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五台教主》 上架感言 终于上架了…… 俺到现在写了有十本书,看其他读者的上架感言,许多“心情复杂”“五味杂陈”之类的,俺现在的心情是有点忐忑,又有点期望。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写了一卷半,超过六十万字了。 卷名出自易经,六十四卦中有十二消息卦,从地雷复到坤地纯阴,我初步打算写满六卦,就是地雷复,地泽临,地天泰,雷天大壮,泽天夬,到乾天纯阳,最后一卦正好写到修成阳神,飞升结束。 有不少人建议我写仙界的事,想看看长眉真人、合沙道长、铁肩老祖、天一金母,雷姑婆,申无垢以及虞南绮姊妹的老爹老妈,紫玲寒萼的爷爷雪雪老人,还有太乙混元祖师以后的故事。 我目前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已经在书里做了铺垫,譬如仙道之外的神道,原著里面对于水神河伯一类也有些,洞庭君也是原著里有的,还有向天庭祷告得到讯息的事情,也是原著上有的,雪雪老狐狸负责看守琅嬛书库,还把一门法术偷着传给下界的宝相夫人,易周也能神游上界。只不过这些都着墨不多,我是把它给展开了写的,如果将来写天界的事,肯定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 而且要在这里承诺,即便写到天界,基本上不会写到三清内斗,接着封神演义来,而是以原著上提到过的人作为背景,就是那些已经飞升了的,蜀山,依然还是蜀山,这是一个宗旨。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番外的事,因为大家的目光,必须要聚集在主角身上,不能让他离开超过三章,而蜀山又是千头万绪的,人物众多,所以为了使故事更圆满,我决定在番外里写其他弟子的故事,这个书上架了,番外还是公众章节,这个以后我会在节日里,或者是定个什么日子更新,就好像原著里,除了正传之外,还有峨眉七矮,还有青城十九侠,还有武当七女,差不多就是这个节奏。 支线是对主线的补充,可能正文里受于篇幅原因,只交代几句,支线会详细地写出来。 天啊,才发现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别人的上架感言都很短有木有! 最后特别鸣谢,最近一段时间默默支持这本书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点击,你们的红票,你们的月票,你们的收藏,还有大家真金白银地捧场,还有人到龙空上,到其他地方推荐这本书的朋友,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持,这书可能早早地就夭折了。 我常说,点推收订,书之四维,四维不张,书乃灭亡。这其中订阅又是最能体现一本书,乃至于一个作者实力的,前边多少点击,多少红票,乃至于又上了这个推荐那个榜单,其实全都是浮云,最关键的还是订阅,所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到最后还得靠订阅说话。 所以希望有条件的朋友,能看正版还是尽量看正版吧,没条件看正版,在别的站看完爽了之后,也多费一把事,过来给人投张红票支持一下,贫道感激不尽! 最后在吧我当初那两句诗做结束语: 好书直须日日养,莫待入宫空凭吊。 001 梨花·天孙锦 芷仙偏爱梨花,在自己的院子前后载满了梨树,经过数年悉心照料,已经长得枝繁叶茂。 如今正是梨花开的时候,满院都笼罩在雪白的梨花之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若兰来的时候,芷仙正在树下吟诵陆游的诗:“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是年华……” 她刚念了两句,觉察到院外来人,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若兰,赶忙到房去取昨天做的梨花云片糕,转回来时,若兰正好进门,她在树下的石桌上招呼好友,看她的脸色很是不好,神情也有些憔悴,惨白惨白的:“那施龙姑和凌云凤又欺负你了?” 若兰坐下,拿起一片云片糕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咀嚼:“也谈不上欺负,她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每一见到我气就不顺,非得说上几句,痛快痛快嘴不可,要不然连着几天都要气得胸口疼,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吧,我们两看相厌,只互相不见面便好。” 芷仙料想那施龙姑和凌云凤给若兰气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平时那些挖苦讽刺的都经受得惯了,若只是这样,也不会把若兰气成这样,只不过既然若兰不说,她也不再细问,只说些这几天黄河发水的事情:“黄河年年发水,岳师叔说是两岸百姓乱砍属木,惊动鬼神,非但山神、树神、花神诸般精灵全都无家可归,更间接害死了森林里的许多生灵,自招祸患,自尝苦果,黄河水底已经另成一条沙河,九曲回环,弯劫淤积,其中戾气又助长了许多恶蛟、厉鬼,门里的几位师兄出门数月,斩杀恶蛟,栽种仙林,安度鬼神,听师父说,再过几天就要回山了。” 若兰闷闷地道:“如今你们五台派在修外功,纯阳派在合炼丹药,崂山派在东海炼宝,泰山派二位师叔又接引了三个同胞姊弟入门,听说根骨甚好,嵩山派也在扩建仙府,唯独我们恒山派,两位长辈都在闭关,雷师兄和米师姊也在闭关,就剩下施龙姑和凌云凤两个称王称霸,上蹿下跳,昨日左师弟传回求救飞针,她俩也没个主意。” 芷仙惊道:“左师弟传回飞针求救了?可说了是什么原因?” 若兰道:“那针是从闽浙交界飞回来的,传回来的信息也不多,只说是采到一株成了形的王母草,被武夷山的两个妖人夺去,又要收他们的魂魄祭炼妖幡,目前被困在一个山洞之中。” “这还得了!”芷仙站了起来,又重新坐下,“雷师兄他们没有说法吗?” “雷师兄跟米师姊也都和师父他们一样,在后山寻了洞穴闭关,外面以法术封禁,外人难已进入,又怕强行开关惊扰了他们静修。山中大小事务全由施龙姑和凌云凤做主,那施龙姑以恒山派未来的第二代掌教自居,他说左师弟他们都是当年恒山三凶留下来的余孽,本来当日就该让他们形神俱灭的,只是掌门师伯慈悲,才留下了他们,收做记名弟子,就是用来跑腿效力的,没得因为他们反倒要耽误了主人修行,王母草若要还在手里方好,又已经被敌人夺去,能不能回来,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萧师弟和崔师妹谨言慎行,平时不敢多说半句,这时自然也不会出头。” 裘芷仙气得把石桌边沿捏出两个纤细的指印:“此事关乎三位师弟性命,决不可袖手,你跟我去黄极宫见我师父,看她老人家如何定夺!” 两人来见许飞娘,许飞娘一直在炼那天魔诛仙剑,在大门口就让水火童子拦了下来,裘芷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让水火童子进去通报,不多时童子捧着一个玉匣出来道:“师父刚才为此事卜了一卦,困住左心三人的妖人,是武夷山的黎成和黎绍,以他们两个的道行,不值得师父亲自出手,让二位姊姊下山去走一趟,这玉匣里是师父的两件宝物,让我拿给你们,说是会有大用。” 玉匣里面装着两叠仙衣,水火童子介绍:“仙衣名为天孙锦,可避水火刀兵,给二位姊姊每人一件。师父说二位姊姊此行颇多波折,虽然说那两个妖人不足为虑,但还会遇上其他枝节,这仙衣可保二位姊姊平安归来。” 那仙衣看上去轻如烟纱,一口真气喷上去,自动化成一片白色光气附在人的身上,衬着芷仙原来的白衣,凭添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烟雾,白种泛着浅浅的青光。若兰也穿上自己那件,却是一片紫气,附在她的黑衣表面,显得高贵庄严。 二人在宫外拜谢了许飞娘,然后双双下山,赶往闽浙交界。 却说他们两个才下山不久,罗鹭因治水已经接近尾声,他奉命在黄河北岸种树,并重建土地神庙安顿鬼神,并在人间显示神迹,告诫当地百姓,此林为仙人所植,不许随意砍伐,若要砍伐必要经过土地山神同意,否则必遭天罚。 因有陕西黄龙山猿长老手下许多仙猿帮忙,他完功最早,便先行回山。 到了山上,他拿着猿长老送的两只蟠桃来找梨花院找芷仙,二人从小定下娃娃亲,又确实有夫妻之缘,虽然说俱都有攀仙业之心,但也没有故作冷漠,而是断欲留情,平素相互扶持照顾,有什么好事也为对方想着,罗鹭身上的玉佩荷包,锦囊绳结,俱是出自芷仙之手,而芷仙院中的梨树青藤,兰芷假山也都是罗鹭所为。 这次猿长老后洞蟠桃结果,送了罗鹭两个,此物极为稀罕,食之有轻身明目,洗沐筋骨之效,他特地带回来跟芷仙共食,等到了这里却发现人不在,到黄龙宫询问了值守的罗新方知芷仙和若兰奉了许飞娘之命,去南方救了人。罗鹭心中有些失望,继而又想五台联盟的势力多在北方,连弟子们下山修积外功,也被告诫尽量在北方做,轻易不要踏过长江,虽说是奉了许师姑的命令,必定不会有多凶险,到底要打败妖人才能救人,放心不下,便跟罗新那里打了招呼,也下山来。 他御剑向南,也奔闽浙边界而来,刚出山西边界,正遇上泰山派的李厚,说是前些日随师父去西南接引了三个小姊弟入门,发现了不少青灵竹笋,采了回来,想要拿到恒山来给若兰,结果遇上若兰不在家,又被施龙姑和凌云凤抢白一顿。 李厚痴心于若兰,已经是到了极点,不管什么话,从若兰口中说出来,便是金科玉律,绝无一点折扣地去照办,初时他常去五台山找若兰,后来被若兰说过一次,便再不去了,有什么东西只是送到便好,这次就想托罗鹭将竹笋带过去,听罗鹭说二女已经去了闽浙,也不放心起来,于是两人同路,一起并剑往东南追来。 再说芷仙和若兰一口气飞到闽浙交界,天已经黑了下来,若兰取出左心用来求救的传音针,凭空抛起,那针便化成一溜火光向前飞去:“妹妹小心了,此地已近妖人巢穴,说不定马上就要与他们遇上。”芷仙答应着,二人小心戒备,御剑跟着那传音针所化火光飞去。 此时夜幕降临,圆月东升,山野之间一片漆黑,夜风山岚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传音针在起伏的山峦之间左拐右转,进入茫茫大山之中,直到一座斜插天际的山峰前面,那山峰高耸入云,上面长满小树蒿草,青藤垂挂,通体被植被包裹,传音针到了近处,骤然加快速度,射入山峰底下的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证明左心他们被困地点就在眼前,裘芷仙自从炼成道法之后,还是第一次下山,平时都是师兄弟之间切磋剑术,从未与人真正拼杀过,不禁心中忐忑。 申若兰道:“姊姊小心了,敌人可能就在眼前!”她伸手一指,泼出剑光,将前方的树木消断,枝叶纷飞,草木折倒,迅速现出一个三丈多高的洞口。 她心想,此事毕竟是因恒山派而起,裘芷仙来只算助拳,不能让人家冲在前头,便抢先神剑合一,化成一道金光向洞内飞去。裘芷仙生怕好友中了埋伏,急忙也御剑跟在后面,手里扣着岳清赐下的两仪剪,准备一发现不好就放出去。 她正紧张万分,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声油滑淫笑:“那召富说得果然不错,扣着他们不放,便能引来漂亮的小妮,这两个都是水灵灵的好货色,待会擒住,咱们哥俩一人一个!” 裘芷仙被他们出其不意下了一哆嗦,急忙转过身,娇喝一声:“什么人!” 只见洞口并排站着两个黑影,说话的就是他们,裘芷仙始终用剑光将自己牢牢护住,心想听着两人说话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言语冒犯罪不至死,且先问个明白,若是左师弟他们已经遭了毒手,再动手不迟,因此凝神问道:“你们就是黎成和黎绍么?” ———— 番外不定期更新,小说中的直线,跟主线内容没有冲突,大家喜欢那个角色,不限门派,不限阵营……只要呼声高的,我全部会在番外里写出来。 ———— 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书快上架了,番外是想继续作为免费章节更的,是本文中主线里的其他支线,以大家喜欢的角色作为主要人物展开的故事 因为时间挺紧,这次算是试发,以后不会占到正传文的位置 002 召富·洞中激战 那二人听见芷仙发问,颇敢吃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芷仙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和申姊姊下山之前,我师父特地为我们卜了一挂,把你们两个的根底来历全都算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赐下专门对付你们的法宝。” 那黎绍半信半疑道:“召富已经跟我们说了,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都在闭关修炼,洞前以禁法封闭,任何事情都惊动不了,恒山派除了这两个老乞婆还有谁能有这般本领?” 芷仙略带骄傲的口吻说道:“我可不是恒山派的,我乃五台派弟子裘芷仙,我师父便是万妙仙姑许飞娘,我们五台跟恒山同气连枝,这次就是奉了师父之命,和申姊姊来此救人的。” 黎成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你竟然是许飞娘的徒弟?”遂对弟弟说,“祸事了!祸事了!竟然引来了她的弟子,这可如何是好?听说他们五台派这些年好生兴旺,比当年混元祖师在时更被各派敬仰,那岳清当年洞庭之水,名传天下,连红云大师跟殷瑚的师父潘仙子都吃了亏……” 便在这时,忽然洞里传来连声剧爆,轰隆隆仿佛闷雷翻滚,裘芷仙往洞里看去,只见一片漆黑之中,仅有几点光亮,不禁担心道:“若兰姊姊,你怎么样了?” 若兰答道:“我已经找到左师弟了,正在破掉禁锢他的阵法,你快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时那黎成说道:“道友不用着急,许仙姑当年在黄山修行时,与我们也有过一面之缘,你既然是她的高足,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来来来,我这就带你进去将阵法解开,放了那恒山派的两个小子。” 这两人却是怕了五台派,更怕许飞娘,不敢动裘芷仙,决定主动放人。 裘芷仙听他们说的人数不对,跟在二人身后往里走,依然小心戒备:“明明恒山派三位师弟都被你们给困在这里,如何就放两个?莫非还要留下一个作为要挟不成?” 黎绍大呼冤枉:“我们当时是困住三个的,本想用仙火炼化了,只是那召富说杀了他们不如困住他们,等他们放传音针回去,师门必定来人搭救,他说恒山派高手都在闭关,要来人必是两个叫做施龙姑和凌云凤的,俱是国色天香,美貌无比,而且童贞未破,最是可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崔瑶仙,虽然已经有了丈夫,但姿色也是极佳。我俩因此早已经把他放出来了,禁制了元神,留在洞中,若是欺骗我们,动念之间便能将他杀死,这个贼杀才,竟真的骗了我们,待会就将他杀了,给道友出气!” 他俩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怕召富欺骗他们,招来高手,把他俩堵在山洞里,因此提前出去埋伏在洞外,若是见到厉害的来了,立刻桃之夭夭,因看申若兰和裘芷仙年纪都还不大,而且道行不是很高,这才现身,却没想到裘芷仙虽然入道不久,但却是许飞娘的徒弟,五台派在这一干旁门左道之中还是颇有影响力的,许飞娘更是不用说,他俩想着万妙仙姑神通广大,即便在这里杀人灭口也必要被她的先天神卦算出来,日后天大地大,再无自己兄弟的容身之处了,因此才决定跟裘芷仙好好说说,放人离去。 裘芷仙听说竟然是召富出卖,又是打算钓施龙姑和凌云凤,结果把自己跟申若兰给钓来了,不禁心中愤恨,然而毕竟是恒山派的事,她面上不动声色:“那召富你们也不许杀,让我们带回去交给师门处置便是。” 黎氏兄弟连连点头:“道友说的不错,待会我们就用黑眚丝将他困了,给你们带回去。” 三人顺着漆黑的通道往里走,芷仙让他们两个打头,自己跟在后面,天罡剑始终护在身前,手里扣着两仪剪,以防止他们暴起发难。 正行间,忽然听见前面若兰一声惊呼,有剑光闪烁,芷仙急道:“姊姊,你那边如何了?” 申若兰大声喊道:“召富,你敢伤我!回去恩师绝不会饶过你!” 召富的声音随之响起:“恒山上那两个老乞婆只知道闭关修炼,留下施龙姑和凌云凤两个贱婢成天对我们颐指气使,不是让我们去东海取龙珠,就是南疆采仙草,告诉你,老子早就不想回去了!让左心发传音针回去便是故意钓你们上钩,本来想钓施龙姑凌云凤那两个贱婢的,谁想到竟然把你钓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若兰妹妹,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休怪当哥哥的不留情面了,你若是从了我,日后我也不会负了你,咱们夫妻一起到青螺峪去投奔卓师叔,你若是不从,我便把你享用完了在送给两位新结实的哥哥……” “混账不要脸的东西!你想的倒美!”若兰一声轻喝,洞里雷声滚滚,两人打得甚是激烈。 裘芷仙向黎成和黎绍道:“你们快去帮我对付那召富!事成之后,五台派必有重谢!” 黎氏兄弟赶紧飞向洞里,大声让召富赶紧住手,召富却道:“二位哥哥不必怕那五台派的小丫头,我卓师叔现是青螺峪十魔长老之一,你们本来不就是想找两个女孩来嘛,这现成的两个送上门你们还要往外推么?快快助我将她们两个拿下,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投往青螺峪,万魔神宫连峨眉派都不怕,还会惧怕五台派么?” 黎氏兄弟一听觉得十分有礼,尤其是二人色胆迷心,垂涎芷仙和若兰的美貌,便要动手。 裘芷仙将天罡剑一晃:“我们俩这次奉师命下山,我恩师随后就到,你们现在改邪归正,待会我师父到时我替你们在她面前美言几句,还可免却责罚,再要不知悔改,敢伤到我俩一根头发,我师父来时,定要打得你们形神俱灭!” 提起许飞娘的厉害,黎氏兄弟又打了个机灵,不敢动手,又转回去劝召富:“咱们要去投青螺峪,这便去了,何必非要惹上五台派?况且你本来要引那施龙姑和凌云凤来,以报这些年被她们欺负的仇怨,如今来的不是她们,那便罢了,日后也好相见。” 召富气得几乎喷出一口老血,他本是恒山三凶的弟子,法力虽然比不得洪大肚、朱赤午,却也甚为不凡,申若兰若非身上带着好几件红花姥姥赐予的法宝,早就被他擒住。他连番鼓动黎氏兄弟动手,黎氏兄弟只是不敢,气得他暴跳如雷,还要强压怒火:“既然你们不愿意得罪五台派,那便由我一人承担,待捉住了这两个女孩,咱们兄弟三个一起享用。”说完加紧摇动妖幡,放出腾腾黑煞,其中更有三点碧火,上下翻飞,全力攻向申若兰。 芷仙看若兰跟召富在狭小的洞穴里殊死拼杀,飞剑纵横,劈撩点刺,不停地在两旁石壁上划过,擦出大片火星,那召富放出黑烟,越来越浓,翻翻滚滚,两人身影在烟中若隐若现,那三团碧火始终不离若兰身外三尺之地,自己只凝神看了一眼,便觉目眩神驰,暗道厉害,她怕若兰不敌受伤,一面小心防备黎氏兄弟,一面要把两仪剪放出。 忽然洞口又有人说话:“二位黎家兄弟,你们可在这里么?” 召富听出来,是独角灵官乐三官的得意门人王森,昔日曾经一起做过大案,立刻大声喊道:“王道友快来相助,这里有两个角色女孩给你,正好咱们一人一个!” “阁下是哪一位?”对方晃身飞入,共是三人,打头的一个是位彪形大汉便是王森,后面还跟着两个少年,到了近前先看到芷仙,顿时色心大动满脸淫像,用手一指,“便是这个女孩么?” 召富还未来得及答应,芷仙看情况不好,便要先下手为强,扬手先把两仪剪发出去,天罡剑紧跟着化成一道青光,激射而至。她这一下出手又急,双方相距又近,那王森看那少女一抬手,眼前精芒爆闪,立刻将身子一晃,向洞口方向滑去,两仪剪灵性十足,自动追着王森急追过去,大有不将他剪死誓不罢休的意思,天罡剑掠过王森所战的地方,直取他身后两个少年。 那两人俱是王森的师弟,一个大一些的叫姚元,一个小一些的叫薛蟒,二人慌忙放出两道黄色剑光抵住青罡剑,裘芷仙使出小五行剑诀里的杀招,连环五剑,杀得二人手忙脚乱,败退之际,破口大骂:“贱婢不得好死!待会将你擒住,剥光你的衣服,我们兄弟三个轮流……” 芷仙怒道:“奸贼住口!”伸手一指,两仪剪倒飞回来,直取姚元,姚元正从背后取出一面摄魂小幡,想要捉人,信手一晃,长到三尺高矮,正要用它去摄芷仙的魂魄,猛然间面前精芒爆射,两仪剪迎面飞来,将他连幡带人夹成四截! ———— 求票!话说,今天红票只有二百张,点击直接从分类榜上掉下去了,前十五都没到,这日子没法过了! %>_<% 广而告之…… 这几天病得很严重,小时候经常生病,后来我就迷恋武学,迷恋修道,从零二年开始逐渐地不再吃药,到零七年的时候就不再吃药了,到现在已经六年整了。一般心不乱的情况下,比如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上火,就不会生病,从一零年开始修佛之后,心性也开始变化,这几年只有前年我奶奶去世大病了一场,其余的时候身体都还好。 这次病来的很快,一觉起来,右半边腮帮子就都肿起来了,感觉腮腺、扁桃体、甲状腺之类的都疼,一直到脖子上,咽口水都疼,上下牙床都肿起来,嘴巴闭不上,每天只能喝粥,身体还高烧。 放在过去,我都是慢慢养好的,这次因为存稿君的提前死亡,我就得硬撑着打字,每天赶两章,雪上加霜地宽带还断了,要骑电动车到几公里之外一个复印社里连网上传,沈阳前几天刚下的雪…… 所以章节里有不少错别字,甚至有几处人名搞错,在这里跟大家道歉,大家多担待担待我吧。 现在买了无线网卡,上一会就断掉,所有网页全都无法显示,然后重新连接,不过到底能上网了,我以后尽量上传之前多看几遍,争取不再出现bug,郭德纲总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俺在这里抱拳拱手,谢过诸君的支持和包容,谢过这几天支持投票订阅收藏发书评打赏的各位朋友,佛家说世事无常,好事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坏事也不可能一直坏下去,易经上也说否极泰来,交爻变易,等熬过这段,俺一定加更答谢大家。 后记 《蜀山五台教主》写了将近一年,今天终于在这中秋月圆之日写完了。本来昨天就要完本的,只是昨天过生日,多喝了点酒,原想像诗仙一样,来个“斗酒诗百篇,下笔如有神”,结果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什么都没写出来,就只能拖到今天了。 首先感谢一直关注这书,陪伴这书一起长大的朋友们,是你们给了这书活下去的动力,要是没有你们的支持,这书早就夭折了。 然后对后面两个月经常断更道歉,一方面是身体原因,一方面是家里面有事,更新的断断续续,不停地打击大家伙的热情。好在情节还算连贯,而且也没有烂尾,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完了,该留下的伏笔也都铺垫好了,之所以留着些伏笔,是想给大家留一点回味和遐想的余地,还有就是给下本书留下伏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本书写的是五台弟子异界传教千年之后的事情,岳清飞升之后,三大魔童重回魔道,已成佛道的岳霐和成为五台派掌教的石生,再加上还没有飞升的司徒平,三人为首跟魔教二次大战,最后三大魔童被逼到绝境,开启封存在昆仑山里面的元江金船到达异界,岳霐他们也都随着一起过来,在他方世界开宗立派,传教布道。 主角不是他们,他们身上大家喜欢的几样厉害法宝都会带过去,而且大家最喜欢的沙神童儿也会继续出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写了,风格还是一如既往,正宗蜀山味,争取在人物刻画和矛盾设计上,能够取得一定的突破。 最后,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001 祭坛·神婴剑 “喀喇喇——轰!”一声炸雷在耳朵边上骤响,震得人五脏六腑跟着一起跳动,三魂七魄直要从腔子里逸出来。 岳清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脑袋仿佛要裂成两半,两边太阳穴打鼓一样跳动,脑浆子都开始沸腾,无数陌生的记忆疯狂地涌进脑海。高山练剑,出入青冥,古洞潜修……那些从没见过的人,没经历过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中闪现。 “妖道,你这是多行不义,遭了报应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面前响起。 岳清努力瞪大眼睛,使视力聚焦,看见不远处立着三个仿佛古代道士做法的法坛,中间的那一个比较高,上面供奉着两口宝剑,毫无依托,凭空悬在坛顶一尺高的地方,剑尖上不停地滴下血珠,似乎刚刚用它们杀过什么生物。在两口剑下边有一个破碎了的半截玉瓶,里面正咕嘟嘟往外喷涌黑烟。 主坛两边各有一个稍矮些的辅坛,上面插满了各种鬼画符的幡旗,坛上立着胳膊粗的木桩,桩上各绑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他们身上穿着红色的肚兜,前胸后背都贴满黄钱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的猩红符箓,那情景让人看了直觉头皮发麻。 在左边的辅坛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个子很矮,穿着古代的宫装红衫,手里指定一道不停吞吐的金色光芒,正轻蔑地看过来,她长相可爱,声音也清脆悦耳:“自太乙混元祖师丧命之后,你们五台派树倒猢狲散,死的死逃的逃,你也算是个有造化的,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本来我们修道之人,当顺应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条性命,只是你这妖道实在可恶,残暴酷虐,心肠狠毒,竟然用这样小的孩童祭炼邪剑,今天必将你斩在剑下,免得日后再害他人!”说完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往岳清一指,那道金色光芒便似闪电一般向他飞射过来。 岳清觉察到危险,条件反射地起心动念,中央主坛上那两口宝剑心有灵犀地同时急速震颤,发出嗡嗡脆鸣,同时化作两道银光斜刺飞射,将对方金光接住。 岳清感觉这两口宝剑就仿佛是自己的手臂一样,只要念头一转,他们就会顺应心念,想要它们到哪他们就立刻飞射过去,要劈砍就劈砍,要点刺就点刺,撩切削划,无不如意。 刚才涌入脑中的那些记忆,浩然庞大,比自己过去的记忆多上百倍,甚至还有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都清晰毕现,就跟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通过这些记忆,他知道自己叫做岳琴滨,竟然生活在一个神仙满地走的世界。他本是五台派有名的剑仙,自五十年前师父太乙混元祖师跟峨眉派斗剑失败,被以齐漱溟为首的三仙二老围攻,无形剑斩伤了元神,坐化身死之后,五台派四分五裂,他也跑到南岳衡山去闭关,很少出来行走。 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多达三百年,从自己小时候如何因受兵祸乞讨流浪,如何被太乙混元祖师引渡上山,如何在黄极宫跟师兄弟们修炼道法……那些匪夷所思的仙法剑诀,全部都深刻地印在脑子里,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些事情原本就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那些道法也都一点一滴修炼了三百多年,心念调转胸中五气,汇聚于左手劳宫穴,随手劈出,便是一道五行神雷,将一座辅坛炸成粉碎!便似全部出于本能! 那少女飞在空中,身体被金色的剑光裹在里面,化作一道三丈多长的金虹,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斜飞下来,跟岳清的那两口银色剑光绞在一起,不停地发出啪啪的炸响,暴起大片金银两色火花,仿佛节日里的烟花一样向四周飞迸散落。 也不知道是这个岳琴滨原本法力就斗不过这个少女,亦或是岳清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有完全地融合原主人的记忆和习惯,对这些道法剑诀不能够融会贯通,两道银光很快就被那金光压制,又斗了片刻,金光强推着两道银光飞到岳清的身前,在他身前身后盘旋打转,削劈划斩。 那剑光每一次靠近,岳清被寒光照体,冷气凌面,浑身汗毛禁不住乍竖而起,冷汗如浆,有一次擦着腮边过去,连鬓角的头发都被削下半缕来。有好几次都差点就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劈成两半,多亏银剑神异通灵,每每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将金光挡住。 女孩打得却很轻松,银铃般笑道:“妖道,你的报应到了!还不快快受死!”她攥起拳头,将金剑拧成麻花状,骤然炸开,带着大片金星轰开了两口银剑结成的防御光圈,锋锐的剑锋闪电般直射岳清胸口。 岳清下意识地调转五行真气,双手结印护在胸口,伸出来的拇指和小指之间一片彩光,黄绿红蓝各色光气不停地涌动,那金剑刺在当中,竟被止住。 女孩眼中微露惊讶之色:“不愧是混元祖师座下有名的弟子,倒也有些道行!”张开看似可爱的樱桃小口,将一道真气喷将出来,那金剑立刻就想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转动,向前冲刺。 岳清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千钧重压,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他知道,此刻决不能有半分松懈,必须顶住,否则必要被那金剑穿胸而过。 求生的本能使他强压胸中烦躁,拼命调动体内五行真气,运转到双手间结成道家五行法印将金剑抵住,却仍被那剑推着向后划去,双脚在潮湿的地面上犁出两条深沟。 “砰!”岳清后背撞在一颗树上,身子一震,眼前金星乱冒,心肝脾肺都差点一口呕出来。 他无法再退,那女孩嬉笑间又从口中喷出一道真气,将那剑催的如高速钻头一样急转。 岳清两手间的五彩光气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剑尖距离他的胸口不足一寸,从那上面溢出来的气流将他胸前的衣衫都给绞成粉碎,胸膛上一片森然清冷。 岳清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个女孩,胸中涌起一阵绝望。 心想自己从车轮底下拽过一个即将被碾压的小朋友,却被旁边过来的货车撞飞,稀里糊涂跑到这么一个神奇的世界里来,还来不及庆幸,就又要被人生生杀死,可见这好人是不能当的,好事也是绝不能做的,以后再遇见这种事…… 他一个念头还未转完,空中云层里陡然落下数道青光,随同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岳师弟莫要惊慌,姐姐来助你一臂之力!”七道剑光如同青龙闹海一般,四道拦住先前那女孩的剑光,其余三道偷袭她的背后。 那女孩轻叱一声,来不及杀岳清,调转金剑环成一个光圈,将自己护住。 那七道青光仿佛一只巨大的怪手,将女孩拢住,七根手指骤然收起,就要将她绞成几截。 女孩一口真气喷将出来,金色光圈迅速爆开,跟七道青光磕碰在一处,只听得一连串金属相击的急响,暴起大片的金青光芒。 女孩厉声道:“许飞娘!自太乙混元祖师丧命之后,你自称改邪归正,隐居黄山,大家都以为你痛改前非,今日竟然又跟旧日里的妖孽同门搅在一起!” 云端轻飘飘落下来一个年轻美貌的道姑,一边指定七道剑光跟女孩相斗,一边轻笑道:“姜雪君,闻你当年杀业太重,被迫兵解,又不愿去转世重来,在你师父的帮助下以元婴修入地仙,向来在洞庭湖闭关不出,从不插手天底下的恩怨纷争,今日竟然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你就不怕你那辛辛苦苦修了几百年的元婴化身受点什么损失,前功尽弃么?” 002 师姐·许飞娘 许飞娘,岳清脑海之中迅速闪过有关于她的记忆。 这许飞娘也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弟子,入道比自己还早,在南宋末年便跟随师父学艺。 许是日久生情,几百年的时光让两人有了个感情纠葛,曾经当着五台派上下同门的面相互约定,千百万年永生厮守。五十年前太乙混元祖师坐化身死之后,她便跑去黄山去隐居,声称愿意改邪归正,在也不过问两派纷争,被旧日同门一致唾骂…… 许飞娘,岳琴滨,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岳清来不及细想,那许飞娘开声催促道:“岳师弟莫要迟延,这姜雪君非易于之辈,快快和我联手将他逐走!” 岳清这才看出来,许飞娘只是借着刚刚的偷袭出手之势,强压着那女孩姜雪君打,此时进攻之势已经被姜雪君止住,以一口金色剑光压制许飞娘的七道青色剑光,并且连喷真气,开始反攻。岳清也来不及细想,急忙再次调动自己的两口银剑,帮着许飞娘向前夹攻。 两个人九口宝剑,围着姜雪君上下翻飞,银色和青色的光彩混在一起,合成一个光圈,走马灯一样向内劈砍削刺。 这下姜雪君开始逐渐支持不住。许飞娘又扬手从袖中飞出数十点银星,姜雪君身剑合一,连人带剑化成金色长虹,破开两个人的剑圈封锁腾空而起。那些银星打在她后面的山石土木上面,石屑乱迸,炸起一片脸盆大小的石坑,十多颗合抱粗的参天大树,全被银星拦腰炸断,上面庞大的树冠轰然坠落,断枝碎石四处飞坠。 姜雪君也是深知许飞娘的大名,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有将法宝带齐,因此也不敢恋战,轻叱一声,放出两道金色霹雳,轰隆隆成排炸开,岳清急往后退。 许飞娘在雷光电影之中又打出一件法宝,继而身子一闪,反飞回来,后面跟着并肩飞来的两条金光蛟龙,岳清放出飞剑去接应,迎着龙头一碰,立刻觉得一阵窒息,真气几乎运转不过来。好在也使得那蛟龙来势略缓了一缓,许飞娘落在他身旁,一扯他的衣袖,二人将真气连在一出,贴着地面斜飞出去,那两条蛟龙首位相并,仿佛一只巨大的金剪,喀嚓喀嚓连续几下,将五棵参天巨木绞成两截。 姜雪君借着这个功夫,飞身重新跳上辅坛,伸手将柱上捆着男孩的绳索扯得寸寸断裂,抛在一边,然后将男孩抱起,夹在腋下,顿足之间,身与剑合,化成一道长虹破空飞起。 她刚刚离开辅坛,下一刻许飞娘先前打出去的十数颗银星便将辅坛炸成粉碎,烟尘木屑之中银星闪烁急速飞射升空,在姜雪君后面紧紧咬住,一直追上云端方才被许飞娘收回。 “岳师弟,别来无恙啊。”许飞娘落在地上,温声跟岳清打招呼。 看着眼前的道姑,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身上穿着黄纱薄衫,金钗挽发,玉璧压裙,从头到脚曼妙玲珑,眼角眉梢之间,满是妩媚风韵,然而眼神之中却隐含着淡淡的凄凉。 岳清知道这便是自己的师姐,有个绰号,叫做万妙仙姑的许飞娘。自己上山学艺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位很有名的剑仙,从小没少指点自己功课。他怔怔地看着许飞娘,往昔跟她之间发生的故事一幕幕在脑海之中浮现。这些便是自己所经历的,蓦然回首,往事就在昨天。 岳清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本来是岳琴滨,而在二十一世纪生存的那些年年,反倒像是做梦一般。如今梦醒了,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剑仙身份,继续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仙侠世界里面苦苦挣命。 “多亏师姐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命休矣。”岳清有些后怕地叹气。 许飞娘点点头:“那便好,我这次去滇西访友回来,恰好路过这里,见所立幡幢,正是我们五台派的路数,又见那血气云状,便知是你又在炼那神婴剑了。” 岳清习惯地叹息:“这神婴剑……”他脑海中蹦出以往几次炼剑经历,“这回已经是第三次炼剑了,眼看就要成功,我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我们五台派复兴在即,没想到还是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唉,如今我也失了信心,恐怕真的是此剑有干天合,不为天地所容。” 许飞娘道:“此剑太过邪性,师父当日在世时便说炼此剑须有十万功德傍身,否则必定人剑同遭天谴,如今师弟炼剑不成,也未必不是好事,更何况我们五台派炼剑之法博大精深,师弟何苦非要炼它。” 岳清心底升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峨眉派的人欺人太甚,自从咱们师父故去之后,越发地非横跋扈,仗势欺人。虽然有三次斗剑之约,他们却不守信义,要在那之前将我们赶尽杀绝!当年我曾经跟李元化斗剑,削了他半边胡子,他斗我不过,便仗着人多势众,拉上吴元智、佟元奇、许元通几个联手与我为难,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们害了性命,有一次还被他们用纯阳掌打成内伤。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炼一柄好剑,好一雪前耻!” 许飞娘沉吟道:“我五台派有五仙、五魔十大绝世神剑,其余的更是练剑之法更是不下百种,你何不在仙剑之上下功夫?” 岳清不由得苦笑:“那五大仙剑所用材料不是万年寒铁,就是宇宙星沙,我一来寻不到那样好的材料,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花费数十年苦功去慢慢祭炼,因此只能从魔剑上入手。这神婴剑排名在五大魔剑之末,算是最好炼的,没想到也是不能成功,接连三次炼剑,不是差了时辰,就是寻不到魔煞汇聚的地势,好容易全都寻到,又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中途破坏。这次连我花了三年心血炼成的镇魂瓶也被打破了,里面的护法神全被赶走。”岳清本来以自己的心态,这神婴剑炼成与否跟他也没多少关系,只是这伤感落寞之情,就是压抑不住地往上涌,忍不住又是长叹一声。 许飞娘劝慰道:“师弟莫要灰心,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凡事尽力,最终即便不成,也没了遗憾,不枉我们几百年苦修一场。当初师父坐化,诺大的五台派转眼之间土崩瓦解,不过咱们跟峨眉派之间还有三次斗剑之约,师父虽然不在了,咱们却不能气馁。一来还要杀了三仙二老,为师父报那血海深仇!二来还要继承师父遗志,将本派发扬光大。我如今虽然在黄山闭关隐居,说是不管外界的恩怨是非,实际上也不过是韬光养晦,暗地里积攒实力,将来厚积薄发罢了,不瞒师弟,如今我正在四处搜集材料,炼那天魔诛仙剑。” 岳清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天魔诛仙剑?那可是五大魔剑之首,说是天底下最凶恶的飞剑也不为过。即便炼成,将来使用时候也万分凶险,一个不慎,便要为剑上魔头反噬,你……“ 许飞娘柔媚的脸上满是沧桑与决绝:“除了诛仙神剑,哪个又能敌得过紫郢青索!” 岳清脑子里很乱,两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一会是当年五台拜师,一会是上学打架,一会是深山苦修,一会是夜市出摊,一会是峨眉斗剑,一会是大战城管。 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头的恶战,此时想的急了,不禁一阵阵地恶心头晕,身上手足之间,有许多股热流上下乱窜,冲击的心肝脾肺一起绞痛,他连忙告诉自己要稳定,要放松。 许飞娘看他神色失落,脸色发白,默然不语,只当他也跟其他许多同门一样,对为混元祖师报仇,复兴五台派大业失了信心斗志,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以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近年来,自从太乙混元祖师伤逝之后,这样的旧日故友她也见的也多了,便道:“师弟何去何从,还请自己斟酌,我还要去东海采药,咱们就此别过!” 岳清条件反射地拱了拱手:“师姐再见。” “再见?”许飞娘看了看他,微微点头,足下一顿,腾起一道青光,裹着身形破空飞起,直往东方而去。 003 华山·猛鬼坡 望着许飞娘的剑光在天边消失,岳清甩了甩了头,他现在急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理顺,又担心那姜雪君只救走一个孩子不甘心,再去而复返,这回没有师姐帮衬,自己一个人可不是那暴力萝莉的对手。 刚转身要走,忽然看见仅存的一个辅坛上还帮着一个孩子。那男孩不过两三岁大,瘦瘦小小的身子被麻绳绑在柱子上,瑟瑟地倚靠在那里,不敢哭也不敢叫,眼睛里噙满泪水,战战兢兢地看着岳清,几十张年在身上的符纸轻轻抖动。 看着男孩,两种情愫同时冲击大脑。 一种是原来岳琴滨的:这孩子是本门师兄金身罗汉法元的仇人之子,神婴剑虽然练不成了,但这孩子可不能留,我一剑过去将他斩了,也算是为法元师兄除掉一个后患! 一种是本来岳清的:用活人炼剑,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变态恶魔!更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用他炼剑本来就不对,如今更不能把他遗弃在这里,得带回去好好抚养。 两种思想在脑子里纠缠对立,天人交战,难分胜负。 岳清敲了敲头:不管如何,先把孩子带走再说! 他走过去将绳索扯断,又撕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鬼画符,把孩子抱在怀里。想起这里正是华山地界。因他隐居的衡山上,有几家跟他不对路的剑仙,其中还有一个就是大仇人三仙二老之一的追云叟白谷逸,因此不敢在那里炼剑,便来这里投奔三位华山派的道友,刚才姜雪君那样急忙逃走,也是怕耽搁久了,引来华山派的人群起围攻。 岳清的三位朋友,分别叫做夜游太岁齐登,白鬼脸何小山和鬼影子萧龙子。 事实上五台派跟华山派向来交厚,这数百年来太乙混元祖师执掌中原道门之牛耳,华山派从来都是为混元祖师马首是瞻,两派门人也都多有来往,其中不乏道侣知己。岳琴滨小时候进过学,还考中过秀才,气质儒雅,看不惯那些专事采阴补阳,修炼旁门邪法的同门道友,因此朋友有限,华山派也只这三个人跟他关系较好。 三位剑仙在华山朝阳峰下开辟洞府,太岁齐登住在天魂洞,鬼脸何小山住人魂洞,鬼影萧龙子住地魂洞。 因神婴剑是五台派十大镇教神剑之一,炼法更是不传之秘,所以这三人自动回避,并没有跟去,而是在洞中置办了庆功酒宴,专等他炼剑归来。 岳清刚在猛鬼坡上落下剑光,便有齐登的十七岁的女徒弟秋露红看见:“岳师伯回来啦,岳师伯回来啦!”唧唧喳喳地跳着过来,“岳师伯,我师父和两位师叔都在何师叔那里置下了上好的酒席,准备为您庆……”她也是个没眼色的,话说到这里才看出岳清身上的狼狈样子,连胸口的衣服都被绞碎,露出里面一片肤色苍白的胸膛。 岳清摆了摆手:“回去替我多谢三位师弟的好意,我先去萧师弟那里了。”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而练剑失败,又因为原来岳琴滨的情绪带着不由自主地低落难过,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酒席,摆手打发了秋露红便往地魂洞走去。 萧龙子的洞府布置得非常奢侈,里面石室修得四四方方,连环曲折,共有十多间,棚顶地板以及四面墙壁上全都贴着香檀木板,云床软榻金灯玉盏各种家具物什一应俱全,一进洞口便有两个四尺多高的龟鹤铜炉,里面正不断飘出浓浓的甜香。 一个青衫女孩正在给香炉拨火,看见岳清这幅模样走进来有些惊讶:“岳师伯回来了?师父他们都在人魂洞呢,师伯可是要沐浴更衣?我去准备水来。” 岳清知道这女孩名叫左青风,今年才十三岁,喊萧龙子师父,实际上是他的姬妾,还要负责饮食洒扫等俗务,伺候得萧龙子高兴了,才能够学到几手法术,原来还不觉得怎样,因在华山五台两派,乃至许多门派里这样的事情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不过现在掺杂了两世的思想,被这样一个小女孩服侍着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 回到自己临时客居的西洞石室,把男孩随手放在床上,开始静静地整理思绪。 首先,自己是岳清,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青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完成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开始出来赚钱养活自己,先后做过服务生、搬运工、促销员等各种工作,后来用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收购旧书出去卖,过起了常年与城管斗争周旋的日子,这次因为被城管逼得急了,跳下了冰冷的清凉河里。 他水性不错,游上岸之后,书都弄湿丢在了河里。 他唉声叹气地往回走,正好看到一个即将被车轮碾压的男孩,赶紧飞扑过去抓着小孩胳膊把他拽出来,结果自己却被旁边高速驶来的货车撞到。 岳清记得自己临死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男孩,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拽着的时候,还看着自己微笑……一世的记忆都定格在这里,之后身体剧痛,失去知觉。他以为自己死了,再次睁眼,就见到那个霸道的女孩姜雪君了。 同时,自己又是岳琴滨,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座下很看重的一个弟子,修道三百余年,外表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面容俊朗,儒雅非凡,因名字里有个琴字,曾经费尽心力寻得一把凤凰古琴,经常在五台山上巅峰云海之中抚琴自赏,很为同门尊敬羡慕。自师父斗剑失败,坐化身死之后,五台派树倒猢狲散分崩离析,为了避免被昔日的仇家报复,就跑去衡山新开辟了一个洞府。 五台派门规甚松,门下修行全凭自觉,混元祖师极少约束,因此良莠不齐,而且所传道法亦正亦邪,弟子们时常依仗道术做些奸.淫捋略,夺魂炼宝的事情。 岳琴滨还算是颇能自律的,这次出来寻找炼剑的材料,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乡下财主王大善人被小妾与人通奸,将他害死,因生前坐下许多善事,灵魂不散,含着一口怨气拦住岳琴滨的剑光向他求救。 岳琴滨也算仗义,到了王大善人家里,见奸夫淫妇正在合谋要害死王大善人的两个孩子,便将奸夫淫妇杀死,让王大善人死而瞑目。 因为在用剑气杀人之时,感应到宅子里有仙剑自鸣,似在挑衅,到了后院一看,果然有一口仙剑在自震长鸣,旁边还有一封血书。 他从血书中看到,王大善人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名叫司徒平,是自己师姐女枭神蒋三姑的儿子,不过这里面有个关节,便是师兄金身罗汉法元曾经追求过蒋三姑,蒋三姑不应反倒嫁给了五台派的仇家传人司徒兴明,二人同时叛出自己的师门私奔远走。这司徒兴明也是前不久被法元所伤,逃到这里不治身死,留下血书和家传宝剑,请王大善人抚养自己的儿子。 法元是自己至交,五台派威望极重的师兄,入门还在许飞娘之前,生平将这对夫妇恨得咬牙切齿。岳琴滨当时便想将司徒平杀死,因看两个小孩子根骨奇好,正适合炼神婴剑,便一起带到华山,准备用他们两个炼剑。 谁知刚开坛不久,便遇上姜雪君从天而降,炸穿镇魂瓶,赶走护坛神,连岳琴滨自己也几乎被杀死,多亏许飞娘忽然献身相救才幸免于难。 姜雪君最后救走的那个是王大善人的儿子,剩下的这个正是司徒平。 004 沐浴·司徒平 “岳师伯,香汤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沐浴?”左青风那很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岳清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他抱起司徒平,随着左青风的指引来到沐魂洞。 沐魂洞在人魂洞的后边,是传供三位洞主沐浴的地方,有的时候也都带着各自的女徒弟洗个鸳鸯浴,因此布置得非常精细,地面上都用暖玉铺成,正中央一座假山,南面是一眼温泉,水池上面热气缭绕,飘满了花瓣。山顶上也有一泓泉水,向北面置成一个瀑布,水质清澈凉爽宜人。 岳清把发髻散开,脱了已经破烂的长袍,见左青风也在脱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去准备一些点心。” 左青风躬身道:“还是做前几日的藕粉糕吗?记得师伯当日赞不绝口呢。”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的脑门:“我吃不吃都无妨,去了这大半日,这孩子该是饿惨了。” 左青风道:“那就把今天早上新做的酥酪弄一碗来吧。” 岳清不知道酥酪是什么东西,估摸着小孩子能吃,就点头让她去准备了。 脱了衣服,又把司徒平的大红肚兜摘掉,抱着他走进池里,温热的池水一寸寸地淹没上来,直到胸口。司徒平有些害怕,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岳清走到假山旁边,把司徒平放在岩石上坐着,先给他洗两条小腿。 岳清能够感受得到,司徒平对自己是很害怕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惧,不敢说一句话,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自己摆弄,岳清一边给他洗小脚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司徒平瞪着大眼睛,不无惊恐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慢慢回答:“司徒平。” “哦,司徒平啊,那你今年几岁了?” 司徒平想了想:“三,三岁。” “不错嘛,这都记得,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司徒平明显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你是神仙。”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什神仙的啊?”岳清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不不少,把司徒平抱起来,让他站在下面一磴岩石上,使水漫过他的腰,继续给他洗胳膊。 司徒平说:“原来奶娘给我讲过神仙的故事,说能飞上天的,就是神仙。”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被水汽蒸得泛红的小脸:“那你想不想成为像我这样会飞的神仙啊?” 司徒平眨了眨眼睛:“想。” “那你以后就要叫我师父,我教你飞天的本事好不好?” 司徒平迟疑了下,点头叫道:“师父。” “好孩子!”岳清拿来百花膏给他洗了头发和身体,把他放在假山上,自己一边洗一边说,“我现在教给你一套口诀,你要是能背会呢,我就教你怎么飞上天,你要是背不下来,师父可要罚你。听好了啊,吾身有三宝,精气神明了。精化气、气化神,神气归虚自飘渺。” 司徒平规规矩矩地坐在岩石上,奶声奶气地跟着背诵:“吾身有三宝,精气自明了……” 岳清一边洗澡一边教司徒平背诵歌诀,发现自己的心情越来越好了,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仔细地搓洗上好几遍,心里面对过去的烦躁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忧虑,全部都随着他的搓洗一点一点地剥离消逝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理由不开心,作为岳清,他不仅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而且还由原来一个孤儿院出身,天天摆地摊挣命糊口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能够飞天遁地,长命百岁的仙人,这可是他过去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而作为岳琴滨,他则拥有了对整个蜀山世界了然于胸的上帝视角,峨眉派将要发展的方向,三仙二老下一步的动作,各种天财地宝埋藏的地点,虽然在夜市里边卖边看,一整套蜀山系列只看了一半多,但掌握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师门秘传的先天神卦,足以在峨眉派行动之前掌握先机了! “尾脊上玉枕,神气三丹田,后三关,前三关,过了三三便成贤!”他将五台派入门炼气法诀一句一句地背诵出来,司徒平坐在假山上一丝不苟地跟着念,清脆的童音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回荡在洞穴之中。 “岳师伯,酥酪准备好了,还有您最喜欢的藕粉糕和仙人醉。”左青风提着食盒走进来,从里面拿出一碟做得很精致的糕点,一个镶着宝石的银质酒壶,还有一盖碗酥酪,放在水边一块专供浴中饮食的玉桌上。 岳清先拿过酥酪看了下,大约知道是用奶蒸出来的,用汤匙吃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带着浓浓的奶香,又拿起拇指大的藕粉糕吃了一块,味道都相当不错:“你费心了。” 左青风笑道:“只要师伯吃得满意,侄女就心满意足了。”说着看了看岳清露出水面以上的小半截身子,试探地问,“师伯还要侄女给您搓搓后背?” 岳清摆手:“算了,我也洗得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左青风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应承一声,退了出去。 岳清把司徒平抱过来喂他吃酥酪,司徒平饿得不轻,但还是小心翼翼:“师父,您先吃。” “你吃吧,师父已经过了辟谷期,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 司徒平又吃了两口:“师父,我自己吃就可以的。” “是吗?我徒弟这么厉害啊,那你自己吃一个给师父瞧瞧。” 司徒平接过汤匙,伏在那里到碗里舀酥酪往嘴里送,竟然没有一滴倾洒。 岳清笑着对他夸奖一番,然后就让小孩自己吃。他在水里游了几圈便走上岸,擦干了身子,穿上左青风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亵裤,中衣,长衫,腰带,布袜,薄靴,一样一样既熟悉又陌生地给自己装备上,头发没有干透,他嫌披散着碍事,就用一条银线简单地束在脑后。 等他收拾完了,司徒平也已经把一盖碗酥酪吃得干干净净,岳清又给他洗了头脸和小手,穿上左青风给准备的对襟小褂,下边是短裤布鞋,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出沐魂洞。顺着狭仄的廊洞向下重新回到地魂洞,猛鬼坡三仙已经都等在这里了。 夜游太岁年纪约有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脸色蜡黄,头发像枯草一样束在金冠里,手长脚长,枯瘦嶙峋,身上穿着一件黄袍。白鬼脸何小山身材矮小,只到齐登的胸口,脸色惨白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也是白色,身上穿着一件士人的白衫。鬼影子萧龙子比齐登还要高,却单薄得像一片纸,稍大一口气都能让人吹走,他的肤色其实也挺白,只是隐隐透出一层黑气,就像是中毒而死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生气。 他们不过都只有数十年道行,当年没少得岳琴滨的指点,因此对他非常客气,见他进来,便一起围上来:“岳师兄,怎么那神婴剑又没炼成?” 岳清坐下来,接过左青风奉上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把之前的经过讲诉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是许飞娘救得他,因许飞娘现在还处于“韬光养晦”的状态,甚至跟峨眉派的人走得很近,经常去九华山找齐漱溟的老婆聊天,不好现在就暴露出来,他只说是以为旧日的朋友恰巧路过,联手逐走姜雪君将自己救下来。 “姜雪君!”齐登一拍桌子,颤声道,“怎么是这娘们!” 005 道统·混元经 何小山修道年限较短,不知道姜雪君其人,他用那特有的嘶哑嗓音问:“大哥,那姜雪君是哪路神仙?竟然将你骇成这样?” 齐登叹气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姜雪君在一百多年前你我兄弟未入道时便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地仙,那娘们看似个美貌婀娜的美人儿,手底下狠着呢,但凡遇到三分不如她意的,动辄飞剑斩首,重的直接形神俱灭!听说当年连咱们师父都在她手上吃过亏呢。” 何小山惊诧地睁大了嘴巴:“她竟然有那么厉害?” “可不是!我曾经听倪师叔说起过她的故事,她当年纵横天下,死在她手上的剑仙,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后来她也是因为杀戮太重,遭了劫数,身体化作灰灰,如果不是她师父出手及时救走元婴,她当时也得是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萧龙子在一旁冷冰冰地说道:“这样的人还让她平安飞升,那才是没有天理了!” 齐登点头:“这姜雪君也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并没有去转世重来,而是直接以元婴之体重修地仙……” “这怎么可能!”何小山惊声打断齐登的话,“没有了身体,用不了多久,精气神都要消耗干净,她便是连散仙也不如,如何还能凭此修证地仙?” 齐登不无嫉妒地说:“还不是她有一个好师父!她师父便是苏州洞庭山妙真观的严瑛姆!你们没听说过?那好我告诉你们,这严瑛姆是跟峨眉派的长眉真人平辈论交的人物!这姜雪君就是仗着她师父法力无边,给她用数千种仙药重新塑体,这才重拾天仙大道,据说修行起来,虽然多受苦楚,却并不比咱们慢呢。说起来这姜雪君也有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因她那元婴之体不能受损,否则不但道行跌落,更有魂飞魄散之险,又被她师父严加管束,天底下这才太平了这百十来年,也难怪你们都不知道。” 何小山惊叹道:“连岳师兄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份法力也确实足以蔑视天下英雄的了!”他转向岳琴滨,“好在不管如何,岳师兄还是平安回来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重整旗鼓,再搜集材料,算定天时地利人和,日后再重新练过便是了!难不成那姜雪君还能次次神兵天降不成?要不然下次师兄练剑的时候,我们在四周埋伏,那姜雪君不来便罢,若是敢来,就让她尝尝咱们的厉害!她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咱们四个的对手!” 岳清放下茶杯,很郑重地说:“我不打算再炼神婴剑了。当初恩师在世时曾经说过,若欲练此剑须有十万功德傍身,否则必遭天谴,我联系三次炼剑皆功亏一篑,最后这次还差点丧命,正是应了恩师昔日所言,恐怕再执着下去,也是徒费光阴,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何小山赶忙劝慰道:“师兄莫要气馁,前些时大哥往南边去,在庐山碰上了你们转投白骨神君门下的龙飞师兄,他正在炼那九子母阴魂剑,那剑可是排名还在神婴剑之前,威力仅次于混元祖师当年所练的五毒仙剑,不也快被他炼成了,可见只要咱们……” 岳清摆手止住他的话:“咱们跟峨眉派势成水火,已经是再不能相容,即便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一定会赶尽杀绝的。我不炼剑并非是说我要听天由命,束手投降,而是忽然想起来,要战败峨眉派,恢复当年恩师在时的伟业,单单炼成一口宝剑,几件法宝是不成的,甚至就算我炼成了天魔诛仙剑,打败了齐漱溟,五台派还照样是一蹶不振,最重要的是得继承恩师的道统。恩师所传《混元真经》共有上中下三册,还有一部副册,如今我手上只有中册和下册,还得想办法把上册和副册给找到才行。” 萧龙子说:“那上册只有混元祖师修炼过,别人都是只闻其名,并未真正见过。当初大家都怀疑会在许飞娘那里,结果后来证明她确实没有。至于副册当年被叛徒朱洪连同太乙五烟罗一起盗走,至今不知身在何处。”萧龙子声音越发清冷,“若不是他偷经盗宝,混元祖师即便面对三仙二老的围攻也不至于失败惨死,这几年我们两派合力也搜寻不到,师兄想要找全道书恐怕不容易。” “恩师大仇未报,门派又有覆灭之危,即使再难再险,我们做弟子的也义不容辞。”岳清说的斩钉截铁,实际上他是如今已经知道那叛徒朱洪的藏身之所,只是此时不能跟三人说,否则一旦风声传出去,五台派的同门师兄弟恐怕都要出面抢夺,甚至华山派的烈火祖师,以及隐居云梦山的师叔摩诃尊者司空湛,也都会跳出来以长辈的身份强势讨要,因此虽然跟三人交情不浅,却也没有告诉他们。 第二天,岳清便向齐登三人告辞,提出要出去云游四海,追拿叛徒朱洪。 他带着司徒平出了甘陕地界,一路向西南方向御剑直飞,径到四门山附近。 这里周围俱是崇山峻岭,共有四座陡立峰崖,仿佛四面门户一样拱卫着中央一个小型的盆地,里面寸草不生,俱是僵石裸岩,连老鼠都不往这里来觅食,又因为地处西南,极为偏僻,因此少有人能够发现。 岳清在北面山峰上按落剑光,寻了个背阴处,运起五行真气,聚集在右手食指上,指尖处彩光烁烁,按在岩石上笔走龙蛇,飞快地画出十几道灵符,那岩石常年被风吹雨打,又滑又硬,此时被他用手指刻画,便似划豆腐一样,碎屑簌簌而落,形成一道有一道的符箓。 他用灵符围成一个圆圈,将司徒平放在里面,嘱咐道:“乖乖地在这里边坐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出这个圈子,我……师父一会就回来。”看司徒平似懂非懂地点头,他用手在他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以做鼓励。 对于朱洪的底细他也是深知的,当年朱洪入五台学道不过二十余年,因天资聪颖,又惯会逢迎讨好,深得太乙混元祖师的喜爱,私下里传了他许多道法,又亲手帮他炼成三元剑,连自己的丹室和闭关的内洞也允许他随意出入,也正为如此,才被他乘机偷走了道书副册和护身至宝太乙五烟罗,间接导致了太乙混元祖师二次斗剑时候重伤,最后不得不兵解坐化。 若真动起来,无论剑法还是道术,朱洪都万万不是自己的敌手,只是那太乙五烟罗乃是混元祖师当年用来护身的至宝,威力非比寻常,因此还要用些手段。 岳清从囊中拿出八面小幡,俱是黄金为杆,银丝织面,上面绣着奇门符篆,按照八卦方位分别安置周围龙脉汇聚的气穴之处,金杆插入岩石,只喀嚓一声轻响,便没入一半,岳清将一口真气喷过去,幡面随之一晃,便消失不见。八面小幡遥生感应,布成一座阵势,将周围数十里之内的地界全都笼罩进去。 岳清来到朱洪的洞府门前,他的心情难以抑制地激荡起来,恩师在乱兵之中救出自己,把自己抚养长大,又教会自己一身道法,即是老师又形同慈父,然而却因为朱洪偷书盗宝而惨死,这三十多年来,时时刻刻都无不想将朱洪捉到,食其肉!寝其皮! 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岳清凝聚胸中真气,合成一股五行神雷,从掌心发出,轰隆一声,彩光霹雳狂射出去,登时将整扇石门炸成碎片,连洞口都坍塌了半边,碎石飞迸,烟尘滚滚,岳清提气高声喝道:“朱洪!故人岳清来看你了,还不快点出来见见老朋友!” 过了片刻,连烟尘都消散了,洞里却仍是静悄悄一片。 006 叛徒·四门山 岳清冷声道:“朱洪,我知道你在里面,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么?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用那五火焚天冷焰搜魂大.法了!” 他满怀怒气,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顺着山洞传进去,漾起一连串的沉闷回声。 等了一会,仍然不见回应,岳清失去了耐心,虽然猜想朱洪可能不在洞中,但也说不定是他故意用什么法术隐去痕迹,暗里设下埋伏等着偷袭自己。 他右手结印,拇指、食指和无名指相互勾连,其余二指翘起,形成一个三角形状,运足真气张口一吹,便有一点火焰从花心里燃烧起来,那火黑黝黝的,并没什么光亮,被他随手甩在地上,化成一圈圈的火焰波浪,迅速扩大向四周蔓延开去。与此同时,他的神念也随着火焰向四周发散开去,那火焰所经过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石一屑,全部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他真的不在洞中。”岳清确定里面没人了,收了法术,迈步往里面走去。 刚才用法术探查一番,洞内的情形已经尽收心底。朱洪这洞府修建得极大,一进门便是一个三人多高的空旷洞穴,四面墙壁上皆有圆形的月亮门,分别通往寝洞、静室、丹房、炉室等地,做功很是粗糙,顶棚和墙壁上甚至还有飞剑凿刻时留下来的划痕,很显然朱洪并没有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应该是打算按照道书上面炼成几件法宝然后再出去肆意逍遥。 岳清先来到丹房里面,这里是个立起来的卵形,高有三丈,顶上开着阳气孔,正中央有一个纯铜铸造的八卦丹炉,用手摸摸,炉壁上还有余温。岳清扭动机关,丹炉外壁便像花瓣一样打开,共是五瓣,里面各有一个铜铸的葫芦。岳清以本门心法放出五行真气轻轻一震,那些葫芦便纷纷破裂开来,里面现出或两颗或三颗的金丹,一股淡淡的烟气蒸腾起来,霎时之间满室生香。 岳清把丹药拿在掌中,仔细查看一番,顿时又惊又喜,这丹药竟然是混元金丹! 作为执掌中原道门牛耳将近三百年的名门大派,五台派虽然一直以炼剑之法著称于世,但丹法也极为有名,其中以太乙丹、混元丹和玄黄丹最为出名。众门人中只见过太乙混元祖师在一百年前炼了一炉玄黄丹,采集五种龙血为主药,再配三百六十五种灵药炼成,可活死人、肉白骨。如今太乙混元祖师已死,上册天书不知所踪,这三种丹方便都已经失传。 对于混元丹,大家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能够固本培元,易经洗髓,增长道力,据说如今满天下只有本门师叔摩诃尊者司空湛手上还有一些,没想到朱洪竟然在这里偷偷炼成了!岳清从旁边案上拿过一个朱洪事先准备好放在这里的白玉葫芦把丹药都装在里面。 他正要到洞府其他地方转转,忽然心中有所警觉,急忙架起土遁飞出来。 外面正值夕阳西下,不知什么时候灰云遮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岳清驾驭遁光顺着山势升上北峰,此时峰顶上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长得柳眉樱口,杏眼剪波,美貌异常,她身上穿的是黑纱薄衫,被雨水打得微湿,更加衬托出身材婀娜,容貌多姿。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面小幡,轻轻摇晃着,幡上黑烟滚滚,形成一个巨大的戏台,台子上有黑烟凝成的小人,或骑战马或舞刀将,相互厮杀,甚是好看,口中用极为诱惑的语气向司徒平道:“好孩子,你快出来吧,这宝贝送给你玩,怎么样?快出来罢!” 司徒平坐在灵符围成的圈子里,看那黑烟形成的小人,眼睛里亮晶晶的,确实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岳清临走时候让他不许离开圈子,他才两三岁大,还不太省事,家破人亡之下对岳清又是害怕又是依赖,心中牢记他的命令,因此虽然被那女子诱惑,却仍然不肯出圈。 那女子哄骗不成,又改威吓,将小幡一摇,那些黑烟形成的小人纷纷变大,涨到两尺多高,个个凶神恶煞,带着缕缕粘稠的黑雾,将司徒平围绕起来,做撕咬吞啖状:“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这些鬼把你吃了!先剜出你的眼睛,再啃掉你的鼻子!” 司徒平吓得瑟瑟发抖,泪眼汪汪,小手紧紧抓着两块突起的岩石,只是不说话。 那女子见一切手段都无效,气得一跺脚:“也不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死崽子,朱洪那厮把你扔在这里,就是没有顾你的死活,明日一施法术,你的魂魄都没了!”想及这孩子应该听不懂这些,心中气恼,只把柳眉一皱,“不管如何,我先把你擒了!” 她之前已经试过,无论什么法术都不能越过那道符咒圆圈,这回恶向心头起,放出一口橘黄色的飞剑,提在手里,又比划着吓了司徒平几句,见仍是没有效果,终于狠心将飞剑放出。 岳清看出来,她这是要用剑光把司徒平从圈子里裹出来,他散了遁光,御气凌空飞起,贴着山石地表,无声无息径直来到女子身后,用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 “什么人!”女子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运剑回削,却砍了个空。 岳清事先布下奇门遁甲,有遮身隐形之效,这女子四望不见,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暗地里准备法宝,将一枚子母追魂钉扣在手里,然后再次放出飞剑去裹司徒平,只等对方再次出现,便放出追魂钉去打对方,哪只手腕脉门处猛然一麻,紧跟着掌心里的东西已经被人强抢了过去。 “哎呀呀!”这女子只觉得浑身发冷,汗毛都炸起来了,她生平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厉害的人物,若是对方不拿法宝,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那岂不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她一下子跳到石头上,环剑护身,再一回头,连司徒平和那符阵也已经看不到了,却是岳清展开奇门,将司徒平一起遁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以鬼鬼祟祟,不敢献身?”女子连喊三声,无人回复,低头看看周围的山峰岩石,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作,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竟仿佛都是在做梦一样。 “啊,我知道了,你是洪哥!”原来她见之前地上显露的符阵是正宗的五台派手法,对方两次出手都是玩笑的意思居多,看上去并没有恶意,又想这四门山人际罕见,又是朱洪的地盘,别人绝没有道理能在这里肆意妄为,因此便认定是此间的主人朱洪在跟她开玩笑,“洪哥,你莫要再戏耍小妹了,快点现身出来相见啊。” 岳清自然不会出来见她。 女子叫了两遍,始终不见人影出现,又软语说道:“洪哥我知道你就在我跟前站着呢,说不定我一伸手,就摸到你的脸了。”说着真的伸出手来,不过只抓到一团空气,“洪哥,小妹知道错了,上次是我的不是,那道书既然是你五台派的不传之秘,我确实是不该因为这个跟你生气。这些天小妹也都想明白了,我只愿跟洪哥你永相厮守,同出同入,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因想上次言语之间多有伤你之处,特地回山向师父求了一颗千年灵芝,来向你赔罪呢。” 岳清依然没有动静。 女子以为他不信,从囊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了里面果然露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灵芝,岳清直接伸手拿过来,女子欢喜道:“洪哥你原谅我了!” 笑容还未散去,空中猛然间落下一道剑光,听得一声喊:“兰妹小心,这是我五台派的奇门遁甲之术。”声音刚落,一个青年道士出现在女子身旁,运起三道剑光将他们两人团团护住,朗声说道,“是五台派哪一位师兄来了?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 007 追魂·倪兰心 这个凭空出现的青年道士自然就是朱洪,看着他,岳清就感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一寸一寸地从心底升上来,胀满整个胸膛。 朱洪见无人回答,冷笑一声:“你来找我,想必是以为师父之死根源全在于我,特地来找我报仇的,更该是看上了本门秘籍和那太乙五烟罗了。只是在来之前你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过会摆弄个粗浅的阵法障眼法就来找我,也不怕我不顾念同门之谊,送了自己的小命!” 那女子又惊又怕,站在他的身后颤声问:“来的也是五台派的么?” 朱洪道:“兰妹勿须惊慌,他不敢直面示人,定然不是高手,若是万妙仙姑、金身罗汉等到此,必要直接用五行神雷轰烂我的洞府了。况且这阵法布置得极为粗浅,且看我破了它!”说话之间运足五行真气,掌心彩光大作,一道霹雳狂击出去。 喀嚓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爆,周围的山山水水就仿佛一块被打碎的玻璃,转眼之间支离破碎,随着彩光尘沙随风散去,岳清抱着司徒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朱洪原本以为来的不过是火翼金刚胡式、芙蓉行者孙福之流,便是来上三五个,自己也尽能对付得了,待看清夕阳余晖之下,那一袭翩翩白衫,顿时就吓了个魂飞魄散,连说话都开始打颤:“岳岳岳岳师兄,怎么会是你……” 岳清冷冷说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朱洪也是个心计多端的,刚才在天上上已经观察了一番,见下面布置的阵法确实非常粗浅,自己举手之间便能破去,料想绝不会是高手。 他天资聪颖,资质不差,这几天又潜心修炼师门秘传道法,更根据道书副册中所载炼了几件厉害法宝,自忖五台派中除了许飞娘、法元等有数的几个,其他人来自己一切不惧,所以才下来救那女子,却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岳琴滨。 只因岳琴滨自混元祖师坐化之后,常年隐居衡山锁云洞,并不出来行走,当年五台、华山两派联合四处捉拿他的时候,岳琴滨也没有参与,不知今天怎么会被他找到这里! 朱洪深知这位师兄入道三百余年,法力之深,他望尘莫及。早知道是他在这里,自己就该逃之夭夭,再不回来了。 朱洪整了整神,试探地道:“岳师兄,你这阵法……” “我如果不这样布置,恐怕你就早已经逃跑了吧?”岳清死死地盯着他,清冷的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几个洞,“你说我这阵法布置得粗浅,那是你的境界太差,认识不到其中的精微奥妙之处,且让你看看厉害!”岳清将衣袖一展,那阵法立即发生变化,平地生出许多柄金色飞剑,如雨般向朱洪射去。 朱洪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师兄又炼成了何等神妙的飞剑,不敢怠慢,急往自己的三元剑上喷了口仙气,运剑抵挡,哪知与那些金剑碰上,竟都是幻景,他运足了力量全都砍进了空气里。 “岳师兄……”他抬头再找岳清,已经消失不见,惊讶之余,赶紧回头向那女子说,“兰妹,这位师兄我们万万抵挡不过,趁他如今阵势未成,咱们合力冲出去!” 女子点头:“好!”然而手上却无动作,朱洪在看她时,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笑容,一双白嫩的手拉住朱洪,“洪哥,你真的愿意跟我厮守终生,共参天道么?” 朱洪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 女子伸手插入项下,往上揭开自己的脸皮,露出模糊骨肉,弄得鲜血淋漓,她幽幽叹道:“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这样了呢?” 朱洪直觉的毛骨悚然,猛然间醒悟过来,伸手一指,三元剑飞砍过去,那女子瞬息间烟消云散,竟然也是幻景。 “岳琴滨,你莫要欺人太甚!”朱洪大喝一声,御剑破空飞去,他也是通晓奇门遁甲之术,只不过他当年仗着太乙混元祖师的宠爱,学道的时候专挑那些威力巨大的修炼,对这奇门遁甲之术也只能说是通晓,哪里比得上人家两三百年的专研。 朱洪对着算准的方位放出五行神雷,他已经看出这是一个八门金锁阵,以四周山峰沟壑为奇正八门,因此想要用法力将阵法变化定住,好寻生门出路。 然而他却不知道岳清这阵势布置得奇门正门全部颠倒,与寻常的八门金锁阵截然不同,东西南北相互错乱,上下空间也是正反颠倒,本想向南飞去,却转向了东北,看的准确是生门,进去之后却是惊门,甚至明明向天上飞去,却一头扎入地里,把头磕在岩石上,再加上周围景物随时变幻,色彩缤纷,错综复杂,他根本无法逃脱出去,又见不到岳清的人,只能想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因他是导致恩师惨死的叛徒,已然入了罗网,岳清倒不急于收拾他,而是先去见那女子。 那女子也是听过岳琴滨的大名,深知厉害,如今又是陷入人家的阵法之中,被一片似真似幻的大火焚烧,本以为是幻相,但那火焰烧在身上,又让人难以抵挡,火气吸入身体,连五脏六腑都要烧得焦了,若说是真的,手足皮肉虽然痛楚难禁,却又不见烧坏,见岳清抱着司徒平在面前现身,赶紧跪在火里,大声求饶:“岳仙长饶命!我跟那朱洪也只是数面之缘,只因听说他是五台派的高人,想跟他学上几手道法保命而已!” 岳清问道:“你是何人?跟谁学的那荡魂法术?” 这女子本来还想用些谎话胡混过去,听岳清叫出她法术的名字,便不敢弄险,只得老实回答:“婢子是倪兰心……” “追魂娘子倪兰心?”岳清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号,实在是这倪兰心太过有名,倒不是她的法术有多么厉害,她的出名全因她的放.荡,无论正邪仙凡,只要粗壮英俊的男子,跟她遇上,都在勾搭之列,五台派就有不少人跟她有来往。 倪兰心说道:“仙长知道我?” 岳清点头:“很是听过呢,你是天媱娘子的弟子?” 倪兰心赶紧点头:“正是正是,我师父也听过岳仙长的大名,还说过恨得无缘一见……” “天媱娘子的名声,可要比你好得多。”岳清不齿地说,实际上天媱娘子比她还要放.荡,只不过人家只勾搭有道行的修行之士,从来不对凡人下手,“今天我要为五台派清理门户,既然你不是我门派中人,那我也不为难你,待会我把生门打开,你自去吧!” 倪兰心听得喜出望外:“多谢仙长慈悲!” 这位追魂娘子实际上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自觉之前没有防备,陷入了对方布置得阵法之中,表面上谦卑恭敬,感激涕零,暗地里恨死了岳清,眼见得周围烈火稍稍散开,原本漆黑一片的浓云现出一座门户,天光大亮之下,还以为是逃生出路,急忙驾起剑光,破空疾驰,到了门前,见到外面夕阳西坠,细雨潇潇,已经是在阵法外面,喜极之余,又生毒念,将一把冷焰追魂砂反手往岳清头顶上倾洒下去,口中大声喝骂:“妖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老娘喊你一声仙长,先前被你有心算无心,中了埋伏,如今你再出来,咱们再斗……” 倪兰心还未说完,猛然间那门户外面飞进来蓝黄黑三道剑光,她得意忘形之下,连运剑回防都不来不及,直接被三道剑光一卷,砍成了四截。她认出那是朱洪的三元剑,致死都不知道朱洪因何缘故忽然在外面出现,而且会下死手杀她。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同半截尸体落入火中,顷刻间烧成灰烬。 008 朱洪·五烟罗 事实上,岳清心里很不齿倪兰心的为人,早就存了杀她之心,只是又不屑于亲自出剑杀这种淫邪荡妇,便故意说要放她逃走,并且将生门打开,他这阵法奇门错乱,正门颠倒,生门实际上已变作惊门,另一边又调转五行,开放门路,将朱洪引到这里来。 倪兰心飞到门口,落在朱洪眼里倒成了岳清,这下三元剑全力一击,她又不曾提防,登时被朱洪把身体砍成了四截,命丧当场! 等人死尸落时,朱洪方才看清,被自己杀死的并非是岳清,而是倪兰心,不禁又是后悔又是恐惧,眼看前方门户洞开,他急忙身剑合一,合身化成一道三色彩光从岳清为倪兰心打开的阵门之中飞出去,眼见外面夜幕降临,密雨潇潇,知道已经逃出生天,立刻加紧向南方向飞去。 一直飞了将近两个时辰,前方已经是汪洋大海,回头看看乐清没有追来,方才松了口气,按落剑光降在一座山上,伸手擦抹冷汗,暗道侥幸,心想四门山是回不去了,可惜这许多年经营全都便宜了仇人,更加可惜的就是费了二十年心血搜集四海九州地到处搜集材料,好容易炼成的混元金丹这下也打了水漂,而最重要的还是那洞中藏着一样性命攸关的东西,但愿对方寻找不到,他在心里暗自祈祷,最好是岳清把他的洞府洗劫一番然后离去,他好再回去取宝。 正在肉痛担忧之际,忽然对面山坡上霞光闪烁,升腾起千条瑞霭,仿佛有什么祥瑞出世,他运足目力凝神望去,登时吓了个魂不附体,原来那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人,最前面的一个身材挺拔,头戴太乙冠,身穿八卦袍,腰里混元丝绦,丹凤眼,龙星眸,玉面朱唇,三缕长髯飘在颌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拈着一根白玉拂尘,正是自己的师父五台派教祖太乙混元祖师!在他左右分别站着脱脱大师陈玄牂,蕉衫道人谷玄珩,万妙仙姑许飞娘,金身罗汉法元,七手夜叉龙飞,玄都羽士林渊,日月僧千晓等,俱都是旧日里的同门共有三十余位,全部都冷冷地看过来。 朱洪心神大震,吓得双膝一软就跪伏在地:“师父!师父!徒儿,徒儿不孝……”一句话未说完,眼泪狂涌出来,一边叩头一边哽咽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还在世,那就太好了,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那太乙混元祖师并没说话,他身旁站着的脱脱大师开口:“朱洪!你还有脸叫师父?当年若不是你偷书盗宝,师父焉能在黄山惨败?你粉身碎骨也不能赎你所犯下罪过的万分之一!” 他以头顿地,磕得额头出血:“师父、大师兄,诸位师兄师姐们容禀,当年正值二次斗剑前夕,小弟去滇西拜访毒龙尊者,回来时候遇见峨眉派的许元通,他以言语相激,说了师父好多坏话,小弟气不过便要跟他一决胜负。他却说他新练成了一件法宝名叫坎离梭,我不是他的对手,还当场演示了一下,将一块巨石打成劫灰。他说那坎离梭是长眉真人当年在时便指导他祭炼,足足花费了一百年心血才成功的仙道至宝,我们五台派上上下下除了恩师的太乙五烟罗之外再没有一件法宝能够抵挡,并且说我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在一个月之后,在泰山之巅与我斗上一场。” 脱脱大师怒道:“然后你就果真偷了师父的太乙五烟罗去泰山赴约了?” 朱洪哭道:“小弟糊涂啊!小弟以为师父那么多宝物,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也不少,况且说好是斗剑,只在剑术上分高下,师父在茅山十年之功炼成五毒仙剑已然可以全功。”他低头垂泪,“况且师父的宝贝那么多,咱们师兄弟寻常要用时,或者当面去跟师父借,或者师父闭关时自己拿了也是寻常事,师父哪一次也没责怪过,即便失手被毁,师父也还先要问人伤没伤到。我只当这次也跟往常一样,拿了五烟罗去跟许元通斗剑,因不知运用之法,又偷上太乙宫拿了道书副册,本来想及早击败许元通,再赶紧原物送还回去……” “一派胡言!”脱脱大师大声斥责,“太乙五烟罗是师父用来护身的第一件至宝,你焉能不知道?况且此宝与师父自身元神相连,师父只要一动念间,无论远隔万里都能立即召回。当初发觉宝物被盗之后,师父便想运念召回,谁知却被你用道书副册上的法术封禁,我们都要立刻出去找你,将你捉拿惩处,师父却说你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拿了法宝出去自然有你的用意,说不定还要倚仗此宝脱劫,因此并未强行召回,而且因为他平时偏宠你,我们心有怨恨,生怕我们公报私仇,借着夺回本门宝物的因由把你一剑宰了,反而不许我们去找,最终,方才有黄山之败!” 朱洪放声大哭:“师父啊师父,我对不起你,徒儿对不起你啊!我压制了五烟罗飞走之后,生怕您惩罚,本想先躲起来,等斗剑之期过了再回来负荆请罪,谁知却传来您的噩耗,徒儿是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再不能回头了……”他在这里哭着,忽然心中一震,明明师父已经坐化身死,形神俱灭了,怎么可能又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出现?莫非师父的道行真的达到了这种不死不灭之境了么? 他偷书盗宝导致恩师惨死,本就心中愧疚难当,后来又被诸多同门四处寻找捉拿,三十余年来惶惶不可终日,非但打坐时不能入静凝神,连像普通人一样睡觉也是难得,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太乙混元祖师的音容笑貌,乃至于同门们的指责追杀。之前被岳清一阵杀得胆寒,夺命逃到这里已经是心神动荡,失了镇静,因此一看见太乙混元祖师和那么多的同门师兄立刻慌了手脚,跪在地上求饶认错。此时发泄了一通,逐渐反应过来,知道师父已死多年,魂飞魄散,再难复生,那眼前所见到的这些人都是幻影不成? 他心中警醒,却还不敢十分确定,恩师当年学究天人,法力无边,谁知道他有没有死而复生的本事?然而一再忏悔求饶,若对方真的是幻影,自己这人可就丢大了,因此便打算试上一试,料想如果真的是师父重生,自己这点手段自然伤不到他老人家,师父对自己徒弟又是最仁慈的,到时候只要潜心认错,师父必不会过分责罚。 他心中打定了注意,表面上仍然磕头认错,嚎啕大哭,暗地里却将破魂锥隐在袖中,趁着附身抢地的机会,默念咒语,那锥立刻化成一道尺许长的黑烟,穿破衣袖向对面山坡上打去,锥锋直取太乙混元祖师心窝。 “混账朱洪!你敢弑师么!”岳清一声怒喝,扬手放出两道剑光,成麻花状将破魂锥绞在中间,咯嘣嘣一连声的脆响,炸起一片银星紫火,破魂锥被绞成碎块,化作道道紫炎向下跌落,之后双剑陡然加速,斩向朱洪。 朱洪放出三元剑抵住,再看对面山坡之上,只有岳清一个人,其他同门以及师父全都消失不见,方知那些都是法术形成的幻影,不禁又惊又怒,用两口飞剑抵挡,第三口飞剑径直飞向山坡,遥取敌人首级! 岳清怒道:“朱洪啊朱洪,你竟然意图弑师,真是罪该万死!” 朱洪也很生气:“你假借师父形像,亵渎师灵,才是该死!” 岳清冷笑:“死到临头,我也不跟你做口舌之争,今天必将你挫骨扬灰,夺魄炼魂!” 他的法力剑术都要高出朱洪许多,双剑压着朱洪三口飞剑,打得他连连倒退。 朱洪连喷真气,三元剑被催得嗡嗡作响,仍然被岳清双剑不断近身,剑光照体,让他汗毛直竖,连衣袖都被斩下两幅,头冠也给砍下一截,如果不是躲闪得快,早就被一剑枭首了。 朱洪见自己不是对手,急忙又要逃走,三色剑光裹着身体急速升空,为了防止岳清追来,他又取出一面五鬼夺魂幡,有书本大小,麻布织成,上面用鲜血画得符篆,用仙家血印镇压,轻轻一晃便是二十五道滚滚黑烟将岳清拢住,里面现出五大鬼王,嘶嚎着扑向猎物。 朱洪将幡祭在空中,就算在岳清头顶上,不停地垂下一股股的黑烟,他料定这件宝贝能够阻挡岳清一段时间,不敢多做停留,嘿嘿一笑:“岳师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心里暗暗发狠,等我把六六真元葫芦炼成,你不找我,我也得先去找你了! 三色剑光直上云端,电射一般向南方飞去。 009 忏悔·困兽斗 朱洪这回一口气向南飞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发白这才住下剑光,脚下依然是茫茫大海,前方有一座小岛,岛上有座山峰,或许是常年受风浪拍打之故,那山便似一整块岩石般,表面非但寸草不生,连一点附着的土石也不见。 他飞了这一夜,正是困顿不堪,法力告罄之际,按落剑光想要在岛上歇歇脚,再盘算一番以后要到何处藏身。猛然间一抬头,看见那山峰顶上站着一人,白衣飘飘,面容冷峻,不正是自己的师兄岳琴滨,顿时惊得头皮阵阵发麻,掉头就要御剑往西逃窜。 岳清在山峰上扬手之际,海面上风起云涌,浪高百米,仿佛两座水山一样向中间夹来,朱洪身剑合一向西硬闯,两座水山往中间一夹,立时挤住,并且迅速凝结,化成一座冰川。 朱洪被凝在冰里,寒气入体,连骨髓都要冻住。他连喷三口真气,强行催动三元剑,红黄蓝三色剑光骤然暴涨,冰川四分五裂,稀里哗啦,碎冰漫天抛洒,再次化为水滴,然而却并不降落,反而凝结成一颗颗拳头大的水雷,相互激荡摩擦,向朱洪蜂拥聚集。 朱洪骤然看见这么多雷珠向他身上涌过来,几乎当场把胆吓破,要是真被打中,他非得碎得连一点骨渣都剩不下,急忙忙掐诀念咒,使用当年从师父那里偷来的太乙五烟罗。 缕缕五彩烟岚从他周身升起,连成一片,把他从头到脚保护进去。 朱洪看见周围烟岚升起,漫天的水雷打在上面,只掀起点点涟漪,根本不能奏效,心中方镇定下来,只觉得今天使用这件法宝特别省力随心,正自得意之时,忽然看见岳清在头顶上现身,掌心里也托着一团五彩烟岚,正似自己的太乙五烟罗,不禁又惊又惧:“岳师兄,你在师父之外也炼成了这件至宝?” 岳清轻笑:“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只道法宝厉害,向来不肯在正道玄功上努力。殊不知法宝一类终属外物,你看我现在连飞剑都没出,就可随意治你生死!” 他伸手一指,周围千万颗水雷一起向中央汇聚,砰地一声同时炸开,朱洪用来护身的太乙五烟罗像水泡一样破裂消散,朱洪急忙用剑光护身,却仍然抵不住万千水雷的威力,他的身体被炸成粉身碎骨,三元剑也失了光华,向下跌落。 朱洪的元神也受了损伤,拼命裹着一个黑玉葫芦向外疾飞。 “哪里走!”岳清伸手一指,空中暴起一团团的烈焰,结成熊熊火墙,拦住朱洪去路。 “师兄!师兄饶命啊。”朱洪抱着葫芦跪在火中,大声哀求,“师弟已经碎了肉身,只剩残魂,还请师兄不要赶尽杀绝,留我去夺舍转生……” 岳清决绝地说:“自从恩师兵解那一刻起,五台华山两派的人都恨不能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你的死早就已经注定!这一切都是你自取恶果,现在来求我?那又有什么用处!” 朱洪恳求:“师兄,我知道错了!自从我偷拿了师父的道书和法宝下山之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一念之差用法力封印阻挡师父召回,从那时起我就回不了头了。” “你放屁!”岳清怒道,“恩师他老人家何等宽宏大量?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弟子,但凡在外面受了委屈,无论直曲在谁,他哪一次不是为我们出头?就连跟峨眉派两次斗剑,也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跟峨眉青城两派常年恩怨积攒起来的,说起来,恩师本身跟齐漱溟又有过什么梁子?你时常恃宠而骄,不把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们放在眼里。你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把天捅出来一个窟窿,师父也会帮你堵上的,如果你在黄山斗剑之前将太乙五烟罗还给师父,师父或许就不用遭劫。” 朱洪羞愧满面,抡起巴掌,自己左右开弓,无声地抽打自己十几个耳光,大声哭号:“师父啊,我对不起您老人家!师父啊,我是畜生,是我害死了你啊!” 想起师父,岳清眼睛也开始湿润,太乙混元祖师的音容笑貌,慈祥养护,淳淳教导,一幕一幕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朱洪啊朱洪,现在恩师都死了,你还做出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 朱洪不住地叩头痛哭:“岳师兄,我是真的诚心悔过,我愿意将师父的道书和法宝都送给你,然后拿着这三柄师父赐与的宝剑到茅山为师父守墓去……” 岳清不爱听他说这些,冷冷笑道:“你现在做什么也于事无补,除非你能够让师父重新活过来,否则不只是我,所有五台派的师兄师姐们谁都不会原谅你!” 朱洪一再哀求,甚至愿意不再寻找庐舍,只将这样一股残魂守在师父墓前,做个守宅鬼,只希望岳清留他一命,岳清只是不允。 朱洪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姓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这几年一直就在防着你们呢,也曾练了几件惊天动地的法宝,原是念在昔日同门的份上,不愿意玉石俱焚,你如今一再相逼,实在可恨!休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情了!” 岳清嗤笑道:“哦?你还有惊天动地的宝贝?那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他催动阵法四面闭合,天地之间风起云涌,周围景物迅速变幻,大海沙漠,戈壁沃野,巨木怪石,云海江河,让人目不暇接。他口中悠悠说道,“你要是真有呢,就赶紧拿出来,要是没有呢,就束手待毙……” “姓岳的你混蛋!这都是你逼我的!今天豁出去形神俱灭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朱洪将那黑玉葫芦打开,凝聚浑身精气注入葫芦口中。 岳清一看这葫芦变化,立刻就变了脸色:“你竟然炼那六六真元葫芦,连师父当年都没有炼它!”急忙调转奇正门户,催动五行变化,封锁阵势。 朱洪癫狂一般地大笑:“我若没有点压箱底的东西,岂不是让师父白教了一场,岂不是让你们这群把年纪活在狗身上的师兄师姐们小瞧!这葫芦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说话之际,空中阴风怒吼,黑气冲天,现出许多阴魔恶煞。 岳清知道这六六真元葫芦的厉害,虽然朱洪还没有完全祭炼成功,但里面蕴含的威力也是仙凡难当,自己手上没有克制的宝物,不能压制,又不能就这么放过朱洪,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拼力一搏,不退反进,先将那太乙五烟罗喷上一口真气,以五台派独门秘法催动,化作一片烟岚将自己护住,然后借助阵门变换,迅速靠近朱洪。 那朱洪料想自己将此宝放出,对方必不能抵挡。他已经看出,自己飞了整整一夜,实际上仍然没能走出四门山地区半步,刚才岳清立足的那座山峰就是四门山南面的石崖山。岳清本身道法就比自己高明,现在又是落在人家的阵法之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因此要借助六六真元葫芦中的十二阴魔破掉这八门颠倒金锁阵,只要有一条缝隙,自己就立即闯出去,等寻了合适的躯壳,夺舍成功,再炼成几件厉害法宝回来报仇雪恨! 他却到底低估了岳清三百年的深厚功力,之前太乙五烟罗就被人家以本门收宝法诀无声无息凭空摄去,如今虽然没有经过祭炼,仍然可以运用自如,远不像他使用时那样吃力。 六六真元葫芦里面不停地涌出黑红色的粘稠煞气,里面十二个阴魔嘶吼咆哮,欲择人而噬,朱洪是元神之体,被阴魔选作第一攻击对象,其中一个把口张开,比一间房子还大,生出无穷吸力要将他吞入口中。 朱洪吓得魂飞魄散:“师兄饶命啊!师兄饶命!” 岳清驾驭阵法发出漫天火雷,将阴魔的脑袋炸碎,然后剑光一卷,将朱洪元神收走。 010 道书·阴阳鱼 那些阴魔见猎物被人救走,纷纷发出愤怒的咆哮,又纷纷扑向岳清,却被五色烟岚挡在外面,任他们如何变化抓挠,都无法突破那一层淡淡的彩烟。 朱洪被岳清收走,他抱着的那黑玉葫芦也被剑光一起卷过来。岳清将葫芦拿在手里,都是五台派一脉相传的宝物,自然不陌生,掐诀念咒,一口精气喷过去,葫芦口喷出一大股粘稠的黑煞,浓重的血腥味道让人一阵作呕,其中内含摄魂魔煞,饶是岳清三百年的道行也觉得眼前一黑。 那些阴煞感觉到葫芦的吸摄力量,他们还没有得到血食精气,不甘心就此作罢,挣扎着要四散逃走,岳清忙将一口精血喷过去,化成真元血煞,每个阴魔都被一股血煞裹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万分不甘地被强行拉扯收回葫芦。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岳清用来布阵的遁甲玄门旗已经被阴魔毁去了三面,这六六真元葫芦威力太强,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被峨眉派逼急的时候也想要炼它,只是太过阴损,杀生太过,太乙混元祖师才没有付诸行动。这葫芦炼成以后,共有三十六个阴魔,如今朱洪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威力只及完全炼成之后的十分之一,然而今天若不是事先拿到了太乙五烟罗,岳清也只有逃命一途了。 岳清将葫芦收好,撤了阵法,散去漫天乌云恶煞以及诸天幻象,外面的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雨下得比昨天更大,落在身上,变体清凉。 岳清抹了把脸,默默地向北方遥拜默祷:“恩师,您的大仇,弟子今天给你报了一半!等将来再杀了三仙二老,灭了峨眉青城,再全慰您的在天之灵!” 四门山周围烟雨迷蒙,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沙沙雨声。 岳清走进朱洪的洞府,司徒平正端着空空的小碗蹲在洞口门:“师父,您回来了。” “嗯,粥都喝完了?”岳清摸了摸他的头,到西屋丹室里,把搜罗到的黄精首乌切成小块放进丹炉里,添上泉水熬煮,“把我教你的炼器口诀背一遍。” 司徒平规规矩矩地在小垫子上做好,然后奶声奶气地大声背诵:“吾身有三宝,精气神明了。精化气、气化神,神气归虚自飘渺,炼精攒五气,神魂精魄意,守中宫,静心欲,一阳初生地……”这是五台派的入门功夫《小五行篇》,一共有五首,每段十小节,司徒平聪明又认真,岳清不管交代他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地去照做,因此记诵得很快,短短两天功夫,五十节小诗就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岳清对他很满意,给他简单地讲解几句。不多时粥熟了,他用小碗给司徒平装了,让他端着到寝洞里去吃。 打发走了司徒平,岳清把朱洪元神放出来。 阴风炸起,朱洪以鬼魂形态出现,他二话而不说,立刻给岳清跪下来,磕头如小鸡啄米,尖声尖气地哀求:“师兄!求师兄发发慈悲,放我去转世投生吧!师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欠大家的罪业也都该还清了罢。”说完嘤嘤哭泣不止。 “不止!”岳清摇头,“远远不够!你欠师父的就算是死上一万次也偿还不完!” “师兄!念在咱们同门一场,求求您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我且问你,你偷走的道书现在哪里?” “道书被我藏在丹炉下面的地砖里,外面设下了五魔乱神禁制,以师兄的功力随手可破,就在阴鱼眼中。”朱洪很痛快地说出来,他明白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搓圆捏扁都要看岳清的心情,万一惹急了真的让他死去活来一万次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也不敢再做无谓的抵抗,只求岳清让他去转世投生。 岳清往丹炉下面看了看,并不见什么阴阳鱼图,他伸手握住丹炉的一只铜耳,轻轻用力把铜炉挪到一边,下面果真有一个用黑白玉石拼成的太极图案。 “如果是假的,你可是知道后果的!”岳清伸手抓住朱洪的脖子。 朱洪现在魂魄形态,他一尺多高的身体,脖子只有半寸,此时被岳清运满真气的手死死攥住,立即拉抻到了将近三寸,比线还细,脑袋憋得像球一样,跟身子成了亚腰葫芦,不住声地求饶:“绝不敢骗师兄!是真是假,师兄吸出鱼眼一看便知!” 岳清向来是小心谨慎之人,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太极图表面被朱洪设下了五魔乱神禁制,这门法术也算是五台派嫡传,能够让人产生幻象,甚至把魂魄勾出来,成为无知无觉只知噬人的魔鬼。就算是岳清,如果事先不知道贸然触动,也要费上一些功夫才能够脱离出来。 岳清对这门禁法也颇熟悉,凝聚真气,打出二十五手灵诀,一道道彩光打在太极图表面,那上面的禁制烟消云散。 他伸掌贴着地面,将位于阴鱼眼的那块白色地砖吸出来,问朱洪:“就在这里面?” “是是是,道书就在这里面。”朱洪赶紧回答。 岳清手腕一顿,真气迸出,那砖立刻破碎,然而眼前猛然间炸开了一团银星,数不清的牛毛细针向四面八方激射。 这一番突变,即便是地仙碰上恐怕也难躲开,幸而岳清深知朱洪狡诈狠毒,早就在防备着他使手段,眼前银光乍起,身前立刻就升起五色烟岚,薄薄的一层雾霭烟岚将自己全身护住,那些银针射在上面,连一丝涟漪也没有漾起,纷纷坠落于地,不过数息之间,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仿佛蚊子腿似的银针。 “不错。”岳清点头评判,“你这件法宝炼得很好,我若是没有太乙五烟罗,就算事先有所防备,这具肉身也很难保住。” 那银针射出来的力道极强,只有被五烟罗挡住的那些才落在地上,其他大部分的都深深地射进石壁之中,甚至因为针太细,连孔洞也不容易看见。 朱洪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墙角里缩成一团,连求饶也不会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如何狡辩求饶,岳清也不会绕过自己了。 不过至少有一样朱洪没有撒谎,那就是道书副册确实藏在地砖里面,厚厚的一本,质地非绢非纸,柔滑如腻,被岳清攥在手里。 然而岳清却没有立即翻看道书,而是又看向另一边的鱼眼:“阴鱼眼里藏的是道书,那阳鱼眼里藏的又是什么呢?”他将道书放进百宝囊里,俯身又把阳鱼眼处那块黑色地砖吸了出来。 岳清本来只是随口一猜,看朱洪的反应却似乎真有隐藏,他吸出阳鱼眼,照之前一样发力震碎,这回却没有什么伏机暗算,砖石碎成粉末,簌簌而落,里面是一盏形貌很古朴的琉璃灯盏。 “这是什么东西?”岳清拿在手里仔细观看了一番,像是一件未完成的法宝,上面所刻画的符箓形式自己从未见过,只觉得高深精妙,隐通玄道,料想朱洪炼制不出来,“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朱洪畏畏缩缩,好半天才回答:“如果师兄能够饶了我,我就说……” “哼。”岳清冷笑一声,取出黑玉葫芦,打开盖子,对准朱洪,伸手一指,葫芦口射出一缕黑烟,将朱洪的神魂牢牢缠住。 朱洪惊骇欲死,他在黑烟之中挣扎着想要逃脱,只是被黑烟从头到脚缠裹束缚,无论他用什么法术也无法脱困,只能被一点点压缩收往葫芦口。 011 副册·混元四经 朱洪跪在黑烟之中,磕头不止:“师兄!师兄饶命啊!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也不能用我来祭炼这六六真元葫芦啊!如果师父在世,肯定不会同意的!师兄,求求你饶了我!我愿意把天书给你……”话还未说完,就被吸入葫芦之中。 等再次以魂魄的形像从葫芦里出来的时候,朱洪就彻底失去了跟岳清对抗的勇气,一尺多高的小人跪在一团黑云之上:“师兄!师兄慈悲!师兄慈悲!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师兄,只求师兄别用各种零碎法子折磨于我,能将我放过最好,即便不能,落得魂飞魄散也罢,师兄但有所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如今只剩下魂魄,又成了六六真元葫芦里的阴神,无论生死都掌握在岳清的一念之间,况且这葫芦是他亲手炼成,知道里面有三十六种炼魂手段,每一种都比落尽地狱里更加可怕。 前面十二阴神当初被他捉来锻炼时候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们原本都是颇有道行的剑仙,被他夺了生魂来炮制,所有的记忆思想都在无尽无休火烧雷劈之下消失,变得浑浑噩噩,成了只知道听命于人的阴魔,他深知如果落入那步田地,简直比魂飞魄散还要凄惨一万倍!简直比传说中的阿鼻地狱一样可怕。 岳清不等他说完,便掐动灵诀,朱洪存身的那团黑云里显出无数道闪电,将他全身劈散碎成一团黑烟,下一刻又立即复原,不等他说话,雷霆再次出现将他劈碎。 生死反复一共几十次,朱洪就只剩下惨叫和哀嚎。岳清再问他:“那灯是怎么回事!” “那灯盏是当年跟着道书一起从太乙宫里偷拿出来的,之前听师父说,那是本门道书上册里面所记载的玄门至宝。” “混元真经上册?你知道在哪?”岳清冷森森地逼问。 “不知道!不知道!”朱洪赶紧否认,“天书上册只有师父一个人修炼,就连司空湛和许飞娘还有脱脱大师兄也只知道一部分,法元师兄应该知道一两门法术。当日我向师父百般求告,才得了一门八景分神术,这些年我也是靠着这门法术才躲过诸位同门的追踪报复的,我愿意把这门道术完整地说给师兄听,只求师兄可怜我,莫要再折磨我了。”说完又呜呜咽咽起来。 岳清当即就让他把关于八景分神术的口诀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越听越是疑惑,只因这门法术跟他所知的五台派道法迥然不同,却又高深无比,是真真正正的道门正宗,朱洪没有多年性命修持的根基,这门法术被他修炼得不伦不类,只用在扰乱天数躲避仇敌追击上面,却也颇有成效。 据岳清所知,太乙混元祖师是在唐末宋初时候就已得道,最初时修炼的是魔教道法,还是北方魔教的中坚领袖,跟东方魔教无行尊者,西方魔教叱利老佛都是同时人物。 后来他跟烈火祖师在华山修炼一件宝物时,碰巧在石壁中得了一部陈抟老祖留下来的天书残卷,名为《太乙真解》,上面俱是当年陈抟老祖演算河图洛书、太极八卦的秘诀心法,于是开始道魔双修,之后又带着师弟司空湛退出北方魔教,开创五台派。 由于二人的退出,北方魔教迅速凋零,五台派却开始发展壮大,逐渐开始跟昆仑、武当这些门派并驾齐驱。之后在宋末时,从北方瀚海深处得到了一部天书,据说上面尽是讲解宇宙天地之间的大道至理,太乙混元祖师一朝顿悟,法力突飞猛进,五台派也开始发展壮大,成了天底下首屈一指的道门领袖。 太乙混元祖师将毕生所学编纂成一部《混元秘箓》,又叫《太乙混元经》,把所得时间最晚,最为玄妙的天书奉为上册,据说是整部经书的总纲,得此方能修证金仙位业,可惜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看过此书全貌。 他当年在魔教时所修炼的《十魔经》定为经书中册,在华山所得《太乙真解》为下册,又召集同门总结各自所知道的炼器、炼丹的法门编为下册,如此方是一部完整的《混元秘箓》,岳清如果要振兴五台派,就必须找到上册,继承完整的道统,否则没有金仙道统,不管弟子再多,法宝再强,终归也只是个二流,甚至是三流的门派。 因天下道门,有能够修成天仙的完整法门,最终能够飞升仙界的才可以成为大家承认的一流宗派,而要想成为玄门里的正宗大派,就要有直接肉身飞升,成就金仙位业的道统! 岳清修炼过中册跟下册,也算是道魔双修,五台派绝大多数的弟子都是这样修法,只不过有的贪图进展迅速,偏修魔道,比如已经改投白骨神君门下的七手夜叉龙飞,有的注重根基,偏修玄道,比如现在仍然守在五台山的金身罗汉法元。 岳清沉思片刻,把朱洪重新收进葫芦里,然后拿出新得的副册经书翻开起来,里面各种尽是炼宝炼丹的秘法,有的还配着精细的插图:天魔诛仙剑,百灵斩仙剑、五毒剑,九子母阴魂剑,神婴剑,玄都玉京剑,太乙阴阳剑,太乙五烟罗,太乙十六神幡,太乙九宫旗门……十魔炼狱轮,十二都天神煞,六六真元葫芦……除了法宝和丹药之外,还有各种雷法,诸如五行神雷,太乙神雷,混元一气天雷,大小诸天秘魔阴雷等。 岳清紧紧攥着书,如果这上面的法宝全都炼成,混元祖师何至于被三仙二老围殴致死,五台派何至于一败涂地!只是这上面的东西所需要的材料大多都是极为难得的天财地宝,有不少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他三百年的修行阅历也只能勉强知晓一半,不禁抚书长叹。 岳清就在朱洪这座洞府里面住了下了,四门山地势隐蔽,又荒芜破落,仙凡俱都少有往这里来的,他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研究新得的道书,并且也得好好整理自己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和思路,盘算将来的道路。 岳清把寝洞给司徒平住,每天用些黄精首乌,干果野菜在药鼎里熬成清香乳白的浆汁给司徒平喝。小孩倒也十分乖巧,从来也不淘气,每天都紧着按照岳清所教的口诀修行炼气,功课之余也能自己玩耍,几块木头,一盆清水也能摆弄半天。 岳清拿出那六六真元葫芦,按照经书上所记载的方法祭炼一番。这葫芦威力奇大,若是真能炼成,就算是三仙二老也能抗衡。只不过祭炼时手段太过阴损,需要用三十六个有根器的童男童女修炼,将魂魄摄来用葫芦里发出的重重酷刑反复锻炼成无相阴魔,手段残虐无比。 更兼那三十六个童男童女生辰八字都有严格的规定,从鼠到猪,全要占尽,月份时辰也差不得,祭炼的时候更是分毫不能差错,极其不易成功。 朱洪偷书盗宝,导致太乙混元祖师身死,深知峨眉、五台两大阵营的剑仙都不能容他,又不甘心永远龟缩在这四门山中荒凉之地,因此下定决心要将此宝炼成,好用来对付昔日里的仇敌和来捉拿他的同门师兄弟。 他已经把外面的葫芦祭炼完全,里面的七十二座阵法全部完成,镇压阵眼的地煞灵符也都安置妥当,里面的阴魔也祭炼成功了三分之一,四正八副,共是十二个,回想当时,如果不是自己提前抢到了太乙五烟罗,对上这些穷凶极恶的阴魔也只能是狼狈逃命。 虽然六六真元葫芦威力强悍,岳清却没有把它继续祭炼完成的打算,既是麻烦琐碎,更加有干天合,连续三次祭炼神婴剑的失败经历使他对师父一再提点的,那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冥冥天道和善功多了一些体悟。 012 炼魔·罗浮四仙 岳清决定把这六六真元葫芦改炼成丁甲葫芦,里面的十二大阴魔炼成六丁六甲魔神,虽然变化减少了许多,但威力比之前的半成品还要强大不少。 他的手笔就要比朱洪大得多了,直接在周围四座山峰上面刻画符箓,笔走龙蛇,电光霍霍,从峰顶到山脚全部刻上天符阴文。然后在洞门前也就是四座山峰最中心的地方搭建起一座法台,共有三层,每层高一丈三尺,上面铺上写满符箓的黄布。法台成六角形,每个角都插上一面旗帜,最上面一层插六甲旗,中间一层插六丁旗,最下面插上山神旗,土地旗,天罡旗,地煞旗,护法旗,镇坛旗。四周以符咒加持过的清水泼洒,驱散游魂野鬼,以免被魔神吞食。 他将黑玉葫芦供奉在法坛正中,手结太乙印诀镇压魔性,口念丁甲阴阳咒祭炼,脚踏天罡禹王步,以长剑凌空一挑,葫芦盖轻轻弹起,里面轰地一声喷出大股黑红色的黏雾,里面单有六道血气飞上空中,周围四座山峰上的符文自生感应,不让魔气四溢,六个魔头被拘在半空,采集阳气。 阴魔是有型无质的,甚至最高级的阴魔更是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不觉被其侵袭,等六感发生错觉,便已经陷入魔境之中,再难自拔,而且来无影去无踪,令人防不胜防,朱洪这葫芦只是半成品,如果真给他练到极致,就算岳清有太乙五烟罗在手也难以防御。 是有形无质的,修炼到极致能够移山倒海,变化无穷,很难说双方哪个更厉害一点。 要将无形无质的阴魔炼成,就要花费一番功夫,岳清需要在子午卯酉四个时辰用功,午时放出另外六个魔头做六甲,令其吞食空中的太阳光辉,子时放出六个魔头炼做六丁,令其吞食空中的星月光华。在这个时候,他要以符咒加持自身精血,混合着日光和月光为塑造身体。在卯时和酉时把所有的魔头都放出来吸收早上东方的木气和傍晚西方的金气。三十多天之后,的身躯开始逐渐成形。 这日正是午时,岳清将六甲放出来,在祭坛上空汇聚起一团团不停翻滚的血雾,煞气腾腾,直冲霄汉。六个魔头同时对着天空吞食日光,一块块的太阳光,如有实质般被捞在手里,仿佛从一个整体上面掰下来的小块,吞进嘴里化成一股明亮如水的光芒,下方的黑玉葫芦立刻发生感应,喷吐出一股血气,跟这股阳光混合,融进的身体之中。 岳清将自己的精血滴进葫芦里,施法祭炼了一番,就走下法台,任由自己吞食阳光。 他刚走进洞口,忽然听见外面嘶吼声音有异,急忙转回身来查看。 只见两道剑光悬在云层里,上面各站着一个道人,都穿着白色道袍,玉冠银绦,白袜芒鞋,手里拿着拂尘。左边一人身穿略矮,脸色泛白,一双小眼睛烁烁放光。右边那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仿若童子。这两人岳清都认识,他们便是峨眉派长老,罗浮七仙之一的风火道人吴元智和坎离真人许元通。岳清见是他们两个,微微吃惊,没有立即走出去,站在洞口观看瞭望。 两个老道士向下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议对策。那六个魔头全都升到最高处,紧贴着八门颠倒金锁阵的边缘,向两个道士张牙舞爪,仿佛饿了许多天的老虎,忽然发现了近在咫尺的烤肉! 吴元智和许元通在罗浮七仙之中实力都属于垫底的角色,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岳清倒也不怕,以一敌二虽然胜算不大,但也来去从容,不至于落败,况且自己在这里又有阵法优势,更新得了太乙五烟罗和葫芦,绝无败理。他担心的就是峨眉派行动向来成群结队,而且互相之间都有传音法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能速胜就很容易落入被围殴的局面。 岳清暗以咒语驱使葫芦,六个正龇牙咆哮的忽然像礼花爆炸一样散开,四个飞向周围的山峰顶端,两个落回法坛上面。 吴元智和许元通吓了一跳,面对这样凶戾的他们两个也是小心翼翼,骤然行动,他俩立刻御剑升空,直到数千米高空之上,看见没有追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岳清以占据四峰,凭借魔头那无与伦比的细微感应得知,西方和北方还各有三人隐身在云层里,料想对方是已经设好了埋伏,让吴许二人过来引诱自己出去再骤然出手偷袭,一击必杀! 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被吓走,自觉脸上无光,二次按落剑光,立于云层之下,许元通大声说道:“何方妖孽,竟然在这里炼这样歹毒的魔法,不怕遭天谴吗?” 连喊三遍,下方只是魔煞滚滚,彩旗飘荡,群魔肆意游荡,并无一人搭腔回话。 许元通跟吴元智商量:“下面的妖人定然是认出你我,怕了咱们不敢搭言,不如我用坎离梭先炸了他那妖坛,再炸了他那巢穴,看他如何应对!” 吴元智拉住他用手指向下方,“你看那法坛上面有一个黑玉葫芦,必是掌握这些魔头之关钥,只要拿了那葫芦,便可将魔头封印,这些魔头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能够将其收服,反用它们去对付那些邪魔外道的妖徒,正是以毒攻毒,以魔制魔,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许元通道:“那师兄你用剑光掩护,我下去把那葫芦抢过来!” 吴元智道:“这下面的阵法有古怪,门户颠倒,路径错杂,一个疏忽就要陷在里边。” 许元通摆手道:“无妨!你我二人也是精通易理,通晓奇门术数的,这数百年来跟师父所学的河洛神数全都忘了不成?量这妖人有多大道行,还能比我们峨眉嫡传更加奥妙么?” 吴元智还有所犹豫:“你说的虽然有理,但这阵法我始终都无法看透……” 许元通有些不高兴:“这天底下唯一能够在数理方面跟咱们峨眉连山神数争雄的,只有原来五台派的先天神数和玄龟岛的归藏神数,五台派能够把先天数修炼得出神入化的,也只有陈玄牂和许飞娘几个有数的人物,陈玄牂早已经坐化身死,许飞娘自称改邪归正,隐居黄山,至于玄龟岛那一家子向来步履中途,只在南海逍遥,这下面的炼魔妖人绝不是这两家。这阵法即便门户颠倒,也定然有迹可循,我们在外面看他不透,等我到了里面,你在天上,你我二人共同施为,难道还破他不得么?” 吴元智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师弟一定要小心!我以风火扇助你!” 许元通随口答应,双手结印,各指南北,吸摄水火二气,以自身真气凝成一颗水火神雷,滴溜溜在胸前旋转,初时只似小米粒一般,很快涨到碗口大小:“疾!”双腕共振,雷珠坠落下来,金锁仙阵被他触动,立刻生出无穷变化,蓝天沙漠,大海雪原,各种精致迅速变幻,猛地轰隆一声巨响,火焰和寒气一起爆发出来,无数幻境如泡影一般破裂逸散。 许元通大喝一声,放出自己的坎离双剑,一黑一红两道光滑跟自身卷在一起,头下脚上向下飞坠,直奔法坛上面的黑玉葫芦。 坛上的两个立刻化做两道粘稠血雾扑了过去,四面山峰上的也迅速向中央聚集。 许元通扬手打出坎离梭,那梭是他的成名法宝,坎离真人就是由此而来,坎象水,离象火,坎离便是水火。那梭一头是三昧真火,爆发起来,噼啪乱炸,无数豆大的火星狂喷乱溅,能够熔化金铁,差一点的飞剑遇上便成铁渣。梭的另一头是用北极寒冰磨炼而成,内用真水点化,寒气喷薄出来,便是散仙被迎面一下,也要从头到脚凝结成一身冻肉。 一个被坎离梭击中,炸成一团血气,伴随着魔头撕心裂肺的嘶吼,翻涌着重新化形,另外一个扑过去时,迎面遇上坎离双剑,许元通的剑术是峨眉嫡传,也极为不凡,眨眼之间便劈出数十剑,身体被飞剑劈砍,却是随过随长,便如刀砍水流一般,丝毫不受影响,怒嚎一声,伸出双爪向许元通抓去。 ———— 本周有推荐,一日三更。以后首页大推,一日四更。 焚黄表,生香烟,施法卖萌求点击!求红票!求收藏! 013 峨眉·替天行道 许元通没想到这魔头竟然如此难缠,飞剑无功,已经扑到近前,他伸出去抓黑玉葫芦的手也不得不收回来,急忙打出两道太乙神雷,金光霹雳炸得双臂断裂,不过转眼之间又长了回来,他急忙召坎离梭回来,寒气爆射,将冲击得翻滚下台。 许元通二次伸手去抓法坛上的葫芦,一把攥住,正要御剑飞走,猛然间手上剧痛,四个手指头竟然掉了下来,鲜血淋漓,将杏黄桌布染成殷红一片,定睛看时,拿到手的那里是什么葫芦,分明是一口银芒四射的宝剑,顿时道了声不好,身子急往后翻,那剑如风车一般旋转往他身上劈砍,与此同时,法台下面也射出一道飞剑,前后夹击,分别插入他的胸膛。 砰!许元通整个人炸成一片黄光,落下许多纸屑,他的真身已经借遁光飞起。 岳清使两口飞剑自后紧紧追赶,天上的四个被吴元智以风火扇扇出三十六道风龙,七十二条火龙缠住,不能过来阻拦,他调转阵门,将上下颠倒,许元通明明是向上飞去,却一头撞在地上,额头磕在石上,顿时鲜血长流,涂了满脸。好在他那两口飞剑通灵,自发护主,将岳清两口银剑接住,才避免了被飞剑分尸的厄运。 许元通此时狼狈非常,右手少了四根手指,大腿上也被砍了一剑,额头上也给磕破,血流不止。他跌坐在地上,召回坎离梭和双剑护身,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小瓷瓶,用力捏碎,将里面的丹药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知道此时,他才认出追砍自己的飞剑,忍不住破口大骂:“岳琴滨!果然是五台派的妖道!狗改不了吃屎,竟然修炼这样恶毒的魔法,早晚必遭天谴!” 岳清也不还口,他往天上看了看,见还只是吴元智一个人在驱赶四魔,埋伏的那些人还没有出手,不敢妄用阵法轰杀许元通,以免被人看出破绽,只用双剑加紧拼杀,又连喷两口精气,驱动两只过来夹击。 吴元智虽然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但见阵内风起云涌,到处都是魔光魔影,以及撕心裂肺的呼嚎,师弟许元通却不见了踪迹,便看出不好,加紧挥动芭蕉扇,催动风火神龙向法坛飞去,在法坛周围盘旋飞舞,仍然不见许元通,便要将风龙火龙一起上来将法坛绞成劫灰。 坛上的黑玉葫芦感应到危险,自然反击,咕嘟咕嘟喷涌出大团粘稠的魔煞血雾,将整个法坛都给笼罩进去,使风龙火龙不能上前。 吴元智没想到那葫芦竟然这般厉害,不禁吃了一惊,忽然空中飞来两个青年道士,分别是自己的徒弟徐祥鹅跟许元通的徒弟雷去恶,二人手里各托着一面金光闪闪的金钹,大声说:“师父!餐霞大师说这阵是五台派嫡传路数,那魔头也是昔年北方魔教的手段,大师已经去救许师叔了,让我们来接应您速退!”说完便一起把手里的金钹打了出去, 岳清见吴元智也进入阵中,心中暗喜,正把阵门暗暗闭合,并且要全力先击杀许元通之际,忽然面前落下一道金色光柱,从阵外射来,正好突破的是生门,将许元通罩在里面,那金光表面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岳清双剑斩在里面,反而倒嘣回来,溅起一流火星。 眼前的变故让他吃了一惊,刚认出来这好像是百花山潮音洞神尼优昙大师的离合神光,又有一个女孩顺着光柱飞降下来,左臂将许元通搂住,不做丝毫停留,再次御剑飞走。 这女孩岳清也认得,正是黄山餐霞大师座下首徒女空空吴文琪。 餐霞道姑原本也是长眉真人的徒弟,道行还在罗浮七仙之上,在黄山文笔峰开辟别府,当年二次斗剑就是在黄山举行,她还是东道主。二次斗剑之后,她便入了佛门,拜入优昙大师门下,佛道双修,法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远远超过吴元智、许元通这些旧日同门。 岳清如果对上罗浮七仙,那是绝无忌惮的,即便是同时对上两个、三个,他也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是对上餐霞大师,他便只有望风而逃的份,更何况对方还不是只有一个人! 这时徐祥鹅和雷去恶的两枚伏魔雷音钹打下来,这也是优昙大师炼制的法宝,专克天下一切邪魔,一出手便是霹雳连声,雷鸣滚滚,带着无数金蛇闪电打入血雾之中,伴随着六甲撕心裂肺地惨嚎,那些粘稠的血雾发出嗤嗤咝咝的响声,不断在电闪雷鸣之中化作缕缕青烟,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浓浓的焦臭味道。 岳清转身逃进洞中,司徒平正在打坐做午时功课,看见岳清急慌慌进来,刚叫了声师父,便被一把抱起:“抱着我的脖子,不许松手!”司徒平乖乖搂住岳清的脖子,两只小手紧紧攥在一起,随后腰间又被一条丝带紧紧束在岳清的胸口。 岳清又在洞中拿了些应用之物,塞进百宝囊中,然后转身出洞。 法坛周围的魔云已经被破除干净,上面站着一个中年道姑,身穿紫袍,手持拂尘,正是黄山餐霞,她以伏魔雷音钹破了魔煞血雾,正要收那葫芦,因不知五台派的手法,不能像当日岳清从朱洪手里收取那么痛快,只能先用离合神光镇压,以法术封禁,待会山中慢慢破解。 岳清走出洞穴,大笑一声:“餐霞大师,别来无恙啊!” 餐霞大师便暂缓手上离合神光,很有礼貌地打了个稽首:“岳道友,贫道有礼了!” 岳清打了个哈哈:“确实是有礼,一上来就打破我的阵法,来夺我的宝物,有礼得很呢!” 餐霞大师说:“太乙混元祖当年虽然跋扈护短,傲慢争强到底也是一派道门宗师,自宋末以来,再没练过这样歹毒的法宝。岳道友当年也是谨守清规,从不碰这魔教的玩意儿,只二次斗剑之后,才隐隐听闻你在炼那神婴剑,如今竟然连这么阴损的葫芦也炼出来了么?” 岳清冷笑一声:“我练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与你们峨眉派何干?” 餐霞大师叹息说:“此物太过阴损毒辣,炼成之日,必遭天谴啊。” 岳清沉声道:“天要谴我,那也是天的事,你们峨眉管得未免太宽了!” 餐霞大师伸手去拿葫芦:“峨眉派做的都是替天行道之事。” “天道自运,何须人替?常有司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此乃老君教诲,道友莫非不以为然?” 餐霞大师正要说话,忽然空中又落下一个白袍老尼,挟一道彩光落在台上,大声说:“师姐何必跟这妖道浪费唇舌!”扬手放出一道彩色剑光向岳清射来。 岳清认得这老尼是罗浮七仙中的能手,罗浮山香雪洞的元元老尼,她那剑名叫青霓剑,乃是用十九万六千七百四十二根绣花针炼成,跟人对敌时,只要对方用剑来迎,立刻万针齐发,将敌人来个乱针穿身。因此不敢用飞剑抵挡,抱着司徒平向后面山洞里躲闪。 只听元元老尼一声震喝,那剑果然散做漫天针影,排空刺来,岳清紧急身剑合一,贴着地面转折向右,那十数万钢针俱都刺入他身后的洞口岩石上面。他刚离地飞起,那些钢针便纷纷从岩石里面跳出来,排成一道洪流紧随其后追赶升空,而那山洞门口的岩石都已稀酥碎裂,哗啦啦坍塌了一片。 岳清带着司徒平想要御剑逃走,猛然间空中云层里现出风火道人吴元智,伸手一指,放出风火飞剑向下斩来,东西南北各有两男两女四名峨眉弟子现身,分别是吴元智的徒弟徐祥鹅,许元通的徒弟雷去恶,餐霞大师的徒弟王娟娟,元元大师的弟子吴文琪,四人手里各拿一枚宝珠,炼成阵势,放出千万道金色剑影,结成一面光网,要将岳清绞成粉身碎骨! 014 逃奔·三夜叉 岳清上有许元通的风火双剑,下有元元大师的青霓剑所化十余万枚飞针,四周又有徐祥鹅四人所布阵势发出来的剑网,所有人都以为他入了必死之局。 餐霞大师也以为他必死无疑,放下心来,查看黑玉葫芦,刚拿到身前,猛然间葫芦里魔煞喷涌,自己设下的封禁只微微挡了两下便烟消云散,也是她反应够快,赶忙把葫芦扔出去,同时双手间狂发离合神光。 然而她还是晚了半步,谁都没有想到,这葫芦除了外面已经放出来的六甲之外,里面还藏着六丁,粘稠的魔雾再次将法坛包裹,六个魔头分出两个去缠元元大师,剩下四个缠住餐霞大师,带着滚滚魔雾,将两人完全裹住。 那被抛出去的黑玉葫芦并没有落地,而且迅速飞上半空,落到岳清的手里。 此时岳清和司徒平已经在五彩烟岚的笼罩之下,非但那些剑、针都被挡住,就连吴元智随后放出来的风龙火龙也只能在烟岚表面盘旋咆哮,不能寸进。 岳清大声说道:“你们峨眉派惯会以多欺少,我也不惧!”掐诀念咒,催动阵法,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八门金锁门户倒转,上下四方全部转换,吴元智他们原本是在天上,陡然之间脚下一顿,已经是站在了地面上。岳清左手擎着葫芦,右手结印,一口精气喷过去,之前被打散的六甲纷纷出现,将周围四座山峰同时摇动崩塌。 轰隆隆不住雷响,喀啦啦山崩地裂,磨盘大的,脸盆大的,碎裂的岩石狂飞乱射,被六个魔头拥着一起向中央地区如冰雹咒语一般飞砸落去,转眼之间便堆砌一座碎石矮山。 岳清虽然占了上风,却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餐霞大师不在,他还可以浑水摸鱼,杀几人报仇泄愤,如今既然有餐霞大师,无论是矮山还是都不能困她多时,因此还是走为上策,他一拍葫芦底,收了十二,之后急匆匆御剑,直奔北方逃走。 按照岳清所想,仙家不比凡人,除了有那深仇大恨的,双方斗法一方失败逃走,胜方很少有穷追不舍赶尽杀绝的,只因无论佛道两家都以嗜杀为戒,甚至就算是魔教中人也不敢肆意滥杀,以免增涨劫数,很多积年老魔如今都躲在西昆仑潜修,不敢外出行走,就是因为他们仇家太多,一旦出山,必然要开杀戒,轻则各种劫难接踵而至,重则直接天诛而死。昔年强大无比,纵横天下的天淫教主便是一例。 然而今天那坎离真人许元通,因误入岳清阵法之中,断了四根手指,连大腿也差点被砍下一条,心中恨岳清入骨。餐霞大师三人去合围杀敌,他便坐在北面的一座山峰上休息,这回刚刚服食了仙丹,包扎了伤口,就看到岳清崩塌山峰,将餐霞大师等七人活埋在里面,又看见岳清御剑北逃,顿时怒火上涌,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御剑直飞上来拦截岳清去路。 岳清听的背后山石崩射,料想餐霞大师他们很快就能出来,不敢跟他缠斗,仍是身剑合一向前撞开许元通的剑光,继续北逃。 许元通却不依不饶,手掐灵诀,将坎离双剑合拼成一个圆圈,要将岳清连人带剑箍住绞杀。 岳清分出一口剑来,扭成螺旋状,跟坎离双剑搅在一起,缓了一缓,人已到了十数里之外。 许元通一声怒喝,又将坎离梭打出来,在空中化出一道火焰长虹,急速飞射。 岳清正全力御剑疾飞之际,忽然听的背后噼噼啪啪爆裂之声不绝于耳,而且酷热扑背,知道是坎离梭,急忙将太乙五烟罗撑起来,五色烟岚托住坎离梭,转身怒骂:“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一抖手,放出前些日得自朱洪的五鬼夺魂幡,滚滚黑煞扑面刷去,许元通惊呼一声,只觉得神魂震荡,一阵天旋地转,急忙默念峨眉清心诀,召回飞剑护身,岳清使出五台派最精妙的太乙剑诀,不过二十余招过后,便斩断许元通的一条右臂。 许元通大声惨呼,这才知道厉害,急忙要逃走,四面五鬼乘机近身,生生将元神扯出体外,岳清挥剑将他肉身斩成两截。 许元通毕竟也是峨眉派的嫡传弟子,修道数百年的高手,虽败不乱,以元神化合体内金丹,收拢双剑,奋力摆脱五鬼纠缠,一道剑光,直逃正南。 他那坎离梭是养炼多年之宝,也要跟着飞走,岳清因急于逃命,放过他的元神,没有斩尽杀绝,看看餐霞等人还没有追来,便放起太乙五烟罗,整个南面天空升起一道薄薄的五彩烟气,坎离梭撞在上面,不能通过,正要转向逃走,被岳清放出两口飞剑将其绞住,强行收入掌中,一口真气喷上去,拍上灵符,暂时将其封禁镇压,收进百宝囊中,然后继续御剑疾飞。 许元通刚逃回四门山上空,餐霞大师等人就迎了上来,看到他这幅模样都吃了一惊。许元通大声道:“师姐师兄一定要为我报仇!”接着又哭道,“连恩师帮我炼的坎离梭也被贼子夺了!” 餐霞大师当即分配:“祥鹅,你护着你师叔的元神先回峨眉山,我们去追拿妖道。” 元元大师怒声接口:“不错!恩师所传下来的至宝怎么也不能落在贼人手里!” 徐祥鹅带着许元通的元神和飞剑去峨眉山飞雷洞找李元化,餐霞大师则带着大家伙继续追赶岳清。原本这里餐霞大师道行最高,遁法也最为精妙,然而之前被岳清设计暗算,先给葫芦里的魔煞血雾迎面喷了一记,之后四大缠身,多亏离合神光玄妙,要不然她就直接被四魔分食了,饶是如此,也被吸走好些精气,伤了元神。如此便是元元大师速度最快,吴元智紧随其后,餐霞大师带着三个小辈跟在后面。 岳清打杀了许元通,收了坎离梭,便料定峨眉派不能善罢甘休,因此加紧御剑,急速向北,只是他到底带着一个孩子,虽然司徒平身材瘦小,分量不重,但常言说“背凡人,重若山丘”,即便没这么夸张,也到底添些分量,况且他的道行本就不如元元大师,因此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 飞了多时,眼看要越过长江,忽然下方迎上来三道光华,乃是兄弟三人,个个生得奇丑,其中一人还是天生的独脚,认得是神羊山蜗牛洞的三夜叉,分别是独角夜叉何明,双头夜叉何新,和粉面夜叉何载。他们跟滇西魔教中人有来往,认得岳清剑光,知道是五台派中有数的高手,见他飞得正急,便迎上来套近乎:“岳仙长何事这么着急?有什么我们兄弟能够效劳的……” 话没说完,岳清便打断道:“我被峨眉派的三个长老围攻,现在要往华山去躲避,你们赶紧退开,莫要引火烧身!”说完便越过三人往北飞去。 这三个家伙也是个愣的,向来在滇西听人说峨眉派的坏话,认定峨眉派的人俱都飞扬跋扈,滥杀无辜,他们又没有亲眼见过峨眉派的高手,只知道五台派的太乙混元祖师是被峨眉派的人围殴致死,心中颇为不忿,此时听岳清这样一说,顿时同仇敌忾:“峨眉派的人果真不讲道理,又是以多欺少!” 那何明摇动一条细脖,晃动一个麦斗大的头颅:“他们是三个,咱们兄弟也是三个,正好一人宰一个,岳仙长你只管在一旁为我们观敌瞭阵,待杀了那三个峨眉妖道,咱们再下去吃酒!” 岳清没想到这三人如此自告奋勇,却实在不自量力,急声喝道:“你们快走!” 那何载不乐意了:“岳仙长你可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何新也说:“岳仙长请放心,我们兄弟最近各自新炼了一件法宝,足以迎敌。” 何载道:“你要是不放心,可先到下面我们的洞府里躲避片刻…… 015 旗门·终南山 三个夜叉缠杂不轻,岳清还没想办法把他撵走,峨眉派的人就追了上来。 元元大师冲在最前面,大喝一声:“好妖道,还找了帮手!”因何明站在最前面,便伸手一指,放出青霓剑向何明斩去。 何明本来还想站出来质问对方几句,为何以多欺少,甚至还想依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一对一地单挑斗剑决定胜负,哪知道元元大师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上来便打,可怜他连句话也没说出,就被青霓剑直接穿喉而过,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牛眼,捂着不住喷血的喉咙向下坠落。 “大哥!”其余两个夜叉齐声惊呼,何载反应最快,急忙放出六柄飞叉去打元元大师。 元元大师手上灵诀一顿,她那口青霓剑便炸成无量银星,十数万钢针满空爆射,何载立时就被刺成了筛子,岳清只来得及放开太乙五烟罗将何新护住,无奈看着何载身死当场。 两个兄弟瞬间阵亡,何新双眼通红:“我跟你拼了!”拿出一颗黑漆漆的珠子就要发出去。 岳清一边用飞剑抵住青霓剑一边拉住何新:“她后边还有更厉害的高手,你还不快走,想把我也拖累死么!” 何新大哭:“峨眉派的贼秃你们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说完驾驭飞叉飞走。 岳清已经看到后面的吴元智了,生怕餐霞大师也一并追上来,眼看何新已经到了江面上,便掉头继续向北逃命。 “妖孽哪里走!”元元大师和后面赶上来的吴元智同时喊出这句话,元元大师是继续追击岳清,吴元智却放飞剑去斩何新。他之前远远地看见这三个奇形怪状的人跟岳清站在一起,又被师姐斩了两个,料想都是跟岳清一伙的妖人,此刻师姐去追岳清,他便把飞剑放出去斩何新。 何新看见飞剑临头,急忙放出飞叉抵挡,一边破口大骂:“你们峨眉派欺人太甚!老子不把你们杀灭满门,老子就不是双头夜叉……”一边骂着一边将手里的珠子打出去,才刚出手,吴元智便挥动芭蕉扇,放下两条火龙来,何新根本无法逃走,被双龙缠身,连人带珠烧成飞灰! 可怜神羊山蜗牛洞三兄弟,只因为要讨好岳清,上前搭讪,转眼之间便被灭了满门! 岳清和元元大师追追打打,又逃出数百里,到了终南山地界。他一来被人追打狼狈逃窜生出了火气,二来何氏兄弟因为自己凭白惨死,发狠要再干掉一个报仇,因餐霞大师这么长时间没有追来,料想之前已为所伤,不可能片刻即至。 他用最快地速度挑了一处风水合适的山岗,按下剑光降落下去,选了阳煞交汇之地,用飞剑撅了土坑,把黑玉葫芦埋了进去,然后踏罡步斗,计算方位,按下遁甲旗门。 正在布置间,忽然旁边林里又转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道士,身材壮硕,虎头虎脑,身上穿着土黄色的道袍,前摆掖在腰间,背后背着一个大竹筐,手里拿着一柄药锄。 这少年一看见岳清,立即又惊又喜:“岳师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清一看,认得是终南山阴绝尘崖散仙明夷子的徒弟,叫做黄潜。岳清曾经有一段时间来终南山采药,跟明夷子有过数面之缘,黄潜是他新收的徒弟,自幼父母双亡,未入道时曾被武功高手以阴劲打伤过脏腑,留下了病根。这孩子是个自来熟,岳清曾经帮助他在悬崖上杀死一只看守玉真果的双头蟒妖,从那以后看到岳清便主动问好,师伯师伯叫得亲热的不得了。 若是平时遇上,岳清还会问问他的伤病如何,有没有被师父治好,今日却是死星照命,判官催死,哪敢多说,只摆手:“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黄潜顿时一呆:“啊?”反而又往跟前走了几步。 岳清眼见元元大师追进,伸手一把将黄潜抓住,踏入旗门之中,隐去身形。 元元大师已经在空中看见:“妖孽又找了帮手!” 吴元智从后面赶上来:“他又使了什么诡计?” 元元大师用手一指:“那是遁甲旗门阵,与之前的八门金锁阵不同,虚实变化更多,要想破解,颇费十日。师弟你只管将你的风火扇往下扇过去,不管他是虚是实,一概焚烧过去,只要他一显露出身影,我便动手诛之!” “好!”吴元智奋力挥动芭蕉扇,往下狂扇,发出三十六条风龙和七十二条火龙,俱都有一丈多长,张牙舞爪,盘旋而落,所过之处,无论蒿草巨木,尽成劫灰,山石沙土,全化微尘,到最后连地面都给烧红了。 岳清并不跟吴元智对抗,带着黄潜顺着山坡往北逃走,眼看就要过涧,猛然间平地射出无数把钢刃,空中也有许多剑影,交错绞动,仿佛怪兽利齿,骤然合拢,岳清急忙放出太乙五烟罗,已经是晚了一步,黄潜一条手臂已经被神锋绞断。 他急忙伸手虚抓,把黄潜的手臂摄回来,递到黄潜的怀里,急忙又带着他退回阵中。 黄潜甚是硬气,虽然断了一条手臂,痛得满头是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岳清赶紧给他上药,手臂也止血封存:“这断臂一定要保存好,我这里有接骨金丹,回头我到明夷洞去找你,帮你接上,恢复如初。”他仰头朝天上看了下,餐霞大师也带着三个门人赶上来,不禁叹了口气,拿出一枚玉符给他挂在脖子上,“待会我要发动六丁六甲跟他们拼命,到时候乘乱用剑光给你送到山崖那边,你顺着山藤下到涧里稍躲片刻,量他们也不至于苦苦追杀你一个飞剑也不会的人,实在不行你就大声报出你师父的名号,或许他们会手下留情。” 黄潜看着岳清:“我出去找我师父来帮你!” 岳清是知道明夷子那种散仙的,追求的是清净岁月,逍遥无为,绝不会轻易插手自己这种门派中的争斗的,便苦笑作罢:“算了吧,这是我和峨眉派之间的恩怨,不管你们的事。” 外面元元大师跟餐霞大师说了刚才情况:“那妖道刚才从北面逃出来,后加入进来的那个小妖人被我的万刃神锋斩断了一条手臂,我正要将他们一并绞杀,却被他们又逃了回去。他布置的这阵法也很有名堂,吴师弟用风火扇扇了这么久,眼看着地面都烧红了,也还不见人影现身,让人分不清哪样是真的,哪样是假的。” 餐霞大师看着下方从容地说:“岳琴滨也是五台派的有数人物,修道三百余年,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也算寻常。”她凝神细看下方阵势。 岳清跟餐霞大师的目光几乎对上,他可不敢给对方足够的时间看阵,这老乞婆先后跟长眉真人和优昙大师两位老师学艺,全都是道教和佛教中的最顶尖的超级高手,谁知道自己这旗门阵会不会真个被他看出脉络给破掉,因此还得先下手为强!他咬破舌尖,将一口心血喷出,同时手掐无上印,念诵咒语,催那黑玉葫芦。 只听嗤嗤连响,平地涌起大片粘稠的魔雾,这下魔葫借着山势地煞而发,比之前在四门山的时候声势更浩大了十倍,滚滚魔云蒸腾而起,其中六甲都扑向餐霞大师,六丁分成两组,三只扑向元元大师,三只扑向吴元智。岳清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用剑光裹住黄潜,将他送到东北方向的山崖对面,银虹乍闪即收,黄潜已经到了山崖背面,空中吴元智还放出飞剑砍过来,他顺势一滚,剑光将一块岩石劈成两半,他跌下山崖,好在有许多成人手腕粗的山藤,密密麻麻铺满崖壁,被他用一只手拽住,向下滑落。 016 声东·连环计 岳清所放出来的六丁六甲凶恶无比,而且魔功玄妙,变化无穷,餐霞大师被六个同时临身围攻,一时之间也免不了手忙脚乱,急忙狂发离合神光,抢先护住自身元神,那些全都化形遁入神光之中,原本金灿灿的离合神光染上大片的暗红,迅速渗透进来,好不凶恶! 另外元元大师跟吴元智也各被三个魔头绊住,魔头不比常物,身体介乎于有质无质之间,寻常的飞剑法宝根本攻击不到。 剩下吴文琪、王娟娟和雷去恶三人见黄潜逃走,吴元智飞剑斩之无及,立即纵剑飞去。 岳清大喝一声:“你们还要赶尽杀绝么!”两口飞剑合成一道银色惊虹,斜掠飞斩。 三个小辈之中,以雷去恶修到年限最长,道行也最高,认得厉害,急忙放出飞剑拦阻,并且招呼二女:“妖道厉害,二位师妹莫要再管那逃走的小妖人了!” 雷去恶的飞剑是一道乌油油的光芒,跟岳清放出来的银色剑光一碰,立刻手上剑诀一沉,几乎窒息,知道对方道行远胜自己,不敢怠慢,急忙深吸一口气,调运全身精气,全部加持在那口剑上,将那剑催得嗡嗡作响,猛烈向前冲撞。 然而他这里骤然发力,岳清的飞剑却忽地一分为二,两道银光贴着他的飞剑两侧飞射过来,他只觉手上一轻,继而眼前银星乱迸,还未等做出反应,双肩传来剧痛,两条手臂已经被岳清飞剑齐根砍掉,惨叫一声,向下飞坠。 雷去恶的飞剑也在同一时间迎面斩向岳清,却被太乙五烟罗挡住,他长啸一声,放开双剑,力战王娟娟和吴文琪。这两个女孩修道时间都不长,道行即潜,与人斗剑经验也是不足,数招之间便险象环生,王娟娟的发簪都被岳清砍掉。 雷去恶的惨叫声引起上方三人的注意,岳清出剑斩伤雷去恶,再逼退二女,不过转眼之间的事情,吴元智刚用风火神龙抵住攻击自己的魔头,就见自己徒儿惨败,气得跳脚怒骂,知道二女也不是岳清的对手,想要过去帮忙,却被三个魔头缠住,不敢稍有疏忽。 唯有元元大师法力高强,逼退三个魔头,还有余力飞下来亲自跟岳清斗剑。 岳清正压着吴文琪和王娟娟打,两口飞剑在二人身体周围上下飞掠,银芒闪烁之际,或是砍断吴文琪一副衣袖,或是斩掉王娟娟一条裤腿,二女惊声尖叫,欲战不敌,欲逃不能,只能大声向师父呼救。 “妖道休要猖狂!”元元大师一声暴喝,青霓剑化作深蓝色的彩光逼射岳清后背。 “老贼尼不但以多欺少,还暗箭伤人!这是你们峨眉惯用伎俩,我也不怕你们!”青霓剑电射飞至,岳清分出一口飞剑抵挡,元元大师冷笑一声,青霓剑骤然再度分裂成将近二十万的钢针,满空爆射! 眼看岳清似乎没有防备,就要被乱针穿身,哪知银光一闪,他竟然身剑合一,以间不容发的时机飞掠出去,目标正是吴元智。 元元大师疾呼:“师弟小心!”想要过来相助,无奈被三个魔头奋力缠住。 吴元智以一己之力对付三个魔头就已经颇为吃力,岳清忽然杀到跟前,他拼却余力,将两口飞剑横在身前。岳清再次拿出五鬼夺魂幡,刷出滚滚黑气将吴元智裹住。 “师弟!”餐霞大师和元元大师都拼却自己受魔头攻击,分神来救,一个放出炼魔神针,一个发动万刃神锋,无数道刃光针影仿佛疾风骤雨一般打过去。 岳清飞剑跟吴元智的飞剑搅在一起,他急挥小幡,又以密咒驱使裹住吴元智,两人一起向下跌落下方的腾腾魔雾之中。 餐霞大师双手一合,离合神光化作一道十数丈高的光柱向下照射,直透魔雾。 岳清却早防着她这一手,一进入魔雾之中,便发动遁甲旗门阵法,不停地变换方位。 吴元智毕竟跟随长眉真人修道数百年,道行深厚,从天上落到魔雾里,已经用本门少清神光护主元神,身体周围腾起一片清澈如水的光芒,峨眉派的《少清秘芨》专讲如何降魔祛邪,那少清神光最能克制魔头侵袭,他又挥动芭蕉扇,将风龙火龙全都召回自己身边,全力防守,等待救援。 “师姐,怎么办?”元元大师看见下方血雾翻滚,餐霞大师的离合神光扫了数次都没有看到吴元智的身影,不禁焦急万分。 岳清看见餐霞大师还有余力放出离合神光来阵中探查,急忙把攻击元元大师的三个魔头也调过去,餐霞大师盘膝悬坐在空中,身体表面被一幢金光护主,外面九个魔头团团围住,扑在离合神光表面全力侵入。 餐霞大师全力对抗魔头,一时间没有回话。 这时山崖那边忽然飞来一道剑光,落地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逃走的黄潜,他背后的箩筐已经除下,断臂用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简单包扎,可以看出来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完好的右手里提着一口宝剑。 和他同来的也是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身材比他略高,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道袍,手掐剑诀,指定一条黄色的飞剑,摆开架势向天上的人吆喝:“呔!你们是哪里来的毛贼?敢来终南山上撒野!” 元元大师只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跟王娟娟说:“去问问他们两个是何门派,为何跟妖邪一伙,如果知道悔改,就让他们快快离去,如果怙恶不逡,便替天降魔!” 她已看出来,下面两个少年都是刚入道不久,勉强能驾驭飞剑罢了,那个断臂的甚至连飞剑也不会使,刚才还是被同伴用剑光带过来的,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屑于动手杀这么两个人。 她不再以两个少年为意,全神观察下面阵法,只见血雾滔滔,煞气腾腾。 岳清在煞气之中现出半截身子:“老贼尼!你们峨眉派不是号称玄门正宗个,自觉高人一等的么?我之前摆下八门金锁阵,杀了许元通,如今这座遁甲旗门阵,又杀了吴元智,你若不服气,也下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斩下你的秃头!” 元元大师气得火冒三丈,她修道几百年,何曾有人敢跟她这样说话? 老尼姑满脸怒容:“妖孽受死!”青霓剑再次散座漫天钢针向下抛射。 岳清将太乙五烟罗升在头顶上空,化作薄薄烟霞,钢针打在上面,泛起点点涟漪。 “老贼尼!就你这点本事也敢让这个受死让那个受死的,长眉老贼道教你几百年就教会了你这些?真是把大好光阴都活到了狗身上!任寿如果没有飞升,现在看到你们这一群不肖崽子这个做派,岂不是连羞也要羞死了!” 元元大师与人对敌向来都是占着上风,今天这么多人一起来对付一个法力不及自己的妖道反而接连损兵折将,早把岳清恨得牙根痒痒,如今又听他辱骂先师,简直怒不可遏:“妖孽,今日非让你形神俱灭不可!” 她强压心中火气,取出三十六枚少清神符,这些玉符都被她在洞中以少清仙法温养十余个年头,乃是邪魔的克星,现在拿出来,安放在山岗周围,想把岳清堵死在里边。 神符全被按在地里,随着她的咒语,纷纷向上射出一股清亮的光气,在天上聚在一起,恰似一个巨网,把整个山岗都给倒扣进去,然后一声怒喝,全力发动起她那万刃神锋! 017 误伤·万刃神锋 元元大师发动万刃神锋,天上划出无数金色光剑,地下也有数不清的利刃划出,不管多么坚硬的岩石碰上了也要碎成齑粉。 她这下含愤出手,先以少清神符将四周封锁,然后再用万刃神锋把整座山岗一寸一寸地犁上一遍,料想不管敌人如何变化,也绝难逃出生天,非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然后再擒了元神,好生炮制,以泄心头之愤! 下方万刃齐动,山石碎裂,尘土飞扬,粘稠的魔雾在其中翻滚,里面的魔头也被绞碎,虽然能够立即复原,不过也无法阻止万刃神锋的发动。 整座山岗被犁地数尺,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元元大师感觉到锋刃见血,已经是绞到生人了,料想必是岳清无疑,连忙再连喷三口精气,将万刃神锋加速催动。 她这里施法,另一边王娟娟和吴文琪已将黄潜请来那少年道士的飞剑绞断。 黄潜上山修道不久,还不大能看得出剑仙的深浅,满拟找来这位朋友能够帮岳清分担一二,谁知转眼之间竟被两个小的绞断飞剑。 那少年道士也吓得够呛,转身拉住黄潜撒腿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喊:“师父救命!” 王娟娟本着除恶务尽,纵剑从后赶来,很快剑锋杀至背后,两个少年一起滚倒,顺着山坡滚到涧里,拼命划水游上对岸。 王娟娟飞过山涧,来到二人头顶上,瞪着一双丹凤眼大声说:“你们两个小妖童,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捋我们峨眉派的虎须!姑奶奶今天送你们去见地下的仙人!”伸手一指,便要用飞剑将二人斩首。 忽然山崖顶上一声怒喝:“妖女休要逞凶!”一道金光闪电般顺着山势打下来,王娟娟抬头一看,只见到一团缠满金色电蛇的东西,有脸盆大小,带着噼噼啪啪的爆鸣,迎面打至,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身剑合一,掉头逃走。 吴文琪看到王娟娟遇险,也忙御剑过来相助,王娟娟方才定下心神。 对岸已经多了一个青年道士,黄潜恭声叫刘师叔,他那同伴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师父,他们来终南山撒野,还困住了黄师弟的师伯,斩了他的手臂,我来质问,她们不分好歹,绞碎了您赐给我的飞剑。” 青年道士满怀怒气,看了看王娟娟和吴文琪,见两个女子浑身正气,又看了看对岸正在斗法的双方,看到下面魔雾滚滚,煞气冲天,顶上一位道姑正裹着一团金光抗拒魔头,另一个老尼正催动仙法搅动山岭,料想是正派高手在围剿魔头。回头看弟子满面狼狈,背后上一条血口,那边黄潜断了一条手臂,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便问你黄潜:“你的那位师伯可是魔道中人?没听说过你师父有魔教中的朋友啊。” “我那师伯是五台派……” 他话没说完,便听见对岸一声剧爆,平地升起一朵蘑菇状的血云,伴随着老尼姑一声惊呼。 岳清升空,大声笑道:“老贼尼!我原来还想用什么法子磨掉他用来护身的少清神光,多谢你帮忙了。哈哈,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弟,感觉如何啊?” 元元大师双目浸血,声嘶力竭:“妖道,我跟你势不两立!”放出青霓剑去攻击岳清。 岳清运剑还击,大声说:“你自己杀了师弟,反要跟我势不两立,果真是不讲道理!哼,你们不过死了两个,就这般悲天愤地,我们五台派的同门这些年被你们害死多少?若是一对一的公平斗剑,即便死了我们也自认技不如人,但你们峨眉派向来以多欺少,诡计害人!先是三仙二老联手害死了我师父,又有你们罗浮七鬼围攻谷师兄,致使他兵解惨死!这些血海深仇,今天才不过报了十之一二罢了!”他双剑上下翻飞,跟元元大师一道青虹搅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若是单打独斗,你们峨眉派给我们五台派提鞋也是不配!” 元元大师剑术精湛,是峨眉派罗浮七仙中的顶尖人物,比之前吴元智、许元通之流都强出一大截,岳清也是五台派里有名的高手,单论剑术,修道三百余年里罕逢对手,两人从天上打到地面,又从地面打到天上,银虹矫矫,好似两条游龙,青芒聚散,恰如东海恶鲨,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岳清如今有了太乙五烟罗,单打独斗并不惧怕这老尼姑,刚才又以血煞升空,破了对方少清仙光网的禁锢,因此越来越是从容不迫。 元元大师越打越是吃惊,方知之前是小瞧了这个五台派的余孽。她看见山涧对岸有个年轻道士在那里观阵,料想也是敌人帮手,回想先前他从山崖上飞下来的那架势,可以看出法力不弱,一旦动手也是个劲敌。而餐霞大师此刻已经被十二个团团包裹,用来护身离合神光范围越来越薄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魔头临身了。她心中暗道不好,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得速战速决。 这两人斗剑,把山涧对岸那青年道士看的目眩神驰,银色、青色各类光影映射在他的脸上走马灯一样闪烁不定,连弟子来拽他衣袖恳求报仇也充耳不闻。 那王娟娟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刚才被他一件法宝吓走,自觉太过丢人,看对岸那年轻道士也不比自己长几岁,料想也没多高法力,自己这边有师姐相助,绝对并不至于落败。她看那道士看斗剑看得如醉如痴,暗自念诵咒语,将飞剑从袍袖底下放出,骤然一道长虹疾飞过涧,遥向青年脖颈斩去。 那青年正在全神观战,他已经看出这双方是峨眉派跟五台派之间的恩怨,自己只是一介闲修散仙,犯不着搀和进去,况且在他看来,峨眉派所用道法堂堂正正,五台派的竟然用极为恶毒的魔教手段,心里还是偏向峨眉的。他听闻峨眉派口碑极好,尤其是昔年的长眉真人任寿,宅心仁厚,慈悲济世,便是穷凶极恶的魔头也大多敬重,不肯随口贬损,因此心里还是偏向着峨眉的。在他看来,自己徒弟和黄潜定然是被对方误认为五台派那道士的同党,待会解释清楚,峨眉派必然会诚心道歉,拿出丹药为黄潜接续断臂。 作为小门小户的散仙,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低估了峨眉弟子的跋扈,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偷袭,耳听得徒弟喊了声“师父小心”,剑光已经到了近前,他那徒弟飞身扑过来,将他推开,自己却被一剑穿过右胸,口中狂喷鲜血。 青年赶紧过去把徒儿抱住,他那徒弟不住地往外呕血:“师父,替我报仇……” 这时王娟娟飞剑已经倒转回来,反枭他首级,青年也放出自己的飞剑,跟王娟娟绞在一起,他道法深厚,已是散仙修为,王娟娟抵挡不住,急忙喊吴文琪过来相助。青年满怀悲愤,把之前那件法宝就放了出来,这回不再留有余地,金光电蛇轰然飞至,吴文琪急忙运剑抵挡,已是无及,早被那宝贝打中前胸,当场穿胸炸腑,血肉纷飞,死于非命!青年还不解恨,又使那宝贝去打王娟娟,王娟娟吓得肝胆俱裂,调转剑光亡命逃窜,向她师父求救。 元元大师想要速战速决,这时正发动万刃神锋跟岳清拼命,岳清撑开太乙五烟罗护身,将自己花费数年苦功炼来准备渡劫的先天五火神雷发出来。那雷是他采集五行精气,混合乾天坤地煞气炼成,单拿出一粒来威力还不大,两粒齐发威力便翻五倍,五粒一起就能炸穿山岳。只因那雷爆炸时所释放的五行煞气相互摩擦,还能够化生出新的雷珠,木雷生火雷,火雷生土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且不停地吸收周围的五行精气和天地煞气,威力越来越大。 018 刘泉·明夷子 岳清和元元大师正在激战,忽然王娟娟冲了过来,一边哭着大呼:“师父救命!妖人厉害,吴姐姐已经被他打死了!” 元元大师正全力攻击岳清,忽然得知自己这边竟然又折了一个门人,不禁又惊又怒,她双手急挥,万刃神锋上下利齿闭合,将岳清阻了一阻,乘机带着王娟娟飞向餐霞大师:“师姐,敌人又来了厉害帮手,咱们怎么办?” 餐霞大师周身金光开始变强,将丁甲强行推开,她浑身紫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掐着灵诀的手在胸前不停地打颤,吃力地道:“今日已经是不可为,带上雷师侄退吧!” 元元大师咬牙切齿:“早晚十倍向这些妖孽讨回来!”她让王娟娟去把断了双臂的雷去恶带上,反手又发动万刃神锋向岳清一阵猛攻。 餐霞大师袍袖里骤然飞出一双金钹,带着刺耳的雷鸣疾飞出去,将魔光大面积消灭掉,又环身驱赶丁甲,双臂展开,放出大片离合神光,仿佛山岳一般往岳清身上压落下去。 岳清并不与她硬抗,贴着山势越剑而走,餐霞大师看王娟娟已经抱起雷去恶,方沉声喝道:“邪魔外道,早晚将你们斩尽诛绝!”因魔头攻得急,她见元元大师已经和王娟娟离开,放两手一推,金色的神光便似波浪一般滚滚而来,所过之处,草木土石尽成劫灰,连丁甲也被推出三丈之外,然后袍袖一展,便化一道紫光,往南方飞去。 岳清知道餐霞大师的厉害,她要想走,丁甲也拦不住她,因此见好就收,念诵密咒将都收回葫芦里,看着满地狼藉微微叹气,飞下来跟那青年道士相见:“五台派岳清,见过道友,刚才多谢道友施以援手。” 那青年道士急忙还礼:“贫道刘泉,见过岳道友。” 岳清微微一怔:“你是白水真人?” 刘泉苦笑:“真人二字可不敢妄称,不过是同道们谬赞罢了。” 岳清点点头,又看黄潜:“我不是让你赶紧逃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黄潜这时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红着脸说:“我见岳仙长被他们一群人围攻,便想回山去找师父。那边翻过去便是喝泉崖,正好韦师兄在那里炼剑,他见我被人伤了手臂,便问是怎么回事,我跟他说了,他便带我过来助师兄一臂之力,没想到……” 岳清看他伤处还在淋漓渗血,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那韦师兄被仙剑穿过右胸,伤了肺脏,虽然刘泉已经给他服用了丹药救治,仍然不停地咳血。他把自己练的寿岳仙丹取了两颗,分别给两个少年服了,不过数息之间,两人脸上便开始恢复红润。 刘泉正要带着弟子去明夷洞求药,一看岳清仙丹如此神奇,便不必往明夷洞走一趟了,开口邀请岳清去他洞府中做客。 岳清愁眉苦脸,拍了拍黄潜的肩膀:“这孩子仁义,为我断了一条手臂,说什么也得给他接上,恐怕要在这里叨扰几日了。” 喝泉崖就在山峰的东边,上面有瀑布流下,洞里面也有一股山泉引出,上面盖有山藤荷叶,甚是清幽,洞口有一株老松,斜倚在一块磨得光滑的岩石上面,左右各有两个石凳,看上去常有人在这里喝茶。地面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贴着水边还有种着一溜小花,红绿黄蓝,打理得颇为雅致。 到了洞里,岳清先给黄潜手臂上的布条扯开,用山泉水化开丹药,将伤口重新洗干净,然后拿出接骨金丹:“这丹药还是前年去打箭炉拜访晓月禅师,恰巧碰上毒龙尊者,用一支老参换来,留在身边以作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他把金丹取出两颗化开涂在伤口上,将断臂也洗干净,以道法使筋骨两相对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开始生长新肉,岳清使刘泉拿来削好木条将手臂夹住,重新包扎,“这条手臂不要乱动,养上三日便可运用自如,一个月之后便恢复如初了。” 黄潜新近入道,不知道仙家妙法,只以为这条手臂终生残废,哪成想竟能复合原貌,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哽咽道:“多谢岳师伯再造之恩!” 岳清苦笑:“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有这场劫难。” 黄潜摇头:“是我自己跑去跟师伯打招呼,又怨的谁来?如果不是师伯,我恐怕早就命丧人手了,可恨那些峨眉派的老东西太过霸道,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我!将来等我学成剑术,必定要去找他们报仇!”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志气是好的,只是找峨眉派报仇的事,将来再说吧。”他又去看刘泉的徒弟,那少年名叫韦衎,原本只是刘泉的记名弟子,虽然资质并不是很出众,但平时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对师父恭敬有加,向来勤恳任怨,刘泉怜他想到心切,悉心指点,学了一些基础道法,前不久才给他一柄飞剑,韦衎宝贝得了不得,连晚上睡觉也要抱着,每日一有时间就到崖前苦炼,没想到今天竟然遭受此厄。 他服了寿岳仙丹,气息已经平复,伤口也被刘泉敷药包好,只是不能使半点力气,每一用力必要咳出血来,以刘泉来看,恐怕以后都没法练剑了。 韦衎颇聪明,他跟师父多年,只看师父脸色便猜个八九不离十,心中悲苦万分,躺在榻上不停地流眼泪。 岳清盘算片刻:“刘道友莫要着急,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这孩子为朋友两肋插刀,却不能就这么白白遭了劫难。”他给韦衎擦了擦眼泪,“别再哭了,我保证把你的伤医好便是。而且你的飞剑毁了,我身边只有两口炼魔飞剑,随我多年,不能给你,另外刚收的吴元智的风火双剑给你你也不敢拿出去用,等过些时我有了功夫必寻一口好剑给你。” 韦衎听完还不敢置信,赶紧去看师父,刘泉知道五台派家大业大,朋友又多,不比自己孤家寡人,岳清既然说有办法那便八九不离十,赶紧推韦衎:“还不快谢谢你岳师伯。” 岳清摆手:“这却不必了!”他掐指算了算,“等明日上午,明夷子道友便会采药归来,到时候我便帮你们谋一份好处,正好黄潜内伤一直未好,这次一并给你治好罢!”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果然明夷子自海外归来,回到洞府见不见了小徒弟,知道他与喝泉崖的韦衎交好,便又往喝泉崖寻来,到了这里,见到岳清便感意外,又见弟子重伤,听了前因后果,心中唏嘘不已:“我这次到南海聚萍岛约了凌虚子一同往海底采药,在大海沟里寻了一株蛟龙果,这东西最能养肺益气,还厚着老脸特地从他那里讨了丹方来,准备与你治那内伤,谁承想你又惹出这么一出祸端来!” 岳清知道他是担忧这次跟峨眉派结下梁子,恐怕日后被人找上门来:“道友何必斥责于他?此次皆是因我而起,峨眉派若是日后有什么说法,你们只管推到我的头上便是!” 刘泉听出二人意思,赶紧站出来解劝:“都怪那峨眉派的人蛮横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滥杀!”说完这话,忽然又觉得不妥,又说,“即便是岳道友,也是被他们以多欺少,从西南逼迫到此,实在是欺人太甚!” 明夷子也觉得自己态度不是太好,在他心里,目前峨眉派跟五台派是差不多的,两边都得罪不起,只是看着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五台派中多了不少横行作恶之辈,而且分崩之下,越发式微,而峨眉派日益壮大,因此才不敢跟五台派走得太近:“峨眉这次确实太过辣手,此事过错在他们那一边,说不得,将来我还要带着潜儿到飞雷洞去讨个公道!” 019 函虚·纯阳派 岳清问明夷子和刘泉:“不知二位道友可曾听说过函虚仙府?” 明夷子诧异道:“可是当年纯阳真人所开辟的洞府?” 岳清点头:“纯阳真人当年共开辟七处洞天福地,后人只寻到六处,唯独剩下一座函虚仙府至今尚未出世。当年师父在世时,论及天下的仙家宅邸,曾经提到过几句,因此有一点根源,这数十年来,我常以先天神卦演算推理,终于在不久之前找到了些许踪迹。” 明夷子和刘泉相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们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仙,所修炼的功法最多也就到地仙,根本没有飞升之法,虽然寿元无尽,但散仙每五百年一次重劫,地仙每一千三百年一次大劫,这些劫数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最后让人形神俱灭!如果真能找到函虚仙府,洞府本身也还罢了,关键是里面纯阳真人肯定会留下来一些道书,就算仍然没有修成天仙之法,能够得到一些吕祖的道法,参悟出来一些大道仙踪,也受益匪浅了! 岳清说:“黄师侄为我断了一次胳膊,几乎残废,又引发旧疾,韦师侄也丢了宝剑,我现在身无长物,无可陪付,便带二位去寻那函虚仙府,如果侥幸能够寻到,因缘际合,得些前贤遗赐,分给他俩,也算是他俩没白为我这当长辈的受这一回苦。” 听他这么一说,明夷子和刘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岳清也不等他俩推辞:“那函虚仙府就在太行山中,二位道友随我一起去吧!” 韦衎躺在榻上,这时也挣扎起来:“师伯师父也带上我吧!” 刘泉瞪他一眼:“此去太行千里迢迢,你又伤着,怎经得起?好生在家修养,不许胡闹!” 韦衎央求道:“我服用了岳师伯的丹药,已经大好了!况且你们都走了,万一峨眉派的那些人再来寻仇,只我和黄师弟在家,岂不是要让他们像杀小鸡一样都给宰了?好师父,带我去吧!” 他这样一说,黄潜也要去,明夷子和刘泉一想,韦衎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虽然以前一直觉得峨眉派俱都是谦谦君子,向来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绝不枉杀好人,但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也有些拿不准了,况且刘泉还杀了餐霞大师的弟子吴文琪,已然结下死仇,谁知峨眉派会不会报复?因此便答应下来,两人各护着自己的弟子,岳清在前,仍旧让把司徒平绑在胸前,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明夷子和刘泉两人在后,三道剑光出了终南山直奔东北! 三人俱是修行多年的散仙,剑光速度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到太行山北麓,岳清带头顺着山势起伏转折,最终寻到三折崖上落下剑光。 “仙府便在这里么?”黄潜忍不住问。 “嗯,就在这下边!”岳清说完放出太乙五烟罗,五彩烟岚将大家一起托住,便似御气乘云一般飘然降落。 那三折崖地势奇特,上下共有三个褶皱,形成断崖,表面铺满藤蔓蒿草,盖得严严实实。 岳清带着大家飞到第二层断崖,用剑光扫开脚下蒿草,下面是一块平坦的岩石,有一亩地大小,直对着西北群山,下面是深壑绝涧,两侧各挂着一条瀑布,水里直下百丈,注入山涧之中,滔滔不绝。 岳清又用飞剑斩了山藤向里面走去,不过十几步间便现出一座洞府,山门是两块打磨得十分齐整的青石,门户上方在岩石上有四个篆字阴文,写着“函虚仙府”四个大字。 “果真是这里!”刘泉惊呼道,按耐不住推开石门,打头往里面走去。 洞里面甚是宽敞,石室棚壁都打磨得十分平整光滑,里面石桌石凳,玉壶银碗,各种器具一应俱全,到了后洞,还有一座青铜丹鼎,上面有纯阳真人的题志。 大家寻到了仙府,俱都十分欢喜,明夷子问岳清:“道友事先可曾推算过,这洞中是否有纯阳真人遗留之物?” 岳清点点头:“这里有纯阳真人留下来的一部丹经,一部剑诀,还有两口炼魔宝剑,一柄药铲和一瓶纯阳金丹,不过不在洞中。”他带着大家到洞外危石之上,提起宝剑向下剖去,如切豆腐般应手而入,下面果然是中空的,之后不忙取宝,先向天鞠躬遥拜,“吕祖在上晚辈今日有缘得到您的遗宝,旷世……”诚心念了好一会,方才伸手入石,先拿出两口宝剑和两把药铲,之后是一个羊脂玉净瓶,最后又拿出一个彩光四射的玉匣。 重新返回洞中,将宝物都置于桌上,岳清可以感觉到,明夷子和刘泉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他笑道:“如今纯阳真人遗宝已经拿到,二位道友看看该如何分取啊?” 明夷子和刘泉相互看了一眼,俱惭愧道:“这仙府是道友寻到,宝物也是道友一人独得,我们如何好厚着脸皮拿这白来的便宜。” “哈哈哈。”岳清爽朗大笑,“二位俱是无门无派的散仙,我知道二位的难处。”他先拿起两口宝剑,双剑俱长三尺三分,通体闪耀着暖黄色的光润,轻轻挥动,便能舞出一道道淡金剑芒,照得满室生辉。岳清将双剑分别递给韦衎和黄潜,“这两口剑一名龙吟,一名虎啸,龙虎俱是纯阳派丹经中的说法,譬如‘西山白虎正猖狂,东海青龙不可当,两者捉来令死斗,化成一片紫金霜’又有‘虎啸龙吟出坎离,收纳汞铅并希夷’等语。双剑专克邪魔,能斩伤人的元神魂魄,不惧任何邪污,你们以后要好生利用,不可仗之为非作歹。” 两人都没想到岳清会把这么好的飞剑给自己,他们虽然见识不多,但还是看得出来,这两口宝剑比自己师父的飞剑,甚至比岳清用的那两口都要强上不少,一时之间有些发愣,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师父,明夷子和刘泉也很意外,不过也替徒弟高兴:“长者赐,不可辞。岳师伯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吧。” 两人赶紧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宝剑:“多谢岳师伯赐剑!” 岳清笑道:“这剑是纯阳真人炼的,你们能得到是你们自己的缘分,我不过假手玉成而已,你们要谢就谢吕祖吧。”说着又拿出那个玉瓶,“这里面是纯阳金丹,最能够固本培元,壮大胸中五气,保养顶上三花,你们都伤了肺脏,每人服用一颗,不但能够痊愈内患,还可增长道力,以后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本来我想给你们本门的混元金丹,这纯阳金丹效用大同小异,用它即可。” 最后又拿起玉匣,就用那龙吟虎啸双剑劈开上盖,取出丹经和剑诀,俱都是上下两册,共四本道书:“这剑诀是当年吕祖从火龙真人那里学来的天遁剑诀,世所稀有,我们都可修习。这丹经嘛……”他感知到明夷子和刘泉隐在袖中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攥起来,“这丹经是纯阳派嫡传,这里还有一个因缘,我事先在卦象上,吕祖留下这部丹经和剑诀用意在于有人能够继承他的道统,广大纯阳派仙道。我是五台派弟子,不好另立门户,况且我们五台派所学的道法乃是陈抟老祖一脉,与纯阳真人还有好些不同,得这丹经,看看借鉴便可。只是不知二位道友谁能发下这个宏愿,接下吕祖道统,开创纯阳一脉?” 明夷子和刘泉相互对视一样,半晌没有说话。 吕洞宾是以金仙的境界肉身飞升,仙道中最顶级的存在,他的丹法对于修行中人,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散仙来说简直比生命还要重要! 这世界道门林立,深山老林,海底火山,随便一锄头刨下去都能挖出几个修行者来,但真正的道门大派只有那么有数的几个。 020 赠书·师兄弟 所谓道门,便是证道的门户,通过修行这些道法,便如穿过门户进入房中,证得大道。 既然是门,便有正门,有旁门。 像峨眉、昆仑、武当这种门派,由炼气筑基开始,凝聚金丹,成就散仙,再由丹中孕育本命元婴,成就地仙,最后再以元婴还丹去阴,炼成阳神飞升仙府,成就天仙。这便是正门。 然而有人得不到系统的功法,只机缘巧合寻得只言片语,苦思穷解,或者自身缺陷,譬如草木精灵,或者是鬼道众生,无法走正路修行,另辟蹊径,各用别法代替,便是旁门。 正门之中修行,循序渐进,一路坦途,少有劫难,最终大多修成阳神,天仙飞升。有个别悟性资质全都极好的,更是以金仙的境界肉身飞升,纯阳真人便是如此,武当派初祖三丰祖师,峨眉派的长眉真人,也都是这样。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那般悟性和际遇,只能以天仙的境界阳神飞升。 除了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最差的,是元婴飞升,便是地仙时候不能把元神彻底去阴存阳,修成阳神,最后脱去躯壳尸解飞升,也能到达仙界,这种被称作神仙。既然有一个神字,便注定了要受拘束,不得自有,到得天上,要受天条约束,奉守职司,如风神、雨神、土地、山神等全都是这般,很多修行者即便转上一劫,重修一世,也不愿意凭此类飞升。 然而像明夷子和刘泉这样的散仙,便是连这最后一种修行法门也是没有,他们最多只能修成元婴,成就地仙,再往上修行,直至飞升,那便没有办法了,只能挨到天劫临头的时候,要么拼力应劫,过不去便要化作劫灰,形神俱灭,即使侥幸过去也得立即准备应付下一次更厉害的天劫。如果不想应劫,就得在天劫来临之前尸解转世从头再来,方能躲避过去。 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一部可以修成金仙的法门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虽然他们不一定有吕祖那样的悟性和资质,修成金仙的希望很渺茫,但即使修成天仙,甚至再退一步,能够修成神仙,他们也是求之无门! 两人恨不能立刻就答应下来,不过都有些不敢相信岳清竟然会把这样一个天大的馅饼凭空砸在自己头上,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因此都稍有犹豫。 岳清笑道:“二位道友不说,我便替你们选了。”他把丹经往明夷子面前一推,“便请道友承了吕祖道统,在此开创纯阳派吧!” 明夷子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忧,抓着柔软的丹经有心想矜持一些推回去,却又舍不得,只在那里用手摩挲书页。 刘泉听了这话,沮丧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自己跟岳清才是初识,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给他?只是没想到明夷子跟岳清的私交竟然这样好,连能成就金仙的道书都随手送了出来。同时在心里也暗暗赞叹岳清的气度。 岳清又跟刘泉说:“我跟刘道友一见如故,心里也有一些打算,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泉赶紧说:“岳道友有话请讲,刘泉洗耳恭听。” 岳清未曾说话先叹了口气:“我五台派自从先师故去之后,教规崩坏,道统断折,我有心复兴先师在时故业,只是势单力薄,不能从心所欲。我与刘道友虽然只是初见,却早就听说过你的故事,你本是在叱利老佛门下学道,不久叱利老佛坐化,你便转入苦铁长老门中,苦铁长老由异派转入佛门,你的功夫也是魔道双修,旁正驳杂,如此便不宜再修吕祖那一派纯阳道法。我们五台派所传道术乃是陈抟老祖一脉,也是玄门正宗,跟纯阳祖师不相上下,你若愿意,我便代师收徒,引你进五台,将来我们兄弟携手齐心,再立教规,重整山门,将五台派发扬光大,不知意下如何?” 这下不光刘泉愣了,就连明夷子也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岳清竟然要拉刘泉入五台派。 这又是一个比纯阳丹经更大的馅饼了,五台派家大业大,做了中原道门数百年的老大,相传五台派有可修成金仙的秘籍——虽然从创教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以金仙境界飞升的,以神仙境界飞升的都没有,但大家对此都毫无怀疑,甚至都认为太乙混元祖师最有可能修成金仙,继长眉真人之后作为另一玄门大派的祖师肉身飞升,然而他却中途陨落,让人扼腕叹息。 除了最终的法统之外,还有各种修到资源,几百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和人脉,倒数几十年,说起朋友最多的人自然是长眉真人,但若说起朋友最多的门派毫无疑问是五台派。 刘泉知道岳琴滨修道三百余年,法力见识远超自己,若能加入五台派便是拜他做师父也是难求之事,做他师弟就更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他所顾虑的就是五台派最近几年却是出了几个恶徒,做下不少抢男霸女之事,隐隐开始向邪派甚至是魔教方向靠拢,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加入进去无疑是上了贼船,将来五台派沉沦覆灭,自己恐怕也难逃玉石俱焚之数。 岳清看出他的顾虑,一再说自己要重整教规之事:“我准备搜集到足够的材料便回五台山上,开启先师留下来的天工炉,炼成两口太乙阴阳剑,然后将双剑交给道友执掌,门中但凡有违反教规,怙恶不逡之徒,但请道友尽管祭剑斩之!”他又拿出黑玉葫芦,“这便是本门中的一个叛徒朱洪所炼,被我追至四门山中斩杀。” 明夷子道:“可是当年黄山斗剑前夕,偷书盗宝的朱洪么?” 岳清点头:“不错!他偷的道书和法宝我都已经追回,正要回山大干一场,还请二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五台派若得整顿,天下道门亦清净有序矣!” 明夷子捋着胡子感慨道:“道友如此慷慨大度,送我仙府丹经,我若于道友之事袖手旁观,忘恩负义与禽兽何异?”他站起来微微躬身,十分郑重地说,“只要道友真能如你刚才所说的那般,重拾道统,整顿戒律,我纯阳派愿以五台马首是瞻!” 刘泉也起立鞠躬,比明夷子弯腰更深:“刘泉何德何能,竟然蒙道友如此看中!从今以后,师兄能以诚待我,我必以诚待师兄,助师兄光复五台,虽死不悔!” “好!好!”岳清也很高兴。当场在明夷子的见证下,刘泉给岳清磕头奉茶,岳清代太乙混元祖师收徒,当场为他讲了五台派的师承传统和一百零八条戒律,然后拿出收自吴元智的风火双剑赐给他,又给了他一颗混元金丹。 刘泉把韦衎叫过来重新拜见师伯,岳清也拉过司徒平给师叔磕头,刘泉取出一叠细纱状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恩师苦铁长老当年未入佛门以前,在南极小仙源北银凌岛,在千寻冰川下面的火窍里酌取火蚕之丝织炼而成的,名叫度厄仙衣。不用时这样叠起来是一小叠细纱,穿在身上能够从头套到教,像一片银白色的烟云将身体护住,看上去仿佛无物,一旦受到攻击便能自动发出烈火,专能克制异派中的邪魔法宝。今天你第一次给师叔磕头,就送给你做见面礼了!” 岳清看出这是一件好宝贝,赶紧让司徒平再度拜谢。 接下来数日,岳清和刘泉帮助明夷子搬家,从终南山搬到太行山,刘泉既然加入五台派,他原来的洞府也不要了,一切应用家什也都搬到函虚仙府里来。刚开始回去时还小心翼翼,生怕峨眉派大部队杀来,好在一连三天都没动心,东西都搬来太行,这才放心。 明夷子研究纯阳丹经,岳清传授刘泉太乙真解,又把本门入门的大小五行篇传给韦衎,有时候大家也一起研究纯阳真人留下来的那部天遁剑诀,互相切磋进益。 021 吴立·前汉遗宝 岳清在太行山住了半月,纯阳派初创,百废待兴,明夷子又向来是个没有雄心大志的,岳清如果不帮他出出主意,恐怕再过个百八十年,纯阳派还是只有他们师徒两个:“道友既然承了纯阳真人的道统,又答应将纯阳派发扬光大,哪怕前途再艰险难行,也该尽力而为之。” 明夷子苦笑:“我原来的师门都是一脉单传,并无一个亲厚道侣,况且我自身法力有限,如今开山立教,已经难免让人耻笑不自量力……” “道友这般说就太过妄自菲薄了!”岳清言辞有些严肃,“道友所修,乃是纯阳真人的玄门正.法,所创的也是天仙正道,笑你便是笑纯阳真人,试问天下修道的哪个敢耻笑纯阳真人?” 明夷子连连点头:“道友说的是,我过些时候把这里打理得差不多了,便下山去寻找有根器的少年回来收入山门。” “不光是弟子,培养一个徒弟,教会他驾驭飞剑最少也得两三年的功夫,我最担心的是,有人知道你得了吕祖传承,会忍不住生出歹意,前来抢夺!俗话说人多力量才大,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手!道友还得挑选天下品性根器好的人入教才是!”岳清见明夷子不住地点头,显然是认可了自己的话,便接着说,“我认得一个散仙,道号可一子,心术品行极为纯正,在莽苍山修道将近二百年,只因所学旁门道法,无法参证天仙道果,十几年之后便要应劫兵解,你若能引他入教,与他共参纯阳大道,日后必是一大助力!” 明夷子说:“那可一子我也听说过,道行品行俱都为人所称赞,若能得他相助,我纯阳派兴盛有望!” 岳清点头:“我昔年在莽苍山中采药,曾经得他相助,寻到几株千年首乌,后来逢他跟阴阳教的教主司徒雷斗法,用我所炼用来渡劫的先天五行神雷助他破了司徒雷的阴阳颠倒迷仙障,因此有这段缘法,我修书一封,道友去时可带给他看,我深知他的苦恼,必不会拒绝这旷世仙缘。” 岳清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明夷子,然后又跟刘泉说:“但凡弟子入门拜师,尊长都要赐下一两件宝物,以作表礼,我代恩师收你入门,只给了你一双飞剑,还是得自峨眉派的吴元智之手,太不像话。你且不忙拒绝,我记得那终南山上就有一宗前汉仙人张免遗留下来的宝物,只知道在一处山谷之中,具体在哪却不能尽知,这些天我都在以先天神卦苦心推算,终于有了眉目,我现在就带你去把那宝物取来,就算是恩师赐给你的表礼罢!” 刘泉听他把一切都推算制定好了,也不再推辞,明夷子也说:“既然是前汉古物,仙家至宝,我可得跟着去开开眼界!” 这回没有带韦衎他们,让他和黄潜带着司徒平在家看守洞府,好生修炼道法,用仙法封闭了洞府,然后三人一起赶回终南山。 宝物来历,所藏地点,全都被岳清事先算定,眼看要到藏宝之地,忽然一个黄冠草履,身容威猛的长髯道人从山梁那边飞来,驾驭一道长长的黄色剑虹顺着山势起起伏伏,在每个山谷山坡上方都停顿片刻,有的时候还会飞下去查看,他手里拿着八卦罗盘,面容甚是焦急,嘴里嘟嘟囔囊念念有词,手指不停反复掐算,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不是昔年青城山金鞭崖上的吴立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刘泉惊讶道。 “听说他和师弟麻冠道人司太虚被嵩山二老之一的朱梅赶走,夺了金鞭崖基业之后,便到了崂山去,隐居炼剑伺机报仇,许多年都不出来行走。”明夷子捋着胡须道,“看他的样子,仿佛也在寻找宝物。” 岳清点头:“不错!而且他也已经快要找到了,宝物就在那座山谷里。”说完用手一指。 二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到一处山坳,极深极窄,里面长满茂密的树丛,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平坦的,根本不会想到那里还有一个裂峡。那吴立好几次都在那上面飞过,都没有发现,宝物就在下方。 刘泉说道:“他虽是先来,却并没找到宝物确切地点,他找他的,咱们找咱们的,只管去挖了宝贝出来,他若是侍强争夺,咱们也不怕他!” 明夷子道:“不妥不妥,这吴立不是易于之辈,脾气又最为暴躁,咱们犯不上跟他正面为敌,横竖他现在还没有将宝物得到,我们只在一旁暗中颠倒阴阳,捣乱五行,令他推算不到,时间久了,自然离开,到那时咱们再去取宝不迟。” “二位的办法都很好,只不过那宝物并非咱们自家的,前贤遗泽,见者有份,若要独吞岂不是太过贪心?看他那样子,也是为此宝谋划好久,又已经寻到门口,咱们修道中人,不可以诡计欺人,凡事要做个问心无愧才好。”说完便提高剑光,直飞过去,“吴道友,可还记得五台派的岳琴滨么?” 吴立早在看到他剑光的时候便心生警惕,看他后面又跟上来两人,剑势气度俱都不是弱者,越发地不安起来,话语之中便少了客气:“昔年太乙混元祖师座下的五大剑仙,云海天音剑,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旧时的绰号已经三十多年不用了,难为道友还记着。” 吴立开门见山地问:“岳道友到此所为何事啊?” “当然是为了前汉遗宝。” 一句话说的吴立眼睛都瞪起来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用我们五台派的先天神卦算出来的!”岳清笑道,“那宝贝是前汉仙人张免所留,里面有一个古玉瓶和三口飞剑。” 吴立心中惊骇,又是惶急,他前几天路过终南山,因岳清跟峨眉派的人斗法,以六丁六甲抽取地煞,煞气汇聚的气穴所在山岗又被元元大师用万刃神锋搅了个稀烂,宝物外面封锁的阵法禁制便有些松动,宝气逸射被吴立发现,料定这附近藏着宝物,因此这几天都在这附近寻觅,反复推算之下,也只知道是前汉古物,具体是什么东西却不能得知,如今岳清一来便说出宝物来历,眼看多日的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他哪能不急。 吴立强压胸中急躁,沉声说:“你知道宝物在哪?” 岳清伸手往下一指:“就在你脚下那个山谷之中。” 吴立凝神往下一看,可不是有个山谷,只因太过狭窄,又被树木填满,自己从上面飞过好几次都没看出来,心中大是懊恼:“我也算出那宝贝是一个古玉瓶和三口飞剑,我也知道它们就在下边的山谷里,刚才正要下去取,便遇上你们!” 刘泉气不过:“枉你也是一代宗师,竟然这样厚颜无耻……” 吴立双手掐诀,身边飞起十数道黄光:“小子,你敢骂我?” 刘泉立刻就要放出飞剑,岳清伸手止住:“二位少安勿躁,吴道友,今天这件事具体如何咱们双方俱都心知肚明,我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就把宝物的情况说出来,是因为我们没想独占此宝。所谓先贤遗泽,惠及有缘,咱们做后辈的,不思勇攀仙道,承接祖先遗教,发扬先辈大业,反而在这里争夺祖宗留下来的一点身外之物,岂不是要令祖宗蒙羞?” 吴立冷哼一声,心想你说得那么好听,为啥不直接把宝贝让给我?今天哪怕你说出花来,想要强占我的宝贝那是妄想! ———— 今天才看到,竟然还有人捧场,多谢“天旭子贡,镇元小仙,那一笑的轻愁,wpf369”四位道友,破费了啊。 022 妖道·峨眉弟子 岳清跟吴立说:“那宝物就算我们双方一起得的,三口宝剑,一个玉瓶,正好一人一人。” 吴立脸色稍缓,觉得岳清这个提议可以接受,他也并非是那种丝毫不讲道理之人,原本以为岳清要仗着人多势众,将宝物独吞,这才全力戒备,做出拼命的架势,如今听岳清要分他一份,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人家把宝物的来历地点,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比自己更早一步料定先机。况且对方三人之中,单岳琴滨就是一个劲敌,看他后面那个长须道士恍惚像是昔年东海斩蛟的明夷子,另外那个年轻的也不是弱者,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以一敌三,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他正要点头答应,又听岳清说道:“我知道道友当年被朱矮子夺了金鞭崖基业,这些年一直致力报仇,只可惜没有一口称手的好剑,是以屡屡失败。这次宝物之中那三口飞剑乃是一套,名为三阳一气剑,若是分开使用,效用便要大减,若是合并一处,足可抵峨眉紫郢、青索。今日毕竟是吴道友先寻到这里,因此我便厚着脸皮做个人情,我那柄剑不要了,另外再向明夷子道友讨个人情,他那口也不要了,一柄都给吴道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吴立听完,不禁喜出望外,只是又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好事撞上自己,暗自揣测岳清有什么阴谋:“若真是这般,我便领你的人情!” 岳清又问明夷子,明夷子却心知肚明,这次是岳清要给刚入门的师弟寻宝物,自己就是来看个热闹,本来就没有自己的份,岳清这么一说,反倒让吴立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因此点头答应:“便依道友所言,我那口剑送给吴道友了!” 双方商议已定,便一起飞下谷去寻宝,那里有张免留下来的禁制,虽然历经千年,威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仍然坚固地护在谷口,不容人进入。 吴立得了便宜,不好意思白拿宝物,又担心岳清三人嘴上说的好听,待会抢先夺宝,因此自告奋勇:“三位道友且在一旁歇息,看我破阵!” 这吴立是个急脾气,所炼的法宝也极为暴力,扬手就是数十道匹练高的晶砂,高有数丈,轰然下落,狠狠地砸在谷口的禁制之上,一颗颗米粒大的晶莹黄砂在无形的屏障上面跳动流转,相互摩擦之际,化生一颗颗拳头大小,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雷珠,数不尽的雷珠在流沙里面越滚越大,一旦碰到其他阻碍便立即发生剧爆! 轰隆隆,黄沙漫漫,雷光闪闪,整个山谷都被黄砂盖住,在此地生长了数百年的巨木,以及岩石土块,全被晶砂磨碎,神雷炸成齑粉! 明夷子和刘泉脸上都微微变色,心说怪不得这老道士能跟嵩山二老掰手腕,输了还不服气,总要报仇,原来果真有惊天的手段,刚才若真动起手来,非弄个灰头土脸不可!又在心中佩服岳清的心机和气度,能跟这样的高手交上朋友,可比做敌人好多了,另外三口古仙人遗留下的飞剑,竟然说舍便舍,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就算明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也舍不得白白送人。 吴立以神砂破禁,得一个多时辰才能把原主人留下来的禁制完全磨掉,吴立性子偏激高傲,岳清三人也不好出手相助,便一起站在旁边山峰上的一株老松地下说话。岳清告诉刘泉:“你如今入了我五台派,我代师收徒,你便也是恩师的弟子,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去茅山祭拜师父,在师父墓前你再行拜师之礼。” 刘泉有些奇怪:“师兄,咱们五台派祖师的陵寝怎么不在五台山反而安置在茅山了呢?” 岳清脸上现出悲凉之色,默然片刻,才开始解释:“茅山派跟我们五台派向来交好,当年第一次峨眉斗剑,我师父被齐漱溟斩去一条手臂,回来之后就在茅山结庐闭关,在茅老道的帮助下,花费十年苦功炼成了五毒仙剑,这才在第二次黄山斗剑时候能够战胜齐漱溟,可惜在最后关头,三仙二老一起出手,尤其那朱矮子,说了我师父许多不是,我师父气不过,跟他们动起手来,结果五毒剑被敌人收走,自己也被无形剑斩伤元神,连转世重修都不能够,过了不几日,变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同门惧怕峨眉派乘胜杀来,扫荡巢穴,吓得纷纷四处逃命,连我师叔摩诃尊者司空湛也都跑到云梦山去龟缩起来。” 明夷子和刘泉二人过去也曾听说过两个超级大派斗剑的事情,但却不知道细情,尤其是刘泉,如今也已经是五台派的弟子,听说自家如此悲惨的历史,更是多了几分对峨眉的同仇敌忾。 “师父死后,许师姐便宣布改邪归正,就地躲进黄山五老崖封闭山门,将旧日同门一个不见,称再也不管两派纷争之事。谷师兄隐居洞庭湖,李昆吾跑去隐入凡间,林渊、千晓两个躲到了云南大山之中,龙飞师弟改换门庭投到了白骨神君门下……五台派土崩瓦解,本来脱脱大师得承恩师道统,执掌门户,见了这番场面,急怒交加,不过数日便在一次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五脏发火将自身烧成飞灰。我们这些剩下的弟子生怕师父的遗体被峨眉派的人刨出来作践,虽然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若是被邪派觊觎,挖出来炼制邪门法宝也是糟糕。正巧那天茅老道来五台奔丧,就提议将老朋友遗体带回茅山安葬,那时五台派连遭两次变故,大家自顾不暇,自然也无人阻拦。” 岳清说完,三人良久沉默,过了半晌,刘泉方严肃地说:“师兄,等咱们把五台派发扬光大,就把恩师的遗蜕迎回五台山厚葬。” 岳清刚一开口,还未出声,忽然看见东边飞来三道剑光,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山谷上空,三个容貌俊俏的女孩立在剑上,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穿着黄色宫装的用手向下指着喝骂:“吴立妖道,我们早就算出你图谋不轨,果然在这里没干好事!” 吴立正因为好半天破不开禁制,生怕被岳清三人小瞧而烦躁,听了那女孩所言,更是火冒三丈:“不要脸的小娘皮!本道长自家取宝,与你们何干?这些年你们在崂山一再挑衅,我不愿意以大欺小,才屡屡宽宥,莫要得寸进尺!” 那女孩笑道:“吴老道!就凭你那微末道行,也配跟本姑娘提以大欺小四个字?吴老道,我跟你说,此地宝物乃是前汉仙人留给我们未来的师妹的,还不到出土的时候,况且宝物有灵,自认有缘,命中注定不是你的,便是破了禁制,你也休想得到!呸!邪魔外道,也配享用古仙遗宝?” 吴立怒道极处,反而笑了出来,只是表情狰狞:“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是你们自己找死,休怪道爷我心狠手辣了!”吴立腾空飞起,盘腿向下,没于滚滚黄沙之中,继续使晶砂法宝打磨下面的禁制,双手掐诀,放出自己炼制的黄精剑,他一心找朱梅报仇,苦于没有好剑可用,数年间搜遍九州四海,从铁石矿脉之中提炼出不少黄精,炼成飞剑,自觉仍然无法对抗朱梅,便想以数量取胜,炼它百八十口,斗剑之时一股脑放出去,必能取胜。只是黄精难得,他用了好几年的功夫也才只炼成了这十四口,用来对付朱梅是差了点,对付这三个峨眉后背自忖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宝当前,他也不再留有余地,十四道黄光同时升空,将三女前后左右去路全部封住,然后骤然向中央攒刺,要将三人乱剑分尸! 三女早做好了跟他动手的准备,一起放出各自的飞剑,跟黄精剑斗在一起。 这三个女孩岳清不认得,便问刘泉,刘泉也不认得,明夷子在旁边说道:“这三人便是峨眉派罗浮七仙之一白云大师的弟子。” 岳清点头:“怪不得看她们用的是峨眉派的嫡传剑术。” 023 青光·金姥姥 明夷子介绍说:“这三女都是四川云灵山白云大师的得意弟子,分别叫做郁芳衡、李文衍和万珍,刚才跟吴道友斗口的那个便是万珍。她们并不跟白云大师一并在云灵山,而是在山东崂山另辟了一座洞府修炼,因此说起来跟吴道友还算是邻居。也不知他们双方之间过去有什么仇怨,竟然一见面便下死手拼杀。” 刘泉道:“还能为何?不过是看中了下边山谷里的宝物!不过这三女也真有跋扈的本钱!” 岳清仰头看双方斗法,缓缓地说:“白元敬学道最早,跟随长眉真人还在齐漱溟之前,她的这三个弟子想必修道也有些年头了。”他忽然机警地向四周天外望了望。 刘泉担心地问:“怎么,又有人来了?” 岳清眉头微蹙:“峨眉派与人动手向来谋定后动,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贸然出击,这三个女孩虽然道行不弱,但也不是吴道友的对手,她们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跟吴道友冲突,他们的师门长辈必然在就在附近准备危急时刻接应。” 刘泉不解:“既然有峨眉派高手在此,为何不直接现身?” 岳清冷笑:“让飞扬跋扈,不讲道理的门人在前与人冲突,他们在暗中策应,本就是峨眉派惯用的手段,吴道友若不敌还罢了,若是将三女伤了,她们的师长必然立即现身,说些吴道友以大欺小,甚至不知顺逆,难参正果的话,惹得急了到那时再动手,他们便是守正辟邪,替天行道,落得个光明磊落,出师有名罢了!” 刘泉也跟着他运足目力四下瞭望,只见蓝天白云,气爽天高,并不见有人。 岳清忖度道:“峨眉派的人诡计多端,等他出现便大局已定了。二位道友在这里为吴道友压阵,我先下去将法宝拿到手再说!”他不用飞剑,架起土遁,化作一缕细尘微风,紧贴地表,顺山势而下,以太乙五烟罗护身,隔开吴立的晶砂,来到禁制跟前。对于如何破解禁法,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将黑玉葫芦拿在手里,放出六甲,借着顶上黄砂的遮掩,用最快的速度破解禁制。 天上吴立还在与三女斗剑,吴立一心想要先得了下面的宝物,然后再收拾这三个屡屡挑衅的峨眉小辈,到那时搓圆捏扁,还不是尽随自己愿意!他本性刚愎自用,但也并非邪恶之徒,心中暗自盘算,只把那个嘴巴最臭的万珍斩了,另外两个女孩用仙法擒住之后,教训一番也就是了…… 三女跟随白云大师修行多年,法力不弱,所修剑术又是峨眉嫡传,三人联手倒跟吴立斗了个旗鼓相当。那郁芳衡天生慧眼,跟吴立斗剑之际,还不忘向下观望情况,见得滚滚黄啥之下,谷口的守护禁制越来越薄,知道宝物免不了就要出土了,又看到山谷一角隐蔽的地方,有一缕五彩烟岚,下面隐约藏着一个白衣道人,先吃了一惊,暗暗着急,把手上的飞剑催得更快了三分。 吴立成道数百年,剑术精湛,而且古怪刁钻,最擅长寻隙抢攻。郁芳衡心急之下,运剑之际便产生了破绽,吴立立刻抓住机会,以两口黄精剑交叉做剪刀状,飞绞敌手,郁芳衡急忙调转飞剑拦截,同时身子向后飞退,哪知另一柄不停骚扰万珍背后的飞剑才是杀招,斜刺里飞速刺来,郁芳衡惊呼一声,再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亏得李文衍危急关头以玄天剑指发出剑煞拦了一下,黄精剑被撞得向右偏了数寸,让过后心要害,射穿了郁芳衡的肩胛,从前面肩窝处透射出去。 吴立跟三女在崂山比邻而居,洞府不过隔着两个山岭,互相之间也算熟悉,知道穿白衣的李文衍向来稳重,颇有心机,穿紫衣的郁芳衡生性单纯,天真浪漫,唯独穿黄衣的万珍最是讨厌,这次也是他对郁芳衡手下留情,如果是万珍的话非运剑在她身体里搅上一搅不可! 岳清头顶上盖着重重黄砂,并不知道上面的情况,只以密咒催使魔头穿破禁制,深入地下,将里面藏宝的玉匣取出来。张免留下来的阵法颇为玄妙,但岳清也是阵法大家,认出是先天河洛阵法,脱胎于河图洛书,如果是别人碰到,包括峨眉派的那些人也只能用法宝硬功硬耗,而他所学的太乙真解得传自陈抟老祖,而陈抟老祖可是研究河图洛书,阴阳八卦的大行家,曾做先天无极图,抡起易理术算,堪称天下独步! 因这次取宝事关重大,要在明夷子和刘泉面前展示出足够的实力来,好安他们的心,否则靠人情吃饭,毕竟不能长久。因此实现把宝物的来历方位、取宝之时会遇到的什么波折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就连这阵法也早已经摸清脉络,如今借助六甲飞天遁地,变化无穷的力量,取宝对他来说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只用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装宝的玉匣拿在手,打开之后,里面是三口宝剑和一个用符咒密封的古玉瓶,随手收在百宝囊中,然后做一番手脚仍旧将玉匣以法术封禁,使送回原处。 正要按照原路返回,忽然头顶上一声巨震,山谷回音,大地跟着一起颤动,原本井然有序流转翻腾的晶砂竟然有失控的征兆,岳清心里微微吃惊,心想是谁竟然有这样的法力,莫非是三仙二老来了么?一个念头还没转完,那无量晶砂便全都哗哗流走,升到空中,岳清头顶上天光大亮,看见吴立正将所有晶砂都收到背后,然后分成六股,向对面一个老道姑席卷过去。 岳清看清楚那道姑长相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遮掩,急忙御剑升空,大声喊道:“吴道友不可!快收法宝!” 吴立没想到他竟然从下面山谷里飞上来,立刻就想到他是背着自己暗中下去夺宝,不禁怒气上撞,好在看他不像已经到手的样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暗自打算:等我先灭了对面那老乞婆,然后再跟你算账!想到这里,更是想要尽快取胜,接连喷出三口精气,操纵那些晶砂化作土黄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往对面扑去。 对面那老道姑身穿紫袍,头戴金钗,一副富贵人家老诰命的派头,面上带着冷笑,指尖飞出一枚圆环,出手便化作一团青光,倏然壮大,直径数丈,散发莹莹寒芒,就连站在远处的明夷子二人也觉得冷气扑面。 那圈青光悬在空中飞速旋转,生出无穷吸力,吴立所放晶砂刚到跟前便被吸引,不再受吴立控制,竟被摄入圈中。 吴立发觉宝贝失控,顿时惊骇莫名,急忙连喷真气,掐动灵诀,想要夺回晶砂,只是非但那些已经进入光圈的没了感应,还在外面的他也争执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苦几十年炼成的宝贝让对方收走。 岳清急得临空跺脚,急忙把黑玉葫芦拿出来,咬破舌尖,把一口鲜血喷上去。 葫芦口“砰砰砰”连喷出三道血气,六丁六甲全被放出,他们得了岳清的精血,一个个都精神百倍,围绕着他呜呜乱叫,岳清伸手向那老道姑一指,默念密咒,十二个便齐声诡笑,裹着幢幢血气向对方扑去。 那道姑原本还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待看见魔头出现,顿时吓了一跳,定睛看见对面手捧黑玉葫芦的岳清,立刻老气横秋地喝骂:“原来是你这魔崽子!前些天害了峨眉派两位道友性命,都道你已经离开,没想到还敢在这里出现!”她话没说完,魔头已经扑到跟前,急忙伸手指定那团青光,飞回来将自己环身套住。 她那法宝甚是灵异,不但能收取对方的飞剑宝物,更能防御魔害,十二俱被青光挡住,虽然飞上趴下,呜哇乱叫,只是不能攻入分毫。 024 奇珍·三阳剑 岳清放出飞剑,迎上前去:“罗紫烟,你果然还是甘心给峨眉派做狗腿子!” 那老道姑正是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罗紫烟,岳琴滨过去居住的锁云洞也在衡山之上,说起来二人还是邻居,深知她的厉害,认得她所驾驭那团青光便是她的镇山至宝纳芥环,取名纳须弥山如芥子之意,与人交手时,只要放出去,敌人的飞剑法宝十九成擒,而且还能避魔镇邪,妙用无穷。 吴立也认得她,只是过去对纳芥环的威力仅有所耳闻,今日却是亲身体验一番,幸亏岳清及时放出将纳芥环绊住,他才能乘隙仗着深厚的法力将辛苦炼成的天乙玄黄砂收回来。 罗紫烟是个向来很少把人放在眼里的,她冲岳清冷笑:“看你师父当年死得可怜,你又是一直夹起尾巴做人,才留你在衡山未曾取你狗命!如今你修炼恶贯满盈,修炼魔功,残害两位峨眉派的道友,不杀你简直天理难容!”她张口喷了道精气在纳芥环上,那环便嗡嗡爆名,青光仿佛火焰一样剧烈燃烧起来,本想要将逼退,哪知岳清这六丁六甲非寻常魔头可比,六阴六阳,血光之中散发着日月光辉,各种光彩连成一片,纳芥环竟然不能将其杀散。 岳清大声道:“吴道友,我已经用将老乞婆的宝物缠住,快跟我一起把她做了!” 他一着急,连“做了”这个词都出来了,吴立虽然没听过,也觉出他的意思,立刻将黄精剑和玄黄砂再次放出,跟岳清的飞剑一起向罗紫烟席卷过去。 罗紫烟沉声告诉站在一旁的郁芳衡三姊妹:“你们下去取宝!我在这里抵住他们。” 三女立刻向下方飞去,忽然斜刺里飞来两道剑光拦在面前,明夷子道:“三位道友且住。” 万珍最是傲慢莽撞的,见下面宝物眼看唾手可得,又有人跳出来阻拦,她也不答话,抢先御剑向明夷子飞斩过去。 明夷子急忙放出飞剑抵住,心中不悦:“道友且听我一言!” 李文衍看他剑光正而不邪,不是邪魔一途,但料想也是跟吴立一样的异派散仙,要横插一手强夺宝物,因此也未出手,任由万珍施为。郁芳衡却阻拦万珍:“师妹先听他要说什么。” “还有什么可说的!”万珍暂收剑光,用手向天上的岳清一指,“你们和那五台派余孽是不是一伙的?” 不等明夷子说话,刘泉就抢先道:“我就是五台派的!” 万珍把杏眼圆瞪:“你们俩可看到了!”说完便调转剑光斩向刘泉。 刘泉冷哼一声:“峨眉派的人,竟都是这样的人物,真真是盛名虚士了!”前后两次跟峨眉派的人打交道,他已经对峨眉派失望透了,之前他虽然杀了吴文琪,但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峨眉派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大度有礼,自己只要把当时的事情讲清楚,峨眉派未尝不能理解。加入了五台派之后,因见岳清豪爽义气,所用道法除了那从叛徒手里抢回来的葫芦也是正而不邪,认定两派恩怨只是意气之争,还想着以后能够从中撮合,将两派化敌为友。然而现在他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双手一分,直接放出了吴元智的风火双剑,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打着螺旋劲杀向万珍。 一看到风火双剑,三女立刻认出是本门师叔吴元智的飞剑,顿时齐声喝骂起来:“果然是妖道一伙,害了吴师叔的!今天说什么也要将你斩杀,摄了元神回峨眉问罪!”万珍更是一马当先,身剑合一冲过来。 刘泉两口飞剑上下翻飞,展开这些天从岳清那里新学的太乙剑诀,凝神应战。 明夷子也暗恼三女,放出飞剑来跟刘泉并肩作战。 这两人随便一个都很不俗,二人联手,三女便不是对手,尤其是郁芳衡刚才肩窝被吴立一件洞穿,虽然立刻用了峨眉派的灵药救治,仍然运转不灵,好在刘泉和明夷子都讨厌万珍,一大部分的攻势都向万珍而去,这才没有殒命当场,不过也是连战连退。 刘泉想起岳清刚才说的话,生怕峨眉派还有高手潜伏在侧,唯恐夜长梦多,想要速战速决,一剑把万珍的发髻削掉一半,无数散碎的青丝随风飘散,万珍一声尖叫,又被刘泉在肋下画出一道血口,她真是吓得不轻,正要御剑逃走,忽然罗紫烟斜掠而至。 罗紫烟放出自己的紫气飞烟剑,乃是二十四到蒙眬紫气,连在一起,化成半空腾腾雾霭,然而其中暗藏杀机,只要被剑气缠住,便要被其绞碎成灰渣。刘泉和明夷子的飞剑刚一接触,立刻就被迟滞,运转不灵。 罗紫烟向三女道:“你们快去,我拦住他们!”三女应声飞下山谷。 这时吴立和岳清也都俯冲下来,连同刘泉和明夷子,四人一起御剑杀来,罗紫烟凌然不惧,一口精气喷出,撑起紫气铺天盖地般向四人杀来。岳清的丁甲,吴立的天乙神砂,刘泉的金鸳神剪,明夷子的量天仙尺全都被纳芥环所化青光挡住,如果不是丁甲变化神异,其余三人的法宝都要被对方收去。 罗紫烟守在谷口,四人久战不下,吴立数次想要冲下去夺宝都被挡了回来,只能无奈地任由三女从容破开剩下的禁制,然后将藏宝的玉匣拿到手。 那万珍最是心急,想要看看这里到底藏得什么宝贝,竟然让师父那样重视,特地飞剑传书请金姥姥来助阵,急忙打开时,里面竟然是个空匣,什么都没有,万珍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怒火攻心:“罗师叔!宝贝已经被人取走了!” 罗紫烟也很吃惊,不过既然宝物不见,便没有必要再打下去,况且眼前这四人俱是劲敌,所用的无一不是仙家珍宝,尤其是那丁甲,自己只要稍有疏忽便要为其所乘,因此将剑光一顿,崩开四人飞剑,又指定纳芥环冲开一条道路,纵身飞过去跟三女汇合。 万珍怀疑是三个后出现的拿了宝贝,还想要罗紫烟帮忙抢回来,罗紫烟却神情冷峻:“算了,宝物有灵,自寻有缘,这群妖孽福薄,拿了宝物也守不住,还要因此招祸,落得个身死魂丧的下场!咱们走吧。”说完将袍袖一挥,连同三女化成一道紫光破空而走。 看他们走了,吴立便把眼睛一等,质问岳清:“宝物是不是已经落到你的手里了!”他手上掐着剑诀,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拼命的架势。 岳清拿出三阳一气剑,交给吴立:“之前我料定峨眉派会有帮手,恐怕有什么诡计,因此先到谷中将宝物拿到手。” 吴立接过宝剑,拿在手里观看一番,剑长三尺三寸,略一舞动,便发出丈许长的虹芒,而且三阳相生,三口宝剑之间相互感应,挥动以其中一口,另外两口也会自动跟随,知道是千古奇珍,仙家利器,顿时大喜,又很是惭愧,拱手向岳清赔罪:“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直在怀疑道友有私心,言语之中多有冲撞,还望道友海涵!” 岳清摆手:“私心谁都有,要是我的话,也会有所疑虑。” 吴立感叹:“道友心胸,实在叹为观止!我为了寻一口好剑跟朱矮子斗法雪恨,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直到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也是沾了道友的福气。”他以己度人,如果自己先取了法宝,未必就能将这样的奇珍异宝交出来,因此也不问另外还有什么。他只欲找朱梅报仇,有了这三阳一气剑已经足够,因此甚是满足,“道友恩情,吴立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所需,尽管飞剑传书往崂山太清宫来,赴汤蹈火,定然全力以赴!” 025 斗剑·金鞭崖 岳清笑道:“吴道友这般说我可受不起了,这宝贝是咱们共同找到,破解那禁制你也是出了大力的,此剑归于道友正是应该,休要再说什么恩情之类的话。往日总听人说起道友的大名,虽然有过几次见面,却并未深交,如今看来倒是遗憾了。如果道友不着急回山的话,我便厚着脸皮替明夷子道友做个东道,请道友移步太行山,容我们略尽地主之谊如何?”说完又看向明夷子,“道友不会怪我代你请客吧?” 明夷子赶紧说:“吴道友能够到我洞中做客,乃是天降之喜,我焉又怪罪之理!” 吴立见三人诚心邀请,也乐得交下朋友,将来对付朱梅时候有个助力,便答应下来。 四人返回太行山三折崖函虚仙府,明夷子命黄潜端来山中瓜果香茶款待佳客。 岳清拿出青蜃瓶:“那里藏的宝贝一共这么两件,吴道友那三阳一气剑是一套,前古奇珍,威力自不必说,最妙的是能够寄托元神,而且万邪不侵。另外就是这青蜃瓶,也是前古珍宝,专能吸摄各种毒烟恶蛊,刘师弟,我就代替恩师,将这宝贝给你了。” 因他是带着老师送给弟子入门表礼,刘泉双膝跪地将宝物接在手里,只见瓶内有一团五色光气,轻轻一晃,便似风起云涌一般。 岳清说:“这两件宝贝都是前汉仙人张免所传,他还有末代弟子在世,不过以二位的法力,即便碰上也不可能被他夺过去,只是多着一份小心吧,两位各以本门心法养炼,至少四十九日之后再拿出来仗以御敌方好。” 两人连忙问那张免的末代弟子是谁,岳清笑而不答:“我也只算出有这么个人罢了,具体是谁却不得而知,不过根据卦象上看,那人法力虽然不弱,但与师弟也只在伯仲之间,不用担心。” 岳清又跟吴立说起他跟住朱梅的事情:“嵩山二老昔年曾经跟峨眉派的水晶子学道,后来又得长眉真人指点,因此也算是半个峨眉弟子,这些年与东海三仙并称。朱梅夺了你的金鞭崖,要助他师弟姜庶创立青城派,跟峨眉同气连枝,共进共退。” 刘泉不太清楚他跟朱梅的恩怨,便向岳清询问。 吴立恨得咬牙切齿:“当年我和师弟司太虚在青城山金鞭崖修道,我曾经收下十六位门人,也算兴旺。后来我的六弟子在长沙死于朱矮子之手,偏偏他还拿着我那徒儿的飞剑找上门来,说我教徒不严,在外作恶,他带我清理门户,还特地把当年我赐下的飞剑送回来,言语之中颇多讽刺。我气不过当场就要跟他动手,他却说我炉中法宝还未炼成,不愿意捡便宜,跟我约定日期,法宝成功之日再来斗剑以决胜负!” 刘泉说:“如此看来,那朱梅行事倒也正派。” 吴立愤愤地一拍桌子:“我当时便说不用炉中法宝炼成,当下就跟他动手,发动我的朝阳剑煞向他打去,他却御剑飞走了。我知道他的厉害的,和我师弟闭关祭炼法宝,等到了日期出来时,我的那些弟子已经找了许多帮手,并且暗中布置戊土天雷剑阵,要给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朱梅应约而来,看见山上那么多人,又出言讽刺了一番,我跟他斗剑一日一夜,飞剑不堪重负,片片碎裂,正待用新炼成的天乙神砂时,我的那些弟子们联手发动剑阵。” 听到这里时,刘泉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道友那些弟子也该严加管教一番了。” 吴立等了他一眼:“你道朱梅行事磊落,我那些弟子都该杀不是?” 刘泉一怔,摇头道:“该不该杀,我并不知晓他们的为人,不敢往下断言,只是他们背着你做了那些事,有些……有些……”他看吴立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下面的话便无法再说。 吴立惨然道:“我原来只道朱矮子欺人太甚,后来才想清楚,他是早有预谋的!步步连环,谋夺我的金鞭崖基业!刘道友,你只说朱矮子行事磊落,却不知他和华瑶崧老妖婆当场在金鞭崖上大开杀戒,将我的满门徒众全部杀戮殆尽,连他们找来的那些帮手也死伤大半,我和师弟两人抵挡不住,只能暂时遁走。后来本想他杀得痛快,也该离开了,便想回去重整山门,哪知道他竟然厚颜无耻地在那里安家落户!” “啊!”虽然刘泉也知道朱梅现在就在金鞭崖修道,但没想到竟是这样得来的。 吴立接着说:“我又找了朋友,数次到金鞭崖上找朱梅论理讨要,谁知那矬子也找了许多峨眉派的帮手,尤其是白元敬、罗紫烟几个贱人!仗着修道年岁比旁人长了几岁,替朱梅好一通数落我的不是,就好像那朱梅夺了我的金鞭崖,我反倒要感恩戴德一般!论理行不通,打又打不过,我便又跟那朱矮子定下了斗剑之约。这些年我四处寻找好剑而不可得,只能慢慢地从铁矿脉中提取黄精,积攒了这几口黄精剑,料想对上朱梅还是勉强,天幸如今得了这千古奇珍,大事可成矣!” 他是真的高兴,说话间又把三阳一气剑拿过来摩挲把玩。 刘泉说:“你那师弟司真人呢?” 吴立愤愤地道:“我师弟被他们杀怕了,不敢再有丝毫夺回故居之念,反劝我放下嗔恨,一心潜修,只等飞升了。” 岳清踌躇开口:“若是单单峨眉和青城两派也还罢了,只是如罗紫烟、华瑶崧这样甘愿充当马前卒的太多了,当年长眉真人广结善缘,向着他们峨眉的各洞散仙不知有多少。吴道友,我心里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立对他的话深以为然:“道友但讲无妨!” “你那青城山金鞭崖,一时半刻恐怕是争不回来。道友莫要动怒,听我说完。如今峨眉青城势力崛起已成定局,三仙二老、罗浮七仙,你和司道友两个,如何争得过?况且你以为他们就真的会跟你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一对一地斗剑决胜负么?当然,如果他们赢了自然是什么也不必说了。若是他们输了,势必又要群起来攻,就好像第二次在黄山斗剑,我师父眼看就要胜了齐漱溟,结果被三仙二老阻挠围攻,辛辛苦苦在茅山炼成的五毒仙剑被苦行头陀收去,又被玄真子无形仙剑斩伤元神,回到五台山不久便坐化身亡。” 吴立怒极反笑:“如此说来,我还要庆幸上次斗剑输给了朱矮子,否则他们便要一拥而上将我也斩杀了不成?” “他们峨眉派行事向来如此!”岳清点头承认。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就任凭他们踩在头顶上拉屎我还得咽了不成!”吴立咆哮出来。 岳清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我明日便要带刘师弟去茅山祭奠师父,然后就去黄山五云步找我师姐万妙仙姑许飞娘商量联手中兴五台派的事。我劝道友暂时莫要争那金鞭崖,而是和司道友另立山门创立崂山派,昔年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终方能并吞吴国,一雪前耻。咱们也须如此积攒实力,合纵连横,二十年后,跟峨眉青城一较短长!我想司道友也并非不愿夺回金鞭崖,只是不想跟敌人拼个玉石俱焚而已。你让他跟朱矮子斗剑他不肯,你若要和他一起建立崂山派,他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吴立脸上阴晴不定,他所修道的道法最后虽然能够飞升,也不过以神仙境的元婴飞升,三种飞升境界中最差的一等,在旁门之中还算是高人一等,但若拿出来创建一个教派,可就要惹人耻笑了,遍观天下各大道门,峨眉、青城,昆仑、武当,五台、华山,哪个没有修成天仙的道法?虽然后两个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飞升的,不过他们的道法毋庸置疑。 然而岳清说的也有道理,朱梅作为青城派掌教,更有强大的峨眉做外援,自己总和师弟两个人太过势单力孤,即便能够找到几个朋友助拳,也不如同门更加齐心共志。道法虽然稍差,但能够飞升,也比天下许多散仙要强的多了,成不了像五台、峨眉那样的超级大派,做个二流门派也胜过现在的光景。 他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我这就回山,跟师弟商议创教事宜!等到真正开府之日,还望各位前来捧场!” 026 茅山·双生子 茅山派,亦是道家大派,南北朝时陶弘景承三茅真君道统在茅山立教授徒,一度十分兴盛。 直到数十年前茅山开始势危,尤其是太乙混元祖师二次斗剑失败坐化之后,茅老道自知无法再跟峨眉派抗衡,不再参与天下道门的纷争,更很少授徒传法,只在人间做些祈福颂祷捉鬼驱邪的营生,赚些凡人的香火银钱罢了。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世时,茅山派是五台派的铁杆盟友,两次斗剑都同进同退,更兼茅老道法力高深,茅山派的道术也极有独到之处,太乙混元祖师经常到茅山来做客,甚至祭炼五毒仙剑的时候也把地点选在这里,双方的亲密程度可见一斑。 岳清带着刘泉,连同司徒平和韦衎一起来到茅山。 如今茅山香火很是旺盛,山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求签祈福,算命度亡的善男信女,两旁的树木上扯着红绳,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平安符,更有那极度虔诚的,甚至自山脚下一步一拜,直到山门。身穿灰袍的小道士笑吟吟地接待信众,给他们讲解一些道家礼仪或是神话故事。 岳清四人先拜了三清祖师圣像,然后寻到一个捧着扔满铜钱的功德箱傻笑的小道士打听茅老道:“上清宫怎么封了?你们祖爷爷现在何处啊?” 小道士一愣:“我祖爷爷今天带着师叔们出去给一富户做法事去了,听说那家遭了邪祟,三个小妾拿着刀子乱砍人呢。” 岳清也愣住了:“你祖爷爷可是茅太冲?” 小道士更是发懵:“茅太冲是谁?我祖爷爷是九霄宫的掌印葛仙翁。” “葛仙翁?”岳清皱眉苦想,“可是葛建真?” 小道士怒道:“你如何敢直呼祖爷爷的名号?” 岳清笑道:“你祖爷爷是葛建真,那二祖爷就是白建常了?他在山上么?” 小道士愤愤然:“你这人好没礼貌!我不告诉你!”说完捧着功德箱就要走。 “等等先别走。”岳清把他拉住,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把印着梅花的银锞子,在小道士眼前晃了晃,“只要你告诉我你二组爷爷在哪,我就把这些都给你好不好?” 小道士撅着嘴:“你先放进去,我再告诉你。”岳清依言把银锞子都放进功德箱里,他才嬉笑道,“我二祖爷爷就在元符宫里呢,他是那里的掌印,你随便打听谁都能告诉你。”说完生怕岳清再把银锞子要回去,抱着功德箱一路小跑钻进人群里去了。 白建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穿着一身杏黄道袍,正对着一堆桃木红绳扎成的平安符施法,因茅山现在不让再教徒弟道术,因此凡事他都得亲力亲为,碰巧最近天下不太平,各地总有邪祟作乱,来求符的人特别多,他每天要祭炼加持的平安符超过万枚,又不能胡乱对付砸了茅山派的招牌,天天忙得要死。 听见人小徒弟进来禀报:“有个从五台山来的道士,叫岳琴滨的在外面求见” 白建常刚做完法,弄得满头大汗,正用香巾擦汗,闻言冷哼一声:“管他什么月琴滨日琴滨的,挂单的让他去白云观找柯师弟,来我元符宫干什么!”他把香巾甩在托盘里,转身要往后殿去歇一会,刚走出两步,猛然间站住,“你说什么?他叫岳琴滨?是从五台山来的?” 小徒弟正要出去赶人,都走到门口了,被师父教主,刚点了一下头,就看见师父丝毫不顾形象,迈开大步往门外跑去,不禁长大了嘴巴,呆愣在当场。 元符宫外面,韦衎跟岳琴滨说:“师伯,你跟他们到底熟不熟啊?怎么人家都不认得你。” 岳琴滨说:“当年我师父在时,这茅山可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来了,现在找不到茅老道,能找到他的徒孙也行,白建常还是认得我的。” 这时元符宫里面哗啦啦走出一群道士,为首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穿着杏黄道袍的,正是白建常,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岳师伯!三十余年未见,你老人家风采依旧啊!小侄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完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磕头。 岳琴滨把他扶起来,打量一番:“你是建常?你小时候瘦得就跟竹竿一样,现在在呢么这么胖了?” 白建常笑道:“师伯您还是老样子,跟当初没有一点变化。”说完告诉身后那些徒子徒孙,“这是我的师伯,还不快过来磕头!”说完那些大小道士呼啦啦全都跪下,有叫师伯祖的,有叫太师祖,还有叫玄祖爷爷的,岳清一下子觉得自己苍老了几百岁。 岳清有心要拿点东西当做见面礼,只是这些徒子徒孙也太多了,而且全都没有一点修为,给了仙家的东西他们也用不上,至于仙丹一类,对于他们这些没有丝毫修道基础的,吃了也消化不了,非但不能得益,反而会损身害命,都是毒药了。 白建常摆手:“师伯不用管他们,咱们进里面说话吧!”进了元符宫,白建常命人奉茶,“我师父和师叔现在华阳洞和玉柱洞修行,外面的事物全都交给我们师兄弟打理,我已经派人去传话了,师伯且稍带,尝尝我这里的武夷仙茶。” 岳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点头赞赏,然后问:“如今茅山派怎地成了这般光景?我刚才来本想直奔太清宫,却发现那里已经封住了,茅师叔现在如何?是否也在华阳洞呢?” “师祖已经于十年前飞升了,临行前交代让我师父执掌门户,并且说峨眉大兴已成事实,不让我们再参与天下纷争,只韬光养晦,以待天时。” “茅师叔已经飞升了?那真是可喜可贺了。” 岳清正要再问问茅山的情况,外面剑光一闪,传来一阵众人的惊呼,之后快步走进两个年轻的道士,二人身高长相,穿着打扮俱是一般模样,剑眉星目,玉冠青袍,一阵风似地走进来,看见岳清,脸上露出喜容:“岳师兄!你怎么有空来我茅山了!” 这两人便是茅老道的二弟子柳步玄和三弟子柳步虚,是一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道法也相同深浅,更神奇的是这两人天生有一种感应,无论相隔多远,什么样的禁制阻挡,都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况,当年岳琴滨跟师父在茅山炼剑,与这兄弟二人时常一处切磋剑法,感情最为相厚。 “岳师哥!”柳步虚性子比较活泼,过来就给岳清一个熊抱,“你终于来看我们了!” 双方欢喜相见,岳清给他们和刘泉互相介绍,重新分宾主落座。 岳清问起茅山现状,柳步玄有些黯然的说:“我师父当年飞升之前曾经推算,说峨眉派势大,兴盛之局已经很难更改,天下各宗各派都无法与其争衡,反复叮嘱我要韬光养晦,即便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否则的话茅山就有覆灭之忧!说是再等百年,峨眉三次斗剑之后,高手们纷纷飞升,到那时候茅山方能拨开云雾见青天,再次中兴。 “茅师叔竟是这般说法?”岳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既然是人家师父的规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话,毕竟不是自己五台派的同门,“这次来怎么不见步宵师兄?” “喀!”上好的青瓷茶碗被柳步玄捏成碎片,滚烫的茶水流得到处都是,“峨眉派的人简直混账至极!如果不是家师飞升之前曾一再嘱咐不可跟他们为敌,我早就杀上峨眉山,跟他们见个死活了!” 岳清一愣,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027 遗嘱·茅老道 柳步虚在一旁愤然说道:“我师父飞升前夕,大师哥曾在东海和北海交界处的一座岛屿上发现三株还阳草,正要采摘,便遇上了苦行头陀的徒弟笑和尚,说那草是他师父早就算定的,正在当日成熟,派他来取,大师哥不忿,还讥了几句,双方本是宿敌,那笑和尚更是牙尖嘴利之辈,就动起手来。那笑和尚一人自然不是大师哥的对手,哪知凭空来了玄真子的徒弟诸葛警我和齐漱溟的女儿齐灵云,所用飞剑法宝无一不是绝世奇珍。更可气的是有嵩山二老之一的追云叟白谷逸在暗地里做手脚,使得大师哥被那诸葛警我用一粒菩提子打在后心上,又中了笑和尚一记无形剑,斩伤了元神,逃回来惊悸哀嚎,闹了数日方身死魂丧!” 众人听到这里,方知道刚才柳步玄为什么那样生气了。 柳步虚继续说道:“大师兄死后,齐漱溟曾经假惺惺地派弟子来道歉,嘴上说的好听,是任凭我师父处置,然而那三个小辈简直分毫歉意也无,尤其是那笑和尚更是可恶,将我们茅山派上上下下贬损得一文不值,还说我们茅山派修炼驱鬼御神之法,本来就是丧阴败德之术,还说我们若不知道回头是岸,将来也都要身遭横祸……” 峨眉派从一百多年前就公然指责茅山派驱鬼御神是旁门左道,下三滥的邪术小法,双方也发生过几次争执,茅老道一怒之下,亲自带着一炉三皇金丹到五台山跟太乙混元祖师拉交情,之后的两次斗剑也都坚定地站在五台派一方,甚至第一次斗剑失败之后,还主动邀请太乙混元祖师来茅山闭关,那五毒仙剑的炼成,茅老道可是出了大力的。 这下连刘泉也听不下去了:“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哼,更加欺人的还在后头!”柳步玄冷笑,“出这样的事,他们又是那般态度,杀了我大师兄不说,还跑来上清宫耀武扬威。我师父当时想将这三个小辈擒住,带到东海钓鳌矶去跟他家大人说理,结果人家早有准备,衡山的金姥姥罗紫烟跟青囊仙子华瑶崧忽然同时出现,说我大师兄面上有晦纹出现,劫数早已经注定,反劝我师父早日熄了心中嗔念,好参上乘功果。不然的话,一步走错,便要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回所有人都没话说了,默然半晌,岳清问:“茅师叔当时怎么说?” 柳步虚道:“我师父知道罗紫烟和华瑶崧都不好对付,便发动用来护身的万神大阵,请来上界的水德星君和火德星君分身下界,本以为两个老妖婆会带三个小的走,谁知道那罗紫烟只用纳芥环护住齐灵云,华瑶崧用天净纱护住诸葛警我,四个人一并飞走,只剩下笑和尚被烈火烧死。我师父看出其中有异,斋戒三日向上天祷告,方知到其中因果,原来那笑和尚乃是三千年一个散仙转世而来,一共要转劫数次,这会是最后一次,正好借着咱们兵解的手死去,在外人看来是我师父为弟子报了仇,实际却是故意应劫,不在这里死也要在别处死,咱们茅山派是彻头彻尾败给了人家!” 刘泉问:“后来又怎样?” “还能怎样?我和哥哥当时就要去东海跟他们拼命,师父却把我们斥责了一顿,说东海钓鳌矶是峨眉派的龙兴根基,当年峨眉三老就在那里修道,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曾经去打过一次,结果被太元真人、樗散子和连山大师三老提前算出天机,请了铁鼓仙周萌师兄弟两人相助,使老魔铩羽而归,如今玄真子、苦行头陀和齐漱溟都在那里,峨眉三代精心经营,早将那里建成刀山火海,咱们师徒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师父当时感叹,自从贵派太乙混元祖师仙逝之后,就再也没人能够在峨眉派手上占到一点先机了!” 刘泉说道:“那可不一定!前昔日岳师兄就剑杀了峨眉派的风火道人吴元智和坎离真人许元通,我也打死了餐霞大师的门人吴文琪!” 柳步玄顿时就变了脸色,从凳子上站起来:“岳师兄,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刘泉取出风火双剑,“有此为证!” 这时候柳步虚也过来,跟师兄一起看剑:“不错!不错!这就是吴元智当年的飞剑!岳师兄,这双剑可是当年吴元智入门时候,长眉真人亲赐,刘师弟就这样拿在手里,恐怕……” “怕什么!”岳清拿出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的风火神龙扇和子午坎离梭,“不光是飞剑,就连他们这两样招牌也被我夺来了!” 柳步玄兄弟二人齐声惊呼:“你真的杀了他们!” 刘泉不高兴了:“难道我们兄弟两个还会骗你们不成?” 柳步玄拿着两件法宝翻来覆去地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柳步虚在一旁道:“岳师哥,刘师弟,你们不要怪罪,实在是……当初师父临飞升前曾经跟我们说过,峨眉大兴,势不可挡,天下气运为其独享,甚至将来天下玄门尽归峨眉,因此才不让我们兄弟不许跟峨眉为敌。但是他当年所得仙示之中也有说法,就是在峨眉派长老陨落超或者飞升过两个人的时候,便是峨眉气运转衰的时候,因此我们才有些不敢相信。” 岳清绷着脸顺势说道:“连相信你们都不敢了?我还想咱们三十余年未见,初次登门,空着手不好看,要将这两件宝物送你们一人一件,现在看来,你们连他么死了都不敢相信,那这宝贝想必也是不敢收了?” “谁说不敢的!”柳步虚当场就抓过那面芭蕉扇,“我就要这个了!” “师弟!”柳步玄阻止道,“我们当请仙示……” “仙示已有说法,何必再请!”柳步虚退了一步,芭蕉扇始终抓在手里,“峨眉派死了两个长老,气势已然盛极转衰,这就是仙示!大师哥的仇怎能不报?” “怎能不报!我做梦都想杀了三仙二老,还有罗紫烟和华瑶崧那两个贱人!但你别忘了师父当年的嘱托,师弟,哥哥是茅山派的掌教,一念差错,整个茅山派便会顷刻间荡然覆没!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他把弟弟手里的芭蕉扇拿回来,还给岳清,“还请岳师兄见谅,此事我还不能立刻答允,请师兄给我三天时间,容我焚香祈祷,请示上天仙示,如果应验如是,我们必当举派相助,便如当年与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情形相同!” 岳清笑着把两件宝物收起来:“没关系,你们也不用这样为难,我这次来只是带着刘师弟和两个小子来祭拜恩师的。还得你们两个替我安排。” 柳步虚气鼓鼓地说:“岳师哥莫要说那样的生分话,即便仙示不可,我也跟你出去找峨眉派报仇,哪怕退出茅山派也在所不辞!”他打断哥哥的拦阻,抢着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忍了十年了!就算是形神俱灭,我也要给大师哥报仇!” 两兄弟出去之后,白建常将两人引到元符宫偏殿休息。 刘泉问岳清:“师兄,柳氏兄弟口口声声说要请示上天,当年茅师叔也是那般预算事情的因果始末,却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真能请神下界?” “茅山派道法跟我们不同,现在普天下修真,俱是走凝结金丹,孕养元婴的路子,而他们却是与设法与天上神明沟通,修行方法更是别具一格,将来飞升也都是神仙境地。” “那岂不是比咱们要差上一等?” “那也不见的,天上八部正神也是神仙,端茶洒扫的童子也是神仙,道行法力是云泥之别。他们能够借助天上大神法力,甚至请神仙的分身下界,与魔教里沟通异域天魔有异曲同工之效,因此才被峨眉派斥责为旁门左道。” 028 祭拜·混元祖师 太乙混元祖师被安葬在茅山东面龙眠峰下,背山望水,松柏森森,是当初茅老道特地给选的风水宝地,说是宜望子孙。 岳清带着刘泉,韦衎拉着司徒平,四人沿河走来。 岳清给大家讲解:“这条河源头是那边山上的九条溪流,全部汇到这里,正是九龙取水局,东面青龙山势绵延,右侧白虎山势乖顺,背后玄武山头低垂,前面这条朱雀河水流缓急适中。”他说罢赞叹道,“若论堪舆风水,望气点穴,茅山派可以说是天下独步。” 一直走上山坡,韦衎问:“师伯,那就是师祖当年闭关炼剑的茅屋么?” 大家一起往松林道旁看去,那里有一座用香茅草搭建起来的小屋,共是内外两间。如今已经有四五十年过去了,茅屋还是原来样子,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打扫修葺,上面每一根茅草都修理得整整齐齐,毫无杂乱,一点都没有历经雨打风吹几十年之后的破败,还像有人在里面常住的样子。 岳清的眼睛有些湿润,这座茅屋还是他跟众位师兄弟们为恩师亲手搭建起来,如今茅屋还在,恩师却已经再不能见了。他缓步走进茅屋,里面的桌椅床榻,拂尘茶具,全都是恩师当年用过的,他拿起一样,又拿起一样,眼前浮现的都是当初太乙混元祖师在这里时的情景。 韦衎比较淘气,看到墙边上有三个软垫,便拉着司徒平坐过去,摆出打坐的模样。还教司徒平怎样盘腿,怎样吐息。 刘泉伸手把他拉起来:“不许胡闹!”再看岳清的时候,他已经泪眼模糊了,轻声叫道,“师兄。” “嗯,我没事。”岳清把眼泪擦了擦,“走吧,我带你们到恩师坟前祭拜。” 除了茅屋,来到太乙混元祖师坟前,墓穴也是茅老道一手督造的,上面是个很小的庙宇,里面供着一尊太乙混元祖师的玉像,是用整块的白玉雕出来的,有三尺多高,太乙混元祖师坐在一只九首神鳌上面,身穿八卦仙衣,左手拿着如意,右手拿着拂尘,面容慈祥,静静地看着下方。 因庙太小,无法进入,岳清从神像下面的柜子里拿出蒲团,和刘泉在面门前跪下,韦衎和司徒平跪在他们身后,一起向内叩拜:“师父!师父啊,不孝徒儿来看你了!”岳清只说了一句话,便泪流满面,声气哽咽。他从小家遇兵祸,逃难乞讨的时候,被太乙混元祖师所救,带到山上,抚养教育,师徒相处将近三百年,亦父亦师,其中感情之深,远超普通世俗凡人所能感受。他此时脑中浮现的,尽是恩师在时,为他讲解经书,帮他锻炼飞剑,在他与人斗法受欺负了替他出头教训对方的各种情景,如今师父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再也无法相见,让他无比悲戚。 岳清越哭越是伤心,弄得后来司徒平也跟着一起哭,刘泉赶紧在一旁劝慰。 岳清笑了下,拉过刘泉的手,向庙内祈祷:“师父,徒儿立志要中兴五台,光复您当初在时的盛况,还要斩了三仙二老,让他们也都形神俱灭,为您报仇雪恨!就算是他们飞升到了天界,我也决不罢休!若不能完成此两个愿望,徒儿绝不成正果!师父,还有一件事徒儿要向您道喜,我替您收了一个好徒弟,刘师弟他机敏聪慧,资质悟性皆是上乘,更兼品性纯良,将来必会成为光大我五台派的栋梁。刘师弟,你也来拜见恩师吧。” 刘泉依着拜师礼数磕头:“师父,我过去总听说您的大名,一直深深仰慕,只是未得一见。不过从师兄身上也能看到您的身影,师兄他仗义豪爽,率性纯真,他说他是您一手抚养长大,您肯定跟他一样,甚至还要强上十倍。弟子蒙师兄引荐,得入门墙,以后必定潜心用功,修炼道法,和师兄一起将本门发扬光大!”他俯下身再拜,就感觉头上似有微风浮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摸,并不清冷阴寒,仿佛父母摩顶,让人心里安定无比,不禁微微吃惊。 “师弟,怎么了?”岳清看他神情有异。 “没什么。”刘泉定了定神。 接下来,岳清又拉过两个小弟兄,让他们给祖师磕头,并且又祷告一番,焚了大把的清香插在香炉里,又点起海灯,洒了清水,献上瓜果等物。 拜祭完毕,四人也没有回元符宫,而是就在茅屋里住下,岳清弄了两把木剑,教两个小的练习剑术,又给刘泉讲解太乙真解,闲暇时说些太乙混元祖师当年的故事。 当天夜里,岳清和刘泉在茅屋之中打坐,韦衎在外面带着司徒平从河里摸鱼,之后又到树上掏了鸟蛋生气篝火烤着吃。 岳清焚了师父最喜欢的乾清坤宁香,坐在师父当年用过的蒲团上面,默默修炼混元玄功。 其时外面明月当空,夜风习习,山岚轻轻拂过,森森古柏沙沙作响,庙中幡幢随风飘扬。 岳清逐渐将元神与天地混沌一处,达到了坐忘的状态。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徒儿!徒儿!” 他顿时心中大震:“师父?师父是你吗?你在哪里?” “是我,是我。”果真是太乙混元祖师,“这些年你道行精进不少,为师甚慰啊。” 听着熟悉的声音,岳清心中急切,在茫茫混沌之中四处寻觅:“师父,你在哪?” “徒儿,你莫在找我,为师已经与宇宙天地融为一体,你境界不够,我便在你面前,你也是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岳清高兴地道:“师父,您还活着……”说话之间,又有些哽咽。 “痴儿!对于我们修道中人,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些年南华经都白看了么?” “是,师父教训的是。”岳清乖乖地承认错误。 太乙混元祖师说道:“岳儿,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找混元仙经的上卷天书。” “师父,我找天书只是想要继承您的道统,中兴五台,绝无敝帚自珍之意。” “为师知道,你莫着急,听为师给你讲。我那混元仙经,中册是北方魔教的十魔经,下册是陈抟老祖的太乙真解,副册是我收录编纂的各种炼宝、炼丹的方子。至于上册,乃是通玄真经。” “通玄真经?通玄……”岳清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只记得当年老子在人间有一位亲传弟子叫做文子,道号叫做通玄真人,这通玄真经莫非是……” “不错,通玄真经就是通玄真人所做。天下道门,大抵分为两派,一派是天仙下界,在人间传下道法,如东方青帝,便是东华帝君,又叫少阳帝君,下界传法于正阳真人钟离权,钟离权传纯阳真人吕洞宾,现在天下修行之人,所谓凝炼内丹,孕育元婴,大多行得都是这一脉道法。还有一派是昔年老君在春秋时于人间托生李耳,著五千言道德经传世,文始真人尹喜于函谷关承接道统,开创文始派,这一派造诣最高,但太过奥妙高深,非资质悟性绝佳者不能成功,因此传人太少。所谓文始最高,少阳最大,说的便是这两脉道法的状况。” 岳清道:“我听说昔年武当派的三丰道人曾经得到过文始真经,可是真的?” 太乙混元祖师道:“说来惭愧,为师昔年入道比他还早,但根器却不如他,成就也远远不及了。三丰道人身兼文始、少阳两派之长,不到两百年便成就金仙位业,飞升仙界,令古今修道之人都叹为观止。不过因他飞升太快,武当派也因此而根基不不稳,他飞升之后,门人失了约束,又无法参透文始真经的奥义,不过传了两代,便每况愈下,后来心明入了佛门,寻找功法补足他们武当派的道法,又和师弟灵灵子炼了九口太乙分光剑,才力挽狂澜,经过这几年休养生息,武当派重又复兴起来。可叹五台派,如今也是到了武当派当年的情形了。” 029 天元·通玄真经 岳清说道:“恩师请放心,弟子已经将本门发扬光大,超过武当派十倍!” “哈哈哈。”太乙混元祖师慰然大笑,“天下修道之法,正门三千,旁门无数,归纳起来有三类,天元、地元、人元。如今修士,似少阳一脉,以自身真气真液为铅汞,抽坎填离,龙虎交.媾,所炼出来的内丹便是人元丹。先秦修士,于五金八石之中,取精英化铅汞,培炼黄芽,炼成金丹,服之杀三虫,得仙道,此乃地元丹。上古修士,以天地为烘炉,日月为炭火,将自身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心包太虚,神亘宇宙,最后成就天元丹,文始一脉便是如此。通玄真人便是老子的门人,所传的通玄真经个与文始真经类似,所行也是天元一道。” 岳清听得瞠目结舌:“那通玄真经如此玄妙,师父为什么不传给我们?” 太乙混元祖师道:“通玄真经全用上古时期的蝌蚪文所著,奥妙玄奇,晦涩难懂,为师参悟数百年,方才略有所得。炼那天元丹,要将元神寄托于宇宙虚空,初时不能起半点念头,否则的话便会跟宇宙虚空分离,但是不起动念,便无知无觉,形同朽木,还是不能成就。为师特地到大雪山找到雪山老魅,以一件昔年炼制的法宝跟他换取了二心神功,然后将自己的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不生存念,第二元神仍然在五台山上主持教宗,如此过了……” 岳清忽然惊喜地将他话语打断:“也就是说,当初东海三仙用无形剑斩伤的,只是您的第二元神?师父,您还活着!” “不错,当时陨落的是为师的第二元神,如今与你说话的才是我的本命元神。” 岳清几乎喜极而泣:“师父,既然您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五台派这些年……” “为师已经在锻炼天元丹了,一旦修成顿成金仙,直接在仙界化生,人间事物,为师也不想过多参与,修行之路,还得靠你们自己去走,师父总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况且现在元神寄托在浩荡宇宙之间,正在紧要时候,若是过去起一点念头都要跟虚空分离,打回原形,现在有所进展,天元丹已经成型,方才能够与你对话。岳儿你听着,那通玄真经极为高深,全都是直捣大道之语,当年你师叔看过一部分,难以成就,后来便放弃了,我也因它不好修炼,穷思十余载想出一个循序渐进的法子,便是混元真气,但你们都嫌进境太慢,无人肯修,只有你炼了几十年,还算有点根基。也正为此,我今日现身,决定将通玄真经传你,否则这门道法便要失传了。” “弟子惭愧!”岳清虽说比同门都要用心,不过是基于对师父的追思,觉得不能让这门师父独创的道法失传,但进展速度实在太慢,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混元真气竟然这般重要。 岳清的识海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蝌蚪文,它们一个个仿佛活的一样在虚空之中游动,组成经文,太乙混元祖师为他逐字讲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道玄奇,不可直说,如果能够说出来,那也不是道了。我不会为你讲解经文,只给你解释每个字、每个词的意思和其中蕴含的典故,经文里具体讲了什么,还得你自己去体悟。” 岳清赶紧用心记忆,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通玄真经共有九篇,每篇都不是很长,但是字字珠玑,深奥无比,岳清大多不解其意,只能用心地把这些经文都刻在脑子里,等以后再慢慢体悟。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部通玄外篇,是我在修习经文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炼丹、炼宝之法,你从朱洪那里得到的那盏古油灯,就是外篇中的一盏太清八景灯,我只炼成了一部分,你若想将灯完成,就要先学好经文。” “师父,那上面的炼宝之法,难道比混元副册上记载的还要好?” “与通玄副册相比,混元副册尽是糟粕矣!为了避免你分心他用,转载身外之物上下功夫,通玄副册我先不传你。” “师父。”岳清急忙道,“那你什么时候再传我啊?师父啊,徒儿我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向来稳重,这么多年,我不也只是专修太乙真解,没有修炼那十魔经嘛。我这些年专修五行真气,连法宝都没有炼得几件,弄得现在与人动手都处处吃亏呢,师父啊,你就一并教了徒儿吧。” “不行,通玄真经上面记载的炼宝之法,每一件都神奇无比,你若见了,肯定会沉迷其中,你也莫要牢骚,等你将混元真气炼至大成的时候,可回五台山太乙宫,在那里也如今日这般在虚空之中寄托元神,便能够看到我,我再传经文传授你,到那时你可凭借混元真气开启后山的天工炉,想练什么宝物尽都由你,现在你开不得天工炉,我便是教你了,也是无用。” 岳清知道太乙混元祖师虽然溺爱弟子,但如果决定的事,那边是在没办法改变的,因此也不再恳求:“弟子谨遵师命,一定尽快将混元真气修炼大成。”心里却很是没底,他修炼了五十年的混元真气,才只小成境界,要想修到大成,恐怕还得几百年呢,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好了,通玄真经已经传授给你了,我也该走了,以后我也不会轻易出现,五台派将来如何成就,全都要看你们的了。” “师父,你别走啊师父,我好不容易才见您一次,您别……师父!师父!” 岳清身子一震,从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之中脱离出来,看到坐在旁边的刘泉也是神色惶急,口称师父,他拍打刘泉手臂:“师弟,你怎么了?” 刘泉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奇异道:“我刚才看见师父了。” “师父?你哪个师父?”不怪岳清发问,因刘泉师父太多了,最开始就有个散仙师父,后来是叱利老佛,老佛圆寂之后,又是苦铁长老,猛然间醒悟过来,“你不会是看见咱们师父了吧?” 刘泉惊喜地点头:“正是呢!我刚才正在默运师兄叫我的太乙玄功,忽然师父就出现了,他穿着八卦仙衣,手里拿着如意拂尘,就跟外面庙里的塑像一样,我当面又拜了师,师父还传我一门道法,名叫太乙混元剑煞。” “什么!”岳清听刘泉前面所讲,还以为他是出现幻觉了,毕竟太乙混元祖师说过,他的元神寄托于茫茫宇宙,虚空之中,按照岳清理解的意思,应该是不能显化形态的,否则就会被虚空排斥出来,毕竟连见自己都没有显化出形体,而且最重要的是刘泉所见的形像跟庙里的塑像一样,然而那师父生前却从来都没有那样打扮过,更没有拿过如意。 然而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可思议的,只因为那太乙混元剑煞是师父的招牌,整个五台派只有他自己能使,连师叔司空湛都不会,没想到竟然传了刘泉。 “太乙混元剑煞,需要以太乙玄功和混元真气为基础,师父也都教给你了?” 刘泉点头,然后背诵了一篇口诀,正是修炼混元真气的总纲。 岳清愕然半晌,最终感叹:“师父法力玄奇,不可思议!” 太乙混元祖师的出现,使岳清一直悲壮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首先是师父竟然没有死,非但还存活于天地之间,而且道行更有精进,只等成功之日便是金仙境地飞升仙界。其次是他自己苦心撑起复兴五台派的大业,面对势力庞大的峨眉,还有如狼似虎的同门,真真地感到力不从心。 虽然最近得了天书副册和太乙五烟罗,但一旦同门知道势必要赶来讨要争夺,其中就包括强大无比的师叔司空湛。而收刘泉入门,他心中也一直惴惴不安,因他觉得,五台派的同门十有八九不会接受刘泉,不可能承认他是五台弟子。来自于门派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压力都让他心力交瘁。 然而现在好了,师父存在的本身让他找到了依靠,传授他通玄真经更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和支持,并且亲自出面收了刘泉入门,他还想到了同门们不会接受刘泉,将自己的独门道法传授给他,试想到时候若有人质疑,刘泉使出太乙混元剑煞,天下还有谁能质疑? 030 赠宝·纯阳令 岳清四人在茅屋里住了三日,每天早上给太乙混元祖师上香献花,更换清水。他努力地消化刚学到的通玄真经,刘泉则认真地修炼太乙玄功和混元真气,韦衎和司徒平除了修炼剑术和大小五行篇之外,就是下河摸鱼,上树捣蛋,有一次还用法术戏弄前面的香客,被白建常捉住带回来,刘泉给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方才安稳起来。 第四日一早,岳清带着大家伙动手整理茅屋,扫地擦桌,洒水焚香。 刘泉问道:“师兄,你说柳氏兄弟会答应重开山门吗?” “放心吧,我师父曾经说过,茅老道有鬼神难测的能耐,在师父出现之前,我还没有把握,如今我师父都现身了,证明天下大运并非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峨眉派独占鳌头。茅老道本来就深恨峨眉派,又有杀徒之恨,肯定会有所安排的。况且,就算他们不愿出头也没有关系,我这次来主要是带你拜见恩师,现在已经圆满,茅山派如何作为,也只是意外之喜罢了。” 大家把茅屋和墓地都收拾好,又到庙前给祖师磕了头,然后便赶奔元符宫,准备离开。 柳步玄设宴送行:“岳师兄,我这几日施展我们茅山秘术,请问天机。” “哦?那天机如何说的?”岳清端起酒杯,笑问道。 柳步玄将酒喝了,然后说:“我和三弟商议过,决定重开山门,将茅山派发扬光大。岳师兄,你复兴五台派,我们茅山派决定与你们一起,还有刘师弟,咱们两派自上辈起便同气连枝,如今更应该携手并肩,共抗峨眉!” 柳步虚道:“岳师哥,我还想要你那天拿出来的那两件法宝。” 岳清一笑,将坎离梭和芭蕉扇拿出来递过去。 柳步虚接过宝物,将坎离梭递给柳步玄,自己留下风火扇。 柳步玄道:“岳师兄,我们并非贪图这两件法宝,你听我说完,我大师兄死在峨眉派的人手里,又被他们戏耍个够,这血海深仇非报不可。当年长眉真人收徒,给每个弟子都赐下飞剑,如白云贱尼的白云剑,屠龙贼尼的屠龙刀。除此之外还帮着每人炼制一件法宝,子午坎离梭和风火神龙扇便是其中之二,我们兄弟就要拿着它们出去招摇过市,看峨眉派能把我们怎么样!” “好志气!”岳清赞道,“只是这便是跟峨眉彻底撕破脸了,日后千万要小心。” “我们跟峨眉早就撕破脸了!从大师哥被杀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了!”柳步虚拿出一只檀木匣,双手捧着送到岳清面前,先拜了三拜,然后打开匣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捧出一面令牌递过来,“岳师哥,你看此令如何?” 岳清看他郑重,也不敢怠慢,双手接过来。令牌是用无暇白玉制成,长及半尺有余,上面刻着符箓细纹,拿在手里,让人身心宁静。他细看片刻,又递了回去:“哥哥眼拙,不知道这宝物的妙处,还得你替我解惑。” 柳步虚并不接手:“此宝名叫纯阳天仙令,乃是当年纯阳真人所用避邪降妖,炼魔治怪的至宝,凭此宝可避水火风雷,可胜猛兽刀兵,可号令诸天鬼神,可制服妖魔鬼怪,一令在手,万邪拜服!我和哥哥商量过,不能白要你的宝贝。岳师哥听我说完,你要振兴太乙师伯的基业,正是困难的时候,咱们兄弟虽然不济,但茅山派上祖祖辈辈也积攒下来不少宝贝,家资还算丰厚,不送你几件已经是过意不去,怎能再从你手上抠东西……” 柳步玄听他说得不像话,皱眉道:“你喝多了么?” 柳步虚摆手:“我和岳师哥不见外,说深说浅,岳师哥只有担待的,没有挑理的。” 岳清点头:“不错,咱们兄弟,不必像外人那样讲究太多,这纯阳令……” “拿着!”柳步虚打断岳清的话,把纯阳天仙令直接塞到他的手里,“你要不要,那坎离梭和芭蕉扇我们也不能要,只能原物奉还了。” 岳清看他这么说,便道:“既然是这样,为兄就腆然受纳了。” 吃罢饭,岳清谢绝了柳氏兄弟的挽留,要带刘泉去黄山找许飞娘,只是考虑到餐霞大师的洞府也在黄山,他们刚刚跟峨眉派打了两场,岳清杀了两个峨眉长老,刘泉更是亲手打死了餐霞大师的弟子吴文琪,一旦冲突起来,两个小的恐怕照顾不过来,岳清便把韦衎和司徒平留在茅山,托付柳氏兄弟照料。 刘泉给韦衎安排了功课,岳清也把司徒平父亲给他留下来的那口聚奎剑交给柳步虚:“修真无岁月,我们要去找许师姐计划一件大事,这一走,短则数月,长则几年。这两个孩子平儿是最乖巧懂事的,将来年齿渐长,还望兄弟替我多督促教导,好不至于荒废了功课。” 柳步虚满口答应:“岳师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他们两个管教好!” “那我就放心了。”岳清带着刘泉跟柳氏兄弟作别,离开上清观,直奔黄山五老峰。 当初混元祖师落败之后,许飞娘连五台山都没回,直接就在五老峰后山断崖上开辟了一处洞府,对外声称改邪归正,从此脱离五台派。后来也有不少同门来找她,她都闭门不纳,不但主动在餐霞大师眼皮子底下开辟洞府接受监视,还主动结交齐漱溟的老婆荀兰因,做出一副彻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姿态。 峨眉派却根本不相信她,表面上虚与委蛇,上上下下都与她交好,尤其是妙一夫人荀兰因,许飞娘常往她洞府里去,几乎成了九华山别府的常客。然而他们却又明里暗里都使手段,原本餐霞大师拜入优昙神尼门下,在潮音洞学艺,久不回黄山,从那之后却彻底搬回来,打着要创建黄山派的旗号,光明正大地监视她。 许飞娘还自以为得计,真个把峨眉派的人给蒙住了呢,岳清这次来,主要就是要说服她改变原有的计划,过来跟着他一起按照他的路线走下去,遍观五台派上下,也只有这位师姐最有心计。道法又高,比岳清自己还强一大截子,仅次于师叔司空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交友广泛,三山五岳,四海八渎,到处都有她的朋友。如果能够取得她的支持,岳清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得多。 岳清还是头一次来五老峰,带着刘泉绕着转了三圈才在茫茫云海之中找到后山断崖,以剑光分开浓浓的云路,飞上五云步。 一有人踏上五云步,洞里的许飞娘便已察觉,出来看是他们,顿时一愣,随后现出担忧神色:“师弟你来我这,可曾经过文笔峰?” 岳清笑道:“正是从文笔峰前面飞过来的,我还看见餐霞老贼尼在那里采药呢,看我的眼神里都恨得能挤出血来。” 许飞娘顿时急道:“师弟!你坏我大事!”他推岳清出来,“你快些走,我作势骂你一番,将你逐去。你可带着刘道友去附近的齐云山太素宫暂歇,晚些时我再去跟你回合!”说着就要放出飞剑,看那架势,倒似乎真的诚心要跟二人拼杀一场。 岳清赶紧伸手拉住她:“师姐!你以为你的心思峨眉派不知道么?” 许飞娘一愣:“你说什么?” “师姐啊,你打着忍辱负重,伺机报仇的心思,抛弃了旧日的同门不说,又主动去结交餐霞贼尼和荀兰因那个贱妇,你当她们会真心待你?且不说她们早就看穿了你的计谋,就算你并非出身五台,没有之前那些故事,他们也只会把你当成异教,不会真个跟你平等结交的!” 031 黄山·许飞娘 “不可能!”许飞娘道,“餐霞贼尼那里我经常过去走动,她待我很是尊敬有礼,我们下棋品茶,还切磋过剑法。至于荀兰因的九华山别府我也常去做客,她们……“ “她们那是故意做给你看呐!只等将来再撕破了脸,让你把旧日的同门,各派同道,乃至于旁门魔教全都召集到一起,好来个一网打尽!”岳清沉着脸说道,“你不会忘了吧?自长眉真人飞升之后,齐漱溟他们打得旗号可是荡尽天下群邪呢!你扪心自问,我们五台派在他们口是不是邪魔一类?这些年他们是不是对咱们赶尽杀绝?何曾有过一丝客气?” 许飞娘沉吟着,脸上阴晴不定:“师弟今日因何有空来黄山了?” “当然是为了我五台派的中兴大业而来!”岳清越过许飞娘,大步流星往洞里面走,“师姐啊,师父的大仇是该早报,只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重新振兴五台派。” 许飞娘笑了下,带着些许的冷漠和苦涩,随后走进来,到柜上拿起茶壶给岳清和刘泉各倒了一杯,她觉得这个岳师弟性情气度跟往日变了许多,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 岳清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峨眉派如日中天,飞扬跋扈是注定了的,这几年是越来越明显,他对咱们赶尽杀绝也已成定局。咱们要做的是想办法重新振兴五台,拉拢同道,跟他们抗衡,而不是炼成几口飞剑,几件法宝然后去跟他们拼命。当年恩师在时,那五毒仙剑威力不可谓不大,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人家有三仙二老,咱们呢?你就算是真把那天魔诛仙剑炼成了,能以一己之力斗得过三仙二老吗?更何况,就算你杀了三仙二老,人家还有罗浮七仙,杀了罗浮七仙,人家还有醉道人、简冰如,还有餐霞、屠龙两个贼尼,还有专爱给他们捧臭脚,充当马前卒的罗紫烟、华瑶崧之流!就算这些人都被你杀光了,还有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峨眉七矮!而且佛门里那些贼秃和旁门中的散仙,哪个不站在他们那一边?你几十年如一日,苦苦炼那天魔诛仙剑,这些人是你一口宝剑就能杀得完的吗?” 许飞娘脸上神色淡淡的,端着茶杯:“你说我的法子不行,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重兴五台基业,又如何能够做到?昔日的同门被杀的杀、灭的灭,剩下的也大多吓破了胆子!就凭你我二人么?哦,对了,还有一个金身罗汉,他现在还守在五台山,倒也真是不易。” “就凭这个!”岳清右手张开,掌心拖着一团五彩烟岚。 “太乙五烟罗!”许飞娘叫出来的声音都几乎破音,哆嗦着扑过来,将太乙五烟罗捧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如雨而下,哽咽着问道,“你、你,你见着那叛徒了?” “是,他已经被我杀了!”岳清拿出丁甲葫芦,打开塞子,伸手一拍葫芦底,里面喷出一股血气,朱洪的魂魄在里面出现。 一看到许飞娘,朱洪登时就瘫软在血雾里,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许许许……” 看着朱洪,许飞娘眼里现出恨毒了的光芒,伸手就把他抓了过来,咬牙切齿地撕成粉碎,等朱洪重新再血雾里现形之后,再过去将他拍在脚底下踩个稀烂,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朱洪就被死去活来几十次,体验到了许飞娘能够想象得到的各种死法,朱洪凄厉的哀嚎在山洞之中震荡回响,听的人心脏都跟着一起抽搐。 许飞娘杀了朱洪近百次,胸中怒气稍歇,又抱着五烟罗大哭了一通,直到声嘶力竭,这才撩起额前头发,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说:“师姐失态,叫师弟和刘道友见笑了。”说完把太乙五烟罗还给岳清,进内洞梳洗去了。 过了片刻,许飞娘重新出来,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裳,跟她过去一直穿白不同,头发也重新打理好,只是眼睛还很红肿:“朱洪既然已经伏诛,那道书下册定然也已经在你手里了。” “在这里。”岳清拿出混元副册。 许飞娘接过去,翻看了两页,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记,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来。 岳清缓缓说道:“不光副册在我这里,上册我也全部知道了。” 许飞娘大吃一惊:“朱洪当年连通玄真经也一并偷走了?不可能的,通玄真经……谁也偷不走的。” 岳清试探地问:“师姐修炼过通玄真经?” 许飞娘沉吟了一下:“我修炼过一篇经文,还有后面的几种炼丹炼宝的方子。” “通玄真经共有九篇,不知师姐修炼的是哪一篇呢?” “你连通玄真经有九篇的事情都知道了?我修炼的是第一篇。” 岳清便开口背诵第一篇的经文。 许飞娘满脸惊愕之色:“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不可能的,当初只有司空湛学了三篇,脱脱师兄学了两篇,我学了一篇,法元师兄学了不到半篇。” “是师父教给我的。”岳清直言坦诚。 许飞娘把脸沉下来:“师弟,你知道师姐的心思,莫要用他跟师姐开这种玩笑!” “师姐息怒。”岳清说道,“确确实实都是师父叫我的,他已经把九篇经文全部教给我了,非但如此,还把太乙混元剑煞传授给了刘师弟。” “刘师弟?”许飞娘看向刘泉,“白水真人刘泉,你昔年的大师兄毒龙尊者跟我是故交,当年你入门的时候我也见过几次,后来叱利老佛坏了事,听说你拜入苦铁长老门下,跟随他去了海外。”又转向岳清,“如何成了你的师弟?莫非你已经叛投别教了不成!”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她声色俱厉,大有岳清一旦承认,便要放出飞剑来将他斩杀的架势,“若是岳师弟心慕他教,想改换门庭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得了本门秘传道书和太乙五烟罗,师姐可就容不得你了!” 岳清赶紧解释:“师姐息怒,并非小弟改投别教,而是刘师弟入了我们五台派。” 这一说法大出许飞娘意料:“你擅作主张,代师授徒?” 岳清便把自己从前些时跟许飞娘分手以后,如何去四门山诛杀叛徒朱洪,又怎么跟峨眉派打了一架,之后结实明夷子助他得到函虚仙府开创纯阳派,又收刘泉入门到茅山拜祭恩师,然后在定境之中与师父相见,得传通玄真经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刘师弟也在运功时候见了恩师,并且当面拜师入教,恩师传了他太乙混元剑煞,师姐若还是不信,可让师弟为你演示一下,那太乙混元剑煞天下只有师父一人会使,小弟说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刘泉以原本的真气施展剑煞,射出一道白光将洞顶的石壁上刺出一个茶杯大的小坑。 许飞娘彻底呆住了,岳清给她说的这些实在太过离奇,自己心中朝朝暮暮念着的人竟然能未死!单只这个消息就足够她消化一阵了,若是不信,岳清的通玄真经和刘泉的太乙混元剑煞又是从哪学来的?这两样东西可没法做假,刘泉施展的那剑煞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那个手法和剑煞发出来的形态,一看就是太乙混元剑煞无疑,她看那个人使用了几百年,是绝不会认错的。 莫非,他真的还活着?许飞娘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师弟,我们现在就去茅山!” 岳清将她拉住:“师姐,茅山先不忙去。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恩师他现在将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显化次数不能太过频繁,否则的话,稍有疏忽便要被虚空里脱离出来,打落原型……” “对对对。”许飞娘揉了揉眼睛,“修炼那通玄真经,寄托元神的时候不能有丝毫的起心动念,我就是试了许多次,总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她开始坐立不安,一会坐在椅子上喝茶,一会站起来走动,一双素手紧紧攥起拳头,心思早已经飞到茅山去了。 032 大势·见龙在田 岳清跟许飞娘说:“师姐,我知道师父的死对你打击很大,这些年一直筹谋报仇。” 许飞娘愤恨地道:“我恨不能杀尽所有峨眉派的伪君子!” 岳清道:“我也想替师父报仇,吴元智和许元通都已经被我杀了,罗浮七仙已去其二,只要咱们努力不懈,终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许飞娘想起他刚才说的那番经历,也有些替他后怕:“你一人对战他们四个,也算是虽败犹荣的。”又向刘泉道,“师弟杀了餐霞老贼尼座下的吴文琪,怪不得前些天这老贼尼愤愤而归,看我的眼神都恨不能把我活吃了,吴文琪也不见跟在她的身边,原来是死于师弟之手。” 刘泉也是很机灵的,听她改了称呼,证明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便站起身以参拜同门师兄的礼数重新见过。 许飞娘也很高兴地还了半礼:“我早些年就听叱利老佛说起过,他的这些徒弟之中,唯有师弟你和陈玉凤天资最高,未来不可限量,师弟能加入五台派,师姐是极高兴的,只恨岳师弟提前也不通知一声,让姐姐没有个准备,连个见面的礼物也拿不出来。”她一把对于太乙混元祖师的事放下,立刻又恢复了万妙仙姑玲珑八面的本色。 刘泉赶紧说:“能入五台派,蒙恩师收录,已是天大之幸,不敢再让……” “那怎么行!”许飞娘拿出一枚小针,长只寸许,晶莹剔透,拿在手里仿若无物,连点影子都没有,“这是姐姐闲暇时炼的一件小玩意,名为六贼无形针,师弟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岳清也在一旁说:“师兄师姐给你的你就拿着,你师姐为了对付峨眉,这些年忍辱负重在这里炼了好些个宝贝呢,不拿可就亏了。” 刘泉只好收下,他心气高傲,想要拿点什么东西回赠,只是身上几件法宝都是苦铁长老所赐,每一件都不能随便给人,当日给司徒平一件度厄仙衣已经是破格了,也只好作罢。 岳清跟二人说道:“我听师父的意思,他是已经绝了凡尘之念,只能天元大成,以金仙之境飞升仙界了,因此振兴五台派的事情就着落在咱们的身上。我原本想着,若要重振五台,便要继承先师的道统,所以才发狠去寻到朱洪将混元副册拿回来,没想到竟然这般顺利,数月功夫,连上册也到手了。我以为,如今天下大势乃是峨眉独兴,并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大,他们对咱们进一步赶尽杀绝,因此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步步防守,不能让他们如愿,还要积攒实力,已备日后反攻!” “师弟说得有理。”许飞娘拿出八卦排演出乾卦,依次是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六爻,然后接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推算两派气运,峨眉派如今是终日乾乾,再经过大约十年时间积攒实力,便是飞龙在天之卦,此乃阳爻居阳位,九五至尊之象,势难可当,天下称雄!而我五台派乃是一副山地剥卦,剥之又削,教祖丧命,道统又失,已经是山重水复,苟延残喘之地了。没想到前些日我再卜卦时,竟然也变成了乾卦,只不过是在见龙在田之地,只要我们隐忍等到峨眉过了第五爻,开始亢龙有悔之时,他们便盛极而衰。”说完她把两卦合在一起,“峨眉三次斗剑之时,我方在天,他已有悔,正是咱们大仇得报之时!” 岳清在来之前还盘算了好久,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用来说服许飞娘,让她放弃她原来的那种诸如韬光隐晦,独自炼宝,并且暗中勾结邪道魔教跟峨眉派为难这种路数,而来跟自己走继承道统,招收门人,立足于玄门之内合纵连横的路线,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一肚子的话都没用上,甚至连自己的主张都没有完全地说出来,许飞娘看出他的计划并且大多认可了。 他在心里感叹,许飞娘能有个“万妙仙姑”的绰号,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年假装弃暗投明,在餐霞大师的眼皮子底下玩心计耍手段,将“万妙”两个字更加使得淋漓尽致,炉火纯青了。 岳清把太乙五烟罗和道书又都拿出来:“师姐,这道书是恩师当年亲笔所书,太乙五烟罗更是他老人家的随身至宝,你带在身边,时常看看,也可少解心苦。” 许飞娘摆手推辞:“叛徒是你杀的,他的仇也是你替他报的,况且,他把通玄真经传给了你,就是选定你了,如今你是咱们五台派唯一一个完全继承了他道统的弟子,道书自然也由你来掌管,太乙五烟罗已经成为咱们门派的象征,也是你用最好。”她很是郑重地说,“师弟请放心,于公于私,姐姐都要感谢你,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让你做上五台派的掌教!” “师姐!你可莫要这么说,光复本门,为师报仇,是咱们共同的心愿,大家伙同仇敌忾,齐心协力,将这两件事办好,方不负恩师的养育教导重恩!” 许飞娘道:“若说起法宝,姐姐这些年负重忍辱倒也炼了不少,若说朋友,五湖四海也结交了许多。只是要门派大兴,门人才是关键,我为了不使餐霞老贼尼起疑心,这么多年也没收下一个弟子,况且良才美质难得,这也急切不得,还得慢慢寻找。” “这件事我心中已有些成算,等一会再跟师姐商量,现有一件事,要师弟去办。”岳清问二人,“你们可曾听说过合沙道长?” 刘泉不知道,许飞娘却知之甚详:“合沙道长是昔年横行天下的大方真人乙休的师叔,当年他的同门师兄弟曾经一起在东海钓鳌矶帮助峨眉三老大战西海老魔,也是以金仙境界肉身飞升,时间还在长眉真人之前!” “啊!”刘泉没听说过合沙道长,也不知道乙休是谁,不过那句以金仙境界肉身飞升把他深深地震惊了,“这样厉害的前辈高人怎地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岳清说道:“合沙道长一门向来低调,唯有昔年的终南三煞有些名头,他们所炼道法与咱们的陈抟老祖一脉相近,由五行入两仪,两仪入太极,返还先天无极之境。合沙道长邻近飞升前曾经留下一部道书,名叫《合沙奇书》,俱是玉页金章,与天府秘籍一类,现今藏在西南恶鬼峡蛇王庙之中,具体地点我已经用先天神卦推算出来,你到庙里,找一块二尺多宽,四尺多长的玉石带回来,那里面就是合沙奇书。” 许飞娘惊讶道:“师弟若能得到合沙道长的功法,可谓是旷世仙缘了!” 岳清道:“本门通玄真经太过深奥难懂,能够领悟参透的非大智慧之人不可。太乙真解又是残卷,后面牵涉到飞升的地方全都遗失,虽然师兄根据通玄真经将其补足,但到底不是原来一体,因此大家修到后面便遇瓶颈,很难度过,如果能得到合沙奇书,便能弥补了这一部分的缺憾。师弟你现在就起程出发,现在咱们刚杀了峨眉派两个长老,他们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来这里已经被餐霞老贼尼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蜂拥而至,你赶紧离开这里去西南,拿了书之后不要再回这里,可去茅山等我们。” 刘泉道:“师兄师姐放心,小弟此去已经把合沙奇书拿回来!师兄师姐,你们也要小心。” 送走了刘泉,岳清又跟许飞娘说:“我欲修炼混元真气,然后回五台山开启天工炉,炼出一批飞剑,好供光大门楣之用。” 许飞娘说:“我这些年四处云游,广结善缘,攒了不少炼丹、炼器的材料……” 岳清摇头道:“那也还是不够的,况且即便有材料,我的混元真气不足,也无法驾驭天工炉,一个不好便要崩塌山岳,毁了咱们的根基。” 许飞娘沉吟道:“师弟今天来找我,心中定然已经有了成算。” 岳清笑道:“我倒确实是有点想法,师姐,你是不是跟南海紫云宫三位宫主交好?” 许飞娘点头:“我与她们也有百余年的交情了,她们大宫主还好,有些仙人气度,只不过是个没决断的;二宫主是个木头,凡事不拿主意,耳根子极软;三宫主贪鄙悭吝,又嫉妒傲慢,倒与我交情最好。师弟你怎地提起她们?” 岳清喜道:“咱们的混元真气和材料就都着落在她们身上了!” 033 南海·紫云宫 “那紫云宫深藏南海大海沟底下的海眼之中,如以仙法封禁,内外隔绝,外人休说进入,便连见也难见到。”许飞娘和岳清一边赶路一边为他介绍,“宫中共有三位宫主,分别叫做初凤、二凤、三凤,乃是一母所生的三胞胎。另外还有三人,头一个名唤慧珠,前生是个老蚌成精,三女能够入宫多亏她相救,如今已是转世重生归来的。二一个是金须奴,是个鲛人成精,认初凤做恩主,当年借宫中的天一真水化形,脱胎换骨,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模样,宫中以他道行最高。这五人俱都已经修炼到散仙的巅峰,再过十余年便是五百年大劫,能否过去,也未可知。” “说起来这三十年未见,师姐你也已经修入地仙,只不知当年渡劫情况如何啊?” 许飞娘笑道:“我听他的话,这些年只一心专研太乙真解,那十魔经只略为涉猎,因要报仇雪恨,这些年我已不再做飞升之想,要练那天魔诛仙剑才开始系统修炼,而且这些年我又四处广结善缘,渡劫前又在黄河斩杀恶蛟平息水患,攒下不少善功,因此孕化元婴之时只有些许魔劫,我又是极谨慎地提前半年便封门闭关,倒没什么波折。师弟如今得了通玄真经,日后修出第二元神,寄托虚空,跟宇宙融为一体,只要不肆意造孽,几乎不会有什么劫数临身,而且你日后所成的混元元婴比我的太乙元婴还要强上十倍!” “若真如师姐所说自然是好,只是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真正预料呢。” 二人在茫茫大海之上御剑疾飞,青银光芒连成一片,顷刻千里:“继续说紫云宫吧,除了刚才说的那五个人之外,还有一个邵冬秀,她是三女在凡间时候的侍女,机缘所致,一起入宫修行。紫云宫中以她道行最差,却最有眼色,死死扒住三凤,同进同退。这两个人心胸狭窄,若人比她们强,譬如有一口好的飞剑,她们便要嫉妒万分,若是别人不如她们的,便傲慢起来爱答不理。” 岳清笑道:“师姐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近百载,可是满腹辛酸事了。” 许飞娘也自笑道:“我只想给他报仇,这些年走遍九州四海,但凡有些本事的,我都拉拢结交,撺掇他们与峨眉为难。”沉默片刻,才又说,“这次到紫云宫,咱们要竞全功,还要从她们两个身上下手。对了,宫中小一辈的门人也大多与我相熟,其中有个叫吴藩的少年,最为贪婪,尤其好色,专爱在迷惑人的魔法之上下功夫,或许也可利用。” 二人说着话,前方海面上一座迎仙岛已经遥遥在望,岳清道:“咱们先按照事先商定的办法去做,至于其他的等跟宫内诸人都熟悉了,再见机行事。” 许飞娘打头按落剑光,飞到岛上,岳清紧随其后,她给岳清介绍:“这是迎仙岛,从这里到海底的紫云宫共有千余里远的水路,中间有六位宫主以神砂筑成的甬道相连。” 岳清啧啧称奇:“海外仙府,果然与我们中原不同,虽不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列,却也别有一番神奇精致。” 迎仙岛上有延光亭,位于神砂甬道的出口处,每日有宫中弟子轮班看守,今日当班的是个丰神秀丽的少年,身穿华丽的蓝色仙衣,头上戴着水晶冠,腕上是绿玉镯,腰间悬着水晶佩,一身珠光宝气地迎上来:“许仙姑!您怎么连着小半年也不来我们这里了,倒把我想得够呛!” “你个没大没小的猴儿!”许飞娘笑呵呵地伸出手指在少年头上敲了一记,“若说你师父想我也还罢了!凭你也这般说,但凡在外头我听见一点风言风语,看我不扒了你的猴皮!过来,大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同门师弟,你要叫师叔的。”又转过来跟岳清说,“师弟,这是冬秀的弟子吴藩,也是个知道上进的。” 岳清笑眯眯地把吴藩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错不错,根骨资质无不是上上之选,可以说得上是仙根道骨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你这样高的道力。真是后生可畏啊。” 吴藩打蛇随棍上,跪下来给岳清磕头:“岳师叔万寿无疆!” 岳清也果真没让他失望,将当日杀死倪兰心,事后收来的冷焰追魂砂拿出来:“第一次来,难得你这孩子这样懂事,让我看着喜欢,这小玩意儿给你拿去玩吧!” 吴藩立即眉开眼笑地双手把法宝捧过去,看了再看,喜欢的了不得。 倪兰心外号叫做追魂娘子,只要被她看上眼的,壮得也罢,帅的也罢,仙凡不忌,一律用化金刚荡魂大.法勾引,只要对上眼光,无论相隔多远都会似害了相思病一般,所想所念全都是她,再无法与其他女人同房,唯有被她感应寻来,吸尽元精,化作一副枯骨方罢。 她这冷焰追魂砂乃是她用无数让人发起情.欲的淫药洗练而成,便是修炼多年的散仙沾上一颗也要被法术所迷,任她为所欲为。 那吴藩也是个心术不正的,最爱这样的手段,入宫之前便跟一个邪师学习这类法术,后来邪师被醉道人所斩,他随冬秀入宫学习道法,更是专爱在天魔舞一类的魔法上面下功夫。如今岳清将这冷焰追魂砂送给他乃是正中下怀,点头哈腰地赞叹岳清法力高深,仙气冲天,各种谄媚之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从神砂甬道进来说了一路。 若是旁人来,还得先回宫中通报,得到允许了才能引入,然而许飞娘是紫云宫的常客,跟三位宫主俱都颇有交情,跟冬秀更是相交莫逆,因此也不用通报费事,吴藩直接领二人进入甬道。 吴藩手持铭牌在前开路,甬道内无量金沙仿若河流飞瀑一般左右分开,现出通路,上下左右全是五光十色的神砂,吴藩掐动灵诀,使阵法化生出一团五彩光气将三人一起托住,向前方飞速前进,千里之遥,不过片刻之间便已走完。 到了海底,神砂自动在身后闭合,隐去踪迹,千里甬道一起消失,只剩下茂密的珊瑚丛林围绕着一座仙宫,珍珠玉贝堆满其中,发出无量彩光,将一片海底照得亮如白昼,头顶上鱼群往来,水母蹁跹,真真是美不胜收。 吴藩引着二人到水晶牌坊底下,呼喝着让执事弟子进去禀报,不多时就看见三位宫装女仙一并迎了出来,许飞娘跟她们都是极熟,给岳清依次介绍,因大宫主初凤闭关,出来的是二凤、三凤和冬秀三个。 那冬秀身上穿着青绿色的短襟宫装纱衣,长得柳叶眉杏核眼,一双薄嘴唇,一看就是生性刻薄之辈。她跟许飞娘关系最好,对二人也最为热情:“许姐姐你可来了!前些日子我还跟三宫主念叨了好几次,你是炼药的大行家,如果当日有你在这,咱们那紫云丹恐怕早就炼成了。”又把目光来看岳清,“这位道友是姐姐的师弟么?五台派不愧是屹立中原数百年的名门大派,净出像姐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 岳清谦逊了几句,许飞娘从旁打趣,妙语连珠,说得大家欢笑满堂,过了好一阵,温婉柔约的二凤才揉着小腹强忍住笑意,请大家一起走进宫里。 这紫云宫果真是美轮美奂,仙境一般,到处都是奇石彩光,玉树琼花,珍珠穿帘,白贝堆阶,珊瑚衬翡翠,琥珀配琉璃,岳清过去所见过的洞府宫阁,没有一处能与这里相比。 因岳清是第一次来,又是许飞娘的师弟,三凤立即让侍女排摆宴席,为二人接风。 岳清修道三百余年,更有后世的记忆,见识广博,有些地方连许飞娘也比不上,从仙人到凡间,从山野到庙堂,无论名人隐士,历史神话,魔法道术,宇宙太空,全都能说出些故事来,一些新鲜稀奇的事物,往往听得黄精殿内鸦雀无声,连端盘子的侍女也都在珠帘后面伸长脖子凝神细听,等岳清讲完一段,方才齐声惊呼,叹为观止。 ———— 本周有推荐,首页精品,继续一日三更。 这本书跟上本书一样的合同,如果成绩还不理想,难免要落得跟上本一样的下场。 如果大家喜欢这书,还请多多支持! 书就跟花一样,需要养得,点击,红票,收藏,一个都不能少。 大家每日浇水施肥,它才能一天天逐渐成长起来。等着养肥的朋友,赶紧动刀,要不然等想吃肉的时候,猪已经夭折了。 好书直须日日养,莫待入宫空凭吊。 034 散财·喻之于利 岳清很快就得到了众人好感,三凤带头,连同二凤、冬秀连番过来敬酒。 岳清道:“这回是头一次跟师姐来做不速之客,深感冒昧,特地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各位宫主的高足们。” 三凤们一听,自然高兴,命人把各自的弟子都唤过来,依次给岳清磕头领赏。 宫中的金须奴看出看出许飞娘别有用心,以前曾经数次劝三位宫主不要跟许飞娘来往,跟她甚不对盘,只开席的时候喝了一杯酒便借口离开。慧珠虽然也不喜许飞娘,不过她不会做的像金须奴那样明显,此时听说岳清要送宝物,认定他是邀买人心,便开口推辞。 三凤却觉得她卷了自己的面子,因许飞娘是她的好朋友,岳清自然也算是奔着他来紫云宫做客,所以坚持让人去把他俩的弟子都找来。 首先来领取宝物的是个十几岁大的少女,到岳清面前盈盈下拜,自称叫做陆蓉波。 岳清盯着她看了片刻,拿出一支夺魂令递过去。 紧接着初凤的弟子黄风、赵铁娘,二凤的弟子金萍,慧珠的弟子龙力子等人一一过来拜见师伯,岳清将提前准备的法宝一件接一件从百宝囊里拿出来,都是临出发前许飞娘给他的,有七星针、断玉刀、吴钩剑和破浪锥等十数件全都分发下去,最后剩下一柄自己过去在衡山炼成的五行锉拿在手里,笑着说:“在来之前,师姐已经跟我说过贵宫中弟子人数,我是每人准备一件的,如今怎么剩下一件?可是哪位高足嫌弃我道浅力薄,拿出来的法宝不能入法眼么?” 三凤面上露出不快之色,立刻命令黄风:“去把韦容给我叫来!” 黄风说:“刚才去叫事,韦容师弟说他前日练功出了岔子,手脚乏力,不能来了。” 三凤把丹凤眼一挑:“他自己不能来,你们都是死的么?去给我绑了来!” 黄风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再去找。不多时引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那少年先跪在地上向三凤请罪:“弟子因前日练功时使错了气,伤了肺脉,昨日咳了不少血,因此先前才没有过来,还请三宫主恕罪!” 慧珠知道韦容是金须奴引进宫里的,三凤跟金须奴向来不对付,韦容又不肯刻意讨好,她便也看不上韦容,经常给他小鞋穿。她正要开口求情,三凤用手往岳清那里一指:“求我干什么?去求你岳师叔,他若宽宏大量,肯赦你的罪过便罢,不然今日定要重罚!” 韦容便又过来给岳清跪下,请求他的原谅。 岳清看他不过年纪不大,已经修成内丹,有了散仙修为,更兼仙根道骨,资质非常,便道:“贤侄竟是病了么?我昔年跟随恩师学道,通晓一点医理,便替贤侄瞧瞧。” 说完弯下腰伸手就来抓韦容的手臂,韦容大惊,急忙躲闪,右腕早被岳清捞在手里,三根手指搭在脉上,凝神细查。 韦容心脏咚咚乱跳,他没法不紧张,三凤为人向来心狠手辣,自己今天犯在她手里,势必得脱一层皮。他向来讨厌许飞娘,连他带来的人也都打心里往外厌恶,更不想要他给的东西,因此先前才故意谎称受伤不来。 岳清感觉到他的紧张,故意皱眉沉吟,迟迟不说出结果。 冬秀也讨厌韦容,试探地问:“岳师弟,这韦容到底伤得如何啊?” 韦容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顿责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若是三凤让跟自己不对付的吴藩行刑,自己还说不定要落到怎样凄惨的地步呢。 岳清缓缓摇头:“不好啊,不好,这孩子确实伤了肺脉,脏气受损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日后要落下病根,影响道业啊。”他从百宝囊中拿出羊脂玉瓶,倒出一枚丹药,立时满室生香,“此是我五台派的秘传灵药清凉丹,专能祛除火毒,润养心肺,你拿回去服用,一颗便可痊愈。” 韦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自己,还是把丹药接过来,又接了岳清赐予的五行锉,拜谢之后,又以服药为名退了出去。 吴藩先前得了岳清的冷焰追魂砂,还以为独自己有,暗自高兴了好久,如今看来竟是不偏不向,人人均分,顿时没趣起来。他知道许飞娘是最和蔼不过的,从来没看见过她发火,岳清看上去也是慈祥无比,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便仗着冬秀的宠溺,又过来给岳清敬酒:“岳师叔,小侄敬您一杯。”喝了酒,方道,“师叔您看,小侄还没有哩!” “啊,我倒是给忘记了,谁让你刚才不过来的。”说完又把倪兰心的子母追魂钉拿出来,“看看,师叔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吴藩没想到真的又拿一件法宝,不禁喜上眉梢,捧着法宝,跪在地上小鸡啄米一样磕头:“岳师叔万寿无疆!岳师叔法力无边!岳师叔……” 岳清赶紧给他拦住,要不然一会指不定又说出什么来,况且他也不喜欢听这种谄媚之词。 一时间皆大欢喜,大家继续举杯谈笑,闹了好久方才散席,冬秀把许飞娘拉去跟她同住在圆椒殿,岳清被三凤安排住在大熊礁传供客人居住的偏殿之内。 那大熊礁是紫云宫九个主要宫殿之一,当初仙府主人天一金母以纳须弥于芥子的仙法,在这里拘了无量海水,化成一个巨湖,站在中央四下观望,只见水势迷茫,了无边际。水里面养着天一金母从外面捉进来各种奇鱼怪贝,巨蟹珍虾,乃至蛟螭虬鼍,这些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数千年,很多外面已经绝种的生物在这里还有生存。茫茫海水中央有一座岛礁,上面亭台楼阁,晶宫玉殿,倚在上面,观看周遭蟹舞贝张,鱼龙曼衍,别有一番风趣。 岳清才来第一天吴藩就得了两件宝物,他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冬秀是自己的靠山,一回来就把两件宝物奉上。那子母追魂钉也还罢了,跟冬秀自炼的法宝威力差不多,那冷焰追魂砂却厉害非常,冬秀眼馋得狠,只是那是岳清给吴藩的,她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强夺小辈的宝物,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想在岳清面前留个好印象。 吴藩跟冬秀商量:“岳师叔初来宫中,势必拘谨,下面的侍女宫仆不晓事,若是慢待了贵客可不好。不如我去大熊礁,去做那里的执事,除了饮食用度能够周全之外,再带岳师叔将宫中美景从头观看,也显出咱们的诚心全意。” 冬秀深以为然,岳清从百宝囊里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法宝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她自知在宫中道行最差,法宝也不如其他人出彩,若是能够跟这位五台派的“财神”套上交情,即便不能引为强援,只要捞出几件宝物也算意外之喜了。 吴藩得了冬秀的首肯,便来到大熊礁,接过殿内执事的差事,挖空心思,使出全身解数想办法讨好岳清,亲自到各处采摘仙果灵实款待岳清,有那几十年方才成熟一次的珍果,平时都是以法术封禁的,不许随便采摘,他便去找三凤,三凤跟冬秀也打得差不多的心思,此时正从许飞娘那里套问岳清的情况,听了吴藩的禀报,立刻赐下玉牌,并且指示全宫,各处饮食供给,全部都以大熊礁为先,吴藩得了令牌,把紫云宫数千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款待岳清,甚至还以己度人,要给岳清弄几个女孩服侍,被岳清制止。 035 炼宝·龙雀环 许飞娘在宫中住了十余日,见岳清已经适应便提出告辞:“我门中还有一个师弟,因去西南寻宝,所以这次没能一同前来,听说宫中仙景瑰丽神奇,颇为遗憾。算算日子他那里宝物应该已经到手,我去接他前来,不知几位妹妹是否欢迎啊?” 宫里这些人原本都以为许飞娘是天底下最大方豪阔的仙人,等见了岳清之后发现比许飞娘还要阔气十倍,此时听她说起另外一个师弟,而且又是西南寻宝,料想也是岳清这般,许飞娘要把他接来,还哪里有不欢迎的,纷纷让许飞娘快去快回。 许飞娘走后,三凤便把吴藩叫来,先询问了一番岳清这几日的情况,心中暗暗盘算一番,最后拿出一面小幡交给吴藩:“你这几天款待佳客有功,我便把这摄魂幡赏你。” 吴藩欢喜跪接:“多谢三宫主!” 三凤又道:“这幡是我用天魔秘术炼成,威力非同小可,只要向人轻轻一摇,便能摄了对方元神,任你为所欲为。只是它威力太大,你恐怕使用不了。我听许姐姐说,岳师弟是五台派中炼器的第一个能手,你可拿这幡去求他帮你想想法子。” 从珊瑚榭出来,吴藩还不太相信三凤的话,拿起摄魂幡刚晃了两下,便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踉跄一下,几乎跌在地上,胃里面一阵阵地往上犯恶心,方知道三凤没有骗他,赶紧捧着幡来大熊礁求岳清帮忙。 岳清正在凉亭里抚琴饮茶,养炼精神,亭子下方海之中鱼龙曼衍,虾贝成群,小的不足一寸,百万群集,大的超过数丈,翻江倒海,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千奇百怪,全都聚集到亭子下面,一起把头昂出水面,向上拜舞,只求哄得岳清高兴,能够得他投下一枚仙丹。 吴藩通过仙舟上岛,循着回廊来到岳清面前,拿出小幡:“岳师叔!三宫主因我这几天在这里伺候您伺候得还算周到,特地赏了我这面小幡,只是这幡威力太大,我一使用,便要头昏脑胀,魂不附体,听许仙姑说您是炼器的大行家,所以特地请您帮小侄想个法子。” 岳清知道这是三凤的试探,他拿过幡看了看:“这是用仙人堇跟合欢莲的汁水浸泡秘炼成的,只不过是凡人之间的手段,算不得仙家法宝,只能对付不懂法术的凡夫罢了。唯有这上面的秘魔勾魂印倒是个厉害东西,只可惜没有的道家清心手段克制,很容易把自己的魂给摄了去,你自己略一摇动便觉得头昏脑胀,这便是征兆了,对方只要跟你道行相仿,你便不等伤了他,自己先遭了反噬。而且既然有秘魔勾魂印,这草药便用的画蛇添足了,即便没有这些淫药,只要用魔法勾住对方,也是任你摆布,何必还需药力?” 吴藩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岳清将幡抖了抖:“既然你来找上我,我就帮你改进一些罢。”他将五行真气运于右手食指,在幡上又加了一道太乙十六神符,将六道秘魔勾魂印圈在里面,然后递还给吴藩,“你这回再试试。” 吴藩拿着幡轻轻一抖,幡面魔印发作,化生无形感应,将亭下水中一头五彩锦鲤摄住,那锦鲤奋力挣扎,只是无法脱困,吴藩正要再加一把力,岳清在旁边屈指一弹,便破了他的法术,锦鲤掉头钻进深水之中。 吴藩见宝幡建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有头晕目眩的感觉,顿时欢喜的手舞足蹈。 岳清又把幡要回来:“你这幡摄住对方魂魄之后,对方便没了神志,虽然任你摆布,却也跟个木偶相似,又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再传你一段道家清心密咒,你回去每天咒炼一个时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成功,到那时对方身体被你控制,神志却还是清醒,虽然万般无奈却又不能反抗,岂不是更好?” 吴藩喜不自禁,跪在地上给岳清磕头:“若真有如此功效,师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岳清传了他密咒,吴藩欢喜而去,到了珊瑚榭,将经过跟三凤和冬秀诉说一遍。 三凤接过摄魂幡过来看:“这符印安得巧妙,即限制了我的魔印又不会降低他的功效。” 冬秀道:“这咒文也是难得,若真的能像他说的那般,倒是多了许多意思。” 过了数日,冬秀亲自来找岳清,拿着一副金连环:“岳道友出身道门大派,必然是见多识广,道法绝妙的。我这里有一件法宝,还请道友帮忙看看。” 岳清把金连环接过来随便看了看便递了回去:“这东西应该叫龙雀环,是昔年连山大师所炼的一件法宝,本来呢倒还有些用处,可惜此宝不全,只有一半,威力大打折扣。这东西原本是用来抵御天魔的,你反而用天魔手段去炼他,威力就又打了个折扣。” 冬秀听他把自己的宝贝说的这般不堪,心有不甘:“也没你说的那般不中用,此环可大可小,对敌时放出去,可将对方飞剑套住,只要我念诵口诀,便会越勒越紧,最后断成几截。” “那是你没遇上真正好剑。”他放出自己的飞剑,伸手一抹,便银光爆射,仿佛火树银花,悬在面前,屈指一弹,声若惊龙,“你若不信,可把你那环套在我的剑上试上一试,看看到底是环断还是剑折。” 冬秀犹豫半晌,不敢试验,强作欢笑:“岳道友的仙剑必然是世间奇珍,各门各派又能找出几柄能够相提并论的来。” “这你就错啦。”岳清摇头叹气,“我这双宝剑也只能算得上是一般,据我所知,就有最少一百柄飞剑品质在它之上。” 冬秀心中不喜,本待立即离开,又不死心地问:“道友适才说这宝贝只是一半,你可知另一半在何处?如果能够将其补全,威力如何也未可知呢。” “哈哈。”岳清笑了,“告诉你也无妨,记得当年家师跟峨眉派斗剑之时,恍惚听说嵩山二老手中有这么一副,还说已经算出来另一半在哪里,只是碍着昔年有一段因缘情面,不好直接抢过来,只要等将来寻着由头再下手讨要,如果不给再做计较。当时我们还在猜想另一半在谁手里,没想到竟然在你这。” 冬秀听的头皮发麻,脸色惨白:“怎么会在嵩山二位老前辈手里。” “这个我倒是也有所听闻,这龙雀环原本是长眉真人的师叔连山大师所炼,应该放在月儿岛连山地穴里,那地穴有时开启,嵩山二老曾经奉长眉真人之命下去拿连山大师的修道注解,顺手拿了几件法宝,其中就有半副龙雀环,以后几次进入地穴,都没甚注意,等前些年用时才想起来,再进地穴寻找却已经不见了。” 冬秀听他说出“月儿岛”“连山大师”,便知道不是假话。紫云宫六位主人之中,她的道行法力最差,虽然自己也炼了几件法宝,却都觉得没办法跟这龙雀环相比,如今被岳清说得,连这龙雀环也成了垃圾,自然免不了沮丧。 然而更让她赶到惶恐的是,另一半竟然在嵩山二老手里,那两个老头的法力之高她可是深知的,就算紫云宫里六人合力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若是真来索要,自己该如何应对?若是不给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若是给了,那无异于从身上剜下一块肉去! 想到这里更暗恨金须奴,他当年从月儿岛带了六件宝物回来分给大家,定然早知底细,故意将这龙雀环给自己,让自己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患得患失,一路暗暗咒骂,回珊瑚榭找三凤对策去了。 036 鄢什·天漏洞主 原来,紫云宫六人当年机缘所致,跟随嵩山二老一起去月儿岛取宝,前后一共得了十三四件宝物,她们现在所修炼的《天魔秘笈》也是得自其中。 跟冬秀的龙雀环相仿,三凤也有一柄璇光尺,因为不知道用法,只能用魔法祭炼,用起来少了好些威力,而且还隐隐地感觉到法宝对她们各有排斥,她曾经数次请教许飞娘,唯独最后这次,许飞娘跟她说:“我们五台派道法博大精深,除了祖师之外再无一人能够全部融会贯通,我们师兄弟之间多是各自专修一门。不是姐姐夸口,若说起捣药炼丹,岐黄医法,同辈之中再难胜过我的,但若要论起祭炼法宝,铸鼎炼器,那便再无一人能出岳师弟左右。” 这回三凤听了冬秀所说,心中越发不安起来,生怕这璇光尺也有那龙雀环一样的隐忧,便带着宝贝来大熊礁找岳清。 岳清拿过玉尺仔细观看了一番,递还回去:“这尺子名叫璇光尺,也是连山大师当年炼制的法宝,威力确实不凡,只是祭炼时候需要太清一脉独门的炼器法诀方能运用自如。况且这宝物跟冬秀道友那龙雀环一样,都是用来炼魔的宝物,你用魔法炼它,正是人器两伤,时间长了不止法宝会受到损害,连三宫主你自身也要被它反噬受伤,轻则功力不能进步,重则还可能在关键地方走火入魔,元神失控,陷入癫疯。” 岳清说出的话都是三分假七分真,三凤虽然比冬秀略多了几个心眼,但岳清这番话却由不得她不信,只因为她在用魔法炼制璇光尺的时候确确实实受到了来自尺子本身的抵抗,甚至她在练功的时候,都要把尺子送走封存起来,否则就不能跟天魔产生感应,所炼魔法也被压制。 三凤正在沉吟之间,忽然吴藩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三宫主!不好了!不好了!迎仙岛上来了个形容丑怖的道士,说是南海金星峡无漏洞洞主百欲鄢什,听说咱们宫中美景无双,想要进来做客,当时正该金萍师姐轮班,进来通报时正遇上二宫主在黄晶殿,二宫主料想他不是什么好人,边让金萍师姐出去找借口打发了他。谁知那鄢什一听说紫云宫不愿延客,便凶性大发,用邪法将金萍师姐捉了,还叫嚣着要杀进来,将紫云宫夺去,只是神砂甬道厉害,他在前面几张阵图里吃了小亏,才退了出去,现在还在迎仙岛上挑衅,说是要在延光亭里采夺金萍师姐的贞阴呢!” “混账!”三凤将柳眉竖起,连跟岳清告辞都忘记了,拿起璇光尺怒气冲冲而去。 岳清听说鄢什来,便知是师姐使得手段,他默默地又拿出一粒仙丹,捏碎了洒向下面的海里,众水中纷纷嘶吼鸣叫,争夺丹药,一时间海面上万鳞闪耀,千波腾涌。 到了下午,吴藩又来大熊礁奉送银霜蜜瓜,岳清便问:“那鄢什可已经被击退了?” 吴藩摇头:“那鄢什也不知使得什么妖法,将迎仙岛周围方圆百里全都弄得漆黑一片,不见天日,海面上下十几丈全是漆黑煞气,像小侄这样的道行,可以飞天遁地,出入青冥,在世俗之中也算是神仙一样了,置身那煞气之中也是遍体发寒,两头骨髓,而且魂魄动荡,几欲昏死,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更不知敌人所在何处,手里捏着法宝也不知朝哪里发放哩!” 岳清接过他剃了瓜瓤,切成小块的霜瓜慢条斯理地吃着:“昔年天淫教主纵横天下数百年,正道那么多高手都拿他没有办法,最后恶贯满盈,方服了天诛而死。鄢什虽然是他最小的弟子,可也已经有数百年的道行。他所用黑煞应该是玄阴神幕,其中暗藏着专门锁拿仙人元神的黑眚丝,你没一头扎进去是你的运气,否则此时早做了人家的俘虏了。” 吴藩听得一愣一愣的:“岳师叔您真厉害,坐在这里就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手段,还把那妖人的底细知道的这样清楚,这些连两位宫主也不晓得呢。” 吴藩回到黄晶殿的时候,二凤、三凤、慧珠、冬秀和金须奴五个人正在商议对策,见吴藩回来,三凤立即问:“他怎么说?” 吴藩把岳清的话学了一遍,二凤叹道:“岳道友真不愧是名门大派的高人啊。” 冬秀道:“我们不如请岳师弟帮忙。” 三凤不同意:“那鄢什只有一个人,咱们这么多高手在这里,还指着客人帮忙,紫云宫的脸面可要荡然无存了!” 冬秀急道:“可是那妖人甚是狡猾,咱们根本找不到他在哪,如何能够取胜呢?” 二凤提议:“要不请大姐出来?” “绝不可以!”三凤道,“大姐为了渡劫修炼天魔秘笈最后三种魔法,现在正到了紧要关头,决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半途而废!” “可是现在金萍和黄风都被妖人捉去,堵在门口耀武扬威,咱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既不找岳道友帮忙,更不请大宫主出关,咱们……” “闭嘴!”三凤大声打断冬秀的话,“既然知道他的底细,咱们便可想法子对治。我观那妖人乃是个好色之徒,可使陆蓉波出去诱敌,我使魔法附在她的身上,等见了那妖人,在当面出手,将其一举除去!” 冬秀向来以她马首是瞻,二凤心慈意软,没有主见,慧珠和金须奴都不管事,便依了他的主意,将陆蓉波找来,跟她说:“现在妖人怕了咱们,隐在黑煞之中不敢露面,因此我们决定让你去把金萍和黄风救回来。你不用害怕,我会以天魔秘术附在你的身上,只要碰见那妖人,我便立即将他斩首!” 陆蓉波知道这位三宫主心狠手辣,说一不二,因此不敢违抗,顺从地御剑飞出神砂甬道。 那韦容见三凤要让陆蓉波出战妖人,立即站出来:“弟子愿意跟陆师姊一同前往!” “不许!”三凤立刻否决,“你若出现,那妖人不肯现身,咱们的计策岂不是要失败了。” 韦容急道:“那妖人穷凶极恶,连你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让师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混账!”三凤勃然大怒,本来紫云宫被人家擒拿弟子堵在门口耀武扬威就很窝火,好容易想出个计策又被质疑,韦容的话简直就是直接打她的连绵,“吴藩,你立刻将韦容给我押到天刑室,先打五百蛟鞭,然后关在火牢之内,等我们斩杀了妖人之后再做处置!” 吴藩嘿嘿笑着走过来:“韦师兄,走吧。” 韦容看向陆蓉波,二人相视惨笑,吴藩又来推他,他知道反抗无异,只得跟吴藩走。 三凤使魔功化作一道淡淡的红影附在陆蓉波身后,其余四人也都跟着一起在后面走出甬道。 到了迎仙岛上,天海之间已然漆黑一片,满眼所见尽是滚滚黑煞,野兽咆哮嘶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直接从人们自己的心底升起,让人忍不住地心惊胆寒,更有各种各样的海怪精魄隐在黑煞之中,不时地随着煞气呼号飞过。 金须奴手持太乙清宁扇扇出青红两色罡风,黑煞只要遇见,立刻如沸水泼雪一般融化消失。 他这太乙清宁扇也是取自月儿岛,乃是连山大师当年随身镇山炼魔四宝之一,排名还在龙雀环和璇光尺之前,本来要凭此消灭掉周围的黑煞易如反掌,只不过只要出了迎仙岛范围之外,空中便出现一面面的小幡,不停地向外喷涂黑煞,幡上更隐着凶兽精魄,一看到生人便飞下来咬尸啖魂。上午出站之时,金须奴和二凤两个仗着宝扇之外想要冲过去将幡毁去几面,却被凶兽戾魄缠住,若非太乙清宁扇具有无穷妙用,几乎夫妻双双殉难。 因此金须奴目前也只能用它扇化延光亭附近的黑煞,为大家清理出一片立足之地而已。 ———— 感谢“小p寒”“雲水行”“流云爱着红叶”“天上人间嫖客”“荒羽云破月”“镇元小仙”“铁手有情”“nxzhg”“那一笑的轻愁”“千年璃梦”“居不易”“天旭子贡”“wpf369”的捧场。同时感谢默默点击,默默投票,默默收藏的朋友,虽然俺不知你们的id。 @上帝@佛祖@三清:赐福给俺地读者们! 037 妖魂·玄阴聚兽 陆蓉波被三凤逼着,御剑飞入茫茫黑煞之中,寻找被鄢什捉走的金萍和黄风。 其时岛上迷障遮天,黑煞滚滚,以她的道行哪里能够找得到人,三凤不过是让她出来当诱饵想把鄢什引出来罢了。 胡乱飞了一气,陆蓉波感到前方有人,忙以剑气分开黑雾,只见浓烟之中,凭空悬着一个黑衣道士,身材细高精瘦,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瞳孔碧绿,仿佛黑夜里跳动的两点绿火,凶戾可怖。左手拿着一把小幡,右手擎着一柄黑漆漆的飞剑,从头到脚都被一缕缕的黑色烟气缠绕包裹。他冲陆蓉波呲牙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尖锐利齿:“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修道人功行圆满的元婴,若能将你擒捉回去,做我玄阴聚兽幡上的主神,威力可比天仙法器!哈哈哈,今天真是好运临头了!”说完将那口黑煞剑放出,化作黑漆漆的一道乌煞直取陆蓉波。 陆蓉波急忙御剑相迎,她剑术方可,飞剑的品质却不足,与黑煞剑相击十数次,剑上便沾上了污秽黑煞,剑光也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冷不防敌人一声狞笑,左右黑雾之中又飞出两只凶兽戾魄,俱是蛟龙一类,吞云吐雾,黑气翻涌,向她身上扑来。 陆蓉波抵挡不住,便要退走,她后背上猛然魔光一闪,三凤现出身影,左手挥动璇光尺,放出五色彩色光圈将蛟魂抵住,右手向前一指,飞剑化作惊天长虹,向前飞斩。 鄢什长啸一声:“小娘们!早就看到你在那里鬼鬼祟祟了,正好也取了你的元丹精魄,为我宝幡增添威力!”他并不跟三凤斗剑,而是将浓云闭合,隐去身形。 三凤一剑刺空,落在黑煞之中,再找鄢什已经不见,她气狠狠地御剑乱劈乱刺,前后左右,剑光飞闪,全都砍在空处,转回身再看时,陆蓉波也已经不见,不禁慌了神。 她在鄢什出现的那一刻时便以天魔秘术通知延光亭里的四人,二凤他们立刻向这里赶过来,哪承想鄢什这阵法里面能够颠倒五行,倒转乾坤,四人御剑疾飞,却距离三凤越来越远,一口气飞了一盏茶的功夫,少说也得出去百里之遥了,却仍然不见三凤,金须奴又挥宝扇,也只能破开周围亩许大的一块地方,虽然法宝神异,他一人之力毕竟不能跟阵法相抗,等他一停,黑煞便又立即重新生化出来,布满乾坤。 三凤不通术数,难以看清阵法脉络,不过她修炼天魔秘法多年,将周身布满魔火,再以自己花费数十年苦功炼成的魔砂放出来,化作千万朵黄云黄焰,向四周乱泼乱打,在阵内横冲直撞。 鄢什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凶狠,一时之间擒之不下,另一边那四个人始终走在一处,自己也奈何不得,便只放出自炼的五只玄阴尸魔,将陆蓉波捉了。 五人之中除了金须奴之外都修炼天魔秘笈,最善感应,虽然被阵法阻隔,但联系未断,双方一起使力终于汇合到一处,见事不可为,只能暂时回宫,再商议对策。 再次回到紫云宫,大家情绪都很低落,二凤又提出请初凤出关:“咱们当中,只有大姐精通术数,当年这千里神砂甬道便是她亲手设计画图所建,若是她在,一定会有法子破了对方的恶阵的。况且咱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黄风和金萍都被捉去,刚才又折了蓉波,那妖人凶恶残忍,时间久了,恐怕三人都有危险。” 冬秀说:“不如先找岳师弟试试,他出身五台派,定然精通术数,听许姐姐说他们五台派的太乙神数天下独步,况且深知妖人底细,肯定有破阵的手段。” 这回三凤不反对了,冬秀亲自去大熊礁把岳清请到黄晶殿,说了当前的情况。 岳清道:“玄阴教的手段非同小可,鄢什是积年老妖,当年天淫教主受天诛而死,他大师兄谷辰也被长眉真人用七修剑诛心杀死,却无法将其完全消灭,现在还只能封存在地下。鄢什道行虽然远远不如他师兄,但玄功变化,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慧珠问:“岳仙长有几层破阵的把握?” 岳清道:“我跟鄢什已经二百多年未曾见面,也不知道他现在修炼到何等厉害的地步,在这里瞎猜胡想无济于事,还是出去跟他见一阵,方知深浅。” 二凤担忧地道:“那恶阵颇有古怪,我们两次联手出去,都被他弄得灰头土脸。” 岳清笑道:“诸位放心,那玄阴炼魄大阵我当年也见识过,即便破不了,也绝不会把大家陷在里头。”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胸有成竹,便跟他一起出神砂甬道,第三次来到延光亭外。 岳清看了看周遭的黑暗,朗声说道:“鄢什,可还认得故人么?” 黑云之中传来鄢什的声音:“岳琴滨!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说太乙混元祖师死了之后,你们五台派树倒猢狲散,连你师父当年的小妾许飞娘都几乎改换门庭,跟齐漱溟的老婆勾勾搭搭,去抱人家的大腿。你不在五台山给你师父哭丧,怎么有空来南海了,莫非是被峨眉派逼的走投无路,来这里避难躲劫么?” 岳清淡然一笑:“我五台派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操心,我若说你师父恶贯满盈被天收命,你师兄被长眉老道七剑问心的事情,咱俩斗起口来,又要被别人看笑话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无缘无故捉了紫云宫的弟子,又堵在人家门口耀武扬威,委实太过,如今恰巧我在这里做客,便想从中当个调解人,你将捉去的紫云宫弟子放回来,再撤了这玄阴大阵,回你的金星峡去继续修行,咱们把一天乌云都散了,日后有了交情,说不定还能做朋友,相互走动一番。” “哈哈哈。”鄢什沙哑的笑声在黑云之中回荡,“岳琴滨!若是你师父太乙混元祖师在这里,他来调节,我或许还会冲着他的颜面,跟紫云宫这帮山精海怪化干戈为玉帛,然而你想出头在我这里找脸面,却是不能!嘿嘿嘿,现在可不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的时候,岳琴滨,识相的,赶紧夹着尾巴离开这里,我看在你师父的面上饶你一命,若是不知好歹,嘿嘿,你见识过我门中玄阴聚兽幡的厉害,知道自己的下场的。” 他说的如此难听,岳清还是不生气:“鄢什啊,几百年来玄阴教就专门出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蛋,当年谷辰那厮就跑去捋长眉真人的虎须,结果被诛心而死,今天,你想要他那样一个神魂不灭的下场恐怕也是奢望了!”说完向前迈出一步,立刻消失在浓浓的黑烟之中。 冬秀惊呼一声:“岳师弟!”追过去的时候,岳清已经不知去向。 慧珠说道:“岳仙长智珠在握,绝不会有危险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鄢什的一声惊叫,似乎受了伤了。 鄢什没想到岳清能够这么快找到他,不管怎样调转五行,扭转空间,岳清都能抢占先机,提前行动,转眼之间便出现在面前,两道剑光掀起一片银霜,铺面斩来,急忙运转黑煞剑抵挡,叮叮当当,银芒混杂着黑烟在眼前暴起,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向后飞退,忽然右臂一通,已经被剑芒撩到,看出一条血口,惊慌之际,赶忙摇动妖幡,将阵门闭合。 岳清双剑合璧向前劈开千重煞气,紧追不舍,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咆哮,一头蛟龙魂魄从浓云之中钻出来,张开大口要将他从头到脚吞进去。与此同时下方又出现许多南海血鲨,和蛟龙上下夹击,蜂拥而至。 038 破阵·千年尸魔 岳清知道这类妖魔精魄都是寄身于隐在浓雾中的玄阴聚兽幡之上,如果不能将幡破去,即便将他们绞散,他们也能够立刻从幡上重生。 他从百宝囊中取出柳氏兄弟送给他的那支纯阳天仙令,这些天他一直在大熊礁祭炼这件宝贝,如今已经能够运用由心。令牌拿在手里,一股沛然的纯阳暖意顺着手掌传遍全身,令上符文纷纷闪烁出淡金光彩。他持令向上一指,令上飞出一道泛白的金光,正中蛟龙额上,那龙正自张牙舞爪,喷吐打量玄阴恶煞,忽然被金光钉住,立刻凝在空中,乍然看去,只是一团龙形黑云。 岳清先用纯阳令钉住龙魂,之后又钉住下方游来的血鲨,以仙剑劈开道路,向前疾飞。 鄢什见他竟然能将玄阴聚兽幡的妖魂钉住,顿时惊得魂不附体,这玄阴聚兽幡是他们师门秘传的镇教至宝,当年他师父天淫教主曾经用这幡布成的玄阴炼魄大阵杀死无数高手,连峨眉三老都拿他没办法。鄢什还从没有听说,甚至想也不能想象,会有人能够钉住幡上的妖魂。 岳清这些天祭炼仙令,知道这宝贝是用纯阳温玉炼成,内含天地之初生起的一阳真气,虽然弱小,发作起来却是势不可挡,被他以混元真气祭炼多日,威力更大,专克各种邪门阴煞,果然一出手就将妖魂接连钉住十余个,他将一口混元精气喷在令上,手掐灵诀,向天一点,跟这些妖魂相连的那些妖幡上就各自暴起太乙纯阳仙火,烧得阴煞咝咝作响,化作缕缕青烟,无数妖魂撕心裂肺地嘶吼嚎叫,转眼之间,妖幡便被烧成飞灰。 他这玄阴炼魄阵是用九九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布置而成,被岳清毁了十几面,立刻阵势便出了豁口,运转之际也出现破绽。 鄢什见辛辛苦苦炼成的宝幡被毁,,心里都在滴血,生怕剩下的也被一股脑毁去,急忙运功收拢,猛然间身背后的浓煞之中飞出两柄仙剑,他的黑煞剑自动护主,当啷啷一连声的脆响,鄢什急忙合身化成一道黑烟向上飞遁,还是后心一凉,紧跟着剧痛袭来,后背给剑锋划出一道尺许长的豁口。他常年在地底修行,以玄阴煞气淬炼肉身,皮肉骨骼都像僵尸一样,一般的飞剑都无法损伤他分毫,被岳清斩了一剑也只划破皮肤,那么大的伤口只渗出一些粘稠的暗红色鲜血。 岳清穷追不舍,搅得黑煞滚滚,仿佛沸腾了一般,下面的五个人听到动静,冬秀首先惊喜道:“岳师弟已经打得那妖人屁滚尿流了!咱们快去助阵!”说完便放出飞剑向上飞去。三凤等人也纷纷御剑升空,循着二人的打斗声音追来。这回没有了恶阵借势,煞气便禁不住五人冲击,三凤手里举着璇光尺,五彩光圈在前开路,黑煞遇上便即笑容,金须奴的太乙清宁扇更加厉害,只扇了几下,便将所有黑煞席卷一空,天地之间重现光明。 鄢什正跟岳清斗剑,被五人围拢在中央,他辛辛苦苦几十年炼成的玄阴聚兽幡被破了大半,还被三凤用璇光尺收去几面,怒极攻心,竟然不想逃命,反而猖獗狂笑:“你们想要以多欺少?本座也不怕你们!”他张口喷出一股黑气,放出五只尸魔化身。 那尸魔本是僵尸一类,困在天漏洞中千余载,尸身逐渐腐烂,只剩下七魄被地底涌上来的黑眚煞气滋养,形成妖魅。当年谷辰被长眉真人杀死,他一路逃到南海,躲进天漏洞,见了这五个尸鬼如获至宝,以玄阴秘术锻炼了近二百年,炼成尸魔化身,凶戾无比。 五个鬼身看似有形,其实并无本质,三凤等人放出飞剑迎战,无论穿身削头,都是一闪即过,仿佛只是一片人形影像,根本损害不了分毫。 岳清大声告诫她们:“如果被那鬼爪掏中,连元神也要被抓出,免不了形神俱灭!” 三凤取出璇光尺,飞出五个光圈,护在身前,那五鬼看出厉害不敢去碰光圈,不过他们来去如电,转眼之间便从光圈两侧急扑过来,三凤祭炼不得法,璇光尺驱动起来不能随心所欲,等五鬼欺近之时赶紧使出天魔裂魂大.法,五鬼的身体凭空出现数道裂缝,片片碎散,不过转眼之间便又复原如初,三凤吓得赶紧化成一道血光飞速逃开。 五只尸魔横冲直撞,除了金须奴的太乙清宁扇厉害不敢靠近之外,其他四人都被追得狼狈奔逃。二凤更是被魔头扑在身上,一只鬼爪抓进脑海,二凤尖叫一声,金须奴拼命过来相救,太乙清宁扇飞出青红两色罡气,尸魔在罡气之中消散于无形,不过又在远处重新现身。 鄢什看见尸魔发威,五人不能抵挡,哈哈大笑:“岳琴滨,你这些帮手可不如我的,待会等我的宝贝吃了他们的魂魄之后,再来对付你!” 岳清两口飞剑压着他打,闻言冷笑一声:“鄢什啊鄢什,念在昔日的一点情分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赶紧带着那五个尸鬼滚蛋!否则的话,待会你想走我也不答应了!” 鄢什气得火冒三丈:“岳琴滨,你有本事便拿出来给本座看看,别在那里光用嘴说……”他料定岳清奈何不了他那玄阴秘术炼出来的千年尸魔,因此还想再想些更难听的话挖苦几句,看见岳清拿出一个黑玉葫芦,捧在手里,念了几声咒语,那葫芦里面嗖嗖嗖,喷出三道血气,十二个从血气之中诞生,随着岳琴滨的手指驱向,分出五个去追赶他的千年尸魔,晃眼之间便给撵上,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往下一捞,尸魔便被凌空擒拿,吱吱呀呀奋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五个抓着猎物带到岳清身前单膝跪倒复命,剩下七个直扑鄢什。 鄢什看见六丁六甲出现,登时吓得肝胆俱裂,再也没有勇气跟岳清斗法,转身化成一道黑气便走,瞬息之间到了十里之外,猛然间前面升起一片五色烟岚,看似只薄薄的一层,他身剑合一,本想一口气撞过去,却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倒跌回来,刚想起似乎是昔年太乙混元祖师所用的太乙五烟罗,后面七个魔头一起撵上,将他捉住,咬头的咬头,啃脚的啃脚,转眼之间便把鄢什吃得连点骨头渣都不剩,一滴血都没有落入下面的海中,之后抓着鄢什的元神飞回来向岳清复命。 鄢什元神被抱在怀里,吓得索索发抖,虚跪着哀求:“岳道友!岳仙长!饶命啊!” 岳清不为所动,等三凤他们五个救了黄风、金萍和陆蓉波三个之后过来汇合,方道:“鄢什你捉了紫云宫的门人,还堵在紫云宫门口大放厥词,现在自然是由紫云宫来处置你,你便是想要求饶,也该去向他们求。”说完便让将鄢什的元神交给三凤。 三凤取出一个葫芦将鄢什的元神收了,看着威武神异的,眼神里满是惊叹羡慕:“岳师弟,那妖人所带的五个尸魔,师弟打算如何处置?” “这五个魔头都是千年僵尸所化,又被他用玄阴秘术祭炼多年,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势必要贻害苍生。”他拿出五鬼夺魂幡,轻轻一挥,刷出五道黑气卷起五鬼收到幡上,“我正好要炼五蕴阴魔幡,本想去斩杀五个穷凶极恶之徒,摄来元神祭炼,如今这五个尸魔却是正好。” 三凤本想开口讨要,见他这般说辞只得做罢,神情不禁十分失望。 众人回宫,黄风三人特地来大熊礁拜谢岳清救命之恩,经此一事,大家看岳清的眼神全都变了,都知道他道行高深,法力无边,宫中五位首脑被人捉了门人,堵在门口,一筹莫展,岳仙长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轻松破阵,斩杀了妖人,甚至就连原本对他很是不屑的慧珠、金须奴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039 谢礼·五阴魔幡 许飞娘走了半月之后才又回来,三凤和冬秀早已经是望眼欲穿,见面先问那个西南取宝的师弟,许飞娘笑道:“我那个师弟已经取得宝物,只是半路上撞见了峨眉派的人,想要侍强抢夺,他不愿把敌人引到这里来,为紫云宫和峨眉派之间结下仇怨,便先回五台山去了,并且让我转告诸位宫主,等他把那宝物修炼得与元神相合,旁人再也无法抢走之后再来拜会。” 三凤和冬秀心里都藏着事,当场放下了好些豪言壮语,无非是师弟太过见外,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只管到紫云宫来,量峨眉如何嚣张也不敢再次撒野云云。然后话锋一转,便又向她问起岳清的事来,尤其是那件黑玉葫芦。 许飞娘如实相告:“那葫芦是本门中一个叛徒所炼,名叫六六真元葫芦,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前不久岳师弟将叛徒诛杀,这件宝物便落在他的手中,被他改炼成了六丁六甲葫芦,内藏六丁六甲,有飞天遁地,移山倒海之能,变化无穷。”许飞娘看她满脸向往,便又说道,“岳师弟为人极为正派,向来不喜欢这样的魔道手段,刚得到手的时候,还曾想将其毁掉呢。那葫芦他一直戴在身上,只是轻易不拿出来使用,还说等将来修成元婴之后,便以本门玄功将那些都超渡恢复了元神本来面目,然后送去转世投胎呢。” “那多可惜啊!”冬秀在旁边匝着嘴,“那样厉害一件法宝,炼起来也不知花费多少光阴心血,却要凭白毁去!”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像我们,想要那一件次一等的宝物也难得呢,他却要将已经到手的毁掉。许姐姐,你去跟岳师弟说说,等他那天不要那葫芦了,便赏了小妹吧。” “他是要解脱那葫芦上的,不会随便给人的。”许飞娘拉过冬秀的手,“妹妹不必苦恼,你若缺法宝,那也简单,岳师弟是我们五台派同门之中炼器方面的翘楚,让他帮你另炼几件魔道宝贝,用来又顺手,威力又大,岂不是比你那什么龙雀环还要更强上一百倍?” 冬秀怦然心动,不过还是推脱:“岳师弟远来是客,怎么好太过劳烦于他。” 许飞娘不高兴了:“咱们情同姐妹,岳师弟更是我亲弟弟一般,何须这样见外?这事我就做主了!我这就带妹妹去找他,看他如何敢说出半个推辞的话来!” 说完便拉着冬秀来大熊礁,三凤也紧紧在后面跟着,到了这里,岳清正指导吴藩练习剑术,他将前几日杀死鄢什,从他手中收取的黑煞剑给了吴藩,那黑煞剑被鄢什随身以玄阴秘术养炼二百余年,比他之前的飞剑好上百倍,吴藩喜不自胜,正按照岳清教的办法将飞剑练得形神合一。 许飞娘带着冬秀走进来,将意思说了。 岳清笑道:“师姐跟你们这般交情,这些日子又承蒙盛情款待,小弟力所能及之处,炼宝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别说炼制两件,就是十件八件也没问题!只是有一样,若要炼器须得有材料,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就是炼器手法再高明,也不能凭空生出宝贝来。” 冬秀赶紧说:“只要我紫云宫所有,但凭道友开口!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岳清摆手:“咱们之间何必提一个谢字!只是这紫云宫中美则美矣,适合用来炼制仙家法宝的材料却不多,你若是想要几件寻常的飞刀飞叉之类倒也不难,只是你要来也无用处。” “那……道友说需要什么材料,便是上天入地我也寻了来!” 岳清想了想:“其实倒也不难,我可以用鄢什那五个尸魔为你炼制一面五阴魔幡。” “五阴魔!”许飞娘在一旁惊呼出声。 三凤跟冬秀都极为好奇:“五阴魔是什么宝贝,竟然能够让许姐姐这般失态?” 许飞娘说:“那五阴魔是当年北方魔教镇山十魔之一!炼成之后来无影去无踪,任何刀剑水火风雷都难损伤分毫,而且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吞魂啖魄,也是轻而易举,便是将要飞升的天仙遇上,若是手上没有克制的宝贝也要为其所擒。” 冬秀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既如此,岳道友快说了材料,我们好去搜寻。” 岳清想了想,说道:“尸魔有形有质,阴魔无形无质,要将尸魔炼成阴魔需要下很大一番苦功。首先需要三百六十五种仙药熬成灵浆,经九次把尸魔洗练于无形,然后还要以活人心血为引,配合一百零八种灵药炼成引魔丹,将魔头拢住,不使逃散。因阴魔无形无质,一般材料的幡幢都无法承载,所以需要勾离火玉制杆,千年火蚕之丝织面,精炼炫金镶箍,玄黄龙砂为墨,玄狼毫毛为笔,篆书画完之后,整面幡再以灵药洗练三次。剩下的,就不需要什么材料了,只要我花费十八日苦功,便能使阴魔永驻幡上,为人驱使。” 其实对于岳清来说,要炼制五阴魔幡并没有这么麻烦,只要将那五只尸魔跟五鬼夺魂幡合炼在一处便可,事实上他早已经在修炼了,并且这几日已经完成了一小半了,跟冬秀要的这些材料也是他跟许飞娘是先一样一样斟酌出来的,紫云宫里都有,不过其中有好几样比较名贵稀罕的,他们要看看以冬秀在宫里的地位,能不能拿出这些东西来。 吴藩是极会做事的,早在旁边案上铺好竹纸,将岳清说过的那些材料记录下来,然后裁成小页,钉成厚厚的一小本奉给冬秀。 冬秀拿在手里,捧在胸前,美滋滋地说:“岳师兄说的这些东西,我记得这紫云宫里就大部分都有的,等我这就去搜寻一番,凡是有的,明日便先送过来!”她拉过许飞娘和三凤,“二位姐姐也来帮我挑选,省得这宫里有的我却给忘了,白费力气出去找,岂不冤枉!” 三凤也想借这件事试试岳清的能力,而且冬秀向来跟她一党,同进同退,也乐得她得一件厉害宝物,便大力支持,带着冬秀到仙法封锁的各处药宫拿药,不过半天时间便全部搜集完毕,派吴藩送到大熊礁去。 冬秀还有些后怕:“天幸老天眷顾,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紫云宫有的,要不然我还得出去到三山四海采药,运气不好的话,也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搜集齐全呢。” 许飞娘随便跟她谈笑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当着三凤的面说:“冬秀妹妹,有些话姐姐不得不提几句。说起来岳师弟与我已经三十多年未曾见面,虽然说有着旧日里的同门情分在,但毕竟他不是我,咱们之间情同姊妹,便如当年妹妹要我帮忙炼那炉驻颜丹,姐姐没别的话说,定然全力以赴,方才对得咱们之间的情分。只是岳师弟尚是初次来这里做客,据我所知炼那五阴魔幡颇耗心血,单是把那么多种药物分别蒸晒,炼成药汁便要花费不少心血,而且阴魔狡诈,稍不留神便有走火入魔之忧。冬秀妹妹你可明白姐姐的意思?” 冬秀一怔,方道:“看姐姐说的,我知道炼宝的辛苦,怎么也不会让岳师弟白做苦力的,等宝物炼成之日,宫中的奇珍异宝可让他随便挑选……” 许飞娘笑道:“岳师弟是何样的人,怎么会自己拣选报酬?” “那我就亲手为他挑选几样!” 许飞娘微微摇头:“妹妹可知那五阴魔幡乃是昔年北方魔教重宝?现如今北方魔教已经荡然无存,天底下还能炼那幡的便只有岳师弟一个人,你只给他几样金玉灵药,岳师弟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说不得,我这做师姐的可要为师弟叫屈了!” 冬秀听出了许飞娘的意思,她也认为该给岳清一些谢礼的,只是一来小气惯了,二来她也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沉吟半晌:“即是如此,我便把当年我从月儿岛里得来的天魔秘笈给他誊录一份。” 040 青螺·魏枫娘 岳清拖了将近一个月,才把早已经练好的五阴魔幡拿出来,交给冬秀。 那幡晶玉做杆,黄金镶箍,幡面全由火蚕丝织成,只要轻轻飘动,便似乎一团火焰在燃烧,数不清的火苗随着幡面波动而跳起,十二道符篆隐藏火种,时隐时现。 冬秀拿着魔幡,爱不释手,忽然向吴藩一指,默诵岳清教给她的魔咒,吴藩立刻浑身麻痹,不能动弹,他吓得脸色惨白大呼道:“冬姑饶命!” 冬秀却不为所动,将幡一晃,吴藩便跪在地上,一会做虎扑,一会做狗.爬,后来更做蛇形,不用手脚,只身子蠕动,在台阶上爬上爬下。 冬秀试了大约一刻钟,才把幡卷起,收了魔法,吴藩瘫软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岳清把吴藩扶起来,让他靠着廊柱坐着喘口气,然后跟冬秀说:“阴魔来无影去无踪,便是天仙对它们也是防不胜防,听师姐说你们还有十数年便要到那散仙大劫了,可用此宝以魔制魔,平安度过三劫中的魔劫。” 冬秀闻言大喜:“多谢师弟这些天为我操劳,你知道的,姊姊是个穷人,也没什么好答谢你的,本来想把我从月儿岛里拿出来的天魔秘笈给你抄录一份,许姊姊却说师弟只爱玄门正.法,不喜欢魔道的手段,便也罢了。我思来想去,唯有一样东西还勉强能入得你的法眼。”说完从袖中取出金连环,“这龙雀环是峨眉三老之一的连山大师所炼宝物,想必还有些门道,此宝随我多年,都未能祭炼得通透,在我这里也是宝珠蒙尘了,送给岳师弟这样炼宝的宗匠也算是得见天日了,还请师弟万勿推辞!” “即是这么说,我若不收,便是瞧不起人了。”岳清一副不怎么把龙雀环放在眼里的样子,随手接过来收进百宝囊中。 冬秀看他这幅作为,更加认定龙雀环远不如阴魔幡,而且那环的另一半在嵩山二老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向她讨要,更像是悬在她头顶上并且随时都会掉下来的紫青双剑了,如今将龙雀环给了岳清,即换了人情,更送出了祸根,自认占了天大的便宜,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等送走了三凤和冬秀,又打发走了吴藩,岳清把龙雀环拿出来给许飞娘:“师姐执意要炼那天魔诛仙剑,小弟也拦不住,只是那剑非比寻常,一个不好便要为剑上魔头反噬,这龙雀环是当年连山大师镇山四宝之一,虽然只有半副,但用来护住元神,抵御魔侵却已是足够了。” 许飞娘想要推辞,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龙雀环已经到手,下一个该是璇光尺了?” “嗯,我看三凤今日神色,问题应该不大,她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找来。” “璇光尺之后便是天一真水,那太乙清宁扇师弟不想要么?” “做人不可太贪心,况且等咱们搜集到了足够的材料,便回五台山去自己炼一炉宝物,五台派也是名门大派,总用别人的东西可不像话。况且金须奴也是个有心机的,实在不好下手。” 两人又把目前的情况推敲了一番,岳清说道:“咱们将来还要指望紫云宫对抗峨眉,因此不能过分削弱她们,更不能跟她们结怨,三凤跟冬秀俱都小肚鸡肠,贪鄙刚愎,咱们行事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能落在一点把柄,以免将来反目成仇,白白便宜了峨眉。我打算来个欲擒故纵,先离开几天,吊一吊她的胃口。” 许飞娘道:“那也好,只是你杀了峨眉派两个长老,白元敬他们三人成群,两人成伙,正四处找你报仇,这几天又杀了咱们旧日里的两个同门师弟,皆是辣手灭门,你一人出去,可千万要小心,一旦有事,便飞剑传书与我。” 岳清提出告辞,说是要到西昆仑去访友,三凤暗自焦急,一再挽留,只是岳清去意已定,好在许飞娘还在宫中做客,方才安心,带着一群人把岳清亲自送到迎仙岛。 岳清出了南海回到大陆,直往西南川边疾飞,他升到云层之上,将剑光提到急速,仿若银色流星,不过多半日功夫,便从紫云宫飞到青螺山,越过大路口上的清远寺,略一驻足,看清数十里之外有一处大温谷,里面碧树常青,花团锦簇,掩映着琉璃金瓦,跟周围白皑皑的雪山形成鲜明的对比,料定便是青螺峪,按下剑光斜落过去。 “呔,什么人?敢窥伺青螺峪!”岳清刚到谷口,就有一个头发都扎成一溜小辫子的男人迎上来,用飞剑将岳清剑光抵住。 “你去告诉魏枫娘,就说五台派岳琴滨来了。” “五台派?”男人一愣,“你且在这里等着,不许随便入谷,否则激起了杀阵,让你粉身碎骨,可莫要到了阎王爷面前再喊冤枉!”说完将剑光一调,便向谷中飞去。 岳清迈步在他后面跟着走进山谷,这谷中却是暗含天极杀阵,一步走错就要激发寒气阴雷,将人全身冻僵,炸成碎肉,不过岳清对这阵法颇为熟悉,在里面左转右转,绕了几步,面前景物瞬间发生变化,明明是一座假山,一步迈过去却到了宫殿门口,他迈步上阶,推开殿门,只见厚厚的地毯上面,一个妙龄女子正和一个精壮的青年搂在一起,二人全都光着身子,在地毯上滚在一起,正吻得昏天黑地,猛然间门被推开,二人一惊,那女的大怒:“我不是说过,不许来打扰吗!平日里练功没能耐,指挥拈酸吃醋,料得你姑奶奶我舍不得杀你们么!”一边说着,早喷出一道黄色剑光飞斩过去,照得满室都镀上一片金黄。 岳清看她飞剑来的险恶,竟然真下杀手,也不敢怠慢,放出自己的飞剑抵住:“魏小妹,你要用飞剑杀我吗?” 魏枫娘听了他的声音,顿时身子一震,又惊又喜,急忙将飞剑收回来,从旁边架子上招来一片纱衣裹在身上,站起身往门口看去,见了岳清,越发喜上眉梢:“岳小哥!果真是你。”思及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把脸红了一大片,“岳小哥且请到偏殿少歇,容小妹沐浴更衣再过来相见。”然后又抓了衣裤扔给地上的男人,“你赶紧穿上衣裳,去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偏殿里来!” 那男人是他的弟子,名叫狄铩,一边穿衣服一边惊诧地向魏枫娘和岳清多看了几眼。只因这魏枫娘性极放.荡,向来不惮在光天化日里跟喜欢的男人颠.鸾倒.凤的,只是她为人又十分强势,她看中的男人心里只能有她一个,不许再找另外的女人,因此并不去外面勾搭,若有看中的便待会青螺峪里来,赐下一处宫阁房舍养起来,便如同皇帝后宫一样,特别喜爱的还会传下几手法术。 这狄铩初时只是她的徒弟,因生得精壮,长相也好,被她强逼成奸,像今天这种事在青螺峪中一向寻常,被人撞破也不只一次两次,有时还会被外人诸如她的好友布鲁音加、毒龙尊者等在云雨之时撞见,她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继续办完事之后起身穿衣,与人说话,什么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竟然露出娇羞扭捏的神态,他便猜想来人在魏枫娘心中地位不同,赶紧穿上衣服,出去命人准备酒席,因魏枫娘虽然把他们冲做后宫,但发起怒来却是生杀予夺,毫不含糊,前两天就连最为宠爱的许人龙都被吊打了五百牛皮鞭,他最近虽然正在得宠,却也不敢违抗魏枫娘的命令。 岳清到了偏殿里闲坐,看房间里的布置,竟还十分典雅,罗汉床,太师椅,琉璃灯,玉如意,东墙上挂着秋霜山居图,西墙边摆着焦尾凤凰琴,乍一看,简直就似凡间那家公侯府上的精致书房。他走到西墙边上,屈指弹了几下,发出叮咚脆响,音质出奇的好。 041 偷心·凤凰阁 岳清弹了一小段渔舟唱晚,听见外面那个小辫子的男人才在院子里向魏枫娘禀报,魏枫娘把他随手打发了,听见屋里琴声停了,这才进屋。 岳清看她下身穿了一件承露莲叶裙,上身是件粉红色的镶着金边的菡萏纱衣,头上挽了美人髻,斜插一支玉步摇,迈着小巧的步子极为端淑地走进来:“魏小妹,十余年未见,你过得可越发滋润了。守着这么一座宫殿,养着一群男人,在这做起了世外女皇。” 魏枫娘过来岳清倒了杯茶,端在手里送到岳清的面前,带着三分哀怨,七分娇嗔地说:“还不是哥哥嫌弃枫娘蒲柳败质,不肯接纳么?要不然这整个青螺宫都是哥哥一个人的。” 岳清不理她的勾搭,接过茶杯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赞道:“这茶可不错。” 魏枫娘眼里秋波转动,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对面的罗汉床上坐下:“这是我们这的青螺仙茶,用山泉水泡最佳,里面有一股冰雪清寒,喝了之后神宁气爽。” 岳清又喝了一口:“我听说,你跟滇西魔教里的布鲁音加害了广明师太?” “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师父从新疆博克大坂千里迢迢来寻我要清理门户,她那人学佛学得只剩下一根脑筋,我说也说不听,劝也无济于事,为了自保,也只有初次下策。”说完又向岳清哀怨道,“若是哥哥当时在身侧,凭你的道行,也不用这样了。” 岳清摆手:“我可打不过那老尼姑!再说了,人家师出有名,你说你出来收罗弟子,光大门户,却只收了西川八魔那么几个混蛋恶棍加废物点心。” 魏枫娘也不反驳着恼:“哥哥你那五台派自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情形每况愈下,如今五台山上也只剩下一个金身罗汉法元了吧?就连那许飞娘都已经改邪归正,去跟峨眉派的人混在了一起,若依我说,你不如过来跟我一起,将这青螺峪发展起来,只要哥哥一句话,妹妹便把这里所有的男人都遣散,那些门人也都该打的打,该杀的杀,由哥哥来做这青螺宫的宫主……” “算了吧!”岳清打住她的话,“先师大恩,刻不敢忘,不可能改换门庭。” 两人说着,那狄铩又在门外禀报:“酒菜都已经做好,在凤凰阁里。” 魏枫娘带着岳清来到凤凰阁,这里是个二层小楼,半边掩着梧桐,半边面向花园,魏枫娘打发狄铩出去,并且严令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回来跟岳清对斟对饮。 两人说了一番这些年各自的经历,岳清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魏枫娘却一点奋发图强的志气也没有,她对青螺峪的现状很满意,只想这样一直下去。 岳清道:“自我师父当年坐化之后,天下峨眉一家独大,这几十年来越发地兴盛,对与他们为仇的异类更是斩尽杀绝,从不手软。你这样欺师灭祖,又淫.荡不堪的家伙,正是他们扬名立威的垫脚石,在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十年,你这里就要变成峨眉派的别府了。” 魏枫娘道:“峨眉派想杀我,可也没有那么容易!”说完又倒了杯酒敬岳清,“还是刚才那个意思,若是哥哥肯来执掌青螺,不管如何处置妹妹全都听凭哥哥的。” 岳清见她这样,知道她伤了师父广明师太之后,越发地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也不把峨眉派放下眼里,不过她也确实有惊人的法力,若是将来就那么命丧峨眉之手太过可惜,心里沉吟之际,魏枫娘娇声软语,过来连连敬酒。 这魏枫娘修炼不少魅惑男人,采阳补阴的法术,当年也在衡山锁云洞里使过,却全都失效,如今不敢再造次,只是不停劝酒,一面搔首弄姿,引诱岳清。 岳清失望之余,也就不多说什么,酒到杯干,来者不拒,魏枫娘缓缓地走过来,坐到他的腿上,两条雪白的手臂搂住岳清的脖子,娇声道:“岳小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岳清点头:“记得,当时我在瀑布底下沐浴,你过来偷我衣裳,吃了我一记五行神雷。” 也正是那时候,魏枫娘叫了声“岳小哥”,给对方换了一句“魏小妹”,这两个称呼之后一直沿用下来。 魏枫娘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葱管一样的手指抚上岳清的嘴唇:“你这冤家,下手也真够狠的,那天也就是我,换做旁人非被你打死不可。” 岳清笑道:“旁人也可不能随便拿一个陌生男人的衣裳。” 魏枫娘搂着岳清:“那里是陌生的男人,你是五台派的名人,我早就认得,哥哥你知道吗?这近百年里我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我每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想到你。”她把嘴凑到岳清耳边,吐气如兰,“当初你说你太乙玄丹未成,不肯跟我好。如今你早已经散仙境地了,可愿意怜惜妹妹?” 岳清看着她:“听说你得了一本先秦时代的《素女经》,用那素女偷元之法害了不少人的道行,我前两年遇见同门师侄飞天夜叉马觉,他说你把他师父元阳摄去,连辛苦炼成的两仪内丹都消融了,羞愤得引剑自刎。” “哥哥放心,我便有那样的法子也舍不得对哥哥使呢。”她动手解开岳清的腰带,“你是我的冤家,从几辈子前就是了,我只想与你合籍双修,共享仙福。”她左手伸进岳清的中衣里,右手抓过酒壶喝了口酒,含在嘴里,过来吻岳清的嘴。 岳清也低下头跟她四目相对,募地眸子里红光一闪,魏枫娘打了个寒颤,便昏倒他的怀里。 “可惜我修炼的是太乙玄丹,要童身才能孕化元婴,否则止步于散仙境界,就只能转接重修了。”他捏过魏枫娘的脸,“况且我又不是垃圾场,什么货色都要!” 第二日清早,魏枫娘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凤凰阁里,耳边听见一阵舒缓的琴声,她坐起身望见外面雨阁下,岳清正穿着一袭白衣坐在梧桐雨下轻抚瑶琴,正是一段高山流水,听的人神清气爽。她整理衣衫,素手掩口,咯咯笑着走出来:“五台派的十魔经可是昔日北方魔教秘典,据说当年五方魔教里,除了中央魔教之外,就以北方魔教最强,十魔经威力更是不下于中央魔教的九天秘魔玄经。”她走到岳清面前,轻笑道,“想是哥哥这些年只专心修炼那太乙真解,与魔道一途疏于修炼。”她眨着眼睛,“你昨天的偷心大.法用得不好,已经被我给破了。” 岳清看向她:“是么?” “当然!那偷心大.法只是凡人看中的小术,以此法让对方爱上自己,死心塌地。妹妹除了修行师父教的密宗金刚部佛法,多年前还在天山顶上得到一部天书残页,修成瑶池仙法,又在西昆仑得到一部魔经。妹妹我是三教圆融,所以才敢出来要创天山派一脉,你说,我又怎么会被那么粗浅的魔法套住呢?”她又凑过来,“其实,哥哥你根本不必使用任何手段,一百年前,妹妹的心就已经让你给偷去了。”说着又来拉岳清的手。 岳清也不把手抽回来,就那么被她握着:“听说你新近得了一部广成子道书?” 魏枫娘惊诧莫名:“你是如何知道的?” 岳清说道:“你把道书藏在青螺峪下面的地宫里了?” 魏枫娘这下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莫非,昨天晚上你用魔法让我对你说了什么?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若是真打起来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比拼魔法,你绝不是我的对手的,更不可能在不知不觉之间……” “别胡思乱想,我是算出来的。”岳清在他白生生的手背上拍了下,“去,带我去看。” 魏枫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哥哥请随我来!” 042 玉匣·西川八魔 魏枫娘带着岳清来到正宫宝座,施法将宝座移动,打开下面一处地穴。两人进入地穴,行了不远,便见到一面师门,魏枫娘又施法将石门开启。 岳清看她之前挪动宝座用的是魔教法术,射出数道红光,第二次开启师门却用佛教法门,金刚部的密咒,心想这女人心思倒也缜密,世上魔道双修的不少,佛道双修的也大有人在,唯独佛魔双修的是少之又少。 石门一经打开,立刻扑面而来满眼金光,里面是个洞穴,中央石案上供着一个七八寸长,七尺来宽,寸许来高的玉匣,正烁烁放光,晃得人眼睛都难睁开。 魏枫娘将玉匣拿过来,打开盖子,里面现出一册天书:“这书只是副册,记载着诸般法术,下面还有两层,以我的法力却是没有办法打开,也不知道藏着什么。” 岳清将先拿过那副册道书翻看了一番,里面果然记载着许多法术,大多是旁门中的,先放在案上,又拿过玉匣:“这里面中层藏的是当年广成子留下的一根玉尺,下层才是天书。”他问魏枫娘,“我帮你打开,两层中的宝物咱们一人一层怎么样?” 魏枫娘本来想说:我自己的宝物在这里放着,早晚有一天能打开,何必要跟你平分?然而滑到了嘴边,看着岳清英俊的面容和清澈的眼神,便改了口:“我手上的道书已经够多,广成子留下来的宝物自然是好的,我要尺子。” “好。”岳清把匣子放回案上,盘腿坐在旁边,拿出纯阳天仙令射出一道金炽火焰烧那玉匣,“我要用太乙纯阳仙火将匣子炼化,大约得需要七昼夜时间,你如果不耐烦等,可出去找你那些徒弟解闷,当然前提是你不怀疑我独吞宝物。” “我自然不会怀疑哥哥,只是却舍不得离开呢!”魏枫娘在他旁边盘膝做了,素手拄腮,看岳清运功,只觉得眉眼口鼻,无一处不让她心动,越看越爱,恨不能把心上人捧在手心里,比昨日感情更甚十倍!她也怀疑自己中了魔法,默默凝神观照元神,却是毫无异样。 岳清在这里用功了七日,魏枫娘就在这里陪了七日,眼看着玉匣表面的金光被仙火烧得越来越是微弱黯淡,最后终于彻底消失,禁制被破除,岳清将玉匣打开,里面藏着九天元阳尺和六粒丹药,在打开下层,里面藏着写满蝌蚪文的天书。 魏枫娘看见那玉尺之上色泽为乳色纯白,表面上浮动着淡金光泽,知道时间好宝贝,拿过去挥舞两下,爱不释手。又看见跟玉尺在一起的还有六粒丹药,料想广成子留下来的仙丹,定然不是凡品,满脸喜色,将两样东西拿在手里,觉得自己这两样比岳清所得要强上不少。 岳清拿过天书,收进百宝囊中:“好了,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魏枫娘脸上的喜色瞬间一扫而光:“哥哥这次来青螺峪,只是为了这部天书么?” 岳清点头,很诚实地说:“不错。” 魏枫娘眼圈发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在男人面前都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其他人都要顺着她哄着她,然而在岳清面前却半点硬起不起来,而且小女儿的姿态是越来越多:“哥哥难得来我这里一趟,就在住上几天,让妹妹略进地主之谊如何?” 岳清想了想:“也好,可以在这里静心修炼这部天书。” 魏枫娘道:“哥哥那天书里面是什么样子?给我瞧瞧好不好?” “给你瞧你也瞧不懂。”岳清拿出天书,打开了给魏枫娘看,只见上面都是用上古时期的蝌蚪文写下,满页上密密麻麻,看得人眼睛发花。 魏枫娘道:“多亏我选择了宝贝,要是选了天书,最后还得请哥哥来替我译注,可被你给赚得狠了!哥哥真是坏呢,总算计妹妹。” 岳清笑道:“我可没算计你,事先让你自己选的。而且跟你说一件事,你那玉尺也不一般,必须得有广成子当年留下来的九字真符,否则的话,也只能拿去当个镇纸使。”见魏枫娘满脸不信的样子,又说,“就知道你不信,你这个女人啊,放.荡不堪,又心狠手辣,这玉匣到你手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一直都无法打开后面两层,要不然今天这好处也落不到我头上,你想想,你连外面一个玉匣都奈何不得,里面的法宝你就能对付得了么?” 两人走出地宫,魏枫娘一直默然不语,到了外面,给岳清安排了住处之后,便离开试着修炼那跟玉尺去了。 岳清新得了天书,心情也很不错,坐在花园里翻看一番,这书只是一整部天书的下册,他知道中册在嵩山二老的手里,上册在怪叫花穷神凌浑那里,再加上魏枫娘手里的副册,合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天书,并且正册三本都是用蝌蚪文撰写,只有上册有注解,岳清如果不是跟随师父学习通玄真经,熟习了这蝌蚪文,如今也是一样看不懂,拿在手里也是废物。 此书是五千年前道门宗师广成子所留,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上面记载的仙法也极为奥妙,岳清所修通玄真经是太清老子一脉,这广成子的道法却是玉清元始一脉,不过广成子是古仙人,后世道家人物,如罗公远、吕洞宾、陈.希夷、王重阳、张三丰等多多少少都受到广成子的影响,因此研习下来,也是大有裨益。 青螺峪中四时如春,常年花开不谢,其时正当上午,阳光极好,照在身上,让人平添几分慵懒,岳清接连几天都坐在一丛花团锦簇的牡丹花下,专研天书,自觉受益匪浅。 这日正入神时候,忽然听到假山后面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喝骂:“你个不要脸的贱种!专会些风流下作的手段勾引师父,害的师父连续好多天都不曾理我们。你可知道,这青螺峪是谁的天下,爷爷要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岳清听见竟是男人为了魏枫娘争风吃醋,互相攻击,不禁摇了摇头,正想换个地方看书,忽然一个人影从假山后面飞过来,重重地撞在斜对面的一株古松上面,好半天爬不起来,紧跟着后边又追过来两个汉子,其中一个就是昨天在谷口见到的那个扎着小辫子的,还有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浑身英气,倒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两人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那将军模样向岳清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扎着小辫子的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便大声喝骂出来,“好啊,这几天就是你把师父给勾搭住了,七八天都不见我们的面,看你的样便知是个下流坯……”他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手脚都被一股无形的束缚给禁制,无论怎样挣扎,都仿佛被浇筑在钢铁之中。 扎小辫子的见到同伴忽然失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仍然凝眉瞪目,破口大骂,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顿时吃了一惊,伸手去拽时,在距离对方衣衫还有一寸的地方就被一股无形的罡气弹开,他向岳清怒喊:“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他说的话太难听,让他先安静一会,你们都叫什么?” “你听好了,你爷爷便是这里的四魔主金刀魔王尹红樱,这是我五弟裂天狂魔公孙武,识相的赶紧把你爷爷放了,否则的话便是豁出去被师父责骂也要取了你的心肝下酒吃!” 043 魏荃·天书仇怨 听了对方的介绍,岳清了然:“原来是西川八魔啊。”他又向地上那位鼻青脸肿的狄铩问,“你也是跟他们一伙的么?” 狄铩左臂被打脱臼,手腕也被打折,在地上咬着牙强忍,听见岳清问赶紧摇了摇头。 那尹红樱见岳清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怒吼道:“贱人找死!”扬手之间,从袖底飞出一道黄色火焰,喷涌出滚滚烟尘,三口金刀藏在其中,飞斩岳清脖颈。 狄铩在地上看见,大叫:“小心!”刚喊出了半声,黄焰便已经消失,三口金刀都被岳清夹在右手指缝里,尹红樱又张口喝骂,却已经如公孙武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岳清把金刀扔在地上,给狄铩左臂接上,又给他一颗丹药服下,狄铩连忙拜谢。 岳清把他打量一番,忽然开口:“你是峨眉派的吧?” 那狄铩顿时变了脸色:“仙长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的师父明明是魏仙姑。” 岳清告诉他:“刚才给你接骨的时候,我发现你体内流转的是峨眉派的少清真气。我记得峨眉派十几位长老都有自己的著述,齐漱溟有元元经,醉道人有醉仙经,李元化有雷神经,白元敬有白元经,你修炼的,应该是许元通的坎离经,只是你的功夫火候太差,吴元智应该不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应该是雷去恶吧?” 狄铩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你是谁??”他心中又升起一番期冀,“你和我师父认识么?” “认识,呵呵。”岳清笑道,“前不久还见到过,你师父被我斩掉了双臂,你师爷也被我斩杀,他的子午坎离梭都被我给收走了。” 狄铩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就想逃走,却被岳清伸手一指,飞剑便在地上起不来,像蛇一样在草地上扭曲,他的双腿也像灌铅了一样,迈不动步,索性将双眼一闭:“你要杀便杀!皱一皱眉的,不算好汉!” 岳清道:“你是我孙子辈的,又刚刚练成飞剑不久,我若杀你太过有失身份,况且我还知道一件事,你本名并不叫狄铩,而是叫魏荃,你父亲是蜀南侠盗,名叫魏达,你母亲便是岷山三女之中排行第二的赛飞琼熊曼娘。”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那魏荃担忧地看了看站在一旁兀自在无声喝骂的双魔。 “你不用看他们,他们听不到咱们说什么。”岳清道,“当年你父母到鼎湖峰谋取天书,却被魏枫娘抢占了先机,斩杀妖龙,却没见到天书,离开之后,天书被你父母捡到。在离开鼎湖峰的饿时候,魏枫娘去而复返,将你母亲打伤,把天书夺了回来。你改名换姓到这青螺峪里,就是为了杀死魏枫娘,并且再把天书盗回去。” “事已至此,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岳清晃了晃手里的书册,“这就是当年你父母拼着父母抢夺,你现在又来盗取的广成子天书。”他把天书递给魏荃,“你看看吧。” 魏荃不敢置信地把天书接过来,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文,一个字也认不得。 岳清道:“若说这天书到底该属于谁,却也不好评判,毕竟是魏枫娘杀的妖龙,你父母捡现成便宜,被人家打成重伤,是非曲直各有品论。峨眉派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若单论这一层关系,我便是不杀你也要废了你的道行,让你以后只能做个体弱凡夫,只是你法力太差,我也不屑如此作为,又怜你为了给母亲报仇,甘愿深入虎穴,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片孝心,着实可贵。这天书就送给你吧,另外你这样的身份,到底也瞒不了魏枫娘多时,将来事情败露,必遭杀身之祸,到那时你老母岂不是要悲痛欲绝?天书已经到手,莫要再做报仇之想,便赶紧离去吧。” 魏荃本以为自己今天难逃一死,没想到不但可以逃得性命,还凭白得了天书,身份既然已经告破,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况且也真思念家中老母和才七岁大的幼子,便收起天书,向岳清拜谢道:“无论仙长跟我峨眉派有什么仇怨,今日都是魏荃的救命恩人,还请问仙长尊姓大名,日后魏荃必有所报!” 岳清道:“我姓岳,单名一个清字,哈哈,你不知道没关系,回去问问你师父,是谁杀了你师爷,又斩去他双臂的便是。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受了这样的伤,现在离开恐怕逃不过八魔追踪,我便再送你一程罢!”他掐诀念咒,伸手一指,魏荃脚下便升起一团乳白色的祥云,将他裹在里面,平地飞起,风驰电掣一般向东北飞去,不多时出去三百余里,落地时再看,已经是通往蜀地的大道,魏荃心中大叹神奇,不敢停留,日夜兼程赶回家去了。 魏枫娘闭关数日,以所学的各种方法祭炼那杆九天元阳尺,始终都是毫无声息,不能为自己所用,这才知道岳清所言不虚,急忙忙出关来找岳清,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刚一出门便看见八个徒弟跪在门口,哭诉告状,原来这些天他们都被岳清教训了一遍,八人力陈岳清可恶,更遣散了许多后宫中圈养的男子,魏枫娘炼宝不成,正自心烦,一脚把最近的公孙武踢了个跟头,然后直接飞下楼阁去找岳清。 “岳小哥,这九天元阳尺可还有其他法子可想?”魏枫娘急切地问。 岳清摇头:“除了天书上册记载的九字真符,我不知道其他方法。” “你那天书虽然是下册的,但上面可有所记载?” 岳清继续摇头:“没有,那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上古时候的法术。” “我却不信,你把天书拿出来,为我逐字逐句地解释一番,我看差不多就能找到方法呢。” 岳清一笑:“天书是我的,尺子和丹药是你的,我凭什么为你讲解我的天书?” “你!”魏枫娘眉梢倒竖,登时就要发火,然而看着岳清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软下心来,到口的话又都吞回肚里,“那你把天书给我,我把尺子和丹药给你。” “我就算是把天书给你,你也看不懂啊。” “那你别管。”魏枫娘说完之后,又道,“你都给我注解出来,这天书法宝原来可都是我的,就算是没有你,再过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有办法打开,你若不换,我可是不依的!” “好吧,你把尺子和丹药给我。”岳清接过九天元阳尺和丹药收进囊中,“我就算是把天书给你,你也看不懂,作注解之类的又麻烦,反正那天书我也已经看过,给了你也抹不去我脑中的记忆。不如原书还放我这,我把解释之后的内容给你默写出来如何?当然,你要是怕我故意遗漏,暗地里耍手段那也没办法。” 魏枫娘咬牙切齿:“你啊,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冤家!”她亲自动手去准备笔墨纸砚,“我自然是信你的,你赶紧写吧!” 岳清就把自己翻译之后的经文,用蝇头小楷默写出来,花了半天功夫,写了厚厚的一本。 魏枫娘接过书去,只见上面记载的除了少部分修炼的功法之外,全是各种上古时期的法术,非但比副册里面的旁门法术更玄妙十倍,就连自己过去所学的佛道魔三教中的各种法术也远远不及,顿时喜上眉梢。 “你别高兴得太早,要使用这上面的法术,很多都是需要相应的功法配合,你没有上下两册修炼的功法,强行修炼这上面的法术,不能成功还是轻的,一个不好就要走火入魔,反过来害了自己。” 魏枫娘笑着斜了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不要你多管闲事!” 044 用计·岐黄岛 岳清在青螺峪前后共住了将近两个月,跟魏枫娘把天书上面能修炼的法术都参悟了一番,尤其是开头那篇修炼的功夫《元阳篇》更是重中之重,要想使用后面的法术,必须要通过这篇修炼出元阳真气,否则大部分的法术都应用不了。 魏枫娘绰号叫做神手比邱,开始时候跟随广明师太学佛,走的是佛教的路子。后来在天山顶上得到上古天书的残卷《瑶池仙经》,又修炼起了道术。之后又在西昆仑得到一部《蚩尤三盘经》也只是三分之一的残卷,修炼起了魔教大.法。再后来自江南得了一部《素女经》,于是又掺杂了许多双修的法术。 她所学甚杂,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看见稍微齐整些的男人便把持不住,仗着法力高强,胡乱采补,那颗内丹修炼得驳杂不纯,前几年已经到了散仙的巅峰,料想劫数定然猛烈无比,始终不敢走那最后一步,孕丹成婴,一直卡在这里,法力虽然越修越厚,道行却始终没有增长。如今得了这《元阳篇》,又是只有一篇,她如何能够下心思认真苦练?只把岳清那番忠告当成了耳旁风,转把心思放在后面那些法术上面,还妄想人定胜天,要用自己过去所学将这些法术融会贯通。 岳清劝了几次,见她始终听不进去,也就作罢,算算紫云宫那边的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谢绝了魏枫娘的百般挽留,御剑升空,又往东海而来,到了跟许飞娘事先约定的岐黄岛,果然见那岛上站着三个女仙正在采药,正是许飞娘和三凤、冬秀三个。 岳清假装没看见,在距离岐黄岛数十里之外的天边一掠而过。 岛上许飞娘正拿着一株草药给三凤和冬秀看,二女目光掠过那株岐黄草正好看见岳清的剑光,又惊又喜道:“那不是岳师弟么?” 许飞娘转头看见:“确实是岳师弟,只是不知他这样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岳师弟这样急迫,必有要事!咱们过去……”岳清的剑光太快,三凤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快要没影了,她脚下一顿,便御剑追去,许飞娘和冬秀自然也一起跟随。 按照岳清的速度,三凤自然是追之不及的,眼看前面那道银光越来越远,转眼间便要消失在视野之中,正自着急,忽见那道银光又反飞回来:“三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许飞娘过来说道:“我们在下面岐黄岛上采药,忽然看见师弟急匆匆赶路,以为你有什么要事,三宫主和冬秀妹妹咱们就一起过来看看。” 岳清道:“我倒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是东神山震岳宫门下的一位故友给我飞剑传书,说是最近跟人斗法失败,又不愿回宫请师父师娘帮忙出头,便给我飞剑传书,想用他师父震岳神君炼制的一枚九六宙灵梭换我的六丁六甲葫芦。” “九六宙灵梭!”许飞娘在旁边惊呼一声。 三凤和冬秀急忙问:“那九六宙灵梭是什么宝贝,竟然让见多识广的许姐姐惊诧若斯?” “九六宙灵梭是震岳神君的镇宫至宝,一经施为,立刻便能将由宙极以来地心所藏几千万年的太阴罡煞之气引动,发生强烈地震,震源所及,远达数千里外。彼时火山爆发,岩浆肆意横流,黑水高涌如山,地心阴煞之气随同毒火上喷,震区所在方圆数千里之内均成死域,生物全灭!” 这么大的威力把三凤和冬秀都给镇住,目瞪口呆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岳清道:“正是这种宝物,我那个朋友是震岳神君的爱徒,昔年曾经立下大功,救了他师娘一命,被赐下这样一枚神梭,因其伤害地域太广,更加震区之内,翻天覆地,圣灵全灭,他不敢多造杀孽,便想用它换我的葫芦,我思及将来跟峨眉派斗到不可开交之际,用此宝将峨眉山地区整个夷为平地,重返洪荒,拼个鱼死网破……” “那怎么行!”冬秀在旁接口,“岳师弟怎能做如此与敌人同归于尽之想?” 三凤也赶忙说道:“正是!峨眉派虽然势大,但咱们也不比他们弱了!