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下毒害她,重生归来灭他全家》 第1章死,太便宜他们了 初春之际,乍暖还寒。 楚芸宁手中握着一杯热茶。 滚滚烫的热茶升起白色的水雾,遮挡住了她通红的双眼。 白嫩如玉葱般的手指被烫的泛起粉红,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只因她脑海里的思绪,都被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所占据。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二十岁这一年,在她嫁给当朝状元郎姜书铭的第三个年头! 也是噩梦逐渐降临的时候…… 楚府上下几百口人被判斩首、流放; 世代经商的外祖家被迫掏空家产; 她被至亲、挚爱之人强灌穿肠毒药! 一桩桩、一件件灭顶的灾难接踵而至,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姜家人所赐! “母亲?” 一声少年郎独有的清脆声响将沉浸在无边仇恨里的楚芸宁唤醒。 缓缓抬眸,一长身玉立、清朗俊秀的少年映入眼帘。 是姜家嫡长子,姜宇晟! 手中茶盏微晃,五指渐渐收紧,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白嫩的手背上,立即泛起了红。 她仿佛再次看到被人强捏着下颌,狠厉的灌下穿肠毒药时的情景。 那是她掏心掏肺、无微不至的疼爱了多年的养子啊! 最后,却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让自己的父亲能够迎娶新上任的太傅府千金,同他的父亲一起送她下了地狱! 而姜家所有人,全都一副恨不得她早点去死的表情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咽气! 滔天的恨意汹涌而至,让她的呼吸也变得厚重起来。 上辈子在她临终时她便发誓,若能重来一次,她定要杀了他,杀了姜家所有人! 可机会当真来临时,她却不这样想了。 死,太便宜他们了! 楚家被抄是一切灾难的源头,还好,她还有三年的时间去改变这一切! “你怎么来了?” 楚芸宁极力忍着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却也实在装不出亲切的模样。 故而声音便显得极为冷淡。 姜宇晟惊讶的抬眸,却是看不清那隐藏在浓浓水雾下的双眸是何神色。 许是他听错了? 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姜宇晟便将这份疑惑暂且压下,露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对楚芸宁道:“母亲,孩儿来此,是有一事想请母亲指点。” 楚芸宁将手中滚烫的茶盏放下,茶盏和桌面轻磕,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何事?” 简短的两个字,让姜宇晟微微蹙眉。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母亲对他有些……冷淡和疏离。 姜宇晟再次疑惑的看向楚芸宁,便见楚芸宁端庄的靠坐在软榻上,嘴角微微上扬着,神色如常。 他想,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 以往不论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母亲都会同意,这一次,定也不例外! 姜宇晟渐渐放松了下来,上前一步,拱手道: “后日便是平昌候世子十三岁生辰,孩儿作为赵世子同窗,收到了请柬,只是,孩儿不知这生辰宴上该送什么礼物合适,还请母亲指点一二!” 看着一脸虚心求教的姜宇晟,楚芸宁心中冷笑不止。 上一世,姜宇晟也是这般虚心请教,那时她只当姜宇晟也把她当做亲生母亲,这才来同她商量,心中还十分感动。 没想到,他却是惦记上了母亲生前留给她的嫁妆里,最值钱的一幅前朝大儒的绝笔画作。 她想,若一幅画作便能和世子交好,对姜宇晟日后的仕途也有好处。 便毫不犹豫的将画给了他。 谁知,那画却并未给了赵世子,而是被他拿去,替他的亲舅舅,也就是姜府的管家冯涛还了赌债。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便去找姜宇晟质问。 一开始他还抵死不认,直到证据摆在面前,他方才承认是自己干的。 接着便是声泪俱下的乞求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的父亲。 她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从那时起,她便该认识到,姜宇晟根本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谦谦君子、光明磊落。 然而,被虚假的亲情蒙蔽了双眼的她,并未发现这一点。 这一世,她才不会那么傻,再把嫁妆拱手相交! 楚芸宁淡声道:“既是同窗,送些寻常的笔墨纸砚便好!” 姜宇晟抿了抿唇,脸上写满了为难。 “可是,那是赵世子啊,若只是送一些笔墨纸砚,儿子怕……” 楚芸宁冷冷打断道:“你爹不过五品小官,那点子俸禄还不够家里用度的,若非这些年,我用着娘家带来的嫁妆贴补,你可知姜府上下会是怎样光景?既是这般,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姜宇晟的脸微微泛红。 楚芸宁用嫁妆贴补姜家是姜府人尽皆知的。 好在姜府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故而没有人敢外传。 否则他们姜家在京城怕是要被戳断脊梁骨了。 他们姜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出身,穷苦惯了。 好不容易在他父亲这一辈有了出息,一举夺魁,举家搬到京城,改换了门庭。 可骨子里对钱的渴望,却从未改变。 而母亲的娘家,家世极为显赫! 母亲的亲生父亲楚国康虽然只是个四品的闲散小官,可楚家大伯楚国安,却是当朝一品太傅! 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楚国安的嫡长女则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珍贵妃,现育有十一皇子和八公主! 母亲的外祖家,虽算不得大宇朝首富,但也是国内排得上名号的大财主。 姜家举家搬来京城时,除了最开始皇上赏赐的宅院以及几家不怎么挣钱的铺子外,根本没有多余留存的银子。 当然,铺子很好,只是他们世代种田为生,不善于打理。 父亲又到处需要银钱来打点官场,他们的日子过得可算十分艰难。 自从母亲嫁来后,日子便好过多了。 母亲帮着管理铺子田庄,家里也买了丫鬟下人。 这时,他们姜家在这京城才算是真正的立足了。 一开始,祖母明着暗着花着母亲从娘家里带来的嫁妆,他和父亲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渐渐的,便觉得理所应当了。 在他们村,可没有不能花媳妇嫁妆的规矩。 第2章靠的是楚家 姜宇晟眼神暗了暗,心中顿时有些气恼。 他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和赵世子攀上了交情,怎好只拿些笔墨纸砚这等送不出手的物什送人! 本以为母亲是个大方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这般小气! 他那个不争气的舅舅还等着他相救! 若在三天之内凑不够五百两,赌坊便要到府上来拿人了! 冯涛手上还握着他的一个把柄,所以,这个钱他无论如何都得替他还了! 姜宇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为了银子,只得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对楚芸宁道: “母亲,上次刘侍郎家小公子生辰,孩儿便送了他一套文轩阁的文房四宝,世子地位如此之高,若只送文房四宝,怕是世子会为难孩儿!” 姜宇晟的言外之意是,送便宜了,世子为难我,你忍心吗? 楚芸宁面上略显淡淡,若是上辈子,她自然是不忍心的。 可如今嘛…… 楚芸宁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倚在榻上淡声道:“若只是因为礼物不够华贵,世子便会为难你,那这样的同窗不来往最好!当今皇上最忌恨拉党结派,银钱贿赂,你这样岂非同贿赂无二?” 姜宇晟到底只有十二岁的年龄,楚芸宁一番话牵扯到了皇上,他的面色便显得有些苍白慌张起来。 同时心中也有些羞愤。 不过是同窗间互送礼物,表示友好,却被母亲说的这般不堪! 不过细细想来,母亲说的又不是全无道理。 他刚想张嘴辩驳,却听楚芸宁又道: “你小小年纪便有了秀才功名,再有一年,便要参加秋闱,若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样的丑闻,只怕那些记恨你的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姜书铭和姜宇晟这父子两真真是上天的宠儿,一个比一个会读书。 姜宇晟更是青出于蓝,年仅十一岁便考上了当年的秀才案首,直接被赐入国子监读书。 此事深受皇帝重视和表扬,却也让一些世家大族感到不满,觉得自己家族几代传承,竟还比不得一个乡巴佬! 不少世家之人处处等着拿捏他们父子二人的把柄。 不过碍于大伯楚国安的权势,倒也没人敢明着和他们姜家做对。 楚芸宁的话,再次让姜宇晟哑口无言。 他案首的身份是让他最骄傲的地方。 皇上还亲自夸奖了他,说他以后定能连中三元! 连中三元,比父亲都厉害! 父亲也只是中了两元而已!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他连中三元的荣耀! 楚芸宁见他面色渐渐沉重,便知这是点到他最在意的事情上了,便继续下猛料。 “你父亲短短三年便从翰林修撰成为翰林侍读,靠的可是我娘家大伯!但倘若沾染上贪污腐化的谣言,大伯怕是会寒心啊!” 当初,大伯看中了姜书铭的才华,有意将他拉到楚府的船上,便要将旁支的女儿嫁与他。 可姜书铭早已婚配过,还有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又是农户出身。 其实,像她们这样的高门大户,是不会和一个没有背景之人议亲的。 即便她们府上的庶出女,也只会嫁给当朝四品以上的官员为正妻! 当初楚府被抄家后,她才知道,大伯之所以要拉拢姜书铭,实则为的是另一件事! 而这件事,便是关系到楚家被抄的主要原因! 家里旁支的姐妹众多,却没有一个愿意出嫁的。 于是,在继母的操作下,这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婚事,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堂堂一个楚家二房嫡长女,给一个死了妻室的鳏夫做继室,给一个九岁的孩子当继母! 想着在家中遭受的一切,她想,或许嫁了人也不错。 可是,在她嫁入姜府的第一日,一场大火却险些烧死她。 想到此处,楚芸宁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那时屋内只有她和她的两名陪嫁丫鬟,火势蔓延的极快,瞬间就将整座房子吞噬。 若非丫鬟拼了命的将她推出屋子,只怕她早已魂断新婚之夜! 她虽死里逃生,可胳膊上也因此留下了狰狞的伤疤! 而她的陪嫁丫鬟蕊夏也烧伤严重,最后不治身亡。 自己的丈夫姜书铭因为嫌恶那伤疤,成亲多年都未曾与她同房。 那场大火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到底因何引起。 直到她被灌下毒药之时,才从姜宇晟的嘴里得知。 原是当初年仅九岁的他,因着不想楚芸宁抢了自己亲生母亲在他父亲心中的位置,便提前部署好,待她一入洞房便放火烧死她! 九岁啊! 年仅九岁的孩子手中便已经握着一条人命了! 想起为了救她而被活活烧死、疼死的蕊夏,楚芸宁死死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冲下去杀了姜宇晟,她挥挥手,道了句“身体有恙”后,便让姜宇晟下去了。 楚芸宁的一番话把姜宇晟的说辞全部堵在喉间。 看着母亲忽然苍白了的脸色,他的那句大儒之作,再也无法说出口。 姜宇晟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姜宇晟走后,丫鬟蕊秋和蕊冬匆匆上前来,担忧的看向痛苦扶额的楚芸宁。 “夫人,您没事吧?” 楚芸宁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看着身边的两个丫鬟,她的眼眶再次忍不住的泛起了红。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蕊冬,是在一座枯井边。 在水中泡了一夜的她,浑身伤痕,面色浮肿,双眼怒视而睁,一幅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们都说蕊冬是投井自杀,可她怎么都不相信。 在她极力要求下,官府派了仵作来。 一番检查过后,仵作告诉他们,蕊冬生前被人侮辱过! 可是,凶手到最后都没有查出来。 直到楚府被抄家灭门以后,她被姜书铭父子关在屋子里。 管家冯涛趁机溜进她的房间,意图不轨。 第3章一辈子不得安生 施暴的过程中,见她挣扎的厉害,冯涛脱口而出,“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你那丫鬟跟你一样是个烈性子,死活不肯从了老子,最后不也被我制服了,你就别挣扎了!临死之前,老子让你爽上一回,这一辈子,你也不算白活!”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是蕊冬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而被他扔进井里,在最后一刻都不忘侮辱于她! 后来春姨娘来给她送饭,这才制止了冯涛的暴行。 而蕊秋,则是因为被老夫人指婚,嫁给了孙姨娘的哥哥孙大山。 本来她是不愿意的,可姜宇晟也为孙大山作保,她便轻信了他,同意了这门婚事。 谁知那孙大山表面憨厚朴实,内里实则酗酒好赌。 没多久,便传来蕊秋被他殴打致死的消息! 这都是她的错! 上辈子她没能保护好她的几个丫鬟,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们! 楚芸宁努力压制着心中翻滚的情绪,而后对两个丫鬟道:“日后姜宇晟再来,记得通报!” 俩名丫鬟对视一眼,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如此吩咐。 夫人对大少爷一向都极为宽厚,处处为了少爷着想,可刚才,夫人却丝毫不给大少爷面子。 又是提贴补嫁妆,又是提楚太傅提携他们大人一事。 仿佛是故意提醒大少爷,他们姜府的一切,都是靠着楚家得来的! 两个丫鬟想的没错,楚芸宁就是故意提起这些! 她就是要他们姜府知道,没了楚府和她姜芸宁里外打点操持,他姜府什么都不是! 蕊冬端了杯安神茶来给楚芸宁,喝了茶后,那烦躁的心情,果然平复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姜韩氏派了个丫鬟前来,唤她到石梅园谈话。 楚芸宁揉了揉发木的额角,一边往梳妆台走,一边想上辈子老太太传她过去后,发生的事情。 老太太今年五十有三,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又是个老来女,今年刚过及笄之年。 在乡下,即便是老来女,那也是赔钱货,是要嫁给别人家的。 故而,她这个闺女也没享受过什么好待遇。 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京城,与楚家结了亲,老太太便使着楚芸宁的嫁妆钱做人情,结识了不少官员太太。 也有些官位低微的官太太,因着攀附不上楚家,便也乐得和老太太交往。 和这些官太太们相处久了,老太太便得知,原来乡下丫头可不比大户人家的闺女,那聘礼可是多的很! 又加上官太太们一通吹捧,说她的闺女模样俊俏,又有个当状元的哥哥和一品大官的亲家,而楚芸宁的娘家堂姐又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认识的达官贵人又多,便是嫁个公子王孙都不在话下。 于是,便开始把姜书锦当作世家小姐栽培。 渐渐的,姜书锦琴棋书画学的不怎么样,却是开始变得骄横跋扈、眼高于顶了。 老太太存了让楚家为她这个闺女找个好姻亲的心思,想着日后还能帮衬着她哥! 楚芸宁想,既是一家人,她便帮上一把。 但老夫人说的公子王孙,她可不敢保证! 小姑子姜书锦的样貌不差,清水芙蓉般的面貌,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她胸无点墨,还有些爱贪小便宜,实在是撑不起大户人家一家主母的位置。 大伯母平日里对楚芸宁还不错,恰巧广平王妃设宴,大伯母便同意带她们二人参加宴会,并为姜书锦寻门好亲事。 就在这个时候,姜书锦却不知何时同广平王勾搭在了一起! 广平王是先皇三子,府内姬妾众多,也不在乎多她一个,便收她做了妾。 可至此,广平王妃记恨上了大伯母,大伯母也因此同她生了嫌隙! 后来楚家落了难,姜书锦趁机同广平王合谋,设计了楚芸宁的亲舅舅钱英杰,诬陷他和楚家所犯一事有牵扯。 接着便把楚芸宁舅舅关进大牢,受尽了折磨。 为了将舅舅从大牢里救出来,外祖父掏出了全部的财产! 最后,舅舅虽被救了出来,可身上却落下了终身残疾。 祖母得知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祖父也在不日后身亡! 而广平王妃也在不久后突然暴毙,姜书锦却从一个妾室,一跃成为了广平王府的新王妃! “夫人,今日簪这个簪子怎么样?” 蕊秋的声音将楚芸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抬眼看去,蕊秋在她的头上簪了一只白玉嵌珠翠玉簪。 那簪子做工精细,玉质细腻,是上等的和田玉所打造。 是外祖母给她的添妆。 回想起前世,她才一进门,姜书锦便把簪子抢了过去,据为己有! 广平王平日里最爱收藏奇珍异宝,珍贵玩物。 而她也靠着这根簪子吸引到了广平王。 想起外祖一家的惨祸,楚芸宁暗自发誓,这一世,她定要姜书锦和广平王百倍偿还! 楚芸宁淡声吩咐,“换一支吧,换那只红翡滴珠芙蓉金步摇!” 蕊秋愣了一下,“您不是说那簪子虽然精致贵重,可又太过艳丽招摇,不让奴婢拿出来吗?今日为何……” 楚芸宁笑了笑,这簪子是她出嫁时,继母给她的。 也是继母给她的嫁妆添妆里,唯一一件贵重物品。 为的便是让外人知晓,她这个继母可没亏待过她这个养女,反而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可谁又知晓她不过两岁便没了亲娘,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便又再娶。 她这个嫡长女,日子过的却还不如一个丫鬟! 继母的东西,她不稀罕! 祖母的簪子,她才不舍得给了姜书锦。 这簪子也算是继母下了血本的,比她的那只翠玉簪还要好些,便将这根簪子给了她便是! 既然姜书锦想成为广平王的女人,那她就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这一次,她要姜书锦和广平王两看生厌,一辈子不得安生! 第4章争吵 装扮好后,楚芸宁看着一身的素青色衣裙和发间插着的那根极不相搭的红色步摇,嘴角满意的勾起。 此时日头渐渐偏西,还未入了石梅园,便听到了屋内的说话声。 楚芸宁知道,这是姜家上下所有人都来了! 老太太这是怕她不答应,故意找这么多人在,准备让她骑虎难下呢! 楚芸宁抬步走了进去,堂内众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前头,同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淡淡撇了她一眼,眼里布满了嫌恶。 老太太一直觉得,她这个楚家二房的嫡女根本配不上她的儿子,所以才会在得知她儿子并未和她这个当家主母行周公礼时,非但没有劝诫自己的儿子,反而还埋怨她不懂体贴自己的丈夫,硬是逼着她为姜书铭娶了两房妾室! 尽管家里的一切都靠她来维持! 行过礼后,楚芸宁刚要入座,姜书锦突然走至她的面前,一把摘下她发髻上的步摇。 眼里显露着贪婪的目光,嘴里激动的道:“这簪子真好看!嫂子,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戴这么艳的簪子不好看,我年纪小,正适合我戴!” 说着,还没等她同意,姜书锦就将簪子簪到了自己的发髻上。 楚芸宁低垂眼眸,掩盖住了眼底的嫌恶,嘴角却是淡淡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可看在别人眼中,却是楚芸宁万分不舍,却又不敢说什么的委屈模样。 这时,堂下左手边坐着的穿着水蓝色衣裙的春姨娘冷冷开口道:“夫人不过才二十年华,哪里就老了?我看这样富贵的颜色,只有夫人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戴得!” 春姨娘便是她的陪嫁丫鬟,蕊春。 当初姜书铭喝醉了酒,强要了蕊春,本来她的陪嫁丫鬟便是要给姜书铭做通房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无话可说,只好把蕊春给了姜书铭做妾室。 她身边如今育有一对两岁的龙凤胎。 两个小团子正在两位奶娘的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 想起上一世,在她被姜书铭父子软禁后,不许别人给她吃饭喝水,是蕊春时常偷偷给她送饭吃。 后来,她还趁机想要将她偷偷放出去,却被姜宇晟发现,连带她也被关了起来。 再后来,在她被逼着喝下毒药后,外头忽然一阵骚乱,她听到外头喊,春姨娘没了! 蕊春先她一步走了! …… 楚芸宁在心内叹了口气,蕊春总是这样,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她如今不过是个妾室,就因为她时常为自己抱不平,所以才不受老夫人的喜爱。 这时,另一道柔弱无骨却暗含挑拨的声音响起。 “春姨娘这话是在说锦儿妹妹是乡下来的,比不得夫人身份尊贵吗?” 楚芸宁冷冷抬眸,看向春姨娘对面而坐的孙姨娘。 孙姨娘年纪比她和春姨娘小两岁,模样很是出众,一双媚眼十分勾人。 姜书铭便很喜欢在她屋里留宿。 她身后的奶娘怀里抱着一个方才八个月的小男孩儿,名叫姜宇琪。 想起上一世,姜宇琪长到两三岁的时候,便成了家里的小霸王,平日里最是喜欢欺负家中下人,十分惹人生厌! 姜书铭平日忙于公务,根本顾不得管教这个孩子。 老太太又对这个孙子喜爱的不得了,再加上孙姨娘能说会道,母子两把老太太哄的晕头转向,他便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果然,孙姨娘这番话一经说出,原本还没觉察出春姨娘话里有这层意思的姜书锦立即指着蕊春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下贱胚子,要论尊贵,我这位状元郎的亲妹子才尊贵!这簪子我凭什么戴不得!” 老夫人听了也顿时怒火中烧,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她以前是乡下里来的。 便也拍着桌子,怒骂,“你个下作的小娼妇,烂了舌头的混账,什么时候主子也能轮到你这奴婢多嘴多舌?不过是一个破簪子而已,只要我闺女想要,她就能带得!” 老夫人没读过什么书,修养什么的更是没有。 于是什么肮脏话都骂了出来,若非得知楚芸宁早将蕊春的卖身契过了官府,解了贱籍,她早就下令乱棍将她打死了! 大宇朝律法,若良民被害身死,犯罪者一律处斩,天子与庶民同罪! 说罢,老夫人转头恨恨的看向楚芸宁,“不过是个簪子,你妹妹既然喜欢,就给她!你既嫁进我姜府,便是我们姜府的人,你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姜家的东西!” 楚芸宁冷笑,老夫人真是越发的厚脸皮了。 记得第一次她同自己要嫁妆银子时,还懂得赔个笑脸,后来便像如今这样明晃晃的抢夺媳妇的嫁妆了。 若被外人知道了,怕是要被口水淹死,指头戳死! “既然锦儿妹妹喜欢,就送你吧!” 听到楚芸宁所说,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书锦也得意洋洋的坐回到椅子上,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根簪子。 蕊春一脸的不忿,还想要说些什么,被楚芸宁使了个眼神阻止了。 蕊春只好作罢。 经过这一插曲,老夫人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她看向楚芸宁,脸上浮起了谄媚的笑容。