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能成为白月光[快穿]》 1 世界一(ABO) 【请宿主做好准备,认真完成任务。】 【世界接入中,世界接入成功。剧情传输中,警告!警告!&¥#%……&】 在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冰冷电子音忽然被打断,嘈杂乱码声带来的头疼让谢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耳边传来充满恶意的争吵让他知道已经进入了任务世界,谢轻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刺目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生理性地湿润了。 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的他有些无措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但视线却被一道身影牢牢地吸引。 原因无他,在漫天灰暗的世界里只有这个人有着颜色,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此特殊的存在只可能是他的任务对象。 *** 过多的失血让君冥度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没有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而是靠着半插在地中的剑支撑着单膝跪地。谁都能看出他已经油尽灯枯,当即就有不少人想要折辱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帝国上将,曾经对他表现出的卑微和讨好好似都要全部讨回来似的,恶意和扭曲的兴奋让他们血脉喷张。 但当对上君冥度那双漆黑得好似要吞噬一切的双眼时,走上前的人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那好像是地狱中恶鬼的眼神,单是对上就被毒蛇盯上般的阴冷弄得背脊生汗。 似乎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拖入地狱中一般。 眼神中不由地闪过恐惧和害怕,但意识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眼神吓到的众人脸色更加阴沉,他们恼羞成怒地诉说着君冥度的罪行,嘲讽着他的不自量力。 聒噪。 君冥度没有理会他们冠冕堂皇的欲加之罪,他会沦落到这般地步,无非是因为他彻底攻溃了虫族,帝国不再需要他这个将军带兵出征。强大实力和权柄带来的威胁让帝国皇室想要彻底除掉他,而刚好,实验室已经研发成功了可以剥离他一切体质和精神力的药剂。 没有理会生命的流逝,君冥度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所有人,他看着每个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和他预料得一模一样。 有彻底的恶意,有嫉妒和幸灾乐祸,有松了一口气的舒畅,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惋惜,还有—— 很干净的茫然和着急。 君冥度怔了怔,他沉默了片刻,再度朝着偏僻角落里的一处望去,视线极好的他再度清楚地感知到了同样的情绪。 甚至,在他注视下,他还看到了少年眼尾的红润。 少年哭过了。 为了——他吗? 君冥度抿了抿唇,他用视线摩挲着这个少年的面容,竟然好看极了,五官精致到简直无法想象,他的面色是很不正常的苍白,好看的唇瓣也没有血色,让人忍不住地心疼。也衬得他眼角的红色更艳了,和眼下的泪痣一起无端地生出几分勾人的魅意。 如果不是少年站的位置太过偏远,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估计周围这些人已经眼巴巴地上去安慰了。 君冥度心里想着,但漆黑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些疑惑,可他确实也不认识这个少年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已经死了。 视线彻底模糊,就在君冥度以为一切都要停止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意识竟然没有跟着消失。再度听着周围人恶心的声音,君冥度重新睁开眼,视线变得开阔,从仰望变成俯视,君冥度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见他彻底死去,那些人的恶毒再也不用掩藏,有人嗤笑着把他踢倒,有人骂骂咧咧地对他吐口水。 君冥度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垂眸看着自己浮在半空中变得透明的身躯,旋即挑挑眉。 人们的话语和举动让他生不起一点波澜,在不知过了多久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只留下他狼狈不堪的尸体像垃圾一样丢在这里。 也是这个时候,君冥度再度看到了角落中的少年。 对方竟然也走了过来,对方眼眸中还是之前那副情绪,茫然中带着担忧,他就跪坐在那里发呆。 君冥度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他的鼻尖,在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了呼吸后,眼睫可怜地颤了颤,旋即又不死心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膛处,然后在发现真的没有心跳后失魂落魄地收回了手。 看起来就像是个被丢弃的幼崽,可怜巴巴的。 君冥度不由地心软了下,他看出来少年是真的在发自内心地担心他的死亡,也是真的在害怕他的去世。 “我们是之前认识吗?” 君冥度在将全部记忆细细地寻找了一遍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但他并没有发出声音,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他只能看着少年似乎因为他的死而失去一切地无措发呆,就好像少年的世界变得彻底黯淡无光了一般,听着他用很虚弱但软软的声音喃喃着,“我应该救他,可是要怎么救他。” 少年想要救他。 原来他对这个少年这么重要吗? 心尖狠狠一颤,君冥度想要安抚对方,告诉少年不用管自己,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对方的发,但透明的手却穿了过去。 怔怔地看着自己透明的身躯,就在君冥度心里闪过一丝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绪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吸引力,那股力量在将他的灵魂牵引至某个地方,而君冥度无法反抗。 莫名有些不舍,君冥度抓紧时间看向他尸体前脆弱的少年,他的视线一遍遍地描摹对方,似乎要将对方刻在心底。 【呼,终于又连上了,怎么会出现病毒。】 伴随着系统的声音,还跪坐着的谢轻眼睫一颤,他并不知道君冥度的灵魂刚刚一直在注视着他,只知道灰暗的世界终于变正常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该有的颜色。 熟悉的声音让谢轻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有些紧张地询问,【主角好像死了,怎么办?】 谢轻是一个名为原配系统绑定的宿主,按照系统所说,他会穿成不同小说中主角的原配。不过他穿的原配不是能和主角并肩作战给主角提供助力的那种,而是主角初期时或落魄或被迫的结婚对象,资质平凡,实力也不出众,不仅根本比不上主角后期的红颜知己,而且经常会拖主角的后腿,给主角惹一堆麻烦。 每天都有无数的读者要求换官配,而谢轻的任务就是跟主角离婚,给主角的红颜让位。 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世界。 【没事,正常的,这是本重生文,主角开头就死了,之后重生到了别人身体里。】系统瞥了谢轻面前的尸体一眼,在简单说了句后,催促着谢轻离开,【先不说这个,快,我们先离开,被抓到了就惨了。】 系统将离开路线传到了谢轻的脑海里,然后引导着他家宿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到谢轻绕过各种暗哨,终于回到原主的住处后,他已经累到不行了,原主的身体简直差极了,谢轻感觉心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看来以后我得在接入世界前就先把剧情传输给你。】系统吸取着这次的教训,一边把之前打断的剧情传输再度拾起,一边讲述着重点剧情,【这是一本重生复仇文,帝国上将君冥度死后重生在一个废材少爷身上,他步步为营,成功把前世参与杀害他的人全部拖入了地狱。】 【而你则刚好是这位废材少爷的结婚对象,君冥度穿过去后虽然不喜欢你,但也没有和你离婚,就算你找了不少麻烦,他也还很有责任心地帮你给解决掉了。不过后期你越来越变本加厉,仗势欺人,你的所有恶行被他看不下去的红颜曝光,可惜的是,在主角终于要跟你离婚的时候你刚好被人杀了,婚没离成,主角也没再娶。】 【所以这次任务还是很简单的,咱们也不用自己想办法,直接照着剧情走然后赶在被杀前把婚离了就行。虽然原主不是个好人,剧情中做了蛮多坏事,但你放心,这些坏事没有真的害到人,全都被及时戳穿了。】 谢轻认真地浏览着剧情,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他和主角结婚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一个背景为abo的世界,omega在这个世界极其稀少也极其珍贵,如果不是出身贵族的omega,一旦到了适龄年纪就会被帝国自动匹配给适合的贵族子弟。而身为平民的原主则刚好匹配给了那位主角即将穿成的废材少爷。 不过—— 谢轻抬起胳膊露出了自己苍白的手臂,那上面有着一个针孔。 怪不得原主的身体这么差。 原主其实是beta,是靠着打了禁忌药剂才暂时变成了omega,他刚刚会出现在主角死亡的地点,会被系统要求赶紧溜走,是因为他其实是去偷这个禁忌药剂的。原主在分化检测时打了一次骗过了所有人,现在则需要再打一次去应付婚检。 这也是让主角彻底放弃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场婚姻刚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是原主骗过来的。 【咦?】系统忽然一怔。 谢轻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声。 【你怎么会是本来的样貌,应该会变成原主的才对。】系统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它沉默片刻,仔细地检测了检测谢轻的身体,【坏了,你现在怎么是omega?】 2 顶罪? 系统的话谢轻已经有些听不太清了,进入世界后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接受完剧情后放松,终于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人设的谢轻不再提着心吊着胆。也因此,一直被刻意压制和忽略的禁忌药剂反噬像潮水般涌来。 纤细苍白的手按在桌面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黛色的血管在晶莹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显得脆弱至极,好似轻轻一掰就能被折断。 喉间涌现甜腥,谢轻用舌尖将其轻轻抵住,原主打的这两枚药剂彻底摧毁了这具身体,他放空着大脑好让这股蔓延全身的剧痛没有那么熬人。 系统在细细探索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轻有着自己的样貌,原主的体质为什么发生了改变。但任务世界所有人的记忆已经自动替换成了现在的容貌,并不会引发动荡。至于所谓的体质,禁忌药剂的生效期间足以应付这次婚检,让检测报告和剧情中一致,其余时间只要做好隐瞒即可。 应该没什—— 忽地,正看向自家宿主的系统思绪一顿,正在忍受着药剂副作用的少年是那么得孱弱,轻颤的眼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好像快要碎裂的精致娃娃。 系统觉得自己本不该存在的心被什么轻飘飘痒痒的东西勾了一下。 没来由地,系统觉得这次任务可能危了。 *** 谢轻是被光脑上的视频通讯消息再度唤醒意识的,视线艰难地瞥了过去,当看清一个熟悉的名字后,他手指一顿,想要努力走人设走剧情的他无视了疼痛接通了视频。 刚入眼的就是一头仿佛掺杂了炙热阳光的金色头发,青年五官深邃,样貌俊美,嘴角微扬,身上有着身为贵族绅士的优雅和高傲。 青年双手交叠,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看样子,你成功得手了。” 刚刚接受到的剧情告诉了谢轻这个青年的身份。 帝国太子封正诚,仅次于主角君冥度的天才,小说中的反派大boss,也是——原主唯独真正爱着的人。 谢轻的脑海里快速翻动着剧情。 虽然从主角的前世身份来看,这看似是个战争时代,但其实不然,虫族的败局早已注定,帝国早就开始重建,在主角去世的时候,和平时代的新生秩序已经稳定,各个行业已恢复至灾前水平并蓬勃发展。不管是前世主角所在的军队还是帝国皇室早就脱离了普通群众,就像是两个世界,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接触到他们,只能偶尔从星网上得到一些消息。 原主能从一个孤儿院的孤儿成为主角的原配,剧情中的关键人物,自然和这个世界关系密切。 他是这位帝国太子的一枚棋子,目的是在嫁入度家后帮他偷走度家的传家宝。 原主会知道禁忌药剂的存在,成功偷到药剂,beta的真实身份始终没有暴露,甚至和主角君冥度的魂穿对象度家度冥君结婚,背后都有着这位帝国太子在帮忙扫尾和推动。 不过现在的原主还不知道太子只是想要利用他,而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救赎自己的天神。 “嗯。” 脑子里一片混沌,谢轻走进了原主的人设,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谢轻有些看不清封正诚了。他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了几步,好让自己能够成功看到对方的眼睛,和他对视。 少年因为虚弱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简简单单的一声嗯都被颤抖的尾音拖得像是猫叫一样,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心软了一下的封正诚眉毛一挑,眼神中出现了一些烦躁。 眼中笑意只浮于表面的青年看着谢轻渐渐走进,逼真的视频投影让谢轻的脸好似真的近在咫尺。他这才发现,他的这枚棋子竟然出乎意料得好看,甚至还要比号称帝国第一美人的帝国玫瑰还要出色。 谢轻脆弱易折的眼角竟然有着一颗昳丽勾人的泪痣,足以点在人的心底。 “您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谢轻尽职尽责地走着人设,他语气虔诚而卑微,蒙着水雾的眸子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开心,向往,虚伪,讨好,以及想要隐藏住不被发现的爱意。 封正诚难得地怔了下神,但回过神后的他眼眸更加冰冷了。 他竟然被这样的角色扰动了心神,他明明很清楚对方的心思有恶毒,做了多少件坏事。充满恶意地揣测着面前看起来很虚弱的少年,封正诚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眼底再度出现温柔。 这是他有着诸多把柄可以轻易摧毁,也是他最好用的棋子。 谢轻没有理会太子的心理活动,继续走着剧情,他浓密的眼睫微颤,显得更加可怜了,“您为什么要让我和度冥君结婚,明明——”说会让我跟着您不是吗? “这是自动匹配出来的结果,就算我是太子也没有办法干预。”封正诚还是笑得那么温柔,看谢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没有办法,谁让你检测出来的信息素太低了,如果你能更高一点的话,我就稍微周旋一下了。” 和传统的abo设定不一样,这个世界也存在信息素,但信息素没有味道,只有纯度的区别。信息素纯度越高,越珍贵稀少越被人追捧。 一般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纯度都在40%左右,纯度超过60%则为极优,在帝国,极优会享受更高的特权,帝国现在的极优omega只有10位,最高纯度为80%。 小说中假扮成beta的主角红颜余安安就是一名极优omega,甚至纯度刷新了记录高达90%,是小说后期当之无愧的全民男神。 而原主这个靠药剂短暂变成omega的beta,他测出来的信息素纯度低到只有1%,是所有omega眼中的笑话。 谢轻装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强撑着等待着封正诚提到这位红颜,这才是大boss给他打这个视频的最终目的。 “谢轻,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封正诚笑得更加温柔了。 “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刚刚不小心开木仓伤了一个人,他只是个beta,我希望你能帮他顶罪。” 熟知剧情的谢轻知道这个beta就是余安安,清楚余安安真实身份的封正诚和余安安关系很好,按照剧情,封正诚起初是看重余安安的价值故意接近他的,有一个极优omega伴侣对稳固他的地位作用很大。但在后来慢慢的接触中,利用变成了爱意,即使余安安站在了主角那边,封正诚也不忍伤害他,甚至最后为了成全余安安和主角,还将手上掌握着的所有关于原主的证据都给了余安安。 身为主角的红颜,余安安的开木仓伤人实属迫不得已。常年的压制是他的信息素在刚刚突然暴动,当即就有人想要趁乱标记他,余安安在意识昏迷时为了阻止这一切不得已伤了对方,而暂时不想让他暴露身份的封正诚揽过了这件事找上了谢轻。 “我……” 视线发黑,谢轻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咬下唇,试图通过这个举动来唤回一些气力,显得更可怜了。 封正诚看着那被咬得红极了唇瓣,视线停滞,语气不由地更柔了些,“你知道的,根据帝国的《omega保护法》,你不用为这件事承担任何罪责,顶多是罚款和口头教育。但如果让我的朋友认罪,他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了,你愿意帮我的,对不对?况且,这件事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你认了这件事就有了不在场证明,禁忌药剂的丢失就不会查在你身上。” 谢轻根本没听清封正诚说了什么,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准备结束视频。 鬼使神差地,封正诚在挂断视频前又看了谢轻一眼。 他刚好看到少年额头上的一滴汗慢慢地划过了少年的面容,抚过脆弱的脖颈,然后落进漂亮的锁骨,莫名得色气十足。 封正诚的喉咙滚动了下。 他长得可真好看。 但很快,封正诚的眼神中就闪过了一些惋惜。 可惜了,只是个beta。 *** 等到视频结束,周围陷入了安静,谢轻再也忍受不住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待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药剂的反噬已经结束,虽然身体还是虚弱到动动就得喘,但谢轻好歹可以做正事了。 他翻了翻光脑上收到的讯息。 一个是封正诚发过来的,给他发了已经对好的口供以及主管该案件之人的联系方式。 一个是度家发过来的,让他别忘了今天按时去婚检。 还有一个是他的经纪人,说给他接了个资源。 嗯,没错,原主是一个明星,靠着omega这个名头进去的,虽然样貌不够出众,演技唱歌跳舞一个不行,甚至经常耍大牌,不努力也没有事业心,但基于帝国对omega的珍惜程度和各种保护条例,他在娱乐圈依旧如鱼得水,没有好的资源但也不会缺资源。 按照人设给每个人都回了信后,谢轻老老实实地打电话顶了罪,因为婚检即将开始的缘故,他约了别的时间去见受害人及家属。 谢轻在系统的强烈建议下戴了黑框眼镜和口罩坐上了度家来接他的车。 谢轻跟着人规规矩矩地做完了所有检查,在发现检测结果果然是1%的信息素纯度后,他和系统都松了口气。 “小少爷还在昏迷,您要去看看吗?”管家不失礼节地道。 谢轻点了点头。 主角的灵魂和度家少爷的身体正在融合,不过应该也快醒来了。 成功地走进主角的病房,谢轻坐在病床前揣摩着人设,当看到度冥君的手指微动,眼睛缓缓睁开后,面对主角变得紧张的谢轻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但忽地,他怔住了,因为主角在睁开眼看到他后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正准备表现出不屑和反感的谢轻:? 期待自家宿主给主角留下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的系统:? 3 初见 酝酿着的情绪如同气球一样被主角熟稔亲昵的举动戳破,谢轻的眼睛不由地瞪圆了一些,配上他有些呆呆的眼神,就像看出神了一般,像无意识撒娇的小猫。 谢轻心里更加紧张了,难道是他没研究透剧情? 脑瓜子飞速地运转,谢轻飞快地捋了一遍剧情,确定了原主和主角并未见过。 在谢轻愣神的时候,刚刚醒过来的君冥度也怔住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灵魂被神秘力量牵引走之前。在看到熟悉的面容后,他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昏迷前的举动。 君冥度根本没想到他会真的摸到少年的发。 略带冰冷的指缝被松软的发包裹,部分稍短的发梢调皮地挠着手心,酥酥痒痒的。 手感真好。 在心里下意识地评价了一句话,君冥度不由地又rua了几下。 谢轻:…… 终于反应过来的谢轻眼睫微颤,他后退几步,赶紧和主角拉开距离,做出不愿和主角有身体接触的人设。不过碍于他的动作太过慌乱,细软的头发因为主人有些惊慌失措的举动而乱糟糟的,再配上他本就瘦削的身体,可怜巴巴的,倒像是被坏人吓到无措逃跑的幼崽。 谢轻亡羊补牢地扮演人设,他眉眼转冷,看向主角的眼神带着不想掩藏的厌恶和轻视,“别碰我。” “小少爷,您醒了。”管家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他并没有表现出诸如惊喜一样的情绪,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工具人, 陌生的人,陌生的称呼,陌生的环境。 君冥度低头看了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胳膊,视线稍稍从连薄茧都没有的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手心扫过,目光流转,他压下有些失落的心情,将变空的手收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慌乱,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就算谢轻已经熟知剧情,谢轻也没能从他身上找出壳子内芯已经换了的端倪。 宽大洁白的病房里,病人状似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想说话,身为家属的少年侧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而管家则继续尽职尽责地招呼着医生护士过来检查身体。 没人知道,在医生过来后冷静应对问题的病人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自己的情况。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少年上。 感受着对方更加不耐的眼神,君冥度回想着刚刚手心处的温暖,他有些懊恼。 坏了,他肯定被当成刚见面就见色起意动手动脚的变态登徒子了。 还在走人设甩脸子的谢轻:? 他在心里悄悄地问,【统,主角的眼神有些不太对,是我的错觉吗?】 在谢轻和系统忐忑不安的时候,君冥度已经开始回想刚刚他揉谢轻头发时的场景了,对方羞恼后不悦的神情和见他死后落泪哀伤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君冥度不受控制地想,如果谢轻知道他就是君冥度,知晓了是君冥度是在揉他的发,对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总归不可能是现在这幅冰冷厌烦的模样。 是羞涩到脸颊通红不敢看,欣喜到用亮晶晶的眼神仰视着他,还是无措着躲开然后用软绵绵的语气控诉,会不会主动蹭蹭他的手心? 心里忽然一热,从未谈过恋爱的君冥度嘴唇轻轻抿起,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涟漪。 系统沉默了片刻,【实不相瞒,我觉得主角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心里莫名有些委屈的谢轻:…… 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轻还是面上不显地应付完了这次和主角的正式初见。主角刚刚苏醒还需要住院静养,和他完全没有感情甚至极其厌恶这场婚约的谢轻自然不会留在这里陪他。 对于任务者谢轻来说,他接下来还有一个关键剧情要走。而对于刚重生的主角来说,他要处理得事情就更多了,度家虽然算是贵族,但完全是靠祖上荫庇才勉强挤了进去,到了这一代已经没落,没权没势只剩钱了。而君冥度重生成的度冥君更是极其不得宠,是个信息素只有9%的废材alpha,在家族里地位极低,甚至前不久刚刚被人用车祸害了命,腾出来了让主角进来的空壳子。 主角想要成功复仇需要筹谋的事多得吓人。 *** 谢轻回到公寓后认真地复盘了一下,他皱了皱鼻子,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翻滚,头发变得乱糟糟后显得极其可爱,手上的长衫在闹腾中掀起,露出白嫩纤细的腰,不过很可惜,这颇为活色生香的一幕没人欣赏。 “唉,还是没有经验,竟然因为主角不符合人设的举动弄得怔住了好一会儿。”谢轻深刻反思,给出解决方案,“不管别人什么样,有没有按剧情走,自己的人设绝不能崩。” 觉得自己对剧情和人设揣摩得还不够到位的谢轻直起身来,再度认真研读了一天。 设置的闹钟声如约响起,在公寓里躺着的少年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在戴上黑框眼镜遮住眼睛里的神采和眼角的泪痣,并戴好足以将他大半张脸遮住的口罩后,他坐上车,报上了跟受害人约好见面的医院名字。 空气中弥漫着略显刺鼻的药水味,谢轻不紧不慢地走到受害人住着的病房。和婚检不同,他没被要求将脸上的东西摘掉,谢轻也懒得摘,虽然这样十分没礼貌,但完全符合原主的人设。 谢轻的视线先扫过病床上已经包扎好清醒过来但眼神呆滞的病人身上,再落在站在病床前的二人。 一个样貌俊秀,眼神澄澈,但身上却穿着一袭白,胳膊上还挽着一个白带子。还有一个五官深邃俊朗,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是还要钱吗?” 薛朗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了,在知道他的舅舅重伤后,他马不停蹄地从军队请假过来探望,他本想狠狠揍肇事者一顿,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甚至因为对方是珍贵的omega,法律上竟然只判决对方罚款。 从出事到现在,一直待在医院里的他竟然完全没见到过对方,就好像这场让他心惊胆颤的事故在对方眼中完全不是事一样。