五台派当年便能力压峨眉,如今也是他们的劲敌,更有我们紫云宫鼎力相助,决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岳师弟你要知道,一旦引发天地浩劫,非但天仙无份,还要受到天诛天罚,到时候几百年的苦修可就要都毁于一旦了……许姐姐,你快劝岳师弟几句。”她实在是找不到说辞了,便让许飞娘帮忙。 许飞娘脸色郑重:“师弟心中已有成算,我即便再劝也是无益。”三凤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连拽许飞娘袖子,许飞娘接着说,“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只劝师弟从长计议。” “不错不错,从长计议!”三凤道,“师弟不如先跟我回紫云宫小住,在仔细斟酌斟酌。” 岳清犹豫着不愿去,三凤带着冬秀,不住声地邀请,就差直接拽袖子了,岳清只好答应。 四人一起回到南海,三凤和冬秀又让他住进大熊礁,自己和冬秀亲自去张罗酒席,使许飞娘来探口风,打发走了碍事的吴藩,岳清问她:“怎么样?” 许飞娘笑道:“一切全如师弟所料,冬秀得了五阴魔幡,这些日子大出风头,我暗地里以宝物诱来的笑面如来,先用紫金钵盂打了二凤,又以如来神掌暗算金须奴,还用他那钵盂舀了许多海水灌入神砂甬道,扬言要这里的人把紫云宫献出去,还要拜入他的门下为徒。后来三凤定计,由我正面应战那恶僧,她以天魔夺魂大.法从旁相助,然后由冬秀拿着五阴魔幡暗地里偷袭。那恶僧道行不浅,虽然法宝佛光都防不住阴魔,但初时还能凝神定志,抵抗魔力,堪堪斗了半个时辰,终于抵挡不住魔头侵袭,失了神志,被三凤用一道魔煞将全身化为脓血。” “阴魔的厉害之处,便是无形无质,什么法宝道术都防之不住。” “正是,三凤眼馋得不得了,恨不能以势压人强夺过去,我又在关键时候提了几次你那葫芦的事情,她便把心用在这上面,数次催我飞剑传书请你过来,已经决定要用璇光尺换你的葫芦了,只是怕你不肯,还想再加上一些别的东西,托我向你求情,我略便说了天一真水的事。” “天一真水不行,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只用葫芦换璇光尺。” “这我却是不懂了,我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看三凤那意思,只要咱们开口,她一定会把所有的真水都拿出来,再加上璇光尺跟咱们交换,如此省了力气,何乐而不为呢?师弟,这宫里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天一真水的宝贵之处呢。” “正因为她们不知道,所以才不能换。师姐,这就是你我二人的分歧之处。在你看来,紫云宫不过是拉拢过来,将来对付峨眉派的棋子,能给峨眉派造成一点伤亡便是赚着,不能的话,这里的人即使死绝了于咱们也没有一点损失。然而这样会造成一个后果,便是峨眉派步步紧逼,将你寻找的棋子一个个扫掉,他们不停地壮大,你苦心积虑拉帮结伙,最后都成了人家壮大的垫脚石,到那时若说峨眉派兴盛,师姐你才是真正的第一功臣!” 岳清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然而许飞娘却不着恼:“那师弟又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不能削弱紫云宫的实力,反而还要帮助其发展壮大,这样将来才能够在跟峨眉派的斗争之中成为一股强大的助力。另外就是不能用欺骗的办法,否则的话,他们跟咱们离心离德,甚至倒向峨眉一方,于咱们为敌,到那时便糟糕了。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定计,五阴魔幡换龙雀环,葫芦换璇光尺,这样魔道宝贝交给她们,道家宝贝归于咱们,双方相得益彰,实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俱都有所增强,如此才是正道。” “那……天一真水怎么办?你不要了?” “自然得要,不然可就便宜了峨眉,只不过此事得等初凤出关,我们再跟她做这笔交易!” 045 交换·初凤出关 当初三凤亲眼看见岳清用丁甲将鄢什手中那么厉害的五个魔鬼随手擒获,从那时起便动了心思,心想若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件宝物,非但以后再宫中地位如日中天,成为仅次于大姐的二号人物,将来渡劫时候也多了一层保障。依着她贪得无厌的性格,是不舍得用璇光尺去换的,因为璇光尺在她手中虽然祭炼得不得法,但在紫云宫中众人手上的法宝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只想用一些其他寻常之物去换岳清的葫芦,为此还在背地里跟冬秀多次谋划,想着如何让许飞娘和岳清二人欠下她一个天大的人情,甚至还想以帮助五台派对抗峨眉作为交换条件。 岳清的中途离开让她彻底慌了神,初时还想紫云宫仙家洞府,不但景致天下无双,还有数不清的别处没有的仙果玉实,更有仆人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岳清想必不久就会回来。谁知岳清一走就是两个月,她在这里望眼欲穿,好几次向许飞娘打听,就差让她出去找了。 这回在东海遇到岳清时,她还有过犹豫,不想把璇光尺拿出来,直到岳清说有人要用一件能够毁天灭地的法宝将葫芦换走她才真着急起来,并且下定决心,要用璇光尺将葫芦换过来。 三凤和冬秀张罗了一桌最丰盛的宴席,约莫着许飞娘已经提前把话透过去了,便来大熊礁借口请二人过去用饭探询情况。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是水到渠成,许飞娘开门见山地说:“妹妹求我的事情,我已经跟岳师弟说了,他本不肯,只因那葫芦凶戾无比,乃是这一世间最不祥的盖世魔兵,他愿意是想将其毁去的,况且,他那位震岳宫的朋友当年曾帮助过他一点小忙,若是换宝物,也该先紧着那位朋友才是。”她看三凤脸上现出急切之色,摆手道,“妹妹别忙,听我说完,我跟师弟说,震岳宫远在东海尽头,又向来不插手中原之间的争斗,况且他也没有确切答应换宝,便又余地,又费了不少口舌,方说动岳师弟愿意把葫芦换给妹妹。” 三凤闻言大喜,向岳清拱手道:“师弟放心,将来贵派和峨眉三次斗剑,我紫云宫绝不会袖手旁观!”说完便把璇光尺拿出来递向岳清,她已经等不及想要拥有葫芦了。 岳清也把黑玉葫芦拿出来,端在手里,认真地说道:“我这葫芦是魔道至宝,你那璇光尺也是玄门奇珍,若要论起孰优孰劣,魔道弟子自然以葫芦为尊,道门中人却要尺子为上。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恐将来三宫主耳边听了一些别有用心的闲言碎语,生了嫌隙,到时候朋友反倒成了仇人,就大违咱们的初衷了。” 三凤只想快点拿到宝物,生怕岳清反悔,急忙抢着说:“岳师弟尽管放心,今日咱们交换宝贝,乃是你情我愿,许姐姐和冬秀都可作证,更以天地日月为鉴,哪一个将来反悔,要当小人,天地人神共诛之!”她倒是怕岳清将来反悔,因此说得这样的重誓。 岳清这才顺利地把黑玉葫芦递过去,三凤接了葫芦,欢欢喜喜就要往外走,亏得冬秀拉了她衣袖一下,方才想起来大熊礁的初衷,按捺住心情收起葫芦,请许飞娘和岳清去珊瑚榭用餐。 这顿饭吃得极快,三凤想着葫芦,岳清想着璇光尺,许飞娘、冬秀也都各怀心思,不过应付应付场面便各自告退了,剩下的仙果珍馐,好的分给弟子,差的则给洒扫奴仆。 三凤到了自己的寝宫,对外宣布闭关,专心用魔法祭炼那葫芦。岳清回了大熊礁,用仙法将璇光尺表面上那些魔法禁制一扫而光,然后重新祭炼,使这件玄门炼魔至宝重现光彩,得意地自言自语:“吾道成矣!” 岳清在大熊礁每日祭炼璇光尺,修炼混元真气,修炼在青螺峪新得的那部广成子天书上面的法术,闲暇时指点一下吴藩。 说起吴藩这孩子,倒也没有的别的缺点,就是好色,不过在岳清看来,十八九岁的男生,又有哪个不好色的,吴藩只不过没摊上个肯用心管教的师父,仗着些飞天遁地,迷人偷心的法术便无法无天起来。说起来,他如果不会道法只会武术,或许会是个采花大盗,如果生活在后代社会也就是个看着毛片打.飞机的宅男。 岳清自从到紫云宫以来,吴藩一直都是跑前跑后忙活着,衣用饮食全都做到得无微不至,比伺候自己亲爹还要勤快,虽然意有所图,但天底下哪个不是无利不起早的?因此在心里还是很念他的好的,只要吴藩来向他请教,他有时间的话都不吝指教,从炼气到御剑,以及各种法术,还说些天地劫数之类的,告诫他要戒色克己,把心多放在道法上面,吴藩对他恭敬无比,言听计从,真个把过去的许多恶习都约束了不少。 三凤也在闭关修炼葫芦,十二个实力太强,更兼桀骜不驯,狡诈无比,他们最初由朱洪炼来,到了岳清手里进行改炼,用的都是五台派十魔经上一脉相承的法术。 十魔经是五台派秘笈,岳清自然不会教给三凤,只给了她十二个驱使的手诀,三凤自然不满意,以自己所学天魔秘笈上记载的法术去重新祭炼,只有这样才能够运用由心,不过以她现在散仙巅峰的实力,要祭炼这样厉害的还是很吃力的,因此在珊瑚榭闭关,长时间不出来。 初凤和三凤全都闭关,慧珠向来是静静地在自己的宫殿里修行,宫中大小事务全有二凤和金须奴夫妇执掌,冬秀没了三凤撑腰,她的声势便少了许多,好在还有许飞娘在,她常和许飞娘拉上二凤说话聊天,切磋道法,金须奴看她和许飞娘都不顺眼,也常在自己宫里用心修行不出。冬秀挤兑走了金须奴,越发得意,经常拿着五阴魔幡出去,将紫云宫附近的凶猛海兽杀了不少,又张罗着和许飞娘、二凤一起炼了几炉地阙金丹。 这日,正是初凤出关的日子,连三凤都暂时把手里的黑玉葫芦放下,出来和大家一起迎接。 初凤身穿紫纱宫装,从后殿金庭里面款款而出,殿门口禁制的金光散了一地。 金须奴最先上前,担心地问:“恩主可大功告成了?” 初凤点头:“已经练成了!” 三凤等人全都上前道贺,唯独慧珠面色淡然,金须奴更有忧色。 原来,为了对抗五百年一次散仙大劫,三凤修炼了天魔秘笈后面记载的最厉害的一种魔法,叫做颠倒五行混沌大.法,乃是以魔炼魔的法子,修成此法,天魔秘笈上的诸般魔法才能够全部应用,甚至从异域召唤来天魔为自己所用。 慧珠原本是个千年老蚌,当年救了三女接她们进宫,后来转了一劫,投生人生,被三女接回来之前曾经修行佛法,虽然一样修炼天魔秘笈却能够保持定慧,不为迷惑,见三女专爱在魔法上下功夫,劝了几次不听也就罢了,准备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金须奴原本是个鲛人成精,十分丑陋,五百年前被铁伞道人捉住,以灵符封在瓷瓮里沉在海底,被初凤将他救出,后来更是用天一真水助他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美少年。因此在他心里,始终都把初凤当做再造恩人,在跟二凤结婚之前,常以恩主相称。 那天魔秘笈是冬秀自月儿岛里取出来的,因为跟他不对付,便不给他修炼,他是紫云宫中唯一一个没修炼过魔法的,也是道行最深的,深知魔法的弊端,初凤修炼魔法三年零六个月,他一直都悬着心,生怕初凤出点什么意外,被天魔反噬,走火入魔。此时初凤将魔功炼成,他又担心初凤入魔太深,将来恐怕难得善终,看着大家都向初凤道贺,许飞娘更是说了几句幽默之言,将大家逗得笑成一片,一张俊脸之上满是担忧。 046 初凤·渡劫手段 初凤魔功大成,黄晶殿里摆下奇花异果,山珍海味。初凤、二凤、三凤,慧珠,金须奴,冬秀六人坐在主位,许飞娘和岳清坐在客位。三凤和冬秀提前发下号令,让吴藩司仪,指挥所有门人徒众,洒扫奴仆依次向初凤跪拜相贺。 整个紫云宫大庆三日,初凤也挺高兴,尤其是三凤献宝似地给他看那葫芦,还有冬秀的五阴魔幡,都赞不绝口:“你和冬秀都有了好手段,金须奴也有至宝在手,量可平安渡过劫难,唯独二妹和恩母没有……” 二凤端着酒杯在旁边说:“我和金郞夫妻一体,自然同生共活。金郞有连山大师所遗太乙清宁宝扇,当可平安度过。” 慧珠也说:“想那劫数亦是天人感应,我造下多少罪业,就要受多么猛烈地劫数。当年我参悟佛法,若有所得,心中已有度量,你们自寻手段,不用为我忧心。我想明日起便出海去积累些功德福报,以化解灾劫。” 岳清插口说道:“几位宫主为渡劫之事烦忧,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略尽绵力。” 三凤这些日子修炼葫芦,将元神跟六丁六甲相合的程度越高,越是惊叹于这件法宝的精妙和丁甲的强大,对岳清已经十分叹服,闻言便道:“师弟有什么妙法,快快道来!” 岳清说:“我们五台派有十大镇山神剑,闻名于世,想东海三仙常年在东海钓鳌矶炼剑,就是为了对抗我五台派的仙剑之故。我门中有一套五毒仙剑,威力无匹,妙用无穷,当年黄山斗剑,我师父就凭此剑胜了齐漱溟。” 许飞娘赶紧说:“师弟,那五毒仙剑可是我们五台派不传之秘!” “师姐!几位宫主不是外人,这些天承蒙她们盛情款待,况且咱们还有求于人家。” “那也不行!”许飞娘声色俱厉,“你若是敢将师门秘法外传,休怪我翻脸无情!” 他们两个在这里争吵,三凤看出便宜:“师弟说有求于我们?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只要是姐姐能够办到的,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是豁出这身道行,也定然为弟弟舍命办到!” “那我就先谢过三宫主了。”岳清把意图说出来,“我想跟宫主求上一些天一真水回去炼制一件法宝,如果宫主能够割爱,我愿意用本门五毒仙剑的炼法相谢!” “姓岳的!”许飞娘尖叫出声,扬手放出七口飞剑,化作道道青芒将岳清环身绕住,“你如果真敢泄漏师门秘法,我这就让你形神俱灭!” 初凤几个看她都放出飞剑来了,知道是动了真格的,急忙过来劝解,二凤和冬秀一左一右抱住许飞娘的胳膊,百般劝解,让她收了飞剑,又让宫人敬茶。 许飞娘铁青着脸说:“并非姐姐小气,实在是那剑太过非同小可。我五台派有十大神剑,这五毒仙剑排在第五,想那齐漱溟何等嚣张?三仙二老如何厉害?当年我师父凭五毒仙剑先败了齐漱溟,再败玄真子,后来三仙二老一起出手,我师父才不敌受伤,五毒仙剑也被苦行头陀乘机收去毁掉,不敢让它存于世间,生怕我门中师兄弟以本门心法将剑召唤回来仗此报仇!” 三凤几人对视一眼,许飞娘这几句话可真是说到她们的心坎里去了,因她们能够进入月儿岛连山宝库,得了不少丹药宝物,乃至于她们现在修炼的天魔秘笈都是得自那里。 然而此事凭借的全是嵩山二老谋划促成,她们虽然心中不乏敬谢之意,但二老的神通法术,始终让她们觉得高山仰止望尘莫及,就算修炼一辈子也是永远达不到那个高度。 金须奴是他们这六人之中道行最高的,甚至比初凤还要强些,然而他遇到了当年的对头铁伞道人只能抱头逃命,而铁伞道人在嵩山二老面前就是只能被戏耍的孩童一般。 因此嵩山二老始终是压在三凤几人心头上一团沉甸甸的阴影,这时听许飞娘说这五毒仙剑竟然那般厉害,连三仙二老单打独斗都不是对手,不由得连初凤都怦然心动。 三凤给大姐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跟岳清交涉,自己来劝许飞娘,说了一通,见许飞娘不为所动,又红了眼圈落下泪来:“你只当可怜可怜小妹吧!那散仙五百年的大劫非同小可,小妹虽然有了葫芦,却也不十分牢靠,况且还有二姐和昔日恩母!” 冬秀也在旁边劝:“许姐姐向来是最慷慨大度,菩萨心肠的,况且咱们姐妹之间相交百年,情同知己,她又哪能见死不救呢。” 另一边初凤和二凤也来劝岳清,岳清不用劝,他本就主张教紫云宫炼剑,因此跟初凤相谈甚欢:“紫云宫乃是人间仙境,下界神府,小弟昔年跟恩师在外交游,也曾到过无数仙家洞府,平心而论,他们的那些就算是全加到一起,也不如紫云宫万分之一。” 说得初凤心中得意,谦逊了几句。 他下面把话锋一转:“然而正因为紫云宫如此圣境,更加需要厉害的仙剑法宝镇压,古来仙家皆有‘镇洞’‘镇山’之说,以宝物镇压气运,守护洞府,否则便容易被其他邪道觊觎。虽然现在几位宫主已经炼了神砂甬道来抵挡外敌入侵,然而却远不足矣!” 初凤想了想,自己宫中确实没有能够“镇宫”的宝物,细算起来,所有人的法宝里,该属金须奴的太乙清宁扇最厉害,然而却不能算是紫云宫的镇宫之宝。 岳清继续往下说:“我们仙家炼制宝物,俱是为了消灾渡劫,而灾劫说穿了无非是天灾人祸,因此若无强力法宝,便很难度过灾劫。宫主可听说西昆仑那几个老魔,个个都有毁天灭地的宝物,其中星宿神君更把长江黄河的源头一起禁制,若有仇敌上门抢攻,但到鱼死网破之际,便发动禁法,使中原大地重返洪荒,非禹王再世不能治理,因此才能够屹立千年不倒。” 初凤边听边点头认可:“我也听说过那些老魔的事迹,皆是千多年前的魔门巨擘。那……岳道友以为我这紫云宫应该如何布置?” 岳清沉吟了下:“此事若由我说来,将来若是倘真造成浩劫,可都是我的罪过了。” 初凤摆手:“依你说那般禁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发作,若真到了那步田地,也是敌人逼迫太过,有什么天地灾劫,那也是我与对方平分,赖不到道友头上!” 初凤数次恳求,岳清推辞不过:“若要我说也可以,只是大宫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的话日后必给贵我双方遗留无穷后患,便是砍了我的头也不能说的。” 初凤点头:“道友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初凤若能办到绝不推脱。” 岳清说:“大宫主你要订下宫规令条,严格约束宫中弟子,不得使他们在外面肆意妄为。”他看了一眼在那边跟许飞娘说的热闹的三凤和冬秀,就不再往深处说了。 初凤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些纳闷:“这跟向道友请教的有何关联?” “大宫主跟我要镇宫之术,是为了自保,实际上我让大宫主严令宫规也是帮大宫主自保,但所谓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若有了倚仗,行事势必越发没有顾忌,到时横行霸道,像峨眉一样跋扈可恨,惹得天怒人怨,便有再高的法力也难幸免了。峨眉之所以那样跋扈横行还能越来越强,主要就是他们有还算严厉的门规。至于不要规矩的,像当年天淫教主,哪怕把法力练到无人能伤的地步,还是得受天诛而死。” 047 炼剑·深入海眼 初凤低头思考岳清的话,三凤忽然高兴地过来说:“许姐姐已经答应允许岳道友教我们炼剑之法了!咱们把天一真水都给岳道友吧,反正那东西咱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金须奴在旁边赶紧说:“天一真水乃是天地之间难得的至宝,如何能够轻易送人?况且寻常一滴两滴也是珍贵至极,万万不可全拿出去糟蹋。” 三凤立刻反唇相讥:“那天一真水摆在那金庭玉柱里五百年,虽然难得,却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你给脱胎换骨重新化形用了一次。它便再难得,在咱们手里也是废物,还不如送给岳师弟,他是炼器的大行家,将来真炼成了什么宝物,难道还能真亏待了咱们不成?” 金须奴气苦,只能再劝初凤,初凤最后做出决定:“那天一真水留在咱们手中确实无用,就全部送给岳道友了!” 岳清拱手:“那就多谢几位宫主了!我这就把五毒仙剑的炼制之法写出来。” 双方达成协议,初凤立刻亲自去金庭玉柱里取了用珊瑚葫芦装着的天一真水交给金须奴:“这里还有昔年天一金母留下来的贞水炼制之法,我也给道友誊抄了一份。这水我们谁都不知用法,过去也一直没有留意,看那炼法,竟要用道西方太乙金精,若有太乙金精早就用它炼制仙剑秘宝了,谁又舍得用来炼这劳什子真水。” 五毒仙剑共是五口一套:蛇名毒龙,蟾名月华,蛛名盘丝,蝎名乙乌,蜈名千目。 这剑在五台派乃至整个天下都是极其著名的,五台和华山两派不少弟子都模仿它祭炼自己的飞剑,比如金身罗汉法元的飞剑,放出去是几道红线,而不是正常的剑光,那便都是仿造盘丝剑所炼,还有的人飞剑是弧形,仿佛吴钩状,那是仿造乙乌剑炼成。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茅山花了近十年之功才练成这套飞剑,岳清给紫云宫的建议是五人分炼,反正这种级别的飞剑单独拿出一口来,也已经可以纵横天下了,若遇到危机时刻还可以五剑合璧,那才是无坚不摧。 初凤带着大家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初凤炼毒龙剑,二凤炼月华剑,三凤炼盘丝剑,慧珠炼乙乌剑,冬秀炼千目剑,五女每人执掌一口。 紫云宫宝库大开,倾其所有,拿出最好的材料来炼制剑坯,然后熬炼五毒浓浆反复洗炼,再以特定的符咒加持祭拜。五剑脾气品性不同,所用方法也不相同,有的用毒砂打磨,有的用仙火炙烤,有的用毒液浸泡……因此五女平时在各自的殿中炼剑,每隔二十五日聚到黄晶殿来,一起合璧祭炼一次,二十五次之后,飞剑便算小成,为了增加威力,岳清还把混元副册里面记载的五毒剑阵拿出来教给她们演练。 在炼剑期间,初凤颁布紫云宫宫规律令,共十二条戒律,岳清又帮着她修改增减,最后达到三十七条,上到宫主,下到侍女,全部都要遵守,若有违反,便押到天刑室接受惩罚,初凤还请许飞娘和岳清做紫云宫的客卿长老,监督紫云宫的法令。 三凤和冬秀开始时候还不在乎,以为只是为了约束宫人所制,后来有一次南海斩杀毒蛟,肆无忌惮地用磨砂害了不少渔民,初凤知道之后,真的丝毫不讲情面地将她们送进天刑室,火烧针刺,死去活来十二次,此后方才有所收敛。 岳清看初凤并不是嘴上说说,真的把事情做下来了,这才把“镇宫”之法教给她:“这紫云宫深藏海眼之中,内有金庭玉柱支撑,宫主只需用禁制将全宫根基与海眼相连,一旦真到了强敌来夺宫灭门,咱们抵挡不住,将要鱼死网破之际,大宫主便发动禁制,将金庭玉柱折断,震破海眼,放出地肺里的无穷岩浆地火,煮沸南海,到时引下无边浩劫,便是峨眉派的三仙二老,魔道的三魔五怪,佛门的四僧二尼也不敢拼着道行尽毁来跟你玩命。” 初凤听了之后犹豫不决:“紫云宫深数百里,上下六十三层,若想将它跟下面的海眼连成一体,可非等闲手段能够办到。” 岳清笑道:“只要大宫主信得过我,我愿意帮大宫主完成此事。” 初凤听了大喜:“道友如此恩情,让我如何酬谢?”她想了想,“若是道友不嫌弃,以后我们便以姐弟相称如何?” 岳清也挺高兴:“既然大宫主如此抬爱,我便高攀了!我们五台派有一门道术叫做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禁制,能够以秘魔法力勾引诸天星辰的力量,也能反其道而行,以诸天星力衍生秘魔神通,二者生生不息,永无断绝。我师叔摩诃尊者最擅长此术,他所炼大小诸天秘魔神雷一旦发动,方圆千里之内,地水火风一起沸腾,五行四大相互摩擦,连续狂暴,禁圈之内,飞潜动植全部化为灰灰,山川河流也要被移成平地。用来毁掉紫云宫,炸穿海眼已是足够了。” 初凤听得目眩神驰:“竟然有那般强大的威力?” 岳清点头:“过去恩师在时,都不允许我们祭炼这样的法宝,他认为即便被人杀了,也可以转世重来,然而一旦用这样的宝物造成天地之间的浩劫,可真要万劫不复了,因此……因此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我当年为了防止峨眉派赶尽杀绝,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有需要的东西。大宫主……” 初凤佯怒:“还叫我大宫主!” “哈哈,姐姐宫中宝物堆积如山,更有许多帮手,若要完成禁法,倒也不难,至多五年,到那时便是嵩山二老想要紫云宫,也不敢贸然强夺了!” 岳清将设置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禁制的阵图画出来交给初凤:“此禁法能够勾动诸天星辰之力,产生秘魔感应,乃至颠倒阴阳,搅乱五行,因此需要大量的五行精气来作为基础,你得帮我找五个人来凝聚五行精气。” 初凤五女都要炼剑,只有金须奴和许飞娘是闲着的,还缺三个法力差不多的高手,初凤犯难,岳清索性帮人帮到底,让许飞娘出去请四位同道来帮忙,许飞娘去了半日,回来时便带着武当派的四位剑仙,有根禅师、诸葛英、癫道人和随心一。 武当派跟五台派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比跟峨眉还要亲近些,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世时候,他们四人的师父叫混元祖师为师叔,细算起来他们比岳清和许飞娘要小一辈,不过双方相交数百年,也不细论这些,皆是各论各的,算是平辈道友。 许飞娘将他们给紫云宫众人引见,四人见了宫中诸般奇景,暗自赞叹,紫云宫诸人也佩服他们道行深厚,气度非凡,拿出宫中最好的仙酿奇珍相待,倒也宾主尽欢。 岳清先用赤铜炼成五个灵气炉,安放在紫云宫最底层,位于水眼的上方,武当四友一人主持一个,许飞娘在中央上方总持全局,一起施法穷搜天地之间的五行真气,聚到炉中。 岳清跳下海眼,立刻被那来自于地心的无形吸力拉扯,连用来护身的太乙五烟罗都有些扭曲变形,他右手指定双剑,化作一道梭形银光,分开扭转激荡的水路,左手持璇光尺,缓缓下降。 岳清在漆黑的海眼之中盘膝而坐,璇光尺横在前胸,化生出五个光圈悬在头顶之上,他手掐灵诀,施展诸天秘魔禁制,勾动天上星辰之力,璇光尺五个光圈分别跟金木水火土五星遥遥相对,产生感应,吸摄五星光气下界,五星并不同时出现,因此每天都有特定的时辰,轮番吸摄。 048 修炼·天一真水 许飞娘带着武当四友在上面用功,将从天地之间吸摄来的五行元气每五天送下来一次。 岳清也在下面努力,用璇光尺放出来的五个彩色光圈将五行元气接住,他自己从天上五星西来的元气属阳,许飞娘五人在地海之间搜集送下来的数阴,全部聚集在五个光圈里面,他默运太乙玄功调和阴阳,他这一派道法中太乙中的“乙”,便是太极图阴阳鱼中间的那条线。此功法既能将太极分化成阴阳两仪,便是先天转后天,同样也能将阴阳两仪混元成太极至无极,便是后天转化先天,如今他便接住璇光尺将两种后天五行元气转化为混元真气。 这样一点一点炼出来的混元真气,即便经过十年八年也只能是小成,真气外放出来之后,勉强可以跟一般的仙剑对抗。 岳清拿出天一真水,取一滴送入头顶上一个光圈之中,那里面已经被阴阳两种水行元气布满,天一真水进入之后便被分解。 所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第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昔年伏羲根据河图参悟出这些天地生成之奥妙,证悟天地大道,从而藉此做出先天八卦,在天下所有道家各宗派里,对这些的研究,陈抟老祖无疑是首屈一指的。 外人只到天一真水一滴能够化成一个湖泊,用来化合神泥,解救火灾,亦或是合药炼宝,实际上那只不过是这水的后天效用。天一真水是昔年天一金母所炼,那金母乃是先天五行精气之中的金气所化,西方白帝的女儿,所练出来的这天一真水也具有先天五行元素的神奇奥妙。 一滴真水落入光圈之中,光圈顿时大放异彩,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了千万倍,真水立刻被分解化生,水行真气暴涨之下,五行失衡便要发生毁天灭地的狂暴,岳清将一颗混元金丹吞入口中,运足三百多年苦修而成的道力全力压住,催动璇光尺将水行化生,以水生木,方泄水气,再助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个光圈依次闪亮,循环一周之后,水行得了金行相助,光彩比之前又强了十倍,如此往复,只过了三百六十五个周天循环之后,五行元气相生相克,才逐渐达到平衡稳定的状态。 岳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按照太乙真解上面所记载的仙法,使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回合中央土行,以河图为象,合成一股混元真气,再将其一点一点吸入体内,然后缓缓炼化,使其跟自身真气融为一体。 当年天一金母炼制这真水本是为了压制隐藏在海底的超级火山,每一滴散开都能化成一片湖泊,炼化之后所生成的混元真气也是无穷无量,几乎相当于岳清辛辛苦苦十余年的修炼,他一共用了二十四滴,每次耗时一月,共是整整两年时光,体内的混元真气不断地增源培厚,同时锻炼骨肉筋肉,乃至于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都不停地洗伐锤炼之下产生质的变化。 用了二十四滴,葫芦里面的真水已经所剩不多,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岳清将葫芦收起来。 上面的五行真气仍然不断地输送下来,岳清办完了自己的事,终于开始着手帮助三凤布置阵法。不过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耽误了两年时间,但如今他功力大涨,随手凭空划去,一道道符箓随画随生,飞入周围黑沉沉的海水之中,有的固水,有的转水,有的驱水,满足周天之数的三千六百道符箓按照他的意志,乖乖地在漆黑的海眼里面排成水阵。 水阵既已完工,再布置其他四行法阵,如果是以他原来的道行,单在水眼里保证自己不被吸进地心就很勉强,想将这水阵布完最少也得半年时间,如今只用了数日便完成。 五行阵势布完,再刻录秘魔符箓,勾引异域魔力,继而吸摄诸天星辰之力,二者相互糅合,混成一颗颗秘魔神雷。 如果不来发动,这阵法平时的时候会自动吸收外力凝成一颗颗雷珠,越来越多,只要超过三年,雷珠便积攒足够,一旦发动起来,仙凡俱不能当,炸碎紫云宫,爆破海眼是足够的,到那时引发地心阴火喷发,南海必然整个煮沸,引发出来的浩劫足以让几个金仙受天诛陨落,就算已经飞升到了仙界,恐怕也会以触犯天条,而被天帝惩罚,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灾难。 岳清将阵法布置完毕,又亲自进入法阵核心,以混元真气刻录了九道太乙神符,这符藏在阵心当中,只有自己才能够进来,就算是初凤下到里,在外面也决计发现不了。而这阵是靠秘魔感应来发动的,初凤若要跟敌人拼命同归于尽驱动秘魔,必要通过这九道神符,那时自己立刻就会知道,而只要自己不愿意,秘魔被神符所震慑,就无法发动禁法,算是给这里多加了一重保险。 况且这种丧阴败德,引发天地浩劫的事情,本来主要的功能就是用来威慑对方,使其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一般情况下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从水眼出来,许飞娘最先迎上来,看他气度与之前迥然不同,惊喜道:“成了?” “成了!”岳清向初凤道,“幸不辱命!这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禁制我总算是布置完成了,待会我把祭炼的三十六手法诀交给你,你自己再以精气炼上四十九天,到那时元神与秘魔禁制相合,无论你身在哪里,只要一动念间,就能够使这里灰飞烟灭,跟敌人玉石俱焚。相信有了这一重保证,就算是那些修炼千年的老怪物也不敢轻易来为难紫云宫了。” 初凤大喜:“立刻排摆宴席,宫中大庆七天!一则庆贺五毒仙剑炼成,二则庆贺秘魔禁制完毕,三则感谢诸位道友不辞辛苦的援手,日后几位若有能用得着我们的,紫云宫必然全力以赴!” 原来,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们的五毒仙剑也已经练成了,就在前几日,初凤带着大家到外面斩鲸试剑,果然威力大得出奇,这会又听得岳清这里把禁制也祭炼成功,紫云宫从此没了后顾之忧,因此才这么高兴。 大阵炼成,紫云宫的安全便多了一重保障,紫云宫上下全都喜气洋洋,唯有慧珠依旧淡然,金须奴更加担忧。 三凤的葫芦也已经彻底祭炼成功,能够随心运用,再加上新炼成的盘丝剑威力大的出奇,如今纵横南海,紫云宫周围万里海疆之内,再无人一个是她敌手,越发地得意横行,若非有初凤在上面压着,她就更加地肆无忌惮了。 如今三凤隐隐成了紫云宫中的二号人物,行事起来说一不二,只要说句重话,宫中的弟子奴仆全都噤若寒蝉,她极为享受这种威风八面的感觉,心里多少还是念着岳清的好,连连举杯致谢,并且跟初凤说:“大姐,岳师弟为了咱们连镇派神剑都拿出来了,还花了三年功夫为咱们布置阵法,还有许姐姐和武当派的四位道友,咱们可得好好地感谢人家!” 初凤也很高兴:“那是自然!” 岳清笑道:“既然是要感谢我,那么能不能由我自己来选啊?” 众人听完一怔,尤其是三凤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张口,正要说话,初凤已经说:“只要我是紫云宫里有的,弟弟尽管开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岳清身上,这紫云宫乃是人间仙府,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大家纷纷在心里想:若我是岳清会开口要什么?有的想要灵药,有的想要珍宝,有的则想加入紫云宫成为这里的第七位主人。 049 收徒·飞星双剑 岳清的答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姐姐也知道,我欲复兴五台派,恢复恩师当初在时的光辉业绩,只是独木难支,很是力不从心。我三年前的时候便和师姐商议,打算从这里回去便打开山门,广收门徒,只是姐姐也知道,天下好弟子难得。”他用手一指末席的陆蓉波和韦容,“我看姐姐这两个门人法力最高,便想厚颜恳请姐姐割爱,让他们转投入小弟的门下。当然了,我是看他们所学俱不是宫中嫡传,因此才敢开这个口,其实我是挺喜欢吴藩的,可惜那孩子修炼的是你们宫中正宗的地阙金章,只恨跟我无缘了!还请姐姐能够成全!” 黄晶殿内一片寂静,吴藩是最想跟岳清走的,见岳清没选自己还很沮丧,等听到了后面的方才又高兴起来,内心里对岳清很是感激。至于陆蓉波和韦容,直接懵在当场,他们都没想到自己将会面临被人要走的命运,跟其他人一起,呆呆地看着初凤,等她决定。 初凤也没想到岳清会提这个要求,他想到了岳清会跟他要紫云宫中的各种天财地宝,甚至是观看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就是没想到他会要人。 初凤的第一反应是岳清跟陆蓉波还有韦容事先串通好的,只是他这两年多都在海眼地下,根本没有见陆、韦二人,甚至她还听说,岳清来的第一天,韦容酒卷了他的面子,因此不像是双方串通在使手段,而且岳清给的理由也挺充分,让她随即打消了疑虑。 至于要不要同意这个请求,初凤则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陆蓉波本来就是功行圆满准备飞升的地仙,虽然是以神仙境进行飞升,但那也是飞升啊,结果飞到一半,被三凤用魔砂打散了飞升道光,跌落下来,几乎是强逼着带回紫云宫做门人的。 至于韦容,进宫之前也已是散仙修为,他来的动机也很可以,是在三凤捉了陆蓉波之后,上赶着过去拜金须奴为师,请求二人将自己一起带回宫中的,而且入宫之后,并不像吴藩那样贪图沉迷宫中景致珍宝,而且经常跟陆蓉波鬼鬼祟祟,恐怕没看好心。 这样的两个人,在紫云宫的时候,初凤仗着法力神通,不怕他们翻出花来,但如果能够送出去的话,尤其是还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她自然乐得顺水推舟:“陆蓉波,韦容,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们新的师长!” 两人还没权衡出来利弊得失,未来的命运就被初凤给定下了,知道大宫主虽然心慈意软,但说出话便再难改变,身居龙潭虎穴,无力反抗,只好双双过来拜师。 岳清摆手:“先听我把话说话,从今天开始,二位便脱离紫云宫,加入我们五台派了,在场的诸位都做个见证,尤其是武当四位道友,你们属于第三方,做这个公正正好。我立志改革过去的教条规矩,从现在开始,五台派弟子不再男女杂收,而是男收男,女收女,因此陆蓉波,你便拜在许师姐门下吧。” 陆蓉波心里是讨厌许飞娘的,不过此时也不敢拒绝,过去给许飞娘磕头。 许飞娘笑眯眯地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回去之后为师便将本门太乙真解传授给你,将来保证你修成阳神,天仙飞升。”说完向三凤和初凤道,“二位宫主,陆蓉波既然归入我的门下,她那本命元牌是不是也该给我了?” 初凤一拍额头:“这个我倒是忘了,三妹,那本命元牌在金庭玉柱内存放,你去取来。” 原来,因为陆蓉波是被逼着进宫的,初凤怕她背叛逃走,特地用魔法修炼了一面本命元牌,将陆蓉波元神禁制,只要她逃走被发现,将那元牌发动起来,陆蓉波就会被魔火焚身,不出两个时辰便要形神俱灭。 三凤如今志得意满,跟许飞娘又情同姊妹,也没什么不愿,径去取了元牌回来交给许飞娘。 许飞娘将元牌拿在手里,两手一搓,掌心涌出五行真气,相互摩擦之下,元牌上面的魔法禁制纷纷破碎,最后整块纯金打造的牌子也熔成金水。 毁了本命元牌,许飞娘又拿出一个葫芦:“昔年我曾经在崆峒山广成子修道的洞府以内得到几件法宝,俱是五千年前广成子在世的宝贝,这葫芦里面有上古仙人以大.法力于正午时分搜集凝炼的至阳之气,凝成太阳真火藏在其中,又在火里养炼了七七四十九枚太阳神针,几千年下来,已经具有无穷威力,专克阴邪一类的法宝。你是元婴之体,最怕邪教妖人觊觎,他们的各种阴火阴雷对你伤害极大,有了此宝护身,当可保你周全。” 陆蓉波没想到许飞娘竟然会把这样好的宝物给他,登时惊愕得愣在那里,许飞娘把葫芦送到了她的手里方才惊觉,赶紧再次拜谢,在满殿嫉妒和羡慕的目光当中,将葫芦接了过去。 陆蓉波之后便是韦容,拜岳清为师,岳清拿出自己的双剑郑重说道:“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我会把我毕生所学都交给你,以你的资质悟性,将来天仙位业绝不难成就,就算是金仙境地你也并非绝对无份。这双飞星剑是你师祖当年赐给我的,现在我就把它们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够以身作则,作为五台派的大师兄,为师弟师妹们做出表率!” 韦容接过双剑,只见两口宝剑仿佛晶玉,通体近乎透明,调转之际,光润波转仿佛有液体在流动一般,轻轻一挥,便撒下偏偏银星,竟比自己原来师父用的还要好上十倍! 跟陆蓉波所得的那广成子留下来的太阳神针相比,他得的这双宝剑似乎要逊色不少,但这剑是太乙混元祖师所炼,又被岳清随身祭炼了三百多年,这个意义十分不同,对于岳清把他和陆蓉波从紫云宫要过来当徒弟这件事,他还没有弄清楚二人的真切用意,心中免不了忐忑,但如今岳清把这随身飞剑都拿出来给他,陆蓉波也得了那样一件人人眼红的法宝,一时他的心里有些沉重起来。 冬秀带头恭喜二人收得佳徒,其他人也跟着连连敬酒。 初凤道:“这次为本宫炼阵,武当四位道友也是出了大力的,如今你和许道友得了便宜,他们可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了两年苦力了!” 岳清笑道:“他们跟我和许师姐都是好多年的交情,他们亏了只管我要,姐姐你也不必理会他们,只管领我的情就是了!”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所有的事情全都办完,岳清和许飞娘又在紫云宫住了旬日便开始张罗要走,初凤等人苦留不住,只好约定日后得空了再来拜访,临走时给每人都送了不少紫云宫出产的晶砂灵药,全宫上下全部都出宫到迎仙岛上相送。 八人离了紫云宫,一路向北,剑光迅速,不多时已经到了海南岛上空。 岳清邀请武当四友日后去五台山做客:“自先师去后,五台派四分五裂,师兄弟们要么退隐不出,要么转投别派,更多的是没了约束,跟一干邪魔外道混在一起,自甘堕落,怙恶不改。我和师姐想要重整五台,再现当日恩师在日辉煌。思来想去唯有从严格门规律令开始,想要效仿当日贵派心明神尼和灵灵子道友故事,和师姐到五台山祭炼太乙阴阳剑,仗之清理门户整顿教规。” 武当四友听了暗暗吃惊:“二位这般魄力着实令人敬佩,只是……只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时,贵派教规便不限与魔教来往,这些年来诸位道友为了向峨眉派报仇,更是倾力结交,势力牵连庞杂,远比当年我武当派更加艰难。” 050 原委·茅山小聚 听了武当四友的话,岳清决绝地说:“虽如此,师恩厚重,峨眉仇深,不能不报!我和师姐这些年攒了不少材料,这次又蒙紫云宫三位宫主慷慨相赠了许多,足够开炉的。因人手不够,这又迫不得已拉下老脸,还得麻烦四位道友相助。”他笑道,“这次四位在紫云宫帮我们忙活了将近三年,耽误了好些功行,正好这次炼宝,二劳并酬,事成之后,送你们一套八阳至宝,以资酬谢。” 武当四友赶紧推辞:“且不说咱们私底下数十年的交情,单是冲着道友这番同道济世之志,我们便不能袖手旁观,那八阳四宝是贵派至宝,听说当年蒋三姑曾经炼了其中两件,仗之纵横天下,连败峨眉派诸位高手,二位此举更要难过开宗立教,将来势必要广收门人,还是把宝物传给弟子们吧。” 岳清自然不能反悔,只说一定要给,否则便要去找别人帮忙,武当四友才终于答应下来。 武当四友多年在外,如今急着回武当山,过了广东便分开,岳清和许飞娘则赶来茅山。 四人刚到茅山附近,就被护法神发现,云层之中现出一片金光,金光之中有四个三丈多高的金甲神人,分别手持降魔杵、斩魔剑、镇魔塔、戮魔弓拦住云路:“茅山圣地,不得无礼!要通过的,须上升到五千米之外,或者绕行。要进山的,可到山门处步行上山。” 岳清笑道:“老李!老张!你们不认得我了?当年是谁受了我的通灵碧玺香的?” 那金甲神人凝神于目,眼中射出两道金光,向岳清他们望了望,也笑出来:“原来是岳道友和许道友!多年未见,你们的道行越发高深了!” 岳清道:“柳贤弟终于肯把你们放出来了,这些年你们在壶里闷坏了吧!” 这四个护法神原本都是南北朝时候的邪派高手,和峨眉三老同时代人物,辈分比如今凶名赫赫,被称作邪道三大巨擘之一的轩辕法王还要高。他们是一胞四胎的兄弟,向来横行无忌,作恶多端,被茅山祖师爷陶弘景引九天神雷击死,本该魂飞魄散的,陶弘景算出他们命格奇特,异于常人,便用宝壶收拢他们的残魂,并且跟他们约定,要他们给茅山做三千护法,三千年后,禁制他们的道法自动失效,到那时他们也都功行圆满,可飞升到天上继续做神仙。 这四个护法神已经修行一千多年,修炼陶弘景传授的道法,走以鬼仙入地仙的路子,如今也是鬼仙巅峰的境地,当年茅山和五台两派交好,岳清跟随太乙混元祖师来茅山,没少见他们,相互之间极为熟悉,甚至岳清还特地去北海无定岛陷空老祖那里为他们求过通灵碧玺香,四神受过他的香火,身体更加凝炼,因此很领岳清的情。 茅老道飞升之后,茅山派发展方向转向世俗,连护法神也收入壶中,每日只派小道士上三支草香祭拜,如今护法神都放出来了,看来柳步玄兄弟真的要大干一场了。 闲聊了几句,护法神便放开云路,请岳清下去:“掌门已经在上清宫准备好香茶了。” “岳师哥!”柳步虚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 柳步玄眼光最是敏锐,上下打量几眼:“短短三年岳师兄竟然精进若斯!简直不可思议!” 岳清给他们相互介绍,许飞娘跟他们也是熟人,说笑了几句,然后就是两个新收的弟子。 柳步玄看着陆蓉波,惊讶道:“你是元婴之身?” 陆蓉波刚要说话,岳清在旁边道:“她可不是外人,她便是当年人称陆地金仙,在莽苍山兔儿崖玄霜洞修真那位陆敏的女儿。” 一句话说的一屋子人除了许飞娘之外都愣住,小辈们在想这位陆敏到底是何许人也,陆蓉波和韦容则一直怀疑岳清和许飞娘的动机,此时听他叫破自己的根底,顿时就变了脸色,韦容更是护在陆蓉波面前,几乎要放出飞剑了。 柳步玄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那陆敏就是极乐真人的记名弟子那个?” 岳清点头:“不错,当年我们五台派开炉炼宝,恩师邀请极乐真人,那陆敏正好在五台山附近碰见真人,适逢其会,便上山观看,跟咱们曾经在一起饮过揽月仙酿。” 柳步虚这时有些印象,点着头又把陆蓉波打量一番:“大侄女,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岳清道:“她本已经功行圆满,准备以神仙之境飞升仙界,元婴离体升空的时候,被三凤遇见,当时初凤要炼神砂甬道防御敌人,人手不够,便把人都派出来分头寻找门人奴仆,结果三凤就正好撞到当时正在飞升的她,用魔砂破了飞升时候的神光,将她逼下来,带回紫云宫,用固元神胶凝固了身体,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陆蓉波听他把自己的经历如数家珍地说出来,来龙去脉全都清清楚楚,竟然好像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一样,不禁惊讶非常,以为全都是岳清用先天神卦算出来的,心中暗叹仙法高明。 岳清说道:“极乐真人跟我师父乃是故交,当年我们和你爹也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咱们也确实不是外人,看你在紫云宫受难,我不能不管,因此才找借口把你要过来。况且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父亲只是极乐真人未入门的弟子,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所学到的道法也只能修到神仙境界,以元婴飞升。我们五台派有金仙道统,乃是昔年通玄真人所留,又有天仙道统,是希夷老祖所留,你入了我们五台派,日后便是你们这辈的第一女仙,以你的资质悟性,天仙位业绝对不难。当然,要是你执意不肯的话,我们也不会逼迫你,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我们五台派如今虽然落寞却也真没有抢着收别人做徒弟的道理。咱们之间有这层渊源,你若是后悔拜师那也由你,你说个地方,不管是你父亲当年修炼的玄霜洞也好,你们陆家祖辈所居的快活村也好,我都送你过去。” 陆蓉波听他说完这番话,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把自己从紫云宫里要过来竟然是个原因。话说现在五台派的名声还没有后来那么差,对于加入五台派她不是很反感,虽然对许飞娘有些反感,但对岳清还是尊敬和感激地居多。 另一方面,确实向岳清所说的那样,他爹陆敏在极乐真人那里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只是个未入门的,修的道术也是未入门的,极乐真人虽然为弟子和妻妾拖累没有飞升,但确确实实已经是金仙境地,比许多已经飞升的天仙还要强上许多,然而陆敏的到得功法却着实不怎么样,陆蓉波落到了这部田地,陆敏也是兵解之后,元婴飞升,到天上做个受拘束的“毛神”去了。 陆蓉波现在离了这里,要么回兔儿崖玄霜洞跟儿子团聚,然后闷头苦修几十年,跟儿子在一起像老爹陆敏那样尸解飞升,自己这样也还罢了,但她那儿子可是天根地骨,资质非凡,即便不能成就金仙,天仙是绝对能够修道的,若是将来跟自己一样落了个尸解飞升,也太过可惜。虽然她也曾经推算过未来气运,算定要在紫云宫受尽苦难,方能够得峨眉派搭救,连同儿子一起进入峨眉派修行,但如今起了变化,难时未尽便先转了气运,脱离苦海,料想自己道力有限,将天机料错。 短短片刻之间,陆蓉波就下定了绝心,毕竟此时加入五台派,对自己对儿子都有极大好处,况且岳清这些人一看就都是正派仙人,许飞娘虽然之前在紫云宫跟三凤冬秀打成一片惹人讨厌之外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又给了她一个至宝太阳葫芦,因此拜服与地:“难女陆蓉波,承蒙师叔搭救,脱离苦海,再生之恩难以报答,既已经拜师,难女便绝无悔意,若存二心,愿受天诛!” 岳清听她这么说,才赞许地点点头,让她起来拜见诸位师叔,然后又指着那韦容跟柳步玄兄弟说:“这孩子就更不是外人了,他是凌虚子的小徒弟。” 051 商祝·合沙奇书 那韦容见了陆蓉波的经历,如今听他再叫破自己,也不意外,跪在地上自己坦白:“弟子师父是南海聚萍岛白石洞凌虚子崔海客,本名叫做杨鲤,我师父跟陆伯父交好,当年常带我去兔儿崖做客,因此与陆师姐相识。那日去玄霜洞向师姐请教剑术,正逢师姐遭难,因半路上遇到极乐真人指点,才换姓改名,主动拜入金须奴的门下,和师姐一起进入紫云宫,伺机助她离开。如今事情前因后果您已经尽知,我自有恩师,不能再该入别教门下。”他给岳清连磕了两个头,“首先谢前辈救陆师姊脱离魔窟,再谢前辈看重小子,赐下重宝。”他把双剑拿过来,双手奉还,“小子心意如此,是生是死,全都在前辈一念之间了。” 柳步虚在旁边看着笑道:“这孩子还挺倔强的,不过不肯忘本,倒是好的。” 陆蓉波正要求请,岳清摆手止住,向杨鲤说:“剑你先拿着,另外我在修书一封,你一并拿回去带给你师父,你放心,我们跟你师父也是故交,当年我还承他的情,从他那里得过一壶六阳换骨琼浆,那时候你还没入门呢,所以你也不用害怕,即便你不愿做我的弟子,从他那里论,也得喊我一声师伯的。”说完便让人准备笔墨,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杨鲤。 杨鲤听他这么说,方才放下心来,接过书信,又向岳清拜谢,然后便告辞出来回转南海。 柳步虚道:“岳师哥,你可有把握么?莫要丢了弟子又丢飞剑,我记得你那双飞星剑可是当年太乙师伯亲赐于你的。” 岳清道:“我把师传飞剑让杨鲤带过去,便有以五台派的第三代掌门相托的意思,又给他本身送了一份大礼,他绝不会拒绝的,况且他也深知咱们和峨眉之间的事,不敢得罪峨眉,他也绝不敢得罪咱们。” 柳步虚道:“岳师哥你可真豪气,自己还没当上掌门呢,就许了别人当掌门。” 岳清一笑,摆手把正在跟韦衎说话的司徒平给叫过来,三年功夫,司徒平已经由原来.经常要人抱着的奶娃娃长成了满地乱跑的小屁孩,在茅山上吃得好睡的香,柳氏兄弟也拿他当自己的亲传弟子教导,更有师兄韦衎照顾,他摆脱了原来苦孩儿的命运,性子也不那么腼腆自卑,养得白白胖胖的,又活泼爱笑:“师父,您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很想你,有一次睡觉梦到您,睡着睡着就哭醒了,韦师兄还因此笑话我……师父,这回你就别走了呗,要走也一定把我带着。” 岳清抚了抚他的头顶:“好,不过得看你的功课进展如何。” 司徒平赶紧说:“大小五行篇我已经都修炼完了,现在正在炼刘师叔教的太乙玄功。” 岳清已经看出来了,司徒平的资质确实不凡,而且肯吃苦下功夫,进境着实不慢。 “好!这次师父带你回五台山,给你炼一件好宝贝。”岳清放下司徒平,让他和韦衎去见过师姐陆蓉波。 这时候刘泉过来请罪:“我没能把合沙奇书带回来,还请师兄责罚。” 岳清笑道:“这几年我们虽然不在一起,但飞剑传书往来不断,你的事我已尽知。那合沙奇书本来就是人家师门的东西。” 柳步虚听见急忙过来问:“那合沙奇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刘师弟他也不说。” 岳清指着刘泉:“还是你来说吧。” 刘泉先向柳步虚赔罪:“此事关乎两派秘辛,之前未经过师兄许可,不敢外传,还请见谅。”柳步虚赶紧说不妨,让他快讲,刘泉便道:“大家都知道,合沙道长共是兄弟三人,老大便是大方真人神驼乙休,合沙道长排行第二,老三名叫铁鼓仙周萌。周仙人有三个弟子,朱缺、商祝和魏稽合称终南三煞。那合沙道长和周萌都是跟峨眉三老同时代的人物,因此算来终南三煞还是跟长眉真人同辈,我是最近几年才到终南山隐居,对他们是听也听为说过一次。昔年朱缺触犯交规,商祝和他一起受罚,魏稽是监刑。商祝本是为了同门义气,代人受过,每日被风雷锻炼,毫无怨言,那朱缺是心怀恶毒,先用花言巧语偏魏稽为他松缓刑禁,用法宝天辛神弩将魏稽害死,然后又趁着周仙人入定之时将其杀死。” “这个周萌我是听说过的。”柳步虚道,“我听师父讲过,他当年和他大师兄一起帮助峨眉三老在东海钓鳌矶大战西海老魔,将轩辕法王师徒打得亡命逃窜,没想到却被孽徒害死。” 刘泉道:“周仙人本想像合沙道长那样金仙成道,肉身飞身,只是合沙道长都走了二三百年了,他还在人间不得圆满,便退而求其次想要成就天仙境地,谁知却被孽徒所害,他已失了耐心,不再转世重修,而是直接以神仙境地飞升的。”刘泉叹息一番,“好在他事先已经算出好些事情,虽然和魏稽相继逝去,之前留下的禁制还在,朱缺肩上被先天五行真气所化无形大山镇压,并且被禁在山谷周围,不能离开。我按照师兄所推算的方位地点,到那里便将合沙奇书找到,回来时遇见商祝,大战了一场,我被他五行真气困住,正要将元神遁出带着合沙奇书走,他却停止攻击,给我讲了这番经过,我方知,这合沙奇书本就是人家师门的传承,并且还关系着能否解除他身上的禁制和诛杀叛徒朱缺,于是我便将合沙奇书还给了他,还帮他一起杀了朱缺。事后商祝带领小弟一起参悟那合沙奇书,共七十余日,言明此书我既有缘,跟他一起修炼,却是不可以传给别人。” 岳清点头道:“我当初让你去取书,因合沙道长已经飞升,他又没有传人,不愿将天书蒙尘。至于商祝和朱缺的事情因与得书与否无关紧要,没有在卦象上显示出来。你这样做也很好,咱们本门通玄真经,乃是老君在人间的正宗道统,不下于天下任何一门道法,合沙奇书得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况且你帮助商祝诛杀叛师孽徒,也是匡扶天下正气的大功之举,可为天下修行者的表率。”他没有丝毫的惋惜和责怪,反而大加赞扬,刘泉把一颗悬了三年的心放下,陆蓉波也是暗暗称奇,对岳清和五台派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之后,岳清又和柳氏兄弟聊了起来,时隔三年,茅山之上已经大变了模样,柳步虚的五个徒弟执掌五观,现在只有白云观和玉晨观接待山下香客,仁佑观和德佑观负责培训弟子,每个道观都有二百多名小道士学习画符念咒,扶乩召请,成绩突出者进入乾元观进一步学习驱邪捉鬼,祈福请神。柳步玄的三个弟子执掌三宫,崇禧宫负责戒条,监督茅山派上下纪律。元符宫负责传法,乾元观里有资质悟性全都上乘的,可进入元符宫学习真正的仙法。九霄宫则是高手们闭关进修,以及共同专研道法的地方。 岳清眼前一亮,茅山派这个经营模式,颇有些后世企业管理的意思,跟现今天下任何一派道门都不相同,或许是因为你茅山派在世俗之中插脚太深的缘故,据他所知,茅山派在人间可是有不少产业的,田地庄园,商铺钱庄,比很多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都要富有,现在茅山派发展成这样倒也不奇怪。这种模式跟传统的师徒传承各有利弊,孰优孰劣,一时之间还不好说,五台派将来要发展,他来掌舵,具体如何操作他还要好好研究一番。 岳清在茅山上又住了月余:“我如今道法初成,这次回去就要大刀阔斧地整顿教规,重定经纬,大干一番。我们那些同门,平日都是如何作为的,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这次的阻力可想而知,因此必须谋划周全,否则一着不慎,落得个身败名裂,这些年的苦心努力可就都要白费了。” 许飞娘面色郑重:“其他人也还罢了,有你我二人在尽能压制得住,唯有一个可虑的便是咱们的那位师叔,你整顿五台教规,他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还不会过问,但是如果他听说你得了太乙五烟罗,乃至于混元副册和通玄真经,势必不能善罢甘休,大闹一场,弄得灰头土脸还算是好的,他若是被激怒了,把那大小诸天十二秘魔神雷施展出来,将整个五台山端了,到那时又该如何收场?” 052 法元·金身罗汉 法元本名叫做何章,当年暗恋司徒平的母亲蒋三姑不成,一怒之下削去头发做了和尚,为自己起个法号叫做法元。他长得身材矮小,满脸横肉,看上去极为凶恶,身上常年穿着一件火红火红的袈裟。他不是真正的僧人,自然不守佛教弟子的清规戒律,非但喝酒吃肉,荤素不忌,袈裟也被他炼成一件法宝,走到哪穿到哪,不像其他庙里的主持,只有在开坛讲法时候才穿。 法元入门的时间比许飞娘还要早,威望在整个五台派他们这辈同门当中是数一数二的。自从混元祖师身死,脱脱大师坐化,五台派四分五裂,师兄姐弟们各奔东西,只有他还坚守在这里,想办法联络一切能够利用的势力跟峨眉对抗。 法元这些年为了报仇之事殚精竭力,昔日同门躲得躲,隐的隐,遇到他找上门去,大多找借口推辞不见,最近几年峨眉派越发兴盛,他颇有些孤掌难鸣之感,这日忽然见许飞娘和岳清带着弟子联袂上山,不禁喜出望外,连禅杖都顾不得拿,光着一双大脚丫子飞跑出去,抓着岳清的手激动地说道:“飞娘和琴滨能来助我,真乃天之大幸!德儿,赶紧去备一桌上等的酒席,为你二位师叔接风洗尘!” 进了文殊院,大家分宾主落座,岳清先把刘泉拉出来介绍,法元听说岳清代师授徒,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极为高兴:“终南山离我这里可不远,白水真人的大名我也常听,能得这样的高手入教相助,实乃天之大幸!” 岳清又把三个小辈拉出来见过师伯,法元也把自己的三个弟子叫过来拜见师叔。 法元指着第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说:““这个是我的大弟子,名叫俞德,根骨甚好,前些日滇西教主毒龙尊者看见,爱得不行,非教我让了去,给他做徒弟不可。” 岳清看那俞德长得大头圆眼,浓眉挺鼻,倒也相貌堂堂,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惨白的仿佛久病不愈,跟他师父一样留着光头,穿着袈裟,跪在那里给他磕头。 岳清多打量了几眼:“根器确实是不凡,只是看你模样,最近在修炼那阴魔入彀大.法吧?那是昔年北方魔教长老们所练得法门,需要引阴魔入体,与自己元神相互交.合,繁衍子魔。” 法元在旁边说:“你师叔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类掌故亦是无一不晓,博学多才,你跟着好生学问。” 俞德规规矩矩地回答:“是,恳请师叔不吝教导,师侄感激不尽。” 岳清看他这样性子,微微点头:“修炼这门功法,很快便能得到附体阴魔之助,获得种种神通,只是却极伤.精神,我道家修行,以精气神为三宝,那阴魔伏在你身上,却专门吸食这些,久而久之,你的道力不能再有寸进,而阴魔日益强大,外表看来,你的法术神通渐长,实际上却是以身饲魔,暗地里亏空。功夫越深,元神跟阴魔结合越密,将来不分彼此之时,你便彻底成了阴魔傀儡,到那时悔之晚矣!” 俞德惊讶地抬头看法元,法元有些脸红,挠了挠光头:“俞德根骨丰厚,若是学我的法子恐怕要等十年之后才见成效,因记得咱们混元经中册上记载的这么一个法门是个能够速成的,便传给了他,却不承想还有这许多妨害,那十魔经上面可没有记载。” 岳清这些年修炼通玄真经和广成子道书,见识眼光皆非常人可比:“要想修炼这阴魔入彀大.法,最少也要有天仙的水平,将自身元神练到纯阳无漏,再跟阴魔结合,方能够随心御魔,而不为魔所害了,不过若是真的修成天仙,那谁还会再去修炼这功夫?好在你现在道行还浅,亏损不重,等有空了让你师姑以她那龙雀环将你身上的阴魔驱除,再以混元金丹补还受损的元神,用不了半年就能够彻底复原。咱们混元经中册上的功法脱胎于北方魔教十魔圣卷,你以后不要修炼了,只把下册的太乙玄功练好即可,将来有了根底,再传授你上册的混元真气。” 俞德听了大喜,赶紧大礼叩谢。 俞德之后,是法元的二弟子秦朗,外号叫做飞天夜叉的,根骨也算不错,法元亲自帮他仿照自己的飞剑为他练了五口一套的红蛛剑。 秦朗身材硬挺,是个健硕青年,身上穿着黑衣,见师兄得了好处。偷眼看岳清和许飞娘的时候,颇有些期待。 法元对这个二弟也很得意:“前些时我带他去华山拜访烈火祖师,被烈火祖师一眼看中,说他门下竟找不出这样资质好的,还想让他去华山。” 岳清看了秦朗片刻:“你也还罢了,只是以后我和你师父师姑要中兴五台,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整顿教规,我们五台派毕竟是玄道正宗,名门大派,那些偷鸡摸狗,奸.淫掳掠,恃强凌弱的事情再不许做,否则被我们知道,必以飞剑斩你首级!” 他最后两句话说的声色俱厉,非但秦朗身子一抖,就连俞德也惊出一身冷汗。 法元这回才看出一点意思来,偷眼重新打量二人,只见许飞娘笑容满面地坐在那里默默喝酒吃菜,凡事竟然都是以岳清为尊,更怪的是他竟然说出要整顿教规的事情来,须知当年他们同门之中不乏行凶作恶之人,连太乙混元祖师也不严管,更是奇怪。 秦朗之后,是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似的黑和尚,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被兵器斩断缺失。法元介绍他叫做毛太。 岳清眯着眼睛看他,气势越来越重,他在紫云宫下海眼深处炼成混元真气,浑身气度与之前迥异,连法元也有些吃不消:“师弟可是看着我这个徒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入门尚浅,才刚开始练习剑诀。” 岳清缓缓地跟毛太说:“我记得你有个诨号叫做‘多臂熊’?哼哼,还是个横行东南五省的独脚巨盗?” 这下就连法元也惊讶不已,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俞德、秦朗则觉得这位师叔深不可测,至于毛太,已经浑身汗出如浆了。 “难怪我们五台派这些年来江河日下,再不复当年恩师在时气象,说出去,五台派的人净是些强盗窃贼,烧杀奸.淫之辈,也难怪江湖同道们也瞧我们不起。” 法元这下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他也没少做恃强凌弱之事,况且这些年他为了报仇也结交了不少异教魔道中的高手,岳清这下子可是连他也一起骂了进去。他看了看陆蓉波和司徒平三人,心想难道就你的徒弟都是好人,我的徒弟便上不得台面不成? 岳清看出法元不痛快,过去拉过法元宽厚粗壮的大手,语重心长地说:“师兄,我和师姐盘算过,咱们要重振五台派的威名,就得要上承道统,下整徒众。咱们是道门正派,不是邪魔恶道。这次和我师姐打算在太乙宫后面开炉,炼成一套太乙阴阳剑,仿效当年武当派心明神尼那般整饬教规,师兄你可要帮我们。” 法元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太乙阴阳剑是五台派十大镇山神剑之一,所耗各种天才地宝颇多,咱们如今不比从前,如何能够凑得齐全?炼法只记载在混元经的副册上,当年已经被朱洪那叛徒偷走!即便知道些零星炼法又有何用?况且即便炼成了,你还真能向旧日里的师兄弟拔剑相向,清理门户不成?” 053 中台·白龙挂壁 岳清跟法元说:“炼剑的材料我和师姐已经准备齐全,至于炼剑的方子嘛……”岳清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许飞娘,见她微微摇头,便转口道,“我和师姐也已经找到。我们这次要开天工炉,不止炼太乙阴阳剑,连两极圈和赤阳环还有极光剑这些也要一起炼出来,而且我已经答应送武当四位道友一套八阳戮仙刀。” “太乙天工炉!”法元这下把茶杯都掉到地上,“那炉子只有三百年前,师父凝炼混元真气时候开启过,还特地请了昆仑派的空了大师、武当派的心明神尼和青城山的极乐真人相助。给咱们师兄弟炼了不少法宝。你那双飞星剑便是那时候炼成的,我记得共是三口,还被极乐真人要去一口,说是拿去赏赐小辈。那炉非比寻常,只凭咱们几个如何能够做到?即便把分散在各地的同门都请回来,恐怕也无能为力。” 岳清说道:“人手不够咱们再找,况且咱们也不用像当年师父那样将六十四个孔窍全部打开,只开中央的阴阳殿和周围的八卦殿就好,咱们不不用开太极中枢,也就省下了一个中央主持的超级高手。我想到那时候我跟师姐主持阴阳宫,劳烦师兄去昆仑派请知非禅师他们过来帮忙主持四正门,我们已经跟武当四友谈好,请他们来主持四奇门,咱们又不炼混元一气球那样的超级仙器,这水平便够了。我只担心两点,一是咱们的对头知道咱们在这里开炉炼宝会来捣乱,尤其是峨眉派那些小人。第二个就是咱们那些同门,有那些眼热心黑的回来趁火打劫,比如云梦山的那位。” 听他提起摩诃尊者司空湛,法元都打了个哆嗦:“那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再去滇西走一朝,请了毒龙尊者过来,还有华山派烈火祖师,对了!我记得晓月禅师在滇西打箭炉隐居,若是能请得他来……” 岳清摆手道:“咱们这次炼剑是要整顿教规,之后要颁布新的戒律法令,若有不服故犯者,要么脱离五台,要么就以新炼成的太乙阴阳剑斩之!因此,第一个魔教中人就决不能找,况且魔道凶徒大多重利轻义,难保他们不趁火打劫。至于华山派那边么……虽说咱们两派数百年交好,但他们那边也是乌烟瘴气,秽乱满盈,暂时还是不要跟他们勾当。依我看,到时候可请来茅山派的三位道友,崂山还有两位,太行山也有两位,咱们这些人联手,再加上事先好生谋划一番,我想应该不会再有差池。” 法元担忧地摇头:“咱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抵挡得住司空湛的。” 许飞娘道:“咱们可以去武当山请半边老尼和灵灵子过来坐镇。” 法元面有难色:“武当派如今韬光养晦,自称再不过问正邪是非之争,半边老尼恐不能来……” 岳清沉吟道:“咱们门中良莠不齐,恩师坐化之后,彻底失了管束,更加横行无忌,作恶无边,人家看不上咱们也是有的,到时候只要师姐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毕竟这些年的情面还在,况且只是要她在这里帮忙坐镇,以防止有人心怀不轨罢了,料想她不会推辞。” 许飞娘赞成道:“我跟诸葛英他们谈起过,半边老尼曾说起过咱们的事,言道自从太乙混元祖师一去之后,门人之中便再没有一个争气的,情形每况愈下。私底下让门人少跟我们来往,说五台派门下个个自甘堕落,若还不知悔改洁身自好,一味和魔教厮混,将来必定要自取灭亡。” 岳清点头笑道:“说的也是事实。这还真是半边大师的性格,倒是她的原话。” 许飞娘接着说:“他们武当派男女弟子分管,半边老尼已经不止一次禁制武当七女参与咱们跟峨眉派之间的争斗。灵灵子还好些,他当年受过咱们师父的大恩,不好强令诸葛英他们跟咱们断绝来往,听诸葛英那意思,他师父每次说起咱们的时候,都未尝不叹息惋然。诸葛英还说,半边老尼曾跟灵灵子有过这样的话,除非五台派出来一位像当年灵灵子和心明神尼那样的能人,鼎革教规,重整山门,否则不出二十年,五台派就要彻底消亡于世了。” 众人一阵沉默,过了会,又下人进来禀报,说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到酒桌上接着谈,岳清把自己的想法跟法元说了一遍,提出来也得像武当派当年那样,从整顿教规开始,对于这一点,刘泉是十分赞成的,许飞娘则表示无所谓,但岳清杀了朱洪,替太乙混元祖师报仇,又把通玄真经传给岳清,算是他亲点的接班人,因此不管他是走玄门正宗路线也好,彻底魔化恢复昔年北方魔教也好,许飞娘是无条件支持。 而法元则比较不以为然,以为他是在跟峨眉派学,不过他虽然连连皱眉,倒也没有直接提出反对:“只要能振兴五台,复兴昔日大业,我都是支持的,只是其他的师兄弟们可就不好说了。” 岳清道:“师兄在咱们门里德高望重,只要你肯帮忙,一切就都好办了。” 法元、岳清还有许飞娘三人联名写了一封信,然后用飞剑传书送到各处,召集分散在各地的旧日同门回山聚会。 法元所居住的文殊院在东台望海峰,手下除了三个嫡传弟子之外,只有三十多个复杂洒扫的和尚,他把人都掉到中台山去,从山门开始打扫,黄龙宫、七星宫,先天阁,一直到黄极宫,该铲草的铲草,该擦灰的擦灰,岳清更是施展法术将山涧里的清泉引上来冲洗白玉阶梯。 进入山门之后不远就是黄龙宫,占地面积居五台派各宫之首,房舍极多,顺着山势绵延五里。这里是脱脱大师一脉弟子的居所,当年智通和尚在这里主持,想要上山拜见脱脱大师都要经过这里,最鼎盛时曾拥有三千徒众在此学道,如今却是瓦碎墙裂,蒿草丛生。岳清告诉刘泉,拿着银两到下面去雇佣些村民上山来打扫收拾,尤其是这黄龙宫,一定要整齐干净,日后有别处来的客人都要安排在这里居住款待。 黄龙宫后面有龙泉画壁,乃是一面十余米高,光滑如镜的峭壁,顶上有十二个泉眼出水,形成白龙挂壁奇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五台山开辟道场,驱逐佛教信众,为此还引来佛门十二位高僧斗法,双方大战一场,最终由道家极乐真人和佛门尊胜禅师共同出面劝和才算了结,太乙混元祖师施展法力移山挂水改动五台山的风水气势,将佛教的庙宇只在东台望海峰留了一座文殊院,其他的全部毁掉改建。 这座峭壁就是他那时从南海移过来的,原本是个大礁石,受千万年海上风浪拍击磨打,坚硬如铁,光滑可鉴,重有数十万斤,太乙混元祖师深入地下,引了十二道山泉上来,形成瀑布,当年脱脱大师就在这下面给数以百计的门人讲法传道,就连岳琴滨也来听过。 如今山泉已涸,石壁上铺满绿苔,藤萝垂挂,野花烂漫,虽然荒芜,却另有一番清静雅致。 大家走过白龙壁,来到七星宫。这里是中台山的主宫,当年脱脱大师在这里常住,他是五台派的大师兄,太乙混元祖师黄山斗剑失败,回来以后自知命不久矣,就将几个主要的弟子叫到跟前,宣布将道统传给脱脱大师,让他在自己死后执掌门派,哪成想他前脚走了不到一个月,脱脱大师也因急于求成,修炼大.法走火入魔,身体发火自燃烧死。 七星宫极为宏伟大气,共有七座宫殿,连在一起,前面有紫薇北极法台,五台派有什么大型的活动,或者是外敌入侵的时候,脱脱大师都要站在台上主持局面。 岳清告诉刘泉:“这里尤其要收拾好,下个月初八,等一干师兄弟都到了,就要在这里商议关系到五台派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说不定还要动手,让许师姐帮你把这里的阵法禁制都尽量补全催动起来。” 054 开启·太乙宫 出了七星宫,后面就不是谁都能上来的了,主路旁分一岔路,通往先天阁,那里收藏着太乙混元祖师从各地收集来的奇珍异宝,以及佛道魔三教的各类道书笔记,可惜当年脱脱大师坐化之后,大家各奔东西的时候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瓜分完了,抢得最多的就是司空湛,他几乎把一半的先天阁给搬到云梦山去了。 顺着主路一直向上,就到了黄极宫,这里是当年混元祖师讲法的地方,每年三元节的时候,混元祖师都会从上面的太乙宫下来,到这里为所有门人讲法传道。当年混元祖师在太乙宫静修时,就由脱脱大师带领这群师弟师妹们在这里演法切磋。 昔日场景兀自历历在目,如今却物是人非,大家俱都感叹连声。 黄极宫上面的山路就开始被云海封锁,不远就是凤舞亭,从这里可以通过虹光云路直达北台山上的冰极洞,若是继续向上,走过一百零八级白玉云阶,便来到太乙宫,太乙宫是只有掌门才能入住的,自从脱脱大师坐化之后就自动封存了,外面有混元锁仙阵,只有五台派的掌门使用混元真气才能够将仙阵打开,进入宫中。 岳清跪在白玉阶下,向恩师默默祝祷一番,然后双手扬起射出混元真气,那真气似黑白混合,打着旋射入云海之中,很快乳白色的浓云就开始沸腾翻滚,好像开锅了一般,一块块大大小小的云团迅速形成各种飞禽走兽的形态,小到松鼠麻雀,大到蛟龙巨鲸,游荡奔走,发出阵阵嘶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岳清额头上已经见了汗,这些云气形成的动物才如水帘一般向左右分流开启,现出一条纯由羊脂白玉铺就的阶梯。 岳清有些乏力,站起时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刘泉急忙过来把他扶住:“师兄?” 岳清摆手:“无妨,就是第一次开启太耗力气,以后就简单了。此处为整个五台山之中心枢纽所在,太乙宫一开,护山大阵便随之开启,地下的龙脉也被唤醒,周围万里之内的天地元气精华都会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不出三个月,五台山就会彻底变变样,走,我们到太乙宫去看看。” 法元看着岳清,眼中尽是惊骇之色,因为他知道,要开启太乙宫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五台派的掌门,第二是修炼有混元真气。五台派修炼混元真气的寥寥无几,不过四五个人,但包括司空湛在内都来试过,谁也无法开启太乙宫,今天岳清却做到了! 昨天岳清和许飞娘跟他说的太乙混元祖师显圣的事,他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形神俱灭,这人便彻底消失了,如何还能显圣?他虽然知道师父有一部天书,但具体叫什么并不知道,当初混元祖师传授给他半篇,他参悟许久不能通透,最后也就罢了,他无法理解“天地为炉,日月为碳,寄托元神,锻炼天元”的那种境界,自然也就不相信师父显圣,只以为这是他们两个用来召集同门,自封正统的一点手段,如今见岳清竟然将太乙宫开启,不禁对这件事又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太乙宫是太乙混元祖师穷搜天地之间的太乙精华送入天工炉里面炼出来的,整座宫殿有一座山峰大小,台阶门扇,窗栏庭柱全部浑然一体。 整座宫殿共有三十三层,主殿供奉着太上老君和通玄真人的巨型塑像,老君身穿道袍,腰系葫芦,左手拿着一柄芭蕉扇,右手持七星宝剑,座下是一只高达五米,形态威猛,面容狰狞的青牛,四足踏着祥云,悬浮云雾缭绕的水池上方。 通玄真人站在太上老君身旁稍微靠后的一点,头戴逍遥巾,左手捧着一盏古灯,右手里托着一卷竹简,座下是一直巨大的上古异鸟鲲鹏,双翅张开,仿佛在飞越大海。 岳清带着大家伙在这里拜了祖师爷,又参观了风亭、雨阁、雷池、电塔,还有阴阳烛、四象塔,八玄珠等处。 从太乙宫出来,岳清将云路封锁,开始分派执事,刘泉负责带人打扫各处宫殿,许飞娘负责修复各处废弃的阵法禁制,法元负责接待各处赶回来的同门,并且为他们引荐介绍,还有提前将岳清的计划透露出去,试探他们的反应。岳清则到北台山准备开启太乙天工炉。 五台派当年兴盛壮大,太乙混元祖师的嫡系弟子有二十多人,全都分散在各地,路程有远有近,最先赶回来的是火翼金刚胡式和芙蓉尊者孙福,这两人入门比较晚,属于小师弟级别,两人原本都是跟着法元混,虽然不是和尚,但也都剃了光头,披上袈裟。 胡式修炼的是炼体大.法,据十魔经上记载,修炼到极处能够万劫不坏,现在也能空中抓人飞剑,他的袈裟也是一件法宝,共是两片用玉环连缀而成,发动起来,便是两片翅膀,狂发魔火,势不可挡,因此得了个火翼金刚的绰号。 孙福修炼的是血魔化生大.法,能够发出魔火红莲,随手凝焰成莲,可以托住敌人的飞剑,因此大家都叫他芙蓉尊者。 前些年他们得罪了青螺峪的神手比邱魏枫娘,被魏枫娘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回五台山求法元庇护,怎奈法元也不是魏枫娘的对手,最后还是许飞娘出面,跟魏枫娘狠狠打了一架,将其逐走,从此这两人就开始崇拜这位忍辱负重的师姐,成了许飞娘的铁杆跟班,只要许飞娘一道飞剑传书,便是远在四极,他们也立刻全力赶到,因此这次见了有许飞娘署名的书柬就立刻赶回来了。 许飞娘将刘泉引荐给他们,二人立刻便叫师弟,他们只愿跟着师姐干活,至于五台派未来如何发展都是无所谓,也不用人分派,立刻露胳膊挽袖子就开始跟着许飞娘干活,修复仙阵的时候见师姐法力比昔年愈发高深,心中的崇拜就又加深了好几层。 两人回山之后第二天,脱脱大师的弟子智通和尚也赶了回来,他向来以五台派嫡传长孙自居,修道时间又长,甚至不把许多后入门的师叔放在眼里,这次接到飞剑传书,说法元三人要重整山门,中兴五台,顿觉这样的大事自己得去主持,不能缺席,因此立刻带着座下四大弟子赶来。 智通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庄严,一看便是个有道高僧,他随他师父脱脱大师专研过一段佛法,不像法元他们只是披着袈裟的假和尚,对佛法造诣颇深,尤其精善法华经,经常有其他寺庙的主持请他过去讲法,经过他这些年来的经营,慈云寺香火极度旺盛,很多人不远万里从外省赶到成都拜佛上香,在家人拜他为师的居士超过百万!整个蜀地一提起来慈云寺智通神僧,无不挑起大拇指称赞: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戒律森严! 智通并没有穿袈裟,身着一件黄色僧袍,右手拿着九环锡杖,左手托着紫金钵盂,满脸慈悲之色,身后跟着他最喜爱的四大弟子,也是天下闻名的慈云寺四大金刚:大力金刚铁掌僧慧明、无敌金刚赛达摩慧能、多臂金刚小哪吒慧行和多目金刚小火神慧性,每个人身高都超过九尺,跟铁塔相似,手里捧着莲灯、宝杵、玉塔、金轮四件法器,跟在智通身后驾驭一道金光降落在山门前面,本来他是想直接去七星宫的,怎奈防御阵法已经升起,他知道厉害,才落在山门,步行而上。 ———— 本周有推荐,继续一日三更! 继续厚着脸皮向大家求点,求票,求收藏! 忘了投票的,还没有收藏的都加紧了啊,在外站看的朋友也请到纵横来点一下,收一下,不过打开一个浏览器窗口,就是对俺最大的支持了!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无论是默默点击,默默投票,默默收藏的,还是在书评区发帖的,还有“天旭子贡”“wpf369”“那一笑的轻愁”“镇元小仙”“居不易”“千年璃梦”“小p寒”“nxzhg”“铁手有情”“荒羽云破月”“天上人间嫖客”“流云爱着红叶”“雲水行”“猪中豪杰”“萧中剑”“apharmy”“果冻的书”各位的捧场。愿玉帝赐福大家添财进宝,多福多寿,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055 慧明·大力金刚 因一切初创,法元让门下三个弟子轮流在山门前面看守,碰巧这会是那多臂熊毛太的班,他得知秦朗和韦衎在黄龙宫西边的林子里以切磋为名赌斗剑法,便撂下这边的差事跑去观看。 智通带着四大弟子迈步上山,刚到黄龙宫门口,就听见西面的林子里有喝骂之声,便唤过大弟子慧明:“你过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此吵闹!” 慧明脚下迈出,步步生莲,一朵朵金色莲花托着他飞快地赶到树林边上,看见里面四个人正在斗剑,其中两个自己都认识,俱是师伯祖法元的弟子,一个是老熟人常往慈云寺去的秦朗师叔,一个是新入门不久的多臂熊毛太,跟他斗剑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他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二位师叔不要着急,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秦朗入门较早,道行最高,又有师父赐下的红蛛剑,一放出去便是五道红线,看上去颤若游丝,攻势却极为凌厉。 韦衎跟随刘泉学道多年,剑术原本出自旁门,后来又在茅山炼了三年太乙剑诀,进步神速,跟秦朗不分上下。 二人赌斗,原本打了个旗鼓相当,但韦衎所用的乃是当年纯阳真人所留的炼魔仙剑,一口真气喷上去,便化作一条丈许长的金光,似蛟龙脑海一般上下翻飞,初时秦朗靠着剑的数量多还能抵挡得住,后来他把三口剑留在正面防守,其余两口一左一右向韦衎身后包抄过去,想法是挺好,只是他三口红蛛剑却不是纯阳仙剑的对手,咯嘣一声,正中央的一条红丝便断成了两截! 秦朗一看师传飞剑竟然被人毁去,顿时气得火往上撞,指挥剩下四道红丝合围向中央绞去。 韦衎也没想到自己能够绞断对方的飞剑,一愣神的功夫,周围四道红丝已经合拢上来,再要抵挡已经来不及了,多亏司徒平在一旁为他压阵,及时放出聚奎剑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光圈,骤然弹开,叮当连声,暴起朵朵红色火花,红蛛剑全被弹飞。 那壁厢毛太看见师兄的飞剑被绞断,本也同仇敌忾,见司徒平又已出手,便将自己的赤阴剑也放出去,大喝一声:“你们休要以多欺少!”他这赤阴剑也是一道红线,飞挑司徒平胸口。 司徒平还剑迎战,韦衎已经回过神来,向秦朗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淫贼破落户!竟敢向小爷下死手!小爷之前看在法元师伯的面上,才让着你,将九成九的手段都藏着没有使出来,随便拿出一个来也能打得你屁滚尿流!”他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知道如果刚才不是司徒平及时出手,自己恐怕就要被乱剑分尸了,气得暴跳如雷,毫不留手地向秦朗猛攻,秦朗五道剑光的时候就处于劣势,如今只剩下四道剑光更是不敌,被杀得连连败退。 慧明走进树林的时候正看见秦朗和毛太被两人压着打,剑光飞射,盘旋电转,将胳膊粗的小树砍成几截,断枝裂叶如雨般簌簌而下。 慧明是智通的大弟子,太乙混元祖师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入了山门,也有七八十年的道行,他绰号叫做大力金刚铁掌僧,一出手就是一只磨盘大的金光佛掌,在司徒平头顶上仿佛山岳一样生生砸落!这一下,无异于一块巨石从高中坠落,司徒平若被砸中,非得立即成了肉饼不可,幸亏他自幼学艺,年纪虽小,功夫已经不弱,默运五行真气,呼应诸天五行元气,施展木遁,身体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拖着向后疾飞。 “轰!”慧明一掌拍在地上,尘土飞扬,树枝崩碎,砸出一个半尺多深的掌形深坑。 慧明一击不中,又使大手向司徒平抓去,司徒平纵剑飞刺,巨大的佛掌之上金光暴起,竟然将剑捏住,司徒平手掐灵诀连催几次,那聚奎剑奋力挣扎,只是不能逃脱。 慧明使金刚伏魔手将司徒平飞剑抓住,收在袖间,然后又将大手二次发出。 司徒平失了飞剑,料想抵挡不了,急忙大叫一声:“妖僧厉害,韦师兄咱们快走!” 韦衎却不肯服输,仗着自己飞剑厉害,张口喷了一道真气在上面,纯阳仙剑嗡嗡震鸣,飞掠出去,与来抓人的光手相碰,只听得“啵”的一声,巨手便散成漫天金光。 慧明一见对方破了自己的法术,吃了一惊,等看清随着韦衎的喝骂迎面劈来的金光仙剑,顿时眼里露出贪念,他将僧袍一抖,便凭空失去了踪影,使隐身法靠近韦衎。 韦衎甚是机灵,见敌人失踪,立刻将飞剑召回,抵住毛太的飞剑。 秦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知道双方分数同门,即便失手绞断了飞剑,也绝不至于闹到生死相拼的地步,便即收手,想要去找师父法元来解决此事,谁知毛太不知好歹,使赤阴剑紧追不舍,慧明来助阵之后,他越发得意,卖弄精神,将一口飞剑催得化作三四丈长的一条红线,专挑古怪刁钻的角度攻向韦衎。 韦衎料想自己抵挡不住对方三个人,后来的这个和尚又如此厉害,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伸手拉过司徒平,纯阳仙剑化作一条金色匹练将二人裹在里面,拔地而起,直奔先天阁飞去。 现在刘泉正在先天阁里,他想去找师父求救,谁知剑光刚飞出不到百米,忽然被一层无形罡气挡住,连换三四个方位皆飞不出,慧明又在头顶上现身,手里托着一只莲花灯,轻轻一晃,二人周围的空气就着起火来,韦衎运剑护身,司徒平施法御火,只是到底跟对方功力相差悬殊,被一大团火焰包裹在里面,烧得须发打卷,皮肤干裂。 慧明在空中大声笑道:“小子,佛爷劝你一句好话,快快把你手中那口仙剑交出来,佛爷便放你们下山逃命,如若不然,便用佛火将你们炼成飞灰!” 韦衎大骂:“你个胆大妄为的妖僧!竟敢在我五台派门前撒野,识相的快快把我们兄弟二人放了,不然的话等我师父知道了下山来让你们全都粉身碎骨!” 慧明一愣,心说这两个小子怎么自称是五台派的?他看向秦朗和毛太,秦朗未及开言,毛太便抢先说:“你算那家五台的弟子,你师父算不算五台派的人还不一定哩!” 慧明听毛太这么说,便以为这两人的师父是哪个山沟里的散仙,见五台派式微,便来霸占了山门,自称五台派的,想到这里便向那莲灯之上又喷了口精气,催得烈火越发猛烈地燃烧起来。 秦朗大声说:“慧明师侄快快住手,这两人确实是咱们五台派的,虽然狂妄无知,教训教训也就是了,千万不可伤及性命……” 他话音未落,便见山上飞下来一道金光,伴随着喝骂:“妖僧敢害我的徒儿!”刘泉身剑合一头下脚上直飞下来,剑势如虹,直取慧明。 慧明看出厉害,料想自己抵挡不住,急忙将身子一晃,又失去踪影,不过仍然在暗中控制火焰去烧韦衎和司徒平二人。 刘泉御剑飞至,先拿出得自终南山的青蜃瓶,口念真诀,伸手一指,瓶中喷出一道五色光气,将火焰摄住,凭空一卷,便如长鲸吸水一般收入瓶中。 韦衎和司徒平两人虽然体内有五行真气护体,仍然被烧得头发有大半都成了飞灰,衣衫处处破烂,前胸后背好几处皮肉焦枯,甚至露出被烧黑的骨骼,二人皆受了火毒,踉跄着跑到刘泉跟前,便两眼翻白,昏死在地。 056 质问·嫡子长孙 刘泉看见韦衎和司徒平重伤昏倒,气得怒发冲冠,见对方还不敢露头,他取出一盏古灯形状的法宝,此宝名叫寒犀照,是他师父苦铁长老取洪荒异兽寒犀之角炼成,专破各种隐身法术,下面有握柄,轻轻一晃,便暴起数亩方圆大片的冷焰寒光,扫荡之处,慧明的隐身法立刻被破去。 刘泉看见满脸不敢置信的慧明,也不说话,伸手一指,两口飞剑交叉剪去。 慧明急忙化一道金光飞遁,刘泉双剑在后面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折断。 刘泉剑势疾速,瞬息之间便追到慧明身后,正要将他砍成三截,忽然一声佛号响起,凭空落下青红黑三道光华将他双剑抵住,刘泉往林外看去,只见一个长眉高瘦的僧人正在御剑跟自己对战,身后还站着三个帮手,心里微微吃惊:五台派还没开张,就有这么多人打上门来了! 智通也是惊诧不已,心想哪里跑来一位这样厉害的高手!忽然看到刘泉所用飞剑乃是峨眉派罗浮七仙之一风火道人吴元智的风火双剑,顿时怒道:“你这峨眉派的走狗,竟然敢来五台山放肆行凶,今日让你难逃公道!”言毕使出五台派嫡传太乙剑诀向前猛攻。 智通是五台派嫡传的长子长孙,刘泉则先后跟随叱利老佛和苦铁长老学道,尤其叱利老佛是西方魔教的鼻祖,跟太乙混元祖师平辈论交的人物,刘泉从两位老师那里学的剑术就很惊人,之后三年又在茅山精研五台派剑术,功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人将五口剑绞在一起,杀了个难解难分,忽然看见旁边站着的秦朗和毛太,大声道:“还不快去把你们师弟扶起来,带去七星殿找你们师父救治!” 秦朗大声劝解:“二位快快住手,不可……” 他话未说完,便给毛太打断:“咱们还是先去处置那两个小的吧!”说完便强拉着秦朗过去将司徒平抱起来,又让秦朗背起韦衎,迈开大步往山上奔去。 秦朗初时还想先把两人送到七星殿,再请师父法元下山调节,哪知毛太竟然拉着他往岔路上跑去,他心中惊疑:“师弟,你要做什么?这是往哪去?” 毛太道:“那刘泉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外来户,对上智通师兄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去,咱们先把他俩藏起来,待会计较起来也算是个手段。” 秦朗又惊又怕:“你疯了!这可是咱们实打实的同门师弟,况且这韦衎还罢了,你怀里那孩子可是岳师叔的亲传弟子,双方误会动手本已不该,你不把他快点送去找师父去除火毒,还想把他绑走,将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落下什么病根,你能承受得住岳师叔的雷霆之怒么!难不成你还当这是你在南七省做强盗时绑票杀人么?” 两人正在争执着,忽然天上剑光划过,俞德降落下来:“你们在干什么?可知道山下是什么人在斗剑么?这两位师弟是被何人所伤?” 秦朗正要说话,又被毛太抢先:“这两个小子嘴里不干不净,对咱们师父颇有微词,恰巧智通师兄带着他门下四大金刚过来听见,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那姓刘的不忿,就动手打了起来。” 俞德一听,顿时急道:“那你们还不快把两位师弟送去七星殿禀报师父!”说完一顿足,便又飞在空中,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黄龙宫前面。 这里刘泉和智通斗法正红了眼,四大金刚见敌人凶狠,师父落了下风,便纷纷上来帮忙,慧明挥动莲灯放出佛火遍地焚烧,慧能将降魔宝杵将空中打下来,彗星祭起玉塔要将刘泉镇压,慧性也发出转经金轮,想要以多欺少。 刘泉跟智通斗剑,已经看出他用的是五台派的嫡传剑诀,料想是哪位五台派的同门。他先前不止一次地听岳清说这些师兄弟可能会回来争夺太乙五烟罗和混元道书,先就存了厌恶,又见他们伤了韦衎和司徒平,而秦朗和毛太在旁边却是毫发无损,更以为对方是故意针对自己,便想显示显示自己的剑术,莫要被对方看扁了,因此只是要跟智通以剑术决胜负。 这时四大金刚同时出手,刘泉便不再手下留情,先放出神雷金光錾,一道霹雳金光向慧明打去,慧明想要躲闪已来不及,被射穿大腿,筋骨尽碎,只剩下一点肉皮还连着,痛得他杀猪一样惨叫连声,跌在地上。几乎与他同时,慧能也被刘泉用金鸳神剪将双腿齐膝剪断。 刘泉双剑合璧,斜飞穿空,又将青蜃瓶取出来,五彩光气喷出,凭空一卷,便将收妖宝塔和转经金轮收进瓶中。 智通怒吼一声,便要将脱脱大师传给他的碧目神针放出。 俞德恰在这时赶到,大声呼喊:“二位快快住手!是自家人!” 刘泉早猜智通是五台同门,因此在半空中收剑而立,并不说话。 智通则吃了一惊,他看刘泉剑法十分薄杂,还以为是那个散仙偷学了本门剑术,又来霸占山门,没想到俞德竟然喊是自己人。他收回三宝法剑,肃然而立,看着刘泉脸色阴晴不定。 俞德见双方终于停手,长出了口气:“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脱脱师伯的唯一传人,成都慈云寺主持智通师兄,这位是由岳师叔引荐,新近上山的刘泉师叔。” 刘泉听过智通的名号,微微点头,他觉得自己比对方高了一辈,应该对方先说话。 智通挑眉看了刘泉一眼:“岳师叔引荐上山?”他并不跟刘泉说话,只向俞德道,“等见了岳师叔当面再说吧,我这两个弟子受了伤,你赶紧派人过来医治。我这就上山去见你师父,他可是在七星殿中?” 俞德道:“我师父和许师姑在七星殿在修复七星台上的法阵,岳师叔在北山查看天工炉。” 智通听得“天工炉”三个字的时候,眼里精芒一闪而逝,然后便御剑往七星殿飞去,由始至终都没有跟刘泉说一句话。 刘泉心中暗恼,便也御剑升空来找韦衎他们,也幸亏秦朗最后强硬起来,没有依着毛太肆意妄为,将韦衎和司徒平带回七星殿,法元见了大吃一惊:“这是如何弄得?” 毛太在一旁主动说了缘由,自然把责任都推到昏迷中的二人身上。 许飞娘默然不语,过来查看了两人伤势:“是明王煞火,脏腑受了火毒,好在他们两个都已将本门大小五行篇修炼圆满,体内五气冲盈,受伤不重。”她拿出丹药给二人服了,又用药膏敷在伤口上面,还没弄完,智通便到了。 智通对法元还是礼敬有佳的,对于许飞娘则满脸鄙视:“我记得当年祖师遭了难的时候,你便自称退出五台派,要‘改邪归正’,再不过问两派纷争,还经常跟餐霞贼尼和荀兰因那个贱人鬼鬼祟祟来来往往,如今,怎么又跑来五台山了?” 许飞娘冷笑道:“我如何做,轮不到你来管教!就算你师父在时,也不敢跟我这样说话!” “你!”智通勃然大怒,恨不得当场放出飞剑厮杀。 “不得无礼!”法元赶紧过来解劝,“许师妹不过是跟峨眉派虚与委蛇罢了,这些年韬光养晦,在峨眉派眼皮底下做了不少事,还刺探了许多峨眉派的情况,连元元剑经也拿到手了。” 智通冷哼一声,看这许飞娘:“果真是这般么?” 许飞娘根本不理他,只低头给两个司徒平身上伤处涂抹药膏。 殿外剑光闪烁,刘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057 北台·天工炉 看见刘泉进来,法元连忙给他和智通介绍,智通眯缝着眼睛:“什么白水真人?我可没有听说过!恍惚记得当年叱利老佛门下有个童子,似乎是这个名姓……” “智通你……不许胡说!刘师弟是你岳师叔……” “岳师叔何时有能耐代替我师祖行事了?就凭他杀了朱洪夺回太乙五烟罗么?” 这智通自认是五台派的第三代教主,门中大小事务该当他来全权做主,尤其是这些年兢兢业业在峨眉派的眼皮子底下打下一片基业,更认为功劳大过门中所有人,另外还有一番心思,便是岳清三人给他的飞剑传书上面,说明他已经杀了叛徒朱洪,拿回太乙五烟罗和混元仙经的副册,对于本门至宝和道书,他也认为需要自己来执掌方可,因此一上来就不承认刘泉的身份,并且话里话外攻击岳琴滨代师授徒的做法。 刘泉身份尴尬,他也不好跟智通吵,正犹豫之际,一旁许飞娘开腔了:“你岳师叔有什么能耐以你的道行恐怕难以揣测,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权利代替你师祖收刘师弟入门也不是你一个晚辈能够指摘的,此次是我们这一辈人回山聚会,商议五台派未来的中兴大业,论理是不该你们这一辈人参加的,若不是看你这些年在慈云寺做得还算风生水起,那飞剑传书就不给你发了。” 智通气得火冒三丈:“你不过是个已经退出五台派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许飞娘冷笑:“我跟你师祖认识的时候,你的祖爷爷还穿开裆裤呢!我为你师祖做什么,为五台派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智通大骂:“贱婢!你不过跟那朱洪一样的叛徒!还敢回五台山撒野?” 许飞娘嗤笑:“你不过是个挂羊头马狗肉的淫僧,只能糊弄糊弄那些愚夫蠢妇骗些香油钱过火的东西,敢对我无礼?不过是看在脱脱大师兄昔年的情分上才容你在这里站到现在,再敢满嘴喷粪,小心你家姑奶奶斩了你的秃头!” 刘泉颇感意外,在他的印象当中,许飞娘一直都是见人先来三分笑,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束缚无比,何时看见她这样牙尖嘴利地跟人斗口?他却不知道,许飞娘早就已经盘算好,五台派内部的几个派别,她看出来岳清那架势是要做五台派掌门的,况且他也确实是太乙混元祖师指定的接班人,执掌五台派最完整的道统,她下定决心站在岳清这一边,因此一上来就跟智通针锋相对。 智通听了许飞娘的威胁,气得整个光头都泛红了,张口喷出飞剑就要跟许飞娘厮杀。 他可不知道许飞娘这些年在黄山忍辱负重,法力已经今非昔比,还以为是当年的水平,法元这些天帮着许飞娘修复护山法阵可是见识到了她的厉害,很多昔年需要几个师兄弟一起完成的阵法许飞娘一个人就能做下来,道力深厚,法术娴熟,比他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而其他也看出来那个刘泉也不是简单人物,就算自己对上也未必能够取胜,况且除了这两个人呢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高深莫测的岳清呢。 他怕智通吃亏,赶紧过来将他止住:“这里是恩师当年收徒的七星殿,不许自相残杀!” 他抬出太乙混元祖师,大家都不好再继续发作,然而智通却仍然不知好歹,纵身跳到院里,放出青红黑三道剑光环身飞绕,大声喝骂:“贱婢!你已经不再是我五台派的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天须容不得你嚣张!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许飞娘也竖起眉毛,伸手一拍桌子,七口青龙闹海剑已经飞出三口,化作耀耀碧光从殿内射出,直取智通,智通急忙还剑相迎,只觉得双方飞剑每一次撞击,他都手上剑诀向下一沉,仿佛托着千钧重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后继乏力,真气几乎消耗一空,手臂酸软,热汗直流,连连败退之下,被三道青光围在当中,躲闪之际,连僧袍都被割去半幅。 法元生怕两人打出真火,结下死仇,在殿内连声劝阻许飞娘,许飞娘只冷声道:“是这厮自己找死,可不是我不讲情面!” 法元只得放出自己的飞剑,十几道红线飞到院中,将双方六口飞剑绊住分开,然后喝骂智通:“当年许师妹只说脱离漩涡,不再过问两派纷争,到深山潜修,何曾说过退出五台派这样的话来?况且,她还是不是五台派的门人,待明日你的诸位师叔到来,大家自有公论,你在七星台前公然向本门前辈拔剑相向,岂是你平日里所说尊重师长的道理?” 智通听他这样喝骂,猛然间醒悟:这贱人道力突飞猛进,自己绝不是对手,那个刘泉刚才交手看出来也不是好相与的,况且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岳琴滨,如果彻底撕破脸闹将下去,自己绝讨不到好去。思及此处,他便收剑而立:“师叔您说得对,我便等些日子,待本门诸位师叔都回来时候,再论个是非曲直!” 黄龙宫本是他的旧地故居,他却要住在七星宫里,带着四个弟子大摇大摆地在天权殿住下。 岳清第二天下午才从北山回来,原来那太乙天工炉乃是巧夺天地造化的神器,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得了天书,苦参二百余年,了悟真玄,弃魔入道,召集许多正邪两教中的高人按照天书所载,以五台山北峰为本体,合力建成此炉。 此炉非五台派的本门秘传的混元真气不能使用,外人道行浅的无法开启,道行深得妄加催用,便会使得炉内阴阳五行八卦各种元气相继失和,引发地火,将方圆百里毁于一旦,因此五台派衰败这么多年,来五台山打这炉子主意的却连一个都没有。 当今世上炼成混元真气的只有三个人,其中摩诃尊者司空湛因所学天书不全,再加上凝聚真气太过枯燥难熬,因此偏修魔道,所炼大小十二诸天堪比当年北方魔教的教主。而许飞娘到底功力稍浅,所凝炼的混元真气不足,因此二人都不足以主持此炉。 此炉的炉体在北台山叶斗峰内,山顶是北极仙宫,与中台山上的七星台遥遥相对,仙宫后面是万年冰窖,乃是太乙混元祖师在北极长夜岛取来的一块从天皇时期凝固留下来的万载寒冰,用来镇压下面的炉火,以免火气喷发出来,酿成灾祸。 万年寒冰里面是混元殿,此地是中华北部地区最高顶峰,上接苍穹,可揽九天清气,下通九幽,可汲五眚浊气,当年混元祖师经常在这里闭关,修炼混元真气。 从混元殿下去,入地二百四十里便是太极殿,以岳清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开启不了,强行开动非但会使得山崩地裂,连地底下的岩浆地火也会给勾出来,方圆百里全成火海。 岳清先奔左右阴阳殿,阴极殿纯由首阳山赤铜铸就,中殿最大,有一亩地大小,正中央一个高大的祭坛,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道家符箓,周围排列八个纯铜动物,有龟蟾鹿蝠,鸾鹤鸿鹄,都把口对准祭坛。 棚顶和地板上有一个相反的太极团,此是阴阳火窍,四面墙壁上更是密布了三千六百个火眼,所谓阴极阳生,此地名为阴极殿,正是阴鱼眼中,一阳初动的位置,一旦神炉发动,这里立刻变成火窖。岳清将事先在准备好的剑坯拿出来,放在祭坛顶上,然后念咒施法,连喷三口混元真气在祭坛之中,整个大殿便开始布满热气,十数口剑坯都缓缓漂浮起来,在祭坛顶上形成一个圆圈。 左右配殿比较小,岳清在左殿安放了南极圈,右殿放了一半的赤阳环。仍是以混元真气催动,使殿内升温,起到暖炉的作用。 058 千晓·日月僧 岳清又转到阳极殿,此殿是以海底积压的万年玄铁炼成,跟阴极殿一样大小,构造相同,只是里面符箓有变,岳清安放了剩下剑坯和北极圈,以及剩下的赤阳环材料之后,混元真气喷出,大殿内便开始降温。 阴阳殿被岳清真气催发,开始绕着中央的太极宫缓缓转动起来,里面的火焰和冻气也逐渐压缩,铜殿温度越来越高,铁殿温度越来越低,相互之间,每隔五天通过中央太极宫里的两极元磁真气引导疏通一次。 太极宫周围的山壁上有八座宫殿,材质风格各不相同,有的是纯金打造,光芒四射;有的是神木雕琢,古朴典雅;有的是奇石堆砌,叹为观止;有的是玄冰凝铸,璀璨晶莹…… 许飞娘这些年都在处心积虑地报仇,她交游广泛,远达四极,搜罗了不少好东西,这次又在紫云宫找了许多应用的物资,若要填满整个太乙天工炉自然不够,但只是阴阳八卦殿还是可以的。 将所有材料都安置好,岳清又按照需要,挨个殿里面去转动调节墙壁或棚顶上的符箓,以形成合适的阵法。阴阳八卦十殿之中,符箓超过十万以上,每个殿只要有一个用错,乃至次序颠倒,殿里的法宝就要炼成废渣,因此岳清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把所有符箓都角度完毕。 让天工炉先缓缓转动,使炉膛逐渐升温,岳清飞出山口,将混元殿封闭,刚回到中台山,便见这里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岳清飞到近处,七星坪上已经吵翻了天,分成东西两伙,东面高高矮矮十几个人正在向站在西面的许飞娘和刘泉几个发难。岳清目光扫过,这些人也都是旧识,为首的是个身材修长的道士,身穿长衫,手拿拂尘,面容十分清秀,比女孩子还要俊俏三分,正是师兄玄都羽士林渊,他这些年都在贵州天山岭万秀山隐居,昔年法力便已极高,如今更是大有进步,说起话来,声音在群山之中朗朗回荡:“师父已经不再,脱脱和尚跟我有夙怨,在他接掌五台的那一天起我便远走隐居,五台派复兴与否都跟我没有关系,恩师当年的太乙五烟罗我也不敢觊觎,只是混元仙经下册我要誊抄一份,毕竟我还是师父的弟子,你快快把岳琴滨找回来。” 许飞娘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清冷:“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岳师弟现在北台山,你们有能耐的就自己去找。” “许飞娘!你也算恩师半个遗孀,我们记着昔年的情分,莫要给脸不要脸!”说话的是个形容奇怪的和尚,左右两额前面长着两个大肉球,脸上半边蓝半边黄,鼻孔朝天,虎牙外露,穿了一件杏黄色的僧衣。这和尚法号千晓,绰号日月僧,跟林渊交好,当年一起离开五台派,隐居在云南萨尔温山落魂谷。他说起话来仿佛铜钟一般,震得人耳膜刺痛,“混元殿唯有混元真气才能进入,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你修炼了混元真气,让我们自己去找,到底是何居心?” 许飞娘身后胡式按耐不住:“双头贼休要满口喷粪,许师姐都说定在明日正午,五台派同门在七星殿大聚会,到时候再说道书的事,你现在……” 他话没说完,千晓便大喝一声:“你算哪根葱,敢跟我这么说话!”伸出大手,凌空虚抓,就要把胡式隔空摄去,胡式双脚离地,就要被吸走,忽然被许飞娘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强大的吸力顿时消失,对面千晓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手里的阴阳钵盂喷出匹练似地太阳神焰。 他这太阳神焰是每日正午时候到两天交界的地方,以法力吸收太阳精华凝炼而成,色泽金黄,带有刺眼的白光,等闲飞剑遇上便成铁水。 火焰一现,在场众人便觉双眼刺痛,纷纷以手遮面向后退步,许飞娘知道厉害,伸手将胡式拽到身后,正要以混元终气套去收烈火,忽然半空中斜飞过来一道黑白两色的混元真气,将太阳神焰截住,知道是岳清赶来,方暗暗松了口气。 岳清以混元真气将太阳神焰截住,温声说道:“千晓师兄数百年修身养性,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火气!”他缓缓落在两伙人中间的位置。 “岳琴滨!”对面的人全都鼓噪起来,尤其是黑头陀谭干和胖魔君白晓两个,手持宝剑,紧跟在千晓前后,大声呼喝,“快点把太乙五烟罗和混元仙经交出来!” 岳清笑道:“诸位师兄弟不用着急,听我说话,那混元仙经在我手里,我可没有打算敝帚自珍,这次把诸位找来,就是想要跟大家共享天书。” 谭干长得又黑又瘦,说话声音又干又哑,仿佛嗓子被烟熏过似的:“岳师兄既然是这样打算的,为何现在不把天书拿出来给大家啊?” 岳清道:“谭师弟你莫要心急,现在还有好几个师兄弟未到,况且时间本定在明日正午,如果现在就开始,明日别人准时到来的,岂不是说我不守信义?” 千晓说:“你明日要说的与我们无关,我们这次来只要天书,你现在拿出来给我们每人誊录一份,我们立刻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催动钵盂,发出的太阳神焰迅速加粗了一圈。 岳清道:“千晓师兄此言差矣,我筹划三四十年,才终于在四门山找到朱洪,将其诛杀夺回本门至宝太乙五烟罗和混元仙经的副册,为的就是想要重兴五台派大业,这次找大家来,也是想要诸位戮力同心,共参天书,齐振五台。” “五台派早在师父坐化的那日期,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林渊又站出来说话,“岳师弟,你为恩师报仇,大家都感激你,我们今日并非以五台派弟子的身份回来,而是以恩师的弟子身份回来的,因此五台派如何我们俱都不管,只要天书一观。”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岳清把脸色沉下来,“恩师是五台派的教主!天书也是五台派的道统!若要学习五台道法,必要为五台派复兴出力,否则的话……” 千晓瞪眼呲牙,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你是不打算交了!”他一口气喷到钵盂上,又有一股太阴神焰从里面喷将出来,这火是他于每日夜半子时到两天交界处采集月亮精华凝炼而成,色泽清凉如水,跟太阳神焰绞成麻花状,钻头似地飞速旋转向前猛攻。 岳清见他不知好歹,手上混元真气暴涨,推着两股火焰向前,迅速逼到千晓近前。 千晓只觉得一股沛然力量扑面而来,霎时间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散成微尘,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化一道金光飞走,他那钵盂却被岳清真气吸住,摄回手中。 岳清一出手就逼退千晓,收了他的法宝,这一下震惊全场,大家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岳清把钵盂拿在手里垫了垫,摆手把司徒平叫道跟前,看他头发短了不少,神气憔悴,顿时皱起眉头:“你怎地受伤了?是明王煞火……”他转头看了看智通,“是那和尚下的手么?” 司徒平摇头:“是他的徒弟,一个叫慧明的。师父莫要担心,许姑姑已经给我医治好了,连点疤痕也不见。”他把袖子撩起来,给岳清看他的胳膊。 岳清揉了揉他的头,将钵盂递给他:“那个是你千晓师伯,他大老远的从云南过来,将这个给你做见面礼。”那钵盂有脸盆大小,又是纯金铸成,司徒平两手大张才能勉强将它抱在怀里,岳清告诉他,“这可是个好宝贝,回头我教你祭炼的法诀,它就能大小随意,运用由心了。” 059 林渊·玄都羽士 日月僧千晓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为了祭炼那钵盂花费了十来年的心血,每天子夜正午时候都要飞到云气绝顶之处收集日月光华,本来还想待会厚着脸皮要回来,见岳清把它赏赐给弟子,那是不想归还了,不禁气得牙根痒痒:“我道你如何敢这般猖狂,跟咱们这许多师兄弟作对,原来是炼成了恩师的混元真气!” “小弟可不敢跟诸位同门作对,只是为了继承恩师意志罢了!想当初恩师行将坐化,将我们十人叫到跟前,传下炼剑之法,让我们将本门十大镇山神剑炼成,日后再赴三次斗剑之约!林渊师兄,我记得当日恩师曾经把太乙阴阳剑的炼剑之法传授给你,如今三十年过去,你可已经将仙剑炼成?你可还打算将来赴三次斗剑之约为恩师报仇雪恨?” “这个……”林渊苦笑道,“那太乙阴阳剑需要太乙庚金和太乙辛金塑造剑坯,我苦寻了许多年也只收集到拇指大的一点。” “不管成功与否,咱们恩师的大仇不能忘!对咱们的教诲不能忘!这些年我苦炼神婴剑,三次皆败,许师姐在黄山餐霞老贼尼的眼皮子底下炼那天魔诛仙剑,数次几乎为天魔所噬,法元师兄,你的五毒仙剑炼得如何了?” 法元摇头道:“至今仍然为搜集到足够的材料!” 岳清眼含热泪:“我们未能完成恩师遗嘱,已然是天大的惭愧,如今却又为了争夺师父的道书要在这里拔剑相向,骨肉相残,哪一个敢直面恩师在天之灵!” 太乙混元祖师对这帮徒弟真是没的说,七星坪上寂然无声,就连智通和千晓也都闷声不语。 岳清道:“我还是那个意思,明日正午,等大家都到齐了之后再商议对经书如何处置,今天就先散了吧!” 这回没人再继续纠缠,大家分别各自拉帮结伙商议对策,岳清和刘泉等回天枢殿。 许飞娘面色沉重:“师弟,兆头可不大好啊,若是大家都站起来反对刘师弟入门,跟咱们讨要道书怎么办?”她咬牙切齿,“没想到啊,他数百年来竟然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死了三十年,竟然只有咱们几个还想着为他报仇。” 岳清倒是很淡定,示意大家坐下来喝茶:“他们各有想法,不能齐心协力,咱们需要分而待之。那个智通是一心想做五台派第三代教主的。”他用盖碗拨了拨茶叶,“说起来这些年倒是他最用心尽力,只可惜方向不对,把个慈云寺弄成了淫窝,五台派若交到他的手上,气运不出十年!林渊、千晓他们,只想要道书,对于谁五台派如何都漠不关心,哼,不想出力就想得现成,这个便宜绝不能让他们占去。至于李昆吾和邢徵几个,是被峨眉派吓破了胆,接了咱们的飞剑传书,不过是回来看看能不能捡些便宜……” 忽然七星殿外一阵嘈杂,仿佛又有什么人来了,许多人都出去迎接,门口的孙福跑进来:“岳师兄、许师姐,七手夜叉龙飞回来了!” 许飞娘脸色越发难看:“龙飞师弟……听说他现在颇受白骨神君器重,俨然成了白骨门的大师兄,还在白骨神君的帮助下炼成了九子母阴魂剑。” 岳清自嘲笑道:“咱们十个当中,倒是只有他一人将剑炼成了,不过他已经然退出五台,成了别派弟子,明日七星殿里,可没有他说话的份!” 七手夜叉龙飞也是五台派的老资格人物,南宋时候便跟随太乙混元祖师门下学艺,资质不凡,道法颇高,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他转投入庐山洞白骨神君门下,身兼两家之长,近年来又炼成了九子母阴魂剑,纵横天下,横行无对! 他一到来,法元亲自出去迎接,将他安置在开阳殿内,之后智通和林渊两拨人相继过来拜访,言语之间不乏挑拨之意,龙飞当即勃然大怒:“那岳琴滨竟然敢这般无礼?待我亲自去见他,看他如何跟我说话!” 林渊将他拦住:“师弟不可造次,他即说明日中午是正时,那便等到了时辰再分说,当着大家的面质问他。”他本是个心机阴沉之辈,在这里给龙飞出了不少主意,无非是撺掇让他打头阵,向岳清讨要道书,还奉承道,“当年师父将五台派十大镇山神剑的炼制之法传下来,咱们十个当中只有师弟你将剑炼成,看来唯有你将恩师的话放在心上,也只有你才能带领咱们与峨眉派第三次斗剑,五台派中兴,我们定要推举你做掌门!” 龙飞听得飘飘然,摩拳擦掌,准备明天跟岳清针锋相对。 智通回到天权殿,自觉孤掌难鸣,来的这些师叔们哪个也不愿意支持他做第三代教主,只有邢徵和李昆吾两个态度随意,表示不管谁做教主他们都鼎力支持,智通沉思良久,把两个弟子叫过来:“你们现在就出去,到华山云台峰请你们沈师叔祖过来,把这里的情形跟他讲明,请他前来给咱们站脚助威!”二人领命前去。 第二天早上开始,中台山上便开始剑光闪闪,来客不断。 最早来的是茅山派的柳步玄和柳步虚兄弟,两人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俱都是青叶道袍,水火丝绦,手持白玉拂尘,生人看上去根本分不出谁是谁,五台派众人听说他们来了,全都吃惊不已,纷纷从殿中出来相迎,林渊最先大笑着迎上去道:“两位兄弟,听说你们茅山派一直韬光隐晦,这次怎么舍得出来了?” 柳步玄道:“岳师兄要召集同道,商议重兴五台,这等大事自然是少不了我们茅山派的。” 众人一听,才知道他们是来岳清请来的,不禁都感觉没趣,应付几句也就算了,柳氏兄弟被岳清迎进天枢殿。 柳氏兄弟来了不久之后,明夷子也从太行山赶来,他距离这里最近,因此来的也算早的,与他同来的,还有四人,一个中年道士,道袍麻鞋,三缕长髯,手持拂尘,人群中只有法元认出来是莽苍山隐居修行的剑仙可一子,他行事向来低调,基本上不出莽苍山范围,因此知道他的极少。 第二个是个五短身材,年约四旬的道士,大家看着很是眼生,俱都不认得,唯有许飞娘惊讶道:“道友莫非是水云子?” 那道人谦和地笑道:“万妙仙姑好眼力,贫道正是苏宪祥。” 大家都没有听过苏宪祥的名声,唯有龙飞在暗地里咬牙切齿,原来他曾经在苏宪祥手里吃过大亏,当时太乙混元祖师已经坐化,他自知不是苏宪祥的对手,在五台山没有依靠,这才投奔了庐山白骨神君门下,自打炼成了九子母阴魂剑之后,一直想要找苏宪祥报仇雪恨,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 第三位年岁看上去年纪略大一些,比可一子略显矮胖,面容红润,仿若婴孩,身穿黑色太极道袍,胸前也留着胡须,这个大家都认识,正是南海聚萍岛白石洞凌虚子崔海客,他擅长炼药,而且性情随和,无论是谁只要求上门去,大多都肯赠药,因此跟各门各派的关系都很不错。 法元笑问凌虚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凌虚子笑道:“多亏了岳道友,我们四个得享纯阳真人道书,共同在太行山创下纯阳派,日后有门人在外形走,还希望众道友多加照应!” 060 散仙·苏宪祥 岳清把明夷子他们请进天枢殿,大家互相引荐相识,可一子首先向岳清致谢:“多谢岳道友看得起在下,向大师兄推荐我入纯阳派,方能得此旷世仙缘,免了十年后兵解之苦,更可直达天仙之境,如此大恩,形同再造,可一子铭记于心,必有后报!” 岳清赶紧谦逊:“明夷子道友继承吕祖道统,开创纯阳派,道友……” 还未说完,外面就又有人来了,这回引起的轰动更大,乃是川东南川县镇金佛山金佛寺方丈知非禅师、川东成都隐名剑仙钟先生、长白山摩云岭天池上人和巫山风箱峡狮子洞游龙子韦少少,这四人俱是昆仑派名宿,尤其知非禅师更是昆仑派的大师兄,九大长老之首,佛道双修,道法高深莫测,他们四个合称昆仑四友,在天下修仙众之中久负盛名,一来便又许多人主动过去打招呼。 知非禅师道:“我们受了岳道友和许仙姑之约,特来相助用那太乙天工炉。” 众人又是一阵气馁,没想到又是岳清邀请来的,有心的如林渊等人则惴惴不安地揣测:姓岳的到底要干什么? 岳清又把昆仑四友迎进殿中,众人俱都听过昆仑四友的大名,纷纷上前说话,昆仑四友也深知这些人的名号,见柳氏兄弟出山便是一奇,听说明夷子他们四个得了吕祖道书,在太行山函虚仙府共创纯阳派又是一奇。 凌虚子道:“前些时小徒杨鲤带回岳道友书信,说要引荐我入纯阳派,得享吕祖法脉,我当时还半信半疑,因毕竟没听过天下有一纯阳派,更想那等旷世仙缘如何能凭空落到崔某人的头上?没想到过了半日,三位师兄便联袂赶到南海,我这才知岳道友所言不虚,三位师兄邀我入教,弄得好像崔某人真有什么绝世根骨,盖天资质一般,惭愧啊惭愧!”他唤过杨鲤,“承蒙岳道友如此看重小徒,他能得道友教诲乃是他的福气,我这次把他带过来,就是想让他正式拜入道友门下。” 杨鲤过来,捧着岳清给他的双剑跪下拜见恩师,在众人的见证下奉茶行礼,岳清道:“从此以后,你便是我门下的开山大弟子了,如今师父还穷,拿不出好的法宝给你做表礼,等过过些时天工炉法宝炼成,师父再给你补上。”让杨鲤去跟陆蓉波他们一起说话,然后跟水云子苏宪祥说,“我也听说过你的大名,十分欢迎这次能来五台山做客,以后咱们两家是邻居,还该常来常往才好。” 苏宪祥连忙谦逊:“虚名不足挂齿。” 凌虚子性情最为豪放,跟大家又熟,因此他的话也最多:“三师兄的洞府就在太行山东侧,距离函虚仙府隔着几座山梁,约有二百余里,前年他独战太行灵山群魔,以亿万金沙剑对抗诸天魔法,大师兄和二师兄被声势惊动,过去看时,出手助他消灭群魔,打破灵山魔窟,从那之后两家颇有来往,后来大师兄邀他入教,为纯阳派又添一位高手。” 苏宪祥道:“灵山群魔乃是穿心和尚的徒众,那穿心和尚当年跟峨眉派的长眉真人斗剑,被削去半边身子,誓言报仇,却又自知难敌,便跑到太行山山腹之中潜修隐居,至今已经有二三百年,他的那些徒众都被驱逐,在灵山上群居,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派,劫男霸女,无恶不作,我早有心除之,前年夏天竟然将我门下弟子摄走,说来惭愧,我随修道多年,性情中的一点火气还在,一气之下独自杀上山去,若非二位师兄相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明夷子道:“三师弟在我们四人当中天资最高,道行也最深厚,当日我们到时,那群妖魔已经被他用亿万金沙剑斩了二十多个,即便我们不去,他也能独自将群魔荡尽。” 苏宪祥还要谦虚,凌虚子笑道:“你们莫要在互相吹捧了!让人看了以为咱们纯阳派皆是这样的作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一句话说得满殿哄笑。 闲聊一会,吴立和司太虚也从崂山赶来,他俩也算是剑仙中的名人,当年因为金鞭崖跟朱梅打得天下尽知,吴立颇为自负,极为大方地跟五台派众人拱手坐礼,当众宣布,自己跟师弟创建崂山派,日后开府还请大驾光临,然后便跟岳清到天枢殿去。 五台派众人见了郁闷之情溢于言表,这么多高手全是岳清邀请来的,他们原本还互相串联,想要联合起来逼迫岳清就烦,像龙飞这样贪心的,还想以破坏天工炉来要挟岳清强夺几件新炼成的法宝,如今见到这么多人都来给岳清镇场子,他们一个个心里不禁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将近午时,武当四友和他的师父灵灵子一起到来,那灵灵子身材瘦削,穿了一件白色道袍,满脸都是苦大仇深之气,自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他是瞧不起五台派这一干弟子的,因此慢慢便疏远了,这次听武当四友力赞岳清的雄心,方才决定亲自来看看,若岳清果真有做出一番事业的样子,他便从旁相助,以不负昔日太乙混元祖师的恩情,如果岳清只是一味地争权夺利,乃至于荤素不忌,只顾拉人跟峨眉派为难,还是乌烟瘴气的话,他回山之后便要告诫武当四友,从此以后不许再跟五台派的人来往了。 灵灵子和昆仑四友一样,都比许飞娘他们长了半辈,因此大家对他颇为恭敬,又有如法元、智通这样想套交情的,不停地过来搭讪说话,簇拥着迎进七星宫正殿。 午时一到,大家立刻催着岳清出来,岳清也不再拖延,带着天枢殿众人来到正殿,这里早摆了两大排座椅,主位上分别是金身罗汉法元,玄都羽士林渊,日月僧千晓,万妙仙姑许飞娘,七手夜叉龙飞,铁笛仙李昆吾,石居士邢徵,黑头陀谭干,胖魔君白晓,火翼金刚胡式,芙蓉尊者孙福,白水真人刘泉,加上岳琴滨共是十三个一代弟子。 末位给了智通,本来他辈分不够,应该跟个人的徒众站在身后,只是他身份特殊,属于嫡系长孙,又在慈云寺经营那么多年,道行比排在末位的几个师叔还要深厚,岳清和法元商议,便在末位给他一个席位,以示对死去的大师兄脱脱大师的尊重。 然而智通却不领情,按照他的设想,自己应该像岳清那样来主持这场大会,或者是坐在首位之上,又见刘泉坐在自己前面,便用手指着刘泉大声说道:“此人不是我五台派的人,为何也腆着老脸坐在这里参与我五台派的核心大事?” 刘泉气得满脸通红,当场就要站起来,岳清摆手止住,向智通说:“刘泉师弟的事情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待会咱们再行讨论,你先坐下。” 智通道:“既然还未定下,就该先把他请出去,等咱们商量好了,再看是否让他进来。” 谭干和白晓在一旁鼓噪,那龙飞也附和道:“不错!我们五台派在天下道门之中首屈一指,况且这七星殿乃是当年大师兄执掌教务之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岳清看着他:“是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师兄你已经不是我五台派的人了吧?你背师叛教,投入庐山白骨神君门下的事情是天下尽知的,照此说来,你也不该在这里出现!” “我……”龙飞气结,“当年五台派四分五裂,我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也就是说,你拜白骨神君为师不过是权宜之计,目的是借助他的力量帮咱们师父报仇了?如此说来你还算是咱们的功臣。” “你胡说八道!”这话他可不能承认,否则白骨神君可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然后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对答,被噎在当场,只能愤愤坐下。 智通看龙飞退缩了,自己也没了气势,心想待会一定要据理力争,将刘泉挤兑出去,然后再联合几位师叔将他击杀在五台山下,为两个弟子报仇! 061 龙飞·阴魂剑 客位上,昆仑派的知非禅师做了首席,往下依次是他的三位师弟钟先生、天池上人和游龙子韦少少,武当派的灵灵子,崂山派的吴立和司太虚,茅山派的柳步玄和柳步虚,华山派智通请来助阵的三眼神君沈通、风娘子赵金珍和玉杆真人金沈子。往下是纯阳派的明夷子、可一子、凌虚子和水云子苏宪祥。武当四友比众人矮了半辈,岳清也给他们安排坐在末位。 大家分宾主落座,岳清说道:“时辰已到,师叔摩诃尊者和几位师兄弟还没有到,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可能是不愿意再跟咱们搀和,真正地退隐,咱们不等他们了。五台派自恩师坐化之后,便四分五裂,诸位师兄师弟们四散奔走,各觅生处。有的被峨眉派三仙二老吓破了胆,并不敢升起丝毫报仇之念,远走他乡,闷头潜修。有的忍辱负重,韬光养晦,暗地里积攒实力,准备跟峨眉派进行第三次斗剑,既为恩师报仇,又要一雪前耻。有的则四处拉拢同盟,与峨眉派为难作对,然而却不择手段……” 龙飞又在下边嚷道:“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赶紧把太乙五烟罗和道书交出来!咱们好生讨论一番,宝归何处,书落哪家才是正经!” 他这话一出,千晓、谭干、白晓、智通等人都跟着起哄助威。 岳清点头道:“龙师兄说得不错。”他手腕一翻,掌心上就出现了一个玉匣,匣子表面包裹着一层五彩烟岚。 七星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看,其中不乏眼露贪婪者,智通便是其中最急切的:“这太乙五烟罗作为咱们的镇山至宝,昔年都是师父随身所带,此宝在哪里出现,师父便在那里,已经成为咱们五台派掌门的象征信物,若依我说,就应该交给五台派的掌教才好。” “不错!”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岳清竟然满口答应,“这太乙五烟罗就应该交给咱们五台派的掌教,只是现在没有掌教,且先放在一边再议。”说完不等大家说话,他便又举着道书说,“此乃本门混元仙经下册,记载了咱们师父数百年学道所积攒的心得,炼药仙法两千二,炼宝之法五千三!乃是咱们五台派的无上宝典!我以为,有三种人不能学,除了这三种人之外,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观看。”他目光从首席的法元身上扫视到末席的智通,“第一种,不是我五台派的弟子,不可以学此书。” 龙飞听完这话,脸当时就黑了下来:“姓岳的,你是什么意思?” 岳清反问:“我的意思就是,这书只能是我们五台派的同门才可以参修,否则的话,随便从路上拉过来一个人就可以修炼,甚至其他门派的人,什么峨眉派、青城派、乃至于玄阴教、白骨门的人都来参修五台派的师门密箓,这可就太不像话了!” “你……”龙飞气得眼脸色铁青,偏偏还不知如何反驳岳清的话。 那胖魔君白晓知道龙飞炼成了九子母阴魂剑,打定主意要抱他的大腿:“龙师兄虽然入了白骨门,但也还是师父的弟子,如何不能学习师父留下来的道书?况且当年师父临坐化时,曾经将本门的十大镇山神剑的炼法传给你们十大弟子,你们却个顶个地不争气,到现在只有龙飞师兄将剑炼成!若依我说,这五台派的掌教就应该龙飞师兄来做,将来由他带领咱们与峨眉派第三次斗剑,定能够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岳清道:“那九子母阴魂剑乃是我五台派的镇派至宝,不传之秘,竟然被他泄露给白骨门!这一重罪责我还未曾追究,你倒拿出来给他撑脸!莫非也是想学他背师叛教,改投他门不成!” 谭干还想狡辩几句,却见他看过来时,目光眼力,蕴含无穷威严,一时间竟为他气势所慑,喃喃地接不下去。 龙飞看了看周围,在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料想大家都赞成岳清的这一条“外人不能学习道书”的戒条,今天想要参修妙法是不能够了,他把心一横,索性要大闹一场,将聚会搅乱,能浑水摸鱼抢到天书是更好,即便抢不到也不能让岳清将这次同门大会弄得圆满。 龙飞抬脚将椅子踢碎,大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这样说话,咱们师父的东西,哪里轮到你来分配了!”他一抬手,袖中飞出浓浓的黑烟,烟中现出一直磨盘大的白骨鬼爪,当头往岳清抓去,看那架势竟似要把他和面前的桌案一起抓住捏碎,他这骨爪乃是白骨门秘传法术,能够硬夺敌人飞剑,质量稍差的,立即捏成两段。 然而最厉害的还不是这白骨爪,而是骨爪下面喷涌出来数十道碧绿色的火焰,伴随着阵阵尖锐的阴魂嘶嚎厉啸之声,里面隐藏着十三口九子母阴魂剑!此剑在五台派五大魔剑之中排行第四,还在岳清屡次祭炼失败的神婴剑前面,敌人遇上,不等被飞剑砍中,先是那阴魂啸声便让人神魂颠倒,再被黑气一喷更加晕头转向,即便逃得性命也要大病一场,若是被剑锋削中,哪怕只划破一点皮,但凡见血,便只有兵解重修一条路可走! 龙飞向来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五台派除了师父和大师兄之外他是谁也不服的,恨岳清当众撅他面子,又跟仇人水云子往来密切,因此一上来便下死手。岳清若是对付他的鬼爪,便要被九子母阴魂剑乱刃分尸,若是抵挡他的飞剑,便要被鬼爪擒住,至不济也能躲到天书。 大殿里的诸人见黑烟喷涌,绿火狂飙,一时间人人面上烤得炙热,心底下却森然发冷,浑身汗毛直竖,有那距离近又道行差的已经禁不住连打寒噤,把上下牙撞击的咯嘣乱响。 “岳师哥小心!”柳步虚最先站起来,拿出本门至宝五老仙都印就要打出去,被他哥哥柳步虚伸手拽住。 与此同时,法元、刘泉、吴立、司太虚、可一子、凌虚子,以及武当四友纷纷放出飞剑,就要将龙飞乱刃分尸。 这一切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龙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向他出手,剑光乱颤,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急切间就要使出解体分身大.法,用一截手指代替自己应劫,他心念一动,左手小指自动脱下一截,血气暴涨,将他裹住,破空飞起,就要退到殿外,哪知飞起十数步,就迎头撞上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他吃了一惊:“太乙五烟罗!”连换了好几各方向都冲不出,不禁阵阵胆寒。 众人的飞剑也都被彩烟挡住,不能落下,众人再看岳清使一片烟气已经将龙飞整个包裹进去,非但他自己本人,连那白骨鬼爪和一十三口子母阴魂剑也被裹在里面,那剑极有灵性,似入了网的由于一般,四处乱飞乱刺,只是始终不能突破障碍。 众人见岳清动念之间已将龙飞制住,连一缕黑烟,一点碧绿火星都没能散逸出来,方知他已是胸有成竹,足以应付局面,方齐齐松了口气,将飞剑收了回来。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只是对付这背师叛徒还不劳你们出手,众道友且安稳喝茶。”岳清收缩太乙五烟罗,仿佛一个巨大的口袋,逐渐缩小,“龙飞,你敢在这七星殿里用九子母阴魂剑杀我,果真是‘百利当前,手足可断’,真不配做恩师的弟子!” 龙飞用九子母阴魂剑向四周乱刺乱砍,却只能在太乙五烟罗上荡起点点涟漪,又施展其他法术,皆无济于事,眼见周围空间越缩越小,岳清声色俱厉,大有要清理门户的意思,他心中惧怕,色厉内荏地道:“你敢杀我?白骨门上下必让你永世不能超生!” 062 叛徒·三个条件 听了龙飞的话,岳清说:“白骨神君我们自然是敬重的,可是也不能任由他的门人在这七星殿里放剑逞凶!况且,若按照规矩,你改投他派,须得将本门的功夫废了!还得留下我五台派的飞剑!”他声色阴沉下来,“我曾经在恩师面前立誓,绝不放过背叛他老人家和背叛咱们五台派的叛徒!”他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盖子,晃了晃,并无动静,他伸手一拍葫芦底,“还不出来见人,能在里面躲一辈子么!” 那葫芦里喷出一缕黑烟,朱洪的神魂凄凄惨惨地出现在黑烟里,他认出来自己是回到了七星殿,周围全是本门的师兄,还以为大家是专门聚在一起要整治他,顿时吓得嚎啕大哭:“各位师兄饶命啊!饶命啊!小弟一时糊涂,铸下大错!求各位师兄发发慈悲,我宁愿魂飞魄散,莫要再折磨我了!”他跪在七星案前面冲四周叩头不止,五台派的人看见是他,纷纷脸显怒容。 法元第一个站起来:“朱洪!你可还认得我么?” 朱洪呜咽道:“法元师兄!我已经认错了,也受过惩罚了,求求师兄饶了我吧。” 自从他太乙混元祖师出事之后,五台派上下所有人都在找他,恨不能吃它的肉,喝他的血!甚至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找到他之后要用什么手段狠狠地炮制他,然而如今看到他这幅模样,又有些下不去手了,尤其是法元,看他只剩下一缕残魂,在那里只会磕头求饶,也觉得再欺负他很没有意思,便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唯有那胖魔君白晓,在师兄弟之间向来是个垫底的,这次要逞威风:“朱洪,你这厮还有脸存活于天地之间!师父如果不是因为你偷了五烟罗,又怎么会中了三仙二老的无形剑?如果师父还在世的话,咱们五台派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幅局面?你就算是在死上一万次,也毫不足惜!”他扬手发出一串碧绿色的火星,这些火星足成数十道链条,将朱洪残魂缠住,上下磨动。 朱洪犹如被荆棘裹身,万芒攒刺,痛不欲生。只是像杀猪一样嚎叫求饶。 白晓折磨了他一阵,见别人都不动手,也就罢了,跟岳清说:“师兄,我恨此人如果,能不能请求师兄将他残魂给我,让我炼成一件法宝,使他永世不能超生?” 岳清知道他八成是想从朱洪嘴里拷问出点关于天书上的东西来,也乐得顺水推舟,一来让他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一些,二来他也厌烦了折磨朱洪了,原本打算这次如果没有人要,他就将他送去转世了。他掐诀一指,葫芦里“嗖”地一下,黑气将朱洪摄入其中,然后隔空送过去。 白晓接过葫芦,如获至宝,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捧着坐回椅子上,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天书是绝对争不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师兄的,如果能从朱洪嘴里抠出一句半句的,哪怕只有一两门炼宝炼丹的方诀,也是赚到了。 岳清问龙飞:“你看到我是怎么对待叛徒的了?” 太乙五烟罗越缩越小,龙飞只能弯腰抱膝,蜷缩在里面,他早就知道师父这件至宝妙用无限,万邪不侵,自己刚刚使用了所有会的法术,然而至多在上面打出点点波痕,就算是使出天魔解体大.法,也还是毫无逃出去的希望,这才深深领教了太乙五烟罗的厉害,而朱洪的惨状也让他胆寒:“你,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他脸色惨白,求助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师兄弟们。 龙飞向来飞扬跋扈,同门之中跟他有交情的还真不多,况且对他改投白骨神君门下也都颇有微词,因此俱都沉默不语,唯有法元开口求情:“岳师弟,龙师弟他虽然改投白骨门,但那是也算是迫不得已,看在大家同门一场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岳清开始还不肯,然而这回法元第一个开了腔,后面的林渊、谭干等也都跟着讲情。 “龙飞,既然有众师兄弟为你求情,我今天就饶了你,我给你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我废了你的道法,收了你的飞剑,然后逐你下山,日后咱们便算是路人,你是加入白骨门也好,加入峨眉派也好,全都跟我们没有任何瓜葛。第二条,我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三件事情。” “你要我做什么事?”龙飞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条。 “你听好了,第一件事,你要向你的本命发誓,绝不会把五台派的道法传给别人,包括白骨神君和他的弟子,就算是你徒弟柳宗潜也不可以!”岳清向在法元身后跟毛太站在一起的柳宗潜看了一眼,只见他脸色发白,紧往后躲,“你以后是白骨门的人,只能传他白骨门的法术。” 龙飞连连点头:“我答应!我答应!” “第二件事,还是要你向本命发誓,以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许跟我们五台派为敌,更不许伤害我们五台派的人,甚至哪怕是五台山上的一只兔子,都不允许你来刻意伤害!第三件事,你要向恩师忏悔,从这一步一拜,直到山门,从此以后咱们再无瓜葛!” 人为刀俎,龙飞不得不接受城下之盟,将三件事全部应下,先向本命立下两个誓言:“还请师弟撤了这如意五烟罗,容我拜下山去。”话刚说完,笼罩自己的五彩烟气就消散于无形,他站直了身子,见大家目光都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便跪不下去,心想我是五台派的元老,当年入门的时候你岳琴滨的爷爷还没生出来呢!今日已然丢了大人,也不在乎再失信一次,惹人耻笑了,有心再用法术和九子母阴魂剑跟岳清拼一回,又十分忌惮那太乙五烟罗,况且刚刚发的誓里面,规定他不能伤害五台派的人,他可不敢跟本命较劲。 众人见他站在大殿中央,脸上阴晴不定,猛然间大喝一声:“我去也!”黑烟喷涌,绿火乍现,龙飞已经与九子母阴魂剑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十余丈长的碧火如神龙一般射出殿门,到了院里立在空中,大声说道,“岳琴滨,你今日辱我,此仇不报,我龙飞誓不为人!”话刚说完,便见周围又有五彩烟岚飘起,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吓得不敢再说跟岳清斗剑决胜负的话,慌忙中连喷三道精气,御剑升空,急射向南,转瞬之际便消失在云层之中。 岳清占据大义发落朱洪,驱走龙飞,转眼之间便逆转了形式,众人看他的眼神都起了变化,尤其是排行靠后的几个师弟,神色里颇多敬畏,都自觉地坐正了身子。龙飞入门早,道法高,又炼成了五大魔剑之一的九子母阴魂剑,当年北方魔教的教主,就是凭借七十二口阴魂剑横扫漠北,一日之间连斩阴山十七位剑仙,破了六家洞府,名噪一时。然而今天却被岳清随手制住,虽然有太乙五烟罗的功劳,但他的道行之深,法术之精也是毋庸置疑的。更关键的是,刚才龙飞放剑杀人的时候,对面坐着的那些各门派的客人可是有七八位同时出手,若非有太乙五烟罗挡着龙飞早就被打成粉身碎骨了!因此就算智通之流,也不敢再一味地胡搅蛮缠。 岳清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道:“我刚才说了,有三种不能参悟恩师留下来的道书,第一种就是龙飞那样背师叛教的,第二种是不想为恩师报仇,不想为五台派复兴出力的。” 他这话一说,千晓最先变了脸了:“我们是恩师的弟子,学习恩师的法统有何不对?” “是恩师的弟子,就得给恩师报仇!便似你要继承你父亲的家业,却不承担他欠下的债务,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恩师为咱们操心费力数百年,最后含恨而终,首先他老人家当年跟峨眉派定下的三次斗剑之约,我们便不能退缩,其次三仙二老不讲规矩,以多欺少围攻恩师,如此大仇怎能不报?前者是忠于五台,后者是尊孝恩师,无此二者,不为人子,不配修炼混元仙经!” 063 规矩·天仙戒 岳清说完话,殿内鸦雀无声,过了半晌,石居士邢徵方沉声说:“先师坐化,峨眉大兴,此消彼长之际,便是学了天书上的道法,要想战胜峨眉也难。”停顿了下,他又说,“先师有经天纬地之才,修道近千载,最后还不是在三仙二老面前一败涂地,我们又有什么能耐,能跟峨眉派一较短长的?这天书,不学也罢!”说完站起身,向岳清深鞠一躬,“小弟想要回武夷山红棉岭潜修,从此再不问两派恩怨纷争,还请岳师兄能够允许。” 岳清点头:“如此最好。”伸手向门外,“师弟请!” 邢徵长叹一声,带着弟子郎腾走出七星殿,转身向太乙宫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破空飞去。 岳清大声道:“还有谁?不愿意为恩师报仇,不想加入峨眉三次斗剑的,现在站起来自己走出去,咱们还是同门手足,将来若有为难遭窄的时候,我还不会袖手旁观。但若是等到学了天书,再想要反悔,我必要一律以叛徒等同视之,欺师之罪,那朱洪就是最好的榜样!” 这回铁笛仙李昆吾也站起来了,向岳清鞠躬:“小弟恳请告退。” 岳清心里不是滋味,五台山上这些同门师兄弟,当年这李昆吾跟他最好,二人全都精擅音律,曾在白龙挂壁前面琴笛合奏高山流水,连极乐真人、一元祖师这些前辈也全都赞不绝口。 然而岳清却没有阻拦他,只说了声:“师弟走好。” 李昆吾带着徒弟小金童樊子也离殿而去,那龙飞的徒弟小灵猴柳宗潜赶紧追了出去:“师叔我跟你一道!”先前龙飞走的匆忙,他不及跟着一并离开,后来见岳清气势暴涨,越来越让人心惊胆寒,他几乎要两股战战了,这回看李昆吾要走,他赶紧在后面跟着,脚下生风,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此刻只要岳清一开口,他恐怕就要吓得尿裤子,幸好岳清没有拿他出气,一路跑出殿门,早吓得浑身冷汗,李昆吾带着樊子向太乙宫磕头,他早一流绿火,腾空飞起,往庐山去了。 “还有哪个要走的?”岳清再次问道。 林渊本来想走,但千晓不动,况且他也贪图天书上的道法,况且他还听说岳清开启了北山的太乙天工炉,打算炼制一批宝贝,就更舍不得走了,暗想:我就算是学了天书,将来一走了之,你姓岳的又能奈我如何?因此也坐在那里不动。 岳清连问三遍,没有人再应声,他继续说:“第三种不能学的人,便是不守规矩的人。” 智通原本还以为自己是脱脱大师的首徒,这些年又在慈云寺勤勤恳恳,是五台派第一的大功臣,岳清怎么也不会把他排除在外,此刻听岳清说了这句,顿时又急又怒:“哪里的规矩?” “五台派的规矩!”岳清朗声道。 千晓接口质问:“五台派有什么规矩?” 岳清说:“咱们五台派当年便是因清规不严,乃至于一个个全都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还得恩师出来给大家擦屁股,此便是跟峨眉派两次斗剑的因由!” 林渊道:“我五台派领袖天下道门五百年,峨眉派要兴盛起来,走出四川,自然免不了要跟咱们发生冲突,这才两派恩仇的关键之处。” 岳清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三百年前,本派发展到顶峰,三教之下,谁不尊重咱们师父?就连长眉真人见了恩师也是和颜悦色,客气有加。可是四十年前黄山斗剑之时,还有几个为咱们五台派叫好助威的?当时师父被三仙二老围攻,除了烈火祖师和茅师叔外,再无一人愿意出头解劝。所谓道生之,德畜之,无道不生,无德不活。若得道德,先立规矩,有规矩才可成方圆,峨眉派长眉真人飞升,咱们师父陨落。据我所知,再过二三十年,东海三仙都要相继飞升,再过五十年,连那餐霞贼尼也要圆满,咱们这些人当中,可有这样的人?” 法元在旁边听得颇有感触:“师弟你且说说,是何规矩?” 岳清道:“我前两日在太乙宫静悟参修,曾得天仙戒九条,地仙戒一百零八条,散仙戒三百六十五条。”他拿出一部新装订的书册,托在手里,“已经全部记在这里面。” 法元问:“什么叫天仙戒?” 岳清道:“天仙戒,便是孕出元婴之后,立志修成阳神,愿入天仙境地所要受的戒律。第一戒杀,不得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夺魂炼法等;第二戒淫,不得倚仗法术,强夺妇女,毁人贞洁等……如此九条,是为天仙九戒。” 法元想了想,又问:“地仙戒和散仙戒又如何?为何它们比天仙戒要多出那许多来?” 岳清道:“地仙戒是修成金丹之后,要成就地仙位业要守的戒律,散仙戒是刚开始炼气的弟子,开始凝聚金丹要守的戒律。散仙戒律最多,因初入门的弟子,所作所为,都带着凡人的习惯,与修道之路不合,因此靠戒律引导纠正,何时睡觉,何时练功,以及不许饮酒、不许破身等,久而久之,自然养成仙家习性,功力越深,体悟天道,那时便不需要戒律,便能自然而然地合乎天性。诸如少年好色的,道行基本止步于散仙,若是有戒律强制约束,修道地仙之后,他便不会再沉迷于女色,因此散仙戒最多,天仙戒最少。” 法元道:“师弟可否将你那律簿借我一观。”岳清便把书册递过去,法元随手翻看,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长长叹息。 法元看完交给林渊,林渊看得飞快,只注意跟自己有关的几条,然后就传给千晓,千晓冷哼一声,随手递给许飞娘。这戒律制定的时候许飞娘也有参与,因此她也不用再看,自她之后,龙飞、李昆吾和邢徵三人已走,便直接交给谭干,谭干看完给白晓,这两人看那上面大多与自己平日里所做相违,不禁暗自惶急,擦了把冷汗,传交给后面的胡式、孙福,又给刘泉,刘泉没有参与制定,不过看着上面所写颇和心意,很高兴地传给智通。 智通拿着书,手上微微发抖,他是真正的急怒交加,忽然两掌合在一起,将书揉成粉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制定咱们五台派的戒律来约束我们?”他也是个好色如命的主,在慈云寺表面上清规森然,做个得道高僧,暗地里却是射下密室地窖,养着从外面掠来的良家少女,师徒上下几乎是日日奸.淫,单这一样就过不了关,更何况他犯得还不止这些,不过翻了三四页,就犯了近百条,这样的戒律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法元大声喝道:“戒律在那里,受不受在你,如何毁了你岳师叔的心血?还不快快向你师叔赔罪!” 岳清摆手笑道:“无妨,我已经在天工炉里面炼了三块律石,这些都早已经刻在上面了。” 智通怒道:“原来还以为你得了天书,将我们召集到一起,大公无私想要与我们共享,如今我已经看出来,你非但是打定主意要独吞天书,还想连五台一起占了!你使手段将我们一个个全都挤走,最后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说了算!哼,我们跟随师祖修行数百年,师祖何曾强令要求我们守过什么戒律?况且即便是要立戒条,也该极为年长的师叔共同参与,哪能由你一个后学末进拍板定夺?姓岳的,你不必再找托词花言巧语,今天你只给我们一句痛快话,把我们找来是不是共享天书的?若是,现在就把天书拿出来,我们每人誊录一份,各自参修。若不是,也请言明,咱们大家再做计较!” 064 斗法·七星殿 智通说完,立刻引起许多人的响应,以谭干和白晓声音最大,胡式和孙福也要说话,却被许飞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委屈地不言不语,千晓只是冷笑,林渊和法元比较持重,未曾表态。 岳清说道:“这天下事情真正稀奇,咱们师父冤屈而死,你们一不思为恩师报仇,二不想振兴师门,只贪图师父留下来的道法,而且还要得如此的理直气壮!我真替恩师悲哀,竟然收了你们这么一群不忠不孝的畜生!”他把手往案上一拍,“混元仙经就在这里,想要修炼书中道法,必须向天地立誓,一曰为师报仇,二曰光大师门,否则的话,那是没门!” 智通厉声道:“你独霸师祖遗宝,还敢巧言令色,今天咱们这么多师兄弟都在,你若一意孤行,恐怕难逃公道!” 柳步虚在一旁嗤笑道:“你这淫僧也配提公道二字!想要以多欺少,问过我老人家了么?” 林渊开口质问岳清:“你请来这么多外人到这里为你站脚助威,要在我师父昔日修行的道场里面,血洗我们五台同门么?” 岳清道:“今天请诸位道友来,一是为咱们五台派重整教规、再立山门做个见证!二来是要请诸位出力,待会帮我主持太乙天工炉。至于咱们内部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们参与。” 林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岳师弟,我劝你还是把道书交出来,莫要一意孤行,到最后咱们弟兄兵戎相见,月缺难圆,可就追悔莫及了!” 岳清凄声笑道:“当年武当派心明神尼和灵灵子两位整顿教规,以九口太乙分光剑在紫霄宫大开杀戒,方才换得如今武当派的崭新气象,乾坤朗朗。可见若要让一个门派脱胎换骨,不流血是不行的,你们执意逼迫,那也说不得师弟也要开杀戒了!” 他笑声之中颇多凄凉和无奈,听得在座众人心里泛酸,尤其是灵灵子,回忆起当年和师姐以九口仙剑清理门户的时候,杀了三位师弟以及他们的徒众几十口,鲜血染红紫霄宫,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当时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他默默地攥紧拳头,知道决定五台派生死存亡的时刻到来了,若是岳清这一步能够迈过去,那么五台派势必会气象一新,像如今的武当派一样,成为玄门正宗,若是迈不过去,五台派就要彻底土崩瓦解,仅存的一点元气也要消耗干净。 林渊听岳清如此说,也颇动容,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智通却知道自己以后跟岳清恐怕难以两立,因此大喝一声:“姓岳的,今日我就要待我师父清理门户!”伸手往后腰命门上一拍,放出青红黑三道剑光,他不敢独战岳清,刚才龙飞的教训实在是深刻,因此蛊动其他人跟他一起,“诸位师叔,你们还犹豫什么?姓岳的今天把咱们都招来就没安好心,他就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好独占五台,偏要做出一副道德嘴脸,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龙飞师叔就是榜样,咱们再不齐心协力,就要被他各个击破,依次绝命了!” 他这话还真管用,那谭干附和道:“智通师侄说的不错,咱们大伙并肩子上,干了姓岳的,夺了天书共参妙法!”他一边说着,已经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来,轻轻一拍,里面就往外狂喷黑烟,咕嘟咕嘟,又粘又稠,一缕一缕纠结着四下扩散,里面飞出数不清的冤魂戾魄,都是被他害死之人的灵魂,被他以极为恶毒的法子炼成恶鬼,供他趋势,飞出去害人。 黑烟一起,众人便嗅到一股恶臭,脑中发晕,正要施法抵抗,面前已经升起五色烟岚。 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将宾客隔开,并将大殿护住,之后伸手往案上一拍,青花茶壶的盖子陡然跳起,琥珀色的茶水从里面喷出来,初时只是一股水线,到得人们头顶立刻壮大起来,泼天一样乱撒,好像河堤绝口,滔滔不绝,他朗声说道:“今日就让我们来一个了断!”双手一推,便掀起惊天巨浪,往智通他们身上拍打过去,每一股水浪都带着千钧重量。 智通双手合十,身体表面现出一幢金光将自己从头到脚护住,站在水里,驾驭三口飞剑,分开洪水,向岳清飞掠过去。 谭干见岳清发威,登时吓得不轻,他大吼一声:“你们还不快来帮忙,我们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头上了!”急惶惶掐诀念咒,催动数千恶鬼,一起飞扑岳清,他这件宝贝叫做三宝锁魂烟,只要手里的葫芦还在,那些恶鬼即便死了也能立即在葫芦里面复活,再次飞出杀敌,永不疲倦,而且一般的法宝根本对这些恶鬼不起作用。 他见恶鬼从巨浪之间一穿而过,岳清的法术对他不起作用,心中不免得意,正想分出几个恶鬼去把案上的玉匣夺过来,忽然发现手里的葫芦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套上了一个五彩光圈,溜溜旋转,光彩夺目,煞是好看,正迟疑之际,那光圈骤然收缩,向内一扣,他那葫芦立刻就“啪”地一声,断成两截,里面的黑烟恶鬼喷薄而出。 他手忙脚乱地还要取符,耳听得岳清喊了声:“刘师弟!”身后便飞来一道五彩光气,在头顶上散成一片,将所有黑烟摄住,继而飞卷倒飞,凭空将漫天黑烟和数千恶鬼全都卷走收去。 谭干回头一看,刘泉手持一枚古玉瓶站在那里,他正看见五彩光气裹着团团黑烟倒缩回去,顿时气得怒不可遏:“你这厮算哪门子五台派弟子,也配在这里插手我们的事!”扬手放出自己的百毒三刃刀,化作三道黑光,直取刘泉,跟风火双剑一碰,立刻觉得吃力,急忙招呼站在跟前的白晓,“还不快来帮忙!”白晓被岳清收拾龙飞的手段吓破了胆,不敢跟岳清对战,这回见谭干对战刘泉,方没了心理压力,御剑过来双战白水真人。 茶壶里面的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水面已经没过众人头顶,岳清掀起一道道暗流,脱手化作蛟龙水蟒,凶鲸恶鲨,将智通团团围住,一副要将他撕成碎片的架势。 智通运剑环身,斩杀了许多扑上来的动物,然而那些都是岳清法术所变,随灭随生,源源不断,他知道若再无人出手,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大声吼道:“此间已经被太乙五烟罗封锁,你们还不出手!我死之后,你们也难道性命!” 这回终于说动林渊和千晓,林渊大喝一声:“智通师侄休要惊慌,待我破了他的障眼法!”他从怀里取出一面小旗,乃是用天蚕丝织成,上面绣着各种符箓,并且盖有十二枚道家金印,张口先喷一道精气过去,旗上的符箓便都开始放光,轻轻摇了几摇,周围的景象便瞬息变化,让人窒息迷茫的洪水消失不见,然而也并没有恢复成七星殿的原来样子,脚下是冒着黑烟的焦土,四面是黑黝黝的铁壁,身处其境的人只觉得阵阵寒气顺着汗毛孔进入体内,连心都在发凉,忍不住连打寒噤,空中又有阵阵恶鬼哭号之声,就像是阴间的森罗宝殿。 黑气涌动,凭空现出两个三米多高的怪人,一个牛头,手持镰刀,一个马头,拿着钢索,林渊用旗向岳清一指,这两个怪物便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向岳清扑去。 柳步虚隔着太乙五烟罗看见,顿时愕然:“他这倒有点像咱们茅山派‘点开鬼门关’的法术了。”拿旗子也像咱们的令旗。 柳步玄说道:“五台派跟咱们多有往来,互相之间学个一招半式也是应该,况且他这也不是真正的‘点开鬼门关’,只是跟南疆巫术结合,放出自己炼制的凶神罢了。” 柳步虚这时也看出来:“这是他用五台派法术炼制的血魔,岳师哥要小心了……” 065 出走·五台分裂 林渊将自己昔年养炼了二百多年的血魔放出,料想岳清一定抵挡不住,他虽然长得面容清秀,和蔼可亲,但实际上是心狠手辣之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置敌人于死地,放出两个血魔还不甘心,又将双手连点,放出以每月十五收取月光融合霜华炼成的太乙庚金剑煞,两手十道剑煞俱是精白光气,带着漫天肃杀向岳清乱射。 另一边千晓恨岳清收了自己的日月金钵,也放出飞剑向岳清猛攻,又连发他从密宗学来的伏魔大手印,百余只金光手印将岳清完全笼罩猛拍猛砸。 岳清见两人攻得猛烈,他足下一顿,化一道金光而走,飞向大殿门口,林渊以为他怕了,指挥两个血魔紧追不舍,他自己则快步来到几案前面,伸手想将桌上玉匣拿起,手指却直接穿入玉匣的盖子里,捞到一把空气,竟然只是一片虚影!再回头时,他的那两个血魔脖子上竟然被套上了两个光圈,五色祥光电轮飙转,两个魔头呜呜怪叫,嘶嚎不停。林渊大吃一惊,急忙想把血魔召唤回来,却因两个光圈所限,便如被拴住的狼狗一般,挣脱不得,他又指挥血魔将身体变大缩小,那光圈也跟着一起变化。 岳清用璇光尺将两个魔头困住,随着自己一起飞到大殿门口,他双手虚抓,将混元真气布满周身,智通和千晓的五口飞剑只要靠近就要受到吸摄,两人连喷真气,拼命稳定飞剑,才没有被岳清直接抓去,不过仍然操作不灵,他双手结印,射出一股混元真气将智通包裹,飞速打磨他用来护身的佛光,眼看着一尺多厚的金色的佛光迅速变薄。 刘泉独战谭干和白晓,岳清单斗林渊、千晓和智通,以二敌五,两边都占据上风,许飞娘始终未曾出手,带着胡式和孙福,护着陆蓉波、司徒平等小辈站在一边。 法元犹豫着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忽然看见智通用来护体的佛光被岳清用混元真气磨破,眼看就要粉身碎骨,他刚喊了一声:“岳师弟手下留人!”便见智通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从怀里拿出一件宝物,认得是太乙混元祖师昔年所炼十二都天神煞,智通从他师父那里得来,这宝贝一旦施展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法元运足真气,大喝一声:“全都给我住手!”一扬手,射出数十道红线,他修道多年,对飞剑运用从心所欲,林渊、千晓、岳清、刘泉、谭干、白晓,每个人都同时被十来条红线拦住,或飞或挑,或圈或点,非但将他们的飞剑绊住,还逼着他们要全力应付,来不及使用法术。 法元身子一晃,来到智通跟前,劈手将十二都天神煞夺了过来,一掌拍在智通脑门上。 智通魔法正要发动,被法元乘隙打断,以本门法术散了天罡地煞,又截断他体内的真气,让他暂时昏晕过去,这法宝十分邪门,他就算是成功施法,也要折损阳寿,如今没能成功,阳寿虽然无损,但醒来之后也要虚弱半月。 法元在五台派资格极老,他一出手,大家都要给面子,纷纷停手,分成两派,相对而立。 法元站在中间:“岳师弟,你要继承恩师道统,振兴五台大业,这师兄都支持你,只是三大戒律未免太严格了一些,大家平日里都这么过来惯了的,骤然约束,恐怕大家不能适应。” 岳清道:“戒律一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绝不能有一点含糊,能守的才是我五台弟子,不能守得……则不配做五台弟子。” 智通怒道:“当日师祖在时,也没给咱们定下过你这么严格的戒律。” 法元以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若依我看,不如我们恢复到先师在时那样,守师父给定下的七条戒法吧。” 他这个说法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尤其是日月僧千晓:“师父的七条戒律,不用人说,我们也会自然做到,别人定下的,嘿嘿。” “正因为师父当年所定下的戒条太少,所以才让你们在外惹是生非,怙恶不悛,仇怨越积攒越多,师父要替你们出头,又自知理亏,才迫不得已去跟峨眉派斗剑!最终导致咱们一败涂地,我们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岳清说的斩钉截铁。 法元沉声道:“你这么说,是铁了心要实现你这三仙戒法了?” 智通怒道:“我便不守,你能奈我如何?” 岳清道:“若不守,便请退出五台派,天大地大,任你逍遥。” 千晓怒极而笑:“我们是先师弟子,五台门人,你有什么权利逼我们退出?” 岳清道:“若不退出,便要守戒,否则的话,便要受到刑律惩戒,罪大恶极的,又不肯悔改的,我便要替先师清理门户!” “姓岳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智通吼道,“我就不退出五台,也不守你的戒律,你来清理门户让我们看看!” 岳清双手间混元真气聚集:“那就对不起了!” 法元一看又要动手,赶紧阻拦,他痛心疾首地道:“岳师弟,咱们同门修行几百年,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讲,一点余地都不给留给大家么?” “今日给你们留余地,他日峨眉派又岂会给我们留余地?我不杀你们,将来你们也会死在峨眉派的手上,与其被人家‘替天行道’,不如我来‘清理门户’,还能给五台派留些颜面。” “混账!”这下法元也怒了,用手哆嗦着指点岳清说不出话来,他又问许飞娘,“许师妹,你在五台派身份地位不比寻常,你且说说。” 许飞娘森然道:“大家这些年都在苦心经营,要找峨眉派报仇雪恨,我虽然在五云步很少出来,但大家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法元师兄独守五台山,智通苦心经营慈云寺,包括刚才被逼走的龙飞师弟,也在白骨门熬干心血祭炼阴魂剑。但峨眉却仍然一日强过一日,咱们却越来越是衰败,我这些年数次用先天神卦占卜,一乾一剥,此消彼长,最终的结果都是峨眉大兴,五台灭亡。直到岳师弟来找我,卦象才发生了变化,由剥到否,否极泰来,最终也变成了乾卦,方有希望再跟峨眉派计较短长!诸位若是真想壮大五台,雪耻黄山,便依着岳师弟的法子,守规潜修,若不然便请退出五台,否则的话,休怪飞娘的青龙剑要开杀戒了!” 听了许飞娘的话,智通、谭干等人纷纷破口大骂,法元若有所思,为难半晌,最终说道:“即便二位说得句句在理,我也决不能允许大家在这七星殿内手足相残。”他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几位师弟,悲慨道,“五台山就交给你们,我带着他们到慈云寺去,将来跟峨眉派决一死战!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为师父尽心了!” “师叔,咱们凭什么把五台山交给他们?况且天书又被他们独吞!师叔,刚才你没出手,现在咱们五个……” 智通正说着,被法元一巴掌扇在左脸上:“闭嘴!你师父当初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甚至让你拜入我的门下,我虽然没有答应,但你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五台山和天书都不要了,让给你岳师叔,咱们走!”他看了一眼其他人,“你们跟我去么?” 谭干和白晓见法元要带走智通,自己这边只剩下四个,对付岳清和刘泉两个都是胜少败多,这回人家许飞娘若是出手,可就要一败涂地了,相互看了看,便一起道:“我们愿意跟法元师兄去慈云寺!” 066 百日·五行神雷 法元要带着智通他们去慈云寺,这无疑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大家为师父报仇的心愿都是一样的,岳清也不想真的在这里大开杀戒,将同门全都杀光,弄得血流成河,虽然他们没有退出五台派划清界限,日后难免留下隐患,但将来对付峨眉派也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法元向岳清和许飞娘拱拱手:“我也希望二位能将五台派发扬光大,否则的话,将来我金身罗汉可是还要回来的。”说完将袈裟一甩,打头走出去,俞德、秦朗和毛太三人跟在后面。 智通恶狠狠地看着岳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吧!” 紧跟着,谭干和白晓,也随后离开七星殿。 太乙五烟罗另一侧坐着的三眼神君沈通等几个华山派的,本是智通请来的,他们跟五台派的人大多交好,以为只是来调停矛盾,并且做个见证的,没想到双方兵戎相见,刚才也想出手相助智通,只是被太乙五烟罗挡住,对岳清已经不满到了极点,这时也都站起来,冷冷地看了岳清一眼:“没想到你们也真个薄情,得了混元祖师的道书,便把同门都赶走……” 赵金珍厉声说道:“跟他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岳琴滨、许飞娘!从今往后,咱们两家恩断义绝!”又指着杨鲤韦衎他们几个小辈弟子,“以后再去陕西,可要小心了!”说完也一并离开,追法元和智通他们去了。 林渊和千晓对视一眼,二人知道今日就凭他们两个再难讨到好处,便也告辞,双双离开。 岳清又问胡式和孙福:“你们两个能不能遵守本门律法?若不能,赶紧离开。” 胡式和孙福互相看了一眼,犹豫道:“我们不能完全做到,就好像那个不用魂魄炼法……” 岳清摆摆手:“那就赶紧走吧,免得日后犯了事,再埋怨师兄师姐剑下无情。” 胡孙二人瞅瞅许飞娘,许飞娘面色冷峻,并不替他们说话,不禁失望,默然离去。 岳清撤了太乙五烟罗,看着空荡荡的一排座椅,心里也很落寞。 灵灵子对今日之事颇有感触,出言劝慰:“岳道友莫要伤心感怀,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五台派从今日起严明律法,焕然一新,将来必定能够兴旺发达!” 岳清道:“承蒙道友吉言,岳清现在这里谢过了。”他摆手让许飞娘带人入座,“今日五台派改天换地,诸位佳客为我们做个见证。” 岳清宣布以后五台派也跟武当和昆仑一样不设掌门,由他和许飞娘分别率领男女弟子,刘泉坐镇七星宫,负责门派里的日常管理。现在人少,弟子们也都住在这里,杨鲤和司徒平住在天枢殿,韦衎住在天权殿,陆蓉波住在天璇殿。许飞娘常驻黄极宫,负责整理本门遗失的道法,搜集飞剑法宝,以及监督门人的功过,施行奖惩。 岳清手捧律典,让大家依次上前受戒,许飞娘修为最高,她受九条天仙戒,岳清和刘泉都还没有孕育出元婴,再加上前几年刚刚修成金丹的杨鲤,三人一起受一百零八条地仙戒,剩下的韦衎和司徒平还是炼气的阶段,要受三百六十五条散仙戒。陆蓉波比较特殊,她当年是以元婴飞升,算起来也跟许飞娘一样,不过她走的是神仙路子,真实实力就要差的太多,况且这回重头凝炼太乙金丹,因此让她也受地仙戒。 受戒仪式之后,岳清便把大家带到北台山顶,进入北极仙宫:“我要开启天工炉祭炼宝物,只是此炉非比寻常,需要八位道友助我。”柳步虚立刻便站出来要帮忙,岳清摆手,“我事先已经说好,由昆仑派和武当派各出四人.帮我分别催动奇正八门。你不要这幅模样,留着你还有大用呢。我们五台派高手不少,虽然走了一批,但还有一位真正厉害的未曾出现,我和师姐推算,他是看中了我炉中的法宝,恐怕等宝物出世的时候要有一番波折,因此还得请诸位为我护法百日。” 岳清把人安排在前殿,由许飞娘和刘泉奉茶款待,他带着昆仑和武当派的八个人进入后面混元殿。这里是五台派的禁地,门口用一团混元真气封闭,只有混元真气修炼大成的人才能开启。里面空间不大,更像是一个山洞,正中央有一个离地三尺漂浮起来的混元球,那上面闪耀着诸天星象,太极八卦,河图洛书,密密麻麻的星光亮点在上面浮动闪烁。 岳清让知非禅师坐在乾位,天池上人坐坤位,两人把持先天,他俩需要源源不断地向混元球里输入真气;钟先生居离位,韦少少居坎位,他们把持后天,需要根据岳清的指挥,控制输入真气的多少;有根禅师掌握震位,诸葛英掌巽位,癞道人掌艮位,随心一掌兑位,这四人需要根据需要随时变换方位法诀。 岳清把相应的法诀教给他们之后,便从冰极洞进入山体内部,他又把两仪殿和八卦殿里面的材料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然后降落在中央太极殿上空,向下射出混元真气。顶上知非禅师和天池上人最先开始将庞大的真气注入混元球中,炉内空间立刻泛起一片朦胧彩光,将整座上体内部完全充满。然后钟先生发火,韦少少发水,有根禅师发动震位神雷,一声霹雳,大家全都朝混元球射出仙气。 岳清座下太极殿大放光彩,随着轰隆隆的闷雷声响,两仪殿开始绕着太极殿顺时针旋转,一股股黑白相间的阴阳二气凭空化生出来,射入周围山壁上的八卦殿里。与此同时,山根底部开始山县火光,无穷地火被勾动上来,一丈一丈地从地壳下面涌上来,直至蔓延到冰极洞口,混元球又吸引十方乾天清气从上面压下来,强压着地火向下,直至跟太极殿持平,二气相互激荡摩擦,生出无数雷电、雨露、霜雪、雹霰、雾霭、云霞、风暴……被两仪殿和八卦殿各取所需吸收进去。 北极宫前殿,许飞娘指挥弟子们款待宾客,刘泉跟明夷子较熟,明夷子把他叫过去,给他介绍其他三位同门认识,一处谈笑,许飞娘主要招待崂山派两位,灵灵子要了间静室,自去独自静修,至于柳步玄和柳步虚哥俩则算是半个自家人,一个到殿外观看山中景致,一个跟司徒平玩笑。 如此过风平浪静,一直到百日将尽,也不见司空湛前来,司太虚不愿意插手两派纷争,数次催促师兄要走,都被吴立否决,后来他的徒弟干神蛛来,说同在崂山上的铁掌仙祝鹗,惹了东海大鹏湾铁笛坳的翼道人耿鲲,引来耿鲲发东海之水来漫崂山,现在居住白云洞的三女正在拼命抵挡。 司太虚一听就急了起来,吴立也没办法再留下来,只好跟许飞娘跟刘泉告辞,二人回崂山去战耿鲲,吴立满怀歉意,许飞娘只道无妨,并说:“若是那翼道人欺人太甚,道友只管飞剑传书过来,五台派上下绝不会袖手旁观!”吴立惭愧不已,带着师弟离去。 转眼之间,便到了一百日开炉的时候,混元殿内八人逐渐停止输送法力,岳清将地火下降到百米之下,清气也都聚集到冰极洞两侧的玄窍之中,然后打开炉口的禁制。 这一次炼宝,搜集天清地浊,太极阴阳五行八卦之气,在炉中打磨孕化之下,形成精粹无比的五行精气,炉门一开,见了外面的空气,立刻化成一颗颗的五行雷珠,蜂拥向外飞去,混元殿内八人齐施法力,将雷珠运送到外面去。 墨绿色的甲木神雷,嫩绿色的乙木神类,暗红色的丙火神雷,银红色的丁火神雷,黑褐色的戊土神雷,浅黄色的己土神雷,亮白色的庚金神雷,蓝银色的辛金神雷,漆黑色的癸水神雷,透明无色的壬水神雷,在阳光底下,色彩纷呈,成千上万,似井喷一样从万年冰洞里面狂喷出来。 067 宠姬·方玉柔 因岳清事先有话,大家纷纷动手收取飞出来的雷珠,灵灵子拿了十枚癸水神雷,纯阳派四人也根据需要收各自收取了近百枚,柳氏兄弟则不见外,两人一共收了近三千枚,剩下的都被刘泉用青蜃瓶收走,许飞娘又给昆仑四友每人准备了一瓶,知非禅师他们则都没有要。 先天神雷发完,岳清在下面开启各殿孔窍,先飞出来许多青白色和黑银色的飞剑,仿佛鱼群一样从冰洞里钻出来,满空飞射,许飞娘和刘泉设法收取,先拿到诸位宾客面前:“这是三十六口天罡剑和七十二口地煞剑,品质尚可,诸位道友可拿回去一些分给门人,也省得再费力祭炼了。” 钟先生因新收入门不久的弟子霍人玉还没有适合的飞剑,便拿了一口天罡剑。其他人都不伸手,许飞娘事先跟岳清早把各家的情况打听好,可一子新收了一个叫做庄易的小孩上山,水云子的两个弟子前不久跟人斗法,被毁了飞剑,许飞娘拿出三口分给他们。余下的都存在剑匣里,将来送入先天阁,给刚入门的弟子使用。 飞剑之后,又飞出来不少仙丹,有治疗内伤的三元丹,有治疗外伤的白玉丹,有专门解毒的阴阳丹,有改变体质的筑基丹,有培厚元气的筑基丹……总共有三百余粒,从洞中飞射出来,一时之间,整个北台山顶上都缭绕着沁人的香气。 至此,这第一次开炉就结束了,炉门缓缓闭合,地火上涨,清罡下降,继续磨练,下次要等到三百六十五日之后再开第二次。 司空湛始终未曾露面,不过事先岳清和许飞娘推测他是必来的,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潜伏在周围窥伺。灵灵子作为武当派的半个掌门,不能总待在这里,便先行回山了。昆仑派跟武当派差不多,一元祖师飞升之后,没有再立掌门,昆仑派九大长老联合管理教务,九大长老之中半边老尼被请去了武当派,其他几个也多有不成器的,主要就是昆仑四友执掌,因此也不能在这常住,太乙天工炉已经完全开启,能够源源不断地抽取天地之间的灵气自行运转,他们便也回昆仑去了。 其余纯阳派函虚仙府就在太行山,近在咫尺,况且只有四个门人,茅山派则是三宫五观已经形成稳定的结构,掌门在与不在八大弟子都能够各司其职,把事情办好,因此他们和武当四友都留了下来。 第二次开炉在一年之后,三百余日匆匆而逝,眼看到了开炉这一日,天边忽然飞了一道银光,直到北极仙宫前面落下,现出一个身穿白纱宫装,年约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许飞娘认得是司空湛座下弟子忉利仙子方玉柔,也是他的宠姬,她既现身,司空湛恐怕也不远了。 许飞娘上前迎道:“方师妹,当日我和岳师弟给师叔飞剑传书,请他来主持大局,怎地半点音信皆无?你可知道这事么?” 方玉柔眼若秋波,娇滴滴地往殿内走:“我师父说了,五台派中师伯已经坐化,剩下的自然以他老人家为尊,你们这些徒子徒孙们得了本门天书和镇山法宝,未曾亲自送去请他老人家出山,只用书信传唤,好没大没小的,根本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许飞娘道:“五台派百废待兴,我们分身乏术,因此未能亲自到云梦山请师叔来五台,师妹回去的时候还请替我们解释几句。” 方玉柔走进仙宫,四下里看了看,自行找了把椅子坐下:“你们若是真有心悔过,就把师伯留下的道书,还有太乙五烟罗交出来,还有你们现在炉中炼制的宝贝,我今天就是奉师命来取那先天四灵旗和七星玄光剑的,不知你们肯不肯呢。” 许飞娘笑道:“师叔是咱们五台派唯一的长辈,他老人家若是肯出山来执掌五台,我们自然是举起双手欢迎,只是他既不肯给恩是报仇,又不愿跟峨眉派做对,张口便要我们的现成,这可就太有些说不过去的,还请恕我们不能从命!”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违抗我师父的命令?”方玉柔竖起秀眉,娇声喝道,“我师父让我来,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若不知好歹,等我师父亲至,休要追悔莫及!” 说话之间,后面冰洞口处的混元真气一阵翻涌,从中飞出一口仙剑,那剑表面裹着一丈多长的耀眼精芒,照得满殿大亮,更有七个碗口大的星光环绕飞动,正是方玉柔刚才指名要的七星玄光剑,她倒也不客气,扬手飞出一片红绫薄纱,向仙剑缠裹过去。 “师妹且慢动手!”许飞娘飞剑射出,青光一闪,将方玉柔的红菱纱削断。 方玉柔怒骂一声,将自己的飞剑也放出来,想要将七星玄光剑裹住,忽然一道五彩光气从旁飞来,将仙剑裹住,倒卷收走。方玉柔不认得刘泉,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许飞娘道:“那是咱们新入门的师弟,白水真人刘泉。” 方玉柔瞪起杏核眼:“好啊,你们竟然这般肆意妄为,背着我师父收人入门,真真是不把我师父放在眼里!就不怕他老人家知道了,降下雷霆之怒,把你们全都杀了吗?” 许飞娘沉下脸:“我和岳师弟代师授徒,是我们这一支的事情,就不用师叔操心了!” “许飞娘!你敢跟我这么说话?难道真的是活腻了么?”方玉柔气得不行,司空湛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师弟,道法之高,深不可测,性情又不好,混元祖师的徒弟们即便是有师父护着,也从来不敢顶撞他,现如今混元祖师已经没了,岳清他们这一辈人看到他无不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生出反抗之心来,当年脱脱大师能够顺利当上掌教,也是司空湛不和他争,混元祖师一死,他就跑到云梦山神光洞别府去隐居了。 许飞娘不再理会方玉柔,混元殿洞口又飞出四面小旗,各自裹着一团真气之中,仿若动物嬉戏,互相追逐着飞出来,方玉柔从怀里拿出一枚灵符,从上面射出一道精光将四面小旗摄住,就要强行收取,许飞娘从旁放出飞剑,直削方玉柔手腕,森然剑光瞬息临进身体,方玉柔万万想不到许飞娘敢向她放出飞剑,顿时发出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叫,顾不得再收取法宝,急化成一阵轻风遁走,许飞娘仍然让刘泉将宝物收去。 方玉柔站在仙宫门口,气得满脸通红:“许飞娘,你敢伤我一根毫毛,信不信我师父让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小妞你好大的口气!”柳步虚从偏殿走出来,“你去把司空湛找来,我看看他是怎么让我们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的!” 方玉柔认得柳步虚:“你们茅山派少管闲事!否则的话,惹我师父发怒,稍稍动一动手指,便让你们三宫五观全都化为齑粉!” 柳步虚冷笑一声:“司空湛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些年怎么又躲在云梦山神光洞里不敢出头?你回去让他,赶紧多动一动那根手指,先将东海钓鳌矶先化成齑粉!” “你!”方玉柔气得一跺脚,拿出诸天摄形镜向柳步虚照去,“小子找死!” 只见一片清冷的镜光照向柳步虚,柳步虚被那光一晃,便神魂颠倒,身子软软跌在地上。 方玉柔冷笑一声:“茅山的道法也不过如此么!”这时混元殿口又有法宝飞出来,方玉柔举起宝镜照向许飞娘,许飞娘猝不及防,被镜光摄住,挣扎了两下,也颓然倒地,刘泉大喝一声,放出飞剑向下斩来,被她先用飞剑抵住,然后再用精光一照,摄魂夺魄,跌倒在地。 方玉柔放出红绫去收取飞出来的宝物,忽然耳边响起司空湛的声音:“你已经入了敌人的幻境之中,还不赶紧逃回来!” 068 双钩·司空湛 方玉柔正自得意,听见司空湛警告,还不肯相信,只因贪念炽盛,见到眼看到手的宝物如何肯放过?还想夺了宝物再走,眼看红绫缠上了新飞出来的宝剑,还不等收回来,便听一阵裂帛的急响,那宝剑忽然光芒大作,一分为二,疾风烈火从里面透出,将红绫撕扯成碎片,然后双剑交叉如剪,向方玉柔拦腰绞来。 方玉柔又是一声尖叫,手忙脚乱急忙放出飞剑去抵挡,猛然间头顶上响起一阵要震破耳膜的脆响,噼噼啪啪,如爆豆一般,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团灰蒙蒙的云雾悬在上方,不停翻滚着要落下来,被一道蓝色的光华拦住,双方相互摩擦,发出剧烈爆响。她认得那团云雾状的东西是许飞娘的混元终气套,那道蓝色光华是师父的列缺钩,方才知道厉害,急忙顿足逃走。 刘泉的风火双剑也被一道青色的光华挡住,他全力御剑,连换七种剑诀,都被那柄钩挡住,不能寸进,忽听许飞娘在旁边喊:“那是老鬼的列缺双钩,师弟莫要贪功追敌,自保为上!” 方玉柔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烟火彩光向外飞去,北极仙宫大殿门口忽然平地涌起两股黑气,里面现出黑白无常,俱是两三米高,头顶上带着尖帽子,身上穿着长斗篷,舌头伸出老长,黑无常手拿勾魂索,尖声尖气地说道:“方玉柔!你的时辰到了,还不快快束手就缚,跟我们去地府见判官大人受审!” 方玉柔只以为又是别人弄得障眼法,冷笑一声,御剑向那黑无常斩去,黑无常将勾魂索一抖,准确地将她飞剑缠住,她那剑是司空湛亲手炼成赐予的,不惧任何邪污,然而此时被那黑锁缠住,立刻就失去了光泽,无法反抗。 她吃惊之余,赶紧拿出诸天摄形镜照过来,白无常手拿哭丧棒,冷生冷气地道:“你那东西只能对付人间众生,用来对付我们,岂不是可笑?”用哭丧棒往方玉柔脑袋上一敲,方玉柔立刻便觉神魂颠倒,迷迷怔怔,任由黑无常将勾魂索套在她的脖子上,拉扯着往外走。 方玉柔入门较晚,不知道茅山道法的玄妙之处,司空湛却是极为熟悉,一看见黑白无常出现便暗道不好,想要收回双钩,却被许飞娘跟刘泉合力绊住,眼看着方玉柔被黑白无常拉扯着往北走去,他长啸一声:“茅老道!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竟然要帮着几个小辈与我为敌么?”他连喷两道精气,列缺双钩光芒暴涨,强行回收,许飞娘使七口青龙闹海剑绊住一口,刘泉功力不如她,眼看那道青光就要飞走,他急忙把青蜃瓶拿出来,放出五彩光气,将那钩死命卷住。 司空湛连发三次力,都没能将钩收回来,心中又惊又怒,眼见方玉柔被黑白无常锁拿,一路踏着云路飞往北方,急得顾不上双钩,疾飞过去。 那黑白无常虽然看上去是闲庭信步,然而在云层上走得飞快,司空湛全力疾驰,一直到千里之外方才赶上,双手搓了几下,空中骤然之间大放光明,仿佛太阳落到人间,遍地都是耀眼的银芒,每一道光线都化作尺许长的银针,数逾亿万,似阳光普照一般漫天泼洒下来,将黑白无常包裹在里面,万针穿体,刺散成两团烟气。 司空湛救下方玉柔,张口往她脸上喷出一道仙气,又伸手在她脑门上轻拍一下,唤道:“柔儿!醒来!” 方玉柔神思逐渐清明起来,见自己被师父拦腰揽在怀里,顿时委屈万分地哭泣道:“师父,他们实在是可恶,你要为柔儿报仇啊!” 司空湛以为茅老道在仙宫里面,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知道茅老道的法力不次于自己,一旦打起来便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方玉柔冲他撒娇,心里便开始犹豫,猛然间想起自己那双仙钩来,刚才全力对付黑白无常,被分了注意力,此时再想起来,那双钩却失去了感应,他连忙掐诀念咒,都是杳然无觉,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双钩乃是古仙人遗宝,又练得跟自己元神相合,决计不会被人收走的,然而此时无论自己怎样运功都没有丝毫感应,顿时火往上撞,大骂茅老道欺人太甚,他让方玉柔先回云梦山去,自己回去将双钩夺回,方玉柔却死活不干:“我就是要亲眼看着师父你将他们一个一个杀死!”又激道,“难道有师父您在身边,还护不住柔儿周全吗?”司空湛只好带上她。 重新回到五台山上,司空湛朗声喝道:“茅老道!你出来答话!” 柳步虚站在仙宫门口,大声说:“我师父是什么身份?岂能随便出来见你?他老人家说了,你这厮毫无义气,无恶不作,只知欺软怕硬,识相的赶紧滚回云梦山去继续当缩头王八!若再不知进退,待会惹得他老人家发怒,到那时生死存亡可就都由不得你了!” 司空湛听了这番话,几乎把银牙咬碎,也不再废话,直接又将那漫天银芒放出来,化作漫天光雨,将蓝天云海一起照亮,方圆百里之内范围全都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将整个北台山全给罩住。他这宝贝叫做庚甲运化天芒神针,乃是采用日月星三种光芒凝炼而成,首当其冲的人,只要看见光芒耀眼,就已经被针刺中了,首先双眼被刺瞎,继而万针穿体,粉身碎骨,再被针中蕴含的真火烧成飞灰,厉害无比,就算是一座山峰,被他这样眼光普照地射落下去,也要化作劫灰。 司空湛这次也是气急了,知道茅老道不好对付,不能任由他躲在暗地里布局暗算,得把他逼到明处,因此一上来就要把整座仙宫毁了,他知道此时山中用来防护的阵法多年未开,北极仙宫决计守不住自己全力一击,除非他们都躲进冰极洞里去。 亿万光针密集洒落,眼看就要落到仙宫顶上,忽然下面漂浮起来一片五彩烟岚,颤巍巍地薄薄一层,被光针打在上面,不住地掀起涟漪,仿佛随时都要被刺破一般,然而光针越落越多,它却尽能够防护得住,而且烟岚范围越来越大,向周围扩散,越过山野,河流,瀑布,沟壑……最后将整个五台山全部护主! 司空湛看着下方的太乙五烟罗,眼中尽是贪婪之色,他试着用本门法诀收取,连续两次,都没能成功,不禁暗暗吃惊,心想这掌控法宝之人竟然有如此道行!莫非两个小辈将这宝贝送给了茅老道,此时是他亲自出手? 下面仙宫之中,柳步虚嚷嚷道:“这司空湛也不过如此,四十年来没有一点进步,待我出去用五老仙都印给他一下,打跑算了!” “不可!”柳步玄阻拦道,“摩诃尊者法力不次于咱们师父,这些年在云梦山不知道又练了什么样的宝物,这次之所以能够抢占先机,还是岳师兄和许师姐提前费心推算的结果,千万不可鲁莽,以免坏了岳师兄的炼宝大事。” “那难道我们就窝在这里任由他在外面堵在门口打么?” 柳步玄道:“岳师兄已经与我商量妥当,此时先用太乙五烟罗抵挡一时,以免满山景致被他毁去,我再将本门真灵位业图布置起来,铺在山间,待三日后再收了太乙五烟罗,那司空湛若是识相的便好,若是再不知好歹,这次就让他好看!” “师兄你把真灵位业图带出来了?”柳步虚又惊又喜,几乎蹦起来。茅山派共有三件镇山至宝,真灵位业图排名第一!乃是汉时三茅真君所炼,后来又经陶弘景等数代祖师祭炼晚辈,威力无匹,妙用无穷,能够演化诸天星河,召请幻化神君天将,堪比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此宝使用不易,向来在茅山三茅真君像前面供奉,不像五老仙都印那样随身携带,“此宝的威力我还只是听说,从没有真正见过,师兄快快布置起来吧!” 069 秘魔·真灵位业 司空湛见到敌人用太乙五烟罗护住五台山全境,他深知这件宝贝的厉害之处,几乎可以说是万邪不侵,如果当年师兄有这件法宝在身,二次斗剑时就能够防住敌人无形剑,非但不会一败涂地,还有可能反攻三仙二老,以少胜多。 他用本门法诀收取数次都未能成功,料想绝不是茅老道所为,这宝贝是师兄亲手所炼,自己混元真气虽然练得不厚,但别派手法也阻挡不住,既然是本门小辈所使,他便无所忌惮了,一面连喷真气,暴起大片天芒神针,泼天一样向下洒落,不断地打磨攒刺,以为对方不及他道行深厚,时间长了法力不济,自己便可乘机将此宝收取。另外又放出大小诸天十二秘魔,从下方遁地数百地,绕过太乙五烟罗,潜入山中。 柳步玄和柳步虚兄弟在山中布置真灵位业图,波光潋滟,仙雾喷涌,形成一幅又一幅神仙化境。许飞娘则和刘泉继续收取从炉中飞出来的法宝,岳清已经将八卦殿全部打开,里面的法宝接连飞出,都被刘泉用青蜃瓶收去。 可一子自觉能够加入纯阳派,修习吕祖天书多亏岳清引荐,颇为感激,主动向许飞娘请缨:“那司空湛法术高强,非同一般,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单靠岳道友一件法宝抵挡太不像话,不如出去跟他见上一阵,若能将其逐走是最好,若不能再退回来另想计策也不迟。” 许飞娘笑道:“道友勿忙,我和岳师弟事先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那师叔专一修炼十魔经,法力堪比昔年北方魔教的教主。他所倚仗的,一是古仙人所遗的列缺双钩,已经被我们强夺了来,二是哪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已被太乙五烟罗挡住,除此之外,还有最厉害的大小诸天十二秘魔,乃是十魔之中最为神秘,变化最多的魔头,他见上面无法下来,肯定会令秘魔绕过太乙五烟罗,从数百里之外遁地而入,因此我们才特地求了柳大弟将真灵位业图带来,待会秘魔上图,必有感应,柳大弟法力还不足以全力发挥此图功用,到时候还要诸位道友相助,大家共同降服此魔。” 众人又惊又喜:“二位竟然早有庙算,将司空湛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看似凶险,实则已然是高枕无忧了!” 许飞娘谦逊道:“天机莫测,人力有时而穷,不过窥知一二罢了。那司空湛向来刚愎自用,又不把人放在眼里,但凡别人有一丝一毫的违拗,他都要赶尽杀绝,今日拒绝献宝,已成死敌,我和师弟预算先收了他的双钩,再禁了他的魔头,若还不知好歹,再破掉他一些天芒神针,打掉他的嚣张气焰,好让他日后对咱们有所忌惮,不敢再轻启祸端。” 正说着,外面已经柳步虚传音进来:“魔头已到,诸位道友速来相助!” 此时天工炉第二次开启马上就要结束,许飞娘让刘泉留下来收取即将飞出来的混元丹和玄黄丹,他带着纯阳派和武当派的八人一起飞出北极仙宫。 那诸天秘魔本来来去飞遁无影无踪,修道人只能靠着天人感应略微感知,或者用特殊的法宝和法术见到一点痕迹,然而柳步玄已经将真灵位业图铺在山间,魔在图上行走,已经无法再隐蔽行踪。山坡上、树林里、涧水中,一处处彩烟升起,魔头被迫现身,北极仙宫已经被柳步玄在图上抹去,这些魔头找不到目标,司空湛操纵他们四处飞遁,一寸一寸地搜索。 可一子先迎上一只三头六臂的魔头,那魔头身高数丈,褐发獠牙,每一只爪子都有磨盘大,硬抓可一子的飞剑,口中呜呜喷出一道道魔焰。可一子修到年限极早,若论辈分跟长眉真人相同,只是原来身在旁门,想要以神仙境飞升仙界亦是不能,然而多年积修下来,法术越炼越精,一出手便是漫天雷火,炸得魔头呜呜怪叫,又放出三十六柄开山凿和七十二支破浪锥,打出千百道金蓝两色的霹雳电蛇,将魔头炸成一团血肉,在空中翻滚着,试图复原。 明夷子也对上一只长有百眼的魔头,瞳孔之中射出道道化血魔光,他抵挡不住,放出量天尺将魔头打翻一个跟头,正要先退走时,凌虚子飞来帮忙,二人合力才将魔头挡住。 水云子苏宪祥法力比可一子还要高上一筹,亿万金沙剑化作漫天黄白两色的光电洪流,一上来就将一直魔头罩住,随着魔头的的丝毫呼喊,将其万仞分尸,打成一团粘稠的血雾。 与此同时,武当四友和许飞娘也同时出手,道行深的独自对付一个,道行浅的两个合战一个,九个人迎战六个魔头,虽然将其杀得鬼哭狼嚎,看似没有还手之力,然而却不能将其消灭。 双方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刘泉从仙宫里面飞出来,许飞娘立刻拿出岳清借给她的璇光尺,挥舞着放出五个光圈,苏宪祥正好将一个魔头再度打碎成一团血雾,五个光圈乘机罩落过去,将其圈住,魔头在光圈之中化形,骤然涨大,将光圈撑到脸盆大小,许飞娘向尺上连喷两口混元真气,光圈骤然收缩,将魔头压缩到拇指大小,送到刘泉面前,刘泉举起青蜃瓶,放出五彩光气,凭空一卷,将魔头收了进去。 他们在这里将魔头收走,司空湛那边便断了联系,这十二是他当年在北方魔教时候便开始祭炼,至今已经有五百余年,已经跟他本命元神相合,便是法力强过他的,也决不能将其收走,然而此时却断了联系,惊疑犹豫之时,又接连有好几个失去了感应,他心中骇然,急忙掐诀念咒要将魔头收回来。 许飞娘和刘泉接连将五个魔头收入青蜃瓶中,正要收取第六个的时候,那魔头却忽然化成一道血光向西南逃跑,众人急忙御剑从后追赶,忽然迎面涌起一道彩色烟气,从中现出一个身高超过十丈的金甲天神,手持一柄劈天巨斧,大吼一声,挥斧劈落,直接将那魔头砍成两半。 那魔头剩下两半身子左右分开,分别奔向西、南两个方向逃窜,许飞娘早追过来,先用混元终气套装了一道,又用璇光尺收了另一道送进青蜃瓶中,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之前那道已经从混元终气套里面透了出来,还要逃走,被苏宪祥亿万金沙剑绞成碎片,许飞娘赶过来将其收取。 众人赶到山下跟柳氏兄弟汇合,柳步玄和柳步虚并排盘膝在地,默运玄功,指挥六位天神各将一个魔头镇压,许飞娘和刘泉用两件至宝将其依次收入青蜃瓶中。 司空湛感觉到所有的魔头都跟自己失去了感应,首先想到的不是发怒,而是恐惧。这次到来之前,他也曾数次演算,岳清每次出宝的事情,甚至都炼了什么法宝都被他算得准确,对与会的诸人也了如指掌。 他算出茅老道已经飞升,然而据他所知,自从二次斗剑之后,茅老道就隐居在茅山不再过问世事,前不久推算方知他已经飞升仙界,然而一到这里见了那黑白无常,他便猜测自己可能让茅老道倒转阴阳,扰乱天机给骗了,因为他不敢相信柳氏兄弟能够在短短四十年间就修炼到这种地步。 对于茅老道,司空湛还是有些忌惮的,但是他也不觉得他有能力收走自己祭炼数百年的十二秘魔,他虽然听说过茅山派三大镇山至宝,但到底没有亲眼见识过真灵位业图的威力,况且更没想到许飞娘和刘泉手里会有璇光尺这样的魔头克星和青蜃瓶这样的前古奇珍,按照他的猜测,下面必有比茅老道更加厉害的高人坐镇,与五台派来往密切的,东方魔教无形尊者和西方魔教的叱利老佛都已经坐化,其他几位要么诸如昆仑派的一元祖师等也已经飞升,数来算去,就只有青城派鼻祖极乐真人李静虚一人有此能力,顿时一阵心虚胆寒。只因李静虚当年就很瞧不起他,只跟师兄来往,司空湛数次上赶着巴结,都被拒绝,而且法力奇高,早已经达到金仙位业,只因为受昔年的几个徒弟拖累,才不能飞升,司空湛从心里往外怵他,心想若是有他在这里,自己今天绝对难讨好处。 ———— 这两天票票明显见少,卖萌求票啊! 070 围殴·五雷仙网 司空湛在这里惊疑不定,方玉柔却不知好歹:“师父你为何停了下来?”又婉转秋波,用娇滴滴的声音说,“你把师伯的太乙五烟罗从他们手里拿过来给我好不好?我还没有一件护身的法宝呢。”说着过来牵司空湛的手。 司空湛用天芒神针废了半天劲,也没能将太乙五烟罗磨薄半分,五色烟岚依然那样古井无波地漂浮在山野之间,料想再继续下去也无济于事,况且对方既然有能够收走自己秘魔的高手在,自己再闹下去,恐怕非弄个灰头土脸不可,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下方是哪位收了我苦炼百年的诸天秘魔?还请现身一见!”连喊了三次,都没有丝毫回响,凝神向下观望,隔着薄薄的烟岚色彩,只见山清水碧,鸟飞兔走,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下面的景致早就被真灵位业图改变,刚才许飞娘他们收他魔头的时候,他在上面都看不出丝毫动静,此时魔头收走,众人回到北极仙宫,外面就更加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了。 司空湛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最大的倚仗诸天秘魔全被收走,许多移山倒海,轰天裂地的魔法便都施展不出来,天芒神针又始终无法攻破太乙五烟罗,继续好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如果就此退走又太丢人,正在沉吟不觉之际,被方玉柔软语哀求好一番,最终决定以地行术绕过五烟罗进去看看,料想以自己的功力,即便有什么危险也不至于冲不出来,至于里面的高人始终未曾露面,想是还在顾忌着昔日里的情面,不肯赶尽杀绝,自己若是遇上,只要示弱服软,诸如李静虚之类,决不至于继续为难自己,或许还能将列缺双钩和诸天秘魔讨要回来。 主意已定,他便使出诸天秘魔分神大.法,将一个假身立在空中,不停地向下发出秘魔神雷对着太乙五烟罗狂轰滥炸,真身遁出数百里之外,绕过太乙五烟罗,从地下偷偷潜入。 他打算的挺好,法力也真高绝,大家在北极仙宫里面说话,谁也没有觉察到他潜进来,甚至连许飞娘也疏忽了,只是外面还铺着真灵位业图,司空湛一进入图中,就被柳步玄立刻察觉:“司空湛来了!他从地底下潜入进来的,速度好快!” 众人吃了一惊,随即柳步虚有些兴奋的说道:“咱们也该出去跟他见上一阵了,这么多人被他堵在家里,成何体统?他的列缺双钩和诸天秘魔都已经没了,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咱们还怕他做什么?他向来看不起我们茅山派的,这回让他尝尝我的五老仙都印!” 许飞娘道:“不可鲁莽!司空湛昔年就是北方魔教之中的长老,跟我师父同时修行,虽然没了武器和魔头,但一身道法决不能小视,你们俱是我们请来的客人,能不露面就不要露面,以免竖下一个强敌,还是我先出去跟他说话,再见机行事吧!” 司空湛绕过太乙五烟罗,在地下潜行进入五台山内部地区,飞速赶来北台山,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剑光,落在前方的山坡上,正是许飞娘,他沉声喝道:“茅老道呢?让他出来见我!” 许飞娘心里微微诧异,面色如常地笑道:“茅师叔?他不在这里啊?他不是飞升了吗?” 她越这么说,司空湛越是怀疑:“若不是茅老道,刚才是谁请来的黑白无常?” 许飞娘道:“是茅师叔的小徒弟,步虚师弟。” 司空湛料定她在撒谎:“就凭那个小子,也有能力召请地府神官?哼!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自到混元殿去问他!”说完身子化成一道青光向山顶仙宫上面疾掠过去,许飞娘也不阻挡,静静地在山坡上含笑而立,司空湛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陡然扬手放出一面五光十色的宝网,他这网名叫太乙五雷网,以天地之间的五行精气凝聚成丝织成,当年被外人称为与太乙五烟罗齐名的宝物,一放出去五彩光润流转波动,许飞娘猝不及防,被他网住,一口真气喷过去,网眼上面就聚集一颗颗豆粒大小的先天五行神雷,即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诸如此类,五光十色,漂亮非常。 司空湛狞笑道:“想活命的话,立刻告诉我都有谁在山上,等我破了混元殿,收了法宝,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收你做我的宠姬,如若不然,我现在就将你炸成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许飞娘在光网之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他看出有异,伸手一指,网上万雷发动,随着一阵剧烈刺耳的爆炸声,五行元气炸成一团,那许飞娘却碎成满地石粉。 “司空湛!”许飞娘在另一侧山坡上现身,面容冷若冰霜,“你个丧心病狂的老淫.棍,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你师兄若在时非把你挫骨扬灰不可!”她气得不轻,伸手一指,就把七口青龙闹海剑放出来,化作七道青光,席卷而来。 司空湛双手向前一推,空中爆闪,光芒四射,亿万光针排山倒海一般向许飞娘射去。 许飞娘抵挡不住,急忙御剑向山顶上急速逃窜,司空湛驱动银针紧追不舍,忽然东面山坡上烟气涌动,现出四位剑仙,明夷子首先祭起量天尺打来,可一子放出开山凿和破浪锥,凌虚子放出二十四颗如意神珠,苏宪祥更是发动亿万金沙剑,化作一道由金黄两色光点组成的银河般的洪流,从上往下倾泻过来。 司空湛大吃一惊,急忙把太乙五雷网在头顶上空展开,众人法宝打在上面,立刻激起上面千万颗雷珠同时发动,红绿黄蓝白黑紫,各色烟气相互搅动摩擦,四人的宝物落在烟气之中,无数电蛇雷霆,真水真火一起发作,引起天摇地动的巨爆。 司空湛连喷两口真气,稳住攻击,大吼一声:“无耻鼠辈,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将宝网撑开,强推着四人的法宝反向山坡上罩去,要将纯阳四子连同他们立足的那片山坡一起炸碎。 “司空老贼,休要猖狂!”柳步虚忽然在他身后现身,举起风火神龙扇奋力乱扇,凭空生出三十六条风龙和七十二条火龙,张牙舞爪向司空湛扑去。 司空湛吓了一跳,认得是峨眉派吴元智的宝物,不知道今日怎么在这里出现了,他双袖挥舞,发出数不清的暗赤色雷火,满空乱打,跟风龙火龙搅在一起,炸得天昏地暗。 司空湛独战五人,虽然腹背受敌,却仍然站着上风,五雷仙网一尺一尺地前进,向对方压落过去,明夷子四人连喷真气,也抵挡不住。 便在这时,西侧山坡上又来了武当四友,一起放出飞剑打来,司空湛使出魔法,化生出十几只血气腾腾的巨大魔手,去硬抓四人飞剑,若非四人所修学的是武当派嫡传剑术,早就被他凌空将剑夺走了,九个人围殴司空湛,斗了一盏茶的功夫,仍然战司空湛不倒,反而那云雷仙网已经压到了纯阳四子的头顶上空不足三丈之地。 忽然司空湛前后两侧雾气涌动,又现出一对天神,一个是手持劈天大斧的南天门守将巨灵神,一个是拿着青龙偃月刀在人间受万人香火的武财神关二爷,同时大吼一声,挥舞神兵交错劈来,司空湛急忙将身体化成一道血光飞起,同时急忙召唤天芒神针,那知初时还有感应,只觉得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连忙念动咒语之际,反倒把感应失去。 他那庚甲运化天芒神针乃是他的成名至宝,一旦发将出去便不用再管,它们能够自动追击敌人,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不死不休,而且其速度极快,与日光月光相同,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看到刺针的时候,已经被它们刺瞎眼睛了,非但如此,刺针还另有一个妙用,即便对方护身法宝厉害,能够将针防住,这针也会不断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不停地攒刺打磨,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漏出一点光线能够通过的空间,这针也能立即乘隙而入,一旦豁口打开,便再也无法愈合,神针越近越多,敌人再厉害的道法也难逃一死! 071 通玄·八景分神 许飞娘故意示弱逃走,因司空湛御针来追,再让纯阳四子、武当四友他们用添油战术将司空湛绊住,她这里却用璇光尺五个光圈将满空针芒摄住,吸引着逃向仙宫顶上,那尺虽然在手上,实际上却是岳清在隔空操纵,五个光圈里面都充满混元真气,将天芒神针牢牢吸住,司空湛这时还以为是神针已经将许飞娘困住,正在打磨她的护身法宝,等他开始召唤的时候,刘泉立即取出青蜃瓶,跟岳清合力将所有针芒都吸收进去。 司空湛又失了神针,心中叫苦不迭,眼见许飞娘又从山上返回,放出七道剑光杀来,威力之大远超先前,他应对之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被柳步虚乘隙将五老仙都印打来,一块白玉方印带着无量金霞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背上,登时打得口喷鲜血,从空中向下跌落,还未等落地,便召回云雷仙网护身,众人的飞剑堪堪杀到,被网上千万神雷炸得向周围散开,他使出诸天秘魔遁法,合身化成一道血光向南方飞速逃窜。他要想走,众人也拦不住他,只得任他去了。 这一战,虽然一路顺风,却也有些惊心动魄,尤其是纯阳四子,差一点就被雷网裹住,炸成粉身碎骨,回到北极仙宫里之后,还不免心有余悸。 许飞娘道:“司空湛失了重宝,短时间内再不敢来五台派撒野,这段时间多亏诸位道友鼎力相助,我们五台派上下皆感念大家的义气恩德。”她让刘泉从青蜃瓶拿出三套法宝,“这是太乙天工炉中八卦殿内炼出的宝物,历经三百六十五日一周天之数,虽然说不上是盖世奇珍,平常用作护身防魔,也算利器。我和岳师弟事先商定,将它们送给几位道友,聊表寸心。” 众人赶紧推辞,许飞娘执意要给,首先武当四友得了一套八阳戮仙刀,一套八阳神咒符,一面太阳神火钟,一只紫焰混元锤,他们从紫云宫时候就帮忙三年,算是劳苦功高,因此礼物也是最多的。纯阳四子得到的是一对阴阳离合剑,一架六气两分仪。还有一面无极玄功扇和无极太玄珠留给昆仑四友。至于柳氏兄弟,因为是自己人,也就不那么讲究了,只送了一只太乙九宫轮,又把混元丹和玄黄丹每样装了一葫芦给他们。 众人已经在五台山上待了一年多,如今大事已毕,俱都先后离去。岳清还要继续在太乙天工炉里面控制炉火养炼两仪殿中的宝物,得花上三年功夫,在这期间,刘泉在七星殿内教导门人,修习道法,许飞娘则继续修复五台山的护山大阵,整理道法,祭炼法宝充实先天阁,并且严持清规,监督弟子,若有犯戒,轻则蛟鞭吊打,重则后山面壁,一时间五台山上真个一扫阴霾,欣欣向荣。 岳清在太乙天工炉里面也没有闲着,虽然要看护炉火,也默默努力,司空湛的法宝无人能用,也无人敢用,那些都是司空湛随身养炼几百年的宝物,只要一拿出来,就会被对方隔空召回,甚至即便祭炼起来,能够运用随心,日后遇上,只要司空湛略施手段,就能够强行夺走,唯有岳清将列缺双钩和天芒神针以混元真气洗练百日,再随身祭炼,方可无虞。 炼宝的同时,他一直在参悟通玄真经,领悟那乾坤为鼎炉,日月为水火,元神寄托于宇宙虚空之间的境界,在这期间,他常常神游太乙宫,在通玄真人像前面入定,渐有所悟,又开始修炼通玄真经副册上面的道法,其中有一门叫做八景分神术的最为神奇,当年朱洪只略懂皮毛,就能躲避正邪两教那么多的高手追杀,其威力可见一斑,岳清早在四门山的时候就从朱洪那里拷问出炼法开始修炼了,如今参悟了通玄真经之后,终于将这门法术练得小成了。 岳清拿出当初从朱洪那里得来的太清八景灯,放在面前,将元神遁出,置于灯上,那灯立刻便燃烧起来,岳清的元神便是焰火,端坐于灯盏中心,仿若火焰人儿,七色分五彩,周围有八影,按照八卦方位围坐在周围,岳清便觉突然之间,元神一分为八,八个元神都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想法,互不干扰,却又都是自己一个整体。 这个时候,主元神在中央需要一念不起,神思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立刻分出去的八个元神便要被迫收回来,又复合成一个。 他入定数日,逐渐能够开始体悟大道,仿若自己整个形神都融入虚空之中,灯火燃烧的越发平稳明亮,焕发出多样光彩。 这日,坐在坤位的那个元神忽然站起,化作一道金光,在空中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在青螺山的神手比邱魏枫娘忽然神色一怔,呆在那里。 她正倚着枕头躺在床上,长衫宽解,发髻散乱,身上带着一只金线绣青莲的肚兜,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骑坐在她的腿上,一双手正伸到她的背后去解肚兜的如意扣,她第一反应就是给那小子一个耳光,打得一声脆响,紧跟着一脚将对方踹到地上直滚到桌子底下。 男孩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磕头不止:“仙娘饶命!仙娘饶命!” 魏枫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实际上她此时神思已经被岳清给接手了。 自上次岳清来青螺峪之后,魏枫娘中了魔教中的偷心大.法,虽然此术粗浅,魏枫娘也是精通魔法之辈,当场破去,然而魔法的威力就在于它能够深入人心,魏枫娘虽然自觉破了岳清的魔法,但她确实对岳清有一点难以磨灭的爱意,遇魔缘便化作情丝,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岳清走后,她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后来每次跟男人上床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想起岳清,记忆当中全是岳清的好处,有时想到能够拉一拉岳清的手,甚至每日能够看上一眼也能心满意足。她生性放.荡,一起上过床的男人不下百人,过去还从来不知道也不能想象自己还能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心中懊恼之下,她又找了许多男人,跟不同的男人在不同的地点上演巫山云雨,只是每次感情涌上来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个一袭白衣的男人。为此她将宫中的少年男子都撵个干净,就连旧日里的相好也没兴趣碰了。 地上的男孩叫做雷起龙,是华山派弟子,他师父玉杆真人金沈子也是自己的床上客,只因为当年因为一个男人惹上了华山派的风娘子赵金珍,赵金珍不允许金沈子跟自己好,金沈子又不敢得罪自己,便把自己的徒弟推出来,还告诉她:“这小子半年前随我上山,原来不过是个给地主家放牛的牧童,我也没教他什么剑术,只有一篇前人留下来的采补道法,修炼了半年时间,床上功夫已经非同小可,他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一定能把你伺候好了。我最近炼法,伤了肾经,几个月之内都不能行房事,就让这小子代替我侍奉你吧。他还没伺候过人,有什么生涩的地方您多担待着点。” 刚才雷起龙过来和自己亲热,魏枫娘见他生得清俊可爱,唇红齿白,皮肤仿若乳酥,比女人还好,在所有跟自己上过床的男人之中,唯有阴阳教的副教主粉孩儿冯吾能够平分秋色,其余再不能比,一时兴起,动了感情,欲.火上涌,脑中立刻又想起岳清来,不禁又是懊恼又是愤恨,更多的则是相思爱念,恨不能眼前抱着自己的是岳清才好,只因这一点执念,将岳清元神千里迢迢吸引过来,掌控了她的身体。 岳清主元神寄托在虚空之中,不起丝毫念头,分化出来的元神在魏枫娘身上思考,刚才一怔的功夫,他仿佛新生的婴儿一样,对周遭比较萌动,继而岳清的记忆,魏枫娘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出来,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境界:主元神深入定境,寄托虚空,豪不起心动念,分化元神却在接受记忆,整理思绪,并且涌起奇怪、新奇、有趣、感叹等各种情愫。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思维,因为他的主元神却是一点思绪都没有,像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面镜子将关于他的事情照得清清楚楚,青螺峪的牙床,幔帐,跪地上磕头求饶的男孩,天工炉中的地火,铜殿,荧荧燃烧的古灯,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出现在自己的心神之中。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思绪万千,魏枫娘的过去,岳清的过去,青螺峪和五台派的未来,太乙真解,十魔经,金刚部佛法,瑶池天书…… 072 宫主·青螺基业 岳清坐在床上,还未把思绪整理清楚,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男子从外面走进来,正是金沈子,他真不愧“玉杆真人”这个绰号,生得长身玉立,潇洒不羁,身穿一袭用银线绣着白牡丹花纹的白色长衫,腰间带着团龙玉璧,乍一看去,仿佛那位王府里的贵公子。 金沈子一直在外面听声,就怕雷起龙伺候不好魏枫娘,那妖妇非逼着自己亲自上阵,到时候等回了华山可不好跟几个相好的交代。他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之后重物坠地,雷起龙磕头求饶,便知道事情办遭了,赶紧推门进来,好在他也跟魏枫娘上过床,因此也没什么忌讳,一进屋便先抽了雷起龙一个耳光,比岳清刚才打得更狠,然后一脚将他踢了个趔趄,雷起龙满嘴鲜血跌在地上。 金沈子陪着笑走到窗前:“他是第一次伺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也不要在意,回头我好好地教训他。”他小心地看着床上人的表情,生怕对方说出要让自己亲自相陪的事,见没什么反应赶紧接着说,“我门中新来了一位师弟,名叫秦朗,长得也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不如我把他找来,你看看……” “秦朗?”岳清看着他问,“我记得金身罗汉法元有个徒弟,就叫秦朗。” “不错,就是他!”金沈子带着三分谄媚地说道,“他原来就是法元的徒弟,那年法元来见我师父,秦朗随侍,被我师父一眼看中,说是华山派许多年都没有资质这么好的弟子入门了,便非要让法元师兄忍痛割爱,几乎是强要过来。我那师弟资质也真不错,这才两三年功夫,已经练成一身道法,得了个‘小火神’的绰号。” 岳清沉默了会:“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是!”金沈子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骂雷起龙,“还不快谢谢仙姑饶你性命的恩德?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雷起龙哭着到床前磕头,岳清看他可怜,便跟金沈子道:“这孩子还不错,就给我留下吧,正好我这青螺峪也有好多年没有个像样的弟子入门了。” 金沈子闻言有些舍不得,只因雷起龙长得极好,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够看出是个绝顶的帅哥坯子,他还想再培养几年,然后放出去讨好同门的那些师姐以及外面的同道们,以换取一些法宝道法。这都投资半年了,一旦心血要打了水漂,不禁有些为难。 岳清不齿他的为人,沉声道:“怎么?你舍不得么?” “哪里!哪里!能跟着姐姐你,是他小子的福气!”金沈子谄媚地笑道。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滚吧!”岳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皱着眉说。 金沈子只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不答应亲自奉陪而心中恼怒,也不生气,答应着转身走了。 岳清看了看还跪在地上小声抽泣的雷起龙:“你先下去吧,找点药物把头上包扎一下。” 雷起龙又磕了个头,抹了把眼泪,也退下去了。 岳清从床上起来,将衣裳整理好,定了定神,便开始整理魏枫娘的家产,首先是她修学过的功法,魔经他直接略过,世间能够超过十魔经的魔教典籍还真不多,魏枫娘得到的这个偏向西方魔教的功夫,而且不全,似乎只有三分之一。佛教的金刚部密法他也是走马观花,对于佛教的功夫,他天生有一种排斥感,可能来于后世的情感,打心底里讨厌三哥的东西。还有一部《素女经》是专门讲述床上功夫的,可以仗之采阳补阴,也能采阴补阳,最后炼化阴阳为先天元气,滋补自身,御百人可易筋换骨,御千人可凝就金丹,御万人可化合元婴,御十万人可白日飞升!前提是不管男女都得是处子之身,否则的话所成金丹不纯,元婴不净,就要事倍功半了,多数只能积攒一些元气。 他感兴趣的是魏枫娘的天山派道术和那本瑶池仙经,虽然只有短短的三篇内容,但记载的都是博大精深,甚至隐隐跟通玄真经有相通类似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广成子道书,一本下册自己已经牢牢记住,魏枫娘的这本还是他给翻译的,另外还有一本副册,是广成子记载了五千多年前许多旁门修士的功法,诸如上古时期的炼尸术,禁制术,还有三套剑术以及许多奇门阵法。 岳清又检查魏枫娘的法宝,杂七杂八的倒是有十几件,其中有一套翠羽云裳,也不只是用什么鸟类的羽毛织成的,穿在身上霞光罩头,瑞彩环身,祥云托足,可避刀柄水火。还有一面乾坤雾露网,一面瑶池冷魂鉴,都是她在天山顶上修炼时跟那部瑶池天书残卷一起得到的。其余的都是她自炼的法宝,黄云钉,魔火幡之类,没一样上得了台面的。 岳清寻思,当初从朱洪那里听说这八景分神术的妙法,来青螺峪的时候便以十魔经上的种魔大.法在魏枫娘身上埋下魔种,本来也没想到能够成功,因朱洪修炼这门道术也没到这般境地,只能扰乱一些天机,让人推算不清,寻找不到,分神炼形的境界也只是听说,没想到魔种发芽,竟然真把他的分化元神给吸引过来了。 因修炼这门法术,主元神丝毫念头不起,分化元神不能主动寻找别人夺舍,只有对方有迫切执着的情绪,分化元神才能被动地被吸引过去,而且分化元神也不能随意离开,除非等被夺舍的人执念消除方可。 岳清盘算,自己既然得了魏枫娘的的基业,也该当有一番作为,不使其白白浪费了才好。只是她现在门下只有八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除了给他惹是生非,与人结仇之外在没有一点能耐,另外十数里之外的清远寺里,还有两个喇嘛,名叫梵拿加音二和喀音沙布,他们是青螺宫原来的主人,被魏枫娘强夺了青螺峪,逃到清远寺,魏枫娘没有赶尽杀绝,容他们在那里存身,他们表面上占据道口,绑魏枫娘打探消息,实际上无时无刻不想杀死魏枫娘将青螺宫夺回去。卧榻之侧难容他人鼾睡,这些事情一定要尽快处理了! 岳清走出大殿门外,魏枫娘的八个徒弟全都等在花园里,见人出来立刻围拢过来,因有魏枫娘的记忆,岳清全都认得,甚至十分熟悉,比如公孙武最爱吃豌豆蒸出来的糕点,许人龙大腿上有一块胎记……他甩了甩头,冷然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我们都在等你啊。”尹红樱讨好地笑道,“师父,那华山派的小子不中用,您以后也不用去找他们,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就陪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台阶想要拉自己师父的手,还没等碰到衣袖,被岳清抬手一巴掌,抽得翻身滚到花丛里,再爬起来时已是口鼻流血,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发火,也赶紧跪下磕头,连声说道:“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那许人龙仗着自己长得英挺俊朗,原来最得欢心,过来拉师父手臂,刚要开口相劝,早被岳清掐住脖子,高高举了起来,甩手扔出三丈多远,直接撞在假山上,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其他六人一看最受宠的许人龙都挨了打,知道师父今天心情不好,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岳清冷冷地说道:“以后你们都给我放规矩点!再敢对我不敬,轻者剁手,重者砍头!都给我记住了!” 八人赶紧应承:“是是是,弟子们一定牢记在心,再不敢有所妄为!” 岳清道:“你们去换身齐整的衣服,把随身的东西都整理好,再回来听我发落!” 073 二僧·阴魂阵 岳清把雷起龙叫到面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天山派的传人,跟华山再无瓜葛,若是再有哪个贱妇来勾搭你,一概给我打出去!包括那个金沈子,有什么事只往我身上推便是。你若一心一意听我的话,我自然会好好待你,不然的话,我的手段可比烈火祖师更狠毒一千倍!” 雷起龙跪在那里乖乖答应:“晚辈一定好好听仙姑的话,言出法随,绝不敢有丝毫违拗。” 岳清语气又转为和蔼:“我说过,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只叫我师父便是。过去金沈子教你的法术不许再练,尤其是那采补的道书,我自会传你天山派的法术。还有,在修成散仙之前,不许失去童身,否则的话我亲手杀了你!” 他把魏枫娘独创的天山派剑术传给雷起龙,这套剑法脱胎于广明师太的佛门降魔剑术,魏枫娘也是天纵奇才,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将瑶池天书上面的剑法融入其中,于各派之外自成一家,剑势狠辣凌厉,除非遇上跟自己差不多的对手,否则杀人基本上不用到十招之外。 金沈子收雷起龙入门,就是想将他调教好了,以后用以取悦相熟的女仙,因此除了采战一门其他的道法剑术全都没怎么传授,连赐下的飞剑也跟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岳清让他呈上来,拿在手里,屈指一弹,顿时碎裂成满地铁片。 传了剑术之后,岳清把广成子天书下册之中那篇至关重要的《元阳篇》默诵出来,让雷起龙记住,经文很短,炼法也不是很难,但雷起龙本身没有什么根底,就像是一片白纸,又是童身,只要肯下苦功,反复修炼,就能够炼出元阳真气,将来越培越厚,修成金丹不成问题,虽然进境要比修炼别的法门慢上不少,但胜在堂堂正正,循序渐进,不会出偏差,威力也不小,等将来真气达到一定程度,炼成副册上的各种法术,便也算是一方高手了。 雷起龙颇为聪明,岳清只把经文逐字逐句地解释了一遍,他就能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岳清又从魏枫娘的收藏里面挑了一柄她早些年用的寒露剑给雷起龙。 让雷起龙自去习练,八魔已经准备妥当,侯在门外,岳清问道:“我去年教你们的阴魂阵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大魔黄骕回道:“一直勤谨修持,不敢有丝毫怠慢,师父若要考校,可……” “是要考校考校,你们现在就去清远寺,布下阴魂阵将全寺罩住,将那两个秃驴给我擒来,务必生擒活捉。” 八魔一愣:“师父,那清远寺二僧……” “怎么?我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了?”岳清阴狠狠地说道。 八魔连忙齐声道:“不敢!不敢!我们这就去擒拿二僧,回来献给师父。”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和尚到底做了什么恶事,不过既然师父下令,他们也不能违抗,一起退出来,赶去清远寺。 清远寺的两个喇嘛梵拿加音二和喀音沙布这日刚在山下劫了一个过路的大户,夺了不少金银财物,男丁全部杀死,只留下两个最年轻貌美的女眷掳回寺中,两人正在各自的禅房里,每人搂着一个快活,忽然外面风起云涌,飞沙走石,迅速阴沉起来,两人见风声险恶,知道是有人在施展法术,急忙披上僧袍,带上禅杖戒刀跳到院里。 此时清远寺上空已经完全被黑云笼罩,仿佛被漆黑的锅底倒扣过来,阴风阵阵,冰寒骨髓。 梵拿加音二认出来是八魔的阴魂阵,心中惊吓不已,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几个狠人,若论公平斗法,自己师兄弟以二敌八,绝对不惧,只是他们的师父魏枫娘太不好惹,况且此时又陷入对方阵中,不禁有些慌乱。他将禅杖一顿,大声喝道:“八位魔主有何见教只管直说便是,我们兄弟二人向来安分守己,不知又犯了魏仙姑哪道令条?还请魔主们言明,我们一定照办。” 北方黑云分开,大魔黄骕手持神幡现出身影:“我师父让我们将你们擒回青螺宫去见面。” 梵拿加音二道:“既然是魏仙姑之命,只拍个小厮过来传令便是,我们自然前去拜谒,如何要弄出这样大的阵仗?” 黄骕道:“都说了是擒捉回去!我们也不敢揣测师父用意,只有全章照办,你们若是识相的,立即束手就缚,让我们用捆龙索拿了,也少受些苦楚,否则的话阴魂阵发动,一个不好,你们便要神魂受损,甚至魂飞魄散!” 二僧听说是魏枫娘下令要拿他们,顿时心往下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料想不会是好事情,况且他们本来就心虚,相互对视一眼,便打定主意要夺路逃命。 梵拿加音二说:“魏仙姑要拿我们,我们也不敢违拗,魔主们只管下来用那捆龙索便是。” 黄骕闻言就要按落云头,四魔尹红樱道:“大哥且住!师父既然要我们来擒捉他们两个,必有深意,咱们的青螺宫是从他们手上抢来的,难保他们不生嗔怨之心,虽然看着恭顺,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横竖他们已经被我们困入阵中,不如按照计划将他们放倒,然后拿去见师父,才是万无一失!” 黄骕听着有理,便道:“二位,你们若是真心愿意跟我们去见师父,那便莫要抵抗,不过昏迷一阵便可复原,若是运功破阵,恐怕难逃魂飞魄散之厄!”说完便令兄弟几个一起摇动神幡,阵中想起阵阵鬼哭神嚎的魔音,黑云沉沉压落下去,那两个喇嘛倒也是干脆决绝之辈,知道若是抵抗必然难逃一死,若是顺从,等见了魏枫娘再分说一番,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便不抵抗,任由阴风恶煞将他们包围,滚滚黑云之中,二人一起昏倒于地,二魔薛萍和八魔邱聆过去用捆龙索将他们牢牢绑住,撤了阵法,带着一起回转青螺宫,只留下满寺战战兢兢的小喇嘛。 八魔带着二僧回到青螺宫,押到岳清面前,岳清命将他们唤醒,二僧一睁开眼睛,立刻大呼冤枉。岳清冷笑道:“你们两个对于我强占青螺宫心怀不满,一直想要找有根器的童男子炼那天魔解体大.法,豁出去要将我们和这青螺宫一起同归于尽,我说的可对啊?” 梵拿加音二还要分辨,喀音沙布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喝骂:“不错!你夺了我们辛苦几十年建造经营起来的基业,我们恨不能把你这贼泼溅挫骨扬灰!” 八魔在旁边听见,气得纷纷怒骂,三魔钱青选和四魔尹红樱各自抡起拳头在二僧背上擂打,二僧痛彻心扉,梵拿加音二知道魏枫娘的手段,若要自己两个生不如死实在太简单了,因此连声呼痛求饶,喀音沙布咬牙硬撑,大声喝骂:“你也是成道多年的剑仙,把我们兄弟是杀是剐,都没有一点怨言,零碎折磨人的,不算好汉!” 岳清笑道:“你们觉得我是不是个好汉呢?我又何必杀你们!”他站起来背着手走到二僧面前,俯下身道,“正好我要新炼两只欲魔,你们两个也算是有些道行的,让她们把你们的元阳吸尽定然能够增长许多法力,然后再将你俩的残魂拿去炼阴魂阵,岂不是一举多得?” 梵拿加音二连连叩头:“仙姑慈悲!我们兄弟一时糊涂,方才心有不甘……念在我们这些年在清远寺为青螺宫迎来送往,打探消息的份上,只求仙姑给我们一个痛快。” 岳清等他们求了一阵,将一面镜子抛到二人面前:“你们挨个用鲜血将它涂满。” 梵拿加音二将镜子捡起来,见宝镜非铜非晶,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有巴掌大小,周围雕刻着龙麒鸾凤四种灵兽,拿在手里沉甸甸冷冰冰的,一股冷光自镜中射出,夺人耳目,不敢直视,无论照到哪里,都觉得汗毛竖起,寒意逼人。 074 魔镜·飞龙师太 梵拿加音二看不出这镜子的用途,也不知道这位青螺宫主的用意,不过他不敢抗命,依言咬破中指,将精血在镜面上涂了红呼呼的一层,岳清又教给他一段咒语,让他照着念诵三遍,然后一口真气喷上去,境上冷光闪烁,竟然将鲜血都吸收进去,重新恢复光明。 紧跟着是喀音沙布,他虽然莽撞,倒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毕竟也怕落到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因此不再说话,也像他师兄一样,用鲜血魔咒将宝镜祭炼一番,然后交换过来。 岳清却不接手,一指黄骕:“你们也跟他们一样,挨个过来。” 八魔有些发怔,不过他们都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由黄骕开始,到邱聆依次祭炼宝镜。 岳清教给他们每人的咒语都不一样,祭炼完毕之后,将宝镜又交到黄骕手里:“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专心为我炼这面镜子,给你们半日时间,将你们各自掳掠来的女子都送回去,徒众也都遣散,从清远寺到青螺宫,只要你们和我,再加上雷起龙十二个人,再多一个,是谁留下来的我便杀谁!”又看梵拿加音二两个,威胁道,“你们可以逃走,不过就算是到了万里之外,我也可以轻易将你们元神摄回来。”二僧连说不敢。 他们十个虽然都不情愿,但不敢有丝毫违拗,立即回去遣散徒众奴仆,赶出青螺山地界,好在从清远寺出去不远就是由滇入川的大道,虽然因二僧八魔时常打劫,掳掠妇女,客流稀少,不过还是有胆大或者自持武艺高强的从这里行走,倒也不怕饿死。 十人处理了各自的事务之后,重新回来,岳清便将宝镜递给他们:“从今天开始,除了子午两个时辰,你们每人一个时辰,为我祭炼这面宝镜,就用刚才的办法,闲暇时候也要静坐自省,持咒运功,不可懈怠。” 梵拿加音二见原来只是让他们帮忙炼宝,顿时松了口气,连八魔原来也很忐忑,到此时也跟着一起轻松。自从师父要了那雷起龙小鬼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将原有的体贴多情一点不剩,反倒是那种杀伐暴戾显露得淋漓尽致,八魔这大半天都把心提在嗓子眼,知道此事方才落地。 岳清把他们禁在大殿之中,不许出门半步,又让雷起龙打下手,亲自捡了许多草药,送在药鼎之中熬炼成浓浓的药浆,装在葫芦里,每人开始动手祭炼之前都要饮上一盅。十个人轮流,每人一个时辰,到了子午两个时辰拿过来岳清亲自祭炼,如此一刻不停。 那镜子表面逐渐浮现出血色光芒,并且越来越浓,直到了三十六日之后,镜光照到哪里,哪里便是血红一片,从那之后,又开始逐渐变淡,再过七十二日,连一点红丝也不见,又恢复了原来如水般的清冽冷光。 在这期间,二僧八魔身上也发生了变化,越来越是瘦弱枯槁,他们原本一个个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到最后全都成了皮包骨头,跟骷髅相似,精气神全都入了镜中,精神却越发地亢奋,三十六日之后,镜中世界成型,他们每次炼镜的时候,都能够在镜中世界体味到人生当中最美妙的感触,他们一起到岳清面前跪求,希望能够将宝镜整日交给自己来祭炼。 岳清说道:“实不相瞒,我教给你们的是北方魔教的十魔心咒,如今你们已经把全部的精气神都耗散掉了。如果继续下去,你们现在的身体就会彻底死亡,元神归入镜中,成为魔使,不过呢,我这人做事,向来不喜欢勉强,如果你们现在愿意回头,我就一剑将你们杀了,然后送你们去转世投胎,将来引渡你们回来,从小教育,再度修真,勇攀仙道。” 十人一起摇头:“这具皮囊毛发牙齿全都脱落,皮肤松弛,筋骨衰败,遍生恶臭,去转世投胎不过再得一个这样的皮囊,实在无趣,我们愿意进入镜中,在那里逍遥自在。” “好!”岳清说完持镜一晃,十人元神便被摄出,一起投入镜中,他们的身体则迅速垮塌,在地上形成十个人形灰烬。 雷起龙在旁边看见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小脸下的煞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岳清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为师所作所为过于残忍?” 雷起龙赶紧把头摇成波浪鼓,他从华山到青螺,见识过太过残忍血腥的事情,深知这些人全都杀人不眨眼,因此不敢有丝毫怨怼。 岳清将魔镜收起来:“这十个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坏在他们手上的人命数也数不清,每一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若不是积攒下这么深厚的孽缘,我也不会用他们来练这魔神镜了。” 忙活了一场,整个青螺峪中只剩下了他和雷起龙两个人,一片冷清。 又过了数日,岳清将魏枫娘的法宝全都祭炼纯熟,让雷起龙自己在家,紧闭阵法,好生修炼,他自己则驾起宝剑,直往庐山,在白鹿洞前按落剑光,脚还未着地,洞前的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便扑了过来,被他手起剑落,砍下虎头,虎血喷了一地,紧接着旁边林里又钻出一条独角白鳞巨蟒张开大口,狂喷毒雾欺上来,又被他飞剑斩成两截。 白鹿洞中一声呼啸,金光过处山坡上站定一个矮胖道姑,生得豹头环眼,黄发披肩,身穿一件烈火道衣,手里拿着一柄九结十八环的龙头拐杖,这是此间主人飞龙师太,她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害我护山神兽!”待看清了来人顿时面显惊诧,她认得魏枫娘,是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剑仙,向来横行无忌,法力高强,心狠手辣,自思跟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今天来寻自己的晦气? 岳清哼笑道:“飞龙师太,你说你一个道姑,又不曾穿过缁衣,如何竟要叫师太?” 飞龙师太脸上惊疑不定:“魏枫娘,我自问不曾得罪于你,为何今日来庐山消遣贫道?” 岳清道:“并非无聊消遣,我是有要事想找师太商议,师太不请我进洞商议吗?” 飞龙师太冷冷地道:“我白鹿洞太小,容不得你这伸手比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也好。”岳清说道,“我不久前得了北方魔教的密箓典籍,修习之下获益良多,特地来邀请师太入我教下,共参天书。” 飞龙师太眼里精光一闪,对于北方魔教的秘典她还是很垂涎的:“北方魔教的十魔经是五台派的无上秘典,你是从何得来的?” “十魔经可不止五台派有,昔日太乙混元祖师和摩诃尊者司空湛脱魔入道,北方魔教虽然一蹶不振,但十位长老还余其八,我所得道书,便是其中当年纪无敌和邢天印二位长老所遗密箓,怎么样?师太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参悟啊?” 飞龙师太半信半疑:“即是如此,你将魔经拿出来给我看看,若是真的我再做定夺。” 岳清笑道:“你要看魔经倒是可以,只是须得先做到一件事。”他抬手将魔神镜飞了出去,“我教你一段阴魔心咒,你用此咒将此镜咒炼一番。然后你便是我教下阴魔部长老,执掌阴魔教宗一脉,我再传你阴魔部秘法。” 飞龙师太深知魔教秘法的厉害,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便要着了对方的道,因此不敢用手触碰魔神镜,只将龙头拐杖一点,那镜便在杖端旋转不休,小心地查看一番,看不出什么异样,听岳清说完,便将将拐杖一顿,使魔神镜原路飞回,冷笑道:“恕老身胆小,不敢以身试法,那什么阴魔长老老身无福消受,你另找旁人吧!” 075 疑心·布鲁音加 岳清伸手接住魔神镜,在镜面上轻轻拂了几下,淡淡地说:“那可就由不得师太了!今日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入我青螺宫座下,做阴魔长老,第二条,死在我的白光剑下,魂飞魄散!” 飞龙师太冷笑:“我虽然不常外出行走,但你神手比邱的大名也常听人说起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害,你另寻两只异兽赔给我,也就罢了,你若要仗势欺人,可就找错人了!” 岳清不再跟她废话,扬手放出一道白光,如同长虹贯日一般,直取山坡上的飞龙师太。 魏枫娘这口飞剑乃是根据瑶池天书上面的炼剑之法在天山瑶池畔苦炼二十余年方成,名为白光剑,一出手便是三五丈长的霜雪白芒,还未到近前,先被寒意透骨,飞龙师太暗道厉害,急忙伸手一指,放出五口乳白色内泛青灰的白鹿剑,岳清使出天山剑法,一口真气喷上去,那剑上寒意更重,射到哪里,哪里便凝成一片雾气,不多时整片树林都变作寒冬时节,飘起朵朵雪花。 岳清的分化元神已跟魏枫娘元神融合一处,她的剑法全都深深印在脑海之中,仿佛本来就是他修炼浸淫了百余年一样,天山剑术凌厉狠辣,不过三十余招,飞龙师太便支撑不住,被他将白鹿剑崩开,一记穿胸直刺,飞龙师太急忙用龙头拐杖抵挡,岳清张口喷出一道真气,白光剑上光彩暴涨,刺人眼目,飞龙师太那根用洪荒异兽骸骨炼成的拐杖被白光剑纵向剖开。 飞龙师太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仰倒,化一道碧火飞起,大骂道:“贱婢欺人太甚!” “砰!”一声闷响,在空中爆成一片绿瘴毒云,猛地往下压落而来。 那绿云瘴是她采集许多蛇虫涎液混合毒草浆汁炼成,离着老远便能嗅见一股刺鼻腥臭。 岳清扬手发火,将魏枫娘辛苦炼成的伏魔神焰化作亩许大的一团向上冲击,两下里相遇,轰地一声,炸成漫天火雨,那些毒瘴被炸成碗口大小,带着金色的火星,咝咝燃烧着向下坠落,冒起恶臭青烟。 飞龙师太将五口白鹿剑隐在毒瘴之中射落下来,岳清早放防她这一手,也把白光剑置于伏魔金焰里面,向上迎击,火云毒瘴一起炸碎,六口宝剑又搅在一起,天山剑法一往无前,每一剑都是凌厉杀招,飞龙师太初时还想仗着自己剑多,分出一两口绕过去偷袭,怎奈白光剑速度即快,招式又狠,五口剑一起努力,也还是迭遇险招,连胸前的香珠挂链都被剑锋砍断。 老道姑长啸一声:“贱婢!今天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扬手发出一大团烈火,在那火焰之中爬出密密麻麻,纠缠到一起的虫子。那是她采庐山山阴地穴之中毒性最烈的一种虫豸炼成,名为烈火毛虫,每个都有两寸多长,浑身毛刺,向外喷涌着一缕缕的火星,口器大张,狰狞地蠕动,借着火势向岳清蜂拥而来。 岳清将乾坤雾露网发出去,只见一片清光掠过,早将那团火云罩住,顷刻之间火势尽消,里面的毛虫也被网上真露解化消融,连一点痕迹也不曾剩下! 飞龙师太惊骇的心胆俱裂,她从没听说过魏枫娘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宝贝,自己辛辛苦苦养炼多年的百万条烈火毛虫竟被对方转瞬之际消灭于无形。 她却不知,这乾坤雾露网和那瑶池冷魂鉴都是前古仙人留下来的宝物,魏枫娘虽然也修炼瑶池天书,但她所得仅是残篇,又大多参悟不透,因此这两件法宝一直发挥不出多大的威力,甚至还不如自己炼制的黄云钉。然而岳清参悟通玄真经,道行境界非比寻常,那瑶池天书一看便通,这些天早已经将这面宝网祭炼得收发随心。 飞龙师太不敢再战,调转剑光就往远处逃去,迎头从北面飞来两道剑光,拦住她的道路,现出身形,一个生得跟她一样豹头环眼,两道黄眉,一双金睛,额头上带着金箍,做头陀打扮,乱糟糟的头发和下面的络腮胡子连成一片,一根根仿佛金针倒竖,正是她的表弟狮子天王龙化。另一个宽额大脑,方鼻阔口,光着脑袋,身披袈裟,一手拿着念珠,一手端着钵盂,是飞龙师太的师侄,虎面伽蓝雷音。 他们两个在九华山金顶归元寺修行,数年前妙一夫人荀兰因在九华山锁云洞开辟峨眉别府,带着一双儿女住了进去,他俩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不敢回山常年在外访友,因龙化的哥哥七手夜叉龙飞在洞随白骨神君修行,他的姐姐飞龙师太又住在白鹿洞,因此他二人经常往庐山来。 二人拦住飞龙师太,龙化瓮声瓮气地问:“大姊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飞龙师太来不及解释:“敌人厉害,你们快跟我走!”她想翻过山岭去洞向白骨神君求救,剑光飞速掠过两人往山那边飞去,龙化和雷音深知乃姐道行深厚,法力高深,能让她怕成这样的敌人自己也是万难抵挡,因此立即转身就跟飞龙师太一起亡命奔逃。 只是岳清防着飞龙师太逃走,早将乾坤雾露网抖开,罩住整个山峰,飞龙师太三人刚飞出不足千米便遇到宝网,撞进一团水雾之中。那网是古仙人遗宝,上面每一滴真露都能够化成一片汪洋湖泊,她们三个一头撞到网上,立刻陷入无穷汪洋之中,勉强御剑护身,奋力寻找出路。 岳清扬手将网收回,折叠起来收入囊中,然后迈步进入白鹿洞,将飞龙师太这许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一起扫个干净打包带走。 回到青螺峪,双脚刚踏到地面,就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袍的喇嘛站在宫殿门口,左手拿着一支纯金打造,镶嵌宝石的转经筒,一边摇动一边念诵密咒,雷起龙手持寒露剑看出他要使用魔法,正要逃走,一脚迈出去,已经是软软地支撑不住身体,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岳清按落剑光,白光一闪,已经站在那喇嘛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布鲁音加,你干嘛打伤我的徒儿?”记忆当中,这个布鲁音加是西方魔教中有名的人物,法力仅次于如今的教主毒龙尊者,当初魏枫娘以光大门楣的借口跑下山来,横行放.荡,肆意妄为,引得她师父广明师太下山来清理门户,就是这个喇嘛躲在暗处,用法宝乌鸩刺废了广明师太一条手臂,他长得浓眉大眼,很是年轻英俊,身穿红袍,袒露右肩,左手拿着转经筒,里面是西方魔教中最厉害的他化自在魔王经,右手带着星月菩提攒成的佛珠,若是不认识的,怎么看怎么是佛教密宗里的大德上师,哪能看出是西方魔教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布鲁音加满脸都是关心:“枫娘,我前些日去西极采集太白金沙,打算炼制修罗刀,运功时魔灯灭了一展,我那本命最有灵感,便担心你出事,以晶球隔空照影,见你这几个月来大是违反常态,将西川八魔和清远寺二僧都处置了,还驱走了所有徒众仆从,我生怕出什么变故,便急忙忙回来找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拉心上人的手。 这布鲁音加也是魏枫娘的入幕之宾,算是她身边仅有的一位比较固定的床伴,如果是真正的魏枫娘看见布鲁音加来找她,肯定会欢喜无比,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把他请进殿中好好亲热一番,然而现在瓤子换成了岳清的分化元神,自然不会再跟他零距离接触。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依然冷峻:“我问你为什么欺负我的徒弟?” 布鲁音加面容一怔,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解释道:“我从晶球上看,这一切变故都是从当日金沈子把他送给你那天开始的,我怀疑……” “你怀疑是金沈子?或者是华山派?” “金沈子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烈火祖师老奸巨猾,他又是北方魔教的出身,我怕他利用你去对付峨眉派。”布鲁音加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眸子里魔光闪烁,目光直射人的灵魂深处。 布鲁音加这番话说得岳清心中震撼无比,这番僧竟然远在数万里之外,仅凭晶球上的观察就将自己的计划和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背后的黑手不是华山派而是五台派,老奸巨猾的也不是烈火祖师而是他岳清。 —————— 本周有推荐,继续三更! 话说存稿君已经缩水了三分之一,再有一个月就要死掉了! 大能的朋友们请给俺动力吧,让俺把小宇宙燃烧到第七感的最高层! 把点击,红票,月票,收藏四点属性都增加到最高,转为为源源不断的真元力,再请三清教主和西方三圣法力加持,伟大的上帝耶和华夫妇神圣的祝福……好吧,编辑让俺有推荐的时候跟大家求求票,要不数据不好看。 076 番僧·天魔长老 岳清脸上神情更冷,毫不畏惧地迎着布鲁音加的目光对视回去:“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中了烈火祖师的魔法?或者是受了他的胁迫?那好,你现在好好给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着了那厮的道。你可要看仔细了,看完就立刻滚出青螺峪。”他如今用了魏枫娘的身体,讨厌看到一切跟这具身体上过床的人,因此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眼前的人无论说话神态还是对自己的态度都跟原来不一样,甚至可以说除了身体长相之外根本就是两个人,然而布鲁音加在来之前就用晶球照影的魔法查看过,这回又亲自使出他话自在魔王天眼通的功夫直视对方的元神,却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是魏枫娘的身体,元神是魏枫娘的元神,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性情大变呢? 岳清将手按在雷起龙的额头上,口中默念天魔心咒,解了雷起龙所中的魔法:“不必多言,事情为师已经知道。”他用手向旁边一指,“站在那,拿好寒露剑,听我号令。” 雷起龙为人胆小乖巧,自幼在地主家就饱受虐待,到了华山周旋于众多淫邪无忌的仙人面前更是谨言慎行,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对方,给自己一通毒打都是小的,弄不好还会丢了小命,因此听了吩咐,连一个字都不多说,捡起地上的宝剑站到岳清指定的位置上。 布鲁音加在旁边看得吃惊不已:“枫娘,你何时学会了北方魔教的天魔咒了?”实际上岳清念得是天魔心咒,整篇魔咒之中最关键紧要的咒心部分。 岳清不理他,取出乾坤雾露网,随手抖开,只见一阵雾气闪过,狮子天王龙化和虎面伽蓝雷音两个噗通一声,双双跌在地上,禅杖飞剑甩了一地,他俩还不辨东南西北地在地上乱抓一通,等稳定下来心神,见自己伸出一座宫殿之中,又是惊惧又是奇怪,他们也是认得魏枫娘的,那龙化比较鲁莽:“魏枫娘!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你你你为什么要抓我们来这里?” 岳清道:“你说的不错,只是现在我这井水就要泛你们河水了,你们又能如何?” 雷音苦笑道:“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魏仙姑,还望……” “你们没有得罪我。”岳清开门见山地道,“我新近得到了三部北方魔教当年流传下来的圣经宝典,想要重现昔日北方魔教盛威,只是座下弟子一个个全都不成器,一怒之下都给我杀了,我找飞龙师太就是想让她加入我的教下做阴魔部长老,你们适逢其会,被我给顺手带来,也算是与此事有缘。”岳清抛出魔神镜,“将你们的血涂在上面,我再教给你们一段天魔心咒祭炼。” 雷音苦笑道:“仙姑盛情,本不应当拒绝,只是自当年太乙混元祖师黄山战败之后,我们便已经萌生退志,只想在九华山寂静终老,还望仙姑体谅。” 岳清道:“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加入我青螺宫,成为天魔部众。第二条是我把你们杀死,摄去元神祭炼成有相天魔。两条路都是为我效力,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你们自己选吧。” 二人对视叹息,龙化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罢了,我先来!”他把血涂抹在镜面上,然后按照岳清传授的天魔心咒祭炼一番,再将交给雷音,“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好处,再不用在九华山看荀兰因那个贱妇的脸色过日子了!” 龙化和雷音做完,岳清一招手,魔镜自动飞回到他的手里:“恭喜二位,你们现在就是我们青螺宫天魔部众了,先站在一旁吧,等我处理了另一位贵客之后再传给你们天魔秘法。”他又把乾坤雾露网抖开,放出飞龙师太。 飞龙师太可比龙化和雷音强多了,虽然在真露汪洋之中晕头转向,不过还能身剑合一,死死护住周身,一被放出来,立刻循着天光化成一道碧火向殿外飞去,然而在她之前,殿门便自动关闭了,布鲁音加出现在那里,随着刺耳的爆鸣,两片金铙从他袍袖底下飞出,到空中分光化影,成了十二个,呜呜怪啸着向飞龙师太飞去。 那些金铙边缘锋利不输于仙家飞剑,中心喷吐着两个团魔焰,飞龙师太急忙将五口白鹿剑环身急转,与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金铙撞在一起,发出激烈的爆鸣,炸起一片片的火星和银芒。 岳清扬手放出白光剑,矫矫好似天外飞龙,飞龙师太不敢直撄其锋,急忙将五口仙剑合璧一处,想要身剑合一,穿破房顶逃出生天,忽然布鲁音加手上飞出一溜绿火,只隔着剑光在飞龙师太手臂上擦了一下,飞龙师太便觉得手臂一沉,失去了知觉,紧跟着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一口真气没上来,扑跌在地,布鲁音加过去将她拎到岳清面前:“你要她也加入青螺宫么?” “不错!”岳清抛下魔神镜,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飞龙师太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形势比人强,最终还是按照岳清说的,用鲜血涂抹镜面,用阴魔心咒祭炼了宝镜。岳清将镜召回,“从今天开始,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一起将我们青螺宫发扬光大,我要让天下所有人看我们的神色都带着敬畏!”他把魔神镜晃了晃,“这宝贝名叫万魔神鉴,只要我愿意,你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念头我都能够查知,若是哪个敢心存不满,乃至于背叛我的,我动念之间就能够将你们的元神摄入镜中,治得你们生不如死!可记好了?” 飞龙师太三人神情一凛,收起其他心思,齐声答道:“都记得了。” 岳清又看向布鲁音加:“你该看的都看完了?”布鲁音加点头,岳清厌恶地甩了甩手,“看完就赶紧滚蛋吧!我这里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枫娘!”布鲁音加一把过来将心上人的手死死攥住,“枫娘,你不要如此对我。” 岳清甩了两下竟然没能把他甩开,皱着眉头调动真气,布鲁音加身子一震,退后一步,他才乘机将手抽回来,反手将白光剑架在布鲁音加的脖子上:“看在你过去帮我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敢放肆,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布鲁音加道:“枫娘,你到底怎么了?”他恨恨地揪住雷起龙的衣领,“你说!那天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岳清手腕一抖,白光闪过,布鲁音加抓着雷庆龙的左手齐腕而断:“放肆!” 布鲁音加看着断腕,怔怔地道:“枫娘,你……你竟然真的……” 岳清收回宝剑:“捡起你的爪子,赶紧给我滚!否则的话,下次砍得就是你的脖子!” 布鲁音加双眼含泪,捡起断手,他魔法高深,体质特殊,伤处并不流血,他将断手收入僧袍之中,正要离开,刚走了十数步,忽然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飞龙师太三人,然后又转身回来了:“枫娘,你不是得了北方魔教的秘典么?看你是想要重建十魔部众,不如让我也做一部长老吧。” 岳清惊讶地看着他,在魏枫娘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觉得如何看重这个番僧,没想到他倒是一往情深:“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当初咱们在天山顶上便约定好……” “少说那些废话!” “是,我早就说过,要帮你把青螺宫经营起来。”他目光中充满坚定,“我不会反悔的。” “那好。”岳清把魔神镜递了过去,“我教你天魔心咒,按照我说的做完了,你就是青螺宫的天魔长老。” 布鲁音加有些不敢相信对方会让他也跟飞龙师太他们一样做,犹豫了下,还是将宝镜接了过来,涂抹鲜血,念诵魔咒。 077 准绳·阴阳中道 岳清在青螺峪大兴土木,将原来梵拿加音二和喀音沙布建的宫殿推倒,重新修建了一座更加宏伟壮丽的魔神宫,周围修建十个院落,里面各建魔宫魔殿,布鲁音加带着龙化和雷音住在天魔宫,飞龙师太住在阴魔宫,岳清带着雷起龙还有雷音前年收的一个小徒弟沈腾住在魔神宫。 为了充实魔宫,岳清带着他们四处强拉人入伙,诸如江苏崇明岛的金线神姥蒲妙妙和八眼金刚司空虎叔侄,云南百花山红心洞的秦黎师徒,巫山牛肝峡穿心洞的吴性师徒,以及其他数十位散修,全部并入青螺宫。 他挑人也是有选择的,首先对方没有强大的后台,以免因小失大引出麻烦,其次都是奸杀淫掠行止不端的。他把这些人带回青螺,先挑选出资质品性好的,收做亲传弟子,如北海散仙米鼍、刘裕安等,剩下的再按根骨悟性,送入相应的魔宫修炼适合他们的法术。 不过两年功夫,青螺峪的实力急剧壮大,跟毒龙尊者为首的西方魔教、绿袍老祖为首的南方魔教还有五鬼天王尚和阳为首的东方魔教齐头并立。 岳清严整教规,不许徒众肆意横行,抢男霸女,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修炼十魔经上的功法,包括他自己,也将所学的三教功法整理出来,刻苦专研,功力进步神速。 大家在青螺峪里像上了弦的机器一样,除了练功就是炼宝,为了避免压力太大,怨恨过满,他让飞龙师太在阴魔院内修建一座天欲阁,搜罗了不少生性放.荡女修放在里面,将素女经上的功夫摘些传授,每当有人立了功劳,便准许他们去天欲阁享受一天,阁中女子本就精通房中.之术,又修炼了素女经,床上功夫更是天下独步,其他各部的男人们只要享受一次,便再难忘怀,再去找其他的女人,也是味同嚼蜡,因此每当岳清发下任务,无不争相恐后,万分踊跃。 岳清在魔神宫中有一座白玉屏风,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全都是他要拉拢入教的修士,已经入教的,他便用手指在上面摸出一个指痕将人名划掉,如今已经去了五分之一,他眼睛盯着其中一个“鬼老单午”念念有词:“差不多是时候将部建起来了……” 放下青螺峪暂且不表,返回头再说五台山,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天工炉里的法宝都已经祭炼成功。太极殿顶上,岳清的身体依然盘膝而坐,面前放着太清八景灯,灯上中央一个火苗比三年前燃烧得越发平稳,没有丝毫颤抖跳跃,而且火光接近白炽状态,那是他的主元神已经完全融入虚空之中,轻易不会再出现脱离现象,只要主元神寄托虚空,他便可以说是灵魂不灭的状态,除非整个世界时空发生崩塌毁灭,否则的话,是没有人能够彻底杀死他的。 周围的还燃着七个火苗,俱是他的分化元神,可以像魏枫娘一样再夺舍操控七个人,只不过分化元神不能主动夺舍,必须由着对方的执念被动飞过去。 魏枫娘当年道法未成,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遇到在谭中沐浴的岳清,她那时情窦初开,还很纯情,乍见光着身子的陌生男子,又羞又愧,七分好奇带着三分冲动,那是她印象当中最为深刻的一幕,之后数日相处,岳清还亲手指点过她的剑法,因此虽然她后来跟过无数男人上床,但在她心目当中岳清始终是最特殊的一个,她不愿意承认岳清是最重要的,但内心最深处对他的执念确实是最重,因为有着这点执念,岳清才能夺她的躯壳,偷心大.法只不过是个助缘,否则魏枫娘在魔道法门上的造诣比他还深百倍,如何能让她着了道。 除了魏枫娘之外,对岳清有执念的倒也不少,比如司徒平,那种对父亲一样的倚赖,或者是韦衎,对英雄一样的崇拜,但他自然不可能去夺他们的躯壳。夺舍化神只是这门法术一个附加的功能,他这么对魏枫娘,已经是走到左道之中去了,因此能不用就不用,就好像太乙混元祖师,他本身坐化之后,完全可以夺了许飞娘以及像岳清、法元这样忠心弟子的身体,但是他没有,如果不是魏枫娘不听劝,又大劫在即,岳清也不会这么做。 太清八景灯上乾位的火焰小人忽然飞起,投入岳清本身之中,下一刻,岳清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天工炉内已经完全熄火,地极阴火都退回地壳之内,乾天清气也都消耗散发。 岳清双手射出混元真气,分别诸如两仪殿上方的孔窍上,不多时两边殿门同时开放,首先阳极殿中飞出两个寒芒四射的光圈,阴极殿里飞出一团碗口大的火球,还未等岳清有所动作,那里面又嗖嗖嗖射出十二道彩光,整个山体之内都被照得色彩斑斓。 岳清早就防着它们逃走,提前将太乙五烟罗罩在空中,这些宝物都被五彩烟岚挡住,像游鱼一样四处飞窜,寻找出口。 最后出来的是一黑一白两道丈许长的光气,在空中相互劈砍相搏,岳清射出混元真气,将他们强行并在一起,连喷三口真气,方才合到一处,金光闪过,化成一柄宝剑落在岳清手里。 岳清用太乙五烟罗收了诸般宝物,御剑飞出天工炉,从混元殿走出来的时候,许飞娘和刘泉已经带着五台派的嫡系门人都等在这里,许飞娘开口便道:“恭喜师弟道行更上一层楼!”她眼光独到,看出岳清目光清澈,神识内敛,道行比当初更精进了不少。刘泉则恭贺岳清炼宝成功。 岳清将北极仙宫封闭,然后大家一起回到七星殿,刘泉和许飞娘将当初收取的法宝都拿出来送到岳清跟前,岳清只捡了一套先天四灵旗:“你看着需要的捡了,其余的都交给师姐吧,以后门中有品性优秀,道行精进,功劳卓绝的,再赏赐下去。”他又拿出最后收取的那柄宝剑,交给许飞娘,“师姐,这边是本门五大镇山神剑之一的太乙阴阳剑,咱们耗时良久,终于把它给炼成了,以后此剑就由师姐执掌,监察教规,赏善罚恶,为五台派第一护法!” 许飞娘接过仙气缭绕,一面黑一面白的仙剑,用手轻轻摩挲剑脊,声音有些颤抖:“阴阳中道为太乙,张弛有度为准绳,这太乙阴阳剑便是守规护法之剑。当初他本来是要炼这太乙阴阳剑的,只是急切间寻不到其中的几样材料,便去炼五毒仙剑了。规矩即是准绳,严守教规便是护法,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唉,如果当年没有连五毒仙剑,而炼了这太乙阴阳剑那又如何?”她又想起了太乙混元祖师昔日情景,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岳清道:“师姐不必如此,此剑能够炼成,也是天意,竟让我们在紫云宫找到了万年寒铁和天一真水,只要咱们励精图治,每一步都上应天道,下合苍生,五台派就一定会发展壮大起来,师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许飞娘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师弟说的不错。”她将自己的七口青龙闹海剑取出来,唤陆蓉波到近前,“为师有了太乙阴阳剑,这青龙闹海剑便用不着了,此剑是当年你师祖帮我炼成,被我随身养炼五百余年,各派中能够及的上它们的仙剑屈指可数,今日就将它们赐给你,日后修仙成道,做个助力吧!” 陆蓉波没想到许飞娘会愿意把自己随身多年的宝剑赐给她,不禁又惊又喜,赶紧双手承接。 岳清道:“咱们五台派的炼剑之法天下独步,连峨眉派也要稍逊一筹,你是许师姐的大弟子,也是五台派二代门人中女仙第一人,手里的飞剑不能太寒酸,以免被人笑话。” 他正说着,忽然看到陆蓉波的座椅旁边站着一个幼童,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大,长得面如凝玉,眼若流星,生得白生生粉团一样,头发垂到腰间,用一枚玉环束住,根骨资质迥异常人,竟然比杨鲤还要强上一大截,不禁一愣,问陆蓉波道:“那孩子是谁?” 078 石生·广收门徒 陆蓉波听见岳清问,把那孩子叫到跟前跪下:“弟子当年跟随父亲在莽苍山兔儿崖玄霜洞修行,杨师弟的师父崔道长跟我父亲相熟,带他到兔儿崖做客,我们那时还小,小孩子心性,一起采集花草装饰崖壁,因误采淫药合欢莲,感而受孕,杨师弟跟随崔道长回山之后,我父疑我不洁,非要飞剑取我姓名,多亏极乐真人事先算到此时,留下一道灵符,叱开峭壁将我封在里面。后来我父亲去北海冰解飞升,我独自在山中修行,坏了他二十一年才生下来,因是感山石精气所生,因此唤作石生。我当初功行圆满准备飞升时将他留在山中,本想只有等他成道之后再天界再见,哪成想后来出了这么多变故。前年师父和师叔商量要招收弟子,光大门楣,我便去将他领了来。” 石生倒也乖巧,跪在地上给岳清磕头,口称师叔祖。 岳清问道:“你上山两年有余,如今在练什么功夫?” 石生道:“回师叔祖,大小五行篇都已经练完,如今在练太乙玄功,前不久师祖还传了混元真气,徒孙愚钝,进展很是缓慢。”语气之中真有些懊恼流露。 岳清笑道:“那混元真气乃是直通天仙的大道,无论是谁修炼的速度也快不起来,不过好处是其他功夫替代不了的,你以后还主修太乙玄功,不过混元真气也不能放松。”顿了顿,又问,“你把你的飞剑和宝物都拿出来我看。” 石生便拿出一堆东西来,岳清捡起一样,他便解说一样,这个是外祖父留下来的,这个是师祖所赠,那个是刘师叔祖所赠。 岳清道:“这太白分光剑是极乐真人传下来的?”见陆蓉波点头,他笑道,“当年我师父开天工炉炼宝,极乐真人也被请来相助,后来临走时要了一口飞剑,说是要去赏给一个未入门的弟子,就是这把飞剑。”他又让杨鲤把自己赏赐下去的那两口飞星剑拿过来,三口剑合并一处,立时飙射出一大片银星,“这剑原是三口,一炉所出!” 众人方才恍然,尤其是杨鲤:“怪不得石生上山时,我看这剑就眼熟,拿出飞星剑两相比较,竟是一模一样,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岳清说道:“难得有这个缘分,你这又当师叔又当舅舅的,不如就将这剑一起给他,凑成一套如何?” 杨鲤赶紧说:“三剑合璧,威力增加何止十倍?我原来就想到此处,只是此剑乃师父亲赐,不敢转增,如今既然师父这般说,给他便是。” 岳清把三口剑一起给了石生,嘱咐了一番,然后又跟杨鲤说:“这些时候我也没有检查你的功课,其他的我都不问,只那混元真气你练得如何了?”杨鲤双手一翻,掌心凝成两团茶杯大的真气。岳清点头,“这还罢了,你把飞剑给了石生,又没有了好剑可用,正像刚才说的,咱们五台派以剑术著称,冠绝天下,门人弟子出去行走拿出去的飞剑不能太寒酸。”他取出收自司空湛的那双列缺双钩,“此钩是古仙人列缺所炼,被司空湛得去养炼近千年,我反复用混元真气洗练,已经将他的痕迹全部抹去,又祭炼不少时日,才使它自认易主。如今就将他转赐给你,你回去用混元真气好生祭炼,没有人器合一的地步决不可随便拿出去使用,将来遇上司空湛也不可轻易动用此钩。” 杨鲤大喜:“如此重宝,徒儿怎敢……” “怎么不敢!你是我的徒弟,将来也是五台派二代门人中第一男仙,与蓉波并列,手中拿这古仙遗宝才正合适。”说完就把双钩赐下,杨鲤抱着一青一蓝两柄仙钩乐得眉开眼笑,退到一旁。 岳清又跟许飞娘和刘泉谈了些这几年发生的事,许飞娘道:“咱们这几年韬光养晦,关起门来修炼,极少出去行走,开始还有不少旧日的相识寻来,拒绝了几次之后也渐渐少了。天下有先见的道门也都是这般,纯阳派、崂山派、茅山派,昆仑派、武当派,以及跟咱们相熟的峨眉派,全都在闷头发展,广收门人,积聚实力。唯有魔教闹得欢实,其中青螺峪中魏枫娘折腾得最凶,据称其得了当年北方魔教两位长老留下的秘籍,修成盖世魔功,收拢了不少散修要重建北方魔教,声势浩大,东方魔教、西方魔教,和南方魔教也都被她带动,炼宝的炼宝,收徒的收徒,还有当日被我们赶下山去的那些同门,如今在慈云寺也发展得风生水起,互相之间结成同盟,据说是准备跟峨眉派决一死战。我用先天神卦推算,却是天机不明,不过大约六七年之后,便又一次大的杀劫,之后劫数一个连着一个,着实让人不安。” 刘泉也道:“如今各门各派都在积攒实力,尤其是峨眉派,收了不少资质根骨全都上佳的门人,我和师姐出去了几次,也没访到几个像样的根苗。师姐说她去年遇到一位故友,叫做廉守敬的有个女儿,根骨资质距都不凡,只是说要在家侍奉父母,膝前承欢,要等父母百年之后才肯离家入山修行,因此也只能暂时作罢。” 岳清笑道:“天底下这么多人,好苗子自然还是不少的,只是缘分不到,一时访之不到,这些年我思及五台派未来,也曾潜心排演过数次关于弟子的卦象,如今有几处因缘已熟,你们且回去把新到手的飞剑宝物都好好祭炼一番,没有得到的,也把道法练得更加纯熟些,等半月之后,我带你们下山去走走,将那几个弟子接引上山。” 一句话说的大家全都欢喜起来,只因五台派如今山规森严,仇人又多,不许他们随意下山行走,以免惹是生非,或者招来祸端,如今听说能够出山去玩,又怎能不高兴?尤其是司徒平,他如今已有十岁,身量又长高了些,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瘦弱,但精气浓厚,元神凝炼,拉着石生的手说着外面的世界。石生一大出生就给封在石壁里,母亲飞升之后才能出崖活动,不过也没能走出周围十里之外,后来被母亲接到五台山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每常听司徒平说起外面的事情,都极为神往,恨不能立刻就到了日子,好出去玩耍。 转眼之间到了半月之后,岳清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首先向许飞娘道:“师姐可去北海巨灵岛冰原山寻灵威叟,他当年未成道时与凡间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子通奸所生,抱回无定岛去,陷空老祖却厌那孩子的出身,说什么也不肯收纳,灵威叟只好把他养在别处。我已经推算过,那孩子前世也是修行之士,资质不凡,你可以去找灵威叟,提出收那孩子入门,灵威叟正愁孩子没有依靠,肯定不会拒绝。” 许飞娘笑道:“这个容易,我过去也曾听灵威叟说过他有个儿子让他忧虑烦心,却没见过,听师弟说竟是根骨过人的,早知道我头几年就把他收归门下了。” 岳清又向刘泉道:“刘师弟可去一趟莽苍山天蚕岭,那里住着一个孝子,我卦象上显示他老母此时正值病重,师弟可去用仙丹将他母亲治好,顺便收他入门。另外那里有万载空青和太乙元精俱都封在一块方形青石之中,附近长着不少成型的何首乌以及黄精,你可一并采来,让韦衎将他们一起带回这里安置,你之后立即赶往青螺山附近跟我回合。” 刘泉吃惊道:“如今青螺山不比从前,已经成了万魔汇聚的窝子,师兄莫非是要去寻他们的晦气?” 岳清笑道:“就凭我们两个,如何能去寻他们的晦气?我已算定,那里有一位你旧日里的同门遭难,我们去救她脱难,顺便请她也加入我们五台派。” 刘泉皱着眉头寻思:“我旧日里的同门?能被师兄看重绝对不简单,莫非是传灯和尚?或是涤尘老尼?” 079 陶钧·烟中神鹗 岳清笑道:“现在先不跟你说,到时候见了自会知晓。师姐,我这些天看平儿和石生玩得投契,几乎是形影不离,这次也让他跟你们去北海,蓉波跟刘师弟去莽苍山,和韦衎一起把那孝子和老母带回山上。” 刘泉道:“咱们都走了,谁来看守山门啊?” 岳清道“山中防护阵法已经完全修复,五座山峰连成一片,迷阵杀阵全都埋伏起来,等闲人来捣乱必然讨不到好去,那法力卓绝之辈也看不上这里的东西,反正大家的宝物都各自带在身上,随他们把山搬了去。” 分派已定,大家分成三队,走出山门,许飞娘放出一片五彩云雾,带着司徒平和石生飞到空中,摆了摆手,星驰电掣一般向东北方向飞去。刘泉因自己是师弟,请岳清先行,岳清嘱咐他尽快在莽苍山办完事赶去青螺峪,挥手一道金光,带着杨鲤电射东南,破空而去。 岳清和杨鲤一路向南,直到江西省地界,落下遁光。他要找的那人名叫陶钧,原来只知道住在南昌,父母以丧,自幼好武,请了许多教师在家教习武艺,因出手阔绰,养着那样一群门客,博得了个“小孟尝”的绰号。凭借这些信息,岳清排演先天神卦,早将他年纪岁数,前世今生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直接来到陶府,让杨鲤上前叩打门环。 里面出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你们是干什么的?” 岳清道:“贫道五台山太乙宫炼气士岳清,因听说这里有个小孟尝陶钧,痴迷武术,仗义疏财,聘请天下高手教习武艺,所以特地上门来看看他的资质如何,若是好的,贫道便收他做个门人传他功夫,若是不好的,贫道再往别处去。” 那小厮看岳清二人气度不凡,倒也不敢轻易得罪,让岳清二人先等在这里,他进去通报。 不多时,大门再次开启,除了那小厮之外,还有二人,打前一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面如冠玉,猿臂蜂腰,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朝气活力,出门来先打量了岳清和杨鲤一番,然后拱手鞠躬道:“晚辈陶钧,见过两位仙师!下人不知礼数,多有怠慢,还望仙师勿怪,我已经让人布置酒席,还请二位入府休息。” 岳清也在打量他,这陶钧果然根骨不凡,竟然直追杨鲤,五台派以剑术著称,正适合他这样的人修炼。他心里暗暗满意,和杨鲤随陶钧入府。 到了花厅里,陶钧又给他们引荐另一位青年汉子:“这位是现在教我武艺的师父,姓赵名心源,人送外号烟中神鹗。” 岳清点头:“我知道,侠僧轶凡的徒弟嘛。” 一句话说得那赵心源直接跳将起来,退后三步,放出飞剑提在手中:“你们果然是五台派的妖孽!”又向陶钧道,“公子快快躲开,这两人是五台派的妖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陶钧也吓了一跳,刚才出门之前,赵心源就跟他说过:“我听师父说,五台派是天底下第一邪教,门人俱是奸.淫掳掠的妖僧妖道,他们找上门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陶钧没见识过妖人长什么样,按照他小孟尝的性子,即便对方是恶人,既然找上门来,又是那般有礼地叩门等待,他也要按照礼数去应酬一番,等出门去看两人仙风道骨,一派神仙气度,便对赵心源所说存了疑惑,此时见赵心源反应这么大,也吃了一惊,急忙扭头去看岳清两个,见人家根本没动。 岳清道:“你师父就是这么说我们的?他有没有告诉你,五台派自四年前开始就分成了两部分?他说的那些奸.淫捋掠的妖僧妖道都被我赶下山去,逃到慈云寺扎堆了?” 赵心源道:“我师父只说五台派的妖僧妖道个个淫邪下流,腌臜不堪,遇见了能杀则杀,为民除害,不能杀便要赶紧逃走。” 岳清微微皱眉:“你师父怎么说也是位和尚,三宝弟子,背后这么说我们,实在不妥。” 赵心源道:“邪魔外道,人人见而诛之!” 杨鲤被他左一个邪魔,有一个妖道说得火大,一拍桌子:“你师父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诋毁我们五台派?” 岳清摆手止住杨鲤,跟赵心源道:“你把飞剑收起来,你学艺不精,乱挥乱舞地再伤了别人,我若要杀你,不需动手,动念之间,就能让你经魂飞魄散了,就连我这弟子要害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你手中有剑无剑都是一样,我们若真是像你师父说的那样,焉能容你活到现在?我原本对你师父还是很有些敬重,轶凡被人称作侠僧,声名在外,即是大侠,又是高僧,然而今日看你言行,却对他很是失望。作为三宝弟子,他背后说人不是,这便是两舌,污我们为邪魔妖道,便是恶口,欲将我们斩尽杀绝又是杀业,其中又有贪名,瞋恶,愚痴在内,十善业已破其六,更有大傲慢在心,非但正果难成,将来恐怕还要入三涂恶道。” “你混帐!”赵心源怒道,“我师父行侠仗义,慈悲心肠,正所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皆是为苍生故,你诋毁三宝弟子,不怕下拔舌地狱吗?” 岳清笑道:“我不过指出你师父一些过失就要下拔舌地狱了?那么你师父背后无凭无据说我们是邪魔外道,那又该下什么地狱?地狱非佛所设,乃众生业力自缚自成,他既不能将哪个打入地狱,更不能将哪个直接拉出地狱,还要人们自修自得,你师父若要佛菩萨给他行便宜事,那才是痴心妄想,既有妄想,又分别正邪是非……” “分别正邪是非如何不对?难道都要天下人向你们这班人一样不分善恶么?” “六祖慧能大师说过:若真修行人,不见世间过,圆觉经上又有‘不敬持戒,不憎毁禁’的说法,一个严守戒律,德高望重之人,你礼敬于他,并不算功夫,一个淫邪败类,妖僧妖道,你依然对他彬彬有礼,保持不恶口,不傲慢,不生嗔心,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境地。” “呸!”赵心源大声道,“妖道诡辩,强词夺理……” 岳清摆摆手:“你剑术太差,我不好欺你,因你是轶凡的徒弟,便跟你辩辩佛法,哪知道你连佛门五戒十善,六道三涂一窍不通,真是盛名虚士,罢了,你先坐在一边,不要聒噪!”他说话之间,赵心源已经被他法术禁锢,不由自主地将剑放在一边,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腰板拔得笔直,双手背到身后,神情肃穆,一言不发,只剩下一双眼珠无奈地乱转乱看。 陶钧担心地看了赵心源一眼,岳清道:“无妨,他虽然口口声声地骂我,我却不会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师父轶凡是峨眉派苦行头陀佛门中的师弟,峨眉派跟我们五台派是几百年的仇怨,因此背后说我们一些坏话也是常识,我修道三百载,这点心胸还是有的。我这次出山是要往川滇一带去,那里新兴起一个魔窟,无数魔头都在那里聚会,因此要过去看看,排演卦象的时候,算出这次当收几个有缘人入门,便先折来这里引渡你入门。你根骨尚好,更兼品性纯良,我已认可收你入门,不过俗话说,师父择徒,徒亦择师,我愿意教,你也得愿意学,这本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所以还要看你意下如何。” 陶钧彻底被他的气度折服,虽然赵心源事先说了不少五台派的坏话,但他无论怎么看,岳清都是一代大德上仙,跟赵心源口中所形容的那种卑鄙邪淫的妖道一点都不挨边,他又是自幼喜欢武术,羡慕那种能够飞檐走壁,蹬萍渡水的能耐,后来听说世上有仙家之术,更是欣羡不已,哀求了好多次,赵心源都说自己剑术也是新学,没有资格收徒,如今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他哪能放过?岳清一说完,他便离座跪倒,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地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080 蛇妖·云灵山 岳清见陶钧干脆地拜师,也很高兴,取出一口天罡剑交给陶钧:“这是我们五台派嫡系弟子初入门时所用佩剑,先给你用着,等将来你道法有所成就,再另寻好剑给你。” 陶钧接过宝剑,那剑长有三尺三寸,剑光如水,清凉碧透,轻轻抖动,剑锋之上就会溢出乾天罡煞,随手一挥便是丈许长的天罡剑虹,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神兵,喜不自胜,再度磕头谢恩。 杨鲤送给陶钧一个白玉剑匣将剑装在里面,让他背在身后,又问岳清:“可要弟子先行送师弟回山?” 岳清道:“我们这次虽然要入群魔环伺之地,但并非与人争锋斗法,峨眉派、慈云寺、青螺峪三家之间又都龌龊不断,因此也不必那么太过小心翼翼,钧儿初入仙门,正好也让他见识见识世上的仙家状况,也好在心里有个准绳。” 杨鲤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师父的用意,因怕赵心源之前那些话在陶钧心里有疙瘩,所以这次带他入川让他自己自己看一看,省得日后师徒之间生出嫌隙。他也乐得下山逍遥一次,听说不用送人回山,也很高兴。 岳清拿出一瓶丹药给陶钧:“你父母早丧,家业全靠老管家陶全给你打理,所谓修真无岁月,这次入山修行,归期渺茫,你去给他磕几个头,认作父亲,再将家业让他儿子继承,如此方算身心出家,了无挂碍。这瓶丹药你给他送去,让他们一家人每三年服用一颗,可延年益寿。” 陶钧天性极厚,去给老管家磕头奉药,陶全满心舍不得,忍不住老泪纵横:“小主人只管去修成神仙,我替你在这里守着,我若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必将这份家业给小主人看护住了。” 陶钧也很伤感,好言劝慰一番,陶全又要为小主人打理行囊,被岳清阻止:“我们行走,瞬息千里,朝发昆仑,夕至沧海,不需要行囊川资。” 陶钧把家里的事情都打点好,又跟赵心源说:“我已经拜岳仙长为师,入了五台派教下,赵大哥虽然一直不肯收我为徒,但陶钧已经把大哥当成师父,我知道大哥因得罪了西川八魔,避祸在此,我已经吩咐了家人,等我走后,大哥尽管在这里住着……” 赵心源连连摆手,叹气道:“兄弟你是仁义君子,最易受人蒙骗,前几年你就被那些酒囊饭袋充当教师在这里骗吃骗喝,现在又上了妖道的当……” 陶钧皱眉打断他:“赵大哥!小弟已经拜师,还请大哥莫要再说我师父的坏话。我师父是正是邪,陶孟仁自会分辨。” 赵心源也不生气:“兄弟你受骗一时,决不能受骗一世,正如你所说,是正是邪,你日久自知,将来若有反复,你可到宜昌三游洞向我师父求救。” 陶钧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好,语气也缓和下来:“如此多谢哥哥了!” 陶钧不在家,赵心源自然不可能再厚着脸皮继续住在这里,提前离开另寻他处,岳清也不理会,只带着陶钧离开南昌,因距离事先算定的时间还有许多富裕,岳清有心教导徒弟,便用银两买了条船,也不用人划桨操帆,那船就在水面上自动行走,又快又稳,顺着长江逆流向上,往四川而来,每日岳清就在船头上教导讨论导引修炼五行元气,并练那口天罡剑。陶钧与剑术一途极有天赋,无论什么招式都是一学就会,练习将近半月,便将小五行剑法练得纯熟,又开始练大五行剑法,只是真气太浅,否则大五行剑法就已经可以隔空御剑了。 这日离船上岸,师徒三人步行向西,看似闲庭信步,半日之间便走出数百里,陶钧初时跟不上,后来按照师父所授炼气法诀,默默运功,才逐渐越行越快。 看看太阳将要偏西,前面一座矮山拦路,山虽不甚高,但山势陡峭,绵延几十里,山上寸草不生,迎着夕阳,蒸腾起一片白雾,将整个山头罩住,缓缓上升,跟天上的云层融合成一处,似沸腾一般翻翻滚滚,在阳光下折射出万紫千红,堪成奇景。 岳清问陶钧:“你们看那云雾如何?” 陶钧道:“此景美轮美奂,如有神纵,那山上莫不是有神仙居住?” 杨鲤却道:“我观那里妖气冲天,云雾虽美,媚而不雅,定是有妖精在那里修炼。” 岳清道:“鲤儿说的不错,那山中有一条千年蛇妖,自十年前避过第三次天劫之后,神通越发强大,将体内毒液混合山中毒草汁水炼成云霞,每日卯时和酉时将其吐出,升到空中,跟自然云气结合,再受罡风打磨历练,再过数月便要给她炼成了,此地叫做云灵山也是因此而得名。” 陶钧先前因为自己猜错尴尬,听到后面已被震惊,看天上那么一大片连山都能遮住的云霞,竟是一条蛇精所喷吐,那这蛇精该有多大?若是出来食人,恐怕一个城的百姓都要被她一口吞了,他向岳清道:“师父可有办法除去蛇妖?” 岳清道:“要除去他的法子多得是,但我为什么要除掉她?” 陶钧道:“那可是千年巨妖,若要害人,一口便能吞下成千上万。” “但是人家还没有食人,譬如你有能力杀一个孩子,官府便因害怕你杀人先将你除去么?” 陶钧一时语塞:“斩妖除魔,不是修仙者的本分吗?” “那要先弄清楚什么是妖,什么是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也好,佛也好,神也好,鬼也好,妖也好,魔也好,在大道之下一律平等,你可知道佛教说的天魔便是欲界天定他化自在天的天人?”岳清用手一指,“譬如此蛇精,她在山中修炼,从未害人,那么我们便以为她是异类妄加屠戮,那我们可就成了魔道了。” 陶钧对岳清的话似懂非懂:“那难道就等这蛇妖修成神通之后,出来害人吗?” 岳清笑道:“当然不是,我今天带你们来这里,便是要防患于未然,她既然有了灵性,便可以跟她先礼后兵,她若是肯听劝告,便在世间和平同处,共攀天道。鲤儿,那蛇妖洞穴在后山谷涧之中,你去好生请她出来相见。” 杨鲤驾驭青蓝光华飞到山顶,往下面望了望,之间山谷地下有一个巨大的裂缝,里面腥风阵阵,阴煞弥天,他朗声说道:“下面修炼的道友请了,我乃五台派杨鲤,我师父是五台山太乙宫宫主岳清,现在特邀道友出来相见!” 他连说三遍,下面洞穴之中毫无动静,天上那团彩云却开始悄无声息地迅速下降,沿着天幕铺展开来,片刻之间便压到杨鲤头顶,竟要将他一起包裹进去。 陶钧在下面看见,按耐不住运足真气大声呼喊:“师兄小心头顶上!” 杨鲤刚一抬头,那片彩云便压落下来,他急忙将双钩合璧,与身合一,化作一道十来丈长的青蓝光华要向上穿破云层,哪知下面山谷里忽然之间阴风大作,飞沙走石,呼呼呼怒吼起来,竟然凭空生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生生把杨鲤吸得向下坠落。 杨鲤心中大骇,他原本想对方即是异类妖仙,即便有千年道行也绝不是人类仙家对手,更何况自己道行也不浅,在到紫云宫之前就有散仙的实力,后来到了五台派又修炼道家正宗太乙玄功,无论如何也要强过对方,他还想等会若蛇妖不识抬举,他便代替师父出手,将这蛇妖斩了,为人间除一大害,却没想到这蛇妖竟然有如此法力! 081 移山·白灵仙 杨鲤毕竟修道多年,虽然形势不利却也不曾慌乱,急将三年前收取的先天五行神雷取出来,这些雷珠他都用心祭炼过,心神一动,便自飞出三颗丙火神雷珠,随手往洞里面抛去。那雷珠只有黄豆粒大小,与他心神感应,到了洞里,随他意念同时炸开,一阵闷雷般地巨响,霎时地动山摇,大股的丙火精华从里面溢出来,烧得山势簌簌而碎,尽成灰渣,洞口转眼间坍塌了一半。 杨鲤二次双钩合璧,向上疾飞,仗着古仙人遗宝百邪不侵,强行穿透云层,升到半空。 那云霞迅速收缩,似要被收回洞里,岳清伸手一指,放出太乙五烟罗,淡淡的烟岚瞬息之间铺开百里,比那云霞范围更大,并且向上兜起,裹住蛇妖的五彩云霞急速飞往九天之上。 眼看养炼多年的宝贝就要失去,蛇妖终于按耐不住,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谷底撞出来,那是一条长度超过十丈,粗细可比水缸的巨蛇,浑身白鳞泛着流水一样的金色光润,拔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杨鲤。 杨鲤在天上伸手一指,列缺双钩往下掠去,巨蛇刚一转身,已被拦腰斩成两截。 两段蛇身从空中落下,在山头上一滚,变作两个白衣金钗的少女,双手俱都各拿一柄宝剑,二次向杨鲤杀去,杨鲤虽然心中惊异,依然沉着冷静,驾驭列缺双钩跟两个少女斗在一处,钩剑相交,少女剑法也还罢了,她那四口飞剑品质却差列缺双钩太多,战不多时,便被绞碎,少女同时将银牙一错,各自张口,喷吐内丹。 原来这蛇妖共修炼了两颗内丹,一个属水,能够聚云拢雾,天上那片云霞便是这颗内丹操纵,另外一个则是火性,她将底层打通,向下钻入地肺之中,吸收太阴地火凝练成一种太虚毒焰,喷吐出来,化作一大团猛烈燃烧的毒火,火焰之中又飞出一条条火龙,向杨鲤身上扑去。 杨鲤双钩竟被两颗内丹隔空吸摄,运转不灵,眼见火龙扑至,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将两颗癸水神雷打出,打算以水克火,那癸水乃是阴.水,蛇妖的毒火也是阴火,两下遇上,无声无息,双双消灭,然而火气中的阴毒却是越发浓重,杨鲤不提防被毒气一冲,立刻打了个寒战,头晕眼花从天上翻落下来,好在他道基深厚,危急关头默运太乙玄功,将列缺双钩强召回来,合璧一处,歪歪斜斜往岳清这里飞来,还未等落地,便噗通一声直往下坠,陶钧这日修练五行真气,脚步轻盈,一纵数丈,迎上去将他接住。 岳清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杨鲤的状况,他中了阴毒,身体却是发热,皮肤都烧得通红,五脏虚冷,一个劲地哆嗦。他拿出两枚阴阳丹递给陶钧:“不用担心,给你师兄服用了,片刻即好。” 说话之间,无数火龙已经从山上飞扑而至,岳清举起璇光尺,放出五个光芒闪烁的光圈,凭空飞舞,那些火龙全被吸摄进入光圈之中,随着光圈上面精芒转了几转,便消灭于无形,他又驱使光圈飞去,把蛇妖的两颗内丹套住,强行拉扯过来,蛇妖尖叫一声,绝不肯把性命攸关的东西舍弃,拼命喷吐妖气,使内丹上面喷涌出彩雾烈火,想要将光圈涨破,只是岳清道行深厚,璇光尺更是非同小可,光圈将内丹紧紧套住,迅速落向岳清手中。 蛇妖发出怒极的嘶吼,两个少女到一起相互一握,合成一个,然后施展法术,竟然将半个云灵山平地拔起,抬起十数丈高,就要像岳清砸过来,岳清扬手射出混元真气,那些真气融入山石土壤之中,使其瞬间变得沉重起来,短短半刻钟便比原来重了百倍,蛇妖法力不济,使得那山重新落回地面,而就在这僵持之际,她的两颗内丹和空中的太虚毒焰所化的火云,已经全被岳清用璇光尺和五烟罗收走。 失了内丹,蛇妖便被凭空打落好些道行,她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听随和的年轻人自己惹不起,厉啸一声,转身就要重新投入山洞之中,她也是狡诈之辈,知道对方道行远胜自己,想要飞遁逃走必被对方追上,因此想要逃回洞府,现出原形,钻入地肺。 然而岳清让杨鲤把她引出来,就是防着他进入地肺逃走,因此在刚才移山之时,混元真气仍然留在山石之中未曾收回,蛇妖一头撞下去,原本对于她来说如同豆腐一般的岩石竟然坚愈金刚!连原来洞口都被封死,再想飞遁逃走之时,四面八方落下五色烟岚,将她罩在里面。 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蛇妖赶忙跪在地上求饶:“仙人容秉!小畜自从通了灵智,开始修行以来,从未伤害过人类,求仙人怜小畜千年寒暑苦功不易,饶了小畜一条性命吧!那内丹和毒火云霞情愿贡献给仙人做买命钱。” 岳清笑道:“我倒是想放你,只是我这个弟子说,等你修成之后,必然要出来害人,因此让我未雨绸缪,将你除了!” 陶钧听师父这么说,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得不得了,那蛇妖又转而向他叩头,求饶不止,陶钧道:“师父这是说哪里话,我之前那都是年幼无知……” 岳清道:“那你说,是杀了她还是不杀呢?” 陶钧拿不定主意,他看那蛇妖如此可怜,又自称从未杀过人,便动了怜悯之心:“我欲求师父放了你,只是又怕你将来修成神通,食人害命。” 蛇妖哭着哀求:“小畜愿意跟随上仙回山,每日打扫圣地,看守山门,只求小仙人饶我一命,我们异类修行不易,千年辛苦,就要毁为一旦,恳请小仙人发发慈悲,小畜感激不尽!” 陶钧向岳清道:“她既然这么说,师父就饶了她吧。” 岳清笑道:“好人坏人都被你给做了!”他问蛇妖,“你叫什么名字?” 蛇妖道:“小畜不曾有名字。” 岳清道:“我向在五台山太乙宫修行,这两个都是我的弟子,你千年修行不易,又能克己,我若害你,有悖天理,你也不用为奴为婢,以后便入我五台门下,我五台派男女弟子分别传授,等回山之后将你引荐给我师妹,只要你能忠于师门,孝敬师长,勤修苦练,将来修成神仙,飞升天界,得承正果,你可愿意啊?” 蛇妖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般好处,不禁喜出望外,脸上还有眼泪,便笑着磕头谢恩。 岳清将她的两内丹和毒火云霞全都还了过去:“你既然没有名字,我便赐给你一个,你本体为一白蛇,便以白为姓,在这云灵山修行,又得入仙门,便叫白灵仙如何?” 蛇妖高兴不已:“弟子以后就叫白灵仙!” 岳清把杨鲤叫过来,让他们重新相见,白灵仙给杨鲤鞠躬道歉,杨鲤见对方成了自己师妹,自然也不会再耿耿于怀,按照岳清的吩咐,取出两柄天罡剑送给白灵仙,白灵仙回自己洞里,将这些年搜集到的人参灵芝,各种仙药全都拿出来要献给岳清,岳清道:“师门不会随便要你的东西,你积攒千年,也实属不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白灵仙越发感恩,拿出三分之一的灵药灵石,硬分给杨鲤和陶钧,陶钧刚入仙门,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杨鲤却很富裕,把当年凌虚子崔海客给他的六阳换骨琼浆倒了一小盅给白灵仙,那药最能易筋换骨,更改体质,对于异类作用更大,白灵仙千恩万谢地收了。 082 路战·醉道人 白灵仙的收藏之中,有一只成了形的人参娃娃,也有千余年道行,已经长成人形,身高才一尺出头,长长的白发垂过腰际,又生着一双雪白的寿眉,仿佛一个小老头,然而皮肤却又白又嫩,小巧可爱,躲在白灵仙胸口的衣衫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瞪着一双五光十色的大眼睛,咕噜乱转,胆怯地向外探望。 白灵仙道:“此物几乎与我共生,自打我灵智初开之时,便是守在他的旁边,每年吃他一条根须,后来他也开启灵智,能够化成人型,便改为每年喝他一盅参血,如此我才能有现在的道行。”她用手抚了抚人参娃娃的小脑袋,“我修成了法力,便将采集的日精月华分他一些,助他成长,再后来他开了灵智,我又教他修行,我们便如俗世间相依为命的姐弟一般。” 岳清道:“你放心吧,他既然有了灵智,便不与一般草木相同,我们修行众人讲求的是体悟天道,并非一味增进法力,不会吃他害他。你把他主体挖出来,用玉匣承装好,等川中之行过后,一起带回五台山,移植到黄极宫后院,那里有仙阵封锁,绝不会再有什么东西害他。” 眼看夜幕降临,四人一起到成都城里寻了家客栈过夜,上楼的时候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道人后背背着一个大大的红漆葫芦,正吃饱喝足,又让店小二用好酒把葫芦装满,浑身酒气地往外走,因岳清走得快,他未曾注意到,只看见最后的白灵仙,顿时一愣,随即转身离开。 白灵仙也看到了他,上楼之后神色便有些慌张:“师伯,我刚才看到了峨眉派的醉道人。他是峨眉派长老,道法高深,曾经在云灵山见过我的真身,刚才看我的时候神情便不寻常,定是认了出来,这里就在峨眉山脚下,只要他回去招呼一声,恐怕马上就有许多峨眉派长老打上门来了!” 岳清道:“东海三仙如今都在钓鳌矶炼剑,嵩山二老也往北海去了,剩下醉道人这种废物,便是来上一百个又能如何?罢了,你既然害怕,我便给你一颗定心丸吃吧!”他让陶钧去寻来一张宣纸,剪成圆形,伸手一指,油灯尽灭,室内一片漆黑,然而那张圆纸却开始放光,缓缓升起,挂在墙壁上,仿佛一轮明月,矫矫放光。 就在圆月之中,现出醉道人的身影,他正急速御剑,飞到尼姑庵前,直入院中去了,进了佛堂,西方三圣金像下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尼。 白灵仙用手指着那尼姑道:“那便是峨眉派的长老白云大师元敬!” 岳清让她少安勿躁,只见月中醉道人跟白云大师说:“师姐,我刚刚在成都城里看见了云灵山那条妖孽,她竟然修成人形,混于俗世之中。” 白云大师沉吟道:“今日傍晚我我便听见云灵山那边天崩地裂,那孽畜似乎在和什么人斗法,我过去看时,见是五台派的妖人岳琴滨,带着两个妖徒在收服蛇妖,我看那岳琴滨神气法力俱都非比当日,手里更拿着两件绝世奇珍,料敌不过他们,便没有动手,听你这样说来,那妖孽想必已经被岳琴滨收服,沆瀣一气了!” 醉道人吃了一惊:“那妖道当年杀了两位师兄性命,如今忽然现身川中,必有所图。” 白云大师微微叹息:“那妖蛇修行千年,也算有些神通,我跟二师兄合力去斗,也不能将其降服,因餐霞师妹那里养着一条百余年的蜈蚣,是她的克星,让紫绡去借了几次,师妹都舍不得,我也就暂时把它放下,因那蛇体内孕育着两颗内丹,若能取来炼成法宝,可破蟾毒,西方魔教中有不少法宝都用蟾毒炼成,这蛇妖的内丹正是他们的克星,她现在还没有炼成火候,我本来想再等几年,让她把内丹练到圆满之时再亲自去找餐霞师妹借来蜈蚣,再跟二师兄一起将她除去,却没想到被岳琴滨那妖道抢先一步捡了便宜。” 醉道人问:“是否要发信把诸位师兄找回来合力除他?妙一夫人不是正在山上么?” 白云大师看了他一眼:“掌门师弟三人现都在东海炼剑,听闻五台派妖徒已经炼成了太乙阴阳剑和九子母阴魂剑,那阴魂剑也还罢了,太乙阴阳剑却不好对付,师弟得尽快将金光烈火剑炼成,否则的话紫青、七修都不知道何时出世,人家提前杀来,咱们即便不惧恐怕也要损失惨重。”略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想给两位师弟报仇,我们峨眉派上下又有谁不想这个?只是这几年慈云寺那一干妖僧妖道气焰越发嚣张,青螺峪那个女杀星又新创万魔神宫,嵩山二老的青城派还没有点眉目,四川地界三家鼎力,咱们峨眉派孤掌难鸣,此时不宜再生枝节。” 醉道人说:“那妖道带着门人来四川,会不会是去跟慈云寺一干妖孽联手?” 白云大师道:“妖道如何作为,我……是谁?”猛然间抬头望来,目光从圆月之中透视而出,在镜前观看的几个人除了岳清之外全都心神一震,而那圆月也自行发火,燃烧坠落。 岳清让陶钧重新点灯,然后跟白灵仙说:“你看到了,他们有能耐的都没在家,就这么两条烂鱼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明天我们就走了,也不必跟他们冲突。” 杨鲤道:“这些人自诩正派,张口妖道,闭嘴妖徒,殊实可恨!”陶钧在一旁也愤愤然。 “人家愿意这么说,不必管他们。”岳清无所谓地说道,然后就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早上起来,四人一起赶往大雪山,岳清依然是闲庭信步,一日千里,陶钧如今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虽然是一路飞奔,不如其他三人那样气定神闲,但速度之快也已经超过飞鸟了。 出了成都一路向南,眼看要进入大雪山地界,白灵仙忽然说:“师伯,后面有人跟踪。” 岳清点头:“是醉道人和白云大师,他始终不放心我们呐。”他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跟三人说道,“咱们跟峨眉派是世仇,他们这样在后面跟踪,必定不怀好意,说不定还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灵仙,你和鲤儿先赶过去,绕过青螺往西南方向,到一个黑煞卷积这冰雪漫天飞绞的山谷里面,那是我和刘泉师弟约定的见面地点。我和钧儿把后面的讨厌鬼处理掉,然后再赶过去跟你们汇合。切记躲着青螺峪里面的众魔头,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尽量不要跟他们冲突。” 杨鲤和白灵仙领命,先一步进入大雪山,岳清把陶钧叫过来快速嘱咐了几句,然后便紧随杨鲤和白灵仙后面进山,陶钧一个人站在大路中间,拉开架势,大声说道:“峨眉派的妖尼妖道,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不嫌累么?”他原本听赵心源说起过峨眉派,在赵心源的口中,峨眉派是天下第一名门大派,万仙景仰,世界瞩目,而五台派是与之相对的第一大邪教,自甘堕落,无耻下流,受世人鄙弃。然而自从见了岳清和杨鲤之后,便彻底打翻了这一印象,因这两个人一言一行,所作所为,无不复合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仙人形像,而遇见的峨眉派两人竟然真的像岳清所说,在背后说人坏话,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左一个妖人,又一个妖孽,让他对峨眉派的好感几乎全部消失,如今又被跟踪,更是让他气愤,因此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他话未说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醉道人凭空出现:“让你个魔崽子口不择言!” 陶钧被打了个趔趄,牙齿都活动了,半边脸立刻红肿起来,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骂道:“臭道士,你背地里偷袭,算什么英雄!”他伸手往身后背着的剑匣一拍,天罡剑呛然出鞘,带着一股子凌厉罡风,狠狠向醉道人劈去。 醉道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就那么站在陶钧的面前,使出分光捉影之法,伸手将天罡剑抓住,那剑不住地扭动,上面阴寒凌厉的光润一股一股地从剑柄向剑尖涌动,醉道人满面青光,须发飘扬,浑身汗毛直竖,他惊叫一声:“魔崽子竟然也有这的好剑!” 083 诡计·驱虎吞狼 陶钧见宝剑被醉道人抓住,他一步迈到近前,伸手抓住剑柄,全力灌注真气,向前冲刺,怎奈那柄剑被醉道人三根手指捏住,便似焊住了一般,他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也难撼动分毫。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使出从赵心源那里学来的奔雷连环腿,飞身跃起,两脚向前连环踹出,第一脚踹胸口,被醉道人右手拦住,第二脚踹小腹,被醉道人抓住脚踝,像抡包一样把他抡起来,掼在地上。 “砰!”一阵尘土飞扬,陶钧整个身体拍上地面,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给摔得散了架子。 醉道人拿着那柄天罡剑,屈指一弹,发出一连声的龙吟脆响,连声赞道:“好剑!好剑!你这小子用这么好的剑真真是白白糟蹋了!本来依着道爷我除恶务尽的性格,今日定要取你性命,然而看你也是新近才入那妖道门下,作恶不多,便饶了你,日后须得改邪归正,不要枉费了你这一身仙骨,下次再看到你和妖道一起出现,必用飞剑取你首级!趁着道爷我现在心情好,快点滚吧!” 陶钧口鼻流血,缓了半天劲才爬起来,他瞪着醉道人:“恩师所赐仙剑,决不能遗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又一步一步向醉道人走去。 醉道人有些发愣,随即皱眉道:“你这孩子性情倒也不错,只可惜投错了师父,把一腔忠孝仁义都给了那妖道……” “我师父不是妖道!”陶钧大声喊道,“你辱我师父,如同辱我父母,今天豁出这条性命,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他又箭步窜过来,使出一招劈山断岳的招式,右掌竖起,猛劈醉道人的头顶,同时左拳直捣对方小腹,他在家练时上面一掌能砍断鸭蛋粗的硬木,下面一拳能打碎一寸厚的石板,是他一招制敌的杀手锏。 然而仙人的真气浑厚无比,爆发起来更可借助天地势力,速度力量远非凡人可比,像醉道人这样峨眉派的散仙长老,能够隔空御剑,准确地斩断几十里之外藏在树林里的一根头发丝,说削人左耳绝不砍右耳,陶钧百战百胜的绝招在他的眼中根本破绽百出,不堪一击,因此醉道人只用一根手指,指力凌空射出,点在陶钧胸口的气海膻中穴上,陶钧便一口气喘不过来,跌在地上。 醉道人本想一剑将陶钧杀了,又有点可惜他的根骨品性,想要就这么放了又不甘心,犹豫片刻,忽然耳边响起白云大师的声音:“将这小妖人送到青螺山去,前面有两个淫邪妖女,让他们两伙魔头狗咬狗。” 醉道人顿觉这是个好办法,从袖中取出一枚玉清神符,轻轻一晃,便隐去身形,提着陶钧赶往青螺山。虽然带着玉清神符,他也不敢把人送到青螺峪里面去,只到谷口,正看见两个少女在那里跟两个少年在说话,似乎在询问什么,他便把陶钧往他们那里抛去。 那两个少女是青螺宫阴魔部众桃花仙尼李玉玉跟青衣玄女赵青娃,那两个少年则隶属于血魔部,分别叫做瘟癀童子金铎和飞蝗童子蒋炎。金铎和蒋炎今日在谷口轮值,忽然李玉玉和赵青娃出来询问:“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衣男子从这里出去?” 因李玉玉是阴魔部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大姐头蒲妙妙,金铎讨好地说:“没有看见。” 李玉玉不信:“我明明亲眼看见,一个这么高,这么瘦,长得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从藤萝画壁下面经过,我还以为是宫主新收来的道友,赶紧追过来,他走的却极快,从这里出去就消失不见了。”她见两个小子傻愣愣地对视,一再表示没看见,不禁恼怒起来,一巴掌拍在金铎脑门上,“你这个没用的夯货!宫主派你们来看护谷口,就是怕有人偷偷潜入,你们倒好,那么大一个活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去,你们竟然没看见,都是死人啊!” 四人正说着,忽然数丈之外,出现一个人影,横着飞了过来,四人吓了一跳,急忙躲闪。 陶钧摔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仍是手足无力,只能继续瘫软在地上。 那壁厢李玉玉反应极快:“有人偷袭,快起阵法!”素手一指,飞出桃花七煞剑,带着一缕缕粉红色的烟雾向刚才飞出人来的地方狂飙乱绞。 醉道人没想到她不去看地上的人,而是先来攻击自己,暗悔大意,急忙运剑抵挡,叮叮当当,将近身的桃花七煞剑崩开,一边急借遁光向来路上逃走,怎奈那两个少年这时已经发动阵法,平地窜起一股股的血气,鼻孔之中充满了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醉道人暗道不好,正要身剑合一赶紧离开,那李玉玉剑术却极为了得,虽然看不见醉倒人在哪,却也用七口飞剑,靠着“盲打”将他死死缠住,另一边赵青娃也放出自己的青叶剑过来夹攻。 若是公平斗剑,醉道人以一敌二,也不会输给李玉玉和赵青娃,毕竟峨眉派剑术向来跟五台派齐名并称,威力不弱,他虽然在峨眉二代弟子中实力垫底,但浸淫了二三百年的峨嵋剑法威力也是非同一般。然而这里可是青螺峪万魔神宫的大门口,里面住着一大窝魔头,李玉玉这个级别的至少还有二三十个,若是碰到其他魔教中人过来窜门,那就更多了,比她强的至少也有十来个,若是一股脑地杀将出来,自己性命堪忧,因此他是且战且退,想要逃走。 金铎和蒋炎发动了血魔夺魂阵,料想敌人逃不掉,便也放出个自己的飞剑,四人合力绞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双方正斗得激烈,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鹤啸,云层之中凭空落下一只金光大手,将半个谷口都给罩住,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狠狠拍下。 赵青娃看见,正要驱剑去迎,忽然谷里面也飞出一只同样大小的大手,只不过黑气沉沉,煞气弥漫,由下向上一掌打出,竟然带着鬼哭神嚎的破风之声。 “砰!”双掌在空中相撞,炸成道道金霞,团团黑雾。 谷口四人都知道是部的神眼童子邱槐用的五阴手,金铎叫道:“邱哥哥快来帮忙,你有天眼神通,快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谷口射出一道黑烟,直冲云霄,邱槐声音朗朗传来:“那是峨眉派的醉道人,李姊姊用那销魂网即可,我去战李大胡子!” 李玉玉经他提醒,手扬起处,凭空生出千万根极细的彩色烟丝,交织成一张巨网,将谷口地面全部罩住,向下降落,同时里面生出大股又粘又腻,香甜迷人的粉红色烟雾,李玉玉原本还以为是之前自己所见的那位白衣男子,此时听邱槐叫破是峨眉派的醉道人,出手便不再留情,又放出九九八十一道桃花飞刀,满空刀影,俱是一片片的花瓣,飞速旋转着,夹在烟雾之中一起落下。 眼看醉道人就要丧命于此,忽然头顶上一声怒喝,落下无数金光霹雳,轰隆隆将魔网炸出一个窟窿,紧跟着一道剑光飞入阵中,救下醉道人。 李玉玉认出来人是白云大师,她娇喝一声:“白元敬,你真是找死!”控制飞剑飞刀一起向中央聚集,要将二人乱刃分尸。 白云大师放出辟邪神璧,一片金光像山一样将自己和醉道人护在里面,李玉玉的那些花瓣飞刀急速旋转着落在上面,立刻暴起一大片火星,被弹飞到三丈之外,连那些烟雾也不能侵入。 魔宫之中,布鲁音加道:“峨眉派三个长老同时现身,李玉玉几个恐怕留他们不住,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将他们斩杀了。” 魏枫娘道:“峨眉派的人互相之间都有传音求救的法宝,这三个被困在这里向外求援,他们在附近的同门至交肯定会纷纷赶过来,咱们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吩咐下去,不许出去抢功,他们来一个,咱们出去两个!罗浮七仙还有五人,今日必要将他们收拾赶紧了才好。” 飞龙师太又问:“那个被抛在谷口的少年如何处置?” 魏枫娘道:“将那小子送进天欲阁,让柳燕娘好生伺候,若能勾他泄了真阳,便将那小子赏给她,若是不能,便送到我这里来,不许肆意凌辱伤害。” 084 魔火·五鬼天王 岳清赶到玄冰谷,这里千年积冰,白雪皑皑,狂风卷急着无数冰粒雪霰化作无数道寒潮在天地之间肆虐呼嚎。岳清迈步疾行,远远地看见山谷里有人在斗法,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黑瘦老头,带着一群鬼气森森的弟子,正在猛力向内急攻,手指处,小山一样的太阴鬼煞大团大团地向山谷之中席卷过去,风声之中充满了刺耳的鬼啸神嚎,积雪覆盖的山谷之间,到处是一堆堆的鬼火。 山谷之中,白灵仙喷出剧毒的云霞和烈焰,将全谷护主,鬼火阴煞往下一落,立刻烧得青烟乱涌,腥臭刺鼻,绿色和红色的火焰仿佛拥有生命的精灵,相互扭曲交缠,相互绞杀,斗到激烈之处,忽然噼噼啪啪一连声地刺耳脆响,炸成缕缕烟气。 在对面的山头,刘泉正在跟一个人斗法,他那对手是个十一二岁的童子,一张小脸圆溜溜红扑扑,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满嘴白牙,身穿一件红色半袖对襟小褂,脖子上挂着两串画着符箓的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持定五老锤,一手端着魔火金幢。浑身都是红晕烟雾缭绕环飞,在大雪坡上起起落落,五个车轮大的骷髅团团飞舞,眼眶中黑烟汩汩,口中魔火乱喷,呜呜怪笑着将刘泉围在当中,张口撕咬。 刘泉驾驭风火双剑,抖擞精神,施展平生所学,舞出漫天剑光,不停地砍在骷髅头上,乒乒乓乓,炸起一团团魔焰,将骷髅击飞,然而却无法损伤分毫,那些骷髅一退即回,在他前后左右乱飞乱转,逼得刘泉连连飞退,那童子是他生平所遇除了司空湛之外最厉害的对手,他先后发六贼无形针和神雷金光錾,都奈何不了对方,又放七曜齐元梭,将那童子炸了个跟头,跌进雪窖里,再出来时咬牙发怒,晃动金幢,发出泼天一样的魔焰狂烧过来。 刘泉本想用青蜃瓶吸收魔火,怎奈周围五个骷髅逼迫得紧,一不留神便被咬在右肩上,皮开肉绽之下,竟然能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回头看时,那骷髅利齿合拢,咬着自己的肩膀不住地晃动,一阵阵嘿笑之声从骷髅里面发出来,自己流出的血全被他吮吸过去,流入黑烟缭绕的口中。 这时四面魔火开始合围,将他困在火海之中,眼看就要把人烧成飞灰,刘泉已经做好火解的准备,只待肉身一丧,便努力施展玄功将元神遁出,逃回五台山去,谁知那火到了距离自己身前三尺之处便停住,仔细看时,已被一片五彩烟岚挡住,虽然呼啸喷涌,只是不能前进分毫。 “师兄!”刘泉大喜,只见五彩烟岚迅速涨大,上遮苍穹,下铺大地,将漫天火魔裹住推出十余丈外,岳清忽然在他身侧出现,手里拿着纯阳天仙令,一道白光从令上飞出,射向骷髅,那咬在自己肩膀上的骷髅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巨颤,继而松口,又要跟随同伴向岳清扑去,岳清身边飞起五个耀眼光圈。 “璇光尺!”空中传来那童子的声音,他在魔火之中现身,扬手将骷髅召唤回去,还原成五老锤的模样背在身后,“岳琴滨,你竟然得了连山大师当年的炼魔至宝。” 岳清笑道:“这是我用六丁六甲葫芦唤来的,五鬼天王别来无恙啊?” 那童子正是东方魔教教主五鬼天王尚和阳,他抖动金幢,收了漫天火气,缓步走过来,瞪着一双圆眼盯着岳清:“听说你夺了混元祖师的法宝道书,又将十余位同门师兄弟逼走,和许飞娘联手霸占了五台山的基业,你不在北方逍遥,来大雪山做什么?” 岳清道:“我的一个弟子被峨眉派的醉道人抓走送到青螺宫去了,我得去要人啊。” 尚和阳将火红的浓眉一挑:“这倒有意思了,峨眉派的长老捉了五台派的弟子,却要送到魔教的老巢里去。我跟青螺宫宫主倒是相识,不如一会我去替你说和说和,将你那弟子放了,也免得咱们两家起冲突,让峨眉派那些老鬼看笑话。” 岳清笑道:“那就有劳天王了。” 尚和阳将话锋一转,手指下面的山谷道:“那里有个残废女人,便是昔年赫赫有名的女殃神邓八姑,她手里有一颗雪魂珠,是我魔火的克星,因此不将此珠拿到手我是寝食不能安的,那个蛇精和小孩也都是的门人吧?你下去让他们躲开,容我取了雪魂珠便带你们去青螺宫做客。” 岳清笑道:“那邓八姑说起来过去也是咱们的同道,她虽然有了雪魂珠,也未必会对天王施展,她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坐困谷中,天王贵为一教之主,又何必强要她的宝物。” 尚和阳看着他,忽然冷笑道:“难怪人都说你诡计多端,狡黠如狐,奸诈似鬼,你不过是因齐漱溟在东海炼成了金光烈火剑,也要取雪魂珠才能克制,跟我打的是一样目的罢了,偏要说得那般冠冕堂皇,看来人家说的没错,你也学得峨眉派那些人一样做得伪君子了!” 岳清道:“我跟天王的目的不尽相同,手段更是云泥之别,若要对付金光烈火剑,我根本不必用雪魂珠,况且就算有了雪魂珠就能对付东海三仙么?天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尚和阳冷笑:“无论如何,今日雪魂珠我是势在必得,谁若拦我,嘿嘿。”他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抚摸从背后钻过来的一只骷髅头顶,那骷髅便如被主人宠爱的小狗一样去蹭尚和阳的手,并且发出怪笑,“我正好要再炼两枚白骨锁心锤,二位的六阳魁首尺寸倒是正好。” 刘泉这回已经给伤口上了药,只是受了魔火热毒,还有些头晕脚软,眼前金星乱飞。他听了尚和阳的话,顿时怒火上撞:“你这魔童有什么能耐,敢在我师兄面前说这样的大话?” 尚和阳道:“刘泉,我当年跟我师父无形尊者修道的时候,你才刚入叱利师伯的门,那时你在西方,我在东方,大家同属魔教,你有什么资格那样说我?” 刘泉道:“我入门时叱利师尊还未创立西方魔教,后来他入了魔道,雷师姑和公冶师叔相继远走,之后不久叱利师尊便走火入魔,坐化身亡,我便随苦铁师尊修行,因此虽然我跟毒龙尊者分数同门,却不是西方魔教的,尚教主莫要混淆视听。” 尚和阳觉得跟他这样斗口没有意义,便不再理他,转向岳清:“我只问你,那雪魂珠你争是不争?” 岳清道:“我要接引邓八姑入门,雪魂珠倒是无所谓,她若是愿意给你你便拿去好了。” 尚和阳大怒:“那贱人的脾性怎么可能将宝物送人?岳琴滨,你霸占五台山,将金身罗汉他们全都赶到慈云寺,我们不管,因那是你们的家务事,然而近日若是阻止我得到雪魂珠,可就是要跟我们四方魔教为敌,你那新建起来的五台派恐怕覆灭在即!” 岳清道:“多年未见,天王还是这么大的火气,既然如此,我便领教领教天王的白骨锁心锤吧!”他拿出纯阳天仙令和一个玉瓶递给刘泉,“我和天王切磋切磋道法,这是五千年前广成子留下的聚魄炼形丹,你去与她服下,三个时辰之内,便会痊愈。” 尚和阳听到这里,顿时眼露凶光,背后五个骷髅感觉到主人滔天的杀意,同时张口嘶吼,狂喷魔焰,岳清身前飞起五彩光圈,将魔火挡住,只要摄入光圈之中,便立即化去。 岳清道:“师弟快走!”刘泉立刻御剑顺着山坡投向谷底,尚和阳本想放出骷髅去追,却被光圈绊住,他一时情急,摇动魔火金幢,发出山岳一般的焚天烈焰,往岳清所在的地方狂砸过去,同时将身子一晃,人已经失去踪影,下一刻,直接在刘泉身前出现,拦住去路,浑身发火,猛扑刘泉,刘泉正要运剑抵御,猛然间头顶上暴起一团精芒,刺得人眼球剧痛,尚和阳认得是五台派鼎鼎大名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惊骇之下,急忙化成一溜火光向后飞退,同时脖子挂着的那一百零八颗骷髅念珠同时活动起来,环身飞绕,将他护住。 085 八姑·女殃神 岳清操纵千万根光针分成数股向尚和阳刺去,跟尚和阳用来护身的一百零八颗骷髅念珠撞在一起,炸起万点银芒,片片火星,直将尚和阳逼得重新退回山坡上,等他召回白骨锁心锤想要反攻之时,便将银针收回,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 尚和阳瞪着岳清,低吼道:“你不要以为捡了两件前人的法宝就可以无敌于天下,我豁出几天功夫,用魔火将你那太乙五烟罗炼化,再看你那天芒神针能有多少够我宝贝吞的!”说完伸手一指,五个骷髅再度旋转着飞起,向岳清飞来。 这回岳清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调解的人来了!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距离他还有十数丈远,忽然天上撒下一片粉红色的魔砂,仿佛瀑布一般落将下来,将白骨锁心锤卷在里面,尚和阳认得是老朋友的宝物,便将骷髅召回,尖声喝问:“老毒龙!你为何拦住我的法宝?” 红砂如潮水一般退去,里面现出一个身穿红袍的喇嘛,手里托着一只黄金钵盂,满天红砂都被他收入钵盂之中,来人笑道:“二位都是昔年同道,正该同仇敌忾,共抗峨眉,何必自己人在这里拼死拼活,徒然敌人看笑话?”正是西方魔教的教主毒龙尊者。 岳清拱手笑道:“毒龙师兄,别来无恙啊。”北方魔教覆灭,其余三家里,南方魔教是后起新秀,跟五台派没什么来往,东方魔教自无形尊者坐化,尚和阳败于优昙大师之手,远走阿尔卑斯山苦炼魔火金幢之后,关系便淡了,唯独跟西方魔教之间来往极为密切,双方俱都跟峨眉派有着血海深仇,法元、许飞娘等人经常赶来滇西,跟毒龙尊者结成共进同退的盟友,而且当年学道时,两家弟子也常来往,因此岳清跟毒龙尊者说话就不能像跟尚和阳一般。 毒龙尊者也笑道:“四十余年未见,岳师弟功力突飞猛进,实在可喜可贺啊。” 尚和阳知道毒龙尊者一来,今天这架是打不成了,他迈步过来,不满道:“老毒龙你是打定主意要向着他这外人了?” 毒龙尊者安抚他道:“岳师弟哪里是外人!”他一手拉着尚和阳,一手拉住岳清,“走,二位贤弟随我去青螺宫,枫娘已经准备好了美味佳酿款待佳客,正好峨眉派四位长老眼看成擒,拿了他们的心肝下酒。” 岳清推辞道:“小弟这次入川是为了邓八姑而来,她走火入魔,下身瘫痪,坐在谷中无法移动,我还得下去看看。” 毒龙尊者微微皱眉,刘泉原本是他的小师弟,入门不久,便跟苦铁长老走了,邓八姑是师叔雷姑婆的门人,当年师父叱利老佛创立西方魔教,雷姑婆便也带着弟子陈玉凤和邓八姑她们离开,因此感情都不是很厚,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年各行各路,非但越发疏远,甚至时常发生摩擦,几乎成了仇敌了,因此他是不愿过去相见的。 岳清看出他在为难,便道:“不如师兄和尚天王先去青螺宫,峨眉派与人争斗向来蜂拥而上,拖延久了恐怕越来越多,等我安顿好这里的事情便过去相见,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对付峨眉。”他又笑道,“师兄莫要疑我说话不算,我有个刚收入门的小徒弟还托醉道人的福,先入宫去了,还望师兄替我向此地主人分说,莫要害了小徒性命。” 毒龙尊者听他这么说,终于点头道:“那我就和尚天王先回去,你等这边事一了,就立刻过去,咱们兄弟已经四十多年没见面,可得好生畅饮一番!” 他先去找鬼老单午,传了宫主魏枫娘的令,单午被白灵仙和邓八姑她们联手打死了几十个部众,正气得牙根痒痒,他原来还以为毒龙尊者是来助阵的,哪知道对方跟人家谈了几句便要自己带人撤回宫去,虽然心有不甘,但魏枫娘手段狠辣,稍有违逆便要重罚,让人生不如死,因此也只能朝谷里吐了口唾沫,咒骂了几句,然后长袍袖一挥,带着剩下的十几个部众飞回青螺山去了。 毒龙尊者也带着尚和阳飞走,临离开时一再嘱咐岳清把事情办完要去青螺宫小住。 岳清从山上下来,刘泉已经用两颗聚魄炼形丹使邓八姑身体开始复原了,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如初,已经能从石上走下来,她身穿一袭紧身黑衣,看上去给人一种极为干脆豪爽,雷厉风行的感觉,刘泉给双方引荐,邓八姑引岳清进入山洞,奉上药茶,然后郑重地向岳清致谢,岳清乘机邀请她加入五台派。 邓八姑感慨地说:“当年我和师妹在岭南杀人,被优昙大师降伏,强令我们少造杀戮,陈师妹当成苦苦哀求拜她为师,如今已入佛门,正果不远。我气神尼用强,负恨远走,末了却得了这么一个下场,这些年因走火入魔,只能在这里参枯禅,受尽了欺负。旧日里的同门,除了大师兄毒龙尊者还在强撑着魔教之外,如丑魔王邢鲲、恶哑巴元达等人尽皆销声匿迹,大多都已经遭了劫数,唯有陈玉凤拜入优昙门下,刘师弟成了五台弟子,结果最好。经过这些年磨难,我也把事情看透,无论法力再怎么强大,外面再如何风光,不能飞升都是泡影,等到天劫人祸一至,昔日心血尽成画饼。承蒙道友看得起我,帮我赶走了敌人,又将绝世灵药赠送,我若再不肯就说不过去了,况且这对于我来说也是难得的仙缘!”她站起来向岳清行礼,“小妹恳请拜入五台派,还望师兄成全!” 岳清和刘泉看着邓八姑,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当年的邓八姑是极好胜要强的,若是依着她当年的性子,就算二人磨破口舌,她也绝不会愿意另投别派的,只是至刚易折,这些年的挫折苦难让她彻底变了性格。 岳清赶紧把她扶起来:“我发愿要复兴五台基业,深感孤掌难鸣,师妹能够入我门中,实乃五台派的幸事。” 邓八姑拿出一个匣子,捧到岳清面前:“这里面有一个宝贝,唤作雪魂珠,是我用彻地神针打通此地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壳之中取来,此珠为万年冰雪精英所凝成,乃是纯阴至宝,专克正邪两教之中的仙火魔火。师妹身无长物,只这珠子还拿得出手,便送给……” 岳清赶紧摆手:“你从今以后就归入五台门下,我代师授徒,不代替师父给你一些宝物也还罢了,怎么能反要你的?”他拿出自天工炉中艮山殿中炼出来的龙虎混元幡送给邓八姑,“此宝外应诸天元力,内和河图奥妙,我代恩师赐给你。” 邓八姑赶紧推辞,她性格孤傲冷峻,这次收了岳清的大恩,又在修行路上屡遭挫折,被逼的没办法才肯加入五台派,她对五台派知根知底,宋末时期还在漠北跟太乙混元祖师打了一架,深知五台派的人都是什么脾性,料定岳清今天来,乃至要收自己入门,也不过是为了难道这颗宝珠去破齐漱溟的金光烈火剑罢了,她索性将宝珠献出,遂了对方心愿,哪成想岳清竟然不要,连推了几次,并非做戏,方才怔怔地收了回来,拿过那龙虎混元幡一看,竟然也非凡品,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刘泉在一旁笑道:“你不必以此试探师兄绝心,当初我入门时也是这般,师兄特地在终南山取了古仙人遗宝,代师授我。”说完把青蜃瓶拿出来给邓八姑看,邓八姑接过去,看出来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千古奇珍,方才叹服。 086 白慎·人参娃娃 岳清收邓八姑入门,又让白灵仙拜在她的门下,邓八姑拿出一枚聚雷神符给她:“你是异类修成,除了天人劫数之外,最怕天敌,这枚神符是我之前的师父雷姑婆所赐,能够汇聚万雷,专门克制各种异类精怪,诸如蜈蚣之类的克星,若是遇见,即便是有千年的修行,也难当此雷神威。” 白灵仙听完大喜,赶紧磕头谢恩。 邓八姑又看那人参娃娃:“刚才我病体初遇,多亏了你贡献鲜血,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你也是异类成型,不如也一并拜在我的门下如何?” 人参娃娃已经能够听懂人言,虽然对邓八姑说的还有些懵懂,看见白灵仙满脸喜色一再地跟他打手势,他立即跪下给邓八姑磕头。 邓八姑感叹一声,拿出一面青绿色的宝伞:“此宝名叫太乙青灵伞,是当年我师父去东极大荒山做客,用一件宝物跟那里的主人换的,你是人参成型,浑身都是宝,最易受别人觊觎,这伞就给你护身。”她摸了摸人参娃娃的脑门,“你也随灵儿姓白,又是人参化形,日后就叫白慎吧,看你的火候再过三十年,就能够开始说话……我听说南海紫云宫有天一真水,等我彻底恢复了元气,必亲去南海为你求回来一滴,再去北海无定岛为你求些固魄神胶,帮你孕养塑造体内经脉,到那时你就能像我们人类一样修行了。” 刘泉在一旁道:“师姐不必往南海、北海跑了,你说的这两样东西,师兄他都有。” 邓八姑微微吃惊:“这两样东西,世属罕见……”有句话她没说,实际上要为小白慎塑造体内经脉,用聚魄炼形丹比固元神胶更好,只是那丹药炼法已经失传,刘泉拿来那玉瓶之中一共六粒,刚才就给自己用了两粒,这次是她因白慎刚刚给了她不少参血,以供化合药力,复原瘫痪的肢体,她平生最不愿意欠人情,岳清对她有再造之恩,多说什么都不合适,唯有等以后加入五台派,再跟峨眉派斗法的时候冲在前头,出生入死地去报答了,而白慎贡献自身鲜血,她也深感大恩,因此又是收徒赐宝,又要去海外求药。 岳清笑道:“天一真水还有一些,固元神胶我没有,不过我们五台派的玄黄金丹比固元神胶效果更好,给小家伙塑经凝脉是绰绰有余的了。” 邓八姑也听过玄黄丹的大名:“太乙、混元、玄黄三大仙丹堪称是五台派镇派至宝,只是听说原料难寻,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时也没有多少,没想到师兄竟然炼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邓八姑收拾东西,离开自己居住了许多年的玄冰谷,出来跟大家一起回五台,因陶钧还被在青螺魔宫之中,岳清让他们先回去,自己独自去救陶钧,刘泉道:“青螺山中如今万魔汇聚,师兄一人前去恐怕不妥,还是咱们大家一起群策群力方好。” 岳清道:“你受了伤,那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何等厉害?虽然有灵药救治,到底受了火毒,邓师妹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你们此时再与人斗法,必定损耗精元,说不定日后还要落下什么隐患在身。况且虽然说青螺宫万魔汇聚,但几个主要的魔头魏枫娘、尚和阳和毒龙尊者等俱都跟我有旧,也未必就会闹得兵戎相向。” 刘泉和邓八姑对视一眼,他们不愿意跟毒龙尊者他们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况且事实也正像岳清说的那样,大家并非是像峨眉派那种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说不定他出面要人,人家立刻就把陶钧给放了,还会盛情款待他们师徒一番。因此也没再争,他们四个,加上人参娃娃白慎,先行赶回五台山去了。 岳清独自一人来青螺峪,刚到谷口,就见这里闷雷滚滚,火势冲天,青螺宫和峨眉派之间打得正不可开交。 青螺宫此时共有四部,天魔部、阴魔部,部和血魔部,徒众超过两千人,全都是从世界各地收服的邪派魔教中的散修,四部每日轮流派人到门口驻守,负责接待外来宾客以及抵挡敌人入侵。今日是血魔部当值,派了瘟癀童子金铎和飞蝗童子蒋炎来,带着本部三十六面血魔旗在这里布下天罡地煞血魔阵,发动起来之后,能够放出跟天罡地煞结合成一体的血气,普通人只要吸入身体一口便会热血沸腾,神智错乱,若不立即进行救治,甚至癫狂致死。而且这些罡炼血气还能够凝成三十六个血魔,只要被他们扑中,立刻吸干鲜血,成一具干尸而死。 醉道人一上来就被李玉玉跟赵青娃缠住,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之后阵法发动,他更无法逃走,白云大师闯入阵中,以辟邪神璧护身,隔绝一切魔法邪术,和醉道人一起打退二女和两个童子,正要破阵而出,宫中又来了金线神姥蒲妙妙,带着细腰仙娘柳如花和黄金素女童幺凤,全都是阴魔部的高手,血魔部里又来了穿心太岁吴性、血刀杀神秦黎,带着飞狸童子冯舞,推出七十二架血河车进入阵中,魔旗在上,魔车在下,几乎将谷口化作一片血海,醉道人和白云大师便只能凭借辟邪神璧死守,无法再破阵冲出去了。 天上神目童子邱槐大战李元化,他自然不是李元化的对手,只是将他拖住,不让他下去营救两个同门,缠斗片刻,他的师父鬼老单午带着部的人杀到,李元化急忙要逃走时,他坐下的仙鹤被单午五阴鬼爪打中,跌下云层,李元化急忙想要御剑逃走,又被鬼老带人布下的天魔乱舞大阵困住,强行打落下来,抛入下面的血魔阵中。 僵持片刻,峨眉派在云南昆明池开元寺的哈哈僧元觉禅师和贵州落雁山愁鹰洞顽石大师相继赶到,其中元觉禅师是罗浮七仙之一,本身道行就不弱,后来又跟苦行头陀学习佛法,越发厉害,虽然也被困在魔阵之中,却能够在血海之中绽放出成片的青莲,顶上更有山岳一般佛光守护,因此虽然依旧冲不破魔阵,青螺宫的人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得他们。 岳清隐在一侧谷坡之上观看双方恶战,忽然对面谷坡上魔光一闪,现出一群人来,正中央站着一位身材婀娜穿着宫装青裳的女子,正是青螺宫宫主魏枫娘,她的左侧站着尚和阳和毒龙尊者,右侧站着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身后四部魔众高手成雁翅排开,共有二三十人。 毒龙尊者道:“岳师弟既然来了,为何只在谷口观战,不进宫一叙啊?” 岳清道:“我本来是想进宫跟诸位老朋友叙叙旧的,只是临来时卜了一卦,算出谷中有一个很不想见到我的故人,未免双方尴尬,便想在这里寻人给宫主送个信,将我徒儿送出来,等将来这段风波过去了,再带着小徒携厚礼来拜谢。” 毒龙尊者疑惑道:“我们这里有谁不想见你?” “他说的是我!”飞龙师太身后走出一个白衣男子,正是七手夜叉龙飞,他指着岳清向众人道,“这厮独吞了师父留下来的至宝和道书,又跟许飞娘那个贱婢合谋霸占了五台山,这些是我们的家事,也就不多说了,他还借着整顿教规的名义铲除异己,连法元师兄都被他赶下山来!他弄得那些教规,条条都是学习峨眉派的那些伪君子,试想咱们修行这么数百年,便是恩师在时,也从来没有过不让我们杀人炼宝,不让我们干女人的道理!”他冷笑着说,“他已经彻底与咱们不是一条心,上了峨眉派的大船了,尊者还称他是老朋友,您是讲义气的,却要提防有早一日被这老朋友背后捅上一剑,到了阎王那里还莫名喊冤呐!” 087 天欲·柳燕娘 听了龙飞的话,毒龙尊者微微皱眉:“岳师弟跟峨眉派仇深似海,如何会跟他们沆瀣一气,坐那一丘之貉?此话我第一个不信,你说话未免有些偏颇。” 魏枫娘干脆地说,“龙飞说的不错,五台派,哼,我曾经派人去北方看过,果真是跟以前很不一样呢,所谓人心隔肚皮,这岳琴滨心里安得什么心思,咱们就是法力再高也难以猜中。”她用手指着下面的血魔大阵,“现在这里就四条峨眉派的老狗,岳道友既然跟峨眉派仇深似海,那么便下去把他们杀了,哪怕只斩杀一个,我们也相信岳道友跟咱们还是同道中人,若是岳道友不肯,哼哼,别说日后如何,今天你就不能活着离开青螺峪!” 岳清朗声大笑:“我能不能或者离开青螺峪,恐怕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我想走就走,你们能拦得住我么?” 毒龙尊者劝道:“岳师弟何必跟枫娘置气?峨眉派跟咱们双方俱都仇深似海,师弟你如今神功大成,下去随便解决一个,咱们双方和和气气的,方是江湖同道的意思。” 岳清往下方看了看:“他们四个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你们为何要拖延到现在?” 毒龙尊者道:“枫娘说要围点打援,把峨眉派的人尽量多引来一些,再一起杀掉。” 岳清摇头道:“那你们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凭你们这些人,对付些峨眉派里跑腿打杂的尚可,对付那些真正的高手……还不如趁早杀一个是一个。”他微微摇头,忽然大喝一声,“妙一夫人,屠龙师太,餐霞大师,既然来了,怎么藏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 对面山坡上的人听他这样喊,立刻都紧张地四处张望。 魏枫娘忽然直飞过来,手提白光剑劈手就是一下,将岳清砍得碎成漫天流光。 “我就说了这小子跟咱们不是一条心!”龙飞骂骂咧咧地也飞过去。 他正要再说,忽然魏枫娘皱眉喝道:“快点布置他化自在万魔啖神阵!”随手发出片片云霞状的金光贴着谷地一排排地穷搜过去,“妙一夫人,你的无行剑遁是越来越厉害了!果然有个男人跟自己双修效果就是不一样,可惜我找的那些都是废物,几千个加在一起床上功夫也不如齐漱溟一个有本事,看来有时间我是得亲自往东海钓鳌矶去看看了。” 峨眉派道法对修行者要求极严,由始至终都必须童身入道,齐漱溟跟荀兰因也是上一世的夫妻,如今不过是仗着同门之谊仍然以夫妻相称罢了,而且齐漱溟在东海钓鳌矶跟两位师兄炼剑,荀兰因在九华山锁云洞别府照顾一双儿女,双方之间并无一点苟且,魏枫娘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将对方激怒出来。 果然,随着她话音刚落,东边山峰上便传来一声怒喝:“你这贱婢才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烂货!”随后一道匹练似地金光劈天一般砍落下来,竟不是妙一夫人荀兰因,而是屠龙师太沈琇。 这沈琇当年被长眉真人革出峨眉,却按照真人的安排,拜入宇宙六怪之一的神尼心如门下,佛道双修,比餐霞大师还要厉害三分,并且手段更狠辣十倍。她昔年手持长眉真人所赐戒刀曾在北海斩杀数十条毒龙,因此才得了个‘屠龙师太’这样的绰号。 屠龙刀带着劈山断岳的气势落下来,跟白光剑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让人耳膜刺痛的爆鸣,暴起大片的金芒白光,魏枫娘使出天山剑法,跟屠龙师太斗了几招,深觉是个劲敌,她大声说:“毒龙教主,这老尼姑冲了你的忌讳,就交给你吧!” 毒龙尊者知道她是地主,还要主持全局,尤其是岳清现在不知所踪,极有可能是已经潜入青螺峪里面了,因此也不推辞,扬手放出二十四口太古毒龙剑,迎上屠龙刀。 沈琇厉啸一声:“你这孽龙又出来兴风作浪,忘了优昙大师昔年警告了么?”信手发出万道金光神雷,向下方狂轰滥炸。 毒龙尊者钵盂之中飞出他的镇山至宝五毒追魂红云砂,如潮水一般向上涨起:“优昙贼尼不过是仗势欺人,我当年法力不如她,自然要屈服,有朝一日我胜过她,佛法又能如何?” 魏枫娘看他抵住沈琇,另一边布鲁音加主持将魔阵发动,天上地下到处都是从异域召唤来的天魔,他化自在天的魔王居住在欲界天的最顶上,是欲界之中最高级的生灵,他们的感应能力超乎人类的想象,因此群魔一出,餐霞大师的隐身法便给破了,布鲁音加带着天魔部众,主持阵法将餐霞大师困在阵中,以天魔化血神光对上佛门的离合神光。 他们这里打得天昏地暗,岳清真身已经悄悄潜入青螺峪内部,对于这里的阵法禁制,出入门户他全都清清楚楚,跟走自家后院一样容易,很快便来到阴魔院的天欲阁,这里有五蕴阴魔守护,人一进来便会受到无形阴魔干扰,眼睛所见,耳朵所闻,以及嗅觉、味觉、触觉,甚至直觉,意识,思维等等全部出现幻觉。 岳清以璇光尺护身,驱赶群魔,快速潜入,阴魔院的人都在谷口大战,这里只剩下一些法力低微的侍女徒众。他大摇大摆进入天欲阁,宫中侍女来来往往根本看不见他。 到了三楼的六欲居,直接推门而入,陶钧正和一个女子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准确来说是陶钧在下面,被一个女子给压住,那女的名叫柳燕娘,人送外号九尾天狐,法力低微,床上功夫却好,被青螺宫收来修炼阴魔乱神大.法。她平日里在天欲阁轮值,伺候的都是其他各宫各院的粗鄙蠢汉,而且得了宫主法旨来享受的都是有功之人,一个个牛气冲天,每一个都颐指气使,把她当做官妓一流,何曾遇到过陶钧这样年轻英俊的少年男子,更因宫主吩咐下来,只要能够吸走陶钧元阳,便把这个少年赏给自己做禁脔,因此越发卖弄精神,把平日里所学的素女偷元的媚术不停地施展下来。 陶钧入门第二天,岳清就让杨鲤把三百六十五条散仙戒律教给他,让他辈的滚瓜烂熟,并且严令不许违反,否则重罚!陶钧学得极为认真,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对着太阳背诵一遍。 律条中规定修成散仙之前不许破身,他被捉到这里,剥去衣服,扔在床上,柳燕娘施展手段百般勾引,按说少年贪色,老年贪财,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绝难抵御诱惑,然而他性情坚毅,牢记恩师严律,一入魔窟便一言不发,精神内守,默运玄功,以三昧真火炼精化气的路子消化欲望,他入门时间不久,三昧真火并不能真个发出,但消解欲望凝神定志还是可以的,而且魏枫娘所指派的柳燕娘是阴魔院中功力最浅的一个,因此才能坚守本心,始终不为欲望所迷,否则的话,若是遇上童幺凤,赵青娃,乃至李玉玉那些采战高手,陶钧便是再修炼二十年也抵挡不住。 岳清推门进屋,无声无息,立在床头,柳燕娘正伏在陶钧身上亲吻抚弄,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手指点了下,她还以为是陶钧,又惊又喜:“好哥哥,你终于肯回应妹子……”话未说完,背心一麻,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岳清伸手往陶钧额头上拍了拍,解了陶钧的禁制:“钧儿,跟师父回家了。” 陶钧初时还以为是幻觉,不为所动,岳清又拍了一巴掌,用上了真力,震得他脑海动荡,仿佛晕船,急忙伸手把住床沿,睁开眼睛,果然是师父来了,同时手脚已经恢复自由,连忙从床上起来:“师父!您赐给我的天罡剑被那个醉道人抢走了。” “没关系,师父这就带你去抢回来。” 088 凌浑·怪叫花 岳清带着陶钧出了阴魔院,正要循路出谷,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前面不远处潜行经过,他微微吃惊,感觉对方隐身法实在神奇,自己因为修炼通玄真经,又有主元神与虚空融合一起,才略微有那么一点感应,青螺峪的事情里里外外他都知道得极为清楚,并没有这样的高人,想必是峨眉派请来的帮手,他略一盘算,便带着陶钧跟了过去。 那人行走非常快速,很快便来到万魔神宫,禁住了宫人,来到万魔神座后面,念了一段咒语,将石门叱开,走进地宫。 岳清紧跟着进入,双脚刚踏到实地,忽然迎面就扇过来一巴掌,岳清向后甩头,身前飞起五个光圈,向对方套去,对方“咦”了一声,身子轻飘飘推到三丈之外,空气中逐渐现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嬉皮笑脸的叫花子:“岳琴滨么?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道行,能够看破我的隐身法。” 岳清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凌真人可是为广成子天书而来么?” 凌浑点头:“我卦象上显示,天书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便是你么?” 岳清笑道:“我是看过天书,不过已经被我转送他人了?” 凌浑把脸色往下一沉:“你送给谁了?没有我手中上册的注解,那蝌蚪文无人能解,任谁拿去也是无用。还有那九天元阳尺,没有上卷上记载的九字真言,你也使用不得。” 岳清道:“天书送给谁了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那蝌蚪文嘛,恰巧我五台派的天书就是用蝌蚪文所写,因此我看起来倒没费什么力气,至于九天元阳尺,用不了就用不了,我又不缺那一件法宝。倒是凌真人你。”岳清上下打量他,“你外号叫做穷神,也真是穷鬼中的祖师,从上到下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连这具肉身也是从别处讨来的。” 凌浑又恢复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既然天书已经被你拿了,那便算了。”他施施然往外走,“叫花子本来就穷,要不然谁愿意做叫花子呢。”说话之间走到地道口,迈上台阶,又扭头看了岳清一眼,“听说你最近又重开了你师父的天工炉,炼了不少宝贝,哪天叫花子也到你门前唱上几段莲花落,吃大户去!” 岳清笑道:“凌真人肯到我门上讨饭,可真是难得的荣幸!能听凌真人唱上一出正宗仙家莲花落,便是打赏一座金山也值了。” 凌浑飘然而去,岳清也紧跟着出来,他料定凌浑是峨眉派请来的帮手,有他和老伴崔五姑出手,再加上妙一夫人、屠龙师太和餐霞大师这三大高手,今天青螺宫是讨不到便宜了,因此带着陶钧一路疾行,到了谷口直接撞入魔阵之中,许多血影乱扑乱撞过来,被他璇光尺五个光圈摄住,散成道道血气,纯阳天仙令破开千重魔焰,直冲到辟邪神璧前面。 白云大师,元觉禅师,李元化,醉道人四个全在金光之中硬撑,那辟邪神璧所化山岳一般的金光已经被魔火煅烧打磨只剩下一尺薄厚,周围蒲妙妙、李玉玉、柳如花、童幺凤、赵金娃许多阴魔院的魔女并力围攻,跟峨眉派四位长老打得剑气纵横,雷火乱炸。 辟邪神璧上方,是下来接应的妙一夫人,她手使一红一紫两道剑光,带着阵阵霹雳之声连斩十几名阴魔院和院的部众,几乎无人能当其锋,直冲下来,头顶上悬着长眉真人留下来的九戒仙幢,射出万道金光将她护住,飞龙师太和鬼老单午二人合力跟她斗在一起,天上地下乱成一团。 岳清双手合在一处,骤然暴起亿万精芒,强光照彻整个山谷,数不清的天芒神针汇成一道洪流接连不停地撞击在辟邪神璧上面,辟邪神璧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被他神针轰击,立时便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支离破碎,散成漫天流芒。 陶钧按照岳清的吩咐,仗着神符护身,快速潜入,醉道人他们正在全力抵御蜂拥而至的血魔,被他乘隙将剑匣抢了回来。 那剑匣被醉道人挎在腰间,被他一把夺下,布带崩断,醉道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被魔头近身急忙调回飞剑向身后乱砍乱绞,陶钧身后飞来五彩光圈,将他飞剑吸住,醉道人大吃一惊,正往远处看时,脸上“啪”地一下,被陶钧扇了个巴掌。 醉道人惊呼一声,急忙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出,背后葫芦里正在向天上狂发烈火,这次被他引导过来,加上自身精血催发,恰似火上浇油一般,暴起假山大小的一团火云向前烧去。 陶钧看见烈焰滚滚而来,手忙脚乱正要逃走,却发现师父放出来保护自己的那个五个圆圈上下飞转,火焰只要一靠近就立刻被化解为缕缕烟气,顿时胆子打起来,直接跳到火里,蹦起来一拳直捣向醉道人的鼻子。 醉道人之前看不到敌人在哪,才挨了一个嘴巴,这回火焰在前方布满,只有一块地方无火,仿佛一个漩涡般每当火焰烧过去便立刻消散,便猜想到敌人定然就在那里,他怒喝一声,使飞剑放出匹练似的剑光,匝地扫去,本拟能够给敌人来个一剑两段,哪成想刚一靠近,就被光圈吸住,这回五色光圈套在剑上,骤然收缩勒紧,咯嘣一声,他孕养了近百年的飞剑就断成了两截! 醉道人还来不及心疼宝剑,鼻子上就又挨了重重的一下,只听一阵软骨碎裂的声音,他的鼻梁骨直接被打塌下来,陶钧体内有岳清注入的一股混元真气,力大无穷,这也是醉道人道行不弱,体内真气自发护体,否则整个头颅都要被直接打爆! 醉道人失了飞剑,又被打伤,脑中震荡,一时几乎昏厥,好在妙一夫人已经杀退飞龙师太和鬼老单午,见到这里告急,把鸳鸯霹雳剑放下来,虽被璇光尺彩圈挡住,依然霹雳阵阵,轰鸣不已,陶钧已经抽出天罡剑,想要给醉道人来个了断,忽然耳中响起师父的声音:“快退!”他立刻舍了醉道人往回奔跑,后边听得嗤嗤连声,也不敢回头。 岳清以璇光尺五个光圈挡住鸳鸯霹雳剑和随后射来的无形剑气,接应陶钧退回,他知道峨眉派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所化无形仙剑的厉害,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就是被此剑所伤,生怕陶钧挨上一下,小命不保,等他跑到近前,伸手拉住,足下顿出,立即化成一道彩色极光,冲破魔阵,直射苍穹,光芒长达百丈,顷刻之间远上九霄,立达万里之外! 岳清带陶钧飞回五台山,众人都来迎接,除了刘泉邓八姑一伙,许飞娘业已回山,大家将自己新手入门的弟子相互介绍认识。刘泉在莽苍山收的弟子商风子身材健硕,孔武有神,外表看似一个二十六七岁的蠢汉,真是年龄才十六岁,因常受村人欺侮,背着老母入山过活,常年与野兽飞禽为伍,心思一片纯然天真。商风子因刘泉治好了他母亲的病,对刘泉敬若神明,让磕头就磕头,让作揖就作揖,大家喜他淳朴,给了他好几样小巧的宝物。 许飞娘带回来那灵奇是个面容英俊,不输于杨鲤的白衣少年,因五台派不成文的规矩,飞娘不能收男弟子,便归入岳清门下。灵奇的父亲灵威叟是许飞娘好友故交,陷空岛也以炼药著称,许飞娘常去找灵威叟互通有无,交流歧黄之术,因此灵奇对她也很熟悉,见了岳清也不认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岳清把他排在杨鲤之后,陶钧之前,成了座下二弟子。 司徒平不甘地道:“灵奇师兄年岁比我大,修道年数也多,做我师兄也还罢了,陶钧才刚入门,法力也不及我,为何也要排在我的前面?” 岳清笑道:“谁让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便如我的亲子一般,若是按照入门前后来算,你倒是大师兄了。”他用手点着司徒平的脑门说,“日后我再收徒弟,除非岁数比你小的,否则全都是你师兄,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小师弟吧!” 众人都笑起来,唯有陶钧暗下决心,要练好师父教授的道法剑术,不能让人瞧不起。 089 请柬·朱百灵 岳清和许飞娘着手改革五台派,大开山门,广收弟子,他们参考茅山派的模式,收了三百记名弟子,负责洒扫亭台,饲养珍禽,缝衣煮饭等,五台派每月付给工钱,同时教导一些入门的炼气功夫,若是资质根骨好的,观察三个月之后,人品性情也尚可的直接晋升为上院弟子,剩下那些不适合修仙的,若是向道心诚,做工积满三年,也可成为下院弟子。 上院弟子由杨鲤教导,传授五台派正宗道法,从大小五行神篇到太乙玄功,认真一步一步修炼下去,修个神仙位业绝对没有问题。下院弟子由灵奇负责,教导一些炼气锻体,刀法剑术,画符合药的功夫,肯上进的,御剑飞天,出入青冥不成问题,最差劲的,也能抓鬼驱魔,守正避邪,做个阴阳先生,两院弟子俱在黄龙宫里面学道。 刘泉执掌七星宫,负责管理教内一切事物;邓八姑执掌先天阁,岳清让大家把不用的丹药和法宝都放在这里,他还将大家所学的各种法术都整理出来,放在最顶层,作为对于有功的弟子们的奖赏,只要为五台派立下功劳,都可以进入先天阁挑选一样奖品,五台派大大有名的天罡地煞剑大部分都放在这里,弟子们都以能够得到一柄为荣,认为拿了剑才算是真正的五台派弟子。 许飞娘在黄极宫,执掌太乙阴阳剑,负责处罚那些违背教规的门人,当然,只有嫡传弟子才有资格让她出手,其他的那些在刘泉那就处理了,而像杨鲤、陶钧这样的嫡传弟子俱都恪守本分,比赛似地用功修炼,也没人违反教规,因此她每日四时功课之外要么采药炼丹,要么就是炼那天魔诛仙剑,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前将天魔诛仙剑的炼剑之法传给她,此剑为五台派第一魔剑,也是昔年北方魔教的镇教之宝,虽然现在有了太乙阴阳剑,她仍是执拗地要把天魔诛仙剑炼成,要等将来第三次斗剑之时,仗此扫荡峨眉!岳清苦口婆心地劝了几次许飞娘都不肯改变放弃,最后也得由她,好在如今有了龙雀环守护元神,不用担心被异域天魔所乘,走火入魔。 岳清在太乙宫,他的任务就是参悟通玄真经,每隔一段时间便下降到黄极宫,将参悟到的经文道法讲给大家听。他看上去最为清闲,实际上压力最大,因为除了五台派之外,他还要管理远在万里之外的青螺峪四部群魔。 按照岳清的打算,五台派分裂之后可谓是元气大伤,峨眉派绝不会允许他们平安崛起,只要派来七八个长老级的高手,就能将岳清他们赶出五台山,即便不被杀个落花流水,也成了丧家之犬,到时候再说什么复兴五台派可就成了笑话。虽然岳清这几年结下不少善缘,只要他一道飞剑传书,茅山、崂山这些门派都会赶来相助,但人家毕竟不能在五台山常驻,峨眉派可是随时都可以杀到。因此岳清便让青螺峪膨胀式迅速发展,纠结了许多旁门散修,组建四部魔众,因青螺山地处川滇交界,几乎就在峨眉派的眼皮子底下,使峨眉派深深忌惮。 岳清收邓八姑入门时,更是使手段让他们跟峨眉派狠狠打了一架,魏枫娘以白光剑斩杀元觉禅师,又断了醉道人的两条腿,顽石大师也死在龙飞的九子母阴魂剑下,二人的头颅都被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 峨眉派长老又陨落两人,最可气的是他们的头颅和元神都被拿去炼成法宝,对峨眉派的羞辱远远超过当年岳清斩杀许元通和吴元智,因此峨眉派正在呼朋唤友,策划全力剿灭青螺峪,无暇来找五台派的麻烦,因此才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岳清在太乙宫遥控青螺峪,四部魔众日以继夜地修炼魔攻,演练魔阵,全力备战,又跟东西两方魔教组成联盟,共抗峨眉,同时又派人去慈云寺,游说法元,使慈云寺跟华山派联合,召集了几十位剑仙云集成都,一时间川滇地区煞气腾腾,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峨眉派要打青螺峪,必要先铲除近在咫尺的慈云寺,岳清的计划是,不能在慈云寺挡住峨眉派就得在青螺峪挡住峨眉派,在青螺峪还挡不住峨眉派就要在紫云宫挡住峨眉派,如果在紫云宫还挡不住峨眉派,就只能破釜沉舟在五台山本土跟峨眉派决一死战了! 这日有一少年道者持帖拜山,自称是崂山派掌门吴立的弟子朱百灵,因崂山派开府在即,特地代师来五台山送请柬,刘泉让他到七星殿里说话,一面让石生飞去太乙宫请示岳清,不多时下来回话:“师叔祖和我师祖都在黄极宫炼法,让我带朱师叔去宫中相见。” 朱百灵跟随石生循着山路来到黄极宫,被两个在此轮值的上院弟子引到偏殿。 岳清和许飞娘正在喝茶说话,见石生引进来一个少年,年约是十七八岁,生得丰神俊秀,秀美玉目,比杨鲤还要俊美几分,只是阳刚之气稍差,穿了一身紫色衣衫,跪拜在大殿门口向里磕头:“弟子朱百灵,拜见二位师叔。” 岳清让他起来:“不必多礼,我和你师父是故交同道,咱们两派更是同气连枝,且在那椅子上坐了,喝口咱们五台派的好茶,然后我有话问你。” 朱百灵在来之前就听说五台派乃是天下唯一能够跟峨眉派一较短长的超级大派,只因当年太乙混元祖师二次斗剑失利,方才一败涂地,前些年岳清整顿教规,将许多不守规矩的同门开革出教,又开启祖师留下来的天工炉大炼法宝,方才气象一新,重酿元气。自己的师父对于这位岳师叔是赞不绝口的,无论是人品心性,还是道法手段,尽都让人仰视,吴立是个耿直性子,对于自己手中三阳一气剑是岳清所赠的事毫不避讳,在崂山派上下也都是人所尽知,因此朱百灵对于岳清很是好奇,坐在那里,不时地想要偷眼打量,却又觉得这位岳师叔坐在那里,恰似泰山威严,气重九州,虽然跟自己师父那般锋锐凌人之感不同,却也让人不敢妄动。 岳清等他喝了半杯茶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你叫朱百灵?我管你身上气象与吴师兄一脉颇有不同,可是带艺投师?” 朱百灵欠身道:“弟子本在南海怒鲸岛修炼,不过是旁门小道,难成正果,前些年得哥哥引荐,方才投入师父门下。” “你哥哥……又是哪一个?” “弟子的兄长原是东海玉京岛散仙,名唤逍遥。” “朱逍遥?”岳清皱起眉头,“他又是如何拜入崂山的?” 朱百灵虽然不知道这位岳师叔为什么对他们两兄弟这样感兴趣,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当年翼道人鼓动东海水漫崂山,淹了不少沿岸百姓,我哥哥恰巧路遇,施法护主沿海七十二县的百姓,因此恶了翼道人,被他打伤,又要让门下怪物擒住打算押回大鹏坳祭炼邪法,多亏被师父遇见,连斩数百水妖将哥哥救回,见他资质尚可,便收录门下。”他说完之后,见岳清还有继续往下听的意思,便把自己入门的经过也讲诉出来,“我和哥哥百余年前因一女子翻脸成仇,从那之后便再无往来,前年几个昔日的故友来怒鲸岛邀请我加入青螺宫,我因不愿意受教条约束,便随口推辞,哪知道那些人转瞬翻脸,原本以我道行,他们便是一起上我也不惧,只是他们加入青螺宫之后,学成天魔大.法,我被魔头禁住,眼看就要被强行带回青螺,多亏哥哥凭空赶来,将他们逐走,分说当年故事,将我带上崂山,拜师学道。” 岳清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们兄弟当年反目成仇,可是为了那圣姑座下的玉娘子崔盈?” 朱百灵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岳清摆了摆手:“算啦,既然你师父都不嫌麻烦,我自也不好再指手画脚。” 090 崂山·猿长老 岳清让石生带朱百灵出去,跟许飞娘商议:“峨眉派真正大兴当在数年之后。”他摆弄桌上的铜钱,十二枚铜钱排出两个乾卦,“现在还是或跃在渊之象,齐漱溟肯定也知道他们目前的情况,因此十分谨慎地尽量不跟别人硬碰,成都慈云寺近在咫尺,左近有群魔汇聚的青螺峪,这两处他们暂时都能容忍,就更不可能来对付咱们。”他又指向第二个卦,“咱们现在是终日乾乾之象,正该闷头发展,积攒实力。纯阳派、崂山派,跟咱们都是同盟,武当派和昆仑派也跟咱们更亲厚一些,北方可谓形式稳固。南方有茅山派,餐霞贼尼的黄山派,元元贼尼的罗浮派这么多年全都没能打开局面,原本元觉和尚的开元寺发展的不错,可惜上一次青螺大战,元觉殒命,连六阳魁首都被尚和阳借去做了白骨锁心锤。” 许飞娘道:“餐霞和元元两个贼尼实力不弱,她们是穷守着峨眉派的架子,收徒要求极严,比当年长眉真人妄想更大,我记得当初齐漱溟执掌教宗时候,曾说要秉承千年运势,将峨眉派发展成天下第一大派,玄真子还在一旁帮衬着放出天下阳神尽出峨眉的豪言壮语,若不然那两个贼尼大开山门,不分类别,一概尽收,黄山、罗浮两派恐怕转眼之间就能超越千人!” 岳清笑道:“那个不妨,违背峨眉派宗旨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况且即便那般我们也有对策。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目前的状况,不能让峨眉派把手伸到北方来。崂山派的司太虚是个软骨头,金鞭崖被朱矮子抢了,他非但不思如何抢回来,反而想要去抱峨眉派的大腿,白云大师的三个孽徒在崂山紫霞洞辟府灵修,司太虚一直跟她们眉来眼去的。” 许飞娘道:“司太虚性格绵软,崂山派一切都是吴立做主,即便他心向峨眉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吴立向着咱们,崂山派便向着咱们。” 岳清神情转向严肃:“咱们能看到这一点,峨眉派自然也能,他们骨子里是瞧不起崂山派这样的小门小户的,只有能成就金仙位业的才被他们认可为玄门正宗,其他一概皆是旁门,甚至左道了,如果不是崂山派跟咱们走得很近,司太虚上赶着去抱峨眉派的大腿,峨眉派也未必搭理,如今既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以妙一夫妇的心机手段,难保不有所图谋,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 崂山派的开服日子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岳清让刘泉和邓八姑在山上看家,自己和许飞娘带队,弟子中除了杨鲤和灵奇这样有职司的,还有陶钧跟商风子这样刚入门不久的,只带上司徒平、石生和韦衎三个,白灵仙去南疆搜寻珍禽灵兽未回,岳清给她飞剑传书,让她尽快办完事情也赶去崂山。 岳清这次没有施法带着大家走,而是让弟子们各自御剑飞行,他和许飞娘在后面压阵。 第一站是太行山三折崖函虚仙府,纯阳四子也早已经得到了讯息,他们是明夷子和水云子看家,由可一子跟凌虚子带着四大弟子跟五台派合兵一处,共同赶往崂山。 明夷子的徒弟黄潜和韦衎原本就是好兄弟,平时两家都在山西境内,因此也没少往来。可一子的徒弟庄易比司徒平大一岁,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极投缘。凌虚子的弟子虞重是杨鲤的师兄,说来说去都是自家人,再加上水云子的徒弟杨孝,大家混在一起,各色剑光缤纷辉映,并排狂飙。 这些弟子之中,以石生剑光最快,他是三口太白分光剑合并一处向前飙飞,仿佛彗星掠空一般,后面喷洒出十数丈的亮银星芒,冲在最前面,司徒平驾驭七星玄光剑紧随其后,飞起来是个亮芒梭形,周身有七枚亮星环绕守护。这两人之后,是韦衎和黄潜,他们用的都是吕祖留下来的纯阳仙剑,乳白色的剑光带着长虹一般的光润,并排疾飞。虞重和杨孝两个修道年月较长,为人稳重,跟小师弟庄易飞在最后。 不过三四个时辰,大家相继到达崂山,岳清四个长辈是最后到的,吴宫亲自到山门将大家迎到太清宫偏殿安歇。崂山并不是很高,方圆面积也不大,跟峨眉山和五台山都没法比,不过景致非常,崂山独卧海边,远眺东洋,可望海天一色,可闻惊涛拍岸,气象与中原内地诸山大不相同。 岳清以为自己来的就算早的,没想到还不少客人在他之前,一进殿中,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白须,尖嘴猴腮,雷公一般的道士坐在那里喝茶,只见他生得猿臂鸢肩,狮鼻阔口,嘴唇猩红,双耳垂轮,额前两条银白的大寿眉,一双细长的眼睛精芒四射,身上穿着白布麻衫,翘着二郎腿,用一只细长的手爪捏着茶杯在那里轻呷。 吴立给双方介绍:“这位就是陕西黄龙山青渺林的猿长老,猿老弟,这四位就是……” “不必介绍了!”猿长老说话声音仿佛金石相击,极为刺耳,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望着众人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万妙仙姑许飞娘,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岳琴滨,可一子,崔海客!”他把众人的名字一个一个念出来。 吴立笑道:“原来大家早抖相识,那就是更好了!”赶紧请大家入座说话,又让弟子上茶。 还未等众人落座,外面有弟子进来禀报:“慈云寺金身罗汉法元携弟子多臂熊毛太来了。” 吴立有些尴尬,因当初五台派分裂时候,他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岳清一边,跟慈云寺一方也算是结下深仇了,这次开府并没有给慈云寺送信,没想到法元还是来了,“我本没派人往成都去送请柬,这事闹得……” 猿长老在一旁笑道:“这倒是赶巧了,吴老哥,你还不把金身罗汉请进来?”他跟法元也没什么交情,只是诚心要看五台派的热闹。 吴立道:“猿老弟且再灌几盅太清茶泡一泡你那火猴的脾气!”说完便出去迎接法元。 猿长老也不生气,又问岳清:“吴老哥跟我说起过岳道友,话里话外把五台派做个倚仗。” 岳清道岳清知道吴立也算是老资格的修士了,没想到他竟然跟猿长老关系这样好,颇有些意外,“那是吴师兄自谦。” 猿长老摆摆手:“我且问你,此次开府,耿鲲必至,而且灾祸更胜当年,吴老哥既然把你当做倚仗,你可已是成竹在胸?” 岳清点头道:“我们来之前跟师姐共同用先天神卦演算,这次耿鲲将率领东海水族,狂发海水,势要将崂山没顶。非但如此,他还偷了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要将这里炸为平地!” 他说前半段的时候,猿长老就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等说到后面的时候,眼里直接爆出一道精芒:“你说那鸟人偷了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 “不错!不过猿道友不必担心,峨眉派已经想好了对策,要卖吴道友一个人情。” “又是峨眉派那些狗杂种!”猿长老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他们若是要卖吴老哥的人情,直接将朱梅赶下金鞭崖,吴老哥又何必要来这里开创什么崂山派!”略顿了顿,他又问岳清,“岳掌门可有办法应对?” 岳清笑道:“翼道人那两下子根本不足为虑,便是天罡珠,我也有办法破解,唯独天乾山小男是个劲敌……” 猿长老一拍桌子:“扶桑鬼管不住自己的宝贝,被人偷了出来为害,便要担着第一重的责任,只要岳掌门能对付得了那天罡珠,扶桑鬼过后若敢来找茬,老猿我便跟他斗上一斗!” 091 约斗·金石初遇 吴立修行年岁极长,交友广泛,随着八月十五的逐渐临近,各路宾客纷纷到来。有江苏清江浦枯竹庵无形长老曹枯竹,云南苦竹峡火德星君陆大虎和披发狻猊狄银儿师兄弟,苗疆大麻山金光洞黄肿道人,黄山紫金泷晓月禅师,莽苍山姑婆岭黄狮洞金针圣母,东海孽龙岛长风洞虎头禅师,南海雪浪山阳阿老人的弟子吴璟,南海散仙骑鲸客,还有北海土木岛二老派来的爱子商建初和最出众的门人灵婴卜天童。 武当派依然是诸葛英他们四个。昆仑派因吴立请了他门中的弃徒巫山玉版峡的阴素棠和赤城子,昆仑四友一个都未曾露面,只派了师弟程迪携弟子前来。茅山派来的是柳步虚,他提前接了岳清的飞剑传书,特地从哥哥那里借了真灵位业图来。 除此之外,因郁芳衡她们跟这里是邻居,司太虚给发了请柬,非但白云大师亲自到场,连妙一夫人荀兰因也一并携厚礼前来相贺,司太虚亲自到山门口迎接。 司徒平和石生、庄易三个,这些天跟土木岛的卜天童交上了朋友,四人正巧从山道上穿过,遇上峨眉派一行上山,妙一夫人看见石生面露惊诧之色,问司太虚:“我观那几个孩子根骨甚好,不知是哪个门派的高足?” 司太虚毕恭毕敬地答道:“前面两个穿黄衫的是五台派的弟子,那个穿蓝衣的是纯阳派可一子的弟子,最后那个高瘦的少年是北海土木岛商梧的爱徒。” 荀兰因眉头微蹙,继而散开,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跟随司太虚去右殿。 司徒平四人也看见了他们,卜天童道:“刚才那群人,不就是你们的大对头峨眉派的吗?” 石生过去只是听说,从没见过峨眉派弟子,好奇地转头望过去,司徒平拉他:“别看啦!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去探我刚刚找到的那个龙窝吧。” 石生一眼望去,正好荀兰因也向他看来,目光相对,荀兰因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冲他微微颔首,石生挣脱了司徒平:“那个道姑看我们不怀好意!既然是咱们的老对头,想必在心里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不如跟过去听听她们说什么。” 庄易赶忙道:“不可!我师父说过,峨眉派三仙二老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真仙,妙一夫人虽然比她丈夫稍差,但也是法力无边,我师父自称若是有遭一日对上了,绝不是对手,咱们几个过去,万一给人擒住,送到师长面前,岂不是给师门抹黑,白让人家看了笑话!” 石生很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咱们不是那道姑的对手,不过这里可是崂山而非峨眉,我们作为崂山派的客人四处游玩有何不可?难不成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成了禁地,不许我们去了不成?她若以大欺小,那便是她们理屈,若有人笑话也是笑话她们,你倒是怕个什么?” 司徒平觉得石生说得十分有道理:“石儿说得不错,咱们这就过去,横竖有师父和吴师伯在,看她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四人料定隐身法瞒不住妙一夫人,索性大摇大摆地往右殿走去。 “那边有一个牡丹园,长得超过房脊的牡丹!”石生说,“待会我们就去那里,我听母亲说过崂山牡丹成精的故事,就借着寻找哪株牡丹成精争论一番,乘机在花叶子底下使用玄光术!” 卜天童说:“既然两家是多少年的冤家对头,咱们去看牡丹,她们肯定是要注意的,我看最好还是分出两个人来制造点动静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石生道:“我看他们那边也带着一个小孩,跟我相仿,不如我去和他比剑!” 四人商量一番,便敲定主意,石生和庄易径直去太清宫右殿,他们准备了一张“五台派石生和纯阳派庄易拜见妙一夫人”的帖子,来到右殿外正要走进大门,正看见司太虚的徒弟干神蛛从里面走出来。那干神蛛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多岁,身材矮胖,相貌极怪,双目金黄,眼珠突出,一张扁脸,穿了件黑色道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黄麻短裤,赤足芒鞋,前胸隐隐有一个蜘蛛影子,看上去有拳头大小,张牙舞爪,仿佛活物。 干神蛛跟随司太虚修道多年,深知五台、峨眉两派的恩怨,一见石生上门便暗道不好,连忙问道:“里面是峨眉派的两位前辈,你们这是要当面拜会么?” 石生点头:“正是呢,这是我们的帖子。”他把帖子交给干神蛛,“久闻峨眉派妙一夫人大名,如今特来拜会。” 干神蛛直觉他们没安好心,劝阻道:“妙一夫人从九华山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正在歇息,现在叨扰恐怕让人说咱们崂山派不懂得待客之礼,两位还请看在为兄的薄面上,且稍待时日,等明天再来拜访如何?” 庄易听他这么说就悄悄拉扯石生衣袖,想拽他走,石生本意是要吸引妙一夫人的注意力,到底能不能见到对方倒不在意:“既然如此,还请师叔将帖子帮我送进去。” 把帖子交给干神蛛,石生和庄易转身离开,顺着林荫路转到殿侧花园之中,远远地听见司徒平正在与人争吵:“你们峨眉派又算什么东西?这里是崂山,可不是峨眉!小爷我愿意在哪玩就在哪玩,你们管得着么?” 卜天童也在旁边帮腔:“怪道我在北海就常听人说峨眉派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经常欺压没有靠山的散修,动辄打杀,形神俱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石生和庄易赶紧过去,看见司徒平正在跟一个比他还小些的男孩争吵,那男孩穿着对襟小褂,头上梳着两个丫髻,脖子上戴着金项圈,正是之前跟随妙一夫人一起上山来的,他站在假山上面,扬着高傲的下巴:“你们一群邪魔外道装着满肚子的坏水跑来这里鬼鬼祟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识相的赶紧滚蛋,若再聒噪,待会缺了胳膊断了腿,主人家脸上须不好看。” 石生抢步过去,站在假山下面,向上说:“你是何人?咱们先通了名姓再做纷争。” 那小孩瞟了他一眼,傲然道:“你们一群小妖孽都给我挺好,我便是峨眉派掌教妙一真人之子,叫金蝉的是也!” 石生笑道:“原来你就是齐漱溟跟荀兰因生得小混蛋,我也告诉你,我叫石生,这是我师叔司徒平,我们是五台……” “呸!五台派的妖人!”金蝉听石生直呼他父母的名姓,顿时愤恨地从假山上站起来。 石生也不生气:“你说我们五台派的是妖人,我还说你们峨眉派是邪魔呢!” “胡说八道!五台派的才是妖道邪魔,我们峨眉派堂堂正正,天下哪一宗派不是敬重有加?斩妖除魔,专杀你们五台派这样的妖邪!” 司徒平在旁冷笑:“正是呢,你们峨眉派最擅长不要脸地以多欺少,当年说好一对一的斗剑,三仙二老联起手来杀我师祖,其中就有你那不要脸的爹爹!” 金蝉气红了脸:“你们五台派怙恶不逡,草菅人命,修炼什么十魔道法,还不是邪魔?” 司徒平还口:“用魔法杀人是杀,你们峨眉派用紫青双剑杀人就不是杀?你说我们草菅人命,我还说你们滥杀无辜呢!”司徒平从小跟在岳清身边长大,岳清拿他当儿子看,无论是五台派内部还是茅山、纯阳各派道友全都让这他,宠着他,即便不曾过分溺爱,却也难免沾上一些衙内的性格,如今跟金蝉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092 斗剑·三花神梭 石生制止了司徒平和齐金蝉之间无意义的争吵:“你莫说峨眉派如何正气,我也不说我五台派怎样高明,咱们也像前辈那样斗剑决胜负便是了。” 金蝉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他从岩石后面拽出比自己还高的剑匣背在背上,“我峨眉派的剑法远非你们所能揣度,你们一起上来便是。” 石生笑道:“既然斗剑,便要公平,咱们自然是一对一地分出胜负,我们五台派可不像你们峨眉那样不要脸。”他也不等金蝉再说别的,抢着道,“咱们在这里都是客人,若是毁坏了主人家的景致器具可不是做客之道,你若有胆的,跟我们到外面海上去,寻一个岛礁斗个痛快如何?” 