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知道,这是要牵扯到大伯一家了。 便听她道:“宁儿啊,你妹妹如今已过及笈之年,也该婚配了!你大伯母结识的达官显贵多,你看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让你大伯母帮着给宁儿寻一门好亲事!这门第呢也不用太高,但是最好能在仕途上帮得上铭儿,你看随随便便二三品官员的孩子就行,不过一定得是嫡子!若是庶出可不行!” 话音刚落,姜书锦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老太太不满道:“娘!算命先生说了,我以后是要当娘娘的,我才不要嫁给什么二三品官员的儿子呢!” 哟,还瞧不上人二三品官员的孩子了呢! 楚芸宁冷冷听着她们母女二人争吵,心中的打算却是更加坚定了。 第5章看中了她的嫁妆 从石梅园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园子各处也已经掌了灯。 回到楚芸宁所居雅庭园,就见蕊秋手中端着茶盘从屋里走了出来。 屋内有客人? 疑惑间,蕊秋也看到了楚芸宁,便上前行礼。 楚芸宁问:“谁在里面?” “是大人来了!” 蕊秋面露担忧,“奴婢瞧着大人脸色不太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蕊冬惊讶道:“咱们夫人做了什么,大人要来兴师问罪?” 蕊秋摇了摇头。 楚芸宁冷笑道:“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着,楚芸宁轻提裙摆,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就见姜书铭正站在楚芸宁的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张她闲来无事画的一幅兰草图。 从他的神色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丝欣赏之意。 楚芸宁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满心厌恶。 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上一世,自她烧伤后,姜书铭便很少来她的屋子。 那时的她只觉得很无助、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出嫁前,继母告诉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去了婆家要处处谨小慎微,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忍,不要妄想楚家会帮她出头。 所以,姜书铭不同她行周公礼,她忍;婆母要她为丈夫纳妾,她忍;小姑子霸占她的嫁妆首饰,她忍! 只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为她做主。 外祖一家虽然疼她,可他们也不过是商户而已。 她不忍心让外祖他们为自己操心。 可是,她的步步容忍,到最后换来的却是用自己的命为姜书铭的新妇让路! 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当初姜书铭指着她的鼻子斥责她,“若是识相,就自己选个痛快的死法,莫要再厚颜无耻的占着我姜家当家主母的位子,你不配!” 这一次,她定要让姜书铭知道,到底是谁不配! “夫君!”楚芸宁淡淡出声。 姜书铭蹙了蹙眉,这一声夫君喊的,怎么那么像在喊路边的野狗,名叫大黄? 楚芸宁见他似乎是在愣神,眼底划过一丝烦躁的情绪,便又唤了一声,“夫君来此所谓何事?” 姜书铭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宣纸,转身走到楚芸宁身边,声音略显冷冽的道:“听说晟儿今日来请教夫人赵世子的生辰礼该送什么,夫人说是送一套寻常的笔墨纸砚是吗?” 楚芸宁心内冷笑一声,原是为了这事。 想来姜宇晟是筹不到银子,走投无路了,这才让姜书铭来找她。 楚芸宁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和姜书铭离得远了些。 “是,夫君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姜书铭皱眉,“夫人觉得没有问题吗?那可是赵世子!怎能只送一套笔墨纸砚?” 楚芸宁冷冷注视着他,“那夫君认为,送什么合适?” 姜书铭转身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缓缓道:“我记得你的嫁妆里,有一副前朝大儒的绝笔画作……” 说到此处,姜书铭便不再说了。 楚芸宁震惊于姜书铭的无耻,冷冷的看着他,“原来夫君和晟儿是看中了我娘留给我的陪嫁啊!” 楚芸宁的语气很是平静,可不知为何,姜书铭就是感觉自己似乎从头到脚都被楚芸宁嫌弃和鄙视了一样,如坐针毡。 虽说花媳妇的嫁妆是有些令人不耻,可楚芸宁的嫁妆,还不是楚家准备的? 楚家欠他的东西,便是十辈子都还不清! 楚芸宁强忍下心中的鄙夷,叹了口气,“送便送吧,即便再名贵,也不过是死物一件罢了!” 听着楚芸宁所说,姜书铭心内一喜。 还未高兴多久,就听楚芸宁又道:“不过……夫君可知若这幅画送出去,会对姜家有何影响?” 姜书铭微微蹙眉,不过是送幅古画而已,能有什么影响? 他想,莫非是楚芸宁不舍得给?才故意说这话? 于是,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有何影响?” 楚芸宁淡声道:“夫君如今是五品下,一年的俸禄该是四百五十两,外加田庄铺子,一年的收入不过两千余两,我说的可对?” 这些帐都是明面上的,自是没有问题。 姜宇晟隐隐感觉到什么,却抓不住。 “什么意思?” 楚芸宁看他,“夫君可知姜府上下一年内的吃穿用度,所需银两是几何?” 姜宇晟不言,可心里却越发的感到不安。 楚芸宁并未期待他能回答出来,便主动讲明,“是五千三百四十五两!” 姜宇晟微微瞪大眼睛。 他竟不知,姜府一年竟要花这么多银子! 可他所有的收入加起来不过两千余两,这是他知道的。 他也知道,楚芸宁不会在里面动手脚,她没有机会。 那么,多出来的三千两从哪里来? 他似乎抓住了那一丝自己方才抓不住的感觉,可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深究。 楚芸宁却丝毫不给他任何装聋作哑的机会,直接了当的挑明道:“夫君现下该明白,那多出来的三千两,实则是用我的嫁妆贴补的吧?” 姜书铭皱眉不语,眼里隐隐透着不耐烦。 楚芸宁视若无睹,继续道:“你我既是夫妻,这钱花也就花了,自家人没有人会说什么,但夫君可知你要的那副画价值几何?” 楚芸宁竖起一根手指,“一万两!” 姜书铭再次瞪大双眸。 他知道这画价值应该很高,却也没想到竟有这么高! 接着,就听楚芸宁又道:“夫君的俸禄几何,人人皆知,铺面的进账,但凡有心人稍微查一下,便能查出来,那副画又不是无人知晓的物件儿,若晟儿把画送给了赵世子,世子定然要当场展示,到那时,夫君准备如何同众人解释,一年俸禄不过四百五十两的翰林侍读,哪里来的万数银子去买这幅画作?” 姜书铭的眉头越皱越深,是了,那些猴精似的官场同僚肯定会让他们的夫人去查。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姜家竟然使用媳妇的嫁妆做人情! 这些年他只管在外打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楚芸宁去管。 需要用钱的时候,只要说去楚芸宁那里支银子便好。 他甚至还以为,只有母亲和妹妹在使着楚芸宁的嫁妆银子,自己用的都是自己的收入。 因为钱不是自己花了的,所以就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母亲和妹妹胡闹。 可今日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后,他的脸皮开始微微发烫。 第6章对谁都没好处 “这……我确实不知,是晟儿来同我说了一些话,我才……。” 姜书铭哑了半日,最后却是将一切都推到了姜宇晟的身上。 楚芸宁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她经历过一世,早就看清姜书铭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了。 楚芸宁冷冷道:“夫君现在知道了,那还认为我让晟儿送赵世子文房四宝为生辰贺礼不合适吗?” 姜书铭抿了抿唇,莫名有种被楚芸宁拿捏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此事是他亏心在前,故而语气也软了三分道:“这事是我和晟儿考虑不周,不过只送一套文房四宝确实有些寒酸,倒不如夫人从库房里拿出二百两银子来,让晟儿自行决定送些什么,可好?” 楚芸宁心内冷笑一声,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十分为难的看向姜书铭。 “夫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去年府里仅剩的那点子收入,早在春节那几日便花光了!咱们府上光是迎来送往、打赏邻里,就花了一千余两银子,现下府内早已是入不敷出,账上别说二百两,就是二两都拿不出来!” 姜书铭听了震惊不已,怎么一个春节就能花费一千余两? 于是质问起来,“这怎么可能?这个家你究竟是怎么当的?为何会花这么多的银子?!” 楚芸宁暗暗翻了个白眼,春节期间,光是姜书铭用于官场人情往来的银子便高达八百余两,怎么花的,他不知道吗? 楚芸宁转身走到书桌前,从侧面抽屉里拿出了一本账簿,而后递到姜书铭手中。 “家里花的每一笔银子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上面,夫君仔细瞧了便知。” 姜书铭一把将账本抽走,而后翻阅了起来。 那账本越翻,姜书铭的脸色就越是凝重。 大约翻了小半本,他便翻不下去了。 因为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家中大部分的花销都用在了姜书铭和姜宇晟的身上。 楚芸宁冷冷道:“夫君为何不翻了?” 姜书铭双手紧了紧,不敢抬头看楚芸宁。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里,满身皆是汗水,呼吸也十分困难。 接着,就听楚芸宁在突然在一旁哭诉了起来:“我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到最后却是落得个被自己的夫君怀疑的下场!倒不如我今日便将姜府的庶务对牌交了出来,夫君另寻他人当这个家吧!” 姜书铭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划过一抹慌乱的神色。 当初母亲管着家里庶务,没几日便乱成一遭,可楚芸宁却不同,自她嫁入姜府,接管了府里的庶务,姜府才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即便三年过去了,家里也没有一人能与楚芸宁相比。 姜书铭忙解释道:“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还是得劳烦夫人用心操持才是!只是,赵世子我们实在得罪不起,还请夫人相助!” 楚芸宁再一次深深震撼于姜书铭城墙般厚的脸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妄想她会继续用她的嫁妆贴补姜家吗? 简直做梦! 楚芸宁再次面露为难的看向姜书铭,“夫君可知,家里账上没了银子后,是我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了姜府的花销,前几日大伯母还来信问我,想要同我借外祖母给我的那扇紫檀木雕海棠屏风一用,可那扇屏风早已被我卖了出去,贴补家用了!” “这件事,我至今还未曾给大伯母回复,婆母方才还托我明日回去,求大伯母为锦儿妹妹寻一门好亲事,可若明日大伯母问起屏风一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回复!为着姜府的名声,这嫁妆,我是再不敢动了!” 说着,楚芸宁便让蕊秋将先前大伯母派人送来的书信给了姜书铭。 看着那封信上的内容,姜书铭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这时,楚芸宁又叹了口气道:“赵世子生辰礼的银子,便只能夫君来想法子了!还有日后府里的开销,也都全指望夫君了!” 楚芸宁冷冷的看着对面而坐的姜书铭下颌鼓了又鼓,大抵牙都快咬碎了。 过了好半晌,姜书铭突然抬起头看向楚芸宁,面上浮现出一抹渗人的笑意:“夫人放心,家里花销本就该是我一个大丈夫要考虑的,夫人自作主张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家中一事,我事先不知,如今知晓了,又怎能让夫人继续破费呢?” “夫人这些年为姜家变卖的所有嫁妆,为夫日后定会全部为夫人赎回来!屏风一事,还请夫人明日多多费心,切莫让大伯母知晓,否则大伯母该以为,是我们姜家是故意要用夫人的嫁妆,这事若传出去,不论对谁,都没有好处,夫人觉得呢?” 楚芸宁笑了笑。 姜书铭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花嫁妆银子一事是她楚芸宁自作主张,而他并不知情,所以怪不得他。 说日后把她变卖的嫁妆赎回来,可日后究竟是何时? 不过是为了哄她明日回了楚府后,莫要把嫁妆一事告知大伯母的拖延之词罢了! 最后,竟还拿姜府的名誉来要挟她? 姜书铭真不愧是大宇朝的状元郎,都说聪明的读书人心眼子多,果不其然! 楚芸宁假意不知姜书铭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而是露出一副感动的模样看着他,“夫君说替我把嫁妆赎回来可是真的?” 姜书铭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嗯!你且放心,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公务要忙,先走了!” 说罢,姜书铭起身,像是恨不能立即远离此处,匆匆离去了。 楚芸宁倚在门框边,冷冷注视着姜书铭那略显狼狈的身影,轻轻的笑出了声。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楚芸宁便醒了。 心中压的心事太多太多,她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一番收拾后,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楚芸宁先是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庶务,而后便去同老太太请安。 路上,楚芸宁不禁感慨,昨日还是寒风料峭,细雨绵绵,今日却突然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了起来。 怪道老人常说,二月的天,孩子的脸。 去了石梅园,老太太嘱咐了几句后,便催撵着她赶快回娘家了。 第7章小霸王 楚府坐落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段,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平稳的停了下来。 丫鬟蕊冬率先走下马车,为她撩起了车帘。 抬眼望去,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矗立在前,门口的石狮子气势高昂的守在两侧。 两扇巍峨高大的朱红色大门,章示着门内的主人,此刻正如日中天。 看着上方黑底金漆的硕大牌匾上书写着的“楚府”二字,楚芸宁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楚家数罪并罚被抄家后,楚芸宁便买通了守卫,前去探监。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从大伯母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之所以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都是因为大伯逼着父亲娶了娘! 一个商户之女。 当初只是三品官的大伯被皇上派去赈灾,若此事办好,大伯的官职便能更上一层楼! 可赈灾的粮款却在半路上被山匪抢了去。 此事是大伯失职,若被皇上知道了,别说升官,只怕是性命都要不保。 为了填上这一大窟窿,大伯便找到了她的外祖家! 外祖父是商户,走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见大伯有求于他,为了改变现状,便开出两个条件。 一要同他们结亲,且不能是随便什么旁枝末节的亲戚,二要为外祖父唯一的儿子谋一个官职。 大伯当时已然娶了大伯母,外祖父又不愿自己的女儿做妾,于是,这婚事便落到了尚未成亲的父亲的身上。 最终,事情得以顺利解决,大伯也靠着祖父家的帮助一步步登上一品太傅的位置! 而娶了商户之女的父亲,却时时遭受到同僚之间的嘲笑。 于是,父亲便将气都撒在了母亲的身上。 故而,父亲才能在母亲尸骨未寒之际,便迫不及待的迎娶新的夫人。 而她,则就此成为了父亲不愿意提及的人生污点。 上一世,她很想问问父亲,她和母亲究竟做错了什么! 如今,她才真正知道,错的不是她们,而是一个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故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无辜女子身上的懦夫! 若他有种,就该去反抗向他逼婚的大伯! 是他们害了母亲的一生! “咚”的一声,一枚石子突然打在楚芸宁的额头。 楚芸宁痛的皱起了眉,捂着额头抬眼看去。 就见一个七八岁,眼睛胖成了一条缝儿的小男孩儿正拿着弹弓瞄准了她。 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楚辰逸! 她的继母楚方氏自嫁给父亲楚国康后,一连生下三个女儿,偏方不知吃了多少,最后终于诞下了这一男胎,也是楚家二房唯一的男丁。 楚方氏对这个孩子极尽娇宠,小小年纪便教养成了一方小霸王,十分惹人生厌。 一旁蕊冬忙将她护在身后,对楚辰逸怒声道:“小少爷这是做什么?夫人可是你的长姐!” 楚辰逸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叉着腰嫌弃道:“什么长姐!我才没有她这样的长姐呢!我娘说了,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和我们楚府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还来我家做什么?再不滚,我还拿石头打你们!” “你!” 蕊冬被楚辰逸气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打断骨头连着筋,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夫人平日里在姜府受尽委屈,老夫人和锦姑娘又明目张胆的算计着夫人的嫁妆,不就是因为娘家无人给撑腰吗! 真是太过分了! 楚芸宁揉了揉红肿的额头,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楚芸宁从蕊冬身后走了出来,看向楚辰逸的眼神里布满了寒霜。 上一世,在她还未出嫁时,便时常受到这小混球的欺负。 这一世,她要不好好收拾他一番,岂不是白活了! 正待楚芸宁要上前收拾他时,楚府门内走出来个丫鬟,是大伯母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紫嫣。 紫嫣快步走到楚芸宁跟前行了一礼,一抬眼就看到了楚芸宁额头上红肿了一片,随后瞪向楚辰逸严厉道:“小少爷,前些日子吃的板子竟是都忘了吗?看我不去禀报大夫人,回头再给你板子吃!” 听着紫嫣的话,楚辰逸眼里这才有了害怕的神色。 平日里他爹娘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可大伯母把他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连他爹娘都不敢说什么。 楚辰逸害怕的捂住了屁股,边哭边撒丫子跑回了楚府。 紫嫣叹了口气,看向楚芸宁道:“小少爷最近越发的顽劣了,前几日被大夫人打了十板子,竟还不改好,真是浪费大夫人一片苦心!二小姐跟我来,我给您上些伤药。” 楚芸宁微微颔首,“多谢紫嫣姐姐。” 父亲书没有大伯读的好,如今的四品官都是大伯给安置的,故而,他们即便心有不满,也不敢在大伯一家面前说什么。 楚府是座七进的大宅,由内至外都透露着华丽和富贵。 大伯楚国安爱好风雅,园内处处都能见着假山环绕,流水潺潺的景象。 楚芸宁等人穿过三堂,再一次行至一处假山石时,忽然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一穿着富贵的男子和一丫鬟装扮的女子从假山里走了出来,二人皆是衣衫不整,脸颊处还浮现着不正常的红。 楚芸宁虽未经人事,却也一眼就看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男子便是大伯母的亲子,楚辰枫。 也是十五年前的头名状元,现任鸿胪寺右少卿。 她与这位堂哥不算很熟,前十几年虽然同居一个屋檐下,却也很少见面。 不过,他的风流韵事,她倒是没少听。 和楚辰枫一起出来的丫鬟见到紫嫣,脸上即刻露出一阵慌乱,随后赶紧捂着脸跑了。 楚辰枫则一幅坦然极了的模样,理了理微乱的衣衫,像是没看见她们一般,昂首阔步的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待楚辰枫离开后,楚芸宁和蕊冬这才放松了呼吸。 蕊冬忍不住小声嫌弃的道:“大爷也太放肆了吧,青天白日的就……” “蕊冬!” 楚芸宁回头低声斥责了一声,蕊冬忙闭了嘴。 紫嫣面上略显尴尬,对楚芸宁笑了笑,“让二小姐见笑了!” 楚芸宁摇了摇头,却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早已离去的楚辰枫。 第8章真正的目的 回想起上一世,楚家之所以会被皇上抄家问斩,其中一则罪名便是因为楚辰枫串通考官,偷换试卷! 而他换的那张试卷,则是十五年前,年仅十五岁的姜书铭的试卷! 原本,姜书铭可以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状元,可偏偏,遇到了楚辰枫! 三年后,姜书铭便会同礼部尚书合谋,一同诬陷楚家通敌叛国,罪名证实后,顺便又揭发了姜辰枫贿赂考官,偷换试卷的罪行。 数罪并罚,楚家九族之内全部被判斩首。 姜书铭和那个礼部尚书则各自加官进爵,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 行了许久,终于到了大伯母的住处。 同大伯母行过礼后,楚芸宁款款落座。 大伯母如今已有五十余岁,白发早已多过了黑发,眼角的皱纹也明显了许多。 虽显老态却也添了几分慈祥之感。 紫嫣附在大伯母耳边说了些什么,大伯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楚芸宁知道,紫嫣该是同大伯母汇报了楚辰枫的事情了。 随后,大伯母抬眼看向楚芸宁,脸上略显疲惫的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让你看到这些腌臢事,我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搁了!” 楚芸宁忙道:“大伯母操持着楚府上下几百口人,难免会力不从心,这不是您的错!” 大伯母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些许欣慰,问她道:“这些年你在姜家可好?可有受欺负?若有事,你尽管来找我,你那个继母不为你出头,还有大伯母为你撑腰呢!” 楚芸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大伯母,我在姜府一切都好!” 大伯母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今日来的目的在信中我也已经知晓,恰好过几日,广平王府要举办赏花宴,你便带着你的小姑子一同前来,若是相中了哪家儿郎,尽管同我来说便是!” 楚芸宁微笑颔首,“那便多谢大伯母了!” 