正是因此,他才强烈要求要和这位肇事者见上一面,他本来想要对方进来后怎么也会心虚或者愧疚,怎么也要装装样子。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尊贵的omega甚至连口罩都不愿摘,眼神中竟然只有冷漠和反感,说话的语气也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傲然,一副只是过来走个过场似的。 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在你眼中,所有事情就是钱可以解决的吗?”薛朗声音里淬着冰。 “那你想怎样?”少年的语气很差,虽然他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但这次事故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本来就因为封正诚会为了其他人让他顶罪而心烦不已了。 说话间,他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薛朗身边的白衣少年。 “我想怎样?”薛朗都要被气笑了。 哪怕是个人都知道要道歉吧,他眼神愈发阴冷,拳头二话不说就要朝着谢轻挥出,所幸他身边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这饱含怒气的一拳才没有砸到谢轻脸上。 白衣少年冲着薛朗摇摇头,有些安抚又带着些警告似的抓住薛朗的手不放。 谢轻面上符合人设地嗤笑,看向白衣少年的眼神更加微妙。 虽然封正诚出于保护余安安的目的并没有告诉原主他那个beta朋友究竟是谁,原主不知道面前这个白衣少年就是真正的肇事者。但喜欢封正诚的原主却是认识余安安的,虽然他和余安安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原主默默搜集了不少这个封正诚知己的资料。 谢轻脑袋里捋着剧情。 余安安出现在这里倒不是别有目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肇事者是自己,信息素暴乱期间他意识昏沉,配合封正诚用的安抚药剂,余安安清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再加上封正诚的刻意隐瞒,他只以为自己是训练过度晕倒了。 再然后,一直将君冥度视为偶像的余安安在得知君冥度竟然‘病逝’后,更是着急地去祭奠,没心情去细想。 会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薛朗是他的好兄弟,很重情的他在祭奠完主角后顺带过来安慰探望罢了。 思索之间,薛朗和余安安对峙了一会儿,败下阵来的薛朗卸了力道。但他还是冷着脸拽过谢轻的手腕,强行把他拉到了伤者面前。 余安安皱皱眉,终究是没说些什么。 “你看看你伤到的人,他差点没有抢救过来!” 薛朗语气森然,他死死地盯着谢轻,试图撕开对方肮脏的内心,却发现对方虽然怔了怔,看向他舅舅的眼神如同在看陌生人。 薛朗不由地加大了力道。 “你弄疼我了。”谢轻嘶了一声,眉头皱起,试图甩开对方的手。 他的力道小得吓人,根本推不开,薛朗眼神更加阴鸷,在余安安的皱眉示意下,他方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充满恶意地看向对方的手腕,薛朗正准备嘲讽对方的娇气,却忽然一怔。 对方的手很白,甚至比他穿着的白衬衫还要白些,手腕也纤细得不行,而此时此刻,自己刚刚握上去的地方竟然真有一片青红,显得骇人可怖,倒好像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似的,但又显得莫名得格外孱弱,好似易碎需要呵护的陶瓷一般。 莫名地,薛朗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4 对峙 晦色和诡异的兴奋让薛朗的指尖微颤了下,上面尚且残存着刚刚抚上的温暖和柔软,目光微闪,薛朗下意识地摩挲了摩挲自己的指尖。 他的眼神依旧阴冷,语气依旧不善,但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往谢轻的手腕处划去。 “为什么他抢救过来后变成疯子?” 自然是封正诚让人动的手脚。 虽然不确定受害人究竟有没有看到余安安的脸,但权势滔天的帝国太子自然不会拥有什么仁爱之心,直接一劳永逸地让人在手术抢救的过程中损害了病人的一部分脑部神经,让人醒来后浑浑噩噩,再也说不出关于事故的丝毫讯息。 谢轻按照口供道,“医院不是说因为摔到脑袋摔成脑震荡后导致的吗?” 呵。 薛朗嗤笑,他偏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变得痴傻的舅舅,心里不断生起的怒火让他再度唤醒了藏在心里的凶兽。 “为什么用木仓伤人?”他的声音透着寒意。 “他想标记我,我被迫反抗。”谢轻平淡地回答道。 “标记你?”薛朗眉毛一挑,语气中充斥着质问。 相对于面前这个高高在上谁也瞧不上的omega,他更相信他舅舅的人品。他充满恶意地打量着谢轻,语气不屑,“你有什么可以吸引到我舅舅的,凭你这连脸都不敢露的样貌吗?” “又戴眼镜又戴口罩的,你该不会是长得丑陋根本不敢见人吧?”薛朗语气恶劣,试图用语言攻击到这个人的弱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露骨地看着谢轻,他的眼神犹如阴冷的实质一般摩挲着对方被口罩勾勒出来的面部轮廓,轻佻又下流。见谢轻被这放肆的视线弄得眉头轻皱,眼角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泛起艳红后,薛朗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谢轻的脸,好似要啃掉对方肉的恶狼,不断滋生出的恶意掺杂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兴奋。 “还是说,靠你那只有1%的信息素纯度?” 也是这句话一出,薛朗明显发现谢轻的神情变了。就像是被戳中了某种痛楚一样,这个看不起他的少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起了毛,对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明明相当好看但让他很不爽的眼眸中羞恼涌现,竟是变得生动勾人了不少,让人心里痒痒的。 “你说什么?”少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口腔里挤出来的一样。 但这外厉内荏的样子却揭露了他已经慌乱的内心,让人想看到他更崩溃的样子。 “怎么,我说错了吗?”薛朗唇角凉凉地勾起,看不出他是开心还是阴沉,“靠你这点信息素能吸引到人吗?该不会是你故意没戴信息素抑制贴想要勾引人吧,不过因为魅力太低,其他人你想勾引都勾引不到,只有我舅舅你这个看不上的老男人中了招,觉得没钓到金龟婿的你就气急败坏地伤了人。” 这种赤.裸.裸的言语侮辱让一旁的余安安眉头微皱,也让谢轻忍不住直接甩了个耳光上去。 谢轻体质差,身上没什么力气,这基于愤怒扇过去的一巴掌自然也不会真的伤到在军队中常年锻炼的薛朗,薛朗的脸都没被打偏。但充满侮辱性的举动还是让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戾气。 余安安过来开始打圆场。 薛朗阴沉地看着谢轻,他并不认为对方会轻易翻过这件事,视线在对方泛红的眼角处不停地打转。但出乎意料地,在余安安开口后,谢轻只是用很微妙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余安安好一会儿后就默认了。 看着谢轻望向余安安的眼神,薛朗布满戾气的眼眸中浮现了几分他自己未发现的烦躁和不悦。 “我会根据判决结果履行自己的责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做。”谢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的视线落在薛朗身上,“你有什么意见可以选择上诉,如果再发生刚刚的事情,我会向帝国投诉你歧视omega。” 说到最后,谢轻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威胁了。 在帝国中,歧视omega可是重罪,一旦被判定,不仅要面临巨额罚款,前往特定的学校进行学习改造,就连事业都可能停滞被毁。 如果谢轻真的要投诉薛朗,就算薛朗家境不错,也要因此处理不少麻烦。 听到这里,余安安的眉眼处出现了一些不赞同。 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崇尚性别平等,心里一直不认可帝国过度保护omega的措施,他会伪装成beta就是因为他不想吃性别红利,想等自己有了名气后以自己的经历宣传这些思想,号召大家加入他慢慢消除这些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 他向来最不喜谢轻这种靠性别压人的行为。 不过余安安也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话,也便没有出言阻止。 薛朗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好似淬着冰渣的眼神盯着谢轻,刺骨的寒意如附骨之疽一样牢牢地缠着谢轻。谢轻只觉得有一条阴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着他,紧紧地桎梏着他的身躯,配上那若有若无窒息感的是仿若有毒蛇在他耳边吐信。 阴寒化为实质,似乎在无声地说—— 我会一直等着。 我会一直盯着你,只要让我找到机会,我就会牢牢地抓住它把你拖到地狱。 谢轻面上维持着人设,思绪却下意识地被拉进剧情。 他很清楚,薛朗最后真的成功了。 在原主和主角要离婚的时候,就是薛朗杀死了原主。 “叮咚!” 光脑微微震动,接入的电话邀请拉回了谢轻的思绪,视线落在上面显有经纪人的备注上,谢轻看了看病房内的其余人,没有回避,直接接通。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搞出这么大一件事,你持木仓伤人的事情已经被曝出来了,现在还挂在热搜上。”经纪人焦急不已。 “哦。”谢轻反应平淡。 似乎被谢轻的反应噎了噎,那边顿了顿,“公司在认真考虑过后,觉得你还是沉寂一段时间为好。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资源已经给公司的别的艺人了。” “嗯。”谢轻还是没反应。 “最近别上星网,网友们骂得很难听。” “嗯。” 通话沉默了片刻后,经纪人在安慰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谢轻这一副无所谓的反应让余安安怔了下,要不是他从通话中大致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谢轻只是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话,余安安不由地问了句,“你不在意吗?” “不在意。” 谢轻摇摇头,反正他又不缺钱,帝国每个月都会给omega发钱,就算不工作也足以生活得很好。 谢轻看向余安安,眼神中情绪难辨,“公司再怎么看不惯我也不会封杀我,只要我顶着omega这个名头,公司过段时间还是得捏着鼻子给我安排资源,至于那些网友们,顶多是让我滚出娱乐圈,但不管他们怎么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我还是会在娱乐圈,他们也还是得在电视上见到我。” 虽然被口罩遮住了,但余安安还是能够感觉到谢轻勾了下唇角,他看不到谢轻的笑容,却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恶劣和狡黠,以及些许自嘲? 余安安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会因为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嘲而觉得对方像是不敢露出柔软肚皮的刺猬。 “你不觉得他们很不喜欢我又不得不忍受我的反应很有趣吗?” 就连对方这满满玩弄的话都好似变得矜贵可怜了起来。 余安安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应有的理智,他劝告着,“你太依赖omega的身份了。” 谢轻眼睫狠狠地颤了下,眼神中是余安安读不懂的情绪。 被安排进入度家的结果和这场顶罪已经让谢轻认清了自己在封正诚心中的地位,也让他看到了自己注定的未来。 他的声音很轻,似在喃喃自语,“既然结果注定,那趁那一天还没来临的时候尽情享乐不是应该的吗?” 余安安皱了皱眉,他发现谢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虽然他不明白谢轻的意思,但他却觉得对方好像正在没有回头路的钢筋上行走,下面是诡谲难测的深渊,尽头是吞人骨血的怪物,而对方就在上面肆意地在危险点上跳舞,既疯狂又像是在绽放生命中最后的美丽。 余安安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内心的警惕告诉他应当后退和谢轻拉开距离。 但—— “余安安。”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忽然唤了他的名字,就好像曾经在心里念过无数次一样,这个名字被他念出很特殊的感觉。 对方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让他看起来很脆弱,又像是在佯装坚强。即使被眼镜遮住,眼镜里面的情绪也显露无疑,纷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完全辨不出,但余安安却觉得自己被某种情绪狠狠地烫了一下。 他就看着谢轻似有察觉地看了薛朗一眼,然后忽然凑到他耳边,好像要说什么不便被薛朗听到的秘密一般。 淡淡的冷香随着谢轻的靠近在耳边缠绕,余安安感受到了贴在耳边的温热呼吸,从没和人这样接触过的他心跳下意识加快。 余安安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对方说些什么,还是想从这让他不安的环境中逃脱。 在僵持了很久后,谢轻却忽然放弃似的拉开了距离,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隐隐间,余安安好似看到了对方眼角的泪痣。 “他知道你的名字,你们认识?”薛朗有些意味不明的声音打断了余安安的怔愣。 感受着心里生起的些许失落,余安安心不在焉地回道,“不认识。” 薛朗没有说话,他沉沉地看着敞开的病房门。 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泛疼的脸颊,想到了对方被他捏得发青的手腕。 他心里啧了一声。 照对方那一掐一个红痕的娇嫩样,估计扇他的手心也已经红透了吧。 5 黑市认主? 洁白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呼吸声,那双因为饱含感情而漂亮剔透的眸子仿若还在眼前,余安安等待着自己快速的心跳趋于正常。 但他又不受控制地去想。 谢轻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会是一副认识他很久的样子? 他究竟打算要对自己说什么,又为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似有小猫般看似锋利实则松软的爪子在挠他的心,余安安的嘴唇抿起,他低垂下眸子让微颤的睫毛敛去他的情绪,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又转身看向自己的好友。 这一抬头,他又想到谢轻看向薛朗的眼神始终带着疏离和冰冷,厌恶到似乎好像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薛朗,而看向他的眼神却炙热而专注,如同投注了全身心所有的情感。 呼吸一滞,余安安面上不显,“你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薛朗懒懒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你会越来越暴躁的,说不定——”余安安顿了一下,“会变成疯子。” 薛朗嗤笑了一声,“变就变吧,变成疯子又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好友这种放弃治疗的态度,余安安皱眉,继续劝说,“我还是建议你尽快跟帝国禀明这件事,你的战绩和功勋足以让帝国想尽办法来治疗。” “又不是没花了大价钱特意请极优omega来安抚过,毫无作用。”薛朗回答得漫不经心。 余安安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薛朗在彻底剿灭虫族的战役中受到虫后严重的精神攻击,他所在的任务小队除了他以外全军覆灭,虽然薛朗侥幸留住了自己的小命,但精神力变得千疮百孔,连带着自身的信息素也彻底紊乱。 这种紊乱使他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精神不断自愈又被摧毁的折磨和疼痛,他的情绪因此变得十分不稳定,整体上呈现出越来越暴躁的趋势。 精神方面的专家看过后束手无措,只给了一个理想上的治疗方案,或许可以靠着omeg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住这种紊乱。 余安安也试过暗中用自己的信息素进行安抚,但没起到丝毫作用。 “或许不是单看信息素的纯度,而要看信息素是否与你匹配。帝国中记录收集着所有omega的信息素样本,我建议你请帝国帮忙,让帝国拿你的信息素进行全方面的匹配,找出和你匹配度最高的人。” 薛朗不置可否,余安安从他带着不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根本没听见去。 眉眼处涌现不赞同,余安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劝。 “你要离开军队了?”薛朗换了一个话题。 “嗯。”余安安嘴唇抿起,他站起身将病房门关闭,“我怀疑上将大人的去世是一个意外,不过很可惜,我过去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我只来得及送了花,甚至都没看到上将大人的遗体,也没办法探测究竟是不是因病去世。” “想也是意外。”薛朗语气微妙,不过他和视君冥度为偶像的余安安不一样,不会参与进去,也不会因为这些腌臜事感到愤怒惋惜。想到君冥度离世后会引发的军队势力变动,薛朗眼神中属于野兽般的凶戾和野心一闪而过。 他继续道,“那你应该继续留在军队才对。” 余安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他摇摇头,“虽然军队里肯定藏着不少蛛丝马迹,但我看到那些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恶心反胃。你不用管我,我有别的路子可以查明事情的真相。” 薛朗嗯了声,不再多言,他们的视线继续落在病床上的中年老人身上。 在又过了片刻后,余安安开口告辞。 薛朗的手指敲击着床头柜,忽地,他在余安安推开门的时候突然轻声开口,“你说,他像是会木仓的人吗?” 那双娇嫩的手真的敢又真的能握起木仓吗? 开门掀起的声音和敲击音夹杂在一起,掩盖了薛朗的话,余安安只隐约听到了几个音节,他看着嘴唇翕动的薛朗,问,“什么?” 薛朗幽幽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唇角微扬,“没什么,祝你成功。” 证据确凿,对方又供认不讳,他是在多想些什么? 余安安离开后,房间又恢复了死寂。薛朗一边看着呆滞的病人,一边望着床头已经有些枯黄的花朵,他眼睛里的晦意在不受控制地滋生,直到护士按时过来照看才缓过一些。 “他的大脑有办法恢复吗?” 待听完护士战战兢兢的嘱咐后,薛朗掀掀眼皮。 “不可逆的损伤,恢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话音碍于薛朗似笑非笑的眼神顿住,刺骨的寒意让护士冒出一声冷汗,她生生地换了个说法,“可能性很小。” 薛朗眼神中的戾气更甚,难掩的怒火和失落仿佛要唤醒困于心中的怪物,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早已嵌入皮肉渗出刺目的鲜红。薛朗分不清自己是在失落什么。 是他的舅舅没办法恢复? 还是—— 如果他舅舅能够被治好,他就不是非要谢轻付出代价,只要稍稍惩戒一下对方就行了。 拳头狠狠地砸向墙壁,vip病房特制的高硬度墙壁好似不堪一击的脆纸,滚烫的鲜血顺着绽开的皮肉狰狞落下。隔壁的病人看着被打穿的墙壁正欲发火,但在对上薛朗暴躁不已略带疯意的眼神后面色发白,磕磕绊绊地滚下床往外跑去,口中惊恐地喊着救命和怪物。 薛朗无视护士颤抖的身躯,他在黑暗中站立了片刻,然后拨通一个电话,“帮我请最好的医师。” *** 而另一边,谢轻在回到公寓后像个米虫一样懒懒地躺了半个月。 期间原主的经纪人再度拨通了电话,说给他谈了个新的资源,谢轻对此态度平淡。 事实上,原主明星的职业身份在剧情中只有寥寥一句话,和主线剧情并不挂钩,没什么存在感。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作者觉得主角和红颜振奋人心的逆袭打脸不能没人见证,全帝国的人都得目睹并为之震撼。所以利用主角的明星身份在后期弄了场全网直播,让关键人物们演了场震惊全网的大戏,反派封正诚想要用权势压住都压不下去。 不过这是很后面的剧情。 下一个关键剧情是半个月后的太子生日宴,谢轻在脑海里温习着剧情,帝国研究员根据从君冥度身上提取出来的精髓成功研制出了一款能够提升体质和精神力的药剂,在生日宴开始的这段时间,封正诚便在吸收着这唯一的珍贵药剂。 他准备通过在生日宴上展现自己的实力再度提升自己的威望。 而原主作为暗恋对象,自然会想办法参加。 拢了拢黑色的宽大斗篷,谢轻根据原主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黑市,没有理会周围人试探和警惕的视线,谢轻穿过人群和各式各样的建筑,走进一道逼仄阴暗的小巷。 苍白的手拿着信物和丰厚的报酬放在肮脏的摊位上,谢轻压低声音,“我来拿请柬。” 摊主接过东西,细细地摩挲了摩挲信物又掂了掂报酬,一句话都没说地将请柬递了过来。 谢轻在原路返回的途中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太一样了,进入黑市的人都格外警觉,大多都藏着样貌犹如黑暗中的老鼠一样怕被人盯上。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一处。 这种情形只可能是一种情况。 谢轻循着视线望去,看到黑市门口最引人注目的摊位前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也掩盖了样貌,但知道剧情的谢轻从那人的穿着打扮上成功辨认出对方是余安安。 竟然撞上剧情了。 谢轻眼睫微垂,原主在剧情中戏份不多,他只知道原主是在宴会前从黑市中拿到请柬的,并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就随便选了个日子,没想到竟然偏偏就倒霉地和余安安的关键剧情撞上了。 看着目光复杂的周遭人,谢轻虽然想避开剧情也知道已经晚了,他在大家都停顿的时候溜走会变得很显眼。 谢轻藏在人群里,跟大家一起看着余安安迟疑地将手放在了摊位上的水晶上,而摊位后一直昏昏睡睡的老人也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关键剧情:黑市认主。 黑市是帝国最为特殊最为神秘的势力,特殊的传承方式让其择主的办法也很玄幻。传闻中,不管来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让摊位上的水晶发光,并得到摊位老人的认可,那人就能直接成为黑市的主人,掌握这股可怕的势力。黑市发展至今,无数人纷至沓来尝试却无一人成功,在漫长的失败后,不少人都觉得这根本就是黑市避免卷入权利争斗的手段。 余安安为了探寻君冥度死亡的真相,准备进入黑市搜集信息发展势力,刚好听到这个传闻的他便想试试,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刚放上去水晶就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脑海里闪着剧情,谢轻悄悄捂住耳朵以免被大家一会儿发出的惊呼声震聋。 只是,谢轻很快就怔住了。 因为水晶并按照剧情所说的那般变亮。 周围已经响起人们的叹息和对不自量力之人的嗤笑,谢轻迟疑了片刻方才收回自己的手,看着重新恢复了流动的人群,他在心里小声地问,【统,那水晶怎么没亮,是坏了还是延迟了?】 【……实不相瞒,我也很疑惑。】 6 认主 “你的心不够纯粹。” 摊位后老人不带情绪的声音落入耳底,余安安将手从冰冷触感处剥离,他垂眸看着水晶,视线还有些恍惚。 他方才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特殊的世界。 过去经历的一切再度在眼前上演,模糊的记忆让他浑浑噩噩,而年少时发出的誓言却越来越清晰,一字字地砸在他的心底。他仿佛又看到了他的beta朋友们在绝望哭泣,看到了遍地的鲜血,他跪坐在血海里呆呆地看着想要伸出手但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仰望着周围面无表情像是在畜生一样的大人,一颗种子在心底发芽,他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 时间又加速到了成人礼的那天,圣洁温暖的教堂内教父正献着祝福,台下所有人温和骄傲的眼神让他犹如飘在空中,被幸福包裹住的他却忽然想到了每日的梦魇,难言的愧疚和莫名的不甘让他如坐针毡。教父耳边对美好世界的勾勒唤醒了昏昏沉沉的他,他如梦初醒。 他要做点什么。 这个世界不公平,而最明显的不平等就是性别! 所以—— 他在教堂前虔诚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让誓言中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底。 思绪和记忆彻底重叠,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余安安被拉回了现实,他知道等他再度说完誓言就能通过这场考核。但在最后一个字将要落下的时候,他却顿住了—— “我的心乱了。”余安安深呼吸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情难自禁地浮现出那双脆弱带着自嘲的眸子。 他想起了对方在他说太依赖omega这个身份后复杂的神情,下意识剧颤着的眼睫揭露出肆意外表下的苦衷,佯装坚硬下的外壳只会更凸显对方内里的脆弱。 余安安近乎是不受控制地去想。 如果少年没了omega身份的特权庇护,对方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要是再遇到薛朗舅舅这种情况,对方是不是就不敢开木仓了,会不会畏畏缩缩地只能任由强大的alpha强行标记? 又会不会脆弱到为了寻求别的庇护而放弃自尊? 如果让对方知道他致力于推动性别平等,会不会恨他? 心尖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余安安嘴唇抿起,待他回忆起谢轻凑到他耳边时带来的缱绻暧昧热度后,他才被烫到逃也似的找回了理智。 如果明天帝国就颁布法律废除omega的特权,被保护了这么多年的omega真的能够适应全新的世界吗? 这对他们而言岂不是另外一种不公平。 要怎样才能尽善尽美地完成他曾经的设想。 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眼神中闪过一些迷茫,余安安缓缓吐出浊气,他很有礼貌地跟老人道了别。视线又一次被毫无反应的水晶球吸引住,余安安心里难免涌现出几分失落,但他还是坦然地挪开视线转身离开。 *** 余安安走得干脆,一直注视着这里的谢轻却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谢轻虽然往着黑市出口走去,但视线却一直落在被余安安摸过的水晶球上,希冀着是水晶球年老反应慢有延迟,过一会儿就会发亮让余安安得到黑市的剧情得以顺利展开。 这可是关键剧情。 身为主角的红颜,余安安手中的势力自然是主角的强大助力,主角的复仇大业少不了黑市的暗中操盘帮忙。甚至,在主角后期濒临一线险些死亡的情况下,也是余安安强硬地拿出黑市的镇市之宝才从死神手中抢回了主角。 