金蝉恨恨地一跺脚:“谁害怕你们不成?” 五个小孩装作没事人一样分批下山,到了东海边上再一起御剑出海,寻到一处近百里之外的岛礁,纷纷落下剑光,石生道:“你是一个人,我们也不欺负你,只我与你一局定胜负好了。”司徒平和卜天童都要下场,石生止住他们,“这次是我们五台跟峨眉之间的比试,平哥哥你比他大,上场便是欺负他。况且峨眉派最擅长阴谋诡计,焉知他们在周围没有帮手跟着埋伏?你们跟庄师叔在一旁为小侄料阵便了。” 金蝉气鼓鼓地道:“唠叨完了没有?再说下去,明天的月亮可都要升起来了!要不然你们便一起上好了。” 石生道:“我准备好了,待会输了,可别哭鼻子!”张口喷出三道银光。 金蝉伸手往背后剑匣上一拍:“一切都按斗剑的规矩来,生死勿论!”一阵霹雳炸响,剑匣内窜出一紫一红两道剑虹,顺着金蝉手指方向,往石生身上飞斩而去,石生凝神静气,催开三道太白分光剑迎头抵住,剑锋刚一接触,金蝉那剑便发出阵阵雷鸣,炸起一团团的紫红光球,石生的剑却是暴起偏偏银芒,仿若星雨。 太白分光剑对鸳鸯霹雳剑,正是旗鼓相当,石生神情专注,小手掐着剑诀,展开这几年苦修的太乙剑诀,将三口飞剑催动得仿若彗星一般,上下飞绞,向对方狂劈乱射。金蝉也竭尽全力,展开峨眉派的少清剑诀,把一双飞剑催得霹雳连声,剑势游龙,将对方的攻势纷纷化解。 金蝉是母亲荀兰因亲自教导,又时常跟大姐齐灵云切磋,峨眉派的少清剑法更是天下独步,差一点的旁门散仙都斗不过他。而石生之前学的是极乐真人传给陆敏的剑法,虽然并非上乘,但也威力不弱,到五台山之后,岳清爱他资质,让他跟司徒平一起在黄极宫行走,岳清亲自教导,传授太乙剑法,石生根骨悟性可以说是五台第一,数年之间便练到大乘境界,三口飞剑在他手中运转如飞,出神入化。 两人斗了一盏茶的功夫,金蝉便逐渐抵挡不住,被三口太白分光剑杀到跟前,鸳鸯霹雳剑只能环身防御,好几次银星剑芒都要喷到他的脸上,急得脸色发白,他紧咬着嘴唇,忽然调转飞剑,借着双剑相击,暴起大片光雨,掩护着自己从怀中拿出一个弹弓,扣上一枚金丸,向石生射去。 卜天童最先看出异状,大喝一声:“小心!” 只见一道金光带着弧线向石生打去,卜天童话音未落,早被石生用擒龙纵鹤之法将剑光收在手里,见是个龙眼大的金丸,上面刻画着符咒。 金蝉见他竟然空手将金丸接住,不禁大吃一惊,这弹弓和金丸是餐霞大师前几天送他的,便是数百年道行的虎妖蛇怪也经受不住,一丸过去,即便能保住性命也要重伤,没想到看石生小小年纪竟然能把他接住,他深吸一口气,又把剩下十一枚金丸连珠射去,石生也不客气,连连抬手将金丸接住,然后滑入袖中,转眼间便把十二枚金丸全部收了,笑嘻嘻地问金蝉:“你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看我能不能接得住!” 金蝉羞愤不已:“我们峨眉派高手如云,我的剑术是最差劲的,你赢了我也没什么光彩。” 石生笑道:“那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次斗剑是输给我喽?”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认输的!”金蝉连喷三口真气,将双剑催得霹雳连声,要跟石生拼命,甚至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 石生小心应战,始终压着他打,又僵持了半个时辰,金蝉终于支持不住,头顶上左边的发髻被剑光扫到,削去了半边,金蝉直觉寒光照体,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顺地抱头滚出老远,再起身时,鸳鸯霹雳剑被石生用两口剑绞住,剩下一口过来按在金蝉的脖子上:“你认不认输?” 金蝉瞪着眼睛:“你要杀便杀!峨眉派没有认输的孬种!” “那好,我就砍下你的头颅,拿去给你母亲看!”石生大喝一声,按在金蝉剑上的飞剑银芒爆射,看似下一刻就要把金蝉枭首。 “妖童休要猖狂!”空中忽然一声娇叱,凭空现出四个少女,正是白云大师的徒弟,郁芳衡,李文衍,万珍和刚入门不久的云紫绡,四人同时放出飞剑,郁芳衡抵住太白分光剑以救金蝉,李文衍飞剑防备司徒平三人,那万珍则骂不绝口,御剑飞斩石生,“邪魔外道,快快受死!” 司徒平怒喝道:“以多欺少我们便怕你们么?”他放出飞剑飞斩万珍,立刻被李文衍接住。 石生大笑一声:“峨眉派果然不要脸,说好的公平斗剑,比不过咱们便要群起而攻之了!”他调回三口飞剑,迎上万珍。 万珍狂催飞剑,压着石生打:“跟你们这种魔道小妖,还有什么仁义公平可讲? 卜天童本来就存心跟石生结交,听了万珍这句话,带着怒气把自己的土木飞晶剑放出去:“峨眉派果然蛮不讲理,好不要脸!” 郁芳衡赶紧御剑接住卜天童厮杀,吆喝道:“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万珍道:“外道邪魔,先杀了再说!”袖中飞出数十颗寒潮雷珠,在石生周围爆开。 石生早把离垢钟护在身体周围,一团混沌把他从头到脚围住,雷珠纷纷炸裂,全被混元真气挡住,凝人骨髓的寒气蔓延开来,凭空飘落点点霜花。 石生在离垢钟里大声道:“我们原说两派在此公平斗剑,你这妖女不但以多为胜,还敢暗箭伤人,当我们没有法宝么?” “石儿说的没错!”司徒平在一边早把阴阳钵盂拿出来,只见紫金钵盂在掌心团团旋转,里面太阳、太阴两种真火向外狂喷,非但李文衍,连万珍和郁芳衡都包裹进去。 “妖孽放肆!”万珍看出厉害,身剑合一,冒火突烟向司徒平斩去,被石生飞剑拦住,她一咬牙将师传三花神梭放出,出手便是金红白三色光芒交织如梭,前段暴起金花万朵,炸出电蛇千条,一举将钵盂里的火焰冲开,直取司徒平。 司徒平没想到对方法宝竟然那般厉害,不禁吃了一惊,多亏卜天童就站在他身旁,见情况不好,急忙将土木二行真气发出,青黄两色光气旋转纠缠着激射出去,与三花神梭一碰,立刻炸起金花电蛇,竟还是抵挡不住,他也惊骇不已,伸手抓过司徒平向一旁飞退,张口连喷真气,那二行真气凝结土木晶砂,飞射如雨,向万珍如冰雹一般漫天飞打。 093 入伏·诸天神阵 对于石生跟金蝉他们斗剑,不管是岳清还是荀兰因双方全都一清二楚。 白云大师带着三分恼怒道:“万珍太不稳重!” 荀兰因笑道:“万珍嫉恶如仇,正是咱们玄门中弟子的表率,她是想在我们动手之前就把那几个孩子杀掉,也是想在你这师父面前立些功劳,可惜遇上了土木岛的二行真气。” 白云大师道:“土木岛商家二老的看家本事倒也有些门道,能抵住我的三花神梭,可惜也仅限于此了,可让灵云侄女走上一遭?” 荀兰因摇头:“不必,她们如今这样势均力敌正好,咱们也并非真要杀那几个小的。” 另一边左殿里,猿长老舔着猩红的嘴唇道:“峨眉派果然恬不知耻,不过这几个小丫头倒是不错的鼎炉。岳道友,不如我让我门下五个猿儿去助你门下弟子一臂之力?” 岳清笑道:“荀兰因和白云大师就在那边看着呢,焉能让你得手?况且三仙如今都在东海,万不能让你成功的,况且就算被你得手,掳回黄龙山去,峨眉派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反倒是将你的劫数提前临头了!”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荀兰因要对付的是我,猿道友只管养精蓄锐,明日好对付大敌。” 海上那一边斗得越发猛烈,卜天童大战万珍,石生战郁芳衡,司徒平战李文衍,庄易战云紫绡。金蝉斗剑失败,羞愤不已,大声要四女收手,认输回去找母亲,万珍却充耳不闻,逮着卜天童猛杀,金蝉要走,又觉得太过没有义气,但对方四人跟四女杀得难解难分,自己再要伸手,就真的是以多欺少了,他看云紫绡入门不久,真气不济,便放出鸳鸯霹雳剑换下云紫绡,来战庄易,庄易用的还是五台派的天罡剑,抵挡不住鸳鸯霹雳剑,连连败退,石生分出一口太白分光剑来帮他,云紫绡又上来相助,九个人打成一团。 他们这里剑光冲霄,雷声滚滚,连崂山上的宾客都惊动了,韦衎和黄潜最重义气,二话不说,各御纯阳仙剑,光芒合成一处,飞射过去,虞重和杨孝自然不能眼看着师弟拼命,自己享清闲,正好骑鲸客的两个弟子勾显和崔树也正在一旁,四人紧随其后,御剑飞去。同样出自土木岛的商建初跟卜天童两世好友,生怕出点意外,也随后飞至。那姑婆岭金针圣母的女儿施龙姑是个花痴色女,一来就爱上英姿俊秀,仪表堂堂的商建初,没话找话拿着水果点心上前献殷勤,商建初不好拒绝太过,便随口应付着,施龙姑虽知道对方瞧不上自己,却仍然越看越爱,舍不得离开,这会见商建初飞去,她也不甘落后,驾驭飞针紧紧跟随。 各色剑光破空飞去,早惊动了主人吴立,他厌恶地向右殿方向看了一眼,把朱百灵给叫了过来:“你去好生劝解一番,他们若听便罢,不听也好,只是你不许出手,任他们打去!”他料定五台派人多势众不会吃亏,因此才下得这样的命令。朱百灵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师父本意,正要走时,司太虚也把干神蛛给派出来,跟他一并过去劝架。 岛礁之上,并未引发混战,那李文衍最有心计,一看对方大部队杀到,立刻吆喝万珍后退,万珍自然死战不退,李文衍便用师传法诀去收那三花神梭,万珍无奈退了下来,李文衍又唤回郁芳衡和云紫绡他们,开始跟石生论理:“贵我两派俱都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既然是双方斗剑便不能只一场便定胜负,金蝉师弟学艺不精,败于你的剑下,我们再出人来和你一分高下!” 韦衎堪堪飞至,大声说:“分就分,谁还怕你们不成!” 李文衍跟石生道:“你跟蝉弟斗了一场,第二场便不可再上,便由这位新来的道友跟我师妹万珍斗上一局如何?” 石生止住就要应战的韦衎,大声说:“这规矩可不合理,若是将来第三次峨眉斗剑,我们派出五个刚刚入道的晚辈对战你们三仙二老,然后齐漱溟他们就再也不出战了不成?所谓能者多劳,前一局小弟侥幸胜了,这一次正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连斩仇寇方好。” 万珍被他说得火气:“既然你这妖童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旁人了!” 石生用手指着万珍:“我见过的峨眉派弟子里,就属你这婆娘可恶,嘴巴臭得喷出来的大粪连苍蝇都讨厌,今天……”他担心李文衍再用什么话来激韦衎出手,便抢先去激怒万珍。 “妖孽受死!”万珍果然怒不可遏,不等他说完,便尖叫一声,飞剑斩来。 石生长啸一声,放出飞剑相迎,双方站在一处。白云大师修道年限极早,还在齐漱溟之前,万珍这三个弟子也是很早便开始跟随师父修仙炼法,要不然也不会单独来崂山另辟洞府。然而石生在莽苍山兔儿崖石壁里就跟母亲修炼许多年限,后来又入五台由岳清亲自教导,他根骨资质,悟性潜力无一不佳,整个五台派上下没有一人能与之相比,五台派嫡传弟子都修炼混元真气,石生的混元真气是最深厚的,对上万珍,凛然不惧催开三口仙剑,跟万珍绞杀在一处,不断地暴起团团光彩。 两人斗剑一个时辰,不分胜负,万珍又施展峨眉派少清秘芨之中的降魔法术:万劫剑煞,太乙神雷,三清化魔神光,六合诛邪神掌……石生也施展毕生所学:灵阳神咒,太乙混元剑煞,阴阳五行手,龙吟虎啸护体神光……又斗了两个时辰,仍然不分胜败! 眼看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夜幕遮空,一轮明月遥挂苍穹,万珍使尽了所有手段,都奈何不了对手,一气之下,终于放下面皮开始动用法宝,一出手就把三花神梭又放了出来,石生有离垢钟护体,那宝贝本是极乐真人所炼,赐给陆敏,乃是用鲛绡织成,混元真气炼就,发出来化作一团混沌彩云护身,水火风雷俱不能伤,石生拜入五台派之后,岳清又特地为他洗练数次,教他用混元真气时常祭养,威力更胜从前,那三花神梭打在上面,炸起万朵金花,无数电蛇在混沌运气之中钻进钻出,只是无法透入,万珍大喝一声,喷出一道真气,手指出,那神梭绕着石生飞转连炸,暴起万蓬光雨。 石生站在彩云之中,又把他母亲花费三十六年苦功炼成的子母三才降魔针打出来,那针是陆蓉波仿照极乐真人的乾坤针炼成,拿在手里只是三根,一放出来便化作亿万之数,铺天盖地,万珍身前升起辟邪神璧,将针挡住。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正在僵持之际,谁也没注意周围海里的变化,直到空气陡降,连哈气都化作白霜时,庄易第一个醒悟过来:“这寒气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因万珍使用过寒潮雷珠,因此气温刚开始降低时候大家都以为是寒潮扩散,并未在意,直到庄易叫破,还是有人半信半疑,忽然庄易用手往远处一指:“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圆月朗照之下,海水之中闪现出无数游动的水族,鳞光爪影此起彼伏,推动着海水不停上涨,原来大家所立礁石高处水面三丈有余,如今只剩下一丈多高,而且所占面积也只到原来的三分之一,站在外围的施龙姑鞋子都已经快被海水浸到了。 卜天童大声喝道:“何方妖孽,在此弄鬼?”扬手飞出二行真气,他所用土木精气最能克水,一道真气飞过去,一片浪潮便被定住。 海水里面飞出一个蛟首人身的怪物,手持一柄钢叉,瓮声瓮气地喝道:“你们这群小鬼已经入了我家祖师爷的大小诸天阵法之中,皆是我等口中美食……”钢叉一挥,海水立刻又恢复了自由,高高涌起,如同小山一般向岛礁之上拍击而来! 094 水阵·两界牌 站在岛礁上面的尽是各派中的杰出弟子,俱都艺高胆大,见了这怪物非但未曾有半点惧意,反而纷纷喝骂:“披毛戴角的妖孽也敢在我们跟前放肆!”卜天童最先放出土木飞晶剑,只见青黄二色剑光托着一条彩色流萤向前飞射,海水自动裂开分向两边。 那龙首人身的怪物张口发出一声如蛮牛般的轰鸣,手中钢叉飞出,带着无穷寒气将土木飞晶剑接住,同时口中喷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泡泡,漫天飞来。 商建初看出厉害:“这是癸水阴雷,大家小心!” 施龙姑要在心上人面前卖弄,轻笑道:“这些泡泡倒也有趣,看破破它!”扬手飞出道道针影,果然将那些泡泡刺破,发出刺耳的尖厉爆鸣,逼人的寒气扩散满眼开来,岛礁表面立时结成厚厚的冰凌,首当其冲的商建初和施龙姑两人头发眉毛上面都结上豆大的冰珠。 黄潜和韦衎相互对视一眼,兄弟两个同时放出纯阳仙剑,叫道:“妖孽且看这个!” 两口乳白色的仙剑泛着金色的光润齐头并进,冲向海里,那龙首人身的怪物发出咕咕的怪笑,翻身钻进海底,三口仙剑一并射入水中,斩杀不少虾蟹水族。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怪物吸引过去,李文衍唤回万珍,将自己人拉着站到一起,取出妙一夫人所赐灵符,口念密咒,那符陡然化作一道金光,卷起几人破空飞走。 韦衎看见他们逃走,冷笑道:“不过是几个水怪就把她们吓得屁滚尿流!” 石生道:“师叔祖说过,峨眉派的人向来妄自尊大,不是十分危险的境况绝不会逃走。这里既然现出水怪,想必是小朱师叔说的当年那位翼道人又来了,他们既然走了,咱们也回山上去,请吴师伯定夺吧。” 众人虽然不把那些水怪放在眼里,但也觉得石生说的有道理,各自架起飞剑要回转崂山。 虞重、杨孝、勾显和崔树四人走在最前面,刚飞出不到三丈远,忽然一掉头就往海里冲去,仿佛是故意御剑往海面扎落一样,下方海水里的隐隐约约有上百水族,游动鼓荡,发出数不清的气泡向上升起,这四人如果落入其中,恐怕立时便要被炸成粉身碎骨! 黄潜和韦衎见状,急忙要飞去营救,哪知刚一起步也如之前四人一般往海里扎落。 卜天童叫道:“不好!这里东西南北上下方位全被颠倒……” 他话未说完,那朱百灵扬手发出锁阴神带,袖间飞出六条紫色绫带将眼看就要落入水面的六人拦腰缠住,强拽回来。 海里那些怪物见马上就要到嘴的美食又飞走了,纷纷从水里跃出,张开血盆大口向人吞噬。 岛礁上的人见状纷纷放出飞剑,将这些鱼鳖虾蟹斩成数段,只听厉啸哀嚎,惊天震地,血雨飞洒,染得水面赤红如潮。 六人被救回岛礁,也吓得不轻,说起来他们自起飞到遇险,再被救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双脚站在礁石上面,方才开始后怕起来。 此时海中水族纷纷呼啸,鼓荡起一个又一个浪潮向岛上扑打而来,卜天童撑开二行真气,化作屏障,仿佛一个倒扣着的碗罩住岛礁,将众人护主,浪潮拍打在上面,纷纷消散于无形。 其他人纷纷放出飞剑,将涌到尽出的巨浪斩断劈碎,在里面兴风作浪的水族也被杀死。 “喀!喀!”空中水汽聚集,开始形成厚厚的乌云,将月光遮掩,无数道电蛇出现在云层之间,劈打在土木真气所形成的屏障之上。海面彻底翻涌起来,一会东侧高涌,悬过头顶,西侧塌陷,形成深渊,一会南边浪潮迭起,排山撞击,北面又兴起龙卷风柱,呼号扭曲,夹带着无穷冰雹水雷,密布飙射。 卜天童只支持了不到两刻钟嘴里便呕出鲜血,商建初急忙放出自己所炼二行真气接替,仅半刻钟便也吐血难禁,卜天童咬牙再上。 忽然庄易大声说:“这岛礁在动!” 众人这才留神脚下,原来四周洪峰激荡,海天交接,还不觉得,此时方发现整座岛礁竟然果真在向东方移动。 众人都慌了手脚,司徒平又拿出钵盂来想要放出真火焚烧,被石生制止:“对方那么多的癸水阴雷,定然擅发真水道法,你这火焰为其克制,不可枉费法宝。如今只有我这两界牌还可一试,只是大家俱都因我跟峨眉派斗剑而来,我又如何能够抛弃大家独自离开?” 卜天童满口鲜血坐在地上,吃力地说道:“石儿你有能力走,尽管离开,去寻诸位前辈来相救,若是我们侥幸活到那个时候,自然得救,若是命里该着遭劫,便替我们报仇便是!” 石生颇感为难:“我这两界牌还能再带两人跟我一起走。” 众人互相看了看,谁都不说话,这时卜天童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几乎昏厥。 石生一咬牙,拽过庄易和商建初,发动两界牌,一道金光将三人裹住,通天彻地一般,向上射穿浓重的云层,破空飞去,瞬息无踪。 石生三人凭借法宝威能,脱离魔阵,迅速飞向崂山,只见这里海水也在不断蔓延,已经涨到山门处了,吴立和司太虚正带着一群人在这里施法阻水。 石生跪在群仙立足的石台上哭着向吴立磕头:“求求师伯祖赶快施法,去救救诸位师叔。” 吴立道:“好孩子不必着急,岳道友已经过去了……”说到这里,忽然海面上传来长短不一的啸声,吴立转向身旁身穿大红袈裟的晓月禅师,“还请禅师动手,将那鸟道人逼出来!” 晓月禅师轻轻点头,扬手发出两道金虹光华,外面裹着耀眼的白芒,耀耀生威,直射天际,将厚厚的浓云割裂,现出皎月光辉,之后如神龙剪尾一般,猛然掉头向下飞射,投入茫茫海水之中。 晓月禅师这双断玉钩乃是前古水神共工氏以太乙元精和万载寒晶融合淬炼而成,专能控水,那翼道人耿鲲精擅水系道法,座下无数水族门徒,藏身海底施法作恶,崂山上这么多高手在陆地上与他对敌,势均力敌的就不少,但若是下到海底便难抵他,即便法力高过他的也无可奈何,唯有晓月禅师这双断玉钩是他的克星,老禅师原本跟吴立并无交情,这次是许飞娘亲自去把他请来相助。 断玉钩入水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大家都在紧张地望向水面。 石生担心岛礁上的道友们,有心再求一番,只是刚刚听吴立说师叔祖已经过去相助,有他老人家出手,想必那些人已经无碍。 商建初也担心卜天童,他可不知道岳清的深浅,便拉过石生:“咱们再去看看情况如何?” 石生有些犹豫,生怕再过去给长辈添乱,但又一想,自己有两界牌在手,即便被困也能逃脱,便点头:“好!咱们小心一些。” 庄易也担忧同门兄弟,定要同进同退,三人便又一起驾驭飞剑出海,沿着白天时的道路向岛礁寻去,到了这里才发现,那座岛礁果然已经向东方移出了数十里远!被浓浓的乌云飓风团团包裹,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商建初急道:“看来你师叔祖还未到达,咱们怎么办?” 石生想了想道:“我料想他这阵法定然须人主持,八成就是那些水族怪物,看那龙首人身的似乎是个首领,咱们只在外围飞去,看见下方有水族现身不管是哪个,只把飞剑放出去大杀一气,即便不能把阵破了,杀死一些水族想必也能减少那阵法一些威力,天童哥哥在里面也能少些压力。” 095 耿鲲·翼道人 石生带着商建初和庄易,三人就在颠簸起伏的海面上盘旋疾飞,绕着仙阵疾风骤雨的中心,在外围御剑砍杀水里的精怪,鱼头人身的鲨妖,肋生双臂的鱼精,十余丈长的海蛇,各色水族也不知杀了多少,石生放出离垢钟将自己和两个同伴一起罩住,硬扛着无数癸水神雷狂斩乱杀。 忽然,石生的飞剑似乎斩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飞剑反震回来。 他大吃一惊,急忙招呼两个同伴迅速升空,同时把剑光连在一起护在脚底。 只见海水像开了锅一样翻滚,无数水族尖叫着惊慌逃窜,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 商建初惊讶道:“肯定要有更加厉害百倍的妖物来了,咱们要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水波翻滚,露出无数白色的鳞片,自西向东游向仙阵笼罩的岛礁。 商建初失声道:“是白螭!” 庄易接口道:“不,那是一条白蛇!” 果真是一条三十多丈长的大蛇,迅速游到仙阵附近,一头扎了进去,硕大的身子盘旋之际,鼓荡起滔天巨烂,那只龙首蛇身的怪物在浪尖上出现,挥舞着手中飞叉杀过来,被蛇尾从后甩过来,狠狠抽在后腰上,登时如一捆稻草般飞上九霄云外,那怪物将身形一展,化成一只青蛟,跟白蛇一般大小,摇头剪尾,凝聚风浪云团将自己托住,飞在空中,凝聚无数闪电冰雹向下乱打。 白蛇向上张口,喷出一尊小鼎,鼎口打开,射出无量金光,里面现出一只九首龙身的洪荒异兽,蛟龙先被金光摄住,之后又吃凶兽一吼,登时聚不住漫天云气,仿佛一条死蛇一般向下坠落,身形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收入鼎中,蛟龙忽然口吐人言:“仙人饶命!” 白蛇飞出海面,将身体扭动,化作一个白衣少女,手持小鼎,那蛟龙身形更小,便似蚯蚓一样伏在鼎盖上,大声哀求:“我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仙人怜我修行不易,饶我性命,将来甘愿为仙人洒扫庭院,为奴为仆,万世不改!” 一看这少女现身,石生顿时又惊又喜,带着商建初二人飞过去:“白姨!竟然是你!” 白灵仙笑道:“我奉师伯之命,去雁荡山取了禹王至宝,急赶慢赶,专为拾掇这厮。”她向那蛟龙说,“我是五台派弟子白灵仙,你若愿意归服,我待会将你引荐给我师伯,求他老人家法外开恩,饶你一命,若是不然,我便将你收入鼎中,化作精魄驱使。” 青蛟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以头触地,愿意归服,白灵仙将他化作一条小蛇大,收进袖中。 石生说:“白姨,司徒哥哥他们都在那岛上呢,被困在阵里,咱们快去搭救。” 白灵仙道:“岳师叔已经在那里了,咱们不必过去,以免妖人警觉。你们可有胆量跟我下海去走一趟?” 石生笑道:“有白姨在,天上地下,又有哪里不敢去的!” 白灵仙揉了揉他的额头:“好孩儿!白姨带你去龙宫走上一遭!”说完把大袖一甩,叱开海面,带着石生三人投入其中,深入水下千丈,四周尽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仅有离垢钟一片彩云,三人连在一起的剑光还有些亮彩,白灵仙在这大海之中却是逍遥自在,无声无息,石生三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便喊一声,白灵仙都笑着答应,“别怕,白姨就在身侧。” 忽然前面视野里出现一点亮光,随着继续下潜,光彩越来越亮,逐渐看到,在一片大海沟里,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夜明宝珠,晶莹彩贝,以及自身发亮的水母游鱼,将这一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里面挤挤压压,生活着许许多多的海怪,一见到有外敌入侵,纷纷咿呀怪叫,虾精发射飞叉,蟹精放出飞刀,蚌精张开贝壳,狂发癸水阴雷,鲛精也射出绡丝,结成遮天巨网。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飞过来:“白姐姐,太阴地网已经布置好,何时收网?” 白灵仙道:“还要再等一会,等那耿鲲跟师叔他们动起手来咱们再收网。”她又跟石生三人解释,“这些都是翼道人的徒子徒孙,在这里做法使海水暴涨,淹没崂山。”又指着那男孩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名叫白鲧。” 话音刚落,忽然天海巨震,咕咚一声,强大的爆炸力量顺着海水传导过来,本就已经受伤的商建初只觉得身子都要被碾碎了,登时又喷出一口鲜血。 白灵仙道:“上面打起来了,咱们动手!”她拿出之前所用小鼎,打开鼎盖射出大片金光,九首龙身的异兽二次现身,同时那叫白鲧的男孩开始收取事先布置好的太阴地网。 众水怪之中,有一个蜃龙妖,跟随翼道人耿鲲修学日久,法力不弱,此时一见白灵仙所持宝物,颇似传说之中,大禹治水时候所用宝鼎,那正是一切水族妖兽的克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提前一步化形离开,白鲧收起太阴地网的时候,早被他逃出生天,分开水路迅速向上,到了海面上本来想找他师父,谁知一头误撞进大小诸天神阵之中,正好看见他师父在跟人斗法。 先前石生三人刚走岳清就赶到了,以璇光尺化生亿万光圈将全岛护住,挡住那漫天冰雹毒雨,飓风电蛇的攻击,并且开始出手破阵。 大小诸天神阵出自蚩尤三盘经,也算奥妙无穷,耿鲲布置这个阵法就是想要将崂山派请来的人杀死一部分,以免都聚在一起不好对付,这时见禁法非但不能伤害到岳清,反而又要被对方破去的危险,不得不现身亲自动手来铲除敌人。 那耿鲲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俊秀异常。他身材高大,英挺健硕,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道家云肩,露出一双比火还红的手臂。下半身穿着一件莲花百叶道裙,赤着一双红脚,脚趾宛若鸟爪,又尖又利。他背后生出一对翅膀,高耸两肩,双持张开,竟有四五丈长。 他名为翼道人,便是以这双翅膀得名,一扇之下,便能掀起极猛烈的飓风,如是混合真气,便可形成解天连地的龙卷风暴,他一连擅出二十四条风柱,在海面上急速飞转,将下方的海水疯狂吸收进去,循着风柱上升之际,纷纷凝成锋利的冰刃冰针,一起往岛礁上面合围撞击过去。 “轰!”一声巨爆,竟然将璇光尺化生出来的亿万光圈震成粉碎,漆黑的夜空之中,化作道道彩色流光。 耿鲲长笑一声,双翅震动,飞下一道道赤红如火的光华,犹如雨下,那是他身上的羽毛,每一根都坚逾钢铁,与人争斗时放将出去,往往能将敌人穿心透过。 岛礁之上,韦衎、黄潜、虞重、杨孝、勾显、崔树,司徒平,卜天童,朱百灵,施龙姑等纷纷施展手段,抵御鸟羽,每人都对上一根,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薄薄的烟岚迅速升起,将岛礁罩住,耿鲲的鸟羽射在上面,全被弹回,之前放出的那些俱被五烟罗罩在里面,让岳清用璇光尺五色光圈依次套住收到手中,禁制住了送给那些小辈:“这厮是洪荒异种金翅大鹏鸟跟人交媾所生,身上羽毛可谓是金刚不坏,你们拿回去炼制些小玩意吧。” 耿鲲气得火冒三丈:“妖道,你欺人太甚!”他狂喷真气,鼓荡事先布置起来的大小诸天禁法,所笼罩之内,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同时开始振荡摩擦,地水火风四大一起发作,向岛礁上面碾压过去。 众人站在岛礁上面,只见头顶上薄薄的五色烟岚外面火焰狂暴,飓风打磨,巨浪拍击,狂沙轰砸,青白红黑黄五色光气交相辉映,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无不心惊胆颤。 096 小男·天罡珠 耿鲲使用大小诸天禁法磨动五行疯狂地攻击太乙五烟罗,持续了约有三刻钟,那层薄薄的烟气始终屹立不倒,背后被他禁在海底如意珍珠蚌里的断玉钩又击碎蚌壳,从水底追杀上来,晓月禅师法力高绝,虽然不能真个远隔百里之外斩他首级,但也使他手忙脚乱,稍微疏忽便要重伤。 耿鲲见岳清站在太乙五烟罗里面,收了自己的羽毛分给一众小辈,还向自己指指点点,谈笑自若,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火气难抑,恶向胆边生,将从天乾山小男那里偷来的天罡珠拿出来,扬手发出一颗。 仿佛一轮圆月在海面出现,碗口大的一团暗青光华,下落过程当中,迅速变换,由青转红,由红转白,等到了太乙五烟罗跟前已经成了磨盘大小的正午焦阳! 这宝贝是天乾山小男搜集千万年前的乾天罡气以独门秘法凝炼而成,只需两粒,便能将太乙五烟罗炸成粉碎,而且每一颗都能释放出来笼罩百里的乾天罡气,相互分合化生,相互磨动,生生不息,禁圈之内,无论仙凡妖鬼,山河大地全成齑粉! 岳清早就算出耿鲲的底细,成竹在胸,他双手腕上带着的两极圈各自化成一道精芒穿过太乙五烟罗飞到空中,这宝贝乃是混元副册所载,先秦时代仙人所用的手法炼成,南北极圈分别凝聚先天阴阳元磁真气,在空中化成两个光圈,里面射出五彩斑斓的元磁光气,一上一下将天罡珠夹在当中,那北极圈中的先天太阴元磁真气正是乾天罡气的克星,才一射出,天罡珠便不再涨大,滴溜溜向北极圈中坠落,南极圈所发先天太阳元磁真气产生推力,和北极圈阴阳和合,强行压着天罡珠迅速缩小,最终还原成一颗龙眼大的珠子。 耿鲲原本打算用天罡珠将崂山炸成粉碎,如今因奈何不得太乙五烟罗,一气之下使用此宝,本以为凭此珠,定能将那层五彩烟气炸散,连同下面的人和岛礁一起碎成齑粉,哪成想竟然被人用法宝收走,惊骇之下不敢迟疑,又把手中剩下的十七粒天罡珠分成两份,八颗仍然打向下方的岛礁,九颗打向百里之外的崂山,此珠是天乾山小男的镇山法宝,与主人息息相关,他是趁着天乾山小男受峨眉派邀请往峨眉山去时才仗着诸天魔法将宝物偷到手,这里一用,天乾山小男那里立刻便有感应,因此不能停手,索性把十八颗天罡珠全部发出,然后双翅一震,飞上九霄天外向下观望。 岳清仍然用两极圈收取宝珠,他一口真气喷过去,两个圈子涨大了十倍,所喷射出来的元磁真气也更加浓厚,耿鲲毕竟不是天罡珠的原主人,宝珠未及发动便被真气摄住,吸入圈中,最后两圈合璧扣在一起,飞回岳清的手里,只见圈子里面九颗豆粒大的宝珠凭空悬浮,轻轻一晃,便在圈子里乱滚,隐约可听到叮当脆响。 飞向崂山的那九颗宝珠刚至半途,忽然南方飞来一道霹雳电光,星驰电掣一般追到近前,青色光云之中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道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射出青白二气,凭空一卷,便将天罡珠尽数收走,见宝珠只有九颗,稍迟疑了下,往岛礁方向遥遥一瞥,便调转遁光,转瞬远去。 岳清在岛礁上看见,微微叹气,只因为天乾山小男是个道法颇高的散修地仙,跟天下闻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是同一层次的人物。他知道那道童名叫师真童,是天乾山小男的大弟子,如果他下来跟自己讨要另外九颗天罡珠,岳清便可让他欠下自己一份天大的人情,日后也可交个朋友,如今师真童竟然对自己收的九颗宝珠不闻不问,可见来时天乾山小男是嘱咐过的,他们天乾山一脉是注定要站在峨眉派那一边了。 岳清心中失望,他将太乙五烟罗收起,既然天罡珠已经到手,就不必再一味防御,他深知耿鲲厉害,天生双翅来去如电,比许多修道人的飞剑和遁法都要快上几倍,既然已经惹下这个仇敌,与其等他时候报复,不如现在就一绝后患!扬手之间,将自己在太乙天工炉里辛苦数年苦功,与太乙阴阳剑一起炼成的极光剑放出来。 他这极光剑与两极圈、赤阳环乃是一套,都是混元仙经副册上所记载的异宝,一出手便化成十二道通天彻地的七彩光柱,仿佛两极韶光一般,照亮宇宙,相互交错穿孔激射,直上九霄! 耿鲲见他这剑如此声势也吓了一跳,料抵挡不住,急忙震动双翅,闪电般向南方疾飞,他还有自己压箱底的宝物未用,今天遇上劲敌,目的势难达成,但若就此离去,心又不甘,因此在两道极光之中挣命飞出,晃眼之间飞掠百里,到了崂山顶上,双翅震动,上面十八根长翎俱化做丈许长的剑光,裹在亿万根羽毛所化针雨之中向下飞打,同时双手往下一压,又将大小诸天禁法使出。 其时群仙都站在山门处,之前耿鲲藏身海底,大家不敢轻易下水,只晓月禅师发出断玉钩下水,其他人都在岸上布置阵法压制海水上涨,心里俱都窝着一团怒火,如今耿鲲一现身,猿长老第一个跳出来,伸出十根瘦长的手指,射出五青五白十道光华,那是他采炼西方真金花费数百年苦功炼成的太乙天罡剑煞,逆着耿鲲射下来的密羽飞针宣泄而成的洪流飞射升空。 紧跟着猿长老一通出手的,便是如今崂山派掌门吴立,他被耿鲲屡次挑衅,恨到极点,这次自己开府耿鲲又来捣乱,出手的都是亲朋宾客,自己一手未伸,太不好看,他本来又是极为好胜暴躁之人,因此一看见耿鲲露面便把三阳一气剑发出,三道黄金剑气托着乳白色雾蒙蒙的纯阳剑煞排成品字形直取耿鲲。 耿鲲的大小诸天禁法才刚落下,崂山上下便觉罡风压顶,所有草木土石全都起了变了,连同众仙人自身的气血骨肉都要被禁法催动,相互摩擦爆破,柳步虚抖开真灵位业图,将崂山护住,禁法被无形光气托住,不能下落,众人方才吐出口气,纷纷赞叹茅山至宝的厉害,唯有妙一夫人荀兰因,原本打算此时卖好,却被柳步虚抢先一步,准备好的宝物只能又收回袖中。 天上耿鲲抵挡不住吴立和猿长老两个人的拼命攻击,幸好晓月禅师见主人出手,便将断玉钩收了回去,岳清施法带着岛礁上的小辈回山,极光剑也未再发出,他方能再继续负隅顽抗,因身上的羽毛被吴立跟猿长老毁了不少,越发怒火攻心,急运真气,将深藏腹内养炼数百年的至宝喷出,一连三团碗口大的银光,相互缠绕连环射出。 吴立和猿长老正要施法攻击,忽然下方飞来十二道丈许长的彩光仙剑,将二人的飞剑和所发剑煞一起挡住,岳清凭空现身:“此便是他那珠子,二位任它下去!”说完连喷三口混元真气,将那银光吹得电射一般打落尘埃,一期落到山腰处的黑暗之中,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耿鲲感知到宝物跟自己断了联系,顿觉胆寒,不等三人缓过手来围攻自己,立刻拼命震动双翅,一晃之间便钻入黑沉沉的云海夜幕之中,等吴立调转飞剑要将其斩杀的时候,他已经远遁万里之外了! “这扁毛畜生!逃得倒快!”吴立恨恨地道。 岳清笑道:“吴老哥息怒,他今晚连失至宝,门下徒众也损失大半,日后若要再兴风作浪,也掀不起来多大声势了。” ———— 本周没有推荐,恢复两更。 097 劫数·金针圣母 大家合力将耿鲲赶走,天乾山小男大约知道这里高手如云,贸然来此难讨好处,而且他也打定主意站在峨眉派阵营当中,因此始终不曾露面,不少人都颇有些失望,尤其是暴躁好斗的猿长老就不止一次地抱怨:“扶桑鬼大名在外,本来还想跟他较量一番。” 岳清道:“看天乾山小男今天这番作为,日后少不得厮杀,你且盼望着吧!” 柳步虚过来,拿出三颗李子大小,晶莹剔透的宝珠,递给岳清。 岳清拿过来看了看:“耿鲲这九天寒魄珠是他花费数百年苦功,聚敛月魄寒精炼成,一旦爆发起来,方圆数百里全被暴虐寒罡笼罩,使得天塌地陷,酷寒无比,一切生灵不震成粉碎也要冻成坚冰,全要丧命,若非有真灵位业图,今日虽然不至于为其所害,想要这样轻易收来却非容易,日后破解地火真焰便要多费不少手脚了。” 柳步虚跟岳清小声说道:“荀兰因袖中暗藏异宝,数次想要发出都止住了。” 岳清边走边笑:“我虽然算不出来她们用的什么法宝,不过想来也是天罡珠或者寒魄珠的克星,她们这次来拉拢崂山派,力在卖好,天罡珠是一遭,寒魄珠是一遭,如果天乾山小男赶来发难又是一遭,若真被她们得逞了,崂山派便欠下了峨眉派天大的人情,日后三次斗剑之时,崂山派便难站在咱们这一边了。” 柳步虚道:“我出来时,哥哥曾说,这几年峨眉派接连遇挫,四大长老先后陨落,三仙二老皆不是易于之辈,形式作为已经大不同于从前,让我跟你说切要小心行事,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岳清点头道:“若是从前,像崂山派这样只能修道神仙境地的小门小户哪里会放在他们的眼睛里?上赶着去求他们都未必能得个好脸,自以为高高在上,将除了自家之外一律斥为旁门外道,如今白元敬和荀兰因一起赶来祝贺,便是征兆,司太虚自以为感觉良好,实际上却远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过眼下峨眉派对于咱们也只能使些小手段,说到狗急跳墙却不可能,慈云寺就堵在峨眉派眼前,青螺峪又在左近,不把这两处先除了,他们无法大规模来北方跟咱们相斗。” 两人随着人群一起往山上走,回到太清宫左殿,许飞娘去接应白灵仙她们还未回来,侍奉道童端着特产香茶过来款待,岳清拿出一颗混元金丹泡在茶水里,递给道童:“去再给殿栏外面的牡丹和山茶浇了,这回不许再偷喝,回头我再另给你一颗便是。”小道士唯唯而去。 柳步虚在旁端着茶杯笑道:“师哥你也倒也真煞费苦心。” 岳清道:“峨眉派非但实力强横,更多心机阴沉之辈,昔日恩师在时与他们相争,尚是败多胜少,我能耐不济,自然更得步步小心,一念之差便能将我们五台派,乃至于这些跟我们交好的同道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两人正说着话,小道士进来禀报:“金针圣母带着女儿在外面求见。” 岳清和柳步虚相视一笑:“快请进来吧。” 金针圣母是个年约六旬的道姑,身上穿着的衣衫尽是金蚕丝织成,那丝又软又细,穿在身上轻若无物,随着动作表面有金色的光润在流转,金针圣母最近几年因天劫邻近,越发低调,采药炼浆把那层金光全给洗去,色泽全做暗金,只是走到哪里仍然极为引人注目,她面上皱纹初现,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挽成贵妃髻,上面别着七枚金色小剑。 她那女儿施龙姑今年方才十五岁,天生得面容妩媚,体态婀娜,脸上还带着小女孩的稚嫩清纯,眼角眉梢却在顾盼之间酝酿媚态,身上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衫,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进来。 岳清和柳步虚一起站起来迎接,金针圣母笑着让女儿给两位师叔行礼。 双方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金针圣母一再夸赞五台派的声势和岳清的飞剑,看岳清二人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的意图了然于胸,于是也不再绕弯子:“实不相瞒,老婆子我的天劫还有数年便要临头,不怕二位笑话,自知十有八九是难以度过的,我并无弟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品性资质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深知,我在时还能护佑一二,我若不在,她必堕邪路。” 施龙姑听母亲这样说她,有些不满地撒娇:“娘!” 金针圣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与你两位前辈说话,不许多嘴。” 施龙姑不满地撅了撅嘴,蹲在一旁给母亲捶腿。 金针圣母脸上表情半是宠溺,半是无奈:“我今日前来,所为两件大事,第一是老婆子自知无法渡劫,想要在天劫临头之前再转一世,方才见道友驱逐耿鲲之时所用飞剑光色崭新,应该尚未沾染人血,便想借道友飞剑兵解,以图不伤元神。”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岳清表情,见没有拒绝的意思方往下说,“第二件事便是我这个女儿,想让她在我转劫之后拜入贵派教下,不图她学什么功法,只要教主严加看管,不使其为歹人引诱,便是永远禁在五台山上老婆子也感恩不尽,愿意将我毕生所学针法,以及花费许多年功夫炼成的九九八十一根玄女针奉上相谢。” 岳清端着茶杯,用盖碗轻轻拨茶,默然沉吟,这时许飞娘带着白灵仙等弟子走进来,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金针圣母,嫣然笑道:“圣母何时跟我这师弟相识,竟然再次彻夜相谈。”摆手叫过白灵仙和石生等人,“这位是天底下使飞针第一位的行家,入道比我还早的老前辈金针圣母,你们快点过来拜见!” 白灵仙等人上前鞠躬行礼,金针圣母笑道:“万妙仙姑说笑了,不过是些旁门之中的手段,不值得一提。” 岳清问她们进展如何,许飞娘道:“太阴地网不愧是大禹所遗至宝,一网下去,鱼鳖虾蟹捉了无数,我挑选出一些灵性不错的,已经用摇光神符送回山去了,想必刘师弟和邓师妹此时已经给安排好了居处。” 白灵仙双手捧着一尊颜色古朴的青铜小鼎、一叠黑丝细网和四杆绣着灵兽的小旗呈上来:“弟子按照师伯所指,到了浙江雁荡山,用先天四灵旗封锁雁湖,与里面的神鲧斗法,打了七天七夜,先夺了他的禹鼎,再将它擒住,因他愿意归降,便将师叔所赐混元金丹助他炼体化形,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成功,先进一并带回来给师叔发落。”说着,她让身后的男孩过来给岳清磕头。 岳清看那男孩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黝黑,长发垂肩,用红头绳分成三股束住,共缀着五颗珍珠,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炯炯有神,身上穿着墨绿色长衫,青玉扣带,白璧悬佩,香囊锦袋一样不缺,脚上穿着薄底靴子,仿佛哪个贵族人家走出来的少爷公子一样。 岳清看着看着便笑了:“你这身打扮是灵儿给你弄的?” 男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姐姐帮我打扮起来的。”说着还不舒服地揪了揪腰带。 岳清看向白灵仙:“你已经给他起名了?” 白灵仙道:“我这个弟弟虽然能法力高深,看似凶恶无比,实则淳朴乖顺,我一见便心生喜欢,因此便给他起名叫做白鲧。” 岳清道:“鲧字入名,让人一听便知是异类鱼属,就像白慎,当初你师父以参字同音,又让他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歹人,便以慎字为名,不过也给他改个名字吧。” 男孩道:“弟子即是鱼属,又是异类,此乃天生地养,本貌如此,也无须避讳,姐姐取的鲧字便好,也不必再更改了。” 098 来历·元阳天书 听了白鲧的话,岳清颇感意外,心道这家伙还挺有个性,便不再多言,从白灵仙手上把先天四灵旗拿过来:“之所以让你去雁荡山,便是想将两宝让你得去,不必给我。这两件宝物都是当年大禹治水之时所炼,乃是天下妖道水族的克星,以后你们要好好善待之。” 白灵仙听师叔这么说,便要将禹鼎交给白鲧,白鲧乃是洪荒异种,拥有数千年道行,比白灵仙还要厉害,开始时禹鼎在他手中,虽然不知用法,也发挥出六七层的威力,几乎将雁荡山彻底崩塌,发万丈洪波,把周遭数百里变成沧海。多亏白灵仙按照岳清的嘱托,一到雁荡山便用先天四灵旗将山口四面禁住,才避免酿成大灾,又用邓八姑所赐专能降服妖类的聚雷神符跟他周旋七天七夜,方才堪堪获胜。白鲧本以为难逃一死,没想到白灵仙非但不曾伤他,还把收去的内丹还回来,更拿出九颗混元金丹帮助他开智化形,又用了四十九天方才炼成人形,因此才甘愿拜入五台派。 白鲧不肯再要禹鼎:“此宝虽然在我手中数千年,但我其实并不知道用法,未免明珠投暗,既为姐姐所得,正得其主。姐姐若是一定要给,便把那太阴地网给我吧,这东西困了我几千年,我费尽心力都不能将其弄破,若能给我也算是了解一番心愿了。” 岳清勉励一番让他们退下,金针圣母焦虑地问:“刚才所请,不知岳真人意下如何?” 岳清道:“圣母一切根由,皆是因惧怕天劫,想要提前兵解转世避劫而起,咱们想办法渡过天劫便是了。” 金针圣母大吃一惊:“真人可是在与老婆子说笑?神仙天劫何等厉害?便是再有百年时间老婆子自忖也难敌抵挡,况且那天劫只针对于我,旁人便是想帮也难下手。” 岳清道:“正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圣母以为天劫难度,首先是自身道基不固。” 金正圣母面色凝重:“不错,老婆子所修旁门道法,若论法术向是不惧于人,但若说起道基深浅,自是远不及玄门正宗了。”她察言观色,“真人如此说话,莫非是想要让老婆子也像那神鲧一般拜入五台门下?” 金针圣母比岳清早入道二三百年,如果岳清不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弟子也就是她的儿孙辈人物,若要让她拜入五台派面上确实尴尬,不过她自身所学尽是旁门道法,如果能够学到玄门正宗,便是拜入五台也在所不惜了。她打定主意,若是岳清开口,她便应承下来,只不过仍借岳清仙剑转上一劫,来世为人再入门拜师,如此可消解许多天劫业力,又免去了辈分上的尴尬。 岳清摇头道:“圣母何等身份?岳清却不敢再代师授徒。”他敏锐地捕捉到金针圣母眼眸中些许的失望,略停顿了下,才继续说,“我前不久侥幸得了五千年前广成子留下来的元阳天书。” 一句话惊得金针圣母面容一怔:“可是和那九天元阳尺一起封存的元阳天书?” 岳清道:“正是!” 金针圣母感叹道:“我对此书倒也有所耳闻,昔年也曾和先夫细心推算,苦心寻找过一阵,只是上、中两卷已经出世,分别在雪山派巨山真人和嵩山二老的手中,下册跟副册伴随广成子当年的炼魔宝尺在一处,全书除了副册以外,全用前古蝌蚪文写成,那蝌蚪文至今年限太久,天底下还能够认识解译的不过那么有数的两三人,除此之外就要用到上册中的注解,否则的话得到手也是废物,我和先夫推算良久,若是苦心积虑将下册寻到,非但无福,反而招祸,因此才断了念想,岳真人既然得到,可曾能解上面的蝌蚪文?” 岳清笑道:“我得到的是下册跟副册,就在前不久,上册也已经被我看到,如今只差嵩山二老手里的中册了。” 广成子天书在修行界非常有名,从当年上册出世,被怪叫花凌浑的师父巨山真人得到之后,就开始有修士开始寻找其他的部分,只有嵩山二老找到中册,然而白谷逸跟凌浑有仇,互不来往,虽然得到中册也看不懂上面的蝌蚪文,从那以后寻找道书的人才开始纷纷放弃。因此听说岳清把竟然悄无声息地得到了三册,而且有最重要的上册,连许飞娘都忍不住惊呼道:“那下册和副册据我推算,应该在数年前被神手比邱魏枫娘得到,现在应该还在青螺峪万魔神宫之中。上册在巨山真人飞升之后,便再无音信,大约是传到了他的弟子凌浑和崔五姑手中,师弟你是如何得到?” 岳清笑道:“魏枫娘跟我也算是故交,昔年曾在天山顶上一起斩冰螭采雪莲,数年前我去青螺峪跟她一起参悟天书。以我跟她的交情自然还做不到这一点,只不过那天书的下册是用上古蝌蚪文所写,碰巧我们五台派的混元仙经上册也是用蝌蚪文所写,当年我在茅山修炼坐忘之境,得遇恩师为我讲解天书,因此认得这蝌蚪文。”略顿了下,他又说,“我在下册天书上使了点手段,送给一个峨眉派弟子,前不久那书终于到了凌浑手中,凌浑对照上册翻译下册,结果被我观到上册内容。本来只看到一半就被凌浑发现,那叫花子却承我的情,让我全部看完了。” 许飞娘道:“师弟你使得好手段!连那叫花子也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岳清笑道:“可不敢这么说,叫花子的气度才让人称道赞叹。”他跟金针圣母说,“等过些时日,我要召集相好的同道齐聚五台,将这部广成子天书公布出来,大家共同研究进益,以圣母的道行眼界,即便缺失一部中册想必也能参悟出来一些大道之理,到时培厚道基,再由我们这些同道好友从旁相助,想要平安渡过天劫,并非无望。” 金针圣母沉吟道:“真人若能帮助老婆子渡过天劫,无异于重生再造之恩……” 岳清道:“没那么严重,圣母且听我说。我五台派中兴在即,百废待举。邻近的恒山上有一伙妖人,奸.淫掳掠,残暴嗜杀,无恶不作,非但凡间百姓深受其害,就连我门下弟子平素往来都要担着三分小心。去年我大弟子杨鲤去太行山,就遇上一个叫玉面罗刹邱凤玲竟然用妖法勾引他,被杨鲤用飞钩斩掉了一只右手。谁知那妖女竟是恒山三凶的姘头,引来三凶围攻,杨鲤抵敌不过,败退回山,我师弟师妹当时就要去将恒山一举铲除,被我止住。其实我想肃清山西一代久矣,如果圣母愿意的话,等崂山开府结束,可以跟我们一起剿灭三凶,之后圣母便在紫微宫开辟道统,广收门人,教化一方,积攒外功以削天劫,到时圣母既得正果,令爱也再无后顾之忧,正是两全其美!” 金正圣母听岳清竟然要她开宗立派,不禁有些犹豫。她所学道统只能修到神仙境地,跟崂山派相同,若要用来开立山门倒也够了,只是这种旁门入道的,因为道基不稳,很难渡过天劫,大多都在最后时刻兵解,连续转修数次,最后才能成就一个神仙位业。譬如金针圣母现如今虽然是地仙修为,她修炼的玄女元婴跟许飞娘的太乙元婴相比,无论是功法效用,还是面对天劫的时候都是远远不如,太乙元婴是可以稳稳当当直修到阳神天仙的,就算是金仙位业也有一线可能。而玄女元婴则是走神仙路子,修成天仙则只有一层机会,这就是正道和旁门的区别。金正圣母不敢用元婴渡天劫,便无法飞升,连神仙也做不成。 身在旁门之中,即便创教也只是二流门派,又因为天劫难度,旁门散修几乎毕生之中都在修炼法宝,熬制丹药,以便渡劫,几乎没有时间打理门派,金针圣母眼看还有不到十年就要大劫临头了,她觉得建立门派积功垒德实在已经是来不及了,况且一个管理不好,门人在外行凶为恶,自己还要受拖累,反而劫难更大,太乙混元祖师最后的陨落绝大多数的原因便是被弟子拖累,还未到最后天劫,只之前的人劫便渡不过去。 099 贺礼·花仙子 岳清看出金针圣母的犹豫,跟她说道:“对于恒山立教一事,我事先已经反复推算数次,将来恒山大兴,应在几个后辈身上,况且还有我们几家从旁帮衬,圣母只管传下道统,日后积功累德,流传百世,皆是水到渠成之事。” 金针圣母总算听明白了,岳清这是要她开创恒山派,他再塞几个弟子过来承接道统。自己付出道术法宝,换来对方帮忙渡过天劫,女儿也有依靠,如果能够成功的话结局要比她预先设想的好得多。唯独有一样不可心的便是自己不想卷入五台和峨眉之间的纷争,然而一旦创建恒山派,立刻便跟五台派绑在一条战船之上,日后五台派指向哪里,自己就要打向哪里。 她犹豫再三,又想岳清对待盟友也着实不错,如吴立的三阳一气剑就是岳清所赠,纯阳派的吕祖秘笈也是一样,如今又拿出广成子的元阳天书,自己若能参悟一番,飞升仙界的希望可就大大增强了,说不定还能修成天仙,否则再转一劫又要耽误数百年,一个不慎,又要兵解,出期渺渺。 权衡之后,金针圣母终于作出决定:“老婆子这次回去,便收拾物用,准备搬家,将来恒山派建成,一切以真人马首是瞻!”她倒也是干脆,一旦说定,便不再拖延,带着女儿回住处去了。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五,开府的正日,崂山派不过是个二流门派,弟子宾客加起来不过一百,场面不是很大,不过开宗立派请天下同道做个见证罢了。 吴立作为崂山派掌门,登台祭拜三清四御,天地五行,持法剑,颁教规,宣说立教宗旨等等一系列仪轨做下来,用了小半天的时间,然后是弟子拜师,吴立的大弟子朱逍遥,司太虚的大弟子干神蛛,率领三十多门人向二人拜礼。 门内的仪式之后,便是宾客们献礼。纯阳派赠送函虚仙府后洞所产兜率芝实三枚、茅山派赠送百鬼夜行图一卷、昆仑派赠送天山雪莲一株、武当派赠送四友采集寒泉之中壬水精英炼成的神雷一瓶……其他宾客也各有礼物,尤其是土木岛商建初送上一株北海底下生长的千年神木最为珍贵。 峨眉派准备的礼物是六颗骊龙珠,本来在他们看来,吴立根本就是个旁门左道,创立的崂山派也不过是二流门派,放眼望去,天底下能够修成神仙的散修有多少?但是却没有一个腆着脸出来创什么门派的,就算是能够修成天仙、甚至金仙的,也少有创教,诸如合沙道长,这等高人,飞升之后连个承接道统的弟子都没有。 吴立创崂山派在峨眉派人眼中根本就是个笑话,本来对于要不要来随礼内部还有争论,不少人都看不起吴立,而且跟嵩山二老还有龌龊,将来说不定还要挥剑相向,不腾出手来教训一顿就算了,还上赶着给人家送什么贺礼?持这种观点的占多数,只有妙一夫人比较有远见,力排众议,亲自和白云大师来送礼,不过也没想到吴立能收到什么好玩意,此时见了前面宾客们的礼物,她那六颗龙珠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事实上龙珠难得,炼宝布阵都是极好的,送出来也不丢人,只是荀兰因来的时候打定的注意是要拉拢崂山派,乃至于给司太虚张脸,增加他在崂山派内部的威信,龙珠在诸多礼物之中只算是能够排在前列,却不拔尖,送出去便达不到既定的目的,因此犹豫到最后,荀兰因终于一狠心,将这些年在九华山炼制的九华锁云障拿了出来,送了出去。 众人看她送出一团云雾状的东西,认出是件法宝,纷纷议论,猜测是什么宝贝。 孽龙岛长风洞的虎头禅师笑着说:“峨眉派最近几年好生兴旺,自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隐然有天下第一大派的势头,妙一夫人为峨眉山掌舵,位份还在李元化之上,这样尊贵的身份送出的法宝必定非同小可,吴掌门,司道友,何不将妙一夫人的礼物展示一番,让大家也都开开眼啊。”他话里话外,满是讽刺和挑拨,吴立越发不满,司太虚神情尴尬地看向荀兰因。 荀兰因送出一份厚礼,正巴不得让大家伙知道,因此便向司太虚道:“微微薄礼,不成敬意,本不好卖弄,不过既然大家都想看看,那便由小女卖弄一番,以飨宾朋!” 司太虚歉然道:“既然如此,就劳烦灵云侄女了。” 她说完,齐灵云便上前,手掐灵诀,向前一指,那团白雾便向上飞起,在空中涌动之间,迅速化成遮天浓雾,其中九朵金花团团飞舞,射出无量射线相互交织,白雾从金花蕊中不停涌出,金花又在雾气之中得到滋润,双方越长越厚,顷刻之间便将整座崂山罩住。 万珍扬手发出三花神梭,金红白三色光芒爆射猛冲,与运气乍一接触,立刻炸起无量电芒,缕缕青烟,雾中九朵金花迅速聚集,飞舞而来,数不清的金丝射线密密麻麻喷涌出来,虽然被三花神梭炸断了不少,但那东西自花蕊之中化生,源源不断,仿佛蚕茧一般将三花神梭紧紧包裹。 齐灵云变换灵诀,云雾迅速收拢,最后缩回成拳头大小的一团,她将三花神梭解下来还给万珍,又双手捧着云团送到崂山派的玉案托盘上。 宾客们脸上俱都布满意外和吃惊,白云大师是峨眉派罗浮七仙中的领军人物,跟元元大师不相上下,她的三花神梭也是件极有名的法宝,昔年命丧在此梭之下的剑仙不可计数,如今竟然被这团云雾状的宝物轻松收走,可见这件宝贝的珍贵。 司太虚感动地把宝物捧还回去:“此宝太过贵重……” 荀兰因大方地说道:“这件法宝是我在九华山闲暇时聚拢山顶云气凝炼而成,名为九华锁仙障,恰逢贵派开府,无以为贺,便将此宝送给贵派,日后封山锁地,专避外敌,最有奇用。” 吴立见峨眉派送了这样好的宝贝,便把目光往岳清那看去,他倒不是贪图什么宝物,只是觉得司太虚亲峨眉,人家峨眉派给他长脸,五台派若是送的太差,自己便失了面子,甚至盼望岳清拿出一件更厉害的一点的珍宝,压峨眉派一头,将来等开府之后再还回去也是好的。其他宾客也打得这个心思,纷纷猜测五台派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岳清终于站出来说话:“小弟这些天承蒙老哥哥款待,住在太清宫左殿之中,见栏外有一株牡丹和一株山茶雄姿多彩,根骨颇佳,掐指算来,已有一千五百多年道行,在此地采集日精月华,眼看就要变化通灵,因此便助了她们一下,帮助她们炼体化形,得了人身。”说完便拿出纯阳天仙令交给司徒平,让他拿着去帮助两个花仙完成化形的最后一步。 司徒平去不多时,便带着两个少女回来,前面一个牡丹仙子浑身紫缎,高贵华丽,后面山茶仙子一袭白衫,高洁贞良,二人一起来到岳清面前跪拜,叩谢仙恩,岳清用手指着吴立:“那位仙长是崂山地主,你们既然生在此处,少不得人家灌溉合乎,养育之恩远大于我,况且吴道友法力高绝,若能指点你们几句,便让你们日后受用不尽了!” 二女便又去吴立面前叩拜,吴立见她们根骨不俗,品质高洁,况且经过混元金丹数日洗炼,浑身雪肌玉骨,真气凝实,与普通的异类精怪不同,若能修炼道法,虽然法力未必有人类强悍,但除了有数的几次灾劫之外,再无劫难,平坦大路,直到飞升,到天界得个花神之位比自己还要容易得多,不禁满心欢喜,当场将二女收为弟子,并且各自赠送了一件法宝。 众人心中惊叹:五台派果然出人意表,不愧是执掌天下道门百余年的超级大派,门派发展,道统第一,门人第二,法宝丹药之类只是外物,只能排在第三,峨眉派送的法宝虽然珍贵,但五台派直接送上两个天资弟子,相互比较,峨眉派的法宝便相形见绌了。 100 恒山·玉面罗刹 当世仙人也有不少点化异类精灵的,只不过仅有数的几位绝世高人才有这个能力,而且大多都当成奴仆婢女。岳清之所以能够成功,一来是混元金丹确实神效,二来这牡丹和山茶自身的火候也已经到了,即便没有岳清出手,她们再过百十来年也能自己化形。当然由混元金丹浇灌之后,她们的根基也都已经稳固,就算在栏外的花根被刨出来,她们也能继续生存,若是由她们自己化形,花根若毁,她们也会跟着立刻消亡。 岳清当场认下她们为干女儿,并且赐下一瓶丹药,两件法宝,她们各自有一千五百年道行,远非普通花精可比,吴立很高兴地收做弟子,众宾客上前相贺。 崂山开府之后,第二天大家开始相继告辞离开,岳清让许飞娘带着白灵仙和白鲧先回去,并且定下时间,重阳节时由刘泉带队攻打恒山:“你回去告诉刘师弟,此一战牛刀杀鸡,看似容易,但是咱们五台派自中兴以来第一次亮剑,绝对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让金针圣母母女和天下英雄小瞧了我们,日后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况且恒山上还有两个人是未来恒山派的中流砥柱,事关未来北方气数,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让好好生谋划。” 许飞娘点头:“我和邓师妹会从旁协助他。” 岳清摆手:“你们还有你们的事情要做,邓师妹要在山上看守门户,并用元磁真气洗炼那颗雪魂珠。师姐你的任务更重,要往西极走上一趟。” 许飞娘最擅与人交际,八面玲珑,天下正邪两教中人,她多数相识。 这几年因放弃了原来结交左道跟峨眉派为难作对的路数,又听岳清劝告,一心在五台山清修,很多旧日里的老相识来邀请她出山都被她找借口推辞,去年桃花仙尼李玉玉和青身玄女赵青娃联袂而来,说自己已经入了青螺峪万魔宫座下,邀请她也一起前去,共谋大业,许飞娘也未曾心动,李玉玉和赵青娃完不成魏枫娘的任务,咬牙切齿,越说越僵,几乎当场动起手来,最后绝交断义,愤然而去,从那之后,便再无人登门。 许飞娘对于三山五岳,九州四极的修士大多熟悉,所修道法,用甚法宝,俱都如数家珍,即便未见过面的,也能说出对方师承来历,此时听岳清让她去西极,立刻便道:“师弟是让我去磨球岛还是西极山?” 岳清笑道:“磨球岛少阳神君跟峨眉派有些拐着弯的交情,当年又曾跟咱们师父有些过节,争取不易,这次是请师姐去西极山,拜访西极教六位长老。我卦中显象,西极山中有一处大禹王时留存下来的玄阴真水。” 许飞娘道:“此事我也曾有所耳闻,当年洪水滔天,泛滥九州,大禹王出山治水,玄阴.水姥为禹王所迫,逃亡西方,勾引庚金之神,使金水相生,荼毒世界。后来禹王命五相六丁,九宫七曜诸神,以无穷神力,重正五行,迫使玄阴.水姥于北方归为,水患方平。那玄阴真水便是水姥和庚金所生,若以归位,便又成一片汪洋大海,禹王便将其禁制在西极山玄阴凹中,每年起落三百六十五次,借着日月光照,化为云雾,逐渐消耗。昔年因听说东海三仙在钓鳌矶炼制金光烈火剑,我便想寻此真水破解纯阳真火,曾经到过那里,玄阴真水虽然只有前古时总量的百分之二三,但若放开也足以淹没西极,将四海水面提高丈余,而且经过多年乾坤日月的打磨精炼,越发灵异,拥有无穷妙用,西极教六位长老要收取多时,只是受阻于禹王昔年禁制,需要有不在五行之中,并且不惧真火和真水的法宝方能成功。” 岳清拿出九天元阳尺和十二柄极光剑:“这尺子是广成子昔年随身所用的防身至宝,抵御禹王禁制反击绰绰有余,原本不知用法,前不久从凌浑上册天书之中观看到使用它的九字真言,已经能够运用自如。这极光剑是太乙天工炉巧夺造化,自先天乾罡坤煞之中衍化两极日月,从阴阳元磁之中催生极光凝炼而成,不在五行之中,亦不惧真水真火,你可凭此二宝去助西极教收服真水,然后尽可能多地带回来一些,除了要为邓师妹洗练雪魂珠,异日与峨眉三次斗剑,破那纯阳真火也有大用,此事关系重大,若非要帮助金针圣母开创恒山派,我也和师姐一起去了。” 许飞娘接过元阳尺和极光剑,胸有成竹地说:“师弟尽管放心,我和西极教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我知道西极教六位长老要收那玄阴真水久矣,我此去帮他们收得真水,多一镇教至宝,若是不能把那真水拿回十之三四来,便是愧对同道们送我这‘万妙仙姑’的雅号了。” 送走许飞娘,岳清又在崂山住了半月有余,等其他宾客都走了,方才向主人告辞,带着司徒平和石生往恒山来。 如今北岳恒山盘踞着一群旁门剑仙,为首的共有四人,分别是泰武真人丁甲幢,三化真人卓远峰,大.法真人黄猛,此三人合称恒山三凶,还有第四位是个和尚,名叫屠神子吴讼。这四个俱是散仙巅峰的境界,只因道基不固,所炼内丹难以孕育出婴儿,又担心天劫太甚,始终不敢迈出最后那一步。 他们法力虽高,胆子却小,这百余年来五台、峨眉两派对立,他们哪边都不敢沾,虽然五台山就在左近,他们也不敢结交,只关起门来快活,每隔一段时间便让门下弟子去外省捉回一批容貌体态俱都姣好的女孩子回来享乐,直到最近几年,五台派群龙无首,分崩离析,他们才又逐渐猖獗起来。 那玉面罗刹邱凤玲原本也是三凶弟子们强抢来的民间女孩,因根骨颇好,又颇识趣,伺候得最好,丁甲幢一时高兴,便将她收做义女,作为自己一人独享的禁脔,并且传授法术,让她在众女孩之中做个首领,每日安排人选,为主人服务。 邱凤玲亦是冰雪聪明之辈,看出这里的利害关系,特地从华山派赵金珍那里,用一瓶淫药暖魂香换来床上采战之法,把丁甲幢伺候得越发舒坦,她在恒山的地位也逐渐提高,隐然与三道一僧的弟子们平起平坐,尤其丁甲幢把她视作心肝宝贝,舍不得伤害一点,便越发娇惯跋扈起来。 邱凤玲巴结丁甲幢只为权势,并非真心实意,暗地里又勾搭卓远峰的徒弟青蛾仙童左心,左心年方十四,虽是情窦初开,却并不随着师长们一起淫乱,发誓要找个天香国色,并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因此邱凤玲数次施展手段,都被左心避开。一边是粗手粗脚,索求无度的糟老头子,一边是清秀可人,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美少年,邱凤玲终日心烦意乱,神情郁闷。 这日她正在山涧里给三凶豢养的灵兽洗澡,正好遇上杨鲤去太行山做客,飞过山梁,那大.法真人黄猛所养的一对虎面枭最为凶恶,早上才吃了三只兔子,腹饥难饱,看见生人便立刻追上去捕食,这两个也是仙家着意养出来的猛禽,竟然追上杨鲤的遁光,张开利爪直抓向后脑,杨鲤扬手发雷,将其击退,正要放出列缺双钩,邱凤玲御剑赶来分说原因,并且召回双枭。 杨鲤从小跟随凌虚子在南海修道,他资质颇高,只二十余年便修成散仙,外貌看去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清秀俊逸,玉树临风,与人交流,未语先笑,极是可亲,他见双枭是人家养的,虽然攻击自己,但并未伤着,便也不再追究,只叮嘱邱凤玲将此物看住,莫要伤及无辜。 邱凤玲正是心痒意动之时,二人当时在空中凌空对面,见了杨鲤这般长相,又是这样的性情,顿时把三魂飞了两魂,七魄没了六魄,仿佛整个天地都失去了颜色,蓝天白云之下,只剩下这样一个美少年脚踏青光凭空虚立。 101 对阵·洪大肚 邱凤玲当即邀请杨鲤下去小坐,杨鲤跟她并无深交,又看出她太过热情,恐怕别有用意,自然不肯跟她下去,邱凤玲一再商量,到最后近乎哀求,杨鲤越发起了疑心,严词拒绝,邱凤玲实在舍不得把他放走,一世情急便把从赵金珍那里学来的媚术使了出来,然而杨鲤道基稳固,元神凝练,只觉得一阵心血来潮立刻起了警觉,暗使腹中三昧真火锻炼脏腑,将情欲尽去,料定眼前这个女子不是正经人物,便出言警告。 邱凤玲迷不住他,一时恼羞成怒,色令智昏,竟然要以武力胁迫,动起手来,只一下便被杨鲤用斩断了一只手,邱凤玲惊吓得花容失色,一边飞回洞府一边疾呼救命,将恒山一群修士全都惊奇,群起来攻,杨鲤抵挡不过,将双钩合璧杀出重围,逃回五台。 刘泉和邓八姑都是不容吃亏的主,当场就要杀过去,被岳清阻止,只说气数未尽,还须另待时日。这次崂山派开府,刘泉未去,在家中带着杨鲤和灵奇二人祭炼法宝,排演阵势,准备时辰一到,便去恒山扫荡淫窟,犁平妖穴。 许飞娘从崂山回来,把岳清的话带到,之后便带着白灵仙动身往西极赶去。刘泉和杨鲤则摩拳擦掌,等到重阳日一到,立刻便杀到恒山。 事情因杨鲤而起,还有他先上前叫门质问。 上次丁甲幢他们追杨鲤直到五台山前,方知道他是五台弟子,不禁颇为后悔,虽然说五台派现在不比当年,但到底烂船还有三分钉,况且前些年岳清整顿教规,中兴五台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们实在不愿意跟五台起冲突,屠神子吴讼当场就说:“大家皆是同道,又是老邻居,拿些礼物前去赔礼,好生说和一番,仗着在许飞娘那里能说上话,再看在三清祖师面上,好化敌为友。” 黄猛却觉得太过示弱:“自从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五台派势力一落千丈,已经是昨日黄花,虽说不宜得罪他们,但到底也不惧怕,这次不过赶走了他们门下一个小辈徒众,况且他还斩了咱们的人一只手,咱们再带着礼物登门赔罪,恒山三凶的面皮却又放在哪里?” 双方争执不休,丁甲幢也是个没有决断的,事情便拖了下来,如今杨鲤在外面叫阵,又是邱凤玲最先知道,她的手断了一只,又寻不到断续接骨的灵药,耽延数日,断手经脉枯萎,只能成了残疾,心中暗恨杨鲤,到山下摄了七岁女童和八岁男童共十八个生魂,又害了不少山精猛兽,炼成子母神幡,准备找杨鲤报仇,此时一听杨鲤在外面叫阵,立刻带上法宝冲了出来。 一看到杨鲤,她顿时把满腔怒火全都消了,望着心上人是又爱又恨,最终只在心里化成了一句“小冤家”,她幽幽地向杨鲤道:“当日我因爱你为人,好意请你到洞中交个朋友,你肯便好,不肯便罢,就算我用魔法勾引你也是一腔痴爱,你不该斩我左手,既然斩了,我也不恨你,从此只当做陌路便是,如今你又为何打上门来,莫非定要我把这条命给了你你才能罢手么?” 杨鲤看她这副自作多情的媚态便烦,冷笑道:“你若是真心爱我,为何还要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最后迷惑不成,竟还动手要将我掳回山去,不过是淫娃荡妇一流,想要找个男人发泄你那满腔淫.欲罢了!我若是道行稍差,岂不是要被你得手坏了道基?劝你赶紧把那娇滴滴的神情收起来,让人看着恶心!” 邱凤玲气得面色雪白,柳眉倒竖:“我把一颗真心待你,却全被你视作狗驴肝肺,既然你如此无情,就休怪我不讲仁义,今日定然将你擒住,让你知道我玉面罗刹的手段!”伸手一指,又将一道青黄二色的飞剑放出,她知道杨鲤列缺钩厉害,立刻又放出新炼成的魔幡,霎时间凭空涌出大片黑烟,结成一个云团,将杨鲤包裹进去,里面男女尖叫,禽兽怒嚎,好不凶恶! 下面丁甲幢料定杨鲤身后必有五台派的高手重做援兵,正在犹豫,门下弟子鬼焰儿朱赤午和独角金刚阳健不等师父号令,双双杀出。他俩因邱凤玲成了残疾,三凶不再属意,正好轮到他们小一辈的乘机亲近,因此一见邱凤玲跟杨鲤动手,立刻杀出相助:“五台派的小狗休要欺人太甚!” 刘泉此时正带着徒弟们隐在云端,见两人出战,立刻让灵奇和韦衎上前接住,他俩从云霄之上御剑飞坠,反复两道流星,直取朱赤午和阳健,本来朱赤午法力高过阳健,刘泉意在让灵奇对战朱赤午,让韦衎对付阳健,哪知朱赤午看见韦衎年纪较大,所用飞剑又是吕祖真传,纯阳至宝,所发光芒迥异于常,料师弟不是对手,便先一步调转飞剑接住,又扬手连发四十九柄飞刀,带着黄焰碧火向韦衎飞斩过去。 刘泉看见不好,只是不愿意以大欺小,便跟陶钧和商风子说:“你们入山学道时日虽然不长,但剑术已经有些根基,现在便去祝你们师兄一臂之力。”陶钧和商风子领命,驾驭两口天罡剑化作丈许长的青芒飞下来加入战团,帮着韦衎三人合战朱赤午。 下面吴讼惊道:“他们果然有援兵!” 大力仙童洪大肚笑道:“师叔何必长他们的威风灭咱们的志气?不过是一群刚入道的小崽子,待我杀将出去,将他们全部了账!”说完便合身化成一团金光飞杀出去。 洪大肚看陶钧和商风子道行最浅,便想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两个毙了,好撑锐气,一上来便祭起自己最厉害的法宝擂天锤,化作磨盘大的一团金光向陶钧打去。 擂天锤刚刚发出,西边天上便飞来一道金光耀眼,外蒙白雾的剑光,离着老远,便听黄潜喊道:“肥猪妖!休伤我兄弟!纯阳派黄潜来也!” 韦衎一看他来,也抖擞精神,喷出真气催动自己的飞剑,两口纯阳仙剑在空中交叉将擂天锤所化成的金光架住,那锤嗡嗡作响,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向下压落,韦衎和黄潜合力堪堪抵住,陶钧和商风子也将两口天罡剑交叉做剪刀形状往洪大肚拦腰绞去,洪大肚嘿嘿冷笑,运剑还击,他道行深厚,一道暗红色的剑光将二人飞剑全压制住。 这时西边山上又飞来三道剑光,正是庄易、杨孝和虞重,小哥七个将洪大肚围在当中,剑光纵横,交织成网,六面围攻。洪大肚凌然不惧,张口将腹中祭炼的大片古尸磷火喷将出来,碧绿色的火焰一道道地似瀑布般四面飞溅,照得山地皆碧,冷光扑面,让人忍不住连打寒噤,鼻中尽是腐败枯朽的味道。 下面洞中三凶看见敌人援军接连而至,更不知还有多少,而且来得都是小一辈的徒众,有的甚至刚刚入门,才学剑术,长辈们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吴讼念念叨叨地正自埋怨,忽然听得后洞轰隆隆闷雷般地急响,并且山摇地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般,众人大惊,急忙冲向后洞,刚进洞门,便听震天价一声巨震,五色霹雳夹着碎石烟尘乱发进来。 黄猛反应最快,看见是两道剑光激射而入,急忙双手一抖,放出两道暗红光芒,向前抵挡,眼看跟对方剑光撞上,忽然斜刺里落下两个五彩光圈,套在红光之上,迅速收缩,只听嘎叭叭连声响起,黄猛道了声不好,手腕一震,双剑立刻化作十万八千根细如牛毛的吸血神针,几乎是凭空生出一场血雾。 那两道闯入的剑光正是石生和司徒平,幸好两人皆是身剑合一,向内急冲,剑光护在身体外面,吸血针不能伤害,否则的话全都得殒命当场! 102 圣母·玄女针 石生和司徒平御剑直飞,毫不停留,他俩听岳清说恒山三凶养了不少灵禽猛兽,其中不乏世上罕见的稀奇异种,打算活捉了带回山上去做宠物,因此并不跟黄猛等对敌,更不停留片刻,左右一分,从众人两旁越了过去,直去前洞,丁甲幢他们只一疏忽,便给他们跑得没了踪影。 从洞外进来的正是岳清带着纯阳四子,岳清撑起太乙五烟罗,挡住漫天打来的吸血神针,然后挥舞璇光尺,五个光圈迅速涨大,生出无穷吸力,漫天的神针被分成五股洪流,一起聚向圆圈中心,黄猛运功相抗,连喷真气,却无法把针收回来,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炼成的法宝被吸入五个光圈之中,五色彩光流绕三周,砰砰连响,所有的神针都被绞碎成了粉色烟尘。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其他人纷纷放出飞剑,丁甲幢独战明夷子和可一子,卓远峰对上水云子苏宪祥,吴讼对上凌虚子,剑光互绞,神雷对轰,转眼之间便把洞口扩大了十倍! 水云子倒着飞出:“这里太过狭窄,施展不开手脚,你可敢跟我到外面打?” 卓远峰也不愿毁了家宅,紧紧追了出去:“奸贼哪里走,今天要你形神俱灭!”急追到洞外悬崖边上,头顶上便落下无量黄白两色星芒,似瀑布一样倒卷而来,卓远峰认得是传说中的亿万金沙剑,顿时吃了一惊,“你可是昔年在太行山独占群魔的水云子苏宪祥?”嘴上说话,料想自己飞剑万难抵挡,急忙从袍袖底下取出一面古铜宝镜,一口真气喷过去,立刻涨到磨盘大小,悬在头顶上飞速转动,镜面里射出无数暗红色光针,与落下的亿万金沙剑撞在一起,噼噼啪啪,刺耳尖爆,炸起一团团碧绿色的火星。 他这面宝镜乃是他毕生炼制的第一至宝,随身三百余年,一时间竟然跟你亿万金沙剑拼了个势均力敌。 这时凌虚子也和吴讼从洞里打到了外边,正在涧边斗剑,明夷子和可一子两人却打不过一个丁甲幢,被逼入通往地肺的寒洞之中,那洞是三凶以法力向下打通,汲取地底秽气修炼法术的,明夷子和可一子边打边退,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煞气腾腾,吹得人心惊胆寒,透彻骨髓,两人奋力施展平生所学向丁甲幢攻去,怎奈这厮炼有一件黄金宝幢,悬在头顶,射下金光将全身互助,可一子的开山凿和破浪锥打在上面,暴起朵朵金星,竟做金石之声,根本难撼分毫,又被六丁六甲十二个尸魔穷追猛打,步步倒退。 丁甲幢驾驭三道金光飞剑,射出道道霹雳电蛇,正要再加把劲把二人打入地肺之中,再封了出口,让这两个助纣为虐的恶贼被地底无穷五眚之气连同九幽地煞将身体元丹逐渐腐蚀,一点一点地死去,方能稍泄胸中怒火。 “丁甲幢,可还认得老婆子么?”就在丁甲幢身后三丈之外,青光一闪,现出金针圣母。 丁甲幢正对纯阳二子穷追猛打,忽然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恒山庙小,何时招来这么多的大菩萨,你是来助我,还是助五台?” 金针圣母笑道:“自然是助五台,岳道友约我来山西创建恒山派,正要借这里做道场。” 丁甲幢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现出几分惊喜:“姓岳的要拉你来这里创建恒山派?即是如此何不名言?老姐姐你来执掌恒山,顺天应人,理所当然!小弟甘愿将此地让出来,以老姐姐你马首是瞻!”他口上说着,对纯阳二子的攻势缓和了许多。 金针圣母笑道:“五台派中兴,岳道友要扫荡山西境内一切毁命败德的邪魔之徒,将来恒山派创立,用的也是五台派的教规,地仙一百零八条戒律,不知丁道友能否守得?若是能守,老婆子便带你去跟岳道友说一声,日后也算作恒山派的同门,若是不能的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就此离去,尚还可保全性命,否则的话以你们平素的作为,恐怕难逃兵解之厄!” 丁甲幢闻言勃然大怒:“我把你个没羞没臊的老糟婆子!原来还以为你是独创教宗,自立门派,却没想要做人家的提线傀儡!丁某虽然不才,却也不愿意甘居人下,即是修行,便该从心所欲,守那些劳什子教条规矩,何谈逍遥大道?” 金针圣母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地道:“即是如此,老婆子便要得罪了!”她屈指向前,隔空虚弹,飞出九九八十一道玄女针,金针圣母曾经得到过一部上古时期的针诀,据说是天上九天玄女所书,上面记载各种各样的炼针、使针之法,奥妙无穷,她炼了好几套飞针,以之纵横天下,方闯下了“金针圣母”这个名头。 玄女针是道书之中所载最厉害的三种飞针之一,每一根都是尺许长的青光,并不十分耀眼,然而单根使用便具有极强威力,九根一套,威力倍增,八十一根全放出来,便无坚不摧,尤其是诸般蛊虫的克星。金针圣母知道丁甲幢道行深厚,玄女针分开使用恐被其收去,因此上来便是全套齐发,数十道青芒射在黄金宝幢释放出来的金光上面,仅透入半寸便被止住,金针圣母急喷出一口真气,玄女针光芒闪烁,又向内透入半尺。 丁甲幢一声大喝,黄金宝幢光芒爆闪,叮叮当当,一连声的脆响,玄女针全被弹射飞回。 金针圣母大声道:“二位道友且退后,容我放火炼他!”袍袖底下飞出镇山至宝九龙轮,那宝贝是她早些年和丈夫一起凝聚九曜星光塑造真龙形体炼成,只听得阵阵龙吟声起,九条丈许长的真龙张牙舞爪向丁甲幢扑去,太阳龙,太阴龙,金龙,木龙,火龙,水龙,土龙,黄幡龙,豹尾龙将丁甲幢隔着宝幢金光死死缠住,金针圣母又拿出赤氛旗,招摇之际,发出阴阳五行火焰,把丁甲幢包裹在里边,“这厮就交给老婆子对付,二位道友可去襄助岳道友以定大局!” 明夷子和可一子绕过丁甲幢返回后洞,水云子正跟卓远峰打得难解难分,两人正要上前帮忙,水云子道:“四师弟在下面跟吴讼斗得正苦,你们去帮助他!” 两人急忙御剑飞下山涧,去助凌虚子会战吴讼。 岳清大战黄猛,接连破了他好几件法宝,黄猛又恨又怕,掉头往洞里面逃窜。 恒山三凶的人缘很差,天下群仙大多不愿意跟他们来往,当初又为了躲避五台派和峨眉派之间的争斗,百余年来都宅在洞中,甚少出头露面,除了修行之外,就是与女人快活,多余的精力都用来开发洞府,恒山内部四通八达,尽是他们以法术开出来的洞穴,向下有存于地肺之中的五浊洞府,向上有矗立山巅的三清仙宫,左洞有传供淫乐的琼浆玉液池,右洞是豢养灵禽猛兽和处罚罪徒的迷宫仙牢,因仙牢之中埋伏最重,黄猛见斗不过岳清,便直往这里逃来。 这次打恒山,岳清做了最充分地准备,事先用先天神卦将恒山的人文地理,前因后果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这迷宫是恒山之中最危险的地方,内藏调转阴阳,倒换五行之恶阵,他也只能算出个大概,无法把每条通路全部掌握。 黄猛进了迷宫,红光一闪,便消失不见,岳清紧随其后,追到门口,取出太清八景灯,轻轻一晃,上面六个分化元神所成的灯火小人便化作一尺多长的火光,纷纷离开灯座,投入周边洞穴中去了。分化元神各走一条路,而且能够穿山过壁,差一些的阵法禁制都无阻碍,所过之处,一切景象全部被岳清得知,他很快就找到黄猛的位置,随后紧追过去。 103 禁图·大雄遗宝 仙牢迷宫路径错综复杂,上下左右前后全是通道,即便不触动禁制埋伏,想要找到出口也不容易,更何况里面还布有重重叠叠的迷阵杀阵,即便是修行千年的地仙进来,若没有得力的法宝护身,也难逃得性命。 黄猛一进来便将沿途禁制阵法全都发动起来,通道内电闪雷鸣,烈焰狂喷,毒水横流,更有从地底下汲上的五眚浊气,凡人只要吸入一点,便会顷刻间丢了性命,仙人也难持久,真气仙体全都会被腐蚀,即便不死也要全身糜烂干瘪,成为僵尸。 岳清以太乙五烟罗护身,两手发出混元真气开道,破开重重毒雷流炎,紧追不舍。 飞上四十九级台阶,来到一个石室中,前后左右连同上方全有门户,中央一个喷泉,里面液体闪亮飞溅,落地化为滚珠,竟然都是水银,受阵法催发,越喷多多,竟似洪水一般向上漫延涨起。岳清纵步跳到右侧墙壁跟前,扬手发雷,五色电光暴起,轰隆一声巨震,直接将墙壁震塌,现出目瞪口呆的黄猛。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黄猛连喷两口真气,平地卷起六柄金色光刀,向岳清迎面劈砍。 岳清以混元真气将金刀打散成道道流芒,黄猛再次夺路而逃,惶惶似丧家之犬,在地道之中反复乱钻。很快又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下面有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坑中弥漫着并不断翻滚的晦暗的五色气体,看上去是用仙法提纯过的。在坑的上方用铁链吊下来两个铁笼,里面各关着一个少年男女,那女的又瘦又干,又黑又矮,盘膝坐在笼中闭目修持,那男的却是面容清秀,英俊无比,神色甚是担忧惶急,扒在笼边上,正在向对面说话。 浊坑对面站着两个小孩,正是司徒平和石生,跟那少年正在说着什么,忽然黄猛飞进,伸手一指,便要调动坑中浊气上岸去攻击岳清。 少年看见浊气上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两位恩人快快动手!这浊气一旦沾身,我和师姐便没命了,况且里面还有一只喷云兽……” 话未说完,毒气已经蔓延上来,石生当机立断,伸手一指,飞出两道剑光,乒乓数声,囚禁着两人的铁笼已经被砍成两半,紧跟着两人一起飞入毒气之中,司徒平抱住那少年,石生抱住少女,调转剑光倒飞回坑边。司徒平身上有刘泉赠与的度厄仙衣,石生身上有离垢钟,五眚浊气虽然厉害,却伤害不了他们。 两人到了坑边上,少年男女因吸入浊气,都已经晕了过去,司徒平拿出仙丹给他们服下。 就在他们救人的同时,岳清再度和黄猛交上了手,五眚浊气被法力操纵,往岳清身上滚滚扑去,咕嘟咕嘟灌满甬道,岳清以太乙五烟罗挡住,正要放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将黄猛击毙,浊坑对面司徒平转动日月钵盂,喷出太阴太阳两种真火神焰,黄猛急忙施法抵挡,猛然间胸口剧痛,已经挨了石生的子母三才降魔针,一口真气运转不及,火焰之中又飞来一道七星环绕的剑光,雷电般环身一绕,登时砍成两截! 岳清用太乙五烟罗将五眚浊气包裹,注入混元真气凝成六颗五眚珠,给司徒平和石生两人各分三个:“这两个人以无大碍,先放在这里,那坑里有一只喷云兽,你们俩若是喜欢便去擒捉了,带回五台山去玩耍。” 那喷云兽又叫火眼碧狳,体长接近两丈,通体长满碧绿色的绒毛,脑袋有桌面大小,颜色碧绿,上面生有七个酒杯大小的眼睛,开合之间,精芒远射数丈,其他生物都不能与其对视。鼻子朝天生长,仿若仰盂。 这只喷云兽已经有许多年气候,拥有神通智慧,感觉到危险邻近,将身体缩成拳头大小,隐在坑底,石生和司徒平在顶上瞰望,竟没发现,料想岳清绝不会骗他们,石生便想下去查看,司徒平确实谨慎:“我听说那喷云兽力大无穷,行动如飞,四只利爪坚硬不次于修道人的飞剑,况且又在这里被五眚浊气养了不知多久,喷云射雾,中者必死。不如我用钵盂放出火去,将他逼出来。” 石生道:“你那钵盂是日月僧所炼,发出来的太阴太阳真火能够熔金化石,差一些的仙剑沾上也要成了铁水,那喷云兽如何经受得住?况且我有离垢钟,你有度厄衣,休说是他一个还未化形的异类,便是仙人的神雷也难伤咱们分毫,又有何所惧焉?” 两人商议一番,最终还是双双飞入坑底。岳清也不闻不问,一切全都任他们自己完成,他转身又进入甬道,左拐右拐,又飞了长长一路,连破数十道禁制,最终又来到一个洞窟之中,先破了禁制,然后以土遁之术穿透石层向下,最终来到一个空旷的石室里。 这石室门户已经彻底封死,深藏山腹之中,室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云案,一个已经烂掉的蒲团,岳清却知道,这是跟吕祖同列八仙之一的张果老昔年修道之所,他先朝那石床拜了拜,然后盘膝坐下,双手发出混元真气将石床包裹,真气流转,飞速打磨。 那床的材质看上去不过是普通花岗石,岳清的混元真气能够销金锻铁,然而对上这石床却颇吃力,好半天才磨去薄薄的两寸。他却并不着急,全神贯注地催动真气,一点地用功。 石床悬在半空,体积越来越少,外面花岗岩材质尽去,里面却是一整块的青玉,混元真气在表面磨动,里面便闪烁道道水波般的光润。 张果老唐初得道,寿逾千岁,金仙飞升,法力深不可测,他留下这块青玉,岳清无往不利的混元真气竟不能将其销毁,站起身默默祝祷了片刻,然后重新坐下,指尖飞出赤阳环,乃是一个火圈,将青玉套住,飞速旋转,火焰喷薄,再加上混元真气,用了小半天的功夫,终于将青玉拦腰切割成两块。 主体一破,里面的禁制便失去了功效,剩下的不过是两块普通的玉石,被岳清轻而易举地一层层磨碎剥离,露出里面的藏着的东西。 先是三张玉版,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点线咒语,岳清知道是西崆峒珠灵涧玉璧之中大雄宝库的内层禁制总图。那珠灵涧玉璧本是西天竺一块灵石,千余年前,佛门大雄禅师将它移到西崆峒安置,以佛法将内部掏空,安置两部禅经和几件灵丹法宝。 大雄禅师本是道教全真,跟罗公远、张罗老、叶法善等人都是同时代人物,昔年佛道之争在唐时愈演愈烈,他败于佛门高僧之手,遂弃道入佛,做了和尚,法号大雄,佛家谓“能忍人所不能忍为大雄”,昔日道教同门唾弃围攻,他也从不报复,躲避深隐,最终在西崆峒飞升极乐。 大雄禅师身兼佛道两家之长,藏经之地设下佛道两家禁制,更分内外两层,埋伏重重,再加上灵石材质非凡,金刚不坏,非得将两层禁制总图得到,否则多高的法力也攻不进去。 岳清如今得到的就是内层禁图,他事先推算数次,始终不能得知如何会到了张果老手中,又藏在这恒山地下。另外外层禁图在佛门高僧燃脂头陀手中,除非有大机缘,恐怕难以得到,不能将两张禁图全部到手,大雄宝库便不能开启,里面丹宝真经再难到手。好在岳清对此也不如何奢望,他有通玄真经,就够修习一辈子,还有太乙真解和广成子的元阳经,无须觊觎佛门经典,如今来取走禁图,只是不想让大雄宝藏落在峨眉派的手上罢了。 104 天数·圣母收徒 玉石上层削去,下面失去光泽,成了很普通的青石,然而岳清知道这里面还有东西,继续放出混元真气,所过之处,石粉簌簌而落,不多时里面又露出一个长长的玉匣,打开之后,里面有一部丹经,一方小印,两瓶丹药。 跟吕洞宾擅长内丹不同,张果老擅长外丹,这部丹经名为“玉洞大神丹经”,是张果老的独门丹法,旁边的瓶子里就是玉洞神丹,跟罗公远的九仙元丹齐名,功用跟五台派的太乙金丹不相上下,岳清现在手里有混元丹和玄黄丹,炼不出太乙丹,有了此玉洞神丹,虽然功效不同,等到需要用时,根据丹经再配上几味药,也可勉强代替了。 那方小印是件法宝,通体用整块的白玉雕刻而成,上面是一片山峦云气,之中有十二位仙女分别拿着银瓶乐器、仙果画轴,神态栩栩如生,下面分作十二个小块,乃是十二连印。岳清事先只知道这里有张果老留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推算不出,拿着小印把玩了一会,虽然知道神异不凡却无奈不知用法。 他又把洞中各处搜寻了一遍,再无所获,又看了看手里的小印,有些失望地收进囊中。 有心再卜算一卦,但来之前已经推算数次,也没什么结果,料想张果老道法高深莫测,对天数的掌握远超自己之上,他不想让自己使用这枚小印,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再算也无济于事,况且自己法宝已经够用,不差这一个,且待日后机缘! 从石室里出来,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丁甲幢被金针圣母连人带宝炼化成了飞灰,吴讼被纯阳三子围攻,最后被破浪锥穿心裂体而死,他们的一干弟子如洪大肚、朱赤午等人也都被刘泉率领三家小辈徒众一网打尽,唯有三化真人卓远峰见机得早,提前冲破水云子的亿万金沙剑逃了出去。 地上跪着绑成一团的三个人,分别是青蛾仙童左心、七煞手常鹤和仙雷掌召富,相比起洪大肚他们,这三几个道行稍差,常鹤和召富见机最早,见敌人势大,自己这边死的死逃的逃,两人十分干脆地跪地求饶。左心则是被石生和司徒平捉住,逼着他带路进入迷宫仙牢去寻找宠物,因此得留一命,全都押在那里,等候岳清发落。 除此之外还有石生两个在仙牢里面救下的那对少年男女,也都已经醒转过来,看见岳清出来便磕头叩谢救命之恩。 岳清问道:“你们都是哪家的弟子?怎么会跑到恒山来被关在那里?” 少年答道:“弟子名叫雷起龙,这是我师姐米明娘,我们两个是青螺峪魏仙姑座下弟子。” 一听说“魏枫娘”三个字,众人脸色俱都一变,只因万魔神宫这几年搞得声势实在太大,前前后后跟峨眉派斗法数十次,自己损折了不少暂且不说,到底斩杀了峨眉派两个长老,隐然为四方魔教之首,天下对抗峨眉派的阵营当中旗帜性的领袖。 然而他们毕竟是魔教,与之相比,峨眉派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动手之前到底还会找一个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行事,而且对方只要服软认输,完成了峨眉派的要求,最少也还能保全性命,伪君子至少表面上也是君子。而魔教中人行事则不同,除了他们教主定下来的规矩,几乎就是肆无忌惮,烧杀抢掠,无法无天,即便认输,为了永绝后患,也要斩草除根,而且夺魄炼魂,驱魔食人,全是修行时犯大忌的事情。 以万魔神宫如今的势力,也只有像峨眉这样的超级大派才能独自抗衡,其他各门各派都没有这个实力,天幸有峨眉派镇着,他们在蜀中互相死斗,暂时手还伸不出来,否则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纯阳四子全都面露忧色,心想若是魔教出川,经略北方,纯阳派万万抵挡不住,到时候还得依托五台,联合崂山、茅山各派结成同盟,方能抗衡。而金针圣母脸上忧色更浓,她实在是不想插手这些争斗,既不愿屈服峨眉,也不愿跟魔教同流合污,然而如今却是身不由己,为了自己将来能够渡劫成功,为了女儿将来能有个依靠,也只能任由驱驰,再拼老命了。 只听那雷起龙继续说道:“因前些时部的长老单午败在峨眉派屠龙师太之手,几乎丢掉性命,我师父嫌他没用,打算将他贬入下六部的鬼魔部,另寻能人来重新组建部。因一时之间没有好的人选,阴魔部桃花仙子李玉玉献策,说在她原来修道的云南锡昆山上有两位魔教中的高人,分别唤作麻头鬼王呼加卓图和金狮神佛赤隆儿爪,是昔年北方魔教的传人,分别炼有大力金刚和神变明王,法力高深,若能加入青螺宫,势必是一大助力。我师父便让我和师姐带着书信跟随李玉玉去云南锡昆山,见了两个高僧,把书信递过去,那两个喇嘛一看便翻了脸,将我们三人绑在一起,用魔法在我们身上写了羞辱的字迹,然后使一只施了魔法的疯雕驮回青螺。” 石生好奇地问道:“你师父在书信上面写了什么?引得那两个喇嘛那样生气?” 雷起龙苦笑:“我也不知。咱们青螺的规矩,除了我们这些嫡传弟子之外,每个加入万魔神宫的人,都要向师父手里的一面宝镜发誓,之后元神被要受气控制,那两人可能是不满于此,再加上我师父气势凌人,从而发怒。” 司徒平道:“那后来你师父又是如何做的?” 雷起龙道:“我师父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独自一人杀了过去,将二僧制服,逼着他们对着万魔神鉴发誓效忠,之后带回青螺峪,做部长老。他俩新来,意在立功,向我师父说起在西崆峒珠灵涧玉璧之中有昔年大雄禅师留下来的经书法宝,要攻山取宝,他俩所炼成的一百零八有无相已经是足够,只是还须内外两层的禁制总图,他俩用晶球遍搜宇内,终于被他们寻到内层禁图的所在,便是在这恒山地下的石室之中。我师父因我和师姐太过丢人,堕了青螺峪的脸面,一怒之下将我们逐出师门,后来由沈师兄他们苦苦求情,方才得以赦免,才允许戴罪立功,让我们两个来恒山盗取禁图,我俩一来不久便被他们捉住,关在迷宫之中,准备用五眚浊气蒸上三天,再喂那火眼碧狳。” 石生很是不忿:“那两个蛮僧已是魔教中的有名人物,道行恐怕不下数百年,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也情有可原,受了他们的侮辱,那魏枫娘也该为你们出头报仇,却因此事反来处罚你们,失陷恒山也不来救,太不应该。” 雷起哽咽龙道:“我们出来时师父已经说过,我们若能将禁图盗回,便还是她的弟子,若不能成功,便将我们自动开革,再无师徒情分,如何还会来营救!” 岳清向金针圣母道:“圣母你要开创恒山一派,门下只有一个女儿实在太过势单力薄,我看这两个孩子根骨资质都是极好的,如今又是这个情况,不如你就把他们收下吧。” 金针圣母为难道:“魏枫娘向来以横行无忌、心狠手辣著称,若单是她一个人也还罢了,万魔神宫那么多魔头,若是因此记恨上咱们,跑来恒山寻仇,那可如何是好?” 岳清朗声笑道:“她既然事先已有言明,将这两个弟子开革出门派,那边跟她再无瓜葛,另投他户也是理所当然。况且我们修道之人,岂能畏惧魔头劫数?她魏枫娘若真敢来北方传教,总要先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他看着雷起龙,又看看施龙姑,“我观他和龙姑也有夫妻缘分,如今他能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是天作之合,圣母正该顺天而为,收归门下,好生教导,日后你若飞升,留下女儿女婿执掌山门,方是正道!” 105 穷寇·中条山 金正圣母听岳清这样说,知道他是早有定计,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答应收下二人做弟子。 然而雷起龙和米明娘二人却跪在地上推辞道:“诸位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师父厚恩未报,不敢改投他门,我俩还要去找到内层禁图回青螺山复命,重列门墙。” 岳清笑道:“那内层禁图已经被我拿到,你们还要去哪里寻找?” 二人呆了一呆,随即磕头哀求:“师父将我们革除门墙,经师兄们苦苦哀求方才允下条件,唯有拿回内层禁图才可重归门下,恳请仙长慈悲,将禁图赐下,我们定然粉身碎骨报答大恩!” 岳清摇头:“大雄宝库之中有一件宝物我势在必得,因此禁图不能给你们。那魏枫娘虽然统领魔教,威风无边,但自来邪不胜正,将来必为正道所败,你们跟着她将来难免玉石俱焚!如今这位仙婆要在此开宗立教,爱你们资质,愿意收你们入门,你们竟然不愿意么?” 两人仍然磕头不止,苦苦哀求,岳清不再理会,转向常鹤和召富:“你们两个入门不久,不似洪大肚那些人作恶多端,今日便不取你们性命。”又看向金针圣母,“恒山派初创,日后免不了还得搬山移石,整治山景。这两人连同那左心若是赶下山去,恐怕再为祸一方,不如圣母将他们收入门下,严加管束,改邪归正,方是功德。” 金针圣母欣然答应,收三人为记名弟子,管理山中杂事。 处置了这些人之后,纯阳四子提出告辞,毕竟他们这次是倾巢而出,家里没有长辈坐镇时间长了不好,不过黄潜他们四个却留了下来,跟石生他们一起帮着金针圣母重建山门,岳清则独自寻了个清净山谷,排演先天神卦,连续三次,方知端倪,来找金针圣母:“那卓远峰已经逃到中条山中去了,跟那赤霞神君丙融混在一起,图谋报复。中条山就在左近,若不尽早铲除,日后被他们呼朋唤友,聚拢一群妖孽,便似青螺峪于峨眉故事,咱们可都要永无宁日了。” 金针圣母道:“即是如此,咱们现在就去中条山扫清余孽。” 岳清道:“不必,中条山六神君当日去捋长眉真人的虎须,被七修剑连斩了五个,只剩下一个丙融苟延残喘,再加上一个卓远峰,也是不足为虑。”他用手一指雷起龙,“我刚才参演卦象,这孩子就是那丙融的克星,今日到此也是定数,我只带他去便可。” 雷起龙正想讨要禁图,闻言道:“晚辈定然全力以赴!” 却说这中条山中,原有六位神君,成道在四百多年前,各个道法高深,跟华山派的人相交深厚,当年被华山三凶之一的史南溪撺掇,在长眉真人飞升之前上门挑衅,想要趁着人家飞升渡劫之际将其杀死,谁知长眉真人以金仙境地,肉身飞升,根本没有一点劫数,用七修剑连斩五人,只剩下一个丙融抱头鼠窜,狼狈逃回到中条山常年不出。 这丙融前些年听得峨眉派日渐兴盛,东海三仙于钓鳌矶炼制金光烈火剑,眼看就要成功,他因昔年的过节,生怕峨眉派来找他报仇,于是也要炼制一套赤阴玄魔幡应对,炼此宝需要一人把守主幡,阻挡被魔婴吸引来的群魔,另一人从旁施法,将魔婴锻炼成玄魔,使其逐渐归位。 炼这宝贝最主要的是首先需要一个地仙的元婴,想那地仙本身就都是绝顶高手,拥有排山倒海之能,况且在世上修到这个成就,全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谁没有几个同道至交?要想打杀一个地仙,并且将元婴擒住,对于他来说可谓是难比登天。 后来他去青螺峪拜会魏枫娘,遇见往日里的好友赤手天尊邹勤,正值青螺跟峨眉派大战之际,说起跟峨眉派的恩怨,邹勤告诉他,在秦岭有一位石仙王关临,平常独来独往,不与别的宗派相交,关临夫妇都是地仙修为,他们两个都在闭关修炼准备应对十数年之内就要临头的火劫,每隔四十九日便全身僵硬化成玉石,不能行动,只要算准时辰前去,必能一举擒住! 那邹勤是魔道大佬九烈神君的师弟,魔法高深无比,昔年曾经吃过石仙王夫妇的亏,这时正好会报仇,他们两个联手,又求了东方魔教教主五鬼天王尚和阳,三人一起来到秦岭,正是石仙王夫妇闭关的紧要之时,夫妻两个本体不能移动,只以元神迎敌,自然不是三人对手,连同儿子儿媳以及十二个弟子全都擒捉,带来中条山。 尚和阳向邹勤要了一葫芦阴雷作为报酬离开,邹勤和丙融两个则用石仙王夫妇两个的元神祭炼魔幡,这日正到紧要时候,忽然门人来报:“恒山派的三化真人卓远峰求见。” 丙融大喜:“卓道友法力不弱,正好帮我们压制这两个老鬼的元神!” 二人亲自到洞门口迎接卓远峰,看他道冠歪斜,衣袍破碎,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卓远峰说了前因后果,丙融大怒:“五台派自从太乙混元祖师死了之后,简直就是一日不如一日!之前金身罗汉法元在文殊院时还时常来我这里走动,自从岳琴滨掌教之后,竟似要跟我们这样的昔日同道分道扬镳了!连华山派也跟他割袍断义,可见其不得人心!卓道友莫慌,量那岳琴滨也不敢来我这里撒野,且等上几天,助我将炼成,之后我亲自去恒山,让他们赔礼道歉,将洞府给你要回来便是!” 卓远峰忧心忡忡道:“那岳琴滨带去的人,个个法力高强,恐怕……” “无妨!”丙融把大手一摆,“如今魏枫娘重拾北方魔教道统,在青螺山修铸万魔神宫,准备召开万魔盛会,如今她隐然是魔道之中的领袖人物,最是公平不过,那岳琴滨若是无礼,我就带你去青螺峪请他们出来主持公道,正好法元、龙飞那些旧日的五台派嫡传都在,到时候非但恒山要收回来,连五台山也一并讨要!” 卓远峰听了之后,方才放下心来,不住声地称谢,被丙融带到洞中祭炼魔幡。 岳清带着雷起龙来到中条山,先就地坐下来,排摆先天神卦:“魏枫娘把白光剑给你了?” 雷起龙道:“是,当日去云南锡昆山之前,师父合四部之力祭炼的鸾飞剑已经完成,就把这白光剑赐下来,还给了我一只五湖瓶,还未完全炼成,让我用它收两个蛮僧的,结果没能成功,回山之后,师父本来将我身上所有飞剑法宝都收了回去,要逐我下山,后来要我来恒山偷禁制总图,又赐还回来。” 他在青螺峪的这些年,魏枫娘虽然对他谈不上太好,但也不坏,并且大多时候都很护短,不允许魔众勾引欺负,这次在云南受辱,被逐出师门,他和米明娘曾在青螺峪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恳请师父再收自己入门,后来由沈腾等人苦苦求情,方才法外开恩,又把东西赐还回来,要他们戴罪立功来恒山盗宝,若能成功便罢,不能成功便永远不再相见。想及此处,又是一阵心酸。 岳清向先给雷起龙嘱咐了一番,然后带他到洞口叫门,从里面走出一个面容猥琐的道士,年约三十多岁,面容丑陋,眼冒凶光:“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吵闹?” 岳清道:“你去里面禀报,就说五台派岳清到了。” 道士微微吃惊,上下打量:“你就是岳琴滨?哼,也不过如此么?”他甩了甩袍袖,“我师父没功夫见你们,赶紧滚蛋!” “啪!”岳清骤然出现在道士面前,一个巴掌将他打得满口鲜血,跌在地上,沉声道,“就算你师父出来,也不敢跟我这样说话!” 106 丙融·赤霞神君 那道士正是赤霞神君丙融的徒弟,名叫妙化真人漆章,被岳清一巴掌打在地上,不禁又羞又怒,从地上蹦起来,指着岳清喝骂:“小子找死!”张口喷出一道暗赤色的飞剑,直掠岳清咽喉。 岳清恍若不见,迈步前行,也不见他怎样迈步动身,两步就让过飞剑,从他身侧跨进洞中。 漆章的飞剑刺空,射出洞外十数米,骤然调头飞砍雷起龙后脑,同时使出师传万毒神掌,发出一只脸盆大小,黑烟缭绕的手掌,猛击岳清背后。 岳清依然毫不回头地往洞里走去,万毒神掌去势极快,然而却没能追上目标,岳清顺着通道转入右洞,黑黄色的手掌直接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喀喇一声,碎石飞溅,在一丈多高的地方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黑黄色的烟气满室缭绕,发出阵阵恶臭。 漆章大声喝骂着正要去追,雷起龙已经放出白光剑拦腰斩来,魏枫娘这白光剑乃是按照瑶池天书在天山顶上花了许多年功夫炼成,威力非同小可,白光乍现,漆章竟然躲闪不开,被仙剑临身轻削一下,砰地一下,炸起一团烟雾,落地只有一截小指。 漆章使出解体代身之法飞到石桌之上站定,指着雷起龙破口大骂:“小畜生安敢放肆!今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调回飞剑跟雷起龙斗在一起。 岳清直入内洞,乃是一个极大地洞窟,中央有四五丈长宽的魔池,血雾缭绕,幡幢招展,共是一十六面,按照阵势插好,邹勤和丙融分别立于南北两侧,各自主持一面主幡。 魔雾之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元神,被魔法摄住,强行拉扯着往主幡上飞去,他们身形被压缩到一尺多高,一边大声痛骂,一边施法抗衡,十指间发出一连串豆粒大的气泡,炸成一团团的五光石火,竟将魔雾炸散不少。 丙融大声道:“卓道友,还请快快施法!” 卓远峰手持法境,里面射出千万根化血神针,仿佛密雹骤雨般向池中飞去,血雾之中石仙王夫妇元神经受不住,被万针刺体,痛不欲生,然而元神有形无质,飞针透体,随即复原,死又死不了,只是损耗元气,丙融和邹勤同时施法,十六面魔幡同时摇动招展,主幡上垂下道道血气,将两人裹住,再次用力拉扯,绕幡旋转,两人又各持宝剑,念咒祭炼。 岳清的到来,令三人吃了一惊,丙融倒不怕他,只是炼法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不能半途而废,因此还想仗着昔日的一点交情,先将岳清稳住,等时辰一过,再跟他翻脸不迟。 哪知卓远峰却打着另一样心思,中条山六神君跟华山派交情深厚他是知道的,虽说当年六神君中的老大跟太乙混元祖师有些过节,但后来经过调解,已经说开和好了,他如今已成丧家之犬,全直往丙融和邹勤两个帮他讨回山门,生怕丙融跟岳清套上交情,两边一起处置他,因此抢在丙融前面喝骂出声:“姓岳的狗贼,竟然追到这里,须知爷爷也不是好惹的!”转手便把魔镜转向岳清照过来,镜中暴起一片密集的红针光雨。 岳清并没有用使用太乙五烟罗抵挡,而是挥动璇光尺,发出千百个茶杯口大的光圈在面前飞舞,化血神针打在上面,噼噼啪啪,尖锐爆鸣,炸起无数流光彩辉,在那里仿若火树银花。 那卓远峰又是一声大喝:“二位道兄,你们答应替我报仇夺回恒山,如今债主已经上门,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屈指连弹,接连打出数十颗化血神雷,袖底更是飞出两口黄云剑。 那邹勤跟龙飞交好,他常去青螺峪做客,没少听龙飞说起岳清的坏话,早就约定,等龙飞炼成白骨冥王珠之后就上五台山夺回师传基业,今日在这里碰上,正好跟丙融和卓远峰合力将人除去,顺便卖龙飞和法元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坐在坛上附和卓远峰:“不错!姓岳的背信弃义,连本门师兄弟皆不能容,正该共杀之!”他生就一双浓浓的一字眉,眼睛被紧紧压在下边,看向岳清手里的玉尺,满露贪婪之色,先发出三口魔刀,带起的破风声仿佛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嚎,化作三道血光,飞掠过去,直接切碎千百光圈,将岳清砍成数段。 三人全都怔住,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猛然间卓远峰一声惊呼,用手一指:“在这里了!” 原来岳清不知什么时候也化成一尺多高的小人,出现在魔池之中,很显然也是元神显化。 丙融面露喜色:“他竟然自投罗网,二位道友快快做法,将他元神炼化!” 十六面魔幡同时招摇晃动,射出一股股浓浓的魔雾,岳清在里面载沉载浮,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 丙融和邹勤同时施法,咬破舌尖,喷出万点精血,口中念念有词,魔法催动,吸引来数百魔魂,霎时间洞窟之内,应影幢幢,充满了有形的无形的魔头,只听得老人叹息,儿童啼哭,男人暴喝,女人尖嚎,更有鸟儿啁啾,猛兽咆哮,清泉叮咚,恶浪滔滔,慑人魂念,丙融和邹勤用魔功分别护住石仙王夫妇元神,拼命使他们上幡归位,一边驱赶那些魔头,让他们去杀岳清。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岳清此元神乃是太清通玄神术分化,乃青光灯火所成,魔头根本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捉之不得,只是认定了两个元神是美味,疯狂地攻击两人的魔法防御。 丙融连喷精血,用剑指向魔池中央的岳清:“美味就在当前,还不快快享用更待何时!” 然而魔头们俱都对岳清无动于衷,有的反而被他血气吸引,直接扑上神坛来攻击他,好在坛上立有神幡,二人本命化作护坛神紧紧守护。 丙融面色惨白,已经损耗了不少元气,他看池中岳清根本不为魔头影像,优哉游哉地穿过魔雾,飞去跟石仙王汇合,顿时怒不可遏,将自己的镇山至宝红蛟剪放出,他这宝贝出动极快,在别人看来,只能见到两条交叉的红线,来不及躲闪,已然化作两截。 岳清就被剪成两段,三人还来不及高兴,金光一闪,各自化作一个岳清。 丙融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元神被分成两半,至多也就是立即融合,恢复如初,这还是得法力高深的地仙,元婴凝固之后才能做到,否则必然元气大伤,最少数月才能复原,况且丙融红蛟剪专伤人元神,一剪下去,形神俱灭,就算是地仙的元神也经受不住,他们全都无法想象,岳清被剪过之后,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邹勤惊讶道:“是三尸元神么?”正要用自己的魔刀再试一试,雷起龙从洞外飞进来,邹勤认得雷起龙,“你不是青螺峪魏宫主的弟子么?如何到了这里?” 魏枫娘不让自己的嫡传弟子跟各部魔众纠缠,另在大雪山中开了洞府给他们居住,虽然时常到万魔神宫行走,但跟青螺峪里面的魔众以及宾客都不是很熟。 听得邹勤叫出自己身份,雷起龙略感意外,抬眼打量过去,还未等说话,卓远峰便将两道黄云剑飞斩而来,口中喝道:“就是这小狗,跟姓岳的狗贼都是一伙的!”他本拟这样一喊,自己又是抢先出手,邹勤和丙融即便不愿意也得如先前那般被迫出手,谁知自己飞剑都跟雷起龙绞在一起他两人也是没有动静。 他哪知道,魏枫娘的大名如今可谓是冠绝天下,四方魔教教主坐到一起排座次,也是魏枫娘在第一位,绿袍老祖和毒龙尊者他们都得靠后,乃是如今魔道之中当之无愧的一杆大旗,领袖级人物,邹勤和丙融可以不把五台派放在眼里,甚至嚷嚷着打上五台上,血洗太乙宫,但是却不敢轻易向魏枫娘的一个徒弟下手! 107 崆峒·大雄传说 邹勤跟丙融不敢贸然伸手,便成了卓远峰跟雷起龙单独斗剑,雷起龙跟魏枫娘学艺最早,再加上自身资质不凡,这几年已经把天山剑术练得炉火纯青,手中仙剑化成一道耀眼白芒,上下翻飞,卓远峰两口飞剑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点刺过来,仿佛有千万枚剑尖同时飞射,雷起龙将飞剑在面前舞出一片光幕,同时身子贴着墙壁向右侧疾飞,他功力远不如卓远峰深厚,不能强压过去,而天山剑法也是以擅走偏锋见长。 雷起龙飞起两丈多高,脚踏四面墙壁飞速疾走,随着双手剑诀快速催动,发出一道道白色剑芒,前一道还未消散,后一道已经发出,瞬息之间,他已经踩着墙壁绕着洞内走了数圈,数不清的剑芒从四面八方向中央魔池中激射而至,霎时间白光大爆,刺得人双眼剧痛。 他是无差别向三人攻击,然而邹勤和丙融越发地只敢招架,不敢还手,他俩都看出来,雷起龙手里用的正是魏枫娘仗之纵横天下,斩杀无数剑仙的白光剑,所使的又是天山派嫡传分光化影之术,若真把雷起龙伤了碰了,日后魏枫娘找上门问罪,邹勤还有师兄九烈神君护着,丙融却万万经受不起万魔宫主的雷霆之怒。 卓远峰的飞剑始终较雷起龙慢了半步,两口黄云剑总是贴着他的后背刺入洞壁的岩石之中。 就在三人注意力都被雷起龙吸引过去的同时,岳清在魔池之中已经用璇光尺护身,五个光圈上下飞舞,从滚滚魔雾之中打开一条道路,杀到石仙王关临的身边。 石仙王的元神正被主幡上垂下来的五道粘稠的魔气如同章鱼触手一样抓住,向幡上拉扯,岳清双手十指张开,射出太乙混元剑煞,五黑五白十道两尺多长的剑煞向前射出,准确地将纠缠在石仙王身上的五股魔雾切断,岳清又发出混元真气,将石仙王罩住,强行拉到身侧。 另一边,岳清的第二个分化元神也把石仙姆救到跟前,丙融大怒:“邹道友,快快跟我催动魔阵,将这三人彻底炼化了吧!”邹勤听见,跟着一起喷出精血,合力催动魔阵,魔池之内血雾喷涌,魔焰沸腾,伴随着群魔的哭号呼啸,一起向中央汇聚。 却说岳清施展八景分神术,以两个分化元神置于魔池之中救护石仙王夫妇,真身却以遁地之法,深入山腹,按照实现推算出来的方位,果然又发现一间跟恒山之中一模一样的石室,只不过面积大了三倍,里面石床玉案,瓷杯璃盏一应俱全,在案上放着一只玉匣。 岳清在案前拜了三拜,默默祝祷一番,然后上前开启,玉匣之中整整齐齐放着四册道书,顶上一本最薄,只有三章。 第一章是张果老修道炼丹的笔记,对那《玉洞大神丹经》有所补充,岳清不擅炼丹,回去给许飞娘看,想必会受益匪浅。 第二章是张果老介绍昔年大雄禅师由道入佛的故事,上面记载,昔年张果老跟叶法善在唐皇宫里,曾跟佛教高僧论战斗法,败多胜少,直到后来罗公远到来,方才开始转败为胜。 当时有一位道友,被佛教的金刚三藏折服,由此去道入佛,便是后来的大雄禅师。那时道教很多人都恨他背叛,前去西崆峒挑衅,大雄禅师一概闭门不出,其中只有两个厉害的,几乎攻破山门,更方言要用所炼混元一气球将整块玉璧炸碎,逼的大雄禅师出手,斗法数日,才将两人击败。 大雄禅师立下预言:“你们说佛不如道,将来你们末劫来临之时,却非得佛法不能解决,我自西方取来的贝叶禅经便是你们的救星,我将此经藏于山中,千年之后,你们若能平安渡劫,便可来将玉璧砸碎,毁了我的洞府,我自认技不如人。若是你们渡不过劫数,还要用到此经,便要如法皈依佛门,再修持此经百年,于我之后,飞升极乐。” 那两人被佛火烧伤,一个少了左脚,一个缺了右脚,从此便在西崆峒开辟洞府住下,弃了原来的道号不用,改作“天残”“地缺”,要等到千年之后应约。 张果老曾经进过大雄宝库,第一次去的时候大雄禅师还在,二人交谈良久,张果老见不能让大雄禅师回心转意,也就罢了。第二次去的时候,大雄禅师已经飞升极乐,张果老默默推算其中因缘数法,回来时将内层禁图画出来,留存于恒山地穴之中。 张果老在书中言明:大雄宝库禁制共有三层,外层禁制以道法为主,洞们用混元真气封固,只有正教之中的太乙神雷和魔教中的有相能开,并且还得事先将禁图拿到,因为一旦用上这两种手段,混元真气被强行轰破,就会触动其他禁法,引发连锁反应。此处禁图在佛门燃脂头陀手中,然而若是昔日老子门人通玄真人所传一脉,能够随心所欲运作混元真气,便可不用得到禁图就能顺利通过。 中层禁制是一道玉门,上面有佛家秘传神咒所成的伏魔金环,极为厉害,一被外力触动,立刻化作一团黄色云霞,道行稍差的只要被其吸入,立刻身躯粉碎,元神禁于其中。岳清在恒山得到的那方玉印名叫天游印,乃上界天游十二溪女所遗,别有妙用,可镇压伏魔金环的威力。书上并且明确说明,伏魔金环的基础乃是大雄禅师于西方功德池中取来的一丸神泥,可以天游印镇压金环,使其不能发作,再以天一真水化合神泥,将其取下,此门便可通行了。 最后一层禁制是藏经玉璧,最为厉害,坚逾金刚,万法不侵,非得按照禁制总图上所载,运用佛门秘法才能解开。除了贝叶禅经之外,还有一枚贝叶灵符,能够倒转时空,世界上任何东西,哪怕化为劫灰,也能顷刻复原。 介绍完了大雄宝库的事情,张果老又强调:将来人皇帝君有两件至宝要流落出来,佛门觊觎千年,势在必得。告诫有缘人,定要拿到大雄宝库中的经书灵符,然后将黄帝至宝从佛门之中拿回来,尤其其中一件乃是昊天上帝借给黄帝战胜蚩尤的,道家奇珍,决不能落入佛门之手。 看完书上的内容,岳清默然而立,很显然,张果老说的两件至宝应该就是圣陵中的昊天镜和九疑鼎,最后被芬陀大师使杨瑾得去,张果老留下这些东西,就是要助后人夺得大雄宝库里的贝叶灵符,然后以此符去将昊天镜和九疑鼎从佛门手里夺回来,他更算定,自己拥有大成境界的混元真气和天一真水,可以破解大雄宝库中的前两层禁制。 想到这里,岳清不禁苦笑,大雄宝库埋伏重重,而且关系重大,佛门跟峨眉联手势在必得,自己要想夺得经书灵符,比登天还难,况且就连张果老也没有办法把佛经灵符从玉璧里面拿出来,要不然直接把东西拿来放在中条山中岂不是好?另外谋夺昊天镜和九疑鼎的可是芬陀大师,那老尼姑实在不好惹,佛门里有数的绝顶高手,比优昙大师还要强上三分!自己要从她的谋局之中虎口夺食简直比去大雄宝库拿经书更不容易。 岳清原本为五台派制定的发展路线,是在道教之内,跟峨眉派争玄门老大的位置,不涉佛魔正邪之争,然而如今拿了张果老的遗书,真去开发大雄宝库的话,立刻就成了佛道两教之争了,佛门大佬一个比一个厉害,跟他们站在对立面上,除非是天下道门全都联合起来,否则的话单以五台派的力量,就是再来十个也得被人家随手捏死。 他用手轻拍玉匣,暗暗思忖:看来还得好好谋算一番。 108 地元·山海经 第三章介绍的是天游印的用法,按照上面所载方法,将玉印祭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够运用由心了。 剩下三本道书名叫《山海经》,为周穆王时仙人所著,乃是修仙秘籍,共三卷五十四篇,上卷所载可修到地仙,中卷所载可修到散仙。秦始皇当年先后使史鹅、徐福寻找,只得了下卷,上面记载的只是九州四海八方世界,各种天时地利鸟兽鱼虫等资料,如今只有下卷传世,各派所得俱都残缺不全,五台派在先天阁里也存有山海经,不过只有十三篇,岳清翻阅张果老留下来的这部,下卷竟然有十八篇。再看上下两卷,果真都是修仙了道之法。 直到此时,岳清方才明了,张果老所修的便是这山海经,单凭此经只能修到地仙,然而再加上之前所得《玉洞大神丹经》合起来便是地元丹法,炼成神丹服用,最终也成就天仙位业。 岳清有些激动,他所学通玄真经乃是天元丹法,从函虚仙府里得到的纯阳秘籍是人元丹法,如今又得了地元丹法,若能将三种丹法全部参透,要想修成金仙绝不是难事! 将道书收入百宝囊中,岳清又默默祝祷一番,然后使遁法穿行石壁飞回赤霞洞中。 这边岳清的两个分化元神已经把石仙王夫妇救下,四个小人在魔池之中跟丙融和邹勤斗法。 岳清来到偏洞,这里关押着石仙王夫妇的门人,他们全都被魔法禁住,个个保持着盘膝坐姿,身体全不能动,甚至连眼珠也无法转动一下,唯有石元真夫妇法力较高,一见岳清进来,立刻遁出元神,并排拦在洞口,带着无比惊惧的声音喝问:“你要干什么!” 岳清自我介绍:“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因追拿恒山妖孽卓远峰追踪到此,看见石仙王夫妇落难,正想办法搭救,二位可是关道友的门人?” 洞内诸人一听,无不欢喜,只是无法表达,唯有石元真二人上前跪拜:“道友若能救我父母脱险,石仙门上下粉身碎骨报答道友大恩!” 岳清摆手:“不必多理,你们且起来说话。” 石元真道:“我们都被妖人用法术禁住,无法言语移动,唯有我二人道法较高,还能够勉强遁出元神,然而也不能离开身体一丈之内。妖人手段歹毒,每隔七天就将我父母元婴摄出到别洞祭炼魔幡,今天是第四十九次,也是最后一次,一旦成功,父母二人便要成了无神无智的魔头了!” 岳清往里看去,见正中央端坐着两尊石像,衣褶须眉,栩栩如生,正是石仙王夫妇所化。 他取出璇光尺:“我先解了你们的魔法吧!”宝尺轻轻挥动,飞出十数个光圈,套在众人头上,宝光转动,奇彩潋滟,不多时众人身上的魔法便被破解。 石元真的道行最深,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再次拜谢:“多谢恩公援手!”这时其他人也都被解除了魔法,纷纷站起来。 岳清道:“你们可知道自己的飞剑法宝都在何处?” 石元真道:“本门飞剑皆是玉石所炼,旁人使用不了,虽然被妖道收走在别洞用魔法禁制,但也能够一招即回!”他们各自掐诀念咒,很快就有道道剑光从外面飞进来。石元真和他妻子的飞剑皆是碧玉凿成,拿在手里青光四射,“我们这就去找妖道报仇!” 另一边雷起龙终于把丙融打出了真火,魔池之内四个元神不停冲突,好几次都差一点就被他们杀了出来,三人合力才勉强镇压,卓远峰又被雷起龙绊住,连飞剑都被绞断,丙融大吼一声,向雷起龙打出了天瘟球。 他昔年曾经得到过一部天书残卷,乃上古时期瘟神所著,以此炼成了瘟癀四宝,他外号叫做赤霞神君,所用法宝飞剑全是暗红色,唯有这瘟癀四宝是发黄光。 那天瘟球在空中涨到皮球大小,表面上缠绕着粘稠的黄色光气,直奔雷起龙飞去。 雷起龙在进洞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岳清叮嘱,一看见丙融使用黄色的法宝,立刻就把五湖瓶拿了出来,急念咒语伸手一指,那瓶口便飞出五彩云光,吞吐之际,天瘟球便直打进去,了无生息。 丙融吃了一惊,又把地癀钟打了出来,结果又被五湖瓶收去。 正在这时,石元真带人杀到,一马当先,纵剑飞来:“妖道受死!”后面紧跟着数十道剑光,连同近百枚石火神雷,泛着五色焰光,劈头盖脸地泼洒过来。 丙融和邹勤深知石火神雷的厉害,两人急忙离坛飞起,只这一疏忽,对魔阵的控制便减弱了不少,魔池内四个元神立刻抓住机会,石仙王夫妇同时发出数千枚石火神雷,同时隔空吸引外面众弟子打过来的雷珠,一起落入魔池之内,内外夹攻,只听得急如爆豆一般,似要刺穿耳膜的尖裂爆鸣,伴随着大片耀眼的五色焰火,池内魔云被大片消灭。 岳清乘机连发太乙混元剑煞,斩断十余面魔幡,只剩下两面主幡被邹勤和丙融及时收过去。 石元真率领众位师弟,放出飞剑跟邹勤的三口魔刀和丙融的两柄赤阴飞叉斗在一起。 岳清将分化元神归位,抬手发出数十道黑白两色的混元剑煞,直刺向卓远峰,卓远峰大喝一声,用宝镜向外发射化血神针,岳清剑煞射过来时,消灭不少针芒,卓远峰见势不可挡,急忙化一道黄光而起,怀抱宝镜,一边将细碎的针芒向外泼洒,一边向外逃窜,岳清指上飞出赤阳环,乃是一个黄铜圈子,上面燃着蜜质养得太乙纯阳仙火,迎着卓远峰飞去,堪堪将他套住,忽然旁边飞来一粒雷珠,落在圈子里,骤然炸开,一声巨响,迸起数十道碧绿色的火焰,有一个石仙王的弟子离得近的,被一点绿火沾在身上,先打了个寒战,急忙要将火焰甩掉,哪知那火竟似跗骨之蛆一般,自动飞在身上,嗤嗤不断冒起青烟,皮肉骨骼迅速化为灰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都被烧成劫灰,随风飘散! 赤阳环被炸得倒飞回来,重新套在岳清手上,那边石仙王大声道:“小心他的五火阴雷!” 这时卓远峰已经杀到洞口,岳清连发二十道剑煞,只在墙壁上打出十余个孔洞,卓远峰长笑飞去,雷起龙在后紧紧追赶,等到了门外,人已经不知去向,不禁懊恼顿足,他还打算手刃卓远峰,然后跟岳清讨要内层禁图,好带回青螺山重归魏枫娘教下,如今却仍被卓远峰跑了。 洞里丙融和邹勤各仗魔刀飞叉跟石仙门上下斗得激烈万分,石仙王夫妇身体化成岩石,无法移动,只能以元婴应战,他们又在魔阵之中消耗了许多元气,此时已经远不是丙融二人的对手,即便再加上十几个徒弟也是一样。尤其邹勤所炼五火阴雷虽然不如他师兄的九烈阴雷厉害,但也具有极强威力,一颗便能炸起百丈碧火,以石仙王这群门人的修为,哪怕沾上一点火星也要丧命,因此还是石仙王夫妇冲在最前面,徒弟们都在后面遥遥御剑,以免为阴雷所伤。 邹勤和丙融两人同时摇动魔幡,喷薄而出粘稠的魔雾,几乎将全洞充满。 大家眼前一片血红,耳边响起数不清的诡异苦笑,魔音阵阵,让人神魂颠倒。 石仙王急忙道:“岳道友还请你快快出手相助……” 话话未说完,滚滚红雾之中忽然暴起耀眼的精芒,仿佛太阳爆炸一般,数不尽的尺许长耀眼针芒满空激射,丙融一声惨叫,紧跟着是连续剧爆,邹勤接连发出三颗无火阴雷,将天芒神针炸碎不少,满洞都是阴寒碧火,其中夹杂着赤红黄绿的诡异碎炎。 邹勤放声长啸:“岳琴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声音已在洞外,震得群山回响,滚滚传来。 109 石化·走火入魔 岳清放出赤阳环以太乙仙火扫荡魔雾,大家眼界之中为之一清,山洞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碎石烂土铺了一地,顶上斜着向外有一个磨盘大的窟窿,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山岚罡风倒灌进来,吹得呼呼作响。 刚才岳清放出天芒神针将丙融肉身打成齑粉,邹勤毕竟道高一筹,以五火阴雷炸开一条通道逃得一条性命,临走时用魔幡将丙融元神收去,当时碧火充斥满洞,多亏岳清及时放出太乙五烟罗将大家护住,否则别说这些道行浅的弟子要遭殃,连石仙王夫妇的本命元婴也要被阴雷炼化,彻底魂飞魄散! 岳清消除了魔雾,收了法宝,石仙王夫妇赶忙过来道谢:“这次多亏道友搭救,否则我们数百载修行毁于一旦!请道友受我们一拜!”以石仙王夫妇元神为首,后面跪了一地。 岳清赶紧以法术把大家扶起来:“皆是道门同修,三清弟子,今日所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况且这丙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时,我没能早日把他铲除,指使贤伉俪受辱不浅,实是我的不周到了。” 相互谦逊几句,岳清又道:“你们二位身体化石不便移动,不如先到五台山小坐?我凑巧前日所得一瓶唐时张果老所遗玉洞金丹,对修行人走火入魔有奇效。” 石仙王夫妇一想,秦岭的洞府已经被邹勤他们毁坏,近乎无家可归,而且不少门人受了阴雷寒毒侵入骨髓,急需救治,既然已经欠了岳清人情索性一事不求两家,也就应允了。 岳清让雷起龙去恒山报信,自己施法带着石仙王一家回到五台山上。 邓八姑听说石仙王来了很是意外,亲自带着陆蓉波和白灵仙等弟子出来迎接,安排住处。 岳清让白灵仙唤来:“你带着前些时从东海收来的精怪们去恒山帮忙建筑洞府,金针圣母不擅此道,我当日已经跟土木岛的卜天童和商建初约好,请他们来帮忙施工,这两日便要到了,你按照他们指挥帮助建造楼阁亭台,争取尽快建成。你跟金针圣母提一句,就说秦岭石仙王夫妇在我这里做客,请她闲暇时过来一聚。另外那雷起龙和米明娘若是再提要禁图的事,你只严词回绝了,让他们自回青螺山去向魏枫娘复命吧!” 白灵仙领命率众赶去恒山,岳清又来天玑殿,邓八姑跟石仙姆过去有过几次交往,对他们家的遭遇颇感同情,石仙姆又说起自家渡劫之事:“我们石家于旁门之中独树一帜,虽不能飞升,但也可于地仙境逍遥于世,本门法术于克制魔头一事上别有奇效,三劫之中对于旁人来说最难测的魔劫与我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然而火劫却最难过,劫数来时,我们所修法术自于石中发火,勾动体内五脏火气,再引来天火,相互借势糅合成为三昧神焰,立时将人从内往外烧成飞灰。” 邓八姑性情直爽,恩仇必报:“岳师兄手上有真水至宝,最擅灭火,待会我向他求来,送与你们渡劫。” 石仙姆道:“此火是从我们五脏内部发出,什么法宝也阻挡不住,即便服下真水,也只能压制一半火劫。”她叹道,“我石家祖祖辈辈,皆死在火劫之上,因此数千年来,再无一个超过五百年寿数之人!” 这时岳清进来,邓八姑便求他给石仙姆几滴天一真水,岳清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家的石火我有所耳闻,单凭天一真水也无大用。若我猜得不错的话,若要克制那三才五石的火劫,须得两样宝物。”他看邓八姑笑道,“第一件便是邓师妹手上那颗万年冰雪精英所化的一颗雪魂珠。” 邓八姑惊讶道:“竟是如此么?” 石仙姆也是又惊又喜:“原来渡劫之宝就在眼前!” 岳清道:“单靠师妹雪魂珠渡劫,已是足够了,只是那宝珠之后会有不小损伤。” 邓八姑道:“雪魂珠于我只是一件身外之物,于人却是性命攸关,即便毁了又有何妨?” 岳清笑道:“不必如此,我手上这双银环名为两极圈,内含阴阳元磁真气,正可克制五石火劫,另外我知道师妹那雪魂珠是打算寄托第二元神,修成身外化身的,无论如何不能有所损伤,正巧前些时让许师姐去西极山求取玄阴真水,等她带水回来,你以真水洗炼三年,此珠便能生发出无穷功效,帮助石道友夫妇渡劫,已经是绰绰有余,再配合上我的两极圈,可保万无一失!” 石仙姆听完大喜,再次跪地拜谢,岳清赶紧让邓八姑把她扶起来:“贤伉俪昔年于邓师妹有恩,如今遇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况且俱是玄门同道,相互帮助也是应当的。” 石仙姆感激道:“昔日那点小事,如何能称得上一个‘恩’字!道友若要再提,可羞煞于人了!如道友今日这般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将来再助我们渡劫保命,才是大恩。” 岳清道:“说起来也是凑巧,我这次于恒山里的石室之中,得到了一瓶昔日张果老的玉洞神丹,对治修行人走火入魔有奇效,这就去先帮贤伉俪把身体复原!” 走入后殿,他们夫妇二人的身体摆在床上,从头到脚,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石化,仿佛整块的白玉雕成,石仙王元神还在躯壳里面运功,这时飞出来与众人相见,听妻子说岳清有办法帮助他们身体复原,也是又惊又喜。 岳清先拿出珊瑚葫芦,从里面取出天一真水:“此水乃先天真液,若是别人妄服,恐怕立时便要把五脏六腑都融化了,然而于二位炼体大有好处!” 那天一真水每一滴散开便是一片湖泊,因此俱有万钧之重,岳清发出混元真气,将两滴真水托在空中,散成碗口大小的一个水球,然后让邓八姑将玉瓶打开,取出两颗玉洞神丹分别投进去,待丹药消化彻底融入水中,然后以真气将药液逼得分出两道水线,分别投入床上两个雕像的口中:“二位快快将元神归位,运用贵派神功,将形神合一,借药力复原!” 石仙王夫妇身体成了整块的玉石,牙齿嘴唇连在一起,一般的水根本进不了口内,唯独这天一真水最能化合于物,在二人口边停留片刻,那石质的唇齿便迅速恢复,重现骨肉神彩。药液入口再逐渐打通食管向下进入腹中,再打通五脏六腑气血关窍,进而润养全身,不过一个时辰,二人身体便彻底恢复原状。 岳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邓八姑说:“他们俩身体已经恢复,只是这些天损耗了太多元气,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说话,先让他们弟子过来照料,每日服用一颗混元金丹,不出三日,便可恢复了。” 从天玑殿出来,岳清径直回了太乙宫,刚才他也消耗了不少元气。 坐在蒲团之上,岳清把自己所有的道书都拿出来,首先是混元仙经,岳清把通玄真经也用蝌蚪文誊录下来,编纂成书,下面是十魔经、太乙真解和混元副册。其中以十魔经最后,全部摞在一起超过了半尺高。 其次摆得是吕祖的纯阳丹经,当初他虽然把纯阳丹经送给明夷子助他们开创纯阳派,但自己也参悟了一番,时候也默写下来,备录成书。 最后放的,是张果老的玉洞大神丹经和山海经图录,前者只讲解如何炼丹,后者只能修到地仙,然而合在一起,便可成就天仙。 其次是广成子的元阳天书,上册和下册都是用蝌蚪文所书,还有记载旁门法术的副册。 110 石仙·嵩山派 岳清首先把十魔经拿出来,为了改变五台派的外在形象,他是不允许门人在修炼这种魔道功法了,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种一出手就血呼啦的魔雾乱喷可不只是有碍瞻仰,他费尽心机将旧日修炼魔功的同门都赶出五台山,无非就是要让五台派重新立足于正统道门之间,甚至还要跟峨眉派争一争“玄门正宗”“道教领袖”,因此决不能再沾染魔教的东西,否则的话,不但已经交好的昆仑、武当、纯阳等派会纷纷离心离德,佛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联合起来打击五台,到时候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局面会轰然坍塌。 岳清伸手按在魔经之上,灰蒙蒙的混元真气从掌心发出,将魔经笼罩,流转打磨之下,顷刻间化作微尘。十魔经已经在青螺峪发扬光大,五台派也有这许多功法,已经不需要再保留下去了。 岳清打算重新编撰混元仙经,上册还是雷打不动的通玄真经;中册改为太乙真解,陈抟老祖跟纯阳真人皆是内丹道统,太乙真解后面缺少的飞升部分可以参照纯阳丹经和广成子元阳天书进行补足;下册定位山海图录,如此天元、人元、地元齐备,修上册可证金仙,修中册可证天仙,修下册可证地仙。同时改定混元副册,将魔道的炼宝丹方全部摘除,另以元阳天书和玉洞大神丹经上记载的炼宝炼丹以及阵法等诸般法门来补充,这样一来,彻底去魔入道,道统方才稳固,一个门派若想兴盛,道统是最重要的基石,门人只能算作第二位。 此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岳清决定等许飞娘回来,腾出手来,师兄弟四个一起参详。 三日之后,石仙王夫妇身体彻底恢复。那石仙王身材挺拔,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出手,面如冠玉,脸似银盆,颌下三缕长髯,身穿一袭白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石仙姆身材略显富态,头插金钗,指戴玉戒,穿了身黄色一群。二人带着众门人十分正式地向岳清表示谢意。 正巧金正圣母也来了,岳清将他们一起请到七星殿中叙话。 说起这次灾劫,岳清说道:“二位满门遭劫,一来是身在旁门,一概潜修,只以为不招惹是是非非,在山野之间自在逍遥,平常时自然省心省力,一旦遇上个为难之际,便显出势单力薄来。二来也是不知积攒善功,减免劫数,须知天人感应,善功也是修仙的资粮。” 石仙王夫妇默然不语,端着茶杯,神情悲戚,似有感触。 岳清停了会,又继续说:“我倒有个想法,有些唐突,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仙王关临道:“道友有话但讲无妨。” 岳清说:“二位可开宗立派,创建一路仙门……” 石仙姆摆手道:“道友不必说了。我们夫妇这点能耐,不过只有修到地仙的功法,又是身处旁门之中,平素收几个弟子还可,若是开宗立派,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岳清道:“且听我说完。我前些时得了三册五千年前广成子所遗元阳天书,虽然少了一卷中册,功法有所遗失,但道、术两卷已然齐备,我打算过些日子召集各派同道来五台山一起参悟此天书,二位道友学究天人,定能从中参悟出飞升大道,再结合自己目前所学,开创宗派绰绰有余。” 石仙王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诧异和惊喜来,石家道统只能修到地仙,而且火劫厉害,几千年来从无一人能够安然渡过,祖祖辈辈寿数大多不过五百,若是能够参悟广成子天书,即便不能得到飞升大.法,哪怕只要能够找出渡劫捷径,也足以遗泽子孙万代了! 关临强压心中激荡,问岳清:“依道友高见,我们该如何创教方好?”他也是聪明人,认为岳清如此尽心尽力地帮他们,想必是有条件的,因此当面问出来。 岳清道:“若依我看来,以二位所修功法,天下群山之中,唯有中岳嵩山最为适宜,那里土脉汇聚,石气正浓,二位若能移居太室,开辟嵩山派,想必能够宜人宜法,不出十年,定然大兴!” 金针圣母这时也在一旁劝道:“老婆子我原本也觉得天劫难度,打算兵解转世,躲劫重来,天幸遇到岳道友,帮我创建恒山派,还允诺将来一起参悟元阳天书,二位道友也与我一般,将来以门人积攒善功,自身另参大道,想必将来飞升仙府,定不为难。” 金针圣母辈分极老,石仙王夫妇也都是知道的,听她都这样说,又减少了许多猜忌。 岳清笑道:“二位也不必这样急着做决定,且先在我这里住下,三个月之后,恒山上便能修建完工,到时候恒山开府,二位到恒山看看,再做决定。” 石仙王夫妇秦岭老家都被魔火阴雷烧成废墟,现在也不能回去,索性就在这五台山上住下。他们两个也看出来,岳清给的好处确实不小,甚至是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但一旦答应,就彻底上了五台派这首大船,将来五台派跟峨眉派第三次斗剑之时,自己一家都难以置身事外了,因此颇感犹豫。 又过了半个月,雷起龙和米明娘来拜山,他们是被魏枫娘给赶出来的,二人没能拿到禁图,回到青螺宫,魏枫娘连大门都不让进去,直言恩断义绝。两人在谷口跪了十数个日夜,又有沈腾和米鼍他们求情,魏枫娘终于把两人召进宫去,直接告诉他们:“为师乃魔教至尊,你们天命与我不为同道,不过数年师徒缘分,如今已尽,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敢纠缠,我便要把你们押进魔炉之中炼成魔头了!” 两人大哭了一场,从青螺峪出来,雷起龙便想来找岳清,米明娘脾气却更倔强,想要就近开辟一处洞府,等待魏枫娘回心转意,即便不能,也不再去别人门下为徒。 这时候大师兄沈腾出来,递给他们每人一封魏枫娘亲笔所书的信笺。上面告诫二人,他们若是停留在附近,不出百日便要有魔孽纠缠上身,到时候无法自拔,定要落个被人锻体炼魂的下场,生路在北方,五年之内不过长江,将来必得正果。后面还各自说了二人的一些灾难劫数,并且说明要想平安度过灾难,雷起龙须用五湖瓶去五台山找岳清,用五湖瓶去换一件名叫万鸦壶的宝物,米明娘则要炼成金针圣母的黑水神针。 就这样,两人方才离开青螺峪,赶来五台山。 在路上雷起龙跟米明娘商议:“岳真人乃是得道真仙,况且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咱们这些故事也不必瞒他,到五台山只把经过全都跟他说明,一切听他发落便是。” 米明娘也点头:“岳真人身为五台派掌教,法力高深莫测,就算是想瞒恐怕也是瞒不住,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爽利。” 由此看来,岳清的表面功夫做得还是很成功的,不管暗地里使什么样的手段,至少外人看来,还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见他俩来投,岳清也很高兴,当场收下雷起龙和米明娘为义子义女:“我也不要你用五湖瓶来换,这万鸦壶便给了你,还有明娘,你也有份,这天河幡跟万鸦壶分别出自天工炉水火二殿,妙用无穷,今日给你们做表礼。”又让他们拜入金针圣母门下,“龙儿和令千金有夫妻缘分,过些日子,我就择个良辰吉日,替他向圣母提亲,定下这门婚事!” 那施龙姑是个不耐寂寞的,专爱美少年,雷起龙俊秀乃是平生所未见,连杨鲤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听长辈谈论要把他配给自己当郎君,不禁心里乱跳,脸上发烧。 岳清告诫雷起龙:“你以后就在恒山修行,虽然与龙姑定下亲事,但是我的戒律你们要守,修成金丹之前,不许你们同房,所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若有违背,我决不轻饶!” —————— 本周有推荐,每日三更。 话说,这周的红票少了好些,原来每天五百多,这周连四百也木有了%>_<% 不怪人家告诉我,票是求来的,不求的话,人家想不起来给你投票。 所以,再次厚着脸皮跟大家求点,求红,求票,求收。 所谓点红票收,四维不张,书乃灭亡。 现在还没有上架,也不用大家花钱,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前几天在群里看到一个,看了我四五年的书,到现在连个账号也没有。 木有投过一张票,木有过一次收藏…… 好吧,就算如此,也感谢支持了! 发书已经一个月了,感谢在这一个月当中,默默支持俺的。 感谢“天旭子贡”“wpf369”“那一笑的轻愁”“镇元小仙”“居不易”“千年璃梦”“小p寒”“nxzhg”“铁手有情”“荒羽云破月”“天上人间嫖客”“流云爱着红叶”“水行”“猪中豪杰”“萧中剑”“apharmy”“果冻的书”“掘墓者”“张v大发”“云萝娘”“秋蝶”“greatdz”“是草动物”“心si成灰”“千年璃梦”“markzheng”“风雨冰华”“dmbycao”诸位真金白银的捧场。 还有送我礼物的那些,黑化实心球的护眼灯,小p寒的玫瑰花,还有大家的船票,糖和为人民法服务,哈哈。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看书愉快。 111 战略·七星聚会 岳清帮助金针圣母重建恒山,从北海采来矿石,熔炼癸水黑金,在北山顶上浇铸黑帝宫,上揽九天罡风,下聚九幽地煞,以供将来炼针时打磨之用。恰巧许飞娘从西极回山,带了玄阴真水回来,岳清便用一滴真水化作湖泊在山顶化作玄冥天池,他深入山腹梳理地脉,聚拢一百零八道水脉向上通入池中,以作活水,又从中引出两条通天河,向前连接虹桥、云梯,直通主峰顶上紫微宫,又有后土庙、玄武宫,灵官殿,一直到北天门。 择良辰选吉日,飞书传柬邀请宾朋,五台派和纯阳派因为就在左近,几乎都是全员参加,茅山派柳步虚,崂山派吴立,昆仑派钟先生,武当派诸葛英。又有晓月禅师、明珠禅师、阴素棠等散客共五十余位剑仙。 来的客人当中,有一位让人颇感意外的,便是巫山神羊峰九仙洞大方真人神驼乙休,他跟金针圣母竟然是故交好友,提前数日就赶到,还帮着架设虹桥。 乙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商祝,老哥两个互诉经过,乙休被许多剑仙联手移山换岳,压在巨峰底下四十九年,新近才被他参透大衍天机,用先天五行真火炼化封锁,冲了出来。商祝则因为朱缺之累,被封在山谷之中,直到前几年才被刘泉救出来,好在他找到了合沙奇书,功力也是突飞猛进,这次特地被岳清请来到五台山做客,又在道法上教导刘泉一番。岳清劝他也站出来开宗立派,他却是心灰意冷,宁愿做个逍遥自在的孤家寡人。这回看到乙休,说起昔年故事,俱都唏嘘不已:“乙师兄,你我二人俱连一个门人都没有,将来我俩飞升之后,恐怕祖师爷的道统就要失传了。” 另外还有二人,一名方瑛,一名元皓,二十岁时出来到各处名山大川寻仙访道,后来在西崆峒广成子旧居洞府得到一部道书,修成元婴,虽是地仙修为,但那道书只有短短五十四片玉页,七章金简,照之修习,只能成就神仙位业,因此法力比之很多积年的散仙还远远不及。 前不久得罪了南疆红发老祖的弟子姚开江等人,领了一大帮高手出来与他们为难,小半年间斗法数十次,二人寡不敌众,最后这次还几乎被毁了肉身,多亏岳清提前算出他们的劫数,让许飞娘掐准日子赶到,姚开江不敢跟许飞娘动手,率众退去,由此结下一个善缘,他们本没有固定的修行洞府,这次被许飞娘邀请来五台派做客,正好赶上恒山派开府。岳清劝他们开创泰山派,二人颇有自知之明,死命摇头,岳清拿出广成子天书,许诺只要他们愿意到泰山修行,开宗立派,就请他们一起参悟元阳天书,方瑛元皓还没有那准主意。 金针圣母在紫微宫穿黑水袍,带七星钗,在紫微宫举行开山大典,大弟子米明娘,二弟子雷起龙,三弟子施龙姑首先上前拜见,后面三个记名弟子,左心、常鹤、召富,紧随其后。金针圣母宣布恒山派成立,命人宣读教规。恒山派跟纯阳派一样,用的都是五台派的教规,天仙戒九条,地仙戒一百零八条,散仙戒三百六十五条。 至此,岳清扫清山西境内的计划算是彻底完成。自他穿越以来,纵向发展为三步,第一稳固道统,第二发展门人,第三炼制法宝。如今道基稳固,门人也在逐渐壮大。横向发展也有三步,第一肃清五台,第二肃清山西,第三肃清北方。 如今石仙王夫妇已经答应去嵩山建立门派,如此嵩山和崂山之间,河南山东连成一片,北方便彻底稳固下来,到时进可以茅山为跳板,取衡山、黄山两地,然后将峨眉派的势力堵在四川盆地之内。退可以固守北方,保证驻地不受干扰,五台势力以点连网,若是峨眉敢来直趋某地,其他各派八方支援,瞬息即至。 岳清现在所费心的,一是崂山派司太虚心向峨眉,无异于在左翼打下了一根钉子,因此才一再劝说方瑛元皓去建泰山派,目前看二人口风,还有很大的希望;二是右翼的华山派,岳清若要向西,定要通过华山,因昔日的交情实在浓厚,即便现在互不来往,但也不好对他们下手,还得缓缓图之。 转过年来,岳清就把刘泉,许飞娘、邓八姑一起召集到黄极宫,一起编撰混元仙经,由易到难,先从下部开始,主体为山海图录,四人根据元阳天书和玉洞大神丹经将其进行补足,即便不服食外药,也能修到神仙境地,此一项比较简单,只用了数月功夫便完成了。 然后是中部太乙真解,这个就相当深奥了,好在岳清和许飞娘已经修炼了一辈子的太乙玄功,算是最熟悉的功法,继而从纯阳丹经和元阳天书里面寻找相应的飞升办法予以补充,难在相互之间不能有隔阂排斥,比较费时费力,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方才成功。 最后岳清又将通玄真经拿出来给大家参悟,许飞娘修习到第三篇,刘泉和邓八姑还得从第一篇开始,然后根据个人的领悟,再从上到下将中下两部重新修订,如此才能使所有功法一脉相承,而不是东拼西凑的大杂烩。 至于混元副册,四人将所有知道的炼丹炼器秘方全都拿出来收录其中,共分道魔两册,如六六真元葫芦、天魔诛仙剑这些都记载下册之中,在太乙宫封存起来,平时只以上册道部传世。 这期间,石仙王夫妇在嵩山开宗立教创嵩山派,方瑛元皓二人在泰山创建泰山派。 混元仙经编纂到了尾声,岳清派弟子下山遍邀同道齐集五台,纯阳派明夷子、可一子、水云子、凌虚子,崂山派吴立,茅山派柳步玄、柳步虚,嵩山派石仙王、石仙姆,恒山派金针圣母,泰山派方瑛、元皓,七派共聚七星宫,参悟元阳天书,由许飞娘主持,大家轮日登台主讲,互相论道讲法,取长补短。 此次七星聚会,算的上是天下道门中的大型盛会,其中纯阳、崂山、嵩山、泰山、恒山五派皆是因岳清而创教,从建立山门到道统的稳固,岳清都出力极多,即便是帮着本派弟子开创别府也不过如此了,这次聚会参道之后,岳清的权威将彻底奠定下来,七派联盟之后,山西以东,长江以北,将全在五台派势力范围之内,虽然各派势力现在还很弱小,但假以时日,必能兴盛壮大,只要再有数年发展,岳清便有了跟峨眉派一搏的实力。 岳清对付峨眉派的有两大战略手段,第一战略是想办法将所有邪魔外道全都聚集起来,跟峨眉派对耗,这样有两个好处,首先是这些邪魔聚到一处,有了教条约束,避免他们在天下各地肆意害人,荼毒苍生,也属一件赫赫功德;其次是避免了像原著中那样各自为政,被峨眉派弄些小辈弟子一一击破练级的结局,既拖住了峨眉派发展的脚步,使其腾不出手来对付复兴壮大的五台派,更能跟峨眉派对耗,如果能够同归于尽更是岳清乐于见到的结果。 第二个战略便是努力发展壮大自己一方的实力,如今五台联盟中地仙就有十来位,比岳清刚穿越过来时那种随时都可能被赶尽杀绝,大难临头的局面要好得多。 如今道统已然稳固,接下来要做的是招收更多的弟子,弄到更多的法宝,拉拢更多的同道。 他曾经推算过青螺魔宫的气数,还剩下不到十个年头便要烟消云散,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将五台联盟发展到在峨眉派全力猛攻的情况下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 112 驱邪·游方道士 这几年在太乙宫里,岳清私下里著有一个小册子,他起名叫做“蜀山图录”,分作两部,上部写满了这蜀山世界里面的人物,从峨眉派的先掌教长眉真人到慈云寺的知客僧了一和尚,每个人的外貌性格、道法经历全都写的清清楚楚,名为“档案”。下部写满了这世界上的各处天才地宝,古仙洞府等等资料,名为“地图”。都是他穿越之前在夜市卖书时,从那套蜀山剑侠传上看来的,如今他拥有搜魂秘法,能够从自己的记忆当中搜取一切资料,可惜那书太多,他没有全部看完,否则即使将那套书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也不在话下。 岳清将可得到的宝物,可拉拢的人物全都用红蓝两色笔迹标示出来,争取不放过一点增加自己实力的机会。将上部翻到“门人”这一章里,“杨鲤”“灵奇”“陶钧”这些都已经打上了红色的对号,下一个,上面赫然写着“罗鹭”两个字。 罗鹭家住在成都,自幼好武,也像陶钧那样花钱四处聘请名师到家里教授武艺。他有个表哥在青城山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名叫裘友仁,这裘友仁的亲妹妹裘芷仙跟罗鹭订的娃娃亲,日后她被阴阳教的鬼道人乔瘦滕摄走,抓回山中采补,后来拜入峨眉派门下。裘友仁的儿子叫做裘元,日后青城十九侠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岳清用先天神卦推算罗鹭的详细资料,他今年应该才十六岁,父母于去年病逝,一个人守着万贯家业,平时全都交给管家打理,他自己只跟师父学武。 岳清又推算他的师父,应该是姓申,汉中一代绿林道上的世家,前些年被仇家灭门,他交游在外幸免于难,如今就在罗鹭家当教师。 除了他之外,岳清又用先天神卦依次推演裘友仁、裘芷仙,以及青城派朱梅、姜庶等相关人等的气数,一连起了上百卦,花了数日功夫,才全部推演完毕。岳清喜欢谋定而后动,尤其是成都那里就在峨眉派跟慈云寺双方的眼皮子底下,他无论怎样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七星殿里群仙还在参悟天书,岳清也不去打扰,只把刘泉和邓八姑找出来说自己要下山收徒,跟他们借了青蜃瓶和彻地神针,让他们等大家出关时候替自己向宾客们告一声罪,然后便一个人下山赶往成都,岳清这次不但要把罗鹭和裘芷仙一起收入门中,还争取再给其他几派带回去几个弟子。 岳清知道慈云寺的和尚经常到成都城里去化缘,碧筠庵的醉道人也经常进城喝酒,因此入城之前他先把自己打扮一番,头顶束发盘髻,颌下黏上三滤长髯,直垂到胸口,身上改穿海蓝色的粗布道袍,身后背上一只雕刻着八仙过海的檀木剑匣,里面放上两口天罡剑,左手拿一杆麻布长幡,幡面写上龙飞凤舞的一副对联,上联是:神卦能知兴废。下联是:宝剑专斩妖魔。右手擎着一支黄铜三清铃铛,活脱脱一个中年游方道士模样,在成都大街上一边摇铃一边走,叮当当,叮当当,引得百姓侧目。 岳清径直来到罗家叩门,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你是干什么的?” 岳清故作高深地道:“我以法眼观之,此院中乌云盖地,吊客临门,恐有灾难临头,贫道久在五台山修炼,惯能除各种妖邪,只要十两银子,保证斩除邪祟,还你一家太平!” 小厮把眼睛一瞪:“你这臭道士穷疯了,敢来唬你家爷爷!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少不得给你一顿好打!”说完从门里跳出来,抡拳便打。 岳清一边后退一边说:“贫道不会走眼,你家真的马上就要有大难降临。” 那小厮从台阶上蹦起来,抡拳直捣岳清面门,被岳清用胳膊挡住,连挨了两下。 岳清道:“我乃出家人,你这孩子真个莽撞,便不信我说的,也不该挥拳相向。” 小厮还待再打,却发现两个拳头竟然变得又红又肿,关节处仿佛有无数细针攒刺,疼得他又是甩手,又是哈气,痛呼连连。 二人争执间,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人问:“道长,你真的能除妖么?” 岳清笑道:“贫道学艺三百载,炼就两口降魔飞剑,天上地下任何妖魔尽可斩得。” 那人又问:“道长你既然有那么高的法力,自可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点石成金,化油为汞了,据说神仙洞里地面上铺着的都是大块的金砖,棚顶上镶着的都是碗口大的夜明珠,说起来您应该算是这成都府里最有钱的富贵人,出来降魔除妖济世救人,为何不发银子反而还要收银子?”一句话惹得众人齐声哄笑。 岳清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穿蓝色劲装短打,站在那里抱着肩膀,手里拿着一柄长剑,看样子倒是个练家子。 岳清道:“岂不闻昔年钟离权欲教吕洞宾点石成金之术,吕祖问其是真是假,钟离权言石可为金千年,千年之后复又为石矣,吕祖便道,不愿骗千年以后之人。贫道心羡吕祖,因此并未学那点石成金之法。” 这会那小厮两只手已经肿得跟馒头相似,痛得眼泪直流:“你这妖道使的什么妖法害我!” 那青年走出人群,端过小厮手腕道:“这是被上乘内功反震受伤的,可不是什么妖法,你这小厮无礼冲撞出家人,道长给你写教训也是应该的。”他抓过小厮的手,使用舒筋正骨的法子为他捋了几下,“回去用热水浸泡半个时辰至额头见汗,明天就该好了。” 小厮连声道谢,又恨恨地瞪了岳清一眼。 岳清问他:“你家主人到哪里去了?” 小厮不答,转身上了台阶就要进院关们,谁知那门竟然先一步自己合拢,小厮伸手拽门,两扇门板便似焊在一起,任他把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也拉不动分毫。 这一手顿时将众人镇住,人群里议论纷纷。 小厮转过头来,带着哭腔喊道:“我就是个看门的,你何必跟我为难?” 岳清笑道:“我何时为难过你?明明是你处处与我为难。若论起真实岁数,你爷爷做我孙子还嫌小,你不尊老,还要用拳头打我,我给你一点教训又有什么不对?我问你家主任去向,你只跟我说了便是,否则今天你恐怕拉不开这扇门。” 小厮无奈道:“我家小人去灌县访亲了,要明早才能回来。” 岳清点点头,摆了个请的姿势,那小厮一把拉开门,兔子一般飞跑进去,在里面将们栓死。 他转身要走,又被一个中年汉子叫住:“若是有人着魔,像野兽般乱爬乱咬,不知道长可有法救治么?” “那是自然,贫道自幼随仙人在深山中学道,炼成无边法力,斩妖除魔不在话下!”岳清捋了捋胸前漂亮的长髯,打量这人,也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奴仆,“我观你面色晦暗,身带邪气,尊府上定然是有人中了邪煞。” 那人把头点的如小鸡啄米:“法师您真有神通,只看我两眼就知道结症所在。道长你若真有法力便跟我走一趟吧,事成之后,我们家老爷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这家人姓朱,也是官宦后裔,家财万贯,跟罗鹭家只隔了三户,前面是广亮的大门,檐下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岳清跟那仆人入府,先前那个看热闹的小伙竟然也跟了进来,府上家丁只以为他们是一起的,也没阻拦。 113 妖踪·香雾真人 朱家老爷年约四十来岁,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看岳清有些仙人气质,又听下人说了刚才在罗府门前露的那一手能耐,便存了希望:“中邪的是我的小女儿,本来已经说好了人家准备出阁,哪知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岳清道:“员外有什么话慢慢说,有贫道在这里,保管令千金安然无恙。” “不能不急啊,唉!”朱员外愁容满面,“若非要请道长救治,此事还真让人难以启齿。自上个月初一那天开始,每晚我女儿房中都有男人的声音,让人去看时,却仍然只是我女儿一个人在睡觉,人一出来,便又灯火通明,男欢女爱。” 这时那同来的青年在旁边接口:“你让丫鬟去跟你女儿一起睡不就成了?” 朱员外道:“自然是想到这个法子了,只是不管派哪个去给我女儿做伴,都是躺下便睡着,一觉到天亮,问她昨晚发生过什么,俱都茫然无知。后来我又想办法让女儿搬到其他地方住,谁知只要一走出那幢绣楼,她便立刻跌倒,没了气息,直跟死了一样,唯有重新抬回去,才能逐渐唤过来,反复几次都是这样,我请了成都一代各大名医来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去慈云寺里供大海灯,将那里四大金刚之一的慧行师父请了来,慧行师父说缠着我女儿的是个狐狸精,我女儿上辈子是个猎人,将他一家杀死,只跑出他一个,修成精灵,如今回来报复。正所谓一报还一报,最好的法子便是逆来顺受,等他报复完了,业障消除,自然安泰,否则的话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灾劫落在咱们全家人的头上。” 那青年疑惑道:“慈云寺乃天下名刹,里面的诸位师父个个佛法高深,严守清规,想必不会妄语骗你。不过此话却有些不通,竟然是让你女儿以身饲妖么?” 朱员外愁眉苦脸:“慧行师父说,佛法无边,众生平等,那妖也是众生,与人没有高下贵贱之分,他若要降服那妖精自然是手到擒来,只是不愿意为我们家再积冤业。我百般苦求,又封了一千两银子做谢礼,他却将我训了一顿,最后分文未收,就会慈云寺去了。” 岳清也很奇怪,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智通他们虽然虽然内里不堪,表面上却把自己包装得很好,在四川盆地里民间的口碑比峨眉派还好,也做过不少降妖除魔的事情,更兼通吃黑白两道,不管是那条路上的飞贼淫贼,乃至妖邪魔鬼轻易都不敢在成都放肆,这回听朱员外这话,他们竟然是退让了:“员外不必着急,有我在这里保管你们一家人都万无一失。且待我去绣楼看看。” 朱员外陪着来见小姐,他们家的绣楼修在花园里,环境极为清幽,岳清一进园子,便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甜腻腻的,几乎要将心肺胀满,浑身舒服的直要酥软,便问那朱员外:“那狐狸精是不是只在上半月才来光顾?” 朱员外略回忆了下:“不错,自上个月初一开始,过了十五便消停了,我们以为他报复完走了,还亲自去慈云寺去还愿,哪知这个月初一又来了。” 岳清顿时笑道:“不用再往里走了,我已经知道那‘狐狸精’的根底了!” 原来,这香气极为特殊,名为五欲迷神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炼,那便是巫山牛肝峡铁皮洞洞主冯吾。那冯吾出身阴阳教,天生雌雄同体,上半月为男,下半月为女,专门炼就采补功夫。他本身道号名为香雾真人,只因他会炼制这五欲迷神香,日日吞服,百年如一日,香气渗透骨肉,无论走到哪里,都自然向外散逸,让人嗅之动情,无论男女都要神魂颠倒。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粉孩儿,外貌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乃是旁门各宗各派里公认的第一美少年,跟各家男女修士都有够枕席之欢。 这冯吾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兄,名叫司徒雷,绰号阴阳叟,也跟他一样天生男女通体,修道至今已有五六百年,法力奇高,在巫山神女峰元阴宫创阴阳教,冯吾当年也算是阴阳教中的第二号人物,后来师兄弟不知为何反目,冯吾宣布脱离玄阴教,创温香教,自号温香教主。 难怪慈云寺对此事不问不管,想必法元他们虽然不惧阴阳教,但也想要引为强援,将来好请来共同对抗峨眉。 重新回到正厅,岳清跟朱员外说:“这个做邪法害你女儿的并非是什么狐狸精,乃是巫山阴阳教中的粉孩儿。” 朱员外听他一口说出对方跟脚,顿时喜道:“道长可能除之?” 岳清犹豫道:“此人有百年道行,法力不弱,更兼胆小惜命,一旦发现情况有异,立刻远遁千里,逃之夭夭,我若要赶走他倒是不难,只是日后他再来此地寻仇,你能承担得起么?” 朱员外一听,又愁眉苦脸起来,那青年又不满道:“难道就只能任由他肆意害人不成?” 岳清看了看他:“你倒是满身真气,既然如此你可敢以自身做诱饵,替我引妖人上钩么?” 青年怔了怔,随即大声道:“有何不敢?” 岳清道:“好!那冯吾如果知道我在这里,是死也不敢上门的,因此我得先并不能露面,在暗地里布置天罗地网,以免打草惊蛇让他跑了,那小子不敢向我报复,但必定要记恨朱员外,务必要将其一举擒拿,不留后患。只是你要有些危险……” 青年道:“大丈夫顶天地里,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道长能够斩除妖魔,还天地正气,我又何惜此命!” 冯吾差不多是天下公认的淫魔,不但勾搭跟他相好的剑仙,还经常派人到凡间去捉少年男女到巫山给他享用,经他采补之后,元阳元阴尽失,最后化作一堆枯骨而亡,岳清为五台派指定的发展战略首先就要立足于玄门正宗,因此才跟左道妖邪之徒划清界限,不但跟华山派不来往,连五台派本门涉及魔道的也都断绝关系。除此之外,还要行正道,既能积攒外功,又能获得声望,岳清扫平山西便存着这个心思,等七星聚会之后,七大派会联手扫荡江北地区的邪魔妖孽,治理各地的天灾人祸,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如今在这里遇上冯吾,正好随手除了。 “今日就是初一,那冯吾必要采补,否则会损功力。”岳清从囊中拿出六枚金钱,就在桌上起了一卦,“天火同人。”他看了那青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躬身道:“在下尤璜,祖籍桂阳府,自幼喜好剑仙侠客之说,因听得四川天府之国,峨眉、青城两处多有神仙往来,因此特来寻仙访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看着岳清的表情。 岳清打了个哈哈,用手捋了捋胸前的大胡子:“你练过武艺?” 尤璜道:“我从小拜在石林怪侠门下,学得天罡龙爪手,八卦玄门剑,已有十余年火候。” “那些对付冯吾都不管用。”岳清摆了摆手,跟朱员外要了文房四宝,朱砂磨墨,随手画了十二张符,“这些符你拿去,六张贴在小姐绣楼门窗上面,六张带在身上,等那冯吾现身,便用火点燃了,同时念诵咒语。”岳清又说了一小段咒语。 尤璜满脸怀疑地接过符纸,又反复把咒语念了好几遍:“这样就能对付那冯吾了?” “不能啊。”岳清解释说,“这十二道斩妖符,对付二三百年气候的小妖倒是还有奇效,对付冯吾那样的旁门散仙就远远不够了,不过可以让他误以为员外请你来降他,又只有这么点道行,才会放心地下来,我好施法擒他。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有我在这里,即便你被他杀死了,我也会为你挑个好人家投胎的。” 114 画皮·兄终弟及 说起这尤璜也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他看出岳清有真功夫,虽然还分不清楚真是法术还是极高明的内功,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愿意拜师求艺,因此一直跟进朱府,也想看看岳清的功底和人品,所谓师父择徒,徒亦择师,若岳清是妖邪之辈,他也不会拜师。因此岳清让他做诱饵吸引冯吾他只当是高人对自己的试探,虽然心中也免不了有些忐忑,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年轻人血气方刚,头脑一热,心想若岳清真是世外高人,等降妖之后便立刻拜师,若岳清是招摇撞骗之徒,大不了搭上一条性命! 岳清让朱员外找来工具,把尤璜也给扮成盘髻长髯,蓝袍黄冠的游方道士,那幡和铃和剑匣全都交到他的手里,等到了晚上,便让他守在绣楼所在的花园里。 岳清自己却跟朱员外要了一间静室:“我要在这里做法运功,你们不许来打扰!以免被冯吾发现,一旦打草惊蛇跑了,你们家可后患无穷!”吓得朱员外赶紧回去吩咐奴仆院工都躲在自己房里,天不亮不许出来。 他将窗户门都关上,将太清八景灯取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到踏上盘膝坐定,默默运功。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梆子刚敲了两下,忽然桌上的太清八景灯火焰开始跳跃起来。 “噗!”火苗窜起两尺多高,室内的明亮却没有增加,只在火焰之中现出外面的情景。 只见火焰里,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汉子从空中跌下来,只见他衣袍破碎,半身鲜血,满脸汗泥,狼狈万分,战战兢兢地爬到廊下的花丛里。与此同时,天上有一道白色剑光,自北向南像流星一样划过天际。 岳清看出来,那是峨眉派白云大师御剑飞过,他伸手一按,火焰之中,那个黑衣人的面孔出现大大的特写,认得是青螺峪前不久收进来的一位骨魔部众,名叫申武,是骨魔长老天门神君林瑞的大弟子,道法不弱,可惜遇上了白云大师,能够逃得性命也算他的运气。 那申武在花丛中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敢露面,小心翼翼地爬出来,东张西望,确定白云大师已经走的远了,才彻底放心。他并没有急着逃走,反而闯进了附近的厨房之中,想要找点吃的,他有道法在身,即便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被他寻到一块白天庄子里送来的鹿肉,不惧膻气,直接送进嘴里大口咀嚼。 他刚咬了两口,忽然背后一声脆响,房门被重力击落,整扇门板直拍过来。他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白云大师去而复返,随后听见一个男人的喝骂,顿时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毛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来人也是练家子,开碑铁掌挂着风声紧贴在门板后面拍了过去。 那申武冷笑一声,身体随风一晃,化作一股浓烟,门板从烟中穿过,重重砸在锅台上面。 对方是罗鹭花钱请来教艺的武师门客,名叫申纯,炼就一手隔山打牛的吸魂掌功夫,掌力之强可开碑碎石,中者立毙。他每晚子时出来练功,今日也像往常一样,飞身上了房脊,摆两仪桩,双手托天,向着月亮吐纳炼气,忽然听见厨房那边有动静,他顺着墙根悄悄过去一看,正好见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进了厨房。 罗鹭自幼好武,花重金延请名师,这申纯来到罗府已经有小半年时间,罗鹭看出他有真功夫,每月奉银极重,又以师礼敬他,申纯心怀感激,如今遇上府里来了小偷,哪能袖手旁观, 申纯紧随门板后面猛击一掌,见人竟然凭空消失,正在惊愕之际,忽然后颈剧痛,已经被一只冰凉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掐住,向上提起,申纯双脚离地,还想使个倒踩七星的招式,却被一股透骨森然的寒气从脖颈两侧灌注过来,瞬间充满全身,立刻从里向外凉个通透,一命呜呼。 申武毫不在乎地把尸体扔在地上,又抓过一块鹿肉继续大吃起来,他食量颇大,一顿能吃两只黄羊,如今连吃了三大块鹿脯,才觉得有些饱满。 临走时,他把地上申纯的尸体拎起来,打算带回去祭炼白骨,这次是拎着腰带提起,哪知申纯晚上练功,身上穿的练功服又薄又软,腰间只用一根布带束住,申武用手一提,立刻扯断,尸体又跌在地上。 申武气哼哼地骂着,抬脚就是一下,那尸体被他翻转过来,黑暗之中看见脸上长相,申武顿时大吃一惊,赶紧蹲下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刚刚被自己杀死的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兄弟俩已经有十余年未曾见面,申武当年被林瑞掳走时才十三岁大,那是哥哥已经过了二十了,许多年来容貌虽有变化,他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记得他们家是汉中那边绿林道上的扛把子,他哥哥也使得一手好刀,霸气异常,如今怎么跑到成都来了? 申武呆怔了片刻,忽然俯下身,将申纯的衣服裤子全都扒光,赤条条地扔在案上,然后拿出一只黑雾缠绕的小刀,从脖颈往下,一路剖开,他手法甚是熟练,一手揭皮,一手下刀,很快就把一整张人皮给完完整整地剥下来,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衫,将血淋淋的人皮抖开披在自己身上,用一张灵符,捻在手里,张口喷出一道碧火,那火焰将他包裹在里面,他的骨骼咯嘣嘣迅速生长,肌肉也跟着涨大,将人皮撑起,接缝处相互粘结愈合。 片刻之后,绿火散去,申武已经变作原来申纯的模样,身体高矮胖瘦,一般无二。 他将申纯的衣衫捡起来穿好,又讲一口红焰喷出,那褪了皮死尸,连同他先前的衣衫全都焚化成灰,彻底消去痕迹。 就在申武杀人的同时,岳清面前的灯盏上面,“噗”地一下,又喷起一条火苗,里面显示的是朱家绣楼外的情景。 星月之下,绣楼周围的空气里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粉雾,缕缕甜香让人浑身发懒。 尤璜事先服了岳清给的丹药,倒还是清醒,他按照岳清所教,一嗅到香气,立刻行动起来,用红绳在绣楼周围横竖拉出经纬,拼成八卦形状,又将八个贴满鬼画符的木桩钉在地里,然后一手拿桃木剑,乱劈乱砍,手上三清铃摇个不停:“呔!何方妖孽,敢在此放肆!贫道乃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天君是也!还不快快受死!”他取出一道符纸穿在剑上,在法坛上的烛火上点燃了,念动岳清交给的咒语,那符立刻化成一道火光向空中射去。 “啪!”灵符在三四丈高的地方炸成磨盘大的烟花,火光之中,现出一个羽衣星冠的少年道士,满脸怒容地往下观望,看见花园里的凉亭旁边摆放着一个桌案法坛,燃着四根儿臂粗的蜡烛,周围用红线布满,拼成八卦图案,一个年轻的道者正在那里拿着一柄桃木剑在挥舞,铜铃摇得叮当乱响,不禁气得笑出来:“你这厮是哪个山里蹦出来的野道士?只学了这么几手上不得台面的瞎把式,不去那些愚夫愚妇手里骗吃骗喝,却来捋爷爷的虎须?” 尤璜见他能在空中凌空虚度,头顶繁星,大袖飘飘,长得又是那么的清秀俊俏,真似传说中的仙童一般,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做出强逼民女的事来,想要问一问他是不是冯吾,话到嘴边上又吞了回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改口道:“你是哪里的道士?是路过这里还是专程而来?本天师在此降妖,你若是路过还请赶紧离去!莫要耽误本天师斩妖除魔!” 115 冯吾·温香教主 少年道士正是冯吾,他虽然长得好看,心里却破恶毒暴戾,今日初一,正是他由女变男之后急于采补之时,依着他的脾气,下面那个道士这样不识好歹,放出飞剑斩了便是,只是看尤璜长得还算英俊挺拔,孔武健壮,正好昨晚九个禁脔有两个被吸得精尽人亡,化作骷髅而死,出了空缺,若能将这年轻道士掳走充数,正是上好的鼎炉! 他媚笑一声,忽地从空中飞下来,大氅飘扬,仿若谪仙临凡一般,直扑尤璜。 尤璜有些惊慌,连忙又点了两道符箓,化作火光往冯吾射去。 冯吾挥掌凌空击出,“砰砰”两声,符火再次炸成两团烟花。冯吾乘势飞到近前,挥掌拍出一股浓浓的粉雾,娇笑道:“还不给我躺下!” 尤璜只吸了一肚子甜腻香气,只觉得嗓子眼发痒,他事先服了岳清的仙丹,此时却不软倒,急将桃木剑向冯吾掷出,然后顺势滚到进入凉亭里面,急忙忙打开岳清的檀木剑匣,从里面拿出一口天罡剑,翻身一招“劈山断水”,宝剑划出一片清冷的光幕,狠狠向冯吾斜肩斩去。 冯吾追进凉亭,看见尤璜拿宝剑还不以为意,当剑光罩体时方觉出不对,那剑竟是仙家所用的飞剑,只轻轻一挥,便迸射寒芒,使他浑身汗毛倒竖,立时汗出如浆,惊呼一声,身子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向后牵拉,仰着身子向后疾飞,饶是他反应迅速,胸前还是被剑锋扫到,天罡剑上面凝聚有九天罡气,道袍破碎,皮开肉绽,竟然划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几乎将胸骨砍断! 尤璜也没想到剑匣里竟然藏着这样厉害的宝剑,立刻垫步上前,一招“星月齐辉”斩向冯吾两个肩膀。依然是剑气迸射,寒芒如水,冯吾双臂应手而落,然而那双手臂却没有向下坠落,而是自行飞出,闪电般抓向尤璜面门,尤璜急忙挥剑乱砍,一条手臂被砍成两截,另一条却穿过剑圈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尤璜奋力挣扎,真乃那手上蕴含的力道奇大,几乎将他喉骨捏碎,掐着他的脖子高高提起,拎到冯吾跟前。 尤璜双脚离地,还要用剑将那手臂砍断,忽然手腕上剧痛,宝剑失手掉落。 冯吾将天罡剑拿在手中,掂量几下,伸手一摸,使用阴阳法印将原主人的元神气息镇住,赞道:“果然是好剑!你这剑是从哪里得来的?” 尤璜他看冯吾双臂竟是完好无损,就连前胸那道伤口也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心中惊骇不已,他脖子被死死掐住,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冯吾看着他笑吟吟地说道:“我倒是忘了。”伸手一指,掐着尤璜的那条手臂便化作一团粉色烟雾,尤璜又吸了满肚子的香雾,跌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香得过了头,他直觉的口鼻之间满是恶臭,伏在那里忍不住大口呕吐起来。 冯吾又问了一遍:“说,你这口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尤璜伏在地上,忽然双手撑地,身子似风车一般旋转飞起,双足连环,踢冯吾的面门。 “混账!”冯吾抬手挥剑,就要将尤璜砍成两段。 他挥剑去斩尤璜,本拟一挥两段,哪知那剑忽然间暴起刺眼的青光,朦胧的罡煞喷薄四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握住,骤然转向,锋利的剑刃从冯吾的脖颈之间划过。 “噗!”冯吾整个人爆成一团血气,落地时化作两截被砍断的尾指。 尤璜一脚踢空,折了个跟头落回地面,看见冯吾化成一道血光腾空飞起,那宝剑已经化作丈许长的青光,另一口也从凉亭里飞出来,两道青光紧随其后,不禁看得呆了。 冯吾最是奸猾,见暗中另有高人在此埋伏,也不想着报仇,立刻就打算逃之夭夭。 一道血光直射天外,在距离地面十余丈高的时候,忽然顿住,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血光急忙转变放下,却仍然不能逃脱,仿佛钻入玻璃窗的冻蝇。没头乱撞几次,天罡双剑已经追到,交叉成剪,咔嚓一下,冯吾碎成缕缕粉红烟雾,裹着两口宝剑一起飞落回地面上。 冯吾重新现身,他被双剑逼得狠了,脚下一绊向前扑倒,就势贴着地面向前疾飞,双剑紧跟着他的鞋底深深地刺入假山之中。 冯吾面色惨白,借着假山凉亭的抵挡才终于勉强缓过一口气,放出自己的雌雄双剑,一黑一红两道细光把天罡剑抵住,惊慌万分地道:“是五台派的哪位道友在此?我冯吾自问不曾得罪过你们……”话没说完,肩膀上被天罡剑锋芒扫到,登时飚起一片血花,半个肩膀都几乎被卸下来,他刚痛呼一声,头冠又被削掉,披头散发,带着哭腔尖叫,“道友饶命!我不知做了何事得罪了道友?恳请你饶我一条小命,我愿意给道友当牛做马啊……”大腿又被剑气刺穿。 岳清隔空御气,操纵两口天罡剑舞出漫天罡气,将冯吾团团围住,四面围攻,冯吾拼命喷吐真气,催动他那雌雄双剑,只是他的剑术如何是岳清的对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身上就接连被创,从头到脚全是伤痕,连那堪称异派之中第一美男子的脸蛋也被划出一道由额至颊的伤口。 冯吾真的哭了出来,如今天地之间都被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根本无法逃出,对方又隐在暗处,自己即便有攻击的手段也不知该往哪里下手,他嘶哑着嗓子大喊:“岳琴滨!你是岳清岳琴滨!呜呜……道友,我没得罪过你啊!道友!你为何跟我过不去?我,我只不过前几日在慈云寺跟着他们说了你几句不好听的话,岳道友,你饶了我吧,我愿意给你端茶倒水,打扫庭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全身都被鲜血染红,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指挥御剑,哭一阵求一阵,状若癫狂。 尤璜在月下看得震惊万分,此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仙人斗剑,过去都只是停留在传说当中,甚至世上到底有没有仙人的存在他都不能确定。而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看似招摇撞骗的道士竟然有这么高的法力!在他眼中,冯吾就已经是天仙一般的存在,能够凌空虚度,腾云驾雾这且不说,就连被砍掉脑袋也能够起立即死回生,而就是这样一个仙人,被岳清不露面,用两柄仙剑就几乎给完虐致死!甚至痛哭流涕,艰难哀求。 他这里看的热闹,那冯吾却发起狠来:“岳琴滨!怪不得龙飞师兄说你性情大变,成了峨眉派那些王八一样的伪君子,迟早有一天要对我们这些昔日的同道赶尽杀绝,先前我们还不愿相信,如今看来却是至理名言!你要想杀死我,却也没那么容易!”他尖啸一声,将雌雄双剑合璧一处,冲破天罡剑圈,拼命斩向尤璜。 尤璜正在那看得心潮澎湃,猛然见冯吾合身同剑化成一道两丈多长的红黑色长虹,直向自己当胸飞射而来,急忙顺地滚倒,冰冷的剑锋几乎紧贴着他的后背扫过,发梢被削掉一截,扬起满天寸长碎发,衣服也被剐破,脊背上划出一条半尺长的伤口,鲜血淋漓而下,很快将衣服裤子浸透。 那冯吾打得是声东击西的主意,故意让对方以为自己的目标是尤璜,一击之下没能杀死尤璜,在空中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向朱小姐所在的绣楼,他是想趁对方保护尤璜的时机将朱小姐擒住当成人质,好跟对方换得一条性命。 116 赤阳·太乙仙火 黑红二色剑虹仿佛切豆腐一般将木质的二层小楼拦腰劈成两半,冯吾凌空一掌,将上半截打得横飞出去,落入后面的水池之中,砸的土石破裂,泥水飞溅,冯吾跃进没了房顶的绣房之中,一剑将床幔劈去半边,从床上扯起抖似筛糠的朱小姐,掐着脖子拖出来,大声喝道:“岳琴滨!你敢杀我,就连她一起杀了!” 话音未落,绣楼周围涌起大片火光,冯吾吃了一惊,急忙到床边上查看,只见整座绣楼都被一个大大的圈子套住,黄澄澄的有碗口粗细,上面缠绕爬满了大大小小的火龙,认得是太乙仙火所化,顿时惊骇欲死,急忙腾空飞起想要逃走,那圈子生出无穷吸力将他托住,千万条火龙随即升空向中央聚集,冯吾在火焰之中嘶嚎惨叫:“岳琴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畜生!”被火焰烧得皮焦肉烂,又痛又怕,复又哭求,“只要你能饶我一命,冯吾愿意给你端茶倒水,做孝子贤孙……”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连人带楼一起被炼化成为灰烬! 朱员外忐忑了一宿,天刚亮就急急忙忙来花园查看,只见法坛好好地摆在那里,作为诱饵的青年道士尤璜趟在凉亭外面的台阶上,他顿时心头一紧,还以为又像先前几位法师一样被妖怪害死了,急忙过去看时,竟然只是睡着了,略微放心之余不禁又有些生气,把尤璜摇醒。 尤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衣衫完好地躺在地上,左手拿着三清铜铃,右手拿着桃木剑,再看那栋本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烬的绣楼竟然好好地立在那里,不禁惊愕非常,再看周围情况,花园里一切都和昨晚来时一样,根本没有一点激烈斗法之后留下的痕迹,就连那剑匣也完好无损地放在亭子里,他快步跑过去将剑匣打开,两柄宝剑也安然其中,根本没有动过。 朱员外有些生气:“你就这样在这里睡了一夜?” 尤璜疑惑道:“昨晚妖人来了,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少年道士,他能腾云驾雾……” 惊异之下,他有些磕磕绊绊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朱员外愈加生气:“我请人来降妖,可不是找说书先生来讲故事!”他摆手让人叫来丫鬟,进去看小姐情况。 很快丫鬟回来禀报:“小姐说了,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安稳,妖怪并没有来,也没有看到什么飞剑斩妖的事情。” 朱员外只当女儿面皮薄,才说妖怪没有来,心中满是失望和怨气,又把尤璜埋怨了一通。 “难道我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尤璜大惑不解,又有些委屈,“我只会些凡人们的武术,本来也不会降妖驱邪的。” 朱员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用来当诱饵引妖怪上钩的,真正捉妖的是那位五台派的岳真人,他又掉头来找岳清。 岳清刚刚起床,神清气爽地告诉朱员外:“老员外,那妖人已经被我除了,这回你可以安心了吧?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朱员外劈头就问:“你昨晚可是就这么在这里睡了一宿?可曾到绣园里面去降妖?” 岳清摇头:“没有。” “我把你个江湖骗子打断腿!”朱老爷暴跳如雷。 面对朱员外的指责,岳清很淡然地捋着黏在下巴上的长胡子说:“以冯吾那点微末道行,哪用得着我亲自出面去收拾他?昨晚不过略施小术,已经将他除去,不信你可以让你女儿走出绣园,试试看还会昏死过去不?” 朱员外半信半疑:“你真的已经把妖怪除了?”他立刻让丫鬟婆子扶着小姐走出绣楼,往常只要离开绣楼不超过三丈便要开始恶心呕吐,再不回头,就会晕倒没了气息,今天战战兢兢走出园子,一直到后堂给老夫人请安都是好好的。 大家这才相信,妖怪真的已经被除掉了,朱员外大喜,令人排摆宴席,款待真仙。岳清不吃荤,也不饮酒,一桌子好菜只捡了几样略吃了几口便罢。吃完饭就要告辞,朱员外百般挽留,岳清又给他留下两道符:“那妖人已经为我除去,绝对不会再有怪事发生,你实在不放心,这里有两张符给你,可贴在门框上,便是百年老妖也不能为害。” 朱员外见留不住,只得将符收下,让人封了一百两银子给岳清,岳清只拿了十两辛苦费,二两符钱:“我并不缺金银使,只是若不收钱,恐日后江湖上的驱邪天师难做,便只收这些吧!” 朱员外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来,出了朱府,直奔罗家,远远地看见一人站在罗家门前跟主人说话,那人身材颇为高大,天生异相,双眸火红,身上穿着却很褴褛,仿佛乞丐,手里拿着一根竹杖,腰间挎着宝剑,英气勃勃。 岳清虽然没见过这人,不过他来时将所有相关的人物全都推演过,看着人装扮,料想是伏魔真人姜庶的弟子五岳行者陈太真,他跟随姜庶修道多年,法力颇深。 岳清没想到陈太真竟然来得这般早,原本他在五台山以卦推演时,陈太真应该三日后才会到达,昨日以赤阳环炼化冯吾之后,再次排卦,已经变象,因申武入罗府杀人,冯吾之死又引得他得一个相好的处心积虑想替他报仇,导致罗鹭命相颇为微弱,仿佛随时都要遭遇不测身死魂丧一般。不过岳清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以罗鹭现在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性命之忧,命数上看,即使有些小的惊吓磨难,也绝无夭折之理。他又连续将先天神卦排演三次,方算出是朱梅在暗中捣鬼。 姜庶昔年要继承天都、明河二位老祖的衣钵,发愿创建青城派,作为师兄的朱矮子曾经刻薄他几句,导致兄弟反目,姜庶不是朱梅对手,跑到九峰山神音洞苦修,这些年法力大尽,自忖不次于师兄,因此出山着手创教。朱梅表面上跟姜庶失和,实际上另有深意,暗中帮着姜庶创建门派,这次他是算出五台派要插手,因此故意在扰乱天数,更改命象,使姜庶心血来潮,算出未来门人将要遇险,才提前把陈太真给派了出来,保护罗鹭,顺便考验他的心性根骨。 若是严格按照辈分算,嵩山二老比东海三仙高了一辈,只是他们成道较晚,当年又多得长眉真人的指点,因此跟齐漱溟等人平辈论交,岳清比他们矮了半辈,若是直接出手对付陈太真倒也不算是以大欺小,只是他如今是五台派上下公认的掌教,更是五台联盟的领袖,即便完虐了陈太真,也会为天下同道耻笑。 他当街沉吟,忽然那尤璜冲他跪下:“晚辈自幼好武慕道,从小遍寻明师,东西求访,天幸今日得见仙长,恳请收录门下……” 这尤璜资质不错,秉性根骨也算难得,五台派若是不收也肯定要为青城派收去,因此岳清早有收他为徒之意,因此受了他磕头大礼:“你这孩子胆气过人,悟性也好,我暂且收你做记名弟子,眼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若是能成,便将你正式收归门下。”他将剑匣递过去,“这两口天罡剑是我五台派弟子专用,一口给你,另一口给你未来的师弟。” 尤璜没想到竟能如此顺利,欢喜地把九个头磕足了,才起身将剑匣接过来。 岳清把他拉过来嘱咐道:“那个罗家招了妖邪上门,若不尽早除去定要贻害天下,你现在就跟我去他家降妖。那家的小主人也跟你这般喜好武艺,到那里可把你的功夫露上一手给他看。” 117 青城·陈太真 仙人都是有自己的矜持的,哪怕再想收对方为徒,也不可能上赶着要对方拜师,顶多故意显露几手法术,再说上一些“你与我有缘”或者“你是我道众人”之类的话。 因为矮叟朱梅暗中扰乱天机,使得罗鹭的命数晦暗将折,激得洞中苦修的伏魔真人姜庶一阵心血来潮,算出未来弟子有难,特地把陈太真派出来保护罗鹭。陈太真自然也有仙人的矜持,并不会主动说明来意,而是提出来要应聘罗家的武师,按照师父安排,先观察他的心性品格,等一切都附和青城派的收徒标准之后,再实言相告。 罗鹭自幼好武,把家财大把大把地拿出来,听说哪里有成了名的大侠,武艺高强的剑客都会努力请来做教师,因此也博得了陶钧那样的一个“小孟尝”的绰号。陈太真叫开罗府的们之后,就露了一手百步神拳的功夫,凌空一拳将三丈之外的一块青砖击碎。 看门的小厮赶紧去请主人罗鹭出来,那罗鹭今年方十六岁,身材高挑,身穿黄衫,腰悬玉佩,一双眼睛又细又长,眸子里精光闪闪,听说门外来了高人赶紧出来查看,他比陶钧精明多了,但凡有武师来,先看武艺如何,确定不是招摇撞骗的再进入家中,当做食客供奉,再经过一段时间看人品心性,若真是侠义之辈,便磕头拜师,否则的话便打发出去。 陈太真又来了招擒龙神功,隔空以真气挪移一块岩石,罗鹭看得心中欢喜激动不已,正要将他请进院中,岳清大步流星走过来,劈头便道:“这些世俗中的功夫便是练得再好又能怎样?一不能长生住世,二不能消灾解厄,便是练了一辈子,到花甲之年照样是一副耄耋老骨,最后落得个两手攥空拳的下场!” 那罗家的小厮从后面跳出来:“你这道士怎么又来了?” 岳清道:“你们家已然进了邪祟,妖魔就在面前而不自知,恐怕祸不远矣!” 小厮张口就要骂街,被罗鹭止住,他看岳清和身后的尤璜气度不凡,不似普通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便整了整衣衫,向岳清施礼:“小子罗鹭见过道长,我罗家慈善传家,常年修桥补路,施舍粥米,向来家宅安泰,您说我家又妖魔邪祟,不知有何凭证?” 岳清道:“你家里有个武师,今早你可曾见到?” 罗鹭道:“申武师昨晚练功上了肺脉,如今在房中养伤。” 岳清道:“那就没错了,他如今便是妖邪,如今在你家里养伤,等伤养好便要暴起食人。” 陈太真在一旁上下打量岳清,始终看不透他的深浅,便插画问道:“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岳清看了他一眼,笑道:“贫道乃五台山太乙宫炼气士,姓岳名清!” 陈太真自从上山学道开始,便跟姜庶在九峰山潜修,对北方的事情不太了解,姜庶这一支因为他跟朱梅闹得不合,与金鞭崖朱梅那一支又无来往,跟峨眉派的人更是多不相识了,因此所知有限,只知道五台派跟峨眉派是死对头,又听师父说过,青城派跟峨眉派同气连枝,将来创教之后也是守望互助,又听人说起过不少五台派的坏话,印象之中已是邪魔一流,因此听岳清自称是五台山来的,顿时紧张起来:“岳道友还未见过那位申武师,是如何知道他是邪祟的?” 那小厮也说:“不错!申武师来我们府上已经大半年了,为人和气,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如何空口白牙地污蔑人!我看你这道士才是邪祟!” 罗鹭也很不高兴,他请来过几十位武师,最后只留下一个申纯,可见他的武功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如今被人说成是妖魔,他自然不愿意,脸色也冷了下来。 岳清笑道:“你们那位申武师,已经于昨天晚上子时许为妖魔所害了,现在这位乃是外来的妖邪,剥了申武师的皮披在身上,变作他的模样……” 那小厮立刻反驳:“一听就是骗人的!哪有把别人的皮剥下来披在身上就能变成对方模样的?要照你这么说,把一个猪皮剥下来披在身上,岂不是要变成一头猪了?” “你说的不错,非但是猪,天底下人和动物的皮剥下来,都能施法变换。” 陈太真大声说道:“你这道士满嘴胡话!”他向罗鹭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自幼出家,败在青城派掌教伏魔真人姜庶的门下,在九峰山修道多年,却从没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法术!” 岳清鄙视地瞟了他一眼:“你才有几年道行?也敢在我面前说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的东西可多着呢!”他看向罗鹭,“贫道昨天就来过一回,说过你这院中乌煞盖顶,将有灾祸临头,可是这小厮不听,如今申武师已经遇害,若你这主人和他一般糊涂,以后说不定还要有多人在那妖邪手下丧命!” 罗鹭还是不信,吩咐下人:“去取二两银子来给这位道长,于三清像前添些香火吧!” “慢!”岳清道,“贫道修行数百载,从没有缺过金银用度,这次也是意在除妖,并非上门乞讨,既然你不信,那也无法,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贫道告辞了!” “师父,且等一等。”尤璜向罗鹭道,“我师父是真有道行的,昨天晚上在朱府降妖,斩杀阴阳教妖人冯吾,此是我亲眼所见。”他一掌拍出,在罗府大墙上留下一个巴掌印,“我也和你一样,自幼好武慕仙,寻觅多年,昨日才到这里,正好遇见师父说你家有邪祟,被你家小厮赶出之后让朱员外请去,我欲验证真假,一直跟随在侧,亲眼看见师父坐在房中驾驭两柄飞剑斩杀妖人,最后用那么大一个着火的圈子将妖人烧死。我师父与你无仇无怨,又不贪金银钱财,方才朱员外封了一百两谢礼,我师父只取十二两,绝不会平白骗你!他说你家有邪祟,便八九不离十,你可要想好了,若你家若的像我师父所说那样,而我师父已经离开,到那时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也干脆,说完便跟罗鹭拱手告辞,准备跟岳清离开。 陈太真在一旁冷哼一声:“别说你们师徒是在危言耸听,恐吓与人,便是真有什么妖邪魔鬼有我在这里,也绝不会容他们兴风作浪!” 那罗鹭却动了心,他对岳清说他师父是妖邪很反感,对尤璜印象却不错,尤璜功夫不弱,能一掌在青砖墙上拍出巴掌印,虽然比陈太真远远不如,但也足够做自己的师父了,况且说话实在,态度诚恳,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甭管有没有妖邪一事,这人也值得结交,因此紧走几步追下台阶:“小子并非不相信道长所言,只是申武师与我朝夕相处,传授武艺,乍然听说,心中难以接受,还请道长恕罪。”然后又跟尤璜说,“您武艺高强,小子求艺若渴,如果能不吝赐教,小子感激不尽!”说完深深鞠躬,一揖到地。 尤璜看向岳清,等他决定,岳清沉吟片刻方开口道:“你只愿意跟我徒弟学武,也不愿相信我说的话。本来依照我的脾气,早一走了之,只是你家那要妖邪实在厉害,一旦凶性大发,这附近的百姓恐怕都要遭其毒手,因此我也不跟你计较其他。” 罗鹭赶紧请两人连同陈太真一起进院,命人把东院打扫出来,给三人居住,陈太真却不愿意:“我羞与讹骗世人的江湖术士同屋檐下共处,那申武师住在何处?我可跟他一起,平时即可以武会友,若真有什么妖魔邪祟,我便替你一剑斩了!” 罗鹭便把他安排到申武师所居的西院去。 118 铸剑·三颗珍珠 岳清入住罗家东院,终日闭门不出,他已经可以确定,嵩山二老中的朱矮子就在暗中窥视,即便不在成都也肯定随时用卦象推算这里的动态。天数易变,难以掌握,有的能够推算出长远大势,有的只能算出眼前小事。朱梅不见得会真正出手,但这里就在峨眉山跟前,他又是个不要脸皮的家伙,随便找几个峨眉派的小辈过来做帮手也不出奇,因此他是岳清的首要防范对象。 其次是姜庶已经介入,他现在大概还只是从卦象上看出罗鹭可能是要被妖人所害,命数里显露出凶险杀机,把陈太真派出来就有要将罗鹭接引入门的意思。如果朱梅继续扰乱天数,使罗鹭和陈太真一起现出夭折之乡,说不定姜庶会立即出山杀过来,亲自带走罗鹭。 除此之外还有申武,天门神君林瑞的弟子现在都在成都,又跟慈云寺勾结,看似小小的一件事,转眼之间就会演变成青螺峪和峨眉派的全面厮杀。现在双方都还在积攒实力,现在打起来,那就只会有一个后果,青螺峪和慈云寺全军覆没,峨眉派损伤元气。峨眉派不愿意有所损伤,岳清也不想让青螺峪万魔神宫这么快就被铲除,暂时这个局面还要这样维系下去。 跟三仙二老这样的高手战斗是很费精神的事情,要以卦卜算过去现在未来,还要甄别哪些卦象是假的,哪些是真的,同时又要施法扰乱天数,使对方不能算出自己这一边的动向来,通玄真经玄妙无比,岳清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又以八景分神术扰乱天数,使别人寻找不到他,推算起来关于他的卦象也会一日数变。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这个层面上跟三仙二老这一层次的人较量。 那申武扮作申纯,每日都在房中称病,他中了白云大师一记少清剑煞,几乎将丹田击穿,元气大损,飞剑又被绞碎,一时无法回青螺宫去,只能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想办法通知周围的师弟们过来接应。 原来那申纯是府上所有武师之中最有能耐的一个,内外功俱臻上乘,为人又讲义气,小半年来,对罗鹭悉心教导,因而罗鹭也是向来真心把申纯当成老师看待的,如今老师病了,他每天都要亲自到榻前奉药。 申武生怕被他看出破绽,每日面冲墙壁躺在床上,尽量少说话,幸好他跟申纯原本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从小被林瑞抓上山去,但对申纯的一些习惯还是很熟悉的,而且他又摄了申纯的魂魄,装在葫芦里,每日询问关于他的信息,全都了然于胸,学得不说惟妙惟肖,到底让罗鹭分辨不出来真假。 陈太真虽然认定岳清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却也暗自小心,特地跟随罗鹭一起来探望几次,并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妥当来。 申武看出陈太真是修行中人,心中又惊又怕,拐弯抹角地从罗鹭那里打听消息,听说陈太真竟然是青城派的弟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当天就用天门教的秘术联系附近的师弟。 这日早上罗鹭又来问安,申武在床上哀叹:“我这是练功出了岔子,伤了经脉,便如走火入魔,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罗鹭赶紧劝慰:“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弟子已经派人去两湖、两广一带寻找名医,前几天还有商铺里的伙计传回话来,说是在重庆府买到了一株辽东老参,用不了多久就能拿回来。您只管静心养伤,决计无事的。况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便老师好不了,弟子也只像父亲一样奉养您。” 申武主动说起剑仙事迹:“你新找的这两个师父虽然功夫不错,但也只是世俗中的把式,算不得真本领。我有个弟弟,名叫申武,那么大时就被仙人看中,带到哀牢山中修道。”他用手比划着,“练得一手好飞剑,前几年回汉中老家省亲时,还给我展示过,就这么一比划,剑就自动飞出去,斩人首级。” 罗鹭听得目眩神驰:“可惜那样的剑仙俱都飞行绝迹,百十年难得一遇。我原来以为陈师父会这等仙法,可惜无论怎样追问下去,他都不说。” 陈太真是要先看看罗鹭的品德心性,准备等三个月之后看罗鹭各方面都很好之后,再把自己和青城派的事情全盘托出,毕竟来时姜庶只说这里有个少年,资质不错,如今有难,让他来帮他度过难关,等姜庶将法宝炼成再亲自来成都考察接引入门。 申武一摆手:“这算什么,我那弟弟给我留下过三支信香,只要点燃了,无论身在哪里,不出一时三刻,他便会立即御剑飞来,或许还会带些他的同道,八方仙女们一同降临。”他看着罗鹭语重深长地说,“你这孩子品行不错,又待我如亲儿子一般,我有好处自然也要先看顾你。” 罗鹭惊喜道:“我……我真的也有机缘见到真仙么?” 申武点头:“自然可以,我如今伤重,以后可能无法再教你武艺,若是你能被仙人看重,一时高兴收你做弟子,或是哪个仙子要与你合籍双修,带回山去,永享长生,那才叫好。只是,仙人清修,咱们不好擅自打扰,须得有点什么由头方好。嗯,我记得当年我那弟弟回家时,曾跟我说起过仙家炼剑之事,你若有心,就为他收集两千斤好铜,可得一口飞剑的铜精,到时献给仙家。” 罗鹭被他说得砰然心动,第二天学武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陈太真训斥他道:“炼气凝精,首在全神贯注,你一心二用,这功夫不练也罢!” 罗鹭赶紧跪在地上请罪,陈太真却说什么也不再教他了,只让他回去静心,第二日再练。 下午尤璜教罗鹭时候,也发现了这一情况,耐心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鹭犹豫了下,便将申武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仙人自然是人人都想见到的,只是……只是申师父最近确实奇怪得紧,性情习惯于之前有些不同。去年他来时曾经说过,他家有个小弟,不过是十三岁时被仇人捉去,撕了肉票,从没说过他弟弟拜仙人为师,学成道术回家省亲之事。如今又让我搜集两千斤好铜,如今铜价极高,两千斤铜弄来,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当然若能见到真仙,倾家荡产倒也值得,然而此时颇多可疑之处,因此烦心,还请师父恕罪。” 尤璜一听是关于那申武的,立刻带他来见岳清。 岳清说道:“那申武师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申纯,而是妖人假扮,你始终不愿相信那也没办法,我们修道之人与天地同顺,有好生之德,虽然你生性固执,但也是一片对老师的尊敬纯孝,我也不怪你,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要两千斤铜你就给他。”他从百宝囊中拿出三颗龙眼大的珍珠,“此乃南海特产珍珠,虽不说价值连城,买上两千斤黄铜还是足够了,你让管家拿去卖了,折成现银,然后去买铜来给他送去。” 罗鹭赶紧推辞:“我万万不敢用……” 岳清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你叫璜儿一声教师,他自然有看顾你的义务,况且这三颗珍珠对于我也不算什么。我也想看看那申武能请来什么样的真仙呢!” 罗鹭还在犹豫,尤璜带他出来,跟他说道:“你本是仙根厚骨,美质璞玉,我也是刚入师父门下,哪有资格来做你的师父呢?我观师父已有收你为徒之意,眼前的神仙不拜,还偏偏要去另请什么真仙?不过是他老人家慈悲心肠,要你看清妖人的面目。你只管拿此珠去换铜为他铸剑,等将来看清他的本源,再来拜谢恩师,如此你即免了一难,又得入仙门,岂不是皆大欢喜?” 119 请仙·勾魂姹女 罗鹭少年心性,被尤璜一番话说得胸口暖呼呼的,感动不已。他也是个聪明孩子,多日来细细观察诸人,看出岳清绝非原来以为的江湖术士,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度,但要说他是仙人,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他还看出那尤璜是只会武艺的凡夫,不过进境却是一日千里,每日尤璜也在跟岳清学习练功,前天还只能跳上房脊,今天就能踏着树梢陆地飞行了,而且又炼一种剑术,精妙无比,并且剑气一日胜过一日,昨天看时,已经能够在一丈之外,单凭剑气将蜡烛隔空劈断! 至于那陈太真,每日只是在房中打坐炼气,还看不出深浅来,教自己的也只是世俗间的普通功夫,在罗鹭心中,还只是个武功绝顶的高手。他不知自己的“审核期”还没过,不算是青城派弟子,陈太真自然不会把仙家的道法传给他。 罗鹭在心中暗自决定:如果申武师真的像岳仙长说的那样,是妖人假扮,岳仙长可就是救了自己一命,形同再造之恩,况且仙家剑术又是自己渴盼多年的,自己一定去苦求仙长收自己为徒! 他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再推辞,接过珍珠到外面交给管家,不出三日,便将铜买了回来,还剩下三十七两,被罗鹭换成四个银元宝又送还给岳清。 申武得了黄铜,便每晚在房中做法,他放出浓浓的黑烟将卧室罩住,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将铜分批拿进屋去,用碧火淬炼成铜精,最后再填进一些其他的材料,锻成剑坯,他的飞剑被白云大师给绞碎了,如今这铜精剑虽然劣质,但到底能够凑合使用了。 罗鹭偷偷晚上去看时,房间全黑雾笼罩,走不进去,不禁越发可疑,心想仙人都应该是五彩霞光,白云乳雾,这样黑云怪煞的,可不像是正经神仙所为,便又来找岳清请教。 岳清听完心中好笑,看来妖风黑雾之类的实在不得人心,自己这些年努力将五台派道统去魔法化也是这个道理,他跟罗鹭说:“你别管其他的,只央他把仙人请来是正经。” 罗鹭听了岳清的话,以后天天去求申武,想要尽快见到仙人。 申武被他吵得不厌其烦:“你回去沐浴更衣,焚香静祷,明晚我便将仙人请来。” 罗鹭跟两个师父请一天假,陈太真听完便不高兴,训斥道:“我青城派乃是玄门正宗,仙侠大道。我这次下山,本来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想将你带回山去,请师父收你为徒,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另去找人使旁门左道的法子请什么‘真仙’?当真是有眼无珠了!” 罗鹭被他训得满脸通红,他今年刚十六岁,从小锦衣玉食被仆人伺候着涨起来,自去年父母过世便再没人这样训过他,即便他再有城府也有些受不住,若是没有岳清那边比着,他乍一听陈太真是仙侠中人,说不定还会欢喜不已,跪求收录,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就怕货比货,跟岳清那边一比,这陈太真就显得太没有仙家气度了,事先既不明说,谁知道你是仙人?我学武求艺这么多年,听说有人能请来神仙想看一看又有什么不对? 他心里不以为然,但尊师重道惯了,面上还得谨然受教,到底没从陈太真这请来假,被逼着枯坐了半日,实际上心思早就跑到晚上去了。 到了下午又轮到尤璜授课,尤璜当场就允了他的假期,又拿出一张灵符递给他:“我师父说那申武是个十恶不赦的妖人,请来的所谓仙人也十有八九是妖邪一辈,怕你有什么损伤,这枚玉佩是师父随身所带,你带在身上,若真有什么变故也可保你性命。” 罗鹭亲自到房中向岳清拜谢,态度越发恭谨,在心里已经是开始认可这个师父了。 他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指挥仆人院工将处都点燃了上好的檀香,人人沐浴,换上新衣,更花大价钱四处搜罗时兴的瓜果,供奉到后院。 到了半夜,朗月当空,果然有一位女仙从天而降,身材高挑,云裳纷飞,妩媚动人。 一落地便道:“是谁燃起信香,引得本仙子下界?” 申武上前躬身拜道:“是小人点的信香。” 那女仙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弟弟跟我是至交好友,想必是他给你的信香了?” “正是。”申武给罗鹭介绍:“这位是昆仑山有名的女仙,与老君同姓,名讳灵玉。” 那女仙看罗鹭俊逸清秀,英气勃勃的样子,不免色心大动,笑道:“你只叫我四姑便好。” 罗鹭见这女子果真腾云飞来,是个有道行的,连忙跪拜:“小人拜见仙姑。” 李四姑走上前去,将罗鹭扶起来,近处打量少年颜容,不禁色心大动,爱得不行,“我跟他弟弟相交莫逆,咱们不拘礼数,你只叫我四姑吧。” 罗鹭只觉得这位仙子看自己的眼神烁烁放光,让人不敢直视,低着头叫了声:“四姑。” “好孩子!”李四姑笑面如靥,顺势拉住罗鹭的手,轻轻揉捏,“咱们进屋里说话吧。” 申武在一旁暗自好笑:“是是,我这徒弟经准备了上好的瓜果点心,请仙姑入内品尝吧!” 三人正要进屋,忽然南方房脊上传来一声震喝:“何方妖孽,敢在此装神弄鬼!”正是陈太真。他听说罗鹭要请神仙临凡便知道是个骗局,前些日看申武炼剑时便觉察出他不是正经人物,当时要发作将他除了,又觉得当初在罗家大门口跟岳清争执,此时是自打自脸,况且申武恶迹未露,不好动手,他便想等请仙这晚,看看他们请来的所谓“真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却说申武今天请来的这个女仙李四姑,陈太真倒还真的认识,她是魔教中的有名人物,有个绰号叫勾魂姹女,床上功夫乃是一绝,所学本是北方魔教遗脉旁支,二十年前曾经出来兴风作浪,搅得天怒人怨,昆仑派知非禅师放出话来要除她,她才害怕,销声匿迹了好久,没想到今日竟然重出江湖,跑到这里来装真仙糊弄凡人。 陈太真从房脊上凌空虚度,飞迈下来,申武晃身挡住:“小子,你到底是谁?” 陈太真傲然道:“我乃青城派九峰山神音洞伏魔真人姜庶座下弟子五岳行者陈太真是也!” 申武听完笑道:“什么青城派,根本没听说过!我看你也有些道行,怜你多年苦修不易,劝你莫管闲事,否则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李四姑听过姜庶名头,知道他是嵩山二老之一矮叟朱梅的师弟,心里微微吃惊,若是放在从前她一个人的时候,势必不敢害姜庶的徒弟,但一年前她由昔日好友青身玄女赵青娃引荐,加入了青螺峪万魔神宫,如今是阴魔部飞龙师太座下部众,如今非但法力今非昔比,更是有了靠山,自然不用再怕姜庶。她制止了申武继续蛮横,向陈太真娇滴滴地笑道:“好哥哥,莫要粗鲁。”双目直视陈太真,使出阴魔秘法。 陈太真跟她四目相对,立刻心神巨震,几乎连元神都被吸出体外,幸好他资质不凡,所修又是玄门正宗,道基稳固,急忙稳定魂魄,手掐剑诀,厉声喝道:“妖女受死!”扬手放出一青一红两道丈许长的剑光,分别斩向申武和李四姑。 申武那铜精剑是急促间炼成,看陈太真剑光不俗,料难抵挡,他最精擅土木遁法,将身子一晃,平地消失,陈太真心中微微吃惊,一双火眼之中爆射红芒,看见申武靠近,他一边操纵双剑去斩李四姑,一边使出甲木遁法,放出遍地青色遁光,充斥满院。 120 鬼火·正反诛魂 申武土遁为陈太真克制,立时现出身形,四面八方都被青光镇住,不能移动分毫,而且身体周围的土黄色遁光也被青光打磨,迅速消耗。他阴笑一声,使出乙木遁法,那甲木乃是死木,乙木是活木,以活克死,全身化成一抹嫩绿,迅速向陈太真欺进。 陈太真急忙再转丙火遁法,申武已经冲到身前一丈之内,一抖手便发出一片五色彩烟,里面夹杂着万千红色光针铺面打去。陈太真大叫一声不好,急忙将自己恩师所赐护身法宝青灵竹抖开,化作一片竹影,漫天青光,将自己护主。数不清的细碎红芒光针密密麻麻地打在青色光壁上面,现出点点涟漪。还不得松得口气,面前骤然平地涌起大团黑煞,同时一阵头骨的凉气铺面袭来,料想若非灵竹青光护体,此刻已经被冻透骨髓了。 原来申武之前以血焰针吸引他的注意力,暗中飞速布置天门教的独传法术,正反七煞诛魂阵法,十四面小旗排成两个圆圈将陈太真围住,一个顺时针转,一个逆时针转,迅速抽取天地间的坤载地煞,相互磨动,发出噼噼啪啪爆豆般的急响,黑煞喷涌,阴风劲发,更有一团团脸盆大的鬼火出现,数量过百,照得庭院皆是绿油油的一片,每团里面都显露出一张大大的人脸,有满是皱纹的老人,有面容稚嫩的孩子,有青面獠牙的怪汉,有面若桃花的少女,有的嬉笑,有的哭泣,随着火焰跳动,在阵法之中上下乱飞,一起向陈天真扑去。 陈太真护身青光很快也变得碧绿荧光,上面因这一张张鬼脸向他哭笑,一点一点渗透进来。 他看出厉害,想要召回双剑,身剑合一破解妖法,谁知那双飞剑竟不知被李四姑用什么魔法吸住,他连喷三口真气都没能成功,不禁心下惶急。忽然听见李四姑的声音:“好哥哥,你快过来啊!天色不晚了,让奴家来侍奉你安寝好不好?”声音缥缈起伏,充满了魅惑,从人的耳朵里钻进来,勾得全身都跟着痒痒。 陈太真魂魄一荡,几乎散开,急忙稳定心神,口念清心密咒。 李四姑又把声调一转,越发荡漾起来:“好哥哥,你自幼随姜真人入山修道,听说你们玄门正宗都要门下弟子禁欲,个个都是童身成道,想必你还是个雏儿吧?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就要死了,那多可惜可叹!快快过来,姑姑给你尝几口罢!好哥哥,你有没有摸过女人的胸口?奴家的身体又软又滑,正在床上等着你呐!还有下边,已经开始春水泛滥了,啊……” 滚滚魔音透脑而入,罗鹭始终被李四姑揽在怀里,一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上下其手,虽然不是对自己所发,罗鹭也听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大口喘息着,想要挣扎喝骂,却发现自己手脚早已经绵软,嘴巴张开,也发不出声音。 李四姑看他张口,娇笑道:“小鹭儿,你是等不及了么?”张口就要亲吻下来。 罗鹭又羞又愤,咬牙怒目,忽然胸口涌起一股清气,恰似一瓢凉水,浸透全身,顿时清醒下来,双手用力将李四姑推开,狼狈地向后退了数步。 李四姑没想到他能在自己的勾魂大.法之下保持清醒,微微吃惊,随即笑着冲罗鹭勾手指:“小鹭儿,姑姑刚刚爱抚你舒服吗?好宝贝儿,过来,姑姑疼你。” 她的话语之中蕴含无边魔力,说话之间吐气如兰,香风阵阵,以元阴吸阳的法术,勾动人气血翻涌,欲火升腾,罗鹭差一点就要把持不住,多亏胸口岳清给他的玉佩不停地涌起股股清气,让他保持清醒,更主要的是他自身定力惊人,否则的话,只要心思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玉佩毕竟是外力,再如何神妙也阻止不了他自己愿意堕落。 罗鹭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不停跳动的一口青剑,怒喝道:“你这妖女……”抬手挥剑,刚到一半,李四姑口中飞出一股股无形的温暖气流,将他手腕足踝,全身上下死死束缚。 当啷一声,宝剑坠地,罗鹭手脚软绵绵的不听使唤,正要瘫软在地,又被李四姑伸手招去依旧用一条手臂揽住。 与此同时,外面的陈太真也受了魔音影响,李四姑的勾魂魔音正是对他所发,首当其冲,时间一长便有些情迷意乱,稍一疏忽,申武又施法将阵圈缩小,正反七煞紧紧箍在他的护身青光外面磨得咯吱吱作响。 陈太真见青光越来越薄,终于知道妖法厉害,自己难以抵挡,正思忖如何冲破煞气阵圈逃回山去向师父求助,分神之际,便被魔音乘隙而入,心神一荡,身外青光便被破去,他暗叫了一声不好,将身体化成一道五色祥光飞起,连冲破三重恶煞,怎奈还是慢了半分,双腿上被十余枚毒针打中,先是痛入骨髓,紧跟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麻痒沿着两腿筋肉如潮水一般向上袭来,让人难忍难禁。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抽搐着去拔腿上飞针。 申武阴笑一声,提着铜精剑正要将他杀死,李四姑却道:“先不忙杀他!”伸手虚抓,将陈太真隔空摄去,抓着他的脖子拖到室内的罗汉床上,李四姑娇滴滴地笑着,张口附在陈太真的嘴唇上,去吸他的内丹元气。 罗鹭浑身发抖,心中又悔又恨,默念道:“岳仙长,小子有眼无珠,虔心拜悔,恳请您快来救命!”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忽然外面院子里精光一闪,轰隆隆连声雷响,只听得申武惨叫,浑身鲜血跌进屋里,一条左臂已经被齐肘炸碎,血肉模糊,脸色惊骇欲死。 尤璜随后跳进来,背上背着剑匣,喝道:“妖孽受死!”匣中青光爆射,飞出两口仙剑。 李四姑看出这两口飞剑不凡,也放出自己的飞剑:“是何方高人在此?还请现身相见!” 尤璜喝道:“我师父是何样的人?焉肯见你这腌臜货!”他手里拿着纯阳天仙令,先射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打在罗鹭身上,罗鹭浑身一暖,魔法立刻被破,正好一口天罡剑飞过来,被他伸手抓住,使出一招尤璜平日教熟的“玉带围腰”向李四姑砍去。 李四姑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抓住罗鹭手腕,胸口又被纯阳天仙令射中,强大的力道直接将罗汉床掀翻,李四姑倒翻着从床后面滚出去,刚刚从陈太真身体里吸来的元阳真气也被击散,不禁又惊又怒,身体化作一道红光贴着墙壁飞走,躲过另一道纯阳真气。 尤璜也接住一口天罡剑,和罗鹭并肩而立:“师父马上就到!” 李四姑心生退意:“申道友,我们快走吧!” 申武面带狞笑:“我已经发出本门密令,在周围的师弟们马上便到!我师父也在成都附近,说不定也会赶过来!”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刚才我不过是中了暗算而已,哼,他们那个师父只会躲在暗处偷偷摸摸,暗箭伤人,量也没什么真本事!你若是害怕,尽管回青螺宫去便是!” 李四姑心生怒意:“你们骨魔部的人都不怕,我们阴魔部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伸手一指,向尤璜和罗鹭使出元阴吸阳大.法,想要先把这两个还未入道的擒住,谁知那纯阳天仙令是她这种魔法的克星,她连喷三口真气化作阵阵香风席卷过去,尤璜始终持定宝令,散发出阵阵乳白色的光华将两人护住,使她魔法无功。 121 设饵·矮叟朱梅 李四姑往日里百试百灵的魔法竟然在两个普通人身上连连失效,她气得杏眼圆睁,双臂一振,身上衣物自动褪下,露出赤条条一副雪白身躯,轻飘飘地向二人飞来,边飞便娇滴滴地撒娇道:“好人儿,快点回来吧,只要过了今夜,姐姐便传们你绝世仙法,御剑飞天,出入青冥,再带你回昆仑山去,长生不老,逍遥世外。”伸出两条莲藕般白嫩嫩的胳膊,前段葱管也似的嫩柔修长手指来抓二人手腕。 尤璜和罗鹭齐声怒喝:“不要脸的贱妇!”两口天罡剑同时挥落。 李四姑翻身躲闪,指尖十根寸许长的指甲如水晶般透明,坚硬更似钢铁,屈指飞弹,与剑锋相撞,竟然发出叮当脆响,仿佛金铁交鸣。尤璜和罗鹭都会武术,一左一右打过来,她凛然不惧,在二人之间或蹿蹦跳跃,或翻飞旋转,十指翻飞,将双剑攻势全部挡住,一条勾魂夺魄的身躯在两人之间往来反复,口中亦发魔音,时时挑逗,那罗鹭一旦跟尤璜分开,没有了纯阳令真气护体,便吃不住魔音诱惑,好几次都被李四姑将手抚上脸颊,多亏他胸口带着岳清给的宝玉,又有尤璜及时救护,两人战不下李四姑,李四姑一时之间也无法用魔法将他俩迷倒。 正在纠缠之际,外面又有雷响,申武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臭婊子发骚也不看看地方,还不快点把他们两个撂倒了然后来帮我!” 李四姑冷哼一声:“你们骨魔部不是很厉害么?你那师父呢,可来了么?”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下了真功夫,使出阴魔乱神大.法,尤璜和罗鹭毕竟道行太差,眼前所见,耳中所闻,鼻中所嗅全都开始出现幻觉,一会看见仙界,一会看见地狱,甚至看见自己父母亲人,呼唤斥责等等,很快便分不出东南西北,把真做假,把假当真。 眼看二人堪堪倒地,李四姑终于心满意足,转身出去帮申武,哪知那两口天罡剑骤然发亮,平地飞起,从李四姑背后飞来,李四姑见身后光芒大作,满室生辉,暗道一声不好,正要化一道血光飞走,早被双剑临身,下边一口将双腿齐膝削断,上面一口将脖颈割裂,连喊也未喊出一声,鲜血狂喷坠落于地。 双剑斩了李四姑之后并未有丝毫停顿,穿破窗户飞到院里,岳清在院里手掐灵诀指定双剑,先将西墙上站着的两个道童斩首,申武的正反七煞阵刚被破去,十四面黑缎小幡全都燃烧起来,被黑煞鬼火冲击着搅在一起,满院乱飞。 申武见法宝被破,两个师弟又被干脆地斩首,知道今日难逃好处,立刻身剑合一,化成一道黑黄剑煞往南飞走。 南面房顶上还有一男一女,也是申武找来的同门帮手,他俩都被吓破了胆,也想要逃走,怎奈飞剑被岳清攥在手里,捏成了碎铁片,紧跟着两口天罡剑迅速飞近,二人吓得抱在一起,闭目等死,谁知双剑飞来,并没有将他们一并诛杀,剑光到卷过来,仿佛神龙摆尾一般将两人从房顶上抽下来,滚跌在院落当中,岳清收回双剑:“你们都是天门神君的弟子么” 那两人男的不过十八九岁,长得颇为英俊,女的年纪略小,也是美貌异常,站在一处,仿若一对壁人,相拥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头:“仙人饶命啊!仙人饶命!我们也都是好人家的儿女,被我师父掳上山的,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岳清问道:“你们叫什名字?” 那男的答道:“我名萧玉,这是我师妹崔瑶仙,我们……” “先不必说了!”岳清转身进屋。 尤璜和罗鹭刚刚清醒过来,坐在地上发愣,看见岳清进来,赶紧起身,罗鹭当场跪在地上:“小子先前有眼无珠,冒犯了师祖,还请师祖见谅!” 岳清莞尔:“你不必叫我师祖,璜儿还不够资格收徒弟。”他拿出一颗玄黄丹递给尤璜,让他先去解救陈太真,继续向罗鹭说,“这些天我也在观察你,你很好,懂得尊师重道,为人又很仁义守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拜在我的门下,学习仙法。” 罗鹭大喜,当场磕头拜师,尤璜笑道:“以后我要叫你师弟了。” 陈太真服了玄黄丹,很快转醒,看着周围情形,大致猜到了经过:“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岳清道:“青城派我只跟朱矮子有仇,听说他和你师父关系也很不好?” 陈太真沉声道:“我门派内部之事,不劳外人操心。” 岳清笑道:“朱矮子为了在这里埋伏我,连你都舍出来了,你还为他说话?” 陈太真不解道:“你说什么?” 岳清道:“朱矮子和峨眉派的几个贱人一直就躲在附近,只是怕我跑了才一直在暗处,为了杀死我可谓是煞费苦心,连你的小命也不顾了。你刚刚被李四姑摄取真阳,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也已经是元气大伤。”他拿出一粒混元金丹,“赶紧吃了吧,否则一会体内的金丹就要化散了!” “五台派的妖人休要挑拨离间!”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岳清笑道:“罗紫烟是吧?你这老乞婆又来捧峨眉派的臭脚,来充当马前卒了!” 罗紫烟怒道:“妖魔无知,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 “你这老乞婆才是妖妇!这些年你充当峨眉派的打手,杀死的人恐怕也有几百了吧?” 罗紫烟傲然道:“我剑下诛杀的全是死有余辜之辈!” “那我蒋师姐呢?”司徒平的母亲蒋三姑正是死在罗紫烟手上。 罗紫烟道:“她杀了尤玉冰,我为好友报仇,有何不可?” 岳清道:“这不就结了!斩妖除魔为天下公道,为友报仇却是一己私利,你要杀谁之前,都说对方是妖魔,甚至于死有余辜,乱扣罪名,哪里是真的理直气壮呢?” 这时空中又传来说话声:“罗道友何必跟这种妖邪浪费唇舌!” 岳清道:“朱矮子,你终于肯出现了!我生平最佩服三个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心黑皮厚,可谓天下独步,为了帮助峨眉派杀掉我,竟然用你师弟的徒儿做诱饵,任他陷于妖人之手,眼看就要道损人亡都能忍住不救,真是让人佩服之至!” 朱梅笑道:“你莫要在那里挑拨生事,陈师侄命中该有此一劫,回去之后我自然有所补偿,如今劫数已过,回去之后修行路上自然一片坦途。” “哈哈哈。”岳清回头跟几个小的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峨眉派的嘴脸!” 朱梅依然笑呵呵地道:“你这种旁门左道最能搬弄是非,那两个小子俱是我青城派的未来弟子,你便使诡计占去,又能如何?等你一死,我们自然接引他入门……” “不必啦!”罗鹭大声道,“我如今已经入了五台派,无论生死都只能是五台派弟子!” “不错!”尤璜也说道,“你们说我师父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看真正做的是你们吧?” “小子不得无礼!”罗紫烟怒道,“青城派乃玄门正宗,愿意收你们入门是你们的福气。” 朱梅一点都不着急:“罗道友不必为此等小事动怒,他二人如今不过为姓岳的蛊惑蒙骗,等日后看穿了五台派的种种龌龊,自然心生悔意,弃暗投明。眼前最重要的是杀了姓岳的,莫要让今晚的布置徒劳无功!” 122 围堵·锦云兜 对于朱梅的威胁,岳清表现得毫不在意,冲门外摆手:“你俩进来。” 萧玉和崔瑶仙跪在台阶下面正战战兢兢,听见岳清叫他们,赶紧进来:“真人有何吩咐?” 岳清说道:“刚才的对话你们都听见了,外面那群东西要开杀戒了,我是他们口中的妖邪,这两个是我的徒弟,也都一并要斩尽杀绝了,你们两个天门教下的,会如何下场不用我说了吧?” 萧玉吓得只知连声哀求救命,那崔瑶仙却听出话里意思,连忙再拜道:“如今我二人性命掌于真人之手,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但求一线生机,我夫妻二人愿以真人唯命是从!” 外面罗紫烟听见怒道:“原本看你们作恶不多,又是被妖师强掳上山,还想饶你们两条小命,没想到你们却如此不知道好歹,竟然又投入这妖道门下,当真是自寻死路!” 岳清道:“你这老乞婆快快闭嘴,只会恐吓他们这些小辈算什么能耐?不过也难怪,你们这一群人乃是蛇鼠一窝,跟峨眉派一般,要么以大欺小,要么以多胜少,原是你们的特色!” 罗紫烟被他说出火气:“妖道休要信口雌黄!” 岳清笑道:“我如何信口雌黄了?你们说说,为了对付我,今天来了多少人啊?”他掰着手指头数,“朱矮子和你这老乞婆,还有一个沈屠龙吧?暗中还有几个,荀兰因来没来?白元敬来没来?李元化,佟元奇,你们这两个货色我就不点名了。这还不算以多欺少?” 罗紫烟怒道:“诸位道友哪个也不输于你,只不过是本着除恶务尽,防你逃窜罢了!” 岳清道:“我何时说过要逃?既然你说你们这群人个个都不输于我,那便摆下擂台,咱们一对一地打过,偏生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既要跟峨眉派做婊子,又要背上纯金的牌坊。” “你找死!”罗紫烟一声怒吼,外面骤然落下一道金光神雷,轰隆一声,把房顶劈出一个磨盘大的窟窿,砖瓦土石飞溅得到处都是。 朱梅阻拦道:“他不过是个要死之人,我们只等几位道友将阵法布置完毕,便定他死命,罗道友你何必跟他这种人置气?” 岳清转向陈太真:“今日他们是冲着我来,跟你无关,且出去吧,朱矮子虽然不要脸,但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你这师侄下手,再要拖延下去,他给你安个‘私通妖党’的罪名,再要杀你可就名正言顺了,说不定到时候连你师父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陈太真生性谨慎,虽然心中对朱梅和峨眉派也是极度不满,但也不理会岳清的挑拨:“今日蒙真人搭救,将来必有所报。”说完又看了看罗鹭,“小师弟可要我带你出去?” 罗鹭大声道:“我乃五台派弟子,既然磕头拜师,便与师门共存亡!” 陈太真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朱梅他们自然不会阻拦,任他回九峰山复命去了。 岳清问萧玉和崔瑶仙:“我欲收你二人做记名弟子,你们可愿意?” 崔瑶仙赶紧拉着萧玉磕头道:“恩师在上,弟子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岳清大笑:“很好,你们两个的飞剑刚才被我毁了,这两口先给你们用。”他拿出两口地煞剑分赐二人,然后又拿出四个葫芦四面小旗分给他们四人,口中微动,无声传音,“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说完身子一晃,便失去身影。 此时空中已经被阵法封锁,虽然还未彻底完成,但也难以冲出,况且还有朱梅和罗紫烟居中主持,李元化、佟元奇、醉道人和白云大师分守四方,已经与铁桶相似。 岳清使隐身法遁入地下,双手掌心射出混元真气,土石遇上立刻消解融化,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打出一条接近十丈长的通道,然而立即便被朱梅察觉,他手里拿着一面宝镜,向下照射,落下一片五色光柱,入地数丈,只见朦胧金光之中,现出岳清正用混元真气向下开路。 朱梅这天遁镜也是广成子遗宝,威力无穷,所发金光如有实质,比铜墙铁壁更坚硬百倍,岳清身体立刻便被禁锢其中,仿佛琥珀中的小虫,熟悉之间便化作飞灰。与此同时,罗紫烟在另一边也用纳芥环圈住一个岳清,喝了一声:“妖道受死!”宝环光圈内缩,将人震成粉碎。双方见如此容易,都知道上当。 这时东西南北四面同时从地下涌起烟雾,共是青黄白黑四色,有磨盘粗细,笔直冲霄,直插苍穹,守在外围的李元化和佟元奇等人纷纷惊呼,请求支援,朱梅让罗紫烟守在这里,亲自过去查看,四道烟柱皆是五行精气所化,东方现青龙,西方现白虎,南方现朱雀,北方现玄武,皆是十余丈长的巨型神兽,张牙舞爪,冲击他们遇险布下的阵势,李元化等人阻拦不住。 朱梅先至东方,举天遁镜照去,那青龙在天上正自摇头摆尾,狂喷甲木精气,被金光一照,竟然立即消失,便似影子遇上了灯光,皆是幻象。 朱梅老奸巨猾,当场便知道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刚思及此处,便见罗鹭院中飞起一道耀眼的利闪,十二道光柱通天彻地,将整个成都府都照成一片白昼,同时夹杂着万千雷声,罗紫烟大声暴喝,将纳芥环催成一团日晕般的巨型光环,却仍然抵挡不住,被岳清十二口极光剑合璧一斩,击出数百里之外,飞出云层之上。之后乘机用太乙五烟罗裹着罗鹭等四人迅速向北方飞去。 罗紫烟灰头土脸地从天上落下来,气得大骂:“不斩此獠,我誓不为人!”说完便打头化成一道紫光急追过去,转瞬之间也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李元化、佟元奇、醉道人和白云大师四个聚拢过来:“朱真人,现在怎么办?” 朱梅沉吟道:“那岳清果真是个阴狠狡诈之徒,先作势要遁地逃走,之后又使诈同时冲击四方,我们都以为他要避实就虚,没想到他却仍然从正面突破。诸位不必着急,这里是城内,我们为防止把他彻底激怒,伤及无辜,才弄这阵法,本来就束手束脚,被他跑了也算寻常。不过也不必担心,这次我们三家一起联手设计,他是在劫难逃。”他用手一指,北边黑洞洞的天空,“妙一夫人就在北面等着他,我们只随后跟去,不让他往西方逃窜就是!” 却说岳清,用太乙五烟罗裹着罗鹭四人一路向北,想要从甘陕方向回五台山,很快飞到川北群山之中。此时正是凌晨丑时末,漆黑天幕笼罩四野,点点繁星绽放微光,照耀着朦胧山色,夜风所化岚霭在崇山峻岭之间扫过,发出如暗潮一般的低响。 妙一夫人荀兰因提前算定了岳清逃走的路线,早在这里布置了天罗地网,一见目标飞近,立刻把从怪叫花凌浑妻子白发龙女崔五姑手上借来的五岳锦云兜展开,那宝贝是崔五姑采取五岳云雾炼成的至宝,专能收各种厉害的飞刀飞针,还能将人裹在里面,消灭胸中五气,窒息骨软而死。 岳清正带人疾飞,忽然迎面山上升起五彩云霞,高数十丈,横亘山野,跨越无数山峦沟壑,东西望不到边际,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彩雾相互叠加翻涌,里面五行精气能够反射星光,潮涌之间,有亿万点彩色亮闪随着烟气上下飘忽,时隐时现。 荀兰因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姑模样,在云气之中现身,浑身衣带飘飘,仿若仙人临凡:“岳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岳清运足真气,放声长啸,声音如雷,群山同啸,震惊百里:“荀兰因,你们今天摆出这个架势就是要赶尽杀绝吧?今日跟你们拼个玉石俱焚!”双手挥舞,狂发神雷! 123 巫山·韦少少 岳清一出手便是数十道混元神雷,此雷以混元真气为基础,不再两仪五行之中,份属先天,不管是什么五行之物只要碰上立刻化为劫灰,厉害无比,脱手便化作数丈长的黑白霹雳,并无光闪,声音也是低沉,“咕咚”闷响,仿佛重物直接敲在人的心房之上,劈头盖脸向荀兰因砸去,同时双手十指发出混元真气,向前飞扑,直似要跟人同归于尽一般。 荀兰因见敌人来的凶猛,将身子一晃,迅速向上飞起,在空中使出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化成一柄柄无形仙剑如雨般向岳清飞斩攒刺。 那无形剑发动时无影无踪,不声不响,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最能斩杀人的元神,太乙混元祖师当年就是被三仙二老用此剑斩伤。 那数十道混元神雷狠狠地轰击进入五岳锦云兜之中,炸出许多数丈宽的孔洞,岳清凭借太乙五烟罗硬抗无形剑,双手狂发混元真气,一头钻入被神雷炸出来的孔洞之中。 荀兰因没料到他发出神雷竟然这般厉害,急忙施法将五岳锦云兜聚起,云气翻涌之际迅速填满空缺,将闯入云气中的岳清团团裹住,她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这姓岳的就算再怎么狡猾,到底不知道崔五姑的厉害,这五岳锦云兜非普通法宝可比,有自己主持,不管是谁,一被困住便再难逃脱,如果能就此杀了岳清,也省得了后面的布置。 然而下一刻,她脸色又冷了下来,原来她施法使漫天云气迅速聚集,形成一个长宽十余丈的云团,体积缩小,云气自然更加密集,正要以无形剑破开太乙五烟罗,却发现云气之中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不见,急叫一声不好,右侧山上现出火光,她立刻再次将云气展开,身子瞬息飞至,放出漫天无形剑气沿着山梁扫荡过去,密林杂树纷纷无声自折,扑撒满地。 岳清没想到荀兰因除了五岳锦云兜之外还另有布置,刚才几乎陷在阵法之中,他急忙冲开,料想北方已走不了,便又带着罗鹭四人往西南方飞去。 荀兰因见他逃走,立刻收了法宝在后面追赶,很快遇上罗紫烟从西南方向飞来,相聚还有近百里远,她隔空传音:“道友不必急切,这厮狡猾无比,连我也几乎被他骗过,不过咱们事先的布置都已经妥当,你只守住西面,我守住北面,不让他逃走便是!”两人并不直接追赶岳清,而是分别站住西、北两个方向,保持着夹角在岳清后面紧紧吊着,不一时又遇上朱梅等人,众人排成一个口袋型,势要将岳清逼入事先布置好的埋伏圈。 岳清杀了吴元智和许元通,还抢夺了长眉真人赐下来的法宝,最近这几年在北方合纵连横,打出替师报仇,复兴五台的旗号,峨眉派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只是峨眉派向来讲究谋定后动,又被慈云寺和青螺峪拖住了脚步,一时也估计不到他,这次他只身来成都可算是给了峨眉派除掉他的机会,因此对于峨眉派来说,罗鹭可以说得上是诱饵,为了避免岳清提前算出迹象,朱梅又扰乱天机,更改罗鹭的命数,让姜庶去分岳清的注意力,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岳清一路疾飞,直到长江边上,他顺水东去,想要去茅山投奔柳氏兄弟。 刚到巫峡,其时正值天光初亮,到了卯时,阳气兴盛之际,许多修仙者都在这个时候用功,向天地吐纳,锻炼真元。其中在风箱峡狮子洞后山一座岩石之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正在进行早课,对着一口飞剑吞吐精气,那剑只有两尺多长,悬在他面前缓缓转动,每喷出一口精气,那剑都嗡地一声,暴起一片青芒彩星。正在全神用功之时,忽然看见天上有一流五彩烟霞飞过,他目力极好,认得岳清,立刻御剑迎了上来。 原来这卫诩是昆仑四友之一游龙子韦少少的弟子,前不久偶然遇见一个故交原巫山牛肝峡穿心洞的洞主吴性,邀请他去青螺峪万魔神宫走了一圈,回来便被韦少少训斥,禁足在风箱峡不许外出,如今已有半年之久,他跟韦少少去过五台山,见过岳清,知道他是如今五台派的掌教,在师父面前很有面子,因此一看见岳清出现便大喜过望,想请他向师父求情,解了这遥遥无期的禁足。 岳清正向前飞速赶路,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剑光,认得是韦少少的弟子卫诩,急忙传音:“不许近前,快回洞去!” 然而卫诩天资聪颖,深得昆仑派高手钟先生的喜爱,时常细心指点,跟自己徒弟一般,相当于有两个师父,他那剑也是钟先生帮他练得,飞遁之时剑光极快,岳清话未说完他便飞到近前,满脸喜色:“岳师叔!您……”话未说完,就被岳清凌空一推,向后飞退数百丈,一屁股跌坐在方才练功的岩石上。 岳清料想峨眉派忌惮昆仑派的势力,不会对卫诩为难,使他落得个当初三夜叉一样的下场,因此放心东去,晃眼之间飞出数十里,眼看三峡将近,猛然间前方升起万丈金光,排空布开,南北想去布下数百里,与之前五岳锦云兜气势相同。 岳清再次发出长啸,这一声高亢入云,仿若龙吟:“餐霞老尼!你竟然用离合神光布下这样大的阵仗在此等我。哼!你们峨眉派的人便是全数都来,我也不惧!” 他之前那声长啸是为了让荀兰因和后面追上的罗紫烟以为他是真的要大打出手,从北方走。如今这声却是告诉周围,尤其是巫山各洞散仙,峨眉派又要以多欺少了,不过我五台派却不会怕他们。你们都道五台派厉害,我让你们看个更厉害的! 啸声在群山之中回响未绝,岳清便从指尖射出无数颗豆粒大小的雷珠,皆是自身精气凝聚成的五行神雷,数息之际,便有数万颗,仿佛冰雹一般向下方坐在山顶上的餐霞大师打去。 “噼噼啪啪”一连串的惊天急爆,在山间爆响,其中又有近百道混元神雷,数不清的彩色雷珠在离合神光所化成的屏壁上炸起点点涟漪,混元神雷则炸出一个个拳头大的深坑漩涡,餐霞大师双手一合,又发出两片离合神光,仿佛山岳一般往中间夹过来,将岳清禁锢在里面,然而下一刻,金光中心暴起一团耀眼白芒,亿万根白炽光针排空乱射,将光山刺成粉碎。 这一接手,两人都未对方的功力感到吃惊,数年未见,岳清功力大涨自不必说,餐霞大师的离合神光也比当年强了不少,若是现在岳清再用血魔葫芦,可未必能够伤得到她了。 岳清不敢用天芒神针去攻击餐霞大师,怕被她用离合神光收去,这两下接手,已经探出对方的底,若是一对一自己是不惧,但用不了多久后面那些高手就全都得追过来,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围住定然难逃一死。 岳清正要飞走,忽然后面飞来两道剑光,正是游龙子韦少少带着徒弟卫诩一起过来。 卫诩被岳清推了个跟头,奇怪了没多久,就看见岳清被餐霞大师拦住,双方大打出手,这时洞中的韦少少也被惊动,一出来便听卫诩说:“岳师叔被峨眉派的人追杀呢。” 韦少少原本就对峨眉派心怀不满,闻言怒道:“峨眉派又在以多欺少,赶尽杀绝了!”二话不说,放出飞剑便来住岳清,“岳道友且退后,看我破她的离合神光!”从怀里一枚金轮,放在空中涨到山峰大小,飞速飚转,火光四射,轰隆隆向前拍击过去,看那架势,便是一座山峰也要磨成飞灰了。 124 餐霞·战巫山 看见游龙子韦少少祭出法宝,餐霞大师微微皱眉,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密咒,指尖飞出十道精光,升到高空,化作丈许长短,碗口粗细的光柱,骤然合拢将韦少少的金轮扣在里面。 韦少少连喷真气,那金轮嗡嗡作响,跟离合神光磨在一起,飞起漫天金色光焰,仿若花雨。 岳清看韦少少出手,也将极光剑放出,化作十二道横亘江河的极光,自西向东延伸过去,碰到离合神光,略一迟缓,便慢慢切了进去。 餐霞大师面色陡变,她没想到岳清的飞剑竟然这般厉害,急忙也将一口真气喷出,将离合神光化成两只金光大手,如山岳般向内夹起,同时袖中飞出一百零八口诛邪神刀,一片片尽是月牙形状的精芒,旋转着向韦少少飞去。 韦少少张口喷出一颗宝珠,悬在头顶,发出盈盈清光,将全身罩住。那珠子是当年岳清炼宝时在天工炉里炼出来,名叫无极太玄珠,还有一把无极玄功扇,一起赠送给昆仑四友,韦少少在四友之中功力最弱,因此这两件法宝都落在他的手里。那些飞刀破不开宝珠所发清光,只能绕在外壁上面旋回飞转,时而划出一道道水波似的凹痕。 韦少少手掐灵诀,一口真气喷过去:“敕令,疾!”他那金轮发出牤牛般一声“嗡”地闷响,骤然发力,将外面困着的金色光柱震成碎片,化作漫天金色流芒,他大喝一声,又指挥此轮往餐霞大师布下的光壁上砸去。 忽然西北天上传来一声轻喝:“韦道友,不可放肆!”只见一道七彩云霞从天边飞来,横贯苍穹,瞬息之间到了近前,展布开来,化作一片云霞,凭空一卷,便将金轮裹住。 韦少少往西北天上一看,飞来数道剑光,尽是峨眉派的高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宝贝要被对方收走,急忙伸手指定,连喷精气,那金轮在云霞之中四下飞撞,狂撒金芒,只是无法逃出,眼看着就要被锦云兜强行收去。 韦少少一声怒喝:“妙一夫人,你欺人太甚!”伸手往头顶上那颗宝珠上一指,那珠子便大放光彩,刺得人睁不开眼,精芒之中,爆射出一道道尺许长的剑气,嗤嗤声响,不绝于耳,汇成一道剑气洪流紧追着锦云兜射去,只是紧赶慢赶,始终差了三四丈距离,忽然旁边飞出六道剑光,便似长虹贯日一般,横空斩落,那道云霞便被割成两段,彩云四散,韦少少终于将法宝收回来。 岳清用极光剑断了锦云兜,眼见妙一夫人他们全都追了过来,便跟韦少少说:“他们人多势众,道友还是快走吧!” 韦少少道:“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昆仑派和五台派加起来,也不比他们差了!” 说话之际,追兵已经飞到近前,跟餐霞大师一起围成一个圆圈,将岳清和韦少少两伙人围在当中,妙一夫人施礼道:“韦道友请了,我们今日旨在斩杀这五台派妖孽,卫道除魔,还请韦道友莫要插手。” 韦少少为人正直,脾气有些暴躁:“呸!你凭什么说岳道友是妖孽?你们杀人便是卫道除魔?今日我要杀了你们,能否说是替天行道呢?” 妙一夫人说道:“韦道友乃是昆仑名宿,修道多年,对我们两派之间的血海深仇想必也有所耳闻,今日这姓岳的是必须要死的,你还是莫要趟这泡浑水的好。” 韦少少冷笑:“既然是要报私仇,就莫要弄什么除魔卫道的虚招子!我和岳道友……” 他话未说完,罗紫烟接口道:“你和姓岳的乃是一丘之貉,昆仑派跟五台派向来交好,此事天下尽之。”她向荀兰因说,“这厮自甘堕落,跟妖道为伍,杀之不足惜,何必跟他浪费唇舌!”扬手放出飞剑,她这紫气飞烟剑乃是当年初入道时,她师父七指龙母因空师太帮她炼成,一放出来便是一片浓浓的紫气,剑锋处纠葛朦胧飞烟,煞是好看,韦少少知道她这剑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放出自己的游龙剑向前抵住。 见罗紫烟绊住韦少少,妙一夫人带着剩下的人开始施法围攻岳清,她占据北方,袍袖挥舞狂发无形剑气,餐霞大师在东方,展布万道离合神光,朱梅在西南,也用无形仙剑,跟荀兰因相比,他的剑气更加刁钻,擅长出奇剑走偏锋,不像荀兰因那样堂堂正正,让人防不胜防。除此之外,李元化、佟元奇、醉道人和白云大师四个也分据各方,将岳清团团围住,八方围攻。 岳清撑开太乙五烟罗,挡着诸人的轰击迅速降落,到了一面小山丘上,命令尤璜四人分别占据东南西北,摇动先前给他们的先天灵旗,咬破舌尖,将一口混合着精血的混元精气喷洒出去,四面旗子上立刻涌起滚滚精气,青红白黑四团彩云连成一片,将整座小丘罩住,里面现出木行精气凝成的青龙,火行精气凝成的朱雀,金行精气凝成的白虎,水行精气凝成的玄武,在云海浪潮之中此起彼伏,狰狞飞舞,将峨眉派诸人的攻击全部接下。 朱梅又拿出天遁镜,发出一道五彩光柱向下照去,岳清挥动璇光尺,放出五彩光圈盘旋飚转,镜光照在上面,只将光圈压落丈余,他对着宝镜喷出一口精气,镜上光芒瞬间增强十倍,整个光柱都似乎纯金铸成,数十丈之高,万钧之重全都压在下方五个上下盘飞的光圈上面。 二人全力相抗,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谁也奈何不了谁,另一边餐霞大师又把离合神光放下来,金光成片摊开,在上化作一片光罩,附在四灵精气表面,将周围十余里全部扣在里面,向下渗入土壤,经此光加持,山岩沙石全都开始散发金光,尽成了黄金浇铸,霎时间周围地面全成了金刚一般坚硬,连同上面的光罩合成一个整体,把岳清等五人包裹在里面。 岳清全力跟人抗衡,那游龙子韦少少却不是罗紫烟的对手,连人带剑都被纳芥环套住,卫诩在一旁看了,大叫一声:“休要伤我师父!”身剑合一合成一道青光狠狠斩在纳芥环所化光环上面,立刻便被吸住。 金姥姥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彩!”反手一剑挥去,便要将他腰斩两截。 忽然西北方一处山峰顶处,如白虹经天一般飞来两道精光,其势快如闪电,竟然抢在金姥姥飞剑的前面飞至,一道精光拦住紫气飞烟剑,一道将卫诩裹住拉脱了纳芥环的吸力向后,落在一片横出峭壁的石崖上。 罗紫烟看了这两道精光,脸色骤变:“晓月禅师,你不知死耶?”话音未落,天上一片白云忽然化成一只遮天巨手的形状,往下抓来,金姥姥起剑上撩,将巨手斩成一片云气,然而云气不散,凝结成小米粒大的水珠,悬在空中滴溜溜旋转,如冰雹一般打过来,罗紫烟急忙将仙剑化作一片紫气迎了上去,双方一碰,立即发出啪啪聚爆。 便在这时她那纳芥环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巨震之下,暴起大片火星,韦少少已经脱困而出,身剑合一摆脱了纳芥环的吸力,向后飞过去跟卫诩汇合,那片石崖之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面如满月,身材高大的和尚,正是晓月禅师。 金姥姥道:“晓月禅师,你也要襄助五台派的贼子与峨眉本门作对不成?” 125 兵诈·朱罗联手 晓月禅师是长眉真人座下第三个弟子,原来道号叫做灭尘子。长眉真人飞升之后,他本想推举大师兄玄真子为掌门,玄真子表示愿意尊重师父遗嘱,奉七师弟齐漱溟为掌教,灭尘子即不愿尊齐漱溟号令,更被玄真子撅了面子,一气之下叛出峨眉,远走西南,想要自创教宗,力压齐漱溟执掌的峨眉派一头。谁知到了云贵之地,遇到了昔年五怪三魔之一的哈哈老祖,斗法不胜,索性拜在哈哈老祖门下,又学了不少魔道法术。 他冷声说道:“昔日恩师在时,是何等的宽大为怀?自从齐漱溟继承道统以来,专一仗势欺人,杀戮异己,再加上几个你这样的助纣为虐的小人,一张本领高强,哪把异派中人放在眼里?”他用手往下放一指,“你们跟五台派不共戴天也好,一争短长也好,仿效昔年两派斗剑如何?恩师何时交过你们这般以多为胜,逞强杀人了?”一抖手,两柄断玉钩便似白龙飞坠般,数丈长的两道白虹打向餐霞大师禁锢岳清的离合神光。 “老禅师,你既已出了峨眉的大门,又去道入魔,何苦再回来趟这浑水!”朱梅知道晓月禅师既然已经现身,今天定然无法善了,为了避免妙一夫人那些旧日同门的尴尬,他先用无形剑接住断玉钩,暗地里给罗紫烟传音,“咱俩速战速决,将这两人逐走,决不能让他们影响妙一夫人。”两手一搓,发出数百道无形剑气,如雨般向山崖上打去。 晓月禅师深知无形剑的厉害,伸手一抓韦少少肩膀:“道友快躲!”两人迅速腾空飞去,无形剑气密集地打在山岩上面,仿佛热刀切黄油,深入石中丈余,顷刻间崖上便多了无数剑痕。 晓月禅师和韦少少是躲过去了,却把卫诩给望在上面,以他的道行根本感知不到无形剑气,好在还颇机灵,见到晓月禅师让快躲,之后和师父一起飞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急忙身剑合一向上飞起,匆忙间挨了三道剑气,朱梅的道行何等深厚,他那口青光仙剑立刻断成三截,左腿齐膝而断,右手掌被切去半边,小腹也被洞穿打出一个茶杯大的伤口,惨叫一声重新跌落回去。 “诩儿!”韦少少大怒,卫诩天资不错,又颇聪颖,韦少少向来把他当成衣钵传人看待的,如今被无形剑斩伤,即便仙家有丹药能够将断肢接上,但那无形剑何等厉害?太乙混元祖师挨了一剑便被迫兵解,卫诩中了这许多下,元神定然受损不清,即便能保住元神不至于魂飞魄散,再次转劫恐怕也要成了痴傻呆儿! 韦少少眼珠子都红了,飞下去将卫诩抱住,那无形剑真个凌厉无比,卫诩元神果然受创不清,在韦少少怀里一阵阵地犯迷糊。 朱梅愿意也没想用无形剑来对付这样一个后辈,呆了一呆,那韦少少便咬牙切齿要扑上来拼命,被晓月禅师拽住:“无形剑厉害无比,道友还是先带师侄去寻灵药救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耽搁下去,师侄恐怕难保性命了!” 韦少少迫不得已,捡起卫诩掉落的断脚断手,恶狠狠地瞪了朱梅一眼,脚下一顿,化作一道青光往西北方向飞去,他是要去川东金佛寺找大师兄知非禅师。 晓月禅师很鄙视地看向朱梅:“你这矮子最让人讨厌,这几年来齐漱溟就是用你这种鸡鸣狗盗为马前卒的?怪不得口碑每况愈下,比恩师在时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看不起朱梅,不愿意跟他多费口舌,伸手一指,断玉钩便交叉飞来,直斩朱梅,朱梅两手结印翻飞,无形剑环身飞刺,随着他身体急速飞降,双方交击何止万下,暴起的亮闪精芒几乎把朱梅矮小的身子都给掩进去。 罗紫烟看见朱梅似乎难占上风,她也知道晓月禅师的厉害,便有心伸手,忽然耳边听见朱梅传音:“今日旨在帮助峨眉派诸位道友报仇,不宜节外生枝,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朱梅这时已经降落到地面,无数剑气紧跟他在地上炸起一个三丈多高的深坑,朱梅却在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晓月禅师知道有诈,连忙手掐灵诀,要使用那飞精搜魂大.法,猛然间头顶上一声暴喝,罗紫烟将纳芥环放了下来,一个横宽十余丈长的青光圈子,旋转着向下生出无穷吸力,晓月禅师掌心飞出的两条火龙,三只火马全被吸入环中,青光一闪,便散成点点火星。 晓月禅师对这纳芥环也很头疼,好在断玉钩乃前古至宝,又被自己用心血锻炼了许多年,以罗紫烟的道行倒也收之不去。他伸手一指,一道神钩狠狠劈向纳芥环,另一道从旁边绕过去飞斩罗紫烟,跟对方剑气所化紫云碰在一起,立刻炸起万点飞星。 双方刚一接手,忽然心中有所警觉,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将身体化作一道白光向上飞起。 在他脚下,一道道的金光从山石缝隙之中透射出来,石块沙土纷纷融化,飞潜动植尽成飞灰,朱梅嘿嘿笑着,手托宝镜从下方飞上来,镜光直射苍穹,将晓月禅师刚才立足的悬崖上半截全部化作劫灰,就连晓月禅师也陷在镜光之中,四面八方金光如同铁壁,内藏五色光润,化生无穷幻象,晓月禅师急忙打出一件法宝将身体护住,同时招回断玉钩护身。他数百年的道行,也不禁精神一震,几乎跌为幻境所迷,急忙强自镇定心神,与朱梅相抗。 朱梅手托宝镜,急速升空:“罗道友,还请将你纳芥环将他收了,带回峨眉山,让齐道友请出长眉真人留下来的加法处置!”他那镜上射出尺许高的一片金光,晓月禅师缩到拇指大小,陷在里面,仿佛置身于茫茫宇宙之中,漫漫漂流。 罗紫烟伸手指定纳芥环,使其飞到宝镜上方,套在宝镜光芒形成的金色光柱上面,里面晓月禅师也觉察出不好,奋力抵抗,只是仍然被拉扯着进入环中,并且身形越来越小,逐渐只剩下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眼看晓月禅师就要消失在纳芥环中心的青光之中,猛然间周围一阵山摇地动,仿佛引燃了一个巨型火药库般,彩色的云气,金色的流光,乳白色的剑煞,各种色彩混合成混沌的一团,整座小山丘被平地揭起,急速升空,在天上跟那些色彩搅在一起,被迅速炸成劫灰,李元化和佟元奇等人全被强大的煞气冲击得像稻草一样四下山峦里乱飞。 岳清长啸一声,紧跟着云团向上升起,他刚才用了一颗天罡珠,一举将峨眉派的封锁禁锢炸得土崩瓦解,爆散开来,又化作铺天盖地的乾天罡煞,将散乱的离合神光、无形剑气,少清剑煞,紫气彩烟,以及诸般禁制全部裹在里面。 那宝珠是天乾山小男的镇山至宝,每一颗都具有无穷威力,若是天乾山小男自己使用,爆炸之后还能够将乾天罡气聚拢,重新凝成一颗宝珠重复使用,岳清不知道这珠子的炼法,不过被他用混元真气多次洗炼之后,也可控制狂暴喷薄的乾天罡气。只见他双掌心飞出两股混元真气,注入混元的云团之中,顶着云团向上疾飞,直接向朱梅和罗紫烟飞去,要将二人包裹在里面。 这两个都是识货的,看出混沌云团之中凶险无比,赶紧一起向西方飞去,岳清一口真气喷上去,整个云团轰然炸裂,满天都是乱窜的煞气天潮,经过洗炼过的乾天罡气威力更加厉害,不管什么东西,即使是块钢铁,被卷进去也要立刻磨成灰渣。 —————— 求票……昨天票少了一百多张,泪奔了…… 126 死地·幻波池 乾天罡煞厉害无比,群仙纷纷设法抵御,功力差的便赶紧身剑合一离开险境。 妙一夫人面色如霜,她知道岳清前些时在东海收走了天乾山小男九颗天罡珠,事先从卦象上看,岳清只是勉强将珠子偷走,并不能使用,即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一直提防着,刚才她太清玄门阵眼看就要布成,虽然事先推算此岳清仍有生机,但那太清玄门有无形仙阵的威力是仅次于峨眉派仅次于两仪六合微尘阵的,名列三大镇山仙阵之二,一旦布成,岳清肯定有死无生,因此未免大家有所松懈。 然而只是这几丝情绪上的疏忽竟然被岳清抓住,见缝插针地把天罡珠放了出来,一举将刚才的布置炸成飞灰。 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都是不惧乾天罡气的,分别用无形剑气和离合神光护身,破开道道罡煞来战岳清。 岳清却将目标定准在朱梅和罗紫烟身上,驱赶着数千到乾天罡煞化作的天潮往朱梅和罗紫烟身上冲击过去,二人将飞剑光芒连成一片护身,猛然间罡煞气流之中暴起耀眼白光,无数精芒光针满空乱射,罗紫烟顾不得用再去收晓月禅师,驱使纳芥环悬在面前,将迎面射过来的天芒神针收在里面。岳清对此毫不理会,放出十二柄极光剑猛攻朱梅,他那仙剑每一口都是三丈多长的刺眼白光,表面上浮荡着万紫千红的光润,好看极了,迎着朱梅排空乱刺。 朱梅一手托着天遁镜,一手遇事无形仙剑跟岳清站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过了片刻,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纷纷包围上来,岳清又要面临被围攻的局面,他朗声大笑:“你们峨眉派这么多人围攻我,我仍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你们能耐我和!”双臂一展,仍旧用太乙五烟罗裹着尤璜和罗鹭等人迫开朱梅,将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向南飞去,仿佛一颗五彩烟岚的彗星,托着长长的“尾巴”,风驰电掣一般转眼间便飞入南天云端。 妙一夫人怒道:“追!看他能跑到天涯海角去!正好我们在玄龟岛还有布置,大家不要乱了阵脚,仍然按照之前的安排,将他逼过去!”群仙各驭飞剑,速度全开,仍然摆开口袋阵型,全力追赶。 唯独朱梅,飞着飞着,忽然发现精光有异,原来是里面的晓月禅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他赶紧问罗紫烟,罗紫烟也是奇道:“刚刚我还来不及将他收过来,就用纳芥环去收天芒神针了,还以为他还在你那镜光之中。” 朱梅叹道:“那岳清果真有鬼神不测之机!” 罗紫烟道:“是他将晓月救走的么?不是他自己使法子逃脱的?” 朱梅道:“我这天遁镜乃五千年前广成子用来护身炼魔的至宝,那晓月禅师既然成擒,万万没有自己逃脱之力,况且他自甘堕落,修炼魔法,体内有本命,正好被我克制。定是那岳清在跟我斗剑之际,不知是什么法子将他给就走了!这样的人,留下去将来必是咱们的大敌,他现在还只是散仙便有如此能耐,将来凝成元婴,天下谁还能治得了他?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他形神俱灭,以绝后患!” 罗紫烟道:“这次在玄龟岛设伏,有易道友在那边主持,布下正反九宫须弥诛神大阵,易道友是早该飞升的人,早已修成阳神,若不是为了家人,想要拔宅天界,延续天伦,此刻早已经是上界真仙了,有他在那里主持,就算是天仙陷在里面,也只有任他宰割,就算那小子有通天的能耐,也绝没有理由再逃脱了,况且咱们事先已经算定,那小子今日死星照命,绝对难逃一死,玄龟岛就是他的死地!” 岳清一路难逃,前面是一段十余丈长的五彩烟气,里面裹着尤璜等四人,后面是两道十余丈长的混元真气拖着一大团小山大小的乾天罡气。他不时地发出数十道罡煞气流去轰击追近的敌人,跟最前面的朱梅、罗紫烟,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四人追追打打,不知不觉间,飞行的方向便不再是正南,而是转向西南,等妙一夫人觉察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云贵高原一代。 岳清开足马力,使劲全力向前狂飙,不多时来到山峦起伏的群山之疆,只见一片群山之间,有一处东西横亘,长约数十里,当中隆起如坟,最高最大,上面遍植百年以上的松柏之类,郁郁葱葱,参天蔽日。岳清来到山岭正顶端,伸手向下虚按,密密麻麻的铁叶巨草向内塌陷,露出清波溶溶,雪浪翻飞,下边竟藏着一个方圆数里的巨池,岳清将身子一展,带着四人向下,落入其中。 池水只有薄薄的一层,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个深约数百丈的巨大空洞,落到洞底,脚踏实地,尤璜等人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洞口极圆,周围布满出水口,从四面八方一起向中央喷射,聚成一个水波罩子扣在上面,最后形成一个大水柱,直落百丈,宛如一个水晶柱子,好不神奇。洞穴底部比上面还要大出好几倍,尽是石英云母质地,与水波交相辉映,亮如白昼,周围有五个高大的洞府,分成青红白黑黄五种颜色,整齐排布在四周石壁之上。这奇景非但尤璜和罗鹭两个才入道门的新近惊叹不已,就连萧玉和崔瑶仙两个也觉得眼睛不够用。 岳清跟四人说道:“这里名叫依还岭,是一个女仙洞府,处处埋伏,遍地杀机,萧玉,你带着尤璜,崔瑶仙,你带着罗鹭,一定要跟进我,稍有疏忽便有性命之忧,连元神也逃不掉!”说话间,他直奔东方青色门户,扬手发出极光剑,十二道幻彩精芒狠狠凿入门缝之间,岳清大声道,“圣姑,你若诚心阻我,休怪我要无礼了!”刚要发力,那门户骤然开启,显出一道空隙。 岳清长声朗笑,仍旧用太乙五烟罗带着四人飞入其中,门里面的空间极大,墙壁岩石皆是青紫色,丈余长的石笋上下丛生,仿佛走进溶洞之中,岳清飞行速度极快,转眼间飞到尽头,他略微掐指演算,寻到一个竹笋之上,挥掌平推,一片轰隆声响过,石笋向内凹陷,前面现出一条通道。 飞入甬道之间,里面漆黑一片,阴风怒号,呜呜怪啸,空气中若有若无地现出一缕缕的氤氲黑雾,飘渺涌动。此是道家混天无极阵,里面阴阳颠倒,五行错乱,若是不知破法,一辈子也飞不出去。岳清也是阵法方面的大行家,指尖飞起两极圈,两枚银环荧荧放光,悬在岳清前面,左右分开约有一尺,中间拉扯出二十四根本初子午线,正中央有一枚指南针,岳清将一口真气喷过去,那指南针上下左右乱飞乱指,看似杂乱无章,嗖嗖嗖短短数息之间,射出三百六十道各色光芒。 周围黑煞不在涌动,仿佛连空气都凝结冻住,整个混天无极阵便被周天元磁光针钉住,无法运转,岳清收了两极圈,重新化作两枚指环戴在手上,然后继续向前疾飞,不一会便到了尽头。 打开门户,来到一片森林之间,定然是未然蓝天,周围皆是参天巨木,岳清刚进来,后面石门立刻自动封闭,周围翠影森森,闷雷骤起,一颗颗大树全都从腰折断,化作数十丈长的巨木,从四面八方排空打来。 岳清知道这是先天甲木神阵,那些打来的巨木无穷无尽,随灭随生,根本消灭不完,若是攻击那些树桩,又会触动阵法,由甲木变作乙木,生出胶着的乙木精气和怪蟒般跑动缠绕的巨腾,唯有用生克之法,最好是用金系法宝,因金能克木,岳清身上没有此类宝物,便退而求其次用火系法宝,火为木子,木为火母,火强而木弱,只见一条条丈许长的火龙投入森林之中,顷刻间燃烧起冲天火焰,不过片刻之间,火焰、巨木全部消失,周围景物骤变,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127 东洞·圣姑誓言 岳清顺着甬道继续深入,还没多远,忽然那眼前一暗,又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声音,四面八方再度涌起千万根碧玉般的巨木,互相倾轧摩擦,合成山崩地裂的巨啸。岳清仍然催动赤阳环发出无数火龙,似泥鳅钻洞一般,扑入滚滚巨木之间。 “噼!”“啪!”两大声巨响,巨木之间涌起一片星火,原来阵法被触动,以木生火,如果岳清是用金系法宝应对,此刻正被火克,顷刻间就要被焚烧成渣了。 阵法所生星火乃丁火,丁火是有源的活火,赤阳环上的太乙仙火属于丙火,乃无源死火,虽然看上去猛烈无比,火龙飞天,巨木表上面所浮现的一层光焰,却尽能防御得住。 岳清不敢耽搁,急忙取出许飞娘从西极带回来的玄阴真水,此水乃后天万水之精华,也跟天一真水一样,一滴便能化生成为一片湖泊,他取了一滴,弹射出去,化作一片汪洋向前蔓延,灌满甬道,上面千万火龙沸腾,水火相济,一起向前猛攻。 那丁火为癸水所克,立即消灭,后面的巨木浮在水中,火龙入水,焚烧巨木,顷刻之间尽成飞灰。待岳清收了水火,此地又变了一重模样,竟然是一个宽阔的石室。 这石室南北共有数十丈长,最前面立着一座二十多长长短的巨型屏风,通体木质,古朴典雅,骨架皆是青玉一般的巨木构件,边远地方则是粗细相间的青藤织就,表面布满青翠的烟气,缭绕飞涌,上面尽是林木山石的景致,有的用木石雕成,有的用草丝编织,无不栩栩如生。 这屏风上面刻画的便是幻波池内外的禁制总图,全洞景物无不毕具,每一景上面都贴着符咒,烁烁放光。岳清找到东洞入口,顺着刚才进来的通道,三处阵法都被自己破去,上面的木石雕刻的法坛都已经碎裂,巨木纷纷折断焦黑。 岳清遍观全洞,算计着时间,妙一夫人她们也肯定已经进来,只是这洞里的主人圣姑将来有求于他们,因此定会全力襄助她们,甚至整座幻波池连同里面的法宝都要送给峨眉派开辟别府,现在圣姑在池底做死关,无法出来,不过仍然能够在一定程度内操纵洞内的阵法禁制,妙一夫人她们一行遇到的阵法反击力度肯定要比自己小得多,甚至圣姑能够直接控制的,根本不会发作,这总图虽然诚实,能够反映出这洞府里面的一切阵法变化,但如果对方根本没有触动阵法的话,它就不会显示,因此岳清也不确定她们现在已经在何处。 他取出十数枚刻在金箔上的混元神符,插入屏风之中,将四面八方通往这里的道路全部截断,然后绕到屏风后面,这里一片青玉墙上,有一个少年道姑的影像,云鬓端正,神容美秀,姿态飘逸,只是看向岳清,面带冷笑。 岳清瞟了她一眼,径直走向玉墙墙面的一尊九尺高的大鼎,那鼎非金非玉,碧绿青翠,仿佛一整块玉石雕刻出来的,表面环绕着彩色光润,上面雕刻着朱文符篆。 岳清两掌心射出黑白色的混元真气,从顶盖的缝隙之中深入进去,将鼎盖缓缓抬起。 刚露出一道寸许宽的缝隙,里面骤然涌出耀眼的五色光气,亿万根持续长短,色彩纷呈的光针从里面激射出来,如雨般抛洒在岳清身上。 岳清知道此是道家最著名的大五行绝灭光针,一旦被它射中,非但肉身要被消灭,连元神也难以逃脱。他生怕太乙五烟罗防护不住,又将九天元阳尺放出来,悬在胸口,里面飞出九朵金花,道道紫气,如瀑布一般垂挂身前,那些光针射过来,全被紫气挡住。 那青玉墙上的圣姑影响愈发恼怒,看向玉清的目光几乎能冒出火来,鼎中更是隐隐传来一个声音:“开鼎者李,毁鼎者死!琼宫故物,不得妄取!” 岳清胸口飞出两张符纸,啪啪两声,交叉贴在青玉墙上,将圣姑的影像盖住,从符纸上面发出细碎的紫色电芒,爬满整个玉墙,圣姑的影像便被定住,跟一副普通画像无异。 岳清托着顶盖,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力,里面仍然不停滴向外抛洒大五行绝灭光针,他正要奋力将顶盖彻底掀飞,否则就将其打碎。 就在这时,那木屏风上一阵烟气缭绕,氤氲乱涌,岳清布置下的一枚混元神符忽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金星。 岳清知道追兵已经靠近,自己布置下的封锁也被破去,他张口喷出极光剑,七彩剑光深入鼎中,飞剑一旦进入,那鼎便似被触碰了嫩肉的巨蚌,非但鼎盖的力道又增加了许多,里面的五色光气也如同胶质一般形成漩涡,要将极光剑绞到里面,更有无量的大五行绝灭光针狂喷乱射。 只熟悉之际,右侧的一处石壁忽然向内塌陷,露出一个门户,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双双飞进来,齐声喝道:“妖孽还不快快住手!”先是两柄无形剑骤然飞至,紧随其后的还有餐霞大师的炼魔神针,俱被元阳尺金花紫气挡住。 岳清心神一动,棚顶上爆起耀眼白光,无量天芒神针狂飙飞射,餐霞大师撑开离合神光化作金幕将天芒神针挡住,然后双手结印,向内闭合,大片神光向上合拢,要将天芒神针收去。妙一夫人则飞向岳清,她看出岳清的九天元阳尺和太乙五烟罗都是超一流的防御法宝,除非用阵法困住,不停地打磨最终炼化,急切间很难攻破,因此并没有用无形剑去直接攻击岳清,而是从手腕上飞出一只青玉镯,并无什么光芒,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当它飞到鼎盖上,将盖钮套住之后,那盖子的重量便瞬息之间增加了百倍不止。 岳清再也支撑不住,顾不得将鼎中法宝全部取出,急忙将极光剑收回来。 “当啷”一声,鼎盖落下,重新扣在巨鼎之上,盖了个严实合缝! 岳清双手一分,十二口极光剑合璧一处,向上斩去,同时在内部的天芒神针向外猛攻,内外交加之下,离合神光所化成的光壁瞬间土崩瓦解,他两手各指定六口极光剑分别抵住妙一夫人的无形剑和餐霞大师的虹霓剑,殿内剑气往来,乒乓乱炸,暴起朵朵火星。 岳清笑道:“荀兰因!你们处心积虑地算计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如果我没说的话,给我安排的死地应该在南海玄龟岛吧?” 妙一夫人道:“玄龟岛是死地,幻波池一样是死地,无论如何,你今天也难逃一死!” 岳清摇头道:“不然!玄龟岛那个死地是你们给我安排的,幻波池这个死地是我自己选择的!在玄龟岛我是九死一生,在幻波池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两者大不相同。” 妙一夫人冷声道:“玄龟岛有正反九宫须弥诛神大阵,这幻波池里也有先天五遁,况且圣姑厌恶男子,未入佛门之前曾经向天魔立誓,凡是男子进入池中,必受诅咒,非死即伤!你真的以为自己在这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依我看来,倒是自取灭亡!” 岳清笑道:“圣姑的誓言确实可怕,不过也正因为此,朱矮子和李元化他们便都不敢进来不是么?你们的实力也减少一半,算起来,我并不亏啊。” 双方说话,手上都没有闲着,岳清难以击败对方联手,妙一夫人也有些忌惮他使出崩山裂地的手段将幻波池打成废墟,因这里是未来峨眉派的别府,她边打边在心中默默地向圣姑祝祷,忽然一闪身,飞到青木屏风面前,张口喷出一道真气,连打出数道印诀,立刻便有无穷巨木从四面八方显现,平地卷起万千条巨蟒般的巨腾,空气中由甲木、乙木精气混合成的木行毒煞也狂喷乱涌出来,她将数百道无形剑气夹杂在里面,一起向岳清狂击过去。 128 激将·圣姑境界 圣姑真身在池底坐死关,元神寂灭,与死人相似,不能起丝毫念头,否则便要从死关状态下脱离出来,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因此她只能按照入关前的布置,有条件地操纵一小部分禁制法阵。 这青木宫巨屏是全宫阵法总图枢纽,控制了这里,便能操纵全宫法阵,岳清一进来便直奔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圣姑暗中抗衡,他不能完全控制木屏,此时换了妙一夫人来,圣姑暗中相助,威力便大的出奇,岳清独斗两大高手本就吃力,此时又有阵势相助,他便抵挡不住,生怕被困在这里,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急忙又用太乙五烟罗裹了罗鹭等四人,以极光剑在前放开路,斩碎无数巨木青藤,又用混元神雷炸碎一片石壁,从后面的洞口疾飞出去。 “妖孽哪里走!”餐霞大师化作一道金光在后急追,也进入了甬道。 妙一夫人并不追赶,只是注视木屏上的总图,只见一条通道之后,许多树木全被拦腰截断,她伸手一指,催动上面的符咒,将无穷巨木青藤、木行精毒催发起来,去攻击岳清,道路前面更有罗紫烟早埋伏在那里,将岳清堵住,跟餐霞大师前后夹击,更有禁法猛攻,料想岳清抵挡不去,却见他竟然又炸穿了一片石壁,投入后面的八卦小池之中。 那池直通后面水宫,实物是个数丈见方的水池,在屏风上面只有一碗茶水的量,然而真人置身其中,身体会迅速缩小成豆粒一般,无异于身处汪洋大海里一样,而且池中暗含金水禁制,生出无量幻象,人并不知自己已经变小的事实,会在不知不觉间消耗真元,最后将身体和元神一起融化消失。妙一夫人用手一指,池中便生出十二道漩涡,在木屏上看吸入白线,实际上对于身处其中的人却是大海上的龙卷风了。 岳清深知幻波池的底细,他原来在夜市卖书看时便对幻波池颇感兴趣,这次来成都前又提前预知了凶险,这里是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反复推算了无数次,本身又是精通五行法术的大行家,看见龙卷风起来,并不与其缠斗,以极光剑开路顺着水系直奔后洞水宫,那里是全宫禁法的动力源头,既然禁制总图争不到,索性就去将源头掐死,破了北洞之后,全宫阵法便要失效大半。 刚刚除了八卦小池,进入地下峡道,忽然前方暗流涌动,飞来数百道少清剑气,后面更落下一直青光巨手,无论是剑气还是光手,全都是奇大无比,自己的身体连对方手指甲都比不上,连忙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金花紫气挡住剑气,那光手抓太乙五烟罗不成,反过来直接硬抓宝尺放出来的金花紫气,被岳清放出极光剑去乱绞一通,散成道道青光。 妙一夫人步步施法阻挡,连同水道里面本身的布置,都被岳清全力破去,穿行峡道,直达后洞水宫,然而还未露面,罗紫烟和白云大师早都已经等在案上,同时水中更是生出数不清的癸水神雷,少说也有亿万之数,满眼皆是白花花的雷珠,泼天狂潮一般涌来。 岳清没想到这里竟然这般凶险,急忙将天游印打出,化作一道碧光直射入雷潮之中,落在池底,似小山一般,上面飞出十二位仙女虚影,撑起一片光幕,将满空排射而来的雷珠全部挡住。 岳清带着四人飞到天游印上面,他们的身体已经缩成拇指大小,置身于一片森林之中,周围林木掩映着十二位仙女雕像。 岳清略定了定神,拿着九天元阳尺轻轻一晃,上面九朵金花便有一朵缓缓开放,里面飞出一个更小的人,落地长大,正是晓月禅师。先前晓月禅师被困在天遁镜金光之中,岳清趁着跟朱梅斗剑之际,一面猛攻吸引对方注意力,一面暗中用尺上一朵金花将晓月禅师救了出来,若是换做其他法宝,绝对没有这么容易,甚至连朱梅都没有丝毫察觉,只因为天遁镜和元阳尺都是五千年前广成子所炼的炼魔至宝,可谓是一脉相承,相互之间的排斥成都最低。 岳清从巫山到幻波池,一路被且打且逃,如今已过去小半天的时间,晓月禅师在尺子里面却仿佛才经过一瞬之间,一落地便调动断玉钩要跟朱梅拼命,然而却发现周遭景物已经大变了模样,岳清把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晓月禅师一听说自己竟然置身于幻波池中顿时吃了一惊:“传说那圣姑佛道双修,法力高绝,平生最烟雾男子,曾经向天魔立誓,诅咒一切进入池内的男人,即便是迫不得已进来,向她祷告默祝,也要受些损伤,我们就这样闯进来,恐怕……” 岳清眯起眼睛看他,笑吟吟地说:“禅师,莫非你怕了?” 晓月禅师脸上一红:“若是一对一单打独斗,我自不惧她,只是如今咱们深入她的巢穴之中,想她在这里经营数百年,恐非易与。” 岳清道:“你们都道圣姑如何如何厉害,依我看来……”他缓缓摇头,“佛门以境界定神通,佛的境界最高,神通最广,菩萨次之,罗汉再次之。佛菩萨且不论,单说罗汉道,共有四个果位,初果名为须陀洹,须要断掉八十八品见惑方能证得,想必禅师不会不知吧?” 他说的都是从魏枫娘那里得来的金刚部佛法知识,晓月禅师点头道:“不错。” 岳清笑道:“八十八品见惑被高僧大德总结为五,其中身见为首,边见为次。若断身见,须破‘我身’和‘我所有’。那圣姑将遗蜕封存中洞,连已经死掉的色身也放不下,又有这样诺大的幻波池,被她当成自己的家产,可笑还立下遗嘱,这样送给谁,那样送给谁,如此严重的身见执着,就跟俗世中的凡夫流传家业一般无二。有高僧说,世间人出家有四种,身心皆出家为最殊胜,身心皆不出家为凡夫。世上的佛门弟子多是身出家,心未出家,舍了家里的地产,又得了庙里的地产,不过是披着袈裟,剃了光头的凡夫罢了。这圣姑便是此类,她连初果也未证得,可见她虽然学佛坐禅许多年,却连门也未入得,所倚仗的不过是昔日在旁门之中修成的法术,你我二人联手,天下哪里不可去的?又何须惧怕于她?” 晓月禅师沉吟道:“即便如此,圣姑曾得天府秘籍,精通先天五遁,这幻波池里被她布置得固若金汤,还是想办法先出去为上策。” 岳清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多挽留禅师了,此地为北洞水宫,待会我炸开水面,拖住罗紫烟和白云大师他们,禅师只管从玉璧旁边倒数第三个通道离开,绕过西洞便可找到出口。” 晓月禅师有些恼怒:“岳道友可是把我当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了?” 岳清淡笑:“不敢,禅师在巫山仗义出手,岳某感激莫名,今日若能侥幸逃出生天,日后必有厚报!正向禅师所说,这幻波池处处杀机,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先出去的好。只是据我猜测,那朱矮子和李元化他们受限于圣姑的誓言,没有跟进来,现在应该都守在外面,禅师若要出去,还得多加小心。” 晓月禅师面沉似水,半晌方道:“若是依你之意,又当如何?” 岳清道:“圣姑自不量力,贪婪、瞋恚、愚痴、傲慢、怀疑,五毒俱全,一样不能断绝,却偏偏要仗着一部佛经降服天魔,反为魔所困,越要降魔,魔力越大,五毒日日增长,定慧反有消减。她算得将来多有要用到峨眉派的地方,尤其要白眉和尚在关键时刻助她脱劫,因此百般溜须,要将这幻波池连同满洞珍宝一起送给峨眉。我五台跟峨眉势不两立,自然不能让她们如愿。今日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索性大闹一场,将这里搅他个天翻地覆,也决不能便宜了峨眉!” 晓月禅师沉吟道:“我师不公,同门无义,当日在峨眉山上联手欺我,我对玄真子和齐漱溟之恨不下于道友。岳道友沉寂数十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五台派气象一新,天下同道交口称赞。道友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已经有了定计,不妨说来听听,若真可行,我与道友将这里幻波池五府倒过来捣成废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岳清便跟他说:“现在我们所处位置在北洞水宫下层,这里是全宫动力源泉,最为紧要,我原本想从这里入手,将五遁一举破去,没想到此处禁制竟然这样强劲,若非有这件至宝刚才非死即伤!”他用手指了指下方的天游印,“待会我要去南洞破火宫,她若是以火生土,我便乘势直入中央土宫,夺取五宫镇守法器。她若是以木生火,我便乘机收取宫中神符。禅师你可转去西洞,那里有最著名的毒龙丸,拿了之后,可来火宫跟我汇合,也可去木宫击败荀兰因,夺取鼎中宝物,鼎中有玉钥,可打开圣姑壁像后面的夹层宝库,拿到圣姑的半部天书。” 129 火宫·混元神泥 晓月禅师惊喜道:“毒龙丸在西洞?” 岳清点头:“千真万确,西洞本就是圣姑昔年炼丹之所,毒龙丸就在那里。”他又跟罗鹭道,“你虽然才刚入门,却是我极看好的弟子,现在我要去破南洞火宫,五行中水专克火,此宫若是一直发作,水气盛,则火气弱。而且水由金生,水盛则金弱。因此只要此处一直保持这样发作的状态,火宫和金宫都会衰弱,你可敢在此为我治水?” 罗鹭少年人胆气壮:“师父尽管吩咐,弟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岳清笑道:“不用你粉身碎骨。这方天游印名叫天游十二仙女印,得到上界天女祝福加持,拥有无穷妙用,有它定在这里,只要你不出这个绿光圈子,不管外面怎样动荡也绝对伤不了你。把我给你的小旗和葫芦拿出来,只要待会看见周围的水珠减少,雷声衰弱,你便从葫芦里取一颗戊土神雷扔出去,务必使这水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如果感觉到压力,乃至于出现何种幻觉不适,可摇动这杆青龙旗,自可无碍。另外,若是真遇到什么危急时刻,可大呼你师父我的名讳,我便立刻赶来救你,切记切记!”罗鹭将一切都记下。 岳清又用太乙五烟罗将剩下三人裹住,跟晓月禅师道:“禅师,咱们出去吧!” 天游印仙光之内,青草碧树,一片宁静天光,等到了外面,立刻便是排山倒海的波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水中更有千万点碧绿荧光,蜂拥而至,阴风怒号,天摇地动,仿佛全要坍塌下来,更能让人生出无穷幻象,好不厉害! 岳清手持九天元阳尺,以十二口极光剑在前方开路,不敢做丝毫停留,急速向上穿出水面。 那水中有无穷吸力,涌动之间,经要把岳清重新吸摄回去,岳清早打出一把先天壬水神雷,壬水乃是活水,虽然不如癸水那般声势浩大,但胜在源源不断,水面上似开锅了一般,炸成一片暴跳的水花,吸力顿时一滞,岳清乘机飞走。 至于晓月禅师,他的两柄断玉钩乃是前古水神共工氏所著,天生便能治水,这水宫禁法虽然厉害,却困不住他,被他双钩合璧,化作一道惊虹,后发先至,反跑到岳清前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直奔西洞去了。 “晓月禅师!”守在这里金姥姥、白云大师和餐霞大师全都震惊不已,单是一个岳清就很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法力深厚的晓月禅师,就更不好收场了。 岳清直奔南洞,罗紫烟和白云大师在后面紧紧追赶,餐霞大师则追着晓月禅师去了西洞。 身在东洞木宫掌握全局的妙一夫人也已经从大须弥障木仙屏上面看到晓月禅师,也是微微吃惊,不过她并不如何惊慌,因李元化他们已经去玄龟岛诉说情况,通知在那里埋伏的屠龙师太和元元大师立刻赶过来,另外还要请易周一家人也过来帮忙,其中易周的老伴杨姑婆是地仙,儿媳韦青青是散仙,都是高手。再加上圣姑暗助,这次绝对能让猎物有死无生! 岳清循着甬道直奔南洞,连用极光剑和混元真气破开三道门户,五座阵法,直入火宫。 此地比东洞稍小,却要高出数丈,顶棚上有一盏倒挂的大灯,形似一个人心,由一缕银丝系住,里面发出七朵闪耀的火星,光芒闪耀,赤焰熊熊,照得全洞通红一片。灯下是个百亩方圆,形如莲花的水池,深有丈余,清可见底。洞内岩石俱是红色,这水确实青碧色,向上蒸腾起汩汩青色烟气,使得灯火长鸣,那灯焰燃烧所生火气又被莲池吸收,化作青液,如此循环不息,万古长明。 岳清降落在莲池沿上,跟萧玉和崔瑶仙说:“那里面的液体乃是石髓,可以用来引火炼丹炼宝,服用之后也能抵得许多采补之功,你俩元丹未成便破了童身,胆气阴阳驳杂不纯,日后结丹恐怕劫难不小,弄些这石髓回去大有裨益。”又跟尤璜说,“这里是圣姑修道之所,她竟然将这里布置的跟冥室墓地一般,可见她是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的,连她弟子师徒作伴全都是在这里挺尸,这才阴宅阳宅不分,弄出这么一个所在,还妄称是洞天福地……” 话未说完,罗紫烟和白云大师双双追至,岳清屈指弹出一颗癸水神雷,这一下不要紧,只听啪地一声轻响,立刻满空火星,遍地流炎,满室神焰狂飙,这先天丙火禁法一旦发动,便是无差别攻击,罗紫烟和白云大师刚刚从甬道里出来,铺面便是漫天火浪,罗紫烟急忙放出纳芥环护身,白云大师道行稍差,不愿意在这里徒废气力,便又退回甬道之中。 岳清取出一滴玄阴真水,合着一口混元真气喷出去,化作千百条水龙,漫天飞舞。 玄阴真水是后天癸水之精华,一滴便能化作汪洋湖泊,与丙火对碰,噼噼啪啪,爆炸之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狂暴的火星和水汽。 火阵被水克,立刻发生变化,以火生土,扬起大片红霞,仿佛火烧云一般,下面漫天黄沙,滚滚而来,岳清长笑一声,拼着一滴玄阴真水,向前与戊土对碰消耗,因火宫生土,必要向中央土宫宣泄,他乘势用混元真气破开重重戊土真气,施展先天神遁循着通道直入中宫。 甬道很是逼仄狭窄,高矮只有丈余,而且弯曲盘旋,尽头处有一片黄色光芒,晦暗明灭,闪烁不停。 岳清知道此是万年混元一气神泥,圣姑共得了四丸,分别置于四宫通往中央土宫的密径之中,这四条密径,通体都是神尼所化,岳清此时即便不去触碰出口那团黄光,实际上也已经入了禁圈,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若非早有准备,便要在这里困死,形神俱灭了。 他左右两手各取一滴真水,向前弹出。那玄阴真水是癸水之精,天一真水是壬水之源,化作两道水线向前激射,还未等触碰到黄光,立刻便生出感应,甬道之内涌起迷蒙黄云,看上去虽然与雾霾相似,朦朦胧胧,实际上重愈万重金沙,岳清一直撑着九天元阳尺,亦被搅得紫气沸腾,金花乱颤,太乙五烟罗都变了形状。 岳清发出去的两条水线全被黄云裹住,那玄阴真水与黄云一碰,立即暴起雷鸣般的剧爆,天一真水却与黄云相互渗透,将一大片雾霾染成黑色。 混元神泥玄妙无比,化生千重金砂,万倾黄云,将甬道充满,前后夹击拥堵过来,两滴真水所化成的水线全被圈禁围住,不停地消耗。 岳清拿出从邓八姑那里借来的彻地神针,扬手抛出,那宝贝看上去仿佛是根青碧玉石雕刻成的筷子,向下一落,立刻将土行真气钉住。邓八姑这彻地神针是她师父雷姑婆所赐,当初她就是用此神针在大雪山上向下深入千里,方才取得那颗万年冰雪精英凝结成的雪魂珠,正是普天下土系法器的克星! 然而圣姑设下的禁法毕竟不同,土行真气一被钉住,立刻由土生金,黄云之中炸起万点白芒蜂拥向彻地神针聚拢过去,若真打中,恐怕邓八姑这件随身养炼了数百年的至宝就要被当场毁去,岳清早指尖飞出赤阳环,套在彻地神针外面,那些金星打在上面,纷纷融化成道道烟气。 土生金,金生水,其余的金星不再飞蛾扑火,而是再次化生成点点雨滴,然而岳清有玄阴真水浮在上方,癸水为大海水,乃是天下万水最终的归宿,那些雨滴落下来,全被洪流卷走,反而壮大了真水的声势。 那赤阳环刚刚发作时候,木行真气接了不少火气,便要蠢蠢欲动,继而借机生火,倒转五行,以土还原成火,能做到这一点的,天下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连岳清现在也做不到,不过他也早料到这禁法有此一变,提前发出两种真水,上下交攻,什么火气也发作不起来。 “妖孽快快受死!”罗紫烟忽然在后面黄云之中出现,飞剑化作紫气洪流滚滚而来,纳芥环所化青光也在紫气中出现,正对着彻地神针要将其吸走。 岳清深知底细,因这里整条甬道都是神泥所化,一旦陷入,除非圣姑出关前来解救,否则无论是谁也逃脱不出的,所以料定罗紫烟不敢轻入,知道是神泥所化幻象,毫不在意,手里托住青蜃瓶,向前一指,瓶口飞出五色宝气,向前一卷,倒收回来,漫天黄云金星,连同罗紫烟一起消失不见,岳清料定神泥被收,甬道消失,妙一夫人能够在木仙屏上看到这里的变故,因此不敢耽搁,直接打破一座玉门,闯入土宫。 这中洞是圣姑遗蜕所在之寝宫,整个幻波池最紧要的所在,非但戊土禁制最为厉害,更有风雷五遁,五行齐运之妙,而且大阵套小阵,幻阵套杀阵,重重叠叠,凶险异常,再加上圣姑暗住和妙一夫人催发,越发猛烈得出奇。 130 否卦·纳芥环 岳清一踏足这里,立刻便有漫天的神雷、神火,无边巨木、万重黄砂、浩荡黑水、千亿金戈、焚天烈焰从四面八方的甬道里面聚拢过来,简直比北宫的水阵还要厉害十倍! 岳清也吃了一惊,急忙转向西方,以赤阳环开路,炼化迎面飞射过来的锋锐金戈,快速前行,很快飞到通往西宫密径洞口处,打破玉门,一头闯了进去,他用太乙五烟罗堵住洞口,将水火风雷挡在外面片刻,仍用前法,收了这里的一丸神泥,然后飞速前进,一直进了西洞范围,后面的攻击才缩了回去。 岳清径直来找金宫寻找晓月禅师,只见这里漫天金戈、金刀、金针、金剑,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暗器全是西方庚金、辛金精气所化,锋锐无比。晓月禅师正在这漫天兵雨中跟餐霞大师斗法,因有阵法助威,晓月禅师本处劣势,只是他道行本就高出餐霞大师一筹,一对断玉钩又是水神故物,五行中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因此才跟餐霞大师斗了个旗鼓相当。 岳清一到,餐霞大师就变了脸色,见后面罗紫烟和白云大师没有跟上来,急忙合身化成一道金光,钻入了一道甬道之中。 晓月禅师对着餐霞大师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然后过来和岳清相见。 岳清简短地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拿出璇光尺交给萧玉,一口真气喷过去,立即化生出亿万光圈在周围漂浮,禁法所化生出来的兵器每飞过来,都有一个光圈迎上去套住,然后缩紧勒碎散成一股精气。 岳清跟萧玉说:“你要像鹭儿一样在这里,看见周围阵法转弱,便从葫芦里拿出一颗丙火神雷跑出去,将其触发。若是遇见环境之类,一概不必理会,可用这玄武旗护身。等遇到万分紧急之时,可呼唤我的名讳,我自然立刻赶来救你脱险。”萧玉战战兢兢地答应。 岳清问晓月禅师:“那毒龙丸可拿了?”晓月禅师点头,岳清道,“那便好了,我现在要再闯中宫,禅师可要跟我一起么?” 晓月禅师实在不愿意在这危机四伏的幻波池里呆下去,他事先没有准备,在这幻波池里面又因为阴阳错乱,五行颠倒,算不出什么来,心里没底,便想赶紧离开。 岳清看出他的心思,笑道:“禅师既然不愿,可先走一步,我再转上几圈,也要走了。” 晓月禅师道:“这幻波池里的情况不用我和你说,峨眉派的人可都不是好易与的,尤其是齐漱溟两口子,最是奸诈狡猾不过。当初我推玄真子上位,之前他们串通一气,不露声色,等到最后掌门登基仪式的时候,方才……哼。总之,此处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说完见岳清丝毫没有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叹了口气,“我出去之后,你可要我去五台山为你送些什么口信么?” 岳清想了想,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还请禅师去五台山说,若我失陷在此地最终没能回去,便由许师姐接任掌门之位,我定下的规矩,二十年之内不要更改,也不用给我报仇,可行七派联守之法,一切以韬光隐晦,稳固北方为首要目的。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晓月禅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纵身化作一道精光飞出西洞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岳清笑了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关键在于“后生”两个字,从昨天开始,他的命数卦象就成了否卦,到底能不能否极泰来,还要自己去争取。 他又嘱咐了萧玉几句,然后又用太乙五烟罗带着尤璜和崔瑶仙返回中洞,仍然不入中心,在外围甬道上绕走,将通往水宫和木宫的两丸神泥也给收了,然后从后面通道强闯土宫,他以九天元阳尺护身,强顶着漫天的风雷、水火、刀戈向前猛冲,十二口极光剑环身飞舞,无论巨木、金戈碰上便折,沾上变成粉碎,他生怕峨眉派的人骤然杀至,乘势攻击,又把先天五行神雷拿出来,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十种雷珠混合在一起,成把抓起来,四下乱打,炸得柱折石塌,土崩石裂,五行元气混乱无序,狂喷乱溢,此时便是圣姑出关亲临,也难以在短时间梳理清楚,使五行各安其类,因此若是峨眉派的人到来,也是要受到阵法无差别的攻击。 他直冲到一座三丈多高的黄色晶玉门前,扬手抛出彻地神针,穿透重重戊土真煞,轰隆一声,将大门打出一个窟窿,他身剑合一飞入。 里边有万千石室,重重叠叠,亭台楼阁,美不胜收,岳清修炼通玄真经,将本命元神寄托于太虚之中,随着他的境界不断提升,各种幻境都能被他一眼看穿,认出是诸天玄境幻象,他取出纯阳天仙令交给尤璜:“我要你持此令在这里,不停地以甲木神雷引逗戊土真气发作,并且给你白虎旗护身。若有危险,可呼唤我的名讳,我立刻便至。” 岳清带尤璜来的这里为中洞后宫,再往里面走便是圣姑的寝宫,里面藏着她的遗蜕和五行法物,然而岳清用了一刻钟的功夫也没能破掉后宫里的诸天玄境法阵,破不掉阵法,进入寝宫的门户便不会显露出来,他屈指掐算了片刻,面有忧色,已经到了否卦最后一爻了。 这否卦是上乾下坤,天在上,地在下,天地不交,故阴独阳,因此为否。否卦的卦辞为“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第六爻为“倾否,先否后喜”。到底是否极泰来,还是一命呜呼,正是紧要关头。 岳清见入不了寝宫,便退了回来,顺着外层同道进入密径,又往东洞而来。 刚刚屠龙师太她们从玄龟岛赶来,妙一夫人定计,每人镇守一宫,压缩岳清的活动空间。 木宫由妙一夫人镇守,总揽全局;水宫由屠龙师太镇守,保护源泉;土宫由餐霞大师镇守,夺回枢纽;金宫交给易周的老伴杨姑婆;火宫交给金姥姥罗紫烟。然后由元元大师和白云大师寻路封锁,妙一夫人配合着她俩将岳清能走的道路挨个禁锢,然后再调动先天五遁,合力将岳清炼化成灰灰。 岳清赶来东洞的时候,各路人手刚分派出去,岳清带着崔瑶仙赶往东洞上层,连破数层禁制,冲到一间石室里,用太乙五烟罗将崔瑶仙护住:“你在这里,用庚金神雷激发木宫法阵,以朱雀旗护身,若危机时,喊我名字。” 崔瑶仙虽是女子,却颇坚毅:“师父尽管放心!”岳清点点头,然后立即飞出洞穴。 却说那屠龙师等四人分别赶往镇守其余四宫,除朱雀宫外,其余三处岳清都留下人不停地激发阵法运作,西宫金气,北宫水气,中宫土气,东宫木气不停消耗,引得南宫法阵或因生克,火因乘侮,也是时发时歇。 屠龙师太到了水宫,二话不说。立刻以屠龙刀劈开水面,乘坐如意五行舟钻入布满水雷的方塘之中,挥刀猛劈罗鹭,然而天游印乃道家至宝,有上界天女加持,屠龙刀看在上面,竟然发出金玉交鸣之声,叮当脆响。 另一边,杨姑婆到了金宫,餐霞大师到了土宫,急切之间,也无法破开灌注了混元真气的两件至宝的防御。 岳清出门直扑南洞火宫,罗紫烟提前一步到达,正施法镇压火阵,岳清从后面飞到,十二柄极光剑托着长长的精芒尾巴从背后飞射,罗紫烟面前升起一片紫雾,夹杂万千剑气,排空乱射! 不愧是金姥姥,乍被偷袭之下,立刻便能反击还手!岳清志在速战速决,双手一搓,空中爆撒天芒神针,这宝贝被罗紫烟纳芥环收去不少,如今已经减少了不少威力,而且此针全名为庚甲运化天芒神针,为金木品质,俱为火克,在满室烈焰之中爆发,威力减少不小。 罗紫烟又祭出纳芥环来,岳清急忙要将天芒神针收回来,罗紫烟冷笑一声,一手指定纳芥环继续吸收天芒神针,一手掐着剑诀,用紫气飞烟剑去斩岳清。 岳清一面掐诀念咒要收神针,一面又要操控十二口极光剑,罗紫烟剑术惊人,他稍一疏忽,便抵挡不住,好几次都差点被紫气裹住,绞成灰渣。 岳清越是着急越是出错,接连遇险,手忙脚乱地向后方甬道里退去,罗紫烟指挥飞剑法宝紧紧追砍,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居中策应的元元大师和白云大师就会感到,到时候合三人之力,即便不借助阵法的威力,也能将他收拾了! 岳清且战且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入了一条甬道,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忽然双手向前平推,掌心飞出两股混元真气,狠狠地冲在纳芥环上,罗紫烟只觉得手上灵诀一沉,急忙稳住,指挥纳芥环去吸收混元真气:“我看你到底有多少真气可用!” 131 矮叟·八景分神 岳清笑道:“不用多少的!”前方黑白真气之中,各自飞起一个银环,涨到跟纳芥环一般大小,一左一右将它夹在中央,互相之间有太阴太阳两种元磁真气相互吸引,迅速靠近。 罗紫烟大惊失色,急忙要把纳芥环收回来,然而那宝贝被两极圈摄住,她连喷真气,也只勉强收回来一尺多远。 岳清喝骂道:“老乞婆!让你没事捧峨眉派的臭脚!今日先收了你的镇山之宝,留你一条狗命,将来自有人来找你报仇!” 便在这时,左右甬道里分别飞来一道剑光,正是元元大师和白云大师两个。 罗紫烟大喜:“二位道友快助我一臂之力!我的纳芥环要被他夺去了!” 二尼听完也俱吃了一惊,她们深知纳芥环乃是前古奇珍,罗紫烟的镇山至宝,性命攸关的东西,当下不敢怠慢,同时放出飞剑向岳清刺去,距离目标还有丈余,忽然迎面垂下瀑布般的紫气,上面绽放两朵金花,分别挡住一口飞剑,那金花团团旋转,花蕊之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摄力量,元元大师想要将飞剑解体散成数万钢针激射出去,连催动两次,那剑只是飞速旋转,却不能散开。 便在这时,听得“啪”地一声轻响,南北极圈合并一处,将纳芥环夹在当中,飞回去套在岳清指间。 罗紫烟又怒又悲,几乎带着哭腔吼出来:“妖孽找死!老身跟你势不两立!”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紫光,向岳清飞斩而至。 岳清哈哈大笑:“老乞婆,从你甘心给峨眉派卖命的那一刻起,咱们就已经是势不两立了!”他双手一搓,天芒神针再次爆射,这回没有纳芥环,罗紫烟也抵挡不住,连同另外两个尼姑一起向后飞退。 岳清以天芒神针开路,十二口极光剑紧随其后,压着三人又杀回火宫。 岳清知道,自此已经是否极泰来了,然而即是好事,又是坏事,因卦象变化,别人也能算出来,朱梅他们是一直守在外面,虽然是为了尊重圣姑的誓言,但到底也是因为岳清命相上始终是死气一片,如今焕发生机,难保他们不豁出来卷了圣姑的面子而下来围攻自己,这也正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罗紫烟她们三个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只是一位缠斗,罗紫烟毕竟是地仙,即便没有纳芥环,岳清想要赶走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还有两位罗浮七仙之中拔尖的尼姑在一旁相助,岳清以一敌三,虽然占据了上风,要想取胜却不那么容易。 不过好在之前的布置起了效果,由于罗鹭和尤璜他们各自的努力,使得五行精气调度不能顺畅,圣姑毕竟只能暗住,妙一夫人又不是洞府主人,始终无法做到五行齐运,五宫各自为政,威力便提升不起来,否则的话,先天五行大阵全力发作,以岳清现在的道行,即使仗着一身法宝,勉强坚持数日,最终也是难逃形神俱灭的下场。 岳清见短时间内无法将三人赶走,便转攻为守,拿出青蜃瓶,喷洒出五色光气,收取莲池中的石髓,罗紫烟她们大声喝骂,全力猛攻,想要阻止,然而灌注了混元真气的九天元阳尺的防御可不是那么好攻破的,不过半刻钟,岳清就把石髓吸收一空,涓滴不剩,漫天火焰为之一空,紧接着又升到洞顶上,以赤阳环摘了丙火、丁火两道先天神符。然后大笑着顺着甬道飞走:“我去也!”罗紫烟三人阻拦不住,只能咬紧牙关在后面紧紧追赶。 妙一夫人镇守木宫,发觉禁制被人触动,先是操控木宫禁制,要将对方碾碎,料想一个才刚学会飞剑不久的小女娃,能有多大道行,这万千巨木排空碾压过去,便是一万个也粉身碎骨了,到时候留她元神去转世也还是自己慈悲留情。 然而巨木倾轧过去之后,崔瑶仙一面打出先天庚金神雷,此便是木行克星,之后又摇动朱雀旗,发出腾腾烈火,巨木古藤纷纷烧着,到最后炼那最浓郁的木行精气都被引燃。妙一夫人也是精通五行术数的高手,她连忙催动木行生活,以火克火去烧崔瑶仙,料想她那一葫芦神雷不久不要用完,本身有没有多少道行,两种火焰相互激荡,整个石室都给烧红了,即便隔着太乙五烟罗她也要被烤成焦炭,更何况以她的法力也撑不了太乙五烟罗多长时间。 谁知崔瑶仙盘膝坐在那里,面喊讥笑,挨了一刻钟,始终神采奕奕,连跟头发丝都没有烧焦,太乙五烟罗始终屹立不倒! 妙一夫人大敢意外,心说这女子莫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这样烧法便是一般的散仙也支持不住,她竟然根本不在乎。 妙一夫人又放出两口无形仙剑循着通道来到上层飞斩崔瑶仙,然而那太乙五烟罗品质非凡,无形仙剑即使两口合璧短时间内也无法斩破。她想要做到五行合运就要彻底掌握五宫,因此不能容许人这样调动干扰,一咬牙,离开了木宫赶去上层,要亲手除了崔瑶仙,好使五行合运! 在他其他宫中,另外三个也遭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土宫里,尤璜用纯阳天仙令接住离合神光,摇动白虎旗,涌起大股的金行精气,化作漫天金刀、金戈、金剑、金针,跟餐霞大师斗了个旗鼓相当。 金宫里,萧玉用璇光尺护身,摇动玄武旗,平地水涨三丈,巨浪狂飙,暗流涌动,化生出数不清的水龙水蛇,狂鲨巨鲸,跟杨姑婆也打得不亦乐乎。 水宫里,罗鹭摇动青龙旗,在水底生出数不清的巨木古藤,水行精气被大量转化为木行精气,万木排空,倾轧碾压,屠龙师太气得怒骂不止,将屠龙刀使发了性,向罗鹭乱劈乱砍,最后更是连昔日在北海屠杀毒龙时用的一颗降龙珠都打了出来,罗鹭伸手一指,头顶上飞起道道紫气,一朵脸盆大小的金花缓缓转动,降龙珠被金花托住,便落不下来,他冷笑一声,默念咒语,天游印化作一道碧光飙飞出去,屠龙师太急忙双手合十,放出重重金色佛光护体。 只是这天游印乃是当年张果老在佛门手上接连吃亏,接连拜在金刚法藏手上,花费许多心血推算天机,又向上天祷告,许下许多誓愿,迟却数百年飞升积攒善功,最终才得到的至宝,上面有十二溪女天印,专门克制佛门法术,屠龙师太刚刚升起来的佛光,在天游印下仿佛无物,长驱直入,正拍在后背上,当场狂喷鲜血,打了个趔趄,随后便被细密的水流卷入池底,若非如意五行舟专能穿行五行元素,差一点的五行禁制都视作无物,她当场就要被禁法碾成粉碎,形神俱灭,饶是如此,还是被困在池底,无法逃脱。 罗鹭看了看她,最终没有再补上一印,实在是因为屠龙师太有个极其厉害的师父,昔年跟大荒二老、尸毗老人等并称宇宙六怪之一的辛如玉,后来入了佛门改作心如的,他把屠龙师太打成重伤,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心如就不大有可能亲自出手向晚辈报复,但他若真把屠龙师太打死了,心如是肯定不能看着不管的。这屠龙师太当年名叫沈琇,说是嫉恶如仇,其实就是暴躁嗜杀,凭白惹下不少仇家,长眉真人推算自己飞升之后,她恐怕要吃大亏,正巧心如神尼想要找个衣钵传人,便寻个错处,将沈琇逐出师门,拜入心如门下做了尼姑,只是依然改不了当年的脾气秉性。 再说妙一夫人,亲自来收拾崔瑶仙,急切间只是无法攻破太乙五烟罗,猛然间心头警兆陡然升起,急忙赶回木宫主洞,正看见岳清又在开那只巨鼎取宝,气得御剑急攻。 岳清又从鼎中取出一批宝物,面对妙一夫人的攻击,他根本不予接战,长声笑着又钻进洞壁一个甬道飞走。 妙一夫人定了定神,给罗紫烟三人传音,让她们去外面把朱梅他们都叫下来,像朱梅这样的高手,对于圣姑的誓言诅咒也只当成是牙疼咒,只是双方将来交好,不好明目张胆地违背,不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用手拍着鼎盖,暗暗地道:还是小看这个岳清了! 罗紫烟到池外去请朱梅他们下来,说了洞中的情况,朱梅沉吟着叹息:“我刚才在这里卜算一卦,岳清的命数已变,今日恐怕再难建功了,况且晓月禅师刚从这里离开,五台山上的那群妖孽很可能群起而来,现在还不是跟他们挣命的时候,一旦咱们元气大伤,青螺峪和慈云寺两处的妖邪便再无人能治了,峨眉、青城两派便有灭顶之灾。不如你去跟妙一夫人说说,今日便到此为止,那妖孽气数未尽,便在容他苟活数年,只将他逐走便是。” —————— 本周有推荐,继续三更!而且从今天开始,每章字数由原来的2500+提升为3000+,每天九千字以上,绝对看得过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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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道:“自然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我先随你下去会会他。”对于圣姑的天魔咒怨,朱梅可以不在乎,李元化和醉道人他们可经受不起,因此仍然让他们守在这里,以太清玄门有无形仙阵封闭入口,一旦岳清要从这里逃脱,即使不能困住也要将他打回池底。 却说就在朱梅和罗紫烟商议这段时间,池内又起了变化,元元大师和白云大师双双杀到水宫下层,只看见十余亩地大的方塘里面积水如沸,翻腾起千波万浪,尽是白花花的雪浪,里面便是先天癸水真气所化成的水泡,噼噼啪啪,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屠龙师太却是不知去向。 屠龙师太刚才被天游印击中,被困池底,妙一夫人在木仙屏上查看不到,心中虽然担心,但料想以屠龙师太的道行,决不至于出现什么变故,池内五行颠倒阴阳错乱,推演卜卦全都是乱相,她便让两位师姐过来查看。 元元大师和白云大师在暗上向下观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料想被岳清留下来扰乱五行的那少年就在水底,只是担心禁法厉害,一时未敢轻入。 正在彷徨之际,忽然对岸上云光闪烁,雾气缭绕,凭空现出一片玉壁来,上面刻画着图形线路,错综复杂。紧跟着左右又现出两座法屏风,分别现出圣姑法身影像。左边是道装打扮,左手掐诀立于胸前,右手剑诀斜斜遥指;右边是禅装,跏趺而坐,两手结成印诀。 二人相视一眼,俱都露出惊喜神色,她们已经看出,正中央的玉壁上刻画的正是此地水宫要地的阵图,为破全洞禁制的枢机关键。左右两个法屏上的影响所示,便是掌握此宫禁制的关键。圣姑因为在做死关,妙一夫人因是外人,事先也没算到岳清会一头扎进幻波池来,毫无准备,因此二人都不能如臂使指地操纵各宫禁制法阵,因此圣姑才被迫显灵,示现水宫总图和掌握枢纽的关键法印给二人观看。 两人急忙用心记忆,刚看了两眼,忽然对面洞中一声爆响,半片石壁被凭空揭去,岳清从里面疾飞出来,劈手两道混元神雷,将法屏炸成粉碎,同时十二道耀眼的幻彩极光交错闪烁,那面玉壁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上百块向下坠落,有的跌入方塘之中,被水阵绞成齑粉。 “混账!”二人齐声顿足喝骂,放出飞剑来斩岳清。 岳清将十二口极光剑合璧,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精芒,准确地从白云大师的青罡剑和元元大师虹霓剑所化十数万绣花针的缝隙穿过去,飞到方塘上空,对着一根横在方塘顶上的银链狠狠斩落下去,只听“叮”地一声轻响,暴起一流蓝碧色的火星,岳清这样全力一击,便是一座山峰也能劈成两半了,只是这银链乃是水宫镇物,跟火宫里那心形七星灯同等重要,岳清这一下竟然没能斩断。 水宫乃是全宫动力源泉,至关重要,这银链一被触动,立刻天摇地动,闷雷声中,整个依还岭都似乎开始颤抖,方塘里面砰砰炮响,炸起数百道水线,一出塘口便化作滔天巨浪,里面夹杂无数癸水精气所形成的水泡,朝三人身上倾泻而来。 岳清撑开九天元阳尺,紫气条条,垂挂护身,五朵金花团团飞转,将水雷隔开。 二尼没有这样好的护身法宝,那水中暗藏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能将北洞之中一切外来的事物卷进塘中,而且水雷随灭随生,无穷无尽,更能够化生幻境,让人迷失,只要有一滴粘在身上,就能打量消耗人的精神元气。二尼勉强支撑,且战且走。 岳清喝道:“妖尼哪里走!”驾驭极光剑在重重水幕之中暴起利闪,十二道剑光向闪电一样,连续不断向前飞刺,叮叮当当,一通急声连响,白云大师最先被他切入剑圈,飞剑穿喉,白云大师急忙使用分光化形之法向外逃去,却被水阵禁锢,法术竟然运转不灵,幸好身上带着少清护身玉符,及时炸开,化作一片青光将她护住,然而还是被幻彩极光将左肩连同整条胳膊给扫了下去,落在瓢泼落下的水里,立刻融化消解。 白云大师闷哼一声,拼命破开水阵向外飞逃,元元大师大喝一声:“妖道休伤我师姊!”万千根绣花针穿破水帘向岳清飞刺。 在水阵之中,任何攻击行动都会受到禁法的阻挡和消耗,岳清身剑合一去追白云大师,破空重重飞针和上下相合的万刃神锋,眼看追到甬道口处,从里面涌出一片七彩烟雾,汩汩喷涌出来,与排空乱洒的水珠一碰,立刻发出嘶嘶急响,化作缕缕青烟,迅速消耗。 妙一夫人在木仙屏上看到水阵被触发,二尼遇险,她也无法使其停下来,便将五岳锦云兜放出来,营救二位师姊,虽然损失不小,但救人要紧,也只能强撑使用。 岳清取出青蜃瓶,伸手一指,瓶口飞出五色毫光将七彩烟气卷住,向后拉扯,如长鲸吸水一般地收入瓶中。 妙一夫人立即警觉,却没有掐诀收回,而是想等两位师姊都逃入甬道再说。 二尼一起往甬道里逃窜,眼看就要进入洞口,忽然面前青光闪烁,凭空现出数不清的参天巨木,排空乱打,白云大师触不及防,赶紧使用飞剑阻挡,又打出一件法宝护身,巨木被斩断了几十根,然而此时宫内水汽狂发,被池底青龙旗催发用来生木,甲木、乙木二气生生不息,数千树木从四面八方挤压碾压过去,白云大师连人带宝碎成齑粉! 元元大师看到这一幕又是愤怒又是恐慌,她将万刃神锋反用,将自己护住,无数利刃在外交错绞动,这宝贝正是西方庚金精英所化,乃是木行克星,因金生水,为水阵所乘,威力减弱不少,但只守不攻,抵御巨木还是绰绰有余的。 岳清杀了白云大师,又要来将这老尼姑一并了解了,忽然从通往东洞的甬道之中飞来数道剑光,幸好此时水阵疯狂发作,池底罗鹭又狂摇青龙旗,借水生木,塘下塘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青光遍布,水木相生,这几人一到这里,立刻被二行阵攻击,没有机会偷袭暗算。 岳清看后来的这几人,最前面的一个矮子,手持天遁镜将靠近身前的水浪巨木全部逼住,自然就是矮叟朱梅了。另外还有个叫花子和一个披着银白头发的老太婆,正是穷神凌浑和她老伴白发龙女崔五姑。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苦大仇深的罗紫烟。四人皆是地仙级的高手,在二行阵内上下飞动,左右冲突,虽然也受迟滞,但显得富有余力。 岳清在水中大声道:“凌真人,崔道友,你们也来趟这泡浑水!” 凌浑有些不自在:“受人所托,忠君之事……” 岳清笑道:“凌真人,不必解释,既然来了,便看各自手段如何吧!且看我扭转山脉,倒逆五行,将这依还岭方圆二百里全部炸成劫灰,看看你们能奈我何!”说完身剑合一飞入一条甬道。 朱梅说道:“这妖道定然是去火宫,配合他四个妖徒以五行相生借调五宫禁法,反用五行齐云来炼化我们。咱们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按照事先跟易道友商定的那般,以不变应万变,各自夺取五宫法阵,占领之后,再合力将他炼化。老叫花,这水宫便交给你们夫妇了,务必尽快将池底妖徒除掉,使水行归位。” 133 易周·五行齐运 凌浑点头:“朱矮子你就放心去吧。” 朱梅又说:“池底下那妖徒与我青城派有缘,虽然误入歧途,但我也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若非迫不得已,还请老叫花莫要伤他性命。” 凌浑摆手:“这个还用你说,快点滚你的蛋吧!” 朱梅带着罗紫烟赶来火宫,却扑了一个空,岳清竟然没来这里,心中略感奇怪,不过想到易周已经去了金宫,岳清若是去了那里,肯定讨不到好处,唯有中央土宫还不算万全,他便让罗紫烟去中宫帮助餐霞大师。 却说岳清,并没有赶去火宫,而是又重新返回东洞顶层,使崔瑶仙摇动朱雀旗,每一次挥动,都发出万道丈许长的烈焰,飞炎流火,瞬间将上层数间石室灌满,之后又形成酷热的火焰浪潮,顺着所有与这里连同的甬道石廊,向外狂涌。 岳清以先天四灵旗,利用五行相生的法子来反客为主,夺取幻波池五宫的控制权。 罗鹭在北宫激发水阵发动,此处是整个幻波池五洞禁制的动力源泉,蕴含无穷力量。待水阵疯狂运作起来之后,再以青龙旗化生木行精气,水阵威力越大,化生出来的木行精气越多,水阵受到刺激,一再增加威力进行反击,反而促使木行精气也跟着水涨船高,到最后水宫之内,几乎被巨木青藤充满,虽然不停地被水阵磨碎,不过随灭随生,越来越多,而且还顺着甬道向其他四宫蔓延开来,许多密径通道都被死死塞满。 北宫水气发动,连带影响东宫木行精气自行加剧。易周他们打定的注意是以五行相克对岳清进行反制,妙一夫人全力镇压先天木遁,不让其发作。然而北宫水气越来越多,虽然被青龙旗转化不少,仍然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妙一夫人越来越吃力,忽然通往上层的通道里涌来岩浆一样的烈火,妙一夫人吃了一惊,急忙施法封堵,却被随后而来的极光剑击破,一道道火焰浪潮汹涌扑来,妙一夫人又被岳清绊住,阻拦不及,被一道流炎撞到木仙屏上。 “轰!”仿佛点燃了一个火药库,这里已经储满了北宫输送来的木行精气,此时全部燃烧起来,满洞都是熊熊烈焰。 岳清飞来跟妙一夫人斗剑,妙一夫人虽乱不惊,一面给朱梅传音,说岳清下一步应该借火气赶去火宫,以木生火,让他早作准备,一面继续全力压制本宫先天木遁禁法的自发反击。 然而这禁法乃是借天地之势所成,绝非人力可以抗衡,以妙一夫人的修为,在禁法之中自保是绰绰有余,但要阻止其发动,却也难办到。就像火山喷发时,在岩浆之中寻求一条生路容易,但要想压制火山,不让他喷发却势必登天还难。 先天木禁一旦发作,立刻被朱雀旗火气所乘,木火相生,到处都是燃烧起来的巨木青藤,变成了跟水宫相同的状况。 岳清将木宫禁法引爆,然后不再纠缠,转身飞入甬道,妙一夫人也不去追赶,咬着牙冒火突烟飞向上层,要去杀了崔瑶仙。 按照朱梅和易周所算,岳清以五行之间的相生相乘来调动五宫禁法,为自己所用,因此最关键的便是火宫,纷纷传音示警让朱梅小心,同时他们准备采用相克相侮的办法进行破解,重新夺回五宫的控制权。 易周到达西洞之后,上来就要跟杨姑婆合力先将萧玉擒下,哪成想萧玉竟然一点也没有初入道门的样子,盘膝坐在那里,面带冷笑,双掌心源源不断地发出黑白两色的混元真气,那璇光尺我在左手里,放出亿万光圈,上下环飞,无论什么攻击打过去,都被裹住消灭掉,易周道法高深,已经是天仙境地,使法术破了许多光圈,然而有混元真气的催发,只要璇光尺还在,光圈便是随灭随生,无穷无尽,而且萧玉头顶上还垂下条条鸿濛紫气护住身体,头顶上一朵金花缓缓转动,之前杨姑婆以地仙修为无法攻破,易周虽然有天仙修为,短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易周觉察出不对,掐指演算,他道法高绝,不受幻波池颠倒五行的影响,但也推算不出通玄真经分化元神的痕迹,急切间没有结果,水宫已经炸翻了天,他只得临时布下大须弥九宫阵法将萧玉圈在里面,使内外隔绝,然后再以一件己土法宝激发金宫禁法,生出滔滔金气,送往北洞,水宫得了金气之住,立刻威力暴增,罗鹭用青龙旗转化的木行精气却为其所克,一时气焰大减。 餐霞大师和罗紫烟也在中央土宫仿效此法,只是他们却没有能力将尤璜彻底禁锢,白虎旗和池内的戊土禁制全都属于先天,非一般的手段能够阻断得了,她们只用离合神光勉强把尤璜堵在后洞之中,正相互僵持之际,岳清引北方青龙旗所发木行精气杀来,六条甬道中同时涌出巨木青藤,猛攻中宫的先天戊土禁法。 先是数不清的巨木轰隆隆砸到,土宫的黄色星云立刻被击散了大半,之后无数十数丈长的青藤怪蟒一般蔓延出来,再加上岳清的一根彻地神针,立刻将金砂钉住。此地戊土禁法虽然是根基,但属于五行齐运,总汇之地,土行被木行克制,立刻化生庚金辛金,反来克木,岳清又引东洞朱雀旗发出来的火焰,再加上一枚赤阳环将金行精气制住。 餐霞大师看出不好,和罗紫烟放出飞剑双双来战,西洞那边易周也得到消息,将金行精气发过来,却又被东洞来的火行精气克制,万千兵戈落在火中尽皆融化消散,北洞凌浑夫妇攻不破天游印和金花紫气的双重防护,而罗鹭置身池底,他俩又无法将其隔绝,因此始终夺不到水宫的控制权,水气越大,木气越盛,无法调去克火。 因此局面变成了岳清以木火两行对战易周的土金两行,四色精气相互激荡,轰隆隆炸得山摇地动。 那易周也真个厉害,竟然传音给餐霞大师和罗紫烟,让她们分出一部分戊土精气导向南洞,要施法倒转五行,以土行倒转返还先天火行,并且以此为火种,重新点燃火宫,合三宫之力再跟岳清的两宫斗。 此时双方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夺取五宫控制权是关键,不管谁夺了全部的控制权,能够五行齐运,都可以将对方炼化,若是被岳清成功,峨眉派今天请来的这些人中,恐怕只有已经修成阳神的易周能够逃脱,连妙一夫人和朱梅也要身死魂丧,反之亦然。 餐霞大师又传音给妙一夫人,双方合力,分出一部分戊土精气反运进南洞,易周身外化身,在南洞化生显现,和朱梅一起施法,将土行精气返还成先天火行精气,先点亮顶上心形七灯,然后齐喷真气,以助火势,化作滚滚火潮,送入中宫,去克木生土。 岳清看着滚滚而来的火浪,哈哈大笑,拿出一颗当初从耿鲲那里收来的九天寒魄珠,劈手打出去。那珠子堪称小型核武,一旦爆发,方圆数百里全被寒罡笼罩,天塌地陷,苦寒无比,所有飞潜动植不被震碎也要凝成坚冰,被岳清拿到之后,带回五台山用混元真气洗练百日,威力更大,刚出手时不过是碗口大的一团寒光,骤然爆散开来,轰隆隆,先将甬道石室震塌了一片,易周和朱梅输送过来的火气全被消灭。 寒罡四溢,一部分倒灌回火宫,将南洞地板顶棚和四面墙壁上全都结成半尺厚的坚冰。另一部分则全部撞上屠龙师太苦苦维持的离合神光,那由神光所化成的数丈厚的金色光壁顷刻间土崩瓦解,外面的土行真气向内灌注,被尤璜接住,以白虎旗化生无数金刀金戈,汇成密集的刀剑洪流向四面八方的甬道里灌注。 至此木、土、水三宫的控制权都被岳清夺了,火宫先天神符被岳清取走,石髓也被收光,短时间内发挥不了作用,就算易周有再高的本领,急切之间也难以在五宫之间翻盘了。 三宫汇通,相互化生,威力更增加了几十倍!东洞朱雀旗所化的火气开始向南洞灌注,被朱梅用天遁镜死命逼住,中洞的刀剑洪流也往西洞倾泻,也给易周施法顶住。 易周给各处传音:“实在不行,待会大家便取了各处的先天神符,使这里的先天五遁禁法全部失效,等将敌人擒住,再重新安放便可。” 易周所说摘取先天神符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他们这些人中大部分道行都比岳清高,岳清能够反败为胜的办法只有夺取五宫控制权,反客为主将他们炼化成灰,他们若是取了先天神符,使五遁失效,然后凭借个人真实法力去战岳清,旁人不算,单是一个易周已是绰绰有余。 只是有一样可虑,那就是五遁禁制一旦失效,幻波池内的山石没有阵法加持,便跟普通岩石无异,到时候岳清一发狠,再把天罡珠拿出来一颗,将整个幻波池炸成废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那样可就不好收场了,这次峨眉派大举出动,合青城、雪山、玄龟四家之力,反倒给岳清弄了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134 摘符·裘芷仙 还有那先天神符也不是那么好取的,得先破法宫镇物,就像岳清先收了石髓,再去火宫神符,木宫之中就要先收了木仙屏,才能收到甲木、乙木两片神符,但在如今这种木火相生,排空乱炸的情况之下,就算是以妙一夫人的道行也是拿不到符的。 唯有易周,金宫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克制它的火宫又失去了效果,他便相当于金宫的掌控者,以他的实力要想取符易如反掌,只是如此一来,在峨眉派跟圣姑双方的脸上都不好看,因此他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立即动手。 岳清这时则将白虎旗所化的金行精气和青龙旗化成的木行精气从中宫引入南洞,汇合东洞朱雀旗直接过来的火行精气里应外合,将朱梅布下的禁制炸成粉碎,三种精气在火宫之内激荡摩擦,仿佛被引爆的火药库一般,炸得天翻地覆,易周的身外化身被直接炸成灰灰,朱梅也抵挡不住,施展遁法退往西洞。 岳清手持两枚先天火符,狂催烈焰,火海滔滔,顺着甬道向西洞灌入,与此同时,其他四人合力摇动四面灵旗,五行精气全往西洞涌去。 那易周叫了声不好,来不及等待妙一夫人决定,飞起来直接去摘金宫的先天神符。 便在这时,萧玉的玄武旗跟其他三面旗帜感应,四气连通,化生无量黑水,跟外面涌来的烈焰、巨木、金戈等里应外合,一举冲破了易周临时布下的九宫阵法,巨浪滔天,高高涌起,水生巨木,木生烈火,立时将西洞充满,易周正在施法取符,被那符上反生无数金刀,连同周围的水火风雷一起交攻,炸成粉碎,原来这也只是一个身外化身! 见岳清彻底取得了五洞的控制权,峨眉派一伙全都脸色剧变:“不好!”急忙各施法术向外逃窜,那朱梅跑得最快,身子一扭,便消失不见,杨姑婆化一道流萤飞去,比他慢了不知多少,岳清见了哈哈大笑。 这些人抱头鼠窜,岳清立刻停了五遁禁法,崔瑶仙在东洞取了先天甲木、乙木神符,尤璜在中洞取了先天戊土、己土神符,萧玉在西洞去了先天庚金、辛金神符,罗鹭在北洞取了先天壬水、癸水神符,五宫禁法立刻失效,烟气全无。 四人全部到东洞来跟岳清汇合,岳清再度强行打开藏珍宝鼎,他以天芒神针破了里面的乙木精气,再以混元真气压制五行神光,将里面剩下的奇珍一起卷走,又在鼎心一朵赤玉莲花中取得玉钥。此玉钥是开启圣姑影像后面夹壁的,只是因有圣姑暗施阻力,一时半会难以打开,而峨眉派那些人又个个精怪,恐怕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手上法宝不起,根本无法施展那五行齐运,一旦去而复返不顾这幻波池的成败群而来攻,自己便凶多吉少,因此按下贪心,带着四人以混元真气从东洞地下使出遁地之法,逃之夭夭。 他前脚刚走,朱梅他们便又返回池中,看见这么一副清净,纷纷默然。 元元大师说道:“这妖道竟然这般狡诈,日后玄门之中恐怕无有宁日了!” 朱梅嘿嘿笑道:“邪不胜正,乃是自古之理,量他不过三百多年的道行,此时运盛,且由他蹦跶,待到运衰之时,自然灭亡。” 妙一夫人点头:“朱道友说的不错,这次是咱们低估了他,因此漏算颇多,下次定能一举成功。”她看了看周围死气沉沉的洞穴,“这里却因我们而无辜遭难,我这就去东海,跟外子商量,花费几年功夫,炼成一套先天神符,来这里重新将五遁复原,现在诸位道友还请助我暂时将这里封禁,一来避免外人来此打扰圣姑清净,二来也要防止妖尸出来为祸。” 众人合力施法将残破的幻波池封禁,然后纷纷离去。 再说岳清,带着四人飞出依还岭地界,直到川地,方拿出九天元阳尺和太清八景灯,依次拍打四人额头,呼唤四人名字,震动他们的元神。每人头顶上都飞出一朵金花,金花里坐着一个焰光小人,金花归于尺上,小人则复上灯盏。 收了分化元神,四人精神一震萎靡,只是又对之前那种境界感到新奇,他们跟岳清日浅,不知他的脾气秉性,不敢随便聒噪提问。 岳清也不给他们解释,径直指着前方跟罗鹭说:“那里便是你表哥裘友仁的家里,你要跟我去五台山修道了,这一别不知要有几年光景,去跟他告个别吧!” 裘家也是此地大户,裘友仁只比罗鹭大一岁,今年才十七岁,去年刚刚娶了妻子,父母早都过世,他还带着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妹妹一起生活,名唤裘芷仙,从小跟罗鹭订的娃娃亲,双方常来常往,当日岳清刚到成都时,罗鹭便是来此地走亲戚。 到了裘家,罗鹭叫门,听说他来了,裘友仁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罗鹭一把抱住:“兄弟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那晚罗鹭被岳清带走,第二日院里一片狼藉,又有几具身首异处的尸首,房顶被炸出一个大洞,周围邻居皆听见雷响,还见到电光,纷纷说是仙人斗法,又传说是罗家招了妖孽,罗鹭被妖精吃了云云,罗家的管家小厮全都死在申武找来的几个同门之手,竟是被灭了门。 裘友仁得到消息,到成都来见没有罗鹭尸首,还抱着一丝希望,派人四处寻找,没有一点消息,回家时又遇噩耗:妹妹裘芷仙在自家花园里被一股妖风卷走了! 一日一夜之间,连失至亲骨肉,裘友仁一下子就病倒了,这会刚喝了药躺下,听下人说表公子回来了,急忙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出来,见到罗鹭,顿时放声大哭。 罗鹭好容易把他劝住,替他引荐:“这是我师父,五台派的仙人,我就是为他老人家所救,已经拜了师父,以后也要跟他往五台山学道去。” 裘友仁听完,立刻噗通一声,双膝跪倒,磕头如捣蒜:“恳请仙长救救舍妹!她被黑风卷走,乡里人都说定是妖怪所为了!还请仙长施法降妖,救舍妹回来,我愿意奉上万贯家财,以答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岳清说道:“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料无大碍。” 裘友仁半信半疑将大家请到屋里,罗鹭为他引荐师兄尤璜,和萧玉、崔瑶仙二人。 岳清排演一卦,看完沉思,这缘分和天数这个东西还真是感应不浅,裘芷仙是被阴阳教的三号人物鬼道人乔瘦滕捉走的。他和师兄冯吾去青螺峪访友做客,又常往慈云寺勾搭,兄弟两人各自寻找良家的公子小姐采补,这乔瘦滕因成都里面都在传说仙人斗法,他师兄又在城里失踪,便猜测不好,赶紧奔慈云寺去向人打探消息,途中在天上看到下面在花园里拜神祈祷的裘芷仙,顿时大呼老天待我不薄,使妖法凭空摄去,跑到慈云寺里向龙飞和智通等人显摆去了。 岳清先叫过萧玉和崔瑶仙二人,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此瓶中装的是千年前张果老留下来的玉洞神丹,专能营虚补神。无形剑专斩人元神,歹毒异常,便是马上就要飞升的天仙挨上一下,想要转世也难。张果老和吕祖齐名,最精擅地元丹法,他的修法便是内炼神气,外服此丹,脱胎换骨,炼形养精,去三虫,凝阳神,最终白日飞升,因此丹对元神受损最有奇效。你去将我这番话说给昆仑四友听,并且告诉他,卫诩是因我遭了无妄之灾,三世之内,都和我亲子一般,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绝不会袖手旁观,等救回了鹭儿的表妹就去看他。” 看着他们走远,岳清又把尤璜和罗鹭叫过来:“我忽然想起来,鹭儿的表妹被那鬼道人乔瘦滕捉去,现如今已经在慈云寺中了。那寺里尽是我们五台派的弃徒,几乎个个恨我入骨,我若去要人,他们势必不肯给,恐怕还要害了小姑娘的性命,这里就在峨眉脚下,他们跟青螺魔宫还多有来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宜大打出手,因此还得你带上我的书信去一趟金佛寺,请知非禅师出面调停,要他去慈云寺帮咱们把小姑娘要回来。只是现在成都附近到处都是妖邪魔头,你又初学剑术,不知你们敢不敢去呢?” 罗鹭道:“为救我自家的亲戚,怎能让师兄跟着一起涉险?由我一人去便可。” 尤璜道:“师弟此言差矣,即入同门,同道同修,便是兄弟手足,咱们的至亲骨肉有事,焉能袖手旁观?”又转向岳清,“师父只管把此事教给我一人足矣,弟子日夜兼程,一路潜行,尽量不惊动那些剑仙,保管将书信平安送到。” 岳清道:“你们都别争了,一起去吧,路上还有个照应。” 二人换了普通农户的装扮,收拾了两个小包裹,立刻出门赶往金佛寺。 135 要人·慈云寺 等他们走了之后,岳清也跟裘友仁告辞:“你尽管放心,令妹也是我仙家之类,寿祚绵长,此次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离了裘家,岳清架起土遁直奔慈云寺,裘芷仙是今天上午被掳走的,慈云寺里那种地方,是个实打实的淫窝,他如果去的晚了,恐怕女孩家清白不保。 岳清花一阵清风,轻轻刮进慈云寺里,迅速掠过粉墙金瓦,红幡碧幢。他不愿跟这里的人打交道,只想按照找到裘芷仙带走,然而慈云寺里今天却来了一个客人。 岳清刚过偏殿,那殿中一僧一道在窗下对坐饮茶,和尚是金身罗汉法元,那道士身材瘦小,胸前长须直垂到腰际,满脸的古板,正是南海小流沙银泥岛岛主东方皓,他原本也是昆仑派九大长老之一,前几年因为触犯教规被逐,之后就跑去南海隐居,前些时桃花仙尼李玉玉去南海搜寻灵体献给魏枫娘炼那万魔图,路过小流沙的时候,因为一条修炼出龙珠的骊龙起了冲突,李玉玉被他打伤,临走前指着天发誓要报仇。 东方皓刚开始还没觉得怎样,后来偶遇南海散仙骑鲸客,说起此事,听说李玉玉早已经加入了青螺峪万魔神宫,在阴魔部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又听说青螺峪如今极为兴盛,昔日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加入了其中,跟峨眉派打了数十场大战,杀了峨眉两大长老,连毒龙尊者和五鬼天王那样的一教之主,现在隐隐以青螺峪为领袖。 东方皓这才知道害怕,这次来入川来慈云寺,就是想请昔日的老朋友金身罗汉法元向青螺峪代为说和,双方和解此事,毕竟他被逐出昆仑,一个人在南海势单力孤,如果青螺峪真要报复他,随便拉出几个高手来就够他喝一壶了。 东方皓正跟法元品茶说话,忽然眉头皱起:“何道友,你这里来客人了!”他拿起茶杯向外泼洒,明明只是小小的一杯茶水,一出窗口,立刻凝结成一片水晶细纱,准确地往岳清身上打去。 法元生怕是峨眉派的奸细,扬手将飞剑放出,十余道红线隔空飞射。 “法元师兄,别来无恙啊!”岳清在床前现身,用一股混元真气将缠绕过来的红线绷住。 法元看是他,连忙把飞剑收回来:“岳师弟,你来我这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岳清开门见山地道:“我新收了个小徒弟,他表妹被乔瘦滕掳走,带来这里。” 法元一怔,未及说话,那东方皓也认得岳清,他斜着眼睛看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我听说你和许飞娘那个贱婢,联手吞了混元祖师留下的道书法宝,还霸占了五台山,将旧日的同门全都赶下山了?”他连连点头,“怪不得来这要偷偷摸摸的。” 岳清根本不理会他,只跟法元说:“我不想跟大家兵戎相见,本打算救了人便走。师兄您看那乔瘦滕把人弄到哪去了,替我平安要回来,小弟感激不尽。” “好!”法元点头答应,让侍茶的小沙弥去里面找智通要人,“师弟进来喝一杯吧,若人真是在这里,待会就给你送来了。” “也好,如此我就叨扰师兄了。”岳清走进偏殿,在法元旁边坐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庐山云雾茶,水也别致,有嫰竹的香气。” 法元笑道:“是旧年里竹叶上的雪水,师弟果然厉害,刚才东方道友就没有品出来。” 闲谈了几句,法元问岳清最近五台派的事,岳清大略讲了讲,法元时而点头时而沉思。 忽然寺里边内院方向传来一阵吵嚷,呼啦啦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身穿白袍,满脸嚣张,正是七手夜叉龙飞,在他旁边,智通、毛太、谭干、白晓等人全都跟着,一起往偏殿门口走来。 “姓岳的在哪里?出来见我!”龙飞站在门口大声呼喝。 法元顿时就是一皱眉:“岳师弟远来是客,龙师弟有什么话进来好好说。” “说个屁!当初这贼厮鸟在五台山那般羞辱于我,今天来到这里,还想好好地离开么?岳琴滨,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来,免得我进殿去揪你,大家脸上太过不好看!” 岳清站起来,走向外边,站在门口:“我今天来是找乔瘦滕的,他在哪里?” 龙飞狞笑道:“乔道友是我们的贵客,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岳清不跟他废话,转头问随后跟出来的法元:“师兄,你怎么说?” 法元向智通道:“你去跟乔道友说,那女孩子是岳师弟徒儿的亲戚,让他送出来,改日我再给他寻个好的!” “不行!”龙飞道,“人是乔道友带来的,可不是我们慈云寺的,哪有主人逼着客人往外拿东西的?如此也太不讲义气!况且,这姓岳的……” 岳清不爱听他说话,仍然看向法元:“师兄,你若不能解决,我便要自己动手了。” 法元摆手示意他少安勿躁,上前两步走到台阶上,沉声说道:“智通,你去跟乔道友说。” 智通道:“师叔,不是小侄卷你的面子,只是乔道友是咱们的好朋友,这姓岳的却是我们的仇人,世上哪有帮着敌人逼迫朋友的道理?恕难从命了!” 法元脸色涨得通红:“你敢不听我的话!” “怎么着?智通师侄说的在理!”龙飞给智通打气,“这姓岳的……” 岳清眉头皱起:“既然他们不肯放人,师兄,休怪小弟无礼了!”他双手凌空向前推去,慈云寺地面上铺着的青砖被纷纷揭起,狂风吹着尘沙砖块向众人头顶上乱砸乱打。 岳清并不想在慈云寺里大开杀戒,一来不愿意摊上一个弑杀同门的名声,二来慈云寺跟青螺峪成为掎角之势,这些人留着将来对峨眉派或多或少也是个阻力,因此他一上来揭起满地青砖,又把混元神雷夹杂在其中向众人狂劈乱打。 那些青砖也还罢了,在场的这些虽然不能说都是高手,但挥掌击碎砖石的能耐还是有的,只是那混元神雷威力极大,“轰!轰!轰!”接连不断地劈在人群里,仿佛一柄柄巨锤狠狠砸在地面上,炸起一个个数尺深的土坑,沉沙飞扬,撒了众人满头满脸,其中智通的徒弟慧行最为倒霉,被一道神雷劈在胸口,当场两眼一翻,跌在地上,其余如毛太等也都东倒西歪。 岳清借此机会向内院飞去,龙飞大喝一声:“小人哪里走!”手指所向,十七套九子母阴魂剑全部放出,一道道丈许长的碧火,裹杂滚滚黑煞,趁着无数女人尖叫和婴儿的嚎哭,铺天盖地紧跟着岳清随后追去,紧跟他一起的,还有智通和毛太的飞剑。 岳清飞行速度极快,起跃之间来到内院,知道慈云寺内有机关,飞身迈进禅堂,劈手一道雷火将墙壁炸了个窟窿,顺着地道飞进去,里面来到一间石室里,竟然空无一人,桌上杯盘狼藉,床榻被褥散乱,便在这时,九子母阴魂剑煞气腾腾地飞至。 岳清转手又是一道神雷,将墙壁炸开,又跳到另外一间石室里,有三个和尚正和两个女子赤身裸体地滚在一起,看见岳清进来,惊叫一声,齐往后退。 原来这慈云寺里共有“皆大欢喜”四间石室,岳清以神雷炸穿墙壁,来去如风,挨个查看,始终不见乔瘦滕和裘芷仙的踪影,他来之前推算,裘芷仙被乔瘦滕带到这里,自己如果能够直接救下便万事大吉,谁承想东方皓竟然在这里,被他看穿了隐身法。 他料想乔瘦滕知道自己和慈云寺这里的人本是同门师兄弟,虽然听龙飞他们骂得凶,但未必就没有和好的余地,担心他们从中说和,让他把人还回来,乔瘦滕不甘心将到手的美人白白让出,因此大约早在龙飞他们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逃掉了。 龙飞知道岳清厉害,只用九子母阴魂剑在岳清身后紧紧追赶,自己本身却不敢过去,一边大声让智通他们一起出手。上次在五台山上,岳清留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简直就是一道在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这些人全都不敢上前,大声喝骂着互相壮胆,刚来到内院后殿门口,忽然脚下大地一阵抖动,轰隆一声闷响,大殿顶上炸出一个大窟窿,岳清划一道五彩祥光直投东南,龙飞等赶紧进屋一看,只见墙壁地面顶棚上到处都是被神雷炸出来的大洞,室内家什用具,各种瓷器玉器,琉璃屏风,青瓷碗碟全都被余波震成粉碎,纷纷气得跳脚大骂。 岳清遁光神速,追到巫山上空时,便遥遥望见前方一个相貌猥琐的麻衣道人扛着个白衣少女飞落在神女峰上,急慌慌进了元阴洞。 岳清知道这是阴阳叟的洞府,那阴阳叟司徒雷,修道五六百年,资格极老,他也是自幼生具雌雄同体,上半月为男,下半月为女,曾经遇到异人传授三卷天书,在这巫山之间创立阴阳教,法力深不可测,正邪双方都不愿意招惹。 136 林瑞·天门神君 与两个师弟不同的是,这阴阳叟虽然也行采补之事,但深知孽缘劫数的道理,每三年下山一次,花银钱采买少年男女待会山中,上半月采女贞,下半月采男贞,三年之后,再送给这些人一些金银,送他们下山,只要不将他惹急,很少杀生害命。并且在山中深入检出,除了采补修行,从不管天下纷争,因此也算是个可讲理之人。 岳清降落在元阴洞门前,跟看门的道童说:“你去跟进洞通报,就说五台派岳清求见。” 道童进去大约一刻钟,出来回话:“我师父正在接见贵客,此事的前因后果他老人家已经尽知,本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乔师叔误抓了你徒弟家的亲戚,应当放还才是,只是客人看着好,乔师叔又把那女孩子献给我师父和客人一起享用,因此便不好奉还,我师父……” 岳清听他说阴阳叟不肯还人,便不再听他废话,伸手往他脑门上一按,那道童便两眼一翻,昏倒在地,岳清大步向前,走进元阴洞。 阴阳叟很会享受,将一座洞府修建得富丽堂皇,弄得跟宫殿一样,进洞之后,是一件用作客厅的石室,里面有四个少年男女在这里听候传唤,全被岳清禁住。 再往里走,穿过一条通道,便来到主洞,门前一座牌匾上面写着“元阴宫”三个大字。 步入宫门,这里仙气涌动,香烟袅袅,地上是厚厚的毛毯,棚顶挂着彩色宫灯,十二个少女赤身裸体在地中间扭动旋转,跳着天魔舞,主位上坐着一个老头,虽然头发全白,但面如童子,看不见丝毫皱纹,更兼生得眉清目秀,面如桃花,穿着七彩锦缎长袍,一双秀目黑白分明,顾盼之间带着浓浓的媚态,正是阴阳叟司徒雷。 客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高瘦的白衣男子,满脸阴沉,眼角高挑,煞气腾腾。岳清认得,此人正是今年加入青螺峪万魔神宫,骨魔部长老,天门神君林瑞。 岳清先礼后兵:“司徒道友,还是赶快把人还给我吧。” 阴阳叟看着岳清,脸上露出很有特色的笑:“那女孩子很不错,我决定把她送给林道友,你若要人,先问问林道友是否同意吧!” 阴阳叟是个知天畏命的,他的理想就是在这神女峰元阴宫里永远这样幸福美满地过下去,每天有帅哥服侍,有美女采补,好吃好喝,舒心惬意,永享地仙之乐,甚至对于飞升仙界他都没什么渴望。他是不想得罪五台派的,虽然说现在五台派分裂了,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五台派家大业大,无论是慈云寺还是太乙宫全都不是好惹的,人家随便打个招呼,立刻就能找来一群帮手,他即便不惧,也是不胜其烦。 只不过这次林瑞是代表青螺峪来拉他入教的,要让他加入万魔神宫做秘魔部的长老,阴阳叟知道青螺峪跟峨眉派之前的冲突,很不看好青螺峪,哪里肯趟这泡浑水,只是推脱,正在这时,乔瘦滕带着裘芷仙上门了。 阴阳叟看刚才林瑞的眼珠子都已经黏在裘芷仙身上了,便打定主意要用她贿赂林瑞,况且无论是否加入青螺峪,他也不敢得罪人家,刚才已经答应把裘芷仙送给对方,便再不能改口,因此在青螺峪和五台派之间,他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选择跟五台派翻脸。 原来做天门教主的时候,林瑞还忌惮已经没落的五台派三分,现在加入了青螺峪,他连峨眉派都不放在眼里,如今魏枫娘闭关修炼十魔经上面最厉害的魔功,准备应对散仙五百年大劫,青螺峪群魔失了管理,又开始蠢蠢欲动,四处兴风作浪,肆意妄为起来。 去年中秋时候,由天魔部长老布鲁音加牵头,、阴魔两部长老呼加卓图和飞龙师太响应,给每一部都下达了指标,需要上缴一定数量的魔头,等魏枫娘出宫便着手祭炼那魔道三大至高法宝之一的万魔图,骨魔部就领到了一百零八个白骨的任务。 林瑞是新加入青螺峪的,非但跟布鲁音加、飞龙师太这样的元老没法比,就连单午和钟昂这样的也压他一头,这让他很是不服,因此急着要做出成绩来,在青螺峪站稳脚跟。 他知道布鲁音加是魏枫娘的情夫,也是十魔长老之首,因此积极响应布鲁音加的号召,把弟子们都撒了出去,寻找适合炼制白骨的“材料”,他大徒弟申武就是在成都连续杀人,收魂夺尸,秘炼,才引出峨眉派出手,几乎被白云大师杀死,机缘巧合落到罗鹭家里,才引出后来那些事。当日朱梅等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故意没有阻拦,任他逃回青螺山去,然而折了六个师弟,祭炼了一半的白骨也被峨眉派的人毁去,因此被林瑞狠狠责罚,几乎活活打死,后来还是蒲妙妙出面求情,才免了他的死罪,允许戴罪立功。 除了努力搜集白骨之外,前些时万魔神宫里又传出一封魏枫娘的“法旨”,让他到巫山来拉阴阳叟入教,这可是大魔主亲自下达的任务,林瑞更是要使出浑身解数要完成,到元阴宫来了数次,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逼得阴阳叟都想要先外出一段时间躲避风头,正巧又遇上乔瘦滕掳了裘芷仙来。 林瑞本不是贪好女色之辈,他看中裘芷仙,是想要将她待会山去送给飞龙师太做徒弟,如果这次阴阳叟还不答应,他就回山去请飞龙师太再一起来走一遭,既送了人情,更能借助飞龙师太的势来逼迫阴阳叟,因此打定的注意是两边都不能放过,一箭双雕的主意。 见岳清看过来,林瑞将酒杯放下,恨恨地道:“前天晚上,我的弟子在成都是被你杀的?” 岳清冷冷地道:“你的弟子害命夺魂,滥杀无辜,恶贯满盈,早该死了!” 林瑞脸色惨白,说话的声调也是满是阴森:“正好我要炼制白骨,你的骨骼正好!”他话音刚落,地面上就伸出许多脸盆大的白骨爪,来抓岳清的双腿。同时室内灯光摇曳,阴风阵阵,伸手一抓,便要使出正反诛魂大法将岳清元神隔空摄去。 岳清向阴阳叟道:“司徒道友,莫怪我要开杀戒了!”极光剑爆闪飞出,室内彩光乱颤,两柄仙剑向下一划,剑光将白骨爪绞碎成渣,他有混元真气护体,更兼主元神寄托虚空,任何迷神摄魂之术都奈何不了他,林瑞的魔法只给他吹了一阵凉风,极光剑托着一丈多长的彩色剑光横斩而去,林瑞没想到自己法术竟然毫无效果,急忙弯腰躲闪,剑芒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身后的墙壁上划出一道深沟,随时纷飞之际,调转回来和另一口仙剑交叉一下,林瑞面前的桌椅被十字展开,杯盘碎裂,撒了满地。 林瑞放出两口阿屠钩将极光剑挡住,岳清见阴阳叟不伸手,他也便不去撩拨,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阴阳鱼状的洞门,他挥手一道混元神雷打过去,将左边洞门炸成粉碎,然后侧身飞入。 林瑞脸色发狠:“司徒雷!你被人如此欺上门来,打坏洞府,也不敢放个带响的屁么?” 阴阳叟顿时大怒,恨林瑞更甚岳清,只是忌惮青螺峪的势力,面上仍然带着诡异的笑:“我这左右阴阳两洞各有玄机,若经过我允许的,尽皆通入顶洞,皆是温柔乡里,各有十二个精擅阴阳采补秘术的童身男女鼎炉伺候。若是不经我允许私自闯入的,便会被引入后山地眼之中,那里乃地肺出口,含有无穷恶煞以及地磁真气,便是地仙到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 却说岳清顺着通道来到一间石室之中,见床上禁锢着两个少年男女,盖着厚厚的绒被,只露出两个脑袋,并排靠在枕头上,岳清目力极好,虽然室内灯影昏暗,却仍然看出是自己新收的两个记名弟子萧玉和崔瑶仙,他过去将被揭开,见两人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 随手解了禁制,二人跪起磕头,岳清让他赶紧把衣服穿上,那崔瑶仙一边穿衣一边请罪:“弟子按照您的吩咐,带着神丹去金佛寺,哪知刚到成都南郊就遇上了天门神君,他已经知道了我俩改投在您的门下,因我俩背叛,当场擒住带到这里,说是要献给那阴阳叟,天幸师父您及时赶到,只是那玉洞神丹却被他搜去了。” “无妨,只要人没伤着就好,你们快点穿好跟我一起去救鹭儿的表妹。” 这石室只有一个洞口,只能重新返还元阴宫主洞,岳清带着二人按照原路出来,谁知道路一改来时的平坦,而是越来越往下行,很显然这不再是刚才进来时候的道路,然而走来走去都是只有一个门户一条通道,如何就变了样子?岳清施法搜查,周围毫无禁制阵法痕迹,心中微微惊叹:这阴阳叟果然名不虚传! 137 石慧·石完 顺着同道一路疾飞,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尽头处又看到一座太极石门,直接用极光剑绞碎,闯入之后,里面金碧辉煌,灯火闪耀,正是元阴洞的主洞模样,阴阳叟笑咪咪地说道:“岳道友,不如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坐下来畅饮一番。” 天门神君林瑞坐在桌子后面,向岳清身后怒目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萧玉和崔瑶仙齐齐打了个寒战,吓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俩实在是怕得要死。 岳清取出璇光尺,发出五个彩色光圈,左右扫了几下,洞内景物立刻发生变化,杯盘灯烛,包括刚才还在说话的阴阳叟和林瑞一起消失,再看三人置身之地,哪里是元阴宫,根本就是个极大地地洞之中,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刚才是从哪里进来的,阴风呼号,刺透骨髓,更有销化筋骨,损人神气的地磁真气。 岳清把两极圈摘下来,给萧玉和崔瑶仙戴在脖子上:“在往前走应该就要进入地肺,你们俩绝经受不住,我要在石壁上打洞,寻到地脉,然后按照山脉向上重见天日,待会应该会遇上克制元磁真气的东西镇压地脉,你们在我身后三丈之外的地方跟着,不能太近,以免剑光碎石伤到你们,也不能太远,否则发生什么变故我来不及救你们。” 他发出黑白混合的两股混元真气,绞在一起向前钻动。这里岩石本来受到地下五眚重浊之气常年侵蚀,坚硬异常,普通的飞剑斩上去也只是一道细细的凹痕,而阴阳叟又在这里设下了极强的禁制,不是专门开山裂铁的法宝都无法将其破坏,只能沿着他设计下的洞穴向下走进地肺里,除此之外,再无他路。 岳清的混元真气却是各派之中独树一帜,五台派两大招牌,太乙玄功几乎人人都练,混元真气能够练成的却不多,太乙混元祖师因此两门神功立教,脱魔入道,并且以此为道号,闯下偌大的名声,跟峨眉派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各有千秋,虽然在实战时不如对方凌厉,但在其他时候常常另有妙用。只见黑白两色真气落在石头上,禁法一点都没有起效果,黑硬的岩石直接熔了进去,便似黄油遇上热刀,很快便出现一个两米多高的洞穴。 岳清以混元真气开路,逐渐上行,越走越高,过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前面竟被挡住,混元真气扫上去,一切岩石泥土都成了灰渣,现出一片平整光滑的玉石。 岳清让萧玉和崔瑶仙后退,然后试探性地加大力度用混元真气朝上方打过去,黑白真气落在玉石上面,立刻激起千条彩霞,万道豪芒,更有万紫千红的元磁射线爆发反射,被岳清用太乙五烟罗挡住,炸起一片水波样的涟漪。 岳清试探了几次,都无法损伤那玉石分毫,心中不愁反喜,又用混元真气从右侧开出道路,迂回向上,玉石周围的土地全部都硬如金刚,比阴阳叟禁制下的地洞更要坚硬百倍,然而混元真气到底不凡,除了那片玉石碰不得之外,其他土石,触之即熔。 “砰!”岳清炸开一片石壁,跳了出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洞,除了地面略修凭证之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开凿痕迹,竟似天然所成,山洞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玉碑,仿佛一块整玉雕琢而成,高达十丈以上,宽约三丈,厚有一丈,通体墨绿,晶莹透澈,光芒浮动,中心有一个丈许大的圆洞,两旁刻有不少字迹。 岳清正待细看碑上文字,迎面便飞来一道剑光,被岳清伸手攥住,竟然是一把玉石雕刻成的宝剑,上面尽是各种符箓法印,光气闪烁,在岳清手里颤抖不修,直欲破空飞去。 在玉碑的后面,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幼童,长得豹头鱼眼,紫发凹鼻,身材粗矮,满脸惊讶地看着岳清:“你是什么人?如何能抓住我的宝剑?” 岳清早算出他的根底,更何况从这剑上也看出根源,扬手将飞剑送了回去,笑着说道:“我是五台山太乙宫岳清,你就是石完吧?你姐姐在哪里?” 男孩石完收回宝剑看了看,并无什么损伤,这才回话道:“五台山的岳真人我是知道的,听说他有大智慧,道行又高深无比。”他上下打量岳清,“看你能从这玉碑下面上来也算有些本事,只是你说你是岳真人,我却是不信的。” 岳清淡笑道:“你爷爷和你奶奶现如今都在我五台山上参悟天书呢,你如何不信?” “岳真人和许仙姑召集天下各派齐集五台山,参悟广成子留下来的天书,此事就连我这经年不出洞的小孩子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石完把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伸手往碑上一指:“这碑上有三色神光,唯独每日子午两个时辰才能升起,你如果能让神光现在就生出来,我便信你!” “好!”岳清掌心喷吐混元真气,打在玉碑上面,激起千道霞彩,万点星芒,秘籍的元磁光线从上面爆射出来,仿若火树银花一般。石完见惯了这些,早就飞到十丈之外躲避了。 “开!”岳清运足真气向前迈了一步,那玉碑之上骤然大放光华。 便在这时,山东连接的一条石道力忽然传来一声轻喝:“弟弟不许顽皮!兀那道人,三色神光厉害,快快退开!”青光一闪,飞到岳清身后,发出飞剑向碑顶射去。 “无妨!”岳清刚说了一声,就被碑顶上发出来的三色神光卷在里面,他知道这碑的底细,焉能不防,九天元阳尺早垂下条条紫气,九朵金花,将三色神光挡住,虽然被强劲的力道推得向后数丈,不过到底未伤分毫,后来那道青色剑光也被他抓在手里,跟之前石完所用飞剑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独颜色青碧,与石完飞剑的墨绿不同。 神光未能建功,那玉碑开始抖动起来,顶上燃烧起红、白和墨绿三色火焰,仿佛带着腾腾怒气,火焰发狠地跳动,窜起丈许,所发出来的三色光芒越发强大,喷出来的光芒射线四处抛洒,几乎将全洞充满。 岳清抖开九天元阳尺,将萧玉、崔瑶仙,石完,以及后来的少女全部护住。 神光彩焰逐渐聚拢成一个巨大的光柱,向上喷射,这洞窟上下四方皆布有地仙禁法,威力不下次阴阳叟在地肺里布置的那个,然而此时这光柱向上狂喷,竟似摧腐拉朽一般,禁制转眼间被破去,岩石也直接化作劫灰,比混元真气打得还要干净。 那石完看见洞顶被神光击穿,露出外面的蓝天白云,他悄悄地走到后来少女身边,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待那神光稍稍减弱,立刻化作一道墨绿光华向上疾飞。 “小东西。”岳清笑了声,伸手一指,以混元真气调转空间方位,石完本来是向上飞,眼看就要从洞口穿出去,不知怎地就一头扎到地上,飞剑插入岩石数尺,连柄也看不到,他自己跌了个鼻青脸肿。 “你这妖道捣什么鬼!”石完站起来,指着岳清喝骂。 “弟弟不许无礼!”那后来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披着墨绿色的头发,长得秀美至极,向岳清盈盈下拜,“晚辈石慧,见过岳真人。” 石完掐动剑诀想过要把他那口剑召唤回来,只是那剑仿佛被卡在石里,任凭他怎样运气召唤,只是纹丝不动,不禁急得跳脚:“姊姊你拜他作甚?岳真人和许仙姑现在五台山讲道,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此人一看就是冒充的。” 石慧秀眉微蹙:“若非岳真人,天底下又有几位高人能容得你这般放肆呢!” 岳清点头道:“你倒是聪明。只是你爷爷怕你俩出去惹祸,特地把你俩禁锢在这昔年故居之中,不让你们出去,现在顶上被我破了,你们又当如何?” 石慧跪拜道:“弟子祖父当年有言,说本门道法只能修道地仙,并无飞升之法,说我们另有仙缘,特地将我们禁在这里,并说将来谁能破了这里的禁制带我们出去,并且能帮他和祖母渡过五百五十年天劫的便是未来师门。”说罢一拜到地。 岳清道:“你们石家的真火劫需要一件抵御五行真火的宝物便能度过,我师妹的雪魂珠正是救星。” 石慧道:“听祖父说,真火劫极为凶险,我石家祖祖辈辈很少有能够平安度过两次的,那雪魂珠虽然能够抵御,但也要损耗不小,还需要一件能收发两极元磁真气的法宝才行,记得当年祖父请玄龟岛易周前辈推算,说是必须要雪魂珠和峨眉派的宙光盘方可。” 岳清笑道:“那易周虽说精通术算,但天机玄妙,便是圣人也难尽知,他又岂能全部说准?那雪魂珠被我师妹用真水洗炼,将来再修成第二元神,身外化身,威力更大,帮他们渡劫轻而易举,况且收发两极元磁真气的宝贝我这里便有,天底下这样的宝物虽说精贵,到底也还有几件,何必就非得峨眉派的宙光盘。” ———————— 求票!求票!十万火急! 许多人劝我,要懂的求票,懂得向书友卖萌,否则书友就想不起来投票,一直到第二天过期…… 所以,俺现在义正言辞地求票啊,眼泪哗哗地。 138 大闹·元阴宫 石慧听他这样说才彻底放下心来,她自幼聪慧,知道石家人有什么,更知道石家人要求什么,这些话都是石仙王夫妇不方便说的,正好借她的口问出来,既然岳清把一切都设计妥当,她便立刻提出拜师:“恳请真人将我姊弟收录门下!” 岳清道:“你爷爷奶奶跟我平辈论交,我若将你们直接收做弟子,恐日后相见尴尬,你弟弟便拜在我的大弟子杨鲤座下,你则入我许师姐大弟子陆蓉波的座下如何?” 石慧道:“全凭师祖吩咐!”说完又过去拉石完,石完听了这番对答,知道此事乃是两家长辈默契之中的,况且岳清算是他崇拜的偶像,过来时还有些小兴奋,“师祖在上,徒孙石完给您老人家磕头了!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师祖原谅我年幼无知。” 他们姊妹俩根骨都是极佳,只要管教好了,天仙大道可以说是一片坦途,尤其是石完,虽然比不上石生,但比司徒平还要强上一截,跟杨鲤不相上下。 他们姊弟俩都有家传的灵石飞剑,岳清便不再给天罡剑,他身上已经没有自炼的法宝好给,便将这次从幻波池里拿出来的一百零九件宝物之中挑了一对太白金刀出来,分给子弟俩一人一柄:“你们家传土行道法,最怕木行相克,此宝乃是西方太乙金精所炼,专克木行真气,给你俩防身之用。”想了想,又说道,“你们有个小师兄,也和完儿这般大,他有个朋友,是北海土木岛岛主的高足,专修土木二行真气,以后见了面,你们互相切磋,必能有所进益。” 岳清告诉四人:“这玉碑名叫神禹碑,乃是当年禹王治水时候,用来镇压地轴的。如今数年过去,地壳变迁,山河流动,已经大变了模样,地轴也已不在此处。只是此宝不能擅起。”岳清顿了顿,又说,“这神禹碑乃是前古奇珍,威力无穷,这几年前来在此吸收地脉灵气,竟然结成一个灵玉精气所花的胎胞,里面藏着两枚玉实,旁的修道人服下吸收,不但能增加年余功力,还可以低档奇寒酷热,水火不侵,更能抵御最厉害的两极磁光和地底下的元磁真气。你们体质特殊,家学又有独到此处,服用之后,效果更胜旁人十倍!” 萧玉和崔瑶仙都露出羡慕之色,石慧恭声道:“但凡拜师学艺,皆要有束脩,当年孔子拜会老子,还曾送上鸿雁,我和弟弟自五六岁时就在此山中,除了我偶然得了特许去秦岭见父母之外,弟弟更是从未走出一步,更无束脩之礼,此玉实即是禹王所留,虽是师祖您所取,但还请允许我们借花献佛,将此两枚玉实送给我们未来的二位师父,以作束脩。” 石完很好奇未来的师父会是什么样:“姊姊说的不错,给我那师父吧。”思及定然跟父亲差不多是个古板先生,不禁皱眉,琢磨着以后见了父母之后,怎么样再弄些好的宝贝来去讨好师父。 岳清笑道:“这两枚玉实乃是灵玉精气所化,等到神碑启动,禁制破去,此物必须立即服用,否则就要流失消散了。况且你们两个有这份心意就好了,蓉波和鲤儿会领情的。”他当即就把太乙玄功传给了二人,虽然是面对面说话,萧玉和崔瑶仙就站在一旁,却是听不到半分,不过那崔瑶仙颇有心计,看着岳清的口型也把这功夫学了两三层去。 岳清又把大小五行篇给四人说了一遍:“你们不要离开,就守在这里,等听到这玉碑自动鸣响,三短一长,连续九次,便将神符燃烧发出去。”他给了每人一道玉符,然后将先天四灵旗布置在洞中,以免为外人所乘,又把青蜃瓶递给二人,传授了用法,“我还要去救一位你们未入门的师姑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在此好好修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走出洞穴。玉儿、瑶仙,你们之前学的都是林瑞的左道邪法,日后都不要再练了,先从小五行篇开始打好基础,如果能够认真精进,我离开的这些天也会有所小成了。” 二人一起答应:“请师父放心!” 岳清离了这里,再次回转神女峰,这次就不在客气,直接发数道混元神雷,将洞门口炸成稀烂,尘土飞扬,木石开裂,冲着洞里大声喝道:“司徒雷!你竟敢暗算与我,快快给我滚出来说清楚,否则我削平你的神女峰!”说话之间,右手掌心混元真气迅速凝结,涨成亩许大的一只混沌手掌,轰然脱腕飞去,拍在神女峰冲东南一侧的峭壁上,几乎打得山本地裂,咔吧一声雷响,整座山峰都在瑟瑟发抖,一个巨大的掌印深深地印在石壁上面,深入两尺有余! “砰砰砰……”连续拍了十来掌,神女峰上到处都是岩石酥裂的龟痕,眼见他再拍上一阵,整座神女峰就要被拍碎了。阴阳叟终于坐不住了,冲出摇摇晃晃的洞口,怒吼一声:“姓岳的,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双臂一振,全身涌起粉红色的烟雾,掌心粉烟凝聚,迅速凝成一只巨手,飞上去跟岳清对掌。 岳清打出去的是混元掌,纯由混元真气凝结,开山裂石,熔金化铁,能够硬抓敌人的飞剑和法宝。阴阳叟用的叫做五云掌,全名叫做颠倒迷仙五云掌,能够将敌人元神直接抓走,乃至于禁锢打散,即便是心思清明的地仙,挨上一下也要昏沉,差一些的便要被迷住神智,听其意念指挥,成了提线木偶。 双方法力差不多,所用道术也是各有妙用,在空中一碰,五云掌立刻被打成粉碎,阴阳叟瞬息之间拍出三十余掌,全被岳清在山巅击碎,散成浓浓的粉红色烟雾,似洪水开闸了一般奔泻肆溢,狂喷乱涌,将神女峰顶完全笼罩进去,并且被阴阳叟控制着,凝成一片红粉色的遮天巨网,将岳清笼罩在内。 阴阳叟手持一柄芭蕉扇,腾空飞入纷云之中,转念之间,却发现滚滚浓云之中并没有岳清的踪迹,吃惊之余,猛然惊醒,急忙向洞中飞去。 此时岳清已经入了元阴宫接连炸开六间石室,正遇上乔瘦滕和林瑞各自搂着几个少女在喝酒,那乔瘦滕跟林瑞说:“道友尽管放心,我大师兄修道五六百年,道法深不可测,别说是姓岳的,就算是他师父太乙混元祖师来,也不能把咱们怎么地……” 他话没说完,石门就被炸开,脸盆大的石块被真气推动当胸砸过来,乔瘦滕惊叫一声,急忙弯腰躲闪,那林瑞反应比他快得多,又把一对阿屠钩放出来,化作暗红碧绿的两道光芒交错绞来,岳清用两口极光剑将其绞住,另用四口向前飞斩,风车似地急旋,将石桌石椅连同上面的瓷盘玉盏全都绞成粉碎。 林瑞抵挡不住,急忙化成一道碧火腾空飞起,头顶上发出一颗阿鼻珠,碧莹莹碗口大小,悬在头顶上,烁烁放光,还未等把威力彻底发作起来,就被用纯阳天仙令打出的一道白虹击中,登时失去了光彩,跌落下去。 林瑞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惊叫一声,狼狈地躲过当胸劈砍的一剑,极光剑贴着他鼻尖飞过,深深地插入他背后的石壁中。 这时乔瘦滕也放出飞剑过来助战,更拿出一面麻布小幡,轻轻一晃,放出腾腾煞气,股股黑烟,里面有许多恶鬼,尖锐嘶吼,蜂拥扑来。 纯阳天仙令正是这类邪法克星,被岳清拿在左手里,仿佛乳白色的光润,恶鬼们不敢靠近,那些黑煞妖风鬼火也都被纯阳仙气逼住,岳清伸手一指,两口极光剑交错向乔瘦滕脖颈绞去,乔瘦滕要收回飞剑护身,却被岳清另两口绞住,逼得他狼狈滚到,用来斩首的双剑倒转飞斩,将手上妖幡砍成三截,与此同时,他那口飞剑也被绞成铁渣,劈啪啪,炸成一串星火! 乔瘦滕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这时林瑞拿出十四面小幡,抖手布成正反七煞诛魂阵,同时放出三枭。岳清仍然用纯阳天仙令射出一道白光,钉住主幡,他的阵法便发动不起来。 那三枭是白骨的一种,厉害非常,平时只是碗口大的一团,缩在人的身上吮吸精气鲜血,用时以魔法催动,立刻裹着魔焰飞出,寻人而噬,若是道基不稳的,只要被咬上一口,立刻连元神也要被吸走,全身精血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而且不惧刀剑水火,凶狠无比。 好在岳清有专门降魔的宝物,他挥动九天元阳尺,尺头上飞下三朵金花,团团旋转着迎向三只魔头飞去,到的近前,花瓣张开,将魔物包在里面,之后便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所有人的灵魂深处都响起魔头的厉啸,嚎得撕心裂肺,然而不过数息之后,金花张开,里面是三个修行人的元神,便是被林瑞害死用来祭炼魔头的,这回魔法被宝尺破去,翻本归元,一起在花上向岳清鞠躬:“多谢道友,大恩大德,必有厚报!”借着花上升起的金光,射入虚空,消失不见,已经是重新轮回,转世投生去了! 139 难女·裘芷仙 林瑞辛苦数年祭炼而成的三枭竟然被岳清随手破去,瞬息之间,从头到脚都被恐惧所灌满,哪里还敢跟岳清放对,极光剑再次拦腰电斩而至,他将手腕一顿,右手小指自动脱下一截,充当自己的替身,两柄阿屠钩合璧一处,真身元神与双钩合二为一,划一道黄绿色的光芒,撞破右侧的石壁,夺路逃走,只给极光剑把脱下来的小指斩成两截。 乔瘦滕也吓得不轻,见林瑞都走了,也赶紧使出脱骨代身之法,然而他的道行比林瑞可差得远了,早被两口极光剑光气裹住,交错一卷,从头到脚断成十余段,血肉内脏撒了一地。 岳清要去寻找裘芷仙,忽然洞穴内涌起丝丝粉雾,黏腻甜香,沁人心脾,顺五官走七窍,让人魂魄颠倒,精神错乱,正是阴阳叟的五行挪移迷魔障,他这魔障远比冯吾的厉害,陷在里面能够颠倒五行,掉转乾坤,如果被他困在里面,便只有任他宰割。 岳清指尖飞起赤阳环,伸手指定:“司徒雷!你这些把戏只能拿去蒙别人!” 赤阳环上飞出千百条太乙仙火凝成的火龙,钻入迷障之中,烧得噼啪炸响,燃起丝丝青烟,原本满口香雾转眼间就成了恶臭,便似动物皮肉被烧焦了一般,让人作呕。 岳清颇有感触地说:“你这魔障用天底下最污秽的东西炼成,颇多女人天癸经水,本来是最让人恶心厌恶的东西,却被你炼成让所有男人都无法克制,要沉沦其中的温柔乡,也算是你们阴阳教的本事了!”说罢伸手一推,赤阳环猛地往前方撞去,哗啦啦又破了一片岩石墙壁,里面又是一间石室,“司徒雷,你不把我家孩子交出来,我便拆了你这王八窝,五台派也誓不与你干休!” 阴阳叟这辈子最大的享受就是宅在这神女峰里面搂着帅哥美女过生活,这座元阴宫是他用了几十年的功夫建成,每一套青瓷碗碟,每一座琉璃屏风,全部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被岳清打了个稀烂,宫室也给拆了三分之一,要说他不恨岳清那是不可能的,至于两个师弟死在岳清手里倒没觉得怎样。 阴阳叟暗中思量:如果自己豁出命去跟岳清去拼,或许能打个两败俱伤,但神女峰是肯定保不住了,这里培养了许多年的俊男美女也都活不成,一个不好,还要兵解转劫,为了个女孩实在是不值得,况且五台派势力庞大,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真结下死仇,对方诚心报复,日后恐怕得处处碰壁。 不过是一转念的功夫,岳清又毁了六间石室,里面的家什器具全都炸成齑粉,阴阳叟忽然在岳清前面现身,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轻轻一指,放出一片淡淡的青光将极光剑和赤阳环全部挡住:“道友且住!听我一言!” 岳清收回飞剑,悬在身侧,大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阴阳叟道:“此时皆因乔老三误掳了贵高足的亲戚而起,而后道友来要人,本着我的意思是想要还给道友的,只是又被天门神君看中。现在乔老三已经死在道友剑下,也算是他罪有应得,那天门神君也被道友连压箱底的三枭都给破掉,抱头鼠窜。道友的气想必已经出了,那女孩本来也非我属意,便还给道友。毕竟昔年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我们也有过数面之缘,我阴阳教和五台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因一个小女孩大打出手,传出去也让人笑话。”说完之后,觉得太过向人势弱,与自己的身份不符,便又道,“当然,我并非怕了道友,怕了五台派,若是道友一定苦苦相逼,我定然奉陪到底!只是不愿意伤了两家的和气罢了。” 岳清心中暗叹,这阴阳叟果真是男女参半,性格中既有男人的争强好面,也有女人的患得患失,既要顾全大局,又优柔寡断,岳清也不想跟他拼命:“我本来也不愿跟道友为敌,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道友愿意将人还给我,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阴阳叟带着岳清来到上层一个石室见人。那裘芷仙不过才十三岁,跟司徒平相仿,生得秀眉慧目,漆睛朱唇,确确实实是个美人坯子,以岳清的眼光看来,再过个三四年,自己平生所见美女之中恐怕无一人能与她比肩,况且天生媚骨,如果去修魏枫娘的素女经,定能遍超先辈,天下男人必然排着长队甘愿为她折道堕劫。 若是修炼玄门道术,便要多灾多难,时刻为歹人觊觎,若是一个随意放纵,不能自制,便要前功尽弃。好在岳清大略知道这裘芷仙的性情,能够克己用功,并且根骨也非寻常,现在元贞未破,又有师门庇护,只要她自己能够刻苦用功,将来也能够去的一番成就,甚至比罗鹭还要强上一筹,天仙位业,注定可攀。 裘芷仙被人用香汤洗剥干净,送到这里,原本是给林瑞准备的,只可惜林瑞并不好女色,想把她转送给飞龙师太,因此贞洁才得保全。她全身都被妖法禁住,连弯曲一下手指也无法办到,只能仰面朝天躺在那里,默默流泪。 岳清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将混元真气缓缓灌入她的体内:“你不用害怕,我是罗鹭的师父,这次受了他和你哥哥所托特地来救你回家。” 说话功夫,裘芷仙全身发暖,仿佛置身于温水之中,继而发现手脚已经恢复自由,她拥被坐起,哭泣道:“道长当真是罗鹭表哥的师父?我听说他家里被雷劈了,下落不明。” 岳清道:“当日我与妖人斗法,炸破了他家的房顶,现在已经无碍了,他被我派去金佛寺办事,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了。你快穿上衣服,然后我送你回家。” 岳清转身走出石室,看着门外面的阴阳叟,默然片刻:“司徒道友,我知道你与两个师弟不同,这宫中的少年男女都是花钱买来的,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也是有干天和,他们被你采补三年之后再送还家里,元贞丧尽,精气匮乏,回去之后恐怕活不过三十,今日这场事故,未必不是你的劫数,若非你愿意还人,恐怕不好收场啊。” 阴阳叟听他话里暗带威胁,又把女子那种心胸拿出来:“我修道六百余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便是当日的太乙混元祖师在世时,也不敢说来指点我如何修行,采补阴阳,调和太素,本就是我这一门的法道,人我已经完璧奉还,道友赶紧带了人走,莫要管得太宽了。” 岳清用手指着他笑道:“司徒道友不想看到我,不过咱们俩有缘,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说完也不再理会阴阳叟错愕怀疑的表情,转身又重新走进石室。 裘芷仙刚把鞋子穿好,看见岳清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岳清道:“你不必害怕,我这就送你回家去。” 裘芷仙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但现在这种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别无选择,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位面目英俊,态度和蔼的道长是个好人,没有骗自己。又对着这种面对困境无可奈何的状况感到难过万分,流着眼泪,跟岳清走出神女峰。到了外面,迎着凛冽的山岚云气发呆,又摸着眼泪,看向脚下的悬崖峭壁,以及蜿蜒奔腾的江水,思忖着如何在不用对方背的情况下自己爬下去。 “你莫害怕,我用法宝带着你,马上就能看到你的哥哥嫂子了。”岳清说完,将袍袖一展,放出太乙五烟罗,化作一片五色烟岚裹住裘芷仙,腾空飞起,星驰电掣一般往西方飞去。 岳清带着裘芷仙回到灌县,兄妹亲人重新相见,抱头痛哭,这一场惊吓,几乎让他们家破人亡,好容易苦尽甘来,一切都过去了,裘友仁准备了一百两银子总被送给岳清当谢礼,并且张罗着派人买米,搭起粥铺长棚,向流民施舍粥粮,以积功累德,酬谢上苍。 谁知当天晚上,裘芷仙便向哥哥提出来,想要跟随岳清去五台山出家修道。 裘友仁哪肯同意:“罗家表弟已经拜师,他父母早逝,我只大他一岁,也不好管教太多,还想等他从成都回来,再跟他说明,咱们两家的亲事到底如何操办,他若是下定决心,学神仙入山隐居,我还想着跟他解除婚约,再给你寻一份好的亲事。你如何也学他那般,若真做了道姑,独身终老,让我如何跟咱们爹娘交代?” 裘芷仙看似柔弱,实际上却颇固执,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再没有回头的,她哭着跟哥哥说:“我被妖人掳走一日,虽然表面上只说出去访亲,但当时那样大的狂风将我卷走,附近十几里之内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哪个看不见?在他们眼中,妹妹已非完璧,谁家还肯要我?即便你多添嫁妆,求的人要,我嫁过去焉能好过?十里八村都戳我的脊梁骨,除了一条白绫吊死在房梁上我还哪有其他活路?况且嫁一个村汉,不过几十年岁月,容颜易老,岁月如催,到头来终究是一个土馒头!若是没遇上岳真人也便罢了,既然有这番仙缘,我绝不能放弃。”说到这里,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袖底拿出一把剪刀放在雪白的脖颈之间,“哥哥允我便罢,若不允我,横竖将来要憋屈而死,不如现在就来个痛快!” 