说着,楚芸宁向蕊冬看了过去,蕊冬见状,立即上前将自己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路过净颜轩时买的白玉膏,有滋润皮肤的功效,春日里风大,涂抹上它便不会被风吹伤了脸,今日赶巧碰上店家买一送一,便拿来给大伯母试试,若使得习惯,过些时日我再给大伯母送些来。” 净颜轩是京城里有名的胭脂铺子,里面的物件儿,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 不少达官显贵的内眷甚至于宫里的娘娘都会在这家铺子里买胭脂水粉。 大伯母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下垂的皮肤,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 楚芸宁便知,这东西是送到大伯母心坎上了。 不论什么年纪的女人,皮肤容貌都是她们最在意的事情。 即便皮肤下垂,皱纹爬满脸颊,依然不减爱美的心。 大伯母略带嗔怪的道:“你每每来我这里,总要带些东西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惦记着你的东西,才时常邀你回家相聚呢!” 楚芸宁忙道:“大伯母哪里的话,侄女儿孝敬长辈,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哪个胡乱嚼舌,我第一个不饶他!” 大伯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隔空点了点她,“你呀!” 说着,便使了个神色,命紫嫣将东西收了起来。 二人又说笑了几句后,楚芸宁又道:“我家大人得知我要来寻大伯母,特意让我同大伯母和大伯问好,还说多亏了大伯看顾,他在朝堂上才能一切顺利。” 大伯母摆摆手,笑道:“平日里你大伯也时常向我提起姑爷,说姑爷是个有才能的,日后仕途上定然不凡,以后啊,有你享福的时候!” 楚芸宁嘴角浅浅勾了勾,露出一幅羞涩的模样,“我家大人若不是有大伯提携,只怕再努力,这辈子也就只能升到五品上,如今不但三年内就升上五品下,就连那礼部尚书大人都十分看重我家大人,时常同我家大人书信来往呢!这都多亏了大伯!” 前世,大伯之所以没有发现姜书铭和礼部尚书勾结,便是因为二人在明面上从未有过交集,都是私下里书信来往,这也是在楚家被抄以后,她才知道的。 听着楚芸宁所说,大伯母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她先前听老爷说过,礼部尚书同老爷在朝堂上不对付,曾几次三番的暗中陷害于他,好在都被老爷逢凶化吉了。 楚芸宁是个妇道人家,不知晓官场的尔虞我诈便也罢了,可姜书铭是老爷的门生,又怎会不知晓二人的关系? 可他们二人却私下来往,到底是何居心? 这事,她必须得告诉老爷! 楚芸宁看着大伯母渐渐凝重的神色,便知自己这颗怀疑的种子算是给大伯种下了。 楚芸宁并不想帮助楚辰枫逃脱罪责,犯了错便该受到惩罚。 可偷换试卷和通敌叛国这两件事所受的惩罚区别可太大了。 偷换试卷也只是主谋被判斩首,家族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可通敌叛国却是灭九族的大罪。 姜书铭不光想要楚伯枫的命,还想要楚家所有人的命! 她虽然对楚家没什么感情,可大伯母对她还算友善,大伯也算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而且对于楚辰枫偷换试卷一事一开始并不知情。 还有楚家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若姜书铭继续和礼部尚书勾结,二人强强联手,那她又如何报得了上一世的仇! 所以,他需要借助大伯的手,先让姜书铭和礼部尚书决裂,让姜书铭无人可以倚仗! 这便也是她今日来楚府的主要目的。 二人许久不见,又聊了许久,直到用了晚膳后,大伯母才放她离去。 临行前,大伯母问她,是否去给继母请安。 楚芸宁摇了摇头,如今非但她不想见到继母,便是继母也不想见她。 既是如此,又何必互相添堵。 主仆二人往外走着,行至楚府大门处,楚辰逸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钻了出来,张开短小的臂膀站在门口阻拦着她们的去路。 楚芸宁皱了皱眉,就见楚辰逸叉着腰、昂着头,十分没礼貌的问她,“哎!你没和大伯母告状吧?” 看着楚辰逸一幅小恶霸的模样,回想起紫嫣说楚辰逸被大伯母责罚一事,她便知这小混球皮糙肉厚,即便挨了打,继母也会成百倍的补偿他,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不知悔改。 忽然,她想到一个更好的教训熊孩子的办法。 楚芸宁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对他温柔的道:“自然没有,不光没有告状,还夸了你呢。” 楚辰逸愣了愣,疑惑的问:“夸我?夸我什么?” 楚芸宁道:“自然是夸逸儿的弹弓玩儿的好啊,那么远都能打中人,日后说不准就能练成百步穿杨呢!” 听着楚芸宁的话,楚辰逸瞬间瞪大了眼睛。 百步穿杨? 听着就很厉害! 正得意呢,楚芸宁突然又道:“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楚辰逸急道。 楚芸宁一幅失望的模样,点了点他肉乎乎的眉心,“可惜你这一次打的有些偏了,要正中眉心才厉害呢!” 说着,楚芸宁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银子递给了他,“这是长姐奖励给你的,去买糖吃!若你能把这一手弹弓绝技练出名堂,我想爹和母亲都会像我一样为你骄傲的!” 第9章御赐之物 楚辰逸愣愣的看着楚芸宁掌心的碎银两,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打了她,她还给他银子买糖吃? 抬眼撞上楚芸宁一脸“你真棒”的真挚的表情,楚辰逸下定决心。 下次,他一定会正中眉心,到时候爹娘就会给他更多银子! 楚辰逸一把夺过楚芸宁手中的碎银子,高高兴兴的跑回了楚府。 一旁蕊冬有些不明所以,急忙道:“夫人不教训他便也罢了,怎的还给他银子?这样岂不更助长他的气焰?日后他岂不要更加肆无忌惮的打人了?” 楚芸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楚方氏不好好管教熊孩子,放任他欺负人,总有一日会有别人替她管教。 到那时,便是她们追悔莫及的时候! …… 回到姜府时,太阳即将落山,天际红彤彤一片。 方一下马车,楚芸宁便被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唤去了石梅园。 她前脚才踏入门槛,姜书锦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追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怎么样?你大伯母怎么说?” 楚芸宁淡淡道:“过几日广平王府设宴,你同我前去!” “广平王府?”姜书锦突然尖声叫了起来,“我竟然要去广平王府了!” 楚芸宁微微蹙眉,只觉耳朵边一阵轰鸣。 一旁老太太也甚是满意的对楚芸宁道:“总算你还有点用!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楚芸宁没再多说什么,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直到走出院子,仍能听到姜书锦激动的声音。 一旁蕊冬小声抱怨:“锦姑娘也太不矜持了,传出去了,还以为姜家的女儿多恨嫁呢!” 楚芸宁轻声道:“莫要多言。” 蕊冬讪讪的住了嘴。 回到雅庭苑时,徐伯正在院子里候着。 徐伯今年四十有余,是外祖家忠实的奴仆。 母亲生前的嫁妆铺子都是徐伯照看,如今嫁妆铺子归了她,徐伯便成了她的人。 昨日姜宇晟走了后,他便传了徐伯来,让他随时盯着姜宇晟。 今日过来,怕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徐伯见到楚芸宁便开始道:“夫人,老奴今日一早便派人跟着大少爷,竟发现大少爷偷偷去了好几家当铺,老奴和其中一家当铺的老板相熟,那当铺老板说,大少爷要当的是一枚玉佩,只是那玉佩瞧着不像凡物,他就没敢收,不过,却是画了那玉佩的样子给老奴瞧了。” 徐伯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纸上画着一枚龙纹祥云玉佩。 看到这玉佩的第一眼,楚芸宁便知这玉佩是当初姜宇晟中了案首后,皇上赏赐于他的。 没想到,姜宇晟竟是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竟连皇上所赐的玉佩都敢当! 楚芸宁道:“这玉佩乃是皇上所赐之物!” “什么?”徐伯惊讶不已,御赐之物竟然敢当了,大少爷怎么这么大胆? 楚芸宁计上心头,吩咐道:“徐伯,让当铺掌柜收了这枚玉佩,银子由我来出,不过,必须让姜宇晟按照死契来当!” 当铺的规矩有活契死契一说。 活契便是在约定好的日子里,此玉佩不得转卖别人,若约定时间内未前来赎回,玉佩便归当铺所有;死契便是直接将玉佩卖给当铺,是去是留任凭当铺处置。 徐伯听了,虽不理解,仍旧点头道“是”。 楚芸宁忽然又道:“徐伯,您同冯涛的关系如何?” 徐伯老实道:“冯涛那人老奴接触过几回,为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老奴同他不甚相熟,不过点头之交。” 说罢,徐伯问道:“夫人可是需要老奴同他交好?” 楚芸宁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 “徐伯,冯涛这人于我有大用处,您帮我派人盯着他,在他需要帮助时,相助一二,最好在我需要他时,能为我所用!” 徐伯听了,立即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让他对夫人感激不尽!” 楚芸宁点了点头,又嘱托了几句,徐伯便离开了。 当初她被姜宇晟险些烧死,其中便有冯涛的协助,如今许多年都过去了,什么线索都已查询不到,若她想要让姜宇晟一辈子翻不了身,那么冯涛便是唯一的证据! 待扳倒姜宇晟后,冯涛也将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 国子监是许多寒门书生挤破了头都想要进入的宫学。 然而,国子监除了对世家子弟开放外,便只有读书人中的佼佼者才能有资格进入。 姜宇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也十分珍惜在国子监读书的机会。 然而此时的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姜宇晟一人匆匆走了出来,今日他准备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把玉佩当了。 这时,一个蓄着胡须,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迎了上来,朝他拱手寒暄道:“这位少爷,您还记得我吗?” 姜宇晟看了看他,冷冷道:“你不是日升当铺的王老板吗?找我做甚?” 王老板立即恭维道:“少爷您记性真好!昨日小的回去想了想,这枚玉佩确实是个好玉佩,看您又急需用钱,这玉佩我便收了!一口价,五百两,如何?” 姜宇晟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御赐之物这么值钱! 姜宇晟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心中万分不舍,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缓缓点头,“可以!烦请老板现在便写当票与我!” 王老板摆了摆手,“少爷莫急,我呢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这玉佩,须得当死契!也就是说,这枚玉佩,从此以后,就归我所有了!” 姜宇晟眉头紧锁,瞪向老板。 这是皇上所赐,他用它应急,已经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如今他只是一时需要用钱,才不得已当了玉佩,日后他还是要赎回来的! 姜宇晟摇了摇头,“不可,这玉佩不能给你!” 王老板听了,耸了耸肩,露出一幅可惜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那少爷还是另寻他人吧!不过,据我所知,这玉佩该是皇家之物吧?我想,整个上京,除了我,只怕再无一人敢收你这玉佩!唉,既然少爷不同意,那小的就不打扰少爷了,告辞!” 王老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等一下!” 姜宇晟咬了咬牙,他确实问过不止一家当铺,可他们都不敢收这枚玉佩,即便敢收,也不会出价五百两。 他看了眼手里的玉佩,最后一狠心,将玉佩递了出去,“好,这玉佩,我卖与你!不过,我请求老板为我多留几日,即便留不得,也请老板告知我卖于何人,日后,我定要赎回来的!” 王老板伸手接过玉佩,笑了笑,“自然,您且放心!” …… 第10章报仇 拿了银子的姜宇晟前脚方走,徐伯便从当铺后面走了出来,对王老板拱手道:“王兄,多谢了!” 王老板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多言?先前我这铺子经营不善,若非徐老兄出手相助,现如今我怕是早已回乡种田去了,走走走,我们兄弟二人到后院痛饮一回!” 说着,二人互相谦让着进了后院。 这边姜宇晟将五百两给了赌坊,解了冯涛的困局,可心里的大石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又压了一块更重的。 夜间休息时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第二日。 姜宇晟要去参加赵世子的生辰宴,前来同楚芸宁请安。 楚芸宁瞧他一幅神色萎靡的模样,便吩咐厨房为他熬了一碗提神的汤药来,给他喝下。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 姜宇晟面上装作感动不已,心里却是十分不满。 他出于无奈去找父亲帮忙,非但没为他讨来那副大儒之作,反而还连累了父亲,让他被父亲好生责骂了一顿。 亏他还唤她声母亲,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小气! 如今他只得拿着一套普通极了的文房四宝去贺寿,只怕世子同他那些高门大户的同窗都会笑话他吧。 楚芸宁见他心事重重,心道:这便受不住了?待会儿去了平昌侯府,还有大礼等着他呢! 楚芸宁看着他也烦,便故意问道:“晟儿可还有事?” 姜宇晟摇了摇头。 这时,春姨娘带着一对儿龙凤胎前来给楚芸宁请安,姜宇晟便告辞了。 春姨娘的两个孩子,一个叫姜宇霖,一个叫姜竹嫣。 如今两个孩子也已学会走路,虽不太稳当,但在下人的保护下,也能晃晃悠悠的走几步。 看着两个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一屋子人的心都融化了。 由姜宇晟一早带来的不痛快,也立即烟消云散。 见楚芸宁也十分喜爱的逗弄着两个孩子,春姨娘突然道:“夫人若是喜欢,不如就将霖儿接来您这里,日后便让他陪着您,可好?” 楚芸宁看着榻上爬来爬去的小团子,笑了笑。 她知道蕊春的心,蕊春也知道她的性子。 她是绝对不会委屈求欢的。 蕊春是怕她没有所出,日后这姜府的一切又都是姜宇晟的,只怕她在这府里无法立足,所以想要过继一个孩子给她养老。 可那是蕊春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她又怎会忍心抢夺她的孩子? 楚芸宁笑着摇了摇头,“你只要每日带他们来看我,我就知足了,难不成,他们以后长大了,还能不管我这个母亲?” 蕊春的眼睛蓦然泛起了红,笑说道:“怎么会?他们要是敢不孝顺夫人,我第一个不饶他们!”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逗弄着两个小团子。 楚芸宁留了蕊春在这儿用午膳,还未用罢,就见蕊秋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大少爷出事儿了!” 一旁蕊春听了,急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楚芸宁却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似乎并不关心姜宇晟到底发生何事,或者说,她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蕊秋道:“奴婢听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阿才说,大少爷今日去参加赵世子生辰宴,先是因为贺礼太过寒酸被一众同窗笑话了一通,接着,那护国公府小公爷送了赵世子一块儿十分名贵的玉佩,却不曾想,那玉佩竟和皇上赐给大少爷的那块儿一模一样!” 楚芸宁一手舀着碗里的汤,一边想:她让徐伯将那块儿玉佩低价卖给任意一个要去参加赵世子宴会的人,没想到竟是卖给了小公爷。 小公爷收到的御赐之物定然不少,那玉佩,怕是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后来呢?” 蕊秋道:“是赵世子,世子他当场便认出了那枚玉佩,说少爷时常带着那块玉佩在国子监招摇,他想不认得都不行!后来少爷不承认,说只是相似而已,赵世子便让他把皇上赐的玉佩拿出来自证,少爷拿不出来,便说落在府里了,世子便让大少爷回府拿,大少爷出了侯府大门后,就晕过去了!方才被人抬进了院子。” 楚芸宁冷哼一声,御赐之物向来是独一无二,她倒是要看看姜宇晟去哪里找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自证。 只怕这一会子,事情早就传遍各处了,姜书铭怕是要吃别人一本了。 这下,姜书铭可有的忙了。 楚芸宁问道:“老夫人那边知道吗?” 蕊秋摇了摇头,“尚且不知。” 楚芸宁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只当不知道便好!” 一旁蕊春像是看出了什么,看着楚芸宁欲言又止。 楚芸宁见状,便把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唤了出去。 接着看向蕊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蕊春是她四个丫鬟里最聪明,也最懂她的一个。 孤舟难渡,她需要帮手。 所以,有些事,她有必要告诉蕊春。 蕊春顿了顿,终是问出了口:“妾怎么觉得夫人对大少爷好像……没那么关切了?夫人不是一向都很看重大少爷吗?” 楚芸宁放下手中双箸,抬头看向蕊春,“你还记得蕊夏是怎么死的吗?” 蕊春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她和蕊夏是同一时间被卖到楚府的,感情自是要比旁人深厚,可她却在夫人嫁入姜府那日便被大火烧死了。 “夫人为何突然提起蕊夏?莫非查到了放火的凶手?” 楚芸宁看她,“你也认为当日那场火不是意外?” 蕊春摇头,“妾身不知,只是觉得那火烧的极快,当时我和蕊秋安置好您的嫁妆后赶来,便见那火焰将门窗全部烧毁,奴婢想冲进去救您,可碍于火势,却是如论如何都冲不过去!” 是了,当初满屋子的门窗最先燃起,火势自外而着,烧的极大。 他和蕊夏、蕊冬三人根本就无法自救! 这么大的疑点,当初姜书铭却只说是天干物燥,不小心失了火。 那时她手臂被烧伤,蕊夏又死了,她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待她反应过来时,所有的证据全部被销毁,那间被烧毁的屋子也重新修建好了。 她便当真以为,那场火只是个意外。 楚芸宁的眼角也忍不住淌下泪水,上前牵着蕊春的手。 “蕊春,那场火不是意外!是姜宇晟!是他想要杀我!” 蕊春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大少爷怎么会……” 楚芸宁将姜宇晟想要杀死她的原因告诉了蕊春。 “可惜我只知是他下手,却没有证据,蕊春,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替蕊夏报仇!” 蕊春反手握上楚芸宁的手,“夫人,您放心,若日后您有什么用得着奴婢的,奴婢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蕊春再次以奴婢自称,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楚芸宁的人! 第11章软柿子 石梅园里。 老太太还不知姜宇晟那边发生了什么,抬起手狠狠戳了姜书锦脑门,叮嘱道:“过几日去广平王府,定要好生表现,要让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们对你另眼相看!最好能给我找个三品以上大员的子侄,知道吗?” 姜书锦揉着泛红的额头,心有不满的道:“知道了!” 姜书锦心道:即便嫁给一品大员的儿子做正妻又有什么用,见着那些比他官位高的,还不得给人下跪磕头?可若嫁给皇子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做妾室,也只需给自己的夫君下跪!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姜书锦的脑海里渐渐生根发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 姜宇晟的事最终没有告知老太太,不过姜宇晟却是主动向姜书铭如实相告了。 “啪”的一声。 姜书铭一巴掌狠狠打在姜宇晟的脸上。 姜宇晟的半边脸瞬间高肿,嘴角也渗出了斑驳血迹。 他捂着脸一言不发,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慌张。 姜书铭满腔怒火的来回踱步,“混账!混账!三年前,我就该把你和冯涛那祸害一同送去官府!” 是了,姜书铭知道三年前那场火是姜宇晟和冯涛放的。 当时大火灭了以后,他便发现了蹊跷,随便一查便查到了姜宇晟的身上。 那时姜宇晟读书的能力早已显露头角,为了家族荣耀,以及那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思念而化成的恶意,他一时心软便将这件事遮掩了下来。 而冯涛则是利用了一个九岁的孩子,纵火一事无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姜宇晟身上,冯涛却是早早将自己摘了出去,根本找不到他的把柄。 是以这些年来,冯涛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他们却再一次闯了大祸! “冯涛呢!” 姜宇晟忙上前求饶道:“爹,您不要找舅舅,舅舅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去赌了,若把他逼急了,我怕他会……” 姜宇晟不敢说下去,他怕,他怕冯涛会去官府举报他。 那他这辈子就都完了! 姜书铭恨铁不成钢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最终,姜书铭还是忍了下来,声音仍是透露着冷冽,“明日定会有人上朝参你我父子,届时我会向皇上解释,那玉佩只是丢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从赵世子手中将玉佩赎出来,这件事便算了!” 姜宇晟面露为难,心道:上京谁不知道,赵世子家世显赫,自己的姑姑又是广平王府的王妃,到了赵世子手里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出来的道理? 难不成让他去下跪求赵世子吗? 可如今,好像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次日一早,姜宇晟前来同楚芸宁请安。 远远的,便见他脸上有着几道手掌印,楚芸宁故意问道:“你这脸怎么了?” 姜宇晟一惊,忙遮挡住脸上的伤痕,“没……没什么,不小心撞门上了!多谢母亲关心。” “撞门上?” 楚芸宁压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故作严厉的道:“听说你把圣上御赐的玉佩给丢了?” 姜宇晟显得更加慌乱了,忙道:“玉佩现在赵世子手中,孩儿今日便会去求赵世子将玉佩还给孩儿!” 楚芸宁点了点头,关切的道:“听闻那赵世子十分难缠,晟儿可别吃了苦头才是!” 姜宇晟的脸黑了黑,心中郁闷更甚,道了声“是”后,低着头同楚芸宁告了辞。 楚芸宁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蕊秋和蕊冬一脸的疑惑,却什么都没说。 傍晚时分。 楚芸宁从老太太院里请安回来,路过小花园时,恰巧看到姜书铭父子灰头丧脸的走来。 