两仪殿。 其动作之丝滑,给老李看得一愣一愣的。 良久,老李才啐骂道:“这王八羔子……” “那我也走了阿翁。”李象说道。 “去吧,具体的事宜,你和你六……你和李愔商量吧。”李世民坐回了案几后方。 李象得到老李的允准后,当即便离开了两仪殿。 外面,李愔还在等着。 看到李象走出来,李愔连忙上前问道:“兄长,阿耶可有话说?” “也没什么话说,六叔。”李象看向他:“若是想出海时,我给你组建个船队?” “船队行,船队行!”李愔忙不迭地说道,又拽着李象回到昭德殿:“船一定要多弄几艘,我的座驾一定要大,一定要有排面,怎么也不能比当年杨广差啊!” 李象:…… 那特么不是你外公吗?直接就叫杨广,当心你妈削你。 但话说回来了,我大唐传统就是孝顺,所以直接叫一声杨广也没毛病。 李愔明显不在乎这个,他觉得自己不叫杨广为老登都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他笑嘻嘻地问道:“关于我的座驾,兄长可有建议?” “这个……”李象挠挠下巴:“其实旗舰也不需要太高大,若是过于高大,凭借现有技术,略显笨重,像是登州水师的旗舰就够了,开出去绝对有面。” “真的?”李愔面色一喜。 “必须有面,就等你到时候从海上回来,咱家聚餐你必须第一个动筷。”李象开始忽悠李愔:“到时候阿翁都得佩服你——但是问题来了,你有钱吗?造船可是需要钱的。” “害,当然有。”李愔笑着说道:“阿娘说可以给我一万贯,阿兄也可以赞助我一万贯,总之就是一个不差钱。” 哎哟,六叔可以啊。 李象倒是没想到,杨妃在后宫这么长时间,竟然能够攒下来一万贯。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钱一部分是李世民赏赐的,另一部分是萧后偶尔送给她的。 虽说杨妃不是萧后的亲生女儿,但总归是奶奶不成爷爷在,也占了一个嫡母的名头,自然要对名义上的女儿多加照顾。 互相的嘛,人都是。 “那直接干就完了。”李象当即便拍板道:“照着登州水师的旗舰,放大两圈造一个你的座驾旗舰,剩下还能整四艘和水师旗舰差不多大的船,够放你蜀王府护卫的就完了,再加上五船水手,还能剩好几千贯。” “那剩下的钱买啥啊兄长?”李愔挠头问道:“这钱总不能留在手里吧,咱得花出去才是。” “剩下几千全干一船香片子……”李象说秃噜嘴了,连忙改口:“说错了,剩下的买点罐头,上船的时候吃,整点罐头,整点水果,比啥都强。” “行,我听兄长的。”李愔喜滋滋地说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出海,和惊涛骇浪作战。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在海上寻到好东西,回来之后先动筷的场景。 李象拍拍李愔的肩膀,对他说道:“六叔,第一次出海千万不能着急,还是以安全为主;等到你下一次出海,我给你规划一条路线,等你去了那个地方,把我说的东西带回来,回来之后咱吃饭都不是第一个动筷,必须得让你阿耶给你敬酒。”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一听说能喜提老李敬酒的待遇,李愔一下就来了兴趣。 “干,那还等啥?”李愔撸起袖子:“咱还等什么?必须这次出门就给他干了,回来之后让阿耶给我敬酒!” “欲速则不达。”李象给了李愔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不是准备改造一下船只的航行速度嘛,若是能够加快船速,你这一来一回可比现在的船时间快。” “当真?”李愔虎躯一震。 要是来回能速度加快,等一等倒也不是不行。 “当真。”李象笑着说道:“我骗过你嘛?” “也对。”李愔笑嘻嘻地说道:“兄长可是大唐擎天白玉柱,关中架海紫金梁,怎能骗我?” 李象:…… 好家伙,我诨名都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旗舰总归是要有个名字,六叔打算给自己的座驾取个什么名?”李象又问道。 李愔想了想:“嗯,我觉得得整一个霸气的,符合我名号的,必须得有排面的。” “霸气的?”李象失笑,名字再霸气能霸气到哪儿去?你整个擎天柱,他也和你这船不符啊。 “小弟才疏学浅,还是兄长帮我取一个吧。”李愔转头看向李象,他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 “我倒是有一个方案,霸气是足够霸气,就是你可能不太愿意。”李象笑着说道。 “有多霸气?”李愔一下就来了兴趣。 “就是听了之后就能让人忘不掉的那种霸气。”李象的话语循循善诱,他想到了前世看老虎那本《明朝败家子》当中的王不仕了。 “哦?我就知道兄长厉害,快快说来!”李愔激动地说道。 “不如,就叫‘人间渣滓蜀王号’,如何?”李象笑着说道。 “人间渣滓蜀王号?”李愔咂摸了几句,你别说,他这个审美……还真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倒也不是不行……要不就这个吧。”李愔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李象一锤定音道:“等出发之前,我给六叔画一下海图,到时候六叔按照那个航线走就是。” “好的,全听兄长做主。”李愔自然是没什么说的,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边事儿了,那我先去后宫看看阿娘。”李愔说道,“等看完阿娘,我再来找兄长,一起去看看那个大唐全民运动会,听说挺有意思的,今天还是马球?” “对,今天的马球是关内道对阵薛延陀。”李象笑着说道。 运动会的马球比赛,和世界杯的运行模式差不多,一共二十四个马球队,划分了六个小组,决出十六名胜者参加最后的决赛。 今天就是甲组的对决,关内道对战薛延陀,还有河东道对阵河南道。 马球在大唐可是最受欢迎的运动,可比后世足球在欧洲和南美还要风靡,体育场之中人群摩肩接踵,宁可加钱也要混上一张门票。 今日的门票是昨天出售的,早在当天子时便已经排起长龙。 买到票的人,自然是额手相庆,庆幸自己能够在现场观看比赛。 好多没买到票的人捶胸跌足,痛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来排队。 可惜的是,体育场当中并不能容纳别人进来站着看比赛,毕竟体育场的容量也是有限的。 “那我先去了。”李愔摆摆手,转身往杨妃的住处溜。 李象想了一下,反正今天京兆府也没事儿,不如摸摸鱼。 那就先回武德殿看一看吧,看看阿姐和姑姑怎么样了。 回到武德殿的时候,李明达已经离去了,冯盈盈还在屋里睡懒觉,萧有容在品茶,而裴雪青则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 李象蹑手蹑脚地回到殿内,轻轻推开房门。 “猜猜我是谁?”李象伸手捂在裴雪青的眼睛上。 “唔,象儿。”裴雪青笑盈盈地转过头,温柔地看着他。 “刚才你和姑姑都聊什么了?”李象哪壶不开在那提哪壶。 这话一说,裴雪青明显有一瞬间的眉毛轻跳。 “没什么,只是商量了一下吉日。”裴雪青浅笑着回答:“姑姑说也不必劳烦太史令,她最近修道也略有所得,也会推算吉日。” “她?她那两把刷子……”李象撇撇嘴,又伸手握在裴雪青颀长的天鹅颈上。 “今日的事儿,委屈你了。”李象温声说着,手也翻过去,托在裴雪青的精致的下颌,用指腹轻轻剐蹭着她雪腻的肌肤。 