140 茅山·史涵虚 裘友仁赶紧把妹妹抱住,劝说不得,兄妹俩哭一阵说一阵,最终还是拗不过裘芷仙,只得让下人连夜给小姐打点行装。 第二天早上,吃罢早饭,岳清便提出告辞,裘芷仙赶紧上前恳求拜师:“经此一事,小女子尘缘已了,恳请真人怜悯,带我上山学道。” 岳清看见裘友仁在一旁抹眼泪,不禁好笑:“修仙没有那么糟糕的,仿佛生离死别。你妹妹根骨不凡,不出三年必有成就,等将来腾云驾雾回来省亲,岂不比嫁给村间俗汉,成天计较鸡毛蒜皮的好?”又跟裘芷仙说,“我门中男女分管,我只收男弟子,你如今算是入了我五台派的门墙,待回山之后,再跟我许师姐正式拜师。” 裘芷仙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她原已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几乎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岳清让裘芷仙起来,又从百宝囊中拿了一口天罡剑给她:“本门以剑法称雄于世,此时本门弟子所用佩剑,你先拿着,待有时间了,我再把剑法传你。” 告别裘友仁,岳清在江上买了条船,仍和当日带陶钧入川时一般,和裘芷仙乘船顺流而下,每日教授裘芷仙道法剑术,那船也不用人摇橹操帆,在水面上自动行走,速度极快,不到半月功夫便进入洞庭湖,直到岸边一座小山脚下停靠。 岳清带裘芷仙上岸,只见风吹垂柳,凉风怡人,山上有一座道观,据说甚是灵验,一路上善男信女上山进香祈福的络绎不绝。 二人闲庭信步,顺着石阶上山,顶上道观规模甚小,只有两进的院子,庙门前有一个凉亭,牌匾上写着“黄粱观”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在阳光地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到了观里,岳清拦住一个小道士:“你家观主可是姓史,叫做史涵虚的?”小道士点头,岳清继续说道,“你去跟你观主说,五台山太乙宫的岳清到了,让他出来迎接!” 小道士一愣,不过看岳清气度不凡,身后站着一个俏生生的美貌少女,背剑而立,不敢放肆,撒腿跑去后殿通报去了。 过不多时,果真从后边来了一个老道士,年纪能有六十多岁,满脸的意外和惊喜,快步来到岳清面前,双膝跪倒:“岳师爷在上,小道史涵虚给您老人家磕头了!”顿时惊掉了周围一群人的下巴,全都目瞪口呆。 岳清问道:“你师父是葛建真还是白建常?” 老道士史涵虚回道:“家师名讳上建下元。” 岳清点头:“原来你是薛建元的徒弟。”原来这史涵虚是茅山派弟子,他师父薛建元是柳步玄三个徒弟里最小的一个,年轻时在茅山出家,只不过刚学了几年,正赶上二次斗剑失败,太乙混元祖师坐化,茅山更是开始韬光养晦,不再传授真正的仙家法术,因此这史涵虚只学了一点入门的剑术,剩下的都是画符捉鬼,扶乩请仙之类,十年前“学成艺满”,得了茅山派授得结业金符,便下山来,到这里建了一处小道观清修,直到前几年茅山派开始恢复过去的路线,他才又回了茅山几次,重新拜见恩师,薛建元见他筋骨已老,修道难成,便又给了他一件法器,两册道书,让他自学自用,能修到哪里便到哪里了。 史涵虚颇有向道之心,每日修炼不辍,又常往茅山走动,因此知道五台派的事,听说岳清来了,赶紧亲自出来把岳清迎到后殿奉茶,这里是史涵虚的居住修行之所,香客只能在前殿上香拜神,不能到这边来,因此颇为清净。 岳清喝着茶水跟史涵虚闲聊几句,忽然问他:“最近洞庭湖不太平吧?” 史涵虚有些吃惊道:“岳师爷是为此事而来?确实不甚太平,前几日夜里,我正在大殿之中拜忏,忽然遇到五个浑身是伤的大汉来向我求救,他们说自己俱是洞庭水神,说附近天门山上的林瑞又回来了,那妖道想要图谋君山下面一件宝物,用法术将给他们拘住,驱使他们从水下开山,将宝物拿到手,水神们不从,受了他好一通折磨,水神誓死不从,那妖道出去寻找帮手,水神们才借水遁逃到我这里求救。那林瑞原本就是天门山上的妖人,后来因得罪了妙真观的姜雪君,立足不得逃到别处,已经有好些年光景,没想到如今又回来逞凶。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特地赶去茅山求助,我师父说并说君山一世牵连太广,现在两位师祖都在五台山参法论道,他们出面也无济于事,让我在这里等候,不出一月,定然有前辈高人来此主持,我先前还想是谁,没想到是岳师爷亲自,有您老人家在,那林瑞定然是自作自受,在劫难逃了!” 原来那林瑞在元阴宫时,因说起自己初到青螺,要想办法在魔宫站稳脚跟之语。鬼道人乔瘦滕给他出了个主意:“据我所知,在洞庭湖君山底下,有一件盖世奇珍,乃是当年大禹王治水时,用来镇压地窍水眼的至宝,名叫禹王钟,传说在数千年前洞庭湖上本没有君山,禹王以钟镇压地窍水眼,又从海外挪来一座小山镇压其上,这才有了君山。林道友只要想办法把那钟取出来,无论是自己祭炼还是献给魏魔主,想必青螺峪上下都没人再敢小瞧你了!” 林瑞当时听着便动了心,后来还没等细问清楚便被岳清杀元阴宫,打得抱头鼠窜,连自己原来的镇教至宝三枭都被毁去,也因此越发想要将宝物得到手了。因此才故地重游,又跑来天门山,一边想办法取出君山下面的神钟,一边就地寻找合适的人体祭炼白骨。 岳清对于青螺峪群魔出动,四处寻找合适的“灵体”帮助大魔主魏枫娘祭炼万魔图的举动很是不满,数次想要让魏枫娘出来约束他们,只是魏枫娘如今正在修炼十魔经里记载的最厉害的几种魔法,期间根本不能中断,发出一份拉阴阳叟入教的法旨已然是极限了,况且布鲁音加始终对她充满怀疑,屡次试探,她如果再发出一份终止祭炼万魔图的法旨恐怕更要引起对方的疑虑。 岳清的分化元神跟魏枫娘的元神融合在一起,只因为他把主元神寄托在虚空之中,几乎是金仙的境界,因此凡事皆是岳清的分化元神做主导。 然而随着魔功的逐渐加深,暴露出来的隐患也越来越多,魏枫娘原来练得太杂,岳清对于魔法只修炼过一些粗浅的功夫,为了镇压青螺峪群魔,以及对付峨眉派的攻击,和数年之内就要临头的劫数,他迫不得已去修炼那些高深的魔法。 十魔经是北方魔教秘典,昔年那些老魔都是用几百,甚至上千年来浸淫这部魔经,岳清虽然明知急功近利,易遭反噬,但自持有主元神寄托虚空,决不至于走火入魔,功败垂成,因此不听布鲁音加的反复劝告,一意孤行地闭关苦修。 修炼三界诸天万魔大法需要将每一种魔头或引或炼,到自己身边,与其反复媾合,最终以本命元神融合魔性,修成无上魔道。那魔头何等厉害,平时还不觉什么,一经媾和,立刻发现出与自己相融的元神并非是一个,便纷纷想将两者分开,企图以魔法将魏枫娘的元神唤醒独立,反噬岳清的分化元神。 虽然八景分神术神妙无比,然而岳清毕竟修行日浅,功力不足,而魏枫娘本身功夫就很了不起,招引来的魔头一个比一个强,群魔围攻,便有些经受不住,手头上又没有炼魔的法宝,这大半年来都在苦苦支撑,甚至连分化元神都受到了损伤。 这次,岳清明知道萧玉和崔瑶仙会被林瑞捉住,还是让他们去金佛寺送药,就是想借他们之手将玉洞神丹送到魏枫娘手里,以药力补养受损的元神,不过这也只是一时之计,要想一劳永逸,还得寻找一件专门克制魔头的法宝。 岳清听史涵虚说完,沉吟道:“此事变数颇多,那君山底下,除了神钟之外还有大禹王留下来的四件法宝,俱是千古奇珍,除了林瑞之外,还有好几伙人在打它的主意,其中更牵扯到妙真观和神光洞两处,都是劲敌。况且那钟被禹王用来镇压地窍,一个不小心便要将长江两岸数省之地全都化作一片汪洋,林瑞他们是不顾百姓死活的,咱们却不能坐视不理。” 史涵虚道:“湖中水神自那日来我这里求告知后,便再无动静,恐怕又给拘到天门山去了,他们宁死不屈,为妖道酷刑折磨,也甚是可怜,还请岳师爷先用什么法子把他们救回来。” 岳清道:“林瑞如今不在天门山,应该是请帮手去了,那五个水神也没有被他禁锢,你今晚可设法相招,让他们过来相见,我也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 又到了丑时求票的时间了! 话说丑时气血走足厥阴肝经,消息卦为地泽临,阳气逐渐壮大起来,最适合睡觉,呼呼……呼呼…… 141 水神·禹王遗宝 到了晚上,史涵虚身披道袍,手持桃木剑,烧符召请,不多时外面阴风阵阵,来了五个大汉,刚过门槛,看见岳清,顿时一怔,他们都感觉到岳清身上充沛的阳气,看出是仙道高人,赶紧拜服:“洞庭湖水神拜见仙长,不知仙长尊姓大名?” 岳清道:“我是五台山太乙宫岳清,我乃仙道,你们是神道,互不同属,无须多礼。” 水神们不肯起来:“仙人容秉,小神五人皆是宋时将士,一腔热血,忠义殉国,死后蒙上界诰封,做了洞庭水神,至今已有四百余年。我们生前只是凡夫俗勇,死后仗着上界所赐水神玉符,方有些许法力,尽所能及保护此地风调雨顺,旱涝常收。怎奈前些日被妖道林瑞设法拘去,命我等于水下钻穿山窍,撬动君山地基,妄取五帝重宝,我能抵挡不过,死命不从,只因一旦山窍钻穿,水眼迸发,周围方圆千里尽成泽国!因我们身上有上界册封,妖道不敢轻易杀我,只以酷刑折磨,苦挨了这些日,他又去请帮手,说是要自己钻山,到时只让我们带路,若再不从,便真的要让我们魂飞魄散了。我们一死固不足惜,只是一旦妖道钻穿山窍,恐万民涂炭,恳请仙人慈悲,救救这洞庭湖周围几千里的百姓吧!” 岳清道:“我这次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有我在此,容不得他们肆意妄为,你们起来说话。” 他当着史涵虚和五水神的面推演先天神卦:“洞庭湖龙王可已经知道此事?” 五水神道:“我们已经禀报给洞庭君,只是那林瑞妖法厉害神通广大,龙君也奈何他不得,当时上奏天庭,水部回封,说是着玉印灵官接管此事。” 岳清奇道:“玉印灵官是谁?” 史涵虚在一旁解释:“玉印灵官便是小师爷。” 岳清恍然大悟,原来茅山派的道士有很多在凡间修行时便受上天册封,如茅老道,他当年的神位便是雷部天师,在人间时,各方龙王、山神、土地,以及六丁六甲见了他都规规矩矩,好像下级见了上峰一样。此为神道,跟仙道不同,岳清只记得当年二次斗剑之前,柳步玄兄弟还只是小小的神尉,没想到一晃眼间,竟然已经升到了灵官。 灵官是道教护法天神,全由天庭册封,如今天上据说有上千名灵官,道行参差不齐,最著名的如王灵官,法力可媲美镇殿元帅,法力差的才是散仙的巅峰水平。灵官在天上众神之中,属于中上的级别了。岳清又问:“柳步玄是什么级别?” 史涵虚道:“师爷是金剑灵官。” 岳清点点头,不再询问,转而向五水神道:“既然是柳二的事,我就更加不能袖手旁观了,上界既然让他接管此事,想必他用不了多久就会从五台山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事情便好办多了。我已经算知,林瑞去请的二人,一个是武夷山散仙朱恨娘,她手里有一面蚩尤锁心镜,能够将周围五六十里内的人身鬼畜,全部都照得清清楚楚,稍差一点的隐身法也无所遁形,明日便会回来,因这附近挨着妙真观,他们不敢在白天时任意施展法术,以免惊动姜雪君,必会晚上行动,让你们入水攻山,他们在岸上以宝镜监视。一旦找到确切位置,便和另一个约来的同党攻山,那妖党是当年红花鬼母朱樱门下第二个弟子,手里有一件昔年鬼母留下来的碧磷冲,便是金刚铸就的地面也一样顷刻攻穿。” 五水神听罢大惊失色:“这却如何是好?一旦攻穿山窍,便要天崩地裂了!” 岳清道:“有我在这里,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我所担心的是,他们师门长辈俱非善类,一旦将他们杀死,恐怕不肯干休,不过劫数在此,也没什么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他拿出两极圈交给五水神,“你们待会回去便先用法力向下凿出十丈,将我这两件宝贝一南一北相对安放。明日他们俩叫你们如何做,只管配合便是,只记得,一旦那何焕开始攻山,你们立刻逃走,以免受到波及,最好能把湖底水族调到远处。”他又拿出一个葫芦,从里面到处先天五行神雷珠,每种一颗共是十颗,分给五水神,“这些雷珠给你们防身,如果他们恼羞成怒,迁怒与你们,只管将此雷打出,足以阻挡一时,到时我会在这里设下阵法,你们可来此地避难。” 送走五水神,岳清连夜画出一副阵图,交给史涵虚:“此次君山取宝关联甚重,牵扯不少仙家在里面,你这里作为咱们的本部很可能为对方攻击,一不留神便要成了废墟。此阵为八门颠倒金锁阵,休生伤杜景死京开全部颠倒错乱,外人绝难进入,你速按照此图将阵法布置起来,将这座小山全都保护起来,另外再找个借口,关闭观门,最近几天都不要让香客上山,以免伤及无辜。” 史涵虚早些年刚入道时便听过岳清的事迹,深知他是五台派里有数的高手,就连两位师爷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岳师哥,想必道法是极高的,如今看他这样谨慎做派,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一方面觉得岳清有些过分小心,另一方面也觉得他浪得虚名,心想若是两位灵官师爷在,必然不会如此。这也是他道行太浅,多年在人间厮混,眼界不高之故。 第二天一早,岳清便带着裘芷仙离开黄粱观,使土遁赶来长沙,进城之后,直奔一户人家,叩门问道:“这里可是姓俞?让俞允中出来见我!” 那老仆见岳清气度不凡,后面跟着一个俏生生的背剑少女,又是这般说话,心里面不禁泛嘀咕:莫不是小主人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风流债务,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他也是个有心的,不禁多问一句:“还未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岳清道:“我乃是五台山太乙宫炼气士岳清是也,进去禀报吧!” 老仆不敢再问,快步入府通报,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公子,生得俊美秀目,清俊异常,只是气度柔弱,一股书卷味道,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双手抱拳失礼:“在下俞允中,见过岳真人,不知真人找我,所为何事呢?” 岳清道:“现在有一宗买卖,乃是关系到洞庭湖周围百万居民的生死存亡,我欲出手整治,只是人手不够,缺人少钱,因听闻长沙府俞公子仗义疏财,宽仁无双,因此才登门造访。” 俞允中听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略沉吟了下:“在下承祖宗遗泽,倒也有些余财,若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便是倾家荡产也无足惜,真人可随我到厅中小坐,将此事细细讲来。” 俞允中很是恭敬地把岳清二人引入厅中,命丫鬟奉茶,然后又问来意,岳清跟他说:“现今有一个妖人,看中了洞庭湖底一件当年禹王用来镇压地窍的宝钟,想要据为己有,谋划以法术攻透君山地脉,强取宝钟。一旦被他得手,地泉喷涌,洞庭湖周围千里之内皆成汪洋泽国。我想阻止,却缺少人手,因此才来请公子帮忙。” 俞允中和身后的两名武师,以及上茶的丫鬟几个全都听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这厮是个骗子!下意识的就要让手下把人打出去,然而看岳清那样又不像骗子,更没有一丝疯癫之状,那女孩更是冰清玉骨,眼神清澈,他也是识货的,看二人身上的玉佩珠囊,件件价值不菲,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出来骗钱。 略沉默片刻,俞允中向岳清问道:“真人说是有人想要谋夺洞庭湖水底的宝物,可知那人要用什么方法沉入水底呢?而且那钟既然是用来镇压地窍的,想必很大,那人又是如何将此钟从水底打捞上岸然后带走呢?” 岳清笑道:“仙家秘术,你自然无法想象得到。”他说话之间,院里一个栽着荷花的大水缸便迅速升起,离地有一丈多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忽地倒转过来,却没有一滴水流淌出来。 俞允中全都惊骇万分,纷纷跑到院子里,反复查看,确定不是骗人的戏法。 岳清将水缸翻转回来,稳稳地放回原处,又伸手向后一指,裘芷仙背后玉匣之中呛地一声,飞出一道青光,从大门口电射云中,还不等俞允中他们缓过神来,青光便已回转,悬空停在众人面前,正是一口精芒四射的宝剑,上面穿着一条两尺多长的鲈鱼,还在摇尾摆鳍地扭动:“此是我隔空御剑,从湘江里面刺的新鲜鲈鱼。” 俞允中激动得手都开始发抖,他从小就喜欢各种神怪杂谈,尤其是说书先生口中的那种飞行绝迹,斩妖除魔的剑仙,这计划花费重金,四处聘请名师剑侠,想要学习那仙剑斩人首级的法子,只是请来的都是普通的江湖汉子,炼些凡间武术,屡屡失望,时间长了,随着年纪渐长,便以为世上没有剑仙,不过都是别人编造出来的而已。 142 长沙·俞允中 这回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仙家法术,哪能让他不激动,二话不说,过来跪倒,带着哭腔说:“师父!弟子从小羡仙慕道,也曾去过武当、峨眉等名山,寻访仙人,怎奈都是无果而终。没想到……没想到……见到真仙,恳请师父收下我……” 岳清有些意外,只因为当初看书时,印象当中这俞允中对修仙是不怎么热衷的,还是他的未婚妻凌云凤提前出走寻道,将他又激又气,才让他狠下决心跑去衡山求道的,自己原来还打算缓缓图之,慢慢引导,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就上赶着要拜师了。 转念一想,这俞允中现在年纪还小,家里雇有不少武师,跟陶钧、罗鹭相仿,想必是少年人心性,还处于热血冲动的时候,不像书中看到的那样遇到了凌云凤只羡鸳鸯不羡仙。况且他为人正直,又有义气,外和内刚,也有担当,根骨也不差,正是仙侠中人。 岳清道:“以你的资质倒也能入仙门了,只是与我无缘,且等此间事了,带你回五台山,看哪位仙人收你罢。”俞允中听完这话,好生失望,又要磕头拜求,岳清摆手道,“你不必再求,今日磕得这个头,已经是入了我五台门墙了,从此,便是我五台派弟子,只等回山再给你选个传道授业的师父。”他把裘芷仙叫过来,“芷仙也跟你一样,还未拜师,她年纪比你小,你叫师妹吧。” 俞允中过来以兄长之礼相见:“芷仙师妹。” 裘芷仙还礼:“俞师兄。” 岳清拿出一柄天罡剑给他:“此是我门中弟子佩剑,今日赐予你,日后要恪守教规,用功修炼,这些天我都会很忙,有机会让芷仙传你入门功法。” 俞允中欢喜万分地跪接宝剑:“师父,您之前说需要人手和钱粮一事,具体如何?” 岳清道:“你叫我师伯吧。”他是觉得自己徒弟已经够多了,想把俞允中让给刘泉,“因君山底下的宝物太过珍贵,这次有不少门派想要巧取豪夺,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我需要十个人来布置混元一气先天五行大阵来守护君山。” 俞允中道:“我家里就有武师二十余人,足够用了。” 岳清笑道:“我要布置的乃是仙家阵法,非同小可,一般的凡夫俗子是不成的。”他让俞允中把家中武师都叫到院中,看过之后摇头道,“这里除了你自己有些根器之外,皆不堪用。” 俞允中为难道:“那师父要什么样的人呢?” 岳清道:“你看这附近有没有气度不凡,骨骼清奇的,实在没有的话,把世俗武功练到一定程度的也能凑合。” 俞允中低头想了片刻,忽然道:“长沙城南五十里之外有一个戴家场,那里有一位高手,名叫戴衡玉,使得一手好槊,外号人称飞天麒麟,炼就一口丹田混元气,能飞檐走壁,槊刺飞鸟,不知他合不合师父的意。” 岳清道:“他既然炼就那样的武功,无论根骨如何,倒也堪用,只是不知道肯不肯来。” 俞允中道:“戴衡玉也是古道热肠,仁义之辈,况且他也迷恋剑仙传说。我听说他有个好友名叫白琦,也是长沙人士,只不过常年在善化习武,那白琦的一位表哥家里就有剑仙人物,据说在衡山修道,白琦往衡山去了无数次,只十余年前春节时候,遇到那位仙子回家省亲,有幸见到过一次,白琦苦求拜师,人家都不肯,回来说时,大家都羡慕不已,虽然拜师未成,到底见到过一次剑仙。如果那戴衡玉得知您这么一位货真价实的仙人在这里,就算是拿刀放在他脖子上也会立刻赶过来,我只需要一封信,让人用快马送过去,保管午饭以前就能见到真人!” 俞允中立刻写了书信,派家人骑快马送去城外戴家场,果然才到巳时,戴衡玉便来了。 那戴衡玉年纪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宽肩厚背,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身后还跟着一对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那女的留着一双大辫子,挎着双剑,男的皮肤稍黑,比戴衡玉矮了半个头,却很墩实,手里提着一杆铁枪。 一进门,那女子便问:“俞小公子,你说的那位剑仙到底在哪里啊?” 俞允中不无得意地道:“我师伯正在房中休息,三位先在大厅稍等,我去请他过来。”他把三人让到正厅,然后去后边请岳清。 岳清正在后院教裘芷仙剑法,听说之后道:“让他们直接来这吧。”他见俞允中看了裘芷仙一眼,笑道,“你倒心细,只是我们仙家儿女,没有凡人那些繁文缛节。” 俞允中又去把戴衡玉三人让到后院,给双方介绍,除戴衡玉外,那女子是他的妹妹戴湘英,男子是戴衡玉义结金兰的小兄弟,名叫许超。 岳清把三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不错,三人都有些根器,可以参与布阵。” 戴衡玉道很仔细地问了岳清道号法名,洞府山门,岳清知道他以眼见为真,心存疑虑,便隔空把戴湘英鞘中的双剑纵出,让其自行飞在空中,相互点刺劈砍,击出点点火花,戴衡玉三人这才彻底相信,等中午吃饭时,俞允中又指着桌上的鲈鱼告诉他们,这是岳清坐在家里,隔空御剑去湘江里刺的,不过转眼的功夫,听得三人更是激动不已,暗地里商议,这次一定帮仙人把事情办好,然后再苦求收录。 吃完饭,俞允中跟戴衡玉他们商议:“我师伯说要布置那混元一气先天五行大阵需要用十个人,如今我和你们也才四个,连一半也不够,自父母过世,小弟一直在家打理商铺,对江湖上的英雄知之甚少,不知戴大哥可还有合适的人选么?” 戴衡玉道:“人选倒是有一个,我那好兄弟白琦如今不正在长沙城中么?” 俞允中听了又惊又喜:“白大侠竟然在家么?那感情好,我这就派人去请!” 当下戴衡玉和俞允中一起到城东去请,那白琦跟戴衡玉年纪相仿,只是还要高出一些,而且生得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颇为英俊,人送外号玉面吼,他自幼由寡嫂养大,十二岁之后便常去善化表哥家住,他那表哥名叫罗新,号称岳麓大侠,乃是两湖地区绿林道上公认的第一高手,白琦从小就跟他学艺,炼了一身好武艺。因在罗新家里,看见他数世前的女儿罗紫烟,能够飞天遁地,出入青冥,苦求数次蒙求收录,罗紫烟连罗新都不收,又哪里会收他,他还不死心,干脆在善化常住,每当年节时或是罗紫烟亲至,或是派弟子前来,他都跪在地上磕头长跪,历经数年,仍不死心,这次回来看望寡嫂和两个幼年侄儿,如今听好友说,竟然有剑仙临凡,登时连笔铺的账本也不看了,立刻赶来见岳清。 这白琦听俞允中和戴衡玉说岳清展示的神迹,还不十分相信,只因这种事情传说的太多,招摇撞骗的也太多,真正能见到的却少,言语之中便留露出,让岳清再显示一手的意思。 岳清微微皱眉:“仙家道法岂是如街上耍猴戏的那般,见个人就要演上一遍?” 见他生气了,这话说得不轻,俞允中赶紧带头跪下,戴衡玉、戴湘英,许超,连同白琦跪了一排:“弟子(晚辈)绝无此意!” 岳清道:“罢了,今天晚上便有三个妖人要去洞庭湖底下取宝,我便带你们去见识一下。” 当天晚上,岳飞用太乙五烟罗带着他们和裘芷仙回到黄粱观,史涵虚已经把八门颠倒金锁阵布置好了,见他回来便问:“想必林瑞他们今晚就要动手,师爷可要再准备些什么?” 岳清道:“今晚不会有甚硬战,不过要让他们见识一番仙家路数,你让人去观前面的凉亭里布置下茶水点心,咱们边吃边看。” 半夜三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空聚起了乌云,将钩月繁星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洞庭湖上一片漆黑,不时地吹来滚滚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气,吹得人精神抖擞。 因点灯太过显眼,岳清便带着他们抹黑坐在亭子里,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像白琦和戴衡玉都练过夜视和闻声辨位,蒙上眼睛接镖打镖,因此喝着茶水,吃起点心,倒也不会出错。 眼看子时将过,岳清忽然说:“来了!”伸手在桌面上一抹,那整张青石桌面便成了镜子一般,现出一副图案,看上去是在水岸边,有两男一女,岳清给他们挨个介绍,“这个穿白衣服的便是林瑞,青螺峪万魔神宫里骨魔部的长老。这个穿黑衣的是何焕,乃是昔年边山四恶中的红花鬼母朱樱的二弟子,那红花鬼母原来倒也是湖南人。这个穿红衣的女子便是朱恨娘,她的师父是武夷山红云大师。”他耐心地给几个将要入门的晚辈讲些仙侠掌故,“朱恨娘手里拿着的,是形天宝镜,你们看,她现在就在从镜中观看四周迹象。” 143 攻山·碧磷冲 果然,大家凝神往朱恨娘手中看去,只见铜镜里现出洞庭湖周边景象,顷刻间闪过岸边垂柳树植,连天外明月和水里游鱼都清清楚楚,不禁齐声低叹,那戴湘英好奇地问:“我们用桌子在看他们,她岂不是也能用镜子看到咱们?” 岳清笑道:“便是倒她对面去,她也只能做个睁眼瞎,看不到我们一丝一毫。” 这时桌面上显示,朱恨娘向宝镜上连喷真气,镜面上的景物开始变成漆黑的湖水,视角不断下潜,最终到达湖底,又向湖中迅速推进,最终到达君山地步,那里现出五条似龙似蛇的动物,皆有一丈多长,浑身白鳞,额头上生有一只独角,正是水神肉身。 三人各自放出剑光,同时入水,这下又引得亭子里众人齐齐的一声惊呼。只见那何焕冲在最前面,伸手指定一道丈许长的碧绿火焰,火中有一块块的鳞片状光焰,前方有七叶风车,电轮飙转,密鳞展动,仿佛一条火龙在火中向下急速潜入。 三人很快来湖底,五水神弓腰点头示意,然后一起喷出一道光芒,分作青红白黑黄五色,射入湖底,将厚厚的淤泥翻起,现出一个洞穴,五水神口吐人言,跟林瑞说过,自己法力低微,破不开大禹禁制,只能深入十丈,下面便力有不及了。 何焕所用那件法宝名叫碧磷冲,是他师父红花鬼母碧磷七宝之一,专能熔石穿山,无论多么硬的金刚炼石,只要挨上,立刻融化成浆,而且最妙的是无声无息,不易被人察觉。 他将此宝放出来,伸手一指,前放过七叶风车飞速旋转,射出数十丈碧焰寒磷,淤泥下的地面泥土立刻化为劫灰,石层也熔为岩浆,五水神原本打得洞较小,何焕法力又不足以随心所欲地完全控制此宝,被碧焰喷吐,熔出直径将近十丈的巨洞,果真没有一点声息,转眼间便深深透入,最妙的是碧火与水丝毫无碍,在火中仁义燃烧穿行,并不会少的沸腾冒泡,就连那融化的岩浆也是只被寒焰力量所熔,温度也并不高,一旦冲到一边,寒焰消退,便又凝固定型,因此从头至尾都没有弄出一点动静,非但在水面上发现不了,就连在水底离着远了,也觉察不出一点痕迹。 碧磷冲最擅钻地开山,一出手便深入十丈之外,正好到了五水神安置两极圈之地,两个银环被那碧焰一冲,立刻齐齐站起来,同时喷吐出阴阳两股元磁真气,磁光射线在黑暗中向上泼洒,碧磷冲前端的七叶风车被磁光照住,转速立刻变缓,又被千万根细细的元磁神光线包裹上来,向下拉扯,何焕大吃一惊,急忙掐诀收宝,又哪里收得回来,才打出三个法诀,那碧磷冲已经被神光线密密麻麻地裹住,成了一个七彩蚕茧,并且强行压缩,越来越小,最后只有蚕豆一般,被收到下面,两个银环相互吸合,向内一扣,彻底将碧磷冲禁锢在里边。 这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等朱恨娘和林瑞要上前帮忙时,洞穴地步已经彻底没了光彩,重新变得漆黑一片,何焕喝骂道:“有人暗算!”伸手打出一道绿火,将洞里照得碧油油一片,只是那两极圈早已经无声无息飞走,他此时照亮,已然不及,除了一些融化的岩石和被湖水冲进来的淤泥水草什么都没有,气得他放出飞剑在石壁上乱劈乱砍,划出一道道寸许深的剑痕。 朱恨娘错愕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那碧磷冲呢?” 何焕刚愎自用,失了重宝,便要迁怒:“你来时夸口那镜子能照天上地下海里,连一只小虫也能看的真真切切,为何之前看不出人家的埋伏?我那碧磷冲已经被人夺走了。” 朱恨娘闻言吃了一惊,继而恼怒万分,冷笑道:“你自己无能为,连师传重宝也保护不了,让人家当面夺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有脸面来责问与我?” 何焕大怒:“你这贱婢!我失了宝物,你反而要幸灾乐祸!” 朱恨娘撇嘴:“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废物点心,就不找你来联手取宝了!” “混账!”何焕直接放出飞剑去斩朱恨娘,被朱恨娘横剑架住。 两个人正要大打出手,被林瑞拦住:“好了,都不要打了!现在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这里提前布置,收走了何道友的宝物!”他语气里充满了担忧,“此地高手辈出,妙真观里有姜雪君,她的厉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她那师父更是几乎要成就了金仙!更何况神光洞还有个摩诃尊者,贪婪无比又心胸狭窄,当年在五台山吃了亏,据说连失重宝,回去之后越发地心狠手毒!这两人引来一个,咱们就都得死!”他把两人分开,略沉吟了下,说道,“这地点是水神找的,咱们不如将他们擒住,好好拷问一番,必能知道根底。” 何焕森然道:“不错!若是宝物找不回来,我便让他们魂飞魄散!” 朱恨娘道:“他们是天庭册封的神官,把他们杀了后患无穷,你敢动手么?” 何焕冷冷道:“横竖我只求一个地仙逍遥,福寿永享,又不飞升天界,况且我是仙道,他乃神道,便是得罪了天帝,他又能奈我何?” 朱恨娘听了这话,很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虽然上下有别,天神不能随便下界,但也有无数法子收拾你!不过你这骨气我倒是佩服得紧,待会捉了水神,你若真能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我就服你!” 他们在这里说着,林瑞已经动手,使出正法七煞诛魂大法去擒捉水神,五水神一直守在外面细听里面动静,也是这人自持太过,以为水神不能离开封底,更兼道行太差,即便上岸也要鼓荡风雨,借助水汽,自己要想捉拿,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哪知水神得了岳清暗住,听他们说要捉拿自己,便准备跑路,转身之际,周围水域已经蒸腾起大片黑煞碧火,将五水神圈住。 这些天来,五水神在林瑞这诛魂大法上吃尽了苦头,一见他使出法术,条件反射地便齐齐打了个寒战,好在手里有岳清给的雷珠,每人拿出一粒来,向外打出。 这先天神雷与后天的不同,几乎不受五行克制,即后天之水不能克制先天之火,因此虽然在水里,仍然不受丝毫影响。而且这雷珠被岳清用混元真气洗炼过,另有一番妙用,十颗雷珠同时炸开,青红白黑黄十股精气并不扩散,受混元真气调和吸引搅在一起,甲木乙木、丙火丁火等相生相克,迅速壮大,继而迅速膨胀爆发,摧腐拉朽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洞庭湖的湖面上,轰隆一声闷响,水波荡漾,掀起一座小山似的浪潮,直冲上天空数丈高,里面夹杂着道道彩色流光,相互摩擦,在空中发生无数细碎的爆鸣。 五水神一举炸开了林瑞的阵法,迅速分开水路向黄粱观方向逃窜,林瑞被炸了个倒仰,朱恨娘更是一跤跌在洞里,吃了满嘴淤泥,三人气得齐声破口大骂,各自身剑合一,电射急赶。 五水神法力太弱,刚刚飞出不远就被三人追上,何焕冲在最前面,他失了重宝,心里恨毒了五水神,剑光一转,便要将水神圈住,向内收缩,就要将水神的肉身斩了,后面林瑞则激起阿鼻珠准备拘收元神。 五水神情急拼命,正要喷吐内丹,忽然水面上飞来两道丈许长的青光,破水而入,正是岳清驾驭裘芷仙和俞允中二人的天罡剑杀到,左边一口狠狠斩在何焕的剑圈之上,一声脆响,何焕飞剑光芒黯淡,强大的力道将他压得下潜十余丈,另一口迅速飞点三下,将林瑞的阿屠钩和朱恨娘的飞剑全都荡开,五水神见有了生路,急忙分水疾行。 何焕一声喝骂,喷吐精气,重新御剑返回,他认定如今出手的就是跟五水神勾结,夺走他碧磷冲的的人,因此怒不可遏,扬手便放出五道黑影去抓水神,又从囊中取出三口飞叉,出手便是三道碧火,将一口天罡剑绞住。 林瑞也用双钩绊住另一口飞剑,向朱恨娘大声喊:“快点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 朱恨娘急忙往镜上喷了一口真气,镜面里景物迅速变化,搜查周边动向,看着看着,那镜里忽然着起火来,先是一点金芒耀眼的火星,迅速以燎原之势燃烧起来,不但镜中的景物全被火光笼罩,那火苗还从里面窜出来,尺许长的火苗直舔朱恨娘的面门,朱恨娘惊叫一声,形天宝镜脱手扔出,却不坠落,悬在面前迅速燃成一个火球,那火也不知有多少温度,周围的湖水迅速冒泡沸腾,转眼之间,一面宝镜便被烧成一把铜渣,带着嘶嘶锐响,坠落水底去了。 岳清用两口仙剑将三人逼住,五水神乘机夺路狂奔,亭子的俞允中、戴湘英等人纷纷为五水神捏了把汗,或是默默祈祷,或是低声鼓劲。 ———— 又到了求票的时间了…… 话说这周风云推荐,算是仅次于大封推的了,结果数据很不理想啊,收藏只涨了二百多,可怜到爆啊有木有。 再没有几张大红喜庆的票子滋润,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144 剑斩·顺应天道 岳清伸指在桌面上轻弹两下,那一双仙剑立刻暴起乾天罡煞,青光暴涨,砰啪两声,林瑞的阿屠钩便被弹开,何焕的三口飞叉品质稍差,直接被剑气绞成一片碧绿火星,在湖水之中似万千点萤火虫一样,四下流散,然后两口飞剑迅速收回。 朱恨娘和何焕连失重宝,发狠急追,林瑞看这剑光路数乃是正宗的玄门剑术,又觉得今晚行动完全落入对方算计当中,恐怕难得便宜,因此在心里先打起了退堂鼓,故意压慢遁光,跟在两人后面,并且暗自打定主意,一旦发生什么不测,立刻逃回青螺山去! 五水神冲到岸边,他们法力低微,若要将肉身上岸,便要兴风布浪,乃至涌起大潮,乘水而上,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而且浪潮一起,势必要淹没湖边人家,因此只能遁出元神逃走,不过前几日他们元神出窍的时候,都把肉身藏好,如今却要毁于妖人之中了,好在他们有天庭下发的玉符金灵,只要保住元神,随时可在湖中水族里转世投胎。 就在他们要遁出元神之际,山上凉亭之中骤然刷下一道黑白混合的混元真气,将五水神全部罩住,凭空收走,岳清早让俞允中等人准备了一只大瓷碗,混元真气往下一落,正好将他们送入碗中,五水神身形已经缩到寸许长短,浑身银白,额头上那支独角也缩成一个小突起,看上去好像五条白鳝,倒有几分可爱。 岳清道:“你们也算与我有缘,这粒仙丹就送与你们吧。”他将一粒混元金丹放入碗中,入水即化,立时整碗水都浮现出淡淡的金色,五条小鱼在里面愉快游动,高兴得几乎跃出水面,排成一排向岳清点头弯腰地表示感谢。 这时何焕三人已经冲到山脚下,那朱恨娘大声喝道:“何方妖人在那里鬼鬼祟祟!你家姑奶奶来了,还不快快现身受死!” 岳清运足真气,舌绽春雷,声传百里:“我乃五台山太乙宫岳清,因你们图谋社稷重器,私刑折磨水神之事触犯天条,已经被洞庭龙君上奏天庭,水部命玉印灵官惩凶缉叛,我襄助灵官在此办案,先前不过是看在你们师门的面上,饶你们不死,再要不知进退,就要让你们形神俱灭了!” 林瑞听是岳清,顿时打了个激灵,登时就想逃走,朱恨娘常在东南一代行走,又因她师父脾气古怪,很少跟其他剑仙来往,虽然听说过岳清的大名,不过在她想来,五台派四分五裂,混元祖师坐化惨死,姓岳的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何焕更是因为当年不肯随师父红花鬼母一起转劫,被逼立誓在洞中苦修,直到最近才出世,也不曾听过岳清的大名。 因此两人都不当回事,何焕骂道:“不要脸的奸贼,快快还我宝物!”一扬手,打出一片碧磷砂,在夜幕之下化作漫天碧绿星火,见风便长,升到山顶,已经成了一团碧绿火云,铺天盖地般向亭子席卷过去。 “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莫怪贫道开杀戒了!”岳清拿出纯阳天仙令,从令尖上射出一片乳白色的光华,将压落到头顶上的火云全部裹住,这纯阳令乃是当年吕祖亲手所炼,天下诸般邪法的克星,那碧绿星火一被罩住,便开始黯淡下去,挨了片刻,便彻底失去光彩,化成了粉末劫灰。 朱恨娘这时身剑合一飞上山顶,借着剑势又把仿照乃师红云散花针所炼的一蓬毒针打出,带着漫天粉雾向下攒刺,刚一出手,又被纯阳天仙令发出的白光罩住,粉雾毒针全部磨碎成灰。 朱恨娘也被罩在白光之中,只觉得一股热气将自己包裹,法术竟然施展不出,紧跟着白光爆闪,自己便似腾云驾雾一般翻翻滚滚飞出数百里之外,天边又响起岳清的声音:“看在你师父的面上留你一条小命,再敢放肆,定斩不饶!” 岳清发落了朱恨娘,随手向山下一指,一口天罡剑从地下钻出,何焕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仙剑化成的青光环身缠住,绞成数截,破碎的尸块内脏混合鲜血在岸边涂了一地。 他另一口飞剑本来是给林瑞准备的,只是这厮太过狡诈,竟然不肯登岸,朱恨娘和何焕出手之时他已经退到了十丈之外,见二人被斩,他更是二话不说,化成一点碧火,急速钻入西天浓云之中不知去向。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三人,岳清让俞允中把碗捧进道观,五水神又现出元神变作人形:“如今妖道已除,我们可回湖中去了,久在岸上,有违天条。” 岳清道:“还差得远呐!此事不过才开了一个头,从明日开始,各路高人络绎而至,你们回去,有死无生!且先在这碗中躲避灾劫,你们都已经存活了几百年,如今得了本门混元金丹之助,用不了几日便能化形成人,而且法力大增。” 裘芷仙忽然插口:“师叔所说的各路高人,可是今天放走的两人请来的么?” 岳清看了看她,笑道:“那何焕乃是背师之人,又凶狠残暴,因此将他斩了。朱恨娘则作恶不多,毕竟是晚辈,她师父又是东南一带有名的女仙,三世苦修,祖师长辈又很有名望,我不好以大欺小,况且只是贪图宝物,也罪不至死。我五台派对人一向宽厚,今天如果他们三人见机得早,及时消除心中贪念,从此离开,我也不会出手。至于那林瑞,却是个作恶多端的,只不过他是万魔神宫的长老,我如将他杀死,青螺峪万魔势必群起来攻,我倒是不惧,只是这洞庭湖周边方圆千里之内的百姓恐怕就要遭了灾。” 他说的是实话,现在魏枫娘闭关,如果真有一个长老死在外面,青螺峪那些没事都要找事的魔头们肯定会蜂拥而至,找回面子。现在普天之下能够对抗万魔神宫的势力,除了峨眉派就是五台联盟,不管哪两家相互厮杀,都得大伤元气,让第三方乘机渔利。 白琦有些不满:“难道对魔头还要讲仁义慈悲么?” 岳清道:“对于恶贯满盈的妖魔,自然不能手软,否则他们还会去害更多的人。只不过斩妖除魔也要有智慧,不能凭一己之勇,因杀了一个妖魔,救下三五户人家,结果使得千家万户一起跟着遭殃!那林瑞气数未尽,暂时还杀不得他,不过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找其他人来,到那时候便是他的死期了。” 白琦听了若有所思,戴衡玉兄妹则过来双双跪倒:“晚辈今日得见仙家手段,当真是大开眼界。晚辈自幼便有行侠仗义,飞剑除魔的愿望,只是一直未遇真仙,仅学了一些凡俗把式,如今天幸得遇仙缘,恳请真人收下我们,若能学得飞剑之术,甘愿只做个洒扫庭院,养花奉茶的道童侍奉真人,还请真人慈悲!”说完咚咚咚不停地磕头。 岳清道:“你们根器还好,且先把阵法做好,等再过几日,这里还要有许多剑仙同道要来,到时候看你们与哪个有缘,自然收录。”又说道,“你们不必担忧,只要你们有一颗向道之心,定能如愿,所谓自古以来,唯有人负道,从未道负人。” 第二天,岳清把俞允中他们叫到跟前:“我要布置那混元一气先天五行阵共需要十个人,如今只有你们五个,还缺一半,你们可能再找来人么?” 白琦说道:“我表兄罗新住在善化,他武功比我还高十倍,门下也有几个堪用的弟子,可请来相助。”我骑快马,明日便能返回。 戴衡玉也说:“我戴家场那边也有一户人家,家主名唤凌操,也是习武世家……” 岳清摆手:“凌家与我五台派有些过节,不过现在也无人可用,罢了,你去找他们吧,来便来,不来便罢了。” 众人都很惊奇凌家一个世俗人家会跟五台派有什么仇怨,不过岳清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当下白琦和戴衡玉准备起程,岳清又拿出两张灵符:“从这里到长沙也有很长一段路程,我用土遁送你们过去,回来时将这两道符烧了,我这里自然感应,再接你们回来。”他让二人各自抓了把土握在手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否则掉下来摔死,可不干我的责任!”将混元真气往西南坤位上喷了两口,平地卷起两股狂风,将两人身形裹住,强行扯入地下。 二人只觉得身体在泥土里面穿行,沙石草根,蛇虫鼠蚁在周围飞速飙退,好似鱼儿在水中游动。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被一股力道送上地面,狂风散去,双足踏上实地,不禁一阵腿软,定了定神观看周边景物,白琦发现自己已经在善化境内,而戴衡玉则已置身于长沙城外的林荫路上,二人各自感叹仙家妙法,让人不可思议! 145 凌家·昔年恩怨 白琦到达表兄家里,找到罗新把来意说明。那罗新本是衡山金姥姥罗紫烟当年的亲生父亲,当年老伴早丧,他一个人把罗紫烟抚养长大,后来罗紫烟出家修道,跟七指龙母因空师太学得仙术,住世长生,回家看老父已经是老迈不堪行将就木,她问老父亲有什么愿望,老父说要继续做罗家人,将善化罗氏一族发扬光大,恢复祖宗荣耀,于是罗紫烟便让他这一世又转生成为罗家人。 罗新今年才三十岁,练就一身登峰造极的武术,非但祖传罗家枪法练到出神入化,更独创三十六路道家神绝掌,横推八百无对手,威震两湖第一人,江湖上人送绰号叫做岳麓大侠。 虽然他已经转世重生,但逢三节两寿罗紫烟也会派人来探望,罗新想学飞剑之术,屡次苦求罗紫烟,先后十六次去衡山寻找白雀洞,都在茫茫云雾之中迷失方向,有几次还差点被罗紫烟养得护洞神兽金毛犼给活吃了。 罗紫烟每次回家都被他聒噪,烦得不行,便很少再来罗家,每次都让两个徒弟拿上山参、茯苓等礼物代为探望,罗新便又求上罗紫烟的两个弟子女飞熊吴玫和女大鹏崔绮,甚至见了面便要磕头拜师,吴玫和崔绮哪能受他的拜,便也逐渐不敢露面,每次只把东西一放,便御剑回山。 罗新没办法,便自己四处寻仙访道,因知道他跟罗紫烟的渊源,大家也都给他面子,然而也都只是当做朋友之交,不敢传他道术。 这两年,罗新从元元大师的弟子王娟娟和追云叟白谷逸的弟子岳雯那里偷学来几手只鳞片爪的剑术,他只得其形,不知内气用法,自然不能隔空御剑,琢磨好长时间一无所获,最终决定以此为基础,创出一路剑法来,虽然跟剑仙们没法比,但是在凡尘俗世中独占鳌头还是有可能的。 白琦到的时候,罗新刚刚新创了一招剑法,能够一剑将树枝上的九朵梅花削掉而不伤树枝,正自得意,看见白琦来便要给表弟演示,白琦将来意一说,罗新立刻扔了宝剑,大声吩咐家人备马拉着白琦的袖子往外就走:“表弟我知道你是不会说谎骗我的,想必对方确实是个得道真仙了!咱们就去赶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蒙求收录!”说完想起自己这些年屡屡碰壁,又有些气馁,“哪怕只学到一招半式,也能终生受用了!” 白琦道:“表哥你不必着急,况且也不用骑马,来时岳真人给了我一道灵符,烧了之后他便会使仙法接引,数百里之遥顷刻便至。”说着拿出岳清所赐灵符。 “快烧!那就快烧!”罗新从怀里拿出火石,颤抖着好几下都没点着。他练武多年,又是人人敬重的大侠,性格本来十分稳重,只是今日关乎毕生心愿,才失了常态。 灵符烧着,岳清那里便有感应,施展法术,仍用先天土遁将二人接引回黄粱观。 再说那戴衡玉到了凌家,跟凌操一说,那凌操便面露为难之色。他那女儿名叫凌云凤,也是侠女性格,听说有剑仙临凡,要招人联手除魔卫道,便跃跃欲试:“既然此事关系重大,我们练武之人焉能退缩?更何况此战有仙人主持大局,量也只有惊无险,爹爹为何不应?” 原来这凌操便是那雪山派掌教怪叫化穷神凌浑的后辈,凌浑有个妹妹名叫凌雪鸿,是嵩山二老之一白谷逸的老伴。当年凌操的父亲也是飞天遁地的剑仙,只是跟五台派首徒脱脱大师斗剑,被脱脱大师斩断一条手臂,又被打了一掌,坏了道行,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带着凌操到嵩山求白谷逸和凌雪鸿两口子收录。老两口嫌弃凌操天资太差,悟性也不高,刚开始并不肯教,后来经不住凌操父亲苦苦哀求,才勉强答应。 起初三年里,只教凌操白天从山涧里往上挑水,晚上面壁打坐存思凝神,等小有成就之后再调过来,白天面壁,夜间打水。凌操那时才十二三岁,耐不住枯坐,偷偷跑下山去,刚到山脚下就被白谷逸老两口子截住,说他不是仙道中人,只传了他一些凡间的武术便打发下山。 因此凌家跟五台派有断臂之恨,所以凌操听说那仙人是五台派,便犹豫起来:“我小时候常听你祖父说起,五台派个个都不是好人,上上下下,尽是奸淫嗜杀之辈,迟早要为正道铲除。” 凌云凤不知道自己家里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愣在当场,戴衡玉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舒服:“凌世叔此言差矣,且不说我观那岳真人仙风道骨,一派正气,绝非为奸作恶之徒。即便他真有什么不好,此次未保洞庭百姓,诛杀妖道也是侠义之事,我们平日里个个自负英豪,遇到这样的事情怎能因祖上私怨而退缩?”看凌操还在犹豫,他勃然变色,“即是这般,我自回去,打扰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凌云凤追上来:“戴家哥哥请留步!”转身又去劝说她爹爹。对于祖上的恩怨以及两派纷争她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只不过小女孩心性,很好奇想要看看剑仙是什么样的,况且听说像白琦、罗新这样的威名赫赫的侠客都参与其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既能满足好奇心又是风光露脸的事,自然想去参与一番。 凌操拗不过女儿,他是这湖南地面上有名的高手,也不想被戴衡玉看扁了,便答应带着女儿往洞庭湖走一趟。 戴衡玉烧了灵符,岳清仍旧用先天土行遁法将他们接引到黄粱观,这时罗新又推荐:“我在汉口有一个好友,名叫许钺,他家传九九八十一手梨花枪,更炼就一套独门子母鸳鸯护手钩,常来善化与我切磋武艺,真人若是缺人可把他请过来。” 岳清念叨两句:“许钺,许超,你们可认识?” 许超在一旁道:“许钺正是我家堂兄,在十几个兄弟里面,他的功夫是最好的。” 岳清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向推荐?” 许超道:“晚辈顽劣,自幼好武成痴,九岁时逃学练武,被我父亲责罚毒打,一气之下跑了出来,流浪到戴家场,蒙戴家大哥收留,这许多年也没有回去过,不知家中情形。” 岳清道:“既然是这样,你便跟罗大侠一起走一趟,去汉口把他请来。” 当日下午,罗新和许超从汉口带了许钺回来,那许钺年纪除凌操以外,只比罗新小了三四岁,长得淡黄脸膛,满面坚毅,走起路来步履沉稳,果真是武艺高强的。跟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罗新和许钺的好友湘江五侠,共是五个人,也是两湖地区赫赫有名的侠客。 这些人全都是凡尘俗世的剑侠一辈,聚在一处,可有得说了,对坐豪饮,切磋武艺,仿佛武林大会一般。岳清从中挑选出十个人,罗新、白琦、许钺、许超、凌操,俞允中、戴衡玉、戴湘英、凌云凤、裘芷仙。每人分配一枚神符,便是从幻波池里取出来的那十枚先天五行神符,又传给了他们一些仙家入门的炼气功夫,让他们两两一组,演练阵法。 如此又过了数日,始终风平浪静,岳清每天教众人排练五行阵法,功课都安排得满满的。 五水神在终于能够直接以肉身化成人形,而且法力比原来增长一大截,五人一起来向岳清谢恩,并且提出告辞,要回洞庭水府去。 岳清皱眉道:“妖人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比之前那三个更要厉害十倍,你们现在回去,必要再遭毒手,一个不好,便得形神俱灭。不如在我这里再等上三天,等玉印灵官来了,你们劫数便算躲过去了,到时候再走不迟啊。” 五人推辞道:“水神长居案上,于天条不符,虽说事出有因,但到底不好。况且真人想必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我们若是真的再遇上什么灾劫,再来次求救便是。” 岳清微微叹息,又拿出三十颗先天神雷珠给他们护身,五人拜谢而去。 当天晚上,湖面上便起北风,呜呜呜狂吹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俞允中问岳清:“如今这个季节,穿长衫都嫌热,湖面上竟然会结冰,可是妖法么?” 岳清点头:“此便是那个逃走的朱恨娘的师父红云大师暗中行法所为。” 俞允中急道:“师父可能破除妖法?这北风日夜不停,这般吹上几天,恐怕湖底都要冻透,附近百姓也不知要冻死多少了!” 岳清沉吟道:“还不到时候,放心,有师伯在这里,绝不会让她们翻了天的。” 当天下午,忽然观里的小道童秋月从外面跑进来,大呼小叫:“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大家纷纷站起来问:“什么打起来了?” 秋月手舞足蹈地说道:“湖面上,有仙人打起来了,剑光都有那么老长。” 146 黄云·黄肿道人 岳清站起来往外走:“来得是昆仑和武当两派的晚辈,你们也跟出来看看吧!” 到了外面,驻足望湖亭中,大家极目远眺,只见在西边云水交界之处,勉强能够看到有四个人在斗法,是个以三打一的局面。人多的这边是两男一女,年纪都不是很大,剑气如虹,上下盘飞,交错纵横。被他们围攻的一个,放出滚滚黄砂,被旋风卷着,相互摩擦,结成一片黄云,在中央稳如磐石。 斗了大约一刻钟,忽然南边又飞来一道剑光,是个黑衣汉子,加入战团,一出手便是九道丈许长的霹雳烈焰,向那两男一女打去,又拿出一柄芭蕉扇,扇出百余道冲天烈焰,火中夹杂手臂粗的金色雷电,排山倒海一般狂烧烂炸。那被围攻的见来了帮手,也连喷精气,将那团黄云吹得迅速膨胀起来,要将敌人全部裹进去。 两男一女抵挡不过,各自身剑合一往东退走,直奔黄粱观这边飞来,眨眼之间到得近前,那女子眼尖,又惊又喜大声道:“岳师叔在那里!”三道剑光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向下一折,落到凉亭前面,快步走过来,给岳清行礼,“岳师叔!” 岳清笑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原来,这三人中,那两个男子是昆仑派钟先生的弟子小仙童虞孝和老少年霍人玉,那女子则是武当派半边老尼的弟子缥缈儿石明珠。 虞孝从小跟钟先生学道,便似亲父子一般,今年十七岁,长得猿臂蜂腰,英俊挺拔,满脸年轻人的蓬勃锐气,身上斜背一张巨弓,背后背着箭囊。那霍人玉入门较晚,年纪才十五岁,却是为人老成持重,从头到脚穿戴装饰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四平八稳。听钟先生说,这孩子言语不多,却往往皆能切中要害,虽然年纪小,但比许多长辈更有风度。 这石明珠是武当七女中比较杰出的一个,半边老尼出身昆仑,她和孪生妹妹石玉珠常往昆仑山去,跟虞孝最是交好,这次赶上钟先生派弟子来洞庭,她恰好也在金佛寺,便跟着一起前来。 虞孝二次拜谢说道:“多谢师叔指点,我和师弟还有明珠一起往北海去,自海眼里得了前古时的后羿射阳弩,因此才来的晚些,可惜时日太短,不能运用由心,要不然焉能容那二人猖狂!” 说话之间,对方两人已经杀到近前,一大团黄云,上接苍穹,下临湖面,横亘数十丈向岸上碾压过来,眼看就要上岸登山,将整座山丘包裹进去,忽然迎面现出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将黄云挡住,任那风沙在上面打磨得吱吱作响,只不能再向前一步。 太乙五烟罗一起,那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便惊呼一声:“出手的可是五台派的岳师叔么?” 岳清大声道:“正是岳某人,你待如何?” 那人立刻收了法宝,飞到近处,隔着太乙五烟罗凌空跪拜:“弟子尉迟元,拜见岳师叔!” 看见他是这个态度,岳清才道:“你到近前来说话。” 尉迟元试探着向前飞去,伸手一摸,竟然从太乙五烟罗上透了进来,薄薄的烟雾并无阻隔,他心中欢喜,纵剑飞了进来,落在凉亭之上。 岳清先不理他,向空中朗声说道:“黄肿道人,武当派跟你有什么恩怨,轮不到我出手,只是今日他们已经到了我这里,便不容外人欺负,另外这洞庭湖最近便要有大事发生,我劝你还是趁早搬家,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黄砂之中传来一个破锣样的声音:“武当派的一个小贱婢敢来捋我的虎须,便要承受道爷我的雷霆之怒!岳琴滨,你也莫要在我面前装蒜,若是当初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我还俱你们三分,如今混元老祖死了,你们五台派也四分五裂,凭你也想吓唬我?识相的把那三个小狗男女交出来,给我处置,否则的话,今天我便将你这座山全都碾成齑粉!” 岳清笑道:“你如此不知好歹,便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话音刚落,那黄云之中便暴起耀眼白芒,密密麻麻的天芒神针疯狂爆射。黄肿道人没想到他说打就打,而且用的更是司空湛的成名法宝,触不及防之下,赶忙打出一件护身法宝,又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道心血,借着血光亡命奔逃,刚飞出十丈,他那件护身法宝便给无数神针刺穿成渣,之后汇成一道精光洪流,紧贴着黄肿道人的屁股后边向前直追上九霄云外,方才消散收回。 岳清收了太乙五烟罗,驱散漫天黄尘,带着众人进院说话。 他让尉迟元跟虞孝等人重新见过:“他是我师兄蕉衫道人谷玄珩的唯一传人尉迟元。” 虞孝的眼光很是不善:“我听说过,鼎鼎大名的混元霹雳手,谁会不知道呢!” 尉迟元见他这个态度也很不忿:“看你的剑法是昆仑派的,不知是哪位名宿新收的弟子呢?” 虞孝冷冷道:“在下虞孝。” 尉迟元嗤笑着摇头:“我可没听说过!” 岳清端起茶杯:“你们两个在我跟前对吵,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虞孝瞪了尉迟元一眼,压着怒气向岳清躬身道:“师叔恕罪。” 尉迟元是个有心的,他师父蕉衫道人的洞府跟司空湛相差不远,蕉衫道人坐化之后,他独自守在这里,依托在司空湛的羽翼之下过活,可是自打前几年司空湛在五台山吃了大亏,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有几次甚至要杀了他夺魂炼宝,自此过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好在他跟司空湛的几个徒弟交好,日子倒也还能过得下去。 当初五台山聚会,岳清也没有通知他,刚开始他还耿耿于怀,感叹恩师不在,世态炎凉,后来听说了结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自己没有去闹个灰头土脸。然而随着司空湛最近几年开始修炼魔功,性情越发地喜怒异常,连他自己的弟子也都动辄打骂,上个月还把一个叫李厚的倒吊在洞庭湖里,命人施法驱赶毒鱼啄食,李厚拼命护住脑袋,一双手臂上的皮肉都被毒鱼咬得破破烂烂,又毒气攻心,几乎当场丧命,多亏方玉柔求情,才放了下来,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 尉迟元度日如年,想要择地投奔,当初师父在时,只和玄都羽士林渊交情最好,不过只知道他云贵一代隐居,寻找不到,只能在五台山和慈云寺之间任选其一。通过这些年的观察,五台派越发兴盛,在北方一代颇有威名,新兴起来的纯阳、崂山、恒山、嵩山等派,全都以五台为领袖。相比之下,慈云寺虽然看上去也很红火,却因在峨眉山脚下,屡生战端,虽然跟青螺峪联合互保,又把华山派拉拢过来,但这些年几次大战,死伤惨重,尤其青螺峪,往往一次就死上百人。 尉迟元不想去慈云寺当炮灰,便琢磨着想要去投五台派,自忖只要恪守三仙戒条,凭借师门情分,怎么着也能得一处安稳的洞府以供修行。他打着这个主意,因此对岳清毕恭毕敬:“师叔恕罪,小侄不跟他一般见识便是。” 虞孝听他这么说,又要发怒,被身后霍人玉捅了一下,才强压下火气。 岳清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问尉迟元:“你师父的道统和当年的宝物都给你了?” “师父只留给我一部太乙真解和一本他这些年的修道笔记。九柄五行神火梭和一对赖以成名的芭蕉扇也给了我,只是当年被阴阳叟夺走了一柄。”他以为岳清想要蕉衫道人留下来的宝物,便都拿出了出来,九柄三寸多长晶莹剔透的金刚宝梭,还有一柄鲜艳欲滴的芭蕉扇。 岳清把芭蕉扇拿起来,轻轻扇动两下,扇面上便有火气溢出,感叹道:“当年谷师兄在西昆仑与人斗法,归来时遇到一株生长千年的芭蕉古树,从东西两个方向上摘了这两片叶子,回来炼成宝扇,仗之纵横天下,无往不利,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被司徒雷夺走的那片是风扇?”见尉迟元点头,岳清把扇子还回去,“不必担心,这次君山大劫,司徒雷也要来迎劫数,到时候把扇子再夺回来便是!” 尉迟元见岳清拿走宝扇,虽然心疼,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这些年不敢随便投靠别人,就是怕那个师叔前辈觊觎自己师父的宝物,然而现在为了能有个地方修行也顾不得许多了,哪知岳清只是感叹一番便又还了回来,不禁错愕异常,等看岳清表情,不像是在故意做作,人家真没打算要强夺自己的宝物,不禁暗道一声惭愧,又欢喜不已,将宝物收起来。 岳清又问他:“谷师兄的转世之身你可曾设法寻找?” 尉迟元黯然道:“师父是走火入魔,坐化身死的。走的时候神智昏沉,我当时法力又不济,没能护佑他平安转劫,如今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他到哪一道去了。” ———— 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今天是投票的日子,全天俱是投票吉时,大吉大利啊! 147 蕉叶·后羿神弩 岳清点头道:“那跟你大师伯一样,人死之时,神智一昏,便没了自主,说不定飘到哪一道哪一界中去了,罢了,以后慢慢再找吧!” 岳清又跟虞孝道:“你那后羿射阳弩呢?给我看看。” 后羿射阳弩不用拿出来,就在虞孝身上背着呢,他把那杆大弓拿下来,连同身后箭囊一起交给岳清,瞟了一旁的尉迟元一眼:“这弓我才从北海得来,还没能祭炼得随心所欲,要不然的话刚才也不会被人追得那样狼狈了,只需两箭,便可斩妖除魔!” 尉迟元把眼睛一瞪,忍不住就要还口,见岳清目光严厉,才把话吞了回去,心中暗道:你个小兔崽子莫要得意,哪天让你落到爷爷手里,活剥了你的皮,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岳清拿着大弓,依旧和颜悦色:“昆仑、五台两派世代交好,从你师祖一元真人时与我师父太乙混元祖师便是至交好友,我跟你师父也是莫逆之交,在我眼中,你与我门下弟子一般无二,因此我知道了北海眼里有这件宝贝,才写信着你去取。这么说并非是我要贪图你的感谢,只是想要告诉你,别看你不是我门下嫡传,但你若要在我这里犯了错误,我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发落了你送回成都去,你师父还得亲自上门说我罚得好。” 虞孝登时涨得满脸通红,就连石明珠也觉得岳清有些过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虞孝下不来台,她刚要说话,却被霍人玉止住。 岳清又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最重要的就是心胸开阔,不能总因为一点误会,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斤斤计较,刚才的事,也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恨,既然说开了,也就过去了。”他语重深长地说,“人心是极宝贵的东西,你常把好事情往里装,将来你飞升也好,转劫也好,心理面闪现出来的就都是好东西,你能安详清净,一心不乱,才能够把握前途,否则的话此一世终结之时,心理面装的不是仇恨就是烦恼,一旦失去理智主宰,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他一番话说得在座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岳清又跟尉迟元道:“我知道你打得什么心思,没说你是因为你修道年岁长,很多道理不需要我点明,不过你可得往心里去。你大师伯和你师父,就是因为心中的嗔恨放不下,肝火引发心火,百脉俱焚,全身自燃而死,临终时又念念不忘仇恨,最终昧了神智,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你要深以为戒。以后你不入我门便罢了,若入我门,便要守我门里的规矩,若有违反,别怪师叔不讲情面。” 一番敲打说的尉迟元汗流浃背,唯唯诺诺,虞孝也红着脸,没有话说。 岳清拿着后羿射阳弩品评了一番,又拿出射阳神箭,有五尺多长,茶杯粗细,跟一杆长枪相似,通体冰冷,泛着乌光:“这后羿射阳弩是前古时期洪荒野民留下来的至宝,虽然说后羿射日只是传说,但后羿族人精通涉猎确实是真的,以神箭射龙射凤都是常有的事,这后羿射阳弩便是那时所留。射阳神箭也还不错,只是仅有八只,若遇上高手,不能一箭决胜,恐怕就要落入下风。你师父没给你想过办法么?” 虞孝道:“我师父说等明年回昆仑山,用天山寒铁帮我再炼些箭矢,虽然比不上这自带的射阳神箭,但对付一般的妖魔也足够用了。” 岳清道:“天山寒铁……也还罢了,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如凝聚五行精气和先天罡煞,炼些五行神箭,到对敌时与人以五行相克之法,取用对应的箭矢,更能事半功倍!” 听了岳清的话,虞孝为难道:“凝聚五行精气何等困难,即便我日夜不停去做,要想炼成一支箭恐怕也要花费一年时间。” 岳清笑道:“术业有专攻,我们五台派专擅此道。”他看向尉迟元,“我这个师侄随谷师兄修行经年,道行不弱,若是他以本门太乙玄功凝聚五行精气,只用一个月便能凝出金木水火土各种属性五支箭矢,一年下来便有六十支。” 尉迟元知道岳清是在让他表态,只得答应:“我愿意为虞师弟炼箭。” 虞孝刚要开口推辞,又被霍人玉捅了一下,方想起,岳清这样做正是要给二人调节仇怨,如果断然拒绝,正是撅岳清的面子,就有些给脸不要脸的意思,回去师父肯定要重罚,终于硬着头皮向尉迟元道:“那就多谢尉迟师兄了,将来尉迟师兄若是有事求道小弟,赴汤蹈火,绝无推辞!” “他正有事要用到你呢。”岳清说道,“他师父的芭蕉扇被阴阳教主司徒雷抢走了,这次君山大劫司徒雷也会来乘机夺宝,到时候要你帮着他从司徒雷手中把扇子夺回来,你可愿意?” 虞孝听完愣了愣,阴阳叟可是和他师父一辈的人物,若是一对一就算是他师父来也未必是对手,岳清竟然让他帮尉迟元从阴阳叟那强宝物,然而他是个好胜逞强的性子:“有何不敢!”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岳清给他们介绍裘芷仙等人,然后让尉迟元带着他们出去演练阵法,只留下虞孝三人,等大家都出去了才问,“卫诩怎么样了?” 这次是霍人玉开口:“事发当日,韦师叔带着卫师弟回到金佛寺,便用知非师伯手上的玄黄丹接上了断肢,只是元神受损厉害,不多时人便开始犯糊涂,惊悸哭号不止,知非师伯带头,四人轮番给他输送真元,保养神气,仍然不行,已经准备第二日兵解了,幸亏当天夜里许师姑来了飞剑传书,让韦师叔把卫师弟带到五台山上,服用张果老留下来的玉洞神丹,又施展回春妙手,帮卫师弟调理一番,等第二日早上起来,虽然精神还很萎靡,但已经恢复了清明。听我师父说,他现在已经能下地行走,炼气御剑了。” 岳清道:“那就好,唉,当时我被峨眉派算计,追杀得太急,一直缓不过劲来,直到当天晚上才趁着峨眉派的人分心,分化元神在太乙宫显现,通知许师姐让她赶紧救人,使卫师侄多吃了不少苦头,你师父有没有说,他道基可有受损?” 霍人玉道:“我师父说玉洞神丹灵验非常,卫师弟除了损耗了不少精气,其他都无大碍,有许师姑连日用灵药调理,用不了半年便能完全恢复。” 岳清点头道:“这样我就放下心了,那孩子因我遭了这场劫数,若真有什么不妥,日后我可再难心安了。” 虞孝沉声道:“此事都怨峨眉派!尤其是那朱矮子,以后我们昆仑跟他们势不两立!” 岳清笑道:“跟峨眉派势不两立是我们的事,你们只管把道法练好。韦道友说要报仇么?” 霍人玉道:“韦师叔当时要召集昆仑派各大长老去峨眉派讨还公道,都被我师父拦住,因说打伤卫师弟的毕竟是朱梅,他还不是峨眉派,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该找他才是。另外因知师叔您被峨眉设计围杀,也要先把您救出来方好。他跟许师姑推算您的吉凶,却是一卦一变,根本没有头绪,好在第二日您便派两个小师弟来金佛寺送信,才知道您已经脱险。朱梅跟峨眉派关系密切,如今又是跟青螺峪正邪大战之际,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准备等君山大劫之后再作打算。” 岳清道:“仇一定得报。只是峨眉派如日中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还须从长计议。” 当天晚上,北风继续呼啸,气温下降的厉害,天上甚至开始飘起雪花。 岳清在房中默默推算,来的必然是武夷山红云大师,另有许多正邪高手在暗中窥伺,岳清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在纸上写下来,他所忌惮的,唯有妙真观严媖姆一人而已,他宁可一个人对拼三仙二老,他也不愿意面对严媖姆,好在这次有天庭大义在,岳清那晚向林瑞他们说的,便是给严媖姆听的,那老婆子向来以正道自居,自己既然说帮助天上神官处置此事,想必严媖姆便不会出手干预,最起码不能以过去那种把自己一方定为邪派进行诛戮。 虽然说仙道以三清为师,神道以五帝为君,互不统属,但严媖姆将来还是要飞升上界的,而五方大帝以及不少神官也都是仙道中人,比如东方青帝便是大罗金仙,他的儿子巨木神君也在天庭担任过职务,因为犯错,被贬谪下界,降落在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上,便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巨木神君,他跟枯竹老人斗法,驱逐无终岭其他散仙的事迹在天下修行者之中几乎是人尽皆知。 另外一个让严媖姆不能出手的原因便是红云大师的师承,她的师门长辈乃是当年当年跟邓隐合籍的女仙申无垢,无论是冲着申无垢的面子,还是冲着长眉真人的面子,除非最后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必严媖姆基本上都是不会干预的。 148 风雪·红云来袭 到了半夜,天上飘下鹅毛大的雪花,其他地方也还差些,只有黄粱观上空,浓云如铅块一般厚厚堆满,一直压倒山顶上,呼啸的寒风仿佛从地狱里吹来,呜呜怪啸着,席卷山上每一个角落。内功较差的戴湘英和凌云凤,以及许超几个,已经要瑟瑟发抖,在屋里不停地搓手跺脚。 不过半个时辰,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没过人的足踝,岳清把尉迟元和霍人玉他们四人找过来:“此时那红云还在暗中观望,这雪不过是向我示威,暗中叫几个徒弟下水攻山。我原来想她也是修行许多年的前辈高人,不至于这般不知顺逆,才闭门不出,让她风雪吹上几日,找回些颜面也就是了,没想到她听了门下妖徒挑拨,竟然在外面布下诸天魔阵把此山罩住要将我们全部杀死,更派妖徒强行攻山取宝,不顾黎民死活,当真是不可饶恕。” 虞孝惊讶道:“我们这里已经被魔阵封住了?”说着向外面天上看,只见满眼的乌云风雪。 岳清拿出十二颗丙火神雷珠,给他们每人三颗:“待会我要出手破阵,见到一切异象都不许动,只等九朵金花冲破浓云,你们便立刻升空,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雷珠发动,一定要送到乌云之上,方可将对方法术一举破去。一旦对方阵法被破,势必恼羞成怒,无论她如何叫嚣都不必理会,她自然由我来对付,你们只管往湖中去寻五水神,合力赶走妖徒,能杀便杀,不必留情!” 四人领命,各自拿了雷珠准备,岳清又把裘芷仙他们叫过来:“从今晚开始,各路仙家便要纷纷现身,你方唱罢我登场,全都要强夺君山下面的宝物,需要你们布下五行大阵守护君山,使敌人不能直接将山推倒炸碎,如果能够成功,也是功德一件。待会我跟红云斗法之初,便会用太乙五烟罗送你们到山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惊慌失措,一切按照咱们平时排演时候去做便是。” 全部吩咐已毕,岳清又让史涵虚带着湘江五侠在观里主持八门颠倒金锁阵,然后站在当院之中,取出九天元阳尺,一口真气喷上去,尺上发出条条紫气,朦朦胧胧将全山罩住,其中九朵金花涨到车轮大小,团团旋转向上升起,转眼间便没入浓厚的云层之中。 金花升入云中,消失不见,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空中忽然暴起条条电蛇,将漆黑的天幕划成支离破碎。 在闪电的毫光和破碎的云片之间,现出许多的人的影像来,有的身穿宫装,仿佛天界的仙女,有的青面红发,好似地狱的魔鬼,有的衣衫褴褛,像是寻找子女的老人,有的戎装佩剑,犹如征战沙场的将军,更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飞精魔魂,层出不穷,密密麻麻,数逾十万! 这些人从云层里飞来,追逐地上的人。仙女缠上白琦,抚脸摩背,娇笑勾引;魔鬼扑向裘芷仙,撕喉抓脸,凶神恶煞;老人拉扯凌云凤,扯袖拉衣,大声哭泣;将军冲近霍人玉,挥剑劈砍,一剑枭首…… 众人牢记岳清的嘱咐,知道全是幻象,不为所动,唯独凌云凤被那脏兮兮的老妇拽住衣袖,也不知那妇人怎么那么大的力气,竟然将自己拽的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更兼臭气冲鼻,浑身腌臜,忍不住使了个“摔碑手”。 因事先知道五台派和凌家的仇怨,她对岳清便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轻视,心想这次自己和父亲是为了救洞庭湖百万黎民的性命而来,甘愿暂时放下恩怨,为了大义不计前嫌,正是侠义道的本色,等此间事了,仍旧是各走各路。听父亲说,自己的曾叔祖和曾姑祖两家人全都是神仙中人,就连祖父也会剑术,更留有家传剑法和飞剑,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求着父亲将飞剑要来,或是去嵩山寻先辈将道法学成,异日再跟岳清见着,说不定就是拔剑相向的光景呢。 她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幻想着自己有遭一日也能飞天遁地,又因两家仇怨,故意把自己摆在跟岳清同等的地位上相比较:看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即便自小修道,也不过二十年,自己资质绝不比他差,又有学武炼气的底子,说不得再过十年,也差不多能练到他这样的本领,即便不敌,也绝不会弱多少,将来定然有超过他的一天,等真到报仇决断之日,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留他一条性命就是。毕竟祖父的胳膊不是断于他手,况且看此事他人也不坏…… 她先存着这个心思,对于岳清的忠告难免打了几分折扣,这时被那老人扯拽衣衫,因看上去有形有质,又能嗅到浑身腌臜臭气,认假做真,使出家传武学,还想在众人面前露上一手,以免被人小看了,哪知双臂发力,将老妇摔在地上,登时全身摔碎,裂成一大团烟雾,耳听得老妇人一阵奸笑席卷过来,登时从头到脚好似一盆凉水浇落,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众人见凌云凤中了邪术,披头散发,嘎嘎怪笑:“姓岳的,你敢毁掉我赐给门人的宝物,还阻止我取湖底宝物,今日让你尝尝红云城主的厉害!” 凌操担忧女儿,迈步就要窜过去,只见女儿双手十指如钩,从指间射出道道红光。 “都不许乱动!”岳清喝道,“那是化尸神光,挨上一点,全身化为脓水!”他用元阳尺一指,飞出一道紫气将凌操护住,红光射在里面,发出噗噗闷响,两相对撞,染成嘶嘶白烟。 凌操惊呼:“还请岳真人千万救得小女性命!” 岳清道:“你放心,她不听我的话,至多吃些苦头,绝不会有性命危险。”他又刷下一道紫气将凌云凤罩住,然后就不再理会,任由她在紫气里面左右冲突,狂发红光,只是不能出来。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长啸,忽然浓云偏偏碎裂,金光爆射,九朵金花重新出现,越来越大,团团旋转,射出无量金芒。 金花乍现,凝神等待的四人立刻升空,直上百里,将手里的先天丙火神雷珠打出。 轰隆隆连声巨响,大地跟着颤抖,东西南北长空中上分别炸起万道雷火,仿佛四座火山同时喷发,上焚苍穹,红透太虚,一股股酷热气流从天而降,冲击地面,距离近的地方,房顶树梢上的积雪迅速融化,方圆百里之内全部都被照亮,如同白昼一般,引得许多百姓在房中叩拜祝祷。 四人发完神雷,立刻往湖中山上飞去,对方又是一声厉啸,比之前多了许多戾气。 小仙童虞孝因为在正东方,要横穿过黄粱观上空才能到达湖面,刚至中天,忽然前面云气涌动,红光一闪,现出一个身穿大红宫中,赤瞳独臂的美貌女子,只见她满脸怒容:“小狗找死,我先杀了你!”单手张开,指尖上飞出五道红光,直向虞孝射去。 虞孝还待施展昆仑派正宗的五雷天心正法抵御,忽然听见岳清喝道:“我之前告诉你的全都忘了吗?”下方飞来五道黑白剑煞,斜着追上化尸神光,相互对撞,炸成一团混沌,红光爆散,扩散开来,虞孝只挨上发丝细的一毫,立刻便觉神魂颠倒,几乎从天上掉下来,好在他自幼修炼昆仑派正宗仙法,道基稳固,急忙收敛心神,身剑合一,打算从对方身旁绕过去。 那独臂女子正是红云,她见虞孝竟然打算绕走,扬手发出几十道红光,密集如雨向下方乱射,然后又一抬手,发出一大片红雾粉烟,里面裹杂着十万八千根飞针,紧追着虞孝飞去。 虞孝身剑合一,飞行速度极快,几乎是剑光一闪,瞬息百里,然而那团烟雾却能后发先至,几乎将他连人带剑卷在里面。 虞孝正要摘下身上的后羿射阳弩还击,耳边听见岳清的低喝:“快走!” 眼前彩光一闪,岳清凭空出现在云里,右手持着九天元阳尺,九朵金花在身前骤然绽放,无量飞针打在上面,激起千万金芒,他左手虚推,凌空生出一股强大的劲道将虞孝推得向湖面方向疾飞过去,然后反手射出五道太乙混元剑煞混合着数十道混元神雷,在红云之中炸散,神针四射,粉烟乱飞,对面红云城主又把两柄地残钩放出,首尾相并,仿佛两道红龙临凡般拦腰绞来,同时四面八方的散花针开始聚集,向内攒刺。 岳清以九天元阳尺护身,九朵金花环身旋绕,迅速下降,地面上已经布起太乙五烟罗,他伸手一指,烟岚升腾,将准备布阵的五人裹住,迅速往君山岛上飞去。 红云城主以散花针紧追着岳清后面打,一直到了君上顶上,还是没能损伤对方分毫,气得柳眉竖起,放出自己祭炼多年的玄阴神焰,数千团碧绿色的火焰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几乎盖满整个君山,照得半个洞庭湖的水面成了一块绿玉。 149 阴阳·迷情世界 岳清用太乙五烟罗将全山护住,随即令罗新他们布阵,凌云凤还在疯疯癫癫,诡笑不已,岳清从九天元阳尺上摘下一朵金花从卤门处送入她脑海之中,过不多时,复又自眉心飞出,金花芯里站着一个老鬼,伏在金光里哆嗦成一团。 岳清知道她不过是被红云拘来的冤死鬼魂,此时魔法已经被宝尺削掉,恢复了灵智,他念诵了几句真言:“快快转生去吧!”金花蕊中升起一团紫气,裹着那老鬼飞入虚空之中去了。 凌云凤神色萎靡,又羞又恨,听得岳清叫快布阵,也只得按下懊恼,找到自己的位置,拿出先天神符,射出壬水精气,到空中结阵。 十人各自用神符射出一股精气,在空中相互撞击到一起,立刻炸散开来,一道道彩色精华按照阵势在空中似龙蛇一般游走,青木赤火,白金黑水,分据四方,中央是黄色的土行风暴,五行相生相合,先后天交替转化,顷刻间布成阵势,将君山罩住。 岳清见先天五行阵法布置起来,足以护住山峰,便将太乙五烟罗收起来。 外面的红云散花针最先倾泻下来,与五行精气一碰,立刻炸起千百浪潮,五行精气化生出无数巨木、烈火、金戈、黑水、黄砂,相互摩擦激荡,击空拍岸,整座君山岛霎时成了一座巨大的焰火,四面八方皆是色彩纷呈的五行精气,如礼炮一样密集爆炸。 红云认得是正宗道家的先天五行阵法,不由得皱眉,她一双慧眼向下望去,见得只有十个还未入门的青年男女在操纵,顿觉怒气充斥满凶,伸手一指,红云散花针汇成一片针雨,集中向下飞射攒刺,巨木金戈被她击碎无数,然而五行相生,瞬间补足复原,反生出水火两道洪流向前燃烧席卷,势力排山倒海,让人难以抵挡,她刚下降了不到十丈,被水火爆发反击,几乎卷入阵中,急忙升空逃避,还坏了一件护身宝物,在云颠稳住阵脚,向下观望,目光里充满了无比的愤怒。 岳清飞出阵法,大声说:“红云大师,我敬你是跟师父一样的老前辈,方才处处忍让。这君山处于地眼之上,你想要下面的宝物倒没什么,只是一个不好,便要翻江倒海,涂炭生灵,如果你愿意的话,可跟我联手,咱们几家合力,想出一个既不造杀劫,又能将宝物得到的法子如何?据我推算,下面一共有四件禹王留下来的前古奇珍,等得到之后,昆仑派,茅山派,五台派,和你家各得一件,我那件也不要,一并送与你如何?” 红云冷哼一声:“我在千年前便已入道,禹王至宝,我唾手可得,你不过是五台派的一个丧家之犬,也配和我平等而论?识相的,赶紧夹着尾巴滚蛋,我就当今天没有见到过你,否则的话惹恼了我,哪天心情不好杀上五台山,让你们鸡犬不留!” 听她说得如此难听,岳清怒极而笑:“你这老残废就能空口白牙地胡吹大气,什么在千年前入道,不过是你上辈子的事情了,转上一劫,你前世修的法力又剩下多少?我们五台派跟申无垢仙子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敬重她是老前辈,仙道中的佼佼者,方才一再忍让,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今天我便斩了你,看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他口中说着,极光剑已经隔空飞射,化成十二道七彩极光,六口抵住地残双钩,其余六口分成两组,从左右夹攻。 红云钩少难以抵挡,合身化成一道红光向下冲来,烟云汇聚,十万根散花针再次飙射而至。 岳清看出这红云散花针的厉害,身形急速下降,如同一块天外陨石一般砸入水里。 咕咚一声,湖面上被他砸出一个十余丈的深坑,被他以法术遁住,竟不立即合拢。 在水下,现出一群正在攻山的人,红云手段凌厉,红云散花针和化尸神光夹杂一起向下急如骤雨般飙射,下面正是虞孝四人在跟别人斗法,与他们对敌的正是林瑞为首,带着一群新请来的帮手,那阴阳叟司徒雷赫然就在其中。 岳清挥动九天元阳尺,四朵金花带着紫气化成金光射出,将虞孝等四人在水下强行推出数十丈之外,之后便借先天水遁而走,失去了踪影,后面的玄阴神焰和散花针全部射向林瑞一伙。 林瑞这次特地请来阴阳叟帮忙,连同前不久刚被岳清击败狼狈逃窜的黄肿道人,还有三个竹山教的道人,趁着红云围困黄粱观跟岳清斗法,他们偷偷潜入湖中取宝,红云提前派下来的弟子,都被他们无声无息地杀死。 黄肿道人有一件宝物,专能开山裂石,负责攻山,阴阳叟从旁协助,林瑞和竹山教的三个人合力敌住虞孝四人,刚开始接战,各自厉害的手段还没有使出来,骤然顶上湖水为之一空,紧跟着千百团碧绿阴火连同红云飞针一起向下飞泻。 这些人中唯有林瑞反应最快,及时将阿鼻珠祭起,他这宝珠用独门奢靡大法祭炼,本来妙用有限,做了万魔神宫骨魔部长老之后,魏枫娘传他一部道统,修炼骨魔心咒,将此珠重新练过,万魔神宫资源充足,他用了不过两年时间,便将宝珠升级,凝成阿鼻珠,准备将来炼成第二元神,寄托其上,以成不死之身,前些天在岳清手上吃了点小亏,经过数日温养,已经返本还原,如今祭起来悬在头顶上,射出道道阿碧真火将全身护住,同时急速向下躲入黄肿道人他们攻出来的洞中,那里有他布下的正反七煞诛魂阵。 另外三个竹山教的就没这么好运了,有一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剧烈刺痛,张开嘴巴,未喊出一声,就被刺成一滩碎肉,另两个及时打出护身法宝,然而红云散花针何等厉害,连一瞬也没能抵住,连人带宝成了粉碎。最后一人运气较好,站在边上,及时身剑合一,逃开避过,只是周围早就被千百团磨盘大的玄阴神焰覆盖,顺着红云城主手指方向,蜂拥汇聚而来,将他连人带剑,以及其他三人尸体全都焚成劫灰! 直到此时,红云才知道自己的弟子都已经被杀死,气得几乎五内俱焚,长声尖啸,指挥红云散花针射入下方黑云覆盖的洞口里,玄阴神焰从四面八方贴着湖底的淤泥汇聚而去,正反七煞诛魂阵只支持了不到三息时间,就被凭空揭去,十四面旗子全都炸烂。 林瑞自知抵挡不住,赶忙请阴阳叟出手,阴阳叟也看出厉害,留下黄肿道人继续攻山,手持芭蕉扇守在洞口,先抵住红云散花针和玄阴神焰,又用阴阳安住大法将周围淤泥地面护住,红云城主的道行极深,阴阳叟也只能运起几百年的功力苦苦支撑,一边让黄肿道人和林瑞加紧攻山。 再说岳清找到虞孝四人:“司空湛马上就要到了,我带你们先去夺了阴阳叟手里的扇子,然后人玉和尉迟上去帮助你们师弟师妹们对付司空湛,孝儿和明珠跟我进入地底取宝。”又看了虞孝一眼,“除了阴阳叟之外,其他时候都不用你出手,保存体力,拿好后羿射阳弩,后面还有你出大力气的时候!” 虞孝点头:“师叔尽管放心便是!” 岳清一手指定那碧磷冲,七叶飞转,碧光爆射,前方土石淤泥纷纷融化成渣,迅速从地下穿行来到阴阳叟他们打出的洞穴附近。 那阴阳叟正跟红云城主斗法,他原来以为,凭借自己数百年的修行,只守不攻,只要拖延到林瑞他们攻穿地窍,拿了宝物之后决计不难,谁知红云城主法力极高,随身更有两件当年申无垢留下来的宝物,他只挨打不还手竟然颇为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化尸神光沾到身上,方知如此下去,一个不小心便要遭灾应劫。 这老叟发出一声女人也似地尖叫,张口喷出一线粉烟,到空中迅速涨大,似瀑布一样凭空垂挂,正是五行颠倒迷魔障,湖水都被染成粉色,洞庭湖周围数十里尽能嗅到一股腻人的甜香,熏得人欲火炽盛,情迷意乱。他又打开腰间的一个葫芦,将里面的七情秘魔放出,那魔头本无体相,遇男成女,遇女化男,如今变作七个英俊帅气的美少年,各个穿着暴露,乘着一股粉烟疾飞上天。 阴阳叟约莫着,如此仍然不够,又把镇山至宝,一面风月阴阳镜拿出来,将红的一面遥指天空,张口将一股真气喷过去,那镜面上立刻发出一道红色光柱,朦朦胧胧,里面有亭台楼阁,男女人物,无边幻象,趁着粉雾,衍化迷情世界。 阴阳叟使出浑身解数,要用最短的时间将对手击败,然而红云城主也不是好惹的,她聚拢所有的玄阴神焰向内瘴气之内烧去,哪知阴阳叟这魔障非同一般,更兼性质属阴,除非至刚至阳的太乙仙火一类,其他的很难破解,她这玄阴神焰本质阴火,二者之间互不相碍,一团团的碧火在魔障之中往来飞舞,如鱼游水,却是奈何不了对方。 ———— 据贫道夜观天象,今天是发书评的日子,全天发评,大吉大利! 另外根据一些读者提议,调整更新时间,变成早八点,晚五点,夜里十一点五十九,试行一周。 150 魔圈·天缺地残 她与人斗法,向来常用红云散花针,万针齐发之下,敌人大多无法抵挡,哪知今天先遇见岳清,在九天元阳尺面前无法建功,又撞上阴阳叟,被他用一面扇子抵住,自是又惊又怒,一面继续使针四面攒刺,一面使用申无垢留下来的菩提圈拿出来向下打落。 那菩提圈在手上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铁环,出手便涨到脸盆大小的圈子,飞速旋转,带着缕缕血气,发出呜呜的呼啸的风声,一投落下去,便将迷魔障沸腾了,漫天瘴气都被它牵引,跟着鼓荡旋转,被它吸收,形成一个巨型的漩涡。 阴阳叟见这圈子厉害,想要指挥七魔从旁边绕行过去,他哪里知道,这圈子乃是千年前的东西,长眉真人初入道时曾经用过,当时凭此圈进入石宫,还将魔教秘典血神经收走半部。那血神经仿佛一块血肉般,被收成一个血珠附在圈里。后来群魔蜂拥而起,争夺血神经,机缘巧合之下那血珠被长眉真人的师弟邓隐取走,只剩下一个圈子留给申无垢,如今到了红云城主的手里,又被她用蚩尤三盘经上的大小诸天法印重新祭炼。 那菩提圈本是佛家至宝,收了血神经之内,又被魔法渗透污染,血神经乃是魔教无上宝典,本身便具有魔性,日夜功法,逐渐佛消魔长,虽然血珠被邓隐取走,然而魔性已经生成,并且日益壮大,申无垢数次以道家太清仙法祭炼,才将其压制住。她飞升之后,被红云城主所得,又用蚩尤三盘经里面的大小诸天印法重新祭炼,导致佛道消退,魔性疯长,她这数百年来,性情越来越不好甚至连三世挚友也开始疏远嗔怨,也跟此圈反噬影响有关。 阴阳叟那七个魔头距离菩提圈还有数丈距离,本欲绕行,却一起被圈子隔空吸住,阴阳叟急忙喷出精气,掐诀施法,想要将魔头收回,七魔在空中也张牙舞爪,想要逃脱,怎奈被魔法勾住,再难逃走,俱化成一缕烟气,被吸入圈中。 红云城主见阴阳叟魔头被破掉,脸上露出得意神色,以为阴阳叟不过如此,一手指定菩提圈向下降落,正迎着风月阴阳镜红光照射上来,只见周围景物一变,竟看见前世情景,自己自幼家里遭难,多亏爱人赶来解救,被敌人逼迫太过,逃亡神峰山寻找姑母申无垢,双双拜入门下学道。后来因仇敌暗算,破身兵解,转世后成了连体女婴,被家人抛弃谷中,艰辛生活……她又看见自己挥刀,与对方裂体分离,浑身疼痛难禁,躺在淤泥里,受那风吹雨淋之苦…… 忽然仙光一闪,申无垢赶来,诉说前缘,允她二人再入道门。 红云城主泪流满面,正要说话,忽听得耳边一声轻喝:“你已经陷入幻境之中,还不快快醒来!”紧跟着周围连声闷雷震响,天空都开始阴沉下来。 然而幻境仍在,那申无垢依旧站在那里,带着无上威严:“你们当初入道之时,我曾经说过的话你们难道全都忘记了么?” 原来,她陷入阴阳叟的幻境之中,不能自拔,忽然天边飞来挚友相救,此人就是当年她的爱人,后来一起转劫,成了连体婴儿,因口角怨气等事,挥刀裂体,两人俱都只有一只手,因此号做天缺地残,那天缺极丑,却不以皮囊外相为意,而她生得极美,不喜欢“地残”名号,便自号红云城主。两人原本一处修行,只是红云心胸狭小,又极辣手狠毒,因西崆峒有两个修炼千年的老怪物,号做天残地缺,她受人挑拨,便去与人斗法,结果大败亏输,凡此种种,难于细表。 后来天缺为仇家追杀,又转了一劫,因红云修炼魔功,性情越发阴沉狠辣,喜怒不定,她自己始终修持申无垢留下来的道门法术,双方道不相同,越走越远,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这回红云受徒弟挑拨蛊惑,来君山夺宝,天缺推算命数,得知红云有难,特地从神树峰赶来相救。 天缺法力不弱,与红云差相仿佛,然而阴阳叟那宝镜威力非同一般,将红云困在光柱之中,不能自已,连菩提圈失了主宰,都向下急速坠落,天缺连施飞剑法宝,斩在那光柱之中,竟似毫无所有,一划即过,却不能损红光分毫,她施法想把红云拉出来,怎奈红云也毫不受里,那样活生生的人物,竟然也似成了虚空影像,不禁惶急不已。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天缺道友不必着急,阴阳叟由我对付,一会见了光柱变色,立刻救人,君山水深浪大,赶紧带了红云道友快快离去吧!” 天缺又惊又喜:“你是何人?” “贫道五台山岳清。”话音刚落,下方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原来岳清已经炸穿地穴,十二口极光剑和数十道混元神雷猛攻阴阳叟。 岳清深知申氏三姐妹和长眉与邓隐兄弟之间的纠葛,当然他对红云手下留情,并非是像他口中说的那样,看在申无垢的面子上,他们五台派跟申无垢可没什么交情,相反,太乙混元祖师当年还用五烟罗困住天缺,若非长眉真人路过,当时天缺就要形神俱灭了,因此双方还有仇怨。 不过岳清深知天缺道行即高,二次转世之后,又把许多事情看开,不再与人为敌,特地借此事还了她一个人情。峨眉派自长眉真人之后,跟她们也是越走越远,尤其红云跟峨眉派也是相互瞧不起,双方都不来往,岳清不愿把她再推到峨眉一边。 果然天缺听完,略微皱眉之后,便即释然,放出申无垢留下来的宝物——三宝如意金轮,配合岳清向阴阳叟猛攻。 阴阳叟大怒,挥动芭蕉扇将飞剑神雷一起抵住,虞孝早在暗中拉开神弓,将射阳神箭三支连珠射来,乌光电射,阴阳叟看出不凡,急忙打出一件护身法宝,哪知后羿射阳弩威力无穷,神箭将他连人带宝射个对穿,胸腹之上,开出三个碗口大的血洞,这也是阴阳叟道行深厚,法力无边,否则便要直接爆体而亡了! 岳清双手平推,将天芒神针在狭小的通道之中炸开,阴阳叟急忙再挥宝扇,放出青光将光针挡住,飞芒如雨,忽然斜刺里又飞来九条火龙,腹背受敌,让阴阳叟胆寒心惊,正要逃走,手上那芭蕉扇忽然化成一道青光向旁边飞去,他认得是五台派的收宝法诀,直到今天难逃好处,急忙化成一道红光飞走。 像阴阳叟这种层次的高手,要想彻底杀死是很不容易的,要不然当初峨眉派也不用组织那么多高手,提前埋伏,围追堵截,最后还让他给跑了,因此岳清也没想能够杀死阴阳叟,毕竟老家伙极是知机,风头不对,立刻脚底抹油,本身道法又高,要想杀死他实在不容易。 不过对于林瑞这样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他虽然也很机灵,只不过深处洞底,岳清杀败阴阳叟又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只看见上面白芒乱闪,认得是庚甲运化天芒神针,暗道不好,急忙招呼黄肿道人逃走。 岳清顺着洞穴飞入,迎面窜过一道碧火,看出是林瑞要逃走,他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三道紫气将火光去路拦住,上面飞下一朵金花,飞舞旋转着落将下去,将那阿鼻珠一举保住,凭空收走,紧跟着十二柄极光剑和天芒神针一齐攻来,林瑞哪里抵挡得住,只惨叫半声,就被剑气神针连削带刺,绞成粉身碎骨。 那黄肿道人在后面看见肝胆俱裂,他以土遁之法见长,怎奈此地贴近大禹禁制,土地坚硬好似金刚,只有上面一条道路可走,眼见岳清御剑飞来,他干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岳教主饶命!岳掌门,求你饶命!” 黄肿道人跪地求饶,岳清手上的攻势便为之一缓。 他知道这黄肿道人可不是什么好鸟,西川八魔未拜入魏枫娘门下之前,就曾经跟他学过艺,是想天下但凡好人谁能收八魔那样的人做徒弟? 这黄肿道人本身也是好色无度之辈,在昆仑山时曾经遇到过半边老尼的弟子石玉珠,用法术禁锢,要擒回洞庭湖西岸的枇杷村享用,正巧被许飞娘遇见,暗中用混元终气套将石玉珠就走。因许飞娘当时不愿与他结仇,还想有遭一日请他相助跟峨眉斗剑,因此当时并未被他发觉人是被自己就走。石玉珠回山之后向老师哭诉,半边老尼当即暴走,满天下去寻找报仇,吓得他跑到南疆大麻山去重新开辟了一处金光洞,一面潜伏起来,一面四处托人去跟半边老尼求情。 黄肿道人求金姥姥罗紫烟和伏魔真人姜庶说情,半边老尼虽未答应不再追究,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再专门出来寻他晦气。不知他什么时候又搬回此地,正好虞孝他们从西边飞来,石明珠见到是昔年差点侮辱了妹妹的大仇人,哪里还能放过,当场大打出手。 岳清此时若是杀了他,倒是能够卖武当派一个人情,但这黄肿道人法力不弱,况且除了强掳女仙之外,倒也作恶不多,如果将他放了,他必会去跟峨眉派搅在一起,也算是峨眉派身上的一个污点,将来跟峨眉派打起来,倒是多了一个借口。 151 潘芳·雷龙珠 他心中略生犹豫,忽然感觉身后十丈之外混元真气略有波动,登时喝道:“什么人?”心念动处,分出两口极光剑过去,就要结成剑圈将对方逼住。 “啪!”极光剑斩在空气里,凭空遇到阻碍,暴起一道红龙似的剑光,与极光剑飞速撞击,搅在一起,炸起片片光雨流萤。光雨后面,站着两位宫装女仙,前面一个,生得两只丹凤眼,一对高颧骨,身穿粉色长衫,满脸怒容,跟岳清斗剑。后面那个穿着秋月纱衣,手里托着一件珠子。 岳清早就算出她们的来历,不过还是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粉衣女子厉声道:“听好了!姑奶奶便是荆门山仙桃蟑潘芳,这位是我师妹巩霜鬟!你若是还知道好歹,赶紧快快离去,我们也不是嗜杀之辈,若再纠缠,就休怪我们姊妹不客气了!” 岳清还未及答话,身后忽然轰隆一声,乍起一片黄色烟尘,向岳清滚滚涌来,岳清反手一指将天芒神针如雨般倾泄过去,炸得烟尘四溢,黄肿道人豁出法宝不要,早喷出精血借土遁去了。 那潘芳见岳清不肯离去,轻喝一声:“既然你自己不知死活,可就不要怪我了!” 她身后那巩霜鬟急声阻止:“师姐莫要如此……” 话没喊完,潘芳便打出一件法宝,刹那之间,整个洞穴里面充满狂暴扭曲的电流,岳清一双慧目,看见潘芳那宝物是一枚珠子,一经打出,便似天崩一般发出强大的雷电风暴,组成一条条三丈多长的龙形,齐头并进,向前冲击。 岳清正要借她们之手破开大禹禁制,急忙将身子一闪,撞入之前用碧磷冲开出来的一条通道里。他知道这二女都是昔年雷姑婆的弟子,跟陈玉凤、邓八姑分数同门,那雷龙珠乃是她师父当年杀死一条毒龙王,取得龙珠,然后在东北海上交界之地,以法力将宝珠送入雷云之中,经雷霆打磨三十六年方才炼成,拥有无穷威力,是雷姑婆当年镇山四宝之一,也只有这件宝贝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开大禹禁制。 岳清算计着禹王禁制非同小可,就算有雷龙珠这样威力无穷的宝贝,恐怕也得一顿饭的功夫,那司空湛想必也已经算到此节,在暗中潜伏,伺机下手。 他顺着通道返回湖底,他之前布下的先天水遁还在,湖水还在那里成碗的形状凝在那里,水波依然荡漾,鱼虾游动,全无干系,露出直径十余丈的圆形湖底,尽是腥臭的淤泥。 君山顶上果然有人斗法,不过不是司空湛,而是他的徒弟,以方玉柔为首,共是十二人,在空中各施手段,飞剑法宝,神雷魔火,向下狂轰滥炸。 不过岳清这先天五行大阵虽然用的人很差劲,除了裘芷仙之外,都是一点道术不会,不过他们手上拿着的可是圣姑用来布置幻波池五遁禁法的神符,在外跟各宫镇物相合,如火宫七星心灯和木宫的巨木仙屏,在内又与位于寝宫的武功法器相应。 虽然如今被岳清拿了出来,发出的五行禁法威力远比在幻波池时候要小,但仍然能够抽取天地乾坤之间的五行精气,源源不断地化生补充,并且自身也拥有无穷威力,可以说每一枚神符都是一件很了不得的宝物,合在一起布成阵法,更拥有无穷威力,巨木黄砂,烈焰黑水,无穷无尽,将方玉柔等人的攻击全部接下,而且还能够形成滔天裂地的还击,若不是他们都飞上百余丈的高空,小心翼翼,此刻早就都被禁法磨成劫灰了! 而天缺将走火入魔,元气大伤的红云带走之后,虞孝他们也上来帮忙,这四人当中,虞孝的后羿射阳弩威力最大,一上来便将一人射得碎体而亡,而尉迟元道行最高,也将一人烧死。 司空湛的门人抵挡不住,然而却不敢逃走,因为司空湛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务必要将君山顶上的阵法破掉,然后从山顶打出一条道路,直通向下,若是不能完成,也要将君山炸碎,否则的话,回去必要重罚。 他们被四人撵得绕着君山抱头鼠窜,其中有一个叫刘超的,乃是司空湛最心爱的弟子之一,特赐下一件护身法宝,然而刚刚也被虞孝的射阳神箭射了个对穿,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发动秘魔神雷!” 方玉柔也被石明珠逼得手忙脚乱,上次她在五台山丢了大人,将岳清一派恨得要死,这次知道他是对方谋主,一时发狠,便将原本用来炸碎君山的小十二秘魔神雷发动起来。 他们并没有司空湛那等道行,能够独驭十二秘魔,便是练好的交给她们也控制不了,还要为魔头反噬,因此退而求其次,每人各炼一个小诸天秘魔,若是与人斗法,可以单独出动,如果要发动神雷禁法便要众人合力。 方玉柔是魔主,披头散发,念念有词,运足全身真元,连喷三口真气,其他人比她稍缓,同时放出秘魔,以秘魔勾动天地元力,诸天星象遍洒光芒,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洞庭湖面上有常人难以察觉的能量迅速聚集。 他们所用的虽然只是小诸天秘魔神雷,然而一旦真正发动起来,整个八百里洞庭湖地区,天上地下,无论飞禽走兽,鱼鳖虾蟹,乃至房屋树木,甚至连稍大一点的岩石都要磨成劫灰。 岳清便在此时从下面飞上来,他已经撤了水遁道法,湖水轰然回落复原。 虞孝不知秘魔已然勾动,行法人皆有魔头守护,刀剑难伤,还要引弓搭箭射杀方玉柔。 岳清大声道:“不可鲁莽!”九天元阳尺上九朵金花全部飞出,分别落在九个人的头顶上方,旋转之际,花瓣上射出万点豪芒,耀眼金线,还在奋力勾引诸天星力的秘魔纷纷被迫现身,还要变化逃走,早被金花包住,他们炼制的魔头毕竟气候太浅,顷刻间便给消灭于无形。 方玉柔等人的小十二诸天秘魔被岳清破去九个,立刻萎靡不振,剩下的三个立刻反噬主人,三个人直接被秘魔吞噬了魂魄,发出诡异的笑声,连同剩下的那九个,各自御剑分头向周围逃窜。 虞孝四人正要追赶,岳清阻拦道:“不必理会他们了。” 虞孝急道:“那里面有三人被魔头附体,若任由她们逃走,恐怕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东、西、北三面全都亮起各色光芒,那三个被魔头附体的全部被人拦住。 虞孝四人正在惊奇之际,东方来人行动最快,不过转瞬之间,便将魔头除去,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到近前,乃是一个年轻貌美的道姑,头戴青玉凤钗,手持白玉拂尘,身披霜华大氅,凌空虚立,大袖翩翩,仿佛仙子临凡一般,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 “师姐!你们来的倒准时,邓师妹可来了?”岳清上前打招呼。 许飞娘轻轻摇头:“邓师妹说,那潘芳当年因为触犯教规,早被雷姑婆逐出门墙,因此也算不得是同门,况且她们入门较晚,几乎没有交际,让你不必顾及她,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岳清叹道:“虽然邓师妹如此说,我们却也不好做的太过。” 虞孝等人都过来见礼,许飞娘一一应了,当看到尉迟元的时候,微微诧异:“你要重归我们五台派么?三仙戒律你可都能守得?” 尉迟元道:“弟子尽能守得,若有违反,甘愿受岳师叔责罚!” 许飞娘笑道:“他可责罚不了你,五台派我才是执掌律条的,我也知道你过去的为人,跟那些人比起来,还算是能克己的。当年谷师兄和我交情不错,你一直游离于外,若是遇上为难遭窄的,看在昔日和谷师兄的交情上,我还能看顾一二,若是入了五台派,违犯教规,可休怪我太乙剑下不留情面了。” 尉迟元赶紧点头:“师叔放心,弟子定然不会让师叔为难的。”又拍许飞娘马屁,“师叔道行真高,三个逃走的魔头,唯有师叔这里最先完成。”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柳步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才还说跟要遵守五台派的戒法,转眼间就在背后捧高踩低!知道的是你这厮不要脸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五台派全都是这种自吹自擂的货色!” 尉迟元满脸尴尬,赶紧跟小师叔赔礼,岳清笑道:“此事本因洞庭湖水灾而起,你这玉印灵官接了天条圣旨,不赶紧过来主持,倒让我忙前忙后,殚精竭力,如今一来就打我家的后辈,岂是你这做叔叔的道理?” 柳步虚道:“还不是因你们跟妙真观有过节,我特地拿了天条令箭去见媖姆大师,她已经允诺,只要咱们能够消弭水灾,不让禹王至宝落在万魔宫的手上,便任由施为,不会出手。” 他这样一说,岳清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连许飞娘也彻底放心了。 几人说着话,北面来人也飞了过来,乃是两个青年书生,俱都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长衫,皆是白底,分别绣着青松、黄竹,背背宝剑,手持拂尘,二人是泰山派的掌门,方瑛、元皓。 —————— 俺一周风云大推,才涨了五百收藏,日均红票也没能超六百,圣眷眼看要衰落,形势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了! 好在编辑看俺可怜,又帮俺争取了一个推荐位置,新的一周里,继续三更! 话说,存稿君已经跟为伊消得人憔悴,身长六尺饥将死了! 感谢这一周里,给这书默默点击,默默投票,默默收藏,支持正版阅读的朋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是能够感知到你们的存在。 还有在书评区和qq群里支持的,“小p寒”“狐侃虾侃”每天八票的“秋蝶”等等,还有花钱捧场的几位,我这后台数据错乱,全都混在一起了,眼前找不出来。这本书因为你们大家每天一点一滴地浇灌才成长起来。话说又有一种唱大实话的冲动。 最后奉献个小剧场,由快要被大家遗忘的五台山老疙瘩司徒平主演,顺便求票! 司徒平问岳清:“师父师父,我们五台派能够发展壮大起来的秘诀是什么?” 岳清笑道:“你出去找你的诸位师兄,就说要炼制一个紫金葫芦,请他们赞助些银钱购买铜精。 因大师兄杨鲤在闭关,二师兄灵奇去南海办事,他先找上三师兄陶钧。 来到陶钧的住处,刚进院子,就听见房中传来陶钧的声音:“为兄早上起来卜了一卦,主破财之象,小师弟的来意我已知道大半。前天义父派人从南昌给我捎来五千两银子,现正堆放在厢房屋里炕上,本来打算做两件最时髦的公子衫穿,小师弟既然要用,就先拿去,为兄正在练功,师弟就不必进来了。” 司徒平暗道三师兄修炼先天神卦进步神速,竟然提前算到自己的来意,暗自佩服,去厢房里取了钱,又来找四师兄罗新说了来意。 罗新在林中练剑:“我正在创一套剑法,小师弟想要银子,还不简单,昨天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送来两千两黄金,作为年下孝敬,还存在黄龙宫前台柜上,本来打算请师兄弟们吃酒,小师弟要用尽管取去。” 司徒平去黄龙宫柜上提银子,路过挂壁,在瀑布底下遇见在水中练功的罗鹭,说了来意。 罗鹭说:“我家里的铺子托表哥照料着,这些年也颇盈利,三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小师弟先去办事,待会我拿了给你送去。” 司徒平正要再往山下走,上面又追下来两人,正是俞允中和戴衡玉,手里各捏着几张千两银票:“听罗大哥说小师弟要银子用,恰巧昨个回家省亲,带了些银子来,每人奉上两千两,还请小师弟不要嫌少。” 司徒平拿着银票,到了黄龙宫提银子,当看到山上各人账户后面的那一串零的时候,终于知道五台派能够发展起来的秘诀——尼玛都是土豪啊有木有! ———— 小司徒谢幕求票!大家不要忘了啊。 152 灵官·洞庭龙王 二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被一条缚魔索捆成一团,兀自挣扎不休,咬牙瞪眼,呜呜怪叫。 方瑛和元皓过来和众人相见:“岳道友,此人果真如你飞剑传书上所说那般,资质尚好,只是如今被秘魔附体,难以驱除,时间久了,恐怕大损道基。” “不妨。”岳清拿出九天元阳尺,从上面摘落一只金花,从那人额头上拍入脑中,直入泥丸宫里,那人立刻便停止挣扎,昏昏睡去,“二位道友可带他先去下面黄粱观中休息,柳二弟的徒孙在那里,让他先派人照料,等我们解决了眼前的事,想必他也能好了。” 方瑛元皓带人去黄粱观,岳清笑问柳步虚:“柳灵官打算如何作为?” 柳步虚左手托起九老仙都印,右手掐诀,朗声喝问:“洞庭龙王何在?速速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下方的湖面陡然裂开,飞出数道黑影,仿佛是个龙形,到空中化成人类,为首的是个身穿黄袍,手持玉杖的老者,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水神,先前向黄粱观求救的那五个也在,不过除了洞庭龙君之外,只有他们五个是肉身化形,其他的水神都只是元神状态。 洞庭龙王向前几步,微微躬身:“小神见过玉印灵官。” 柳步虚还礼道:“龙君不必多礼,我召龙君出来只是想问,对于此事,龙君可有想法?” 洞庭龙王道:“天庭已然传达法旨,此事由灵官全权负责,小神只听命便是,唯有愿灵官以八百里洞庭水族为念,以周边千里众生为念,赶走妖人,还此地太平!” 柳步虚点头:“这是自然。此事皆因湖底禹王遗宝而起,只要宝物在这里,即便赶走了今天的妖人,明日还会有别人再来铤而走险,依我看来,不如把宝物取走,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洞庭龙王听完大惊:“禹王钟镇压地窍已有几千年之久,一旦移动,地气鼓荡,五眚重浊混杂地下河水涌上地面,恐怕此地立刻便要化成一片汪洋,而且因有五眚之气在,更兼寸草不生,一切生灵都不能活了!” 自从得了天庭诏书将此事交给玉印灵官来办理之后,老龙王便日夜忧心,他知道这些下界仙人素质也是参差不齐,难保不会如那些妖人一样贪图禹王遗宝,一旦利令智昏,将这事办砸了,最先遭难的可是洞庭湖里的水族。 如果是上界的天神来就好了,毕竟上中下三界之间有很多限制,只有很少的东西能够随身携带,因此大多数仙人飞升之时,宝物都要留在下界,不能带上天去,那禹王遗宝八成不能带上去,天神也就不会觊觎,茅山派的人虽然走神仙路线,除了本门中的几件宝物之外,对其他仙道至宝都不怎么热心,不过却也难保意外,果然这灵官一出现,就提出来要取宝,洞庭湖一旦造成灾劫,他这个龙王肯定是要担罪问斩了,其他的水神也会有所贬斥。至于柳步虚大不了丢了官位,甚至转上一劫,还可以出神入仙,将来修成阳神,飞上天去,因已转劫谢罪,天庭也不会再把他怎么样,当然,造成无边杀孽,导致天劫威力成倍增长则是另一码事,跟天庭无关。 看见这龙王满脸的苦瓜相,柳步虚喝道:“禹王立钟之时,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几千年之久,地脉迁移,山河变幻,早就改了形式,我已经和诸位仙家道友想出办法,既能将宝物拿出来,又可使江河不会泛滥成灾,你不必多疑忧虑,只看本官如何做便是了!” 灵官是武官,负责守正辟邪,护法卫道,龙王是文官,负责治理一方水域,管领水族,如今妖人作乱,龙王束手无策,就像战时武将瞧不起文官一样,柳步虚对于这位洞庭龙王也颇多鄙视,打算在这次战役之中不用他们。 柳步虚又将玉印一晃,换了个手诀:“六丁六甲天将何在?” 霎时间周围风起云涌,浓云变化之际,现出十二位十丈多高的天神,齐声道:“小神在!” 柳步虚道:“你们将洞庭湖八百里水面护住,待会若见水位暴涨,或是五眚重浊之气蔓延蒸腾,一定要施法逼住,不可以使洪水浊气上岸,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即可!” 六丁六甲齐声答道:“小神领命!” 柳步虚分派已定,又跟岳清说:“那潘芳快要成功了吧?” 岳清看了看天色:“司空湛就潜伏在侧,他肯定也算准了开山的时辰,咱们不能等到那时,得早一步进去。另外洞中那怪物你可打听到了?我用先天神卦推算数次,都不得其果,禹王禁制封闭太严,里面五行颠倒,天机晦暗,只知道是五帝时的东西。” 柳步虚道:“我已经请示过上天,昨日地下密诰,说那里面的怪物名叫梼杌。” 岳清眉头一挑:“可是上古四凶之一的梼杌?” 柳步虚道:“不错!这梼杌本是颛顼大帝之子,为害作乱,恶贯满盈,被尧帝流放。后来禹帝时,天下洪水泛滥,九州大地尽成汪洋大海,梼杌乘机起兵造反作乱,与禹帝争夺天下,被禹帝杀死,尸身塞了地眼,镇压此处,如今已经过了数千年,已经练成气候,一旦放出来,为祸不小,媖姆大师说如果咱们制不住他,她便要出手了。” 岳清微微点头:“四五千年前的积年老尸,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好在我之前虽然算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必然是个厉害的,倒也做了一些准备,更请了昆仑派钟先生和韦道友帮忙,到时候咱们众人合力,应该能制得住他。”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大地开始急剧颤抖,仿佛地龙翻身,岸边房屋轰隆隆迅速倒塌一片,整座君山开始左右摇晃,八百里洞庭湖便似一盆即将倾覆过来的水,涌起数丈高的浪潮。 “潘芳已经攻破了禹王的外层禁制,咱们现在就下去,一定要抢在司空湛前面拿到宝物!”岳清说道,“柳二弟你在这里主持大局,如果那梼杌跑出来,务必设法拦住,许师姐和方、元二位道友随我下去!” 四人各自御剑,投入湖中,分开水路,再次来到地穴之中。 潘芳已经又向下打了尽百丈深,兀自用雷龙珠狂发闪电,轰击下方一片暗黑色的岩石。 岳清道:“二位道友快快住手!” 潘芳施法不停,转头厉声喝道:“你们可是要来与我们争夺宝物的么?” 岳清用手一指:“你如果强行攻穿禹王禁制,地窍之中的积水受五浊地气压力,势必从此处狂涌出来,到时候洞庭湖水暴涨,周围方圆千里尽成泽国!这样大的杀孽,你们承担得起么?” 潘芳冷笑:“旁人死活,与我何干?我们修道之人,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便是造下杀劫又能怎样?等我拿了禹王至宝,又有什么样的劫数度不过去?” 岳清道:“我有一个办法,能够不造杀劫,也能将宝物拿到,只是请了昆仑、泰山两家道友帮忙,还有此间地主茅山派,这下面有四件宝贝,等拿到之后,他们三家和你们各拿一件如何?” 那巩霜鬟点头道:“岳道友此言最妙,师姊,咱们便依了……” “不能!”潘芳把冷眉挑起,“我为此事,殚心竭力,不但日月排卦,推演天机,更是为了攻山破禁,特地炼了好几件宝物,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得了宝物岂能与别人平分?实话告诉你们,非但这下面的四件宝物都是我的,就连上面那禹王钟我也要了!谁敢出手争夺,俱是死路一条!” 岳清向来是先礼后兵,听她这样说,也没有丝毫意外,只沉声道:“既然道友如此蛮横不讲道理,贫道便不再多费口舌了。咱们各自凭本事进入地穴取宝,谁拿到就是谁的。” 他说完便退到一边,使出千里传音之法,远在巫山天羚峡一处山峰内部,正是大禹立碑,镇压地轴之所。此时这里除了石慧和石完姊弟,萧玉和崔瑶仙夫妇之外,又添了四人,乃是昆仑派的钟先生和韦少少,和岳清新收的弟子尤璜跟罗鹭。 岳清上次从幻波池出来,因裘芷仙被抓,特地潜心推算一番,本以为只是很简单的妖道劫色,只要去干掉乔瘦滕,把人平安带回来便完事,哪知天机错乱,竟然牵扯出另一桩大事,便是洞庭大劫,君山取宝。 他让尤璜和罗鹭两个去送信,便是跟昆仑四友商议此事,四友接了书信之后,也默算天机,知道此事可为,因最近四川乱象频生,几乎到了妖孽横行,群魔乱舞的程度,峨眉跟青螺和慈云三家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更兼昆仑派的两位长老,阴素棠和赤城子两个叛教出走,扬言要重立教宗,压过昆仑派一头,内忧外患之下,知非禅师要在四川镇守,天池上人号召其他长老回昆仑山玉虚宫召开长老会议,因此只派了钟先生和韦少少带着尤璜和罗鹭赶来巫山。 岳清的声音在洞中响起:“二位道友,可按计划行事!” 石完正在打坐,从地上一跃而起:“师祖!师祖在哪里?” 153 玉碑·禹王禁制 钟先生笑道:“你师祖远在洞庭湖里呢,待会等办完了这边的事,在送你去见他!” 他和韦少少来到玉碑前后盘膝坐好,各自喷出一口真气,手结玉清法印,忽然齐声低喝,钟先生掌心射出一道黑气,韦少少射出一道青气,一起落在玉碑上面。那碑立刻发起反击,禁制被触动起来,闪烁出五色毫光,碑顶上三光神火再次发动,分出两股向二人灼烧过来。 那三光神火极为厉害,便是修成阳神的天仙也能烧得形神俱灭,钟先生早有准备,袖底飞出一架仿佛浑天仪样的宝物,中间是一团漆黑,周围有无数星光环绕疾飞,这宝贝是昆仑派的镇教至宝,名叫昊天仪,相传是天皇伏羲衍化天地玄机之时所炼成的宝物,拥有无穷妙用。洞中原本被玉碑上发出的三色神光照得光怪陆离,此宝一出,玉碑立刻失去了光彩,竟是耀眼的白芒,似水一般向四处泼洒,充满整个山洞。 钟先生将昊天仪飞上碑顶,压制住三光神火,然后和韦少少一起发力:“起!” 整座玉碑被抬高了半寸,下方的禁制历经数千年,再加上山河变迁,地脉移动,早就衰弱不堪,当日便被岳清给破了个七七八八,神碑一起,剩下的禁制也一起土崩瓦解,整个巫峡都开始颤抖,数百丈以下的地壳之中,蕴藏着亿万年的五眚浊气,此刻失了镇压,立刻向出口聚集。 最先上来的是赤眚,此起由地火岩浆之中生成,混杂了地下积攒了千万年的五浊秽气,顺着地脉向上急冲,虽然不见半点火星,但所过之处,所有岩石沙土全都融化成渣。 眼见红色的烟气从玉碑底下冒出来,其他人按照钟先生的吩咐都退到远处,唯有石慧手持青蜃瓶,掐诀施法,将赤眚收走,石完则持剑护在姐姐身旁。 过了大约一刻钟,赤眚消失,变成黄眚,俱是黑黄色的烟气,寻常人沾上一点,也要皮腐肉烂,露骨而死,石慧聪颖心细,小心翼翼地将烟气收去,不使丝毫泄漏。 黄眚之后,又是白眚,白眚之后是黑眚,然后又是青眚。不等第二波到来,钟先生和韦少少便开始收功,玉碑迅速落下,此碑影响地磁,拥有无穷妙用,刚一落下,下方地脉里的五眚之气立刻纷纷消散,地窍之中的也不再上涌。 钟先生和韦少少额头见汗,刚才这么一会,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法力。 岳清推算,巫山天羚峡的神禹碑跟洞庭湖君山的禹王钟乃是一个体系的,因此要将人手分作两处,同时下手,才能消弭灾祸。 道家认为,天人合一,自生感应。修行之时,经常以自身比宇宙,身外为太空。又时常以气为阳,以液为阴,所谓调和阴阳,抽坎填离,便是由此下手。 反过来,山川大地,宇宙乾坤也与人体相类,气为阳,水为阴,气水之间可以相互转化,也可以相互交攻。昔年大禹治水,捋清地脉,在巫山以碑制气,在洞庭以钟镇水,使气水调和,坎离归位。之后这数千年来,有不少仙人觊觎两处宝物,然而若先取钟,则气攻水出,千里汪洋,若先取碑,则水伐气动,整座巫山全要崩坏,天塌地陷,酿成大祸。能算出来的都惧怕灾劫,算不出来的也无法破除禁制,因此两处至宝,一直无人取走。 如今山河迁徙,乾坤变换,昔年的地轴已经挪了方位,水眼也泯灭干涸了不少,已经不需要两件宝物继续镇压,只要想办法解决了地下余存的水气便可取宝。岳清算出缘由,决定两边下手,让钟先生和韦少少合力抬起玉碑,宣泄地气,每泄一分,君山地下的压力便减少一分,直到地气泄尽,无气攻水,灾患自然消弭于无形之中。 玉碑和神钟之间自有一种感应,玉碑起降,神钟都会发出回响。 那潘芳一直在不停地攻打禹王禁制,忽然发现禁制松动,比之前减弱了不少,还以为来时因来时祝祷,禹王在天之灵属意她取宝,不禁喜形于色,更加卖力地喷吐真气,催动那颗雷龙珠。 一条条龙形闪电接连不断地射入黑暗的洞穴底部,疯狂地撞击被禁制加持的泥土。 岳清忽然说道:“潘道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他屈指弹出一颗豆粒大小,五彩晶莹的东西,看上去颇不起眼,被他以真气灌注,去势比闪电还急。 潘芳听他这样说,便疑心他要抢夺宝物,厉声喝道:“谁敢插手便是找死!” 话音未落,只听得几乎刺破耳膜的一声巨爆,紫色雷霆满目乱闪,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后退。 岳清打出来的,是他这次从幻波池中东洞宝鼎中得来的宝物,名叫乾天一元神雷霹雳子,乃是圣姑用无上法力,在两天交界处,收敛那些将发未发的雷电之气凝炼而成,与雷龙珠有异曲同工之妙,每颗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威力极大,是各种妖邪尸魔的克星,岳清算计此次君山之行会用到,坐船东来时,在江上又用混元真气重新洗炼过,更增添了许多妙用。 那禹王禁制本来被潘芳打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此刻被霹雳子一炸,立刻支离破碎,现出一个三丈多高,黑漆漆的洞口。 潘芳取宝心切,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洞口刚一出现,立刻身剑合一,投入其中。 岳清不紧不慢地跟许飞娘说:“咱们也进去吧?还请师姐留在这里和外面的柳二弟配合,挡住司空湛和峨眉派的人。” 许飞娘点头答应,袖中飞出五遁神桩,立在地上,分别升起青红白黑黄五色烟气,深入泥土之中,跟外面的先天五行神雷互相,勾连在一起。 岳清带着方瑛和元皓飞入洞中,果然不出他所料,潘芳和巩霜鬟俱被妖尸缠住。 洞穴之中充满黑眚瘴气,遮挡视线,岳清运足目力,也只看到一个大约三丈多高的黑影,大头利爪,肋生双持,声音如雷,左右飘忽,来去如电,不时地发出阵阵欢快的咆哮,潘芳和巩霜鬟被他以少围多,困在当中,二人飞剑斩在对方身上,竟然只能暴起点点火花。 岳清三人小心翼翼地不去招惹妖尸,贴着一侧墙壁向内探索,被潘芳看见,大声喝道:“我辛辛苦苦破开禁制,你们却来捡现成,没那么便宜!”劈手打出一片耀眼的雷电,照出岳清身影,那妖尸看见他,喉咙里咕噜一声闷响,碧绿色的火焰从他眼耳口鼻七窍之中发出,往这边烧来。 岳清道:“二位道友替我挡住他!” 方瑛和元皓双双放出六甲分光轮,那宝贝最中心乃是一点混沌,逐渐散成阴阳二气,二气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飞速旋转,放出八色毫光,碧火撞上,立刻爆散成团团火星,袅袅飘散。 当年二人立志出家学道,四处寻访名师,方瑛在西崆峒得到广成子留下的玉页金简,虽然只能修成神仙位业,但却是道家玄门正宗,非但没有天劫,而且更能速成,不出十年便能修成元婴,一甲子之内必可飞升。 这次七星聚会,岳清把广成子天书拿出来给大家参悟,这两人本来也没想创建门派,初时在群仙面前还以晚辈自居,从西崆峒得到的玉页金简也没有敝帚自珍,而且一并拿出来给大家参悟,双方俱是广成子所成,一脉相承。 元阳天书之中,上册说道,全是阐述天地大道的至理,下册说术,俱是各种降魔护身的法术,唯独缺少讲法的中册,缺少修炼的功夫。正好这玉页金简意在速成,对于大道的剖析只有寥寥几句,平时应用的方术更是只有一些五遁、辟谷之类,几乎全是讲怎样修行的功夫,虽然还不如在嵩山二老手里的中册原录,但也可以当替用了,毕竟像金针圣母和石仙王夫妇他们,连修成神仙也难,群仙合力,参照上下两册对其进行补足,将来成功之后,也可勉强修成天仙了。 元皓当时跟方瑛分开寻道,约定谁有仙缘,便去度另一个,方瑛在西崆峒得到广成子遗泽,他则巧遇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的枯竹老人,虽然始终没有收徒,却传授了他不少道法,并且赐下几件法宝,让他将来为自己办一件事情。 那枯竹老人乃宇宙六怪之一,宇宙六怪俱是得道千年的老怪物,一心肉身成圣,成就金仙位业,不肯阳神飞升,宁愿在下界挨那一千三百多年一次的地仙大劫。虽然不是天仙,但法力个个都不比天仙差,甚至还要胜过一筹。 六甲分光轮正是枯竹老人所赐,专破各种邪火魔焰,那妖尸喷出来的碧火,乃是在他腹中酝酿了五千年的瘴气,混着五眚浊气,借着一点心火所化,已经生出灵性,等闲法宝都抵挡不住,潘芳和巩霜鬟那么厉害的手段,也无法消灭一丝一毫,唯有这六甲分光轮是其克星。 岳清看见二人宝轮轻松挡住碧火,然后又放出太乙青灵箭,料想决计无碍,便自去寻找禹王宝物,这洞窟极大,里面瘴气缭绕,伸手不见五指,岳清以九天元阳尺护身,放出混元真气四处扫荡,寻找一周,除了碎石烂泥,毫无发现,只下方正中央有一个巨型棺材。 他绕着石棺飞了一周,决定将其破开,将极光剑化成十二道彩光,从盖板的缝隙射进去,剑光在里面迅速延伸,破坏里面的禁制,然后拖住盖板,喷出一口真气,喝道:“起!” 154 梼杌·前古凶尸 他这一下别说一块岩石棺盖,便是一座山峰也能掀飞了,然而如今却是纹丝不动,那棺盖仿佛跟下面的棺身焊在一起,岳清又连喷三口真气,全力发动,仍然毫无反应。 正自惊讶之际,忽然耳边响起“桀桀”怪笑,极光剑竟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里面拖去,岳清急忙掐诀想要收回去,里面的力道却甚是强大,双方较力,那剑仍然一寸一寸向里移动。 “好厉害!”他刚感叹一声,那潘芳摆脱了妖尸,径直飞扑过来。 “姓岳的,那宝物是我的!”劈手发出一片雷光,扭曲的电蛇如密雨般落下来,岳清头顶上升起九朵金花,自然不会受到伤害,其余的雷电都打在棺材上面,丝毫不能透入,前面的雷电还未消散,后面的又击落下来,噼噼啪啪,能量汇集成大大小小的雷珠,在光滑的棺盖上乱滚。 潘芳无差别攻击,狂发神雷,一概乱打,岳清也觉得极光剑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不是自己可以抗拒的,取出十颗先天神雷,再加上两颗霹雳子,分别隐在剑光之中,索性不收反送,以混元真气向内推去,剑光一闪,全都送入石棺内部。 那先天五行神雷与后天的不同,后天大多显相克性,如水遇火则立克,遇木却不容易相生,先天五行是还未运作的精气,多显相生性,火雷炸后,自动化生土行真气,得金水相助,立刻生成土雷,继续爆炸,若是只有一两样,不过化生数次,便耗尽能量,自动消亡,若是五行齐全,就能反复化生,连环炸起,岳清将十种雷珠各取一颗,同时炸开,便无尽无休,越压制,反击威力越大,再加上两颗霹雳子,便是一座山峰也能瞬间炸成粉碎。 果然那石棺经受不住,咕咚一声,原地跳起尺许,竟然没有碎裂,岳清不等它落地,双臂向前虚抬,两道混元真气射在石棺一侧,将石棺挑的向上翻飞而起,巨大的棺头狠狠撞向潘芳。 潘芳怒骂一声,她的飞剑和神雷都无法损坏石棺分毫,银牙一错,寻出凝出一只雷电组成的大手,狠狠拍在棺材上。 “啪!”一声尖锐爆鸣,雷手碎裂,散成满洞扭曲的电弧,石棺来势未消,仍然飞撞而来。 潘芳大吃一惊,急忙划一道电光遁走,躲向一旁,石棺撞上顶棚,深深插进泥土之中。 这洞窟的上面,便是禹王钟,石棺撞在钟壁上,当啷一声,强大的音波四散开来,整个洞庭湖水都开始翻腾起来,上面的君上更是摇摇晃晃,让人立足不稳。 石棺一起,神钟动荡,镇压地眼的无形力量便开始减弱,一股股的黑水从棺材下面狂喷上来,顷刻间充满整个洞穴,然后继续向外涌去。 潘芳猜想法宝就在石棺里面,一时半刻无法破开,她便拿出自炼的桃花绫,将石棺牢牢缠住,想要先带回山去,然后在慢慢想办法打开取宝。 五道红绫从她袖底飞出,飞快地在石棺上面缠绕起来。 那石棺太过笨重,泥土岩石都经受不住,很快便又坠落下来。 岳清飞过去踩在石棺上面,双手在棺盖上一按,混元真气喷薄而出,压着石棺重新去堵水眼。 潘芳大怒:“你给我滚开!”伸手一指,飞剑化成一道红龙飞斩下来,被九天元阳尺上发出的一条紫气托住,岳清反手放出天芒神针,无数尺许长的光针向潘芳攒刺飞射,潘芳抵挡不住,再次划一道电光飞走,哪知运气不好,那妖尸正与巩霜鬟三人斗到激烈出,他手里有一柄上古时期的战刀,往来电射,同时射出道道黄光,几乎是无坚不摧,方瑛和元皓二人的飞剑全被斩成数段,巩霜鬟的两件护身法宝也被击穿。 洞穴之内本来布满黑眚烟气,这会又被黑水泥浆灌满,视线更差,哪怕是岳清也看不出丈许之外,只能将混元真气布满虚空,靠着五行精气的感应来确定周围的情况。 潘芳为了躲避天芒神针,慌忙逃窜,正好落在妖尸妖尸面前,被他飞起一刀,斩成两截! 她的身体顺着水流向外冲去,元神急忙要遁走,又被随后而来的碧火卷住。 刹那之间,潘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边拼命施法抵御碧火,一边尖声叫道:“霜妹救我!” 巩霜鬟此刻和方瑛元皓站在一起,合力抵挡碧火刀锋,自顾尚且无暇,哪有余力来救她。 眼看潘芳就要淹没在碧火浪潮之中,形神俱灭,忽然斜刺里飞来三道紫气,射入碧火之中,推着火浪向后退出数尺,紧跟着一朵金花飞来,将潘芳元神包住收走。 妖尸大怒,发出如雷鸣般的怒吼,飞刀拖着一道闪亮耀眼的金光,匹练似地横斩过来。 岳清仍然用金花托住,同时向后飞速退走,大声喊道:“二位道友拖住他!” 方瑛元皓同时猛喷真气,狂催太乙青灵箭,射出千万点银质光雨,往妖尸身上乱打。 妖尸回刀飞斩,岳清将天游印祭起,正打在妖尸背上,这宝印连屠龙师太沈琇都能打得吐血,这妖尸自然也是经受不住,顺水扑跌,碧绿火焰从五官七窍中乱喷乱溅,岳清连喷真气,那方玉印涨到磨盘大小,碧光莹莹,上面十二溪女仿佛都活了过来,各举金箭银瓶,射出法力。 妖尸四肢抽搐,浑身颤抖,被那印压得沉入下面的淤泥之中,拼命挣扎,想要将印挪开,却始终无法做到。 岳清飞过去,放出赤阳环,这宝贝上的火乃是阳火,跟那碧绿阴火不同,刚一燃起,周围的水全都煮沸,腾起大量的气泡,顺着水流涌向外边。 岳清将赤阳环套在妖尸脖子上,运起府内三昧真火,与混元真气一起发出,催得那环箍着妖尸的脖子飞速旋转,上面的尽是手指长的火龙,绕环翻飞。 妖尸的怒吼开始变成呜咽,碧火仿佛血液一般,从眼耳口鼻之中汩汩涌出。 石棺里面又传出响动,不过不是之前那得意的怪笑,而是变成了充满愤怒的低吼。 “啪!”棺盖掀起半寸,被之前潘芳留下的红绫紧紧缚住,此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那红绫乃是潘芳用来护身的法宝,威力不弱,一直时间,那棺盖竟然不能打开。 “哼!”一声轻哼,棺材里涌出黑油似地火焰,流动之际,与油质一般无二,与外面的红绫一碰,立即燃烧起来。 “砰!”巨大的石棺盖板彻底被掀翻开来,与水波摩擦,发出尖锐的哨声。 棺盖虽然翻起,水却被逼住,不能侵入分毫,一股不可抵挡的气息弥漫开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往下一沉。 方瑛和元皓,还有巩霜鬟三人站在远处,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也俱都觉得心往下沉,仿佛世界末日临头一般,急忙问:“岳道友,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说话之时,棺材里已经站起一人,看上去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浑身赤裸,不着寸缕,头发披散着垂到腰间,左手间托着一盏古朴的油灯,灯芯乃是一颗眼珠似的东西,半边黑半边白,悬在灯上三寸高的位置,缓缓翻滚,眼珠上面升腾起黑色的烟氲,很是怪异。 男孩满脸怒容,瞪着岳清,伸手一指,那灯上便飞出一道黑色火焰,也似油质,外面裹着缕缕黑雾。岳清心下诧异,分出一朵金花悬在身前,黑焰射在上面,立刻暴起无数点油状火焰,四下飞溅。岳清没有急着出手,凝神观察那男孩和他手里所持灯盏。 男孩见黑焰不能建功,脸上怒容更胜,催动那盏油灯,上面的灯芯转过来,这次射出一道白光,这光芒也不见如何耀眼光明,然而一经发出,立时扫尽洞中阴霾,四壁的岩石淤泥,分毫毕现,水中原本有地下千百年的五眚浊气,障碍着视线,就连天芒神针都不能完全照亮,然而这灯火神奇无比,五眚浊气仍在水中,然而却无法再遮挡人的视线,五色眚气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岳清再次落下一只金花,将白光挡住,在身前炸起金星银雨,煞是好看。他暗自感应催动自己之前失落在石棺中的极光剑,哪知竟然毫无反应。 那男孩面色狰狞,忽然发出一声夜枭般的尖啸,托着那灯从棺材里飞扑出来,伸手一招,先前妖尸使用那柄宝刀便化成一道金光向岳清拦腰砍去,同时扬手打出一道五色毫光。 岳清仍然用九天元阳尺抵挡,同时发动天芒神针,哪知那刀被他挡住,而后来发出的五色毫光却威力奇大,金花只拦住片刻便开始萎靡,黯然失色,竟似抵挡不住,岳清大吃一惊,伸手一指,将天芒神针如雨般射去,那男孩左手一晃,灯上油状黑焰向上升起,结成一片火云,天芒神针落在里面,便是冰针入火,立时融化! 天芒神针是司空湛的成名法宝,在岳清的记忆当中,很少有人能在此宝面前占据上风,除了罗紫烟手里的纳芥环可以说算得上是一件克星之外,几乎再无人能够直撄其锋,然而今天竟然被人直接破去,岳清心中的惊讶之情可想而知,他急忙将针收回来,同时化一道五彩仙光向一旁飘去,大声告诫方瑛和元皓他们:“妖童厉害,你们快快退出去和许师姐一起抵御。” 155 神灯·石棺妖童 那男孩满脸冷笑,又放出飞刀去斩方瑛,金光一闪,六甲分光轮便失去了光彩,几乎给剖成两半,方瑛急发太乙青灵箭,一旁巩霜鬟也拿出一面宝镜,射出耀眼红光。男孩手上神灯发出黑焰白光,黑烟挡住太乙青灵箭射过来的漫天银雨,正是克星,将其纷纷融化,白光和巩霜鬟镜光相遇,一往无前,直飙过去,多亏元皓放出自己的分光轮合力挡住,三人以多打少,形势仍然岌岌可危。 岳清把大家聚到一起,主持策划,便得对大家负责,尽量让人家少受损失,急忙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紫气金花,将飞刀挡住。 双方斗法,从男孩出现到现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男孩身体上便有变化,身量伸长,面容也由稚嫩变向青色,头发更是延展到脚跟,竟是从一个七八岁大的幼童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而且法力似乎也在在迅速增长,之前九天元阳尺能够轻松抵御神灯仙刀,如今竟觉吃力。 岳清恍然大悟,惊声道:“这孩子是梼杌修成的元婴,好家伙,竟然被他炼成了第二化身!” 他立刻想出对策:“三位道友,你们赶紧退出甬道,去跟许师姐汇合一起!” 口中喊着,他连喷真气,伸手指定套在妖尸脖子上的赤阳环,那宝贝转速立刻加快了十倍!火光大盛,涌起大量的气泡。 梼杌怒吼一声,撇了慌忙退走的方瑛三人,转回身来救自己的身体。 岳清一面用紫气金花护身向后飞退,一面用赤阳环托着妖尸迎向对方的进攻。 梼杌纵金刀斩来,金光一闪,咔嚓声响,赤阳环竟然被劈成两半! 岳清来不及心疼,扬手将两半金环收回袖中,眼看推到石棺附近,他用两股混元真气缠住妖尸连同自己一起落尽石棺里,手上宝尺急挥,层层紫气布置开来,上面金花飘动,将顶上护住,余光瞥见自己的极光剑散落在石棺一角,上面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褐色小圭。 岳清伸手一招,圭剑俱都毫无反应,他放出混元真气,将小圭摄住,想要将其提起,然而使出浑身功力,竟然仍是纹丝不动,心中暗暗吃惊,上面的金花紫气竟然已经开始抵挡不住。 梼杌清俊的脸上满是狰狞,又把那五色毫光一样的宝物放出来,炸得紫气溃散,金花萎靡。 他发狠要救回自己的身体,还要把这个惊扰他安寝的小贼炼成尸仆!把今天所有来的人全部炼成尸仆!等炼成十万尸军,还要重新征战,一统天下,做像三皇五帝那样的人王圣主! 忽然挡在面前的紫气金花全部收敛,紧跟着自己的身体从石棺里面飞了出来,镇压在背上的玉印已经被拿回去了,料想是对方被自己逼迫太急,不得不把玉印收走,来抵挡自己的攻击。 他飞过去迎住身体,看看除了脖子上一圈焦黑之外,并没有收到其他损伤,还未来得及高兴,忽然硕大的尸身轰然炸开,无数紫色的雷霆霹雳伴随着水质的碧绿阴火向四面八方飙溅。 梼杌刚叫了声不好,迎面一方玉印飞来,正中额头,霎时间,梼杌觉得自己一身法力都如潮水般迅速流失,仿佛要被就此封印一般,他急得发出困兽怒吼,拼命催动修炼了四五千年的功夫,使其爆发开来,天游印上红光闪烁,竟然被他弹开,倒飞回去。 岳清越发惊叹于这家伙的厉害,之前只以为他法宝凌厉,没想到本身的道行也如此深厚,他以为凭自己的功力绝对无法击败对方,还得去找许飞娘和柳步虚合力才行。 然而刚才那一下,梼杌也损耗了不少元气,他差一点就被封印,天游印的威力也让他十分胆寒,在他看来,岳清道法深不可测,又是一身奇珍异宝,自己绝难取胜,他本来会一直生长成为四十岁左右的壮年,法力会恢复到当年的巅峰水平,甚至还要更高,到那时即便是天神、天仙下界,自己也绝不惧怕,除非是像当年广成子那样的金仙,然而金仙是不能来到人间的,自己可以说是纵横天下,再无敌手。 如今被天游印打在天灵盖上,他爆发了全部的潜力将印崩了回去,免于被当场禁锢的厄运,然而短时间内也无法再继续长大,法力也停滞不前,他感知到外面还有不少高手,如果法力能够一直增长也还罢了,自己只等挨到最后,然后出去横扫乾坤,现在却等不得了。 他再次把那五色毫光放起,喀吧一声,将石棺炸成稀烂,然后化成一道金光,疾速飞走。 上面有禹王神钟镇压,下面就是地窍水眼,都走不得,他用掌中神灯放出黑白两色光焰,将岩石淤泥全部溶化,大禹留下来的禁制残余土崩瓦解,被他开出一条道路,亡命逃走。 岳清急忙传音示警,许飞娘听见声音,立刻催动五遁神桩,迸发出五色光气,将整个君山上下全部裹住,然而梼杌实在太过厉害,过了被禁制的地带,便可以遁法轻易穿行,他选择的又是东方,遇到木遁拦截,只把那五光法宝祭出,前端蹦出一点火星,立刻将巨木青藤全部点燃,木遁立刻生发反应,本来先天甲木得火,成木火通灵之局。只因木弱火生,土涨金生,水土并作,土为火子,水为火夫,俱可消灭敌火。只是梼杌这件法宝太过厉害,竟然能够逼迫木遁持续生火,更能阻断火去生土,乃至火势狂发,烧得洞庭湖几乎沸了半边。 柳步虚得了岳清和许飞娘的传音示警,急忙以法诀密咒,唤来当日四值功曹,乃是值年神李丙、值月神黄承乙、值日神周登、值时神刘洪,分别守住四方,更有日游神温良三眼跨虎而来,持定天神法器,将洞庭湖空中布满。 此时洞庭湖水已经上涨到三四丈高,被六丁六甲以神通逼住,空悬而立,最顶上比两岸居民的房舍还要高出数倍,仿佛水波峭壁一般,里面青红黄黑白各种颜色混合翻滚,伴随着鱼鳖虾蟹各种惊慌逃窜的水族,全都看的清清楚楚,一旦被人以法力破坏,洪波四泄,后果不堪设想。 水涨过三丈之后,柳步虚已经通知巫山那边的钟先生和韦少少一起举起玉碑宣泄地气,使得这边湖水涨势稍缓,不过还是不停上涨。 此时在洞庭湖南岸不远处的妙真观中,李元化,佟元奇,醉道人,矮叟朱梅,金姥姥罗紫烟,以及她的师妹步虚仙子萧十九妹,正和严媖姆的弟子姜雪君说话。 本来应该妙一夫人来主持大局,只是四川那边群魔出动,布鲁音加,飞龙师太,呼加卓图,赤隆儿爪,鬼老单午,金花钟昂,以及毒龙尊者和尚和阳,与慈云寺方面交流频繁,更加联合华山派的高手,隐隐有要围攻峨眉老巢之意,因此妙一夫人便和餐霞大师等回山驻守,这里便让李元化做代表,朱梅为首,来请严媖姆出山,罗紫烟失了镇山重宝纳芥环,誓要报仇,把向来不肯招惹是非闲事的小师妹萧十九妹也请出来相助。 望着远处不停上涨的湖水,罗紫烟恨恨地道:“难为那妖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两边一起宣泄水气压力,只是此水这样涨发,一个疏忽,被人破了丁甲天神的法术,洞庭湖周围生灵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依我看还是咱们出手,替换下六丁六甲,以仙法将湖水稳固,同时斩杀妖孽,以绝后患!” 佟元奇一张红脸,仿佛关二爷在世,说起话也直来直去:“媖姆大师真的不管不问么?” 姜雪君也担忧地望着北边,抓着茶杯:“那茅山的柳步虚是天庭册封的玉印灵官,有天地亲书的玉简金诰,前几天来找家师,说此事已经被洞庭君上奏天庭,天庭让他主管此事,因此家师也不好随意插手,只说若是他们制不住湖底那只妖孽的时候,家师才会出手。” 那醉道人道:“能免了洞庭湖周围百万生灵的灾难,这样天大的功德便要任其被妖孽拿去,媖姆大师也甘心么?” 众人俱没有接口,唯独李元化和佟元奇看了醉道人一眼,都红了老脸,好在李元化脸黑,又留有一把大胡子,佟元奇本来就是红脸,因此也看不出来。 只因修行人要戒贪,贪钱财,贪法宝是贪,贪功德也是贪,贪来的功德,往往不是功德,甚至还会招来祸患,因此仙家积累外功,佛家积累福报,也都是有方法,要智慧的。比如凡夫贪功,放生之前大张旗鼓,让商贩知道,故意抬价,甚至提前去山中加力捕捉,买到手之后,又不得法,放去便死,或是毒蛇猛兽,反去伤人等等,放生成了放死,便是贪功不得,反酿其祸。 在做这些人无不修炼数百年的剑仙,俱都懂得这个道理,洞庭湖一事,既然别人做了,他们便不能争抢,否则酿成祸患,全都要落在他们的头上,若是从旁相助,还能分润一些。 醉道人深恨岳清,再加上听说湖底有至宝,贪恨交加,才说出这样的话,刚一出口,也自后悔,深觉给峨眉派丢脸,众人又都不接口,他便尴尬着不再说话。 这时朱梅说道:“据我推算,那湖底妖尸乃是死而复生之象,而且生机绵长,此次他们决计灭不了他,禹王至宝在他身上,无论是否为五台派所得俱是后患无穷。刚才我看人英那孩子身上也没什么宝物,不如咱们几个出手制服妖尸,将宝物得来给人英傍身护法,也算是咱们几个做长辈的心意,不知几位道友以为如何啊?” 156 悬湖·第二化身 李元化等三人以朱梅马首是瞻,罗紫烟只要能够报仇,自然赞同,姜雪君也早就手痒痒了,她是从心里往外鄙视五台派的,岳清整顿教规,在她看来是沐猴而冠,纠集一帮左道旁门,也好似跳梁小丑,大禹留下的宝物怎么能落到那种人的手里?只是柳步虚拿着天条策令上门,严媖姆已经决定不插手此事,她也不好前去掺和。不过如今朱梅牵头,她便有了借口,况且又是给自己孩子谋福利,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双方一拍即合,姜雪君立刻让人把严人英找来,那严人英是严媖姆的侄孙,今年才十四岁,生得秀眉虎目,挺鼻奉额,长身玉立,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凝重而不失灵气,众人看过之后,无不在心中赞叹,不愧是将来峨眉大兴的主力,能够位列“三英二云”之一。 姜雪君笑着站起来,拉过严人英的手往外走:“姜姨带你去取洞庭湖里的宝贝!” 梼杌冲击先天五遁,将木遁燃气熊熊烈焰,随时都要失去平衡,五行一旦失衡,则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乱冲乱炸,君山顶上不但手持灵符布阵的十个人必死无疑,就连虞孝他们四个也难保性命,许飞娘急忙通过五遁神桩,以生克之法维持平衡,梼杌早从湖底东边的位置炸串一个窟窿,窜了出来,破开湖面,直往上升。 柳步虚看他出来,立刻将九老仙都印祭起,这宝贝乃是茅山三件镇山法宝之一,威力无穷,梼杌见之大吃一惊,急忙驾驭水遁往西方逃窜,天上日游神温良看见,用手中长戟一指:“在那里了!”四值功曹同时施法,各自射出一道霞光。 梼杌神灯之中飞出黑白光焰,向上跟四值功曹抵住,怒喝一声:“小小毛神也敢在本君面前放肆!”灯火逼着四值功曹所发霞光分成四股,反向四人烧去,他这宝贝最能煅烧元神,即便天上神仙有本命元策收在天庭,不能被彻底杀死,但挨上这一下,也够他们四个受的。 温良跨在虎上,大声喝道:“不得无礼!”扬手向下打出一团团的太阳神焰。 梼杌凛然不惧,反手发出仙刀,飞出一道金虹,温良料抵挡不住,急忙化一道长虹飞走。 柳步虚从天上赶来,再次祭起九老仙都印,梼杌怒骂一声,正要返还水里,后面飞来十二口极光剑,他急用仙刀拦截,双方对砍,叮叮当当,炸起万千彩芒,天上神印落下,梼杌又打出那件五色毫光的宝贝,与神印撞在一起,喀啦啦,爆出千百道霹雳烈火。 岳清从水下杀上来,一面用极光剑将梼杌圈住,一面发出十二溪女天游印,梼杌抵挡不住二人夹击,再次向南方飞走。 洞庭湖水持续涨起,君山顶上只剩下桌面大小小的一块,虞孝等人站在那里,看见妖物逞凶,将后羿射阳弩摘下,张弓搭箭,又是三件连珠。 梼杌正自逃窜,忽然下方射来三道乌光,比闪电还要快上三分,他合身化成一道长虹,跟三只射阳神箭缠绕追逐,并排向南飞去,期间仙刀跟射阳神箭不停撞击,寒芒纷飞之际,五色毫光又起,劈啪一声,将三支箭同时炸成火球,那射阳神箭每支射出去之后都能够自动追击敌人,并且按照主人心意,手法随心,因此虽然才只有八支,却能反复使用,今日却被他一举毁掉三支,虞孝在下面顿足大骂,心疼不已,想要御剑飞去报仇,又自忖难以抵挡,被石明珠劝解几句,这才作罢。 梼杌的速度极快,洞庭湖八百里水面顷刻飞尽,眼看就要登岸,忽然前方从湖面上升起一片火光,仿佛一道帐幔,上接苍穹,下连湖面,火势狂发,迅速增厚,倒逼回来,梼杌再次发出他那件法宝,尖端暴起三点火星,跟迎面而来的火气对撞,并未如他所料的那般炸开道路,反而像火上浇油一般,炽热的火焰狂喷乱涌,无数道火龙自火中成形,蜂拥扑来。 此乃许飞娘被他从君山地下突破了禁制,几乎打破五行平衡,将君山和洞庭湖都毁于一旦,怒极发威,五台派的道法便是以五行起家,弟子入门学的都是大小五行篇,此乃后天五行,等太乙玄功大成之后,再修先天五行,最后化合混元一气。相比起来,就连专修五行真气的合沙道长和以五遁禁法闻名的圣姑都显得要外行许多。今日被人破阵而入,大折脸面,许飞娘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立刻狂催五遁神桩,借着山顶阵法之势,将东南西北天空尽皆封住,东青西白,南红北黑,中央更有一片黄色光幢将君山护住,水面上尽是五行精气化生出来的巨木金戈,黑水炽焰,如潮急涌,肆意奔腾,将整个湖面封住,不再让梼杌入水。 梼杌南方去路被火山封住,急切间无法突破,后面岳清追得正急,眼看就要束手成擒,哪知道对面咕咚一声闷响,火山竟然被人从外面攻穿一个三四长的大洞,梼杌一见大喜,急忙向前飞驰,迎面撞见姜雪君、罗紫烟,矮叟朱梅和萧十九妹四人带着严人英飞进来。 来时姜雪君告诉严人英:“你只管用银河剑去斩妖尸,斩着了记你一件头功。” 这会与妖尸撞见,姜雪君一上来便将师传乾天太乙无音神雷打出,罗紫烟放出飞剑化作一片如潮水般的紫气,朱梅发出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萧十九妹则是七十二道三元神光刺。 也是姜雪君和朱梅等人太过自大,事实上君山脚下有大禹禁制封印,事先外人谁也没有算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这样厉害的东西,他们和岳清一样也是后知后觉,不过岳清亲历现场,对梼杌的了解更加直观准确,他们只能从卦象上推算,得知是个曾被大禹杀死,用来镇压地眼,后来再度复活通灵的妖尸,即便是有四五千年的道行,他们也没放在眼里,毕竟姜雪君和罗紫烟还有朱梅都是地仙修为,法术更是天下罕有匹敌的,即便这妖尸再厉害在她们跟前也算不得神通广大。 哪知道这梼杌在地下修出元婴,继而凝聚五眚之气,重塑胎体,修成第二化身,这还是先挨了岳清一记天游印,要不然就算是严媖姆出手也难至他死地。 双方狭路相逢,梼杌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喉咙里发出呜呜低吼,先是金刀开路,那刀本身是一道金虹,上面更射出九道刀芒,旋转着射开,后面是黑白灯焰化成的云团,滚滚向前。 四人的飞剑法宝,乃至于无形剑气先与九道刀芒相遇,其他人也还罢了,那严人英毕竟道行浅薄,银河剑被一道刀芒压住,立刻便开始失去光彩,多亏朱梅从旁发来无形仙剑替他挡住,还来不及道谢,姜雪君的无音神雷就在黑油一般的火焰之中炸开了,就好像一大桶燃烧的黑油被从中炸裂,虽然当中被无音神雷消灭不少,但还有一半多散成大大小小的火团,四下飞迸,梼杌后面狂催神灯,黑白光焰源源不断地发射出来,就连姜雪君也不得不施法抵御。 朱梅急忙取出天遁宝镜,射出一道五色光柱,向前抵住黑焰,还不等松了口气,猛然间一道五彩毫光射在光柱之中,势如破竹一般急速靠近,尖端更是暴起点点火星,朱梅吓了一跳,急忙使出无形仙遁逃走,梼杌乘机以法宝开路,直闯出来。 火阵被内外夹攻,炸出窟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许飞娘立刻施法将其闭合,无数火龙蜂拥扑人,更有火气之中化生出来的众如山岳的尘沙厚土,土中又生无量金刀金箭,反复化生,无穷无尽,萧十九妹最先抵挡不住,立即身剑合一向外逃走,罗紫烟报仇心切,出手太急,事先没料到对手竟然这般厉害,被神灯白光扫中,几乎将肉身炼化,元气大伤,也紧随师妹逃开。 唯独姜雪君自以为丢了脸面,将无音神雷四处乱打,炸得周围火浪翻飞,这神雷乃是严媖姆所炼,威力比圣姑的霹雳子更厉害许多,发出时无声无息,多厉害的妖魔邪法也要给立刻破去,当年岳清炼神婴剑的时候她去救人,没有随身带着,否则岳清便要性命难保,挨上一颗,便要形神俱灭。然而这五行神阵乃是正宗道法,不受它的克制,更兼五行齐运,化生无穷,虽然炸得火翻水涌,金碎木折,但随着五行精气的运作,立刻重新生出,无法破去。 岳清追到阵外,看见梼杌已经化成长虹往西天边上飞走,南边妙真观里忽然升起一个丈许方圆的金光巨手,裹着无数金光霹雳,雷声滚滚,后发先至,风驰电掣一般追去,远远地在天边堪堪赶上,骤然火星四射,暴起五彩毫芒,巨手散成漫天流光,梼杌也逃之夭夭,彻底失去了踪影。 岳清恨极了姜雪君和朱梅他们,返身进入火阵,大喝一声:“姜雪君,你简直是找死!”放出十二口极光剑围了过去。 姜雪君用金色剑圈环身守护,在大火里看见岳清,怒骂道:“妖道受死!”劈手打出天龙剪,两道金碧光华化作神龙,头并头,尾并尾,向岳清绞去。 这天龙剪是妙真观一脉的至宝,威力极大,好在岳清已经今非昔比,三朵金花悬在头顶之上,将天龙剪和无音神雷全部挡住,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火焰之中,暴起天芒神针。 姜雪君冷哼一声,头顶上悬起一片金色光幢,将她从头到脚全部罩住,天芒神针射在上面炸起点点涟漪,反手又发出无音神雷,金光闪耀之际,将天芒神针炸碎不少。 157 破阵·逃之夭夭 许飞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弟不可鲁莽,若是真伤了她,媖姆大师那里不好交代。” 姜雪君大声道:“你们若真有本事能伤了我尽管使来,找师父报仇的不算能耐!”双手十指间飞出五道金光,合成一对金光巨手,一起向岳清抓来。 岳清见她能听见许飞娘给自己的传音,也暗暗称奇,发出十道太乙混元剑煞,将金光巨手击碎,这下也大出姜雪君的意料之外,她这门功夫名叫须弥金刚手,佛门之中只白眉和尚跟芬陀大师二人最擅此法,当年严媖姆在旁门时,曾经学到此法,后来得了《大玄天章》以道家心法改炼,威力与白眉和芬陀二人不同,威力确实不相上下。姜雪君使出这门功夫,虽然远不如她师父千丈雷火,万道金光那般声势浩大,但等闲剑仙也难以抵挡那一下抓的,竟然被岳清凭自身功力破去,心道最近几年这妖道的功力进展神速,过去倒小瞧了他们五台派的功夫。 两人斗剑,一时间势均力敌,许飞娘也暗恼姜雪君不留情面,专爱跟自己作对,在君山下面催动五遁神桩,火阵之中温度急剧升高,尽是白炽光焰,化生出千万条火龙一起向姜雪君身上扑卷而来,姜雪君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住五台派两大高手的合力攻击,怒骂一声,反手连续打出三颗无音神雷,又将火阵炸出一个大洞,乘机化一道金虹飞走。 看着姜雪君远去跟朱梅等人汇合,岳清冷哼一声,将火阵闭合,回来见柳步虚。 柳步虚也是长出了口一气:“咱们都低估了那梼杌的厉害,这次差点就酿成灾祸了!” 岳清也有些后怕:“是我的疏忽,没有算清楚下面是什么东西就贸然动手,好在平安地过来了。”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司空湛被你赶走了么?” 柳步虚道:“那家伙精怪得很,被我和许师姐联手坑了一道,先收缩阵势,示敌以弱,等他入伏之后再并力猛攻,十二大诸天秘魔差点就被许师姐收走,又让我用九老仙都印打了一下,没有个一年半载不能恢复。我看他如今言谈举止,说话气度全都与之前不同,性格大变,状似疯癫,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岳清道:“他祭炼大小诸天秘魔,共是二十四个魔头,要想完全控制不受其害,必须要修成天仙境界,阳神无漏才行。过去他都是将十二个大诸天秘魔放在洞中,只带十二个小诸天秘魔出来,当年在五台山被我们合力将小诸天秘魔收走,连同列缺双钩和天芒神针一起失去,急怒之下便开始祭炼那大诸天秘魔,出来时随身携带,然而那魔头俱都是贪婪狡诈之辈,又岂是好相与的?暗地里侵入他的元神,吞食他的精气,他自己又没有一件能够克制魔头的法宝,照如今这样下去,他迟早为魔反噬,身败名裂!” 此时梼杌已经逐走,觊觎宝物的各路仙家也都被驱逐,只剩下将涨起的湖水归位,便算大功告成了。岳清早已经通知了钟先生和韦少少在巫山宣泄地气,他也在这边施法,疏通地脉,破除大禹禁制的参与部分,又去南疆地区取了一座小型的石峰回来,留着填补君山下面的空洞。 大禹禁制设得巧妙,巫山和君山两处各用玉碑神钟镇压气水,先取碑则山崩地裂,先取钟则洪水滔天。岳清先让钟先生和韦少少施法举起石碑,将地气泄掉一部分,然后再破掉君山这边的禁制,使得八百里洞庭湖水暴涨十余丈高,由柳步虚率领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日游神夜游神,以及洞庭龙王,四部水神合力将水逼住,不使蔓延上岸。 这时巫山那边再次宣泄地气,少了洪水强压,地气也不会急涌爆炸,直泄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开始,洞庭湖水开始逐渐回落,等第七天头上,湖水便已经落回原来的水平。 岳清和许飞娘动手取钟,与此同时,钟先生和韦少少施法收碑。 那碑上有两块玉实,钟韦二人破开外面禁制,玉实遇见空气,便要化去,石慧和石完按照岳清实现的吩咐,放出灵符,凝固玉实精气,由钟韦二人仙气护着飞上玉碑,各自吸取一颗,那玉实乃神碑再次汲取地脉龙气,四五千年方孕育出来的灵胎,二人吸收之后,非但能够易筋煅骨,改变体质,还能增长功力,抵御石家独有的火劫,将来修地仙孕育元婴之时更是事半功倍! 钟韦二人收了玉碑之后,便带着众小辈们往洞庭来汇合。 岳清取了神钟,将一块从南疆运来的巨石重筑根基,本想用法术将下面封禁,洞庭龙王带着众水神来拜谢群仙,说道此处:“小神想拒此处,修建龙宫,此地位于君山之下,地底水脉之上,天旱时可以神力从地下汲水补充,天涝时又能将湖水从地脉中泄走,如此非但洞庭湖周围受益,整个大江两岸,方圆数千里之内尽能旱涝保收。” 岳清道:“如此甚好。”他拿出两个葫芦和一件从幻波池得来的冷月纱,递给龙王,“这次虽然没有让湖水蔓延,但地下五眚浊气涌入湖中,污染水质,使得水族死了不少。这件宝贝可助你收取五眚浊气,净化水质。这两个葫芦里是玉屑丹粉,你撒入湖中,可保洞庭湖里的水族三年之内疾病全消,繁衍无忧。” 洞庭龙君接过宝物,和众水神们再次拜谢,回转湖中而去。 岳清把这次得到的宝物拿出来,乃是神禹碑、禹王钟,和在梼杌石棺里收到的那枚晶圭。 岳清道:“这次事先没能知道下面是这等厉害的妖物,只说有四件宝贝,到时候各家分润,没想到几乎弄得鸡飞蛋打。据我后来推算,梼杌手中用的那把刀,是当年炎黄二帝联手战蚩尤时所锻炼的鸣鸿刀。” 方瑛恍然叹道:“难怪那般厉害!” 岳清道:“不错,连我的极光剑也不是对手,若不是十二口齐出根本抵挡不住。梼杌手里托着的那盏灯名叫烛龙灯,也是炎黄时期的宝物,用烛九阴的眼珠炼成,专们用来破除蚩尤手下的魑魅魍魉的。最后那道五色毫光,名叫燧人钻,上面暴起的火星,乃是天地之间乾坤相合,少阴自太阳之中初生之时的神焰。嘿嘿,连严媖姆的须弥金刚手都能够轻易破去,可真是件好宝贝。” 众人听完,俱都唏嘘不已。 岳清拿起那片小圭:“这圭也很了不得,名叫后土圭,当年大禹治水多亏了它,乃是天下戊土精华,最能克水,当时梼杌用它镇压我的极光剑,我竟然收不回来,若不是将我们五台派的通玄真经修炼小成还拿不起它来。” 他介绍完开始分配宝物,将神禹碑给茅山派,禹王钟给昆仑派,后土圭给泰山派。 柳步虚最先反对:“这次君山大劫本来岳师哥就是在帮我做事,哪能我最后拿了宝物,却叫你们空手而归的道理?这碑我是万万不能要的。” 钟先生和韦少少也推辞:“岳道友帮着孝儿去北海取了后羿射阳弩,同样是前古奇珍,说句见外的话,昆仑派上下无不感激道友的恩情,况且这次不过出些蛮力,如何能要这等重宝?” 他们两派不要,方瑛和元皓就更不会要,岳清再三坚持,三家死活不收,最后岳清又把从幻波池里得来的宝物拿出三十份来,每家十份:“禹王的宝物你们不收也就算了,但这些可不能再推辞了,否则的话,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也不敢再找各位求助了。” 圣姑的幻波池天下闻名,她炼的宝物也俱是难得的珍品,柳步虚最先哈哈一笑:“这个我就不推辞了。”袍袖一甩,最先收去。钟先生和韦少少对视一眼,略有犹豫,不过还是都接了过去,方瑛元皓不知道其中的恩怨利害,也将宝物收了。 岳清看钟韦二人拿了圣姑的宝物,明显有站队倾向,暗自满意,又把潘芳的元神和她的雷龙珠取出来交还给巩霜鬟,巩霜鬟连声感谢,岳清道:“道友莫要如此,邓师妹和刘师弟如今都在我五台,咱们也算是间接的同门了,如果不是潘道友逼迫太过,也不至于大打出手。”略顿了顿,又说,“如今雷姑婆飞升,听邓师妹说,道友入门极晚,所学不全,难成正果。”他这话就有些当中揭对方的短了,饶是巩霜鬟脾气好也有些生气,只是听完岳清接下来的话,便又转为狂喜,“我听闻贵派前辈百禽道人公冶黄当年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身体困于石上不能移动,与我邓师妹当年情形相同,巩道友若是能够找到他,或可重寻道统。” 巩霜鬟叹气道:“我和芳姊也多年寻访,只是不知道师叔的洞府。” 岳清道:“公冶真人是刘师弟和邓师妹的前辈,我们也在暗自寻访,如今已经有了迹象,他老人家如今元神出游,在莽苍山寻找冰蚕以对治走火的身躯。”岳清把冰蚕所在地风穴连同公冶黄闭关的地点全都告诉给巩霜鬟,又拿出两颗广成子的聚魄炼形丹递过去,“这两颗丹药,乃是广成子所遗留,当年邓师妹就是靠着它返本复原的,公冶真人得了冰蚕,再有此丹相助,不用再受经年苦楚,立刻便能彻底恢复,而且根骨不损,元气不伤。” ———— 掐指一算,今天子时、辰时、酉时、戌时投票的大吉大利! 158 指点·遗宝来历 巩霜鬟接过丹药,几乎声泪俱下,连声感谢,岳清送给她的这份礼物实在是太重了,雷姑婆飞升之后,同门之间也都不来往,平素相好的只有潘芳一个,两人又都没有全部的功法,连地仙也很难修成,如今拿了丹药去找到公冶黄,能够重新拾得师门道统,不然的话,再过些年,散仙劫数临头,自己肯定渡不过去,要兵解转世避劫的。 岳清也颇多感慨地说:“道友莫要如此,公冶真人也是在下师弟师妹的前辈,我此举也是替他们两个,在前辈面前略尽孝心。” 巩霜鬟留下不走,就是想要把潘芳的元神和师门至宝雷龙珠讨要回去,如今更得了意外之喜,也不就在多耽,告辞离开。 岳清把罗新他们叫到跟前,收回先天神符,然后拿出一葫芦仙丹:“这次多亏了你们帮忙,才解了洞庭之危,如今我们都要各归洞府了,送你们每人一颗仙丹,服用之后,可易经洗髓,驻颜不老,只要不是酒色过度,活个一百四五岁都没问题,并且无病无灾。” 他说完就让俞允中拿着葫芦给大家分发丹药。 俞允中躬身接过葫芦,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不断地给白琦和戴衡玉他们使眼色。 在君山上这些天,俞允中已经和大家约好,等事完了,他们拜师,将来一起上山学道。 那罗新和白琦向道之心最为迫切,看见俞允中捧着葫芦过来,立刻上前恳求拜师,紧跟着许钺和许超哥俩,戴衡玉和戴湘英兄妹,连同湘江五侠十几人一起跪倒:“我们不要仙丹,只想跟随真人上山学道,只要能学的道法,做个洒扫仆人也心甘情愿!” 岳清笑道:“你们根骨还好,这次洞庭湖一事又攒下不少仙缘善功,若说入山学道也好,只是一来要放弃红尘利禄,二要严守山规戒律,你们如果能做到,待会便跟我们一起回山。” 众人全都表示自己愿意遵守仙人规矩,欢天喜地,互相祝贺。 凌操看着心生感慨,自己当年本是有一段仙缘的,只可惜奈不住寂寞,弄了个虎头蛇尾,徒自蹉跎这大半生,又看爱女满脸羡慕,想要也跟着戴湘英一起拜师,又驻足不前,犹豫万分,他过去把凌云凤拉倒廊下:“你若想拜师,便跟他们一起去吧。听说脱脱大师已经坐化多年,上辈子的恩怨早也随风化去,你祖父临终前都已经放弃,也不要再把一腔怨气传给后人了。” 凌云凤很是矜持地道:“祖父大仇,怎能轻望?前些时我听爹爹你讲那段故事时候,说起来五台派行止颇为不端,不像是正经仙家路数。况且咱们凌家自有仙缘,我曾叔祖,曾姑祖皆是得到剑仙,也不必反去向外求别人。如今想是女儿仙缘未到,等将来缘分到了,自然有前辈来接引,倒也不必像他们一般急于一时。” 凌操看女儿那恋恋不色的样子,分明是自己在给自己找借口,叹了口气:“痴儿!虽然我们凌家长辈有修仙之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引渡的,凌家四五代下来,那么多人口,也只有你祖父有幸学的一点剑术,除他之外再无别人,想要坐在家里等仙人接引,岂不是白日做梦一般?况且我听闻仙家修行,也与我们练武一样,都要从小而起,你今年岁数已经不小,再过两年,便过了岁数,身子骨精气神全都长成,如何还能炼那先天混元之气?听为父的,你若是真想修仙,此时便去跟了仙人走,若不想,便立刻跟我回家去,过两年我为你寻个好夫家,嫁过去相夫教子,好生经营过日子。可千万莫要等仙人走了,你再后悔,到时候三心二意,弄得家宅不宁,我可不依。” 凌云凤听她爹这么说,想自己若是真的错过这个机会,凌家的先辈再不来接引,就彻底断了仙缘,将来在村里寻个小伙嫁过去,生儿育女,终老一生,顿时打了个寒颤,狠一狠心,跺一跺脚,也过去求拜。 她们父子二人都没想到,此时姜雪君和朱梅他们正在议论她,只说凌浑有个后辈在君山,要借此事拉进和凌浑的关系,打算这次要把她带去峨眉,引荐给妙一夫人为徒,哪知等到最后却是凌操自己回的长沙,凌云凤已经跟去五台山了,顿时相顾无言,最后朱梅说道:“凌家丫头注定是峨眉派弟子,不过暂入旁门罢了,等机缘到了,自然回归正途。” 岳清让柳步虚把先前陷入火阵之中的严人英送回妙真观,又特地给黄粱观主史涵虚求情,由柳步虚特地穿给了他一卷道书,以酬此次之功,然后便以太乙五烟罗带着群仙一起回归五台。 到了五台山,还在这里参悟天书的群仙都出来迎接,恭喜岳清圆满归来。 岳清升座七星殿,自坐了主位,上首坐着许飞娘,下首坐了刘泉,主位上是邓八姑带着五台派众弟子,客位上是其余六派群仙。 岳清先叫来尤璜、罗鹭二人,重新拜师,又叫尉迟元:“谷师兄坐化多年,你又承接不了他的道统,如今重回这里,便拜入我的门下吧!” 尉迟元正愁自己师父早丧,在这五台山上没个靠山,生怕日后落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下场,听岳清这样说,顿时喜出望外,当即磕头拜了师。 岳清又唤陆蓉波:“我们仙家最重师道,石生是你的儿子,只能算是我们五台派的亲戚,却不能算是五台派的门徒,不如让他拜在鲤儿门下,如此方名正言顺。” 陆蓉波自然不会反驳,叫来石生,令他拜师,岳清又让石慧拜入陆蓉波门下,石完跟着石生一起拜入杨鲤门下,又看向石仙王:“道友这双孙儿,毕竟不凡,如今却是便宜我了。” 石仙王赶紧谦逊:“道友说哪里话,能拜入五台派是他们的造化!” 紧接着又是俞允中和戴衡玉拜刘泉为师,裘芷仙和戴湘英拜许飞娘为师。 廊下还剩了十多个人,俱都激动无比,又有些忐忑,期盼着岳清处置。 岳清似乎觉得自己门下弟子已经够多了,便开始向其他门派推荐,首先是白琦和许钺、许超兄弟推荐给石仙王,让他们入嵩山派。又把湘江五侠推荐给泰山派,拜入方瑛门下,这五个人俱都是绿林中的一代豪侠,个个武艺不凡,根骨也很不错,尤其是木鸡和林秋水二人,甚至比不少仙家弟子根骨都要好,方瑛也很高兴。 另外当时在君山时候,司空湛的弟子之中有一个叫李厚的,是个干系颇大的关键人物,岳清特地飞剑传书令方瑛元皓将他身上的魔头消灭,带了回来,如今也让他拜在元皓门下。 除了这些人之外,岳清又向金针圣母推荐萧玉和崔瑶仙,以及凌云凤三人。 金针圣母如今已经摸索出一些修炼元神的办法,心情正好,对岳清也是感恩戴德,见萧玉和崔瑶仙资质尚好,尤其那凌云凤更是罕见的根骨,听岳清一说,立刻笑咪咪地应下来。 那凌云凤看殿中座次情形,应该是以岳清为尊,听他们说话口气,也是五台派最大,原以为自己能像戴湘英那样拜入许飞娘门下,却没想到竟然入了别的门派,看金针圣母那样一个老婆子,心中便先不喜,转而开始生出悔意,心想自己如果不跟来五台,会不会仙人已经去家里接引了?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既然来了,便先拜师,等日后有缘见了凌家先辈,再作计较。 金针圣母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只是当着大家的面,又是岳清推荐,当做不知罢了,一直笑咪咪地受了凌云凤的礼,令她和崔瑶仙一起站在自己身后。 最后还剩下一个罗新,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又不是童身,若讲修道的话,已经是有些晚了,自身的根骨也只一般,日后成就有限。岳清把他带回来,一来是他求师心切,又极诚恳,二来也是想恶心罗紫烟,将来司徒平为母报仇时,还要罗新照看,原本想让他和表弟白琦一起拜入嵩山派,但后来还是改变了主意,毕竟引起罗紫烟的怒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嵩山派未必能接得住。思忖再三,还是自己收过来,排在尤璜之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不能凭白地就把盟友给坑了。 新收入这么多门人,而且资质都还不错,只要假以时日,让他们成长起来,五台联盟势必实力大增。岳清让邓八姑打开先天阁,不分门派,只要没有飞剑可用的,俱都赐下一口天罡剑。 众人拜师之后,岳清又跟可一子说:“据我所知,在贵州桂花山仙福潭有一位散仙红花姥姥跟道友相识?” 可一子点头道:“昔年我们同时入道,颇有些交情。” 岳清指着元皓新收入门的弟子李厚道:“此子与红花姥姥门下申若兰有数世不解之缘,况且据我推算,红花姥姥的天劫也将要邻近。”略沉吟了下,又接着说,“还请道友和圣母走一趟,邀请她来与我们一起参悟天书,她能来是最好,若不来,便问她飞升之后,那申若兰何去何从,你们带着李厚一起去,她一看便知咱们的心意。” 第一部完 001 烧山·阴雨连绵 今年川滇一代地区的年景很不好,经常是乌云盖顶,暴雨倾盆,江河湖泊,到处洪水泛滥。 百姓之间,悄然流传起来,说是峨眉山上有剑仙堕入邪道,引得上天震怒,才降下灾祸。 这个消息,最先是从慈云寺的大和尚口中说出来的,然后迅速传播开来,川渝云贵地区闹得沸沸扬扬,慈云寺的高僧说:“有妖人用邪法将峨眉山挖空,此时峨眉山内部已经是空的了,从昆仑山过来的龙脉被隔断,地气断裂,山神土地已经联手告上天庭,上苍震怒,才降下天灾示警。” 此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住在峨眉山脚下的人梦见山神哭诉,或是遇到土地让他们搬家,更有好事者拿着铲子去峨眉山上挖洞,想看看山腹是不是真的已经被仙人挖空。 仙人他们是见不到的,峨眉山的里面到底有没有被挖空也无法求证,大家拿着猪头贡品,拜祭山神土地龙王河伯,乃至于二郎真君武圣关羽一类,凡是能想到的神仙全都轮番拜祭,有的甚至是成村的人拉家带口到峨眉山上向仙人哭诉,恳求高抬贵手。 然而雨还是在下,而且越发地大起来。 于是人们又求到慈云寺,恳请佛陀保佑,菩萨慈悲,恳请慈云寺里的高僧们出手拯救苍生。 慈云寺一代高僧智通方丈告诉大家:“如今峨眉山破坏了乾坤构造,导致川地水土失调,阴盛阳衰。如今之际,只有用功火把峨眉山烤一烤,烧一烧,虽然不能去根,却也能减少雨量,把今年熬过去,等到了明年开春,本座从菩萨座前请来四大护法金刚,除了峨眉山上的邪修,才能将这场灾难彻底化解,再求观音菩萨去向玉皇大帝说情,就又能风调雨顺了。” 于是,峨眉山上就又多了许多放火的百姓,南山北坡,东峰西岭,到处都有人放火,然而不管他们在哪放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里必定飞来一团乌云,降下瓢泼大雨将火浇灭,于是大家更加相信了慈云寺高僧的话,开始群策群力,有不少富户专门出钱买油,泼到湿漉漉的密林之中,并立焚烧,于是雨越下越大,好几次引发山洪,将人砸死不少,咒骂峨眉派的呼声越发高涨。 青螺峪,万魔神宫,灯笼将阶下照得一片通红,雨点不停滴落下来,在灯光里跳跃,仿佛是一滴滴飞溅的血珠。 魏枫娘一直在闭关,已经有好几年了,最近越发地焦躁,甚至开始喜怒无常了。 岳清确实很烦,魏枫娘这个身体因为过去修炼太过驳杂,佛道魔三家功法兼修,又不能彻底融会贯通,采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要,采来的阳气也不纯净,化生出来的元阴也是乱七八糟,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法术多种多样,而且强大无比,连修炼多年的地仙也不是对手。然而越到后面,道基不稳的缺点越暴露的明显。 这些年,他一直以分化元神操控魏枫娘修炼十魔经,因为她的散仙四九重劫就要到了,以魏枫娘这几百年来的所作所为,天劫必定厉害无比,一旦渡劫失败,魏枫娘自然不免形神俱灭,连岳清这个分化元神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因此他才下定决心,修炼十魔经上最厉害的几种法术,自持有主元神寄托虚空,不至于为魔头所迷,料想即便有什么坎坷也能平安度过,到后来却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魔头的厉害。 难怪昔年北方魔教教主会走火入魔,听太乙混元祖师说,最后元神都被天魔捉走,到异域魔宫之中做了魔民魔仆,如果不是岳清最近修为大进,通玄真经修炼到第五篇,元神与虚空更加融合,几乎被万魔将其从虚空之中硬抓出来,到时他和魏枫娘两头沦丧,都要去异域做魔子魔孙了。 上次为群魔反噬,伤了元神,多亏借萧玉和崔瑶仙的手送来玉洞神丹,才返本还原,如今隐隐又有些无法制衡群魔了,岳清左手持万魔神鉴,口念十魔心咒,缓缓将魔头收入镜中镇压,一面运转元阳心经,稳固被群魔吸摄住的心神,一点一点把满腔躁动的精血安定下来。 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收功完毕,他开口道:“我不是说过在我闭关时候不许来打扰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腾在外面恭声回道:“是慈云寺的谭干大师亲自来的,说是华山派烈火祖师已经炼出了都天烈火旗,由他们两家牵头,要联合东方魔教和西方魔教,还有白骨门跟咱们一起用都天烈火大阵焚烧峨眉山,将峨眉派一举铲平,让我无论如何过来通报一声,请师尊给个回话。” “蠢货!”岳清听完几乎暴跳如雷,挥手之间,殿中的茶几桌椅连同上面的杯盘碗碟全都碎成齑粉,“智通那个笨驴是吃屎长大的吗?竟然想出这样的馊点子!法元也不知道劝阻,慈云寺上下一群全是废材!烈火祖师也是垃圾!白骨神君和毒龙尊者也是傻蛋!枉他们还是一教之主,不知道峨眉山上有长眉老人留下来的两仪微尘阵吗?不知道有从天上老君那里得来的太清一气神符镇压气运吗?峨眉派哪是那么好灭的!” 他本来就因为魔功不成,心生烦躁,听了这话,更觉得怒不可遏,魔头何等厉害,立刻乘隙而入,挑动他的嗔心,岳清冷哼一声,以心咒御魔,强压怒气。 按照他的战略,如今五台联盟现在处于快速发展时期,七大门派全都欣欣向荣,功行精进,炼丹炼宝,岳清率领各派高手,在每家主峰上都修建了五行殿,分法五行令牌,相互之间以仙法衍变阵势,连成一片。他以五台、恒山和纯阳三派所在的山西为内圈,三处阵法都能相互勾连,互相传送,瞬息即至。泰山、崂山和嵩山为外圈,空中架设云路,地下还有土遁通道,无论哪一处出现意外,至多一盏茶的功夫,其他各派就能赶到。 除此之外,岳清还把上次在洞庭湖和巫山地穴收取的五眚重浊之气拿出来,召集高手采集九天之上的乾元清气,祭炼混元一气球,这东西可是大杀器,一旦引爆,整个中原地区全部都要成为死地,飞潜动植,尽成劫灰,天地清浊混沌吸合,使大地重返洪荒。 五台联盟要想发展,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大对头峨眉派被堵在四川盆地里面,跟青螺峪和慈云寺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东海三仙已经练成金光烈火剑,三仙二老齐至,要灭慈云寺易如反掌,只是三仙二老全都是老谋深算之辈,打算与佛门联合,一举将青螺峪和慈云寺两处一起扫荡干净,他们的做事风格向来都是默默积聚实力,默默谋划全局,不发则已,一发必杀!让人完全没有反手之力,上次如果不是岳清从幻波池点出一处死而后生之地,恐怕已经在他们剑下形神俱灭了。 这些事也都是明摆着的,几方大佬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岳清是想要把魔功炼成,再合青螺峪十部魔众之力,把当年北方魔教没有练成的万魔变相图炼出来,然后再整合四方魔教,加上慈云寺和华山派,跟峨眉派决一死战! 而智通那个缺心少肝的东西,再一次自作聪明,要借华山之力去攻峨眉,别说以他们那两下子根本攻不下来,就算是四方魔教再加上五台联盟合力,也根本难伤人家分毫,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峨眉派不主动挑衅,就该赶紧争分夺秒地壮大自身实力,慈云寺却要打破这个平衡,他们如果真的去攻打峨眉,不用说肯定是一败涂地,慈云寺也要灰飞烟灭,按照岳清的估计,以三仙二老的性子,灭了慈云寺之后肯定要一鼓作气,回手把青螺峪也给灭掉,送给凌浑开创雪山派,如此峨眉派的局面就打开了,而刚刚发展起来的五台联盟,根本难当锋芒毕露的峨眉派的雷霆一击! 岳清无法再让魏枫娘闭关了,否则的话恐怕魔功还未炼成,峨眉派就先打过来了。 紧闭了好几年的魔宫大门重新开启,多后加入的魔众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宫主。 岳清身穿紫袍,双目赤红,坐在万魔神座之上。他左手边是天魔长老布鲁音加和阴魔长老飞龙师太,右手边是长老呼加卓图、赤隆儿爪和秘魔部长老阴阳叟司徒雷,这是上四部,都是坐北朝南,金座红袍。 还有下六部,坐在东西两边,面向中央,蓝袍银座,分别是血魔部长老金花老祖金钟,骨魔部天门神君林瑞已死,由白骨真人何巨接替,还有尸魔部长老黄肿道人,鬼魔部长老鬼老单午,病魔部长老赤霞神君丙融和四魔部长老三化真人卓远峰。 除了十大长老之外,还有散仙级的魔众共一百多人,他们没有坐的地方,只能排队站立。 002 魔劫·心灯传说 岳清把人都召集起来为的就是一件事:“我要炼制魔道无上至宝万魔变相图,需要天魔和各一百零八只,阴魔和秘魔各三百六十五只,血魔、骨魔、尸魔、鬼魔、病魔、死魔各三千只。我知道你们已经准备了好几年。”说着看了坐在一旁的布鲁音加一眼,心说这蛮僧真个厉害,早就猜到自己必要用万魔变相图渡劫,提前让人准备,“限你们在三个月之内,全部交齐!此物最干天合,不得过多杀生。我闭关这几年,教规松弛,你们又做了不少孽业,过去的事我也不多追究,只是从今天开始,各部魔众除了长老批准,一律不得外出,全部在各自宫中与我炼宝。” 布鲁音加最先站起来,拿出一个黑玉葫芦:“枫娘,这里面是我们天魔部合力施法,从他化自在天上捉来的天魔,一共一百零八只。” 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也各交出一个红色的葫芦:“这是我们部用三年时间集合天地戾气炼成的三十六有相和七十二无相,请宫主检验。” 紧跟着,飞龙师太、何巨、单午四人也都交出足够的魔头。剩下其余四部俱都创立不久,部内高手太少,都没有完成,岳清责令其他各部帮助他们尽快完成。 岳清当初把群魔聚集到一起,曾经整饬过一次教规,因他捏着众人的性命,上至天魔长老,下至普通部众,生死存亡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因此他的话无人敢不听从,修炼起魔法收敛许多,不像原来那样滥杀无忌。 比如要炼血魔,以童男童女心头热血最佳,普通人血其次,金钟却不敢随意杀人,只能想办法取女子天癸,威力虽然比童男女的心血差些,不过他又加入了一些合欢莲之类的药物,炼出来的血魔别有一番妙用。 单午原来执掌部,因在跟峨眉派的争斗之中屡屡受挫,两个蛮僧过来,他就被贬为鬼魔部里,说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深知万魔宫主的手段,对宣下来的法旨都是不敢打丝毫折扣地去照办。祭炼鬼魔时候,本以那些四正时出生的少年男女为最,他不敢杀人,带着弟子扮成游方道士,四处驱邪降魔,专收那些凶戾成性,无法度化的厉鬼。 至于骨魔和尸魔两部,也只能去寻找那种积年老尸,捉回来祭炼成魔头。 丙融跟卓远峰两个出来时还想杀人酝酿瘟癀病毒,立刻被许多人劝戒,更让布鲁音加严厉警告,方知到厉害,也跟单午学,丙融带人扮成江湖郎中,到处为人治病,吸收疫气,云贵川滇一代几乎都走遍了,解决了好几处瘟疫,南疆好多山民在家里供奉他的排位。卓远峰也只能到滥葬岗子和义庄里面去施法吸收死气,回来凝炼魔头。 说起来,岳清以魏枫娘的身份,召集群魔,以严刑酷法进行约束,确实是一件很大的功德。 他并没有见谭干,让沈腾去回话:“让他回去转告智通,就说是我说的,此时不宜跟峨眉派开战,我们青螺峪要祭炼宝物,他们要打,自己去打好了!” 吩咐完了,他找金钟要了一葫芦血魔灵胎,又留给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二人一封空白法旨,告诉他们等到适当时机,上面自然显现字迹,到时按照上面意思形式,然后叫上布鲁音加,出去寻找克制魔头之宝。 两人遁光俱都极为迅驰,横穿云贵高原,直奔东方。 “枫娘,那魔法……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布鲁音加小心地措辞,“昔年北方魔教教主与天淫教主并称于世,佛道两教都拿他们无可奈何,到最后还是落得个为群魔反噬,流落异域的下场。枫娘,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闭关的这些年,我一直让龙化和雷音在观星台里守着,每日十二个时辰轮流用晶球查看天地气象,峨眉派厚积薄发,五台派二次复起,道门大兴必不可免,咱们的劫数都要到了,枫娘,这青螺峪能守则守,不能守……我去年往西昆仑去,已经求到星宿神君门下,若事不可为,我们可以去投奔他。” “闭嘴!”岳清正心烦意乱,哪有空听他在这里诉说衷肠,“我修炼万魔神功,只差最后一步,因我过去修炼功法驳杂不存,根基不稳,才易被群魔反噬,这次我们要去寻找一件专能克制魔头的法宝,等拿到手之后,我要修成魔功易如反掌,峨眉派?哼!便是三仙二老齐至又能如何?若再炼成万魔变相图,佛道两教又有谁能奈何我们?何必用去西昆仑寄人篱下!这种话,你以后都不要再说,否则的话,动摇军心,莫怪我翻脸!” 布鲁音加满腔劝慰的话,最终化成一声叹息:“这些话我只跟你说。” 两人一直飞到东南沿海,澳门附近,岳清这次要取的,乃是一件佛门之中有数的宝贝,名叫散花檠,又名心灯,最是能够明心定志,驱邪除魔。 此灯本是武夷山散仙谢山前世所留,那谢山本是佛门中人,当今世上最富盛名的三僧二尼中天蒙禅师的师弟,千年前便已是得道高僧,只因一念之差,堕劫转世,轮回千年,如今做了玄门散仙,还未能通晓前因。这心灯是他当年所用降魔至宝,遭劫前将肉身沉在海底,连同宝灯一并封禁已经千年未曾显露。 岳清当年在恒山得到张果老遗书之后,便知道自己要扛起与佛教争道统的大旗,只是佛门势力太大,最著名的尊胜禅师、天蒙禅师、白眉禅师、芬陀大师和优昙大师,都是超一流的绝顶巨擘,除了这五人之外,还有诸如智公禅师、寒山神尼之类的,几乎全部都是李静虚和严媖姆那样的金仙水平,以五台派现在的能力与佛门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岳清心思最重,此事谁也没有告诉,只自己默默地推演天机,谋划未来,他到不一定要跟佛门拼个你死我活,最起码桥山圣陵里那两件人族至宝决不能落在佛门手里。 如今拿心灯也是迫不得已,即便他不拿心灯,将来峨眉派铲平了慈云寺之后,也会联合佛门一起来扫荡青螺峪,既然早晚都得撕破脸,再小心翼翼就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先下手为强!更何况他修炼的万魔神功,需要用一件极为厉害的降魔法宝护身才行,岳清身上,只有九天元阳尺才堪使用,不过他不敢将本尊跟魏枫娘这边有丝毫联络,峨眉和佛门都是精于推算谋划之辈,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恐怕都要被他们推算出来,因此当年还要借林瑞之手将玉洞神丹半路夺过来。 岳清和布鲁音加到了海边上,此时夜幕笼罩苍穹,天海之间漆黑一片,狂风鼓荡着海水,扬起十数丈高,狠狠地拍击在礁石上面,碎成漫天咸湿水雾和泛着白色泡沫的浪花。 二人目力极强,远远地看见海中一座礁岛上面,有一片金色光幢,裹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爱,竟是个双胞胎,身形相貌全都一模一样,难分彼此,此时一个手里攥着一根白光闪闪的磁光线,看似发丝一般细,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从礁石顶上垂下来,十余丈之外,在半山腰上吊着一只亩许大小的九首金鳌。 那金鳌被光丝密密麻麻捆成一团,九首乱摆,四肢划动,竟能口吐人言:“二位小仙姑饶命啊!求求二位发发慈悲,怜我数千载修行不易,饶我一条性命吧。” 那吊鳌的女孩脆生生地骂道:“呸!你刚才一口吞掉了那么多的鱼虾,凶残暴戾,更连我们平日来喂养的一条海豚也给吃了,罪无可恕!你有九张嘴,每次都吞掉这么多无辜海类,几千年来也不是杀了多少生灵,我们正是要替天行道,杀你为鱼儿虾儿们报仇哩!” 另一个女孩说道:“妹妹何必跟这蠢笨的老货废话?待我将碧蜈钩放出去,斩了他,将脑中的九颗宝珠送去给父亲做贺礼。” 她说话之间,便伸手往下一指,飞出一道钩形的碧绿光芒,长有丈许,闪电般斩向老鳌。 “剑下留人!”从南边天上,厚厚的云层里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之后银光乍闪,电射一般飞来,女孩一时错愕,钩上速度便慢了半分,被对方后发先至,一口银色飞剑将碧光挡住,紧跟着又飞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凌空虚立,冲二女拱手,“二位道友且慢下手,我乃五台山太乙宫岳真人座下弟子灵奇,这老鳌是我昔年在北海时的旧友,虽然修成神通,却从未作恶害人,还请二位怜他修行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性命,我这里有敝派最富盛名的玄幻金丹四颗,愿意以此为谢。” 二女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起来,那吊鳌女孩满脸不屑:“你这小道士好不晓事,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的义父是武夷山千石帆仙人谢山,我们恩母是碧梧仙子崔芜,我们姑姑是小南极金钟岛岛主叶缤,这是我姐姐谢璎,我名谢琳,我们仙都二女修道百余年,什么法宝丹药没有?凭你几颗药丸子,也配说什么最富盛名?” —————— 第二部了!大家千万不要忘记投票啊! 003 神鳌·仙都二女 她姐姐谢璎说道:“这老货吃了天天来这里跟我们玩耍的小海豚,又多吃鱼虾,大造杀孽,我们杀他正是替天行道,你莫要管了,赶紧走吧!” 灵奇听完心中恼怒不已:“那海豚既然是你们养的,便领回家去,好生照看,或是在它身上弄些什么记号,也好让人得知是有主人的,否则的话海里豚鱼无数,谁知道哪个是你们养的?况且神鳌四海为家,捕食乃是天性,天底下吃鱼吃肉的的狼蛇虎豹那么多,你们都要全部杀绝么?” 谢璎仍然说道:“其他生灵杀生不多,不过为饱口腹而已,这神鳌却是那么一吸,将这周围鱼虾吃尽,如此凶残之物,焉能留他存于天地之间?” 灵奇冷笑:“神鳌体型巨大,要吃的东西自然多些,便是那海中巨鲸,一吸之下,也是成山的鱼虾,怎不见你们去捕干杀净?我也知道,这神鳌脑中有丹气结成的宝珠,你们想必是看上那个了,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否则天地既然生出这种神鳌,便要容他捕食生存,没有听说食量大便是该杀的,若真想你们所说,天也要羞煞起来,没脸见人了!”说着还仰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果真如此,天也被你们给弄的羞愧得躲起来了。” “你混帐!”那谢璎的还要分说,吊鳌的谢琳已是不耐,“凭你怎么说,我们今天便是要杀定这老货了,你能耐我如何?” 灵奇怒道:“今天我也是保定神鳌了,看你们有什么手段杀他!” “就让你看看我们仙都二女的手段!”谢琳也放出一道碧蜈钩,向神鳌斩去。 灵奇立即身剑合一飞去拦阻,半路上谢璎的碧蜈钩挡住,剑钩相撞,暴起大片银白碧绿的火星,灵奇是岳清这一脉的二师兄,地位仅次于杨鲤,他性情坚毅倔强,因当年陷空老祖任父亲灵威叟如何跪拜苦求都不肯收他入门,进了五台之后便立志要做出一番成绩,一来报答父亲和师父的生养教育之恩,二来也要让陷空老祖后悔当初错过了一个好的弟子,并且还暗暗发誓,等将来陷空老祖渡劫时候要去救他脱劫。 这些年来,灵奇刻苦用功,突飞猛进,目前五台派二代弟子中共有七位散仙级别的高手,分别是杨鲤、灵奇、尉迟元、司徒平、陆蓉波、白灵仙和白鲧,灵奇位列其中之一,更兼为人精明仔细,经常被派出来负责与其他各派的往来交际,许飞娘最是喜欢他,更看在跟灵威叟的交情上,对他颇多照顾,非但在修持上颇多指点,还给了他好几件厉害法宝。 灵奇早料到敌人会出手阻挡,因此身剑合一,全力冲击,谢璎的碧蜈钩竟没挡住,被含光剑荡开一旁,顺势又去绊住谢琳的飞钩。 仙女二女齐声怒喝,双钩合璧并头绞去,灵奇运剑去斩那缚住神鳌的磁丝,非但没有斩断,反而被上面的元磁真力吸摄,若非功力深厚几乎收不回来。 神鳌流泪道:“这两个老道姑看似小巧,实际上俱有百年修行,手段极为厉害,小友还是快走吧,此皆是我的劫数……” 他话未说完,灵奇飞剑已经被双钩绞住,他运起太乙玄功,与敌人斗剑。 谢璎说道:“小道士你赶紧走吧,不然的话我们可要下杀手了!” 灵奇怒道:“我正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杀手!” 谢琳大声道:“此人怙恶不逡,为妖怪魔兽张目,死有余辜!”说完便把叶缤给她的元磁神刀拿出来,刚脱手飞出,五色星光还未显现,灵奇早将一颗先天一气丙火神雷打出,只听轰隆一声巨震,千百道火光狂泼乱射,这岛礁被风浪打磨了千百年依然挺立,坚硬程度可想而知,此时被神雷拦腰炸断,灵奇一面放出混元真气磨断磁线,一面运转太乙玄功,虚空连劈竖掌,将半截礁石送向空中。 谢璎和谢琳喝骂连声,一起从礁石上飞下来,直扑灵奇,灵奇本想立刻带着神鳌飞走,只是二女来势太快,双钩合璧,穿浪飞来,只得回头应战。 岳清看出灵奇不是仙都二女的对手,不过现在顶着魏枫娘的壳子,也不好立刻过去相助,更怕被布鲁音加看出底细,只随意地瞥了一眼,便道:“不敢咱们的事,赶紧下去取宝是正经!”二人施法破开水面,向下潜去,暗地里却以瑶池天书上的玄光照影之法,暗暗关注。 二人入水,来到海底,又寻到海窍,直下三千多丈,只见白沙铺地,海带摇曳,遍地珠贝。 这里有一个极大的珊瑚丛,一株株仿佛树木森林,勾连茂密,正中央有一座黑似精铁般的岩石,仿佛一座小峰般屹立在丛林之中,岳清用手一指:“咱们要找的宝贝就在那里面,此处有佛法禁制,咱们得先将其破掉!” 珊瑚林中的禁制非常玄妙,乃是谢山当年转劫前亲手布置,名为大轮回须弥神光阵,最中央的那座石峰便做须弥山,外面以有无相神光衍化六道轮回,二十四诸天世界,一旦陷进去,便沉沦其中,那世界里也有凡尘俗世,生死百态,让人以假做真,生生死死,反复轮回,无有出期。 岳清知道里面的藏着的心灯是佛门至宝,又牵扯不少因果,生怕夜长梦多,也不以境界道行去拆解破阵,而是想直接以强大的魔功去暴力碾压,出手便是千百丈的魔火,在空中化成无数龙蛇虎豹,飞禽走兽,一起向珊瑚丛林里面烧去。 佛法立刻生出反击,轮回转动,衍化诸天世界,魔焰扑过去,便似漏入黑洞里,再无声息,并且还生出旃檀佛光进行反制,将周围地区地水火风一起凝固。 岳清索性坐了下来,继续发出魔火,告诉布鲁音加:“你去里面接应!” 布鲁音加原本就是西方魔教中有数的高手,加入青螺峪之后,又专研北方魔教的天魔秘法,功力又增长了数倍,乃是青螺峪中,十部魔众里当之无愧地第一高手。 他看出阵法的枢纽就在中央的“须弥山”,要想阻止轮回转动,诸天化生,便先要将其镇压打破,然而那石峰又藏在轮回阵法的里面,攻击不到。 他仗着魔功深厚,晃身投入珊瑚虫中,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已经是落入一界诸天里面。 岳清发出的魔火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来,全被轮回磨掉消失于空气之中。 那阵法所衍化出来的世界里,也有无数城市人口,众生繁衍生息,与外面一般无二。 布鲁音加口念天魔心咒,魔音顷刻之间传遍六道诸天,放出自己多年积攒的魔军,共是三百六十只天魔,借他魔咒之外,穿行各界,飞腾变化,蛊惑众生,顷刻之间,所有的人立刻全被他魔法束缚,也不知有几千万众,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跪拜起来,颂念魔咒,接引魔火。 岳清和布鲁音加一个在外放火,一个在内接引,六道轮回,诸天世界,可谓是从两仪微尘之中衍化诸天世界,内力乾坤无边无沿,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岳清这魔火名为宇宙神焰,跟另一种太虚煞火齐名,与寻常魔火不同,顷刻间填满六道,灌溢诸天,整个珊瑚丛里都开始燃烧起一片虚蒙蒙的火焰,里面升起一座脸盆大小的魔宫,金灯照射,玉石花开,布鲁音加端坐于殿内魔王座上,身形只有拇指大小,四周群魔乱舞,影影绰绰,俱念魔咒。 六道轮回仍然运转,不过控制权已经被两人夺了过来,合力以魔火反去焚烧中央的石峰。 石峰之上金光闪闪,一阵波动,忽然啪地一声爆鸣,爆出数十朵灯火,扑向火海之中,宇宙神焰立刻被熔出大片的空洞,那星火直扑中央的魔宫。 岳清早有准备,将带来的血魔灵胎准备好,以精气送出,每个魔胎都包裹住一朵灯火,金色的火焰在血泡里面跳动,烧得嘶嘶作响,并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岳清道:“赶紧动手,血魔灵胎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布鲁音加放出两片戮仙铙,他这对金铙当年初炼时便能无坚不摧,擅长分光破气,如今又被天魔秘法养炼多年,威力比当年更强了何止十倍!金光闪耀,带着呜呜魔啸,出手便化成亩许大小,带着滚滚魔焰并排向前飞去。 金铙眼看劈上石峰,周遭情形右边,阵内二十四诸天迅速变化,环境消失,现出有无相佛光的本体,非但金铙被佛光阻住,连布鲁音加也被凝固在里面。 岳清立刻使出有无相魔焰,朦朦胧胧的火焰,看似并不强烈,附在佛光上面。他这魔焰是十魔经上所载最厉害的几种魔法之一,分作有相魔焰和无相魔焰,有相魔焰能够看到朦胧火气,里面闪现出种种影响,只要被一点火星落在身上,立刻陷入幻境之中,五感六觉全都错乱,或是舒服享受,或是麻痒剧痛,全部由人摆布,天堂地狱,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004 佛光·魔焰飞腾 无相魔焰更加厉害,发动起来无形无质,变化无穷,根本让人难以察觉,与道家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和佛门有无相佛光三足鼎立,各擅其场,岳清还没有完全炼成,如今也是仗着本命元神寄托虚空拼命一试,因要使用这门法术,需要有极强的驭魔手段,否则的话自己先就要为魔焰所伤。 魔焰和佛光抵在一起,恰似水乳交融,相互柔和,在空中金色和红色的光焰相互缠杂流动,珊瑚丛林之中,光彩万道,美不胜收。 布鲁音加借着这会功夫,拼尽全力,将两柄金铙合在一起,狠狠向石峰上劈落。 冥冥之中,数不清的天魔男女一起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金光乱闪,魔焰沸腾,整座石峰被一举劈成两半。下面现出一个六尺多高的佛龛,里面盘膝端坐着一个老僧,枯瘦如柴,僧袍褴褛,唯有面目还算慈祥,左手托着一盏玉石古灯,右手掐诀斜指灯蕊,那灯并没有点燃,上面却有一个火焰虚影,跳动飞舞,布鲁音加刚要靠近,那灯火便剧烈燃烧,暴起灯花。 两只戮仙铙呜呜怪啸着飞去,灯上立刻暴起两朵火星,打在金铙之上,发出叮当两声急爆,魔焰四飞之际,金铙倒飞回来,上面的金光都散去不少,幸好金铙经过他多年养炼,品质不凡,要不然这一下就要融化成渣了。 布鲁音加暗自恼怒:就这么一个五人主持的灯盏我也奈何不了,还有何面目帮着枫娘执掌青螺坐那首席长老! 就在双方纠缠之际,忽然外面鱼走虾奔,剑光闪烁,强大的暗流潮涌而来。 那神鳌九首齐动,分开水路,四足各生金光,急速潜至,后背上托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灵奇,雪白的衣裳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左边的肩膀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连肩胛也被劈开一半,鲜血还在不停流出,他面无血色,坐在龟背上,几乎昏厥。 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和尚,岳清也认得,正是原来五台派的弟子火翼金刚胡式和芙蓉尊者孙福。当初五台聚会时,他们因为不愿意遵守岳清定下的戒律,跟着法元一起去了慈云寺,在跟峨眉派起冲突之际,数次受伤,来五台山向许飞娘求救。许飞娘劝告他们,慈云寺气运将尽,没事不要去跟智通龙飞他们混在一起。两人初时还不以为然,后来逐渐知道厉害,便离开慈云寺,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武夷山仙榕观潜修,只说自己道行浅薄,不堪驱驰,要回山炼宝,等到慈云寺跟峨眉派决战时再出山相助,之后几年一直呆在武夷山上。 他们跟谢山也算是邻居了,数年下来倒也还相安无事,这天半夜里刚刚接着许飞娘飞剑传书,说慈云寺要跟华山派联手火烧峨眉,乃是自取灭亡之势,让他俩务必不要参加。两人对许飞娘极为敬服,心想既然是慈云寺和华山派联合行动,若是找上门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的,便想外出访友,去南海大鱼岛万目和尚洞中做客。因许飞娘飞剑传书来得甚急,他们俩生怕慈云寺的人找上门来,便连夜封闭了洞府,出来赶往南海,哪知道遇上灵奇被仙都二女围攻,情况紧急,赶忙出手救护。 胡式和孙福跟谢山同居住在武夷山上,互相之间虽然不熟但也认识,平素以道友相称,仙都二女经常上山找谢山,双方也都见过。两人还自持长辈,一面放出飞剑分开攻击,大叫误会,想要调解一番,哪知仙都二女平时常听崔芜和谢山劝告,这两人行事不端,并非正经道家人物,不可与他们来往,叶缤所在南极金钟岛更是深受四十七岛妖魔之害,对魔教中的人事深恶痛绝,很是说了不少过分的话,二女记在心里,对两人颇为鄙视,如今自然不会拿他们当头酸,谢琳继续追砍灵奇和神鳌,谢璎则出手将二人拦住。 这两人数次上五台山,知道灵奇是岳清的弟子,北海无定岛灵威叟的儿子,尤其为许飞娘喜爱,哪能袖手不管,立即出手向前夹攻。 刚开始时候,他俩还看在谢山的面子上,不肯下重手,只想把二女取走,救回灵奇,哪知二女丝毫不知进退,所用的俱是灭体损神的杀招,终于把两人打出了火性。 胡式和孙福生平最听许飞娘的话,这些年重道轻魔,功夫大半都用在太乙玄功之上,几次受伤上山,许飞娘又帮他们炼了几件法宝,实力也是增长迅速,灵奇又拼命猛攻,以三大二,立刻站了上风,仙都二女也是不依不饶,双方在海面上拼命厮杀。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忽然武夷山上飞来两道剑光,正是谢山和崔芜到了。 这两人一个是仙都二女的义父,一个是二女的仰慕,将两个女孩溺爱了百余年,到现在还是这般不懂事的萝莉模样。若说起来,仙女二女与石生相似,不过石生出生时候,陆蓉波已经被封在山石之中,跟母亲在不见天日的山石之中度日,后来母亲飞升,更只剩下他一个人,几乎一直是与世隔绝,再加上灵石受胎,体质与旁人不同,难以长大,性格幼稚一些倒也还有情可原,到五台山之后,经了红尘俗世,也逐渐稳重起来。 这仙都二女却是跟着义父仰慕长大,常在崔芜居住的锦春谷和谢山住的武夷山之间来往,遇到凡人也多戏弄生事,活了百余年,竟然还是这般,就不能不让人有一种天山童姥的感觉了。饶是如此,谢山和崔芜也是溺爱无度,惹出事端,也不过搂着脖子,抱着大腿,撒娇一番了事。如今在三人手上吃亏不小,谢琳被灵奇用霹雳子炸碎一件法宝,余波将她炸得呕出鲜血,胸口上鲜红一片,谢山和崔芜见了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一出手便放出各自最厉害的法宝。 谢山用的宝贝名叫九天都罗神锋,与元元大师的万刃神锋相仿,威力却更胜一筹,展布起来之后,下面尽是三尺多长,似箭非箭,似梭非梭的金碧二色光华,箭雨一般向上飞射绞起,上面则是一个巨大的无柄伞面,也发出无数剑锋,漫天光彩,向下飞绞。 孙福急忙施法放出朵朵莲花,他最近几年专修太乙玄功,许飞娘又用混元真气帮他洗炼过,那莲花放出去已经没有血色,而是一律青白,在海面上排成一片,将下方的锋刃挡住。胡式则将双翼发出,此宝也被许飞娘重新练过,生气时尽是黑白两色精气撑住伞盖。两人俱看出谢山厉害,大声喝道:“灵奇贤侄,咱们快走!” 谢山又射出道道辛金剑煞,伴随无数道太乙神雷,灵奇正用霹雳子还击,顺便炸开一条生路,猛然间眼前五星齐闪,左肩上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急忙向后飞退,原来是崔芜发出来的五星神钺,这一下几乎把他整个肩膀砍下去,肩胛骨都成了两半,多亏胡式使出金刚法身,拼命用手将那神钺接住,紧紧攥在手里,吃力地道:“快走!” 话音刚落,那神钺五星爆闪,强飞起来,将他一条右臂剖成两半,顺势横斩脖颈,胡式急忙使出脱骨代身之法,用半截断臂代替自己受劫,真身划一道血光而走。 这时那神鳌身上的磁线也终于被灵奇的混元真气磨碎,他九头齐动,喷出神丹,霎时间海面上光彩大作,被照得白昼一般,九颗神丹把都罗神锋向下压了一压,分开水路,带着灵奇往水下潜游,崔芜还不肯罢休,拿出另一件宝物,善能开山裂石,破水驱火的洞灵筝,也分开海水,向下追赶,谢山自然也带着仙都二女从后面跟着。 好在神鳌寿长数千岁,在水下的速度极快,三人附在他的背上,迅速下潜。这神鳌几千年来游遍四海,深知各地情形,他知道这里海窍之中有一个千年前的高人留下的阵法,他打算将敌人引入阵法外层,然后自己钻入地脉之中,顺着地脉穿行千里,摆脱追兵。 哪知到了这里登时傻眼了,竟然有人在这里破阵取宝,而且看那手段,简直惊世骇俗,绝非自己能够惹得起的,想要掉头已经来不及了,追兵就在后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潜,暗中祈祷,那两人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在眼里,无视自己吧,无视吧…… 岳清斜向上方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伸手向前凌空虚抓,空中凝出一只魔焰飞腾的巨手,那么大的神鳌直接被他抓在手心里,上面的灵奇扣着一颗霹雳子正要放出,被魔火烧到身上,非但感觉不到丝毫炎热,反而似一瓢凉水从头浇落,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登时迷了心智,歪倒在龟背上。 胡式和孙福认得魏枫娘,不敢反抗,一个护主灵奇,一个大声喊道:“魏宫主!我们是五台派的胡式和孙福,慈云寺法元师兄与您相熟的……” 005 叶缤·金钟岛主 岳清抓住他们,甩在一边,轻喝道:“不许乱动!打扰我破阵,让你们魂飞魄散!” 二人一听,对方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这才长出口气,连声谢过之后,取出丹药,救治灵奇,发现他只是昏睡过去,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崔芜和谢山带着仙都二女随手杀到,他们没想到这下边竟然别有洞天,微微吃惊,崔芜在心中暗自戒备:“锦春谷崔芜见过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岳清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连我也不认得?几百年的功夫都修炼到了狗身上么?” 崔芜大怒,待要还口,发现对方魔法实在是深不可测,强压火气,用手向里面一指:“那三人打伤了我女儿,我遇寻他们报仇,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岳清冷声道:“你们谁死谁活我都不管,只是哪个敢耽误了我取宝,便是找死!” 他们说话功夫,谢山看见珊瑚林里,佛光魔火之下,布鲁音加正在全力施法要拿到灯盏,心灯本就是他昔年故物,那老僧更是当年用过的身体,冥冥之中自由感应,仿佛一下子多了许多明悟,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因果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有捅开:“崔道友,此人乃是魔教中人,那老僧想必是前人遗蜕,他们要夺取佛宝,你我二人快快出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谢山说完便纵身化成一道蓝光向珊瑚丛中飞去,岳清伸手一指,将一片火焰浪潮般倒卷过来,谢山扬手打出一件碧盈盈的法宝,向前一冲,与魔焰相碰,噼噼啪啪,炸起一片碧绿火星,在火海之中开出一条通道,飞快扑到佛龛面前,近处看那老僧和手上拿着的油灯,那种奇异的熟悉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布鲁音加正因为拿不到心灯而恼怒万分,看见谢山过来,立刻反手打出戮仙铙,谢山射出数十道太乙辛金剑煞,射在金铙上面,发出刺耳的尖鸣,薄成两团火星。 布鲁音加口念密咒,金铙陡然一分十二,化成二十四个,盘旋飞斩。 谢山放出飞剑御敌,只见周围全是金铙,四面围攻,更有幢幢魔影,飞扑乱舞,暗道厉害,再次把都罗神锋放出来,上下两圈金碧光华反复交错绞了两次,本拟任是什么人都要形神俱灭,布鲁音加虽也被绞成一滩肉酱,却又从血肉之中钻出一个魔头,乃是一道红影,合身扑来,还未到近前,谢山便嗅到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全身精血都似要被吸走,急忙将太乙神雷向前狂炸,无数金色霹雳飞将出去,将血影炸成粉碎。 谢山快步走向老僧,空中传来转经筒的嗡嗡急响,更有无数天魔念诵密咒,他精神一震恍惚几乎摔倒,打点起精神以法宝剑光护住身体,来到佛龛前面,那灯火上又暴起灯花,谢山不敢贸然过去,心中默默祝祷一番。这阵法本是他千年前所设,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过来都要被反击,如今他亲至,阵法自然方行,那灯火非但不再反击,还脱离了枯僧之手,迅速向他飞来,谢山高兴地将灯接到手里,猛然间心神一震,周围魔焰卷起,将他团团围住,再看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宝灯,根本是一截形状差不多大的珊瑚。 原来布鲁音加刚才跟他斗法,本来要拼命阻挡,忽然听到岳清传音,让他放行,他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底细,却也立即照做,放了谢山过去,又率领三千六百魔军在空中念诵他化自在天魔王心咒,岳清更将无相魔焰偷偷渗透过来,谢山虽然防守严密,却也着了暗算,自己破开了禁制,心灯却被岳清隔空夺走。 心灯到手,那大轮回须弥神光阵也就此破去,佛光飞速流散,岳清双手一推,魔焰腾腾,将珊瑚土石全都焚化成灰,谢山被困在当中,无法逃脱,崔芜也被他用一枚魔环困住。 谢璎谢琳放出碧蜈钩合璧来救崔芜,被岳清弹出两颗血魔灵胎,双双裹在一团血肉之中。 那血魔灵胎是血魔部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合炼出来的宝贝,里面蕴含魔种,无论是什么人神鬼妖,只要被困在里面,不出三刻钟的功夫,肉身都要化成一滩血肉,性情之中魔种萌发,一切凶狠暴戾全都表露出来,成为无恶不作的魔头,又因种魔大法的控制,对种魔之人极度忠心,彻底成为任人驱驰的魔仆。 谢璎和谢琳被魔胎包裹,立刻精神黯淡,几乎失了神志,好在数世苦修,道基稳固,又各自带着叶缤赠送的辟魔神光罩,默运玄功苦苦支撑,才没有被害,然而那种魔大法太过厉害,一阵阵神魂颠倒,将要昏厥。 岳清冷着脸看向一旁的胡式和孙福等人,不耐烦地道:“你们还不快滚,等着我把你们带回魔宫吃早膳么?” 两人连同灵奇同时打了个激灵,急忙拜谢告辞,那神鳌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立刻浮水向上游去,与来时逃命的速度不相上下,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岳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魔火之中,布鲁音加还没有拿下谢山,不禁暗骂一声废物,正要放出鸾飞剑,忽然上方落下一片七彩霞光,裹着一个少女急速飞落,大喝一声:“魔头休要猖狂,金钟岛主到了!” 来人正是叶缤,扬手放出一片冰魄神光,将空中两颗血胎裹住,飞速向上吸去。 岳清一皱眉,伸手一指,放出鸾飞剑,海底仿佛打了一道五色光闪,一道彩虹向上飞射,叶缤也放出自己在小南极凝练的冰魄神光剑下来,双剑交加,暴出千重彩霞。 叶缤只守不攻,使劲全力将两颗血胎扯向自己,岳清又把那撕天裂地魔神爪使出来,一只魔焰组成的巨手托腕飞出,将叶缤连同仙都二女一同抓住。 叶缤也被这等声势吓了一跳,将冰魄神光布成一个光球,将自己连同二女一起护住,之后扬手打出两极圈。 她这宝贝跟岳清练得那件宝贝同名,只不过岳清那个是两只圈子构成一副,分别蕴含太阴元磁真气和太阳元磁真气,从地窍极地深处收来的为太阴磁气,从太阳上汲取来的为太阳磁气,阴阳合一,方能收取天罡珠、寒魄珠,纳芥环这等至宝,一旦扣住,立刻失去效用。 叶缤这两极圈只是一个圈子,汲取的都是从南极地窍里收来的太阴元磁真气,发出来放出一片斑斓磁光,将魔爪挡住,她乘机将仙都二女收到身前,冰魄神光已经将灵胎表皮磨去,二女浑身血污,已经昏迷过去。 这时空中砰地一声,魔爪和两极圈双双炸裂,岳清的鸾飞剑已经突破冰魄神光杀到近前。 叶缤拼命以两柄冰魄神光剑抵住,带着谢璎谢琳且战且退之际,忽然下方传来一阵琴声,原来是崔芜不惜损耗精气,将洞灵筝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震碎了岳清的魔环,终于破禁而出。她本来就生得一张麻脸,此刻更是七窍流血,狼狈非常,一边波动筝弦,一边祭起五星神钺,飞斩岳清,口中喊道:“叶道友快去救谢道友,他被困在魔火阵中。” 她那五星神钺和洞灵宝筝俱是前汉仙人樵公遗宝,威力不凡,音波起初,海水剧爆,狂潮乱涌,山石开裂,魔火四溅,五星神钺更似五颗亮星围绕一个月牙,飞速旋转,向前飙射。 先是五星神钺将岳清一劈两半,紧跟着音波到处,将两截尸体炸成粉碎。 崔芜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错愕之际,脑中忽然暴起魔音,只听岳清声音冷冷地在脑海之中响起:“你那破琴威力还算不错,且看看我的秘魔神音如何?” 崔芜并未听见什么声音,只是脑中刺痛,神魂动荡,急忙运功相抗,忽然身子一晃,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岳清声音再度响起:“我这魔音比你那琴声如何啊?你想在我手中应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既然能毁掉你的法身,便能灭了你的元神!我记得你有两个儿子在小南极做岛主,跟着乌灵珠那个废材混,你今日惹恼了本宫,不怕我将你一家人都灭个干净么?” 崔芜在他秘魔神音的催逼之下,眼耳口鼻不停流出血来,颤抖着说:“正邪不能两立!我便是死,也要跟你……”话没说完,心脏便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又喷出一口血来。 岳清说道:“是你们上来就打我的,如何说我是邪,你们是正?” 崔芜未及回答,那叶缤已经用一条小南极本初子午线将谢山从魔火阵中拉了出来。 布鲁音加在心上人面前屡次失手,气得暴跳如雷,放出一百零八口修罗刀,每一口刀上都刻着天魔秘印,闪烁着金色的光圈,后面托着火焰似的尾巴,又三尺多长,连成一片金色光云向叶缤和谢山披头盖脸打过去,叶缤放出冰魄神光阻拦,又被布鲁音加怒吼一声,发出戮仙铙连同修罗刀一起击碎。 —————— 我夜观天象,新的一天是投票大吉,发书评大吉,看盗版凶! 006 烈火·华山教主 岳清看了对面一样,朗声说道:“我今日看在天蒙禅师的面上,饶你们一命,改日遇上本宫再敢这样无理,定让你们形神俱灭!”说完长袖一甩,放出漫天红云裹住还要死缠烂打的布鲁音加,只见满空魔火霹雳,连同崔芜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前脚刚走,不过数息之间,佛光闪烁,现出一个头陀元神。 谢山和叶缤面前金光一闪,凭空现出一幢佛光,里面站着一个元神,看样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头陀,左手小指短了一截,左右望了望这里的情形,微微叹气:“还是被那妖妇跑了!” 两人过来见礼问讯,头陀还礼道:“贫僧无名无号,因昔年燃指供佛,又常以头陀打扮,因此被人称作燃脂头陀。二位不必多礼,将来皆是佛门中人。”看指着谢山道,“道友已经被魔焰烧伤元神,如果不赶紧救治,恐有后患。” 谢山外貌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形状,此刻脸色惨白,衣袍破烂:“大师可知道这里遗蜕是何人所留?那魔女和魔僧为何来此作恶?” 燃脂头陀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方道:“那老僧的遗蜕便是谢道友你千年前所留,手里拿着的便是佛门至宝散花檠,又叫心灯,专能降魔避邪。本来也快到出世之期,该为你所自取,却被人横手夺去。那妖妇乃是青螺峪魔宫宫主魏枫娘,妖僧是天魔部长老布鲁音加,俱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此地有克制他们的宝物,生怕将来有人用此宝去对付他们,特地提前来强夺,我在离此地数千里之外的水洞之中修炼,定境之中神游忉利天,在欢喜园为天人宣讲法华经,忽然遇见早已经飞升的住一禅师绝尊者来见我,说人间魔道大兴,佛门至宝要为魔头夺取,我急忙出定,将元神往这里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叶缤道:“可是东晋时的神僧绝尊者?” 燃脂头陀道:“可不正是他么,当年绝尊者曾经发下宏愿,要以无上佛法神通扫荡群邪,杀光天下所有异派邪魔,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将人间化成极乐世界,却不想天下妖邪应运而生,越杀越多,他自己也因此犯下极重杀孽,延迟五百多年不能飞升,后来像我佛忏悔诸般罪障,最终费了不少功夫,才飞升天界,不过还要再天上人间转世往返数次才能成正果。”他跟谢山和叶缤说,“绝尊者当年留下一部《灭魔宝箓》,上面专门讲述各种魔法的克制手段,乃是天下群魔的克星,四方魔教,连同最富盛名的《血神经》,那宝箓上面都有克法,如今藏在川边倚天崖的石壁之中,二位若有心匡扶人间正气,除魔卫道,我便帮二位取来,凭此书扫荡诛邪如何?” 谢山跟叶缤对视一眼:“我二人皆是玄门之人,虽然今日常有所感,跟佛门有缘,但具体如何还得再参悟一番,而且我们一个朋友被魔女捉去,还得想办法营救回来。” 燃脂头陀道:“妖妇手段残忍,捉了人去不是饲养魔头,便是祭炼法宝,你们那位崔道友十有八九是性命难保,况且青螺峪乃是万魔汇聚之所,十部魔众,高手如云,仅凭咱们三个人是万万无法把人救出来的。” 谢山叹气:“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否则我心何安啊。” 再说岳清,和布鲁音加一起回到青螺峪,让他率领十部魔众祭炼万魔变相图,然后宣布闭关,要全力修炼万魔神功,然而天刚蒙蒙亮,还没等他沐浴更衣,沈腾就来通报:“五台派金身罗汉法元跟华山派的烈火祖师来了。” 岳清听完便是一皱眉,他现在只想抓紧时间把魔功炼成,只是这两个人不能不见。 他在偏殿里单独会见了二人:“两位一起来找我,可是为了火烧峨眉之事么?”他时间有限,没心情拐弯抹角,因此一上来就把话点出来,“峨眉派有两仪微尘阵护山,更有太清一气神符镇压气脉阵眼,我不觉得天底下有什么东西都把它炼化了,因此还是劝你们谨慎一些。” 烈火祖师跟魏枫娘也是近百年的交情,两人也曾经上过床,闻言耐心道:“这次我炼成了都天烈火大阵,那阵法是昔年五台派的混元师兄在时,在我们华山的落雁峰金牛洞里一起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对付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只可惜此阵未成混元师兄便遭了劫数,如今我已经花费三十年苦功将它补全,更将烈火雷音剑炼成,凭此两样,足以扫荡峨眉了!” 岳清叹气道:“你这烈火雷音剑如果当年二次斗剑时候拿出来,确实颇能建功,如今三仙二老无形剑纷纷大成,更炼成了金光烈火剑,你那口与他们对上能稳占上风么?况且都天烈火阵能不能炼化两仪微尘阵还不能确定,你们就要孤注一掷,全力一搏么?万一失败了,慈云寺和华山派恐怕都要被扫荡殆尽。” 烈火祖师被他说得脸红,怒道:“你如今也是一方教主,如何这般没有志气?正因为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才来找你帮忙,你愿意出山也好,袖手旁观也罢,何必摆出这样一幅嘴脸!” 法元赶紧在中间充当老好人劝架,岳清道:“慈云寺和华山派若是一败涂地,我们青螺峪也是势孤。只是你们实在不该来找我帮忙,若是没有我们插手,你们慈云寺本是五台派后身,加上华山派与峨眉派只算是道门内部之争,虽然三次斗剑之期未到,但也可看成是一次小比,双方无论怎样厮杀,到底还有几分退路和余地。我若一旦出手,则成了道魔之争,到时候峨眉派肯定要请佛门出手,那隐在凝碧崖后面的白眉和尚首先就要跳出来,还有优昙老尼,齐漱溟的闺女齐霞儿和餐霞老尼都是她的徒弟,峨眉有事他绝不会不管。嘿嘿,烈火,当年你和毒龙还有尚和阳三个都曾经败在优昙老尼之手,如今你们可有能力打败那老尼姑了么?” 烈火祖师气势一沮,没有接过话去,因他知道,虽然自己这些年功行大进,又炼成了烈火雷音剑,但比起优昙大师来,却着实没有胜算。 见烈火祖师不说话,法元道:“照魏宫主的说法,咱们便一点胜算都没有了么?” “自然还是有的。”岳清想了想,“你们可以提出来跟峨眉斗剑,讲明只是华山跟五台两派与峨眉之间的恩怨,打起为昔日混元祖师报仇的旗号,跟峨眉派摆下擂台,一对一地决斗,这回要吸取昔年黄山斗剑的教训,事先周围地区皆以法术封禁,生死勿论,以防止再被对方不要脸地群殴,如此佛门的人才没有理由出手,否则即便你们破了两仪微尘阵,白眉和尚,优昙老尼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两人联手,你们有把握打得过么?白眉和尚还有个徒弟叫朱由穆,也是地仙修为,跟神驼乙休和姜雪君都是至交好友,到时候再扯出乙休、韩仙子,以及妙真观一脉,一个不好再把严媖姆惹出来……”他轻轻摇头,“你们这不是自取灭亡又是什么?” 大殿里一时静悄悄的,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滴滴答答,吵得人身心烦躁。 烈火祖师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看过来,眸子里仿佛燃烧着两团光焰,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打定主意袖手不管了?” 法元放下茶杯:“就算依照你说的,咱们两家跟峨眉摆下擂台,他们有三仙二老,屠龙餐霞俱是劲敌,咱们人手也是不足啊。” 岳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所以说,现在跟峨眉派决一死战根本不现实,我劝你们……”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烈火祖师腾地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在灯笼地下遮出一大片阴影,“现在已经有人到峨眉山上去生活烧山了,咱们的人也都混在普通百姓之间,布置神焰法坛。峨眉派,哼,这次给他来个玉石俱焚!”说完迈开大步就往外走。 法元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告辞,然后追了出去。 目送二人离开,岳清暗暗想到:东海三仙已经把仙剑炼成,这次慈云寺和华山派肯定是要一败涂地了,青螺峪眼看着势孤,峨眉派腾出手来一定会跟佛门一起来把这里铲除,然后他们便可以放眼天下,四处出击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重新回到后殿闭关,修炼那万魔神功。 那散花檠形制古雅,乃是万年前美玉制成,上面高有六寸,顶上一点灯火,仿佛就那么悬在灯盏之上,一经真气催发,立刻结出一个金黄色的灯花,只有黄豆粒大小,迸发出红蓝白三色光焰,以中央金光为轴,风车一般旋转,乃是佛家真火,专能克制天下万魔。 岳清将灯置于身前,然后开始修炼魔功,逐渐进入凝神忘我的定境之中。 007 心灯·群魔退散 他的分化元神已经跟魏枫娘的元神融在一起,化成一个金色小人,悬浮在头顶之上,默运玄功,勾动天地,拘来无数天魔、阴魔、、秘魔、病魔、死魔……霎时间大殿之内景物千变万化,各种声音嘈杂一处,皆是魔头带来的幻视幻听,幻触幻觉。 魔头秉性贪婪暴虐,若单是一个,被修道人制服,那便服服帖帖,任凭驱使,一旦群魔汇聚,他们觉得自己比人强了,便要反噬,好在这回有佛门心灯在,那一点如豆灯火静静地燃烧,岳清元神便始终能够保持清明。 群魔迷惑不了修道人,反被岳清使法力拘摄,锻炼神通,火焰之中,群魔被折磨得痛苦万分,戾气猛涨,纷纷发狠,要强吞了岳清元神。那心灯之上立刻发出一圈金红蓝白四色光轮,急速飚转起来,一面驱赶降服魔头,一面使人心思清净,所谓降魔即是收心,二者本是一回事。 岳清见心灯有用,暗喜这次魔功能够炼成,哪知一个念头还未闪过,被灯火迎面一冲,分化元神立刻跟魏枫娘的元神分开。 远在五台山太乙宫静修的岳清,面前太清八景灯火焰暴涨,扑啦啦,火苗窜起一丈多高,恢复平静之后,那在魏枫娘身上十余年之久的分化元神依然飞回,重新归于坤位之上。 岳清收功,长叹一声,满脸颓丧。原本为形势所逼,取了心灯回来修炼魔功,没想到把分化元神给打了回来,那魏枫娘一直都是个不靠谱的,当年岳清第一次去青螺峪,本来是想像紫云宫一样扶住魏枫娘,甚至还想助她炼成五台派五大魔剑之中排行第二的百灵斩仙剑。只是接触之下,发现是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浪货,这才使出下策,分神夺舍,亲自上阵。他 这些年苦心经营,将青螺峪发展成魔教中的一杆大旗,就算是跟峨眉派硬碰硬也丝毫不惧,数次争斗,并没有落入下风,虽然死伤不少部众,但也斩了峨眉派两位长老,六个门人。 如今处在这样一个紧要的节骨眼上,竟然出了意外,不知道辛辛苦苦营造的大好局面要被魏枫娘怎样糟蹋!天意么?罢了,世上除了已经合道的圣人,又有谁能够把天数变化完全掌握?不过都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而已。 而与此同时,在青螺峪的魏枫娘,手捧心灯跑出殿外,倚着栏杆,远眺北方,满脸泪痕。 岳清按捺下烦躁的心情,连排了几卦,都是吉凶各半,沉思片刻,走出太乙宫。 灵奇已经回山,和他一起的还有胡式、孙福,以及那九首神鳌。 灵奇左肩重伤,如果不是有混元丹和玄黄丹,就算治好,日后也要因为元气亏损伤了道基。 胡式右臂被绞碎,胳膊只剩下破破烂烂的一截,孙福也被太乙神雷炸伤了元神。 灵奇跪在地上请罪:“当年我在北海时,因林老怪不许我入门,父亲另寻了一处冰原给我生活,曾在九取寒泉之中结识这神鳌,与我作伴多年,在南海紫云宫水眼附近有神树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我的,旧友遇难,我不能不管,却没想到让两位师叔替我遇险。”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五台派众人俱都怒不可遏,纷纷吵嚷着要去武夷山报仇。 许飞娘强压怒火,亲手为灵奇三人医治:“此事自有咱们长辈做主,你只管把伤养好。” 刘泉道:“师姐,那谢山和崔芜欺人太甚!若是就这么算了,日后恐怕谁也不把咱们五台派放在眼里了!决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岳师兄还在闭关,不如由小弟到武夷山去,跟他论个是非曲直,到时也断他一条手臂!” 邓八姑眯缝着眼睛:“久闻那谢山和金钟岛主的大名,正好我已经将第二元神炼成,此事不用师姐出马,只我和刘师弟去,领教领教那冰魄神光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她的意思是让刘泉对上谢山,自己挑战叶缤,至于崔芜根本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许飞娘沉吟道:“谢山是极乐真人的朋友,若伤了他,恐怕极乐真人面上不好看。” “道理在我,极乐真人若偏袒与他,将来飞升仙界如何面对昔日故友?” “岳师兄,你出关了!”除了许飞娘,众人都站起来。 岳清道:“事情因果我已经尽知,仙都二女妄谈天道,残杀神鳌,灵奇为救故友,仗义出头,如此也还是小孩子打架,千不该万不该,谢山和崔芜两个以大欺小,不问青红皂白,护短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官司打到三清道祖那里,也是咱们占着道理,我必要让他给咱们一个说法,否则的话,绝不罢休!” 听他这么说,下面同仇敌忾的杨鲤、陶钧、石生、石完等小兄弟们都开始摩拳擦掌。 许飞娘知道谢山的根底,为难道:“师弟,那谢山可是……”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 岳清垂下目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跟咱们总归不是一路人,若是一团和气,大家各过各的还好,若是他们咄咄逼人,咱们也不可能一直忍气吞声。” 除了许飞娘之外,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的是五台派和峨眉派。 岳清道:“那谢山与崔芜皆是无门无派的散仙,咱们若是举派出动,即便赢了也必要让天下人耻笑。”他看了一眼邓八姑,“师妹,不如你跟我去,崔芜一介女子,我胜之不武。” 邓八姑十分爽利:“崔芜也还罢了,我只想会会那金钟岛主!” 她修道年限极早,当初宋末之时,叱利老佛创立西方魔教已有经年,雷姑婆飞升天界,陈玉凤和邓八姑流落在外,被白眉禅师的弟子采薇僧朱由穆和妙真观的姜雪君,联合天山顶上的一发和尚联手绞杀,那朱由穆和一发和尚虽然是佛门中人,但向来嫉恶如仇,对旁门中人下手无情,姜雪君与他一般,自称要杀进所有旁门左道,做玄门中的绝尊者。 二人数次几乎形神俱灭,逃到北天山,遇到优昙大师出面,将陈玉凤四纵五擒,最终将其禁闭在天山上一片冰封峭壁之中,受尽三十年风雷烈火折磨,方决定弃邪归正,投身佛门,做了优昙大师的弟子。邓八姑也多亏玉洞真人岳韫赶来说情,才幸免于难,只是态度坚决,始终不肯屈服,像陈玉凤那样甘心忏悔,苦求拜师,优昙大师不好如朱由穆那般真个动手杀人,毕竟陈、邓二人与别的妖邪不同,并未做下什么大恶,岳韫又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辈分与长眉真人相同,大家看在他的面上,才放过了她。 那时太乙混元祖师刚刚由魔入道,初创五台派,曾手下一个弟子名叫铁剪真人庞曜,连同司空湛的宠姬方玉柔,看中了北天山后面的一个铁堡,想要据此开辟别府,当时那铁堡里住着的尽是凡夫,弟子们想赶走凡人,哪知到那里让人将铁堡献出时才发现,对方竟有混元祖师昔日的仇敌长白三老的传人,因此引得混元祖师亲自出山,一来寻长白三老报仇,二来帮助弟子开辟山门。 邓八姑受人所激,看五台派的人欺负凡人,仗义出手,亲自向混元祖师挑战,仗着有岳韫暗中相助,将混元祖师绊住,因此她跟五台派也算有些过节。后来她走火入魔,所在之地并非世人难知,用彻地神针打穿雪山主脉得到雪魂珠之后更是名声大振,各家炼就魔火神焰的纷纷找上门来,要么打算抢夺,要么想要毁去,然而曾经的旧识,已经成了玉清大师的陈玉凤也好,帮助峨眉派谋划海外的岳韫也好,乃至于毒龙尊者等,全无一个上前照拂。 在雪山枯坐多年,她已经是心灰意冷,颇有些厌世弃俗之想,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昔日的对头出面来救,不惜以广成子所传珍丹奇药帮助自己脱劫。她当初那样痛快地答应加入五台派,主要还是不想欠人人情,毕竟人家帮了自己大忙,了不起将来再转一世罢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谁知加入五台之后,所学通玄真经,太乙真解,方知太乙混元祖师脱魔入道并非传说,之后四五百年道行突飞猛进,难怪能跟峨眉派各擅其场,创下这般大的家业。 最难得的是许飞娘不计前嫌,岳清为人又十分仗义,非但没有要她的雪魂珠,还特地去西极想办法取了玄阴真水帮助她洗炼雪魂珠,并且寄托第二元神,再过不久便能炼成身外化身,邓八姑这样的性格又怎能不心存感激?过去她在山上时,只当自己是来还债的,想等五台派有用到她之时一拼效力,自去年和岳清共同修成元婴,成就地仙境界开始,便彻底转变了心态,真个把自己当成五台派的人,但凡谋划什么事情,也都主动参与,勇于上前。 008 报仇·女殃神 过去出去做什么事,岳清从来不点她的将,这次主动要带她去武夷山寻谢山算账,邓八姑也很高兴,回先天阁收拾法宝,准备一鼓作气,到那里将崔芜一举拿下,她当年见过崔芜,对她的法力心中也有个成算,料想自己这些年勇猛精进,又炼成好几件厉害法宝,要对付她绝对不成问题。 白灵仙这些年也有精进,将昔日两颗水火内丹合成一颗太乙金丹,法力大增。 如今白鲧早凝成太乙金丹,已经到了孕育元婴的境界,整日里在北台山闭关静修。白慎因为以灵药脱胎换骨,炼精化气,开始结丹,在黄极宫后面的药园之中苦修。她正无聊,每天调教灵池中的青蛟,忽然听说七星殿中来了异类九首神鳌,顿时来了兴致,正要过去,看见师父回来检点宝物,方知要去寻人报仇,她正是静极思动,拼命哀求了也要跟着。邓八姑外冷内热,对弟子除了修炼时严格督促之外,平素俱都甚为和蔼,便答应下来。 岳清又点了石生和石完小兄弟俩,让他俩跟随,临出门时,许飞娘让裘芷仙来给岳清送一个玉匣,说是给未来入门的两个故人之子的礼物,岳清知她最擅前知,这几年参悟通玄真经,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先天神卦上的造诣与自己差相仿佛,各人掌握的资料不同,对未来的推算结果也不一样,说不定算出什么自己遗漏的也属正常,因此也不多问,五人一起出了五台山,直奔福建而来。 此行乃是兴师问罪,岳清施法以天罡地煞凝成一片五彩烟云,载着大家星驰电掣飞到武夷山巅,煞气腾腾降临千石帆潮音小筑上空,朗声说道:“五台派岳清、邓八姑,携弟子前来拜山,还请谢真人出来一见!”连喊三遍,下方静悄悄的无人答话。 原来谢山和叶缤因要去青螺峪魔宫营救崔芜,自觉力有不逮,特地往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去寻旧年好友极乐真人李静虚相助,李静虚跟他们说:“那崔芜已经不在青螺魔宫,如今正往南海去,虽有波折,不过到时自有贵人相助,能够化险为夷,最后兵解成道,你们若去有害无益。” 谢山和叶缤这才放心,在无忧洞中得李静虚相助,化解了身上被魔火烧伤的后患,又以灵药救治了谢璎和谢琳二人。李静虚告诉他:“你既然无心飞升天界,只愿逍遥于世,便要少惹是非,否则恩怨缠身,再因私情生出贪嗔爱恨,行事便难免偏颇,到时恐怕便身不由己,难得自在了。” 谢山听他话里有话,想起今晚这番遭遇,便问缘故。 李静虚说:“你们之前打伤的那个少年,是现今五台派掌教岳清的弟子。他父亲是北海无定岛的灵威叟,非但从未为恶,去年黄河水患,还曾斩杀恶蛟,抽沙净水,这次为了故友神鳌出头,才与二女相争,结果被你们打成重伤,五台派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要惹出多少烦恼,俱因你们平时溺爱无度所致。” 叶缤道:“五台派乃是人间邪教,万恶之首,门中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当年我好友凌雪鸿在开元寺兵解,便都是因五台恶徒之故,自太乙混元祖师灭亡之后,五台派一败涂地,没想到近年来竟然被他们死灰复燃,我昔年立下两个誓愿,第一是去九华山剿灭九烈神君一家,第二便是替凌雪鸿报仇,如今遇上,即便没有二女之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从无忧洞出来,二人商议,如今既跟青螺峪结仇,又得罪了五台派,以自身实力,恐怕难以抵挡两派邪魔围攻,正要去南海寻找燃脂头陀,恰巧行至川边倚天崖上空,遇见叶缤的昔年好友,凌雪鸿的转世,现在名叫杨瑾,请到下方龙象庵中,与佛门神尼芬陀大师相见。 芬陀大师告诉他们:“你二人过去和未来俱是佛门中人,如今邪道横行,魔教大兴,你二人正是应运而生,被绝尊者选中作为传人,学习他的《灭魔宝箓》,出来扫荡万魔,辟易群邪。”说了好些天机密数,二人便恳请拜芬陀大师为师,芬陀大师道,“无需如此,你们将来自有机缘,如今可不必剃度,先学习《灭魔宝箓》,等将来机缘到了,自然佛光普照,得入空门。” 芬陀大师境界比燃脂头陀还要高,经常在定境之中,神游上界,也曾数次面见绝尊者,对这段公案知道得更加清楚,当即以佛法叱开对面山壁,取出《灭魔宝箓》给两人修炼,她对谢璎谢琳也是喜爱有加,传授了不少佛门法术。 因此四人如今都在龙象庵修炼佛门降魔大法,这武夷山上自然是人去洞空了。 那石完见唤不出人来,便道:“师祖,那谢山想必怕了咱们,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待孙儿潜进去,以石火神雷炸了他的老窝,逼他出来。” 岳清笑道:“那谢山也是有名有脸的人物,即便是心怀惧怕也绝不会躲在家里不出来见人。另外你才学了几天道法?可知道下面布置着奇门绝灭阵法,以你那点道行,下去了不过是徒然送了小命,哪里就能炸到人家的老窝?” 他口中说着,伸手虚抓,指间飞出五股黑白真气,将峭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隔空抓住,只听喀吧一声巨响,那么大一块岩石直接被掰了下来,重重砸落在谢山洞府门前,岩石上面还有三十多颗百年古松,摇曳震撼,松针乱撒。 岳清伸指遥点,银钩铁划,石粉扑簌簌向下掉落,石上自动出现凹陷出半寸深得阴文字迹: “麻姑崔芜,武夷谢山。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十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刻在巨石表面,紧紧堵在潮音小筑的门口。 邓八姑道:“谢山不在这里,我刚才默算一卦,崔芜也已不在锦春谷。” 正说着,忽然山下飞来一道剑光,落在千石帆上,现出一个白衣青年,跪伏于地:“岳师伯在上,小侄给你磕头了。” 岳清认出来,这人是师弟石居士邢徵的唯一传人,名叫郎腾,当年曾跟随师父到五台山去见过一面,他想起来,邢徵潜修的洞府便在武夷山红棉铃,距离这里不远:“你起来吧,邢师弟怕惹上麻烦,不敢来见我,让你出来略尽地主之谊么?” 郎腾没有起来,满脸惶急,磕头不止:“恳请岳师伯救救我师父!” 岳清按落云头,带着众人立足于风水打磨的岩石之上,让他起来详诉经过。 原来邢徵颇为畏惧天命,当年从五台山回来便将红棉铃洞穴封闭,躲在山腹之中潜修,如非必要,从不外出,连郎腾平时也严禁外出。 却说这武夷山红云仙城,有一位红云大师,便是上次在洞庭湖取宝,败于阴阳叟之手,几乎丧命堕劫的那位红云城主。她被三世道侣天缺大师救回山去之后,暗恨阴阳叟和五台派,阴阳叟也怕她和岳清报复,巫山神女峰的老巢又被毁了,索性投奔了青螺峪,做了秘魔部长老。 红云不敢杀去青螺找阴阳叟报仇,也不敢去五台山报复五台派,时常在洞中恨得咬牙切齿。 她有两个徒弟,知道红棉岭的邢徵也是五台门人,便搜地三尺想要将他挖出来报复。 邢徵也颇有道行,提前算出劫难,吓得又向远处挖了数百里深,差一点就到了地肺里,外面以法术封禁,甚至通路都用土石堵死,出入全凭土遁。 红云的弟子不肯罢休,又去寻红花鬼母的传人借来碧磷玄光镜,找到邢徵的踪迹,回去禀报红云,以法术开山,直入地底,将邢徵擒住,带回红云城,打算折磨他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用他元神炼成一件异宝。 邢徵在红云来时,将郎腾藏在下面的地壳之中,以仙法封堵,才躲过一劫。 郎腾被封禁在地下数日之久,禁制才逐渐失效,他赶紧出来时,却发现地势已变。 原来邢徵也是个有算计的,懂得祸水东引的道理,他这洞穴乃是斜着向下打穿,弯弯曲曲,数百里之后已经出了红棉岭地界,进入了另一座摩宵峰的山腹之中。在这里住着一个积年的猿精,已有数百年的道行,法力极高,邢徵料想,凭借自己的道行和猿精联手,或可对付红云。 红云来时,果然大打出手,以红云散花针将一大片岩石都化成飞灰,二人斗法,神雷又震塌了一大片山壁,猿精的洞府也坍塌下来,哪知道那猿精正好不在家,两只小猿看守门户,不过刚成气候,下来查看时,被红云随手斩成四截。 郎腾出来,看见满洞狼藉,几乎都被碎石填满,便御剑往上升起,从猿精的洞府出来。 他本来要去仙榕观找胡式和孙福二人求救,到那里却扑了个空,正犹豫着是要去慈云寺还是五台山的时候,正好听见岳清叫门,听说是五台山的前辈,赶紧下来拜求。 岳清听他说完经过,忽然笑道:“你从猿精的洞府里面出来,可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了?” 郎腾脸上一红:“并非从他洞府里拿的。”他有些尴尬地取出一本绢书,“是上边的山石震塌,掉下来的,本来装在一个匣子里,为红云神雷击破外面仙法封禁,匣子让石块砸碎了,我从废墟里面捡出来的。”他两手捧着,举到岳清面前。 ———— 求票!!! 009 郎腾·红云城 岳清拿过来看了看,扉页上写着“内景元宗”四个篆字,翻开看时,里面尽是道家吐纳参修的妙法,他跟郎腾说道:“此书是汉朝时仙人绿毛真人刘老根所著,你拿了也是无用,因它是专给异类修行,从旁门修证天仙的法门。” 郎腾越发尴尬:“是,弟子情愿将此书献给师伯……” “你以为我是贪图此书么?待会正主回来,才好定此书归宿。师伯不会占你的便宜,你先起来,咱们去把你师父救出来,然后再论其他。” 岳清又让他见过邓八姑,白灵仙和石生、石完,郎腾恭敬地叫了师姑、师姐,白灵仙掩口而笑:“看你那样子,倒有三分不情愿认我这师姐呢,莫非觉得我是蛇精,便看不起我么?” 郎腾赶紧道:“不敢,不敢,师姐这样说,便叫小弟无地自容了。” 岳清知道白灵仙是在说笑,也不阻止,自将五色祥云重新凝气,带着众人飞奔红云城。 那红云城实际上只是个小寨,不过用青白玉石四面堆叠起长仅十里的城墙,上用法术封禁,光气缭绕,霞彩飞腾,里面的居民都是红云以法术点化的花精树妖一类,只是道行俱都浅薄,与崂山上的牡丹、山茶二花妖无法相比,俱都只能说些简单的话语,有的连原型也未脱去,头顶上还长着叶子一类。 岳清带人到了红云城上空,二话不说,直接放出一道混沌神雷,此是他修入地仙之后,凝成混元神婴,对混元真气的运用更上了一层天地,凝成的神雷比原来的混元神雷威力大了何止百倍,雷光一起,自有千百道的鸿蒙紫气跟随化生,从长天之上直劈下来,咕咚一声闷响,直接将城墙炸塌了一角。上面的禁制立刻反击,生出大片红色烟雾向上涌来,里面有大团的玄阴神焰,岳清又是随手一记雷光,将红云碧火全部炸散。 城中那些花精树鬼吓得纷纷逃窜,妖风阵阵,俱都各归本体,寂然不动。 两道剑光飞到空中,二人皆是红云的弟子,大声喝骂:“何方妖人敢再次放肆!” 岳清跟石生和石完两个道:“我不好以大欺小,你俩去跟她们做过一场,不必手下留情。” 石生和石完立刻驾驭剑光迎上前去,石生说道:“你家爷爷是五台派的石生和石完哥俩,你们这群混账不是到处寻你家爷爷的晦气么?现在爷爷来了,你们又待如何?” 二女听说是五台派的,先吃了一惊,她们从朱恨娘口中了解到上次洞庭湖取宝的事情,时候师父不敢去五台山报仇,只能拿老实巴交的邢徵出气,以前听人说起五台派如何家大业大,还以为是胡吹,因她们所见邢徵和胡式、孙福三个虽然也都有些道行,但比起自家师父来也是远远不如,因此不免将五台派看轻三分,刚才吃岳清神雷一炸,方知道厉害。 石生见她们沉吟不语,又大声说:“你们识相的,赶紧把我师叔完好无损地放出来,咱们还能好说好商量,否则的话,今天荡平你这巢穴,让你们到鬼门关去吃后悔药!” 二女听完大怒,心想你们五台派的人也欺人太甚!若是刚才发神雷的那位出来说这话也还罢了,你们两个小猫崽子一样的东西,也敢如此猖狂,实在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二人怒骂一声:“两只小狗莫要狂吠,看姑奶奶今天替你们爹妈教训你们!” 她们同时放出飞剑来战,石生和石完各自接住一个,在空中斗剑。 石生的根骨资质是五台第一,虽然长得幼小,修道年限已经不短,如今也已是散仙修为,尤其得岳清看重,督促他勤修混元真气,炼成一颗混元金丹,是五台派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凝成混元金丹的,将来修成混元神婴,几乎可以说是一片坦途,法力为三代弟子中最高,剑术更是练得出神入化,她那对手跟他交手不过十几招,连法宝也未来得及放出,便被他一剑飞掠,电射穿喉杀死,那女子带着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尸身向下坠落,重重地摔在玉石城墙之上,触动上面的禁制,生出一大团碧绿色的玄阴神焰,元神陷在火焰之中,顷刻之间身体花成劫灰,魂飞魄散! 石完的道行不如石生,不过他除了五台派嫡传道法之外,还有石仙王一脉家传的功夫,使出道法让人眼花缭乱,噼噼啪啪,满天都是碧绿石火,将敌人罩住,他自身也随着火焰时隐时现,忽东忽西,一口灵石剑上下翻飞,东西乱刺。他见石生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对手,心中着急,然而红云的弟子都是跟随她修行了二三十年的,道行不弱,身上又有几件红云亲赐的法宝,他虽然占着上风要想快速取胜却也不易,想要拿出家传的石火神雷,又想石生是单凭剑术击杀对手,自己用了法术已经是逊色不少,再要动用法宝,虽胜尤败,不禁把手上功夫又加紧了三分。 那女弟子打不过石完,仿照乃师炼制的飞针也被石髓净火烧掉,吓得胆寒,转身化一道红光逃走,石完哪里肯舍,合身拖着一道碧绿石火急追下去,一前一后进入了红云城中。 石生怕他孤军深入,发生意外,急忙也御剑赶去,撒下一片闪亮银星。 岳清上次轻松放过红云,不过是顾及天缺,不想日后平添一个大敌,人情已经给过,这红云却一再得寸进尺,这次便想不再留情:“咱们也下去吧。” 按落云头,大家一起进入红云城。这里的奴仆宫人全都做鸟兽散,就连红云的徒弟们也都跑掉了。进了红云宫里,看见石完已经将对手止住,将飞剑化成一个碧绿剑圈,将人圈在中央,那女子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恳求饶命。 岳清大摇大摆走到镶金椅上坐下:“你师父呢?她在哪里?” 那女子哆嗦着声音回禀:“师父昨日接到天缺师伯飞剑传书,往广西神树峰去了。” 岳清掐指一算,知道原来是天缺提前算知红云要有一场劫难,特地将她请去,找借口留在洞中了,点头叹道:“天缺大师果然情深意重啊。”天缺第一世与红云是夫妻,第二是同体共生的姐妹,裂体之后,一少左手,一少右手,因此唤作天缺地残,如今天缺已经又转了一世,还是处处想办法维护红云,这份情谊确实让人赞叹,“即是如此,你们去把我师弟请出来。” 石生和石完押着她去地宫里接人,郎腾也赶紧跟去。 不多时,邢徵被搀扶出来,他身体上并没有收到什么折磨,只是元神受损严重,那红云心狠手辣,以法术设立寒冰、火海、刀山三处地狱,将邢徵元神送入,每刻经历一次生死,一昼夜便要死上九十六次,每时每刻都处于地狱之中,如今被石生救出来,回想当时遭受酷刑的情景,仿佛噩梦一般,元气也消耗好多,神情甚是萎靡。 一见到岳清,邢徵眼含热泪,满面羞愧跪伏余地:“多谢岳师兄救命之恩!” 看他跪下,郎腾也跟着在后面跪倒磕头:“谢师伯师姑,师姐和二位师侄救命之恩!” 岳清赶紧把他扶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说这样的话?”他又摆手让郎腾也起来。 邢徵擦了擦眼泪,这些天的遭遇,对他打击颇大,按照他原来的打算,是要老老实实地在地洞之中潜修,直到飞升。他所修炼的太乙真解不全,没有后面飞升的部分,不像五台派的岳清后来以广成子天书予以补足,参悟多年之下,被他找到一条以神仙境界飞升的路子,因有这个谋算,所以向来不敢出去惹事,甚至连师父的大仇也不管了。哪知道劫数这个东西,不是能够躲得过去的,他这次可算是自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虽然提前算出灾劫,但他连一个可用的朋友都没有,只能使出祸水东引的法子,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赶上猿精不在家,几乎落了个身死道消。 当初在五台山上,岳清曾经明确提出过两个条件,愿意为混元祖师报仇,承担起五台复兴大业,这样的人才配做五台弟子,继承五台派的道统。当时他和李昆吾离开,算是默认出离五台,之后行走都不在自称是五台派弟子,没想到如今又因五台之累,遭遇劫数,转眼间又被五台派的人给救了,一时之间,感慨颇多。 岳清道:“红云这次没在家,咱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等,也是她气数未尽,回来之后势必要筹谋报仇,我们自不怕她,师弟你却不能在这里住了,还需要另寻地方清修,可已经有奔头了么?” 邢徵又站了起来,单膝跪在地上,黯然道:“若说有地方,天下之大哪里都是道场,若说无地方,小弟现在也真是没有立锥之地了。如今只有厚着脸皮,恳请师兄收留。” 010 邢徵·石居士 郎腾又跟着跪在后面磕头,他很羡慕白灵仙和石生、石完等人,心想当初跟着老师回五台山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上山,如今都有这样高的道行,尤其是岳师叔,比当年更加威严,一派仙风道骨,看上去仿佛天仙一流,很是企盼也能到五台山去修行。 岳清并没有立刻扶他起来,而是沉吟了片刻,他如今境界已是地仙,气势比原来提升了何止十倍,坐在那里不说话,邢徵便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脊背上冷汗直流:“你要回归五台,我和山上的师姐师妹全都欢迎,毕竟当初咱们都一通在恩师座下学艺。只是,我还是当初的那三个条件,你能够答应,自然还是我五台弟子,恩师的传人。” 邢徵道:“弟子当年糊涂,愧对恩师教诲之恩。”他也真是动了感情,“当日我想恩师已然去了,凭咱们是斗不过峨眉派的,便想着能够独善其身。”他哭得泪流满面,“也不怕师兄笑话,我这次是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了,那红云心胸狭窄,手段毒辣,绝不会放过我。况且……况且我这次伤了元神,损了根基,若是没有混元丹,恐怕就要转世一途了,还望师兄看在昔日的情面,给小弟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日后赴汤蹈火,小弟任凭驱驰,绝无一句怨言!”说完又要磕头。 岳清不会受他这样的大礼,也为他的直率感动,其实后面那些话他本可以不说的,现在说出来也是很难得了,他扶起邢徵:“师弟莫要这样说,毕竟咱们当年同门学艺,有手足之谊,你能愿意回五台,非但我们几个欢迎,师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说完又把他引荐给邓八姑,让白灵仙和石生石完三个过来见过师叔。 如今的五台派,许飞娘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姐,岳清是大家公认的掌教,排在第二。邓八姑虽然上山比刘泉晚,但她入道比刘泉早了二三百年,刘泉当年就是他的小师弟,上山之后,刘泉甘愿当小弟,因此她排行第三。 这回邢徵回归,他修到年限跟刘泉仿佛,又是默认出教之后重新回门,邓八姑叫邢徵师兄,邢徵赶紧推辞,以师姐相称,自己做小师弟。 又把郎腾叫过来,让他重新拜见师叔师姑。岳清拿出一把天罡剑给郎腾,又送给他一件从幻波池得来的法宝。邢徵本来就是个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修士,平时连丹药也不曾炼一炉,随身除了一口太乙混元祖师帮他炼成的飞剑之外,只有两件很一般的法宝,前些天在和红云的斗法之时被毁掉了,师父都穷成这样,徒弟自然更不用说,因此郎腾得了宝贝,激动得又要给岳清磕头,被岳清止住:“你这声师伯可不是白叫的,那天罡剑是本门嫡传弟子入门时的佩剑,这法宝是师伯单独送给你的见面礼,头就不用磕了,日后用功修行,把你师祖的道统发扬光大,就是对得起我了。” 解决了邢徵的事,岳清说道:“我已经算得,那猿精桀骜不驯,性情暴戾,现在他出寻宝,等回来之后发现《内景元宗》为腾儿所得,必要报复,不死不休。” 郎腾一听,心下发慌,他可见识过那猿精的厉害,连邢徵都未必是对手,而且心胸狭窄,手段毒辣,若是一心找自己麻烦,日后可就只能躲在五台山上了。 听岳清这样说,邢徵还以为岳清有要挟之意,便道:“只求师兄能帮腾儿解除此厄,小弟师徒日后但凭差遣,绝无二心。” 岳清暗笑他这小家子气,不过他们师徒关系倒也好:“师弟说哪里话,腾儿既然是我五台派弟子,岂能凭白容忍欺负?别说这道书是腾儿捡来的,便是去他洞中拿的,他想要回,也得好话好说。”他看向正在默默推算的邓八姑,“师妹可有所得?” 邓八姑笑道:“我向来不擅前知,只略算出一点踪迹,那猿精是与我有缘。” “不错,猿精是你未来的徒弟,也是我五台派门中弟子,只因他暴虐太过,咱们若是直接收他入门,他反而不肯,更要将恩成仇。上次我们洞庭取宝,触动天数,使得湖岸边上的毛公坛变了风水,惊动了几个有缘人,这猿精便是其中之一,他提前一步得了绿毛真人刘根的道书和宝物,这内景元宗便是其一,专讲异类修行成道,那猿精爱愈性命,封存洞底,这次若非红云散花针,等闲也破不开他设下的禁制。” 石生从旁问道:“白姨和舅舅他们也都是异类,修咱们五台派的道法亦能成道,这内景元宗比咱们的如何?” 岳清道:“刘君安西汉时得道,那时青帝并未下界,开创人元内丹一派,众修士要么修文始真人和通玄真人所传的天元丹法,要么修先秦时传下来的地元丹法,因此这《内景元宗》也与咱们的不同。不过说三元丹法,本部分彼此,都要同时进行,譬如服用仙丹,首先要修内丹为基础,使精气饱满,才能承受住药力,否则铅汞砒霜,皆是毒药,吃之必亡,修炼内丹,也要修炼天元顿悟了性,只是侧重点不同。这《内景元宗》专为异类修持所用,可速成神仙,若是修道时常,道基稳固,更有机缘,便是天仙也并非不可。” 石完道:“那猿精既然那么不好,咱们又何必非得收他入门?待会等他回来,只把咱们的意思说了,他愿意拜师还好,若不识抬举,便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这《内景元宗》咱们也不稀罕,一并还他,省得多费唇舌。” 岳清道:“觊觎毛公法宝的,除了这猿精之外,还有一个地仙,名叫姬繁,他当年失了肉身,以鬼仙修入地仙,去毛公坛取宝的时候失了先机,被猿精得到,又不死心,百般谋划。他马上即至,已经算出道书落在咱们的手里,待会要冒充是猿精的好友来向我们讨要。经我算得,那红云也已经觉察到这里的变故,与天缺翻脸,正在从广西赶回来,猿精亦是如此,三者先后全到,咱们可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他拿出先天四灵旗,分发给邢徵,石生、石完和白灵仙四人,命他们分别去东西南北四方布置。 当初他从幻波池夺取十枚先天神符,回来后将其印在四灵旗上,甲木乙木按于青龙旗,丙火丁火按于朱雀旗,庚金辛金按于白虎旗,壬水癸水按于玄武旗,剩下戊土和己土两枚神符跟四丸混元神泥合在一处,炼成两道大衍符箓,印在后土圭上,准备日后二次破幻波池之用。 四人各持灵旗分居东西南北,以真气催动旗帜,岳清手托后土圭,一口真气喷过去,霎时间周遭景物迅速变幻,被混沌神雷击碎的城墙立时复原,逃跑的原住居民也都回到原处,街道上熙熙攘攘,鸟语花香,树茂草碧,与岳清等人初来时一模一样。 眼看日渐正午,天上便飞来一道蓝光,落在红云城外,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蓝脸道人,羽衣星冠,背插双剑,手持拂尘,正是地仙姬繁。他当年兵解失却肉身,以元神凝练身体,修成鬼仙,最近几年又给他修出元婴,成了地仙,然而若想再进一步,又是极难,这才费尽心力寻找内景元宗,以求飞升之道。 据他所知,除了内景元宗上的鬼修之法以外,只有像峨眉五台、昆仑武当这样玄门正宗的功夫,才能帮助鬼仙飞升,否则他们身体与生人不同,适合人类吐纳导引的修法,他们根本运用不上,所以不惜惹上猿精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也要将道书拿到。 姬繁算出猿精家里遭了劫难,道书被红云城主的弟子拿走——此是岳清暗中扰乱天数,使他误判所致。姬繁知道红云厉害,不敢贸然强夺,好在算出红云外出,才急忙赶来:“贫道姬繁,请红云城主出来一见!” 郎腾按照岳清的吩咐,从宫中取了身华丽衣裳换了,背背长剑,出城相见,毫不客气地说:“我师父如今不在城中,你明日再来吧!” 姬繁知道红云不在家,他把长眉一挑:“你是红云城主的弟子么?我且问你,我那住在摩宵峰上好友的洞府可是你们捣毁的?” 郎腾冷笑道:“你是那猿精的朋友么?他不识好歹,屡次拒绝我家的好意邀请,当众狂言撅我师父的颜面,捣毁他的洞府还是轻的,等他回来,我们还要把它剥皮抽筋,拔牙敲骨呢!” 姬繁须发皆张,装作怒气勃发:“我道友洞中的东西,可是你们拿了?你们是红云城主的门下,料想既然做下了事情,也不至于没胆子承认吧?” 郎腾道:“是我们拿了又如何?你要替他来强出头么?须得问我背上的飞剑答应不答应!”他故意做出傲慢无礼的样子,激怒姬繁,手掐剑诀,向前一指,背后天罡剑“呛”地一声,飞出剑鞘,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精芒,随着他手指处,飞斩姬繁。 011 姬繁·天蓝神砂 姬繁大怒,这会是真生气,胸前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先出剑:“小子找死!”以他的道行身份,对付郎腾,连飞剑也不好用,左手掐了个印诀,右手拂尘超前一挥,便有两片青冥九霄之上的乾天罡煞凝成两座蔚蓝色的光山凭空生出,向内合拢将郎腾连人带剑禁在里边,正要逼问道书下落,猛然见那郎腾屈指弹出一点如豆般的红光,恍然间炸裂开来,满空都是数丈长的霹雳烈焰,认得是先天丙火神雷,两座蔚蓝光山瞬息间瓦解,千百道火焰劈面而来。 姬繁怒喝一声,掐诀念咒,使出五雷天心正法,从云霄顶上落下一个通天霹雳,他这雷法学自昆仑,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以旁门心法催动,凝聚乾天罡煞之气劈落,虽然威力比昆仑四友他们使出来远远不如,但也绝非郎腾能挡,他已经落入城中,距离地面仅有数尺,被雷光追上,连人带剑劈成粉碎。 城中花精柳鬼,各种异类吓得抱头鼠窜,姬繁心想既然已经杀了红云一个弟子,索性打开杀戒,飞入城中,但有反抗的,统统一剑斩首,快步闯入红云宫,寻找红云弟子,想要逼问内景元宗的下落,忽然大殿门口涌现出青白二色,现出一俊一丑两个男童,齐声喝道:“不许在此放肆!”同时扬手,发出三银一碧四道剑光,带着万点银星,贴地席卷而来。 姬繁看二人年幼,却是天资玉骨,周身气度,与众不同,尤其那个长得好看的孩子,剑法更是凌厉老道,不敢小看,左手剑指向前,背后两口仙剑带着龙吟之声,自动出鞘,化成两道三丈多长的蔚蓝光芒向前将四口飞剑抵住,然后将拂尘一甩,无数尘丝轻扬飞舞,指向前方,尘尾似礼炮一样向前猛打万朵火花,红云宫门口更飞出一片飞火流萤,接着火花将二童围在中央。 石生先放出离垢钟,他如今已经是散仙境界,那离垢钟使用起来与当初只能靠几手灵诀指挥时不同,已经能够运用由心,动念之间,身边飞起道道五彩光气,流霞乱涌,将自己和石完护在当中,姬繁发出来的光焰全被挡住。石生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等级的高手,凝神和姬繁斗剑,三口太白分光剑上下翻飞,银星乱撒,跟姬繁的两口飞剑搅在一起。 论境界,姬繁是地仙,虽然是由鬼仙修成,道基不稳,但也比石生高了一个层次。论法力,姬繁刚入道时距今已经有六百余年,只是当年失去了肉身,以元神在祁连山中坐关三百余年,将元神凝炼得与生人无异,又用二百余年的功夫修出一个天蓝鬼婴,法力自然也是比石生高出不少。 不过单比剑术,他毕生所学都是旁门剑法,石生原本跟陆蓉波学习极乐真人所教,虽然是神仙道速成剑法,却也是旁门正宗,入五台之后又得岳清着力培养,五台派剑法本就天下独步,能与其并称的只有峨眉派一家而已,因此二人斗剑,石生虽然觉得对方剑上附加劲道重愈山岳,应对起来颇为吃力,但也尽能接得住,甚至一上来便以先后天五行剑法连续抢攻,打姬繁一个措手不及。 姬繁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之高,剑光好似三道银龙上下翻飞,好几次都冲到自己跟前,多亏他法力深厚,以力破巧,才堪堪抵住,心中暗暗惊叹:昔年申氏三仙创下诺大的名头,果然厉害,连门下一个小小的道童也有这般高强的剑术。 石完看见石生与姬繁斗得紧凑,自知剑法远不如师兄,便将灵石剑收回,用手指着姬繁大声说道:“你这道士也不过如此,连我哥哥也斗不过,待会我师祖出来,只随便伸出一只手来,也让你屁滚尿流了!”将身子一扭,便失去踪影。 姬繁看出他是用地遁之法,将拂尘向地上连挥数下,使法术将周围一片地面禁住。听石完如此说,猜想二人只是红云的徒孙辈,心中惊讶之情更甚。 他哪里知道石完家传遁法,与众不同,地面上虽然法术禁锢,仍然穿行无碍,悄无声息地在他背后现身,将岳清给他的太白金刀放出。 石完甫一出现,姬繁便已察觉,他并未回头,仍然用左手指定两口飞剑向前猛攻,以深厚的功力催动仙剑,压着石生剑势一尺一尺地冲向宫内,剑气纵横飞射,将红云宫门口红柱玉栏全都切成碎片。右手拂尘往后一甩,万千拂尘丝暴涨起来,带着万点火花,铺天盖地向石完席卷过来。 他本拟石完虽然遁法神奇,出乎意料,到底道行浅薄,前面那个长得俊美的小孩剑法太高,擒之不易,待会放出法宝将其杀死,单擒住后面那个貌丑的,再以法术施以刑罚,逼问道书下落。 他想得挺美,不想石完所用太白金刀乃是圣姑采西方先后天庚金之气凝炼而成,西方庚金象霜气,主肃杀,最是凌厉不过,便似秋季霜降,一夜之间便使万物凋零,从石完手中化成一道银色光练向前飞射,迎面数丈长的拂尘丝带着无数火花铺天盖地飞来,两相一碰,那拂尘丝簌簌而断,凭空洒落许多白毛,等姬繁觉察出不好,太白金刀已经到了后背两丈之内,他惊叫一声不好,急忙化成一道蓝光向上疾飞。 石完大叫:“妖道哪里逃!”指挥太白金刀向上追去。 石生也从大殿里面冲出来,将母亲给他的子母三才降魔针发出去,满天都是红白蓝三色针影汇成三股洪流,凝成麻花劲向上急追。 姬繁手忙脚乱,饶是躲闪得快,仍然被一根神针射穿脚板,痛彻心扉,随手扔了秃了少半边毛的拂尘,暴喝一声:“小崽子找死!”袍袖挥舞,将自己当年修出元婴,用来渡劫的镇山至宝天蓝神砂打了出来。 那神砂是他从四海深处,采集来水中五金之精,以法术耗费两甲子之功辛苦炼成,虽然只有三百六十粒,却能化生亿万,妙用无穷。他所修旁门法术,境界提升时天劫本就厉害,以鬼仙入地仙,虽然不似散仙四九重劫那般声势浩大,但魔劫要强上十倍,他凭借这天蓝神砂竟然从容度过,可见此宝的威力着实不凡。 只见他一出手,几乎半个武夷山都被罩住,整个天空尽成蔚蓝,亿万颗蓝光火星汇成洪流,仿佛天河飞降,流星火雨一般从半天空浇灌下来。 石生还想仗着离垢钟拼上一拼,忽然听见耳边响起岳清的声音:“不可恋战,红云城主马上就到,赶紧回来!”石生这才恋恋不舍地飞遁而走。 因岳清用先天四灵旗布置混元五行阵法,在姬繁眼中看来,蓝色星河向外飞堕,红云城内不管是玉石城墙,还是房屋树木,无论有没有法术防护,在无量蓝星席卷之下,全部成了齑粉飞灰,石生和石完也都在其中粉身碎骨,他施法去摄二童元神,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无所得,不禁大是奇怪:莫非二人元神太弱,已经在星海之中形神俱灭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红云已经从广西神树峰赶了回来,远远地看见自己的红云城内房倒屋塌,一片狼藉,辛辛苦苦经营数百年的城堡已然被移成平地,不禁气得血贯瞳仁,一声暴喝:“哪里来的妖道!今天姑奶奶与你势不两立!”她也真是气得急了,出手便是红云散花针,带着漫天红云粉霞,里面万千神针破空飞刺。 二人皆是地仙修为,所用的也都是各自的镇山至宝,以命搏命,散花针遇上天蓝砂,立刻炸成一片,红云将神针汇成一个锥形,向前猛冲,神针到处,蓝星聚爆,排空乱炸,满天都是磨盘大的蓝色火焰,姬繁一面放出飞剑,拼命挡住,一面将神砂催动,分出两股,排成一片星河,从左右两侧围攻过去,将红云包裹在里面。 红云因姬繁毁了自己的基业,情急拼命,姬繁看她体态貌美,缺了一条手臂,料想就是传说中地残红云,自己杀了她的三个弟子,今日已成不解之局,只有将她杀死,夺魂摄魄,逼问道书下落一条路可走,因此也是全力猛攻。 双方从中午一直杀到日头偏西,仍然是个势均力敌的情况,谁也奈何不了谁。 岳清把邢徵叫过来:“师弟精神可好些了?” 邢徵道:“多亏师兄的混元丹,才没有损毁道基,如今已经补全了亏损,只要再将养一段时日,便能复原了。” 岳清笑道:“那就好。”他用手向外面一指,“师弟你的仇人就在那里,你现在就出去找她报仇,姬繁和她法力相近,你去绝对能够占到便宜,这红云心胸狭小,又狠毒邪恶,今日趁她势弱要她的性命,以绝后患!” ———— 票比上周少了好些,现在这书没上架,俺就指着票票过日子,竟然还总有人习惯性遗忘……这日子没法过了%>_<% 012 寒潮·鬼仙猿 邢徵略有些为难地往天上看了看,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主动往跟前凑,天上那位二位随便拎出来一个,也能轻松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不过岳清发话,他也不敢不听,一来是畏惧这位师兄的气势,二来以后还有好多事情要求到人家。转念又想,岳清既然这样说,有他在这里坐镇,肯定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手上,便答应了一声,御剑出来。 邢徵绰号叫做石居士,也是精通地行遁法,与如今嵩山石仙王一家不同。 嵩山派专炼石中之火,石乃土成,五行中火能生土,火为土母,嵩山派以土生火,以土克木,修得是逆转五行,威力极大,所炼石火神雷一颗便能炸平一座山峰,但稍有疏忽,便要走火入魔,更兼每隔五百多年,有火劫临头,无论散仙还是地仙,痛苦非常,若是赶上四九重劫一起,就要提前兵解躲避了。 邢徵参悟大衍神数,以土为库,取丑、辰、未、戌四个时辰运功,乃是横转五行,威力虽然不如石家那样霸道,但是胜在源源不绝,后劲无穷,修炼起来也是一片坦途,无惊无险,正符合了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他也有二百多年的道行,颇知自爱,从上山开始与魔法丝毫不沾,只精修太乙真解,五台派的太乙真解不全,没有后面飞升的功法,他竟然能够从中摸索出一条以神仙飞升的路子来,比许多法力高强的旁门散仙可要强的多了,也算是天纵奇才。 邢徵有四口玄玉飞晶剑,仿照本门第一神剑玄都玉京剑所炼,当日被红云收走,还有一套混元四神珠,未及施展便中了散花针,钉住气血关窍,束手成擒。飞剑法宝都需要他的独门法诀才能够使用,普天之下,除他之外,只有他的弟子郎腾能够勉强催动,红云使用不了,也没看上眼,随手置于偏殿之中,料想邢徵被自己禁在地牢里,元神镇压于三小地狱里日夜折磨,决逃不出来,因此并未用心着意。 邢徵刚才一被救出来,立刻感知到飞剑法宝的所在,让郎腾去取了来。 他那四口飞剑极为好看,本体不过一尺多长,乃是五行精气凝炼而成,看上去却仿佛晶玉,朦朦胧胧,里面似有烟霞涌动,分作淡褐、天青、银红、烟黄四色,出手化成丈许长的彩光,向外不停地喷洒各色彩色光雨。 邢徵飞到空中,小心地避开双方正面交战的地方,以免被天蓝砂和红云针波及,绕到红云背后方向,朗声喝道:“红云!我向来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使恶毒手段害我,今天必报此仇!” 红云看见他,只当是红云宫受到波及,破了禁制,被他逃出来,也不以为意,嫉妒轻蔑地说道:“你既然出来了,还不赶紧夹着尾巴逃走,还敢来找我报仇,真是胆大包天!既然你非得要把小命扔在这里,姑奶奶变成全了你!” 反手连弹,邢徵身边便闪现出一团团的玄阴神焰,邢徵这次加了万分的小心,提前将混元四神珠放出来,那四个珠子与飞剑相同颜色,环身飞绕,放出一缕缕的先天五行精气将身体护住,他大声说道:“你这妖妇,行事狠毒,早晚要遭报应!” 他小心翼翼,左手掐诀,运用太乙玄功,指定一颗丑神珠,十二地支之中,丑为水库,这丑神珠也是水土二行合炼而成,已经催动,滴溜溜飞速旋转,散出团团光润,里面射出一黑一黄两股精气,向前激射。此珠一动,相互感应之下,未神珠也自发动,未为火库,射出一红一黄火土二行精气,两相交攻。那玄阴神焰乃是阴火,先被水克,再被土伐,再遇上阳火乘势压迫,立刻爆散成缕缕青烟,消散于无形。邢徵指定两颗宝珠,两股光柱交结成一个极大地圆圈,将阴火全部灭去。 红云没想到邢徵竟然能够灭掉她的玄阴神焰,微微惊愕之余,又转为愤怒,掉过一股红云散花针向邢徵攻来。 邢徵见之大骇,拼命喷吐精气,用四颗宝珠护身,一面向后飞退。 红云想要先把邢徵灭掉,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姬繁,因此催动散花针尾随急追。 眼看红云将要追上邢徵,将其裹住,万针刺魂,形神俱灭,忽然邢徵身后现出一团寒气,氤氲之中裹着一个尺许高矮,浑身雪白的小人,左手两手各拿一面小幡,挥舞之际,各自射出青白二色光气,急速向前,将散花针挡住。 红云惊愕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阴森森地道:“你不是到处要找五台派的人报复么?现在五台派的人来了!” 正是邓八姑的第二元神,此时由雪魂珠显化,还未能圆满第二化身,因此只有一尺多高,浑身雪白,不似生人,她双幡齐动,霎时间寒罡狂暴,阴风怒号,天地之间开始飘落雪花。 邓八姑手里拿着的两面小幡,是当初岳清用太乙天工炉炼出来的龙虎混元幡,被她带到大雪山定,以玄阴真水洗炼多年,性质已经起了变化,一经发动,便是满空冻气,以红云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龙吟虎啸声响,天地之间所有的阴寒煞气全部往中央聚集,共有癸水寒潮三十六道,壬水寒潮七十二条,向前猛冲之际,先将攻向自己的红云散花针冲散,然后开始席卷天地,向红云围拢。 红云陷在寒潮里面,大怒道:“五台派的狗贼,没一个好东西!哼,你们便是全来了,姑奶奶我也不怕!”飞舞之际,将所有的红云散花针调集到身边,骤然向外爆射,将身体周围的寒潮禁圈炸散,急忙飞了出来,她还想用玄阴神焰去烧邓八姑,只是寒潮笼罩范围之内,无论阴火阳火,一切火焰都烧不起来,惊觉法术失灵,方才知道害怕。 严寒冻气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一般压上来,用来护身的碧玉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寒气从护身青光之外侵入进来,在她头发、睫毛之上凝成厚厚的白霜和豆粒大的冰珠! 姬繁看见邢徵和邓八姑相继出手,听说二人是五台派的,心中微微吃惊,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要来抢夺《内景元宗》,因此出手稍缓,等待时机,这时候看红云气衰力弱,猛然间连喷真气,发力将天蓝神砂向寒潮中心席卷过去。 红云如果一直呆在寒潮中心,以邓八姑的骄傲决不允许别人在她手上杀人,就算红云该死,也得由她来杀,因此她一定会挡住天蓝神砂。也是红云气数将近,她使出蚩尤三盘经上的绝招,连喷精血,催发魔功,又将一块万年尸骨炼成的蚩尤斧发出来,强行冲破寒潮,想要逃走,姬繁立刻将天蓝神砂席卷过去,红云撞进神煞之中,被亿万闪亮的蓝色星火包围,蚩尤斧先被碾碎,红云散花针在寒潮里失散一半,剩下一半也不足以对抗天蓝神砂,被漫天星火骤然聚拢上身,轰地一声,炸成粉身碎骨。 姬繁见杀了红云,大喜过望,立刻施法要将红云元神摄走,好逼问道书下落。 邓八姑冷笑低喝:“道友打得好主意!”左手神幡向前一指,发出一道耀眼寒芒,笔直射入天蓝神砂之中,将星海冲出一道缝隙,红云的元神立刻乘机逃走。 姬繁又急又怒:“不许多管闲事!”再让天蓝神砂去攻击邓八姑,对方已经连邢徵一起消失不见,再看红云已经飞出百丈之外,迎面正遇见怒气腾腾杀来的猿精! 那猿精当年被优昙神尼的大弟子,汉阳白龙庵素因大师斩杀,失了肉身,多亏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要化解这段仇怨,将一件佛门宝物借给他,使他修行时能够不被魔扰,又经过许多年苦修将元神修得比原来的肉身更凝实,已经与生人无益。 他跟姬繁情况差不多,俱是鬼仙入道,只不过姬繁境界法力都比他高,已经修成元婴,迈入地仙境界,他还只是一颗鬼丹,为散仙境界,虽然道行高的未必法力就强,但也跟姬繁相差甚远。 因岳清暗中扰乱天机,被他算得洞府被红云炸破,道书已经为姬繁所得,因此急急忙忙赶回来,回到大姥山摩宵峰,果然洞府坍塌,两个小猿徒儿也都惨死,顿时又气又急,远远看见武夷山顶上蓝光四射,有人斗法,便立刻赶了过来,想要看看情况,再定计策。 谁想刚到武夷山,便看见红云肉身不存,只剩下元神仓皇逃窜,他怒啸一声,使出先天一气大擒拿手,凭空凝成一个磨盘大的猴爪,凭空捞去。红云刚才被天蓝神砂全力一击,法宝震碎,肉身成了齑粉,元神也受创颇重,猿精法力不弱,她竟然抵挡不住,被对方一把捉去,只留下一连声的喝骂和尖叫,被猿精抓在手里,狞笑一声,先张口吞在肚里,然后放出得自毛公坛的玄丹剑,向姬繁迎了过去。 013 八姑·玄禁冰珠 因为岳清施法扰乱天机,使姬繁以为道书为红云所得,猿精以为道书为姬繁所得,红云又以为是姬繁毁了她的城堡,杀了她的徒众,因此三方一见面就大打出手,拼个三败俱伤! 姬繁深知猿精与自己一般,也是鬼仙入道,来去如电,稍一疏忽,就会被他逃掉。 仙家御剑飞天,瞬息千里,若是一心想要逃走,只要实力相差不是太大,便是来上三四个相近的也很难将对方杀死,便似当初峨眉派摆出那么大的架势要置岳清于死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像妙一夫人、凌浑夫妇、易周夫妇、矮叟朱梅这些高手,即便随便拿出一个来也能击败岳清,但是想要杀死他,却很不容易。 姬繁也怕猿精逃掉,到时候天高地广,自己到哪找他去?因此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亿万颗蓝色星火,如同潮水一般,翻腾喷涌而来,从四面八方要将猿精裹住,姬繁又放出两口飞剑,不为杀死敌人,只是合力绞住猿精的玄丹剑,力求能够留住他,然后又掐诀念咒,施展五雷天心正法,召唤九霄神雷,要先给猿精来一下子,因鬼类和妖精最怕这种至刚至阳的神雷,姬繁如果没有修成地仙也不敢使用。 猿精本来还要质问姬繁几句,看看道书是否真在他手上。 猿精自知所学不正,乃是旁门左道一途,若是与人斗法还行,占卜天机实在不是自己所擅长,他推算道书落在姬繁手里,但他的洞府确实被红云所破,门下两个心爱的弟子小猿也是死在红云剑下,因此想了解一下事情真相,料想以自己道行,即便不敌姬繁,想要逃走也是容易,况且道书已经被姬繁拿到手,此刻应该是想着立刻离开才对。哪知姬繁非但不走,拿了自己的道书,又要对自己这原主人赶尽杀绝,简直没有天理!猿精本就是个争强好胜,暴躁易怒的,长声尖啸:“姬繁!你这老鬼欺人太甚!” 他看出天蓝神砂厉害,并未用玄丹剑去跟姬繁颤抖,而是将自炼的四十九口桃木剑放出去,化成一片丈许长的红光,如流星雨般向姬繁迎去,然后左手拿出两仪幡,向蓝火星海一直,幡头上飞出黑白两色光气,笔直地向前冲去,与星火相碰,立刻如沸炸起,星火越炸越多,如潮水一般向近处涌来,猿精见状大吃一惊,忽然精神一震,头顶上又有雷霆劈落,慌忙将得自毛公坛的一柄龙虎钩放出去,那钩前端为龙,张牙舞爪,长有两尺,中间握手处缠着银丝,后面为虎,扑张向前,通体成如意形状,乃是绿毛真人刘老根当年炼魔至宝。 只见一道耀眼雷霆从九霄云外劈落,轰隆一声,四野震荡,猿精新得宝钩不久,还未能将其祭炼得运用由心,被神雷劈得倒飞回来,好歹挡住这一击,自己随身多年的桃木剑已经被姬繁施法破去,碎成道道星火流萤,他慌忙再次施法想要冲击天蓝神砂,怎奈那砂非同一般,上下十方去路尽被封住,并且被姬繁操纵,如潮水般往中央挤压过来。 姬繁手掐灵诀,大袖飘飘,长髯当胸,一派仙风道骨,他悬空而立,手掐灵诀:“妖猴!限你速将刚才被你吞入腹中的元神交出来,本仙可将你从轻发落,送你去投胎转世,否则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猿精被天蓝神砂逼迫,只能用剑光环绕成圈,撑开身前丈许空间,悲愤地龇牙低吼:“俺与你这妖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拿了俺的道书,俺还未寻你报仇,你就先要杀俺,俺今日若在你手上遭劫,必以秘法向天魔立约,诅咒你将来也遭遇俺一般厄运……” 姬繁大怒:“妖猴可恶!我便看看你今天是如何诅咒于我的!”伸手一指,天蓝神砂迅速往中央聚集,就要将猿精打成魂飞魄散。 忽然自猿精头顶上凭空升初一多磨盘大的金花,旋转之际,洒出条条紫气,向下倒卷,将猿精护在里面,周围蓝色星火狂涌上去,撞上紫气立刻向旁弹开,发出啪啪急爆。 与此同时,姬繁身后五色祥光闪烁,现出五台派一班人来,以岳清和邓八姑为首,之前被自己“杀死”的郎腾和一双幼童全都在内,顿时吃了一惊。 岳清道:“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见过姬道友。”他手里拿着一根玉尺,向天蓝神砂中央一指,“那猿精本是前汉仙人毛公刘君安用来守洞的两只仙猿之一,内景元宗也是毛公特地留给他的,道友强取很是不妥。他与我邓师妹有师徒之缘,该当入我五台教下,还请姬道友高抬贵手,收了神通,放他出来。” 姬繁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自己有上当受骗之嫌,然而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多想,《内景元宗》关系到他日后成道,哪能凭白让人,况且猿精和红云都已经是他瓮中之鳖,虽然看岳清和邓八姑都是地仙修为,但自忖有天蓝神砂在手,什么手段都能抵挡得住。他十分傲矩地说道:“这妖猴也与我有缘,该当今日死在我的手上,道友莫要多管闲事。” 他说完便要继续指挥神砂全力将猿精消灭,以免夜长梦多。 岳清轻轻叹息一声,九天元阳尺轻轻一挥,猿精头顶上又开出三朵金花,将呜呜急旋向中央切割打磨的蓝色星火挡住,然后指间飞出一枚玉环,撞进星海之中,化成一个磨盘大小的青色光圈里面生出无穷吸力,周围的星火纷纷被摄住,向环中飞去。 这玉环正是当初岳清在幻波池里从罗紫烟手中夺过来的纳芥环,此宝乃是天府奇珍,可避水火刀兵,炼魔驱邪,纳须弥山于芥子之间,妙用无穷。罗紫烟得到之后,将其作为镇山至宝,仗着度过一次散仙的四九重劫和一次地仙魔劫。到了岳清手里之后,被他用混元真气反复洗练三百日之久,彻底抹去罗紫烟与其之间的联系,威力也与当年不同,青色光环之中,射出数不清的五彩光线仿佛烟花爆射,色彩纷呈,每一道光线都穿过无量星火,钉住一颗天蓝神砂的本体,三百六十颗神砂全被钉住,砰地一声,暴起大片五色光润,然后就见那些神砂纷纷被摄入环中。 姬繁急怒交加,这天蓝神砂是他性命攸关的宝物,如果不能飞升的话,下次地仙大劫全要仰仗此宝,若被收去,自己可就末日临头了,慌忙间连猿精也不顾了,拼命喷吐精气,想要把神砂收回去,只是既然被纳芥环先后天五行神光线摄住,哪还有被逃脱之理,不过转眼之际,三百六十颗神砂全被吸走,天地之间蓝染尽去,重新恢复原来晴空万里的景象。 姬繁愤恨至极,仗剑威胁道:“你赶紧把宝物还我!” 石完忍不住开声:“不知好歹的老鬼!我师祖慈悲心肠,可怜你修行不易,先前劝你,你便不听,还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行凶,杀害我未入门的师叔,若依着我的脾性,将你贬入地府,送去阴曹,不让你再滞留人间都是轻的,收了你的砂子,不过略施惩戒,你若是再不知进退,惹我师祖发怒,只随便挥挥手,便将你捻死了!” 姬繁怒火攻心:“你们欺人太甚!”掐诀念咒,召唤九天神雷,一道巨大的光柱从云霄之巅向下劈落,被岳清用一朵金花挡住,他又将双剑合璧,拼命斩来。 邓八姑喝道:“妖道找死,我便成全你!”扬手飞出一道天河寒潮,她用天一真水和玄阴真水在大雪山中凝炼癸水寒潮和壬水寒潮,统称天河寒潮,共一百零八道,每一道展开了都能覆盖百里方圆,冻气笼罩范围之内,飞禽走兽,鱼虾虫豸,一切生灵全灭,尽皆冻成冰雕! 寒潮出手,乃是一道丈许长的耀眼寒芒,比闪电还急,迎着姬繁的飞剑射去。 姬繁的飞剑与寒光乍碰,立刻惊呼一声,触电一般弹开,急速往东北方向逃走。 他先前看见红云被一百余道寒潮围攻,依然凶焰不减,便将邓八姑看清,却不知那时乃是邓八姑手下留情,故意要让红云死在他的手上,这回决出厉害,方知自己不是对手,再不逃走恐怕小命难保,于是拼命往西北逃窜。 哪知刚刚飞出不到十里,对面山崖上忽然寒光一闪,又现出一个尺许高矮,浑身雪白的缩小版邓八姑,厉声喝道:“先前给你活路你不走,如今再想逃命已是晚了!”双手一扬,三十六道寒潮齐出,姬繁没了天蓝神砂抵挡不住,只来得及打出一件护身法宝,就被前后百余道寒潮一起射中,寒气纷飞,越缩越小,最后结成一个拳头大的冰球,落回邓八姑的手上,姬繁被封禁在里面,仿佛入了琥珀的蚊虫,须发皆张,满脸惊骇,栩栩如生。 014 心猿·劣根难化 岳清收了天蓝神砂,邓八姑收了姬繁,禁锢一去,那猿精便要逃走,他直觉这群人没一个好惹的,只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因此趁人不注意,急忙划一溜白烟飞走。 刚过武夷山头,忽然感觉四周迅速黑暗下来,急忙回头时,看见一个黑白烟云组成的遮天大手从背后抓来,那手纯由黑白云气组成,每一根手指都仿佛一座山峰般大小,表面上浮现着朦胧紫气,将苍天都给遮住,猿精惊骇欲死,那巨手掌心云气涌动之时,生出强大的吸摄力量,让他难以逃脱,急忙将龙虎钩和玄丹剑一起放出去,猛然间一阵风云激荡,天旋地转。 猿精吓得吱吱乱叫,好半天才镇定下来,发现自己坐在一片黑白混杂的云雾之上,自己本欲逃去的西方立着五根天柱,略定了定神,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巨手之上! 龙虎钩和玄丹剑都跌在身下,毫无反应,他战战兢兢四处瞭望。 岳清将他托在手上,笑道:“你这泼猴!这次如果不是我们,你被姬繁盯上,好的或许还能逃个残魂,转入阴曹,略有差池便要形神俱灭,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要逃之夭夭么?” 猿精这才知道厉害,只是好胜之心太过,兀自叫道:“俺今日即是落入了你们的算计之中,要杀要打,悉听尊便!想让俺屈服,去为你们巡山守洞,那是不能!” 岳清笑道:“我们五台派这位邓师妹专收异类弟子,座下已经有好几位比你神通大的多的异类仙人,收你为徒,可并非是为了要用你巡山守洞。”他袖中飞出《内景元宗》落在猿精面前,“刘君安这书于我们可有可无,救你也并非是为了它,你愿意拜师便罢,若不愿,我们也不勉强,只是这道书专讲异类如何修行成就,天下的异类仙家都要找你,今日是姬繁,你便九死一生,日后群妖围攻,你恐怕难逃劫数。” 邓八姑冷冷道:“这般不知好歹的泼猴,便是拜师我也不要,师兄且放他去吧!” “也好。”岳清一抖擞,收了神通,猿精跌在地上,抱着书一阵诧异,道书失而复得,自然是喜出望外,只是岳清说得也在理,这次但是一个姬繁,自己就几乎形神俱灭,他日遇上其他妖类来强夺,自己如何抵挡? 这猿精自知异类成道,也爱与高人亲近,这些年也想寻个正经道派,拜入门去,好生修炼,只是旁门左道他不愿去,像昆仑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又不收他,前些时他结识了昆仑派的小髯客向善和游龙子韦少少,想要借机拜入昆仑派,只是知非禅师等长老不愿收他,未能入门,如今御剑岳清和邓八姑这样法力即高,又不拿畜类待他的仙人,让他颇为动心。 见岳清他们真的要走道:“仙人且慢!俺虽是异类,这些年修行,也颇知自尊自爱,又一心向道,只是仙人大多傲慢,瞧不起俺这样的,二位仙人又是神通广大,担心被擒回洞中,戴上枷锁做了守洞兽类,若真那般,俺是宁愿身死道消也绝不做的。既然这位岳真人说过以人类平等待俺,那俺愿意拜师。”说完跪下向邓八姑磕头,“恳请师父收俺为徒,只要师父真拿俺当弟子与其他师兄师姐一般疼爱,俺必敬师父如父母,若违此事,愿遭天诛地灭!” 邓八姑颇为喜欢他的性格,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你这猴头倒另我刮目相看,你可放心,入我门中,只要懂得尊师重道,不违背本门戒律,我自然平心待你。”她取出一个玉盂,里面竟是豆粒大小的晶砂,“此宝原名冷蝉沙,原是岳师兄取自幻波池的宝物,我在大雪山坐关修炼天水寒潮时候,随手搜集冰魄元精将其重新洗练,每五日炼成一颗,共是七十二颗,对应七十二候,正合周天之数,使用起来威力虽然不大,妙用却是不少,与你日后渡劫是抵御乾天阳火有大用。” 猿精双手接过晶砂,查看一番,果真非同小可,他刚进师门,便得赐这种宝贝,不禁喜出望外,口中连声称谢,又磕了三个头。 白灵仙过去扶他起来:“师弟不必如此多礼,师父师伯待咱们都是极好的,便似亲生儿女一般,不用总行大礼,给你法宝就拿着,感激存在心里,日后好好报答就是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不知道师弟尊姓大名呢?” 猿精道:“俺本是猿身,自幼生长在山野之间,哪里有什么姓名呢?”看邓八姑,又跪下道,“还请师父赐名。” 邓八姑想了想:“你是本是猿猴之神,今日得遇仙门教化,便叫袁化吧。” 猿精喜急,再次拜谢。 岳清也来凑趣:“你是元神凝就的鬼身,最怕魔扰,日后渡劫,我和你师父自然会为你护法,但外魔好御,内魔难伏,偏偏你又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性子,因此你修行时,要重于修心养性,我送你一个绰号,便叫心猿,你要时时观照心魔作祟,再送你一个道号,叫做悟空,心魔诡异,越要伏它,反而越要为其沾染,乘隙迷害,唯有悟得心空魔空,魔我两忘,方能见道。” 这猿精袁化听得如醍醐灌顶,呆立当场,他以鬼身入道,常被魔扰,幸好当年从独指禅师哪里借了一枚玉圭,可以驱魔辟邪,才修炼到如今这等地步,然而想要在境界上提升一个层次,却比登天还难,因此环宝期限将近,他才如此惶急,甚至听说独指禅师飞升在即,还有心耍赖,拖到禅师飞升之后,便成了无主之物,好继续仗其修行。 他深受魔头之害,却无可奈何,如今听了岳清这几句话,无异于点破了天机,过去好多迷惑困扰纷纷迎刃而解,不禁喜得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岳清用手中玉尺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刚叫你心猿悟空,你又跳动起来!” 袁化笑道:“师伯让俺悟空,跳亦空,不跳亦空。” 岳清点头,拿出一枚三寸长的黄金杵:“此也是我自幻波池得来,以混元真气重新洗练过,内含阴阳二气,名为混元杵,有护身防魔之效,送给你以资奖励!” 袁化接过宝杵一看,又是一件至宝,感激之余,将杵和砂都收起来,然后拿出《内景元宗》捧到邓八姑面前:“弟子原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师伯师父要抢俺这道书,深感愧疚,如今弟子既入了五台派,以后跟师父学习本门道法,这书也用不上了,甘愿献给师父,以做拜师学艺的束脩之礼。” 邓八姑笑了,将书接过:“此书是毛公遗留,也是玄门正宗,又是传供异类修炼,本门道法未必就会比它更适合你,不过你既然给我,我若不收,却是不好。” 袁化看她真的收了,还有些不舍,眼巴巴地看邓八姑把书收进囊中。 白灵仙过来拉他,逗他道:“师弟把性命攸关的东西送给师父,可是舍不得?” 袁化看了看他,把眼睛一瞪:“俺自西汉时入道,至今已有近两千年,你如何叫俺师弟?” 白灵仙笑道:“你虽然从前汉时便跟毛公修道,但后来转劫多次,那都不算,要比就比今生才行,我已有千年寿命,你至多不过三百余年,叫你一声师弟都嫌大了呢。” 袁化还要再说什么,岳清打断:“你们待会再斗口,悟空,先把你肚子里的元神吐出来。” 袁化眨巴眨巴眼睛,又换了一副笑脸:“师伯大人,你也知道弟子是如今是鬼身,好不可怜,前两年一阵风就能吹得散了,那元神与元婴相合,也有地仙修为,不如给弟子炼化了,也增长些修为可好?她可是炸烂了俺的洞府,杀了俺两个孩儿呢,吃了她也不妨天和……” 话没说完,头上就又被岳清打了一尺:“你这泼猴,既入我门下,就要守我门中戒律,以众生魂魄练功炼宝,皆是禁忌,再敢有此想,休怪我不客气!莫要废话,快快拿来!” 袁化纵身往后一跳,道:“师伯说过不要俺的东西,先前连《内景元宗》这等道书也还给俺了,如今却要俺捉到的元神,太过不公。那泼溅毁俺洞府,杀俺徒儿,俺必要将她炼化,魂飞魄散方泄此恨。”说完怕岳清又打他,赶紧往邓八姑身后跑。 岳清皱眉道:“你也真是野性难驯,不服教化,今天给你尝个厉害的!”袖底飞出赤阳环,向袁化飞去,袁化正要逃走,早被邓八姑以第二元神禁住,在那里挣扎不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金环落在头上,迅速缩紧,环上蹦出纯阳太乙仙火,无数拇指大小的火龙上下沸腾,有的还顺着他的身体向下掉到他的胳膊上,大腿上,烧得袁化吱吱乱叫。 他是魂体,最怕阳火,虽然被邓八姑放开,那环却紧紧地箍在头顶,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起下来,被火烧得满地乱滚。 —————— 新一周,木有推荐,一日两更。 暂定为,子时一更,午时一更。 最后还要向大家求点,求票,求收,求支持! 015 灵木·心猿献礼 袁化被岳清将赤阳环套在头上,放出纯阳真火焚烧身体,刚开始还倔强硬撑,不肯屈服,只是那火实在厉害,坚持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到后来连辛苦凝练的身体都要化去,这才害了怕,跪在地上恳请饶命:“师伯饶命!师伯饶命!弟子把那泼溅元神还给你就是!”说完赶紧张口,把红云的元神吐出来,托在掌心,送还给岳清。 岳清停止施法,赤阳环上也不再喷火,他将红云的元神接过来。 红云元神受损,又被袁化吞进肚子里去,消耗了大量的元气,此时若放任自流,肯定是要昧了灵智,不能自主,投生到下三道中去。 袁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发现那黄澄澄的圈子套在头顶上,竟然揭不下来,他费劲了力气也难以撼动分毫,他若将身形变小,那圈子也跟着变小,他若变大,那圈子也一起变大。 “师伯!”袁化央求岳清,“小侄已经知错了,元神也还给您了,这圈子您给摘了吧。” 岳清道:“你这猴头野性不改,桀骜难驯,这赤阳环是我当年随身炼魔之宝,前些时被上古四凶之一的梼杌用轩辕黄帝的鸣鸿刀切断,我拿回来重新祭炼了一番,不想再用,正好按在你头上,以后再不听话,我和你师父便念咒施法,以此环放火烧你,好让你懂得尊师重道,循规守矩,本门地仙戒共有一百零八条,但犯一条,便烧你七天七夜!” 袁化哀嚎一声:“师伯!俺以后都遵守规矩就是了,莫要如此狠心对俺啊!” 他又去求邓八姑,就差抱二人大腿了,邓八姑笑道:“我和你师伯皆是赏罚分明的,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又何必担心受罚?况且此环是你师伯昔年炼魔之宝,上面有太乙纯阳仙火,最为邪魔所忌,你带着他修炼时,可少费多少功夫?日后渡劫也要靠他。等你修成地仙,性格养成,不再似这般野蛮顽劣,这环也就自动脱落了。” 袁化又是一声干嚎,伤心地站起来,无可奈何。 白灵仙又道:“师弟你果真不同的,才一进门,便得了混元杵、冷蝉沙和赤阳环三件宝贝,可见师伯师父对你青睐有加,这份荣耀,可算是本门头一份了。” 袁化又把猴眼一瞪,想要反驳几句,待想起自己日后可能凄惨无比的日子,又是一声哀嚎。 这时西南天上飞来一道黄光,到近前落地现出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妇,向众人施礼:“岳道友,邓道友,诸位小友,贫道天缺,这厢有礼了!” 岳清和邓八姑带头还礼:“天缺可是为了红云的元神而来?”他把红云的元神交还过去,“本来她被天蓝神砂击碎肉身,元神就受了重创,又被小徒吞入腹内,越发昏沉,丧了灵智,再转一劫,恐怕也要昧了灵智,遗忘今生。”他这么说多是试探,看天缺如何回答,今后双方到底是做朋友还是敌人,全看天缺是什么态度。 天缺接过红云元神,拢入袖中,神情颇为伤感:“我与她三世纠葛,第一世是生死与共的恋人,第二世是连体同生的姐妹,如今我已经是第三世,知道她是我命里魔星,处处提防躲着她走,只是命里注定,又被她寻见相认。”略停顿了,她又说,“她性格偏激,动手之际,往往不肯给人活路,我早知她必没有好下场,劝说不听,反生嫌隙,只能默默许愿,在她遭劫时候全力救她罢了。她与贵派之间的恩怨,我已经尽知,皆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算上当初在洞庭湖那回,我已经救过她三次,已经完数,因此这次故意来晚一些,因她所做所为理亏再先,所以最终下场如何也全在道友一念之间。” 听他这么说,岳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气数循环,本合天道,谁又能保证自己气运永盛不衰呢?与人留有余地,便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天缺点头:“道友所说正是至理名言,她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也多亏是碰上岳道友和邓道友这般宅心仁厚的,还能有命转劫。” 岳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仙者正该如此。” 天缺再次拜谢:“她元神即将溃散,我要赶紧带她回去,调理一番送去转世投胎,就不多耽了,日后二位路过广西,还请到神树峰小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说完跟五台派众人告辞,足下一顿,化一道黄光遁入天边。 眼见天缺走了,袁化才暗暗长出口气,他方才想到,这天缺是红云的至交,昔年常来武夷山做客,后来次数逐渐越来越少,彻底断绝往来,他并不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今天听了才知道,若是他真把红云元神吞食炼化,日后天缺肯定要寻他晦气,十年前他曾经见过天缺和红云与人斗法,知道天缺虽然多转了一世,但道行突飞猛进,法力比红云还高,若是她诚心找自己麻烦日后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幸亏岳清将红云元神要去,接下了这桩事。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又讨好地凑到岳清跟前:“师伯,俺知道这武夷山的北坡那边,遍植桑树,其中有一株巨桑,据传说当年南华真人曾经在那下面睡过觉,至今已经有两三千年之久,日久通灵,汇聚东方乙木精气,还曾经化成一个精灵,便是在小南极那边赫赫有名的桑仙姥。那树自从桑仙姥出生之后,就仿佛耗尽了精气,叶黄枝枯,死了一般。然而经过这些年的恢复已然又开始枯木逢春,又发新芽。” 石生对这个很感兴趣:“那树还会再化生出一个精灵吗?”他自己就是陆蓉波借石脉灵气受孕而生,因此也想再有巨木精气化身出来的同类为伴。 袁化笑道:“那树存活了几千年,也才孕育出来一个桑仙姥,如今死而复生,能够继续存活已属艰难,再要化生精灵,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恐怕也要再等几千年之后吧。不过那树根乃是乙木精气汇聚,能有这么样大的一截灵木,若能采下来以仙法炼成宝物,非但是戊土法宝的克星,还有不少妙用哩。也是事有凑巧,俺天生爱吃桃杏一类,此处桑椹极多,俺每年当桑椹正熟时,常往那里去品尝,因此这事只有俺一个知道。今日拜了师父,虽然已经备了束脩之礼,但师伯对俺也是不错,便想把那灵木寻来,送给师伯。” 岳清点头:“你倒是孝心,既然这样,便去把那灵木寻来吧。” “诸位稍等,俺去去就来!”说完往空中一窜,划一道白森森的光气翻往北山那边去了。 石生伸手拉住石完:“咱们也去看看吧。”两人一起将身子一转,便遁地而走。 岳清问邓八姑:“那姬繁师妹打算如何处置呢?” 邓八姑道:“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现在放他出来,必成仇怨,先禁他几百年再说。” 岳清一笑,不再过问此事,转言又道:“慈云寺和华山派就要联手火烧峨眉山,这次南海之行他们应该不会搀和到里面,只不过可能会惹上几个大魔头。” 邓八姑冷笑:“扫荡群魔,守正辟邪,本就是修道人的分内之事。”停顿了下,又说,“萧玉上月去哀牢山卧云村接他弟弟入门,回来时遇上绿袍老祖吃人,若非知非禅师路过,几乎遭了毒手,就算这样还被那百毒金蚕蛊叮了一下,差一点就要兵解,金针圣母是个怕事的,红花姥姥是个躲事的,两个老婆子现在只琢磨如何飞升,说起来那萧玉既是你的记名弟子,当初又是你带他进的幻波池,发生这种事情,难保不跟圣姑的诅咒有关,要不然怎么连他弟弟一个凡人都没受伤,偏他被金蚕蛊咬了?你难道就能看着不管么?” 岳清沉吟道:“我们跟峨眉是世仇,跟佛门的冲突也逐渐扩大,若是再跟魔教死斗,恐怕力有不逮啊。” 邓八姑用略带鄙视的口吻说:“既然修仙,求的便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偏你有那么多的顾忌!咱们跟峨眉派是玄门正统之争,跟佛门是两教道统之争,跟魔教则是世间正邪之争!皆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你便再如何谨小慎微,难道还能躲得过去么?” 岳清苦笑:“师妹你若是做到我这个位置,也会谨小慎微的,因为我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五台派,甚至整个七派联盟的生死存亡,我这些年一步三看,一看三算,日日如履薄冰,苦心经营这么大一个摊子,师父的道统,五台派基业,还有众多徒子徒孙的生死存亡,全都掌握在我的一念之间,又是要与那么多的高手为敌,不谨慎如何能行?” 邓八姑不再说话,过了会,才又道:“师兄说的不错,我不是五台派的掌教,所以也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不过当日萧玉那弟弟萧清我看着不错,当日还把从卧云村带来的蒸糕给我,就冲这份人情,此事我也不能不管,等从南海回来,我便带着萧玉去百蛮山,跟绿袍老祖做过一场,看看我俩的第二元神到底谁的更胜一筹!” 016 殷瑚·乙木灵根 岳清和邓八姑在红云城这边说话,袁化那里又发生了变故,他翻过山梁,找到那颗老桑,此树果真高大粗壮,落下来的老枝都有碗口粗细,只是孤零零的没有一片叶子,旁边的小桑都墨绿一片,茂密喜人,唯独它在桑林里鹤立鸡群,只剩下干裂易断的枯枝。 袁化知道树根底下已经重新发芽,来到树下,拿出龙虎钩来撅树根。 道家以青龙象东方之木,以白虎象西方之金,所谓龙虎钩便是金木相并,前端能够喷射出浓郁的木行精气,正适合破土裂石,青光只扫了几下,便现出一个丈许深的土坑,他割断密密麻麻勾连在一起的树根,寻找到最中央的主根灵木,用钩尾发出的白光切割下来。 石生和石完过来之后要帮忙,袁化道:“不过是取一截木头,你们两个只在一旁看着罢。” 小哥俩便并排坐在坑边上,手拉手看着他在钻进坑里,以金行精气切割树根。 刚把三尺长的灵木拿到手,天上忽然落下一道雷光,落地化成一个宫装少女,美貌非常,背后带着一个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劈头便道:“何方妖孽,在此偷盗灵木,还不快快住手!”正好看见袁化拿着灵木从坑里出来,顿时又惊又怒,伸手一指,便放出一道橘红色飞剑,丈许长的光芒,表面上缠绕着无数雷电,直取袁化。 石生反应最快,见对方来时便暗中防备,果真来者不善,立刻放出太白分光剑。 一道银星乱喷的白光将少女飞剑中途拦住,转头问袁化:“袁师叔,你偷了人家的灵木?” 袁化愣了愣,又看了看少女,认得是荆门山散仙潘芳的弟子殷瑚,跟红云的弟子相交甚厚,当年常往武夷山来,后来潘芳在洞庭湖兵解之后,转世投生,她便改拜入巩霜鬟的门下,因巩霜鬟助公冶黄脱劫,得了指点,常年在家闭门躲劫,除了去年接引潘芳转世之身上山之外,平时俱都在洞中潜修,不出门一步,连同殷瑚也严令约束,这两年才不怎么往武夷山来了。 他本是个急躁好胜的性子,明明自己拿的是无主之物要献给才认的师伯,怎么就成了偷盗别人的?这个委屈他如何能受,登时把猴眼一瞪,破口大骂:“放你的春秋大屁!这灵木天生地养,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家的了?贱婢血口喷人,休怪俺不客气了!”扬手之间,龙虎钩射出青白二色精光,笔直飞出,直取殷瑚。 殷瑚也不甘示弱,拿出师父当年的雷龙珠,轻轻一晃,顶上飞出许多条丈许长的闪电光龙,共有二十多条,向前直扑袁化:“那灵木乃是桑仙姥当年脱胎灵根所生,便是桑仙姥的母体一般,我受桑仙姥之托,为她寻找昔年弟子转世之身,以及这条乙木灵根。本不是你的东西,被你趁我们不备,偷偷拿了,如今人赃并获,你这妖猴还要狡辩么?” 袁化气得吱吱乱叫,起在空中,长啸一声:“二位小侄儿你们且住手,这贱婢欺人太甚,看我收拾他!”数十条闪电雷龙飞来,将他脚下的深坑以及已经枯死的桑木全都炸成稀烂,袁化一纵离地十余丈高,右手持定龙虎钩,左手拿出两仪幡,向前射出两仪真气,直取殷瑚。 殷瑚也带着那小孩腾空而起,躲过两仪真气,那黑白两色光气射入她身后的桑树林中,仿佛激光切割,所过之处,大大小小的桑树成排切断,她驾驭飞剑去斩猴头,又连喷真气,催动那颗雷龙珠,将闪电雷龙源源不断地发将出去。 若论真实本领,袁化要高出殷瑚一大截,只是他的桃木剑和另外两件法宝都被姬繁毁掉,最擅长的大衍诛邪剑阵和太清五行阵法全都施展不出来,殷瑚手中的雷龙珠乃是雷姑婆所留,威力无匹,若非他道行身后,只要被一条雷龙缠住,也要炸成粉碎,形神俱灭。 石完看袁化被打得连连败退,虽然不喜欢这脾性生硬的猴子精,到底是自己刚入门的师叔,他颇懂得向着自己人,向殷瑚叫道:“妖女休要猖狂,莫非以为我们五台派无人了么?”扬手放出灵石剑,接着又把太白金刀放出。 石生比较稳重,也放出三口太白分光剑,喊的却是:“道友先下来把话说清楚,我们五台派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等论出是非曲直再打不迟!” 殷瑚以一敌三,便支持不住,尤其是石生的三口飞剑,纵横如电,难挡难防,听他们喊得是五台派,心中微微吃惊,她知道自己师父的死便跟五台派脱离不了关系,当初洞庭取宝之时,师父明明打得是让红云去跟五台拼命,自己做黄雀在后,结果却死在洞庭湖底,问现在的师父巩霜鬟,巩霜鬟只说是被妖尸所杀,还多亏了五台派掌教岳清搭救,否则早已形神俱灭了,那时潘芳的元神为前古至宝所伤,已经昏沉无知,然而口中念着的,都是岳清的名字,语气恨恨的,不像是恩人气象,因此心中存着这个疑惑,对五台派印象并不甚好。 袁化已经在武夷山许多年头,殷瑚对他也颇为熟悉,暗自惊诧这猿精什么时候成了五台派的弟子,忽然空中催下一道朦胧紫气,虽然暗淡,却势不可挡,放出一片天河飞瀑飞坠下来,将她和敌人的飞剑法术全都隔开,她暗道来了高人,急忙向后飞腿,落在一株桑树顶上,再看对面山坡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岳清一来就分开了争斗的双方,殷瑚带着的那个小孩,始终被她夹在肋下,随着她飞天落地,旋转漫游,又被那么多的雷火环身乱炸,已经是吓得瑟瑟发抖,岳清乘殷瑚不被,用一道紫气托着顺了过来,小孩长得白白净净,面容清秀,因为恐惧,眼中注满泪水,却倔强地不使其留下来,强忍着在那里打摆子。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好孩儿不怕啊,告诉我,你叫什名字?” 那小孩心中虽然怕急,仍然强撑着开口回话:“禀仙人,我叫桑桓。” “好名字,你家父母亲呢?” 小孩这回眼泪彻底忍不住流下来了,用小手抹着:“龙卷风……被龙王爷抓走了。” “龙王啊,不必叫他爷,在我的面前……”他本来要说叫我爷爷还差不多,只是又想,四海龙王只比八部正神略低了些,况且人家是神道,自己是仙道,互不统属,人家尊敬自己叫个上仙,自称小神,不尊敬的不理会便是,自己总不能欺上门去给天庭难堪,因此改口,“我即便叫声爷爷,谅他们也不敢答应!”他捏了捏小孩的脸蛋,“我教你法术好不好?这样你就能自己下海去找龙王,把你父母要回来了。” 小孩眨了眨眼泪汪汪的眼睛,用手一指殷瑚:“那位仙姑说我是一位桑仙姥的弟子……” “什么桑仙姥,不过是个南海小仙!况且你也不是她的弟子,上辈子还是她舅舅呢。” 殷瑚急了,上前两步:“岳真人,晚辈殷瑚,是荆门山女仙巩霜鬟的弟子。” 岳清看着她点点头:“巩道友近年来可好啊?” 殷瑚道:“我师父自从助公冶师叔祖脱劫之后,就一直在洞中闭关潜修,准备渡劫。”她略回答岳清的话,又赶紧指着桑桓道,“此子是桑仙姥的弟子,上辈子死在散仙陈嫣的手上,我受桑仙姥所托,这些年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的转世,正要引渡会青虹岛重入仙门,还请真人……” “这孩子不欠那老桑的,只有那老桑欠这孩子的。”岳清伸手给桑桓擦去脸上的眼泪,和蔼地问他,“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山,学习那入海屠龙的本事?” 桑桓看了看岳清,又看了看殷瑚,殷瑚怒喝道:“桑桓!桑仙姥向来言出法随,来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如今你要是敢反悔,她必定众生不会放过你……” “混账!”岳清沉声打断殷瑚的话,“你赶紧滚去南海告诉那老桑,就说这孩子被我看中,做了我五台派的弟子了,她若是不服,尽管让她来五台山太乙宫找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也敢自称言出法随,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一根烂木头,也敢不放过我的门人!” 殷瑚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可是知道这位岳真人,当年单枪匹马,带着四个累赘,在峨眉派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之中硬闯出来,还把圣姑的幻波池弄个稀烂,峨眉派到现在也拿他没有办法,后来又在洞庭湖开山取宝,先败红云,再败潘芳,最后连前古四凶之一的梼杌也被他追着打,殷瑚可是听说,那梼杌已经修成身外化身,手里又拿着三件前古至宝,连严媖姆的须弥金刚手都没能拦住,结果被这位岳真人斩了尸身,抱头鼠窜,逃到西昆仑去,跟昔年赫赫有名的雪山老魅七指都茫混在一起,至今不敢再来中原。 017 人算·神魔凶僧 那桑仙姥是乙木精灵凝聚,借人胎出世,天生便能操纵先后天乙木精气,如今已经修出元婴成就地仙位业。她性格暴戾,刻薄凶残,又贪又狠。 殷瑚去年在铜椰岛上见到过她一会,向她求取一颗乙木神丹稳固修为,增长道力,答应为她寻找两个转世的弟子,这一年多来,被催逼数次,到后来以为她消极怠工,随口应付,当场声色俱厉训斥喝骂,几乎动起手来。 若是潘芳在时,殷瑚有师父保护,自然不会怕她,只是如今潘芳转劫,巩霜鬟一再要求她不许外出生事,若是桑仙姥惹恼了杀到荆门山去,巩霜鬟未必就会拼命保她。 因此听岳清说要桑桓加入五台派,反应才会那般巨大,然而桑仙姥他得罪不起,岳清就更得罪不起,五台派这些年如日中天,在北方联合恒山、泰山、嵩山、崂山、纯阳五派,声势浩大,对巩霜鬟更有指点之恩,甚至连师叔祖公冶黄都要领他的人情,他若是要整治自己,简直比桑仙姥更加容易几百倍!想到这里,不禁气苦,无可奈何。 岳清很是不屑桑仙姥的为人,对她的两个徒弟却颇喜欢,如今有机缘遇见桑桓,正好收归门下。那桑桓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眼前英俊和蔼的仙人不会伤害自己,更要把自己带上山去修炼飞天入海的神仙法术,便顺从地跪下磕头拜见师祖。 他如今没有恢复前生记忆,年纪又小,前些日跟随木父母在海边上打渔玩耍,忽然遇上一条恶蛟捕食,掀起一股滔天急浪,将船掀翻,整船人全都淹死,葬身恶蛟之口,他浮在一块木板上,眼看也要被恶蛟吞食,恰巧被排卦寻找他多时的殷瑚寻到,用飞剑将恶蛟斩成数截,把他救下来。 殷瑚把他带上岸之后,还要寻找桑仙姥的另一个弟子,在海边数十个村落间寻找半月,确定没有之后,又带他来武夷山要挖走乙木灵根。 此时桑桓没有前世对桑仙姥等人的记忆,只听殷瑚提到过几次,而且多是恐吓他为主,说她如何如何严厉,如何如何凶狠,殷瑚跟桑仙姥之间虽是交易,但后来多时寻找不到,又被桑仙姥喝骂数次,有几次连乙木神光都发出来了,对桑仙姥是又恨又怕,在桑桓面前说了桑仙姥许多坏话。因此桑桓对那桑仙姥实在没什么好感,殷瑚不喜欢带小孩,平时还得给他弄吃的,早已不耐烦,虽然谈不上非打即骂,却也常有训斥,因此他对殷瑚也没什么好感,岳清这样一个和蔼可亲,又能将殷瑚呵斥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并且丝毫不把桑仙姥放在眼里,所以岳清让他拜师,立刻听从。 岳清对着孩子很是喜爱,决定把他带回山,按在灵奇名下,把他交给石生,让他和石完先带着他玩,然后向殷瑚摆手:“你回去向那老桑复命吧,就说灵根生长在这里,她一没做记号,二没有设置法阵,便是无主之物,被我师侄看重,拿来孝敬与我,便是我的了!这孩子天性孝顺,又重感情,跟着她那么一个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老货实在是暴殄天物,我看这孩子很是喜欢,如今已经让他拜入五台派,做了我的徒孙。那老桑若是不服,就让她来五台山太乙宫找我便是,我必给她一个说法。” 殷瑚听他这么说,知道要想再把人要回来已是不能,心中急苦。她过去常来红云城行走,与红云门下弟子普遍交厚,也自蚩尤三盘经上学了几手,气急之下,心中默默祝祷:“诸天,听我祷告,若能让我把孩子夺回来,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三年寿命!”她想反正自己已是散仙,除了应有的劫难之外,已然长生不老,既然寿命无限,付出三年也是无妨。 也不知是她祷告灵验,还是实在凑巧,刚刚默祷完毕,忽然平地涌起大片血红魔焰,以她目力观察,空中更是影影绰绰,不知多少飞精魔鬼。 “什么人!”岳清轻喝一声,挥动玉尺,平地升起数道鸿蒙紫气。 所谓鸿蒙,便是天地未分之前的先天混沌,当年广成子以玄奇强大的法力,穷搜宇宙,广寻乾坤,将后天返还先天,搜集到九道开天辟地之前的先天元气,炼成这根宝尺,随身养炼一千二百余年,修成金仙时候,三花聚顶,这尺子竟也随之结出九朵金花。 岳清得到宝尺之后,每日以混元真气洗涤养炼,对这尺子越发融汇相合,除了广成子留给后人使用的九个真诀之外,又悟出不少用法,此时觉得魔气冲霄,来者不善,立刻发出鸿蒙之气,不过三道,平地而起,直冲云霄,相互之间连成一片,化作一片紫色气墙,汩汩紫气上下涌动,万千魔头撞在上面,立刻全被挡住。 岳清知道,来得时青螺峪部两个蛮僧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二人的军,他昨晚以分化元神控制魏枫娘身体往东南沿海去取心灯之前给二人留下过一张“法旨”,让他们按照旨意上行事,因事先就算到取心灯时会遇上崔芜,想接引崔芜的两个儿子入门,便故意让崔芜中途逃走,然后再令二僧前来捉拿,不急不缓,将崔芜一路逼迫到武夷山,正好本尊来找谢山报仇,遇上之后还方便行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修炼心灯之后竟然把分化元神逼迫回来,对青螺峪失去了控制,他也没算到猿精会给他献上乙木灵根惹来殷瑚,算是节外生枝了,而这两个魔僧又是这个节骨眼杀来,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刚用鸿蒙紫气挡住魔军,脚下便是一阵摇晃,整座武夷山都开始颤抖,只听见邓八姑一声呼喝,前方桑林里陡然一声闷雷巨爆,平地揭起一块数亩大的地皮,无数桑树被连根拔起,仿佛火山喷发一般,一团魔焰火云从里面狂喷出来,里面拥着一道碧绿光华,冲天而起。 碧光之中罩着的正是崔芜,邓八姑两手各射出三道寒潮,白光到处,正与魔火撞在一起,噼啪一声刺耳锐爆,魔火立刻被消灭一空,无穷寒气狂喷四射,若被扩散开来,方圆百里之内,俱要为冻灾席卷,成了死地,好在邓八姑法力高强,寒气只刚开始扩散就被禁住,随着她双手向前一推,立刻化成一道冻气组成的墙壁,接天连地,将三个迎面飞来的禁在当中,那身高数丈,绿发红睛,口喷烈焰,呜呜怪笑着向急冲,邓八姑手上灵诀变换,控制漫天寒气向内收缩,就要将冻住。 猛然间对面山峰上传来一声低喝,却是二僧同时呼喝,三个立刻缩成一团,骤然发火,向外狂暴,轰隆一声震天巨响,聚拢到一起的寒气再次炸开,在空中形成一片暴风雪云,空中顷刻间凝成许多霜花雪晶,以及拳头大的冰雹向下坠落。 邓八姑冷哼一声,对方拼着废了三个将寒潮炸散,只是自己已成地仙,对寒潮控制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寒气迅速收缩成六道寒光,被她收回。 只是忽然间魂魄动荡,神识几乎为对方所夺,急道不好,急忙从体内元婴腹中的雪魂珠上喷出三团冷焰,向上溢出头顶,将无相驱逐,暗叹一声:好厉害! 岳清这时用鸿蒙紫气挡住万千有形无形的魔军,瞥见对面山峰上,涌起无边魔火,血液似的跳动燃烧,约有亩许大小,中央有两个血焰红莲,红莲之上端坐着两个高大凶恶的和尚,正是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他们原本就号称云南二恶,魔法无边,曾经以晶球掠影之法,扫荡查看天上地下七千里范围,寻到大雄宝库的内层禁图在恒山之下,还没等想法盗宝,就被岳清分化元神控制的魏枫娘所写的邀请他们入伙的信激怒,禁住雷起龙和米明娘,狠狠地落了青螺峪的脸面,却不料正中了岳清的下怀,杀到锡昆山,将二人击败,带回青螺峪,做了部的长老。 这两人原来法力就颇为厉害,分别炼成三十六有相和七十二无相,等到了青螺峪之后修炼十魔经上的系法术,功行更是突飞猛进,被他们各自将本命元神炼成魔婴,已经近乎不死之身!虽然来时,魏枫娘又各位叮嘱,不可与五台派为敌,但既然对方阻碍自己办事,那也说不得要杀无赦了! 赤隆儿爪以三只大力炸开寒潮,吸引邓八姑的注意力,暗中放出无相去侵害邓八姑的元神,却没想到她炼就第二元神,虽然本命元神被无相制住,第二元神却毫无损伤,反而放出天一真火反向烧来,无相经受不住,被迫逃出她的身体,赤隆儿爪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没能成功,不禁愤恨无比,一面指挥向前,一面取出明王魔牌,发出一道碧光,长达数百丈,直从对面山峰顶上往邓八姑身上射来。 018 神魔·业火红莲 在赤隆儿爪攻击邓八姑的同时,呼加卓图疯狂施法向山坡上的扫荡,将所有人都纳入的攻击目标,想要乘乱拿下崔芜,因为“法旨”上最后的命令,就是要他们在这里击杀崔芜。 呼加卓图看出前面上坡上横亘的那一片紫气,便是道家万邪不侵的先天鸿蒙精气,魔头无法突破,他口念心咒,空中忽然阴云闭合,浓云汇聚,一道道污秽血气从地下升起,到空中聚成一团血云,将整个武夷山遮住。初时那血云还是朦胧一片,转眼之间便成了一块血肉似的东西,在那里翻腾鼓动,越压越低,武夷山周围尽被映成血色,仿佛地狱一般。 岳清当初用分化元神控制魏枫娘,曾经跟这二魔僧斗过,彼时他魔功初成,又刚刚炼成本命,而二僧有无相气候还未大成,饶是如此,也斗了三天三夜,他深知这两个魔僧的手段,一见血云出现,便知呼加卓图要在这里现红莲地狱,那血云里没落下一滴血雨,降落下来,无论沾什么上面都会立刻化成一朵血炼,勾魂夺魄,厉害无比! 他将九天元阳尺一晃,尺头上飞出九朵金花,飞速旋转着升上高空,钻入血云之中,那血云表面立刻浮现出一层朦胧紫气,将整团血云裹住。 呼加卓图见了也颇为吃惊,他没想到岳清竟然有这般法力,连念三遍心咒,那血云只在空中翻涌,却无法落下一滴血雨。 他将眉头皱起,再次默念魔咒,将那血云迅速向内收缩。 岳清也是挥尺施法,裹在血云外面的紫气越来越厚,强压着血云缩小。 二人一个主动收缩,一个全力施压,笼罩全山的血云瞬息之间缩小成碗口大小一块红肉,只停留了刹那之间,立刻向外爆散开来,无数血沫伴随着紫气四处飞逸喷散,这些东西都经过魔法祭炼,哪怕只要一丝飘走,落在生物身上,无论鸟兽鱼虫,全都入魔,狂性大发,并且还会将魔性传染给其他生物。 岳清用玉尺一指,九朵金花排成一个九宫图案,在空中团团旋转,金花蕊中喷吐出无量金色光丝,伴随着鸿蒙紫气,将周围一缕缕的血沫全部摄住,收入花蕊之中,并无一丝杂漏,那血云爆散之后,面积比之前打了何止十倍,此时却被金丝紫气一扫而光,如长鲸吸水般进入花蕊里,紧跟蕊中涌出金色的火焰,顷刻间消灭得干干净净。 然而那呼加卓图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就在岳清等人所站立的山坡上,忽然之间又塌陷出一个大坑,里面涌出近百个数丈高的大力,嘴里呼呼喷出血色的魔焰,两爪张开,比磨盘还大,或飞或走,胡乱扑人。 岳清大声让邢徵他们退后,此时邓八姑已经飞到北面的山坡上去跟赤隆儿爪单挑斗法,剩下的邢徵等各自放出飞剑法宝,大战,岳清双手十指间射出近百道黑白相间的太乙混元剑煞,嗤嗤声响,魔头或被穿吼,或被腰斩,碎肢断体撒了一地,他知道这样不能真正消灭大力,只是展示阻止对方的攻势。 呼加卓图不给他缓劲的机会,拿出自己的法轮,共是连片,放出去,带着呜呜怪啸,狂喷魔焰,双双往岳清身后众人劈砍过去。 岳清将混元真气从尺头喷出,迎面先将一个法轮裹住,另一个堪堪飞过,被他幻化出一直大手凭空捞取,法轮暴涨,魔焰飞腾,那大手立刻散成一片混元精气,跟先前的连成一片,被岳清以玉尺指定。便在这个功夫,那本就受伤入魔的崔芜脚下又现出一团磨盘大的红莲,朵朵莲瓣仿佛血染,将她摄住,无法飞走。 呼加卓图口念密咒:“业火红莲开,生我乐土来,富贵名利国,填满欲望海!” 随着他的念诵,崔芜缓缓坐下,眉心处暴跳,元神奋力挣扎,只是被红莲摄住,无法脱困,只能任由摆布。 “砰!砰!”呼加卓图的两个魔轮爆散成炽焰火星,他左手掌心托着一口尺许高的青铜小钟,奋力抛出,那钟咚地一声轻震,听起来似乎是很不起眼的一下,然后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铁锤重重一击,山坡上的大力瞬息间全部粉碎! 呼加卓图首当其冲,脸色大变,立刻没有了血色,暗道禹王至宝果真厉害,自己那些大力是合青螺峪部所有的力量,祭炼了许多年,一共就炼出三百多只,这一下就被打散了几乎三分之一,虽然日后费一番手段,还能使其复活,但折了锐气,魔魂受损,气焰已经不如从前。 岳清以禹王钟破了大力,赶忙飞到崔芜近前,见她真形已经被呼加卓图摄去,元神也被钉住,几乎就要凭空捉走。便在这时,忽然坡上人群之中传来一阵惊呼,轰隆隆雷响,回头去看时,见一道闪电穿入云霄,原来是殷瑚趁这功夫,将桑桓夺去,急速逃走。 然而他一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从尺上飞出一朵金花,从崔芜眉心进入,护住元神,消灭进入她身体的魔头并且破除呼加卓图的魔法,她座下的红莲立刻燃烧起金色的火光,很快便烧成灰烬,崔芜昏迷着跌落在地上。 他叫白灵仙过来将崔芜带走,然后挥舞宝尺去站呼加卓图。 他身上法宝不少,但专门克制魔头的却不多,而且魔法诡异,极难杀死,因此打起来颇为束手束脚,呼加卓图自是伤不了他,但他要将呼加卓图重创也不容易。 那魔僧看见岳清飞来,伸手一指,平地飞起一片磨光,坐下红莲千叶盛开,飞出三十六股连喷粗细的魔焰,里面夹杂万千红莲魔针,在前方十丈多远的地方汇成一股,向岳清打去。 岳清放出混元真气,迎面撞上魔火,略一停顿,便将魔火破成两半,魔焰如潮水般向两边荡开,黑白色的混元真气向前急冲。 呼加卓图一看脸色微变,又把自己的金刚魔牌拿出来,射出碧绿色的光柱迎上来,虽然仍然是抵挡不住,不过却能让其来势稍缓,同时调转无量魔火飞针从四面八方将岳清包围在里面,刚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猛听得咚地一声钟响,魔火四散,火星留影,漫天飞舞,红莲魔针大多碎裂成渣,向下洒落。呼加卓图元神又受一击,脸上彻底没有了血色。 那禹王钟最擅攻击人的元神,但若是要对付呼加卓图这样的高手,则必须借对方施法的力道反震回去才会有效果,否则的话,便难建功,而且魔法与道法、佛法不同,虽然威力极大,形式诡异多变,但最容易反噬,吃禹王钟连击两下,呼加卓图元神已经受创不清。 他眼见岳清迅速飞进,知道是个劲敌,自己决不是对手,料想崔芜中了自己的魔法,虽然没能把元神摄来将其形神俱灭,但也活不了多久了,出来时宫主嘱咐过不让和五台派发生冲突,此时再打下去,绝占不到便宜。 因此双手结印,口念心咒,坐下红莲涌起大团魔焰,岳清飞过来时,魔焰也彻底将他包裹,鸿蒙紫气刚刚围拢过来,他连人带坐下红莲整个烧成了一个大火球,噗噗跳动几下,便即烟消云散。 另一边在跟邓八姑大战的赤隆儿爪也受了重创,虽然邓八姑的道法威力对上他的魔法往往要打许多折扣,但邓八姑也太凶恶,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竟然以自己身体为诱饵,引他进入,然后封闭全身关窍,将他困住,再放出第二元神与他拼命,赤隆儿爪的本命魔婴几乎被天一真火炼化消灭,吓得狼狈逃窜,与呼加卓图一并败走。 两个魔僧一走,那些有无相也都如潮水般退去,纷纷消散。 此时山中一片狼藉,山林草木多被魔火焚毁,神雷炸碎,地面上坑坑洼洼,尤其是两个数亩方圆的深坑,更是触目惊心,山石土壤之间,更有不少沾染上了魔血,变成暗红色,百年不退。 邓八姑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看,岳清看她也损耗了不少元气,便问:“战况如何?” 邓八姑愤愤地道:“魔僧狡猾!下次绝不容他逃走!”她走过去扶起崔芜,将一粒仙丹送入口中,幸好岳清之前将金花送入她的体内,护住元神,否则此时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崔芜睁开眼睛,眼白中猩红如血,若非有金花在体内,仍是神志不清:“多谢道友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尊敬大名?也容我来世报答。” 邓八姑冷冷地道:“我便是五台派的女殃神,邓八姑的便是,这位是我掌门师兄岳清,你和谢山昨天晚上在东海边上打伤的那个白衣少年便是我的师侄,我师兄坐下二弟子灵奇。” 崔芜痛苦地闭上眼睛,半晌方缓缓说道:“昨晚由于爱女受伤,情急失手,还请二位多多包涵,若能转世重来,我必定报答二位救命之恩,并偿还令高足的……”说到这里剧喘连连,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 其实,半夜这张主要是为了求票,有读者跟我说,不求票,大家就忘记了,看完书就点叉,有的红票投给别的书,有的干脆就不投,浪费掉了。那个票对大家不算啥,我现在可就指着票活着呢,所以零点发书,章末求票,大家看完,随手就投了。 不过半夜不睡,确实对身体不好,中国古人讲究子睡养肾,午睡养心,长时间子时不睡,就损肾气,胆、肝二经运作不好,第二天起来就魂不附体,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所以,我决定以后改在早上八点一张,晚上八点一张。辰时一张,看了一天有精神,戌时一张,看了晚上睡得香!\(^o^)/~ 019 南海·铜椰岛 邓八姑道:“你和谢山伤我门下弟子,这次我们就是来找你们报仇来的,只不过谢山不在,你又为群魔追杀,我们修道之人,自不会如凡间愚夫那般小肚鸡肠,先驱魔救你,但我邓八姑向来恩仇必报,你以五星神钺几乎断我们人一条手臂,咱们之间的恩怨未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崔芜咳出血来,长叹一声,本想说是你那弟子先和胡式孙福打伤我两个义女的,不过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人家对自己又救命之恩,又要求人帮忙,这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一切恩怨,皆我一人承担,下辈子我与令高足为婢百年,以偿此债。”她不等邓八姑说话,又紧接着道,“我时间不多了,中了他们的魔法,便是想转世也难,本来实现算过劫难临头,一直谨小慎微,打算不济时兵解避劫,没想到昨晚因为一点嗔心,落得如此下场。我知道友是宽宏大量,道德高深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出手救我,还求道友好人做到底,助我兵解转世去,将来必有厚报!” 邓八姑看了看岳清:“你伤的是岳师兄的弟子,此事还得由他做主。” 岳清见崔芜凄惨无比,满脸渴求地看过来,便点点头:“待会我会护住你的元神冲入轮回,不让魔头侵袭。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么?若不是什么为难的大事,我可随手帮你一把。” 崔芜哆哆嗦嗦取出两件法宝:“我昨天……随身法宝,俱都……毁在魏枫……娘的手上,只剩下这两件,还请,二位道友……将来有机会,帮我把他们交给……我昔年的两个幼子,他们俱在小南极离依岛……”说到这里已经是喘息不止,说不出话来。 岳清道:“小南极离依岛我知道,上面有两位岛主,一个是云雷真人黎望,一个是四首神君崔晋,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么?” 崔芜流泪点头,眼里满是恳求,颤抖着手尽量把宝物举高。 岳清将两件宝物抓过来:“正巧我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被殷瑚带去南海了,我们马上要往南海去一遭,若是路过离依岛,便顺便给他们送去。” 崔芜这才松了口气,勉强从唇中挤出几个为不可闻的音符:“必有……后报……” 她说完之后,便气绝而亡。元神透体飞出,已经没了神智,迷迷糊糊,不知东南西北,岳清用一朵金花托着,送入虚空之中,重入轮回,转世投胎去了! 邓八姑屈指弹出一点火星,将崔芜尸身焚烧干净,站起来问岳清:“来时路上师兄你便说将有南海之行,我只推算出一点大概,还不知是什么因由,如今看来这些师兄你事先都算出来了?” 岳清轻轻摇了摇头:“我哪有那般厉害,只是出来时,看卦象上应该是有南方一行,具体什么原因也是推算不出来。崔芜的事小,毕竟她那二子在小南极散修,什么时候送去都行,只是桑桓被殷瑚抢走,我已算出,她带着孩子已往铜椰岛去了,桑仙姥也在那里,我必要去将孩子救回来,顺便给殷瑚一点教训,免得日后谁都不把咱们五台派放在眼里!” 其实不管有没有这两档子事,岳清都要往南海去一趟。他的大战略是在慈云寺、青螺峪和紫云宫步步设防,消耗阻挡峨眉派的大兴之势,为五台派的兴起争取时间,然而慈云寺那几个没脑子的也不知被谁灌得迷魂汤,竟然要主动去进攻峨眉山,本来慈云寺就不是峨眉派的对手,岳清原来还打算靠着控制魏枫娘来影响全局,使慈云寺左连青螺峪,右连华山派,只守不攻,还能跟峨眉派掰掰手腕,如今他们去主动打峨眉,灭亡之势已成,连华山派都要一败涂地。 从听说慈云寺要去烧峨眉山那一刻起,岳清就放弃了慈云寺,转而准备死守青螺峪,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去夺取佛门心灯,祭炼万魔变相图了,哪知道又是低估了佛门至宝的威力,或许也是魏枫娘对自己心中的执念消失了吧,直接把分化元神弹了回来,结果对青螺峪又失去了控制。 峨眉派灭了慈云寺和华山派之后,肯定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联合佛门扫荡青螺的,以魏枫娘那个女人的手段,对上峨眉和佛门几乎也已经是注定要灭亡了,自己辛苦经营了十余年的青螺峪万魔神宫也要土崩瓦解。 几乎是一夜之间,峨眉派被封锁围堵的局面就被打破,双方攻守之势陡然而变。 岳清知道博弈的双方已经换人了,对方由荀兰因和李元化换成了齐漱溟和玄真子,慈云寺主动去打峨眉山,也肯定是他们暗中使得手段,不管是骄敌之计还是扰乱天机,总之是让智通那个蠢货上当了!慈云寺一灭,青螺峪便已势孤,自己急于修炼魔功自乱阵脚,不过若不修炼魔功,也是等着对方来扫荡,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差别。 魏枫娘,那个女人在岳清的印象当中只是个不知所谓,毫无韬略,每天只知道享乐度日等浪货罢了,若不是实在烂泥巴扶不上墙他也不会使用偷心大法这种见不得人的伎俩,如今把那么好一个青螺峪交到她手里,说不定不用峨眉派来打,她自己就先把自己十多年来攒下来的家业败光了! 如今在岳清心中,慈云寺和青螺峪都被放弃了,好在还有一点时间,他必须用峨眉派扫平这两处的功夫里再做一个眼,好把这盘棋下活,否则等着峨眉派出了四川,兴盛之势一发不可收拾,自己可就完全被动了。 岳清忧心忡忡,又升起五色祥云,带着大家往南海铜椰岛飞去。 那铜椰岛比紫云宫还要远上不少,以岛上所产千年铜椰神树闻名于世。岛主天痴上人法力高强,也是地仙修为,已经修成不死之身,性情古怪,极少跟其他道门来往,关起门来,自家在海外逍遥。他门中法宝飞剑,大多是采自铜椰神树的枝干浆液炼成,最怕金克,不过岛上有一座神峰,峰中有元磁真气,五金法宝只要一旦靠近全都要被吸去。 因他所修道法系甲木一脉,甲木是参天巨树,刚强霸道,威力无匹,但却是死木,生气不足,修成地仙已是到了顶,要想更进一步,必须乙木相助,因此才找上乙木精灵投胎化生的桑仙姥。而乙木是葛麻藤蔓,以柔克刚,漫天撒种,生命力极强,威力却差,渡劫时便显得力道不足,难以抵御各种天灾人祸,也正需要甲木护持,因此双方是两利双赢的局面。 岳清不把桑仙姥放在眼里,却不能不顾及天痴上人,然而也仅仅是顾及罢了,五台派刚刚收入门中的弟子,绝不能为外人夺去。 铜椰岛所在水域极为暖和,好几道暖流在这里交汇,四周又有几个火山岛,时常喷涂岩浆地火,因此比别处更热。 在距离铜椰岛还有数百里之地,夜幕开始降临,周围逐渐黑暗,然而海水里却仍然有无数夜光生物,聚拢巡游,将整片海域都映照得星光点点,如梦如幻。 有三只巨大的座头鲸浮在书面上,好像小岛一样,鲸头上站着五个少年,正在施法,忽然看见天上一片五彩祥云飞过,其中两个少年立刻欢喜道:“是五台派的岳师伯!”摆手招呼一个穿青色半臂的,“你不是一直想去五台山拜会他老人家吗?快跟我去……”说话之间彩云已经要从头顶飞过,他们急忙御剑升空迎了上去。 岳清按住云头,见是纯阳派水云子苏宪祥的弟子杨孝和凌虚子崔海客的弟子虞重,还有两个也认得,是南海骑鲸客的两个门人勾显和崔树,当初崂山派开府时候曾经见过,凌虚子当年在南海修道,跟骑鲸客是故交,虞重跟他们也几乎是“发小”了,关系最好。 岳清温和地点了点头:“你们在这里玩什么呢?” 虞重跟岳清最熟,指着那个青衣少年道:“这位是铜椰岛天痴上人门下的第十九弟子哈延,他看上了紫云宫的金萍,想在这海底七彩珍珠蚌中弄些彩珠去讨好心上人,因那七彩珍珠蚌生性胆小,常年躲在淤泥深处,只有在夜间才钻出来捕食,我们便只好这时来布置罗网。杨师兄新近得三师伯赏了一盒金银星砂,用来取珠最好,只施法弄进蚌壳之中,便可使其自行吐珠,咱们拿了珠子又可不伤那蚌的性命。” 哈延年约十六七岁,生得虎头虎脑,带着七分敬畏,三分崇拜地过来给岳清和邓八姑施礼。 岳清正好不想跟天痴上人发生无谓地冲突,便道:“你是天痴上人的弟子?我正要去你家拜会你师父,贸然登门颇多不便,你可否与我先行通报引荐?” 虞重热心肠:“五台派与铜椰岛做朋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哈延他师父性情古怪,一不小心便要得罪他,哈延你就带岳师伯他们去见你师父吧,免得一个不好,存下误会,两家伤了和气,那珠子你放心,我们四个保管给你弄到!” 020 约斗·天痴上人 岳清将哈延带上,一起飞到铜椰岛,只见岛上遍植参天神木,铜枝银干,上面以木气生火,尽是点点星芒,树冠顶上最为密集,群星璀璨,照得通明一片。 距离岛上还有十数里地界,周围水势如潮,游来五头巨鲸,每一头巨鲸头上都站着一个身穿青白半臂衣衫的少年,背背木剑,手持宝珠,为首一个朗声说:“道友且慢前进,请示姓名,因何事来我铜椰岛?”他说话声音不急不喊,仿佛平常交谈一般,却能在风浪之中清楚地送进人的耳朵里,就好像面对面说话一样,这份举重若轻的功力便很是不弱。 岳清顿住云头,哈延说道:“那是我九师哥景公望。”岳清让他下去交涉。 哈延先飞上巨鲸顶上,跟景公望说了几句,然后便向岛内飞去,景公望仍然留在这守住。 石完不高兴道:“这铜椰岛的人实在无礼,咱们远来是客,也不过来客气几句,请进去吃杯茶,再去通报主人,就让咱们在这里干等着,又如防贼一般守在门口。” 袁化抓耳挠腮:“小师侄说的的确在理,不如让我去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岳清阻止道:“铜椰岛家法极严,咱们这样贸然前来敌友不分,他们谨慎一些也是对的。” 邓八姑道:“我也听说过天痴上人的大名,那老儿脾气古怪,不喜欢与人来往招惹是非,在这两海交界处一意清修,那桑仙姥于他有大用,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呢。” 岳清嘱咐众人:“这岛上有一座磁峰,地下连通北极磁脉,内含无穷元磁真气,在这里五金之类的飞剑法宝皆不能用,只一拿出来,便要被吸摄夺走。石儿的太白分光剑,子母三才针,完儿的太白金刀,还有猴儿你的飞剑金钩,以及我给你的混元杵全不能用,否则被人家夺走,再想夺回来可不容易了。” 众人一听,颇有些沮丧,只因修道人的飞剑,大多是五金精英炼成,以取其锋利,如今遇到克星不能使用,便几乎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不多时岛内声乐响起,灯火升空,飞出许多人来,打头的一个鹤发童颜,长髯飘飘,一身白衣,外披鹤氅,身体周围有青气环绕,正是岛主天痴上人,身边跟着十二个弟子,各穿白色短衣,下身是白色短裤,长仅及膝,赤足麻鞋,身上各佩葫芦包囊之类,手里俱都拿着一两样法物兵器,六人一面,左右成雁翅排开。 他们一出现,拦在岳清面前的景公望等人纷纷驱鲸向两旁游去,让开道路。 天痴上人一拱手:“来的可是五台派的岳道友、邓道友么?” 岳清和邓八姑一起还礼:“我们冒昧前来,还请恕罪。” 天痴上人道:“你们的来意我已尽知,当年桑仙在桑家下生,桑桓本是她的舅舅桑超群,那时便拜在她门下学艺,后来被陈嫣杀死,亦是她的弟子,如今已经是第三世。桑仙为人古怪,生平只愿度化这么两个跟她缘分极重的,二位道友就莫要横刀夺爱了。” 岳清道:“那孩子根骨性情都是极好的,刚才在武夷山磕头拜了师祖的,已经是我五台派弟子,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再转头他派。况且那桑桓本就与桑仙姥有恩,自她那学些法术也是应该,况且上人你也该知道,桑仙姥脾气古怪,贪狠寡恩,桑桓两世拜在她门下,非但没能得成正果,俱都未能善终,虽然有桑桓自己的原因,追根溯源,也是桑仙姥和陈嫣两人恩怨所致,这一世再跟着她能落得什么好处?还请上人发发慈悲,将他送出来,让我带走。” 天痴上人闻言把脸往下一沉,冷笑道:“人家三世的弟子,凭什么便要白白送人?你们不过趁人家记忆未复用些好看的法术逗弄吸引,哄骗不懂事的小孩子拜你罢了,这种手段,真人所不为也。你们五台派若是缺门人,我指点你一个妙法,可去民间随便弄些吞火发雷的神迹,不用你要,那些村姑愚夫自然争抢拜你。” 岳清也把脸色沉下来:“我敬你是一派宗主,这才好言相商,那桑仙姥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是不知,莫非今天真要一意袒护与她,不惜与我五台派为敌么?” 天痴上人也虎着脸:“五台派的大名我自然听说过,只是还吓不倒我,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若来访友喝茶,我自然欢迎,若要以势压人,强夺人家三世弟子,那是不能!” 邓八姑正要说话,被岳清拦住:“我们今日若真要上岛强人,你们能不能挡得住不说,这铜椰岛数百年的基业,必要毁之一旦……” 天痴上人不服道:“你且试试,看能不能毁得我岛上一草一木!” 岳清道:“你岛上有先天元磁大阵,那也不必说了。”他用手一指,“你我二人只在这里各凭实力比斗一番,若我胜了,你将门人还我,若我败了,非但今日之事再也不究,日后五台派门人遇见了铜椰岛的,全部退后三舍,你可敢一试?” 他是不想跟天痴上人拼个天翻地覆,白让别人捡便宜,毁了铜椰岛也是徒造杀业,实在不值得,毕竟他如今是一派之主,凡事不能只知喊打喊杀,因此才提出来跟天痴上人单打独斗,两派为了解决纷争,各自派人斗剑决胜,本就是道家内部的惯例。 天痴上人也暗自惊讶,他听说过岳清的名头,当年大闹幻波池,屠尸洞庭湖俱是广为人知的事迹,原本以为他身为五台教主,此次要强夺桑仙姥的三世门徒,汹汹而来,必定盛气凌人,蛮不讲理,没想到竟是这般谦和忍让,颇有名门大派的风范,又是顾全众生性命,自己若不答应,便彻底落了下乘,因此首年长髯道:“就依岳道友所言!” 岳清让五台派弟子退后,暗中给邓八姑传音:“师妹你隐在空中,小心提防桑仙姥,或是突然偷袭,或是带着桑桓逃走,定要将她拦下。”邓八姑点头答应,纵身散成一道白雾钻入云霄。又命白灵仙,“我和天痴上人斗法,战场想必不小,你下水去将方圆百里之内的生灵全部施法赶走。白灵仙领命,也化成一道白雾投入水中。 天痴上人也让弟子退到铜椰岛上,看见邓八姑和白灵仙所为,还以为是准备对付自己的,心中颇为不屑,然而他向来刚强惯了,开口问道:“海上不好立足,可要让他们到岛上来小坐?” 岳清笑道:“那就多谢上人款待了。”便让白灵仙带着他们降落到铜椰岛上去。 天痴上人见他这样落落大方,不怕自己突下杀手,杀他的门徒,心情好了不少,把大徒弟柳和叫道跟前:“去让人把我的深海椰酒和五彩丝糕拿出来给他们,待会无论我是胜是败,你都不许为难他们。”他对徒弟要求极为严格,若犯了错误,轻者蛟鞭笞打,重者飞剑斩首,因此柳和听了也不敢有丝毫疑意,赶忙派人去准备了。 岳清和天痴上人飞出三十里之外,各自凌空虚立于云霄之间,互相道了声请,各自亮剑。 天痴上人炼有四十九口神木剑,乃是采岛上万年铜椰神木炼成,五行之中,甲木参天,脱胎要火,更需金助,方能成材,当年为了炼这一套神木剑,不但有桑仙姥以乙木之气助缘,更特地去请潘芳以雷火助炼,结果到了才知道潘芳已经兵解,巩霜鬟又在闭关,殷瑚自告奋勇,拿着雷龙珠前来帮忙,正好遇到桑仙姥,向她求一颗乙木神丹配合公冶黄给的一颗七禽灵丹洗伐根骨,增加道力,作为交换,答应为桑仙姥寻找转世传人。 神木剑放出之后化成四十九道三四丈长短,冷冰冰的青光,悬浮在身前,剑尖笔直指向岳清,天痴上人声若铜钟,在夜幕笼罩下的天海之间回荡:“岳道友,此地距离铜椰岛虽然不远,但只要元磁大阵没有发动,单凭磁峰自然吸力,对五金之物虽然略有影响,却也不大,你若是觉得还不公平的话,可与我再飞远一些。” 岳清放出极光剑,十二道七彩幻灭的光柱在身后并排而立,上冲霄汉,下接大海,将一片天海全部照亮,他笑着:“我的飞剑乃是极光凝成,不再五金之列,之所以飞出这么远,是怕斗法余波坏了岛上生物,不必再远了,就在这里吧!” 天痴上人看他极光剑的声势竟是那般惊人,心中暗暗称奇:“既然如此,休怪我无礼了!” 铜椰岛上的人俱在椰林之中,仰面观望,之间夜空之中,天痴上人那四十九道青光迅速向前岳清方向飙射,岳清也催动飞剑,那么高的光柱猛然间横过来,仿佛通天的巨峰轰然倒塌一般,所有人心都跟着一紧,极光剑横在海上,锋芒远达数十里,六口向东,六口向南,分作经纬,交错纵横,虽然只有十二道,但在岳清剑诀催动之下,竟然成了一张巨大而又细密的七彩光网,罩在海面上,对着天痴上人罩落切割下去。 021 斗剑·易鼎易震 石生激动地道:“师祖用的是他独创的天网剑诀,当初曾经用四道剑煞将一块玉石切成大小均等的数千块,我缠着让他教我,只说我法力不够。只看他以剑煞用过那么一次,今日才终于见到此剑诀的全貌!”天上光彩晦暗明灭,照得周围一片五彩缤纷,两派弟子全都看得呆了。 天痴上人也看出厉害,他与人斗法,以神木剑挟以万钧重力向前冲撞,对方若以五金之属的飞剑法宝相迎,立刻便要被他同时发出的元磁真气吸住,舍金之外,便难克他这样凶猛的甲木,然而岳清的极光剑不再五行之中,反而与元磁真气发生反应,原本是笔直的剑光,竟变得弯弯曲曲,仿佛一条软鞭,元磁真气也被极光染成绚烂多彩,堪称奇景。 岳清手掐剑诀,驾驭飞剑,仿佛十二条七彩灵蛇,往来飞射;天痴上人将神木剑布置成大衍剑阵,青光纵横。六十余道光彩在空中搅在一起,不时劈砍得狠了,炸起一大片的七彩光雨,纷纷洒落。 先是岳清主攻,横竖剑光构成网络,天痴上人入海上天,每次都要奋力从网眼之中炸开一条通道,落于下风。 斗了大约半个时辰,变作天痴上人主攻,大衍剑阵镇住局面,夜幕之下到处都是冷冷青光,岳清则在阵内游走,两手间不时地发出一道道极光剑网,脸盆大的,磨盘大的,绞碎青气。 如此又斗了半个时辰,谁也奈何不了谁,天痴上人将元磁真气展布开来,充满剑阵之中,一口真气喷过去,引发元磁真火,以木气助火气,封锁岳清的来去道路。岳清缩小成一尺多高,浑身以混元真气从头到脚罩定,在火气之中飞快游走,去寻阵眼主剑。 天痴上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精通阵法,一面急速调转剑阵向内绞杀,一面射出甲木神光,一道道碧绿光柱,夹杂在剑阵之中,封锁岳清的出路。岳清两手尖也发出太乙混元剑煞,两相对射,青红电舞,雷火纷飞。 二人由开始的斗剑不分胜负,逐渐开始使出法术,斗剑改为斗法,若再是平局,方出法宝。因法宝终是外物,也不如飞剑那样讲究身法手段,是最下乘的拼法。 岳清手段齐出,混元剑煞,太乙玄光,混沌神雷,五行仙遁,阴阳玄光……跟天痴上人有攻有守,互相拆解,二人单拼法力道术,所用不过一套飞剑,连各自的先天五行神雷和阴阳元磁神雷都不曾用,因这雷珠也是事先炼成,此时拿出来,只看平时积累多少,胜之不武。 又斗了三个时辰,仍然是不分胜败,天痴上人将两极元磁神刀擎在掌心,磁光闪烁,映得脸上电蓝变幻,长髯飘飘,大声喝道:“岳道友,我要出法宝了!” 岳清见他用的是自炼的法宝,便不用九天元阳尺和禹王钟,单拿出先天四灵旗,笑道:“道友不必客气,我也要用宝物了!” 岳清双手张开,四面小旗分立东南西北,青红白黑四道彩烟向上喷涌,各自形成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张牙舞爪,狰狞咆哮,作势遇扑。 天痴上人看出厉害,正要把神刀放出,忽然西边飞来两道剑光,急速投入岛上,后面又有数道光芒紧紧追赶,今日值守的景公望迅速御剑升空,大声喝问:“是什么人来这里……” 前面那两道剑光略微停顿,竟是勾显,只来得及说一声:“师兄救命。”后面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是两个女子,扬手发出一道月牙形状,烈焰腾腾的飞叉,从勾显背后打来。 景公望认得勾显,急忙放出自炼的神木剑迎上去,双方只一触碰,立刻炸成一团火星,他看出对方所用是西方辛金至宝,又有真火相助,正是自己的克星,本拟以剑稍作阻挡,再施展元磁真气将其吸摄过来,哪知道对方宝物威力大得出乎他的想象,神木剑刚放过去,就被毁坏,好在元磁真气发作及时,将对方飞叉隔空摄来。 那女子也觉出乎意外,尖声喝骂:“妖道找死!”一面掐诀想要将飞叉收回,一面使出师传灵剑指,素指所向,嗤嗤有声,尽是丈许长的五彩光气。 景公望正要施法抵御,迎面云层里忽然又飞来一道梭形银光,当胸撞来,他急取法宝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还不快退!”一股寒气从天上洒落下来,登时将他激得打了个寒噤,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大力抛起,云里雾里向后飞坠,紧跟着被同门师弟接住,双脚着地,定了定神再向天上观看,只见师父已经飞了过去。 变故发生之时,岳清便停了手,天痴上人见他不纠缠,心中松了口气,立刻挪移过去。 岳清也飞到岛上,勾显和崔树都颇为狼狈,倒是没受到什么重伤,杨孝和虞重在他们背上背着,俱都已经气绝身亡,虞重一条手臂禁锢皆断,只剩下一点肉皮相连,背心上一个血口,杨孝眉心一个血点,肚皮都被划开肠子露在外面。二人魂魄隐藏在勾显随身带着的一块纯阳白璧之中,一见岳清,便出来哭诉。 岳清见了这副情形也吓了一跳,赶明让邢徵带人帮着,把二人尸体摆好,拿出玄黄丹进行救治,一边听他们讲诉经过。 原来岳清带着哈延走了以后,他们四个继续施法从水下取珠,将近半夜时,遇上两个幼童自南向北从天上飞过,正是玄龟岛岛主易周的两个孙子,分别叫做易鼎、易震,易鼎是哥哥,长得相貌清秀,性格相对稳重,易震是弟弟,长得很是丑陋,性格顽劣不堪,正巧他们飞过时,有珍珠出水,放出七彩神光,将一片水域照亮,把兄弟俩吸引下来查看。 他俩本是奉了祖父之命往小南极飞龙岛去办事,回来途中远远望见这边七彩光芒映红夜空,便过来查看。勾显和崔树与他们向来相识,虞重当年在南海时跟他们兄弟也认识,见到他们,还很热情地打招呼。 那易鼎也还罢了,只为看看稀奇,那易震却对虞重跟杨孝不阴不阳,含沙射影,讽刺挖苦,尤其杨孝,虞重引荐时候,易震只把蛤蟆头乱晃,挺着朝天鼻连哼冷气:“纯阳派?没听说过!”被哥哥捅了一把,又道,“哦哦哦,前一阵听峨眉派的妙一夫人来时说过,如今世上确实有个纯阳派,只不过是邪魔外道一途,跟五台派蛇鼠一窝,几个原本钓鱼养虾的,凑到一起,就成了个门派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完瞪着一双焦黄眼珠看着虞重跟杨孝,“妙一夫人说的那个纯阳派,不会就是你们家吧?” 杨孝和虞重见他如此侮辱自己师门,立刻便要翻脸,被勾显和崔树死命劝住。 易震还不依不饶:“怎么被我猜中了?你们就是那个纯阳派的啊?啧啧啧,看你们俩也一表人才,长得只比我哥逊色半分,真是甲鱼窝里出乌贼……” 杨孝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场破口大骂:“你这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破烂货才是从王八窝里生出来了!我说怎么人人都说你爷爷擅长八卦占卜,原来什么河图洛书都在他后背上驮着呢!当初从洛书里钻出来给大禹王献后天八卦图的老王八就是他吧?” 易震气得一蹦三尺高,连运了三口气,找不到更厉害的词骂还回去,干脆把飞剑放出来了,直取杨孝,杨孝早等着他动手呢,因纯阳派教规严格,不许门下惹是生非,这回对方先出手,自己正好绝地反击,放出师父帮自己炼成的金银飞光剑,出手便是金白两色光芒漫天乱迸,与易震交手只四五个回合,就差点把易震的头皮削掉。 二人边骂边打,拼命狠斗,勾显和崔树劝止不住,易鼎因对方骂了自己祖父,也十分愤慨,见易震斗不过杨孝,也放出飞剑来助阵,虞重立刻也放出青萍剑迎了上去,四人分成两对厮杀,易震斗不过杨孝,虞重斗不过易鼎,双方各自把剑光连成一片,正打得惊险万分之际,天边又来了两人,俱是岷山白犀潭韩仙子的弟子,一个叫美魔女毕真真,一个叫丑神姑花奇。 韩仙子跟玄龟岛杨姑婆是至交好友,两家多有往来,易震正支持不住,见来了救星,立刻大喊:“毕姑姑救命!我要被人杀死啦!” 毕真真还有个绰号叫辣手仙娘,最是心狠手辣,曾被朱梅等人称为嫉恶如仇,是邪魔克星,行事说话,全都煞气腾腾,如今见这般形式,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怒喝一声:“妖道受死!”便将韩仙子亲赐的西神剑、火月叉放出去,杨孝抵挡不住,又被易震乘隙围攻,当场便受了重伤,虞重那边本就打不过易鼎,又添了一个花奇,自然是败得更快,多亏勾显和崔树放出飞剑帮忙,四人边打边往铜椰岛方向撤退。 ———— 票子又少了……大家不要忘了给撒,投给别的书,我就不说啥了,可千万别忘了投浪费了啊 022 神梭·毕真真 毕真真是韩仙子首徒,道行深厚,法术高超,但她一人便能独斗对方四个不落下风,出手更不留情面,将勾显和崔树的飞剑全部绞断,又以火月叉破了四人十来件法宝,多亏杨孝身上有一件他师父给他的金银沙盾,堪堪将火月叉挡住。 那易震也是个心黑手毒的,见风光全被毕真真强去,心中不服,又想这次牵扯骑鲸客的两个弟子,那骑鲸客也曾往玄龟岛来往,跟自己祖父和父亲也有过来往,今日之事已难善了,不如将他们全部杀死,形神俱灭,将来做个死无对证!横竖有毕真真和花奇做主力,自己顶多算个帮凶,祖父和父亲决不能惩罚外人,若不惩罚她们两个,自然也不好惩罚自己,定夺训斥几句,时候再找祖母和母亲求情便可无事。 于是他便让哥哥把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拿出来,一来在毕真真面前长脸,显示玄龟岛的神奇法宝,让人高看一眼,二来也好快速破敌,以免待会再横生枝节。 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是易周采取海底千年精铁,用北极万载玄冰磨制而成,中间没有用过一点纯阳之火,共是九十八根柳叶状的钢片,合在一起如同一根织布的银梭,一经法力催动,立刻化作三丈多长的银光,自行合拢将人包住,上天入地,穿空渡海,无不随心如意。 这些年五台联盟越发壮大,青螺峪魔教也是迅猛发展,俱是峨眉派的大敌。去年东海三仙齐至南海,到玄龟岛跟易周谈了一夜,最终让易周答应玄龟岛彻底投降峨眉。 东海三仙也算五台派要经略南海,此乃大势,并非岳清本人气数可以靠分身术掩蔽。如今正值群邪要火烧峨眉山,他们暂时腾不出手来,便让易周在南海策划。 易震早就听说祖父有这么一件宝物,馋涎许久,这次借着南海不太平的因由,使出浑身解数去求母亲韦青青和奶奶杨姑婆,将这宝物讨了来。只是易周却没有将宝物给他,而是交给不受宠爱的易鼎掌管:“从卦象上看,你们去南海颇有波折,小南极有两处魔劫,若无此宝,须受一点小难方能度过,若有此宝自然一帆风顺,不过归途中又会节外生枝。因此你们去时乘此宝去,回来时则不可动用,否则的话生出祸端,我又有其他事情要办,可救不得你们,切记切记。” 易鼎牢记祖父叮嘱,刚才与杨孝跟虞重斗剑时都没有动用此宝,这会自然更是不愿。 易震却颇不耐:“你只记得祖父的话,却不想想,如今有毕姑姑和花姑姑二人在此,能有什么灾劫?即便是节外生枝,自有二位姑姑做主,如今人家帮咱们出头,与敌人拼命,咱们却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是什么道理?你若是不听我的,休怪我回去跟母亲说你无能,丢了咱们易家的脸面,到时候罚你去跪莲花池!” 易鼎在家里极不受宠,常被韦青青惩罚,但外人不知,如今被易鼎当众揭出来,顿时满脸通红,再被毕真真取笑几句,少年人受不得激,立刻把神梭拿了出来。 只见一片银光将易家兄弟撞在里面,以比寻常飞剑更快十倍的速度向前方撞去,那梭前面有七片扇叶,能够发射奇寒光刃,只一下就把金银沙盾撞碎,又切下虞重一条胳膊,毕真真乘隙使手段将二人杀死。 她毕竟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对勾显和崔树二人手下留情,只让他们交出杨孝和虞重的魂魄给易震处置,勾显和崔树不肯答应,一路狂飙,易家兄弟只催神梭狂追猛打,毕真真劝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失去了耐心,出手不再留情。 好在此地距离铜椰岛已经极近,被一直在天上查看邓八姑撞见,先以一道寒潮将辟魔神梭封禁在云层之中,又施法当了毕真真一下。 天痴上人见来人向景公望下毒手,立刻晃身拦住,一面继续以元磁真气去吸摄火月叉,一面要喝问清楚,那毕真真因火月叉要被对方收去,直接大呼一声:“邪魔外道,统统受死!”又把西神剑放出来斩天痴上人,与此同时,那辟魔神梭也真个厉害,竟然震碎了邓八姑的寒潮封禁,似冰海游鱼一般,带着迫人的冻气向天痴上人当胸撞来。 天痴上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双臂张开,似一只大鸟一般往铜椰岛磁峰上飞去,两股元磁真气从他掌心射出,将辟魔神梭跟毕、花二女的飞剑法宝全部罩住,强行往峰上拉扯过去。 易家兄弟和二女发现飞剑法宝都不听使唤,无论怎样掐诀念咒,喷吐精气都不管用,正在惊骇之极,已经被牢牢地吸附在石峰外面的照壁之上,辟魔神梭紧紧黏住,易家兄弟的飞剑也贴在神梭内壁,无法取下,二人正在惊慌之际,被天痴上人元磁真气扰乱心神,腔子里一阵阵作呕,脑中眩晕,勉强支持了几下,便昏厥过去。 毕真真和花奇飞剑法宝全被吸走,方知道厉害,不由分说,转身就逃。 天痴上人刚刚摆平了辟魔神梭,追之不及,天上邓八姑正因寒潮禁制被神梭震开,颇为气闷,见二女逃走,自空中又刷下两道寒潮,雪白的雾气从云端垂落下来,二女全被罩住,封冻在两块两丈多高的冰块之中,兀自保留着刚才飞行的姿势,衣带飘飘,满脸惊愕,邓八姑法力高绝,已经将她们元神一起禁住,此时在冰中与死人无异,这还是邓八姑手下留情,不嗜杀戮,否则直接将她们冻毙,身体都要缩成孩童大小,直接形神俱灭! 大家都往跟前瞻仰二女仪容,天痴上人也把易家兄弟从辟魔神梭里面掏出来,命弟子用蛟筋捆了,扔在一旁。 岳清将杨孝和虞重的身体治好,又把元神从顶门排进体内,施法使其复活,让邢徵照看,然后来见天痴上人:“不知上人欲如何处置这四人?” 天痴上人看了看他,见他脸上毫无喜怒神色,仿佛就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略沉吟了下,方说道:“易周老儿与我同在南海,昔年有过数面之缘,以我的身份,不好处置他的孙子,我便将他们扣在岛上,让易周老儿来与我分说,再将人带回。至于这两个女娃……” 勾显和崔树噗通一声,双双跪在地上,给天痴上人和岳清磕头:“那易震和这毕真真最为歹毒辣手,杨师兄和虞师兄便是死在他们的手上,恳请二位与我们做主,不要放够他们。” 天痴上人不耐这番俗时,跟凌虚子和骑鲸客也没什么交情,只是两家小辈走得比较亲近,今晚对方也没伤到他的门人,又是刚一上岛,就被擒住,没有造成大的破坏,又有易周的关系在,因此不好过分处置:“此事关系巨鲸岛和纯阳派两家,铜椰岛不好越俎代庖,你们现在我这里养伤,我自飞剑传书通知你们师长赶来这里,再商议解决。” 勾显和崔树还要再求,天痴上人将两条寿眉一挑,就要发怒,岳清开口道:“纯阳派与我五台派同气连枝,杨孝和虞重的主我都做的。” 天痴上人道:“那依道友之见,该当如何?” 岳清笑道:“他们俱是在铜椰岛被擒,我若就这样处置了他们,恐怕于道友……” 他话未说完,忽然东北磁峰之上现出极光一般的色彩,继而一记无声的爆发,朦胧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磁峰顶部全部罩住,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就仿佛一个巨大的火把,烧得半边天空全都亮了。 天痴上人大叫一声不好,那磁峰是此岛根基,他的命根子一样,看这情形是被人以法术将元磁真气点燃,要直烧入地下磁脉中去,若引起爆炸,非但铜椰岛保不住,方圆数百里之内的海面全要沸腾起来,他来不及听岳清说完,急忙赶了过去。 岳清脸色一变,挥动璇光尺放出大片鸿蒙紫气,将五台派和铜椰岛的弟子们罩住,紫气刚刚布满,便听一连声的聚爆,无穷彩色光气浮在紫气表面,似沸腾了一般爆炸不休,云层里落下一个满脸惊愕的老妇人,正是杨姑婆。 邓八姑冷哼一声,化成一道白色烟雾飞了过去,杨姑婆将手中珊瑚杖一指,射出赤红光芒,跟邓八姑的寒潮斗在一起,募地扬手洒落一片珍珠般的水泡,炸得天摇地动,邓八姑放出十道寒潮围了过去,杨姑婆也化成一道彩光腾空而起,两人直入云霄恶斗起来。 岳清这边也遇上了对手,白气自地下喷涌而出,现出一个中年道士来,正是玄龟岛易周,两手各掐灵诀,在岳清头顶和脚下各现出先后天八卦图案,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符号放出耀眼金芒,将岳清封印其中,然后纵身钻入地下,轰隆一声巨响,将数亩大小的地面整个揭起,炸成粉碎,碎草断木,尘砂岩石乱扔乱撒。 023 乙休·青虹岛 尘土飞扬之际,岳清喝令大家速退,放出极光剑钻入地下去斩易周。 那易周从地下钻出,双手掐诀,驾驭一对形如半月,白中透青的光芒,闪电般飞扑而来。 岳清双手十指尖,发出三十余道黑白两色剑煞,与此同时,极光剑从地下透射出来,十二道七彩光柱排成一排,将易周拦住。 易周已经是天仙修为,所用的也是自己养炼近千年的炼魔至宝太皓钩,他以双钩开路,直取岳清,头顶上悬着一枚五色圈子,碗口大小,烁烁放光,将岳清发出的剑煞全部吸引过去,碎成道道流萤,瞬间冲近极光剑所在光柱之处,双钩横切近极光之中,只略缓了一缓,竟然从极光之中直冲过去,若是其他宝剑,早已经折断了,岳清这剑乃是用极光凝就,虽然被他从中间切割过去,之后仍然立即复原,然而这份功力也着实让人惊叹。 岳清这十二口飞剑自从炼出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微微错愕,便被易周杀到近前,双钩直接穿胸而过,整个人都被剖成两半。 下一刻,易周周围平地升起五色光气,四面旗帜涨到三丈大小,招摇之际,巨木、洪水、烈焰、狂沙、金戈无穷化生,瞬息间将易周淹没,将其炸成粉身碎骨。 原来此又是易周的身外化身之术,人随死去,那双钩和宝圈却破禁而出,他早算到此行要遇到五行法术攻击,那元象圈正是专门克御五遁之宝,上面也发出五色光气,在旗门之中只一震荡,立刻配合太皓钩杀出一条通道,化成一道精芒,瞬息间冲入云霄之中了。 岳清此时也顾不得禁制这两件宝物,只因坑对面烟气尘土之间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驼子,裹着两个封印着人的冰块和易家兄弟便走,正是大方真人神驼乙休。 这驼子跟韩仙子是合籍道侣,韩仙子的父亲是大溟真人韩霄,大荒二老的师弟,当年借合沙道长的金刀兵解,他有不少儿女,只有韩仙子最成器,拜在三女仙申无妄门下,便是红云师父申无垢的大姐。当年韩家兄弟作恶多端,又跟驼子置气,被乙休一夜之间将大舅哥小舅子全都杀了个干干净净,韩仙子一气之下走火入魔,身子僵硬在岷山白犀潭地下不能动弹,二人也断绝了往来。 乙休行事偏激,无所顾忌,后来又被许多仙人联手移山镇压,封印地下,反被他参透大衍天机,悟道之后,火气大减,想要跟老伴和好,他虽然也看不惯毕真真的为人,但毕竟是是老伴的徒弟,因此易周只一道飞剑传书,便把他给找来了,上头便去烧天痴上人的磁峰,将其引开之后,再按照易周的安排,杨姑婆绊住邓八姑,易周身外化身缠住岳清,他好乘机救人。 石完、袁化和铜椰岛的门人看见,纷纷放出飞剑法宝打去,乙休不愿以大欺小,随手发出一片五行光气,将众人掀飞数百丈,有的直接跌进海里,脚下顿处,使出震光霹雳遁法,满地金光乱闪,破空飞走。 岳清喝道:“把人留下!”天芒神针耀亮天际,汇成一股洪流和极光剑同时急追过去。 天痴上人也在磁峰顶上摇动彩焰灵旗,放出千丈五色烈焰,伴随着神木剑斜刺里渡劫。 眼看双方夹击,堪堪将乙休遁光拦住,只听他一声怒吼,一团五色奇光轰地炸开,云霄崩裂,大海沸腾,将铜椰岛周围千里之内全部照亮,强大的气流冲击得海水翻涌狂飙,巨浪滔天,铜椰岛上除了千年以上的铜椰神木,其他火候不到的全都被冲击折断。 乙休也已经练成不死之身,法力之高,不可思议,只略一停顿,遁光继续向前,金光霹雳遥入云霄,滚滚声音轰隆隆传来:“痴老儿,今日事是我做下的,你如不服,只管来白犀潭找我便是!”他当年恒山开府时候,与岳清有过一面之缘,照顾商祝的面子,况且此事本就是毕真真这一边理亏,因此只跟天痴上人叫板。 岳清收回神剑飞针,心中有些怒意难消,只觉得自己的法宝全都偏重于防御和破解镇压,攻击方面的手段实在是太小了,要不然今天怎么也能留下一个,只不过修为到了他这种高度,比如对上乙休和易周,很少有法宝能够造成伤害,自己炼制的话,时间不够,若要得到现成的千古奇珍,有需要足够的机缘和运气。 天痴上人脸色也很不好看,飞下来和岳清相见,杨姑婆也已离开,邓八姑面若寒霜地现身。 岳清想了想跟天痴上人说:“你拿易周当邻居,人家可没把你当回事,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以免显得我是那挑拨是非的小人。总之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算了,他日我必要去玄龟岛和白犀潭去讨一个说法。”又跟崔树勾显,以及刚刚醒过来的杨孝和虞重说,“那易鼎被我极光剑锋扫断了双足,又被天芒神针打中,直逼心窍,虽然料想以玄龟岛和峨眉派的实力决不至于丧命陨道,到底稍稍出了口恶气,等我找到桑桓,便带你们回太行山去,与你们师父商议此事。”又向天痴上人说,“那桑桓我是必须带走的,敢问桑仙姥现在何处?上人还要继续保她么?” 天痴上人闻言脸色铁青:“她若是一直在我岛上,我自然要保她,只是刚才她趁我们激战之际,已经逃往小南极青虹岛上去了,你若是还想要你那门人,便去小南极找她吧!”他实在是气坏了,今天易周和乙休所做之事,就是明摆着打他的脸,上门抢人不说,还把铜椰岛弄得破破烂烂,一片狼藉,简直让人无法可忍,不过岳清给他的印象颇为不错,既佩服他的道法,也敬重他的人品:“小南极四十七岛上尽是旁门左道,妖魔横行,更有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妖兽异种,凶险异常,岛屿若去那里,带着这些门人恐怕不方便,不如让他们在我这里养伤休息。” 岳清也乐得跟他交这个朋友:“既然如此就多谢上人了。” 他把邢徵师徒留下,让他们在这照顾杨孝和虞重,崔树和勾显也受伤颇重,岳清给他留了些丹药和一枚应声钟,并暗中嘱咐他跟铜椰岛上的人搞好关系,帮着天痴上人重建岛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天痴上人要去铜椰岛和白犀潭报仇,一定要赶紧通知自己。 仍然是来时的五个人,加上一个袁化,岳清带着石生石完,邓八姑带着白灵仙和袁化,六个人分成两组,分别化作一个五彩云团和一道乳白色光气,在海面上风驰电掣,一路向南。 等到了小南极地界,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那小南极在南海之外数十万里海疆之外,不但波涛汹涌,飓风险恶,中间还有数万里的冰山雪原,海面上常见百十里大小的巨大冰川随波逐流,更生长着无数大鱼巨鲸,恶鲨毒龙之类,更兼气候酷寒,每过百里便能遇上飓风气旋,裹着无数冰雹骤雨,电闪雷鸣,道行稍差的散仙都难在这里穿行。 青虹岛在极南之地,再往南走,便是极光大火和元磁风暴,出去之后,便是太空之中了。 因靠近天地交界,飓风在这里兴不起来,又有极光大火在三千里之外常年烘烤,气候反倒略显炎热,岛上树木茂密,草植葱郁,只是没有动物,因桑仙姥性情古怪,手段残忍,岛上除了两个旧时与她大有因缘的,容不下其他一切活物,但凡遇见,立刻残虐致死,凶名赫赫,非但小南极其他各岛上的散仙不往这里来,连海鸟都不敢从岛上飞过。 岳清来到青虹岛外,看见岛上布有乙木仙阵,冷笑一声:“桑仙姥,我限你立刻将我五台派的门人完好无损地交出来,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或许还可以做个朋友,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就把你这青虹岛掀翻个倒扣过来,沉入海底,你信是不信?”他说这话时运足了真气,声音如雷惊天翻翻滚滚四处传开,惊得靠得近的几个岛上的散仙纷纷出洞往这边眺望。 过了片刻,岛上依然毫无动静,邓八姑道:“那老桑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只管将此岛掀翻罢了!”说完就要动手。 岳清道:“师妹且慢,桓儿还在岛上,你那寒气他经受不住,你只管用寒潮将周围天海之间全部封禁,和灵仙配合,以防止那老货再逃走,南面极光大火正值每年六个时辰的减弱之期,莫要让她从这里逃过去,使咱们白白错过一段机缘。”他又叫过石生和石完,“我来时路上已经以先天神卦算定,那老桑以为咱们破不了她的先天乙木神阵,还要负隅顽抗。我要破此阵易如反掌,只是这岛上神阵与岛基连在一起,一旦被我以大力碾压过去,势必要将全岛崩塌,山海断裂,桓儿经受不住,因此要你们二人下去,由内部以五行生克之法破阵。” —————— 想起来某个大神说的,写小说一定要爽,主角碾压一切,不能受一点委屈,否则的话,读者就抱怨。至于有些抱怨书太白的,则是傲娇,一旦写的有起伏,人家就都弃书不看了。我原来还不以为然,现在从幻波池和铜椰岛这两折我算是看出来了,大神诚不我欺。平心而论,小岳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亏吧?幻波池还大捞一笔,崔芜从头到尾都是小岳利用魏枫娘的身份设计的,要借他俩儿子的光。至于铜椰岛,也是给未来激反乙休,把纯阳派那四个求和派的散仙彻底绑上战车做基础,可是大家还是不爱看。 存稿还有几万字,不能改了,这两次算是我写作上的两次尝试,效果很不好,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给小岳开金手指,不再有低谷,主角光环全开,一路碾压过去,百万字之内把人都杀光,然后完稿! 024 地牢·乌鱼岛 岳清告诉石生和石完:“石儿你拿三颗己土神雷,下去之后奔正北方飞行,每经过五十里就发出一颗。完儿你拿三颗丙火神雷,下去之后奔正南飞行,也是每经过五十里便放一颗。老桑会挪移五行方向,缩放空间,我以一柄极光剑在前方为你二人引路,到时候不管出现什么景象你们都不用管,只跟着我的剑光方向走。雷珠放完便遁入地下,那时候阵法已经被破去,她没办法再颠倒方向,你们到岛屿中央汇合,向下深入十丈,会遇到用法术禁制的一间地牢,你们凭借这碧磷冲攻进去,看见里面有人就给他带出来。” 二人领命,分别拿了雷珠,飞落岛上,只见景物迅速变幻,原本是一片平地,石生发现自己置身于树林之中,石完则落在草原上,那些树木蒿草全都动作起来,涌出道道青气要将两人裹住,岳清分出两柄极光剑下去为二人引路,二人身剑合一,紧随着极光剑分向南北疾飞。 桑仙姥在暗中连续调转方向,怎奈二人跟定极光剑,始终能够找准方向,瞬息间便飞出五十里之外,雷珠相继打出。 北方为水,是阵法的根基所在,阵法生出无数颗乙木神雷打过来,石生身上裹着离垢钟,硬冲雷气,放出己土神雷。己土乃是阴土、湿土,不怕乙木来克,盖因植物越多,土壤越肥沃,雷珠爆散成漫天黄云,向外膨胀,迎面而来的乙木神类全部炸在里面,青黄二色光气搅在一起。 石生飞行速度极快,一百五十里晃眼之间便飞过,三颗雷珠全部放出。 土气克水,断了乙木根源,南面石完以丙火神雷将木气引燃,连声巨爆之后,北方阵势迅速衰弱,原本盘旋变化的青气锐减,南方则燃起了冲天大火,木气全都燃烧起来,化作十余丈高的巨大火山,冲天猛烧,天地皆红。 二人遁入地下,直趋中宫,岳清在空中以三颗庚金神雷,化成一片肃杀霜气,往下一落,霎时间万木凋零,幻象齐灭,一阵雷响,整个阵法被消灭于无形。 他掐指算了算,喊邓八姑:“那老桑知道上面被我们布下天罗地网,逃脱不得,已经从地下走了,咱们也快点赶过去吧。” 来到桑仙姥所居木楼,炸开通道,来到地牢之中,石生和石完已经不见踪影。 当年天痴上人要借乙木渡劫炼剑,派六弟子楼沧洲将桑仙姥接到铜椰岛上,过了几年桑仙姥就贪图铜椰岛,想要鸠占鹊巢,被天痴上人知道,将她擒住,押到青虹岛,设置地牢,把她关进去日夜以金水禁制折磨,桑仙姥不愿屈服,后来还是楼沧洲用了苦肉计,才又把她劝得松了口。 