楚芸宁避之不及,只好上前打了招呼。 见姜宇晟面色晦暗,楚芸宁便知这是没把玉佩拿回来。 秉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宗旨,楚芸宁故作关切的问:“晟儿这是怎么了?玉佩没有要回来?” 姜宇晟略显心虚的看了姜书铭一眼,闷声道“赵世子说,那玉佩是小公爷送他的生辰礼,他是不会还给我的!还,还借机羞辱了孩儿一番……” 话音未落,姜书铭突然“啪”的一声,一掌打在姜宇晟的后脑处。 猝不及防,楚芸宁和丫鬟被吓了一个激灵。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书铭动手。 姜宇晟也顿时羞红了脸,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了一般,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楚芸宁顿觉十分尴尬,仿佛这一巴掌是故意打给她看一般。 正欲借口告辞,姜书铭突然开口道:“夫人,看来此事,须得劳烦你出马了!” 楚芸宁警惕的看向姜书铭,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宇晟都要不出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干什么? 却听姜书铭道:“我和晟儿都是读书人,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赵世子,实在有辱读书人的尊严,你是晟儿的母亲,这件事,还须夫人出手相助!” 楚芸宁皱了皱眉头。 他不愿意姜宇晟继续低三下四的去求赵世子,便让她去? 难道她就没有尊严了吗? 见楚芸宁面有不满,姜书铭忙又道:“今日上朝,我被皇上严厉呵斥,太傅却没有替我说话,令我今日在朝上跪了足足三个时辰!本来再有半年我就能再升半阶,可若这件事不解决,只怕这升官的机会,就要白白拱手让人了!夫人,我想,你应该也不忍心我此生就在五品位上待一辈子吧?” 楚芸宁冷冷看着姜书铭,他是在拿自己升官一事威胁她吗? 他没事吧? 不过,今日大伯竟然没有为姜书铭说话,显然,大伯母已经将那颗种子播在了大伯的心中,所以,今日大伯是故意试探姜书铭所以才没有护着他! 也不知道姜书铭和礼部尚书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给大伯。 如今还不是彻底和姜书铭撕破脸的时候,回想起前世,若姜书铭这样软硬兼施,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心软答应。 楚芸宁叹了口气,一幅被说服的模样,“我可以答应,只不过,若我没能成功将玉佩拿回来,也请夫君莫要责怪于我!” 姜书铭笑不达眼底,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她笑道:“我相信夫人一定可以的!” 这意思便是,只许她成功,不许失败了! 楚芸宁心内冷笑连连,真不知姜书铭哪来的自信,就这么认定她会听他的话? 是了,是她的步步容忍,才给了姜书铭这样的自信。 让他觉得,她楚芸宁就是一个没有主见,没有脾气,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12章伤疤 楚芸宁没有说什么,勉强扯了扯嘴角,转身便走了。 待楚芸宁的身影彻底离去后,姜宇晟才小心翼翼的问姜书铭道:“爹,母亲真的能帮我把玉佩要回来吗?” 姜书铭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能也得能,难不成,还让你我一个读书人去给赵世子跪下吗?” 姜宇晟低下了头,嘴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 是啊,只要母亲不顾颜面,跪在赵世子跟前求他,赵世子一定会心软的! …… 回到雅庭园里的楚芸宁气愤的摔了一个茶盏。 竟然又被那父子俩算计了。 现在想来,他们二人该是看准了时辰,故意在她请安回来的路上等着她,只为当着她的面,演这一出! 她知道姜书铭父子无耻,却没想到竟无耻到这个地步! 上一世,她到底是怎么瞎的,竟然没看出来他们竟是这样狼心狗肺、卑鄙无耻的东西! 一旁蕊冬见了急忙将摔碎的茶盏收拾了起来,以免伤到楚芸宁。 蕊秋则上前宽慰道:“夫人,明日就让奴婢前去寻赵世子,哪怕奴婢跪死在赵世子面前,也定会把那玉佩要回来!” 收拾好茶盏的蕊冬也道:“奴婢也是,奴婢明日陪蕊秋一起去跪!” 楚芸宁被二人一幅英勇就义的模样给逗笑了,戳了戳二人的脑门,又气又笑的道:“若你们两个都跪死了,那玉佩还是没能要出来怎么办?难不成我继续过去跪死在平昌侯府门前?” 两个丫鬟低下了头,不一会儿蕊冬担忧的问,“可若不跪,这玉佩又该如何要回来?” 楚芸宁冷哼一声,“放心吧,不就是块玉佩,只是他们敢算计我,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一旁蕊秋急道:“夫人,若是惹恼了大人,大人岂非会因此厌恶夫人?” 楚芸宁看向蕊秋,认真道:“你觉得现在的大人可喜欢你家夫人?” 蕊秋猛然想到这些年大人对夫人的冷待,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自然是……不喜欢的。 自夫人被烧伤后,除非有要事,否则大人从不登门。 楚芸宁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所以啊,我还怕他不喜欢我吗?” 蕊冬突然在一旁流着泪痛斥了起来,“大人他真是瞎了眼了,夫人您长得这样貌美,比那个孙姨娘好看不知几百倍,可大人就是对您视而不见,真是太过分了!” 楚芸宁下意识抬眼看向铜镜里照映出来的女子。 一袭淡青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根素簪,面容清秀,只是那眼里却是看不到半分光彩。 楚芸宁将视线从铜镜移了下来,而后将遮挡严实的左臂的衣服撩起,露出半截斑驳的手臂。 即便这伤跟了她许久,可她仍然不能与之和解。 每每看到这伤疤,她便会回忆起当时被火灼烧着皮肉时的痛苦。 那时,他体谅姜书铭,可如今,她只会想,姜书铭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这伤疤? 蕊冬看到胳膊上的伤疤时,眼泪更是忍不住的决了堤。 “夫人,我们再去找找大夫,说不定天底下还有更厉害的大夫,能够为您把这伤疤去掉呢!” 楚芸宁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要留着这伤疤,只有它才能时刻提醒我,让我永远记得,这伤疤究竟因何而来!” 还有蕊夏因何而亡! …… 一早,老太太便免了众人的问安,早早带着姜书锦去了京城里一家十分有名的成衣铺子。 这几日,老太太一直为了姜书锦过几日参加广平王府的宴会而忙碌准备着。 两人不是去成衣铺子就是去首饰铺子,倒是很少来盯着她那些嫁妆首饰了。 处理完府上的庶务后,楚芸宁叫了马车便往街上去了。 今日国子监休沐,姜书铭一早派了小厮前来告诉她,赵世子今日会出现在万福楼。 楚芸宁虽不情愿,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 毕竟,如今还不是彻底和姜家人闹翻的时候。 楚芸宁叫了马车,而后便去了万福楼。 万福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午时未到,酒楼里便坐满了人。 楚芸宁要了一间厢房,点了壶清茶后,便在屋里静静等待赵世子。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听外面候着的小厮通报:“夫人,赵世子来了!” 楚芸宁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就见一翩翩少年,身着宝蓝色长衫,手中拿着把折扇,在众人的簇拥下往楼上走。 楚芸宁站在楼梯口候着,待赵世子上楼后,开口道:“给赵世子请安!” 赵世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谁啊?” “臣妇乃姜侍读之妻,姜楚氏,也是姜宇晟的母亲!” 听了楚芸宁的介绍,赵世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之意,明知故问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姜案首的后娘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听这语气,便知赵世子对于姜宇晟案首的名头多有不满。 楚芸宁冷静道:“听闻我家晟儿丢失的玉佩在世子手中,臣妇想同世子将那块玉佩买下来。” 赵世子冷笑一声,“原来是为了那块儿玉佩啊?姜宇晟这个窝囊废,昨日来找我要玉佩不得,今日便让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你们姜家真是好门风啊!不过,那块玉佩我实在喜欢的紧,恕我不能还给姜夫人了!” 楚芸宁毫不在意赵世子的冷嘲热讽,急忙拦下要离开的赵世子道:“赵世子,这玉佩对我家晟儿真的很重要,我姜家愿意出高价将此玉佩买下!” “高价?” 楚芸宁点头,“只要赵世子能把玉佩卖于我,多少银子我们姜家都愿意出!” 楚芸宁想:姜书铭要她来赎回玉佩,可又没说要如何赎? 若是赵世子狮子大开口,姜书铭便是再不情愿也得自认倒霉! 赵世子思索了一瞬,却是不屑道:“本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见赵世子脸上耐性尽失,楚芸宁只好装作急切的道:“世子,那玉佩于世子而言也只是一块玉佩而已,可对于姜家则意义重大,若世子能将玉佩还于姜家,姜家必定感激不尽,世子尽管提要求便是,姜家必定竭尽全力报答世子!” 许是楚芸宁言辞过于恳切,赵世子手中折扇轻击左掌,突然笑道:“好,既然姜夫人如此诚心,那我便说个数,两千两!“ 赵世子伸出两根手指,挑衅的目光看向楚芸宁。 第13章享福的还不是你 “另外,本世子还要姜宇晟亲自来拿玉佩!姜夫人可答应?” 楚芸宁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意,她自然知道赵世子要姜宇晟亲自去赎回玉佩,无非是想要再羞辱他一番。 她乐得成全! 楚芸宁微微一笑,“既是晟儿弄丢了御赐之物,自然该他亲自来拿!” 赵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折扇轻摇,迈着四方步得意的离开了。 楚芸宁也迫不及待的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姜书铭父子。 姜书铭当场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姜宇晟也苍白了脸,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 楚芸宁心中痛快至极,道了声“有事在身”,便走了。 以免两个无耻之徒再次讹上她。 姜书铭心中虽十分不满,可赵世子愿意松口将玉佩还给他们,已是不易。 他是决计不能去找楚芸宁的麻烦。 可那是两千两啊!!! 姜书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罚罪魁祸首姜宇晟在祠堂跪了一整晚。 春深露浓,据说第二日他便受了风寒晕倒了。 老太太听了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赶过去照顾她的宝贝孙子。 边骂姜书铭心狠,连带着将楚芸宁也骂了个狗血喷头。 直怪她不知劝诫着自己的丈夫些,害得她宝贝孙子挨了一晚的冻。 …… 春日盎然,天清气舒,院子里种的一颗桂花树也抽出了不小的嫩叶。 今日难得清闲,楚云宁站在廊檐下作画,蕊冬则在一旁边理丝线,边愤愤不平起来,“大人要罚谁,夫人又如何劝的住?老夫人分明就是拿夫人作撒气筒!” 蕊秋带着茶果点心走来,戳了她脑门儿一下,严肃道:“你这张嘴,早晚惹祸!” 蕊冬不满的撂下丝线,气冲冲的对蕊秋道:“主子被骂,你不心疼吗?” 蕊冬话里带刺,蕊秋也不恼,笑说道:“自然是心疼的,可抱怨又能如何?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夫人开心些!” 蕊冬眨了眨圆圆的眼睛,觉得有理,一只手托腮,认真思索起来,“夫人怎样才会开心呢?” 话音飘到楚芸宁耳边,楚芸宁轻轻落下一笔,一片初春的新叶跃然纸上。 她笑道:“把你俩嫁出去我就开心了!” 两个丫鬟听了齐齐面红而赤起来,嗔笑道:“夫人浑说些什么,我们才不要出嫁呢,我们要一直陪在夫人身边!” 楚芸宁放下手中笔杆,看向两个丫鬟认真道:“这才是浑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不过,要嫁也得嫁给品行端正的,否则不如不嫁!日后我会替你们好生相看,你们若是有心仪之人,也可报与我听,若当真是良配,我自会成全!” 楚芸宁说的是心里话,上辈子便是她没有好生为二人筹谋,才害的她们二人惨死。 这一世,她定要护她们周全! 蕊冬突然朝着蕊秋眨了眨眼,蕊秋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而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楚芸宁抬头,就见孙姨娘搀扶着老夫人,身后还簇拥了七八个丫鬟婆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倒是清闲!” 老太太上来便是一顿明嘲暗讽,想必来者不善。 楚芸宁警惕上前同老太太行礼,疑惑问:“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老太太还未开口,孙姨娘便耐不住的开口质问起来,“夫人,我今日去库房领月例,却是足足少了二两,这究竟为何?还有老夫人日日要食用的燕窝为何突然断了供?夫人究竟是如何当家的?这样重要的事情也能出了差错?” 楚芸宁静静听着孙姨娘的质问,一边看着老太太的神色,便知是老太太授意。 自从楚芸宁不再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姜家,姜府上下的开支便不得不缩减。 首先被波及的便是府中的下人,而后便是府里的姨娘。 如今府里又要拿出两千两的巨款来为姜宇晟买单,老太太那边的花销自然也会削减。 这些她都是经过姜书铭的同意的,故而也不怕谁来找麻烦。 楚芸宁抬眸瞪了孙姨娘一眼,冷冷道:“你若有意见,这个家不如交给你来当?” 孙姨娘想说“好啊,我当就我当!” 可她毕竟还没蠢到这个份上,所以也只是一脸委屈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见状,立即怒声呵斥道:“放肆!当我老太婆不存在吗?” 楚芸宁低头颔首,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媳妇不敢!” 老太太冷哼一声,在孙姨娘的搀扶下,迈步走入了正厅。 蕊秋忙上了茶来,楚芸宁则在一旁解释起来。 “前些日子,夫君得知我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府里,当即大怒,说姜府书香门第,怎能做出用媳妇嫁妆这样令祖上蒙羞之事?故而勒令我不得再用嫁妆贴补姜府,可府里账上的银子又实在是紧俏,不得已,便只能做出削减开支这个决定!这事还是夫君提出来的,若母亲不信,大可找夫君一问便知!” 孙姨娘听了楚芸宁的话,一脸急切的看向老太太。 既是大人同意了的,那她便要月月都少领二两的月例,一年可就是二十四两,两年就是四十八两,三年………… 对于没捡钱就是丢钱的孙姨娘来说,可是亏大了! 可再看老太太,却是一点也不生气的模样,真是急死她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楚芸宁说的是真的,因为今日一早,她的儿子姜书铭便将如今府里困难一事告知与她,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再来找楚芸宁要嫁妆银子。 可她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能不管? 她楚氏既然嫁给他们姜家,生是姜家的人,死是姜家的鬼。 既是如此,那楚氏的陪嫁也该由他们姜家支配! 老夫人前四十多年一直在地里劳作,一张老脸布满沟壑,再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便更显尖酸刻薄了些。 便见她瞪起浑浊的双眸,冷冷看向楚芸宁,“你同铭儿本是一体,何谈你的他的?姜家如今不过是账上遇到了小小困难,你既身为姜家的儿媳,理应为夫分担才是!待我儿日后步步高升,享福的还不是你这个正妻?” 第14章十倍奉还 楚芸宁心中一片冷意。 享福? 当初姜书铭方才升了官,便迫不及待的要取她性命好为他的新妇让路。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楚芸宁重重叹了口气,为难的看向老太太。 “母亲,您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奈何前几日为了锦儿妹妹的婚事特意回了趟娘家,大伯母便问起我嫁妆管理的如何,怕我在外丢了楚府的名声,还说过几日要派人来帮我清点嫁妆,现如今我还正发愁要如何将缺失了的嫁妆遮掩过去,这嫁妆我是再不敢动的!夫君也答应要尽快帮我把先前卖出去的嫁妆赎回来,不过到如今,还一件未曾赎回,我这心里是真急啊!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回那趟门的。” 听了楚芸宁的话,老太太的脸上这才浮现出焦急慌乱的神色。 也顾不得追问她大伯母为何会突然问起她的嫁妆一事,赶忙道:“你大伯母竟然要来?这可怎么办?” 楚芸宁摇了摇头,便悄悄给了一旁伺候的蕊秋一个眼神,蕊秋即刻会意,上前提醒道:“只要把缺失的嫁妆银子补上不就好了!” 老太太听了当即黑了脸。 让她往出掏钱,无异于要她的命! 可是,若被她大伯母得知他们姜府竟然花媳妇的钱,难免会被误会他们姜家欺负楚家的女儿。 到时候,他儿子的仕途,怕是要就此终止了! 两厢对比下,她觉着,还是儿子更重要! 现下她才是有些后悔不该让楚芸宁回娘家的。 老太太顿觉心在滴血,却还是不得不开口道:“这些年你究竟贴补了姜家多少?我那里还有些体己……” “老夫人!” 孙姨娘突然打断老太太的话,急切的阻拦道:“老夫人,您怎能听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呢?” 说罢,嘴角挑起一抹挑衅的意味看向楚芸宁,“夫人如今已是姜家妇,太傅夫人不过是夫人的大伯母,而非亲生母亲,又有何资格来管别人家媳妇的嫁妆?” 楚芸宁淡定自若的看着孙姨娘,倒是没看出她一个小小姨娘竟然有这样一副伶牙俐齿。 倒是她小瞧她了! 孙姨娘几句话便让老太太喜上眉梢,一扫方才的紧张和担忧,转而狐疑的看向楚芸宁。 “孙姨娘说的正是,姜氏,莫非你不愿用你的嫁妆来帮姜家度过难关?” 话已至此,楚芸宁若再说什么,便是真正的同老太太作对了。 她的计划才刚刚展开,尚且还不能与姜家撕破脸,便只好低眉含笑道:“自然不是,可大伯母确实说要来替我打理嫁妆,我怕……” “怕什么?”老太太一改方才担忧的神色,转而露出一副不屑的模样道:“你尽管放心,届时我总有办法让你大伯母的人入不了姜府便是了!” 说罢,老太太不给楚芸宁说话的机会,站起身道:“尽快恢复姜府往日的模样,还有我的燕窝,近日我睡眠不好,须得日日喝上一小盅燕窝方才睡得下,此事尽快安排,过几日我还要同张夫人、王夫人、李夫人几个打马吊,可莫要让外人觉得你这个媳妇伺候不周到才是!” 孙姨娘插嘴道:“还有妾身的二两月例!” 说罢,老太太便在孙姨娘的搀扶下,并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身后蕊冬忿忿不平,叉着腰对着空无一人的院门怒道:“老夫人太过分了吧?这分明是在威胁夫人,若夫人不出银子,就同那些个什么张王李赵的夫人说您不孝!还有那个孙姨娘,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夫人您如此不敬?!” 蕊秋也气愤不已,连连道:“她们就是看夫人好欺负,一次次蹬鼻子上脸!放眼整个京城,哪有大户人家强用媳妇嫁妆的?他们哪里是婆家?分明是强盗!” 楚芸宁看着两个比她还生气的丫鬟,瞬间觉得一股暖流穿心而过,心中的气郁也一扫而光。 她也多想像她们二人一样,肆无忌惮的张嘴去指责姜家人的无耻行径,可自小受到的规矩教养却不允许她这样放肆。 于是,她只好开口阻拦越骂越气愤的二人,开口道:“好了,你们放心,花在姜府的每一笔银子,你家夫人定会让他们双倍乃至十倍的还回来的!” 蕊冬秋听了立即住了口,走上前问询道:“夫人可是有了什么办法?” 蕊冬也急忙凑了过来。 楚芸宁卖着关子笑问道:“可听说公爹从丘河村奔丧,何日归来?” 蕊秋想了想道:“大约明日辰时便会回来!” 楚芸宁点点头,一只手抵在八仙桌上,涂着淡粉色丹蔻的手指轻点鬓角,若有所思起来。 老太爷自一月前回了乡下奔丧,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却是迟迟未归,老夫人连书数封,也未能把老太爷召回。 打听下便知,原是老太爷看着家中以往的良田,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怀念,便留下来帮着租用他们田地的亲弟弟春耕起来。 老太爷想,种地虽然苦些,可起码在这片土地中无人骂他废物,骂他游手好闲! 路过的同村人还总是会夸他一把年纪,力气却不比年轻人差! 可在京城,他日日拘在那大宅之中,无所事事。 老婆和儿子都让他去做些小买卖,可他一个庄稼人,哪里会做买卖? 他方一上手,便亏了三四百两,让本就不富裕的他们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后来娶了儿媳妇过门,日记渐渐富裕起来,可老婆孩子却再不让他经商了。 那他想,他种了一辈子的地,这总是拿手的吧! 可他那爱慕虚荣的老婆子却说,他们好不容易不用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今儿子又做了官,让人家知道做大官的儿子的爹竟然是个庄稼汉,有失身份,便也不同意他想要买几亩地的想法。 在老婆日复一日的精神打压下,他正好趁着家中二大爷去世,才有机会逃离大宅,回村喘口气。 可这一回来便不想走了,不少同村人知道他儿子在京里做官,一个个都前来巴结他,奉承他,他的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不过种了几日地,确实他这把老骨头经不住。 他想,若是又能自由的受着别人的追捧,又不用自己这么辛苦就好了。 第15章恼羞成怒 老太太的书信来了一封又一封,眼看着老太太又要发怒,而他也不想继续黄土里种地,便启程回家了。 回想起上一世,在她未出事前,她一直觉得这个公爹憨厚老实,是姜家唯一一个好人。 可当她无意间看到他对着一个十二三,都能做她孙女的丫鬟毛手毛脚时,瞬间觉得无比恶心。 她想,这还是她看见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有多少无辜的少女经受他的猥亵? 而在她被姜书铭父子逼着喝下毒药时,撕扯中她的衣衫被打湿,她竟也从老太爷那双冷漠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猥琐的精光。 想到此处,楚芸宁身上一阵恶寒。 从回忆里抽身,楚芸宁突然笑得十分渗人,“老夫人日日盯着我那些嫁妆不放,想来是每日闲的无事,我们便给她找些事情来做,以全了我这片炙热的孝心!” 当日晚间,楚芸去了石梅园同老太太请安,一抬眼却见姜书铭面含春风,脚步轻快的正从老太太屋里走了出来。 却是在见到她时,脸上闪过一丝来不及遮掩的慌乱。 他率先开口,语气不善的问:“你怎么来了?” 楚芸宁淡淡道:“给母亲请安!” 姜书铭一愣,脸上似又浮现出莫名的红晕,张了张嘴,“哦“了一声后,便神色匆匆的走了。 楚芸宁心道:莫名其妙! 可她哪里知道,姜书铭之所以见到她便露出一副慌乱乃至羞愧的神色,是因为姜老太太对他说府里的银钱危机解除了。 府里这几日自从没了楚芸宁的银钱资助,他姜书铭本来过习惯了的富贵生活突然质量急剧下降。 他囊中羞涩不已,是以这几日官场同僚寻他饮酒,他都只能找借口推脱。 可只是推了一两次,平日里那些与他交好的同僚,便再也不叫他了,甚至隐隐间,他觉得那些同僚似乎是察觉出他囊中羞涩。 说不准,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那些人还在暗地里嘲笑他的出身! 故而,今日一早,他便故意在母亲面前提起楚芸宁不再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姜家一事,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一定会再去同楚芸宁要银子。 