这绝对会影响到剧情会不会彻底崩盘! 脑海里判断着剧情出错的严重性,谢轻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在即将走出黑市时,他脚步变慢,装作不经意地望了水晶球好几次。 “要来试试吗?” 摊位后老者的声音缓缓响起,谢轻正神恢复状态,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人都没反应,这道声音似乎只是单单传给他的。 昏暗的灯光和阴暗的角落让谢轻看不清老人的神情,他不知道对方开口是因为他碍于剧情出错而引得的视线太过专注,还是存在别的原因。但谢轻只犹豫了一瞬就踏步走了过去,不仅是原主的人设使然,也是—— 【统,一会儿我摸上去的时候,你帮我仔细探查一下,看这水晶球究竟是什么机制,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才能发亮。】 谢轻明确的目的地让嘈杂的黑市再度陷入沉寂,无数人的视线再度落了过来,其中,自然也包括方才失败了的余安安。 交谈声停止,余安安目光颇为复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他怀着怎样的情绪。 宽大的斗篷挡住各式各样的窥视,谢轻在得到系统的回答后将手缓缓伸了上去,冰凉的触感让谢轻敏感的指尖不由地颤了下。 水晶球似乎会因人而异,又似乎是谢轻的记忆中没有符合条件的内容,在属于原主的记忆飞快地掠过后,一道声音自内心深处响起。 [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吗?] 这声音很玄妙,似乎在直接询问灵魂深处,谢轻的意识明明没有回答,但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有。]他要做任务。 [这件事重于别的所有事情吗?] [当然。]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 [你有信心完成它吗?] [没有,但我会付出我全部的努力。] [即使这件事会让你的人生布满荆棘,让你被所有人误会,甚至为之付诸生命?] [自然。] [善。] 听到这满意的喟叹声后,谢轻意识到了不对,他眼睫微颤,连忙试图拿掉自己放上去的手,但双手被莫名的吸引桎梏着,谢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晶球上出现了一抹湛蓝耀眼的光点。 这抹光点好似生命的火种,它在水晶球里欢快自由地遨游,它游到哪里哪里就会被夺目的光芒点亮,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被一点点地填满,幽冷又温和的光芒愈发闪耀。 “它认可了你。” 众目睽睽之下,坐在摊位后的老者单膝跪地,虔诚地垂视地面,朝着面前的身影恭敬地做出黑市最高礼节。 伴随着老人的动作,黑市上的所有摊主和藏在建筑里的人,全部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礼节。 空气中传来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撞见注定会载入史册的名场面的欣喜,黑市客人们在炙热的群体情绪渲染下朝着黑市主人微微颔首以表示尊敬。 余安安怔怔地看着这轰动整场黑市的一幕。 “传说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那水晶球就是个吸引人来黑市的幌子呢,没想到真的能亮。” “啧啧啧,最神秘中立的黑市认主,怕是帝国的势力格局都将因此发生改变吧,也不知道这位黑市主人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耳边传来周围人惊疑不定的议论,余安安望着那道谁也看不到面容的身影垂眸。 他也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是靠着什么在他失败后成功的。 余安安伸手摸着自己的心脏,试图压下心里的挫败感。 水晶球发出的光芒愈发夺目,璀璨到像是要化为太阳将整个黑市都照亮,衬得视线焦点处的身影宛若神祇。 在不知名的力量下,老人沙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我看到了您心里谁也比不过的坚定和不存在任何恶意的纯粹,我们会和它一样选择追随您。” *** 心不在焉地搜集着情报,余安安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攥起。 刚刚发生的动荡已经结束,黑市主人在老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势力内部,但向来死水般的黑市却一反常态地热闹非凡,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 余安安浑浑噩噩地在里面游走,对自己能力的迷茫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吊在了悬崖边。 “您好。”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余安安。 余安安抬头看去,从对方的制服和肩上的图案花样认出了他是黑市的人,并且级别很高。 眼神中闪过一些警惕,余安安的手不动声色地伸向腰间。 “您不用紧张,我是受人之托,邀请您加入黑市。” “什么?”余安安一怔。 “有人希望您来当黑市的掌权者,代替他行使他的权柄。只要您愿意加入黑市,黑市全员都会听您的号令,按您的要求行事。” 余安安很快就明白了对方指的是谁。 余安安被这馅饼砸得懵了一下,他不明白黑市主人的用意,“为什么?” 对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企图? 是想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吗? “他的用意我也不清楚。”男人的回答公事公办,“不过他让我带给您一句话。” 各种各样的心情在眼底蔓延,余安安紧绷着身体凝重地望着男人,他试图从对方的言语和举动中分析出有用的消息。但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忘掉了一切。 “他说,他相信您。” 就好像被人从恐惧和慌乱中拉上来一样,余安安有些黯淡的双眸在渐渐恢复。 他,相信我? 在心里慢慢地念着这句话,余安安用心到仿佛要将其咬碎刻入骨肉里。 好像真的从中找回了曾经的气力,他恍然回神,眼眸中再度浮现吸引人的神采。 别人都相信他了,他怎么还能不相信自己? “他是谁?”余安安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迫切。 对方相信他什么? 是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能管好黑市,还是相信——他能完成他的理想? 但余安安注定得不到回答,整个黑市中只有那位老人知道黑市主人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 *** 而另一边,谢轻还在逛着黑市的产业。 本能般地扶住因为看到老人太过僵硬慌乱而摔倒的侍者,谢轻的手不小心划过了托盘上正要送去拍卖的宝石。 手尖忽然传来刺痛,好似有针扎了下。 谢轻的视线落在宝石上,在发现宝石没有丝毫异样,老人也没任何反应后收回了眼神。 他的这具身体很差,经常这疼一下那疼一下的,估计刚刚只是个凑巧。 谁也没有看到,宝石被谢轻触碰的表面在过了片刻后忽然出现了水浪般的涟漪。 等到将黑市大致了解完回到公寓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谢轻深深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虽然剧情出了差错,但你已经成功板正,应该问题不大。】系统安慰着。 在被迫成为黑市主人后谢轻本想直接把黑市传给余安安,但老人不让,只能退而其次地让余安安成为黑市的二把手。 【希望吧。】 谢轻在沉默了良久后,从网上搜了观音大士的图像虔诚地拜了拜。 也是很快,他的光脑上就传来了好几道通知音。 谢轻打开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账户上突然被打过来了一大笔钱,数字后面的零他愣了好几秒都没能数清楚。 而且还发来了好几道股权成功转让给他的通知。 看着自己名下突然多出来的好几家公司,谢轻看着转让人度冥君怔神。 与此同时,谢轻还接到了度家管家的通话,对方委婉地提醒他身为度冥君的合法对象需要住在度家,并且已经将他的房间安排好了,今晚就可以入住。 谢轻:? 刚刚还安慰自家宿主剧情没有崩的系统:? 7 再见 股份是度冥君通过他们二人的合法夫夫关系直接变动过来的,碍于帝国对于omega的绝对优待,这种对他而言是纯粹获利的行为并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要是旁人早就被这笔巨额资产砸晕了,但谢轻却被噎了又噎。 黑色的瞳仁中浮现些许疑惑,黑发少年沉默地看着面前光脑投射出的透明面板,冷光泄在他好看的脸上,他回答管家,“我明天早上过去。” 剧情中根本没有这档子事。 名为原配实为炮灰的他怎么可能会拿到主角的资产,在剧情中,原主和主角可一直都在分居,他这个碍眼的原配除了需要在一些重要场合出席外,前期根本不屑于和主角见面。等到后期发现了主角已经崛起,他再想缠上去的时候,主角已经懒得管他了,更不可能让他住在度家招人厌。 但现在—— 想不出来所以然的谢轻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早九点一刻,微风,空气良好,适合出行。 谢轻坐在派来接他的豪车里,半抬着眼看着车辆越驶越远,树木纷纷划过,各色的建筑群逐渐变成小块,载着谢轻的车逐渐远离人群进入不准普通人进去的小巷。 度家本家在一处低调中不失奢华的庄园内,花园内鲜红的玫瑰开得正盛,入眼一片艳红,在进入大门又驶过几分钟后,谢轻在管家恭敬推开车门后走了下去。 看着主家的大门,谢轻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主角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对象,还是因为上次见面被主角弄得有些无措,抑或是这有些脱缰了的剧情,谢轻有点紧张。 乌黑的眼睫颤了又颤,谢轻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还没等他做好,大门就已经从内部被推开。虽然谢轻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但措手不及的慌乱还是让他脸颊微红,他本身的肤色极白,放在旁人身上看不出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格外显眼,殷红殷红的,让人的心跟着一颤。 谢轻看着来人,眼神充斥着人设该有的冰冷。 是主角。 重生后的度冥君依旧有着一副极好的样貌,眉似墨画,五官如刀刻般锋利俊美,混血使他有着一双金色的眸子,既像是有阳光揉碎其中,又像是野兽的瞳孔。 在男人出现后,管家的腰明显弯得更厉害了,他恭敬喊少爷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恐惧和卑微,和之前在医院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你来了。” “嗯。”谢轻不冷不淡地回应,思索着该如何发难。 但出乎意料地,还没等谢轻眼眸中浮现出想要的情绪,度冥君陈恳至极的声音就在管家见鬼似的眼神中响了起来。 “对不起。” 欸? 情绪再一次僵住,清楚剧情中度冥君从未道歉过的谢轻思绪一顿,在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情绪的状况下,他好看的面容显露无疑。正待在别墅内打量着这儿的仆人们不小心瞥见后便很难再将视线移开。 他们心里想着。 真好看,怪不得这么可怕的小少爷在他面前会如此温柔。 “对不起。”棕发青年微微低下头,配上他金色失落的眼眸,像是犯了错的大狗,“上次见面我不该那么冒犯的。” 什么? 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开展的谢轻怔了怔,他甚至都没意识到主角说的冒犯在指什么,但他还是轻哼道,“你知道就好。” 他语气本应是很糟糕的,但配上他极好听的声音和那矜贵带着尾音的哼声,完全让人联想不到负面情绪,倒像是撒娇似的。 谢轻跟着度冥君走进了主宅,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唇角挟着的些许宠溺。 他的视线从墙壁上挂着的名贵古画,移到岁月沉淀出来的家具,又落到为了维持贵族体面雇佣的不少仆人身上。谢轻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主角进来后,这些人的身体立马僵硬到不行,颤颤巍巍的,好似生怕做错什么事引起主角的注意。 看样子主角已经把度家掌握得差不多了。 也对,要不是拿到绝对威望和具有足够的威慑力,主角也不可能轻易地将属于度家的大笔财富转给他这个外人。 心里想着事情,谢轻面上却准备跟主角摊牌。 “度冥君。”黑发少年的语气冰冷,将看不起人的高傲架子摆了个十足十,“你应该清楚我们会结婚完全是靠帝国安排。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也厌恶极了这场婚事,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反感。你最好识趣点,离我远远的。” 谢轻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主角的反应,好从对方的情绪变动中找到对方反感的点继续加重。却发现对方只是微怔了下,唇边的温和并没有消退,谢轻甚至还看出来了一些意料之中。 ? “你对我这种态度,这样想和我划开界限,是——”度冥君阳光般的瞳仁映照着谢轻的样貌,想到他死后少年绝望到好像失去全世界的神情,他嘴唇微抿。度冥君重生后无数次回忆起那一幕,他试图辨认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在查遍资料后他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不敢确认。 灿若黄金的瞳仁夹杂着谢绪试探和紧张,度冥君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心脏加快的感觉了,不过他将声音里的情绪掩盖得丝毫不露,“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为什么会牵扯到这里? 谢轻漆黑如乌石般的眼神中闪过一些疑惑,但他还是板着脸按照人设应了,“对,没错,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剧情中原主对主角态度极差确实有封正诚的缘故。 瞳仁微不可查地缩聚了一下,一种难言的忐忑和心悦还没显露出来就被度冥君压下,他忽视跳动得愈发快的心脏,继续问,“那个人是谁?” 【统,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感觉主角并没有生气?】 系统沉默了片刻,同样一片茫然,【嘤,我也没感觉到。而且——】 它顿了顿,问号都要写在脑上了,谢轻和其他人没发现,但对精度极其敏感的它清楚地辨认到在它家宿主回答完后度冥君的唇角微微上扬了那么一丝丝,【主角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 黑发黑眸的少年像是被问住了,在陷入了难耐的沉默后,他瞪起了圆滚滚猫似的漂亮眸子,乌黑长睫打着颤,度冥君只觉得好似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撩了撩他的心。 少年也不知道是羞是恼还是两者都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颜色盛极,令人遐想,“你管他是谁?总之他比你强多了!” “管家,我的房间在哪?”赫然是一副不想再搭理度冥君的样子。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向度冥君,在发现后者颔首后连忙拿着谢轻的行李带路。 走上楼梯,谢轻不死心地转头补了一句,“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但很快,他就无力地收回了视线。 虽然主角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但谢轻感知到主角还是没有生气,甚至他明明说着贬低主角的话,主角却好似被夸奖了一般耳尖微微泛红。 “……”唉。 *** 待谢轻的身影消失后,度冥君的神情才缓缓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仆人们更加战战兢兢,度冥君整理了整理衣领后走进了办公的书房。坐在办公椅上,度冥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摆着的各种文件,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是令人心惊的冷意,他轻敲着桌面,最后从上了锁的柜子中拿出了两份文件。 一份赫然是关于谢轻持木仓伤人的案件资料,还有一份则是谢轻本人的资料。 曾经在案发时间以灵魂状态见过谢轻的度冥君自然知道谢轻不是肇事者,但案件资料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就算是靠度家的人脉都找不到丝毫被动过的手脚。就连谢轻本人的资料也干净极了,让人找不出会顶罪的丝毫端倪。 度冥君的眼底如同冰冻千年的湖面,他告诫着自己,得加快速度了,要尽快进到权力中枢。 他知道谢轻藏有很多秘密,也想告诉谢轻自己的秘密,告诉少年他就是君冥度,但这些尚且为时太早,得等到他有能力保护住谢轻再说。 *** 心里涌现的疑惑在谢轻回到房间后缓了很久都没有消退,他还是不明白主角的反应为什么是这样。 瘦弱的少年陷在柔软的床榻上,谢轻望着布置精美的房间出神。 他迟疑着,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做足够多的坏事被主角发现? 想到这里,谢轻思索着剧情中原主过段时间会做的坏事,准备选一个尽快提上日程。 是发现上次抢走他资源的那个人竟然一炮走红,去经济公司要求高层人员补偿他资源但没成功后,直接给媒体爆了一堆公司的黑料导致公司股价大跌,并让高层员工对他恨之入骨? 谢轻沉默地看着光脑上显示的他名下资产,其中赫然就有他所在的那个娱乐公司。 还是在给一个公司拍代言广告时一气之下砸了公司的一个古董,手上余钱不够赔偿的他不得不找主角要钱? 谢轻看了看也已经在他名下的公司,以后他卡上的那一堆零。 “……”原主只是坏,不至于脑子不好。 谢轻细细地想了想,发现每一个都不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生活不易,谢轻叹气。 看样子,只能等到太子的生日宴了。 提示重要事项的闹钟响起,谢轻整理了整理着装走出了门,让度家的司机将他送到帝国学院。 帝国登记的omega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去帝国学院学习如何保护自己。 今天这一批刚好轮到谢轻。 刚下车,谢轻就从旁边那些穿着军装的军人里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视线。 是薛朗。 谢轻面不改色,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而一直盯着他的薛朗却眯了眯眼睛,周围的谈论在谢轻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消失,除了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这里简直安静到吓人。 感受着众人瞥见谢轻就挪不开的视线,薛朗意味不明地吹了个口哨。 他有些信谢轻在病房里说的话了。 他舅舅确实可能会见色起意要强行标记掉他。 谢轻有这个资本。 8 宝石? 薛朗放肆地盯着谢轻的面容,轻佻地用眼神一点点地勾勒那曾被口罩遮住的细嫩肌肤。谢轻的详细资料在他和谢轻见过后就被下属交到了手里,和当初在病房时见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厚沓沓的资料提不起他的丝毫兴致,就连对方那张极为好看的照片也让他食之乏味。 但当又一次亲眼见到谢轻的时候,那股子诡异的兴奋再度汹涌般地袭来。 不一样。 照片上的谢轻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漂亮皮囊,而眼前的谢轻却哪哪都勾人,哪哪都让人心痒难耐。 谢轻的肤色本就极白,在这种阳光正好的照射下就显得更白更娇嫩了,肌肤上投射出来的淡淡微光让他看起来像是关在玻璃房内被人藏起来观赏的绝世珍宝。 薛朗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不枉他得知谢轻今天要来参加培训后,特地向上面申请要参与这次的随行保护任务。帝国对omega的珍稀让他们对这种聚集了大量omega的活动极其重视,每次都会特地调遣军队在外保护。 ——不过这种程度的任务还不至于交给已经被当成君冥度接班人的他。 “谢轻。”薛朗无视了所有人投来的视线,他赶在谢轻迈入学院的大门前喊住了他。 穿着日常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脚步一顿,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撇过了头。 对于这种不顺从的行为,薛朗的瞳孔不由地微竖下,眼神中浮现的暴戾和烦躁让附近对危险敏感的同伴背脊生汗。看向谢轻的目光愈发如同阴冷的毒蛇,就在他眼底岌岌可危的耐心要消失的时候,薛朗觉得他的嘴唇又有些发干了。 伴随着谢轻撇头的动作,垂落着的发刚好划过弧度极其好看的锁骨,薛朗的视线在如玉般漂亮脆弱的脖颈处划过,有些贪恋地徘徊在隐藏在锁骨下的雪白肌肤处。 好像喉咙也有些发干了。 眼底晦涩不明,薛朗山不动我动地走向谢轻,他唇畔上扬却不显笑意,不容反抗地直接握住了谢轻的手腕将他拽离了大门。 他的眼神冷得刺骨,桎梏住谢轻的手却极其温柔,虽然依旧无法挣脱,但却不会让谢轻感觉到疼痛。 “……”剧情中薛朗和他可没有这种戏份。 谢轻只好抬眼看他,“叫我做什么?” 薛朗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他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腕,修长纤弱,随意摆着也能露出极好的弧度,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那上面还是出现了淡淡的粉色,如同刚开的桃花般妖艳,让人想要握在手里肆无忌惮地亵玩。 “怎么这么娇,轻轻碰一碰就红了?”薛朗有些口干舌燥。 谢轻尝试着抽回,没有成功。 “别闹。”薛朗心情好似变好了一些,他笑吟吟地道,“上次弄伤你我很愧疚,回去后每日每夜都睡不好觉,今天我特地带了药想跟你赔罪。” 说着,他竟然真的从熨得笔挺的银蓝色军装中掏出了一小瓶罐子。 薛朗好似没有注意上次造成的淤青和薄红已经在时间流逝后自动消退了,他很温柔地暂时松开谢轻,好让膏状体在自己的手心处划开,但带着凶戾的眼神却警告着谢轻不要趁这段时间离开。 薛朗带来的药很冷,就好似在冰窟里冻过的一样,谢轻在刚被碰上的时候被冷得下意识地颤了下手。薛朗轻笑了下,极为亲昵认真地将膏体擦在手腕和手上每一处肌肤,再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每过一个地方都要细细摩挲一下。 这绝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上药。 是极其下流露骨的。 从薛朗手处传来的阴寒紧紧地缠绕着谢轻,药膏粘腻的特性就好似舌头在舔舐一样,薛朗眼底充斥着的恶意和玩味让谢轻的眼神愈发冰冷。 但薛朗却好似毫无察觉,又好似被刺激得更兴奋了些。 他心里啧了声。 果然和他想象得一样,触感极好,像珍藏起来的玉石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手上每一处都已经被他涂抹上,薛朗感觉自信息素紊乱后就空荡的心被什么填满了一些,但就在他有些想要餍足地眯起眼睛时,他忽然又想到了病床上的舅舅,难言的暴躁激发着他嗜血的凶性,周围人投来的嫉妒眼神让他目光阴沉。 他下意识地就微微用力。 谢轻刺痛地闷哼了下,白嫩的手腕再度浮现了淤青。 薛朗见到后眉头皱了下,他没再碰谢轻,但却攥紧了收回的手,鲜血顺着被他自己捏得发出咯咯作响的右手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他用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谢轻,“为什么和度冥君结婚?” 似乎奇怪于薛朗为什么突然发疯后将话题扯到度冥君上,黑发少年看了他一会儿,但却没回答,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有病’后就赶在最后时刻到达前走进了大门。 大门在时间到临后被人从内部缓缓关闭,极好的隔音材料阻隔了里面的交谈,为了避免有人针对性地找出应对办法,只教导于omega的保护办法不被允许旁听。 帝国派遣的军人尽职尽责地在外面守护,观察着每一个在周边逗留的人。 谢轻坐在松软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讲师的谆谆教导,他隐约意识到薛朗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在他跟着大部队刚走出去后,薛朗就再度拉走了他。 在军队中极高的地位使得没人敢拦,甚至他都不需要跟着其他人回去复命,曾经在帝国学院军事系毕业的薛朗轻车熟路地将谢轻带到一处空地。 “刚刚他们都教了你些什么,有教你遇到危险情况可以直接开木仓伤人吗?”理智的弦似乎已经绷碎,现在的薛朗如同人形野兽,“就没有教别的方法吗?” 虽然剧情中根本没有这茬,但等谢轻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人设,“你一直揪着这件事有完没完?” 嘴里轻呵了声,薛朗死死盯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我需要理由。” “我给过你了。” “不够!” 谢轻拧起好看的眉头,他转身就要走,但在下一秒就下意识地接过了薛朗丢过来的东西。 是刚刚一直在薛朗腰间佩带着的木仓。 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谢轻听到了薛朗略带森然的声音,“你知道怎么装弹上膛吗?” 原主是—— 不会的。 所以他也不会。 虽然帝国学院在之前确实有教过,但深知自己不是omega的原主根本懒得听,每次都是混过去的。 眼睫微颤,极好的职业道德让谢轻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我当然知道。” “是吗?”薛朗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了一会儿,神情意味不明。 不过所幸的是,薛朗并没有让谢轻示范,他只是靠近了谢轻,他握住谢轻的手抬起手里的木仓。谢轻为了不显得心虚只好任由他动作,甚至为了手指不显得紧绷无措以露出不合时宜的破绽,谢轻还放松了身体。 这种把身体掌控权完全交给薛朗的举动显然取悦了薛朗,他低低笑了声,只觉得身上难耐的疼痛都变弱了不少。他比谢轻高半个头,体型也整整大了一圈,虽然只是站在后面却像是牢牢地搂住自己的所有物一般。他摆出射击的动作,带着谢轻的手完成了前期准备的所有动作,然后在谢轻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飞快地瞄准一个地方扣下扳机。 子弹冲出木仓膛,刺耳的木仓击声好似要穿透耳膜。 谢轻的心跳下意识地加快,他没有理会同时引发的强大后坐力,注意力全部给了刚刚响起的凄厉痛苦的尖叫声。 入眼是飞速划过的一片血红。 伴随着咣当的声音,被贯穿着的刚刚还在肆意腾飞的鸟坠落在了地面。 还在流淌着的鲜血一点点地浸湿地面,白鸟在轻微地抖动下彻底没了动静,只留下尸体。 生命在眼前的流逝让谢轻的眼神下意识地微怔并流露出几分对薛朗单纯试探的不满,他听着后者恶魔般畅快的低笑,松开手中的木仓转身看着对方。 薛朗一直都在观察着谢轻,虽然谢轻的失态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少年迅速掩盖,但还是被薛朗察觉到了。 