脱困之后,桑仙姥就把这地牢里的金水禁制破去,令引地脉培养木气,每日在这里修炼,如今墙壁上一个大洞,是石生他们用碧磷冲攻进来的,地面上也有一个大洞,是桑仙姥事先挖出来的,下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少丈深。 岳清道:“此地通往乌鱼岛,那里是小南极最厉害的一个魔头乌灵珠的领地,从卦象上推算,乌灵珠有心统一四十七岛,曾经拉拢过桑仙姥,石生和石完肯定顺着地道跑到那里去了,那乌灵珠曾经得到过一部魔神经,魔法非常厉害,你们俱要小心行事。”说完打头飞入洞中。 然后是白灵仙和袁化,邓八姑断后,笑道:“师兄你也太过小心,量那乌灵珠有甚本事?值得你这样小心。” 岳清道:“从卦象上看,他岛上应该是有不速之客,法力甚高,敌友未分,是个变数。另外乌灵珠自己也极不凡,手上有三支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能勾动诸天星辰之力,发动太虚煞火灭世,到时候方圆万里之内的生物全灭!海水都要被煮沸,非同小可,不可不防!” 这甬道极长,先是从青虹岛下降到海底,再从海底横跨千里到达乌鱼岛下,再往上升。 好在四人飞行速度都是极快,不多时已经来到乌鱼岛下,顺着甬道急速向上飞去。 那乌灵珠果然在款待客人,忽然桑仙姥带着殷瑚以及两个弟子匆忙赶到,神情颇为狼狈,她颇为高傲,并不说被追之事,只道闲来做客。乌灵珠虽然看出一些端倪,也不揭穿,把她请入宴席一同饮酒作乐。 很快石生和石完也随后追到,石生机灵,只说是来找桑仙姥的,被魔宫弟子误认为是桑仙姥的晚辈,引到席间相见,见了乌灵珠,石生大大方方地自承师门:“我是五台派杨鲤坐下弟子石生,这是我师弟石完,今天来是想带小师弟回去,还请岛主行个方便。” 乌灵珠一听说是五台派的弟子,便颇为忌惮,又见石生行事大方,进退有据,很是喜欢,便邀请二人入席,石生拉着石完喝酒吃菜,故意用话激那桑仙姥,以桑仙姥的性情能容忍他们同坐一桌已经是给乌灵珠面子,哪能受得了他的讥讽,当场翻脸,动起手来,二人被乙木神光困住,石完直接打出两枚祖母给的石火神雷。 那石火神雷乃是石仙王夫妇修炼之余,于灵石地脉之中,抽取石髓真气凝炼而成,一发出去便是万道碧火,能将山峰炸碎,第一颗破了乙木神光的封锁,第二颗直接把整个魔宫的房盖掀飞,四面墙壁也都崩裂坍塌。那桑仙姥生得身材矮小,又枯又瘦,相貌奇丑,额头上生着一只怪眼,能发乙木神光,当场就向二人扑来,乌灵珠也在贵客面前丢了脸面,发动魔阵要将二人擒住,两人手拉着手遁入地下。 他二人地遁之术与别派不同,便是有魔法禁锢,坚硬如钢的石地,也是一样如鱼入水,毫无阻碍,实在过不去的便用碧磷冲开到,在乌鱼岛地下乱钻,伺机去抢桑桓。 乌灵珠作为四十七岛领袖,也颇有城府,看出就这么两个小孩决不至于把桑仙姥撵成那样,后面十有八九还有强敌,因此立刻派人去洞口发动魔阵,将来人挡住。 岳清生怕石生和石完有什么危险,也无心施法破阵,直接把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拿出来,去了两颗相继打出去,第一颗发出去,千百道紫色霹雳向上飞迸,摧腐拉朽一般将上方的魔火妖云全部消灭,上面的人急忙摇幡施法,放出飞刀飞叉,第二颗霹雳子又来了,将二十多个魔众全部炸成粉身碎骨,不仅如此,还把洞口所在的一处山洞炸得崩塌,碎石乱滚,尘土纷飞,岳清御剑飞出地面,看到远处一处被炸的破破烂烂的废墟之中,一群人正在上蹿下跳地施法,疾飞过去。 他一向的作风就是先礼后兵,边飞边朗声道:“五台派岳清前来拜岛,乌岛主何在?” 桑仙姥生怕乌灵珠再像天痴上人那样,跟岳清越打越投机,最后化敌为友,抢先飞扑过来:“五台派的贼子,今日让你知道厉害!”双手似鸟爪一般张开,指尖发出一道道青色光气,俱是厉害的乙木神光,尤其是额头当中一颗竖眼,所发神光最为厉害,能够熔山煅铁。 岳清以混元剑煞还击,数十道黑白剑气,混杂着十余道太乙神雷劈脸打去,轰隆隆数声聚爆,炸成一团乱彩,紧跟着无数混乱气流之中炸起耀眼白芒。这天芒神针当初在幻波池与峨眉派的人对敌时候损毁一些,在洞庭湖先后被梼杌的烛龙灯和姜雪君的无音神雷毁掉不少,昨晚用来攻击乙休时候又损毁一些,如今只剩下大约一半的数量,威势远不如从前,桑仙姥眼喷绿气,将其挡住,天芒神针在一团绿气之中,似被许多细密的丝线缠绕网住,她竟然凭借本身乙木精气硬抗此宝,果真不愧是天生精灵。 “去死!”岳清弹出一颗丙火神雷,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暴起万道霹雳烈焰。 紧跟着十二道极光剑纵横交织,成一张光网,把桑仙姥罩住,一下就将其分尸劈成百块! 然而桑仙姥体质与常人不同,每一块都化成一团青气,飞到远处重新凝结,化出人形。 她身体佝偻着站在一块断裂的石柱上,大口地喘息着,双眼已经由青泛红,死死瞪着岳清。 “岳掌门稍待动手!”乌灵珠飞身过来拦住,“你来我岛中大肆杀我徒众,意欲何为?” 岳清道:“先前上来的两个小孩,俱是我的徒孙,他们没把我们五台派的来意说清楚么?” 这时候袁化、白灵仙和邓八姑三人纷纷从下面飞上来,厉声道:“我们两个弟子在哪里?” “师姑祖我们在这!”两个清脆的童音在远处响起,石生和石完并排在一个巨大的亭子里出现,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幼童,被石生抱在怀里,石完说道,“这岛上没一个好人,师祖快打他们!”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身后边不到三尺之地忽然出现了一团鲜艳耀眼的魔火,火焰悄无声息地跳动燃烧,从里面显出一个蛮僧来。 025 天魔·乌鱼岛主 那僧人身材欣长,身穿金丝织就的自在法袍,头戴黄金飞天法冠,自烈火之中现身,嘴唇微动,却不发出任何声息,默念密咒,伸出两手光洁的手臂,指尖射出十股金光,化作牢笼将石生和石完分别禁锢在里面,倒卷回来形成球状,离地飞起,被他双手虚托在空中。 他动作即诡异又迅速,众人来不及救援,二人已经被禁在里面,石生立刻撑起离垢钟,五色光气将自己和怀里抱着的幼童护住,将箍紧过来的金色光柱撑住。石完没有这样的护身法宝,叫骂着放出灵石飞剑和太白金刀,站在光柱上暴起一片火花,光球越缩越小,将他勒得团在一起,骨骼噼啪直响,痛得哭道:“师祖救我!” 邓八姑在魔火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化一道白雾而走,岳清喝道:“布鲁音加,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伤害我家的孩子!”扬手发出数十道太乙混元剑煞,魔僧布鲁音加用两个困着孩子的金笼来挡,岳清那剑煞却是收发由心,眼看就要射到石生和石完身上,骤然转向,似灵蛇一般打在金色栅栏上面,噼啪乱爆,黑烟白雾之中,金雨乱撒,布鲁音加的他化自在金刚剑气全被炸散。 布鲁音加也没想到岳清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功力,他也听说过岳清的事迹,只不过以为多仗法宝之威,本身功力却未必如何厉害,自己早已修成魔婴,要对付一个散仙还不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岳清如今也是地仙修为。 岳清修炼通玄真经,本命元神寄托虚空,虽然还没有像混元祖师那样修成法身,但也是消灾躲劫的无上妙法,三四百年间专修太乙真解,体内一颗金丹气息极纯,这些年又积修下无数善功,元婴自金丹之中脱胎而出,竟然只有些许魔扰,以他的手段自然是平安度过,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静,因此外界除了相熟的,其他人一概不知。 他误判岳清的深浅,岳清却是深知他的手段,先以太乙剑煞破了他的自在神光,然后将五行精气化成一道光幢,将自己合身罩定,飞身向前直扑,布鲁音加双手结印,狂发魔火,他这天魔神焰也与众不同,竟是金色,乍一看上去,如同佛道两家的真火。 岳清仗着混元真气向前猛冲,两股真气冲到火里,立刻荡出一条通道,直冲布鲁音加,那魔焰也顺着混元真气烧到岳清身上,然而他身体外面有真气保护,魔火无法烧透,岳清知道他的火焰之中暗藏无数天魔,俱是他从他化自在天上捉来的魔头,被他以魔法禁制,炼成魔军,驱使害人,只要防护烧露出一点空隙,非但肉身要被魔火烧毁,元神也逼为天魔所擒。 这种魔焰,即便是有专门相克的佛门神通,短时间内也难以消灭,因此岳清仗着真气护体,对魔火不管不顾,先用太乙五烟罗将三个孩子护住,然后又取出禹王钟,一尺多高的古朴铜钟,落在金色的魔焰之中,团团旋转,被岳清以元婴催动。 “咚!”一声闷响,黏在真气表面的魔焰全被震碎成无数火星,反弹回去,里面的天魔也都形体扭曲,倒飞回主人那里,若非布鲁音加魔法高深,但这一下,就要被魔军反噬,将元神吞食。 这时邓八姑也在他头顶上出现,将寒潮刷落下来,布鲁音加脚下升起金色的魔焰,斜着向南方飞去,他侧着身子,边飞边将戮仙铙发出,在空中分化为二十四片金铙,带着魔火烈焰,鬼哭神嚎之声向岳清和邓八姑打过去。 戮仙铙切入寒潮之内,分成两组,聚散之间分取岳清和邓八姑二人,直要将他们乱刃分尸。 岳清以九天元阳尺放出鸿蒙之气将其压住,岛上桑仙姥又来偷袭,已经跟白灵仙和袁化动起手来,还一再地激乌灵珠动手,岳清见邓八姑已经出手,料想她不会属于布鲁音加,便飞来救援。 白灵仙指定一对邓八姑和许飞娘合力帮她炼成的白乙剑,上下翻飞,拼住以乌灵珠为首的十多个道士的围攻,她一袭白色长裙,旋转着升空,双剑化成两道丈许长的精芒环身飞绕,仿若仙子升天,群敌飞剑法宝一起来攻,她把双手一搓,将自己多年搜集凝炼得太虚毒火以及云灵毒瘴全发出去,深褐色的火焰浪潮,带着滚滚毒焰,肆意喷薄,上方又有一团色彩斑斓的云团,随着毒火向周围蔓延开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她在云灵山的时候,刚一通灵便施法对着日月吞吐,采集精华,又深入地窍,搜集地肺阴火,凝炼而成,入五台山之后,又以五行精气反复洗炼,威力越发强大。 此时岛上的能者,除了布鲁音加之外,桑仙姥有乙木神光护体,乌灵珠有本命保佑,不惧毒火毒瘴之外,还有两个高手,名叫云雷真人黎望,四首神君崔晋,这两人便是崔芜当年所生亲生骨肉,黎望随父姓,崔晋随母姓,二人在离依岛潜修多年,竟被他们混成了小南极四十七岛中的首脑人物,这次布鲁音加来找乌灵珠商量大事,事关小南极各岛利益,他便把这二人给找来了。 那黎望有一面云雷仙网,乃是用一根根雷丝织成的电网,放出来能罩住一座山峰,收回来恰似一件披风,乃是攻守兼备的至宝。崔晋有一面四凶神盾,上面有上古四凶穷奇、梼杌、饕餮、混沌的头像,能喷金木水火四行精气,也是可攻可守,因此不惧毒火瘴气,和桑仙姥一起杀了进来,各自放出飞剑,飞剑直取白灵仙。 袁化有白灵仙丹气护佑,也能在火瘴之中穿行自如,怒吼一声,放出玄丹剑和龙虎钩向前抵住,白灵仙正要过来帮忙,桑仙姥又从背后飞来,狂发乙木神雷,白灵仙手持当初拜师时邓八姑赐予的聚雷神符,四处乱劈。 袁化斗不过黎望和崔晋,被一条条电蛇和四行精气打得上蹿下跳,连两仪幡都几乎被毁掉。 忽然岳清直撞过来,伸手一指,极光剑接住二人,紧跟着爆射天芒神针。 司空湛这成名法宝,用来对付朱梅、乙休这样的高手显不出威力,这两人却支持不住。 只见耀眼白芒在毒火彩烟之中爆射,二人若非法宝神异,几乎被直接射杀,狼狈败逃。 这时周围魔焰飞腾,碧光游动,有无数绿火形成龙蛟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过来。 袁化只被一条火蛟缠住,刚一触碰,便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几乎被当场把元神焚化。 岳清挥动玉尺,放出鸿蒙紫气将火龙挡住,大声道:“是乌灵珠,快到你师姐那里去!” 袁化头顶上生气一朵金花,向外射出无量金线,那火蛟被金线缠住,啪地一声,爆散消失。 乌鱼岛上彻底打翻了天,邓八姑跟布鲁音加打得难解难分,那天魔有形无质,来去自在,她的寒潮无法挡住,也灭不得布鲁音加的魔火,若非修成第二元神此刻已经被魔军擒住,然而她的杀伤性和破坏性实在巨大,一百零八道寒潮全被放出,凝缩成数丈长的冷焰寒光,似游龙一般漫天乱舞,追逐布鲁音加,布鲁音加也不敢硬接,连使魔法四处逃避,寒潮笼罩范围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将全岛全部列入打击范围之内,平地结冰三尺,天上冰雹倾倒,法力差的魔众直接冻成冰雕。 石生和石完也颇闷气,深以刚才被抓为耻,想要找布鲁音加报仇,又跟不上他跟邓八姑斗法的节奏,便冲乌灵珠杀去,石生展开三口太白分光剑,子母三才降魔针,石完则连发石火神雷,炸起万道碧焰,天崩地裂,也杀死不少妖徒,石生也是机灵,乘机去寻到桑桓,殷瑚还要阻挡,被石完一颗石火神雷炸飞上天,她不敢用雷龙珠打伤二人,否则五台派报复起来,她可没有好果子吃,心想反正已经把人给桑仙姥带到,承诺已经完成,索性身剑合一,破空走了。 跟桑桓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女孩,比他稍大一些,名叫冷青虹,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我与超群已经相爱三世,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与我相认,但将来总有记起来的那一天,心情与我都是一样,或者同入五台,或同在桑仙门下,海枯石烂,不能更改。” 石生道:“如今形势紧急,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请师祖定夺,你只跟紧了我们,不要离队。”他撑开离垢钟的五彩烟气,将大家一起护住,又去乘隙斩杀敌人。 白灵仙和袁化大战桑仙姥,仗着禹鼎,放出许多洪荒异兽的精魄助阵,一时不分胜负,不过也是掘地掀屋,弄得一片狼藉。 乌灵珠怒不可遏,一面发动魔阵,放出三千六百条碧火魔蛟,四处乱飞,烧人魂魄,一面摇动至宝摄心铃,夺人元神。 —————— 大家发了好多帖子,不管是持哪种态度的,都是对这书给予厚望,都是对俺的支持。其实有的朋友说的挺有道理的,我再好好研究研究,争取做到既有起伏转折,尽量还能看着爽的,数年前俺就曾经发下宏愿,能够写出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的书。愿佛祖赐予俺力量,将小宇宙燃烧到最高境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阿门! 026 情敌·七煞化身 岳清听见魔音响起,料想自己不惧,石完和袁化他们可经受不住,他身剑合一,直冲向乌灵珠,出手便是近百道混元剑煞夹杂着混元神雷向前乱打,极光剑网也迅速凝成飞速罩落,乌灵珠急忙向上穿空而起,脚下的玉石地面立刻被剑煞神雷将石板全部炸碎。 剑网未等到接触地面,立刻又向上飞去,乌灵珠放出飞剑抵住,猛然间面前白芒暴涨,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强烈的气流强光扑面而来,手臂上一阵剧痛,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化一道碧火而走,再次落地时,发现自己手上的摄心铃已经被针芒打爆,用来施法的六面魔幡也都成了飞灰。 岳清行事向来讲求师出有名,这次本为桑桓而来,如今已经被石生找到,便向乌灵珠道:“今日之事皆因桑仙姥掳走我门下弟子而起,五台派与乌岛主本无仇怨,如今弟子已经找到,我们双方罢兵如何?” 乌灵珠见门人惨死不少,至宝又被岳清破去,正气得牙根痒痒,原本按照他的本意,始终顾念五台派的势力,不愿结成死仇,怎奈受了布鲁音加天魔秘法暗制,怒火烧起,便不得控制:“我与你们势不两立!”将身子一晃,一分为七,皆是一丈多高的碧绿火人,各拿着刀、叉、剑、环、钟、幡、塔七件魔道至宝,向岳清扑来。 布鲁音加正与邓八姑游斗,看见这般情景,心中暗喜。 自上次从澳门海底取宝回宫之后,布鲁音加就发现魏枫娘似变了一个人,言谈举止,行事之间多了几分女子柔态,又时常捧着那盏夺来的心灯坐在宫檐下面,遥向北方默默地抹眼泪,问了几次,也是什么都不说。 布鲁音加本是极聪明的,跟魏枫娘时间又最长,魔法也最高,多年来发现魏枫娘行事之间与五台派那边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默契,魏枫娘曾经跟他说过当年在天山顶上跟岳清见面的事情,仿若情窦初开,毕生难忘的初恋,又打听到在魏枫娘性情大变之前岳清曾经来过青螺峪,总觉得二人之间暗中有联系,以话语试探了几句,便知道魏枫娘心中想的果真是岳清,因见她脾性似有恢复当初情形,想要再续前缘,遭到干脆地拒绝,便默默地吃了好些干醋。 岳清分化元神在的时候,与魏枫娘的元神融为一体,经历的事情,乃至于所思所想俱为二人所共知,因此魏枫娘知道岳清对青螺峪的谋划和打算,一切萧规曹随,仍然按照岳清在时指定的战略进行。魏枫娘感觉到岳清对慈云寺和华山派这次火烧峨眉山十分不看好,甚至认定是要一败涂地的,峨眉派灭了慈云寺之后就要和佛门来打青螺峪,按照岳清留下的想法,青螺峪也是抵挡不住,必须要提前定好退路的。 岳清还没想出退路,分化元神便被心灯弹了出来,魏枫娘最信任布鲁音加,便把他找来商议此事,布鲁音加略一盘算,便决定,若青螺峪守不住,可退到小南极去,以青螺峪的实力,可以魔法将四十七岛连成一片,纵横十万里海疆全部以魔法封禁,背靠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以魔法引之覆盖苍穹,峨眉派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急切之间也难破解,况且小南极多有邪魔两道的散修,也可以收归己用,补充损失。 魏枫娘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便把他给派了来,先以要跟四十七岛联盟的借口,来探寻一番。 布鲁音加直接找上四十七岛中法力最强的乌灵珠,提出联盟,连续数日,无论怎样劝说,乌灵珠都是不置可否,这下岳清忽然打过来,他正好使小南极跟五台派结仇,好促进跟青螺峪的结盟,另外也正好借住乌灵珠的力量攻击自己的“情敌”,此乃一举两得之法,因此他一上来便以自在神光擒住石生和石完,逼得对方大打出手,遂成不可收拾之局。 对于乌灵珠使出七煞化身来拼命,岳清也不敢怠慢,先将鸿蒙紫气遍布周身,三朵金花悬于头上,其余六朵环身飞绕,以免魔法无形暗害,先利于不败之地,然后再以飞剑还击。 魔刀魔剑与极光剑搅在一起,往来翻飞,魔种长鸣,魔幡摇动,从四面八方攻来,最厉害的是那面魔塔,上下共是七层,打开了里面尽是碧绿魔火所化成的魔蛟,蜂拥而出。 那黎望和崔晋因岳清和邓八姑两处战场都插不进手去,便又过来帮助桑仙姥围攻白灵仙。 石生和石完看见,立刻飞来半途截住,太白分光剑和灵石剑与对方两口飞剑绞在一起。 黎望大声喝道:“本真人不愿以大欺小,你们赶紧滚蛋,否则休怪本真人不客气了!” 石完立即还口道:“妖道休要胡吹大气,我们谁小,辈分却高,是你家小爷爷呢!” 黎望大怒,将护身雷网摘下来,双手一晃,涨成数亩方圆,往众人身上罩落下来。 众人只见眼前暴起刺眼的白色电芒,仿佛置身电海,上下左右到处都是扭曲的电蛇。 幸好石生有离垢钟这等至宝,才堪堪将众人护住,不过也是震荡不轻,仿佛海中孤舟。 被他们救下来的那小孩因受了重伤剧毒,一直被石生和石完交替抱着,此时勉强睁眼,用手向南方一指:“极光大火已经彻底熄灭,我家就在那里边,各位请到我家去玩,到那里有我爹娘保护,就不怕这些妖人了。” 黎望外号叫做云雷真人,最擅催动雷法,此时已经震动雷网,化作一片雷电云海,崔晋也把四行精气狂发过来,如同山岳一般要将众人禁住,然后把离垢钟所生五彩烟气逐渐打磨干净,刻不容缓,石完又发出一颗石火神雷,此雷炼制不已,祖父祖母给他的也不多,此时已经所剩无几,好在神雷威力极强,轰隆一声,将云雷电网以及四行精气所化晶壁炸穿一个巨大的窟窿。 石生立刻带着大家疾飞出去,看看岳清在一片碧绿魔火之中与人斗法,邓八姑也被敌人缠住,一时之间都顾不上自己,不如先去这位新交的小朋友家里做客,顺便把这两个妖道引诱过去,借朋友父母除了,为师祖师姐们分担压力,想到这里立刻将剑光调转,往极光大火方向飞去。 那黎望和崔晋本没想追赶,石生却转回身发出子母三才降魔针,一边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小子,欺小爷要照顾受伤的朋友,行动不便,占了上风,就恬不知耻地得意起来。殊不知小爷还有好些厉害的手段没有使出来,那边就是极光大火,以及元磁真气所在,虽然现在逐渐熄灭,却也还有余韵在此,并且三个时辰之后就会再度升起来,你们可敢跟我去那里决一死战?三个时辰之内若不能分出胜负,便一起死在极光大火之中,哪个先逃走便是乌龟王八蛋!” 黎望和崔晋也是小南极有数的高手,被他左一个小爷右一个小爷说得怒火上撞,大骂一声:“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今天将你们捉住,非挫骨扬灰不可!”双双御剑追来。 石生掉头便走,引着二人往天地交界处飞去,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却说那乌灵珠与岳清斗了一阵,被岳清以极光剑绞断了魔叉,又用禹王钟声音反攻,震碎了他第二枚摄心铃和撞魂钟,连七煞化身也有三个被岳清炸碎,虽然能够复原,却也元气大伤,气得暴跳如雷,怒火攻心之下,又驱使去拿岳清,被九天元阳尺上金花所破,岳清故意没有将打散,只给些厉害,使其回去反攻主人,若非乌灵珠本命太过厉害,已经为群魔反噬,身死魂灭了。他越是生气,魔法反制得越厉害,看似凶威猛涨,在岳清手下却越见颓势。 这时那布鲁音加大声喊道:“乌岛主,极光大火已经熄灭,我要往光明境去了!”说完全身都被火焰烧在里面,邓八姑一道寒潮刷落,金色魔火烟消云散,他本人也已经远遁千里。 布鲁音加一走,邓八姑来帮助白灵仙和袁化,那桑仙姥自然抵挡不住,怒嚎一声,化成一道青光飞走,方向也是极光大火那边。 众人围攻上来,乌灵珠一败涂地,先是漫天碧焰魔火都被鸿蒙紫气冲散,七煞化身失去了庇护,被邓八姑以七道寒潮煞光击散,咆哮着在远处化形,一怒之下,便要将那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放出来,只是他此时已经为布鲁音加本命魔婴所乘,魔法暗制之下,诡异地冷笑一声,转身化成一溜碧火,也随后往南天飞去。 乌鱼岛上今天也邀请来不少客人,被杀死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有些道行,法宝灵异的,一起做鸟兽散,或是见机得早,立刻回洞的,或是继续追随乌灵珠的脚步,往极光大火方向飞去。 石生引着黎望和崔晋到极光大火上空,只斗了几招,便见后面各色剑光蜂拥而来,石生大声道:“你们好不要脸,竟叫帮手,小爷不跟你们玩了!”立刻按照那受伤小孩指引继续往里疾飞。 027 钱莱·不夜城 却说这极光大火外面,就是光明境,这里与北极玄冥界相类,俱是南北两边的极点。光明境这里一年四季昼夜长明,只有每年夏至这天正午时候有个把时辰黑夜,与玄冥界那里冬至子夜略显曙光的情况正好相反。 光明境里面有一座不夜城,城主钱康是地仙修为,因有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包围,过着与世隔绝的逍遥岁月。石生和石完救下的那个小孩名叫钱莱,前一生便是钱康的儿子,因天性好胜,多树强敌,遭了劫数,转世之后又遇灾难,被天乾山小男自襁褓中救出,费了不少事给钱康送回来。 这光明境中产有不少世所罕见的灵药,因有极光大火阻隔,每年只有六个时辰衰弱时期可近来采摘,并且还得迅速离去,否则就要被极光困住,在这里等上一年,若是不能为不夜城收留,便要面对这里生存的各种洪荒时期留下来的亘古巨妖了。 却说当年岳清以分化元神操纵魏枫娘强收天下各派妖魔编成十部魔众,得知天魔部众里虎面迦蓝雷音有一个好友,散仙谢无化在南极岛修炼,法力之高,不在飞龙师太之下,便想去将他强拉入教,做部长老,谢无化却提前算出劫数,趁着极光大火每年一次的衰弱时期逃入光明境,等魏枫娘到时也只有望火兴叹。 谢无化进入光明境之后,在不夜城落脚,钱莱与他相熟,听他讲了不少外面的事迹,听得心神驰往,怎奈他前世幼年遭劫,钱康夫妇心痛不已,这一世管得极严,挨了好几年,恰巧遇上光明境另一边玉山之上群妖暴动,闹得天翻地覆,钱康夫妇施法阻止他们攻击不夜城,忙得不可开交,钱莱才乘机跑了出去。 他也是衰星照命,一出来救跑去了乌鱼岛,正赶上乌灵珠前不久跟叶缤结下了死仇,要召集人手祭炼那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群邪汇聚于此,钱莱直接撞进魔窝里,本来他有家传遁术,穿山过石瞬息千里,出来时还带着一把父母炼制的冷焰神雷,见机得早,还可逃出,偏偏布鲁音加在这里做客,一听说是不夜城城主之子,立刻动了心思,想要将他擒住,要挟钱康夫妇为自己办事。 布鲁音加原本便是西方魔教中有数人物,这些年修炼十魔经,更有青螺峪那么多的充沛资源可利用,魔法已经修炼得出神入化,一出手便发出自在神光,却被钱莱看出厉害,提前遁地而走,他又放出乌鸩刺。 当年魏枫娘的师父广明师太要清理门户,魏枫娘便让布鲁音加躲在一旁,暗发乌鸩刺暗算广明师太,老尼姑那么高的道行挨了这一下,也废了一条手臂,连怒再气,数日之内便兵解去了。 可见这宝贝的厉害,这些年被布鲁音加用天魔秘法洗练,越发灵异,放出去之后只是一条淡淡的金影,跟着钱莱,在地底下急追过去,后发先至,不出百丈便给打中肩胛,将其擒住。 乌灵珠看钱莱根骨极好,便要用他的元神炼制魔幡,被布鲁音加制止,说要用他去光明境办一件大事,暂时还不能杀死,亲自给钱莱上了止毒的药膏,然后以青螺峪特产的捆龙索将他穿了琵琶骨,吊在魔牢之中,以防止他遁地逃走。 钱莱身中剧毒,又被擒住,备受煎熬,心中颇为后悔,默默祝祷上苍,盼望父母快来救自己,正好赶上石生和石完仗着碧磷冲和遁地之术在乌鱼岛地下乱钻,闯入魔牢,看他可怜,石完以太白金刀斩断捆龙索将他救下,又喂了玄黄丹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被石完抱着过了极光大火,便用手指路,引领大家往不夜城方向飞去。 这里乃是紧附宙极的一座天外神山,有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围成禁圈,跟外界阻隔,里面神山翠峰布下千百,地质宛如晶玉,土质颇好,生长无数琼花玉树,灵药仙草,到处都是,岛上生物和海中鱼介,布下千万种类,而且不像外界那般有修道人大肆杀戮,数量极多,存活年限也长,有的更是三皇五帝时期便存活于世的,数千年道行,具有无穷法力,厉害无比。 不夜城建在一座面积极大的岛上,也如红云城那般,城墙房屋,全有白玉凿成,与岛上玉山浑然一体,上面珊瑚玉树,珍珠彩贝,装点得比紫云宫也毫不逊色。 钱莱指点道路,由石生带着,迅速飞近,下方海水清澈,也有千百丈深,偶尔能够见到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隐现出没,石完最感兴趣的是一头百目蓝鲸,有三十余丈长短,仿佛一座海岛,后背上并排生着许许多多的眼睛,向上爆射蓝光。 钱莱叮嘱:“那鲸极为凶恶,平时伏在水面上,不管什么东西从他上面经过,若被眼中所发蓝光吸住,便难以逃脱,被他摄去吞食,又是也伏在海底,捕食其他水族,性情又极暴虐,若被摄住,即便不饿也要咬成稀烂。这鲸已经成年,功力匪浅,哥哥还是绕过去吧。” 石完一听这鲸竟然这样不可爱,立刻把一颗丙火神雷打下去。五台派弟子练功炼宝,常要凝聚五行精气,随手炼制一些雷珠,只是普通的后天神雷,威力与岳清自太乙天工炉里炼出来的先天神雷不可同日而语,先前在青虹岛,石生和石完各用三颗先天神雷,就把桑羡慕的乙木仙阵破掉,不过用来对付这还没有化形的妖兽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点豆粒火星被他真气送出,百目蓝鲸到底没开灵智,不知是什么东西,只想吸下来看看,等雷珠落在身上,一声巨响,炸起一道三丈多长的霹雳烈焰,直接在蓝鲸硕大的身躯之上炸出一个磨盘大的窟窿来,当场毙命! 石生做了五台派三代弟子的大师兄,母亲又时常提点告诫,要以身作则,不可辜负了长辈们的期待喜爱,数年来性格越发稳重,不像石完那般淘气,剑光不停,直趋玉城。 远远地看见玉山上有两个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迎上来,钱莱惊喜大叫:“爹!娘!” 对方也惊喜道:“莱儿!你可是偷着出光明境去了?这些是你的朋友么?” 钱莱道:“后面有两个邪恶道士,追我们正紧,爹娘先将他们除了说话!” 钱康夫妇看出儿子神色萎靡,衣服上血迹斑斑,尤其肩窝处两个血口最是粗目惊心,心疼之余,见了仇人,立刻转化为怒气,放出飞剑向黎望和崔晋扑去。 岳清是最后一个飞进光明境,他已经知道石生所救男孩是钱莱,此去光明境内决计不会受到伤害,反而是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就要升起来了,小南极和光明境内相隔三千多里,不能等大火升起,把白灵仙和袁化他们隔在外面,因此让邓八姑带头先行追去,自己出手扫荡群邪,让白灵仙和袁化飞在前头,然后亲自断后。 那桑仙姥果然就在两地交界处埋伏,她心里恨透了岳清,自知连天痴上人对上岳清都无法取胜,自己更是白给,便想借助极光大火将岳清杀死,即便不能得逞,杀掉他几个门人也能稍泄心头之恨,因此一直在禁圈边上埋伏,白灵仙和袁化刚一飞进,桑仙姥便发动乙木神光,将二人拦住,那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每年只有这六个时辰可以通过,前三个时辰逐渐减弱最后消失,后三个时辰在逐渐增强,恢复原状,此时已经升起不少,好似千百座超级火山一起爆发,又似太阳表面,若以飞剑法宝护身,迅速飞过还好,若一停留,立刻便觉酷热难当。 白灵仙发现不好,立刻将双剑合璧,身剑合一,向前猛冲,吃乙木神光迟滞绊住。 桑仙姥飞在空中,三目圆睁,大声尖啸:“贱婢,这里就是你跟猴子精的葬身之地!” 大片的乙木神光狂刷下来,又粘又腻,裹着白灵仙和袁化缓缓向下坠落。 白灵仙手托禹鼎,正要施为,后面岳清飞来,抬手便是万道烈火,紧跟着数亩大小的混沌巨手遮天避日般狂拍过来,破了乙木神光,十二道极光剑合成一股横亘南北的光柱,将白灵仙和袁化一起裹住:“你们先去不夜城与你们师父汇合,等我处理了这老货,便去跟你们汇合!”这句话说完,二人已经被他送到百里之外! 桑仙姥嗷嗷怪叫,额头竖眼之中喷涌出大股青气,两手之间洒落一连串的先天乙木神雷。 岳清以先天丙火神雷反击,又放出天芒神针,全部射在桑仙姥的身上。 桑仙姥凄惨嚎哭,犹如夜枭怪啼,她体质与常人不同,中了神针竟然不死:“定是桑超群那个小畜生勾搭你们来害我!说不定冷青虹那个贱婢也参与其中,还有殷瑚!你们全都该死!全都是该死——” 最后一声喊得极长,咬破舌尖喷出一股绿血,双手间飞出数百股乙木青藤,向岳清缠绕过去,隔着鸿蒙紫气牢牢缠成一团,一起向下坠落:“就算是拼上我自己的性命,也要跟你们一起死!一起死!” 028 救命·极光大火 桑仙姥拼却老命以乙木精英将岳清卷住,一起往极光大火里面坠落,欲与敌人同归于尽:“今世杀你一次,咱们的恩怨便算了结,来世我定要再杀桑超群那小畜生和冷青虹贱婢一次,方可泄我心头之恨!还有殷瑚那贱婢!乌灵珠那老乌龟!统统都要杀死!” 六个时辰堪堪过去,极光大火迅速燃烧起来,连同元磁真气向上猛涨,再次将两界隔开。 岳清破开乙木精英,挣断枷锁,已经置身于无边大火之中。 桑仙姥还在那里碎碎念着自己的仇人,状似癫狂,看着岳清,面带诡笑,咯咯有声。 岳清冷哼一声:“你这老货,全因嗔心炽盛,自寻死路,以为本座会与你这老货一样么?” 他掌心托着一个青玉小碑,一口混元精气喷上去,立刻猛涨十丈,正是前古奇珍神禹碑! 那碑本来就是被禹王用来镇压地轴之用,数千年过去,地势变迁,山河流转,地轴早已经移了方位,被岳清从巫山取来。此碑顶上能发三光神焰,有玉清三光化劫之利,专能镇压五行,克制元磁真气,悬在火中,除了顶上喷出三股百余丈高的三色神焰,周身也有彩光环绕,将极光大火向外排开,阻隔在数十丈之外,不能靠前。 岳清飞身落在玉碑中间的圆洞之中,当初给石慧和石完姊弟服下的两枚玉实便是由此产出。 桑仙姥看见他竟然有此宝护身,不惧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方知愿望落空,不能带着仇人同归于尽,而是人活己死,以她的脾性,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顿时怒火攻心,喷出一口绿血,疯狂地道:“岳清!我与你势不两立!我与你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仗着乙木神光护身,强行化成一道青光向上飞扑。 然而此地阴阳元磁真气强烈无比,早已将她牢牢吸住,向下飞坠,无量极光大火围拥而至,乙木神光迅速消耗,都被烧成通红一片,她只窜起不到三丈便又开始下坠。 桑仙姥感觉到死亡迅速靠近,生命就要彻底消逝,恐惧迅速充满全身,她开始哀嚎:“岳掌门!你救救我!呜呜……我数百年辛苦修行……”她身体外面的乙木神光已经开始被灼烧殆尽,她拼命从第三只眼里喷出精气补充,还是被不断烧伤,手脚都开始燃烧起来,哭得越发凄惨,“岳掌门!求求你可怜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给你赔罪,呜呜……求求你……” 看她烧得十分凄惨的样子,岳清叹了口气,将玉尺一挥,垂下一道鸿蒙之气将他罩住,逆着元磁真气的吸力,强行向上把她一寸一寸地重新拖起:“我本来与你无冤无仇,虽然不喜欢你的为人,却也没想过要杀死你,只是觉得桑桓那孩子挺好,既然遇见拜师,也是与我有缘,想带他回五台山去修真了道罢了。你的嗔心也是太重,要不然也不会跟陈嫣数世仇恨,冤冤相报了。” 桑仙姥被鸿蒙紫气护住,周围俱是极光烈火,虽然炙烤得依旧难受,到底不至于丧命了。 对于岳清的话,她满口答应:“是是是,岳掌门您说的都对,我是一时气得糊涂了……” 就在岳清把她拉到神碑下面不足一丈的时候,她忽然一声尖啸,浑身乙木神光大作,一举冲破鸿蒙紫气,向上直扑岳清,掌心将先天乙木神雷连珠打来。 岳清大怒,看桑仙姥那架势竟是要把他打落极光大火之中,强行夺了神碑逃走,休说他手里还拿着九天元阳尺,单是神禹碑外围三色神光便难破开,乙木神雷打在上面,只略显涟漪。 岳清反手一道混沌神雷劈下去,桑仙姥正被三色神光挡住,失了向上的动力,又被元磁真气吸着下坠,混沌神雷当头劈落,周围的极光大火再潮涌而至,当场把身体化作劫灰。 一颗青绿色元婴在大火之中挣扎嚎哭,此地元磁真气与别处不同,竟然连魂魄也能吸住,他下降的比之前更快,尖锐地哭号:“道友救命啊!道友救命啊!”声音凄惨无比,“我错了!我不该恩将仇报!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岳清冷哼一声,又二次垂下一道鸿蒙之气将她元婴罩住,却不向上拖拽。 元婴哆哆嗦嗦地跪在紫气之中向岳清磕头:“我不该恩将仇报……呜呜,恩公,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若死在这里,定然是要形神俱灭的,呜呜……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我当初出生时候也很凄惨的,我母亲早早地就死了,爷爷奶奶怨我克死母亲,对我不理不睬,呜呜……” “我若救你上来,让你再害我?” “不会!绝不会了!呜呜……”元婴拼命磕头,“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日后我只称你为恩父,做您的女儿,绝不敢有丝毫忤逆,众生在膝前尽孝……呜呜,我愿向诸天神佛起誓,我若在害你就让我形神俱灭……” 她哀求了半日,岳清才终于又开始用鸿蒙紫气将她向上拉动,这次她果然没有再施暗算,老老实实地让岳清给旧到神禹碑上。 她在岳清脚下跪拜磕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从今天开始我便是您的孝顺女儿。” 岳清摆了摆手:“算了,我救你也不为这个,只是觉得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地仙陨落,生生死死的不值得,你又与那些邪魔之辈不同,虽然也算心狠手毒,贪婪凶狠,到底只杀得罪过你的。” 婴儿跪伏余地,以额头触岳清的脚背,痛哭流涕:“我那样对你,你还这样救我,父亲大人真乃得到真仙……”话音未落,两手十指忽然伸长半尺,直接从岳清的小腿穿透过来,然后继续长长,顺着他的双腿缠绕上来,不时地从皮肉之间钻进钻出,彻底纠缠成一团,她狞笑着站起来,“小贼!凭你也配抢我的徒弟?我说过的,你,还有那几个小畜生,老乌龟,全都要死!” 岳清任凭乙木精气所化蔓藤将他身体穿透纠缠,十分伤感地叹气:“你真是不可救药!” 桑仙姥尖锐地嚎叫,一蹦三尺多高:“我就是不可救药了!就是不可救药了!”她疯狂地用爪子去抓岳清,把岳清头脸抓得血肉模糊,眼眉之处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最后又把手伸进岳清的嘴里,把他的舌头扯出来拔断,“我老人家活了几百年!凭你也配教训我?凭你敢教训我!” “真是个该死的妖孽!”这声音并非面前的岳清所说,而是从身后传来。 桑仙姥大吃一惊,急忙一跳,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巨人面向自己,只看见胸口往上的部分,眉目英俊,满面威严,不是岳清是谁?只是比平时大了无数倍,再回头看时,之前那个被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岳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黑白烟雾,以自己目力,能够看到千里之外,遥遥地耸立着五根撑天巨柱,略一吃惊,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到了对方的掌心上了! 岳清这么法术,也是通玄副册上所记载的,名为玄都弥天手,也是必须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之后,才能够修炼,还得地仙的修为才能够使用,岳清也是在下山之前刚刚炼成不久。 看清事实之后,桑仙姥面如死灰,沉默片刻方说:“你打算怎样处置我?” 岳清叹了口气:“废了你的修行,然后送你去转世投胎。” 桑仙姥颇感意外,本来要做决死一拼暗暗聚起来的乙木精气又缓缓放松:“你会这么好?” 岳清道:“我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来评说,我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你实在是怙恶不逡,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道友,上路吧!”大手陡然合拢,化成一团混沌,桑仙姥根本无法反抗,元婴就被真气磨碎,元婴破去,剩下最后的元神,已经是混了深知,痴痴傻傻,没了主宰,岳清从玉尺头上飞出一朵金花,将她元神包住,飞出极光大火,遥遥送到外面,融入虚空去了。 解决了桑仙姥,岳清催动神禹碑,顶上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并在一起,飞速旋转向上狂发近百长,那么厉害的极光大火,便是天仙也难通行,此刻却被光柱轻易荡开,两边分裂出来一条通路,岳清坐在神碑上面,向前疾飞,不多时便进入光明境地界。 岳清刚出禁圈就被人发现,石完直接扑到怀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师祖,白姨说你和那老绿猴一起掉进极光大火里了,钱莱他爹那老混账说你要形神俱灭……呜呜,我要进去找你,他们都拦着不让。”说完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冲一群人大声道,“我师祖乃得道真仙,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你们都死掉了,他老人家也不会死哩!” 岳清听他口无遮拦,把大家伙都给骂进去了,想是他刚才要入极光大火里寻找自己,被人拦阻,有了怨气,便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下:“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人家不让你去是为你好,做人不能不知好歹,否则下回谁还疼你?”看他哭得小脸都花了,却是动了真感情,又伸手给他擦眼泪,“你要好好修行,早日成道,下次师祖再掉进去,你再进去救我,要不然非但救不得我,你自己还也死在里面了,你爷爷奶奶,父母姐姐,师父师叔的这么多同门姊弟,岂不是都要又添悲伤?” 石完带着满脸泪痕咧嘴傻笑:“我要是有那般法力,就直接把那老绿猴一剑砍了,那还轮得到她再把师祖拖进大火里边去。” 029 钱康·不夜城 岳清带着石完与来寻找自己的众人相见,只见石生、袁化等人脸上颇有关切激动之意,就连邓八姑万年不化的脸上也有些许动容。那钱康夫妇躬身道:“不夜城钱康,见过岳道友。说来惭愧,原本我以为那极光大火连同元磁真气,一旦发作起来,便是天仙也难逃脱,以为岳道友已经遭了劫难,没想到道友真个神通广大,竟然这样轻轻松松穿越而来,真让钱某大开眼界!” 岳清还礼道:“道友不必客气,我这次也是多亏一件昔日得到的禹王遗宝,才侥幸保得性命,不过是身外之物的功劳,若论自身本领,却是不济了。石完这孩子也关心我太过,他自幼被祖父封在山中,不曾外出与人交往,人情世故多不知晓,性情难免幼稚莽撞,有什么得罪贤伉俪的言行还请二位看在贫道的面上,多多海涵,不要介意,我也替他在这里向二位赔罪了。” 钱康见他谦逊有礼,既是五台派掌教,法力又那般强大,哪敢受他的礼,连忙道不必,又夸了石完几句,然后便邀往不夜城做客。 这不夜城占地不大,里面有近千人生存,多是钱康夫妇收的记名弟子,会写粗浅法术,平时种植仙果,养鲛织绡,还有一些海中的异类,能化成人形的,也愿意到岛上来居住。 钱康请大家到太阳宫,命弟子把此地所产最好的仙果仙茶全都拿出来款待贵客,又把钱莱叫道跟前,让他拜谢岳清救命之恩。 那钱莱长得也跟石生、石完差不多大小,不过十岁,生得长眉星目,粉面朱唇,换了身淡黄色短装衣裤,根骨资质,俱是上乘,长得又极俊美,跟石生站在一起,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岳清在来路上便算出会有这段事故,想要收钱莱入门,只是钱康与峨眉派齐漱溟的弟子阮征是故友,跟天乾山小男又交情不浅,对方只能修到地仙,儿子这么好的资质,恐怕心中已有打算,不过就这么放弃,却也不甘心,他瞟了一眼正在给石生削果皮的钱莱,笑着跟钱康说:“我看令郎根骨天成,丰神俊秀,分明是天仙一流人物,心生喜爱,想要收他为徒,不知岛主意下如何?” 钱康顿时一阵为难,只因这几年岳清领导这五台联盟迅猛发展,收了好些根器极好的门徒。东海三仙炼剑大功告成之后,回峨眉山主持大局,花了不少功夫,将长眉真人口中说的三英二云之类未来峨眉派中的核心弟子全都推算出来,机缘到的立刻派人接引入门,机缘还不到暂时不能拜师的也把醉道人这样闲人派过去上门授课。 目前李英琼、余英男、周轻云、秦紫玲、秦寒萼五人全都接引上山,悉心教导,严人英所在妙真观,有严媖姆和姜雪君这样的绝顶高手教导,易家兄弟也有易周,不好上赶着收徒,暂且放过,不过也是多有往来,先让门下弟子亲近。甄艮甄兑的师父天游子刚刚兵解成道,飞升前托付严媖姆给兄弟俩找一个归宿。 严媖姆自然也是通达天机的世外高人,当场把甄艮甄兑推荐给峨眉派,又把严人英也送了过去,指明要拜醉道人为师,因她推算未来峨眉大兴,两家又有那么多的瓜葛,最重要的是严人英和周轻云有前定因缘,几世的同修道侣,自己飞升在即,也不愿再为徒众所累,便让他早早拜入峨眉派,之所以选了醉道人这么一个师父,不过是在峨眉门下挂个名,将来有自己的《大玄天章》给他修炼,也不比峨眉派的差了。 推演天机最为损耗精气神这修道人的三宝,东海三仙也不能把全部的精力全用在未来弟子的推算上,因此只算核心弟子,其他的暂时也无暇顾及。因此钱莱虽然跟峨眉派缘分不浅,名号还没出现在东海三仙的卦象之上,只是去年天乾山小男曾经来不夜城跟钱康说过:“钱莱有天仙之质,在不夜城做一辈子地仙太过可惜了,现如今正道大昌,峨眉派正大开山门,广招门徒,不如由我引荐使他拜入峨眉,日后飞升仙界,也能得享正果。” 钱康当时矜持了一下,心中却已经是同意了,只等天乾山小男再来时便答应下来,如今岳清忽然提出来,他沉吟了下,便要说已经跟天乾山小男定下,要让钱莱入峨眉了。 他嘴巴张开,还未来得及出声,那钱莱已经到岳清面前跪下:“我的性命是石生哥哥所救,我们又是一见如故,刚刚咱们还在说义结金兰之事,若说拜入五台派我自然是极愿意的,日后也能跟石生哥哥日夜在一起修行,只是若在真人门下,凭白长了哥哥一辈,我却是不愿的。”说着抬眼看了看岳清,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方才继续往下说,“我想若能够也入石生哥哥的师父杨真人门下,那就是最好不过了,也全了我们的手足之情,还望岳真人恩准。”说完额头触地,一拜到底。 石生和石完也过来并排跪下,那石完还傻乎乎地说:“师祖您就答应了他吧。” 岳清瞥见钱康满脸古怪的脸色,哈哈大笑:“你如此重情重义,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好孩子,从此以后,你便是我五台派弟子了。”他心中甚是爽快,想了想,不能让钱康看低,便把纯阳天仙令拿出来,交给钱莱,“此宝为吕祖所炼,乃天下诸般阴火邪法的克星,今天便赐给了你,下次再遇上乌鸩刺那样的邪门凶器,便不用害怕了。日后你们兄弟三人要友爱互助,亲如手足,绝不可以因为一点小事生了嫌隙。” 他是看出来,钱莱因为石完辱骂他父母,心中有些不忿,石完是什么话说完就忘,还傻乎乎地帮着求情,因此特地嘱咐了一句。 钱莱极为聪明,立刻便听出了岳清话有所指,他本来也没想把石完怎样,只是他刚刚骂了自己父母,略有些不痛快罢了,因此说什么结拜之类的话,只提石生,单独把他撇开,偏生石完心眼实,一点也没意识到。他转过头去,看石完那傻乎乎的样子,天真率直,倒也颇课外,心生惭愧。 石生也听出师祖的意思,过来把他俩的手全都抓住:“日后咱们便是亲兄弟了。” 钱莱用力地点头,石完则只会傻乐,还跟钱莱说:“我有个同胞姐姐,古板无趣,像极了祖父,我父亲也是一般老学究的样子,师父更是严格,若犯了错,就要我去跪风音石……咱们五台派,只有师祖最好……”转头看见冷若冰霜的邓八姑,顿时打了个寒颤,又说,“还有邓姑祖。” 岳清把脸一沉道:“你这孩子,这般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父母师父不好,是谁教你的?让你师父知道,看不把你小手打肿!” 石完嘿嘿傻乐,不再多说,钱莱看出火候,把石生和石完拉去参观自己所居的小太阳宫。 石生是岳清心中指定的五台派第四代教主,杨鲤性格手段严谨细密,只适合守城,将来自己飞升之后,将五台派交给他,韬光养晦,平稳发展,等再到石生手中,方可大放异彩,厚积薄发,比昔日太乙混元祖师在时还要兴盛十倍! 石完性格莽撞,虽然再过些年,脱了稚气,恐怕也难改变太多,钱莱心思谨慎,可智可勇,将来可为石生的助力,绝不会输给峨眉派的上官红等四代弟子半分。 岳清又借钱康的地方,把桑桓和冷青虹叫来,那冷青虹也是个小女孩,只不过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又很早被殷瑚寻见,送到青虹岛上,修炼起来进展神速,如今已经颇有法力,拉着桑桓进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桑仙姥如何了。 岳清道:“你昔年是陈嫣弟子,也曾吃过那老桑不少的亏,如今倒还想着她。” 冷青虹道:“虽然因她们受了三世之苦,但我和超群也是多亏他们才能在一起。”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懵懂的桑桓,抓住他的手,又说道,“我知道她生性贪狠,暴戾残虐,也不敢跟真人替她求情,只是仍在心里,希望她还有一次转劫重来的机会罢了。” 岳清赞许叹道:“你不必担心,刚才在极光大火之中虽然她连害我三次,我也仍救她三次,已经送她再入轮回,转世投胎去了。” 冷青虹大是意外,神情不再似之前那样清冷,拉着桑桓跪伏道:“没想到真人竟然这样慈悲为怀,宽宏大量,既如此我们也算是跟她了结了一场因缘,我愿意拜入五台派,恳请真人收录。” 岳清道:“桓儿入了我二弟子门下,你既然跟他三世情侣,也不能错了辈分,我们五台派男女弟子分管,等回山之后,你可拜入我许师姐那一支,在她大弟子陆蓉波门下为徒。”他当成给冷青虹和桑桓每人一件宝物作为见面礼,俱是取自幻波池事后又重炼的,虽然比不上给钱来的纯阳天仙令,也是极为不凡了,又让白灵仙把大小五行篇传给他们。 ———— 本周有推荐,一日三更! 在这样欢快的日子里,大家要记得投票啊! 小剧场,求票: 石完拿着一本从先天阁借的《五台派漫画精编》来找岳清:“师祖师祖,正太是什么意思啊?” 岳清告诉他:“正太嘛,就是可爱的小朋友,特指男孩子,比如就像你石生哥哥那样的。” 石完歪着脑袋想了想:“石生哥哥那样的是正太,那罗新师叔那样的大叔叫什么啊?” “呃……叫毛太吧?” 030 二子·自告奋勇 岳清让桑桓和冷青虹站在一边,又让人把黎望和崔晋带上来。 这两人被石生一路用言语相激直杀到不夜城下,被钱康夫妇迎头痛击,石生和石完也掉头反击,只是这两人也是小南极四十七岛的首脑级人物,法力不弱,见寡不敌众,且战且退又往来路上逃走,迎面遇上邓八姑,被两道寒潮禁锢捉住。 大家都不是嗜杀之辈,看他二人又不似乌灵珠那样魔气血烟的,并无用人魂魄炼制的法宝,因此没有立即取他们性命,带到不夜城中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俩就是崔芜所说的两个儿子。 二人进殿见了岳清,想起邓八姑之前说过的话,兄弟俩对视一眼,跪伏余地,听凭处置。 岳清拿出崔芜请他转交的洞灵筝和五星钺,并不直接交过去,而是随手放在身旁茶几之上,然后跟二人说:“你们的母亲和谢山伤我徒儿一条臂膀,我本来是到武夷山找他们两个报仇去的,谢山不知所踪,却遇上你们母亲被魔教追杀,虽然咱们之间有仇,但并非不可解决,况且我也容不得别人在我眼前放肆,便出手将她救了下来,她自承过错,向我们道歉,两家之间的仇怨已经一笔勾销,她又拿出这两件法宝,请我转交给你们。” 他说起话来,声音不急不缓,却具有无穷威严,黎望和崔晋两个跪在下面,只觉得额头脊背汗出如浆,手脚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发抖,他们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说:“我们如今既已被擒,做了五台派的阶下囚,一切打杀惩罚,悉听尊便。” 岳清笑道:“你们是以为我要乘机报复,还是贪图崔道友留给你们的这两件法宝呢?” 他随手把两件宝物抛到地上,筝乃玉质,钺是银精,落地叮当脆响,滑到二人面前。 两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把宝物拿起来,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岳清。 岳清摆手:“赶紧拿着你们的东西滚蛋!留在这里难道还要蹭钱道友一顿晚饭么?” 二人收了宝物,黎望拿的是五星钺,崔晋拿到的是洞灵筝,再次叩拜:“真人的恩义我们兄弟永远铭记于心,将来若有机会,必当厚报!”略犹豫了下,又说,“虽然已蒙恩赦,不该得寸进尺,只是即为人子,便不能置母仇于不顾,还请真人告知仇人姓名……” 岳清笑道:“你们还要去报仇么?只怕要先送了自己的小命。告诉你们也无法,杀死你们母亲的是青螺峪部的两位长老,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你们要去找他们报仇么?” 二人听完这两人的名号,脸上微微变色,云南二恶的名头,即使他们远在小南极也是听说过的,然而真正吓到他们的,却是“青螺峪”三个字,万魔神宫在天下修士之间具有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也就是像峨眉、五台,这样的玄门大派,或者是宇宙六怪那样的绝世牛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普通的修士是万万不敢招惹青螺峪的,就连东方皓那样的前辈剑仙,昔年昆仑九友之一的名宿,惹了李玉玉,也得去慈云寺请法元从中说和,单那两个魔僧随便拿出一个来,他俩便绝对不是敌手,更何况他们背后还站着一大票的魔头。 因此二人也不在岳清面前说什么场面话,直接黯然向外走去,暂时是不做报仇之想了。 “等等。”岳清又把他们叫住,“你们要到哪里去?”他用玉尺向外一指,“两天交界之处的极光大火已经燃烧起来,仙凡难度。这小光明境里面妖兽横行,俱是洪荒异种,海那边新近出现一个万载寒蚿,拥有九千年的积年老妖,正在四处捕捉修士以供采补,乌灵珠他们已经往那边去了,恐怕难逃一死,你们两个也赶着去给他们作伴么?” 崔晋脸上露出惶急神情,黎望却略听出岳清话里的一点意思:“还请岳真人赐教,若能再为我二人指点一条生路,无异于再生父母了!” 他过去也趁着极光大火衰减时候,跟人结伴来光明境里采药,知道这里的凶险,这次是被石生激得狠了,尤其是石完嘴上不积德,骂得二人动了真火,本想速战速决将这群小鬼一网打尽,然后趁着极光大火未起之前再赶回去,因来时看见乌灵珠和桑仙姥他们一群人都跟着追过来,心中颇有底气,哪知那些人被布鲁音加带去寻找万载寒蚿了,过了天堑不远便分道扬镳,等他们发现自己离群已经晚了,前有不夜城主拦截,后有女殃神拦路,这才做了阶下囚。 黎望知道自己只能在光明境里面停留一年,等下次极光大火衰减时候再回去,而光明境里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不夜城,看岳清在这殿中的情形,是城主钱康的座上宾,自己能否在这里安然度过一年,只是岳清一句话的事情,因此拉着弟弟再次给岳清跪下。 岳清道:“我继承先师遗志,将五台派发扬光大,你们资质尚可,悟性也好,跟着一位散仙师父修到这般地步也算难得,我亦知你们虽然在小南极跟乌灵珠那种魔头厮混,却也能够洁身自好,不曾肆意妄为。我欲收你二人为弟子,你们可愿意啊?” 黎望和崔晋顿时又惊又喜,各大门派收徒极严,而且也不愿意收他们这种带艺投师的,越是名门大派门槛越高,只因一旦受到逆徒,便要耽误自己的修行功果,甚至惹来祸乱累及自身,太乙混元祖师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他俩的师父就是散仙,这辈子在如何修也不能达到地仙境界,四九重劫肯定渡不过去,必要形神俱灭的。他们曾经想拜入武当,在山门前跪了三日三夜,没能如愿,去年小仙童虞孝来小南极为心上人石明珠采药,他俩百般款待,想要拜入昆仑派,也被钟先生给拒绝,甚至后来还想拜神剑峰宇宙六怪之一的尸毗老人为师,也没成功,心灰意冷之下,几乎跟乌灵珠破罐子破摔。 如今岳清作为五台派掌教主动开口要收自己为徒,这种好事真是求也求不来的,二人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答应,磕头拜师。 钱康夫妇恭喜岳清收徒,岳清掐指算了算,说道:“钱道友,你这不夜城将有大难。” 钱康夫妇对视一眼,面有忧色:“可是那万载寒蚿?” 岳清道:“非只万载寒蚿,昨日乌灵珠带着四十七岛的许多妖人进来,本想合众人之力将万载寒蚿降服,夺了玉山开辟出一处洞天福地,并以万载寒蚿做护洞神兽。哪知那万载寒蚿每日夺取其他妖兽的元丹,吸摄修道人的元阳,法力突飞猛进,早非昔年他们进来时候光景,一群人反被万载寒蚿擒住,过不了多久,就要带着千万妖兽来攻打不夜城了。” 钱康夫妇这次面色惶急:“我们夫妇自从到这里开辟不夜城以来,便久受妖兽之害,本来想要炼成两件法宝,一件守护全岛,一件诛杀妖兽,只是如今还没炼成,那乌灵珠的名头我们也听说过,他是小南极四十七岛的首领,曾跟金钟岛叶缤结下死仇,魔法高深莫测,若是他与寒蚿联手,不夜城势如累卵,还请岳掌门能施以援手,不夜城上下感激不尽!”说完要站起来施礼。 岳清让他坐下:“道友莫急,那乌灵珠的魔法也还罢了,并非劲敌,只是他手上有两支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乃是他们以魔法搜集万千年地心罡煞之气,会合两极元磁精英炼成的魔教唯一至宝,一旦被他狗急跳墙发动起来,能够勾引诸天星辰之力,连同元磁太火毒焰一起飞坠,落在大气之中,在于天地罡煞相合,无论飞潜动植,固体液体,每一滴水珠都在禁法碾压之内,到时候在勾动极光大火,混在一起,整个天外神山都有崩塌之险,光明境立成废墟!” 黎望和崔晋对视一眼,他们是四十七岛首脑人物,当初炼制秘魔神梭时候,乌灵珠也找他们过去,合力炼制,还学过乌灵珠《魔神经》上三卷魔法,因此对那魔梭是什么熟悉,但没想到岳清竟然也是了如指掌,不禁深感佩服。 他俩旁门出身,又是带艺投师,自觉比不了像桑桓那样从小入门的,母亲跟人家又有过节,生恐岳清存了偏见,日后到了五台派日子不好过,便自告奋勇道:“那魔梭确实厉害无比,只能在其未发动之前想办法将其禁锢收走。当初祭炼魔梭的时候,非但搜集罡煞毒焰不易,更兼秘魔诡异难防,乌灵珠生恐控制不住,特地另外请了六个帮手,我们兄弟二人也在其中,因此虽然只学了半部魔经,对那梭也颇知底细,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乌灵珠,只说是混进不夜城,不敌诸位,逃回去的,到时候他们若真的狗急跳墙,发动魔梭,我们一起使诀回收,到时收发同时运作,那梭便不能发动成功,师父您再想办法将其送到太空之中使其发作,可保光明境不受其害!” 031 元鼍·两大妖兽 听了二人的说法,岳清沉吟片刻方道:“那万载寒蚿神通广大,乌灵珠也是老奸巨猾,你们的心意恐怕难以瞒得住他们,一旦败露,恐怕难逃丧身炼魂之厄。那寒蚿又最爱采取修道人的元阳以增长修为,即便你们没有败露,若要被她看中,也是难免一死,此计不妥,不过……”他又掐算了一番,“我当年在幻波池里得到过一件五彩霞衣,乃是昔年紫阳真人旧物,为圣姑所得,藏在东洞宝鼎之中,有渡劫弥灾之妙,许师姐看着好,照着又炼了一件,这次出来时交给我,说是送给故人之子,我先前以为是给桓儿和青儿的,却没想到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 说完他便拿出临下山时,许飞娘让裘芷仙给他的玉匣,打开之后,里面是两团拳头大的五彩光芒,拿出来碎手一抖,三成两片衣裳状的薄薄彩光,亲手给二人披在身上,只一闪,便融入肌肤里面,消失不见。 岳清道:“这两件五彩霞衣,是用五行精气混合元磁精英,分隔阴阳磁极炼成,不管是谁,只要碰到,立刻便要为磁极生发出来的电蛇所伤,碰得力道越狠,接触面积越大,所激发出来的电蛇越多,从头到脚,皆能保护得到,你们只说是从不夜城中偷出去的宝物,万载寒蚿若看上你们想要采补,绝过不了这一关,要将你们连人待衣服一起消灭,又舍不得你们的元阳和腹内金丹,所以只要言语上没有过失便好,只要坚持一日,我们布置周密,将乌灵珠连同万载寒蚿一网打尽,到那时你们便安全了。” 二人听完,底气也足了不少:“既如此,我们这就去了。” 岳清道:“我还有事情要说,你们是否跟神剑峰尸毗老人的弟子田琪、田瑶兄弟交好?” 这次是崔晋开口:“我与他们确实有过往来,昔年曾经助他们采极地冰莲。” 岳清道:“这里有一个毒龙,名叫龙猛,也是洪荒异种,法力颇深,当年见寒蚿法力越来越强,恐遭暗算,特地从地壳之中逃走,到中土神剑峰拜师,被尸毗老人收为记名弟子,后来触犯尸毗老人的教规,恐受家法金刀诛戮,又逃了回来,结果被寒蚿暗算,擒为禁脔,与别的道人一并采补,我推算他的气数,龙珠已被寒蚿夺去,元丹仍在,你们到了那里,可以与他结交,互为帮手,危机时性命也能多一重保障。” 等他们走了以后岳清又唤过石生、石完和钱莱三人:“他俩此去,必要为乌灵珠猜忌,寒蚿也要纠缠,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又把敌人的注意力隐在明面,你们可去暗中行事,第一个重要的是盗取寒蚿所居玉峰上莲池中的莲藕,寒蚿乃是上古毒虫得道,那玉峰周围已经全被剧毒覆盖,天上地下,空气水中全不能躲过,一旦剧毒发作,手脚皆烂,最后全身内外,五脏骨皮全都逐渐腐败,等寒蚿一死,剧毒失了控制,除了乌灵珠炼就七煞化身之外,其他人全都在劫难逃,只有那池中莲子方能救治,因此务必要拿到手。” 石完道:“我们只去折个莲蓬回来么?那也不用三人同去,只我一个,遁地过去,保管把莲蓬好好地给师祖拿回来。” 岳清道:“还有第二件大事,万载寒蚿修炼九千余年,眼看万年期满,元婴圆满,妖法强得不可思议,若势败时,还要引发地下水火风雷,爆发元磁大火,到时候山崩海啸,天外神山也要崩坏,与魔梭爆炸威力不相上下,这里只有我与邓师妹,还有钱道友不惧之外,你们皆抵挡不住。因此需要再做一番安排,就在那寒蚿所居玉峰相对不远,便是地窍,里面还有一只洪荒异种,前古元鼍,也是大毒龙一类,整个光明境里的妖怪以他和寒蚿为最高,因寒蚿采阳补阴,功力增长迅速,提前用法力将他封在地壳之中,才没有出来为祸,你们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偷偷潜过去,将寒蚿所设下的封禁破掉,将他放出来,使其与寒蚿相斗,两败俱伤,我们方好从中取利。” 钱康夫妇听完连头皮都麻了:“万万不可!岳掌门此法太过弄险,据我们所知,那元鼍除了不曾像寒蚿那样修成六个化身,但本身法力与寒蚿不相上下,一旦把他放出来,与寒蚿恶斗,必将闹得天崩地裂,使光明境毁于一旦!” 岳清笑道:“无妨,此事已经尽在掌握之中,唯有一个魔僧布鲁音加,魔法太高,我算不出他的动向,不过也能猜出他的意图,所为必在两个妖物的元婴,想要炼那双子天魔元婴,因此两个妖物一旦出现,最急于取利的便是他了。乌灵珠想要夺取寒蚿元丹,将七煞化身炼成本命,寒蚿又想与乌灵珠阴阳交合,利用他的七煞化身脱壳化形,再加上一个布鲁音加,正是三国大战,咱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钱道友尽管放心便是,若真把这里毁了,你只带门人搬去我五台山居住便是,我让许师姐把黄极宫让出来给你们!” 钱康还是忧心不已,石完再度很鄙视地说:“我师祖向来算无遗策,仙法高强到外人不能想象!他既然说引两妖物内斗,这法子肯定是最好的,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不如此,你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将那什么寒蚿、元鼍,以及乌灵珠和布鲁音加之流全都消灭掉么?你贵为城主,好歹也是一派宗师,怎地如此胆小?我们五台派这么多人这里帮你策划谋算,你竟然还不愿意,若热闹了我师祖,一气之下带我们拍拍屁股走人,看你自己如何对付那些妖魔鬼怪。”话一说完,又想起钱康是钱莱的父亲,连忙攥住钱莱的手,担忧道,“好兄弟,你别生气,我忘了他是你父亲了。” 钱康是满脸通红,愧怒交加,钱莱则是无可奈何,把手往出扯了几下,却被石完死死攥住,根本拉扯不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也只得算了。 岳清手中玉尺陡然伸长,对着石完的脑壳敲了一记:“你这孩子口无遮拦,钱道友是莱儿的父亲,你的长辈,哪有你那样说话的份?还不快去给钱道友磕头道歉!” 石完捂着头顶,一边揉着一边痛快地到钱康跟前磕头:“钱叔父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子这一遭吧,以后我再不说你不好了,求你让师祖和钱莱兄弟莫要生我的气。” 钱康叹气,强挤笑容,俯身把他扶起来:“我如何会真跟你一个孩子置气呢,况且你说的也不错,是我顾虑太多,越修道这胆子越小了,有你师祖在此谋算大局,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石完听了咧嘴而笑,点头称是:“不错,有我师祖在这里,你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满屋人哄然大笑,钱康也彻底没了脾气,石完又颠颠地跑去拉钱莱,很是得意地说:“我把你爹爹哄好了,他不生我的气了,你也不许生我的气。”钱莱也哭笑不得地点头。 岳清道:“好了,以后可不许这么自吹自擂。你们三个这就去寒蚿所居翠峰殿前莲池里盗莲,然后再去破除元鼍封禁。” 钱莱不久前刚被乌鸩刺伤过,虽然服了玄黄丹和混元丹,根骨不曾损坏,到底元气大伤,钱康夫妇心疼儿子,特地跟出来嘱咐了一番,他们俩多年来与海中妖兽敌对,海对面的寒蚿所居翠峰的情形也都以法术探测清楚,为三人详细地说了一番,然后夫妻二人又各自给儿子一件法宝,钱康给他的是钱家祖传的三宝玉如意,母亲给的是一件千叶神雷冲,分别指点用法。 三宝玉如意是不夜城的镇山至宝,为二人数百年来随身炼魔之用,钱康夫妇担心儿子受伤遭劫,也赐了下来。 那千叶神雷冲也极有趣,原本就是钱康夫妇炼来准备对付寒蚿的,是他俩在每年极光微弱之时,冒着奇险,潜入来复线和子午线交界之处,以法力收取那些将发未发的极光大火和元磁精英,每次都要算准时辰,差错一点便要陷进天堑之中,形神俱灭,积年累月才搜集来那么一点,再用八十一年功夫,以本地特产元磁神铁为壳,炼成宝物。 此宝外形如同一个千叶莲花的风车,当中一个莲蓬,上有九孔,发动时风车旋转,莲蓬孔中便射出青白光气,所到之处,无论什么铜墙铁壁,或者是五金之精炼成的法宝,挨上一点,也要立即消融,跟岳清赐给石生的碧磷冲效用相仿,而且发动之时也是无声无息,让人不能察觉。 石完和钱莱皆有家传遁石妙法,石生更是本身借石气成台,无论哪里,玉石之类皆如他的父亲一般,所炼五台派遁法,尤以土遁最为进步神速,三人皆能在山石之中穿行自如,再有这么两件专门开山的宝物在手,便是龙潭虎穴也是去得。 032 寒蚿·各怀鬼胎 黎望和崔晋到翠峰之上见到乌灵珠,把如何事先不夜城又乘机逃出来的话说了,乌灵珠心中虽然起疑,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拍着二人肩膀,好生安慰一番,又带他们来见万载寒蚿。 那万载寒蚿是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肌肤仿若乳酥,白玉一般,腰姿如同细流,盈盈一握,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只似掩似盖一片嫩绿轻纱,如烟似雾,胸腹腿股等关键之处,若隐若现,似雾里看花,让人心痒欲动。 玉阶之下,站着二十多个道装男子,有的羽衣星冠,丰神俊朗;有的短装佩剑,形如妖怪。高矮胖瘦,丑俊不一,全都面带愁容,恭谨站立。他们全都是被寒蚿捉住的修士,平时养在后宫之中,没到采补之时,便都召唤出来,挑上几个享用。 黎望和崔晋到时,正看见寒蚿抬起一跳圆滑玉腿,翘着霜嫩白足,葱白玉趾微微勾取,被她选中的两个修士黎望和崔晋都认得,一个是乌灵珠的独生儿子乌角,一个是四十七位岛主之一的徐神君。这两人法力也颇高强,平时在小南极横行无忌,威风八面,如今见自己被寒蚿选中,立刻面如土色,刚要放出飞剑法宝拼命,早被妖法左右,不过数息之间就变了表情,原本惶急愤怒一扫而光,转为欲态垂涎,欲火上焚,面红耳赤,双眼望着玉榻上的美人,双臂一振,浑身衣裤便成粉碎,然后飞扑榻上,跟寒蚿滚在一起。 乌灵珠带着二人来到阶下,因他炼有七煞化身,法力最高,寒蚿便让他做个首领,拥有许多特权,整个后宫之中,只有他未被禁制元神,连寒蚿正在采补之时也敢过来说话:“我这两个兄弟之前失陷不夜城中,这会才乘机逃出来投奔于我,正巧咱们要打下不夜城,占据整个天外神山,他们两个已知不夜城中人物虚实,可让他们细细讲来,到时候咱们可一举成功!” 寒蚿声音之中充满了能将男人熔化的爱欲,在床上动作不停,跟乌灵珠说:“我信得过你,也不必跟我细讲了,你现在就带着他们去把不夜车打下来,若能够成功,我便嫁给你,到时候隔海相望,夫妻同心,一起做这光明境的主人。若是不成呢?你回来依着我的法子与我双修,将你的七煞化身分出六个与我元婴相合,助我暂时离开这里,与你一起荡平不夜城!” 原来万载寒蚿元婴还未圆满,吃上古仙人法力禁制,只能在这玉山之上活动,与地窍里的元鼍做一对生死冤家,不能外出为祸,只有真正万年之后,元婴彻底炼成,成就不死之身,方能打破禁制,离开玉山纵横宇内,到时候除非是李静虚、严媖姆那样还在人间的金仙出手,或者是佛门中的三僧二尼,否则根本无人能治。 她想要提前出来,就需要另想办法,与乌灵珠七煞化身相合,也是一条捷径,只是乌灵珠炼有本命,法力高强,无论用法术迷惑或者是侍强抢夺都不容易,而且他手中还握有能够毁天灭地的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一旦被惹急了哪怕引爆一颗,对目前的她来说也是灭顶之灾。她也知道乌灵珠贪图她的元婴将七煞化身都炼成本命,好修成不死之身,便软语承诺,愿意下嫁,将乌灵珠稳住,再暗地里使手段,逐渐渗透影响乌灵珠的心神。 乌灵珠也知道她的目的,想要利用她的贪念去谋夺元婴,假装贪图她的美色,一意顺从,甚至连亲生儿子在眼前堕劫也毫不在乎:“不夜城中现在有五台派的两大高手,加上城主钱康,皆是地仙修为,单凭这里剩下的这些道友难以取胜,最好是你把万妖令借给我……”他小心地观察寒蚿的脸色,“我带着十万大妖一起去围攻不夜城,必能成功。” 寒蚿法力强大,这一会功夫已经将两个道士的元阳吸得罄尽,摔在塌下,像两条死蛇一样,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寒蚿眼耳口鼻之中喷涌出香甜的绿气,将玉榻周边全都笼罩进去,黎望和崔晋站在阶下,隐约能够看见她现出原形,乃是一个形如蜗牛的巨大怪物,九个身体连在一起,四十八只软足,将整个玉榻盖住,顶上是六个如意般的头颅,将只剩下一口微弱气息的乌角和徐神君卷去,二人惊恐大叫,一个喊乌岛主救命,一个喊父亲救我。 乌灵珠始终站在阶下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一点变化,寒蚿嚼食二人身体,在绿烟之中咯吱有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四十七岛来的十余位岛主,原本俱是凶极一时的魔头,如今却个个面如土色,恐惧到了极点,那些原先被寒蚿捉来的,则神情麻木绝望,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乌灵珠始终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等待寒蚿的答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寒蚿便把两个人吃完,皮肉毛发,骨髓内脏,连腔子里的津血屎尿也都不剩下一点,俄而绿烟散去,玉榻之上坐着的,又是一个貌美无边,风情万种,让人心痒血沸的绝世佳人,她倚在榻上,笑吟吟地看着乌灵珠:“你既然这般说,我就把万妖令给你拿去,等将来破了不夜城,再还给我,只是有一个条件,你须得把自己的元神也禁制在这上面才行,这样你若是带着这里的人造我的反,我就拼却毁掉一个化身,与你们同归于尽。” 乌灵珠见她答应,面显喜色:“你尽管放心,我要它是为了对付不夜城,哪里会造你的反呢?你也太多心了。” 寒蚿扬手跑出一块翠玉令牌,乌灵珠双手接住,当着寒蚿的面,将自己中指咬破,涂在上面,施以秘法,禁制自己的元神。 这万妖令是寒蚿用来禁制宫中之人元神的法器,虽然宫中有她以体液炼成的万年剧毒,凡是离开光明境的都要开始周身腐烂,化为脓血,但到底元神还可逃脱,横竖转上一劫,也比在这里被她吸尽元阳而死好上一百倍,因此她又想出这个法子,将人的元神禁住,无论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她愿意,都可以随意拿捏对方的生死。 她之所以肯把万妖令交给乌灵珠,是她有足够的自信,若真事情紧急,她可以隔空发动此令致人生死。乌灵珠敢把元神禁制其上,也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够隔绝她的法力,双方全都各怀鬼胎,算计对方。 寒蚿吸完人的元丹阳气,还要修炼与自身元阴调和,增长功力,而且刚吃完血食,又是醉醺醺的,便伏在榻上,打发人离开。 乌灵珠拿上万妖令,把寒蚿后宫里养着的五十多个修士全都带上,又摇动万妖令,驱使被寒蚿收服的十万异类,一起杀奔不夜城而来。 岳清这里早做好了对策,不夜城原本也有防护法阵,只是对付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还行,对付乌灵珠就不堪使用了。他拿出先天四灵旗,让钱康夫妇,邓八姑和白灵仙四人每人持一面分离东西南北四方,他本人持后土圭坐镇中央,合力布下森罗万象旗门阵,护住不夜城所在的岛屿。 乌灵珠到时,先在海面上升起一片灰蒙蒙的雾霾,将整个不夜城罩住,雾霾中波涛翻涌,浪潮如山,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妖物纷纷现身,只鳞片爪,此起彼伏,大的都在数十丈以上,鼓荡起飓风乌云,骤雨冰雹,时而雷声滚滚,闪电撕裂迷雾,投射过来,伴随着如牛如龙,如虫如蛇,各种妖兽海怪的尖鸣咆哮,震得人魂摇魄荡,好不凶恶! 妖兽们一靠近,在不夜城岛屿外层立刻腾起一道青光屏障,有三丈多高,数百里长,将整个岛屿圈住,钱康的大弟子易之维率领不夜城众弟子分成几组,到妖兽最密集的地方,站在青光里面,放出飞剑法宝,斩杀妖兽。 乌灵珠带着近百个修士站在一头裂云怒戟鲸的背上,乘风破浪而来,他志得意满,分开雾霾来到不夜城玉门关之下,大声喝道:“钱康,我想你是认得我的吧?今日我带着这些人来,就是要你把不夜城献出来!寒蚿已经答应嫁给我,日后我就是这光明境之主,你若献出城池,奉我为主,日后我还保你全家富贵逍遥,继续在这光明境里过仙人岁月,不然的话,待会我打进城去,将你们一家人全部杀死,夺来魂魄,祭炼天象魔幡,到那时悔之晚矣!” 他说完之后,玉门关前白璧华表之下,忽然青光一闪,现出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她向乌灵珠道:“五台派弟子冷青虹、桑桓在此,见过乌岛主和各位仙家。奉我五台派掌教师叔祖岳真人之命,特来告之,不夜城少城主钱莱已经拜在我杨师叔门下,入五台派修真了道,五台派绝不会看着不夜城为人欺凌,我师叔祖让你们赶快离去,以后不许再来此聒噪,否则仙剑一出,杀戒大开,到那时再想逃命也不能了!” 033 旗门·冷青虹 听了冷青虹的话,乌灵珠带来的那些修士纷纷大怒,他们有的在小南极自立为王,有的众生为出过光明境,不知道中原道门的厉害:“五台派是个什么东西?也赶来光明境撒野!小姑娘活得不耐烦了!”他们都被万载寒蚿欺负惨了,每个人腔子里装的都是怒气,现在被冷青虹刺激的爆发出来,也不等乌灵珠下令,便纷纷放出飞剑向冷青虹打来。 百道剑光,五颜六色,托着长长的虹润迎面飞来,眼看到了玉门关上空,忽然蓝焰喷薄,凭空现出一个门户,两边各有十余丈高的冰蓝巨柱撑开,上面各盘着一条寒气凝结的冰龙,顶上一片寒气冰云,燃烧着淡蓝色的冷焰,门中生出强大的吸力,百余口飞剑全被吸住,向门内拖去。 众修士大吃一惊,边骂便连喷精气,掐动灵诀想要把飞剑收回来,只除了其中十余个功力即高,见机又早的成功收回飞剑,其余的全部被收进冰门里面,每一口剑上都被冷焰包裹,燃烧起来,仅有几个品质好的,失去光彩,跌落岛上,大多数都直接被冷焰焚烧成了冰渣。 这一下先声夺人,震惊全场,冷青虹又道:“我师叔祖已经布成森罗万象旗门大阵,你们不管来多少人都是无用的,再不赶紧退去,待会大阵发动,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了!” 异类修士之中,颇有几个不忿的,又贪又狠,纷纷长啸,各化毫光飞过来。 乌灵珠大声道:“你们去破他的阵法,我去擒了那个小姑娘,回去给大家享用。” 他身法最快,化成一道黑红色的魔火,最先飞到玉门关下,首先遇上的是不夜城的防御青光,然而这光只能抵挡妖兽,他距离青色光壁还有二十余丈的地方,取出七二秘魔元命神幡,此番本是炼来准备对付叶缤的,是魔教中极著名的宝物,乃是一面麻布长幡,上面绘有无数血影,向前一指,幡上便涌出一片血光,潮水一般涌出去,附在不夜城青色光避外面,血光之中有许多奇形怪状,相貌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凄惨尖啸,隔着青光向敌人呼啸不已。 桑桓虽说三世修为,如今还只是凡人,目光立刻被吸住,想要闭眼或是看向别处都做不到。 冷青虹伸手捂住桑桓的眼睛,手掐灵诀,一口真气喷出去,立刻升起乙木神光,将自己和桑桓全护在里面,神光刚刚升起,那被桑桓接引,遥相感应的魔头便已透过青光护壁,直扑过来,刚落在乙木神光之上,冷青虹扬手发出大把的乙木神雷,她打出的雷火只是后天神雷,虽然威力远不如桑仙姥,但也炸得魔鬼漫天飞舞,吱哇乱叫。 上方十余个修士飞扑冷焰光门,想要破阵,刚飞到近处,那门户忽然消失,继而又有许多冷焰燃起,又有许多一模一样的门户凭空开放,每个修士面前都立着一个,有的烈焰腾腾,有的黄砂遍地,有的巨木参天,门中也有无穷吸力,有几个功力稍差的,立刻被吸了进去,只要人一进入,立刻门户关闭,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玉门关这边的门户正是白灵仙主持,也是岳清有意为之,提前面授机宜,先将敌人匡进旗门之中,然后分开对付,若是天性纯良知道悔改的,可收为手下,若是怙恶不逡一再蛮横的,便打杀了用禹鼎收取元神,禁锢在鼎中,增加威力。 光明境的妖兽们不乏积年大妖,四五千年的比比皆是,但五台派的森罗万象阵何等厉害,一旦被吸入门户,立刻涌出千百颗先天神雷狂轰滥炸,又有钱康夫妇和邓八姑等暗中主持,绝大多数不肯求饶的,都是立即丧命,其中几只最为凶恶,法力最高的洪荒异种,都让白灵仙收去。 这些异类之中,有两只星吴,一雌一雄,化成两个男女修士,最是凶狠狡诈,站在旗门前面,以护身法宝放出一幢黄光将自己罩住,抵住旗门吸力,然后站在门外大声喝骂,他们眼光也是极好,竟被他看出门内百里之外主持的白灵仙是个蛇妖,于是站在门外破口大骂,激怒白灵仙出来跟他们对敌。 白灵仙似被他们激怒,提着白乙剑从门中杀了出来,两道晶亮耀眼的剑光飞去二妖。 二妖以为敌人中计,故意且战且退,把白灵仙引到远处,再号召同类一起动手围攻。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岳清已经入了玄武门,正好乌灵珠以秘魔神幡内外夹攻,将不夜城的防御护壁熔出一个空洞,长啸一声,号召所有手下都来往这里进攻,他自己则首先扑向冷青虹,魔法一晃,便将冷青虹罩住,本想一个小女娃,要将她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冷青虹三世苦修,皆是凄苦惨死,消了好些恶业,根骨一世强过一世,并且保持前生记忆,法力越修越快,越来越高,这一世上岛年限虽然不多,但已经是散仙修为,并且道心坚固,囧非常人,任凭诸天魔相如何变化,她都道心清明,不为所动,又有三世积修的乙木精气护身,短时间内乌灵珠竟没能将她击败。 身后无数妖兽积水上岸,如山般的浪潮狠狠拍在防御护壁之上,更有各种妖兽内丹,炼制的阴雷飞叉等等,疯狂轰炸,玉门关前的青光护壁迅速瓦解,数不清的妖兽伴随着洪水一起冲进来,只是迎接他们的,仍然是一座座冷焰旗门。 岳清的功力可比白灵仙要深得多了,随手之间,千门万户同时开放,对于体型大的妖兽,光门开的也大,甚是数十丈高,吸力也强,对于体型小的妖兽,门户也小,甚至虫豸一类,只有半尺高矮,连同妖兽以及海水全部吸入门中。 大量海水涌进旗门遁里,若是旁人还真消化不了,毕竟人力难以跟自然抗衡,不过岳清手里有后土圭,表面更有四丸混元神泥所化星云环绕,所发万道黄光,有如山岳,涌进来的海水全被禁住,然后送到青龙门那里再重新排入海中,一切涌进来的妖兽,各种虾妖蟹怪,则全被困在旗门之中,上来便涌进来大大小小数十万水族,那些甚至未开的,暂且禁住,等到事情完结之后再放还水中,已经开了灵智的,肯屈服的,便放还一条生路,死不悔改逞凶顽抗的,一律轰杀。 他一面操纵旗门,抵挡数以万计的妖兽,一面给冷青虹传音,让她诱敌深入,好将乌灵珠一举轰杀,不给他放秘魔神梭的机会! 冷青虹被乌灵珠困住,不停地打出乙木神雷,她之前打出去的都是后天神雷,冷不防将岳清给他的几颗先天神雷夹杂打出,紧跟着又打出两颗先天丙火神雷,登时万道青气排空乱炸,然后生发无数霹雳火蛇,震天般的巨爆,化作山岳一样的火焰山峰,将附近的亩许范围的海水一举烧干,数千妖兽和十几个修士全被炸成粉碎骨,不夜城地面乱颤,玉门关都摇动不休。 乌灵珠用来困住冷青虹的魔光禁锢被炸穿一个洞口,虽然稍显即逝,冷青虹仍然抓住机会,带着桑桓化成一道青光飞走,反手又是十几颗乙木神雷。 乌灵珠被炸得火冒三丈,身子紧贴着青光追去,通体魔焰飞腾,在空中生出两只巨大的魔爪,大声喝骂着往冷青虹身上抓去。 冷青虹眼看就要被抓中,忽然前方寒光一闪,现出一个门户,她带着桑桓直接飞进门户之中,乌灵珠魔爪急追进去,被冷青虹反手两剑,她那青虹剑也是三世养炼,发出去一道两三丈长的青色长虹,两只魔爪立刻被斩成四半,化成缕缕魔焰火星。 冷青虹在门中指着乌灵珠道:“你这魔头也配执掌小南极四十七岛之牛耳?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如何能惹得上金钟岛主?你们父子俩今日皆已大祸临头,再不知悔改,当教你们形神俱灭!” 岳清在空中暗拍额头,冷青虹实在不适合做诱敌工作,今天说的话恐怕已经是她三辈子里最重的了,对于乌灵珠这种魔头级别的老油条如何能起到作用,要是石完那孩子在这里就好办了。 乌灵珠听完果然不生气,反而还笑起来:“青虹侄女,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我儿子也总念着你不错,几次央我带他上门求婚,只是你师父脾气太过古怪,明明好事也能变作仇敌,因此这些年都耽搁了。据我所知,有人看见你师父和五台派的岳清一起陷在极光大火里,我本以为他们都同归于尽了,后来听黎望和崔晋二人说,那姓岳的逃了出来,想必你师父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骗你入了五台派,想必也是看中你的身子了。不如你来入我门下,我帮你杀了姓岳的为你师父报仇如何?”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用上了秘魔大法,勾魂摄魄,言语之中蕴藏无穷魔力。 034 魔教·七绝乌梭 乌灵珠当年在海底魔窟得到的那部《魔神经》乃是正经魔教秘典,在千余年前,天下只有一支魔教,教中高手无数,与佛道两家鼎足而立。 后来教主和诸位长老飞升的飞升,退隐的退隐,诺大的教派四分五裂,除尸毗老人和师弟火灵神君远走西南,另立阿修罗教道统之外,如星宿神君,破头和尚,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等俱都隐匿无踪,几百年不在世上露面,如今是生是死,大家都不得而知。 直到二三百年前,四方魔教才开始兴起,东方无形尊者和西方叱利老佛都是把自己所学融入魔法之中,开创教宗,无形尊者是东南巫教出身,因此魔法之中掺杂炼魂驱尸的巫术在其中。叱利老佛是道家出身,又精研藏传佛法,所以西方魔教中所用法术,多类佛教神通,二者与昔年魔教道统都已大变了模样。 南方绿袍老祖创教最晚,他所得魔法更少,修炼道家最正统的《玄牝真解》,乃是道家南派宗师紫阳真人所著,他出身南疆,最擅蛊术,法术之中道术和蛊术最多,魔法极少,只因为常吃人心,凶名在外,才被成为魔头。 这三家全都没有得到魔教中最正统的传承,都不修炼本命,只是以魔法助涨法术中的威力罢了,说起来更像是走进左道中的邪教。 相对来讲,北方魔教所得魔法最为正统,几乎搜罗了所有魔教中的法术,然而没有最核心的精髓,也是博而不纯,昔年北方魔教教主学究天人,根骨资质,无不是天仙一等,以无上神通,创出十魔心咒,完善十魔经的编纂,一举奠定了北方魔教的领袖位置,然而他自己也为魔所乘,被捉到异域魔界之中去了,对外界只说是飞升魔国,然而走时肉身死相极为凄惨,当时在侧的长老们都可以肯定,绝不是预想之中的飞升。 这件事对大家打击十分之大,从那以后,十大长老便各奔东西,太乙混元祖师带着摩诃尊者司空湛出来创立五台派,其他长老也都各自归隐,诺大的北方魔教也四分五裂,不过十余年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若说天下魔教之中,还有一个最正统的,便是赤身教,鸠盘婆和妹妹波旬婆当年修炼的便都是《魔神经》,后来波旬婆和干鹊在公冶黄的帮助之下远走天山冷魂峪,终生不出,鸠盘婆又被老公虐待,跑去祖师爷门外求助,正赶上祖师出关,赐下三部魔经,方创立赤身教。 乌灵珠所得魔经,与鸠盘婆姊妹最开始修炼的一样,乃是一千多年前一个魔教中的长老所留,那人当年与三仙子申无妄、申无咎、申无垢斗法落败,躲在海底修筑魔窟,祭炼三支秘魔神梭,还未炼成,便走火入魔,浑身化为飞灰,元神又已经与本命融为一体,化成一个魔头,附在书上,乌灵珠拿到书只一翻看,便被这老魔控制,附在身上,指导他炼成七煞化身,只待魔婴一成,他便要借魔婴重新复活。 这老魔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天底下除了乌灵珠,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岳清事先也没有算到,见乌灵珠使出魔法,立刻传音让冷青虹假装中计,为魔法所摄,从旗门之中走出来,他暗地里调转门户,颠倒阴阳,在乌灵珠看来,是冷青虹从门里走出来,实际上却是乌灵珠不知不觉进了旗门之内,只要把他困在阵法之内,便可把他七个化身彻底消灭,永绝后患,然后再去收拾万载寒蚿便要容易得多,否则一旦寒蚿元婴结合七煞化身,无论他俩谁得了谁的便宜都立成不死之身。 然而这个布置乌灵珠自己看不出来岳清的手段,一直端坐在他灵胎识海之中的老魔却瞧得清清楚楚,反而将计就计,装作没有看出岳清的布置,明着陷入旗门阵法之中,暗地里指使乌灵珠发动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此处有道家森罗万象旗门阵法,共可演化出十万八千个门户,互相或通或断,先后天五行生克,全在布阵之人一念之间,以你的能耐是绝对破解不了的,可将秘魔神梭取出一支发动起来,不管他门户同道,生克乘侮,以强力破去!” 乌灵珠担心道:“那梭威力无穷,一旦发动,不说整个光明境都要毁于一旦,最起码这不夜城所在岛屿周围万里之内全都要成为废墟了……” “蠢材!”老魔骂道,“那梭我只炼了一半,后来是你接着炼成,威力比完全由我自炼的要小得多,对方所布置的阵法又极精妙,更有三个地仙坐镇,哪里是那么容易破去的?即便神梭发动至多也与此阵对耗,千门万户一举消灭,并绊住三个地仙手脚,要想彻底摧毁此地还不能呢,除非将三支神梭一起打出!”忽然他声音高起来,“还不快快施法,你就要走进人家的埋伏之内!再不动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乌灵珠一听,也慌了手脚,急忙猛喷一口精血,催动魔法,将一道尺许长的黑梭放出,尾部喷射出极强烈的银色火花,带着噼噼啪啪连声霹雳,火箭似地直刺苍穹,瞬息间便要直上万里。 那梭刚升起百余丈,被阵法挡住,岳清手持后土圭,发出四道黄气,将梭禁住。 那梭似入了网的鲨鱼一般,在黄气之中乱冲乱撞,猛然间砰地一声,爆成亩许大的黑焰。 此梭一爆,天上日月星辰立刻都受到感应,太阳光芒中央转成暗红颜色,仿佛一块血肉,周围现出万道银芒,光芒之中,又有密密麻麻的星星,五颜六色,豪芒万道,越来越亮,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牵引,一起向地面上压落下来。 岳清一看不好,单凭后土圭竟然压制不住这东西,而且无法隔绝秘魔神力,他急忙先放出九天元阳尺,放出万丈紫气,平铺在不夜城上空,又有九朵金花悬在黑梭爆散出来、不断燃烧扩散的太虚煞火顶上,又传音各处同时摇动先天四灵旗,四行精气一起汇聚到后土圭上,以这件前古奇宝化生土行精气,合全阵的力量强行压缩太虚煞火,然而那黑焰依然翻滚着向外扩散。 这时下方门户一开,现出黎望和崔晋两个,他俩连喷精血,掐诀施法,要将魔梭收回。 他俩都曾经参与过魔梭的祭炼,合力之后,法力也不弱于乌灵珠,虽然魔经上写着此魔梭一旦发动便无法收回,实际上是人间难有那么大法力的人,魔梭上升数万里之上,由魔法勾动满天星辰,带着无量宇宙射线以及虚空之中煞火再次降临地面,那么大的力量,又岂是人力能够对抗?然而此时魔梭并未飞到足够的高度就被挡住,勾动星辰力量有限,虽然也是在急速膨胀,但被阵法力量强行压制,又有九天元阳尺隔绝秘魔神力,二人的收宝法诀便起了些作用。 只见黑色的火焰仍然势不可挡地向周围扩散,阵法的门户,以及五行精气全被吞噬。 岳清也是急了,心道连一枚魔梭自己都镇压不住,对方若是将另一枚也发出来,自己即便能够无恙,被他毁了不夜城或是光明境,以后还如何有脸见人? 他将金花收回来一朵,悬在脚下,涨到磨盘大小,他盘膝坐在花心里面,头顶上又悬浮三朵一尺多高的金花,狂喷紫气,无量金线将他重重包裹,仿佛一个金色光球。 他手掐灵诀,体内元婴连吐精气,以自己三四百地仙功力加持后土圭,原本是暗褐色的小圭放出耀眼神光,外面喷出大量黄色精气,包裹在太虚煞火外面,越聚越浓。 “疾!”岳清一声暴喝,厚重如山的后土精气强压着太虚煞火向内收缩,原本已经涨到数亩大小,瞬间缩小了三分之一,只不过仅仅坚持了三四息的功夫,便再次膨胀,岳清连忙再次发力,好歹没有到达原来的范围。 天上星光越压越低,太虚煞火爆发的力量也成倍增长,看岳清镇压不住,邓八姑也赶过来,头顶上飞出明亮刺眼的雪魂珠,寒气喷薄,一百零八道寒潮一起飞上去,跟后土精气合力重重包裹,两大地仙全力出手,才强压着太虚煞火向内收缩。 乌灵珠体内老魔神通广大,隔着阵法重重门户看见太虚煞火竟然没有爆炸起来,反而还有被人压缩收服之象,也是深深地吃惊:“这两个小辈到底是哪家的新秀,竟然有这般法力?”有心要乌灵珠再把另一支神梭也发射出来,但思及此宝太过珍贵,剩下的两支,一支要用来对付天劫,一支要用来应对人祸,决不能用在这里,好在牵制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阵法没有被破去,但大部分的力量都被调去压制神梭,以乌灵珠的法力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便让乌灵珠立刻用万妖令,催十万妖兽大军立刻登陆猛冲不夜城! 035 化身·血神子 岳清见事态紧急,连忙又放出纳芥环,化成一个亩许大小的青光圈子,将太虚煞火套住,加快将它压缩,然后长啸一声,扬手发出数百道混沌神雷,轰轰轰,数十丈长的巨大的雷霆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引起连续地动山摇,玉门关上都出现了裂痕,冲在最前面的精怪立刻被神雷杀死大半,有的人首鲨身,有的人身鳗头,有的长出六条手臂,拿着自炼的钢叉飞刀,兴奋地尖叫着,乘水上岸,大大小小,鱼龙虾蟹,此刻全部在神雷之下粉身碎骨! 妖兽的攻势为之一缓,乌灵珠大怒,再次晃动万妖令,催妖兽登岸,很快便又有一批被法术拘来,嗷嗷嘶吼着冲了过来。 冷青虹得到岳清下达的命令是缠住乌灵珠,她也真是忠君之事,拼力办成,用乙木精气化成神光将自己和桑桓护住,仿佛一道绿色的精灵,借着阵法门户掩护,在乌灵珠周围时隐时见,不断地放出飞剑和乙木神雷去骚扰。 乌灵珠气得大怒,又使出七煞化身,分出六个魔焰腾腾的人影,包抄扑向冷青虹。 岳清一看不好,急忙把在海怪堆里帮助白灵仙的袁化找来,命他立刻赶来帮忙。 冷青虹被七煞围攻,又让一幢魔光罩住,那魔光之中,有数十道淡淡的血影,皆张牙舞爪,向前扑人。这些血影便是魔教之中赫赫有名的血神子,昔年魔教第一人石神宫主便以修炼魔教无上宝典《血神经》著称,与人对敌时候,也不用什么飞剑法宝,只将身体化成一道血影,向前一扑,立刻将人元神夺取,精血吸光,被他杀死的那人的元神则会变成一条淡淡的血影,以后听他指挥,与人斗法,也像他那般直接扑去,无往不利,而且分化随心,一般的飞剑法宝都奈何不了他。 乌灵珠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只在老魔的指导下,害死了四十九个同伙,用他们的元神祭炼成血神子,又无法掌控,刚炼成时,立刻被血影围攻,扑在身上,若非老魔厉害,几乎立刻丧命。又按照老魔的吩咐以魔教秘法连城一面元命神幡,将血神子禁锢在上面,使用时全靠那面魔幡,而且血神子都被禁锢在魔光之中,不能够分散随意乱飞扑人,威力减了不少。 冷青虹和桑桓三世累积的先天乙木真气所化成的神光,也只能阻挡这血神子一段时间。 她和桑桓在神光里面,外面又被魔光裹住,一道道血红色的人影附在青光表面向内猛钻。 桑桓毫无法力,一不留神就要被魔法诱惑,自行走出青光,只是过去二人曾经发誓,生死与共,永不分离,因此冷青虹仍然带着他寸步不离,让他抱着自己的腰,和自己偎依在一起,闭上眼睛,默念岳清传授的一段元阳心咒,对抗魔法,并御使青虹剑在外环绕飞行,不过那些血神子都只是一道血光,青虹剑无论如何劈砍,都无法造成丝毫伤害。 眼看一个个血人逐渐钻进青光里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冷青虹心中惶急。 乌灵珠眼看敌人成擒,哈哈大笑,忽然头顶上空现出一个门户,里面飞出一只猿猴,左手持钩,右手持剑,怪啸一声:“老魔受死!”玄丹剑和龙虎钩各自化成金青二色光芒,向乌灵珠飞刺而至,又将岳清给他的混元杵祭起,在空中涨到山峰大小,黑白二气交错翻滚,往下猛砸。 乌灵珠分出两个化身去对付冷青虹,剩下四个已经深入不夜城去了,此时袁化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慌忙划一道魔焰飞走,混元杵轰在地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打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 乌灵珠大怒,摇动元命神幡,又要分出一半魔光去将袁化罩住,忽然背后一声巨响,回头看时,只见千道紫色霹雳疯狂爆发,自己的魔光禁锢,连同两个化身全被炸成粉碎。 冷青虹看准时机,发出岳清给他的霹雳子,一举破掉了乌灵珠的魔光禁锢,然后放出青虹剑和袁化的飞剑、宝钩,一起向乌灵珠绞杀过去。 乌灵珠急忙摇动魔幡,放出魔光将三件兵器挡住,又让两个化身重新化形并立身旁两侧,霹雳子虽然厉害,但并不能消灭他的七煞化身和魔光里的血神子,一口真气喷过去,立刻再度化形。 他接连吃瘪,似野兽般咆哮,正要施展魔法攻击冷青虹和袁化,忽然灵台识海之中老魔急声叫道:“不好!秘魔神梭要被姓岳的收了,你快逃走!” 乌灵珠听完也大吃一惊,没想到那么厉害的秘魔神梭,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被人收去,他们用神梭绊住岳清乘机领妖兽攻占不夜城的目的彻底破产,他也是机灵的,慌忙将幡一晃,便化成一道魔光向外疾飞猛冲。 冷青虹和袁化还在吃惊,忽然身前五彩毫光一闪,岳清现出身形,手里提着一枚尺许长短,乌黑油亮的飞梭:“魔头见机倒快!不过这四个化身可不能让他跑了!” 乌灵珠放出四个化身,本要按照老魔的指点去破不夜城中央的禁制法台,此台一破,钱康夫妇预先设下的防御青光便会失效,到时候十万妖兽领着上千万的水族一起乘着大水往岛上猛冲,多么厉害的仙阵也吃不消,况且按照老魔的推测,岳清他们也未必会大开杀戒,将所有妖兽全部杀光,否则千万怨魂的戾气纠结,将来的天劫可不好过。却没想到岳清法力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魔梭收去。 乌灵珠本尊逃跑之时,急忙让四个化身也赶紧逃命,他已经被岳清吓破了胆,化身不敢从这一条路走,而是分成四个方向,奔走别处。 岳清调转阵法,颠倒方向,忽然面前门户开放,四个化身直冲出来,他们本来是各奔东西,此时却一起到了岳清面前,四个化身俱是乌灵珠模样,下半身笼罩在碧红相间的魔火之中,一见岳清,顿时胆寒,再要逃走,早被脚下出现的金花裹住,无量金线发射起来,将他们牢牢吸住,花瓣向内迅速收拢,还原成一个花苞,飞回尺上,四个化身一起消灭。 岳清把冷青虹和袁化叫到近前:“乌灵珠被我杀退,你们随邓师妹一起收拾残局,协助灵仙以禹鼎降服妖兽,我去追歼残敌,看看能不能宰了那万载寒蚿!” 黎望和崔晋飞过来,自告奋勇道:“师父,我们去过寒蚿宫中一次,出入门径已经通晓,四十七岛的人也都熟悉,不如由我们和您一起去。” 岳清点头答应,将玉尺一挥,生出一道紫气将三人裹住,如闪电一般飙射出去,瞬息不见。 三人在翠峰上现身,抬头看见妖宫之中,绿气弥漫,魔火腾腾,岳清惊道:“打起来了!” 原来乌灵珠逃回来的途中,老魔便给他出主意:“如今你攻打不夜城失败,又失去了四个化身,寒蚿必要对你下毒手,咱们得先下手为强才行,待会回去,你找机会与寒蚿对话,乘其不备用血神子攻击她。据我观察,这里还有一个魔教中的能手在暗中潜伏,你若与寒蚿相拼,他必定会乘机取利,他若出手,我出去正好夺寒蚿的元婴!” 乌灵珠回山之后依法施为,寒蚿打得也是这个主意,甜言蜜语之际,双方几乎同时出手。 元命神幡之中泼洒出一片魔光,在空中对上寒蚿发出的绿气,略一僵持,寒蚿先怒道:“你这奸贼,竟然丧了天良偷袭与我!”见到绿烟之中飞出无数道血影,知道厉害,急忙将全身散成一团绿气,血气扑入绿气之中,失去了目标。 浓浓的绿色烟气迅速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寒蚿咯咯尖笑,在雾气之中伺机偷袭。 这绿气含有剧毒,能够让人产生幻觉,欲火焚身,更能让人浑身腐烂,化为脓血。 乌灵珠身上却有老魔指挥,告诉乌灵珠敌人在那里,又让他分化出一个化身,做下陷阱,吸引寒蚿过来抢夺。 寒蚿自持法力,果然上当,刚到跟前,忽然被一幢魔光罩住,再要化形之际,老魔忽然出现,那老魔便是乌灵珠的本命,赤发獠牙,一双磨盘大的魔爪将寒蚿抓住,眼耳口鼻之中狂发血魔神光,寒蚿也不甘示弱,身上生出许多软软的触手将老魔抱住,绿气之中狂吐妖气。 就在双方打成一团之际,忽然上方现出一团魔火,布鲁音加在火焰之中出现,僧袍里飞出九九八十一口修罗刀,那刀尽是尺许长的金色光芒,如雨般向下飞斩降落,寒蚿和老魔同时被绞碎成一团红绿相间的烟雾。 寒蚿一声尖嚎,失去了一个化身,乌灵珠用来当做诱饵的一个化身也被消灭,老魔元气大伤重新回到乌灵珠体内,略带惊恐地道:“此刀厉害,专斩元神,此地已无可作为,赶紧逃命吧!” 036 妖令·老魔诱惑 岳清追上峰顶的时候,正遇到一团魔火向外飞速逃窜,抬手便是五道太乙混元剑煞,伴随着天芒神针一起爆出,乌灵珠立刻被炸成粉碎,成了一团血雾,一道血光从里面喷射升空,想要飞走,早被鸿蒙紫气拦住,现出一尊来。 魔教中正统的修法,是将元神锻炼成魔,是为本命,修行圆满之后,可以此飞升异域。 乌灵珠根基太差,道浅魔高,从打开《魔神经》的那一刻开始便被老魔所制,他的本命便是老魔,自己的元神成了奴隶,此时肉身丧去,元神还要寄托在最后一个化身之上生存,早被老魔抓住,缩成一尺多高,被困在魔爪之中,老魔独自占了乌灵珠的化身,三丈多高的身体悬在大殿门口,下半身裹在一团碧绿魔焰之中。 老魔向岳清道:“我知道你是五台派的掌教,与峨眉派结下生死大仇。我本是千年前魔教之中的长老,九烈神君,想必你是知道的?他的岳父伏瓜拔尊者见了我也要叫一声老哥哥。我身负魔教正统传承,拥有无上密法,我感知到你身上有我魔教气息,必与我教有缘,你若肯助我化体重生修成无上魔道,我便帮你荡平峨眉如何?” 岳清以鸿濛之气将四面八方全都封住,冷笑道:“我们五台跟峨眉之争,乃是道门内部正统的争斗,即便我们互相之间已成死仇,也是一家一派的私人恩怨,三清弟子,如何能借魔头之力?况且我们自有办法对付峨眉,用不着别人相助。” 老魔又道:“从我初入道算起,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数世修行,岂不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当年峨眉任寿还未创教,我已经纵横天下,连任寿的师父也要让我三分,这天底下多有洞天福地,前人遗宝,你若肯助我,我便指点你几处前人留下的仙府宝物并帮你取到如何?”他说的极为诚恳,“据我熟知的宝库便有十几处,在滇贵边山之地,有一处金石峡,是秦时金仙艾真子所留,当年任寿和邓隐兄弟仗之成名的紫郢、青索双剑便是他所用故物,同双剑一起的还有好几件法宝,除了紫青双剑流落在外,其他的都藏在宝库之中。还有在东海和北海交界处,有一地名为铁刀峡,是古仙人盘荦所留,里面也有不少珍宝。还有广成子金船、大雄禅师宝库、罗公远九仙洞府……”他见岳清听了进去,话语之中开始充满诱惑,“我还知道当年魔教第一高手石神宫主所留下来的一洞魔道奇珍,只要你愿意,我全都能帮你得到……” 不得不说,岳清确实是动了心了,这些仙府里的宝物,他都想要,这也是人知常情,虽然一再地克制自己,但这点贪心根苗以他的目前的境界还是断之不绝,摆在眼前的,大雄宝库的东西,他就谋划了好几年了,只等时机到了,就要动手取宝,其他仙府里的东西,他也暗地里推算多次。 只是虽然有这点贪心,即便不能彻底铲除,但他却能降伏,暂时压下,不会任其不受控制地发展壮大,影响自己的判断,如今老魔借着他心中的一点贪念,以魔法使其膨胀,若换了别人恐怕就要中招,然而岳清已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不受一切魔法蛊惑。 他听老魔说完,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这么多藏宝之地,为何不自己去取了来?或者帮助乌灵珠拿到对你也是助力。况且那些仙府屹立千年,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为何都不去取出来?不过是有能力的没有机缘,有机缘的没有能力,才留存至今罢了。况且仙与人最大的不同便是人为魔所惑,做了魔仆魔奴还不自知,仙却有法力制魔御魔,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东西,我何必要你相助,直接将你擒住,还怕你不把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么?” 他说完把玉尺一挥,飞出九朵金花,向老魔飞去,老魔惊叫一声,再要飞走,上下四面全被鸿蒙紫气封住,不由得怒气攻心,他已经看出这尺子是广成子炼魔至宝,当年道家不少人推算出它的来历,四处寻找,都没能得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若被金花裹住,立刻便要形消神灭。 恰在这时,寒蚿在妖宫之中跟布鲁音加大战,又赶上石生三人已经在下方攻破她的禁制,把元鼍放了出来,顺着山道闯了进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方打成一团。寒蚿抵挡不住魔僧和妖龙的联手攻击,赶忙以心念催动万妖令,要将所有被控制的修士全部拘来助战。 老魔正施展魔法,要以他的元神为代价,用天魔解体大法破开鸿蒙紫气的禁锢,好逃得一条性命。赶上乌灵珠也在被拘之列,元神在魔爪之中痛苦地嚎叫,似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想要冲出去飞到寒蚿身边, 魔法和妖法同时作用在乌灵珠的元神身上,绿气和红光同时闪现,可叹这么一个称霸小南极四十七岛的魔道霸主,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直接炸成一缕缕的红色血气。 老魔吃了一惊,正要再用其他的法子脱困,忽见岳清手上飞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圈子,散发着灰蒙蒙的光芒毫不起眼,老魔却是如同见了克星一般,颤声惊叫:“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原来,岳清放出来的正是当初从红云手中收来的菩提圈,这圈子本来是佛门宝物,当年被长眉真人任寿拿着,受佛门疯和尚指点进入石神宫,将魔教无上宝典《血神经》毁了半部,那血神经本是一块血肉似的东西,被这圈子一照,化成了一个血珠,塞在菩提圈里面。后来石神宫主跟疯和尚斗法,魔教中人疯狂反扑,邓隐更是三次强夺《血神经》,纵横天下,又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擒住,这圈子辗转数人之手,最终到了邓隐的道侣申无垢的手中,申无垢飞升之后,圈子又被红云得到。 此圈既有佛门大法加持,更沾染了魔教第一宝典的魔性,厉害非常,红云后来性情大变,由道入魔,不惜代价地修炼《蚩尤三盘经》,多少也是受此圈的影响。 岳清得到之后,本不愿再沾染魔道的东西,只是舍不得这么一件至宝,用混元精气将其反复洗炼,又在上面刻画了一套山海经上面记载的三百六十五道神印,使其看上去不见一点魔气,又将昔日从司空湛那里夺来的十二小诸天秘魔禁锢其中,改名叫做混元一气环,平时戴在左手中指上,从来不曾使用,今天也是知道老魔神通广大,稍不留神便镇压不住,才把这宝贝放了出来。 虽然外表看来,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但还是被这老魔一眼认出来历,只是九天元阳尺和这混元一气环全都是他的克星,九朵金花从四面逼住,圈子向上迎去,什么魔法也施展不出来,直接被吸了进去,禁锢在环中。 岳清将宝物收回,重新戴在左手中指上,又收了鸿蒙紫气,再看前面的妖宫已然坍塌,玉屑翠粉飞撒得到处都是,岳清冲上前去,只见一大片绿色烟云将整个峰顶罩住,里面不停地闪现出蜗牛的头足,六首已经毁了两首,俱是被修罗刀所伤,气得吱吱尖叫。 跟她对敌的是个牛首人身,两翼四手的怪物,正是妖兽元鼍,扬爪昂首,放出二十余道紫黑色的光气,宫殿里十人合抱的巨大玉柱,只要被这紫气碰到,立刻崩裂折断,口中更喷出由太古毒焰凝成的火球,漫天乱飞。 这时天上大海对面的不夜城方向,飞来无数道剑光妖气,全都是被寒蚿万妖令拘来的手下,他们当中有人类修士,也有异类成精,俱都凝成金丹,散仙境地,原本有一百多人,在不夜城那里损折不少,只剩下三十多人。 这些人冲下来就要加入战团,最前面的五个,有两个撞上布鲁音加的修罗刀,当场形神俱灭,还有三个被元鼍发出去的紫气击中,全身立刻化为齑粉,好在元神尚能转世,情况比同伴好得多。剩下的战战兢兢,不敢上前,寒蚿大叫:“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面又用妖法催动万妖令,折磨他们的元神,让他们赶紧动手。 那万妖令先前在乌灵珠被岳清毁掉肉身的时候就跌落在地上,寒蚿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岳清拿到,此时大喝一声:“都不许动手!想活命的,到我这里来!” 众人看他拿着万妖令,不敢不从,纷纷到跟前,跪了一地:“恳请上仙高抬贵手!” 寒蚿疯狂地尖叫,隔空将那万妖令催得青光爆发,众修士苦不堪言,有的瘫软在地上,七窍都流出血来,有的则向寒蚿求饶,加入战团,不多时又被布鲁音加和元鼍所杀。 岳清自元阳尺中放出一朵金花,把万妖令置于花蕊之中,花瓣合拢,结成花苞,又收回尺内,这一下立刻隔绝了寒蚿的法术,无论她怎样施法,修士们都是毫无反应。 037 元鼍·寒蚿元婴 寒蚿那万妖令本是她心血炼成,只要动念之间就能发动妖法,将在上面挂了号的人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正因此,她才放心地把令牌交给乌灵珠。只不过乌灵珠有老魔暗助,双方刚翻脸时,寒蚿便发动此令拘禁乌灵珠元神,却被老魔以本命的身份转嫁过来,以无上魔法将乌灵珠的元神护住,反而又以魔法逆向反噬,若非寒蚿万年道行,神通广大,那会便要被老魔制住。 这万妖令可谓是心命相连的东西,无论什么禁制,以至于万里相隔,全都遮挡不住,即便先前被魔法反噬,也不曾像这般干脆地失去了感应。 这一下寒蚿惊怒交集,暗道大难莫非真个已经临头?她暗暗遁出两个化身,豁出舍弃三千年道行去两天交界的禁圈之地,要以妖法将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一起吸引过来,将这里彻底崩塌,即便不能把整个天外神山炸碎,也要毁灭一半范围,让敌人跟自己同归于尽。 布鲁音加最先看到她的化身出去,却并不声张,依旧用戮仙铙和修罗刀向寒蚿猛攻。 岳清几乎同时看见,布鲁音加不管可以,他却不能不顾,立刻将太乙五烟罗放出去。 宝物都是需要随身养炼的,任何东西都是,跟随自己时间越长,使用起来威力越大。 太乙五烟罗是大家默认的五台派掌教护身至宝,又是混元祖师昔年随身之物,岳清闲暇时都把它拿出来,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使其由有质到无质,又由无质到有质,共十六次之多,威力比原来愈加神异。 寒蚿那两道化身刚刚飞出不足百里,忽然前方现出一片朦胧烟岚,只薄薄的一层,几乎一口气就能将其吹散,寒蚿万年道行,一头撞去便是座山峰也能撞得塌了,这回遇上这层烟岚,却被弹了回来,再要改变其他方向,四面烟岚雾霭已经合围上来,她暗道不好,急忙向后飞退,正好迎上岳清的纳芥环,青色光圈生出无穷吸力,她急忙散成一大片青色烟雾,想要逃走,只是纳芥环威力无穷,化成烟气之后仍然被牢牢吸住,如长鲸吸水一般收入环中,没有一丝逸散。 岳清收了她这两个化身之后,便开始准备对付布鲁音加,他对这魔僧十分忌惮,如今青螺峪除了魏枫娘就数他的法力最高,那边失了控制,这魔僧又向来把自己当成情敌,苦大仇深之下,难保不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因此便想在这光明境里将他结果了。 他知道布鲁音加是为了寒蚿和元鼍两大妖物的元婴而来,才特地让石生把元鼍放出,以此为诱饵,将布鲁音加吸引在这里,此时石生三人早就返回不夜城,去取了先天四灵旗回来悄悄在翠峰附近布置,只要再过一会,阵法彻底布置成功,再暴起发难。 他知道布鲁音加极为狡猾,若是自己站在大门口看着他杀死二妖定要起疑,便也飞身上前,放出极光剑猛攻元鼍,做出要夺取元鼍元婴的姿态。 十二道极光剑对上元鼍喷出来的紫黑色烟柱,竟然占不到上风,那妖龙法力极强,每一根烟柱上面都蕴含极其强大的力道,喷出来的那太古毒焰也是厉害无比,岳清放出鸿蒙紫气护身,又发出天芒神针,元鼍抵挡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吼,喷出在腹内养炼万年的一颗龙珠,那东西有碗口大小,仿佛一个小型的太阳,向外喷薄出千万道黑紫色太古毒焰。 天芒神针纷纷失去光彩,四下飞溅,坠落于地,除非再收起来重新祭炼百日,否则已经是不能用了。岳清以扬手发出一股混元真气将龙珠抵住,大声喝道:“好妖孽!我怜你万年苦修不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立刻皈依,入我门来,否则的话今日你性命难保……” 话没说完,那元鼍便又是一声怒吼,双翅张开,狂扇之下,发出火焰风暴,黑紫色的太古毒焰如浪潮一般向这边涌来,所过之处,无论金玉土石全都化成灰渣。 若说镇压这种妖邪一类,还是禹王钟最好用,那宝贝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当初在洞庭湖岳清一共拿到三件宝物,先将后土圭和四丸混元神泥与先天四灵旗相合就用了不少功夫,后来因实现推算出来,要有小南极之行,便又把精力都放在神禹碑上,这禹王钟一直没能参悟透彻,只能勉强使用,被动反击,对付寻常小妖还好,对付元鼍这类大妖便力不从心。 他于毒焰风暴之中,祭起天游印,一道绿光起在空中,涨到磨盘大小,重重拍在龙珠上面。 说也神奇,那龙珠所发出来的太古毒焰迅速收缩,黑紫色的火焰里闪烁着十二道红色符篆。 元鼍发现龙珠竟然不听使唤,惊得浑身发冷,急忙张口喷吐烈火,想要将龙珠收回来,怎奈天游印是张果老留下来专门对付佛门的,上面十二道符篆专司封禁,他那龙珠如何能够抵挡,原本遍地乱滚的黑紫毒焰迅速消失,只剩下一颗碗口大的珠子跌落于地,表面上还有许多朱红色的符篆闪烁游走,镇压龙珠的反扑。 岳清再次用玉尺一指:“妖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肯归顺,我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身后寒蚿一声惨叫,六首九身,四十八足,万载积修的妖身被修罗刀绞成粉碎。 寒蚿的元婴化成股绿烟向空中猛冲,布鲁音加早布置好魔网,此时摇动转经轮,于空中现出天魔宫殿,无数魔军从里面冲出来,飞腾变化,各施神通将寒蚿元婴抓住,押进天宫。 元鼍颇为犹豫,忽然布鲁音加冲过来,一道金光飞掠而过,将地上的龙珠捡起来。 元鼍长吼一声,便要振翅追去,却被岳清放出一道鸿蒙紫气在面前拦住去路。 岳清向元鼍道:“看到没有?那人要用你和寒蚿的元婴祭炼双子魔婴,你若再不肯归顺我,即便我肯饶你,被他盯上,你也必死无疑!而且元神都要被摄走,炼成,他抢走龙珠,便是要引你过去,或者是我贪图宝物去追他,便要被他调虎离山,夺你元婴。” 元鼍不服气,口吐人言:“他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便是没有了龙珠,我也不惧他!” 岳清笑道:“他是青螺峪万魔神宫十部魔众第一长老,法力无边,看到刚才天上出现的那些天魔没有?俱是他以极大法力从他化自在天上捉下来的天人,他刚才跟你一起战寒蚿不下,只不过是故意示弱而已,却不知我对他的底细根脚早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并不上他的当。” 岳清话音刚落,北边的天上忽然现出一团魔火,布鲁音加在火中现身:“岳清!你休要在这里自吹自擂,寒蚿和元鼍俱是万古大妖,元婴何等珍贵,天下修士何人不想得到?你不过略微猜到我的意图,就在这里装作事事前知,也只能骗骗这种无知的蠢物罢了!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要将此妖龙收到身边,不是做个坐骑,便是当个宠物,借之探寻这天外神山里暗藏的宝物罢了!他那龙珠跟他息息相关,我已得了,等回到青螺峪,便以魔法祭炼,七七四十九日,必让他成为我的魔仆,看你又有什么办法……” “臭秃驴,凭你也配跟我师祖这样说话!”布鲁音加面前十丈之外忽然银光一闪,现出三个小孩,正是石生三个,石完最看不得别人说他师祖不好,忍不住开口道,“我师祖早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待会一旦发动,便将你这秃驴炸成飞灰!”说完先把一颗石火神雷发出去,打在布鲁音加身上,立刻炸起万道碧火,仿佛一座火焰山峰。 石生和钱莱急拉石完:“师祖费尽那么大的心机才将他引入埋伏,你怎能提前说破!若让魔僧跑了,师祖心血毁于一旦,都是你得罪过!”说完放出飞剑冲进碧火之中查看,还哪里能找得到布鲁音加的影子,不禁又把石完埋怨了一顿。 石完一听自己坏了师祖的好事,顿时又是着急又是后悔,御剑在空中又寻了好一通,还是不见布鲁音加的影子,最后哭着来见岳清,自承过错,请师祖惩罚。 岳清终于得了妖龙认可,愿意归顺,却不愿意按照岳清的安排拜入邓八姑的门下:“我便归顺,今日也是迫不得已,万年修行,焉能跟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我斗不过你,入你门下还可,却不能再去拜别人为师。” 只是五台派不成文的规矩,是岳清和刘泉收男弟子,许飞娘收女弟子,邓八姑收异类弟子,他今日若是收下妖龙,与邓八姑脸上不好看,索性好人做到底:“正如你所说,你自己万年修行,即便拜在我的门下也不好看。日后咱们便以道友相称,我想办法帮你夺回龙珠,还助你成道,你则要护佑我五台派,做个护法罢!” 妖龙一听,这可比做人家徒弟强多了,而且岳清还说愿意助他成道,不禁喜出望外。 岳清也很高兴,这元鼍万年道行,只是凭借妖兽本能修行,又一直困在地穴里,没有合适的法宝,若好好培养一番,进一步便能修成不死之身,再给他几件称手的宝物,摧山断岳,移山倒海皆不在话下,只要他肯忠心,又是五台派的一大助力! 038 龙猛·万妖令 石完来向岳清请罪,跪在地上,小脸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岳清把他抱起来,安慰道:“以后说话办事多学学你师兄,不要人家骂你几句,或者骂我几句你就生气,夸你几句你就高兴,那样你生气高兴的机关就都在人家手里掌握着,让你生气你就生气,让你高兴你就高兴,与我们修道者逍遥境界不符。不过这次也不怪你,那魔僧狡猾异常,早就看出我布下天罗地网要灭他,刚才现身说话的只是他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影像而已,真身早已经潜入地下,顺着地轴逃往北极去了。” 石完听了,这才抽抽搭搭止住哭声:“那我们去北极追上他,把他的秃头打成烂瓜!” 岳清把他放下:“那魔僧厉害得很,即便追上也至多将其击败,想要杀死他可不容易。” 他让石完跟石生还有钱莱去帮白灵仙收服那些妖兽,然后从元阳尺里把万妖令又拿了出来。 见他持令在手,那些被寒蚿奴役的修士们纷纷过来,呼啦啦跪下一大片,恳请高抬贵手。 岳清道:“我五台派乃名门正派,不会做这些拘禁奴役他人的事,只不过你们这些人里,好人少,恶人多,恐怕我一旦解了这禁锢,你们便要外出为祸。” 众修士赶紧大声保证,哀求不已,其中有原来四十七岛的一个鱼头和尚和徐神君的儿子水灵儿徐通,向站在岳清身后的黎望跟崔晋哀求:“原来我们四十七岛以乌灵珠、伍神师和你们兄弟为首,如今乌灵珠已经为岳真人所诛,伍神师又在外未曾一起来光明境,此地便是以云雷真人和四首神君你们兄弟为主,看你们的意思,已是拜了岳真人为师,我们也愿意随你们一起拜入五台派,还请二位于岳真人当面,替我们求求情啊。”说完磕头不止。 毕竟是过去一起常来常往,喝过酒,练过法的兄弟,崔晋心中不忍,便要开口,却被黎望以眼神止住:“半日前咱们二人的性命前途还都在师父一念之间,何况他们?一切全凭师父做主!” 岳清笑道:“莫要这样说,仙者,图的就是逍遥二字,我们为何不入神道?只为逍遥二字,无拘无束,无凭无借,三界六道之内,泛若不系之舟!我不过是你们的助缘而已,修行还要靠自己的。”他用神念扫视万妖令上的禁制,问道,“哪个是龙猛?”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长髯峨冠,相貌奇丑的老道人,腰间挂着两个葫芦,背上背着两支赤红色的长叉,跪伏余地:“在下便是龙猛。” 岳清微微点头:“你可是尸毗老人的弟子?” 龙猛一愣,随即说道:“我昔年为了躲避寒蚿迫害,拼命逃出此地,赶往中途,得遇恩师,收为记名弟子,只是后来我误犯了教规,生怕恩师金刀诛杀,又逃了回来,刚到这里,便又为寒蚿暗算擒住,多亏真人将他杀了,否则……我必被他吸尽元阳,形神不保了!” 岳清笑道:“你既然是尸毗老人的记名弟子,我可不好受你的拜,咱们只以道友相称。”他把龙猛让起来,又问黎望和崔晋,“你们两个跟尸毗老人的弟子田琪、田瑶兄弟相熟,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尸毗老人商量,只是过去没有交清,不好贸然上门,你们俩和这位龙道友帮我去神剑峰送一封信给尸毗老人。” 他又看向龙猛,“不知道友可愿意为我跑这一趟?我可在书信中为你向尸毗老人求情,我虽然没有见过此老,但料想老人外冷心热,为人又豪爽霸气,你即便犯错,至多依照门规取你性命,下一世定会再接引入门。你如今这个身子在畜生道不说,又已经丧了元阳,被寒蚿采得破陋不堪,即便有这几千年道行,对你成道也无益处,天劫一道,难免形神俱灭之厄,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再转上一劫,不但可以抵消好些罪业,下一世更能重返师门,得成正果,岂不是因祸得福?” 龙猛再次跪拜,垂泪道:“我自从二次被寒蚿所禁,便已经后悔不已,恨不能立刻回神剑峰去受恩师家法,怎奈元神被禁,难以逃脱,每日暗暗向恩师祝祷,若能救我脱离苦海,甘愿受一切责罚,昨日恩师所赐白柬忽然现出字迹,说成败只在今日,若不成时,让我在最后关头舍了肉身,遁出元神而走,仗着恩师所赐灵符护着再入轮回。岳真人恩重,我这就跟二位道友回神剑峰为真人送信,顺便在恩师座前以家法兵解,大恩大德,来世再报!”说完又诚恳地磕了三个头。 岳清道:“若能如此,自然皆大欢喜。异类修行本就不易,还望你将来洁身自好,莫再堕了劫难,今日为我送信,也是结下莫大的因缘,日后若有为难,可来五台山,即便将来我飞升了,敝派上下绝不会坐视不理。” 龙猛感激道:“即是如此,真人事大,我和二位道友这边起程,仍从地轴以下穿行出去。” 黎望道:“恩师有至宝,可直接穿过极光大火禁圈,不必再往北极绕上一圈了。” 龙猛惊诧万分:“岳真人竟然能够穿行极光大火么?真是神通广大,不可思议!” 岳清摆手道:“不过是借助外物之力,不值得一提。你们也不用着急,权且在这里住上几日,如今寒蚿已经消灭,此地还得做一番安排,否则便成了为人做嫁衣了。等都处理好了,我再和你们一起从地轴过去,到北极长夜岛上摘些桂府丹榴,珍奇异果,尸毗老人是老前辈了,贸然登门要表诚意,况且还有田琪和田瑶兄弟,也要有些表礼才好,到那时咱们再分道而行,我带他们去拜访陷空老祖,你们则立刻赶往神剑峰,我找尸毗老人所办之事时间还早,也不用着急。”他将万妖令一晃,对剩下的那些修士道:“我倒是很想放了你们,只是又怕你们出去作恶,且先跟我去把那些攻打不夜城的水族退了,然后再行发落!” 不夜城现在仍然被妖兽围着,疯狂地攻击着岛上的防御,岳清不愿意大开杀戒,让邓八姑只用森罗万象旗门或挡或困,等岳清拿了万妖令回来解围。 为首的十几个大妖都被白灵仙收服,怙恶不逡的皆打杀了,元神收入禹鼎之中。 寒蚿用万妖令控制的只是为首的近万通灵的妖兽,也正是他们带着千万水族登岸猛攻,这万余妖兽先被阵法绞杀一半,剩下的不得寒蚿命令,不敢善退,见岳清持万妖令过来,防止把柄已经易主,被岳清训斥几句,便令退去,霎时间,那些鱼贝虾蟹,鲸鲨鳄龟,纷纷冲岳清顿首告别,然后纷纷退回海里,万顷洪波迅速退去,沸腾了半日的海水重新恢复平静。 邓八姑和钱康夫妇各自收了法宝神通,过来相见,此次大劫,由于先有旗门大阵守护,后有邓八姑一百零八道寒潮铸成晶壁,始终将妖兽们挡在外围,因此岛上建筑受损不大,只有玉门关一代珠珊玉树崩碎了不少,事后以法力重建,不过三日便能彻底恢复旧貌。 进了不夜城里,钱康命人奉茶,先是很郑重地感谢岳清和邓八姑等人帮助他们度过这场劫难,又除掉了寒蚿这个心腹大患,日后光明境算是彻底平静了,奉上两匣礼物,一个里面装的是光明境所产各种珍奇灵药,诸如冰莲雪芝一类,另一个装的也是本地特产,千古玄冰和元磁晶砂等。 然后他又试探地问岳清,海对面的那座驻阳山如何处置?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要万妖令。 若是钱康跟峨眉派没有那么多扯不完拉不断的关系,岳清把万妖令给他,让他永镇此地倒也无妨,只是他跟天乾山小男是至交,跟齐漱溟的弟子阮征又是好友,这光明境若是给他,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峨眉,因此几次都用话岔过去,只说在这里住上几日便走。 钱康却是上了心,料想岳清身为五台派教主,不可能长时间在这里驻留,便让儿子钱莱去试探,钱莱跟他父亲说:“我跟石生哥哥相交数日,从他口风里面,对峨眉派很是不好呢,天乾山小男叔父跟峨眉派走得近,上次在东海崂山,还被师祖收求九颗天罡珠未还,就冲这层关系,师祖也必要留下人在驻阳山,以免便宜了峨眉派。若依我看,必是白姨,她是五台派异类弟子中的大师姐,手里又有禹鼎那等人王专门克制妖兽的至宝,再拿上万妖令,统帅群妖,在驻阳山上开辟别府,重建仙宫,正是合情合理,说不定连邓师姑祖也要在这里坐镇,父亲莫要再打这份心思了。” 钱康听完,失望不已,不过又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他只想享受地仙清福,不愿也不敢卷进大派的恩怨争斗之中去,自不能为了这点事得罪岳清,只能暗暗叹息一番,就此作罢。 ———— 票票又落到每天五百以下了,存稿君也要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039 神道·穿越地轴 岳清在不夜城住了三个多月,果真宣布,让白灵仙带着袁化留在这里,持禹鼎和万妖令在寒蚿原来所居之地重建仙宫,暂做五台派别府,跟不夜城正好隔海相望。 在这百余日中,岳清和邓八姑依托极光大火和元磁真气在岛上联手布置护山大阵,外面是以极光大火为主的先后天五行禁法,里面核心是混元一气仙阵,着重封住了通往地轴下面的道路,因时间紧迫,只把框架布置好,以后白灵仙再带着众妖王们一起逐渐完成。 白灵仙有些舍不得邓八姑:“本来是跟着师父、师伯下山来散心的,却没想到竟然就此不能回山了,这里天高地远,处于宙极之外,再要见面,也不知道得何时年月了。” 邓八姑道:“你千年修为,腹中太乙金丹也已经够了火候,在此地开天辟地,教化千万异类,遂成天外一族,秉此功德,不出十年,就可安然孕化元婴,修入地仙境界,此也是你岳师伯有意成全,焉能有如此抱怨?只是我向来是以本人意愿为准的,譬如我的弟子,不想飞升,甘愿做地仙、散仙,或者是愿与人成就红尘眷侣的,我也都是应允的,你若实在不愿意在这里,我便去跟你师叔说,让他再换旁人来此开府驻守。” 白灵仙笑道:“我知道师父您是最疼弟子的,不过也正像师父您所说,此是师伯有意成全,我也不好推脱,只等将来道成,再往中原去看望您老人家。”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岳清除了白灵仙之外,更另有一番安排。 光明境一年长明不夜,只在每年夏至时候有几个时辰的昏暗,向来天光大亮,而且头顶上方便是宇宙太空,无量星河闪现无常,更时常有流星雨滑落晴空。这日更生异象,驻阳岛上飘满奇香,更有祥云笼罩,不多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现出两个道人来。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金霞道衣,背背宝剑,三缕长髯,手里拿着玉板。 岳清早早带石生等在这里,见人一到,立刻上前拱手施礼:“来的可是陆道友?” 那道人点头,看岳清气度威严不比寻常,不敢怠慢:“贫道正是陆敏,不知道友是……” 岳清一推石生:“还不快去见过外祖父!”又冲陆敏道,“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令爱陆蓉波现在我许师姐门下修道,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陆敏吃了一惊,又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跪在地上,红着眼圈给自己磕头,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打量了一番眉眼长相,问道:“你就是蓉波所生的那个孩子么?” 当年他发现陆蓉波怀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死女儿,多亏极乐真人提前算出陆蓉波会有这一劫,特地留下一道灵符,在危急关头叱开峭壁,把陆蓉波封在里面,后来陆敏去北海兵解,以神仙境界飞升,陆蓉波则在山腹里面生下石生,祖孙两个都没见过面。 石生自从一落地,便跟母亲在山腹之中生活,后来母亲飞升,他更是一个人裹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直到被接到了五台山,才开始接触外界的人事,他是灵石受胎,没有父亲,生平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今日乍见外祖父,血脉天性,激动得说话都哽咽起来。 陆敏虽然神仙得道,没有肉身,但元神凝炼,也修得跟人身体一样,俯身将石生抱起,也是感慨颇多,又不住声地感谢岳清,一来感谢岳清收留照顾他的女儿和外孙,二来还要感谢岳清帮他谋到这个天外神山山神的官职,从此可以在这里逍遥永世,不是天仙,胜似天仙。 原来,岳清觉得若是峨眉派谋夺光明境,无论是自己出手还是借刀杀人,白灵仙都无力抵挡,五台派又远在天边,鞭长莫及。若要让邓八姑在这里镇守,五台派那边又脱离不了,便想办法给柳步玄飞剑传书,让他们以灵官的身份,向天帝表奏,保举一个自己人来天外神山任职。 此事说起来十分繁琐,百日之间,飞剑传书来往数次。岳清方知到,钱康这一路也是神道的修法,祖父和父亲都是神仙,在天庭任职,他也看中了光明境这块风水宝地,屡次修下绿章,求祖父在天上想办法打通关节,把这里封给他,与天地同寿,永享仙福。他祖父却以他他是地仙,未入神道,善攻更是不足为由驳回。 这天外神山位于宙极天外,与众不同,天庭一直没有派天官下界管理,这回柳步虚递上奏章,说此地妖物作乱,洪水暴涨,生灵涂炭,请封山神、土地。 灵官本就有护法司查,监督百官之权,奏章被递到玉帝案头,太阳宫天师茅老道举荐陆敏。 本来这天外身上,需要一个山神,两块岛屿还要两个土地,海域之中可再设一龙王,其余小峰神司可有可无,不必由天庭册封。茅老道替岳清默算四个职务,怎奈钱康的祖父是玉清仙界杏园主管,颇有人脉,到底为钱康谋得了不夜城所在岛屿暂领土地一职,这样一来,将来他飞升之后也还是要回到这里做土地神,茅老道则让陆敏和另一个茅山传人分别做了天外神山的山神和驻阳岛的地神,海中龙王暂时空缺,悬而未定。 其实岳清这种看似走后门的手段,也算不上特例,上中下三界之中,本来就是勾连不清,世间闻名的天狐宝相,她的父亲雪雪老人便在天庭为天帝管理琅嬛书库的天书,后来宝相赖以成名的许多法术都是雪雪老人在天书中学道,偷偷传下来的,先今恒山派的红花姥姥,就曾经从宝相那里学得一种千里户庭囊中缩影的法术,类似遁法,又似飞行,顷刻之间,便到千里之外,速度又快,行动时又是踪迹难寻,果真是神妙非常。 岳清拉着陆敏叙旧,又跟另外那位土地见面,一问才知道,竟然是茅老道当年的师叔,柳步玄兄弟的师爷辈,赶忙以晚辈自居,对方也颇谦逊:“我积修多年方才成就,法力也差,志在此地清修,积攒功德,为天帝牧守一方罢了。”他跟茅老道这样修成元婴,真形稳固,脱体飞升的神仙不同,根本没能成道,最后是凭着多年在人间积修的善功,勉强上升,在瑶池中饲养锦鲤,这次被茅老道托关系,弄来下界做了驻阳岛的土地。 神道与仙道不同,乃是五方天帝以无上法力,加持庇护那些修仙道而不成的修行者,使其得以摆脱轮回,得享近乎于仙人的待遇,与天地同寿,当然也要为天庭做事,不如仙人逍遥自在。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神仙并不算是真正的仙人,他们的法力虽然不像一般靠着积德行善,升天成神的那些,一旦被贬,收回法力,便要成为凡人,但也比不是真正的天仙,而仙人无拘无束,不受天条所限,只要做的不十分出格,天庭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此一般的神看到修行有道的仙人,通常自称小神,不敢有半点骄矜。 岳清又在光明境耽搁了数日,交代白灵仙为二人修建庙宇仙府,以作清修之地,又去跟钱康夫妇告别,等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方才率众起程。 邓八姑带着桑桓和冷青虹,拿了神禹碑,从来复和子午两线交汇处突破极光大火,到南海铜椰岛了结上次的公案。纯阳派水云子和凌虚子都已经赶到铜椰岛,邓八姑带着岳清的一封书信去见他俩和天痴上人,一起商议如何处理此事,岳清给了邓八姑足够的权限:不管是天痴上人要找乙休斗法,还是纯阳派要去向韩仙子算账,五台派都一力支持到底。让邓八姑跟他们定下时间,然后带着邢徵和郎腾师徒回五台山与自己汇合。 岳清则带着黎望和崔晋,石生、石完、钱莱,以及元鼍和龙猛穿越地轴,在地窍以下直奔北极玄冥界长夜岛,顺道拜访陷空老祖,然后再从北极回家。 地轴贯穿南北两极,深入地壳之下数万丈,一到里面,立刻便为地心元磁真气吸住,笔直地超前疾飞,四面八方尽是漆黑一片,间或遇见大气之母与阴阳元磁精英所折射出各种极光幻象,更有地火岩浆,酷热异常。 常人到了这里,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非给吸到地心岩浆里去被地极真火焚化成灰不可,岳清放出两极圈在身前,非但抵消元磁吸力,更能通过磁性阴阳两极相吸相斥辨别方向,以太乙五烟罗裹住众人,只是向前一路疾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石完都有些不耐:“从下来到现在怕不下已经一两个月的功夫了,以师祖的速度便是南北两极也能走上一趟了,怎么地还不到头” 岳清给他讲解:“这里与外界不同,看着是往北极笔直疾飞,实际上走过的道路却是弯曲的,并且大地万物都围绕着地轴转动,与外面的时间也不相同,你只觉得已经过了一两个月,外面也不过是三两日功夫。” 石完听得目瞪口呆:“那真正的时间到底是过去了三两日,还是一两月呢?哪一个才是真的?” 岳清道:“时间本是幻象,你认哪个为真,哪个就为真,认哪个为假,哪个就为假。”说完笑叹,“天下皆知真之为真,斯假矣!” 040 北极·长夜岛 穿过地轴,到了北极出口附近,为了摆脱来自地心的极强吸力,岳清将极光剑全部放出,十二口仙剑合璧一处,化作一道明亮耀眼的彩色光柱,奋力向前,饶是如此,在子午线末尾还被强力吸住,在这里一切五金之物都不能用,否则立刻便要给元磁真气卷入地心地火岩浆之中,好在岳清还有九天元阳尺,放出鸿蒙之前在前引路拖拽,方才脱了桎梏,一举飞上地面。 出了地轴之后,便是北极玄冥界,与小南极光明境相对,常年处于黑夜之中,只每年冬至子夜时候有几个时辰明亮,亘古长夜,漆黑一片,方圆百万里尽是寒川冰洋,最中心的有一个岛屿,名叫长夜岛,岛上冷煞仙神,上面生长着许多洪荒时代流传下来的异种怪物,也与光明境相仿,只是没有出现像寒蚿那样一样拔尖的,互相之间厮杀吞啖,猛恶异常。 长夜岛周围三千里之内,尽是玄霜黑气包裹,从地轴出来,正好处于边界之间,满眼所见,天地之间尽是黑蒙蒙的一片,飓风呼啸,在冰原上平推万里,天上尽是冰雹黑霰,海上巨浪入山滔天乱打,间或可以看见只鳞片爪,在风雨之间忽隐忽现。 岳清意在锻炼门人,收了太乙五烟罗:“从这里一直深入三千里便是长夜岛,那上面有许多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仙果灵药,我们这次就是要到那去采摘一些给人家做礼物,这玄霜黑风里面有不少千万千里别地方早已经绝种的毒龙猛兽,怪鸟妖鱼,这回我不带你们,大家自己前进。” 石生三个小孩在太乙五烟罗里面被带着走了一路,早就憋闷不已,闻言欢呼一声,各自架起飞剑并排冲入黑气之中,然后是元鼍,这老毒龙在光明境是被岳清以混元金当帮他脱胎换骨,平时变成一个黑瘦道人模样,这时现了原形,张开遮天双翼,鼓荡罡风,只一扇,便疾速射进黑风里面去,后发先至,赶到了石生他们前面。 岳清又让黎望和崔晋:“你们也去吧,做我们五台派的弟子,不要那么拘束。”二人这才告了个罪,同时御剑随后赶去。 石生他们飞行不久就遇上了一头九首赤鲸,像山岳一般大小,喷出九颗内丹来袭人。 石生三人这段时间在光明境妖兽堆里横晃,告诫所有妖兽,以后都要听他们白姨的话,早已经磨合出了默契,钱莱白玉如意放出清光挡住内丹,将三人护住,同时石生三口飞剑在中央,石完和钱莱两道青碧色剑光在两边,五口飞剑交错飞砍,只一击就把那九首赤鲸庞大的身体斩成数块! 再往前走,连斩了十余只贪图美味的妖兽,最终遇上一个硬茬,乃是一只水麒麟,高有五丈,龙首狮身,通体长满蓝紫色的鳞片,一双赤红的眼珠,精芒四射,口中生有两根比象牙还大的锋利獠牙,凶悍无比,施法移来两座冰川,要把石生三人砸进水里,又吞入大量玄霜黑气,然后喷吐寒潮,到后来更以法力将寒潮凝成数百道风柱,在海上疾走乱撞,空空似闷雷般聚爆不息。 这一通排山倒海地乱打,石生三人合力之下也只勉强抵住,最后几乎被困在一个大水泡里,被吸入海底,多亏元鼍看出不好,倒飞回来,巨翅一扇,将水泡打破,然后发出太古紫炎跟那水麒麟斗了起来。 岳清赶到的时候,水麒麟正被云雷仙网困住,又中了石生临来时他姥爷陆敏给他在百日之中用千古玄冰打磨炼制的玄冰飞梭,在身上开了三个血洞,又被元鼍打得吓破了胆,慌忙地往海底逃窜,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在水下平铺出去,之后四角向上兜起,将水麒麟拉出水面,仙家至宝妙用非常,海水以及虾蟹冰块等在太乙五烟罗里并不留存,迅速排空,只剩下一个呜呜嚎叫,流血不止的水麒麟被吊在空中。 元鼍飞扑下来要撕裂水麒麟的身体夺取元丹,被岳清拦住:“这水麒麟至少有三千年气候,虽然还不能像人一般,却也生出不少灵智,待会山去做个守山神兽,日后于邓师妹和灵奇成道大有帮助。”说完把太乙五烟罗的使用手诀交给石生,让他驯服这只妖兽,“以后我就把它教给你了,回到五台山之前,你一定要让他乖乖听话。”这也是他属意石生为将来的五台教主,只因太乙五烟罗是教主衣钵象征,钱莱看出意思,默默为石生哥哥高兴,石完则只看着水麒麟高兴,大呼小叫。 大家飞到长夜岛,中途又斩了几只大妖,不在话下。从大地结构上看,地轴出口是极点,然而从阴阳二气两仪分化上来说,这长夜岛才是真正的极点,已经是冷到了极处,非但功力最浅的石完经受不住,连其他四个散仙也冷的打颤,牙齿咯咯撞响。唯独元鼍不受影响,还四处寻找美味的妖兽捉了夺取元丹,大口咀嚼。 岳清只把石完抱在怀里,以法力护住,其他人都让他们自己运功抵抗严寒,石生和钱莱两个并肩贴在一起,一起握着纯阳天仙令,以其阳气暖身,外面再撑开离垢钟。 崔晋手持洞灵筝,以缓调弹奏,使狂风冰雹化作和风细雨,他功力不够,只能影响周围一小片地方,黎望再抖开云雷仙网,弟兄两个裹在一起。龙猛也是毒龙太古毒龙之属,只不过比元鼍差得远了,他喷出一团魔火将自己全身罩住,防御寒气。 长夜岛乃是天下至阴之气汇聚之所,阴极阳生,方圆百丈之地,竟然反而生出亮光,又极暖和,与周围的黑霜风暴之景截然相反,那桂府丹榴就长在这里,除了这株果树,还有不少奇花异草,不少都是世所罕见的灵药。 岳清让石生三个去采摘桂府丹榴,让黎望和崔晋采集药草,他自己动手折了一株桂枝,以实现炼好的神泥裹住,收进百宝囊中。 取了灵果,便即返程,出了玄冥界,岳清便拣出二十四个桂府丹榴交给黎望和崔晋,并拿出自己的书信:“你们这就起程去火云岭吧,见了尸毗老人替我问好,这桂府丹榴充作表礼,那颗从小南极采得冰莲给明姝公主,两支雪参给田氏兄弟,就说以后有空了,欢迎他们来五台山做客。” 二人和龙猛领命而去,岳清带着元鼍和石生三人赶奔无定岛。那无定岛虽说就在玄冥界,还在此地东方好远距离,以岳清的速度也飞了多半个时辰,来到一片冰原之地。 陷空老祖天性西静,身居无定岛仙宫之内,与外界有数千里冰原相隔,又以无上法力设下三千九百里的禁制,天上地下连同海底一起封禁,外人不得允许想要入内势必登天还难。 岳清知道他脾气古怪,又是登门做客,不好硬闯,站在冰原岸边,正要就近寻一个海怪入内通报,忽然从里面飞来一道剑光,落地现出一个鹤发童颜,红脸糟鼻的老头,见了岳清,脸上带着又惊又喜的表情:“来的可是五台派的岳掌门?” 岳清虽然没见过他,但看样子也猜得出来,此老便是陷空老祖的大弟子,灵奇的老父亲灵威叟,这些年他曾数次往五台山去看望灵奇,偏巧岳清都不在山上,错了过去,今天倒还是第一次见面:“我便是岳清,阁下便是灵道友吧?你数次上山,都恰巧有事,无缘得见一面,也未曾得尽得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 灵威叟没想到他这般谦和客气,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岳掌门可莫要如此说,还要感谢你这些年帮我照顾灵奇,那孩子倔强得很,又天性与我师父不合,在外面处处碰壁,连吃苦头也不肯悔改,每每让我悬心不已,自从入了五台派,我方能睡得一场安生觉了!” 双方客套一番,灵威叟忽然面有忧色,问岳清道:“岳道友可是来见我师父的?” 岳清点头道:“方才在长夜岛采了不少取了不少桂府丹榴,正要来此拜会岛主。” 灵威叟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说了出来:“其实诸位在千里之外就已经被我师父发现了,让我出来见诸位,只说他修法到了紧要关头,不见外客……” 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来想陷空岛是灵奇的“祖籍”,又有灵威叟这位大弟子在,岳清的地位又不低,堂堂的五台派掌教愿意来拜访,也是给陷空岛的面子,哪知道竟然被拒之门外。 灵威叟小心地观察岳清的脸色,见不到丝毫喜怒,心里越发没底,想了想,又说:“前些年峨眉派的醉道人在青螺峪为人斩断双腿,妙一夫人便让一双儿女来此求药。我师父本不想给,只是算到将来渡劫可能又要用到峨眉之处,乐得卖他们一个人情,又担心一旦不允,被对方纠缠不休,便给了一盒万年断续胶。前些日峨眉又派人来,说是玄龟岛易周的孙子被人斩断了双腿,要来再求灵药接上。” 041 态度·纯阳四子 灵威叟满脸愁容地说道:“我师父所炼万年断续胶本也不多,十年也才能熬出一盒两盒,还要留着将来渡劫之用,便把当年跟易周的一桩公案提出来,想要推辞过去,对方又不肯依,我也是好心,背着师父拿了昔年用剩下的半盒给了他们,哪知最后还是闹了起来,其他的法宝也还罢了,唯独那易震有一个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连被他毁了三座宫殿,我师父正要施法以此地元磁真气将其吸住,却又被悄悄摸进来,又忽然现身的矮叟朱梅救走,还把我师父好一通讽刺挖苦。我师父把我狠狠责罚了一顿,怒气也不曾熄灭半点,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从此闭关不见外客,如今你们上门,他也不肯见了。” 岳清听出灵威叟话里的意思来,那陷空老祖是极怕惹上麻烦的人,除了跟他将来渡劫有帮助的,再不想跟其他任何人来往,如今又有卷入峨眉跟五台两派之间争斗的危险,他哪能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这次若是接待了自己,下次说不定峨眉派就要下狠手对付他了,如今把自己拒之门外,峨眉派找不到下手的借口,五台派又有灵奇的关系,双方都是不远不近,方是避祸之道。 岳清在心里感叹一番,有些遗憾:“既然岛主闭关不方便见客,那边罢了,只是这桂府丹榴却是好的,既然拿来了,就没有再拎回去的道理。” 他让石生取了十二个给灵威叟,石生也还罢了,石完却愤愤不平:“他不见我们,没把咱们五台派放在眼里。”又气鼓鼓地跟灵威叟吼,“你这老头也不是好东西,这寒天冻地的,就在风口里跟我师祖说话,也是师祖好脾气,还给你们大石榴吃,若是我,非把你这里掀翻了盖子不可!”他还要往下说,被岳清瞪了一眼,便住了口,不过还是瞪着灵威叟。 灵威叟大是尴尬:“确实是我的不是了,不怪小友见怪,还请岳掌门不要嫌弃,往我昔年所居巨灵岛小坐,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岳清笑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儿子是我的徒弟,咱们两家不比寻常,不用在乎这些俗礼。”他又拿出一个晶球,“我听灵奇说,陷空岛祖有两个寒冰精魄修成的门人,名叫玄玉、寒光,当初跟他最好,时常接济他。那两位小友有个天生的克星,便是小南极的万载寒蚿,灵奇说过等寒蚿修成气候,便要穿越地轴,来北海为祸,两个小友又要常到地轴入口之处去汲取精气修炼,一旦碰上性命堪忧。这次我到小南极光明境,顺道跟人合力杀了寒蚿,元婴虽然没有拿到,到底收了她两个化身,那寒蚿也是天地至阴之气所修成,她的化身于两位小友日后成道有大用,特地带了来,本想入宫当面交给他们,也见识见识灵奇经常念叨的好友,如今却是无缘了,还请道友替我转交给他们,请他们将来有空了到五台山去做客。” 灵威叟听完越发地无地自容,再三挽留岳清去巨灵岛做客,还向去求陷空老祖回心转意。 岳清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不可强求,道友留步,我们这就回去了!” 他谢绝了灵威叟,施法升起一团五彩烟云,带着元鼍和三小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往南飞去。 无定岛远在极地,穿过十数万里冰洋之后方进入北海,再过数十万里海疆才回到中土。 饶是岳清飞遁神速,也行了一日夜光景才到山西境内,先去太行函虚仙府看望杨孝和虞重。 见是他来,纯阳四子都出来迎接,杨孝和虞重气血都已经补足复原,见了岳清,叩谢上次在南海救命之恩。岳清把桂府丹榴拿出八个来,给众人分食,那果实每个大有尺许,跟柚子相似,颜色碧绿,圆形六棱,掰开之后,内有六个大瓣,层层之间好似花瓣,吃到嘴里,一股桂花清香,甘美绝伦,一边吃着,岳清问纯阳四子:“几位道友是如何打算的?可要去白犀潭和玄龟岛报仇?” 明夷子是个怕惹麻烦的,但杨孝和虞重都不是他的弟子,他又是大师兄,很多话不好说。 四人沉默片刻,水云子苏宪祥开口道:“前几天在南海时,邓道友便说过此事,我们想着,无论是易周还是乙休也都是天下剑仙中有名要脸的人物,也不曾仗势欺人,不过是门下弟子过于顽劣了点。现在天下纷争,大乱将起,咱们还以稳重为上,不宜先跟他们两家做下死仇。况且孝儿和重儿也没落下什么残疾,此事就先这么算了吧。” “哼!”凌虚子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长髯飘动,“易周老儿让他儿子易晟带着易震来道歉,说是任我打骂惩罚。当年在南海时,那易晟与我多有来往,也算是故交,并还替乙休求情,说驼子也是为了跟多年前的老妻复合,本意也颇不耐毕魔女那路行径,回去之后定然重罚。我本想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就此揭过,哪知那驼鬼忽然现身,说用不着易晟帮着充好人,他自家自家担着,我们但有不忿,尽管跟他一笔一笔算过。还说若非朱矮子无意中谈起,他还不知道易晟背着他在这里担人情,又说易周老儿以谋算自负,将来早晚在这上面吃亏等语,把易晟和易周很是骂了一气。” 岳清笑道:“那驼子被易周和朱梅两下里算计,被人家当枪使,虽然稍后也能明白过来,只是心气高傲,又不肯服输,更兼有韩仙子的徒弟在里面,硬是要一条道跑到黑,把一切事情死扛到底,这份性情也算难得。易周和朱梅他们也是算准了他的这个性格,让咱们即便知道了来龙去脉也是无法扭转,双方俱是骑虎难下,只能拼个两败俱伤。” 水云子道:“我也是因这个原因,劝说师弟,放弃报仇,横竖关起门来,咱们自家都好,再过个几百年,再看他们各归何处。” 凌虚子恨恨地道:“那驼子无礼,我也愤恨不已,跟易晟说,你既然把儿子给我送来,说好任我惩罚,我便也斩他一条胳膊。我话未说完,外面又飞进来三个女孩,其中两个所用的正是峨眉派的镇山至宝紫青双剑,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元婴塑体,是易周的女儿易静,张口就骂我们受了妖邪蛊惑,跟五台派蛇鼠一窝,已入邪道,紫青合璧,几乎连我也要一起杀了!” 岳清表情淡淡地点头:“这倒是他们一贯的作风,背后必有人主使,八成还是朱矮子。” 凌虚子道:“见来了救星,那易震又跳起来,放出易周老儿的太皓钩要大开杀戒,当时法宝飞剑一起发动,立刻激发了纯阳真人当年所设禁制,我们四个也同时出手,方将他们赶了出去。” 石完正给庄易看他在光明境带回来的元磁晶砂,闻言接口道:“崔师叔你们也太熊包,被人打上门了还要忍气吞声,若是依我,咱们现在就把飞剑法宝都带起了,杀去南海玄龟岛,把那个王八窝捣烂,那易家没一个好人,全是王八蛋!怪不得住在玄龟岛上,当晚在铜椰岛上我见过……”他还要往下说,被岳清扫了一眼下面便没了词,掰下一瓣桂府丹榴塞进庄易嘴里,“你吃这个。” 石完的话令纯阳四子一起沉默,岳清道:“四位道友皆是清净闲散的性子,遇见是非都要绕着走,这我也理解,因此我虽然也愤恨他们的作为,又是两个孩子的长辈,也不好强出头,此事还是以四位道友为主,你们若要报仇,无论是去玄龟岛还是白犀潭,我们五台派定会鼎力相助,若要想办法化解此事,玄龟岛那里也还罢了,白犀潭我还是有些办法的,商祝商真人现在北地潜修,他跟乙休有同门之谊。而且韩仙子师父是女仙申无妄,这次南海之行,我又结交了一位道友,是申无垢的传人,也是能说得上话,到底是战是合,你们怎样决定,我都会尽量促成此事。” 他这话说得让人心里舒服,纯阳四子中,明夷子、可一子和凌虚子全都受过岳清的大恩,他们立教的宝典纯阳丹经和这座函虚仙府都是人家送的,若没有岳清,他们根本没有飞升之望。而水云子苏宪祥不同,他所修炼的本身就是玄门正宗,虽然不如纯阳丹经,但修行日久,也能飞升,况且他加入纯阳派也不是岳清引荐,而是感觉跟其他三人意气相投,才过来搭伙,因此心里跟岳清和五台派便不如其他三人亲近,平时往来,或有意或无意地,总想保持距离。 这次发生的事情,水云子最担心的就是岳清借题发挥,打着为纯阳派报仇的旗号,向玄龟岛和白犀潭开战,继而卷进跟峨眉派的速死斗争之中,如果当时在铜椰岛,岳清二话不说,直接把毕真真和易家的人杀了,那才证明他是居心险恶,要用纯阳派当枪使,毕竟跟峨眉派有仇的是五台派而不是纯阳派,真要那样,苏宪祥势必要想办法让纯阳派脱离五台联盟,若是其他三个不同意,他也要想办法脱离纯阳派,免得做了别人的炮灰。 因此他才一再表示退缩,如今听了岳清说出这番话来,立刻暗道惭愧,自己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了,他深知五台派跟峨眉派之间的仇恨,也猜想岳清希望他们能跟峨眉派和他们的党羽结成死仇,但是却是这样的表态,丝毫没有挟恩图报,把盟友当可以随意指使的手下,着实让人赞叹不如,暗道不愧是五台派这样名门大派的掌教。 042 礼物·黄极宫 岳清在函虚仙府表明了态度,剩下的就要看纯阳四子自己如何决定了, 回到五台山,邓八姑已经提前回来,在先天阁闭关,门人以杨鲤和陆蓉波为首都出来迎接。 岳清先看见站在灵奇身侧的桑桓,摸了摸小孩头顶,问灵奇:“拜了师了?这孩子心性是极好的,为人仁义孝顺,又极重感情,你要好好教他。另外你以后也是当个人家师父的,要懂得为人师表,在弟子面前做个表率,脾性也该稳重下来,恩怨情仇,都没有仙业证道来的重要,不可被这些烦恼污染了向道之心。”他这是借机提醒灵奇,不要只想着找仙都二女报仇。 灵奇俊脸微红,低头称是:“桓儿是三世修行,天资聪颖,进步神速,这几日已经把大小五行篇全都练完,只等真气充足,便要开始修炼太乙玄功了,以后前两世的记忆恢复,修行起来还会更快,我这做师父的,总不能让徒弟给比下去。” 岳清点点头,又看冷青虹,跟陆蓉波说:“青虹也是好的,她和桓儿三世眷侣,相互之间寸步不离,曾经身世十分凄惨,他们只要不违反散仙戒律,便一起出入也无妨。” 冷青虹拉着桑桓跪下谢恩:“多谢师叔祖专为我二人开戒,弟子感激不尽。” 岳清笑着让他们起来:“在我们五台派,不比桑仙姥那会,不用处处行礼,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将来……”他略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将来你们修成地仙,我便让人在东台望海峰上修建乙木神宫,独辟洞府,给你们静修。”二人再次谢过。 他又把钱莱叫过来拜见长辈,石生和石完早带着他跟石慧他们见过面了。 岳清看见裘芷仙身旁站着申若兰,笑道:“又来找芷仙同修么?” 他从百宝囊中拿出那根从北极长夜岛桂府丹榴上折下来的那根枝条递过去,“你虽然是恒山弟子,当初上山时我说过收你做干女儿,便不是外人,在我面前你也不必拘谨,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便好。我知道你喜欢桂花,恒山后面那片桂花林长势不错,等到中秋时候还送我两罐桂花酒方好。这也是桂府丹榴的枝条,只能长在阴极阳生的地方,其他都种不活,好在去年邓师妹自大雪山回来,得了一丸神泥,许师姐又调配出还丹玉液,应该能种得活,你带回去觅地植下,来年即便吃不上丹榴,至少也能得些桂花糕吃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看着申若兰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羡慕,能让教主这样想着,可真是难得,尤其是冷青虹,她以前在陈嫣和桑仙姥门下时,可没见过这样的师门长辈。 申若兰也很感激,正要跪下去接,被岳清隔空送到手里,又让石生取了八个丹榴给她:“明娘也是我的干女儿,雷儿是我干儿子,不好有偏有向,还有云凤和萧清他们,这些丹榴等你走的时候给他们捎带回去尝尝鲜,本来想给另外三个门派也送些去,只是路途遥远,倒有得了点水果便故意显摆的嫌疑,咱们三家挨得近的饱饱口福,也就罢了。” 申若兰是红花姥姥的唯一传人,那红花姥姥也和金针圣母一样,每天只知闭关修行,玉液还丹,锻炼阳神,有五台派靠着,她们的传人和女儿日后都有了靠山,她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要把精力全都放在修炼上。 申若兰为人温柔贤淑,性情恬静,只是恒山上米明娘常年在后山闭关修炼,堪比两位长辈,雷起龙也差不多,他们两个都在魔窟里呆过,知道现实的残酷性,因此争分夺秒地修炼增加实力。萧玉和崔瑶仙同进同出,萧清是萧玉的弟弟,也是卧云村出身,今年也才十来岁大,被接引上山之后就黏上了雷起龙,从早到晚跟他一起在后山修行。常鹤、召富和左心三个常被派出去搜集材料。 剩下两个女人凌云凤和施龙姑,俱不是意气相投的,尤其申若兰上山时,岳清认作干女儿,凌云凤早就对岳清心存偏见,这回心里越发地不平衡,施龙姑因丈夫每日忙于修炼,又有结成金丹之前不许圆房的戒规,平素根本没有一点温存,不满之下,又喜生闲事,跟凌云凤结成一党,时常拿言语挤兑申若兰。 申若兰也是蕙质兰心,看出自己的靠山不在恒山而在五台,便常往这边来往,恰巧有个同样性子的裘芷仙,双方很快就结成了好友,比亲姊妹还亲。 裘芷仙外柔内刚,当初差点失身于妖道,又见上山的人多是仙风道骨,暗暗发奋,努力修持。申若兰跟随红花姥姥也已经修行两世,颇有根基,两人一起参悟道法,磨练剑术,互相进益。 这会岳清给了丹榴,言明是给恒山派上下弟子的,申若兰便提出来先把东西送回去,裘芷仙也陪她一起去。 岳清把从光明境和长夜岛带回来的东西分给大家,看着满殿的男孩女孩颇有成就感,就仿佛一个父亲从外面挣钱回家,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提包,等着分礼物一样。 岳清打发了大伙,然后到黄极宫来见许飞娘,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只觉得煞气腾腾,迎面而来,带着似有似无的哭泣,又似有人诡笑。此地是昔年太乙混元祖师讲经传道之所,整座五台山最大的建筑,高过十丈,门前立着一并排二十四个朱砂盘龙柱,此刻那些龙形浮雕都仿佛活了一般,冷冷地注视下来,大殿左右各有数株高大的降龙木,也是无风自摇,沙沙作响。 岳清略一寻思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快步穿过正殿来到后面的玄灵殿,果然看见许飞娘盘膝坐在八卦炉前,凝神施法,左右各坐着胡式和孙福,分别掐诀闭目,念诵魔咒,各自放出一道血红色的魔火诸如炉中。 那炉三只铜脚离地半尺,凭空悬在那里缓缓旋转,七窍八门都在闪耀各色光芒,院子里本已是静极的,然而却有各种嘈杂的声音直入心扉,那炉中仿佛有许多生灵在饱受煎熬,凝神细听,便越发惨厉,越来越多撕心裂肺的哭号。 岳清知道此是天魔秘法,若是道行不够,心境不宁,只略一执着,便要为魔法所设,沉沦进去,不能自拔。他迈步走上台阶,微微叹息:“师姐,你一定要将那天魔诛仙剑炼成么?” 看到岳清,胡式和孙福也都站起来,有些拘谨地招呼:“岳师兄。”他俩看着岳清,只觉得这位师兄气度越发地威严,让人打心里往外生出惧怕。 岳清点头:“二位师弟的伤都好了么?想必邓师姐都跟你们说了,我们这次去武夷山,谢山不知所踪,崔芜为魔教围攻奄奄一息,我们总不好乘人之危,反助她兵解,因缘际合,把她的两个儿子收到门下,她那俩孩子还好,如今替我往西南去办一件事情,将来回山,让他们替母亲向二位致歉,日后都是一家人,也请二位师弟宽宏大量,看在为兄的面子上,跟崔芜的梁子就此解了吧,心中千万不要存下什么芥蒂才好。等将来有机会,咱们再去找那谢山算账。” 二人连说不敢,一切全凭师兄做主。 许飞娘早在他未入宫门之前就已经觉知,已经缓缓收功:“炼成天魔诛仙剑一直是我的一个夙愿,过去是为了他而炼,如今是为了五台派而炼。”她切断了法术,任炉继续在空中自传,让胡式和孙福看着,然后起身引岳清进入偏殿,亲自沏了一壶茶,然后分别斟满,“五台派有你和刘师弟治理得欣欣向荣,收上来的弟子也都是乖孩子,没有一个违反戒规,懒惰散漫的,混元一气球已经祭炼完毕,我已无事可做,参悟通玄真经第四篇,也少有所得,正好炼剑散心。” 她这些年专修太乙玄功,门派中的事务有岳清和刘泉在打理,不似原来那样费尽心机谋划报仇,能够专注一心用在修行上,对于通玄真经的参悟也是仅次于岳清的,非但法力突飞猛进,道行境界之上也颇有飞跃,如今已然隐隐见得返璞归真的气质,面容姣好,眼神深邃,身上穿了一件白鹤仙衣,头上扎着玉串,左腕上戴着石慧给她用玉髓编成的青莲手链,看上去颇为素雅恬静,与当年那种风韵荡漾,万妙玲珑的气质迥然不同。 岳清道:“师姐越发地像世外高人了,天仙一般的气度。大凡修士飞升艰难,多是凡尘俗世放之不下,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自然劫难重重,师姐如今越发近道,恐怕离飞升不远了。” 许飞娘笑道:“差得远呢,元神没能炼到纯阳,还有好些阴渣未尽,依然有漏之体,不比师弟金仙一样的人物,将来必定成就非凡。” 岳清也笑了:“咱们就不用关上门自家人互相吹捧,自吹自擂了,这次来找师姐,是想求师姐跟我下山一趟,五台派诺大的家业,万钧重担,还得师姐帮我抗一抗。” 许飞娘沉吟道:“师弟可是想让我往四川去走一遭么?” 043 入川·狭路相逢 岳清又喝了口茶,点头道:“裘元已经满了三岁,也该接过来了,否则难保那朱矮子不先下手,再泼出一点坏水来,你我不惧,孩子们可禁受不住。这次峨眉派破局已定,以后再想入川可不容易了。对了,还得再去看看廉红药,留在四川总是不妥,赶紧接来五台才好。” 许飞娘垂下目光:“峨眉破局已经注定了么?华山你如何处置?” 岳清默然,过了片刻方道:“师姐你也觉得我太过冷血了么?慈云寺那班人,不肯为恩师报仇,亦不愿为五台建功,与叛徒无异,况且一个个恶贯满盈,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华山派,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次火烧峨眉也正是他们自己寻死之道!我提前发出五行诏令,让七派联盟的人不得参与其中,也是不想将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家业毁之一旦!” 许飞娘低着头说:“我知道师弟的意思,只是想着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 “此事我也早有预算,如今正是都天烈火炼峨眉,凝碧崖百日之灾的末尾几日,咱们把裘家和廉家接过来之后,便在巫山顶上设一法坛,招引他们的残魂,然后施法送他们转世投胎去,若是还愿意修行的,可再接引上山学道,如此,也算是为他们尽心了。我已经飞剑传书给柳二了,到时候他会带着招魂幡和引魂铃过去,有他在,哪怕是形神俱灭,只剩下一点残魂也可炼魂超生的。”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许飞娘端起茶细品着,“廉家这些年我也去过几次,只是廉守敬不愿女儿出家,一再找借口推脱,说是等自己作古之后再让那孩子上山,呵,等他死了以后,他女儿也要成一老妪,筋老骨残,如何还能修道?这两年我也冷了心,横竖咱们五台派如今弟子兴盛,我这一支也有蓉波、芷仙、湘英三人,连徒孙都有了两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既然不愿修道,咱们也不必勉强了,世上可没有师父非要巴着哪个非要教徒弟的道理。” 岳清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样也好,只是当年廉守敬有言在先,他女儿不出家则已,若出家必入我五台派,咱们这次去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清,只说以后轻易不会再入川了,要么他举家前来山西,横竖他当年也是入川避祸,来山西也是一样,若是实在舍不得那份家业也就算了,正像师姐所说,咱们五台派也不差那一个徒弟。” 二人商议已定,开始准备入川,在静室之中先把此行相关的人和事全都推算一番,因二人掌握的资料,道行身前,法术强弱,在术数上的造诣各不相同,算出来的结果也略有差异,互相之间再参考一番,每个劫数都做好出路,又由此衍生出多少种变化,每种变化又如何应对,因火烧峨眉山牵扯人物太多,又不乏高手,两人都小心翼翼,每个人都推算清楚,力争做到有备无患。 这次要去接裘家来山西,罗鹭和裘芷仙是肯定要去的,恰巧裘芷仙陪着申若兰往恒山送桂府丹榴,金针圣母跟红花姥姥,以及米明娘都在闭关,因雷起龙是恒山派大师兄,便把桂府丹榴送去给他分配,刚好雷起龙不在,施龙姑将果子接了,只觉丹榴美味,心中越发不爽,就着上午李厚送来的一只赤灵芝的事情跟凌云凤你一句我一句,把申若兰很是贬损了一顿,诸如小小年纪就会钓情郎,以及到五台派去攀高枝一类,仿佛娼妇骂街。 申若兰已是习以为常,客套了几句便要离开,裘芷仙替好友不平,当场还了几句,然后便拉着申若兰又回到五台山,如今听说师父和师叔要带自己入川,便央求要带好友一起去。 岳清也很喜欢申若兰,把她当成恒山派未来掌门的人选之一,也着意培养,自然答应。 石生和石完他们听完也要跟着,被岳清拒绝:“石儿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完了么?水麒麟可以经训练好了?完儿你也要在家用功,我会让你师父看着你,等我回来考察你的功课。你是哥哥,若再不努力,将来被莱儿比下去,以后出去遇到左道妖人,总要人家救你,你不脸红吗?”略顿了顿,又说,“我看那水麒麟最近已经开始听你的话了,等你训练好了,便去少林寺找你们师叔祖,他也是要入川,只不跟我一路罢了。” 石完看了看钱莱:“我才不要别人救,我只要师祖救。师祖放心,我不会让他比下去的!” 其实三人之中石完年纪最小,石生年纪最大,当初跟他母亲在山腹之中就修炼了数十年,只不过灵石精气入胎,不会长大,又常年与世隔绝,性格偏幼稚些,到五台山之后已经成长不少。钱莱也是异胎,永远幼童形像,只不过在光明境做了不少年太子爷,颇有心机,比石生更懂得人情世故。反倒是石完年纪最小,从小被封在巫山洞窟里,只跟姐姐在一起,性格最是率直鲁莽,偏在钱莱面前又以哥哥自居,觉得钱莱和石生都已经凝成金丹,散仙修为,自己确实落在了后面,岳清的话他也真是上心,暗自努力,发奋精进。 岳清又把灵奇叫来,等裘元入门之后,就让他入灵奇门下,这样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里,杨鲤那一支有石生、石完和钱莱,灵奇这一支有桑桓和裘元,都是能够撑起局面的,等将来自己飞升之后,经过杨鲤那一代韬光养晦,到他们这一代再度二次发力,五台派方可成为天下第一道门。 刘泉已经去了少林,这次留下邓八姑看家,岳清带着灵奇和罗鹭,许飞娘带着裘芷仙和申若兰,分成两组,各御五色祥云,直奔西南。 刚进入川地,便见乌云东一片西一片,像黑棉絮一样四处飘盖,有的地方暴雨倾盆,有的地方淫雨霏霏,裹杂着冰雹大风,电闪雷鸣,整个蜀地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气息,里面混着刺鼻的腥臭。 岳清皱眉道:“智通他们真的要弄得天怒人怨啊,幸亏他只有那么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被他修成当年脱脱大师兄的能耐,恐怕非要弄得天诛地灭收场不可。” 许飞娘道:“他这次也是借天时之力,我曾推算过,蜀地今年本该多雨,他找上晓月禅师,乘势而为,施法助风助水,方才弄得这般大的声势,使峨眉派不能施法止雨。又挟裹摆弄,糊弄那些愚夫愚妇,去峨眉放火烧山,他们的都天烈火阵也是依人力而成,峨眉派也无法大开杀戒,将这些普通百姓也全都杀死。占据天时、人和之利,去战峨眉派的地利之长,倒也算是一步好棋。” 岳清嗤之以鼻:“不过是小聪明罢了,这些咱们能看出来,三仙二老肯定也能看出来,百日隐忍,积蓄待发,不过是求个天时轮转,气运消长之机,他们不能速战速决,已经是输了。” 许飞娘悠然叹息:“你去灌县裘家吧。”她看了一眼罗鹭,“此行恐怕罗烂不小呢,我去见廉守敬,然后便往巫山去跟柳二汇合,一起修筑法台。” 岳清点头答应,带着四个弟子飞往川南,许飞娘则独自一个人飞向川北。 飞出大约百里,岳清按落云头,跟罗鹭和裘芷仙说:“你们先去灌县,劝裘友仁搬去山西,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完了就去接你们。” 罗鹭和裘芷仙虽然感到诧异,不过并没有问原因,御剑升空双双飞去。 等两人走了,岳清又跟灵奇和申若兰说:“数年前我和师姐就去过廉家,想要收廉红药为徒,都被廉守敬拒绝,师姐这些年也冷了这份心思。昨天我和师姐一起卜算未来,得知廉家今日将遭劫难,非人力能避免,师姐一人前去,还能保住廉红药一命,我若跟他同去,恐怕廉家就要彻底灭门了。只不过动手之人是我们五台派的一个晚辈,师姐此去大约只保住廉红药,却未必肯诛杀凶手,日后廉红药上山学艺,难保不心存芥蒂。我们现在就由此向北赶去廉家,待会遇上一群人,我会将高手引开,你们去将凶手杀死,然后不要有半刻停留,立刻继续向北跟师姐汇合。” 灵奇问道:“那害了廉家满门的凶手又是谁呢?” 岳清道:“此人名叫飞天蜈蚣金光鼎,身材高大,穿着蓝色道袍,身边跟着三个徒弟,等到了地方,你们一望便知。” 岳清再次升起五色祥云,独自一人向北疾飞,灵奇和申若兰以地遁之法在后面悄悄跟随。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遇见数亩大小的一大团翻翻滚滚的黑烟飞云迎面而来,上面站着的尽是熟悉的身影,金身罗汉法元,七手夜叉龙飞,华山烈火祖师,还有绿袍老祖,还有几个都是他们的徒众,看见岳清,烈火祖师便道:“此人虽说与咱们划清界限,这些年都不再来往,但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肯定不是襄助峨眉的,听闻他法力大有长进,若能跟咱们一起必是一大助力!” 龙飞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岳清已经到了近前,烈火祖师当年跟太乙混元祖师兄弟论交,算是长辈:“岳清见过烈火师叔,诸位道友。” 烈火祖师看他态度还算恭谨,心气稍平,又看他神宁气敛,已经是地仙修为,心中惊诧之余又升起希冀:“我华山派弟子尽出,又联合了好几家高手,打算火烧峨眉山,给死去的混元师兄报仇雪恨,你能来助大家一起成事,这很好,你还没有忘本,比许飞娘那个贱人强的多了,走吧,跟我一起去飞雷洞,给他们最后一击!” 044 金蚕·绿袍老祖 听了烈火祖师的话,岳清道:“五台派乃是玄门正派,虽然与峨眉派仇深似海,但玄门自有玄门的规矩,昔年恩师跟齐漱溟所定下的三次斗剑之期未到,提前欺上门去便是坏了规矩。烈火师叔如果依照当年那般,与峨眉派斗剑斗法,我自然鼎力相助,但似如今这般……” 那七手夜叉龙飞只听了个开头便怒火中烧,大骂一声:“少在那放屁!我们自与恩师报仇,你愿意来便来,不愿来赶紧滚蛋!缩着你的王八脑袋回五台山去吧!” 岳清声音沉了下来:“若非看在你这些年也算积极为恩师报仇的份上,我早就让你形神俱灭了。你要是着急去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嘿嘿,我等着就是你这句话!”龙飞狞笑一声,放出九子母阴魂剑,漆黑的浓云之中裹着数百道丈许长的碧焰,如同蛟龙脑海一般在里边翻腾,“今日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岳清意在把这些高手引开,好给灵奇和申若兰诛杀金光鼎的机会,不等九子母阴魂剑飞过来他便抢先出手,手掐剑诀,向前一指,十二道极光剑交织成亩许大的一张七彩光网,往下飞落,龙飞的三十六套九子母阴魂剑全部展开,共三百二十四口,带着浓黑的鬼煞,所化黑云悬在众人头顶,岳清的剑网往下罩落,跟他黑云一般大小,恰好把对方所有人都给笼罩进去。 龙飞只忌惮岳清的太乙五烟罗,自忖斗剑还是不惧的,因此喝道:“大家不必躲闪,看我破它!”指挥飞剑向上迎去,数百道碧绿火焰裹杂的剑光撞上极光剑网,黑气迅速将剑网淹没,龙飞正要让飞剑钻入对方的网眼之中将剑网瓦解掉,猛然间一声惊天巨震,暴起千条紫色霹雳。 法元大惊:“是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大家小心!”急忙张开僧袍将身后的晚辈护住。 霹雳子至刚至阳,正是一切阴邪法宝的克星,阴魂剑上的黑云碧火被一扫而光,上百口飞剑都被炸得倒飞回去,龙飞连喷精气,拼命稳住,岳清的剑网随手落下。 烈火祖师看出龙飞不是岳清的对手,张口喷出寄托第二元神的火神珠,碗口大的珠子燃烧着白炽火焰,向上升起,爆射万道光芒,将剑光托住:“自己人动手,不可……” 他本想解劝一番,龙飞早跟岳清势不两立,今天既丢了脸面,辛苦养炼多年的飞剑也元气大伤,恨岳清入骨,趁着烈火祖师托住剑网之际,喝骂一声:“谁跟他是自己人!”扬手之间,袖子里飞出上百道白骨阴风箭,俱是三丈多长的碧绿尸火,如流星雨般,泼天飞洒。 这龙飞这次之所以敢跟岳清叫板,主要的倚仗是从他师父那里得来的三颗白骨锁心球。 庐山洞白骨神君也是地仙教主,炼成一只白骨元婴,他昔年曾经做过上代东方魔教教主无行尊者的记名弟子,又跟北邙山冥圣徐完来往密切,共同参研过法术,修炼之时常常取人肢体,夺人魂魄,道门之中,正宗旁门,左道邪派四类之中,属于邪派异类。 火烧峨眉之前,法元亲自去庐山请白骨神君,白骨神君对此事很不看好,便以要去西昆仑参拜圣祖为由推脱掉,不过赐给龙飞三颗白骨锁心球,告诉他:“此球是以法力搜集百万冤魂的怨气糅合天罡地煞炼成,威力无穷。你这次去肯定会再遇上那岳清,可用一枚破了他的五烟罗,报仇雪恨,剩下的两颗可去破白谷逸的灵雾障和优昙老尼的紫云障。” 龙飞吃过岳清的亏,生怕被他提前看出端倪,特地将一枚白骨锁心球夹杂白骨阴风箭里放出求,将一个杯口大的小球隐在百余道碧火之中。 他哪知道岳清和许飞娘来之前早就将这次会碰上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尽可能地算清楚了,白骨神君的道行也在二人之下,他们师徒家底几斤几两早被两人算得清清楚楚。 白骨阴风箭一发出来,岳清一双慧眼便看见其中隐藏的黑烟翻滚,煞气腾腾的小球。 那白骨锁心球是白骨神君去西昆仑参拜圣祖之时,以一件法宝从蚩尤墓三尸那里交换来的秘法,废了不少功夫炼成十来颗。使用之前,需要祭炼一番,将自身精气与其相合,然后才能以神念隔空遥控,随心所欲让其在各种情况下发作。 龙飞来时,白骨神君一再叮嘱,一定要用心祭炼,才能收发由心,否则遇见三仙二老,便难发动,兴许还要被人家夺去。 龙飞只记得法宝厉害,对于师父的叮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到了慈云寺里,智通把从各地摄来的少女派来伺候,把他陷在温柔乡里,其中有一个叫杨花的女飞贼,太岁头上动土,偷到了慈云寺里,被智通擒住,命其布施肉身,款待客人。 那杨花一身白肉,肤如凝脂,又细又嫩,婉嗒哀啼,娇媚异常,龙飞在他身上也不知撒了多少种子,他又不像阴阳教那样专事采补的左道,非但不能采阴补阳,还要损精耗气,功力倒退,更把时间都耗在女人身上,法宝祭炼的也不用心。 白骨锁心球刚发出去,便被岳清以混元真气禁住,连同那一百多道白骨阴风箭所化碧火,全部似凝固了时间一般静止在天上。龙飞又惊又骇,连喷真气,催动法宝,皆无济于事。 岳清冷笑一声:“就你这点微末道行,我都懒得杀你,只将原物奉还,看你接不接得住!” 他说完将袍袖一拂,那些白骨阴风箭便倒飞回去,上百道碧绿火雨漫天乱降。 龙飞可是知道厉害,几乎将嗓音叫破:“大家快逃!”纵身御剑飞上云霄。 法元知道身后的小辈们经受不住,护着他们飞速后退,只剩下烈火祖师和绿袍老祖。 这两人都自持身份,心想你白骨门的阴风箭,别人遇上这百余支是抵挡不住,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那是你自己的法宝,即便被人打回来,你也用不着吓成这样吧? 两人心里暗暗鄙视龙飞和白骨门,烈火祖师伸手一指,火神珠向前飞去,撞入阴风箭的堆里随着烈火祖师一声断喝,立刻从珠子里面向外狂飙烈火,皆是白炽火焰,瞬息间将漫天碧火淹没。 烈火祖师一边将阴风箭焚烧干净,一边跟想让岳清赶紧离开,毕竟现在对付峨眉派要紧。 岳清却劈头质问绿袍老祖:“半年前恒山派的萧玉去哀牢山省亲,回来时被你捉住,竟要生吃人心,若非知非禅师路过相救,便要将命送在你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绿袍老祖生得身材还小,浑身绿毛,一双胳膊垂到地上,仿佛鸟爪,本来在旁边看热闹,听见岳清这样问他,将绿眉一条,以尖哑刺耳的声音回道:“老祖我吃的人,剩下的骸骨都能堆成小山,可不记得都吃过谁了,况且我要用膳的时候,也不分是谁,哪个在我身旁,我便吃哪个,管他是什么恒山派、五台派的!怎么着?你是要替人出头么?” 岳清笑道:“你这种妖孽竟能存活于世,也算是苍天无眼,恒山派与我五台派同气连枝,那萧玉也是我的记名弟子。虽然被知非禅师搅了局,还是被你的百毒金蚕蛊咬了一口,回山之后差一点就兵解了,此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绿袍老祖听他当面叫自己妖孽,心中奴极,面上反而也笑出声来:“我绿袍纵横天下几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你要替人出头,尽管随时来找我,老祖我接着就是!” 岳清笑容忽敛,厉声喝道:“现在就来了!我倒要看看,你那金蚕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伸手一指,剑网再现,只是比之前范围小得多,目标只有绿袍老祖一个人。 绿袍老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地低嚎,扬起一双鸟爪般的手臂,射出暗赤色的化血神光,先将剑网托住。他满脸狞笑:“你要看老祖的宝贝儿,老祖就成全你,今天让你开开眼!”往腰间一拍,立刻飞起万点金星,嗡嗡之声大作,化成漫天星雨,蜂拥向岳清飞去,正是天下剑仙人人闻之变色的百毒金蚕蛊! 烈火祖师和法元急叫:“老祖手下留情!” 那金蚕蛊去势极快,二人没想到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说僵动手,绿袍老祖又是那么干脆的人,一出手便使进全力,化尸神光加上百毒金蚕蛊,天底下能够挡得住剑仙屈指可数。 绿袍老祖充耳不闻,双手十指张开,化尸神光凝成十股暗红色的光柱,笔直地延伸向岳清冲击过去。在他看来,就算是太乙混元祖师在日,也不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这个姓岳的小子实在是自己找死,今天定要让他尝尝万蛊噬心的厉害!至多看在烈火祖师的面上,不将他杀得形神俱灭,放他去转世投胎,已经是老祖开了天恩了! 045 借刀·首破金蚕 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凶名在外,他当年跟毒龙尊者在西灵峰斗法,两日两夜未分胜负,又差点被白眉禅师从旁出手,将他俩一起收拾了。回到百蛮山之后,绿袍老祖痛定思痛,闭关苦修,不但炼成第二元神,寄托在一颗玄牝珠之中,更炼成了这绝世凶蛊。 下山之后,绿袍老祖曾仗此蛊杀了不少剑仙,数日前嵩山二老和峨眉派的四个长老要从北洞突围,冲击都天烈火阵,被他和烈火祖师一通好杀,齐漱溟的师弟水镜道人就是被这恶蛊直接啃成骨渣,吞食个干净,就连血水都吮吸得干干净净。 他这蛊不惧水火,不怕风雷,就连差一点的飞剑也能直接咬成铁沫,凶悍得出奇。 一看见这万点金星出现,烈火祖师和法元便料定岳清抵挡不住,一边劝绿袍老祖手下留情,一边让岳清赶紧逃跑。 二人话音未落,忽然一声轰隆巨震,虽然听起来并不如何强烈,但是附近的山河大地一起抖动,墨绿色的火焰形成狂潮向周围乱喷滥涌,周围三十里方圆之内的生灵魂魄全被摄住,就连法元都是一阵头晕,不由自主地向必火中心移动,原来是那白骨锁心球发动了。 正巧那万点金星飞到烈火祖师的火神珠和岳清混元精气纠结的地方,百毒金蚕蛊凶悍成性,根本毫不惧怕对方的火焰,直接从火中穿越过来,立刻被无边墨绿火焰包裹。 岳清算计好的时间,故意激绿袍老祖动手,又特地点出百毒金蚕蛊,绿袍老祖凶残成性,又骄傲自大,果真把百毒金蚕蛊给放了出来。 那白骨锁心球是上古蚩尤大帝时遗留下的法术,包含古巫手段,爆炸之后发出来的绿火专能煅烧魂魄,百毒金蚕蛊落在火里被烧得吱吱乱叫,外壳没有一丝伤害,甚至连翅膀也不曾焦黑半点,只是昆虫魂魄本来就弱,几乎是立刻就被烧死,完好的外壳像下雨一样洒落地面。 绿袍老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急忙使用法术想要把蛊虫召唤回来,只是白骨锁心球一旦爆炸,周围的一切生灵魂魄都要为其吸摄,向内聚集,在场的这些人,也只有岳清、烈火祖师和绿袍老祖三人毫无妨碍,连法元和龙飞都要凝神运功相抗,那些蛊虫又哪里逃得掉,全都如飞蛾扑火一般被吸进火球中心,被活活烧死。 百毒金蚕蛊是绿袍老祖跟好友洞玄仙婆要的金蚕蛊母,跟百蛮山特产的天蝎杂交所生,每一只都要以蛊母和天蝎进行培育,不能直接以老蚕繁衍小蚕,养成一只,要费好多心血,这次下山带来大半,被岳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把这位南方魔教的鼻祖气得暴跳如雷,一双小眼睛迸射出摄人心神的碧绿光芒,十指如钩,面向岳清:“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岳清料想五台派跟百蛮山早晚要有一场仗要打,因此一上来便挑上了他,闻言冷笑道:“你有什么能耐,也配让我不得好死?不过是个三寸丁的绿贼,惹恼了我,也将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绿袍老祖真的是被气疯了,嗷地一声怪嚎,合身扑过去,岳清伸手一指,极光剑网迎头飞卷过去,同时夹杂着几十道剑煞和混沌神雷,撞上暗红色的化尸神光,轰隆隆打得翻天覆地。 绿袍老祖将后脑一拍,现出一只碧绿色的遮天大手,隔空向岳清捞去,他这手并非纯由法力所化,而是以玄牝珠为本体成型,不但威力奇大,而且妙用无穷,与人相斗,也不用飞剑法宝,只这一只大手抓过去,若能抓住飞剑,能力可将其污染封禁,若把人直接抓住,当场便要形神俱灭。 岳清的极光剑上来便给他捞住三柄,似游鱼一般乱颤,只是不能挣脱。绿袍老祖一声狞笑,要将宝剑捏碎,哪知岳清这剑与众不同,纯由一点光气凝炼而成,聚散随心,被他运力一捏,立刻消散于无形,下一刻又在岳清身边重新凝聚现形。 岳清用手指着绿袍老祖:“我早就要找你这绿妖算账,今日机会难得,咱们正好了结,只是有旁人在场,咱们打得不够爽利,你若够胆的,跟我往昆仑山去一决胜负,今日不死不休!你若是没胆那也罢了,左右有人拦着,今日杀不死你,我也不想白费力气,改日再上百蛮山去,荡平你的老巢,杀光你的徒众,让你……” “小子受死!”绿袍老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嚎,周围群山齐震,一起把声音回荡过来,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他合身化成亩许方圆一团绿光,向岳清横空飞撞,岳清掉头便走,二人一前一后,绿色光云追着五色长虹,追逐着向西方飞去。 烈火祖师和法元生怕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弄得两败俱伤,如今又是围攻峨眉派的紧要关头,不能白让峨眉派看笑话,因此在后面紧紧追赶,心想即便不能劝和,也要让双方重新定下斗法之期,眼前还是得以火烧峨眉山的大事为主。 龙飞也想乘机借着绿袍老祖的势结果了岳清,因此也跟着两人之后追了过去。 四人一走,剩下的尽是慈云寺和华山两派的小辈,其中飞天夜叉马觉也是五台派弟子,师父早年死于漠北,如今也拜在法元的门下,这次杀了廉红药全家的飞天蜈蚣金光鼎便是他的师弟,带着三个徒弟,独角蟒马雄,分水犀陆虎,闹海龙白缙。另有法元弟子毛太和智通的弟子了一二人,还有一位崂山散仙祝鹗和华山派烈火祖师的两个徒弟,生香娘子胡采春和毒手真人郑天乾,一共正好十个人,四大高手飞行速度太快,他们追之不上,毛太便请大家先往慈云寺去。 刚要继续上路,便看见一个黑衣少女,驾驭着土遁自东向西飞过。那少女年约十四五岁,长得明媚皓齿,秀眉星目,身穿一袭紧身黑衣,外罩百褶长裙,周身一股温文婉约的贤淑气质,身体笼罩在暗黄色的遁光之中,不紧不慢地从面前飞过。 申若兰一出场,立刻就把除了了一和胡采春之外的八个男人全都看直了眼,目光黏在申若兰身上,随着他由东向西划过。 那毛太自从到了慈云寺,跟智通臭味相投,打成一片,慈云寺在四川混得风生水起,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改在五台山上时候的苟苟且且,逐渐又恢复了昔年做绿林大盗时候的本色,大喝一声:“兀那女孩,你是哪家弟子?” 申若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作理会,加快了遁光向西飞去。 毛太自觉失了面子,扬手放出赤阴剑,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暗赤红线,急追过去,将少女圈住,凶巴巴地问:“问你话呢!到底姓甚名谁?为何到四川来?可是峨眉派的奸细么?” 申若兰也放出自己的飞剑,抵住红线剑圈,蹙眉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四川又不是你家的,我想走哪里还要先向你通禀么?你一上来就用飞剑将我圈住,是何道理?” 毛太闻言怒道:“现在我们慈云寺正在斩除峨眉派那些害人的妖僧妖道,你这样鬼鬼祟祟,难保不是他们一伙的,佛爷我问你,你便老实回答,否则将你当成妖道一伙,带回去发落!” 这伙人中,除了慈云寺知客僧了一之外,俱都是好色之人,尤其那金光鼎,更是色中的恶鬼,带着三个徒弟,笑眯眯地飞过来:“毛师弟,莫要吓坏了小乖乖,啧啧。”他摇头晃脑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申若兰,“女娃儿,我也不问你是哪家那派的,看你遁光身法,便不是峨眉派的也相差不远。现如今峨眉派在川地人人喊打,祸乱苍生,你若是出现在人前,非被凌迟分尸了不可,不过道爷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乖乖,只要你跟我们回去,伺候道爷高兴,道爷便保你活命如何?”说完不等申若兰回话,便又说道,“你若是不肯,今日也是走不了了……”说这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申若兰狐疑地打量他和他身后的三个徒弟:“你便是金光鼎?他们三个是你的徒弟么?” 金光鼎满脸淫笑,又惊又喜:“好乖乖,你竟然听说过道爷我的名字?那最好不过了……” 他下边的话还为说出来,申若兰陡然伸手一指,飞剑崩开环身的赤阴剑圈,当胸飞刺。 金光鼎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放出自己的飞剑抵挡,申若兰手一抬,放出金针圣母帮她炼成的凤凰飞针,一道黑线无声无息在众人面前划过,看上去稳稳当当,不抢不急,然而想要抵挡却已来不及,直接从金光鼎咽喉穿过,将这淫道杀死。 毛太飞剑被弹开,紧跟着金光鼎便已丧命,尸身向下坠落,他怒喝一声:“你……” 他一边喝骂一边掐诀调转飞剑去想要二次圈住申若兰,只是这些年在慈云寺作威作福,一大半精力都在女人身上消耗光了,始终未能练到身剑合一,飞剑运用之时便慢了半拍,申若兰出手又是极快,他刚喊出一个你字,飞剑还未稳住,早让申若兰手起剑落,把金光鼎的三个徒弟也给砍死,然后身子像一只翱翔的黑凤一般向下急坠,剑光一闪,割了金光鼎的脑袋,向东飞走。 046 灵奇·申若兰 岳清将绿袍老祖他们引走之后,依照灵奇的脾气,便要直接上去叫出金光鼎干掉完事。 申若兰却道:“那慈云寺虽说当年不肯为祖师报仇,更兼怙恶不逡,不愿意遵守门规戒条,被岳真人和许仙姑赶下五台山,但到底有着昔年的同门情面,当日岳真人就不曾向他们大开杀戒以正家法,想必就是顾念着这一层。听过华山派过去也跟五台派来往甚密,如今虽然不再来往,也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咱们两个又是晚辈,如此上前要人夺命,恐怕不太合适。” 灵奇听完深觉有理,便道:“我观那些人尽是些好色如命之辈,不如师妹你假装路过,只要在他们眼前露上一面,他们十有八九会上前搭讪,到那时候先出手杀了金光鼎,再说清楚咱们的意图,人既杀完,他们眼下正要对付峨眉,能如此作罢最好,否则的话,再动起手来,咱们也是有道理可将,只是要让师妹你略受些委屈了。” 申若兰嫣然一笑:“这算什么委屈,那些人想占我的便宜,可没有那么容易呢!” 于是灵奇先隐在一旁,由申若兰上去诱敌,毛太他们果然中计,被申若兰以雷霆之势斩了金光鼎和三个弟子,并割了头颅飞到一边,朗声说道:“我乃恒山派红花姥姥座下弟子申若兰,这金光鼎害了五台派未入门的师妹一家性命,我特受灵奇师兄委托来将他斩了,这便带人头回去复命,各位后会有期了!”说完将剑光一展,便向东方天边飞去。 那毛太最先不干,破口大骂:“贱婢敢杀我道友,快快留下性命!”赤阴剑随后紧追。 申若兰不管不顾,向东方疾飞,毛太含恨出手,赤阴剑后发先至,堪堪追上,忽然下方树林里飞上来一道银色剑光,横空截住赤阴剑,将其绞住,灵奇也随后现身:“谁敢放肆!” 毛太认得灵奇,上前怒骂:“你师父刚刚惹怒了绿袍老祖,眼看就要被老祖挖心剖肝,吃个干净,你不赶快去给姓岳的摔盆充当孝子奔丧去,在这里耍横,可是要学那蟊贼剪径打劫么?” 灵奇听他辱及恩师,不禁动怒,正要说话,那胡采春看他英俊,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顿时色心大动,上前娇滴滴地说道:“你也是五台派弟子么?岳琴滨是你师父?”暗用元阴吸阳之法,掩口而笑,做出媚态,“我名胡采春,论辈分你要喊我一声姑姑呢,五台和华山两派从你祖爷爷那辈起便情同一家,来来来,只要你认了我这姑姑,今天你们杀了金光鼎这事便算了结了。” 她和灵奇隔空相聚,有十余丈远,说话时吐气如兰,香气扑到灵奇面前。灵奇这些年刻苦用功,道基稳固,欲火刚起便在动念之间被伏住,知道对方施法暗算。因听她自称是华山派的,便不搭理,继续大声说道:“金光鼎杀我未入门的小师妹全家,我俩特地来为小师妹报仇,与你们并无干系,我们还要去向许师姑复命,你们莫要生事!” 毛太一听便火了:“好啊!那许飞娘刚才说得好听,诓我们将人交还,她却令使人与半路上拦截,真真是不要脸的贱妇!我今天先杀了你们这对小狗男女,然后再去找那贱妇算账!”说完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将赤阴剑催得嗡嗡作响,再次席卷过来。 申若兰跟裘芷仙交好,平时在五台山上,又常得许飞娘指点,对她十分敬重。至于灵奇跟许飞娘的关系更不一般,就差认做干妈了,二人听他辱骂许飞娘,俱都切齿,各自用手一指,飞剑一银一墨,并排向前迎去,跟赤阴剑一起绞成麻花状,二人齐声喝道:“破!” 只听咯嘣嘣连声钢筋崩裂的脆响,赤阴剑碎成漫天火星,灵奇用手一指毛太:“今天给你一点教训,再敢辱及我师门长辈,定以此剑斩你狗头!” 毛太气得哇哇怪叫:“两个小狗,今天将你们碎尸万段!”两手扬起,放出两道飞梭。 灵奇知道岳清引走绿袍老祖他们时间不会太长,自己得速战速决,因此说道:“这淫僧本是绿林大盗,邪淫放荡,龌龊不堪,师妹不用手下留情!” 申若兰放出红花姥姥赐给她的三才火云环,将两柄飞梭箍住,真火沸腾,那飞梭是法元帮他以铜精炼成。他原本是绿林中的独脚剧盗,炼成飞剑之后,依然常在凡人中的武林之间炫耀威风,与人对战之时,一般时只用赤阴剑便能解决对手,更能在数里之外,不用见面,便以飞剑取人首级,斩杀了不少剑客,帮着智通收了不少绿林中的“好汉”,资质好的被智通收做弟子,差一等的也可以拜在四大金刚座下,实在不堪造就的也在寺中白吃白喝,做个帮闲打手。 前年年初时毛太大战独霸川东李震川,被人激住,讲好的不用道术,各凭真是本领一决雌雄。两人打了一整天,从早上打到傍晚,未能分出胜负。毛太作为玄门弟子,打不过一个凡夫虽然平手也是输了,吃人讥笑得恼羞成怒,当场不管不顾,放出飞剑,先斩了讥笑自己的人,又去杀李震川,那李震川却甚是激灵,逃得飞快,带来的同伴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去年腊八那天李震川又找上门下战书,说自己拜在了峨眉派万里飞虹佟元奇的门下,也学得了剑术,要报当年之仇,跟毛太斗剑。 那李震川从小修炼得是童子功,从小练武,二十年如一日,拜入佟元奇门下之后,更是立志复仇,日夜苦修。而毛太这些年在慈云寺却把许多精力多用在女人身上,损精耗神,非但道行进步缓慢,连剑术也日渐生疏。 这次两人一打,在雪地里大战一日一夜,又是个平手之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毛太自知仇家太多,因此花费了不少功夫,利用慈云寺中的资源,请法元和智通各自帮他炼成一只夺命飞梭,用寒铁炼成,一放出去,能炸碎一座假山,威力不凡,这次对上李震川不能取胜便将这飞梭放出去,当场将李震川右肩打碎,正要取其性命,李震川再次逃跑。 从那以后,毛太对于剑术更加懈怠,与人斗法只把这两只飞梭放出去,几乎是无往不利。 然而那三才火云环是红花姥姥的镇山之宝,威力无穷,按照天地人三才所设,内含乾天纯阳真火,夺命飞梭分别被两个环套中,真火迸发,将那梭烧得在空中乱颤乱抖,想要逃走,怎奈被金环牢牢箍住,不能逃脱。 毛太见宝物受损,急忙掐诀施法,想要将其收回来,灵奇看准机会,含光剑当胸飞来,毛太惊叫一声,连躲闪也来不及了,多亏了一从旁放出飞剑替他拦了一下。银芒四射的含光剑刺在一道横在他胸前的黄色剑光之上,灵奇随心变招,含光剑向上一撩,毛太惊慌扑到,头皮被剑光扫去一大片,鲜血淋漓,洒满面门,还不等他咆哮怒骂出声,他那两只飞梭已经被烧成一把炽红铁渣,砰砰两声,爆散成大蓬的火星向下洒落。 灵奇不敢耽搁,见毛太退到人堆里面去了,便要跟申若兰赶紧离开。 毛太满脸鲜血,大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就干看着我被人欺负么?你们一个个平日里那样自吹自擂,道法通玄,剑术无双,今日遇见这么两个小鬼,当着我们的面杀了金道友,尤其是马道友,金道友是你的同门师弟,他被人杀了,别人可以不放个屁,你也要做缩头王八么?” 事实上这些人都不出手,主要是灵奇和申若兰出手太快,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动手,毛太的飞剑和法宝已经被毁,人也受伤。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就是五台派的家事,祝鹗和华山派的两个都是外人,了一身份又太低,只是智通的记名弟子,都不好说话,而且更加忌惮的是岳清的实力,当年大闹幻波池,消灾洞庭湖,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自己若是伤了他的弟子,恐怕不得安生。 马觉心中则存着另一份心思,打算万一慈云寺事败,还想再去五台派,效仿尉迟元那般,也算是有个退路。大家各怀心思,只一犹豫之际,毛太已经为人所败,连命也差点丢了。 被毛太一通骂,众人心中俱都愤愤,马觉继续沉默,金光鼎虽然是他的师弟,但双方分居两地各自修行已经有三四十年了,自然没什么感情,而金光鼎的所作所为,他也看不惯,若被外人杀死他还能讨个公道,被岳清的门人杀了,只当是掌教清理门户了。 他不说话,祝鹗因在崂山派开府时候见识过岳清的气度威风,颇为羡慕钦佩,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是在灵奇他们一边的,自然也不说话。 唯独胡采春和郑天乾两个是色胆包天,一个看中灵奇英俊年少,一个看中申若兰温柔貌美,想要乘机将二人擒住,日后岳清即便找上门来,量他也不敢对华山派的人下手,况且他们是为了帮助毛太出手,自有法元和智通二人出头打官司,因此双双放出飞剑来:“毛贤侄说得不错,今日要是让这两个小业障走了,日后咱们还有什么脸面行走天下!” 047 杀劫·廉家惨案 灵奇杀退毛太,便要跟申若兰赶紧离开,剑光刚起,周围忽然为之一按,原来是那郑天乾放出一蓬百毒炼魂砂,他跟百蛮山绿袍老祖的大徒弟辛辰子颇有来往,当年绿袍老祖凶性大发,咬掉了辛辰子的一条手臂,辛辰子怀恨在心,表面上装作恭顺,暗地里谋夺报仇。 辛辰子久闻华山派有不少荡妇淫娃,挑来选去,看中了胡采春,便托郑天乾帮助劝说引诱,暗地里给了郑天乾不少好处,郑天乾本和胡采春暗中做露水夫妻,还有些舍不得,只是利令智昏,鬼迷心窍,听信了辛辰子所说等胡采春做了百蛮山教主夫人之后的种种好处,便答应下来,从中牵线,甚至威逼利诱,那胡采春本也是个攀高就远的,心慕绿袍老祖的权势,颇为心动,已经跟辛辰子说话,等这次火烧峨眉大获全胜之后,便由辛辰子带上百蛮山去,献给绿袍老祖。 藉由这段交情,郑天乾从辛辰子受益不少,单着百毒炼魂砂便极为不凡,乃是取百种蛇虫鼠蚁的涎液,将铜精砂反复蒸晒秘炼而成,凡人只要被一颗粘在皮肤上,也要把魂魄勾出来,卷入砂中去,任由郑天乾宰割处置。 郑天乾袍袖一抖,发出如墨般的一团黑云,带着腥臭气息,向周围弥漫扩散,灵奇和申若兰剑光乍起,就被黑云裹住,随着郑天乾掐诀念咒,墨浪翻滚,里面有千万颗碧绿星火如萤火虫般向二人存身之处蜂拥聚集。 胡采春生怕伤了灵奇,怒喝一声:“你只取那女孩子,莫要伤了我的乖乖!”双手十指间飞出一缕缕似火焰般的粘稠红雾,射入毒砂之中,去寻灵奇。她这手段也颇厉害,名叫六欲火网,只要被缠在身上,立刻欲火焚身,迷了心智。 这二位俱是华山派的有名人物,所有人都以为这对少年男女今日必定成擒,毛太满脸狞笑,眼里露出得意的凶光,了一则愁眉苦脸,马觉和祝鹗还在犹豫,要不要说情放人。 忽然黑煞之中闪现出一道火光,骤然之间,眼前为之一亮,五色火焰四射喷薄,黑砂红雾落在火里,被烧得嘶嘶作响,顷刻间焚烧成灰烬。 申若兰全身笼罩在一团五色火焰之中,从头到脚全都护住,黑煞和红雾根本不能靠近,她手掐灵诀,满面怒容:“你们简直混账之极!” 郑天乾和胡采春吃了一惊,不过料想她年幼道浅,能有多大法力,不过是凭借法宝威力。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一起催动黑砂红雾向申若兰涌去,想要凭借身后的法力将对方强行压制,哪知道申若兰身外罩着的那团火焰实在厉害,二人的法宝只要落上去便给立刻烧成飞灰,便似飞蛾扑火一般。 他们哪里知道,申若兰所用的这件宝物,也是红花姥姥的三件镇山法宝之一五火乾坤罗。 红花姥姥也是玩火的高手,道行法力比烈火祖师或许有所不如,但善走偏锋,所炼法宝皆是精品。这五火乾坤罗乃是以乾罡地煞为基础,凝聚天上火、霹雳火、山头火、炉中火、灯芯火合炼而成。红花姥姥上山和众人参悟元阳天书之后便把所有法宝都传给了申若兰,然后闭关修炼。 红花姥姥明白岳清的意思,岳清也明白她的意思,收申若兰做干女儿,平时照顾有加。 五火乾坤罗本来就具有无穷威力,又被岳清以五行精气重炼一番,更加的百邪不侵,与石生的离垢钟各有千秋,反击的力量还要更胜一筹。 胡采春见自己辛苦炼成的法宝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她可不会什么怜香惜玉,怒喝一声,将自己的神火剑发出去,共是六柄二尺多长的短剑,带着腾腾烈焰向申若兰斩去,落在五火乾坤罗上,被火气逼住,无数道彩焰绕着申若兰上下旋飞,胡采春飞剑砍来,立刻发起反击,骤然聚拢到剑上发力燃烧,火苗窜起老高,胡采春初时还以为自己的飞剑乃是用太阳火铜炼成,又在烈火祖师的八卦炉中锻炼了整整一年,最不怕的就是火焰,哪知今日遇上的这火颇为不同,等她发现不好,想要收回来时,只暴起六团火球,砰砰砰,散成漫天铜渣。 “贱婢,你敢……”胡采春刚骂了一句,忽然申若兰头顶上飞出一道剑光,丈许长的银芒如神龙探爪,一记飞斩,直接将她的脑袋劈成两半!尸身下坠,剑光余势不停,又横着去斩郑天乾,郑天乾急忙以飞剑拦住,不提防申若兰又把凤凰神针发出来,一道黑影,惊虹一闪,从他左边太阳穴扎进去,又从右边飞出,登时了账! 顷刻之间,华山派两大高手死于非命,众人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灵奇先前以先天火遁隐在五火乾坤罗的光芒之中,骤然出手,一举建功。他横剑立在申若兰前面,面若寒霜,大声说:“莫要以为我们五台派好欺负!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开杀戒么?” 对方一共十个人,转眼之间先后被斩了金光鼎和他的三个徒弟,华山派的郑天乾和胡采春,六人殒命,只剩下飞剑被毁,满脸鲜血的毛太,和了一,以及马觉、祝鹗四人,他们被二人的法宝和手段镇住,一时不敢妄动。 灵奇和申若兰对望一眼,飞剑光芒将人卷住,合身化成一黑一白两道剑光,并排往北飞去。 眼见他们消失在北面的乌云密雨之中,剩下四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过不多时,法元、龙飞,还有烈火祖师三人归来,绿袍老祖却不见了踪影,见少了六人,询问缘由,毛太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许飞娘那贱妇出尔反尔,明明说只要回那女孩子其他的绝不追究,却使人在这里半路拦截,说什么要给未上山的弟子一个交代,哼哼,依我说就是在故意羞辱咱们。那对小狗男女上来便破口大骂,牙尖嘴利,说慈云寺是五台派的叛徒,早晚清理门户,许贱妇炼成了太乙阴阳剑,就是给咱们准备的。还说华山派也都是邪门外道,不得好死,咱们两家全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我们自然不会把金师兄交出去,他们便大打出手……” 他这番话一说,非但龙飞和烈火祖师气得三尸神暴跳,就连法元也勃然大怒:“岳琴滨和许飞娘当真是欺人太甚!看来他刚才出现把咱们几个都引开也是事先盘算好的!若非现在火烧峨眉山到了紧要关头,我现在就去五台山找他要个公道!” 烈火祖师死了两个弟子,已是怒不可遏:“过去我总念及昔日混元师兄的情面,对他们留有余地,如今看来,他们驱逐师兄弟,独霸五台山的事情都是确切的了!二位师侄,等这次灭了峨眉派,我就跟你们上五台山,助你们夺回混元师兄的道统,重建五台派!” 龙飞和毛太等人听了俱都大喜:“如此,便多谢师叔了!恩师在天之灵,必会感念欣慰!” 他们继续往峨眉派前洞正门而去,暂且不表,再说灵奇和申若兰,带着金光鼎的脑袋一路向北疾飞,他们不知道廉家的地址,正四处寻找之际,忽然耳边传来许飞娘的传音:“奇儿,兰儿,莫要再往前走,立刻下来相见。”两人急忙顿住剑光,向下飞落。 廉守敬原本也是湖南一代的大侠,人送绰号铁鞭小霸王,善使一对竹节镔铁鞭,名震三湘。 早些年走镖得罪了仇家一个叫做七煞头陀的恶僧,抵挡不过,带着女儿廉红药来蜀中避祸。 岳清因爱廉红药资质,早就想要度她上山,只是廉守敬五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让她出家学道,只想把她抚养成人,将来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因此一再找理由推脱。 这次也是命中劫数,因廉守敬数次推脱,许飞娘有些心灰意冷,门下又已经有了三个徒弟,陆蓉波和裘芷仙资质都不比廉红药差,戴湘英也只是略逊一筹,更有石慧跟冷青虹两个根骨更好的徒孙女,对于能否收廉红药入门已经不怎么积极,好长时间也未推算她的气运。 昨天晚上岳清和许飞娘排卦推算之时,便算到廉家这场灾难,只是若立刻赶来,势必要跟烈火祖师和绿袍老祖他们遇上,到时候动起手来,非但廉家满门保不住,就连周围的满村百姓也要一起遭劫,因此也只得任之。 那七煞头陀新近拜了毒龙尊者为师,这次来慈云寺帮忙,跟毛太和金光鼎他们最是投缘,这三人原本都是江洋大盗一流,聊着聊着,说起昔年故事,七煞头陀讲起廉守敬的事情,恰巧金光鼎昔年也是川中有名的剧盗,修仙之后,凡尘中的人脉关系也未断绝,知道廉守敬的消息,三人借着帮智通送信的机会跑出来,七煞头陀和金光鼎一起去报仇,杀了廉守敬一家,只留下廉红药一个孤女想要掳回去凌辱淫虐,烈火祖师他们也巡视完北面的火阵,一起往南边峨眉正门赶来。 048 裘家·魏枫娘 话说岳清故意激怒绿袍老祖,将四人引出数千里之外,在大雪山顶上又大打了一阵。 在法元和烈火祖师的极力阻拦下,他和绿袍老祖并未分出胜负,不过却用极光剑把乘隙偷袭的龙飞左手齐肘削断,然后放下狠话,告诉绿袍老祖:“萧玉的事情我必要管到底的,你吃人吃到我家门口,我原还想你也是一方教主,拿得起放的下的人物,却没想到只会一味蛮横。如今你们跟峨眉派动手,我也不想代人受兵,等这里完事之后,我必要上百蛮山去讨教的!” 他现在不仅仅是五台派的掌门,更是五台联盟七派领袖,联盟之中任何一人出了问题,他都有责任也有权利过问,事关他在各派之中的威信,因此萧玉的问题他必须要过问,为了虞孝,他都不惜挑战乙休和韩仙子,为了萧玉扛上绿袍也是理所应当。 对于乙休和韩仙子,是战是合,虽然能交给纯阳派做决定,但进退之间,他仅能掌握。而绿袍老祖这吃人妖孽,他则早想铲除,这老魔走到哪吃到哪,上来脾气了谁的面子也不给,抓着哪个也不管是谁的弟子门人,一概捉住吃心喝血。 青螺峪曾经举办过三次万魔法会,这老魔去了三次,接连吃了阴魔部和血魔部的弟子,最后一次更是把天魔部的三才尊者司空玄给吃了,司空玄的叔叔八眼金刚司空虎跑到布鲁音加面前跪求哭诉,惹得布鲁音加找他报仇,毒龙尊者为人厚道,提前想法把绿袍老祖支开,布鲁音加直追到百蛮山,连杀了好些徒众,从那以后,绿袍老祖就再也不去青螺峪,这次也是青螺峪没有参加,烈火祖师亲自去请,他才出山。 非但正经的佛道修士容不得他,就连魔教内部诸如尚和阳、鸠盘婆等也都不待见他,可谓是天怒人怨,岳清盘算,就算自己不动手,峨眉派铲除了青螺峪之后也必要向百蛮山下手。 五台派以及五台联盟也发展了十来个年头,也该拉出来练练兵了,又能刷声望,又能积善功,因此才主动挑上绿袍老祖,只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便带着七派弟子一起去百蛮山打上一场,也检验一下七大派这些年的发展成果,如果连百蛮山都扫不平的话,极更打不过峨眉派了。 岳清连讽刺带打击地跟绿袍老祖定下拜山之约,然后又告诉龙飞:“这次你若是命大,没有死在峨眉派的手上,以后我再用极光剑亲手取你性命!”然后使出八景分神术,飘然而去。 他如今是地仙修为,更能发挥这门法术的功效,火光一闪,漫天都是岳清的人影,各奔东西南北,真假难辨,顷刻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让人追之莫及,只剩下绿袍老祖面相狰狞,暴跳如雷,龙飞又痛又怒,破口大骂,烈火祖师惊叹不已:“原来只以为他生性狡猾,又仗着几件珍奇法宝方才嚣张一时,没想到竟然有这般道行!”他问法元和龙飞,“他最后使用的是什么法术?我从未见混元师兄使用过,你们可知晓么?” 龙飞自然不知,法元却看出来一点端倪:“似乎是恩师后来参悟本门无上宝典通玄真经所创道法,叫做八景分神术的,据说练到极致,能够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炼成法身,化身无量,可顷刻间遍布宇宙,可惜那通玄真经我只参悟了半篇便参悟不下去了,岳师弟如今道行法力远远高出我们这些平辈的师兄弟,看来他说得了恩师道统的话不是一概胡编。” 岳清一口气飞到灌县裘友仁家里,这里静悄悄的,门口站着两个身穿万魔神宫红袍的汉子。 岳清认得这两人,全是魏枫娘的徒弟,分别叫做米鼍和刘裕安,那米鼍还是米明娘的哥哥,这两个人加上沈腾,岳清本来还想给他们找一个好点的归宿,只是分化元神控制魏枫娘做万魔宫主的时候,手下没有可用的人,才一直把他们留在青螺峪,如今却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两人不认得岳清,只是看岳清周身仙光,不敢怠慢:“不知这位仙长上下如何称呼?” 岳清答非所问地道:“魏枫娘已经到了吗?可有伤了我家孩子?” 二人对视一眼:“仙长想必是五台派的岳真人了,我们师父正在里面喝茶,贵派的两位高足和这家人俱都安然无恙。我师父说,岳真人一到,立刻请进去见她。” 两人在前面引路,岳清随后走进裘家大宅,就要再次见到魏枫娘,岳清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三分无谓、三分惋惜、三分反感,最后还有一分的愧疚,如果不是天数如此,他真的不想再见到魏枫娘。 进了大厅,裘友仁夫妇,还有罗鹭和裘芷仙都在,纷纷过来见礼,罗鹭道:“我们来的时候半路遇见了华山派的小火神秦朗和青海派的师文恭,还有一个西方魔教的野魔雅各达,拦住我们,说是慈云寺金身罗汉法元和智通大和尚正在召集人手对付峨眉,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去,我们自然不肯,他们便说我俩是五台派的叛徒言语颇不好听,甚至言语辱及恩师和许师姑,最后动起手来,我俩被那师文恭的黑煞落魂砂困住,正危在旦夕之际,恰巧魏教主路过,将我们救了下来,然后非要跟来这里,说是要见您一面。” 岳清点头,好言安慰了几句:“你们准备收拾东西,等奇儿一来,行过拜师礼之后就走。” 随即来偏厅见魏枫娘,她依然穿着岳清分化元神在时常穿的那件紫袍,头上戴着白玉金丝烈日冠,腰间系着带阴阳扣的青色捆龙索,比岳清那时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弱,却不复当年的妩媚。 双方见面,都有些尴尬,毕竟岳清占用了人家身体那么多年,他进屋之后,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到了两杯,一杯推给魏枫娘,自己端着另一杯,默默地坐喝,魏枫娘也端起茶杯,低头小饮,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窗外雨丝垂落的滴答声。 默然半晌,岳清开口说道:“多谢魏教主救了我徒弟。” 魏枫娘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震,随即抬头笑道:“你的弟子,我又怎能不救?我也要谢谢你这些年帮我创下偌大一份家业。” 岳清轻哼了下:“创下青螺家业的是你魏教主,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魏枫娘笑道:“朱矮子已经走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说些梯己话好不好?” 岳清盯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睛,已经不复昔日的赤红色:“你的魔功已经练成了?” 魏枫娘道:“多亏了那盏心灯呢,我现在已经修成本命魔婴,炼就不死之身。” 岳清缓缓摇头:“世上可没有什么真正的不死之身,昔日血神子邓隐修炼血神经,炼成无上魔功,据说也是不死之身,结果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拿住,磨炼七七四十九日,一样要灰飞烟灭。再比如当年的天淫教主,同样是不死之身,纵横天下不可一世,最后还是受了天诛而死。” 魏枫娘看着他笑着问道:“岳小哥你是在关心我吗?”她又恢复了当年的称呼。 岳清差点把茶杯捏碎:“我是怕你眼高于顶,不可一世,最后也像他们一样死的很难看。” 魏枫娘低下头,声音有些失落:“这些年你在我身体里,你想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我也能感同身受。”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是一个水性杨花,淫荡下流,人尽可夫,破烂不堪的女人,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岳清有点尴尬:“你也别那么说,其实……你也挺好的,万魔神主啊……” 魏枫娘惨然一笑:“很快就不是了,你判断峨眉派灭了慈云寺之后就会来铲除青螺峪。” 岳清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水:“你派布鲁音加去南海了,撤往小南极不错,峨眉派有我们五台在这里镇着,不敢大规模南下的,况且他们在中原的格局也打开来,也没有必要立刻追过去,八成会请佛门出手,尤其是金钟岛的叶缤,将来若起争端,定然由此而发。” 魏枫娘低着头:“你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把青螺峪发展的那样壮大,你说的想必都不会错的,我已经派布鲁音加去过南海了,你也见到了,他说小南极四十七岛修士死了将近一半,乌灵珠也在光明境形神俱灭,现在他们都以团沙岛主伍神师为首。” 岳清道:“伍神师是仅次于乌灵珠的高手,若能收服他,也是一大助力。布鲁音加炼成双子魔婴了?他还拿走了乌灵珠一颗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将来你们再收服伍神师,拿到他手里的那一枚,就有两枚神梭在手,以万魔神功重新祭炼一番,除非佛门和峨眉派联手,否则再无人敢动你们了,小南极四十七岛,也足够你们发展,虽然远离中土,但格局比这里要大得多。” 049 默契·路遇媖姆 天阴沉得越发厉害,雨丝也逐渐密集起来,岳清往外面看了看,笑道:“朱梅也看中了这家的孩子,想要收其为徒,只是此间主人舍不得,他的表弟和亲妹妹都是我五台派的门人,早有约定将来入我门墙,朱矮子不甘心就此放弃,故意把秦朗和师文恭他们引过来。本是图报施恩,要收人家小孩入门,却被你搅了好事。本来我以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有邪派中人才会使用,他虽然只是顺势借力,却也终究落了下乘,不是正经玄门真人的境界。” 魏枫娘抿了口茶,也笑道:“他料定师文恭是青海派藏灵子的首徒,若是被你撞见,跟青海派结下仇怨更好,却不想被你提前算出此事,赶着派两个徒弟来半路上耽搁他们的行程,又惊动了我,他也算到我会过去,只不过他以为我跟慈云寺和华山派交好,肯定会向着秦朗那一边,说不定还会帮他们把你那两个门人擒住,到时候惹得咱们两家火拼起来,斗个两败俱伤。他和峨眉派好从中渔利,那矮鬼倒是打得好算盘。” 岳清道:“你现在炼成万魔神婴,又有心灯在手,假以时日,比当年的北方魔教教主还要强大,只要不走错路,已可万事逍遥了。” 魏枫娘看着他,笑面如靥:“你也已经炼成混元神婴,凭着昔日的功德,平安修入地仙,比当年的混元祖师还要强大,不是不死之身,胜似不死之身,也已可以逍遥自在了。” 岳清听她故意学着自己的句式,话里有话,只不接茬,点头随和:“不错,我们两个在这里坐镇,朱矮子方知难而退,他的无相仙遁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你我。”然后又看了看外面,话头一转,“已到酉时了,峨眉派的反击也该开始了,这一次慈云寺和华山派皆要覆没了!” 魏枫娘道:“慈云寺你可以坐视,华山派跟五台派数百年交情,两次与峨眉斗剑,华山派都跟五台派同进同退,你真的要坐视不管么?” 岳清道:“我和许师姐这次入川就是为得此事,烈火祖师的元神我们会救走,再去巫山和茅山派搭建法坛,施法招魂,只要未曾形神俱灭的,皆可招到,送去转世。”他略顿了顿,又说,“这些事都是师姐和茅山派去做,具体是什么情形还要看峨眉派如何反制,以及他们如何应对。” 魏枫娘略沉吟了下,忽然问道:“你还要往西南一行吗?” “不错,这是我最后的机会的,日后无论去哪,都要跟峨眉派直面交锋,如今趁他们酣战之际分不出手来,我要再捞一笔。况且峨眉派必定也是已经算出来我要去取宝,肯定也要派人去,十有八九就是嵩山二老了,说不定还有罗紫烟和华瑶崧那两个老乞婆,这边便也分担了不少压力,否则的话,这些高手都在这里,恐怕也容不得烈火祖师保存元神,再度转世。” 魏枫娘道:“你做事真是一步三看,反复谋算,到底不如直接杀过去来得爽利,若依我看,趁着现在峨眉派势弱,不如你带上七派联盟,我带上十部魔众,一起去跟峨眉派做过一场,即便输了,也能落得个轰轰烈烈,万众瞩目,岂不是好?” 岳清虽然知道她也就是这么一说,但也知道她骨子里的那种随心任性的脾气还是跟当年一样,这些年被自己用分化元神占了身子,心里也一直憋闷着,因此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不如何生气,而是耐心地跟她讲:“你若出手,峨眉派必定要拉佛门入伙,白眉和尚,芬陀老尼和优昙老尼,这三个跟峨眉派俱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他们联合出手,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抵挡得住?我那七派联盟也才发展起来,纯阳派和嵩山派原本都是不问世事,逍遥自在的,恒山派两位都在闭关准备最后的飞升,就算冲着我的情面,被逼无奈出手又有什么用?现在真跟峨眉派打起来,也就是一个茅山派加上半个崂山派能出死力,泰山派还在两可之间。这样如何能斗得过峨眉派?毕竟道家跟魔教不同,我又不能凭借一件法器禁制人家的元神。” 魏枫娘轻轻叹气:“还是你更适合做一教之主,我……你这次去取宝,可用我襄助么?” 岳清摇头:“不必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小南极开辟出来,提前谋划搬过去。” 魏枫娘有些失望,斟酌再三道:“青螺峪上下十部魔众元神被我禁制,俱都如奴仆一般,我今天要去南海,明日已经在那里修好宫殿了,因此这事情倒是不急。我算到你去金石峡之后还有一场大战,大约是跟佛门为敌,峨眉派很可能从中渔利,与佛门共同进退与你为难,况且……我堂堂万魔神宫若是一丈不打便将青螺峪拱手让出,着实不能甘心,到时候我趁着佛门与你们为难之际,再跟峨眉派做上一场,然后再去南海。” 两人道行法力俱都极高,相互之间推算对方行径俱都极为晦涩,好在元神融合十几年,对方的过往事迹,以及思维方式全都了如指掌,而魏枫娘知道的只是岳清分化元神想过的,五台派的功法秘辛,以及全局的谋算魏枫娘还是不知道,因此相对来说,岳清对于魏枫娘推算起来还是占据很大优势,两人都算出对方今日的动向,互相配合,互相利用,共同摆了嵩山二老一道,而魏枫娘能算出岳清要去金石峡,再往下一步就只知道是跟佛门对抗,具体如何推算不出。岳清却知道她势必要留在青螺峪跟峨眉派做过一场,更知道他们多数人的气运走向,以及他们到小南极之后的事情。 快到夜里时候,岳清便催魏枫娘离开:“自从我不在之后,青螺教规日益松懈,你虽然严令他们不许参与此次火烧峨眉之事,却仍然有人背着你来成都跟慈云寺的人混在一起,你再不出手,半个部的手下可就都要给峨眉派杀光了。” 魏枫娘万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快的!都天烈火阵是混元祖师和烈火祖师合力祭炼的,便是天仙困在里面,也能炼化了!虽然现在峨眉派开始反击,也要七日夜才能取胜呢!你这样地要撵我走,可是怕人看见我这大魔头跟你在一起说笑,污了你的名声么?” 岳清点头:“不错!” 魏枫娘愕然片刻,最后常常一声叹息:“那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放下茶杯,金红色的火焰从脚下烧起,瞬间涨成好大一团,窜起的火苗直舔到顶棚,照得满室皆亮,继而火焰散去,魏枫娘也随之消失,下一刻,在大厅里的米鼍和刘裕安得到传音,也各自化成一道火光飞走。 他们前脚刚走,灵奇和申若兰一起赶来了,还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长得亭亭玉立,穿了身白色长裙,头上戴着白花,双眼红肿,脸上泪痕犹然可见,跟在申若兰后面,楚楚可怜,她便是许飞娘新收的弟子廉红药,因不好带孝四处行走,进人家门,便穿素装,以寄哀思。 进来先拜见岳清,灵奇说转述飞娘的口信:“师姑说川地的事情不用您再操心,她会把一切都办妥当的,让你离了这里之后,安心地去金石峡,刘师叔那边都已经等得着急了。”又说起来时在路上的经过,“我们离开那村子,刚走出不到三十里,便遇上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婆,带着一个小女孩,我当年跟父亲在北海曾经见过那女子和白眉和尚的弟子采薇僧朱由穆与人斗法,认得是洞庭妙真观的姜雪君,那老太婆必是瑛姆大师了。” 岳清笑着点头:“哦,那严媖姆可是金仙境界,马上就要飞升的了,姜雪君也是地仙,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够你受的了,你是怎么应对的?” 灵奇道:“弟子知道那姜雪君跟本派过节不浅,也常听人说起瑛姆大师的厉害,料想她绝不至于以大欺小,便以晚辈礼上前相见。那姜雪君开口便说害死小师妹全家的凶手是五台派的弟子,跟我们俱是一伙,更说许师姑跟他们串通好了,先让人去杀了小师妹全家,然后再装好人去相救,并说小师妹跟她们有缘,让小师妹跟她们走,弟子本要据理力争,只是被瑛姆大师用拐杖一指,便无法动弹,更说不出话,申师妹也是一般,唯有小师妹上前,说那金光鼎师徒是本门弃徒,已经被杀死报仇了,姜雪君又说那些人是被师父您使人灭了口,故意做戏给她看,还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只让小师妹跟她们走,小师妹只是不肯。” 岳清笑道:“上次被那姜雪君放走的上古凶神梼杌跑到昆仑山去,跟妖尸谷辰、雪山老魅以及蚩尤墓三妖尸搅在一起,自封什么圣祖神君,弄得轰轰烈烈,严媖姆带着姜雪君赶去捉妖除尸,遇上你们,和红药也还真是有些缘分。” 灵奇道:“全如师父所料,那姜雪君一再催促小师妹跟她走,小师妹只是不许,还让她们快快解了我和申师妹的禁锢,最后瑛姆大师不耐烦,训斥了她几句,一道金光,两人全都消失不见,我俩的禁制也自然解除了。” 050 裘元·火山口 岳清让裘友仁抱过裘元,那裘元今年才三岁大,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看着这些陌生人,按照他父亲的指引,给灵奇磕头拜师,灵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枚降龙镯给裘元套在莲藕一样的胳膊上。那手镯是用五台山特产的万年降龙木制成,灵奇两年前就做出坯子,在岳清的指导下刻制符篆,又祭炼了三百余日方成,专能守正驱魔,带上之后不受邪毒侵害。 看着孩子在灯下跪在地上,由裘友仁帮着将茶碗举过头顶,裘夫人甄氏忽然就流下泪来,裘友仁看了也是眼睛湿润,裘元奉完了茶,看见父母都哭,着急道:“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哭?可是不愿孩儿拜师?”他虽然小,不明白拜师的含义,但却敏感,隐隐觉察到父母的意思。 裘友仁连忙摇头:“仙长能够看中你,收你做徒弟,是你的福分,你要好好跟他学。” 说话的功夫,眼泪越发长流不止,甄氏也“儿啊”“肉的”抱过裘元,痛哭不已。 灵奇很是尴尬,看向罗鹭和裘芷仙,让二人去劝慰一番,二人正要开口,岳清忽然说道:“你们何必悲恸?这次你们举家北迁,到五台山脚下立户安家,其中的损失全有五台派承担。” 裘友仁摇头:“让仙长见笑了,我和贱内都是见元儿要去修仙,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岳清看他们两口子的样子,明明就是要跟儿子生离死别,哪里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他又说道:“你可是担心元儿随我们出家修道,将来裘家断了香火?这个也不用你们担心,我五台派向来不禁婚嫁,譬如鹭儿和芷仙,他们也有夫妻之缘,只要依着我五台派的戒律,修成散仙之后,将来如何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元儿入了我五台派,只要修成金丹之后,他要与别人谈婚论嫁,那也是他的选择,只要对方人品相貌全都青白良善,无论是仙是凡,我都不会反对,反而还要替他张罗。”略顿了顿,忽然笑道,“况且他早有前世修来的一段姻缘,女方也是修仙世家,只是如今……也不知能不能成。” 听他这样说,裘友仁两口子这才停止哭泣,转为替儿子高兴。当初罗鹭入山修道,罗家的店铺地产全都交给了裘友仁打理,这些年颇有盈余,再加上他自家的产业,除了祖宅还留在这里,使一个老仆看守,其他的全都折现了,金子银子装了好几箱,再加上书籍字画,古董花瓶……摆了整整一个院子,罗鹭想要劝他少拿点,岳清单说无妨,将自己平时凝炼出来的一团五彩仙云交给灵奇让他和罗鹭、芷仙、若兰四人各守一角,掐诀施法,平地涌起五彩光气,有亩许大小,将裘家人和家什全都托住,风驰电掣一般,向东北方向飞去! 裘家有人在五台山修道的事情,街坊四邻全都知道,平日里拿着这些话下饭,今日见了这般景象,全都从房中本走出来,大声惊呼:“裘家举家飞升,到天上当神仙去了!” 岳清笑了笑,足下一顿,也化成一道五彩长虹往西南方向疾飞而去。 他这次的目标是在云贵边地的金石峡,本是道家西南十四洞天中最好的一处,最初叫做金石峪少清仙府,后来有历代仙人居住,最有名的是一个秦时修士艾真子,自那时此地便名为金石峡。 那艾真子法力无边,峨眉派的镇山至宝紫青双剑便是他昔年所用的故物,晋时双剑为长眉真人任寿所得,雄剑紫郢比较驯服稳重,交由师弟邓隐所用,青索桀骜,长眉真人自用。 后来邓隐堕入魔道,修炼血神经,成了人人闻其名而惊怖的血神子,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将其擒住,本想就此让其形神俱灭,终因顾念师兄弟一场,将他押往西昆仑封禁,令其改过,紫郢剑自然也收了回来。 长眉真人后期金仙修为,已经不需要再用剑,便将紫青双剑藏在莽苍山中,直到前不久,才被李英琼和周轻云二人得到,重归峨眉,准备乘着峨眉大兴之势,大放异彩。 艾真子和峨眉派渊源极深,在洞府之中留了几样宝贝,其中有一样关系到岳清将来成道,因此无论如何,必须得到。 眼看要到金石峡,离着还有百余里,只见前方群山之中,有一道火柱笔直冲天而起,伴随着轰隆隆奔雷怒响,地动山摇,竟是一座火山在疯狂喷发。 火柱直冲云霄,向上数百丈,滚滚浓烟弥漫晴苍穹,将阳光遮住,方圆数十里之内皆似被夜幕笼罩。一幢金色佛光悬在天上,发出黑色水汽,将火柱逼住,不使岩浆喷溅蔓延。 岳清迅速飞近,半空中有三道剑光成品字形将一团不停嘶吼滚动的火云逼住,顶上还有一个龙首狮身的怪物,浑身环绕着道道寒潮,不停地喷出淡蓝色的寒焰与那团火云对轰。 一看到岳清的五彩遁光,三人立刻欢喜惊呼:“师祖!师祖快来,看我们捉了个好玩意!” 原来这三个,正是石生、石完和钱莱小兄弟三人,带着水麒麟围攻火魈。 那火魈是地火岩浆里孕育出来的精灵,外形酷似一个三丈多高的猿猴,长臂长腿,怒目豁鼻,满口獠牙,也是精魄化身,借火成型,浑身都是燃烧起来的地火精气,随着他的咆哮,化成一条条三尺多长的火蛟,不停地向三人烧去,他那火乃是地心真火万年淬炼凝结而成,厉害无比,跟水麒麟在北极玄冥界就着丹气炼成的寒潮拼了个不分胜败,加上石生三人,也只能勉强将其困住。 石生有了水麒麟,也想给兄弟弄个宠物,正好石完家传道法,最好有火来补益,尤其是地火精华,便想将这火魈收了,送给石完做宠物,并且说好,将来有机会再为钱莱寻一个,只是一时之间生擒不得,见到岳清到来,不禁大喜过望,纷纷请师祖出手。 若是放在平时,岳清必要让石生他们自行捕捉宠物不可,只是如今峨眉派已经抢在自己的前面赶到,事不宜迟,因此笑道:“你们退在一旁,看我擒他!”三人立刻御剑四下散开,那水麒麟颇为通灵,也就这一团寒潮冷雾向上升起,岳清直接使出玄都弥天手,黑白混沌的真气所化成遮天大手,凭空捞去,火魈看出厉害,吓得尖利嘶嚎,化成一道火光疯狂向远处逃窜,只是岳清这玄都弥天手笼罩范围之内,皆有颠倒五行,错乱阴阳之妙,他便是一个筋斗飞出十万八千里,也依然逃不开掌心方寸之地,巨手一翻,他已经被五指捏住,慌忙放出地极真火去烧,无数条火蛟在岳清指缝之间钻进钻出,只是无可奈何。 玄都弥天手迅速收缩变小,最后化成一个拳头大的漆黑珠子,映着日光能够看到里面有个猿猴形状的火焰在燃烧,岳清随手把珠子递给石完:“以后你慢慢驯服吧。” 石完欢天喜地接过去,如获至宝一样捧在手里,先给石生和钱莱把玩观看了一番,谢过了岳清,又拍着钱莱的胳膊说:“这猴子周身是火,跟你修炼的法术两相妨害,要不然就先给你了,毕竟你是小师弟。等以后我和石生哥哥再帮你寻个好的。” 钱莱颇有些无奈地点头:“那就谢谢哥哥了。” 石完笑得挺直了腰板。 岳清飞进喷发的山口,只见一南一北,一男一女各使法术控制一滴玄阴真水所化生出来的湖泊,形成两个阴阳鱼形状,围绕着火柱向内逼迫旋转,水势越来越大,浪翻潮涌一般向中央聚集,与火焰岩浆一碰,立刻蒸腾起大量的水雾,一直向上在火柱顶上在佛光压迫之下向四周扩散,形成浓墨一般的蘑菇云,风云水火摩擦震荡,形成一条条的紫色的闪电,火山周围数十里方圆地界,全都被浓云雷雨笼罩,豆大的雨滴满空乱撒。 那男的正是五台派白水真人刘泉,另一个女的岳清没有见过,生得长身玉立,倩影娉婷,身上穿着一身白色道装,镐衣如雪,霞被霓裳,法力也是奇高,双手间发出如山岳般的红光,裹着玄阴真水所化成的滔天巨浪,跟刘泉配合着,两座浪山悬在空中,涨到百余丈高,盘旋着向内绞去,跟岩浆对撞摩擦,水火交攻,只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急爆,轰隆一声巨震,正跟接天连地的火柱和浪山同时消失,全都化成浓尘水汽结成墨云,满空排开,笼罩数百里方圆,在天上受冷带着火山灰凝成豆大的漆黑墨雨,染黑一片天地。 火山下面的地火宣泄之后,火气全被玄阴真水消耗干净,岩浆迅速凝固成坚石,剩余水气在二人仙法的催动之下,将地火逼回地窍,在山腹里面形成一个天池湖泊,溢满山口。 ———— 本周一日两更,周末有推荐时候加更,各位不要忘了投票啊 051 俞峦·金石峡 灭了火灾,刘泉领那个道姑过来相见:“师哥,这位俞道友,是前辈散仙潘六婆的弟子!” 那道姑颇为貌美和气,说话也极温柔,向岳清施礼道:“贫道俞峦,昔年因被人暗算,违背了教规,被先师囚在此地,这里的火山早在二三百年前就要喷发,被先师施法镇住,每次烈火上涌都被我以身承受,消耗火力,使其下降暂伏,期间苦楚不足道也。这次多谢岳真人派刘师弟来此救我,又熄灭了这场火劫,凭此善功,再加上我这几百年的功夫,飞升有望矣!” 这俞峦是潘六婆的弟子,潘六婆跟邓八姑和陈玉凤的师父雷姑婆,以及叱利老佛和百禽道人公冶黄皆是昔年汉代散仙张免的后辈传人,因此他跟刘泉之间也有同门之谊,所以称呼他为师弟。 两家不是一支,刘泉入门又晚,也不知道上代人的故事,只是按照岳清嘱咐,帮助俞峦消灭地火,当他拿出青蜃瓶的时候,被俞峦一眼认出是本门宝物,相互一叙家谱,才发现不是外人。 俞峦入道时间极早,跟幻波池的圣姑是同时代人物,再加上一个白幽女,三人算是闺中密友感情颇好,因圣姑有个徒弟崔盈,怙恶不逡,以邪法暗算俞峦,几乎失身于一个妖道,这才被潘六婆禁在这里,已经有数百年,每次地火涌上来,都要被她引火烧身,施法消灭火气,镇压岩浆,苦不堪言,如今脱困,很是感激指点刘泉来的岳清,原本还想亲自五台山道谢,如今亲自见到,又觉得仙风道骨,不愧为一门掌教风范,言辞越发尊敬。 刚才在天上以佛光法宝镇压火柱的人也下来了,乃是个身穿法衣,慈眉善目的和尚,看年纪约有三十多岁,皮肤极为白皙,从头到脚透着一股书卷气,手腕上戴着菩提念珠,背上背着一柄金光隐隐的铁伞:“阿弥陀佛,岳道友,贫僧智能这厢有礼了。” 原来这和尚便是少林寺的方丈智能大师,岳清知道峨眉派联合佛门与自己为难,也想在佛门之中找一突破口,以佛御佛,分化来自佛门的压力,便请石仙王代为跟少林寺接触,嵩山派在太室山,少林寺在少寺山,双方本是邻居,石仙王常去少林寺做客,将道路铺平,岳清又把刘泉派过去代表五台派跟智能洽谈两派联合的事,双方已经来往数次,刘泉去过少林寺,智能也来过五台山,只是岳清一直都不在家,因此今天倒是头一次见面。 岳清跟智能和俞峦双方略谈了几句,随后指着远处的山谷:“那边有一处金石峡,是西南道家有数的洞天福地之一,历代有仙人在那里清修,如今是一个叫做癫僧韦秃的散仙在那里修行,他虽是旁门,但向无大恶,如今大难临头,恰巧我这徒孙的门人如今是在他的三弟子,这次来接引入门,不忍那韦秃遭劫,特地让刘师弟请大师过来,若是可以的话,将那韦秃引入佛门,少林乃佛门正宗,禅宗祖庭,若能使他去恶从善,也全了咱们仙佛两道的慈悲好生之德!” “阿弥陀佛!岳道友宅心仁厚,令贫僧佩服。”智能微微躬身。 俞峦看智能对岳清言谈举止之间颇为敬重,心中微微诧异。 少林寺自达摩老祖时成为禅宗祖庭佛门正宗,经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至六祖慧能时期名扬天下,当时最富盛名的两位高僧,北神秀,南慧能,举世瞩目。六祖慧能之后,佛门满地开花,到处都是禅宗道场,少林寺祖庭也出现过几位高僧。 而五台派那时候太乙混元祖师那时候创教不足百年,魔道混杂,并不为人看好,尤其叱利老佛创立魔教之后,雷姑婆和公冶黄都跟他分道扬镳,太乙混元祖师跟他走得近,潘六婆颇为不屑,因此五台派在俞峦心中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先前听刘泉说他已经做了五台派弟子,她为人宽厚和蔼,还想劝诫这位小师弟一番,等见到岳清,便颇意外,智能又是这样以岳清马首是瞻的样子,她更是暗自吃惊不已。 此间地火已经平息,大家一起往金石峡方向飞去,岳清先叫过石生:“那里现在叫做癫师谷妙玄洞,有一位散仙癫僧韦秃在那修行,他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名叫姬蜃,上辈子是条金银串的毒蛇,救过韦秃,这一世被韦秃接引过来,用心传授,道法颇高,更有一颗前世就开始温养的剧毒内丹,只是此人颇知进退,脾气倒好,并不嗜杀。二弟子名叫吴蝀,性情贪狠,心毒手辣,你要遇到定要小心。三弟子叫韦蛟,乃是黑猿转世,你前世本是旁门散仙,他便是座下守洞黑猿,你兵解转世之后,他也愤而自杀,转成人身,如今拜在韦秃门下,咱们这次来,主要便是接引他上山。” 石完很是崇拜地看着石生:“石生哥哥前世便是散仙么?那又是哪门哪派?修得哪门道法?跟咱们五台派相比如何?” 石生笑道:“师祖都说了我是旁门散仙,想必也是没有门派的,如何能跟本门道法相比。” 岳清道:“这个你倒也不必自谦,你往昔也是数十苦修,曾与极乐真人相交,前生为还魔债兵解转劫,极乐真人晚到了一步,将你元神救走,生怕你再误入歧途,特地使你借灵石真气入胎,先在山腹之中静修许多年,于无人打扰之地将道基稳固,将来再恢复前生记忆。那韦蛟转世之后到了一个农家,三岁上死了父母,九岁之后便到你过去所居山中寻你,若非遇上极乐真人指点一番,早已经没了性命。我也是新近才算得此事,更是机缘成熟,带你来接引他入门。” 钱莱听完惊讶道:“石生哥哥竟然是极乐真人的故友吗?那岂不是比师祖还高了一辈?” 石生道:“修行路上达者为师,我修了那么多世还是如今这样道行,可见是个不成器的。” 岳清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前世得遇道家南派第四祖翠虚真人,得传一部《三阳五雷真经》和一枚都天雷火神印和一只三阳五雷金轮,仗之护身避劫,这些本也是玄门正宗,只不过乃天庭雷部所传,只能修成神仙,元婴飞升,上天述职,你数世苦修,本欲逍遥游于三界,自在安享五行,不愿受神职所累,于是乘机又转了一劫,当年你便在此修道,转世之前,将法宝和道书都封藏在洞中。你转世之后,又过了二三百年,韦秃误入谷中,得了两部道书和三瓶仙丹,俱是你当年所留,法宝还封藏在内,未被他得到,如今机缘已经成熟,可使物归原主了。” 众人没想到石生的过往竟然这样离奇,俱都惊讶赞叹不已。 说这话,已经飞近金石峡,刚到谷口,忽然前面现出飞出两个女孩,俱都是十三四岁年纪,分别驾驭一紫一青两道剑光,那剑光长过三丈,紫剑光彩仿若游龙,张牙舞爪,青剑寒芒吞吐,凌厉非常,将山谷周围映照得紫青变幻,光怪陆离,双剑一出,石生、石生、钱莱三人的飞剑全都自鸣自跳,仿佛来了对头一般。 这双仙剑,正是峨眉派的镇山至宝紫郢、青索,两个女孩也是峨眉派中兴的主要人物,李英琼和周轻云。 二女御剑拦住去路,周轻云年纪稍长,在餐霞大师门下学道多年,对剑仙之间的掌故颇为了解,因此李英琼只是横剑身前,好奇地打量岳清一众,心想这些师门长辈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妖人竟然个个仙风道骨,与平日里所遇见的妖邪大不相同。 周轻云向岳清道:“来的可是五台派岳教主?晚辈周轻云、李英琼特奉朱真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们来意,已经尽为朱真人所知,他特地让我俩在此转告,此地本是古仙人艾真子清修之地,飞升之后已将此洞府留给我金蝉师弟修道之用,有仙简为证,岳掌教要不要看看呢?” 岳清笑道:“此地乃是上古时期便已著名于世的玄门洞天福地,艾真子之前已有修士在里面修炼过,艾真子之后亦有人居住,我这个徒孙前世便为此地主人,也曾藏宝于此。” 周轻云道:“贵派石生前世之事朱真人也有说法,金蝉师弟数世之前也曾在这里修行过,艾真子前辈将此地叫做金石峡,便是这个道理。只不过金石金石,金在石先,此地还是我师弟为主,艾真子前辈留下来的那些宝物也都是给我师弟的。” 这就是朱梅想要用话逼住岳清,让他自己按耐不住,入谷夺宝,好坐实他邪魔一路,俞峦的事情他晚了一步,本以为已经抢在了岳清的前面,带着易静,也就是白幽女的转世来见俞峦,哪知岳清早就让刘泉和智能赶到了地头,不但帮助俞峦脱了困,还和她一起用玄阴真水消灭地火。 朱梅手里没有玄阴真水这样专克地火的宝物,既然失了先手,再上去意思已然不大,倒显得后知后觉,在俞峦和小辈面前露出自己输了岳清一筹的意思,又怕岳清赶来争夺宝物,再起变数,便提前赶去金石峡,要制服韦秃,将宝物拿到手。 052 易静·散光丸 让李英琼和周轻云留在外面讲这番话堵岳清,岳清要是按耐不住,进谷夺宝,便要陷入嵩山二老联手设下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阵之中,即便当时不能消灭他,也能将其困住数日,等峨眉派那边解决了,东海三仙赶来利用两仪微尘阵将其炼化。 同时也要让俞峦看出岳清伪君子的本来面目,心存芥蒂之后,再让易静上前与前世故友相认,将她拉到自己这一边来。如果能够灭掉岳清,在将刘泉和石生他们擒住,押往峨眉,他们若是肯弃暗投明,归入峨眉和青城教下,那就更好不过了。 朱梅以为,金石峡中艾真子所留遗宝件件都是精品,岳清必定要全部得到不可,即便不能拿到手,也不会便宜了自己和峨眉,因此让周轻云点破宝物都是艾真子留给金蝉的话。 哪知道岳清来时跟石生说的那番话,给了俞峦一种先入为主的假象:这金石峡之所以是金石峡,是因为金蝉跟石生都跟艾真子有渊源,并且都在这里修行过,因此艾真子才起了这么个名字,据周轻云说,艾真子把这洞府和里面的法宝都留给金蝉,石生无份,便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假了,况且岳清来时丝毫没有提艾真子遗宝和洞府归属之事,全为谷中韦秃师徒所来,相比之下周轻云张口洞府,闭口法宝的,就显得小家子气多了。 朱梅毕竟不是圣人,就算是再能算计,也不能事事无漏,毕竟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天数易变,除了合道的圣人,谁也不能完全掌握,更何况俞峦也是地仙修为,法力不凡,他也算不到俞峦的想法,因此弄巧成拙,反在第一时间在俞峦心中留了坏印象:昔年修道士便听师父说过,嵩山二老为人促狭刻薄,虽然道行法力俱都不差,却也不是道德真仙。 当年朱梅跟好友文瑾一道拜在长眉真人师弟文瑾门下修道,水晶子兵解之后,二人下山采药时候,文瑾得到一部《琅缳秘笈》,二人共修。只因文瑾开玩笑,说此书还有一半,被自己藏起来了,不肯给朱梅,朱梅便趁文瑾元婴出游时候将他躯壳藏起来,非逼他把书拿出来,结果弄得文瑾毁了一世修行,被迫转世。 那白谷逸,则因为老伴凌雪鸿兵解,愤恨大舅哥凌浑不去救护,便带着朱梅一起找上门去,趁着凌浑元婴出游之际,将他身躯毁了,使其只能附在一个叫花子身上,由原本一个英俊潇洒的仙人成了个风尘满面的乞丐,双方因此结了大仇,若不是许多同道从中劝解,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也因此凌浑拿着元阳天书的上册和下册,嵩山二老拿着中册,谁也得不到谁的。 这两宗事迹,俞峦都听潘六婆说起过,再加上今天由周轻云口中说出这样一番咄咄逼人的话语,心中颇为不以为然,眉头微蹙,看岳清如何答对。 岳清笑道:“此处洞府本不是艾真子所建,在他之前,在他之后,俱都有人在这里修行过,他的那些法宝,也都不是他自己所炼,要么是得自前人,要么是得自天府。况且他也好,你那金蝉师弟也好,虽然当年曾经在这里修行过,但一来并未指定传人在此看守门户,二来也并未以法力封禁洞口,不过乘前人的荫凉,给后人的方便罢了,他们既然离开,便是放弃了这里,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来此修行。我这徒孙前世在这里修行,兵解前曾经交代他座下一个通灵的黑猿看家守户,怎奈那黑猿悲愤之下,也自杀随着主人而去,此事极乐真人可做旁正。” 李英琼性格比较直率:“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法宝可都是艾真子留给我师弟的,有仙笺为证!” 岳清道:“那里可不单单只有艾真子的藏宝,还有我徒孙前世留下的道书法宝,一对仙剑,和三瓶丹药,如今道书和丹药为韦秃所得,此行还得取回。你们也不用紧张,这我们今日此来,主要是接引一个门人回山,还有帮这位智能大师度化韦秃进入佛门。至于这座洞府我们是无心跟你们争抢的,你们峨眉派可据此开创别府,也请自便。你二人是晚辈,我也不为难你们,想必嵩山二老也是看重这一点,才敢让你们出来见我。你们且先让开,那俩矮子不是在里面布下了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阵么?我且进去跟他们二人分说。” 岳清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李英琼有些语塞,周轻云忖度着正要回话,忽然背后凭空传来一个女声:“二位师妹和这等妖邪徒费唇舌作甚?只把朱真人的话带到便是,难不成还真要跟他们论出道理来,将金石峡分他们一半不成?五台派跟我们峨眉派乃是三代死敌,乃正邪不能两立之故,姓岳的妖道若是不服,尽管让他进阵来走一遭,咱们今天乘便诛杀此獠,为昔年二位师叔报仇!” 岳清沉声道:“是玄龟岛的女神婴么?你也是累世积修的人物,何必藏头露尾躲在两个矮子的阵中与我说话?”他知道那韦秃桀骜不驯,有心借着嵩山二老之手修理他一通,等两个矮子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在进谷救人,因此在这里喋喋不休,长篇大套地跟小辈理论,同时也想要借这个机会,想办法让俞峦跟易静决裂。 他越是退让,易静越是咄咄逼人:“跟你这妖道说话,都是污了我的嘴,你枉自称什么五台教主,姑奶奶就站在这里,你却下了一双狗眼,看我不见,又怨得谁来……” 话没说完,先惹恼了石完,飞向前去站在李英琼和周轻云面前张口还骂:“你这妖妇生了一张臭嘴,在那里满嘴喷粪,听你说话才是污了我们的耳朵呢!你是谁家的姑奶奶?不过是玄龟岛易周老王八生得一个小王八羔子,从蛋里带来的缩头本领,躲在暗处学那泼妇骂街……” 易静火爆脾气,向来只有她骂别人的,可听不得别人骂她,听石完骂得难听,辱及他老父,顿时按耐不住:“小子找死!”一道金光从谷中射出来,直取石完。 石完早有提防,见剑光飞来,立刻放出灵石剑化成一道碧光迎了上去。 易静的前生便是白幽女,跟俞峦和幻波池圣姑都是好友,兵解之后,二次投生在易周家里,又是优昙大师的外甥女,师父一真上人也是炼就不死之身的地仙高手,两世修为,法力、剑术俱都极为不凡,石完哪里是她的对手,灵石剑与对方金光一碰,立刻手腕向下一沉,胸口憋闷,透不过起来,差点散了剑诀,还未等喷出真气,强催剑光,对方的阿难剑便压着自己的剑光当胸刺来。 好在石生和钱莱,与他三个兄弟同心,三口太白分光剑早就斜飞过来,成品字形将阿难剑挤在中央,金银两色剑光绞在一起,刚要发力,猛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暴起一大团金色光润,强烈的气浪光芒将绞成麻花状的四口飞剑分开,也幸亏石完被钱莱拉得向后退出三丈之外,又用家传三宝玉如意护身,饶是如此,还是被冲击波炸得向后飘出老远。 原来,易静刚加入峨眉,这次是在没有峨眉派长辈跟随下的第一战,嵩山二老在里面破解韦秃的阵法,外面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她以自己修道年久自居,想要在没有嵩山二老帮助之下,杀死几个五台派的门人,好让峨眉派上上下下,高看自己一眼。 本着这个心理,她又恨石完刚才骂得难听,便想一击杀了这出口不逊的小子,立威出气,因此在阿难剑的剑光之中,还夹杂着一颗牟尼散光丸。 她昔年跟赤身教主鸠盘婆结仇,被鸠盘婆困在魔阵之中,毁了肉身,要用九鬼啖生魂的法子让她形神俱灭,峨眉派齐漱溟及时赶到,仗着昔年峨眉派和鸠盘婆一脉有些渊源,将易静要回来,易静也是个嗔心极重的,索性就以元婴重塑身躯,成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相貌,更立志要找鸠盘婆报仇雪恨,在家人和师父的帮助下,炼成了降魔七宝。 这牟尼散光丸便是七宝之一,最擅分光破气,这也是石生的太白分光剑品质不俗,又在岳清手里温养了三百多年,石生本身修炼混元真气,颇有火候,否则的话,旁人飞剑挨上一下,立刻剑光全失,轻则化为凡铁,需要重新祭炼才能复原,重的便要直接被炸成齑粉。 石生一双慧眼看见对方金色剑光之中有一点无色金丸,才三剑齐出,要不然他还不屑于以多欺少,此时三口飞剑私下乱飞,银芒如雨,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心中也是吃惊不已,见那阿难剑继续紧追石完不放,势要将他一件穿胸杀死,急忙喷出一口混元真气,三口飞剑再次聚集,将阿难剑绞住。 石完也是惊魂未定,继而勃然大怒:“好妖妇,竟敢暗箭伤人!”他也是气得急了,取出一枚祖父炼制的石火神雷,向里打去。 053 斗剑·紫郢青索 石完这神雷乃是石家嫡传,威力无匹,一颗就能炸碎一座山峰,平时都不轻易使用,今日也是被气得急了,本拟能够炸他个天翻地覆,哪知雷珠所化成的绿火打向山谷出声之地,忽然凭空消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石生恼恨易静手段,手掐剑诀,三口飞剑并力将阿难剑死死绞住,向后拉扯,想要将易静这口飞剑留下。易静隔空斗剑,挣不过他,又急又怒,又不好请周、李二人相助,正要现身来战。 周轻云看出意思,大声说道:“小妖人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伸手一指,青索剑化成一道凛冽的青光,直射而来,李英琼早就跃跃欲试,见状也把紫郢剑放出来,紫青双剑,并行飞来。 周轻云意在解易静飞剑之厄,因此青索剑的目标是石生,李英琼想着自己三人对付敌人三个公平斗剑,紫郢剑的目标则是钱莱。 这两口飞剑乃是峨眉派镇山至宝,无坚不摧,世上飞剑罕有匹敌,石生看出厉害,料想分出单独一口太白分光剑未必能抵挡得住,他拉着石完和钱莱迅速后撤,左手一扬,将离垢钟的五色烟云护主己方三人,口中喝道:“峨眉派卑鄙无耻,还要偷袭么!”三口飞剑骤然松开,钱莱默契地以三宝玉如意以三宝玉如意所发清光挡住阿难剑,石生则和石完的飞剑一起去斩周轻云。 这也算是避重就轻之法,易静正要全力收回阿难剑,禁锢一松,便倒飞回去,周轻云已经被四口飞剑临身,逼得她不得不赶紧收剑自救,好在她本来志在帮助易静收剑,只是虚晃一枪,青索剑急速倒卷回来,将身体护住,大声喝道:“琼妹快走!” 李英琼的紫郢剑已经切近了离垢钟的五色烟云之中,真不愧是蜀山第一仙剑,离垢钟竟然防不住它,再加上三宝玉如意的清光才堪堪抵住,而钱莱的飞剑也已经电射身前,李英琼吓了一跳,听得周轻云让她快走,条件反射地将平日里演练得极为纯熟的剑诀使出,紫郢剑更是通灵,主人稍有感应,立刻电飞回来,二人神剑合一,合身裹成三丈多长的紫青剑光,继而合璧一处,化作一道十余丈长的紫青长虹,腾空飞起,石生三人的飞剑打在上面,激起万点光雨,只是阻留不住,任其飞入山谷之中去了。 岳清皱着眉头,自语道:“那易静也是元婴化身,地仙境界上退下来的,对付完儿竟然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玄龟岛的家教可见一斑了。” 说得刘泉和智能连连点头,随声附和:“玄龟岛的人飞扬跋扈惯了,跟峨眉派正是一丘之貉,非但是这易静,易周的两个孙子一点也不比她这做姑姑的差半分,数月前纯阳派的两个弟子在南海采珠,就被他们无缘无故杀死。” 俞峦心有所感,已经知道那易静就是昔年好友白幽女转世,没想到时隔多年,如今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形见面,被岳清等人说得脸上微红。她也知道当年白幽女脾气也是火暴直爽,不过到没有这样动辄骂人,又暗算一个后辈的地步,站在那里,颇感为难。 石完还在那里咒骂易静,岳清训了他几句,然后道:“那韦秃仗着金石峡中历代主人留下来的残余阵法,得赤身寨的列霸多相助,整合之后布成一座木火相生的五毒雷阵,嵩山二老跟咱们脚前脚后到达,未能将韦秃一举击杀,他们为了防备我,先在外面布置了一做有无形剑阵,浪费了功夫,现在还未将韦秃阵法破开,不过也差不多了,更怕我夺宝,令金蝉带着南海双童和易家兄弟乘坐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从地底下先进入里面去寻艾真子的藏宝。他们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你那门人韦蛟若是碰上,势必难逃一死。你们三个现在就从山后下去,将韦蛟救出来。若是遇见宝物乱飞之时,能收便收,不能收便罢,切不可贪心强取,一切以救人为要。” 三人领命,绕到山后,以遁法穿石而入,碰上有法术禁制的,便用碧磷冲和神雷冲开路。 岳清跟其余三人说道:“据我推算,韦秃劫数临头,大凶之兆,若被嵩山二老擒住,必然难逃一死,况且石生他们若是遇上这俩矮子也是凶多吉少,因此我要冒险入谷破阵。” 刘泉和智能道:“我们愿鼎力相助。” 俞峦颇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我也愿略尽绵薄之力,祝真人破阵。” 岳清笑道:“不用你们帮手,如今峨眉派那里打得正热闹,慈云寺和华山派联手,请了晓月禅师、毒龙尊者、绿袍老祖,以及尚和阳、东方皓等许多高手,峨眉派之前两次反攻,不但折了一个水镜道人,连飞雷洞都被炼化了半边。在这时候我来金石峡,俩矮子以为我觊觎此处福地,想要开辟五台别府,结果仓促行事,自以为抢占先机,实则皆在我预算之中。这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阵虽然厉害,却也伤我不得。你们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去做。” 刘泉奇道:“是什么事情竟然比师哥你自蹈险地更重要?” 岳清说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处赤身寨,寨中山民供奉一个邪教巨擘,名叫五毒天王列霸多的,他在百蛮山赤身洞修炼,跟绿袍老祖同处于一山之中。那绿袍老祖何等飞扬跋扈,昔年二人曾经为争夺百蛮山大打出手,几乎两败俱伤,这才互相妥协。这些年绿袍老祖常跟青螺峪万魔神宫往来,有独霸百蛮山之意,列霸多自觉难以抵挡,便常来赤身寨中躲藏不敢回山。恰巧他的弟子跟韦秃相交,列霸多看中了金石峡,想要据此为基业。” 俞峦见不是跟故友为敌,大感轻松:“真人可是要我们去杀了那列霸多?” 岳清摇头道:“列霸多也是地仙修为,跟南疆天蚕仙娘交好,以法宝换得金蚕蛊母,用太古毒龙之血培养,育出一种五毒龙蚕,凶悍成都虽然不如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但灵性更有过之,更将本命元神用巫术跟一只六阳火蚕相合,也差不多是第二元神了。这样的妖邪巨擘,除非有极大机缘,否则绝难杀死。我要你们做的,是去赤身寨边界山区,寻一列霸多昔年的妻子,借着她的机缘方能杀死列霸多,她所居之地有田舍茅屋,一望便知,二矮已经破阵,我去了!” 他越说越急,后面的没有讲清楚,便划一道遁光飞入山谷之中,空气里荡漾了几下,便恢复原状,显然已经是进了那有无形剑阵之中了。 刘泉有些放心不下,想要进去看看,但又想师哥向来谋定后动,算无遗策,既然成竹在胸,说不用自己,那边肯定不用,自己贸然跟上去,弄不好还要成了累赘,便跟智能和俞峦商议去赤身寨附近寻找那位列霸多的妻子。 岳清进入山谷之后,里面山石嶙峋,草木茂盛,更有瀑布垂挂,小溪潺潺,丝毫看不出有丝毫凶险。他落下遁光,信步潜行,大声说道:“白矮子,朱矮子,你们俩摆下这座阵法来对付我,现在我进阵来了,你们且发动起来,看看能耐我和?”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哗哗的水声之外,没有一点回应。 岳清知道嵩山二老是想把他困在这里,等解决了其他的事情再腾出手来对付他,最好是挨到峨眉派反攻成功,东海三仙一起过来相助,用两仪微尘阵将岳清炼化。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你们俩矮子不敢出来见我么?那玄龟岛的易静呢?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让我进阵来做过一场么?牛皮吹得比天还大,如今我进来了,怎么还是藏头缩脑的?” 易静在暗中早就看岳清不爽之极,若能杀了岳清,她立刻就能名声大振,非但峨眉派上下都要高看她一眼,更替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报仇,近乎峨眉派的恩人,还能还了当年被齐漱溟所救的人情,她自觉如今有降魔七宝在身,即便是对上鸠盘婆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自己身在二老所布下的仙阵之中,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要杀岳清并非没有机会。 嵩山二老带她出来,本是想要利用她的身份,说服俞峦加入自己这一边,实则对她的心性也是很不放心的,他们这次出来的一行人当中,除了二老自己,就数已经资格最老,因此他们去对付韦秃,外面的仙阵也只能交给易静,否则让她当成看不起她,恐怕又要横生事端,反复叮嘱了许多遍,尽一切可能激岳清进阵,若是他真的进来,要想办法困住他,不要跟他交手。 只是这易静好胜骄傲,反而觉得嵩山二老成名那么多年,倒是有些胆小怕事了,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阵在峨眉派三大镇山仙阵之中排行第二,连父亲那样的阵法大家也推崇备至,敌人既然已经入阵,便没有再容他猖狂的道理,在她眼中,岳清不过是个地仙,自己也曾经修道过地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054 易静·玄门剑阵 易静秉着一念贪一念嗔罔顾嵩山二老的叮嘱,发动阵法要绞杀岳清。她在半山腰上的一块岩石上现身,厉声喝道:“妖道休要逞口舌之利,你已入我阵中,如同瓮中鱼鳖,莫要着急送死,这就让你形神俱灭!”她也是好胜之心太强,竟然没有再第一时间发动阵法,而是放出阿难剑去,要称称岳清的斤两,飞剑化成一道金虹,飞扫岳清。 岳清伸手一指,飞出两口地煞剑,这地煞剑当年跟天罡剑同时由太乙天工炉中被炼出来,以海底精铁为剑坯,凝聚千年地煞,用地极真火淬炼而成,威力只比天罡剑稍差,共有七十二口,给五台派联盟中的记名弟子们使用。 双剑化成三丈多长的黑煞向前迎上阿难剑,与之一碰,光芒便显黯淡,那阿难剑是优昙大师和一真上人帮着易静炼成,将来要对付鸠盘婆的降魔七宝之一,地煞剑与之相差太远,若非岳清以混元真气催动,一上去便要被对方斩断成四截凡铁。 三道剑光在空中绞在一起,易静见岳清并未放出赖以成名的极光剑,心中微微诧异:“听说你这妖道有一套十二口极光飞剑,乃是从阴阳元磁真气之中析出来的极光凝炼而成,发出来时七彩绚烂,光辉夺目,如今怎地用了这两么两口见不得人的东西?莫非当初被我父亲以太皓钩割断,竟是给彻底毁了不成?” 岳清笑道:“我向来不跟晚辈斗剑,今日敬你昔年也曾修成地仙,只不过在鸠盘婆手上损了道基,元婴塑体,才以这两口本门记名弟子所用的佩剑试你剑术。” 他这番话说完,易静早就怒不可遏,暗地里咬牙冷笑:妖道竟然瞧不起人,待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手上掐着灵诀,将阿难剑催成两三丈长的金虹,似猛龙过江,上下翻飞。 斗了片刻,易静发现这岳清果真剑术精纯,比自己过去遇见过的妖人都要厉害得多,好在对方拿大,使用两口弟子用的飞剑,品质火候虽然也算不错,但比起自己的阿难剑可差得远了,被压制得厉害,只要对方稍不留神,便要被自己斩断。她过去听父亲说这岳清剑术厉害,自己还有所不信,如今看来,如果对方亮出那套十二口的极光剑,自己恐怕还真不是对手。 易静展开家传先后天八卦剑术,舞出漫天剑光,本来他们玄龟岛的这门剑术脱胎于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通常都用两件兵器,分作一阴一阳,三道剑光合成一卦,将敌人困在当中,敌人稍一触动,立刻转为后天剑阵,六道剑光成一卦,共六十四卦,流转磨动之下,便是一座山峰也能绞成粉碎,乃是玄龟岛易家的成名剑术。 易静天性好强,只以一口阿难剑使这路剑法,难度增加了何止十倍!因要找鸠盘婆报仇,在昆明大鼓浪山摩耳崖顶上,苦炼六年,方才将这剑术炼成,准备将来对付鸠盘婆,用以破掉她的碧目天罗,如今出入峨眉,久闻当年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大名,及至见了李英琼和周轻云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两个刚入道的女孩,不过拿着紫郢和青索两口仙剑罢了,有心要在同门面前立威,这才使出这轻易不露的剑术。 岳清过去也听说过易家有这门绝技,也没有见过,这时见周围剑光迅速凝结,三三一组,八面围攻,也凝神小心应对,把双剑分作一阴一阳,自己本身精气便是太极图的乙字型中线,两个道剑圈向外崩去,易静的剑阵立刻发动,共是三百八十四道丈许长的剑光疯狂撞击在地煞剑身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暴起大片的金芒。 岳清笑道:“你用家传的河洛剑气来弥补飞剑数量和功力火候的不足,倒也是一个好法子,只是威力就要小太多了,若是由你父亲以河洛双剑使出这路剑法来,我这两口飞剑此刻已经成了废铁了,可惜了。” 他将双剑阴阳逆转,骤然发力,左手剑前段分化出百余道黑芒剑尖,将阿难剑的剑光挡住,至于那些用剑气伪造出来的则任凭它们打在剑上,霎时之间,数百道金光剑气,满空相对。另一道地煞剑则嗡地一声响,穿过战场,射向山崖上的易静。 他这一剑,将速度催发到了极致,几乎是刹那间便由山谷中心到了山崖上,易静心念动处,兜率宝伞立刻张开,悬在自己头身前将地煞剑挡住,她冷笑一声:“莫要胡吹大气!我父亲若是在这里,你早就形神俱灭了!”拿出灭魔弹月弩扣上一枚金丸,对着地煞剑打去。 “啪!”一声脆响,如灵蛇般刺在兜率宝伞上的地煞剑被炸成粉碎。 易静略带得色,又扣上第二枚金丸,正要打向岳清,忽然发现兜率宝伞隐隐开始不受控制。 原来那地煞剑虽然被炸碎消失,但岳清的混元真气扔在,一道黑白混沌的烟气化成一只大手将兜率宝伞整个抓住,向上拉扯,已经急忙掐诀运功相抗,只是那大手上传来的力量几乎是拔山抬岳的,竟然收之不住。 这兜率宝伞在他降魔七宝中排行第二,是她日后渡灾避劫的护身至宝,决不能有失,出门时老父亲还特地嘱咐他,此伞若失,将来便有形神俱灭之劫,因此当时急得花容失色,也顾不得再矜持好胜,急忙将弩上金丸打出,同时大声喊:“二位师妹,快快助我一臂之力!” 按照李英琼的性子,早就想放出紫郢剑跟易静并肩战斗了,只是被周轻云止住,因周轻云看出易静脾性,若是贸然出手,恐怕还要落下埋怨,直到了这个时候,听易静开口求救,这才和李英琼双双放出飞剑,并头飞入谷中,去斩岳清。 岳清此时已经破了易静的剑阵,见紫青双剑飞来,将左手控制的地煞剑向前一迎,遇上紫郢剑锋,咔嚓一声,纵剖两半,不过剑外的混元真气仍然存在,向前一冲,便把紫郢剑裹住,然后向后拉扯,另一边又飞出一道真气,将青索剑也给裹住,他仗着功力深厚,同时摄住对方两口飞剑,一件法宝,想要强抢过来。 五台派的混元真气跟峨眉派的无形剑气齐名,无形剑气胜在能够斩人元神,无坚不摧,发动起来更是没有一点踪迹,让人防不胜防,而混元真气不擅杀敌,在其他方面却也妙用无穷,当年混元祖师便以此名震天下,要不然以三仙二老那样的身份,也不会随随便便与人相约斗剑了。 易静收回阿难剑,又以一枚牟尼散光丸破了兜率伞顶上的禁锢,收回法宝,再看紫郢和青索已经被岳清拉到身前不足三丈之地了,李英琼和周轻云拼命施法回收,却又哪里挣得过岳清? 她知道紫青双剑乃是峨眉派镇教至宝,绝不容有失,今日若是真被对方夺去,自己以后可绝没有脸面在峨眉派待了,急忙又扣上两枚牟尼散光丸去打裹在双剑外面的禁制,一面掐诀发动嵩山二老设下的有无形剑阵。 岳清看见牟尼散光丸飞来,哈哈笑道:“你以为你那玩意,真能破了我的混元真气么?” 指尖又飞出两道真气,将牟尼散光丸裹住,竟没能炸开,被岳清收在手里,加上先前的一个共是三枚无色金丸,随手收进袖中。 易静吃了一惊,又发现自己连打出三道灵诀,剑阵却没能发动起来,忽然耳边响起白谷逸的声音:“你们已经入了埋伏,莫要管紫青双剑,快用兜率宝伞将自己和那两个妮子护住!” 她急忙用兜率宝伞悬在头顶,放出道道金光将自己和李、周二人护住,随后便听见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脚下立足之处,轰然断裂,涌起汩汩黑白色的真气。 周围景物支离破碎,仿佛大地重返洪荒,再成混沌,四面迷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三人在兜率宝伞的保护之下,在混沌之中也不知漂了多久,终于双脚踏上实地,再看,还是在金石峡山谷之中,依然站在那片岩石之上,朱梅站在南面的一座山峰上,正在跟岳清斗法,白谷逸站在北面的一座山峰上,手里提着紫青双剑,从三人扬手将双剑甩出,那双宝剑自生灵性,自动飞回到主人的手里,李英琼和周轻云接在手里,心头涌现出一阵失而复得的激动和喜悦。 朱梅这时也飞了过来,告诉三人道:“你们刚才被妖道的法术迷惑,反而置身于人家的环境之中,内外隔绝,自然发动不了玄门剑阵,如今环境已经被我和白矮子联手破去,有他在这里,加上剑阵的威力,足以对付那妖道了,下面韦秃的阵法也被我俩破了个七七八八。这妖道在外面引我们出来,就是想让另一伙小妖人另从山腹后面攻入夺宝,金蝉已经跟他们斗了起来,你们也跟我下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055 石完·乌金芒 朱梅虽然没有一句指责易静的话,但实际上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本来我和老白在下面破阵,金蝉他们称作辟魔神梭去取宝,让你们利用阵法挡住对方,只要拖延一段时间,自己二人破了阵法,杀了韦秃,帮助金蝉他们拿到法宝,再回来围攻岳清,即便不能将其杀死,把他困在这里也是绰绰有余的,只等峨眉派火灾之后,三仙过来一起帮忙,用两仪微尘阵将岳清炼化,为本门除去一个大敌,只要灭了岳清,对于还不成气候的五台联盟分化打击,将是摧腐拉朽一般容易。 结果现在被易静给搞糟了,得分出白谷逸在这里主持,拖延了破阵的进度,金蝉取宝也凭添了不少变数,若是飞走一件法宝,也是她易静的责任。 易静脸上火烧火燎的,闷声不语,暗地里憋着一股劲,等下去之后,使劲全力,用最快速将那三个小妖人除掉,把耽误的功夫补回来! 朱梅要带三人飞入下方洞府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只见天上岳清已经放出太乙五烟罗,挡住满天激射,看不见听不着的剑气,并大声笑白谷逸无能:“你们两个矮子,专会抱峨眉派的大腿,舔齐漱溟的臭脚,那朱梅曾跟水晶子学过艺,也还罢了,白矮子你又跟他们没有瓜葛,竟然也是这般作风,真真让人瞧不起,帮着峨眉派对付我,又助朱矮子创立青城派,忙到头来都是为人作嫁衣,如今又是用峨眉派的阵法来困我,可是这又能耐我和……” 朱梅犹豫了下,跟李英琼和周轻云道:“你俩留在这里,听白矮子号令,待会用紫青合璧跟无形剑气一气破了他的太乙五烟罗,灭灭这妖道的威风!” 他这话说完,易静脸上更红了,感觉朱梅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原来自己带着二女在这里,败在岳清手上,现在换了白谷逸上来,如果将三女都带下去还好,如今只有自己,那不是明摆着表示自己不行么,她憋着一股怒气,跟随朱梅进入洞府。 此处仙府由于历代主人几千年修缮经营,比函虚仙府更大,里面石室之间也更为豪华,此刻外面的阵法已经全被破去,只剩下最后两层洞窟,乃是唐朝道士叶法善所留,名为五龙阵,乃是道家真人专门用来守护洞府的仙阵。 叶法善乃是跟张果老同时仙人,当年对抗佛教,他是个中主力,数次与佛门高僧斗法,最后尸解升天,虽然是神道,但他本是北极紫微大帝座前左仙卿,谪仙下界,入胎转生,与别的神仙不同,法力也是奇高,远胜一般的天仙。 他好游览群山,曾在这金石峡仙府之中修行过数年时间,这五龙阵乃是仙家用来镇守洞府中比较常用的仙阵,然而非玄门正宗不能使用,叶法善布置的这个威力更是不凡,虽然时隔千年,依然运转如常,嵩山二老势如破竹一般将外面的那些阵法全都破去,唯独这个要费上许多手脚。 癫僧韦秃是散仙修为,依托着阵势跟二老抗衡,连战连败,只在这最后之地站住了阵脚。 朱梅跟易静说:“此阵势气已衰,我破之有余,你先下去助金蝉夺得艾真子藏宝。” 易静憋着一口气,按照朱梅所指方向,使出地遁之法,来到地下。 这仙府下面已经被弄得一团糟,先是金蝉五人仗着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横冲乱撞,紧跟着又来了石生三个,以太阴碧磷冲和千叶神雷冲往来穿梭,纵横无忌,双方遇上,便是飞剑法宝齐出,一阵好杀。石生剑法精妙,道行又深,三口剑压着金蝉和易家兄弟打,钱莱一个人单挑南海双童,石完最是讨厌愤恨易家,一边骂着乌龟小王八,一边以飞剑和太白金刀进行偷袭。 已经下来的时候,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金蝉被石完发出去的灵石真火烧伤了手臂,半边膀子乌黑一片,都露出了骨骼,心知金蝉是齐漱溟的儿子,峨眉派的太子爷,不禁冲两个侄子喝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平日里学的剑术道法全都还回去了么?”伸手一指,阿难剑化成一道金虹,飞斩石完。 石完用飞剑接住对方剑光,见是易静,即是自己最讨厌的易家人,方才在谷口外面时又几乎暗算伤了自己,顿时怒骂道:“又来了一个母王八!”正要放太白金刀出去,猛然间肋上一痛,似被蚊子叮了一口,紧跟着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麻养酸疼迅速蔓延开来,非但整片肋骨皮肉酸麻难当,更是向内连着心肝肺叶全都像被万针攒刺一般。 易静恨他嘴上无德,便在剑光底下将师父一真上人所赐炼魔之宝乌金芒打了出去,这宝贝乃是一真上人的眉毛炼成,非金非铁,放出来时细如蚊须,仅有一道极细的黑线暗影,地道里漆黑一片,便是石完一双慧眼也未能发觉,被打中之后,直刺骨窍,疼得半边身子都抽搐不已,“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易静冷笑一声:“小妖孽乖乖受死吧!”伸手向下一划,阿难剑化成一道金虹向下斩落。 石完疼得不行,几乎流下泪来,跌在地上,半边身子不听使唤,眼见金虹剑光落下,急忙手往地上一按,遁入石中不见,阿难剑站在他所立足的地上,无声无息切入数尺。 石生和钱莱都听到石完痛呼,双双往这边赶来。石生距离最近,阿难剑落下时,急忙身剑合一赶来救援,还是晚了半步,多亏石完家传遁法神异无比,在三人当中穿石遁地的本事最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怒声道:“妖妇敢伤我兄弟!今天饶不了你!”劈手将子母三才降魔针打出,霎时间满天都是半尺长的金红针影。 易家兄弟惊呼后退,易静怒道:“有什么好怕的!没用的东西!”放出兜率宝伞将自己和两个侄儿护住,她很石生骂她是妖妇,一面放出阿难剑斩去,一面又用灭魔弹月弩扣上金丸打出。 石生看她那伞璎珞垂挂,金光四射,知道是一件至宝,急切间难以破开,便将三剑合璧,合身裹成一道银光,飞斩金蝉,他知道金蝉在峨眉派的地位,料定敌人必要营救。 距离当初崂山斗剑已经过去数年功夫,这些年金蝉也是刻苦用功,修为突飞猛进,前段时间听说慈云寺要火烧峨眉山,他还挺兴奋,想要在战场上遇见石生,一雪前耻,后来听说只是慈云寺来烧峨眉,岳清这一支根本不参加,还有点小遗憾,刚才在地底相遇,碧磷冲和神雷冲对上辟魔神梭,以二攻一,几乎将辟魔神梭熔毁,五人又不愿势弱退让,便从里面出来斗剑。 金蝉本来信心满满,自以为剑术比易家兄弟和南海双童都高了一大截子,同辈之中名列前茅,这次遇见石生,还想一雪前耻,哪知道石生的进步比他更快,不过十几招便开始接连遇险,连胸前的项圈都被剑芒尾锋扫断,若非躲闪得快,几乎被开膛破肚,后来易家兄弟加入进来,三打一仍然不是对手,若非易静赶来,失败已成定局。 这回石生再次杀来,他立刻放出鸳鸯霹雳剑迎上去,易静的阿难剑随后追击,三剑骤然奋力,两剑逼住鸳鸯霹雳剑,一剑当胸直劈,对后面的阿难剑不管不顾。 易静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尖叫出声:“妖孽你敢!”急用灭魔弹月弩发射一枚牟尼散光丸,先前在谷口时,他看见石生能够发出五色烟气护身,自忖牟尼散光丸也是灭魔七宝之一,最擅长分光破气,你再要放出护身法宝挡住我的阿难剑那是妄想! 太白分光剑电射而至,金蝉身前忽然飞出一道清光,那是母亲给他的玉清神符,今天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数次救他与危难之中,要不然他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石生先前见过他那道护体清光,因此只是虚晃一剑,在空中忽然身剑合一,荡开鸳鸯霹雳剑的紫红色光芒,向上疾飞,那牟尼散光丸后发先至,正打在清光护罩上面,“啪”地一声刺痛耳膜的脆响,暴起一大片金色光晕,金蝉的护身清光立被破去,胸前的玉清神符也碎成粉末,阿难剑紧跟在牟尼散光丸后面飞至,直腰穿胸而过。 “不!”易静又是一声惊呼尖叫,急忙施法收剑,好在她本身道行不弱,那阿难剑又早已经练到身剑合一,平时只要一动念间,便能随心运转,此时虽然惊险,但也急收回来,只是原本急催向前,猛然间回收,自己跟自己较劲,真气用得岔了,胸前一痛,眼前发黑,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石生早料到这个结果,在空中把太白分光剑刷落下来,金蝉被阿难剑的剑芒刺入胸口,伤了肺脏,不住地咳出血来,剧痛之下,也失了往日的镇定,石生剑术何等厉害,一念疏忽,飞剑便已临头,要将他斩成数段,忽然地面上现出南海双童,一左一右放出飞剑,交叉向上,易家兄弟也从后面杀出来,拼命将金蝉护住。 056 韦蛟·灵蛟简 石生一人压着易鼎、易震,甄艮、甄兑四个人打。易鼎和易震道行稍差,但家传剑术别具惊人之妙,所用的飞剑和法宝也都是厉害的。甄艮和甄兑虽然号做南海双童,修道年限也已经不短,他俩的父亲是南海散仙甄海,因强夺紫云宫不成,被三凤杀死,他俩的师父天游子也已经尸解,临飞升之前托严媖姆照看二人,严媖姆便推荐他们加入峨眉派。 这四人再加上一个惊魂初定,缓过神来的金蝉,驾驭一双鸳鸯霹雳剑,五人合力,仍然战石生不倒,被三口太白分光剑上劈下砍,左撩又刺,正手忙脚乱之际,钱莱又从后方杀到,神雷冲上千叶莲花同时转动,莲蓬孔中喷出两三丈长的青光,熔金锻铁,甄艮的飞剑挨上一点,光芒便黯淡下来,运转也变得滞涩,易鼎反手将冷光珠打出,一大团寒光迎头打去,被三宝玉如意放出的清光托住,滴溜溜上下乱滚,只是不能落下。 易静误伤金蝉,登时又愧又恨,继而把满腔怒火都往石生身上撒过去,若不是这个狡猾的小妖孽,自己也不会将金蝉打伤,她怒喝一声:“你们全都让开,不要碍手碍脚,自去寻艾真子的遗宝,我倒要看看,这三个小狗到底有什么本事!”身剑合一,直取石生,同时又打出一枚牟尼散光丸想要去将钱莱三宝玉如意外的清光破掉。 石生绷着小脸告诉石完:“这个妖妇由我对付,你快去找完弟,看他伤得如何!” 钱莱将身子一扭,便遁入石中,去找石完,他刚消失,石完随后在易静头顶上现出半个倒挂的身子,怒骂道:“母王八暗箭伤人,小爷给你个厉害的尝尝!”劈手将一颗石火神雷扔出来。 那石火神雷可是能炸平一座山峰的,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首先扩散开来,底下的土石瞬间全成齑粉,向四周扩散的同时,又有无穷碧火狂喷乱涌,充斥四周每一个缝隙当中,一切岩石突然立刻烧成劫灰,几乎是在转眼之间便熔出一个五丈多高的空洞,边缘地方碧火还在渗透。 这一颗神雷直接将金石峡炸得颤了三颤,护洞的仙法被触动毁去不少。 也是今日金石齐聚,艾真子当年设下的禁制本就开始松动,再被这神雷一炸,立刻破碎。 只见数道宝光在头顶上乱飞,其中三团紫青色的火焰直接向上熔穿洞顶,飞了出去。 刚才神雷爆炸的时候,石完不受石火威力,石生有离垢钟护身,钱莱有玉如意,金蝉那边五人也被易静用兜率宝伞护住,因此谁都没有受伤,这回看见宝物出世,易静依然霸气十足:“你们去收取宝物,这几个小子我来料理!” 石完大声道:“你这妖妇胡吹大气!王八吞大象,好大一张嘴巴!小爷看你今天怎么料理我的!”将身子一扭,又钻进还冒着绿火的岩石里,他刚消失,阿难剑就射过来,深深插进石中。 石生放出飞剑挡住易静,向钱莱道:“你去保护完弟,还得尽快找我那叫韦蛟的门人。” 钱莱立刻来找石完,他也是家传的遁法,穿山入石,如鱼得水,很快便找到石完:“你伤得如何了?可碍事么?” 石完捂着右肋,带着哭腔,咬牙切齿地说:“半个身子都痛,还痒,难受得要死了!这个妖妇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石火神雷。 钱莱掀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口,连一处红点都看不到,手指碰触,石完只说刺痛酸疼,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你先吃一颗混元丹,保住筋骨,回头再请师祖给你医治。先把你那雷珠收起来,石生哥哥会给你报仇,咱们先去寻他那门人韦蛟。” 石完撅着嘴,跟着他走,石火神雷却仍然攥在手里,二人以石遁上行。 刚才他这一颗雷珠,向上要掀翻整座仙府,只是被守护仙府的禁制阵法压住,饶是如此,也有数间石室被炸穿了地底,有几处向上都能看见天光,二人正要穿过裂缝上去寻人,正好遇见一个人飞下来,身材矮胖,道童打扮,手持一面小幡御剑从裂缝里飞下来。 石完看见,张口便问:“你可是韦秃门下的韦蛟么?” 那人吃了一惊,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他用手往下一指,“你们跟嵩山二老是对头么?怎么跟他们带来的人厮杀?” 石完道:“我们是五台派的,正是那两只老乌龟的对头!你既然是韦蛟那太好了,我石生哥哥让我们来找你,他是你前生的主人,快跟我们走吧。” 那人皱眉道:“我前生的主人?你们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冒名顶替来的?” 石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过去拉他:“你只跟我们去见他就知道了!你带着一个玉环吧?是石生哥哥前生给你的,你拿着待会……” 他拉着那人本着石生那边飞去,刚开始的时候那人面带忐忑,当说道玉环的时候,他也看清楚了洞中的轻视,陡然将剑光一调,便往石完腰上扫去。 石完右半边身子不自在,用左手拉着他,勉强驾驭遁光往下走,丝毫没有提防。 也是他命不该绝,便在这时,有一道宝光斜刺里飞过来,共是青、红、黄三个圈子,相互环绕纠缠,竟然直往石完身上撞来,那人的剑光正好被一个圈子套住,当啷一声,炸起一大蓬光雨。 石完吓了一跳,急忙也放出飞剑先互助自身,然后绞住圈子,三个圈子上下盘飞,他们两口飞剑竟然压制不住,赶忙叫道:“钱莱弟弟快助我一臂之力!” “好!”钱莱扬手将三宝玉如意祭出,目标却并非那三个圈子,而是那个“韦蛟”,一如意击中后脑,当场三魂离体,七魄凝固,两眼一翻,晕厥坠落,被钱莱抓住腰带拎在手里。 石完惊讶不已:“你,你这是做什么?” 钱莱放出飞剑帮他收宝:“刚才你没看见,这厮可是要杀你的,多亏被这圈子挡了一下。即便他是石生哥哥的门人,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是跟着韦秃修行,不可不防!” 艾真子一共留下四件宝物,除了熔穿顶棚飞走的紫青神焰之外,就是一枚天心环的阳环,一套三才清宁圈,还有一枚灵蛟简,俱是千古奇珍,炼魔至宝。金蝉跟那天心环有缘,飞出来时又距离他最近,便放出鸳鸯霹雳剑去追。 南海双童父母被杀,更紫云宫血海深仇,还指望借助峨眉派的势去报仇,在峨眉派向来谨小慎微,紧抱金蝉太子的大腿,一切以他的安全为要,如今金蝉受伤,他俩料想回去之后,老齐夫妇即便面上不说,也要心疼儿子,对自己生出不满,若再是出点什么状况,可就要以死谢罪了,因此并不追逐法宝,只帮助金蝉去收那天心环。 易家兄弟看中那灵蛟简,放出飞剑去收,却被那宝贝撞开二人剑光,斜飞出去。 这宝贝也已经通灵,化成一道三丈多长的龙形宝光,也要像那紫青神焰一样破空飞去。 正撞上石生跟易静在空中斗剑,二人皆是剑术超群,法术玄奇,一个是五台派未来的四代掌教,一个是峨眉佛门玄龟岛三派嫡传。太白分光,爆射漫天银雨;阿难降魔,化作排空金虹。太乙玄功,衍化混元仙法;河洛真气,催动八卦剑阵。降魔针对乌金芒,光雨四射;碧磷冲遇神火鉴,彩霞缤纷。 两人正打到难解难分之际,忽然这道银龙光芒从下向上飞去,正好经过两人中间,易静挥动六阳神火鉴,发出六团脸盆大的真火,向中央对撞,化成一道金色火焰要将石生炼化。石生也催动碧磷冲,射出两三丈长的碧光,与火光相对。 易静见他这道碧光竟然能够抵挡得住自己降魔七宝之首的六阳神火鉴,吃惊不已,见碧光厉害,便想用牟尼散光丸将其破去,正发出来,恰巧灵蛟简飞至,被这牟尼散光丸击中,那宝贝虽然是前古奇珍,毕竟无人控制,全靠自身灵性飞去,遇上牟尼散光丸这等克星,当场将龙形银光打散,化成金银两色一大片的光雨,现出原形,乃是一根龙形玉尺,吃牟尼散光丸爆炸的威力,直撞向石生那一边,被他剑光一卷便抓到手里。 易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里仙府中的法宝,几乎气了个倒仰,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小贼!快快将宝物还来!”一声长啸,一手掐诀御剑,一手举着六阳神火鉴拼命杀来。 石生才不怕她,将玉尺收进百宝囊中,呵呵笑道:“是你这妖妇愚蠢,自己把东西送到我手里来的,咱们既是冤家对头,我焉有不要之理?”催动飞剑继续与她斗在一起,口中兀自说道,“你这妖妇即泼又蠢,峨眉派的三仙二老也是瞎了眼睛,才会把你收到门下,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你我只凭真本事一决胜负便是,何必像个被打了冠子的公鸡一样地乱叫个不停呢,难不成你还要把我喊死不成?” ———— 今天更了一章番外 其实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书快上架了,番外是想继续作为免费章节更的,是本文中主线里的其他支线,以大家喜欢的角色作为主要人物展开的故事 因为时间挺紧,这次算是试发,以后不会占到正传文的位置 057 合璧·紫青神焰 岳清跟白谷逸斗法,全用守势,他站在谷底,全身被太乙五烟罗罩住,挡住漫天乱射,无形无声,让人防不胜防的剑气,然后放出极光剑跟白谷逸斗剑。 峨眉派的三大镇山仙阵非同小可,这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阵排在第二位,自有其玄妙之处,在白谷逸的主持之下更是威力大增,岳清凭借一身的奇珍异宝,在阵中自保有余,却无法破阵而出。 白谷逸也知道岳清今非昔比,道行法力,以及身上的法宝比当年在幻波池时候都不可同日而语,以自己的实力,利用阵法将他困住还可,要将他杀死可不容易,因此也只是拖延时间。 因此双方这剑斗得就不温不火,打着打着,还互相唠嗑,岳清问白谷逸:“你说你即跟峨眉派没关系,也跟青城派没关系,不过是昔年受过长眉真人的恩,这么多年过来也都该还完了,为什么还这样处处给人家当马前卒呢?朱矮子坏水最多,你不是替峨眉卖命,就是替青城卖命,俗话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万一哪天你损了道基,几百年苦功毁于一旦,岂不惋惜?” 白谷逸道:“我跟峨眉派和青城派的事情你不了解,几百年的交情,都是自家人一般,两派的门人在我眼中也跟自己的晚辈儿孙无异,我这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得孩子们受委屈,况且当年长眉真人飞升之前,也托付我俩照看他的后辈,答应人家的事,总不好耍赖。如今正是道魔消长,百家争雄的大劫之世,峨眉、青城两派兴盛已经是大势所趋,你拣混元祖师的烂摊子,如今经营起那么大的家业,也不容易,只是风云变幻,瞬息百态,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在今日之前你还有些机会,过了今日,十余年苦功恐怕就要尽成画饼了!” 岳清点头道:“过了今日,峨眉派就要飞龙在天了,现在五台派确实无法抗衡,只是气运消长,自有定数,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话说到这里,忽然地下一阵奔雷似的巨响,整个金石峡都开始抖动,他笑道,“老白,你和朱矮子要助峨眉派取此地开创别府,现在已经快要彻底毁掉,看你回去如何见齐漱溟。” 白谷逸笑道:“不过你带来的那几个小子捣鬼,此地有历代仙人所设仙阵守护,朱矮子还在下边,决计不妨事的。” 岳清剑眉一挑:“我那三个徒孙手上既有熔山炼石的法宝,更有毁天灭地的神雷,要炸平整个金石峡也不在话下。只是你说朱矮子在下边,倒是提醒了我,得尽快赶过去,莫要让孩子们受了朱矮子的欺负!”他说完便分出两道极光剑,遥斩远处岩石上的李英琼和周轻云。 他出手之前没有丝毫预兆,白谷逸只当他要入地救人,加紧把阵法发动起来,将少清神光在地下布满,哪成想他竟然飞剑直取隐在一旁的二女,再想用剑拦截,已经是来不及了,他深知岳清的厉害,急喝一声:“双剑合璧!” 李英琼和周轻云条件反射地将双剑合璧一处,化成十余丈长的紫青长虹,迎着岳清的极光剑飞去,紫青双剑乃是峨眉派的镇山之宝,单拿出一口来,也是所向披靡,天下无对,合璧之后威利暴增数倍,跟极光剑相遇,只略一停顿,然后便如热刀切牛油一般直透进去,在二十余丈长短,七彩缤纷的极光之中迅速飞向岳清,狠狠地斩在太乙五烟罗上面,那五色烟岚看似薄弱,实则如同山岳一般,水火不侵,风雷难动,此时却被紫青剑光压着向内凹缩,竟似随时可能被切破一般。 白谷逸看出便宜,伸手一指,数万枚看不见摸不着的剑气蜂拥而至,甚至还把自己的飞剑也放出来,要借着紫青双剑的合璧之威,将太乙五烟罗一举攻破,杀了这个令峨眉派上下一提起来全都咬牙切齿的大对头。 岳清脸上现出惊慌之色,连喷三口精气,掌心射出混元真气,落在被剑锋压迫凹陷的地方,使得五色烟岚如潮涌动,想要将二女弹开。 白谷逸笑道:“岳道友,你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双方一起发力,外面的想要攻入,里面的全力防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在那里。 就在这时,仙府里面忽然熔出一个窟窿,飞出散团紫青色的光华,从众人头顶上飞过,眼看就要钻入云层飞走,白谷逸大喜,含李英琼:“快用妙一夫人传你的法术收宝!” 李英琼这次下山之前,荀兰因曾经特地传了她一手法术,说是仙府里面有一件宝贝跟她有缘,是艾真子专门留给她的,让她看见三团紫青色的火光便以此法收宝。 听了白谷逸提醒李英琼立刻掐诀念咒,施展法术,那三团光华已经飞入云层,脱出视线,忽然受了无形感应,略一停顿,便飞了下来,似乎还有些不愿意,连挣了三次,也是李英琼根骨资质非比寻常,一面御剑攻敌,一面凝神收宝,三团光华才落了下来。 岳清喝道:“天府奇珍,岂能交给一个才入道的小女孩!”伸手一指,极光剑便向那团光华扫去,哪知道乍一接触,三团光华忽然暴起大片的紫青火雨,极光剑立刻暗淡无光,向下跌落尘埃,岳清惊呼一声,连忙喷了口真气,才摇摇欲坠地收回来。 白谷逸哈哈笑道:“此宝乃是太清仙府中流传下来的至宝,非有极大功德机缘才能得到,你这旁门左道的家伙,也想要么?那是妄想!” 李英琼此刻已经将宝物收到近前,乃是三朵紫青光焰,也不知是这宝贝真个与她投缘,还是妙一夫人传授的法诀灵验,那火竟然随她心念感应,任意驱动。她已经看出岳清的厉害,那极光剑更是灵异非常,被紫青合璧纵向剖断,随后都能立刻复原,刚才挨这火烧了一下,竟然几乎给彻底毁了,她抬头见岳清正一边疲于奔命地喷出真气,加固太乙五烟罗的防御,一边满脸惊恐地紧盯着她身前的神火,便大喝一声:“妖道!看你这片五彩烟雾能不能禁得住我这神火焚烧!”她伸手一指,散团火焰便在紫青剑光之上向太乙五烟罗烧去。 岳清先前还是满脸惶急担忧,然而并不是怕她用火来烧,而是怕她不用火烧,此时见神火飞来,顿时喜上眉梢:“好侄女,这可是你孝敬我的,叔叔便笑纳了吧!”扬手抛出太清八景灯! 那紫青神焰又叫兜率火,乃是兜率天老君太虚八景宫中灯上所结的灯花,天上谪仙下界时带来仗之护身炼魔的,前后共有七朵,艾真子得到的这三朵最大,本是要留给李英琼的。 李英琼下山时,妙一夫人传授给她的那段,乃是紫青宝箓中的妙诀,那紫青宝箓是老君一脉嫡传,岳清所修通玄真经乃是老子弟子通玄真人所传,双方俱是同根同源,因此跟那灯火的因缘俱都相等。兜率火本自通灵,虽然被艾真子留给李英琼,但毕竟不是从艾真子手中所生,被双方同时用与自己契合的法术相招,立刻顿在哪里。 岳清连喷三口真气,太清八景灯倒悬空中,上面三个分光元神飞出来,各自投入一团火焰之中,那紫青神焰能够煅烧万物,专能毁人元神,便是千年修行,不死不灭的盖世老魔被它烧到也难免形神俱灭,岳清的三个分化元神投入火中,虽然有仙光灵气护体,也经受不住,只挣扎不到一刻钟便烟消云散。 岳清脸上却不忧反喜,毫不犹豫地又放出三个分化元神,再次投入火焰里,那神焰先灭了三个,煞气已经减弱,双方又是同源,反击力度便不再似先前那样强烈,三个元神犹如置身烈焰地狱之中,痛苦无比,但岳清此时定力何等强大,更有主元神寄托虚空,相当于行走坐卧皆在定境之中,任何魔法都迷惑不了他,同样无论什么样的境遇也不会失去理智。 三个分化元神盘膝坐在火焰之中,迅速地吞吸吐纳,将火焰迅速吞进口中,火焰在元神身体里面迅速充满,化成三个火焰小人,李英琼隐隐感觉不好,掐诀念咒要把神焰收回来,只是不听使唤,空中白谷逸看出厉害:“丫头快收神火!”扬手发出一片太清仙光,将三团火焰小人罩住。 岳清朗声大笑:“已经给了人的宝贝还要收回去么?已经晚了!”他咬破舌尖,喷出心血,用真气送到太乙五烟罗外面,落在三个火焰小人身上,嘶啦啦,燃起一片青烟,原本还很呆板的小人立刻显出灵性,将身子一展,化成三道火光投入八景灯中,三朵火焰骤然合在一起,连同剩下的两个分化元神,凝成一朵紫青光润的灯焰。 神灯倒飞回来,被岳清托在手里,朗声道:“你们这俩矮子,贪功心切,急于杀我,不择手段,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李英琼丢了紫青神焰,看你们俩回去如何跟峨眉派交代!” 058 韦秃·智能大师 朱梅和白谷逸这次出来之前,就算出来岳清要来抢夺宝物,卦象上还显示岳清要占据金石峡,开辟五台派的别府,只是二老以为此是岳清故意扰乱天数,判定岳清夺宝是真,占据仙府是假。同时算出岳清要拉拢俞峦,甚至让她如邓八姑和刘泉那样上山加入五台派,不过二老以为这是岳清的痴心妄想,毕竟潘六婆就是天仙成道,虽然飞升的早,俞峦后面的道法只听师父讲过一遍,学得有些勉强,但凭借这些年消灭地火的功德,也足以弥补了。更何况,她跟幻波池圣姑和易静的前世都是至交好友,即便她欠下岳清的人情,只要让易静去跟她将事情讲明,立刻便能拉拢回来。 他俩没有料到岳清自己在成都转悠转悠,磨磨蹭蹭,暗地里另派了刘泉提前赶过来将俞峦救下,并且带着玄阴真水消除地火,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担心,反而利用这个时间,提前去金石峡布置起来,本来还想将韦秃擒住,或者上来便打杀了,然后等石生一道,金石聚合,仙府里许多仙法都会失效,尤其是艾真子当年设下的禁制,会迅速减弱,里面的法宝才能飞出来,否则金仙设下的埋伏,凭嵩山二老现在的手段,要想破解也是妄想。 等岳清现身,入谷斗阵,二老都以为事情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坏就坏在二人心中哪一点想要杀死岳清的急切,岳清以自己为诱饵,二老原本古井无波按部就班的心中,就开始泛起点点涟漪,乃至朱梅把二女留在这里,想要借紫青合璧之势破了太乙五烟罗。当李英琼用兜率火的时候,白谷逸虽然感觉到一丝不妥,但料想兜率火除了会太清仙法的李英琼,天下在无人能收,但当时太乙五烟罗眼看得破,距离杀死岳清只差一步,也失了镇静,尤其岳清先前放出去的三个分化元神还被神焰消灭,更是放下心来,等发现不妥之后,已经是完了。 岳清知道紫青神焰关乎到自己日后渡劫成道,天下共有七朵,若是今日得不到这三朵最大的,日后还得去西昆仑寻找另外四朵,难度更大,而且威力也比这三个小了许多,因此他不惜毁了自己的三个分化元神和一柄极光剑,日后若要复原,也要费上好大一番手脚,但将神焰得到手,也算是赚得多了,就算是让岳清把十二口极光剑全搭上,他也是舍得的。 岳清手托宝灯,向白谷逸道:“你们布下这玄门有无形剑阵,算定我无法出去,只是没有算清楚自己的心念,如今这剑阵所依山势地脉已经被我家孩子神雷和兜率火烧穿截断,焉能再困得住我?”说完扬手打出十枚先天雷珠,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各色彩光同时爆发,先天神雷一旦五行齐备,立刻便能相互化生,若不及时压住,便会越来越大,便是五行齐运。 万道烈焰裹着参天青气,透骨霜华混合漫天尘霞似火山喷发一样疯狂发动,白谷逸顾不得再追岳清,急忙施法切断五行,将神雷的威力送到九霄天上,以免彻底将山景毁掉,李英琼和周轻云倒也机灵,早神剑合一,脱出雷爆范围,看着岳清潇洒地飞入地穴,二女想要追击,之前差点被人夺去飞剑,又失了刚到少的神火两宗事情让两人实在是发憷,到底没敢追去,飞来跟白谷逸汇合。 岳清飞入仙府之中,这里有不少石室都已经坍塌,有的是被石完那一颗神雷震裂,有的则是嵩山二老破阵,与韦秃斗法所致,朱梅已经彻底破了这里的阵法,用天遁镜将韦秃定在石上。 那韦秃身材矮胖,面容丑怪,虽然不会半点佛法,却也穿着半截僧衣,满头秃疤。身边跟着两个弟子,一个身材身材高瘦的少年,是他大弟子姬蜃,另一个瘦小枯干,十来岁牧养,肤色发黑,也跟青城派姜庶的弟子陈太真一样,生就一双火眼金睛,是韦秃小徒弟韦蛟。 韦秃一身法宝几乎全部为朱梅所破,只剩下一面乙木天罗和青阳神锋,分别化成一团青气和许多青光剑刃分别护住上下,周围又布满乾天罡煞炼成的天罡灵火,他盘腿坐在青阳神锋中间,勉强将天遁镜发出的金光挡住,另用一件火云冲,发出一尺多长的烈火想要将金光破开。 朱梅觉察出上面有变,急于出去帮忙,用天遁镜将韦秃师徒三人定住,口念降魔真言,那镜光开始由金质里泛出五彩豪芒,犹如一朵朵彩色火焰,缤纷跳跃,韦秃的乙木天罗最先承受不住,被烧出几个窟窿,青阳神锋也开始融化。 那姬蜃和韦蛟经受不住,被几点火焰临身,烧得皮焦肉烂,骨骼焦黑。姬蜃痛得浑身哆嗦,哭喊道:“师父,来世我还做您的徒弟!”他本是一条剧毒金串蛇,当年与怪蟒斗争,为韦秃所救,那时候韦秃还未修道,一人一蛇相依为命,后来转了一劫,得了人身,又被韦秃接引入门,跟韦秃感情最深,此时情急拼命,将腹中一颗上辈子炼成的毒蛇元旦喷出。 只是朱梅多高的道行,之前凭借阵法韦秃也难与他相抗,如今阵法破尽,韦秃在他面前更加没有还手之力,至于姬蜃则真是米粒之珠了,丹气所化成的五彩毒烟刚喷出去,投入精光不足三尺便被阻住,只跳了几下便即熄灭无踪,被镜光炼化。 朱梅听得顶上雷声不停,地下也不安分,心中略起急躁,伸手一指,镜光向内压迫,立刻将姬蜃和韦蛟困在其中,五彩光焰蜂拥而至,就要将两人烧成劫灰,忽然二人脚下各自现出一朵金花,硕大的花瓣迅速展开,长到一人多高,花蕊中喷出无量光线,将二人束住,之后花瓣合拢,把人包裹在里面,重新还原成一个花苞,继而缩小消失。 朱梅吃了一惊:“岳清!”心念一动,两口无形仙剑向后飞射出去,同时加紧催动天遁镜,要将韦秃尽快杀死。 岳清放出极光剑将无形剑架住,朗声道:“五毒天王就要来了,这金石峡仙府你们若是执意想要就留在这里对付他,我们可不奉陪了,只是韦秃我要带走!” 朱梅怒气勃发:“你是妄想!”天遁镜光这时已经把乙木天罗炼化,青阳神锋也损毁大半,朱梅张口喷出一道真气,镜光生发万钧重力,向内强压。 韦秃抵挡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当年曾经吃过白谷逸夫妇的亏,那时凌雪鸿还未转世,韦秃以一敌二,连逃跑也做不到,被削去三根手指,眼看要被杀死,亏得遇见贵人,一位前辈散仙路过,替他讲情,才逃得一命,如今时隔多年,再次遇上白谷逸,自觉相差更远,朱梅法力与白谷逸伯仲之间,料想今日难逃性命,大声跟岳清说:“你是五台派的掌教岳真人么?我虽然甚少出山,也听说过你的大名呢!刚才我那两个徒儿可是被你救去了?我如今必要一死,还请岳真人施以援手,保住我的元神,容我转世投生,我必有重谢!” 岳清笑道:“你现在自身难保,又打算如何谢我?” 韦秃道:“我座下这块灵石里面封存着一位前辈仙人留下来的两件法宝。”他说这话的时候,镜光里面的炼魔光焰已经临身,烧的皮肉焦烂,膏油横流,他也是狠绝之人,说话之时不带一点痛苦之色,“若是岳真人肯就我一命,我愿将石中宝物送你!” 岳清道:“要我救你是不可能,不过却可以指点你一条生路。” 韦秃又是失望又是愤恨:“岳真人莫要开玩笑,我如今还哪有生路?” 岳清道:“你既然穿上僧衣,又自号癫僧,也是跟佛门有缘,只要你肯放下屠刀,一心向佛,必会得救。” 朱梅喝道:“妖孽休要故弄玄虚!你以为你把少林寺的智能小和尚找来,要收韦秃为徒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韦秃气数该绝,便是达摩祖师亲至,也难救她性命!” 他不说还好,听他说完,韦秃方才醒悟,原来还有佛门高人在此,听那话的意思,竟是要接引自己入门,一时间福灵心至,将掐诀的手改为合十当胸,颂了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身上便觉一阵清凉,抬头一看,自己头上不知何时显出一把铁伞,黑黝黝的散发冷光,悬在头顶三尺高处,团团旋转,将天遁镜的光芒挡住。 智能接了岳清的传音,留下刘泉和俞峦在外面跟白谷逸斗法,自己飞速赶来,在韦秃身后现身,按照事先跟岳清的约定,听见韦秃念一声佛号,便出手救人,只见他浑身笼罩在一幢金色的佛光之中,凭空悬在离地两丈多高的地方,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朱道友,贵派纯阳真人曾经说过,‘慈悲者佛也,仙犹佛也,安有取人命乎?’韦秃向来不曾胡乱做恶,你又何苦赶尽杀绝。” 059 玉尺·清宁圈 朱梅不知道外面和地下两处都发生了什么,见岳清和智能相继现身,心中惊疑不定,智能他是熟悉的,也有三四百年的道行,他所使用的铁伞朱梅也认得,本是一件前古奇珍,昔年为铁伞道人所得,三百年前,嵩山二老曾经借此伞抵御月儿岛中的真火带着紫云宫六人进入连山宝库取宝,后来铁伞道人坐化,这伞就落到智能手中。 铁伞道人初时本是少林寺的僧人,后来随毗陵禅师由佛入道,智能是他师侄辈,铁伞道人坐化时,唯一的弟子也已经被东海虎头禅师坑死,无人承接衣钵,便将毕生所学,连同几件法宝都交给了师侄智能,智能拿到手之后,又以佛光密持二百余年,威力更上一层楼。 以朱梅的道行,便是当年铁伞道人那般厉害的高手,他和白谷逸配合着也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强借宝伞,更遑论如今的智能和尚,不过有岳清在场是个劲敌。他此次来金石峡,一是要助金蝉取得宝物,二是据此助峨眉派开辟别府,如今宝物是否取到还未可知,洞府也坍塌了将近三分之一,再斗下去,固然不惧二人把他如何,却避免不了要把这里彻底毁掉了。 朱梅工于算计,十分的理智,瞬间便分出利弊,更担心五台派一向跟邪魔两教牵连不断,万一待会列霸多来了,他们联合一处与自己为难,自己和白矮子倒没什么,带来的几个孩子若有损折颗就没办法跟峨眉派交代了。 因此他把手一招,将天遁镜收回手里,看了智能一眼:“小和尚好自为之吧!”晃身使出无相仙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岳清寄托于虚空之中的元神略微有一点感应,得知他往地下去了,生怕石生他们吃亏,料想智能足以掌控大局,便也化成一道五色彩光随后跟了下来。 在地下被石火神雷熔出来的洞穴之内,双方还在恶战,峨眉派这一边易静是个主力军,石生与她斗剑斗法,俱都难分胜负,易氏兄弟跟南海双童,围殴钱莱,钱莱抵挡不住,石生过来救急,易静也跟过来,双方混战一场,石完帮不上忙,还差点被易静的六阳神火鉴烧到,气得又要放石火神雷,被石生制止,气愤之余,跑到外面把水麒麟领了进来。 那水麒麟威猛无比,一口丹气将地穴里冻成冰窟,水汽结冰,开始飘落雪花。 石完骑在水麒麟的头顶上,指着易静催水麒麟:“宝贝儿,对准那个妖妇喷!冻死她!” 水麒麟也真听话,一道寒潮狂喷出去,易静一看不好,赶紧将六阳神火鉴照过来,六团真火精球撞在一起,暴起刺眼的强光,烈焰飞腾,遇上寒潮,烧得噼啪急爆,火焰压着寒潮烧向水麒麟,水麒麟发出一声怒吼,二次喷出一口丹气,空气里燃烧起幽蓝色的冷焰,跟火光撞在一起,再次剧烈爆炸起来,空气都仿佛沸腾了一般,迅速向周围蔓延开来。 便在这时候,朱梅从上面飞下来,叫了声:“孽畜休要逞凶!”扬手发出无形仙剑。 水麒麟直觉不好,迅速后退,石完在水麒麟头上,大声骂道:“哪里来的老不休!” 话音刚落,水麒麟前胸已经被洞穿了一道血口,水麒麟一声惨嚎,叫声未落,身后又传来一声易鼎的痛呼,原来是岳清随后赶到,看见朱梅要杀水麒麟,也随手一道剑煞,洞穿了易鼎的左胸,胸口狂飙鲜血,向后就倒,南海双童跟易震同时放出飞剑打来,岳清冷哼一声,极光剑交织成网,将五人全部罩住,压着剑光就要将他们乱认分尸。 朱梅一看不好,顾不得再补上一剑,急举天遁镜照过来,引得岳清挥尺抵挡,晃动身形,直接出现在五人前面,放出飞剑将极光剑网架住,面色铁青:“你也是一派教主,竟然以大欺小!” 岳清身形向后飘退,跟石生他们汇合一处,冷笑道:“堂堂嵩山二老,杀得一个哑巴畜生,我就杀不得一个晚辈么?”他用手指向易鼎和易震,“易家跟纯阳派的事情未完,我只是不好替朋友做主罢了,要不然早就去掀翻玄龟岛了!今日遇上,随手杀了,也是合情合理。” 易静怒道:“妖道!我易家与你不共戴天!我易静早晚移平五台山,否则绝不成正果!” 石生站出来大声说道:“你有多大道行,也敢说移平五台山?你连我也斗不过,还敢在我师祖面前大放厥词!不过是借着峨眉派的势,空口白牙说些大话罢了!” 易静几乎气个倒仰,立刻放出阿难剑要跟石生拼命,被朱梅随手一抓,将刚飞出手的宝剑抓住:“妖道气数未尽,不可强求,将来自有你出气的时候!”说完双手一挥,发出一片金光,将众人一起罩住,霹雳一声雷响,震破上方的地层,腾空飞去。 “师祖,你快看看水麒麟,他快不行了。”石完抱着水麒麟的脖子,用手捂着血洞哭道。 岳清告诉石生:“用玄黄丹给他敷在伤口上,内服玉洞金丹,无形剑最擅伤人元神,他魂魄受损,好在避过了要害,等回山之后,在北山瀑布下的寒潭里给他开辟一个巢穴,让他在里面养炼百日,就能恢复如初了。”又查看石完伤势,取出两极圈,分别按在他的前胸后背关窍上,射出阴阳元磁真气,摄住射入他体内的乌金芒,以仙法一点一点地吸出来,见是一根颜色暗淡,色做暗金的暗器,长才寸许。 石生瞪大眼睛看着,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炼成的?” 岳清道:“这是易静的师父昆明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尸洞一真上人用他自己的眉毛炼成的,我一直怀疑他不是人类,必是天狐、妖尸之流,只是他的道行也真高,更懂得趋吉避凶之道,这些年小心翼翼,深藏洞府之中,如今有了他这眉毛,等带回山去,跟你师姑好生专研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 石完也气鼓鼓地道:“易家没一个好东西,那泼妇下次再让我遇到,定要让她好看!” 石生把刚刚收到的玉尺灵蛟简拿出来给岳清,石完也拿出三才清宁圈。 岳清将宝物拿在手里,给他们略讲了下来历和用途:“此地四件宝物俱是天府奇珍,而且都跟青帝有些渊源,为谪仙下界时所携带。这灵蛟简乃是天上二十八星宿正神之一东方角木蛟所炼,因他本身属木,最忌金克,便采集西方先天金气,配合元磁罡煞炼成,专破五金法宝,而且无坚不摧,驱邪降魔,不在话下。当年你师叔祖去莽苍山天蚕岭接你商师叔入门的时候,曾经带回来万载空青和太乙元精,万载空青给了你商师叔服用,太乙元精被你许师姑用还丹点化,化成银牛,养在先天阁,每月都能产出一滴太乙元精神液,这些年已经攒了不少,回去你去取上八滴,采西方少阴精气祭炼百日,仗之护身,可避水火风雷,万邪不侵!” 石完听了,也赶忙让岳清看他的三个圈子,岳清道:“这三才清宁圈乃是天地水三官正神所炼,按天地人三才,天象可发风云雷电,诸天禁法,地灵可发先后天五行神遁,物神可发龙虎龟雀四灵仙术,分开单个使用,也能具备无穷威力,合璧之后,更要强上十倍!”说完还给石完。 石完美滋滋地把圈子分给石生和钱莱一人一个:“这宝贝正是给我们准备的,咱们兄弟一人一个,以后再遇上易家妖妇,就用这圈子一起给她个狠的,让她现出母乌龟的原型!” 石生跟钱莱对视一眼,笑道:“我有灵蛟简呢,况且师祖说这圈子合起来使用才最大。” 石完道:“咱们三个总在一起又不会分开,将来一起修道飞升,这圈子自然也不分开。” 石生推辞道:“我身上已经有不少法宝了,这次从光明境回来,外祖父又给了我几件宝物,都用不完,你身上除了师父赐得太白金刀,再无其他强力法宝,有了这圈子正好……” 钱莱也跟着劝道:“不错,我出来时,爹娘将两件镇山之宝都给我带来了……” 石完撅着嘴,很是不高兴,闷闷地把圈子收起来,不再跟二人说话,转过去拽岳清的衣角。 岳清笑道:“他们给你的你就拿着,日后找到了好的再让给他们就是。” “他们就是嫌我没用!”石完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地涌出来了,抽泣道,“这次他们都好好的,就我被那妖妇打伤了,拖累了他们,我不似他们都已炼成金丹,又没有好的法宝,剑术也比不上他们,他们就嫌我累赘,不想带着我了……”哭得稀里哗啦。 石生和钱莱赶紧过来,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一边擦眼泪,不住声地安慰。 石完哽咽道:“石生哥哥我是信的,只是钱莱,他一直怨我在光明境当众骂了他父亲,年纪道行又都超过我,做了我兄弟,心理从来都是不服气的。”小孩子是敏感的,“他一次都没主动喊过我石完哥哥,是瞧不起我的。” 060 韦蛟·五毒天王 钱莱苦笑,他确实对给石完做弟弟有些抵触,但远远没到石完说的那种地步,至于当初骂钱康的事情,也都早不放在心上了。 石生说:“你不许胡说,钱莱也拿你当亲骨肉的,刚才还救了你一命,要不是他小心谨慎,你就被韦蛟给砍死了,对了,韦蛟呢?” 石完也顾不得哭了,一拍后脑勺:“我把他放在下边的山洞里了,糟糕了,这又是打雷也是火烧的,也不知死了没有!”一流剑光飞进下方一个被碧磷冲开出来的洞穴之中,很快就又传来哭声,这次比之前更惨,石生和钱莱赶紧跟过去,过一会三人一起拖出一个冻成冰雕的尸体,石完这回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师祖,呜呜……我把石生哥哥的门人给冻死啦……魂魄也找不到了。” 石生道:“刚才听钱莱说,这韦蛟竟然暗算完儿,几乎将他杀死,原本我还想,即便是当时敌我情况不明,到底钱莱已经告诉他我是他前世主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人,这样的门人不要也罢,若是没有死,我还要亲自取他性命呢!” 岳清看了看那人:“那韦蛟长得瘦小枯干,这人却很胖,他应该是韦秃的二弟子吴蝀。以他的道行,丧命之后难保清醒,魂魄也不知飘到哪一道中去了。” 三人惊奇道:“这人竟不是韦蛟?” 石完气愤万分:“狗杀才,竟然敢骗小爷这些眼泪,在兄弟面前丢丑!”放出灵石剑,碧光闪耀起来,将那冻尸砍成碎块,兀自咬牙切齿。 石生担心道:“师祖,那真韦蛟现在何处?可在上面?咱们去救他吧。” “不必你救,他现在我的九天元阳尺里,你们先随我上去见韦秃吧。” 四人来到地面上,只听得仙府外面空空乱响,飞剑交鸣的脆响夹杂着法宝对轰的剧爆,其中还夹杂着虫子振翅的嗡嗡声,打得好不激烈,石生惊道:“外面峨眉派的人还未走么?” 岳清笑道:“他们早就走了,这次来的是五毒天王列霸多,正在跟刘师弟和俞道友斗法。”石生三个便要出去助阵,被岳清阻止,“那列霸多此时气数未尽,现在出去顶多将他逐走,不能绝此后患,平白遭惹这样一个强敌,将来他必要报复,再过一刻半,便是他命中劫点开始,到时大家一起发力,方可除去此獠。还是先接引弟子入门吧。” 那韦秃已经拜智能为师,他并不懂什么佛法,只知道少林寺乃禅门正宗,智能法力又高,这次救了他一命,方才拜师。智能道:“你善根福德太差,本来此生与我佛无缘,还须再转三世方才能皈依三宝,得享正果。也是你当初一点善心,收了韦蛟,借着这点因缘,提前引你入门。本来命运一途要按部就班,强求反要遭灾惹祸,以你的性情,性功太差,道行又浅,受不得佛门拘束,入门不久便要生出许多无明烦恼,继而判教出门,再过十世方能充归正道。只是岳道友功参造化,得天独厚,助我得一部佛经,可使你顿悟三世因果,更可消灭无明业障,得见真如。” 韦秃只凭借石生前世留下来的两部道书,三瓶丹药自己摸索着修炼到如今地步,主要修的都是各种法术,对于大道体悟可以说还不如灵奇,哪里能听得进去什么自性、真如的,只觉得新师父有些故弄玄虚,只是对方法力即高,又救过自己的命,拜过师父,便要尊师,他便把自己的道书拿出来献给智能,又指着座下那石墩道:“我知道此石中有两件法宝,我过去费尽心力,也不能将石破开,恩师法力比我高明,定能开石取宝,我愿以此献给恩师……” 石完正好上来听见:“哪里是你的宝贝!那是我石生哥哥上辈子留下来的,飞剑丹药都在你手里糟蹋了,还要把道书和法宝送给别人当人情!” 韦秃浓眉一皱,回头看见岳清过来,压住怒火:“岳真人,我已经在这里清修数百年,那飞剑道书留在这里,即无门人看守,更无遗简说明,便是无主之物,我得了便是我的……” 智能道:“三界六道,连我也没有,又有什么东西是我的?”一扬手,袖中射出一道朱虹,将灵石切割两片,从里面飞出两件法宝,连同韦秃先前交到他手中的两部道书一起飞向石生。 石生伸手接住,两部道书一部是《少清灵感真经》,一部是《三阳五雷真经》,两件法宝分别是一枚小孩拳头大的银印和一只两环相套的银轮,俱是火气四射,电蛇缠绕,噼啪作响。 韦秃心中不满,闷声说道:“既然已经献给恩师,自然全凭恩师处置了。” 岳清取出九天元阳尺,放出姬蜃和韦蛟,那姬蜃是毒蛇转世,当初和韦秃都救过对方的命,相依相扶,一起修道,感情不同一般,韦蛟天性极厚,最是尊师重道,心肠又好,韦秃见他俩平安无事,也很高兴,带着二人过来谢过智能。 智能说道:“南宋时石小友曾在这里修行,刚才的道书和法宝,已经你当年得到的飞剑丹药俱是石小友所留。这韦蛟前生本是小友门下一个黑猿,当时已经通灵,能够练气御剑,石小友兵解之后,他也愤而自杀,转世之后记忆未失,重新回到这里寻找恩师转世,顺便看守洞府,结果发现这里已经为你占据,便败在你的门下,修炼小友所留道法,等待小友归来。” 韦秃听了这番话,微微吃惊,还未说话,那韦蛟已经看着岳清他们,连声音都打颤了:“你你你们认得……哪个是主人?” 石完指着石生:“你就是韦蛟么?我石生哥哥就是你的主人,还不过来拜见!” 韦蛟过去扑跪在地,哭喊道:“恩主,想死小畜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环,哭诉道,“这是恩主前生所赐少清玉环,恩主转世多年,想必已经是忘记了。当年我九岁时从家里跑出来寻找恩主,几乎被强盗野兽所害,多亏为极乐真人所救,真人让我在这里拜师学艺,等恩主回来,又在这与换上施了法术,说是遇见恩主,只要一吹,便生妙用。” 石生结果玉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按照韦蛟所说,运足一口真气向环上吹去,霎时间脑海中风起潮涌,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当年极乐真人送他转世时怕他误入歧途,特地将他记忆封住,借着陆家转世重生,又在山腹中封闭数十年,使他能够一心静修,稳固道基,如今又借此环将封印解除,石生立刻恢复了过去诸生记忆。 石生将玉环递了回去,抱了抱韦蛟:“你如今已得人身,莫要再以小畜自称,我如今拜入了五台派,在杨真人门下学道,这次也是接引你入门的,从此以后与我共攀仙业,同成正果,也不枉了你两世相随。”他带着韦蛟先拜见了岳清这位太师祖,然后是石完和钱莱两个师叔,岳清也正式收他入门,成了五台派目前唯一的四代弟子。 另一边,姬蜃又跟韦秃一起拜入少林,智能当场给他们剃度受戒,伸手一摸,脱去三万六千根烦恼丝:“姬蜃前生是一条剧毒蛇类,与韦秃一样,嗔心慎重,你二人以此嗔心习气相互吸引,方才汇聚一处。此生若不入佛门,未来还要遭劫惨死,既入了佛门,当以慈悲心化解,等待会了解五毒天王一段因缘,再传授你们观世音菩萨的大悲神咒,时刻念着慈悲二字,方可消灭瞋恚。” 岳清说道:“西南的两位道友已经到了,咱们出去见见那五毒天王吧!” 众人一起走出仙府,外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妖风黑煞裹杂腥臭刺鼻的彩烟毒瘴搅着火气漫天乱飞,靠外面的十数间石室全都粉碎成渣。 火气毒瘴之中,忽然飞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一身蛮族打扮,受持金刀,突烟冒火,一进甬道跟大家打了个对脸,先是一愣,随后看见韦秃,大声说道:“韦秃!我师父算到峨眉派和五台派的狗道要来夺这里开辟别府,特来助你破敌!”用手一指岳清,“这些人都是谁……” 话未说完,石生便喝道:“狂徒竟敢口出不逊!”他看出韦秃对五台派的态度不是很好,料想在他心中,五台派跟峨眉派一样是来抢他仙府的,后来又以为韦蛟是别有用心才拜他为师,心中暗恨,对于拜入少林寺也不是很情愿,之所以拜师,大多还是看在智能救了他的性命的份上。他听岳清说过,韦秃跟列霸多的弟子有过交往,担心韦秃借着列霸多来,壮了胆气,再要反复,节外生枝,因此一出手便是杀招。 三道剑光成品字型向前飞去,洒出漫天银雨,同时子母三才降魔针和玄冰飞梭也同时发出,那赤身洞弟子急忙打出手上金刀,同时袖中许多毒虫化成道道黑线带着滚滚黑煞碧火狂涌飞出,背后又飞出两口飞叉,向前抵住。 061 毒蝗·列霸多 石生三个小兄弟向来同进同退,石完和钱莱听那人骂得难听,石生又是全力出手,立刻齐齐放出飞剑法宝,左右猛攻。 那人是列霸多门下弟子,跟韦秃交好,法力也自不弱,但是石生一个他还能抵挡一阵,三人同时出手,他便抵挡不住,先是金刀迎上太白分光剑,炸起大片阴雨,紧跟着两口飞叉抵住玄冰飞梭,正觉寒气逼人之际,胸口忽地一麻,已被降魔针射中,紧跟着石完和钱莱的攻击齐至,先被太白金刀砍断了一条手臂,正要施展滴血分身之法逃窜。 谁知三才降魔针是陆蓉波当年炼来应对魔劫之宝,还没练完便即飞升,等从紫云宫回来上了五台山,又跟杨鲤合力,化了三月功夫将此针重新祭炼完全,专门克制邪魔法术,这人想要施法借血气遁走,哪只体内真气滞涩,咒语失灵,一怔之际,早被石生一剑斩落,由头至胯劈成两半,所放剧毒虫虫蛊又被钱莱用纯阳天仙令破去,千叶神雷冲七股青光射来,立刻全身化为劫灰! 韦秃认得这人,知道他法力不弱,竟然转眼之间便在三个小辈手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心中暗暗吃惊,先前对于石生是前辈散仙,自己学了他的道书,又被抢了徒弟之事还颇为耿耿于怀,如今见了石生这般法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他还只是徒孙辈,那这位五台派掌教岳真人的实力该有多强,难怪连朱梅都对他忌惮三分,智能也对他颇多恭敬。 众人到了外面,山谷之中的毒瘴碧火正如潮水般退去,纷纷向南方聚集,刘泉站在一个山峰顶上,手持青蜃瓶,正在收取这些毒火瘴气。 在山峰附近,有十数个蛮族打扮的妖徒,各自驾驭金刀飞叉,喷火驱雾,操纵毒虫,一起向中央围攻,具备俞峦挡住,只见她身形飘飘,仿若仙女,操控两道剑光,上下翻飞,将妖徒们的攻击全部挡住,时而发出道道闪电霹雳,引得周围群山回荡,震耳欲聋。 东北方向一座山峰上也占了一个人,是个身材欣长,面目英俊的美少年,蓝天之下,白衣飘飘,单以容貌而论,竟不次于杨鲤,只是满脸邪气,面露狰狞,正施法操纵那些毒气跟刘泉相抗,正是南疆地区仅次于绿袍老祖的五毒天王列霸多! 岳清道:“列霸多一来就用彩云仙瘴封锁山谷,刘师弟和俞道友只跟他缠斗,如今我跟他定下的时辰已到,他用青蜃瓶收取毒瘴,引得妖徒发力猛攻,其中有一个是北海无定岛陷空老祖的弟子,名叫长臂郑元规,当年触犯教规被罚,也是灵威叟心软,架不住他的苦求,让他乘机逃走,又偷了陷空老祖许多丹药跑来中土拜入列霸多的门下,一来陷空老祖昔年有誓言,轻易不踏中土一步,二来也是忌惮列霸多的厉害,因此只惩罚了灵威叟一顿,并未来中土清理门户。他静修陷空岛和赤身洞两门道术,法力不弱,还有身边那些妖徒助阵,俞道友难以将他们全部挡住。” 石生自告奋勇:“我和完儿、钱莱去为师叔祖护法,助他收取妖师毒瘴。” 岳清道:“你们去将那些妖徒全都杀了,我已经跟你师叔祖说好,要他收取郑元规的元神,将来让灵奇送去无定岛了,所以莫要将他打到魂飞魄散了。” 石生三人领命,各自御剑升空,杀向郑元规,岳清则化成一道五彩流光飞向列霸多。 列霸多也已经看见他们,尤其是站在智能身侧的韦秃,大声喝道:“韦秃!你自知天劫将近,上个月还托我门下弟子向我祈求庇护,说是要将金石峡献给我,如今看你遭难,我特地赶来助你,还不快上来助我将这群五台派的狗道杀个干净!”他挣不过刘泉手上的青蜃瓶,用毒虫涎液和毒花汁液炼成彩云仙瘴迅速被刘泉收走,看出青蜃瓶是自己诸多法宝的克星,心中又惊又怒,见岳清飞至,怒喝一声,“五台派的狗道快快受死!” 将手一搓,放出数百道碧绿火光,俱有三丈多长,带着滚滚霹雳之声向岳清打去,岳清看出是五毒神雷,左手玉尺发出腾腾紫气将身型护住,然后放出极光剑,十二道彩光向前射去,将列霸多身体一斩两截,跌落在地,他微微一愣,飞上山头,见是一只尺许长的金黄色大蝗虫,两个半截身子倒在地上,还在不停蹬腿弹翅,忽然听见下方一阵急爆。 原来这列霸多用一个母蝗替身给岳清斩了,真身飞下山去杀韦秃,智能早就知道他不好惹,就算是师叔铁伞道人当年活着的时候,也不敢来招惹列霸多,这次如果不是欠了岳清天大的人情,又给许了天大好处,他是实在不想来跟峨眉派和列霸多为敌的,因此早在刚看见列霸多的时候,他便将铁伞放出,悬在头顶上,洒下一片金光将自己师徒三人护住。 不过那列霸多何等厉害,来去如电,无影无踪,替身在山顶上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真身骤然在三人身后出现,爆喝一声,震得智能都是一哆嗦,韦秃心神乱颤,姬蜃直接瘫倒在地。 他双手张开,袖底喷出万道浓烟碧火,带着空空的狂风暴雨之声,顷刻间将三人淹没,里面更有千万毒蝗,初时比豆粒还小,迎风长到酒杯大,通体墨绿,目射红光,口喷毒焰,火焰直达数丈之外,密密麻麻在浓艳碧火之中时隐时现,向圣人扑去。 智能惊魂未定,急忙默念波若波罗密多心经,一边掐诀施法,催动那面宝伞在头顶上飞速旋转起来,撒下愈多的佛光,将毒蝗挡在外面。幸亏他这伞是铁伞道人当年成名法宝,连月儿岛禁制里的真火也能挡住,这些年又被他用佛法养炼,威力不弱,然而那些毒蝗也非同小可,一个个全都附在佛光表面,喷涂出来的毒焰将金色的佛光映成一片碧绿,翅膀震动,嗡嗡作响,肢脚纷杂,上下乱爬,口气不断开合蠕动,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智能生怕铁伞抵挡不住,赶紧又把手腕的菩提念珠放出,十八枚佛珠烁烁放光,刚刚升起来,猛听得列霸多又是一声暴喝,紧跟着铁伞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凭空向上揭去,智能急忙喷出一口精气,拼命稳住。列霸多夺铁伞的手段跟岳清对付易静时候如出一辙,只是智能毕竟非易静可比,那伞也经两代人努力,灵性非比寻常,列霸多出手抢夺,上面立刻生出反应,现出降魔佛印,将他用来箍住铁伞的五道碧光击碎。 铁伞刚刚飞起三丈,便迅速回落,前后不过三四息的功夫,然而列霸多何等厉害,法术和毒蝗俱是无孔不入,佛光只略显缝隙,便有毒火透进来,更有十余只毒蝗,狂喷烈火,直扑三人身上,姬蜃先被列霸多龙蚕吼震伤元神,瘫在地上惊魂未定,韦秃的飞剑法宝全被嵩山二老毁去,那毒蝗更是水火不侵,风雷难伤,急忙忙放出天罡烈火,清光火焰将三只毒蝗裹住,只将其翅膀烧毁,那毒蝗落在地上,张大口器,发出刺耳的嘶吼,继续爬过来,韦秃又放出霹雳神雷,金炽色的火焰将毒蝗劈得满地乱滚,仍然不死。 他正手忙脚乱之际,智能从袖地飞出一道朱虹,将毒蝗一一斩成两半,最后一只无翅毒蝗在距离姬蜃大腿不到一寸的地方被杀死,那列霸多又是一声长啸,一道乌光从直透进来。 韦秃知道那是列霸多的成名法宝七煞乌灵刀,威力只比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刀略逊了一筹,当年差点就用这刀斩了绿袍老祖的肉身,只要擦破一点皮,也要浑身化成黑血而死,顿时骇得手脚冰凉,刀光飞到身前,被智能发出的朱虹挡了下,弹向一边,刀芒扫到肩膀上,将衣袍割破,几乎砍掉半个膀子,紧跟着向上一挑,直奔智能脖颈斩去,眼看就要将他脑袋砍去半边,又被朱虹挡了下,斜着往伞底撩去,智能的十八颗菩提珠立时被他刀光绞碎七颗,哗啦啦掉落下来。 岳清发觉上当之后,立刻急追下来,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智能和韦秃便接连遇险,他发出极光剑网向列霸多斩去,列霸多顾不得再杀二人,转过来宝刀化成一道三四丈长的乌光直劈过来,狠狠站在极光剑网之上,岳清迅速使剑网缩小,将他的乌灵刀锁拿在网眼里,然后死死绞住,左手狂发一道混沌神雷,轰隆一声,炸起惊天霹雳,紧跟着五指轻点,嗤嗤声响不决,射出数十道太乙混元剑煞,冒火突烟,直要将列霸多射程筛子。 列霸多急忙向后翻滚躲闪,剑煞追着他射在地面岩石之上,炸出一个个凹痕。 他看见岳清身前飞出五彩烟岚,将自己的火焰毒蝗全都挡住,认得是太乙混元祖师昔年的成名宝物,不好对付,伸手在地面上一拍,金石峡四面山上迅速升起一面妖幡,俱都有十余丈高,幡面用麻布织成,上面画着各种色彩的图腾符号。东方是蜈蚣旗,上面爬满了各种蜈蚣,有大的一丈多长,小的才足半寸,俱都是青身铁壳,号为铁背苍龙! 062 地寒·众生环 东方青木天蜈幡,西方太乙金蝎幡,南方南明神蛛幡,北面玄阴银蟾幡,中央后土黄龙幡,五毒对应五行,周围的四面俱是从地下升起,唯独中央的一面是从天而降,超过二十丈高,上面盘着许多毒蛇怪蟒,其中一条最大的有脸盆粗细,浑身黄鳞,头上生着肉冠,喷烟吐气,好不凶恶! 此五毒阵一旦布起,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所有毒物受到幡上毒神和邪法感召,全都立刻往这里赶过来,就着法术刺激,一起将毒液化成烟气喷吐出来,霎时间山谷之中五彩烟雾弥漫沸腾,向下充满全谷,向上形成一片彩云,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缤纷光华,金石峡周围的山林之中,一切生物全灭,树叶上,草窠里,到处都是剧毒蛇虫,嘶嘶怪吼,嗡嗡争鸣,让人头皮发麻。 这毒雾来得猛烈,石生只远远看见彩烟喷薄,先自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全都一惊,看出不好,急忙招呼还要奋力拼杀的石完和钱莱:“二位弟弟赶紧过来,敌人妖阵厉害,咱们决不可分散!”那两人舍了敌人,掉头回到石生身旁,三人将身体一晃,遁入脚下岩石之中。 正在跟他们对敌的那些赤身洞的妖徒,他们自己也经受不了这等毒阵,纷纷四散奔逃,然而东西南北俱有神幡封锁,或是遇见会飞的蜈蚣,或是漫天结网的蜘蛛,又有毒焰碧火,纵横喷射,略迟了片刻,早被毒气侵入肌肤,气绝而死。 他们尸身坠落在地上,元神仍不能逃走,被法术摄往幡上,这些人人纷纷向妖师求饶,大声哭嚎,高喊师父饶命,列霸多都充耳不闻,他已经是在岳清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引发凶性,将这些门人元神全部收往幡上,与幡上毒物相合,增加威力。 这毒阵来得凶恶,连俞峦也经受不了,剧毒烟气一出现,便觉头晕目眩,眼中幻视,耳中幻听,浑身酸麻胀重,痛苦难捱,真气也开始迅速消溃。 刘泉赶紧飞来,跟她站在一处,二人虽然俱是地仙修为,但没有能够抵御邪法的护身法宝,也是经受不住,双双使出遁地法术,也隐入地下。 唯独只能持宝伞,能够将毒阵威力挡住,还要在地上盘膝打坐,以天龙禅功相抗,列霸多号称五毒天王,当年跟绿袍老祖斗法,也只略逊一筹,这些年绿袍老祖炼成玄牝珠寄托第二元神,他也已经修成不死之身,这五毒阵是他成名法宝,当年跟绿袍老祖斗过一场,经过这些年祭炼,越发厉害,非但毒气能够侵人肌肤,毁人肉身,更能以法术形成五感剧毒,麻痹人的眼耳鼻舌身五根,厉害非常,就算是地仙也难相抗,唯独这佛门正宗禅法能够抵御。 岳清有太乙五烟罗护身,自然是不惧,驾驭十二柄极光剑追砍列霸多,列霸多剑术不是他的对手,一口七煞乌灵刀左支右拙,连右脚都被岳清齐踝斩下,被彻底激发了凶性,要跟岳清决一死战,五毒大阵才一发动起来,便将座下所有弟子,除了那郑元规之外,全都杀死,摄了魂魄增加毒幡的威力,然后招来五大毒神,将岳清围在中央。 蜘蛛最先在天上结网,那是一张将金石峡上空全部遮盖住的巨网,亮晶晶的蛛丝有人手臂粗细,又粘又密,岳清的极光剑紧追着列霸多飞上天空,列霸多身形一闪,在重重蛛网之间消失,十二口极光剑却全都挂在蛛网上面,无论怎样催动,变大变小,只是光闪摇动,却都无法挣脱。 蜈蚣从东来,有十余丈长,到岳清身前人立而起,巨大的口器疯狂开合,先喷出一股青烟,然后千足齐动,将岳清隔着太乙五烟罗抱在中央,仿佛孵蛋一样,翻翻滚滚。 蝎子从西来,有四五丈高,两只巨螯帮助蜈蚣钳住太乙五烟罗,背后尾钩骤然刺出,那么厉害的太乙五烟罗竟然被刺得向内凹缩,堪堪将破。 列霸多在不远处现身,英俊的脸上满是狰狞:“你竟然敢损伤我的身体,今日必要将你们杀个干干净净,元神摄走祭炼宝幡。”说着放出七煞乌灵刀向岳清刺来,“你以为你的那些徒子徒孙都逃走了?底下的蛇身才是最厉害的,此阵一出,三刻钟之内,地下土石全成毒壤,他们此刻想必都已经成了蛇神口中美食了!” 岳清笑道:“你自以为炼成不死之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现在跪地求饶,我看在一位故人的面上,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他伸手虚抓,黏在蛛网上的极光剑纷纷散成道道流光,继而重新在他掌中凝聚成形,随手甩出,极光剑网闪电般飞射,任由七煞乌灵刀从网眼之中穿过,直接将列霸多裹住,剑光一闪,立刻将他砍碎成无数尸块,岳清伸手一指,极光剑倒转回来,又将蜈蚣和蝎子砍碎。 列霸多的怒吼震天响起,那些破碎的尸块丢在地上,和血水混在一起,很快就生出许多萤火虫一样的毒蝗,初时只有豆粒大小,迅速长到茶杯一般,其中有十一条是最长,竟有尺许,各个口喷烈焰,焚烧碎尸。碎骨烂肉在毒蝗喷出的火焰之中迅速融化,继而再次聚成人形。 这列霸多数百年修行,已经是不死之身,就算是岳清也不能将其消灭,除非找准他的劫数,在运气最衰弱的时候,再由他的克星出手,才能够彻底杀死他,因此岳清虽然将他打得惨不忍睹,却无法真正消灭他。 早在五毒阵发作的时候,郑元规也紧追着石生三人潜入地下,他身兼无定岛和赤身洞两家之长,玄功变化,为列霸多门下之最,又最擅长逢迎拍马,最得列霸多欢心,已经答应让他做衣钵传人,因此法术学得也是最多,地遁之法虽然比不上石生他们,但他有一件法宝,名叫地寒珠。 陷空老祖跟翼道人耿鲲关系不错,当年耿鲲祭炼九天寒魄珠的时候,郑元规帮了不少忙,仿照他那珠子炼成三颗地寒珠,虽然威力远不如九天寒魄珠大,但是别具奥妙,只要一颗便能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冰封,再高明的遁法也要被禁锢在里面。 他将地寒珠放出来,寒气迅速向四周扩散,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壤岩石冻成一个巨大的冰坨。 石生三人遁法受阻,原本还想上去帮师祖对付列霸多,忽然周围严寒侵袭,寒彻骨髓,原本在地下如鱼得水的遁光迅速慢了下来,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凝滞不前。 “好冷!”便是石完的体质也打了个哆嗦,这里只有他的遁法还能勉强使用,也成了龟速。 石生拿出碧磷冲:“这必是那郑元规使得手段,他必定会很快赶到这里来对付我们!” 钱莱也拿出神雷冲,和他一起开辟通道,两件专门开山的至宝同时发作,前面冻土迅速消熔,现出通道,三人御剑向前,石生拿出岳清赐予他的众生环,这宝贝也是取自幻波池东洞巨鼎之中,只不过也并非是圣姑所炼,而是毗陵禅师的故物,那毗陵禅师便是道家南派第三位祖师,在紫阳真人张伯端和翠玄真人石泰之后,翠虚真人之前。 他本是佛教高僧,后遇石真人,于是弃佛入道,修炼金丹大道。 岳清当年带着幻波池一批宝物回五台山,除了送给其他门派的几十件,剩余俱都一一鉴别,重新祭炼,分赐众门人。据他推算,圣姑原本也是佛门中人,只是嗔心慎重,与人负气,要在佛门之中另创一旁宗,度化旁门修士。 她这作为看上去与菩萨发愿相似,实则天差地别,菩萨以慈悲心为基础,所发宏愿皆与自性相应,如地藏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便是这般,实则早已经悟头无生法忍,妙觉真如。圣姑却以好胜嗔心为基础,所发誓愿非但不能与本性相应,又没有菩萨的六度波罗密作为证道资粮,反而招来了许多天魔、阴魔来扰,当世不能成道,第二世便由愿力入了旁门左道,虽然炼出元婴,却是介乎于散仙和地仙之间,只能遨游十洲三岛,飞行绝迹,不能飞升紫府,不得已只好尸解转世。 这一世出生便是弃婴,在依还岭得了一部天府秘籍,炼成先天五遁法术,静中推算,若凭此功法还得到东昆仑自本崖上坐关九百年才能成就天仙,飞升上界。正百般犹豫之际,遇到李英琼的父亲李宁,那时正是李宁三世之前,已经是为高僧,指点圣姑去身毒国神木之中取得一部佛经,参悟之下,突飞猛进,不过又因嗔心太重,誓与群魔不相两立,又在幻波池底做死关,要以自身定慧去降服群魔,自以为高深无比,实不知已然是又走上另一条歧路。 殊不知佛门最忌讳心外求法,全在了悟自性真如,凡是向外用功,皆被称为外道,只因外魔全由内魔相招,心中想要降魔,于是才有魔生,心中若想拜佛,众生皆是佛相,与道家“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的道理是一样的。 063 神臂·郑元规 道德经有云:“孰能浊以静之徐清?”佛道两家的看法是一样的,人的本性就像清水一样,受世俗沾染开始浑浊,若要还原本来,放在那里慢慢沉静,自然归还清净,而圣姑这种这种以定慧去降魔,本身便已经失了定慧,将水越搅越浑。 圣姑自己也算出自己日后非但飞升困难,便是能够保证不被魔侵都成问题,昔年要在佛门之中另创一宗,普渡旁门的誓言也成了一句笑话,不过在旁门里走了一遭,白白受了几百年的磨难,若是回头望去,便如梦境一般,只可惜始终不能了悟,还把希望寄托在白眉禅师身上,等着将来得他相助,点化自己,因跟白眉禅师没什么来往,便想求李宁说情,因此才把幻波池留给李英琼。 圣姑对法宝十分热爱,不但自己动手祭炼,还四处收集,岳清推算,她幻波池里的藏宝应该有将近二百件,他这次取回来的一百零九件都是比较平常,圣姑自炼的占了一大半,除了攻击防御、五行生克等宝物之外,还有车马房屋,傀儡仆僮,俱都没什么用处,不过放开来金碧辉煌,祥云笼罩,假山温泉,单是各色宫殿就有七种之多,极尽奢侈之能。 这些法宝品质驳杂,有好友有赖,实际上宝物共是一百零八件,其中一枚青莲玉钥可以打开夹壁宝库,里面还有二十三件法宝,比这些品质要高出一个层次,都是圣姑几百年攒下来的,其中有前古奇珍,还有天府异宝,是圣姑这几百年攒下来的主要家底。 岳清上次没有来得及取出来,不过好在玉钥已经拿到手,圣姑这个原主人做死关不能出面打开,峨眉派没有钥匙,又顾及圣姑脸面没有强行破关收取,以后还有机会。 除了这些之外,在中央寝宫和北洞水宫之中还另有藏宝之地,收藏着五宫中枢法器,以及圣姑搜集的十七件道家奇珍和几件佛门宝物,其中有三件镇山重宝比较厉害,还有当年绝尊者坐禅时候所用的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 这些宝物岳清还有心要拿,即便自己得不到也尽量不让它们落在峨眉派的手中,以免将来三次斗剑让敌人平添助力。自上次岳清大脑幻波池,把四家联盟弄了个灰头土脸之后,峨眉派为表诚意,联合玄龟岛纠集了十大高手重新炼制了十枚先天神符,并用其他天才低保代替火宫里被岳清收走的石髓。 东海三仙算到岳清上次应劫破局是在幻波池,气运由此而起,将来也要由此而衰,重新将幻波池布置起来,除了复原的先天五禁之外,还跟玄龟岛合力在五宫之外另辟四宫,合成九宫之势,布下玄龟岛的镇山仙阵大须弥正反九宫大阵,算到岳清决不能容忍幻波池里的法宝落入峨眉派手中,势必还要二入幻波池,便下大力气要把幻波池变成岳清真正的死地! 二入幻波池乃是后话,事关岳清将来的一个劫数,到底是生是死,全在能否争到那一线生机之上,成功与否在五五之数,到时候若是圣姑出关,便是岳清一个克星,立成九死一生之局,若是圣姑不出关,岳清将来还要三入幻波池,方能彻底了结这段因缘。 不过对于圣姑,岳清是很瞧不起的,她自身嗔心太重,若是有个好师父以戒律约束,时时教导,教她以慈悲心化解,或许还能有救,如今她是自修,嗔心难除,又舍不得幻波池这座大宅门,非但阿罗汉的涅槃难以达到,就算是想要飞升极乐也是艰难,岳清自忖若是没有外人插手,以他现在的实力,直接就可以去把幻波池掏空,顺便再强拆成废墟! 从幻波池得来的这一百多家宝物,岳清一件没留,全都分给小辈,五台联盟各门各派都有,昆仑和武当也得到不少,五台派内部能得到一半左右。 这众生环是毗陵禅师昔年在黄梅参禅时候,特以此环观察世间众生疾苦,后来以八十五岁高龄遇到二祖翠玄真人,交谈之下作诗一首:“铁马奔入海,泥蛇飞上天,蓬莱三岛路,原不在西边。”遂弃佛入道,后成为道家南宗三祖,佛道双修,法力无边,这众生环后来又被他用道家玉清仙光重新炼过,威力更胜从前,在此环中能够观看周围五千里之内景象,无论是飞禽走兽,地下虫蚁,还是诸天神仙,叶落花飞,全如掌上观纹,纤毫毕现,所谓平地抠饼,对面拿贼,不外如是。除了当日在光明境时,岳清陷入极光大火里那次,因为受到元磁真气干扰没能看到目标之外,其他再无失效。只是使用此环需要耗费不少法力,石生现在用起来还有些吃力,因此并不常拿出来。 石生举环查看郑元规动向,见他全身化成一道梭形白光,急急赶过来,石生让钱莱带着石完以神雷冲开路继续向前:“从这里向前再走五十里便出了金石峡,到了外面,你一直走,不要拐弯,若是被郑元规追上可且战且退,钱莱你有三宝玉如意,足可抵挡他一段时间。”他指着环里说道,“那妖尸还弄了一条巨蛇入地,乃是元神凝炼,却凶猛无比,师叔祖和那位俞姑祖正在与之相斗,看那架势是想将其困住,帮助师祖破阵,咱们不能拖他们的后腿。”他拿出一颗霹雳子递给石完,“如被郑元规追上,他若用陷空岛的法术便用先天丙火神雷破他,若用赤身洞的法术便用霹雳子给他来一下狠的,若是使用他刚才那条金精神臂便用神雷冲熔了,我乘机斩他!” 说话之间,郑元规已经追到附近,钱莱继续向前开进,石生一晃碧磷冲,拐了个弯路冲向别处,反手使出土遁之法,尽量将岔路口封住。郑元规随后追来,只看见前方一流银臂剑光闪烁不停,怒喝一声:“两个小狗杂种,给爷爷留下命来!”他先前在上边就看这三个小孩子根骨极好,元神凝练,若能摄来祭炼神幡那是最好,因此并没有动手其他手段,而是从背后升起五面神幡,轻轻一摇,便射出数十道绿火,笔直地向前急追过去。 石完反手就要放出霹雳子,却被钱莱止住,取出纯阳天仙令,抖手射出一道精白光气,迎着绿火只一下,破开重重火浪,直取郑元规。郑元规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专克邪教法术的至宝,本拟在这地下四面都被封住,对方无路可逃,顶多神剑合一胡冲乱撞,到时候自己只要放出金精神臂自然一举成擒,谁知对方竟然拿出相克宝物,直接将绿火破开,直射过来,急忙将飞剑往上迎去,背后一面妖幡早被仙灵光气摄住,随着钱莱一声脆生生的轻喝,那面神幡立刻燃烧起来。 郑元规这五毒幡是仿照列霸多的那套炼成,已经养炼数十年,只是采集毒虫涎液和毒草的汁液淬炼幡面便不知用了多少心血,还要祭炼蛊虫,抽取元神,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如今被钱莱一举破掉一面蛇幡,金焰烧起,噼噼啪啪燃烧起来,非但幡面化成飞灰,连那上面的数十条天下最毒的蛇蛊魂魄也都被摄住,一个也没逃掉,全都炼化。 他顿时红了眼,疯狂怒吼,伸手一指,两口飞剑连同五根飞叉一起向前席卷飞刺。 地洞里狭小,什么精妙的剑法也施展不出来,钱莱和石完功力又不如他,若是斗剑必要吃亏,钱莱急忙晃动三宝玉如意,放出一片清光将人护住。 郑元规也是气到了极处,要将这两个仇人碎尸万段,不但飞剑、飞叉齐出,更摇动背后妖幡,狂发碧火,其中飞出密密麻麻的蜈蚣、毒蜂、蝗虫、天蝎……各种恶蛊,全都覆盖在如意清光表面向里猛攻。这回石完不用钱莱提醒,立刻用一口真气将霹雳子送出。 “喀嚓!”一声刺破耳膜的脆爆,千百道紫色霹雳疯狂爆发。 三宝玉如意发出清光一阵剧烈的颤抖,甚至扭曲变形,钱莱一口鲜血喷出去,身子就要软倒,石完惊叫一声,赶忙把他抱住,钱莱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如意,苦苦支撑。 无数条紫色霹雳仿佛电蛇狂舞,疯狂地抽打着周围一切事物,蝎子蜈蚣,各种毒蛊瞬息间全成了灰渣,碧火妖焰也被震散,就连郑元规的飞剑和飞叉也都散了宝光妖火,倒飞回来,被寒气冻得坚似金刚般的土地近处的都成劫灰,远处的也都熔化,又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金石峡下面的那样一个巨大洞窟。 郑元规几十年的心血全都打了水漂,几乎气个倒仰:“小狗找死!”扬手间,飞出一只乌金大手,向钱莱和石完抓去,他当年与人斗剑被人砍掉了一条手臂,不愿意再用别人的手臂续接,便用金精连成一条金属手臂,与人斗法之时放出去,功力浅的敌人可直接擒拿,功力深的也可抓取飞剑,已经被他炼成一件法宝,威力不凡。 064 血影·云萝娘 眼见郑元规将金精神臂放出来,钱莱立刻发出神雷冲,千叶电转,化成一道青光,前端莲蓬孔里喷出九股青白色光气,向前迎上乌金大手。 郑元规料想自己这手臂乃是用金精炼成,无坚不摧,便是一座山峰也能抓碎,而且任何法宝飞剑也伤不了分毫,丝毫没有迟疑,控制大手五指张开,就要把钱莱和石完一起抓成碎肉。 那千叶神雷冲是钱康夫妇准备对付万载寒蚿,特地在每年极光大火衰弱的时候,去子午线和来复线交点的地方,等极光大火环绕地轴飞过的时候,使法术收取一点残余精气,每年积攒一点,共费了八十一年功夫,才搜集到足够的精气,以元磁神铁精英炼成法宝,将极光大火精气封存其中炼成这件宝贝,专能消融五金之物,连太乙元精时间长了也经受不住,方才跟石生的碧磷冲合力对上易家兄弟那当世著名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以二打一,都差点将其熔毁, 就算是陷空老祖,在道行法力上也跟易周差了好大一截,这郑元规更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他坐井观天,以为金精神臂天下无物能伤,看见钱莱将九道清白光气发射过来,不退反进,喷出一口真气,使乌金大手加速向前,神雷冲那九道青白光气射来,先将大手外面的妖火冲散,然后撞上手掌心的位置,略一停顿,立刻烧穿,熔出九个按照九宫排列,一尺大小的孔洞。 金精神臂随郑元规多年,已经于血肉融合一起,刚一受损便被惊觉,又是心疼又是痛恨,急忙施法要将金精神臂收回来。 钱莱受伤不轻,被石完抱着,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勉强催动神雷冲,虚弱地说:“你快想法拦住那手,好方便石生哥哥动手。” 石完立刻将灵石剑放出去,化成一道丈许长的碧绿长虹,从乌金大手掌心的窟窿里透过,然后倒卷回来,他知道自己挣不过郑元规,只是咬牙拼命,掐诀收剑。 郑元规见他竟然敢跟自己比拼法力,怒极返笑,一口真气喷出去,乌金大手立刻扣死,反抓住石完的灵石剑,经要把这剑也一并带回来收了。 他脸上笑意未绝,忽然头顶上一声爆破,一片冻土炸成齑粉,石生三剑合璧向下飞斩,他惊觉不好,正要施展滴血分身逃窜,早被太白分光剑由头至胯劈成两半。 郑元规一声惨叫被从中打断,不过玄功奥妙,身破不死,左右两半身子各自带着一团血光向前飞去。石生分出两口飞剑去追,竟差了三四寸远,一流银雨紧随着血光向前飞去。 石完见状放出太白金刀,将右边的一道血影横着斩成两截,然而对方仍然不死。这时钱莱拿出纯阳天仙令,白光先射到一条扑到身前的血影,将其钉在空中,不能变化,石生飞剑紧跟着从后飞到,当场教程粉碎。右边那条分成两截,双双扑到石完跟前,被三宝玉如意清光挡住,连试了两下不能透入,立刻想要逃走,只是若是寻常土地,他自然穿行无碍,可惜被他自己用地寒珠冻住,连土遁都不能行,他如今这样更是难走,只能顺着来路的地道逃走。 两道血影一起向石生扑去,又被钱莱钉住一道,石生将其消灭,其余一道正要越过石生,被石生打出子母三才降魔针钉住。郑元规这们功夫也极厉害,普通的飞剑法宝都难伤其分毫,天仙令是一大克星,一旦被那白光射中,便再无法可使,只能等代被消灭的命运,这也是钱莱法力不够,要是岳清来使,白光一扫,立刻形神俱灭,根本不用石生补剑。 他被子母三才降魔针钉住,立刻血影一弹,迅速变化分化,然而这针也非同小可,是陆蓉波和杨鲤合炼而成,专克邪魔法术,本是一针,也随着血影分开成三针,郑元规元气大伤,只一分为三便再也挣不过那针,复又合成一道,被钱莱和石生双双赶来,合力消灭,白光银雨之中,炸起无数细碎的血芒,洞穴里到处都飘满了刺鼻的血腥味道。 郑元规的肉身被消灭,周围岩石上溅得到处都是的血点和肉渣,他那元神依然被神针钉住,外面笼罩着纯阳令的仙光,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害怕,凌空虚跪,向三个小孩磕头,哀求放他元神去转世,不要让他形神俱灭。 石生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个翡翠葫芦,打开盖子,对准他:“师祖说你是北极陷空老祖的叛教弟子,让我们杀了你之后捉了元神回去,将来让灵奇师叔带回无定岛交给陷空老祖发落!”三人都很鄙视郑元规这种背叛师门的行为,不听他分说,直接施法收入葫芦之中禁锢起来。 杀了郑元规,石生又拿出众生环看了下,岳清单挑列霸多稳占上风,刘泉和俞峦合力捉拿蛇神却是以人力跟阵法相抗,尤其是地下被郑元规用地寒珠封锁之后,刘泉和俞峦行动颇受阻碍,那蛇神因是元神化身,受限颇小,到现在还没有成功,韦蛟也在他俩那边帮忙。三人商量一番,便决定仗着两件开山至宝和石遁之术先去帮助刘泉和俞峦消灭蛇神再说。 地寒珠所发出来的冻气不止将地下岩石沙土冻住,也向上蔓延出地表,地面上迅速凝结覆盖了一层冰霜,并且越来越厚,缕缕白色的雾气开始形成,并且迅速扩大,混杂在五毒阵的烟岚毒瘴之中,使得金石峡里越发地绚烂多彩。 列霸多在毒瘴之内,被岳清用极光剑网分尸,又放出天芒神针,将尸块磨成细碎的骨肉。 然而这列霸多比郑元规的道行高得多了,那些残骨烂肉并没有四下飞溅,而是受到法术的收摄聚拢到一起,从元神之中迸出真火,焚烧起来,立刻又化成人形,乃是赤条条一道血影,大声咆哮:“我要把你们五台派斩尽杀绝!”将身子一晃,一分为五,五道血影各自跟一个毒神融合,蜈蚣振爪,蝎子摆尾,蜘蛛吐丝,毒蟾喷浆,无穷毒物将岳清包围在中央。 岳清站在金石峡中央,内用太乙五烟罗,外用九天元阳尺,把自己和智能三人一起护住,外面被各种毒物重重覆盖,翅膀交叠,尖爪交错,彩雾潮涌,毒雨狂飙。 双方僵持了大约半个时辰,眼看着进入酉时,忽然南天上飞来一片火光,乃是由百余只拳头大小的火球组成,聚散之间颇成章法,速度奇快,若是目力好的便能看轻,这每一团火球都是一只金睛铁喙的神雕,个头虽小,却极为凶悍。 引领雕群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穿一身黄葛巾的一闪,做南疆民族打扮,身材亭亭玉立,肌肤雪白,秀发披肩,婀娜多姿,只是脸上五官残破,布满疤痕,左眼裂了一口,鼻子也少了半边,其余伤痕更是堆叠重重,丑陋不堪。 这女子正是岳清让刘泉三人去寻找的那位列霸多的妻子,名叫云萝娘的,当年夫妻二人同时在一散仙韦八公门下学艺,那列霸多心高气傲,一次跟云萝娘斗法失败,服气出走,败在韦八公的对头洞玄仙婆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学了许多高深法术,反过来偷韦八公手里的一部道书,阴谋害师,又杀了云萝娘全家。 云萝娘与之斗法,败多剩少,最后一次用韦八公留下的一枚镇山神符使其走火入魔,肉身在洞中僵死,列霸多也用法术让云萝娘也同样走火坐僵,夫妻二人又用元神斗了几次,云萝娘虽然不敌,但仗着有师父灵符,也能抵御,最后约定两不相反,各自修炼肉身,等复原之后再定存亡。 当年郑元规叛教来此,拜入列霸多的门下,带来了陷空岛许多灵药,利用了好些年光景,终于复原。云萝娘算出大劫临头,犹豫再三,终于毁了韦八公留下来的道书,做好拼命准备,哪怕是形神俱灭也不能让他摄去元神。她正在家里布置,正好刘泉和俞峦、智能三人上门,以五台派的混元丹和玄黄丹使其复原,又说了岳清准备乘机消灭列霸多的话。 云萝娘跟列霸多做了几百年的冤家夫妻,对他手段了解极为详细,便道:“那列霸多拜了洞玄仙婆为师,跟天蚕仙娘是师姊弟,从她手里换来过洪荒时留下来的一条六阳火蚕,以第二元神与之相合,藏在赤身洞地下的密室之中,若是不将那元神毁去,是无法彻底灭掉他的。” 于是刘泉三人便合力将列霸多和他门下弟子全都引到金石峡,云萝娘则利用刘泉的七曜齐元梭深入地下,去毁列霸多那跟火蚕相合的第二元神,如今已经成功,不但消灭了火蚕,杀光了列霸多留在家里的徒众,还毁了他的蚕母,炸平了整座赤身洞,然后便立刻赶来相助,正是岳清事先算定准备消灭列霸多的酉时。 065 火雕·蛇神残魂 云萝娘带来的这些小雕,乃是千年火雕,个头虽小,但凶悍程度还要胜过不少猛禽,本就是天下诸般毒蛊的克星,再加上她平日以辛勤培育出来的太清仙草朱萍喂养,更加神异通灵,寻常飞剑法宝皆不能伤。 随着火雕的飞近,下方的各种毒蛊立刻感觉到天敌气势,纷纷急躁起来,蜈蚣毒蛇,俱都昂首向天,蝎子蜘蛛,也都高举双螯,发出刺耳的嘶吼。 天上雕鸣,随着云萝娘向下飞落,岳清立刻放出天蓝神砂,此砂是姬繁用来渡劫之物,当初被岳清自武夷山收来,在光明境的时候以混元真气洗炼百日,越发神妙,从太乙五烟罗里面潮涌般狂喷而出,虽只数百颗,却能化生万亿,无穷无尽,霎时间金石峡里面一片清凉天蓝。 因火雕能够克制毒蛊,却无法承受住五毒阵,因此要在雕飞下来时将阵破掉,火雕制住毒幡上的主神,岳清同时破阵,双方必须同时进行,若是出手晚了,火雕落入阵中,便要被大阵杀死,若是出手早了,主元神还未被制住,便要开始反击,岳清就算再厉害,也无法跟一座大阵相抗。 天蓝神砂便是信号,此砂一出,立刻东西南北四面山峰上各自现出一人,东方蜈蚣幡下,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一件莲花形的短衣,头顶上带着黄金莲华冠,赤着双脚,腿臂外露,生得星眸秀目,贝齿红唇,左肩上斜背一柄金叉,左腰挂着个翡翠色的鱼皮百宝囊,手腕足踝上各带着一枚金环,胸前挂着一面宝镜,大如碗口,精光四射,宛如天府降世的金童一般。 这少年胸前宝镜里喷出道道精芒,幻身飞绕,将自己护住,那些毒虫毒焰皆不能近前,现身时正赶上三十余只火雕飞落,跟幡上毒神将要相斗。那毒神融合了列霸多的两个弟子的元神,只有又有一份列霸多的五毒化身主持,已经涨到三十余丈长短,通体血色,爬在幡上,千足齐动,带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蜈蚣子孙,一起向上攻击火雕。 少年便趁此时伸手一指,平地伸出许多三尺多长的金碧剑刃,交错起伏,磨动绞合,挨上的毒虫纷纷成为碎渣,幡上蜈蚣发出狂吼,想要下来攻击少年,怎奈那三十多只火雕一起喷出丈许长的烈焰,此雕本就是毒蛊克星,又常年以朱萍为食,所喷火焰,专烧妖精的丹气,蜈蚣无法,只得全力抵御,便在这时,无数金碧光刃向内合拢,将神幡绞成碎片。 少年看蜈蚣摇头摆尾,喝了声:“哪里走!”背后金叉飞起,带着一团火焰向前飞去,正好钉在蜈蚣背上,叉上火焰迅速发作起来,将蜈蚣下半截身子都给裹住,天上火雕一起飞落,先用火烤,两种火焰全都是能够消灭元神的,那蜈蚣摇头摆尾,奋力嘶鸣,只是无法逃走,被火雕张口猛吸,蜈蚣那么大的身体立刻急剧缩小,分成数股被火雕吸入腹中。 与此同时,西、南、北三面峰头上也同时现出一人,配合火雕将金蝎火蛛和水蟾全部杀死。 五毒阵一破,那些毒虫恶蛊便不值一提,金石峡里的被天蓝神砂一卷,便全部消灭,四面山头上也有火雕和四位后到的人出手,尤其那云萝娘跟列霸多斗争多年,为了战胜对手,花了几百年的心血研究如何对付蛊虫,除了火雕之外,还带着一只半人来高的金翎雄鸡和一只专会捉虫取丹的灵猿,只挑厉害的妖蛊下嘴,几乎是一下一个。 四面毒幡全被毁去,毒阵立破,唯独中央的蛇神幡是隐藏在空中的,无论是极光剑还是天蓝神砂俱都伤它不得,岳清早算到这一节,取出纳芥环置于空中,化成一道青色光圈,在蛇神幡上空逼它现行。那幡本要遁走,吃纳芥环牢牢吸住,迅速缩小被摄入环中。 岳清收了宝环,取出蛇神幡拿在手里,先将菩提圈拿出来套在杆上,然后将一口真气喷过去,那幡便烧起火来,岳清右手掐诀施法,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奋力摇动,幡上组成古篆咒语的笔划便都活动起来,仿佛一条条小蛇在幡面上游走。 五毒神里面,以蛇神最为主要,也最厉害,与列霸多五毒化身融合之后,威力暴增,原本已经被刘泉用青蜃瓶摄住,竟然又被他逃脱。他知道上面高手云集,又有天地克星,若是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绝难活命,便想从地下逃走,他是元神之体,地下又都是冻土,刘泉他们追之不及。 眼看他就要桃之夭夭,忽然岳清施法拘他,幡上毒神也和炼蛊一样,需要许多年温养,并且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才能做主神,因此这毒神越来越厉害,一有机会便要反噬主人,因此在炼制神幡的时候,俱都严防死堵,强加禁制,不管毒神多么强大,也无法逃脱神幡的控制。 那蛇神全身都被一层黄光裹住,列霸多想要跟毒神分离,只要逃出一个五毒化身,便可去投胎转世,落地重得人身,不出十年,便能尽复旧观,只是那幡对毒神的禁制实在太大,他也是作茧自缚,那层黄光乃是他亲手设置的诸天秘魔神光,他根本无法挣脱。 列霸多万万想象不到,竟然会有这种现象发生,若是旁人,即便精通秘魔法术,也无法立即催动神幡拘他元神,只要给他三日时间,便能彻底摆脱幡的控制,他哪里会想到岳清手里有菩提圈,曾经收过血神经,正是天下一切秘魔法术祖宗级别的宝贝。 他万分无奈被秘魔神光摄回去,一条三十多丈长的怪蛇元神悬在金石峡上空,云萝娘见了这蛇,恨的咬牙切齿。岳清将手一摆,巨蛇横在空中,身体被扯得笔直,云萝娘立刻让那些火雕飞上去,有的喷火焚烧,有的钻进蛇神的身体里,反复吸收。 列霸多这才知道害怕:“云萝!云萝!你不能杀我!我们两个……” “住口!”云萝娘泪流满面,“你谋害恩师,杀我全家,又害了我几百年,落到这步田地,我日日夜夜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休再多言,今天必要让你形神俱灭!” 列霸多还要变化挣扎,只是身体被抻直丝毫不能动弹,百余只火雕进进出出,蛇神也越来越小,他一会咒骂一会哀求,云萝娘充耳不闻,只催促火雕快点将他消灭。 就在蛇神身躯还剩下丈许长短的时候,裹在他身体表面的秘魔神光突然暴起,炸成大片火星,紧跟着蛇身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迅速向西方飞去。 “什么人在此搞鬼!”众人齐声怒喝,只是不知敌人在哪,便纷纷放出飞剑神雷攻击蛇神。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幻化出一只数亩方圆的这天大手,由不停翻滚的黑白精气组成,遮天避日向前抓去。这时从山岗那边,也飞来一只同样大小的魔爪,就好像是一只剥了皮的人手,瘦骨嶙峋,鲜血淋漓,表面上浮现着紫色火焰,迎着抓来。 两只大手在空中撞击,轰隆隆一阵万马奔腾般的闷雷声响,炸成一大片黑白红紫混合的云气,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冲击波震得群山回荡,巨木断折。 “是撕天裂地魔神爪!”岳清制止要追过去的众人,“是青螺峪的万魔宫主到了!” 对面山峰上紫光一闪,现出魏枫娘的身影,列霸多的蛇身已经在她手里,像一条死蛇一样,软软地耷拉着:“岳掌门,诸位道友,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列霸多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大家就绕过他吧,本宫会带回去严加调教,不让他再出来为祸!” 魏枫娘的名号在最近十几年里真的是让人如雷贯耳,仙魔两道,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年更峨眉派数次生死恶战,打得峨眉派龟缩在四川一地,丝毫不敢入云贵地区,乃是邪教和魔教中的一杆大旗,和岳清一起被峨眉派列为最危险的人物之一。 刘泉他们过去只是听说这位宫主厉害,毕竟并未亲眼见过,如今见了她跟岳清隔空对掌的那等声势,不禁俱在心底暗叹不如,比量着整个五台派,也就岳清能够与之匹敌,或许许飞娘也行,其他人绝不是对手,真不愧是整合了四方魔教的魔头巨擘! 岳清说道:“魏宫主,那列霸多狼子野心,弑师杀妻,无恶不作,这样的人,你们魔教之中想必是不缺的,何必非得用他?此人只剩下一缕残魂,你想要收服他做一部长老恐怕是不能的。” 魏枫娘右手抓着蛇神,左手似抚摸宠物一样轻轻摩挲:“我看他长得英俊,想要带他回去,以我魔教秘法助他从新凝神化形,以后用他铺床叠被……”她看着岳清,这些话不知不觉地就都说出来了,只是潜意识里想看看岳清有什么反应,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脸上有些不自在,便不再往下说,“他昔年曾经欠我八百两银子,债未还清,怎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便是这样,人我带走了,大家后会有期!”说完身子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066 大雄·尸毗来信 看着魏枫娘潇洒离去,刘泉说道:“那列霸多只剩下残魂,就算是转世投胎也要从蚊蝇蚂蚁开始,若是祭炼魔幡又是威力不足,她把列霸多的残魂摄走又有什么用呢?” 岳清道:“魔教法术大多不可思议,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就算是残魂,或许也有法子重新养活过来,再为其塑造躯体,将来你们重新看到列霸多出现,也未必没有可能。” 事实上,他已经猜到魏枫娘要列霸多的残魂做什么了,不过他占用了魏枫娘十年多的身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也知道魏枫娘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因此乐得把列霸多给她拿去。 这时那后赶来帮助的四人全都过来,其中两个跪在地上磕头拜见老师,原来他们就是当初从北极玄冥界拿着桂府丹榴去神剑峰见尸毗老人的黎望和崔晋,所带回来的两个少年容貌身材,穿着打扮全都一模一样,二人给岳清介绍:“这二位就是尸毗前辈的弟子,田琪、田瑶,这次随我们一起来代表尸毗老人见师父,半路上接到您的飞剑传书,便赶来此地相见。” 田琪和田瑶是尸毗老人的亲传弟子,外貌看着年轻,只有十四五岁大小,实际上都已有一甲子的道行,他们和崔晋原本也是泛泛之交,不久前二人上门,还带着尸毗老人的记名弟子龙猛,拿着岳清的书信给尸毗老人看,尸毗老人就把他们派来见岳清。他俩先还纳闷崔晋的道行也不算低,拜的师父能有多大道行,刚才看岳清跟魏枫娘对的那一掌,方才心服口服,自道小看了中原人物。 二人过来以晚辈礼拜见岳清,附带尸毗老人一封书信,还有从神剑峰来的礼物神剑雪莲子。 岳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很是有些迫不及待,他让黎望崔晋带着田氏兄弟跟刘泉石生他们相见,然后到一边拆开书信,看过内容之后,不禁面露喜色,暗道计划可成了一半! 原来,岳清算到峨眉派扫荡了慈云寺和华山派之后,便要铲除青螺峪,从此以后,局面彻底打开,就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五台派,到时五台派无论做什么都要处处受阻,直面峨眉派的冰锋。 因此即将到来的青螺峪之战,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便想取了大雄宝库,按照张果老所嘱托的那样拿到贝叶灵符,否则日后峨眉派跟佛门联手取昊天镜和九疑鼎的时候,自己就没有了插手的余地了,所以必须抓住这最后的一次机会,将贝叶灵符拿到手,他和许飞娘一起推算,此事关系到未来五台派的成败,甚至是道家和佛家的气运消长,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只是大雄宝库关系重大,他这里一动,佛门的高人恐怕就会感应知道,而且除了佛门之外,还有天残地缺两位地仙中的巅峰高手守在那里,更有无数正邪两道的高手觊觎里面的法宝和佛经,一旦宝库开启,各方高人都会现身疯抢,以五台派现在的实力可镇不住场面,岳清也是盘算了好久,正好遇上崔芜的事,方想起尸毗老人来,只是此老脾气古怪,贸然登门未知吉凶,更泄了天机恐被峨眉派和佛门提前知道,因此才迂回而进,有了小南极之行。 尸毗老人得道千余年,精通佛、道、邪、魔四教神功,是如今魔教中的第一高手,跟大荒二老,苍虚老人等并称宇宙六怪,法力无边,他想以阿修罗大法和佛门妙谛另创一路阿修罗禅宗,岳清邀请他同破大雄宝库,说是自己只要贝叶灵符,其他的都归尸毗老人,只不过要观看贝叶禅经一遍,他是想利用禅经再拉别人下水,比如少林寺的智能和尚。 尸毗老人也推算出来这次事关重大,还要靠那禅经邀请其他高手,于是很豪爽地给岳清回信,告诉他自己只要看一遍禅经,禅经本身连同其他法宝丹药全部都归岳清所有,反正以他们的能力,只要看上一遍也都能记住了,因此岳清看了之后,心中近乎狂喜。 岳清预算佛门里芬陀大师和优昙大师肯定会出手,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即使不出面也会隔空暗住谢山跟叶缤,自己拉尸毗老人入伙,便多了一位镇山级别的高手,虽然不知能否斗得过那三个尼姑,但到底多了许多保障,而且老人还炼有诸天十地如意阴雷,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一旦发动,方圆千里之内,非但生灵全灭,仙凡皆死,由尸毗老人亲手放出来,以本身真气加持助增,威力还要增倍,就连散仙业抵挡不住,唯有地仙才有机会逃命,而岳清自己手上还有诸天星辰秘魔神梭,全都是制造大杀劫的绝世凶器,佛门即便有办法应对也要投鼠忌器。 岳清掌心喷出火焰,将尸毗老人的书信化去,回来时云萝娘又来拜见,岳清问道:“如今列霸多已死,只剩下残魂,即便被魏枫娘救回来也成不了大气候,他的徒众全被消灭干净,赤身洞也被你炸掉,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云萝娘道:“我这三四百年来所有的心血全都用在跟那人苦斗上,如今他死了我也算是了了毕生心愿,以后另行觅地潜修罢。” 岳清道:“据我所知,韦八公昔年乃散仙修为,转劫好几世也未能飞升,看你所学不全,日后能不能孕化元婴还在两可之间,而是五百年散仙大劫将近,不可不虑。我五台派乃玄门正宗,祖师所传是当年老子的亲传弟子通玄真人道统,九篇真经可直达金仙位业。你如今杀了列霸多,过去那段历史便算彻底翻过去,正巧也是无处可去,不如入我门来,修习金仙大道,将来若是再有机缘遇到韦八公转世,你也可再接引度化,以及你的那些亲人,师徒亲族共攀仙道,岂不是好?我也是见你这三四百年来所受太多苦楚,方才说这些话,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也不用另寻洞府,这金石峡便是西南一带最好的洞天福地,虽然方才斗法毁了不少山景石室,但好生经营,三五年间不难恢复旧观,你也可在这里潜修。” 云萝娘跪伏于地,垂泪道:“今日若非岳真人派人去救我脱劫,那列霸多身体提前复原,我必要遭他毒手,什么仙业大道,连想一死了之也是难求,救命之恩之外,更助我消灭此獠,报了几百年的大仇,如今又是如此地为我着想,实在无以为报,弟子愿意叩拜山门,恳请恩师收录!” 她说完便要拜师,岳清把她托住:“你先起来,我五台派男女弟子分管,我只收男弟子,你入我门中,另有师父,乃是我的师姐,现如今在巫山摄法坛祭奠几位故人,待会便能见到了。” 云萝娘这才起来,岳清跟智能说:“大师,距离西去还有数日功夫,我要先去巫山助我师姐招魂,然后还要往华山去一趟,您是跟我去巫山?还是先回少林寺去?” 智能道:“我这徒弟、徒孙被那列霸多用七煞乌灵刀战伤,若非刚才刘道友施以灵药已然性命不保,我先带他们回去,然后再到华山跟岳掌门汇合。” 智能带着韦秃和姬蜃先回嵩山少林寺安顿,岳清又邀请俞峦同行,俞峦现在还不知易静就是白幽女转世,也不知岳清大闹过幻波池,将圣姑满满一鼎的宝物都给拿走了,她现在无处可去,又很敬佩岳清为人,跟刘泉更有那么一点同门之谊,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仍然是岳清施法,凝聚一团五彩祥云,带着众人一起往巫山飞来。 此时峨眉派已经开始反攻,罩住后山凝碧崖上的都天烈火阵最先被破去,峨眉派的人全都杀出来,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到处都是烈焰流火,咒语冰雹,剑光飞闪,宝气冲天,百余位剑仙互相追逐厮杀,肢体碎裂,鲜血遍洒,好不惨烈。 巫山西北方向一处平顶峰头上,在地面上银钩铁划,刻画的密密麻麻的各种符箓,上面用石块垒砌起来一个法坛,正中央供奉着一尊尺许高的钟馗金像,前面摆放青铜香炉,清水鲜花。 此时整个四川盆地之内,空中尽是浓云滚滚,阴雨连绵,巫山上空也是铅云厚重,再加上时间将近傍晚,太阳早已经不见,天地之间一片晦暗萧瑟,岳清他们到时,又飘起了牛毛细雨。 许飞娘眉头微蹙,望着西方,手里拿着一面引魂幡,看见岳清来,头一句便是:“烈火师叔已经死在玄真子的无形剑下,形神俱灭了!” 岳清呆了一呆,随即叹道:“此事你我早已算定,也是天数如此。” 许飞娘道:“峨眉派知道我们在这里招魂,他们志在斩草除根,东海三仙已经下令,烈火师叔和一些首脑人物,全都要令形神俱灭,必要斩草除根,方才罢休。” 067 招魂·三眼神君 岳清为许飞娘引荐云萝娘,那云萝娘的师父韦八公是七八百年之前的人物,跟大荒二老之一的枯竹老人是好友,云萝娘至今也已经入道四百余年,只比许飞娘晚了几十年,还在岳清之前。 云萝娘常年在南疆修炼,之后身体坐化成了僵尸,困守三四百年,对于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像五台派,许飞娘这样无人不知的名字她也仅仅是有所耳闻。 岳清在她心中形像极佳,比当年韦八公在世时更俱天仙气度,而且道行法力无一不高,堪配人师,要不然以她的资历道行,也不可能愿意拜师。 当时听岳清说让她拜在他师姐门下,心里还在想他的师姐是什么样的风范,如今当面见着,也是天仙一流的人物,并不比岳清差,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欣慰,上前盈盈下拜。 许飞娘听说过韦八公的大名,在南疆一带,红发老祖、绿袍老祖、天蚕仙娘,以及列霸多全都比他备份小,资格极老,在南疆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一位洞玄仙婆,原本二人还是至交好友,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反目成仇,斗了上百年,最后韦八公兵解,洞玄仙婆又得到一部道书,飞来突飞猛进,更得了洪荒时遗留下来的几种异蚕,相互杂交,繁育出更加厉害的后代。 