届时,他便能继续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了。 他想,反正楚家欠他的,便让楚家的儿女来偿还,也未尝不可! 这很公平! 楚芸宁带着疑惑进了老太太的屋门,抬眼一瞧,就见老太太正面色不虞的盯着她看。 突然,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下你满意了吧?若你早些主动将银子拿出来,我儿又何至于向她亲娘发怒?你简直不孝!” 这不孝的帽子再次扣在她的头上,楚芸宁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老太太。 一旁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兰玉上前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楚芸宁才是恍然大悟。 原来姜书铭一回府,老太太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一早同楚芸宁要了银子一事告诉了他,好让他安心做官,莫要为了家中琐碎而影响了他。 却不曾想,他的儿子却说她不该再花楚芸宁的嫁妆,而后便甩袖走了。 老太太听了又气道:“你瞧瞧你夫君是如何对你的?你又是如何做人家妻子的?你夫君如此向着你,你说,你怎能就这么狠心不管姜府呢?” 楚芸宁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是彻底明白姜书铭方才见到她为何突然一幅恼羞成怒的模样。 姜书铭啊姜书铭,竟是连一心为他的母亲也算计! 即便日后他姜府动用她的嫁妆一事东窗事发了,他姜书铭也能摘得干干净净。 说,他明明不允许的,是母亲自作主张! 可是,他当真摘得清楚吗? 楚芸宁突然间有些可怜面前这个年迈,却又一心为了自己儿子筹谋算计的老太太,不知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等的寒心! “你那是什么眼神?” 老太太突然竖起眉毛,面色更加憎恨的看向她。 她的眼神,莫名让她这个老夫人感到不舒服。 那是可怜她的眼神吗? 他儿子考中状元,短短三年官至五品,日后还能再往上走,她是天下最幸福不过的女人了,她怎么会可怜? 楚芸宁忙收回眼里无意间流露出的神色,一边自嘲不已。 她姜老太太可不值得她可怜,不论日后遭受了什么,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楚芸宁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反省母亲说的一番话!母亲说的有理,我确实该好好报答姜家!” 老太太听了,顿觉身心舒畅了不少,这才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坐下聊。 方一坐下,楚芸宁便开门见山的道:“听闻父亲明日便要回府了?” 老太太缓缓点头,却是不明白楚芸宁为何突然提起她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丈夫。 “啪”的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响起。 抬眼看去,原是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正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老太太瞬间暴怒,指着那丫头哎呀呀的责骂起来,“你这下贱的小蹄子,好好的东西就让你这样作践了,这月的例银,你别想领了!” 小丫头下意识抬起头,涕泗横流的求老太太恩典,家中还有寡母幼弟需要赡养,可老太太却仍旧不为所动。 在那丫头抬头的一瞬,楚芸宁便认出了她。 她名叫红珠,上辈子在老太爷奔丧回来后没多久突然投井自杀了,故而对她印象很深。 红珠霎时间面如死灰,除了哭着求饶再说不出半个字。 楚芸宁心生不忍,朝着蕊秋使了个眼色,蕊秋当即领会,上前提溜着她的领子,故作严肃的斥责道:“老夫人既已发话,你还不走,留在这儿给谁添堵呢?!” 说着,便把那丫头拎着扔了出去,直到再也听不到她的哭声。 老太太似还有气,楚芸宁忙转移话题道:“我想了一个挣钱的法子,只是这事还需母亲点头,方能实施!” 老太太听到挣钱二字,立即将方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眉开眼笑的看她,“什么法子竟要我一个老婆子点头?” 第16章投井 楚芸宁道:“我承蒙外祖家挂念,在我出嫁时,赔了我不少的嫁妆,可再多的银子也架不住坐吃山空,我一个外嫁女又没脸去找外祖家要银子……” 老太太听着,脸色渐渐有些不安。 心道莫不是楚芸宁不舍得花嫁妆银子,所以要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她能说会道,心眼子多,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楚芸宁将老太太的神色尽收眼底,接着道:“今日母亲来寻我后,我便开始考虑此事,突然间想到,我在城外西郊还有一处外祖父赠与我的庄子,庄子周边还有二百亩的杏林,若是借着杏林的由头,可将那庄子开办成一处坐落在山野中的饭庄!” “春日里咱们便可以杏林花开为由,邀请京中各世家子弟前来赏花,秋日待金黄的硕果挂满枝头,便可再引众人前来采摘观赏!” “如今的文人骚客、千金小姐见惯了富丽堂皇的酒楼山庄、奢华昂贵的八珍玉食,却从未体验过别具一格的田园风光!尤其是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佳人才子,最是喜爱尝试新鲜事物,并以此作诗作赋!” “咱们便可利用其中之势,从中大挣一笔!” 楚芸宁眼看着老太太的神色从暗含警惕,再到双目发光,最后双唇微张,仿佛已经看到一座座金山摆在眼前的模样。 其实,她还有许多想法未曾说出,例如除却二百亩杏林,周围还有一百亩良田也是她楚芸宁的。 届时,她会派人在那处种上时令的瓜果蔬菜,以及安排一些游玩设施。 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不过,这些无需告知于她,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白白送钱给姜家! 楚芸宁适时打断老太太沉浸在金山银海里的幻想,重重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道:“可惜……先不提我家中庶务缠身,脱不开身,便是那和土地打交道之事,也不是我所专长。” “我想,这杏林总归需要有人来负责,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父亲一辈子都在同土地打交道,倒不如将这庄子交给父亲掌管,下人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让父亲指点一二,到时庄子的盈利,便全都归到府里的账上,母亲觉得如何?” 老太太双眸大睁,不敢置信的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极大的好事! 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入了姜府,还能流出一半入她的手,那可真是发了! 往后她也不用再日日盯着楚芸宁那点嫁妆,还让儿子同她离心! 老太太激动不已,“甚好甚好!待你父亲明日回来我便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于他!” 楚芸宁笑了笑,目的达成,不愿再多留,起身向老太太告了辞。 出了石梅园,蕊秋带着红珠走了上前。 红珠“扑通”一声跪在楚芸宁面前,连连磕头道:“求夫人怜惜,奴婢家中还有寡母幼弟,求夫人不要扣奴婢的月例!” 楚芸宁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放心吧!这个月的月例我会替你补上。” 红珠听了又要下跪磕头,却被楚芸宁阻止了。 楚芸宁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丫头,心道她这般在乎自己的寡母幼弟,却为何会突然投了井? 想到此处,楚芸宁不禁柔声劝慰道:“你既有如此孝心,便更要记住,再难也莫要轻贱了自己的性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若去了,你的寡母幼弟该怎么办?” 红珠猛地抬头,一滴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夫人怎会知道她有寻死的心思? 方才她之所以失手打碎茶盏,是因为突然听到老太爷要回来了。 她害怕至极,这才失了手。 她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她不傻,知道老太爷在家做不得主,不会纳她为妾,是以老太爷每每侵犯于她,她只能想尽法子躲了去,才没让那老色胚彻底得手。 可她不过是一丫鬟,老太爷再不济,也是个主子,她只有默默吃亏的份儿。 她无数次想过不如投井算了,可一想到母亲和弟弟,她便不舍得了。 可自戕的念头却从未断绝过! 红珠红着眼睛回了石梅园,看着她的背影,楚芸宁叹了口气,但愿红珠别再走上一世的路! 第二日一早,老太爷方一回来便被老太太拽去,将昨日楚芸宁所说开饭庄一事告诉了老太爷。 老太爷听了,心中直念“我的个老天爷,美梦竟然成真了!” 去了庄子,可就再不用听那老太婆念叨了! 他还有大把的下人指使,到时候可就他一人说了算了! 杏花再有一月便要盛开,庄子修缮日子便紧了些。 楚芸宁问过二老意见后,老太太当即拍板,让老太爷立即过去监工。 老太爷也不想日日面对老太太,便也麻溜收拾行李,往城郊庄子去了。 临走时,还不忘占红珠的便宜,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布满猥琐的笑意,对红珠道:“这几日老爷不在,你可乖乖的,等你家老爷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就找机会把你接过去!” 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红珠哭着跑到后院的井边。 看着深不见底的水井,红珠一咬牙,钻入了井中。 “哎呀红珠,你这是做什么!” 红珠突觉腹部一紧,一回头,春姨娘正死死抱着她,往回拽。 “夫人吩咐我时刻注意着你,怕你想不开,不成想,你还真跳啊!” 此时雅庭园内。 楚芸宁一边翻看着嫁妆铺子的营收,一边问陈徐伯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徐伯点了点头,“您放心,已经在庄子里了,只等老太爷去了!” “冯涛这几日可还安分?”楚芸宁又问。 徐伯道:“冯涛死性不改,又去了几回赌坊,老奴借了他几回银子,他便要同老奴拜把兄弟了!” 楚芸宁冷笑一声,“很好,继续盯着他,再过些日子,便能实施我们的计划了!” 徐伯神色立即严肃起来,挺了挺身子,拱手道:“是,夫人!” 徐伯前脚刚走,后脚蕊春便带着红珠走了进来。 看着蕊春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和红珠红的像兔子的眼睛,楚芸宁便都明白了。 第17章宴会 红珠扑通一声跪在了楚芸宁面前,颇为羞愧的伏在地上,“对不起夫人!” 楚芸宁上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的,只有自己罢了!” 红珠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奴婢不想死的,奴婢真的不想死的!” 红珠终于将自己如何被老太爷欺负和老太爷说要把她接去庄子一事告诉了楚芸宁等人。 蕊春几个听了,个个都露出一副吞了苍蝇般的神情。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最老实的老太爷,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老色胚! 楚芸宁温声安抚道:“你且放心,老太爷他带不走你!” 因为,他怕是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自计划好了的那一刻,她便让徐伯去青楼赎了一个略有姿色的女子出来,送往了城郊的庄子上。 再过几日,家里的好戏,就要接二连三的登场了! …… 终于迎来了广平王府设宴的日子。 一早,姜书锦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同楚芸宁出了门。 临行前,老太太又耳提面命了姜书锦一番。 姜书锦颇为不耐烦的应付了几句后,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往广平王府去。 看着姜书锦发间那根昂贵艳丽的步摇,和姜书锦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楚芸宁勾了勾唇。 愿今日过去,她还能如现在这般开心! 马车缓缓停下,众人下了车。 此时广平王府门前已然聚集了不少前来赴宴的世家公子、夫人小姐,场面十分热闹。 行过的路人也忍不住纷纷驻足下来,远远观望着前方的热闹景象。 姜书锦一身珠光宝气的下了车,见到绵延数里、气势磅礴的王府便尖声叫喊了起来,“天呐,原来这就是王府啊,可真气派!” 楚芸宁的脸黑了黑,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注意身份!” 此时已有几道鄙夷的目光朝着她们投射而来。 姜书锦撇了撇嘴,想着今日来的目的,便也收敛了起来。 这时,蕊秋突然道:“大夫人的马车来了!” 楚芸宁急忙带着众人迎了上前。 和大伯母一起来的还有楚芸宁同父异母的妹妹,楚云欢。 楚云欢是楚方氏生养的第二个女儿,年方十六,性子文静。 楚芸宁未出阁时,为了避免触了继母的霉头而受苦,是以经常闭门不出,楚云欢也因胆小,不愿出门。 故而,他们二人虽是血脉相同的姐妹,却也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只记得上一世,她嫁给了一位侍郎家的公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因是楚家外嫁女,楚家被抄便也没牵连与她。 如今既然见了面,也不好不打声招呼。 楚芸宁依着前世那般,率先开口道:“三妹好久不见,家里近来可好?” 楚云欢没想到她的这个陌生的长姐会先同她说话,略显紧张的道:“都……都好。” 话音刚落,大伯母突然哼了一声,吓得楚云欢低下了头。 “你是不知,前几日你母亲带着那孽障去参加娘家老夫人的寿宴,结果,那孽障竟拿弹弓打在了老夫人的眉中,打完后,竟还得意洋洋的同你母亲讨赏,气的老夫人当场狠狠赏了他两个大耳光!如今府里可热闹着呢!” 大伯母说着,面上也是气愤不已。 楚家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辰逸犯了错,他们整个楚家都跟着丢人。 是以大伯母才总会在楚辰逸犯了错后,责罚于他。 楚云欢羞愧的无地自容,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芸宁心下了然,便知是自己当日的鼓励促的楚辰逸犯了如此大错。 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楚方氏莫要再任由楚辰逸这样纨绔下去了。 大伯母抬眼打量了姜书锦一眼,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眼神里透露着掩盖不住的野心。 想往高处攀不是错,是以大伯母也未说什么。 只是瞧她不像个安分的。 宴会即将开始,楚芸宁随着大伯母将礼品给了门口处迎宾的管事后,便入了府。 一入王府,那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贵气扑面而来。 上一世楚芸宁曾来过王府,是以再看到雕栏玉砌的王府便也没有太过震惊。 姜书锦一如前世那般,自从入了广平王府的大门,一双眼睛便瞪的像铜铃一般,四处乱转。 这一刻,她想要入广平王府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宴席开场,广平王携王妃一同出席,二人穿着同色系的王府规制的华丽衣衫,贵气难掩,可谓十分登对。 广平王出场那一刻,楚芸宁便不时的观察着姜书锦的表情。 便见她双眸亮了又亮,显然是被颇有姿色的广平王给迷住了。 很好! 一般王公贵族的宴会,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它看成世家未婚子女们互相相看的宴会。 故而,广平王和王妃夫妇二人同客人们闲话几句后,便让大家自便了。 而这时,姜书锦也按耐不住了,说要去王府转转,长长见识。 楚芸宁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上一世她便是如此说着,而后便趁众人不注意,同广平王厮混在了一处。 也不知姜书锦使了什么手段,没多久,广平王便八抬大轿的去了姜府,将姜书锦迎进了王府的门。 给足了姜书锦一个妾室的面子。 楚芸宁缓缓点头,淡声嘱托其注意行为举止,莫丢了姜家颜面。 许是为了方便行事,姜书锦今日并未带丫鬟前来,于是,她便吩咐蕊冬跟在姜书锦身边伺候着。 姜书锦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外加一句“真啰嗦!”后,又瞅了瞅蕊冬,气冲冲的走了。 姜书锦走后,一旁原本如鹌鹑般没有存在感的楚云欢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略带愧疚的道:“长姐在夫家的日子便是这样的吗?是不是……因为母亲?” 楚方氏讨厌楚芸宁一事,向来不避讳家中人。 那日她出嫁时,楚方氏的一番话悉数落入她们兄妹四个耳朵里。 是以,那楚辰逸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欺辱她。 楚芸宁看向楚云欢,只见她眼神真挚诚恳,脸上布满愧疚之情。 第18章误入花丛 楚芸宁笑了笑,“三妹别多心,锦儿妹妹只是性子比较直爽罢了!” 楚云欢抿了抿唇。 她想,长姐该是不希望将自己的难堪剖于众人看,便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心中的愧疚之情,却是久久难安。 在家时,看着长姐遭受不公,她也能感同身受。 家中二姐聪慧机敏,小妹古灵精怪,小弟是男子,只有她,除了温婉二字,似乎再挑不出什么优点来。 是以,母亲并不喜她。 可是,由于她的胆小懦弱,是以,即便她深知长姐受尽委屈,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 楚云欢闷闷的抿了一口果酒。 这时,在一旁同其他夫人交谈的大伯母突然将楚云欢唤了前去。 楚芸宁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前世同楚云欢议亲的那位侍郎夫人。 此时或熟识或有意结亲的夫人小姐、公子少爷们都各自攀谈闲聊着。 楚芸宁闲着无事,想着姜书锦想要“偶遇”广平王尚且需要些时间,于是自己便也开始四处闲逛。 前院太过喧哗,她便随意找了处安静的地方。 正走着,突然见着前方绿草成荫的草地上趴着一只橘白相间的大猫。 楚芸宁幼时也曾养过一只,不过是狸花猫,名叫阿福,她爱护的紧。 可有朝一日,阿福突然不见了,她哭着找了许久,最后却在楚府的一处破败之地的墙根下,发现了它血淋淋的尸体。 后来她从二妹楚云婉的口中得知,是继母讨厌那只猫,所以便让下人把它摔死了。 她哭着把阿福的尸体掩埋在了自己院子里的那颗柳树下,至此,她便再未养过猫了。 可是,她心里到底是对这种软萌的动物喜欢的紧,便放轻脚步,悄悄走了上前。 正待她要弯腰抱起那只橘猫时,那猫却突然一个翻身,双腿一蹬,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跑了。 楚芸宁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摸都不给摸啊! 楚芸宁也不强求,便准备再去别处看看。 这时,那只原本跑的没了踪迹的橘猫却突然又折返回来,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喵喵的叫了两声,然后继续往前跑。 不过这次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当它跑了几步后,突然发现楚芸宁没有跟上,于是便又跑了回来,再次冲着她喵喵的叫了几声。 只是这回的叫声似乎多了些不耐烦的意味。 楚芸宁这才反应过来,这橘猫是想要让她跟着它吧。 于是,她招呼蕊秋一同跟着橘猫往前走。 橘猫终于放了心,保持着楚芸宁能跟得上的速度往前跑。 那橘猫一直将她引到了一处百花齐放的园子后,这才停了下来,蹲坐在一处石头上慵懒的舔舐着自己右掌上的肉垫。 楚芸宁缓缓向前走去,突然,她脚下一绊,直直的朝着草地上摔去。 “啊~” “夫人!” “唔……”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伴随着丁零当啷声,楚芸宁感觉到自己似乎摔在了一片略感柔软的长条状的东西上。 “夫人……” 蕊秋颤抖的声音响起,让楚芸宁瞬感不对,于是立即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却在她支撑着爬起来时,又一声闷哼,伴随着愤怒至极的声音响起,“哪个混账东西,敢压本王!” 听着这一道浑厚的男声,楚芸宁如遭雷劈,在蕊秋同自己手忙脚乱中,慌乱着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就见那一簇簇百花争艳的地方,一白衫男子正痛苦掩面,身边是一个个的酒坛子。 楚芸宁心中慌乱不已,若是被外人看到她同一满身酒气的外男在此相遇,便是再清白也会令人想入非非。 于是,趁着男人扶额掩面时,楚芸宁当机立断,带着蕊秋匆匆离去。 听着楚芸宁离去的脚步声,那豪放不羁的躺在花丛中的人猛的坐了起来。 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外加喝多了酒而泛红的双眼饱含愠怒的四下张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那双邪魅微挑的桃花眼便更红了。 这时,那只橘猫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男人身边,在他身旁蹭了蹭,男人的手也在橘猫的身上摸了摸。 柔软顺滑的皮毛让男人眼中的戾气瞬时消散一空,转而宠溺的道:“你这个小东西,还知道回来啊!” 橘猫似乎是在回应他,喵的一声,一只翡翠玉坠掉落在男人略显凌乱却纤尘不染的白衫上。 楚芸宁同蕊秋跑的急,终于在即将跑到前院宴席上时停下了脚步。 楚芸宁刚缓了口气,蕊秋突然“呀”的叫了起来。 蕊秋指着楚芸宁的一只耳朵,急道:“夫人,您的坠子!” 楚芸宁下意识朝着左耳摸去,空空如也。 坠子呢? 她恍然想到,该是她不小心摔倒时,耳坠甩了出去。 看样子,那耳坠该是掉在了方才那人的身上。 这时,蕊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包上又翻出了一双耳坠,“还好奴婢多带了一双,夫人,奴婢帮您换一下吧!” 楚芸宁点了点头,还好蕊秋眼尖,提前发现,否则她真是百口难辩! 还有方才被她不小心惊扰了的男子,虽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但从他通体释放出的慵懒贵气感,想必不是个好相与的。 若他要找她麻烦,那便麻烦了! 蕊秋为楚芸宁替换了耳坠。 楚芸宁看着那独一枚的耳坠,伸手拿了过来,朝着一旁茂密的草丛中丢了过去。 万不能给那人一丝寻上仇来的机会! 收拾妥当后,恰好这时,一位自称广平王妃身边的丫鬟前来,传楚芸宁前去见面。 楚芸宁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微微颔首,同丫鬟一同往王妃的院子走了去。 待楚芸宁走后,一道淡粉色的身影自前院走来,而后将那枚翡翠耳环捡了起来,满面疑惑。 身后,一道清冷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枚耳坠,是你的?” 楚云欢猛的抬头,目光触及面前抱着一只橘猫的俊朗男子,先是愣了一瞬,随后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路上,楚芸宁回忆着前世广平王妃的生平。 广平王妃今年不过二十三四,模样很是娇俏,可这些年却一直无所出,据说是广平王平日里甚少去她房里歇息。 为此,广平王妃也甚是着急。 毕竟,她身上还担着为王府延绵子嗣的重任。 