听到李象的话语,裴雪青顿时便感觉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不见了。 她伸手拽拽李象的袖子,眸光似水一般盈盈动人。 李象贴过去,裴雪青凑到李象的耳边,声音娇软媚人。 “有哥哥爱我,我又怎会委屈?”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什么特娘的倭国,老子打的就是倭国! 其实总体来说,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而且是名门闺秀出身,裴雪青并不介意李象身边有几个女人,甚至可以说,如果这半年她们三人肚子再没有动静的话,裴雪青就会主动张罗再给李象纳几个良媛。 没别的,听了这么多长孙皇后的故事,裴雪青都被长孙皇后的言行事迹腌入味儿了。 不过她和长孙皇后性格也比较像,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学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 李象毕竟和他阿耶不一样,他就喜欢裴雪青这种贤良淑德的女人,不会因为老婆的性格像长孙皇后就对其疏远。 当然了,评价一个好女人从古至今的标准就是贤良淑德,如果你觉得女性不应该被这样的标准“束缚”,那男性同样也不应该被有担当有上进心绅士风度之类的刻板印象所束缚。 裴雪青对于李明达给李象塞女人这件事不介意归不介意,让她最感动的地方在于,李象十分在乎她的感受。 这就十分难能可贵了。 李象虽说是现代人,但俗话说得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结合时代来看待问题。 我家可真特么有皇位等着传,你让我后面就一个正妃是吧? 害,至于李承干为何只有三个女人,懂的都懂。 他之前嘛…… 西北玄天一片云,阿耶落进了男娘群! “这个称呼我喜欢,再叫两声听听。”李象笑眯眯地用指腹捻着裴雪青珠圆玉润的耳垂。 裴雪青脸色羞红,刚刚也只是情动之下无意识的开口,现在让她再叫一声,可是万万不能了。 “若是夫君想听,待到夜深人静时再说。”裴雪青低声说道。 “那为夫就暂时放你一马。”李象笑嘻嘻地用鼻子蹭蹭裴雪青的俏脸。 裴雪青白了李象一眼,这小混球,大白天的真是什么都敢说。 “你不是要去京兆府吗,怎么还留在这里?”她问道。 “这不是六叔想去看马球赛嘛,就陪他去看看,反正京兆府也没什么事情。”李象笑着说道,“我以前画过的海图呢?你都放在哪儿了?” “抱琴,去把殿下画的海图找来。”裴雪青昂首道。 “是。”抱琴匆匆离去,不多时,便拿回了几张海图。 李象拿着图稍稍扫上一眼,选了几张适合李愔去开拓的海图,将剩下的还给了抱琴。 “把剩下的这些原路放回去。”李象吩咐道。 等到抱琴走后,裴雪青凑上来,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倭国的海图。”李象笑着甩甩那几张海图:“看到没,这儿是银矿,这儿是铜矿,这块儿则是金矿,都是好土地。” “诶?”裴雪青一下就来了兴趣:“这些都是倭国的矿藏吗?” “是的,暂时来说他们还没有发现。”李象笑着说道。 “唔,我知晓了。”裴雪青摸摸头发,又说道:“这些矿藏,若是就这样荒弃在倭国,岂不是宝珠蒙尘?” “那娘子的意思是?”李象下意识问了一句。 “此等矿藏,合该我大唐所有,岂能拱手让与倭人呢?”裴雪青语气坚定。 李象惊愕地转过头,看向裴雪青。 裴雪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家娘子很有见地。”李象笑嘻嘻地凑到裴雪青的脸畔,亲了一口。 裴雪青失笑地摇摇头:“妾身也只是妇人之见罢了,这些矿藏若是能够归属大唐,那将来不都是子孙后代的?” 哦,李象算是看明白了。 “原来阿姐是打算给咱们儿子做准备喽?”李象坏笑着贴在裴雪青的耳朵旁问道。 听到李象的话,裴雪青的玉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大美人儿倒也没怯场,而是反过来说道:“那象儿可要努力了,姐姐可很想多给你生几个儿子。” 李象闻言,二话没说,直接就给裴雪青横着抱了起来。 “你,伱做什么?”裴雪青惊愕地问道。 “当然是努力了……”李象嘿嘿地笑着。 “这可是白天,你怎么能……”裴雪青伸出手,在李象的肩头轻轻打了一下。 “白天?白天怎么了?”李象嘿嘿一笑,刚往回走一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说蜀王殿下求见。 娘的,你个李老六…… 李象无奈,只能放下老婆。 “等回来再收拾你这妖精。”李象叹了口气,李老六这王八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怪不得李世民骂他呢! 裴雪青温柔轻笑,在李象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说道:“六叔可还在等你,早去早回。” “放心,必早回。”李象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而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李象便看到还在徘徊的李愔。 “兄长,这儿。”李愔指着自己的额头。 李象走过去,在李愔指着的位置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哎哟,你干嘛?”李愔捂着额头,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是说你这儿,这儿有一块唇印……” “哦?哦……”李象这才反应过来,走之前被老婆亲了一口。 他连忙抬起袖子,胡乱在额头上擦擦。 “哈哈,我还以为你让我弹你呢。”李象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说道。 李愔:…… 我怀疑你是故意的,可是我没有证据。 “说到底,兄长的艳福是真的不浅。”李愔笑嘻嘻地说道:“刚刚我从阿娘那里回来时,看到兕子妹妹在阿耶那边说给你塞个良媛,据说长得可好看了……” “害,其实我对女人长得好看不好看并不在意,反正都没我阿姐好看。”李象如是说道。 “确实,女人好不好看根本没用。”李愔附和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女人这东西是真的麻烦,我就总搞不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何出此言?”李象问道。 “就拿我家那口子说,我也搞不懂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有的时候说要,就是要的意思;有的时候说不要,还是要的意思,但有的时候说要,那就是不要的意思,整个一玩闹……”李愔感慨地说道。 “这要还是不要,还是要看语境。”李象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道:“你不妨举个例子说说。” “就比如我和她在行……” 李愔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象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六叔,这事儿就别说了,我就告诉你,这个时候说不要,那都是要的意思。”