他细细品味着谢轻刚刚的神情,唇畔的弧度上扬得愈发厉害。 他终于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他像是闻到肉味的狼,兴奋极了,只是不知道是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勾的,还是面前的谢轻。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谢轻道。 薛朗难得地没有因此而变得烦躁,但忽然划过的什么让他冷哼了下,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和度冥君结婚?” 似乎奇怪为什么最后又牵扯到度冥君上,少年黑色的瞳仁中闪过疑惑。 但这一次,他似是被纠缠到忍无可忍地回答了。 “帝国规定,出身平民的omega在享受帝国供养和庇护时也需要背负相应的义务,适龄后会自动匹配与其信息素契合的贵族,并与其结婚。只有出身贵族和拥有杰出贡献的omega才可以自主选择伴侣。我和度冥君匹配成功,在帝国的安排下成婚。” “所以你是被迫和他结婚的喽。”向来暴躁易怒的薛朗非但没有因为谢轻不好的语气生气,反而还笑得更开心了。 “……”谢轻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了他后,没理他,直接走了。 薛朗这次没有阻止,只是安静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等到声音就要传不过去的地步时,吹了个口哨道,“回见。” “……”有病。 *** 与此同时的是,帝国皇宫。 刚刚吸收完药剂的封正诚正望着仆人恭恭敬敬递上来的宝石。 封正诚唇角微扬,这是他准备送给余安安的礼物。 右手刚刚抚上,封正诚忽然一怔,眼神中罕见地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如果谢轻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发现,这枚宝石赫然就是他在黑市时不小心碰到的那枚。 9 轻轻 “已经认主了吗?” 年轻英俊的帝国太子垂眸盯着手下的宝石,在暗色托盘的映衬下,这颗宝石简直璀璨得惊心动魄。青年若有所思地将其拾在手中,缓缓地向里面输送了自己的信息素,在某种刺激之下,宝石的内部出现了阵阵涟漪,一种奇妙的光晕浮现,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年轻的侍者还跪在他面前,听到封正诚的话语后,有些担心事情出了纰漏的他面色惨白,身体发软额间渗汗。 “无妨。”封正诚语气温和地缓解了他的慌乱,挥挥手示意退下。 还穿着训练衣的青年用手轻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后从书桌上抽出一本古籍,待翻到某一页后认真地读了读。 “自动认主吗?”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封正诚始终上扬的唇角处笑意变真诚了些。 他罕见地暂时放下了已经安排好的密密麻麻的行程,穿上得体的衣服,在下达了尽快将宝石的所有经手资料都查明后,二话不说地前往了帝国研究院。 被森白覆盖的研究院内,封正诚在身穿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引领下,穿过摆满了各种培养皿的走廊,又经过数个摆满仪器的单独研究室,偶尔响起的凄厉尖叫和研究院们毫无感情的记录声好似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帮我检测一下里面的信息素纯度是多少。” 封正诚将手中的宝石递给了戴着眼镜的院长。 戴着特质手套的手摩挲着拥有奇妙触感的物件,青年饶有兴致地开口,“这是什么,可以让我研究一段时间吗?” “不行,你只需要检测出里面储存着的那一点信息素纯度究竟有多少就可以了。” 青年闻言失落地耸耸肩,他在仔细打量了一下宝石又做了一些测试后,将其放进了一架精密度很高的仪器里,他懒懒散散地道,“里面的信息素太少了,估计要三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嗯。”封正诚点头。 这枚宝石只记录于皇室记载中,是一枚曾经被皇室拥有但遗失多年的特殊钥匙,因为宝石在激活前毫无作用就跟普通宝石一模一样,封正诚派人找了很久才找到它的下落并最终取了回来。 他本来是想要送给余安安的。 因为记载中,只有信息素纯度超过80%的omega才有可能在注入信息素后将其激活,不仅能让主人得到宝石的庇护也能用其打开一处宝库。 但没想到他刚拿到这枚钥匙就发现它已经自动认主了。 只有纯度高达90%的人才会在与宝石接触后让其自动择主。 是余安安阴差阳错碰到过这枚宝石吗? 封正诚很清楚,帝国中信息素达到90%的只有余安安一个人。 不过—— 封正诚的视线专注地看着被各种激光扫描着的宝石,以及屏幕上飞速浮现的各种数据。 还是得来确认一下。 “你要在这里一直等着结果出来吗?”青年诧异地看着他,“这可不像你。” “结果很重要。” 青年的表情更奇怪了,他嘴里嘟囔着,“竟然还有能让你这么关注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封正诚的属下也将详细的资料送了过来,他细细地看着,将里面的每个人依次排除,最后落在余安安上。 资料上显示着一句话:在黑市将宝石交给我们前的那段时间内,余安安也在黑市里,据说黑市主人查看过全部资产,但我们并不能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并不知道黑市主人有没有接触过宝石。 调查人将余安安和黑市主人放在一起,暗示着两个人不正常的关系。 事实上,虽然黑市主人没有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在那之后频繁出没于黑市并得到黑市之人异常尊敬的余安安却成了严重的怀疑对象。 和黑市有生意接触的人只要用心打探就能发现,曾经完全没有去过黑市的余安安在一夜之间有了极高的权限。 在封正诚思索的时候,仪器终于停止了运行。 青年这才懒懒散散地看了过来,但当他看清上面显示的数据后,他吞咽了吞咽口水,把眼镜摘下擦了擦再重新戴上,待看到和刚刚一样的数字后他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封正诚。 怪不得帝国太子会眼巴巴地在这里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怎么可能?信息素纯度100%?!”青年从未如此失态过,他正了正神情,走到仪器前,极其认真地检测有没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在听到纯度竟然是100%后,封正诚的神情也微微变了。 90%和100%看起来只差10%,都处于极优,但身为帝国太子的他却知道,这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 攥着资料的手都用力了些,封正诚在青年仔细地检测完了仪器后才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他听着青年用他从未发出过的急切声音道,“这是谁的信息素,他现在在哪里,哦,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尽快写报告,是不是还要联系媒体?” 他少有地慌乱。 封正诚瞳孔微缩,他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都是秘密,不要将它透露出去。” 青年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封正诚,但对方看似温和却不容反驳的高位者语气还是让他咽下了嘴里的话,他只好道,“好吧,那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顿了顿,他再度顶着惹恼封正诚的风险冒犯道,“拥有100%信息素的omega是帝国的珍宝,就算你是太子,如果不小心伤害到他的话也是重罪。” 他继续警告,“当然,你也不能强迫他和你在一起——” 青年的话语在封正诚温和的眼神下生生止住了。 “我知道。”封正诚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能检测到这枚宝石是在什么时候储存到信息素的吗?” 青年应了下来,他走到另一台机器前,给出精确的时间。 封正诚落在资料上余安安那栏,上面显示着的余安安在黑市认主那天滞留在黑市里的时间与其完美重合。 看样子就是余安安了。 虽然不知道余安安是得了什么机遇让信息素纯度再度提升,但这种二次觉醒并不是没有先例。 “一定要保护好他。”耳边还响起青年在他告辞前再度发出的请求,封正诚走着来时的路。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手中宝石,瞳孔中正压着汹涌的占有和掠夺欲,唇角却越发温柔了。 信息素高达100%的帝国珍宝足以让他为之冒险,将计划提前。 皮靴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再普通的动作在封正诚身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和优雅,但在经过一个熟悉的研究室后他脚步微顿。 “药剂研究得怎么样了?”他噙着笑容看着里面的研究员。 研究室的试验台上正摆着各色的药水,成品药剂却少得可怜。 “进展很小,我还是觉得让beta变成omega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是暂时伪装,我们所做的研究撑死能让这段伪装的时间尽可能延长。”研究人员公事公办地回答。 封正诚没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了成品药剂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进来。 可能是因为—— 他刚刚在想余安安的事时,脑海里忽然又闪过了那张漂亮的脸,那双水雾般的眼睛,以及磕磕绊绊朝他走过来时的脆弱姿态。 上次视频通话好似刻在了脑子里,每次回忆都清晰极了。 喉咙在回想时不自主地滚动。 封正诚给出了和先前一样的评价。 他长得可真好看。 明明知道对方只是个beta,但还是会被那副皮囊蛊惑到。 不过封正诚很快就压下了心里莫名的悸动,他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对方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所以,他明明可以直接把药剂给对方,却只是让他对方自己去偷。目的就是为了特地拍下了对方犯罪的证据,等到对方不听话的时候拿出来要挟他,抑或是等这颗棋子没用后毁了他。 所以,明明已经研制出了没有副作用的药剂,他给对方的还是被淘汰了的旧药剂,一颗棋子而已,不值得他浪费那么珍贵的药剂。 眼神中的涟漪淡去,封正诚讲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后迈步离开这里。 *** 这些事情是谢轻不知道的,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度家。 主角并不在,从仆人的谈论声中,谢轻得知主角忙得厉害,并不怎么待在家里,甚至晚上都不怎么回来。 今天上午会现身给谢轻开门也是得知谢轻会来后特意赶回来的,早上6点的时候才到的家门,回来后就给庄园内的所有仆人开了会,让他们对谢轻保持绝对的恭敬,并坦言这座庄园已经划在了谢轻的名下,谢轻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谢轻想解雇谁就能解雇谁。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叫谢轻回来。 则是因为主角前天才将住在这里的度家家主、夫人和几位少爷给赶了出去,勒令他们以后都不许回这里,昨天趁白天的时候将别墅重新装修了一下,收拾出来了准备给谢轻的房间。 “您放心,我觉得少爷在您过来后肯定每晚都会回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度冥君就回来了。 他从善如流地坐在谢轻的对面,忽然好似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直接叫你名字的话实在是太生疏了,完全不符合我们的关系。” 有着阳光般瞳仁的青年弯着眉眼,声音是不会朝别人露出的温柔,“叫你轻轻可以吗?” 谢轻有一瞬间的恍惚,任务者没有记忆,但他却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叫过他。 10 吃醋?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谢轻微仰起头去看他,他刚刚才吃了东西,脸颊圆鼓鼓的,下巴衬得尖尖的,就连头发丝都好像透着可爱。 度冥君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但更让他心里发软的是少年刚刚那有些懵懂的眼神。 不带丝毫戾气,乖巧极了,让人很不得将手头上的所有宝贝都送给他。 就跟—— 他之前在灵魂状态下见到的谢轻一样。 虽然眼神中含着的情绪不一样,但同样让他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他终于活过来了。 度冥君黄金般的瞳孔更加炙热,但不带任何侵略性,反而温暖到让人仿佛置身于骄阳中,所有的冰冷都被一点点地暖化,宠溺到让人忍不住在极度舒适中发软。 谢轻被望着再度恍惚了下,心里嘟囔着不愧是魅力拉满的主角,他在垂下头后找回了自己的人设,匆匆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不可以。” 好看的样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圆圆的看起来很好rua的脑袋,君冥度忍住了想要伸过去揉一揉的冲动,诚恳道,“好的,轻轻。” 谢轻有些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好看的眸子因为主人的情绪波动而莫名有些摄人心魄。 但重新用刀叉划拉着盘里事物的谢轻却在又垂头下疑惑地怔了一小会儿,为什么在听到主角坚持叫他轻轻时他会有点小雀跃。 不过很快,谢轻就彻底放下了这点子疑惑。 谢轻遵照人设地不主动搭理主角,知道再逗说不定少年就要挠他的度冥君也很识相地履行了食不言的规矩。 晚饭结束,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 桌上放着的玫瑰开得正好,娇艳的花瓣上还残留着浇水时不小心溅上的露珠,但正对着它坐在沙发上的谢轻却连个视线都没落过来,而是专注地看着前面的电视。 晚间新闻正在主持人不急不缓的声音中播报着。 “近日,股市大幅波动,不少企业受到严重影响,他们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并向相关部门积极举报,但由于证据不足无法定性……” “据自称知情人士的爆料,因病逝世的上将君冥度曾留下大量遗产……” “针对最近网上闹得沸沸腾腾的帝国研究院药剂存在伪劣和副作用的问题,帝国研究院尚未做出回复。组织的调查和采访团队将于明天前往帝国研究院……” …… 谢轻认真听着不断被报道出来的新闻,诧异于主角的速度竟然比剧情还要快。 他没有参与进去主角的复仇大业,在太子生日宴之前只能通过每天的新闻判断主角到了哪一地步。 一阵冷风刚好从没有关好的窗户里飘过,寒意扑在露出的白嫩小腿上,谢轻的脚趾不由地蜷缩了一下。 他刚准备往画有逼真小猫的毛茸茸拖鞋深处伸去,窗户就已经被关上了,空调也被调高了。 温度逐渐升高,谢轻舒服地哼哼了声,身体更软在沙发里。 他懒懒地望过去,不忘人设地对做了这一切的主角道,“要你管。” 系统看着自家宿主因为温度升高而微微泛红显得格外诱人的漂亮脸蛋,又看看那懒散扫过就迅速收回而显得欲拒还迎的眼神,就连那本该冰冷的语气都因为主人的舒服而变得缠缠绵绵,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唉。 系统转头,果然看到了一脸宠溺的主角。 【……】唉! 系统知道这样不对,但它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自打谢轻来到度家的这半个月来,他家宿主一直在勤勤恳恳走人设,但主角却完全不上道。 系统都不敢告诉谢轻,主角唇角的弧度较之第一次见面已经是肉眼可见地上扬了! 剧情中主角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边系统在忧伤,那边谢轻在看到电视上熟悉的身影后也认真了起来。 “很荣幸,我们邀请到了最近帝国公认的最耀眼新星余安安先生参加这次采访。”就连有着极高职业素养的主持人在提及这个名字时,眼神中都闪过了崇拜和激动。 这半个月来,在各种势力的推波助澜下,余安安风头大盛,声望隐隐都要逼近帝国皇室。 普通人不知道黑市的存在,却知道其在短短时间内建立了数家口碑极好的公司,捐建了无数学校,创建多个慈善基金会,无数次帮助被迫害的普通人发声,并在选为议员后提出了很多让利于民的议案。 他是公认的商业鬼才,大慈善家,最有人气的议员。 一边听着余安安的声音,谢轻一边回忆着剧情。 余安安黑市认主后的剧情还算正常,成功和主角碰了面,发现主角也想为君冥度复仇后和主角合作,由余安安在明,主角在暗搅动着帝国势力。 封正诚似乎比剧情里更喜欢余安安,竟然还现身帮了余安安不少忙,现在已经有传言说封正诚和余安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不过这些对谢轻来讲都关系不大,眼下最关键的是他明天有和余安安的对手戏。 神情变得认真,谢轻的身体直起来。 明天就是太子的生日宴,他的好日子也终于要到头了。 按照剧情,他明天会像封正诚表白,然后在表白失败后因为嫉妒失控地对余安安发疯,再然后,就是余安安的追随者们为了给余安安出气各种折辱他。 “怎么看得这么认真?” 就在谢轻想着具体该如何操作的时候,主角的声音忽然响起。 度冥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但声音却有些阴沉。 谢轻有些奇怪,主角之前可从来在他看新闻的时候过来打扰他。 “因为他——”但谢轻已经尽职尽责地走进了人设,他的眼睛不正常地躲闪,轻轻地咬着嘴唇,垂着眼睛的他并没有看到度冥君越来越难看的神情,也没有发现度冥君挑剔地瞪了电视里的余安安一眼。 肤色雪白的少年眼睛里浮现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那张嘴张了又张,最后,只是用一种略带奇怪的语气道,“很优秀。” 他想用恶毒的话来贬低这位封正诚喜欢的人,但每一个不好的词都无法跟对方扯上边,他不得不承认余安安的耀眼。 谢轻的脸上不知道是因为气恼还是羞愧地浮现出微红,但在度冥君眼中,却是少年羞赧地脸红了。 度冥君看向余安安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愧他之前还觉得余安安不错来着,现在仔细想想,余安安明明问题很多! 他面无表情地关闭了电视,让那张现在怎么看都碍眼的脸消失在谢轻面前,“时间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 谢轻奇怪地看着他,在符合人设地瞪了他一眼后不高兴地走上楼梯。 【统,主角好像心情不好?】 【终于!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系统喜极而泣,然后认真地道,【主角吃醋了。】 【是因为我刚刚夸了余安安吗?】 【对,应该是他已经对余安安有好感了,你刚刚阴差阳错地让他以为你也喜欢余安安,所以他吃醋了,这才第一次对你甩了脸子。】系统坚定不移地道,【看来我们之前走错方法,要从余安安那边下手才行。】 谢轻乖巧地应了一声,他刚进房门没多久,就感受到光脑有消息。 看清上面的内容,谢轻挑了挑眉。 是余安安发的,不过不是给他,而是给黑市主人。 自从余安安进入黑市后,他每天都会给属于黑市主人的光脑号发消息,告诉他都做了什么,并偶尔会发一些个人的私人消息。 谢轻本来不想理会,但从老人那里得知余安安没能让水晶点亮是心不纯粹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今天除了照例的汇报,还有一条比较苦恼的私信。 余安安:我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和这个人再见一面? 和余安安只见过一面的人。 那不就是主角吗? 想到系统刚刚和他说过的话,谢轻删掉了已经写好的输入框,很坚定地换了一句话。 :当然,少年,你陷入爱河了。 :你喜欢他。 11 情敌?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像直接敲击在了心上,余安安手上的动作瞬间僵硬,他脸瞬间就红了。 心脏砰砰砰地跳。 余安安眼神中闪过迷茫,他近乎是胡乱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然后像是觉得整洁异常的桌面很乱似的将上面的物件重新换了位置。 做完这一切,余安安在输入框中写写删删了片刻后回道:是吗?可是我只见过他一面,我之前也没喜欢过人,确定不了这种情感。 那边回复得很迅速。 x:你不是说你脑海里老是闪过他吗,这就是典型的相思病。当你问我要不要去见他的时候,你的内心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只是缺少一个小小的推动让你有勇气去做罢了。 余安安咬咬唇,好像确实是这样? x又发来了消息:他好看吗? 余安安想到病房里那将大半个面容都遮住只留下眼睛的装扮,那双眸子漂亮极了,他隐约窥见的泪痣更是摄人心魄,一回忆到就心尖跟着颤:我觉得他应该长得很好看。 x:嗯,你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 x:你想到他时是什么感觉? 余安安回想起谢轻靠到他耳边的亲昵举动,那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似乎是因为身体极差,对方的呼吸都很孱弱,那温热缠绵似有似无的气息蹭得他痒痒的:脸热。 顿了顿,他感受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心跳得很快。 x:嗯,心动的信号。 x:你是不是对他很有好奇心,很有探索欲,想知道他的秘密? 当然,谢轻当初未说完的话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颗芽,无时无刻不再壮大:对。 x:当你有了探索欲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x:你是不是经常会被他牵引住心神? 余安安怔怔地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不受控制地想到黑市认主考核时脑海里最终浮现出的面容,他想到了老人那句心不够纯粹的评价:……对。 最后一个问题也得到肯定的回答,对方不带丝毫犹豫很果断地再度给出了判定。 x:别挣扎了,你就是喜欢他。 x:你对他一见钟情。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变急促的呼吸变得炙热,余安安不断地重复看着那将一层层剥下他坚硬外壳下的问答。他怔怔地抬头望向一侧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他的眼神中除了迷茫还有让他有些心惊的情感,他着装一丝不苟,但耳尖却红透了好似能够滴出血来。越想就跳动得越快的心脏好似在证实着那已然被暴露出来的柔软。 他难道真的喜欢谢轻? 那个看起来柔弱至极必须要靠人保护,和他完全不一样的omega? 眼神中闪过一些挣扎,余安安在星网的知名论坛上匿名发了一个帖子。 [楼主:我最近经常会想到一个人,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我想知道他的事情,想知道他的秘密,只要一想到他就面红心跳加快,会被他牵引住心神,甚至还在很重要的事情上都心乱想到了他,最后那件事也因为我的分神失败了。我这是怎么了?] 人流量巨多的最热论坛很快就让余安安收获了无数回复。 他们的回答和x异曲同工,也让余安安无法再逃避。 [: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哎,暗恋的苦涩啊,从文字中都能看出楼主的痛苦,啧啧啧。] 余安安看着不断刷新的回复,耳朵因为种种情绪彻底红透,他深呼吸了一口,眼神逐渐恢复坚定。 他罕见地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在星网上搜索‘如何追求暗恋对象’‘如何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 一边看着各式各样的回答,余安安一边拿着小本本记着重点。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未雨绸缪做的攻略在明天就被用上了。 *** 另一头,认认真真给主角红颜做了一场思想工作的谢轻也关了光脑。 他刚刚问的问题全是带有误导性的。主角的样貌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觉得好看,主角知道君冥度很多隐秘的事情,余安安这个视前世主角为偶像的人自然会对他产生好奇,想要探索清楚这些秘密,至于见面印象和牵引心神,能只在现实中见一面就能确定合作关系的人对彼此的影响怎么可能不好,自然,身为绑在一根绳的蚂蚱,余安安在处理重大事情时也不得不去考虑主角的想法和利益。 嗯,如果主角和余安安的感情能顺利升华的话,他的任务应该会变得简单。 就在谢轻心情颇好地要将明天穿的礼服和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 谢轻哒哒哒地踏着拖鞋走了过去。 是每晚都会给他送牛奶的主角。 “对不起,我刚刚对你的态度不该那么差的。”度冥君陈恳道歉。 刚刚才算计了他心上人的谢轻被弄得有些心虚,他接过,小声道,“没事,谢谢你的牛奶。” 这抹心虚让谢轻在接下来被度冥君戴上一枚镶有不知名宝石的项链时,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好心当成驴肝肺地反抗。 度冥君满意地看着谢轻脖子上的项链,宝石在灯光照耀上散发出的冷光衬得少年的肌肤更加娇嫩,看起来甚至都要比这枚宝石娇贵。 度冥君是知道谢轻明天要去参加太子生日宴的,他虽然没有过问也没有阻止,但还是比较担心谢轻的安全。在他的计划里,他本来是想拜托余安安帮忙照看的,但是—— 他的后牙根磨了磨。 已经知道余安安可能会成为情敌的他怎么可能给对方机会! “晚安。” 这枚宝石应该可以护住谢轻。 “嗯,晚安。”谢轻乖巧地应了声后一直看着他,似乎在用那双好看的眼睛问面前的男人怎么还不走。 度冥君顿了好久,用很严肃认真地语气道,“余安安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最好离他远点。” 谢轻:? 【系统牌翻译为您服务:你不配喜欢我的余安安。】 【哦。】 度冥君顿了顿,再度道,“其实我也还不错的。” 【只有我才配得上余安安。】 【。】 谢轻嗯了声后果断地自己关上了门,在做好明日出行准备后,洗漱完进入睡眠。 *** 将请柬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口,穿好特意定制礼服的谢轻走出了客厅。 各种嘈杂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好像有铁锅摔在地面,又好像有修建花朵的剪刀砸在桌面,还好像有人不小心松开了手中的扫帚。 似乎还有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在谢轻疑惑看向大家的时候,空气中已经恢复了死寂,安静极了。 不过准备前往生日宴的谢轻已经没时间深思,他拿走昨天让人备好的咖啡走出了大门,为了让今天的自己状态良好,他不准备吃早餐只喝咖啡消肿。右手接过控制在适宜温度的杯子,谢轻看着面前那双微微发颤的手奇怪地道,“很热吗?” 他感觉温度正好啊。 怎么大家的脸都那么红,好像热到不行似的,感觉都要生病了。 “热就开空调降温。” 迟疑地说了一句,谢轻走出去坐上了送他过去的专车,有些诧异地发现司机的脸也突然烫得出奇。 车辆穿梭进豪华宽阔的大道,附近的建筑风格和普通人生活居所完全不一样,谢轻的车并不起眼,因为此次此刻,正有无数人朝着相同的目的地驶去。 谢轻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直接进入宴会大厅,而是刚下车就趁着人流偷偷溜进了后方的皇宫。 