第19章姜书锦不见了 前世,自姜书锦入了王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的广平王日日流连,最终,姜书锦怀上了广平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日子过得如日中天。 而在姜书锦从中搅和下,王妃同王爷日渐疏离,最后落得个病故的下场。 没多时,便来到了王妃的院子。 进了大堂,才发现大伯母也在。 楚芸宁上前拜见过王妃后,就见王妃笑盈盈的看着她。 “清夫子的一生,画了许多名作,却在前朝灭亡时全都付诸一炬,唯有生前最后一幅绝笔之作留存于世,没想到,竟是在姜夫人的手中,这样贵重的礼物,姜夫人送于我,我怎好意思收下呢?” 广平王妃说的这幅画,便是姜宇晟想要从她手中骗取的那幅大儒之作。 她想,与其被姜宇晟惦记,不如为她所用,制造利于她的价值。 既然前世广平王那么喜欢这幅画,那她就借此机会送给广平王妃,再由王妃送给王爷,还能和助王妃同王爷拉近关系。 那么,即便日后发生了什么,王妃总能因着这份礼物,而多些顾念。 楚芸宁浅浅一笑,恭敬回道: “臣妇听大伯母说,王妃同王爷相识,便是因为一副画作,后来那幅画便成了王爷同王妃的定情之作。” “臣妇想,王爷同王妃定是十分爱画之人,什么清夫子,这样的东西,对臣妇来说不过是一张画了颜色的纸罢了,与其在我这里糟蹋了,倒不如拿了来送给王妃。” “再有,我没有请柬硬求了大伯母带我来王府长见识,还望王妃莫要恼我,更要多谢大伯母带我来王府开眼见,我才能让这明珠没有蒙尘!” 楚芸宁一番话,既将人情推给了大伯母,又让王妃十分舒心且坦然的接受了这份贵重的礼物。 这不禁让王妃和大伯母对她夸赞不已,连带着王妃对大伯母也更加热情了。 王妃掩唇笑道:“你瞧瞧你这好侄女,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既是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楚芸宁提及她与王爷定情的佳话,也让她不禁怀念起当初的他们。 可自嫁入王府三年,她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王爷便将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娶进了王府。 她知他埋怨她肚子不争气,便也不好说什么。 可渐渐的,王爷来她房里的时日便越来越少了。 族里长辈时常写信提点,要她主动些。 可王妃的身份压着她,让她无法做出府内妾室的那些勾人手段,是以一直碍于没有个好契机。 成亲多年,她才深知,王爷并非有多爱画,而是爱那幅画背后的价值! 如今她得了这样一件昂贵的礼物,便正好成为那个契机。 是以,她十分感谢楚芸宁的这份礼物。 一旁大伯母更是满意不已,看向楚芸宁的眼神满含心疼。 三人聊的十分投机,中间楚云欢身边的丫鬟来过一趟,说楚云欢突然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大伯母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转身又同王妃、楚芸宁唠了起来。 楚芸宁想着时辰该差不多了,略有些漫不经心的朝屋外瞧。 这时,蕊冬正好赶了回来。 一进门,蕊冬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夫人,锦姑娘不见了!” 楚芸宁心中明白,姜书锦定是和广平王勾搭在了一起,便佯装慌乱起身,看向蕊冬,“什么叫不见了?发生了何事?” 蕊冬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道:“奴婢陪着锦姑娘逛了会儿王府后,锦姑娘突然说肚子痛,要去如厕,不让奴婢跟着,可过了许久都不见锦姑娘出来,奴婢心里着急,进去一寻,便发现姑娘不见了!” 一旁大伯母眉头紧锁,面色严肃,冷冷道:“一个大活人又怎能不见?你在附近寻了吗?又或者是她自己提前离府未同你说?” 蕊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寻了,也去门口找侍卫问过了,锦姑娘未曾出府去。” “既未出府,那定然还在府里!” 说着,楚芸宁转身看向广平王妃,屈膝请求道:“今日府内宾客众多,难免混入鱼龙混杂之人,烦请王妃相助,派人将锦儿妹妹找出来!” 不久前,便有人家举办宴会,来来往往间,鱼龙混杂下,便出现了小偷行窃一事。 大伯母见状也起身向广平王妃行礼。 王妃面色略有些凝重。 在她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若真遇上心怀不轨的歹人,她也难辞其咎。 为了姜书锦和王府的名声,广平王妃立即派人在府内悄悄搜寻。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姜书锦突然消失在王府一事不知何时传到了前院宴席上,不少带着女儿前来赴宴的夫人都匆忙告了辞。 极少数想要凑热闹的留了下来,同王府的侍卫一同寻找姜书锦。 然而,寻遍了大半个王府却都没有寻到姜书锦的踪迹。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王爷的院子还没找呢!” 王爷并不同王妃住在一处,而是在王府中另有一处自己的院子。 因着王爷喝醉了酒,没人敢去打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广平王妃。 王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深知王爷的性子,在得知姜书锦失踪时,她便有过这个念头。 王妃脸色沉了沉,她知道,今日若不去王爷院子查一查,即便没什么,也会被认定心虚,日后指不定要传出去什么。 若真如她所想,大不了便让王爷将那女子纳回府中,反正他们王爷的风流往事,早在京城传遍了。 还能有谁敢当着他们王府的面说什么不成。 可她心里到底还存着希冀,只盼王爷千万别这么混账才是!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广平王别院走。 楚芸宁面色凝重,一路上都未置一言。 没多久,众人便来到了广平王别院。 今日王府宴会,人多手杂,院子本该有守卫把守,可众人来后,却发现院子里竟空无一人。 王妃隐藏在宽袖中的手紧了紧。 带着一众人等径直去了王爷的卧房,还未走近,便听得里面传来阵阵调笑声。 第20章负责 忽然,里面传来一句柔若无骨的求饶声,“王爷饶命啊!” 这声音,分明就是姜书锦的! 凡是同姜书锦说过话的,都听出了她的声音。 楚芸宁脸色猛的一变,大伯母也黑了脸。 王妃见二人形状,便知晓了。 这时,又不知是谁,突然小声嘀咕了句,“哎呀,里面有人在喊救命呢!” 戏谑的声音犹如耳光,抽打着王妃等人。 “砰”的一声,楚芸宁满面怒气,顾不得礼数一掌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就见床榻上,广平王正附身在姜书锦身上,二人衣衫不整。 而姜书锦正做着抵挡姿势,面上却是含羞带臊,欲拒还迎。 门突然被打开,广平王被破坏了兴致促起眉头,正要发怒,却看到黑压压一群人。 姜书锦发出一声尖叫,急忙找东西遮挡。 看到屋内场景后,楚芸宁身子猛的一晃,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转化为愤怒,立即冲到姜书锦身边,将她拉扯下床,厉声道:“锦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广平王逼迫你的?” 广平王早先时日曾因强迫良家妇女入府为妾,而被皇帝痛打三十大板,并削减了他一部分的封地。 楚芸宁上来便说是广平王逼迫,别人也只会深信不疑。 毕竟,广平王是有前科的。 姜书锦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 她没想到自己同广平王会被发现,此刻早已浑身颤抖、慌张难安,眼泪扑簌簌的落下,那句“不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此时,身后却响起广平王懒洋洋的声音,“这话从何说起?是这位小美人自己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可未有半分威胁!” 从方才的惊扰中回过神来的广平王满面平静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笑着看向众人,丝毫没有被捉奸的恐慌。 毕竟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广平王最爱金银美女。 行事荒唐些也不过是又添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楚芸宁怒不可遏的瞪向广平王,“你胡说!锦儿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楚芸宁没有再理会广平王,而是转头关切的看向姜书锦。 “锦儿,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若是广平王逼迫于你,嫂子便是闹到皇上那里,也定要为你做主!” 姜书锦也有羞耻心,如何能承认是自己上前勾引? 听着方才广平王的话,她的心便凉了半截。 心下更是慌张不已,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 广平王倚在床上的身子动了动,面上略带薄怒。 “本王再说一遍,是她自己勾引本王,说早就对本王心生爱慕,自愿伺候本王!你是聋了吗?” 投怀送抱和威逼利诱可是两码事。 当今皇上本就看他不顺眼,想着法的想把他赶回封地,此时若再安个强迫无辜少女的罪名,那他可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那穷乡僻壤之地,他这金尊玉贵的身子怎能受的了? 楚芸宁抬头,戾气席卷全身,厉声道:“广平王,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任!今日你必须给锦儿一个说法!” 姜书锦猛地抬头看向王爷。 他不想负责? 绝对不行! 明明方才他还说要让她进府做妾的! 一瞬间,姜书锦慌乱不已。 广平王气极反笑,不过是一女子罢了,他这王府还住的下,收做妾室也就罢了。 可他堂堂王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当即冷笑一声道:“凭什么?本王还以为她是个窑姐儿呢!想爬本王床的多了,本王是个男人,自然不会拒绝!” 一句“窑姐儿”,让姜书锦的脑海顿时轰然一响,不敢置信的看向广平王,说出了她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我……我说过我是姜府的人的……” 广平王厌恶的瞥了她一眼。 若说方才他还觉得姜书锦有那么点姿色,且又如此主动大胆,收做妾室也就罢了。 可她自始至终都未曾为他解释一二! 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他怎能让她轻易入了王府? 广平王勾唇一笑,脸上布满嘲讽,“本王还只当你是随口编的,只为上本王的床呢!若你真是良家女,又怎会做出爬床这种下贱事?” 广平王已然被激起怒火,方才还温香软玉在怀,觉得她肆意胆大,颇有意趣,现在已然翻脸不认账了。 楚芸宁将姜书锦护在身后,怒不可遏的看向他,“胡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是要置锦儿于死地!日后传出去还要她怎么活?” 广平王双手抱臂,冷冷道:“她活不活,关本王何事?” 姜书锦一听,脑海中的弦轰然崩断,忽的浑身瘫软跌坐在地,脑海里除了不可置信,便是想着:她要完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 身后传来一众看热闹的宾客们的纷纷议论声,姜书锦更觉害怕和羞耻。 楚芸宁俨然一幅被广平王无耻的行径气极了的模样,“好啊,既然王爷不想承认,那我们便将此事上报大理寺,让官家来断一断这桩是非!今日这么多人看到此事,相信大家也都听到和看到方才锦儿喊了救命,且是很抗拒广平王的接触的!” 说着,楚芸宁转身,低头看向姜书锦,“嫂子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下贱的爬床之事,婆母心中最要紧的,便是你兄长和侄儿的仕途,你身为婆母的女儿,又怎会不听从婆母的教诲,让他们仕途蒙羞?定然是王爷逼你对吗?锦儿你放心,嫂子还有姜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王爷为你负责!” 楚芸宁的意思很明显,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咬广平王强迫了她。 跌坐在地的姜书锦此时已然恢复了一些理智。 广平王如今彻底被惹怒,定是不会娶她进府。 若她说不是,那她的声誉必然是毁了,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指点,就连她的亲娘说不定都会亲手勒死她。 毕竟,这事传出去,定会影响到姜府名誉,而她的兄长和侄子的仕途,是姜府顶顶重要的! 可是,若她真的承认,是广平王逼她,那她就算入了王府,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两条皆是绝路,理智的弦再次崩断。 第21章威胁 姜书锦再次潸然泪下,最终,经历过种种挣扎的她,终是点了头! 楚芸宁心内冷笑不已,看来,姜书锦还是有些许脑子在的。 姜书锦想,若她日后进了王府,她便有机会向王爷解释,届时,王爷也会再次喜欢上她! 可她若是回了家,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既然她承认了,事情便好办了。 男女之事,向来是说不清的,即便告上官家,也难以决断。 可女子天生便是弱势的一方,多数人还是会相信,是男子强占而非女子! 即便最后受伤的仍是女子更多,可男子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楚芸宁同两个丫鬟将浑身瘫软了的姜书锦扶起,转身便往外走。 “等一下!” “等一下!”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同时响起。 这两声是广平王同王妃喊的。 二人一个脸黑如炭一个失望透顶,却都迟迟不发一言。 最终,大伯母上前,缓缓开口道:“宁儿,今日之事,即便上报官家也不会有什么决断,与其把事闹大,倒不如各退一步,成就了这桩婚事,你觉得如何?” 王爷夫妇方才喊住了她们便是妥协的意思。 大伯母眼明心亮,主动做了调和的中间人,将他们说不出口的话,喧之于众,正中他们下怀。 王妃听了趁机上前,亲昵的拉过姜书锦的手,柔声道:“正是如此,姜姑娘可愿入我王府为妾?” 姜书锦眼泪涟涟,侧身看向广平王,却见广平王看向她的双眸犹如寒冰利剑。 顿时浑身发颤不已,求救般的看向楚芸宁。 此时此间,她一向看不上的嫂嫂成为了她唯一的依仗。 楚芸宁皱着眉,却是一言不发。 大伯母见状,上前宽慰,“你要的不也是王爷的一句负责吗?如今王爷已经答应,便不要再闹了!” 楚芸宁皱着眉头,此事还是需姜书锦点头才是。 于是,转身看向姜书锦,“你可还愿意入广平王府?” 姜书锦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楚芸宁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了口气,而后看了看冷若寒霜的广平王,又看了看满面歉意的广平王妃,终是不情愿的点了头。 这场闹剧,终是在广平王无声的应承下,结束了。 为避免留流言纷飞,婚事便定在了明日晚间。 楚芸宁搀扶着大伯母出了王府。 上轿前,楚芸宁朝着大伯母屈膝告罪,“今日之事,只盼王妃莫要埋怨大伯母,让大伯母受牵连才是!” 大伯母拍拍她的手宽慰道:“放心,今日是王爷荒唐行事,王妃怪不到我头上,至于你也放心,即便王妃不满你咄咄逼人,可收了你那样贵重的礼物,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广平王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日后你可小心着些!” 楚芸宁再次屈膝,“多谢大伯母提点!” 大伯母虚扶了一把,四下看了看,忽然低声道:“今日之事,你觉得真相到底为何?” 楚芸宁愣了愣,心道:到底还是没瞒过大伯母的眼睛啊。 可她不能承认自己知道或看出什么,摇了摇头,“这事我也不知,可事情已然发生,我便只能尽力挽回些许姜府的名声了。” 大伯母不疑有他,叹了口气,“初见那姜家女,我便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啊,她真能惹出如此大乱!” 楚芸宁沉默不语。 当今世上,若说杀一女子最狠的方式便是毁其名节。 今日之事,只有她和广平王及姜书锦知道其中真相,外人皆认为是广平王强逼姜书锦。 可即便如此,就如大伯母这样年长富有人生阅历之人,也会下意识将所有罪责怪罪于女子的身上。 而男子,也最多被人说是风流,更甚者,还能传出一段佳话来。 实在是可笑至极! 同大伯母告辞后,楚芸宁转身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上车,便见姜书锦失魂落魄的坐在马车里,不停念叨:“怎么会这样?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楚芸宁冷眼看着,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从今往后她在王府所经历的每一日,都是她姜书锦为上一世所作所为而赎罪的报应! …… 要说世上什么流传的最快,那定然是流言蜚语、王室秘辛。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姜府时,姜书锦同王爷苟合一事已传遍了京城。 此事并不需她楚芸宁下手,自有好事者为之。 老太太一早拿着扫把等在了府里,见着姜书锦便是一顿毒打。 嘶喊求饶的声音响彻姜府。 姜书铭同姜宇晟回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却都只是冷眼相看,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楚芸宁冷冷开口道:“母亲,明日王府就要来迎娶了,若是满身伤的话,王府怕是会怀疑咱们姜家不愿意承认这门婚事呢!” 老太太正要落下的手忽的被人一把抓住。 是姜书铭。 楚芸宁的话不无道理。 然而,老太太又把怒火转到了楚芸宁身上,充了血的双眸死死瞪向楚芸宁,扫把直指向她,厉声道:“锦儿好好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跟着你出门,回来后却身败名裂,连累我儿和我孙儿也受牵连,你这个扫把星!” 说着,老太太便要上前抽打楚芸宁,却又被姜书铭抬臂挡下。 随着一阵闷哼声响起,老太太先是愣了愣,接着便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哭骂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才生养了这样的孽障。 姜宇晟也携裹着恨意看向楚芸宁。 唯姜书铭还算有些廉耻之心,握着方才被误伤的手臂为她辩解一二。 不过也没多少,他看向她的眼神也带有些许不满,似乎也是在怪她没有看好姜书锦。 对于这一家人,她早已失望透顶,是以也没有多少感觉。 方才姜书铭替她挡那一下,不过也是怕她回娘家告状罢了。 听说今日姜书铭又被皇上呵斥了,而大伯仍旧未曾出面说和。 姜书锦此时早已泣不成声。 她至今都不明白,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哭了一夜的姜书锦,终是在第二日的辰时,在王府的吹吹打打中,上了去王府的婚轿。 如此招摇,不过是为了堵住外界悠悠众口,告诉外界,若真是苟合,又岂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娶姜书锦入门? 不过世人自是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故而姜书锦同广平王的这场桃色绯闻还是在京中流传了许久。 第22章上钩 一晃半月已过。 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万物开始肆意生长。 而姜府,似乎被困在了往日寒冬。 距离姜书锦一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可时至今日仍然有人借此明嘲暗讽姜书铭。 夸他“治家有方”,前有长子卖皇上所赐玉佩,后有妹妹爬上广平王的床。 是以姜书铭每每下朝回来都羞红满面,继而在书房中乱砸一通。 砸完后,楚芸宁便会让人稍后进去,将毁坏的物件登记造册,待来日让他姜家双倍奉还。 毕竟,这个家中,除了这座房子不是她的,其余的物件可都是她入了府后用她的嫁妆银子置办的。 而姜宇晟的日子据说也不好过。 自上次玉佩一事,他在国子监学子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好在他书读的好,有先生护着,明面上那些学子们不敢做什么。 可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却让他防不胜防。 每每回来,都是灰头丧脸的模样,第二日又照常前往国子监读书。 这让楚芸宁也不得不佩服他强大的心理素质。 姜书锦一事,又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其中广平王妃的亲侄、平昌侯赵世子对他更是厌恶。 不时让姜宇晟吃点苦头,却又没有证据去告他。 即便再强大的内心,也始终会被影响,这让他的精力大不如前,先生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好劝他回家休养几日。 可姜宇晟却不愿回去,毕竟秋闱在即。 姜宇晟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方一进屋,就见冯涛正在他的屋里,不知翻找些什么。 被姜宇晟抓了个正着,也不曾有丝毫慌乱,而是腆着脸迎了上去。 “我的好外甥,你可要救救你亲舅舅啊!” 姜宇晟一听,便知没有好事,冷冷看他道:“你又惹什么乱子了!” 冯涛搓了搓手,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点银子应应急。” 姜宇晟咬牙,“你又去赌了是吗?” 冯涛嘿嘿一笑,略有些难为情的道:“舅舅向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啪”的一声,姜宇晟气愤的将手边的茶杯丢了过去,冯涛侧身一躲,那茶杯磕在门窗上,碎了一地。 “本性难移!本性难移!” 姜宇晟气的拍桌子,“我没钱!你滚!” 冯涛听了,立即变了脸,“没钱?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夫人吗?” 姜宇晟面色猛的一变,随即冷笑起来,“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冯涛愣了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愤怒的指着姜宇晟,“好,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更豁的出去!” 冯涛说着转身便走,一副势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时,身后却来姜宇晟落败的声音。 “舅舅,你需要多少银子?” 冯涛嘴角缓缓上扬,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扬了扬眉毛,转身得逞的看他,“一千两!” 姜宇晟瞳孔震了又震,不敢相信的问:“一千两?” 冯涛脸色微变,“不会没有吧?那不如我把你弑母的消息告诉夫人,看夫人会不会给我这一千两?” 姜宇晟的双眸渐渐阴沉下去,双手紧握,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道:“舅舅放心,砸锅卖铁我也给你凑够一千两!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 冯涛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摇了摇头,“最晚后日,我就要见到银子!” 不待姜宇晟答应,冯涛放下手中茶杯,心满意足的走了。 …… 西郊杏林已有花开之势,庄子也在争分夺秒的赶着工期。 据庄子里的心腹下人禀报,老太爷如今日日同那青楼女子厮混在一处,对庄子上的事情并不关心。 楚芸宁淡淡一笑。 鱼儿已上钩。 楚芸宁将手中庶务解决完后,喊了句“上茶!” 可等了半日不见动静,抬头一看,就见蕊秋同蕊冬二人在门外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楚芸宁又唤了声,“蕊秋、蕊冬!” 