李象给他解释道。 “当真?”李愔鼠躯一震。 “必须当真。”李象笑着颔首。 “唉。”李愔摆摆手:“算了,不聊这些,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然你以为我阿耶当初为什么迷恋小男娘?”李象乐了。 “男娘?”李愔狐疑地问道:“什么是男娘?” “就是长得和女人一模一样的男人。”李象给他解释道。 听了李象的话,李愔哕了一口。 “卧槽,真恶心。” “谁说不是呢,真恶心……”李象也摇头感叹道,“但话说回来了,最了解男人的,不还是男人嘛?” “那女人呢,女人也了解女人吗?”李愔问道。 “不,女人连自己都不了解,更何况是其他女人。”李象摇头说道:“咱们还是聊点开心的话题吧,比如海图。” 李象说着,从怀里摸出了那几张准备好的海图。 “喏,六叔。”李象将海图递给李愔:“瞧瞧吧,这上面可都是大买卖。” 一听说大买卖,李愔的眼睛都成了开元通宝的圆形孔方状。 “大买卖?!”李愔哆哆嗦嗦地接过那海图,颤颤巍巍地问道:“是夺大的买卖?” “呵。”李象乐了:“你想要多大?” “实不相瞒。”李愔唉声叹气地说道:“我这蜀王府是真的穷,属于是耗子钻进去都掬一捧眼泪出来的穷,就我家那位,嘴上虽然不说,但妯娌之间见面,总归是腰板儿不够直,就稚奴那小子,现在富得流油,我家那位看到他家晋王妃的时候,眼睛里的羡慕咱也是看得见的。” “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李象语气循循善诱地问道:“六叔啊,缺钱怎么办?你想做生意?” “若是做生意的话,倒是也行。”李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之前就想让你带挈我做个生意,但是一直不太好意思开口。” 卧槽,你还有这羞涩呢? 李象对李愔有点刮目相看了,按理来说这厚脸皮应该腆着脸上来要点生意做才是啊。 李愔也是看懂了李象的神情,他无奈地说道:“我也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想要钱才凑到你身边的,咱哥们出来混讲的都是一个义字当头!” “哦,那你早说啊。”李象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六叔和我好是因为爱我,不是因为其他。” “当真?”李愔眼前一亮。 “那是自然。”李象笑着说道。 “那……不知道是啥生意。”李愔羞涩地苍蝇搓手问道。 “生意?”李象嘿然一笑:“生意趁咱叔侄俩做吗?咱要整,就整一票大的!” “大的?”李愔深吸一口气,眼睛也越来越亮:“有多大?若是不做生意,这钱从哪儿来?” “谁说一定要做生意,才能有钱?”李象不屑一笑:“六叔不是喜欢去海上开拓吗?咱要干这一票大的,不仅能让六叔你发家致富,还能让你接下来航行的钱都不愁,那船你想造多少造多少,造一百艘扔一百艘都没问题!” “卧槽?”李愔闻言,鼠躯一震。 “看到这三处了没?”李象指着地图:“诺诺诺,六叔你把地图拿好,这都看不真切了。” “噢。”李愔连忙把地图抻好。 “你看,这三处地方。”李象指着画圈的三个地点:“分别是银矿、金矿还有铜矿,都是方圆几千里内最大的矿藏,如果六叔能把这三处标注的矿藏寻到,届时再寻些人来开发矿藏,咱不是就发大财了吗?” “嘶……”李愔眼睛瞪得像铜铃。 “咱就是说,什么生意能比得上直接挖金银铜啊。”李象笑着说道:“就这些东西,不比做生意来钱快得多?” “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啊!”李愔激动万分地说道:“兄长放心,这次我出海,一定把这三处地点全部寻到!” “你看,我问你,寻到之后你打算咋办?若是倭国也知道这三处地点有矿藏,想要过来抢夺怎么办?”李象笑着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打他娘的!”李愔怒气冲冲地说道:“什么他娘的倭国,老子打的就是倭国!” “好!六叔果然有志气!”李象赞了一声:“但是这打倭国,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该是要先把倭国全部的山川地理详细了解一番,才能够动手。” “兄长放心,等我去了倭国后,就去让人探查!”李愔恶狠狠地说道:“这倭国,势在必得!” “行啊六叔。”李象笑着说道:“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这矿藏探测完毕,我就做主,让阿翁分你一成。” “啊?”李愔挠挠头:“怎么让阿耶分?不应该是你分吗?” 李象:…… 哎呀,你竟敢把大唐皇帝陛下排除分赃,看来你很有思想…… “糊涂啊六叔。”李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也不想想,咱这大唐现在是谁说了算?” “是阿耶。”李愔有些不情愿,又嘀咕一句:“嘿,阿耶做得,兄长就做不得?” “啥?”李象没听清。 “没什么。”李愔说道。 “你看,咱无论是出兵,抑或是如何,都要用到大唐的兵马,凭你一个蜀王府,或者是我太孙府,都无法单独成事。”李象摇头说道:“所以这矿藏就让阿翁占大头也没毛病,咱俩跟着喝汤呗。” “你说的倒也在理。”李愔认可了李象的发言,但还是嘀咕道:“但阿耶什么都不做,就吃了八成,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李象刚想再说点啥,却没想到李愔摆摆手道:“哎呀,算啦,反正他是皇帝,咱们俩让让他又能如何?八成就八成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漂亮,多大了? 对于六叔的大度,李象还真是感到有些意外。 他觉得李愔八成得去和老李干一架呢,没想到就这? 该说不说,其实这个缺心眼儿的浑人,李象也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至少相处起来没什么不舒服,浑人也没什么心眼子,就是人有点犯浑。 但犯浑也是冲着李世民去的,和他李象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还是苦一苦阿翁,揍让六叔去挨。 马球这种比赛,李象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的。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对这种运动并不热衷,顶多就是看个热闹。 关内道的人下手有点黑,不过好在秉承着礼仪之邦的态度,邦邦邦都是冲着马去的,并没有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薛延陀的人有心还击,但奈何这是大唐的主场,所以也只能忍了下去。 不过好在李世民下令不许下黑手,像是冲着人或者马去的行为必须禁止,这种行为才逐渐消失在赛场之上。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何必打成那副样子。 老李这样下令,倒是也可以理解。 毕竟纵观整个历史,他李世民可是知名的爱马仕。 这年头嘛,爱马人士也没后世的爱猫爱狗人士那么魔怔,且马也的确真是作用很大。 就算是上不了战场的马,也可以拉点东西使用。 像老李这种骑兵出身的,看不得这群败家子祸害战马,倒也属于很正常。 