他按照记忆和系统的指引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封正诚的住所。 没有丝毫犹豫,谢轻看到封正诚后跑到他面前,但在两人快要挨得极近时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封正诚也看到了他,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厌烦。 他可没请谢轻,谢轻怎么这么不识趣地过来了。 他这次是想趁着生日宴跟余安安表露心意的,可别因为谢轻搞砸了弄出乱子。 瞥见身边僵硬住不知所措的内侍,封正诚眉头微皱。 知道谢轻和他认识的人很少,全都是他的心腹,这个内侍并不清楚。 真会给他找麻烦。 封正诚心里想着,却挥了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哪里不对,因为内侍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眉毛微挑,封正诚看过去,却发现内侍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谢轻,那双本该很规矩的眼睛里充斥着惊艳和—— 痴迷。 微微一怔,封正诚这才认真看向面前仰慕地望着他的少年。 视线不受控制地停滞,封正诚的视线罕见地出现了恍惚。 谢轻的好看毋庸置疑,他早就领会过。 但—— 不像之前随便穿件衣服,今天的谢轻第一次认真地打扮了自己,那件好看的礼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体,他的美变得张扬艳丽,毫无保留地侵略着每个见到他之人的心脏。 没有人能不为现在的他心动。 他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迹。 而现在,那双充斥着爱意的漂亮眸子完完全全地被他的身影占据。 少年的声音缱绻暧昧,“殿下,我喜欢你。” 一句还不够,他像是要将自己炙热的心剥出来给他看,他似乎要哭了,“殿下,我好喜欢你。” 12 拒绝 和极端美丽对应的是极端的脆弱,他就像是终于鼓足勇气后孤注一掷地要将自己的全部都当做祭品献祭出来。 他眼神中的爱意纯粹至极,不夹杂丝毫别的情感。 ——咚咚咚 是心跳充满活力的跳动音,那声音是在很近的地方发出来的,封正诚分不清这越跳越快的声音是源自近乎祈求地看着他的少年,是旁边被谢轻吸引住的内侍,还是—— 他自己。 “殿下,我喜欢你。” 谢轻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凝载着不知埋藏了多少年的感情,他不断地重复着,好似无论说多少遍都无法将自己汹涌的爱意完全表露出来。 心跳声越来越响。 看所有人都淡淡的帝国太子第一次如此专注地望着一个人的眼神,他竭力地,迫不及待地,有些慌乱地想要从谢轻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好的情绪,不论是对权势的贪婪,还是想要以此来向他讨好处的算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恶意都好。 可是没有。 谢轻眼神中的纯粹漂亮极了,让人忍不住地痴迷,但却烫得封正诚想要后退。 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他。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他们的视线总是尊敬和仰慕的,但他们的眼底深处却总掺杂着各种利益。他的父亲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是所有儿子里最出众的,但凡他出一点错,对方就会宠爱他的兄弟来给他施加压力。就连他那温柔的母亲,在内里深处也在试图靠他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所有人围绕在他身边,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他手上的权势可以满足他们想要的利益。每一次交友,每一次交谊,每一次交谈,都是无数利益在背后操纵。 也因此,他也学会了用利益操纵人心,摆设棋局。 但—— 为什么? 封正诚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抖了一下。 为什么谢轻这双布满爱意的眼眸会如此纯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难道是在害怕吗? “您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少年仰头看着他,他声音里的情绪很奇怪,说不清是自卑还是颓然,但封正诚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里面被压抑的委屈。谢轻的眼角泛着水红,晶莹的泪水顺着好看的脸颊划过,眼睛也变得水雾雾的,他真的哭了。 封正诚还是没有说话,他卸下了往日温和的伪装,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对表露心意的谢轻无动于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种难言的情绪正在他心里蔓延,他藏起来的手尖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引着他上前,像是想要抚掉少年眼角的泪,更像是试图抓住什么他曾经无比渴望拥有但已经被他遗忘了的东西。 封正诚很清楚自己失态了,他想要从这种不知名的挣扎中脱离出来,但已经埋葬在内心深处的声音却在嘶吼着一定要抓住。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看起来可怜极了的少年,心里却在不受控制发软。 右手已经控制不出地要上前伸去。 封正诚告诉自己,他确实应该安慰少年,因为他对外一向都是温柔的,对方还是他一手塑造出来的棋子。 他这样做没错。 可偏偏,谢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了。 “您为什么喜欢余安安?” 余安安。 简简单单三个字像是惊雷一样砸在动摇的心里,右手瞬间被他收回攥起,封正诚猛地清醒过来。 “余安安只是个beta不是吗?”谢轻带着些哭腔的声音继续,他终于流露出了其他的情绪,是嫉妒。 封正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是beta又怎么样,怎么,你是觉得身为omega的你要比他优越吗?”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刻薄了,封正诚明显地看到谢轻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封正诚知道,谢轻刚刚的意思是为什么余安安可以,同样是beta的他却不行。 但封正诚还是赶在他开口解释前就冷声道,“谢轻,是偷来的东西用得久了,你就忘记你现在享受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偷走了的吗?你的行径可要比你看不上的beta更卑劣。” 封正诚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在践踏着谢轻已经支离破碎的心,他状似还在看着谢轻,但视线只停留在他的下眼睫上,根本不敢看对方受伤的眼神。 他已经走在路上了,不可能因为谢轻回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而且做得很好,不是吗? “我实话告诉你,余安安和黑市关系密切,我和他在一起,他能给我想象不到的助力,而你呢,什么都没有的你能给我吗?” “余安安性格好,能力强,短短时间就能声名鹊起,如果你是他,你做得到吗?” “他名声很好,追随者众多,你有看星网吗,在说我和他是天作之合的传言下,大家都表达了期待和祝福。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觉得网友们还会祝福吗,他们只会说我们不搭,你不配成为太子妃。” “谢轻,你有哪点比得上余安安?” 封正诚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质问谢轻,让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放弃幻想,但只有封正诚自己知道,控制不住酸涩下的其实也是对他自己的提醒。 他和余安安在一起能得到庞大的利益,他不能让谢轻破坏掉这个筹谋了很久的计划。 谢轻怔怔地看着他,不断颤抖着的眼睫就像被小鸟被折断的翅膀,他似乎从来想到过自己在心爱之人眼中会差到这么不堪。 “回去吧,不要再说这种话。”封正诚淡淡地开口。 见谢轻没反应,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纽扣,继续道,“不要让我觉得你很不识趣。” 神采消失如同破碎娃娃的少年终于回过了神,他僵硬地应了声,旋即离开,但他走得极慢,就好像还怀揣着一点希望会被封正诚叫住似的。 可惜,直到他的身影走出走廊,也没有唤住他。 肉眼可见地,在他要迈出最后一步时,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封正诚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在神色不明地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后才压下心里的一些空落,继续准备着一会儿的出席。 *** 谢轻呼吸到新鲜空气后,站在没人的角落缓了一会儿。 他伸手按住了自己还有些微微泛疼的心脏。 这不是他自己的感觉,是属于原主的,在上次和封正诚视频通话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了原主遗留的情感,这次真实见面就更强烈了。 不过—— 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谢轻想到了他在进世界前问系统的问题,他问那些会被他顶替的原主在哪,系统告诉他,他会来的世界都是那些原主知道剧情后放弃在别的系统帮忙下完成任务的,他们要么抹去记忆去别的世界重新开始,要么就沉睡在系统按他们要求编织的梦境里。 谢轻感觉到了,原主应该是选择了第二种。 只不过他的执念和不甘使他残留下了一些情感,他还想再见一次真实的他爱着的那个人。 【宿主?】系统有些担忧地开口。 【没什么。】 谢轻走回下车的地方,掏出请柬,留下礼物后正式地走了进去,【剧情出错了。】 系统明白他的意思,按照剧情,封正诚刚刚除了拒绝谢轻外,还会为了以防后患地直接威胁谢轻,要求谢轻偷走度家的传家宝。 【是不是反派忘了?】系统揣测着。 【不会。】 谢轻选了一个最偏僻没人角落,偶尔有人看到他后惊艳发怔,但意识到谢轻是谁后立马有些羞愤地挪开视线。 趁着余安安还没到场,谢轻让系统监听着宴会上其他的对话,将除却私事的内容都传输给他。 “听说太子今天会跟余安安表白?真的假的?” “真的啊,余安安收到请柬上要求到会的时间特地被推迟了两个小时呢,就是想要其他人先到场,余安安一进来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见证被告白。” “你在军队得到什么消息没,君冥度留下的那份遗产里真的有足以动荡皇室的武器?我感觉可能性很大,君冥度当初不就是因为威胁到皇室才被病逝的吗?听说这份遗产好像快要找到了,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一杯羹。” “你不觉得最近风雨欲来吗,昨天关于信息素纯度的内容又登上热搜了,虽然这个确实很重要,但这是常识啊,至于经常在热门上挂着吗?一副生怕有人不知道信息素纯度越高越重要越珍贵的样子,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造势。” “我也觉得是在提前为什么造势,不过他们造得太过分了,竟然还各种刊登关于信息素100%的资料,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 谢轻过滤着有用的讯息,发现果然剧情变得很不对劲。 原主去偷度家传家宝是原主的核心剧情,他会被封正诚看上并送进度家就是为了这件事,封正诚怎么可能会忘记。 度家的传家宝可以刺激人进行二次觉醒,封正诚拿到手后就送给了余安安,并靠它帮助余安安觉醒至100%纯度,由此进入最终剧情。 但现在—— 谢轻忽然意识到他这样完成任务是不对的,他在系统的建议下选择维持原主人设走原主的剧情,但这本重生复仇小说本质上是无cp,原主名为原配实为炮灰,在各种作死后身败名裂惨死他手。原主的剧情和主角的交叠很小,除了某些关键剧情外,他们就像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这也使得只走原主剧情的谢轻无法确定总剧情,这让他非常被动。 就跟现在一样,封正诚因为不知名原因没有指使他偷传家宝,他的后续很多剧情就没有合适的动机去推动。 如果他还是只走剧情不管其它事的话,他会越来越被动。 身为任务者,他应该要掌握住主动权才对。 心里这样想着,谢轻在脑海里换了任务方式,也是这时,沉寂了很久的大门处再度传来脚步声。 是余安安,他终于到了。 余安安刚走进去就注意到宴会里的人都若有若无地看着一个地方,他望过去,在惊艳了一刹后就根据眼睛认出了对方就是谢轻。 他的眼睛一亮,嘴角也勾了勾。 自然,他的目光很理所当然地解读成了参加封正诚生日宴的欣喜。 看来这场众人见证的表白会很成功。 在场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 13 吃醋 低调奢华的大殿内,穿着华贵礼服的宾客们相当识趣地将最中间的一条路上了出来,那上面已经铺上了用花瓣堆砌而成的红毯,道路两旁摆满着花语是表达浪漫爱意的鲜花。重金难请的音乐家在现场演奏着帝国最著名的爱情曲,缠绵的曲音让空气中布满了暧昧的气息。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最中央送去注目礼。 那条道路上此刻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刚刚进来的余安安,还有一个便是朝着余安安的方向走去的封正诚。 也正是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格外关注这件事的动态,静止人群中唯一朝着中央走去的谢轻便格外显然。 所有人的眉毛不由地一跳。 这种关键时刻走过去不是搞事情能是什么? 他们很多人都认识谢轻,omega里的耻辱,自卑暴躁易怒嫉妒心重,几乎所有不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虽然没本事,但仗着omega的特权身份经常欺负打压他看不惯的人。余安安这种身为beta却在贵族圈如鱼得水的人向来是不被贵族接纳的谢轻的嫉恨对象,谢轻会找余安安麻烦也在意料之中。 但大家都没想到谢轻竟然傻到会挑在这个时候。 他是疯了吗? 眉心突突突地跳,曾经乐得看谢轻找麻烦反被教训的人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和他们有着同样反应的还有封正诚,他眉头微皱,脚步加快,心里烦躁了好几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阻止这场闹剧发生,也不知道是担心谢轻破坏掉他的计划,还是不想谢轻一会儿的举动会惹恼了余安安的那些追随者。 他赶在谢轻走到余安安面前的前一秒抢先抓住了他拿着香槟的手腕。 完了。 谢轻要惨了。 在场的所有人脑海里不由地闪过这个念头。 肉眼可见地,向来端庄优雅的帝国太子笑意已经不见了,他看向谢轻的眼神中带着警告和不悦,显然是对这个破坏他告白的人生了恼意。就连刚刚还眼神带光的余安安表情都有些僵硬了,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谢轻和封正诚,视线落在了铺满鲜花的地面上,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显然也是发现封正诚准备的告白被这个闯进来的人破坏了。 封正诚开口的声音穿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谁都能听到那往日的温和已经要消失不见了,“谢轻,你——”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但他们下一秒全都一愣,因为余安安竟然开口打断了封正诚。 余安安是对着封正诚说的,语气微妙极了,“封正诚,你要和谢轻告白?” 正准备冷声命令谢轻离开,担心被误会但误会了却错了的封正诚:? 刚刚准备朝余安安泼酒但没成功的谢轻:? 莫名不忍心看谢轻被责骂的众人:? 空气好似有些凝滞了。 就连暧昧缠绵的音乐声都诡异地僵停了一刹,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余安安,好奇对方的脑回路为什么会是这样。已经有人恨不得冲到余安安面前提醒他,封正诚要告白的对象是你啊。 不过大家都只是混乱了一阵子就找回了自己。 他们忽然意识到余安安可能只是气疯了暂时失去理智罢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着余安安确实很喜欢封正诚所以才会草木皆兵。毕竟,大家都能看到余安安正皱着眉头看着封正诚握住谢轻手腕的手,谁都能够看出那眼神里的不满,好像两人的肌肤接触很碍眼似的。 明显就是吃醋了。 解释清楚就好了。 封正诚也感觉到了余安安要化为实质的视线,他松开手,回答道,“不是。” 肉眼可见地,在听到这话后,余安安的表情明显变好了不少。 果然。 大家暗暗点头,心里再度对谢轻默默点蜡。 按照正常发展,误会弄开了,自然就要对付搞事情的人了。 事实上,大家也都发现余安安的视线落在了谢轻身上,旋即又落在对方手里拿着的酒杯,眉毛微挑,就在大家以为余安安终于发现谢轻来这里真实意图的时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余安安很自然地拿过谢轻手里的酒杯。 长相俊秀的少年眉眼微弯,竟是朝谢轻露出来了一个颇为温柔的笑容,“是特意给我拿的吗,我来得匆忙,确实是有点口渴了了。” 然后—— 他就在所有人怔愣的奇怪眼神中将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谢谢。” 还没来得及泼在余安安脸上的谢轻:? 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谢轻的在场宾客:? 空气凝滞得更加厉害了,所有人的视线在中央三人身上不断地回转,封正诚沉默地看了两人一会儿,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也让他思索了更多事情。 余安安看起来和谢轻认识。 想到余安安先前脱口而出的问他是不是跟谢轻告白,封正诚不着痕迹地用怀疑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谢轻,难道谢轻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余安安了? 眉头少有在大庭广众下微微皱起,封正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谢轻刚刚遛到他住所悄悄跟他表白,他还以为对方很识趣,知道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会惹他厌烦,再怎么闹也只敢在没人的地方。但没想到他转头就发现谢轻竟然胆大到把这件事告诉了余安安,而更烦躁的是,他竟然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敢破坏他计划的谢轻。 眼皮微掀,封正诚的面色不由地冷了些,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让全场人浑身僵硬。 “余安安,谢轻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语气第一次如此平静,谁都能意识到封正诚真的因为谢轻生气了。 封正诚冷冷地扫视着谢轻,一边思索着一会儿怎样解释才能不让余安安起疑,一边略显烦躁地警告谢轻示意让对方配合。 但——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余安安拉起了谢轻的手腕,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谢轻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道,“你们很熟吗?” 隐约间,众人好像听出了余安安语气中的一点醋意。 封正诚一怔。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也愣住了。 缱绻的音乐戛然而止,大殿一下子安静到了极致。 众人恍惚了一下,揉了揉眼,再度确认了被余安安保护住的确实是谢轻,而余安安以略带警惕目光望着的对象也确实是他自己的暧昧对象封正诚。 ?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有些茫然,尤其是在听到封正诚沉默片刻后回答了一句‘不熟’后,余安安明显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了句‘那就好’后迷惘更甚。 “?”好在哪里? 空气陷入死寂,大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他们竟然看不懂场上的情况了。 为什么出来搞事的谢轻被受害人护着,而封正诚和余安安这对准小情侣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场面一度僵持,谢轻感受到很多人都朝他投来了疑惑和求解释的眼神。 “……”别看他,他也还没弄清楚。 封正诚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余安安刚才的发问不似作伪,看来谢轻确实没有提及他们的事,余安安还不知道他和谢轻认识。但封正诚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感觉到自己更加烦躁了,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谢轻被余安安拉住的手上,一股难言的怒意在心里沸腾。 就在所有人都好似被按了暂停键的情况下,余安安终于又开口了,他敏锐地打量着被布置得很浪漫的场景,“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场人好像听出了一点慌乱。 还是那种被当场捉奸的心虚无措慌乱。 “?” 封正诚这才缓过了神,他其实已经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表白了,谢轻的出现和后面奇怪的发展破坏掉了本来该有的氛围,强行表白只会不伦不类。但没想到,余安安竟然主动提及了。 压下心里生起的烦躁,封正诚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虽然笑意没有发自内心,但他还是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不过是片刻,他又变回了平易近人的帝国太子。 他含笑点头,“对。” 刚刚停止的优美音乐再度响起,封正诚酝酿着早已准备好的情话。 到场宾客终于回过了神,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双手,准备在成功后鼓掌献上祝福,只是很快他们就怔住了。 方才所有疑惑的事情瞬间连成一条线,所有的困惑一扫而空。 众目睽睽之下,余安安赶在表白的话出现前先出了声,他神情疏远,好似要跟封正诚划清距离生怕被人误会似的,“我拒绝,我们只是朋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怪不得余安安刚进来会莫名其妙地问封正诚是不是要跟谢轻表白。 伴随着封正诚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面色隐隐发黑,余安安接下来的话语也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原来是因为心怀不轨的人看谁都心怀不轨! 长相秀美的少年微微侧身,对着身后的谢轻温柔道,“谢轻,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余安安自己想跟谢轻告白,下意识就觉得别人也是跟谢轻告白! 余安安刚才表现得那么奇怪,是因为他既把封正诚当成了情敌在争风吃醋,又担心谢轻误会他和封正诚有一腿! 刚刚才响起的音乐再度瞬间消失,时刻运转的空调明明让大殿始终保持着最适宜温度,但在场人所有人都突然觉得好冷。 一股不知名的冷气让他们忍不住发抖。 他们战战栗栗地朝着冷气发源地看去,看到了面色铁青头上隐隐冒有绿光的封正诚。 嘤! 害怕! 被各种视线环绕,终于从余安安口中那个熟悉的词眼中意识到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的谢轻:“……” 他同样看向了封正诚,也是一怔,下意识在心里想着,反派竟然生气到了所有剧情中都达不到的地步。 14 改变 本该在觥筹交错间欢快进行的宴会好似成了单调可怕的黑白影片,空气安静得吓人,在场的宾客悄咪咪地收回了摆出鼓掌动作的双手,他们一个个犹如鹌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吸引到封正诚的注意力。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这位向来跟神明似的帝国太子出丑。 也幸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掌握着帝国动脉,要是目睹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怕是都要被封正诚在背后做掉了。 封正诚看着余安安和谢轻的眼神诡谲难测,像是藏着骇人的深渊,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周围人的呼吸声都不由地放轻了些,越来越冷的气压已经让部分穿着较少的女士们轻微地发抖。 所幸的是,在气氛一度陷入死寂的情况下,谢轻犹如救世主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出去说。” 这话是对着余安安说的,说完,谢轻便拉着余安安走出了宴会的大殿。 两个关键人物一出去,尴尬僵硬的气氛被打破了一个洞。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封正诚虽然没有阻止,但看不见底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二人的背影,直到他的童年好友兼最得力的下属走过来熟稔地搭上他的肩膀提醒他注意仪态。 在好友来时的眼神示意下,大家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着宴会。 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戒指被按动,肉眼看不见的光晕笼罩了好友和封正诚,隔绝了其他人想要探听对话的举动。 “你难道真的喜欢上余安安了?”好友诧异。 封正诚不置可否地转身看他,旁人看不到的指尖却轻轻攥了攥。 脑海里闪过那张饱满爱意流泪的面孔,封正诚很清楚自己又一次因为谢轻失态了。他变得有些不对劲,在刚刚正式走到宴会后,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寻找到了谢轻的身影。明明躲在那么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依旧让周围的人一看到就挪不开视线。明明口碑差到极致,但那些往日里说见面就要找机会教训他的人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似担心会唐突到他似的。 他就像是再怎么掩盖也会被人发现的珍宝。 余安安的当场表白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所有人的举动都在暗示着他抛弃谢轻是件多么没眼光的事。 “帮我查查余安安和谢轻见过几次面,都因为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封正诚语气不明地吩咐着。 好友应了,他若有所思地说着,“其实我觉得余安安说的一见钟情没有说谎。” 封正诚幽深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 “你不觉得谢轻长得真的很好看吗,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今天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好看的人。”青年吹了个口哨,声音变得有些微妙,“他好白啊,皮肤也好嫩,你和余安安不过是拉了下他那白嫩的皮肤就红彤彤的了,摸起来一定触感很好,说不定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他的腰也好细,感觉轻轻一揽就能拥在怀里,说不定身上还有香味呢,不过是想象都让人——”面热。 未完的话生生被封正诚微微变冷的眼神卡在喉咙里,好友回过神来,封正诚和他虽然可以相处得和正常朋友一样,但他很清楚那不过是基于自己没有踩在对方的底线上。讪讪一笑,他很快就跳过这件事,说起正事,“你猜得果然没错,刚刚传来消息,我们的很多机密文件都被人偷走了,其中还有一些关于君冥度的。我们确实被不知不觉安排进了不少眼线。” 好友叹了口气,最近各种势力兴起,皇室的权威隐隐有被挑战的趋向,他本以为只是巧合,却没想到真如封正诚所言,有人趁封正诚不得不亲自出场宴会的时候趁机作乱。明明已经做了详细的防备,他们竟然还是被得手了。 他继续道,“我感觉现在流传很广的君冥度遗产是对方设下的陷阱,我问过军队的人和君冥度的那些好友了,他们都不知道君冥度有准备过遗产。” 封正诚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就算是陷阱也要找到并进去,藏有足以动摇皇室的武器,对方拿出了我们不得不冒险的筹码。” “我建议帝国在明面上派薛朗负责这件事。” “你很看重薛朗?”封正诚噙着不知名的笑意。 “他继承了君冥度的职位,由他去最合适了。”好友顿了一下,“而且他信息素有问题,真的出了什么事完全可以推在他身上。” “那就他吧。” 好友嗯了声,在结束对话前他忽地皱眉问道,“我们真的要任由余安安宣传他那所谓的性别平等吗?” 皇室和贵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阶级和不平等,余安安的举动何尝不是在威胁他们的利益。 “他成功不了的。”封正诚语气平淡,却没有解释。 等到隔绝声音的戒指被再次按动,宾客们已经开启了各自的应酬,封正诚神色如常地回到了本来的位置,但视线却状似不经意地多次在大门处扫过。 *** 而另一边,被谢轻拉出去的余安安面色正浮现出不正常的薄红,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喜欢我?” 谢轻重复了余安安说过的话。 余安安心脏不由地跳快,他发现谢轻在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是因为正值中午,烧得正盛的阳光很快就将谢轻娇嫩的脸颊晒得微红,说不清究竟是粉还是红的色彩莫名地增添了暧昧的气息。 “对。” 余安安逃也似的挪开视线,却一下子就瞥见了那颗泪痣,呼吸一滞,他有些脸热地低头不敢再看。 等待回复的时间注定是不安忐忑的,余安安微抿着唇,他再度闻到了谢轻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和初次见面时隐隐察觉就消失了的不同,余安安发现他还闻到了一股甜味。 他怔了怔。 “你不喜欢我。” 但还没等他细想,谢轻斩钉截铁的批语就打断了他。 余安安有些慌乱地想要辩驳,但在对上谢轻的眼神后顿住了,他能从谢轻的神情中辨认出对方是在很认真地思索后才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为了拒绝他,而是在单纯地说出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余安安咬着嘴唇。 谢轻还是认真地注视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每一种情绪。 他同样也听到了系统疑惑的发问。 【系统,我发现我错了。】 早在感受到原主的遗留情绪后,谢轻就发现他错了,刚刚宴会上余安安的表白让他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他试图通过扮演原主来完成任务,但剧情的每一次出现偏差都在提醒他,剧情不是一直不变的。 他不应该只把这个世界当做小说,把里面的人都当成完成任务的工具人,想当然地就觉得事情一定会按古板的剧情发展,余安安会跟小说一样暗恋着主角。 他试图披上原主的皮,根据剧情揣测着原主的行为和逻辑,但这样是错的。 因为对部分剧情描述的简短文字根本无法展现出真实的原主。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着的,是有血有肉的,他们不是为了完美复刻小说剧情而活,他们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系统,抱歉,我可能不会按你的建议只扮演原主了。】 他的出现就像是蝴蝶效应中的蝴蝶,每一次煽动翅膀都在传播着不确定性。 这也就意味着,剧情不仅可能会加快也可能会改变,余安安他们或许不会走向小说既定的结局。 所以,虽然继续算计余安安让余安安以为他喜欢自己,可能真的对他的任务有利。 但是—— 【我虽然想完成任务,但不想因为我而让他们变得没有小说中的那样好。】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理想怀揣着希望的人。 “余安安,不要问人为什么,你要靠自己找到答案,你要问自己的心。” 在耀眼的阳光下,肌肤白得几近透明的少年认真地看着他,余安安感觉到对方想要回答他但在沉默了片刻后换了个说法。他看着对方握起了自己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少年继续道,就像是在劝告着什么,“你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 手上是温暖软软的触感,手下是自己砰砰砰跳得心脏,余安安感觉自己的手在发颤。 余安安眼神中闪过茫然,他怔怔地看着面前漂亮到好似不是真人的少年,语气无措,“可是——” 可他自己还没问完他就怔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是可是网上的人都说我是喜欢你,还是可是我做不到。 手掌在心跳的带动下不断颤动,余安安发现谢轻好似看出他疑惑似的给出了回答,对方很认真,好看的眸子中能够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余安安,你已经走在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你要做的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你选择做一个清醒者,想要唤醒那些沉睡的人,你就注定要走上和多数人不一样的歧路,你不能因为听到很多人发声就犹豫,质疑自己是不是错了,甚至直接因为他们改变主意。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在做出最终判断前都要问清楚你的心。” 谢轻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但余安安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明明已经过了最热的时辰,但他却觉得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烫,烫得他心脏都要跳出身体了。 他怔怔地听着少年的话,看着他微弯了下眉眼,“你可以做到的,不论是曾经的你,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 15 劝告? 谢轻的笑很浅,仅仅是稍稍弯了下就被主人收了回来。但稍纵即逝的颜色却盛极,本就好看的脸在那一刻美到近乎超出人的想象。 唯独被冲击到的余安安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心神却被谢轻牢牢吸引住,好似失去了言语能力似的听着黑发黑眸的少年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继续道。 “余安安,其实你不该和我接触这么近的。” 谢轻的话很轻,就好似在诉说着某种不该在现在告诉他的秘密。 “和我关系变好,很有可能会害了你。”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些别的意味,但很认真,明明本该是不近人情的疏远却听起来像是温柔的劝告。 但余安安听不懂,他只感觉自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清楚地辨认出,这和刚刚是不一样的,是一种慌乱和无措,是浑身都在害怕的恐惧,他敏锐的潜意识好像嗅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可知道真相的少年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去没有选择继续,余安安分不清谢轻究竟是单纯地换了一个话题,还是想要通过接下来的话隐喻着无法言明的隐秘。 “我们不是一路人。” 没等余安安慌乱地开口想要为自己说话,谢轻的声音便已经继续了,“余安安,你想要推动性别平等,是吗?” 慌乱更甚,余安安又想到了黑市考核前失败的那一幕,想到了自己当时的退缩和害怕。谢轻安静的等待让他成功开了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明白白地揭示了他的仓皇无措,“你知道?” “从你这段日子里面的发言看出来了。” 余安安一怔。 谢轻解释,“我有看晚间新闻的习惯,你的言论一直被新闻转播,你很有名。” 他的声音很轻松,听起来就像是想跟他闲谈一般,但余安安却排解不了心里的忐忑。虽然他一直暗示自己要调整心态,但黑市考核失败却如同梦魇一般成为了他的阴影。 谢轻会不会讨厌他? 现在只要稍稍一想,余安安就觉得心里在泛着疼。 他没有说话,嘴唇被牙齿咬得惨白,看着谢轻就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谢轻沁了墨的眸子好似可以看透余安安的内心,他的声音平静到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在太阳的照耀下,他莹白的肌肤好似泛着光,像是随时都会消失的漂亮投影,“余安安,你知道你正式发表性别平等的讲话后会发生什么吗?” “认同追随你的人会想办法证明你的观点正确,证明现有的制度不合理,他们会选择找一个错误典型来进行各种批判。这个典型会成为两种观点对抗的靶子,你觉得谁会成为这个靶子?” 余安安跟着谢轻的思路,忽地,他意识到了什么,额头冒出薄汗。 “没错,是我。”谢轻的声音还是很轻,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处境,“我在星网上名气合适,又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特权。我靠特权抢过不少别人的东西,做过不少令人反感的事,已经让很多人深恶痛绝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见的面吗?是因为我开木仓伤退伍军人,这件事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很多人都说这样的处置方式不公平,星网上骂我的人铺天盖地,就连部分omega都看不下去,热度至今不散,这是现有制度最明显的黑点。” “再加上我出身平民,没有背景,是omega里的耻辱,把我弄成典型不会很快引起贵族和特权的众怒和反抗,我是最合适的靶子,不是吗?” 余安安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无力地朝谢轻摇了摇头。 他不是这么想的,他没有想踩着谢轻完成的他理想。 可谢轻的态度却很坚决,好像一定要让余安安做出回答,“余安安,难道你要因为照顾我的情绪就放弃你的道路吗?” “我……”余安安嘴唇翕动着,脑袋却一片混乱,好像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脑海里辩论着。 他不知道。 可谢轻却还是看着他,如墨玉般的漂亮眸子毫无保留地倒映出纠结挣扎着的他。 谢轻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却让余安安退无可退,“余安安,问清你的心,你究竟想要什么?” 谢轻的话好像有着特殊的魔力,在他说完后,余安安能够感受到手下在炙热跳动着的心脏,充满生机的呼唤让他曾经勾勒出的未来渐渐清晰,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好友在向他微笑,看到了所有人可以自由地结交好友,他看到自己走在泥泞中,执着坚定地看着远处的亮光,他的所有慌乱都被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抚平,他—— 忽地,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谢轻的面容,手指微僵,他又想到了没有发亮的水晶,和老人心不纯粹的批语,所有的幻想瞬间破碎。就在余安安想要痛苦地逃避时,他听到了谢轻的轻叹。 心脏一颤,就在余安安的右手要无力坠落的时候,谢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帮你选,选你自己的道路,不用管我。” 余安安看向他,耀眼的太阳刚好走在谢轻的身后,他光是站在那里都好像是会随时消散的美好幻想。 “只要有人发声,有人想要推动性别平等,我就会是那个靶子,我曾经毫无顾忌地享受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谢轻说着每个人都知道的话,但他在顿了片刻后,却是轻声补充道,“当不当靶子不会影响到我。” 似乎是怕余安安不相信,谢轻说得很认真,“我跟你保证,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动摇到我,我不会因为外界的声音而发生任何的改变,我也有办法让他们伤害不到我。真的!所以——” 剩下的话谢轻没有明说,但余安安却听懂了。 ——所以不用顾忌他,可以把他当成最锋利好用的武器,他只需要做他想做的就好。 似乎看出他的迷茫,谢轻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那般轻,但余安安却觉得很温柔,少年身后的阳光好像照射进了他的心里,将曾经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全部驱散。 “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就请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我很想看到你勾勒出来的未来,那一定很美。” 缺失了一块的心脏被什么填满了。 余安安收回了手,但这次却是坦然坚定的,他能感觉到曾经的阴霾和梦魇都不见了,他从谢轻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眼神无比澄清好像有寒星亮起的自己,他一怔。 谢轻好像也看到了他的改变,五官精致的少年眉眼再度微弯,真诚开心地朝他点头。 余安安恍惚了好一会儿,等到他回过神,谢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这才想起谢轻在离开前有示意他可以回去继续参加宴会。 他抬头看着太阳,伸手感受着温暖,然后喃喃道,“我已经看清了。” *** 改变了做任务方式的谢轻没有选择在宴会中度过无聊的下午和晚上,反派的展现实力对他来讲毫无意义。 他逛了逛关键剧情地点,让系统帮忙探听了一下对话,在度家的司机接他时回到约定点回了度家。 谢轻回去的时候,主角已经在家里了。 “你受伤了?”谢轻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处理公务的主角,微微皱眉。 度冥君也是一怔,他今天为了偷机密资料确实受了伤,不过只是轻伤,而且在回来前已经让人处理了,谢轻怎么会发现。 “你的信息素有点不稳定。”谢轻继续道,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颈后的抑制贴。 刚刚在和余安安对话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无意识动用了精神力。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息息相关,alpha的精神力具有攻击性,可以强化肉身,但存在暴.动风险,omega无法攻击,可以安抚和治疗。 估计是他之前打的禁忌药剂已经被身体彻底净化了,属于正常omega的体质在恢复。 “嗯,不要紧,受了点轻伤。”度冥君也没多想,觉得是因为谢轻和他的信息素契合,所以能够更加敏锐地察觉到变化。 说完,他心情颇好地笑了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这才意识到谢轻刚刚竟然关心了他。 明显地感觉到谢轻露出对他为什么受伤还笑的疑惑,度冥君工作的效率都加快了不少。但很快,他的身体就有开始变得僵硬了。因为他发现谢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做自己的事,而是就坐在一旁,撑着脸颊一直看着他,那视线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虽然刚开始很开心,但这也导致想给谢轻留下好印象的他很忐忑。 就连起身倒水的时候他都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倒得潇洒帅气,让自己的侧脸保持最好看的角度。 耳尖不知不觉间红透,度冥君勉强让自己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一直看我?” 谢轻回答得很坦然,“因为之前一直没有认真看过你。” 嗯,很正当的理由。 心里轻轻咳了咳,悄咪咪地挪动姿势好让露在谢轻那侧更帅气的度冥君又听到了一句话。 “想要好好认识你。” 他一怔,转身看去,刚好看到谢轻认真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和迷茫,“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清澈的眼睛懵懂纯净,度冥君好像看到了毫无防备,只要轻轻安抚它就会被全身心依赖的幼崽。心尖猛地一颤,度冥君却没有正面回答,“我想以后再告诉你。”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但度冥君却感觉到对方的头发丝有些蔫蔫的。 忍住想要顺毛的冲动,度冥君换了个话题,“君冥度遗产所在的星球被找到了,你想去看看吗?” 说到这里,度冥君有些忐忑地看着谢轻的反应。 谢轻怔了下后就点头,“好啊。”这是个关键剧情,是主角不再藏拙的开始,他过去对他摸清楚剧情作用很大。 16 警告? 虽然具体的情节很复杂,操作起来很有难度,但主角的复仇还是能够比较清晰地分成几个阶段。 先是准备阶段,掌权度家,发展自身势力,和余安安碰头合作,联络前世属下,在要复仇的势力中安排眼线。 然后是初步复仇,搜集皇室黑料,掌握君冥度被陷害谋杀的证据,将证据公之于众,打压敌对势力,降低皇室威望。 再然后是皇室反击,封正诚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希望重新夺回民心,不过在主角和余安安的干预下没有成功。 而在最后,封正诚在主角明知却没有插手的情况下放出了帝国研究院研究的虫族,繁衍迅速的虫族卷土重来,帝国再度陷入了战争,封正诚本想借此来证明皇室存在的必要性,但主角在击杀虫后时吸收了一点虫后的能力,反过来利用虫族彻底推翻了皇室。封正诚不死心地靠余安安100%的信息素打开了一个宝库,盘算着靠里面的资源翻盘,但在挣扎了一段时间后还是被主角弄死了。 虽然剧情出现了偏差,里面的具体情节会不太一样,但大致趋势应该不会变。 谢轻看着度冥君,眼神因为思索剧情而显得有些出神。他还想到了自己任务的唯一限制,必须要在主角剧情走到2/3后,他才可以主动开口提离婚。 他这幅有些神魂不在的样子被度冥君很自然地认为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正襟危坐的青年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 君冥度遗产是初步复仇中很关键的剧情,这是主角重生后故意制造的陷阱。遗产被特意安排在帝国掌控范围外的偏远作战星球,上面基础设施简陋,信号时好时不好,埋伏了主角的下属,主角装作前世自己装神弄鬼恐吓皇室探子,录下了不少前世被害的证据,还借机杀了不少人。 想到这里,谢轻有些好奇主角在带着自己的情况下会如何完成自己的计划。 之前一直对他不假辞色的少年此刻正用略带期待的亮晶晶眸子望着他,度冥君心里又甜蜜又酸涩,他很清楚他蹭了前世自己的光。 因为他要带少年去见前世自己的遗产,他这才得以被爱屋及乌地这样看着。 他之前确实不打算让谢轻过去,但是—— 想到余安安这个潜在情敌,度冥君牙后根不着痕迹地磨了磨。 他知道这种试图唤醒谢轻旧情,不让谢轻走出去进行全新恋爱的行为很卑鄙,但是他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轻喜欢上其他人。就让前世的自己发挥发挥余热吧,心里这样想着,度冥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太子生日宴上没发生什么吧?” 他的眼线都被安排出去了,并不知道宴会前厅发生了些什么,事后他让人探听,但所有人都唯恐蛇蝎般避而不谈。 想着主角或许是想从他这里探听到什么消息,谢轻认真想了想,然后淡定摇头,“什么都没发生。”你的那些眼线大概率没暴露。 谢轻的眼神太过坦然,度冥君也能感觉到他送给谢轻的宝石没有启动的痕迹,看样子谢轻真的没受到什么伤害。 心里松了口气,度冥君点点头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谢轻依旧待在原地撑着脸颊看他,描摹着主角认真的五官,度冥君完全不避讳他,谢轻甚至都能看到他一些手里文件的内容,不过谢轻只是感叹了一句主角不是普通人能当的就刻意避开了。 天色越来越暗,谢轻的眼睫蔫蔫的垂着,有些昏沉的他准备站起身回房,却看见主角依旧精力十足,“你好忙啊。” 他这句话本是单纯的陈述语气,但因为他精神不振,声音又轻又软,最后很正常的语气词缠缠绵绵的,既像抱怨又像撒娇,让度冥君觉得心里被羽毛撩拨了一下。 度冥君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快回去睡吧,晚安。” 谢轻应了一声,他哒哒哒地往回走,但想了想后又转头,漂亮的小脸蛋认真地看着他,“这样不好。” 剧情中提到过,主角后期因为前面的操劳得了很多小毛病。 心里愈发软,度冥君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将所有东西收了起来,“好,那我也睡。” 听到这话,谢轻满意地点头回了房间。 *** 一夜沉眠,谢轻没能睡到自然醒,他是被光脑的提示音吵醒的。 睁开眼缓了缓让有些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谢轻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光脑,而是微怔地垂眸看着自己过分苍白瘦削的身体。 他眉头轻皱了下。 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的精神力似乎更强了,但他的身体好像也更虚弱了。 眼睫轻颤,谢轻打开光脑后眉毛微挑,排在最上面最显眼的是omega协会发过来的,上面说因为系统维护时工作人员出错导致数据流失,需要重新采集信息素进行信息补足,要求谢轻在半个月后进行信息素采样。所以让谢轻空出时间,方便的话直接去协会,不方便可以要求协会派人上门检测。 【怎么会,剧情中没有这件事啊?】系统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剧情中确实没有这个,原主只参加过两次采样,他是beta的事在反派放弃前就没有暴露过。 如果站在这里的还是原主,原主大概率会被这条消息吓到慌不择路。 药剂已经失效,再去检测就会揭露出他是以beta装omega。 谢轻的视线再度落在了最上面的热门推荐上。 一眼,他就看到排在热搜第一的自己。 #谢轻毫无悔意# 谢轻点开一看,发现是自己当时去医院看薛朗舅舅的视频最曝出来了,播放量高到吓人。 :我去,简直是没有良心啊,怎么会有人在伤人后这种反应啊。 :他打伤的还是退伍军人呢,唉,这个社会是怎么了,保家卫国的英雄竟然被这种毒瘤弄成痴傻,而且谢轻竟然不需要负责任,正是伤人的心。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去做军人。 :哇,他这是什么态度呀。他对面的可是薛朗和余安安,新任上将和最受欢迎的议员,他怎么敢这么说话的,他拽个什么劲啊。 :呵,薛朗和余安安当时还没崭露头角呢,说不定谢轻现在已经后悔死了,各种想办法要跪舔他们呢。 谢轻在无数弹幕和评论中轻轻扫了一眼,就退出了这个界面。 【是封正诚做的。】 这事也不难猜,昨天余安安跟他表白的事情刺激到了封正诚,封正诚肯定是要采取行动破坏他们关系的。封正诚舍不得动余安安,自然会选择对他下手。 这条热搜是在警告他,提醒他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omega协会出现变故是威胁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身上有着致命把柄。 谢轻打开了和封正诚的通讯界面,上面的最新消息还停留在封正诚让他顶罪上。 原主收到重新采集信息素后是一定会向封正诚求助的,希望再拿到一支禁忌药剂应付过去。 所以—— 反派难道还希望让他亲口认错然后求他? 看着通讯框上显示着对方发了最新动态,谢轻点了进去,发现封正诚发了一张照片,配的文字是‘很喜欢收到的礼物’。 那是张放满礼物的照片。 其中被放在c位最显眼的是谢轻送的那份。 “……”有病。 【宿主,怎么办?】 将光脑关闭,谢轻想了想,【先去黑市一趟吧。】 他顺便可以让黑市的人帮忙检测一下身体。 *** 做好决定,谢轻便拿出斗篷和信物走出了度家,让系统找到了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穿上斗篷,谢轻低着头朝着黑市走去。 谢轻在路上给老人发了消息,他刚进去就被接走了。 不过他来的时候很不巧,谢轻竟然看到了有人在黑市闹事。 而且还是个熟人。 是薛朗。 很少有人敢在黑市里闹事,也因此薛朗在的地方相当显眼,寻常的客户已经全部赶了出去,穿着特定服装的黑市人员正围绕着薛朗缓缓逼近,试图镇压住他。 精神力的加强让视力也得到了提升,谢轻隔着人群看薛朗,发现对方的情况很糟糕,对方的信息素紊乱极了,精神力也好似被打了个死结,随着薛朗的不断爆发,精神力在一根根地碎裂。 他的瞳孔已经快要跟虫族的差不多了,瞳孔竖起,没有了人类的理性,只有暴掠和杀戮。 谢轻蹙眉,制止了想要暴力镇压的黑市人员,“不要靠近他。” 他能感觉到很威胁,贸然过去可能会被直接杀死。 谢轻观察着薛朗的信息素和精神力,视线在地面上各种碎裂的物件中找到了一个发着莹白色光芒的东西。是黑市搜集到的虫后牙齿,想到剧情中提及的薛朗在受到虫后精神攻击后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谢轻猜测,估计就是它刺激到了薛朗。 谢轻有些心疼地看着不断被摧毁的珍宝,被砸得开裂的地面,以及明显得重修的建筑,又看看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快要没人样的薛朗。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不制止薛朗,薛朗今日受到的精神力损伤就要不可逆了。 稍稍迟疑一下,谢轻在其他人担心的目光下朝着虫后牙齿走去,他没有让其他人去取,在场的大多是alpha,过去只会刺激出薛朗对自身领地的占有欲。omega的信息素很温和,一般不会激起攻击性。 想到alpha对omega的保护本能,谢轻试探性地第一次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很快,谢轻怔了下。 