二人缓缓走了进来,就见蕊冬轻轻碰了碰蕊秋,示意她先开口。 楚芸宁面露疑惑,问道:“你们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蕊秋面露难色,缓缓道:“夫人,听说三小姐从广平王府回去后便生病了,这几日才见好呢。” 楚芸宁挑了挑眉,再次疑惑道:“哦?不过此事与我何干?” 一旁蕊冬没了耐心,上前一步道:“哎呀夫人,三小姐是被景王吓病的!” 楚芸宁脸上疑惑更甚,“景王?” 那又与她何干? 蕊冬见状,滔滔不绝的开始解释。 原是半月前,在广平王府的宴会上。 有人看见楚云欢捡了景王心上人的耳坠,并说那坠子是自己的,结果当场被景王拆穿。 先不说她耳朵上还挂着一幅耳坠,就是那翡翠耳坠也同她的衣服不相配。 于是,在景王凌厉的眼神攻击下,楚云欢羞愤难当,回去便吓病了。 至于为何说那坠子是景王心上人的坠子,是因为王爷这些时日日日都在寻找那坠子的主人。 若不是心上人,为何要不停寻找呢? 楚芸宁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 她自然不会那般自恋,认为自己是景王的心上人。 而是知道景王并非是看上了她,而是想要见到她后,问罪于她。 故而心慌难掩,后怕不已。 还好那日她反应机敏,匆匆离去又换了坠子。 任他如何寻又能寻得到?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是景王! 且那景王果如传闻中所言,是个睚眦必报的! 她不过是不小心压了他一下,碍于男女大防,才没有向他道歉。 他却像是要翻遍京城来找她问罪! 对于这位景王她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景王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早年间,先皇子嗣为了抢夺帝位,造成杀孽不断,为了守着太子兄长的江山,景王被迫留在那苦寒之地一待就是八年。 而就是那样天寒地冻、雪虐风饕的气候环境下,造就了景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也造就了他冰如寒铁一般的心。 皇上为此很是愧疚,一心想要弥补于他。 是以,景王便越发的狂妄不羁,谁都不放在眼里。 据说有一日,景王无端挑衅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同他大吵一架,气的兵部尚书当日便请辞,说要回乡颐养天年。 哪有不到四十就颐养天年的?! 皇上自然不会应允,自己的弟弟又不舍得斥责,便允许他外放为官。 第23章又要热闹了 朝堂上不少官员为此联名上书,要皇上严惩景王,却被皇上一一压了下去。 而那些同皇上告罪的官员,则都被景王以各种理由发配到了外省为官。 经此一事,景王臭名昭著、恶名远扬,无人敢惹。 如今二十六七,仍未娶妻,且连个通房的都没有。 太后及皇上甚是着急,可念及景王在边塞受的苦,便也不忍心逼他。 可只要哪里举办宴会,他们便总会使各种法子让景王参加。 他们想,总会有那个女子会在不经意间撞进他硬石一般的心。 楚芸宁叹了口气,可怜楚云欢,替她误受景王怒火。 一旁蕊冬却道:“那坠子又不是夫人您塞她手里的,也不是您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认的,我看那三小姐就是看上了景王身份尊贵,以为那坠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想同景王有牵扯,这才扯谎,却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了自己。” 蕊冬的一番话,让楚芸宁心中的愧疚也消解不少,乐得将盘子里的白云枣糕喂她嘴里,“就你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日后需得找个家中主母故去的,否则你这张嘴啊,不得把你婆婆气的羞愤而亡!” 不等蕊冬发作,一旁蕊秋笑着调侃道:“夫人怎么知道?后厨邢大厨儿子的母亲,可不就一早没了,等蕊冬嫁过去,可不就是没有婆母嗟磨?” 蕊冬嘴巴里的糕点来不及咽下,就扑过去捂她的嘴,“你唔要路说!”(你不要乱说!) 看着蕊冬羞红的脸,楚芸宁一脸兴奋的看她,“何日之事?快与我细细道来!” 蕊冬急急忙忙咽下口中糕点,急冲冲道:“夫人怎么不问问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楚芸宁挑眉,对哦! “是楚府的赵二哥!” 蕊秋也急忙上去捂蕊冬的嘴,却终是被蕊冬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脸上红霞瞬时飞了漫天。 楚芸宁瞬间都明白了过来,轻叩桌面,佯装生气道:“你们两个究竟还瞒了我多少?” 这边主仆几个嬉戏打闹着,外面便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徐伯来了! 一进门,徐伯面色有些严肃,眼里却又透露着兴奋。 蕊秋和蕊冬十分识眼色的走了出去,守在屋外。 每每徐伯来时,夫人都不让任何人在身边。 她们虽不解,但她们知道,夫人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待众人都下去了,徐伯便迫不及待的道:“夫人,大少爷动手了!冯涛他现在身受重伤!” 楚芸宁皱眉。 这么快…… 不过仔细想一想,倒也不算是很快,毕竟,三年了! 从姜宇晟手中沾染第一条人命时起,便一直生活在冯涛的威胁下。 上一世冯涛最后的结局是死或生,她不知道。 可在她死时,冯涛仍旧在姜家如鱼得水,是因为他们之间很好的保持着平衡。 而维持他们之间平衡的,便是她的嫁妆! 冯涛是个贪婪的人,可只要有钱,便能安抚住他。 每每冯涛前去找姜宇晟要钱时,姜宇晟便会变着法子来找她要。 是以,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平和。 可这次不一样了。 姜宇晟再也不能从她这里拿走一分钱,是以,他们的这份和平被打碎了。 加上她的推波助澜,姜宇晟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徐伯忽然面露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动手杀人的是孙大山,大少爷并未露面!” 孙大山? 孙姨娘的哥哥? 楚芸宁震惊了一瞬,随后便了然了。 上一世,姜宇晟主动替孙大山担保,迎娶蕊秋。 想必他们二人早有勾结。 这些日子,她忙于对付姜家人,且孙大山一直在外院当值,她几乎见不到他,是以暂时把他忘了。 “孙大山现在何处?冯涛的伤势又如何?” 徐伯道:“他已被老奴扣押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冯涛的伤势也已得到救治,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楚芸宁想了想,随即淡声吩咐道:“先将他们二人看管好,现在还不是用他们的时候。若要扳倒姜宇晟,须得一击即中,不可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楚芸宁并不担心会有人发现他们二人不在府里。 毕竟二人也算姜书铭的小舅子,在府中也只是挂个职,每月白得一份月例银子。 除非有人特意寻他们,否则并不会有人知晓他们是失踪了还是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这也是姜宇晟敢下手杀人的主要原因! 徐伯点头称“是”,而后又道:“西郊那边,夫人准备何时过去?” 楚芸宁思索了一阵后,淡声道:“明日!” 如今鱼儿已经上钩,自该打捞上岸,摆上砧板,任人鱼肉。 且庄子开张在即,她可不想让一些腌臜的人和事影响到她的开张大典。 徐伯了然,躬身道:“老奴这便让庄子上的人做好准备!” 徐伯说的人,自然是那青楼女子。 姜家这回又要热闹起来了! …… 老太太唯恐他人嘲笑自己从乡下而来,故而大户人家有的规矩,她也会要求府内上下全都做到。 例如每日的晨昏定省。 却每每都要在众人候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才悠哉悠哉的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据说,是跟哪位夫人学的驭下之术。 楚芸宁心中只觉好笑。 回头看向孙姨娘仍旧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幅春光满面的模样摆弄着手中大抵新得的白玉镯子,想必至今她还不知她的兄长孙大山失踪一事。 老太太照例对众人敲打一番后,看向楚芸宁,“老爷一去庄子便是半月有余,也不知老爷在那边可受了累?” 楚芸宁略感惊喜,她方才要提此事,老太太便主动开口问询。 于是便顺着老太太的话道:“若婆母记挂公公,不如趁着今日风和日丽,去西郊走走,顺便散散心?” 老太太听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甚好甚好!” 一旁孙姨娘听了也急忙道:“老夫人,我们每日待在府里也甚是无聊,不如让我和春姨娘一同陪您过去?路上还能同您解个闷!” 孙姨娘知道春姨娘同夫人交好,为了能出门,便把春姨娘也拉了上来,如此,即便老夫人不同意,夫人也会看在春姨娘的面上说服老夫人。 第24章游园 春姨娘自然知道今日去西郊的真正目的,本来她也想着若能跟着去,若发生什么意外,她还能帮着夫人些什么,便也附和起来。 楚芸宁想了想,她要做的事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便同意了。 老太太见状也缓缓点了头。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前往西郊的庄子上去了。 众人前去西郊一事,并未提前告知老太爷。 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城外西郊的庄子上。 庄子里的管事郑东来一早带着庄子里的下人侯在门口处迎接众人。 老太太下了马车后,四下打量起了庄子。 她不懂什么气势磅礴、雕梁画栋这些词,放眼望去,只觉得真大,真富贵! 新漆的暗红色大门上挂着一扇巨大的牌匾,上面还用红绸遮挡着,为这崭新的宅子添了许多喜气。 这时,孙姨娘酸道:“这庄子可真是气派,想必夫人花了不少银子吧?前些日子竟还克扣府里的用度,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老太太一听,脸色沉了下去,看向楚芸宁的眼神略带埋怨。 一旁春姨娘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道:“孙姨娘一边使着夫人的嫁妆银子逍遥快活,一边问夫人安的什么心,此等言论,只怕是埋到坟堆里的尸骨听了也得爬出来向你道声多谢!” 一旁蕊冬帮腔道:“这是何意?” 春姨娘冷笑,“谢孙姨娘把它气活了呗!” 噗哧一声,周围的丫鬟下人皆没忍住笑出了声。 孙姨娘气的连连跺脚,却又碍于嘴笨,反驳不得,便走到老太太身边,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听楚芸宁突然厉声呵斥道: “来人,给我掌孙姨娘的嘴!” 话毕,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蕊秋和蕊冬已然走上前去,一个押着孙姨娘,另一个则一巴掌打了上去。 清脆的掌掴声让孙姨娘在人前失了面子,瞬间失去理智,发疯一般挣扎起来。 “你凭什么打我!” 一旁老太太也怒声道:“反了反了!竟然当着我的面动手打人,你是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吗?” 楚芸宁立即面向老太太低眉顺眼道:“婆母莫要生气!只因孙姨娘多嘴,媳妇才不得不罚她!媳妇自嫁入姜府便是姜家的人,媳妇的嫁妆银子用在姜府上下毫无怨言,可外人并不会这般想,此事若被有心人知晓,定会拿来做文章,孙姨娘非但不将此事遮掩下来,反而四处宣扬,届时影响到夫君和晟儿的仕途,便是追悔也莫及啊!” 老太太别的事情虽不讲理,可若涉及到儿子和孙子的仕途,便清醒万分。 当即觉得楚芸宁说的有理。 一旁孙姨娘还在挣扎,嘶吼道:“此处除了你的人便是我们姜府的人,你不说出去,又有谁会知晓?你分明就是故意在老夫人跟前耍威风!你明知老夫人最疼我和麒儿,故意教训于我,好借此打老夫人的脸罢了!” 楚芸宁心道:这里可不止她楚家的人,还有不少她从外面聘来的泥瓦匠等。 老太太眉头皱的越发深了,眼里流露出怀疑的神色看向楚芸宁,却是没再替孙姨娘说话。 楚芸宁眼神犀利的瞪向孙姨娘,冷冷道:“你时刻将府里使着我嫁妆银子的事挂在嘴边,若此时不让你长教训,谁又会晓得,日后你会不会在外面胡言乱语?” 孙姨娘急道:“我怎么会……啊!” 老太太触不及防一巴掌打断了孙姨娘的辩白,怒声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是要毁了我姜家啊!来人,给我把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东西关回府里去,没有我的吩咐,这辈子都别想出姜府的大门!” 孙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太太,还未来的及求饶,便已经被几个上了年纪,孔武有力的嬷嬷堵了嘴,塞到马车去了。 一场闹剧终了,老太太面色不愉。 众人也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响声。 楚芸宁见状,上前宽慰道:“莫要让不相干的影响了您的兴致,今日我们是来看公爹的,公爹若是见您这般模样,定会埋怨媳妇照顾不周的!”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上前宽慰,老太太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便看向郑东来,问道:“老爷现在何处?” 郑东来面色微变,忙道:“是否需要老奴前去通报一声?” 老太太摆了摆手,“不必折腾了,我们进去寻他便是了!” 于是,一行人开始边逛庄子边去寻老太爷。 一入庄子,便是一座人工池塘,周围假山嶙峋,鲜花围绕。 池子里还有着肥硕却灵活的各色鲤鱼,好不有趣。 春姨娘的两个孩子看到大鲤鱼便吵闹着要留在此处。 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避免吓着孩子,便朝着春姨娘使了个眼神,将孩子留在了前院。 留下奶妈和一干伺候的丫鬟下人后,其余众人继续游园。 穿过游廊,入了后院,便见是一处小桥流水的花园,现已巳时,仍有水汽凝结成薄薄的水雾,仿若置身仙境。 四周搭建着亭台楼榭,风雅别致。 众人无不称赞此处美景怡人。 突然,一道妩媚的笑声突兀传来,众人抬眼看去,就见朦胧水雾之中,一穿着清凉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的对着身后的人笑喊:“快来呀~” 紧接着,一男子蒙着眼睛、伸着双臂四处摸索,嘴里还道:“美人儿跑慢些……” 看清来人后,在场众人一个个皆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女子猛然发现众人,一幅被惊吓到的模样,愣怔在原地。 老太爷蒙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直直的朝着老太太等人的方向走来,搓着手,嘿嘿笑道:“美人儿,小心肝儿,你跑哪儿去了?让老爷我好找哦~” 老太爷一番调戏之言,让众人皆感不适,忍不住皱起了眉。 楚芸宁侧目看向老太太,就见她面色铁青,脸上的皮肉因气愤而止不住的抖动,浑浊的双眼逐渐布满血丝。 空气里安静极了,只有老太爷不断朝着她们走来的脚步声。 第25章纳妾 老太爷伸着手向前探,忽一指头戳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脸上的褶子瞬间挤作一团。 迫不及待的向前一扑,两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随即疑惑出声,“美人儿,你怎得变宽了?” 老太太的怒火在此刻达到顶峰,终于再也忍不住,目眦欲裂的甩出了今日的第二个巴掌。 “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竟然背着我在这儿偷人!” 老太爷慌忙扯下丝巾,看到众人后,立即慌了神。 老太爷扮演老实人扮演了大半辈子,也窝囊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被当场抓包,头一个想法便是脚底抹油,开溜。 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老太爷的发髻,犹如泼妇打架般开始上前抓挠撕扯,咒骂不止。 周围的丫鬟下人忙冲了上去,将二人分开。 混乱中,女子悄悄看向楚芸宁,在接收到楚芸宁的眼示意后,微不可查的向她点了点头。 接着,就见女子突然冲了上前,柔若无骨的钻进老太爷怀中,边可怜兮兮的冲着老太太道:“都是萍儿的错,老夫人有气尽管朝着萍儿来便是!可老太爷是一家之主,您怎能当着这么多的人当场给老爷难堪呢?” 萍儿的绿茶味极浓,老太太气的不住颤抖,指着女子怒斥道:“你个骚蹄子,贱狐狸,还敢自己凑上来,都是你勾引老爷,今日我非撕了你不可!” 说着,老太太又要冲上前去厮打。 楚芸宁上前阻拦道:“婆母,这位姑娘说的对,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这儿毕竟是外面!” 老太太说到底也只正儿八经做了三年养尊处优的老夫人,又是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情况下,顾全大局这一说法,在老太太眼里就是个屁。 脱口便道:“他敢做怎么就怕人知道了?今日我非要让大家都看看,这对狗男女是如何背着我偷人的!” “住口!” 老太爷抬眼看向面目狰狞的原配再看看怀中柔若无骨的萍儿。 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家中受的委屈,心里顿时涌出了无限的勇气与憎恨。 “放肆!老子是你男人,你以下犯上,老子今日就休了你!” 老太太举起的手停滞在当空,突然胸腔处一抽,‘呃’的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石梅园中。 老太太昏昏沉沉醒来时,外头已掌了灯。 姜书铭赶忙上前,询问道:“娘,您怎么样?” 老太太感到脑袋一阵阵发昏,忽然想起白日里的遭遇,委屈之意汹涌而至。 半倚着身子,拉着姜书铭的手开始哭诉起来。 “你那个混账爹,背着我偷人不说,竟还说要休了我,儿啊,你要给娘做主啊!” 老太太哭的涕泗横流,并未察觉到姜书铭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便见他极力克制着不耐,淡声道:“方才我已同父亲商量过了,将那女子纳为妾室也就罢了,此事莫要再声张,免得被人看笑话!” 老太太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姜书铭,眼里满是失望,“你……你……我不同意!若要将那狐狸精纳入府里,除非我死了!” 姜书铭双指捏了捏眉间,脸上尽显疲态。 这几日不知怎的,楚太傅突然对他极为冷淡,本来说好今年春日时分他便能升上正五品,可突然间,又多了一个候选人出来。 这些时日他正安安分分的做着鹌鹑,好让皇上和楚太傅再次信任于他,是以,他再不能被家中琐事所连累了! “娘!不过是纳个妾罢了,不是您说的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您今日在庄子上那般胡闹,和那无知无礼的村妇有甚区别?传出去,您让我的脸面往哪搁?若母亲继续固执,只怕儿子也阻拦不了父亲要休妻的心思!” 姜书铭的耐心逐渐消失,一旁姜宇晟也十分不理解自己的祖母,当初,她不也让父亲纳妾了吗? 怎么到了祖父这里,就不行了呢? 于是便开口道:“是啊祖母,再过几日父亲便要擢升为正五品,若此时咱们府上出了休妻这样丢人之事,定会为父亲的仕途抹黑,何况您都这般岁数了,祖母还是不要任性了!” 楚芸宁自始至终都未曾发出一言,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被老太太看做命根的姜家的两代,是如何逼迫为自己操劳了半辈子的母亲接受自己的丈夫背叛一事。 心里顿时生出无限悲凉。 想必老太太也没有想到,自己丢掉半条命生出的孩子,竟是刺向自己的尖刀。 老太太的面色逐渐变得灰败起来,死死盯着他们父子二人,眼里不知是气是恨还是怨。 胸口处剧烈起伏,双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见状,父子二人慌了神,急忙派人出去寻大夫。 府上一时忙做一团。 没多久,大夫赶来,见状立即开始施针救治。 直至后半夜,老太太才堪堪度过了难关,却仍旧昏迷不醒,好在已无大碍,大夫嘱托万不能再让老太太受刺激。 姜书铭谢过大夫后,转头便要楚芸宁留在石梅园侍疾。 楚芸宁自然不肯,以手中庶务繁忙外加西郊庄子即将营业为由,拒绝了。 姜书铭考虑到庄子上的盈利最终都会落到姜府的口袋,便也作罢了。 转身去寻春姨娘,恰逢龙凤胎今日受了些凉,也有些不舒服,需春姨娘衣不解带的照看,姜书铭便只好去寻被老太太关了禁闭的孙姨娘。 孙姨娘正为老太太当众掌掴她又禁她的足而怨恨着,听到要她前去侍疾,本不想答应,可又不敢违背姜书铭的话。 何况她想要在姜府过得如鱼得水,还得老太太相助才是。 于是,便略有不甘的开始照看老太太。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日日与汤药为伴,老太爷却是春光满面。 自从翻身农奴把歌唱后,顿觉生活美了,日子甜了,一日比一日有盼头了。 第二日一早便说要带着自己新纳的妾室回老家,好让同村羡慕羡慕。 他可是他们村子里,头一个五十余岁仍纳了妾的! 自始至终,老太爷都未曾问过老太太半句。 姜书铭因他纳妾一事同他大吵一架,巴不得他离自己远远的,省的给自己惹祸丢人,二话没说,由着他去了。 第26章恶犬拦路 楚芸宁亲自送老太爷和他新纳的小妾出了姜府。 一回头,就见不远处,红珠满眼含泪的躲在柱子后。 楚芸宁向她招了招手。 红珠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老太爷他……还会回来吗?” 楚芸宁看向她,“你不想让老太爷回来?” 这话太过大胆,红珠忙低下头,却也不曾否认。 楚芸宁笑了笑,将她扶起,“放心吧”。 红珠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夫人一脸的和善,蓦然的,她好像听懂了些什么…… …… 老太太是急火攻心而导致的昏厥,昏睡了一日便醒了过来。 却只这一晚,老太太的发间突然增添了许多白发,神色也不似从前那般。 老太太醒来后,问了老太爷,听到老太爷带着小妾回乡后,险些再次晕了过去,后又气的摔砸了半响才好。 为免传出被儿子孙子气到晕厥的闲话,姜书铭父子日日前去老太太屋里同老太太说话,赔罪。 老太太皆闭门不见。 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子、亲孙,老太太自己想通了,便也不再怪罪二人,一家人再次上演着舐犊情深。 可心中扎了刺,即便拔了出去,仍是留下了不可消除的痕迹。 自老太太病了后,便取消了每日的晨昏定醒,楚芸宁得了空闲,便将心思全放在了西郊庄子的开业上。 春日暖阳照的人身上暖意洋洋,大地充满生机,无数冬日里憋在家中的少男少女争先恐后的出来寻找乐子。 彼时杏林的花开的正艳,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整座山头。 杏韵山庄就开张在那杏花开的最旺盛的时日。 早在半月前,杏韵山庄即将开张的消息便在整个京城传了开来,如今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是以,在开张这日,端的是人山人海般的热闹景象。 看着络绎不绝来往的客人,楚芸宁恍然想起上一世。 那时她也曾想过将此处开发利用起来,却为了助力姜书铭和姜宇晟的仕途,而将这处产业早早的变卖了。 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楚芸宁跟着众人忙了许久。 突然,一个喝醉了酒的客人不小心摔倒在地,同时将杯中酒泼洒在了楚芸宁的裙摆。 见状,楚芸宁只好回到杏韵山庄里专为她准备的住处换衣服。 走到后园时,突然迎面冲出一只拦路的恶犬,冲着主仆三人狂吠不止。 那恶犬身子枯瘦,毛发打着绺,显然是野狗一只。 大抵是闻到了庄子里的饭菜香味,从狗洞里钻了进来。 那恶犬作出伏击的姿势,边左右移动边朝着三人作出恐吓般的低吠,可眼睛却始终恶狠狠的盯着楚芸宁。 此时若有谁敢做出大的动作,定会被这饿急了的恶犬撕咬。 蕊秋和蕊冬不约而同的将楚芸宁挡在身后,颤抖着声音道:“夫人,我们来拦着这条恶犬,您快跑!” “不行!