看过两场马球赛后,李象便被李世民带回了立政殿。 李愔本来想跟着去,却被李世民一个眼神儿给瞪了回去。 走回立政殿的时候,恰好看到杨妃也在。 李象见过礼后,李世民清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妾身这不是来接受陛下惩罚了吗?”杨妃妩媚地白了李世民一眼。 老李听了,咳嗽两声后说道:“惩罚的事儿一会再说,我先和象儿聊点正事,一会再收拾你!” “是。”杨妃高高兴兴地退到了偏殿,临走的时候还冲着老李抛了一捆儿秋天的菠菜。 李象又不是当年那个小毛孩子了,对于这事儿也算是略懂。 “阿翁行啊。”他竖起大拇指。 “咳咳,你不要乱想。”李世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六叔犯了错,现在他年纪大了,朕也不好动手揍他;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养不教母之过,子债母偿,朕说不得也要找杨妃算账!” “嗯嗯。”李象忙不迭地点头,给老李挽尊。 “那阿翁找我有啥事?”他又问道。 听到这话,老李脸上当即便露出调侃的笑容。 “哈,是说。”他上下扫扫李象:“你小子之前不是和朕说,不喜欢连翘那个类型吗?怎么你姑姑与我分说,要将连翘送到你这武德殿做个良媛?” 李象张张嘴,无奈地说道:“不收不行啊,我姑姑强行塞的……” “屁话!”老李眉毛一竖:“你这小子,端的不知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姑姑,伱就偷着乐吧,兕子多向着你啊,你瞅瞅你,不识好人心,真是让人伤心啊!” “你怎么说的我跟吕洞宾似的?”李象叹了口气。 “吕洞宾是谁?”老李愕然。 “没谁。”李象选择把这事儿岔过去:“那就挑个好日子,让连翘过门呗,我问过阿姐了,她没意见。” “嗯,孙媳的意见还是要重视的。”老李颔首道,毕竟他除了爱马仕之外,还是著名的爱妻号。 历史上的帝王,刘询和许平君、刘秀和阴丽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朱元璋和马皇后,这都是著名的伉俪组合。 “放心吧阿翁,您孙媳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怎么可能有意见。”李象叉着腰,一副自得的样子。 “你这混小子!”李世民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再善解人意的女人,都会对这种事情心里有结,只是为了咱大唐天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所以当初阿婆给您选女人,也是不得已喽?”李象挑眉问道。 “屁话,哪有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李世民哼了一声,“所以咱们才要珍惜这样的好女人,明不明白?夫妻之间,要互相理解,不要以为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这样两人之间才能长久。” “明白了阿翁。”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这道理他当然懂,想想历史上的阿武,呃……达成了姐姐和外甥女的双杀。 “嗯……”李世民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吧,回头我下一道旨意,加封裴雪青的生母为鲁国夫人,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好嘞阿翁,你也善解人意。”李象笑嘻嘻地说道。 结果这话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你说你一天天不学好,就和你六叔学犯浑是吧!”老李指着李象的鼻子骂道。 “我这不是替阿姐感谢阿翁嘛。”李象笑嘻嘻地说道:“那要不阿翁,您给我……不是,我给您磕个头?” 这话差点没秃噜错了,好在李象及时改正,不然的话一顿棒子炖肉是免不了的。 “瞧瞧你这点出息,吃了蜜蜂屎了?”老李瞪着眼睛:“去去去去,别打扰我清净,赶紧回去找你的阿姐报喜吧,等到后日,朕就让连翘入武德殿,你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满意!”李象嘿嘿地笑着。 “去吧!”李世民不耐烦地摆摆手。 “好嘞阿翁。”李象转身就溜,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着李象的背影,李世民也摇头失笑。 这傻小子,命还挺好,找这么一好妻子。 不知怎地,李世民忽然就想起当年在玄武门的时候,长孙皇后突然出现在玄武门,亲自带着饭食慰劳战士的场景。 唉…… 若是易地而处,想必象儿和孙媳也会…… 呸呸呸!可不能这么想。 老李及时止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按理来说皇太孙是顺位继承,怎么可能会去玄武门走一遭? 且不提老李如何在殿内瞎想,李象已经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立政殿。 刚走到大吉殿,就被绿萝给拦了住。 “殿下!” “哟,是绿萝姐。”李象和绿萝打着招呼。 “殿下,公主有命,若是看到殿下时,便让婢子带您过去。”绿萝微笑着说道。 “哦,那劳烦绿萝姐带路。”李象笑着说道。 绿萝低声说一声不敢,而后带着李象往三清观当中走。 这也是李象的小习惯,毕竟是后世穿越而来的,礼貌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小习惯,导致他在宫中人见人爱。 到了三清观当中,绿萝转身退了下去。 “姑姑。”李象高声喊着,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结果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明达拄着腮帮子在打盹,胳膊下压着层层迭迭的书。 李象走过去,见李明达还在打盹,心下就皮了起来。 他从自己头上薅下来一根儿头发,拿着一端,凑到李明达的身边,轻轻撩拨着她的鼻子。 李明达受到刺激,阿嚏一声,喷了李象一脸口水。 “嘶……”李明达吸着鼻子醒来,看到一脸狼狈的李象,不由得掩嘴轻笑。 “你这小象儿,又在使坏,这下好了吧?” 李象用袖子擦擦脸,吐槽道:“谁能想到姑姑竟然会打喷嚏,噫……脏死了。” “好啊,你这小象儿,竟然嫌弃姑姑脏!”李明达伸手捉住李象的耳朵:“我看你呀,是嫌弃姑姑了!” “没,哪儿能啊。”李象赔笑说道,耳朵上也并不疼,李明达也舍不得用劲儿扭他。 听到李象的话,李明达松开手,哼了一声道:“亏我还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连翘跟了我七八年,眼睛都不眨都送到了你的床上,你再看看你,像不像话!” “别别别,姑姑我错了。”李象连忙赔罪。 “哼。”李明达眉眼舒展,回头唤道:“连翘。” “在。”连翘从一旁的房间走出,身后还带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 “这两位是?”李象指着那两个新来的宫女问道。 “这两个是新入三清观的宫女,一位是采薇,另一位是莳萝。”李明达给李象介绍道,又白了他一眼:“你把我的连翘都挖走了,我怎能不再添上两个新人?” 李明达性子比较喜欢清净,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所以平日里身边的贴身宫女也就是两个,一个是绿萝,另一个是连翘。 而连翘即将嫁给李象,绿萝过几年也要出宫嫁人,所以身边自然要补充两个新的宫女。 不过看绿萝的意思,似乎也是不太想出宫,想要常伴李明达身边。 李象心里也在暗自吐槽,怎么就是我挖的,不是你塞的吗? 但这话终究是不能说出来,一来是怕伤到小姑姑,二来是担心伤了连翘的心。 “还是姑姑爱我。”李象只能如是忽悠道。 李明达没答话,只是说道:“采薇,莳萝,你们把我织好的毛衣拿出来,让连翘带着咱们的殿下去偏房试试合身不合身。” “这还用试吗?姑姑做得,必然合身。”李象拍着胸脯说道。 “衣服合身不合身,总归是要试试才知道。”李明达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净说些吉祥话讨人欢心,若是穿着不合身时,难受的须是你,不是我。” “那我试试。”李象呲着牙说道。 不多时,采薇和莳萝就带着毛衣回到了这边。 “去吧。”李明达拍拍李象的肩膀。 李象咳嗽了两声,跟着连翘走到了偏殿当中。 该说不说,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的尴尬程度急速上升。 “殿下,宽衣吧。”连翘强忍着羞涩说道。 李象脱下外袍,又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 连翘看到李象那身材,连脖子都红透了,仿佛脑袋上都要冒出蒸汽一般羞涩。 看到连翘这副模样,李象心下一乐,反正都是自己内定的良媛,所以手上也就没老实,摸到了连翘的脖颈。 大手指摩挲着连翘的小脸儿,李象笑着问道:“真漂亮,多大了?” 问的时候还感觉有点古怪,在确定没人唱射日歌之后,李象心中的古怪才消失。 “回殿下,奴婢比公主大两岁。”连翘低着头回答道。 “哦,看起来不像。”李象笑着说道:“看起来,倒是像我的妹妹。” 连翘低头不语。 “行了,不逗你了。”李象笑笑:“伺候我穿衣吧。” “嗯。”连翘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然而这一穿就是半天,连翘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没把袖子套到李象的头上。 “你看看你,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这袖子可就从我头上穿过去了。”李象调侃道。 “婢子知错。”连翘连忙道歉。 “什么婢子,你以后可是孤的良媛,当自称‘妾身’才是。”李象笑着说道。 “是,殿下。”连翘应道,看了一眼李象,而后说道:“殿下穿上这身毛衣,也是遮不住的英武……” “嚯,我都和香蕉一样了,都是鹦鹉。”李象开了个小玩笑,而后说道:“这衣服还算合身,走吧,出去让姑姑也看一看。” “是。” 二人走出去后,迎接他们俩的却是李明达古怪的目光。 “你们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这么慢?”李明达狐疑地问道。 “连翘有点紧张,把衣服给我穿差了。”李象无奈地说道:“你看这个袖子,套我脑袋上了,哈哈哈哈……” “咕唧……”李明达咕唧一笑,无奈地看了连翘一眼:“这还没过门呢,看到象儿就紧张成这个样子,等到洞房花烛夜,你不还得激动得晕死过去?” 说罢,又看了一眼李象。 “嗯,倒也勉强算是一表人才。”她点着头,对李象品头论足。 “这是什么话,难道侄儿不算是一表人才吗?”李象不乐意了。 李明达眉眼弯弯地回答道:“当然算,这世界上可没有比象儿更优秀的男子了。” “当真?”李象乐了。 “那自然是当真。”李明达颔首笑道。 “连阿翁也不行吗?”李象得寸进尺道。 “唔,那你还差得远。”李明达选择了实话实说,伸出两只手,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喏,你还有这么远要走,加油哦。”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也配叫天子? 对于小姑姑的说法,李象觉得自己有必要更加努力。 怎么着也得评价比阿翁更上一个档次才对! 正所谓洪湖水浪打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怎么着也得把阿翁拍在沙滩上才是。 从大吉殿离开后,李象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大吉殿像是龙潭虎穴一般,多来两次指不定小姑姑能给自己塞点啥。 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是轮到萧有容,但李象想了想,第一个孩子还得是让裴雪青来生,所以便取消了原定计划,一直就在裴雪青这边待着。 至于意见嘛……反正都不会有。 吃过晚饭后,李象便拉着裴雪青回到房中,准备和她聊点别的。 裴雪青的文采不错,李象想给她聊点大纲,让她往下写一写。 这倒不是李象要整什么赚钱生意,更不是说闲得无聊,而是打算抬两个人。 作为一个准政治家,一切公开的行为都是有其政治目的在其中的。 一个是他名义上的老师加祖先,老子李耳;另一个则是辅佐文王武王开创大周八百年天下的姜尚。 推举前一个人,是为了将来的宗教对抗;推举后一个人,则是为了文武平衡。 “阿弟的意思是,让我写这个……志怪传奇?”裴雪青坐在案几前,不确定地问道。 传奇实际上兴起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譬如干宝的《搜神记》,便算是其中的一种。到了唐朝发扬光大,像是南柯一梦,黄粱一梦,柳毅传等等,便是出现在唐朝时期。 当然了,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西厢记》的原型,元稹所创的《莺莺传》。 唐朝不仅有唐诗,还有唐传奇。 在这个年代,传奇还没有到中晚唐时期那么兴盛,也只是处于初级阶段,总体脱离不了六朝遗风。 “是啊。”李象笑着说道:“我文采不太行,在老师那里看到的故事也只记得一个大概,具体润色的工作还要交予阿姐。” 见裴雪青还在迟疑,李象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着裴雪青的香肩,俯下身子说道:“阿姐蕙心兰质,冰雪聪明,区区志怪肯定不在话下。”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试试。”裴雪青被李象这么一忽悠,也不太好拒绝,于是也只能答应下来:“若是我文采不入你眼,可莫要嘲笑我。” “怎么会呢!”李象连忙叫起撞天屈。 “嗯,那你把大略的情节与我说一说。”裴雪青又说道。 李象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了前五章的梗概,尽量将其写得详细。 甚至还没忘给黄飞虎改一个封号,武成王这个名号太大了,这个虚构的人物根本压不住。 “这……是商代的官制吗?”裴雪青狐疑地看了一眼李象。 “嗨,咱写这东西又不是追求一个考证,让老百姓能懂就是了。”李象无所谓地说道。 “嗯。”