因为他发现他的信息素好像能够安抚薛朗,看着动作顿住然后用血眸愣愣看着他的薛朗,谢轻走到虫后牙齿前。 怎么会? 剧情中余安安都没办法安抚薛朗。 不过谢轻也来不及多想了,他试探着按原主记忆中学过的办法用自身精神力附上虫后牙齿,隔绝住了牙齿不断往外散发的波动。 扑通。 也是很快,薛朗都好似丧失全部气力似的摔在了地上。 谢轻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己,又看看衣服变得破破烂烂浑身冒汗的薛朗。 工作人员走上去处理残局,有人认出了薛朗的身份,准备带他先去看黑市里的医生。 “等等。” 谢轻的声音让他一顿,青年一怔。 “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青年顿时神色一凛,浑身激动,脸上也出现了红晕,“您吩咐!” “嗯,他一醒来你就记得让他原价赔偿他损坏的东西。” “?” 谢轻顿了顿再次叫住了失落不已的青年,他被斗篷遮住的漂亮脸蛋格外认真,“不,三倍赔偿。” 17 救治 滴滴滴的机器运作声不断响起,穿着洁白大褂的医师眉头紧皱地看着检测出来的报告,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心狂跳。 “你的身体太糟糕了。” 简直就是千疮百孔,看似正常的皮囊下全是几近衰竭的器官,他感觉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破布娃娃。 医生转头看向特质机舱里的少年,刚刚在被要去为这位黑市主人检测身体的时候他还感觉到荣幸,但现在就只剩下对病人滥用身体的生气和恨铁不成钢了。 “别把身体不当回事,再好的医疗技术也架不住你肆无忌惮地祸害身体。”有话直说的个人性格和职业病让医师的语气很难听,他声音里带着责备和刻薄,但在视线成功落在谢轻身上后,他突然哑了火。 不是因为突然想起谢轻黑市主人这顶头上司的身份,而是—— 对方太好看了。 因为要检测,谢轻脱下了斗篷,穿上了特质衣服,他的皮肤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枯萎一般,偏偏眼睛很亮,看向他时很乖很安静,让人下意识地就心软到不行。 心里的不满也被酸涩和心疼替代。 “为什么会打x试剂,是不是被人逼得打的?”原本质问的话语也被换成了愤愤的打抱不平。 谢轻摇了摇头,“会怎么样?” 医师面色更难看了,他似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一些,但不能没能成功反而变得更加怪异,“对方这个做法很恶毒,药剂的副作用摧毁了你的身体,但对你的影响不只这个。x试剂是给beta用的,它能够暂时骗过身体,让试剂造成的omega信息素得以停留在身体里。按照正常情况,等欺骗压制伪装身体的药性消失,这部分omega信息素就会自动排出身体,因为beta的身体是信息素绝缘体。” “但你是omega,所以药剂产生的那部分信息素没有消失,还滞留在你的身体,它的纯度应该远远低于你自身的纯度,所以看起来像是被压制了。但其实没有,它一直潜伏在你的身体里,你的细胞正被两股不同的信息素拉扯着,你的身体本来就差,即使被拉扯的幅度很小也抗不住,身体处于不断衰弱的状态中。” 谢轻安静地听着,果然还是专业的人才能看清问题。 医师语气凝重,他顿了好一会儿,斟酌着语言,像是生怕接下来的话会打击到谢轻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动用信息素和精神力,如果信息素释放过多来不及恢复,让体内压制的局面变成双方势力相当,或者被压制的话,你的身体就——” 医生咬咬牙,还是道,“换言之,你以后大幅使用信息素和精神力的话会消耗寿命。” 谢轻对此倒是反应平平,不过他想到很重要的一个点,他认真询问,“那我现在还能活多久?” 少年望向他的眼睛澄澈极了,神情中的专注是谁都能看出这个回答对他很重要。医师只觉得心里酸涩极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医术实在是太差了,心里产生对自己毫无办法的羞愧,他不敢再看少年,声音暗哑,“十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十年。” 谢轻瞬间松了口气,时间足够,不仅妥妥得能够支撑到剧情结束,还有很多富余。 “我只能给你开一些镇痛的药。”医师有些颓废地道。 他不敢看谢轻失落的表情,正准备黯淡离开,却听到了很真诚的感谢,“谢谢您,您帮了我很大的忙。” 医师微怔地看去,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笑容。谢轻笑起来时好看极了,足以驱除一切阴霾,但医师心里却更难受了,他扯扯嘴角,艰难地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对了,您既然知道x药剂的话,那您知不知道咱们黑市能不能弄到这种药剂?”谢轻想起了半个月后的信息素采样。 医师眉头微皱,他隐隐间意识到了什么,“不行,你不能再打这种药剂了。” 似是担心谢轻犯傻,他很郑重地道,“绝对不能,你的身体无法再承受一次这种摧毁。就算能弄到没有副作用的,信息素残留也会大幅缩减寿命。” 顶着医师关切担心的眼神,谢轻乖巧地点了点头。 想到必须在主角剧情走到2/3后才能主动开口提离婚的任务限制,谢轻放弃了挣扎,看来还是什么都不做,安静地被采集掉真正的信息素为好。虽然这大概率会让离婚难度提高,但总比身体撑不到剧情限制为好。 医师很快就去了薛朗那里,薛朗的情况似乎也很糟糕,负责那边的医师没有办法,只能来找黑市医术最高明的医师来帮忙。 谢轻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斗篷去见老人。 “您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了。”医师不可能不把情况告诉他。 老人点了点头,却没多说。 “我不应该成为黑市主人的。”谢轻说了之前曾跟老人说过的话。 在剧情中,黑市的存在似乎只是安排给余安安的金手指,是主角复仇的工具。而在现实中,黑市的设定被补全了不少。 黑市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它是世界的暗面,做着不能摆在明面上的生意。里面的工作人员或是逃犯,或是得罪了权贵,或是无法在正常世界里生活,他们全都放弃了帝国公民的身份,被剥夺了正常人的权益,只能靠着虚假身份在角落里游走。 他们刚开始过得还算舒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先一批的成员相继死去,他们的后代在黑市里长大,继承了他们的事业。黑市虽然还在延续着,里面的人却全都已经换了,他们讨厌没有合法身份的自己,不想再每天东躲西藏,也不想自己的后代过和自己一样的生活。 再加上虫族被击退,和平时代来临,他们察觉到客户的流失,意识到黑市会被逐渐取缔,他们想要摆脱现在的处境。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人带领他们转型,帮助他们拿到想要公民身份。这个人很重要,被交给了水晶球选择,黑市的人都相信水晶球会选择出内心纯良、不单纯利用黑市谋求私利的领导者。 “水晶球选择了你。”老人笑得很慈祥。 “其实不论有没有黑市主人,你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谢轻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出了靠着剧情得到的先知答案。 主角在推翻皇室后便重新更新了公民信息,黑市的所有人都被收录在内。 这个在战乱和混乱中产生的势力渐渐适应了和平时代,被主角处理得很好。 虽然剧情可能会出现偏差,但谢轻相信主角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水晶球选择了你。”老人拿出水晶球,他温柔地用手抚摸着水晶球,“这水晶球里面被注入了所有已经死去的黑市之人的精神力,每一个人在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的全部精神力注入进去。” 老人将水晶球递给了谢轻,“是他们选择了你,所以我们也无条件地选择你。” 谢轻怔了怔,他接过时,好像感受到有一股精神力在亲昵地卷起他的指尖。 他心里还有疑惑,剧情中没有讲述这段,他不知道这枚水晶球的来历竟然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它会为什么会选择他。 老人看出来他的疑惑,他虽然无法解答,但还是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或许只是它不想一直沉寂着。” 谢轻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晶球,在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收了起来。 老人将黑市近期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下,谢轻听得也很认真,没有选择继续当甩手掌柜。 在巡查黑市各个地方时,谢轻再度见到了病床上躺着的薛朗。 “他还没醒过来吗?”谢轻问医师。 医师眉头微皱,“他醒过来了,但他情况特殊,他的精神力和信息素似乎要变异了。” 闻言,谢轻也释放出了精神力感受着薛朗的情况,忽地,隐隐感受到薛朗变异方向的他一怔。 “不过大概率是成功不了了,他信息素紊乱得厉害,精神力现在脆得轻轻一碰就要没了,根本支撑不住。虽然失败也死不了,但人估计也要废了。”医师幽幽一叹。 谢轻抬眼看着浑身冒汗的薛朗,脸上浮现出一些犹豫。 此刻的对方和往常完全不一样,昏迷中的他是蜷缩着身体的,显得很没有安全感,面部扭曲,一副痛到不行的样子,脆弱得像是被丢在大雨里的小狗。 薛朗在剧情中的戏份和原主差不多。 在原主被薛朗杀死没多久后,自知杀人偿命的薛朗也自杀了。 谢轻看着不断摇头的众人,又看看剧烈颤抖的薛朗,他能够感觉到薛朗如果变异成功的话会对余安安和主角帮助很大。 “他今天来黑市做什么?” 虽然黑市有保密原则,但自然不会不告诉谢轻这个顶头上司,很快就有人道,“来拿稳定信息素的药剂,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一趟的,寻找解决他信息素紊乱的办法。” 谢轻怔了下,发现剧情确实没办法展示清楚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薛朗是不怕死的疯子,对方表现出来的也是这样,但没想到对方只是将它藏了起来。 薛朗很想活着,以正常人的身份活着。 确定了这一点后,谢轻走过去拉住了薛朗的手,为了防止薛朗听不见,他凑到了对方的耳边道,“我可以帮你安抚信息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18 温暖 就好似在深渊中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水草,薛朗混混沌沌的意志变清明了些,他大喘着气,粘腻的汗水将身上的衣服彻底打湿。极端的痛苦让他难耐地低吼着,当察觉到有人过来后,他竭力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转移过去。 内部细胞的不断破碎重组似乎让身体变得格外敏感。 手上的柔软细腻让他的指尖颤栗,他好像摸到了一块绝世珍玉,微凉的触感沿着碰触处流向四肢百骸,已经快要丧失的久违清醒被唤醒了些,他像是被恶魔蛊惑住贪婪地将其攥紧,他一边感受着美妙的触感抵御着无尽痛苦,一边竭力地向其攫取维持自我的支撑。 他还感受到了耳边的温热,缠绻的气息不断地喷洒在脖颈处,前所未有的颤栗感传遍身体的每一处,那热度好似可以传递似的,薛朗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大脑头皮都在颤抖。 缠绵的呼吸好似化为实质,攀附到了他身上。 薛朗分不清他发现的水草究竟会延缓他下沉,还是会勾住他的脚腕将他彻底拖进去,就好像水鬼在拖人沉沦前总会用漂亮的皮囊勾引蛊惑住人的心神。 薛朗感觉那人离得更近了些,灼人的温度也进一步贴近。 “薛朗,你要是答应的话就动动手指。” 剧烈的疼痛甚至都让他无法分辨出音色,他强撑着试图辨认每个字的意思,终于想起了刚刚还听到了什么,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就挪动着手指。 他尚没有准备好,就在下一秒彻底怔住了。 他感觉有什么在温柔地靠了过来,他不受控制的信息素瞬间变得温顺,所有的疼痛都在顷刻间消失。一直折磨他的东西被驱赶走了,不再被痛苦撕咬的身体和大脑前所未有的放松,这种他曾经奢求很久的平和让他恍如隔世。 原来没有疼痛是这种感觉。 美好带来的满足让薛朗恍惚不已,身上所有的尖锐消退得一干二净,薛朗的意识明明已经在渐渐恢复清醒,可他却觉得他陷进别的什么东西了。 但还没有完。 他终于认出是有人在用自己的信息素在安抚他,在轻微的试探后那人开始慢慢地缠绕过来,帮他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细心地一点点理顺。信息素的感觉完完全全反应到大脑皮层,这种被温柔包裹的感觉让他有些失神,背脊骨涌出的酥麻感不断蔓延,这种全身细胞都叫嚣着轻松的感觉让薛朗贪恋痴迷,他慢半拍地意识到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在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了。 不过,很快,薛朗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感觉到安抚着他的手轻微地抖了下。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终于能够感应外面的世界,他听到了一道饱含怒意和着急的声音,“你不能再继续了!你是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吗?” 那人声音中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薛朗瞬间意识到,那血腥味出自救他的人。 刚刚的安适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慌乱代替,他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却发现经受过信息素暴.乱,绷着的精神彻底放松后的自己已经找不回可以行动的气力。 “我没事。” 伴随着一道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 铁锈的腥味和不知来源于哪的冷香交织在一起,类似罂粟的甜腻气息莫名勾人,但薛朗却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呵,没事?用你的生命去帮他是没事吗?”之前那道声音显然已经气极了,声音刻薄难听,“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能再大幅用信息素了,你的身体已经失衡,现在的每一秒都是在以消耗你寿命的代价救他!” 心脏像是被沉甸甸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薛朗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喉咙也变得干涸沙哑。 他感受到了对方救他可能要付出代价,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代价竟是如此惨重! 竟然是要消耗对方的寿命! 难言的酸涩和慌乱在骨血里蔓延,身上的温柔舒服都好似变成了腐蚀他皮肉的毒药,苦涩和无措在舌尖涌动,薛朗前所未有地想要阻止对方继续。但内心的呐喊只能停留在意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地听着对方不发一言,听着医师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为什么要救他?他值得你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吗?”医师的声音扭曲,薛朗感受到了阴冷嫉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问题也是薛朗想问的。 他的呼吸不由地变得急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诠释着僵硬和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的情绪复杂至极,担忧、慌乱、痛苦、自责、紧张还有莫名的期待忐忑交织成一团乱麻,沉重的心情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薛朗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不仅没有得到,对方似乎还误会了他的反应,清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说不出的温柔,“不要紧张,马上就要结束了,不会有事的。” 对方在安慰他。 明明自己的身体都已经那样糟糕了,却反过来安慰他。 薛朗已经彻底辨不清自己的情绪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沉闷酸涩中越跳越快,跳得他压抑难受。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但对方的信息素却一如既往得温柔。 在不知过去了多久后,薛朗再度听到了对方的话,那声音里已经藏不住虚弱了。 “好好睡一觉吧。” 清醒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昏沉,莫名慌乱的薛朗耗掉所有气力试图睁开眼睛,但还没能模糊的视线便清明,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什么?”等到安抚结束,医师的声音忍不住再响了起来,但当看到苍白的谢轻后,他的面色艰难地往温和上靠。 谢轻看着薛朗,缓了缓后才开口,“他的变异方向很特殊。” “什么?”医师皱眉,他先前的注意力都在谢轻身上,听到这话后才看向旁边一直不停运行的机器。 忽地,他喉咙噎了噎,质问的话卡在了嘴边。 他看向谢轻,黑色斗篷遮住了对方大部分的容貌,他只能看到对方染血后殷红的嘴唇和苍白的下巴,虽然仅仅只露出来这么点,但少年内里的虚弱却完全掩盖不住,好像是个随时都可能会消散的投影。 但他的声音却一字字地,很清晰,“他的精神力在朝虫后方向变异,信息素也变得很特殊,我能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已经变成绝对稳定,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紊乱和暴.动了。而且——” 谢轻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机器上的检测结果。 信息素纯度0%。 医师也看到这个数据,他明白谢轻潜在意思。现有历史中,从未出现过0%的情况,要么直接没有信息素是beta,要么就最起码有1%,这种明明是0%却还判定为alpha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医师敏锐的职业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很好的研究方向,他不仅能从薛朗绝对稳定的信息素中找到解决alpha信息素不稳定的办法,也或许可以从这诡异的0%中找到信息素诞生的原因,甚至找到一直在研究但始终没结果的性别转换钥匙,乃至于能够直接消除信息素。 医师很清楚,这绝对会让医疗发展产生极大的跨步!也绝对会改变未来!或许还会改变很多人既定的命运! 如果是平常,被这样的馅饼砸中,医师会热血沸腾,会为看到庞大的未来价值而开心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会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实现曾经想要的价值了。但是—— “你消耗了多少寿命?”他发现他的声音很沙哑。 谢轻的精神力足以让他对自己刚刚的损害程度作出判断,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语气很平淡,“不多,应该差不多三年吧。” 医师的拳头攥了又攥,他发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不仅没有兴奋,反而眼眶还有些湿热,他咬咬牙,像是在做什么保证般的郑重说道,“我会研究出来的。” 这是谢轻用本就岌岌可危的部分生命换出来的可能性。 虽然可能会在未来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但谢轻却连未来都没有。 *** 薛朗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除了舒服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舒坦的梦了,没有无时无刻存在的疼痛,曾经所有不好的东西都好像被净化了。 做人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他睁开眼,神清气爽,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他看到了透过窗户玻璃投过来的阳光,将他的半张脸照得发亮,从皮肤传来的温暖让他有些发呆。 曾经被痛苦包裹着的他从来不会感受这些。 “你醒了,这是账单,你需要三倍赔偿被你损害的东西,并支付治疗费。”见薛朗醒了,立马有人凑过来。 薛朗下意识地就掏出卡递了过去,他没去看账单,而是忽然想起什么地着急环顾四周。 “你还记得你答应的吧,以后你没事的时候都需要到黑市来配合我们进行研究,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研究,不会真的伤害到你的。” 但薛朗只看到了死鱼脸医师,对方的眼神相当冰冷,好似要化成冰刀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医师冷冰冰地补充,“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做一件事,等到了时候只会有人通知你。” 薛朗自然不会违反约定,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沙哑开口,声音在发颤,“他呢?” 19 启程 医师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自然在接受治疗。” 心脏好似被刀刻了一下,向来睚眦必报的高傲上将第一次失魂落魄地承受了别人话语中的谴责和嘲讽。 “我能去见他吗?”薛朗尚还布着些血丝的眼眸望着医师,他的眼神中罕见地带出了几分祈求。 在等待医师回答的期间,薛朗的拳头因为紧张和忐忑而无意识地攥紧,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这味道好像能够灼烧人的皮肤,烧得薛朗面色发白,也提醒着已经既成的事实。 他欠了别人的寿命。 对方因为救他付出的代价极大,大到他根本承受不起。 也大到他不知道该怎样偿还。 越是想到刚刚那人的温柔,现在身体的感觉越是舒服,他就越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刮了下。 但医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做好你应该做的就行了,不要妄想其他。” 薛朗看着他,似乎因为心里的情绪波动太大,他的瞳孔竖起,犹如兽类在圈占自己的珍宝,“他是谁?” *** 因为要配合检测,薛朗离开黑市的时候天色都要暗了。 点开光脑看着下属发给他的消息,薛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是谢轻在搬进度家前一直住的那处公寓。 他走出走廊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正站在门口寻找快递的谢轻。不是巧合,是自从在医院见过后,他便一直有派人盯着谢轻这边的住所。 阴影笼罩在薛朗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眸底神色。 他没能得知救了他的人究竟是谁,之前在黑市无法处理的病症今天突然解决,再加上医师和其他黑市之人的态度,他猜出了那人应该就是前段时间的黑市主人。 薛朗这才知道余安安之前的否认竟然不是韬光隐晦之举,黑市主人真的另有他人,但就连余安安都不知道黑市主人的真正身份,他自然也无从得知。 可现在,在看到谢轻后,心里不断翻涌着烦闷和无措却莫名消失了。 他的细胞像是进入什么安全之地开始放松,心跳也开始不断加快,但薛朗找不出理由,这种愉悦安心的状态仿佛完全出自于本能。 薛朗皱起眉头,他还没忘记他和谢轻之间的恩怨。 他只能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谢轻,薛朗不得不承认,谢轻简直完美符合alpha对omega的刻板印象。漂亮,孱弱,像是只能依附别人存活的菟丝花。 即使接受再先进的教育,即使再觉得自己不会被性别限制,即使已经证明了本能可以被克服,在看到谢轻的那一眼,alpha和beta对omega的保护本能还是如同被刻入基因和灵魂似的无法控制地被唤醒,即使谢轻的信息素被压得完完全全,根本没有释放出来。 没有人舍得真正伤害到他。 所以即使他明明知道他应该因为舅舅的受伤而厌恶憎恨谢轻,他还是会被对方的漂亮皮囊蛊惑,还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对谢轻下手。 “不是我。” 甚至,他都不想谢轻误会他。 薛朗的出现早就引起了谢轻的注意,但瘦削的少年却并没有理会,直到薛朗开口后,他才转身用漆黑如玉的眸子看着他。 “医院的视频不是我传出来的。”薛朗继续补充道。 “嗯。”谢轻的回答很平淡。 薛朗眸色暗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也不是余安安做的。” 当初病房里除了痴傻的舅舅外,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知道。”谢轻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格外轻。 薛朗其实知道谢轻用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回答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就是觉得这是在区别对待,想到医院里谢轻最后对余安安那亲昵的举动,薛朗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火,他觉得他又不受控制地变得烦躁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今天在面对谢轻时会这么得不受控?明明恢复正常的他已经可以控制好情绪才对。 就好像他的潜意识在暗中作祟似的。 眉眼更加烦躁,薛朗冷声继续,“你应该得罪了人,而且其背后势力很可怕。” 他没有说的是,今天早上在看到热搜时,他还特意有让人想办法撤掉。但即使他现在名气权势正盛,却连往下压压热度都做不到。 “嗯。”谢轻早已猜出是封正诚做的。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手术过程中将人弄傻,自然也能轻松地调出本不会泄露的监控。 薛朗沉着脸继续看着谢轻,他的嘴唇抿起,面容有些难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难受什么,就是莫名地觉得谢轻不应该如此冷淡地对他。 他阴着眸子看着谢轻身后,明显已经有不少人来过这里,雪白的墙壁上已经被人用血字写上了很多污言秽语,心理素质差的人看到绝对会防线崩塌。薛朗又皱眉看着地上堆满的快递,他意识到这些快递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所幸谢轻对此毫无波澜,只是从里面找出了正常快递。 薛朗感觉到自己又不正常了,他好像变回了之前暴躁到想打人的状态,他思索了一会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星网上的人收敛。” 