你们不要妄动!” 话音刚落,恶犬突然朝着楚芸宁直直扑了过来,两个丫鬟急忙将楚芸宁护在身后。 尖叫声和狗吠声混杂在一起,令人惊恐绝望。 恶犬已然撕咬到蕊秋的裙摆,这时,一道橘黄色的影子突然冲了出来。 那身影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见它和恶犬厮打作一团,而后一个抱摔将恶犬摔翻在地。 一阵混乱后,就见一只橘白相间的大猫正弓着身子守在楚芸宁等人身前,朝着那只恶犬发出威慑般的低吼。 恶犬迅速翻滚起身,面对橘猫的威吓,自知不是它的对手,不甘心的瞪了楚芸宁一眼后,两腿一蹬,飞速的逃跑了。 主仆三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见那恶犬不知去向,楚芸宁急忙吩咐道:“快去通知郑管事,莫要让那畜牲伤了其它客人!” 蕊冬胆子稍大些,领了命,飞快的跑去前院通知郑东来郑管事去了。 事后,楚芸宁同蕊秋主仆二人皆腿下一软,摔坐在地。 抬眼看去,那只救了她们的橘猫也还未离开,而是蹲坐在路边舔舐自己右前腿的毛发。 楚芸宁在蕊秋的搀扶下起身,就见橘猫舔舐的毛发处有一丝鲜红的血迹,定是方才救她时,被那恶犬咬伤了。 当即轻轻走上前去,一把将橘猫抱在了怀里。 橘猫比预想中要温顺,似乎感受到了楚芸宁的善意,由着她抱着自己。 楚芸宁心中感动不已,没想到,自己竟被一只猫救了一命。 这时,蕊秋突然道:“夫人,这橘猫看着眼熟,是不是那日广平王府里的那只?” 楚芸宁认真看了看,心道橘猫长得大体一致,她也看不太出是否是同一只。 突然,她看到橘猫肥胖的下巴下似乎压着个东西。 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黄金打造的小四方牌子,上面刻着“旺福”二字。 楚芸宁顺着它的毛发,笑说道:“原来你叫旺福啊?这个名牌如此昂贵,想必你的主人也不是普通人家,起这样名字,定是个妙人!” 旺福似乎听得懂一般,轻轻的喵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 楚芸宁看它可爱的紧,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而后吩咐道:“蕊秋,快去寻些金创药来,给旺福包扎后,得尽快找到旺福的主人,不然人家该着急了!” 想到幼时自己找不到那只狸花猫后,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稍好一些,旺福这么乖,若是丢了,它的主人定会更加难过。 楚芸宁带着旺福回了自己的院子,为它仔仔细细的包扎了伤口,直到一只猫前腿被裹成了白色的棍子般,才放了心。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蕊秋前去看了后进来通报道:“夫人,旺福的主人找到了!” 楚芸宁听了,激动的站起身来,“旺福今日救了咱们,也该同旺福的主人道声谢才是。” 说着便抱着旺福走了出去。 蕊秋在身后张了张嘴,却见自家夫人已经走了出去,于是急忙跟了出去。 客人被安排在了大堂用茶,楚芸宁本以为喜爱小猫这样的动物之人,定是位女子,可抬眼却见到一位穿着石青色长袍的俊朗男子。 男子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淡淡的雾气扫在他深邃的眉眼之上,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不可亲近的疏离之感。 第27章成精了 楚芸宁虽不认识他,可从他的穿着,以及通身气派,便知此人定然非富即贵。 楚芸宁略有些尴尬,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没有问清楚是男是女便冲了出来。 好在她已嫁为人妇,且光天化日下,并无不妥。 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楚芸宁的到来,一道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让楚芸宁不禁浑身一抖。 这人分明一身的肃杀之气,又怎会养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猫? 为避免此人是冒领,楚芸宁不动声色的伸手遮盖住了旺福的名牌,朝着男子行了一礼,问询道:“请问公子可知这猫叫何名字?” 看着眼前妇人面含警惕,赵慕行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略有不满,却也欣赏她的谨慎。 于是,薄唇轻启,清冷开口道:“旺福。” 楚芸宁松了口气,这才上前将旺福还给了他。 一道清风拂过,赵慕行鼻尖微动,忽然道:“夫人用的什么香?又或者,夫人可曾丢过一对翡翠坠子?” 楚芸宁皱了皱眉,本以为此人是个登徒子,却在听到后半句话后,身上一凛。 身后赶来的蕊秋也是面上一惊。 丢过的翡翠坠子不就是在广平王府吗? 难道此人是…… 楚芸宁缓缓抬头,就见男子眉峰皱起,神色严肃。 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管他是不是那人,都绝对不能承认! “这位郎君怕是认错人了,我从未丢过什么翡翠耳坠!也未曾用过什么香!” 避免男子继续追问,楚芸宁忙将方才被野狗拦路,而旺福英勇救了她们主仆一事告诉了男子。 旺福也十分配合的“喵”了一声,下巴微微上扬,好似在同主人炫耀一般。 赵慕行果真放弃追问,轻佻眉峰,低头看向怀中的旺福,淡声道:“倒是小瞧这小东西了!” 一道柔和的目光从男子的眼神划过,楚芸宁略有些讶然。 一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子,竟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或许,在他冰冷的外表下,是颗柔软的内心也未尝可知。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楚芸宁的注视,赵慕行抬眼看去,眼里的柔和瞬间消散。 楚芸宁忙收回视线,蓦然有种偷窥到了别人的秘密似的尴尬。 于是忙转移话题道:“旺福救了我们主仆,您也算我半个恩公,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今日您和您朋友在杏韵阁的一切消费,都免了,还请恩公不要推辞。” 赵慕行显然对她方才探究的神色略有不满,语气冰冷而又疏离道:“救你的是旺福,与我无关!” 楚芸宁被噎的面上一热,顿觉羞臊难当。 心道这人还真是冷酷。 “喵!” 赵慕行话音刚落,旺福一爪子便盖在了他的脸上。 显然,它对赵慕行的回答十分不满。 赵慕行脸色一黑,一把提溜起它的后脖颈的皮毛,眼神如刀子般射在它的身上,“小东西,反了你了,信不信爷把你丢在这里,当流浪猫!” 楚芸宁心疼极了,想上前将旺福夺过来,可自己毕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而且,方才男子的眼神做不得假,他是真心喜爱旺福的。 而且,拽着的皮毛处也并不会疼。 “小心它的伤!” 楚芸宁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旺福显然也很不服气,在赵慕行的手中挣扎不止。 赵慕行也怕伤了旺福,手中力道一松,旺福顺势跳到地上,后又顺着楚芸宁的裙摆,爬到了她的怀中。 一幅要和赵慕行断绝关系的模样。 楚芸宁心道,这猫是成了精不成? 赵慕行的脸更黑了,指着旺福威胁道:“你给我下来!否则我真不要你了!” 旺福死死扒着楚芸宁的衣服,一头扎到楚芸宁的臂弯里,并不理会于他。 楚芸宁冲着赵慕行尴尬一笑,边尝试着把旺福拽下来,又怕碰到它的伤口。 赵慕行见状,当真一甩袖子走了。 楚芸宁正要将他喊回来,却突然想起,他并未告诉自己他的姓名。 只得恩公恩公的叫着,可那男子仍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似乎真不要旺福了。 楚芸宁只得吩咐蕊秋道:“快去打听打听那位是哪家的公子,若他真不要旺福了,那我便要了!” 蕊秋却是磨磨蹭蹭起来,略有些担忧的问:“夫人,那人不会是……景王吧?” 楚芸宁摇了摇头,安抚道:“放心吧,即便是景王,即便知道那日是我们,难不成还能因为我不小心砸了他一下,就要我命不成?” 楚芸宁虽是如此说,可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打起鼓来。 蕊秋豁然开朗一般,道了声“是”后,便追出去打探去了。 楚芸宁重重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过去一月之久,景王早已将此事忘记,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当真是睚眦必报啊! 不过,那人当真是景王吗? 楚芸宁抱着怀中的旺福,轻轻点了点它的眉心,抱怨道:“你这个主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 旺福丝毫不在意它的主人离去,而是打着呼噜亲昵的蹭着她。 楚芸宁养过猫,知道这是表达友好的方式,一颗心都化了,抱着它亲了亲,笑说道:“小家伙,你认识我啊?怎么对我如此亲近?” 旺福扬起下巴,冲着她“喵喵”了两声。 看着旺福的眼神,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若多年前,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 “阿福?” 楚芸宁试探的叫了声。 曾经那只被继母摔死的狸花猫便叫阿福,捡到它时,它快要死了,后来被她救活后,奶娘说,这只猫是个有福的。 所以,她便给它起名叫阿福,她希望阿福可以一直有福气。 可是,它死了…… 突然,旺福变得十分激动,在楚芸宁的身上用力的蹭来蹭去,似乎是在回应她。 楚芸宁不敢相信,又试探的叫了一声。 旺福的声音比第一次还要响亮! 泪眼模糊了视线,它……果真是她的阿福! 楚芸宁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既觉神奇又十分激动。 失而复得的心情,比她重活一世,还要令她开心! 没多久,蕊秋和蕊冬一同赶了回来。 蕊秋带着一脸失望无功而返。 “夫人,那位客人和他的同伴都走了。奴婢没能打听到那位公子的姓名!” 第28章怀疑 为了避免吓着两个丫鬟,她并未将旺福就是阿福转世一事告诉他们。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同样发生了这样神奇的事情罢了! 便道:“找不到便算了,那人若是回来,便让郑管事去府上通报一声便可。” 一旁蕊冬却是神色凝重的道:“夫人,方才郑管事派人将那只野狗捉了,可是,郑管事说,府上并不曾有过狗洞,于是派人搜查下发现,花园处的那道狗洞是近些日有人故意挖了出来的!” 楚芸宁皱了皱眉,心中开始怀疑了起来。 今日遇到的那只恶犬似乎一直在盯着她,好似她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一般。 若是一只寻常饿了许久的恶犬,定会无差别攻击,可它却似乎只盯着她! 她身上难道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不曾? 突然,楚芸宁脑海中恍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方才我换下的衣服可还在?” 蕊秋点点头,“奴婢还未来的及清洗,还在里屋!” 说着,蕊秋便把那件衣服拿了过来。 楚芸宁接过,而后凑在被泼了酒的裙摆处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不同于杏韵山庄杏花酿的味道。 当即便派人将那衣物拿去检验。 正在这时,郑管事突然面露焦急的赶了过来。 “夫人,府上出事了!” …… 楚芸宁神色倦倦的下了回姜府的马车,就见一丫鬟迎了上前。 “夫人,大人请您到石梅园一趟!” 楚芸宁点了点头,转身吩咐蕊冬将阿福送回自己的院子,接着便转身去了石梅园。 进了屋子,就见所有人都在。 姜书铭同姜宇晟在一侧喝茶,孙姨娘和春姨娘在床榻边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虚弱的躺在床上,额头带着抹额,一张老脸煞白,显然是病情又加重了。 屋内寂静无声,一个个皆神情严肃,似乎在专门等她。 看到楚芸宁前来,姜书铭缓缓放下茶盏,眼神晦暗不明,审视般的问:“外面的流言你可听说了?” 楚芸宁点了点头,“我正是为此事赶回!” “贱人!” 床榻上,原本闭眼休憩的老太太突然费力的起身,眼神带着怨毒的瞪着楚芸宁,恨不能从她身上盯个洞出来。 楚芸宁只觉莫名其妙,冷冷道:“婆母这是何意?我做错了何事竟能担得的起您口中“贱人”二字?” “你还不承认!外面那些话,不是你传出去的还能是谁?”老太太指着她怒声道。 今日外界沸沸扬扬的都在传姜府上下都靠着她楚芸宁的嫁妆度日。 还说老太太欺负媳妇,纵着儿子宠妾灭妻,夫人多年未孕,皆是因为二人还未同房。 就连远在西郊的杏韵山庄的宾客都知晓了此事。 此事能传播的如此之快,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上一世,便有人以此事来妄图扳倒姜书铭,是楚芸宁主动出面解决了此事,又有大伯楚国安背后操作,此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楚芸宁本想靠着这件事给姜书铭一记重击,却不曾想,此事突然提前了! 老太太的一番话,显然是将这件事算在了她的头上! 而其余人的沉默,便是默认了! 怪不得弄这么大的阵仗。 楚芸宁冷笑出声。 老太太见她发笑,顿时气的咳嗽不止,“你还敢笑!铭儿,你自己的媳妇,你说怎么处置!” 这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给她定罪了! 春姨娘急忙阻拦求情道:“大人,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夫人啊!” 孙姨娘见状,冷言嘲讽道:“不是她,难道是你不成?这些日子,我们都不曾出府半步,唯有夫人,日日忙着西郊庄子的生意,人多眼杂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说漏了嘴,又或者,夫人本就对姜府上下花她的嫁妆银子不满,故意说出去的也未可知啊!” 孙姨娘这是在报当日被楚芸宁责罚,而被老太太禁足了的仇。 楚芸宁看破未说破,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然而,孙姨娘的一番话,正是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一旁姜宇晟抱着双臂,一脸不满的冷哼道:“我也觉得母亲这段时日好似变了个人,想必母亲早就和我们姜府离了心了!” 这些时日,楚芸宁尽力扮演着一个慈母,可心中到底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待他。 但她自问除了没有再给他银子外,其余的地方绝对没有暴露。 如今出了事,他们便认定此事就是她做的,只能说,他们从未把她的付出看在眼里罢了! 楚芸宁看向姜宇晟,这些时日她忙于西郊庄子的开业,而姜宇晟又忙着学业,她倒是许久不见他了。 便见他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许久未曾睡好,看来孙大山和冯涛的失踪已然叫他起了疑心。 “少爷这话就没良心了,夫人一心为这个家,花了自己的体己银子不说,每日任劳任怨,如今没有证据,你们便给夫人定了罪,到底谁和谁不是一条心?” 蕊秋本不是个急性子,却在众人一致冤枉她家夫人时,忍不住为夫人抱不平起来。 姜宇晟自是不占理,毕竟他也没有证据。 这般说,不过是因为楚芸宁断了他的花销,他有意报复罢了。 姜宇晟被蕊秋怼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却是要冲过来掌她的嘴。 楚芸宁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一巴掌重重打扇在姜宇晟脸上。 “放肆!当这屋里没人了吗?由着你教训我的人?” 姜宇晟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楚芸宁,在场众人也都震惊不已,一时间屋内再次鸦雀无声。 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顿时要起身打楚芸宁,可身上无力,又重重跌回了床。 众人急忙安抚,屋内一时混乱至极。 “都给我住口!” 啪的一声,姜书铭握着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破碎的茶盏中,与茶水茶叶相融,触目惊心。 下人见状,忙要给姜书铭收拾包扎。 姜书铭一把将其甩开,起身走到楚芸宁身边,死死盯着她。 “此事,当真不是你所为?” 楚芸宁回看向他,眼神坚定的答道:“自然不是!” “你可有证据?”姜书铭追问。 楚芸宁只觉好笑,冤枉别人不需要证据,被冤枉者却需要费力去寻证据?! 这又是什么说法? 第29章谁在害她? 楚芸宁冷冷道:“自是没有!可大人又有是我说出去的证据吗?” 姜书铭闭口不答。 他自然没有。 楚芸宁冷笑一声,“不过,我希望大人可以好好想想,这件事宣扬出去,与我有何好处?女子出嫁从夫,这辈子,我都是姜府的人,难道我是嫌好日子过的多了,自掘坟墓吗?” “大人你扪心自问,嫁入姜府三年来,我可有一日对不起姜府过?” 自是没有! 更可以说,自从楚芸宁来了姜府,姜府蒸蒸日上,与日俱增,这都靠着楚芸宁和她的娘家! 姜书铭被问的哑口无言。 一边想,楚芸宁说的不无道理。 楚芸宁的父母对楚芸宁可算是不闻不问,她的外祖家不过一介商户罢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不成气候,而楚家大伯一家自然不会对一个侄女太多关心。 是以,他们姜家才会大胆觊觎楚芸宁的嫁妆。 而唯有姜家才是她唯一的依靠,若姜家倒了,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除非她想和离! 不会,和离的女子,又没有娘家支撑,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姜书铭闪烁的神色,楚芸宁便知姜书铭有所动摇。 心道这蠢货还不算太蠢! 楚芸宁继续道:“与其怀疑我,倒不如好好想想,姜家的名誉有损,到底对谁最有利?” 姜书铭眉头紧锁,恍然想起,同他一同竞争正五品官位的人。 转身看向母亲,眼神凌厉,“吴之维吴大人的母亲同您可是好友?” 吴大人同姜书铭一同在翰林院当值,二人能力旗鼓相当,且都是寒门学子鲤跃龙门。 不少人都会拿二人做比较。 可姜书铭要幸运的多,他遇到了楚太傅这座靠山,轻而易举的就得到如今的五品官位。 而吴大人则是靠着自己强大的社交能力,俗称拍马屁,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才攀爬到如今的地位。 老太太不明所以,心道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便点了点头,“是,吴老夫人为人和善,且我们都是乡下来的,比较有话聊,怎么了?” 姜书铭双手紧握,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却还是不甘心的追问:“今日外界所传之事,她可知晓?” 老太太面上明显一愣,眼里闪过隐藏不住的慌乱,“知……知道,这事,还是她给我出的主意!” 听到老太太的回答,姜书铭身子猛地晃了晃,“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老太太此刻有些懵懵懂懂,却又似乎什么都清楚,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你是说,这事……是她?不可能不可能的!” 楚芸宁冷冷道:“如何不可能?老夫人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为了楚家掏心掏肺的我吗?” 老太太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霎时间悲天跄地的哭嚎起来。 “老天爷呀,天杀的死老太婆,她故意坑害我啊!” 孙姨娘等人此时也隐隐有些害怕起来,若是此事一旦被传出去,定会有损姜府名誉,大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孙姨娘一时着急,哭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呀?” 姜书铭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思绪紊乱,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地,姜书铭看向楚芸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楚芸宁定然有办法。 这么多年,但凡府里有些什么事情,楚芸宁总能很好的解决。 “夫人,此事你可有法子?”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楚芸宁的身上,眼里流露出希冀的光。 对于姜家人的厚脸皮,楚芸宁已然见怪不怪,冷冷道:“此事传播的太快,对方定是蓄谋已久,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姜书铭眼神暗了暗,他知道楚芸宁是在怪他们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她。 便只好忍着脾气,愤然起身,一巴掌甩在身旁的姜宇晟脸上,厉声呵斥道: “还不快给你母亲道歉!” 姜宇晟原本被楚芸宁扇的高肿的脸颊瞬间更加红肿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满腹委屈。 可此时的他也明白,这回仍旧只有母亲能救他们! 终是不情不愿的朝着楚芸宁跪了下去,“对不起母亲,是我错了!” 一旁老太太心疼极了,却不敢多言,只是恨恨的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楚芸宁。 恨不能在她的脸上也扇几个巴掌解恨! 楚芸宁觉得好笑极了,姜家人合伙冤枉她,却只让姜宇晟一人出面道歉。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姜宇晟一人造成的! 上一世,姜家人也是这般冤枉于她,好在她及时想出解决办法,才让众人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这一世,她才不会再给姜家当枪使了! 楚芸宁仍只是冷冷道:“我确实想不出!” 姜书铭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转瞬即逝,再抬头,便换上了一幅笑颜,忽然走上前,温柔的牵起楚芸宁的手,温声道:“夫人,你我夫妻一体,与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晚,我去你屋里歇息,可否请夫人好好想想?” 说着,姜书铭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楚芸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有种要被他气笑的感觉。 姜书铭是在……色诱她? 不是,他有病吧? 虽然姜书铭是有些姿色,可他凭什么会认为,她会稀罕他去她的屋子? 楚芸宁浑身汗毛竖起,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呕吐之意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边装作无意间将自己布满疤痕的手臂露了出来。 果然,姜书铭的眼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嫌恶之色,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步。 楚芸宁心内冷笑连连,面上仍旧淡淡道:“我身子不舒服,怕是伺候不了夫君,办法我会尽力想的,我先回去了!” 见姜书铭没说什么,楚芸宁逃也似得离开了。 她想:不能再忍了,计划须得提上日程了! 回了雅庭园,蕊冬神色凝重的走了上前。 “夫人,查到了,那件衣物的裙摆上据说是有一种叫甘叶的植物残留,此种植物便能叫犬类突然发狂发癫!” 楚芸宁眉头缓缓皱起,默默思索起来。 这样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到底是谁故意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