裴雪青也没多说什么,李象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呗。 终于有能够帮到李象的地方了,其实心里她也挺高兴的。 “对了姐。”李象忽然说道:“阿翁方才说,要封外姑为鲁国夫人。” 外姑,便是丈夫称呼妻子的母亲所用。 《尔雅》:‘妻之父为外舅,母为外姑。’ 至于岳父和岳母这个称呼,还要等到唐玄宗封禅的时候才会出现。 李隆基封禅的时候,任命张说为封禅使。 按照礼制,随皇帝登泰山封禅的官员,除了升无可升的三公之外,其余的官员在封禅大典之后照例官升一级。 而张说的女婿郑镒,本来就是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结果在随皇帝泰山封禅之后,居然直接升为五品。 泰山封禅大典之后,皇帝照例御赐宴席。 郑镒年纪轻轻就当上五品官,这让李老三很诧异。李隆基问郑镒咋回事,郑镒不敢说是老丈人提拔的,结果就是无言以对。 早就对张说不满的黄幡趁机对李隆基说:“此泰山之力也!” 从这时候开始,老泰山便成为代指丈人的雅称,而泰山又为五岳之首,所以又可以称呼为岳父。 自然而然,那岳父的老婆就是岳母了。 听到李象的话,裴雪青惊喜地回过头。 按理来说,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后的母亲,才会有如此的待遇。 她身为太孙妃,还要等到李象即位之后,母亲才能拥有这种待遇。 现在提前受封,那肯定是李象运作的结果。 “象儿,谢谢你。”裴雪青张开双臂,抱住李象。 “嗨,也没啥好谢的。”李象打算实话实说:“这不是小姑姑给我塞了个连翘嘛,阿翁说夫妻之间本是一体,哪有女人会想自己的男人身边女人越来越多的,也是对你的补偿。” “傻样。”裴雪青笑着揉揉李象的脑袋:“就这样实话实说了?” “你我之间,有啥好藏着掖着的。”李象鼻子贴在裴雪青的颈窝,轻轻地嗅嗅。 听到李象的话,裴雪青更为感动,手上搂抱李象的力度也加上了些许。 “要不……”裴雪青想了一会儿,轻声在李象的耳畔说道:“今晚让宝儿也过来?” 本来李象还有点迷糊呢,一听这话一下就精神了。 你要说这话,我可就不迷糊了哈。 “行啊,行。”李象忙不迭地答应:“我现在就让人叫她——” “冤家。”裴雪青伸手在李象的腰上轻轻打了一下。 …… 这一宿,李象可谓是神清气爽。 小象尚有余勇可贾,两位爱妃是片甲不留。 早上李小象并没有在武德殿吃饭,而是叫人唤上李景仁还有李愔,三人一起虎踞在李婆子家的羊肠子那儿大啖。 “兄长,咥口这个。”李愔把碗里的羊蛋捞出来放到李象的碗里:“你身子得注意补,多吃一点没毛病。” “我谢谢伱。”李象也不拒绝,直接就是一口。 “不行,总觉得没有辣椒,没味儿啊。”他又感慨道:“早上出来的时候,忘把那好东西带上了。” 李象光顾着嚼那哏揪的小东西,却不知道京兆府当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倭国此次出使的使团,除了阿倍比罗夫之外,还有一个苏我石川麻吕。 阿倍比罗夫沉迷运动会,一大早儿就来到了体育场当中,准备看新一轮的马球赛。 苏我石川麻吕本来去叫阿倍比罗夫一同去京兆府求见李象,结果阿倍比罗夫根本不想理他,自顾自就去看比赛了。 阿倍的想法也很简单,开玩笑,我可是殿下的人,早就投靠了大唐皇太孙殿下。 和你去?怎么,让你一起去抢了我的食盆儿? 苏我石川麻吕讨了个没趣,也只能自己带着两个侍从,一路问着路前往京兆府。 这一次求见李象,他是代表中大兄皇子,想要获取大唐的支持。 一路走到京兆府的门口,正好撞见了一个壮汉。 无他,这年头的倭人身材矮小,苏我石川麻吕已经算高个子了,也才一米四。 而纥干承基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在苏我石川麻吕的面前,无异于在看姚明。 纥干承基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长得这么矮小,除了倭人还能是谁? 本着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原则,他并没有嘲笑对方。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苏我石川麻吕一张口,就是求见李象。 “敢问这位……将军。”苏我石川麻吕并不瞎,看到对方那身明晃晃的盔甲就知道身份不低:“下官乃是日出之国天子使节,请问恒山郡王在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纥干承基就暴怒了。 妈的,你管俺们敬爱的皇太孙殿下叫恒山郡王? 还有,你他妈这自称是什么? 日出之国天子使节? “老张!”他嗷地一声喊。 张思政从一边趸过来,纥干承基和他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张思政也跟着火冒三丈。 妈的,你这崽子,竟敢如此无礼? “你他妈的!”张思政上去就是一个大飞脚,将苏我石川麻吕踹进了京兆府当中。 后面跟着的侍从刷地一下就把刀拔了出来,他们发誓,真的是出于下意识。 武器刚刚出鞘,侍从们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大唐境内,天子脚下,尔等蛮夷竟敢公然拔剑?”纥干承基撸起袖子:“左右!给我把这二獠就地格杀!” 两名侍从还待抗辩:“我等乃是倭国使节护卫,你们……” 话音未落,两只脑袋便打着旋儿飞了起来。 如此血腥的场面,路过的行人非但没有惊叫,反而高声叫好。 “好!好样的!将军!”行人们纷纷高呼。 纥干承基冲着周围叫好的人群一抱拳,心里还在骂这两个不开眼的傻逼。 什么他娘的倭国使节护卫,就算是你倭国国君的卫队,老子也得把你们一个一个呛死在下水道里! 环卫院的人唉声叹气地上前,把这两条尸体收走,拿着水不停地擦洗地面。 你纥干将军倒是痛快了,我们可辛苦啊好不好! 这血擦洗起来费劲不费劲?流这么一地,臭死了好吧? 且说苏我石川麻吕被张思政一记窝心脚踹进京兆府后,已是处于懵逼状态。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唐人竟然如此蛮不讲理,话都不说就是一记窝心脚。 然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张思政上去又是两记暴扣。 苏我石川麻吕吃痛,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 就在此时,纥干承基也处理完外面的事情,走了进来。 看到苏我石川麻吕躺在地上,他怒从心上起,走上前一只手给他提了起来。 “他妈的,你给我站直了!”纥干承基吐沫星子都飞到了对方的脸上:“你他妈知道自己几两重吗?厚颜无耻,竟敢自称日出之国天子使臣?可笑至极!” “在你们那蕞尔小国里,你自称日出之国也就罢了,但你现在是在大唐,懂了吗?是在大唐啊你这混蛋!”纥干承基揪着苏我石川麻吕的领子,骂人的时候都弹起了舌,听起来极其喧哗上等。 “还什么天子,告诉你,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天子!那就是我大唐皇帝陛下,而你们那小国国君,充其量不过是小婢养的,你算什么天子?” “告诉你,他妈的,下次我再敢听你们倭国使团嘴里蹦出个什么日出之国,什么天子,老子就把你剁了喂鱼,听懂了吗?” “另外告诉你,现在是皇太孙殿下,不是恒山郡王,明白吗?” 