谢轻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倾听。 “只要你在网上正常露个脸就行。”不要像往常一样一直戴口罩。 说到这里,薛朗的语气变得颇为微妙。 谢轻:? 薛朗很明显地从黑发黑眸的少年脸上看出了‘你是认真的吗’的疑惑表情,并且对方似乎不想再搭理说废话的他了,抱起快递就要离开。 薛朗没有阻止,但他的拳头却攥紧了下,等到谢轻走到他身边时,他方才开了口,声音暗哑,语气晦涩不明,“即使被人骂得这么厉害都不选择澄清吗?” 谢轻没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薛朗死死地盯着他,继续问,“到了这种地步还选择默认,难道真的是你做的?” 似乎是被问得不耐烦了,谢轻没有像之前那样果断肯定,“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 谢轻说完就走了,徒留下薛朗继续留在阴影中。 薛朗自嘲地嗤笑了声,是啊,他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试探,就好像很希望谢轻有苦衷似的。 他这种只会冷脸恐吓但不采取实际行为的举动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 虽然和度冥君约好了要去主角前世遗产所在的星球,但时间却安排在了十天后。 星球太过偏远,需要特别开启航道,再加上想去的人很多而开放给大家的星船票很少,名额一直在变动。 不过这些是难不到主角的,他成功地拿到了他和谢轻的票。 在这十天内,谢轻受到了经纪人因为舆论压力而暂停工作的通知,白天都待在黑市的藏书馆里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主角依旧在进行着部署,星网上开始出现了很多皇室的黑料。 余安安则正式发表了关于性别平等的论文,并且在讲座上公开谈论,反响剧烈,赞成和反对他的人三七开。 薛朗这颗军队新星的很多资料也被曝光在网上,成为公认的‘小君冥度’。 和度冥君等待着飞船,谢轻在看到星网收到的回复后眼睫微垂。 他的信息素采样时间在四天后,但考虑到到时候他应该回不到帝星,他将这件事告诉了omega协会。但没想到协会很快就秒回了,并且告诉他不用担心,omega协会中的专业采样检测人员也会去坎塔拉星,可以顺带帮他一并采样。 谢轻的视线落在了热搜上,上面热搜第一赫然是帝国太子封正诚即将前往坎塔拉星。 原著中封正诚是没有去的。 20 好奇 不对劲。 这两件事绝对存在着某种关系。 前往坎塔拉星的飞船票近乎被炒成了天价,能过来的人都动用了不少人脉,omega协会能派人参加肯定一开始就参与进了这场争夺。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专门准备着为人进行信息素采样检测的。 视线落在信息上的‘顺便’二字,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的谢轻关闭了光脑。 他们的目的性很强,像是特地为某个人而来。 是为了余安安吗?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前方,他们的目光激动而仰慕,谢轻随波逐流地跟着望过去,看到前方特地给飞船空出来的场地上正缓缓驶来一向空中浮车,车身两侧刻有象征着帝国皇室的向日葵花纹。 穿着统一制服的军人恭恭敬敬地为其开道,早就等候的记者们尽可能地多靠近些,他们规规矩矩地不敢像往常那般问话,只是将现场情况实时直播在光网上好获取流量。 那车上承载着封正诚。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每一次现身在公众视野中都会掀起轰然大波。 在他出现后,前往坎塔拉星的两艘专线飞船才姗姗来迟地降落在前方。 周围的呼吸声在车门被纤长手指推开的时候变得急促,这位被普通人视若神明的帝国太子缓缓走出,他今天穿着严格按太子规制做出来的衣服,象征着权势和身份的服饰让在场不少适龄omega脸红耳热,他金色的发好似要比阳光还璀璨,衬得俊美的五官更加帅气。 谢轻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封正诚并没有公开前往坎塔拉星的目的,虽然星网上的人都猜测封正诚是特意陪敬仰君冥度的余安安去的,但—— 谢轻的视线又落在一旁的飞船上,专门给封正诚乘坐的飞船上正站着不少人,知道剧情的谢轻认出了好几个属于封正诚的得力下属。 封正诚肯定有着别的目的。 在谢轻思索的时候,星网已经因为封正诚的出现快要崩溃,‘啊啊啊啊啊’‘好帅’的赞叹声不断地刷屏,无数人激动不已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天呐天呐,太子殿下也太帅了吧,啊啊啊啊啊啊!要命,我好嫉妒余安安。] [之前还因为最近冒出的皇室黑料有点忐忑,但现在,嘿嘿嘿,太子我可以!太子这么有能力的人肯定可以处理好皇室的顽疾,无条件为太子殿下打call!] [从旁边那艘飞船下来往过走的人是薛朗吧,上将大人也好帅。] 众目睽睽之下,噙着温和笑意的封正诚缓缓地走到另一侧,绅士十足地推开门迎出了余安安。 星网上再度一阵嗷呜叫,封正诚和余安安的cp粉很多,他们不约而同地刷着好甜,并十分期待两人的甜蜜互动。 只是很快,关注着这场直播的所有人都微微怔住了。 因为下来的余安安在即将把手放在封正诚递过来的手掌上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警觉地先环顾了在场的其他乘客,旋即视线锁定在了某一处,然后蓦地收回了手,和封正诚拉开了距离。 已经准备好被喂口粮正嗷嗷乱叫的cp粉:?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余安安有点心虚?] [你不是错觉,我也感觉到了,但是他的眼睛好像亮了亮,还变得有点雀跃?] 光脑上一片问号,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封正诚也将视线落在了那个方向,向来优雅的帝国太子没有动怒,他虽是平静地收回了手,但眼神却和余安安一样一直看着那个方向,温和的瞳孔中浮现了一些复杂和暗沉。 [我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子有情绪起伏。] [他们在看什么啊?] [不是,你们快看薛朗,薛朗好像也在看那个方向!而且——] 这个网友虽然没有说完话,但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新上任的上将大人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方向,向来凶恶不屑的瞳孔中竟是出现了挣扎和些许—— 温柔。 星网上的所有人都有些懵,他们细细地辨认,终于确定三个人看向的地方是完全一致的。 [他们究竟在看什么啊?] 被三人看着的谢轻:? 同样发现这里被注视的还有度冥君,不过犯了惯性思维错误的他这次睁眼瞎了,余安安和他是合作关系,封正诚是他复仇的最大困难,薛朗被誉为他的继承人,度冥君下意识地就认为这些视线是冲着他来的。 不想谢轻被牵扯进来的他下意识地上前挡了一步,把谢轻护在了身后。 也是在他做出这个举动后,望过来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头。 他们的动作相似度极高,像是翻版的三个人,星网上的人不由地再度发各种问号,不过他们再傻,也知道他们看不见的方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三人在同一时间做出一样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能引起这三个人的注意力啊?皱眉是因为不满和不悦吗,他们在不悦着什么?] [他们究竟在看什么?啊啊啊啊啊,这个镜头能不能给我切过去啊,我好好奇。] 不过星网上的人注定消除不了疑惑,三个人此刻全都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走着流程。 薛朗迎着封正诚和余安安走上了专属于皇室的飞船,轰动星网的直播也在飞船启程后结束。 在网友们好奇心不死地在星网上激烈讨论的同时,谢轻和度冥君也登上了飞船。 软在机舱上的谢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一批同去的乘客,他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度冥君陪他一起,他们的存在感并不高。 但谢轻还是能够感受到有几人在悄悄地打量着他。 不针对主角,独独针对他。 应该是主角的下属。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贵族少爷们,以及目露凶光明显是想要找机缘的亡命人。 不过大家都很沉默,飞船上仅有的谈论声发自一个拍摄团队。 他们带着专门的拍摄机器,分工明确,还在跟人通电话。 “这可是我费劲手段才给你们争取到的名额,你们在那好好拍节目,一定要给我爆。我就靠着你们这档节目超过悦星了,君冥度遗产这么好的嘘头,话题度和热度肯定极高。”电话那端有人肉疼地说着。 像是导演的人立马卑微地应和保证。 “放心吧,有我在,就算没有这个嘘头直播也肯定可以爆的。”在电话结束后,一个长相精致正让助理给他跪着系鞋带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摆着手。 导演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面上却一脸讨好地拍着少年马屁。 谢轻的视线稍稍停留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人,对方也是靠omega这个身份混娱乐圈的明星,薛朗舅舅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对方刚出道,因为嘘头相似,谢轻那些碍于舆论被人推掉的资源几乎都给了对方。 不过他们并没有真的接触过。 谢轻认真地看了飞船的每一处,又看了看大家储放行李的地方,确定omega协会说的那名采样员并不在这艘飞船里。 果然是在封正诚那边。 “睡一会儿吧,行驶的时间很长。” 听到主角的话,谢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眼罩,戴上阖上了眼。 *** 而另一侧,封正诚的飞船不仅出发时间比他们快,行驶速度也快,等到封正诚正式抵达坎塔拉星的时候,谢轻他们才走到一半路程。 面上不露任何破绽地处理完抵达的各项事情后,封正诚思索了片刻遣散众人,走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 他拿出一直珍藏着的宝石,按照皇室记录里的方式按在了一处看似很平常的地面里。 这才是他来这的真实目的之一。 用已经认主的宝石钥匙开启宝库。 不过很快,封正诚的眸色便凝了凝。 因为这枚被余安安100%唤醒的宝石竟然毫无反应。 21 重罪? 微凉的风吹过,金色的发垂落在重新拾起的宝石上,年轻英俊的帝国太子摩挲着手中的璀璨,潜藏在眸底的冷意因为主人的情绪波动而散出些许。 不应该失败的,他已经暗中取走了余安安的血滴落在宝石上,钥匙应当彻底激活了才对。 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 封正诚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发散揣测,心里的念头不断地生起又不断地被他否认。唤醒宝石的人应该就是余安安,他手里有着帝国全部的omega记录,他也很清楚没被登记在册的omega只有余安安一个,余安安也是信息素纯度最高之人。 余安安接触宝石的时间也完全对得上,除了突然受到黑市青睐的余安安外,封正诚想不到谁还能有机缘进行二次觉醒。 况且,除了特立独行不愿享受特权的余安安外,他也想不出谁的信息素纯度达到100%后会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上报帝国,进行大规模的宣传以享受那没人不会羡慕的权势和爱戴。 信息素100%的omega被誉为帝国珍宝,神明的礼物,是当之无愧无人能撼动的吉祥物。 难道是因为宝石是主动认主,仅仅只截取了极其细微的信息素,没能吸收到足够的信息素以彻底唤醒? 封正诚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可以解释的可能。 但他心里却难得有些慌乱,这种事情脱离掌握的情况让他心生烦躁。 “殿下。” 不过等到兼任属下的好友来汇报的时候,封正诚已经敛去了所有情绪。 “他们都死了。”好友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了,但还是能够听出他的慌乱和恐惧。 封正诚刚刚才压下的情绪再度涌出,“所有人吗?” 在君冥度遗产所在的星球刚刚确认时,他便暂时压下了消息,提前派了一队精锐部队来探查。但直到他们这批正式部队来临,封正诚都没有收到传回来的讯息。 好友的额间渗着汗,就算他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不测,但相当清楚那批人实力有多么强悍的他还是没想到竟然一个活口都没能被留下。他打开光脑,全息投影展现出被找到的全部尸身,刺目的鲜血令人心惊胆战。 封正诚的面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这些会让正常人想吐的惨状,而是因为这些人都被摆成了君冥度死时的形状。 “肯定和君冥度有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好友瞳孔闪烁着恐惧,“他们的光脑都被人动过了,不知道被截走了多少机密消息。” 不过好友很快就强压了担心和害怕,封正诚有些冰冷的眼神让他不敢再说。 “这些尸体清理干净了吗?”封正诚道。 “正在清理,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端倪的。”好友回答,他也知道这种暗含君冥度报复的景象被传播出去会引起动荡。 好友担忧,“我们派去探查的人都死了,现在还不清楚那遗产中究竟有些什么,明天真的要正式进去吗?”这次不仅有帝国的人,还有其他来看热闹的普通人,他们也会作为见证者一并进去,要是那遗产中真的有些什么,很难防住不被传播出去。 尤其是还有一个节目组计划着要适时直播。 封正诚摩挲着宝石的次数更频繁了,他意味不明地唤了一下君冥度的名字,眉心微皱。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这段时间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他处理解决得越来越困难,向来平澜无波的心已经被闹得有些心烦意乱了。 “不行,明天不能进去,找个理由往后推几天。”封正诚察觉出了这所谓的遗产就是对方正式攻击的信号,他不能在没有应对措施的情况下让对方顺利开展计划。 好友有些为难,他们还要考虑那些花了大价钱过来的见证者。 封正诚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垂眸看着宝石又看看毫无反应的地面,“就推在四天后吧。”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可以接受。 好友虽然奇怪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但还是应了。 继续让好友去盯着清理现场,封正诚拿出了怀里一直放着的一支药剂,试剂中的液体流转着特殊光辉,这是他特地从实验室带过来的无副作用的x禁忌药剂。 是给谢轻准备的。 但是—— 眼神中闪过一些迟疑,封正诚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将其扔在了地上然后一点点地碾碎,他像是只是出去看看风景般重新回到了大部队。 封正诚回去的时候,余安安正和薛朗站在一起。 他看着余安安,温柔的眼神中没有对情人的亲昵。 自从生日宴后,他和余安安虽然还是朋友,大家都像是忘记了那场告白似的正常相处,但封正诚却很清楚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后面尝试过很多方法,但都没能让余安安对他的好感度提升。 封正诚很确信,余安安真的喜欢上了谢轻。 眸色有些阴暗,封正诚被心里莫名的怒火和难受弄得不得不垂下眸掩去情绪,虽然不能让余安安喜欢上他,但他现在还是得让余安安在进入遗产前帮他开启宝库。 他得想办法让余安安释放他一直藏着的信息素,彻底唤醒宝石。 余安安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让前者愿意暴露真实性别的地步,100%的信息素纯度也让他不能用特殊手段逼迫余安安,也不想真的引起这位暴露后会引起无数爱戴的帝国珍宝的反感。 所以—— 最好让余安安主动选择暴露。 封正诚踏步走向自己的住所,眼底些许的犹豫和慌乱被他压下,他忽略了心底的刺痛抹去了脑海里浮现的充满爱意的眸子,用光脑发出了‘按计划实施’的命令。 而很显然,能让余安安肯这样做的只有他喜欢的谢轻。 如果谢轻犯下重罪,余安安不会无动于衷。 他手上刚好有谢轻beta装omega的证据,这是要住一辈子牢的重罪,再加上谢轻顶罪时靠omega身份才免去责任的前罪,只有信息素达到90%的极优omega有权限能把人保出来。 *** 谢轻并不知道他很快又要在星网上刷屏了,浅睡醒来的他摘下眼罩望着外面的景象。 “在看什么?”几乎是谢轻刚醒,度冥君也摘下眼罩跟着望去。 “在看外面,很美。” “确实,我还知道很多别的景色很美的地方,等忙完了,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度冥君接话接得很自然,但谢轻却怔了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角。 度冥君似乎也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他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勾,金色的瞳孔在暗黑的环境中很明亮,“轻轻,你喜欢做什么?” 主角问得这个问题很平常,但谢轻却还是回答不出来。 “我感觉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当明星。”度冥君声音很轻,“你现在所做的事好像都是在责任驱使下做的。” 黑发黑眸的少年眼眸微垂,眼睫轻颤,身为任务者的他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完成任务是他一切的动力。 他低垂着眸子,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眼神中的些许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做什么。” 但下一秒,他便感觉有人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 谢轻抬眸,看到了眉眼处带着宠溺的主角,在身后已经变得无尽黑暗的背景中,他身上的颜色很显眼,让人一眼就看得见。就跟他来到这个世界初见主角时一样,在周围一片灰暗中,主角身上有着仅有的颜色。 “那我陪你慢慢找,好不好?” 22 直播 鸦羽般的眼睫轻颤,谢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有些被晃神地望着主角出神。 谢轻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主角,他在面对主角和面对其他人时总是不一样的,他曾经将此归咎于主角是他最关键的任务对象。 但—— 阳光般耀眼的眼眸中只有纯粹的温柔,似乎是因为他长久的不回答,度冥君的身体开始微微紧绷,他的眉眼处流露出几分忐忑和紧张,发丝都好像失落的大狗狗般耷拉下来。 本来应该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的主角在他面前总是能让人一眼能看清情绪。 谢轻从主角的眼睛里看到了微怔住的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不是因为他看不透主角,恰恰是因为主角唯独在他面前情绪这么外露这么直白,他才不敢承认,才要找别的解释。这种区别对待的照顾和真诚总是会让他无意识地露出真实的自己,他在因为主角对他无条件的好而无措。 为了任务他不应该答应的,但是—— 感受到越发紧绷和紧张的主角,谢轻低声道,“……好。” 也是下一秒,主角的身体在陡然放松下又变得更加紧张,他浑身上下都开始冒甜蜜和愉悦的泡泡,根据口罩突兀的褶皱,主角应该是极快地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轻都能感觉到偷偷打量他的主角下属们呆住了。 听着旁边传来的杯子摔碎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谢轻看了过去,看到了他们脸上充斥着震惊和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被夺舍了的神色,就连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更为尊敬重视。 “你好傻。”谢轻没有想到主角会因为他的答应这么开心。 但度冥君却难得摇了摇头,他表现得更陈恳和认真了,话语完全发自内心,“不,我觉得我是大聪明。” 隐约间,又有几个人把杯子摔了。 *** 飞船抵达坎塔拉星的时候,封正诚他们虽然不在但派了部分军人等待护送他们去收拾好的基地。 行李全被度冥君自然地揽走,头上也出现了对方撑起的遮阳伞,谢轻跟着人群穿行,坎塔拉星的生态很单一,除了人工开辟出来的道路外,便密密麻麻的全是丛林和大树,偶尔能够看到几处战争时推出来的空落痕迹。因为常年没人居住,在前行的时候还能听见几声野兽的嘶吼,随行的军人释放出信息素压得它们不敢靠近。 谢轻注意到那位明星林青亚看了他头上的伞好几眼,旋即有些烦躁地看了看剧组的其他人员。 剧组能够买到的名额少,但拍摄节目要用的设备却不会因此减少。 除了几个艺人外,就连助理们也勤勤恳恳满身大汗地扛着设备,自然没手再帮他撑伞。 林青亚虽然没有明说,但好看的面容上却烦躁越甚。 这种不悦等他看到要住的基地很简陋时就更浓了。 所有的设备暂时放下,他们一个个上前登记比对着信息,助理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自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却第一时间拿出湿巾为林青亚擦拭。 助理小声凑到林青亚身边,趁别人注意不到道,“青亚哥,我看到前面有好几个世家少爷,我们要不要过去和他们聊聊天。” 要是能趁这个机会和他们交好的话应该可以拿到不少资源。 助理的潜台词林青亚听出了,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些就点头应了,他倒是不在意这会不会唐突,omega的身份受人优待,能和omega交流对很多人来说是件很荣幸的事。 林青亚往前走了几步,刚凑近,隐约听到只言片语的他就脚步一顿。 “那是谢轻吧,谢轻果然会来,我就是听到谢轻要来才特意想办法过来的。”向来表现的桀骜不驯的少爷此刻有些羞涩地道,“我想和他再见见面。” “谢轻最近都不怎么在电视上出现了,他是不是要退出娱乐圈了,不要啊,我还想请他出演我家公司正筹备的电视剧的男一号呢。”他随口说着林青亚根本碰不上的资源。 “哼,他身边的就是度冥君吧。不是说他们两个只是形式婚姻毫无感情吗,我怎么感觉他们相处得挺融洽的。”说话之人的声音带着林青亚有些不敢相信的酸味和嫉妒。 林青亚顺着他们偷偷打量过去的视线寻去,脚步一顿。 “青亚哥?”见林青亚没有搭话,助理有些疑惑。 “谢轻也来了。”林青亚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助理注意到他的拳头微微攥紧了。 助理立马不敢吱声,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青亚和谢轻出道的嘘头一样,他拿的第一个资源是谢轻陷入舆论风波后才给他的,之后他拿到的绝大多数资源也是先找的谢轻但谢轻出事了才顺给他的。网上一直有传言说他在抢谢轻的资源,这也是别人抹黑他时最常用的理由。 他对此异常反感,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踩着谢轻上位的。但林青亚一直觉得他能爆火是靠着自己的实力,那些资源真的被谢轻拿到谢轻也依旧会不温不火。 但偏偏谢轻的热度极高,他虽然本职不出圈,但社会新闻上常有他的名字,几乎常上星网的人都认识他。因此公司逼迫他继续蹭谢轻的热度,非要给他按上一个‘小谢轻’的名头,好让自己成为那些人用来贬低谢轻的工具。 事实上,公司的规划确实很成功,他的名气蹿得很快,短短几个月就直接到了一线,那些骂谢轻的人都会连带着夸他。 “青亚哥?”见他始终不说话,周围的人已经全部回房了,助理终于忍不住再唤了声。 林青亚眼神晦暗。 这件事始终是他的刺,他本以为他可以不在意,但看到他想拉拢的这些世家少爷们眼巴巴追捧谢轻时的样子,他的心理再度不平衡了。 为什么他要始终待在谢轻的阴影下,就因为谢轻比他早出道了一段时间吗? 攥起的拳头虽然松开,但鲜血却流了出来,“走吧。” 林青亚回答房间后一直阴晴不定地不说话,在听到军队来人说因为突发情况要等到四天后才能去遗产点后,他便更烦躁了。 信号设备已经安装好重新启动。 林青亚打开光脑无聊地刷着星网,忽地,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 星网刚刚还在激烈讨论太子、余安安和薛朗究竟是在看谁,并且有人通过各项技术发现了远处有个人的自拍刚好可以捕捉到这个视角,扒出的博主准备找到那人并商量着拿到公开自拍。 现在所有人就被热搜第一上曝出的事情弄震惊了。 爆料的人是星网上粉丝量最高的营销号,以爆料劲爆绝对准确著称,他是出名的有人脉,不仅爆娱乐圈的料也报豪门和贵族丑闻,每次爆料都会迅速登上热搜。 而他现在爆的则是可以判重罪的刑事案件。 娱扒爷v:有实锤,某个最近热度极高的艺人其实是beta伪装omega。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划出的范围却极细。 最近热度极高,omega艺人,符合这个条件的少之又少,很多人脑海里都冒出了林青亚和谢轻的名字。 [不是吧,这太离谱了吧,扒爷是不是被盗号爆了假料?这可是重罪!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omega协会是干什么吃的,还能允许闹出这种事?谁啊,欺骗大众感情,赶紧关进监狱里去。] [谢轻还是林青亚?感觉他们两个比较符合。] [那肯定是谢轻啊,谢轻人品坏可是众所周知的,他之前不还一直上社会新闻?无语了,谢轻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娱乐圈啊。] 林青亚的心脏继续狂跳,他当然是清楚自己没问题的,所以—— 是谢轻吗? 林青亚眼神中出现了一些阴暗的兴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如同阴暗老鼠般看着沸腾的星网和网友们对谢轻的恶毒揣测。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了四天,星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也一直维持了四天。 每一天,娱扒爷都会给出一个关键词。 娱扒爷v:两字艺人。 娱扒爷v:最近的社会新闻常客。 娱扒爷v:之前就犯过事。 这已经完全是在指名道姓了,星网彻彻底底地乱了,各种言论铺天盖地的刷屏,终于这件事在第四天达到了极点。 娱扒爷v:大家猜得没错,就是谢轻。 [真的是谢轻,天啊,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之前不就敢开木仓伤人吗?] [什么时候抓人啊?怎么这么墨迹,这种人还不封杀?] 心脏砰砰砰地跳,林青亚被助理唤着出去进行信息素采样,看着已经摆好的设备和一边等候着的谢轻,他忽然想起,谢轻和他都要进行信息素检测和采样。 眼神中闪过一丝晦色,林青亚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导演,“我们要不现在就直播吧。”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是要等到采样完进入遗产点后才直播的。 导演明显是愣了下,但不过是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他们会因此收获可怕的热度,“好,大家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