当初许飞娘未遇到岳清之前,还谋划过如何利用她跟峨眉派为敌,只是洞玄仙婆常年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已经二百多年不曾出世,也不知道飞升了没有,只有唯一一个传人天蚕仙娘在外传道,不过也仅限于南疆群山密林之间,弟子信中多是山人蛮族,从不曾来中土,许飞娘谋划了良久好容易找到一点机会,还未等付诸行动,便遇上岳清约她去紫云宫,后来便放弃了。 云萝娘的辈分也是不低,而且法力不弱,对于能让她主动拜师,许飞娘颇为惊讶,看了岳清一眼,然后笑道:“师弟你出门总想着我们几个,我和邓师妹、刘师弟坐下的弟子多是你替我们收的,这次又在外面引一位回来,殊不知我在这里也收了一个,不知让她们两个谁先谁后?” 岳清惊讶道:“哦?红药之后,你又收弟子了?” 许飞娘笑道:“此事也是节外生枝,咱俩事先谁都没有算到,那人乃是黎母教下弟子,名叫云九姑,黎母当年与我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她应劫兵解,留下这两个弟子,没了依靠,云九姑有个弟弟名叫云翼,被白晓邀请去慈云寺助阵,陷入九死一生之局。云九姑算出弟弟要不好,连忙追去营救,被天狐宝相夫人的两个女儿打了一枚白眉针,负伤逃到这里,向我求救。”她一边说着,一边受了云萝娘的礼,然后让她起来。 岳清道:“她竟然中了白眉针么?那如今怎样了?” 许飞娘道:“那白眉针进入血脉之中直逼心窍,最多十二个时辰必死,据我所知能够将那针吸出来的,除了师弟你的两极圈就得是寒冰道人的吸星球有此功效了,寒光道人本是昆仑名宿,一元祖师的小师弟,当年在北极长夜岛兵解之后,那宝贝就落在他的弟子赤城子手上。赤城子在师父兵解之后,回到昆仑山,不久便因为触犯教规,被知非禅师他们共议逐出师门,和阴素棠一起在巫山玉版峡开辟洞府,想要另立教宗超过昆仑派。云九姑得毒龙尊者指点,得知赤城子跟我有旧,特地赶来这里,求我救她和她弟弟,愿意以当年黎母得自幻波池的两枚毒龙丸为谢。” 岳清哑然失笑:“她竟然用那东西作为代价来求师姐出手?” 许飞娘道:“圣姑的毒龙丸确实有名,不过我却用不着它,况且我们五台派什么丹药没有?也不屑用外人的东西,而且我在此地招故人魂魄,一刻不能离开,稍一疏忽便有人要经形神俱灭之险,只指点她去玉版峡寻赤城子和阴素棠。临去时我告诉她,不要提我的名字,她偏自作聪明,见阴素棠和赤城子拒绝,便说是我让她去的,那两个苦命鸳鸯因这些年咱们跟知非禅师他们走得近,早就对我们不满,一听这话,差点动起手来,把云九姑赶出了玉版峡。” 岳清笑道:“那两个苦命鸳鸯,也真名副其实,什么浑水都要去趟一下,还说出大话,要创出一个超过昆仑的宗派,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日后结局恐怕不得好呢。” 许飞娘点头,正要接着说话,忽然法坛内部喷出一股黑烟,紧跟着从石缝里跳出一个木头人,那小人有三寸多高,手足俱全,眉目清晰,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前胸上贴着一张纸,写着“沈通”,另用蝇头小楷写着生辰八字,后背上也贴着灵符,在法坛上面似在遭受酷刑一样,悬在空中急速颤抖,抽搐成一团。 许飞娘挥动引魂幡,说道:“沈道友,此生已灭,夫复何求?还不速速归来,更待何时!” 那小人正是出自柳步虚之手,用茅山派秘法炼成,在峨眉山上,此时沈通已经死在周轻云的青索剑剑下,还想以元神驾驭一枚烈火祖师留下来的赤炎飞梭去跟敌人拼命,许飞娘隔空召唤,他依然不管不顾,附在飞梭上面,化成一条十余丈长的火龙扑向朱文。 许飞娘知道他伤不到峨眉弟子,继续下去必难逃形神俱灭之厄,看在昔年的的情分上,伸手抓起法坛上的拘魂铃,奋力摇动,引魂幡插在身旁,拿起一张符纸,劈手贴在小人身上,大声喝道:“沈通!你再不归案,我可要遣钟馗化身去拿你了!” 那沈通不过是散仙道行,若是平常时候,自然不会惧怕这等拘魂法术,然后如今没了肉身,只剩下元神,又在青索剑下受伤,便经受不住,还带挣扎,许飞娘已经借用钟馗之力,将那木头人烧成一团火焰,他连挣也挣不得一下,便被隔空摄到巫山峰顶。 沈通在火光之中现身,一看情情况,立刻破口大骂:“许飞娘!岳琴滨!你们两个狗娘养的!老子去跟峨眉派拼命,你们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后扯我们的后退,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身形一展,火苗窜起三丈多高,化成一个巨大的火人,张牙舞爪向许飞娘扑来。 许飞娘伸手一指,火焰巨人的身躯立刻被打散,噗地一声,散成漫天火星,四下飞坠。 沈通发了凶性,嗷嗷怪叫,以元神之体施展华山法术跟许飞娘相斗,扬手便是一溜紫色火星,噼啪乱爆,然后又发出太阳真火剑煞,许飞娘双手结印,一口真气喷过去,身前现出一个飞速旋转地太极图,往前平推过去,紫色火焰射入阴鱼眼中,真火剑煞飞进阳鱼眼中,俱都如泥牛入海了无生息,沈通看出厉害,惊叫一声,还未来得及逃走,便也落入太极图之中,心神微一恍惚,下一刻太极图等全都消失,他则重新站在了祭坛之上,兀自惊魂未定。 许飞娘道:“沈道友,我不愿伤你,你也莫要不知好歹!这次将你元神拘到此处,非为得别事,而是看在昔日情分上,免你们形神俱灭之劫,你若是想转世投生,我们可助你躲避魔头侵害,以法术渡你去投胎,你若是想要以鬼仙继续修行,我们也给你找个好地方。” 沈通沉默片刻,忽然仰天长叹:“你们也算是有心了,既如此,我愿意转世重生,只是还有两件事相求。”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许飞娘,而是看着岳清。 岳清道:“你有什么遗愿,且说出来听听,若是能办到的,我们都尽量帮你办到。” 沈通说:“第一件事,便是我师父被玄真子杀死,他的烈火雷音剑自动飞回华山朝阳峰地脉之中去了,我想请你们去华山将此剑拿到,不要让它落在峨眉派的手中,等将来……等将来如果华山派还有后代传人,请你们将此剑交给他,承接道统,复兴门派。” 岳清点头答应:“五日之后,我便去华山,将此剑拿出来,好好保管。” 沈通又说:“第二个请求是,以我的道行,转世之后定然要昧了灵智,失去记忆,还请二位道友能够在数年之后接引我重回仙门,入五台派也罢,回华山派也罢,只要还能做玄门中人便可,否则做个山村愚民,成日见在升斗毫厘之间勾心斗角,我实在是不甘心。” 岳清道:“此间事情一了,我们便送你去转世,一定给你挑一个好人家。” 沈通初时愤恨他们不跟大家一起去打峨眉,更怕他俩招自己魂魄是为了祭炼法宝,因此才那样闹了一番,此刻见他们是真心诚意要救自己,便把胸中嗔恨消了,转为满腔感激,站在法坛上向二人鞠躬道:“那我就先谢谢二位道友了!” 许飞娘摇动引魂幡,将他魂魄吸射封印在幡上,等待过些日腾出手来再送他去转世投胎。 这沈通也因为最后消了嗔心,带着一点感恩之心去转世投生,后世性格一改此生粗暴,变得宽仁忠厚,更兼聪颖异常,后来再入华山,另有奇遇,得祖师衣钵,领导华山,跟石生同进同退,大放异彩,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068 魔音·巫山夜战 许飞娘继续说云九姑的事情:“她本就抵不过阴素棠和赤城子两个人,又因为中了白眉针,勉强用真气封住气穴关窍,很多法术都施展不出来,若非是他们黎母教法术别具一格,擅长咒术,当时便要丧命。勉强逃到这里,那阴素棠和赤城子还是不依不饶,这两人前些天又在钟先生和韦少少面前受了气,知道凭自己的能耐绝难实现之前的诺言,便想要将云九姑擒住,逼她献出黎母遗书,兼容并收,独创一门法术跟昆仑派抗衡,更是贪心那毒龙丸,竟然撵到这里。” 岳清皱眉道:“他们也是昆仑派的长老,尤其那阴素棠,原来在昆仑派中也是著名的先宿,没想到竟然如此行事,真真让人看不起。” 许飞娘冷笑一声,伸手指着远处两颗突起的岩石说道:“他们追到这里,被我施法阻住,竟然还不依不饶,让我交出云九姑,并且让我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那云九姑也是机灵,当场便要拜我为师,还把黎母道书和七颗毒龙丸都拿出来献给我。那赤城子当场翻了脸,看我在这里施法似乎无暇他顾,飞过来以五雷天心正法炸这法坛,阴素棠则动手从云九姑手上强夺道书。” 石完好奇地问:“那两个人那样地可恶,姑祖你可用太乙阴阳剑将他们斩首了么?” 许飞娘颇为宠爱石慧,对石完也是爱屋及乌,温和笑道:“要杀他们何必要用阴阳剑?不过他们毕竟是昆仑派的弃徒,我也不好替人清理门户,况且昔年还有一些情面在,阴素棠被我用水火拂尘将飞剑收去,赤城子中了我一记大五行神雷,还不依不饶,拿出法宝来,被我用拂尘缠住,绞碎了四肢,抛下山峰,阴素棠不敢再放肆,飞去救了赤城子便逃了。” 这里其他人也还罢了,黎望和崔晋是知道这两个人的,赤城子当年跟师父寒光道人去小南极采集万载玄冰,曾经到离依岛做客,他们二人的师父比寒光道人小了一辈半,勉强叫一声师叔,当年赤城子便已经是散仙修为,在海中斩鲸,剑术惊人。后来赤城子和阴素棠去过小南极采集雪芝,又到过离依岛一次,赤城子是昆仑派长老,阴素棠是他师姐,道行比他更高出一大截,黎望和崔晋自愧不如,没想到竟然被这位门中长辈轻描淡写地打发了。 岳清道:“既然那赤城子被你赶走了,云九姑身体里的白眉针如何解决了?” 许飞娘道:“我既然答应收她为徒,自然就要为她用心,默算一卦,得知他师弟有危险,本要亲自赶过去救人,柳二弟却不耐在这里招魂,便替我代劳,跟着云九姑去了,想必明天早上就能回来了。” 岳清给大家互相引荐认识,黎望和崔晋还是头一次见到许飞娘,还有田氏兄弟以及俞峦,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当晚,岳清让石生三人带着受伤的水麒麟先回五台山,等过几日再跟他们师父一起去华山,其余人等就在山顶上过夜,修行中人,幕天席地,餐霞服气,都是习惯了的。 夜幕降临,细雨悄悄收止,山岚叠起,嘲风扑面,山野之间如潮翻涌,涤荡乾坤,山下大江因近几个月来川地多雨,这江水也暴涨起来,声势套套,奔流如雷。 众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正自安静之时,忽然下游群山之中暴起一个亮闪,然后连续不断的爆鸣,震得群山回响,天惊地动。大家纷纷睁开眼睛,往西望去,只见夜幕黑穹之下,两道剑光如惊雷电蛇,纵横狂舞,另有三柄飞刀化作丈许长的金碧光华与之飞绞缠斗,打得甚是激烈。 在场这些人俱都是散仙以上,没有一个弱者,只看一眼便认出来,那使双剑的是玄门正宗路数,剑势锐不可当,凌厉非常,像岳清、刘泉这样的已经认出来,是峨眉派的少清剑诀。那三柄飞刀却是魔教中的手段,而且是正宗嫡传,田琪惊呼一声,叫出名字:“是九天秘魔剑诀!” 田瑶也叹道:“好家伙,这三口魔刀使得,竟不在我们之下,现如今天下还能使出如此正宗的魔教招数的可不多见,莫非是鸠盘婆的徒子徒孙?” 那三柄金刀与两口飞剑斗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光彩渐弱,又从下边浮现出十二团绿火,远远看去,只有拳头大小,然而目力好的已经看出来,每团火里都有一个白骨骷髅,口喷绿火,七窍生烟,似车轮般旋转着攻向敌人。 田琪又是一声惊呼:“是十二元辰白骨,可知道她是谁了!” 田瑶问道:“那魔母温良不是已经尸解避劫去了么?许多年沉寂,如今竟然又出世了?” 田琪道:“魔母温良倒是魔教诸天秘魔一脉嫡传,若是由她来催使,绝不是这般声势,这个应该是她的门人,只是听说她尸解之前,发愿皈依佛门,更把所有弟子全部强令兵解转劫,不应该再有传人在世,即便是她转世归来,若是依着往昔誓言,也绝不会再用这等凶戾的魔道法宝。” 他们兄弟俩在那小声地议论着,岳清已经看出那边是怎么回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孩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只这一声,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仿佛就在耳边哭号叹息,虽不刺耳,但却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心情立刻不受控制地低沉难过,鼻子发酸,眼睛里发热,在场除了岳清和许飞娘二人不受影响之外,连俞峦和刘泉,以及云萝娘都是心神一跳,悲伤满怀,急忙凝神静心,抵御魔音,而黎望、崔晋,田琪、田瑶四人已经是不能自主地泪流满面了。 好在这魔音并非对他们所发,只是让人难过,并没有造成伤害,远远地看到西边那两道剑光已然暗淡失色,想是主人已经被魔音攻击,重则夺了魂魄,轻的也要昏迷。那三柄魔刀和白骨也都收了回去,天地似乎重新归于宁静。 田琪擦着眼泪跟弟弟说:“这魔音虽然比不上西昆仑赤尸神君的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也是相差不远了,但又不是鸠盘婆亲自出手,我实在是想不到天底下还有哪个老前辈有这般本领。” “咱们兄弟久在西南,甚少道中原来……”田瑶未及说完,对面又是一声剧爆,随后现出一幢十余丈高的金色佛光,里面罩着几个人影,众人离得太远,听不见说的什么。 “你们好狠的心呐!”那魔音再度响起,比之前来得更加强烈,便似拿着锯子在人心脏上剐锯一样,就连刘泉和俞峦也都身子一震,差点受了影响,黎望崔晋以及田氏兄弟哭得更厉害了。 岳清皱了皱眉,开口道:“此魔音是七煞形音摄魂大法,乃乌头婆所发,道行差的,只要心念一动,立刻便要被摄去魂魄,道行高的也不能应声,否则也要为其所制住。那里牵扯到纯阳派的一个晚辈,我不能不管,另外还有一个昔日的仇敌在场,上次去找他报仇,被他先行避开,今日遇见正好一并了解,你们愿意热闹的,可跟我去观战,不愿的就留在这里跟着师姐吧。” 田琪和田瑶听过说乌头婆的名号,对那七煞形音摄魂大法更感兴趣,便想跟着一起去,俞峦本是恬静温柔的性子,本不愿惹是非,不过那边玄门正宗和佛门高手站在一起,跟邪魔两道的做对手,偏偏玄门中的峨眉派是五台派的对头,她想看看岳清到底如何处置,若是能够以大义为重,摒弃私怨,守正辟邪,刘泉邀请她加入五台派的提议便可以考虑考虑了。 因此除了云萝娘跟许飞娘留在这里,其他人都要跟去,岳清袍袖一挥,五彩云光升起,卷着众人星驰电掣疾飞而至,顷刻之间便穿过巫峡,到了佛光所在之地。 争斗的双方,岳清都有熟人,峨眉派的一方,最耀眼的便是两个极为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并排站在一座山峰之上,用手指指点点,时而甜甜一笑,时而皱眉嘟嘴,正是上次跟灵奇因九首神鳌在东海大打出手的仙都二女谢璎、谢琳。 他们旁边站着两个白衣少年,一个长身玉立,英俊清修,手持一柄青玉如意,背后背着一口宝剑,腰间系着一个白玉葫芦。另一个身材微胖,方头大耳,圆鼻阔口,预演坠腮,背后交叉背着两口宝剑。他们站在仙都二女一边一个,也跟着指点说笑,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四人全都笼罩在一片佛光之中,因此并未受到魔音的影像,又笃定自己一方必能胜过对手,因此才在这里安心说笑。 下方山间正在斗法的,岳清也认得,一个蓝衣少年模样的道士,正是谢山,另一个绢纱罩体,冷雾幻身,七彩炫目的少女,正是金钟岛岛主叶缤。 069 爱子·乌头婆 跟谢山和叶缤相斗的是一个老妪和一个少女,那老妪生得又高又大,脸色乌金蜡黄,仿佛重病未愈,满头毫无生气的灰发披在两肩,左右鬓角各挂着一串纸钱,马脸又长又大,额头似寿星一般鼓起,双眼亦向外突出,两颧高耸,鼻子偏偏又扁又塌,嘴唇赤红如血,满口尖牙,森然而立,下巴向后缩回,那模样丑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老妪长得难看之极,法力也真高强,张开一双又长又瘦的手臂,十指如钩,仿佛鸟爪,时而呜呜哭泣,时而桀桀怪笑,哭时让人悲痛欲绝,笑时又让人欢喜癫狂,偏偏那张马脸之上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全身裹在一团惨淡愁云之中,右手指定两口白骨飞叉跟叶缤的冰魄神光剑恶战,左手持定一面麻布妖幡,放出百道碧火,万颗阴雷,上下飞腾,阴风阵阵,正跟叶缤殊死拼杀。 那少女身穿翠叶云肩,腰围翠羽短裙,手臂大腿,腰肢肚脐全都裸露在外,浑身上下黑烟浮动,碧光闪闪,映照的通体绿油油的。那三把金刀和十二元辰白骨都是她所用,此时白骨已经被一幢佛光罩住,钉在空中,任其如何上下沸腾旋转,都无法逃脱,谢山一手指定佛光,一手发出太乙辛金剑煞,连同一口仙剑跟少女斗剑。 少女不是他的对手,接连遇险,又吃了两道太乙神雷,将一片护身碧光击碎,胸前灵符也立刻成了齑粉,惊吓的花容失色,急忙化成一道碧火向下方飞去,投入茂密的森林之中,谢山的飞剑随后追至,少女狼狈逃窜,身后的参天老松吃剑芒晃动,纷纷折断。 少女扑跌在地,还想遁地逃走,猛然间四周长起千万根金光剑刃,相互交错向内卷来,正是谢山的九天都罗神锋。少女吓得肝胆俱裂,急忙要震碎天灵盖,将元神遁出逃走,忽然天上落下一道紫气将她护住,都罗神锋的剑刃向上绞起之时,被紫气略挡了一挡,然后拔地飞起。 少女还在云里雾里,脚下猛地一顿,踏上实地,看见许多道人站在面前,兀自惊魂未定。 岳清温言道:“你不必害怕,我乃五台派岳清,杨孝是我的师侄,今天便为救他而来。” 少女闻言大喜,跪拜在地上:“久闻岳真人大名,您老人家出手,终于……终于……” 她说到这里,已经是哽咽着哭出来,岳清道:“你也不必哭泣,有我在此,谁也伤不得你们!望儿、晋儿,你们带上本门玄黄丹,去随她入洞救治纯阳派的师弟。”他说话之际,将手向谢山方向一指,黑夜里立刻暴起耀眼豪芒,令所有人都不能直视,谢山发出的佛光立刻支离破碎,那十二个白骨元辰呜呜嚎叫着倒飞回来,就要反噬主人,少女面色大惊,急忙施法,咬破舌尖,一口血还未喷出,那十二个已经被鸿蒙紫气裹住,让岳清随手抓去,一下一个,老老实实缩到拳头大小,恢复平静,递还回来,“好好收着吧。” 少女惊讶万分,欢喜地再次鞠躬拜谢,接过十二个骷髅头,斜肩挂好,带着黎望和崔晋去下面峡中洞府救人。 谢山正要斩杀魔女,被人忽然出手,横空救去,吃了一惊,抬头看时,见对面山头上浮着一团五彩云霞,中央簇拥着六七个修士,看那气度,分明玄门正派中人,他不认得岳清,大声说道:“诸位是哪里的道友?为何要救这魔女?” 岳清收回天芒神针,朗声说:“贫道乃五台山太乙宫岳清,对面的便是武夷山潮音小筑的谢道友么?当日你将我座下弟子打伤,几乎废了一条手臂,我到武夷山寻你,却不见人影,特地卜算了一卦,方知你和金钟岛主新得了一部《灭魔宝箓》,共同在龙象庵修炼,本想日后有机会再找你讨个说法,没想到冤家路窄,今日在这里碰上了。” 谢山听完先吃了一惊,他常听人说五台派的人无恶不作,邪魔一流,又见识过智通、龙飞一类,只当是旁门左道,万万没想到五台派里还有这样的人物,分明天仙一流,亦是玄门正道,回想起当日在东海,因谢璎谢琳受伤,又听说对方是五台派的采大打出手,想要除恶务尽,事后问起缘由,又被谢琳避重就轻,把不是全都推到灵奇身上,自思正邪不两立,因此也不以为意。 他和叶缤在川边倚天崖龙象庵,受芬陀大师指点,修炼《灭魔宝箓》已有小成,威力颇为不凡,因记挂着崔芜的后事,虽然芬陀大师说她已经平安转世投生,还是不放心,特地回武夷山看了下,只见一片狼藉,好几个老邻居都已经不在了,又看到岳清在门前留下的碑文,还道邪魔猖獗,竟然将红云城夷为平地。 这次峨眉派跟慈云寺火拼,因东海三仙算到五台派日益兴盛,想要联合佛门,特地请白谷逸的老伴凌雪鸿的转世杨瑾,飞剑传书请叶缤帮忙,凌雪鸿当年跟叶缤本是至交,二人也想跟玄门正宗的峨眉派交好,将来好联手对付青螺峪那些邪魔,一来还要夺回被魏枫娘抢走的心灯,二来报当日之仇,尤其是崔芜重伤兵解,大仇不能不报,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由武夷山到川地,因青螺峪群魔最近在云贵高原上活动频繁,便转到由巫山入川,因杨瑾飞剑传书来时,特地提了一句,说是有人被慈云寺的妖人龙飞以九子母阴魂剑斩伤,需要乌风草才能救治,否则便只有兵解一途可走,恰巧谢山会炼制一种灵丹,虽然不能彻底治好剑伤,也能保住性命,两人用叶缤从小南极带来的雪芝,再配上百余种灵药炼丹,便晚了数日。 谢璎和谢琳等得颇不耐烦,两姐妹本就有百年修行,这些日又在龙象庵修炼灭魔宝箓上的佛门神功,炼成好几种威力极大的降魔法术,颇有自信,便提前偷偷跑出来。 到巫峡时,正遇上那两个少年跟魔女斗剑,看着是峨眉路数,一问才知道,二人分别叫孙侗、于端,他们的师父是玉洞真人岳韫,师爷便是峨眉三老之一的连山大师,看着虽然年轻,算起来竟然是跟三线二老同辈。双方正好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四人要联手消灭魔女。 双方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忽然旁边悬崖上有人看热闹,是个相貌奇丑的幼童,一边看一边拍手,时而说说这个无能,那个太笨的话。 那魔女法力高强,又有母亲留给她的十二元辰白骨,凶悍无比,四人联手虽然占着上风,一时间也是难以取胜。 仙都二女当日受伤,在龙象庵修养多日才好,这次学了好几门佛教真法,满拟想要出来扫荡群魔,哪知第一战遇上这么个魔女,四打一还拿不下,心中正恼怒,又被幼童嘲笑,忍不住怒火炽盛,无法遏制。谢琳冷不防放出以佛光重新洗炼过的碧蜈钩去要将幼童杀死,幼童也放出一把金刀抵住,双方由互相指责到破口大骂,都打出了真火,幼童抵不过谢琳,转身想要逃走,并扬言要去请母亲出来相助,灭了对方,谢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佛光将幼童罩住,再以芬陀大师给的金刚降魔珠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那幼童便是乌头婆的两世爱子乌蛮,她的洞府在巫峡乌树岭墨云峰,因散仙四九重劫降至,苦炼一件法宝渡劫,感应到儿子求救,立刻赶过来相救时,只收得一点残魂,登时悲愤莫名,就要出手将四人杀死,她邪法高强,厉害无比,那孙侗于端带着玉洞真人所赐震洞之宝,仙都二女也非弱者,虽然败退,却也坚持了片刻,挨到谢山和叶缤赶来。 谢山见敌人一邪一魔,正好灭之行道,谁想半途杀出了旧日里的仇人,又跟自己平素想象情况丝毫不同,便呆了一呆:“你就是五台派掌教岳清岳琴滨?上次是你那徒弟觊觎小女钓来的九首神鳌,出手抢夺,更以多欺少,三人一起将我两个女儿打伤,是非曲直,自是其道,他受伤也是自作自受,你要找我报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接着便是。” 岳清笑道:“你只顾以为溺爱那两个百岁义女,连事情底细也不细查……” 他话未说完,峰顶谢琳大声说道:“义父跟这等邪魔外道还有什么道理可讲?这种人惯会颠倒黑白,巧言狡辩,跟他们说理才是徒费唇舌!”说话之间,她化作一道金光斜飞下来,碧蜈钩化作一道丈许长短,内碧外金的光芒,飞斩岳清,谢璎怕妹妹受伤,也一并下来,放出飞钩,那孙侗和于端对二女颇多好感,见状也双双抢出,御剑斩落。 岳清朗声笑道:“我这人向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们跟我讲理我便跟你讲理,你们跟我耍蛮横,我便要比你们更加蛮横三分!”伸手一指,天幕之中便显出极光剑网,初出手时只有豆粒大小,随着向前飞去,急速涨大,到四人身前时候,已经有树木方圆,每一道极光都有拇指粗细,横竖交织,少说也有数万根,开合之间,就要将四人裹在里面,勒个碎尸万段! 070 降魔·金刚砂 谢山自然不能看着爱女死在敌人剑下,急忙从右手发出一道佛光,将四人罩住,拦住极光剑网,左手使出金刚降魔神掌,化出一个三丈多高的巨大的手掌,全由金色佛光凝成,向岳清所在山峰猛击过去,照得天地山野之间一片金亮。 他修炼佛法时间还短,所发佛光远不如餐霞大师的离合神光,因此只把极光剑网略挡了一挡,随后便给剑刃切割成千块万块,继而散成漫天流荧,不过那四人已经被乘隙救走。 谢琳自觉丢了面子大声道:“你突施暗算,果然是妖邪行径,若真有本领,且吃我这个!” 她这次发出来的,正是芬陀大师给的金刚降魔珠,那珠子飞到空中,滴溜溜旋转不停,一边转动一边向周围泼洒金色光润,能看见的金光是有相佛光,另有看不见的无相佛光,也随之向四周扩散,方才乌蛮就是只看见金色光珠厉害,用母亲亲赐的法宝抵御,哪成想早被无相佛光侵体,打了个魂飞魄散,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岳清刚用太乙混元剑煞轰破了谢山的金光佛掌,便见一片金霞向这边飞来,慧目见得正中央一颗碗口大的宝珠,仿若是一颗小型的太阳般明亮耀眼,急忙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道鸿蒙紫气迎上去,将其罩住,想要凭借强大的法力将其封印收走。 那宝珠被紫气罩住,强行压缩,金霞范围越来越小,不过却愈见明亮,当缩小到磨盘大小的时候,骤然一震,鸿蒙紫气立被震散,金色的光霞如同潮水一般四下喷逸,撒得满天满地,山川草木全都镀上一层金黄。 岳清没想到那么一颗珠子竟然又这么大的威力,二次伸手,将纳芥环放在空中,化成一丈多高的青光圈子,对准金刚珠射出万道光彩,强行吸射,一边将天芒神针再次发出,要将仙都二女杀死,谢山大喝一声,将飞剑和数十道辛金剑气直往岳清这里射来,另行施法去救二女。 岳清这边早惹恼了白水真人刘泉:“妖道蛮不讲理,休要猖狂!咱们单打独斗!”一抖手放出七曜七元梭,乃是一道三丈多长的梭行彩光,上面套着三道光环,尾部彩芒喷射,光撒如雨,另有七点碗口大的彩色明星环绕飞舞,向前一冲,梭尖撞上谢山的飞剑,同时数十道辛金剑气射在梭上,立刻炸起万点银芒,随着刘泉一声大喝,神梭向前,将飞剑弹开,向前直取谢山。 岳清指定纳芥环收那颗金刚降魔珠,谢琳急忙掐诀施法想要收回法宝,却又哪里能够,如果不是芬陀大师亲手炼成,自生灵性与纳芥环抗衡,早就被一收而入了。 谢璎见妹妹吃力,急忙也把芬陀大师给自己的金刚七宝轮发出,也是一片金霞,正中央一枚磨盘大的金轮,电闪飚射,向岳清打去,又把碧蜈钩、天龙戈等法宝一股脑地放出去。 孙侗和于端意在讨好,见二女这般,也纷纷放出宝物,孙侗发出青玉如意连同飞剑同时发出,于端则将云罗天网展布开来,将岳清所在的山峰一起罩住。 谢琳收不回宝珠,正自燥怒,见状伸手抓住于端手腕,喝道:“借你法宝一用!”解开腰间宝囊,飞出一蓬细沙,那沙也是芬陀大师精炼,名为金刚砂,是给她日后避劫之用,特地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使用。 也是因缘所至,这谢琳天生便带有一种恶性恶根,嗔心极重,心胸狭小,被义父义母溺爱五度,更加使她养成了横行无忌,但有违逆,稍遇挫折,必定怒火攻心,非将敌人斩尽杀绝不可,今日将此砂用完,日后终于遭了劫数。 那金刚砂共只有八颗,却能化生亿万,无数细碎金芒源源不断地从她囊中飞出,到得空中形成一片星河,如潮水一般附在云罗天网上面往对面山头上罩过去。 俞峦看出厉害,却未动手,田琪和田瑶则要放出尸毗老人所赐修罗珠,听得岳清喝道:“你们不必出手,量她有什么本事,能在我面前伤你们半根毫毛!” 说话之间,空中砂网已经落下,将整个山峰罩住,那云罗天网丝线极细,在空中若隐若现,上面覆着无量星砂,尽是针尖大小的金芒,照得整个山峰一片明亮,梦幻朦胧,煞是好看,飘飘悠悠,一起向下盖落。便在这时候,三人头顶上升起五彩烟岚,正是太乙五烟罗,也是一片朦胧彩烟,飘荡流转,散发着七彩光润。 两边都是世间绝美的物事,五彩烟岚向上撑起,金芒砂网向下罩落,刚一接触,立刻发生猛烈地爆炸,每一点星芒都爆成一道手臂粗细,数十丈长的金色霹雳,数不清的霹雳雷电同时发作,整个山头立刻变成了爆发的太阳,照耀得方圆数百里全都亮如白昼。 爆炸的声音更是强大到极点,谢琳放出神砂之后,立刻跟姐姐放出佛光将己方四人罩住,又将辟魔神光罩放出来护在外层,同时向后飞退,爆炸发起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到数百张之外,然而雷声炸起,强光先刺得四人双目剧痛,眼泪长流,之后也没听见什么声音,耳中似被千万根细针攒刺,强大的光热冲击波将四人推到二十里之外,辟魔神光罩被压碎成金色流光,佛光也随后化去,四人全都跌在江水之中。 那于端抢先护在二女身前,被撵得浑身骨骼寸寸断裂,立时气绝,灵魂都出了窍,其他三人也不好过,泡在冰冷的江水之中,想要挣扎,身体却都不听使唤,随波逐流,向下游飘去,正遇上一只夜间捕食的青蛟,嗅到血腥气味,分开水路,张口愈食。 突然天上落下一道剑光,斩水断流,将青蛟腰斩杀死,然后隔空将四人收去,落在江边岸上,谢璎道行最深,目力虽然受损,但还可模糊见物,朦朦胧胧借着月光看见一个少年道士。 再说巫山这边,太乙五烟罗只将峰头数丈高的地方护住,那云罗天网却是把半个山峰都给笼罩在里面,金色的霹雳疯狂发作,下面太乙五烟罗没有护到地方全给炸碎,岩石沙土,草木生灵瞬息之间全成劫灰,下方还剩下十来丈高的山根,上边只有一截被太乙五烟罗护住的山头,被五彩烟岚团团裹住,托着虚悬在半空。 岳清也没想到仙都二女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他站得最近,幸亏有九天元阳尺护身,否则也要受伤,反手取出禹王钟,一口真气喷上去,咚地一声闷响,那金刚砂发作之后,若是有精通金刚禅功的高僧,以佛光收取,还能复原反复使用,否则便是一次用完,最初的那一波爆炸已经过去,虽然仍然电蛇跳跃,金光耀眼,声势已然开始减弱,禹王钟一震,那一条条的金色霹雳纷纷碎裂,岳清又是使钟连鸣两声,整个包裹在山峰外面的金芒全被震碎,形成一个大光球,漫天火星向外扩散喷洒,天地之间再次为之一亮。 金刚神砂全部化为劫灰,那面云罗天网也早就被炸成齑粉,星火散去,天地重新归于黑暗。 另一边刘泉和谢山已经飞到高空,在浓重漆黑的云层之中往来穿梭。刘泉所用的还是当年岳清从吴元智手里夺过来的风火双剑,放出是一青一红,风呼火啸,谢山使的则是前生留下来的辛金神剑,施展起来是一道耀眼白芒,锐不可当。正是宝梭穿云,七星环绕破九霄;神锋割天,万刃交错裂苍穹。这一个放出神雷金光錾,金光满眼霹雳惊;那一个施展八卦云霞斩,彩芒满天心胆寒。 乌头婆和叶缤也在爆炸之时继续向下,在山野之间往来拼杀,乌头婆的道行法力本不如叶缤,只是这次为报爱子之仇,动了真火,把将近五百年的道行法力,压箱底的法宝全都拿出来拼命,尤其是其中有一件准备用来渡劫的宝贝也使出来,连冰魄神光都能震碎,二人在天上打还不觉怎样,一到地上,立刻遍地乱炸,山崩树折。 岳清继续用纳芥环收那金刚珠,忽然下方先前那魔女急冲冲赶来,除了黎望和崔晋,已经脸色惨白,半身鲜血的杨孝之外,还有一男一女,那女的年纪也不大,身穿红裙,头戴红花,身份气度,颇为不俗,那男的年约十八九岁,跟在女的后面,态度极为恭谨。 六人飞过来见岳清,那魔女为岳清介绍:“岳真人,这是我母亲昔年旧友红花鬼母,如今转世在湖南罗浮山七绝岭修行,这次得了我的灵符求告,特地赶来救我的。” 那少女向岳清福了一福:“苗楚芳见过岳掌门!” 原来这魔女名叫温娇,外号人称金刀仙子,她母亲魔母温良在魔教中辈分极高,跟赤身教主鸠盘婆相同,炼就十二元辰白骨,在老一辈的剑仙之中颇为有名。 071 魔母·连山教 魔母温良和鬼母朱樱昔年同为边山四恶,修行有七八百年,法力高强,横行一方。 只是随着法力越修越高,法宝越炼越强,这劫数也越来越频繁,天劫一次比一次强大,对头也一个比一个厉害,天灾人祸日益增多,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身边的人接连遭劫,不少都是形神俱灭。两人都炼就元婴,地仙修为,却无法还丹炼形,元神非但不能纯阳,反而阴渣越来越多,到最后二人先后醒悟:只求法力强大,不提升道行境界不是正途,因此先后兵解转劫。 二人都是一般作为,将门人全部迫令兵解,若是愿意来生还做师徒的,转世之后再行接引,若是不愿的,也可改投他派,只是这辈子已然到头,必须转世。 魔母温良将门人都兵解之后,剩下一个独生爱女温娇,好几次要动手都狠不下心,温娇也跪地哭求,温良最终没能硬起心肠,只让女儿立下重誓,不让她离开巫峡,更不可随意惹事,尤其不许开杀戒,等女儿一一答应之后,这才很不放心地自行兵解,转世去了。 朱樱也是这般,转世成为苗楚芳,带着前世记忆,一出生便开始修炼,又把随他转世的门人接引回来,依然做师徒,她也没有道家正宗的修炼法门,只能拿着以前的功法,摸索修行,剔除那些有干天合的,又努力积攒外功,在湖南一带也颇有名,曾经想要结识罗紫烟和白谷逸,罗紫烟却以她旁门左道出身,很是瞧不起,去了衡山两次,都是云雾封锁,一个人也没见着。 苗楚芳想起前生旧友,曾来巫山看望,温良与自己道路不同,也是爱莫能助,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了温娇一枚灵符,让她在有劫难之时焚烧,自己便可赶来相助。 那温娇在洞中修炼数十年,严守当年所发誓言,并不曾出山半步,这日也是静极思动,一个人寂寞无聊,出来看江上渔船往来,正好遇上纯阳派杨孝奉师命带着书信去见清波上人,那清波上人知道他是为了乙休之事,想请人从中调解,自己跟乙休也没什么交情,那驼子脾性又古怪,自己也得另托旁人,一个不好便要弄得里外不是人,便提前往滇池上元宫天缺大师那里访友避开。 杨孝扑了个空,回来时路过巫山,看见江上纤夫拉穿辛苦,随手以法力暗助,哪知纤绳经不住他仙法大力拉扯,全部崩断,纤夫跌扑在地,磕得头破血流,那船也几乎顺流飘走,他手忙脚乱,施法将那么大一艘船直拉到上游水流平缓之处方罢。 这一切都被温娇看见,忍不住咯咯脆笑,看杨孝有趣,摆手让他下来相见,杨孝看她打扮不似好人,生怕中了暗算,随口答复几句,便要飞走,温娇却动了执拗脾气,只当杨孝看不起她,施展魔法将杨孝连人带剑强摄下来,并请他进洞,以茶果相待。 两人正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温娇一见钟情,便要跟他做个知己,说自己独修寂寞,请他日后常来作伴,杨孝却不敢随便交魔教的朋友,随口应付,一再要走,温娇颇为不忿,困了他三日之后方才放他离开,并跟他说:“我当年发誓,五十年之内不离开此地,如今期限将满,刚才以魔法摄魂取念,知道你是太行山纯阳派弟子,我亦知你内心深处并非对我没有丝毫情谊,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自轻自贱非要跟你做朋友,只是碍着你门中戒律,师门规则,不敢违背罢了,我们皆是修行中人,也不必像凡夫那般蝇营狗苟,只要能相知相随,做个大道途中的伴侣便是,今日放你离开,将来等我期满,便去太行山找你,亲自与你师父说咱们的事!” 杨孝又是惭愧又是担忧,回山之后也没敢跟师父说,只暗自决定以后再不往巫山去便是了,哪知这次滇池散仙宁一子飞剑传书给纯阳四子,说是韩仙子已经处置了毕真真,看乙休那意思想要说合此事,宁一子跟两边都有交情,想要居中调解。 纯阳四子研究一番,觉得这样和平解决是最好不过,派杨孝去滇池找宁一子,想要让他先见见乙休,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 杨孝本来是避着巫山走的,又因为川地峨眉派跟华山派正在大战,便往东南绕路,哪知正好跟入川的孙侗和于端狭路相逢。 因岳清搞五台联盟,扶植恒山、嵩山、泰山、崂山、纯阳五派,再加上五台本身和茅山派,共是七派联盟,同进同退,在外又跟昆仑和武当相交甚厚。 相比之下峨眉派这些年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同辈长老接连陨落,青城派姜庶跟朱梅闹崩,独自创教,不跟他们搀和,雪山派凌浑夫妇因当年岳清大脑幻波池之后,派罗鹭和尤璜将收来的五岳锦云兜又还给崔五姑,叫花子夫妇也声明不再插手两派纷争,让三仙二老颇感势孤。 按照三仙二老原来的打算,是秉承着峨眉派三代人攒下来的家底,厚积薄发,联合佛门,一举扫荡天下所有邪魔两教,峨眉大兴,独揽玄门气运,天下任何门派都无法与其抗衡,又有天下英才尽归峨眉的打算,像白谷逸的弟子岳雯,已经是峨眉派内定的四大弟子之一了,还有玄龟岛等各家各户资质好的后辈,到最后全都加入峨眉。 岳清走的路子正跟他们相反,而是扶助其他门派,造成百家争鸣之势,刚开始的时候三仙二老颇不以为然,朱梅还暗自耻笑:本来五台派气运自太乙混元祖师死后就所剩无几,如今又把侥幸的来的法宝道书分给别人,岂不是越分越薄? 哪知岳清深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理,气运越分越厚,七大门派这些年迅猛发展,已成不可抑制之势,反而是峨眉派自己,这些年一个盟友都没有交到,还在吃长眉真人当年攒下的老本,只巩固了跟玄龟岛的关系。而且由于峨眉派的战略手段,整个天下的邪魔两教都跟他为敌,旁门之中也没捞到多少名声,现在天下人说起两派来,尽是岳掌门送给明夷子吕祖道书,奠定纯阳派基础,连前古至宝三阳一气剑也毫不在乎地送给崂山派的吴立,后来更是拿出广成子的元阳天书给七派同道共同参详,前些年横行无忌作恶多端的形像一下子就被扭转过来,口碑极好。 三仙二老经过反复推算参详,又召集诸位长老反复研究,最终决定改变当年的既定战略,也学五台派来扶植盟友,让朱梅在姜庶之前开创青城派,本想让白谷逸开创衡山派,但料想白谷逸绝不会答应,便改让罗紫烟创教,将来等打下了青螺峪再送给凌浑创雪山派,如此破局之后便彻底稳定住了阵脚,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虽然打破了原本被堵在四川一地的局面,但要想迅速扫平七星联盟已是不能够,只能重新形成两大阵营对立的局面,再缓缓图之。 峨眉派转变了发展方式,单有这三派还是不够,又把连山大师的弟子岳韫从海外请出来,劝说他秉承连山大师遗志,创建连山教,岳韫虽然跟长眉真人一个辈分,却只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月儿岛连山宝库里的东西都没有一件是留给他的,开始时自然不肯,后来是齐漱溟亲自去劝说,方才答应,东海三仙背地里商议,等将来打下紫云宫,便送给岳韫作为连山教的立教根基,也为将来取宫打下伏笔。 这次火烧峨眉,岳韫也派两个弟子来助阵,想让他们跟峨眉派的弟子混熟,以后一家人也要常来常往。二人初出茅庐,也是愣头青一类,遇见杨孝看他飞剑正而不邪,是玄门正宗手法,便主动搭讪,想要做个朋友,并邀请他一起去峨眉山助阵。 杨孝自然不能答应,并说岳师叔已经传下法令,七派门下弟子不许参与这场斗法,二人听他自称是纯阳派弟子,又把五台派的法令当成圣旨,登时翻脸,把他当成妖邪一途,因看他还算正派,便劝他赶紧弃暗投明,否则日后不得好死,其中不少辱及纯阳派和五台派的话,杨孝反驳了几句,当场动起手来,杨孝哪里是这二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打成重伤。 孙侗和于端不依不饶,要将杨孝擒住,带到峨眉山去当做见面礼,幸亏上次受伤,水运子苏宪祥给了他一件护身宝物,这才没有当场做了人家的俘虏,且战且退,慌不择路,那于端有两面宝镜,摄着他的遁光,无法疾飞逃遁,只奔着深山密林里跑,不知不觉又跑到巫山中来。 温娇正在洞中修炼,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上次用杨孝的头发灰做成的一盏魔灯忽然跳动起来,光焰闪烁,左右摇曳,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样,知道不好,急忙拿出母亲留下来的晶球查看杨孝动向,竟然就在附近,急忙收拾法宝出来,看见心上人摇摇欲坠,重伤喷血,虽然跟母亲当时所定誓言还差了一天,但也顾不得了,赶紧飞出去上前将杨孝救下,然后放出金刀跟敌人拼命。 072 鬼母·玉洞真人 巫山这一场事故,是岳清事先没有算到的,他和许飞娘当时的精力都放在峨眉山斗法和金石峡取宝上面,而此事与主线无关,因此事先并不知情,刚才看见这边斗法,临时默算一卦,知道是杨孝在这里遇难,急忙过来解救,没想到竟然能遇见鬼母,当年在洞庭湖杀死的何焕便是她前世的二弟子,碧磷冲更是鬼母七宝之一,因此岳清跟她以道友相称。 苗楚芳对岳清礼数极为周到:“早知道真人在这里,娇儿必是万无一失的,我便不来了。” 岳清道:“鬼母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的,只可惜过去无缘,不得一见,今日幸甚!疾!”说到后面时,指尖飞出一道混元真气,射在空中纳芥环之上,那环青光爆闪,散发出大片的青色光气,终于将金刚降魔珠外面的金色佛光压倒,还原成一颗晶莹剔透,金光闪闪的宝珠,被摄入环中,岳清伸手接过,赞叹说道,“罗紫烟人品不怎么样,这纳芥环确实是件至宝!” 这时杨孝也过来拜见师伯,岳清随手给他们引荐俞峦和田氏兄弟:“你们先说着话,刘师弟不是谢山的对手,我去将他换下来。”说完将身子一晃,便失去踪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天上滚滚黑云之中,化出两只遮天大手,分开云气向谢山抓去。 谢山正跟刘泉拼斗,猛然间左右两个黑白光气翻涌不休的金光巨手从左右向中央合拢过来,急忙伸手一指,将九天都罗神锋将自己护住,上面有金刃伞盖,下面无数光剑地牙,锋刃反着向外展布,交错乱绞。两只大手向中央一握,立刻被神锋绞碎,散成漫天黑白混杂的光气,然而混元真气与众不同,虽然巨手碎裂,真气不散,依然向内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混沌云团。 谢山感觉自己的飞剑和法宝在混元真气里面施展,全都如同进了胶水中,滞涩难动,四面八方全都是一片混沌,不辨东南西北,难分上下左右,暗道不好,急忙疯狂鼓动太乙辛金剑煞,吮吸之间凝聚三千六百道,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剑网,向外猛轰,嗤嗤嗤……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谢山这样全力出击,便是一座山峰也能瞬间粉碎了,然而混元真气只是翻涌不休,仿佛一锅被搅动起来的黑粥,任凭如何沸腾翻涌,只是不散。 岳清的声音滚滚传来:“谢山你仗着有芬陀大师给你撑腰,最近又抱上了峨眉派的大腿,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以大欺小,伤我弟子,本来我也没想将你如何,只是到现在你都没给我一个说法,反污蔑我是邪魔一途,今日就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看看邪魔的厉害!”他如今混元真气大成,全力施为将谢山困住,然而要想杀死谢山却不容易,须得用混元真气磨上三天三夜,方能成功。 岳清感觉到有高手迅速靠近,意在速战速决,直接将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取出来一颗,大声让刘泉退后,将发未发之际,忽然东方传来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岳掌门莫要赶紧杀绝,连山教岳韫来了!”说话的声音极为年轻,说起来有那么平和,却清清楚楚在人的耳边响起,就好像面对面说话一样。 而且更加利害的是,这岳韫的遁光速度竟然超过了音速,前半句说完,蓝光闪烁,人便到了近前扬手打出自己养炼了八百多年的离合五云刀,乃是仿照连山大师第一至宝离合五云圭所炼,用五片精练了之后的祥云炼成,自掌心飞出五片蓝色光刃,围绕着一个黑漆漆的中心飞速旋转,竖着剖入混元真气之中,一举将谢山用尽办法都无法挣脱的混元真气劈出一道缝隙。 谢山正自在混沌之中飘荡,见到外面透露进来的光气,立刻合身化成一道白光飞去。 等到谢山脱困,那岳韫的后半句“连山教岳韫来了”才传到跟前。 岳清暗自惊叹这岳韫道行之高,法力之强,心说不愧是跟长眉真人同一辈分的,虽然只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但这份功夫也绝不容小视。 那岳韫外貌是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羽衣星冠,唇红齿白,举手投足温文尔雅,隔空向岳清微微欠身:“岳道友,贫道急于救人,贸然出手,还请恕罪!” 岳清也还礼:“道友不必多礼,我要杀他你要救他,两相敌对,弄些虚礼倒显得做作了。” 岳韫道:“此时前因后果我已尽之,说到底不过是后背弟子之间的争斗,小孩子打架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要闹到地仙陨落的地步?” 岳清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我徒弟被他女儿伤了,我只能怪徒弟学艺不精,督促他好生学道,将来自己打回来。然而谢山却是以大欺小,以地仙修为欺负我家孩子,我焉能不管?今日若不杀他,最起码也要废他一条手臂,否则此事绝不算完!” 双方说话之间,下方又是一阵惊天地动,原来乌头婆本不是叶缤的对手,原先凭借一时之勇勉强打了个平手,如今形势堪危,魔女温娇同仇敌忾,上前夹攻,叶缤原本就是散仙巅峰的修为,前不久在龙象庵初入地仙境,法力不俗,又修炼灭魔宝箓,虽然时日尚短,用来对付岳清这样的高手自然是不管用,但是对付温娇却正是克星,因此她加上来之后,斗了片刻,仍然不是叶缤对手。 苗楚芳本不愿意随便跟人结仇,尤其是像叶缤和谢山这样佛道双修,俱是嫡传的高手,这次来只想保温娇一命,暗扣着鬼母七宝之一的碧磷斧,准备等温娇落败时发出去,一面跟俞峦说话,双方俱是修道多年的女仙,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可讲。 恰巧温娇被叶缤用一幢佛光罩住,并放出佛火来烧,苗楚芳正要放出碧磷斧破开佛光救人,早在一旁摩拳擦掌的田琪、田瑶兄弟按耐不住,同时放出师传金刀飞叉,共化成数十道金碧光华向叶缤飞去,又放出尸毗老人亲赐的修罗珠去,猛击叶缤。 眼看着客人都出手了,黎望和崔晋也同时放出飞剑,这两人原本是小南极四十七岛的首脑之一,跟着乌灵珠混的,叶缤的金钟岛也在那里,数次扬言要扫荡四十七岛,并且也杀了不少四十七岛的人,其中有穷凶极恶的,也有清净潜修的,黎望和崔晋对叶缤是又恨又怕,乌灵珠曾经数次上金钟岛去,都被叶缤打得灰头土脸跑回来,强攻不行,只能防守,聚集各岛岛主练了不少法宝,专门要等到叶缤来扫荡四十七岛的时候抵御之用。 如今二人有了依靠,自然不必再害怕叶缤,一个放出五星神钺,一个拿出洞灵筝,音波乍响碎山裂时,叶缤一见是老朋友崔芜的法宝,顿时吃了一惊,顾不得再杀温娇,用一片冰魄神光挡住众人的攻击,将田氏兄弟的金刀飞叉,以及五星神钺和玉筝音波全部挡住,又用一幢佛光将自己重头到脚罩住,使出那佛光普照,罗汉金身的神通,暗地里分神化身,去擒二人。 众人只见一片七彩绚烂的寒光屏障悬在面前,众人的法宝全在里面冻住,好在那修罗珠厉害,只被冻住片刻,立刻轰然炸开,无穷冻气向四面八方如潮喷涌,就连田氏兄弟那么高的道行也打了个寒颤,再看对面只剩下一幢佛光,里面罩着通体紫磨金身的叶缤,五星神钺劈在上面,竟然只才深入三尺,便给禁住,等到田氏兄弟救了温娇,再把修罗珠打过来时,才崩塌碎裂,佛光和里面的叶缤全都碎成漫天流光,照得一片山野光怪陆离。 就在黎望猛喷真气,促动五星神钺的时候,叶缤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二人上空,伸手刷下两道子午神光线,将黎望和崔晋兄弟二人捆成一团。 乌头婆反应最快,又发出她让人浑身酸疼,五脏打颤的魔音:“你快把人放下!”扬手射出五道黑气,在空中形成一只鬼爪,向叶缤猛抓过去。 俞峦和苗楚芳就站在不远处,见状齐声喝道:“休要无礼!”一个放出风雷针,一个放出碧磷斧,叶缤张口喷出两道彩光,正是自己以精气养炼数百年的冰魄神光剑,将二人法宝同时抵住,另使出佛门金刚降魔手,金光大手脱完而出,与乌头婆的鬼爪对在一处,同时身体急速向上拔高。 岳清见状大声说道:“金钟岛主欺人太甚,还要掳走我的弟子么?”极光剑网当头罩落。 叶缤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在这么多高手合击之下将人掳去,不得已化一道彩光躲过剑网,冲天飞起,跟岳韫和谢山站在一起,劈面便道:“崔芜道友的两件至宝,如何会在你的门人手上?当日崔道友被魏枫娘捉走,如今她法宝被你得去,你这妖道果然跟青螺峪的邪魔是一伙的!” 073 邪婆·智通魂魄 听了叶缤的指责,岳清冷笑道:“我们拿着崔芜的法宝,便跟万魔神宫有勾结了?这便是你们的道理么?道有好生之德,佛以慈悲为怀,你们即是道家真仙,又修佛门神通,竟是一点道心佛念也没有的,遇事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要杀,全凭自身喜恶。听说金钟岛主要扫除七十四岛?” 叶缤怒道:“不但要扫除小南极七十四岛妖邪,还要将你们五台邪教一举铲除呢!” 岳清笑道:“自古以来,佛道两教从不以杀人立功德,那绝尊者创下灭魔宝箓,杀人无数,到如今既不能飞升极乐,亦不能证得涅槃,最高只到他化自在天,仍然在欲界厮混,你们也还要走他的旧路么?峨眉与我两派恩怨,不过是玄门内部纷争,年岁日久,互有损折,结下深仇大恨,在道统之下又掺杂私怨,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不过是他们捧自贬敌罢了,你们既然要站在他们那一边与我们五台派为敌,那也不必找什么借口,只管看道行深浅便是!” 叶缤道:“你这妖道本就是邪魔一途,再如何狡辩也无用,到底跟魔教一起害了崔道友!” 岳清点头道:“不错,你杀心既起,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他指尖现出滴溜溜一颗天罡珠,霎时之间风云变色,罡煞齐动,因为是在天上,这珠子的威力更为显著,漫天乾天罡煞全受感应,浓云翻滚,罡风骤起,以天罡珠为中心飞速旋转。 叶缤正要放出冰魄神光,被岳韫伸手抓住手腕,玉洞真人将她和谢山一手一个,合身化成一道青光向远处飞遁,在遁光之中传音解释:“敌方高手云集,许飞娘还在上游坐镇,咱们难以取胜,等改日再讨公道吧!”他带着二人飞向下游百余里,找到仙都二女和孙侗于端四人,再一起赶往峨眉山去助阵。 岳清并没有放出天罡珠,对方三人都不是弱者,像谢山之前被困住的时候发出去还能将其杀死,等他出来之后,便不可能了,时机稍纵即逝,一旦发动天罡珠,除了炸死炸伤下面像田氏兄弟和黎望崔晋那样的小朋友,就是扫平周围的山头和花花草草,徒然造下无意义的杀孽。 他和刘泉从天上下来,乌头婆也过来见礼,言辞之间颇有讨好的意思。 岳清知道她是眼看着自己的散仙四九重劫邻近,能否度过还在两可之间,儿子又被人炸成残魂,两世爱子割舍不得,还想让儿子重获新生。 岳清说道:“谢山和叶缤跟峨眉派一样讨厌,自持正道,对旁门多家杀戮,前些时我的二徒弟被他们打伤一条手臂,我曾到武夷山去寻仇,他们却到龙象庵去了,今天遇上,杀这一场,算是稍得补偿,日后还有账可算。乌道友你想必是要为儿子重聚魂魄,塑化元神,若以我五台派通玄秘法来做,再加上张果老的玉洞金丹,须花费四十九年方可成功。只是五台派中有此法力的只有我和许师姐二人,如今峨眉派破局出关,大劫将起,我们分身无术。” 乌头婆一听,几乎要跪下哀求:“只求真人慈悲,但能复活爱子,日后真人有什么事,老婆子我这一条贱命,任凭驱使!” 岳清摆手笑道:“不必如此,听我说完。除了我们通玄秘法之外,佛教之中也有一门神通,具体如何我不知道,只算出需要三十六年,再加上八功德水也能使人残魂复原,不但省下许多年功夫,而且对人的功力要求也不是很高,唯有一个缺点,就是复活之后,元神魂魄不全,痴痴傻傻,还需要令其转生三世,方能跟常人一样,不如道家一步就位罢了。” 乌头婆难心道:“我所修法术,乃是邪教一类,虽然不曾为恶,但向来不与佛门高僧神尼相识,虽然说佛门以慈悲为怀,但平时所见,尽是要赶尽杀绝的。” 岳清道:“你不必为难,少林寺智能大师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我与他是至交,回头代你相求,他必能允许。” 乌头婆迫不及待:“那还请真人修书一封,我这就去少林寺求智能大师。” 岳清摆手道:“你现在去也没用,智能大师虽然禅功深厚,但还没有炼成刚才跟你说的那种佛法,我约他过些时一起去西崆峒开启大雄宝库,那里面有一部贝叶禅经,是当年佛陀涅槃,阿难尊者率领五百大阿罗汉整理经藏时亲手所书,上面共收录外道禅定法门三千六百种,佛门三乘禅定法门七十二种,其中有一门便是在定境之中通三世因果,回溯历史三千年,直入未来三千年,可见证九千年时空轮回变换的神通。少林寺禅宗祖庭,智能大师参禅三四百年,本修佛首楞严大定,得此书触类旁通,不出三月便能触类旁通,你儿子新死不久,以智能大师的功力,足以将他复活。” 乌头婆点头:“既然如此,我回洞去收拾应用的法宝,跟你们一起去西崆峒,虽说老婆子法力低微,到底还有几手渡劫拼命地手段,定要助真人和大师将禅经拿到。” 岳清道:“且慢!实不相瞒,此次西崆峒取宝关系重大,佛门定要拼尽一切设法阻挠,芬陀大师、优昙大师,还有小寒山神尼都要出手,白眉禅师也不会看着不管,我这边目前还只约到一位神剑峰的尸毗老人,双方差距悬殊,乌道友还请慎重决定。” 听他说出这几个人的名号,一旁的俞峦、刘泉,连同苗楚芳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超级高手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能随手将他们捏死,听说岳清要跟这么多高僧神尼为敌,脸上都露出了很不看好的神色。 乌头婆却是脸上变了数遍,最后带着哭腔哀嚎:“老婆子这些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他上辈子不听话,遭了劫数,我好不容易将他救回来,如今又被谢家贱婢杀死,没了儿子,我还有什么活头?横竖天劫也难渡过,不如一拼罢了,死在那些高僧神尼手中,倒也荣光!”说完浑身散成一缕黑烟,回洞中收拾东西去了。 那温娇是个有心的姑娘,听说岳清是五台派掌教,七星联盟的领袖,又见杨孝对岳清是那样的恭敬,便把他当做是长辈,邀请大家去她洞中做客。岳清自然推辞:“师姐还在那边施法召聚故人的魂魄,恐有人打扰,我还得过去给她护法。这次我也谢谢你救了杨孝的性命,你们两个交往我先替他师父应下,只要你们不违反门规戒律便好,回头我再跟苏道友解说此事。” 温娇顿时笑得水甜,觉得这个长辈实在是和蔼可亲,她这些年隐居洞中,对芬陀、优昙等神尼的名字也只是略知而已,听岳清刚才话里的意思,去西崆峒将是一件很难办成的事情,便想给他多拉一个帮手,她做事也有分寸,知道苗楚芳心系玄门正法,只是一直不得其门,因此不但提出来自己要跟去凑热闹,还极力邀请苗楚芳同行。 苗楚芳颇为犹豫,她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不过她也隐隐觉得这是自己进入玄门正宗的唯一机会,因此还是答应下来,先到许飞娘那里去看看。 众人回到许飞娘所在山峰顶上,这期间许飞娘又收到了十余条元神,大多是华山派的,没有一个五台派的,岳清问时,许飞娘淡漠地说:“谭干和白晓在一开始就跑了,龙飞也逃了,法元师兄和毒龙尊者、晓月禅师他们还在飞雷洞前大战。”略顿了顿,又说,“果真像你预料的那样,佛门来人了,优昙大师一脉的素因、玉清、齐霞儿全部到齐,芬陀大师门下的杨瑾也到了。” 岳清道:“齐霞儿是齐漱溟的女儿,优昙大师是餐霞的师父,又跟易家有亲戚关系,那杨瑾是凌雪鸿转世,本就是白谷逸的老伴。双方跟峨眉派都有扯不完拉不断的关系,来了也正常。”他把苗楚芳和后赶过来的乌头婆等人介绍给许飞娘。 许飞娘也听说过鬼母朱樱的大名,站起来还礼,温娇一副见了婆家人的模样,给许飞娘磕头,至于乌头婆,仍然是一副哭丧着脸,浑身愁云惨淡,许飞娘知她新丧爱子,安慰了几句。 到了下半夜,祭坛上跳出贴着智通名号的木头人,许飞娘摇动引魂幡,很快西方飞来一道剑光,后面竟然还有追兵,岳清看了一眼,便皱眉道:“是陈玉凤!”扬手放出极光剑,十二道彩色极光直贯西天,对方也放出金色的离合神光,略一碰撞,便即退走。 许飞娘这次招来的是智通的魂魄,已经受损严重,只比残魂好上一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跟随他的还有一个年轻僧人,正是慈云寺的知客僧了一,也是身受重伤左臂筋骨被人齐肩斩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鲜血染红僧袍。 074 智通·烈火余烬 许飞娘用引魂幡将智通元神引上祭坛,智通看见岳清也在这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色厉内荏地喝道:“岳琴滨,许飞娘,你们,你们用师兄弟魂魄炼法,不怕遭天谴吗?” 岳清皱眉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许师姐看在你们到底是为了恩师报仇,甚至不惜跟峨眉派以死相拼的份上,接引你们魂魄回来,你若想转世投生,再劫重来,或是就此觅地清修,全都由你,此生既了,以后再无瓜葛!” 智通听完一怔,十分地不敢相信,呆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狐疑地地看着岳清和许飞娘,心想若是转世投生,以自己的道行入胎时必要失了神智,那时候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便试探道:“我要去寻找个好根苗,夺舍重生,只是肉身被杨瑾贱婢的法华金刚轮绞碎,元神也受了伤害,你们可能送了两颗玄黄丹?” 岳清从囊中拿出葫芦,倒出丹药:“你魂魄受损严重,以后或是寻找肉身夺舍,或是重塑魂魄,两颗不够,给你五颗。只是最后还有一句话忠告,莫要再多造孽,否则天地难容,无人能再救你!正是天作孽犹何为,人作孽不可活!”说完扬手打出丹药。 智通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和许飞娘的态度,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灵丹,赶忙用元神将丹药接住,只是多疑,不敢多留:“既如此,就多谢二位了!”他始终觉得岳清和许飞娘要害他,必定过去结下的梁子不小,而自己现在只剩下元神,人家若是改变心意,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折磨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一刻也不敢多呆,连了一也顾不上,急慌慌划一道清风而走。 许飞娘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等智通走了,她方看向了一:“你又待如何?” 了一跪在地上给二人磕头:“弟子在慈云寺做知客僧,蒙师父传授剑术,向来勤勉,也不敢为恶。如今慈云寺一败涂地,师父也不知何往,还恳请二位师叔祖看在本源同脉的份上,开恩收录,弟子心仪五台山久矣,愿意上山去看守山门,迎来送往,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说完以头顿地,嘣嘣嘣,磕个不停。 岳清和许飞娘也知道这了一是慈云寺里唯一一个心性正直的和尚,只在外面迎来送外,智通带着四大金刚胡混乱搞,也从不参与,而且又有佛门的慈悲善良,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岳清道:“五台派如今与昔日不同,只是道家一脉,再无僧侣打扮,你与佛门有缘,正巧过几日少林寺智能大师要到华山去跟我们汇合,你也跟我们一起过去,到时我向智能大师推荐你入门,日后勤修佛法,自觉觉他,得大自在,正和你的脾性,更是你的归宿。” 了一却是因为喜欢佛法,才到慈云寺出家为僧,哪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慈云寺根本不像外面看上去那样庄严清净,反而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只不过他为人忠厚,既然拜了师父,便一心一意,智通开始弄一群女人搞无遮大会的时候,也让他参加,他都死命拒绝,一个人到禅房里去看佛经,向佛祈祷,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学到真正的佛法,慈云寺变成真正的清净道场。 如今慈云寺一败涂地,他的愿望不能实现,便想进入五台派,这些年他对于五台派也是心仪已久,知道是玄门清净道场,只因智通跟岳清搞得很僵,两边互不来往,现在慈云寺没了,智通也不要他,自顾自地遁走,他便想正式拜入五台派,哪怕做个记名徒孙,继续看大门也好。 岳清安排他进入少林,便是意外之喜了,少林寺是佛门禅宗祖庭,达摩老祖传下的道统,若真能成为少林弟子,便能学到真正的佛法,非但一偿夙愿,等将来修炼有成,还能再寻到智通师父以及诸位师兄,渡他们归入正途。他再次拜谢,真心实意地感激岳清。 虽然相隔甚远,但四川那里发生的事情,岳清和许飞娘在这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慈云寺彻底覆灭,智通和座下的四大金刚,寺内僧人除了一因一念善心,护送师父元神东来避开死劫之外,其他人全部遭劫。金身罗汉法元被齐漱溟斩断一条手臂,多亏毒龙尊者全力救护,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带回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医治,他那徒弟毛太死在青索剑下,形神俱灭。黑头陀谭干和胖魔君白晓早在烈火祖师身亡之后,便立刻逃之夭夭,临走之前还诳走了智通的碧目神针和驱魔木鱼,都是脱脱大师留下来的,二人知道峨眉和五台双方都再难容他,逃到南疆深山隐居。 峨眉派玄真子的弟子黄玄极遭劫,他本因为境界不够,炼废了玄真子的一炉丹药,被玄真子逐出师门,这些年一直苦苦地四处采集仙药,想要补足当年师父那一炉,好重返师门,这次听说群邪火烧峨眉山,特地千里迢迢赶来相助,当天就被五鬼天王尚和阳用魔火炼成飞灰。 另外还有吴元智的大徒弟施林,许元通的徒弟雷去恶,元觉禅师的徒弟悟修,水镜道人的徒弟邱林。长辈里除了一开始就被烈火祖师杀死的水镜道人外,还有后来都天烈火阵中烧死了元元大师,毒龙尊者用软红沙消灭了醉道人。 华山派损失惨重,烈火祖师的陨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门下赤火神洪发、飞天夜叉秦朗、三影神君沈通、火蝙蝠吕宪明,火鹞子郭云璞,火扇子尹节,玉杆真人金沈子,毒手真人郑天乾,包括烈火祖师的师弟兔儿神倪均,华山三凶之一的史南溪在内的等二十多位剑仙全部丧命,有的形神俱灭,有的被许飞娘找来魂魄,送去转世投胎。 唯有风娘子赵金珍和百灵女朱凤仙勾搭上绿袍老祖,被带回百蛮山。本来是生香娘子胡彩春跟定绿袍老祖,赵金珍和朱凤仙因烈火祖师一死,失了依靠,勾搭尚和阳和东方皓不成,便也找上绿袍老祖。赵金珍是大师姐,床上功夫不次于当年的魏枫娘,一来便把绿袍老祖迷住,胡彩春吃醋之下,当着绿袍老祖的面出口不逊,刚骂了两句,就被绿袍老祖生生掏出心脏,放进口中咀嚼吃了,朱凤仙战战兢兢甘居赵金珍之后,小心服侍,才逃得性命。 同时两边请来的帮手,也都各有损折,峨眉派那边的罗紫烟在都天烈火大阵之中重伤,若非妙一夫人和华瑶崧全力抢救,当时便要形神俱灭了。慈云寺这边的东方皓则是惨死在苦行头陀的无形剑下。其余小辈剑仙,伤亡加起来超过一百之数。 到了第三天,柳步虚和云九姑回来了,除了云九姑的弟弟云翼之外,还有夜游太岁齐登,白鬼脸何小山和鬼影子萧龙子,四人全都浑身是血,受伤不轻,尤其是何小山,原本脸上就不好看,这次又添了好几道伤疤,有的深可见骨,越发地让人望之惊悚了。 三人当年跟他关系较好,后来五台派鼎革一新之后,便没了来往,岳清念着当初在华山祭炼神婴剑时,借住猛鬼坡的人情,在这次大劫之前,特地给三人飞剑传书,各自送去一封书信并一张灵符,书信中为他们讲明当前敌我双方的行事,和华山派过去、现在、未来的发展,灵符是用来救命的,三人在飞雷洞主持都天烈火大阵,差一点就把李元化和两个徒弟烧死在里边。 后来阵破时,三人知道大势已去,按照岳清信上所指,往南生路上拼命逃走,饶是如此还差点死在嵩山二老剑下,齐登连元神都被打出来,已经气绝身亡,多亏柳步虚和云九姑路过那里,以茅山道术,布下六丁六甲大阵,并且拘来峨眉山山神土地,扬言要撼动峨眉山的根基,嵩山二老投鼠忌器,才放过了他们,柳步虚又用茅山秘术和灵丹妙药将齐登救治复生带回来。 那云翼受伤也颇重,加上齐登三人,岳清和许飞娘联手救治,又用两极圈将云九姑体内的白眉针吸出来。 齐登三人服了灵丹,又静坐运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向岳清和许飞娘称谢。 岳清问道:“如今慈云寺一败涂地,华山派也伤亡惨重,数十剑仙同时陨落,三位贤弟日后有何打算?” 齐登喝道:“这次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跟峨眉派之间的深仇大恨又添一笔!等回山之后咱们虔心定志,将来再找峨眉派报仇雪恨!” 何小山哭道:“恩师中了埋伏,陷入他们的六合旗门之中,被东海三仙围攻,惨死在那玄真子剑下,与当年混元祖师一般,形神俱灭了!” 三人一起痛哭,对峨眉派恨得咬牙切齿,只说一定要找峨眉派报仇。 岳清点头,连声安慰,第二天早上,三人告辞,回转华山去了。 望着三人背影,温娇不解地问道:“岳真人不是也要去华山么?为何只字不提,让他们自己走了?双方既然熟识,结伴而行岂不是更好?” 075 华山·猿长老 岳清很耐心地给温娇讲:“华山派跟五台派一样积重难返,如今虽然一败涂地,却在死局之中蕴含生机,为破而后立之象。然而这三位师弟已经深陷仇恨,迷失理智,不能自拔,我若好言相劝,他们必不肯听。此时华山派高手尽丧,比当年五台派更惨,华山乃是道家第四洞天,又经华山派经营多年,那么大的基业,难保没有人觊觎,他们回去先受重创,我再赶去相劝,他们才能听得进去,对于他们和华山派,都有莫大好处,若是我刚才跟他们结伴回去,才是要了他们的命。” 温娇听得似懂非懂,苗楚芳和乌头婆等则是若有所思,尤其是俞峦,她性格恬静,本不耐这种权术,思及峨眉和五台是对头,自己的两个好友都在峨眉那一边,偏偏这边又对自己有恩,更有祖上师门的情谊,很是难以取舍,忽然开口问道:“岳真人,先前叶缤说她那好友崔芜之事,看真人的意思似乎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岳清笑道:“这些不必我给你说。”他叫过黎望和崔晋,“这两人是崔芜的儿子,一随父姓,一随母姓,崔芜的两件法宝,都在他们的手上,至于她的故事,就让他俩给你说吧。” 黎望和崔晋过去跟俞峦把自己母亲如何因仙都二女跟五台派结仇,岳真人又是如何以德报怨从青螺峪两大魔头手中把她救下来,又把两件法宝捎到小南极送到自己手中,以及在光明境里的种种事情讲述了一遍,俞峦听完唏嘘不已:“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不跟金钟岛主说明白呢?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到底不是深仇大恨。” 岳清道:“你看她们可是容人说话的?他们跟峨眉派一样,自诩正道,对别人动辄扣上一顶邪魔妖徒的帽子,喊打喊杀,她们已经认定我是妖道,跟青螺峪害魔头联手害了崔芜,谋夺那两件宝贝,哪里还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况且我又何必跟他们解释?” 俞峦忖度着说:“大家都是玄门正道,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如果岳真人信得过我,能否容我去找他们,说清楚其间关节误会,大家若是能坐在一起把话说开,峨眉跟五台皆是道门领袖,若能和平共处,岂不是天下太平,乾坤朗朗,也是天下众生之福!” 岳清笑道:“俞道友果然宅心仁厚,你这想法却是好的,我也想跟谢山、叶缤,甚至峨眉派化敌为友,只是他们一直逼迫太甚,自从恩师升天之后,更要赶尽杀绝,这才迫不得已反击而已,若是俞道友能够说动他们,两家和好,却是天下众生之福!” 俞峦受了鼓励,也很高兴,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既然如此,我这便去找叶缤!” 岳清送她离开,刘泉问道:“师兄真的有心跟峨眉派和解?” 岳清肯定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修行,为的是性命成真,成仙了道,而不是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否则咱们这些仙人跟凡间那些愚夫愚妇又有什么区别了?” 他知道峨眉派跟五台派之间是百余年的敌对,仇怨已深,就算他不计较混元祖师被斩了第二元神坐化五台山,也不计较慈云寺被杀的这些被遗弃的同门,峨眉派也不会不计较被这边杀死的好几位长老的性命,况且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两派同时崛起,战略和思想意识上又是南辕北辙,就算过去的仇怨都放下,未来也会积攒出新的矛盾,矛盾越来越多,达到顶点之后便又是一场大战。 不过虽然明知道不能成功,但是一定得表现出和解的意图,自黄山二次斗剑之后,五台派这几十年来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只有从十余年前开始回头,不过因为一直以韬光养晦为主,天下大多数人还都是以老眼光看五台派,尤其是慈云寺仍然以五台派的名号在外面作恶,如今慈云寺彻底覆灭,五台派走向台前,直面峨眉派剑锋,俞峦此去,不过换个华山论道罢了。 岳清算计着时间,跟许飞娘说:“华山那边想必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先去一步,师姐你把剩下二人魂魄招完,就立即赶过去。” 留下许飞娘一个人在这里继续招魂,他带着其余人等赶往华山。 却说峨眉山一战,华山派高手死伤殆尽,连烈火祖师也形神俱灭了,霎时间天下震动,不少散仙都动了心思,想要夺得华山基业,开宗立派,同在陕西的黄龙山青渺林的猿长老便是其中之一。其实觊觎华山的大有人在,譬如邪教三大巨擘之一的轩辕法王,还有久在九华山地宫里窝着,跟妙一夫人做邻居的九烈神君都动过这个心思,只不过提前算出此地马上便要群仙汇聚,难讨好处,这才纷纷作罢。而猿长老则没有他们这种见微知著,神机妙算的能力,算到烈火祖师一死,华山派现在无人是他对手,便飞来霸占华山。 华山派这次是倾巢而出,镇山法阵只有几个三代弟子看守,这猿长老也是猴奸鬼怪,命座下五仙猿带领一群猴儿兵,扮成普通猴子混入华山腹地,暴起发难。猿长老就是人猿混血,天生便能跟猿猴一类交流,五仙猿都是他从小带大的小猿,灵性十足,跟随他修行也已经有数十年,非但可以像人一样御剑飞天,更能使用各种法术。 猴儿兵偷进华山,杀了看门的弟子,打开门户,猿长老带着门下五大弟子便闯了进来,跟华山派这些弟子说:“烈火祖师已经在玄真子的无形剑下形神俱灭,华山派群仙死伤殆尽,峨眉派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老人家跟你们做了这许多年的邻居,不忍心你们白白殉教丧命,特地过来救你们的性命,从今以后我就是华山教主,你们愿意的可拜在我的门下,继续在这里修行,若是不愿立即整理包裹下山回家。只是我老人家言出法随,你们若敢违抗我的法旨,休怪老猿我剑下无情!” 华山弟子群龙无首,有几个反抗的,立刻死在猿长老的太乙天罡剑煞之下,有少部分的下山寻找恩师,大部分的都表示愿意臣服。 猿长老志得意满,一面命弟子整顿门派,一面琢磨着如何收取地底下那口烈火雷音剑,更谋划如何得到烈火祖师的秘籍。就在这个时候齐登三人回来了,半路上就遇上逃出去的弟子,诉说经过,三人顿时几乎把肺气炸,回来便大打出手,跟猿长老拼命。 以他们三个的道行,即便是完好时候,也不是猿长老的对手,如今又是身受重伤,法宝也大多毁在峨眉山上,全凭一腔血勇,跟猿长老交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身上便多了数十道太乙天罡剑煞刺出来的血洞,这还是猿长老顾念着夺了人家的山门,不好太过赶尽杀绝,手下留情的结果。 三人斗不过猿长老,眼见师父才死在峨眉,自己无力报仇,现在连华山基业也要被人占去,悲愤无比,几乎要当场自戕。 就在这时,五台派陆蓉波、杨鲤、灵奇、石生、石完、钱莱,邢徵、尉迟元等人赶到。 齐登等人看来了救星,霎是欢喜:“诸位贤侄快快帮我们杀了这老猿猴!” 猿长老连发两道剑气,将齐登两个膝盖打穿,使他跌跪在地上,仰天长嚎:“我跟你们师父也算是有交情的,华山派火烧峨眉山,五台派始终袖手旁观,如今华山派一败涂地,这样好的洞天福地我不占,也会被峨眉派占去,此事与五台派无关,你们这些小辈莫要多管闲事!” 杨鲤大声道:“此间事故,我师父已经尽知,特地飞剑传书于我,让我们来阻止你们相争,我师父随后就到,到时候是非曲直,你们只管跟他老人家说吧!” 齐登急道:“这老猿来占我华山基业,岳道友让你们来竟然不是帮我们守卫华山,莫非,莫非他还有什么别样心思?”话刚说完,右胸又被一记剑气贯穿,鲜血狂涌,他连连咳血,何小山和萧龙子急忙过来把他扶住。 杨鲤道:“恩师如何打算自然不是我们能揣测的,至于恩师让我们来此,主要还是为了抵御峨眉派!”说话之间,西南方向便飞来数道剑光,最前面的是一道十余丈长的紫青长虹,飞行速度奇快无比,几乎要割裂蓝天,正是峨眉派的镇山至宝紫青双剑。 这第一波俱是峨眉派的小辈,以李英琼和周轻云在最前面,后面齐灵云、严人英和余英男成品字形紧紧跟随,昔年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全到齐了!后面跟又齐霞儿、秦紫玲、秦寒萼,最后面是白谷逸的徒弟岳雯和易静压阵,全是峨眉派小辈之中最优秀的弟子。 华山派的镇山仙阵需要他们本门的法诀催动,法力越差越得多人协作,杨鲤跟齐登三人说:“三位师叔,华山派覆灭在即,峨眉派想在此地开辟别府,堵住我五台派的西进之路,我师父已经定下破而后立之策,你们若想日后天下还有烈火师祖道统传世,就赶紧去催动护山仙阵……” 076 杨鲤·华山斗剑 杨鲤对华山派的这些人很是有些鄙夷的情绪,就像看不起慈云寺那帮人一样,因此虽然口中叫着师叔,却也没有几分尊敬的意思。说话之间,峨眉弟子已经飞过南峰,要到乘龙岭,杨鲤将双肩一晃,背后飞起两道一青一蓝两道钩形光华,在头顶上合璧一处,化成五六丈长的青兰精芒,疾速升空,迎着紫青双剑飞去。 双方在蓝天之下对撞在一起,一声脆响,炸起一片青、蓝、紫三色光雨,列缺双钩光芒稍显暗淡,不过立刻便重新暴涨,比之前更加耀眼。 杨鲤原来外号叫做“紫府金童”,根骨资质都是万中无一的,在五台派也只比石生稍差,昔年所学虽然是旁门,但也炼成金丹,修成散仙位业,后来上了五台山,岳清还特地传授他一篇通玄真经,整个五台派二代弟子中,也只有三个人有此际遇,道行法力俱都远非昔日可比,是名符其实的五台首徒。 列缺双钩虽然品质上比紫青双剑稍差,但他法力远胜过对方二女,紫青双剑合璧之势立解,那一下全力对拼,李英琼和周轻云俱都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头昏眼花,各自驾驭一口飞剑,在空中还不等稳住身形,列缺双钩便一口上撩,一口下劈,那钩乃是弧形,周轻云还算之极,急忙驾驭青索剑向上猛冲,李英琼则要用紫郢剑向前抵挡,却不知列缺钩的尖端已经从脑后倒钩过来。 幸好齐灵云和严人英就在身后,齐灵云急忙放出一道金色剑虹,凝成螺旋状,将砍向李英琼的那一柄青色神钩绞住,严人英则以银河剑荡开追逐周轻云的另外一柄蓝色神钩,那蓝钩被银河剑冲向一边,在空中划了个大圆圈,反去斩向齐灵云双足,齐灵云一声娇喝,放开青钩回剑护身,蓝钩立即回撤,双手再次合璧,长驱直入,猛劈向后面的余英男! 余英男入门比李英琼还要晚,哪里能够挡得住杨鲤双钩取命,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慌了手脚,后面齐霞儿急忙放出一道佛光将双钩禁住,然后伸手虚抓,摄住余英男向后拉。 “啪!”一声脆响,佛光碎成一片金雨,列缺双钩倒飞回去,杨鲤这一手先声夺人,单凭剑术杀得峨眉派三英二云手忙脚乱,大折峨眉派的锐气。 峨眉派飞行阵型被打乱,不再把拉风的紫青双剑放在前头,而是齐灵云和齐霞儿两人并排向前,飞到地火坪前面,劈手打出优昙大师的紫云仙障,初时只见一团轻绢雾翳般向下流淌飞些,随着齐霞儿身后往下虚按,立刻便放出物色豪光,百丈彩雾,将地火坪南方一片地方罩住。 她们本来以为华山派高手全都死光,剩下几只小鱼小虾,当不住她们雷霆一击,到这里必能像砍瓜切菜一样,将余孽扫荡殆尽。刚才杨鲤一出手,她们便看出是个高手,除他之外,更有几个气如凝渊,神光冲盈的男女仙人,知道难以一鼓作气扫荡干净,便先放出紫云仙障立住阵脚。 那易静却颇为不忿,数日前她在金石峡大失颜面,虽然回去没人责备她,但金蝉重伤,易鼎垂死,尤其是易鼎,如果不是天生与人不同,心脏长在右边,早已经气绝身亡了,而金石峡的四件法宝仅得了一件,仙府也没能得到,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虽然朱梅把责任都揽了过去,但易静却认为全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小看了那岳清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今天奉妙一夫人之命来华山扫荡群邪,暗暗打着戴罪立功,重争脸面的心思,先前见杨鲤列缺退紫青,几乎连英云一起斩杀了,她出来时,易周已经把五台派的人物特征,背景法宝全都说得清清楚楚,一见列缺双钩便知道是杨鲤,岳清座下的首徒,心想我打不过你还打不过你的徒弟么?看他后边那些人,想必都是峨眉派的二代弟子,今天必要杀他几个一雪前耻! 齐霞儿撑开紫云仙障的时候,易静便飞向前,大喝一声:“小子狂妄,让你知道厉害!”阿难剑化作一道两三丈长的金虹,直取杨鲤,又将三支乌金芒隐在剑光底下射出。 石生三人见他出来,立刻出声提醒,尤其是石完,跳脚大叫:“师父,小心她的暗器……” 话未说完,列缺双钩已经撞上阿难剑,杨鲤左手钩抵住阿难剑,右手钩拦腰横斩易静,同时身前飘起五个光圈,那乌金芒被光圈吸住,摄入圆心,光圈轻轻向内收缩,立刻绞成齑粉。 石生三个小孩拍手叫好:“师父!这泼妇最是可恶,你要替我们报仇啊!” 杨鲤心知是上次打伤了石完的易静,顿时剑眉一挑,大声喝道:“你这妖妇,净会用这种手段暗算别人,还有什么卑鄙伎俩尽管使出来,看我接不接得住!”他也不再用其他法宝,只用璇光尺护身,两口仙钩上下翻飞,或刺或削,正劈反撩,有时到了人家背后还能反勾敌人后脑。 易静气得火冒三丈:“你们才是妖道!姑奶奶先斩了你,再杀了那些妖童!”她上次跟石生斗剑,一口阿难剑独战三口太白分光剑,便没占到便宜,如今杨鲤比石生功力更高,使得又是承接陈抟老祖道统,太乙混元祖师所创的太乙剑诀,当年太乙混元祖师便是以太乙剑诀和混元真气威震天下的,杨鲤练得七八分火候,以双钩使出来,更是威力暴增,只片刻之间,便开始遮拦不住。 易静暗自心惊,更加气愤郁闷,借着躲过蓝钩的机会,御剑升空,暗把灭魔弹月弩取出来,扣上一枚牟尼散光丸,向杨鲤打过去,然后又跟阿难剑神剑合一,化成一道金虹从数十丈的高出俯冲下来,做出一副跟杨鲤拼命的架势,剑光底下,仍然伏下三根乌金芒。 岳清当初把璇光尺传给杨鲤的时候就给他详细讲过这件法宝的用途,尤其嘱咐,分光破气之宝是其克星,让他以混元真气做辅助,对敌时要特别小心在意。 杨鲤看易静打出一道透明圆球,料想大多是雷珠一类的东西,因此并未用璇光尺去收,而是从掌心射出一道混元真气,黑白混杂的精气旋转着笔直射出,向前将牟尼散光丸裹住。 “啪!”一声刺痛耳膜的剧爆,混元真气被炸散开来,杨鲤没有岳清的功力深厚,还不能用混元真气压缩牟尼散光丸收人法宝,不过混元真气也与别的精气不同,遇上这等专门分光破气的克星竟也没有失控消散,而是只涨大到磨盘大小,随着杨鲤一口真气喷过去,再度收缩,另一边合璧之后的列缺双钩已经把易静抵住,这道混元真气便如灵蛇一般缠裹上去。 易静无法击退双钩,混元真气都卷上来,惊吓不轻,急忙左手撑开兜率宝伞,右手挥动六阳神火鉴,六阳真火迸射而出,炸成一大团火云,立刻将混元真气炸破,再次升空。 她那三根乌金芒再次被璇光尺光圈绞碎,杨鲤从岳清那里学了以宝尺搜集天地五行精气的法子,平时修行练功多仰仗此宝,早已经炼到随心所欲,一有危险邻近,心念感应,立刻自动放出五个光圈护身,情急时更能化生亿万,别说三根乌金芒,便是一真上人把眉毛全都扒光,炼成乌金芒打过来,也无法伤到杨鲤分毫。 这一番交手虽然说胜负未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易静落到了下风,杨鲤璇光尺只用于防守,仅凭双钩就杀得她法宝尽出,手忙脚乱,一时间在空中又红了脸,等着杨鲤,卯足了劲还要再拼一次,这次把降魔七宝全部用上,不信对方还能挡得住,非打他个形神俱灭不可! 忽然陆蓉波站了出来,陆蓉波当年元婴飞升,结果被三凤所阻,强行带回紫云宫收为弟子,也是用固元灵胶元神塑体,外貌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粉红纱衣,翠绿长裙,头上挽着贵妃髻,手里拿着一只黄金如意,飘然来到近前,仰面直向易静:“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我掌教师叔已经尽知,想要谋夺烈火雷音剑也好,想要华山派做你们峨眉别府也好,得先问过我们五台派同意不同意!我们今天到这里来,便是替本门表明一个态度,你们峨眉想要得到华山,那是妄想!” 易静怒道:“你这贱婢向来就是陆蓉波了吧?我来时父亲跟我说过你的事情,还特地嘱托我若是对上,看在极乐真人的面上手下留情……” 她骂陆蓉波,石生先不干了,跳出来喝道:“凭你这妖妇也配跟我娘这样说话!来来来,上次小爷跟你胜负未分,这次再行打过!”说完就要放出太白分光剑。 天上易静也骂道:“小狗找死!”晃动六阳神火鉴,放出六个火球,向两人轰炸过来。 陆蓉波伸手按住儿子肩膀,以眼神止住他不许妄动,右手如意轻挥,顶端飞出一道金光,将那六个火球裹住,继而轰然炸成一团,漫天金色火星。 077 天龙·青龙 华山地处陕西,跟终南山相近,三仙二老的打算是,要将华山拿到手里,将来再弄一个终南派,两个门派联手将五台派西进的势头堵住,使其不能向西发展,将来进攻五台山的时候,还可以这里当桥头堡,找准机会,长驱直入,一举荡平五台。 同时华山又是五台的右翼,对于五台派同样重要,若是丢了华山,五台派就要时刻防备着来自西方的攻击,说不准哪天峨眉派就突然大举出动杀上五台山,打自己个措手不及,而且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下群山祖脉都在昆仑,若是没了华山,气运卦象便又要为之一变了。 所谓洞天福地,风水宝地便是这个意思,北京为什么能作为数朝古都?就是因为这里地势极佳,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道家向来讲究借势而为,天势地势人势,都要借用,更直白一些,若是华山在自己人手中,岳清以五台、恒山、太行为内圈,华山、嵩山和泰山为外圈的格局形成,所布置出来的阵法威力都能凭增一个层次。若是落入峨眉手中,被三仙二老截断地脉,五台派现在的镇山仙阵立刻就要大幅度减弱,甚至最后枯竭也说不定。 因此华山对于两派都是极为重要的,三仙二老要扫荡残余势力,不敢大意,一时无法脱身,岳清占着主动,不过这次也是五台派十余年韬光养晦之后,第一次站到前面再度跟峨眉派对峙,要想把华山派吃得干净,还要吃得好看,也不容易。 峨眉派和五台派现在都不愿意全面拼杀,都需要时间发展壮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三仙二老比较双方优劣长短,觉得七星联盟比较松散,很多门派的人未必愿意,也不敢跟峨眉派为敌,因此决定先发制人,众弟子出发不久,便又把第二波人派过来了,只留下有数的几个高手扫荡残余,安整洞府,等都处置好了也要一起过去助阵。 齐灵云和齐霞儿都知道父母心思,不过齐灵云老成持重,又是峨眉派长公主一样的身份,还需要顾及形象,齐霞儿已入佛门,虽然也是齐漱溟夫妇的女儿,但毕竟是外人了,行事不用有什么顾忌,又知援兵随后便到,见陆蓉波对上易静,便轻喝一声:“跟这种自甘堕落的妖邪还有什么好说的!姐妹们,动手吧!”扬手放出九口飞剑,正是出门时优昙大师亲赐的炼魔兵,天龙伏魔剑! 优昙大师为当时佛门当中最为著名的三僧二尼之一,向来和芬陀大师并称,餐霞大师在长眉真人座下弟子当众也是有数的高手,还要拜她为师,其道行法力可见一斑。这天龙伏魔剑是她昔年行道时所用的降魔至宝,共是九口,上面有天龙八部神印,龙天善神威力加持,降妖伏魔,无往不利!一出手便是九道三丈多长的龙形剑光,九道并排,带着阵阵龙吟,发出耀眼的金霞,在空中连成一片金色云光,从天而降,直取陆蓉波。 陆蓉波看出厉害,手中金如意一晃,背后飞出七口青龙闹海剑,这七口仙剑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帮着许飞娘炼成,后来又经过五百余年的洗炼温养,灵异非凡,许飞娘自己有了太乙阴阳剑,又把陆蓉波当成是自己的衣钵传人,这才将这剑传她,出手时也是三丈多长的龙形剑光,只不过光芒皆是青色,仿佛青龙出海一般,迎了上去。 双方所不同的是,天龙剑金芒强烈,上面有佛印咒语,带着檀香梵音,蕴含着无匹的神威,让人不敢直视。青龙剑则剑芒稍弱,只不过更加凝炼,仿佛活的青龙一般,在空中蜿蜒游动,张牙舞爪,灵性十足。双方在空中一碰,立刻响起连续的脆鸣,暴起大片的金青光雨。 齐霞儿只觉得手上剑诀一沉,知道遇上了劲敌,不敢怠慢,使出佛门天龙伏魔剑诀,向前猛攻。陆蓉波本就已经修成神仙位业,退下来重入天仙大道,当年学自父亲的剑术,虽然只是李静虚随手传下来的,到底也是玄门正宗,威力不凡,到五台派之后这十余年,在许飞娘的指导之下,更是跟五台派太乙剑诀融会贯通,杨鲤这些年虽然突飞猛进,赶上不少,现如今还是比她稍逊一筹。 陆蓉波分心两用,左手操纵五口剑使出五行剑诀,挡住天龙伏魔剑的攻击,右手操纵剩余两口使两仪剑诀,乘隙反击,转眼之间便扭转局势,攻守相易,七道龙形剑光真仿佛是出海捕食的太古孽龙,争抢着向前扑杀,将天龙伏魔剑的阵型撞散。 石生见母亲对上齐霞儿,也不甘示弱,放出飞剑专对上易静。后面峨眉弟子纷纷杀来,杨鲤对上齐灵云,灵奇对上严人英,冷清虹带着桑桓对上秦紫玲和秦寒萼姊妹,石完和钱莱对上李英琼和周轻云还有余英男三人,石完不知道紫青双剑的厉害,一上来便几乎吃了大亏,他姐姐石慧这次也跟着陆蓉波出来,看见弟弟受伤,娇喝一声:“三个欺负两个,算什么能耐!”也过来帮忙,她的道行比石完又高了不少,更有祖传石火袋,里面装着真火,单一个人就杀得对方手忙脚乱。 尉迟元对上岳雯,那岳雯也是天下剑仙之中有数的美少年,当初长眉真人收邓隐的时候便跟着白谷逸修行,法力极高,尉迟元仗着九龙神火梭与之打了个平手。 那猿长老看两边小辈竟先打起来了,看似这华山没自己的份,不禁气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他看似暴躁,实则老奸巨猾,知道两边都没管他,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五台跟峨眉对华山都是势在必得,绝不会落在你这老猿手中。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是立刻带着猴子猴孙灰溜溜地离开这里,回黄龙山去,第二是站在五台派一边,第三是站在峨眉派一边。 猿长老想也不想,立刻否定了第一条,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可就彻底成了笑柄了,以后再也没有脸面见人,只能关起门来在黄龙山里做个猴子大王终了残生了。剩下两条里,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条,虽然说慈云寺和华山一败涂地,但五台派乃至于七星联盟的根基未损,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在五五之数,而且峨眉派向来鄙视他这种异类旁门,不如五台派和蔼可亲,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跟崂山派吴立关系不错,站在五台派这边也是理所当然。 这老猿一蹦三丈多高,喉咙里发出惊天长啸:“峨眉派的小狗男女!太不把俺放在眼里,今天跟你们没完!”双手十根猴爪张开,向前飞射出五青五白十道光华,宛若长虹一般,后端始终与手指向前,前面迅速延长,向前飞射,直取被冷清虹压着打得秦氏姐妹,口中兀自咆哮,“俺平生最恨骚狐狸!每次看见都非弄死不可!” 冷清虹跟桑桓三世相恋,形影不离,如今桑桓虽然已经开始修道,但也只能勉强御剑,说是两人联手实际上还是她以一敌二,然而她那三世精炼的先天乙木神光太过厉害,到五台山之后陆蓉波和杨鲤又特地用天一真水与她孕养点化,非但威力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而且更加通灵神异,运化由心,数十股青光上下飞卷,伸缩无常,秦氏姊妹被她打了个手忙脚乱。 秦氏姊妹的飞剑屡次被一目神光黏住,甚至不受控制,秦寒萼道行稍差,几乎被强夺过去。她气得连发白眉针,只是冷清虹和桑桓有神光护体,从头到脚一片光幢,丝毫空隙也没有,白眉针刚一靠近便被胶住,随后绞成齑粉。 随后二女又将宝相夫人留下来的彩霓练放出来,乃是一道彩虹般的五色匹练,将敌人隔着青光牢牢缠住,里面迸发烈火,想要以火克木,将两人炼化。 那彩霓练是宝相夫人昔年镇洞之宝,威力自是不弱,只是冷清虹的先天乙木神光与众不同,除非西海磨球岛少阳神君一脉所炼的先天丙火神光是其可行之外,其余火类甚少能伤,而且先天跟后天作用又有差异,火势极其容易为其反克。 非但如此,她上山时,陆蓉波怜她身世,对自己的徒弟又本就爱惜无比,特地去向灵奇跟她要了一葫芦冷焰神雷,以应付火攻。灵奇的冷焰神雷祭炼手法得自无定岛,又经过许飞娘帮他改进,皆从混元真气之中生出,威力又别有不同,这时桑桓看见火焰环身,知道冷清虹即便能够带自己冲出去也要损耗不少元气,急忙将冷焰神雷取出来三粒,以乙木真气送出去。 那神雷出手时只是豆大一点寒碧精光,落在火里,立刻狂炸成亩许大的一团幽蓝冷焰,看似火焰,实际上却是冻气凝聚所成,专破各种阳火。 秦氏姊妹见彩霓练困住对手,急忙各喷出一口精气,催动法宝狂发烈焰,猛然间轰隆一声巨震,无穷幽蓝冷焰裹杂着青绿精气爆发开来,先是彩霓练上烈火尽失,并且光芒黯淡,不复之前紧紧缠绕所拿对手形像,这一下是乙木神雷和冷焰神雷同时发作,紧跟着冷清虹把先天乙木神光分出数十股跟彩霓练搅在一起,只听一阵撕裂布帛的声音响起,这件天狐宝相夫人炼就的宝物便碎成无数片,如蝴蝶一般四处飘落。 秦寒萼见母亲法宝被毁,还来不及出声喝骂,猿长老仗之纵横天下的太乙天罡剑气便从一旁激射飞来! 078 援兵·离合神光 猿长老的太乙天罡剑气于各派之中自成一家,乃是他采炼西方太乙真金,融合自身真元,花费数百年苦功凝炼而成,与五台派的太乙混元剑气相比,更加容易见功,初期修炼极快,三五年间便能小成,非但可以替代遁法,驾驭剑气飞行,更能收发由心,比飞剑更加凌厉。混元剑气全由自身精气凝炼,威力大小,要看道行深浅,混元真气修炼二三百年也不过小成,进境太慢。 猿长老也是散仙修为,四五百年的道行,已经达到了最顶峰,秦氏姊妹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秦寒萼当场被一道剑气穿透肩膀,一声痛呼刚刚出口,由肋下又被贯穿,多亏秦紫玲用宝相夫人留下的那颗千年天狐内丹将其他剑气抵住,然后急忙挥动弥尘幡,升起一团彩云将自己和妹妹裹住,震开冷清虹的乙木神光,星驰电掣一般向西南来路上退去。 猿长老认得是宝相夫人当年的成名至宝,追之不及,呸了一声:“小狐狸跑得倒快!” 视线里弥尘幡云影堪堪消失,忽然又多了许多道剑光,驰骋红绿青蓝紫,各色光芒,在阳光底下并排疾飞,全都向此地而来,顿时将浑身猴毛都竖起来了:“好家伙!峨眉派竟然找了这许多高手!”急忙转向冷清虹,“小丫头!岳掌门可说过派人来接应?” 冷清虹看了看远方的剑光,摇头道:“师叔祖飞剑传书只给我师父跟杨师叔看过,具体怎样要问过他们才知道。”说完便带着桑桓去住石慧他们对付李英琼三人。 周轻云入道比李英琼要早,由餐霞大师引入门之后,后来转拜入妙一夫人门下,因岳清这些年四处收徒,从四川一带挖了不少好苗子回山,峨眉派后知后觉,那么多弟子原本都可以拜入峨眉的,而且很多跟自己门中有关系的法宝也都落入对方手中,急忙亡羊补牢,先潜心推算,将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引入门中,齐灵云是自己女儿,周轻云先在渝地找到,他父亲周淳被朱梅收做弟子,入了青城派的门户,那周淳还有个书童赵燕儿,也被带上山,入了齐漱溟门下。 李英琼的父亲李宁带着他四处流浪,漂泊不定,妙一夫人跟白眉禅师一起寻找,李英琼入峨眉,李宁过去世就做过白眉禅师的弟子,这次自然重入师门。 余英男原本是寒琼仙广明师太的弟子,那时候她才五六岁大,广明师太听说魏枫娘在青螺峪为恶,特地下山来清理门户,结果被魏枫娘联手布鲁音加预先埋伏,先用乌鸩刺伤了广明师太手臂,然后双双杀出来要取她性命,广明师太狼狈逃窜,后来被迫坐化转劫,把余英男交给师妹女韦护广慧师太,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小姑娘了,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上门分说因果,广慧师太也知余英男不是佛门中人,便让她转拜在妙一夫人门下。 这次醉道人死在毒龙尊者手上,峨眉派也准备过些时让严人英转投齐漱溟座下。 李英琼和周轻云还有余英男三人上山之后,妙一夫人亲自带她们去收宝剑,紫郢剑最为顺当,几乎是自己认主,到了长眉真人当年藏剑的莽苍山古庙之中,李英琼以峨眉派嫡传收剑法一试,那剑便自动飞入她手中。 青索剑有些波折,这剑极为桀骜不驯,长眉真人把它禁锢在地肺之中,令其受地煞打磨,以退其煞性。那剑旁边还禁着一个妖尸谷辰。这谷辰便是当年被许飞娘引去要强夺紫云宫,后来被岳清以六丁六甲葫芦击败的那个百欲鄢什的大师兄,长眉真人当年用七修剑将他诛心而死,自己飞升在即,才把他封禁在地底下,如今还不到出世的时候。 妙一夫人先打开地壳,要以无形仙剑斩杀妖尸,哪知道凭空来了上古四凶之一的梼杌,带着白骨神君和冥圣徐完,不但救下妖尸谷辰,拿走了妖尸身上的至宝万年温玉,更要强夺青索剑! 多亏当年长眉真人特地请了青囊仙子华瑶崧在那看着妖尸和青索,出来相助,梼杌又忌惮严媖姆,不敢在中原久留,一击不中,立刻率众遁走,要不然青索剑已经日久通灵,要自行飞往北海化龙成妖了,说不定日后得拜入哪位仙家门下,脱体成道,飞升紫府也说不定! 拿了紫郢和青索,妙一夫人又带着三人赶往大雪山,取南明离火剑,等到了那里才发现早已经被人拿走,只看到一面冰晶长柜,里面刻着一首楔子:禅祖本具降魔功,炼成神兵方见空,留赠有缘入玄门,南明离火化长虹。 妙一夫人推算之下,方知已经被邓八姑拿走,不禁长叹一声,越发抓紧起来,赶忙去巫山神女峰北的老楠岭风火崖吴元智故居洞府之中,将长眉真人留下来的天慧、乙光双剑取了,虽然长眉真人也在这里修行过,布有两仪六合旗门阵法,但她也觉得不牢靠,还是先拿了才能安心。 这双仙剑威力只比紫郢青索略次,不在七修之下,回山之后,妙一夫人把天慧剑赐给齐灵云,乙光剑赐给余英男。 因此李英琼用紫郢、周轻云用青索,余英男用乙光,俱是绝世仙剑,石完和钱莱二人的家传飞剑,刚一上去便被斩断,石完措手不及,更是几乎被紫青双剑交叉腰斩,石慧赶忙过来相救,手中灵石剑也被绞断,好在已经把石完救下,姊弟俩放出太白金刀,将敌人仙剑稍稍抵住,然后各自放出法宝,钱莱用千叶神雷冲,石完本得了三才清宁圈,这次回山已经略能应用,只是杨鲤告诉他此宝是天府奇珍,能够携带穿行两界,没有修炼到人器合一的地步,决不可拿出来使用,因此只用五台派的法术进行攻击。 石慧则拿出祖传的石火袋,放出灵石真火,那火星只有米粒大小,外面裹着深绿色的光焰,受石慧法力趋势,如萤火虫潮一般向前飘去,将敌人包围,不管遇上什么阻拦,一撞即爆,由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生生不起,顷刻间化成一片火海,将三女淹没。 周轻云见机得早,便要要跟李英琼双剑合璧,急冲出去,只是李英琼担心余英男道行不够,无法脱困,外面这火焰又来的古怪,急忙从腕上飞出白眉禅师所赐的牟尼定珠,发出一片佛光将自己三人护住,空气中立刻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檀香味道,外面火焰如潮水一般冲击过来,撞在佛光上面,反弹回来,跟后到的火星摩擦剧爆,火势急涨,颜色由碧转红,由红转白,随着石慧所指方向,带着亿万连珠霹雳一起往中央轰击过去,炸的佛光一阵扭曲变形。 冷清虹也带着桑桓过来相助,发出先天乙木神光融入佛光,她功力深厚,李英琼没有修炼过佛法,全凭几个手诀催动那定珠,哪里经得住冷清虹的攻击,很快乙木神光便渗透进去,跟佛光几乎融为一体,金色之中透着碧绿,檀香之中带着青草气息。 就在佛光将破未破之际,那峨眉派的救兵已经到了跟前,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青囊仙子华瑶崧,猿长老既然已经站在五台派一边,便不再首鼠两端,放出太乙天罡剑气接住厮杀。 华瑶崧后面,是两个妙龄女尼,正是齐霞儿的两个师姐,优昙大师的弟子,素因和玉清,玉清便是当年跟邓八姑一起在雷姑婆门下学道的陈玉凤,二人上来便同时发出离合神光,先将李英琼三女护住,助他们脱困。 冷清虹看出来了高手,发出乙木神光向素因大师射去,同时放出的,还有十余道乙木神雷,二人神光相对,金青共舞,彩芒耀眼,一时间竟然拼了个不分上下! 那玉清大师用离合神光笼住灵石神焰,竟要将其收走消灭,石慧娇喝一声:“妖尼还我宝贝!”伸手一指,放出太白金刀向玉清大师射去。 玉清大师怒喝:“小妖女找死!”反手一道离合神光刷下来,将石慧连人带刀禁锢其中,金光流转,她在里面迈步扬手,连表情都已经凝固,仿佛被封在琥珀中的昆虫。 石完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休要伤我姊姊!”劈手就是一颗石火神雷。 玉清大师识得厉害,用一道离合神光将雷珠裹住,送到九霄云上,轰隆一声,炸成一朵巨大的碧绿蘑菇云,反手又用神光去罩石完,石完在地上将身子一扭,失去踪迹。 另一边钱莱用千叶神雷冲,将离合神光熔开,救着石慧,二人手拉手也急忙地遁离开。 玉清大师让李英琼他们去帮忙:“三仙二老随后就到,你们且去别处助战!” 她要将灵石真火用离合神光打磨消灭,正用神光将其包裹笼在一起,忽然那火向内收缩,无数火星剧烈摩擦,继而再度向外爆开,颜色由白色转为浅绿,轰隆一声,竟然将离合神光炸开,之后火焰还原成细碎的青芒,仍然如萤火虫一般向东飞去,她抬头望去,只见东边的朝阳峰上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对夫妇,正施法收这些火焰,认得正是嵩山派掌门石仙王关临和他妻子,二人一边收取火焰一边向这边飞来,声音远远送到:“昔年堂堂的玉罗刹,自从入了佛门之后,就开始学会欺负小孩子了!” 079 易晟·地火坪 玉清大师这才看见,朝阳峰那边不知何时现出不少人来,大多数都认得,除了嵩山派石仙王夫妇,还有崂山派吴立,带着两个弟子朱逍遥和朱百灵;纯阳派明夷子、可一子、水云子和凌虚子;泰山派的方瑛、元皓;昆仑派的钟先生、韦少少,还另有夫妇二人,卫仙客和他妻子金凫仙子辛凌霄,因慕岳清之名,这次主动请缨,跟来助拳,后面还有武当派灵灵子带着武当四友。 群仙也不知是提前就在朝阳峰埋伏,还是刚才赶到,十数道当空飞来,还有人的遁法奇特,或是霹雳漫天,或是瞬息即至,从朝阳峰顶俯冲而下。 华山中央玉女峰较矮,古时被看成是东峰朝阳峰的一部分,烈火祖师初时嫌弃此峰不够大气,便在最高的南峰,也就是落雁峰修筑太阳神宫,太乙混元祖师有一段时间常年在那里跟他共同参修道法,布置都天烈火阵,烈火祖师还特地为他修了一座金牛洞。 后来华山派逐渐发展壮大,落雁峰山腹前后凿穿,又向后面修了一条虹桥两条栈道,烈火祖师也不想当年那样火性十足,便又在玉女峰上修建日蚀宫,尤其是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他便一直在这里潜修,多年不出。 此时群仙都在地火坪上大战,有几位道行高的,嫌地面上施展不开,纷纷飞到空中厮杀,其中易静和石生便是其中一对,二人都恨对方恨到咬牙切齿,拼了命地想要让对手形神俱灭,越打越高,逐渐到了日蚀宫的顶端。 玄龟岛的易晟和韦青青夫妇从西南飞来,看见二人在最醒目的地方斗法,韦青青跟易静这个小姑子关系相处的极为不好,便道:“她跟随一真大师学艺多年,连鸠盘婆都不放在眼里,那小妖童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还是下去帮助人英吧!”说完也不等丈夫说话,便将剑光一转,化作一道惊鸿,飞刺灵奇。 易晟却看出妹妹处境凶险,稍不留神便要被石生打伤,又知道妹妹好胜,绝不会像人求救,因此御剑飞去,想要将妹妹替换下来,飞剑化成一道长虹,隔开石生的太白分光剑,让易静推开,哪知易静却不领情:“我不杀了这妖童誓不罢休!”阿难剑依然向前猛攻。 易晟越让她退开,她打得越狠,还一个劲地让哥哥去帮助别人,不要管她,这样一来就变成兄妹二人合战石生,易家兄妹都是修行多年,地仙位业,易静当年是败在鸠盘婆手上,毁了肉身,退回到散仙地上来,易晟可是实打实的地仙,单他一个,石生便打不过,更何况两人联手,你一剑我一剑,自是抵挡不住,想要退走时,发现四面八方皆是剑气,道道剑光合成一个阵势,将他困在当中,身剑合一之后,试了数次都没能冲出去。 易晟看他仙根玉骨,又那么冰雪可爱,起了爱才之心:“你这娃娃,只要立刻改邪归正,拜我为师,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石生大声说道:“呸!你家小爷又岂是那种苟且偷生,屈膝跪贼之辈!” 易静本来见他被哥哥剑阵困住,便收了飞剑,不好再夹攻,听了这话,怒声道:“这妖童决不能饶!”六阳神火鉴一晃,六道真火飞出去,在石生的离垢钟上炸成一团火云,将石生包裹在里面,又拿出灭魔弹月弩,要将离垢中损耗一些威力,再将其炼化。 牟尼散光丸刚刚打出,只听得石生叫道:“你家小爷去也!”从火云之中暴起一道耀眼的光柱,上头苍穹,下透幽冥,正是极乐真人留给陆敏的两界牌,此宝名为两界,虽然没有真能沟通两个世界的能力,但是一般的颠倒阴阳,扭转五行,变换空间的阵法全都困他不住。 易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宝贝,眼见一个小人在光柱之中急速下降,立刻伸手一指,发出数十道易家独传的河洛剑气,向石生追去。 忽然斜刺里飞来数十道乳白色的剑气,横空将河洛剑气截住,两相对撞,炸成一片耀眼光明,随后飞来两个道士,面如童子,三缕长髯,仙衣鹤氅,大袖飘飘,正是纯阳派的可一子和凌虚子,当年凌虚子也在南海修道,易晟跟他交情甚好,因杨姑婆跟韩仙子是好友,还特地向求九转还阳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要助韩仙子脱劫,凌虚子也已经答应了,只可惜后来他加入了纯阳派,两家越走越远,就再也没有什么来往了。 “易道友,别来无恙啊!”凌虚子说道,“道友是成名多年的地仙,何必对一个小孩子穷追不舍呢?”他看了易静一眼,眼神颇为不善,当初峨眉派让朱梅带着易鼎和易震去太行山自编自演了一场负荆请罪,后来这易静突然出现,说他们跟五台派蛇鼠一窝,大打出手,凌虚子颇为不忿。 易晟感叹一声:“道友何苦来趟这路浑水!” 凌虚子道:“易道友不也趟了么?要不然今天咱们也不会再这里见面了!” 易晟道:“造化弄人,想当年……” 易静在一旁颇为不耐,她看别地方群仙大打出手,斗得热闹,这里哥哥竟是要跟敌人叙旧,她很看不起凌虚子,大声打断道:“此人已经投靠了五台派,与姓岳的妖道一丘之貉,哥哥跟他还有什么好说!”她横着阿难剑向凌虚子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立即离开,还可饶你一条性命,数百年苦功不至于白费,要不然的话,叫你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凌虚子也动了火气:“你这贱婢当年在南海时便对我不恭不敬,背后跟人说我是三百年的王八烂在泥坑里,白做那飞天的梦,我看在你父亲跟你哥哥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计较,前些时又跑到我涵虚仙府去逞凶,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给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他也是真气急了,一出手便是数十道纯阳剑气,又把如意珠祭起来飞到空中去打易静。 听了他的话,易静也有些脸红,当年她刚修成地仙,正是志得意满之际,看凌虚子成名多年,还是散仙修为,便颇鄙视,有一次她与鸠盘婆的弟子铁姝斗法,被魔火烧伤了手指,漆黑一片,露出森森白骨,便去向凌虚子要六阳换骨琼浆,想那琼浆何等宝贵,凌虚子所炼也是不多,便不肯给,她回去之后便说了那句话,讽刺凌虚子三百年道行都白修炼了,空做那白日飞升的梦,便像那泥坑里的王八一样。 凌虚子出手,易静自然不肯示弱,先放出兜率宝伞托住如意珠,然后御剑挥镜还击。 易晟想要解劝,被可一子放出飞剑接住,四个人分成两对打了起来,易静浑身法宝,尽是一真上人和优昙大师帮她炼成,凌虚子虽然道行要高过她,但一时半会也难取胜,而可一子则敌不过易晟,若不是吕祖天遁剑诀神妙无比,不但飞剑能够时隐时见,出没无常,连以真元凝成的纯阳剑气也能够当成飞剑御使,不禁凝聚不散,发出去之后还能运用有心,来回反复。 可一子且战且退之际,明夷子和水云子刚刚合力杀退了杨瑾,双双过来帮忙,一个放出量天尺,一个从天上将亿万金砂剑像天河瀑布一般放下来,三人合力,方才把颓势搬过来,纯阳四子修炼吕祖道书多年,合力之后本要强过易家兄妹,只是易家兄妹身上带着许多法宝,易周早已经修成天仙,只是想要带着全家一起拔宅飞升,因此才滞留人间,功业都已经圆满,没事就在玄龟岛上炼制法宝,家里人身上每个人都带着十来件,而且件件都是精品,因此纯阳三子使劲全力,也只能跟易晟拼个半斤八两! 双方的高手越聚越多,石仙王和石仙姆夫妻,大战素因跟玉清两个尼姑,石完记恨刚才被玉清大师欺负,想要助祖父和祖母一臂之力,便用地遁之法到玉清身后,就要放出太白金刀偷袭,法诀刚刚打出来,忽然脸上挨了一巴掌,听一个老人喝道:“小妖娃不学好,专个姓岳的学那背后偷袭的手段!” 石完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鼻血之流,大声喝骂:“哪个老不死的偷袭小爷……” 话没说完,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对方又道:“妖娃出口不逊,该打!” 石完又痛又气,正要再骂,忽然背后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向后拉扯,他以为被人偷袭,急忙要将太白金刀反手打出去,却被人在头顶上轻轻一拍,一股真气从头顶投下来,身子暖洋洋的使不出力来,暗道一声不好,忽然身子站定,拉扯的力量消失,抬头看时,见是恒山派的掌门金针圣母,顿时欢喜道:“金婆婆,你来啦!那里有个老头偷袭我!” 金针圣母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着婆婆给你报仇!”她抬头说道,“嵩山二老岁数越大越不要面皮了,只会背地里欺负小孩。”忽然伸手向右侧一甩,飞出一道尺许长的金针射在空中,叮地一声,仿佛刺中了什么金属,然后立即飞回,“你那无形仙遁瞒得了别人可瞒不得老身我!” 080 金针·红花 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自从七星聚会之后,就一直在恒山闭关修炼,如今已经悟出天仙大道,找到了适合自己修炼成纯阳元神的办法,并且修行日臻完满,还须积攒些外功,再过几年,飞升不成问题。这次华山论剑,是第三次斗剑之前的一次小劫,岳清称之为小斗剑,也是检验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成果的关键时刻,如果保不住华山,他便立刻失败了一半,天下运势为峨眉派所掌控。 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都是老一辈的散仙,金针圣母本出自昆仑,是一元祖师的记名弟子,所学虽然不能跟知非禅师他们相比,但也是玄门正宗,后来又得到一部上古针诀,法力大增,跟神驼乙休也是旧友,昔年乙休要杀韩仙子的哥哥韩于鸿,还特地找金针圣母借玄女针破对方的法宝。 红花姥姥也很了不得,当年见桂花山福仙潭有千年何首乌和专治邪毒的乌风草,便在那里开辟洞府,施法术将那里禁住,当成自家后院。长眉真人看不过眼,说她太过自私,不该把天材地宝霸占成自己的私产,让她把摄在生长着灵药的地井里的禁制撤去,红花姥姥自然不干,斗法斗剑,又全不是长眉真人的对手,只得妥协。 红花姥姥说,这天才地宝很是难得,若是随意任人取用,恐怕转眼就要被人拿光了,因此立下条件,说是必须得是三世童身,宿根深厚的童男女,来拿才可以。 她不过是自找台阶,哪知长眉真人听完就笑了,这样就好,七十年后,我教下就会有人来取此药,希望你记着今日立下的规矩,到时候不要另外为难。 其实长眉真人若要破她禁制,强取灵药也不费多大力气,只是让外人看来,他任寿强取豪夺,太过不符合一代宗师的身份气度,乐得红花姥姥立下这个规矩,利用她偏执性子,在那里守着草药,等到七十年后峨眉派有要用到的时候,再派人去取,横竖到时候峨眉派大兴,三英二云全都入门,想要找一对三世童身的弟子还是不为难的。 当初岳清让可一子去找红花姥姥,请她参加七星聚会,共同参悟广成子的元阳天书,又让石完和石慧同行,这小姐弟俩就是三世童身,历劫苦修,红花姥姥也恨长眉真人当年欺她,助小姐弟俩下毒井,斩巨鳄,把乌风草和何首乌都采了个干净,然后把家都搬来恒山,现如今乌风草分作两半,在五台山黄极宫后园种了一些,恒山也有一些,那对千年何首乌已经化形,因在恒山不安全,也寄养在五台,跟白慎混在一起,每日也学着吞吐日月精华,修炼起来,身体受先天所限,依然忌讳五金之物,不能御剑,但元神却日益凝炼起来,再过几年便能像白慎一样元神出游了。 在七星联盟之中,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的道行都是排在前列的,她们也不好欺负晚辈,一上来便盯上嵩山二老,金正圣母扬手发出三百六十五根周天神针,此针又叫王母针,比玄女针威力更大,一发出去,漫天皆是一尺多长的金精细芒,聚散之间便将朱梅裹住,那朱梅也不是好惹的,立刻以无形仙剑还击,带着无数道无形剑气,在空中相互对撞,“嗤嗤”“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红花姥姥也对上追云叟白谷逸,她一出手便是三千柄红花彩蝶刀,这刀原来只有一千八百柄,当年被长眉真人毁了三分之一,她又增加到三千柄,到了恒山之后料想日后有用到之处,花费百日苦功重新祭炼一番,满天都是飘舞的红花,彩蝶,表面上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元阳光润,旋转飞舞,仿若雨打飞花,向白谷逸飘飞过去。 白谷逸双手掐诀,瞬间凝成数千道无形剑气迎了上去,红花彩蝶翩翩起舞,无形剑气无形无相,外表看上去,便是一片片花瓣随风飘去,猛然间似乎撞上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白谷逸还要劝说她不要跟峨眉派为敌,猛然间那堆花瓣之中飞出一道十余尺长短,烈焰腾腾的梭行光芒,认得是红花姥姥的镇山法宝离地丙灵梭,急忙将身子一晃,以无形仙遁飞走。 红花姥姥喝道:“白谷逸!既然来了,便杀个痛快!”她也有六七百年修行,当年便性子偏执暴躁,如今老而弥坚,七十年之后第一次出手,心念急转,牢牢锁定白谷逸的身影,三千口飞刀加速了速度,发出嗡嗡的破风声,随着她所指方向蜂拥追去。 另一边朱梅跟金针圣母过了几招,发现短时间内无法取胜之后,立刻也借遁光而走,他和白谷逸的作用是四处游击接应,不能被人拖住。此时华山玉女峰上下已经打得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剑光雷火,朱梅驾驭无行剑遁,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金针圣母始终在后面紧追不舍,另一边红花姥姥也紧紧跟住白谷逸,岳清给她俩飞剑传书的上说的,就是要她俩盯住嵩山二老。 双方从凌晨斗到中午,各自的援兵仍然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五台派这边,苗楚芳、温娇,乌头婆和田氏兄弟,少林寺的智能大师等人也都赶来,峨眉派则是岳韫、谢山、叶缤,东海三仙盘算岳清请了太多的人去,自己这一边人手不够,又赶忙现去各处搬兵,头一个便是大竹岭苦竹庵郑颠仙,又去向玄龟岛告急,易周正在施法,分身乏术,直接让杨姑婆带着两个侧室,林明淑和林芳淑,各自拿了满身法宝,也赶来相助,又有阳阿老人等其他十余位散仙赶来相助。 至于像乙休夫妇,凌浑夫妇,天缺大师,清波上人等,峨眉派知道他们不会来,因此也没有派人去请,以免白白折了脸面。 俞峦到峨眉派先去找叶缤分说崔芜的误会,又说五台派亦是玄门正道,劝两家和好罢兵。 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表面上的姿态还是得做,齐漱溟当场表示,自己也不愿意跟五台派拼死拼活,只说华山派余孽没有扫除干净,这次要去华山荡平巢穴,只要五台派的人不插手,事成之后,就可以在玉女峰上跟岳清谈。 俞峦听了还挺高兴,和谢山这伙人赶到华山之后才看见,这里早已经打翻了天,正撞上石仙王夫妇压着素因跟玉清两个尼姑打,谢山和叶缤急忙飞过去以九天都罗神锋和冰魄神光剑接住。 这伙人加入战团,那边吴立又带着两个弟子杀过来,还有钟先生和韦少少,武当派的灵灵子带着武当四友一直没伸手,因不愿大开杀戒,五台派这边人手已经足够,而且还占着上风,这时候看见峨眉派这边来了生力军,不伸手不行了,也带着弟子过来抵住。 群仙之中,关系盘根错节,很多都是昔年故友,并且大多为人正派,又知道此是道家玄门内部之争,又不是争夺自己的地盘,因此高手虽多,但大多不愿意轻开杀戒,除了相互有仇的几家,手下往往都留着分寸,只将对手抵住便是,等待双方正主过来解决。 唯有小辈之间没什么克制,全都杀红了眼,易静专逮着石生杀,二人本来势均力敌,易静的两个小妈林明淑和林芳淑,因五台派数次打伤易鼎,颇为震怒,见易静拿不下对方一个小孩,双双过来助阵,那林明淑带着易周炼制的一件至宝三才八卦斩,脱手便是三圈八卦金光,分按上中下三才排成阵势,将石生困在里面,随着她一口真气喷过去,三圈金光立刻相逆旋转,里面便生出无数金光刀刃来,要将石生乱认分尸。 石生急忙用两界牌逃走时,吃易静用一枚牟尼散光丸将护身的离垢钟炸散了一个豁口,林芳淑的五行神火便铺天盖地烧了过来,虽然离垢钟立刻自动复原,不过还是被一丝神火乘隙而入,由鼻息进入体内,石生只觉得腔子里火烧火燎,两肺都要烧成焦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从十余丈的空中直坠下来,林明淑和林芳淑还要赶尽杀绝,各自放出飞剑去绞杀,哪成想石生刚一接触地面便遁地而走,二人飞剑只在地火坪上砍出一溜火光。 尉迟元正在天上跟人斗法,他两件法宝太过凶猛,早将岳雯杀退,对手换成了韦青青,又刚刚被他打跑,忽然看见石生受伤,跌坠于地,他可是知道石生在岳清心目当中的位置,那是当成未来的掌门人来培养的,看他那样子伤得不轻,要不然怎么也能御剑飞走,不至于凌空掉落,登时把眼睛都红了,他认得易周的两个小妾,登时破口大骂:“玄龟岛的两个小娼妇,不在南海窝里缩着脑袋伺候那易周老王八,倒来这里逞威风!”先打出九龙神火梭凌空打去。 林明淑和林芳淑被他骂了个满脸通红,易静也恨他口下无德,三人一起来功。 尉迟元凛然不惧,拿出蕉叶道人所赐的两件芭蕉扇,一风一火,运力猛扇,蕉叶道人当年在五台派地位不低,是最早跟着太乙混元祖师学道的那几个之一,比许飞娘还要早,这两片芭蕉扇是他镇山至宝,尉迟元拿上山之后,岳清又帮他以混元真气洗练,合成一副混元真空扇,轻轻一扇,便是万道霹雳烈火,乘着排山倒海的飓风,向前狂吹,非但对面三个人稳不住身形,就连周围斗法的诸位仙人道行稍浅的也把持不住,全被飓风掀飞吹出数十里之外! 081 陈嫣·后土神珠 却说峨眉派这次请来的散仙之中,有一个名叫陈嫣,专修戊土一脉道法,跟桑仙姥是天生的对头。冷清虹两世之前本是她的徒弟,被她派去杀死刚刚出生不久的桑仙姥,那时候桑桓还是桑仙姥的舅舅,保护桑仙姥跟她相见,互生爱意,后来双双死在桑仙姥面前。 后来桑仙姥被天痴上人寻去,甲木乙木互相补益,迁往小南极青虹岛居住,先把桑桓引渡上岛,收为弟子,再寻找冷清虹。 冷清虹转世之后,也有仙缘,在黄河岸边一边修行一边积攒善功,偏偏遇上陈嫣之前的丈夫韩修,将她认出,转而向陈嫣污蔑她前世背叛恩师,帮着仇人损毁陈嫣的法体,陈嫣半信半疑之下,将她以法术禁住,折磨逼迫,偏偏这时候桑桓正好寻来,二人又死在了陈嫣的手上。 那陈嫣戊土法术,天性为乙木所克,当年便是打着要趁桑仙姥转世年幼,法力未成之时将其除去,数次暗害无功,自己先被丈夫韩修害得被迫尸解而不自知,第二次杀死桑桓和冷清虹之后,知道桑仙姥跟天痴上人甲乙木参修法力大增,自己绝不是对手,特地去西南云贵边境隐居不出。 东海三仙手上有七星联盟各派弟子名单,从冷清虹和桑桓身上推算出因果,特地让朱梅去西南将她请出来,告诉她桑仙姥已死,桑桓和冷清虹已经入了五台派,他们俩继承了桑仙姥的乙木道统,又说当年武夷山老桑复又生发出一条乙木灵根,也被他们移植到了五台山。 朱梅老奸巨猾,话只说到这里,那陈嫣俺想,二人既然同修乙木道法,将来还是自己的克星,而且他们上辈子又是死在自己的手上,等神功练成之后,肯定要来找自己报仇雪恨,必须得趁他们成气候之前将其消灭,因此带齐法宝,跟着朱梅出山,来参加华山论剑,战场之上专盯着冷清虹和桑桓二人,准备暴起发难,将其杀死。 石生受伤坠地时,正好冷清虹和桑桓也在旁边,二人看出石生伤得颇重,也入地救援。 地火坪乃是当年烈火祖师去北海火山口中,取千年地晶石铺成,内力还有仙法禁制,坚硬如铁,飞剑斩上充其量也就是一溜火星,一般的法宝打上去根本损伤不了分毫,在这里只有石生和石完他们既有天赋异禀,更加遁术不同,方能进入,普通的地遁法术根本无法通行,而冷清虹修炼先天乙木神光,木能克土,走这里也是如履平地,带着桑桓紧追石生而去。 陈嫣修炼的是戊土法术,在地下穿行如鱼入水,比在地面上还要自在三分,一直埋伏在地下,寻找寻找出手机会,争取一击必杀,以免被冷清虹和桑桓逃走,只是二人一直用先天乙木神光护体,身边又常有高手,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总算见到二人落单,遁入地下,急追石生而去,不禁大喜,急忙取出后土神珠,小心地隐蔽遁光,尽量跟周围土壤融为一体,悄悄跟随。 石生被五行神火焚烧五脏,遁入地下之后,很快便陷入昏迷,冷清虹急忙过去,让桑桓抱起他,先拿了一颗混元丹塞入他的口中,护住脏腑经脉,以免时间长了损伤根骨,正要寻路回五台山去请邓八姑救治,猛然间周围山石渗出黄光,坚若金刚,若非有先天乙木神光护身,此刻已经被土石卡住,彻底活埋在这里了。 回头看时,见一个黄衫少女,正将一道戊土神雷打过来,脱口而出:“师父……” 戊土神雷打在乙木神光之上,炸的青光一阵扭曲变形,冷清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杀自己,急忙抱过石生,拉起桑桓就走,只是在这地下,那陈嫣是如鱼得水,遁地速度比她更快,紧紧咬在后面,不停滴将戊土神雷打过来,若非她那乙木神光是和桑桓三世苦修凝聚而成,又经天一真水和混元真气重新洗炼早就被对方打散了。 冷清虹慌不择路,越逃越深,上下四面全是黑晶样的岩石,本就有华山派原来的阵法加固,这时又有陈嫣以法术禁制,几乎是寸步难行,她大声哀求道:“师父,我们纵有什么不是,上辈子已经死在你的手上,所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有什么恩怨情债也都还完了结了,你何必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陈嫣一边放出一件法宝,努力将周围一片地面山石全部禁锢,一边冷笑:“小贱人忘恩负义,当年伙同外人毁我法体,第二世又跟仇人一起背叛与我,如今老桑死了,你又拜入五台派,将来成道,必要找我报仇,你也并非不知我的性格,焉能不先下手为强?这次让你和那小贼一起形神俱灭,方才一了百了呢!” 冷清虹四处冲突不出,哭求道:“虽然你疑我害我,但我一直拿你当我恩师,至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个背叛的念头,都是你以己度人,疑心太重罢了!现在桑仙姥已死,我只想和桓哥儿相亲相爱,厮守到地老天荒,你为何也不能容呢?” 陈嫣喝道:“废话少说!快快受死吧!”说完便打出后土神珠,只听轰隆一声,黄气狂飙,周围的山石被这黄气一冲,立刻变得黄金也似,闪闪发光,冷清虹二人用来护体的先天乙木神光也被震开,黄气如沙,将人裹住。 冷清虹拼命喷出精气,将己方三人护住,向陈嫣恳求:“我和桓哥儿命苦,苦挣三世,仍然逃不过死在一起的命运,既然宿命如此,我也认了,只是这位石师兄与咱们之间的恩怨无关,他是掌门师叔祖最为钟爱的徒孙,你若连他一起杀死,五台派上下必定不会再容你,还请你延缓片刻动手,容我将他唤醒,放他离开。” 陈嫣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么?我只在这里让你们一起形神俱灭,又有谁会知道?即便那姓岳的知道,有能耐我和?我这次受嵩山二老邀请出山,参加华山论剑,当年五台派便不是峨眉派对手,今日更要一败涂地,过了近日,世上是否还有五台派还不一定,那姓岳的想找我报仇,才是妄想。少说废话,小贱人,你和那小贼快快受死!” 后土神珠二次打来,这次比先前更狠,一波波土黄色光润如潮水般向周围爆发开来,然后再向冷清虹三人席卷过去,其中蕴含千山万岳的力道,冷清虹二次放出乙木神光,拼命撑住,强大的反震力道使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落在青黄光润之中,缓缓融散消失。 她伸手拉住桑桓一只手,紧紧攥住:“没想到,我们转生三世,还是躲不过死在一起的厄运宿命,可也活该,谁让你当初说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来着。” 桑桓还没有恢复前生记忆,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也知道冷清虹是真对他好,而且三世情缘,内心之中也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触动,他也小声啜泣着,一手半抱着石生,一手反握住冷清虹的手,两人拼命抓到一起,向一起靠拢,想要抱在一起。 陈嫣柳眉倒竖,喝道:“都到这地步了,小狗男女还在表恩爱,都给我去死吧!” 后土神珠发力一震,乙木神光再次破碎,黄色光润向绞去,便似无数道洪流汇聚之处,便是一块生铁落进去,也要被顷刻碾压成灰渣。 陈嫣看着冷清虹和桑桓哭着往一起抱拢,四目相对,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对方,这样相爱相依,生离死别的样子,不由得触动了隐藏在最深处的一根最忌讳的心弦,陡然升起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就被轻松代替,杀了这两个人,自己宿命中的敌人就全都死光了,这个世界就彻底清净了! 然而那后土神珠所发出去的黄色光潮并没有像预想当中那样将三人碾压成粉身碎骨,而是纷纷投入桑桓的怀中,便似长鲸吸水一般自动投入,她修炼戊土一脉的道法,这后土神珠是她数世养炼的至宝,准备将来用它寄托第二元神,性命攸关的东西,从来都是如臂使指,随心所欲,今天竟然不听自己的指挥将敌人杀死,就在惊讶不已的时候,那珠子更是一举从手中跳出,化成一道黄光直飞入桑桓的怀里。 这一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非但陈嫣呆愣当场,连冷清虹也惊讶不已,赶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喜道:“桓哥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桑桓茫然无知地摇摇头,看见冷清虹笑,他也笑。 冷清虹伸手到他衣服里一抹,取出来一枚深褐色的小圭,陈嫣的后土神珠正黏在上面,一闪一闪地放出黄色光芒,不禁又惊又喜:“这是师叔祖的后土圭!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桑桓回忆道:“师叔祖要去四川之前,说我命运多舛,性子又软,不是木命而是土命,修炼土系道法反克自身性命,特地给了我这个做护身符,说是此宝与我有缘,我当时还想给你看哩,只是这东西后来就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今才又看见它!” 082 神圭·烈火雷音 后土圭是前古至宝,三皇时期的土行至宝,陈嫣的后土神珠遇上了,立刻如子恋母一般被吸引过去,任凭它的主人在后面如何掐诀施法都是无动于衷。 陈嫣精修戊土真气,赶到后土圭上散发出来浓郁的土行气息,比自己的后土神珠还要强上百倍,若是能够得到,成道不远矣!顿时贪心炽盛,将双手一搓,黄光剧爆,射出十余道先天戊土神雷,比之前的威力更大,轰隆隆一阵山摇地动,被阵法禁锢的岩石也开始纷纷碎裂。 感觉到周围的土地开始扭曲破碎,冷清虹连忙再次拼命撑起乙木神光,继续向下逃走。 陈嫣穷追不舍:“小贱人,你们今天难逃一死!乖乖把那小圭交出来,我给你们个痛快!” 她幻化出来一个个土黄色的大手,轮番向前抓去,又调动地气,想要将敌人困住,只不过凡是土系一脉的道法,全都被后土圭克制,连那么厉害的戊土神雷只要劈到近前,也立刻被后土圭收去,陈嫣恨得咬牙切齿,将这些年搜集到的法宝,挨个拿出来向前打去,又因为是在地下,威力减少许多,等打到冷清虹近前,已经被削弱到威力不足原来一层,根本破不开乙木神光。 然而冷清虹也是艰难,勉强逃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给陈嫣追上,打出一个圆球,化成三丈多高的球形光芒,上面分有经纬,似笼子一般将三人罩住,冷清虹强弩之末,冲不出去。 陈嫣狞笑走近前:“小贱人!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活到头了,受死吧!”伸手一指,那球上的经纬光线便一起向内收缩,带着冰寒星芒勒到三人身上,就要将其碎尸万段。 猛然间地面一阵抖动,陈嫣一怔,刚侧耳倾听,还没听出什么端倪,轰隆一声震天霹雳,炸的周围一片山石全都碎裂,陈嫣只觉得仿佛被什么厉害的猛兽盯住,头皮一阵发麻,知道危险邻近,急忙化一道黄光飞起,身后的岩石里火光爆射,又是一声雷响,迸出一道炽焰长虹,来势比闪电还快,直接将黄光斩成两截! 陈嫣被腰斩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这一下,她的元神也受损伤,吓得连是什么伤得自己都不敢再看,拼命施法,狼狈逃走。 冷清虹看拿到红光斩了陈嫣,紧跟着第三次雷响,又奔自己劈过来,急忙用乙木神光迎过去,将对方罩住,红光被压制,现出一口锋芒毕露的仙剑,在乙木神光之中稍一停顿,再次震动,嗡地一声,立刻将青光震碎,然后闪电般向冷清虹射来。 眼看冷清虹必死,桑桓忽然扑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那剑射到了桑桓身前,忽然火光一闪,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俱都惊魂未定,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岳清的声音:“你们从豁口处下来见我。” “是师祖!”桑桓高兴地说,冷清虹也大是安心,直觉找到了依靠,赶紧再次放出因为虚弱而开始颤颤巍巍的乙木神光,带着桑桓和昏迷的石生顺着裂口向下。 飞行不远,忽然身子一松,下面已经变作空旷,上下四周俱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只在绿光之外,看见一缕缕的粘稠黑气,认得是黑眚之气,这东西最能腐蚀人的身体,急忙将乙木神光收拢,不敢有丝毫缝隙,忽然身上一禁,青色光幢外面布满紫气,拉扯着向前疾飞,星驰电掣一般,很快双脚踏上黑晶石铺成的地面,面前站着一个手持玉尺的青年道士,正是岳清。 “师叔祖!”冷清虹上前跪拜,被岳清托起,桑桓吃力地把石生抱过去。 岳清接过石生,伸手托在他的背心上,释放出混元真气将他体内的残余火线炼化:“多亏你们及时给他服用了混元丹,否则伤及根骨,日后成就可难了,你们跟我进来。” 这里是悬在地肺之中的一片晶石台阶,冷清虹拉着桑桓跟在岳清后面往里走,地势越来越高,两边墙壁上都点着长明灯,千载不灭。 片刻之后,走到尽头,是两个三丈多高的红晶大门,岳清拿玉尺一挥,大门悄然开启。 里面是一间巨大的石室,中央一个大火炉,火炉周围摆放着八个蒲团,四壁上各有门户,岳清又带他们走进东方一个刻画着雷电的门中,里面是个卧室,石床石桌,杯盘碗壶,应有尽有。 岳清把石生放在石床上盖好被子:“他体内的五行神火已经被我清除了,等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再给他服用一颗混元丹。这里是华山派抽取地煞炼制法宝的地方,最近不会有人过来,你们先在这里好好休养,等外面尘埃落定,我再派人来接你们。” 桑桓从怀中把后土圭拿出来:“刚才多亏了这宝贝,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一命……咦?”他看那小圭上,除了之前从陈嫣那里收来的后土神珠,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口小剑,通体仿佛红色晶玉雕刻而成,浑然一体,被吸附在后土圭上,不住地轻轻闪光。 岳清接过后土圭,笑道:“这个便是烈火祖师留下来的烈火雷音剑,他陨落之后,此剑自行飞回华山,深入地肺之中,刚才齐漱溟夫妇来这里要将此剑拿走,被我借着地势破了他们的禁法,使此剑自行飞去,斩了陈嫣之后,受散仙鲜血灌溉,煞气稍减,后土圭乃天下万土精英,所谓火生土,土为火子,相互吸摄,便自行投入你的怀中。”他把烈火雷音剑取下来,又把后土圭递了过去,“我给弟子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拿回来,这后土圭和里面的四灵旗以后便是你的了,你三世修为,只要安定下来,用功苦炼,修为自会突飞猛进,这一套宝物威力奇大,你以后要善待此宝。” 桑桓赶紧又跪下来拜谢:“多谢师祖赐宝。” 岳清把他扶起来:“上边打得差不多了,三仙二老齐至,我也得出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看护着石生,等我派人来接你们。” 岳清从地下升上来,外面已经打翻了天,随着双方的伤亡持续增加,原本不温不火的人也都开始杀红了眼,岳清对华山派宫殿道路全都了如指掌,从日蚀宫出来时,正看见一片金光落下来,将陆蓉波罩住,陆蓉波正在跟林明淑斗法,忽然被素因大师用离合神光罩住,她头也不回,将手一抖,手中黄金如意飚射出一道金光,随后一道神雷,万道烈火,将离合神光炸碎,与此同时,右手掐诀指定七口青龙闹海剑上下盘旋向林明淑杀去,林明淑放出八卦斩,无数金色刀刃环身飞舞,将自己团团护住,青龙剑从四面八方打过来,与之相击,发出激烈爆鸣,泼洒大片金青两色光雨。 那素因又把飞剑放出来,六道龙形白光飞掠而至,陆蓉波正要施法阻拦,岳清发出混元真气将其接住,陆蓉波看是他,惊喜道:“师叔!” 岳清道:“石生已经被我安置好,不必着急。”说完右手又射出一道真气,将林明淑的飞剑也给裹住,林明淑急忙放出八卦斩来,想要将真气绞散,只是混元真气与众不同,岳清摄住二人的飞剑,使其悬在空中,不能收回,然后使出玄都弥天手,同时化生两只遮天大手,一个擒住素因,一个捞住林明淑,二女齐声尖叫,素因急发离合神光将自己护住,只是玄都弥天手力大,把离合神光抓得扭曲变形,仿佛一个随时都要破裂的气泡,急忙拿出来时优昙大师所赐灵符,轰隆一声,炸成一片金光烈火,将外面的巨手震散,然后化成一道金光,仓皇逃命而去。 作为易周的小妾,林明淑也是地仙修为,被岳清捞在手里,虽败不乱,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出去,猛催三才八卦斩,将巨手绞成一片混元真气,连冲了几下,竟然冲突不出,这才着慌,猛然间想起出来时老爷易周说过她将要有致命灾劫,特地给她一颗水火毒龙钻,告诉她要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使出来,急忙从囊中取出法宝,伸手一指,那宝贝便嗡地一声怪响,化成一道红黑缠杂的丈许长光气,向外一冲,果真将混元真气破处一点缝隙,急忙化成一阵清风飞出,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在跟岳清对战,头也不回地向地火坪紫云仙障所在之地飞去。 岳清把素因和林明淑的飞剑伸手一抹,用混元真气封印,随手递给陆蓉波:“随我一起收拢人手!”他远远地看见屠龙师太和餐霞大师合力对付尉迟元,那尉迟元也是太过逞强,仗着一双宝扇和九枚神梭,连杀了三名散仙,便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专挑对方的高手打,竟然找上了屠龙师太,交手之下,发现不敌,急忙逃走时,被从旁赶过来的餐霞大师随手一道离合神光,将其裹住,屠龙刀随后落下,将他斩成两半,形神俱灭! 083 元神?弥勒袋 屠龙师太的大徒弟眇姑死在吴立的三阳一气剑之下,把个老尼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发了泼性,开始大开杀戒,先斩了吴立的大弟子朱逍遥一只右手,又在餐霞大师的协助之下杀了尉迟元,然后看见山坡上跟齐灵云斗剑的杨鲤,立刻将屠龙刀化成一道半月形的金芒,贴着山坡向上急转飙飞,直取杨鲤。 餐霞大师则看出尉迟元所用的那两柄芭蕉扇是至宝,用离合神光罩住,想要将其收走。 岳清正好赶过来,先用五台派收宝法诀收取宝扇,同时放出极光剑网向餐霞大师杀去。 两柄扇子在金光里面微微颤抖,狂发神风真火,外面的离合神光立刻支离破碎,餐霞大师见极光剑网来的凶恶,急忙放出飞剑抵挡,又把一百零八口诛邪神刀一起发出去。 岳清伸手接住双扇,另一边将那极光剑网随心变化,增大缩小,把那些诛邪神刀全部挂在网上,便似用铁网捕鱼,一口口诛邪刀闪烁着金光,不住地扭动,想要挣脱,岳清一口真气喷过去,剑网之上彩色极光疯狂闪烁,剑网迅速缩小到茶杯大小,只听咯嘣嘣不住声地脆响,一百零八口诛邪刀全部碎成铁渣,还带着火星四处飞撒。 餐霞大师被毁了法宝,吃了一惊,见方瑛和元皓一起过来汇合,急忙化一道金光而走。 方瑛和元皓兄弟两个形影不离,互相照应,功法道行也不弱,混战中也没吃亏。 此时华山派的镇山仙阵终于开始缓缓发动起来,一面面三四丈高的火红旗帜从四面山头上出现,无风自飘,旗面上涌起一团团红炽烈火。 岳清又让方瑛和元皓去帮助杨鲤,那屠龙师太仿佛失了崽儿的母虎,见人就劈,看人就砍,杨鲤一双列缺双钩勉强抵住屠龙刀,又连吃太乙神雷,幸好有璇光尺护身,被杀得连连败退,陆蓉波正好跟随岳清身后过来,见状帮助杨鲤双战屠龙师太,两人合力,才稳住阵脚。 屠龙师太一声怒喝,取出乾坤袋,当空祭起,她这袋子是心如神尼所赐,又叫弥勒袋,威力无穷,跟许飞娘的乾坤一气袋有异曲同工之妙,威力还要强过三分,乃是心如神尼当年在旁门时所用,那时候她便已经是跟大荒二老尸毗老人并称的宇宙六怪,后来入了佛门之中,又以佛光洗炼,越发神奇奥妙,悬在空中,袋口对准敌人,向外射出金灿灿的佛光。 杨鲤触不及防,首先被佛光卷住,收入袋中,陆蓉波眼见不好,急忙化一道彩光遁走。 这时候方瑛和元皓双双杀来,二人知道屠龙师太的厉害,一上来便发出太乙青灵箭,起手处暴起大片银色光雨向前泼洒,屠龙师太以佛光护身,毫不畏惧,以一口屠龙刀独压着二人猛打。 方瑛和元皓剑术中正平和,既不凌厉,也无玄妙,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一招一式,极为严谨,不求伤人,只要自保,而且相互配合,先利于不败之地。 屠龙师太单凭飞刀无法战胜二人,又将降龙珠祭起来,放出万道金光往二人打去,二人放出枯竹老人所赐六甲分光轮护身,将降龙珠挡住。 双方斗了一刻钟的功夫,屠龙师太心中不耐,再次放出乾坤袋,方瑛和元皓知道厉害,急忙逃走时,方瑛先被佛光卷住,收入袋中,再去收元皓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玄真子的声音:“师妹小心!”话音未落,头顶上落下一片五色烟岚,认得是太乙五烟罗,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常用此宝捉人,一旦被困住,想要逃走可就不容易了。 屠龙师太急忙化成一道金光贴地飞走,回头看时,云层上立着两个尺许高的小人,一个浑身裹着五彩烟气,双手射出黑白两色剑气,另一个祥云护体,连发无形剑气,嗤嗤有声,认得是岳清和玄真子正在以元神相斗,另外自己的乾坤袋也被一个黑白烟气混合的大手捞住,向上升起,她大喝一声:“妖孽休要猖狂!”伸手一指,屠龙刀化成金色半月,闪电般疾飞过去。 她这屠龙刀是长眉真人所赐,厉害无比,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立刻被斩碎成一团混元光气。 屠龙师太立刻施法收自己的乾坤袋,哪知铺在下方原本罩向自己的太乙五烟罗忽然向上急速升起,四边向上合拢,立刻将乾坤袋连同屠龙刀一起裹在里面,然后急速升空,云层之上,岳清的元神也不再跟玄真子斗法,向天上跟太乙五烟罗汇合在一起,星驰电掣一般往五台山方向飞去。 屠龙师太法宝被夺,怒喝一声,急追过去,见玄真子元神立在云巅,驻足不前,劈面道:“大师兄快随我一起去追杀妖道!” 玄真子就算是自认法力再高,人再狂妄,也不敢追去五台山,正思忖着如何劝说,忽然惊叫一声:“不好!有人去毁我的法体!”元神一晃,急忙向西南方向一处山峰间飞去。 原来他和苦行头陀的本体全都隐藏在这里,遁出元神与人相斗,他们的元神已经凝炼得与真人无异,斗法之时,更加灵异,许飞娘太乙阴阳剑大发神威,连斩十余名散仙,连易周的另一个小妾林芳淑都差点死在她的剑下,被忽然现身的苦行头陀及时救走。 她掐指算出对方肉身所在,唤来石完和钱莱去毁他们的肉身,二人肉身外面有六合旗门阵法守护,石完和钱莱自然无法破开,他们按照许飞娘的指点,遁到山体内部,放出三颗石火神雷,轰隆一声,天摇地动,万道碧火如潮水般从山体内部喷涌出来,整座山峰被拦腰炸断,上半截山峰斜斜地向下跌落进绿色的火海之中。 苦行头陀二人觉察到不好,立刻元神归位,许飞娘早提前飞到山峰之侧,取出混元一气袋要收二人元神,只见她把口袋张开,里面喷出黑白两色的混元精气,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元神并不分向逃窜,那样的话最少被许飞娘捞住一个,两个尺许高的小人并在一起,被混元真气卷住,强行向袋中拉扯回去。 二人双手连点,指尖暴起一连串的金光雷珠,如沸腾的水泡一样,密密麻麻向上涨起,轰隆隆炸起千百道金色霹雳,这两人道行深厚,单凭本身真元所发太乙神雷,便将混元真气震开。 混元精气虽然四分五裂,却不溃散,许飞娘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将真气重新聚拢。 二人发完太乙神雷之后,苦行头陀立刻放出寂灭神钟,一片青金两色光芒向四周扫荡开来,玄真子同时发出漫天无形剑气,生生将混元精气撕烂扯碎,终于破禁而出。 许飞娘又方太乙阴阳剑斩来,一黑一白两道四五丈长的剑气,割天裂地一般激射过来,被两人同时发出无形仙剑略挡一挡,元神早投入下面山中,恢复自己本身之中去了。 两人复了原体,收了六合旗门,从仍在喷发乱射的碧火之中飞出来,各自放出飞剑:“妖女哪里走!”他们两个人的道行,比妙一夫人和嵩山二老一流更深了一层,无形仙剑发出来,果真是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凌厉的征兆都没有。 许飞娘凛然不惧,浑身裹在一片五色豪光之中,放出太乙阴阳剑以一敌二,反而急攻猛打。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跟齐漱溟斗剑,本已经杀得齐漱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获胜,结果就是这两个人还有白谷逸他们凭空出来干涉,以调节之命,行偏向之实,本来实现的约定是,如果峨眉派胜了,才应该太乙混元祖师惩戒弟子,有的要强令兵解,有的要禁锢镇压,现在太乙混元祖师眼看就要赢了,三仙二老还是要让他如此做。 太乙混元祖师自然不干,那朱梅又最会冷嘲热讽,煽风点火,越说越僵,再次动手,这次却是三仙二老进行围攻,许飞娘和烈火祖师上前营救时,又被峨眉派的其他人挡住,只片刻之间,太乙混元祖师在茅山辛苦十年炼成的五毒仙剑被苦行头陀用长眉真人所留至宝收去,他本人也被玄真子斩了一记无形剑,回到五台山之后便即坐化,形神俱灭。 虽然说后来才得知,太乙混元祖师修炼通玄真经,将本命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当初被杀死的不过是一个分化元神而已,悲痛心情大是缓解,不过跟峨眉派之间的仇恨却是不曾减却分毫。 许飞娘决不能忘记,太乙混元祖师当年临坐化时,将众弟子叫到跟前,挨个传了练剑之法,然后嘱托后事的情景,更不能忘记他前脚刚走,五台派就立刻分崩离析,看着众弟子后来的表现,许飞娘大约也能猜到太乙混元祖师为什么不肯转世,再来人间,估计是对这些弟子们太过失望吧,如果不是岳清杀了叛徒朱洪,然后到茅山扫墓,在坟前立志重整山门,想必太乙混元祖师也不会现身传授他通玄真经。 084 论战?东海三仙 许飞娘大战东海二仙,各凭本领,单以飞剑相斗,那无形剑发动时无声无息,而且剑气四射,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各炼有六口无形剑,放出来时,每一口都能爆射出三百六十五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比一般散仙养炼多年的飞剑还要厉害。 许飞娘修炼通玄真经,练就一双慧眼,能够看到剑气,阴阳仙剑分开时是一黑一白两道剑光,黑剑主收敛,能够将对方飞剑吸摄到上面,若是对方法力不够,飞剑甚至会被直接吸走,此时无形剑气数百成千地被吸到上面,立刻消散,了无声息,白剑主排斥,任何飞剑都无法与它相碰,只要双方靠近三尺之内,就会被强大的力量推开,斗了半天,此剑都未曾与对方飞剑相撞。 饶是玄真子和苦行头陀道行深厚无比,与她打得也是束手束脚,两人合力竟然不能速胜! 正斗得紧凑之间,身后刚刚被炸断跌落的半截峰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飞起,挟裹着无穷劲峰向三人飞来,岳清站在峰顶上,朗声喝道:“峨眉派专会以多欺少,玄真子,且慢猖狂,我岳清来会一会你!”人还未到,先使出玄都弥天手,化生出遮天大手,将三个人一起捞进去,五指骤然向内合拢,早吃无数无形剑气撕裂斩碎。 然而混元真气虽破不散,许飞娘也放出混元精气,跟他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翻腾的黑白混合的巨大云团,苦行头陀再次发动寂灭神钟,然而这次是岳清和许飞娘合力施为,青光放出,竟然没能将混元真气钉住,玄真子的太乙神雷也未能见功。 正在这时,齐漱溟忽然从下方一飞冲天,头上顶着一片盾形精光,此宝名为铁赑仙盾,是他在东海钓鳌矶用万年寒铁,花费数年苦功炼成的至宝,上面有一个上古怪兽赑头,经法力一催,赑口和赑目内就会喷出一道百丈寒光和两条白气,所到之处无论沙石金铁,遇上寒光便先消融化去,再被两条白气猛吹,立刻化成康庄大道,穿山行地,瞬息千里。 他顶着铁赑仙盾急速上升,那道寒光来得更快,跟混元精气碰撞之中,稍一停顿,之后向上一冲,立刻透出一个窟窿,接引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出来。 二人飞出来跟齐漱溟站在一起,那苦行头陀满脸苦相:“这两个妖人的法术困不住我们,师弟又何必心急出手。” 齐漱溟道:“我看他们那猛烈灌注混元真气,似乎要用混元一气球!” 玄真子吃了一惊:“混元一气球若使出来,整个长江以北的地区全都不宝,连汉中也要受到波及,其中有多少生灵,他们如今自诩正道,不会如此不顾后果吧?” 齐漱溟道:“妖人诡异狠绝,不可不防!”以他们的道行,即便岳清和许飞娘在跟前发动混元一气球也难伤到他们,但若是先用混元真气将他们困住,然后再发动起来,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天仙也要形神俱灭,齐漱溟深知五台和峨眉两派仇深似海,双方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因此不能不防,一看到两位师兄被混元精气困住,立刻撇了柳步虚和灵灵子飞上来解救。 见对方二人脱了禁锢,岳清和许飞娘暗道可惜,他们当然不会用混元一气球这种大杀器,不过以天罡珠给两人来点伤还是不错的,能给对方添点伤也是好的,只是齐漱溟来得太快,看来这东海三仙虽然不如嵩山二老那么狡猾和厚黑,但是精明和谨慎又有过之,更加的不好对付。 双方首脑人物都在天上对峙,两边的人也都逐渐停下手来,分列两边,其中又有俞峦紧跟着到处劝解,各位剑仙纷纷住手罢战,唯有屠龙师太还在被杨鲤、灵奇、石完、钱莱和元皓五人围攻,只因她捉走了陆蓉波和方瑛,五人将他围住,走马灯一样拼命抢攻:“快把人还回来!” 屠龙师太虽然没了屠龙刀和乾坤袋,仍然嚣张无比,浑身佛光护体,双手十指金光乱颤,以一敌五,仍然抢占上风:“人我早已经杀了!化成脓水,你们想要那是不能,若想去见他们,我倒是可以成全你们!” 见他们这里不松手,两边的人纷纷要过来帮忙,眼看混战又起,忽然嵩山二老同时在战局之中现身,大声喝道:“听掌教如何分说!”朱梅接住杨鲤的列缺双钩,白谷逸架住灵奇的元磁寒焰,白谷逸跟灵奇的父亲灵威叟也有那么点交情,不好向后辈下手,那朱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射出无形剑,漫天剑气紧随发动,杨鲤的璇光尺没能尽数接住,被一道剑气划破大腿。 嵩山二老在这里拉偏架的功夫,屠龙师太也没闲着,降龙珠向元皓猛打,镇住六甲分光轮,一道金刚降魔剑煞将元皓肩膀刺穿,然后又使出金刚神掌,如山岳一般猛地排向钱莱,钱莱那家传的三宝玉如意威力飞凡,虽然钱莱法力不够,不能发挥全部威力,不过仍然只晃了几晃,愣是不坏,被强大的力量推出百丈。 金正圣母和红花姥姥就在屠龙师太动手的时候现身,见朱梅打伤了杨鲤,不禁大怒,她俩是受岳清邀请,专门看住嵩山二老,不让他俩伤人的,如今伤了岳清的爱徒,两个老太婆顿时把老脸一红,齐声喝道:“好不要脸!”王母针和红花刀全向朱梅打去,朱梅早已经将身子一晃,飞遁而走,屠龙师太还要动手,也被白谷逸拉走。 岳清见了不怒反喜,面上冷笑:“这就是你们峨眉派克敌制胜的手段么?人说峨眉派自从长眉真人飞升之后,便开始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看来,却是不错!” 下面的群仙也觉得嵩山二老和屠龙师太手段不光彩,甚至峨眉派请来的这一边也有不少人面上都现出深以为然的神色:齐漱溟这一代,撇开道行法力不提,单比仙家气度,也远远不如长眉真人,再加上三仙这些年都在海外炼剑,李元化和荀兰因二人领导的峨眉派,就连声势也大不如前。 玄真子说道:“先师金仙得道,法力无边,我们自然是比不上的,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这个说法,我倒觉得按在五台派身上更为合适一些,昔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世时何等威风?第一次斗剑虽然败在齐师弟手上,仍然知耻而后勇,再订二次斗剑之约,可惜不走正道,竟然去炼五毒邪剑,结果又败在我们的无形仙剑之下,好在还有三次斗剑的约定。哪知你们的人先不守约,提前和华山派的人进犯峨眉,勾结三大魔教的一干邪魔妖孽火烧峨眉山,真是愈见下流,太乙混元祖师若是活到今天,看见你们这群不孝的逆子忤孙,岂不是气也要活活地气死了?” 岳清笑道:“玄真子道友不愧是峨眉派的大师兄,这一张嘴别说在峨眉派,就算是把天下各门各派的道友都算进来,也能说冠群雄了,又有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两代人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正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我恩师第一次斗剑败给齐漱溟这且不说,第二次眼看获胜,你们几个怕斗剑输了,连面皮也不要了,似那村头流氓打架般一拥而上,以五围一,这才将我恩师斩伤,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竟被你说的那般光明磊落,真是佩服!佩服!至于勾结三大魔教火烧峨眉山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所谓,乃是本派弃徒,这事情天下尽知,你又何必说那些违心话!” 这时屠龙师太大声说道:“今日来时便定死战,峨眉、五台双方,不过是一死一生而已,说那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处?” 玄真子摆手示意他少安勿躁,然后齐漱溟开口:“既然你说慈云寺的妖人尽是五台派弃徒,我们姑妄听之,这些人和华山派妖人一起勾结魔教火烧仙山,他们这数月来施展妖法,使川地阴雨绵绵,连月不开,到处发起洪水灾难,害死了多少无辜生命,如今我们赶来荡平妖穴,斩草除根,你们既然自诩为玄门正道,该不会阻止我们替天行道,否则便是跟妖魔一伙了!” 岳清朗声说道:“川地洪水自有天数,今天本来雨水就多,他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况且做法的是本派弃徒智通跟贵派弃徒晓月,两边皆是叛教弟子,若论责任,也该是一半一半。华山派放火烧的是你们峨眉山凝碧崖、飞雷洞几处,何曾烧过普通民居?他们去烧峨眉山,不过是跟你们的私人恩怨,莫要动辄说什么替天行道,表面上弄得大义凛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 齐漱溟道:“你们五台派跟华山妖邪向来是一丘之貉,此事天下人尽知,是非黑白,不需你我分说,公道自在人心,咱们也不必学那村妇骂街,掺杂不清,我只问你,你既然说慈云寺是你们五台派的弃徒,撇清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是否还要跟华山余孽沆瀣一气,与天下正道为敌?” 085 掌门?屠龙师承 听了齐漱溟的话,岳清大声说道:“华山,乃昔年陈抟老祖修行之地,后来全真教郝大通亦在这里飞升,华山派承接二位祖师道统,虽然门下多有不肖逆徒,但亦是玄门正宗,我今日所为,并非为了义气之争,乃是为了救扶保存二位祖师道统。你们峨眉派处心积虑,消灭华山,想要霸占洞天福地,开辟别府,若是别处也还罢了,唯独华山不行!” 东海三仙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没有想到岳清竟然用这个借口阻止峨眉派占据华山,理由既是充分,更加正气凛然,下面两边的群仙也都议论纷纷。 齐漱溟说道:“你口口声声只为公义,既然是保存陈希夷、郝大通两位法脉,依我看来,华山派这般妖孽皆是不堪造就的败类,让他们承接道统,正是给道祖抹黑。我峨眉派今日来,也并非是要霸占华山,开辟别府,此乃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只要肃清宇内,扫荡群邪,澄清道门,既然你也是这般意思,那是最好,还请把两位道祖衣钵请出来,咱们共同新创华山派!” 他见如今场上岳清这边各派高手尽出,人数比他们这边还要多,而且周围都天烈火大旗已经升起来,镇山仙阵已经布成,再要动手,难得好处,便将话锋一转,顺着岳清的话说下来。 苦行头陀说道:“只是华山派尽是蛇鼠妖邪之辈,无论是道德还是资质俱不足以担当大任,要承接两位真人法脉,还需要另选他人。”他用手向下一指,“这位华道友的师父谈无尘前辈乃是陈希夷道长的好友,昔年曾经跟随师父一起来华山见过陈真人,咱们这些人中,以她跟陈真人缘分最深,况且华道友地仙修为,人品又好,将来必定能将陈、郝二位真人道统发扬光大!” 青囊仙子华瑶崧乃是异派剑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向来跟罗紫烟并称,道行法力自不必说,在场这些剑仙少有能超过她的,而且她外号叫做青囊仙子,更是以炼药著称,只要不是敌对的,求到跟前,俱都肯施医送药,口碑不错,若是由她来主持华山派,倒也让人心服,只是大家也都知道,这华瑶崧是峨眉派的马前卒,她要是成了华山派掌门,那这里也成了有实无名的峨眉别府了。 岳清嗤之以鼻:“华瑶崧这么点缘分也敢说最深么?峨眉派果然尽是些信口雌黄之辈!”他用手向下面的猿长老一指,“猿道友昔年曾跟郝大通真人交好,当年还在郝真人指点之下,得到五十三片玉版火真经,与郝真人有半师之缘,因此,这华山派掌教该由猿道友来做。” 猿长老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一番心血都打了水漂,这华山派基业已经是峨眉跟五台两派口中之食,彻底跟自己无缘了,他见两边这么多的高人,比自己高明的一抓一把,更是胆寒,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盼望五台派能够夺得此处,日后跟他们打好关系,做好邻居,没想到此时峰回路转,岳清竟然点了自己的名,不禁喜上眉梢。 他急忙将身子一晃,飞上云层:“不错不错,岳掌门说的不错!俺当年得了战国时白猿老祖遗书《越女剑经》,炼成绝世剑术,听说全真七子道术惊人,特地来此找郝真人比剑,斗了一日一夜,最终败北,俺先前说下许多大话,那时又羞又愧直想一死了之,郝真人返来劝我,说我‘修命不修性,修行第一病’,该学他性命双修,方是大道,给俺讲了三日大道,又指点我去取一部玉版火真经,若论跟郝真人的缘分,这里再没有比俺老猿更近的了!” 岳清这一手又打了峨眉派一个措手不及,只因为当初双方庙算,三仙二老的主要精力都用来推算如何破局,扫荡慈云寺,铲除青螺峪,这两个主攻方向,据当时卦象推断,非但岳清的运数一日数遍,摸不准动向,就连烈火祖师的命格也算不清楚,等到后来动手,发现华山派高手尽折,方才起了占有华山的心思,就连让华瑶崧做掌门也是临时起意。 而岳清早在当年整顿五台派的时候,便有心把华山派也像五台派这样鼎革一心,只是烈火祖师是师叔,既无法规劝,也不能直接插手,因此便能只等着他们自作自毙,等到他先后扶植创建泰山、嵩山、恒山三派之后,格局为之一新,拿下华山的心思就更加的迫切了。当日出发之前,他和许飞娘推算的最多的就是华山派的命运,甚至精细到每个人的结局,除烈火祖师道行太高,有些晦暗不明之外,其他人谁死谁生,俱在掌握之中。 因此,双方一个是仓促应战,一个是谋算良久,自然分出高下。 东海三仙一时无语,唯独朱梅嗤笑一声:“堂堂陈抟道统,全真嫡传,竟然要给一个猴子精来继承么?此事若成,才真真让人耻笑。” 猿长老“嗷”地一声尖叫,凭空窜起多高,停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朱梅:“你这矮子瞧不起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瞧不起俺们异类,大道之下,你自己又高贵到哪去了?来来来,今天我倒要跟你斗上一斗!” 他说着就要发出太乙天罡剑气,被岳清止住:“猿道友少安勿躁!且听我说。”他向东海三仙说道,“儒家说有教无类,佛家说众生平等,道家说天地不仁,朱道友你修道数百年,享誉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竟然也这般短视?如何异类就做不了掌门?我今天就支持猿道友执掌华山,陈、郝两位真人的道统发扬光大,哪个短视无知的想要耻笑,尽管任他耻笑去!” 他这计划掷地有声,表面上看去威风凛凛,实际上知道最后还得靠拳头说话,之前这番话并非是给峨眉派说的,更非是向峨眉派解释,而是相当于昭告天下:五台派扶住当年跟郝大通有半徒之缘的猿长老做华山派掌教,继承陈希夷和郝大通的道统,光明磊落,名正言顺! 因此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之后,立刻把话锋一转:“今日趁各派同道都在,我便要请猿道友接任华山掌教,欢迎诸位道友观礼,不过若是想要捣乱的,休怪我出手无情,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用各位的鲜血染红玉女峰!” 屠龙师太尖声喝道:“你这妖道弄个猴精来做华山掌门,真应了那句沐猴而冠,今日索性连你们五台派一起灭了,大家不死不休!” 这屠龙师太脾气火爆,锋芒毕露,因她前后两个师父,一个是金仙得道,世所敬仰的长眉真人,一个是当年的宇宙六怪,顿入佛门,法力无边的心如神尼,这两座靠山单拿出名号来就能把人吓死,当年她带着眇姑在北海屠龙的时候,被轩辕法王和九烈神君困住,眼看毙命,心如神尼只传来一道神符,就把两大魔教巨擘吓得闻风而逃,神尼辛如玉的神力威名可见一斑。 因此天下群仙无论正邪,都忌惮长眉真人和心如神尼,屠龙师太师徒便是做得再过火,也无人敢下死手报复,长眉真人飞升之前便料到屠龙师太嫉恶如仇,杀孽太重,自己飞升以后她没了靠山,肯定会死的很难看,这才故意找借口把她开革出门墙,恰好心如神尼皈依佛门之后,修行多年,颇有所得,想要寻个衣钵传人,于是长眉真人就把她介绍过去给心如神尼做徒弟。 原本打算等长眉真人一飞升便要报复她的许多正邪高手全傻了眼,轩辕法王和九烈神君自不必说,就连向来跟她不对付的晓月禅师,也不敢动手,这才让她横行到现在,骄纵狂傲的脾气也是越来越重,向来不容别人违逆,否则便要嗔心大发,非找回场子不可。 靠山厉害是一方面,另外眇姑跟她做了好几世的师徒,这一世眇姑还早在她之前学道,帮着她北海屠龙,后来入了佛门,虽是师徒,更似母女,甚至姐妹,如今被吴立杀死,她便似受了刺激,直想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杀个干净方罢。 因此这回也不等散仙作出决定,便抢先出手,浑身毛孔中都溢出金色火焰状的佛光,立时成了一个金色火人,辛如玉当年在旁门时所修功法便极为霸道,入了佛门之中,法术依然保留着原来的作风,此乃她自创的明王神焰,屠龙师太修炼多年已有小成,浑身佛火,仿若降世明王,头顶上悬起那颗降龙珠。 这降龙珠为当年长眉真人所赐,有两寸多大,经她用佛光洗炼多年,放出来时金光闪闪,采光缭绕,异香飘荡。当年长眉真人共赐下两颗,她和眇姑每人一颗,此珠非但是各种精怪的克星,在她们师徒俩北海屠龙时立下大功,后来两人先后修出第二元神,寄托其中。 086 仙阵?灭沈琇 这次来华山之前,屠龙师太本看出眇姑面显晦涩,恐有不好,不过师徒二人向来同进同退,更兼眇姑新近也炼成第二元神,即便本身陨落,第二元神也能逃走,转世投生,或是寻个新死的肉身夺舍附体,然后仍可成道,因此才放下小心,来参加这次小斗剑。 屠龙师太的两大靠山之强,是人所共知的,因此大家全都尽量避着她打,即便遇上,也不下狠手,唯独吴立也是个火爆脾气,见弟子朱百灵惨死在屠龙刀下,形神俱灭,便也去杀眇姑,趁着眇姑跟黎望和崔晋斗法,忽然过来夹攻,数招之间便斩了眇姑肉身,她那寄托于降龙珠的第二元神还要逃走,又被三阳一气剑圈住,这件千古奇珍威力不凡,更能斩杀人的元神,三道金白剑光合成纯阳一气,只一绕,便将那颗降龙珠连同里面的元神一起绞杀,也弄了个形神俱灭。 因此屠龙师太几乎可以说是狂性大发,她知道三仙的底线,今天虽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华山,但实际上并不想跟五台派拼个两败俱伤,如今经过慈云寺一战,峨眉派也是损伤不少元气,连罗紫烟和萧十九妹都身受重伤,要不然今日赶来也是一大助力,五台派却是以逸待劳,硬拼下去,峨眉派肯定要损失惨重。 不过屠龙师太不怕,以她的性格便是嫉恶如仇,正邪不能两立,先拼了再说,跟妖邪之徒讲什么道德?谈什么条件?只有拿刀斩杀干净才是正途,因此看齐漱溟那意思想要退缩,立刻站出来向岳清出手,降龙珠在空中化成一只十余丈高的降魔巨杵,上面燃烧着熊熊的明王神焰,向岳清和许飞娘置身的地方狠狠砸去! 许飞娘眉头微蹙,太乙阴阳剑呛然欲动,被岳清以眼色止住,先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朵金花将巨杵托住,然后向屠龙师太喝道:“沈道友,莫要欺人太甚!” 屠龙师太张口喷出一道明王神焰,匹练似地向二人脚下云层烧去,她恨岳清夺了她的屠龙刀和弥勒袋,厉声道:“我便是欺你又能如何?” 岳清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左手结一个都天烈火印,五台派和华山派向来交好,很多法术也是共同的,都天烈火印本是一件法宝,华山派的镇山至宝,地位跟五台派的太乙五烟罗相似,凭此宝可操纵整个华山派的防护仙阵,烈火祖师陨落之后此宝失踪,岳清凭借深厚的法力,以真元勾动周围地势元气,下边再有齐登三人配合,这才勉强能够将仙阵发动起来。 周围群峰顶上的都天烈火大旗同时招展,各自迸射出一团明亮的火球向中央聚集,随着岳清左手所指方向,全部对准了屠龙师太炸去。 后面的峨眉派众人纷纷大呼小心,能耐大的纷纷冲上来,有的救人,有的抢攻。 五台派这一边群仙正要还手,岳清发出长啸:“大家退进日蚀宫里,烈火祖师虽然不在了,华山也容不得别人来撒野!”他体内的真气疯狂爆发,许飞娘也同时结印从旁助力,周围三十六杆大气,七十二杆小旗同时摇动,旗面每一次摆动,都能飞出一道十余丈长,匹练似的烈焰,漫天流火,更有那山峰似的大火球,撞在一起,立刻炸成一片火海。 岳清毕竟不是华山派嫡传弟子,无法发挥大阵的全部威力,而且阵法的力量不能瞬间爆发到极点,而是逐渐上升。他先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片鸿蒙紫气,将要追如日蚀宫的敌人挡住,同时九朵金花将自环身护住。 东海三仙上来抢攻,无形仙剑和十数间法宝全被金花挡住,这件广成子所留下来的至宝,果真万法不侵,更何况还有许飞娘从旁相助,三仙围攻片刻,不能取胜,周围的火焰又起了变化,开始出现白烟、紫焰、黑焰等各色光彩,共是七种,相互掺杂,色彩纷呈。 这大阵乃是烈火祖师一手布置,又花费了数百年的功夫增减损益,太乙混元祖师也帮他改进过,真个是妙用无穷。那火中红色的乃是霹雳火,火中含雷,雷中带火;紫色的事天上火,熔化五金,烧干四海;黑色的是欲中火,勾人欲妄,遐思幻想,烧穿心肺……有时候单独一道红焰挟裹狂雷当头劈下,有时候一片黑焰化成漫天火雨四处飞洒,有时候好几种火焰凝在一起乱飞狂射。 东海三仙心有灵犀,都知道这阵法不是烈火祖师亲自发动,自己三人还可不惧,但是今天带来这些人大部分都经受不住,若是把这些人折在这里,日后峨眉派可就要彻底威风扫地,再也没办法领袖群仙,一呼百应了。 因此三人立刻决定撤退,阵法之内虽然颠倒五行,错乱阴阳,不过却难不住这些高手,东海三仙继续猛攻岳清和许飞娘,暗地里传音给嵩山二老和妙一夫人,让他们带人立刻退走。 这回五台派这边的人都在日蚀宫里,没人阻拦,峨眉派撤退倒也顺当,毕竟此时阵法还未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甚至很多变化诸如日冕金焰焚天灭世、七情六欲彩烟迷情等都发动不起来,由嵩山二老打头,将阵法破开一个豁口,妙一夫人断后,群仙鱼贯而出。 唯独那屠龙师太是个例外,也不知是不是料定岳清不敢杀她,不依不饶的非要跟岳清拼命,齐漱溟三人连劝了好几次她都不听。 岳清冷笑道:“现在想走那也走不了了!”天芒神针先在屠龙师太身前炸开,白芒乱射,东海三仙和屠龙师太纷纷施法抵御,紧跟着头顶上一片蔚蓝清凉,那收自姬繁的天蓝神砂似海洋星河一般倾泻而下,一举将屠龙师太的降龙所化降魔剑摄住,凭空向上猛力拉扯。 东海三仙纷纷放出飞剑法宝相救,被岳清找来数百块火云,连同许飞娘合力挡住,屠龙师太奋力施法想要收回宝珠,都未能如愿,心方胆寒,慌忙放出如意五行舟,还想穿行火焰,升到空中,再施展神通变化,跟第二元神配合,以明王神焰炼化那些砂子,哪知岳清早将天游印祭起飞到空中,正打在如意五行舟上,登时将小舟钉在那里,佛光佛火全消,似一条上了砧板的鲶鱼一般挣扎抖动,又被岳清伸手一指,整座华山大阵同时发威,所有的火焰全都向这里汇聚,全部都打在小舟之上,只见天地之间为之一亮,继而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小舟向下飘落,里面的屠龙师太已经是形神俱灭。 东海三仙见状,还要争夺降龙珠,那里寄托着屠龙师太的第二元神,若是能够带回去,还能转世重生,只是岳清轻易不得罪人,如果得罪了便得罪到底,天蓝神砂本就是地仙渡劫至宝,被岳清以混元五行真气先练之后越发厉害,在空中化成一片蓝色星河,那屠龙师太本体刚刚被消灭,第二元神也正是脆弱时候,被神砂卷了一卷,立刻灰飞烟灭! 屠龙师太一死,东海三仙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三人立刻将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连在一起向外猛冲,这三个也是光棍,并不说什么日后报仇,你给我等着,小心心如神尼找你麻烦这样的话,顷刻间到了阵法边缘地区,略一停留,苦行头陀取出寂灭神钟,齐漱溟使用铁赑仙盾,合力破开一个豁口,硬闯出去,他们想走,岳清现在还拦不住,也只能作罢。 群敌既退,岳清和许飞娘停了仙阵,熄灭满山火气,进入日蚀宫会见群仙。 这次五台派这一边也损折了不少人,岳清挨家挨派地安慰,能够转世的,赶紧安排转世,不能转世的,也宽慰一番,尽量给与补偿,受伤的就地施救,一切所需,全由五台派负责许飞娘这些年在五台派黄极宫里,修炼之余除了祭炼那口天魔诛仙剑就是炼制各种丹药,这时成瓶成瓶地拿出来分给大家,无论是断肢再接,还是邪毒攻心,无不药到病除! 陆蓉波关心杨鲤,向岳清探问:“屠龙师太说她那袋子装了人进去,无论仙凡,一时三刻之内都要化成脓血,杨师弟此刻如何了?”元皓也过来问方瑛的下落。 岳清笑着拿出弥勒袋:“那沈泼妇妄语,此袋乃是神尼心如所传,佛门至宝,焉能那般害人性命?”他将袋子打开,信手一抖,里面涌出一股金色光气,满室皆是异香,杨鲤和方瑛从里面滚落出来,除了他二人之外,刘泉、温娇、杨厚,云九姑和云翼,以及雷起龙六个竟然也在袋中。 众人齐声惊呼,纷纷大赞侥幸:“若非岳掌门夺来此袋,这些人俱要性命不保了!” 八人自袋中脱出,瘫在地上,仿佛陷入什么环境之中,兀自如痴如醉,岳清拿过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从八人卤门飞入泥丸宫,八人精神一震,金花停留片刻,再飞出时,方恢复了神智。 087 掌门·华山派 岳清生怕这弥勒袋跟心如神尼那边还有什么感应,放出八人之后便将其收起。 八人如梦初醒,先感谢岳清救命之恩,众人问他们袋中乾坤,杨鲤首先说:“我似在天界一般,黄金铺地,璎珞垂挂,往来皆是美貌天人,见了人也极为和蔼,还请我去喝酒,在那里遇到了刘师叔。”刘泉站在一边,直觉自己跟一群晚辈给困在袋中颇为丢人,脸上通红,转向一边,杨鲤顿了顿又说,“总之那里境界极好,天人们告诉我,我本已死,因业力投生天界,寿十万八千岁,可享无穷福报,我暗觉蹊跷,在那香液池中沐浴之后,本自默运本门功法,反观内视,结果什么都看不见,正自惶急之际,泥丸宫中金花闪现,给师父救回来了。” 雷起龙说:“我和杨厚师兄去的地方,跟这里没什么不同,也是人间世界,实在惭愧,我们也以为本身已死,转头来世,在那里修炼仙法,还开创了一个门派,广收门徒,直觉已经过去数百年了,各自凝成元婴,修证地仙,正跟妖物斗法,方给父亲唤醒。” 魔女温娇惊讶道:“杨厚明明跟我在一起的,是在地狱里!”她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我见到杨厚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念着我的小名唤我,我飞扑过去,将他抱住,却发现入怀的乃是一根烧得赤红的铜柱,登时皮焦肉烂,全身炮烙成灰……” 云九姑和云翼姐弟俩站在旁边没有言语,脸色也不怎么好,岳清也不向他们询问,只说:“此袋内有乾坤,囊括六道轮回,你们亲身经历过,体验过那里的事情,一滴水,一粒沙全都清清楚楚,又与真正转世有什么不同?所谓真假相对,俱是幻想,鲤儿和龙儿你们几个能够不失道心,我颇感欣慰。” 众人听罢,也纷纷赞叹心如神尼手段玄奇,这袋子非但威力无匹,竟然还有这般妙用。 说完这些,许飞娘那边也将伤者处理得差不多了,岳清又派人把石生、冷清虹,以及齐登他们都找上来,一起商议华山派道统的事。 岳清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现在以三位师弟并不足以支撑起华山派,因此我想让猿道友入教,在烈火师叔排位底下认了祖师,来执掌华山,三位师弟……” 他话没说完,齐登就表示不干:“我华山派诺大的基业,就要拱手让人么?” 何小山也带着哀求说:“岳师兄,你带着这么多道友来帮助我们杀退强敌,我们自然是极感激的,日后诸位但有用得着的,我们兄弟决定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岳师兄,五台派和华山派,咱们两家向来同气连枝,好得像一家人,你怎么也不能将咱们的基业拱手送人啊。” 岳清给他们解释:“让猿长老加入华山派,乃是合则两利,皆大欢喜的事情,否则的话单是你们三个在这里,不说峨眉派的人去而复还,便是随便哪个邪道修士,诸如轩辕法王、九烈神君那等高手,想要霸占此处洞天福地,你们有本事守得住么?同样是把基业白白送给了人家!” 其他人也都跟着劝说,三人只是咬牙摇头:“岳师兄法力无边,辩才无双,我们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的,你若要执意把华山送人,我们也无法可想,只请先斩了我们三个人的脑袋,以我们的血祭奠恩师!” 众人听他们说得越来越僵,便纷纷闭口不言,更多的则是沉下了脸,暗道这三人真是不识抬举!华山派落到这步田地,跟如日中生的五台派比起来,差别真的是蚂蚁跟大象一样,况且以华山派和你们三个的人品作风,就算岳清恼了,真把你们赶下山去,另立华山教宗,在场的这些人也只会赞一声好! 岳清道:“我也并非要将华山送人,反而正是想替烈火师叔守住这份家业,否则也不会邀请这么多同道来跟峨眉派拼命。我的意思是,请猿长老来做掌门,你们分别作为执法、护法、传功长老,你们有烈火师叔留下来的秘籍,猿长老也有自己的玉版天书,若是愿意合在一起,共同参修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愿也不强求。”他摆手把雷起龙唤到跟前,“这孩子原来就是华山派弟子,现在让他重返华山,作为你们共同的弟子,你们四人,都要把自己所学传授给他,将来猿道友飞升,他就是华山派的第三代掌门,平时大家各修各的,危难时守望互助,你们看如何啊?” 齐登三人也是实在摸不透岳清的心意,故意把话说的直一点,好试探岳清的底线,听岳清这样说之后,三人对是一样,知道这就是岳清的底线了,于是纷纷长叹一声,方才答应。 于是岳清以各派剑仙都在,趁热打铁,当天就举行了一个随让仓促,却也隆重的掌门就任仪式,让猿长老正式执掌华山。猿长老投桃报李,拿出自己的玉版火真经天书来,齐登看出岳清的意图,不再逆着他,也把华山秘籍拿出来跟猿长老共享。 岳清也语重心长跟四人说了一番,劝他们和睦相处,齐心协力,共同重建华山派,齐登三人也暗下决心,这次事了之后,便要闭关苦修,将过去的荒唐事情全都禁了,把修行放在第一位,日后方能振兴华山,并且给烈火祖师报仇。 联盟之中,除了茅山派之外,其他五派也全都用五台派的三仙戒法,如今华山派也要用,猿长老虽然生性暴戾,嗔心不小,但平时并不为恶,唯有手下的几个徒弟和五个猿猴穷凶极恶,仗着法术奸淫掳掠,甚至还做出过生烤活人的事情来,猿长老像太乙混元祖师一样护短,日久必要生事,天幸这一场大战,他那几个徒弟,连同五个小猿全部战死,猿长老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岳清又让雷起龙拜他为师,这次华山斗剑之前,岳清给金针圣母飞剑传说邀请她们出山的时候,便曾经说起过雷起龙和施龙姑的事情,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常年闭关,把门派和弟子全都托付给岳清管理,岳清又常年不在山上,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施龙姑又是个不省心的,日久必要生事,而且眼看恒山派就又要有大事发生,施龙姑若在山上,必定难逃一劫。 金针圣母也是极有远见之人,而且自从当初答应岳清的邀请,创建恒山派,就已经决定万事不管,向来不把恒山派当成是自己的,她只要两个要求,第一是自己能够修成阳神,飞升紫府,第二就是女儿施龙姑能够平平安安,只要满足这两点,岳清就算是把恒山派并入五台,她也双手赞成,到恒山这些年,她也不止一次地向岳清表露过这个意思。 因此这次岳清提出来,要让雷起龙和施龙姑入华山派,金正圣母也欣然同意,反倒是施龙姑不乐意,金针圣母做女儿工作:“咱们恒山派的功夫,大多是女儿家的小巧手段,龙儿一个爷们使出来不像话,他这些年在恒山上练得最多的也还是魏枫娘创的天山剑术,这次虽然去华山做了人家的徒弟,到底还是我的女婿,我的功夫只要他愿意,随他学多少,你岳师叔说他精擅三家之长,又肯勤勉用功,将来还要成为一代宗师呢,等咱们这一辈人都飞升之后,他和你杨鲤师兄分别执掌华山、五台,两派同进同退,还要创下好大一番事业,到那时,你也成了华山派的掌门夫人,到时候我这为娘的才能彻底放心。” 金针圣母知道女儿虽然爱使小性,又花心爱看帅哥,但天性里还是极为孝顺的,因此故意说到最后转为感伤,况且她也真的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儿,跟着雷起龙去华山派也正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施龙姑看见母亲红了眼圈,几乎就要老泪纵横,赶紧妥协,抱着母亲,连说应了。 其实这也是岳清算到峨眉派要打凌云凤的注意,并且用其离间自己一方和凌浑夫妇,想要尽量把未来的雪山派拉上自己的战车,因此岳清提前把自己的意图跟金正圣母说了,把施龙姑弄到华山去,让猿长老督促她修炼那七情神焰,若不炼成不许下山。那七情神焰专门能引人发情动欲,神驰动荡,华山派原来赵金珍、胡彩春等人便精擅此法,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自己的定力得够,否则的话便要未能伤人,先伤了自己,走火入魔,将自身烧成飞灰,以施龙姑的脾气秉性,除非下大决心,有大毅力,否则一辈子也是无法炼成! 岳清让二人拜猿长老为师,雷起龙可以说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不管怎么安排,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之词,这也跟他的生活经历有关,当年一出生便是地主家里的奴生子,父母死的又早,听从地主安排放牛放羊,被玉杆真人金沈子带到华山之后,学得又都是采补一类的功夫,被金沈子安排等他修炼好了拿去取悦于相好的女仙,后来到了青螺峪,也是他命好,感上岳清以分化元神控制了魏枫娘的身体,从那时候开始情况才开始改观,不过已经养成了服从强权的性子,不管是在青螺峪还是后来到了恒山,岳清让他做什么都绝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 岳清盘算,恒山派未来的掌门人就从米明娘或者申若兰之中选一个,华山派就是雷起龙,分别作为五台派的左右两翼,跟杨鲤一起共同进退,方能守住这一大摊基业! 088 庙算·谁为助力 这一次华山斗剑,主事双方都没有下定一拼生死的绝心,峨眉派和五台派都处于发展期,都还没有到最后你死我活的时候,而且两边请来的道友互相之间也没有多大仇恨,譬如武当派和峨眉派之间还有些交情,半边老尼不肯出面,灵灵子来了也不愿跟人下死手,只挡住一些辈分道行差不多的对手,昆仑派老一辈跟长眉真人之间还有过来往,如果不是上次巫山的事情,昆仑四友也顶多跟灵灵子一样过来捧个人场,站脚助威罢了,就算这样,知非禅师也没有到场,很显然是不想跟峨眉派彻底撕破脸,还留着能够挽回的余地。 况且岳清飞剑传书请这些剑仙来时,便已经提前说明白,不是跟峨眉派死战,而是要保住华山,群仙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自然不肯放手大杀。同样,峨眉派请来的那些人当中,除了铁杆如朱梅以及本就跟五台派有仇的叶缤和谢山一类,其他人也都留着手,郑颠仙跟武当派渊源不浅,看了灵灵子还要叫声师兄,阳阿老人跟凌虚子也是至交,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因此这场斗剑虽然规模不小,数十个门派参加,地仙高手就有近百位,但打得实在不是很激烈,相互之间的损伤也不是特别大,只有五台派折了尉迟元,崂山派折了朱百灵是形神俱灭之外,其他还有七位死后转世投胎的,剩下那些伤者,有许飞娘灵丹妙药医治,就算是断了手足,半边身子都烧得皮肉焦烂的,也能当时下地行走,不出三日就会完全恢复如初。 峨眉派那边伤亡还要更大一些,主要是东海三仙对于华山的重视程度不如岳清,庙算上失了先手,请来的散仙折了将近二十多个,而且屠龙师太陨落,形神俱灭,虽然说日后心如神尼会出手报复岳清,是一好处,但峨眉派在眼看就要振兴的时候,长老一辈的高手却是日益凋零,如果是醉道人那样的,死了也就死了,屠龙师太的道行可是还要超过餐霞大师直追妙一夫人的。 之后十余日,岳清都在华山,亲自送走各路好友,齐登三人早就带着秘笈到后山闭关去了,岳清又把元阳天书拿出来给猿长老看了一遍,跟他讲道三日,帮着他尽量把元阳天书和华山道书,以及他自己的玉版火真经融合到一起,虽然三天功夫不够做什么,不过到底打下了部分根基,猿长老没想到岳清这么大方,彻底死心塌地融入到五台联盟这一边来。 岳清又把刘泉留在这里,让他帮助猿长老假设仙阵,跟东边的五台、恒山、纯阳三派仙阵连成一片,遥相感应,下次峨眉派如果再敢来,尽量让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 回到五台山,许飞娘正式收云萝娘和云九姑入门,云翼则早在华山时便已经拜入刘泉门下。那魔女温娇经这一次看到了五台派的实力,也想拜师,如果真能成为五台派弟子,以后就跟杨孝(温娇的cp是纯阳派水云子苏宪祥的徒弟杨孝,另一个杨厚是苗楚芳的徒弟,前面有几处混淆)住隔壁了,随时都可以去找他,便去跟苗楚芳商量说自己要改投五台派,苗楚芳沉默不语,温娇则自己干脆地去许飞娘面前请求拜师。 许飞娘看了看她,说道:“我门下该有七个弟子,将来我飞升之后,她们要被世人称作五台七仙女。”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你也很不错,只是跟我无缘。”她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邓八姑,“邓师妹,你看这孩子如何?” 邓八姑直接问温娇:“你可愿意拜入女殃神的门下?” 温娇只要拜入五台派,跟谁学艺倒不在乎,当场磕头拜师,成了邓八姑的弟子。 这回玄门的格局又重新回到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时那种五台、峨眉两大阵营对立的局面,一场华山斗剑,让天下群仙看到了,五台派又重新拥有了跟峨眉派叫板的实力,虽然看上去要势弱一些,有高人也能算出来,峨眉派马上就要进入飞龙在天之势,五台派还是差了一步,不过至少不似之前那样峨眉派一家独大了,原本许多打算等自己遭劫时候,去向峨眉派求救,或者是把弟子送入峨眉派的散仙,也都纷纷开始重新思量未来的选择。 两派领袖也都在全力推衍,相互算计:三仙二老在峨眉山,让齐灵云率领众弟子彻底开辟凝碧崖,整理出几十间石室,男女分居,并且着手把长眉真人留下来的法宝,诸如七修剑,宙光盘之类全都弄出来,又让妙一夫人去东海尽头居罗岛毒龙礁向心如神尼报丧,齐漱溟还让妙一夫人把岳清请了尸毗老人联手,正在谋夺大雄宝库的事情告诉心如神尼,试探心如神尼的态度。 岳清和许飞娘也在黄极宫谋算:“咱们现在只请到尸毗老人一位高手,对方优昙大师和芬陀大师肯定会到场,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和白眉禅师即便不到场八成也会暗中出手相助,单是佛门就这么多高手,如果峨眉派再参与进来,咱们可就要一败涂地了,因此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峨眉派跟青螺峪开战的时候动手,他们去打青螺峪,咱们去破大雄宝库,如此方有三层胜算!” 许飞娘沉默半晌方才说话:“咱们就一定要拿到大雄和尚的遗宝么?张果老又不是咱们的师门前辈,你不过拿了他一部道书,一瓶丹药,一件法宝,此事我看极难成功,还是失败的面大,咱们如今这样好的局面,正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如何要为不相干的人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岳清说道:“贝叶灵符,咱们一定得拿到,否则桥山圣陵里的几件宝物落入佛门和峨眉派中,气运此消彼长,咱们五台派最终还是得完蛋,咱们不能只想着咱们飞升就完了,总还得为孩子们的将来多考虑考虑。” 许飞娘道:“我跟东海震岳神君夫妇和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们还有些交情,只是许多年都不曾联络,而且跟他们本人都并未见过,双方都是不愿多生事端之人,不过咱们的情况跟先前不同,若是前去游说,倒有两成的把握可以说得动他们。” 岳清笑道:“师姐说有两层,至少有五层!不过他们两位就算了,即便请来,也不是那些和尚尼姑的对手,况且跟大雄宝库缘分太浅,指望不上。” 许飞娘听了也不生气:“那又该如何?我想着,若是要跟芬陀大师那种高人动手……”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我可以去北海黑伽山试试能否请动丌南公,他也是跟易周一样,炼成阳神,本可飞升紫府,却为了沙红燕甘愿留在人间,等她修成之后,再一同飞升上界,若是能把他请来,必是一大助力!” 岳清笑道:“天下高手如云,如今形势已变,师姐不必专盯着那些洁身自好的散修。” 许飞娘诧异道:“莫非你要利用魔道?峨眉联合佛门,咱们联合魔教倒也可一拼。” 岳清摇头:“师姐只说对了一半,利用魔道,但是不必跟他们联合,魔教中人的特点就是独来独往,自高自大,深信人心中的劣根,很少会拿出真心去交朋友,仁义礼智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值一文钱,不过,他们所放不下的,一为贪心,可以利诱,二为嗔心,可以智激,常人多说修道者,乃是逆天而行,实际上依我看来,恰是顺天,顺天借势,借天势,借地势,借人事。” 他没有明说出来自己要做什么,但许飞娘已经知道他要如何做,眉头紧蹙,担心地说:“那些老怪物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譬如那哈哈老祖,晓月禅师多么高的道行?当年更胜你我,竟然也为他所惑,半逼半惑拜入门下,晓月禅师还想以自身法力战胜阴魔,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本命元神为哈哈老祖所暗制,等将来修成本命,立刻变成了哈哈老祖的魔子魔孙,永世为哈哈老祖驱遣,再不能翻身。比起那样的老怪,咱们唯有行正道,直心相对,但要使手段,再没有能使得过他们,立要为其所乘。便似如今的尸毗老人,你堂堂正正派弟子给他送礼传书,大雄宝库的情况也都言明,他若有什么别样心思也是无机可乘,你若是但有隐瞒,暗施诡计,恐怕他表面上比如今还热情,背地里却也要算计你。” 岳清点头:“师姐说得极是,晓月禅师地仙修为,已经修成魔婴,他也知道哈哈老祖算计他,一旦修出本命元神便再无出头之日,因此才压制着修为,多做荒废,拖延时间,上次在幻波池我助他取得毒龙丸对他有一利也有一弊,有利的地方是可以帮助他改变体质,压制,弊端也大,哈哈老祖许久之前便走火入魔,身体坐僵,毒龙丸中有天府神芝,他在加上几味药便能尽快帮助身体复原,晓月禅师身体里有他的魔念,所作所为他全都一清二楚,当日在幻波池我跟晓月禅师说的话他也全都知道,虽然卦象上无法推算出他的动静,不过据我猜想,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复原了,下次幻波池再闹起来,恐怕他也会有一番作为。” 089 秦岭·黑丑 峨眉派也知道岳清要取大雄宝库,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因此岳清和尸毗老人也没打算背着人,三仙二老也想到岳清肯定是在等着他们去打青螺峪的时候再动手,峨眉派不打青螺峪,岳清也不去西崆峒,相互僵持,日子一天天过去,岳清只在太乙宫闭关,闷头祭炼那盏太清八景灯。 青螺峪则是全面备战,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是法坛魔阵,空中密布魔网,飞鸟难度,地下沟壑纵横,到处都是魔渠,本来十大长老提议,要取百万生灵鲜血浇入血渠,布成大小诸天血河魔阵,魏枫娘当初被岳清分化元神附体十余年,其间岳清的分化元神所思所想她都感同身受,到底忌惮天合,生怕倒行逆施,惹来重劫,没有同意。 魏枫娘又派布鲁音加去小南极四十七岛,收服剩下的岛主,选取最好的地方修建魔宫,架设魔阵,自己则在青螺峪里率领群魔,尽快将万魔图祭炼成功。 很明显继续拖延下去对青螺峪跟五台派都是有利的,而峨眉派却等不起,他们先扶住罗紫烟开创南岳衡山派,然后由李元化代表峨眉派去南海玄龟岛,协助易周,跟谢山、叶缤等高手联合,尽快开始扫荡小南极四十七岛,捣毁魔巢,还要等将来打破青螺峪万魔神宫的时候,阻断群魔逃往小南极的生路。 岳清把外面的操心费力地事情都交给许飞娘,自己在太乙宫闭关修炼。他将自己三四百年苦修精炼的精气神注入到三朵灯花之中,那兜率神焰性质暴烈,无物不焚,连元神都能烧成虚无,岳清的精气送进去立刻焚化。 一来混元真气与众不同,二来这个太清八景灯的祭炼方法是太乙混元祖师所创,那个灯盏就已经是半成品了,太乙混元祖师当年试验了十几种火焰,阳火阴火,冷焰光焰,不是威力太弱,就是对修行有害,俱都没有成功,不过方法和经验全都在通玄副册上面记载下来了,岳清不过是照着前人的方法去做,而且八景分神术也真个神妙玄奇,元神寄托虚空不生不灭,分化元神无穷无尽,岳清估计,如果修炼最后,便可以在大千世界,宇宙洪荒之内,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随时凝聚化身,不再是元神,而是化身!而本命元神则修成法身,彻底万劫不坏! 他现在还没有那么高的道行,通常只化生出八个分化元神,如今将元神由自己的精血凝成人形送入火中,被灯花焚化了数百个,那火才开始对他不那么排斥,然后再以本身精气神助长灯焰,凝成顶上三花。精气神被道家称之为三宝,修行全在这上面下功夫,所谓三花聚顶,便是此三宝修炼到一定火候,在头顶上凝结三花,那是天仙的境界,岳清还达不到,不过凭借紫青神焰,做三花之形,算是“假花”,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又具备真花的效果,到现在,即便是没有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岳清也没那么容易死了,即便是挨上无形仙剑斩成几块,也能重新修炼复原! 他用了百余日将神灯炼成,出关之后,跟许飞娘了解了一下最近的行事,得知峨眉派大张旗鼓准备对付青螺峪,扫荡群魔,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动作,只是借此拉拢了许多旁门中的散仙加入,暗地里跟佛教眉来眼去,关系愈加密切。 “他们这是在等我先动手,我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着吧,若是我算得不错的话,魏枫娘的万魔图可是马上就要炼成了,布鲁音加手上还有一只诸天秘魔神梭,一旦放开,整个中华大地都要灰飞烟灭,我猜他们也是怕我们去助青螺峪,还在观望。”他跟许飞娘嘱咐了一番,然后便要下山。 许飞娘有些担心:“西昆仑有的是积年老魔,你一个人去势单力孤,我为你卜算三卦,全都是凶多吉少之局,若依我看,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两个相互之间有所照应,而且我跟他们几家门下弟子多少还有些过往。” 岳清摆手:“不必,师姐你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峨眉派要利用凌云凤做文章,撺掇凌浑夫妇和杨瑾他们两家把她引渡回去,如果光明正大地来找咱们,以亲戚长辈的名义将凌云凤领回去那也没什么,偏偏放着正道不走要行诡计,峨眉派要离间凌浑夫妇和咱们的关系,还想乘机坑恒山和五台一把,牵涉好几位高手,师姐你要小心呢。” 对付这些人,许飞娘立刻露出自信:“这些繁杂琐事,哪里比得上你要去办的事情万分之一呢?横竖那凌云凤不过一个恒山派不得人心的弟子,惹恼了我,直接以叛师罪将她处置了,将元神送给峨眉派,从此再无瓜葛,别人又能说出什么来?只是你要小心。” 又跟许飞娘说了会话,岳清便把田琪和田瑶叫来,一起下山。 路上,岳清问田氏兄弟:“西昆仑出了一位圣祖神君,要举办朝圣法会,你们可有听闻?” 田琪嗤之以鼻:“什么圣祖神君,不过是一个妖尸而已!就是当年师叔您从洞庭湖地下放出来的那个梼杌,因严媖姆师徒四处拿他,斗了几次知道厉害,跑到西昆仑去,在那里矬子里头称将军,自号圣祖神君,弄了一群妖魔鬼怪去西昆仑朝拜他这个妖尸祖宗。” 岳清摇头叹息:“当年那梼杌本来就要被我杀了,是姜雪君和朱矮子他们贪图妖尸手上的几件前古奇珍,从阵外杀进来,又是眼高手低,才终于把梼杌给弄走了,哪里就是我放走的?” 田瑶笑道:“事情的经过,像我师父那样的高人自然知道,不过天下愚民太多,不管师叔您怎么分说,那梼杌总归是您从禹王禁制底下放出来的,现在禹王钟还在您的手上。” 岳清有些无奈地说:“那个禹王禁制也不是我打破的,而是潘芳……” 一路说这话,来到秦岭地界,岳清实现算准了地方,直接对准一个山头飞去。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一片桃林之间,许多花瓣在缓坡上铺了厚厚的香床,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搂在一起,在上面翻滚,那女的年月十八九岁,长得国色天香,婀娜多姿,长发如瀑,娇喘诱魂,一条雪白的身子扭曲绞缠,手脚并用卖弄精神。与她交合的是个生像奇丑的小矮子,长得又黑又瘦,仿佛从煤堆里钻出来的一样,正在她身上任意驰骋。 岳清直接带着田琪和田瑶降落下去,大摇大摆地立在一座小山峰上,看了一阵,田瑶觉得无趣:“师叔您带我们出来,说是准备去西崆峒的事,没想到竟然来这荒郊老林里看人野合,那女的也还罢了,那男的太过丑陋,实在有碍瞻仰,以师叔身份,当不至于做如此无聊之事,莫非是要考验我们兄弟的定力么?那也还罢了,我们在神剑峰的时候,修炼七情神焰,六欲罗网,非但旁观只视听受过,连味嗅触一并发作,与亲身体验一样。” 岳清笑问:“我知道你们兄弟现在还是童身,想必是熬过去了?” 田瑶道:“刚开始倒是煎熬,后来本心清净,便不觉怎样了,从那之后炼成神功,与别人对敌,就算是修炼了百余年的旁门剑仙,只要被我们欲网罩住,沾上一点清火上身,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便即浊精长流,超过一时三刻,就要精亏气尽,神魂散去,油尽灯枯而死,我师父说此法有些歹毒,只因欲界众生,俱都离不开一个‘欲’字,否则离欲便能自由出入,除非是得道真仙,或是一心不乱的高僧,否则十有八九逃脱不了情火欲网。” 岳清点头:“尸毗老人果然见识不凡!”他用手向下面一指,“那个女子名叫李玉玉,有个外号叫做桃花仙尼,是青螺峪阴魔部中的高手,道行一般,不过手段很多,尤其精擅一门元阴吸阳大法,只要有男人稍微接触到她的一点身子,或是碰到一丝头发,甚至是只嗅到一点她身上的香气便立刻不能自持,为她摆布,非把自己身上的元精阳气都送干净了不可。” 他们在这里指指点点说话时,下方依旧毫无忌惮,做个热火朝天,唯独听到尸毗老人的时候微微一顿,动作缓慢下来,似乎是在往这边留心。 田瑶继续表示不屑:“什么元阴吸阳大法,不过是下三滥的小道,我们兄弟若是要对方元阴元阳,至少有一百种法子。 岳清继续说:“那个小黑人名叫黑丑,是九华山九烈神君的儿子,道行也是一般,不过身上带着他爹炼制的一大葫芦阴雷,是个厉害的。” 田瑶嗤笑道:“九烈神君我也听说过他的大名,不过他算是个倒插门的女婿,魔宫法宝都是承接了他的老岳父伏瓜拔老人的福,等他岳父一死,就带着几个妻妾躲在九华山里,再不敢出来见人了。” 090 阴雷·元阴吸阳 岳清和田氏兄弟初到时候,黑丑正在兴起时候,自持法力,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自顾自地继续快活,别人爱看就看去。后来听他们提到尸毗老人的时候方始留心,直到后来又如数家珍地说起自家来历,这才做不下去了,翻身坐起来,回头望向岳清三个,见到身材气度颇为不凡,心中惊疑不定,喝道:“你们到底是谁?跑到这里凭白扰了小爷的兴致!” 这壁厢不等岳清说话,田琪就先喝道:“你这小黑鬼,没一尺高的三寸丁倒是谁的小爷?” 黑丑大怒,本来顾及出来时父亲不许惹事的叮嘱,还在犹豫,那李玉玉却是打定主意要加入九华魔宫,听见对方两个小子说话辱及自己未来的岳父,便抢先喝道:“兀那小子,九烈神君的大名也是你们可以随意分说的?今日让你们知道厉害!”伸手一指,飞出七道粉光,遥斩田琪。 田氏兄弟也顾及尸毗老人的门规,不敢主动惹事,见李玉玉先动手,立刻心花怒放,也放出两柄金刀,化作丈许长的金色长虹,乍一看去,比玄门正派中的仙剑还要正气十足,向前抵住李玉玉的桃花七煞剑,上下翻飞,绞在一起。 李玉玉那桃花七煞剑是当年在鸠盘婆门下时候所炼,被逐出师门的时候,鸠盘婆曾经告诉过她,剑若被毁,人便难保,前不久在南海被东方皓毁了两口,吓得魂不附体,生怕鸠盘婆的预言应验,回到青螺峪向飞龙师太哭诉,飞龙师太又帮她重新祭炼补足,品质威力已经与昔年大不相同。 李玉玉精通赤身教和青螺峪两派魔法,这些年在青螺峪阴魔部,又是仅排在长老飞龙师太和蒲妙妙之下的二号人物,跟蒲妙妙分别统帅一路人马,非但法力突飞猛进,更是祭炼了许多魔道法宝,田琪有一甲子多的道行,本已经不低,她与之相斗,竟然杀了个旗鼓相当。 李玉玉看田琪和田瑶年轻英俊,颇为心动,虽然说为了嫁入九华魔宫,不好公然圈养面首,但也可先将他们擒下,押回青螺峪去,养在阴魔部里,大不了分一个给其他姊妹,剩下的归自己独享,等将来嫁给黑丑之后,也可抽空回娘家省亲,乘机品尝滋味。 只因黑丑实在是比鬼还要难看百倍,身体也是又瘦又小,不堪大用,初时还只打算在黑丑面前卖弄一番,将来见了九烈神君,也好说话,毕竟是为他们家出头,等到后来,越看田琪和田瑶越是喜爱,恨不能立刻擒到怀里,好好抚弄一番。 她只顾贪看美少年,难免分神,而田琪却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拿不下这样一个左道魔女太过丢人,展开尸毗老人嫡传大阿修罗剑术越战越勇,李玉玉只一分心,便被他抓住破绽,两道金虹将七口桃花剑全部卷住,一口真气喷上去,先是从金刀之中迸出血红色的魔焰,劈啪啪一连声响,桃花七煞剑成了碎铁渣,一股浓浓的粉红色烟雾从魔火之中漫涌出来,又被魔火焚烧,嘶嘶急响,化成缕缕青烟。 因为当初已经被东方皓毁过一次,鸠盘婆的预言并没有应验,李玉玉又请飞龙师太帮她化解,甚至还想将飞剑封存起来,永不再用。飞龙师太告诉她:“并非是飞剑损坏,才使你身死,赤身教主的意思是你气数将尽的时候,飞剑先坏给你预警,一旦此剑全毁之时,便是大难临头之日。因此这飞剑与你有利无害,带在身边做个警示还好,否的话,你的劫数到时,剑坏与不坏都不相干。” 李玉玉明白了之后,方把心思放在修为身上,对方那个美少年虽然一下子将七口飞剑全都毁了,但她自持身上还炼有更加厉害的魔头,更将本命寄托在魏枫娘的魔镜之中,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天底下任何人也无法将自己杀死,因此毫无顾忌,向黑丑软语嗲道:“人家为了你毁了毕生所炼的飞剑,你还要冷眼旁观么?” 她也是色欲蒙心,眼里只看见英俊少年,其他一概不想,将身子轻轻一晃,化生一缕粉烟渗入地里,随后满山都开始飘起腻人的香风。 她不像黑丑常年在九华地宫里修炼,已经认出岳清是五台派教主,知道他厉害,不过照她想来,黑丑身上带着天下闻名的九烈阴雷,只要一颗就能把数亩方圆一大片土地揭起,山石树木,各种生灵一起炸成劫灰,而且对方只要被纤毫阴雷气息扫中,也要勾动内火,焚干骨髓而死,黑丑那么一大葫芦阴雷,放出来足够岳清手忙脚乱了,到时候自己用魔头夺了人就走,带回万魔神宫去,岳清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敢去青螺峪撒野,八成也不敢伤害黑丑的性命。 她想着田琪刚才那一下魔火从金刀之中迸发,是魔教手段,只是跟自己所知的全都不同,威力倒还不弱,自己乃是魔教嫡传正宗,看对方那装束气质,应该是正道弟子,从魔教里偷学去的三招两式,五台派原本就是道魔双修的,倒也寻常,只是他们修炼魔攻,想必对采补一行并不陌生,也省了还得花费手脚调教的了。 她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叮当乱响,在地下只等黑丑动手,那黑丑也看田氏兄弟不爽,又因他们之前说话时候,好像颇为瞧不起自己的父亲,正好给了他动手的借口,就算将来有什么后患,也可推说对方辱及父亲在先,自己不过是全一片孝顺之情,至于对于尸毗老人他只听父亲跟母亲闲谈时候提到过一次,是魔教中的一个老前辈,偏偏田氏兄弟身上看不出来一点魔道气息,料想也是过去常见的在道魔两家东学西学的散修。 他将身子一晃,生出一片黑烟裹在身体,升到空中,忽然一分为三,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黑人,全都在黑烟笼罩之中,左边一个去攻击田琪,右边一个去攻击田瑶,中央的那个手里拿着两面小幡,指定岳清,前面放出匹练似地黑烟碧火,席卷而去。 他看出岳清是地仙修为,道行最高,因此在九烈夺魂迷烟之中暗藏了三颗阴雷,直取岳清。 田氏兄弟分别放出金刀、金叉,去跟黑丑分神对敌,岳清腾空飞起,告诉二人:“此人炼就三尸元神,若是不动手也还罢了,尽然已经动起手来,就得做得干净,绝不能让他逃跑,你们先拖延片刻,容我布置起来。” 他这番话并没有传音也没有密语,黑丑听得清清楚楚,怒道:“凭你有什么本领……” 话未说完,就看见岳清指间飞出一点银芒,到空中化成磨盘大的一个圈子,圈子里面生出无穷吸力,非但碧火黑烟全被鲸吸而入,就连那三颗九烈阴雷也入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烈神君的阴雷在普天之下几乎是大名鼎鼎的,别人或许可以躲开以及用法宝挡住,但是还从没有听说过直接收走的,只因那雷全由主人心神控制,即便落到别人手里,也是无法使用,无论火烧雷劈,都是没有反应,而主人只要心念一动,哪怕远隔万里也会立即炸开。 便在这时,下方李玉玉开始发动了,地面上,山野间,树木丛中全都涌出浓浓的粉红烟雾,香飘四野,几乎看不见人,田氏兄弟正在跟黑丑的两个元神相斗,忽然间粉烟四起,齐喝一声,各自扬手发出修罗魔焰,那火从掌心喷出,笔直地向前激射十余丈,所过之处,黑烟粉雾全都烧得嘶嘶急响,散成灰色烟尘,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 二人喝道:“妖女,你莫以为躲在地下我们便无可奈何,等灭了这两个小黑鬼的元神,再去收拾你!”两人一起把各自的修罗珠打出去,黑丑也拿出九烈神君所赐法宝相斗,打得越发激烈。 猛然间兄弟二人只觉得脚下一软,仿佛踩在一处黏腻腻的肉上,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原来立足之地不知什么时候由岩石变成了人体,方知道李玉玉已经施展魔法,竟然将地面变成了她的法体,自己已经站在她的身上。 二人正要飞起,忽然一股热气从脚心急速上涌,直冲小腹,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使出师传秘法,强压情欲,幸好二人童身入道,又在神剑峰经历过各种魔法考研,心志非比寻常,才没有被迷了心智,虽然中招,却不惊慌,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元阴吸阳大法,身体元神全都无法离开,又因为真阳元气被吸住,好些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幸好黑丑因为九烈阴雷接连被岳清收去,诸般法术也连连被破,心中胆寒,将两个元神收回去,准备混淆眼目,乘机逃走,这三尸元神只要主元神无事,其余两个即便被消灭对主人也没有损害,即便主元神被消灭,逃得其余一个,不过白费数年苦功,性命仍然能够保全。 091 焚山·九烈神焰 那黑丑把葫芦里的九烈阴雷接连不停地打出来,先是三颗齐发,见不管用,又连发九颗,仍然不能奏效,索性把一口真气喷出,将一颗颗豆粒碧火连珠飞出去,如冰雹一样疾飞乱射。 岳清道行远高于他,手里的纳芥环也是天府奇珍,毫不费力地将打过来的阴雷全部都收取进去,这九烈阴雷炼法特殊,最是能够破除阳火天罡,若是哪个散仙遭遇天劫的时候手里能够拥有这么三五颗,渡劫的把握便能提高一倍,而天底下只有九烈神君会炼,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如今有这个机会,岳清怎么能不趁机多收取一点? 转眼间阴雷已经发出大半,依然奈何不了岳清分毫,黑丑心中惶急,左边天尸元神身体内部狂发碧火,从头到脚成了一个巨大的碧绿火球,头下脚上飞速旋转起来,将那九烈阴火分出数百道来飞向岳清,右边的地尸元神是头上脚下,也是一般旋转,只是体内发出来的火焰成血红色,中央主元神则手掐灵诀,将一股紫焰从口鼻之中喷出。 他这三般火焰,也是九烈神君嫡传,左边的碧火名为天尸鬼煞,右边的红焰为地尸魔罡,通常道家讲天罡地煞,他这里正好相反,再以本身真元炼就的一点魔心神焰为主导,分按三才之势将三种火焰凝成一股,继而重新化生,一而三,三而九,结成九烈神焰,别说土木山石,便是稍差一点的飞剑也能顷刻烧成灰渣,厉害无比。 九烈神焰威力绝大,而且自生灵性,一旦结成,以黑丑的道行便无法控制,在空中自发形成一个十余丈高的人形火山,张开双臂,向岳清扑去。 另一边田氏兄弟刚刚以修罗珠震开了李玉玉的吸摄力量,双脚终于离开李玉玉的法体,往上升起,李玉玉还不死心,将自身多年炼就的桃花七煞销魂网发出去,还妄想将两个猎物网住,空中喷涌出大量粘稠的粉红色烟雾,其中隐隐可以看到一条条密密麻麻的极细光丝,纵横交错就要将二人网住,两人怒骂一声,伸手一指,两颗修罗珠同时向外放光,粉雾光网立刻被震破一个窟窿,兄弟二人立刻乘隙飞出。 他俩被李玉玉偷袭暗算,非但用元阴吸阳大法摄住身体元神,更放出五欲阴魔来迷惑二人,若非他们是尸毗老人嫡传,不但本身道力不弱,而且在神剑峰天欲宫里也经历过情欲诸魔的考验,这次就真的要阴沟里翻船,被李玉玉摄住迷倒,任人摆布了。他俩自从下山以来,还从没有如此狼狈过,愤恨之余,便要将尸毗老人所赐金碧神锋放出,将李玉玉绞杀个形神俱灭。 二人刚要出手,忽然身子一紧,已被别人摄住,刚吃了一惊,就要反抗,猛然听见耳边岳清传音:“别动!”随即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向上疾飞而起,两人这才看见,对面一个巨大的黑紫色火焰魔王正张开双臂飞扑而来,已经到了眼前,马上就要把脚下这座小山抱住。 他俩虽然没有见过九烈神焰,如今却也看出厉害,自己平生所见,竟然只有师父的大阿修罗神焰能够胜之,其时火焰魔王距离二人不到三丈,将二人身体映得一片紫红,那九烈神焰以一化九冷热阴阳各不相同,极寒极热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又互不干扰,迎面扑来,二人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忙要催动修罗珠,哪知身体被岳清以通玄秘法禁住,从头到脚皆无法行动,连弯曲一下手指也难办到,眼看火焰魔王扑来,只能闭目等死。 岳清以法术禁住他俩,就是怕他俩用修罗珠去将九烈神焰打散,那九种火焰脾性各不相同,一旦散开,漫天遍野地飘荡飞去,立刻便成无边杀劫,方圆百里之内,一切山石生灵俱都难逃,只要被沾上一点也要被烧得魂飞魄散。 他制止两人自救,自然就有把握不让他们受到伤害,隔空将两人急速拉扯上升,那火焰魔王几乎是紧贴着两人的脚底下飞扑而过,合身撞在山上,双臂张开将山头抱住,轰隆一声剧爆,仿佛点燃了一个巨型油库,整座小山立刻炸成一片火海。 李玉玉色欲熏心,还妄想擒捉美少年,她既不知道九烈神焰的厉害,更自持身在地下,便是有什么变故也难伤到自己,若是有什么变故还可立时逃走,哪知这下烈焰焚山,直接将整座山头连同她在底下的法身全部烧成劫灰,元神待要跑时,又被一青一黄两股魔火缠住,她急忙催动平时炼就的阴魔抵御,想要牺牲这些魔头,替自己挡了此劫。 只是魔头生性凶顽,平时有主人鲜血供养,法力拘束,还能任由差遣,服服帖帖,此时主人到了气衰神弱的时候,立刻开始反噬,不但没有去抵御魔火,反而将李玉玉元神抓住,想要将其吞噬,李玉玉苦不堪言,拼命施法对治魔头,那两股魔火分别化成一龙一虎,分别张开血盆大口,一个吞了李玉玉的头脸胸背,一个吞了她的腰腹四肢,连同那些阴魔,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吞噬炼化,然后又爆成两道流火向别处飞去。 岳清将田氏兄弟拉上云霄,然后立刻放出太乙五烟罗向下覆盖,将烧成一团的小山完全罩住,一丝一毫的魔焰也不使其漏掉,九烈神火很快就将整座小山炼成劫灰,然后又要去别处,却被太乙五烟罗挡住,各色火焰在五色烟岚里面汹涌咆哮,一会化作无边浪潮,巨浪狂拍,一会又成了许多人形,挣扎嚎哭,虽然不会真正发出声音,但仍能让人产生错觉,听到仿佛来自地狱的哭嚎。 以这火的厉害,若是焚烧几个日夜,也能将太乙五烟罗炼化,不过短时间却是无可奈何的,岳清祭起纳芥环,送入五色烟岚之中,施法催动,似长鲸吸水一般将魔火顷刻之间收得干干净净! 黑丑早在放出九烈神焰之初就想逃走,家传遁光刚升起来,裹住身体正要向东南方向逃窜,猛然间眼前金光乱闪,无数道金色光丝向上伸展,遁光立刻支离破碎,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盛开了一朵金色光花,三尸元神每个脚下都有一朵,花蕊里生出无穷吸力,将他牢牢地吸在上面,他连忙使出好几种遁法,甚至魔教中人惯用的滴血分身,天魔解体之类,全都无用。 岳清收完了魔火之后,撤了太乙五烟罗,然后又来见黑丑。 黑丑有些惊恐地看着岳清,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道行法力高出自己数倍,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壮着胆子说:“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刚才不过是言语上冒犯了二位高足,修道人当上体天心,有好生之德,我……” 岳清笑道:“你不必害怕,我没想杀你。”他把玉尺一挥,收了禁锢在黑丑脚下的金花,他料定黑丑不敢轻易再逃,而且也有把握让他逃不掉,“贫道乃五台山太乙宫岳清,这两位也不是我的弟子,他们的师父是火云岭神剑峰尸毗老人。” 黑丑这下更加地吃惊,又重新打量田氏兄弟,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前辈找我有何事指教?” 岳清道:“指教谈不上,我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刚才话还未出口,那李玉玉便抢先动手打起来了。” 黑丑听他这么说,才略略放心:“前辈道法通玄,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得着晚辈的,尽管吩咐。” 他听说过尸毗老人的大名,乃是魔教之中千年来的第一等人物,父亲九烈神君提起来的时候也是钦佩羡慕不已,只因此老脾气古怪,无缘结交,颇为遗憾,岳清刚才报出名号,什么五台山太乙宫的,远没有尸毗老人弟子的含金量大,黑丑转眼间就暗中下定决心,只要岳清提出来的条件不是特别过分,就尽力帮他办成,如果能够借此机会结交尸毗老人的弟子,回到家中,父亲肯定会大有奖赏,甚至以后不会限制自己外出。 岳清早就料定黑丑心中所想,察言观色,已知其心:“我听说这次西昆仑圣祖神君开尸魔大会,发下请柬邀请天下尸魔两道中的高人,心中颇为羡慕,想去观赏游玩,没有请柬,也不好贸然前去,以免引起误会。恰好这两位小友也想去,只是尸毗老人向来少与人来往,也没有收到请柬,我们正急忙寻找门路,从天上路过,恰好看到你在这里,向来以九烈神君的威名,西昆仑那位肯定不会无视,便下来找你帮忙,看你跟那桃花仙尼正得趣味,想等你们快活够了,再说此事,也不知那妖尼安得什么心思,因为几句口角就打了起来,弄到如今这步田地……” 魔教众人,向来以实力为尊,岳清要是上来便开口求黑丑办事,黑丑必要以为对方敬仰自己父亲威名,难免矜持自傲,如今先动手打掉对方的气焰,再把话说得软和无比,黑丑便觉得这位岳真人道法即高,为人又谦卑和气,反而生出许多恭谨。 092 禁地·崆峒派 黑丑听岳清说明来意,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九烈神君自从当年和轩辕法王一起在北海困住屠龙师太沈琇,眼看要将其炼化灰飞烟灭之际被心如神尼一道神符惊走,从那之后便再少出山,每日只在九华山魔宫之中,和妻子小妾过太平日子,生怕儿子出门给他招灾惹祸,管教极严,平时根本不允许出门,只在魔宫之中修炼,每隔数年经妻妾求情,方才让他出来一次。 因此黑丑也不知道岳清跟那位圣祖神君梼杌的恩怨,为了交好田氏兄弟,当场拍着胸脯向岳清三人打包票:“那天尸圣祖这次召开尸魔大会,特地派庐山洞的白骨神君去九华山送请柬,一再说要请我父亲务必赏脸,我父亲知道他惹上了严媖姆,现在那老婆子带着徒弟正满世界地逮他,到时候必定要有一场大战,不想趟这浑水,便派我代他去赴会,说起来咱家也算是他们的贵宾,你们跟着我到了那里,保证有好招待。” 田氏兄弟很是瞧不起他们父子这副行径,这还是两门家风不同,要是依着尸毗老人的脾气,要么亲自前去,要么当场拒绝,绝不会像九烈神君这样半遮半掩,不清不楚,不过听岳清话里的意思,还要求到这个小黑鬼,因此也不好再出言讥讽,便在一旁默默地不吭声。 岳清带着田琪和田瑶跟黑丑一起往西昆仑飞去,说起这次梼杌自号天尸圣祖,在西昆仑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建设道场,取名四凶谷,乃是四道用神刀劈出来的大峡谷向中间汇聚到一座山峰脚下,取名为白骨山,又在山上修建三尸圣宫。 岳清问道:“严媖姆师徒这些年处心积虑要收拾他,他这样大张旗鼓地修筑老巢,就不怕严媖姆直接找上门去么?” 黑丑想了想:“当日我父亲也这样问过白骨神君,白骨神君当时神情颇为自傲,说是圣祖已经想出对付严媖姆的办法,将她处置了,那严媖姆以后再也不能为祸,还说姜雪君也被圣祖打成重伤,现在躲在西昆仑深山密林之中,圣祖正派人四处捉拿她,她如果还不立刻逃回来,将来必定要为圣祖所擒。” 对于这个结果,岳清大感意外,在他的卦象当中,严媖姆师徒是遇到了麻烦,但是还没有达到陨落的地步,不过像严媖姆那样的高人,自己去推算她的动向可不容易,十卦里有一卦灵验就要烧高香了,而且这次西昆仑群魔汇聚,自己推算出来的也很有限,便继续问黑丑:“这次那圣祖到底请了那些高人?你可知道么?” 黑丑意在交好田氏兄弟,真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也只听那白骨神君说过一点,有轩辕法王,赤尸神君,沙神童子,长狄洞的哈哈老祖,还有我父亲。”他想了想,又说,“好像还有尸毗老人的师侄金神君和尚和阳之流,当时我也没兴趣全部听得详细。” 他们是由岳清以五色祥云托着一起往西昆仑飞去,因时间尚早,也不着急赶路,岳清和黑丑在云上边行边谈,虽是空中飞行,也似闲庭信步一般,岳清还跟黑丑说些天地风景,山河壮丽,所走路线也并非笔直。黑丑生性好色,平素在魔宫里修炼,肚子里也没有半点风雅之气,岳清说的那些他全都不感兴趣,好几次挑起话头主动去跟田氏兄弟说话,田氏兄弟也是爱答不理。 正行间,便来到崆峒山一带,只见群山起伏,铸碧叠翠,清幽至极,岳清特地将云头拉向大雄宝库所在的珠灵涧,从崖壁前边飞过,用手指着崖壁,笑着跟黑丑说:“这里面有一位千年前佛门高僧的遗宝,我过些日子便要来取,你父亲的天劫也快到了吧?等我拿到里面的法宝,帮助你父亲渡劫,也是易如反掌。” 田氏兄弟没想到岳清竟然把这件事情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根本没有一点掩饰,心中疑惑。他们来时尸毗老人曾说宝库里的东西是佛门至宝,若要取用,佛门必不肯依,其中好几位高僧神尼都会出手阻止,就算是自己倾尽全力,也只有一两层的把握,田氏兄弟以为岳清想要邀请九烈神君一起来取宝,这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该这样大声说出来,急忙查看四周是否有人偷听。 黑丑听岳清说完也颇为吃惊:“这里真有法宝能够帮助我父亲渡劫?若真有这等法宝,恐怕不等出世,便要引来许多修行人疯狂抢夺。” 岳清正要说话,忽然从东边山峰上飞来数道剑光,共是五男一女,为首一个穿着黑色的道袍的中年人,他们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只是到了近前,看岳清气度不凡,不敢造次,将手上拂尘一甩:“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崆峒派的禁地么?” 岳清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道友请了,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因算得这山里头有一处佛门宝库,里面的禅经法宝俱都与我有缘,决定日后来取,今天先来查看一番。” “岳清……你是五台派掌门人岳清?”那道士略念叨两边,忽然抽了一口凉气。 岳清笑着点头:“不才,正是在下。” “我乃崆峒派现任掌门四手天尊何永亮!”那道人复又将胸脯挺起来,“五台派跟我们崆峒派向无来往,此处乃是我崆峒派禁地,里面的佛门遗宝我们崆峒派也已经再次守护几百年了,本就是我们崆峒派之物,决不能容外人染指!看在你也是一派之掌的份上,不给你们没脸,赶紧快快离去吧!” 田氏兄弟这次来就是代表尸毗老人来跟岳清合作取宝的,听这何永亮一说,竟然不允许,登时就要发作起来,岳清伸手止住他们,依旧跟那何永亮笑着说:“此处宝物是唐朝时大雄禅师所遗留,崆峒派是五百年前所创,二者之间毫无关系,而且你们既然已经守了几百年,为何不尽早取出来?大雄禅师是由佛入道,此宝只与佛道两家有缘,而你们崆峒派却是魔教分支,如何能腆着脸说此宝是你们的?” 那何永亮身后有个红脸道士怒道:“我们是崆峒派,此地是崆峒山,自然是归我们所属。” 岳清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崆峒派还有这么大的威风!我只记得当年贵派诸位长老布下九天秘魔大阵,跟玄门各派叫板,要将各派剑仙一网打尽,最后被极乐真人单枪匹马,元神入阵,单以太乙神雷便将魔阵破去,还斩杀了你们十二卫长老,七大护法,一共七十余人!只剩下十余个命大的逃了出来。你们若是真能把崆峒山收为禁地……”他用手往西边一指,“为何不把那边的乌牙洞也说成是崆峒派的地盘,让那两个老怪物搬出来?” 崆峒派众人一时语塞,只因乌牙洞里住着天残、地缺两个修炼千年的老怪物,道行深厚,法力无边,更炼有混元一气球那等大杀器,一旦放出来,方圆五千里之内天地重返洪荒,山崩地裂,生灵全灭,数十年之内寸草不生,前些年五台派联合其他各派,合十余位地仙之力,共同采集乾天清气,连同从洞庭湖取宝时收取的五眚重浊之气共同祭炼成功,世间唯有这两处有此宝,打击面积虽然不如诸天秘魔神梭,但是威力更有过之,本就是用来渡地仙大劫至宝,仙凡俱不能当! 这两个老怪物性情古怪,法力奇高,又握有混元一气球这等大杀器,正邪两道的人,无论多厉害的人也不愿意招惹,他们也不与外人来往,千年以来一直呆在西崆峒乌牙洞里面,经年闭关,从来不问外事。 这样厉害的人物,崆峒派这些人如何敢于招惹?那红脸道人恼羞成怒:“你们五台派的人只滚回你们五台山去寻宝,莫要来我崆峒山捋虎须,否则丢了性命,莫要怨恨天道不公!” 岳清大笑:“你们不过是当年被极乐真人杀散的余孽传人,也敢跟我说这样的大话?就不怕我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把你们这苟延残喘的几个丧家之犬一起灭了?”别人跟岳清客气,他也跟别人客气,别人对他出口不逊,若是那些小辈也还罢了,他也不好还口跟小孩子对骂,但是像崆峒派这些眼高手低,又无恶不作的人,他也不用给他们面子。 果然听他说完这话,崆峒派的人立刻鼓噪起来,纷纷破口大骂,那四手天尊何永亮听说过五台派的威名,这几年着实风头正盛,珠灵涧里面有佛门遗宝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只是不管用什么法子也无法攻破禁制,只得强自按捺贪念,背地里祭炼九天秘魔,只是那魔头乃是魔教中最厉害的极重魔头之一,崆峒派所得道统也是不全,花费数年苦功也只祭炼出来一重天魔,如今见五台派要来横刀夺爱,早就惊怒交加,见劝说无用,便要仗着人多,再借地利,将这五台派掌教杀死,以震慑其他觊觎佛宝的人。 093 云屏·西崆峒 崆峒派自从当年被极乐真人将老一辈的高手全部斩杀殆尽之后,剩下这些人俱都潜伏起来,非但不敢再去中原,就连崆峒山也不轻易走出,几乎是销声匿迹,最近这些年很多剑仙中的后起之秀甚至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个介乎于道魔之间的门派。 直到最近几年,四手天尊何永亮将九天秘魔炼成了一个,自觉有了纵横天下的资本,这才重新出山活分起来,把旧日里的同门全都召集到一起,打算中兴崆峒派,他自领教主,率领大家修炼九天秘魔,准备以此攻穿珠灵涧内的禁制,取得里面的佛经和法宝。 如今岳清站出来,公然声称要虎口夺食,他们哪里能够容忍,一声呼哨,十余口各色剑光便排空射来,他们是想以雷霆之势将岳清这边四人全部杀死,因此仙剑锋芒也将四人全都笼罩进去。 田氏兄弟最先放出修罗金刀,化做两道金虹出去,黑丑伸手往腰肋上一拍,也飞出三口九烈阴刀,发出时乃是三尺多长的青碧色火焰,前段锋锐,呈现出诡异的妖蓝色,尾端仿佛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不停滴甩落出一颗颗豆大的火珠,噼啪炸响。 他这飞刀刚才用来对付岳清是不管用,但是对上崆峒派这些人,却是威力极大,一交手便将对方两口飞剑一举绞断。引得对方一阵惊呼喝骂,放出法宝来反击,黑丑自然毫不示弱,使出三尸化身,各自指挥一口飞刀向前猛攻,声势比田氏兄弟还要强上三分。 岳清直接面对四手天尊何永亮,还有一个红脸道人和一个绿衣道姑,各分左右上来夹攻,岳清放出十道太乙混元剑气,凝气做剑,化作五黑五白十道丈许剑虹向前抵住对方五口飞剑,五台派剑术本就独步天下,单以剑法而论,就算是峨眉派也要略逊三分,他这些年苦心钻研之下,如今以臻化境,十道剑气不但将对方飞剑绞住,并且轮番向个敌人本身攻去,杀得敌人手忙脚乱。 绿衣道姑拼命御剑抵挡不停刺来的剑气,只觉得岳清所发出来的虽然只是光气,但比实质的仙剑还要厉害,每次跟自己飞剑接触,都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急得大叫:“何永亮!你是要等我们都死了才肯放出么?” 这女子叫做温三妹,跟何永亮相好,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何永亮也自手忙脚乱,急忙伸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背后迅速升起九面小幡,在背后成扇子面形状排开,每面幡上都生出一团绿气,随着何永亮手指方向往圆心处聚集。 岳清看见绿光之中有许多闪亮的光点,认得是阴雷一类,他知道崆峒派的九天秘魔阴雷,本身就极厉害,再用他门中秘传的九天都篆借助天地之势助长其威力,威力不比九烈阴雷差,只是功用不同,一旦引爆,这周围除了珠灵涧有佛法禁止之外,方圆十余里内的山石土木全都要给炸成劫灰,本来自己有纳芥环,正是这种阴雷的克星,不过这秘魔阴雷以魔法催动,内含秘魔之力,颇有后患,况且收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既不能用,销毁又极为麻烦。 因此岳清没有使用纳芥环,而是将左手中指上带着的菩提圈放出去,那圈子刚一出手,变化成一道金红两色相互掺杂的朦胧光影,随着岳清手指方向,无量蓝光向外狂喷乱涌,正是天蓝神砂,在空中化成一道蓝色飞瀑,里面无数颗大大小小的蓝星一闪一闪,晦暗明灭。 神砂落将下来,正好遇上何永亮发动那九天都篆秘魔阴雷,碧绿色的光气撞进蓝色星海之中,相互激射对冲。初时何永亮还暗自窃笑,心想我这阴雷多么大的威力,任你什么法宝敢收去也要炸成粉碎,这些砂子不给你炸成劫灰才怪,哪知阴雷入了沙流,却是无声无息,他急忙掐诀念咒,连吐真气,阴雷始终没有爆炸。 原来岳清当年从摩诃尊者司空湛那里收到了十二诸天秘魔,后来又在小南极收了一个千年老魔,全都用菩提圈禁锢,又将一丸神泥为媒介,将天蓝神砂与之合炼成一件至宝。对付一般敌人,只发动天蓝神砂,若是遇上魔道高手,放出无形魔头,便要动用菩提圈,放出诸天秘魔隐藏在砂中飞出,专门是以魔制魔,克制诸般魔头之用,上次他在武夷山跟青螺峪的两个魔僧斗法,深感自己攻击能力的不足,因此后来便炼成这件诸天星环。 那何永亮所发阴雷,需要以九天秘魔助长其威力,方能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如今落入蓝色星海之中,吃诸天秘魔制住,便不能发动,任凭何永亮连喷精血也是毫无反应。 岳清手掐神印向前何永亮背后一指,秘魔感应之下,他背后的那九面魔幡立刻爆成九个碧绿色的火球,转眼间尽成飞灰!之后蓝色星海如潮水一般向前席卷过去,温三妹见机得早,提前御剑飞走,那红脸道人飞剑失陷在星海之中,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狂发碧火,想要将天蓝神砂冲开抢回飞剑,反被无量星砂向上卷起,连人带剑磨成齑粉。 何永亮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使了个脱骨代身之法,将一截手指失陷在神砂之中代替自己遭劫,本身化成一道血光,破空飞走。 岳清见他逃走,也不追赶,再次催动菩提圈,蓝色星河倒着向上卷起,直上万丈云巅,飞到九天之上,骤然分散重新倒泄下来,裹在里面的秘魔阴雷在罡风层中轰然炸开,在地面上听不到声音,只看见一大片天空仿佛开了锅一样,碧绿色的烟气迅速蔓延开来,将小半个天空都映成一片碧绿,雷爆火烧,反复爆炸,经久不息。 他轻松利落地解决了三个对手,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崆峒派的人见到何永亮三人顷刻一死两逃,最厉害的九天都篆秘魔阴雷也被人家施法送到天上炸散,方才知道厉害,纷纷逃窜,田氏兄弟的三个对手本来就已经显露败象,这时候手忙脚乱,只跑了一个,剩下两个俱被金碧神锋绞成肉泥,黑丑的那个三个对手则被他的三尸元神分别缠住,无法逃走,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大声哀求。 黑丑看见岳清他们都已经结束战斗,不愿被人小看了,又施展起那九烈神焰来。 岳清一看见三尸元神同时发火,顿时一皱眉头,正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火山形成一只巨大的三足怪鸟,向前扑去,先将一个人的飞剑抓住,立刻化成铁水,再将双翅合拢,将剑的主人抱住,那人连惨叫也为发出一声,便被烧得形神俱灭。 其余两人吓得肝胆俱裂,拼命震破天灵盖,遁出元神,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别逃窜。 元神来无影去无踪,速度又是比闪电还快,逃跑极为容易,只是那九烈神焰也不含糊,立刻分裂成一只天狗和一头野猪,分别追赶猎物,瞬息之间东边的那个便给赶上,将元神吞噬,西边那个眼看也要遭遇跟同伴一样命运,忽然对面空中现出一个长达数十丈,高有十丈的巨大屏风,颜色深黄,上面云气涌动,有无数人物、飞禽、走兽形像在其中隐现出没。 那云屏生出一股吸力,那崆峒派道人元神本来已经被九烈神焰所化成的野猪追上,张开獠牙巨口,就要将其吞噬,这股吸力凭空出现,将那元神生生扯出猪嘴,直投入云屏中去,那烈焰野猪悬在空中,瞪着云屏,仿佛愤怒到了极点,恨不能一头飞撞上去,但是又似乎知道厉害不敢莽撞。 正在逡巡不前之际,屏风两侧忽然现出两个黄衣青年,长得一模一样,浑身穿着土黄色的衣服,瞪着一双死人样的眼睛,灰败无神地盯着岳清。 忽然那云屏上面风起云涌,无数人物凶兽纷纷向外怒吼咆哮,屏上再次生出强大的吸力,就在近前的火焰野猪首当其冲,连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直接被狂吸进去,紧跟着黑丑和田氏兄弟也都约束不住自己的身形,田氏兄弟各使修罗珠相抗,只将身形稳定了三五息时间,便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无法跟强大的吸力抗衡,被收了进去。黑丑比较机灵,还想逃走,怎奈三个元神一起被无形力量锁拿,全被向屏上吸走。 岳清摇动九天元阳尺,放出金花紫气护身,连黑丑也一起罩住,怎奈还是晚了一步,被云屏将黑丑的一个元神吸入屏中。 除此之外,吞噬了向东逃走的那个道人元神的火焰天狗也没能跑了,一起上了云屏,然而这些吸力俱都有针对,除了目标之外,一草一木也不成摇动。 黑丑剩下的两个元神合二为一,躲在岳清身后,吓得几乎瑟瑟发抖:“我听我母亲说起过西崆峒的这两个老怪物,极不好惹,若是单打独斗,我父亲或许还有些胜算,若是他们一起,我们一家人都得绕道走了。” 094 心意·天残地缺 听了黑丑的话,岳清喝道:“你怕什么!”转过头去向云屏左右的两个黄衫人说道,“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你们是天残、地缺两位老前辈的徒弟么?咱们两家向来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出手掳走我的人?莫非这珠灵涧也是你们的禁地么?” 那两人依旧板着一张脸,阴测测地说道:“此地便不是乌牙洞禁地,也容不得外人在这里撒野,管你什么五台派六台派,凭你这道士多大道行,也配谋得这珠灵涧里面的宝贝?崆峒派那几个小子向来对我们恭敬有加,四时八节礼数殷勤,我们兄弟也答应在他们危急时刻施以援手,如今被你们连杀了好几个,若非近年来恩师不允许我们先动手,早就从你身上卸下点什么以作惩戒了!” 岳清听完厉声喝道:“我原以为,凭借二位的身份气度,该当在此开山立教,传承道统,那崆峒派以二位为开山教主,方才名正言顺,却没想到你们两个老怪物得道千年,本是玄门中的有名的老前辈,这些年在崆峒山挺尸守着这部分佛经,还真把大雄和尚当年的话当成了法旨,准备指着那部佛经解脱么?” 岳清知道天残地缺元神就在那五云锁仙屏上,刚才也是他们两个出手,方才有那么大的声势直接把田氏兄弟卷走,因此对于那两个黄衫后辈的话并不理会,直接跟天残地缺对话。 那两个黄衫人听他当面辱骂恩师,面显怒容,张口就要破口大骂,同时手上掐动灵诀,似乎要催动那座云屏,忽然又重新沉静下来,面容重新转为死寂,冷冰冰地回道:“我们两个如何作为,还轮不到你一个后生小辈指教,你的来意我们已经尽知,也不用使什么障眼法,天底下多得是心净眼明之辈,看在张果老的面上,饶你回去,并劝你一句,莫要再妄想此地宝物,否则难逃形神俱灭之局。那两个小辈,日后我们自会跟尸毗老人交涉,你也莫要再管,快快滚蛋吧!” 岳清强压怒火:“此处宝物,我是势在必得,二位若是还认自己是玄门中人,不能助我一臂之力,那还请从旁袖手,我如形神俱灭,也是我自己的因果造化,我若取得禅经,你们要凭此解脱也可借给你们一观。若是你们也要学大雄和尚叛道入佛,阻我取宝,那么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两个黄衫人面容声音全都冷道掉渣:“我们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不客气的!” 他们话音刚落,双方几乎是同时出手,岳清双手向前遥点,指尖飞出十股混元真气,那两个黄衫人身子各自伸出一只手,掌心放出匹练似的黄烟烈火,混元真气与之相对,略一停顿,立刻透射进去,重开滚滚烟火,直射向对方,两人同时将身子一晃,凭空隐去。 空中传来之前的声音:“这混元真气炼得尚可,只是还不够用!”话音刚落,空中便开始垂落一道道黄色土罡,那是十余丈长的黄色烟柱,从空中向下坠落,里面夹杂着后土晶沙,每一颗都有万钧之重,霎时间漫天昏黄,烟尘遍野。 黑丑对岳清实在是没有信心,一见黄烟出现,看出对方要使用大规模的玄门禁法,知道这等禁法与自己父亲的九烈血日神罡相似,拥有毁天灭地之威,吓得几乎魂不附体,立刻将左手小指脱下一截,化成自己的摸样站在原地,真身化形逃窜,哪知刚飞出不到十里,便给禁法摄住,一蓬黄尘落将下来,粘在身上,其中蕴含泰山压顶的重力,黑丑连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便给压在一座山峰顶上,好在对方手下留情,尘土并未再往这里落下,否则浑身都要给压成齑粉。 岳清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片鸿蒙紫气,护住头顶,上面黄烟微尘不停滴洒落,层层覆盖之下,很快便超过三尺多厚,所有的重力都传到玉尺上面,岳清几乎持之不动,他将太乙五烟罗化成一团亩许大的烟云护在脚下,悬空漂浮,盘膝坐在上面,双手结印,先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催动九天元阳尺烁烁放光,悬在头顶上缓缓转动,不停地向外散发出一道道的光润,加固空中的鸿蒙紫气。 头上的紫气越来越浓,岳清平时与人斗法,所发紫气只是薄薄的一层,便能挡住任何攻击,然而今日浓成一片重紫,并且开始泛黑,然而上面的黄色尘沙越积越厚,仿佛无穷无尽。 岳清知道天残地缺法力极高,这禁法施展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极限,自己在这里运功相抗,终是被动,时间长了,也要经受不住,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老家伙是否真的打算投奔佛门,靠着那贝叶禅经解脱飞升,刚才几句话试探出几句意思,却又不十分明确,索性今日大闹一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己有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又新炼化了兜率神焰化合生出顶上三花,即便不敌也决不至于一败涂地,两个老家伙实力太强,到底要探出他们的真实心意日后方好布局。 他也真是道高胆大,打定主意,立刻遁出元神,乃是一个一尺多高,与自己本体一般的小人,形体凝实,仿若真身,浑身都裹在一片紫青色氤氲神焰之中,从头到脚,火气朦胧,飞到空中,双臂张开,菩提圈上放出天蓝神砂,无数蓝星闪烁放光,形成一条宽有三丈,长达数里的蓝色星河,岳清元神投入其中,然后操纵星河似火山喷发一般向上狂射蓝星,跟那些降落下来的黄色烟尘甫一接触,立刻发生最猛烈的爆炸,噼噼啪啪,整个崆峒山顶上的天空都似乎在崩坏扭曲。 这时那五云锁仙屏再次发生动作,里面云烟鼓荡,形成山河图样,飞速变换,人物猛兽纷纷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齐声呐喊,各自喷吐出一口黄气,进而汇成一道洪流,向上卷去。 这件五云锁仙屏是天残地缺这些年在崆峒山炼成的至宝,本体用乾天罡煞之气凝炼,上面附有无数人兽精魂戾魄,却又与其他邪道拘魂夺魄的法宝不同,上面的精魂全都是自愿留在那里,平时受仙法以罡煞之气滋养,年限越多,形神益固,等到了约定好的期限,自去投生,下辈子还能体健身轻,延年益寿,与其说是拘来服役,其实更像是契约雇佣,两相得益,因此遇到主人催动,全都主动迎敌,并力死战,厉害非常。 这里面有数百个修道人的元神都已经修成鬼仙巅峰,眼看就要化生元婴,更有不少太古毒龙,洪荒猛兽的精魂,在屏上修炼千年有余,法力强横无匹,同时发力,再加上天残地缺以道力催动,其中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黄气分成数股射入蓝色星河,双方搅在一起,相互摩擦,噼啪乱爆,震耳欲聋,炸得空空巨响。 相互僵持了一刻钟,岳清挣不过对方,天蓝星砂全被黄气摄住,强行拖向云屏之中。 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日就先收了你的砂子,好让你知道些好歹,珠灵涧的宝物不是那么容易拿的,赶紧滚蛋吧!” 对方还是手下留情,放过了岳清的元婴,只把天蓝神砂收入云屏。若非岳清已经将此宝跟菩提圈炼成一体,此刻还真没有办法,如今神砂被收走乃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的元神在空中大喝一声:“老残废休要自夸,珠灵涧的佛宝不好取,我的砂子又岂是那么好拿的!”他的元神化成一道紫光紧跟在蓝色星河后面投向五云锁仙屏。 天残地缺本以为天蓝神砂落入云屏之中便要立刻失去效果,哪知道岳清这砂子里面还暗藏了十二诸天秘魔,入了云屏之内,内外隔断,仍然不肯屈服,依旧是一条蓝色星河,仿佛灵蛇一般左冲右撞,与黄气一碰,立刻连声霹雳地炸响,二人方才发现砂中蹊跷,急忙施法镇压之际,岳清的元神也紧跟着冲了进来。 岳清双手十指射出十股紫青神焰,向前猛冲,那么厚重无匹的黄色沙海立刻被无声无息熔穿一条道路,他纵身飞入云屏,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瀚海之中一边,上下四方全是昏黄尘埃,形成大大的小小的人形,猛兽,或是伸手狂抓,或是张口吞来,他双手一搓,掌心飞出无数颗豆粒大小,黑白相间的圆球,俱是混沌神雷,少说也有近千颗,如气泡一般向上飞去,投入滚滚黄沙之中。 混沌神雷纷纷炸裂,那些飞禽走兽全都被炸散成大片的流沙,狂喷乱溅,连声霹雳之中,夹杂着许多尖啸和哭号,整个五云锁仙屏都开始抖动震荡,岳清凭借手上的菩提圈感应到天蓝神砂所在位置,隔空操纵,相互吸引,神砂首先化成一片星河漩涡,围绕着正中央一根尺许长短,漆黑冰冷的神梭旋转不休,周围十二诸天秘魔在星河之中,与神梭感应,生出无穷吸力,非但不停地把周围黄色尘沙吸收进去,磨成劫灰! 095 实力·元磁神光 岳清不愿多造杀孽,凭白杀死五云锁仙屏上的精魄,因此并不动用紫青神焰,只用混沌神雷破开万重尘沙,轰隆隆连声雷响,黄沙尘埃之中的精魂戾魄不停地被震散,虽然有云屏法力守护元神,不至于形神俱灭,也要大伤元气,霎时间到粗都是鬼哭神嚎之声。 他很快来到天蓝神砂所化星海附近,神雷狂发,一声巨震,沙尘乱滚,岳清元神依旧紫焰环绕向前飞到星海中央,置身于核心神梭之上。只见星海外面,也悬着两个怪人元神,一缺左脚,一缺右脚,正满脸怒容地看着他。 天残地缺确实是气得不轻,本来想收了岳清的砂子,让他知难而退,哪成想天蓝神砂里面竟然蕴含诸天秘魔,等他们施法降魔治砂,攻到核心地方,赫然看见那枚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在那里优哉游哉地旋转,时而喷出一片片太虚煞火,助长神砂威能,这个东西若是引爆非但自己的五云锁仙屏难以保全,崆峒山乃至于整个中原大地全要生灵灭绝! 岳清元神在神梭上面存身,笑呵呵冲二人施礼:“晚辈岳清见过两位老前辈!” 地缺把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天残冷声说道:“你莫要以为凭那么一个魔梭便能吓住我们,休说它伤不得我们兄弟,若我们真个全力出手,也不过拼着毁掉这件五云锁仙屏,也能让其损坏不了这崆峒山的一草一木!” 岳清点头:“不错!二位皆是得道千年的老前辈,法力无边,我这梭本就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以我这点本领都能将其制住,二位前辈的道行要制住他想必更加轻而易举。”他看着天残地缺眼中闪现出惊讶的光芒,心中略微满意,“如今这里深藏云屏世界之中,又有我神砂重重守护,任是什么隔空掠影,千里远视的手段也不能偷窥,二位前辈可否跟我交个底,莫非真的要像大雄禅师那样彻底弃道入佛,将来靠那贝叶禅经解脱?” 天残冷冰冰地说道:“我们何去何从,不劳你操心!此处遗宝,关乎重大,佛道两教气运消长便要由此而发生变化,你虽然有些道行,但是这点法力想要左右两教气运还是远远不够,我们兄弟昔年受过张果老的一点恩情,因此才对你网开一面,否则的话,敢在崆峒山如此放肆,早就让他形神俱灭了!张果老当日在时便斗不过佛教,如今他已经飞升千年,潜心推算,将希望放在千年之后,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你还是莫要白白送死了!” 岳清沉吟片刻,才又开口:“我本人对于佛道两教也并无偏颇,与人为善,自净自觉,总归都是好的,只是若不能拿到贝叶灵符,将来黄帝遗宝也要落入对头手中,杨瑾带发修行,似佛似道,又是白谷逸的道侣,圣陵至宝若是落到她的手中,我五台派危矣!所谓见微知著,睹叶知秋,那贝叶灵符关系到五台派的生死存亡,关乎到我自身的证道成败,此事我是退无可退!” 天残地缺用一对死人眼睛盯着他,冷冷地说道:“我们跟大雄和尚的千年赌约尚未到期,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壁取经,乱了天数。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是自己找死,却也怪不得旁人!” 两人说完,头顶上便飞出一面宝镜,有脸盆大小,精光闪闪,仿佛玉璧银盆,里面有无数扭曲的彩色电蛇,噼啪乱响。这宝贝是他俩昔年在极地采集元磁罡煞炼成的至宝,名为七玄元磁神光鉴,跟混元一气球一样准备用来抵御天劫,妙用无穷,随着两人伸手所指方向,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强烈光柱,笔直照射向岳清身上。 岳清认出来那光乃是阴阳元磁真气相互摩擦交感所化生出来的磁光,他的两极圈也能发出这样的磁光来,只是威力要小得多,远不如人家的这个厉害。 磁光乍放,天蓝神砂齐受感应,纷纷开始失去光泽,隐隐地向宝镜所在之处移动。 首当其冲的那根秘魔神梭也停止了运转,颤颤巍巍地指向宝镜,若非岳清施法镇住,已然被吸摄而去了,饶是如此,整个星阵也无法跟对方相抗,纷纷向宝镜方向汇聚。 岳清的元神坐在神梭之上,浑身紫青神焰,被磁光一照,越发朦胧幻灭,他张口喷出精气,将极光剑放出来。 岳清的极光剑与寻常飞剑不同,本是极光精气凝成,聚散由心,先后两次被斩断仍能顷刻复原,唯有上次在金石峡被紫青神焰灼烧,虽然没有彻底损毁,却也伤了元气,减却好些威力,日后还要养炼好久方能彻底复原。好在此剑十二口一套,同时发出,有一口稍差也无关紧要,而岳清最近几年道行法力日益增长,已经很少需要用到飞剑了。 极光剑本是一道七彩极光凝就,沐浴到磁光之中,相互感应,十二道笔直的光柱立刻开始出现错位和扭曲,甚至这口剑的前半截接到了另外一口剑上,而且焕发出更加绚烂的色彩,照得周围一片光怪陆离!如此极光和磁光交相辉映,侵润到一起,成了一片烂彩,磁光照不过来,极光剑也射不过去。 天残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炼成这样十二口飞剑!”扬手发出两团五彩豪芒,越过中间一片彩光,飞向岳清打来。 岳清止住了磁光照射,正催动手指上的菩提圈,令上面的老魔感应神砂中的诸天秘魔,一起收束神砂,哪知地缺在那边放出一片黄光,施展大小诸天印法禁制魔头,那十二个魔头竟被制住。 眼见天残放出法宝打来,岳清有些手忙脚乱,怒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没本事对抗佛门,反倒与我为难,今天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他元神从秘魔神梭上免飞起,掌心飞射出两股紫青神焰,笔直地向上迎向天残打来的两团豪光,略一接触,对方光华便黯淡下去,天残惊叫一声不好,急忙要收走时,那两件法宝已经被神焰焚毁,噗噗两声轻响,炸成漫天五彩流芒。 岳清已经看出来,对方并非没有对抗佛门之心,只是觉得自己法力太差,不值得联手,先前还以为在这别人窥伺不到的地方剖明心迹,对方本就是千年前玄门中对抗佛教的急先锋,要不然也不会在大雄禅师脱道入佛之后跑来殊死相斗了,自己又有张果老留下来的禁图,想要说服他们应该不难,因此斗法时候始终留有分寸,如今看来,竟是还要用实力说话,没有足够的实力,人家根本不可能跟你联手,否则的话非但所谋不能成功,还要给大家招来杀身之祸。 他长啸一声,取出神禹碑,此时他的元神化身,只有一尺多高,那碑就更小,被他托在左掌心里,右手掐诀向前一指,那碑顶上射出三光神焰,笔直向前射出。此宝专门克制两极元磁真气,神焰到处,磁光纷纷消散,那天残被毁了两件法宝,正要给岳清来个狠的,施法催动那面宝镜,镜面上银蛇狂舞,里面有千万颗元磁神雷似井喷一般倾倒而出。 元磁神雷分为两种,因磁极与地极相同,地极分为南北,元磁也有阴阳,相同的磁极会排斥,相异的磁极会相互吸引,因此通常仙家所炼磁雷都是单一磁极,要么是太阴元磁神雷,要么是太阳元磁神雷,铜椰岛的天痴上人,所用的便大多是前者。所谓阴阳是相对而成,一放出来俱是电蛇缠绕,精芒耀眼,只需一颗爆发起来,便能将方圆几十里之内的五金之物全部吸摄过来。 天底下各家剑仙所用雷法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但多是五行之属,尤其火雷最多,使用磁雷的则屈指可数,只因元磁真气极不稳定,炼出来的雷珠很难封存,稍有变故,便要爆炸消散。 天残地缺这面宝镜本身是用两股元磁真气,混合两仪真气炼成,玄妙非常,一经法力催动,便能迅速生出无数元磁神雷,而且阴阳两种同时出现,向外喷射之际,相互感应,或蓝或绿,或红或紫,光彩变幻不休。 本来这许多元磁神雷同时炸开,便是一座山峰也要立刻削平炸碎了,天残也是想给岳清一个教训,令其大伤元气,再以爆炸之后的元磁真气收走他的天蓝神砂,好让他打消取宝的念头。 哪知岳清正好手持神禹碑飞来,三光神焰向前急冲,那许多元磁神雷凡是被三色光焰扫中的立刻烟消云散,而且随着岳清掐诀施法,其他元磁神雷也俱都往神禹碑上聚集,一起被射在光焰之中焚化,便似许多绚丽多彩的水泡一般,顷刻之间,便给一扫而光。 岳清发了狠,既然对方要见识自己的实力,那就让他们见个够,他托着神禹碑直接飞向悬在空中的那面七玄元磁神光鉴,三光神焰冲破元磁神光,直往晶亮的镜面上扫去! 096 诓骗·渡劫之宝 天残地缺得道已久,他们两个不甘心成神道飞升,一心要以仙道成就,却始终无法修成阳神,过不了多久就要面对地仙一千三百年的大劫,比散仙的四九重劫更加厉害百倍,要么提前兵解避劫,要么靠自身实力渡劫,否则的话就得按照大雄禅师所说的靠贝叶禅经证悟初果须陀洹,飞升忉利天,然后再按照佛教的境界修二果斯陀含、三果阿那含,最后证四果阿罗汉,这个过程最多还要在天上人间往来投生七次才能证得,与道家经天仙,修金仙的路子完全不同。 两人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走哪条路,正在做三手准备,一面安排兵解后事,到哪里转世投胎,将来如何重返仙门全都定好,一面在这里看守大雄宝库,他们没有张果老那般本事,无法进入大雄宝库,只好等机缘际合,禅经出世,不管最后落到谁的手里,他们也要想办法借来一观,另一方面便是在全力以赴准备渡劫。 二人共炼了三件用来渡过天劫的宝物,除了那混元一气球之外这七玄元磁神光鉴也是其一,专门用来吸摄来自宇宙虚空之中的无形光煞,保护元婴不受侵害,平时都视若珍宝,从不拿出来示人,连他们的徒弟都没有见过,今日因岳清改炼过后的神砂太过难缠,才动用此宝,想要强收了岳清宝物,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宝鉴在空中乃是一轮晶亮圆月形状,先喷出那么多的元磁神雷,竟然被顷刻间一扫而光,紧跟着岳清元神化成一道紫焰虹光向晶镜上撞去,若是换做其他时候,见了这种情况,天残必要认为他是找死,他只要略施法术,便能将人收入镜中,便是天仙阳神跌入那么浓重的元磁真气之中也难逃形神俱灭之厄,然而他刚见了岳清扫荡元磁神雷的手段,认出是专克磁气的法宝,急叫一声不好,心念动处,镜中飞出七点银芒,恰似北斗七星,耀耀生辉,聚散之间迎向岳清。 岳清伸手一指,神禹碑顶上射出银红、乳白和墨绿三色光焰,向前跟那七点银芒一碰,只听得噼啪连声巨震,炸起一片银雨,三光神焰毫不停留,继续向前猛冲,天残本想用七星将岳清挡住片刻,好把法宝收回,哪知岳清来势太快,他正要掐诀,三光神焰先就撞上晶镜,那镜面乃是一团耀眼寒光,三色光焰直透进去,悄无声息,镜面寒光一阵波动,不过数息之间,陡然炸开,无穷无尽的彩色磁光四下飞炸,这阴阳元磁精气最能销魂毁体,天残和地缺同时喝骂着向周围退去。 岳清有神禹碑在手,在磁光之中依然自在,他将神碑放大,悬空漂浮,元神坐在碑上圆洞之中,呵呵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非要看我的实力,这回总算见到了吧?”双手掐诀,一口真气喷出去,调动周围的天蓝神砂向中央聚集,本来这里磁气乱爆,神砂都要失了约束狂飞乱射,不过经神禹碑所发神光一扫,便可挣脱磁气桎梏。 天残地缺气得破口大骂,这七玄元磁神光鉴是他们准备用来渡劫的至宝,花费了三百年苦功才炼成,今日一旦被毁,将来渡劫时候元婴便难以抵御那无形无相的宇宙射线,二人顾不得再跟岳清为难,各自拿出一个葫芦,尽可能地收取狂暴四射的元磁真气。 岳清坐在碑上,看他俩收得辛苦,笑了一阵,便拿出两极圈抛入空中,那元磁真气最难收取,而且阴阳相遇便要爆炸抵消,因此天残和地缺各自用一个葫芦分别收取太阴和太阳的真气,岳清用两极圈,同时收取两种精气,更以阴阳相吸,相互转换之故,收取速度比他们两个快了百倍!便似长鲸吸水一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四处逃逸的磁气全部收光。 天残地缺每人捧着一个葫芦,合起来也只收到不过十分之一的磁气,再想重炼法宝已经是不可能,两兄弟各缺了一条腿,并排站在那里,看着岳清面露凶光。 岳清不卑不亢地说道:“珠灵涧里的东西,我不拿到绝不罢休,二位前辈若是实在不愿助我,也还请袖手旁观,不要阻我,否则咱们先拼个两败俱伤,徒然让佛教和峨眉派的人耻笑,我知道二位还有许多厉害手段未使出来,我也还有不少杀手锏未用,再打下去,也无意义,二位法宝被我毁了,也是你们刚才逼迫太过,我猜二位炼那宝贝,八成是要用来抵御宇宙射线渡劫的,若是你们答应不阻我取宝,我便将这两极圈借给你们,加上刚才收到的元磁真气,以二位的道行只要花费百日功夫祭炼便勘使用,将来若是我侥幸得了禅经,也可借给你们使用,不知意下如何?” 天残地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岳清,同时阴森森地说道:“拿来!” 岳清看他们这是答应了,料想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决不至于出尔反尔,因此将两极圈送了过去,天残伸手接住,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猛然间双手向前一推,再次射出两股黄色光气,与此同时,周围的黄沙尘埃再次翻涌起来,同时向岳清所在之处挤压摩擦。 岳清吃了一惊:“你们竟要说话不算!”急忙催动天蓝神砂运转起来,将自己层层包裹,全力撑住,与尘沙相触,发起密如爆豆般的急爆,他勃然动怒,双手一扬,射出紫青神焰,向天残地缺烧去,二人齐齐诡笑,同时隐去。 岳清没想到这两人如此无赖,竟然诓骗自己的法宝,大怒之下,直接把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取出来一颗,用混元真气送出,喝了声:“去!”那珠子化成一团碗口大的青光投入黄沙之中,岳清把天蓝神砂全都调回来护身,然后掐诀引爆宝珠,哪知一试之下竟然毫无反应,仿佛似被什么东西给禁住,又有人在暗中隔断自己的法力,他冷哼一声,喷出一口混元真气,二次发动。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连天地都一起炸开,周围的黄云尘沙四射飞扬。 外面蓝天白云,山岚涌动,岳清这一下竟然把五云锁仙屏直接从中间炸得分裂开来,一大团黄色的蘑菇云混合着四溢狂飙的乾天罡气混成一团,无数精魂戾魄在里面翻滚嚎哭,天残地缺两人正全力施法将其收拢,那天残发出夜枭一样的尖戾长啸:“你毁了我们一件法宝,陪我们一件正是两不相欠,为何还要炸毁我这仙屏?若非看在昔日张果老的一点情面上,今日定要你形神俱灭!珠灵涧里面的宝物我们都不感兴趣,谁有能力自管来取,与我们无关,只要最后禅经借我们一观便可,至于是谁得宝,全看天数。” 岳清将元神附体,手持九天元阳尺正要上前,那地缺又说:“我们这仙屏乃是搜集宇宙中的尘埃炼成,大地上的生灵只要沾上一点,也要被其将肉身腐蚀干净,连魂魄也不能保,一旦爆散开来,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生物全难活命,你若是不想造下这场无量杀劫便快快滚蛋,否则的话,拼着将来受天诛,也要让你知道厉害!” 岳清皱着眉,远远地看着二人合力约束尘沙罡气,不使其扩散,心中颇有些失望,听天残地缺这意思,便是打算彻底袖手旁观了,自己来之前,还觉得有很大的希望能够说服他们帮助自己的,这两个老怪物道法高深,两人合力法力不次于一位宇宙六怪,又有混元一气球那等大杀器在手,若是能够帮助自己,胜算无疑便能提升一层。 只不过失望归失望,他做事向来未虑胜先虑败,事先倒也考虑到了二人拒绝的这种情况,最起码他们允诺两不相帮,不与自己为难便是好事。 他隔空施礼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刚才被你们用仙屏摄走的那两个孩子是尸毗老人的弟子,也是我五台派的客人,还请二位将他们放还!” 天残说道:“昔年崆峒派祖师在我们之前就在此地修行,我们来了之后,他对我们也甚为尊敬,执晚辈礼,飞升的时候还托付我们帮忙照看他的后辈。他的徒孙按照他的遗命开山创教,不久之后便走火入魔,形神俱灭,当时正值我们闭关静修,时候知道,颇多惭愧。如今这些崆峒派末代徒众虽然不成器,平时对我们也极恭谨,在我庇护之下,你们今日杀了他们那许多人,不留下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你岳掌门神通广大,我们不使出最后的手段留不住你,但要捉那两个小子却不在话下,你也不必着忙,我们也不会欺负两个晚辈小子,只等他们师父来与我们交涉便是。” 岳清迟疑地琢磨他们话里的意思,脸上表情逐渐由晴转阴,最后用手指着两人大骂:“你们两个老残废实在是欺人太甚!田氏兄弟乃是我五台派的客人,岂是你们说擒就擒的?今日你们占着地势,又是两个打我一个,我也救他们不得,况且眼下还有要事,拖延不得,等百日之后,我必回来要人,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若是伤了一点汗毛,我也荡平崆峒山,把你们两个老残废剩下的好腿也卸下来……” 他用紫气金花解了黑丑身上的禁锢,一路喝骂着,带着黑丑往西飞去。 等到了百里之外,方听见天残地缺二人传来两声尖如夜枭般的厉笑,听得黑丑直打寒颤! 097 昆仑·五淫尊者 岳清带着黑丑一路向西,进入昆仑山地区,黑丑兀自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岳清笑他:“你父亲也是魔教之中有数的高手,竟然这般没有出息,被吓成这样!” 黑丑说道:“我又没有我父亲那般法力,况且就算是我父亲来,也斗不过他们两个联手,我这两下子在人家面前便似蹒跚学步的孩童,平素以为可以仗之纵横天下的手段,什么三尸元神,九烈神焰,都被人家随手破去,要杀死我简直易如反掌,哪能不令人害怕?” 岳清看了看他:“你那三尸元神和九烈神焰,我也是随手破解,怎不见的你怕我?” 黑丑闻言一怔,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岳真人气度和蔼,只让人折服而不用惧怕,那两个老家伙身上戾气太盛,让人望而生畏。” 岳清笑道:“不错不错,他们那两张死人脸确实骇人,小孩子看一眼都能吓哭了。”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去昆仑派的驻地做客,而是直接往西昆仑四凶谷飞去。 这西昆仑本就是山峦密布,人际罕见之地,如今却颇显活跃,在距离四凶谷还有百里之遥,便能看见山川密林之间,修道人飞行时发出的剑光宝气,此起彼伏,大多是黑烟、妖风、灰云一类,显得有些乌烟瘴气,岳清一双慧眼看得清楚,这里面有魂魄附体的妖尸,元神凝炼的厉鬼,刚能修成人形的妖精,还有不少像龙飞那样的邪修,手法与白骨门颇为类似。 又飞了一阵,便有人迎上来,为首的一人是个身材欣长高瘦的道士,头戴太极关,身穿灰布道袍,脚下踩着一团灰蒙蒙的烟气,浑身都向外散发着灰败死气,上前大声说道:“我乃白骨尊者座下碧磷真人,敢为二位可是来参加天尸盛会的?” 黑丑上前道:“我是九烈神君之子黑丑,我父亲在闭关修炼,无暇来此,特地差我来代他赴会,这是白骨师叔当初送到我家的请柬。”说着把一枚玉符丢了过去。 那碧磷真人看完,脸上现出些许谄媚:“原来是九烈神君家的公子!快里边请!” 九烈神君是梼杌所邀请的贵客,虽然本人没来,但把独子派来,也算是表达了足够的诚意,这边决不能怠慢了。碧磷真人取出一枚尺许长的白骨箭,抖手向天上射出去,化成一道丈许长的红光,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九霄,最后在空中炸成一大团火星,噼啪乱响。 四凶谷那边看见红色信箭,知道来了贵客,他们事先定好,不同颜色的信箭代表不同级别的客人,如果是哈哈老祖、轩辕法王那等人物,包括九烈神君亲至,都要发紫色信箭,梼杌就得亲自出来迎接。次一等的事红色信箭,梼杌依旧在宫中跟客人说话,白骨神君替他出来迎接。 那白骨神君身高八尺,又瘦又长,穿着一身白骨道袍,仿佛尽是指甲大的骨片缀成的铠甲一般,一张狭长马脸,鹰钩鼻子,双眼又方又大,一对瞳孔里面闪烁着碧绿色的火光,两腮无肉,似雷公一般,惨白的皮肤紧紧箍着又大又硬的骨骼,通没有一点血色。 岳清身材高大,跟黑丑站在一起,众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白骨神君跟他也是认得,一见之下顿时吃了一惊,他深知岳清跟梼杌的渊源,也知道岳清最近改革五台派,跟慈云寺法元智通一伙分道扬镳,如今形势作风颇为正派,乃是仇敌一类,如今他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何目的? 黑丑也颇机灵,看见白骨神君满脸戒备的表情,便赶紧上前道:“白骨叔父,您老人家近来可好啊?我父亲和我母亲在祭炼一盏神灯,不能中断,无暇来此,便把我派来了,白骨叔父不会见怪吧?”他上前跟白骨神君见礼,两家本就颇有来往,说起话来也很随便。 白骨神君脸上神情稍缓,用手一指岳清:“他如何会跟你一路来?” 黑丑按照岳清事先告诉他的说法道:“岳真人邀请我父亲一起去西崆峒取一个和尚的遗宝,与我父亲将来渡劫颇为重要,因我父亲神灯还未炼成,所以要等百日之后才能动手,听说圣祖神君在这里召开天尸大会,天底下各路高人都会云集于此,便跟我一起来见识一番。” 黑丑这话倒也不是完全瞎编,岳清确实承诺,等事成之后用宝库里的东西帮助九烈神君渡劫,条件便是黑丑把他带来西昆仑,参加天尸大会。 听了黑丑的话,白骨神君脸上阴晴不定,正犹豫之间,远处天光忽然暗淡起来,仿佛夜幕降临,众人齐齐闪目往东南观望,只见一片潮水般的黑气,似万马奔腾一般向这边急涌过来。 这边的人全都惊慌失措起来,有的放出飞剑戒备,有的喷吐黑烟护身,唯有黑丑认得来人路数,小声跟岳清说:“这是轩辕法王嫡传的玄阴七煞遁法,看样子应该是他门下弟子来了。” 话音未落,黑色云气已经到了近前,遮住了半个天空,众人眼前为之一暗,继而重现光明,黑气全都消失,众人面前已经多了两大一小三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高挑,年岁二十出头,长相极为英俊,头戴白玉冠,身穿霜雪袍,双眸之中,流光转动,气势逼人,岳清只看一眼,脑中便闪现出了当初列霸多的形像,此人相貌与他相比还有过之,而且不见一点邪气。 另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稍大,是个硬朗汉子,长相平淡无奇,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无穷的煞气,仿佛一个终日杀人的刽子手,让人望而生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身穿翠色长衫,长得白净可爱,一双大眼又圆又亮,好奇地打量岳清,因看他与场中诸人的气质形象实在不同,实在鹤立鸡群,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岳清看到他,淡淡一笑,微微点头,白骨神君已经迎了过去:“三位道友怎么才来,我们圣祖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白衣人也很好奇岳清的身份,跟白骨神君略做应对,便问岳清:“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黑丑认得对方,上前笑道:“大师兄有所不知,这位便是五台派掌教岳真人,这次跟小弟一起来这里参加天尸盛会的。”又给岳清介绍,“这位便是我轩辕老伯座下大弟子刘独,人送绰号五淫尊者的便是。”又指着后面两人说,“这位是轩辕老伯的四弟子毒手摩什,这位茅师弟排行最小,单名一个壮字,绰号万灵童子!” 白衣人刘独剑眉一挑,上下打量岳清:“原来你便是岳清,这几年你的大名可是让人如雷贯耳呢,听说你杀了沈琇那老贼尼,哈哈哈,实在是大快人心!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 岳清也很客气地说:“我也是久仰诸位大名。”他用手一指白骨神君,“我没有天尸圣祖的请柬,到这里做了不速之客,白骨道友正要下逐客令呢。” 刘独一皱眉,向白骨神君道:“白骨道友这就小家子气了,岳掌教当年跟圣君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若依我看,没有岳掌教洞庭取宝,圣君也还不能脱困,此种因果恩怨,不过应了因缘际合四字,如今岳掌教远来是客,你们又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难道是筵席准备的不够,怕岳掌教给你们吃穷了不成?”说完便跟岳清摆手,“岳掌教只管跟我们进去,你今天来想必也是想要跟圣君化敌为友,我便从中给你做这个和事佬了!看看圣君到底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岳清感谢道:“那就多谢道友了!”说完也不客气,直接跟刘独一起往四凶谷飞去,白骨神君看着这群人俱都是不好得罪的,也只好作罢。 越靠近白骨山越觉得阴气浓烈,周围山头沟壑之中,到处都是白骨堆成的法坛,上面插着涂满鲜血的妖幡,妖气滚滚,阴风飒飒,明明并不如何寒冷,却偏偏骨髓都仿佛被冻住,让人不自禁地一个劲打寒颤,等到了白骨山前,外面的日光已经全被烟尘浓雾隔住,却又偏偏不显昏暗,四面尽是灰败的死气。 晨雾之中隐隐有呼唤之声传来,越是凝神细听越是清晰,心底升起一种最熟悉的感觉,岳清抬头一看,太乙混元祖师竟然站在白雾之中,脚踏九首金鳌,手持如意,浑身大放金光,正在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岳清知道是幻境,略定了定神,再看时,太乙混元祖师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场景变成了一条后世的街道,耳边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后飞起,视线之中只有一个穿鹅黄色短袖t恤的男孩,正带着一种很神秘的笑容看着自己…… 黑丑伸手拉他,小声说:“岳真人!此处有魔教中最厉害的九天秘魔天衍神阵,千变万化,你要小心了。” 岳清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他刚才并非被魔阵迷惑,而是当初救下那个黄衣男孩太过古怪,货车撞过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正常小孩子那样受到惊吓,反而那么神秘地看着自己,他自从穿越而来,便一直心存疑惑,刚才不过是在沉思罢了,虽然魔头无形无相,立刻乘隙而入,不过岳清本命元神寄托虚空,永远处于定境之中,是不会受他们迷惑的。 098 哈哈·沙神童子 白骨山的内部整个山腹都被挖空,里面修建了一座超级奢侈又简陋的宫殿,说它奢侈,是这里到处镶金缀玉,垂挂璎珞金灯,弄得珠光宝气,说它简陋,是因为主人实在是不会设计,建筑风格还是四五千年以前的那种,内部高有十几丈,空旷蠢大,只在墙壁上刻画着许多壁画做装饰,大部分都是上古仙人争斗的场面,也被施了魔法,只要有人留神观看,便要被吸入壁画世界当中去,非得经过主人解救释放不能得脱。 时隔数年不见,梼杌比当初更加的英俊健壮,而且气质也更深沉凝重了百倍,岳清能够感受得到,他的道行法力也比当年增进了不少,一双眸子里精光闪烁,很显然他坐在这里已经知道岳清来了,因此并没有显露意外。 他正在跟两个人在一个巨大的石榻上谈话,看那样子似乎极为重要,因此只冲大家略为招呼示意,让侍奉在一旁的冥圣徐完也过来和白骨神君一起招待。 冥圣徐完也是由鬼仙修入地仙,道行比姬繁深了何止十倍,魂魄之躯凝练得跟常人毫无异处,只是面色灰败,死气逼人,穿了一身白麻道装,头戴麻冠,表情阴冷,笑着命童子向众人奉茶,又平添几分阴森,让人看心底发凉。 此时梼杌所在地石榻上,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僧人打扮,身穿黄色僧袍,满脸笑容,便跟画上的大肚子弥勒佛一样,脖子上带着一圈拳头大的黑色法珠,手腕上也带着一串拇指大小白色骷髅头的念珠,此时盘膝坐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别人说话,拇指缓缓地拨过一个个骷髅珠。 另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穿五云衣,贵气十足,仙衣飘渺,手腕足踝上俱戴着一枚金环,背后还放在一个大葫芦,浑身不带一点邪气,面容恬静优雅,正在跟梼杌论道:“佛家也说,世上有因有果,有生有灭,可见但凡万物出生,最终俱要毁灭,生不足喜,灭不足悲,此乃自然之道。佛陀既生,亦要坏死,佛陀不生,方能不死,他既不生,如何服我?但明此理,佛法不足为惧。” 五淫尊者刘独和毒手摩什俱都认得那大和尚便是当今天邪教三大巨擘之一的哈哈老祖,向来跟自己师父轩辕法王并称,却都没见过那少年,看他竟然能跟哈哈老祖相对坐而论道,俱都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位高人,便小声向那徐完询问,徐完小声说:“这位前辈,道号沙神。” 众人听完,心里都咯噔一下,齐齐肃然起敬,再看那面容和蔼的美少年时,目光里全都充满了敬畏,没想到这人竟然便是魔教中赫赫有名的沙神童子!赤身教主鸠盘婆的师兄,久居西昆仑星宿海,极少露面,法力之高,不可想象,比鸠盘婆还要强上一截。 岳清见沙神童子在这里,也是吃了一惊,左手端着茶杯喝茶之际,右手在袖中迅速推算,心神刚动,那沙神童子便转头向他看了过来,虽然只是很随意的一瞥,却让岳清有一种寒透心肺的恐惧感压抑不住地充满全身,那沙神童子只看了他一下,便又转过去跟哈哈老祖说话,岳清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心说这魔头真个厉害,自己只一推算他,就能立刻被他感应到! 哈哈老祖跟沙神童子论道,梼杌的道行比之这两人还要差上不少,也插不上嘴,只是听得多说的少,思及当初在洞庭湖底,本不到出世的日子,若是等到自己从幼儿长到成年,法力达到巅峰,今日便可跟这两人平起平坐,甚至还有过之,哪里用得着想如今这样连说话都陪着小心,可恨当初被岳清打断成长,又毁了原来的千年古尸法体,法力降了一个层次。 思及此处,他便恨恨地往岳清这边看过来,岳清可不怕他,迎着他看过去,点头微笑。 五淫尊者觉察到他那充满恨意的目光,想要开口,又因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在那里说话,不敢开口,暗地里琢磨:没想到这梼杌竟然有如此本领,把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都请了出来,难怪他不怕严媖姆,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召开什么天尸大会,自己之前说过要给双方调解,如今看他这等气焰,想必是不肯依从的。 他愿意居中调解,首先是岳清杀了屠龙师太,跟峨眉派作对,让他觉得同仇敌忾,可以联手对付峨眉派,另外一个就是他跟金身罗汉法元有些交情,自认为跟五台派之间有些香火之情,所以才想给双方化解仇怨,如今见梼杌这等声势,心里便又开始打起另一番主意。 那梼杌瞪着岳清,气势越长越高,除了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还能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话,其他人全都汗毛倒竖,汗出如浆,黑丑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嗓子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心中不禁大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在父亲面前领这个苦差事了,宁愿在魔宫之中修炼,这里全是挥挥手就能让他形神俱灭的高人,压力大的让他承受不了。 就在大家以为梼杌要出手杀人的时候,一团黑烟从宫外飞进来,落地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怪物,只见他通体都是墨绿的死皮,紧包着嶙峋的骨骼,一双手臂长垂及膝,十指又长又尖,仿佛鸟爪,脸上坑坑洼洼,一对鼻孔向两边豁起,两只火眼金光乱闪,径直飞进来向梼杌鞠躬,沙哑着嗓子说:“我们在星宿海北岸发现了那贱婢的踪迹,追捕时候,那贱婢的无音神雷炸开一处昔年长眉真人的禁制,将里面关着的血神君邓隐师徒放了出来,吃血神君一记血影神鞭,打伤在地,我们将贱婢用魔法禁制,押了回来,哪知在半路上又被她施展玄门秘术,假死脱身之法逃走……” “废物!”梼杌大怒,“那姜雪君当日就已经被我烛龙灯烧伤了元神,元气大损,连严媖姆老婆子的嫡传遁法也施展不出,便这样你们竟然还是让他给跑了!” “她竟然把血神君给放出来了?”沙神童子颇为惊诧,随即笑道,“真乃是天意啊!” 梼杌是前古凶尸,不知道血神君的事迹,便问道:“那血神君邓隐是何许人也?” 沙神童子笑道:“此人当年跟我师祖的女儿结成夫妇,算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叔,所修法术却不是我们这一脉,而是得自我师伯祖,当年从石神宫中得来的那部魔教无上秘典血神经。传说他当年神功还未炼成,便被他师兄长眉真人任寿用两仪微尘阵捉住,押往西昆仑囚禁,那长眉真人法力也真高明,这些年我们魔教之中许多人都在寻找其踪迹,俱都不得其门而入,很多人都确信他已经在两仪微尘阵中形神俱灭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被那姜雪君无意之中用无音神雷破开了禁制。”他看着岳清笑道,“此事之因,还多亏了岳掌门,怪不得我师祖说你我魔教福星!” 岳清只知道沙神童子有个师祖是魔教中的长老,每七百二十年开关一次,法力高到不可想象,自己非但推算不出他的真名实姓,连那铁城山在哪也算不出来,听沙神童子这样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令师祖竟然也知道世间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沙神童子道:“我师祖灵感微妙,观宇宙乾坤如同掌上观纹,无论是东海里鱼游虾戏,还是昆仑山落叶飞花,全都在他老人家心念之中。上次见他老人家时,曾经提起过你,说你实在是我魔教的福星,让我尽量不要杀你,我那时听了还不以为然,今日一看,师祖果然是深知灼见,梼杌道友在此地开创山门是你的功劳,邓隐师叔今日脱困亦是你的因果,只不知你今日特地从五台山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又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意外之喜。” 梼杌还是担心姜雪君,从怀里拿出一枚古铜令牌:“白骨,徐完,你们拿着我这搜天掠地神符,去帮助谷辰一起捉拿姜雪君,她现在受了重伤,跑不远,务必要将她给我捉到,生死无论,若再逃走,就干脆让她形神俱灭!” 沙神童子道:“不必如此麻烦,这周围方圆三千里之内,一切飞禽走兽皆如与我对面,那姜雪君借用一道严媖姆的灵符往天山方向逃走了,那灵符上还有一道严媖姆给她留下的字柬,说是已经为她安排好了退路,让她往北天山去,寻找长白三老相助。” 众人俱都惊叹于沙神童子的法力,那边梼杌还是把古铜令牌递给了白骨神君,命他和徐完,跟随谷辰,以及还在外面追踪的雪山老魅七指都芒,四大地仙级高手一起往北天山去捉拿姜雪君,并且立下严令,若还不能拿到人,回来必定重罚。 五淫尊者这时候忍不住问:“那姜雪君不过是地仙,咱们这里哪一个也不惧她,只是她那师父严老婆子厉害,跟极乐真人李静虚一样金仙修为,马上便要肉身飞升,咱们害了她的徒弟,日后被她找上门来,不知圣君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099 调节·邪魔尸道 听了五淫尊者的问话,梼杌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白骨神君和徐完跟着谷辰一起出去了之后,才缓缓走回石榻上,略带三分得意地说道:“那老乞婆已经被我们引往铁城山去了。” “铁城山!”五淫尊者惊呼一声,“可是沙神前辈的师祖?” 沙神童子道:“不错!铁城山有我师祖布下的十八大地狱,五百小地狱,自成一界,便是大罗天仙到了那里,生死存亡也都在我师祖的一念之间!我请得他老人家出手,严媖姆这次必死无疑,姜雪君的死期,也是不远了!” 众人先是吃惊,继而纷纷面露喜色,他们这次来参加天尸大会,始终还是悬着小心,生怕严媖姆忽然跑来大开杀戒,如今听说铁城山老魔主出手,想必严媖姆这次是难逃生天了,虽然大家都那老魔都是只闻其名,几乎是相当于一个传说的存在了,不过看看沙神童子这么大的神通,他的师祖法力之强就可想而知了。 天下邪魔两道之中,像五鬼天王尚和阳、毒龙尊者之类,虽然也号称是东西方魔教教主,但比之轩辕法王这样的超级高手,便要差了一个层次,哈哈老祖成道还在轩辕法王之前,法力或许相差不多,沙神童子与他们相差仿佛,铁城山老魔的地位便相当于轩辕法王的师祖,想当年峨眉三老跟乙休的师父还有铁鼓仙周萌,联手做局,先假装内战,在合力围殴,引得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入彀,就算这样,也还是让人家给跑了,由此可见,那铁城山老魔的厉害之处,严媖姆就算再强,老魔借着铁城山的地利制住她也是绰绰有余了。 五淫尊者则是狂喜,他当年曾跟姜雪君结仇,严媖姆早就扬言要收拾他,轩辕法王自知不是严媖姆的对手,表面上说五淫尊者违背他的规矩才惹下这桩仇怨,因此绝不会替弟子出头,暗地里却给了五淫尊者不少法宝,让他严加小心。五淫尊者这些年一直活得如芒在背,吃不香睡不好,在大咎山把巢穴弄得魔网密布,层层封锁,生怕哪天被严媖姆师徒找上门来。 如今听说严媖姆被引去铁城山,九死一生之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顿觉压在心中数年的一座大山终于被掀开,满天乌云全都散去,浑身骨头节都开始痒痒,恨不能离开放开手脚,出去肆意妄为一场,他站起身向沙神童子鞠躬施礼:“多谢沙神前辈,为我道中人除此獠,日后大咎山一脉必有重谢!” 沙神童子淡淡笑道:“是她自己不好,太过自大,仗着金仙修为目中无人,连我师祖也不放在眼里,更兼姜雪君昔年曾经有过扫荡群魔,灭除魔教之语,这次也是因缘际合,赶上我师祖他老人家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关,我乘此机会将严媖姆引去,偏偏她还不知死活地大放厥词,我师祖自然不能容他。”他话语之中也颇为得意,“这次我师祖感叹人间魔教式微,鸠盘婆那贱人又不争气,特地赐给了我一部魔经,三件秘宝,让我重振魔教,日后说不定还真有用到你们的地方。” 五淫尊者、毒手摩什,连同万灵童子茅全都站了起来:“前辈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他们是真的高兴,尤其五淫尊者英俊的脸上满是邪魅的笑容:“前些年长眉任寿在世,联合天下各派与我们为难,邪魔两道伤亡惨重,要么归隐,要么被害,就连我平日也被门规约束着,不能往中原肆意取乐,如今却是我道当兴,圣君创天尸圣教,前辈又重振魔教,中原又已经有东、西、南、北四方魔教,已不复昔年颓势,那些贼道恶秃,再也不能骑在咱们头上抖威风了!” “不错!”梼杌声音之中开始泛冷,紧紧盯着岳清,“这里便有一个自称玄门正宗的道士,咱们就先杀了他祭旗,用他的心肝制成美味,以飨宾客!”说完伸手向前虚抓,使出无行尸爪,一股庞大得无形力量将岳清锁住,然后袖底飞出一道金虹,正是昔年轩辕黄帝用来战胜蚩尤所用的鸣鸿刀,向前一卷,便要将岳清一斩两半。 “且慢!”五淫尊者一声大喝,掌心暴起一片乌金光幕将岳清罩住,正是轩辕法王一脉嫡传七煞玄阴神幕,将岳清裹住之后,立即颠倒五行,生生横挪三尺,鸣鸿刀与点火时光之间擦着岳清身体劈在地面上,深入石壁之中数尺。 梼杌收回鸣鸿刀,提在手里,凛然而立,喝问五淫尊者:“你欲何为?” 五淫尊者收了玄阴神幕,岳清刚好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他想为我俩调解恩怨。” 五淫尊者看他这样好整以暇,自己反倒忙出一身冷汗,那鸣鸿刀太过锋利,梼杌全力一击,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接住,实在想不通岳清到底有什么底气:“不错,圣君且听我一言,如今天下魔教以四方魔教声势最为浩大,而以赤身教为正统,将来沙神前辈开山立教,自然以沙神前辈为正统。”他对于沙神童子和鸠盘婆反目成仇之事也有所耳闻,因此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邪道之中,又以我师父和哈哈师伯为尊。”他是真小人,做起坏事向来无遮无掩,对于自称“邪道”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所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五台派与峨眉派不同,太乙混元祖师本就是魔教出身,虽然立足于玄门之中,却对邪魔两道并无歧视,甚至多有来往,我以为将来咱们尸魔邪道四教联手,天下便再无敌手,尽可以扫荡天下,退可以避劫自保,因此……” “不必往下说了。”沙神童子声音温和地打断他的话,目光炯炯地看着岳清,“此议甚好,我也对昔年的太乙混元祖师颇为敬仰,若是能够跟我们结盟,共进同退,我是欢迎的。”说完看了看哈哈老祖,哈哈老祖点头微笑,又看向梼杌。 梼杌颇有些不甘心地说:“只要沙神道友同意,我也无话可说。” 沙神童子看向岳清:“不过我们虽然一致愿意跟五台派结盟,岳掌门却未必肯赏脸呢。” 岳清看他神情温和,面带微笑,但深知魔教人物喜怒随心,若自己说半个不字势必要立时出手,这里五淫尊者和梼杌的道行俱都不弱于自己,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更是深不可测,若动起手来自己凶多吉少,即便仗着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又有紫青神焰凝聚三花,不至于形神俱灭,也定要元气大伤,弄不好还要转劫重来,这些老魔道行俱都高过自己,变数太多,事先推算的事情能有百分之一实现便是侥幸,事到如今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况且从另一个方面看来,这些人越厉害,将来大雄宝库开启的时候对自己越是有利,要都是徐完、谷辰、白骨神君那等货色,在芬陀大师和优昙大师面前根本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那自己这趟西昆仑之行才叫白废了了呢。 他定了定神,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这次来,是听说昔日的老朋友在这里召开天尸盛会,特地来开眼界的,我向来不喜欢与人结仇,若能跟天尸圣君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不过若是圣君一意与我为难,我也不惧。至于结盟之事,关系重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五台派旗下还有泰山、华山、恒山、嵩山、茅山、崂山、纯阳七个盟友,向来同进同退,若要结盟,也得我们八家掌教商议过之后再做决定。沙神道友有此诚意,等我西崆峒大雄宝库事了之后,回山去将各派掌门召集到一起,看看能否促成此事。” 梼杌听完立刻带着七分喜三愤怒,大声喝道:“不识抬举的狗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他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找岳清报仇,做梦都想把他元神擒来,送进烛龙灯里煎熬报复,刚才岳清刚走进来的时候,他兴奋得手都痒痒,五淫尊者出面调解的时候,他本想一口拒绝,却没想到沙神童子横插一杠,他虽然不愿意,也不能不给沙神童子面子,如今岳清自己当众回绝,那真是再好不过,他不等沙神童子再作答复,便又提着鸣鸿刀向岳清劈去,那刀长有三尺,抖手变化成数丈长的金虹,环起一个个圆圈将岳清缠在里面,抖手之间,斩成几截! 尸块坠地,鲜血横流,五淫尊者等人都没想到,岳清会被梼杌如此轻易地杀死,急忙过来看时,才发现死的并非岳清,而是刚才迎接大家进来的那个碧磷真人。 梼杌暴跳如雷,这时死尸的腔子里面喷出细碎的火焰,烧得皮肉骨骼全都化去,这火在空中重新结成人形,一片朦胧紫青火焰,凝成岳清的分化元神:“梼杌!我看在沙神道友和哈哈道友的面上,受了你这一刀,可并非怕你,你召开这天尸大会,我本意不过来观礼赏玩,若再不依不饶,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100 潜踪·秘魔令牌 听了岳清的话,梼杌狞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伸手向前虚抓,又使出无形尸爪,来抓岳清的元神。 岳清此乃借兜率神焰所成化身之一,通体上下皆是紫青火气,两手一搓,暴起数百点紫青火星,向上扬起,碰上抓来的无形尸爪,立刻噼啪连炸,漫天火雨。他大喝一声:“你欺人太甚,今天让你知道厉害!”说完身体涨到真人大小,合身往梼杌扑来。他此时是兜率真火化身,就算是铜打铁铸的身躯被他抱上也要立刻烧成灰渣。 众人纷纷向后躲闪,梼杌也看出厉害,身子向后飞上石塌,左手一翻,烛龙灯已经到了手上,右手掐诀向前一指,先飞出一片浓油似的黑雾,向前迎去,岳清知道厉害,扬手之间有时一片紫青火花,那黑焰看不到一点火光,只是一团粘稠的黑雾,紫青火花落在里面,便是火星入油海,轰地一声,红黑烈焰疯狂爆发,炽热的火浪四泄飞扑,石榻上摆放的小几蒲团,茶碗酒壶,绫罗纱帐,全都化成飞灰! 五淫尊者大声劝架:“二位快快住手!”有心放出七煞玄阴神幕,又见梼杌的烛龙灯和岳清的紫青灯花实在厉害,担心分不开二人反要损毁一件至宝,便使出了自己最厉害的五淫色界天魔禁法,咬破舌尖,将真气混合一股血雾喷将出来,霎时间石窟之中景物立刻发生变化,梼杌落进了淫触法界,岳清落进了淫色法界。 他将两人分开,刚松了口气,正要说话,便见岳清元神丝毫不受环境影响,再度笔直地冲向梼杌,那梼杌虽然不能像他那般主元神寄托虚空,能够看穿一切幻境,却也另有妙招,咬破手指,将一滴血送入烛龙灯上,那灯的灯芯便是一个悬空漂浮的眼珠,黑白分明,受了这点血气之中,里边变作血红色的,越发灵动地上下旋转起来,此为烛龙之眼,可上观九天,下视九幽,很快便找到岳清,抬头看时,岳清已经化成一道紫青火光急扑过来,梼杌扬手放出鸣鸿刀化成一道金虹斩去。 岳清本是一道两尺多长的火光,被金虹拦腰一下,斩成两段,火光一闪,分别又化成一个岳清,仍然是火光塑体,各分左右往梼杌身上急扑,梼杌大吃一惊,再祭鸣鸿刀斩去,仍是一刀两断,然而岳清再度化生,转眼之间便分化出三十多个火人,将梼杌团团围住,上下夹攻,梼杌凭借烛龙灯黑白火焰环绕护身,一时间被他杀了个手忙脚乱。 沙神童子面容依旧平静和蔼,跟哈哈老祖说:“这五台派掌门的法力确实不弱,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是我出手,还是老祖出手?” 哈哈老祖满面春风,气定神闲地坐在石榻上,刚才紫青火星跟烛龙灯对拼,整个石塌上的东西全被化成飞灰,唯独他坐着的地方,周围三尺之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面前的茶杯里水波不兴,连点灰尘也没有被吹起来。听了沙神童子的话,他用蒲扇大的手一摆:“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晓月跟他交情不错,我之所以能够将法体提前复原,也还是借了此人的善缘,得了幻波池里的毒龙丸,如今我要出手对付他,于心不忍,还是劳烦一下沙神道友吧。” 沙神童子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令牌,非金非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正中央镶嵌着一个人心似的东西,咕咚咕咚,还在跳动,他将此令向岳清一指,令尖上便射出一道血线,笔直地射向岳清的元神。 其时岳清正分化出数十个化身围攻梼杌,那红线射到跟前,陡然间现出许多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刺向一个元神。岳清猛然间觉得眼前一红,颇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回头一看,红线当胸射来,他的那些化身被红线血影一次,立刻同时消失,炸成一点火苗,被魔法逼着强行合成一个,真身又被红线穿胸而过,霎时间,酸麻胀重,各种感觉涌遍全身,他奋力挣扎,却被红线牢牢盯住,便似被穿上银针的蚂蚱。 梼杌这时才知道沙神童子的厉害,自己拿着前古至宝,费尽心力都搞不定的敌人,竟然被人随手降服:“沙神道友小心,此人狡猾成性,那火焰也有古怪……” 话未说完,岳清元神便爆散成漫天火星,似北风吹一样,向大殿外面急速飞去。 沙神童子笑道:“有我在这里,你还想跑么!”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凭空一抓,众人只隐隐听见一阵魔头的尖啸急嚎,直透脑壳,整个大闹都似乎要炸开,道行较差的黑丑和茅壮则忍不住呻吟出来,再看那些紫青火星已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重新合成一个火焰小人,沙神童子再次晃动令牌,这次射出一道红色光柱,将岳清元神摄入其中,骤然收回,消失不见。 梼杌说道:“沙神道友能否将此人元神交给我?” 沙神童子摇头:“此人炼就第二元神,刚才他忽然施法,让你门下那个道人替他被你杀死,那手法连我也没看出来。”他晃了晃令牌,“现在他的真身还不知藏在何处,第二元神也提前逃走,还不算全功。不过他入了我这九天秘魔令牌之中,我可用魔法将他禁住,他便是逃到万里之外,我也有办法炮制他!” 梼杌吃了一惊:“他第二元神竟然跑了?”他凝神思索。 哈哈老祖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在之前进门的时候,他在护山魔阵之中出了会神,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使得手段。” 五淫尊者道:“五台派的道法,倒也真有其独到之处。” 哈哈老祖道:“五台派承接的是陈抟法脉,太乙玄功虽然精妙,却也没有能够瞒住我们这些人的能耐,我听说太乙混元祖师当年得了一部天书,修行之后,法力突飞猛进,世人都道他是得了陈抟道统,方才能够创建五台派,然而陈抟虽然道行不弱,却也不比当年北方魔教的法术更高明,听说还是残本,太乙混元祖师如何能够凭此脱魔入道创立教宗?他能有如此成就,全赖那部天书之功,只是天下人皆不知那天书的内容,甚至就连名字也甚少人知,五台派内部也只四五人修炼罢了,而且所学也都不全。依我观之,那岳清今日所用应该就是那天书上的功夫。” 他说着说着,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双眼望向前方,眼神里颇有些炽热。 梼杌道:“天书的事情可将他擒来之后细细拷问,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找到他的真身,刚才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把真身送走,必定还藏在附近,第二元神逃走也必定是去跟真身汇合,我这就打开万尸大阵将全山封锁,然后再细细寻找!” 沙神童子双眸中精光闪烁,忽然面显恼容:“别说你这四凶谷,就算是整个昆仑山,那里风吹草动,鸟飞兽走,也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那小子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连我也觉察不到!”他越说越怒,攥着那面九天秘魔令牌,恨恨地说,“你立即给我准备一间静室,我要施法祭炼这令牌,以九天秘魔感应寻找他的真身和第二元神!” 梼杌见他愿意帮忙,自然是大喜,立刻命人带他去右上角一处隧道里面,那里有十余间石室洞窟,挑了一件最好的给沙神童子进去做法。 厅中诸人全都没有想到岳清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么多高人面前耍手段,按照哈哈老祖所说,他是刚才进洞之前便施法借用了碧磷道人的身体,大家都对他万里迢迢跑来西昆仑来参加一个昔日仇敌的法会感到不理解,没人相信他说的是要来观光游玩,必定还有其他目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现在还没有人能猜得出来。 众人纷纷施法寻找岳清的藏身之处,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用轩辕法王秘传的万里传真环中缩影之法,拿出一枚玉环,他们没有轩辕法王那么高的法力,不过也能观察到周围三千里范围之内的景物,梼杌仍然用烛龙灯上那枚眼球灯芯,双方全能上观苍穹,下看九幽,一寸一寸土地寻找过去。黑丑没有这么高的法力,只能坐在那里干着急,和万灵童子茅壮一起为岳清担心。 唯有哈哈老祖坐在那里神色坦然,老神在在,闭着眼睛,似乎毫不在意。 众人寻找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俱都一无所获,不禁面面相觑:难道那岳清已经逃离西昆仑了?不过大家的观测范围都有三千里之遥,就算岳清法术再怎样高明,也不可能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飞出三千里远! 哈哈老祖忽然说话:“他还在这四凶谷之内,并没有离开,只是利用一种玄门秘术扰乱了天数,并且潜踪匿迹,让人无法推算,也感应不到。” 梼杌怒气勃发:“天尸阵和四凶阵已经全都发动起来,整个四凶谷内外隔绝,我这就亲自出去带人挨个地方搜查,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他一个!” 101 古画·玄阴炼魄 白骨山周围有四道深达数十丈的大峡谷,全都是梼杌用法力开辟出来的,最窄的地方不过三丈,里面生满绿苔藤萝,加上白骨腐肉,层层覆盖,弄得鬼域一般。 梼杌所收的四个手下,白骨神君、冥圣徐完、妖尸谷辰、雪山老魅,每人率领一群手下居住一座山谷,共同簇拥拱卫中央的天尸宫。 谷辰的山谷名为妖尸谷,在东南方,谷中遍植松柏,郁郁苍苍,两边峭壁上尽是开凿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洞府,谷辰的手下全都在这里修行,以他的大弟子神目天尊为首,外面紧贴着峭壁修有栈道,内部则是甬道纵横,勾连反复,修得像迷宫一样。 谷辰的师父天淫教主当年跟哈哈老祖并列西南十四洞天中的五怪三魔之中,法力强横,纵横天下,罕逢敌手。只是自高自大,坏事做绝,最后被天诛而死。 谷辰的两个师弟,一个百欲鄢什当年被许飞娘用计引往紫云宫,想要霸占仙府,被岳清用六丁六甲葫芦杀死,另一个白骨真人何巨被魏枫娘收服,投靠了青螺峪,做了骨魔部长老。 谷辰当年跟雪山老魅都芒也是横行无忌之辈,曾经跟枯竹老人和李静虚作对,后来都芒被困大雪山,谷辰也被长眉真人任寿七修剑诛心而死,只是长眉真人飞升在即,谷辰炼就玄功,急切间又杀他不死,只好把他镇压在莽苍山下,用火云链锁在地肺之中,直到前不久才被梼杌救出。 谷辰真身被长眉真人杀死,元神又被火云链锁住,困在地下几百年,被他利用地下黑眚之气淬炼肉身,炼成金刚尸体,元神也越发凝炼,与肉身相合,几乎成就不死之身,他将原来天淫教主的法统与自身参悟的道术相结合,发明出来一个速成的法子,名为玄阴炼魄大法,座下弟子修炼的时候,每人都要寻找一个好的养尸地,将身体当成僵尸一样祭炼,再炼成一件本命法器,将元神遁出来在发起之中修行,如此魂魄分离,各自炼成之后,再重新相合,只需一年,便能飞天遁地。 因此这妖尸谷里面,众人的洞府全都按照墓地阴宅的形制修成,修炼的时候,身体也要躺进棺材里,口含明珠,手握玉蚕,头顶三盏灯,脚底三盏灯,棺材头上另有一盏长明灯,香炉清水供奉着寄魂法器,最常见的是黑眚丝织成的妖幡,有的用宝珠,有的用玉瓶,各不相同。 单说谷辰最近新收了两个手下,名为邢天相、刑天和,本在双凤山修行,也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只是人品太坏,其他的邪教中人,但凡成气候的,要么守着义气,要么奉行孝道,总之自有一套人生信条,唯独这双凤山两小,叛师害友,坏事做尽,简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当年成了正邪两教的公敌,以秘法假死存身,方才躲过众人追杀。 原本他仗着昔年的一点情面,求得天残地缺的庇护,潜伏在西崆峒,前不久心有所感,算得西崆峒将有大事发生,而且当年的法术失灵,许多仇家已经知道他们尚在人间,便另寻出路,听说梼杌创立天尸教,在西昆仑招兵买马,便赶来投奔,因过去谷辰风光时候,他俩才刚入道,拜求谷辰为师,谷辰已经答应,只是阴差阳错未能成行,如今正好顺势拜入谷辰名下。 二人拜师之后才发现,谷辰早已经不复当年实力,被长眉真人杀死之后镇压在地下这些年,法力不进反退,当年他还敢跟都芒一起去趁着枯竹老人尸解转世的时候去下黑手,还敢跟李静虚相约斗法,如今二三百年未见,竟是沦落到这般地步,心中不免生出鄙夷,只是他们现在主要是借这里来躲避仇家,表面上对于谷辰却是恭敬有加,堪比孝子贤孙。 二人又看出来谷辰虽然实力大减,但创出来的这玄阴炼魄大法倒也颇为玄妙,而且三魂与元神相合,寄托法器之内,七魄与肉体相合,封存养尸之地,这样在任何卦象上看来,都是死亡之象,再施以秘法,便是多么高的道行也难寻到,只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今日四凶谷大肆追拿姜雪君,他们兄弟二人却以法术未成的缘故,在谷中闭关修炼。 他们兄弟是带艺投师,与别人不同,所居住的洞府在谷底最深处,谷辰的妖尸宫左侧,也是一座从石壁里凿出来的地宫,风水极佳。 邢天相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他的洞府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白玉棺材,身体就睡在里面,棺材头上放着供桌,上面有黄铜香炉点着三柱最好的养魂香,香旁供奉着清水鲜花,左边竖着引魂幡,右边点着长明灯,正中央供奉着一个画像,水墨丹青画着一座高山,山上草木青翠,青鸾盘飞,麒麟跪卧,山巅有一座道观,隐在云气之中,最奇妙的是,非但云气飘动,瀑布飞泻,连那青鸾和麒麟也都是活的,一个啄水梳翎,一个吞食仙草果实。 这画也是一件法宝,邢天相的师父所留,名为乐山图,里面自成乾坤,专能收人元神,邢天相的元神就藏在画中世界的那座道观之中。 那道观只有一座正殿,邢天相元神化身一个青年道士,在蒲团上面打坐,只是越来越心烦气躁,猛地一睁眼,看见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穿着粉霞纱裙,进店来便厉声道:“邢天相,你的死期到了!” 邢天相一看这少女正是自己的昔日仇敌中最厉害的几人之一,妙真观严媖姆的弟子姜雪君,顿时吓得浑身一震,颤抖着声音道:“现在圣祖和我师父他们都在到处拿你,你竟然还敢跑来这里!”说话之间急忙化成一道火光就要飞走。 那姜雪君冷笑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所在么?让他们在外面满世界地跑断腿,我正好回来找你们兄弟报仇!当年若非是你们,我也不用丧身兵解,以元婴成道,非但金仙位业不可再期,还多拖延了一百多年,这些年我恨你们入骨,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做个了结!” 姜雪君嘴上说这话,手里可没停,扬手射出一道三尺多长,直喷碧火的刀形光芒。 邢天相知道姜雪君的出身,料想他出手不是雷泽神剑,便是无音神雷,或者严媖姆的嫡传道法,却没想到她竟然放出这样一道邪门兵刃,乍一看颇为眼熟,急切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看出来是元神的克星,他只是散仙巅峰的修为,还未炼成元婴,飞剑法宝不能随元神携带,全都跟肉身在一起,好在乐山图本身便是一件法宝。 他长啸一声,伸手一指,背后的阎罗像便动了起来,同时左右文武判官,十大鬼王也都纷纷活转,浑身涌起漆黑浓烟,将全身裹住,十大鬼王呜呜嚎叫,张开磨盘大的鬼爪,先往姜雪君抓来,被姜雪君催动那口妖刀上下翻飞,碧光闪出,全都斩成碎片,化成缕缕烟气。 紧跟着武判官发出判官笔,化成一道蓝光迎上来,堪堪将妖刀抵住,文判官挥动生死簿,上面便飞出汩汩黑烟,无量怨魂,霎时间将整个道观充满,鬼哭神嚎,好不厉害! 姜雪君不愿意多造杀孽,又发出一道青色光圈,在空中烁烁放光,生出无穷吸力,将三千恶鬼,文武判官,还有那个阎罗王,以及他们用的法宝全都收了进去。 邢天相趁这功夫,急忙逃走,他知道姜雪君的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本想立刻遁出乐山图,回复本体,然后将图画卷起,贴上符箓,封印起来,然后带出去交给梼杌处置,不但讨好了圣祖神君,还除去一大克星,没想到飞上天时,却被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挡住,竟然横亘天际,无边无沿,将整个同往外界的道路封住,不漏丝毫缝隙。 他认出这是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的成名法宝太乙五烟罗,又是吃惊又是纳闷,姜雪君跟五台派也不对付,虽然没什么仇怨,但妙真观跟峨眉派走得亲近,五台派跟峨眉派又是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姜雪君如何能够借得五台派的镇山至宝? 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掉头飞向山崖顶上,将十二道瀑布揭起来,邢天相的师祖当年祭炼这件法宝的时候,特地从南海上取了一座山峰,又去北海取了十二道寒泉,一起封印在这里,因此山石树木全都是实景,并非幻化。这十二条瀑布更是整件法宝的源泉枢纽,威力最大的所在,一经法力催动,立刻似银龙抬头,倒卷飞起。 姜雪君正从道观里飞出来,瀑布向上卷起,仿佛十二条银龙,张牙舞爪,一起向他扑去,姜雪君放出妖道,碧绿色的刀光似半月般在空中轮转,上面不停地有匹练似的绿火向外飙飞,一出手便将瀑布割裂斩断,原本清澈无比的泉水都成了绿莹莹的,这水若是向下跌落,到了下面的寒潭之中,里面的游鱼蛟龙立刻便要全被渗入水中的阴火烧死。 ————以下不算字数———— 实在抱歉,这章的事件设定错了…… 102 鬼牢·毒母 邢天相对于姜雪君也算是知根知底,对她的手段也都大多知道,与敌人斗了片刻便惊疑起来,一个人就算是转世重修,改投别派,也多少会保留着原来的道术法宝,以及剑术招法和斗法时候的性格习惯,尤其是姜雪君这样并没有转劫,而是直接元婴塑体,继续修行的,更不会改变太多,然而他今天遇到的这个人与印象中的姜雪君手法习惯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他眼看着对方射出黑白两股真气将那些被妖道碧火侵染的泉水全部聚拢道空中,然后操纵那水化成一个巨大的双翅应龙,摇头摆尾向自己扑来,知道这人道行远非自己能敌,他没有修成地仙,元神离体之后胜在来去如电,无挂无碍,心念一动,便能飞遁千里,用来跑路最是方面,然而与人斗法却显得极为脆弱。 这乐山图内的禁制根本对付不了对方,而他要逃走,出路却又被太乙五烟罗封住,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刚飞到后山,便被那水流分出来的水线缠成,碧焰飞腾的巨大应龙张口将他吸到嘴里,随后龙形解体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邢天相左右冲突,都无法脱困,惊叫道:“你不是姜雪君!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有何仇怨,要你下这样的毒手对付我?” 对方笑道:“我跟你倒是没有什么仇怨,不过你恶贯满盈,又是梼杌那妖尸麾下,今天碰巧撞到我的手里,上天借我之手行道惩恶罢了!” 伸手一指,那妖刀化成十余丈长的碧焰疾速斩入水球之中,邢天相元神被黑白真气禁锢在那里无法逃走,他惊恐地大叫:“七煞乌灵刀!你是五毒天王列霸多!”话音未落,元神便被妖刀斩成两半,紧跟着周围碧火往上一涌,将残魂彻底炼化。 那“姜雪君”将身子一晃,恢复了原貌,正是岳清,此法名为天罡三十六变,亦是出自通玄真经,不过如今未成阳神,肉身未能受还丹炼形,与元神融为一体,因此身体无法变化,只能元神幻形,虽然名为三十六变,却是千变万化,动念之间,便能成为别人容貌,他揣测,等修到金仙之后,便可随念化身,非但可以变成任意人形,甚至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全都不在话下。 岳清灭了邢天相,然后施法催动那口妖刀,将泉水里面的碧火收摄回来,他这妖刀正是当日得自列霸多手里的那口七煞乌灵刀,专能斩杀元神,血肉之躯只要被刀锋擦破一点皮,也要化为一滩脓血而死,威力仅次于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今日用来斩杀邢天相正是用得其所。 他收了妖刀,然后将寒潭归位,如今上面沙神童子等高人都在施法寻他,虽然有八景分神术让人观之不明,算之不准,混沌一片,到底对方神通广大,岳清多担了十分小心,又躲到这乐山图中来,动手之前还用太乙五烟罗将画面封住,别说这里打翻了天,就算是放出一颗天罡珠,外边的那些人也是感应不到。 这乐山图中风景不错,瀑布滔滔,风轻云淡,水里面还有鱼龙曼延,龟潜虾戏,空中有青鸾率领千鸟栖梧桐,树下有麒麟率百兽护灵芝。山前这些呈现在画面上的景致如此秀美,山后看不到的地方却是阴风萧瑟,煞气腾腾,在山脚下,有一处鬼气森森的洞窟,洞口岩石上刻画着道家镇魂符篆,洞中不停地向外喷出刺骨阴风,若是孱弱的魂体,被这风一吹就要散去。 岳清此时也是元神形态,通体紫青神焰化成,自然不惧阴风,他纵身飞入洞中。 里面类似于人间的监牢,左右尽是一间间的石室,里面的囚犯不是人,全部都是鬼魂,每间牢房里面,多则十几个,少的只有一个,俱都神识凝炼,是修道人的元神,牢中俱用仙法禁制,化生水火,有的坚冰布满,寒风阵阵,有的烈焰腾腾,红炽狂燃,有的刀山剑林,往来飞刺,许多鬼魂都痛不欲生,或被烈焰焚烧,或被刀剑割裂,浑身碎成无数片,再被禁法复活,反复受刑。 岳清越看越是心惊,顺着甬道往里飞,越来越阴气越重,牢房里的鬼越少,但比外面的更加凝炼,道行也更高,他约莫着能飞出十数里远,前面隐隐看见光亮,正要过去,忽然一旁牢房里伸出一只巨大的鬼手,岳清转过身来,那鬼手便缩了回去,看那样子只是想把岳清拦住说话。 在最近的鬼牢之中,有一个一闪褴褛的老妪,脖子和手腕、脚踝上面俱被铁链锁住,链上缠绕着一条条的电蛇,不停地游走到老妪身上,噼啪炸响,老妪道行也真深厚,元神所化跟真人身体无益,站在那里,对于爬在身上的电蛇已经是习以为常,除了有爬到脸上的,被她随手抓下来捻随成一团电光,其他的全都不管不顾。 她看着岳清,裂开嘴,嘎嘎而笑:“这位道友,老身麻玄有礼了,还请教道友高姓大名?” 岳清还礼:“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见过麻道友。” “五台山……”那麻玄嘀咕着,细细思索,“阁下跟太乙混元祖师如何称呼?” 岳清道:“那正是恩师。” 麻玄面露喜色:“你竟然是他的徒弟么?可认识我?” 岳清想了想,摇头道:“恕我孤陋寡闻了,确实没听过道友的名号。” 麻玄笑道:“你不认得我也正常,只是我已经被关到这里有二百多年了,况且我当年也很少以真名示人,天下同道都成为我妙手麻三娘。” 岳清顿时面露惊诧:“您……就是昔年的披麻教主麻三娘?” 麻玄笑着点头:“正是老身!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原来,这麻三娘最擅长用毒下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而且跟巫术、咒术结合到一起,哪怕只拿到对方一根头发,也能在万里之外将人治死,曾经以五颗神农丹化入江河水源,解救云贵两地瘟疫,也用一包无常散毒杀三位地仙,因此,人们称呼她为妙手麻三娘,赞扬她的医书,同时还送给了她另一个绰号来说明她毒术厉害,那便是毒母,跟鬼母朱樱、魔母温良并列边山四恶! 没想到这样一位高人,竟然沦落到这步天地,岳清惊问道:“道友如何在这里存身?” 麻玄自嘲地笑笑:“还不是我看人不明,当初收留双凤山两小,他们邢家兄弟得罪了南疆的红发老祖,几乎命丧天魔化血神刀之下,逃到我那里求我收留,我看在昔日里的一点香火之情将他们留在山上,并且传授他代身脱体,假死之术,用两个竹人代替他们受劫,好让仇人以为他们已经死去,放弃追杀。这两人在我山中一住就是半年,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以干娘相称,暗地里却是狼子野心,趁我修炼到最紧要的时候,用他们师父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将我肉身打碎,并用乐山图、乐水图将我元神收到这里,要炼那阎罗幡,我自是宁死不从,连斗了几十次,他们俩奈何我不得,我也逃不出,直到如今。” 岳清叹道:“原来那假死之术是道友所传,邢家兄弟这些年凭借此法,可是瞒过了许多仇家,多活了二百多年。” 麻玄道:“我虽然教给了他们渡劫之法,自己的劫数却渡不过去,做了二百多年的囚徒。这些年来,两小从来没有带别人来这里,我看道友一身正气,必不是跟他们一伙,况且刚才在这里看守的阎罗判官,十大鬼王全都消失,再未出现,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道友应该是解决了邢天相,自己进来的。” 岳清点头:“道友慧眼如炬,那邢天相已经被我斩杀,形神俱灭了!” 麻玄道:“那也是他的报应,不过你要小心他兄弟刑天和。”她用手朝左边一指,“刑天和手里的乐山图跟邢天相手里的乐水图是相同的,二者之间的通道便是此处,从那边走到头出口处便是乐水图里了,此处三千六百间鬼牢为他们兄弟所共有,捉来的俱是修行人的元神,用来祭炼那阎罗幡,我也是进来之后才知道,这两个小畜生竟是这般可恶,三千多间鬼牢大半都关着人,早知如此,当初非但不该救他们,更该直接将他们捏死!老身也不知道友跟那邢天相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他既然在道友手中形神俱灭,想来也是乐得见他们死的,还请道友救我出去,邢天相已死,那刑天和不劳道友动手,老身替道友解决了他如何?” 岳清笑道:“我跟他们之间并无仇怨,只是因缘巧合罢了。不过毒母的大名我是就有耳闻,别的不说,单冲你当年解救云贵两省瘟疫,我便该救你出来。”说完也不用什么飞剑法宝,直接从指尖放出十股紫青神焰,向前各缠住一根栅栏,上面附着的各种禁制符篆承受不住神焰威力,顷刻间支离破碎,噼噼啪啪,电弧狂射,彩光乱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禁制便全被破去,剩下那千年寒铁炼成的栅栏,直接化成铁渣,撒落余地。 103 灵光·姜雪君 岳清用紫青神焰破了鬼牢禁制,麻玄直接从里面一飞而出,她元神凝炼,幻化出来的皮肉骨骼全都跟真人一样,乍一看去,根本瞧不出一点鬼气。刚才在鬼牢里的时候,她还是个老妪模样,如今出来已经变作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少妇,身上也幻化出来一件道袍,冲岳清盈盈施礼:“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这些年在鬼牢里受尽那两个畜生的摧残,方才成了那副模样。” 岳清拱手道:“恭喜道友得脱牢笼,日后天高地广,道友重新自在逍遥了。” 麻玄也很高兴,笑着点头:“在这之前,还得先去把邢天和那崽子杀了,道友是跟我同去?还是在这里稍待片刻?” 岳清说:“道友有所不知,前不久双凤山两小投靠了妖尸谷辰,如今都在四凶谷里。”他料想麻玄被囚禁在这里二百多年,不会知道梼杌和白骨山,便直接说,“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都在上面施法寻我,因此我才躲到这画中世界里来,待会还是我和道友一起出手,力争做到一击必杀,以免让邢天和跑掉,或者是惊动了外面的那些魔头就糟糕了。” 麻玄听了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的名号也吃了一惊:“哈哈老祖走火入魔的法体竟然恢复了么?他和……,他们两个一邪一魔,向无来往,怎么如今竟然在一起与道友为敌” “说起来话长,等收拾了那邢天和之后,我再跟道友细说。” “不错不错,先去办了正事要紧。”麻玄在前那边带路,在漆黑狭长的甬道之中向前疾飞。 这乐山图和乐水图两件法宝,各有十五里长的洞穴,中间连接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洞窟,便是阎罗殿,正中央塑着阎罗王的雕像,左右是分别穿着红袍和蓝袍的文武判官,再往下则是十大鬼王,分别拿着水火棍,勾魂索,拘魂铃,引魂幡等各种法宝,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千多面妖幡,无风自动,阴风飒飒,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祭坛,乃是一个三层宝塔形状,黄铜铸就,里面燃烧着赤红的火焰,不停地传出鬼哭神嚎之声,岳清刚才看到的那点亮光便是这里映照出去的。 阎罗判官和十大鬼王都被岳清收进了纳芥环中,这些雕像全都失了灵气,彻底成了泥胎木偶,阵法禁制也发动不起来。 二人从阎罗殿穿越过去,再走十五里,前面便是乐水图的出口,麻玄说道:“那乐水图是邢天和的师祖当年在北海得到了一块拇指大的天一玄冰,化合开了之后形成的一座湖泊,其水性质阴寒,洞口更以冰川筑成,道友以火焰成就元神化身,恐怕难以通行。” 岳清道:“无妨,我这元神化身虽是神火化成,但以混元真气洗炼成就,于五行四大之间俱无妨碍,道友只管带路便是!” 麻玄还有些不放心,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向前飞出不远,便出了洞穴,外面果然是在一片冰川里面凿出来的通道,晶莹剔透,光彩纷呈,只是寒气逼人,若是普通人到了这里,立刻便要被冻成僵尸而死,然而岳清元神通体光焰朦胧,与寒气之间毫无冲突。 又出冰川洞窟,外面是一座古代宫殿的内部,雕梁画栋,璎珞垂挂,虽然不如紫云宫富贵大气,却也瑰丽非常,麻玄告诉岳清:“这里是水底宫殿,咱们先在这里布置好,等邢天和什么时候进来,便将他擒住击杀!” 岳清寻思,邢家兄弟都拜了谷辰为师,修炼那玄阴炼魄大法,他们兄弟向来同进同出,此时如果没有自己出现,邢天相应该还在魂魄分离,养尸炼魂,那么邢天和也应该是这般,八成元神便在这座宫殿之中,他止住麻玄,让她少安勿躁,然后运用太乙玄光返照之术,搜查整座宫殿。 这座水底宫殿的全貌很快就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哪怕一个茶碗,一滴水珠,也全部清晰呈现,无一遗漏,大殿里空荡荡,除了自己和麻玄之外再无别人,然而岳清寄托于虚空之中的主元神却似乎有所发现,直觉的有异动,而且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迅速靠近。 他惊呼一声,急忙取出九天元阳尺,放出一片鸿蒙紫气将自己和麻玄护住,麻玄不知他要做什么,刚要发问,便看见鸿蒙紫气当中闪耀起万道金光,无声无息,破了一个磨盘大的窟窿。 岳清认出来,这便是严媖姆嫡传,天底下赫赫有名的乾坤太乙无音神雷!挥手之间,鸿蒙紫气排空撒出去,充满整个大殿:“姜雪君!你竟然藏在这里!” 不远处应声现出一个粉红色的少女元神,全身都躲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中,将鸿蒙紫气挡住,果然便是姜雪君:“妖道!没想到你还蛮机灵的,连我的隐身法也能觉察。”又看了看九天元阳尺,“广成子炼魔至宝果然不凡,竟能挡得住我的无音神雷,可惜落于你这个妖道之手,算是明珠暗投了。”说完连连摇头,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 岳清道:“外面妖尸梼杌翻天覆地找你,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也都……” “住口!”姜雪君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哪怕在万里之外,只要一提到那人的名字,就会被他立刻感知!你竟然敢提他的名字?是了,你本来就是妖邪一路,定然跟他们一伙,如今被你发现,自然会想办法通知他们!妖道,今日先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要飞走。 岳清呵呵笑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将自己的分化元神被那沙神童子捉去一个,再施以道家秘法,便是念上他名字千百遍,他也只能感知到我被他捉去的那个元神,而感知不到我。” 姜雪君本已经飞到大殿门口,闻言忽然顿住:“他干嘛抓你的元神?啊,对了,他是被那妖尸请来的帮手,当日在洞庭湖你也跟他结下了私仇,妖尸要对付你,他自然要出手相助。”她又看了看岳清,拍手笑道,“哈哈,看来你如今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不如,那人神通广大,你既然被他捉去一个元神,这个元神肯定也跑不掉,用不了多久也要被他拘去,你这妖道是恶贯满盈,终于遭了报应吧!” 听他这么说,岳清也不以为意:“我不过是一时疏忽而已,况且我五台派自有秘法,沙小儿就算再有本事也奈何我不得。倒是你,媖姆大师被困在铁城山,生死不知,梼杌他们一群妖魔鬼怪,正到处找你,如今因为我的事,他们将护山阵法发动,到处搜寻,没想到你竟然也跑到了这里,被人家关门打狗……” “呸!”姜雪君啐了一口,“你才是狗!岂不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那些妖尸老魔再厉害,也绝想不到我会跑到四凶谷来。况且我外有太玄灵光封住壁画,内用天蝉灵叶潜踪匿迹,料他们也找不到我。我师父说我昔日杀孽太重,如今劫数先前,勾得这些妖魔鬼怪都要来杀我,因此有这场百日灾劫,只要能够平安度过,自然化险为夷,日后修行一片坦途。” “原来如此!”岳清点头,“是你昔日杀人太多,如今遭了报应,看你从这里出去以后,还敢不敢再肆意滥杀!” 姜雪君道:“我杀的人,全部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正是替天行道,除恶扬善,非但无罪,反有功德呢,只不过杀气太重,天人感应,方有一些小的磨难而已。哼,等将来出去之后,像你这样的妖道,我还不知道要杀多少呢!” 岳清道:“道生之,德畜之,天地有好生之德,方有万物并作,无论佛道两教,从没有靠杀成就至圣的。大道运转,自有其行,何用人替?你替之所行,那也不是道了,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或是恩怨所致,给自己找一块遮羞布罢了,就好像当年洞庭取宝,你若是不贪功德,如何会放跑了妖尸?媖姆大师这次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因你而起!你还不自知呢!” 姜雪君张了张嘴想要还口,忽然看见一旁的麻玄,便将话咽了回去:“你这妖道,不配与我论道!”又向麻玄说,“这位道友看着眼熟,还未请教尊号上下?” 麻玄笑道:“姜道友不认得老身了,当年在善法大师北海屠龙,我跟妙一夫人斗法,咱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姜雪君越看越眼熟,忽然惊呼出来:“你是麻三娘!我记得边山四恶全都先后转劫,看你这模样还是昔年气象,如何会在这里跟这妖道混在一起?” 麻玄有些黯然:“说起来就话长了。”她把自己如何搭救邢家兄弟,然后如何被反噬毁了肉身,元神擒到这里,关押了二百多年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姜雪君听完恨恨地道:“双凤山两小俱是狼子野心,谁跟他们亲近都要被起所害,我恨他们入骨,这次正好要借他们这里存身,邢天和已经被我无音神雷打成魂飞魄散,正要去寻那邢天相呢。对了,这乐水图已经被我用太玄灵光封住,内外不通,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104 逼供·双凤遗宝 听说邢天相那里还有一张乐山图,两张图的功用相同,而且中间还有隧道相同,姜雪君也颇为吃惊:“这类法术可不容易,道家说一鼎铛中煮山河,佛家讲纳须弥山于芥子,俱都非大法力之人不可为,双凤山两小竟然还有这样的宝物,过去真真是小看了他们!妖道,我这边已经用我师父凝炼的太玄灵光封住,可以隔绝世界,阻断乾坤,他们决寻查不到,你那边我却不放心,咱们两张图是连通的,我得去亲自看一眼,以免有什么纰漏!” 她知道自己如今以元神单打独斗未必能够拿得下岳清,而且在这种地方打起来,很容易惊动外面的那些魔头,到时候双方全都难得好处,况且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天地深恨,因此决定暂时跟岳清放下过去的仇怨,先渡过难关,等从这里出去了再论短长。 而岳清也是这个意思:“你是太小瞧人,不过我也不跟你女流之辈一般见识,你要看就跟我来吧!”他带着麻玄和姜雪君回到乐山图里面,将太乙五烟罗指给她看。 姜雪君深知此宝的厉害,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拿出一枚合璧玉圭:“虽然咱们各用至宝封锁,但从外面看来,你这画上飘荡着一层淡淡的五色烟气,我那画面上则散发淡淡的金光,虽然极浅,但难保不被人发现,我把这传音圭阳符放在你这里,万一有什么变故要记得立刻通知我。” 岳清接过玉圭:“你也要小心,现在咱们是连载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也不会好过。” 姜雪君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吧!咱们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也肯定是从你身上找来的,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分身元神被那人禁锢着呢!要是撑不住了,就赶紧告诉姑奶奶,以免被人发现了连累与我!”说完将身子一晃,化成一道红光飞入后山洞穴,回乐水图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麻玄笑道:“这姜雪君还是这样的不饶人的脾气。” 岳清摆了摆手:“不要理她了,我要在这里潜伏百日之久,等到天尸大会召开的正日子再出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道友暂时只能跟我留在这里了。” 麻玄笑道:“我在那鬼牢里面住了二百多年,如今能够走出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况且这里山景很好,单以前山而论,确实是一处洞天福地。” 她自去山顶道观里修炼,岳清则取出太清八景灯,一口真气喷过去,紫青火苗窜起一尺多高,里面显出沙神童子的形像,只见他面色狰狞正在全力施法祭炼那面九天秘魔令牌,时而放出魔火去烧,时而发出魔针去刺令牌上的那颗心脏,将里面的岳清元神折磨得死去活来,那种火烧针刺的痛感,岳清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只不过他主元神一直在定境之中,那种剧烈的痛苦,便如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感同身受罢了,因此倒也并不难熬。 沙神童子又放出魔刀,将岳清的元神一块一块地割裂,他无法找到岳清的“第二元神”,也找不到他的肉身,平日里百试百灵的魔法全都没有效果,就连敏锐灵感的九天秘魔也寻不到目标,本来想要靠着这个“主元神”将第二元神拘来一起消灭,如今也已不可能,早就怒不可遏,英俊的面容扭曲到极致,狰狞可怖,咬牙切齿地说:“说!你这次来西昆仑目的何在?” 那岳清虚弱地回答:“我是想取西崆峒的大雄宝库,只是佛门高手太多,想要虎口里夺食便须另辟蹊径,所以想来引你们出手,跟佛门拼个两败俱伤,我再乘机取得佛经佛宝。” “哼!你想得倒是挺美!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沙神童子用刀把岳清元神分尸剁碎,然后施法将其复原,在用魔针一根根地插在他的身上,“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们会去夺那些秃头的法宝?去跟佛门那些男女贼秃拼个你死我活?” 岳清痛苦地说:“那宝库里面有四十九粒化魔丹,但是对治走火入魔,防备魔头侵体的神丹灵药,魔教中人,讲求的御魔而不为魔所御,修行时第一难关便是时常要被魔头反噬,若有此丹在手,便是多么厉害的魔头也不能侵害,正是魔教中人的无上至宝。” 沙神童子面露惊讶之色:“那大雄宝库里竟然有这等妙药么?”随即面色又平静下来,“那丹药虽好,但佛门贼僧贼尼高手太多,也未必就值得我出手,你是聪明人,绝不会就凭这些丹药就想引我们上钩吧?” 岳清又说:“那里还有一部贝叶禅经,我已经许给了神剑峰尸毗老人,另有一枚贝叶灵符,能够转换时空,任是什么东西,哪怕化成劫灰,也能顷刻复原。 “贝叶灵符!”沙神童子终于动容,“我当年听我师伯祖提到过这件宝物,听说是佛门大菩萨摩诃萨留下来的宝物,拥有无穷奥妙,我当年想要一探究竟,只可惜他到底没说,没想到,竟然就藏在西崆峒……只是那大雄禅师是千年前的有名人物,佛道双修,珠灵涧有他遗留的宝物天下有不少人都知道,但是这许多年来却少有人打它的注意,只以为内里佛道禁制太过厉害,极难打开。” 岳清道:“我已经找到了内层禁制总图,里面记载破解内层禁法的办法,那宝库之中,内层禁制最强,外层稍弱,也有一张总图,在南海燃脂头陀手中,我想联合尸毗老人以他修炼的十二诸天如意强行攻破外层禁制,再按照禁图破解内层禁制。” 沙神童子眼睛一亮:“那禁制总图现在何处?” “在我身上带着。” “混账!”沙神童子气得指尖飞出无数道暗影,把岳清的元神撕扯成碎片,在他看来,岳清的主元神附在碧磷道人的身上,如今被自己擒住,那第二元神却附在肉身上飞走潜逃,他用尽办法也寻找不到。他又施法将岳清元神复原,然后抓住令牌飞出石室,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目标找到! 岳清在乐山图里收了太清八景灯,想到刚才沙神童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沙小儿啊沙小儿,枉你千年修行,只要勘不破一个贪字,便仍要落入天地气数之中,虽然先天神卦不能妄动,我也能算出你的心思!正所谓贪钩痴线漫天撒,从此钓出是非来!” 他又喷出一道真气,从太清八景灯上走出一个分化元神,到空中飞出太乙五烟罗,投入供桌前面的棺材里,那里放着邢天相的肉身,很快被岳清元神附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邢天相原本也有数百年道行,体内凝成一颗黄泉金丹,肉身也凝炼得又黑又硬,这几个月修炼谷辰传授的玄阴炼魄大法,身体越发凝固,仿佛僵尸一般,皮肉没有一点血色,面色青紫可怖,头发长及腰间,双手指甲长出一尺,都开始往回打卷。 邢天相身上带着不少宝贝,首先是一口黄泉剑,品质颇为不俗,还有十余件法宝,俱都各有妙用,其中一座鬼门关,仿佛一座门楼模型,具体怎样使用,还待研究。除此之外,还有三部道书,分别是一部道教的《高仙羽玄真经》,一部邪教的《九幽真言敕令》,一部魔教的《诸天秘魔百变仙卷》,另外还有几页手抄稿,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玄阴炼魄大法”。 邢天相没能修成元婴,只能元神进入乐山图,不能带其他东西,岳清是地仙修为,混元神婴更加与众不同,自然没有这个顾虑,直接把这些法宝道书全部挪到乐山图里,仔细研究。 他约莫着,邢天相道行不弱,不管是搜山寻人,还是日后的天尸大会,全都免不了要出去见人,所以为了尽量装得像点,他只好耐下心来研究这些旁门左道。 那《高仙羽玄真经》是道家正统秘籍,修成之后可以神仙飞升,不过邢天相做了许多有损阴德之事,根本不敢以金丹渡劫孕化元婴,修为始终卡在散仙巅峰境界,自然也就不可能修成神仙。 《九幽真言敕令》是邪道秘法,专门摄来别人的元神魂魄来施法祭炼成为鬼仆,供自己所用,若是练成此法,便能够使用邢天相炼成的那些妖幡,并且奴役刚才收到的阎罗判官,十大鬼王,虽然岳清对于驱魂驭鬼没什么兴趣,但是料想以邢天相的为人和乐山图中这些布置,他们这一脉必定常用此法,为了装得像一些,也只好耐着性子修炼。 《诸天秘魔百变仙卷》岳清猜测是魔教《九天秘魔玄经》中的一卷,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双凤山两小手中,此乃魔教嫡传秘典,比五台派《十魔经》中讲秘魔的地方还要高明,岳清因混元星环还未祭炼完全,要想更大威力地发挥其中秘魔的妙用,正好可以从这百变仙卷上入手。 至于最后的玄阴炼魄大法,则是谷辰那一脉的嫡传法术,上来便是凝炼黑眚丝,然后以之织就玄阴聚兽幡,再把元神送入幡中,使魂魄分离,魂和元神,魄归肉身,各自修炼。岳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谷辰没安好心,那玄阴聚兽幡是专门用来收取妖兽魂魄,然后驱使其作战的,如何能随便把自己的元神送上去? 105 妖幡·金神君 岳清在乐山图中修炼邢天相的秘籍,他道行境界眼光法力全都远高于邢天相,况且他虽然没有修炼过《十魔经》上的高深魔法,但也了解不少,将几本道书拿过来,大部分都能触类旁通,一试便成,只有谷辰的那玄阴炼魄大法比较吃力,他废了好几日功夫,才凝结出一条黑眚丝,又以自身精气祭炼那玄阴聚兽幡。 邢天相的玄阴聚兽幡已经炼成圆满的一套,共九九八十一面,上面尽是修道人的元神,而且一大半以上的都是披麻教的弟子,全都被迷了心智,成为任人法力驱遣的妖神。 岳清把这幡拿给麻玄看,麻玄几乎老泪纵横:“那两个小畜生好狠的心!不但将我囚禁在这里二百余年,还把我披麻教的徒子徒孙尽皆杀戮殆尽,摄了魂魄炼成法器!” 岳清把幡教给她,麻玄伤感道:“他们全部都被妖法迷了心智,若是放出来,便要凭着本性杀人作孽,成为横行一方的恶鬼妖王,要想超度他们,恢复神智,要么得用佛道两家的正宗法术,要么就得精擅天淫教的玄阴炼魄大法才行,这两种我都不会,还请岳真人好人做到底,帮他们解了这炼魂为奴之厄,老身感激不尽!” 岳清道:“我若要超度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耗费时日太久,现在身处险地,一时腾不出手来,我机缘巧合得到过广成子的元阳天书,下卷专门记载各种法术,其中就要安魂镇魄,帮助这种被妖法禁制的鬼魂解脱之法,我将这门法术传给你,然后你自令他们依次解脱,也全了你们之间的师徒缘分。” 麻玄感激不已,要知道各派道法全都是不传之秘,尤其是像这种道家正宗法术,简直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叩拜山门也是学不到的,向岳清连连拜谢。 岳清将幡上的元神全部取下来,收进一个葫芦里,交给麻玄,又将那元阳灵光返照安魂之术传授给麻玄,让她自去超渡那些怨魂。 玄阴聚兽幡是天淫教的独门法宝,布成玄阴炼魄大阵之后,更是威力无穷,多么厉害的剑仙落在里面,时间长了也要被炼成劫灰。岳清一身道家法宝,论起品质来有许多都不次于这幡,不过仗之以毒攻毒,效果更好,据他所算,要破解白骨神君一门的法术,用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威效最大,而要对付冥圣徐完一脉,这玄阴聚兽幡正是克星! 他在乐山图寒潭前面设立了一个法坛,将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排成阵势,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那幡都是用黑眚丝织成,邢天相没有谷辰那么高的水平,所凝成的黑眚丝又粗又弱,织出来的幡面也是又大又蠢,漏洞百出,一放出来便是三丈多高的一大团黑云,既不美观,又不实用。 岳清当年在洞庭湖取宝时候,收取了不少五眚重浊之气,那是在底下孕养了四千多年,充塞巫山到洞庭地下水脉土窍的浊气,炼了三颗混元一气球之后,还有不少剩余,岳清拿出来一些,以凝炼黑眚丝的办法,又凝练出了白眚丝、红眚丝、青眚丝和黄眚丝,五根拧成一股,再以混元真气洗练,七七四十九次之后,便凝成一根比发丝还细,五光十色的暗影。 岳清用这五眚光丝重新织成玄阴聚兽幡,每面小幡只有书本大小,近乎是半透明的,上面流转着五色光润。岳清又改变上面的印法,除了七十二道天淫教符箓之外,他又将天游印拿出来,在最上面印录,又加了九道太乙玄符,然后重新洗练一番,那幡上便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邪气,拿到哪里去,都是玄门重宝。 然而这玄阴聚兽幡的威力,幡本身的能力只占三分,另外七分要看幡上的元神,岳清要是将麻玄擒到幡上,炼成之后,这么一杆玄阴毒母幡威力便能翻江倒海,移山断岳,他要是拿山上的一只麻雀魂魄放到幡上,那么也只能给人弄出一脸冷风。 他把空幡收起,又把邢天相的飞剑和几件随身的法宝都祭炼一番,最少以之对敌,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来。 这日,洞中有人来找,是宫中专门侍奉谷辰的血尸童子:“邢师兄,我师父让我来请您去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棺材里的肉身张口回话:“知道了,我这便过去。” 血尸童子走了之后,岳清施展通玄秘术,将邢天相身体里的元神便化成他的模样,又把他的玄阴炼魄丹吃了一颗,将七魄与骨肉凝结一处,整个身体化成不坏之躯,坚愈钢铁,血脉之中尽是粘稠漆黑的玄阴神煞在流转,全身毛孔之中都往外扩散黑色氤氲煞气。 揭开棺盖,他带上邢天相的一身宝物,刚一出门,就看见旁边店门打开,“刑天和”也从里面走出来,不用问,肯定也是姜雪君假扮,岳清说道:“二弟!”对方回了句:“大哥!”好在人的嗓音声线是有肉身咽喉发出,附体之后,也是靠嗓子说话,因此倒也不用特别伪装,况且他们施法锻炼肉身,肤色骨骼都时常改变,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往谷辰宫中赶去。 谷辰的手下,全都修炼玄阴炼魄大法,人人的身体都跟僵尸一样,如今有道行的全都聚集在妖尸宫中,尸王宝座上那谷辰黑面火眼的样子自不必说,其余五十多炼出尸丹的手下,或是褐面赤发,或是蓝脸突眼,大多数都是皮包骨头,肤色要么青紫,要么乌黑,有的全身还长出红毛,个别几个嘴里还有支出唇外的獠牙,简直跟进了僵尸洞中一样。 邢天相和刑天和兄弟的模样也不好看,不过可能因为修炼时间还不算长,比那些妖尸多了几分人样,也似黑铜铸成一般,浑身黑气缭绕,煞气腾腾。 他俩进来的时候,群尸正在吵嚷,议论纷纷,谷辰大声咆哮着:“姜雪君没有抓到,那岳琴滨又在谷中失踪,各路宾客先后到来,全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圣祖已经下了死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姓岳的抓出来!”他在那里摸着牙齿,恶狠狠地说,“我已经将玄阴冷焰地网埋伏起来,空中再以玄阴炼魄大阵封闭,整个妖尸谷已经彻底内外隔绝,现在你们分成两组,给我挨个地方,一间屋子,一个地缝,全都要给我找到!即便抓不到岳清,也要确定他不在我妖尸谷里!” 群尸很快分成两组,谷辰自领一组,去地宫里面搜查,让邢家兄弟领一组,去搜查峭壁上的洞府,等搜完之后,再互换场地。 地宫包括谷辰和邢家兄弟的洞府,还有专门从地肺里抽取黑眚煞气的竖井,以及大家炼宝、炼丹等各种场所。姜雪君看谷辰亲自去搜,颇有些紧张地看向岳清,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岳清那一边被发现,而岳清跟她打得一样的心思,也有些担心地看过去,相互看在眼里,都以为对方心中没底,不禁越发地担心起来。 众人刚要开始行动,忽然谷辰脸色一变,随后从座位上化成一道黑气直飞出去,不多时返回来,又带着一个金冠华服的中年道士和一个面色潮红的白衣青年进来,谷辰给大家介绍:“这两位俱是本山贵客,这一位是阿修罗教中的高人金神君,这一位是昔年鼎鼎大名血神君的弟子乌萨齐,法力之高,不在为师之下,他们也过来帮助咱们一起寻找那岳琴滨!” 原来,沙神童子用尽办法都寻找不到岳清的“第二元神”和肉身,怀疑四凶谷中有暗住他的内奸,于是特地从所来宾客之中挑了八个人,请他们跟着一起搜检。 这金神君是尸毗老人的师侄,火灵神君的弟子,只不过当年尸毗老人师兄弟二人跟沙神童子的师父闹翻,破出魔教,和师弟另创一支阿修罗教,这金神君不遵守新教戒规,仗着魔法一概滥杀,被火灵神君逐出师门。他的仇家满天下,差不多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这些年躲在云贵一代,施展秘法潜踪匿迹,夹着尾巴做人。 直到前不久,感觉昔年的对头飞升的飞升,转劫的转劫,而自己这些年不但功夫突飞猛进,更炼成了好几件威力极大的至宝,即便遇上当年的仇人,自信也可立于不败之地,这才出山。 这才来白骨山参加天尸盛会,听说沙神童子得了铁城山老魔主亲传魔经,奉命重兴魔教,便动了心思,想要投入沙神童子门下,沙神童子也已经允诺,只等这次天尸大会结束之后,便收他入门,所以他被沙神童子派来寻找岳清,可是卯足了一股劲,恨不能立刻就将人找到,擒住了给沙神童子送去,好讨好未来的师父。 谷辰让乌萨齐跟自己一组,让金神君跟邢家兄弟一组,分头行动。 岳清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刑天和”缓缓松了口气,便在手心里握住姜雪君给他的那枚玉圭,传音问道:“怎么?你这妖女也有害怕的时候?” 106 搜查·修罗宝鉴 岳清知道谷辰也非弱者,金神君跟乌萨齐还不知道实力如何,但像他们这样的嫡传魔教徒全都炼有本命,他们能够从魔头那里获得一定的神通,也保不准能够听到自己的传音,因此不敢冒险直接以法术传音。姜雪君给他的这传音圭却是一件好宝贝,之前在乐山图里他祭炼的时候,发现极为精妙,料想是出自严媖姆之手,谷辰毕竟没有沙神童子那样神通广大,还不妨事。 听了岳清的传音,姜雪君也不顾不得再计较他的称呼:“那个乌萨齐是血神君邓隐的弟子,炼就一根血影鞭,厉害无比,我之前大意之下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肉身差点毁去,要不然我此时早就到了天山了,哪里还用得着冒险回来?” 岳清和她带领着其他妖尸徒众并肩往外走:“他竟然有那么高的本领么?天底下能让你吃亏的人可不多,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会会他那血影鞭了。” 姜雪君道:“那血影鞭也还罢了,只是他们那一门法术太过邪门,你别看他长得慈眉善目,仪表堂堂,实际上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别人肉身,本体元神已经炼成一道血影,动手时从身子里钻出来往前一扑,比闪电还快,立刻将精气神全都吸走,占据你的躯壳,我当时就被他那么一扑,弄了个措手不及,身上挨了他一鞭,几乎当场兵解。你要跟他较量,以后有的是时间,别说是你,就我也要找他报这一鞭之仇,不过现在可不许发疯。” 岳清笑哼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堂堂一派掌教,想跟谁较量就跟谁较量!” 姜雪君怒道:“你若敢现在闹起来,不用他们动手,我先赏你一颗无音神雷!” 岳清打了个哈哈,不再理她,转过头去跟金神君说话:“我们兄弟早就听说过神君大名,心慕已久,早就想去拜会,只是神君平时深入简出,不得其门而入,遗憾久矣,今日得见天颜,实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姜雪君传音过来:“这厮是尸毗老人的师侄,人品极为不堪,法力也就那么回事,若是平时遇上,我定打他个屁滚尿流!你干嘛对他那么谄媚,让人作呕!” 岳清给他回话:“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是在外面遇上,我作为堂堂五台派掌门,自然不用这样对他,但现在咱们扮演的是邢家兄弟,我跟麻三娘打听过,那哥俩就是这样笑面虎的性格,那谷辰猴精鬼怪的,你不装得像点,如何能骗得过他?待会你要是露馅了,我先赏你一朵紫青神焰!” 他俩在暗地里说着悄悄话,那金神君已经开口:“你们便是双凤山二小么?我也常听说你们的大名,只是说你们好的可不多啊。”他捋着胡子,神色颇为自矜。 岳清满脸谄媚:“是啊是啊,我们兄弟这点微末道行,自然不被人看在眼里,跟神君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烛之火和日月之辉。”他又捅了捅姜雪君,“二弟,你说是不是啊?” 姜雪君只得耐着性子笑道:“正是!正是!” 金神君偏爱吃这一套:“你们两个也是知趣的,罢了,正所谓相见就是有缘。”他从袖中取出两面古铜镜,分别交给二人,“此宝名为修罗宝鉴,里面暗藏着两只我从异域捉来的天魔,你们拿回去祭炼一番,便能应用,别的不说,与人对敌之时,只用宝镜一照,最差天魔也能将人真形摄去,顺利的话直接就能把元神收入镜中,其他还有许多妙用,譬如可以凭此镜借用天魔的四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我先把法诀交给你们,日后自己琢磨吧!” 说完便教给二人一套祭炼的方法和几种驱使的法诀,在其他妖尸徒众羡慕的目光之中,岳清对金神君大为赞扬,简直就是感激涕零的样子。 姜雪君却在暗中咬牙切齿:“这魔头当真用心险恶,我们若照着他说的法子祭炼,不出三个月元神就要为天魔所制,成了他的傀儡!” 岳清分心二用,一边继续大拍金神君的马匹,一边给姜雪君传音:“还不错,最起码那驱使魔头,借用神通的各种妙用都是真的。” “所谓天魔,不过是他化自在天上的天人,很厉害么?天眼、天耳,又哪能比的过我玄门的太玄灵光返照、天视地听之法?至于那他心通更是扯淡,他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不能知道我们心中所想?连我们互相传音也觉察不到。宿命通,咱们修仙之人谁不能算出过去生中的情形?天人也还在欲界之中,不过会些与生俱来的小神通,哪比得上咱们仙家逍遥三界六道的大神通?修行人竟然向天人借神通,果真是邪魔外道!” 岳清不跟她争辩:“反正我还是觉得挺好的,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就都给我啊。” 姜雪君冷哼一声:“想得美!我就算不要也要把它毁了,才不给你这妖道拿去害人!” 岳清嘴里头献媚金神君,心里头跟姜雪君拌着嘴,一路出了地宫,来到山谷之中,先飞上左边栈道,进入斜上第一间洞府:“这是谁的洞府?”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过来:“是弟子的。” 岳清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直接让他打开洞门,进去之后,里面是间不大的洞窟,正中央摆放着棺材,里面头三脚七共十盏灯,棺材头里是供桌,清水檀香长明灯,供奉着一面玄阴聚兽幡,他们这些弟子道行不如邢家兄弟高,凝炼黑眚丝的能力有限,玄阴聚兽幡没有能够练得完全的,大多只有三五面,但为了修炼那玄阴炼魄大法,每人只要都要有一杆,放在供桌上寄托元神的。 岳清施展玄阴冷焰搜魂大法,将一片寒光冷焰放出去,匝地排空,一寸缝隙也不放过,将洞中每个角落都搜寻一边,确定没有之后,便道:“为了避免敌人避过我们搜寻,四处逃窜,我决定搜得一处便要封闭一处,等全部搜完之后,再行解禁。”说完也不等那老头答复,直接把大家都叫道门外,然后施法封门,伸手凌空虚化,指尖飞出黑眚煞气,形成九幽真言,印在门上。 这是他这几天新炼成的法术,以九幽真言封印之后,一切魂体都不能通过,就算是有肉身的活人伸手去开门,也会被真言反震,把魂魄从身体里弹出去,岳清虽然修炼日段,但功力深厚,使用起来倒也似模似样,姜雪君在旁边看见,心里暗暗称奇:“这妖道学东西倒快,这九幽真言我这几天也在炼,虽说也已经能够使用,但这样气定神闲,信手拈来地施展出来却也不能。” 岳清带头,把峭壁上的洞府挨间搜查,又让金神君看过确定无误之后,再以法术封禁,用了小半天的功夫,把所有的洞府全部搜查完毕,回来向谷辰复命。 谷辰早已经搜完地宫各处,坐在妖尸宫里等待。 岳清说道:“外面各处全都搜查完毕,确定并无那岳琴滨的元神,各洞现在都已经被我封印,师父如果不放心可以在搜查一遍。” 谷辰看着他,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碧绿色的火光,沉声问:“我记得你们兄弟各有一件法宝,名为乐山图、乐水图,平时代替玄阴聚兽幡用来养炼元神的,刚才我到你俩洞府的时候,怎地只看见这乐水图,却不见了那乐山图?”说完劈手一抖,拿出一个卷轴,打开了之后,里面波涛澎湃,鱼游虾戏,里面一座金碧辉煌的海底宫殿,正是乐水图。 岳清吃了一惊:“怎会不见了?我之前还在那图中修炼呢。”说完便急慌慌往自己洞中走去,谷辰不动声色地在后面跟着。 姜雪君颇为紧张,故意落后半步,她的元神在刑天和的身体里,不用藏进乐水图,便将太玄灵光撤掉,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被谷辰给拿来了,心想莫非是他看出了什么破绽?毕竟两张图里面是相互连通的。她跟在乌萨齐和金神君的后面,手里暗暗扣住两颗无音神雷,给岳清传音:“你干嘛把乐山图藏起来?凭白惹谷辰起疑心!” 岳清回话:“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谷辰让人以玄阴聚兽幡寄托元神本来就是没安好心,两兄弟偏偏以乐山图和乐水图寄托元神,谷辰自然早就看他俩不顺眼,估计早就想把图拿走了,你明知道他去搜你的屋子,还把图留在那里,他焉有不取之理?若是真的刑天和肯定不会像你这么愚蠢直接把画摆在房中的,今天要是被他看出什么破绽,都是你的缘故!” 姜雪君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岳清说得有理:“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得想办法把那乐水图拿回来,将来还要靠这两件宝贝躲避沙小儿和哈哈僧呢,就算拿不回来,也要表现得十分想拿回来,谷辰才不会起疑心!” ————以下不算字数———— 这书的订阅一直在红线上下浮动,也就是说,随时都有被勒令完本,腰斩掉的危险。 俺每天发两张,每章订阅需要九分钱,一个月才五块四毛钱,一包抵挡烟或者一瓶饮料的价格。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只有一句,喜欢这书的朋友们,尽量支持正版,不要让自己喜欢的书夭折掉。 107 索图·神目天尊 来到邢天相的洞府,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果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谷辰用手一指,冷冷地说:“你那用来寄托元神的画呢?” 岳清长长松了口气:“听师父一说,我还真以为丢了呢。”他让众人退后几步,然后施法打出九幽真言咒,双手连续变换印诀,向前射出九中黑气组成的符篆,落在墙壁上,化成一团不停翻涌的黑气,过了片刻,那乐山图方从黑气之中逐渐显露出来。 他笑着跟众人说:“此图是我师门重宝,祖师爷留下来的,与我们兄弟成道大有干系,不容有失,因此防备的严密一些,些许手段,倒让诸位前辈们见笑了。” 谷辰紧紧盯着那乐山图,双眼中碧火闪烁,看了片刻,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我记得,你这图能够寄托元神,那岳琴滨逃出来的也正好是第二元神,会不会乘你不注意的时候藏身于图中?我倒不是怀疑你,而是那姓岳的阴险狡诈,道行又高,便是瞒了你藏在里面也未可知,还是由为师来仔细检查一番。”说完伸手一抓,就把那图从墙上隔空吸过来。 “且慢!”岳清伸手掐诀将宝物召回来,拿在手里,“此图为我每日修炼所用,不能或缺,师父若是怀疑那姓岳的藏在里面,大可以现在便进去看看,正好二位前辈也在这里做个旁证。” 谷辰道:“你修炼的时候,可以用玄阴聚兽幡寄托元神,为师传授你的玄阴炼魄大法以此幡修炼效果最佳,不必一定要用此图。” “不成。”岳清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祖师当年将此图赐下来的时候,便说过我们兄弟二人命运多舛,劫数重重,能否消灾解厄,全在此图,片刻也不能离身的。” 那边姜雪君也开口:“大哥说的不错,那图是关乎身家性命的至宝,还请师父快快赐还!”她的演技太差,直接向谷辰伸手讨要。 谷辰一张僵尸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只有眼中的碧火又亮了几分,声音越发阴沉:“如今敌人潜伏本门重地之中,圣祖和诸位宾客全都戮力同心,设法追查,你们兄弟这图内能够寄托元神,嫌疑颇大,我要带回去好生探查,你们敢抗命不尊么?” 岳清把脖子一挺:“我们并非不肯配合圣祖法令,师父若有疑心,包括金、乌二位前辈,都可以进入图中探查,只是此宝与我们关系重大,不能让人拿走,还请恩师恕罪。” 谷辰浑身煞气陡然涨起,棺材里的十盏魂魄阴灯,以及供桌上的长明灯瞬间变成绿色,仿佛也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摇曳跳动不休。 岳清也是气势全开,袖中黄泉剑呛然震鸣,姜雪君那里的黄泉剑立刻与之共振,她立刻也过来跟岳清站在一起,并排面对谷辰:“我大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进图中去随意探查,我们也不阻拦,只是不能把图交给你,还有我那图,快快还来!” 谷辰早就在惦记他们这两张宝图了,而且也不满他们用图寄托元神,如今已经拿到手里一张,又岂能再还回去?见姜雪君向他索要,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尖牙:“你那图也要检查,我才拿到手里,还未细看,待回去细查一番再还给你!”他见岳清肯定不会把乐山图交出来,又不想强力抢夺,只好暂且作罢,带着金神君和乌萨齐回去了。 姜雪君等他们走了之后,方问岳清:“这妖尸不愧成名已久,跟轩辕法王同时人物,刚才我真以为他要动手硬抢了。” 岳清把洞门关闭,以法术封禁,又把乐山图挂回墙上:“他要抢早就抢了!快点跟我进图里来。”说完纵身投入图中。 姜雪君不明所以,跟进来之后急问道:“你要干什么?” 岳清带头往后山飞:“刚才我一再要谷辰自己进图查看,他看我这个样子,反而不敢,生怕我乘机利用这图将他困住消灭。他已经得到了乐水图,看他那样子对这两张图垂涎已久,回去之后肯定要好好研究一番,咱们先去阎罗洞布置,他若是真敢进来,今天便要了他的命!” 来到地底通道两边交接处,岳清把邢家兄弟留下来的百鬼幡全都发动起来,放出滚滚浓煞,粘稠黑烟,将全洞充满,他飞身跳上中央的祭坛,盘膝坐下,然后问姜雪君:“你来不来?” 姜雪君摇头:“我才不要跟你这妖道一起呢!”她施法将阎罗像移走,挪到幡幢后面,然后自己跳上阎罗宝座,跟岳清相对而坐,又把收自邢天和的两座生死宝幢升起来,悬在左右文武判官的头顶上,两人各自把杀手锏暗中埋伏,静等谷辰自投罗网。 再说那谷辰,送走了金神君和乌萨齐,便带着乐水图回到自己的宫中,将画展开,静静地看着上面波动的海水,遨游的蛟龙,先从掌心喷出一道冷光,以玄阴冷焰搜魂大法试探了一番,对于里面的空间范围,一切生物建筑全都了然于胸,其实他早就已经探查过一次了,知道里面是空的,他法术高明,连图中的禁制阵法也全都探明,并且没有丝毫触动。 以他的功力,图中禁制根本困不住他,不过刚才岳清的态度着实让他起疑,谷辰纵横天下近千年,当年敢在枯竹老人尸解转劫时候欺上门去下手,还敢跟雪山老魅都芒跟李静虚约斗,与那么多绝顶高手为仇,还能安然地活到现在,谨小慎微的性格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有一丝危险,他就要远远避开,李静虚数次要杀他都被他闻风躲过。 他犹豫再三,最后把大弟子神目天尊叫来:“这图是从邢天和洞中搜来的,我看着他们两兄弟今天有些异常古怪,这图中十有八九藏着什么秘密,你代为师进去查看一番。” 神目天尊大惊失色:“师父,这……” 谷辰闻言道:“里面的情形我都已经查清楚了,这画中有一个小湖,里面有一座水底宫殿,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宫殿后面有一块天一玄冰,隔断了我的搜魂冷焰,你代我去看看那里是个什么所在便可。” 神目天尊心想连你都不敢进去,偏偏让我去做探路石,这图听说是邢家兄弟师传至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我可要赔上小命了。但谷辰积威甚众,自己顺从一些还好,否则必要被拴上黑眚丝,强行扔进去,还要听他摆布,因此暗自无奈叹息,表面上还要装作愿意为恩师赴汤蹈火的样子。 谷辰也不是真的想要让徒儿去送死,张口喷出一团碗口大的黑雾交给神目天尊:“我把玄阴神幕借给你使用,即便有什么危险,你也可仗此护身,凭此宝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传音唤我,为师便立刻来救你。” 神目天尊一看,顿时便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玄阴神幕是他们这一门用来护身的常用法宝,只要是嫡传弟子都有修炼,只不过功力深浅不一,法宝品质也有云泥之别,谷辰这玄阴神幕乃是当初入道跟随天淫教主学艺时候便已经开始修炼,凝聚黑眚地煞,以及天地之间的五浊戾气炼成,时时温养,至今已有将近千年。 当初他和雪山老魅去偷袭枯竹老人,中了枯竹老人的埋伏,三尸化身便消灭了两个,最后一个得以逃脱,也是多亏了这件法宝。后来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杀死之后,镇压于地肺之中,他又借助地下浊气淬炼了二百多年,威力远胜从前,成为谷辰如今倚仗的玄阴七宝之一,如果有这件法宝护身,便是地狱火山,神目天尊也敢去得! 神目天尊按照谷辰的吩咐盘膝坐在榻上,从头顶上遁出元神,他也只是散仙修为,无法携带东西进入图中,还需要谷辰施法,将玄阴神幕和神目天尊自己的黑煞剑和玄阴聚兽幡一起打入图中。神目天尊的元神是个一尺多高,玄阴煞气凝成的黑色小人,他也是胆小谨慎,一到图里便将玄阴神幕打开,化成一团脸盆大的黑色雾气将自己护住,然后驾驭了黑煞剑分开水路进入仙府。 其他地方谷辰都已经搜查过,不用他再看二遍,谷辰命他直接飞往后殿,查看天一玄冰。 神目天尊来到冰川前面,将自己看到的如实告诉谷辰:“这冰川之中,有一条开凿出来的隧道,也不知通向哪里,里面阴风阵阵,是邢家兄弟平时修炼的九幽神煞还有黑眚之气。” 谷辰道:“你进去看看,那里面都有什么!” 神目天尊不敢犹豫,谷辰都把玄阴神幕借给他了,再要裹足不前,谷辰就要认为他不堪大用,以后就要彻底地失宠了,因此赶紧将玄阴聚兽幡展开,环身飞扰,在玄阴神幕之外又加了一层保护,然后放出黑煞剑向前探路,自己安步当车,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108 神幕·九幽灵火 神目天尊刚进入玄冰通道,就被姜雪君感应道:“那妖尸竟然不亲自进来,咱们怎么办?” 岳清道:“妖尸狡猾多疑,咱们正可利用他这个特点。你那太玄灵光能否隔断他们师徒之间的感应联系?” 姜雪君道:“太玄灵光是我师父修证金仙时候,自先天三清本源之中凝聚出来的神光,别说是谷辰,连那沙小儿也无法看穿!” “那就好,你先躲起来,等我告诉你立刻用灵光将此地内外隔断。”说话之间,神目天尊已经飞进来了,姜雪君左右两座宝幢狂喷黑烟将她身体盖住,等黑烟消失,她已经隐去。 那神目天尊最擅隐身飞遁之术,来的极快,而且将身形隐去,小心翼翼,觉察到这里阴风太重,先将黑煞剑放进来开路,然后仔细观看洞中情形,只见正中央立着一座法台,里面火焰沸腾,顶上盘膝坐着一个黑气环身的僵尸,神情狰狞恐怖,仿佛正在打坐用功,正是邢天相。 看见了熟人,他方松了口气,真身仍然能隐蔽,另使出三尸元神,分出一个化身从洞外进来开口说话:“邢师兄,你如何会在这里?”连问了三遍,岳清都没有回答他,神目天尊暗想,莫非邢天相是把肉身放在这里,元神已经寄托到别处?这邢家兄弟虽然比自己后入门,但带艺投师,修行年限也长,道行高出自己一大截,虽然平时说话看似和气,但也是只是对谷辰客气,对自己这一般师弟们可不是很好。 他看这里四面墙壁上俱是黑幡,无风自摇,放出滚滚浓煞,右侧那边又供奉着文武判官,十大鬼王像,被长明灯衬得仿佛都活了过来,收纳刑具法宝,恶狠狠地看着他,按说他修炼玄阴炼魄大法,僵尸恶鬼也是常见,甚至被他施法禁制,奴役驱使,但如今被那些雕像一看,没有来地一阵心惊胆寒,恐惧满身。 忽然祭坛顶上岳清将身体转过来,嘎嘎而笑:“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闯我这阎罗宫!”伸手一抓,他炼得那套玄阴聚兽幡已经拿在手里,只见幡面近乎透明,五色光润流转不息,煞是好看,往下一挥,立刻便有一股五彩烟气凭空刷落,尽是五眚重浊之气,往下一落,非但将神目天尊的三尸元神圈住,就连他的本体也被迫现出。 只见五彩烟气之中,笼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妖尸,面如死灰,头大如斗,脖子又粗又短,眼睛长得也是出奇,竟似涨到了额头上,根本没有眉毛,在往上便是发际,胳膊腿极短极粗,配上矮胖的身体,真仿佛一个肉球木偶,身上穿着黄麻道衣,满脸惊讶地看着岳清:“你如何能识破我的隐身法?” 岳清冷笑:“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师父亲自来,这点障眼法也瞒不过我的法眼。”他将玄阴聚兽幡信手一抖,五彩烟气中便迸射出许多豆粒大小,同样色彩纷呈的各色火星,他没有修炼过玄阴真经,发不出玄阴神雷,便以五行神雷代替,借着五眚煞气凝成,动念之间便形成数百枚,在两个神目天尊顶上当头浇落,噼噼啪啪,炸起万道彩色雷光。 神目天尊那个分化出来的三尸化身立刻被炸成粉碎,他的本体有玄阴神幕护住,雷火全在表面炸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彩电光雷交织爆发,好看至极。 然而他却丝毫不觉得这雷好看,自己的三尸元神便是寻常飞剑也难伤分毫,甚至反能强行夺取敌人的飞剑法宝,如今竟然被人翻手之间毁去,让他深深地胆寒,急忙喊道:“邢师兄,我是奉师命进来探查,并非出于本意,况且师父就在外面,若我发生不测,顷刻即至……不如放我回去,由我在恩师面前为你分说……” 岳清笑道:“我若是放你回去,被那妖尸知道这里的虚实才真是取死之道,如今将你杀死,他摸不准这里的厉害,才不敢轻易进来!”说完将腰间人皮口袋打开,从里面放出九幽灵火。 那火初发时只有三五点鬼火一般的蓝碧光亮,仿佛寒灯残焰所结灯花,冉冉而起,光既不强,飘动之时也是缓缓而行,只是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团似乎人脸的黑影。 神目天尊目光被灯火吸住,立刻打了个寒颤,总算跟随谷辰修行不短,早在谷辰被长眉真人杀死之前就已经拜师,至今也有二百多年的道行,急忙收摄心神,那九幽灵火已经飞到了近前,也不知是眼花还是怎地,原本只有三五朵,也没看见怎样变化,突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少说也有上千朵,将自己团团围住。 神目天尊急忙催动外面的玄阴聚兽幡,他这幡也修炼了二百多年,每个都有蒲扇大小,上面俱是剧毒蛇蝎,各种妖兽元神,呜呜嚎叫着带着滚滚恶煞向鬼火扑去。 九幽灵火飘到近前,下面的黑影也逐渐现行,竟然每一朵鬼火下面,都有一个魔头,或是赤发红睛,白骨利爪,或是满面腐烂,口喷毒气,还有的便如剥了皮的婴儿,浑身鲜血淋漓,咯咯诡笑,往内一涌,正好跟那些妖兽元神对拼起来。 这九幽灵火乃是正宗的魔教法宝,载于《诸天秘魔百变仙卷》,邢天相又以九幽真言敕令大法重新改炼一番,妙用少了许多,威力却更加强横,共是三千六百朵,每一朵都附有一个修道人的元神炼成的魔头,岳清因是初用,只放出来一半,便将神目天尊团团围住,杀得他那些妖兽鬼哭神嚎,不停被魔头撕烂扯碎。 