苏我石川麻吕只感觉自己脑子里仿佛开了一个水陆道场,磬儿铙儿钹儿一齐作响。 他倒是听清纥干承基的话了,但是根本不敢反驳。 形势比人强,现在可是在大唐的地界儿。 “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吗?”纥干承基瞪着眼睛,怒声问道。 他手上的动作还不停歇,用力地晃着苏我石川麻吕。 苏我石川麻吕哪里敢反驳,浑浑噩噩地点头。 “他妈的,你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听懂了就给我吱一声,说句人话!”纥干承基举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往下砸。 “听懂了,听懂了!”苏我石川麻吕眼见着那拳头越来越大,只得出声求饶。 然而纥干承基的拳头根本没停,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随后可能是觉得一只独眼青不太对称,有强迫症的他又在另一只眼睛上卯了一拳。 看着自己的杰作,纥干承基满意地松开手,苏我石川麻吕软得像一根面条一样,躺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权万纪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倭国使节,权万纪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纥干承基一看是权万纪,就有点不太想听他说教。 “没什么事,就是这小子自称是日出之国天子的使臣,我等兄弟几个看不惯,就给他揍了一顿。”纥干承基揉揉拳头,狞笑着看了一眼苏我石川麻吕。 “哦,我当是什么事呢。”权万纪摆摆手:“打了就打了,下次别在院子里,影响不好,怎么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那要不给他扔下水道里?”纥干承基怪笑着问道。 听到‘下水道’三个字儿,权万纪白眼一翻,哕地就是一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东宫是黑X会老巢吗?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只要一听到下水道三个字,权万纪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无他,当初的回忆实在是太惨痛了,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哪怕是在环卫院干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扫平当年在下水道时对权万纪造成的心理阴影。 等到李象回到京兆府的时候,恰好就听说了这件事。 没奈何,倒也不是大家想打小报告,而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隐瞒李象这个京兆尹。 “竟有此等事?”李象不禁就乐出了声。 这年头的大唐,可谓是极度自信,而且无论是国家实力,还是国家地位,都匹配得上这份自信。 不就是给外邦使节打了一顿嘛,这还算事儿? 什么友邦惊诧,统统不存在。 大唐可以指着法兰克王国说你群魔乱舞,而不会被一群殖人阴阳怪气说你要包容。 走到正堂之后,李象吩咐道:“去,把纥干承基还有张思政给孤叫来。” 不多时,二人便飞速赶来。 看到李象坐在上首,俩人都有点蔫吧。 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别看打的是倭国使节,但万一殿下要是追究…… “你们干的那叫什么事?”李象手指敲着桌面,故作愤怒地问道。 “因为,因为他们对殿下不敬。”纥干承基当即便说道:“另外,那苏我什么玩意儿,还自称是日出之国天子使臣,也太嚣张了,末将一时气愤,所以就动手了。” “那也不能打人啊。”李象再次用手指轻叩桌面:“这样一来,以后还有谁敢接近京兆府呢?” 听到李象的话,二人尽皆低下头去。 “你们俩以后注意点,难道东宫是黑x会老巢吗?”李象语气严肃。 “那个,殿下,咱们是京兆府……”纥干承基试图纠正李象。 坏了,殿下该不会是迫不及待,想当太子了吧? “我说的就是东宫,难道你们俩不是东宫出来的?”李象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你们俩啊……唉,我也能理解,只是,以后不要这样了。” “是!”二人一听,就知道李象不准备追究这件事,喜出望外地说道。 “你们也不想想,好歹那也是倭国的使节,丢到大狱中就得了,何必亲自动手去打?”李象笑着拍拍二人的肩膀:“以后要注意啊。” “是,臣知道了!”二人当即便回答道。 “嗯,去吧。”李象又拍拍张思政的肩膀:“晚间孤让李景仁在酒楼摆上一桌酒席,给你们二人压惊。” “是!谢谢殿下!”二人兴高采烈地说道。 本以为会吃什么挂落,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只是轻飘飘,象征性地训斥了一番后,就把这件事情揭过了。 非但如此,殿下甚至还让李景仁请他们俩吃饭? 看来…… 二人对视一眼,殿下的意思,看来是鼓励他们两个,以后这种事儿可以干啊! 李象当然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会觉得无所谓。 事实上在他看来,小日本子的确是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日出之国卧槽……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大了,必须要出重拳! 中午的时候,李愔还凑了过来,和李象表示若是那苏我什么玩意儿落在他的手里,说不得也要按着打上三五拳。 “六叔,以后伱要是想打他们,有的是机会。”李象笑着说道。 李愔一听也对,反正过一阵子就要出海前往倭国了,到时候谁敢和他炸刺儿,那可真是随便揍。 就那群小矮子,李愔觉得他一个人就能打十个。 “嘿,你们干什么呢?” 李漱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二人一抬头,就看到李漱从外面走了进来。 “姐。”李愔笑嘻嘻地打招呼。 “姑母。”李象同样要打招呼。 李愔和高阳公主很熟,毕竟李漱在宫中的时候就和李恪还有杨妃关系不错。 而当年李愔还是个小屁孩子的时候,经常在武力上被李漱死死压制。 想来也是,本来李漱就比李愔大两岁,并且女孩子发育要比男孩子早得多,在十岁以前暴打小男孩儿不是什么问题。 正所谓打弟弟要趁早嘛。 至于说现在嘛……要是真打出火气那种,李愔甚至可以让李漱一只手,都能轻松暴打她。 但李愔浑归浑,对于兄弟姐妹还是很尊重的,除了对李佑。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厮混到一块儿了?”李漱笑眯眯地走过来,顺手在李愔的脸上扭了一把,就跟一个女流氓一样。 李漱当然知道李愔最近和李象关系不错,但是没想到李愔竟然能追到京兆府里和李象聊天。 并且,李愔要出海的事儿,她也完全没听说呢还。 “啊啊姐你别掐我……”李愔被这么一扯,哈喇子都甩了出来。 