只是玄阴聚兽幡毕竟威力不凡,妖兽元神随灭随生,一时之间竟然僵持起来。 岳清意在速战速决,挥动自己的那套玄阴聚兽幡,狂发五行雷火,看住机会,只见飞出八十一道五眚丝,采光流转,近乎透明,漂亮极了,投入对方滚滚黑煞之中,去纠缠对方的玄阴聚兽幡,岳清研究过此阵如何运作,推算妖幡运行节数,想要干净利落地将妖幡全部强夺收走,哪知玄阴阵法着实玄妙,竟然只有一根缠住了目标,其他八十根全被绞碎磨散成缕缕彩烟。 不过一根也够用了,紧紧缠住一面玄阴聚兽幡向上拉起,阵法立刻发生反应,无穷黑煞向上狂喷乱射,立刻将这一根五眚丝炸碎,然而九幽灵火发动起来是无孔不入,并且因为灵火跟魔头已经化为一体,颇具灵性,立刻乘隙而入。 “噗!”一面妖幡上面涌起蓝碧色的火光,烧得吱吱急响,青烟乱喷,上面的一只天蝎元神痛苦地挣扎,挥螯摆尾,怎奈九幽灵火专灭元神,转眼之间便烧成魂飞魄散,幡也化成了劫灰,那火越发明亮了几分,下面的魔头也兴奋地呜呜怪叫,又去寻找其他妖幡。 这玄阴炼魄阵一幡被毁,立刻出现漏洞,九幽灵火疯狂涌入,妖幡一面接一面地被焚毁,神目天尊看着辛苦祭炼了二百多年的法宝毁于一旦,又是愤恨,又是胆寒,料想邢天相道行比自己深,法宝也比自己强,硬拼难以取胜,还是出去向师父求救,请他老人家做主。 他又放出三尸元神,本命元神隐在一边,把苦练多年的渡劫至宝阴雷珠取出来准备,表面上却将分化元神代替自己立在原地,大声喝道:“邢天相,你毁我法宝,今日非将你挫骨扬灰,不能消除此恨!”故意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放出黑煞剑往祭坛上去斩向敌人。 岳清并不用黄泉剑迎敌,而是扬手射出十道五眚丝,将那剑牢牢缠住,拉扯向一旁。 神目天尊看他炼得五眚丝比发丝还细,而且近乎透明,若非流转的五色光润几乎看之不见,竟比师父谷辰炼制的不相上下,而且似乎更加神妙,还能缠住自己的飞剑,连掐剑诀,想要收回都无法做到,更加害怕,急忙将手中阴雷珠向外打出。 只听得轰隆一声,暴起万道碧火,本拟将裹在外面的五色烟气炸散,哪知道岳清将幡放出,已经布成玄阴炼魄大阵之势,虽然没有幡上元神,难以攻敌,但也不是他几颗雷珠能够炸散的,五色烟气一阵翻涌,非但没有炸散,反而越发凝聚,与此同时外面那些九幽灵火已经化成一层蓝碧光焰附在玄阴神幕表面,若非此宝神异,刚才发雷时候就要被乘隙而入。 便在这时,岳清大喝一声:“二弟,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姜雪君就在阎罗宝座上面先生,劈手打出一颗无音神雷,无声无息,暴起万道金光,谷辰那养炼了将近千年的玄阴神幕立刻被炸出一个窟窿,神目天尊道行法力远不如谷辰,无法随心应用,稍露破绽,外面的九幽灵火立刻渗透进来,神目天尊先听见无边鬼哭悲啸之声,鼻子里忍不住发酸,泪流满面,心神一动,身子陡然之间从头凉到脚心,继而全身都化成劫灰飘散。 109 生机·飞鲸岛 神目天尊也炼就三尸元神,之前被岳清以五行神雷炸碎一个,后来将另一个元神站在远处,本命元神隐在一旁,想要以阴雷珠将困在外面的五色烟气炸出一条缝隙好乘隙逃走,哪知道用来护身的玄阴神幕先被姜雪君用无音神雷炸出一个窟窿,外面的九幽灵火立刻涌进来,分化出来的三尸元神立刻被鬼火炼化,剩下的本命元神也陷在蓝碧火焰之中。 神目天尊惊恐地大叫:“邢天相!邢天和!你们敢杀我,我师父不会饶恕你们的!” 岳清懒得跟他废话,将玄阴聚兽幡一指,五色烟气向下一刷,立刻将他元神从九幽灵火之中卷出来,收入幡上,成了岳清这一套玄阴聚兽幡上入住的第一个元神。 他将灵火神幡都收回来,姜雪君说道:“你这妖道如今本性毕露,也做这炼魂的买卖。” 岳清道:“我若把他元神放走,他势必还要夺舍重生,不出几年,还要出来为恶,我又不像你这妖女,动辄将人打得形神俱灭,他过去常将别人元神夺来炼魂驱使,如今我也让他在幡上服役几年,与他也算是因果报应,还债消业,与我也可以毒攻毒,破一门邪法,将来表现得好,再将他送去转世投生,如此才是正道。” 姜雪君白了他一眼:“咱们杀了这人,外面的妖尸肯定已经警觉,他会不会杀进来?” 岳清道:“不怕他进来,就怕他不进来,我最担心的是他把乐水图送去给沙小儿,那样的话咱们可就真要在劫难逃了,不过以谷辰的脾性该不会如此,你那太玄灵光刚才可将内外隔断了?” “那是当然!保管这里的事情他一点也觉察不出。” “那就好,现在你把灵光收了,看谷辰如何作为。” 却说谷辰,刚才神目天尊进入玄冰通道之后不久,就断了联系,无论他使用什么办法都感应不到,急忙取出一面玄阴聚兽幡,谷辰所炼黑眚丝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只有一毫比头发丝还细,迎着阳光才能稍微看出一点灰白的痕迹,用它将人元神缠住,便是到了万里之外,也能如木偶提线一般控制对方,生杀予夺全在自己。 用这种黑眚丝织出来的玄阴聚兽幡,只有巴掌大小,幡面成灰白色,上面飘荡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元神隐在其中,谷辰拿出的这面幡上,赫然便是神目天尊的影像,面容凶戾地看出来,时而攥起拳头,看似恐吓敌人,时而手掐灵诀,仿佛驾云疾飞。谷辰看见幡上影像还是活动的,方松了口气,然而很快,那影像便黯淡下来,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 谷辰双眼之中碧火射出一尺多长,倒不是愤怒,而是惊诧,幡中影像如果失去活力,成了一张静止不动的死图,那便代表对方已死,可以施展玄阴秘术将元神召回,直接完全消失,便表明对方已经形神俱灭了,谷辰深知自己大弟子道行不弱,二百多年的法力,手上又有成套的玄阴聚兽幡和自己的玄阴神幕,竟然这么快就被杀死,连元神都没能逃出来,而且自己那养炼了将近千年的玄阴神幕也彻底失去了感应,可见画中蕴含的杀机有多么强大。 按照谷辰的猜测,这乐水图是邢家兄弟师门重宝,里面必定埋伏下了极厉害的杀阵,而且还能将内外隔绝,仙家法阵,内含乾坤,里面颠倒五行,错乱阴阳的也都常见,譬如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够自两仪微尘之中衍化六合八荒,这乐水图中的阵法即便没有那么厉害,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死拥有玄阴神幕护身的神目天尊,威力也着实让人心惊。 谷辰原以为神目天尊顶多被困住,没想到转眼间便形神俱灭,以自己的道行进去了也难保完全,犹豫再三,没敢冒险,他将乐水图卷起来,置于桌案之上,外面以玄阴聚兽幡布成炼魄大阵,以防止再被邢家兄弟来盗走,然后便出洞去了,一面向梼杌回报搜查结果,一面再要找个帮手。 谷辰那边没了动静,姜雪君反倒有些沉不住气:“那妖尸狡诈多端,被他盯上,咱们得时刻防备着,妖道你的鬼点子多,可有什么办法能把他直接引进来,咱们联手把他解决了一劳永逸?” 岳清摇头:“谷辰活了近千年,曾经跟极乐真人和枯竹老人等许多绝顶高手作对为敌,要是不这么老奸巨猾早就形神俱灭了,焉能活到今日?梼杌四大手下以他法力最高,也最奸诈,想要让他上套可不容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到百日之后卦象产生变化再随机应变。” 姜雪君到底按耐不住,仗着天蝉灵叶隐身绝迹,冒着被谷辰发现的危险跑到乐水图中,看见外面黑煞滚滚,万兽奇啸,知道是谷辰的玄阴炼魄大阵,自己若是陷到里面即便有无音神雷也别想冲出去,只好黯然退回,跟岳清说了外面的情形:“现在咱们的出路只有乐山图了,你得小心防备谷辰将那边也堵住,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岳清忍不住笑道:“你这妖女也有自认是瓮中之鳖的时候,你放心吧,咱们这些天不能总在这图里躲着,还得出去见人呢,到外面你只管缠着跟谷辰要画,顺便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两人在图中修炼两三日,然后就出来转悠一两日,神目天尊失踪的事情,谷辰没说,这邪教之中,本就利益为先,同门之间情分俱都单薄,过了十余日也没人觉察,即便是发现大师兄不在,也多以为出去办事了。 如今谷中还是戒严状态,地下有玄阴冷焰地网,入地十丈便要触网,什么遁法也难穿过,而且此宝与谷辰心神感应,一被触动,谷辰立刻便会知道。天上也有玄阴炼魄大阵守住,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结成一片黑云将妖尸谷上空罩住,这套幡中妖兽元神,俱是毒龙一类,在黑云之中张牙舞爪,嘶吼咆哮,不时地喷出一阵毒雨冰雹,带着滚滚闷雷向下洒落,若是人类,只要有一点沾身,也要腐烂成一滩骨渣,好在谷中人身体都与僵尸无疑,毒雨落上,全当沐浴。 姜雪君按照岳清的吩咐,每次看到谷辰,都问他要乐水图,谷辰自从神目天尊死后,暗道过去小看了邢家兄弟,没想他们师门中还有这样厉害的手段,越发不愿意用强,每次都找借口推脱,然后或是自己去白骨山避开骚扰,或是给二人指派一些任务去做。 这日谷辰把二人唤道跟前:“魔教中的前辈血神君出世,圣祖意在与其交好,正巧前些时咱们追捕姜雪君的时候,白骨神君的两个弟子误入飞鲸岛,被岛上的黄元吉、茅征吉两兄弟所杀,圣祖便想在天尸盛会之前,将飞鲸岛打下来,送给血神君做洞府,他将此事一说,血神君的弟子乌萨齐便自告奋勇,要去做个先锋,若能先把飞鲸岛打下来,也就不用再劳师动众了,另外哈哈老祖的三个弟子赤焰道人、金眼狒狒左清虚,追魂童子萧泰,以及金神君和昨日刚到的五鬼天王尚和阳也要同去,圣祖又让我们四谷再派人手同去,咱们妖尸谷中就派你们去了。” 两人领命出来,姜雪君心中按捺不住喜悦:“本来还发愁百日之后如何出谷,没想到这妖尸现在就派我们出去,正好光明正大地逃出生天。” 岳清慢条斯理地边走边说:“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行百步者半九十,现在明明还有到百日脱劫之期,你若是就此逃走,是凶非吉,还是按照既定计划,等足百日之后再走。” 姜雪君满不在乎地道:“我本来就是元婴塑体,那肉身不过是个躯壳,即便毁了,回到妙真观之后,我也可用灵药再塑成一个,再多用几十年苦功,一样可以圆满飞升,也强似整日在这里跟你这妖道一起提心吊胆,一个不慎,便有形神俱灭之险。” 岳清道:“你这妖女过去几百年来让多少形神俱灭?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落得如此下场,才是报应不爽呢。且不说哈哈老祖和沙小儿俱能够远视三千里,天上地下,风吹草动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单是这次一起去的这些人里,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一着不慎,你便要提前遭劫。” 姜雪君不爽道:“我所忌惮的,不过哈哈老祖两三人而已,其他人即便一起上来有能耐我何?你这妖道舍不得那身皮囊,又怕我走了势单力孤,便想方设法想让我留下,哼,那才是妄想呢!我也奉劝你一句,这里群魔汇聚,危险重重,你即便有些道行,在这里稍不留神也有陨落之险,不如舍了那具肉身跟我一起走,等回到了中原,或是寻个根骨好的新死之人借体重生,或是干脆再转一世,以你的道行法力,再世重修也不成问题。” 岳清摇头:“我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怎能功亏一篑?况且生路不在外而在内,留在谷中反而比中途逃走更加安全。”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得悻悻作罢,他俩故意磨磨蹭蹭,以免到白骨山里跟梼杌和沙神童子他们见面,从妖尸谷出来,正好遇上乌萨齐他们走出天尸宫,看那样子竟是打算不等他们了,赶紧迎上去,金神君看人都到齐了,将袍袖一甩,平地腾起一团修罗血焰,带着众人一起往西飞去。 110 仙阵·白骨飞烟 却说这星宿海飞鲸岛岛主无咎上人,是一真上人的师弟,他们师兄弟共三人,易晟的师父是老大,已经飞升,易静的师父一真上人是老二,这无咎上人排行第三,飞鲸岛原来也是易周一家所居,后来迁居南海,用千年玄龟和海底珊瑚修建了玄龟殿,将这里让给无咎上人居住。 岳清清楚无咎上人的来历,知道此老向来在星宿海隐居,常年闭关,预备飞升,门下弟子也不准许他们随便出来,只在岛上度那安静祥和的逍遥岁月。 从道义上讲,他是不愿看到飞鲸岛被这群魔头剿灭的,毕竟四凶谷出来的这些魔头没有几个是好东西,个个杀人如麻,夺魂炼魄,迷奸少女,几乎是无恶不作。 而从私人角度来讲,他又乐得看易周的朋党跟魔教的人拼个两败俱伤,免得将来正面跟玄龟岛遇上的时候,一真、无咎两脉肯定要站在易周那一边跟自己为敌。 他心里颇有些矛盾,用传音圭问姜雪君:“你什么时候走?” 姜雪君道:“等一会到了飞鲸岛,他们动起手来的时候就走,你呢?还要跟他们回去?” 岳清静静地望着远处出现在视线之中的飞鲸岛只说了句:“凶多吉少啊!” 那白骨神君派出来的人正是七手夜叉龙飞,带着白骨神君的另一个得意弟子碧眼神狒罗枭。龙飞自从上次从慈云寺逃走之后,便跟着白骨神君来了西昆仑,九子母阴魂剑上次毁了三套,这次又借着四凶谷的资源,重炼了五套,出来时候,白骨神君又赐了他三十六根白骨飞烟箭和一杆幽冥白骨神幡,这次出来正是雄心壮志,正要在人前显露一手,首先自告奋勇:“此次虽然圣祖说是要打下飞鲸岛送给血神君,但到底也是因我两个师弟被杀而起,就让我和师弟先去会他们一会!诸位前辈、道友,还请给我压阵!” 说起来的他的辈分可不低,太乙混元祖师的弟子,修行至今也有四五百年道行,众人也给他面子,谦说几句,便在飞鲸岛十里之外的空中立定。 龙飞带着师弟罗枭飞到岛前,大声喝道:“无咎老怪,我乃天尸教圣祖神君座下弟子七手夜叉龙飞,先前我师弟追拿一个贱婢,误走飞鲸岛,被你门人不由分说当场杀死,如今我来讨还公道,你老儿若是识相的,先把行凶之人现出,让我带回四凶谷去交由家师发落,再将这飞鲸岛献出,以作赔罪之理,我们便饶你一条老命,否则的话,待会杀将进去,要你们鸡犬不留!” 那飞鲸岛面积不大,上面草木茂密,绿意森森,正中央一片亭台楼阁,掩映在山泉奇石碧树之间,一个人影也没有,静悄悄的一片,连点回声也不见。 龙飞道:“无咎老怪,这是你们杀人在先,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们了!”他先取出一支白骨飞烟箭,那是一根一尺多长的骨棒,前端镶嵌着一个拳头大的骷髅,后面连接三尾骨翼,掐诀念咒,扬手抛出。 白骨出手,立刻化成一道丈许长的碧绿火光,带着呜呜尖啸,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向岛上射去,飞出一段距离之后,碧火转成蓝火,长度增加到三丈,速度也迅速提升,等到了飞鲸岛上空时候,火光再次转变成紫色,长度增长到五丈,速度也快到如同闪电一般,众人只看到一道紫线从天而降,将岛上最大的一处宫殿房顶贯穿,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宫殿炸成一个火球。 龙飞打出了快感,大声喝道:“无咎老怪,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拆了你这从易周那里讨来的王八窝了!”接连又打出十二道白骨箭,将飞鲸岛上稍微大一点的宫殿全都炸碎焚烧,紫焰连成一片,烧得山石土木噼啪炸响,纷纷化成劫灰。 罗枭看下边还是没有反应,说道:“那无咎老怪跟易周老儿乃是一脉相承,都擅长先天神数,如今看这情景,十有八九是提前算出咱们要来,早就逃之夭夭了,这里山景毁了可惜,况且将来要送给血神君的,不能全部化成废墟,不如下去看看,若是他们真的跑了,也好回山复命。” 龙飞觉得有理,不过他不肯自己冒险,转回来向金神君等人道:“那无咎上人精擅先天易数,我把他的老窝毁成这样,下边都没有反应,肯定是算出咱们要来,提前走了,这飞鲸岛我们已经攻下,不敢再贪先入之功,哪位道友愿意先行入岛得这个头彩?” 在场的这些都是人精,虽然看现在这种情形,无咎上人已经逃跑的几率很大,但也都不愿意单独冒险,乌萨齐正要说话,那徐完的弟弟徐全争功心切:“龙飞师兄仁义!既然如此,这个头彩我便先得了!”说完便带着师侄陈惠向下飞去,他到不是看中一个虚名,而是料想无咎上人一家走得急,肯定会留下不少好东西,就算得不到什么法宝,弄头灵兽,得株仙草也是好的。 二人兴冲冲地飞落岛中,正待寻找路径搜寻宝贝,猛然间一抬头,顿时愣在当场。本来在上面看到的情景是岛上遍地紫焰,亭台楼阁被炸碎焚毁十之八九,此时置身岛上,才看见四周全都安安静静,那些宫殿也都完好无损,并无一点火星,立足之处,前方不远处有一做立石,上面刻着一首小诗:“山穷路转迷,水急舟难渡,万事莫强为,出处遭奸妒。” 徐全看罢心里一惊,陈惠在一旁用手指着天空惊声道:“诸位前辈都看不见了!” 徐全抬头望天,蓝天白云之上,还哪有同伴身影,料想中了敌人埋伏,也不敢再深入寻宝,急忙忙带着陈惠平地飞起,哪知双脚刚刚离地三尺,猛然间变作头下脚上,竟然重重地撞上地面,徐完还好一些,修炼三百多年,身子像一张白纸一样,轻飘飘地就势一转,便重新站定,那陈惠则狠狠地撞到地上,他并不觉得疼痛,那地面软绵绵的给他一头撞进去,然而头部插到地里之后,再想把头拔出来,那地面又变得仿佛钢铁浇筑,他整个头颅都嵌在里面,双手撑地,使了半天的劲也拔不出来,又叫不出声,急得直捶地面。 徐全急忙拿出飞剑去斩泥土,砍在地上,叮当乱响,暴起一溜火星。 再说外面的人,眼看着徐全降落到岛上,转身之间便消失不见,连声呼唤,也不见回应,顿觉不好,又看龙飞那白骨箭的紫焰,射在亭台楼阁之上,所烧起来的紫色火团,噼噼啪啪,烧得极为猛烈,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便是一座铜铸的宫殿,也早就已经融化成铜水了,此时烧了这么长时间,仍然像开始时候那样烧着,宫殿并无落架坍塌之象。 龙飞登时涨红了脸,大声喊道:“老怪狡猾,徐道友危险,大家快跟我一起出手救人!”说话之间,又射出数支白骨飞烟箭,罗枭从背后解下一个大葫芦,从里到处碧绿细纱,源源不断地向下飞泻,见风变化成蓝色火焰,跟紫火一起向下焚烧。 赤焰道人也打开一个葫芦,他炼就地极阴火,砰砰砰,似放炮一样,发将出去的火焰,都带着滚滚黑烟,岩浆一样蔓延全岛。尚和阳也过来帮忙,摇动魔火金幢,发出千丈魔焰,将全岛覆盖,猛烈地燃烧。 似这般众人合力烧了半个时辰,下面的岛屿已经成了破破烂烂一片焦黑的废墟,然而众人不知虚实,还是不敢下去,那徐完和陈惠也没有一点动静。 大家正在犹豫是否继续的时候,东方忽然飞来一大团黄色火云,顷刻间到了近前,在火云顶上,现出哈哈老祖的身影,此是他所炼成的第二元神所成化身,高有丈六,浑身紫磨,坐在那里,笑呵呵地,仿佛弥勒菩萨临凡:“此是那无咎老儿的连山仙阵,世传易经有三,分为连山易、归藏易和周易,这老儿所修正是这连山易,你们且先退后,看我破他!” 哈哈老祖说吧,将手上白骨念珠放出,双手掐诀,口中念咒,那念珠上共是十八枚骷髅,到空中涨到车轮大小,排成一个圆圈,团团飞转,向下落去,每一个骷髅也都纷纷张口,跟随哈哈老祖同声念颂魔咒真言,眼眶里喷出浓浓的黄烟,口中则迸射出赤红火焰,骷髅越往下落,飞转速度越快,喷出来的黄烟烈焰也是越多,顷刻之间形成一片黄云,将整个岛屿覆盖。 哈哈老祖忽然道了声:“无咎老儿,故人到了,还不快快出来见面!”说完喝了声,“破!”霎时间岛上电蛇狂舞,雷霆乱闪,整座飞鲸岛都开始颤抖起来,地下仿佛有万雷奔鸣,整座星宿海都似沸腾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喀嚓!”一声巨响,覆盖住整个岛屿的黄烟烈焰被炸得四分五裂,十八个白骨骷髅也都满天乱飞,一道亮闪从下面激射向上,仿佛一道撕裂天地的亮闪,哈哈老祖单掌立在身前,做了个佛祖拈花的手势,拇指和中指之间捏住了一柄精芒四射的宝剑,似游鱼般跳跃不休。 111 书生·救星 哈哈老祖破了飞鲸岛上的连山仙阵,一阵云飘雷闪之后,下面岛上的真实情景才显露出来,中央无咎宫前面,站着五个人,为首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八卦仙衣,手持拂尘,正是岛主无咎上人,他大喝一声:“哈哈老怪,我飞鲸岛与你野人山向来无冤无仇,你竟然相助魔教来此斩尽杀绝,将来必遭报应!” 哈哈老祖捏着手里的飞剑,两手一搓,便散成一流银星:“我何时要对你斩尽杀绝?今天来到这里只为要你一个徒孙而已,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我立刻便带着他们离开,白骨神君跟你杀徒之恨,我也给你们从中说和,并且另寻一处洞府给血神君,仍然让你们一家在这里逍遥如何?” 无咎上人喝道:“我早就算出我家孩儿是你的克星,因此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将他送往南海玄龟岛安置,将来还要拜入峨眉派,你这老怪如今才找上门来,已经是晚了!” 哈哈老祖怔了下,因为据他推算,自己那个克星如今还在飞鲸岛,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实现全然不提,连要动手的念头也不升起,就怕被对方感应到,有了准备,直到如今才借着梼杌的事情发难,突然来袭。不过无咎上人这一脉俱都擅长先天神算,若是提前算出来将人送走,再扰乱天数迷惑自己倒也很有可能:“既然如此,我就把你们全部擒住,带到南海玄龟岛去让你那徒孙自戕,看他到底应是不应!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绝不会不同意的。” 无咎上人道:“你这老怪机关算尽,自以为得计,实乃自取灭亡之道!” “废话少说,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他全身火云往下押去,凭空现出一只金光大手,直往无咎上人捞去,无咎上人并不动手,而是由东方飞来一道割裂天幕的龙形闪电,先将金光大手炸碎,化成一片黄云烈焰,紧跟着由南方飘来一团火云,将黄云妖火包裹在里面,烧成一团。 哈哈老祖道:“他们师徒分站八卦方位,合成阵势,难以攻破,我在这里镇压阵心,不让他们运化发作,你们分别去破掉一门!” 乌萨齐奔乾位,金神君奔坎位,尚和阳奔艮位,岳清奔震位,姜雪君一直打着逃走的心思,并没有跟他一路,而是单独去了巽位,剩下赤焰道人破离位,龙飞和罗枭去破坤位,左清虚跟萧泰去破兑位。 震位在岛屿的正东方,那里有一片清脆的竹林,林中有一座三层高的木楼,楼上站着一个青袍书生,仗剑而立,见岳清飞来,立刻脚踏罡步,烧符做法,一片青光将竹林护住,无数道淡淡的龙形煞气从地下升起,到了空中,化合天罡,结成一片祥云,伴随着阵阵龙啸,里面生出无数道闪电。 岳清放出玄阴聚兽幡,乃是邢天相之前炼得那套,上面的元神都被摘下去给麻玄度化,此刻已经是空幡,不过结成玄阴炼魄大阵之后,放出滚滚黑煞,结成亩许大的一团黑云,将他护在当中。书生放过来的闪电极为厉害,每一道都是十余丈长的龙形电光,带着声声龙啸,狠狠地劈到黑云之中,不过数息之间,十余道闪电轰过,他那黑云便被撕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被毁了大半,剩下的刚刚收拢到手里,又有两条电龙当胸劈来。 对方借阵势所发雷霆威力确实巨大,邢天相身上的法宝岳清又用不惯,法术也是新学的,根本抵挡不住,又不能显露出本身的道法,手忙脚乱之间,差点被雷劈碎身体,他迅速降落到地面,一头扎进竹林之中。 木楼顶上书生立刻施法,树林里的竹子纷纷活动起来,枝叶之间也都飞出道道电光,纵横交织形成一条电网,就要将岳清炸成粉碎。 岳清暗道是小瞧了对方,即便是原装的邢天相来,凭借完全的玄阴聚兽幡,想要破阵也不容易,他张开嘴巴,奋力狂吸,将周围缠住自己身体的闪电全部吸入腹中,然后凭借深厚的功力镇压起来,楼上书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高的道行,急忙再烧灵符,催生闪电的之时,岳清已经拍开腰间的人皮口袋,将里面的九幽灵火一股脑地放出来。 漫天蓝色火焰飘荡升空,吃阵法催生出来的闪电一炸,立刻成了粉碎。 然而那书生脸上却是布满凝重,急忙打出一件法宝,形成一片闪电光网,将整个木楼护住,那电网刚刚升起,不停扭曲的电弧表面就覆盖上一层蓝碧色的光焰,影影绰绰,仿佛有许多人影在电网外面飘动,叹息吵闹,哭泣喝骂,交杂到一起,直让人心烦气躁,浑身热血沸腾狂涌,那书生立刻涨红了脸,急忙默念道家清心神咒镇压心神。 岳清趁着这一缓之机,迅速靠近,他身法何等快速,上下飞跃,左右盘旋,天上落下来的龙形雷霆根本无法打中他,竹林里升起来的电网也被他用黄泉剑劈碎,转眼间欺到木楼跟前,取出一颗当初在金石峡从易静那里收来的牟尼散光丸,劈手打出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金光暴起,电网立刻就被炸出一个窟窿,岳清乘机御剑飞入,直取对方,那书生急忙横剑抵挡,同时还想调集闪电一起向岳清轰炸过来,被岳清连环三剑,斩断了一条左臂,书生顺地滚倒,使出滴血分身之术,就着血气向木楼后面飞去。 岳清本不想赶尽杀绝,虽然无咎上人跟玄龟岛交情密切,不过他若是跟魔教联手灭了一家玄门同道,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其他旁门散仙都要为之不耻,就算是五台派内部也要离心离德,况且无咎上人之还算是潜在的敌人,因为跟易周有仇,就把他家亲戚全部提前杀光,这也实在不是岳清的作风,因此他只将书生赶走,便立足在木楼上面,收回九幽灵火,准备向哈哈老祖复命。 谁知那书生却落在竹林后面的一个凉亭里面,向岳清喝骂:“妖道,刚才我不过是一时疏忽,中了你的暗算,如今已经服了丹药,你可敢来在跟我打过?”他以剩下的一条左手掐诀御剑,抢先动手,疾速斩来。 岳清暗道此人不知好歹,放你一条生路不赶紧逃走,还敢来撩拨自己,这不是自己嫌命长想要找死么,他伸手一指,黄泉剑化成一道黄光,与对方飞剑绞在一起,岳清将它凝成螺旋劲,一口真气喷过去,喀吧吧连声响,便把对方飞剑绞成碎片,想要对方知难而退。 那书生却不依不饶,一跳三个高:“你这妖道竟然毁我飞剑,今日必不与你干休!”扬手打出两颗雷珠,竟然是先天甲木神雷,轰隆隆暴起千条青气,万道雷光,将岳清脚下的木楼和半片竹林全都炸成平地。 岳清看他一心找死,也愿意成全,神剑合一,化成一道黄色闪电,凭空飞掠。 那人见岳清来得太快,吓得脱下一只小手指,替代自己被斩成两截,真身化成一道血光飞入凉亭后面一个洞穴之中,口中还喊着:“妖道,你敢跟我进来再大战八百回合么?” 岳清这次毫不犹豫,纵剑飞入,他已经看出对方是虚张声势,料想地下即便是有什么禁制埋伏自己也应付得了,况且他发现这洞穴之中的禁制,能够阻隔外面的气息感应,能够脱离哈哈老祖的视线一会,他也能够轻松一会,毕竟哈哈老祖神通广大,自己这个冒牌货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人斗法还是颇有压力的。 洞穴很长,弯弯曲曲,而且岔路纵横,往来反复,让人晕头转向,岳清跟着书生飞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亮,进入了一间石室之中,这里有石床石桌石椅,杯盘齐全,四角都点着满堂红,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那个书生站在石室中央,左手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看着岳清,面相惨然。 岳清提剑走进,一指书生:“你费尽心力把我引到这里,意欲何为?有什么埋伏阵法尽管使出来,看我接不接得住!也好让你死个心服口服!” 书生右臂被岳清斩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痛得脸色惨白,满头虚汗,哆哆嗦嗦拉着男孩走到岳清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请真人救我家孩儿一命!” 岳清顿时呆在当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就来求我救命?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父子两个全都杀了,摄了元神去交给哈哈老祖么?” 书生说道:“我并不知道真人是谁,只知道您是我师父算定的救星。” 岳清奇道:“无咎上人如何算定我会是你的救星?” 书生惨然一笑:“不是我的救星,我已经是在劫难逃,真人是小宝的救星,恩师曾说,只要见到使用二师伯一真上人所炼制的牟尼散光丸的,不管是谁,都将他引到这里来,向他苦苦哀求,便能让小宝得一条生路,将来我们飞鲸岛一脉,才会有重来之日!” 112 托孤·因缘际合 岳清听了书生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自己如今元神附体在邢天相身上,连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都被瞒过,难道这无咎上人竟然这般厉害算到了自己的底细?他盯着跪在地上的书生,缓缓地问道:“无咎上人凭什么就肯定我能够救你?” 书生苦笑道:“昨天恩师起卦之后,将我们八名师兄弟叫到跟前,诉说此事,无论哪一个遇到有人使用牟尼散光丸,都要通过弥天星道将他引到这里,向他求救。我们俱都觉得匪夷所思,向恩师询问缘由,恩师只说卦象上如此显示,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老人家也不知道。” “无咎上人竟然早早就算到此次劫数,为何不带着你们提前离开?” 书生道:“天底下除了合道的圣人,和涅槃的佛陀,又有谁能够尽知天数呢?尤其是牵涉到自身的吉凶祸福,更是难料,大劫来临之前,也只能略知端倪罢了,我这孩儿是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时出生,落地时恩师为他卜算一卦,说是魔教中人的克星,乃是应劫而生,修炼未成之前,若被群魔知道必要来害,因此这些年都将他养在这弥天地宫之中,非但是他,就连本岛上的同门师兄弟也不许外出生事,哪知道这次竟然被哈哈老祖察觉,赶来相害,我师父昨天方有警觉,算出劫数临头,然而此地周围方圆千里之内,都已经被天尸宫内另一个大魔头用魔网覆盖,内外隔绝,飞鸟难度,我们根本无法逃走。” 岳清知道他说的是沙神童子,猛然间想起姜雪君要乘机逃走,岂不是要一头扎入对方魔网之中?急忙用传音圭想要联系对方的时候,发现那边已经没有了感应。 书生继续说:“恩师若是一个人硬闯魔网,拼着舍却肉身,倒也能够逃出生天,不过再转一劫,十数年后还可再入仙门,然而我们这些人却一个都不能活,俱要形神俱灭了。恩师便留下来,谎称小宝已经被送到南海,暗地里却求您救走,哈哈老祖为了找到小宝,一定不会消灭我们,必将我们元神摄走拿去威胁易周师伯,我们受此三十年磨难,将来小宝道法学成,下山行道,便是我们脱劫之期,如此消了过去好多生的债业,脱劫之后,转世投生,反入小宝门下,当生便可成就,一起飞升仙界。我们飞鲸岛一门上下向来不曾为恶,终年少出星宿海,如今遭遇如此大劫,恳求真人看在同为三清弟子的份上,救我满门上下一十四口性命!”说完以头顿地,砰砰有声,满头鲜血。 看着不断磕头的父子二人,岳清心里感慨万千,所谓“因缘际合”四字,不过如此,若是无咎上人提前算出来劫数,肯定要举派迁往玄龟岛避难,绝不会选择别人,如今这无咎上人的徒孙阴差阳错进了自己的五台派,将来道成下山,遇到玄龟岛的人该如何面对? 而自己若救了这孩子,对自己对五台派也是颇有好处,不但天下人都要交口称赞自己以德报怨,就连玄龟岛易家将来对上自己也要气短,峨眉派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打击五台派便彻底不能成立了。 岳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回道:“晚辈顾玄,犬子名顾澄。”他一拉那男孩,“小宝,快给恩公磕头。” 岳清道:“我名下已经有九名弟子,不打算再收,这孩子将来我带回山去,让他入我二弟子门下,只是你被我斩伤一条手臂,待会恐怕还要死在我手里,这孩子全都看在眼里,难保将来不记恨于我,恐有祸患。” 顾玄拉着儿子,让他给岳清磕头:“小宝你要记住,这位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我和你师祖,我们一家人都要形神俱灭。”他哭得满脸血泪,“小宝,快来拜见师祖,将来你若是敢恩将仇报,欺师灭祖,必要受天谴,鬼神难容!”然后又跟岳清说,“真人不必担心,犬子来历甚奇,我师父为他算过,前世乃是海外散仙,和魔教大有关联,因吃魔教苦头太多,所以这一生专是魔头克星,此子天性极厚,数世累修,绝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岳清看那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正满脸担忧地看着父亲,手里拿着伤药数次要给父亲止血都被挡住,这时候已经是要哭神气,恳切地看着自己,大概是想要求自己让父亲先把血止住再说。岳清对上孩子一双清澈目光,不知怎地,竟然心神一跳,仿佛感应一般,戴在元婴手指上的混元星环竟然为之颤抖,料想此子与自己,与这指环大有因缘。 顾玄流着眼泪抱了抱儿子,然后拿出一个小布袋:“好孩子,这是你师祖留给你的秘籍和宝贝,他老人家知道今日必死,五件镇山至宝都没有用,全部留给你了,还有咱们师兄弟给你凑的七件前古奇珍,为了避免落到妖邪手中,如今全在这里了,你将来要善用这些宝贝。”然后又拉着儿子给岳清磕头:“时间紧迫,恩师说这次群魔汇聚,除了哈哈老祖之外,另外那个大魔头也在暗中相助,这弥天地宫虽然能够隔断他们的感应,到底不能时间太长,否则我们失踪太久,便会引起他们疑心,一旦来刻意探查,则咱们全都难保,恳请恩公快快动手!” 顾澄也按照父亲的吩咐,脆生生地叫了声师祖。 岳清微微叹息一声,拿出一面玄阴聚兽幡,向下一刷,黑气卷落,将顾玄父子的元神全部收入幡中,随后把顾澄的肉身抱起,送入乐山图中给麻玄照看,沙神童子的诸天秘魔天地感应大法太过厉害,姜雪君又已经走了,乐水图还在谷辰手中,只有把元神放在玄阴聚兽幡上才能够躲过他的追查,就连麻玄在乐山图里,也在道观里的一个玄阴聚兽幡中寄托元神,以免被人觉出异常,而一个小孩子的肉身在乐山图中也不会引起注意,毕竟这些妖邪炼法,夺魂摄魄,取人尸骨乃是常事,四凶谷中除了雪山老魅的冰封谷之外,哪个里面都有几千具尸骸。 岳清捡起顾玄留给儿子的乾坤袋,吞入腹内,然后带着顾玄的肉身往外走,这弥天地宫设计颇为巧妙,没有无咎上人嫡传法诀根本寻找不到,岳清刚一出来,后面门户变换,全都消失,成了一条通道。外面便是弥天星道,乃是一个极大的迷宫,能够随心感应,别人往里走时,通道变换万千,永远也走不到头,而且绝不会走重复的路,然而想要出来却很简单,不过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外面,出来一看,却不是刚才进来的竹林,而是一片小巧的湖泊。 原来东方为震位,卦象是下面一个阳爻,上面两个阴爻,岳清为男子,入震位而出,卦象变成了下面两个阳爻,上面一个阴爻,成了兑卦,他从正东进入弥天星道,出来时便到了正西方,只见一片小湖上面,一片残垣断壁,无数黄云烈焰在上面狂滚烂轰。 守在兑位的是一个蓝衣少女,脸上带着面纱,身材婀娜,浑身裹着一片霜气,兑位庚金,此时本是青天白日,这里顶上偏偏悬挂一轮圆月,随着少女施法催动,发出寒潮一般的无形庚金霜煞,一人抵住左清虚和萧泰两个人还略有余力,袍袖挥洒,霜气飘涌,将黄云烈火全部抵住,驾驭一道三丈多长,慧性一般闪亮,托着长长霜气的仙剑,上下飞挑,绞碎了左清虚两道飞叉,还斩断了萧泰一个手腕。 岳清出来时,双方正斗到紧要处,萧泰借着断腕处狂涌出来的鲜血,催动两面神幡,放出千丈黄烟,带着鬼哭神嚎之声,狂涌过去,左清虚则拿出一面宝塔,轻轻一晃,门户全部打开,七层塔中各飞出一件法宝,金刀飞叉,魔灵妖幡,同时发作,带着万千神雷向湖面上攻去。蓝衣少女凛然不惧,也把寒霜煞气如潮水一般狂涌过来,两相激荡,谁也奈何不了谁。 便在这时,龙飞已经解决了对手,不过他师弟罗枭已经失陷在阵中,被千重金沙磨成粉身碎骨,形神俱灭,他是想要巴结哈哈老祖,坤位左侧离位是赤焰道人,他已经在乌萨齐的帮助之下早破了阵势,龙飞便过来帮助左清虚和萧泰破右侧的兑位。 他长啸一声,九子母阴魂剑全放出来,数百道青白剑光纵横交错,带着亩许大的一片碧火黑云往下狂飙,蓝衣少女看此剑来得厉害,不敢以仙剑抵御,而是双手掐诀,向上一举,平地涌起一股霜煞寒潮,腾空喷起,将剑挡住。 那九子母阴魂剑乃是五台派十大镇山神剑之一,何等的厉害,当初龙飞在峨眉山上连斩十余位散仙,还伤了峨眉派两位长老,后来若不是罗紫烟出面,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折损在他的手里,此时大发神威,霜煞寒潮虽然将那些碧火黑云挡住,但剑光仍然往下透入,龙飞还嫌威力太差,又把白骨飞烟箭拿出来三支,施法放出,化成三道火线,直接穿透霜煞寒潮,向蓝衣少女穿身射来。 113 妖幡·秘魔神网 龙飞那白骨飞烟箭是白骨神君亲手炼成,便是一座山也能当场烧成劫灰,紫电光焰透入蓝衣少女的寒霜煞雾之中,直取目标,少女急忙将身子一晃,身子向后急速倒飞而走,同时双手接连变换灵诀,天上圆月皎皎,降下浓浓的乳白色霜气,肃杀森寒之下,白骨飞烟箭爆成三团巨大的紫焰光团,在霜气之中燃烧起来,嘶嘶声中,腾起大片浓雾。 龙飞先前用飞烟剑炸碎坤位上的敌人,本拟这次三支齐发,定能一举歼敌,没想到竟然被少女避过,眼看左清虚和萧泰正要同时出手,他大喝一声:“不必二位道友动手!”双臂张开,背后涌起弄弄的黑煞,冲天而起,煞气之中,现出三千六百个车轮大小的骷髅,连成一面十余丈高的妖幡,那些骷髅各个旋转飙飞,下颌不停开合,喷出匹练似地碧火。 这幽冥白骨幡也是白骨神君养炼多年的镇山法宝之一,相当于谷辰的玄阴神幕,而且攻防兼备,凶恶异常,随着龙飞伸手所指,三千多个骷髅向下方蜂拥扑去,千道碧焰疯狂扫荡地面,蓝衣少女那寒霜煞气顷刻之间被一扫而光,龙飞大笑三声,将三百二十四道黑白剑光同时向下斩落。 眼看少女就要殒命剑下,忽然湖面上飞来一片五色烟气,里面夹杂着万千豆粒大小的各色火星,向上迎住九子母阴魂剑所化黑云,五眚煞气对上阴魔碧火,里面岳清以五行神雷手法从煞气中凝练出来的五眚阴雷同时炸开。 只听得一阵急如爆豆般的巨响,空中仿佛开了锅一样,龙飞的三百多道剑光全被炸得倒飞上天,碧火彩烟搅成一团。 龙飞还道敌方又来了帮手,一面收拢飞剑一面指挥幽冥白骨幡上的三千骷髅一起向对方扑去,碧焰狂飙,将整个湖面全部覆盖。 岳清一拍腰间人皮口袋,放出三千六百朵九幽灵火,带着里面暗藏的魔头一起向前迎去,同时玄阴聚兽幡所发五色烟气向后倒卷,那蓝衣少女触不及防,直接被扯出元神,收于幡上,尸身向下坠落,被岳清舒臂抱住,右手去少女脸上捏了一下,哈哈大笑:“龙飞道友,这妞儿长得水灵,我可捷足先登了!” 龙飞一看是邢天相,知道是谷辰的左膀右臂,在妖尸谷的地位不必自己低,虽然在他看来,邢家兄弟道行法力,全都不及自己,不过人家是兄弟两人,向来同进同退,自己对上其中一个自然不惧,但若是以一敌二,必败无疑,即便是再拉来几个师弟也一样不是对手。 龙飞意在巴结哈哈老祖的徒弟,此时目的已经达成不再跟岳清冲突:“老祖可是下令要斩尽杀绝的,你想要收做禁脔自去跟老祖说吧。”然后便拿出门中最好的伤药去跟左清虚和萧泰说话。 那哈哈老祖何等厉害,虽然只出动了第二元神,世上也是罕有匹敌,周围八阵只破了两个,他便攻破中央大阵,将无咎上人和四大弟子全部杀死,这时其他几处,诸如乌萨齐、金神君等也全都解决了战斗,齐聚中央。 岳清将那书生和蓝衣少女的肉身全部带过来,又拿出玄阴聚兽幡,放出二人元神:“回禀老祖,这二人是东方震位和西方兑位两处镇守。”他将书生的元神交过去,“小子还相跟老祖讨一个恩典,这女子花容月貌不说,根骨也好,正适合做采补鼎炉,所以想请老祖将她赐给我……” 哈哈老祖哈哈大笑:“我此来只是想捉住一个前生的对头,此女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至于将来去玄龟岛要人,也不需要这么多,你今天出力甚多,这女娃就赐给你了!” 岳清大喜,一揖到地:“多谢老祖!老祖法力无边,泽被苍生,寿与天齐!”说完将少女元神从幡上取下来,拍入她的身体里,又用一根五眚丝缠在她的脖子上,锁住元神,满脸猥琐,捏着她粉嫩嫩的脸蛋,邪恶地说,“以后你就是属于大爷的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大爷不会亏待你!” 少女元神受了幡上法术禁制,刚刚消去,还没能彻底恢复神智,懵懵懂懂地点头。 所有人的元神都被抓来,无咎上人和四大弟子,再加上周围守坛的八个人,一共十三个全部被带到哈哈老祖面前,哈哈老祖见里面果真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又施展法术将这里彻底探查了一边,那弥天星道设计的极为巧妙,迷宫里面有许多幻阵迷阵,自然挡不住哈哈老祖,被他查了个清清楚楚,但那弥天地宫没有无咎上人师徒本门的法诀,根本不会出现,即便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外人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哈哈老祖仔细地连找了三遍,毫无发现,心中颇为失望,准备回去时,发现除了先前被杀死的徐全、陈惠、罗枭之外,邢天和也不知哪里去了。 岳清惊讶道:“我弟弟哪去了?莫非遭了不测?” 金神君道:“巽位一直狂风暴起,我破了坎位之后,以为他还没有破阵,过去帮他破巽位,哪知到了那里并没有见到令弟,直到我杀了把守巽位之人,也未见到他的身影。” 哈哈老祖道:“令弟刚才以隐身法离了这飞鲸岛,在东方三百里处升空,却被沙神老弟的诸天秘魔七绝神网罩住。”他脸上满是玩味,“他困在魔网之上,竟然使出了严媖姆老婆子的乾天太乙无音神雷,将魔网炸出一个窟窿,可惜本身也为网上诸天秘魔所乘,而沙神老弟又是来去如电,他一触网就被感应到,动念之间便已经飞到,将他擒住,现已经带回天尸宫去了。” “二弟如何会有媖姆老乞婆的无音神雷……”岳清疑惑道,忽然失声叫出来,“姜雪君!” 哈哈老祖点头:“正是那姜雪君,我们本来以为她已经逃往北天山了,沙神老弟那秘魔神网本是给那五台派的岳清准备的,却被她一头撞去,不能不说是意外之喜了!” 岳清道:“我那二弟竟然被姜雪君附体,那他现在恐怕……”他急道,“老祖和各位道友慢行,我先去天尸宫询问我二弟下落!” 哈哈老祖道:“不必着急!”他随手一挥,无咎上人师徒十二人的元神全被他晚上的白骨骷髅念珠吸了进去,“此间事了,我带你们一起回去。”说完大手张开,凭空生出急速涌动的黄烟,结成云团,将众人裹住,星驰电掣一般回转天尸宫。 岳清原本避讳见沙神童子,生怕被他看出破绽来,如今也顾不得了,装作关心兄弟的样子,直奔天尸宫。 此时的天尸宫可比当日岳清来时热闹多了,又多了不少新面孔,其中还有跟许飞娘私交不错的晓月禅师,岳清现在扮演的是邢天相,进门便跟梼杌和沙神童子打听二弟下落,沙神童子冷笑着从袖中拿出一盏魔灯,用手一指:“你那兄弟便在这里了!” 邢天相用尽目力,隐约看到魔灯那如豆般的灯焰里面,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在里面盘膝打坐,正是姜雪君,她两手结印,置于膝上,闭目塞听,一动不动。 岳清凝神细看之际,猛然间心神一震,那油灯陡然向上窜起,暴起一个火花,急忙稳定心神,暗道一声不好,那沙神童子定然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特地以此试探,自己原本以通玄秘术将神光内敛,元神也变得跟邢天相一模一样,尽量让沙神童子看不出破绽,这一下着了这魔灯的道,虽然没有被吸出元神,但那沙神童子肯定已经看出不妙来。 他尽量镇定神色,跟沙神童子笑道:“这妖女心狠手辣,我那二弟想必已经被她打得形神俱灭了,我二弟生前身上带着数件师传至宝,不便遗失,想必已经落在沙神前辈手里,还请赐还。” 沙神童子还道岳清不知自己已经看出根底,心中狞笑,拿出邢天和的随身宝囊:“你二弟被她占据了身体,方才斗法之际被我击碎,他的法宝飞剑都在这里,你拿回去吧!” 岳清并没有立即去接宝囊,而是指着魔灯说道:“这妖女害死我二弟,我跟她不共戴天,还请前辈允许我将她带走,好好泡制一番!”说完便伸手去捏魔灯上的灯花。 在座的其他人,包括梼杌在内,都不知道眼前的邢天相是假的,还道他真的恨姜雪君入骨,想要带走她的元神,本来梼杌还想用她元神炼制法宝,不过人是沙神童子捉的,岳清又是问沙神童子要人,沙神童子在那里阴笑不语,他也就没有说话,大家都以为沙神童子已经默认答允。 而沙神童子则在心中暗想:我这诸天秘魔七绝神灯乃是我师父传下来的九件至宝之一,你敢用手去抓灯火,那才是妄想,他也在心里暗暗继续力量,等着岳清为魔灯攻击,便立刻出手,将他擒住,这次决不能再让他逃走了! 114 大闹·天尸宫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沙神童子都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岳清伸手抓起那魔灯的灯芯,拇指和食指捏起那点亮红的如豆火苗,像吃糖一样送进自己的口中,吞进了肚子里,然后伸手抓过沙神童子手里拿着的邢天和宝囊,笑呵呵地说:“多谢沙神道友的厚赐了!” 沙神童子一张清俊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腰间那柄金刀嗖地化成一道尺许长的金虹拦腰斩去,他与人斗法,很少动用这柄金刀,如今已经是愤怒至极,要将敌人肉体元神一起斩杀。 岳清身体里早爆出大片黑气,似幽灵一般飞走,直扑到天尸宫门口。 哈哈老祖的第二元神在门前显现,沉声喝道:“此路不通!”腕间飞出十八个骷髅念珠。 黄烟烈火将岳清裹住,瞬间便把邢天相那养炼了三百多年的铁尸肉身分化,里面飞出十二条紫青光焰所化成的人影,四面飞射,大部分都扑向门口,俱被哈哈老祖拦住消灭。 众人都以为他是穷途末路,想要分化元神,逃得一个是一个,全都没有想到,岳清的真身竟然反回来扑向沙神童子,双手射出两道紫青神焰,大喝道:“沙小儿!乖乖受死!” 沙神童子坐在原地未动,金刀首先迎了上去,将岳清拦腰劈成两半,紧跟着又拿出九天秘魔令牌,射出血线收取岳清上半截身子。 岳清面显惊容,下半截身子立刻向旁逃窜,那乌萨齐阴笑一声:“沙道友,我来助你擒杀此獠!”他师父邓隐是铁城山老魔的女婿,因此他跟沙神童子同辈。邓隐当年被长眉真人封在星宿海北岸,曾经留下一段预言,说他若是提前出来,便要遭劫,必定形神俱灭,否则的话,潜心毁过,重修峨眉派嫡传九天玄经,再转一劫,还能成就正果。 邓隐夺得魔教秘宝血神经,已经入魔极深,这些年在被囚禁的山洞之中,生生把自己的一身皮肤剥下来,然后以金针遍刺周身穴位,发火魔焚烧,将身体炼成一道血影,将血神之身炼成,如今虽然洞口禁制被姜雪君用无音神雷轰破,他也不敢轻易出来,还在洞中修炼血影神光和魔教版的血魔三花,等练成之后,成就不死之身,方敢出来,以免应了师兄昔日的预言。 乌萨齐提前出来,跟沙神童子可以交好,两家互相倚为助力,这时自然抢着出手,也让大家见识见识自家功夫,他扬手就是数百道极细的血光暗影,漫天打来。 岳清的下半截身子凭空展开,又化成整个的人形,双手一搓,迸出两点紫青灯花,落到漫天鞭影之中,只听得噼啪连声急爆,炸散成无数血丝残影,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 乌萨齐大怒,将手在一旁茶几上重重一拍,立刻一道血影透体飞出,向前直扑岳清。 岳清凛然不惧,也合身扑过来,两道元神撞在一起,炸成一团血雾光球,岳清的元神乃是借紫青兜率神焰所化,乌萨齐的血神真身才刚炼成不久,哪里能够经受得住这天府神焰的炙烧,被岳清合身抱住,烈火焚身,登时发出史上最凄厉的惨叫,连当初被师父剥皮刺血也没这般痛苦,然而想要逃走,却被岳清元神死死禁住,他那血神真身很快便嘶嘶冒烟,伴随着腥臭血气,散成青烟。 岳清将元神飞入乌萨齐的体内,坐在椅子上,睁开眼来,正好看见沙神童子用九子母天魔令牌摄住刚才他那分化出去的上半身元神,施法收取。岳清大笑道:“沙小儿,你以为你那点微末道行真能把我擒住么?”双眸中紫青豪光一闪,沙神童子手里那面天魔令牌就燃烧起来,紫青神焰从内部爆发出来,将那令牌烧成一个火球。 哈哈老祖大喝一声:“此地容不得你放肆!”扬手隔空虚抓,化作黄云大手,凭空捞来。 坐在岳清旁边的五淫尊者急忙化成一道红光飞走,黑丑则正要跟岳清说话,大手抓过来时,岳清再次弹出一点火星,落在大手掌心里,将其炸成一团黄云,然而哈哈老祖这大手并非全由法术幻化,手指乃是用五柄金叉化成,大手被紫青灯花炸碎,里面的五柄金叉显露出来,顺势一绞,岳清早已经腾空飞起,黑丑却被那叉绞了个形神俱灭! 自岳清开始动手,接连跟沙神童子、哈哈老祖和乌萨齐交战至今,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沙神童子大声咆哮,摘下总背在背后的大葫芦,打开之后,里面喷出一股血线,直取岳清,与此同时,梼杌的鸣鸿刀、金神君的修罗剑,白骨神君的碧磷砂,冥圣徐完的幽冥爪同时打过来。 岳清身在空中,长啸一声:“我去也!”指尖弹出一颗天罡珠,借着混元真气引爆,只听得咔嚓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天尸宫的房顶直接被震成粉碎,四面墙壁被强大的冲击波向外推到,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无穷狂暴的乾天罡煞肆意蔓延。 在座的这些人全都见多识广,不少人都认得是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道行差的纷纷四散逃命,像白骨神君一流也是全力抵御,众人之中,唯有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不惧,梼杌也仗着至宝护身,勉强追了上来,三人到了空中,再寻找岳清,已然消失不见。 此时天上天尸阵一直运作,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飘荡着不少天尸暗影,外面还有沙神童子布下的魔网,二者都没有丝毫被触动的痕迹,三人惊怒交加,分头寻找。 冥圣徐完拉住龙飞询问弟弟徐全和徒弟陈惠的事情,猛然听得西北角上一声巨震,谷中炸起万道烈火,顿时大叫不好,那里正是他的冥王宫所在,急忙化成一道黑烟,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当日岳清把元神遁去妖尸谷,肉身就藏在冥王谷里。只因冥王谷里大多都是鬼仙,全部元神化身,自己元神若是混在里面,很容易就要被人认出来,因此他只把肉身藏在冥王谷下地窍中专门给大家存放尸体的陵墓之中,那里有许多尸骸都已经老化,甚至腐烂,还有许多堆在一起,以地煞慢慢消化凝炼碧磷鬼火的万人坑。 因此岳清把肉身混在这里,正是万无一失,不管是谁也没想到要来这里寻找岳清,前几日冥王谷内搜查的时候,也没人来这里寻找。 岳清在万人坑的最底部将元神附体,然后拿出三颗先天丙火神雷,直接将万千腐尸烂骨,夹杂着小湖泊一样的碧磷火气全部掀起,炸开上面十余丈厚的地面,一起送上天空,白骨山周围方圆数百里境内,全都猛烈摇晃。 岳清又趁乱到另外一个洞中,收走了姜雪君的肉身,她跟岳清竟然又想到一处去,肉身藏在冥王谷,元神却去妖尸谷夺舍附体,这样两相颠倒,再辅以法术,瞒过了所有人的探查,若是当初调换过来,尸体送到妖尸谷,元神留在冥王谷,恐怕等不到第二天就要被人给找出来。 沙神童子最先赶到,紧跟着哈哈老祖,冥圣徐完,妖尸梼杌等纷纷聚集,然而岳清却又消失了,明明刚才就看到他在这里,然而现在却说什么都找不到,沙神童子气得血贯瞳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找到,碎尸万段!你们各自回宫,把所有门人都召集到一起,不许混乱!然后我和哈哈道友,找一处,封禁一处,我倒要看看,那小贼还能藏到哪里去!” 单说妖尸谷辰,忧心忡忡地回到妖尸谷,将上面的玄阴炼魄大阵和下面的玄阴冷焰地网又检查了一遍,见无人触动,又询问弟子,得知没有人会来,这才稍稍放心,至少岳清没有回到他这里来,赶紧把弟子们都叫到一起,封禁到妖尸宫正殿之中,告诉他们谁也不许离开,然后又来自己的密室,想要查看那张乐水图。 哪知进屋之后,看见自己的玄阴寒石上面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道装青年,左手拿着乐水图,右手拿着自己的玄阴聚兽幡,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是岳清又是谁,猛一吃惊,岳清扬手打出一片天蓝星芒,谷辰向来是谨小慎微,保命至上的性格,刚才亲眼见到岳清大闹天尸宫,虽然没有跟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正面硬拼,到底弄得两位超级大佬手忙脚乱,此时放出来那片蓝芒也有古怪,自己的护身至宝玄阴神幕又已经不在身边,因此也不跟岳清交手,身子一晃,变化成一道黑色闪电倒退飞走,晃眼不见。 岳清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妖尸竟然这般胆小,随后便听见谷辰在外面山谷之中长啸示警。 岳清料想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转瞬即至,不敢想外冲,而是使出通玄秘术遁入地下,想要攻破玄阴冷焰地网,从地脉之中逃走。 115 玉璧·阻挡沙神 岳清攻入地下十余丈,便遇到一股蓝幽幽的冷焰鬼火,只被那火光一照,立刻心头发凉,凝透骨髓,他双手发出两股紫青神焰,与那蓝火融在一起,紫青二色光芒与之交相辉映,相持不过数息之际,蓝焰就开始退散,然而岳清却没有时间继续攻穿此网,因沙神童子已经杀到,一幢血光裹着个面容扭曲的美少年,扬手发出无数道细密血丝,其中夹杂无形诸天秘魔,一起攻向岳清。 岳清来不及破掉谷辰的冷焰地网,反手打出一颗乾天一元神雷霹雳子,一声刺痛耳膜的剧爆,周围十余里之内的地面剧烈抖动,附近的泥土沙石全都在紫色霹雳之中化作劫灰,这霹雳子乃是天下一切邪法的克星,然而如今对上沙神童子却也显得力不从心,只外层的血丝魔网被毁去不少,随即便又重新布满,好在诸天秘魔被挡了一挡,岳清乘机遁走。 沙神童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下面的冷焰不停上涨,逼着岳清逐渐上行,很快出了地面,只见妖尸谷辰、冥圣徐完、白骨神君和雪山老魅各自占据一边,将那冷焰地网扯着向上兜起,哈哈老祖先将十八颗白骨念珠化成骷髅,排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向下缓缓降落,将岳清逃走路线全部封死,另外放出金光大手向下拍来。 岳清长啸一声,也使出玄都弥天手,向上猛击,轰隆一声晴天霹雳,两只巨掌在空中炸成一片黄云黑气,哈哈老祖那巨手之中仍然暗藏五柄飞叉,排成梅花桩,飞速旋转要将岳清绞杀,下方沙神童子也追上来。 岳清将身子一晃,使出八景分神术,化成八个一模一样的岳清,一个再度使出玄都弥天手硬抓哈哈老祖的五柄飞叉,一个仗着霹雳子对着沙神童子狂轰滥炸,其余六个分别投降天地四方。 这时候,妖尸梼杌、毒手摩什,还有金神君也一起过来帮忙围攻岳清,哈哈老祖最先消灭掉攻向自己的岳清,施展独门秘法辨别寻找岳清的真身,连用三种法术,也无法找到岳清真身,包括沙神童子也是如此,只因为岳清的真身,也就是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在世上出现的全是分化元神,八个化身地位相同,他们便是魔法再高,也是看不明白其中关窍。 二人一心找到岳清真身,对分化出来的全都不感兴趣,便在这时,西北方的徐完一声惨叫,身体被一片蓝色星芒裹住,梼杌所收四大手下之中,以他的道行偏弱,然而他是鬼仙修入地仙,元神化体,飞行之际,最为迅速,遁法堪称独步,与人斗法,一旦落入下风,立刻逃走,单以逃命的本事而论,连谷辰也要甘拜下风。 只是今天这么多高人在场,布下重重天罗地网,料想岳清绝对难逃生天,他虽然感觉到有所不及,但也没有败退,放出北邙六宝跟岳清拼命,被岳清以混元星环所发星砂困住,再想逃跑时,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出现一朵金花,无量光线射上来,把他团团困住,治得他长声痛呼,紧跟着岳清抖动玄阴聚兽幡无量五眚阴雷落将下来,炸得他元气大伤,随后五色光气往下一卷,立刻收走。 岳清收了徐完,飞出冷焰地网的范围,急射升空,众人齐声喝骂着并头追去,沙神童子又是冲在最前面,猛然间面前寒光四射一股冻透骨髓的寒气浪潮迎面推来,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施法护身,仍被冻气向后推出十余里远,以他这么高的法力,兀自感觉手脚发冷。 原来,岳清放了一颗从耿鲲那里收来的九天寒魄珠,冻气肆虐飙飞,先将冥王谷左右两边的峭壁震裂,谷中一切松柏树木,石亭牌坊连同露在地面外的一般冥王宫全部震成粉碎,寒气如潮水一般狂涌四泄,所过之处,一切生物全书毁灭,离的近的,立成粉碎,离得远的,也都冻成坚冰,就连跟这里距离最远的妖尸谷里那些妖尸也都全被冻住,成了僵尸。 九天寒魄珠原本就是翼道人耿鲲用数百年苦功炼成,威力大的惊人,一经爆炸,方圆数百里内全被寒气笼罩,岳清算出此宝与自己翌日有大用,特地用混元真气反复洗炼过,发出时以自身真气助长其威力,令仙凡难当,非但一举将冥王谷夷为平地,连那白骨山,先前被天罡珠炸碎山尖,此时再被推平一截,方圆将近百里的四凶谷境内全被冻成冰封世界。 好在这里本来就死气沉沉,不是妖尸就是鬼魂,真正活着的生物并不甚多,最倒霉的是冥王宫的徒众,道行差的直接将魂体炸散,就算不死,日后复原也要元气大伤,比普通的鬼魂还要不如,道行深的,也受创不轻,尤其是徐完十大弟子,俱是鬼仙成就,炼成鬼丹,吃此珠一震,几乎将魂体炸散,还不等逃跑,就被岳清以五色烟气刷下,全部收入玄阴聚兽幡上。 他大声笑道:“沙小儿!哈老怪!还有梼杌妖尸!多谢你们这些天的盛情款待,本教主去也!”第二句“哈老怪”发出时,他就已经遁入地脉,顷刻千里,剩下的话在山谷之中回响荡漾之时,他早已经去得远了。 沙神童子气得劈手打出一团诸天秘魔神雷,将剩下的半截白骨山炸成粉碎,紧随着地脉追去,哈哈老祖略沉吟片刻,也将身子一展,身上黄云喷涌之际,人已消失不见,也追了过去。 剩下梼杌带着手下和邀请来的宾客,面对满目疮痍,几乎把银牙咬碎,仰天咆哮,风云变色:“给我把所有人都带上,我们这就去踏平五台山!” 再说岳清顺着地脉一直到了崆峒山珠灵涧,面对玉璧,射出混元真气,两股真气注入石壁之中,他上次来珠灵涧就已经查看了此地禁制,大略知道破法,关键还在于混元真气,这头层禁制共有一十九重,每一重都有一团大雄禅师留下来的混元真气封锁,岳清将真气注入,立刻生出反应,一阵阵五行的光润在峭壁上荡漾扩散开来,上面千年来积攒的青苔泥土纷纷被真气磨成劫灰,很快便显出一片白玉般的光滑壁石,高数十丈,里面隐隐向外放出青光。 岳清知道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瞬息即至,拼命将自己毕生修炼的混元真气如潮水一般放出去,源源不断地灌入石壁之中,很快,那玉璧之上开始显出黑白两色烟气,飞快奔涌变化,形成一个三丈多高的蛋型门户。 岳清纵身投入门中,同时继续释放真气,将禁制闭合,门户迅速缩小,便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血气,也奔着真气门户投奔而来,其势快如闪电,洞门来不及关闭,便要被他闯进来。 眼看这道血线就要飞入洞口,猛然间黄烟翻滚,腾起漫天细尘,就在玉璧洞口,忽然现出一座十余丈长的屏风,上面烟尘翻涌,黄尘弥漫,血线来势太快,它出现得又极突然,来人差一点就射入其中,堪堪在屏风前面两丈之处顿住,屏风上面发出强大吸力,想要将他吸进去,这血线却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后飞出百丈之外,血光一展,现出一个英俊清秀的美少年来,正是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恨极了岳清,也贪图大雄宝库中的宝物,想要将他擒住,逼他打开宝库禁制,得到里面的宝贝,尤其是贝叶灵符,然后再将岳清投入到自己宫中的黑沙地狱之中折磨到自己消气为止,眼看就要将人捉住,被人横插一杠,拦住去路,不禁怒道:“天残、地缺,你们两个老残废活得不耐烦了,也敢来阻我!” 五云锁仙屏上面现出天残地缺身影,兄弟二人一缺左脚,一缺右脚,并肩而立,冷冷说道:“沙神童子,凭你如何神通广大,也只好在西昆仑横行霸道,崆峒山容不得你撒野!” 岳清在山壁之中,眼看着洞穴门户已经缩小到碗口大小,想要提醒天残地缺,佛门的人不可能眼看着大雄遗宝落在魔教手中的,很快就会过来,让他们二人只要拦住沙神童子片刻就好。话讲出口,又生生顿住,知道天残地缺性情古怪,又极好面子,自己不说还好,一旦说出口,他俩恐怕就本来打算离开也要硬跟沙神童子死拼到底了,又想二人修行千年,绝不会不知道此种道理,也不用自己再赘言提醒,转念之间,洞门已经彻底封闭。 这大雄宝库外层一十九重禁制每进入一重便要将前一重复原,才能够打开下一重,设置极为巧妙,若要靠蛮力攻破,唯有魔教的一类和道家的太乙神雷,不过如今天底下也只有不超过十人由此功力,等到内层时,还有一座门户,上面布有佛家功德神泥跟伏魔金环,若来的是道教全真,至多无功而返,若是魔教高手,还要受其反制,不死也要重伤。 岳清将第一重禁制还原之后,并没有立刻放出混元真气开启第二重门户,而是靠着玉石墙壁软软地瘫倒下来,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口鼻之中溢出,这口气一松,立刻脑中一阵眩晕,几乎昏厥过去。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一猜,小岳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116 禁制·炼狱魔灯 岳清眼前金星乱窜,哆哆嗦嗦取出一颗玉洞金丹服下,然后取出太清八景灯,那灯上光焰已经不仅只有紫青颜色,其中夹杂了一层浓浓的血光,他将灯倒转,念了几句咒语,火光窜起丈许高,里面飞出一个少女元神,正是姜雪君。 姜雪君神色也很萎靡,之前被沙神童子魔灯炼元神,秘魔啖生魂,也是元气大伤,若非有太玄灵光始终护住元神,早就被魔灯将元婴炼化,成了受人驱使的魔头了。她现身之后先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有些诧异,然后见到满口鲜血的岳清,顿时吓了一跳:“妖道,你怎么了?” 岳清从乐山图中将她那具当年严媖姆费了不少心里,采两仪真气为她重塑的身体,虚弱地指了指:“这里是西崆峒珠灵涧大雄宝库之中,沙神童子就在外面,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哈哈老祖也已经赶到,以他们的手段很快就能攻进来。佛门优昙、芬陀两位神尼也会出手,你在这里等着,待会一旦看见佛光照射进来,立刻遁入佛光之中,就会得救。” 他说完,在地上盘膝做好,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再次发出混元真气开启第二重禁制。 姜雪君知道岳清救了她,赶紧过来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你伤成这个样子,还要拼命,岂不是跟找死一样!还是先歇一会再说吧。” 岳清施法不停:“大雄宝库这头层禁制根本挡不住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那样的魔教高手,况且佛门的人也就要来了,我必须在所有人之前拿到宝物,你不许拦我,否则里面的东西关乎我的生死存亡,虽然我先前救了你,但你阻我取宝,我一样会杀了你!” 姜雪君冷哼一声:“呸!你这妖道死到临头还说大话,凭你的本领杀得了我么!”伸手就要往岳清身上拍一下,暗用玄功,要震他元神一下,抬起手来才发现,岳清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其中隐隐现出一抹不正常的血气,额头鬓角全是虚汗,顿时又把心软了,看岳清开启禁制颇为吃力,想要用无音神雷将其炸穿,到底她也修行多年,看出禁制脉络,才没贸然动手,否则引起禁制反弹,十九道门户全都发生变化,二人即便不死,也要被困在这里。 等打开了第二道门户,岳清让姜雪君等在这里:“你只要看见佛光照进来,立刻遁入其中,便可离开此地,外面都是你的熟人,自会救你脱险,这一劫便算过去了。” 姜雪君却不肯:“我偏要看看能让你这妖道拼了命也要得到的佛门法宝是什么,姑奶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不听你这妖道调派!” 岳清也不跟她争,进入第二道门户之后,再将这道门户闭合,然后去破第三重门户。 他一连破了五道门户,已经是疲乏不堪,连在地上坐也坐不住,非得靠在墙壁上不可。 姜雪君蹲在一边跟他絮叨:“我听我师父说起过大雄宝库的事情,这里面留下的都是佛门的东西,除了佛经之外,还有十来件奇珍,乃是佛门重宝,尤其是芬陀大师,因一个与她有缘的弟子尤其注重此事,绝不会让你得手的,除了她还有优昙大师、白眉禅师俱都跟此地宝物有缘,就算你费尽心机引来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他们,又有什么用呢?须知邪不胜正,到底空废了一场心思,最后弄不好还要将几百年的苦修成了画饼!不如待会你与我一同出去,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该还救你一次,有我在场,他们绝不会为难与你。” 岳清默默地运气修炼,恢复了一点便又开始破第六重门户,根本不理会她的唠叨。 姜雪君恨得在地上跺脚:“你这妖道太过不识好歹!你以为姑奶奶稀罕救你么?我只等你被人打得粉身碎骨,再摄了你的元神去,帮你转上一劫,也算是换了你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她一脚跺下去,整间石室一阵摇晃,岳清低声说道:“不好!外面人开始攻山了,看着声势正是道家的太乙神雷!你不要再说话打扰我,我得全神贯注施法破禁!” 姜雪君气得抱着肩膀在地上冷笑:“好啊,我就等着,看着你怎么斗得过外面那些人!” 珠灵涧的摇动越来越密集,声势也越来越大,本来岳清是以混元真气开禁破禁,外面的人是用太乙神雷硬轰,好比拿着钥匙开锁跟暴力破坏,应该是岳清更快,只是他当初吞下那盏魔灯实在太过厉害,虽然仗着兜率神焰将其镇压,但却不能将其炼化,而且魔灯之中还有不少无形无相的诸天秘魔,一起发作起来,要反噬岳清元神。 若是平常时候,岳清自然不怕,只是现在需要耗费大量的混元真气开启禁制,气势虚弱,那些魔头便都发作起来,疯狂反攻,若非服下一颗玉洞金丹,此刻元神已经要被魔头撕碎,即便不魂飞魄散,也得神经错乱。因此开启禁制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后面的雷声越来越近。 岳清开始拼命,又连破了四重禁制,后面的雷声更近了,姜雪君在一旁看着也帮不上忙,神情闷闷的,一再地冷言冷语,让岳清放弃,岳清都不理她,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非狠狠教训岳清一顿不可,甚至基于他过去“妖道”的恶迹,直接打杀了也不在话下,就算他苦苦哀求饶命,容他去转世投胎,也算是法外开恩了,然而如今岳清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也觉得岳清跟望日遇到的其他妖道也是大不相同,因此是打也打不得,斗口人家又不搭理她,帮忙也帮不上,想要离开又怕待会佛道两教的高人杀进来,玉石俱焚把他也杀了,因此也只能在那里生闷气。 岳清正在拼尽全力地去破解禁制,忽然脑中嗡地一下,仿佛爆开了一片血海,血海之中现出沙神童子的形像,冲他冷笑:“岳清,你想利用我去跟佛教拼个两败俱伤,你好从中渔利,做你的春秋大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吞了我的诸天秘魔神灯,你可知道那灯焰乃是我师祖从地狱大苦恼海铁围山的流火地狱之中取来,用法术祭炼一千四十年方成,其中凝聚地狱之中无量劫以来的滔天怨气,你吞了灯芯魔火,任你如何神通广大,不出三年也要被灯火炼化,成为灯焰中的魔头之一,而且这三年里,你无时无刻不处于炼狱之中……” “开!”岳清拼尽全力大吼一声,脑海中沙神童子的形像被震成粉碎,面前的蛋形门户也终于被打开,他想要纵身飞过去,一口真气提不起来,扑跌在地上,鼻子里又开始流血。 姜雪君过来拍拍他的头:“你真的要拼命到死吗?还是依着我的法子,等人进来吧。” 岳清拨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全力飞起,穿过洞门,落在里边,然后又要施法关闭洞门,哪知连运三次法诀,都发不出哪怕一点混元真气,最后一下用得猛了,又喷出一口鲜血。 姜雪君过啦把他掐着灵诀的手捏开,查看他的伤势:“我师父跟芬陀大师也是好友,曾经有缘在龙象庵听她讲过一次佛法,说维摩诘居士曾道‘阎浮提众生,刚强难化’,一切磨难,全由自招,譬如你明知前面是火坑,没人推你,每人拉你,你却偏要自己往里跳,别人如何劝说,甚至连你自己也都明白那是个火坑,却仍然还要跳进去,你如今便是如此,明知前面是条死路,还偏要一条道走到黑。”她用袖子给岳清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数落道,“你如今便是刚强难化!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有我在这里,无论是佛门还是峨眉派的人进来,都不会伤害你,你又何苦非要夺人家佛门的宝物?你说那东西跟你成道有关,须知你今日若是再不好生休息疗伤,真个伤了道基,那即便得到法宝也成不了道。” 岳清把她的手推开,又强撑着坐起来,掐诀发出两道极细的孱弱真气,尽量去将禁制复原,而这时外边传来的震动越发密集大声,仿佛就在眼前。 “你!”姜雪君挥手拍在岳清手腕上,将他法诀打散,便只这一下,岳清就承受不住,向前跌倒,姜雪君将他扶住,气得喝骂道,“不怪人常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便这么急着找死么?那也得先问过姑奶奶同意不同意!”说罢又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放心吧,佛门以慈悲为怀,若这里头真有东西是你成道的关键,只要你能洗心革面,改邪归正,向芬陀大师真心求告,我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大师必定会将法宝借给你成道的。” 岳清看了她一眼,虚弱地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一句话把姜雪君气乐了:“就你这种妖道也配称君子?” 岳清冷冷地道:“你总说我是妖道,我到底做过什么妖邪之事?” 姜雪君怔了怔回道:“你们五台派有几个好人?哪个不都是无恶不作的,单我就撞见你用两个孩子的生魂炼剑,还说自己不是妖道!” 岳清有些气闷:“那件事不算!” 117 采薇·朱由穆 姜雪君闻言掩口而笑:“你这妖道……” 话刚说了半句,猛然间对面墙壁上连声巨响,整个石室又是一番天摇地动,紧跟着头一层石壁上暴起万道金光,无数金色霹雳迸射游走,轰隆一下,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随后从外面飞进来一行人,岳清认得,全都是自己的老对头。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谢山、叶缤二人,后面是素因大师和玉清大师,再往后是谢璎、谢琳,最后压阵的是杨瑾带着三个少年男女,岳清倒是没见过,不过根据事先的推算,也能猜到是谁。 众人进洞,发现对面墙壁上蛋形的混元门户只关闭了一半,透过去正好看到岳清和姜雪君,而且看岳清似乎受了重伤模样,顿时大喜,纷纷穿门而入,谢琳开口便道:“姜姑姑,你竟然将这恶道打伤擒捉了么?”她恨岳清入骨,扬手就放出碧蜈钩要斩掉岳清一条手臂。 姜雪君的道行,在地仙里也是拔尖的,全盛时期,带上浑身法宝,就算是跟沙神童子也有一拼之力,就算在魔灯之中大伤元气,到底时间不长,刚被沙神童子捉住,岳清随后就吞了灯芯,将她救出来,在那些绝顶高手面前只有跑路的份,但谢琳的道行毕竟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见碧光飞来,立刻使出分光捉影之法,用两根葱白手指将碧蜈钩捏住。 谢琳惊道:“姜姑姑,你为何要维护这个恶道,不把他杀了?” 叶缤看出情形有异,让谢琳把钩收回来:“杀不杀你姜姑姑自有决断,何用你来动手!” 姜雪君有些犹豫,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自己失陷魔窟,被岳清所救。 谢琳道:“是不是这恶道还有什么紧要的地方?姜姑姑你也忒仁慈了些,我父亲有锁骨穿心法,在他身上一试,保管问他什么说什么,让他往东不敢往西。” 姜雪君微微皱眉,锁骨穿心一类的法术,乃是道家人逼供的手段,姜雪君过去向来是蛮横作风,倒也在两个穷凶极恶之徒身上用过,不过如今听谢琳要用在岳清身上,直觉得十分刺耳,她神情冰冷下来:“此人是我所擒,要打要杀自然由我处置。” 谢山看姜雪君神情不似平常热络,似乎别有隐情,便道:“优昙大师在外面封闭洞口,抵挡群魔,咱们还是尽快将宝物取得,然后再……” 话未说完,整座珠灵涧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隐隐听得外面传来阵阵魔啸,紧跟着来路上飞入两道金光,落地化成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白袍,体格硬朗,面容坚毅,那是峨眉派下代掌教李英琼的父亲李宁,另一个年月十五六岁,生得唇红齿白,脸如满月,一身鹅黄色僧衣,气度儒雅,正是白眉禅师座下大弟子采薇僧朱由穆! 两人急匆匆赶紧来:“外面群魔汇聚,沙神童子,哈哈老祖,妖尸梼杌、谷辰,白骨神君、雪山老魅,五淫尊者、毒手摩什全都到了,优昙大师一人抵挡不住,现在借我们带来师父的摩尼宝幢死守,芬陀大师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到现在也未出现,咱们得快一点了。” 谢山二话不说,立刻放出道家正宗太乙神雷轰击剩下的几道门户。 朱由穆这才看到姜雪君,他二人原本就极为要好,当年同时发下宏愿,扫荡群魔,纵横天下,所杀妖邪不计其数,后来因白眉禅师说他杀心太大,将他带回山去,修那达摩面壁禅法,姜雪君遭劫之后,也被严媖姆严令不许随便出妙真观,自己走到哪里,也都把她带在身边,从那之后竟是再也没见,如今乍然相逢,俱都欢喜不已。 大雄禅师所设下的十九道门户,俱用混元真气封闭,除了像岳清这样对症下药的,就只能有太乙神雷和魔教的能够攻破,其他方法不管再怎么厉害,也都大多无用,因此破禁只要谢山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都过来跟姜雪君说话。 杨瑾跟姜雪君关系也不错,为她介绍自己带来的三个后辈,第一个看似贫家少女:“此女名为花无邪,当年我还是前世做凌雪鸿的时候,她便在恩师门下学艺,带发修行,后来因犯门规,被逐出师门,机缘巧合拜在前辈散仙潘六婆的门下,潘六婆飞升之前,曾经为她算过,说她夙孽深重,将来还有一场大劫,除非在遇劫之前,将大雄禅师留在这里的禅经得到,虽然仍要兵解,受十四年苦孽,但将来难满仍可成就。” 谢琳在一旁插嘴:“本来这大雄宝库的外层禁图在燃脂头陀手上,前些时给了叶姑姑,花姐姐凭此图可以轻而易举地进来取宝,谁知被这恶道捷足先登,经过之后,将禁制复原时改了阵法结构,花姐姐按照阵图开启禁制,几乎被混元真气反击杀死,不得已才要父亲用太乙神雷强行攻破。姜姑姑,这恶道如此之坏,多留在世上一刻都是祸害,为何不把他杀了?” 姜雪君道:“留着此人,对我还有大用。” 朱由穆奇道:“你还有什么能用得着这妖道的?我听说这妖道奸诈狡猾,邪法又高,即便要用他也得将他禁住,我以佛门大法炼成三条锁骨穿心索,可以佛光将人浑身骨骼锁住,穿心而过,并且使不出丝毫法力,若是他起什么害人的坏心,立刻便能生出感应,强行勒着他的身体缩小,如果不加解救,最后会缩成婴儿大小……” 姜雪君忽然感觉很烦躁,她很想大吼一声,这人是姑奶奶的,你们谁都不许动他!然而她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就要跟人解释,岳清是她的什么人,是她捉住的俘虏?还是被她劝说改邪归正的妖道?她都说不出口,同时也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说出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 就在她纠结无比之际,那谢琳忽然一巴掌往岳清脸上扇去,她看出谢琳这一下用上了佛门降魔金刚掌力,这一下若是打中,岳清非但要齿脱颊碎,连元神也要被打出来,而岳清此时脸上血气越发浓烈,连瞳孔都成了红色,很显然是魔法反噬,连一点躲闪的力气也没有,姜雪君急忙一抬手,跟谢琳对了一掌。 “啵!”一声脆响,二人手掌之间炸起一团金光,谢琳惊呼一声,被反震得向后飞去,多亏被叶缤抱住,才没有撞上对面的石壁,然而左手红肿,僵在那里,好半天没有知觉。 杨瑾看姜雪君面显恼怒,赶紧打圆场,介绍另一位身材矮胖的少年:“这是峨眉派妙一真人的弟子,名为申屠宏,当年他和阮征,以及苦行头陀的弟子笑和尚,误杀海外散仙,被妙一真人逐出门墙,这些年一直心系师门,求我们代为求情,本来他重回峨眉还有几年时间,不过如今天下群魔蜂起,正是我辈大展宏图之际,我们便借着此事因由,让他来此立功。”又指着另一个白衣书生,“此乃南海雪浪山阳阿老人爱徒吕璟,与花师妹至交好友,这次特来助她取宝。” 三人知道姜雪君辈分即高,法力更强,不敢怠慢,纷纷过来见礼。 便在这时,谢山那里已经将剩下的几道门户全部攻破,谢琳欢呼一声,招呼大家一起过去。 叶缤来请李宁和朱由穆:“外层十九道禁制已经全部攻破,里面还得以佛法开启。” 二人俱是白眉禅师的弟子,李宁是数世苦修,当年还曾做过绝尊者的徒弟,如今修得宿命通,往昔记忆全部开启,过去数世的修为也都尽复,法力之高自不必说,朱由穆更是白眉禅师这一世的大弟子,跟神驼乙休,还有姜雪君全是至交,深得白眉禅师真传,也只有他俩才能以佛法开启后面的关口,相比之下,同样是佛门中人的素因、玉清两位就要相形见绌了。 两人一起往里走,李宁在前,朱由穆在后,忽然那朱由穆一回身,口中爆喝一声:“邪魔外道,还敢在我眼前卖弄!”他知道岳清是五台派的教主,峨眉派的大仇人,也知道五台派的人向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更是听说了岳清许多劣迹,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屠龙师太死在岳清的手上。 按照他的想法,屠龙师太佛法高深,又行菩萨道,跟自己一样发誓扫荡群魔,扶正灭邪,正是志同道合,竟被岳清所杀,可见这妖道有多么的可恶,朱由穆这次出山,早就想会一会这位五台派掌教,他和姜雪君数百年相交挚友,深知她的脾性,若是平时,不用别人动手,姜雪君自己就要让敌人形神俱灭了,如今这样很是反常,因此便要试探姜雪君的反应。 朱由穆那一声暴喝,便用了佛门降魔雷音秘法,岳清靠墙坐着,被这一声震得浑身一抖,紧跟着便被一片佛光罩住,那是佛门小旃檀佛光,内含朱由穆自炼的灭魔神焰,金色的火焰似流水一般从岳清七窍钻进去焚烧。 姜雪君大怒:“朱由穆,你要做什……” 刚说到这里,岳清便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血光之中,传来沙神童子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118 红尘·芬陀大师 沙神童子借着岳清喷出来的一口心血现身,长笑声中,将手一挥,满洞都是血气,红蒙蒙一片,其中夹杂着无数鬼哭神嚎之声,无数秘魔四处乱扑,他腰中金刀化成一道金色长虹,直切入朱由穆发出的旃檀佛光之中,仿佛热刀切黄油,直透进去,飞削朱由穆咽喉。 朱由穆大惊失色,腕上急忙飞出一串翡翠佛珠,碧莹莹光芒四射,在身前盘成一个光环,将魔刀挡住,又被沙神童子一道诸天秘魔神雷打过来,霎时间地水火风,四大启动,相互摩擦之下,无穷剧爆合成一道惊天神雷,轰隆一声,炸的佛珠四处飞溅,多半碎裂,撒的到处都是,朱由穆急忙化成一道金光而走。 沙神童子看出这小和尚道行不敌,正要一鼓作气将他杀死,素因、玉清二人的离合神光一左一右同时照来,两片光柱就要将沙神童子困在里面,沙神童子将魔刀左右挥洒,将两片光柱削成数段,先一口秘魔真言夹杂在一股魔雾之中喷出,素因大师立时打了个寒噤,倒退数步,只觉得眼前魔影幢幢,耳边魔音阵阵,知道不好,急忙踉踉跄跄退向来路的甬道之中,盘膝坐禅运功相抗。 玉清大师见机较快,她本来跟邓八姑是同门姊妹,带艺投师,法力比素因大师要高,见机也快,沙神童子正要反手攻击,她急忙打出五火须弥针,然后也不管成功与否,纵身飞走。 那五火须弥针发出时乃是五点火星,常人只见火光一闪,便已经中招,只是沙神童子是何许人也,袍袖一挥,便将飞针收去,恰似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他一出手便逼退三人,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谢山和叶缤大声让众人靠后,同时抢攻,谢山手上狂发太乙神雷,打出万道金光,点蛇狂舞,叶缤则发出冰魄神光,七彩绚烂,带着无穷寒气向前照射,二人皆看出魔头凶狠,同时把自己最新在绝尊者《灭魔宝箓》中学到的佛门降魔大法施展出来,谢山发降魔神焰,叶缤放灭魔神光,夹杂在之前的雷火彩光之中一起罩向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咆哮一声,背后葫芦口自动打开,里面射出一股血线,与雷火神光一碰,立刻炸成满室血红,他这葫芦里装的,名为红尘沙,其质极细,仿若微尘,平时看去,只是一股血气,此时炸散开来,充满整座石室,立刻衍化魔域世界。 谢山最先看到上辈子的老情人忍大师和红颜知己叶缤二女争一夫的模样,若在平时这种事情在他心中是连一点念头都没有的,然而此时魔功运化,竟然身临其境,叶缤则看到谢山遭劫,被沙神童子魔火炼体的惨象,二人因情纠葛,立刻失陷。 紧跟着便是仙都二女,两人因嗔心而入魔境,尤其是谢琳,忽然看见洞中传进来许多昔日的仇敌以及要扫荡的妖人,诸如乌头婆、魏枫娘一类,她立刻使出从《灭魔宝箓》里面学来的各种降魔大法,果然威力极大,打得乌头婆和魏枫娘抱头鼠窜。 随后素因、杨瑾、吕璟、花无邪、申屠宏等人相继沉沦,唯独李宁禅功身后,以大旃檀佛光护体,玉清大师离得最远,提前放出离合神光护住自身,最关键的是要内心不起波澜,不为红尘里面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慢等诱惑。 姜雪君看见沙神童子骤然出现,又惊又怕,双剑一晃便要放出双龙剪,被岳清伸手拉住衣袖,只一耽搁,素因、玉清双双败退,谢山跟叶缤抢上去出手,沙神童子发出红尘沙,霎时间蔓延血红,幻境便要升起,她亦是因嗔心而发,过去的仇人纷纷前来找她报仇,只见哈哈老祖从洞外飞来,放出满天黄云将她裹住,五淫尊者也出现,满脸淫笑道:“你已经堕入我的诸天五淫魔境之中,今日非让你从了我不可!” 姜雪君又气又恨,正要放出无音神雷,猛然间眼前金光闪现,幻境全消,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朵金花,花瓣垂落,金线倒卷,将她护住。 岳清右手挥动九天元阳尺,自己头上也有一朵金花护体,左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快带我到最里面去,我有办法对付沙神童子。” 姜雪君愣了愣,俯身报其他,纵身向外层最后一重石壁飞去,外层十九重禁制此时已经全被谢山用太乙神雷轰破,再往里面是一道玉门,上面印着一圈黄印,乃是大雄禅师昔年降魔至宝,名为伏魔金环,那圈黄印烁烁放光,逼得红尘沙不能靠近三尺之内,两人在玉门前面刚刚落下身形,后边便传来一声震喝,仿佛雷音狮吼,振聋发聩,紧跟着满洞金光金焰,开始驱散红尘。 姜雪君大喜:“是芬陀大师到了!这下沙小儿要遭报应!” 岳清冷冷道:“那可未必!” 姜雪君怒道:“你为什么总逆着我说话?芬陀大师佛法高深,已经行深大乘菩萨道,便是我师父对她也是赞许有加,难道她会对付不了那么一个魔头么?” 岳清瞥了她一眼:“沙神童子虽然不是芬陀大师的对手,然而他也有帮手来了!” 倚天崖龙象庵的芬陀大师,乃是天下佛门中有数的神尼,甚至说是当今天下佛门第一比丘尼也不为过,一切邪魔外道听到她的名号都要心惊胆颤,望风而逃,一现身便放出大雷音烈火神幡,霎时间满洞雷音、金光、佛火,立刻将陷入魔域幻境之中的众人唤醒。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吕璟因心系花无邪,以情枷爱锁深陷红尘之中,元神早飘到沙神童子的葫芦中去,尸身被绞成粉碎,血肉深入红尘沙中,更兼增加了魔沙元气。 杨瑾因为有芬陀大师所赐昔年降魔至宝法华金刚轮护体,更兼以天龙禅抵御魔法才没有陷落,被沙神童子连续六刀都斩在法华金刚轮上,祭起千到金虹,震耳雷音。 花无邪被逐出师门的这些年苦修禅功,心智比吕璟强了不少,不过她没有好的法宝护身,被沙神童子一刀斩来,恰好芬陀大师赶到,以金刚护体佛光将她罩住,拉向身后,却仍然被沙神童子的金刀切开比生铁还硬的金刚佛光,斩去一条手臂。 随后大雷音烈火神幡开始发作,芬陀大师也发出天龙禅八部降魔大法,脑后现出一圈定慧佛光,里面飞出金色的天人、龙神、修罗、夜叉,迦楼罗、乾达婆、紧那罗、摩呼罗迦等,带着令人心神安详的香气向前扑去,动作之间,飞出一片片金光,洒落开来,驱赶魔雾。 红尘沙如潮水一般被逼得倒退回来,不过因谢琳嗔心太重,也是过去杀人太多,在红尘魔域之中杀得兴起,比吕璟堕落得更深,她的元神已经被拉扯出来,吃佛光一照,尸身坠地,没有化入红尘,元神却仍然随着红尘沙向葫芦里靠近。 芬陀大师使出雷音狮吼,大喝一声:“痴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然而谢琳却并无半刻停顿,红尘沙被佛光逼着向后倒卷,她在二者交接的地方,继续随着红尘沙飞去,倒像是她自己舍不得一般,紧追红尘投入沙神童子的那个大葫芦之中。 沙神童子杀人先挑软柿子捏,从最弱的几人开始下手,哪知道只收了一个吕璟和一个谢琳,芬陀大师凭空出现,一出手便破了自己布下的魔域,红尘沙被逼得退到身前三尺之处,似洪水一般翻涌不休,好歹止住溃败的势头,外面佛光之中,无数天龙八部飞扑厮打,也无法攻进来。 朱由穆方才也因杀心堕入红尘魔域之中,连杀了三十多个左道妖邪,正快意万分之际,猛然间佛光照顶,雷音震撼,立刻清醒过来,心中又恨又气,他是白眉禅师座下大弟子,虽然不曾自诩佛法高强,定慧深广,但到底难掩傲慢之心,这次来崆峒山,一来是指着他以佛法开启大雄宝库的里面几层关钥,二来也是群魔汇聚,打算大显身手,施展佛家神通降服魔道,没成想一上来就堕入了沙神童子的魔域幻境之中。 朱由穆是听说过沙神童子的大名的,知道他修行千年,魔焰滔天,然而自己所修乃是佛门上乘功法,自己根骨悟性又好,一朝顿悟,神通自成,佛法又是魔法克星,当可不逊于对方。而且按照朱由穆的想法,即便是再功法上斗不过沙神童子也能接受,但幻境乃是最为考验心性修持,平日的戒定慧功夫全在这里,他却要沉迷堕落,此乃佛法修行者之奇耻大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朱由穆哪里能够忍耐得住,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他扬手发出匹练似地金色火焰,正是白眉禅师一脉,所修炼的降魔三宝之一,名为波罗神焰!便是再厉害的魔头沾上一点,也要被烧得形神俱灭,彻底消失,当年朱由穆和姜雪君联手扫荡天下邪魔外道之时,便分别以波罗神焰和无音神雷并称,杀人无数。朱由穆平时虽然嫉恶如仇,却也轻易不动用,今天也是怒火炽盛,沙神童子也太厉害,才放出此火。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沙神小朋友的援兵是谁? 119 沉沦·佛法难渡 朱由穆放出波罗神焰,沙神童子正全力抵挡芬陀大师的雷音烈火和天龙八部,看似根本腾不出手来应对朱由穆的攻击。金色的佛火匹练似地冲到沙神童子近前,眼看就要烧到身上。 忽然沙神童子身后现出一个人影,便似凭空从他身上揭下来的一层,迅速由淡转浓,瞬时清晰,乃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红衣道人,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是通红一片,相貌十分丑陋,腰间系着三个白玉葫芦,背上插着一叉一剑,手里拿着白玉拂尘,信手一挥,便发出一道红色光柱,那光与寻常魔教光华不同,里面颇似有些紫色的液体在流转涌动。 红光与波罗神焰刚一接触,立刻噼啪剧爆,崩起好些金色火星,红光则似熔化的金属一样,向下点点滴落,还未等到地面上,便化成丝丝紫烟。 很明显是波罗神焰占了上风,然而对方道行比朱由穆高出一截,拂尘连甩了三甩,红光狂发,几乎是铺天盖地一般向前狂涌,朱由穆抵挡不住,李宁在一旁放出大旃檀佛光,将自己和师弟护住,大声说道:“赤尸神君,你向来在西昆仑静修,虽习魔功却无魔迹,现如今为何来此相助魔头夺取佛门至宝?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将来劫数临头,自食苦果么?” 原来这人便是隐居西昆仑的又一高手,名为赤尸神君,原本和丌南公齐名并称,后来丌南公得到一部天书,修成阳神,位证天仙,只是因爱妾沙红燕才滞留人间,赤尸神君则得了一部魔经,名为《蚩尤三盘经》,跟丌南公比起来自是相形见绌,不过一身道行也是天下罕有其敌,听李宁发问,一边继续放出赤尸煞光将他们兄弟俩全部罩住,一边回答:“受一位故友所托,来助沙神童子一臂之力!” 原来这赤尸神君跟血神君邓隐乃是至交好友,邓隐被长眉真人擒住之时,他也曾去助拳,败在长眉真人的手上,后来邓隐被长眉真人封印在星宿海北岸洞穴之中,与他相距不远,然而长眉真人仙法何等神妙,赤尸神君寻找了几百年,始终没有找到邓隐的藏身之地。 前不久姜雪君无音神雷炸破了长眉真人当年所留残余禁制,邓隐虽然忌惮师兄当年所说提前出洞必死的预言,想要在洞中将《血神经》上的几种厉害的法术练成之后再出来。因铁城山老魔主是邓隐的岳父,他让沙神童子出来振兴魔教,邓隐也颇有辅佐之意,知道沙神童子有意来崆峒山取宝,他魔法还未炼成,不能出洞,便让自己的徒弟去寻找赤尸神君,求他来帮忙。 赤尸神君从西昆仑随后赶来,看到前山哈哈老祖率领一群妖尸邪道正在跟优昙大师斗法,便驾驶一艘昔年得到的天府奇珍太乙金鳞舟穿山而入,大雄宝库的外层禁制已经全被谢山用太乙神雷破去,因此毫无阻碍,直到这里。他到时正赶上沙神童子放出红尘沙,便使出赤尸附影之法,隐在沙神童子的影子里,若非芬陀大师赶到,沙神童子一个人难以抵挡,他还不会出现。 赤尸神君一现身,便凭借千年修行,深厚的功力,放出如山岳一般的赤尸七煞神光将朱由穆和李宁困在其中,红光压迫内层二人发出来的佛光强行缩小,他也无意伤人,只是将二人困住。 另一边沙神童子却是抵挡不住芬陀大师的攻击,只见她盘膝悬空坐在那里,浑身金光笼罩,座下隐隐形成一个金莲宝座将她托住,脑后光轮之中不停地飞出天龙八部金光影像,在潮水般的佛光之中扑向沙神童子,虽然不能将红尘沙消灭,却也不断地将其压缩,一寸一寸地贴近沙神童子身前,佛光如海,里面雷霆道道,光莲布满,压得沙神童子连喷真气,也是无可奈何。 沙神童子又是愤怒又是惊惧,心想这老尼姑法力真高,恐怕比之严媖姆也相差无几,自己绝难对抗,正在惶急之际,谢山、叶缤、杨瑾和谢璎四人,因他杀了谢琳,早就愤恨无比,这时候看出便宜,同时出手,谢山放出无量太乙神雷,再加上三阳降魔神焰,更发动九天都罗神锋,衍化出无数光刃上下交织绞动。 叶缤放出冰魄神光,加上灭魔神光,以及两极元磁神光线,去吸摄沙神童子手里的金刀。杨瑾功力不如二人,全仗芬陀大师所赐法宝,般若刀、真如剪齐出,法华金刚轮随后向前飞转,金芒如雨,另拿一面迦叶金光镜,向前射出神光。 沙神童子被芬陀大师佛法逼迫,无法逃走,全凭红尘沙苦苦支撑,四人同时出手攻来,他是急愤交加,张口喷出一股血气,落入急剧翻涌的红尘中,那沙立刻似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爆裂,无数气泡从沙里生成,迅速浮到表面,炸裂开来,每一个气泡里面都显出一个魔魂,有男有女,有僧有道,好似上界天人,又似凶恶修罗,更似恶鬼夜叉,手里都拿着从红尘沙中化出来的弓箭刀矛,幡幢法器,少说也有万余,借着红尘沙潮向外猛攻。 谢璎眼尖,看见先前被收进葫芦里的谢琳赫然便在这魔魂之中,驾驭一道从红尘沙里衍化出来的碧蜈钩,满脸凶戾,正迎上叶缤的冰魄神光剑,谢璎大呼:“那是二妹!父亲!叶姑!快救救二妹!”说完便主动硬了过去,大声呼唤,“妹妹!” 谢琳却根本不认这些生前的亲友,脸上尽是杀气,把他们都当成心中的邪魔外道来杀,所使《灭魔宝箓》上的降魔剑诀,又快又狠,数招之间便将谢璎一片裙角割裂,碧蜈钩的尾锋扫到小腿,鲜血长流,伤口处迅速溃烂。 叶缤急忙将谢璎拉回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救回谢琳,只好向芬陀大师求救,芬陀大师见这魔头竟然如此难缠,红尘沙简直妙用无穷,不愧称作“沙神童子”,急忙双手结印,口内念诵佛门密咒,脑后金轮越发明亮,一片金光向前罩住谢琳,口中发雷音喝道:“谢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不皈依三宝,更待何时!” 谢琳正跟谢山斗剑,猛然间被佛光罩住,顿时一怔,随后满脸狰狞,喝道:“老贼尼休要使用你这蛊惑人心的伎俩,你们这些秃驴手段也只能迷惑一些愚夫愚妇,焉能骗得了我?什么佛光普照,什么慈悲为怀,还不过是为了你们庙上的几两香油钱,使人忘情断欲,成了一俱泥胎木偶,有甚意思?简直比魔教摄心夺魄还有不如!”随后扬手向前虚推,借着身前的红尘沙化出数十颗三界红尘住世神雷,将叶缤射过来想要将她摄走的一道冰魄神光炸碎。 沙神童子在后面残忍地大笑:“芬陀老尼!纵使佛法无边,怎奈众生难度,他们自己心恋红尘,不愿出世,便是佛陀临凡,又能如何?” 芬陀大师满脸悲戚,瞬间仿佛老了许多岁,正像沙神童子说的,她救不出谢琳确实是谢琳自己不愿意出来,而并非是魔法高过了佛法,便好像地藏菩萨发愿渡尽众生,才圆成佛道,他也只能教给众生出地狱的方法,让他们自修自得,而且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众生自己愿意出来,否则也是无用,要不然他直接以法力成事,以地藏等觉菩萨的能力,早就把地狱搬空了。 而阿弥陀佛接引众生往极乐世界也是相同道理,众生不愿离开,他也接引不去,所谓神通抵不过业力,便是如此,那红尘沙中自成一个世界,一切天宫大厦,茶点美食,奴仆爱宠,无论魔魂想什么都能自红尘沙中化现出来,简直无穷无尽,而且红尘不灭,寿元无限,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无穷乐趣,那些魔魂都是自愿沉迷其中,不愿出来,果真似沙神童子说的那样,便是释迦摩尼在世,阿弥陀佛临凡,八大菩萨齐聚,也没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谢璎谢琳姊妹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无比,根骨资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她们义父是谢山,养母是崔芜,叶缤也算是她们半个母亲,师父是小寒山神尼忍大师,最近一段时间在倚天崖龙象庵跟着谢山叶缤学习《灭魔宝箓》,与芬陀大师和杨瑾也都有师徒缘分,如今谢琳遭劫,在场众人无不悲愤莫名。 这时,那朱由穆和李宁同时施展白眉禅师所传最强降魔大法金刚巨灵神掌,二人周身金光环绕,耀眼生辉,同时伸出一只右掌,立刻便各有一片金光手掌脱腕飞出,离腕两尺,便涨到磨盘大小,发出极为强烈的金光,上面电蛇扭曲,雷声阵阵,只一下,便把困在身体周围的赤尸七煞神光震碎,然后继续迅速涨大,向前拍去。 李宁因知道此法太狠,赤尸神君又是手下留情,所以将自己发出的光手稍稍抬高,越过赤尸神君头顶拍在顶棚上面,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珠灵涧藏经之地本是一块整个的灵石,被大雄禅师从西方运来,此时剧烈摇晃,几乎要平地跳起来,巨灵神掌威力无匹,斜着向上,将数十丈的岩石击穿,直接将顶棚侧壁生生揭去亩许大的一片,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佛光毒焰,魔火神雷正斗得猛烈,优昙大师持白眉禅师摩尼宝幢,再加上忍大师隔空施法加持,只守不攻,拼命挡住外面以哈哈老祖为首的一众妖邪! 120 光海·魔子魔孙 李宁和朱由穆同时使出金刚巨灵神掌,这门功夫是白眉禅师昔年降服外道,威震群邪的无上大法,一经使出天崩地裂,众生死劫,因见赤尸神君在之前的斗法之中,只是将自己二人困住,不使围攻沙神童子,因此他也手下留情,将巨灵神掌从赤尸神君头顶上打出去,将棚顶打出一个巨大的洞穴。 朱由穆却是杀心大起,这一掌直取赤尸神君,非但要将他击死,甚至还想要连同他后面的沙神童子一同打杀。 赤尸神君看出厉害,面显惊怒之容,陡然张口,自腹内喷吐一股赤红血气,出口便散成无声音波,谢山首当其冲,只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异声响起,陡然间心惊胆颤,元神动荡,若非多年修行,道法不弱,这一下便要魂飞魄散,急忙放出一幢佛光跟叶缤连成一片,将己方四人护住,向后飞退。先前被他破开的那些门户隔断一道接一道碎成齑粉,佛光磨砂同时震荡。 芬陀大师再发雷音狮吼与之相抗,并且摇动大雷音烈火神幡,连同脑后金轮,狂发佛光将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神魂动摇的杨瑾、花无邪、申屠宏等人护住,怒道:“赤尸魔头,你竟然妄发十二都天秘魔神音!”抬手使出大金刚须弥手,乃是纯由佛光凝就,腾空抓去,天底下精擅这门功夫的只有两三人,其中以芬陀大师和严媖姆最为著名,芬陀大师这个比严媖姆还要强上三分。 赤尸神君以魔音迫退朱由穆和李宁,并且消耗金刚巨灵掌的威势,眼见芬陀大师金光大手抓来,立刻将身体化成一道红光,向前一投,竟似一滴水融入巨灵神掌之中,那金光佛掌立刻变成血红,随之掉头迎向芬陀大师的金光大手,二者在空中相撞,一声震天价巨响,炸成漫天金光红芒。 沙神童子论起道行,本不是芬陀大师对手,只是那红尘沙太过神妙,勉强将佛光抵住,此时四下里全被芬陀大师禁住,无法逃走,一旦落败便是形神俱灭的结局,连续几次施法反攻,红尘沙也出不了身前一丈之外,他大声说道:“赤尸道友,老贼尼法力高强,你再不出全力,今日咱们全都要死在这里了!趁现在我抵住他的天龙八部,你快用秘魔神音将其他人全部震死,然后咱们再一起收拾这老贼尼!等得了大雄宝库里面的宝物,除了贝叶灵符之外,尽数归你所有!” 芬陀大师喝道:“妖孽妄想!”她知道赤尸神君资格极老,辈分比沙神童子还要高,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一旦发出,在场之中除了自己,其他人谁也经受不住,因此抢先一步在莲光宝座上面双手结印,口念密咒,使出自己最厉害的大转轮三世因果自在神法,浑身金光如潮水一般向外破洒,佛光如水,流到哪里,哪里便镀上一层金色,地面、墙壁,破碎的石块,全都成了黄金质地,就连花无邪、申屠宏他们,被佛光一浸,也立刻成了金身铸体,仿若罗汉一般。 不过片刻之间,整条甬道之内,立刻成了黄金世界,祥云罩顶,异香飘满,金莲遍地盛开,一切活着的生物身下都有一朵金莲护佑,非但谢山、叶缤他们全都坐上了莲台,就连那些天龙八部,龙天善神亦是如此。 姜雪君身下也有莲台出现,将她护住,岳清却没有,不过浸泡在大海一样的佛光之中,也是身心安详,颇为受用。他身后靠着的玉门因为有伏魔金环镇压,没有变成金色,看着不远处施法的芬陀大师冷笑:“既然说众生平等,为何你有莲台而我没有?可见咱们之间是不平等的,你师父跟她交好,她便赏你一朵莲台,我跟她对立,她便不给我。” 姜雪君道:“莫要胡说!芬陀大师慈悲为怀,你若弃了夺取此地佛宝的心思,向她求告,她必会也给你莲台护体的。” 岳清反驳道:“非得让人向她服软求告,她才施救,不肯低头,她便不理不睬!” 姜雪君道:“呸!难道人家救你,还要上赶着不成?殊不知‘只闻求学,未闻往教’你不求救,人家如何救你?难道用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岳清被她说得乐了:“佛家说忍辱,若能救人一命,便是贴了冷屁股又如何?” 姜雪君道:“你偏有这些歪理,皆是入魔的疯话,我也不跟你辩驳。”她看芬陀大师已经以无边佛法衍化三世乾坤,所谓三世,便是过去、现在、未来,沙神童子落入了过去世界。 当年正是盛唐之际,这沙神童子的祖父乃是唐朝高官,逢武则天篡位,改唐易周,兴佛灭道,沙神童子的祖父被贬,流放南疆,全家被山民杀死,只剩下沙神童子的父亲,被一个巫女相中,带回山寨,做了压寨相公。 沙神童子的父亲在山中住了十几年,生下一子一女,后来趁着巫女不妨,逃回中原。这巫女本是洞玄仙婆的记名弟子,颇会蛊术,沙神童子的父亲在中原娶妻生子,给她知道,施法赶去,将一家人全部杀死,只留下沙神童子父亲新娶的妻子,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巫女将她带回山寨,要用她腹中胎儿祭炼七神蛊之一的血胎。 巫女每天用蛊药给孕妇吃,施法炼蛊,等到最后眼看功成之际,血煞冲天,惊动了一个由此路过的魔道高人,将婴儿隔空收走,带到西昆仑收为弟子,后来沙神童子修成魔法,回来将整个山寨里的生灵全部残杀殆尽,这些人也成了红尘沙中的第一批居民,沙神童子的那枚九子母天魔令牌便是用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的心脏炼成。 沙神童子在过去世中,看到了他的过去数世,本来以他的道行,也能知道之前几世情形,但最多不过十世,如今在这大转轮三世因果自在天中,凡是跟自己有交集的前世尽能看见,在西晋时候,沙神童子为一郡守,曾令巫女受过三十年牢狱之灾,这一世便还巫女三十日胎狱磨难,又在过去世中看到了巫女跟自己父亲的因果往来。 除他之外,红尘沙中那些魔魂也都各自见到三世因果,有那过去福慧积得多的,或是道行较深,迷惑较浅的,纷纷醒悟过来,向芬陀大师跪拜,恳求得脱苦海,被佛光接引,金莲所载,脱离了红尘沙的禁锢,借着佛光转世投生。 沙神童子沉浸在佛境之中,脸上时喜时怒,变幻无常,乍然见到红尘沙中许多魔魂解脱禁锢纷纷离开,不禁大怒,红尘沙中飞出数百只魔爪向他们抓去,怎奈这些人通体都被佛光护住,脚下还有佛光形成的金莲,魔爪根本奈何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被芬陀大师超渡解脱,消散在空中,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芬陀老尼,你毁我法宝,我誓不与你善罢甘休!” 芬陀大声声音滚滚传来:“众生自悟,顿彻因果,一心定慧,自性光耀,任你魔王法力再高也无力束缚,待魔子魔孙全部渡尽,魔宫自灭,红尘自消!” 沙神童子眼睛转了几转,转而阴险笑道:“他们在红尘之内,老尼你在红尘之外,终不能将他们全部渡尽,你若真是菩萨,可入我红尘沙中,渡化他们,我才佩服你呢!” 芬陀大师怔了怔,正要说话,杨瑾大声喊道:“恩师不要!” 便在这时,整座珠灵涧灵石玉璧再次剧烈抖动,仿佛有一条巨大的长鞭,一下又一下地不停抽击下来,将灵石山峰抽得东倒西歪,紧跟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室内凭空现出一团丈许高的火焰,自火焰之中现出一个白发银髯的老人和一个中年僧人,那老人长着一双雪白的剑眉,目似星泉,狮鼻虎口,宽额奉颐,面带血气,仿若朱砂,皮肤白皙,仿佛美玉。他身上穿着一件火红道袍,白袜红鞋,身材颇为高大,手里拿着一柄白玉拂尘,正是当今的修罗教主,宇宙六怪之一的尸毗老人! 他一出现,不管是芬陀大师还是沙神童子俱都吃惊不已,虽然双方都知道岳清请了此老来助拳,但是都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现在洞外是群魔占了上风,以哈哈老祖和梼杌为首,带着五淫尊者、毒手摩什、白骨神君诸人向内猛攻,优昙大师仗着白眉禅师的摩尼宝幢和忍大师的隔空加持,才勉强守住。 在洞内,沙神童子和赤尸神君两个人合力,芬陀大师虽然占着上风,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们。内外各有一边占据上风,勉强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尸毗老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管是相助哪一边,另外一边都要死伤惨重,芬陀大师即便不受伤,谢山他们却性命难保。 而佛门之中的高手中,忍大师因守着昔日誓愿,不能走出小寒山,白眉禅师似乎另有所觉,说什么也不肯来,只让两个弟子带着摩尼宝幢来助阵,其余独指禅师和芬陀大师的一个师妹飞升在即,不关心佛门法宝落在谁的手上,峨眉派又跟青螺峪厮杀正烈,还未分出胜负,天蒙禅师不知云游何处,尊胜禅师闭关骊山,都不能赶来支援。 121 玉门·伏魔金环 尸毗老人现身之后并未说话,自动略微侧身,跟他进来的那中年僧人正是智能,他向芬陀大师施礼问讯:“阿弥陀佛!我少林寺千年古刹,自达摩祖师开始,名扬天下,普渡众生。只是自六祖慧能大师南渡之后,将五祖衣钵道统带走,在南方一分为五,法器典籍全都遗失在外,少林寺力弱式微多年矣。小僧不才,在佛祖面前发下宏愿,欲重兴少林,使佛光普照,有缘众生俱能离苦得乐。闻得大雄禅师在这里留下一部阿难尊者亲手所书的贝叶禅经,想要将其迎回禅宗祖庭,还望大师成人之美,莫要阻拦。” 芬陀大师沉声道:“虽然当年禅宗道统被慧能带到南方,神秀亦尚有法脉存世,后来几位禅师也曾去南方迎回一些法器典籍,少林寺如今式微,皆因你这等不思存进,专一勾结邪魔外道,只求法力,不了心性,向外求法所至!贝叶禅经乃小乘解脱道的禅法,最后证得阿罗汉的定境,远比不了金刚、楞严等菩提道的禅定来的圆满究竟,你不过是欲修炼那上面的外道禅法,妄自以禅宗祖庭自居,实则勾结妖邪谋夺经书,我真替达摩祖师羞煞了!” 智能还要说话,尸毗老人听芬陀大师一口一个“邪魔外道”影射自己和岳清,心中不耐,大声喝道:“既然已经把话说清,再纷争下去,徒自浪费口舌,我们也不耐听你们一僧一尼在这里打机锋!不过各凭本事,能者得之罢了!” 这老人性情直率,不耐烦兜弯绕圈,按照事先跟岳清定下的计策,先要借沙神童子之力将芬陀大师逐走,一说完话,身上火光一闪,便消失不见,然后便在佛光金海之中,忽然盛开一朵血红血红的莲花,有亩许大小,尸毗老人在上面现身,跏趺跌坐,千瓣血莲,迅速盛开,发出千道烈焰魔火,裹着亿万金刀、金叉、金针、金剑……向周围爆发,首先撞上那些天龙八部,龙天善神。 这些天人、龙神、修罗、夜叉等非人类,皆是仰慕芬陀大师的修持,于她引渡皈依三宝,自愿在她身边做护法神,道行有高有低,法力强弱参差不齐,尸毗老人将魔火分成四股向前,跟佛光相抗,里面的刀叉针剑疯狂冲射,不少护法神都被打成粉身碎骨,元神消散,不过很快就又从佛光里生出金莲,再从莲花之中重新化生出来,几乎不死不灭。 尸毗老人座下血莲蓬中,向上射出十二股血色光气,每一股光气之中都现出一个浑身赤裸的英俊少年,跪拜于地,那是他所炼的诸天如意,此时按住不发,只从光气之中酝酿出一颗颗血莲子,落在金色光海之中,盛开出一朵朵车轮大的血莲。 沙神童子看出便宜,立刻催动红尘沙,发起反攻,尸毗老人的红莲在上,他的红尘沙在下,并力向芬陀大师攻去,原本充满全洞的金色光海立刻开始发生变化,沾染成血红色。 芬陀大师独战两大魔头,终于由攻转守,佛光向后退缩,沙神童子又一个劲地让赤尸神君参战,此时谢璎、素因、杨瑾等人全都坐在佛光之中化生出来的莲台之上,见到芬陀大师吃紧,也都纷纷出手,其中以李宁、谢山、叶缤、玉清,和朱由穆五人功力最高,全力各自使出降魔大法,向对面三大魔头攻去。 尸毗老人受掐五岳真形诀,拂尘一挥,空中便显出五座火山,分别裹在一团青白红黑黄各色光气之中,看上去仿佛只有一片虚影,脸盆大小的影像之中,远远地有五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向李宁等人当头压落,同时千叶血莲之中腾起数百道金碧光华,带着千道魔光,血焰金刀,将李宁等人的攻击全部挡住,仿佛节日里的礼炮一样,连连炸响,光芒如雨,缤纷洒落。 先前芬陀大师压着沙神童子打,姜雪君守着岳清在最里面的玉门前面靠着,还能悠闲自得,此时芬陀大师等人落入了下风,她便再坐不住,向岳清轻声喝道:“尸毗老人是你找来的?”见岳清点头,她怒道,“你这妖道,竟然联魔灭佛,果真不是好的!”顿了顿又说,“你自己好好地在这里吧!”说完便化成一道金光,纵身射出,双肩一摇,先将天龙剪放出,去攻击尸毗老人,之后连发无音神雷,落到红尘沙里,炸起千重红浪,万道血光。 看着她飞走的身影,岳清面无表情,继续靠在玉门上面观战,右手拢在袖里,默默计算时间,三大魔头联手猛攻,山洞之内金光如潮,血焰如海,相互激荡,打得天翻地覆,周围的墙壁生生被刮去好些,原本是十九间连在一起的石室,此时全被打通不说,空间还扩大了数倍有余,这也是因为整座山峰石制不同,又经大雄禅师施法祭炼多年,否则早就彻底碎成齑粉了! 双方斗了能有半个时辰,赤尸神君在三人当中实力稍弱,被姜雪君和朱由穆联手,先吃了一记无音神雷,几乎将肉身震碎,紧跟着又被波罗神焰烧得元气大伤,气得终于开始大打出手,使出赤尸七煞化身,分成七道血影,排成北斗阵势,同时使出那十二都天秘魔神音。 岳清只待魔音一起,立刻将五眚丝取出来三百六十五根,随手放出,直往玉门上射去。 玉门上的那圈黄印并非禁制,乃是一件佛门至宝,名为伏魔金环,昔年大雄禅师由道入佛,引渡他的佛门高僧便将此环赐予他,专是一切邪魔法术的克星,岳清射出去的五眚丝射入门中,返回来将黄印缠住,运力向后拉扯,看似要将佛宝扯下来。 门扇禁制立刻发生反应,那黄印之上迅速闪现出有如实质的金光,霎时间光芒大作,金霞狂发,照耀满洞,岳清手里的那些五眚丝立刻便化成灰灰,那金霞将岳清罩住,里面蕴含无穷吸力,拔山举岳一般,要将他强行吸入光环之中。 正如岳清所料想的那样,赤尸神君秘魔神音一响,芬陀大师便立刻施展佛门大法,带着谢山他们挪移出洞外去了,因她法力再高,也难敌这三大魔头全力攻击,即便只守不攻,也难保带来的这些人不受伤害。 满洞佛光甫一消散,洞穴深处便闪现出耀眼的金霞,沙神童子一看岳清开启玉门禁制,立刻长啸一声,化成一道血光直飞过来,他知道芬陀大师虽然暂时败退,但必会再来,甚至佛门里的那些高手很可能相继赶来助阵,尸毗老人又是和岳清一伙,自己一定得抢在他们的前面。 尸毗老人并未跟他争抢,只是挥动拂尘拦住赤尸神君:“道友且慢!”与智能三人并肩站在一起。 沙神童子飞扑而至,正是玉门之上禁制发动之时,本来那片金霞全力要把岳清吸入金环之中,沙神童子一头撞进金霞之中,也是尸毗老人给他的压力太大,急于求成,又自以为魔攻变化,已成不死之身,行事少有顾忌,被金霞罩体之后,才决出不好。 沙神童子身体在金光之中迅速缩小,强行裹着他收向环中,并且环里还迎面喷出无量银雨,俱是西方庚金之气化成,他急忙施法抵御,只是不用魔法还好,一用魔法,立刻将大雄禅师的布置彻底触动,那圈黄印化成一道金环从门上飞下来,正套在沙神童子的脖子上,由大而小,向内勒紧,环上狂发佛火,雷音阵阵。 若换做别人,当场便要形神俱灭,这沙神童子也真厉害,当场将铁城山老魔所赐三宝拿出一件来,这三宝是上次他引严媖姆入铁城山,正赶上老魔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关时刻,将严媖姆困入铁城山下的十八层地狱之中,并且传给他一部佛经,三件法宝,让他振兴魔教。 这三件法宝每一件都厉害无比,上面附着强大的,沙神童子还未祭炼,不敢使用,如今情急拼命,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将其中一件魔钟发动,众人只看见沙神童子身体缩小到一尺多高,被佛光佛火包裹,伏魔金环飞过去套在他的脖子上,猛然间从他身上暴起一团血光,大家耳边响起窃窃私语,仿佛万千魔头齐聚,方才运功抵御,沙神童子已经化成一道金红亮色的长虹,带着一阵凄惨无比的嚎叫,顺着李宁之前巨灵神掌开出来的那条通道,直飞出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伏魔金环被沙神童子带走,剩下的禁制还在,岳清祭出天游印,一方玉印,青光大作,将佛光禁咒镇压,里面的西方庚金之气向外发作,岳清左手以九天元阳尺护住身体,右手弹出一滴天一真水,以混元真气送入伏魔金环留下的印记中心,只听得“啵”地一声轻响,霎时金霞银雨全消,岳清手里已经多了一丸神泥。 原来这玉门上的禁制既有佛家伏魔禁法,更有道家金土两行相生之术,按照张果老的预想,是要用天游印镇压伏魔金环和佛门禁制,再用天一真水化合西方神泥,泥即被水浸润化合,便无法再生出庚金之气,破了道家金土二行禁制之后,再反过去收取伏魔金环。 122 谋算·进入宝库 岳清推算,大雄禅师的这道玉门,得精擅佛道两家法术的高手才能够开启,否则按照张果老说的那种方法,强行以天游印镇压伏魔金环,至少也得地仙巅峰甚至是天仙的法力才能够做到,因此他才想到借助沙神童子来对抗伏魔金环。 按照他的设想,沙神童子受佛法禁制反击,当场就要被毁去肉身和一条用来代替自己遭劫的重伤逃去,却是低估了沙神童子的手段,也漏算了铁城山老魔给他的法宝,竟然被沙神童子完好无损地逃跑,还把伏魔金环也一并给带走了。本来他还打算用伏魔金环将来去对付一个老魔,这下也落了空,还得另外再找寻其他法宝代替。 这次大雄取宝,岳清自觉单凭自身实力无法跟佛家抗衡,才不惜冒着遭劫身陨的危险去西昆仑引群魔来攻,他好乘乱取利,而这么做最大的危险就是,自己成了两家共同的目标,佛魔两教一起来攻打他,那样的话,他便再无活路,得彻底灭亡了。 因此整个计划的最关键之处,便是将魔头引来崆峒山之后,如何干脆地抽身出来,使魔头和佛教火拼,此事说起来容易,实际上最为艰难,不管是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还是芬陀、优昙两位神尼,全都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他们谁都知道岳清想要让他们火拼自己从中渔利,双方想到的都是一上来便将岳清制住,甚至毁去肉身,收了元神,然后再分上下,争夺宝物。 为了让双方上当,岳清将五台派,乃至整个联盟中的同道一概不用,只让许飞娘去太行山腹之中,把深藏在那里的穿心和尚撺掇出来。 那穿心和尚乃是当年东方魔教教主无行尊者的师弟,论其法力跟哈哈老祖、轩辕法王不相上下,当年跟长眉真人斗法,曾经被青索剑削去小半边身子,之后便跑去太行山,钻入山腹之中开辟一个洞府,苦修炼宝,准备复仇,后来听说长眉真人飞升,又急又气。 当年九烈神君因为和轩辕法王跟屠龙师太沈琇有仇,一见长眉真人飞升,便乘机在北海将屠龙师太和她的徒弟眇姑困住,要用阴雷毒焰将其炼化,结果被心如神尼一道神符破了千重禁法,并将屠龙师太接引到了东海毒龙礁正式拜师入门,收为弟子。 九烈神君回到洞府之后,自觉当日见了那等声势,还以为来了高人,仓皇逃窜,后来想起,颇为不忿,便花费数十年苦功,炼了几件厉害法宝,又约了几个昔日里的同道,其中便有那东海大鹏湾铁笛坳的翼道人耿鲲,还有这穿心和尚,一起去东海毒龙礁向心如神尼寻仇,结果又被神尼师徒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穿心和尚于是又回到太行山,祭炼法宝,准备将来再去寻找心如神尼寻仇,前些年水云子苏宪祥在太行山以亿万金砂剑斩杀的一群妖徒便都是他的门人,明夷子和可一子见了去帮忙,双方才结成同道,苏宪祥加入纯阳派。 当时这穿心和尚守着当初誓言,未能拥有向心如神尼报仇的实力,便不出山一步,跟门徒的感情也不深厚,因此也没想过出来给他们报仇。这次他正好把三件厉害法宝全部炼成,雄心满怀之际,被许飞娘撺掇出来,说岳清和尸毗老人合力在西崆峒取宝,正跟佛教中人大战,着重说大雄宝库里的宝物有多么多么厉害,贝叶灵符能将大千世界里的任何东西,哪怕化成劫灰也能复原归位,将来拿到手,五台派便能跟峨眉抗衡。 穿心和尚动了心思,想要谋夺贝叶灵符,等许飞娘一走,便出山往西崆峒赶来。 芬陀大师提前算到他的行径,寻思若等他到了西崆峒,跟哈哈老祖他们群恶相济,连成一伙的话,便成后患,因此在半路上拦住他,劝他回山,穿心和尚自然不肯,双方动起手来,穿心和尚不是对手,新炼成准备对付心如神尼的三件法宝全被芬陀大师破去,狼狈逃走,这便使得芬陀大师耽误了行程,晚来了片刻,并且一件常用的降魔至宝也毁在穿心和尚手里。 岳清本想让穿心和尚绊住芬陀大师,沙神童子尽可能地把谢山他们一行人多杀掉一些,怎奈穿心和尚实在太不争气,只折了吕璟和谢琳,花无邪断去一条手臂,素因大师和申屠宏为魔附体,伤了元气,芬陀大师便已赶到。 岳清要从佛魔两教的夹缝之中抽身,使他们互相拼个两败俱伤,想到的办法便是让自己受伤,要让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相信自己重伤并不容易,因此才冒着风险,吞了沙神童子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使所有人都误以为自己随时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因此沙神童子才放开手去跟芬陀大师对拼,芬陀大师也要先使尽全力要消灭魔头。 当然在他这“重伤”期间,姜雪君不知不觉成了他的护法,倒是意外之喜。 岳清在去西昆仑之前,已经将自身精气神化合兜率神焰成就顶上三花,因为是借助法宝所成,自然不能跟天仙真正的三花聚顶相比,但在某些地方已经具备了天仙的性质,那魔焰虽然是铁城山老魔从地狱中带出来,厉害无比,但兜率天火比之丝毫不差,又是三朵对一朵,因此岳清虽然受伤,但并没有伤到瘫软在地的程度。 非但如此,那魔灯对人伤害最厉害之处,便是使人产生幻境,活在魔境之中,最后成为灯中魔头,被铁城山老魔拉入他的魔宫之中,成为魔子魔孙,而岳清的本命元神已经寄托虚空,根本不受它的伤害,因此连芬陀大师也都误算了他的伤势,被他唤来尸毗老人,合三大魔道高手之力,将芬陀大师和谢山等人赶走,然后再借助沙神童子之力,破了玉门上的伏魔金环! 取了玉门上那丸大雄禅师自西方功德池中所得神泥,玉门上的禁制便给彻底破去,两扇门向外开启,里面昏沉一片,岳清回头向三人说道:“芬陀大师必定去而复返,几位先随我进阵来吧,咱们四人一起,能得到什么,还要看机缘如何!” 他说完便打头化成一道青光飞了进去,智能紧随其后,赤尸神君还在犹豫,尸毗老人喝道:“还不快进去,岳道友存心成全,到时自有你的好处!” 尸毗老人成道年限极早,甚至还在李静虚之前,和师弟火灵神君创阿修罗教的时候,邓隐才刚入道,赤尸神君也是他的晚辈,知道此老心性耿直,他若要杀人,也不必使什么手段,直接动手招呼便是,他既然说有好处,那便肯定会有好处。 赤尸神君近年来已经将《蚩尤三盘经》全部练完,此经中法术有很多地方跟自己昔年所学魔法相互冲突,初时也没在意,后来逐渐发现身体愈加凝炼,仿佛钢筋铁骨,就要成就上古蚩尤不坏之体,然而元神却越来越是障碍,每一次元神出壳,都要废不少功夫,而且分化出来的赤尸七煞化身,只是元神凝成,无法成为真正的化身,表面上始终附有一层由《蚩尤三盘经》修炼出来的乌光禁锢,仿若跗骨之蛆,难以消灭。 他这些年魔教功夫没有寸进,《蚩尤三盘经》上的道法也不敢修炼,眼看天劫临近颇为惶急,他平生仅有邓隐一个朋友,既无人指点商量,将来渡劫时候也无人在旁护法相助,如今听尸毗老人这般说,本来要走,忽然想到,尸毗老人是魔教中的老前辈,最近一百多年来自行专研佛法,欲在魔教之下,开辟禅宗。 禅定是共法,即各派共同法门,许多教派之中都有修持,譬如道家的存神坐忘,古印度的瑜伽冥想,所谓叫法不同,内理相通。赤尸神君以为尸毗老人想要开创修罗禅,雄心广大,不但道行高深,见识更是举世无双,若能得他指点,趟出一条明路来,将来便有成道之机,至多待会进入宝库之后,自己帮助他们取得里面的宝物,多出些力罢了。 因此,赤尸神君只略一犹豫,便紧随智能之后飞入,尸毗老人最后进门。 珠灵涧前哈哈老祖本就是看沙神童子来取宝,他便跟着分一杯羹,沙神童子在里面拼命,他带着一群妖邪绊住优昙大师。论起资格,他跟尸毗老人不相上下,平时常笑容满面,看似和蔼憨厚,实际上心狠手辣,狡猾无比,只等遇到不好,便要逃之夭夭。 方才沙神童子被伏魔金环锁住颈项,佛火焚身,惨叫着破空逃窜,哈哈老祖高呼一声:“沙神老弟!你可是受伤了!”立刻化成一团黄云,紧追着向西飞去。 梼杌一来愤恨岳清毁他的四凶谷,搅了他的天尸大会,更贪心宝库里面的东西,还不依不饶,奋力猛攻,哪知道后出来这个老尼比之前那个更猛,而且带出来的那些个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李宁、谢山、叶缤、朱由穆、姜雪君等人同时出手,顿时被打得满地找牙,四凶谷带来的妖尸妖鬼,四部徒众死伤过半,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见机最早,一看到哈哈老祖逃走,芬陀大师出现,二话不说,立刻一飞千里,无影无踪,白骨神君走得慢了一步,被朱由穆一点波罗神焰粘在身上,将一具养炼了数百年的白骨法体烧成飞灰,只剩元神逃走。 123 金仙·摩诃萨 梼杌本是四千多年之前的上古凶尸,虽然听手下说起过当今世上的高手,道家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佛家三僧二尼之类,到底没有亲眼见过,只知道严媖姆是生平第一天敌,被沙神童子引往铁城山之后,只觉得满天乌云全都散去,这才昭告天下,开始筹备天尸大会,要聚集邪魔两道高手,争夺天下,恢复上古时期要做人王地主的雄心,这点从他让人称呼他“圣祖神君”便能看出来。 今日先见了优昙大师,惊讶于对方法力之强,又开了眼界,因小寒山神尼忍大师隔空暗住,优昙大师佛光之中,另有无数个金光凝聚的女尼化身,使用的正是绝尊者《灭魔宝箓》上的各种秘法,每一种法术都强大无比,而且全是自己的克星,若非有燧人钻和烛龙灯这等前古奇珍在手,像他这样蛮打硬冲,又不知进退的,早就被打得形神俱灭了。 芬陀大师乍一现身,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便逃之夭夭,哈哈老祖也追沙神童子而去,梼杌还未缓过神来,便给一幢佛光罩住,急忙催动烛龙灯,蒸腾起一片黑色火焰,将金刚铁壁般的佛光熔化,见自己手下几个平日里称王做祖的全都没了踪影,剩下的那些四部徒众大多数都在佛火雷光,剑光宝气之中被打得粉身碎骨,甚至形神俱灭,这才知道厉害,急忙向西逃窜。 梼杌的遁法也极快速,眨眼之间便到了数百里之外,芬陀大师隔空虚抓,凭空现出一只金光巨手,正是大金刚须弥手,乃是佛家降魔大法,跟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类似,掌心之中能够颠倒乾坤,错乱阴阳,几乎是百发百中。 梼杌被抓在掌心之中,吓得心惊胆寒,急忙放出燧人钻,轰隆一声,将佛光凿穿,炸成一片金芒彩焰,当初在洞庭湖畔严媖姆用此法没抓住梼杌,如今芬陀大师使来,比严媖姆的还要正宗纯正几分,却是仍然没能留住他,梼杌身影在云端晃了几晃,很快消失不见。 芬陀大师冷哼一声,带人跟优昙大师汇合:“沙神童子和哈哈老祖一走,岳清那妖道已经跟尸毗老怪他们进入宝库内层,咱们得赶快进去,绝不能让佛家至宝落在他们的手上!”说完将袍袖一挥,放出一片金光,将众人罩住,带着天龙长啸之音,迅速飞入洞中。 再说岳清和智能、尸毗老人、赤尸神君四人走进玉门,前方混沌一片,岳清用九天元阳尺放出紫气将四人拢在一起,指着前方说道:“再往里走,便是大雄禅师布下的轮回法阵,共有天人、修罗、人间、畜生、饿鬼、地狱六道,进入这里的人都要随自己过去所作因果业力进入其中,每一道中都有一件佛门至宝镇压,若有机缘的,便能得到。”岳清取出一个玉瓶交给赤尸神君,“道友此去,只要能够一心清明,不为外物所迷,必能逢凶化吉,在危急时刻将此瓶中丹药服下,自可转危为安,因祸得福。”又不放心地跟三人说,“佛教重在了性,外层多重法力,内层却靠道行,大家谨记,慎用法术,大多都要仰仗平日里修行的性功心境!” 说完,四人一起往前飞,很快身边的同伴便都消失在混沌之中,俱都成了孤家寡人。 他们入阵之后,芬陀大师带人紧随而至:“此是大雄禅师临飞升之前布下的轮回法阵,若是花无邪和朱由穆他们先进来,本不该生效,按照我交给你们的办法施为,梵唱一起,玉碑自开,禅经立显,如今他们提前进入,触动了大雄禅师的布置,使得禅师在西方极乐世界生出感应,方施法开启此阵。阵中衍生六道,外人投到哪里,全靠平生福慧,心性为主,法力没半点用处,你们入阵之后,切记戒定慧,谨防贪嗔痴,自能遇难成祥,在妖道之前找到每一道中的佛门宝物!” 众人纷纷同仇敌忾,齐声答应,随后化成十数道金光一起投入混沌之中。 这轮回法阵,妙用无穷,进入阵中的人无法自己选择入哪一道,所凭者唯有过去所修福业。 岳清因附身魏枫娘,将近前邪魔外道全都纠集到青螺峪,以严刑酷法强行约束,十余年间,无形中消弭了无数罪业,救活了许多人和非人的生灵,同时在五台山教化一方,号召联盟中各派积累善功,治理水患,平息风灾,收伏妖邪等等,凭借这许多善功,直接入了天道。 张果老留下来的禁图上面给他明确说过,大雄禅师已经飞升西方极乐世界,这轮回阵法一旦被触动,他便有所感应,以佛门大圆镜智慧神法,在此阵中照现化身,与他同来的,还有极乐世界的四十九位菩萨,全部都是初地以上的大菩萨摩诃萨。 岳清看到这个时候,差点没当场吐血。 佛教之中,菩萨有五十二个学位,分别是十信位,十住位,十行位,十回向位,十地位,最后两个等觉位、妙觉位。从凡人开始修行,不入阿罗汉的解脱道,直接进入菩提道,由初信位开始,法力神通较弱。中间三十个是贤位菩萨,这个时候就开始有各种神通法力,又叫菩提萨埵。十地菩萨才是大菩萨,是圣位菩萨,从初地位开始,便叫摩诃萨,皆是金仙境界! 最后那个等觉菩萨便是约等于佛的意思,可看做大罗金仙,妙觉菩萨便是真的佛陀了,所谓三清圣人,不过如是。 太乙混元祖师元神寄托虚空这许多年,也没能修成金仙,岳清即便元神寄托虚空,又新近化合兜率真火凝聚顶上三花,自觉距离天仙还差得远呢,对上金仙,连跑路都困难,登地的大菩萨摩诃萨来一个自己也对付不了,这一下子来五十个,自己恐怕要被打得连渣都不剩,而且他觉得即便元神寄托虚空,对付金仙一级的高手也不够看,人家全能身外化身,像李静虚这样滞留在人间的金仙都能在小世界中扭转时空,真正的金仙法力可想而知,弄不好还有把自己从虚空里揪出来的手段,岳清就算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同时对上五十个! 好在张果老在后面详细解说,西方极乐清净世界,绝不会有残杀众生之徒,否则心有杀机,不能清净,他也去不了。并且菩萨要断分别心,境界越高,分别心越淡,道家也是如此,合道的圣人,他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绝不会有一点自私偏向,否则的话便不能合道,佛陀若不能平等看待一切众生,便无法成佛,更不能入无余涅槃,证入不生不死之境,两教之中越靠近这个层次,人类的自私自利,好美恶丑等习气便会越淡薄。 岳清从张果老这些话里读出了两个意思,首先,大雄禅师不会杀他,其次,他和谢山他们得到宝物的机会是一样的,并且这轮回仙阵主要考验人的心性,印证谁与宝物有缘,法力高低反倒是次要的了。 岳清现在只是地仙境界,还在挣扎于能否住世长生,如何渡过天灾人劫这个等级,有点无法体会金仙的想法。 为此他曾经好生研究了一番当今世上仅有的几个金仙,首先便是极乐真人李静虚,自从他得道之后,便很少听说他杀人,而且也不再与人纷争,常年隐居云南雄狮岭长春崖无忧洞,五台派跟峨眉派多年纷争,他也是严守中立,对魔教中人也极为宽容,便似当年的长眉真人任寿,佛魔两教俱都与他交好,正邪旁门也很少有人死在他的剑下,不像如今齐漱溟掌教,动辄便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和一群志在扫荡群魔的佛教僧尼打成一片。 第二个金仙高手便会严媖姆,这老婆子虽然霸气了一点,却也极少真正杀人,平时隐居妙真观,都很少出门,而且为人也很有原则,当年岳清洞庭取宝,让柳步虚请了天庭诏令,以阻止严媖姆出手,那时候还提心吊胆的,最后严媖姆也真没有出手,事后也没有找岳清的麻烦。 还有一个金仙,是东海天蓬山绝顶灵峤宫的赤杖真人,岳清只知道他在唐朝时跟罗公远同时成道,后来便一直隐居东极,很少露面,岳清推算出,陈嫣的丈夫当年曾经要强夺灵峤仙宫,爬上去之后,只偷了一枚蓝田玉实,就被赤杖真人的徒孙给扔到东海一座孤岛之上,也未受惩罚。 对比他们境界差不多的佛门高僧,天蒙禅师、智公禅师、尊胜禅师,也从不杀生,当年天蒙禅师遇上鸠盘婆的丈夫欢喜赵长素作恶,也只将其所炼的魔道法宝尽速破去,然后封在山中,告诫他在这里反省自修,若不知悔过,将来还要遭劫,若能痛改前非,自有救星降临。 通过对这些人的分析,岳清大约能够体会到那个境界中人的心态,再加上张果老在禁图上的一再保证,这才放下对五十位摩诃萨的恐惧,来谋取大雄宝库,只是在他想来,贝叶灵符、贝叶禅经毕竟是佛家至宝,大雄禅师基本不会在他和芬陀大师他们之间一碗水端平,因此依然带着颇多小心,还留了一个分化元神在五台山太乙宫中,即便这边被打得形神俱灭,那个元神重新转世,还能从头再来。 124 轮回·天人世界 岳清进入轮回阵中,只见周围黑暗迅速散去,转而光彩闪烁,现出一片奇妙世界。 脚下地面,尽是金刚铺就。大路两边,有各种七宝妙树,金银为树身,琉璃为枝干,高达数十丈,上面尽是宝石所成叶片,聚成巨大的树冠,垂荫如云。有的树上皆有各色果子,金光闪烁,雾霭环绕。彩雾上升,到空中形成无量光雨,点点洒落,飘满异香。到地上,又有清净宝池,水极清澈,深可见底。有不少孩童在池边嬉戏,笑声满耳。 岳清初至,有两个男孩看到,双双过来问讯,他们俱都八九岁大,长得粉雕玉琢,可爱至极,天人都有神通,一步便迈到岳清跟前,鞠躬问好:“仙师远道而来,可有妙法解我灾劫?” 岳清仔细看两个孩子,发现与天魔相类,事实上天魔也是天人的一种,在他化自在天,眼前的两个孩子却并非天魔,不过也没看出菩萨的气势来。只是张果老特意说明,这轮回阵里的人全部都是五十位大菩萨化生而来,人家道行比自己高多了,因此不敢怠慢,试探道:“二位菩萨,贫道此来只是想取贝叶灵符,而要想取灵符,必先破轮回阵,要破此阵,须得拿到此道中的一朵千叶金莲,二位菩萨能否告知金莲如今所在何处?” 两个孩子对望一眼,疑惑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从未听说过有甚金莲,另外我们也不是菩萨……” 岳清看他们神情不似作假:“你们不是从极乐世界来的菩萨么?” 对方更是惊奇:“极乐世界在何处?我们在此地出生,并非什么极乐世界。”他们用手往远处一指,“我们的家就在那边呢。” 岳清顺着他们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两株七宝妙树之间,有一座黄金为瓦,白玉为墙,璎珞垂挂,水晶堆砌的宫殿,比紫云宫还要华丽一万倍。他转回身问两个孩子:“你们为何叫我仙师?还问我有没有妙法帮你们解决灾难,你们有何灾劫?” 男孩说道:“此地名为莲池镇,我名妙光,我弟弟名叫妙音,我们生而拥有天眼通、他心通,见到仙师顶上隐隐有祥光汇聚,仿若三朵紫青花朵,气度非凡,又见仙师内心清净如水,寸念不生,必是智慧广大,妙法无边之人,因此才过来请教。”顿了顿,又说道,“许多年前这里也来过一位行者,曾为镇里的人讲地藏菩萨本愿经,如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岳清想了想,问道:“你们到底有何难处要我帮忙?” 二童说道:“我们这里的人寿命都有十万八千岁,而且天生就拥有天眼通,能看到千里之外的小虫,拥有天耳通,能够听见水里的鱼儿说话,拥有他心通,能够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拥有宿命通,能够知道过去世的情况,拥有神足通,能够一步走到千里之外。我们也不用为生计而操劳,各种饮食食物,只要我们想要,就会自动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但是我们也有痛苦,那边是阿修罗时常来杀害我们,三个月前,尸毗修罗王还曾率领魔军来杀了我们许多人,我们的父母全都被杀死,姐姐也被阿修罗们抢走,多亏一位优昙比丘尼忽然从天而降,将阿修罗军打退,不过她也受了重伤,尸毗修罗王曾说过,将来还会再来,恳请仙师施展神通帮助优昙比丘尼打败阿修罗军。” 岳清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菩萨变化,还是阵法之中化生出来的幻境,他料想尸毗老人应该是入了阿修罗道,成了阿修罗王,优昙大师跟自己一样入了天道,至于为什么比自己早到了三个月,大约是阵法之中时空流转与外界不同,弹指间百年飞渡,尘沙中衍化乾坤对于金仙一级的高手也是寻常。 岳清又问二童:“除了我和那位比丘尼,还有谁像我们这样外来的?” 二童摇头:“再没有其他人了。” 岳清让二童带自己去找优昙大师,在一片各种宝树丛林之中,盛开着各色的优昙花,紫白蓝青,俱放神采,清香扑面,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花丛中间,跏趺端坐着一个女尼,她半边身子全都被烧成漆黑,肩胛、锁骨、肋骨,全都漏了出来,甚至还能看到跳动呼吸的心肺,左半张脸也是焦黑一片,伤口处兀自有深红色的火焰在跳动游走,正是重伤的优昙大师,她正在坐天龙禅,拼命将佛光护住剩下的身体,只是那魔火如有灵性,如小蛇般游走不休,一点一点吞噬佛光,侵蚀皮肉。 岳清看到一代神尼竟然落到这般惨象,心中颇为感慨:“优昙道友,你还好吧?” 优昙大师睁开眼睛,看见岳清,脸上现出惊慌之色,恐惧心一起,立刻失了定慧,魔火迅速爬向右边身子,烧得皮肉嘶嘶作响,她急忙稳定心神,使佛光止住颓势,重新明亮起来,将魔火逼住,然后冲岳清惨然一笑:“尸毗老人果然神通广大,我不是他的对手,若非芬陀大师及时赶到,我此刻已经彻底成了一把飞灰!” 岳清惊讶道:“芬陀大师,她也在这里么?” 优昙大师摇头:“若是有她在这里,得她一颗度厄金丹,我又何这般苦挨。咱们进来十六个人,唯有你我生在天道,芬陀大师和尸毗老人生在修罗道,两道之间有一道门户,每隔三年就会开放一次,上次是在三个月之前。”这些事情,岳清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因此也不隐瞒。 岳清仔细观察优昙大师身上的魔火:“这是尸毗老人的大阿修罗神焰?” 优昙大师痛苦地道:“正是!我的离合神光只能将其暂时压制,不过也不能持久,百日之内,若是不能将其完全驱除,我就要彻底灰飞烟灭了。” 岳清道:“本门有灵药玄黄金丹,最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只要大师……” “绝无可能!”优昙大师决绝地说,“佛家重器,决不能落在外道手中,我自皈依三宝之日起,便已看破生死,你若想以此威胁我,那是痴心妄想!” 岳清十分诚恳地道:“我并非贪图佛家宝物,当日我师妹在大雪山得到达摩祖师故物南明离火剑,我都已经归还给少林,这次大雄取宝,一来是助少林取得《贝叶禅经》,所得宝物,只借一件贝叶灵符,百年之后也归还给佛家,况且我处心积虑地得到佛家法宝,也是为了将来不让道家法宝流入佛家,贵我两教各有归宿,也不必觊觎对方宝物。” 优昙大师道:“我久听人说,五台派新任掌教诡计多端,狡诈如狐,今日一见更擅诡辩,我佛门弟子何时觊觎你道家宝物了?你不必再说,任你如何巧言令色,我也不会答应将宝物给你。” 岳清听了也挺生气:“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衍化此道的宝物已经被你拿到了?” 优昙大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岳清从张果老所留禁图之中得知,若是有人拿到宝物,那么这一道就会立刻消失,因此料定对方在虚张声势,他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自己等死吧!” 他转身就要离开,妙光和妙音兄弟俩赶紧拦住他:“仙师求求你救救比丘尼吧。” 岳清道:“救不救她,我自有道理,你们不用担心,将来阿修罗再来行凶杀人,自然有我来对付。”他离开这里,开始探索这个世界,原本他以为这是阵法幻化出来的世界,必定不会太大,然而施法一试方知,竟非如此,他朝一个方向直飞了数十万里,仍然没有走到尽头,到处都是金山玉树,碧海蓝天,上下不知几千万里,根本就是无边无沿,处处异香飘满,天乐长鸣,天人们在空中自在飞翔,华服美食,但想即至,美妙非常。 岳清怀疑这里的人都是幻境所化,特地跟他们说话交流,结果也都是真真正正的天人,并非幻境,数量也是无穷无尽,根本无法计数,跟岳清原来设想的,一个小镇,五十个天人的情景大相径庭,以他目前的道行,也无法分辨哪里是真哪里是幻。 数十日间,岳清在这里交了上百位朋友,天人的神通是因福报而与生俱来的,比不得仙家妙法,纷纷来向他请教,甚至还有的愿意拜师求学长生法门,岳清谨记张果老的忠告:断绝财色名食睡,谨防贪嗔痴慢疑。逍遥万变存一气,八风不动纯阳体。又怀疑这些人都是大菩萨化现,始终对众天人尊重有加,相互之间只以平辈相论,将广成子元阳仙经里的一些法门讲出来,天人们俱都心喜非常,有数百人常随着他修学道法,其中有三个天女对岳清心生爱慕,紧随左右,或是贡献美食,或是歌舞相愉,或是熏香散花。 岳清则一直惦记着天道法器的事,据张果老禁图上所载,此道中的法器是一朵千叶金莲,岳清跟这些天人打听,却始终无人听说过金莲之事。 125 佛法·大雄禅师 岳清在天道世界里面停留了将近百日,对于天道法器的寻找仍然毫无头绪,不管是自己施法搜寻,还是向这里的天人打听,都无济于事,眼看百日之期就要到了,他又来到那片开满优昙花的山坡上面,优昙大师的处境越发不好,只剩下半个脑袋和一条右臂还在离合神光的护持之下保持完好,浑身骨骼焦黑,皮肉枯烂,简直惨不忍睹。 对于优昙大师,岳清并没有太大的恨意,除了她收了齐漱溟的女儿为关门弟子,在峨眉和五台两派相争上面,站在峨眉派那一边,四人恩怨倒没什么,甚至细算起来,她的大弟子素因跟自己的三弟子陶钧还是姑表姊弟,她的二弟子玉清跟邓八姑也有同门之谊,优昙大师本人也常年在百花山潮音洞静修,极少亲自出手,与芬陀大师相比,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和蔼。 当年陈玉凤和邓八姑在天山被优昙大师擒住,陈玉凤愿意皈依佛门,恳求大师收留,优昙大师将她封在冰川峭壁之中,磨练她“玉罗刹”的恶性,邓八姑性情高傲,宁折不弯,优昙大师也没有太过难为她,告诫一番戒杀向善的话之后,便放她离开,后来“女殃神”在大雪山走火入魔,肢体僵死,直到刘泉和岳清亲往解救,方才脱劫,归入玄门。 岳清来到优昙大师身边:“大师,我本人对于佛家没什么特别的喜恶,只是佛门中个别人让人讨厌。大师你是得道神尼,世所敬仰,如此遭劫实在可惜。” 优昙大师开口说道:“道友不必多言,贫尼即便死在这里,化成飞灰,形神俱灭,也绝不会坐视佛家宝器落于外道之手,贫尼只请道友将来在尸毗老人再次杀来的时候,劝说他弃恶从善,避免此地天人被其屠杀,也就感激不尽了,等贫尼死后,此道之中只剩下道友一个人,自然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天道法器了。” 岳清劝说不了优昙大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被大阿修罗神焰一点一点将剩下的身体焚烧殆尽,岳清陷入两难之间,这跟在战场上殊死相拼不通,飞剑神雷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灭,况且就算是那种情况之下,正教之中斗剑,也很少把对方打倒形神俱灭的,一般分出胜负,将对方制住或者打跑也就是了,毕竟杀一个道教真人或是佛门高僧,跟杀一个两手鲜血,害人无数的魔头不同。 到了第一百天时,优昙大师只剩下天灵盖一点好地,其他地方都只剩下漆黑的骨架,大阿修罗神焰比前几天越发壮大,化成一条条的火蛇在她身上钻进钻出,优昙大师还保留着盘膝打坐的姿势,离合神光保护着残存的元神收拢在头顶,大阿修罗神焰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旦被它沾身,便连元神一起焚烧,连遁出元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岳清终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取出玄黄金丹,托在掌心,从巽地上吸一口混元真气喷吐过去,那玄黄丹被真气吹化,成了一股玄黄丹气,飞过去将优昙大师身体罩住,汩汩翻涌,被火焰烧得焦黑的骨骼迅速开始焕发生机,重新白润起来,然后骨上生筋,筋旁生肉,肉外生皮。 大阿修罗神焰立刻便给激怒,化成三十六条火蛇盘绕在优昙大师身上,纠缠环绕,灼烧啃噬那些新生出来的皮肉。 岳清手持九天元阳尺,发出九朵金环,将优昙大师围在中间,花蕊之中金线飚射,金星狂喷,将那些火蛇缠住,强行扯入花心里面,以仙法化去。 优昙大师此时已经几乎灯枯油尽,魔火虽去,仍然不能自己复原,岳清花费三日功夫,共九颗玄黄丹,方才使她身体恢复如初。 优昙大师张开眼睛,决绝地岳清:“你可知道,我是绝不会让佛门重器落入外道手中的。你救了我,我虽然领你的情,但还是会成为你的敌人。” 岳清道:“我知道,大师修炼千年,普渡有缘,虽然也斩杀不少邪魔外道,不过大多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有悔改之心,大师都给他们一条生路,我相信,就算是我落到这步田地,大师也决不会坐视不管。我今日救你,无关个人恩怨,只是不愿意像你这样一位修行人就此陨落,你领我的情也好,不领我的情也罢,我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优昙大师看着岳清,听完这番话,忽然笑了:“道友不愧是一派掌教,心胸气度果然与别人不同,境界亦近老庄逍遥之境,可喜可贺,南无阿弥陀佛!”突然之间,身体内部狂发金光,很快她的身体就被耀眼的金芒遮掩,等散去之时,人已不见,原地现出一个千叶金莲,光彩夺目,缓缓转动,正是岳清要寻找的天道法器。 岳清惊喜万分,走过去时,那千叶金莲已经迅速缩小,最后只有拳头大小,落在岳清手里,继而整个天道世界迅速扭曲,如梦幻泡影一般飞速消散,岳清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石室之中,正中央立着一座石碑,乃是一片平整的玉璧,当中有一片尺许长的树叶形金影深嵌其中,隐隐放光。 岳清刚走到碑前,那碑大放光明,同时周围梵唱响起,同时碑顶金光之中现出许多人影,当中一人最为清晰,看似个中年僧人,慈眉善目:“道友慈悲率性,不愧是李道友选出来的人。” 岳清以道家礼相见:“阁下便是大雄禅师么?” 僧人道:“正是贫僧。” 岳清小心地试探道:“我此来想要借禅师留下来的贝叶灵符,不知禅师可否应允?” 大雄禅师笑着挥了挥手,那片树叶形的金影便从玉碑里面迅速浮现出来,飞到岳清手里。 岳清伸手接住,果然是上下两部禅经,还有一枚小小的神符,没想到竟然这样容易到手:“这禅经我会交给少林寺智能大师,由他仗此惠及众生,这神符是佛家至宝,我暂借百年,日后一定奉还给佛家,决不食言,禅师能把宝物借给我,晚辈在这里多谢了。” 大雄禅师笑道:“贫僧倒要请教道友,佛可有家?” 岳清一怔:“佛是出家人,自然无家。” 大雄禅师点头:“佛既然无家,那又何来佛家至宝?再请教道友,何为佛法?”这次不用岳清说话,他自己便接下去说,“佛者觉也,佛法乃是让人觉悟成佛之法,而非佛陀所说之法,若不能让人觉悟,佛说亦是魔说,若能让人觉悟,一声鸟叫,一声钟鸣,亦是佛法。譬如这贝叶禅经,若不能让人觉悟成佛,反而增长杀心、嗔心,此即是魔法而非佛法。” 岳清过去对于佛教的事情仅仅停留于表面,甚至还不如魔教的功夫修得深,如今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解释佛法,而且还是有这样一位飞升极乐的高僧所说,惊叹的同时,又在心里自问:什么是道法?他向大雄禅师道:“禅师心胸气度,让晚辈敬佩,只是我取这贝叶灵符的因由,想必禅师也已经知道,此事涉及佛道气运消长之机,难道禅师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 大雄禅师笑道:“我当年由道入佛,很多旧日里的同门来骂我叛教,甚至要清理门户。我为自己取法号为大雄,所谓能忍人所不能忍为大雄,自这些同门身上,修证忍辱波罗密,最终得无生法忍,得往西方,见阿弥陀佛,成就阿惟越致菩萨,所凭仗者,并非法术,亦非神通,唯将一切众生,当做菩萨化身而已。见人人皆是菩萨,我方生极乐,见人人皆是恶鬼,我便入地狱。佛教气数衰涨,不在道家,不在魔教,而在于众生,众生愿学佛法,佛教自然昌盛,众生不愿学佛法,佛法自然消灭殆尽,又有什么可争的?更要去与谁相争?个中道理,道友日后便知,此地事了,贫僧便要回西方去了。” 他身后那四十九名大菩萨也都纷纷笑着冲岳清挥手,金光一闪,便都消失不见。 而岳清身边,忽然多了许多人,神情各异。 优昙大师满脸沮丧,她在天道理遇到的,是岳清被从修罗道来的芬陀大师以神雷击伤,她也劝岳清放弃贝叶灵符,岳清不肯,她到最后,犹豫之际,岳清灰飞烟灭,大雄禅师出现的时候,她如梦初醒,后悔不已。 现在她已经从大雄禅师口中知道岳清最后救她,此刻见到,表情很是复杂,冲岳清施礼:“多谢道友方才救命之恩!” 岳清摆手道:“皆是菩萨示现,做不得真的。” 优昙大师道:“真假实幻,唯心所现!道友仁慈,贫尼心领神受,从此百花山潮音洞不敢再跟救命恩人为难,道友剑锋所指,贫尼退避三舍,大雄遗宝,实该为道友所有,阿弥陀佛,贫尼去了!”说完满脸肃穆,垂暮低眉,向外走去,素因和玉清两个赶紧在后面跟随,她俩方才和杨瑾一起进入畜生道,所经历的也颇为神妙,梦醒之时,心里冲击丝毫不比优昙大师小。 126 六道·残缺之计 在轮回阵里面,岳清和优昙大师过去所积善功最多,因此出现在天道之中。尸毗老人和芬陀大师善功也不少,不过尸毗老人嗔心极重,所修的又是大阿修罗神法,现身修罗道理所当然,芬陀大师却是因为心中仅存的那点傲慢之心。 人心都是不平的,人比我强,我便嫉妒,人比我差,我便傲慢。修行人寿元长久,法力强大,拥有移山倒海,偷天换日之能,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视天下苍生为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早把当年初入道时候那些“处下谦卑”“众生平等”,甚至“三人行必有我师”的信条格言全部抛之脑后了。若是行事无忌的,任性胡为,奴役迫害其他生灵,便入了邪魔一途,恶贯满盈之日,即便侥幸渡过天劫,也要受天诛而死。 芬陀大师是佛门高人,成道之后,发愿普渡众生,然而“我渡众生”这本身也是一种傲慢心里,非得像佛陀在《金刚经》上讲,实无一个众生因我得渡,这个才是真正究竟的境界,若有我是菩萨,我比众生强,众生都比我差,我去渡众生,这个便是贪嗔痴慢疑中的傲慢心。 芬陀大师功参造化,得道千年,法力堪比李静虚、严媖姆一流的金仙,善功积攒的也是无量无边,晚年在龙象庵潜修,依然有无数天龙八部,鬼魂非人之类来听她讲法,相比之下,优昙大师无论法力还是福报都比她差了一截,然而优昙大师便因为没有傲慢得生天道,芬陀大师却因为有这点傲慢不平,跟尸毗老人一起入了修罗道。 进了修罗道之后,芬陀大师越发不平,开始的时候还能以六道轮回皆如泡影来开解自己,等到后来发现自己不能以佛法任意穿梭六道,随心化现,便以为大雄禅师故意为难,起了争强之心。按照她原来所想,自己修行年限不比大雄禅师短,而大雄禅师还是由道入佛,半路出家的,功行也绝不会比自己更强,毕竟到了极乐世界之后,还要继续跟阿弥陀佛修行,才能够究竟涅盘,自己不去西方,就在这五浊恶世里修成正果,涅槃寂静,才更显高明。 初时只是一点不平,还想以天龙禅法,在定境之中穿梭六道之间,不成功之后,又改为金刚禅法,仍然不行,不平之心便转为争胜之心,开始施法破阵,一共用了三十年时间,使用了各种手段,始终无可奈何,这期间各种阿修罗总来骚扰,她知道这些阿修罗全是菩萨随自己的习气变现出来,甚至动过将这些修罗都杀了逼大雄禅师现身,不过到底修行多年,杀心一起便即熄灭。 等到岳清拿了贝叶灵符,阵法消退之后,芬陀大师脸色铁青,由傲慢生出瞋恚,见优昙大师安然退场,她冷哼一声:“不过是仗着极乐世界四十九人之力与我为难!既然你自愿将宝物送人,别人也无话可说!”将袍袖一挥,亮起满洞金光,瞬息离去。 朱由穆和姜雪君,和谢山、叶缤四人生在地狱道,刚开始四人还要效仿地藏菩萨,普渡地狱众生,哪知道地狱众不是才刚一皈依,转眼就破戒退心,就是根本不听二人劝说,怙恶不逡,四人很快便生起了烦恼,开始扫荡群魔,哪知道群魔越杀越多,死而复生,无穷无尽,而且法力也越来越高,最后终于寡不敌众,谢山被打入剑树地狱,叶缤入了寒冰地狱,姜雪君跟岳清相处这段时间,脾性改变了不少,杀人不多,也进了黑沙地狱。 至于朱由穆,所杀最多,落入无间地狱,受了百年痛苦,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时无间隔,时而烈火焚身,时而千刀万剐,苦痛难熬,如今阵法消退,他满脸愤恨,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只觉得大雄禅师作为一个前辈,欺负自己实在过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姜雪君拉住他:“由穆且慢,咱们一起走。” 她说的一起走是指得带上花无邪他们,毕竟谢璎跟岳清仇恨不小,申屠宏更是峨眉派妙一真人的大弟子,这一趟西昆仑之行,她已深知岳清的厉害,两位神尼都已经离开,岳清那边两大帮手尸毗老人和赤尸神君还在,若是暴起发难,自己这些人就算合力也难保无恙。 朱由穆被她拽住,才看到他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想起方才的经历,和朱由穆的性子,倒也理解,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格,经历这样的事情,怕不也要气炸了心肺,回去找师父向大雄禅师报仇,只不过跟岳清经历过西昆仑之行以后,不知不觉之间,心性已经起了变化,对过去动辄要扫荡群魔,正邪不能两立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只觉得脑中千头万绪,升起来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隐隐的明悟,她招呼众人一起离开。 谢山和叶缤脸色也很是不好,谢璎入了饿鬼道,也受了天大的委屈,过来抱住父亲大腿,哭得一塌糊涂,直说要到小寒山,找师父去。杨瑾、李宁等也都聚拢过来,准备离开。 “且慢!”岳清忽然开口留客。 众人脸色全都起了变化,李宁、谢山、叶缤三人向前,将别人挡在身后,双方剑拔弩张。 姜雪君上前问道:“岳道友,禅经和佛宝都已经为你所得,你还要怎样?这里毕竟是大雄禅师昔年修道之所,莫非你要在这里大开杀戒么?” 岳清笑道:“我修道三百余年,何时大开杀戒过?”他向花无邪道,“佛法普渡有缘,你将来劫数必须要这贝叶禅经才能解脱,以后此经便存放在少林寺中,你可到嵩山去向这位智能大师请教。”他拿出那朵千叶金莲,托在掌心,千瓣齐放,光芒四射,从里面拿出一柄戒刀递了过去,原来其他人都没能拿到六道法器,只有岳清拿到千叶金莲,其他的宝物便全都落入莲心之中,“这刀与你有缘,给你护法防身。” 那刀只有一尺多长,仿佛纯金铸成,光彩照人,看上去跟沙神童子所用的那柄魔刀倒是极为相像,刀柄上刻着八个小字:“以戒为刀,断尽烦恼。” 花无邪拜谢接刀,转回身去看谢璎因她收了岳清的东西,脸色不善,姜雪君摆手道:“赶紧走吧!”众人一起往外走去,姜雪君还生怕岳清变卦,走在最后。李宁和朱由穆这次来,本来按照白眉禅师的嘱托,事后要把贝叶灵符和那块藏经神碑带走,此刻也只好作罢。 待他们走了之后,岳清向赤尸神君道:“神君得大雄禅师之助,去了体内邪毒,实在是可喜可贺。” 赤尸神君此时已经跟来时不同,浑身譬如白皙如玉,不似先前赤红一片,也笑道:“多谢岳道友指点,还给了我两颗广成子的聚魄炼形丹,使我赤尸七煞化身大成,恩同再造!”他如今解决了体内隐患,就可以继续修炼原来的魔宫,七个化身可以随意分化凝聚,神通变化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面对将要到来的天劫也有了些底气,因此对岳清感激非常。 岳清让智能将玉碑收入铁伞之中,出得山洞,先奔乌牙洞而来,天残地缺早就命弟子奉茶相待,见面之后,岳清先感谢二人:“此次取宝能够成功,二位前辈功不可没,我先谢过二位了。” 天残地缺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高傲,坐在那里向岳清还礼:“岳道友客气了!若非你多方奔走,苦心谋算,单凭我们两个老残废在这里守了千年,最后还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是应该我们谢你才对!”说完,便让黑丑和田氏兄弟出来相见。 原来天残地缺道法高深,大雄宝库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自然小心谨慎,岳清刚来时,与他们恶战一场,虽然显露出一些实力,不过还不足以对付佛教,当时他们怕被佛教察觉,并没有明说,只是对话之时暗暗地点出:若是岳清有了对付佛教的办法,他们非但不会阻挠,还会相助。 田氏兄弟先被他们收去,又看黑丑脸上现出晦纹,劫数临头,认出是九烈神君之子,便强行收了他一个三尸元神,后来黑丑在西昆仑形神俱灭,他这里的元神却保住了,将来寻个新死之人,夺舍重生,再用数年苦功,立刻便能复原。 岳清原本想带着田氏兄弟和黑丑去赴会,合尸毗老人跟九烈神君两家的背景,镇住梼杌,毕竟尸毗老人是宇宙六怪之一,又极为护短,就算沙神童子也是他的晚辈,这次更是点名了要跟岳清一起取宝,梼杌就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也不敢动手,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半路上被天残地缺二人将兄弟两个收走,使他们避免了被沙神童子在黑地狱中七日炼魂之苦,却也导致黑丑损失了两个元神,但免了将来一次大劫,不过却与哈哈老祖沾上因果。也因为这样,岳清结识了姜雪君,化解了跟严媖姆之间的矛盾,其中因果变化,错综不杂,也说不清孰得孰失了。 岳清将贝叶禅经拿出来,就在这乌牙洞中,与尸毗老人、赤尸神君、天残地缺,智能大师一起参悟一番。 第二部完 001 冰封·百蛮山 百蛮山地处南疆,深山老林之中,尽是各种剧毒虫豸盘踞,长着翅膀的蜈蚣,头戴肉冠的毒蛇,三条尾巴的蝎子,吞云吐雾的蟾蜍,别说是普通人类,便是飞行绝迹的剑仙轻易也不敢到这里来,唯有十余寨还未开化的蛮人,以山中绿袍老祖为神,积年累月,供奉少年男女,作为牺牲,得绿袍老祖庇护,方可在这里繁衍生息。 百蛮山气候常年潮湿闷热,然而今年却开始变得寒冷起来,自上个月开始,北风乍起,仿佛自极北不毛之地吹来,呼呼呼,昼夜不停,连着下了十几天的冻雨,昨天夜里开始,越发寒冷,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山上的树木花草大多冻死,垂挂下来的冰棱有一尺多长,枯枝败草的叶片枝干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说来也怪,这寒冷天气只笼罩百蛮山周围方圆八百里地界,除此之外,依然烈日高悬,晴空万里。山人门初时都到主峰百毒寒潭旁边求告,洗剥干净的少年男女也不知投进去多少,连经半月仍然无济于事,山人们却有开始冻死的,见向绿袍老祖祈祷无用,只得成寨搬迁,到百蛮山之外的地方去居住。 绿袍老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五台派女殃神邓八姑做的手脚,他登山眺望,见到邓八姑在邻山做法,岳清和乙休在旁边下棋,料想即便过去,也抵不过三人合力,便继续在山中缩头不出,因寒潮汹涌,气温骤降,山中动植皆难成活,饲养百毒金蚕蛊的花田也都被冻死,他便在洞府之间另辟一片花圃,虽然以法术催生,到底见不到太阳,长势不好,他便将人血洒在上面,给金蚕做养料,每日都派出弟子去周围捉十个人回来,心脏挖出来自己吃了,剩下的俱都喂养金蚕。 绿袍老祖曾经跟岳清交过手,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各自都还有不少厉害手段没有施展出来,按照绿袍老祖的猜想,岳清和邓八姑合力,自己也能敌得过,唯有神驼乙休是个劲敌,好在百蛮山内部经他布置多年,当年为了对付五毒天王列霸多所设置,乙休炼就不死之身,列霸多也炼就不死之身,自己这阵法专是不死之身的克星! 绿袍老祖又命弟子在主峰后面的风穴之内,挖出一个毒窖,里面有百毒坑,将山中经过冻雨洗礼而不死的毒虫全部引入其中,由他八弟子随引每日以法术祭炼,以备百毒腐仙阵之用。 绿袍老祖从赵金珍和朱凤仙两个华山淫娃口中索得华山道法,他的《玄牝真解》本就是残篇,炼成玄牝珠寄托第二元神已经是极限,而华山派功法以郝大通为主,陈抟老祖为辅,与《玄牝真解》正是相辅相成,花费年余之功,竟被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入谷神之境,炼就不死之身,因此行事起来才更加的无所顾忌,不把五台派放在心上。 这一年多来,赵金珍和朱凤仙相互争宠,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床上床下使劲浑身解数,赵金珍胜在技术老练,朱凤仙胜在娇躯怡人,始终难分胜负,后来朱凤仙便施已秘法,让自己怀孕,哪知绿袍老祖凶狠残暴,根本不把孩子放在眼里,直接把她一脚踢开,送到别府里面去养胎,自己则在深藏山腹之中的琉璃寝宫之内,每日和赵金珍淫乐不止。 却说在百蛮山北方二十里远有一处麻姑岭,传说古时候仙人麻姑曾在这里施医送药,解除瘟疫,因此得名。麻姑岭上有一座石亭,仿佛一块岩石整个抠出来的一样,上面雕刻着麻姑给人治病的画像,也不只是哪个时代留下来的故物。 亭中站在三个青年,俱是薄衫道衣,日月玉冠,水火丝绦,正是五台派弟子统一服饰。 这三人便是岳清的弟子陶钧、尤璜和罗鹭,陶钧望着南方二十里之外,乌云盖顶,风雪交加,颇为感叹地说:“邓师姑的法力真的是深不可测!这一下冰封百蛮山,先灭杀山上的毒虫恶蛊,打击了敌人的气焰,让那绿袍老祖无可奈何,最神奇的是,封穴仅限于百蛮山八百里范围之内,一出了地界,仍然是春暖花开,阳光暖人。” 罗鹭略有些焦急地不停地看向北方:“邓师姑的法力自然是厉害的,只是罗师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莫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尤璜道:“罗师兄回家省亲,能有什么意外?绿袍老祖师徒被师父和师姑吓得龟缩在百蛮山里不敢出来,咱们的老对头峨眉派又在青螺峪苦战,听说魏枫娘炼出了昔日魔道第一至宝万魔变相图,峨眉派许多高人都失陷在里边,三仙二老布下两仪六合生死晦明幻灭微尘阵,打得正是惨烈之时,罗紫烟也不在湖南,罗师兄剑术比咱俩更高明十倍,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能应付……” 他话音刚落,忽然北方飞来一道青色长虹,在亭外落地现出两人,打头的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威武,正是岳清的四弟子岳麓大侠罗新,身后跟着他的弟子楚鸣球,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虎头虎脑,好奇地向亭中打量。 虽然陶钧入门早,排行第三,但他原本就极爱武艺,在南昌也久闻罗新大名,因此向来不以师兄自居,跟尤璜和罗鹭一起出来把罗新迎进亭中。 罗鹭说道:“四师兄你可回来了,在耽搁一会,我们都要去善化找你了!这孩子是谁?” 罗新道:“此子与我也有姻亲,他父亲姓孙,与我有姑表亲戚,当年曾经跟我学过一套七十二路追魂枪法,上月夫妻俩去江南道上走镖时候,遇见昔日的仇人五花蜂崔天绶和八手箭严梦生寻仇劫镖,若单是他俩也还罢了,偏偏随行的还有两位,一个是峨眉派万里飞虹佟元奇的弃徒罗九,一个是慈云寺余孽智通和尚的义子干儿碧焰童子闵小棠,夫妻二人双双遭劫,连同镖局里的伙夫趟子手全都杀光。我回家时,正遇上孙家的族人欺这孩子年幼失怙,要谋夺他父母留下来的家产,被我将这事接了下来,打算带他上山学艺,将来为父母报仇。” 那小孩听见师父说起他父母故事,在罗新怀里红了眼圈,小拳头攥得紧紧地,按照罗新的引荐给师伯师叔磕头,陶钧等人怜他身世,决定好等百蛮山事情一了,便联手去找罗九二人报仇。 陶钧道:“师父让咱们去百蛮山杀绿袍老祖,那魔头凶狠残暴,生吃人心,而且法力高强,已成不死之身,便是大师兄也要小心翼翼,咱们更是得万分谨慎才是,鸣球随咱们修行经年,倒也还去的,这孩子决不能带去,否则咱们万一照顾不到,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害了他了。” 罗新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让鸣球带着他留在这里,等咱们破了百蛮山回来,再一起回五台山,禀明师父。” 楚鸣球听说师父不带他去,立刻垮了脸,不过他是从小跟罗新学武,亦师亦父,不敢反驳,只说:“听大师伯说,这次大破百蛮山颇多变数,除了绿袍老祖师徒之外,还有其他邪教高人牵扯其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我带着小同康在这里,万一遇到哪个魔头经过,看中小同康要捉走祭炼那子母幡,我一个人……” “住口!”罗新一声轻喝,吓得楚鸣球一个机灵,“下山之前,师父有言,若遇危急关头,可诚心呼唤师父道号求救,师父自会立刻赶来相助,你还怕个什么?”他往南北看了看,也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师父现在就在西方太阴山顶上跟师姑做法,你若害怕,可去那里等候。” 说完之后,四人便一起出了凉亭,化作四道丈许长的青虹,直投入南方的冰天雪地之中。 望着四人走远,楚鸣球叹了口气,逗着怀里的小孩:“小同康啊小同康,现在师父走了,看谁还护着你?当年我第一次抱你,你就尿了我一身,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也是十六七岁大的年纪,起了童心,亦想舒解小孩悲戚,就把孙同康的小鞋脱下来,挠他的脚心,刚挠了两下,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咯咯”两声诡笑,顿觉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透到脚尖,蹭地从栏杆上站起来,把孙同康护在身后,然后放出地煞剑化成一片乌光护身:“是谁?” 只见四周风轻云淡,艳阳高照,两旁树林里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 楚鸣球连喊了三声:“快点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也不见一点反应,方疑心是幻觉,问孙同康,“你刚才听见有鬼笑没有?” 孙同康翻了个白眼:“我就听见你在鬼叫。” “难道是我听错了?”楚鸣球长出了一口气,刚把地煞剑收起来,耳边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更加令人心惊胆颤,只觉那股凉意直透骨髓,心跳在那一刻都停了下来,吓得他再次横剑当胸,哆哆嗦嗦地道,“哪里来的蟊神!敢在此吓唬小爷!告诉你,小爷可是五台派的,我师父是横推八百无对手,威震两湖第一人,岳麓大侠罗新!我师祖是镇三山辖五岳,群魔授首,万鬼拜服,天上地下唯他老人家独尊盖世……” 002 智通·乙木神弓 楚鸣球话未说完,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冷笑:“楚鸣球,就你这怂包也配做剑仙门徒!” 言毕从道旁树林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为首一个又矮又壮,满脸横肉,楚鸣球认得他便是湖南一代有名的人物罗九,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黑衣劲装汉子,是三湘绿林中的剧盗,八手箭严梦生和五花蜂崔天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甚是清秀,身穿白色道袍,腰里系着一个人皮口袋,手里持着一杆麻布长幡,笑吟吟地看过来。 楚鸣球眼珠一转,便猜到那少年定是杀死孙同康父母的另一个凶手,慈云寺智通和尚的干儿子碧焰童子闵小棠。他惊惶地看着闵小棠,战战兢兢地问:“你就是碧焰童子么?” 闵小棠微笑点头:“不才正是,我师祖脱脱大师跟你师祖岳真人是师兄弟,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呢。” 楚鸣球傻笑道:“师兄!我师祖现在就在那边的山头上,师兄可要去拜见?” 闵小棠道:“拜见岳师叔祖自然是应该的,只是今日事情紧急,只好改天再去了。” 楚鸣球满脸好奇地问道:“闵师兄今日来百蛮山所为何事啊?” 罗九插口道:“自然是为了你身后那个小崽子而来!所谓斩草要除根,我们杀了他的父母,焉能留他去五台山练好剑法来向我们寻仇?” 孙同康这时听出对方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登时红了眼睛,年纪虽小,却不知害怕,就要从栏杆上蹦下来,被楚鸣球一只手按住:“闵师兄,这孩子已经拜入我师父门下,现如今也是五台派弟子,说起来咱们也都是共同一个祖师爷,同根而生,相煎何急啊!” 闵小棠却不听他啰嗦,将手中麻幡一晃,立刻便有一股阴风将石亭笼罩,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阴煞之中更显出许多怨魂恶鬼,呜呜怪叫,伸出一条条手臂抓向楚鸣球。 楚鸣球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兄饶命啊!师兄饶命!你要杀这小子,尽管拿去,莫要害我性命,咱们之间无冤无仇,你杀了我,凭添杀孽……”一边说着一边两手托着孙同康送出去,孙同康破口大骂,手抓牙咬,怎奈力气太小,被楚鸣球抓住两条小胳膊贡献出去。 罗九狞笑一声:“早就听说罗新有个徒弟是个软蛋脓包,从小被女孩抓得满脸花,只会没出息地流猫尿!罗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竟然收了你们这么弟子,也真是岳麓奇闻了!” 闵小棠将幡一摆,便有两只恶鬼上去,要将孙同康魂魄抓出来,哪知小孩身上彩光一闪,两只恶鬼立刻嚎叫着退缩。 楚鸣球赶紧说道:“我师父刚刚走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过五行诛邪印。” 闵小棠眉头皱起,罗九带着讨好地口吻说道:“待我去将小崽子脑袋拧下来,然后再拘了魂魄给道友炼宝!”他大步向前,阴风煞气自动现出一个门户,恶鬼们也往两边避让。 罗九来到楚鸣球面前,很轻蔑地冷哼一声,伸手去抓孙同康的脖子,手刚伸过去,猛然间眼前寒光一闪,立刻道了声不好,急忙向后翻身跃起,哪知楚鸣球也是练武出身,早就把他躲避的方位全都算计到,地煞剑斜着向上撩刺,先斩断了罗九的四个手指,紧跟着从他左肩一穿而过! 罗九痛呼一声,张口大骂,正要在空中放出飞剑反击,早被地煞剑光倒卷回来,又斩断了一条左手,紧跟着脖子上一紧,已经被楚鸣球手里的一根蛟龙鞭缠住,倒拽回来,地煞剑悬在脖子前面,冰寒的剑锋在颈上皮肤割出许多细碎的伤口,鲜血长流。 楚鸣球一脚踢在罗九腿弯上,迫使他单膝跪地,拽定鞭柄,向闵小棠道:“闵师兄,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迫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师弟我奉命保护小师弟,总不能师父刚走就被人害了性命,你要他的性命,等回头我师父回来,你亲自跟他说啊。” 闵小棠依旧笑得万分和气,淡然地说:“你以为抓住了罗九就能要挟我么?实话告诉你,我要杀这孩子,怕他学好道术将来找我报仇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是三世奇人,生辰俱都为午年午月午日午时,他还有一个三世爱侣,我要将他们全都擒住,炼制阴阳,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干呢?” 他将腰间人皮口袋打开,里面飞出一片碧火,火焰之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形,可以看出身材高大,披着袈裟,颇具威严。闵小棠指着那个魔头问楚鸣球:“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原来慈云寺的方丈,法号名为智通的,我那个义父。我连他都杀得,一个罗九又算得了什么?”他伸手一指,那智通便张开火焰双臂,向石亭里扑去。 闵小棠所炼这魔火极为厉害,智通借火焰化形,双臂张开,向外一扑,将石亭抱住,整个石亭立刻化成石渣劫灰,楚鸣球吓得惊恐万分,把孙同康护在身后,地煞剑回扫之际,先把罗九脑袋看下来,然后向前飞射,从智通咽喉一穿而过,之后飞出不道三丈远,剑上便烧起一道绿火,只听得一阵噼啪脆响,那件爆成一大蓬碧绿火星,向下溅落,智通却丝毫不受影响,双臂张开,有五丈多长,就要将他二人抱住。 楚鸣球闭目等死,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觉魔火临身,睁眼一看,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现出一片青光,将自己跟孙同康护在里面,智通隔着青光在外面龇牙咆哮,转着圈拼命攻击,那青光看似薄弱,却始终立在那里,丝毫不动。 闵小棠也满脸惊容,向周围大喝一声:“什么人在暗地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这时听见旁边树梢上有人说话:“你这厮欺师灭祖,无恶不作,还敢蛮横,莫非以为这世上就没有天理了么?”童音清脆,还有点奶声奶气。 闵小棠往树上一看,只见一根树枝上并排坐着一个男孩,一个少女,也都穿着五台派的道装,只不过颜色是青翠色,刚才说话的是那个男孩,才十来岁大,满脸的义正言辞,暗想就这么两个小孩竟然能够挡住自己所炼的,当下心中一凛:“你们是什么人?” 楚鸣球早认出二人是陆蓉波的弟子冷青虹和二师伯灵奇的徒弟桑桓,又惊又喜,抱着孙同康大声喊道:“冷师姐,小师兄,快快救命,把这个魔头弄走啊!” 桑桓如今已经恢复了部分前生记忆,道行也猛涨不少:“有我们在这里,你不用怕!”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小弓,一口真气喷过去,立刻涨到两尺多高,乃是用老桑灵木所制,搭上一支小箭,对准智通射出去。 弓箭都仿佛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放出去,立刻成了一道耀眼的青光,闵小棠看出不好,急忙召唤智通回到自己身边,一边摇动麻幡,操控石亭处的恶鬼全部向树上二人飞去,同时又放出当日智通帮助他祭炼的黑乌剑去斩楚鸣球和孙同康,他看出冷青虹放出去的那片青光厉害,魔头智通已经是自己最厉害的手段,竟然也奈何不了对方,况且这四周都是五台派的弟子,实在不宜久留,已经打定主意,杀了孙同康之后,摄了魂魄便立即离开。 无数恶鬼冲到树下,连同黑煞将整个树冠笼罩,冷青虹扬手便是一道乙木神雷,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高高举起,掌心里迸发出百道青光,炸得恶鬼们惨叫嚎哭,抱头鼠窜,紧跟着身上青光一闪,便消失不见,紧跟着在石亭废墟里面现身,闵小棠用来斩向孙同康的飞剑早已经被乙木神光裹住,冷青虹双手一搓,立刻成了满地铁渣。 与此同时,智通到底没有躲过桑桓的乙木神箭,那箭竟似飞剑一样,认准了智通紧追不舍,直到闵小棠身旁,青光正中魔头前心,当场炸成一片青碧光雨,闵小棠吓得肝胆俱裂,急忙喷出一口鲜血,想要借血光逃遁,早被冷青虹一道神雷震散了遁光血气,随后桑桓第二箭直插心窝,肉身当场炸成粉碎,元神也破裂开来,只剩下几缕残魂飞走转世去了。 最厉害的闵小棠都死了,崔天绶和严梦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苦苦求饶。 桑桓说道:“你们也都不是好人,只是既然求饶,我们也不好杀你们这样没有还手之力的,只是若放了你们,又怕你们继续作恶。”他随手两下虚劈,二人的两手拇指就都脱落下来,“斩了你们的拇指,让你们以后使不得刀剑,打不得暗器,回到家乡,好好做人,你们杀了我这小师弟的父母,将来他必定去找你们报仇,到时你们若是已经真正弃恶从善,他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性命,若是继续怙恶不逡,必受飞剑斩首之刑!” 二人连声答应,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连滚带爬地走了。 楚鸣球带着孙同康过来相见,桑桓很是喜欢孙同康,把自己带着的香囊摘下来戴到他身上:“我和姐姐奉了师祖之命,在旁边山谷里用乙木神弓破除神月山来的恶蛊,如今九只蛊母已经尽被杀死,九蛊童子也受伤逃走,你飞剑已毁,带着他在这里甚不安全,正好我和姐姐要去太阴山向师祖复命,便带着你们一起去吧!” ——以下不算字数—— 今日加更,求点、求推、求收、求订阅 最后一次机会了,大家支持啊! 003 乙休·韩仙子 冷青虹和桑桓带着楚鸣球跟孙同康一起赶来太阴山见岳清。 太阴山是百蛮山西方主脉,山势如削,立陡石崖,比百蛮山主峰还要高出一截,邓八姑此刻就在太阴山顶的玄武坛上做法,岳清则和乙休在山腰处的一株古松地下对弈,棋盘是随手抹平的岩石板,纵横刻上经纬线,乙休用的棋子是随手用石块搓出来的,岳清用的则是松树枝掰碎碾成。 乙休跟五台派本来没什么仇怨,从商祝那里论关系还算不错,只是上次在铜椰岛闹得很不愉快,乙休性情高傲倔强,向来不肯服软,不过也自知理亏,若是岳清和纯阳派不依不饶,真到白犀潭去兴师问罪,说不定他就要死扛到底,帮着韩仙子大打一场,只是后来纯阳派并没有找他,岳清也没有强出头,人家这样忍气吞声,反倒让乙休夫妻不舒服起来。 这件事闹得轰动不小,虽然峨眉派百般粉饰,玄龟岛也挑衅式地到太行山去道歉,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乙休当年杀了无恶不作的舅哥,韩仙子一气之下走火入魔,身体在岷山白犀潭下仙府之中做僵,从那之后,夫妻俩便在无来往,乙休又被群仙压在山下,成了“神驼”,被困地底下这些年,反思过往,颇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太不顾及妻子感情,出来之后常想修好。 以乙休的性情,也是很看不惯毕真真的行事作风,若非想跟妻子和好,绝不会出手救她,易周以万里传音之法跟他说韩仙子弟子在铜椰岛上遇险,并告诉他这是一个夫妻和好的机会,乙休便放下跟岳雯的一盘棋,使出霹雳震光遁法,急奔南海,将毕真真救下,送往白犀潭。 韩仙子当时元神正在潭底闭关,乙休便令毕真真在洞中面壁思过,自己想着将一切麻烦都扛下来,等着天痴上人、岳清和纯阳派的人打上门去,哪知天痴上人因不是本门的人受伤,岛上东西也未有大的损折,不过被乙休将人救走,有些没脸,又知乙休厉害,拼起来势必两败俱伤,最主要的是纯阳派并未发难问罪,他也不好替人出头,代人受兵,和岳清一样,都没有来白犀潭算账。 反倒是天缺大师,一方面跟韩仙子有同门之谊,天缺大师的师父是申无垢,韩仙子的师父是申无妄,乃是亲姊妹,当年也颇多来往,后来天缺大师连番转世,才断了联系,不过到底有一份情分在。另一面天缺大师对岳清印象颇好,认为是个有道高人,便亲自来白犀潭,想要给两家说合。 当时韩仙子潭底闭关,乙休又因为跟妻子嫌隙未解,不在白犀潭常驻,花奇出来迎客,刚到洞府门口,就被毕真真发动仙阵困住。那白犀潭仙府本是大溟真人韩霄昔年修道之所,韩宵跟大荒二老是同门师兄弟,法力高强,深不可测,所布下的仙阵也是厉害无比,天缺大师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困在阵中,使劲办法也冲突不出。 这时毕真真现身,让天缺大师不要多管闲事,并让她立下重誓,从此再不登白犀潭的门。 天缺大师几乎气了个倒仰,她身上有申无垢昔年所留护身至宝,虽然冲不出去,这洞门外面的仙阵一时倒也奈何不了她,有心一直在这里等待韩仙子出关,将是非曲直论个明白,转念又想,自己何必多管闲事,数百年未见,当年的情分又剩下几分?韩仙子收了这样一个徒弟,将来若是遭劫也是活该!因此当下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再也不登白犀潭的门,不与韩仙子见面。 毕真真打得主意,便是此事因玄龟岛而起,还要借助玄龟岛的势,最好是把峨眉派也拉拢进来,数次让花奇去玄龟岛和峨眉派求救,在韩仙子出关之日,杨姑婆带着易鼎和易震来到白犀潭,只说此事一切由两个孙子而起,毕真真属于半路帮忙,若有惩罚,由两个孙子来承担,峨眉派妙一夫人也亲自出面来讲情,说玄龟岛跟纯阳派本来也没有仇,都是因为他们投靠了五台邪教,易鼎和易震才向纯阳门下弟子出手的,此乃大义云云。 韩仙子身体还没有复原,只元神化身,先和颜悦色地把客人送走,然后关上洞门,便将毕真真吊起,连打了三日三夜。她也是跟乙休一般性子,若此时纯阳派来寻仇,她肯定护短迎敌,将敌人打个落花流水再说,但等了几个月,纯阳派也没有动静,之后乙休到来,将毕真真逐走天缺大师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韩仙子怒不可遏,又把毕真真沉入寒潭之中,让她受寒潭浸骨之苦。 纯阳派的退让,使两口子都不自在起来,韩仙子先去广西上元宫向天缺大师,接连三次,天缺大师都闭门不见,只派人传话,说已经立下重誓,此生绝不与韩仙子相见。 韩仙子无奈回山,恨得要将毕真真魂魄追去,打入轮回,断了师徒情分,毕真真道行不弱,自守心神,拼命抵抗,一面苦苦哀求,旁边花奇也跟着哭求不止,韩仙子到最后终于狠不下心。 恰在这时,滇池香兰渚散仙宁一子又想居中给两家调和,纯阳派把虞重和杨孝派往滇池,先前两次,尽皆不顺,为别事岔开,其中一回正遇上岳韫的弟子孙侗和于端,若非魔女温娇,几乎遭劫,直到最后一次,才到了滇池,在香兰渚见了乙休夫妇,韩仙子把父亲封存在仙府里面的法宝拿出两件,俱是前古奇珍,送给二人,并说日后还要到太行山当面拜访。 自此白犀潭跟纯阳派的梁子便算解开,乙休又想到自己跟岳清,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起的过节,实际上也没什么仇,依着他过去的性子,是绝不会主动来找岳清的,只是这次纯阳派给他触动很大,正巧这次岳清要削平百蛮山,五台派弟子几乎全部出动,他算准了日子,提前来太阴山,等岳清到这里便邀请岳清下棋,岳琴滨名字里有一个琴字,自然最擅操琴,实际上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岳清穿越而来,两个人的记忆情感完全融合到一起,下棋的手艺自然还在,跟乙休下了十几局,双方互有输赢。 冷青虹四人到时,乙休正下到兴头上,自己的两条白色大龙眼看就要屠掉岳清一大片棋子,定鼎中原,见他们四个来,顿时不高兴道:“道友要除绿袍老妖,直接过去掀翻他的百蛮山,炸烂他的百毒窟,将他灭了便算完。若要历练门徒,便该彻底放手,让他们自去除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样在这里谋划算计,倒成了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实在无趣!” 岳清笑道:“道友孤身一人,自不会明白我这做教主的烦恼。”看了看孙同康,“你就是罗新这次收的徒儿么?确实是个好孩子。”他把孙同康拉过来看了看,随手将腕上一串申若兰给他编的桂香珠摘下来给孙同康带上,“这是我闺女给我做的,能够清心明目,防毒祛邪,她叫申若兰,日后见到了要叫姑姑。” 桑桓把自己的任务说了:“按照师祖的吩咐,我和姐姐附在一株老松之上,等蛊母出现时,用乙木神弓将九只蛊母全部射死,那九蛊童子被我用后土神珠打成重伤,逃回神月山去了。” 岳清点头:“我让你师父领着你小师叔去收文蛛,怎奈杨瑾带着天狐宝相的两个女儿去勾引你小师叔,想要让他答应将来帮助宝相渡劫,你们现在就赶去天蚕岭,帮助他们将那四个惹人厌的东西逐走,然后带着文蛛回来见我。” 桑桓和冷青虹领命,双双化作青光飞走,乙休在一旁边落子边说道:“那天狐也算是个可怜人,况且这里又有极乐真人的面子,不过用你小徒弟几个时辰帮助渡劫,你也不肯么?” 岳清道:“他们峨眉派惯会白利用别人跑腿自己得利,就说这次,他们也是算准了你在这里才敢让天狐二女来勾引我徒弟的,知道我若要杀她们,你一定会从中讲情。”他落子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边下边说,“若是李真人来找我,别说让我徒弟去帮忙,便是我亲自去一趟又有何妨?峨眉派让天狐二女来找司徒平,而不是事先来找我,这便是无礼,天狐又在东海钓鳌矶,哼哼,他们那钓鳌矶太过厉害,当年连西海老魔查双影也在那吃了个大亏,我是不敢去的,也不会让我徒儿去。” 乙休微微点头,下了两子,然后又说:“司徒平那孩子我看着不错,他跟天狐二女确有夫妻之缘,若依我说,当今天下魔道大兴,邪教林立,你们跟峨眉派俱是玄门同道,何苦非要拼个两败俱伤,不若我从中说和,将天狐二女嫁给司徒平,两边结成亲家,司徒平帮助天狐渡劫,女婿救助丈母娘,也是理所应当,峨眉、五台两派即便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能暂且休兵,共同对付魔教,与极乐真人面上也好看了许多,岂不是皆大欢喜么?” “峨眉五台两派,互相之间杀了多少对方的人,若非天势变换,再无和好的余地。况且我那徒弟自幼失怙,襁褓里便遭零落,当年我一念之差,为了给法元师兄报仇还差点把他炼了神婴剑。孩子本来命苦,天狐二女是个什么脾性我也略知一二,若是娶了她们平儿的命就更苦了,我这个做师父的绝不能答应!”说完落下最后一字,“开始点目吧,完了便要动手了,否则我那四个徒弟就要喂给血尸了。” 004 唐石·玉屏崖 却说陶钧、罗新、尤璜、罗鹭四人冒着风雪潜入百蛮山,本欲按照许飞娘事先所画地图赶去阴风洞,哪知绿袍老祖为避风雪,施法将原本南面的三座山峰挪到西北,以挡住乾位的寒潮总源,四人进山之后才发现,所到之处并非百蛮山主峰,而是原本在西南坤位上的翠屏山。 这翠屏山上有一座玉屏崖,山石近乎玉质,平滑如镜,长年累月积累青苔泥藓,远远望去,真仿佛一座翠玉屏风,前些日下的冻雨在上面附上一层厚厚的冰棱,晶莹剔透,仿若冰川。 四人来到山下,拿出地图对照一番,方发现走错,正要辨明方向,寻找主峰,陶钧心细,忽然觉察十余丈之外有一股极为熟悉的罡煞之气,从雪地下面直透射上来,急忙过去查看,双手一挥,以真气推开积雪,下面露出一把千疮百孔的飞剑,已经失了灵气,仿佛一块废铁。 “这是本门天罡剑!”陶钧把剑拿起来,惊讶道,“这是被蛊虫咬破的,好家伙!是什么虫子竟然能把仙剑咬成这样……不好!”骤然之间,他只觉掌心火烧火燎,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向骨肉里头攒刺,急忙把剑扔下,向后跃出三丈之外,再看手掌,表面毫无异状,然而那种火烧针刺的感觉却越发强烈,其中更觉出有六只线虫顺着手三阳、三阴经脉一起向体内游走。 他急忙以真气逼住,拿出本门圣药龙吟虎啸丹服下,这丹是两种,一青一白,由五台派龙吟虎啸护体神功得名,青色的龙吟丹专能驱除外邪,白色虎啸丹保护经脉脏腑,对治毒药最为有效。 罗新三人急忙围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陶钧道:“那剑是俞师弟的,他跟商师弟和戴师弟三人一路,如今将佩剑丢在这里,想必已经遭遇不测。我已经中了蛊毒,这毒太过厉害,虽然已经服下了丹药,但还得三日夜运功方能将蛊炼化杀死,逼出蛊毒。” 罗鹭道:“那咱们快去太阴山禀报师父。” 陶钧道:“这次百蛮除妖,师父让我们自愿组队下山,并且曾有明言,此为检验咱们这些年修行成果,若太不济事,日后三年之内不许下山。” 罗鹭急道:“咱们能否下山事小,三位师兄性命事大,咱们得尽快将此事禀报师父,请他老人家定夺,想办法知道三位师兄是死是活。” 陶钧道:“咱们师父多大的神通,他老人家就算远在五台山,咱们的吉凶祸福他老人家也早已心知肚明,如今既然在太阴山坐镇,自然不会让咱们真个丧命,至多遇到些挫折,好磨练咱们的心性,否则的话那绿袍老祖乃南方魔教开山鼻祖,更炼就第二元神,便是一般的地仙也斗不过他,师父又怎么会让咱们这些人来白白送死?你们只管放心,三位师弟保管无恙,要么重伤垂死,已经被师父接回去照料,要么失陷在妖窟之中,暂无性命之忧,若依我说,咱们应当继续往那山里去瞧瞧,若是俞师弟他们在那里,咱们便尽力将他们救出来,若是不在,能斩杀几个妖人,这次百蛮山也没白来。” 罗鹭还是不放心,看向尤璜,尤璜拿不定主意,觉得陶钧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也真担心俞允中他们出什么意外,罗新则对陶钧表示赞成,最终四人决定继续前进。 这玉屏崖的半山腰上,有一座洞府,四人按照罗新的提议分成两组,一组在外面叫门,引人出来,一组乘机潜进去,看俞允中他们到底有没有被擒在里面,伺机救人并且跟外面的人合力夹攻,绿袍老祖的脑袋他们不敢想,只要打破了此处妖窟,斩杀几个妖徒,便能跟岳清有个交代了,证明师父没有白培养自己一场。 因陶钧受伤,便跟尤璜在外面,罗新带着罗鹭施展本门小五行潜踪遁术飞上半山腰,隐在洞门旁边,陶钧右臂无法动弹,只以左手掐诀,带着尤璜飞到半空,凝聚胸中五气勾动天罡地煞,扬手便是一道五行神雷。 十余丈长的五彩霹雳狠狠地轰击在洞门之上,那门上有主人设下的禁制,自动浮现出来一片火光将霹雳挡住,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两扇高大厚重的师门剧烈摇晃。 陶钧朗声喝道:“里面的妖人快快出来受死!”扬手又是一道神雷轰击过去。 第三道神雷还未击出,洞门开放,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色惨白,仿佛僵尸的汉子,见了陶钧二人,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五台崽子,敢来打扰师娘休息,实在是罪该万死!”伸手虚抓,使出阴魔擒拿大法,在空中涌现出一只由黑烟凝成,磨盘大的怪手,劈头抓下。 尤璜正要放出飞剑,陶钧带着三分惊慌说道:“师弟速退,敌人应该是妖人唐石!” 原来在他们下山的时候,许飞娘已经将百蛮山的地图和山上的人物底细全都刊印成册,发了下来,百蛮山上除了绿袍老祖和赵金珍、朱凤仙三人之外,徒众之中以辛辰子和唐石最为厉害,绿袍老祖的法术他们都学去了十之八九,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驱动百毒金蚕蛊,并且使出阴魔擒拿大法,而辛辰子当年被绿袍老祖咬去一条手臂,眼前这个却是双臂完好,便肯定是唐石了。 见对方使出阴魔擒拿大法,自己若是在未受伤的时候还可以跟对方拼一拼,如今右臂无法动弹,还要分出一部分真气去镇压毒蛊,很多厉害的道术都施展不出来,只得将岳清赐下的九龙神火梭拿出来,那梭本是蕉叶道人帮助霹雳手尉迟元所炼,上次华山斗剑,尉迟元形神俱灭,九龙神火梭被岳清收回来,转赐给陶钧。 那梭一发出来,立刻化成丈许长的霹雳烈火向前飚射,三支对上迎面抓来的大手,立刻炸成一团黑烟,其余六支飞射唐石,唐石双手向前一推,放出一片色彩斑斓的寒光屏障,那宝贝是他采集无数蛇虫涎液毒素凝炼而成,跟天淫教的玄阴神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还要恶毒几分,平素与人对敌,寒光罩体,向前一卷,对方的身体就要化成一滩脓血。 唐石法力深厚,双手撑开寒光,迅速向外扩大,本以为任是什么火器落在里面,吃寒光一照,也要立刻烟灭火熄,受了剧毒污染,化成凡铁坠地,然后乘势将法宝放出去,将对方二人卷住,毁灭肉身,摄了魂魄回洞向师娘复命。 他哪知道那九龙神火梭的厉害,内含霹雳真火之精,与寒光乍一接触,立刻噼啪剧爆,面前寒毒全被烧着,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毒雾,急道一声不好,忙使出百蛮山独传化形秘法,神火梭穿胸而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化成一股黑烟,六道龙形火光全部打在他背后石门上面,这回上面的禁制刚闪烁起一层朦胧火光,就被炸成粉碎。 唐石大怒,长啸一声,向陶钧扑去,陶钧将这次下山之前岳清赐下来的白龙剑发出,那剑是当日华山斗剑时候,岳清从素因手里夺来的,因陶钧是素因的表弟,岳清后来便把剑给了他,料想将来遇见素因,她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 白龙剑共是六口,长仅尺许,仿佛玉质,用真气一催,立刻化成六道龙形精芒,飞斩出去,威力不弱,陶钧知道唐石厉害,便想将他绊在洞外,尽量让潜入洞里的罗新他们安全一些。 其实早在唐石出来时,洞门开启,罗新和罗鹭二人便乘隙潜入,唐石虽然没有看到人影,却也感觉到生人气息在附近闪过,但是他却没有着急,因为洞里面还有三位法力高深莫测的客人。 罗新和罗鹭进入山洞之后,刚行了几步,便隐隐听到女子痛苦的呼声,循着哭声向里,来到一间巨大的石室中,这里毛毡铺地,点着暖炉,香烟袅袅,点着两架满堂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室内有六个人,三男三女,三个男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商风子、俞允中和戴衡玉,他们俱都穿着里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面,从头到脚满是汗水,闭合的双目不住地跳动,仿佛沉浸在极为可怕的梦魇之中。 另有三个山人女子,传召打扮与中华不同,一个年级稍大,穿着满身红裙,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悠闲呷饮,另两个年级较小,大约十六七岁,姊妹俩长得一模一样,竟似同胞所生,唯有头上装饰一个插玉簪,一个用玉花。她俩分别守在俞允中和戴衡玉身侧,给他俩擦去身上的汗水。 除此之外,石室里面还有一间屋子,被厚厚的帘幕阻隔,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先前所听见的女子痛呼,便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罗鹭年纪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罗新却听出来,是有女子在分娩,心中惊讶,不知这些人是谁,竟会在百蛮山里生孩子。 那姊妹俩看着俞允中和戴衡玉痛苦的样子,满脸心疼,跟那个年长的女子说:“大师姐,那问心蛊厉害非常,他们两个万一承受不住……” 年长女子道:“若是承受不住,便被蛊吃干心肺又有什么可惜的?他们既然对咱们无情,咱们又何必对他们有意!”忽然里间屋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声,她兴奋地将茶杯放下,喜道:“成了!” 005 血胎·绿袍之子 年长女子放下茶杯,站起身反手一指,射出两道晶亮蚕丝,直飞门外,罗鹭触不及防,当场便给捆住。罗新反应较快,急忙向一旁闪身躲过,知道已经隐身法已经被对方看破,急忙将飞剑放出来,本想仙剑锋利,能将蚕丝斩断,哪知那蚕丝看似孱弱,却轻飘飘的全不受力,竟然透过剑光黏在剑上,年长女子随手拉扯,先把捆成一团的罗鹭拽到脚下,然后又要收走罗新的飞剑。 天罡剑品质不凡,虽然被毒丝缠住,仍然灵性不失,罗新御剑与对方相抗,蚕丝绷紧,罗新料挣不多对方,陡然间以真气相送,那剑带着二人的合力急速向前射去。 年长女子一闪身,天罡剑斩下她一缕头发,飞射她身后的帘幕,青光一闪透射飞过。 帘幕后面传来一个婴儿的声音,仿佛在咯咯的笑,里面却又带着哭腔,让人凭空生出一股透骨的寒意,年长女子将手一扯,天罡剑早已经不知何往,只剩下半截蚕丝。她面显惊疑,试探地冲门帘里面喊道:“朱道友?朱道友你还好么?” 帘里面响起一个极为凄惨的声音:“好,我自然是好的。” 年长女子稍稍放心,转而又问:“孩子可好么?” “孩子自然也是好的。”对方声音里说不出的凄凉清冷,“宝贝,你为什么吃这剑呢,这又不好吃,外面有那么多美味都在等着你去享用,你快去啊。” 年长女子脸色大变,急忙后退,扬手之间,袍袖里飞出十余串金星,其势比闪电还急,直往屋里飞去。与此同时,里面也飞出一道血影,直接从门帘里面透出来,与金星撞在一起,只听得一阵婴孩诡笑和虫豸蜂鸣之声,不过瞬息之间,许多虫豸的碎皮薄翅的烂渣便向下簌簌而落,那道血影在空中略顿了一顿,继而又扑向那个年长女子。 年长女子大声惊呼,急忙合身化成一道金光向洞外飞去,血影又是一长声的诡笑,合身扑去,在门口将猎物抱住。 遁光一破,年长女子跌落在地,疯狂地大声呼叫,衣服里面游走出一条条的毒蛇、蝎子、蜈蚣,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剧毒虫豸。 那道血影也在她头顶上现了身,是个两三岁大小,长得粉团白胖的男孩,左手已经将女子的两个眼珠抠出来往自己嘴里边送,对于那些爬到身上的各种毒虫不管不顾,咯咯笑着,又把手从女子天灵盖抓进去,揪出一条三寸多长,金光闪闪,不停扭动的虫子,那是年长女子的本命金蚕蛊,通体金黄透明,仿佛黄色水晶,头部有细长的爪子,好像蜈蚣一般,胸前更有一对金钳,疯狂扭动挣扎,嘶嘶怪鸣,将男孩的手指缠住。 金蚕蛊风雷不惧,水火难伤,便是仙家养炼多年的飞刀飞剑,被它们咬上一口,也立刻掉渣,然而如今面对男孩那看似稚嫩柔弱的手指却毫无办法,被男孩揉成一团,送进满布森然尖牙利齿的嘴里大嚼。 自血影出现,到女子身死,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另外两个孪生少女见状,也是吓得脸色惨白,知道这男孩自己无法抵挡,急忙将各自炼成的三只金蚕蛊放出去,想要将男孩拖延住,自己好沉寂逃走,哪知刚到门口,面前忽然腾起一片火光,炽热的烈焰将石室门户封住,拦住去路。 里屋的门帘也轰然起火,迅速化成飞灰,一个脸色苍白,发髻散乱的少妇从里面走出来,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下边布满鲜血和浑浊粘稠的液体,腌臜一片,她仿佛体力不支地靠在门框上,惨然笑道:“玉花、榴花,你们是我请来的贵客,如今老鬼尚未除去,你们怎能走呢?” 孪生姊妹放出两口飞叉,在身前防护,同时分别拿着三枚金环,一口金刀法宝战战兢兢地回话道:“朱仙娘,咱们事先说好,咱们帮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炼成血胎,然后借五台派成事,等杀了老鬼之后,我们拿百毒金蚕蛊母,你那玄牝珠,如今血胎初成,你为何杀我师姐?” 原来这女子就是华山派烈火祖师的徒弟百灵女朱凤仙,因为跟赵金珍争宠失败,便想办法怀上了绿袍老祖的孩子,想以此争宠,哪知绿袍老祖根本不以亲子为意,反而更加疏远,几乎将她彻底打入冷宫了,朱凤仙含着一股怒气,将肚子里九个月大的孩子用秘法炼成血胎,今日刚刚出生,便是那道血影男孩。 被他吃掉的那个女人,是神月山天蚕仙娘的大弟子姬山,剩下的这两个孪生少女一个叫玉花,一个叫榴花,是天蚕仙娘的义女,俱都炼就金蚕蛊,对付寻常散仙都不在话下,怎奈今天遇上了血胎,那是仅次于洞玄仙婆所炼的五行蛊神的东西,比金蚕蛊还要厉害十倍,姬山那么高的道行,竟然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给啖了脑髓,吃了魂魄,威力可见一斑。 朱凤仙听完榴花的质问,歉然一笑:“我也是没办法,若不让他吃你们,他就要吃了我。”转而面显狰狞,“用自己亲生儿子祭炼血蛊的法子是你们教给我的,你们焉能不知道这东西出生之后六亲不认,要吃血食?在我生产之时又找借口躲到外间屋来,想要等他把我吃了之后,再把这几个捉来的小子喂他,然后这血蛊就归了你们是不是!若不是我身上带着一件恩师当年所赐至宝,早就已经如这贱人一般下场了!” 玉花和榴花吓得瑟瑟发抖,赶紧连声否认,朱凤仙冷哼一声,看血胎已经把姬山的脑浆喝完,又剖开胸腔生嚼心肺,微微笑道:“好孩子,果然跟你父亲一个德行!”她用手一指二女,“美食就在那里,比你现在吃的更加新鲜美味,你还不快去享用!” 只听得一声咯咯怪笑,血光一闪,血胎已经出现在玉花头顶上,先掏出本命蛊神吃掉,然后破颅喝浆,剖胸挖心,动作流畅得一塌糊涂,尤其是挖心的动作,果然是跟绿袍老祖一脉相承。 转眼之间玉花死难,血胎又扑向榴花,榴花这回有了反应时间,早把三枚专门锁拿毒蛇虫豸的金环祭起,此宝乃是天蚕仙娘一门独传法宝,专是各种毒蛊的克星,血胎飞来,被金环在脖子、腰肋、脚踝上各套一枚,金环迅速收缩,血胎咯咯怪笑,身子化成一道血线从环中飞出,榴花只来得及放出飞叉,早被血胎一爪将面门抓漏,从破碎的眼眶里面伸进去,将本命蛊神抓出来。 顷刻之间解决了神月山三女,朱凤仙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神情也放松了下来,跟血胎说:“好孩子,去将外面的三个人还有刚才逃走的那个都杀了,不要放一个离开。” 血胎立刻化成一道血影飞走,朱凤仙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眉头微蹙,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用脚踢了踢罗鹭的脸:“你是五台派的弟子,本来按照我们华山、五台两家的关系,我是应该放过你的,只是如今的五台不再是原来的五台,华山也不再是原来的华山,物是人非啊。”她眼神迷离,感叹一声,“况且我的孩子若是不吃饱,待会就打不过他那老鬼父亲,所以只有对不住了。”她蹲下来捏罗鹭的脸颊,喃喃说道,“你长得那么英俊,根骨又好,若是早几年遇见,我可舍不得杀你,唉,可惜了。” 罗鹭浑身哆嗦,他倒不是怕死,而是那孩子手段实在太过残忍,虽然在心里一再告诫,唯有一死,也就罢了,但还是忍不住地发抖,心里早就默念了许多遍师父救命,可是就不见岳清出现:“你要杀就杀……你先把我杀了,再让你儿子吃我……” 朱凤仙摇头:“不成,孩子不吃已经死掉的东西……”她正用手抚摸罗鹭额头,猛然间脸色一变,急忙喝道,“宝贝回来!”话音刚落,那道血影便从门外飞来,扑到她的身上,朱凤仙大叫,“宝贝不要!你是我儿子!你是我儿子……啊!”挣扎之际,跌在地上,手挠脚蹬,弄得桌翻椅倒,还想施法抵抗,早被血胎抓破天灵盖杀死。 罗鹭被捆在地上,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胎把他妈按在地上,将脑浆一把一把地掏出来喝,又是害怕又是恶心,闭着眼睛,带着哭腔喊道:“师父救命!师父救命!” 他连喊了数声,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师父听到了!”正是岳清的声音,睁眼一看,门口已经站了四个人,为首一个正是岳清,陶钧、罗新、尤璜三个师兄也跟在旁边,顿时大喜。 那血胎在外面让岳清用列霸多的七煞乌灵刀斩成两截,虽然没有真个受伤,但乌灵刀毕竟专斩元神,让他剧痛难忍,紧跟着又吃了两颗九烈阴雷,眼看就要被岳清收走,朱凤仙却施法收他回来,被他以母子联系挣脱纳芥环的吸力,倒飞回来反噬其母。 他刚吞了朱凤仙的脑浆元神,看见岳清出现,知道厉害,眼见石室周围皆被鸿蒙紫气封锁,五路可逃,他咯咯一笑,合身化成一道血线,注入朱凤仙的身体之中。 006 问心·天蚕仙娘 血胎进入朱凤仙的身体之后,操控着她重新站了起来,她的头盖骨被揭开,鲜血和脑浆涂了满头满脸,站在那里向岳清咯咯诡笑,骤然伸手抓向一旁的罗鹭,岳清用玉尺轻点,罗鹭便被一股无形力量向门口拖去,身上的金蚕丝也被紫青神焰的火气烧成飞灰。 血胎张口咆哮,又扑向墙壁下坐着的商风子三人,岳清喝道:“四象诛邪阵!” 陶钧、罗新、尤璜、罗鹭四人同时放出飞剑,按照平时演练的那样,四口飞剑分别发出青白红黑四色光彩,后发先至,无数剑气彩芒相互交织成网,拦住血胎去路,交错飞斩,朱凤仙的身体瞬间被砍成碎块,血雾之中,那血胎蛊婴发出凄厉的尖啸,孤注一掷地向岳清扑来。 岳清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朵金花,血胎来去如电,瞬息间扑到岳清身前三尺之内,一只手都要抓到他的面孔,猛然间身子一紧,身下出现一朵金花,花蕊里面喷吐出无量金色光丝将自己缠住,向内拉扯。他感觉危险邻近,疯狂挣扎,甚至还把手臂延伸变长,想要抓住室内的床铺桌椅向外挣脱,怎奈那些金色光丝越喷越多,仿佛蚕茧一样将他紧紧缠绕。 九天元阳尺是广成子昔日炼魔至宝,便是再厉害的魔头也能消灭,血胎若被吸进去,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岳清留着他还有用处,只以金花将他缚住,以免再被跑掉,然后放出纳芥环悬在血胎头顶,将他吸摄禁锢。 收了血胎,岳清过来查看商风子三人伤势,罗鹭跟商风子关系极好,见岳清表情凝重,担心地问道:“师父,三位师兄伤势如何了?” 岳清道:“他们中了蛊毒,服用两颗龙吟虎啸丹便可,只是那问心蛊比较麻烦,好在他们能够以本门太乙玄功守护灵台,元神不乱,情欲未发,问心蛊未能侵入膏肓之地,若兰她们随后便到,到时候让她以三十六手问心针诀将蛊刺死便好。”他把周围打量了一番,“这里刚生产过,血污秽气极重,修行人不易久留,若是为师这般百无禁忌的还好,你们道行不够,却要招惹晦气,和翠屏峰左侧的灵石峰本是那唐石所居,方才唐石已经死在血胎之下,你们可去那里等候若兰她们,把商风子三人也都转移过去。” 商风子他们服过仙丹,吐出几口黑血,已经苏醒过来,只是不敢动弹,以免问心蛊发作,直逼心府,心为藏神之所,若被问心蛊攻占,元神便要被它所制,成了对方的傀儡,姬山三人已经死了,这问心蛊已经恢复野性,若被它们制住元神,人也要变得疯疯癫癫,跟野兽毒虫一样了。 罗新带头把商风子他们都背到隔壁灵石峰,陶钧右手中毒受伤,让他和尤璜在那里照看三人并且等带申若兰她们的到来。 岳清把罗新跟罗鹭留下来:“这三个山女俱是天蚕仙娘的弟子,她们一死,天蚕仙娘立刻生起感应,况且之前派来的九蛊童子又被桓儿和青虹打成重伤逃了回去,她本身又贪图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母,肯定会赶来查看。那天蚕仙娘也是地仙修为,向来被南疆一代以神称之,法力不弱,又炼有各种利害的毒蛊,极难对付。我若亲自出手收拾她,又恐怕惹出她师父来,那洞玄仙婆修行千年,炼有五行蛊神,法力之高,堪比宇宙六怪,我虽然不怕她,但也是麻烦,若是由你们出手,无论是将天蚕仙娘击败,甚或将她打死,洞玄仙婆也不好意思出手为难你们。” 罗鹭信心十足地道:“只要有师父在这里,必是万无一失的!” 岳清就怕这些弟子太过迷信自己:“师父在与不在,都要靠你自己动手,今日是咱们打绿袍老祖,我在这里坐镇指挥,他日峨眉派来打五台,我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照顾你们?若非是这血胎太过厉害,我也不会现身的,你们上山也有数年,平时在山上剑法道术都练得纯熟,如今到了应用之时,却破绽百出,商风子他们三人连一个也没跑掉,全被捉住,陶钧也吃了大亏,中了蛊毒,若非有九龙神火梭跟白龙剑,你们这两路岂不是都要全军覆没!这次咱们五台派弟子分成六路围攻百蛮山,这便折了两路,损失七个二代弟子,即便最后杀了绿袍老祖最后又有什意思?” 罗鹭被说的满脸通红,罗新也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师弟,两人都跪下来请岳清责罚。 “起来,现在还不是论功定罪的时候,天蚕仙娘很快就要来了,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罗新沉吟不语,罗鹭道:“我们可以用大五神符天雷阵。” 岳清眼前一亮,赞许地点点头:“这倒是个比较不错的法子,只是布阵所需要的一百零八枚玉符你可预备了?” 罗鹭拍了拍百宝囊:“早知道这次来百蛮山,我提前做了好些准备呢。四师兄剑法是咱们师兄弟中的翘楚,由他掌握七十二神符剑阵,我来催动三十六天雷符阵,上下相合,那天蚕仙娘不闯进来则罢,若是进阵,必定让她有来无回!” 岳清道:“莫说大话,先布置起来吧,有用没用,还要试了之后才知道!” 罗鹭从囊中取出一百零八枚玉符,俱都是拇指大小,三十六枚雷符用白玉雕成,按天罡之势潜入石室棚顶上,七十二枚剑符用青玉雕成,按地煞之数潜入地面,皆深入岩石寸许有余。 罗新把姬山、玉花和榴花三人零散破碎的尸体搬过来在桌椅上面伪装一番,又小心地将那些金蚕蛊的碎裂皮翅都扫过来,撒在周围,又拿出一个红线绑着的统领掉在门口,施法布置一番。 岳清见他们布置好了,又问道:“凡事未谋胜,先虑败,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留下退路,若是你们这阵法困不住对方,又当如何?” 罗鹭又拿出五枚玉符,连同十颗雷珠,埋伏在四周墙壁上:“若是困不住对方,我们便发动五行天雷阵,即便炸不死她,也可将这山峰拦腰炸断,到时候山峰地裂,我们也可乘机逃走。” 岳清这才点点头:“且先试试看吧!” 罗鹭想问裘芷仙和申若兰她们什么时候来,刚张开口,话音将发未发之际,忽然见罗新看向自己的身后,脸色大变,左手掐了个印诀,一转身便化成一道流光,渗入地下,急忙回头看时,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定一个女子,生得长身玉立,婀娜多姿,一头秀发披拂两肩,上面缀满珍珠金环,面如满月,肤白欺霜。身上穿着花瓣似的云裳,金霞绕体,仙雾环绕,真个是美艳无双! 她正是神月山天蚕仙娘,缓缓走进门里,罗新在门口布置的那枚铜铃根本毫无反应,先看了看地面上人和金蚕的尸体,微微皱眉,开口向罗鹭问话,声音清脆,美妙异常:“我这三个徒儿是你杀的么?” 罗鹭赶紧摇头:“我哪有那么高的法力,是被绿袍老祖的小妾朱凤仙杀的。” 天蚕仙娘微微点头:“你这孩子说话倒也诚实,谅你和你刚才那个同伴也没有这般本事,只是朱凤仙……”她伸手虚抓,掌心青光一闪,现出一根四尺多长的青藤杖,在地上拨了拨那些金蚕蛊的碎片,忽然变了脸色,“朱凤仙把血胎炼成了!这里有四具尸体,这具又刚刚生产过,想必就是朱凤仙了,她们都死了,那血胎到何处去了?”她把青藤杖一抖,那杖前段便似灵蛇一般延长伸展,缠住罗鹭的脖子强拉过来,厉声问道,“你在这里没有被血胎吃掉,一定知道他到哪去了!” 罗鹭的身体陡然见爆开,散成几片符纸碎片,悠悠飘落,竟是灵符替身。 天蚕仙娘冷笑一声,扬手射出千百道极细的黑线,向上飞射,此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十七种恶蛊之一的黑线蛊,别名黑血神针,比一般剑仙炼制的飞针还要厉害,便是一大块生铁,也能被它们瞬间打碎成渣,若用它们来杀人,迎面一穿而过,人身上的皮肉气血会被瞬间吸食一空,骨骼也要破碎成一堆渣滓,厉害无比! 也幸好罗鹭反应够快,以替身符被天蚕仙娘捉去,真身立刻借助阵法上升,引入棚顶,然后立即发动天雷神阵,三十六枚玉符同时射出一道霹雳,相互之间交织成网,向下落去,正好遇上数千道黑线向上飙飞,正好撞进电网之中,炸成无数大大小小的闪电光球,满洞乱飞,其中夹杂着虫豸嘶吼尖啸。 就在罗鹭发起攻击的同时,潜入地下的罗新也发动神符剑阵,七十二道地煞剑虹比真正的飞剑还要锋利,闪烁着森寒的光芒,交错向上,纵横激射。 两人各自发动阵法之后才想起来,师父还在椅子上坐着,正位于阵法中心地带,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望过去,只见岳清依然坐在那里,冲二人赞许地点头,神雷剑气就在他身体之中狂轰乱射,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损伤,就仿佛一片虚假的影像一般。 007 金蚕·玄阴聚兽 天蚕仙娘站着的地方,距离岳清不过丈许,却仿佛从进来时便没有看到他一样,她的黑线蛊被罗鹭所发雷网尽数炸成齑粉,不禁动了真火,将眉头一挑,厉声喝道:“小狗找死!竟敢坏我蛊宝,今日必将你们两个擒回去祭炼天蚕!” 此时下方罗新已经将第十二道地煞剑虹发动起来,向上交错斩来,眼看便要将她当场分尸,天蚕仙娘张口喷出一股黄烟,迅速在身体周围散开,剑虹射到里面,竟然俱被迟滞,无法运转,原来此是她用金蚕蛊吐的丝织成的一件法宝,那蚕丝极细,发出来时便似烟尘一般,刀剑难伤,水火不坏!剑虹入网,便似游鱼一般,全被细密的的蚕丝裹住,任凭罗新怎样催动,也无法逃脱。 这天蚕仙娘道行也真高明,一眼看出阵法关窍,右手青藤杖向下点指,以天丝宝幛镇压地煞剑虹,左手向上,飞起一方手帕,名为八卦云烟席云帕,四角四边各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方位以避火珠、避水珠、避尘珠、定风珠、祖母绿等至宝攒成,旋转着向上飞起,射出一片云霞光气,罗鹭打下来的那些雷电落入帕中,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罗鹭隐在棚顶岩层之中,猛然觉得身子一紧,竟被对方手帕吸住,强行向外拉扯,自己抵御不住,急忙双手结印,狂喷出一口真气,发动五行神雷。 只听一声震天价巨响,天摇地动之间,嵌在四周墙壁上的十颗雷珠同时发动,烈焰星火,黑水蓝水、青霜白露,各色霹雳仿佛巨蛇狂舞,直接将周围洞壁炸穿,翠屏峰上半截被强大的爆炸力量凭空掀起,飞上十数丈的高空,大部分都被炸碎,只剩下一块较大的石尖。 罗鹭原本打算一发动雷阵之后,自己就立即遁走,哪知计划没有变化快,被那席云帕无形吸力从石层中拉扯出来,向下跌落,正好赶上周围密密麻麻的彩色电蛇向内猛轰,若非岳清即使用鸿蒙紫气护了他一下,当场就要先把自己炸成粉身碎骨。 天蚕仙娘飞上半空,虽然即使用席云帕和天丝幛护身,未曾受到什么损伤,但被两个小辈闹得如此灰头土脸,已是怒不可遏,也不再顾忌是否惊动绿袍老祖,在北风烟雪里面呼啸一声,倒扑下来,速度奇快无比,罗新和罗鹭同时放出飞剑交错斩去,天蚕仙娘任由飞剑穿身而过,毫不在意双手十指张开,掌心先喷出一股极寒毒雾,之后指尖射出十道晶亮的蛛索。 罗新和罗鹭看对方速度太快,料想难以逃走,索性咬牙硬拼,他们同时使出龙吟虎啸护体神功,真气形成龙虎之形,化成丈许高的一幢彩光将他们护住,将毒雾和蛛丝全部挡在身前一尺之外,又使出五行开山掌,真气疯狂涌到手掌,五根手指各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掌心处阴阳交会,成混元之势,各自伸出一掌,向天蚕仙娘打去,砰地一声,天蚕仙娘倒飞升空,面露惊讶之色。 罗新和罗鹭同时喷出一口黑血,倒退两步,跌倒在雪地里。 天蚕仙娘狞笑道:“五台派的道法果然与众不同,我若非元神幻化,带着本体过来,刚才那一下,即便不将肉身震碎,也要伤及脏腑,最近这些年听说你们岳掌教大出风头,我还以为是无知的人胡乱吹嘘,如今看来,却也不凡,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当面亲自领教领教。” 罗鹭往旁边看了一眼,心里暗道:“我师父就在那里坐着呢,你偏偏视而不见,做个睁眼瞎,又怨得谁来!”他只觉得心肝脾肺肾火烧油煎,针刺刀割一般,痛得满身虚汗,直要昏厥,慌忙从百宝囊中拿出丹药来服用。 天蚕仙娘道:“现在你们吃什么神丹妙药也救不了你们的性命!”屈指连弹,飞出两道青光,乃是她用秘法炼成的蜈蚣蛊,名叫铁背苍龙,长有三寸,背部青碧,长有两对翅膀,腹部晶白,吸食血液之后会变成紫色,奇快无比,分别飞向二人面门。 罗新和罗鹭急忙深吸一口气,再度驾驭落在雪地上的飞剑,向青光斩去,只听叮叮当当连声脆响,天罡剑竟无法将其斩断,两人又发掌心雷,也是无济于事。 眼看二人就要命丧毒虫嘴下,忽然黑影连闪,蜈蚣从二人脸上跌落在雪上,每一条蜈蚣身上都插着一根尺许长的黑色细针,被钉在地上,兀自扭曲挣扎。 罗鹭急忙回头,看见北方风雪之中飞来五道剑光,正是许飞娘的五个弟子,以云萝娘为首,左右分别跟着廉红药、戴湘英、裘芷仙和申若兰,刚才正是申若兰用凤凰神针将毒蛊治死。 虽然对方人数增加,天蚕仙娘也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俱是刚入道没有几年的小辈,唯有云萝娘不好对付,她知道云萝娘是列霸多的妻子,这些年跟列霸多斗法,炼了许多克制毒蛊的法宝,不过自己得洞玄仙婆亲授,练得蛊法乃是嫡传正宗,远非列霸多可比,因此也不理会云萝娘,只向申若兰喝道:“你这贱婢,竟敢害了你家仙娘千辛万苦炼成的神蛊!看你的手段,应该是金针老妪一脉,听说她抱上了五台派的大腿,创什么恒山派,向来你便是恒山弟子了。想必你学针的时候,也听说过针法是蛊宝的克星了,今日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回去告诉金针老妪,到底是她的针法厉害,还是我的蛊宝厉害!”两手屈指轻弹,飞出两点金星,分别扑向云萝娘和申若兰。 云萝娘看见金星出现,立刻惊呼一声:“大家快退,这是四翅金蚕!” 原来所谓金蚕蛊共有三种,最厉害的有六只翅膀,乃是洪荒时候流传下来的异种,最喜欢吃龙脑,专门捕食太古毒龙,凶恶无比,据说最后一次记载,是在先秦时候,横行食人,秦始皇使徐福以山海经上记载的仙法炼成一副山河社稷图,将其收走炼化,世人皆以为已经是彻底绝种,谁知在南疆还有繁衍,被洞玄仙婆得到,施法祭炼成五行蛊神之一,据说如今已经培育出来上千只。 六翅金蚕极为不好培养,必须得喂以龙穴龙肉,想要大规模培养根本不现实,洞玄仙婆便想法使其跟其他毒物杂交,培养出四翅金蚕,又专门培养出来几种毒草,给它做食料,虽然能力跟六翅金蚕根本没法比,但也是凶戾无比,炼成毒蛊,放出来时,仙凡难当。 先前姬山和玉花姊妹所用的,是最普通的两翅金蚕,对付普通剑仙也已经是无往不利,连天罡剑也能咬成铁渣,这四翅金蚕比之更厉害几十倍,身体只有半尺长短,飞起来时无声无息,在空中化成一道金线,直扑猎物。 云萝娘也没见到过这东西,只是有一次再跟列霸多斗法时候,曾听他说过,天蚕仙娘从她师父那里弄来一窝四翅金蚕,列霸多也要来两只,杂交培育出来龙蚕等语,云萝娘知道其厉害无比,自己带来的火雕绝对无法对付,急忙招呼众人后退。 岳清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个徒弟跟天蚕仙娘动手,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他就不打算管,不怕孩子吃苦,就怕他们吃不到苦,将来跟峨眉派的人动手,直接被人家打成形神俱灭,这次来破百蛮山本来也是练兵的意思更多一些,道行法术是一方面,临敌时的手段更加重要,否则连逃命都不知道怎么逃,此时见到天蚕仙娘放出四翅金蚕,知道徒弟们抵挡不过,他扬手射出两道五眚丝。 只见两道晶莹剔透的五彩光丝凭空出现,后发先至将两只金蚕缠住,那金蚕凶猛无比,发出尖锐的嘶鸣,转眼间就把五眚丝咬成粉碎,岳清趁着它们这一缓的功夫,祭起那套五彩斑斓的玄阴聚兽幡,只见五彩光气满空喷洒,漂亮至极,其中还有一股醉人的异香,让人心驰神往,数朵五彩祥云上面分别坐着几尊元神,其中最为强悍的一个便是冥圣徐完,伸出一双鬼爪,带着五彩烟火上来便将金蚕擒住一只,另一只也被神目天尊他们合力围住,上百颗五眚阴雷一通乱炸,打得金蚕四下里乱飞,钻进五眚煞气之中,强行杀死,将魂魄掏了出来。 天蚕仙娘目瞪口呆:“这……这是玄阴聚兽幡!可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那个是冥圣徐完!竟然被人捉了做幡上元神……”她看得几乎晕过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两只宝贝金蚕已经被对方杀死,收走魂魄,顿时又惊又怒,“什么人?竟敢暗算你家仙娘!” 罗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师父就坐在你的面前,你冲哪里乱喊!” 岳清现出身形,依旧坐在椅子上,向天蚕仙娘说道:“你方才不是还要找我领教的么?” 天蚕仙娘看着她,满脸惊恐,头皮阵阵发麻,原来人家竟然一直就坐在那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要是对方刚才出手取自己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这个元神化身肯定是保不住了! 008 文蛛·天狐二女 岳清向天蚕仙娘道:“我们今天来是跟绿袍老祖算账,既了结一桩私怨,也为人间除去一大祸害,你那三个徒弟没安好心,想要借朱凤仙体内婴儿炼蛊,结果遭了反噬,全被血胎杀死,也是罪有应得。我也知道你跟绿袍老祖本来也没什么来往,一向在南疆自在称神,这次来不过是为了那百毒金蚕蛊的蛊母还有绿袍老祖脑中的那颗玄牝珠,你若是愿意跟我们合作,玄牝珠是不要想了,那蛊母倒是可以让你拿走,若是不愿,就赶紧离开,这百蛮山周围方圆八百里地界已经全被我师妹以一百零八道寒潮封锁,待会一旦发作,玉石俱焚,后悔可就完了!” 天蚕仙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岳清的话让她听着很不舒服,想她在南疆座下有九山十八谷共二百多个寨子,被山民们奉为神明一般。她自己是地仙修为,除了本命元神跟一只六翅金蚕蛊的蛊母相合,近乎不死之身以外,还有七个蛊神化身,一般的地仙都打不过她。而且她师父洞玄仙婆修炼千年,法力无边天下群仙大多要给洞玄仙婆面子,只要双方结仇不是太深,大多不会招惹她。 然而,今天这位五台教主,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坐在那里,非但自己没有发现,就连身上的四翅金蚕也没有反应,刚才要杀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又想起洞玄仙婆曾经警告过她,中原群仙高手众多,尤其是像峨眉、五台这样的大派,人多势众,手上有的是奇珍异宝,不让她随便燥热,因此这些年天蚕仙娘都只是在南疆深山之中划地称王,从来不往中土来。 她心中天人交战,且不说这个掌教实力如何,现在头顶上可就是寒潮涌动,看上去只是风雪又大了几分,她这元神便是雪螭所化,雪螭蛊神已经感觉到上方的危险,若真打起来,自己实在是势单力孤,最终天蚕仙娘决定不吃这个眼前亏,美艳无双的脸上露出真诚灿烂的笑容,向岳清说道:“原来都是一场误会,我刚才来时,还以为我那三个弟子是被贵派弟子所伤,本来也没想把他们怎样,只想将其制住,询问我弟子的死因,他们就先动起了手,其实就算岳道友不现身,我也不会真要他们性命的。” 岳清点点头:“那就好。” 说话之间,西南方向又飞来四道剑光,正是灵奇、司徒平,和冷青虹、桑桓四人到了。 司徒平如今已经长成一个英挺俊俏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比小时候稳重多了,捧着一个玉匣向岳清复命:“师父,那乾天火灵珠已经收到,文蛛也已经制住带回。” 岳清接过玉匣,刚一揭盖,里面便迸射出耀眼的红光,向上直冲霄汉,一大片天空云层,鹅毛大雪全都成了赤色,岳清整个人都笼罩在红光之中,根本看不到人影,仿佛一个大火球,站在附近的几个人纷纷掩目后退,周围十数里雪地尽都红赤。 岳清施法封闭宝珠光芒,过了片刻,红芒消退,方才看见盒中有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珠,赤红如火,上面飘动着缕缕光焰,在鲛丝织成的锦布上面缓缓滚动。 岳清把乾天火灵珠拿出来,又打开玉匣的第二层,见到里面藏着一只巴掌大的怪物,看上去仿佛蟾蜍,肚子底下长满短腿,前后共有两对长钳,浑身皆是倒钩刺毛,闪烁着悠悠绿光,尖嘴尖头,眼射红光,狠狠地等着岳清,嘴里喷出一连串的火星和五彩毒雾,愤怒得吱吱乱叫,在匣子里乱爬,只是被仙法禁制,无法出来。 岳清把玉匣合拢,在天蚕仙娘满脸垂涎的注视之下将其交给云萝娘:“这文蛛是千年老蝎跟火蜘蛛交合而生,蛰伏穷幽极暗之地,先把自己的一胎出生的兄弟姐妹全都吃掉,剩下这一个最厉害的,在经过三百六十五年才能长成,这只已经有千年气候,你回去可好好训练一番,正好用它以毒攻毒,乃是天下一切毒蛊的克星。” 云萝娘将文蛛接过去,岳清又把乾天火灵珠递给司徒平:“这乾天火灵珠是它天生从天罡地煞之中析出来的真火凝聚而成的一颗内丹,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地宝,你回去以混元真气洗炼一番,每日午时将它祭到空中,吸收太阳真火,以装其威力,将来等你修成地仙,可用它寄托第二元神,威力与你师姑的雪魂珠不同,她那个属于地元外丹,你这个是人元外丹,威力略有不如,但妙用更多,也更应手通灵。” 司徒平大喜,双手捧着把宝珠接过去,小心翼翼用一块鲛绢包裹,收入百宝囊中。 岳清又问天狐二女的事情,灵奇笑着回道:“那天狐二女也真有趣,我和小师弟到了文蛛所在山谷之中,等待午时他最后一次施放火灵珠,眼看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天狐二女出现,先诉说她们母亲宝相夫人如何悲惨,又提及他们的父亲秦渔是极乐真人的弟子,请小师弟去东海帮助她们母亲渡劫,看小师弟不应,那秦紫玲便拉着妹妹跪了下来,只说两派之争无干人伦天道,请小师弟千万帮忙。” 天蚕仙娘在一旁插话:“宝相夫人我昔年也曾见过几次,果真是沉鱼落雁,美貌无比,与我不相上下,秦渔我也见过,是个美男子,当年他到南疆来,我还想给了一只连心蛊,后来我恩师传蛊警告,我方知他是极乐真人的弟子。他们两个的女儿,又是天狐血脉,想必长得也是极美的。”她过来拉司徒平,“那么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跪下来求你,你颗心软了?” 司徒平把胸脯一挺:“我志在天仙位业,以心定欲,而非让欲动心,她们便是再漂亮千百倍。”说着看了天蚕仙娘一眼,“便似到仙娘这样美貌,我也是不屑一顾的!” 天蚕仙娘白了他一眼:“呸!小滑头不知好歹!你还小,哪里知道女人的美妙滋味……”她揉捏着司徒平的手,媚眼连飞三个过去,暗使法术勾动司徒平心神。 司徒平从小就随岳清修行,这些弟子里面,他是最早入门的,又不像杨鲤和灵奇他们是带艺投师,因此五台派道法修炼得最为纯正,吃了天蚕仙娘的法术,只觉得心神一荡,立刻警觉,默运太乙玄功,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本来咱们修道之人,上体天心,救她们母亲脱难倒也可以,只是峨眉、五台两派百年纷争,乃是仇敌一途,因此不敢答应,回来请示恩师再做定夺。” 天蚕仙娘见迷不动司徒平也是微微吃惊,心中动了争胜之念,心想我还弄不过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暗暗将一只问心蛊随手送了过去,那问心蛊本是极小极小的一只蜘蛛,从毛孔进入人体便似蚊子叮了一下,微有痛感,然后便能顺着血液直逼心脏,控制心神。她一边放蛊一边继续跟司徒平说话:“你不答应,那两个小美人岂不是要伤心了?” 司徒平感觉到异状,掌心微微一痛,立刻将一股混元真气输送过去,非但将问心蛊碾碎逼出体内,还将天蚕仙娘的手轻轻弹开:“她们哪里会伤心!那妹妹叫寒萼的,见我不肯答应,气鼓鼓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什么她们跟我本来有夫妻之缘,她们母亲千年道行,神通广大,本来也能自己渡劫,只是为了保险,才请我帮忙。我若是肯去,证明我没有丧尽天良,还有药可救,看在这点情分上,求得齐漱溟收我为徒,给我这么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还愿意下嫁与我为妻,共修仙业!” 周围的五台派弟子听了都气得乐了,天蚕仙娘也瞪大了眼睛,比方才突然看见岳清出现的时候更加吃惊百倍:“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求人的?到底是天狐狂妄还是峨眉狂妄?”她又过去拉司徒平的手,娇滴滴地问,“那你是如何回答她们的?” “呸!”司徒平对着天蚕仙娘啐了一口,顺势又把手抽回来,“我就是这么回答她们的!那秦紫玲一边数落妹妹一边向我道歉,正好文蛛开始喷吐内丹,与正午太阳真火相合,我就和二师兄一起对付文蛛,收它的内丹,这时候那杨瑾又出现,说是乾天火灵珠天才地宝,不能落在咱们五台派的手中,又说文蛛是秉天地戾气而生,出世便是许多生灵的劫难,必须杀死,咱们要将它活捉实在是没安好心,她一边用迦叶金光镜照住火灵珠,一边发动般若刀和真如剪要将稳住杀死,我们斗了一会,小桓儿他们俩就到了,帮助我们将她们三个女人逐走,又收了文蛛回来向恩师复命。” 岳清笑道:“宝相夫人昔年做下颇多淫孽,千年来也不知迷了多少有根性的少年。这次渡劫,前面两个也还罢了,唯独最后一个魔劫,任她如何神通广大,东海三仙如何鼎力相助,也是无可奈何,除了我这徒儿,天底下再无一人能够助她平安渡过。” ——以下不算字数—— 今日三更,求一切\(^o^)/ 009 叛教·引金蚕 岳清站起身:“绿袍老妖死期将至,咱们去送他一程,天蚕道友可要同去?” 天蚕仙娘笑道:“自然要去,百毒金蚕的蛊母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岳清让云萝娘带着廉红药、戴湘英、裘芷仙和申若兰四人到灵石峰去帮助商风子三人驱除问心蛊:“有天蚕道友跟着,就不用你去对付百毒金蚕蛊了,也省得你那些火雕跟恶蛊拼个两败俱伤,待会石生他们破了百毒窟,里面会有一些成了气候的毒虫恶蛊飞出来,它们都经过绿袍老祖法术祭炼,若被逃到别处,对于凡人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你们在这里看主峰北颇封穴里有蛊虫飞出来立刻施法消灭,不可使其逃逸扩散。” 然后又把中了天蚕仙娘蛊毒的罗新和罗鹭二人也留在这里,它们这两路共七个人,只有一个尤璜完好,几乎算得上是全军覆灭。 半路上司徒平看申若兰不在,方又说出一件事来:“先前收文蛛时候,跟杨瑾她们一起的还有凌云凤,先前并未上前,一直隐在一株树后,等杨瑾跟我们动起手来,还叫她去杀文蛛,被我一道混元神雷击伤。我质问她为何帮着杨瑾,她说她曾叔祖是雪山派掌教凌真人,杨瑾也是她曾姑祖转世,她们两家本是修仙世家,她自己更是仙缘早定,当初洞庭取宝,未免洞庭湖周围生灵涂炭,才义助咱们,被稀里糊涂带上山去,拜了师父。后来才知,他们凌家跟咱们五台派本是夙敌,咱们五台派的蒋三姑勾引杨瑾前世的徒弟,便是我父亲,说我该叫杨瑾奶奶才对,还说脱脱大师伯曾经斩了他爷爷一条手臂,导致他悲愤而死,当初跟着师父上五台山便是一误,后来拜入恒山派又是一误,如今得现任点化,已经大梦初醒,自然弃暗投明,归入正途。” 灵奇愤愤地道:“那贱婢……”看岳清瞪了他一眼,想起师父规定不许骂街的家法,急忙改口道,“那凌云凤夸夸其谈,说咱们五台派出身魔教,太乙混元祖师爷如何如何……金针师伯又是旁门出身之类,将咱们贬损到一文不值。小师弟大声斥责她背师叛教,又诋毁师门,简直不要脸之极,她便用凌云针暗算小师弟,当时我在跟杨瑾大战,小师弟独自镇压文蛛,本已吃力,被她三针打在背脊上,多亏小师弟身上穿着当年刘师叔给的度厄仙衣,非但将针挡住,还自动发火,将针炼化,小师弟反手绞断她的飞剑,还以混元神雷将她击伤,也因此分了神,被文蛛喷吐出来的毒雾沾身,即便有仙衣护体,还是中了毒气,急忙服了下山时大师姑所赐的解毒灵药才幸免于难。方才若兰师妹在这里,我们也没好说出来。” 岳清道:“峨眉派齐漱溟只知正邪不能两立,这些年连经数场大战,两代人伤亡惨重,他们那一辈,吴元智、许元通、白元敬,元觉、顽石、沈琇等相继陨落,小辈的也死了不少,凌云凤根骨不错,只是心性太差,又可以拉拢凌浑,他们自然不能犯过,倒是有点不择手段了。这几年峨眉和青城两派大力发展,广收门徒,可笑那朱梅原本一直说自己不当教主,只是辅助他师弟姜庶光大昔年天都、明河两位老祖衣钵,因为上次陈太真的事情,姜庶彻底跟他决裂,这回他是赤膊上阵,自领青城派掌教,除了大弟子纪登和周轻云的父亲周淳之外,又收了四五人入门,根骨俱都颇为不错,倒也没让天下同道笑掉大牙。” 翠屏峰距离百蛮山主峰不过三十余里,岳清带着他们不慌不忙地凌空虚度,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说这话的功夫,忽然主峰那边一声剧爆,大地疯狂抖动,轰隆隆闷雷急滚,紧跟着一道银光从半山腰上向北方急速飚射,后面紧跟着万点金星,带着嗡嗡急响,紧跟着那道银光之后追来。 三丈多长的龙形银光,顷刻间便飞到岳清等人的头顶上,正是石生驾驭着灵蛟简飞过,后面追着他的是令天下群仙闻之变色的百毒金蚕蛊,当年绿袍老祖跟好友洞玄仙婆要的四翅金蝉蛊母,跟百蛮山风穴里出产的异种天蝎杂交,培育出来的剧毒蛊虫,比普通的两翅金蚕还要凶戾十倍,便是修成金丹的散仙,挨上一口,数个时辰之内也要性命难保,只是飞行至极,多了铁翅摩风震动的嗡嗡之声,不如金蚕原来那样无声无息罢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石生要把金蚕引向北方,然后交给云萝娘的火雕对付,因百毒金蚕蛊数量太多,要石生、石完、钱莱、石慧四人轮流引出,一人带一批出来,其他三人仗着地形之法和灵石真火继续在地下周旋,而且云萝娘的火雕也只有千余只,虽说是毒蛊的克星,但对上这百毒金蚕蛊也得两败俱伤,损折颇多。 如今有了天蚕仙娘这样炼蛊的大行家,自然就不用云萝娘出手了。看见那吃人不吐骨头渣的万点金星,天蚕仙娘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也不用岳清催促,将右手放到嘴里,打了一声直刺苍穹的尖锐呼哨,天上那些百毒金蚕立刻为之一顿。 天蚕仙娘腾空飞去,双臂张开,让过石生,主动撞入那万点金星丛中。 石生吃了大惊,刚回声警告,天蚕仙娘已经被百毒金蚕附在身上,爬了个满头满脸,从头到脚皆被覆盖,金星点点,爬上爬下,那些毒虫双翅震动,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向内啃噬天蚕仙娘的身体,天蚕仙娘本就是元神化身,身上的皮肉被毒虫啃下来,吃到嘴里,满口香甜,等咽到肚里,却是一缕真气,深入毒虫体内,侵入绿袍老祖心血祭炼时候,禁制毒虫魂魄的密咒烙印。 石生飞下来向岳清求救:“那恶蛊厉害非常,师祖快救救她,否则连一缕残魂也保不住。” 岳清道:“不必着急,她便是天蚕仙娘,在蛊术方面,绿袍老祖拍马也不及她。” 说话之间,天蚕仙娘的身体已经被啃噬干净,那些蛊虫也像喝醉了酒一样飘飘悠悠向下坠落,在雪地上面撒上一层金亮。 这时从东方又飞来一道金光,顷刻间来到近前,正是天蚕仙娘,是她的另一个蛊神化身,还带着一个粉雕玉琢,可爱之处不下于石生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柄长叉,背后背着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大竹篓,贴着地面凌空飞来,才一落地,那小孩便将一把草药点燃,扔进背后的竹篓之中,里面已经有不少毒草叶片,堆了大半,叶片下面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发出“嘶嘶”响声,小孩念动咒语,右手挥动长叉,地面上的那些喝醉了的百毒金蚕蛊便纷纷往竹篓里面飞去,万点金星争先恐后地飞入,顷刻间地面上干干净净,再无一条蛊虫。 天蚕仙娘把小孩叫过来:“这是我们下三个最心爱的义儿之一白云童儿。” 那小孩也真乖巧,按照天蚕仙娘的引荐,先给跪在雪地里给岳清磕头,然后又给一口一个师兄叫的极甜。 岳清问石生:“百毒窟已经破了?” 石生道:“还没有,师父和我娘在下面遇上了绿袍老祖的大徒弟辛辰子和红发老祖的弟子洪长豹,那辛辰子当年被绿袍老祖咬掉了一只胳膊,早就想报仇,特地托洪长豹偷来红发老祖那口专斩人元神的天魔化血神刀,想要在咱们对付绿袍老祖的时候乘机发难,却走漏了消息,被绿袍老祖的其他徒弟发现,大打了起来,惊动了绿袍老祖,那老妖不分好坏,大开杀戒,生吃了六个弟子的心肝,辛辰子和洪长豹一路逃窜,故意将绿袍老祖引向师父和娘亲那里,现在他们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刚才那一下,就是石慧姊姊放出石火神雷去炸绿袍老祖的寝宫,想要毁了他的肉身逼他回去,以减轻师父和娘亲那边的压力。” 这时风雪里面又飞出来一道剑光,色泽碧绿,光焰沸腾,仿佛一颗绿色的彗星由南至北疾飞而来,后面也跟着数千朵金星,正是石完,他一边飞一边带着哭腔大声呼喊:“师祖救命啊!师祖救命啊!绿袍老妖癫疯了!把他徒弟活撕了!呜呜……放虫子咬人!短命该死的老绿贼!师祖救命啊,完儿被虫子吃掉了!” 他飞遁速度比石生略慢,百毒金蚕几乎紧贴在他的剑光后面电射急追,甚至能够在呼呼风声以及翅膀震动的嗡嗡声中,能够清楚地听见毒虫口器摩擦开合的咔咔声,也难怪吓成这样。 天蚕仙娘二话不说,再次升空,冲进虫子堆里,张开双臂,以秘法将数千只百毒金蚕全部吸摄到身体上,让它们将自己啃噬分食,等吃干净之后,那些蛊虫醉醺醺地掉下来,再让那白云童子将其收入竹篓之中。 石完在旁边看得嘴巴张的大大的,等回过神来已经灌了一肚子冷风,半晌才感叹出来:“好猛的女人!” 010 围殴·绿袍老祖 石完之后,钱莱和石慧先后引出数千上万只百毒金蚕蛊,全都被天蚕仙娘照单全收,用了四个元神化身将其制住,再让白云仙童收入竹篓之中。 百蛮山主峰下面,爆炸之声也越来越密集,轰隆隆好似万雷奔涌,地面也随之剧烈摇晃。 天蚕仙娘吃惊道:“道友,绿袍老祖发了野性,贵派那些门人能抵御得了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百蛮山主峰上半截被从中炸成两截,一蓝一金两道光华从中飞射升空,碧绿色的光华毒焰四溢飞泻,托着上半截山峰急速升起。 邓八姑在隔壁太阴山上看见,她盘膝坐在法坛之上,张口喷出雪魂珠,化作碗口大的一团耀眼精芒,狂亮光辉照得天地间一片清亮,一口真气喷上去,宝珠急转,这边云巅之上迅速降下三百六十五片寒罡,俱是无形的极寒冻气,层层叠叠压落下来。 寒气仿佛一座座无形的小山,接连不断地狠狠砸下,那半截山峰转眼之间便成了粉碎,露出一面淡金色的琉璃仙宫,透过光润流转的墙壁穹顶,还能看见里面的桌椅摆设,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正坐在床上,浑身裹着被子,满脸凝重地望着外边,正是原来华山派的风娘子赵金珍! 下方的绿色光气向上蒸腾,在琉璃仙宫顶上凝结成一团绿云,将从天而降的寒罡挡住,就在绿云之中,现出绿袍老祖。他还是如昔年样子,身材矮小,大头细脖,满身黑毛,两手仿佛鸟爪,长及膝盖,身上赤条条的未穿衣物,只随便裹着一件破旧的绿袍,一头乱发像鸟窝一样,脸上满是狰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五台派的小狗!爷爷今天非吃了你的心肝不可!” 先前飞上来的两道光彩,蓝光便是杨鲤,飞上东侧山头,金光则是陆蓉波,飞上西侧山头。 绿袍老祖一声厉啸,绿云翻滚,二人面前竟然同时出现一个绿袍老祖,杨鲤双肩一摇,列缺双钩化作青蓝光华,交错向前绞出,绿袍老祖裹着一团亩许大的碧光毒云之中,列缺双钩斩在里面,并未伤到绿袍老祖,反而毒云从四面八方围裹过来,杨鲤晃动璇光尺,放出亿万五彩光圈,向外喷涌,绿云只要被光圈靠上,稍一转动,便能将其消灭。 杨鲤大喝一声,又使出五行开山掌,五根手指分按金木水火土,以胸中五气勾动天地罡煞,结成一个五色巨手,随着一声震彻群山的“开!”轰然击出,狠狠拍入绿云之中,只听得一声剧爆,毒雾沸腾,那亿万光圈顺着璇光尺所指方向,似无数彩泡随风飘逝,向前猛冲,立刻将绿云从中剖成两半,准确地找到绿袍老祖的藏身之处,然后再次放出列缺双钩交错绞去。 绿袍老祖手里拿着百毒修罗幡,上面爬满百毒金蚕,他一共炼就十万金蚕,百万毒蛊,别的毒蛊都在百毒窟里,这十万金蚕被辛辰子和洪长豹毁了一些,又被石生他们刚才轮番将其引出,让天蚕仙娘收取大半,如今只剩下不足三万之数,放出来时也是声势惊人,长幡一摇,数万朵金星向前席卷而去,恰似下了一场金雨,并带着嗡嗡嗡刺耳蜂鸣。 杨鲤急忙挥动璇光尺,将五色光圈排满身体周围团团护住,上下翻飞,若是千百只蛊虫,以他如今的道行,凭借璇光尺俱能将其收入圈中,肋爆消灭,只是三万之数实在太多,他也应付得极为吃力,仅能支持片刻功夫。 岳清在下面用手一指:“天蚕道友,那是绿袍老祖剩下的最后几万金蚕,你若是稀罕,就过去将它们收走,若是不要,我可就要将它们全都消灭了!” 天蚕仙娘收了将近五万蛊虫,正自喜上眉梢,这回见了绿袍老祖,知道他性情凶戾,法力高深,还有些惊惧气短,若非岳清在这里,她早就要逃之夭夭了,听了岳清的话,心中权衡,今日五台派大举出动,绿袍老祖在劫难逃,即便被他分化元神,捡一条性命,也必是元气大伤,法宝尽毁,自己也不用太过害怕。 她娇笑一声,冲岳清抛了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媚眼:“岳掌门如此大方,我就却之不恭了!” 杨鲤按照下山之前大家定的计划,和陆蓉波将绿袍老祖的地宫炸得稀烂,引他出来之后,分别占据东西两个山头,知道师父绝不会坐视不管,因此虽然百毒金蚕蛊来的凶恶,也是奋力抵抗。 绿袍老祖狞笑声声,两手向前虚抓,使出阴魔擒拿大法,化生出一只遮天巨手,带着滚滚碧焰毒光兜头抓去,他要破了杨鲤的光圈防御,只要使其露出一丝缝隙,金蚕蛊能够近身咬上一口,便可要了这小子的性命,杨鲤长得年轻英俊,神光内敛,精气充足,心血一定好吃! 他那巨手施展出来,威力远远超过唐石所用,往下一抓,几乎连半个山头都要给生生抓爆,落下之时,璇光尺所化生出来的光圈纷纷破碎,杨鲤用列缺双钩向上飞斩,也奈何不了这只玄牝珠所化成的巨手。 就在光圈接连破碎,百毒金蚕蛊就要乘隙飞入之时,忽然天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紧跟着飘来一股怪异的香气,那些蛊虫立刻对杨鲤失去了兴趣,转而嗡嗡振翅,纷纷弃了他化成一股金光洪流向天上飞去。 绿袍老祖一抬头,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引着自己的金蚕向北方飞去,认得是天蚕仙娘,怒喝一声:“贱婢!你敢和人一伙与我为敌!”扬手放出寒螭剪,恰似两条浑身透明的冰龙,头并头,尾并尾,身体交叉,口喷极寒毒雾,裹在一团五彩毒云之中紧追天蚕仙娘而去,然后又反过来继续攻击杨鲤,双手十指张开,射出道道百毒化尸神光。 那化尸神光,乃是他以无数毒虫涎液祭炼出来的雾气,与自己真气相合,每日子午两个时辰送到空中,借日精月华蒸炼祭晒,最终化成可以随心运用的神光,无论仙凡,只要被其照到身上,立刻便要化成一滩脓血,连元神也要迷失在神光之中,被其摄去。 杨鲤急挥璇光尺,光圈潮涌向前,化尸神光遇上,相互折射分化,神光照射不过来,光圈也飞不过去,正僵持之际,灵奇、司徒平、冷青虹和桑桓四人飞来助战,冷青虹和桑桓三世修为,法力最高,一上来便用先天乙木神光将化尸神光截住,紧跟着乙木神箭所化碧光连珠射来,连同灵奇的元磁冷焰和司徒平的七星玄光剑打绿袍老祖一个措手不及。 他疯狂咆哮,放出碧光大手去将冷青虹和桑桓抓住,用力一捏,能够抓山碎石的一下,将乙木神光捏的中间收缩,上下伸长,桑桓变了脸色,急忙打出后土神珠,轰隆一声巨响,把碧光大手打得倒飞回去,细碎黄尘漫天飞撒。 绿袍老祖心神受创,身子微微一僵,灵奇手持他父亲为他花费许多年功夫炼成的神灯,射下元磁冷焰,绿袍老祖身后那件看似破旧的绿袍自动扬起,将冷焰接住,咕嘟嘟疯狂发作,涌出大片碧绿毒云,绿袍老祖反手打出百毒化骨神针,隐在碧光之中射去,灵奇心神一动,飞出灵威叟独门法宝鲸涎锤,这宝贝专克天下各种针类法宝,前不久遇到天狐二女时候,寒萼连发五枚白眉针,全被他用此宝接住,如今绿袍老祖将针射来,也同样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正所谓一物克一物,卤水点豆腐,便是地仙也难应对的化骨神针,被他一锤一个,轻松接住! 这边打得热闹,另一头陆蓉波也有石生、石完、钱莱和石慧四人助战,围住另一个绿袍老祖厮杀不休,石生孝顺,生怕母亲有什么损伤,仗着灵蛟简玄功变化,宝与身和,化成一道龙形银光向前猛冲猛打,硬抗绿袍老祖的百毒诛仙剑。 石完生怕好哥哥手上,指定三才清宁圈,对上绿袍老祖的百毒魔网,这宝贝威力本不仅于此,他一来功力还弱,二来到手时间不长,因此还无法完全发挥其全部的威力。 钱莱和石慧也不甘落后,一个手持三宝玉如意,指定千叶神雷冲,跟石生并排冲锋,一个好似天女散花,遍洒灵石真火。 陆蓉波又放出许飞娘亲赐,得自西崆峒的广成子遗宝太阳神针,此针亦是前古奇珍,发出去时是四十九道豪光,内含太阳真火和乾罡元气,乃是各种邪魔之物的克星。 双方杀了将近半个时辰,西边这个绿袍老祖先抵挡不住,这些年积攒的法宝几乎全被对方破去,首先败退,向琉璃仙宫飞去,另一个绿袍老祖还要逞凶,见五人之中司徒平道行稍差,便用玄牝珠化成碧光大手,荡开其他人的攻击,单冲他摇动修罗幡,霎时间天昏地暗,仿佛变了一个世界,无数赤身美女飞天环绕,暗用元阴摄阳大法,勾动司徒平的魂魄! ——以下不算字数—— 冬至啦,一年当中的“子时”,正应地雷复卦,所谓一阳来复,阳气初生的时候,大家要注意早睡早起,保养精气啊,祝大家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011 玄牝·不死之身 现在五台派除了岳清、刘泉,许飞娘和邓八姑四人之外,当属杨鲤和陆蓉波道行最高,其他云萝娘、云九姑、白灵仙等自然也均非弱者,但皆是带艺投师,在入五台派之前便已经有极高法力,但若论功力之纯,五台派里则无人能出司徒平左右,他从两三岁大便跟随岳清修炼太乙玄功、混元真气,至今已经有十余年,尽是五台派的嫡传道法。 岳清当初把璇光尺传给杨鲤,也一并将自己修炼混元真气速成的法子传了下去,天一真水太过宝贵,不能任其挥霍,但当年刘泉收商风子时候在莽苍山天蚕岭曾经得到一块灵石,里面一头封着万载空青,给商风子服用,另一头里面就是太乙元精,被许飞娘用还丹点化,成了一只有灵性的银牛,跟人参娃娃白慎养在一起,每天小孩都骑着银牛,打着太乙青灵伞在五台山上四处游玩。 那银牛每月都能产出一滴太乙元精,此宝在五行之中属于金性,地位与天一真水相同,而且当初初凤给岳清天一真水的时候,还把天一金母留下来的天一真水炼法一并送了过来,原料也是这太乙元精,俱是先天五行的精华。 岳清当初用璇光尺将天一真水分化成为先天五行真气,用二十四滴真水凭空增长了二百四十年的真气修为。如今也让杨鲤带头,用璇光尺分化太乙元精,以五行相生之法化生先天五行真气,再由其他师兄弟们配合收摄空中五星后天五行真气,合而化成混元真气吸收修炼,同样是一滴就能化生十年功力,五台山上除了功力太差,承受不住的罗新他们,以及并不修炼混元真气的,剩下也有十来个人,平均每年可以分到两滴太乙元精。 司徒平修炼的混元真气最为精纯,如今也已经有小成境界,要不然方才也无法一举杀死进入身体里的问心蛊,并且弹开天蚕仙娘的随手一抓,如今见到周围美女环绕,做大天魔舞,精神为之一荡,立刻稳定心神,运转太乙玄功,同时放出混元真气护身。 绿袍老祖将修罗幡连摇三次,都未能勾出司徒平的魂魄,心中惊怒交加,左右杨鲤、灵奇,和冷青虹、桑桓等人的飞剑神雷狂轰乱炸,他以玄牝珠所化大手左右遮拦,同时向后飞退,口中念念有词,继续摇动那杆修罗幡。 围绕着司徒平的那些天女纷纷从下体之中生出一个个血球,仿佛人类胎盘,通红一团,带着刺鼻的腥臭,蜂拥而至,里面夹杂着无数婴孩的嚎哭。此是绿袍老祖杀人之后,将对方的元神和血肉混合蛇虫剧毒涎液以秘法合炼而成的百毒赤龙珠,专能污染敌人的飞剑法宝,司徒平的玄光剑劈开一个,里面迸出恶臭的汁水,毒气弥漫,生出一个四肢枯长,大头细颈,似人非人的怪物。 此是绿袍老祖从洞玄仙婆那里偷学的炼制血胎之法,只是不够完全,便另辟蹊径,弄成了这般模样,将杀死之人以玄牝真解上的阴阳化生术送往投胎,却始终以法术控制其元神,让他投生到自己用他尸身骨肉做成的一个百毒赤龙珠之中,十月怀胎之后,便孕育出这种怪物,能够飞天遁地,刀剑难伤,绿袍老祖谓之百毒修罗! 那百毒修罗呜呜怪叫,飞扑而至,司徒平御剑抵挡,连劈几剑,都被怪物胳膊挡住,甚至毫无畏惧地用手夺剑,司徒平展开五台派混元剑诀,骤然加快剑法,一招“太素化形”仙剑准确地切断怪物的细颈,脑袋滚落飞坠,污血向外狂喷,饶是玄光剑神异无比也被其污染,原本明亮的光芒开始黯淡下来,司徒平手掐灵诀,喷出一口精气,上面七点星光环绕剑身快速飞转,噼啪一连声的脆鸣,炸起点点银芒,方才重放光明。 与此同时,灵奇的含光剑跟冷青虹的青虹剑全都被污染坠地,只有杨鲤的列缺双钩不惧邪污,上下翻飞,不停地将怪物斩杀,然后绿袍老祖成道数百年,杀死的人不计其数,那百毒修罗是越来越多,纷落如雨。 司徒平拿出日月钵盂,把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向外狂喷,烧得半边天都红了,那些百毒修罗在火中吱吱惨叫,浑身焦黑,却也无法将其消灭,绿袍老祖乘势反攻,五人连连败退,向周围散开分别奔向四个方向。 绿袍老祖嘿嘿冷笑一声,并不追赶,也向身后的琉璃仙宫之中飞去,跟另一个绿袍老祖本尊融合化一,悬在琉璃仙宫顶上,以玄牝珠衍化阴魔擒拿手,并百毒诛仙剑和修罗幡一起抵挡住陆蓉波他们的攻击,杨鲤他们又围了上去,五台派两代十大弟子将仙宫围住,从四面八方走马灯一样厮杀,飞剑法宝,神雷烈火,如雨般向中央打去,绿袍老祖吞云吐雾,以玄牝珠放出万道碧光毒云,将仙宫遮住,与众人鏖战。 双方从中午一直斗到晚上,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岳清始终在下方观战,并未出手,他用玉尺指着上方,向天蚕仙娘颇为自豪地说道:“我这些弟子如何?” 他和天蚕仙娘坐在离地数丈高的席云帕上,前面还放着五宝花蜜酒,龙蛇生死酿等南疆特产,听了岳清的话,天蚕仙娘把旁边坐着的白云仙童头顶一阵乱揉:“他们才修行几年?竟然能够跟绿袍老祖这等巨擘斗个不相上下,五台派果真不愧是玄门大派,也是中原人杰地灵,可怜我在南疆这许多年经营,收了二十多义儿,也只有这么两三个成器的,但跟你们这些门下比起来,又有些相形见绌了。” 岳清被她满脸纠结的表情弄得乐了:“他们现在虽然占了上风,但也亏得我们事先多方谋算布置,先借洪长豹之手,用天魔化血神刀斩伤了他的本命元神,然后再乘乱分批引出百毒金蚕蛊,将其消灭,否则十万金蚕满空噬人,他们一样抵挡不住,还得我亲自出手,而且……” 他说到这里,忽然大地一阵抖动,轰隆一声巨响,百蛮山主峰仅剩下的下半截山峰忽然从中炸开,一朵巨大的碧绿蘑菇云冲天升起,里面现出一个七八岁大小,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童子,乍一看去,便似那家道门正教中的弟子,然而那满脸狰狞,又跟绿袍老祖如出一辙。 岳清见了这童子出现,立刻将身子一晃,电射飞出,纳芥环脱指升空,化成一个青色光环,岳清伸手一指,环中心向前激射出一道青光,直射向那童子,那童子双目一闪,迸射出两道精芒将青光抵住,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孩童的哭声,青光里面飞出一道血影,直扑到童子身上,疯狂撕咬,那童子大吃一惊,奋力挣扎,见无法逃脱,也发了野性,反过来跟血影撕咬。 岳清见了这般情景,满意地倒飞回来,天蚕仙娘看得当场呆住,等岳清连喝了她三碗五宝花蜜酒她才说道:“那是绿袍老祖的本命元神?他果真把玄牝真解炼成了,修入谷神之境,那是不死之身!” 岳清点点头:“不过很快也要死了,他方才修炼到最紧要的关头,被他徒弟辛辰子和洪长豹用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斩伤,几乎功败垂成,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那样疯狂了。他这谷神之境不死法身乃是道家正统法门,此法古已有之,只是晦涩难懂,而且一脉单传,天下时隐时现,唯有秦时徐福曾经修成,后来再度失传。直到当年紫阳真人得到此法,炼成之后,编成《玄牝真解》,与道门南宗发扬光大,使人只要依法修持,终能成功。绿袍老祖所得本是残卷,没想到还是被他给修炼成功了。原本我们也无法将其消灭,只能禁锢镇压,我和师姐合炼了一座混元塔,就是准备镇压他用的,后来算出绿袍将要产子,还特地把动手的时间延后了三个月,就是为了彻底将其消灭,不过反倒结上了另一个仇家,果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说话之间,那血胎跟谷神法身翻翻滚滚,形成一团红绿交织的光雾,从天上斗到地上,从地上斗到天上,你咬掉我一根手指,我咬掉你半个脚掌。 空中琉璃仙宫上的绿袍老祖开始发狂,嗷嗷怪叫,驱动琉璃仙宫向下降落,想要将谷神法身收入其中,将自己的本命元神和第二元神与之相合,成为真正不死不灭的存在,哪知连施展三次法术,那仙宫只是摇动几下,根本无法下降分毫,原来顶上早已经被邓八姑施法以雪魂珠化生寒潮风暴形成的一个漩涡牢牢吸住。 绿袍老祖知道此时方才感觉出下方那个血胎恶蛊是他的儿子,不但肉体上跟他血脉相连,元神也是与他数世恩仇纠葛,而且习气相近,残暴嗜杀,本来他若是好好照顾朱凤仙,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用心抚养,还能够父子和睦,同心协力,在天下异教之中独树一帜,然而如今却变恩成仇,而且是世上唯一能够消灭掉自己不死法身的存在!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岳清说结上一个新仇家,指的是谁? 012 金钵·红发老祖 绿袍老祖向来横行无忌,曾经亲口说过:“我纵横二三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自从炼成玄牝珠寄托第二元神之后,也真个嚣张霸道,就连在青螺峪里,也敢翻脸杀人,夺食青螺十魔部众心肝,若非尚和阳和毒龙尊者苦苦劝住,魏枫娘早就要来荡平百蛮山了。 绿袍老祖向来倚仗玄牝珠,这回又炼成了不死法身,越发天不怕地不怕起来,然而还未出山作恶,先被天魔化血神刀斩了一记,如今又遇上亲自炼成的血胎克星,眼见不死法身只剩下半截身躯,胳膊也少了一条,这才真个害怕起来,琉璃仙宫被邓八姑用雪魂珠布成的寒潮漩涡死死吸住,不能下降,他自己又被五台派十大弟子围住猛攻,又气又急,仰天厉啸。 他向琉璃仙宫里面大声咆哮:“你个没人要的贱人!眼看着仇敌欺上门,还只会在床上卖骚,还不快出来帮忙!” 赵金珍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双臂一振,衣服自动飞来穿在身上,战战兢兢从琉璃寝宫大门里飞出来,御剑而起,此时杨鲤、陆蓉波、灵奇、司徒平四人分别占据四面方位,其余六个小辈往来穿梭,机动攻击,将当中一团巨大的碧光毒云打得上下翻飞,看见赵金珍飞来,桑桓反手射出一箭。 赵金珍尖叫一声,背后飞起都天烈火旗,她本是华山派的大姐头,最著名的荡妇之一,华山之上但凡周正点的男子她都不肯放过,威逼利诱,总要弄到手,雷起龙刚上山的时候便被她相中,只是当时年幼,不解风情,她心痒难耐,数次亲自替金沈子调教,还把自己最厉害的床上功夫都教给雷起龙,本想等他身体长成之后,便要动手采摘,谁知金沈子将雷起龙送给了魏枫娘,为此事赵金珍好一通埋怨金沈子,甚至扬言要教训他,金沈子又弄了二十四个美少年送去赔罪方才作罢。 当日慈云、华山两方合作火烧峨眉山,共布下十二座都天烈火大阵,每一座都有一位掌旗使主持,她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峨眉派反攻,烈火祖师身死,她便赶紧抱上绿袍老祖的大腿,跟着他来到百蛮山,都天烈火旗也被她带过来一套。 共是三十六杆两丈多高的大旗,赤红的旗面,轻轻一摇,便飞出磨盘大的都天神焰,结成阵法,同时展开磨动,霎时间烈焰飞腾,化作一团跟绿袍老祖碧云不相上下的火云,烧得半边天都通红一片,仿佛一座火山一般铺天盖地往前压去,乙木神箭所化青光投入其中,立刻被神焰炼化。 冷青虹和桑桓抵挡不住,向后败退,包围圈便出了一个豁口,赵金珍向前飞去跟绿袍老祖汇合,眼看一红一绿两大团光云就要融在一起,忽然在两团云层中间,现出一片鸿蒙紫气,将双方隔住,岳清的身影在紫气之中出现,大声喝道:“强敌顷刻便到,你们暂且退后,由我来尽快了结他们!”他先从这绿袍老祖那边一扬手,弹出一点火星,向前飞射的过程当中,迅速壮大起来,焕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火势涨开,顷刻间成了一只臂展十余丈的火焰大鹏,振翅张爪,向绿云扑去,正是当日岳清从黑丑那里收去的九烈神焰! 另一边,他又取了一滴玄阴真水,沾在中指尖上,掐诀施法,向上引动雪魂珠所发冻气寒煞,以混元真气向前射出,投入都天烈火阵中,噼啪喀嚓,刺耳尖爆,火焰飚射如雨,水汽向上蒸腾,赵金珍毕竟只是散仙修为,即便拥有都天烈火旗这等至宝也难发挥威力,若是由烈火祖师来使用,即便岳清放出再多的玄阴真水也能煮沸,甚至向上击退雪魂珠,将邓八姑的寒潮仙阵熔化出一个窟窿。 如今由赵金珍掌旗,被岳清这一下打得火焰尽失,旗面上都结成一层坚冰,赵金珍惊吓不已,急忙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催动旗帜重新发火,早被岳清一道混沌神雷将身体打成齑粉!然后让杨鲤用璇光尺将旗都收起来,以作日后渡劫之宝,这都天烈火阵本就是太乙混元祖师和烈火祖师一起研制炼成,其中太乙混元祖师在前期出力最多,后来坐化之后,则有烈火祖师一人完成,五台、华山两派法诀也能使用,与自家法宝殊无二致。 赵金珍元神飞到空中,已经是吓破了胆子,临空虚跪,向岳清哀求:“岳师弟饶命!我刚才是想靠近那老鬼,然后用都天烈火阵将他困住,再交给师弟发落的!这老鬼自从我上山之后,便百般凌辱,我早就已经受够他了,虽然被师弟误伤,我也绝无怨恨,只求师弟看在往日两派的情分上,莫要赶尽杀绝,容我去转世投生吧!” 话音刚落,对面绿袍老祖便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嚎,九烈神焰被他打成碎片,各色火焰狂涌纷飞,他用来护身的绿云碧光也被消灭,终于现出真身,他听了赵金珍的话,心里恨透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头撞上鸿蒙紫气所化成的千里长壁,玄牝珠在前方滴溜溜旋转,绽放出万道青绿色的光润,竟然将鸿蒙紫气冲开一个豁口。 岳清发觉低估了绿袍老祖,急忙伸手一指,将专斩元神的七煞乌灵刀放出,黑光一闪,电射向前,绿袍老祖早把惊慌逃窜的赵金珍元神抓住,送入口中吞食,现在他那谷神法身已经被血胎咬得只剩下一个头颅,败局已定,他才想要逃走,一口把赵金珍吃掉之后,反手发出百毒诛仙剑将七煞乌灵刀挡住,正寻思如何冲破顶上的寒潮仙阵逃走,忽见周围升起八十一面流光溢彩的小幡,轻轻摇动,涌出千条瑞彩,百团光霞。 绿袍老祖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已经认出来,这是天淫教的玄阴聚兽幡,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模样,眼见徐完等各自站在一朵光云上面,呜呜厉啸,双爪张开,发出两只遮天鬼爪,同时喷涌出千道碧火,正是幽冥鬼域太阴碧焰神罡禁法,冥圣徐完的独门道法,威力无匹,可恨自己的绿云仙衣刚才被九烈神焰焚毁,百毒修罗幡也烧成飞灰,此刻竟不能以逸待劳,只得以本身数百年苦修九天十地腐仙禁法相抗衡。 岳清将绿袍老祖困在玄阴炼魄大阵之中,他那不死法身觉察出大难临头,拼命带着血胎向西方逃去,血胎也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紧紧地咬住他的耳朵,两个脑袋带着呜呜的嚎哭尖啸,一起贴着地面疾飞,因绿袍老祖事先算计退路时候,想要去西昆仑投靠梼杌或者沙神童子,因此这法身也是逃向西方,眼看就要出了百蛮山地界,那不死法身拼命向前撞去,预料之中的寒潮竟然没有发动阻拦,眼见外面青山绿水,还没没来得及庆幸,迎面飞到一道血红,比闪电还急,当头一下,将两个脑袋一切斩成四半,紧跟着又落下一片光网,将残魂裹住,里面喷出百道魔火血焰,噗噗噗,转眼之间,便烧成一股青烟,随风散去! 来人身材魁梧高大,生就满头红发,垂肩披散,穿着孔雀翎毛织成的短衣短裤,外面披着一条薄如蝉翼,光色鲜艳的猩红斗篷,背后插着三叉一刀,左肩另挂着一个黑漆葫芦,腰间佩戴革囊宝袋,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打扮怪异的徒众,周身俱是红云环绕,仿若血浪翻飞,宛如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群修罗,气势汹汹而来,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绿袍老祖已经进了玄阴炼魄大阵,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邓八姑收了雪魂珠,正要将寒潮仙阵一并收去,看见来人形貌,冷哼一声,本要飞去挡住,略犹豫了下,索性继续坐在法坛上面,将阵门打开,看对方敢不敢进去! 来人对她的寒潮仙阵丝毫不在乎,长驱直入,直到百蛮山主峰附近,风穴下面的百毒窟被石生他们毁去,如今又失了统御,里面的毒虫纷纷涌出,四处爬散,云萝娘带着四个师妹,施法阻拦,并纵火雕和她养的那只叫做阿晨的大公鸡吞食毒虫。 这伙人到了风雪上空,为首的那个红发大汉取出一枚金钵,反掌倒悬,口念密咒,那里面便射出无量金光,成旋涡状向四周扩散开去,所有被金光照到的生物全被向内吸摄,云萝娘看见来人,认得是南疆红木岭天狗崖的红发老祖,道行不在绿袍老祖之下,吃了一惊,急忙让同伴后退,并且施法召回火雕和阿晨。 戴湘英正带着廉红药御剑斩杀一条三尺多长的飞天蜈蚣,被金光摄住,也一起往金钵里面收去,她俩惊叫一声,急忙神剑合一,化成一道青光向外疾飞,然而却始终无法飞出金光范围,并且身形越缩越小,随着各种蜈蚣蝎子蜘蛛一起往钵盂之中投去。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红发老祖因何跟小岳结仇? 013 报仇·化血神刀 红发老祖用万蚕金钵收取百毒窟中逃逸出来的毒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廉红药和戴湘英也连着一起收入钵中,若真落入其中,以她俩的道行,肯定要被亿万毒虫噬体而亡,云萝娘向岳清大声呼救,然而红发老祖法力奇高,万蚕金钵速度又快,金光一卷,二女便进入钵中。 这次许飞娘派出四个弟子加上申若兰一起来百蛮山,云萝娘是领队,如此折了两个师妹,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师父,不由得娇喝一声,就要放出飞剑,左右裘芷仙和申若兰也要放出法宝。 红发老祖看她们要动手,冷哼一声,刚一抬手,猛然间惊呼一声不好,抬手将万蚕金钵抛向空中,那金钵飞速旋转,生化出一团金云,转眼间升到十余丈高处,轰隆一声剧爆,一大蓬绿火从里面向外狂喷飚射,红发老祖一口真气还未喷出,钵盂外面的金光就被震散,黯然失色,仿佛一块凡铁向下跌落,红发老祖伸手接住向内一看,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数百年的毒蛊蚕虫,甚至还有修出内丹的妖类全都被炸成飞灰。 岳清从远处飞来,戴湘英和廉红药惊魂未定地站在他两侧,原来刚才二女被万蚕金钵摄去的时候,岳清立刻使出玄都弥天手,用从黑丑那里收来的两颗九烈阴雷替换二女,被收入金钵,因其速度极快,二人到钵盂口的时候已经缩小到豆大的一点,忽然换成两点碧绿火星,裹在万千毒虫之中,又是一闪即逝,红发老祖也未留心,还想着怎么教训向自己出手的云萝娘三人,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九烈神君的阴雷何等厉害,又是在那样狭小之地发作,立刻将毒蛊全部炸死。 红发老祖心疼地看着这件养炼了几百年的至宝,虽然回山再祭炼一番还能使用,但里面的蚕蛊却还要重新收集,差不多被毁于一旦,再抬头看岳清时候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岳清说道:“红发老祖,我久闻你的大名,虽然跟绿袍是邻居,但也没听说你们有什么瓜葛,怎么今天倒来替他报仇了?而且你是前辈,一上来便向两个后辈门人出手,未免有失身份。” 红发老祖冷哼一声:“绿袍老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我犯不上给他报仇,今天来,是要给我徒弟洪长豹报仇!叫你门下弟子杨鲤过来受死,让我斩上一刀,咱们之间的恩怨便算揭过,否则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岳清摆手把杨鲤叫过来:“洪长豹是你杀的?” 杨鲤看了看红发老祖,说道:“洪长豹偷了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帮助辛辰子来此暗算绿袍老祖,若仅仅是这般,我们还算志同道合,只是他不该贪图我的列缺双钩和璇光宝尺,斩了绿袍老祖之后,又趁乱暗算于我,若非陆师姐看见,用黄金如意替我拦住了化血神刀,璇光尺光圈又破了天魔聚毒幡,此刻我已经丧命多时了,你那徒弟是被我用双钩斩成两截,不过元神却是被绿袍老祖吞噬,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若要杀我为你徒弟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杨鲤刚把话说完,红发老祖背后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便大声说道:“当时情况如何,除了你和你师姐之外,只有绿袍老祖知道,却是都做不得证人。我红木岭一脉,久驻南疆数百年,什么样的法宝没有,还需要觊觎强夺你的么?况且我大师兄为人义气深重,又极正直,即便对付绿袍老祖这等凶徒,初时也还想要帮助辛辰子堂堂正正胜之,如何会暗算你这么一个晚辈?想必当时事情正好相反,当时你贪图我大师兄手里的天魔化血神刀,图谋不轨,暗算于他,否则以你的道行,焉能伤得了他一根毫毛?如今我师父法眼如炬,你还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弄鬼,企图蒙混过关,真真是痴心妄想了!” 这人名叫秦玠,是红发老祖的宠徒,落地秀才出身,最是工于心计,是红发老祖门徒之中的智囊,果然三言两语之间,便把红发老祖的怒气又挑起来了:“不错!长豹当时手里有我的化血神刀,更有天魔聚毒幡和五淫呼血兜两件至宝,你有什么能耐,若非暗算如何杀得了他?” 杨鲤说道:“洪长豹和辛辰子用五淫呼血兜灭了不少百毒金蚕蛊,先被绿袍老祖用玄牝珠震碎了,当时在地下相互杀得一片混乱,我抵挡百毒诛仙剑的时候,他从后偷袭,本以为能够一刀将我斩杀,却没想到被我师姐从旁挡住,天魔聚毒幡也未能建功,反而被璇光尺破去,吃了一惊,被我反手一钩,拦腰斩断,元神正要逃走之时,便给绿袍老祖隔空抓去吞噬。” “小狗敢杀我师父,今日与你没完!”红发老祖身后又蹦出来一个打扮怪异的蛮人,正是洪长豹的弟子姚开江,大声痛哭,“师祖啊,我师父死的冤屈,您一定要给我师父报仇啊,否则天底下谁还把您这位南疆教主放在眼里!”说话之间咬牙切齿,向杨鲤怒目而视,“小狗!我若不把你剥皮抽筋,我誓不为人!” 红发老祖向岳清说道:“无论如何,我徒弟是死在你徒弟和绿袍老妖的手上,今日绿袍老妖我要带走,将他的玄牝珠给我这徒孙,以补偿他丧师之痛,二来么……你这徒弟所言真假还未可知,我也不伤他,你让我把他带走,囚禁在天狗崖后山二十年,等期限一满,咱们的恩怨便算一笔勾销,你若是答应,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若不答应,今天休怪我要大开杀戒了!” 杨鲤修道多年,深知红发老祖的厉害,而且他不像绿袍老祖那样作恶多端,除了极度护短之外,倒是从不为恶,最重要的是,杨鲤知道他跟白谷逸夫有些交情,不过在过去峨眉跟五台两派纷争之中向来保持中立。如今峨眉派已经破了慈云寺,灭了华山派,等铲除青螺峪之后,便成飞龙在天之势,五台派与之相比还呈劣势,若是因为自己便把红发老祖这样一个大高手推到峨眉派那一边可就是罪过了,因此便向岳清说道:“弟子杀了洪道友,愿意去天狗崖……” “去天狗崖做什么!”岳清把脸色一沉,朗声说道,“洪长豹偷袭你在先,你杀他在后,于情于理,也怨不得咱们!蓝道友,难道只有你的徒弟金贵杀不得,我的徒弟便要任由别人欺凌杀戮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也莫要在这里跟我耍蛮,什么大开杀戒,说一句你不爱听的,绿袍老祖我既然杀得,你我就杀不得么!” 红发老祖勃然大怒,事实上他已经相信杨鲤的话了,毕竟深知自己徒弟的秉性,再根据方才洪长豹死时所推演的卦象,杨鲤所说八九属实,因此才退了一步,要把杨鲤待会天狗崖做二十年囚犯,自认为已经是很给五台派面子了,没想到岳清竟然如此蛮横不讲道理,还出言威胁自己,当下把满头红发都随着怒气在脑后飘荡:“岳琴滨!便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世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大放厥词,今天老祖我让你知道厉害!” 他看出岳清是地仙修为,一出手便放出自己最厉害的天魔化血神刀,乃是一道十余丈长,比血还红的精芒,同时一口真气喷出去,周身血光红云疯狂展开,恰似一片开了闸的血海,向四周疯狂喷涌,他的那些门人早就已经按耐不住,这时候借着血云光浪向五台派重门人扑来。 杨鲤首当其冲,被三个敌人围攻,因岳清知道红发老祖非但道法高深,更有好几件厉害的法宝,一放出来,方圆几百里之内皆成死地,所以大声让弟子们后退,杨鲤生怕成了师父的累赘,这时跟云萝娘一起护着廉红药他们向灵石峰方向退去,双钩展开,青蓝两道精芒交错纷飞,等退到灵石峰下,已经斩了一个敌人。 那秦玠带着五个同门,分别拿出一面小幡,放出剧毒魔焰,将灵石峰团团围住焚烧,杨鲤站在峰顶,挥动璇光尺,衍化亿万光圈,上下飞腾,将整座灵石峰护住,魔焰只要碰到圈上,立刻便被消灭掉。秦玠仰天长啸,招呼同门赶来相助,又扇动手里那柄折扇,调来更多的血焰魔光,跟红发老祖身边的连成一片,轻轻一扇,便有数百道血浪向峰上排击过去。 姚开江一心惦记着绿袍老祖的玄牝珠,和其他十几个同门一起向天上围攻玄阴炼魄大阵,吃陆蓉波带着石生他们阻住,激战起来,一时间八百里百蛮山地界又被染成一片血红。 岳清与红发老祖大战,并未使用自己的极光剑,而是用的列霸多的七煞乌灵刀,此刀亦是最擅斩人元神,割破一点皮肤,也能将其化成脓血,威力只比天魔化血神刀稍次,变化虽然不如极光剑多,但凶猛凌厉更有胜之,岳清觉得红发老祖欺人太甚,便想用这刀给他来上一下子,一黑一红在二人之间搅在一起,乒乒乓乓,炸起大片的血雨黑芒。 014 毒瘴·罗喉血焰 红发老祖在来之前,并未把岳清太过看重,便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时,见面时也是平辈相交称呼一声道友,只当五台派颓败多年,岳清一个后学晚辈,志在力挽狂澜,中兴道统,到底道浅力薄,无法跟自己相比。 他常年在山中闭关修炼,平时只在烂桃山突翠峰和红木岭天狗崖两处修法炼宝,对于岳清所做下的几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后知后觉,并且了解也不够详细,这次又看五台派为了对付绿袍老祖竟然举派出动,还不敢跟绿袍老祖对战,越发看轻了几分。 他本以为上来以天魔化血神刀加上赤阴神网和罗喉血焰,必能将岳清擒住,然后再将其他五台派弟子尽数捉住,带回红木岭令其认罪,惩戒发落。哪知刚一交手,化血神刀就被一道乌光绞住,认出是列霸多的七煞乌灵刀,心中颇吃了一惊,自己这三年里都在闭关修炼身外化身之法,不知列霸多跟五台派是什么交情,竟然把此刀借给了岳清,他知道列霸多不是弱者,而且当年被绿袍老祖击败,赶出百蛮山之后一直想要报仇,所居赤身寨离这不远,若现在过来颇是一个劲敌。他却不知道,若是列霸多现在还能过来,肯定会跟他同仇敌忾,恨不能活撕了岳清。 岳清展开太乙剑诀,驾驭乌灵刀分出一道三丈多长的漆黑毒煞刀虹,跟化血神刀对劈对砍,伺机反攻。红发老祖那赤阴神网直接在他周围闪现,一丝丝极细的赤红光线交织而成的巨网,迅速扣成一个牢笼,里面更喷涌出无量粘稠如血的魔火,正是魔教之中赫赫有名的罗喉血焰! 罗喉血焰是正统魔教中的功夫,千百年来,魔教法术流出外界许多,大多数都被邪教中人学习吸收,甚至衍化出许多新的法术,这罗喉血焰属于魔法之中比较高级的,除了赤身教主鸠盘婆所用最为正宗之外,还有几家会使,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轩辕法王,当年他师父查双影自铁城山老魔那里换得此法,再结合自身法术,炼成独门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后来轩辕法王又将此法完善,威力更进一步,纵横天下,世所披靡! 还有宇宙六怪之一的苍虚老人,他本是道家旁门散仙,曾经也像大荒二老一样发下宏愿,非金仙证道,肉身飞升不可,结果一直迁延千年也未能成功,前些年渡那第三次天劫已经是极为勉强,因为罗喉血焰能够对治天劫时候的太阳真火,特地寻了个由头,谋得此术,再结合自身法术,将自天空之中流星划过之时,所收取的乾天元磁精气化入其中,再掺以南明离火,炼成神罡,名为朱雀赤煞罗喉血焰神罡,与轩辕法王的妙用不同,威力却不分上下。 普天之下,唯有此二人将这罗喉血焰修炼得最好,比鸠盘婆魔教嫡传的九天秘魔罗喉血焰神罡还要厉害一点,只不知道沙神童子有没有炼这门法术,或许还能与这两人鼎足并列。 红发老祖所炼的罗喉血焰也掺杂了自身天魔聚毒的独门法术,只是未能将其炼化成罡,赤浪一起,便衍化出许多天魔修罗的形像,俱是南疆之中至毒所化,混杂在粘稠的血焰之中,若是不懂破法,妄用雷火蛮炸,只要有一丝飘到凡间村落之中,沾上土壤河水,也能使周围五十里之内的生灵全部死绝!而且其中还有天魔阴鬼作祟,连魂魄也要被他拘住,成了魔子魔孙,受其奴役支配,毒害一方。 这天魔剧毒罗喉血焰从绿袍老祖腰间的人皮口袋之中狂涌宣泄,咕嘟嘟染红一片天地,又被他的那些徒弟们施法勾动,借其威力攻击杨鲤和陆蓉波他们,五台派弟子生怕污染了自己的飞剑,大多以五行神雷还击,红发老祖这些弟子们又没有他本身那么高的法力,能够完全驾驭血焰,被神雷炸开的血焰快速向周边扩散,充满百蛮山全境,也是多亏邓八姑未将寒潮仙阵撤去,将血焰拢在八百里地界之内,使其无法飞散。 邓八姑在太阴山上看的柳眉倒竖,当场就要飞下来和岳清一起干掉红发老祖,乙休看出她的意思,在旁边说道:“当年白谷逸和凌雪鸿在南疆误入桃花瘴,凌雪鸿中毒危在旦夕,多亏红发老祖以千年蘘荷解救,双方结下善缘。如今峨眉派大破青螺已近尾声,你若是离了这里,那俩矮子来此捣乱,破了你这寒潮阵法,五台派可要面上无光。” 邓八姑不满地还口道:“乙真人今日来找师兄下棋,既为杨瑾和天狐二女当了一次灾难,要一碗水端平,想必也不会容嵩山二老胡来。” 乙休继续在那里摆弄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刚用黑棋吃了白棋一角,又用白棋反过来包围黑棋:“那俩矮子狡猾阴坏,他们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必不会单只他们来,说不得还要带上一两个让我抹不开情面的,你若在这里,他们见无隙可乘,也就作罢,你若离开,被他们算到,必要来掺一脚的,到时候白让他们里外充好人,占尽便宜,况且那红发老儿本不是岳道友的对手,你那么着急作甚?” 邓八姑恨恨地说道:“本来要来百蛮山寻绿袍老祖晦气是我的主意,岳师兄前翻在慈云寺却提前跟人订约,这次又以历练弟子为名将众弟子几乎尽数派出,到头来我始终在这里做个看客!” 乙休哈哈笑道:“女殃神风采不减当年!岳道友是一派掌教,自然有他的考量。” 二人说话之间,下方数百里血光焰海之中,炸起千条霹雳,万道雷鸣,粘稠的血焰全都开锅沸腾起来,连同那面赤阴神网一起支离破碎,伴随着亿万点紫青火星飞迸跳跃,魔魂挣扎嘶吼,蒸腾起大片的青烟。 岳清见红发老祖蛮不讲理,便决定先把他打服了再跟他讲理,先以兜率真火将对方赤阴神网和罗喉血焰一起破去,然后将司空湛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夹在乌灵刀黑光之中狂发出去,同时又把混沌神雷向前排空乱打。 红发老祖将化血神刀抵住乌光,猛然间面前精芒狂暴,急道一声不好,将身体与神刀合成一道血光向外飚射,怎奈岳清如今道行不比当年,天芒神针威力也更胜几分,转眼之间,人刀所化血色长虹表面就包裹上一层清亮光芒,无数细碎的针芒向内攒刺,虽然被化血神刀绞碎一些,到底不敢轻忽,否则稍有空隙,便要被其乘势而入。 岳清驾驭七煞乌灵刀自后面急追乱砍,见红发老祖逃得快,使出玄都弥天手向前将已经飞到百里之外的血色刀光捞在掌心里,向内一握,只听过一声巨响,黑气弥漫,血煞狂飙,化血神刀破掌而出,立在空中,红发老祖已颇狼狈,身上那件孔雀仙衣已经是千疮百孔,整条左臂直到肩膀之上全都血肉模糊,若非他道行身后,方才玄功幻化,刚才那一下已经是粉身碎骨了! 他长啸一声:“五台派的狗道!本座与你们不相两立!”扬手间,先飞出一片黑烟,迎风涨起,晃眼之间化作一道上齐天空,下匝地面的烟墙,红发老祖晃身投入烟墙之中。 岳清知道红发老祖有一件杀伤力极大地法宝名为五云桃花瘴,此时见他情急拼命,竟然连自己的弟子也不管不顾施放出来,本有心要让弟子们躲避,但转念一想,温室里的花朵终究耐不过风雨打磨,今日自己在侧,还能看顾三分,但五台派那么多弟子自己总不能总用眼睛盯着,横竖自己有仙丹妙药能够起死回生,让他们见识见识厉害也好。 因此他并未发生提醒弟子,而是将手上的混元星环脱下来,放出神砂,化成一片天蓝金黄两色交杂的星河向前飞卷过去。他这混元星环本以菩提圈和天蓝神砂合炼而成,其中更蕴含司空湛所炼的十二诸天秘魔,加上当年暗制乌灵珠的南海老魔,虽然经五行精英和混元真气反复打磨洗炼,毕竟道、佛、魔三家法宝相互排斥,使用之时威力有限,而且须得法力足够压制对方,否则还易遭反噬。 上次从大雄宝库内外两层阵法中间的玉门上拿下的那丸西方神泥,被岳清混合天一真水化入其中,再以紫青神焰重新烤炼,岳清又把当初在西昆仑吞下的那盏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从八景灯上逼出来,也化入其中,终于将其合成一件至宝,威力上升了几个档次,原先菩提圈是菩提圈,天蓝神砂是天蓝神砂,对付一般的敌人也还罢了,遇上厉害的绝顶高手便容易被人收走,如今只要菩提圈在手,神砂便绝不会失去,而且操控里面的诸天秘魔,更是如臂使指。 大雄取宝之后,岳清将贝叶禅经拿出来给大家共享,后来给智能带回少林寺,又把元阳天书默写了一份送给天残地缺,助他们成道,为了感谢岳清的恩德,天残地缺将自己祭炼千年的后土神砂取了三百六十颗送给岳清,也被他炼入这混元星环之中,与天蓝神砂一起发动,立时凭添了一倍威力! 015 毒瘴·五云桃花 话说在南疆群山之中有一处烂桃山,因山上长满野桃得名,传说是上古时期,天上瑶池圣母的蟠桃桃核被谪仙带下界来,遗落在此处,逐渐繁衍出一片桃林。所产桃子,比小孩的脑袋还大,汁甜味美,食之可解尸毒,这里原本也是一处洞天福地。 后来谪仙升天,这桃在那里自生自长,因地处南疆深壑老林,蛇虫密布之地,也无人采摘,等熟透落到地面,随着风雨腐烂成泥,日积月累,越来越多,又赶上风水轮转,地势气候迁移变化,把山中一处平原变成了沼泽,里面尽是仙桃浆水,受太阳蒸发,在每年三月到九月时候向上形成一大片剧毒云雾,连风也吹之不散。 若是普通毒瘴也还伤不得仙道中人,只是这毒雾在两三千年岁月里,夏季升腾,在空中经过日精月华蒸晒润养,罡风打磨,冬季收回地下,与地底五眚浊气相互融合,地煞锻炼,久而久之,便成了仙凡难当的剧毒之物。当年白谷逸和凌雪鸿去沼泽里采摘几种灵药,结果旁边火山突然喷发起来,震动地壳,使得毒雾向上蒸腾,凌雪鸿当场中毒身亡。 白谷逸拼死把老板救出来,正无计可施,正赶上红发老祖看这片毒雾好,想收来做法宝,遇见他们中毒,特地拿出了珍贵的灵药千年蘘荷将凌雪鸿救活,从此双方结下交情,说起来红发老祖对于凌雪鸿倒有这段救命之恩。 红发老祖惦记这片毒雾已经好久,不但费尽心思培育出了对治的灵药,还特地祭炼了一个大葫芦,想要用法术将其收取。怎奈那沼泽之中有一个妖物名叫象龙,也是洪荒异种,两三千年的道行,躲在沼泽里操纵毒雾,时常升空祭炼。白谷逸和凌雪鸿为了答谢红发老祖的救命之恩,又约了恰巧来南疆采药炼剑的金姥姥罗紫烟,四人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未能将将其引出来消灭,最后只得做罢。 红发老祖为了这些毒瘴煞费苦心,特地在烂桃山突翠峰又开辟了一处洞府,常年守候,伺机收取,无意间又发现了古仙人遗留下来的仙府,得了不少好处。直到前些年,红发老祖得一位与象龙有缘之人相助,将异兽收走,他才成功收得那些毒瘴,每日在突翠峰反复祭炼,收发由心,而且与寻常人的云霞雾气之类的法宝不同,他这五云桃花瘴不惧风雷,不怕水火,拥有无穷变化。 红发老祖先发出来那片黑烟乃是他自己炼成的一件法宝,名为黑煞网,与先前被岳清毁去的赤阴神网不同,虽然威力稍差,但刀剑难伤,所化黑烟横亘天际,他隐在黑烟之中,掐诀施法,只见滚滚浓烟,四下弥漫,声势比之前的罗喉血焰还要浩大,就在黑烟之中忽然射出数百团鲜艳无比的彩光,大半都打向岳清,剩下的一部分打向灵石峰,一部分打向空中的玄阴炼魄大阵。 灵石峰前云萝娘久在南疆,深知红发老祖这成名至宝的厉害,一见黑烟彩光飞起,急忙制住要出手攻击的戴湘英等人,大声说道:“芷仙、若兰,快用天孙锦封住洞口!” 裘芷仙和申若兰看出是毒瘴一类,本要用神雷真火将其击散,听云萝娘这般急声呼喊,知道这位师姐法力见识皆远超自己,也不问缘由,二人双臂一展,身上各自脱下一片彩光,连载一处堵住洞口,云萝娘又施法封禁,双手变幻,接连不断地射出一道道法诀。 外面彩光射到跟前,被天孙锦挡住,轻轻荡漾几下,便即散开,只余一层淡淡的彩烟,看上去并不起眼,云萝娘却如临大敌:“此是红发老祖在烂桃山所收千年毒瘴所炼成,那里我原本去过,就连金蚕蛊也不能在其中生存,我原本想要收取一些将其凝聚炼成法宝对付列霸多,只是红发老祖捷足先登,在那里花费了几十年的心思,决不允许别人横刀夺爱,而且我自己偷着试了几次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差点被其毒死,只得做罢,没想到如今竟然真被红发老祖收来炼成法宝了!” 裘芷仙道:“师姐不必担心,那天孙锦是我师父仿照紫阳真人的仙衣所制,可避水火刀兵,各异派中的邪法毒煞也难损伤,有它们堵在洞口,毒瘴决计无法进来。” 云萝娘满脸凝重:“红发老祖这五云桃花瘴非比寻常,还是小心一点好!” 另一边玄阴炼魄阵附近,杨鲤和陆蓉波看见彩烟飞来,看出厉害,各自施法防御,并且大声叫石生他们小心,然而到底低估了五云桃花瘴的厉害,尤其石生他们几个,自从出山以来,便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挫折,这时也只把黑烟彩云当做普通的妖雾毒煞一类。 司徒平取出日月钵盂,放出太阳、太阴两股真火向飞来的黑烟彩雾烧去,本以为这类毒煞最怕火烧,日月钵盂又是千晓和尚所炼,威力不凡,定能一举建功,哪知彩雾吃火焰一烧,立刻蒸腾变成极淡极浅的一层五色彩烟,铺天盖地向这边涌来,司徒平只吸入了一点,立刻眼前一黑,驾驭不住遁光,头下脚上急速跌落,还未着地便已气绝身亡。 灵奇看见他受伤,急忙以元磁神灯所发冷焰护体,急忙飞下去将司徒平抱住,被淡淡的一丝毒瘴渗透冷焰沾到皮肤上,立刻透骨侵髓,刚走了两步,也咕咚一下跌倒在地,黑烟之中凭空现出无数道黑煞细丝,结成罗网,将两具尸体网住,向空中吊起。 石完早在彩烟飞来之际,也和司徒平一样放出三才清宁圈向前攻去,倒是消灭了一团毒瘴,不过自己也被毒气侵身,死于非命。 石生见状顿时吃了一惊,手持灵蛟简化成一道三丈长的银光蛟龙,仗着异宝护身,闯入毒瘴之中,钱莱也以三宝玉如意护身,跟他配合一起来到石完身边,银蛟盘旋,将黑煞网绞断,二人带着石完的尸体急速逃回。 杨鲤以璇光尺化出亿万光圈,将玄阴炼魄阵周围团团护住,围得密不透风,挡住毒瘴,接应石生他们回来,陆蓉波正要去救灵奇和司徒平时,冷青虹和桑桓早以先天乙木神光护体飞过去,用后土神珠炸碎黑煞网,将两人救回来,再看周围,偏偏少了石慧。 原来,石慧刚才见石完中毒,焦急万分,正要拼命过去救护,忽然身子被一片祥光裹住,向后飞出老远,竟是天蚕仙娘用席云帕将她摄过来:“那是红发老祖的五云桃花瘴,你的灵石真火对付不了,你看,就连我也要用席云帕护身,只要被侵入一丝一毫,咱们都要没命!” 石慧急道:“那弟弟怎么办?仙娘您跟我师祖是好朋友,救救我弟弟好不好?” 天蚕仙娘摸了摸石慧的满头柔顺的绿发,颇为羡慕:“你不必着急,你师祖神通广大,肯定又对付这毒瘴的法子,我却不行,虽然席云帕能挡住毒瘴,却抵不过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且等一会你师祖破了毒瘴,我告诉你个法子去暗算那红发老祖一下,好给你弟弟报仇。” 她俩说话之间,岳清已经放出了纳芥环,一团青光当空旋转,里面发出无形的吸摄力量,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此宝乃是天府奇珍,妙用无穷,百蛮山八百里地界之内的所有瘴气全都受到感应,纷纷往环中投来。 红发老祖深陷天蓝星河之中,亿万颗大大小小的星光翻涌飙飞,反复摩擦,要将他碾成碎片,另有无量细碎的黄色尘埃,仿佛宇宙之中漂浮几十万年的劫灰重土,消魂化骨,令他疲于应对,施展玄功变化,连试数次都未能逃出,此时与心神相连的五云桃花瘴又被收走,顿时又惊又怕,方才知道岳清的厉害。 岳清用九天元阳尺护身,也把鸿蒙紫气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笼罩,不敢有丝毫空隙,一边以纳芥环收摄空中的五云桃花瘴,一边催动神砂向中央碾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轰隆一声巨响,无量星砂向内聚合,红发老祖当场碎成齑粉。 这蛮疆教祖倒也真个法力高强,身体碎裂之前,使出六阴绝灭神功,将自身四肢连同头颅胸腹以真气炸开,类似于天魔解体大法,将附近的神砂震出一个豁口,一股血气附在天魔化血神刀之上,急向外冲。 与此同时,另一个红发老祖也在天顶上出现,再运转玄功,拼命向外急冲硬闯,邓八姑立刻施法,放出雪魂珠,同时一百零八道寒潮向红发老祖所在东南方聚集,轰隆一声剧爆,炸起万道血浪,紧跟着西北方也现出一个红发老祖,邓八姑在太阴山上看见红发老祖杀死那么多本门弟子,虽然有仙丹可以解救,到底死了一次,若换做别的门派,岂不是被他斩尽杀绝?气得一心要将他杀死,哪知红发老祖费了一个身外化身,将岳清神砂震散,拿回天魔化血神刀,又以第二元神为代价,吸引邓八姑全力攻击,真身却投往西北,长啸一声,全力攻破仙阵,一流血光,遥射无踪。 016 救死·石完收徒 红发老祖被岳清杀了个大败亏输,狼狈逃走,邓八姑没能用寒潮仙阵将他留住,顿时又愧又怒,足下一顿,化成一道寒光也随后追去,与前边那道血虹一前一后,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岳清用纳芥环收了五云桃花瘴,又用紫青神焰破了黑煞网,扫清漫天邪氛,空中的寒潮仙阵早已经随着邓八姑带着雪魂珠离开自动消散,满天乌云和疾风暴雪悄然消失,天空中又恢复本来的蓝天白云,焦阳照耀之下,空气迅速升温,地面上三尺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汇成一条条溪流,向低洼处汇聚。 看见岳清下来,石生和钱莱都哭得眼圈通红:“师祖,你快救救二师叔、小师叔和石完吧,他们都死了,呜呜……被那桃花瘴气毒死了……” 三人已经被并排放在一起,面色青紫,浑身僵硬,取出一瓶丹药交给陆蓉波:“下山之前我和师姐就已经算到红发老祖之事,提前炼了一炉对治的丹药,你拿去给他们服下,立刻便能起死回生。”又吩咐杨鲤,“去把其他被毒死之人都带到这里来,原来的百蛮山弟子,还有红发老祖的门徒,只要是被毒死,还有救的,都带过来。” 陆蓉波从瓷瓶里面拿出三颗碧绿药丸,托在掌心里,以一口真气吹过去,那药丸立刻化成一股绿盈盈的香气,分成三股吹向灵奇、司徒平和石完三人,自五官七窍而入,然后向下蔓延,将全身包裹,顺着毛孔渗透进去,迅速消解那五云桃花瘴气之毒,等杨鲤施展法术,把其他尸体都搬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恢复了心跳和呼吸。 红发老祖刚才发动五云桃花瘴的时候,因为接连在岳清手上吃亏,法宝被毁,肉身受损,怒不可遏,连同之前心爱的大弟子被杀的仇恨也一并勾起来,想要将五台派这些人一网打尽,仗着自己手里有解救圣药,即便杀死了一时三刻之内也能救活,所以并未让自己的弟子们躲避,当然也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毒瘴一起,是敌我所有人无差别的攻击,因此他自己的那些徒弟也都死了。 红发老祖的徒弟先前被杨鲤他们杀了不少,还有看见五云桃花瘴发动起来,想要逃走,一头撞入寒潮仙阵之中被冻死跌下来摔成粉碎的,只剩下六人完好,连同绿袍老祖的两个徒弟,岳清让陆蓉波用丹药将他们全都救活过来。 五云桃花瘴剧毒无比,即便是救活过来,也元气大伤,非休养几个月不能复原,此刻苏醒过来,被一群五台派弟子围在中间,红发老祖不知何往,岳清却好好地站在那里,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一方败了,有四个胆小的当场就跪下来磕头,苦求饶命,那秦玠求得最为诚恳,几乎就是痛哭流涕了,还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然而暗地里却在袖中准备好了三根太白刺。 岳清冷冷说道:“洪长豹暗算我徒弟,被我徒弟杀死,到底还给他留了一条转世投生的机会,只是他过去作恶多端,孽障太重,又被绿袍老祖夺取魂魄生吞活啖,此事五台派于理无亏!红发老祖蛮横无理,我只教训他便是了,你们这这些仗势欺人的,如今也是受到了教训,我五台派行事堂堂正正,凡事给人留一步余地,将你们救过来也算是以德报怨,饶你们性命,回山去吧!” 众人大喜,纷纷磕头谢恩,又怕岳清返回,纷纷驾起遁光,往西飞去,唯独那秦玠,以为自己遁光神速,天上寒潮仙阵又已经撤出,已经逃出升天,腾空之中,自遁光血芒之中反射出三根太白刺,分别大象岳清、杨鲤和刚刚醒转过来的灵奇。 那太白刺是红发老祖从千年刺猬妖王身上的长刺之中凝炼抽摄出来的一点毫毛一样的精华刺心,经过多年祭炼,分发给众门人防身,发出时只是尺许长的一道白毫,打中人身上,不多时便要遍体发热,毒气攻心,全身瘫痪,成了僵尸。 岳清喝道:“找死!”扬手一道混沌神雷,百丈之外,现出千丈雷火,轰隆一声,将秦玠劈成粉碎,红发老祖的其他徒众见了,全都吓得肝胆俱裂,抱头鼠窜。 那三根太白刺都被杨鲤以璇光尺接下,五色光圈向内收缩,勒成齑粉。 岳清又看向剩下的两个绿袍老祖的弟子:“绿袍老祖恶贯满盈,上次要生吃我的记名弟子,这次来百蛮山,我们旨在诛杀首恶,也不屑杀你们这些小辈,赶紧去吧!” 那二人跪在地上向岳清连连磕头:“真人容秉,我名随引,自幼好仙慕道,十六岁时父母双亡,我变卖家产,充作路费入山寻仙访道,本听说武夷山上有仙人,想要上山求访,哪知上山不久便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多亏遇到唐石师兄到武夷山采摘桑叶回来喂养金蚕,将我救下,带到山上拜了绿袍老祖为师。本以为从此踏入仙门,哪知道却是入了火坑,每日跟这些毒虫打交道不说,所学道法也是黑风乌煞,用毒御虫,与我初时所想南辕北辙。但好歹拜了师父,能安心在这里修道,落得个逍遥长生也好,谁知那绿袍老祖却是个生吃人心,穷凶极恶的怪物。前些年倒还好些,最近这两三年越发倒行逆施,对我们师兄弟都视作奴隶仇敌,动辄毒性酷法,反复折磨,每次都要死去活来好几次放肯罢休,就连对他最为忠心的唐师兄,就因为看出辛辰子图谋不轨,提醒了一句就被他将左手三根手指咬去,还扬言要生吃了唐师兄。” 石生说道:“你们既然那般悲惨,为何还要留在山上拜那老鬼做师父,还不快逃走?” 随引叹息道:“你们不知道绿袍老祖的手段,我们的元神全都受他那颗至宝玄牝珠所禁制,就算我们逃到天边,只要他心念一动,也能立刻治得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师弟被他喂了金蚕了!” 白云童儿说道:“早就听说绿袍老祖凶残暴戾,原来还以为他只对敌人那样,没想到收拾自己的弟子手段还要凶狠百倍,幸好我们仙娘不是那般,别说对我们几个师兄弟宠爱,就连山寨中那些凡人,她也爱护有加,无论风灾雨灾,猛兽作恶,只要念她的或者我大师兄的名字,都能立刻赶去相救。” 随引指着他身边那个二十左右岁的说道:“这是梅鹿子,才入门不久,品性纯良,人极忠厚。前些天因赵金珍多看了他两眼,绿袍老祖就要生吃了他的心肝,我们知道越是求情,他死得越快,便推说要用他祭百蛊,将他藏到百毒窟里,也是因为你们要来,绿袍老祖心神不宁,也没有详加算计,这才逃过一劫。我二人早就想离开这个火坑,深知弃暗投明的道理,岳真人您是得道真仙,五台派更是玄门正派,正是我当年心慕的仙家道门,不敢奢求能够拜在岳真人门下。”他转过去面向石生三人,“若能拜在三位小真人门下,便是天之大幸了!”说完三人一起磕头。 石生跟钱莱立刻侧身跳开,不受他们的礼,石完却是看他们可怜,向岳清求情:“师祖,要不就收下他们吧。” 岳清说道:“他们是绿袍老祖的徒弟,恐怕野性难驯……”随引二人刚要说话,被他目光一扫,给瞪了回去,“况且我已经说过将来不再收其他弟子,他们说愿意拜你为师,你若是真的看他们可怜,日后能够负担起教育之责,收下他们倒也无妨,也算是你们的缘分。” 石完思维方式比较单纯,问随引:“你们可嫌我年纪小么?嫌我法力低微么?我们同辈师兄弟九个里面,我排在倒数第三,你不怕我把你们教坏了么?方才我也中了红发老鬼的毒呢。” 随引二人赶紧摇头:“红发老祖的五云桃花瘴,连绿袍老祖也要避其锋芒,师父您年纪小,抵挡不过也是正常,若是等您修炼到像他们那般七八百年,想必早已经完成上乘功果,飞升仙界了。我们是真心想学正经玄门的仙法,只要师父能够真心待我们,我们必然以师礼奉之!” 石完笑道:“你说的这个倒是不错!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磕过头发过誓的,将来一起飞升,七八百年怎么也够用了。好吧,既然你们真的愿意拜我为师,那倒也好,石生哥哥有韦蛟,我再收了你们,咱们四世同堂,日后一起把五台派发扬光大!” 他新收了徒弟,做师父的感觉良好,拿出两口自炼的五火灵石剑给二人做见面礼,又给他们讲解五台派的教规戒律,不亦乐乎。 石生问岳清:“师祖,刚才为什么要救红发老祖那些弟子?况且他们都是被红发老祖自己杀死的,咱们不在尸体上补两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岳清向五台派两个未来的掌教传授经验:“红发老祖跟嵩山二老有旧,今天跟咱们大战一场,嵩山二老必定要去拉拢,日后肯定要投靠到峨眉派那一边去,他手下的那些徒弟个顶个的臭鱼烂虾惹人厌,杀他们如同杀鸡,凭白造下杀业,反而留着他们将来跟峨眉派搅在一起对咱们才最有利!” ——以下不算字数—— 啊啊啊,放在存稿箱里,忘记设定发布时间了,多亏上来看了一眼。 大家见谅啊,先给大家拜个早年了 017 妙法·陷空之劫 岳清在百蛮山用了七天七夜功夫,用玄阴炼魄大阵彻底将绿袍老祖最后一点元气耗尽,元神升上玄阴聚兽幡,玄牝珠也被他拿到手里,转手交给杨鲤:“绿袍老祖一身邪法蛊术皆不可取,唯独《玄牝真解》是玄门正宗,这玄牝珠是他花费三百年苦功,穷搜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用来寄托第二元神化炼身外化身,最是玄妙无比,你到手之后,以混元真气将上面的邪法剧毒全部洗炼驱除干净,将来修入地仙,可以此寄托第二元神。” 再说当日邓八姑去追红发老祖,直到红木岭天狗崖,红发老祖连失重宝,元气大伤,逃回老巢凭借在山中布置的金刀烈火、妖幡魔旗跟邓八姑相抗,正打得难解难分,天蚕仙娘带着石慧突然杀到,天蚕仙娘久在南疆,师父洞玄仙婆又是使蛊的祖宗级人物,南疆三大巨头,绿袍老祖,五毒天王,红发老祖,全都跟洞玄仙婆有瓜葛,他们三家的炼蛊之法,也大多是从洞玄仙婆和天蚕仙娘师徒这里用天才地宝换去的,因此天蚕仙娘对红木岭也颇为熟悉。 她带着石慧从地下顺着水脉上行,然后以血尸虫蛊破开红发老祖禁制地底的小阿修罗血河法阵,指点石慧去偷袭红发老祖,自己跑去地宫里面,将里面红发老祖几百年搜集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还有视若珍宝的五行神火炉全部用席云帕卷走。 出来时,红发老祖被石慧用太白金戈偷袭,又吃灵石真火和上面的寒潮冻气上下夹击,又吃了大亏,弃了红木岭老巢又逃亡烂桃山,她又带着石慧跟邓八姑一起追到烂桃山。 红发老祖是欲哭无泪,几乎当场活活气死,一会破口大骂五台派,一会又骂绿袍老祖,从郝大通、王重阳、陈希夷,一直骂道三清祖师,状似癫狂。 红木岭现如今虽然没有了桃花毒瘴,但突翠峰上有古仙人遗留洞府,里面本有残留禁制,再加上绿袍老祖多年经营完善,到底坚固不动,三人一直打了数日,眼看攻破,天边飞来嵩山二老、杨瑾、叶缤、罗紫烟五人,天蚕仙娘一看这五人出现,立刻带着石慧遁地跑了,邓八姑知道自己不是这五人的对手,施展法术,来了个冰封百里,将好好一片沼泽变成冰河,桃树几乎死绝,然后留下狠话,扬长而去。 红发老祖气得几乎吐血,白谷逸和杨瑾连声劝慰,数说五台派阴险狡诈,横行霸道,乃是旁门邪道,顺便拉拢红发老祖,这时候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姚开江、蓝天狗、雷抓子等也纷纷逃回,其实他们早就已经回来,只是邓八姑太过凶猛,天蚕仙娘更是歹毒狠辣,来去无常,这些人也不知道红发老祖能不能挺得住,因此都在周围观望,直到这时才出来相见,跟红发老祖师徒数人抱头痛哭,红发老祖更要咬断自己的手指,发誓报仇! 岳清用玄阴炼魄大阵摄了绿袍老祖的元神,又收了他空中的琉璃仙宫,跟天蚕仙娘告别,只说将来有空到五台山做客。 天蚕仙娘这次得了天大的好处,先是收了数万百毒金蚕蛊和绿袍老祖的一把寒螭剪,又在红木岭几乎卷走了红发老祖的全部积蓄,仗着洞玄仙婆料红发老祖和峨眉派也不会在这时候找她寻仇,以避免将她们师徒推到五台派阵营,颇为得意,看岳清的眼神都变了,仿佛看吉祥物一般,也极力邀请他们有时间来南疆去神月山小坐。 乙休早提前走了,岳清带着大家回五台山,将百毒诛仙剑交给许飞娘。 不久之后,峨眉派在佛门的帮助下,大破青螺峪,十魔部众损失惨重,不过虽然最后打红了眼,好在魏枫娘身边还有个沉着冷静的徒弟沈腾,屡次劝说,当初魏枫娘被岳清分化元神占据身体的时候,知道他对沈腾印象颇为不错,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现在岳清虽然不在了,她也颇为倚重,事先又提前找好了对路,两仪微尘阵和佛门的人一出现,便立刻着手撤退。 峨眉派虽然让易周在南海经营布置,但等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这边人手不足,能抽调的全都抽调过来,连易周的老婆儿子都给请来青螺峪,易周一个人在南海,只能拉拢一些阳阿老人、天乾山小男一类的散仙帮忙,铜椰岛天痴上人因为上次的事情,跟易家成了仇人,虎视眈眈,屡次扬言要到玄龟岛斗法,他道法高深,已成不死之身,在人间几乎已经是地仙巅峰,跟一个还未飞升的天仙放对,南海那些散仙一个个都唯恐遭了池鱼之灾,易周排演一卦,能够帮忙的人寥寥无几。 而布鲁音加也不是吃素的,一套九九八十一柄修罗刀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挨上便是形神俱灭,除非易周亲自出手,根本无人能够对付,而布鲁音加虽然在易数卦象上远不及他,但魔道秘法,另有玄奇,天人感应,方圆千里之内,但凡有人提他的名字,或者对他起一点杀心,立刻就会被他感应到,提前逃之夭夭。 双方周旋了小半年,易周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小南极将四十七岛剩下的妖邪全部收服,加入万魔神宫,成了魏枫娘麾下魔众,等魏枫娘带人从青螺峪撤退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北上接应,在大海上又接连厮杀数次,最终安然到达小南极,布鲁音加早已经以四十七岛地势布置好了重重魔网,连环法阵,本来峨眉派和佛门还想一鼓作气将其一举消灭,布鲁音加那阵法却能从跟天外神山的两天交界处调来极光大火。 双方在万里冰原上又激战数日,三仙二老见实在无法攻下,终于下令收兵回山。 这一场大战,是迄今为止,剑仙之间最大规模的杀劫,比之前火烧峨眉山还要壮烈十倍!双方俱都损失惨重,形神俱灭的暂且不提,元神尚存的,各自安排转世投生。同时受伤的更是不少,魏枫娘派人去请毒龙尊者,又与紫云宫接洽,许以重利,结交三凤,贿赂冬秀,以换取宫中灵药。峨眉派则派人往北海,去陷空老祖处三次求药。 陷空老祖不想卷入纷争,让金蝉等通行五宫,自行取药,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第二次捏着鼻子忍了,只是这次对方索取药物太多,陷空老祖只答应给一半,又被前来取药的凌云凤嘲讽了几句,陷空老祖当场翻脸,施法将他们困在海底冰原之下,想想又怕峨眉派来报复,在嵩山二老赶来之前,又以挪移乾坤之法,将人送到数百里之外。 罗紫烟当场就劝齐漱溟:“那北海林幽本是旁门散仙,修炼多年不能得道,只能在北极陷空岛空耗岁月,未来还有一场大劫,若说接骨断续,起死回生的灵药,峨眉千年大派,自长眉真人又光撒善缘,焉能没有?不过是可怜旁门出身,想要借着这一点善缘,将他引入正途罢了。上次易家兄弟去取药,便几乎动起手来,这次更是变本加厉!我听说灵威叟的儿子灵奇如今在岳清贼道门下学艺,灵威叟何许人也?本是海中异类成精,披毛戴角之辈,天性淫妄,灵窍昏昧!林幽受妖徒蛊惑,倒行逆施,与五台妖魔同流合污!若依我说,不若掌教真人派一弟子前去问罪,责其无福无德霸占天才地宝,尽归私有,不是修道人的本分,看他如何回答,若是一意孤行,自绝后路,到那时候咱们再作计较!” 李元化捋着大胡子说道:“金姥姥此言有理,只是依我思之,那灵奇既然是岳清贼道的弟子,陷空老祖事急之时,必要向五台派求救,以我观之,陷空老祖目前不过是骑墙观望,既默许被开革出门的灵奇拜入五台派,之前咱们去求药他也不说不给,若是咱们将他逼迫太甚,使其彻底倒向五台一边,却又奈何?” 苦行头陀说道:“此事易耳!我观岳清贼道行事,乃是按部就班,连环布局,又擅借势,此前在咱们之前南海一行,之后返还穿行地轴,由北极而归,实乃将南北两极之局定势,若以我揣度之,他必定仍然意在东西两极,只是不敢妄动。当年许飞娘曾到西极,帮助西极教六位长老取得大禹时留下来的玄阴真水,已然打好交情。咱们这次不如派人去磨球岛离珠宫,帮助少阳神君,全力铲除西极教,五台派若去帮忙,咱们便避实就虚,在北极一举定局,他若置之不理,我们便先据西极,将来再争东极,如此大势可成!” 朱梅拍手笑道:“妙啊!妙!少阳神君跟西极教水火不容,近千年的仇怨,我们派人去帮他铲除西极教,他必定乐而奉行,而且我听说当年宇宙六怪之一的苍虚老人与他相交莫逆,少阳神君若一出手,苍虚老人势必不能坐看,咱们只需一位道友带着几个小辈去,便可成全功!” 018 对策·狂尸灭世 五台山,黄极宫。 三丈多高的铜炉离地数尺,缓缓旋转,向周围散发出惊人的热量。火翼金刚胡式和芙蓉尊者孙福在旁边小心地掐算着时辰,向铜炉外壁上的八卦门户送风送火,满脸谨慎,一丝不苟。 殿后绿茵坪上,人参娃娃白慎骑着太乙元精所化成的银牛,追着一只兔子玩耍,万年降龙木下,岳清跟许飞娘相对饮茶:“灵威叟夫妇原是北极玄冥界中的异类得道,比长夜岛主天柱老人还要早上一些,初时在北海巨灵岛修行,无意中自海眼之中穿行,在北极海底发现一座上古时期水仙所留仙府,得了一部道书和几件法宝,他给灵奇的那神灯原本名为冷焰神灯,便是此时所得,被他以玄冥界元磁真气反复淬炼百余年,方有元磁神力,能够吸摄诸般五金之物。” 许飞娘道:“我昔年为了给他报仇,结交天下三教九流各派剑仙,但凡有点能耐的,我都想办法与他们交好,然后鼓动他们去与峨眉派为敌,大多都是利益之交,其中只有三五个是真朋友,这灵威叟就是其中一个,至于那陷空老祖为人小气刻薄,又胆怯怕事,没有一点仙人的担当,我实是不放在眼里的。” 岳清笑道:“陷空老祖倒也没有这般不堪,只是生性喜静,不喜欢沾染是非,自从救了灵威叟夫妇,入主水宫仙府之后,五百余年极少踏出玄冥界一步,可见其本性如此。” 许飞娘不以为然:“你也知道,那座仙府本是灵威叟夫妇发现的,因与人斗法,手上落败,被他赶上救了两条性命,灵威叟夫妇拜他为师,还请他入主仙府,已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为何后来又始终不让灵奇入门?甚至连仙府之外三千里冰原也不许踏足,灵奇要找他父亲,还要在千里之外的冰天雪地里叩关求拜,这又是何道理?” 岳清摆手表示不跟许飞娘争辩:“灵威叟的夫人当年受伤颇重,又有孕在身,勉强生下两孩儿便兵解转世,那两个孩子因母亲跟人斗法时候伤了胎气,一生下来便将垂死,陷空老祖将自己耗费多年心血凝炼的北极万年冰雪之精为他俩转生住世,重新化形,收养在身边,等他们母亲转劫归来收入门下,便是祖孙师徒三代,后来他们母亲为人所害,形神俱灭,不久灵威叟也兵解转世,在凡间时跟富人家的小姐通奸,生下灵奇,一出手便把灵奇盗走,那富家小姐很快也死于非命,陷空老祖来接引时发现,勃然大怒,一恨灵威叟负了前妻,二来嫌此事丢人,因此只把灵威叟带回无定岛却始终不肯收灵奇入门,不过到底还念着一点香火之情,除了几样最为重要的道法之外,并不禁止灵威叟传授灵奇道术,只是不许他回无定岛而已。” 许飞娘冷笑:“他们如何都跟咱们无关,只因灵奇当日曾经发下誓言,未来要救陷空老祖三次,一来要让陷空老祖知道过去是小瞧了自己,二来要替父亲报答几百年的教诲之恩。虽然说小孩子言语幼稚,但咱们五台派的弟子说话就要算数,我前些日以先天神卦演算,正好应在陷空老祖三劫之上,这次峨眉问罪便是其一,哼,当年长眉老道就因为红花姥姥占据仙福潭,独具乌风草而大动干戈,逼着红花姥姥把仙草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这次齐漱溟又是如此,可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怎不见他们把凝碧崖下的仙草妙药贡献出来,不分敌我,公平分发?陷空老祖辛辛苦苦几百年为了渡劫所攒下的那点家底,当初被郑元规叛逃偷走一些,峨眉派前两次上岛求药又拿走一些,如今所剩无几,还要被人剥下一层皮来,也算他倒霉!” 两人说着话,白慎骑着银牛,抱着捉到的白兔,从崖下疾驰而来,他身高不过一次,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洁白如雪,长达腰间,被裘芷仙和廉红药给炸了好些小辫子,发梢缀上各种颜色的小花,他本是人参化形,浑身精气极重,那些小花采摘下来,戴在头发上,一个月也不见枯萎。 头顶上带着一定司徒平给他编制的草帽,身上穿着邓八姑给他做的只及肩肘白衣衫裤,胯下银牛通体银白,唯有四蹄泛红,登山渡水,行走如飞,顺着悬崖向上奔驰,顷刻间来到二人跟前,将怀里的小兔子努力地捧到二人面前:“师伯,师姑,看我捉的仙草兔兔!” 岳清早就看到,那并非是真的野兔,而是千年茯苓通灵成形,已经在后山有一段时间了,岳清和许飞娘都知道,只是没有生长,任其自然生长,今天被白慎捉到,也是有缘。说是兔子也只是长得略像而已,浑身雪白,骨肉晶莹剔透,白里泛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谨慎地看着岳清和许飞娘,岳清伸手过来抚摸了两下,只觉得触手清凉:“捉到了也好,五台山马上就要有一场劫数,恐怕殃及于此,你跟他回窝,将他的本体主根都移植到这里来。” 白慎眨了眨眼睛,他本身也是草木精灵,别说荤类,便是素食也不常吃,每日只吞吐日月精华,喝些甘露泉水,追逐动物只是静极思动,为了好玩,并不使用法术捉捕,这茯苓兔也是被他追得烦了,又觉得他跟自己是同类,没有什么危险,这才主动“投怀送抱”,白慎也只想以后做个邻居,互相走动玩耍,并没想过要把对方强行带到家里来。 不过听岳清说五台山将有劫难,此事非同小可,赶紧上了银牛又向崖下驰去,过了不多时候,附近所有的山精水怪,但凡开启点灵智的妖物全都知晓,黄极宫后崖是个安全地方,但上面有仙法封隔上不去,只好去向白鲧、元鼍、火魈、水麒麟,九首神鳌……就连云萝娘的那只大公鸡阿晨都知道了,进而使得石生、石完、灵奇……五台派上上下下都沸腾了,邓八姑和刘泉则带着韦衎、杨鲤和陆蓉波三个来黄极宫打听,五台派到底有何灾劫? 岳清见了他们哑然失笑,他不过是随口一句,竟然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梼杌一直想要找我们报仇,过几天我和邓师妹都不在山上……” 许飞娘道:“为何不用我去北极?且不说我和灵威叟的交情,灵奇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带他去见见那陷空老祖,看看他……” 岳清道:“邓师妹所炼雪魂珠和一百零八道寒潮在北极正是用武之地,若跟我去了西极,遇上少阳神君的神火恐怕要拼个两败俱伤。” 邓八姑不高兴了:“我和少阳神君的道法互为克星,去西极正好,就让许师姐去北极吧。” 岳清笑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义气相争的时候,对付少阳神君的真火,自有西极教的玄阴真水,邓师妹去了,反倒是代替人家受兵,殊为不智!况且你和刘师弟去北极,另有一番其余,上次华山斗剑,灵灵子师叔带着武当四友来此站脚助威,这次正好顺带还上他们的人情。而且咱们走后,五台山将有‘狂尸灭世’之劫,非许师姐这个精通五台派法阵的高手坐镇不可。” 邓八姑问道:“那‘狂尸灭世’之劫,指的可是梼杌?” 岳清点头:“非但是梼杌,还有妖尸谷辰、雪山老魅,以及蚩尤墓三妖尸,据我卦象上推算,还有他们新结交的无华墓三个妖尸,其中穷奇亦是当年跟梼杌齐名的四凶之一,不可消失,他们要将五台山周围方圆千里之内的死去之人全部变成僵尸复活,以报复我跟他洞庭取宝、昆仑破家两次大仇。到时候周围尸气弥漫不说,更有尸毒瘟疫泛滥成灾,非得师姐这位炼药的大行家出手不能解决,因此只能劳烦邓师妹和刘师弟带着灵奇往北极走上一趟了。” 听他这么说,许飞娘闭目默算一番:“我先前只算到五台山将有一番波折,料想天下何人敢来五台山自寻死路?因此也没有深究,原来是梼杌和穷奇以上古秘法,扰乱天机,将大灾变小灾,连我也给瞒过了,若非师弟细心,本门弟子即便无事,周围的百姓可都要遭殃了。”她笑着指向前殿的铜炉,“我那天魔诛仙剑堪堪炼成,师弟前些时又把绿袍老祖的百毒诛仙剑带回来,在炉中凑成一对,等那妖尸来时,正好发发利市!” 当下就按照岳清的分派,邓八姑和刘泉,带着杨鲤、灵奇、黎望、崔晋四人去北极陷空岛,帮助陷空老祖对付峨眉。岳清带着石生、石完、钱莱三个去西极,帮助西极教对付少阳神君,留下许飞娘在家里坐镇,率领剩下的弟子对付妖尸。 岳清严肃地说道:“峨眉派尽是老谋深算之辈,三仙二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我和师姐合力扰乱天机,但到底能够瞒住他们多少还未可知,而同时他们也肯定扰乱天数,咱们算出来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也不好说,所以大家一定要万分谨慎。其实这三路之中,我这一路是最轻松的,峨眉派的重点必不会放在这里,北极最为紧要,因为是峨眉派亲自去向陷空老祖问罪,所以邓师妹和刘师弟你们一定小心,弄不好三仙二老都会去,而师姐这里也不安全,我上次去西昆仑得罪了一杆老魔,难保他们不会帮着梼杌,而峨眉派也可能来此趁火打劫,这一次关乎咱们五台派的未来气运,大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凡是以自身安全为重,哪怕五台山丢了,咱们还可以再夺回来,人要是没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019 受刑·黄鱼岛 岳清带着石生、石完、钱莱三人,离开五台派,架着五彩祥云一路向西,出了大陆之后,又一口气穿越茫茫西海。只见下面天水相接,漫无边际,四海之中,以南海岛屿最多,东海最少,西海的岛屿比较整齐,大多集中在一处,有的还连成几片大型的陆地,上面有数十百处与中原风俗习惯各不相同的国家和土著野人,其中不乏金头发蓝眼珠的国度,不过岳清也没兴趣下去看。 到了西海尽头,便是世上著名的西极山,此山顶峰上绝云气,几乎到了太空之中,高险无比,全山方圆有四万三千九百余里!上面峰峦起伏,风景各异,有的地方严寒冰封,有的酷热一场,其中有几处气候不错的平原谷地,里面也生活着大大小小十八个国家,俱都信奉西极教,西极教的驻地就在西极山上几处四十如春的洞天福地之中。 岳清并没有直接去西极教登门拜访,虽然上一次许飞娘曾经来到过,双方相处还算愉快,但许飞娘告诉他,西极教六位长老性情有点孤僻古怪,极为不好相处,又很是多疑,如今峨眉派两面出击,五台派三方下注,主动还是掌握在峨眉派手中,就看他全力攻击哪一边,三仙二老同时出现在哪一边,五台派都难以抵挡,在这方面还是处于劣势的。 不过按照岳清的事先的定计,西极和北极五台派至少要保住一个地方,他猜想峨眉派虽然说是去找陷空老祖问罪,又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理由,但到底不是真正那么理直气壮的,若是大举出动去北极逼迫陷空老祖屈服,那峨眉派的名声也就要尽毁了,齐漱溟没有那么傻,八成会把主力放在西边,自己只要尽可能地拖住他们并且削弱他们的实力就好。 其实峨眉派经过慈云寺和青螺峪两场大战,也已经伤筋动骨,虽然在跟五台派的整体实力对比中占据优势,但现在也经不起再跟五台派拼全力打上一次,那样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五台派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如今想的是自己不直接出手,而是从外借势。人手尽量用外人的,战场也选在别人家里,不管打赢打输,自己都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不会伤到自己的根本。 岳清在云层上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飞奔西极山,这样冒冒然然地找上门去,说少阳神君要来打你,我过来帮你,那西极教六位长老不起疑心才怪,因此他将云头一转,向北飞去,将近要到与北海交界处,寻到一座岛屿。 西北两海交界之地,因西海常受日落余晖照耀,有多有从南海过来的暖流,除了西极山东三千里阴寒之地以外,大多温暖平静,而北海冰冷严寒,从玄冥界出来的寒潮四处喷涌,到了这里形成寒热对流,几十万里交界线上,到处都是乌云盖顶,黑风暴虐,巨浪滔天,冰雹四泄。 岳清所寻的黄鱼岛更是如此,上方尽是铅灰色的云块,周围书百里之内都看不见阳光,唯有不时的闪电,撕裂云层,照亮天海,暴雨倾盆灌顶,冰雹乱打,小山似的巨浪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向岛上拍击过去,轰隆隆似万雷连爆,让人心惊胆寒。 生物靠近岛屿,便有极强禁制生发出无形力量,先凭空现出一个个漩涡将人遁光绞碎,人却不会受伤,直吸入漩涡之中,甩到千里之外,等再次现身,大多已经是泡在南面的海水之中。 岳清用五行精气凝练的祥云也被吸住,他扬手射出两道混元真气,将对方禁制钉住,两座左右分开,使了个两仪初分的法诀,将无形禁制撕开,却又并不引起反弹,脚下祥云陡然放光,五色豪芒四泄如雨,顷刻间便从裂缝里面穿梭而入。 到里面还有两层阵法,都被岳清一一破解,寻到门路,来到岛上。 黄鱼岛虽然名为岛屿,实际上就是一块山岳般大的整块礁石,许多地方千百年来都被海水打磨的圆润光滑,黑硬如铁。石生三人本已到了这里会比外面好上一些,哪知情况更加险恶,除了巨浪罩顶狂拍,冰雹暴雨之外,岛屿中间竟然还有个火山口,此时正是午时喷发之际,咕嘟嘟向外狂喷岩浆地火,整座岛屿都近乎红炽,热气向上,蒸腾起不到十丈,便被水浪席卷,相互对流,气候越发地恶劣,一条条扭曲的电蛇,仿佛就在头顶上,一伸手便能抓下一条,密集的闪电狂轰乱炸,照得岛上如同白昼,不时地劈在地上,激起一片片蓝色火星。 饶是石生三人见惯世面,也不由得有些裹足不前:“师祖,还有人在这里修行吗?” 岳清抚了抚石生的脑袋:“这里两位岛主都是商建初的亲哥哥。” 石生大感兴趣:“我从未听卜天童说商建初还有哥哥,据说他他们土木岛在北海,气候凉爽宜人,连冰也少见,上面还有很多中原看不见的鹿儿、鸟儿。” 岳清道:“他不跟你说,也是有苦衷的,这里除了两位岛主之外,只有附近特产的黄虬能够进来,因此又被称作黄鱼岛,待会见了人要有礼貌。”他以混元真气开道,带着三人向岛上飞去,来到一座小山峰上,寻到一处洞府,朗声说道,“二位岛主,五台派岳清携门人前来拜访。” 此地越发靠近上方被禁制聚拢起来的乌云了,闪电更加密集,全紧贴着人的头顶上扭曲爆炸,大多数都向下劈到岩石上面,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劫之中,大难临头一般,忍不住阵阵头皮发麻,钱莱取出三宝玉如意,放出一片清光将自己和两个小哥哥护住。 在狂雷暴雨之中,岳清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进去,不多时,传来惊雷般的回话:“岳道友既然能上得岛来,进我这虬龙洞自然也不在话下,戴罪之人如今却是不方便出去迎接。” 岳清伸手拉住石生,让他们也手拉着手成一串,然后向前迈步,他们所站的地方距离等门口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岳清一步迈出仿佛跨山渡海,周围景物迅速变化,也不知一下迈出几十里远,然而连迈出好几下,跟洞门之间的距离却仿佛并未缩短。 岳清越走越快,步子越卖越大,石生三个紧紧跟随。此地布有极厉害的结界禁法,岳清这次是来做客,又不是踢馆,因此不好将其破去,只能循着阵法的规律向前飞步疾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猛然间眼前一暗,从外面闪电跳跃的世界直接进入了洞窟。 这虬龙洞内部极大,而且道路极不平整,向下倾斜,立陡石崖,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岩浆翻涌,咕嘟嘟冒着气泡,表面上负责一层紫红色的地极阴火,火苗跳跃之间,将整个洞窟照得光怪陆离。 就在火池之中,又两根青黄交杂的巨柱,上面顶着洞窟棚顶,下面立在岩浆里面,晶莹剔透,仿佛晶玉,里面似有一道道精润流转,再被周围紫红地火一照,交相辉映,美丽异常。 每一根巨柱上面,都用鸭蛋粗的铁索帮着一个巨汉,看那样子比岳清还要高出一个头,浑身精赤,油汗如雨,两肩琵琶骨也被铁锁穿过,手足向后,被捆在巨柱之上,下方的地火正在缓缓上涨,看那样子,很快便要烧到二人的身体。 岳清站在地火池旁:“二位道友,贫道岳清,来的冒昧,还请恕罪。” 左边的大汉瓮声瓮气地说:“你既然来了,少说废话,有什么事情赶紧讲来。” 岳清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太着急的事情,我和土木岛二位岛主是多年的老朋友,这三个孩子跟卜天童和商建初也是好友,这次来西海办事,因时辰上还早,因此便来这里坐一坐。” 右边的大汉冷冷说道:“你既然能穿行外面的法阵,在这里来去自如,我们这般模样也奈何不了你,只是这洞中不方便代客,还请到外面转转吧!” 他们口气不好,岳清也能理解,必定谁这样被捆绑着受刑也不愿意被别人参观:“我知道二位每天子午两个时辰,都要受水火两般酷刑,今日既然碰上,虽然要顾及老朋友面子,不能将这两个二行柱彻底破去,却也可稍减二位痛苦。” 右边的大汉嗤之以鼻:“你不要以为能够走到这里,就如何了不起,外面的阵法只是为了防止其他生灵误入,为阵法或者地火雷霆所伤,夺食迷阵、幻阵一类,这虬龙洞里面的阵法才是土木岛的道法精粹,两个老鬼亲自布置,休说破去,便是你能令这地火稍落三寸,我便服你!” 岳清哈哈笑道:“此事容易!”他取出禹王钟,扬手抛出,那钟涨到三丈多高,落在岩浆之中,轻轻旋转,并且发出低沉的钟声,此宝最擅镇压各种禁制阵法,随着那一声声低沉闷响,眼看着岩浆便似退潮一般向下降落,不过片刻之间,便降下超过一尺多。 两个大汉看了,惊奇万分,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道士竟然有这般厉害的法宝,能将父亲和叔叔联手设下的禁制轻易镇压,眼看那岩浆还在不停下降,猛然间左边那个大汉喊道:“赶快停下!这里下降,另一处可就要山崩地裂!” 020 破阵·紫清玉女 话说北海土木岛岛主商梧有三个儿子,小儿子便是商建初,前两个是同胞兄弟,长得身材极高大,魁梧雄壮,巨人一般,人送绰号巨灵神,分别叫做商弘、商壮,昔年曾经做下过一件人神共愤之事,商梧和商栗将其擒住,本要处死,只是被他们苦苦哀求,舐犊情生,到底没有下去手,便道西北两海交界之处,寻了这么一座黄鱼岛,设下禁制,将二人关押在里面,没到子午两个时辰,土木精气自动形成刑柱,将二人摄在其上,地火上涌,收那烈焰焚身之苦。 他们两个被关押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十年,对于外界事情一无所知,而且当年也是久在北海,很少踏足中原,对于五台派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是道门大派,在中原地跟峨眉派对立争锋,能人甚多,原本还不以为意,见到岳清竟然真的能够镇压土木岛二老借助地底火山而设下的地火之禁,眼里满是惊讶之色,让他快快住手。 岳清将禹王钟稍稍抬起,依旧将地火压低丈许,不让他们烧到商家兄弟:“我远道而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便帮助二位免了今日这地火焚身之苦吧!” 二人连声感谢:“岳掌门道法高深,令人佩服,等待会过了午时,二行神柱化去,我们再予招待,定有重谢!” 岳清笑道:“不必多礼,我跟令尊道友也是多年的至交,咱们……” 他话未说完,洞口处烈焰翻腾,青光连闪,闯进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容貌肖似,尤其那女子最有特点,容貌美艳无比,但脸上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青气,被洞窟里的地火一照,颇为骇人。 二人进洞之后,发现一个陌生道人带着三个小孩,便是一愣。 商弘说道:“这位是五台山的掌教岳清岳真人。”又给岳清介绍那两人,小心地观看双方的表情变化,“这两位一个是天煞真人沙亮,另一个是北海黑伽山落神岭丌南公前辈的弟子沙红燕,我们兄弟现在下不来,你们双方多亲近亲近。” 沙氏兄妹听说是五台派掌教颇为吃惊,转而喜道:“能得岳掌门加入,此事成矣!” 沙红燕走向地火池边,看到岳清以一口小钟镇住地火,也颇感神奇,向商家兄弟道:“我们在外四处奔走,也没请到几个高手,你们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竟然请来岳掌门!”她从袖中取出一根四五寸长,仿佛黑玉雕成的细棍,扬手打出去,“我特地去往东极,向东天青帝之子巨木神君借来天木神针,原本还担心二老禁法木火相生,反补土势,我自己功力难以攻破,如今有岳掌门镇压地火,再好不过了!” 那天木神针一出手便化成尺许长短一道墨绿色的霞光,看上去颇不起眼,射进入商弘背后的二行柱中,一闪而没,约隔了数息功夫,猛然间整个洞府都开始摇晃起来,下方的岩浆地火狂喷,掀起一道道红炽波浪,向上狂飙。 沙红燕急喝道:“还请岳掌门务必镇压住地火,否则就要功亏一篑了!”她一双素手掐指换诀,口中念念有词,猛然将一口真气狂喷出去,商弘背后的二行柱立刻从中间裂开,碎成漫天晶莹剔透的晶沙,先将商弘裹在里面。 商弘喷出青黄两色二行真气勉强护身,大声喝道:“我只能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这里有商梧和商栗布下的禁制,比外面更加厉害百倍,商家兄弟也有二三百年道行,散仙巅峰的修为,身上也有不少法宝,但是被困在这里无力逃脱,只能乖乖地每日受那烈火焚身的刑罚,沙红燕两年前就来过这里想要把兄弟两个脱困,前后带来好几个高手,都未能成功,这次特地跑去东极大荒山向巨木神君借了天木神针,再加上自己的几件宝物,还不能十拿九稳。 二行柱吃天木神针破掉,碎成土木晶砂,漫天飙撒,席卷洞窟里的所有人,唯有商壮还在另一根神柱上锁着,不再攻击范围之内。 岳清看出厉害,玉尺一挥,放出鸿蒙紫气将自己和石生三人全都护住,沙亮也是满脸凝重,先将自己采集地火和海上暴风雨来临之时,雷霆闪电发生之后,在天海之间的残余罡煞凝结炼成的天煞阴雷放出三颗,噼啪连声爆响,电光闪耀,炽焰纷飞,将冲向兄妹二人的第一波晶砂震散。 沙红燕趁这功夫,用天木神针将环绕在商弘周围越来越密集,并且缓缓向下沉入岩浆的晶砂禁制破去,商弘一声嚎叫,纵身逃向岸边,无穷砂雨紧随其后,再次向三人席卷过来,沙红燕扬手放出一道七色光气的屏障,挡在身前:“商道友快快施法!” 无量土木晶砂疯狂地打在七彩屏障上面,立刻上面泛起点点涟漪,却不能攻破,岳清看她这件宝物竟然如此神妙,那么厉害的土木晶砂借着禁法的威利打过来,便是一座山峰也要立刻化成劫灰,它竟然能够轻松挡住,威利当不在自己的太乙五烟罗之下。 沙红燕有至宝护身,心神稍定,先往岳清这边看过来,岳清向她点头示意,表示不必担忧地火,因土木二老这禁法是依托地下火山布置,最厉害的便是木行生火,到时候烈焰焚烧,火山借着阵法生化,阵法借着火山补充,源源不断地地火喷涌出来,整座黄鱼岛都要被炼化,周围方圆几百里海面怕也要给煮沸,而火再生土,自己仗着天木神针和七情神幛两件至宝也未必能够完全,毕竟自己法力才刚登地仙之境,难以完全发挥出他们的威力。 此时看见岳清指定那口青铜大钟,稳稳地将澎湃的地火镇压在距离地面三四丈以下,而且更无丝毫吃力之色,想起这几天听说过关于此人的事迹,略放下心,再次掐诀施法,以天木神针去破商壮那根二行神柱。 商弘到了岸边,双臂一张,从旁边一个洞口里面飞出来一套道袍,自动穿在身上,他又摆手招来一个葫芦,打开塞子,抱在怀里,左手掐诀,口念密咒,张口喷出一道真气,那葫芦里面被他祭炼了三百余年的土木二行真气便向外喷发,那土木晶砂遇上青黄精气,再经他法术收摄,立刻纷纷融化,也成了青黄两色的精气,双方本是同类同源,融为一体,被他源源不断地收入葫芦之中。 很快商壮也被救上岸,拿出一个同样的大葫芦一起收取这些精气,也是多亏岳清镇压地火,不让其以五行生克产生变化,否则此刻火山喷发,他们就只有赶紧跑路逃命了。商梧和商栗布置这个阵法,本源就是那两根二行神柱,当年耗费了不少二行精气凝炼,这回全都便宜了商家兄弟,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将其全部收进葫芦里面。 阵法的本源动力都抽摄一空,整个阵法也就随之破去,地火岩浆不用岳清镇压,又向下降落了十余丈,毕竟外面有天然的火山口宣泄,之前不过是被阵法所阻,强行压缩,凝华地火引向这里,此时阵法消失,外面火山喷发的速度瞬间增加了数十倍,不再是单纯的汩汩浓烟,而是十余丈高的岩浆火柱,向上喷上蓝天,然后再抛洒到四周的海域之中。 沙氏兄妹向前贺道:“恭喜二位道友得脱桎梏!” 商家兄弟哈哈大笑,先向二人道谢,然后又向岳清道:“这次也多亏了岳真人。” 他俩不知道岳清来这里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毕竟要说单纯路过,这黄鱼岛也太过偏僻,便是在西海和北海之间往来也不用经过这里,而且时间上又赶得那么巧,最重要的是,自己兄弟是被父亲商梧所囚禁,如今勾结外人提前破禁而出,这本身就属于忤逆之类,这位五台教主既然自称是父亲好友,没有可能帮助自己脱困的。 他二人虽然长相粗壮,实则心思细腻,暗想自己被囚禁在这里几十年,外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沙氏兄妹见多识广,看沙红燕那样子并非跟这位岳真人事先约好,但听过他的大名,正好让她套套这位岳真人的底细,因此说道:“我兄弟二人此相太过狼狈,不宜招待贵客,还请稍待片刻,容我们休整一番,沙道友是这里的常客,还请帮忙招待岳真人。”说完便到退往后洞去了。 沙红燕带着岳清往隔壁石室之中,这里也没有用人,她便亲手泡了一壶茶给岳清,紫清玉女性子可是极骄傲的,这个待遇,普天之下,也只有丌南公能够享受得到了。 岳清对黑伽山和土木岛的事情俱都知道不少,来之前又排演了几卦,对她们在做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因此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很快便把她们的底细全部都套了出来。 只听沙红燕说道:“此事我们八位道友都在一起推算过,圣姑从未说过将法宝留给峨眉派,而且不止一次地公开表明,自己成道在即,佛家之人,不重外物,幻波池和里面的东西全都留与有缘,我第一次进幻波池的时候,还诚心祷告过,也未见圣姑有什么警示不许入内。” 021 五禁·沙红燕 一提起峨眉派,沙红燕就恨得咬牙切齿,又带着很多不屑:“他们非说圣姑的东西全部都是留给他们的,幻波池将来还是峨眉派的别府,天数如此,若是有人跟他们争,便是不知顺逆,自取灭亡。昆仑派的卫仙客、辛凌霄两位道友想必岳真人定然是知道的,昆仑派九大长老之中的名宿,说起来哪一点比他们峨眉派差了?竟然也被教训羞辱了一番!” 岳清端着茶杯,用盖碗轻轻拨着漂在水面上的茶叶笑着说:“峨眉派向来是霸道惯了的。” “何止是霸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沙红燕恨恨地说道,“圣姑既然没有说明将幻波池留给谁,那么便是大家各凭本事了,我上次去幻波池就吃了大亏,这次为了对付先天五遁禁法,特地准备了好几件五行至宝。商家二位道友可破水宫,白虹岛的白鲸童子可破木宫,等到了磨球岛离珠宫我在用三颗青雷子跟少阳神君门下火行者换十朵三阳神焰去破金宫,本来还想去北海水母宫约请同道去破火宫,没想到在这里遇上真人,听闻紫云宫当年天一真水都给了五台派,真人法力高强,由您出手,火宫必克,我再用这天木神针破了中央土宫,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跟幻波池有缘!” 她的身世与许飞娘有些相似,本是丌南公的徒弟,后来成为爱人,丌南公为了她连天仙都可以不当,甘愿在人间陪着她永相厮守,前一世沙红燕遭劫,丌南公四处求药,只知道大荒二老有灵丹能够令她起死回生,但大荒二老瞧不起他,他也无法,想要明抢又未必能斗得过,只好去桑仙姥那里寻了几颗乙木神丹,才使沙红燕恢复生机,只是脸上总有一层青气,想尽办法也无法去掉。 她也很少踏足中原,这次因为幻波池的事情跟峨眉派杠上了,在这之前已经去了两次,全都吃了大亏,约去的同伴大多死伤殆尽,这次又准备两年,想要一举成功,给峨眉派来个狠的。 丌南公早已经修成纯阳元神,证得天仙位业,留在人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跟沙红燕在一起,她若能修成天仙,就一起飞升,她若修不成,就在人间双宿双栖,本不想让她惹麻烦,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背着丌南公又跑出来。 她这几年东奔西走,颇听说过岳清许多传闻,尤其是昆仑派的卫仙客和辛凌霄夫妇跟她交好,当年朱梅无形剑斩伤游龙子韦少少的徒弟卫诩,几乎使其形神俱灭,昆仑派便开始越发偏向五台派这一边,卫仙客和辛凌霄说了不少岳清的事迹,沙红燕对这位五台教主很是好奇,当年他就在峨眉派众多高手围追堵截之中跑到幻波池大捞了一笔,然后扬长而去,及至最近这回岳清大闹西昆仑,智取崆峒山,从一群积年老魔和佛门大佬手中将大雄宝库里的宝贝拿到手,沙红燕对岳清立刻就从好奇上升到崇拜了。 “自从当年岳真人到幻波池里走了一遭,峨眉派丢了天大的老脸,和玄龟岛易家合伙派人在那里守着,只是前不久幻波池里的圣姑的弟子艳尸崔盈复体重生,她在幻波池修行二三百年,对那里诸般禁制全都了然于胸,竟然趁着峨眉派不注意,悄悄发动阵法,将玄龟岛易周的两个小妾困在里面,当时正赶上华山派烈火祖师都天烈火炼峨眉,迁延了好久易周才把人救出来,而那崔盈也找到了靠山,便是轩辕法王的两个弟子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她只等身体彻底养炼还原,便也拜入轩辕法王门下,并且嫁给他两个徒弟为妻,然后就在幻波池开宗立教!” 岳清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意外,转而想到,火烧峨眉山的时候,严媖姆正带着姜雪君去西昆仑杀梼杌,五淫尊者没了克星,便开始为所欲为起来,有他和毒手摩什帮助崔盈,也难怪能够夺回幻波池的控制权了,峨眉派偏偏连经火烧峨眉、华山斗剑、决战青螺几场大战,分身乏术,又连伤元气,被他们钻了空子,况且,若是轩辕法王也插手进来,峨眉派也要头疼。 商弘和商壮这时从寝洞过来,身上已经换了装饰,他们的身体实在太高,道袍又宽又大,走起路来带起阵阵轻风,头发分别用一条丝带在脑后束住,颇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岳真人!我们被关在这里几十年,一直未曾见过家父,真人是家父好友,可知他和叔叔近况如何?” 岳清道:“他们都还好,前年开始就在土木岛闭关,据说是在修炼对付天劫的宝物。” 商弘说道:“方才听真人说起小弟建初和天童师弟,他们想必已经转世重生了,如今有多大了?功课修行可好?常出岛来淘气么?” 岳清笑道:“我也只见过他们两面,根骨非凡,脾性也好,倒是很少到中原来。” 商壮瓮声瓮气地道:“我兄弟二人当年铸下大错,致使小弟建初和天童师弟惨死,父亲和叔叔将我们囚禁在此,日夜受那烈火焚身之苦,原本还有三年功夫便可解脱,只是沙道友托我们往幻波池去破水宫,当年她与我们有恩,不可不报,因此才提前破禁而出。” 沙红燕在一旁赶紧说道:“等幻波池一行回来,我便求我师父亲自去土木岛向二位岛主为道友求情,绝不会再让二位岛主为此事再惩罚两位道友的。” 岳清打了个哈哈:“承蒙二位招待我这不速之客,我在两位岛主跟前还有些薄面,到时候也尽量跟他们诉说二位的苦衷。” 沙红燕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成了不速之客了? 岳清问沙红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幻波池?” 沙红燕道:“还得去磨球岛离珠宫,跟火行者换三阳神焰,然后就去依还岭,等所约的几位道友全部到齐,便入池了。怎么,岳真人还有别的事么?” 岳清笑道:“我得知峨眉派要帮助少阳神君铲除西极教,当年许师姐来西极山,曾跟西极教六位长老有过来往,这次特地来传信助威,只是峨眉派的人现在还没到磨球岛,西极教的人脾气又古怪多疑,我要是这么贸然登门,峨眉派最终又不动手,恐怕反目成仇,因此才想先到这里小住几日。不过你们要去幻波池,我却是十分赞成的,只要沙道友愿意,便算贫道一份,幻波池里当年五宫禁制的神符都被取走,现在是易周他们后炼的,当时除了中央寝宫其他的地方我都走了一遍,可以说是极为熟悉,我也早已经预算将来还要二入幻波,因此这些年也在收集对付五遁的宝物,火宫、金宫和水宫我都有破解之物,木宫和土宫勉强也可以,只是比不上你的天木神针了。” 沙红燕又惊又喜:“竟是这般!是我知岳真人跟峨眉派有仇,又曾经走过一次幻波池,有些先入为主了。”她在心里迅速盘算,“没想到少阳神君竟然跟峨眉派有勾结,既然岳真人有破解金宫的法宝,我们也不必再稀罕他们的三阳神焰了。”略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如今轩辕法王有意令弟子在幻波池开辟别府,峨眉派也是早有这个打算,只是刚跟万魔神宫拼了一场,力所不逮,现在还在布局,据我推算,今年中秋节前后,他们便要拼个你死我活了,那个时候正是咱们出手的大好时机,如今日子还长,不如我们也陪岳真人往西极教走一遭,再会一会峨眉派的贱婢!” 很显然,她在峨眉派几个女弟子手上吃过亏,现在一提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的。 岳清带着石生三人在这里小住,沙红燕知道少阳神君厉害,更知道他有个莫逆之交,宇宙六怪之一的苍虚老人,颇为不安:“我在西海还认识三个道友,俱有许多年道行,其中一位火龙礁主庞化成,有师传至宝,名为日月五星轮,一发出去,便是山岳也能顷刻碾磨成劫灰,本来也想请他们去幻波池的,不如提前就把他们约着,一起去西极教,先跟峨眉派见个高下!” 岳清担忧道:“峨眉派俱是心狠手辣之辈,少阳神君我不太了解,但他有个至交苍虚老人也是性情孤傲,杀人如捻蝼蚁,我这次来也只是尽力而为之,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沙道友肯出面帮忙,我已经担着几分忧心,再叫上其他道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对得起朋友?” 沙红燕一听也是,听辛凌霄说,当今天下,新创建的嵩山、泰山、恒山、崂山、纯阳等仙门道派,全都以这位岳真人马首是瞻,他打一声招呼,不一定有多少高手帮忙呢,因此也只好作罢,不过对岳清的看法又敬重了几分。 一旁沙亮却觉得被岳清小看了:“那苍虚老怪,修炼千年,勉强渡过三劫,也不能得成正果,宇宙六怪之中属他最弱,可称为名不副实,少阳神君诺大的名声,守着师传至宝,跟西极教斗了近千年,西极教连一个长老也未损折,皆修成不死之身,有什么可怕的?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修行之道,永生不死,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各有其数,即便形神俱灭,也是早已注定,怨不得别人!峨眉派欺人太甚,正好这次借西极教之手教训教训他们,我这就出去请几位道友来助拳,看看他们到底是长了几只脑袋几只手!” 022 先攻·西极教 西极教是西方第一大教,独占方圆四万三千九百余里的西极山,仿若一块大陆,座落在西海尽头,山上十八个大小国家,人口近亿,全是西极教信徒,创教五千余年,传承至今,教中六位长老皆是不死之身,雄霸西极,虽然平素并不故意为恶,但若有人惹上他们,必要穷追猛打,轻者将其杀死转世,重者形神俱灭,抄家灭门,西极各岛仙家往东方去时,俱要绕西极山而行。 唯有一个少阳神君不惧西极教神威,他所居磨球岛本是前古时期南方丙火支脉,当年北方玄阴水姥来西方与庚金之神交合化生,遂成无边洪灾,大禹治水时以无上法力将玄阴水姥迫回归位,然后重定五行,这磨球岛便被隔断留在西极,倒下是个直通地心的火山口,被少阳神君的师祖认定风水宝地,在这里修建一座离珠宫,到少阳神君时虽然才只三辈,传承也有数千年之久。 当年玄阴水姥和庚金之神所生壬癸水气精英,若完全放开,便要淹没四极,倒灌中土,大禹施法力将其禁制在西极山玄阴凹,使其每日上升,皆太阳真火逐渐消耗,久而久之,越炼越精,便成了玄阴真水,许飞娘当年来帮助西极六老破了禹王残留禁制,取出玄阴真水,各分一半。 这玄阴真水跟磨球岛地下三阳乾焰真火互为克星,西极教跟少阳神君也久想将对方铲除,对拼了几次,原本西极教还久占上风,自少阳神君师父飞升之后,便被他们逼迫得只能在岛上固守,借助地心火脉与对方抗衡,直到后来偶然帮助苍虚老人渡劫,交了朋友,有这位宇宙六怪之一的超级高手来帮忙,才重又势均力敌,甚至败少胜多。 少阳神君虽然远在西极,但知道天下道门根源还在中原,对中原地区关注密切,还结交了不少散仙道友,深知峨眉派乃当今天下第一玄门大派,通过几位散仙跟三仙二老搭上线,虽然未有深交,但暂时混了个脸熟。 峨眉派虽然打算要帮助少阳神君铲除西极教,但大派有大派的矜持,而且上赶着登门帮忙杀人,又显得太过做作图谋不轨,因此由李元化和佟元奇带领三英二云来西极,只说到离珠宫做客,故意从西极山上空飞过,经过七百里金云山绝顶的时候,下方百余西极教徒升空阻挡,西极教乃是此间最大的势力,言语之间傲倨无礼,峨眉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之间动起手来,当场就被紫青双剑连斩了六位坛主。 这金云山是西极山脉之中最高的七座山峰之一,顶上脸面三百里尽是积雪冰川,西极教在这里开辟法坛,每日等太阳经此落山之时,施法收取参与的太阳真火余晖,炼制落日神幡,共设三十六座法坛,每坛上都有一位坛主,由一位护法全权主持。 李英琼行事雷厉风行,眉心两颗红痣,煞气极重,听西极教徒嘴里不干不净,辱及自己父亲师长,登时怒气勃发,周轻云也是天生煞星,眉梢三道红线,杀气腾腾,二人放出紫青双剑,那些西极教众急忙用飞剑法宝抵挡,又哪里抵挡得住,当场连人带剑,一同斩断,站在最近的六位坛主本来还想布置六合锁仙阵将这伙人全部禁制擒住,哪知阵法还未展不开来,便先后死于非命。 在这里主持的红莲护法立刻发动禁法,生出遍地火焰红莲,一朵一朵,有车轮大小,霎时间布满三百里冰川雪巅,同时上空朝霞涌动,化作一片金云向下压落,云光乃是太阳真火,红莲是地极阴火,两种火焰相互交攻,同时三十六面落日神幡全被催动起来,无风子摇,放出百丈烈焰,千道霹雳,随着红莲护法宝杵所指,向峨眉派七人置身之处凝缩汇聚。 李元化没想到西极教中除了六大长老之外还有这等高手,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多亏齐灵云及时放出这次出来时母亲所赐的九戒仙幢,放出大片金色光润将众人罩住,头顶金焰,下方赤火,连同密密麻麻的狂雷闪电在仙幢金光外面乱如潮涌。 九戒仙幢是长眉真人当年护身至宝,威力无穷,月儿岛连山宝库,想要进入的话,唯有用此宝和智能手中那柄铁伞护身才能够抵御住地下真火,平安进入,如今西极教这禁法虽然厉害,红莲护法接连晃动手中神幡催动数次,也未能攻破宝幢仙光。 李英琼看他端坐在一座红莲法台上面,掐诀念咒,施法催阵,向周轻云使了个眼色,二人骤然纵身飞起,紫青双剑合璧一处,化成一道十余丈长的紫青长虹,一举冲出仙幢宝光之外,剑锋所向,烈焰如水面一般重重裂开,红莲碎裂,残烬纷飞,闪电般冲到红莲护法面前,随着一声轻叱,剑芒向前飞刺,红莲护法身上火光一闪,剑光从火焰之中飞逝而过,莲台之上早已经没了人影。 二女在莲台上立足存身,听见周围火光之中传来红莲护法的声音:“贱婢敢来西极山撒野,实乃自寻死路,你们已经被我困在仙阵之内,休看你们有一两件法宝护身,不过三日三夜,也必要被我炼化成飞灰!” 随着他说话,二女脚下莲台周围花瓣迅速向上合拢,就要将两人裹在里面,二女冷笑一声:“凭你邪魔外道有神本事,也配说此大话!”同时神剑合一,化成两道剑虹各分左右飞去,刚升起不到一尺,那莲台蓬孔里面忽然向上射出九股血红光气,竟然将剑虹吸住,使其无法飞走。 二女吃惊之下,急催宝剑风车一样旋转,剑芒过处,将聚拢起来的花瓣斩成片片碎裂,然而那莲台是一件至宝,花瓣随裂随生,无穷无尽。 严人英和余英男看见二女受困,双双抢出,银河剑发出一道闪亮星芒,乙光剑也是银光飚射,并排向前,对着莲台绞去。背后李元化手掐灵诀,张口喷出一口精血,这位罗浮首仙看出此阵关窍,将真气混合精血射出,使出峨眉派少清降魔秘术,只见清光一照,先在腾腾烈焰之中使红莲护法现出身形,佟元奇从旁边扬手发出太乙神雷,无数道金色霹雳狂轰乱炸,打红莲护法一个措手不及,紧跟着二人飞剑一上一下,连环击出,红莲护法口吐红莲,将二人飞剑挡住,却忽略了李元化的玄英神戈,精芒爆闪,从眉心钉入,肉身瞬间死亡,练元神一起钉住。 红莲护法还要施展西极教秘法,想要保住元神逃走,李元化扬手发雷,当场打成魂飞魄散! 红莲护法一死,那莲台又被紫郢、青索、银河、乙光四口绝世仙剑绞成碎片,周围火焰威力开始迅速减弱,峨眉派七人神剑合一,四处出击,剑光过处,人挨上人断,剑蹭上剑折,便似砍瓜切菜一般,将坛主们杀了个大半,剩下的教众一哄而散。 红莲护法因为觉得自己用阵法能够困住对方,也没有示警求救,等他人死阵破,才有坛主传声呼救,李元化胸前大胡子飘然而动:“高手要来了,咱们快走!”剑光乍起,向西疾飞,顷刻间越过西极山,直奔磨球岛离珠宫去了。 到了磨球岛,见到少阳神君,李元化脸色凝重道:“掌教师弟算出五台派勾结西极教倒行逆施,想要一统西极,前些时妖妇许飞娘帮助西极教得到大禹昔年所禁玄阴真水,想要凭此来破贵派的三阳神焰,不能不早作准备!” 再说西极教一处分堂被峨眉派杀了个落花流水,高手大半陨落,他们在西极纵横千年,这里的剑仙哪家不知道西极山是他们的禁地,平时行走都要绕路飞行?就算是少阳神君也不敢拉捋虎须,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是投奔老对头而去,登时群情激荡,纷纷要带齐人手,先去平了磨球岛,杀了仇人,然后再到中原,荡平蜀山,消灭峨眉! 西极教六个长老到一起研究,他们不像徒众们那么无知,虽然这些年也是常在家里闭门修炼,也还常以镇教法宝观察外界事物,对于峨眉派也有一些了解,深觉来的蹊跷,便联合起来推算了一番,一算之下,登时大惊,乃是虎落深坑之局,敌人东西勾结,明暗交错,杀机无限,一个不好西极教就有覆没的危险! 六位长老又算出强敌东来,出自蜀地,又是玄门正宗,毫无疑问就是峨眉派了,他们竟然毫无缘由地要去帮助少阳神君来对付自己,六人恼怒不已,一番算计之后,决定要趁着三仙二老还未到之前,先下手为强,去灭掉磨球岛,破了地下的火脉,以去掉克星,然后再借助阵势对抗峨眉派的大举进攻,他们本来就处心积虑要灭掉离珠宫,一直在修炼克制对方的法宝,这次闭关数十年,又各自炼成几件厉害的宝物,自觉胜算极大,因此暗自着急门人,算好日子,举派高手全部出动,前去磨球岛大战少阳神君! 023 求药·磨球岛 岳清带着石生、石完、钱莱和新交的朋友商弘、商壮、沙亮、沙红燕,以及被他们约来的三位道友:一位便是火龙礁主庞化成,生得身材高大,面红如赤,仿佛关公再世。另两位是火珠原琪琳宫的宫主,留骈和车青笠。 这三人道行俱都颇为高强,因看重沙红燕的面子,都把镇山法宝随身带来。 十一人各御遁光飞上西极山,直奔玄阴凹,下方数千西极教众以为来了强敌,纷纷长啸示警,一个山头一个山头上的法坛纷纷燃起生活,迅速向周围蔓延开来,阵法连成一片,这些人穿着与中原不同,说起话来也是让人不懂,有的敲锣打鼓,有的摇旗呐喊。 岳清带人停在玄阴凹上空,朗声说道:“五台派岳清,跟北海丌南公门下,和诸位道友,听说西极教跟磨球岛大战,特来相助!宗多拿长老可在么?” 下方飞起一个非僧非道的中年汉子,带着三分怀疑问道:“来的是五台派的朋友么?”忽然一眼看见沙红燕,知道她是北极附近黑伽山落神岭丌南公的宠姬,位非寻常,便道,“沙仙姑。” 沙红燕道:“岳道友听说峨眉派襄助磨球岛要灭绝西极教,因当年许飞娘在此得水,结下过一段情谊,所以特来相助,我们也俱是受他邀请过来助拳的。” 基凡都面显喜色,不过认识庞化成不是什么好人,生怕他们心怀鬼胎:“我听许仙姑说,五台派掌教是她的师弟姓岳,今日得见不生欢喜!我师父和五位师叔师伯已经都往磨球岛去了,已经有一天一夜,此刻想必还在磨球岛鏖战。”说完仍然不肯打开护山法阵。 岳清讶然道:“六位长老已经去打磨球岛了?一天一夜,竟然这般早法?” 基凡都得意地道:“大师伯算出峨眉派要跟磨球岛一起来打西极山,因此决定先发制人,趁着峨眉派高手还未赶到,先去磨球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恐怕用不了多久之后,便能将磨球岛夷为平地了!到时候即便峨眉派的人赶来也是徒然无功。” 岳清面色凝重:“既然若如此……我们也别进西极山了,现在便去磨球岛,争取在三仙二老赶到之前,先打下磨球岛!” 众人又往磨球岛飞去,远远地还在百里之外,就看见天水交接之间,风雷齐动,水火交攻,打得正激烈。西极教六位长老围住磨球岛,布下阵势,将海水逼得爆涨起百丈之高,悬起一座座的海浪洪峰,接连不断地向磨球岛上砸去。 六位长老各自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分拘六个方向,布成北方五气水神大阵,能够搜取大海中的癸水精气凝结癸水神雷,再由无量雷珠凝成一条条的三丈多长的蛟龙,夹杂在数千座此起彼伏的浪山之中,向磨球岛蜂拥撞去,每一下都发出密集的惊天剧爆。 磨球岛外层的禁制早就已经被炸碎,所有建筑都成了齑粉,少阳神君率领弟子们退到中央离珠宫里,利用内层禁制拼命抵挡,水火虽然互为克星,但在五行之中,水专能克火,双发法力相等,水便要强过火,更何况西极六老借助大海的力量,那癸水神雷几乎是无穷无尽,无量无边。 少阳神君抵挡不住,料想即便调集地下火脉,引爆火山向外喷发,再配合自己多年苦练的三阳神焰,或许还能支持一阵,但最后结局也是灭亡。 多亏李元化和佟元奇带来了峨眉派的六合旗门,在离珠宫上空布下六座数十丈高的旗门,在无量光雾瑞霭之中,时隐时现,仙云飘满,彩霞垂挂,向下将离珠宫全都护住。 这六合旗门又叫十二都天宝篆,乃是峨眉派两仪六合微尘阵的精简版,也分生死幻灭晦明六座门户,拥有无穷威力,悬在磨球岛上空,将离珠宫护住,外面无量癸水神雷所化成的蛟龙蜂拥撞来,吃门上金霞一冲,立刻炸成千万颗拳头大的雷珠,然后二次爆炸,将旗门周围炸得潮涌沸锅一般,剧爆惊天,只是无法将其攻破,西极六老控制海水不停上涨,这旗门也不停变大,总是高过水面三丈三尺,祥雾彩光越来越强,照得方圆几百里之内一片灿烂。 双方正在僵持之际,岳清等人到来,跟西极六老相见,六老见来了帮手,其中一个又是许飞娘的同门,顿时欢喜不已,当年许飞娘带着极光剑和九天元阳尺来,帮着他们破了大禹残余禁制,收得玄阴真水,显露出来的道法便让他们颇为叹服,觉得不次于自己,又听她说五台派掌教岳清虽然是他的师弟,但道行法术还要高过她十倍,六位长老如今见到岳清,天仙一样的人物,果然不凡,事实上许飞娘这些年在五台山参悟通玄真经,道行突飞猛进,早就非昔年之比了。 岳清问战况如何,西极六老叹气道:“其他的也还罢了,唯有那座旗门太过厉害,我们想尽办法也无法破开,还损折了不少门徒和法宝。” 岳清道:“那六合旗门是模仿峨眉派镇山仙阵两仪微尘阵炼成,虽然不能真个自两仪微尘之中衍化万顷洪荒,却也相差不多,现在咱们还只是在外面攻打,没有进去,否则的话,便是天仙也要受人摆布,要想破它,实比登天还难!” 西极六老听完颇为不屑,这阵法难破还用得着你说?本来以为你多么厉害呢,才请你破阵,没想到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大长老宗多拿道:“那岳道友看现在这情形该如何是好?” 岳清说道:“旗门难破,咱们又何必破他?六位道友只管在这里继续攻打,我和沙道友潜入水下,找到火脉,由地火岩浆里面穿行入岛,直入离珠宫的内部,到那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将磨球岛一举掀翻便是。” 众人听完全都目瞪口呆:“磨球岛下面是南方地火支脉,里面蕴含着亿万年积攒下来的地极真火和无边煞气,磨球岛下方还有少阳神君师徒三代人祭炼积攒出来的乾天三阳神焰,便是修成不死之身落在那里面,恐怕连残魂也难保住,道友竟然要从那里穿越入道?” 所有人都觉得岳清是失心疯了,岳清呵呵笑道:“诸位不必怀疑,贫道自有妙计!不过动手之前,还是要先见上一阵,以落得个师出有名!” 他带着众人跟西极六老分开,继续飞到离珠宫外面,朗声说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求见此间主人少阳神君,还请出来一见!” 离珠宫火玉牌坊前面人头攒动,不多时站出来一个身穿黑袍,浑身火气,相貌英俊的中年的人:“岳道友,你找本座所为何事?但请明言!” 岳清笑道:“我有一个新近得到一枚乾天火灵珠,想要用它寄托第二元神,修炼第二化身,只是法力不足,那火灵珠又太过厉害,无法炼成,听闻神君炼有一种三阳金丹,可解火毒,若能得到,便可以散仙之境,用那珠子炼成第二化身,因此特来相求。” 李英琼站在少阳神君身旁,厉声喝道:“妖道!凭你什么德行,也配来此求药!” 岳清哈哈笑道:“若是神君舍不得赐予仙丹,炼那三阳金丹的几种主要草药都产自磨球岛下面的火山口里,说实话,即便没有三阳金丹,只要得到那几种灵药,我也能自己炼制出相应的丹药来,我们五台派炼剑、炼丹之术,向来不比人差的。我跟神君非亲非故,贸然求药确实不好,神君可将禁制打开,容我亲自下去采药。” 李英琼冷笑:“你也知道跟此地主人非亲非故,还厚着脸皮要人家把禁制撤去下岛取药?” 岳清侃侃而谈:“所谓天才地宝,乃天下人共有,那草药本来生长在火山口里,被少阳神君采摘藏到岛下灵焰神潭之内,把那么多天生地养的仙药为了一己之私,全部收归己有,只给与自己有交情的人用,此乃自私自利之行,与修行人的道德相悖,殊不可取!我万里迢迢来到西极,那几样草药我势在必得,还请神君行个方便。” 少阳神君还在沉吟,李英琼戟指喝道:“妖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神君不会把药给你。” 岳清把脸往下一沉:“少阳神君!我这人向来喜欢先礼后兵,凡事做个名正言顺,好言相劝你不肯听,可就要休怪贫道无礼了!” 旗门之内,李元化和佟元奇对望一眼,颇感无奈,又十分气愤,岳清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峨眉派以陷空老祖独占天才地宝,不可救济同道唯有前去问罪,岳清也用同样的理由向少阳神君发难。 这时候周轻云在下方插话道:“既然如此,妖道,正巧神君门下弟子昨日有不少被西极教的妖人所伤,你可先把五台派的玄黄丹、混元丹贡献出几十粒来!” 岳清点头:“好啊!如此甚好,我听说峨眉派也有少清丹,对治走火入魔的最好,凝碧崖上还养着一只芷仙,那芝血能解百毒,治百病,还有长眉真人当年留下来的几种仙丹,峨眉派向来自诩天下万仙表率,且先拿出来与大家共享,我又何须吝啬玄黄、混元几十粒丹药!” 024 星砂·苍虚老人 岳清的提议峨眉派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佟元奇在一座旗门之中现身:“无论是峨眉派还是离珠宫,从不曾将天才地宝据为私有,只是宝物天成,数量稀少,不愿意别人得知太易,或者是落入像你这门这样的左道妖邪手中,方才设下阵法禁制进行保护。来人若是以礼来求,便许其凭借自身法力入内寻宝,数百年来,得我峨眉派和离珠宫仙药救助的不在少数,甚至仗之成道!” 岳清仰天大笑:“说得真是好听!谁是做到,谁是妖邪,还不是凭你们自身好恶所定,与你们亲善的,肯伏低做小的,自然可以取药,与你们毫无交情的,甚至是有些摩擦的,便被污蔑为旁门左道,邪教妖魔!黑白全凭你们一张嘴,好话坏话也都被你们说了!不过是仗着长眉真人留下的家底狐假虎威罢了!”他用手一指,“你们真以为这阵法我破不得么?” 他说完正要飞向空中的六合旗门,忽然南方海天交界之处,飞来一道黑紫色的浓云,横亘千丈,似万马奔腾,滚滚而来,恰似一柄黑刀,将天海一色的乾坤画卷从中拦腰斩断。 西极六老同时面露惊容:“不好!苍虚老怪来了!”各自掐诀,向前射出一道黑色光气。 “不错!正是老夫!”西极六老话音刚落,众人耳中便想起对方的回话,那紫黑浓云顷刻间便到了近前,骤然收缩,继而爆散成一道两丈方圆,十丈多高的一幢青光,光中现出一个苍颜鹤发,手持鸠杖的老人,身材极为高达,穿着苍色长袍,周身仙风道骨,只是满脸愤恨,手中鸠杖一摆,鸠口内立刻喷出大片紫光,跟西极六老发出去的黑色光气对碰到一处,双发全都起了变化,黑气化生无数龙眼大小的癸水神雷,紫光则化成紫色箭雨,相互撞击,噼啪乱爆。 西极六老齐声大喝,变幻灵诀,所发出去的玄武神煞本就是以玄阴真水炼成,此时变化之间开始吸摄周围大海之中的癸水精气,纷纷开始波动起来,无形的水汽飞速凝聚,黑色光柱迅速变粗变大,苍虚老人也怒哼一声,一口真气喷出,也调集诸天罡煞汇入紫光之中。 一边依托大海,抽取癸水精英,使万潮狂涌,一边背倚蓝天,调集乾天罡煞,令罡风虎啸。二者对碰之处爆炸越来越是激烈,方圆数十里之内海域全被波及,下面的海水全部沸腾跳跃,波涛汹涌,如峰峦起伏,天上罡风乍起猛烈呼啸,打着旋向下席卷,风水交击,排空乱炸。 苍虚老人一个人就跟西极六老拼了个平手,他虽然是宇宙六怪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这份道行也足以令人望尘莫及了! 少阳神君看出便宜,立刻开始调动火山下面的神火,就要破掉围在磨球岛周围的玄阴水阵。 西极六老知道自己那些门徒对抗不了磨球岛主,赶紧大声向岳清求救:“岳道友还请快快出手,帮助我们挡住这老怪物,否则玄阴水阵一破,就要前功尽弃了!” 沙红燕等人这次是来帮助岳清的,这时全都把目光看过来,只因来之前岳清已经讲明,此事来助西极教遇敌是自己的私事,无论胜败都不让沙红燕他们插手,毕竟他们结的盟约只是一起去幻波池取宝,而沙红燕为了增进双方的友谊,而且也为了自己报仇,打算在这里跟峨眉派大战一场,杀几个峨眉派的弟子出气,因此并未把话说死。 那庞化成却颇不服气,觉得沙红燕太过软弱和看不起自己,按照他的想法,凭借自己日月五星轮的威利,直接杀去幻波池,管他什么遁法禁制,一律碾压过去,大事顷刻可成,何必非得找这么一位五台教主来,还带着三个小崽子,事后得了圣姑的毒龙丸和各种珍宝还得给他们分过去一部分。因此来路上就对岳清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此时不等岳清说话,便抢先大喝一声:“苍虚老怪!我在火龙礁久听说你的大名,还是什么宇宙六怪之一!我也修炼有近千年,近乎不死之身,偏偏不服!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敌得过我的日月五星轮!” 那日月五星轮乃是前古奇珍,威力无穷,出手便化成大小三轮奇光,最外圈是日轮,转动之际,四边射出千万朵磨盘大的火云,飘落如雪,烈焰灼空;中间是月轮,以跟日轮相反的方向急速转动,寒芒四射,冰晶如雨;最里面是星轮,也是最厉害的一个,轮心里面暗藏五色星光,明亮皎洁,其大如斗,各自射出一股光气,绞在一起,向前猛冲。 日轮火焰借助爆炸威势,向外喷发,蕴含无穷压力;月轮是寒光内敛,向里收摄,庞化成的道行还不足以完全驾驭此轮,凡是靠近的百丈之内的生物全要被吸摄其中。这单是一纵一擒,冷热交攻,差一些的敌人便要被粉身碎骨了,即便能够防御得住,再被星轮五色神光一绞,也要立刻化成劫灰,连元神也难逃脱。 庞化成本是旁门出身,无法飞升,平常总跟人说自己修行千年,实际上是转劫了六世,从第一世开始修行开始,直到如今,加在一起也才九百余年,平时横行无忌,全凭这件师传至宝。 庞化成一声长啸,催开日月五星轮,带着无边烈焰,道道寒光,向苍虚老人打去! 苍虚老人正在跟西极六老斗法,抬头看见他飞来,眸子里闪烁出愤恨的豪芒,身子一晃,便凭空消失,紧跟着他存身的那幢青色光幕就被西极六老的玄武神煞击碎,亿万枚跳动的黑色癸水雷珠在海面上疯狂跳动泼洒,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生生把一片海域炸成盆地形状,万吨海水全都往周围排开! 庞化成的日月五星轮没了目标,飞到沸腾的海域上空顿住,站在风浪水雷之中放声大笑:“苍虚老怪,你再大的名头,也得在我面前做个缩头乌龟……” 猛然听得头顶上一声爆喝:“竖子找死!”刚一抬头,便看见满眼晶亮,恰似繁星倒泄,银河怒倾,飞落九天,亿万星光当头落下。 庞化成凛然不惧:“苍虚老怪休要逞强,哪个找死还未定呢!”张口喷出一道真气,催得日月五星轮嗡嗡旋转,又长大了数倍,急速升空,猛击苍穹! 苍虚老人所用法宝,名为太乙星砂,是他算好日子,升上九霄两天交界之处,乘着天上流星飞渡,余热尚存,精气未散之前,用法术摄去下来,然后送入丹炉之中,用炼金丹的法子,反复精炼,合气成砂,炼砂成丹,恰似外丹,平常不用时收于腹中,共是一十六两,正和金丹之数,一旦发散开来,先化成十万六千颗神砂,经真气催动,再度化生,成为亿万星河。 星砂飞降,照得周围数百里之内一片通明,分毫毕现,庞化成催动日月五星轮上升,正好撞进星海之内,本以为仙轮至宝,任是什么东西被神光摄住,冷热交攻之下也要顷刻粉碎,化为劫灰,哪知道苍虚老人道行法力高他百倍,太乙星砂又是无上至宝,被神光照射,却不能将其消灭,吸到轮上,虽然磨碎许多,却能够随灭随生,补充损耗,反而是五行轮上被星砂粘住,越聚越多,不但烈焰寒光全被掩盖,而且运转起来也不灵验。 庞化成大吃一惊,急忙放出武器,神剑合一,化成一道三丈多长的五色长虹向外逃去。 沙红燕等人慑于苍虚老人威名,没有主动上前招惹,转瞬之间,庞化成已经身处险境。 沙红燕大声说道:“苍虚前辈,手下留情!”她和沙亮,留骈、车青笠同时出手,攻击星砂,想要救出庞化成,哪知打到星河之中,立刻被重重星火裹住,相互摩擦,运转失灵,想要收回已是不及,四人发出去的飞剑法宝,全都爆散成一团烟尘,化为乌有。 沙红燕大声喊道:“岳真人快出手救人!”转头一看,岳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苍虚老人冷笑一声,指挥无量星火向内一拥,庞化成连人带剑,立刻被倒卷回去,磨成劫灰,形神俱灭!