李漱触电一样松开手,嫌弃地在李愔的袖子上抹了一把:“噫,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恶心巴拉的。” 这招啊,这招就是以前李愔对付李漱的办法。 以前打不过李漱的时候,李愔就想办法恶心他,比如整点哈喇子啥的。 而李漱作为一个小姑娘,自然是爱干净的,所以总是会避之不及。 李愔也很有分寸,毕竟这口水没沾上也就罢了,若是沾上之后,李漱就再也不会在意这玩意儿了,而是化身母暴龙,将他按在地上照大腿里子一顿狠掐。 那位置,掐了之后谁也看不到,告状都没地儿告去。 这东西其实就像是人看起来是怕狗,但要是被狗咬了一口,那就大概率触发骑士不死于徒手。 当然,怂比另算。 “姑母这是来干啥了?”李象笑着问道:“该不会就是来掐掐六叔吧?” “在你心里,姑母就是这样凶悍的妇人吗?”李漱有些委屈地问道。 李象心想就你这破马张飞舞马长枪的,说你不是悍妇谁信啊? “哪儿能啊。”李象连忙赔笑:“姑母在我心中,可是大唐一等一的温柔女子。” 说完,李象还在心里祈祷,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哼哼,不枉我对你这么好。”李漱说着,让身后的侍女掏出两罐子早餐肉。 “这是……铁罐头?”李象惊奇地问道。 “是啊,铁罐头。”李漱笑着说道:“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早餐肉,其实铁镀锡的技术并不难,这技术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很简单就做成了。” “是哦。”李象掂量着那马口铁罐头,上下来回抛动,笑嘻嘻地把玩着。 “这是什么?”李愔惊奇地问道。 “这个啊,这个就是罐头。”李象笑着和他解释道:“六叔将来远洋航行的时候,就可以带上这个。海上风浪大,一时之间难以找到补给,所以在没什么吃的时候,吃一点这个就好——这东西可以保证里面的食物两三年不坏呢。” “这么神奇?!”李愔鼠躯一震。 “当然。”李象心想多新鲜呐,后世那些军用罐头,二战期间生产的都能在2020年食用呢。 我一块儿八二年的咖啡,你敢嚼吗? “除了这种早餐肉罐头,我还让他们做了一些水果的。”李漱在边上说道:“有柰果的,有莺桃的,还有葡萄和柑橘哒,你别说,煮完之后的味道还不错,甜滋滋的。” “你看你说这话姑母,那水果罐头煮的时候还加了糖,味道能差到哪儿去?”李象翻翻白眼后说道。 “我下令让工匠们赶制一万盒罐头,紧急运输到安东大都护府,先给那边的将士们尝尝鲜。”李漱如是说道:“另外我还打算去登州建厂投产,海鱼做罐头应该是一项不小的生意。” “那是当然。”李象笑着说道:“鱼罐头能最大程度保证鱼肉的新鲜,可要比咸鱼强得多,不光是供应军中,就算把罐头供应在民间市场赚点钱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的没错。”李漱颔首道:“只是现如今钢铁产量严重不足,所以这铁罐头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高一些不要紧,主要是为了远洋航行用。”李象如是说道:“等我想想办法,提升一些钢铁产量再说。” “嗯。”李漱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除了罐头生意之外,咱还得搞点别的。”李象想了一下,而后说道:“光是登州的名头,感觉也不是很够用,我觉得我得和阿翁商量一下,在朝廷当中另开一部,要不……姑母做个商部尚书?” “就扯这些没用的,你阿翁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弱女子去做商部尚书?”李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你倒是可以建议朝廷学习登州模式,成立那个……那个什么?” “国有企业是吧。”李象笑着说道:“咱们抑商不等于抑制商业,而是抑制商人的地位,并且还要兴办一些国有企业,这件事回去之后我想一下,而后再拿出来提交到朝会讨论。” “嗯,不着急。”李漱如是说道:“这运动会还要开几天呢,我听说李思摩都快急坏了,想请求朝廷内附,但我看阿耶完全不像是急着要处理的样子。” “拖嘛,急什么。”李象笑着说道:“李思摩着急是他的事儿,咱们这边总要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案。他想请求内附,但朝臣们不一定同意,百姓们也不一定接受,所以总要兼顾到各方各面嘛。” “诶,说起李思摩,”李漱笑嘻嘻地八卦道:“我和你打听打听,听说李思摩家的那个阿史那云,和李景仁最近走得很近?” “对,俩人现在恋……”李象本来想说恋奸情热,最后还是忍住了:“恋情进展得不错,听说都准备谈婚论嫁了,不止是李思摩,就连江夏郡王,对于这件事都是喜闻乐见的。” “上午的时候长乐还在和我说呢,”李漱笑嘻嘻地说道:“说是昨天看到李景仁和阿史那云一起逛东市,这个小子,竟然有些手段。” “看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景仁是什么坏人呢。”李象无奈地说道。 “那你呢?”李漱又笑着问道:“我可是听说,兕子把她身边最贴心的连翘都塞到你的房里了。” 说着,李漱又咂咂嘴:“唉,这兕子对待你,我看都不像是姑姑,反倒像是亲娘一样。” “没办法,我从小没了娘,都是姑姑在宫中照看我。”李象摊摊手,感慨地说道。 “嘿,你这小混蛋。”李漱笑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哦你,瞧瞧你才多大,十五岁的年纪,身边就已经有了四个女人,若是等你到了二十五岁,啧啧……可了不得!” “咱家可是真有皇位继承,姑母。”李象声音带着无奈,“这年头孩子成活率本来就不高,要是孩子生的少了,将来咱家这位子没人继承可咋办?” “你说的对。”李漱郑重地点头:“别人都可以没孩子,咱家不行。” 她又踢了李愔一脚:“喂,还有你,过两日姐姐我给你选几个侧妃送你蜀王府上。” “别了吧姐……”李愔摇着手,明显有点不太敢。 “我就不明白了,那萧家的女人有什么好?”李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看你这副德行,被人吃得死死的!你怕什么啊!你咋不敢和她干一架呢?!” 听到李漱这话,李象明显感觉有瓜。 等会儿,我六叔……难道是气管炎? 嘶……这随根儿随谁呢? 哦倒也不是不能随,他太姥爷杨坚可就是著名的妻管严啊。 “姑母,六叔这是……”李象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六叔鬼迷心窍,只爱他的正妃!”李漱叉着腰,指着李愔说道。 “不对啊,我记得六叔不是挺喜欢去平康坊的?”李象挠着头问道,难不成是我记忆出偏差了? “是啊,平时在家里被人管得死死的,可不就是只能去平康坊放纵了?”李漱冷笑着说道:“瞧瞧他那副德行,小时候和我打架的力气都跑到哪儿去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结了婚之后,面对你的蜀王妃,就成了没牙的大虫了?” “你光说我,那你怎么不让姐夫纳几个妾呢?”李愔嘀咕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李漱的头发都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