唯有那日月五星轮是前古奇珍,品质不凡,虽然被重重神砂裹住,却无法毁坏。 正在这时,磨球岛那边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爆,周围那么高山岳一般的水墙轰然崩塌,正是少阳神君利用无量火雷,加上峨眉派发动六合旗门,上下同时出击,西极六老刚跟苍虚拼斗对峙,见庞化成飞过去,立刻回来重新主持水阵,便这么个功夫,被对方一举震破,万吨海水凭空飞坠,狠狠砸进海里,激起无边巨浪,少阳神君和峨眉派的人同时出击,双方打成一团。 苍虚老人看见沙红燕,认得是丌南公的宠姬,不好下死手,刚才毁了他们的武器,已经将其镇住,便不再理会,伸手一指,便操纵无量星河向西极教那边铺天盖地席卷过去,他也真是辣手,竟然要将西极教数千教徒全部杀死。 025 入阵·六合旗门 苍虚老人为友出头,将太乙星砂狂发出去,要将西极教徒众一网打尽,只见无量星河堪堪飞到磨球岛旁,陡然间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摄,如玉龙抬头一般向上飞去,直到云巅。 苍虚老人目力极好,看见远处云层之中,一个年轻道士正指定一圈青光,强行吸摄自己的神砂。他冷笑一声,手掐灵诀,向前一指,太乙星砂都骤然分成九股,笔直地向上飞去,想要将岳清裹入其中,他哪知道纳芥环的厉害,六股星砂升到距离岳清还有十余丈远的地方,忽然一起向中央汇聚,源源不断地投入那团青光之中。 苍虚老人连忙变化好几种灵诀,太乙星砂都不听使唤地被人摄走,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喷出一口精气,想要将神砂收回来,也是他法力太强,竟然能够阻断纳芥环的吸力,剩余的神砂便似海水退潮一般迅速从天边倒卷回来,到他身前收缩成一颗弹丸,用手颠了巅,已经不够一斤之数,被岳清收去不少,气得脸色通红,看向云巅的岳清,双眼之中迸射出半尺多长的紫光。 他这太乙星砂比姬繁的天蓝神砂还要厉害,更天残地缺的后土神砂威力仿佛,不过妙用更多,岳清方才收了八九百颗,回去正好化入纯阳星环之中,如此金、水、土就都有了,日后再想办法寻到火、木二行,再以先后天五行精气反复洗炼,便可成就无上至宝,岳清在云端向苍虚老人拱手抱拳:“多谢道友赐宝,来日必有报答!” 苍虚老人冷哼一声,身子一晃,再次消失不见,岳清从云层之中化成一道紫青长虹,大声笑道:“苍虚道友,你千年修行,我不敢小瞧与你,咱俩就去峨眉派的六合旗门之中斗上一场,你可敢来么?”说话之间,已经飞到六合旗门的边上,李元化正犹豫着是封闭阵门将他弹开,还是引他入阵再想办法绞杀,只一耽延,岳清已经从晦门投入,苍虚老人随后急追进去。 沙红燕看的心惊胆颤,在她的印象当中,苍虚老人可是跟丌南公同等级别的超级高手,千年修行,法力无边!岳清满打满算也就四五百年道行,就算有几件法宝,也绝不是苍虚老人的对手,刚才见他强收了太乙星砂已是侥幸,这回竟然又去跟苍虚老人单打独斗,而且地点还选在峨眉派赫赫有名的两仪微尘阵中,虽然只是由旗门布置,威力缩水不少,但也无法让人小看。 她担忧地看向石生三人,本以为三个小孩还不得求着自己救人,真要是那样,说不得,就只能上前分说,凭借丌南公的面子求苍虚老人高抬贵手了,然而一眼望去,石生三个却一点担忧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交头接耳,向下边指指点点。 原来,石生三个对岳清的信心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尤其是石完,岳清在他的心目当中几乎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一个苍虚老怪算什么,就算是宇宙六怪一起来,也不是他师祖的对手! 钱莱看下边已经打翻了天,西极六老大战少阳神君,便道:“咱们趁他们在这里打得热闹,下去把他们的火潭炸裂,引三阳神焰上来,好跟玄阴真水拼个两败俱伤,反正西极教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管让他们斗去,咱们再趁机把灵药拿了如何?” 石完道:“他们的仙草有什么稀罕的,咱们五台派什么宝贝没有,何必鬼鬼祟祟坐那小偷行径?我看不如下去拼杀一番,用我的石火神雷把他那离珠宫炸碎,也显显咱们峨眉派的威风!” 对这两个提议,石生都不同意:“当年长眉这人预言:峨眉大兴,二云三英!如今这五大弟子都在这里,咱们不如去称称他们的斤两,看看是他们峨眉派的弟子厉害,还是咱们五台派的弟子厉害,双反本来就有三次斗剑之约,那齐金蝉我已经领教过了,这次就去看看他们有多高道行!” 老大发话,做小弟的自然双手赞成,石生一马当先,将三口太白分光剑合璧一处,直接就向道行最高的齐灵云飞去,齐灵云正担心天上的六合旗门,猛然间见一道银色长虹从天而降,飞斩直劈,急忙放出天慧剑迎了上去,两道精芒对撞一处,炸起大片光雨,银虹陡然一分为三,正面一柄缠住天慧剑,其余两口一左一右,并行飞斩。 齐灵云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剑术如此精纯,剑势变换快如闪电,张口喷出一道真气,天慧剑猛砍直劈,大开大合,噼啪一声脆响,将当中那口太白分光剑崩开,划出一道长长的圆弧回来抵挡其余两口,石生又催动当中一口乘隙追过来,她脸上露出笑容,忽然扬手,发出新炼成的无形剑气,也是石生道行不弱,这些年修行混元真气,颇有进展,提前感觉到不好,急忙将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银光电射飞走,饶是如此,还是被无形剑气斩断了一截衣袖,两绺头发! 石生飞到空中,扬手狂发太乙混元剑气,夹杂在太白分光剑中向下击落,齐灵云没先到他能躲过无形剑气,事实上她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修行一百余年,单论剑术连金身罗汉法元在她这里也占不到上风,无形剑气也是初成,今天第一次拿来对敌,本来十拿九稳,竟然被石生躲过,也是颇为吃惊,心说难怪金蝉先后两次败在对方手上,裹着道行不弱,可惜这样一个仙根玉骨,仿佛天上仙童一般的孩子,竟然入了五台邪教! 两人都颇有君子之风,只用飞剑和自身法术,并不用其他法宝,虽然打得并不像别人那里惊天动地,倒也惊险万分,迭遇险招。 钱莱剑术远不如石生,又是同时对上李英琼和周轻云,一上来家传飞剑便被青索绞断,他急忙用三宝玉如意护身,同时双手狂发五行神雷,又持定纯阳天仙令,放出道道纯阳剑气与二女相持,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石完在三人当中剑术和法力都有不如,前不久才刚刚凝结金丹,修成散仙,对付一个入道不久的余英男自然不成问题,但严人英却是从小学艺,由姜雪君亲手指点,剑术、道法无一不精,石完催动一对太白金刀,与他俩斗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败下阵来。 他想起师祖说的,两派相争也好,与人斗法也罢,全都要会借势,天时地利人和,都要随顺大势而行,思及对方那个小女孩道行剑术都不怎么样,唯独那个小男孩厉害,现如今下方已经打翻了天,而自己最擅长的就是遁法,正应该游走出击,扬长避短,因此大声喝道:“小妖童,小妖女,这里打得不过瘾,你们可敢跟我到下面去打么?” 严人英和余英男俱都性情温和腼腆,见他落败倒也不穷追猛打:“你这小孩才是妖童呢!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快快离开吧!” 石完怒道:“你们两个瞧不起我么?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再次放出太白金刀上前抢攻,又斗了一会,再次摆阵,反复几次,终于将二人激怒,纵剑追了下来。 石完心中大喜,人刀合一,化成一道白亮精芒,急速下降,此时海水上涨,已经蔓过岛面土地三丈多高,他以刀光分开水面,迅速下潜,严人英和余英男紧跟着追下来,再看石生身子在地面上一扭,再次消失不见。 严人英道:“那小孩使得是遁地之法,不足为奇!”取出严媖姆所赐神女梭,扬手化作一道两张多长的梭行金光将两个人一起罩住,破水入地,紧紧追赶。 石完遁法在五台派弟子之中可称第一,就算是石生灵石成胎,石慧是她亲姐,单论起遁法也比不过他,在底下行走如飞,来如无影,他故意使了个替身法,用一张灵符变成自己的模样在前面吸引严人英追赶,自己隐身退到一旁,等梭光飞过时,立刻将两口太白金刀合璧一处,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耀眼精芒,此刀单拿出来一口,斩金削铁都是寻常,砍人家的飞剑也是不在话下,一刀砍在神梭中间,立刻激起万道金霞,反击过来。 石完见状不好,身子一晃,再次遁走,神梭金光反震,只令周围一片岩石碎成齑粉,却没有伤到他严人英驾驭神梭紧追过来,同时和余英男一起放出银河、乙光神剑,石完遁光却是快速无比,在底下他们的剑光受到迟滞,必定要斩透重重土石,而石完却是比在天上飞行更快,剑芒前段距离他的遁光差了三尺多远没有斩上,反被石完反手一颗霹雳子,炸得神梭金光乱颤,里面二人头晕眼花,齐声发誓,非将这小孩抓住不可! 石完对于地下比在天上更加熟悉百倍,不用睁眼,只凭手感或者嗅觉,就能通过突然山石的构造变化,以及湿润程度寻找到地下的水脉和地脉,仗着遁光向下深入百余丈,忽然转身发出一颗石火神雷,轰隆一阵天摇地动,将一片石壁震塌,绿焰狂飙,强大的力量将二人连同神女梭一起从破开的石壁洞口推入对面的乾天三阳神焰火潭之中! 026 神潭·九曲柔丝 磨球岛下面的灵焰神潭,深有千丈,下边连结地心火脉,少阳神君祖孙三代在潭中设下禁法,收取下面的火气,炼成三阳神焰,日积月累,积攒甚多,乃是全岛禁制枢纽,动力源泉,里面的火焰皆是耀眼的白炽光芒,成液体状态流动翻涌,里面孕育着数不清的乾焰灵蛇,更有三条从少阳神君师爷那辈开始成形,如今已经化成真龙,最为厉害。 神女梭一跌进去便被无数灵蛇盘裹环绕,拖向最深处,严人英大家不好,急忙催动神梭向上猛冲,神梭向前射出七彩神光,破开重重火浪,绞断无数火蛇,向上疾驰,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潭面上,也幸好少阳神君将神潭大部分火气都调集出去跟西极教对轰,连同三阳火龙也去对抗玄阴真水了,他们才没有立刻被神焰炼化。 神梭刚在潭面,石完早等在这里,拿出桑桓给他的一颗先天乙木神雷,弹入火中。 五行之中,木能生火,若是后天神雷还好,化生潜力不足,这先天神雷可了不得,万道青光在潭面上爆发,恰似火上浇油,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爆,整个磨球岛都似乎在抖动摇晃,潭中的火焰疯狂向外喷发,一下便震破了仙法禁制,里面万千灵蛇全都肆无忌惮,随着火势蜂拥而出。 其实这灵焰神潭上面的禁制是极强的,而且另有一番玄妙,此阵以真火为动力,也就是说潭里的火焰储存越多,能量越大,仙阵禁制就越牢固,以避免潭中火焰越积越多,或者是下方地火喷发,将仙阵突破,当初少阳神君他师爷设计这座阵法的时候还得意地跟人说,他这阵法便是万年不动,也是照样运转,地下便是火山喷发,也照样被老老实实地镇住,以为如此便可高枕无忧。 若在平常时候,别说有人掉进里面必要被炼化,但是石完那颗石火神雷也炸不开旁边的火晶石壁,今日正赶上真火大部分都被调走,阵法的力量也就开始衰减,又遇上石完这么精通地行之法,循着地脉攻过来,一举破出一个豁口来,将严人英二人坑在里面。 烈焰狂飙,火蛇乱舞,石完早就又遁入石壁之中,那带着阵法禁制的火晶石壁对他竟然连一点阻碍也没有,严人英二人却没有这般本事,便是仗着神女梭横冲直撞,也要靠前端射出去的七色光气开出一条通道来,可是这会又哪有这个功夫,早被无数火蛇缠住,无量神焰聚拢过来,神女梭也开始有些承受不住,外面的七彩豪光开始变得暗淡虚弱起来。 石完这时候又在墙壁之中露头,不敢再用太白金刀,以免被神焰所克,伤了锋锐,只把先天乙木神雷又打出一颗,神潭外面出口的地方,离珠宫弟子已经发现不好,潭火异动,五火使者急忙催发少阳神君师父布下的应急阵法,一道道黄色光润生发出来,将火焰一点一点地逼回潭中,此刻石完又发神雷,火势猛涨,本来已经从甬道外面压回来的数十丈距离再度失守。 五火使者看出有人捣鬼,急忙派人去离珠宫以宝镜搜查,看到神潭里面陷着两个峨眉派弟子,还有一个丑小孩在用乙木神雷助长火势,赶紧取出乾焰御灵旗,施法驾驭潭中火蛇,令它们不许再纠缠严人英,他们没有少阳神君的本事能够驾驭那么多火蛇,虽然不再纠缠神女梭,却也不肯退回潭中,而是说什么都想出去看看,而且也不听他们的指挥去攻击石完,毕竟石完的先天乙木神雷对他们可是大补。 严人英勉强驾驭神梭飞到甬道之中,堪堪逃出,忽然石完又在墙壁上出现,扬手便是一片七彩细丝形成的云网,在熊熊烈焰之中迅速蔓延开来,将神女梭网住。 他这宝贝名为九曲柔丝,也是当年岳清从幻波池里带出来的,是圣姑亲手所炼,当年在旁门时候的十四件随身降魔至宝之一,到五台山之后,被岳清赐给杨鲤,杨鲤有璇光尺,用它不着,看石完法宝不多,便用混元真气洗炼一番赐给了他。那么厉害的三阳真火,短时间内竟然无法将其烧断,被它一举将神女梭罩在其中。 严人英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神女梭也受了极大的损伤,接连喷出三口真气,也没能冲出去,急忙向余英男道:“妖童狡诈残忍,师妹你将乙光剑准备好,待会听见我喊便立刻神剑合一向前飞出洞口,不必管我。” 余英男急道:“师兄这是什么说法?我走了你怎么办?” 此时神女梭已经被石完收缩罗网,向墙壁上靠去,严人英道:“不必管我!”双手掐诀,咬破舌尖,张口喷出精血,余英男只见眼前彩光乱闪,严人英急道,“师妹快走!” 余英男神剑合一,向前飞去,立刻被七彩玄光护住,向前一冲,将九曲柔丝隔断不少,一举冲破重围,激射向前,忽然眼前一暗,双脚踏上实地,已经脱离了滚滚火海,落到了灵焰神潭入口外面的梅园之中,想起严人英还未出来,急忙回去看时,只见洞口黄光镇压火浪,里面蛇影滚滚,仿佛泥鳅翻锅,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形,带着哭腔向五火使者求救,五火使者全力镇压地火,让她去前面离珠宫里用神鉴查找。 再说这严人英,勉强将余英男送出之后,等自己逃走时候,银河剑被太白金刀挡住,那九曲柔丝仿佛拥有生命的树藤一般,弯弯曲曲,随灭随长,将他从头到脚勒成一团,本该被三阳真火炼成飞灰,多亏石完打出一颗先天水母坎金丸,此是圣姑在旁门时候,炼来专门在渡劫时候对付前天真火的,对抗丙火一类的法宝,比先天癸水神雷更有奇效。 发出去时只有酒杯大小,精芒电射,豪光爆膨,向前与火焰一碰,立刻“啪”地一声,炸成数百道乌光玄雾,并不如何寒冷,却将迎面扑来的火浪挡住,附近数亩大小方圆之地的乾天三阳神焰立刻全被消灭,让人只觉从头到脚一片清凉。 岳清用九曲柔丝将严人英捉住,在火焰重新扑回来之前,拎着他穿山遁石而走。 石完以一敌二,大获全胜,还生擒了一个峨眉弟子,颇为高兴,恨不能立刻去找师祖和石生钱莱他们去求表扬,只是看这三阳神火很是难得,从记事开始,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厉害的火穴,他便在石壁里面弄了个小洞,把严人英放在里面,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警告:“你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我收走。”说话之间又看见严人英脖子上挂着一个雕刻着道家符篆的金符,一把抢过来,揣进自己的法宝囊里,然后才接着说,“乖乖地等在这里,我们五台派上下都不是穷凶嗜杀之辈,你既然已经成擒,也不会如何折辱你,等我回来带你去见我师祖等候发落,我已经在这里设下禁制,你要是想要逃走,必要吃上一些苦头,到时候可别怨我。” 严人英闻言苦笑,他被九曲柔丝捆作一团,手脚上面粗细肉丝也不知缠了几千百道,非但连动下手指的余地都没有,而且连道法也无法施展出来,刚才他暗暗试了几个严媖姆和姜雪君,以及到了峨眉派后学的几种遁法和传音秘术,也全部失效,心中暗暗惊奇捆在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石完随手设下几道禁制,然后重新回到火潭边上,小心翼翼地从囊中取出碗口大的一团火球,用手抚摸了几下:“你总说我的独门石火不好吃,这回这里有最纯正的乾天三阳神焰,而且又是这般多,给你一次吃个够!”信手一抖,将那团火焰抛出去,在空中迅速伸展,化成一个浑身烈焰的猴类精怪,见了周围火气,如鱼得水,飞扑入滚滚热浪之中,正是石完当初在金石峡收的那只宠物火魈。 这火魈本是自地火之中生出,属于火精一类,不过就算如此,也被这纯净的三阳神焰烧得吱哇乱叫,只能停留一刻钟的功夫便得飞回到石完身边,让石完以太乙玄功帮他梳理消化体内的火气,然后他在飞过去,吞食真火,并且利用其锻炼形体,每回来一次,他的身体便又凝聚几分,实力也成倍增长,开始在火海之内捉那些三阳神火所化成的灵蛇吞食,若是火蛇群起来攻,石完便用身上带着的癸水神雷珠助他抵挡。 他在这里帮助火魈进化,却不知道离珠宫里有一面神镜,磨球岛周围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物往来,鱼游虾戏,天上地下皆可尽观,一般的隐身法都瞒不过。余英男向五火使者哭诉求助,五火使者需要全力镇压火脉,不敢擅离,否则神潭里的真火喷发出来,再带着里面的无数火蛇火蛟乘势而发,兴风作浪,别说离珠宫保不住,周围几百里海域都得被煮沸,生灵全部死绝! 027 血罡·六合旗门 余英男赶忙又遇见去寻找佟元奇,只见空中六座旗门又向上长高百余丈,放出千丈豪光,万道神彩,照亮天海,震荡乾坤!十二色豪光形成的六大主要门户,每个门户之见又再次化生,每个门户又各自化出六门,李元化和佟元奇的道行不如三仙二老,又不想峨眉山上那座仙阵有太清一气神符镇压阵眼,可以化生无量无边,只生出一千二百九十六个门户,大大小小,仿佛一张张幻景图像,里面或是烈焰滔天,或是洪水泛滥,或是狂雷滚滚。 每一道门户里面都有一个岳清,施法镇水灭火,有时候还在门户之中往来穿梭,那阵法能够化生乾坤,挪移五行,岳清往往从东边的门里飞出,下一刻就在南边的门里面出现,然后另一个岳清又立刻道东边补上,一千多个岳清在门户之中循环飞驰,竟然没有一丝错乱。 苍虚老人却没有他这种分神无数化身千百的本领,也在门户之中紧紧追逐,岳清却是一沾即走,每一个门中的化身只跟苍虚老人交手一招,立刻便赶往下一个门户,同时另一个门户中又飞来一个岳清攻击,苍虚老人想要布成阵势,或者放出大规模杀伤性的法宝,却又跟六合旗门阵势相冲相克,好几次都激得旗门阵法反击,若非李元化和佟元奇看他是少阳神君的好友,即使压制收缩阵法,早就直接跟他对上了。 苍虚老人和六合旗门全都束手束脚,岳清却在其中游刃有余,相持一个时辰便摸清了阵法运作的规律。两仪微尘阵是长眉真人从至宝凝翠峰上参悟出来的,那凝翠峰是从太清仙府中流传下来的玄门至宝,出自老君弟子玄都法师,说起来跟通玄真经也有相通之处。 普天之下,两仪微尘阵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仙阵,也是峨眉派的倚仗,岳清自觉将来难免要对上此阵,如今这个六合旗门是峨眉山上两仪微尘大阵的缩小版,又只是李元化和佟元奇两个在主持催动,他正好可以先熟悉熟悉。 对于两仪微尘阵这种战略手段,五台派也是很重视的,岳清曾经跟许飞娘数次忙里抽闲,腾出几个月的时间来推算两仪微尘阵的运转规律,多少也找出一些规律,今日引苍虚老人入阵斗法,他是有六七成的把握的,而且他如今元神寄托虚空,通玄真经小成,已经是不死不灭之身,除非有大法力的把他主元神从虚空之中抓出来,或者是将整个宇宙时空一起消灭,即便这个身体元神被两仪微尘阵消灭,他还可以再化生一个元神,转世重生,不过数年功夫便能复原。 苍虚老人使尽办法,也无法伤到岳清,反而好几次激起阵法反噬,差点陷在毁灭门户之中,连手中的鸠杖也被震碎,气得仰天长啸,伸手将发冠拨落,踏罡步斗,口念密咒,紧跟着咬破舌尖和十指尖,一口鲜血喷将出去,双手结印往前一送,立刻便有四十九股黑烟自血气之中生出,紧追着前面的岳清飞去。 岳清反手发出混元真气,将其阻了一阻,黑气陡然如潮水般疯长,里面暴起大片赤箭光雨,借着黑气铺天盖地向前喷涌,岳清仿佛一叶扁舟被卷在里面,虽然从头到脚皆有混元真气守护,但苍虚老人这次发出来的乃是他最厉害的朱雀赤煞罗喉血焰神罡,外面黑烟将岳清裹住,血焰箭雨轮番飞射,紧跟着一道道数十丈长,乌亮暗红的血焰神罡便纠缠上来,将岳清裹住继续向前奔涌,等到了下一个门户之中的时候,已经将人碾磨成齑粉! 苍虚老人大发神威,血焰神罡疯狂爆发,黑烟血焰四下狂涌激荡,冲开一重又一重门户,转眼之间便灌满所有一千二百九十六个门户! 罗喉血焰是魔教手段,六合旗门则是仙家至宝,若是在外相遇,双方相互约束,还能勉强相安无事,如今罗喉血焰在旗门阵内发作起来,而且还是威力全开,六合旗门若不反击,恐怕就要立刻被其震破炼化,因此六合旗门立刻开始向上猛涨,并且大方神光,无数道七彩光润向内拥挤压迫,而罗喉血焰若不反击也要被阵法炼化消灭,此是苍虚老人准备将来渡劫的至宝,哪肯有失,立刻又喷一口精血,催动罡煞。 黑烟裹着暗红色的血焰神罡似沸腾的海水一般,不停涨高,外面的六合旗门也迅速涨大,便似六面墙壁围城的一座空间,将其拢在里面,转眼之间便又猛涨了一百多丈,将方圆百里的范围全部笼罩进去。 李元化和佟元奇都在旗门阵外,各自端坐在一幢少清神光里面,盘膝掐诀,不停地催动法力支撑六合旗门仙阵,然而他们的道行跟苍虚老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也是十二都天宝篆玄妙神奇,威力无穷,才相持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是罗喉血焰还是六合旗门双方哪一边失败都要彻底被毁,主持的人轻则元气大伤,重则道行尽毁,因此谁也不敢放松,只能咬牙英挺。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元化和佟元奇便支持不住,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来,紧跟着已经涨到云端的六合旗门轰然崩塌,六座旗门支离破碎,化成十二道彩光,又跟阵法放出仙光云霭一起消散,里面的黑烟血焰似雪崩一样四处狂泻,万吨血罡向下狠狠地砸上磨球岛上的禁制上面,少阳神君凭借地利,催动三条乾天三阳神焰化成的火龙,勉强抵挡住西极六老的围攻,这时候无量血焰神罡从空中轰砸下来,顿时头皮一麻,急忙大吼一声:“大家快退回宫里!”扬手放出一件法宝,化作一片火焰红芒,接引退下来的弟子,迅速往离珠宫中飞去。 石生和齐灵云斗剑正紧,见状也不在拼命,各自分开,李英琼和周轻云却仗着紫青双剑无坚不摧,牟尼定珠百邪不侵而毫不在乎,仍然向钱莱纠缠,紫青两色剑虹交错翻卷,将想要退走的钱莱缠住,石生从天飞降,扬手打出天雷火神印,轰隆一声,狂雷烈火狠狠打向李英琼,被牟尼定珠挡住,佛光连颤了三颤,并未破裂,不过李英琼却被这股力量打得倒飞出数里之外。 周轻云见李英琼被击退,青索剑又被太白分光剑挡住,急忙退走时,石生又将三才降魔针打来,饶是周轻云遁法神速,还是被一枚针影打在腿上,痛入骨髓。 这么一耽搁,天上的无量黑烟血罡全部轰砸下来,大家周围一片黑虹,无数血焰潮涌而来,李英琼和周轻云双剑合璧向外猛冲,杀出不足千丈便被血焰神罡胶着,仿佛进了胶水之中,阻力重重,那么厉害的紫青神剑竟然无力再向前进,多亏牟尼定珠万邪不侵,所发佛光将二人完全罩住,并无一丝缝隙,否则只要被一丝缠到身上,也要必死无疑! 二女俱是杀伐果断之辈,正想略缓一口气,再次双剑合璧冲杀出去,猛然间面前轰隆一声雷爆,炸起万道火光,听见少阳神君声音在耳边响起:“二位贤侄女,快快出来!”二女急忙跟着火光御剑疾飞,紧跟着少阳神君收缩的火光飞去,转眼间便到了离珠宫中。 另一边石生和钱莱也陷在黑烟血雾之中,四面罗喉血罡向内一拥,先吃钱莱用三宝玉如意所发清光挡住,紧跟着石生伸手将他拉住,左手拿出两界牌轻轻一晃,立刻化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精光,直上云霄,透出滚滚血海。 苍虚老人放出这等大杀器,沙红燕他们早血罡跟旗门相持时候便看出不好,早退出几百里之外,西极六老也相继逃走,可怜那些西极教众,哪里有在血罡之中逃生的本事?事发之时又都在磨球岛周围帮助六老助阵,催动玄阴水阵压制三阳火龙,血罡当头落下,他们全被席卷进去,只挣扎了几下,便纷纷化作血罡之中的缕缕残魂。 苍虚老人以为岳清不在血罡之中丧生,也肯定在神罡跟旗门对阵磨动时候形神俱灭,他这血焰神罡只要飞散一丝,到了人间村镇,也要立刻形成灾难,方圆五十里之内生灵全部死绝!因此他在空中全力施法,要将神罡收摄起来。 然而岳清却早在六合旗门崩坏之际,伴随血焰一起向下潜入离珠宫中,到了后洞门口,也不跟还在施法压制地火的五火使者照面,直接隐身而入,去找石完。 外面神罡被苍虚老人收摄,已经不再泛滥,全被一股无形力量兜拢着升上天空,飞入苍虚老人手里拿着的一个金镶玉的锦盒之中。 岛上压力大减,西极六老和沙红燕他们也都已经逃走,三阳火龙不能了离开灵潭太久,否则接触外面的阴气太多,便要减少许多威力,少阳神君施法使神龙火焰还巢归位。 这时候余英男上来跪求,请他营救严人英。少阳神君本来要去看李元化和佟元奇的伤势,一听说严人英失陷灵潭之中,顿时变了脸色,急忙来离珠宫中以宝镜查看。 028 仙阵·火龙缠身 少阳神君来到离珠宫偏殿,三丈多高的巨大法镜已经被大弟子火行者激发,上面精光闪闪,显示得正是外面的情形,西极教损失惨重,只有西极六老逃走,带来的弟子全部死在罗喉血焰神罡之中,沙红燕他们也早都走了,唯有苍虚老人还在半空中收束黑烟血焰。 所有人都以为岳清已经死在罗喉血焰和六合旗门之中,少阳神君也不例外,用法镜去查看地下灵焰神潭中的情况,很快便寻到帮助火魈吞食乾焰灵蛇的石完,还有面容憔悴,被捆成一团安置在洞窝里的严人英。 见到严人英还活着,大家都长出一口气,齐灵云和余英男便要立刻去救人,少阳神君说道:“神潭之中乾天三阳神焰非常厉害,更何况此时火龙归巢,威力比之前又提升了百倍,便是我也要小心翼翼持着师传祝融火神珠才能下去,你们且在这里等候,我得赶紧去将严师侄救回来,否则恐怕就要和小妖童一起化为飞灰了!” 少阳神君也是地仙修为,法力高强,一来便将火潮归位,亿万火蛇全都赶回潭中,然后取出师祖传下来的前古宝珠,持在手中,扬手射出真气,分开火海,飞速下潜。 石完还在帮助火魈吞食消化那些火蛇,忽然感觉周围温度急剧升高,开始还不以为意,哪知不过片刻之间便涨到让他难以承受的地步,而且火里面的乾焰灵蛇数量也开始增多,原来亩许大的一片火海里,至多也就十几条,这时上面无数火蛇蜂拥而下,猛增数百条,火魈开始的时候还在撒欢,很快他也抵挡不住,呜呜乱啸,往石完身上投来。 石完也觉出不好,唤回火魈,急忙忙来找严人英,还想循着来路逃走,哪知道此时火焰全都倒灌回来,阵法禁制的强度也在猛涨,再加上少阳神君有意运作法阵,将相通的几条地火支脉全都封禁,他上下飞遁,连找了好几个地方出口都被封死,想要直接穿石遁走,竟然也不能够,一颗石火神雷打出去,轰隆隆山摇地动,火海之中龙蛇乱舞,却无法再像来时那样将岩壁震塌。 火焰还在持续升高,石完开始觉得酷热难禁,癸水神雷在这里根本连个泡泡也翻不起来,唯有先天水母坎金丸还有些用处,不过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火海之中乱窜,始终找不到出路,又被火毒攻心,痛苦难当,这才知道害怕,大声喊道:“师祖救命!”连喊三遍,无人答复,猛然间觉得危险邻近,急忙反手又射出一道坎金丸,将冲过来的一大团搅在一起的乾焰灵蛇炸碎,同时消灭了身前一大片火气,然后就看到十余丈外站着一个浑身紫焰的道人,左手吃着一只宝珠,右手指定一面由紫黑色火丝织成的大网已经在不知不觉将他罩住,正在迅速向内收缩。 石完大吃一惊,他看坎金丸消灭不了这火网,料想癸水神雷之类更不济事,出手的又是少阳神君,这次恐怕难逃生天,忽然向少阳神君身后喊道:“师祖救我!” 少阳神君连头都没回冷笑道:“你师祖早已经死在峨眉派的六合旗门之中,形神俱灭了!” 石完听了满脸的不相信:“胡说八道!我师祖法力无边,才不会死呢!他肯快就会来救我,你虽然是地仙,我也不会怕你。”他猛然间扬手打出两道龙形寒光,带着五色烟岚向前电射疾飞。 少阳神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看出对方用的是寒属性的法宝,与自己的三阳神焰正是克星,他因怕连严人英一起烧死,并未催动火焰一起烧去呃,若是用这面三阳神网将敌人网住,此宝与他心神相连,凡是罩在网中的东西,他想要烧掉的,哪怕是金刚铁骨也立刻被烧化化成飞回,他不想烧掉的,便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也不会被烧掉一根头发。 因此他只是用三阳神网去拦截对方的法宝,无数火焰网丝骤然收紧,那两道龙形寒光一举撞来,噼啪一声刺耳尖爆,火焰纷飞,那网竟然被破开一个豁口,两条龙形头尾相并,形似剪刀,拦腰飞至,少阳神君这才看出厉害,急忙化成一道火光而走,那宝贝剪在空处,石完生怕被周围的烈焰将法宝损害,逼退少阳神君之后,立刻将其召回来,落在手中,却是一柄三寸多长,银光四射,寒芒森然的龙形小剪。 此宝名叫百毒寒螭剪,本是绿袍老祖花费不少心血炼成的法宝,当初打破百蛮山的时候用来攻击天蚕仙娘,被天蚕仙娘用天丝宝幛收去,后来她带着石慧去红木岭捞了个盆满钵满,又想跟五台派打好关系,便将这寒螭剪给了石慧。石慧知道弟弟心思单纯,人又耿直,遇到事情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常遇危险,除了拜托石生和钱莱多加照顾之外,又把当初岳清给他的太白金刀给了弟弟,凑成一对,还有这寒螭剪,石完在杨鲤的帮助下洗炼七七四十九日,已经能够应用自如。 因杨鲤说过,此宝是绿袍老祖以百毒寒光凝炼而成,一旦被它拦腰剪断便要形神俱灭,不到危急时刻决不可轻易使用,因此刚才对付严人英和余英男的时候,他虽然打不过,但想走对方也拦不住他,还没到师父说的危急时刻,所以也未曾使用,直到这时遇见少阳神君方才动用此宝,竟然一举将三阳神网绞出一个豁口,还将少阳神君逼退,石完乘隙带着严人英逃走。 少阳神君身形一晃,正要再去追拿石完,猛然间周围液态的火焰似海啸一般汹涌澎湃,神潭四面的火晶石壁决裂摇晃抖动,少阳神君感觉到神潭禁制正在遭到最猛烈的攻击,顿时脸色一变,顾不得再去捉敌救人,而是立刻向上飞去查看情况,这神潭的阵法若是被攻破,里面的火焰泛滥出去,整个西极地区的海水全都要被煮沸! 很快来到神潭火焰湖面,见到数不清的火蛇火蛟纷纷出动,疯狂撞击湖面禁制,他急忙挥动手中宝珠将其强行镇压,五火使者个个脸色惨白,嘴角沾血,过来带着哭腔说:“师父!刚才那五台派教主忽然在火中出现,差一点就把这里的禁制给打破了!” “姓岳的妖道竟然还活着!”少阳神君这一吃惊非同小可,“他现在何处?” 五火使者说道:“他没能攻穿湖面的阵法,又退回潭里去了!” 少阳神君微微沉吟,此时下去寻找岳清根本就不现实,磨球岛下面的火脉直通地心,少说也有几万丈深,想要在那里面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最下面的神火连自己也经受不住,不过若是就这么将他禁锢在里面也不现实,那岳清神通广大,连苍虚老人和峨眉派的人联手也没能杀死他,还被他悄然摸了下来,若是任由他在下面翻江倒海,自己难免顾此失彼,为对方所乘。 虽然严人英还在下面,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了,毕竟万一这里被岳清攻破,到时生灵涂炭,造下无边杀劫,自己非受天诛不可!因此便吩咐弟子:“你们在这里守着,待我施法,将整个仙阵运转起来将他和妖童炼化!” 余英男大声说:“严师兄还在下面呢!” 少阳神君道:“严师侄已经跟那妖童一起被三阳神焰烧成飞灰了!如今唯有发动仙阵,将妖师妖徒一起炼化为严师侄报仇了!”说完也不再容人反对,直接掐诀念咒,将一口精血混合着真气喷射到祝融珠上,放出无量火焰光霞,先将神潭表面覆盖封死,然后隔空召唤那三条火龙,并以法术驱动他们带着火蛟火蛇开始漫衍游戏,将里面一切外来的东西全部炼化! 石完为了躲避少阳神君,急慌慌往下飞降,越走越觉得热气逼人,头发眉毛全都焦枯打卷,周围全是炽热的火浪,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又找不到岳清,不禁又怕又急,几乎哭出来,大声呼喊师祖。 严人英始终被他拎着走,这时开口说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不如带我上去,到湖面上向见少阳师叔,只要你诚心悔过,能够改邪归正,我保证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石完看着他,冷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会向他们投降呢!今天要是找不到师祖,我就死在这里,反正师祖会为我报仇的,还有石生哥哥,他会把这地脉炸断,引发地火,给你们峨眉派和离珠宫来个鸡飞蛋打!” 正说着,忽然迎面一阵炽热扑面而来,石完直觉脸上烫的生疼,惊叫一声,急忙后退,忽然脚下升起一道金花向上射出无量光线神彩将他护住,认得是九天元阳尺上所发的金花,不禁又惊又喜,大声喊道:“师祖!” 岳清正跟一条火龙绞在一起,他从头到脚都被一幢紫青光焰裹住,外面被火龙死死缠住! 029 火毒·福祸相依 兜率真火紫青神焰是太清仙府所传下来的神灯火焰,便是在仙界是极了不得的至宝,岳清用它来护身,那火龙虽然是乾天三阳神焰之精所化,却也难以攻破分毫,只能隔着一层紫青光焰将他缠在里面,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擒住龙颈,左手持九天元阳尺发出紫气金花将石完护住。 “师祖!”石完献宝似地举起捆成一团的严人英,“我捉到了一个峨眉派的小子!” “好孩子!”岳清赞赏了一句,将纯阳星环取下来,套在火龙的脖子上,然后施法念咒,环上涌出天蓝和玄黄两色星砂,将火龙包没,岳清又取出三滴玄阴真水弹去,若在平时,这三滴真水虽然能够化成湖泊,但遇上这火龙也要立即被蒸发化去,此时渗入沙海之中,水给砂降温,砂给水助势,一起压缩打磨,滚滚翻腾之间,眼看着越来越小,到一尺多长的时候,火龙温度越发升高,几乎成了一条无法直视的光龙,岳清取出纳芥环强行将其收入其中。 收了纳芥环,岳清来到石完身边,先把严人英身上的九曲柔丝取了,还到石完手里,石完说道:“师祖,你要放他走吗?” 岳清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吧,有师祖在这里,他逃不掉的。”他拿出一个瓷瓶,到处两丸碧绿清凉的丹药递过去,“先把这个吃了,你已经中了火毒,时间长了脏腑经脉全要被烧成焦炭,便是不死,也要成为干尸了。” 石完将丹药服下:“师祖,我刚才遇到少阳神君那老妖道,他应该就在上面。” 岳清道:“如今神火归位,这灵潭禁制与你进来时候不同,少阳神君又已经将阵法展布开来上下四围全部封死,这里已经成了死地。好在我方才看出他这阵法的意思,捉了他一条乾阳火龙,将阵法稍减,可用这件法宝出去。” 他说话之间,从取出乐山图,信手抖开,利用玄都弥天手将石完和严人英都送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飞入图画之中,那画骤然合拢,彩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这神潭太深太广,便是把一座华山扔进来,也似元宵入汤锅,转眼间便要化成劫灰,少阳神君无法随时感知到某一个角落变化,只是在上面催动仙阵使龙蛇漫衍,将敌人炼化。 只有乾阳火龙被岳清收取的时候,他心中有所感应,急忙赶来前殿,一直在仙鉴前面看守的弟子说道:“弟子只看见妖童和峨眉派的严师弟被烈火烧成飞灰,并不见妖师影踪。” 少阳神君亲自施法,用宝鉴查看神潭之中情形,结果用了几天几夜的功夫,还是找不到岳清在哪,不过那三条乾阳火龙确确实实是少了一条。 再说岳清带着石完从另一边的乐水图里面出来,他在来磨球岛之前,就已经分神化身,将乐水图安放在西极山中一座山洞之中。 石完受了火毒,神情病恹恹的,脸上潮红一片,嘴唇也开始干裂,嚷着要河水,去山泉里灌了个肚子滚圆还是感觉不解渴。 岳清道:“你已经服过丹药,火毒无法损伤根本,不过散在肢体脏腑中的余毒还在,我也不给你一并去除,待会到了西极教总坛,我让他们给你寻一间静室,你在那里用太乙玄功将余毒一点一点化去。此举一来是警戒你不知天高地厚,自入死局,若是我斗不过那苍虚老人,或是没有发现你下了灵焰神潭,你的小命焉能保住?我日后如何见你的爷爷奶奶?” 石完被师祖训斥,赶紧过来拉住岳清的手臂:“师祖莫要生气,您的话完儿一定会铭记于心的。”略顿了顿,又说,“今日是有师祖在场,我想师祖算无遗策,神通广大,绝不会让我们三个小的受伤,因此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又想独战峨眉双英,不被钱莱比下去。若是师祖不在,我定会和石生哥哥他们共同进退,绝不冒进的。” 岳清道:“我不听保证,只看你将来如何作为罢了。不过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除了修行本门道法之外,还兼顾你家传的功夫,石家因为道法修持和血脉体质与众不同,每过五百年时候便有一种厉害的火劫,你们石家传承几千年,很少有人能够平安度过,最终往往皆是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当年在巫山取神禹碑的时候,你服用了一枚碑中所结玉实,若是旁人服用,至多增加数年功力,给你吃了,却正和体质,有易筋煅骨之效,将来火劫发作之时,威力便要小了一重,如今你又被这最厉害的乾天三阳神焰锻炼了一番,只要你能够定下心来,以太乙玄功炼化体内余毒,非但功力大涨,将来渡劫时候便又能减少一重力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石完听了大喜:“师祖,这里的火竟然有这般好处,咱们下次把祖父祖母,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他们都找来,也都到磨球岛火窖里去烧上一次。” 岳清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次也是你机缘巧合,又带有先天水母坎金丸在身上,并且少阳神君又把大量的火气掉到外面去对抗玄阴真水,否则的话,有他在上面主持阵法,便是父母来了,不被烧死,也得被勾动引发内火,自焚而死。” 祖孙二人说着,来到西极山圣地玄阴凹,西极教这次可算是惨败,教中积攒了几十年的精英徒众全被苍虚老人给一锅烩了,其中不乏修炼了二三百年的散仙,可谓是损失惨重,而且他们也知道,少阳神君本来就是世仇,这次又有峨眉派撑腰,苍虚老人助拳,原本就要来铲除西极教,这次更结下大仇,肯定越发地不肯善罢甘休了,西极教转眼便有灭顶之灾! 沙红燕他们也都以为岳清已死,跟西极教又没什么交情,更是深知苍虚老人的厉害,因此早就离开西极,直奔依还岭去了。 石生和钱莱在用两界牌逃出罗喉血焰神罡的时候,就听见岳清的传音,说是自己去救石完,让他俩先回西极山,因此也跟着西极六老来玄阴凹等候。 西极六老满面愁容,见这两个小孩跟回来等师祖,不禁在心里暗道一声痴心妄想,不过他们知道五台派是中原大派,当年许飞娘来西极的时候,虽然还未修成不死之身,但道行法力,无一不强过他们,而且所用法宝更是件件奇珍,因此虽然料想岳清陨落,仍然对石生二人和颜悦色。 岳清到的时候,大长老宗多拿正跟石生和钱莱说:“苍虚老人乃是宇宙六怪之一,千年道行,法力深不可测,我们师兄弟六人合力,才能勉强胜他。这次咱们西极教损失惨重,敌人必然乘势来攻,转眼就到。岳掌门虽说神通广大,但当时在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之中,又失陷在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罡里面,即便没有形神俱灭,此刻恐怕也没有好处,甚至被人收去残魂……” 小哥俩都不说话,钱莱目视石生,石生绷着小脸,沉声说:“大长老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宗多拿轻咳了一声,又说道:“若是我们算得不错,峨眉派的高人很快便会来西极,到时候跟磨球岛合力将我们西极教消灭,本来我这西极山中有大阵防护,峨眉派便是倾巢来攻,也无可奈何,只是这次死伤太多,仙阵中很多关要的地方都无人主持,即便只守住玄阴凹等六处圣地,也还是差了些,我想请二位帮忙,替我们主持玄阴真水,到时候苍虚老人若来,凭此阵,你们也可将他擒杀,为岳掌门报仇。” 石生闷闷地说:“还请大长老将阵图拿出来,跟我们大致说说,我们兄弟年幼道钱,到底能不能胜任,还得看过再说。” 宗多拿从袖中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阵图:“此为大梵天王阵的一部分,需要二位分别主持大梵天光阵和大梵天音阵,以玄阴真水为载体,借调西极山千万里方圆地脉水汽,足以杀死苍虚老人给岳掌门报仇了。” 石生看着阵图,心中飞快地盘算着要不要答应,便在这时候,外面有西极教徒进来禀报,说是岳清回来了,石生和钱莱顿时欢喜着就往外迎去,宗多拿惊喜参半,看了看桌上的阵图,眼里掺杂着一抹忧色。 岳清是一个人回来的,脸色很是不好,左手扶着石生的肩膀走上台阶,宗多拿也从屋里迎出来,满脸欢喜道:“岳道友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天之大幸!” 岳清底气虚弱,满脸疲惫地说道:“说来惭愧,先前罗喉血焰崩塌六合旗门,我已是元神受创,之后又深入磨球岛下面的灵焰神潭救我那弟子,被潭中乾阳火龙缠身,差一点就身死魂消了,虽然逃了出来,还是被火毒攻心,受伤不小,还请大长老为我准备一间静室,容我休息静养。” ——以下不算字数—— 推到了一部分重写了,原本打算只详写西极,略写北极,少些五台,昨天改变主意,决定把三个战场都好好写写,并且相互串联起来,本来前两天还跟编辑说攒点稿子新年多发一点,结果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030 北海·绣琼原 岳清带着石生和钱莱来到玄阴凹地下的禹洞之中,石生焦急地问:“师祖,您伤得可严重么?完儿真的已经被你施法送回五台山去了?” 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紧贴着上下四围的墙壁完全抱住,又放出鸿蒙紫气,充满全洞,只有他们说话的地方稍稍淡薄,石生和钱莱看他这阵势,越发焦急起来。岳清笑着摇头:“师祖没有受伤,你不必担心,至于完儿么,在这里呢。”他取出乐山图,轻轻一晃,里面就飞出来一个小人,到了外面迅速变大,落在地上,正是石完,跟石生、钱莱拥抱相见。 岳清说道:“经过今日这场大战,峨眉派肯定已经看出只凭苍虚老人和少阳神君两个根本无法消灭西极教,因此他们要么放弃西极,要么继续派高手过来,我估计东海三仙都要到场,因此我打算声东击西,趁这功夫去北极帮着你邓师姑逐走峨眉派。” 石生问道:“西极这里风景如画,山岛众多,尤其西极山简直可以媲美中土陆地,北极那却是终年积雪,生物稀少,师祖为何舍此就彼呢?” 岳清告诉他:“如今南极天外神山有你外祖父和灵仙他们在,还有莱儿的父母,不过不夜城主跟峨眉派齐漱溟的大弟子阮征是两世至交,跟天乾山小男又来往密切,若是峨眉派要取光明境,钱道友恐怕还是会两不相帮的,灵仙他们可不是峨眉派的对手,而北极玄冥界跟南极光明境有地轴相连,穿越行走,感觉上仿佛有一月之久,实际上不过三五日功夫,若是地仙修为还会更快,因此北极若失,峨眉派一路穿过地极真火,一路走地轴直趋灵仙的玉峰,内外夹攻,南极立即不保!” 石完听了这番话,立刻看向钱莱,见他低头不语,默默地过去将他的手攥住。 石生问岳清:“师祖若去北极,这里如何安排?” 岳清道:“我走之后,就由完儿扮作我的模样在这里,他也确实中了火毒,每日只在这里潜修,不要出去,外面的事情全由你来应对。”岳清拿出太清八景灯、太乙五烟罗、十二口极光剑,还有一张阵图,“此灯由你来执掌,上次通玄真经你已经参悟出来半篇,我在教给你八个灵诀,便可以发挥此灯妙用。太乙五烟罗暂时交给完儿,此宝是我们五台派的招牌,由此宝在这里,便能瞒过许多人了,太清八景灯是我成道重器,这两样东西,再加上给莱儿的极光剑,便是东海三仙算出我已经离开,等亲眼看到之后也不会相信。” 岳清取出五台派的聚魂凝魄胶,这药是给鬼仙凝聚身躯的,地仙的元婴受损也必要用到它,岳清将装药的玉盒托在手里,一口真气喷出去,透明的药膏便飞将出去,化成七彩烟雾将石完围在当中,石完在里面忍不住咯咯地笑:“师祖,好痒!哈哈,师祖,我不行了,痒死我了!” 石生在一旁笑道:“你平时不是向来自诩铁汉英雄的么?便是痛都不怕,还怕痒么” 石完不等回答,岳清已经停止施法,彩雾迅速散去,原地已经站了一个“岳清”,在哪里嬉皮笑脸地问大家,“怎么样怎么样?我像不像师祖了?”他身材长高了一倍还多,彻底成了岳清的模样,身上的衣服都给撑得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像不像啊?” 岳清从宝囊中拿出一套道袍衣衫给他:“别闹了,快换上!我这便走了,你们在这里一定要小心,这阵图名为六丁六甲阵,你们可按照上面记载的方法,在这里布置开来,可请来六丁六甲天神助阵,若是我一直没有回来,这里被峨眉派攻破,可用这阵法阻敌拖延时间,到时候持此灯使用我刚才交给石儿的最后一个灵诀,到时候自有应验!那严人英体内被我注入一道混元真气,将法力封住,与凡人无异,你们也不要难为他,囚禁在六丁阵眼之中便可,等我回来处置。” 钱莱又问:“师祖,大长老让我们帮他主持大梵天王阵,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岳清点头道:“大梵天王阵是西极教的镇山神阵,传承了五千多年,威力无穷,你们正好可以跟他们虚心请教。”略顿了顿,又说,“其实,他们是在做两手打算,若是能挡住峨眉派和磨球岛便罢,若是不能挡住,便要将大梵天王阵逆转,到时候地水火风四大齐动,摩擦爆炸,将整个西极山千万里方圆无论山石海水,飞潜动植一起化作劫灰,他们六个都是不死之身,至少也能保住元神,甚至事先都已经做好准备,可以安然无恙也说不定,你们两个却要形神俱灭,顺便彻底把五台派拉下水,日后同仇敌忾,一起去找峨眉派和磨球岛报仇雪恨。” 石完张大了嘴巴:“那六个老东西有那么厉害么?他们六个打苍虚老怪一个都不是对手,只会崩塌山岳,荼毒无辜,算得上什么本事!” 石生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岳清告诉他们:“你们只管找他们说的去主持那天光、天音二阵,等到遇见不好的时候,便用灵蛟简将玄阴真水收走,来个釜底抽薪,然后立即离了此处,去北极寻我。” 将事情都交代完毕,岳清收了太乙五烟罗交给石完,然后施法遁入地下,深入三千丈,寻到东西两极之间的地脉,急行赶往北海。 他上一次来北海还是当年从小南极光明境穿越地轴直到北极,然后直接向南回到中土,这一会则是从西极过来,穿过两海交界处一路向北,寻了一座岛礁,宁心静气,排演先天神卦,如今相关天数都已经被峨眉派搅乱,真真假假,混作一团,甚至还显示出峨眉派要放弃西极和北极,龟缩不动的卦象,岳清连排三卦,心中大底有了数。 这次峨眉派分作一明一暗两路赶来北极,明着由妙一夫人统领,带上餐霞大师还有连山教主玉洞真人岳韫,另外又请了天乾山小男,北海玄天姥姥、九龙真人两大地仙高手相助,半路上遇上青海派掌教天灵子带着徒弟去东海采药,听说之后,颇为义愤填膺,也跟来助拳,到了北极路过冰洋岛,又有岛上五散仙加入,连同各自的弟子,诸葛警我、申屠宏、笑和尚、阮征、金蝉、易家兄弟等二十余人,浩浩荡荡杀来无定岛。 邓八姑和刘泉赶在他们前面来无定岛报信,陷空老祖推算一番,毫无异状,遂不肯相信,只接见了他们一面,便以闭关为借口,不再现身。邓八姑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怒不可遏,带着五台派的人离开,刚出绣琼原,灵奇便跪下说道:“我曾经发誓,要救老怪三次,一来他对我父亲有大恩,我要替父亲还赐教养恩情,二来也要让他知道我的为人骨气。师姑师叔且和师兄师弟们回山,帮助大师姑降服妖尸,我自在此相机行事。” 邓八姑知道北极对于五台派的重要性,也体谅灵奇一片苦心,索性带着他们进入了相邻的玄冥界,一边寻些珍奇草药,一边等着峨眉派的人到来。 三仙二老作为暗路,在妙一夫人他们前面赶到,潜入绣琼原,妙一夫人带人上门求药,陷空老祖闭门不见,不等妙一夫人说话,天灵子便先跳出来,说陷空老祖独占天才地宝,霸占周围数千里冰原海域,无德无能,自私自利,实在有违修道人的本分。 很快就动起手来,陷空老祖本以为自己数百年心血布下的重重禁制,定能将峨眉派挡住,哪知一上来就被突然现身的三仙二老联手破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绣琼原三千六百里仙阵禁法全被破去,峨眉派势如破竹一直杀到无定岛海域,很快又破了海上的禁圈,多亏陷空老祖将无定岛沉入海底,并且将上古水仙的阵法催动起来,将周围方圆千里海域全部变作北溟之地,又将多年修炼出来的弱水取出来,共三千滴融入仙阵之中,这才阻挡住了峨眉派前进的脚步。 这时邓八姑带着刘泉从玄冥界出来营救,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率领各家小辈弟子一起杀回,就在绣琼原千里冰地之上打了起来。 岳清算三仙二老很难算准,但算陷空老祖却是手到擒来,知道陷空老祖不会提前结纳五台派的帮助,否则的话,两家合兵一处,邓八姑将一百零八道寒潮在绣琼原上施展开来,刘泉再凭借青蜃瓶抽取调动玄冥界里的黑霜、玄疆、寒罡一类,凭借地势与峨眉派争雄,就算峨眉派倾巢出动也未必能够攻破。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岳清也不会怨天尤人,峨眉派现在已经知道他现身西极,火拼苍虚老人,并且借势破去了李元化手中的十二都天宝篆,有他帮助西极六老,别说少阳神君没办法铲除西极教,甚至还有反被灭门之患!而北极这边因为无定岛外面的仙阵是古仙人所设,太过厉害,短时间难见成效,横竖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便决定先去帮磨球岛灭了西极教,到那时玄门剑阵差不多也已经把无定岛外面的北溟阵破掉了,再回来一锤定音! 031 土木·商家二老 峨眉派这次请来的高手实在太多,玄天姥姥、九龙真人全是比西极六老还厉害的不死之身,近乎宇宙六怪,天乾山小男跟天灵子又都是玄门正宗,法力更加厉害,岳清觉得就算是自己现在赶过去,也很难解无定岛之围,这次出来他就是为了收奇兵之效,若不能速战速决,被三仙二老再杀回来,可就要满盘皆输,一败涂地了! 因此他盘算一番,并不直接去无定岛,而是掉头飞向九龙真人的老巢北海水阙应龙仙府。 仙人虽然说神通广大,拥有移山倒海只能,但是要想在水底下开辟出一个能供人生活的空间也非易事,因此虽然天下号称水仙的多,但多居住在海面的岛屿上,真正在水下修行的寥寥无几,比较著名的就是南海紫云宫,东海耿鲲的鲲鹏殿,北海姬旋的水母宫,另外还有两个比较特殊的,就是无定岛和金银岛,既能够浮上水面,也能下沉到水底。 在这些仙府之中,只有水母宫是由水母姬旋一手创建,其他人都是捡古仙人的现成,紫云宫创建者是上天下谪的五位仙女,鲲鹏殿创建者是前古鲲鹏氏遗族,无定岛和金银岛也是如此,可见要建成一座水下仙府之艰难,而这北海水阙就是九龙真人亲手创建的。 这九龙真人修行也已经有千年之久,当年北海有仙药在海底出世,无数妖物应劫而生,天下水族齐聚北海,其中以龙族最为桀骜凶猛,大肆食人,许多在北海的散仙都遭了劫难,葬身龙吻。 最后还是这位九龙真人牵头,找了几位同道好友,大方真人乙休,伏魔真人姜庶,绛云真人陆巽,玉洞真人岳韫等,共是七位,先将成熟的仙药夺走,然后施法驱赶水族,其他的水妖也还罢了,唯独龙族因有上古真龙血脉,道行即高,性又凶悍。 当时姜庶就提出来要将其全部消灭,其他几位不置可否,九龙真人特地花了百日之功炼成数百枚捆龙索,将其中道行最深的妖龙全部锁拿,驱使其排水运砂,在北海底修建了一座应龙仙府,将这些妖龙全部养在里面,千年过去,许多妖龙都已经修成人形,或者是转世重生,脱了畜生一流,投了人胎被他接引入门,如今他门下弟子全是当年的那些妖龙。 岳清从西海进入北海,此时还要往东北飞上两三万里才到应龙仙府,途中正好路过土木岛。 说起来岳清跟土木岛二老并无深交,只是卜天童跟商建初哥俩和石生他们交厚,有时往中原去必要到五台山去看石生,还要带上一些北海的特产,石生也投桃报李,走得极为亲密。 他先还没有拿准主意要不要上土木岛走上一番,心想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商家二老又不愿意卷进是非,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恐怕要让人多心,等将来尘埃落定再去说明也好,不过若是他们看到自己,邀请上岛,那便顺便把事情办了,也省得下次还得再过来一回。 他从岛旁百余里之外飞过之时,撤了隐身法,正赶上卜天童带着一群小师弟在一株大树下面修炼土木精气,猛然间看到远处有一片五彩祥云飞过,星驰电掣直奔东南,他一双慧眼,立刻认出是岳清,急忙欢喜迎上来高呼:“岳真人!” 岳清停住云头:“你领着师弟们做早课呢么?” 卜天童点点头:“岳真人,石生没跟你来么?我听说峨眉派仗势欺人,要强夺陷空老祖的仙药,贵派邓姑姑已经去助战了,我和建初本来也想去帮忙,只是师父说我们俩道浅力薄,去了反而成了累赘,不许我们离岛。”他看岳清往东北飞去,并不是无定岛的方向,便问,“无定岛那边已经打完了么?真人可到岛上稍作,我师父和师叔常提起您,赞誉无比,只恨无缘能得一见。” 岳清略沉吟了下:“也好,我正好也有事要跟二位岛主说。” 土木岛地处冰洋外缘,再往北去不到百里便可见漂浮的冰块,并且越来越密集,再过千里便能见到大型的冰川了。然而此处是暖流汇聚之地,原本一年之中还有一次寒潮过境,寸草难生,土木二老从中原移植过来一株万年古榕,借着神木架设仙阵,将每年一次寒潮都悄然收去,使得此地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岛上绿草如茵,树木清脆,又有仙鹿瑞鸟,栖息食草,渴饮清泉,比中原许多名山圣地还要来的幽美。 岛主商梧和商栗俱是身材高大,魁梧雄壮之人,跟沙红燕前几天救下的商弘和商壮极为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俩,相比之下,像商建初那样眉清目秀的少年就丝毫没有父兄这样的体格,唯有眉眼之间,可以看出一些商梧的影子。 商梧头发是绿色的,商栗则是土黄色,二人都比岳清高了将近一个头,向岳清抱拳施礼:“久闻岳真人大名,本来早就要往五台山去拜会,只是我们兄弟天劫邻近,为了炼一件法宝,耽延至今,颇感惭愧,今日岳真人大驾光临,土木岛蓬荜生辉啊。” 岳清说道:“二位岛主客气了。”双方续了一阵闲话,岳清转入正题,“这次我在西海黄鱼岛遇上了商岛主的两位公子,被囚禁在火山口里,说是二位岛主所设,又赶上黑伽山落神岭的沙红燕去,利用天木神针救他们脱困,我看他们烈火焚身,太过可怜,便顺手帮了他们一把,事后想来,颇为冒犯,因此特来向二位岛主请罪。” 商梧和商栗对视一眼,他们原本以为岳清会开口请他们去北极一起对付峨眉派,没想到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件事,商梧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那两个逆子……哼,我早已经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当初本要将他们杀死,是他们苦苦相求,并言能痛改前非,我才将他囚禁在黄岩岛,当时曾已言明,他们若是受得了烈火焚身、天雷击顶之苦,等期限满了之后回岛,仍是还是我的儿子,过去一切既往不咎,如果他们提前出岛,那便再无瓜葛,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 岳清歉然道:“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其中这段因缘,我便应该再加上一层禁制。”他是真不知道商家二老这个规矩,甚至连当年因为什么事囚禁的商弘和商壮也不知道,开始时只想通过商弘和商壮交好二老,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惹人糟心。 商梧摆摆大手:“岳真人不必自责,我知道那沙红燕两次在幻波池里吃了苦头,这些年东奔西走拉拢同道与峨眉派为难,我土木岛的二行真气正好可以克制幻波池里戊土和癸水两重禁制,她先前还妄想用幻波池里的宝物诱我们入伙,哼,休说伽因留下的那些家底不合我们使用,便是真有用的,我们也不屑去捡她的遗产,被我们拒绝之后,又许下好处拉拢天童和建初,又被我严令他们不许搀和,最终找上那两个逆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即便岳真人不出手,她也会想办法把两个逆子救出去,关键还在于两个逆子是什么心境,他们不想走,谁又能强逼呢?” 岳清这次来主要便是这件事,既然把事情说开,便要告辞,站起身时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九龙真人助纣为虐,帮助峨眉派欺侮同道,我这次要去应龙仙府将他的老巢炸烂,若用其他手段恐怕杀生太多,又很难重创他那洞府,因此想能否跟二位换些土木神雷?”他拿出一个葫芦,从里面倒出几颗黑碧色的雷珠,“这是九烈神君所炼阴雷,专能抵御天劫时候的真火天雷,我想用此物跟二位岛主交换。” 商梧犹豫了一下,岳清用土木岛秘传的神雷去炸应龙仙府,恐怕从此要沾惹是非,但这个要求却没有办法拒绝,毕竟土木神雷虽然说是他们的独门法宝,但卜天童、商建初,以至于商弘和商壮都能炼制,也不是什么太宝贵的东西,若是不答应显得自己太小气,也太过惧怕峨眉派了。 商栗性子比兄长直率一些,他们当年跟东海三仙也曾有过节,这次峨眉派要强逼陷空老祖就范,商栗便颇为愤慨,只是二人天劫邻近,也不想给门下弟子带来灾祸,便决定不去搀和,但也并非是惧怕峨眉,他知道兄长想什么,这会一拍桌子:“那土木神雷我们随手便可炼制,岳真人想要何必还要拿东西交换,也太小看人了!”说完便让卜天童去偏殿取了两葫芦来交给岳清,“真人只管拿去用,我听说玄天姥姥和青海矮子也去捧峨眉派的臭脚,真人且去炸了应龙仙府,再去炸了玄天凹和孔雀河,土木雷珠我们有的是,不够了只管飞剑传书,我让天童给真人送去!” 岳清连忙摆手:“只要一葫芦便够,这雷珠也需要不少二行真气才能凝练,得来不易,不可糟蹋。”又把九烈阴雷拿出八颗交给二老。 032 龙宫·北极玄冰 应龙仙府在北海海底,一片平原之中,共有连环九座宫殿,七宝应龙宫为主殿,门中举办大型仪式或是招待贵客都在这里,而且整座仙府禁制的中枢也是此处,由后殿里供奉的一座宝塔作为阵眼,威力无穷,由九龙真人的大弟子亲自镇守。 方才岳清在土木岛跟商家二老打听过这里的地仙,九龙真人的这位大弟子是千年前一条蓝螭转世投胎,得了人身之后再被接引回来,名为蓝山,如今已经是地仙修为,法力不弱,若是由他来主持镇府仙阵,外人绝难攻入。 然而岳清这次来便是打得围魏救赵的主意,使九龙真人回山救援,减轻无定岛那边的压力,顺便也是向世人立威,让那些敢站在峨眉一边跟五台派作对的散仙都用心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住五台派的打击报复! 岳清在百里之外,便将混元星环催动,放出一片横亘数十里的蓝色星河,亿万颗蓝星时而闪亮发光,其大如斗,时而收缩内敛,潜踪匿迹,此起彼伏,群星眨眼,煞是好看,将一大片海域全都照亮,岳清便在这星河之中,分开水路,直临应龙仙府上方,朗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乃五台山太乙宫岳清,听说九龙真人收藏有灵苏仙草,特来求用!” 话音刚落,七宝应龙宫里嗖嗖嗖飞出数道遁光,为首的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身穿红袍,头戴金冠,腰扎玉带,便是九龙真人的大弟子蓝山,身后还跟着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道童,年月八九岁大,额头上生着一对小巧可爱的龙角,左右另有二十多个龙头人身的怪物,有的背背宝剑,有的手持金叉,向岳清怒目而视。 蓝山面容冷峻,先打量了岳清一番:“你便是五台教主么?” 岳清点头道:“正是本座!我欲炼制两炉丹药,只缺少一味灵苏,忽然想起九龙真人千年前曾经无意中得到过一株,移植回仙府培育,掐指算算,此物百年一熟,如今虽然不是成熟日子,但你们肯定有收藏备用的,还请分润出来一些于我,将来必有重谢!” 蓝山身后左边那个道童不服气地说道:“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岳清不满道:“那灵苏仙草是亿万年前自太清仙府之中飘落下来的一粒种子长成,乃是天生地养,天下人谁不可用?却被九龙真人霸做私产,此已经失了修行人的道德,今日九龙真人不在家,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些小辈,快快将仙药献出还则罢了,否则的话,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双胞胎兄弟气得脸都红了:“你这妖道欺人太甚!今天让你们知道我们九龙宫的厉害!” 他俩说完,便将双剑一晃,各自飞出两道金光,俱是钩形,直取岳清,然而距离目标还有三四丈远,便被一片星砂挡住,四柄金钩上下翻飞,砍在天蓝神砂上面,发出叮当脆响,暴起大片星芒,只是无论怎样劈刺撩砍,都无法突破薄薄的一层星砂屏障。 岳清笑道:“我老人向来不喜欢杀人,但身为一派掌教,也绝不容许他人冒犯,你们两个小子赶紧把钩收回去,再去宫中取药献上,今日之事便算拉倒,不然的话,非但这九座仙府我要夷为平地,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我也都要捉了,带回五台山先天池中去圈养,给仙门添一景致!” 两个小孩被岳清气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来,齐喝一声:“妖道,受死吧!”同时掐诀施法,喷吐精气,他俩上辈子俱是火虬,这一世转成人身,以裘为姓,分别叫做裘灼和裘烽,将前生所修的千年元丹重新收回腹中祭炼,不过数年之间便成就散仙,而且道行突飞猛进,又炼成几件法宝,在九龙宫里,道行仅次于大师兄蓝山,瞬息之间,周围方圆几百里的海水全被他们法力所摄,掀起骇浪寒流,带着万吨重力分别从左右向岳清撞去。 岳清置身于星河之中,海水里暗流无影无形,不到近前很难发现,不过却也瞒不过他,略微将神砂收拢,在左右形成一片晶亮星壁,暗流狠狠地撞在上面,裘氏兄弟本以为能够将星砂冲走,哪知蓝星丝毫未动,那么一片稀疏的星光上下数十丈,海水到了跟前便即止步,再不能向前一步。 小兄弟俩再次变换灵诀,暗流之中生出癸水神雷,咕嘟嘟似开锅了一般,涌出千万水泡向砂阵飘来,与星光一碰,立刻噼噼啪啪,尖锐急爆。 便在这时,那蓝山突然动手,张口喷出一团寒光,笔直地向岳清冲去,那是他用无数剧毒龙涎凝炼而成的寒光毒瘴,能瞬间将一大片海水冻成冰川,展开了可毒死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水族,料想你那晶砂毕竟有空隙,只要给我这寒毒渗透进去一分一毫,也能要了你的命! 哪知道岳清这天蓝神砂里面还有后土神砂,天残地缺炼制的这法宝极为灵异,爆散之后是极细小的微尘,平时散开隐匿于黑暗之中,化于无形,一旦外敌入侵,立刻便凝聚出厚厚的尘埃,蓝山那寒光正被此宝克制,刚涌进蓝砂范围,便吃此宝阻住,偏偏仍不现行,外人看不出端倪,蓝山连催三次,也不能再继续前进分毫。 岳清佯怒道:“你们这群小子实在是不知好歹,今日让你们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双手向前一推,无量星砂便向前涌去,蓝山急催寒光,双童蒙发神雷,周围那些龙妖也开始长啸飞起,狂喷丹气,将无量水雷、冰雹、冷焰、寒光向前打来,天蓝色的星河顶着这些攻击向前飞卷。 蓝山大叫一声不好,急忙取出自己用还丹点化出来的北极玄冰,扬手发出,然后大叫众人后退,周围温度骤然下降,方圆数十里海域迅速结冰,海底下水草晶贝,以及远处的游鱼全都被封在冰里,这玄冰厉害无比,外围有十几丈的天蓝神砂都被冻住,在冰块里面光芒黯淡。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三息之间,岳清一口真气喷出来,亿万蓝星爆闪发光,再次运作起来,相互冲撞摩擦,刚刚凝结起来的巨型冰块立刻便成了粉碎,全成了大大小小的冰屑冰粉。 九龙宫这些人可是深知大师兄北极玄冰的厉害,先前还以为能够将敌人擒住,可以向师父请功,说不定师父一高兴,还能赐下一两件法宝,或是教授几门新的法术,哪知道转瞬之间北极玄冰便化成了乌有,蓝山大声喊道:“快退回应龙宫去!” 岳清喝道:“哪里走!”使出玄都弥天手向前抓去,一举将对方二十七个全部捞在手里。 蓝山发出一声长啸,取出一件法宝,爆出一片蓝色豪芒,轰隆一下,竟然将混元真气化成的大手击碎,他乘机化成一道蓝光投向仙府里去,其他人也都跟着逃窜。 岳清将袍袖一抖:“都给我回来吧!”他那衣袖立刻涨大起来,恰似一个举行的漏斗,袖口涨到数亩大小,里面生出极强吸力,裘氏兄弟他们眼看都飞到了应龙宫的台阶上,双脚还未踏实便再次立刻连同那些龙首人身的师弟们一起向后摄去,他们大声骂着,放出两道金钩,一口飞叉,一枚宝环,还有一钵盂的天雷龙珠,怎奈全都入泥牛入海,飞进岳清袖子里面便再无声息。 岳清这一招袖里乾坤是他自己从通玄真经第七篇上参悟出来的,乃是对于阴阳五行,空间数数全部了解运用到极致的结果,能够顷刻之中在袖中衍化乾坤,形成无量世界,并且调转五行,上下四围全都错乱,将人捉进去之后,便再也无法逃脱,比玄都弥天手的威利还要大上百倍,今日还是第一次使用,效果出奇的好,除了先前跑掉的蓝山,其余二十六人一个未剩,全部收入袖中。 蓝山看得心惊胆颤,只觉得这份法力,就算是自己师父也有所不及,赶忙催动护府法阵,并且用传声螺向数万里之外的师父告急。 九座龙宫顶上各有一颗万年龙珠,此时同时放光,驰骋红绿青蓝紫……无量光气交织在一起,相互折射扭曲,继而化成一片灿烂烟霞,将龙宫完全笼罩进去。 然而岳清是何等道行,早在先前裘氏兄弟向他放出飞钩之时,便已经分神化身,潜入了距离应龙宫最远的金鼍宫里面! 这金鼍宫是炼丹之所,九龙真人修炼千年,炼了不少丹药,岳清虽然不屑于做强盗小偷,凭白拿人家的东西,五台派最不缺的就是丹药,但思及待会将这里炸成平地,这些药材不拿也要被毁掉,因此打开百宝囊,将那些瓶瓶罐罐,葫芦宝匣,一股脑全都扫进去,又到后园,将世所罕见的几十株草药亦用玉匣带泥装了,以法术封禁收好。 033 爆破·九龙仙府 从金鼍宫出来,岳清又进入旁边的玉螭宫,这里是九龙真人居住清修的地方,并不像其他宫殿那样华丽,却十分典雅,九龙原周围方圆五十里之内,十五丈高的海水都被阵法向上排空,这里道路栏杆全都与陆地一样,玉螭宫这里最为简朴,宫殿后面的小园里种植着牡丹和芭蕉,另有数百株梨树,树下麒麟栖息,瑞鹿游走,还有各种珍奇鸟类。 玉螭宫门前有一座红玉牌坊,共是九面门户,中央最高,两边的最矮,上面刻着龙王神咒。九龙真人的这座牌坊是很有名的,用整一块巨大的红玉雕刻出来,温养千年,原本这牌坊内含奇门生克变化,九个门户内含乾坤,当年七真北海除妖的时候,九龙真人用这牌坊收了不少积年大妖。 后来因他身在旁门,飞升困难,便以此们雕刻绿章青词,上致天庭,托上了九曜星君的路子,想要等将来万一无法修成阳神,又没有把握渡过地仙的时候,便弃了肉身,以元婴飞升,做个神仙,后来道行渐高,渡过了一次地仙大劫,修成不死之身,这东西也就没用上。 这牌坊虽然威力不大,比之丌南公的落神坊简直云泥之别,不过另有几种妙用,在这里毁了可惜,索性也一并带走,用天游印将其封禁缩小到巴掌大,收进囊中。 九座龙宫除了外面有阵法将其全部罩住之外,宫殿之间,宫殿里面也有各种幻阵杀阵,不过岳清也是阵法的大行家,手里又有天游印和禹王钟这种专司禁制和镇压的法宝,在这里面来回穿行根本毫无阻碍,轻轻松松就又进入了玉螭宫。 想必其他宫殿而言,玉螭宫规模较小,一进门大厅北墙上就挂着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道人,身穿九龙仙衣,手掐剑诀,指定九道各色剑光,岳清一进来,这人便立刻活了过来,面显惊讶之色:“你是五台派岳清!” 岳清奇道:“九龙道友是如何认得我的?” 实际上这九龙真人这画像也是一件法宝,炼制得颇为巧妙,里面是九龙真人的一个分化元神,与本尊心神感应,便是在几万里之外也能相互感知,一见岳清出现,还在无定岛施展九龙御水诀破解弱水禁法的九龙真人立刻感知,脸色大变:“不好!岳清妖道竟然在我玉螭宫中!”因两地相隔几万里之遥,他大弟子蓝山的传音法宝还未飞至。 天乾山小男惊疑道:“不可能吧?那妖道现如今正在西极,帮助西极教抵挡苍虚老人和少阳神君的围攻,连三仙二老也已经赶过去帮忙了。” 九龙真人脸色惨白:“真的是岳清!他已经收了我留在宫中的画像,那九龙图乃是我祭炼了几百年的宝贝,上面有我的分化元神,几乎与身外化身相同了,便是普通的地仙也斗他不过,能这么轻易地将图收走,绝不会是别人假扮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且不说九龙真人告别了妙一夫人急慌慌地往回赶,单说岳清用天游印在画像上改了一个看不见的印章,将九龙真人封禁,然后卷起画像,收紧囊中。 再往里走,东屋里墙上挂着两口宝剑,一口寒光四射,冷焰游走,一口烈火涌动,热气逼人。这两柄仙剑也很有名,一名冰螭,一名火虬,九龙真人仗之纵横天下,位列七真之一,与乙休、姜庶他们并列,后来又炼成了九龙剑,这两口就不再使用,不过也没有传给弟子,大约是跟随自己时间太长了,挂在房间里做个念想,也被岳清笑纳了。 西屋里是书房,书架上摆着厚厚的书籍,有九州本草纲目,有四海水族图鉴,还有不少介绍怎么饲养龙的笔记,大多是九龙真人手书,世传九龙真人最爱龙,不管是性情凶悍,桀骜不驯的太古毒龙,还是已经近乎于蛇类的三眼玉带蛟,他全都爱得不行,所炼飞剑、法宝,所创道术,居住场所全都跟龙有关,最差也要带一个龙字来命名。 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关于修道的秘籍,有钟离权的《灵宝毕法》,有吕洞宾的《九品仙经》,有丘处机的《大丹直指》,有张伯端的《青华秘闻》,少说也得有几十部,不过大多是残篇,而且也不是各位祖师最重要的嫡传秘法,颇有遗漏,五台派先天阁也都有收藏,九龙真人身在旁门,没有直达天仙的道法,也只能在各家不慎紧密的道书里面独辟蹊径了。 岳清翻看了几本,便随手放下,看九龙真人的书法不错,挑了一副唐朝李峤描写龙的诗:“衔烛耀幽都,含章拟凤雏,西秦饮渭水,东洛荐河图。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希逢圣人步,庭阙正晨超。”每一笔划都内含龙意,有的似神龙出海,有的似青龙探爪,确实是难得佳作! 出了玉螭宫之后,他又到其他七宫走了个遍,将瞧得顺眼的都收过来,并且安防土木神雷。 外面的天蓝神砂真仿佛一条涌动的星河,横亘数十里,在九龙宫的上方,一波一波地向下方挤压摩擦。蓝山拼命催动护宫阵法,自七彩烟雾之中化生出无数条各种色彩的神龙,长的数十丈,浑身彩光,张牙舞爪盘旋上升,小的只有三四丈,仿佛万龙穿空,直上星河。 若单是天蓝神砂,即便经过岳清重新祭炼过,也经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好在还有后土神砂所化宇宙尘埃,双方合在一起,将不断冲上来的龙形光气全部绞碎,然而也无法向下攻破仙阵。 蓝山见状心中稍定,心中默默企盼:“师父快快回来,救回师弟,守住仙府……” 愿望还未许完,猛听得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巨响,山摇地动,他所在地七宝应龙宫首先支撑的六根居住就先折断,紧跟着无量土木二行真气混合着天罡地煞疯狂爆发,狂溢肆虐,带着大地不停地抖动开裂,一道道地震波迅速荡漾开来,相互撞击反弹,再引发第二次爆炸,轰隆隆好似万雷奔涌,刀枪不入的玄冰玉璧上面爬满裂痕,转眼之间便支离破碎,无数道裂缝在一切建筑的墙壁上游走,并且爬上顶棚,诺大的七宝应龙宫顷刻之间便崩坏坍塌。 蓝山仗着地仙修为,挣脱土木二行真气的余波,化成一道蓝光向上升起,只见其他八座宫殿也已成了废墟,九龙原上一片烟尘滚滚、煞气腾腾。 护山仙阵的基础就是应龙宫里面的宝塔和九座宫殿顶上的九颗万年龙珠,此刻宫殿倒塌,龙珠全被岳清收去,只剩下那九龙塔还在他手上拿着,仙阵立刻烟消云散,天上无量星砂倒卷下来,蓝山急忙将宝塔祭起,那塔乃白玉雕成,共有九层,每一层塔里都有一样东西,第一层是一团寒气,第二层是一团煞气,最顶层是一朵火星,里面是紫色烈焰,外面包裹着一层青色光润,岳清一眼就认出来了:紫青神焰!那火跟自己从金石峡收来的紫青神焰一模一样,只是要小一些。 宝塔向上射出九道光气,连成一片,竟然将星河托住,蓝山本想凭此宝将神砂向上崩开一条道路,哪知道竟然相互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正要再使玄功变化,猛然间眼前暴起无数豪芒光针,正是庚甲运化天芒神针,他道行也真不弱,急忙使出滴血分身之法,贴着地面急速逃命,还是被十七根针刺入穴脉,岳清又在后面使出袖里乾坤之法,袖口张开,生出无穷吸力,他本已经逃到十里之外,只是天芒神针入体,刺伤元婴,无法挣脱,随后被岳清收入袖中。 仙阵一去,上空亿吨海水砸落倒灌下来,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宫殿再次被砸得更碎,无数的碎璃破玉,断木裂石全都被激起来,四处飞溅飘荡,唯有银蛟宫后面的甘露池因为有岳清提前用混元真气加固封闭,里面养着的数千条各种龙属没有逃出来,整个九龙宫仙府尽被毁于一旦! 灭了九龙宫,岳清心想九龙真人也该回来了,虽说隔着数万里之遥,但以九龙真人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他不敢耽搁,立刻又转向杀奔玄天姥姥的七禽岛。 说起这玄天姥姥也是仙门中的一个老前辈,跟百禽道人公冶黄还有同门之谊,只不过不是一个师父,而是一个太师祖的,关系已经很远了,平时也没有来往,只在北海隐居,向来不肯多管闲事。她精通七禽神术,算出自己将来渡劫,要用到峨眉派的至宝子午宙光盘来破除天劫时候来的宇宙元磁射线,又算到峨眉派将要大兴,并称峨眉三老、长眉真人两代人的千年积累,厚积薄发,在齐漱溟手中发扬光大,况且又跟陷空老祖本有仇怨,因此这次岳韫一来找,立刻便答应随往。 034 二凶·七禽岛 玄天姥姥原是南海散仙,因一件小事跟天痴上人结仇,触了对方逆鳞,天痴上人先后三次来跟她拼命,玄天姥姥无法取胜,而且不胜其烦,便索性离了南海,来到北海隐居。 她最精擅七禽神术,曾特地远走四极,寻遍八荒,找到七只上古仙禽,分别是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和枭鸟,将其杀死,取其翎毛精气,凝聚五火合炼成一柄五火七禽扇,又特地在西北海上火山口里养炼数百年,成为镇山至宝。那七个被她杀死的仙禽瑞鸟的元神被她送去转世,然后引渡回山,收为弟子,被人戏称为北海七仙女。 玄天姥姥临走的时候,曾经用七禽神术卜算一卦,发现出山帮助峨眉竟是吉凶参半之象,再要细算,却又算不出更详细的来,很是犹豫了一会才答应岳韫。 她走时告诫七个弟子,让她们将全岛封闭,内外三重禁法全部开启,任何人来都不许开启,一直等到自己回来,没想到反而因此先招来祸患。 玄天姥姥刚走不久,从东方就飞来两个人,一个是九烈神君的弟弟赤手天尊邹勤,另一个是乌头婆的师兄,天恶真人谈嘻。当年长眉真人飞升之后,轩辕法王和九烈神君一起在北海围攻沈琇,眼看就要另起形神俱灭,忽然长眉真人所赐的一道灵符生发妙用,此符正是心如神尼所赐,霎时间冲破二人的法术,声势浩大,使二人以为来了超级高手,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便逃之夭夭。 事后知道了是心如神尼一枚灵符所化,轩辕法王知道心如神尼的厉害,当年她在旁门时候便是宇宙六怪之一,后来经过一位神僧点化,顿悟佛法真谛,便皈依了佛门,法号心如,法力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若是自己师父还在世的话,或许还能报此仇,以自己的道行绝对不是对手,因此便忍气吞声,日后再不提了。 九烈神君毕竟道行见识毕竟比轩辕法王差了一层,觉得心如原本也是旁门中人,半路出家,虽然世传他有多么高的法力,也未必有多大道行,自己当初还以为是天蒙、尊胜大和尚亲自到了呢,因此心中不忿,他的道行法力比起宇宙六怪来说也不过略逊一筹罢了,料想独自前去报仇,定然不敌,便又找了几个帮手,其中便有自己的师弟邹勤,翼道人耿鲲和这位天恶真人谈嘻。 最后的结局是,耿鲲一见风头不对,立刻双翅一展,逃之夭夭,剩下几个连同九烈神君在内一起被心如神尼打得抱头鼠窜,若非皈依佛门之后,脾性习气改了不少,依着原来辛如玉的手段,早就让他们全都形神俱灭,连耿鲲也逃跑不了。 那一次毒龙礁斗法,将这些人彻底打得没了脾气,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报仇的话,邹勤鄙视耿鲲的为人,再不跟他来往,跟谈嘻却是越走越近,二人同恶相济,意趣相投,这次来北海是因为听说沙红燕在四处约请能手,打算去破幻波池,他俩也不认为沙红燕能斗得过圣姑和峨眉派,不过丌南公可了不得,道行法力已经是天仙纯阳位业,不次于宇宙六怪,又炼有十三件渡劫至宝,又深爱沙红燕,为了她宁可忍受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天劫而不飞升,若是沙红燕在幻波池里有个闪失,丌南公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俩动了浑水摸鱼的心思,便往北海来寻沙红燕,哪知到了黑伽山,连门也未进去,离岛三百里就收到丌南公座下爱徒伍常山的警告,说是岛主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不想见他们,让他们赶紧滚蛋! 邹勤当场就要发飙,被谈嘻死命拉住,只说先去寻到沙红燕,在幻波池里坑她一把,以报今日之仇,邹勤也知道打不过丌南公,别说是他,就算是他师兄九烈神君来了也不好使,除非是九烈神君那个已经遭劫的老丈人伏瓜拔老魔出世,或许还能有点希望,因此也只得做罢。 回中原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七禽岛,谈嘻说当年在南海跟玄天姥姥有过几次来往,她跟天痴上人斗法的时候,自己看她长得美貌,还曾经拔刀相助,帮她打了天痴上人一枚猛鬼夺魂针,伤了天痴上人的一条手臂,也因此后来被天痴上人报复,所居碧华岛被天痴上人在水下炸断,沉入汪洋,又连破了他两件渡劫时候应用的法宝,使他后来差点没能渡过天劫魂飞魄散。 他自觉对玄天姥姥有恩,到了这里,便想借玄天姥姥的五火七禽扇去破幻波池的木宫禁法,哪知道下边七仙女看他俩鬼气森森,碧火环绕,实在不像好人,因此谨守师父叮嘱,不肯让他们进门。谈嘻先前在邹勤面前说了大话,自吹于玄天姥姥有救命之恩,见着一说立刻便能将宝物借来,哪知现在连门都进不去,登时恼羞成怒,就要动手攻打禁制,却被邹勤拼命劝住,只跟七仙女报了自己的名字,并说等玄天姥姥回来代为转告便好,然后便拉着邹勤离开了。 七仙女见他俩走了,才放下心,大姐玄凤皱眉道:“我总觉得这几天要有大事发生。” 七妹蓝枭也说:“确实是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我早上用七禽神术推算一番,也是不好。” 正说着,就看见玄天姥姥从北边急速飞回,到了七禽岛上空,满脸都是惶急之色,看见岛上禁止完整,七个徒弟都好好地呆在岛上,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可有什么人来过?” 七女把谈嘻和邹勤的事情说了一遍,玄天姥姥将丹凤眼一挑:“两个微不足道的东西,也敢来我七禽岛撒野!等改日有机会,让他们知道他家姥姥的厉害!”她外貌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头挽贵妃髻,身穿百花袍,看上去妩媚动人,尤其是眼角挑动之时,更显出万种风情。 蓝枭问道:“师父,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无定岛陷空老祖可屈服了么?” 玄天姥姥说道:“陷空老祖那点本事,哪是为师的对手!你们快点把阵法打开,为师得赶紧布置起来,我已经算知,天痴上人这次结交了五台派的岳清,要一起联手来与我们为敌,咱们七禽岛转眼便有覆没的危险!” 七仙女虽然修道年限不短,法力也不弱,但极少离开七禽岛,涉世不深,也没有怀疑,七手八脚各自打出法诀关闭阵法,其中只有大姐玄凤看师父穿的衣衫不是走的时候那身百鸟朝凤云霞衣,相反倒像是三四百年那时候常穿的百花袍。玄天姥姥当年穿的衣服都以花为主,后期穿得上面则多为鸟类,因此看上去极为刺眼,又想这阵法是师父一手所设,对她没有丝毫阻碍,从来进出都不用开合阵法,今日怎么忽然让自己姊妹为她开门? 想到这里,她心神一凛,又看向玄天姥姥,见她举止言行越看越是不对,心里发凉,强自稳定心神,问道:“师父,您走的时候还说陷空老祖的毒龙香是个好东西,要带回来一些给我们好除去北面礁石下面的那条孽龙,以检验我们姊妹的修行,可带回来了么?” 玄天姥姥说道:“带回来了!带回来了!赶快开阵!” 玄凤脸色大变,急忙阻止妹妹们开阵:“这个师父是假的!” 其余六女也看出来了,因为北边三百里之外那座礁石下边只有一只老龟,七仙女常去投食喂养,如今已经开始通灵,七仙女根本不可能去杀它,对方说得驴唇不对马嘴,登时全都呆住。 那“玄天姥姥”见已经露馅,立刻狞笑一声:“贱人还有些急智,竟然能够看出我是假的!”血光一闪,化成一个浑身由七彩血焰凝成的人形,扬手之间,放出一连串的阴雷,剧爆之下,将面前的仙光禁制炸得摇动扭曲,七禽岛一共三重禁制,刚才说话之间已经被关闭了两层,只剩下最后一层,名为七彩烟岚幛,也已经被关闭了一半,七色彩烟退去不少,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被阴雷炸得摇摇欲坠,那人将身子一晃,直扑过去,竟然直接从彩烟之中穿透过来。 原来这火人便是邹勤的本命,九烈神君一脉魔法别具一格,修出本命魔婴之后,便能离体,再以五行精气凝炼一番,可化成任何人的模样,这魔婴再进一步便是,可以飞升魔界了,与修道人的元婴类似,又俱有天魔的属性,变化沸腾时候,可化为有行无质,向前一冲,立刻透了进来,先扑进蓝枭的体内,将其元神制住,其他六女惊慌失措,急忙向岛上七禽宫飞去,邹勤魔婴离了蓝枭的身体,放生长啸,发出九烈魔音。 孔鹊、白鹤、和洪鹄三女道行稍浅,最先承受不住,中了魔幡,便似堕入情网的少女,满脸幸福地飞回来,投向心爱少年的怀抱,玄凤、清鸾、和金鹏道行较深,急忙收摄心神,抗拒魔音,陡然间声调一转,变成了无数女人二童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哭嚎,这时候天上谈嘻又使出猛鬼呼魂落魄之法,凄凄惨惨叫出来:“玄凤啊……清鸾啊……金鹏啊……咱们三百多年未曾见面,你们不想哥哥吗?玄凤啊……清鸾啊……金鹏啊……” 很快清鸾和金鹏也抵御不住,元神直接被谈嘻摄去,玄凤又勉强支持了一刻钟,最终还是喷出一口鲜血,中了邹勤的魔法。 035 盘荦·铁刀峡 岳清赶到七禽岛的时候,这里已经被邹勤和谈嘻用阴雷炸得面目全非,那二人心想既然已经得罪了玄天姥姥,索性把事情做绝,把七禽宫里的各种法宝、丹药,玄天姥姥多年来收藏的天才地宝全都卷走,然后邹勤又决定毁尸灭迹,用阴雷将岛上建筑全部炸成废墟,和谈嘻带着七禽仙女扬长而去,催开妖风恶煞,直奔中原去了。 岳清看到这里满地狼藉,心中颇为惊讶,掐指算了下,知道是有人在自己之前上岛破了禁制将这里夷为平地,急切间倒也算不出是谁下的手,他在岛上捞了几把风气,感知到里面蕴含的阴雷煞气正是九烈神君一脉的,又跟九烈阴雷不同,正是邹勤的五火阴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鬼气,是乌头婆的路数,现如今乌头婆还在少林寺,不可能出来干这事,想必就是乌头婆那个唯一的师兄天恶真人谈嘻了! 岳清通过掐算和分析,转眼之间就知晓了事情的起因,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是要来端掉玄天姥姥的老巢的,却没想到竟然被人提前下手,而且做得比自己更加彻底,他知道邹勤和谈嘻的人品,玄天姥姥的七个女弟子落到他们手里,可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正好看上,随手救人也还好,现在他们已经走远,自己犯不上为敌人强出头,天南海北地寻找目标。 他纵身飞起,凌空向东北方向急速飞去,顷刻间化入蓝天碧海之中。 他刚走不久,北方又飞来一道遁光,落地化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丹凤眼、吊梢眉,头戴黄金朝阳冠,身穿百鸟朝凤袍,周身霞光环绕,瑞霭条条,落地看见这般模样,顿时气得一跺脚,怒喝一声:“姓岳的妖道!我和你势不两立!” 她听九龙真人说岳清去了九龙宫,要端他的老窝,顿时也着急起来,因这次出来便是吉凶参半,前途并不像预想的那样明朗,再加上总是心惊肉跳,神魂不安,修道人的身心都是清净的,很少有大的波动,因此也极为灵敏,一有点风吹草动,立刻便能感应得到,赶紧用七禽神术推算岳清行踪,竟然真的算到他要去七禽岛,急忙跟妙一夫人告辞,匆匆往回赶。 她在路上一个劲地安慰自己,七禽岛上三重禁制都是她亲手设置,数百年增补修筑,虽然玄凤她们姊妹法力不足,但也能发挥出来不少威力,便是天仙来了也能挡住一时,不过心里还是没底,等到了家看到这幅模样,先入为主,立刻便认定是岳清干的。 玄天姥姥咬牙切齿推算岳清的行踪,知道是往东北两海之间交界而去,随手一下七禽火雷,将岛上的废墟又炸了个大坑出来,腾空飞起:“妖道岳清!本宫不把你剥皮挫骨,五火炼魂,本宫绝不飞升仙界!”身上的仙衣感受到她的情绪,自动向外喷发火焰,火云之中现出仙鹤、孔雀、鹰隼、鹈鹕、鹭鸶、麻雀等无数火鸟,千百只簇拥着,在火云会中飞进飞出,恰似百鸟朝凤一般,风驰电掣,向东北方向疾速飞去,半路上又遇到九龙真人从南边斜飞过来,看方向跟自己一样,一问之下,两边的老巢都被毁了,弟子也都失踪,立刻合兵一处,一火一水两团云气,直穿天海! 岳清这次要去的,是位于东海和北海交界的一个去处,名为铁刀峡,水下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最高处有六座山峰突出水面六七丈高,全都仿佛刀尖向下,钉在水里,受风吹日晒,打磨成坚硬光滑的巨大礁石,来自两海的洋流经过此处,撞上水上水下千百做山峰伏礁,层层激荡,产生许多激烈漩涡,巨浪如雪,拍案狂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岳清顺着六座礁石向下,潜入三千丈之后,便到海底,这里也跟九龙宫那里一样,数十里方圆的海水全被排开,便似一块透明的淡金色琉璃罩子扣在那里,下面滴水也无,也似路上崇山峻岭,草木青翠,郁郁葱葱,里面生着不少似龙非龙,鹿头龟背的怪物,脖颈长达数十丈,通体碧磷闪闪,在林中漫步,时而张口从树上衔一颗果子下来,慢条斯理地嚼食。 此地是三千年前旁门散仙盘荦隐修的洞府,因为夙孽太重,虽然积攒了无数善功,仍然不敢渡劫,而且非但天劫难度,人劫更是厉害,一个不好就要形神俱灭,便提前用太白精气将本身元灵包裹,连同平生所用法宝全部都封禁在仙府中的几重宝库之中,以作避劫之用,直到现在,已经三千年过去,他功行早已经圆满,但阳神被封在太白精气之中,洞府内外又有重重禁制封闭,他也无法飞升,只得等他昔年旧友转世拿着法宝来破开仙府,放他出去。 这盘荦的仙府便是峨眉派苦行头陀的弟子笑和尚,这厮反复转世轮回三千年,如今拜入峨眉门下,今生有望修成正果,只不过盘荦虽然算出来三年前后是他来破门救自己,并且把满洞宝物留给他以作答谢,但当初双方并没有约定,笑和尚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故友陷在这里需要解救,毕竟已经三千年了,他转了好多世,早把当年的事情全都忘光了,而盘荦也只是单方面地作为,因此就连峨眉派三仙二老当初推算峨眉派宝物的时候也没有察觉。 岳清早知道这仙府的底细,不过他也不屑抢夺盘荦留给朋友的宝物,因此一直没有来开府取宝,不过今日情形特殊,他要给峨眉派一个厉害瞧瞧,便把战场选在这里。 在这盘荦仙府外面还有一对散仙夫妇,男名龙玄,女名东阳,二人本在北海,跟绛云真人陆巽住邻居,后来因为惹上赤尸神君,又遇到一条五千年道行的妖龙,两面受敌,龙玄重伤身死,凭借多年修行的法力将妖龙的元神禁闭在无定岛附近的地窍之中,抢占妖龙躯壳,连同妖龙腹内元丹精气一柄夺来,和妻子一起搬到这里来开辟仙府。 那龙阳被大荒二老之一的卢妪收做义女,受卢妪的指点,夫妻二人合力破去外洞禁制,现出一座神碑,碑上写着此洞是古仙人盘荦所居洞府,飞升之前将生平法宝仙丹全都藏在三四两层的宝库之内,谁能得到,便是有缘。两人用尽办法也无法攻破第二层禁制,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前些年又遇上赤尸神君来寻仇,二人堪堪不敌,多亏卢妪路过,出手将敌人逐走,告诉他们再过一甲子功夫,便能得到里面的仙丹,可以立刻脱胎换骨,得成人身,而且还给他们留下信香,说是再遇到危机便将香点燃,自己顷刻便到,为其解围。 岳清一到海底,便被龙玄夫妇察觉,一个秀美绝伦的白衣妙龄道姑自府前一片竹林之中飞出来,满脸警惕地看了看岳清,见他通身没有丝毫邪气,才略放了放心。 他开口刚要说话,被岳清直接打断:“我乃五台山太乙宫岳清,我知道这仙府是古仙人盘荦所遗,你们二人的来历我也知道,今日我来此开关取宝,你们若是袖手旁观,咱们相安无事,等我取了里面的丹药可给你们一粒助你丈夫脱劫化形,法宝也可以分润你们几件。不过你们在这里枯守百十年,或许有些不甘心,只是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实乃自取灭亡……”他知道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都在后面追赶,顷刻即至,因此单刀直入,不跟龙阳废话,“要么退在一旁,容我破禁取宝,要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龙阳看不透他的修为高低,只觉得深不可测,他们夫妻虽然不常往中土去,亦知道五台派乃是天下大派,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纵横天下,曾到北海帮助许飞娘炼那七口闹海神剑,连绛云真人也要让他三分。 卢妪曾经指点过他们,说是将来开启仙府的,必是峨眉派苦行头陀的弟子笑和尚,三千年前他便是盘荦的故友,这次正应该是他和另外三位道友带着子午宙光盘和佛门至宝香云宝盖等来破开宝库里面的太白精气,取出宝物仙丹。 龙阳亦听说五台派是峨眉派的敌人,及至又听岳清跟她说:“我知道赤尸神君与你们是几百年的仇敌,我与他是至交好友,今日见到也算有缘,将来遇到他,我给你们从中说和一番,化敌为友……”他一边说着便往洞口飞去。 “道友留步!”龙阳出生阻拦,竹林深处也传出来一声高亢的龙吟。 岳清把脸一沉:“我也知你们早得知大荒山南星原卢妪老婆子的指点,说是这仙府里的宝物要为峨眉派所得是也不是?哼,你们守着这神碑也有百来年了,这上面是盘荦自己写的,谁能取得宝物,全凭有缘,即是无主之物,自然凭人自取!再要聒噪,我先用你们夫妇的血祭阵!” 他说完这话,早放出一道紫青光焰,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罩住,然后轻飘飘地向洞门飘去。 036 卢妪·镇府仙器 岳清全身化成一道紫青光焰斜飘过去,距离洞门还有数十丈,那上面便涌上来一层光润。 “道友且慢动手!”仙女东阳再次出声阻拦,双袖一挥,舞出百条七彩虹带,席卷飞来。 岳清冷哼一声,反手弹出一颗九烈阴雷,出手化作尺许长一道明亮碧绿火焰,后面拖着长达十余丈的光尾,单这一粒,便能将方圆百十丈的山石地面震成飞灰,投入漫天席地而来的虹带中。 “啪!”一声急爆,大片碧火狂喷四泄,东阳苦练了数十年的百变虹纱便在火焰之中碎成无数片,正待再用法宝,猛然间迎面光焰一晃,立刻从头顶凉到脚趾,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暗道不好,急忙化成一道彩光向后飞退。 见爱妻受伤,山后竹林里的龙玄发出一声长吟,只见一条巨大的三角墨龙张牙舞爪盘旋飞来,护住妻子,东阳急声道:“我中了他雷中阴毒,他并不是卢大仙婆所说的峨眉派弟子,你快去阻止他!”说完从空中降落到竹林里,急慌慌走进一个凉亭,取出卢妪给她的召请信香将其点燃。 龙玄昂首发出惊天长啸,岳清已经堪堪用三朵兜率真火将禁制烧穿,立刻鼓荡真元,将腹内一颗龙珠元丹喷出,此珠是妖龙原本的内丹,孕养了五千多年,威力无匹,龙玄附体妖龙之后,又将其祭炼了一百多年,更具神妙,只见一颗碗口大的宝珠,亮如酷日带着潮水一样的淡金色丹气洪流,狠狠地向岳清砸了过去。看那架势,便是一排山峰也能一举抹平,打成劫灰。 岳清再次扬手,使出袖里乾坤的法术,袖口涨到亩许大小,迎着那颗龙珠元丹释放出无穷吸力,龙珠被仙法所摄,光焰内敛,越来越小,龙玄大惊,急忙施法回收,狂喷丹气,那龙珠越发地明亮耀眼,却仍然缩成米粒大小一点精光,被岳清收入袖中去了。 “我是看在卢妪的面上,方才容忍你们夫妻俩,莫要蹬鼻子上脸,再敢放肆,就让你们形神俱灭!”说完身形一闪,便透入门中,他这紫青神焰颇为神妙,以通玄秘术催发施展开来,虽然将禁制打穿了一个洞,却并不破坏禁制本身,等他飞进去之后,禁制光润又自动融合,恢复原状。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室,顶棚距离地面有十几丈高,空旷无物,只凌空悬着一个上宽下窄,长有六寸,前段具有双耳的人形铁牌,黑黝黝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炼成。 岳清一出现,那铁牌就开始发亮,强光直刺人的双眼,岳清二话不说,直接使出擒龙纵鹤之法,隔空虚抓,那铁牌立刻自动飞入手里。 铁牌一去,尖端正对着的下方立刻现出一个洞穴,喷涌出一幢金色光芒,里面有一座黄金宝塔,岳清再次施法收取,忽然耳边响起人声:“此乃镇海之宝,妄动者死!”是盘荦昔年留音。 岳清冷哼一声,使用玄都弥天手向上抓去,混元精气所凝成的巨大手掌攥住三尺多高的宝塔狠狠地向上拔起,霎时间风雷齐动,凭空现出无穷金刀火箭,潮涌而来,将整间石室都给充满,岳清以九天元阳尺护身,脚下一朵金花,头顶上三朵金花,紫气垂挂,金芒如雨,再次发力。 “咕咚!”一声闷响,宝塔开始松动,整座仙府也开始天摇地动起来。 “给我起!”岳清大喝一声,嘎巴一声霹雳爆响,镶嵌在洞中的宝塔生生被他拔了出来! 盘荦当年跟赤尸神君的师祖结成死仇,算计到自己飞升的时候,对方肯定要来寻仇,到时候天灾人祸齐至,自己连转世投生的机会也没有了,花费百日苦功潜心推算,方想出来一个法子,将仙府挪到这铁刀峡藏在海眼之中,元神以太白精气包裹,既躲天劫,又避人祸,平生所用法宝也都藏在这里,另外又在原地制造了一座假的仙府,让笑和尚当年的元神附在他的身体上跟跟赤尸神君的师祖大战一场,不但将仙府毁于一旦,更做出形神俱灭的样子死在对方手上。 赤尸神君的师祖看出一些疑点,将信将疑,只不过盘荦仙府深藏海眼,又被他扰乱天数,推算不出,在人间搜寻了几百年也不见盘荦的转世,千年之后,便遭遇道家一千三百年大劫,形神俱灭。盘荦这时候也已经修成阳神,位证天仙,只是当初为了隔断天劫和不然赤尸神君师祖算到,所设下的禁制太过厉害,阳神被包裹在太白精气之中,使劲办法也无法出来,自然也就没办法飞升仙界,位列仙班,到现在还滞留在仙府里面,只能等笑和尚的转世之身带着宝物来救他出去。 海眼之中形式最为险恶,一般的地仙没有至宝护身都不敢随便下来,要想把一座仙府安置在里面更是难上加难,紫云宫也还要有一万三千多斤的定海神针金庭玉柱镇压,这盘荦仙府自然也不例外,这黄金宝塔本是前古奇珍,被他得到,用来镇压仙府,此刻被岳清施展神通,用玄都弥天手将塔抓了起来,仙府失了重心,立刻被海眼里的强大暗流冲击晃动,连外部的禁制也被挤压变形。 岳清收了宝塔,料想敌人马上便到,不多做停留,立刻继续破解下一重禁制。 却说这仙府在海眼里面东摇西晃,守护仙阵疯狂发作,放出绚烂光芒,不过还是不断有地方倒塌崩裂,龙玄夫妇在外面看见,惊吓的面如土色:“那妖道怎地有这般大的神通,竟然要将这仙府毁了不成!”说话间上面又降下两道遁光,正是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到了,跟二人打听,是否见到一个年青道人,九龙真人认得龙玄夫妇,毕竟他跟绛云真人陆巽关系不错,龙玄夫妇当初在水母宫旁修行,九龙真人也看见过他们,东阳立刻用手向仙府里面一指,“那妖道已经闯进去了!” 玄天姥姥早就恨的咬牙切齿,立刻便要暴力破阵,东阳急忙说道:“此处是三千年前古仙人盘荦所留给峨眉派的仙府,大荒山卢大仙婆曾说来人是峨眉派苦行头陀的大弟子笑和尚。” 玄天姥姥也是被破家灭门弄得失去了理智,尖啸一声:“我又不贪图他们的宝物,只要捉住那姓岳的奸贼!”手持镇山至宝五火七禽扇向洞门扇区,霎时间仿佛凭空开泄了一道火焰天河,落在洞府门前阵法所凝金光上面,立刻似滚烫油锅洒进了水珠一般,噼啪急爆,炸起漫天光焰火雨,玄天姥姥连扇数下,整个洞门前的禁制金光都被烧红。 九龙真人也已经是气到了极点,虽然估计大荒二老的威名,不过还是决定出手:“你们且先退开,等卢妪来了,我们自会跟她解释!”扬手发出天龙宝轮,只能看到亩许大一片耀眼金光,带着嗡嗡响声,飞速旋转着向前猛砸急攻。 这两大高手合力之下,果真是惊天动地,势不可挡,片刻之间,门前禁制就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并且不断地扭曲变形,眼看就要攻破,忽然身后上方有人说话:“你们两个焉敢不顾我的禁令强行破禁开府!” 二人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十丈开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面容清秀,满头银发的年老道婆,面若冰霜,冷冷地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天底下能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屈指可数,刚才又听东阳说卢妪点名这里的东西是古仙人盘荦六个峨眉派,想必这老道婆必定便是大荒二老之一,与尸毗老人、苍虚老人以及心如神尼同时位列宇宙六怪的卢妪了! 事实上像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这样练就不死之身的高手,对于宇宙六怪是不像一般的地仙那样心怀惊惧的,大家修行年限也都差不多,同样是不死之身,同样是未证纯阳,你们便是再强又能强到哪去?只不过盛名之下,有些忌惮罢了,此时听卢妪这般口吻,又是那样的态度,玄天姥姥首先不爽:“五台派妖道岳清毁了我们的洞府,杀了我们徒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现在他就躲在这洞府之中,我们自然是要进去与他决一死战!” 九龙真人劝道:“我们方才也听东阳说了,是卢道友算出此处仙府和里面的宝物该为峨眉派所有,我们也与峨眉派交好,这次还应妙一真人夫妇邀请前往北极去帮助他们破无定岛。岳清奸贼与我们仇深似海,今日必要将他挫骨扬灰的。我们修行近千年,虽然身列旁门,但也不至于去偷拿别人的宝物,仙府里的东西自然还是要留给峨眉派,我们保证一样不碰,若是仙府有所损毁,日后我们也会再给修复还原,唯独那姓岳的妖道不能放过!” 对于他俩明知道这地方是自己罩着的地方,还要出手破禁,卢妪赶到很是愤怒,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她早就二话不说,直接打过去了,只是此时岳清已经深入仙府,破禁取宝,而且看样子连镇府仙器也给取走,再耽延下去正座仙府都要化为碎片,而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实力不弱,虽然即便合力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一时半会也难取胜,反而让岳清捡了个便宜,因此冷哼一声,也不再搭理二人,直接将身子一晃,取出吸星神簪开始要攻穿禁制,入洞寻人。 ——以下不算字数—— 最近数据又下降了,求点求推求一切! 037 七宝·吸星神簪 岳清用兜率真火跟混元星环攻穿一重重宝库禁制,速度也是极快,说到底盘荦当年也不过是地仙修为,实力即便比九龙真人强点也是有限,他布下的阵法也没有多么高明,能够在这里三千年不被别人取走,只不过是他藏得好,仙府深入海眼之中,又被他扰乱天数,令人推算不到,然而上次还是被赤尸神君看出了端倪,若非卢妪即使赶到,赤尸神君收拾了龙玄夫妇非占了这里不可。 卢妪的道行法力都要强过他,手中吸星神簪也天府奇珍,威力无穷,不过她因为六十年前推算此仙府该为峨眉派笑和尚所有,如今若是要被别人取走,她实在无法接受,这老太婆向来蛮横刚愎,修行一千多年,除了跟自己有缘的几个有数的人之外,再不与其他人相交,谁要是敢招惹到她轻则当成杀死,重则形神俱灭,至不济也要弄个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她既然说过此仙府要在数年之后归入笑和尚之手,并且将来来的四个人姓名来历,所用法宝,到这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全都不能有一丝改变,所以并未使强大的法力将门禁破坏,而是像岳清一样,在不毁坏禁制的前提下攻穿进去,尽量保持仙府的原样。这样一来首先就把九龙神君跟玄天姥姥挡在了外面,他俩既没有这样的法宝,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想要进去倒也可能,不过只能暴力破坏,若要一点一点地破解,就不知道要用上多少时候了,然而想起卢妪最后说的那些话,又很是有些犹豫,若是恶了这个老太太,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卢妪几乎跟岳清脚前脚后进入第一重宝库,只见诺大的石室里空荡荡的,地面上一个大洞,同往里面的黄金大门紧闭,表面上包裹着一片尺许厚的金光,那是原有的禁制阵法,而就在这层金光里面,漂浮着二十多个拳头大的气泡,尽是用五行精气凝聚,嵌在金光之中,缓缓飘荡,每一个气泡里面都禁锢着一个小人,大多是龙头人身的怪物,正是九龙真人的弟子。 卢妪乍一看见这种布置,顿时便是一怔,没想到这位五台教主竟然有这般本领,能够在极端的时间内在盘荦的阵法之中另行嵌上自己的阵法,而且又极为巧妙,自己若是动手去破门上的禁制,这些人就立刻全部都要丧生,他们为了活命,势必要出全力自救,所释放出来的法力便又转嫁到阵法上面给自己增加难度。 以她的能力,要想将这些人救下来,再破掉阵法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需要耗费时间,通过了这层墙壁,里面第二重宝库里就放着盘荦的全部家底,若都被人卷走了,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更得被枯竹老头笑话死! 卢妪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直接将吸星神簪向前一指,“嗖”地一声,向前射出一道白光,打在门户禁制上,金光闪烁之际,上面的二十多个气泡“噼噼啪啪”全都炸裂,里面的人也自然粉身碎骨,道行弱的立刻形神俱灭,即便稍强的,保住元神,被门上的禁法一绞,也是魂飞魄散,唯有蓝山和裘氏兄弟两个,法力最高,拼命抵住四面涌上来的金光,拖延了数息时间。 卢妪扬手将三人元神收入袖中,她这么做好歹保住三个,要是破解禁法,所用法力势必更强,这些人全部都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岳清此时正在第二重宝库里面,这里也有一面铁牌,跟之前所得正是一对,阴阳相吸,合在一起,正是一副盘荦阴阳令,乃是洞内各处禁止埋伏的总钥。 这里四壁浑然天成,也是空空如也,不过岳清知道迎面洞壁里面藏着宝物,将手中令牌向前一指,以真元激发,令尖上射出两仪真气,合成一个太极球,飞速翻滚转动向前撞去,打在墙壁之上,立刻激发起耀眼的七彩光芒,只一闪,石壁便即消失,现出后面一座高约三丈的巨鼎。 这五足宝鼎乃是整个仙府的核心所在,外面的黄金宝塔拿走,顶多让仙府不稳,若是把这个搬起来,整座仙府承受不住海眼里的暗流巨力撕扯碾压,立刻便要碎成齑粉了! 岳清知道宝物会逃走,先扬手发出太乙五烟罗将四面罩住,左手令牌上阴阳真气凝成的青白两色光线已经射上去,宝鼎上立刻暴起五色豪光,壁上门户洞开,里面盘荦珍藏的宝物纷纷向外飞出来,共有七件,俱是前古奇珍,自生灵性,被太乙五烟罗网住,兀自四处飞窜,找寻出路。 便在这时,门口人影一闪,卢妪已经进来,跟岳清隔着太乙五烟罗而立,看到这等情景,立刻将吸星神簪向前一指,簪子尖端竟然生出无穷吸力,简直比纳芥环还要更强上几分,太乙五烟罗竟被摄住一点,强行向他那边拉扯。 岳清见状,也吃了一惊,他这太乙五烟罗可不简单,当年在太乙混元祖师手里就是镇山至宝,又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精心养炼,放开来可罩山兜海,收起来能护身困敌,而且他自信,天底下的飞剑,绝无攻破它的可能,就算是各种威力大的法宝,也难伤他分毫,诸天秘魔神梭和混元一气球那等超级法宝发作,也能坚持个三五天不被炼化。 然而这宝贝如今遇上吸星神簪,竟是天生的克星,他知道卢妪厉害,但这种手段虽然不似苍虚老人罗喉血焰神罡那样惊天动地,却于无声之处更让人胆寒! 岳清左手掐诀指定太乙五烟罗,阻止它被吸星神簪一气吸走,右手向前虚抓,使出玄都弥天手透过五彩烟岚向前抓去。 卢妪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抓过来的巨手便给震散成一团混元精气,她也知道这类精气最难消灭,本想给岳清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这些精气排回去打磨太乙五烟罗,好尽快把七件宝物抢到手,哪知手诀刚刚形成,混元真气里面骤然间放出耀眼光明,无数道尺许长的光针如雨般飞射过来,正是天芒神针。 卢妪惊呼一声,左手袍袖挥起,画了一个太极图似的圆圈,使出“万流归宗”的独门道法,那些闪亮神针立刻便给摄住,化成一道光流,随着袍袖追逐她的手掌,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圈,最终被她抓在手里,轻轻一搓,便散成无数亮晶晶的寒芒,摩诃尊者司空湛这套仗着成名,纵横天下,令无数人闻之变色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就此彻底消灭! 这不过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吸星神簪仍然“揪着”太乙五烟罗不放,五彩烟岚源源不断被吸到簪子里面去,卢妪狞笑一声,身子一晃,也不知用的什么法术,竟然突破了太乙五烟罗,直接来到岳清这一边,扬手便是一大片亮银闪烁的星雨向岳清当头袭去,然后转手去收盘荦宝物。 岳清大吃一惊,太乙五烟罗可以阻挡任何形式的攻击,无论飞剑金刀,烟尘砂雾,连元神也能禁住,这卢妪虽然将元神修炼得跟真人一模一样,功力火候浑厚无比,但也绝无可能随意穿透太乙五烟罗!然而如今事情在眼前发生,岳清暂时也看不出来她是如何做到,心中暗自称奇,眼见卢妪动手收宝,立刻挥动九天元阳尺,尺头飞出一片紫气,将卢妪打过来的那片银光星雨挡住,这老婆子的法术极为神奇,那些银星落在紫气之中,竟然不能立即消灭,而是不停地跳跃分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亮。 那七件宝物俱是前古奇珍,灵性十足,卢妪也不能随手招来,她再次使出“万流归宗”,将七件宝物吸摄到近前,眼看就要到手,哪知道每件宝物上面都忽然暴起一片金色光雨,下面凭空生出一朵金花,花瓣张开,将宝物包没,等最后被吸到卢妪手上时候,只剩下七朵急剧缩小的金星,被她用手一抓,便似星火一般熄灭无踪。 岳清在身后喝道:“还请道友撒手!”卢妪惊觉不好,急忙向上飞起,岳清数十道太乙混元剑煞连同混元神雷一起打过来,禹王钟已经飞到头顶上,吃他用真气一催,青铜钟发出一声并不如何猛烈的闷响,紧跟着心脏便似被一股巨力碾压,浑身血脉都在爆涨,卢妪看出厉害,只得停止继续吸收太乙五烟罗,用吸星神簪对准禹王钟,她这宝贝实在神异,就连声音也能吸走。 卢妪发飙,吸星神簪一抖,射出一道金光,笔直向前向禹王钟打去,同时左手张开,看似很随意的那么一抓,竟然把太乙五烟罗抓得扭曲变形,仿佛一面门帘要被她抓住。 岳清屈指弹出一点火星,迎向吸星射线,同时掐诀操纵太乙五烟罗,那宝贝毕竟威力不俗,卢妪没有吸星神簪要想强行夺取也是妄想,随着岳清心念一动,立刻化成缕缕五色烟岚,轻轻消散,下一刻,才又在岳清掌心出现,拳头大的一团五色烟雾,不停地涌动翻滚! 038 巨鼎·五行神砂 同为宇宙六怪之一,卢妪的道行比苍虚老人还要高出一大截,当年长眉真人才刚入道时她便已经凶名在外,纵横无忌,还在武当山帮助长眉真人得到紫郢、青索两口绝世仙剑,便是太乙混元祖师在她面前也是晚辈,岳清就更成了孙子辈的了,因此她根本不把岳清放在眼里。 这老妇狠狠地瞪着岳清,就仿佛是一条盯着青蛙的毒蛇,声音似透骨一般:“小子,你乖乖地把刚才拿走的宝物交出来,再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赔罪,我便看在阮道友的面上饶你不死,你们五台派跟峨眉派之间的争斗,老婆子不感兴趣,只是此处宝物该归峨眉派所有,不能为你所得!” 岳清冷笑道:“老婆子,你不用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也别跟我逞凶耍泼!别人怕你,我可不怕,盘荦若要把这里的东西给峨眉派,就应该在外面的神碑上写明,而不是弄什么留与有缘,这种做婊子立牌坊的事只有幻波池那位才做的炉火纯青。他这一桩公案我也早已经算得清清楚楚,盘荦不过是被太白精气裹住阳神,作茧自缚,不能飞升,谁能助他飞升,他便将满洞珍宝筹与为谢,当年他演算未来,错算得来人是笑和尚,岂不知天数穷变,岂人力所能尽知?我也知你刚愎自用,自己算漏天机,唯恐为对头所笑,因此才从中死命阻挠……” 卢妪眼中精芒闪烁,发飙喝道:“任你如何巧言令色,先把宝物还来!”双手向前虚抓,十指尖各射出一道银虹,尾部始终与指尖相连,前端向前延伸,与岳清发出来的混元真气一碰,只轻轻一顿,便透了进去,从十股混元真气里面直攻向岳清本人。 岳清双手一抖,混元真气爆成一个磨盘大的混沌圆球,卢妪的那十道银虹也炸成无数银星,噼噼啪啪,猛闪爆射,混元真气要磨碎银星,银星要炸散真气,迅速爆散开来,数百点残存的银星冲破混元真气蜂拥往岳清身上攻来,岳清玉尺一挥,身体周围腾起鸿蒙紫气,银星在紫气之中纷纷炸开,银光闪烁,将岳清全身都给包裹进去。 卢妪冷笑一声,大袖一扬,里面吹出宇宙神风,并不似罡风那般猛烈,也不像煞风那样阴寒,只是洪壮无匹,岳清用来护身的鸿蒙紫气立刻就开始被陆续吹散,而且不能定住身形,被神风吹得向后飘去。 卢妪双手灵诀变化,口中念念有词,岳清的身形越来越小,便似沧海一叶般无依无靠地向后飘荡,转瞬之间便到了藏珍宝鼎的上方,鼎内刚才宝物飞出,先后天五行神光还未消散,岳清刚一靠近,立刻便被吸了进去,卢妪用吸星神簪一点,悬在上方的鼎盖立刻坠落下来。 鼎壁上的八个门户全部打开,卢妪先将自己苦炼百余年的破灭神雷珠送了一颗进去,像宇宙六怪这种级别的高手,都炼有这种雷珠渡劫,像九烈神君的九子母雷珠,魔教的诸天秘魔神梭,尸毗老人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以及天残地缺的混元一气球等,只不过有的是为了对付天劫,有的是为了应对人劫。卢妪这破灭神雷威力稍弱,不过一旦放开,方圆千里之内,也要生灵全灭,山河破碎,全成禁圈焦土,用来抵御道家一千三百年大劫时候的煞火,她自己也只炼了不到十颗。 雷珠送进去之后,紧跟着宇宙神风进入巽位,风雷一起,向内狂吹乱炸,她恨透了岳清,想要将他彻底炼化,形神俱灭,刚才被他收走的那些俱是前古奇珍,不会有损毁,等他被彻底消灭之后再开鼎取回来。 盘荦留下来的这宝鼎也是一件奇珍,乃是上古蚩尤氏用来生火祭天之宝,内含先后天五行生克变化,比圣姑留在幻波池东洞里面的那座宝鼎还要厉害,岳清一到了鼎中,立刻将九天元阳尺和太乙五烟罗全部展开护身,两朵金花在下托住双足,三朵金花悬于头顶护住天门,其余四朵环绕周身,挡住从四面八方射来无形五质的先后天五行神光射线。 另将太乙五烟罗撑开在外围,此宝的本质就是先后天太乙五行真气,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花了不少心血才将其炼成,到了岳清手里又用混元真气反复洗练,更显玄妙。 岳清两件护身法宝,九天元阳尺最主要的是抵挡各种无影无形的魔法攻击,鸿蒙紫气虽然也能抵挡别人的飞剑法宝,但对于五行方面就不如太乙五烟罗了,因此岳清才算好了时间,在去九龙宫之前将其从西极召回,当时三仙二老已经到了西极,石完假扮岳清并未露面,只用此宝护住玄阴凹替西极六老抵挡住了无形仙剑的攻击。 岳清置身鼎中,仿佛太空虚悬,四面八方尽是无尽黑暗,也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间,四面八方尽有无形压力,重重碾挤,将他身形越压越小,但周围尽是黑洞洞的,没有参照物,也不知道缩小了多少。 卢妪的风雷一起,鼎内的先后天五行禁法便被触动,从虚空中化成出一道道十色豪光,仿佛极光幻影,又似长虹纠结,带着无穷力道,重重地打击在太乙五烟罗上。 五色烟岚跟外面的十色豪光相互反应,譬如一道亮红色的丙火豪光射在五烟罗上,吃木气助长,生克变化,迅速化成深黄色的戊土真气,从五烟罗的另一边喷出,跟迎面打来的癸水精气相遇,再次发生变化,迸射出无限光彩。 很快,卢妪的破灭神雷和宇宙神风便到了,岳清往混元星环上面喷出一道精气,将里面的神砂放出来,天蓝星砂和后土神砂潮涌喷出,在上空化成一片闪亮星云,无数道接天连地的灰色闪电连同罡雷煞火,借着宇宙神风一起降临,落在星砂之中,立刻发生剧烈锐爆。 此亦是岳清跟卢妪的间接斗法,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盘膝坐在金花上面,全力催动星砂应对,那破灭神雷珠化成一片巨大的雷云风暴,里面的神雷接连不断地向下劈落,比瓢泼大雨还要密集三分,威势堪比散仙的五百年末劫! 蓝色的星斗不停地被劈成细碎的火星微芒,若单是天蓝神砂遇上这般情景,就要被彻底消灭了,好在还有后土神砂所化成的宇宙尘埃,碎裂的火星落入尘埃之中,得混元真气相助,很快便又重新化生出来,而那宇宙神风本是后土神砂的克星,然而有天蓝神砂锁定守固,也无法将无形沙尘吹走,二者相互助力,随灭随生,相持不下。 双方斗了半个时辰,卢妪见奈何不了岳清,心中又惊又怒,暗道小瞧了对方,恨恨地骂了一句,又取出六件法宝来,分别送入接下来的六道门户之中,这一下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门同时发作,天水山雷风火地泽八卦齐运,威力开始急剧暴增! 岳清见了,心中又惊又喜,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挥动玉尺急速下沉,在鼎的深处有一个灰白色形似鸡卵的气团,那便是太白精气,盘荦当年为了渡劫,花了百年苦功四处搜集而来,盘荦便躲在里面避劫,灾劫过去之后,却无法自行出来,一直在里面躲到现在。 岳清将前些时在百蛮山,跟乙休换的雷泽神砂拿出来,再加上从苍虚老人那里收来的太乙星砂,各自用混元真气裹着送了上去,然后又将头上道冠拂落,从顶门上飞出紫青神焰所化成的三花直冲向上,射入沙海之中。 那雷泽神砂是东海天蓬山所产至宝,从东方火脉连同地心的超级火山之中喷出,稍加炼制,便是至宝,乙休跟天蓬山灵峤仙府的赤杖仙童阮纠是好友,前些时有事到天蓬山,临走时阮纠送了他一盒,告诉他可以此化解一段恩怨,乙休初时还没觉得怎样,带回来之后,静中推算,才知道是岳清需要这个,乙休不愿意伏低做小,拿着别人的东西送人情,前些时在百蛮山给岳清时候只说是阮纠带给他的。 岳清没去过天蓬山,跟赤杖真人一门毫无来往,虽然大致能够猜到其中的因由,也不十分确定,对方那么高的道行,推算也无从下手,便用另一件宝物作为回礼,送给乙休,正是韩仙子脱劫所需之物,料想乙休不肯要,只说是托他带给阮纠作为回礼。 阮纠所送雷泽神砂正好是三百六十颗,岳清又把太乙星砂取了同样数目,这宝贝是苍虚老人用来渡劫的,与心神相连,若在外面炼宝,除非躲到五台山太乙宫去,否则无论在哪里,只要一拿出来解开禁制,立刻便会给苍虚老人知道,或是施法收回,或是赶来强夺,俱是麻烦,而且有他隔空干扰,岳清便无法祭炼,如今在这神鼎之中,也能将他的感应隔断,再借这宝鼎的地势跟卢妪的天时之助,这次岳清要将这混元星环彻底祭炼成功! 039 盘荦·太白精气 卢妪使用八卦齐运,要借助神鼎将岳清彻底炼化,哪知道岳清早就算准了此种关窍,初时觉得对方道行高过自己,还生怕算得不准,若卢妪不用此宝,他就得另想办法,还得数年之后才能完全炼成,及至见到一片碧绿色的烟云落下来时,登时长出了口气,暗自喜道:大事成矣! 原来大荒二老久住东极大荒山,东方象木,山上自然孕育灵根出世,千年前天上青帝之子谪降下界,落于大荒山巅,修建巨木宫,驱逐周围修行的散仙,其它人都被赶走,唯独大荒二老,先后跟枯竹老人斗了两次也没能取胜,卢妪道行比枯竹稍弱,也不是好惹的,这才作罢。 三人之中,巨木神君是甲木,大荒二老为乙木,其中枯竹得了一丛灵竹,炼成三十六根如意神竹,专用来守护自己的肉身本体,卢妪得一片空桑,净采精华,炼成三千颗神砂,名为空桑神砂,非但能克土行至宝,更有无穷妙用,平时轻易不用,这次也是被岳清气得恨了,才动用此宝。 空桑神砂化成一片绿云降落下来,于周围虚空里化成三千根接天连地的巨木,衍化诸天神阵,非但于方寸之中衍化无穷宇宙,连空间也与外界不同,当今天下能有此等法力的屈指可数! 岳清不等卢妪发进来的法宝归位,便先取出一颗天罡珠引爆,一声巨响,五色五色豪光之下炸出巨大的混沌云团,乾天罡煞之气迅速喷薄扩散,只一下,便将周围的巨木震碎大半,岳清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鸿蒙紫气,托着一大片被震碎之后不停翻滚的碧绿晶云向上送去,又屈指弹出一滴天一真水,天蓝神砂和后土神砂向下一卷,便将绿云裹了进去,连同之前的雷泽神砂和太乙星砂一起混作一团,上空破灭雷珠所发出来的劫雷如雨般向下狂劈,更有九阳神焰所化成的火云似太阳爆炸一样借着宇宙神风一起吹来。 岳清盘膝坐于金花之中,手上戴着菩提圈,操纵天上的两种神砂将另外三种裹住,不停地纠缠摩擦,又把随身一个大葫芦打开,每隔一刻钟就把里面的先天五行雷珠拣出来十颗,用混元真气送上去,本来应该补充五行精气,以之洗涤神砂上的杂质和原主人的禁制感应,不过因为事前没有准备,只能用先天五行神雷代替,好在当初五台山炼宝,从太乙天工炉里练出了不少雷珠,大多分给弟子,岳清身上有一葫芦,这些年用了一些,还剩下大半,倒也够用了,有这些源源不断的五行精气补充,神砂就不会因为相互争斗摩擦,以及上面的雷火攻击而损坏。 空桑神砂被岳清震碎之后,又被强夺了部分,卢妪立刻就感知到,大荒二老法力无边,周围三万里方圆,风吹草动皆在掌握,鼎中的情况虽然不能尽知,但法宝也还没有失去感应,依旧可以操控其攻击敌人。 对于卢妪来说,向来只有她夺人家的法宝,如今竟然被别人夺走许多,不禁怒火攻心,也在鼎前盘膝而坐,运功跟岳清相抗,并且调动八种宝物,按八卦方位衍化宇宙洪荒,形成封闭牢笼,八卦齐运,要将岳清炼化。 岳清利用九天元阳尺和太乙五烟罗两件法宝护身,又把绿袍老祖的琉璃仙宫拿出来,金碧辉煌的一座半透明的宫殿,将透进来的九阳神焰和冷月神锋全部挡住,本来卢妪安放在乾、坤两位的宝物还能放出更厉害的两极元磁绝灭神光,连鸿蒙紫气也能一举洞穿,厉害无比,却又赶上岳清带着专破磁极的神禹碑,立在琉璃仙宫前面,使出三光化劫之法,三色神光向上直射千丈! 被岳清强夺的那部分空桑神砂,卢妪开始时候还想控制它们将其余四种神砂反攻磨碎,化作劫灰,只是岳清的道行不敌,又有浑身法宝在手,哪里能让她得逞,天蓝神砂和后土神砂绞合着其余三种,不停翻滚,迎接天上落下来的劫雷神焰,黑霜磁光,不停地被击成碎粉,不过立刻被周围的混元真气和五行真气浸润,重新化生,再被击碎,如此不停地重复。 神砂里面的诸天秘魔先承受不住,纷纷退回到岳清手里的菩提圈里,再不敢露头,他们俱是又贪又狠,只要哪个人招惹他们,不管是奴役驱使,还是敬奉拜祭,都要从此赖上,不死不休,原来两种神砂都被他们存身住世,便被他们视作禁脔,将来只要岳清遭灾遇劫,或者是功力有所损伤,他们便能以神砂为身体,自行飞走,甚至干脆反噬主人。 岳清要将他们彻底驱除,也是费力,而且也很难将上面沾染的秘魔之气驱除干净,人是感觉不到秘魔之气的,甚至连秘魔本身都得很高的修行才能见到,而只要法宝上面有一丝一毫的秘魔之气残存,他们也能籍此操纵,若是用混元真气,少说也得几十年功夫才能洗炼干净,如今借着卢妪之手,正好将神砂净化,那么强的攻击力度,这些秘魔若是不跑,就要被彻底消灭了。 太乙星砂和空桑神砂上面原主人的禁制越来越弱,苍虚老人是感觉不到,卢妪却是感知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对性命攸关的东西逐渐失去控制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霎时间惊讶愤怒一起涌上心头,本来按照她的脾气,便是将法宝毁了也绝不会落到敌人手里,只是这空桑神砂与众不同,所谓空桑,是能够从中孕育生命的存在,少了这些,便要有缺陷,实在舍不得就此毁去。 她不再用空桑神砂跟岳清相抗,去绞动砂云,而是控制它们向外逃去,不过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劫火打磨,神砂上的禁制已经被打破掉了大半,而且经过混元真气和五行真气的浸润,五种神砂相互感应,生出一种五行的引力,再加上岳清的控制,再过半个时辰,她对这部分神砂便彻底失去了控制。 卢妪气得几乎血贯瞳仁,双手不停变换灵诀,添火助风,催动八卦齐运,鼎中雷火交加,风雨齐至,再加上神鼎本身的先后天五行神光,岳清三层仿佛都有些吃力,每当鸿蒙紫气被击散,或者太乙五烟罗跟琉璃寝宫将近破碎的时候,他就要放出一颗天罡珠,将涌进的禁法震开。 五行神砂破碎程度更快,以岳清现在的道行也有些吃力,不停地输送真气,甚至是喷出精血使其重新化生。 他们两个隔着神鼎斗法,相持三日三夜,那五行神砂终于彻底炼成,融为一体,尽是五光十色的细碎晶砂,华丽至极,岳清仗着金花托足向下降落,使出玄都弥天手向那鸡卵形的气团抓去,结果不出意料地被那太白精气侵蚀融化。 他将菩提圈收起,此时这圈子已经返本还源,跟神砂之间再无练习,这神砂如今是他自己炼成,已经不需要借助秘魔之力,别人也无法抢去了。 他伸手一指,那五彩神砂便汇成一道洪流向下飞去,先将之前几颗天罡珠爆散出来的乾天罡煞之气裹住,然后带着一起飞向那团鸡卵形气团,两相接触,岳清又使出通玄真经上的秘法,用混元真气将心血送出去,落在神砂之中,立刻爆成一片血雾,神砂与太白精气之间顿时生出一种感应,相互吸引胶着,神砂后退,太白精气便给带了过来,神砂在空中便似一个巨大的线团,不停地翻滚着将太白精气源源不断地吸收进去。 那太白精气经过三千年之久,内心已经融化成太白金刚,坚硬无比,要不然也不会连天仙也困在里面,外面的精气被吸收干净之后,里面便是液态的太白精英,不停变作精气升华,等这部分再被吸收之后,里面的金刚也开始自动溶解,全都被神砂收走。 说起来复杂,其时仙法变化,气液转换,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太白精气便全部融入神砂里。 太白精气里面便是盘荦本身元灵,岳清生怕这天仙反悔提前将五行神砂飞过去将其裹住。 那盘荦阳神藏在一团形似灯焰的银光之中,比闪电还要明亮三分,里面拥着一个道装小人,伸长不满二尺,手掐法诀,才从坐忘境界之中醒来,见了岳清,顿时一愣,开口说道:“贫道盘荦,昔年为避天劫,躲在这里潜修,已有三千余年,如今功行圆满,承蒙道友破了太白精气,正好飞升,道友为何以法宝阻拦?” 岳清笑道:“道友误慌,我并非歹人,只是方才进来时,将洞中的宝物全都收了,生怕道友醒来,与我算账,因此才抢先下手,将道友困住。” 盘荦说道:“我作茧自缚,拖延了将近三千年未能飞升,早有誓愿,谁有缘破了太白精气,使我可以飞升,便将满洞珍宝尽数充作礼物赠送。我当年所算,该是我的一个故友转世之身来此,如今看来,竟是我算错了,不过也是无伤大雅,道友破了太白精气助我飞升得道,区区几件宝物还未能偿还恩情,如何还能有恩将仇报之举?” 040 泥胎·北海眼 盘荦虽然已经是天仙,但自从阳神成就之后一直被困在太白精气里,千百年来没有存进,如今被岳清以刚刚成形的五行神砂困住,生词存亡俱在岳清的一念之间,即便阳神在人间是真正不死不灭的存在,但岳清使些手段,将他重新禁锢,或者干脆用些魔道路数,用他献祭域外魔神,他可就是生不如死了,况且在这里耽延了两三千年,比坐牢更甚,现在他只想赶紧飞升到仙界去。 岳清还不放心:“你当年之所以能够渡过天劫,多亏了你那个朋友用元神顶了你的肉身去假死在都天老魔手上,你这些法宝给了我,可安得心么?” 盘荦一怔,随即说道:“恩公容秉,我那朋友与我生死至交不假,我俩相识数百年,他帮过我,我也帮过他。他秉性疏狂,惹下了不少仇家,三百年间,两次火雷劫,人祸十二回,皆是生死一发之际,相互之间本无亏欠,若真说起来,还是我帮他的要多一些,这些法宝,本该随顺昔年誓愿,谁就我脱险,便该给谁,何用再议!” 岳清笑道:“道友能这扮想,自是最好,只是你那好友如今已经转世投在我的对头手上,他的师门打算以你是他昔年挚友为由,要继承你这里的一切,为了避免日后聒噪,还请道友帮忙立下一个遗嘱,将此间事全部说明方好。” 盘荦现在只想飞升,法宝这些不能带上天的身外之物,早就不放在心上,给谁都是一样,因此二话不说,让岳清拿出一枚玉简,张口喷出一口仙气,使用凝影留声之法,将自己的遗嘱留在里面,然后问岳清:“道友这还满意了吧?” 岳清点头:“实在是情势所逼,还请道友千万见谅,上面有一老妖婆与我为难,布下重重杀阵,道友想要出去恐怕有点困难,还是我送道友一程吧!” 他取出九天元阳尺,放出金花,盘荦不放心他,大声说道:“还是我自己走吧,不劳道友……”一边说着,便要向外飞去,却被岳清收缩五行神砂,向中央聚居,一举将他困住,登时吓得魂不附体,“道友,你……”话未说完,已经被脚下的金花困住,射出无量金色光线将他锁拿,紧跟着许多花瓣向内一裹,便把他强行收了进去。 岳清倒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拿了东西再作践人家,只是此时大家都在巨鼎之中,盘荦向上飞升,肯定要遇到卢妪,从中再起什么变故,平添麻烦,因此岳清才不由分说将他收走,等到了外面,再以金花送他到九霄天外,飞升紫府。 解决了盘荦,岳清又把五行神砂调到上方,如今这神砂还只是细碎的晶砂,算是粗坯,还需要雷火打磨,而且里面又添加了盘荦花费好多年精力搜集来的太白精气,岳清要将其熔入砂中,增加其锋,若是拿回去用一般的法子祭炼成功,少说也得一百年功夫才能彻底完成,便是动用天工炉也得几十日功夫,在这巨鼎之内,有卢妪这样的大高手全力施法,正好可借力一举炼成。 神砂在卢妪的风火劫雷的全力攻击之下,再次开始破碎,然后在太白精气之中再度成形,每一次都将精气消化不少,越到后来,性质越坚,破碎的也越来越小,岳清逐渐地把太乙五烟罗和琉璃仙宫都撤掉,只剩下九天元阳尺抵挡漏下来的攻击。 卢妪在鼎外对里面的情形不能全知,推算占卜,也是天机不明,刚开始还顾虑盘荦也在里面,如果全力出手,势必连他也一起炼化,等到后来,脾气上来,干脆不管不顾,火力全开,要将其跟岳清一起炼成飞灰。 如此又过了数日功夫,始终炼不死岳清,卢妪心中气恼万分,仗着自己玄功变化,无所顾忌,索性打开鼎盖也飞了进去,看见下方一片五色星海,将风火劫雷全都托在巨鼎半截高度,心中微微吃了一惊,暗道对手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宝物,继而明白过来,自己这些天竟然是帮着人家炼成此砂,而且里面还有部分自己的空桑神砂在,顿时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岳清这五行神砂极为厉害,相互转化,生灭不息,排布开来,可成五行齐运之势,要不然也抵挡不住八卦齐运,然而他看到卢妪亲自进鼎,知道她手上的吸星神簪正是克星,弄不好还要被对方收去毁掉,因此立刻把手一招,五色星海幻灭之际,瞬息不见,而下一刻,岳清的左手食指上却多了一枚五色指环,至此,混元星环彻底炼成! 卢妪带着无量风火神雷从天而降,伴随着穿云刺耳的长啸,这老婆子发疯一般向下飞扑,一举将岳清裹在里面,吸星神簪所指之处,射出一道银青豪芒。 岳清浑身神焰护体,屈指弹出一点火星,正好对上吸星神簪射出来的那道豪光,立刻炸成一大片星芒火雨,岳清双手射出十股紫青神焰向卢妪烧来,卢妪一手持定吸星神簪收摄火焰,左手一挥,带动无穷风火神雷汇成一道洪流,全部向岳清推过来,砰地一下,将岳清打了个形神俱灭! 确实是形神俱灭,不过只是岳清的一个分化元神,用一点紫青神焰凝成的身外化身,这八景分神术玄奇奥妙,连卢妪也被瞒过,见如此轻易地将他杀死,登时一怔,这时头顶上鼎盖骤起复落,岳清的声音仿佛隔着几千万米之外遥遥传来:“卢老太婆!你想杀我,那是妄想!这次先给你个教训,日后再敢跟我作对,必去南星原挑了你的老窝!” 卢妪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急速升空飞起,这巨鼎之内自成空间,鼎盖到鼎底部有三万里之遥,便是以她的速度也不能瞬息即至,等她飞到顶部,鼎盖已经闭合,岳清出了宝鼎,反把她困在里面,取出半丸用天一真水化合的神泥,运足一口混元真气喷出去,无量黄尘源源不断地飞过去,将巨鼎重重覆盖,鼎盖自不必说,被岳清用天游印连盖了十二个一套的印戳镇压,八卦门户也被神泥封堵,最后形成一个四五丈高的巨大的泥胎。 看着泥胎,岳清心情爽快,大笑三声,拿着盘荦在太白精气中剩下的皮囊,表面上通体都是淡青色的细鳞,仿佛龙皮制成,大约两尺,里面由两个乌金瓶,装着广成子所炼的三元固魄丹,具有凝魂固魄,炼气复体诸般妙用,与当初九天元阳尺一并得到的聚魄炼形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一本用竹简制成的道书,共是七十三页,开头三张记载着盘荦所留的每一件法宝和灵丹的来历妙用,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记载着盘荦跟笑和尚的渊源,他本来算到是笑和尚要来救他,所以话都是对笑和尚所写,与岳清无用,不过却可以从中推算出一点赤尸神君一门跟北海水仙数千年的恩仇缘由。 其余六十九页上记载着盘荦所修道法精华,俱是上古时期的各种法术,有的已经过时,被后代推陈出新,超越过去,有的比现代的还要精妙,不知在哪代上失传,若能研习一番,也能受益匪浅。这道书乃是用竹简制成,每一页的最后一根竹简都是一枚神符,共七十三枚,乃是盘荦当年预备万一所算全都失策,被仇人攻到眼前,做最后殊死一击之用,如今全都便宜了岳清。 盘荦飞升,阴阳令牌又被岳清收取,各宝库里的禁制大半失效,墙壁上另有暗格出现,里面现出一部道书,俱是玉质金章,只有四五十页,封面上写着“水神经秘要”五字,岳清随手翻看了几下,里面尽是上古蝌蚪文,到时候能够看得懂,里面记载着上古共工氏的控水神通,不过并不是完整的秘籍,倒像是某个人的心得,岳清事先便知道这里有这么一部跟水宫关系颇大的道书,将来还能化解一桩天大的恩怨,他随手将道书装进囊中。 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俱是生性闲散,不爱招惹是非之人,若不是这次算计到峨眉大兴,将来可借种其渡过大劫,也不会来趟这浑水。世人皆知道宇宙六怪不好惹,他们法力个顶个的高强,脾气也是个顶个的古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向来都是这种行事风格,虽然忖度着若是真打起来,卢妪也未必能把自己怎么着,但恐怕从此再无宁日,横竖卢妪既然承诺会抓住岳清,他们也相信卢妪有这个实力,因此一直在外面等待没有强攻。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里面始终没有动静,仙府在海眼里面抖动得却是越加厉害了,龙玄说出这仙府的来历,将来该归峨眉派所有,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也是好心,二人施法在外面布下禁制,一面将仙府稳固保护,使其不被海眼里的暗流绞碎,一面也可防止岳清忽然冲出来跑掉。 041 神砂·以一敌二 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盘膝坐在盘荦仙府前面,静中推算里面情形,然而岳清和卢妪的道行都要高过他们,再加上仙府本身也有盘荦当年设下的法术扰乱天数,让他们推算起来毫无头绪,眼看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正心急难耐之际,忽然听见仙府里面传出来“喀喀”脆响。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站起来向仙府洞门望去,只听得“喀喀”之声越来越大,仿佛木石折断,土地开裂之声,齐声高呼不好,话音未落,仙府陡然向下一沉,“喀吧吧”连声巨响,仙府跟周围海底连接的岩石坚壁原本因为阵法保护,数百根山峰样的石笋随断随涨,始终保持一半以上的数量相连接,此时一遭齐断,仙府门前的飞檐斗拱,琼林玉树失了保护,瞬间被暗流碾压成碎片。 海眼深处不断有暗流涌出来,把仙府挤压得喀喀作响,陡然掀飞起来,撞在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联手设下的禁制上面,打得阵法光芒爆闪,仙府的一角也被撞碎,坍塌下来。 “怎么回事?”龙玄夫妇一起过来,担心地看着仙府,“卢大仙婆已经擒杀妖道了么?” 玄天姥姥面若冰霜:“恐怕她也不是妖道的对手……” “不可能!”东阳被卢妪收做义女,哪里能听得进去这种噩耗,而且她也是修行数百年的散仙,深知宇宙六怪的厉害,“那妖道能有多大道行,仙婆怎会不如他?” 九龙真人也不认为卢妪会输:“大荒二老法力无边,卢道友……” 话未说完,盘荦仙府里面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跟着无量彩色星光从缝隙之中透射出来,映得周围海域色彩纷呈,形成一片椭圆形的五色星云,生生将盘荦仙府切割成了两半,一左一右跌进水里,仙府里的仙阵全被震碎,千百道水柱暗流向内一绞,土木沙石,五金玉质,在瞬息之间全部成了齑粉! 岳清置身于星云中央,轻松笑道:“让诸位道友久等了!” 站在对面的四位目瞪口呆,古仙人留下来,三千多年前的仙府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卢妪又不知去向,只剩下对头一个得意洋洋地出现,这个结果实在让他们接受不了! 东阳大声说道:“妖道!卢大仙婆现在何处?” 岳清笑道:“那老太婆不识好歹,给脸不要!我一再忍让,好言相劝,她却非跟我动手不可,斗法数日,她道术太差,已经被我打得形神俱灭了!” 事实上,他说话这功夫,封印了卢妪的巨鼎泥胎已经被岳清施法送入海眼深处去了,以卢妪的道行,这样做自然是杀不死她,不过要想出来,也非得二三百年之后不可,即便又外人来救,也至少得是不死之身,还得携带重宝,才能深入海眼,破解泥胎禁制,否则便要一命呜呼。 四人注意力都在爆炸的仙府和夸夸其谈的岳清身上,谁都没有留意下方的一团泥胎,那鼎本身就有隔断感应的特效,又被盘荦施以错乱天数之禁法,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在那里藏身躲避天劫了,这回又被岳清颠倒五行,错乱阴阳,能够算到卢妪在那里面的,天底下不超不过十个人,而这些人要么跟卢妪无缘无故,没事谁会吃饱撑的算一算东极大荒山上的老婆子哪去了?也就只有枯竹老人会关心一下,不过他即便知道了,也不回来救,只等着几百年之后卢妪出来笑话她。 四人都不相信岳清能够把卢妪打得魂飞魄散,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卢妪紧随着他之后进入,现在仙府破灭,碎成齑粉,他完好无损地出来,卢妪却不见了踪影,她若是未死,现在又到哪里去了?再看向岳清的时候,眼神全都变了。 玄天姥姥厉声喝道:“姓岳的奸贼,你毁我岛屿,杀我弟子,血仇不共戴天!”她取出五火七禽扇行向前猛闪,飞出一道道火焰长河向岳清烧去。 岳清根本不当回事,身体周围的五色星云静静地闪烁,豪光满目,彩雾飞腾,玄天姥姥扇出来的火焰,根本就无法透进晶砂内层:“玄天姥姥,你那七禽岛是被五火阴雷炸成废墟的,七个徒弟也是中了魔法才被掳走,动手的人乃是九烈神君的师弟邹勤和天恶真人谈嘻。” 玄天姥姥一愣,随即冷笑:“做了事还不敢承认么?” 岳清哈哈笑道:“是我做的我自然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要说清楚。” 玄天姥姥怒道:“即便不是你亲手做的,也定是你勾结那两个妖人而为!今日任凭你如何狡辩,也决计难逃公道!”她左一扇右一扇,非但将靠近的海水煮沸,就连靠近海眼的坚硬岩石也都融化,千百道火焰合成一座火焰山将岳清裹在当中。 九龙真人厉声道:“七禽岛不是你毁的,九龙宫你又作何解释?你拿九龙图的时候,我可都看见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怜我那些徒儿……” 岳清道:“九龙宫是我所毁,你那些徒弟也被我擒住,不过却不是我杀的,我本来想把你引来借你的手毁了这盘荦仙府的,没想到卢老妖婆提前一步赶到,你那些弟子全都死在她的手上。” 九龙真人冷声喝道:“胡说!卢道友如何会害我的弟子?” 岳清道:“因为我把他们禁在门上阻挡卢妪老妖婆,结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们杀死,然后破门而入……” 九龙真人悲愤地道:“卢道友死了,自然由着你说!破家灭门之恨,任你再长八张嘴也抵赖不了!”他放出自己祭炼千年的九龙剑,他这九口剑,非同一般,乃是他昔年渡劫时用来绞散九天劫云的至宝,分别是七宝天龙剑,雷音神龙剑,太乙灵龙剑,修罗血龙剑,夜叉毒龙剑,万象魔龙剑,灵感应龙剑,虚空蜃龙剑,百毒蛟龙剑。平常不用时化成九条极细的小龙,首尾相连绞成一个圆环,名为九龙环,戴在手指上,与人斗法,一出手便是九道十来丈长的九色龙形剑光,天下剑仙少有其一击之敌! 九龙剑自火势之中直飞出来,本要破开星云,杀岳清个措手不及,岳清知道天下三仙二老一子七真皆以剑术著称,自己虽然不惧,但却没有能够匹敌对手的兵器,因此不跟对方斗剑,五色星云忽然间继续旋转起来,带动周围的海水形成一个横宽将近十里的巨大漩涡,里面形成巨大的吸摄力量,万吨海水,连同盘荦仙府周围的石笋玉树,竹木花草全部都被吸摄过来,一旦靠近神砂三丈之内,就要被强力的水流绞成粉碎,玄天姥姥的法宝再厉害,也无法跟天地之威抗衡,岳清借助海水的厉害,将她扇过来的火焰射入漩涡中心,轻松灭掉。 九龙真人的飞剑也被绞了进去,他原本以为能够将神砂星云劈散,至不济也能将其搅乱,哪知仙剑一入沙流,立刻便失了控制,被极强的力量拉扯向砂海深处,顿时吃了一惊,急忙喷出一口精气,持定飞剑,右手取出九龙杵,化作山峰一样大小,上面盘着的金龙都张牙舞爪,仰天长啸,仿佛陨石坠地一般向岳清砸去。 岳清伸手一指,无量神砂向上飞去,化成一道百丈高矮的彩色星河,一举将九龙杵卷在里边,神砂之内五行齐运,再加上刚吸收的太白精气,只听得一“喀吧吧”“咯嘣嘣”的脆响,不过转瞬之间,那柄击山断岳的宝杵便被磨成了铁粉! 九龙真人看得目瞪口呆,另一边玄天姥姥大喝一声:“妖道休要猖狂,看我法宝!”她左手托着一只古铜瓶,上面刻画着其中神鸟,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掐诀向前一指,瓶口便飞出一道七彩虹光,将五行神砂摄住,倒卷回铜瓶之中。 “哗哗哗……”沙流不停,被源源不断地收进瓶里,顷刻间便将漫天彩光一扫而尽。 玄天姥姥冷声喝道:“妖道,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又用五火七禽扇狠扇过来。 岳清笑道:“你要看,便给你看看吧!”伸手一指,玄天姥姥左手托着的那只古铜瓶便骤然炸裂,五彩神砂狂喷乱涌,玄天姥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被卷入砂中,连滴血分身的逃命法子也没来得及施展,无量星砂向内一涌,立刻将肉身磨碎。 她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身,厉啸一声,全身涌起七色火焰,向外猛冲,怎奈神砂五行齐备,不受生克,向内一拥,将她元神磨碎! 九龙真人看得肝胆俱裂,召回方才乘机收到的九龙剑,转身化成一道彩光,直破开重重水浪,亡命逃走。 岳清笑道:“逃得倒快!”他收回神砂,玄天姥姥的元神再次凝聚成形,不过已经是元气大伤,萎靡不振,被他托在掌心里,神情呆滞,她实在想象不到,岳清会有这么样强大的法宝,自己虽然道行不差,但所用宝物便是全部加起来也无法与之匹敌。 042 路遇·拔箭相助 岳清把玄天姥姥元神托在手:“道友,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玄天姥姥看着岳清,身体有些发抖:“要死怎么讲?要活又如何说?” 岳清笑道:“道友若是要死,我便送道友一程,即便你是不死之身,比之五毒天王又如何?比之绿袍老祖又如何?我自有手段将你消灭!你若是要活,我便放你离去,只不过你要发誓,终生不得再与我和五台派为敌,否则的话,乾天神雷将你劈到魂飞魄散,域外魔神将你抓去做魔仆魔奴万世不能解脱!我并非嗜杀之人,你若肯立誓,我便放你离开!” 玄天姥姥看着岳清,眼眸之中恐惧多过怨恨,犹豫片刻,最终答应立誓求生。 “道友可放我走了么?”她站在岳清手上,颇为忐忑地问道。 “当然!”岳清一抖手将她元神抛出数丈,玄天姥姥一得了自由,生怕岳清再反悔,立刻使出七禽仙遁,就要疾飞,忽然面前紫气一闪,又被岳清摄住,“道友莫慌,我只是提醒你,你那七个徒弟被邹勤和谈嘻抓走,现在已经往南海去了,以他们两个的为人,八成是准备淫虐之后,摄出元神祭炼魔神,你在这里耽搁太久,现在去或许还能将她们活着救回来,再晚几日,恐怕就只剩下残魂了,不过那二人道法不弱,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救人,恐怕也难成功呢!” 他说完话一抖手,收了禁制,玄天姥姥颇为意外地看着他,然后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龙玄夫妇在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出手时,也各自放出飞剑法宝来攻击岳清,只不过全都被五行神砂绞去,磨成粉碎,玄天姥姥将神砂收入古铜瓶的时候,夫妇二人再次施展道术从旁夹击,被岳清一人赏了一记混沌神雷,然后挥袖之间退出百里之内。 夫妻俩云里雾里一般飞出去,耳边响起岳清的声音:“若不是看在水宫的渊源,早将你们剥皮抽筋了,再敢放肆,决不轻饶!” 一龙一人被岳清从海底送到海面之上,直带着水浪抛上天空,正遇上一到癸水黑云横空飞过,龙玄巨大的的身躯冲动云头,两下相见,竟然认得,对方乃水母宫绛云真人陆巽的师妹阂仙姑,过去龙玄夫妇在水母宫旁修道,双方本都认得,阂仙姑便问是怎么回事,二人将经过一说,阂仙姑大吃一惊:那五台教主竟然如此厉害?连卢妪仙婆也不是对手?听闻前些时赤尸神君在西崆峒珠灵涧与他交上了朋友,从他手中得了广成子所留聚魄炼形丹,破了尸毒禁锢,又得意参详佛道两家秘法,道行突飞猛进,近日将苦炼数百年未成的一件法宝终于炼成,要来水母宫寻我师父晦气,若是这五台教主也与他一伙来袭,可真是个大敌! 龙玄夫妇看她沉吟不语,便道:“听卢大仙婆所算,那盘荦三千年前的一位挚友已经转世投生成为峨眉派东海三仙中苦行头陀的大弟子笑和尚,盘荦滞留人间千年,本该那笑和尚来助他飞升紫府,满洞珍宝也是为笑和尚所留,如今宝物尽被姓岳的妖道所得,连仙府也沉入海眼,绞成粉碎,卢大仙婆也不知所踪,我看不如去寻峨眉派,请他们相助,无论如何先找到卢大仙婆再说。” 阂仙姑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妙一夫人正带人在北极玄冥界问罪陷空老祖,你现在去那里把事情跟她讲述一番,请她定夺,那五台教主法力高绝,不再宇宙六怪之下,就算是我和师兄遇上,也要避其锋芒,他既然对你们数次手下留情,你们也要知道好歹,莫要再与之纠缠,凭白为别人的东西丢了性命”她说起话来毫不客气,说完便向二人告辞,急匆匆赶回北溟岛去了。 阂仙姑修行千年,是他们师爷辈的,跟陆巽同门学艺,龙玄夫妇在北海时颇得他们的照顾,因此虽然被她这样说,也是毫无愤慨之念,二人商议一番,觉得就算回去,也绝不是岳清的对手,便一起往北极玄冥界飞来。 再说岳清,从海眼里面飞出来,预算时间,西极和北极两地全都到了最紧要的时刻,他现在无论去哪一边,都能打退敌人,但另一边肯定失守,稍一权衡,他便做出决定:北极与南极有地轴相同,决不能丢,否则两极同时失陷,虽然相对来说西极比北极环境更好,地域更广,各种天才地宝,珍稀灵兽也更多,但北极地理位置更重要,因此也只好放弃了。 他放出太乙五烟罗,将一个分化元神附在上面,急速飞往西极山去接引石生他们回来,然后立刻施展先天五行遁法,向北疾驰,瞬息千里! 距离绣琼原还有三百里路程,便看到数道剑光相互追逐绞杀,一路死战由北向南而来。 一边是四男三女,分别是五台派的黎望和崔晋,钟先生的爱徒小仙童虞孝,晓月禅师的弟子铁鼓吏狄鸣岐,还有武当七女之中的飘渺儿石明珠、女昆仑石玉珠和姑射仙子林绿华。 原来晓月禅师跟昆仑派钟先生关系一直不错,他门下的狄鸣岐也是当初在峨眉派时做灭尘子时候收的,跟虞孝关系最好,跟晓月禅师后来收的两个亲师兄弟小沙弥朱洪和鹿清反而要差不少,虞孝喜欢石明珠,经常到武当派约她出来玩,因最近半边老尼传给石玉珠一件前古至宝五丁神斧,上次虞孝也得岳清指点,在北海得了后羿射阳弩,便想为好兄弟狄鸣岐和心上人石明珠也寻几件前古奇珍。 而林绿华前生是怪叫花凌浑和白发龙女崔五姑的女儿,颇有一番挫折,最终在优昙大师的推荐之下拜半边老尼为师,按照半边老尼的脾气,当年凌浑那样对待林绿华,如今林绿华就不该再搭理他,用半边老尼的话说就是妇女情分已尽,再世为人,永无瓜葛!不过当年崔五姑对林绿华却是母爱浓浓,呵护有加,不阻止她们母女之间来往。 如今青螺峪魔宫已平,留给凌浑开创雪山派,夫妻俩施展法力,重建仙宫,凌浑如今年岁渐长,又经历了一犯肉身被毁的挫折,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对于昔年故事颇有些后悔,但表面上却不肯说出来,崔五姑看出丈夫心意,便派门下弟子去武当山请林绿华去青螺山小住。 过去崔五姑看女儿,都是主动来武当山的,这次让人请她去青螺峪,半边老尼立刻就不干了,丝毫不给老友颜面,当场回绝了上门请人的陆地金龙魏青,那魏青便是熊曼娘的孙子,他父亲当年化名狄铩,去青螺峪伺机暗杀魏枫娘,并且盗回元阳天书,被岳清识破,施法送出青螺,连同那本元阳天书也给他一并带回去,后来凌浑上门寻到天书,顺便也把他收入门下。 魏青脾气又愣又直,既然师母吩咐了要把师姐请回去,见不到人绝不肯离开,在武当山上耍起无赖,半边老尼虽然又气又烦,但又不能真个把他一巴掌拍死,正巧虞孝和狄鸣岐上山找石明珠姊妹,半边老尼便让林绿华也跟他们一起往北海来。 五人在北海寻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到什么前人遗留的仙府宝物,草药倒是采了一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十分珍贵的,石明珠便说起去年中秋节去恒山参加申若兰的桂花酒会,吃到了一种桂府丹榴,不但美味无比,更能补齐驻颜,虞孝听见心上人提起,立刻便提议去北海玄冥界,即便到不了长夜岛,能弄些珍禽异兽给石明珠做个宠物也是好的。 他们刚到玄冥界,便碰上五台、峨眉两派弟子斗法,在玄冥界边上打得天翻地覆,虞孝二话不说,立刻取出后羿射阳弩三箭齐发,第一箭便透过五鬼追魂沙将天灵子的大弟子师文恭射死,第二箭将冰洋岛五散仙之一的令狐畹兰射死,第三箭射向诸葛警我,被阿童用小旃檀佛光挡了一下,未能建功,倒飞回来。 这一下立刻结了不解之仇,峨眉弟子蜂拥而来,双方打成一片,石明珠颇有心计,见邓八姑放出一百零八道寒潮,刘泉则狂发新炼成的五行神光,跟玉洞真人岳韫和餐霞大师打得天翻地覆,便给同伴传音,尽量将敌人引到别处,再施法或擒或杀,因此五人且战且退。 偏生崔晋跟林绿华前生有一段感情纠葛,乍一见面,胸口如被铁锤重击,若非黎望及时用云雷仙网将笑和尚的无形剑挡住,几乎被当场斩成两半,他见五人边打边往东南方向退却,便也不知不觉地跟了过来,黎望跟兄弟向来形影不离,因此七人结成一伙,跟峨眉派诸葛警我,申屠宏,笑和尚,秦紫玲,秦寒萼,以及阮征、金蝉、阿童、易鼎、易震、甄艮、甄兑七矮,共十二人斗在一起,各自法宝齐出,飞剑狂舞,殊死拼杀! 043 阮征·天璇神砂 黎望和崔晋原本都是四十七岛的岛主,道行法力在队伍之中也是拍在前面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被乌灵珠选为副手,成为首脑之一,参与祭炼那诸天秘魔神梭。 黎望绰号叫做云雷真人,将一面云雷仙网抖开,化成一大片红色仙云,笼罩数亩海面,无数道扭曲的电弧相互交织,仿佛群蛇搅动,并且释放出数不清的五色神雷,仿佛节日中礼炮烟花一样向外狂喷乱炸,他因恨秦寒萼方才用白眉针打他,中在手指上,若非法力不弱,即使以真元闭住气脉,此时已经被神针循血攻心而死,因此一抖手间先用雷网将她们姊妹罩住。 秦紫玲自从出生之后,就在黄山紫灵谷隐居,虽然看着年幼,实际上跟齐灵云相差不多,法力即强,为人又十分稳重,眼见五色云网漫天席地而来,立刻将母亲的弥尘幡抖开,化成一团彩云将自己姊妹护住,比电还急向上穿空飞起,周围无量云雷急涌过来,立刻将去路封死,五色神雷似雨点一般抛洒下来。 然而弥尘幡威力绝伦,五色祥云向上急冲,竟然把云雷仙网装出一个窟窿,急射苍穹,飞上九霄云端,黎望大喝一声:“妖狐哪里走!”左手骈指向上,雷网立刻张开,也向空中急追兜去。 忽然从云端落下来亿万朵闪亮的星火天河,恰似银河倒挂,飞旋而下九天,云雷仙网与之一触,立刻便被黏住,无量星砂向下席卷,立刻便把雷网裹住一般,上面的雷珠乱喷,光焰四射,尖锐爆鸣不绝于耳,那星砂却是随灭随生,永无断绝,黎望大喝一声,将五星神钺祭起,带着五点星芒向上猛劈,落入无量星海之中,亦是无能为力。 崔晋正在跟熊血儿斗剑,见兄长落入下风,急忙过来相助,取出洞灵筝,喷上一口真气,屈指连弹,音波送出,好歹将星海从中震开一道裂缝,黎望急收二宝,天上五色彩云再次飞至,秦紫玲神剑合一,直取黎望咽喉,黎望来不及御剑还击,化一道雷霆飞遁而起,秦紫玲剑光一转,反削崔晋,同时左手五指急发五道少清剑气。 崔晋左手托筝,随手向秦紫玲急拨筝弦,只听一阵洞石碎铁的铿锵声响,五道剑煞瞬间瓦解消散于无形,秦紫玲剑上叮当脆响,她拼命掐诀稳住飞剑,被音波打得倒飞出千丈之外,手里那柄跟随了多年的仙剑已经碎成铁渣,只剩下一个剑柄,倒飞回手里。 黎望使出法术,直上云霄,双手张开,放出三十六面天罡雷音神幡,每一个都涨到十余丈高矮,排成一个圆圈,将对手连人带砂一起围在中央,大喝一声,扬手发雷,神幡摇动之间,万雷齐发,天地之间霎时间亮如白昼,亿万雷霆齐向中央狂轰滥炸! 他却不知,在云中施法的是峨眉派齐漱溟昔年的最得意的爱徒阮征,生得年轻英俊,猿臂蜂腰,尤其最有特色的是双眸之中皆是重瞳,根骨资质,无不是人间罕有。 却说这阮征,当年因误杀两位男女散仙被逐出师门八十一年,在外连转了两世,其实那时长眉真人刚飞升不久,峨眉派教规比如今严厉不少,尤其是齐漱溟初掌教主之位,峨眉派又是沿袭长眉真人韬光养晦广结善缘的道路,各大长老对门下弟子监督甚严。不像如今峨眉派教风变化,已经不再严守当年教条。 这些年峨眉派连经慈云寺、青螺峪两场大战,又跟五台派反复鏖斗,损折不少,三仙同辈的长老凋零近半,前些时打开山门,广结弟子入门时候,把阮征也给找回来了。他所用的宝贝名为天璇神砂,又叫天河星沙,乃是当年无意中得到的天府奇珍,还未使用几次,便犯罪遭逐,齐霞儿和齐灵云一起求情,妙一夫人最终帮他炼成四十九个砂丸,合成大衍之数,留下七个母丸,其余留给交给阮征,伴随他转世护身,以防止被左道夺走。 此宝伴随阮征两世专修,已经与心神相合,除了自身法力略差之外,品质比之苍虚老人的太乙星砂还要强上几分,黎望的天罡雷音神阵虽然厉害,然而万雷狂轰之下,阮征将神砂聚拢护身,雷霆只劈得星火四溅,银雨乱涌,却无法真正伤到他,反被他将一口精血催动神砂,疯狂化生,向外猛涨,仿佛洪峰击岸,一浪猛过一浪地向幡上砸过去。 岳清到时,正看见诸葛警我大战虞孝,诸葛警我是玄真子的大弟子,虽然根骨资质比较平庸,但胜在勤恳努力,多年来默默潜修,根基扎得极稳,炼就一双无形仙剑,运转之间神出鬼没。 虞孝是钟先生最心爱的徒弟,根骨资质皆是上乘,这些年苦炼道法,在昆仑派小一辈里也是佼佼者,前些时新得了昆仑派一元祖师昔年所用斩仙剑,对上诸葛警我,不愿意总用法宝胜之不武,因此使出昆仑派独门剑术,将一口仙剑化作一道三丈多长耀眼白光,飞舞之际,雷霆闪烁,惊虹激射,与诸葛警我斗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分胜负。 岳清不愿意以大欺小,像他这样的地仙,又是一派掌教,如果去打金蝉那样的小孩,实在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即便能将对方一巴掌拍死,又有什么意思?况且门人也该独立自主,撑起一片天地,总不能里里外外,大事小情全都要自己一个全做了,即便受伤也是难得教训。因此并未打算插手,只略看了一会,见双方还算势均力敌,便想飞过这里往无定岛去。 哪知刚要动身,慧目之下,见到笑和尚隐身飞向虞孝,竟是要乘二人斗到最紧凑的时候用无形剑偷袭!峨眉派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也跟五台派的混元真气一样,难修难精,笑和尚和诸葛警我都未能修到三仙二老那样随手发出比旁人飞剑还要强韧的剑气,他们是由三仙帮他们采集数千种灵药反复洗炼,凝成两口极为特殊的飞剑,非但使用的时候无影无形,御剑飞遁之际也能将身影彻底隐去,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到底无法做到像三仙二老那样潜踪匿迹,若是虞孝事先有所地方的情况下,仍能发觉,只是此时跟诸葛警我斗得正狠,被他悄悄飞到身后,丝毫没有察觉。 笑和尚也是看虞孝的那口飞剑太过厉害,身上背着的后羿射阳弩又是大杀器,一来助大师兄一臂之力,二来杀了虞孝还能向天灵子卖个人情,横竖如今是两派混战,也不必讲什么单打独斗,因此飞到虞孝深厚,忽然现身,放出飞剑! 他功力不济,飞遁之时,需要借助剑遁才能隐身,一旦用飞剑杀人,便得现形,他现身大喝:“昆仑派的小贼,也敢助纣为虐!”说话之间,无形剑已经悄无声息地飞出去了,哪知刚飞出不到一丈远,身体周围忽然升起一片黑白相间,翻滚不修的混元精气,两口无形剑都陷在里面,滞涩无比,无论怎样施法,都运转不灵。 虞孝听见喝骂,回身观看时,认得是五台派的混元真气,五台派修炼这门道法的人不少,但许飞娘、邓八姑和刘泉都没有炼,除了岳清便以杨鲤最为深厚,但以杨鲤的功力绝对无法单凭此困住笑和尚,立刻便猜想是岳清到了,果然刚四处看了几眼耳边便想起岳清的声音:“不必找我,绣琼原那边岳韫摆下恶阵,我还得赶紧过去破解,峨眉派弟子俱都不弱,你们自己当心。” 话音刚落虞孝便看见那团混元真气裹住笑和尚,远远地向南方抛了出去,他心中颇为振奋,身体急向上升,站在云巅,大声喝道:“各位道友,岳师叔已经到了!叫大家赶快结果了这些峨眉弟子好去绣琼原跟他老人家汇合!” 说完手持仙剑,脚踏罡步,左手掐诀,念念有词,使出昆仑派独门秘传五雷天心正法,霎时间风起云涌,黑煞汇聚,从虚空之中渗出一条条雷霆霹雳向他左手掌心里面聚集,先是一记五雷轰顶,将向上追来的诸葛警我直接从半空中狠狠砸入海水之中,紧跟着一记雷霆万钧,疯狂爆发数百道狂雷向前乱劈,将驾驭着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蛮横冲来的易家兄弟轰到十里之外! 熊血儿因他杀了师文恭,一心为师兄报仇,催开四十九口庚金仙剑,呼啸着飞来,手里拿着一枚离合金光令牌,将虞孝发出去的雷霆全部引到令牌上面化解消除,直杀到跟前,又跟虞孝斗在一起。 再说这笑和尚,被岳清一把扔出三百里外,不能自已,好容易禁锢在身体周围的真气才散去,已经是落入冰冷的海水之中,急忙出来时,正好看见远处有人斗法,一边是条长达数十丈的三角墨龙和三个少女,另一边正是玄龟岛的女神婴易静和新近上山还未正式入门的凌云凤! 044 同行·金银双姝 龙玄夫妇赶来北极向妙一夫人报信,因为遁法比岳清慢了不少,结果落在后边,眼看要到北海,见到了鸠盘婆的两个女弟子金姝和银姝姊妹俩来北海采药,他们本是旧识,鸠盘婆虽然出身魔教,但深知劫数变化,平时并不为恶,当年虽然奉铁城山老魔法旨创赤身教,也没有真个将其发扬光大,始终隐在蛮荒之地,更约束弟子门人,不许肆意妄为。 因此她虽然是魔教中的巨擘,但行事作风远比白骨神君一类的邪教大佬来的正派,于天下各门各派之中,无论正邪,皆有来往,当年易静跟她起了冲突,被她擒住,打算用九子母天魔将其生魂吞噬,形神俱灭,齐漱溟上门说情,又把易静的元婴给要了回来,当年邓隐在时,她见了长眉真人和邓隐都要叫一声师叔,因此两家也有过来往,所以并不似别的门派,要么站在正教一边,要么站在邪教一遍,水火不容。 金姝和银姝姊妹性情宛好,非但从不为恶,为人处世也是极为和气,常来北海采药,跟龙玄夫妇早就认识,这次遇见他们急匆匆地赶路,便飞上来打了个招呼,还有帮忙的意思。 龙玄夫妇知道她俩是鸠盘婆的弟子,非但自身法力不弱,若是受了委屈,她们师父鸠盘婆若能出手,便能为峨眉派更添一大助力,因此便备述五台派妖道如何欺人太甚,强夺古仙人盘荦留给峨眉派的宝物,自己凭白在仙府外面守了一百多年,还被毁了飞剑和好几件法宝,他们现在要去北极向妙一夫人报信,并且怂恿二女跟他们一起去北极助战。 金银二女因前些年裘芷仙和申若兰在大厦岭神龙涧大战独角灵官乐三官,师姐铁姝被请去助战,对方那边也来了好些帮手,铁姝自炼的白骨被对方合力破去,受了委屈,故意将对方两对男女诱去魔宫,困在欢喜地狱里面。恰好被百禽道人公冶黄撞见,因受过岳清指点巩霜鬟取冰蚕赠灵药之恩,知道是五台派弟子,随后上门找鸠盘婆要人。 鸠盘婆很卖公冶黄的面子,不过声称欢喜地狱一旦发动便无法停下来,否则里面中招的人便要被自身浴火焚化而死,只不过将许多折磨人的手段全都去了,仍然有魔法勾动人的七情六欲,罗鹭和裘芷仙还好,各自皆有证道天仙的决心,互相之间情愫也并不是很重,最重要的是入手便是五台派的太乙玄功,又都修炼过元阳心经,因此只管心心相印,非但七情极弱,六欲更全然不生。 李厚对申若兰却是痴到了极点,前世便是为申若兰而死,如今受到魔法感应,杂念幻象纷扰而生,一会因若兰不理会他而愤恨失望,一会又因若兰对他软语相告而情动难忍。申若兰本来自运玄功,坐忘合道,还能抵御外魔,见到李厚苦苦挣扎,烈火焚身,在地狱境界里不能自拔,不由得心生怜悯,哪知心念一动,又被魔头乘虚而入,怜悯转为心疼,心疼转为爱怜,爱怜再化情欲……甚至生出“能的一个男人这样对自己,便是不做天仙也是值得”这样的想法。 眼看二人就要败道,多亏公冶黄传音进来,在二人耳边传了昔年大师兄叱利老佛留下来的一段密法,专门对治情丝绕魂,欲念纷飞。 说起来,道家讲性命双修,实际上修性乃是修命的入门课程,譬如钟离权要收吕洞宾,先要经过“十试”,看吕洞宾的心性确实适合修道,这才收徒传艺,而很多仙人收徒,也要先用某种手段磨砺弟子一番,看看他能不能通过考验,这边是所说的根器,有些人的性子,实在不适合修道,譬如瞋恚嗜杀,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奸猾贪婪……别人对他有一点不好,他都要记一辈子,看见别人有好的,就想得到,这种人非但无法拥有出世的心境,甚至连打坐时候都静不下来。 老子说:“致虚极,守笃静,万物并作。”“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不能安静下来使神思清明,就不能“万物并作”,也不能“动之徐生”,修道人在定境之中拥有神通,生发万法,便是这个意思。 那么连第一入静都做不到,心里总想着金银财宝,想着谁骂过我,谁打过我,我得怎么报复他,这种人后面那“万法”自然也就生不出来。 譬如施龙姑和凌云凤,二人精气充盈,神魂稳固,按理来说修道是应该一日千里的,但实际上二人的心性就不适合修道,因此修了许多年的道法,却越来越落后于同门,非但比不过雷起龙、申若兰,就连许多后入门,且体质不如她们的,也开始超过她们,峨眉派的笑和尚三千年反复转世苦修,到现在还是个峨眉派小辈弟子。 因此道家的性命双修,“修性”往往在入门前就要自己完成,入了仙门之后,便多在“修命”上下功夫,这一点峨眉派尤甚,尤其是齐漱溟掌教这些年,门下弟子心性上的修持基本上都被抛弃,只看法术能不能练好,很多地方甚至不惜由长辈帮助作弊,急于求成,实际上已经走进了旁门的岔路之中。 而相对于道家,佛家里面始终是把修性放在第一位的,修命反而是次要,只要心性到了,随时随地都生活在定境之中,行走坐卧,心如止水,到了那一步,自然神通自显,慧光普照。 道家坐忘存身,天地合一,自然也能念念生而不生,不为魔惑,但那却需要本人有一定的根基,不能拿过来就用,这一点上确实不如佛家的方法方便,因此公冶黄便将一段佛门秘法传给二人,以大爱而破小爱,以大心证无住,情欲纷纷退散,虽然只是暂时性的,到底消了欲火,二人急忙收摄心神,施展本门秘法,抵御外魔,这才勉强过关。 鸠盘婆也不愿意得罪五台派,况且昔日太乙混元祖师在时,两家也有过不少来往,因此等四人出来之后,给他们一人一件法宝,以作安慰,又留他们在魔宫小住,特地拿出丹药来给李厚将养身体,补充损耗的元气。 金银二女也是温和性子,跟裘芷仙和申若兰相处得极好,双方以姊妹相称,并且相约日后有空要去五台山和恒山游玩。 如今听龙玄说起跟五台派的冲突,便想从中化解,这也是她们姊妹常年在魔宫之中,除了在海外采药之外甚少出门,品行单纯,有些不自量力了。 她们姊妹要去北极给两边说和,能不打就尽量不打,在二女心中想来,大家放弃了各种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来到深山老林之中,枯燥乏味地苦修几百年,道行法力来之不易,莫要因为一时义愤或是误会毁之一旦,将毕生心血打了水漂。 同时龙玄夫妇也是诚心想为峨眉派拉一大助力,双方便结伴往北极去。 哪知正巧易静带着凌云凤从南海来,凌云凤自从到了峨眉派之后,因是背师叛教,总觉得别人看不起自己,刚开始李英琼等人还同仇敌忾,把恒山派当做邪教一样贬低,认定凌云凤是弃暗投明,偏偏凌云凤自己疑心生暗鬼,脾性又不好,这个得宝她要嫉妒,那个对她说话冷了她要愤恨,最后弄得大家全都不跟她来往,只有一个秦寒萼跟她臭味相投,算是交了一个闺蜜。 当初峨眉派为了拉拢雪山派,并且打击对手,才让杨瑾以曾姑祖的身份把凌云凤拉回来的,凌浑不置可否,崔五姑这个曾祖婶娘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既然把人弄回来,峨眉派就得对人家好,至少表面上要做到,然而凌云凤实在让人不省心,妙一夫人也很头疼,幸好易静上山,凌云凤自己寻了她做靠山。 实在是易静的家世太过吓人,父亲易周是天仙,师父一真上人是不死之身,姑姑优昙大师自不必说,凌云凤刚上山的时候,还以曾叔祖凌浑和曾姑祖杨瑾颇为自得,跟人家易静一比立刻就矮了半截,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便刻意跟易静交好,无论对方去哪她都要跟随,易静也是颇为不屑她的为人,不过既然对方投靠过来,自己也不能往外推,说到底易静还有点得意和满足。 这次三英二云去西极,七矮等来北极,正赶上易静在玄龟岛祭炼法宝,未能同行,直到前日才祭炼成功,一打听峨眉派两处还未成功,便立刻赶过来助战,凌云凤自然也一起跟过来。 双方本不认识,各自走自己的路,结果凌云凤偏偏骄傲的性子又起来了:“他们妖魔异类同行去北极,看方向又正好是无定岛那一边,多半是跟五台妖道们一伙的。不如先问明白,若真是五台派一流,便在这里将其杀死,也省得到了地方再费手脚,否则到时候混战之下,说不定要平添许多麻烦。若不是五台派一伙的,对方一个妖龙和两个魔女,也绝不是什么好路数,若恃强为恶也是该杀,若作恶不多,教训一顿将其放了,也是咱们修道人的本分!” 045 屠龙·无形剑气 易静的性情虽然狂傲自大,好胜争强,但到底修道日久,遇事还有个思量,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恃强凌弱,只不过今天也是冤家路窄,当年她陷在鸠盘婆的手里,被毁了肉身,连三魂七魄也几乎被九子母天魔分食生吞,多亏齐漱溟去讲情,将她救回来。 她不愿再去转世投胎,直接用灵药在元婴的基础之上重塑身躯,又因为前生一段情事,特地把容貌弄得丑陋,借助一真上人和优昙大师之力,炼成降魔七宝,等将来重新修回地仙,就去找鸠盘婆报仇雪恨,因此双方早有不共戴天之仇! 当年金银二女还未未入门,不过易静一眼就认出她们身上的赤身教装扮,顿时火往上涌,晃身一道金光飞过去,拦住对方去路,用手点指二女:“贱婢!你们可是鸠盘婆那老魔的传人么?” 金银二女吃了一吓,金姝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们又没招惹你,如何上来便口出不逊,辱及恩师?” 银姝看出来对方想必是赤身教的仇家,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趋势,急忙暗自将罗喉神幡在袖中准备:“我们便是赤身教下弟子金姝、银姝,敢问道友姓名?与我们师父又有什么仇怨?不妨说出来,看看能否化解呢……” 话未说完,易静便长啸一声:“既然是那老魔妇的孽徒,便错不了了!”阿难剑早化成一道金虹向金姝斩去。 金姝放出一口金叉将阿难剑架住,剑虹环身乱刺,金叉上下翻飞,叮叮当当,炸起大片的金雨。银姝急忙将袖中魔幡挥动,发出大片的罗喉血焰,猩红粘稠的魔火如有灵性一般跳动奔腾,瞬间涨到数亩大小,将己方四人全部护住,正赶上易静手持六阳神火鉴,轻轻一晃,上下两圈乾卦光影,飞出六个火球齐向中央撞击,合成六阳真火,轰隆一声狂发乱喷,落在血焰之中,炸得焰雨纷飞,血烟袅袅。 双方从口角到动手,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龙玄夫妇看出易静一身正气,跟她同来的凌云凤穿着飘雪云裳,白衣婉转,婀娜多姿,仿佛仙女临凡,知道是正教中的弟子,急忙开口相劝,那边已经打了起来,而且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 “各位道友且慢动手!”龙玄夫妇的飞剑和法宝之前大多都已经毁在岳清的神砂之中,剩下一些法宝难以将双方分开,龙玄将巨大的龙神盘旋飞起,张口喷出一道淡金色的丹气光潮,将血焰和真火从中裂开,“我乃北海水仙龙玄,这是我的夫人东阳,敢问两位道友尊姓大名?” “妖魔鬼怪,也配问姑奶奶的名字!”易静未能速胜金银二女,怒火又涨了几倍,她的目标可是鸠盘婆,听说鸠盘婆还有个大弟子铁姝,道行更高,自己连人家的两个徒弟都拿不下,将来如何能去向赤身教主挑战?她连晃六阳神火鉴,放出大团火云不停地将罗喉血焰烧成青烟劫灰,方才已经向前推进三尺,这会被龙玄一口丹气喷过来,真火四射,金银二女各自喷出一口精血,同时挥动魔幡,血焰翻腾,又涨了回来,不禁怒上三分,灭魔弹月弩扣上金刚降魔珠,向龙玄打去。 龙玄意在劝架,并没有直接攻击易静,也没想到对方一身正气,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不由分说连下死手,瞥见一点闪耀金光打来,急忙用丹气护身,两相一碰,立刻炸起一片耀眼的金光,丹气立刻就被震散,并且将他一只前爪震碎,痛得他一声长鸣,摇身飞起,腰腹间又中了一根隐在金光之中射来的乌金芒,初时并未在意,等到了云巅停下来之后方觉出体内血脉剧痛,神针游走直趋心脏,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凌云凤看金银二女弄得魔焰滔滔,声势太大,料抵不过,此时见墨龙受伤,正好斩妖除魔,她左手掐了个剑诀,娇喝一声:“妖龙受死!”将崔五姑所赐玄都剑化成一道耀眼精芒向上飞斩龙头,龙玄大怒,使出遁水之法,催得下方海水急速向上升起数十根巨大的水柱,直入云霄,将天海相接,飞速转动着向中央凌云凤飞撞过去,凌云凤大吃一惊,急忙神剑合一向易静冲过去,口中大喊,“易师姐救我!” 易静喝道:“师妹不必惊慌!妖龙休要放肆!”双手掐诀连续变换,使出家传五遁之术,将周围一片海域遁住,使水柱只能在外围游走,不能靠近。 那东阳看见丈夫受伤,也很气愤,本想去跟丈夫汇合,却因为金银二女抵挡不住易静的攻击,只能在这里帮她们稳住阵脚,见丈夫受伤也很气愤,便把自己昔年所炼九九八十一枚珊瑚锥,化作漫天彩虹向易静猛攻,想要先将其迫开再分说清楚,总不能打了半天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凌云凤也想在易静面前表现一番,怎奈雪山派和峨眉派的道法剑术都是新学,不足以御敌,只好又把这些年苦修的恒山道法使出来,并放出当年跟施龙姑一起炼成的凌云针,二十四道尺许长的白光向前飞刺,竟然将大部分的珊瑚锥挡住。 东阳看出是金针圣母的路数,急道:“道友可是恒山派金针圣母门下么?” 凌云凤傲然道:“谁给那老货做徒弟了!你家姑奶奶是峨眉派妙一夫人座下弟子!” 东阳道:“我们正是要去北极寻妙一夫人报信,你们既然是峨眉高弟,快请住手!” 凌云凤听完便有些迟疑地看向易静,易静心知峨眉派跟赤身教有些渊源,自己虽然跟鸠盘婆仇深似海,峨眉派不阻拦报仇,但若是金姝银姝到了妙一夫人面前恐怕就不会让自己杀了,她几乎是瞬间便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在这里将二女杀了,事后只推不知,料想妙一夫人也绝不会为此为难自己,而且更能让两家结成不解死仇。 易静用灭魔弹月弩连发三颗金刚降魔珠,消灭大片血焰,炸开一条血路,再晃动六阳神火鉴,发出千道真火向前猛冲,厉声喝道:“峨眉派乃玄门正宗,要你们这路妖邪去报什么信,多半是假借因由,暗怀鬼胎!凌师妹,还不快随我斩妖除魔!” 东阳听完几乎气了个倒仰,天上龙玄也是怒不可遏,发出惊天动地一声龙啸:“峨眉派欺人太甚!”狂发丹气,摄得百丈浪山,无量冰雹寒针,从四面八方向中央狂射。 东阳还想对方弟子虽然狂傲,峨眉派毕竟是名门大派,妙一真人夫妇又向来是有口皆碑,必不是这样的,她见易静厉害,无法将其擒住去见对方长辈,便想暂时退却,绕路去见妙一夫人,只是易静盯住了金银二女,穷追猛打,二女全凭罗喉血焰护身,一旦稍有松动,便要被她打杀,因此也丝毫不敢怠慢,全力相抗,东阳不好和丈夫先走,便想先全力将二女击退,将来见了妙一夫人等峨眉派长辈再解释。 就在这么个功夫,笑和尚到了,他也是疏狂自大惯了,一看金银二女放出一大团血焰魔云,便认定不是好人,两个魔女和天上一条妖龙联手,剩下那个女子也是旁门一类,易静虽然凭借兜率宝伞护身,立于不败之地,却也难以将四人击败,他也不上前打招呼,而是使用无行剑遁隐身先来到云端,趁着龙玄全力都在下方操纵丹气,他悄悄飞到墨龙上方十余丈处,骤然之间将苦行头陀赐给他的一串青莲子结成的佛珠发出去,共是一百零八颗,闪烁着耀眼青芒正好缠在龙颈七寸之处! 龙玄一口丹气从腹中升起,到了脖颈处骤然憋住,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早被无形仙剑斩下头颅,一颗硕大的龙首狂喷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来,紧跟着龙身扭了几扭,也掉下来,将海水砸得巨峰涌起,雪浪翻飞。 东阳一看丈夫死了,又悲又怒,急忙潜入海底去收丈夫元神。 笑和尚身形稍一显现,再次隐去,众人仰头向空中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不知道龙玄是被谁杀死的,唯有易静觉出端倪,猜到必是峨眉派炼就无形剑气的师兄弟们出手,不是诸葛警我就是笑和尚,不由的精神抖擞,这一下非但来了帮手,将来就算是因此被师门责罚也有人跟自己分摊责任,自己虽然说也拜了妙一夫人为师,到底与李英琼他们不同,始终有一种是外人的感觉,这回有东海三仙的弟子跟自己一起诛杀妖龙魔女,以后就算是师长责备也有了说辞! 金银二女一看见龙玄被斩,顿时又是愤恨又是难过,金姝说道:“妹妹,敌人肯定是又来了帮手,连龙道友都被他一击杀死,咱们更是不济,若再耽延下去,咱们姊妹全都难以活命,待会我放出白骨,在凭借罗喉血焰跟他们拼命,你乘机用本门滴血分身大法回山去禀报师父!” 046 插手·散花道人 银姝听了姐姐的话,自然是不肯:“咱们姊妹要活一起活着,要死死在一处!” 金姝怒道:“峨眉派如狼似虎,脸酸手辣,眼红心黑,你便跟我一起死了又有什么益处!记得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如实禀报师父,练好道法将来给我报仇!”她将腰间皮袋打开,里面飞出五团黑烟,里面拥着拳头大的胎盘似的东西,飞到空中迅速伸展壮大,形成三丈多高白发红睛,浑身瘦骨嶙峋的白骨,呜呜怪笑着喷出汩汩魔焰,一对脸盆大的魔爪硬抓二女飞剑。 银姝也要放出自己的,却被金姝按住:“还不快走!” 此时易静和凌云凤在北面猛攻,金姝将难免的血焰打开一道缝隙,要让妹妹逃走,银姝却又不忍抛下姐姐独活,略一争执,笑和尚便驾驭无行剑遁乘隙而入,骤然在二女身侧出现,把大脑袋一晃,嘻嘻笑道:“既然不愿意走,那边都别走了吧!”伸手一指,无形剑横着划出,二女措手不及,被其拦腰斩成四截! 笑和尚将人杀死,还本着除恶务尽,要将二女元神消灭,使出佛门韦陀降魔杵的功夫,自脑后用佛光凝成一只丈许长短的金色巨杵。苦行头陀佛道双修,佛门功夫是跟当年绝尊者的弟子疯和尚所学,与烟中神鹗赵心源的师父侠僧轶凡是同门师兄弟,祖师是那位发誓杀尽天下邪魔,妄图以杀戮将娑婆世界转为极乐世界的绝尊者。 他们这一脉极为看重佛法的威利,所修佛法每一种都极狠极强,那韦陀杵纯由佛光凝就,他们以心念操纵,轻如草灰,打将下来,重如山岳!笑和尚在苦行头陀门下数世修行,功力深厚,如今这一代弟子中也只有他能够使用此法,一杵击下去,山崩地裂,群邪粉身碎骨,元神也难保住。 也是金银二女命不该绝,那韦陀杵落下来时,正赶上那五个白骨被六阳真火焚烧,金姝若是活着,还能以魔法禁制驱使,并用精血助长其威势,如今已死,五个魔头立刻不再向前跟敌人拼命,而是被二女尸体血肉诱惑,纷纷回来反噬主人。 韦陀杵先击中两个魔头,将其打得粉身碎骨,各自成了一团血肉,兀自翻腾不休呜呜怪啸。 经由这么缓了一缓,减少不少威势,再打在身上,虽然元神仍然散去,却未能彻底消灭,而另一端在九还山魔宫之中,她了也有本命禁制法牌在鸠盘婆手里,这位赤身教主因听说昔年的丈夫赵长素为妖尸所救,逃亡西昆仑,投奔了毕生大敌沙神童子,闷闷不乐,忽然听见放置魂牌的洞室之中有哭喊之声,急忙过去看时,只见玉牌渗血,凄凄切切。 鸠盘婆取出晶球,施展魔法查看一番,立刻便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急忙施法召唤金姝银姝姊妹的元神,二女元神受法牌保护,虽然被韦陀杵打散,但也并未形神俱灭,经她隔空施法,很快便又重新聚拢还原。 笑和尚杀了金姝和银姝,她们放出来的罗喉血焰失了主持,很快便被易静用真火炼化,连同那五个魔头一起烧死,炼成劫灰,凌云凤提醒:“方才还有一个妖女漏网,看她模样应该是跟那妖龙是一起的。” 三人又下海搜寻一番,东阳早就带着丈夫的元神逃得无影无踪,方才作罢,易静问起笑和尚北极之事,听说长辈们在无定岛周围猛攻,绣琼原外面小辈弟子打成一团,依她的意思便要直接飞去无定岛,凌云凤却还有些自知之明,便提议:“咱们只从这里向前扫荡过去,以易师姐和笑师兄的法力,再加上小妹手里这口玄都剑,来他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涤荡乾坤,遇上妖徒便杀妖徒,遇上妖师便斩妖师,听笑师兄的意思,七矮在那边战事不利,其他人也还不妨,金蝉师弟可不能再受伤害了,否则便是见了师父面上尴尬。” 凌云凤心里对于峨眉七矮、三英二云等很不服气,易静心里也是一般心思,于是一拍即合,决定先去救下他们,然后再去见妙一夫人。 三人赶回方才混战的地方,见己方多出来一个身穿蓝衣的道人,长得眉清目秀,肤若少年,一双桃花眼里波光闪动,也看不出来多大年纪,竟然一上来便伤了林绿华,石明珠和石玉珠双双过来抢救,被他手持拂尘左右各一下,将二女飞剑缠住,石玉珠急发五丁神斧,虞孝也从一旁用后羿射阳弩将一支丙火奔雷箭射过来。 道人法力奇高,看出两件前古奇珍厉害,将身子一晃,便失去了踪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虞孝的身后,拂尘一甩,将他脖子缠住,那拂尘丝越来越长,急速升空,将虞孝吊着拖到九霄天上,打算以天上的罡风将其打磨,碎尸万段! 黎望急忙撇下阮征,飞上空中去救虞孝,崔晋这时也已经救下林绿华,跟石明珠姊妹汇合到一起,狄鸣岐使出少清剑气向道人冷哼一声,轻轻一拂袍袖,里面飞出一大片粉红色的烟雾,离着还有十余丈远,狄鸣岐便嗅到一股黏腻香气,脑中一晕,手腕足踝上一紧,连同脖子被五条彩色丝带缠住,向外绷紧。 眼看狄鸣岐就要被分尸五块,忽听崔晋大声喊道:“散花道人,他是晓月禅师的弟子,你敢杀他晓月禅师绝不会放过你!”一边喊着一边拨动洞灵筝,下方数十里海水伴随着音符一起跳动,“空空空”似万里奔雷,一起往蓝衣道人身上攻去。 那道人听了微微一怔,回头打量了崔晋一眼,见是一个青衣少年,随即看见洞灵筝,面显恍然之色:“我数百年不曾出山,你竟然能够认出我来,还拿着洞灵筝,想必是崔芜那两个逆子之一了?”左手取出一面宝镜,向外射出十余里耀眼精芒,竟然将音波挡住。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周围响起一个阴惨惨的声音:“散花老道,你和你老子在铁犁山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王八,如今一出来就寻无辜人的晦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待婆婆来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什么是仁义礼智信,什么是温良恭俭让……” 这声音忽高忽低,忽南忽北,凄凄惨惨,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酸落泪,霎时间金蝉、寒萼,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全都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本来对方法术并非向他们所发,因此功力深厚的诸葛警我、阮征和申屠宏三人便平安无事,阿童精修佛法,一片纯真,也不为所动,本来以熊血儿的功力也不至于如此,只不过他大师兄师文恭刚刚被虞孝所杀,心神以乱,也经不住。 正赶上这时易静三人赶到,凌云凤本来看金蝉他们中招,心中还颇快意,心想峨眉派最杰出的峨眉七矮也不过如此!哪知随后就感觉脸上冷冰冰的,用手一摸,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流出来一塌糊涂了! 笑和尚跟阿童几乎同时喊出来:“大家小心悲魔入体,快守住心神!” 易静喝道:“乌头婆!你休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听说你死了儿子,如今常年在少林寺招魂,如今怎地静极思动,又跑北海来丢人现眼?” 那声音再度响起,这回却是呜呜咽咽,越发悲戚:“没办法啊,老婆子活了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儿子,还让谢家两个贱婢给杀了,呜呜……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听闻小贱婢已经死于沙神童子之手,连元神也收取了,呜呜……我连找她报仇也是不能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话音刚落,空中朱虹连闪,吊着的虞孝的拂尘丝和缠住狄鸣岐手足的虹带全被斩断。 散花道人注意力全被乌头婆吸引过去,正在凝神寻找她的藏身之处,不提防对方还有人来,竟然趁他不注意将人救了去,立刻大喝一声:“什么人!”手腕连甩,万千拂尘丝形成一个漩涡将数亩大小的地方全部笼罩,感知到对方就在其中,一口真气喷过去,无数拂尘丝向内收缩。 眼看就要将敌人捉住,猛然间朱洪再闪,共有数百道,丈许长,向外飞刺乱绞,他那拂尘丝挨上便折,像雪花飘落一样,簌簌飞扬,紧跟着原地彩光一闪,现出一个黑衣少年,背后凭空悬着一口金焰流转,佛光四射的宝剑,正是五台派司徒平! 虞孝从空中落下来,满脸通红,长啸一声,又把后羿射阳弩扣上一只癸水冰封箭向散花道人射去,散花道人将身子一晃,失去踪影,那箭射入水中,无声无息,将数亩大的一片海域全部冻成坚冰。 乌头婆也凭空现身,怀里抱住已经中毒昏迷的狄鸣岐,慢条斯理地将一颗丹药送入他的口中,阴森森地说道:“这孩子是晓月禅师的爱徒,散花道人你竟敢伤他,晓月禅师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你惨啦……” 那一声惨啦拖出长长的尾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牙酸无比,就连虞孝都有些受不了。 047 仗义·乌头婆 自从上次西崆峒珠灵涧取宝之后,智能禅师请贝叶禅经回山之后,乌头婆就一直在少林寺后山一个山洞里面帮儿子乌蛮重塑元神。 这次百万妖尸肆虐山西,以五台山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尽是妖尸作怪,地下埋了多少年的死尸但凡七魄未散的全都被妖法复活,从地底下钻出地面,横行食人,残害苍生。 许飞娘飞剑传书昭告各派,让他们不必去五台山营救,只把各自山门周围的妖尸全部扫荡干净就行,嵩山派白琦带着师弟们来少林寺,跟韦秃所率领的少林十八罗汉一起行动,要扫境河南一地的妖尸,向北跟泰山派和崂山派的弟子们汇合。 乌头婆后知后觉,一次施法完毕之后,出洞透气,看见西北方尸气冲天,觉出不好,到前殿一问智能,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托智能照看法坛,自己赶去五台山帮忙。 那只走到半路上,正好遇见嵩山派的白琦,带着许钺和许超两个师弟,恒山派的米明娘带着申若兰和崔瑶仙两个师妹,再加上泰山派的李厚,带着竺生、竺笙和竺声三小,十个人合力与两个妖人相斗,认出其中一个是九烈神君的师弟赤手天尊邹勤,一个是自己昔年的师兄天恶真人谈嘻。 要说这两人都是邪魔两道之中的前辈,细算起来跟太乙混元祖师都是同一个层次的人物,五台联盟这边即便是以多欺少也难取胜,无论是邹勤的阴雷还是谈嘻的妖法都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好在米明娘原本就是旁门散仙,后来又精修三派功法,天山派的剑术,恒山派的针法,五台派元阳心法,非但剑术凌厉,针法更是厉害,无论是邹勤和谈嘻都被她杀得手软,更有岳清给她的一杆天河神幡,此幡乃是当年自太乙天工炉坎宫里面炼出,威力极强,里面真水滔滔不绝,竟能抵挡住邹勤的阴雷。 除她和申若兰之外,另一个主力是嵩山派的白琦,他在嵩山机缘巧合得到了昔年白阳真人所藏飞剑法宝,其中有一件辟邪神光鉴,正是各种妖魔邪法的克星,谈嘻好些法术在此宝面前都使不出来,这才勉强拼了个势均力敌。 乌头婆念着昔年的一点情面,上前解劝,哪知谈嘻当年去仙福潭取乌风草,为红花姥姥所阻,斗法又为之所败,结下仇怨,这次遇上申若兰,非但是仇人弟子,更是美貌万分,定要将其擒回山去享用,任凭乌头婆如何劝说,都是不依不饶,反而对乌头婆冷嘲热讽,越说越难听。 乌头婆本身也不是好脾气的,最近修习佛法,听从智能禅师劝说,要给儿子积德,这才把昔年的火气压下不少,这下又被谈嘻给勾起来,双方当场动起来。 谈嘻虽然是师兄,但是当年在毒龙礁被心如神尼将他过去炼的法宝破得一干二净,三尸元神也毁掉了两个,实力大不如前,虽然后来在南海勤修苦练,又重新追了回来,但比之乌头婆也还是差了不少。开始时是师兄妹两人单打独斗,谈嘻不是对手,邹勤上前相助。 白琦未入仙门之前就是威震两湖的侠客,修仙之后仍然是浑身侠气,颇有领袖气质,招呼一声,小兄弟们也都跟着一拥而上,再次混战一番,邹勤被米明娘黑水神针刺穿心肺,当场就去了半条命,谈嘻也被乌头婆鬼爪在要上抓了一把,几乎将七魄抓碎,二人抱头鼠窜,连从北海抓来的七仙女都顾不得带走。 大家合兵一处,赶去五台山,许飞娘胸有成竹:“有我在这里,五台山已是万全,而且先前见了几阵,那梼杌被我天魔诛仙剑斩去一臂,几乎丧胆,如今又去请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那两个老怪物还在犹豫是否出山助他,暂时也没有个结果,你们只管将各地的僵尸扫除干净,不要引发瘟疫便好。”又跟乌头婆说,“我这里不着急,倒是北极有些变故。你们方才带回来的那七个少女我已经问过了,是七禽岛玄天姥姥的徒弟,我由此用先天神卦算了一下两边的动向,西极六老很快就要被峨眉派镇压禁锢,北极那边宜在速战速决,乌道友若是不辞劳苦,还请往北极一趟,助岳师弟一臂之力,便是不世奇功了!” 乌头婆立刻便要动身,其他小弟子们也都自告奋勇要去北极帮忙,都被许飞娘否决的,单点了一个司徒平,并要他往少林寺跟智能大师把南明离火剑借来,到了北极将有大用,因此乌头婆带着司徒平回少林寺借来仙剑,然后飞速赶来北极,刚到这里,就看见虞孝被吊,狄鸣岐被抓,干净出手将二人救下。 散花道人知道乌头婆难缠,冷哼一声:“我这次在铁犁山闭关一甲子,前些日出来之后方知道小妹李玉玉已经遭了劫数,被五台派贼道岳清害了性命!本来想去五台山问罪,移平太乙宫!捣毁黄极殿!只因八卦炉中一件法宝还未炼成,因此才耽延了一些时日,如今法宝出炉,正要去五台山寻他,却没想到他自己赶来北海送死,我正好亲自来取他性命!” 乌头婆听完嗤笑一声:“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且不说岳道友道行法力高你十倍,便是遇上了,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臭虫差不多。你那淫尼妹妹的死又跟岳道友有什么关系了?她是死在九烈神君之子黑丑的魔焰之下,形神俱灭!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劫数眼看便要到了,想要借助峨眉派的子午宙光盘抵御玄磁雷火天劫,于是趁这个节骨眼来抱人家的大腿,嘿嘿,天底下想抱峨眉派大腿的人多得是,可惜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小心天劫未到,先遭了人祸,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散花道人被她说的白皙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阮征忽然说道:“老鬼婆!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五台派助纣为虐,为祸人间乃是人所共知,天下正道真仙正应该群起而共伐之!”他扬手之间,再次放出天璇神砂,化作一道闪亮星河,铺着海面向前飞泻。 乌头婆哀声叫道:“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如此欺我,真是不孝顺……我真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和哪知千年老鬼生出你们这一群忤逆的崽儿来……”杀死他儿子的直接凶手是仙都二女,仙都二女属于忍大师一脉,同时连山教跟峨眉派都与其沆瀣一气,乌头婆心里恨毒了他们,不但说起话来越发恶毒刻薄,动手之间也是丝毫不留余地。 乌头婆知道天璇神砂厉害,自己没有法宝可以抵挡,一旦陷进去也非吃大亏不可,因此将一个假身留在这里用最难听的话咒骂对方,真身已经潜入海下,暗使“水鬼”禁法,霎时间整片海域方圆数十里之内一片漆黑,明明太阳还在天上,却偏偏没了光和热,只剩下一个白惨惨的圆盘,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海风之中想起一片鬼哭神嚎暗里地无数鬼爪从水下伸出来,往众人身上乱抓。 易静抢先大喝一声:“大家不要着急,小心提防妖妇的鬼爪!”说着晃动六阳神火鉴,放出万道真火,照亮一片天地。 诸葛警我、申屠宏、笑和尚、阮征等人纷纷升空,向上疾飞,想要穿破云层,飞出这片黑暗之处将周围情形看个明白,他们俱有宝物护身,周围万千鬼影无法扑到身前。 “啊!”凌云凤道行最浅,被一只鬼爪抓住,五根丈许长的鬼爪自下向上合拢,将她困在里面,仿佛烧焦的骨骼,上面长满了细密的硬刺,她只来得及尖叫出一声,便觉神魂一荡,三魂七魄都要被人抓走,多亏熊血儿离她最近,自宝镜之中射出神光,照射到鬼爪上面,将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化为劫灰。 凌云凤向下跌落,被熊血儿揽在怀里:“这位师妹,你没事吧?” 凌云凤感觉自己落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急忙伸手想推开他:“我没事……”然而惊了魂魄,又是一阵头晕,熊血儿本来都已经把她放开,看她又要往海里掉,连忙又把她抱住。 凌云凤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亮,天上迅速绽放出一片星河,下边迸射出千百道丈许长的真火,迅速将黑暗驱散,然而乌头婆和那些五台、昆仑、武当的门徒却全都不见了。 诸葛警我说:“他们往绣琼原方向去了,看样子是想跟妖师汇合!” 易静道:“那咱们现在也赶过去,总不能让他们里外夹击师父他们,到时候就将绣琼原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她暗地里按了按腰间的革囊,里面装着她新炼成的法宝,当初在金石峡她就败在岳清手上,连兜率宝伞都几乎被对方强夺过去,这次定要一雪前耻! 厮杀了这么久,不少人身上带伤,不过这回也没有一个退缩的,除了凌云凤和秦寒萼二人有些胆寒之外,其他人再度热血沸腾,纷纷架起飞剑法宝,争先恐后地向绣琼原飞去! ——以下不算字数—— 这回故事总算是完整了,下一张重新回归主线,北极之战正式开始! 大家猜猜,还有谁会参与进来? 048 火穴·怪道人 就在刚才乌头婆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岳清的传音:“乌道友且慢动手,三仙二老已经禁锢了西极教六位长老,正在从西海赶回来,顷刻即至,道友可将速将他们带来绣琼原。” 乌头婆这才施展百鬼夜行的遁法,将自己一方的人全部带离这片海域。 等到了绣琼原,岳清正等在这里,向乌头婆笑道:“乌道友,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乌头婆整了整鬓边的头发,笑容满面:“托岳道友的福,老婆子这阵子吃得好睡得香。” 其他三派弟子也都来向岳清见礼,未说上几句话,散花道人便从远处飞来,乌头婆目露凶光正要动手,被岳清止住:“我方才在这三千里雪原之上设下了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神阵,然后错乱阴阳,转动天机,让旁人都以为我往无定岛去了。”他拿出菩提圈交给乌头婆,“还请道友在这里代为主持,杀散花道人如杀一鸡,只是他若一死,后面的峨眉派弟子在我阵中势必不能坚持到东海三仙来救,若只困而不杀,便显蹊跷,势必为三仙二老所察觉,道友只管在这里将他们全部困住,每隔一刻钟便击杀一人,引三仙二老来破阵救人,为我解围无定岛争取时间。” 乌头婆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将菩提圈接过去,握在手里,立刻就感觉心神一荡,眼前幻象重生,仿佛看到了无数世界,耳边也听见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另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她的元神吸进里面,暗呼一声厉害:“道友放心,老婆子绝不会让三仙二老过绣琼原一步!” 他们说话之时,那散花道人已经飞入冰原,因受阵法禁制,虽然相隔不到十里,却无法看到他们,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一通,忽然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又将宝镜拿出来,并挥舞拂尘放出无数水雷,将一大块冰川炸成粉碎,然后面显得色,站在那里仿佛一个胜利者一样,在跟一个跪地求饶的说什么,但其实他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 岳清带着司徒平赶往无定岛,他并没有从海面上飞过去,而是施法遁入地下,穿透那千万年积攒下来的坚冰,直下千丈,然后循着地势水脉,迂回向前。初时极冷,百丈之下,便酷寒难耐,到了千丈,便让人手脚失去知觉了。 太乙玄功乃是道家玄门正宗,初入门时稍慢,一旦真气小成,立刻便产生质的变化,司徒平道行最为纯正,前几年还不显,如今借助太乙元精修炼混元真气,法力突飞猛进,乃是五台联盟同辈弟子中的翘楚,然而此时也直觉趾尖发麻,连打寒战。 岳清问他:“那乾天火灵珠炼得怎么样了?可勘使用么?” 司徒平赧然道:“弟子每日用混元真气洗炼,仅能勉强收放,还不能运用自如,而且发出时宝光上冲霄汉,无法控制。” 岳清看他垂着头,一副惭愧认错的模样,颇为拘谨,不由得笑道:“你不用怕我。”他抓过司徒平的手,用两根手指掐在脉门寸关处,输入混元真气,“你从小跟着我,从那么大一点长到如今都快赶上我这么高,与他们都不一样,我这些年虽然多在外面四处奔波,回山时又多大在闭关修炼,但你的功课进度我全都一清二楚,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咱们之间,便如父子,不需要别人在咱们中间传话。” 司徒平红了眼圈抬起头,犹豫再三,试探地问:“师父,当年您是不是要用我炼神婴剑?” “是。”岳清很干脆地回答他,这种事用不着遮掩,而且越遮掩麻烦越多,最近这几年,他都感觉司徒平每次遇见自己时候都欲言又止,先前本来还想等他自己开口,只是等到现在,司徒平也没提,而天狐渡劫日期临近,他想峨眉派肯定会在这上面下功夫,离间他们师徒感情,因此今日借着这个机缘,便跟他把话都说开。 “当年你母亲蒋三姑拒绝了何章师兄,嫁给了司徒兴明。司徒兴明也就是你的父亲本是凌雪鸿的徒弟,也就是如今转世成为杨瑾的,她跟咱们五台派是死对头,你师祖不同意,凌雪鸿也把你父亲革除门墙,他们夫妻俩索性抛下师门,跑去新疆隐居。你师祖为此事郁郁了好久,当年临坐化前还念着三丫头,也就是你母亲的名字,而何章师兄也怒而剃了头发,改作僧装,便是后来的金身罗汉法元,你是见过的。” 司徒平点点头,对于这些事,他也知道一些,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地跟询问自己的身世,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段陈年故事,最多也只说出个只言片语,知道得最详细的许飞娘又不愿意讲这件事,让他自己问岳清,司徒平隐约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岳清也给他说过一些,不过也是支离破碎不成体系。最近这些年岳清道行愈深,威严越重,所有徒众里面,只有石完敢在他面前撒娇卖萌,其他人甚至都不敢随意说笑。 上次五台派大破百蛮山时候,他奉命去收文蛛和乾天火灵珠,遇到杨瑾带着天狐二女,说了五台派和岳清不少坏话,其他的他都不当回事,唯独说岳清曾经要拿他炼神婴剑这事他是有些印象的,而且对于母亲蒋三姑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却并不详细,因此心里犯了嘀咕,屡次想向岳清问个明白,等见了面之后却又胆怯,直到今天才问出口。 “当年是何章师兄跟你师祖提的,由你师祖做主,定下他们两个的婚事,你母亲也是从小由你师祖带大,便似亲女儿一样,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如此。所以你母亲跟你父亲跑了之后,大家都认为她是背叛了你师祖,背叛了五台派,当时我们几个就想去新疆将他们擒拿回山,当面问罪,最终被你师祖阻止,最后不了了之。后来你刚出生不久,就被罗紫烟找去,先杀了你母亲,又将你父亲斩伤,你父亲带着你拼命逃回五台山来向你师祖求救。” 司徒平问道:“师祖不愿意给我爹娘报仇吗?” 岳清摇头:“那时候你师祖已经坐化了,五台山上只有何章师兄一个人守着文殊院,他当时已经改名叫法元,你父亲不知,反而向他求告,何章师兄当场出手,就要将你们父子杀死,你父亲拼着断了一条手臂带着你逃走,自知性命难保,将你托付给一户姓王的人家里,并且留下一封血书讲述事情原委。后来那家主人被小妾跟人通奸,密谋害死,魂魄怨气冲天,正赶上我路过,于是便向我求救,我去时,那小妾正跟人商量如何杀你,被我一剑一个,全部杀死。” “那您是救了我啊,后来又如何要用我炼剑呢?” 岳清笑道:“你还耿耿于怀是怎么?那时候我救下你和王家的孩子,正寻思如何料理后事,却看见了你父亲留下的那封血书,于公要为本门清理门户,于私也要替何章师兄报仇,正巧我一直在准备炼那神婴剑,你的生辰八字正好,便没有把你一剑杀了,而是把你们带到华山炼剑,后来遇到了姜雪君,将王家那个孩子救走,只剩下了你,我也心灰意冷,不想再炼那邪剑,便把你养了下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司徒平默然片刻,忽然说道:“师父,我想给我父母报仇。” 岳清点头道:“你是要杀罗紫烟还是要杀金身罗汉法元?” 司徒平道:“我都要杀!”他噗通一声跪在冰上,带着哭腔说,“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还请师父能够允许。” 岳清问道:“那你自己的仇不报了吗?” 司徒平再没忍住,哭道:“我没有仇,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明知道我是叛徒之子还把我抚养长大,教授我一身道法,我司徒平不糊涂,我对师父只有感激,没有一点怨怼。”他生怕岳清不信,举手向天,“我发誓……” “好了!”岳清没有继续让他把誓言石完,强行把他拉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只是难免有时候脑袋一热,不考虑后果,铸下大错,后悔莫及,只要做事之前,懂得三思而后行,不要总让我跟你操心就好。不只是报仇,就连天狐渡劫一事,我也不多做约束,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救与不救,杀与不杀,都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只是莫要被仇恨、贪爱迷乱了道心就好!” 岳清用遁光带着他一边说话一边下潜,不多时眼前一亮,紧跟着热浪扑面,驱散一身寒气,来到一处地下火穴之中,周边尽是刀砍斧剁出来的峭壁,有数亩大小,正中央是翻滚的岩浆,就在岩浆上方,有一大块悬空的岩石,石上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皮肤黑亮,两眼突出的丑陋道人,正在仗剑施法,催动周围八十一面神幡,放出无数道金光烈火,如潮水一般向上井喷送出,每一次都发出“空空”的闷响,激荡得下面的岩浆都跟着沸腾不休,好不骇人!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这怪道人是谁? 049 破阵·金光烈火 岳清带着司徒平来到火穴之中,借着火气隐遁在角落里,让那行法之人无法察觉,然后小声跟司徒平说:“他在这里按照阵图摆下金光烈火仙阵,借着此地火脉之威不断地顺着天灵子和荀兰因开辟出来的三千里地底冰道输送到无定岛那里,以煮沸弱水,本来我在半路上使点手段将那边接应的离合神光挡住,堵塞冰道,将金光烈火逼得倒灌回来便能将这里炸掉,只是一来这里靠近玄冥界和地下磁窝,一旦崩塌地火上涌,免不了生灵涂炭,二来在这里主持的那个散仙也有可宥之处,咱们也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好不教而诛。” 司徒平对于岳清所说,深以为然:“师父可要我先出面,劝说他改邪归正?” 岳清笑道:“峨眉派跟咱们同属玄门正宗,只是两家行事作风不同,他们以出身、道法区分正邪成败,又以正邪不能两立为宗旨,看不起旁门左道,不像咱们不论旁、左、邪、魔,如何出身,秀练什么功法,只以行事作为分好坏,兼容并括,一视同仁罢了。当年长眉真人在时,也以宽厚著称于世,口碑极好,只是自他飞升之后,齐漱溟掌教,才越来越极端,之后又反复积累仇怨,直到今日成了死敌,平心而论,他们实不能以邪魔论之。” 司徒平想了想:“那我出去,告诉他峨眉派转眼将败,让他弃敌归我如何?”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如何你且去试试。不过他那金光烈火阵乃是东海三仙在钓鳌矶近百年所创,堪比华山派的都天烈火大阵,最紧要之处不再烈火神幡,而在于幡上所悬烈焰神珠,此珠内藏九阳真火,一般的飞剑和法宝不等贴近便已被熔化成水,而且即便飞近,也会被禁制挡住,世上能破它的法宝极少,邓师妹的雪魂珠是其一,但二者相遇,极寒硬碰极热,势必弄得天崩地裂,你这南明离火剑也是其一,妙哉双方属性相近,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司徒平听了岳清的话,做个心中有数,纵身飞上悬浮在空中的巨石,朗声说道:“这位前辈且慢行法,五台派司徒平这厢有礼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怪道人见忽然飞来一个黑衣少年,也颇惊诧,正要放出飞剑,听他说话彬彬有礼,这剑诀便隐忍不发,沉声道:“贫道乌神叟!你有什么话?” 司徒平道:“我知前辈在这里主持金光烈火阵,替峨眉派输送真火煮沸弱水,然而荀兰因的一切布置已经全在我师父掌握之中,他若要截断天灵子过来接应的离合神光,将真火倒灌炸平这里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他老人家慈悲心肠,不愿意荼毒生灵,特地让我来劝前辈,赶快离了这是非之地,否则的话待会动起手来,玉石俱焚,几百年苦修,尽成画饼。” 乌神叟听他把自己这边的关窍看得明明白白,愈加惊讶万分,沉吟片刻方道:“我听说过太乙混元祖师的大名,也知道五台派人多势众,堪于峨眉派争锋,然而老朽既然答应妙一夫人帮她在这里主持阵法,便会说到做到,岳教主若是有本事,尽管来取老朽性命,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司徒平笑道:“此金光烈火阵是东海三仙联手花费百年苦功所创,确实厉害非常,不过要破了它又何必劳驾我师父出手?便是我来破阵也是易如反掌!” 乌神叟把眼睛瞪大,精芒烁烁:“小子狂妄!此阵内按六合,外循九宫,共有两千九百一十六种变化!并且凝聚天地人三才九火,化作九阳神焰,此时更加有地脉火源助势,便是天仙陷在这里也要被炼成飞灰,你有什么本领,竟然敢放如此厥词!” 司徒平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此阵如你所说,那真是厉害无比,但我要破它还真不费吹灰之力!你若不信,我便破给你看如何?” 乌神叟道:“我老人家刚刚解了禁锢,修成地仙,心情正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这小孩非妖邪一类,又知礼尊老,白白在这里化成一把飞灰太过可惜,还是赶紧回去找你师父,若是他有此底气,让他来试破此阵!” 司徒平摇头道:“实不相瞒,我师父已经指点了我破此阵的关窍,因此我已经是成竹在胸,无须我师父道场,定能凭一己之力将其破掉。” 乌神叟怪脸往下一沉:“好好好,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说完将手向前一指,面向司徒平的两面神幡便左右分开,现出一个烈焰腾腾的门户。 司徒平却向前迈了两步复又停住:“前辈,我说我能破阵,你说我不能破阵,如此便好似一桩赌局,分了输赢,还须有些彩头方好。” 乌神叟冷哼一声:“你若能破了此阵,老朽便自缚了双臂,任你打罚宰割可好?” “小子不敢!”司徒平说道,“我知道前辈本是逍遥散仙,并非峨眉一党,如今大战将起,实不忍无辜者凭白替峨眉遭劫,因此斗胆想请前辈答应,若是我能将此阵破了,还请前辈立刻远离此地,日后莫要再帮着峨眉与我五台派为敌。” 乌神叟听他说的真诚,也有些动容:没想到五台派一个小娃娃都有如此心胸,果真不愧是玄门领袖!他点头道:“你只管进来,我答应你便是!只是你若是破不了此阵,我也不伤你,只管回去叫了你师父来,你自己却也要立刻远离北极,回五台山去,半年之内不许下山!” 司徒平心想这散仙长得虽然丑陋,心肠倒也真好,也是师父仁心慈念,方饶他一命,若依照通常惯例,必先动手破阵,但有损伤,立成仇敌,甚至直接杀个你死我活,快则快矣,总不如这般令人心安气宁。 他心里想着,缓缓向阵内走去,直入阵中,乌神叟喜爱他的品格性情,并没有一上来便将阵势全开,只发挥了阵法十分之一的威力,八十一面神幡轻轻摇摆,放出来的九阳神焰连成一片火海,把司徒平罩在里面,还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娃娃,你若是经受不住,乘早投降认输!” 司徒平谢道:“前辈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他话音刚落,陡然间一抖手打出乾天火灵珠,那珠子一出现,立刻放出无量红光,仿佛一轮微型的太阳,强烈的光芒把司徒平的身体都给掩住,只看见一团豪芒闪烁收放。 乌神叟被神光摄住双目,一时看不见司徒平的身影,手上催动阵法的灵诀便缓了一缓,陡然间豪光里飞出一道朱虹,仿佛火龙惊天,矫矫蟠舞,只听得“砰砰砰”闷爆之声连响,悬在烈火神幡上面的宝珠纷纷破裂,顿时惊骇得身子一抖,大声喝道:“好家伙,小子安敢毁我重宝!”双手掐诀,伴随着一口真气向前送出,八十一面神幡立刻开始疯狂摇动起来,放出万道烈焰。 这金光烈火阵内按六合,模仿两仪微尘阵所成,能发金光化生生死晦明幻灭六门,相互叠加可成三十六种幻阵,敌人入阵,轻则立刻被金光禁锢,手足无法动弹,道行差的直接挤压成齑粉,道行深得也要被四面八方过来的烈焰烧成飞灰,即便是道行深厚,携带异宝,金光无法压制,也要迷失在幻阵之中,无法逃脱,迟早也要被烈焰炼化。 幡能发火,珠管放光,司徒平一上来便先用南明离火剑斩碎十七枚宝珠,之后身剑合一,往来驰骋,去斩其他的宝珠,金光阵不能圆满,所发出来的金光便抵挡不住南明离火剑之围,那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金光被朱虹斩得支离破碎。 乌神叟控制整座阵法运转起来,烈火神幡带着宝珠循环转动,带动阵法变换,司徒平毕竟修道日短,对于阵法所知有限,更何况这是东海三仙所创,奥妙无穷,他来回数次,都未能再斩碎其他的宝珠,又试着去斩神幡,却只见烈焰汩汩而来,四面八方全是真火,根本连神幡的影子也找不到了,酷热袭来,浑身皮肤剧痛,暗道不好。 他身上此时穿着度厄仙衣,又有乾天火灵珠吸收不少热量,仍然被灼烧得疼痛难忍,克制此火的厉害,忍不住痛呼出声。 乌神叟说道:“娃娃,此阵乃东海三仙穷百年之功炼成,你能有多少道行,也敢妄称破阵?快快服输,我这就放你出去,赶紧离了此地回山去吧!” “前辈这话说得太早,我还有好多压箱底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呢!”司徒平长啸一声,扬手打出三颗先天癸水神雷,先天神雷威力极大,一颗便能削平一座山头,此时在火阵之中却是噼啪几声脆响,只化出一大团清凉蒸汽,不过数息之间便消失不见。 乌神叟又劝:“此阵收三才之火,深得生克乘侮之奥妙,能够反克火行,连弱水都能煮沸,你不管拿出什么寒冰真水来也……” 他话未说完,便被“啪”地一声脆响打算,紧跟着在火焰之中暴起一大团乌云也似,黑黪黪的浓雾! 050 神光·天灵子 圣姑所炼先天水母坎金丸是专门用来对付天劫时候的乾阳真火的,五行之中,金能生水,因此金为水母,此宝暗合金水相生之奥妙,发出去之后,司徒平又发出一枚先天庚金神雷,以助长其威势,乌云滚滚,向外膨胀,他乘机将身子一滚,跟南明离火剑合成一道赤色长虹,孤注一掷穿破重重火浪,向靠得最近的一面烈火神幡斩去。 那幡涨到十余丈高度,巨大的幡面向下一卷,便将剑虹卷了进去,若是上面宝珠还在,司徒平必被金光禁锢,随后被幡上烈火连人带剑炼成灰渣,那神幡本身也是用火蚕丝织就,坚韧无比,司徒平拿的如果还是七星玄光剑,也得被困在幡上,难逃一死! 万幸的是他此时用的是南明离火剑,此剑是当年达摩老祖采西方真金融合南方离火之精反复洗炼,从有质到无质,再从无质到有质,共十九次方才炼成。后来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到少林寺参修佛法,见性成佛,本要将此剑化去,当时末座弟子归一大师觉得可惜,再三请求,才将此剑留下。 后来归一大师因以此剑为宝,亦属心外求法,着了此相,等达摩老祖涅槃之后好多年,他也无法解脱,虽然也可以飞升他方佛国净土,譬如西方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或者是东方药师佛的琉璃世界,亦或者入天界弥勒菩萨的兜率内院,只是修禅宗的都喜欢一步到位,见性成佛,直入涅槃,因此他始终未曾飞升,跑到苗疆红瘴岭,妖魔鬼怪汇聚之地,学着师父面壁参禅,受尽群魔烦扰,虽有降魔之法,却不使用,最了悟了尽虚空遍法界一真不二的至理,见性涅槃。 他初时还想将此剑化去,等了悟之后见到空有不二,便息了念头,算计到此剑将来与道家有缘,便用一丸神泥将其封固,藏在雪峰山腹之中,以待有缘。 当初邓八姑在大雪山修炼雪魂珠寄托第二元神,得岳清指点,将此剑得到,以天一真水化合解开外面的神泥,岳清以此剑是禅宗至宝,便又将其还给少林,交予智能禅师。 智能禅师得此神剑,喜出望外,花费百日苦功,将其炼到与心神合一,当做镇山至宝。后来参悟贝叶禅经,推算前因后果,知道了归一禅师的实际,开始时还有些不以为然,然而如今参禅悟空之际,始终放不下这件宝物,越来越显累赘,这次许飞娘派司徒平上山借剑,他二话不说,直接就交给了司徒平。 此剑虽然威力上略比紫郢、青索逊色,但妙用无穷,专破一切邪魔异宝,在这方面上还要胜过紫青双剑,那烈焰神幡带着熊熊真火包裹上来,司徒平暗道成败只此一遭,方才听师父说话的意思,破此阵全仗此剑,必能建功,况且师父就在一旁,绝不会任由自己遭劫,因此底气也壮,一口真气喷出去,南明离火剑上佛光烈火凝成的剑芒向外狂飙四射。 只听一阵裂革闷响,那么一面烈焰神幡便给神剑锋芒绞成粉碎,紧跟着三丈多长的剑虹倒卷回来,咔嚓一下,把精钢铸就的幡杆也给斩成两截。 八十一面神幡布成阵法,破了一面,立刻整个金光烈火阵也即告破,乌神叟毕竟不是原主人,只能够利用妙一真人传授的几个灵诀催动,僵硬呆板,此时火海崩塌,神幡乱飞,他非但约束不住,反而连自己也差点被九阳神焰烧伤,司徒平乘机御剑左劈右砍,又毁了二十几面,火阵彻底散乱,剩下的神幡纷纷从悬空的巨石上向下跌落,掉进滚滚的岩浆之中。 司徒平持剑而立:“前辈,此阵已经被我破了,你可依照之前所订赌约立刻这里了么?” 乌神叟拄着枯木一样的鸠杖,看着司徒平脸色变幻不停,似要发火,却又忍住,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我受妙一真人所托,在此主持火阵,没想到……没想到……罢了罢了,老朽认赌服输便是,只是妙一真人救我脱劫,大恩必要报答,我自去峨眉山门前请罪……娃娃,日后再遇上,老朽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说完将鸠杖一挥,化成一道黑风向上腾空飞起,转眼不见。 乌神叟走了,岳清在悬空巨石上现身,嘉许道:“你如此做是最好,刚才若是我出现,那乌神叟非立刻拼命不可,不像对你那样没有戒心,双方互留余地。” 司徒平道:“他说还要去向峨眉派请罪,日后恐怕还要跟咱们为敌。” 岳清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咱们只管做好自己便是。”他用手向上方一指,“那里便是冰道入口,三千里多里之外就是沉入海底的无定岛,天灵子正在那边用离合神光接引从这里发出的真火,这回好长时间真火不到,他必定生疑,十有八九会过来查看,待会我跟他斗法,你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进入冰道,荀兰因正在那边用朱梅借给她的‘朱雀钻’破弱水禁制,你只要看见她用一团寒光,外罩五彩豪芒的,便用南明离火剑给它一下子,破了她的宝贝,到时候你师姑和师叔会出手接应你。” 他用混元真气护住司徒平,助他隐在岩浆之中,然后取出玄阴聚兽幡,摆下玄阴炼魄阵,放出千团彩雾,万条瑞霭,一团团五彩祥云飘在其中,上面坐着冥圣徐完、绿袍老祖、神目天尊……岳清又把谷辰的玄阴神幕抖开,放出大团大团漆黑的浓煞将整个山腹充满,本来下方就是岩浆,酷热无比,黑气一起,立刻阴寒刺骨,森森直透骨髓,里面隐现着无数鬼哭神嚎之声。 他刚布置好,洞穴上空便飞来一道遁光,现出一个矮道人,身穿一件杏黄道袍,胸前长髯飘拂,乍一看去还算仙风道骨,唯独身高不过三尺,配上那张小鼻子小眼的脸,显得十分猥琐,正是道家正旁两门最盛名的高手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之中的“一子”,青海派掌教天灵子! 他好半天没有接到乌神叟输送过去的九阳真火,颇感蹊跷,过来一看,只见满洞阴风煞气,伸手不见五指,认得是玄阴煞气,顿时大吃一惊:“妖尸谷辰来了!”他停在空中,朗声说道,“谷辰!可是你在此地捣鬼么?” 岳清在下边不出声,天灵子又喝问:“在此不振的乌神叟乌道友可是已经被你害了么?” 岳清仍不说话,只是催动的黑煞滚滚翻腾,愈加上涨。 天灵子怒道:“谷辰!你不跟着你新认的主子梼杌去围攻五台山,跑到这里做什么?”这回不等回答,直接一扬手,便发出数十丈红霞,向下压落,正是他青海派赫赫有名的先天离合神光。 天底下炼就离合神光的门派有那么三五家,优昙大师所炼的名为三昧离合神光,掺杂了佛家的法术,里面蕴含佛光佛火,专克各种妖魔邪法。 天灵子炼得叫做先天离合神光,走的是道家路数,内含先天阴阳生克变化,威力比前者要弱上一些,不过变化却更多,甚至有些偏向左道,能够激发人的七情六欲。 红霞飞落,立刻将黑煞压得下降十数丈,然而这玄阴神幕不比寻常邪道法宝,可以随他消灭,乃是谷辰随身养炼近千年,更在地底下融合千万年的五眚重浊乃至于地肺晦气所成,虽然被离合神光压落,但很快便又向上反弹,无量黑煞滚滚汇聚,逼着红霞又反向上涨起。 天灵子见了心中暗自称奇:这妖尸成名日久,果然有些名堂!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激发的离合神光红霞猛涨,如山岳一般再次压着黑煞下降,竟然差一点就到了岳清所在悬空岩石的上方,这青海教主果然名不虚传! 这玄阴神幕自从岳清得来,只用混元真气洗炼了几次,此宝里面蕴含的浊气晦气太多,完全铺散开来能够将方圆千里之境全部覆盖,若是由谷辰来施法,半天功夫就能将被其罩住的生灵全部杀死,并把神魂射入其中,要想用混元真气将其彻底洗练干净,像玄阴聚兽幡一般最少也得百年之功,还得诸如海量的五行精气。 因此如今对上青海教主的拿手功夫便落入下风,无论岳清怎样催动,它都无法再涨高到五丈之外,而且煞气在神光的灼烧磨动之下,不停地化成丝丝青烟,消散化去,若是换成谷辰弟子所炼的玄阴神幕来,恐怕一上来就要被离合神光消灭了! 天灵子那里也是深深地吃惊,自己法力全开,离合神光已经将山峰腹洞上半截完全充满,照的一片红光,灿若烟霞,周围的石壁都开始扑簌簌不停化成劫灰,下方那团黑煞竟然始终能够屹立不倒。他也看出那玄阴神幕极为凝练,以现在的速度要想将其完全炼化,恐怕至少得百日之功,等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妙一夫人那边可是还等着自己输送真火煮沸弱水呢。 他也是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料想谷辰当年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杀死,封禁在地下,直到最近才被梼杌救出来,无论道行法宝自己都不弱于对方,为求速胜,他又放出自己白铁精英炼成的九十九口天辛剑,化作近百到三四丈长的的白亮精芒向似流星一般向下飞落,自己本身也头下脚上紧随着剑雨冲去,暗把镇山至宝红欲袋准备好,若能一举捉了谷辰最好,即便不能,也要把这玄阴神幕收去! 051 弱水·朱雀冰钻 天灵子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对手消灭,然后尽快弄清这里的情况,找到乌神叟和布阵用的烈火神幡,无定岛那边双方已经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陷空老祖和邓八姑他们也知道了双方各自来了援兵,生死存亡之间,全都发狠拼命,能不能煮沸弱水破了对方禁制关系到这次北极之行的成败,因此天灵子上来便使出了全部压箱底的手段,要一举击杀盘踞在下方的“妖尸谷辰”。 离合神光本就威力无穷,玄阴神幕处于劣势,此时被他精血狂催,数十张红霞向下压缩到五六张高,神光凝聚,红得发紫,光芒大作,玄阴神幕立刻被迫得只剩下三四尺厚薄薄的一层,甚至天灵子都看到滚滚黑煞下边隐藏的五色烟气,不过箭在弦上,他也只是略微诧异,九十九口天辛剑所化成的耀眼白芒便刺入玄阴神幕之中。 天灵子大喝一声:“谷辰!还不快快受死!”手上剑诀转动,近百道剑光纷纷似风车一般旋转起来,玄阴神幕立刻便被切割成支离破碎,下方的五彩祥云立刻便喷涌上来,天灵子以辛金剑为锋,用离合神光护体,向下猛冲,破了玄阴神幕之后,立刻便一头扎进玄阴炼魄大阵之中。 五彩烟气狂涌乱喷,天灵子双手掐诀,千百道红霞向四周狂泼乱洒,逼迫五色祥云向周围退去,瞬间便清理出数亩大小一片空地,此是玄阴炼魄阵中颠倒五行,衍化乾坤,生出极大的空间,然而那五色彩烟乃是五眚浊气所化,又重又粘,看上去好看,实际上却杀气十足,离合神光虽然将其迫开,却无法将其彻底驱散消灭,只见红霞之外,彩烟如潮,仿佛云海涌动。 这时东方飞来一朵五彩祥云,上面站着一个身高不满三尺,大头细颈的怪人,认得是百蛮山教主绿袍老祖,天灵子大吃一惊:“前些时听说五台派灭百蛮山,断绝南方魔教法统,你这老妖不是形神俱灭了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绿袍老祖狞笑一声,也不回他的话,双手仿佛鸟爪一般张开,指尖飞出暗红色的光芒,正是天下人人闻之变色的化尸神光,此光尾端不离绿袍老祖的指尖,前端无限延长,与离合神光相触,略一停顿便熔了进入,天灵子急忙喷出一口真气,增加离合神光的威利,然后放出天辛剑去飞斩绿袍老祖:“你这老怪跟妖尸为伍,倒也相得益彰!” 绿袍老祖脚下五彩祥云涨到亩许大小,将绿袍老祖护在当中,将全身隐没,九十九口天辛剑光围绕着祥云上下左右狂劈乱刺,只是伤不到绿袍老祖本身,那十道化尸神光却始终向紫霞里面灼烧侵蚀,天灵子拼命阻拦,仍然又被缓缓透入,转眼之间又前进了三尺。 天灵子知道绿袍老祖玄牝珠厉害,便想用红欲袋将他连同藏身的五色祥云一起收取,日后再逐渐炼化。他咬破舌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离合神光瞬息壮大,除了正面对抗化尸神光之外,左右两边各有十余丈高的红霞如峭壁一般向前平推,眼看逼近绿袍老祖,又取出一件宝物,抖手之间,化作十点星火,借着血光对上化尸神光,噼啪声响,炸成一团暗红光芒,他将离合神光狂发猛涨,左手掐诀,急催法宝向前飞射,同时放出第二元神,拿着红欲袋从空中飞去捉人。 绿袍老祖所藏身的五色祥云似是不敌,被离合神光从四面八方罩定向内压缩,天灵子本以为大事既定,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啸,刚一转头,便看见一片碧绿色的鬼火黑煞,下面紧贴地面,顶上数十丈高,天倾山崩一般落将下来,顿时眉心一跳:“徐完老鬼,你也与他们做了一路!” 徐完脚踏五色祥云,在空中以三百六十五道太阴鬼箓化成黑狱炼魂禁法回应,那漫天的鬼火皆有五眚浊煞籍着阵势衍化所成,焚天灭世一般烧将过来,天灵子急忙用离合神光阻挡,背后绿袍老祖又是一声尖啸,五色祥云之中也开始射出千百道五色剧毒寒光,乃是绿袍老祖所修炼最厉害的九天十地腐仙禁法,夹杂着万千枚百毒神雷一起发出跟徐完两面夹击,只一下便将离合神光震破! 天灵子连喷鲜血,几乎连苦胆都吐出来了,勉强重新聚拢一幢离合神光,将自己从头到脚护住,又收回天辛剑护身,正待召唤红欲袋,连掐三次灵诀,都没有反应,第二元神也被禁锢,抬头看时,只见一只黑白两色真气混杂的遮天大手将红欲袋紧紧抓住,迅速升空,他心里一晃,离合神光二次被震破,他急忙神剑合一,向上飞逃,猛然间浑身剧痛,心头一凉,早已经中了绿袍老祖的禁法,浑身皮肉骨骼迅速腐烂,紧跟着徐完的鬼火迎面一扑,立刻化成劫灰。 天灵子道行不浅,离合神光也算神妙,但无论是法力还是法宝,都比当初的绿袍老祖还差了一层,岳清用谷辰的两件至宝,再加上绿袍和徐完的元神相助,以有心算无心,收拾他也是手到擒来!中了二人禁法,又被毁了肉身,不过片刻之间就被大阵炼化,继而再在一面幡上重生,成了玄阴聚兽幡的主神。 岳清收了宝幡和玄阴神幕,司徒平早在天灵子入阵之时便已经进入冰道飞去无定岛了,虽说已经算定冰道之内再无阻碍,那边又有邓八姑和刘泉接应,到底不慎放心,杀了天灵子之后立刻也化成一道彩光投入冰道之中,随后赶去。 再说那无定岛,本是一座无根浮岛,可以仗着法力控制其上下沉浮或是四处移动,如今已经沉入水底,距离水面有两三千丈,所落之处,正好对准海底一处深穴,此是上古水仙所设,无定岛落下来时,穴口与之对接,须由岛上宫殿后面一处玉栏深井进入,便可安然进入地下,另有一方天地,便是仙府所在,禁制仙阵精妙非常,若是直接来海底寻找入口,便是掘地三尺,也找寻不到。 此时无定岛周围三百里之内,皆用弱水护住,其水本无色,但能吸收光线,聚在一起便显暗淡,似这般化成河流,长围孤岛,便彻底成了浅灰色,藉由阵法的威利形成碗形,倒扣着将无定岛护在里面,翻翻滚滚,周流不息。 要破此水,最好的乃是用土木两种手段,然而弱水与寻常水质不同,大多数的土行法宝都要反被它克制,唯有幻波池的四丸神泥有此功效,但以来已经被岳清取走,二来数量太少,又未经祭炼,仍然不是对手,除此之外,若是能够得到昔年大禹治水时候所用里圭亦能相克,除了以土克水之外,还可以木伐水,因木靠水生,木多水缩,然而能够用上的也不多,譬如大荒二老的如意神竹和空桑神砂,但路途太过遥远,非但赶不过去,即便见了二人也未必能够借到。 来之前三仙二老便推算出会遇到此阵,然而天下为数不多能够克制的几件法宝一时之间都拿不到手,只得退而求其次,以火煮水,本来五行之中火被水克,须得火大方能反克,所谓火多水干,因此单凭阵法还不够,另在玄冥界天柱神峰下方附近寻了一处火穴,借助地下火脉助长火势去破水阵,若是三仙二老不走,原本在那里主持火阵的是嵩山二老,他们走了之后,妙一夫人本打算让玄天姥姥接班,后来玄天姥姥因担忧老巢离开,这才由乌神叟来主持。 邓八姑放出一百零八道寒潮,笼罩海底世界八百里方圆,全都凝成坚冰,只剩下黑沉沉的弱水河还在滔滔不绝地奔腾,她和刘泉还有陷空老祖借助阵法威力跟妙一夫人等敌人斗法,他们也算出来三仙二老已经由西极返回,必须在他们赶下来之前将敌人逐走,使得寒潮激荡,冰霰狂撒,一朵朵冷焰遍地盛开,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带着冰洋岛五散仙中剩下的四位,连同乌神叟的好友黄风道人一起与之鏖战,妙一夫人则冒着寒潮用朱梅的朱雀冰钻想要在弱水仙阵之中打出一个豁口。 那朱雀冰钻出手化成一道丈许长的寒光,外罩五色豪芒,不管什么东西距离尖端三尺之地便会被冻住,紧跟着被钻锋一冲,立刻粉碎,司徒平到时,她已经将一大片弱水冻住形成一个大冰窝,当时天乾山小男等人全都在远处斗法,更兼寒潮纵横,冰飞雪飘,一片茫茫,更有呼呼风声不绝于耳,当时为了方便取火煮水,冰道出口处正好就在妙一夫人施法之地的附近。 司徒平一出出来便看见妙一夫人站在冰窝之中,指定一道寒光向内飞钻,他二话不说,立刻神剑合一,化成一道金赤色的长虹对准了那到寒光斩去。 双方相聚极不足百丈,妙一夫人反应虽快,南明离火剑来得更快,她只来得及放出几道无形剑气去阻拦,若是一般的飞剑,怕是要连人带剑一起被她斩断,然而南明离火剑非同一般,剑锋所指,无形剑气纷纷溃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狠狠砍在那朱雀冰钻之上。 “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打碎了一块水晶,寒光消失,现出裂成几块的冰钻原形,在风雪之中飞迸跌落! 052 五云·混元图 那朱雀冰钻是朱梅数年前在青城山金鞭崖下面发现的,知道是前古的东西,出土时宝气上冲霄汉,煞是神异,朱梅拿到手之后研究祭炼了好久方才能够祭炼使用,也算是弱水的一个克星,这次借给妙一夫人使用,虽然费力些,但也能将弱水仙阵钻破,哪知道刚钻进不足五丈就被司徒平用南明离火剑斩成碎块。 妙一夫人柳眉竖起,轻喝一声:“妖徒焉敢在我面前放肆!”劈手便是千百道金光,太乙神雷化成无数金色霹雳如雨般落下,同时使出峨眉派少清秘术,挥手之间,平地清光如水般升起。 司徒平知道妙一夫人厉害,本来想身剑合一,仗着南明离火剑无坚不摧,一鼓作气冲出去,哪知四面皆是少清神光所化旗门,无论向那一边飞去,都飞不到头,明明剑遁神速,顷刻千里,然而却无法飞出清光所笼罩封锁的方寸之地,太乙神雷如雨般劈头击落,若非他这些年修炼混元真气已经有些根基,更兼南明离火剑灵异非凡,早就承受不住,要被神雷击死了! 妙一夫人也没想到南明离火剑竟然这般凌厉,发出去的无形剑气都能绞断冲散,世上都说此剑仅次于峨眉派的紫郢青索,果真名不虚传。 她对于未能随手制住五台派一个小辈感到有些惊怒,伸手一指,放出两口无形仙剑去要将南明离火剑拦住,忽然周围弱水汹涌汇聚,被冰钻形成的冰窝顷刻间土崩瓦解,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黑沉沉的弱水之中暗藏两道寒潮,如青龙出海一般向妙一夫人席卷过来。 妙一夫人伸手指定一口小钟,外以太清神光护住,叮铃铃摇晃不停,飞到哪里,哪里的寒潮弱水便要退避,却不能将其彻底攻破,等转到别处,潮水便又再涨回来。只见数百里长,几十丈高的弱水黑河套套巨浪,奔腾咆哮,妙一夫人仿佛一叶轻舟,在水面上载沉载浮,那两道寒潮左右夹攻,吃神钟阻碍,此消彼长,恰似双龙戏珠,飞舞灵动。 司徒平接到邓八姑传音,让他身剑合一往弱水里面飞,却被妙一夫人用一团假山大的少清神光罩住,调转上下四方,司徒平明明是往海里免飞,却偏偏越飞越高。 妙一夫人冷笑道:“南明离火剑乃人间之宝,焉能落入邪魔外道手中!”使出道家先天一气擒拿手,那团裹着司徒平的清光便化成一只巨手将他握住,急速升空。 忽然弱水里面射出一道彩光,直向上冲,正是刘泉,妙一夫人放出两口无形仙剑斩去,刘泉轻喝一声,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右手五指间射出五道精气,分作青红黄黑白五色,出手之后越来越粗,相互交织连成一片彩色光屏,正是合沙道长一门最著名的五行真气! 这五行真气与峨眉派无形剑气各有千秋,遇上了全凭双方功力深浅,无形仙剑刺入光屏之中,只留下两道剑形空洞,另有数百道无形剑气也被光屏拦住,噼噼啪啪,响声不绝,转眼之间五色光屏便支离破碎,散成漫天流芒彩光。 刘泉此时已经向上接近了抓着司徒平的巨手,取出七曜齐元梭打出,只见一道闪亮梭形光芒带着七点星光环绕飞去,“砰”地一声,那少清真气所化成的先天一气擒拿手立刻被击破,然而里面的司徒平也是闪了一闪,随之消失不见。 刘泉呆了一呆,方知道上当受骗,妙一夫人笑道:“我故意将他抓住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不过刚才被你打破的只是我用法术幻化出来的假象,他的真身……” “在这里!”冰道出口有人说话,二人皆吃了一惊,往那边一看,只见岳清带着完好无损的司徒平站在那里,“荀兰因,你的偷天换日大法炼得不错,可惜我的玄都弥天术更技高一筹!”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在胸前结印,混元真气彭勃四泄,周围的寒风雪霰纷纷向这里聚集,忽然将双手向前一推,地面上厚厚的冰层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揭起,横略十余里的冰块排空乱打,夹杂着寒风冰雹,连同海底的淤泥岩石全被混元真气约束着向前滚滚推去。 妙一夫人脸色大变,急忙扬手发出大片的太清神光阻挡,只觉得迎面有千军万马一起撞击过来,传递过来的力量将她推着紧贴弱水河面向后飞退千丈,她急运一口真气喷出去,哪知就在这时,迎面的力道忽然消失,横十余里,高达五六丈的光山仿佛一块陨石,推着那些被揭起来的冰层一起撞击在后面的冰道上,那冰道是从万年冰川之中开辟出来的,此刻经这一下撞击,立刻轰隆隆崩塌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天崩地裂的剧爆,“噼——啪!”,几乎震破耳膜,原本天乾山小男和玉洞真人岳韫联手将陷空岛周围的海水排开,形成一片空域,上面的海水皆被乾天罡气托住,不能下落,方才经邓八姑和陷空老祖发动寒潮冷焰,与峨眉派斗法,冻气勃发,将海水从底部冻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壳,倒扣在陷空岛外围,最厚的地方已经凝成三十里坚冰。 这个大冰壳此时被岳清一举击破,乾天罡气也被他用禹王钟震散,上方亿吨海水当头砸落,强大的洪流相互激荡粉碎,众人纷纷各自施法护身,抵御这强大的自然之威。 弱水跟海水合到一起,立刻便有大海之中源源不断的癸水精气补充进来,仙阵威力瞬间增加几十倍!之前峨眉派也是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施法将水排开托起,使之与弱水仙阵隔离,岳清亦深知此中关窍,一来便使海水复原,助长仙阵威势。 此时弱水仙阵恢复到巅峰状态,只凭陷空老祖一人施法便足以阻挡敌人入侵,邓八姑长啸着从里面飞出来:“荀兰因!咱俩终于能够公平地分个胜负了,且来与我大战八百回合!”这次北极之行让她很不爽快,先前好心帮忙,却被陷空老祖拒之门外,后来就要到无定岛上去帮助陷空老祖固守弱水仙阵,她原来外号叫做“女殃神”,性情泼辣爽利,总是被动防守让她很是郁闷,直到这时方才冲出仙阵,要跟妙一夫人单打独斗。 事到如今,谁都看出来峨眉派再也无法攻破弱水仙阵,妙一夫人自然不会跟邓八姑进行无意义的拼命,与此同时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也都比较理智,纷纷以法宝分开水路向水面上飞去。 唯独冰洋岛的四位散仙还看不出火候,因令狐畹兰先前被虞孝射死,其余四人同仇敌忾,一心要给同伴报仇,海水倒灌,惊天动地,他们也没有发现峨眉派的人已经开始撤退,听见邓八姑叫嚣着要跟妙一夫人决一死战,便一起过去围攻,兀自说道:“你这疯道姑妙一夫人是何等人也?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焉能跟你一般……” 邓八姑长啸一声:“贱道找死!”双臂一挥,一百零八道寒潮四面张开,以她为中心,上下左右百里之内的球形区域全在她的打击范围之内,那些寒潮如龙蛇乱舞,上下沸腾,时而猛涨发散,以冻气毙敌,时而收缩凝炼,猛砸硬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中的夏寅就被一股寒潮冻住,再被气流一震,通体碎成冰晶,另一个吉永则被两道寒潮连人带宝砸成肉酱! 剩下的仇生明跟卫寒樵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快到海面上时,正好看见岳清独战妙一夫人、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被三人围攻只能被动防守,二人看出便宜,齐喝一声:“妖道还我兄弟命来!”双双御剑飞来,一个放出一颗宝珠,悬在身前,似彗星一样托着长长的光气尾巴,将他护在里面,另一个则发出六十四只飞梭,护在身体周围,一起杀向岳清。 岳清正用混元真气对抗餐霞大师的离合神光和天乾山小男的乾天罡气,并用九天元阳尺抵挡妙一夫人的无形仙剑,对方三人法力俱都不弱,并且各有压箱底的法宝,一旦使出来全都惊天动地,尤其是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便是九天元阳尺发出去的鸿蒙紫气也能一举震散,当年在东海岳清能够取巧收取九枚,是因为耿鲲盗宝,虽知用法却不能收发自如,更没有完全发挥其威力,如今由天乾山小男亲手使来,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自己也绝难收取,因此小心谨慎,不敢冒进。 仇生明跟卫寒樵声势浩大地破水而出,直取岳清,岳清长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彩!”随手将五云桃花瘴展开,此宝经他以混元真气重新祭炼,又加入大量的五行精英,与在红发老祖手里时候不同,放出来似恰似一张巨大的图画,上面五色烟气飘渺涌动,煞是好看,平铺开来,顺势一卷,随着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让他们退却的一声疾呼,便将二人卷在里面。 不过转瞬之间,二人便一起化成脓血,元神落在图中,只见原本混沌一团的五色烟岚之中,隐隐有两个人物现出,仿佛宇宙乍开,人类初诞时景象。 053 密道·破阵 岳清随手杀死了冰洋岛四位散仙,转头全力跟三大高手火拼,这时候邓八姑也飞出海面过来相助:“岳师哥你到绣琼原上去帮助乌道友!他们三个交给我来对付!”她一身黑衣带着水浪升空飞起,双修挥舞之际,百余条寒潮似群龙闹海一般,张牙舞爪向三人扑去,首先三十六道寒潮便将离合神光绞碎,逼得餐霞大师被迫飞走,另外三十六道卷向天乾山小男,他也抽身而走。 岳清知道天乾山小男完全可以用天罡珠将攻向自己的寒潮震碎,天罡珠在别人手里没有这个能力,但在天乾山小男手里却是不在话下,然而他却始终不用,转而跟餐霞大师一起往绣琼原那边撤退,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看见玉洞真人岳韫,方才他把笑和尚扔出三百里,然后便赶来绣琼原,破了岳韫堪堪完成的连山八卦阵,并用禹王钟将其震伤吐血,负伤逃走,按理说并不是十分严重,以他的道行和与峨眉派之间的关系不至于立刻败走,如今在无定岛所在的冰湖以及远处的绣琼原上都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更是古怪。 妙一夫人三人明显是引逗他和邓八姑往绣琼原上去,表面上看仿佛是认定败局已成,要过去跟三仙二老汇合,带着弟子们一起回峨眉,然而岳清却看出破绽,转身入海迅速下潜。 然而距离海底还有百十丈的地方,猛然间“咕咚”一声巨响,整个海底地面开始地震似地摇晃,无定岛上面是一块方圆五千里大小的冰湖,此刻仿佛一盆颠簸的水,疯狂涌动,海下无光,岳清一双慧眼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下方一团浓黑的弱水仙阵轰然崩塌,四分五裂。 弱水本来就轻,在海水里面迅速上浮,急速分解出来的癸水精英浓郁无比,在海水之中上升时再汲取水汽,迅速形成大量的癸水神雷,虽然只是后天神雷,威力有限,但数量实在太多,大半个冰湖都似被煮沸了一样,咕嘟嘟雷珠乱涌,越往上升体积越大,很多不能到达海面便炸裂开来,水上水下一起炸成了一锅乱粥。 无定岛出事了!岳清用最快的速度下潜,来到无定岛上,这里仙阵即破,海水砸灌,亭台楼阁,仙草异树,各种景致尽成废墟,只有那横宽十余丈的丹井依然挺立,周围白玉井栏兀自光华闪闪,非但没有被海水碾碎,反而将海水逼住,使其不能灌入井里。 一个黄袍道人站在丹井旁边,看到岳清飞下来,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投入井中。 岳清顺着丹井直下百丈,来到当年水仙所留仙府,这里仿佛另成一个世界,金庭银台,玉户朱门,珊瑚为树,翡翠为阶,珍珠穿帘,水晶堆屏,比紫云宫也毫不逊色。此地虽然深藏地下,但从北极磁窝引来一道磁脉,化作十道极光,轮流照耀,越发绚烂多彩。 那黄袍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前不久在盘荦仙府逃走九龙真人则正在一丛密集的珊瑚林中跟刘泉斗剑,九龙真人身为“七真”之一,剑术毋庸置疑是极高明的,而且那九龙仙剑也是飞剑中的极品,单拿出来一口便足以纵横宇内,九口合璧威力更不次于峨眉紫青,刘泉用的还是当年吴元智的风火双剑,被九道剑光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连连败退,慌忙间取出师父苦铁长老传给他的神雷金光錾,抖手打出,那錾子化成三尺多长的金光,带着雷音烈火向前猛击,噼啪一声雷响,九龙真人腾身飞起,脚下的一座晶贝假山被打成粉碎,九龙真人反手一划,九龙仙剑破空斜斩,刘泉双剑左右开弓,只挡住了六口,剩下三口血龙、毒龙和魔龙剑说什么也遮拦不住,急忙化成一道五彩长虹飞走,三口飞剑咔嚓一声,将他身旁的一株两丈多高的珊瑚树砍成四截。 九龙真人大喝一声:“小子哪里走!”九龙仙剑急速追去,袖中又飞出一条七彩红光,宛如灵蛇一般向刘泉身上落去,乃是他的成名法宝捆龙索。他这捆龙索的炼法也是得自古仙人所留秘籍残页炼成,比魏枫娘那个更加完整,神索飞出去之后,以闪电的速度接近目标,将其捆住,没有独门的法诀别想解开,不像魏枫娘的捆龙索只能用别的手段先把人擒住,然后再亲自动手用索绑人,只不过他这完全版的祭炼起来需要不少稀缺材料,而且极耗心血,九龙真人也只炼成了三条。 刘泉落到一片庭院之中,驾驭双剑拼命抵挡乱劈乱刺的九龙仙剑,并放出五行真气结成屏障,护在身体周围,眼见一道蛇形彩光当头落下,吃五行真气略挡了一挡,看清是条绳索一类的法宝,急忙将青蜃瓶取出,伸手一指,瓶口飞出一道五色豪光,匹练似地过去,凭空一卷,便将捆龙索摄住,倒卷回来,收入瓶中。 九龙真人一心记挂着去追逐陷空老祖的岳韫他们,想要快速解决刘泉,并没有亲自追过来,只是隔空驾驭法宝飞剑,因此忽然掐着法诀的手一轻,捆龙索失去了感应,顿时大感意外,晃身之间飞到刘泉所在的之处南边的宫殿顶上,刘泉一看他露面,立刻想要先下手为强,抢着把金鸳神剪放出去,此宝是苦铁长老镇山至宝,九龙真人将身子一晃,分出一个化身吸引神剪飞走,本尊仍然站在宫殿顶上,伸手虚抓,使出九宫锁龙手。 刘泉所站立的地方,四面法宝各有一道龙形彩光破地飞出,仿佛八根手指一起往里抓扣,中央还有一条直接从脚下钻出来,刘泉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狂发五行真气,向外发作,与龙形彩光砰在一起,立刻炸成一团耀眼彩芒。 九龙真人眼看刘泉口喷鲜血,再次身剑合一想要逃走,他一面继续指挥九龙仙剑过去围攻阻拦,一面又将捆龙索放出去,然而这次捆龙索出手之后,并未往刘泉身上飞去,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直直地向对面宫殿里面飞落,他顺着轨迹望去,只见对面的宫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正是前不久在盘荦仙府杀得自己大败亏输的岳清! 岳清伸手指定纳芥环,只有巴掌大一团青光,光芒也不如何强烈,将捆龙索隔空摄来,缠在上面,便即没了动静,九龙真人掐诀催动,都无济于事,想起当时在盘荦仙府对方狂发神砂,自己和玄天姥姥联手以多打少,转眼间便败得一塌糊涂,若非自己跑得快,此刻恐怕已经形神俱灭了!如今再次看见岳清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不禁直觉的头皮阵阵发麻。 岳清声音冷冷传来:“九龙老道,我以为你不过是一时糊涂,看不清天数运转,帮峨眉派做了马前卒,念着你素来行事正派,与我虽有私仇却无公恶,放你一条活路,没想到你自己不珍惜,又来这里找死,这回可不能再饶你了!” 他话一说完,便扬手准备施展法术,哪知九龙真人早已经是肝颤到了极点,见他一抬手,立刻将惶急地将九龙仙剑收回去,生怕再被岳清收走,九口仙剑合璧一处,化成一道十米多长的彩光巨龙,直投东方来极光源头之处逃去,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岳清的手顿在空中,法术还未施放出来,目标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让他颇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刘泉过来跟岳清相见,喘着粗气说:“九龙真人乃不死之身,道行太高,我不是敌手,若非师兄及时赶到,恐怕师弟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岳清笑道:“这老家伙老巢九龙宫都被我毁了,门下弟子尽皆丧命于卢妪之手,敢跟我五台派作对,就得让他付出代价!他那捆龙索是好东西,你回去好生用混元真气重新祭炼,日后必有大用。”他用手指着九龙真人逃跑的方向,“他们是从哪边过来的?” 刘泉点头:“这仙府果然另有一处通道连接外界,师兄你当初算出一点端倪,邓师姐跟陷空老祖提起,让他重点封禁,他却死活不信,说自己在这里住了几百年,从不知道除了丹井之外还有另外跟外界连通的道路,在我和师姐百般劝说之下,终于同意搜查,咱们把这里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这通道在哪,直到方才,岳韫他们突然杀进来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地壳和冰川夹缝里有一条极细的道路,跟玄冥界长夜岛下面的地宫相连,他们就是从那里杀过来的!” 岳清也是大感意外,他虽然算出可能有一条道路可以不经过丹井直接进入仙府,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跟许飞娘反复推算多日,也是毫无线索,没想到竟然被东海三仙找到,峨眉派道法果真是名不虚传! 054 神圭·长夜岛主 那乌神叟本是一条黑骊得道,他好朋友黄风道人是黄虬成仙,当年长眉真人飞升,沈琇被逐出师门,暂时在北海修炼,因听闻她磨刀霍霍,要屠尽周遭龙族,乌神叟和黄风道人算好日子赶去偷袭,想要先下手为强,结果被沈琇提前算出动向,设下埋伏,斗法将二人擒住。 沈琇说明自己只要屠杀一窝兴风作浪的毒龙,与其他龙族无干,黄风道人当场认罪服输,恳求饶命,乌神叟却生性刚直,视死如归。 沈琇答应放过黄风道人,乌神叟却自爆了一颗内丹,挣脱禁制逃走,怎奈琵琶骨上已经被沈琇穿了意锁,回到洞穴之后,百般不能解决,便来投奔陷空老祖请他帮忙。那意锁乃是沈琇数世转劫,养炼了几百年的至宝,陷空老祖使尽了办法,也无法将其解开,若要将其彻底毁掉倒也不难,但乌神叟也是性命难保,形神俱灭,化为劫灰,只能略减其痛苦。 陷空老祖使乌神叟帮他镇守玄冥界,绣琼原的外围防守,偏赶上郑元规叛教背师,在灵威叟的帮助下逃走,乌神叟得了灵威叟之托,放郑元规离开,如此又惹怒了陷空老祖,用法力将他禁锢在火穴旁边的山洞之中,使其日夜受风雷地火焚身之苦。 齐漱溟算到这宗关窍,这次来陷空岛第一站便让屠龙师太沈琇的小徒弟,自她和师姐都死难之后转投峨眉门下的癞姑与黄风道人一起去找乌神叟,破了他身上的禁制,并解开意锁,助他脱劫,并从火穴开始向无定岛开辟出千里冰道,后来三仙二老同去西极,金光烈火阵也交给他主持。 那黄风道人当年向屠龙师太认罪服软之后,便想拜入她的门下,屡次上门跪求,屠龙师太都没有允许,只给他留下两道灵符助他未来抵御一次劫难之用。黄风道人心慕正道,这次癞姑找上门来一说,黄风道人便答应帮忙,先劝乌神叟帮助开辟冰道,又带路赶往玄冥界长夜岛,见长夜岛主请他帮忙,由他的地宫下面,紧贴着地壳偷偷潜入无定岛。 三仙二老早就算知弱水仙阵难破,提前布下了这一手暗棋,本来因为顾及武当派的面子,嘱咐妙一夫人,若是弱水仙阵能被煮沸破去,便不许走这一步,等到岳韫看到岳清亲身赶来绣琼原,并且斗法不胜,之后便立刻带伤赶往长夜岛,从地下偷偷杀过来,打了陷空老祖一个措手不及,并由黄风道人拿着天乾山小男的一颗天罡珠,从内部一举震破了弱水仙阵,那宝珠跟天乾山小男心念相同,一旦爆发,便是个信号,和妙一夫人、餐霞大师等高手立刻掉头杀回。 刘泉和岳清一边赶去霜华殿一边问道:“师兄你可知道那长夜岛主是谁么?” 岳清道:“我当年去长夜岛上采摘桂府丹榴的时候,便知岛上有人,但他并未现身,我也没有主动叨扰,似乎跟武当派有关?” 刘泉道:“他便是当年在北海斩杀了武当派长老郝行健的渔人彭格!” “啊!”这个结果让岳清也大感意外,自张三丰飞升之后,武当派不肖弟子辈出,没过几年便江河日下,跟五台派昔日相差不多,不少人都近乎邪魔一流,心明神尼和灵灵子决心整顿教规,两人躲到贵州黔灵山,照着张三丰所留剑经炼成九柄太乙分光剑,回来将门中长老约到紫霄宫,重新宣读昔年三丰祖师所留戒律。 当时武当派共有五位长老,除了心明神尼和灵灵子之外,还有三人,分别名为林莽、李琴生和郝行健。那郝行健当场在祖师排位前面认罪,带着门下到北海避居三十六年,等日期满了再回归武当。另外那林莽和李琴生却是不服,当场动起手来,被心明神尼和灵灵子大开杀戒,将他们两人和门下弟子全部斩杀殆尽。 再说那郝行健,到了北海之后,真个不着道袍,不带道冠,每日静心沐浴,对着祖师排位忏悔罪行,并立誓要在三十六年内积满十万善功,将来方好回归武当,认祖归宗,哪知才过了几年,便与彭格结仇,满门上下,全被杀死。 彭格杀完人之后,也怕武当派报复,更兼散仙末劫临头,索性带着仅有的两个徒弟进入了玄冥界,在长夜岛上掘出一座地宫栖身,这些年来甚少出岛,借着长夜岛隐藏地轴之下,外有玄冥界天险妖兽环绕,一面躲避天劫,一面躲避人祸。 黄风道人昔年还未修成人形时候,曾经偶然救过彭格一次,与其有恩,岳韫又言明可以助他渡劫,因此彭格略一寻思便答应下来。他那长夜岛距离无定岛还有二十九万三千余里,若是由陆地上飞跃,耗时日久,然而从地下沿着地轴和来复线行走,一来路途比地面上要近好多,二来受着地下磁力推动,只需片刻之间便能赶到。 在两岛之下地下本来有一条半借天成,半是人工的同道,此刻稍微整修便可通行,他们这一路由此直接杀入无定岛下仙府之中, 岳清原本虽然没有完全算出底细,但对这些事情也有点头绪,如今听刘泉随便说了几句,便将整件事情明了,说话之间,兄弟二人已经赶到了霜华宫禁地。 这仙府之中原本也有极强的仙法禁制守护,然而已经全被玉洞真人和九龙真人联手破去,只剩下最后霜华宫一处,因是仙府中枢之处,禁法比其他地方都要强横,霜华宫顶上更有七颗吸星球,凡是五金之物全都要受其吸摄,彭格的一对锁魂钩和八十一枚绝灭神针一出手便被吸去。 岳韫作为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本就是跟任寿、邓隐同一辈分的人物,这些年峨眉派又大力扶植他在东海开创连山教,收了不少海外散仙做弟子,并帮助他将月儿岛连山宝库中的剩下的法宝仙丹以及宝物全部取出,重整连山仙府,创立门庭。 他在月儿岛得到一枚神圭,本是前古至宝,分作阴阳两枚,连山大师所得的这枚是阴符,据他推算,另一枚阳符昔年为广成子所得,藏在金船之中留与后世,如今深藏元江水眼,还不到出世的时候,若要强取,便要引发浩劫,况且此宝威力极大,虽只一般也足勘使用,连山大师随身养炼近千年,越发神巧妙,威力无穷。 大师当年除了各种旁杂宝物之外,单有四件炼魔至宝最为厉害,其中万象璇光尺排名最后,如今在杨鲤手中,其次是子母龙雀环,母环在几百年前就被嵩山二老取走,子环落于紫云宫冬秀之手,如今为许飞娘所得。排名第二的是太乙清宁扇,还在金须奴手里,倚为重宝。而最厉害的还是这离合五云圭,虽然只有一半,却仍然能力压其他三宝,其威力可见一斑! 岳韫开辟仙府时还在宝库下面救得一个火精,名为火无害,本事人与洪荒异兽火犴交合所生,原本形体长得仿佛猿猴,比石完的火魈更丑怪几百倍,无意之中在大荒山南星原附近得到一部道书,修成散仙。他听说月儿岛下面火山之中有连山大师留下的珍宝,便跑去寻宝,结果一下子便给里面的禁制困住,被大五行绝灭光针毁去肉身,只剩下元神在里面苦挨,并按照在仙府里找到的一部火神经修炼,连经数百年,逐渐将元神凝练成形体,几乎合成元婴。 岳韫得三仙二老之助开府取宝,将他救出,收做弟子,以仙药助他重塑身体,又给他服下连山大师所留仙丹,不过数月之间,便彻底修入地仙之境。 这火无害本就是火精成就,天生便因继承火犴血脉能够发火,这些年又在月儿岛火海里面闭门修炼,非但法力突飞猛进,更炼成九九八十一根九阳神针,这次跟随师父初出茅庐,特地来无定岛跟陷空老祖斗法。 这地下仙府面积巨大,横宽少说也得有百里之遥,岳清和刘泉赶到时,正看见霜华宫与周围四宫合成五行之势,青红黄黑白五色光彩结成一片,形成光幕,空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运功发火,仿佛观音菩萨座前的红孩儿一般,非但长相可爱,更把那太阳真火从口鼻之中源源不断地喷发出来,仿佛一座巨型火山覆盖在五宫顶上,疯狂灼烧。 二人见五宫还未失守,刚松了口气,便看见岳韫祭起一道梭行光芒,长达十余丈,精芒四射,由上向下,狠狠地撞击在五彩光幕之上,那宝贝是他以大法力收取一枚外太空飞来的陨石,以本命真火祭炼百余年,尽去杂质,炼成一枚宇宙飞梭,是他用来渡劫保命的宝贝,他看见岳清和刘泉赶来,也发了狠,离合五云圭压制住陷空老祖的地母帐,然后连喷三口精血,催动这宇宙飞梭一举将五宫禁制击破! ——以下不算字数—— 话说,订阅越来越少了有木有,求点求推求收求订求一切! 055 大战·霜华宫 岳清的身体化成一道五彩虹光,直取岳韫,岳韫根本不跟他颤抖,仗着遁光快速,瞬息之间躲过七煞乌灵刀的一击,闪身飞入霜华宫之中,陷空老祖自宫中飞出来,双手之间飞出十二道玄气凝成的飞索,向岳韫缠绕过去,岳韫伸手指定离合五云圭,长不及尺,约有二指来宽,便似一根铁尺,上面满布密鳞,腹部刻有古篆,并倒蜷着十八只九爪钩,雕刻得极为精细诡异,通体乌黑,好似一个穿山甲,经法力催动,口眼之间喷射出金黄色的寒光向前一冲,便将陷空老祖的飞索切断。 这离合五云圭实在是太过厉害,黄光直射,陷空老祖抵挡不住,却并不倒飞回宫中,而是斜着向右飞去,岳韫竟也不追赶,直接闯入霜华宫中。 岳清紧随着岳韫之后飞到,向陷空老祖喝道:“餐霞老尼他们马上便到,你去阻住他们!” 说话之间,也已经追到殿中,因空中五行天幕被破,火无害的太阳真火似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眼看便要将整座宫殿全部焚毁。在霜华宫大殿顶上悬着一口青铜古钟,高有三丈,通体金黄,表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上古符文,正是无定岛的镇府之宝地寒钟,陷空老祖的两个徒孙玄玉和寒光正一边一个,从口中喷出一团团拳头大的寒光飞去撞击。 “咚——咚——”一声接一声的深沉闷响,声传百里,每个听到钟声的人,无论道行深浅全都顿觉凉意森森,直打寒颤,火无害放出来的那些太阳真火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岳韫放出离合五云圭要去将地寒钟毁掉,司徒平忽然从旁杀出,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火虹狠狠斩在乌圭之上,本以为南明离火剑无坚不摧,还能够像先前砍朱雀冰钻那样毁掉这件宝贝,哪知剑锋刚刚触碰到神圭之上,那宝贝立刻活了起来,真个化成了一个穿山甲一样的怪物,看那样子威力还未全发,只涨到三丈多长,腹部十八只倒钩全部张开,将司徒平连人带剑一起抱住。 “敢伤我的徒儿,你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岳清再次将七煞乌灵刀放出,分化出七道刀锋向岳韫猛劈。岳韫也是看中了南明离火剑,他知道此剑来历,是达摩老祖的末座弟子舍弃给了道家的绝世神剑,自己正好拿去作为连山教立教之宝,因此虽然知道岳清厉害,也是想要略坚持片刻,将司徒平杀死,拿了飞剑再走。 他放出自己的飞剑架住乌灵刀,刚交换了一招,猛然间面前涌起五色彩烟,他第一反应是太乙五烟罗,岳清将乌灵刀催开,灌注混元真气,七道刀芒向前狂劈乱砍,根本不是在比拼剑术,而是在硬拼功力,以分岳韫的心神,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发觉是红发老祖的五云桃花瘴,顿时吓得不轻,虽然并没有感觉到吸入毒瘴,但也知道这东西未经仙家祭炼之前就厉害无比,当年可是连白谷逸和凌雪鸿夫妇两人都拿它没办法。 岳韫顾不得再杀人取剑,反手放出太乙神雷,千百道金色霹雳向岳清狂打,同时将身体化成一道蓝色长虹飞起,双足刚刚离地,只见四周毒瘴涌动,岳清已经将其像图画一般卷起。 红发老祖毕竟只是旁门,其中包含道魔两家许多杂七杂八的道术,远比不得玄门正宗来的玄妙厉害,这五云桃花瘴在他手里只能收放,无法做到精确控制,甚至敌我不分,连自己的徒弟也一样要被毒死,还得过后用药解救。到了岳清手里掺入五行精气,再以通玄秘法祭炼,将其凝成一副画卷,名为五云图,轻轻一抖,便将岳韫收在里面! 若换了其他人,即便是炼就不死之身这下也要被毒瘴废了肉体,腐蚀元神,只能任由岳清摆布,这岳韫非但自身道行高强无比,要不然也不能跟乙休等人并列“七真”,而且更有连山大师镇山四宝之首的离合五云圭,他一口精血喷出去,那穿山甲一样的怪物凶性大法,口鼻之中金光乱射,寒芒狂撒,一下便将瘴气冲散,破开一条生路,岳韫乘机化成虹光,亡命奔逃。 岳清不杀笑和尚,将他扔到正打得激烈的龙玄和易静附近恶心峨眉,但却不打算放过岳韫,便如坏了玄天姥姥的肉身,毁了九龙真人的老巢,若不是这老头跑得快也难保性命,又打杀了天灵子,随手之间灭掉了冰洋岛两位散仙,他这次来北极可是真正打定主意要开一开杀戒的,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五台派不是好惹的,想替峨眉派冲锋陷阵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承受住这样做的后果。 五云桃花瘴本质上只是一团瘴气,虽然被离合五云圭撕裂了一条口子,但立刻便自动复原,被岳清收入袖中,右手张开,又使出袖里乾坤的手段,袍袖涨到亩许大小,对准岳韫疯狂吸摄。 岳韫中了瘴气之毒,浑身麻痹不听使唤,若非他道行高深,此刻已经是死人了!仅凭着一口真气吊着,以元神发动遁法拼命逃走,都已经从大殿后门飞出,被这股吸力摄住,强行向后拉扯,他拼命苦挣,一口真气运的差了,鲜血狂喷出来,再也无法抗拒,像一捆稻草一样上下翻跌着被倒吸回来,直往岳清袖中投去。 眼看他就要被岳清擒获,从左殿之中又飞出一道乌光,飞射岳清咽喉,岳清反手一指,飞出乌灵刀截住厮杀,不过三招之后便开始反击,然而与此同时,又有一点五色豪芒飞来,比闪电还快,后发先至落在岳韫身上,将其强行拉扯,向殿后飞去。 “混账!”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反掌虚拍,轰隆一声,霜华宫的北墙直接被打出一个三四丈高的大手印,外面的人惊呼一声,紧跟着一声巨响。 岳清感觉出跟自己斗剑的是个后辈,真正厉害的是救走岳韫的人,他身子一晃飞出殿外,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抱着岳韫站在假山上,看见岳清出来,立刻一甩手,又将那五色豪芒放出来,竟然是一个五行精英凝结成的鱼钩,他放出纳芥环,将鱼钩勾在环上,向后拉扯:“彭格!你大劫临头还不自知!妄想今日避过人劫,日后再在峨眉派的帮助下渡过天劫,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实际上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正是自己出来找死,应天顺人!”说话之际又使出玄都弥天手去向对方抓去。 彭格带着岳韫腾空飞起,脚下立足的假山被岳清抓成粉碎,他在空中也长啸一声:“峨眉派诸位高手都已经赶到,谁死谁生一目了然!”他最厉害的双钩和神针全都被陷空老祖用吸星球吸走,战力大打折扣,此时只有放出三口寒光四射的飞刀来斩岳清。 丹经那边,妙一夫人、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都已经杀到,陷空老祖和刘泉根本抵挡不住,主要是妙一夫人的无形剑太过凌厉,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更是无坚不摧,陷空老祖仗着地势发动仙府之中残存的禁制,全被天乾山小男用天罡珠炸毁,而且他手里拿着天乾袋,能够将天罡珠爆炸之后散发出来的乾天罡气收拢回去,等回山之后,稍加用功,便又能重新使宝珠还原。 绿袍老祖手捧寒氤宝鼎,狂发冷焰神雷,并用地母帐护住自己和刘泉,又差点被天乾山小男以乾天混元珠寄托的第二元神将地母帐收去,好在邓八姑及时杀到,一百零八道寒潮狂劈乱砸,寄托着第二元神的雪魂珠也跟天乾山小男升到空中极光里面斗在一起。 他们三人不能及时过来帮忙,却苦了那长夜岛岛主彭格,接连被岳清破掉三件法宝,最后迫不得已使出了当年得自郝行健的一株无根妙树。昔日武当派鼻祖张三丰飞升之间,将生平七件炼魔至宝分别传给弟子,其中郝行健的师父就得到了这株无根树,后来他师父飞升,又将这宝贝传给郝行健,郝行健当时还是散仙境界,根本无法发挥此宝的妙用。 彭格杀了郝行健,得了他的飞剑,方才已经被岳清所毁,他虽然是地仙,但也是旁门一路,没有武当派嫡传秘法,也无法运用这件宝物,如今也是被岳清逼得急了,也顾不得其他,将宝物施展出来,然后也不管结果如何,带着岳韫掉头就跑。 那无根树乃秉东方甲乙木精华生长,形状颇为怪异,质地仿佛玉质,黑黝黝的并无光华,只有树干和光秃秃的树枝,上面纹理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此宝共有二十四变,彭格琢磨多年,只研究出来一种变化,上面开出青、白两色花朵,俱都成双配对,青花花蕊仿佛眠龙,白花花瑞好似卧虎,悬在空中迅速绽放,生发出万道彩光。 岳清发出去追敌的玄都弥天手与那树一碰,立刻烟消云散,乌灵刀也被挡住,不能前进。岳清继而祭起专破各种禁制的天游印,没想到那印在树上飘飘悠悠落了下来被树冠托住,不禁大为惊讶! 056 神针·火无害 彭格不会武当派的嫡传道法,这无根树也未能重新祭炼成功,只是放出去挡住岳清就开始跑路,不过就算这样也挡住了岳清的乌灵刀和天游印,更能消解混元真气,这让岳清吃惊不已,不过以他观之,此宝树开双花,各做龙虎之形,暗合铅汞媾合,阴阳匹配之道,乃是正宗玄门的宝贝,彭格并未发挥其真正的奥妙。 岳清料其他宝物也奈何不了对方,单把神禹碑取出来,祭在空中,那神碑顶上射出三色玄光旋转着笔直向上喷射,使出三光化劫之法,摄住对方,那无根树落在神光里,轻飘飘仿佛九天之上飞落的一点花絮,缓缓落在神碑顶上。岳清将神禹碑收回,摘下无根树,将上面两件法宝取回来,一起收进百宝囊中。 先前从偏殿里放出来一道乌油油的剑光跟彭格配合救走岳韫的是彭格的大弟子程明诚,拼命偷袭岳清来给师父创造机会救走岳韫,自己却被岳清三刀劈了个手忙脚乱,连左袖摆都被斩掉一大片,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岳清的精力都在彭格身上,这程明诚便去战司徒平。 司徒平先前打不过岳韫,程明诚看他实力不济,看他在站在大殿门口放出混元真气帮助玄玉和寒光抵挡太阳真火,便放出飞剑过来偷袭,本拟能够将其一剑斩杀,哪知司徒平反手一指,南明离火剑斜着飞撩过来,跟他飞剑一碰,“喀嚓”一声,登时将他随身多年的宝剑斩成两截。 程明诚大吃一惊,眼见红芒满眼,炽浪扑面,急忙翻身仰倒,紧跟着贴着地面向西殿里面疾飞,南明离火剑紧贴着他两腿中间追来,要将他顺势由胯至头劈成两半,程明诚又拿出一件法宝,乃是一团寒光,劈手化成一片寒光屏障,上面电蛇流转,彩光四射。 作为彭格的大弟子,他也是成名多年的散仙,这件元磁寒光幛是他随身养炼二百多年的至宝,不但能够挡住敌人飞剑法宝的攻击,上面的元磁真气还能吸摄对方的五金宝物,南明离火剑本体也是五金之属,受到磁力吸摄向光幕之上飞去。 司徒平也颇为吃惊,不过很快便发觉本门混元真气与众不同,仍然能够操纵飞剑,立刻使了一招“阴阳乍破”,南明离火剑上金光狂发,火焰暴涨,刺啦一下就把寒光屏障割成两半! 程明诚顿时胆寒,顾不得心疼法宝,就要从西殿逃走,迎面飞来一人,正是杨鲤,劈手一钩,蓝光闪过,程明诚左臂立被斩断,他惨叫一声,使出脱骨代身之法,令一条手臂代替自己遭劫,本身借着血气化成一道血虹飞走。 杨鲤正要施法拦住,忽听正殿之中玄玉和寒光痛苦呼救,顾不得再追穷寇,和司徒平一起来到大殿,只见火无害正站在大殿门口,放出数十根一尺多长的神针将玄玉和寒光两人一边一个钉在地寒钟两侧的顶棚上。 玄玉和寒光俱是皆冰雪精魄成形,通体雪白如玉,骨秀神清可比石生,并且身上自带一股冰冷气质,正是不食烟火的天上仙童,此刻胸腹手足之间的关窍穴位,俱被金光凝成的神针钉住,针上不停涌出太阳真火,烧得二人痛苦难当,大声向司徒平求救。 火无害也是个小孩形像,只是满脸深沉凝重,知道二童元神体质与众不同,等闲杀他们不死,只有先用神针钉住关窍,再斩首级,如此毁了对方肉身,再以真火炼化元神,方能彻底消灭。方才二童用地寒钟将他百年来辛辛苦苦炼就的太阳真火破了一多半,火无害心中早就恨死了他们。 司徒平对这两个小孩印象破好,见他俩受此酷刑,危在旦夕,向火无害大喝一声:“妖童心狠手毒,今日让你知道报应!”伸手一指,将南明离火剑放出去,隔空拦住火无害斩向二童的玉刀,当场切成两段,再去用剑斩火无害,火无害乃是火精得到,本无形体,又在月儿岛得到连山大师留下来的一部火经,越发练得玄功变化,奥妙无穷,站在那里任凭南明离火剑随意穿身而过,毫发无伤,而他又双手发火,两道太阳真火化成龙形,张牙舞爪扑向司徒平。 司徒平暗道这妖童果然厉害,不敢怠慢,正要打出一颗先天水母坎金丸去破对方真火,杨鲤看出司徒平不是他的对手,挥动璇光尺发出五个光圈将两条火龙挡住:“小师弟你去救玄玉兄弟下来,这火精我来对付!”张口喷出一道精气,那五个光圈飞速转动,将太阳真火摄到里面,随之消灭无踪,继而又去套向火无害的脖颈和手腕足踝。 火无害眼中火光闪烁,他听师父和三仙二老说起过师祖连山大师留下来的各种法宝,除了各种旁门宝物之外,还有四件玄门降魔至宝,师父手中的离合五云圭是其一,另外三件的行状用途也都说过,并传了峨眉派嫡传收宝诀,说是日后要把诸般法宝一件一件地都找回来。 他看到璇光尺,认出来是连山四宝之一,立刻将收宝诀使出来,想要将宝尺夺过来,哪知这璇光尺连经三手,三凤用魔道功夫祭炼的暂且不说,岳清用混元真气洗炼得最为彻底,又用通玄秘术重新祭炼过,传给杨鲤之后,杨鲤更是日夜都不离身,倚为重宝,常用它分解太乙元精化作先天五行精气修炼道法,与自己息息相关,别说是火无害,便是连山大师亲至,单凭一个法诀也绝对收不回去。 火无害连试了三次,皆不管用,耽延了片刻,再想逃走五个光圈已经飞到近前,生出极大吸摄力量,他急忙施展遁法向殿外飞去,却未能离开三尺,不等他挣扎,早被五个光圈上身,脖子上套一个,两手腕和脚踝上各套一个,将身体抻开来悬在空中。 司徒平正想办法取出钉在玄玉和寒光身体里的九阳神针,他刚开始是直接用手去拔,哪知外力一碰,那针上便涌出大量真火,二童痛得大声惨叫,正为难间,杨鲤已经把火无害制服,司徒平道:“大师兄,快让他说出如何将针拔出来……” 杨鲤道:“不必用它,一会我用璇光尺便能将针破掉,待我先把这火精除了!” 他左手拿着璇光尺,右手掐诀,正要施法将火无害灭掉,忽然外面刮进来一阵狂风,其中卷杂着无量黄沙浓尘,呼号着灌进霜华宫正殿,风中仿佛隐藏无数利刃,杨鲤的护身真气几乎当场破碎,司徒平有度厄仙衣护体仍然觉得皮肤被割得生疼。 与此同时,大殿后门也飞来一道寒光,正是灵奇的父亲灵威叟,大声喝道:“此是黄风道人的法宝……” 他话未说完,杨鲤的列缺双钩已经飞了出来,他看出对方是想救火无害,因此双钩只是封住大殿南门入口,阻止他进来,同时施法要击杀火无害。谁知这黄风道人竟然拼了老命,豁出双腿被列缺双钩齐膝斩断,合身硬扑进来,扬手打出五枚透明金丸,分别击中璇光尺所化成的五个光圈,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五个光圈竟被击碎,火无害乘机化成一道火光飞走,反手一招,八十一根九阳神针自动飞回到他的手上,他知道杨鲤的璇光尺和灵威叟的鲸涎锤都是自己神针的克星,因此也不再使用,只往后喷出一股太阳真火,然后带着黄风道人向外逃去。 杨鲤和灵威叟同时出手,列缺双钩加上磁光飞剑,火无害两人谁也没能躲开,被三件仙兵环身一绕,斩成数截,火无害身体随裂随生,自是不怕,那黄风道人却经受不住,被当场杀死,火无害只带着他的元神逃走。 杨鲤告诉司徒平:“彭格两个弟子在侧,加上这个火精俱是劲敌,你在这里照看他们,我和灵道友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二人双双飞出,正看见双方在远处激战,邓八姑独占天乾山小男,她将一百零八道寒潮围在身体周围,化作一团酷寒星云风暴,天乾山小男以天罡、地煞珠护身,也排成阵势,相互激战斗法,各自遁出第二元神,邓八姑是雪魂珠所化一个晶亮小人,天乾山小男是乾天混元珠所化一个清亮小人,二人各自占据一个山头,施展平生绝技,斗得极为凶险。 陷空老祖独占妙一夫人,他是旁门出身,道行、法力全都不是妙一夫人的对手,好在这里是他的老巢,借助丹井背面的七宝丛林里各种阵法,跟妙一夫人游走,勉强抵挡,完全落入下风。 另一个刘泉大战餐霞大师,他这些年苦修五台派道法,又从商祝那里学了《合沙奇书》,炼就五行神光,对付三仙二老一子七真这样的高手还差了些,但对付餐霞大师虽然难以取胜,却也能够勉强打个平手,这里面属他俩打得最好看,五行神光对上离合神光,在空中又时常与极光相互辉映折射,来来回回,反复不休,一时难以分出高下! 057 鏖战·三仙二老 岳清独战彭格和岳韫,彭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岳韫位列“七真”之一,道行境界原比岳清要高,法力也是半斤八两,更有离合五云圭这等至宝在手,若是公平对战,虽然仍不能敌,但跟彭格合力,岳清也无法很快取胜。 只是他如今中毒,那五云桃花瘴当年不过是南疆群山之中的野瘴,未经仙法祭炼,便能将凌雪鸿毒死,白谷逸束手无策。后来被红发老祖收去,当做镇山至宝,养炼多年,威力翻倍增长,等到了岳清手里,加入大量五行精英,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威力再涨,与当初毒死凌雪鸿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岳韫仗着道行深厚,再加上连山大师的解药,勉强压制住毒气,却仍然手足麻痹,经脉受损,连精神也一阵阵地恍惚,此刻若是遇到赤尸神君、沙神童子那样的魔教高手,只要一个魔音便将他擒住,任意摆布。 岳清知道三仙二老转眼即至,意在速战速决,再次将五云图展开,一口真气喷出,空气之中尽是淡淡的五色烟影,在极光照耀之下,显得煞是好看,此宝攻击范围极广,非但彭格和岳韫,就连天上的优昙大师和下方的妙一夫人也都笼罩进去。 岳韫二次中毒,终于支持不住,从半空中向下跌落,彭格被毒瘴临身,又惊又急,连喷鲜血放出一大团元磁神光,将自己身体包裹在里面向四面爆发,岳清伸手一指,无量五色烟云向内鼓荡挤压过去,那元磁神光稍稍向内收缩,紧跟着轰然爆散开来。 彭格拼着苦练多年,准备用来渡劫的元磁神光将毒瘴炸开一个豁口,想像岳韫之前那样杀出一条生路逃出去,怎奈虽然将毒瘴炸开,自身却没有岳韫那般办事,刚飞出不到百丈肉身便因中毒而死,幸好在临气绝之前从定门遁出元神,眼看着丹井下面金光闪烁,三仙二老同时到来,他大声喊道:“齐道友救我……”话音未落,元神就被岳清以玄都弥天手隔空捞去。 另一边岳韫跌落在地,正遇上杨鲤和灵威叟双双赶来,正要放出飞剑将其尸身斩碎并摄其元神,只听得远处一声长喝:“妖徒休要逞凶!” 第一个“妖”字出口,齐漱溟便已经到了近前,二人面前满眼金光烈火,伴随着太乙神雷所化成的万道霹雳,这时后五个字才从丹井那边传过来。 岳清喝道:“妖道休伤我徒儿!”一只数亩大的玄都巨掌自空中直拍下来,其中夹杂着无量混沌神雷。齐漱溟若是继续攻击杨鲤和灵威叟,他即便不受伤,岳韫却是要形神俱灭了,因此急忙将金光烈火剑向上一挑,将玄都巨掌从手心穿破,撕成粉碎。 灵威叟和杨鲤不敢急忙后退,与此同时,玄真子也直接杀向岳清,他的速度也不慢,瞬息之间便到了岳清近前,明面上是太乙神雷化成的无量金光霹雳,其中暗藏许多诛魔神针,将一大片天地都照成一片金色,暗地里更有六口无形仙剑伴随着千万道无形剑气一起向岳清杀去。 这厮不愧是峨眉派二代弟子首徒,当年晓月禅师未叛教之前就对他服气,愿意拥护他做掌教,怎奈后来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玄真子自愿退出,并且立刻离开峨眉山,到东海钓鳌矶隐居,晓月禅师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又被原本跟自己不对付的同门冷嘲热讽一番,索性叛出峨眉要自立门户,由此可见玄真子道行之高,能够接连斩伤太乙混元祖师和烈火祖师果真不是运气。 岳清见了这般声势,也在心中叹服,若真拼道行法力,自己确实比人家差了一截,即便单论剑术也难取胜,他仰天长啸一声,手指上带着的混元星环自动飞出,化成无量五色星砂,如疾风暴雨一般向前倾斜飞迸,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尽染缤纷色彩。 那些太乙神雷、无形剑气落在神砂之中,不过炸起一片星雨,便即消灭,自不必说,玄真子在钓鳌矶祭炼多年的三万六千根诛魔神针也被神砂吸住,流淌之间,尽成粉碎,就连他那六口无形仙剑也被神砂绞住,若非他道行浑厚无比,无形仙剑又神妙非凡,当场便要失去感应,同时大片的五色玄光迎面泼来,他也吃了一惊急忙纵身向后飞退。 岳清知道三仙二老齐至,邓八姑或许还能拼杀一番,陷空老祖和刘泉俱非其敌,因此自己必须尽量将对手多拉过来一些,他连喷真气,狂催神砂,化作一片横亘百里的星云,一颗颗星斗忽隐忽现,时而蓝光涨大如斗,时而银光缩小如芒,时而青光似彗星一般划过,时而红光似流星一般漫天雨飞,闪烁之间迅速向下压落,其中隐隐伸出元磁吸力,将敌人的五金宝物一起向上吸摄,并且单独分出五股神砂,分别飙向三仙二老。 苦行头陀正在以佛光化成轰天巨杵,正是韦陀伏魔之势,凌空向邓八姑击去,又放出佛门七宝神砂,一口气将寒潮击散二十余道,另一边天乾山小男以放出天乾袋,要借天罡珠之威,与苦行头陀合力攻破邓八姑的寒潮仙阵,然后以天乾袋收了她寄托第二元神的雪魂珠。 无量流星火雨忽然冲天而降,一颗颗脸盆、车轮、磨盘大的星砂,燃烧着炽热的光焰,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如雨般当头浇落,苦行头陀大吃一惊,急忙放出金刚佛光屏障将自己护住,天乾山小男劈手朝空中放出一颗天罡珠,一声震天价剧爆,数千枚火焰流星被炸成齑粉,然而每一点粉末再次放光,红光消失,转成黄芒,密密麻麻的宇宙微尘从四面八方向二人身上汇聚。 天乾山小男急喷一口精血,将天乾袋祭起,伸手一指,袋内喷出一道青白真气,摄住那些细碎的黄色尘埃向袋内收去,只见神砂所化成的宇宙微尘被神光摄住,蜂拥向袋内聚集,天乾山小男初时还颇为高兴,以为宝物建功,哪知那宇宙尘埃化生无尽,源源不断地涌进天乾袋内,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过转眼之间,那袋子的重量便增长到仿佛山岳一般,并且持续增加。 天乾山小男连喷两口精血,掐诀一指,想要控制那袋停下来,哪知黄尘骤停,继而一闪,由土生金,黄尘不见,全都化作一颗颗银白星屑,并且瞬间布满周身虚空,连他和天乾袋一起都被卷入其中,天乾山小男急忙调集天罡、地煞宝珠环身成阵,拼命将自己护住,勉强稳住身形,天乾袋还是被裹入神砂之中,消失不见,也是那宝贝到底品质不凡,没有被神砂绞碎,为岳清所得,日后以此袋收他的天罡珠,成了一件让他头疼无比的克星。 另一边朱梅帮助妙一夫人去战陷空老祖,他以无相仙遁迅速穿入阵法,陷空老祖模模糊糊知道有人进阵,怎奈朱梅行进速度太快,等他做出反应,对方早已经换了位置,而妙一夫人攻势又急,取出四口玉刀,此乃前辈三仙之一的申无垢所留,交与长眉真人用来警戒地残红云大师,以免她来生为恶,昔年长眉真人曾以此刀令其胆寒,收敛不少,飞升之前传给妙一夫人,因此宝有此来历,因此她寻常事后根本不用,今日也是想速战速决,以免再生变故,才取出来一用。 陷空老祖有地母帐护身,因见此刀不凡,又将自己的飞剑放出去抵住,并催动周围阵法,平地升腾起一朵朵冷焰冰莲,淡蓝色的火焰汩汩跳跃,向上焚烧,莲蓬之中喷吐出万千冷焰神雷,蜂拥射向妙一夫人。 朱梅便在这时于陷空老祖身后出现,手持天遁镜放出一道金色光柱往陷空老祖照去,地母帐主要是用来防备天劫时候的雷火,对上天遁镜便显露弊端,这广成子昔年随身炼魔至宝毕竟不凡,金光罩在地母帐上,多少透漏进去几丝,朱梅便借着这些许的镜光遁入其中。 陷空老祖正跟妙一夫人斗法,他也知道有高手杀入阵中,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个,但肯定是三仙二老之一,因此心惊之余,凝神防范,朱梅遁法来的无声无息,酣战之余,他也未能察觉,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少年的呼喊:“师祖小心!”急忙回头时,便见一片椭圆形的金光映在地母帐上,隐隐约约在金光里面看到一个嬉皮笑脸的矮子,认得是朱梅,顿时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化一道寒光飞起,同时脚下也升起遍地冷焰冰莲。 饶是他应变迅速,还是被无形仙剑将一只左手齐腕斩断,急忙收了地母帐,腾空飞起。 外面提醒他注意的正是灵奇,也自寒焰元磁神灯上面分出一股冷焰射向朱梅,可惜被地母帐挡住,见朱梅和妙一夫人两下里夹攻陷空老祖,二次发出元磁冷焰,飞射上天。 朱梅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天遁镜照定陷空老祖,本来他们峨眉派这次是打着问罪的旗号来无定岛,愿意将陷空老祖擒住,教育一番,让他不要那么自私,将仙药贡献出来也就算了,然而由于五台派的介入,峨眉派弄得灰头土脸,请来的道友俱都吃了大亏,因此必须也要给陷空老祖一点厉害,他也知道这里为陷空老祖经营多年,拥有地利,一旦放松便要被其逃掉,峨眉派就彻底成了笑话,因此始终用天遁镜光将他罩在里面,对于灵奇发射来的元磁冷焰只是用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随手化解,并反手放出太乙神雷,化生漫天金色霹雳将灵奇罩住! 058 镇教·两仪微尘 朱梅未将灵奇放在眼里,随手发出无形剑气和太乙神雷,在他看来足以将灵奇打个半死,甚至肉身气绝,死于非命,因此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陷空老祖身上,用天遁镜将他死死照住,和妙一夫人四口无形仙剑化作看不见的长龙去将陷空老祖缠住。 便在这时,忽然斜刺里碧光一闪,紧跟着腰肋五处要穴剧痛,数条经脉都仿佛被巨力弹了一下,紧跟着除了三处剧痛之外,还有两处便似刀剑钻肉一样,循着经脉直逼心窍,顿时暗道不好! 原来,灵奇在元磁冷焰之下另隐藏了五枚神针,其中两枚是收自天狐二女的白眉针,这东西是用宝相夫人原形天狐的眉毛炼成,刺入人体之外会自动循着经脉直逼心窍,刺之必死! 因这针不在五金之属,普通的元磁真气都无可奈何,天底下能将它从人体内吸出来的宝物少之又少,秦家姊妹没少用它伤人,上次灵奇和司徒平收文蛛时候,也被秦寒萼出针暗算,结果被灵奇用鲸涎锤将其随手收来,回山重新祭炼一番,这回用在了朱梅身上。 另外三枚是绿袍老祖的百毒化骨神针,当初扫平百蛮山的时候,从绿袍老祖手上收来。 白眉针虽然威力不大,但后患不小,以朱梅的道行花些功夫,也能凭借真元将其炼化,但眼下还在战斗,事态紧急,哪有功夫给他去安安静静地将针炼化? 而那百毒化骨针更加厉害,乃是绿袍老祖经过杂交,培育出来一种最厉害的毒蜂,每日以剧毒饲养,在其毒性最强的时候,将尾针取下,再淬以百毒,祭炼千日方才炼成,便是一般的地仙被其刺破一点油皮,便不见血,不过一时三刻也要将身体化成脓血,朱梅连挨三针,威力可想而知,认出是绿袍老祖的宝物,几乎当场吓了个魂飞天外,便在这时,岳清的神砂到了! 无数道青绿色的星光,前方大如假山,后面拖着长长的光尾,如彗星一般惊天撞来,若是一颗两颗,妙一夫人和朱梅还不惧,但这东西一来便铺天盖地,向二人所在之处狂轰滥炸,妙一夫人道行高妙,并不攻击木星,仿若由于一般在星光左右来回穿梭,朱梅如今受了伤,却玩不得这个,用天遁镜光反手照去,彗星落在镜光之中,并不能当场化去,而是轰然炸裂开来,每一颗青木彗星都化做百颗拳头大的火焰流星,除了落入镜光之中的,飞行速度极为缓慢,其他飞溅出来的立刻向朱梅蜂拥聚集。 妙一夫人看朱梅有所不知,急忙过来帮忙,二人站在一处,初时用无形剑气将火流星劈开,哪知越劈越多,转眼之间,由火生土,从土生金,由金生水,陷空老祖也乘机托着寒氤宝鼎,放出数千枚冷焰神雷,这些神雷若在外面,便是一座连绵百里的山脉也能炸成平定了!此时如冰雹一般狂打过来,跟神砂相互撞击,五行相生,又起变化,在不住声的刺耳尖爆之中,星砂光色变化,寒雷炸来,暴起满空的彩色光雨,继而化成一片天蓝色的星海,聚散飞卷之间,将妙一夫人和受伤的朱梅一起困在中央。 岳清排开混元星砂,化生无量星海,将三仙二老全部困住,惊呆了一大票人,原本他们都以为三仙二老齐至,定能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敌人消灭,哪知反倒被岳清大发神威,打得极为被动。 齐漱溟声音滚滚传来:“大家不要乱走,尽量聚到一起!”他面前悬着一面盾牌,上面刻着一个赑首,乃是洪荒怪物,此宝名为铁赑仙盾,是齐漱溟在东海采海底万年寒铁炼成,一经催动,赑口中便能喷出百丈寒光,赑眼中射出两条白气,所到之处,无论沙石金铁,遇上便即笑容,跟碧磷冲、神雷冲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岳清的混元星砂却非同等闲,天蓝神砂、空桑神砂、雷泽神砂、后土神砂、太乙星砂,随便拿出来一样都可以作为一派镇山至宝,又融合大量的五行精气和太白精气,借卢妪的八卦齐云之力炼成,别说是齐漱溟的铁赑仙盾,便是紫青神焰也伤它不得,只见齐漱溟置身于一片蓝芒星海之中,铁赑仙盾悬在身前,寒光白气笔直地向前喷出,周围蓝星吃其一撞,并不能消灭,只能向两边荡开,而且只冲出不到十丈便后继乏力,周围蓝星仿若潮涌,不停地向中央聚拢过来,皆吃他用遁光和太清神光挡住,然而也颇为吃力。 岳清施法将神砂催生得越来越多,无量星海肆溢狂飙,撒得到处都是,餐霞大师道行稍弱,离合神光根本抵挡不住神砂的打磨,多亏白谷逸就在她的旁边,本来要帮助她收拾刘泉的,才一出手岳清的神砂便席卷过来,他和餐霞大师联手救下被杨鲤和灵威叟追赶的火无害跟彭格的两个弟子,程明诚和古正,然而神砂越来越来,就连他也感觉到运转不灵,多亏手上还有半副龙雀环,这宝贝在连山四宝之中排名第三,还在要璇光尺之前,虽然只有半副,但白谷逸法力强大,若是一般的星砂,此时恐怕早就被他用龙雀环摄走,然而此时这混元星砂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将其逼住。 白谷逸和朱梅两组人全都只能在星海之中挣命,时间长了,迟早炼化,形神俱灭,而尚有余力的则是苦行头陀跟天乾山小男这一组,两人同时施法一起向齐漱溟那里汇合,忽然听见齐漱溟高声说道:“妖道穷凶极恶,自取灭亡,我本想给其一条生路,然而却是怙恶不逡,不肯回头!诸位师兄师姐不用再手下留情,大家一起请出先师重器吧!” 他这里说完,外人不明所以,峨眉派的人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玄真子、苦行头陀、齐漱溟、白谷逸、朱梅,加上一个荀兰因,六人各自放出两面小旗和六颗宝珠,同时盘膝虚空悬坐,旗帜展开,各自射出一道彩光,十二道彩光穿行之际,混元星砂竟然无法将其阻隔,迅速勾连到一起一声雷响,化作六道旗门,与当日在西极时候,李元化和佟元奇二人所拜阵法相同。 十二都天宝篆所化六座旗门凌空而立,金光瑞霭喷涌狂泻,它们自星海之中立起,因受神砂阻力并未能立刻形成阵势,玄真子的死门跟齐漱溟的生门并列在一起,荀兰因的灭门和朱梅的幻门也紧挨着立在地面上的七宝丛林之中,苦行头陀的明门矗立山巅,白谷逸的晦门最远,落在极光之上,并没有立刻就结成两仪微尘阵。 这六大高手所立阵法比李元化那个威力更大,除了十二都天宝篆之外,每人各有一个纯阳宝珠,用以助长阵法威力,可以说蜀山第一仙阵便是峨眉山上的那座两仪微尘阵,不但是长眉真人由凝翠峰上参悟出来,其中更有太清一气神符镇压阵眼,威力无可能敌。 李元化和佟元奇在西极摆的那个只能算是简化版的阵法,很多东西都不全,而三仙二老布置的这个是缩小版的两仪微尘阵,一切都与原阵相同,只是没有太清一气神符,因此二者之间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阵门立起,却不能各按其位立刻结阵,三仙二老也有些傻眼,这在过去根本是没有见过的,甚至无论如何想象,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如今却真切地发生在眼前,六座阵门陷入星海之中,相互之间放出和接受的光气都是错位的,大半都流失到天地之中,根本未能发挥作用!不禁一起在心中咒怨:这妖道的砂子到底是如何炼成的,竟然这般厉害! 本来他们还想这两仪微尘阵连不死之身也能炼化,若非这次急着赶回来,便将西极六老炼成形神俱灭了,此阵一出,对方的砂子再厉害也要被炼成劫灰,哪知却连阵势都不能布成,齐漱溟和玄真子对望一眼,双双长啸,这边是个暗号,六大高手同时向那纯阳宝珠输送真气,六座旗门光彩狂发,放出万丈豪芒,将靠近的砂子纷纷荡开,护着下方的人分别飞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岳清这时也拼了命,邓八姑和刘泉等人还要过来帮忙,岳清喝道:“你们出去,帮乌头婆把峨眉派那些小崽子全都杀了!之后便回五台山去,不用管我的死活!”那些人还要犹豫,尤其是杨鲤放出列缺双钩,并将双臂一张,三十六杆大旗飞上头顶,喷发出无量火焰,顷刻间布成都天烈火大阵就要冲过来助阵。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将其抓住,反手甩了出去:“快滚!” “师父!”杨鲤还要冲过来,被灵威叟死命抓住胳膊。 他只顾抓杨鲤,本来被朱梅的无形剑气刺伤胸口,在他身侧的灵奇又冲了上去,记得他叫得都差音了:“奇儿!” 话音未落,横天飞过一团光气将灵奇摄住,正是陷空老祖,灵奇在那团元磁寒光之中翻滚挣扎,破口大骂:“陷空老怪!你快放开我!” 陷空老祖伸手一指,便将灵奇禁住,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被他夹在腋下,冲灵威叟等人喝道:“听岳教主的吧,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他的忙,反而要他分心!大家随我一起,去外面将峨眉派的小狗全部了结了!”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向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次也是被峨眉派气得很了,就因为不借灵药,就遭到这种无妄之灾,更何况前两次他都把药借出去了,这峨眉派简直贪得无厌,连自己留下来准备渡劫的灵药都不够,他们还要硬抢。 ——以下不算字数—— 各位客官看这张怎么样?爽了的话,求一切。 059 结阵·两门相对 陷空老祖带着灵奇打头飞向丹井,灵威叟和杨鲤一起回霜华宫带上司徒平和玄玉寒光两个,大家都放心不下岳清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高手,不过此时双方的战场也不容他们靠近,空中的彩色神砂越来越多,繁星眨眼,充满整个仙府上空。 岳清知道两仪微尘阵的厉害,不能让六门归位,否则自己即便能够逃走,但无定岛被对方打下来,峨眉派教训陷空老祖的战略目的也达到了,而自己尽管封印了卢妪,灭了天灵子,打杀了玄天姥姥的肉身,抄了九龙真人的老窝,但仍然没能帮助陷空老祖保住老家,便是最大的失败,到时候北极失守,南极也保不住,西极又已经被人占去,日后五台派就永远处于被动了。 因此他必须将峨眉派的人驱逐出无定岛!本来让邓八姑和陷空老祖他们留下,到底能帮自己减轻点压力,只不过混元星砂刚练成不久,岳清还无法做到如臂使指,就像红发老祖使用五云桃花瘴一样,又因为融合太白精气,锋芒毕露,煞气极重,一不小心就要误伤,而且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两仪微尘阵彻底完成,自己一个人逃走还方便些,其他人一旦被困在阵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毕竟当年血神君邓隐修炼血神经,号称不死不灭,最后也差点被这阵法炼化。 岳清想要用神砂将六座旗门完全包裹,然后将其磨碎消灭,因此神砂化生得越来越多,真真是铺天盖地,然而那六座旗门也是越长越高,上方已经抵住顶棚,下方落在地面岩石上,放出万丈光芒,金光缭绕,彩雾飞腾,将潮涌而至的神砂荡开,阻在三丈之外,三仙二老和荀兰因端坐在金光之中运功施法,催使旗门破开星海亿万吨的重压,向对应的方位移动。 虽然旗门挪动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但岳清无论怎样催动神砂都不能使其停下来,这样下去迟早会挪到阵法对应的位置上去,到那时岳清便再无翻盘之力,若是一个不好被困在阵中,也难逃形神俱灭的结局。 不过岳清将所有人都支走,并非准备断后撤退,而是看到了一点破阵的希望,让其他人都先离开,他好做最后一搏。 希望就在朱梅身上!他先前中了灵奇打出的白眉针和化骨针,若不强烈运功,以他的道行自然能够将针毒压服,等待日后静下来在慢慢炼化,然而现在要催发两仪微尘阵,布阵的六人之中,以他的道行最低,虽然跟白谷逸和妙一夫人相比,差距并不大,不过到底成了整个阵法的薄弱之处,本来就是短板,如今受了重伤,就更加暴露出不足来。 岳清当日在西极,曾经冒着被毁掉肉身和一个分化元神的危险跑到李元化和佟元奇布下的两仪微尘阵中,那个虽然只是简化版的,许多妙用都发挥不出来,不过其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岳清“以身试法”,在阵中跟苍虚老人大战了一场,也乘机摸清了两仪微尘阵的部分奥妙。 若是六门归位,完成阵法,他自然无计可施,然而此时还未归位,阵势未成,便不能生发妙用,仅六座旗门自身放光,护住下方的人,甚至门户都不能打开放人进去,因此岳清分出五个化身,连同自己本尊,各代法宝分别扑向一门。 一个化身持乌灵刀攻死门,与玄真子斗剑;一个化身持五云图入生门,跟齐漱溟斗法;一个化身持天游印入明门,破苦行头陀的佛光;一个化身神禹碑环至晦门,与白谷逸和餐霞等大战;一个化身持禹王钟入幻门,对付朱梅;一个化身持纳芥环入灭门,克制荀兰因的无形剑气。 六个岳清,同时在旗门神光外面现身,他这些化身本不足以跟三仙二老这样级别的高手拼杀,值不够借助重重砂海,对方不敢出来,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六门之间的空间此时已经被无量星砂充满,互相看不到对方,神砂奥妙,将音声隔绝,连传音针、应声钟这样的法宝也都失效,而岳清八景分神术之下,他们更推算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每个化身俱都是看着来势汹汹,实则虚张声势,一击即走,玄真子连续三次追出旗门玄光庇护之外,皆差点被卷进星海之中,无奈只好回来,盘膝定坐,默默运功。 岳清真身手持禹王钟出现在幻门前面,一口真气喷在钟上,那神钟“咚”地一声闷响,也不见如何厉害,只看见旗门神光上面现出一大片波纹,正对着神钟的地方凸凹最深,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朱梅坐在旗门下面,心脏也深沉地一条,浑身真气略显紊乱,急忙赶紧施法压下去。 此时旗门未能归位,非但门户本身不能打开容他藏身护体,那种种奇门幻阵,诸天万象也不能显现,按照朱梅的脾气,肯定是要使点计策,将敌人引进来,即便不能杀死,也要将其困住的,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一个不好便要身死魂销,还要连累其他人,因此只能被动硬抗。 这两仪微尘阵共有六门,生、死,明、晦,幻、灭。每两个门户相对,共是三组,不用六座门户全部归位,只要有两个门户对应便能发挥出部分作用。发动阵法时候,朱梅的幻门和荀兰因的灭门在一起,要想走到对面去,以现在这种速度恐怕得个猴年马月,玄真子的死门和齐漱溟的生门都在最中央,此时背离归位,也有一半的路要走,唯独苦行头陀的明门在东南,白谷逸的幻门在西北,二人只要稍作移动,便能相对成阵,只要有一组结阵,便能发挥出无上威力,至少也能将周围重重神砂崩开,那么第二组、第三组归位便更加容易。 朱梅满脸阴鸷,端坐在那里,忍着身上的剧痛,一边分神压制在经脉里游动的白眉针和不断扩散的化骨针毒,一边不停地喷吐精气,全力施法稳住旗门,与岳清相抗。 “咚!咚!咚——咚咚咚……”岳清并不知道两仪微尘阵只要两门便能成阵的秘密,不过他也清楚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因此接连不停地催动禹王钟。 钟声越来越密集,每一下都似敲在朱梅的心脏上,他坐在那里,浑身大汗淋漓,又痛又累,须发全都湿透,体内真气随着钟响,原本凝炼的一团,此刻也开始不听使唤,破碎成无数股上窜下来,他咬牙苦撑,随着法力的透支向外输出的急剧减少,那旗门的防御力量也开始降低,造成的后果就是钟声在朱梅耳中越来越响,伤害也越来越多,刚开始时候钟声传来,他只是心惊肉跳,到后来便是仿若铁锤轰砸的剧痛了。 同时那已经被禁住的白眉针也因为逐渐失去束缚而逐渐地又活动起来,继续循着经脉向心窍逼去,更加厉害的是化骨针上的剧毒也开始扩散,绿袍老祖何等歹毒厉害,那针寻常人只擦破一点油皮也要化成脓血,朱梅连中了三根,若是平常时候也还罢了,现在法力不济,针毒难治,从他肋下的三个真言开始,皮肉迅速腐蚀,变成腥臭暗红的粘稠血水,透过衣衫向外滴汤。 “噗!”伴随着又一声钟响,朱梅终于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颤颤巍巍用沾满鲜血的右手端起天遁镜,满脸狰狞恐怖的笑容,“妖道,明、晦两门已经归位,你的死期到了!”他咬破舌头,将鲜血喷在镜上,激得那宝镜射出千丈金光,直往岳清身上照射过去。 岳清听他这样说,也吃了一惊,转而立刻便猜到这两仪微尘阵两门相对也能发挥部分作用,他在西极见识过简化版的阵法,知道六座旗门的本位在哪,另外两个化身立刻警觉,查看之下,果然白谷逸的晦门已经归位,苦行头陀的明门也相差不远了。 那苦行头陀看似忠厚,实际上是老奸巨猾,他看到岳清出现,立刻使出降魔杵等佛门功夫攻去,哪知全被天游印破解,平时能够防得住剑刺刀砍,雷劈火烧,便是太空陨石砸上去也是毫发无损的佛光,在那方玉印之下竟然毫无作用,一拍既碎,若要使用其他法术宝物,却又抵不过那混元星砂,不管是什么放出去,都要被顷刻间绞成劫灰,因此到后来也不再动手,连同天乾山小男一起默默对坐,双目低垂,手捻佛珠,浑身金光大作,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竟然背起了心经。 以苦行头陀的道行,催动旗门归位已经是绰绰有余,还能一心二用,施展佛门大法,祈求菩萨保佑受伤的朱梅能够坚持到最后。 仿佛菩萨真个听见了他的祈祷,朱梅真个撑到两门归位,明门和晦门相聚百里,隔空相对,两座门户之中立刻射出无量豪光,笔直地飙向对方,途中的混元星砂纷纷破碎成极小的微尘,好在这神砂品质不凡,还能够重新成形,然而到底无力阻挡两门成阵! 060 破阵·心如收宝 岳清看出明、晦两门要相对,一边用两个化身加紧对两门的攻势,一边将玄阴神幕竖立在两门相对的的中间,他知道这件法宝恐怕也难以阻止两门结阵通势,按照他的估计,恐怕就算是用太乙五烟罗立在中间,恐怕也要被一轰而碎,玄阴神幕虽然是谷辰随身千年的至宝,但若论单纯的防御能力,远不如太乙五烟罗,不过能支持片刻也是好的。 岳清在幻门前面,一面加紧神砂上涌,将整座旗门裹在其中,疯狂打磨,一面不停地催动那口禹王钟,朱梅也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口中不断地涌出血来,浑身真气涣散,他深知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组成身体的元素都在那一声声钟响中逐渐瓦解,佛家说,人死之时,四大分离,不过如是,苦行头陀还那边还在拼命地祈祷,求菩萨保佑并以愿力加持, 玄阴神幕竖立在滚滚神砂之中,横宽数十丈,腾腾黑煞凝练得仿佛粘稠的墨汁,翻涌咆哮,布成厚达百丈的墙壁,两边彩光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破开重重星海从两边飙至,遇到玄阴神幕,连丝毫停顿也没有,直接透射进去。 “轰!”无量星尘四泄飞散,明、晦两门所发出去的神光终于对接,相互连通,那旗门立刻由虚转实,真正地成了一道门户,苦行头陀带着天乾山小男进入明门,一闪不见,白谷逸带着餐霞大师他们走进晦门,便似踏入另一个虚空之中,别人在无法找到攻击他们,偏偏他们却又能任意操纵阵法杀死对方,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朱梅!你大限将至,莫再挣命,快快上路吧!”岳清祭起弥勒袋。 “想要我死,妖道你是妄想!”朱梅状似疯癫地大笑,“这两仪微尘阵只要两个门户归位,便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破你这砂子易如反掌!如今我已经感应到,明、晦两门都已经正位结阵,妖道,你的死期到了!你的……到了!” 最后一句“到了”说完,他忽然脸上全都变成五色烟岚,下半身纷纷化成脓血,两枚白眉针只被他逼住一枚,到底被另一枚刺进了心窍,当场毙命! 朱梅一死,其他五位旗主全都立刻警觉,幻门生机已决,苦行头陀正在念诵的心经也被打断,他道行深厚,佛法强盛,虽然有混元星砂隔绝,但也无法屏蔽他用愿力隔空加持,怎奈一切因果,全是自作自受,佛菩萨只能交给别人种善因,修善果,却也不能直接把别人的恶因变成善果,朱梅昔日所积恶业,今日遇缘成熟,便是十方三世诸佛齐至,也无力扭转。 岳清看见朱梅气绝身亡,全身迅速化成猩红色的血污,他早用弥勒袋去收取旗上的纯阳宝珠,虽然他知道朱梅肉身虽死,但元神尚在,正该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消灭,但此时玄阴神幕已经被两门神光彻底击出一个大洞,马上对方的攻击就会排山倒海一样到来,他不得不先去全力压制旗门上的金光,并收取纯阳宝珠。 那弥勒袋乃是心如神尼赐予屠龙师太之物,被岳清收来之后,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虽然好些妙用还没有参透,但已能使用,他看那纯阳宝珠作为两仪微尘阵眼,旗门中枢,寻常手段难以收取,而且苦行头陀那边两门对齐,已经将阵法发动,必须立刻将珠取下,因此也顾不得其他,动用这件法宝,飞到空中,袋口对准那颗纯阳宝珠,旗门本身的威力已经被岳清用混元星砂和禹王神钟压制到最低,这弥勒袋喷出金色佛光,凭空一卷,立刻将那颗宝珠收入其中。 岳清终于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伸手一指,控制周围的无量星海齐向中央聚集,混元星砂绽放出驰骋红绿青蓝紫各色光彩,只听得震天价一声霹雳剧震,整个旗门瞬息间支离破碎,立时消失在滚滚星潮之中。 不过他这里刚破了旗门,后方金光瑞彩便排山倒海般轰至,亿吨星砂纷纷破碎,四处飞扬,岳清急忙化成星光飞走,发觉朱梅的元神本已经被卷进砂海之中,正要将其消灭,忽然心神一动,那弥勒袋竟然不经他催动,自己裹在一团金光里往丹经方向飞去,岳清大吃一惊,正要追赶,随即放弃,料想是自己动用此宝,被心如神尼感知到,隔空收取。 本来他以为自己杀死了屠龙师太,跟对方已经结下不解之恨,平时到哪里都要小心防备对方报仇,尤其是上一次西崆峒大雄宝库取贝叶灵符的时候,岳清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因心如神尼一来,自己这边便难得手,他把天残地缺安排在外边,除了刚开始抵挡沙神童子之外,就是用来挡住心如神尼的,但到底能不能挡得住,还未可知。 心如神尼当年在旁门之中便拥有无上法力,证悟大乘佛法之后,更是突飞猛进,论起道行功法在宇宙六怪之中当可排行第一,也正是出于对她深深的忌惮,上次岳清才施展苦肉计,吞了秘魔神灯的灯芯,先示敌以弱,先让魔教跟佛教打,并且在最危急时刻也没有把天残地缺叫进洞。 然而心如神尼并未出现,非但西崆峒取宝没有出手,就连之后也一直毫无动静,岳清知道这老尼姑的性格可绝不是这样能够任由徒弟被杀而无动于衷的,始终不放心,跟许飞娘推算数次,也没有个结果,只能算出其中隐藏转机。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岳清索性不再揣测,自将屠龙刀和弥勒袋全都祭炼一番,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使用罢了,今天弥勒袋第一次拿出来,就被人家给收回去了。 岳清又有一番考量,他在这里使用弥勒袋,恐怕一出手,远在东海尽头的心如神尼便已经感知,心念感应乃是世间速度最快的,只因时间跟空间在心念面前皆是虚幻不存在的,只看有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譬如阿罗汉有神足通,若空间是真的,他便不能一步迈出万里之遥,只是在于能不能勘破空间这个“障碍”罢了,障碍没了,自然就通。 以心如神尼的道行,哪怕远隔几十万里之遥,有人动她的宝物,也是立刻便知的,然而他没有在岳清一拿出来之际就动手收取,而是在岳清收了纯阳宝珠之后才将宝袋收走,这就颇为令人寻味,即便是她看岳清可怜,不忍他就此命丧于两仪微尘阵中,那也近乎于救命之恩了,因此岳清只抬了抬手,便又缩了回来,没有追赶。 就在他这稍分神的功夫,面前彩光狂闪,喷出万道彩霞,霞光之中现出苦行头陀和白谷逸的身影,那苦行头陀将腕上的菩提佛珠祭起,放出晶莹光芒,从云霞之中飞来,直往岳清头上落下。 岳清喝道:“六合旗门已经被我破了一道,两仪微尘阵再不能成,你们又能奈我何?”无量蓝色星砂向上猛喷,将佛珠卷住,立刻磨成齑粉,然后星海狂涌将数十丈长的霞光罩住,转瞬之间便将其破去,恰似海市蜃楼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朱梅的元神到底还是被白谷逸给救走了。 此时幻门一破,与之共生的灭门也立刻消散零落,荀兰因也陷在神砂之中,岳清急催神砂欺上去,仍然被苦行头陀和白谷逸以相同办法救走,六门只剩下四门,再不能结成阵法,威势大减,又被重重星海淹没,齐漱溟知道今日败局已定,掐诀施法,将旗门向中央汇聚,其他人心有所感也都同样操作,四道彩色光柱骤然合拢,化成一团巨大的彩色光球,和玄真子、苦行头陀、齐漱溟和白谷逸四人之力,再借助两面已经归位的旗门,轰隆一声天摇地动的惊爆,混元星砂四下飞散,一道粗壮的彩光电射飞掠,瞬息之间遁入丹经。 岳清紧跟着追出来,直升到海面之外,远远地看见一道彩光在绣琼原上稍稍停顿,之后便急速向南,略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岳清急忙赶到绣琼原,众人纷纷过来询问,灵奇更是直接扑过来,泪流满面,哽咽道:“师父,师父,您没有受伤……”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便是我今天死在他们的手上,你们也只管准备给我报仇便是,可不许哭,凭白让敌人瞧笑话。”又跟众人笑道,“虽然有些点风险,却也不大,峨眉派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邓八姑和乌头婆俱都是满脸不敢置信,尤其是邓八姑:“师兄你竟然一个人就将三仙二老全部赶走了!”她昔年外号唤作女殃神,跟玉罗刹陈玉凤搭伙,纵横天下,百无禁忌,宋末时曾经在天山跟岳韫联手与太乙混元祖师斗法,那时候混元祖师修得还是魔高道浅,未能将两人击败,因此邓八姑过去虽然也喊岳清师兄,不过一来是太乙真解是玄门正宗,通玄真经更是精深奥妙,二来岳清助她脱劫,也是她的恩人一般,她之所以加入五台派,当年也是报恩还债的心思更多一些,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敬服岳清,五台教主当之无愧! 061 灰心·老祖赐宝 陷空老祖面带愧色,十分感激地向岳清和大家叹道:“若没有众位道友相助,我这次非但家园糜烂,连性命也难保全,多谢岳教主和诸位道友相助!”说完冲大家一揖到地。 杨鲤、虞孝这些小辈们全都吓了一跳,赶紧避让,岳清过去将他扶起来:“老祖切莫这等说,灵奇是我的徒儿,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必说生分话,而且若细论起来,我跟灵道友是同一辈份,您比我们都高一辈,如何敢受你的理?岂不是要折杀我们了。” 陷空老祖赶紧摆手:“岳教主这般说可真是羞杀老朽了!今日一败涂地,千年洞府尽成废墟,还有何颜面称宗做祖?日后陷空老祖这个名号再不用了,诸位道友只喊我本名林幽便是!”他摆手把玄玉和寒光叫过来,让他们跪下,“我过去在北极妄自尊大,不怎么把中原剑仙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却是井底之蛙了,从今以后我另觅他处,独自潜修,再不过问世事。灵威叟已能独立门户,我也还放心,这两个孩子根骨资质皆是上乘,若继续随我修行,再过个八九百年,或许还能那么一二分的天仙之望,到底是耽误了他们,因此林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教主应允。” 这陷空老祖经此一役,颇有些心灰意冷,经营了几百年的无定岛和下方前人留下来的水仙洞府全部毁于一旦,思来想去皆因灵药而起,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便想舍了这里,另外找个地方潜修,再不出世,更不收徒,他收的两个徒弟,郑元规给他的打击最大,灵威叟又总胳膊肘往外拐,各种原因凑到一起,让他彻底起了出家之念。 世人常说出家,大凡指到寺庙道观里做和尚道士,实则出家有四种。 第一种是身未出家,心也未出家,世上的在家人都是这般,自不必说。 第二种是身出家,心未出家,这种也比较常见,便是披上袈裟,穿上道袍,从世俗中的小家,走进寺庙、道观这样的大家里来,做个主持观主,算计个香火灯油,蝇营狗苟,仍然是在家人的心态。 严格来说,齐漱溟经营峨眉,岳清经营五台,都有点心未出家的意思,虽然是为了传承道统,但到底不能彻底放下。诸如陷空老祖、玄天姥姥一类,更是如此,虽然穿上仙衣,修持道法,但洞府就是他们的家,弟子就是儿女,这个牵挂始终割舍不下,因此岳清常说幻波池的圣姑境界不高,便是这个道理,她把幻波池当做家,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遗产,境界上与凡夫俗子无异。 至于合籍双修,能够把持得住,互相之间并无太过牵扯的也还罢了,若是那种甘愿放下天仙位业,只是夫妻俩隐居山林,关门过小日子,乃至于生儿育女,则更是如此,除了穿着道袍之外,与在家人无异。 第三种是身未出家,心已出家,佛道两教中许多在家的大居士、修士皆是如此,本身已经无所挂念,但因缘未到,或者已经看破身障,穿不穿袈裟道袍心境皆是一般,这种人也颇有成就。 第四种则是身也出家,心也出家,便如大雄禅师,确确实实把一切都放下,名利荣辱全都看破放下,相比之下,极乐真人,媖姆大师,以及芬陀大师等人,皆有所不及。 陷空老祖原来便是属于第二种,虽然做道家打扮,但仍然是在家人的心态,如今经过了这么一场劫难,他是实实在在地起了出世的心思。 岳清劝道:“林道友不必如此,若真勘破此中关窍,那么无论在家出家也是一般,况且无论天灾人劫,岂是可以逃避躲过的?便是将元神寄托虚空,劫数一到,仍然随着天地一切毁灭消亡,更何况深山海底?心不能虚静,到哪里都是是非之地。无定岛虽然损毁严重,但根基还在,下面仙府之中咱们斗法皆在空中,下方大部分景致都还完整,以仙家法力不过数月便能恢复。” 陷空老祖又叹息一声:“受教了。”顿了顿又说,“这仙府当年本就是灵威叟最先发现,因我在赤臂真人手上救下他,便将仙府献给我,并拜我为师。”他把灵威叟叫到跟前,“今日我便将这仙府还给你,只是当年你给我时锦绣堆砌,如今却破烂不堪,让老朽颇感不安。” 灵威叟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泪流满面:“恩师这样说真真折杀我了!当年我夫妇二人被赤臂真人追杀,重伤垂死,若非恩师救命,早已经形神俱灭,不复存在于世了!这些年我做了许多违背恩师的错事,自知最深难恕,甘愿一死谢罪,只求恩师收回成命!”说完便放出飞剑要自刎,灵奇在旁边赶紧将他抱住,父子俩皆痛哭不止。 陷空老祖道:“你是滥好心,我岂有不知的?你助郑元规那逆徒逃走是同门之谊,偷着给峨眉派断续膏也是想广结善缘,因此我虽然事后责罚于你,但也并未严惩。”他让灵威叟父子起来,“诸位道友都在这里,莫要让人家瞧笑话,你也是几百年道行的散仙,不日便能凝结元婴修成地仙,已经可以自掌门户,以后你便是无定岛的主人,愿意跟谁来往,愿意与谁亲近,你都自己拿捏,我再不过问,只在仙府后面的紫气园中静修罢了!” 灵威叟一听师父不再离开,方守住了悲情,和儿子一起站起来。 陷空老祖又指着玄玉和寒光说:“这两个孩子根骨资质极佳,跟你修行实是误人子弟,岳教主,恳请你无论如何将他们收下!” 岳清沉吟道:“我座下已经有九个弟子,不再收徒,不过我看他们跟平儿十分有缘,若是他们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跟着平儿修炼。” 陷空老祖道:“还不拜师!” 玄玉和寒光十分聪明,立刻跪向司徒平:“恳请师尊收留!” 司徒平有些手足无措,他也很喜欢玄玉和寒光,本来还想以后常来常往,交个朋友,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要成了自己的徒弟,不过他也看出来岳清的意思,一怔之后,便点头答应。 此间事了,岳清要带人回转五台,陷空老祖知道百万妖尸攻五台的事,便提出来要去帮忙,岳清婉言谢绝:“有师姐和众弟子在五台坐镇,并且华山、恒山、纯阳、泰山、嵩山五台同时出动,崂山和茅山也派弟子过来一起扫荡尸群,其已不足为害,我们这次回去,做雷霆一击,立刻解围。倒是老祖这里要防备峨眉派再使什么阴险龌龊的手段,比五台山更要危险一些,灵道友不足以镇住场面,离不得老祖。”又用手指着灵奇,“将来五台派开枝散叶,灵奇还要回归北极,开辟别府,我的意向便是长夜岛下的地宫,日后他们父子做邻居,地下又有通道相连,可以相互照应,也还要请老祖多多照拂。” 陷空老祖看了看灵奇,把他叫到身边:“这次还要多谢你救我一命。” 灵奇赶紧跪下:“徒孙不敢。” 陷空老祖笑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倔强,与我向有心结,怨恨我当年不让你上岛,父子别离,咱们也不必说那些无聊的废话。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救我性命,我自然要有所答谢。地寒钟已给了玄玉和寒光,这地母帐就给你吧!”说完真的把地母帐拿了出来,“回山之后,让岳教主帮你以混元真气好生祭炼一番,养炼百日便能应用。” 灵奇不敢接,灵威叟在也跪求陷空老祖收回成命:“这宝物可是恩师您准备渡劫的啊。” 陷空老祖轻轻一抖手腕,将地母帐送到灵奇手上:“我还犯不上将能够渡过天劫的希望全都压在一件法宝上面。况且,这孩子不是曾经发誓要救我三次么?这回才是第一次,将来等我渡劫时候,只管让他拿了地母帐来再救我一次,好应了誓约,岂不是更好?” 灵奇这才把地母帐接过来,他生性倔强,但却恩怨分明,过去虽然在心中怨恨陷空老祖,但知道他对自己的父亲恩重如山,因此入了五台之后,一面是争一口气,一面是为父报恩,才发誓要救陷空老祖三次,然而如今陷空老祖这般对他,倒让他惭愧起来,又给陷空老祖磕了三个头:“谢师祖赐宝。”然后才抹着眼泪站起来。 乌头婆过来将菩提圈还给岳清:“老身惭愧,白白浪费了此宝威力,前未能困住三仙二老,后未能阻止他们救人。” 刘泉在一旁道:“此事不怪乌道友,谁又能想到铁犁山那坐僵多年的老怪物会忽然出现,就连我和邓师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斗法不多时,齐漱溟他们便飞来将人救走。” 邓八姑愤愤地道:“我的寒潮这次多被天乾山小男炸散,这才不敌那老怪的万里金沙,等我回山之后祭炼复原,再去铁犁山跟他做过一场!” 062 收徒·峨眉大兴 峨眉派在北极一败涂地,若非在最后时刻,散花道人的父亲金风老人赶到,峨眉派这些弟子即便不全军覆没也要死伤惨重,齐漱溟将他请上凝碧崖,让人拿出最好的仙茶仙果招待贵客。 其实这金风老人也是邪魔一路,只不过畏惧天劫,并不时常外出作恶,而且三百年前为阴魔所乘走火坐僵,身体不能移动,就更是销声匿迹,常年在铁犁山最底下的地肺火眼之中修炼。 他儿子散花道人当年在中原劫掠良家少女,有一次竟然抢到武当七女头上,惹得半边老尼疯狂暴走,用按照张三丰所传剑经新炼成的七口道家降魔至宝青牛剑,以及前古奇珍五丁神斧打得他抱头鼠穿,手脚四肢全被砍掉,只剩下半截身子飞回北海。 他女儿李玉玉则是在老爹走火入魔之后,投入了金风老人昔年好友鸠盘婆的教下,只是当年长眉真人屡次警告鸠盘婆不可滥用魔法胡作非为,后来杀了易静,齐漱溟赶来索要元神的时候,又半软半硬地劝说一番,说是她再任着性子为所欲为,必不得善终,于是鸠盘婆整顿教规,其中就有一条不许随意勾搭良家少年。 李玉玉哪里能够耐得住寂寞,于是又叛教出逃,跑到云南锡昆山去躲起来,鸠盘婆看在金风老人的面上也未追究,她躲了几年才跑出来,继续四处勾搭强抢美少年,后来被岳清操纵魏枫娘的身体将其收服,加入了阴魔部,被青螺峪的教规约束起来,虽然万魔神宫中的十部魔众只要愿意,便可以随意欢娱作乐,但万魔神宫虽然部众不少,但也有不少洁身自好的,因此平日往来总是那些人,几年功夫也都腻了,又不敢违背教规随意出去抢凡间男人,到底憋得够呛。 直到后来她勾搭上了黑丑,方觉得苦尽甜来,准备仗着九烈神君的势脱离青螺峪,等跟黑丑一起去青螺峪,请魏枫娘解了魔镜上的禁制,便可以为所欲为,没想到却遇上岳清和田氏兄弟,心爱田氏兄弟英俊,动了贪心,当时如果她立刻逃走绝不会有事,最终到底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散花道人跟妹妹感情相厚,过去有一段时间经常抢劫迎亲队伍,将新结婚的小两口掳到洞中,四人同床宣淫,散花道人采补新娘,李玉玉采补新郎,直到精尽人亡方罢。 他自被半边老尼斩断手脚之后,回山养伤,用邪法杀了两个无辜之人,砍了手脚用紫云宫的千年断续胶接到自己身上,一心要找半边老尼报仇,花费十余年苦功炼成一件法宝,准备出山找半边老尼报仇,先去找自己的妹妹李玉玉,才知妹妹已死,连四处打听再加上自己的推算,知道了凶手是尸毗老人的弟子和五台派的岳清。 尸毗老人是魔教大佬,宇宙六怪,他不敢去惹,对与五台派的印象却是自太乙混元祖师死后开始日落西山,现在的掌教也不是什么拔尖的弟子,虽然听说最近这几年励精图治,声势大振,但他远在北海所知也是不多,因此便打定主意要给自己妹妹报仇雪恨。 恰巧赶上这次五台和峨眉北极大战,长眉真人声威赫赫,峨眉派更是浩大盛势,更有武当派的弟子参与其中,他这次出手正好一箭三雕,既能交好峨眉派,还能借峨眉之力杀了岳清和武当弟子,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被岳清困在诸天秘魔神阵之中,又被乌头婆施法炼化成劫灰。 散花道人一死,金风老人立刻便有了警觉,当时身体刚刚复原,立刻破禁出山,等他赶到绣琼原时,正好看到峨眉派众弟子都陷在魔阵之中,除了诸葛警我和阮征这样极少数的还能勉强抵御,其他人俱都为魔所乘,易鼎和易震相互掰命拼杀,易震不是对手,被砍掉一只手,甄艮甄兑过来帮忙,本是解劝,易震乘机放出火龙钗,在易鼎身上打出十几道透体而过的血窟窿,立刻便气绝身亡,随后易鼎又开始攻击甄氏兄弟。 申屠宏入魔较浅,笑和尚却是因嗔心严重,双目血红,几乎用无形剑将他杀死,多亏阮征放出天璇神砂将他护住。秦寒萼入魔,秦紫玲将宝相夫人留下来的千年元丹给她护住心神,自己全凭功力相抗。金蝉本身根骨就好,入魔不深,阿童又跟他一起,用佛光一起罩住,抵御诛魔,未被侵害,他虽然是韦八公转世,但前生的记忆没有恢复,由道入佛,法力根基也不用上,如今年纪幼小功力不足,护住金蝉已经是他的极限,在想要救其他人已是不能。 易静心境不好,但有专门对付鸠盘婆的降魔七宝,上有兜率宝伞护身,下有六阳神火鉴托住,护得严严实实,一时间群魔也不能逼害。 唯有凌云凤,本来修道时间也是最少,在恒山时候,一来心胸狭窄,心计往往用到别处,二来总向往着自己曾姑祖和曾叔祖的厉害,瞧不起恒山派的法术,所谓傲慢是大障碍,看不起孔子,便无法弄清论语的内含,看不起佛教也不能弄清金刚经的精髓,哪怕天天读诵,也是不知所云,那个傲慢的心态便似一座大山将人挡住,不能深入参修,因此道行魔高,哪里能够抵挡得住秘魔侵害,几乎是立刻便着了魔相。 另一边熊血儿道行还算不错,本来还能勉强把持,看见凌云凤入魔,痛哭流涕,跪在他的面前恳求他帮助,那模样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熊血儿心神稍一晃动,立刻便为魔所乘,将凌云凤拉到怀里,告诉她:“你坐在我旁边,我这宝镜乃是恩师所铸,可发出离合神光,足以抵御外魔。” 他那离合神光若用来攻敌,能够让人遐思纷飞,欲念重生,用来护身,能够让自己神思清明,外邪不侵,本是道家无上大法,怎奈二人皆是魔心入体,离合神光非但没能让他们宁心静气,反而加剧了各种情欲滋生。 凌云凤先勾住熊血儿的脖子,满脸绯红,好似桃花,娇滴滴地欺近前去,另一只手喷住熊血儿的脸蛋,双唇相对,轻轻地亲了一口。 她脸上还挂着雷珠,眼中波光闪闪,吐气如兰,只这轻轻一吻,便让熊血儿亢阳鼓荡,血脉喷张,彻底失了定力,一把将凌云凤抱在怀里,一手托住后脑,亲吻不止,一手去解开腰带,上下抚摩,二人周围本是周天雪地,在他们的视野感光之中却是青青草原,他们便在这“煦日原野”之中,开始颠龙倒凤起来。 金沙老人到来时,连阮征和诸葛警我都开始抵御不住,再拖延片刻,这些峨眉弟子便要全军覆没。这老头也是修行千年,成就不死之身,当年纵横天下时候,比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他们还要高出一辈,更兼这些年在铁犁山地下坐关修炼的时候,炼成好几件惊天动地的法宝,一上来便打了乌头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金沙老人属于魔道双修,对于鸠盘婆一脉的魔法十分熟悉,很快便找到破阵的关窍,放出漫天黄沙,乌头婆带着黎望、崔晋,虞孝他们一起抵挡,正打得不分胜负之际,齐漱溟他们从丹井里面飞出来,直接飞入已经七零八落的魔阵之中,将人救走。 峨眉派这一次吃亏不小,九龙真人让岳清给杀得胆寒,中途败阵,此刻已经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玄天姥姥失了肉身,七个弟子都被人掳走,碰巧为五台联盟的弟子所救,带到五台山去了;天灵子和彭格身死魂丧,冰洋岛五散仙全部丧生,这些被请来的帮手全都没有落得好下场,日后再去跟五台派作对,请人帮忙时候,恐怕就不容易了。 他们还不知道盘荦仙府的事情,卢妪被封禁,沉入北海眼,龙玄和东阳赶来报信时候遇上易静和凌云凤,龙玄和金姝、银姝全都被杀死,这件事三个当事人都不会说,因此齐漱溟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失了一处宝藏,并且又跟赤身教结下死仇,这时大败之余,也无力关心这些事,等日后得知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已经是悔之无及! 彭格和天灵子全都死了,师文恭也被虞孝射杀,玄真子便提出来让他们的弟子入峨眉派,程明诚和古正知道峨眉派是玄门正宗,道家第一大派,时所闻名,虽然师父丧生,能拜入峨眉派也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自然喜不自胜,齐漱溟让二人拜入李元化的门下。 至于熊血儿,一心要给师父师兄报仇,若单凭自己实力,自然不可能斗得过五台,因此也愿意拜师,还答应回青海,把青海派的家底和几位小师弟全部带过来,一起并入峨眉,他被齐漱溟收入门下,齐漱溟告诉他:“你也不比悲伤,日后我定然要杀了姓岳的妖道为天灵子道友报仇!你和云凤在绣琼原失却元贞,虽然是为魔所乘,到底也是因缘际合,你们该当有这场夫妻缘分,如今我便和你师娘做主,将他许配给你,让你们以后做了夫妇,合籍双修,共攀仙业!” 063 姜庶·伏魔真人 这次北极之战,其他人的死活还在其次,唯独岳韫和朱梅二人的死给峨眉派的打击最大。 岳韫被五云图上的桃花瘴气毒死,好在被齐漱溟及时救下,又喂下保命的仙丹,虽然因中毒太深,未能救活,但好歹把肉身保住,一回到山上,齐漱溟立即派白谷逸去红木岭请红发老祖,求解药回来救治岳韫。 相比之下朱梅就要惨得多了,他的肉身彻底化成一滩脓血,只剩下元神被苦行头陀用佛光救下,此时要么送入轮回,转世投胎,从胞胎重新成长,好处是元神与肉身相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缺点是时间太长,从幼儿成长起来,若想尽复前生道法,非得长到十六岁不可,因男子八岁一卦,二八一十六岁才能发育完全。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寻新死之人夺舍重生,优点是很快便能恢复旧观,只是借用躯壳也要看机缘,若是借到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心枯肾竭,气血两虚,便能使用前生法力也要大打折扣,而要想寻找根骨好的身体是千难万难,一时之间无处可寻,而耽误时间越长,契合度越低,将来渡劫时候,平添许多难度。 齐漱溟来问朱梅意向:“道友若是想要转世投胎,我们便寻一个好人家送道友去投生,落地便带回山上教养。若是想要夺舍,我们也会尽力去为道友寻一个好庐舍。” 朱梅元神立在养魂瓮里,坚定地说道:“如今正邪纷争方兴未艾,我若去投胎,等回来时邪魔两教已经是一统天下了,夺舍是必须的,只是现在有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情,我如今已然是不中用了,我在金鞭崖那些弟子如何处置还要计较一番!” 齐漱溟一怔:“道友是什么意思?” 朱梅道:“按理说,虽然我和姜师弟各自创立青城派,我在金鞭崖,他在九峰山,平时互不来往,但到底同属天都、明河二位恩师道统,青城一脉,我如今遭劫身死,弟子们理应由他照看,弟子们不足以支撑门户,便可归入他的门下。只是他目光短浅,但求苟安,不知道正邪不能两立的道理。我想请齐道友往九峰山神音洞一趟,去见我那师弟,告诉他我为五台派妖道岳清所害,看他如何回答,他若是愿意为我报仇,那便可让纪登带着他的七个师弟师妹并入他那一系,横竖我本身就不想做这个掌教,当年在恩师面前,也是他自告奋勇,愿意承担二位先师意志,光大道统,只是他不争气,我才愤而为之,他若是知道守正辟邪,我自然不必再费苦力。” 东海三仙一起默然,金姥姥罗紫烟问道:“朱道友,若是姜道友不肯为你报仇又如何呢?” 朱梅道:“若是他不肯为我报仇,齐道友便去将纪登他们领到这里来,我让他们拜入峨眉,这几年各派大开山门,广收门徒,我也收了几个根骨资质极佳的徒弟,虽然比不上贵派的三英二云,在当今天下各门各派之中,也是上等的根苗,我师弟不分好坏,道心不坚,日后难免受邪魔蛊惑,堕落颓废,我这些弟子不能跟随他一起败坏了,还请齐道友莫要嫌弃,一并收入峨眉派来,教导几年,便能出去扫荡诛邪了!” 群仙听完,震惊者有之,感激者有之,赞叹者有之,金姥姥罗紫烟敬佩道:“朱道友果然是得道真仙,大是大非之前立场分明,为我辈中的楷模!实则峨眉当兴,天数注定,天下道门之中谁能与之争锋?若非大家一再劝我立教,于两湖之际与邪师抗衡,我也是不敢做这个教主的,衡山派那五个弟子迟早也是顺应天势,归与峨眉的!” 正说着,白谷逸自红木岭归来,他遁光神速,不过片刻之间便将红发老祖请来,还有他的徒弟岳雯。 红发老祖身材高大,跟群仙相见之后,立刻取出一直白玉葫芦,倒出十几枚灵丹:“此丹乃是用千年蘘荷炼成,可解桃花瘴之毒,一颗便可奏效,其余的留给道友,日后再遇上岳清也算有了破解防御之术!” 齐漱溟连声感谢,问明用法之后,亲自带着丹药去救治岳韫,剩下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大骂岳清和五台派,他们皆跟岳清有大仇,骂起来刁钻古怪,虽然少带脏字,但也极为难听,不过经过这北极一战,再不像原来那般藐视地喊“妖道”,而是称呼他为“邪师”,五台派在他们眼中也不属于道家正派,而是邪教一流。 齐漱溟带人来到九峰山神音洞,姜庶原在洞中修炼,至虚极,守笃静,坐忘冥想,神游太虚,忽然间心血来潮,惊觉出定,掐指一算,料到青城派将有大事发生,提前让大弟子杨诩到洞口等待,出来不久,便看见一片祥云托着峨眉诸仙到来,赶忙上前礼拜,迎进洞中。 姜庶虽然常年在九峰山闭关修炼,但对于正邪消长,天下大势,还是颇为清楚,知道前些时峨眉去北极问罪无定岛,跟五台派一场大战,胜负还未可知,如今看对方面上气色严肃之中带着悲气,便知结果。 当年天都、明河二位老祖飞升之前,命朱梅和姜庶两个弟子传承衣钵,光大明媚,姜庶起初要让师兄朱梅出来开山立教,自己从旁执掌,朱梅百般推辞,话语之中失了分寸,师兄弟二人一语失和,姜庶索性自告奋勇,在两位老祖面前立下宏愿,要积修十万善功,独创青城派,从那以后师兄弟二人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前些时陈太真到成都去接引罗鹭入门,为魔女李四姑所惑,差一点就失了元阳,毁掉道基,朱梅作为师大爷就在暗中袖手旁观,反而是岳清出手相救,让姜庶更加愤恨,彻底跟朱梅闹掰。 若说朱梅当年话中带着讥讽,倒也是出于激将的本心,让姜庶好生修炼,开窗门户,而他也实在是闲散惫懒,不愿意做一教之主,到底还有情可原,而这次却是为了顾全大局,要杀死岳清,只能牺牲陈太真,心中想着时候送他去转世投胎,好生补偿,却没想到被岳清救下,回山之后跟师父痛陈,姜庶勃然大怒,连峨眉派也一起怨恨上了。 峨眉派先扫荡慈云、华山,再荡除青螺,破局时起,飞龙在天之势初现,齐漱溟改变天下英才尽归峨眉,一家独大的策略,转而改作齐头并进,让罗紫烟创立恒山派,使岳韫在东海开创连山教,又帮助凌浑开创雪山派,本来想把青城派也纳入自己一伙,姜庶却始终不肯,朱梅、岳韫等都前来劝说,岳韫当年跟他同列“七真”之一,关系不错,然而姜庶却是牛脾气,铁了心不愿意跟他们来往,非要自己单干,峨眉派也是无可奈何。 被逼无奈,朱梅在金鞭崖抢先创立青城派山门,正式昭告天下各派,又先后收了五六个极有根器的少年男女归入座下,倒也颇有声色,跟峨眉派连成一气,姜庶却仍然在九峰山自修自得,弟子外出行道之时,自称是九峰山青城派,以示跟金鞭崖青城派相区别。 这位伏魔真人是牛脾气,他不像朱梅曾经跟长眉真人的师弟水晶子学道,他出家时长眉真人又已经道法大成,甚少出山,相互之间交集太少,因此跟峨眉派自然也不如何亲近,只是天都明河二位老祖当年跟长眉三老,即太元真人、樗散子、连山大师,以及长眉真人关系都很不错,双方斩妖除魔经常共同进退,香火之情甚浓,到底不像朱梅那样从心里往外把自己跟峨眉当成一家人。 因此客气地命弟子奉茶款待宾客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诸位道友来找我有何事啊?” 齐漱溟将北极的事情略讲了一遍,着重诉说五台派岳清的可恶和朱梅肉身被灭时候的惨状,一边暗自观察姜庶的脸色,只见他除了在听到朱梅身死的时候略微露出一丝惊讶之外,然后就再无变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倾听,一言不发:“正所谓‘正邪不能两立’,那邪师跟咱们仇深似海,于公于私,也必不能容他,况且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还跟咱们有三次斗剑之约!朱道友不愿意去转世投胎,我们定要帮他寻一个尚好的庐舍,我已经想好,在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有一位枯竹老人,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以元神到中原来转世投生,与红尘之中体悟大道,并积攒善功,圆满之时,不等寿命结束便脱体回山,肉身便封存起来,以待有缘之用,老人修行千年,功行日深,所投生之后留下的肉身根骨也是越来越好,我打算今日便去启程赶往东极,向老人求得一具肉身给朱道友夺舍之用。除此之外,还要厉兵秣马,开启先师所留在峨眉山凝翠峰上的法宝,去找邪师报仇,不知姜道友意下如何啊?” 064 绝义·百万妖尸 “我师兄……他已经死了么?”姜庶话语有些低沉地确认。 “朱道友肉身为邪师岳清所毁,化为脓血,只能转世或者夺舍。”齐漱溟声音低沉地说。 “哈哈。”姜庶带着些许凄凉地笑,“陷空老祖在北极隐修数百年,甚少出来招惹是非,他门下大弟子灵威叟更是拿着师父的灵药广结善缘,无论哪门哪派的剑仙,但凡有所求助,皆会顶力成全,如果我记得不差的话,当初你们曾经两次派弟子去陷空岛求药,人家都给了你们,治好过贵派醉道人,还治好了易周的孙儿,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在场众人全都勃然变色,金姥姥罗紫烟开口道:“姜道友此言差矣!陷空老祖得古时水仙遗留仙府,又在无定岛称王做祖,那万年断续等灵药,天下本少有所产,他将天才地宝霸占成个人私产,不肯公之于世,有违道家济世利人的宗旨!齐道友不辞辛劳,亲往北海问罪,正是顺天应人,代天行道!其心其志,天下谁人不知!” 姜庶点头:“金道友说的不错!昔年长眉真人以红花姥姥独霸乌风草,不肯与人共享,上门问罪,将桂花山阵法禁制全部破去,又同红花姥姥斗法斗剑,将其击败,迫使对方不可独霸仙草。红花姥姥借口仙草存世,若是任人采摘,必要根绝,立下规矩,需要一对三世童身,天生慧眼的童男女才可下潭取用。可叹她机关算尽,不如长眉真人早就打定主意,将来峨眉派会有童男女出世,并留下七十年后,派门人来取仙草的预言,红花姥姥不过是代替峨眉派做了七十年的看守用人罢了!这替天行道,问罪于人,本来就是峨眉派的传统!” 听他这话颇有些讽刺长眉真人的意思,峨眉派众弟子全都沉下脸色,金姥姥将眉竖起,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说话,被齐漱溟摆手止住:“姜道友,朱道友是你师兄,如今遭难,你不但不愿为他报仇雪恨,反而在这里与我们嬉讽嘲骂,是何道理?” 姜庶冷笑一声:“自从长眉真人飞升之后,我朱师兄处处以你们马首是瞻,但凡是你们峨眉的事情,那件事他不是鞍前马后,比你们峨眉派自己人还要上心!这次去北极也是为响应你们,一起去向陷空老祖兴师问罪,如今遭了劫数,反倒来找我替他报仇?我早劝过他,只以二位恩师遗教为重,不可与人仇杀报复,自找是非,他反倒跟我说了一番大道理,从那之后便在不登我神音洞的门,如今死了却要来我九峰山号丧,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放肆!”金姥姥大声喝道,“姜庶,朱道友与你同门学艺近千年,你就是这般铁石心肠,悖逆绝情么?岂是我玄门正教的作为!” 姜庶也把脸沉了下来:“怎么着?你们在北极没问成陷空老祖的罪,又跑到九峰山来问我的罪来不成?哼,我前些时静中参悟,无意中开启二位先师所遗藏珍密室,非但得了恩是当年纵横天下的七件珍宝,更有一双仙剑,威力绝伦,依我看来,并不比紫郢、青索差,如今已经被我安置在这上清紫虚吞日蚀月仙阵之中,我知道峨眉派道法厉害,诸位皆有不是神通,随不敢惹,但当学陷空老祖拼死一搏,便死尤荣!” 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峨眉派众人脸上皆有愠色,不过到底是修行多年的剑仙,养气功夫不差,齐漱溟摆手止住拉开架势就要约斗动手的金姥姥,向姜庶失望地摇摇头:“朱道友本来还说,他当年因你道浅志高,徒发空愿,恐无长性,才以言相讥,实则本来并无创立道统之念,收的那些徒弟本来也打算将来时机成熟,跟你解释清楚之后,一起并入你的门下,他……” “他自去逍遥快活!”姜庶冷声接下去,“当日二位先师问我们谁承接衣钵法统,本来我以为他是师兄,必要以他为先,我只用心辅佐便是。他偏偏死命推却,只爱逍遥快活,不耐门派俗事。他既不肯,我又不能让先师遗愿落空,便自告奋勇,许下十万善功,开创山门,哪知他又摆出那样一副可恶嘴脸,冷言冷语,说三道四,如此不敢不脆,四六不着之人,我只躲他还来不及,好歹享受了这百余年清净,他偏偏又来找我,说什么峨眉大兴,让我出门借你们的势,创教立派,好似白捡来一个天大的人情送我!” 罗紫烟又接口道:“齐道友承接长眉真人法统,得天独厚,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羡?便是旁门里修行千年的剑仙,也盼望能入峨眉做个新晋弟子呢!朱道友……” “住口!”姜庶骈指罗紫烟,“峨眉派再好,也与我无关!朱梅收的那些弟子我也不要,他既然死了,只管拜入峨眉山去!”他不耐烦地摆手,“时辰不早,我要去用功了,你们莫要再继续聒噪,趁早离去!”说完身上青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罗紫烟勃然动怒,就要出手教训教训姜庶,被齐漱溟止住:“姜道友与我们有了误解,此事也怪不得他,皆是我之过也!咱们还是走吧!” 离开九峰山,齐漱溟并没有立即赶往金鞭崖,而是直接回峨眉山,让白谷逸和罗紫烟去金鞭崖,把朱梅的弟子都叫来峨眉,到养魂瓮旁跪见朱梅,朱梅便让他们转投入峨眉门下,他大弟子纪登带头痛哭:“恩师莫要如此,弟子虽然不才,但也会誓死坚守本门道统,使其传承不失,恩师无论转世还是夺舍,不过数年之后便能复原,到时便可重回山门,弟子和师弟师妹们一定不会让青城派法脉断绝!” 这番话引来朱梅一阵怒斥,先大骂姜庶薄情寡恩,扬言要跟他断义绝交,又把纪登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说峨眉、青城本是一家,不分彼此,不然的话现在就将他们逐出师门,从此再无瓜葛,说的纪登悲痛不已,又当场就让他给齐漱溟磕头拜师。 纪登无奈,磕头拜师,另一边白谷逸也让岳雯和周轻云的父亲周淳一起拜入峨眉,岳雯做了齐漱溟的弟子,周淳做了玄真子的弟子,朱梅的其他几个徒弟也依次拜师。 其中万花山天狐长春夫人的两个女儿虞舜华和虞南绮拜入妙一夫人座下。其余李衡、方端、杨永等拜入了佟元奇门下。 自此峨眉派吸收了青城朱梅一脉和青海派两家遗产,东海三仙合力开启峨眉山上长眉真人留下来的宝库,得了不少法宝仙丹,日渐盛隆兴旺。 齐漱溟亲自带着朱梅元神远走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求见枯竹老人讨要肉身,又群策群力打算炼制一件能够克制岳清混元星砂的法宝,接连炼成三件只觉无法与混元星砂抗衡,恰在这时,芬陀大师派杨瑾前来,打算去无华氏古墓,斩却三尸,取得皇帝圣君所留至宝,其中有一件九疑鼎正是混元星砂的克星,准备两家合力,斩尸取宝。 同时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又带着谢山和叶缤亲自去寻沙神童子,三试红尘沙,两度仙都女,西昆仑血神君邓隐出世,星宿老魔大开红莲法会,日后再慢慢细表,单说岳清率众从北极回归中土,到五台山,正是群尸围攻五台山最为猛烈之时。 妖尸圣祖梼杌,带着座下妖尸谷辰、雪山老魅和白骨神君三人,本来想趁着五台派高手外出,远走西极、北极跟峨眉派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前来偷袭五台山,却被许飞娘提前算出动向,以逸待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四大妖尸全都是精灵古怪之辈,这么些年与正教为敌,练就一身登峰造极的逃跑功夫,因知道五台派厉害,本就互相推诿,不肯上前,一见到风吹草动,立刻远遁千里,因此许飞娘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也未能伤他们分毫,只把他们带来的徒众斩杀了不少。 梼杌把谷辰三人狠狠骂了一顿,然而要说再去踹门,到底胆颤,于是又派人去把蚩尤墓三妖尸请来,梼杌又亲自赶往白阳山一代,进入无华氏古墓,将那里的三个妖尸无华氏、戎敦、和穷奇一起请来,十大妖尸联手,在终南山设立法坛,以邪法唤醒地下千万年来埋藏的因种种原因没有腐烂的尸体,聚魂凝魄化为妖尸,行凶伤人。 终南山群仙首先奋起抵抗,吃妖尸斩杀大半,余者亡命奔逃,伏龙观铁面真人吕磊被雪山老魅一路追杀,恰遇华山派雷起龙、施龙姑夫妇,和师弟林安外出行道,出手与雪山老魅一场恶战,正且战且退之际,正赶上石生三人押着严人英从西极归来,三人合力围殴雪山老魅。 那七指雪山老魅都芒当年可是跟谷辰搭伙,一起挑战李静虚和枯竹老人的邪教高人,炼就七颗玄珠和十二股寒冰真气,以二心神功催发,厉害无比,当初谷辰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杀死,封镇地肺,他也被李静虚干掉,禁锢在大雪山的山腹之中,两人皆死过一回,法力大减,开始时还以为对方皆是小辈,不足一提,交手之后方知厉害,斗了半日,被石生用前生法宝天雷火神印拍中后背,破了护身寒气,大口喷血,夺路奔逃。 065 集会·七脉会武 岳清率众返回中原,在路上时便提前给各派掌门飞剑传书,等他们到达五台山的时候,联盟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俱都带着座下得意弟子等在这里了,一在山门前降下云头,群仙便迎了上来,纷纷拱手祝贺岳清北极之战杀得峨眉派一败涂地,三仙二老仓皇逃走,保住了陷空老祖满门性命和无定岛仙府根基,其中自觉跟岳清相好的吴立、猿长老等还颇埋怨岳清没有找他们相助,不够朋友。 所来宾客,分别是华山派猿长老带着雷起龙、施龙姑夫妇,和新收的弟子林安。泰山派方瑛带着弟子虞舜农、木鸡、林秋水、黄人瑜、黄人龙湘江五侠,还有后入门的唐初地仙转世而来的陶寒沫;元皓的弟子李厚,带着竺生、竺笙、竺声三小。恒山派金针圣母跟红花姥姥带着弟子米明娘、申若兰、萧玉、萧清、崔瑶仙。嵩山派石仙王和石仙姆夫妇带着白琦、许钺、许超。纯阳派明夷子、可一子、水云子、凌虚子带弟子黄潜、庄易、杨孝、虞重。崂山派吴立、司太虚带着弟子朱逍遥和干神蛛,再加上五台派本来的许飞娘、邓八姑、岳清、刘泉各代弟子在七星殿集会。 岳清坐上北极紫薇仙座,五台派弟子和前来宾客分东西两侧就座,岳清说道:“妖尸梼杌在终南山设下天尸大阵,想要祸乱中原,几个妖尸虽然不足为惧,但那尸气越积越多,只要半年功夫,西至玉门、东至大海,北至巨漠,南至长江,全部都要成为死地,一切生灵皆不复存在,全都要变成行尸走肉!”他向猿长老、石仙王等人看了一眼,“我们若是出手,自然能以万钧雷霆之势将妖尸法坛消灭,但当今佛道邪魔四教并兴,纷争越来越大,凡是不能总是咱们冲在前面,否则等将来咱们飞升之后,弟子孱弱,无力守住基业,实属可悲。” 猿长老说道:“岳掌教是要让小辈们去铲除妖尸么?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白来一趟。”他生性好斗,见无仗可打,颇感失望,挠了挠长满稀疏坚硬短毛的头顶。 岳清笑道:“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事做,猿道友少安勿躁,且听我说。”同从百宝囊中拿出几件法宝,使他们悬空排成一排飞向众位仙家,“这次去北海,侥幸得了几件法宝,其中不乏前古奇珍,绝世重宝,不好一家独享,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是送给诸位道友,颇有自矜自傲之色,未免唐突,便想着利用这次机会,来个七派会武,仙剑大比,令弟子们去杀妖尸,赏以有功之士。梼杌、谷辰、都芒、白骨,无华氏和蚩尤墓,共十大妖尸,这里是十件法宝,每件法宝对应一个妖尸,只要是我七派门下,无论是谁,杀了哪个妖尸便可得到对应的那件宝物。” 岳清拿出来这些宝物之中,有三件出自盘荦仙府,有七件出自九龙仙宫,每一件都是世间罕有的珍宝,其中金针圣母昔年跟“七真”皆有来往,尤其跟乙休关系不错,一眼就认出来那九龙珠,失声道:“岳道友,这不是北海玉螭宫九龙真人昔年仗之降魔驱邪的镇山至宝九龙珠么?”众人一听也都大感意外。 岳清点头道:“不错!九龙真人帮着峨眉派攻打无定岛,助纣为虐,祸及无辜,我在北海毁了他的巢穴,将九龙宫移为废墟,并捉了他的弟子,打算逼他离开,不要趟这次浑水,后来他那些弟子全都死于东极大荒山卢妪之手,他本人向我寻仇,两次斗法不胜,逃之夭夭。”他又从囊中拿出一副画像,正是当初在九龙宫里遇到的那副画,上面九龙真人驾驭九道剑光,威风凛凛,“此画中封印着九龙真人一个分神化身,已经被我封禁,回头我就去西台山设立一个法坛,取灵木做箭,以上古七箭钉头之法诛之,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众人听完,俱都骇然,原本在他们看来,岳清一直都是平易近人,和气有余,威严不足,七星联盟中的这些人俱是旁门出身,有像方瑛元皓这样谦卑有礼的,又像明夷子那样不问事事,但到底还是心狠手辣的多,金针圣母当年用玄女针坏了多少人的性命?红花姥姥情场失意,又在仙福潭斩杀多少高手?至于猿长老、吴立等人更是杀伐果断,别人不招惹他,他还要欺人三分,别人要是招惹到他,非教训个够不可,而就算是玄门大派之中,如半边老尼那般凶狠的也大有人在,与之相比,岳清过去却是有些锐气不足,甚至是妇人之仁。 然而这次北极之战,却让大家对岳清刮目相看,前些日玄天姥姥仅以元神飞来,对许飞娘连声道谢,带着七个女弟子狼狈而去,天灵子又被岳清打杀,岳韫肉身垂死,连嵩山二老的朱梅也被毁了肉身,差异点半形神俱灭,如今又要对九龙真人赶尽杀绝,使用上古仙法,将其治死,这让大家都有点怀疑,座上这位岳教主还是不是过去认识的那位,亦或是被别人夺舍了? 岳清又拿出二十件各种宝物,有仙丹,有雷珠:“这些宝物给杀死普通僵尸最多的前二十名弟子,你们不要小瞧,这里面也有好东西。你们下山的每个人,我都会施法将你们的一点身念留住,下山之后一切行动,都在后殿的紫薇神鉴上显示出来,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向空呼救,我和你们本门的师长就会赶往营救,不过一旦我们出手,你们参与这次会武的资格也就被取消了。” 他拿出来的宝物从东侧开始缓缓飞向大殿门口,再转到西侧飞回来,使众人都可以观看,这些宝物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以令许多剑仙抢红眼,别说六大派全都是刚刚立教不久,根基浅薄,就连五台派除了杨鲤、石生这样有数的几位,大多也是没什么宝物傍身,如今看着金光闪闪的小塔,紫龙盘绕不停喷火的宝圈等等,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岳清统计人数,华山派三人,泰山派十人,恒山派五人,嵩山派三人,纯阳派四人,崂山派两人。五台派人数最多,许飞娘那一脉,陆蓉波、裘芷仙、戴湘英、廉红药、云萝娘、云九姑,加上石慧和冷青虹。邓八姑一脉只有两人,白鲧和温娇。刘泉座下韦衎、商风子、俞允中、戴衡玉、云翼。邢徵座下郎腾。 岳清名下九大弟子:杨鲤、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黎望、崔晋、司徒平。再加上各自的弟子,石生、石完、钱莱,桑桓、裘元、顾澄,楚鸣球、孙同康,司徒平新收的弟子玄玉、寒光,以及石生的徒弟韦蛟,石完在百蛮山收的两位,随引和梅鹿子。 五台派一共三十八人,加上其余六派二十七人,一共是六十五位弟子,每人都在紫薇神鉴上留下一口气息,岳清施法留住影像,然后把大家全部叫七星殿前面广场上集合训话:“你们入门有先后,道行有深浅,切记要量力而行,十大妖尸俱是教主一级的高手,便是我和你们师长对上也未必就能立获全胜,因此切不可只为了得到奖励,连小命都不顾了,虽有紫薇神鉴监测,到底能不能来得及救援还在未知之数,切记切记!当然,如果你们有那个实力,却决不可临阵退缩,任由妖尸为祸天下而故作清高,视而不见!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决不可互相拆台,甚至残害同门,否则轻者废除道行,追回飞剑,逐出门墙,重者兵解送入轮回,绝不姑息!大家都记得了么?” 六十五人纷纷应答:“弟子谨记师父(师祖、师伯、师叔……)教诲!” “好了,都下山去吧!”岳清摆了摆手,众人恰似开了笼的小鸟,纷纷除了五台山门,御剑飞去,各色剑光、宝光、遁光,交织相应,转眼之间便各投东西而去。 岳清回到七星殿,拿出好几本道书,给群仙传阅:“我这次去北极,还得了不少道书,有三千年前古仙人的道法,有九龙真人所搜集的各种孤本,还有一部天一金母所留道书,同样不敢独享,这次把道友们找来,弟子之间七脉会武是方面,咱们二次集会,参悟道书更加重要,我有一个想法,便是将这些道法集结起来,共同编撰一部七星宝箓。” 他仍然像之前的法宝那样,将从盘荦仙府和九龙仙宫带回来的道书给群仙依次传阅,九龙真人搜集的孤本也还罢了,其中盘荦仙府得到的两部道书最为珍贵,盘荦自己修行的那部都是三千多年前的道法,很多都已经师传,有不少威力绝大的禁制、炼宝之法,让大家一看便挪不开眼睛,另外一部是天一金母所留,也不知她跟盘荦是什么关系,上面记载的法术,也颇为玄奇奥妙,据岳清推测,跟紫云宫初凤他们修炼的道法有莫大的联系。 066 讲道·上乘丹法 岳清举办七脉会武,大会群仙,共悟仙法,相互交好的门派里,并未请昆仑、武当、少林、崂山四派,主要是昆仑和武当皆是外人,虽然亲近,毕竟与其他六派不同,人家本来就是玄门正宗,尤其昆仑派传承数千年,比峨眉、五台两派底蕴更深,人家本来祖师爷留下来的道法都修练不完,也不用来修炼别家的法术。 武当派跟五台派的关系,比昆仑派更差了一层,两派之间的来往,向来都是灵灵子那一脉出头,半边老尼自不必说,武当七女跟五台派门下也少有交集,因此不好贸然邀请。 至于少林寺乃是佛家,虽然与道家有相通的地方,毕竟道、法、术全不相同。 崂山派虽然与五台派交好,又同属道门,但他们乃是符箓宗,修神道,还在人间的时候便有天庭册封,与七星联盟修仙道不同,因此也未邀请。 岳清率领七派尊长共入北极殿,将所有共享的天书都拿出来,包括元阳天书上册、下册、副册,方瑛元皓贡献出来广成子速成神道的玉页金简。岳清这次得到的盘荦修真笔记和天一金母留下来的金液还丹秘术。 另有许飞娘算到无华氏三尸会被邀请来围攻五台山,特地算准了日期指点邢徵带着郎腾、韦衎、商风子、俞允中、戴衡玉和云翼六人去无华氏古墓附近的白阳山中,直入白阳真人故居雨花崖誊抄洞内石壁上的三百六十五副图解,编成一部白阳天书。 所有道书全部誊抄七份,分到各派,先各自专研一番,然后各派轮流上主席上为大家讲解。 这个办法颇为新颖,与当年许飞娘主持时候大家自由阐发议论不同,各自面面相觑,虽然按照岳清所说,提前一天各自门派内的师兄弟们已经翻看参悟,但在做这么多高人,俱都不敢先出头,生怕出丑。 岳清见人人都不肯登台,便道:“各位道友不必谦虚,每个门派都要上台讲法。我便排个次序,轮到谁都不可推辞。” 金正圣母笑道:“老身修行数百年,还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卖乖讲法的,便是平时教导弟子,也挨个一次传授,或者是演示一遍,若有后学,皆要前面的师兄师姐代劳。不过以我看来,岳道友这个法子是好的,你既然是东道主,又是定下这个章程的,如今要排班论序,自然要从五台派开始!” 众人纷纷笑道:“不错,岳道友正该先为我们演说一番,好逮到这个头绪!” 岳清看了看许飞娘、邓八姑和刘泉三人,这三人一起摇头,邓八姑笑道:“你莫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讲法。” 岳清便不再推辞,走到主席位上座下,拿起那部《金液还丹秘术》笑道:“我看这部道书不错,专讲如何修成金丹、凝练元婴、炼化阳神的关窍,昨日翻看了一番,略有心得,便给大家讲讲。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得到不足四百年,道行有限,见识也远不如诸位道友,若有什么错误和缺陷,大家一定要指出来,莫要顾及我的颜面,否则反而是害我了。等我们五台派之后,便是纯阳派、崂山派,华山派、泰山派、恒山派、嵩山派,以此轮下去,可再不能推诿了。” 众人知道他虽然说修道时间不长,甚至比在做大多数人都短不少,但道行极高,法力强横,炼器水平更是罕有匹敌,尤其这次北极之战更是凭借一己之力独自战退三仙二老,初听到时,无不肃然起敬,因此听他开口讲法,立刻全都凝神细听。 岳清说道:“此书乃是天一金母所做,她乃是五行之中金气凝结成胎,孕化出来的生灵,天生便与金水两行禁法最为擅长。此书开篇便是‘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此乃河图箴言,河图如何我们大家皆有参悟,具体不去讲它,只说天地初始,水行先生,人之初始,肾精先成。人体之中,肾属水,水中有真气,此真气为铅,心属火,火中有真液,此真液为砂,我们通常修炼,取心液配肾气,齐聚中宫,炼成内丹。” 猿长老道:“世上修炼金丹,皆用此法,只是各家手段不同罢了,这天一金母又有什么特殊的名堂?” 岳清说道:“天一金母,于肾气之中取真阴,是为铅中银,于心液之中取真阳,是为砂中汞,调和此二物,汇入黄庭,所化金丹,与众不同。据我分析,其实常法之所以能够结丹,也是真阴配真阳,只是我们并无察觉,只以肾气配心液,功夫都用在外面气液之上,真阴真阳结合不够,因此结成的内丹先天不足,要么容易裂散,要么真元不足,甚至会被人强行收走,妖物懵懵懂懂,连肾气心液也不知道,无意之中结丹,比之许多左道散修还不如,因此许多修行几千年的老妖通常打不过人类二三百年的修士,便是这个道理。” 其实铅中取银,砂中取汞这种方法是比较高级的,很多门派都是不传之秘,七星联盟之中,唯有五台派的太乙真解和纯阳派的纯阳丹经是这么修炼的,其他各派皆是肾气配心液,因此内丹俱都先天不足,等将来结成元婴,更是孱弱,大多数连散仙天劫都渡不过,即便侥幸修成地仙,也大多没有办法修成阳神。 太乙真解和纯阳丹经是五台派和纯阳派的门内仙法,不传之秘,因此第一次七星聚会的时候岳清和许飞娘都没有工布出来,广成子的元阳天书倒是有,不过记载修炼功法的中册在嵩山二老手上,玉页金简又是速成的功法,真阴真阳相配是玄门正宗道法,初期下手极耗功夫,还要人有足够的天赋根器才能够修成,因此也没有记载。 金正圣母说道:“老身昨日也看过这部还丹秘术,只是却有些匪夷所思,那真阴和真阳又是何物?如何才能使其相合?还请岳道友不吝赐教!”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便严肃起来,毕竟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各玄门正宗皆视为不传之秘,没有名师指点,永远也参悟不透,今日岳清为他们解说,便与他们有半师之实,他们若能悟透,回去传给弟子们,原来的旁门二流门派便可一跃成为玄门正宗的一流门派! 岳清说道:“请诸位道友将这部道书翻到第七页,从这里往后,一共十八页皆是讲如何辨别真阴真阳,并且用功使其交媾孕丹的,不过多用隐喻,让人摸不着头脑,要是按照天一金母讲得办法,得先将河图琢磨透,从中参悟出先天八卦,再学洛书,从中参悟后天八卦,再逆着由后天转先天,极为复杂艰难,须得精通术数,推算出需要的天时,譬如冬至这天为天一生水,最为紧要,然后按部就班的用功,按我想来,比之我五台和峨眉两派的办法都难了好多倍,不过天一金母用一个办法取巧,便是以天一真水化气炼体,助性合丹,颇为奥妙,若真把前面的东西都参悟透了,又能拿到天一真水,修炼起来反而比我们两派要快。” 石仙王说道:“无论如何艰难,我们总要试上一试,我们也知道岳道友所存天一真水不多,不敢妄图借用,只求道友讲这法子给我们讲个清楚,能够按部就班地修炼便是。” 他们这些人虽然说开山立教,上次集会又从元阳天书上参悟出了炼成阳神的办法,但到底还是旁门的根基,金丹、元婴比之玄门正宗的剑仙都要差得多,品质不足,真元虚弱,面对天劫的时候便显得力不重新,对于旁门修士来说,天底下最大的阴影便是天劫,十个仙人几乎一半都不敢渡劫,提前兵解转世,重修一回,还是原来的修法,金丹元婴品质仍然不足,便还要转世,一次又一次,无论法力多高,都不敢渡劫,剩下那一半硬着头皮渡劫,也得有四个化为灰灰,只剩下一个能够侥幸成功,还大多都是神道,需要借助五方天帝的感应,以法力护佑才行。 岳清说:“我已经将此法简化,大家不必非得把河图洛书,先后天八卦全部参悟到极深的程度。”他掂量着道书,“我估计能够按照她这个上面所载修成的,在这殿中,只有我和许师姐能成,峨眉派东海三仙也行,妙一夫人不敢说,再就是玄龟岛那位了。”他吩咐旁边的水火童子秉笔记录,“冬至开始,此时一阳初生,合地雷复卦象,人体中肾气升起,从此用功……” 他将专研的心得滔滔不绝地说出来,他修炼的太乙真解便是以真阴配真阳的上乘丹法,是天底下第一个修成混元金丹,再凝成混元神婴的,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凝结的也是太乙神婴,跟许飞娘一样,等他创出混元真气的时候,已经是地仙修为,不能再重新孕婴。而天下第二个结成混元金丹的是司徒平,成丹之日,法力突飞猛进,超出不少原本跟他道行相近的同门。 067 吕磊·散仙心思 岳清连用数日功夫,把《金液还丹秘术》中第一部分,如何用真阴和真阳凝炼内丹的部分深入浅出地演讲一遍,从其中的道理,到用功下手的办法全部都说得明明白白,浅显易懂:“若是认知还停留在心液配肾气的层次,便还是停留在旁门的层次,所结内丹、元婴皆先天不足,日后天劫难度。而若是认识了气液之中的真阴真阳,便可一举登堂入室,成为玄门正宗的上乘丹法。玄门之内,无不是在这两样东西上下手,只是叫法功夫各不相同,有的称银汞,有的称龙虎……” 正说着,忽然龙虎童子进来,做出有事请示的手势,岳清停下讲法,问是何故,龙虎童子回道:“听说师父在登坛演说上乘丹法,吕师叔在外面阶下跪求,恳请能够入内旁听。” 岳清略沉吟之际,刘泉座下的坎离童子也进来禀报:“外面有一散仙,自称名叫铁笛仙李昆吾,说是本门前辈,让弟子向掌教师伯代为通传。” 岳清闻言微微皱眉:“你先请李师弟到偏殿奉茶。”然后向众人说道,“吕道友二百余年道行,旁门之中的闻名散修,他欲来此旁听咱们讲法,诸位道友意下如何啊?” 群仙默然,大多数人的心理,都是不愿意的,毕竟岳清所讲的各种道法,是连他们也极为难得的,修行几百年,才遇上岳清这么个大公无私地将自家搜集的道法拿出来给大家无遮宣讲,吕磊何许人也?虽然有些名气,也算是正派散修,但何德何能就跟自己并列一起参研这些随便拿出去一本都能够修成天仙,仗之开宗立派的道书?不过大家也没有出言反对,毕竟道书都是岳清提供的,人家愿意给谁就给谁,别人无权指手画脚。 唯有方瑛和元皓,想起当年自己二人跋山涉水,历尽千难万险,四处求法,终于一个得了广成子的玉页金简,一个得了以元神在中远投胎转世,积修善功的枯竹老人垂怜,收做记名弟子,传授一些道法,兄弟俩本以为苦尽甜来,哪知又惹上红发老祖的门徒洪长豹等人,若非许飞娘及时相救,连躯壳也保不住,现在说不定已经再世为人了。 他俩感同身受,便想赞成让吕磊进来,但是看周围众人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岳清看到,他笑道:“依我说,当初诸位皆是旁门散修,我预感天下道门不该一家、两家独大,百家争鸣才是好事,因此劝诸位道友开山立教,创立道统。” 大家听他这话,似乎是愿意让吕磊进来,明夷子说道:“不错,大家过去也都跟吕道友一样,终年战战兢兢,每日为如何渡劫发愁,多亏了岳道友慈心仁厚,将吕祖丹经送给我们立教,之后又将这许多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奇道书拿出来与我们共享,可称得上是大公无私,德厚道广。” 他这话说得很有意思,一方面点出来道书都是岳清的,没有岳清就没有现在的六大门派,又提出来大家过去都跟吕磊一样,捧着岳清一把,又表明自己的观点,即同情吕磊,愿意让他进来,偏偏又不直接说出来,整段话看上去都是自自然然地顺着岳清前话所说,仿佛只是一句废话。 岳清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佛家慈悲救人,仙家无为济世,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求到我们跟前也不能袖手不管,只不过,咱们叫做七星联盟。”他话锋一转,“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讲明白,这是咱们七派内部共享道书,并且集结典籍,编撰参修,天下各派道法,无不是不传之秘,法不可轻传,吕道友无论怎么说,都算是外人,因此,我觉得以他现在身份,进不得这里。” 众人有些发懵,心说你要不同意,直接说不行就完了呗,前边说那些人所共知的话做什么? 唯有方瑛元皓听懂了岳清话里的意思,二人离座,悄然出门,来见吕磊。 吕磊有二百多年的道行,常年在终南山伏龙观修行,只是份属旁门,当年他师祖好道慕仙,走遍名山大川寻访名师,听说终南山是全真教祖庭,特地千里迢迢赶去拜师。 只是当年全真教自从王重阳飞升之后,全真七子离山传教,各创支派,丹阳子马钰创遇仙派,长春子丘处机创龙门派,常真子谭处端创南无派,玉阳子王处一创嵛山派,广阳子郝大通创华山派,长生子刘处玄创随山派,清净散人孙不二创清净派。 七派在天下遍地开花,徒众无数,只是后来随着全真七子的飞升,七派也开始逐渐走向没落,尤其是宋末时跟佛教一场大战,高手死伤殆尽,譬如马钰的两位弟子被少林高僧雪庭禅师困于金刚能断万物空相摩尼大阵之中,打落一身道行,成了凡夫俗子,若非禅师守着杀戒,他二人便要形神俱灭了;郝大通的四大弟子全部死于蒙古法王之手,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烈火祖师创建的华山派,从那以后,七派中有的人丁稀少,消亡殆尽,有的功法失传,后代传人仗着一点末流小术进入民间,成了世俗流派。 吕磊的祖师在终南山寻觅数月,饥餐渴饮,受尽艰辛,终于得到了一部长春子丘处机所著的《摄生消息阴符宝箓》,只是此书只是道家修真入门功夫,更多是偏重于修身养性,连金丹也无法凝聚,后来在终南山上结庐苦修之时,遇上了剑仙乐众,乐众感他求道至诚,在本门道法之外,传了他一些不重要的旁门法术,吕磊师祖独自摸索苦炼,终于炼成飞剑之术,等到他师父在世时,又青出于蓝,花费两甲子的时间终于凝成内丹,迈入散仙境界,不过天劫临头,随即兵解转世而去。 吕磊秉承两代先辈衣钵,比他师父更进一步,只用三十年功夫便修成散仙,但之后就难有寸进,内丹品质不足,非但不能孕育出元婴,将来天劫一到,必定便要灰飞烟灭,因此这二百年来,他常年奔走各地,积修善功,希望将自己将来的天劫降到最低,甚至能够消失更好。 梼杌等妖尸在终南山设立法坛,他自然是斗不过的,好容易逃出来,到华山报信,猿长老出去跟群尸较量过几回,皆以失败告终,方知道厉害,赶紧来五台山求助,吕磊跟着一起过来。 本来他对于这么多高手不去斩尸除魔,反而只派出一帮弟子,心感不耐,想要过来亲自见岳清,分所厉害,请他们立刻去终南山,抵挡群尸,要不然他就要再去别地方请人了。到了宫殿门口,他问龙虎童子岳清在做什么,龙虎童子想了想,告诉他:“我师父正在给众仙宣讲如何令肾气和心液里的真阴真阳相合。” 吕磊听完便呆立当场,全真教亦是玄门正宗,丘处机所传更是上乘丹法,那《摄生消息阴符宝箓》上面就提到过真阴真阳之说,只是并没有详细讲解,只提了几句此是凝结上等玄丹的不二法门,并且说了不少诸如返老还童、自生神通等许多好处,他去请教乐众,乐众也说不知,如今听见岳清竟然在里面宣讲此道,立刻心脏便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 吕磊想到这是仙家不传之秘,不过六派之中,也都是旁门一途,就像明夷子,过去跟自己同在终南山,他的道行比自己也高不到哪去,岳清既然没有敝帚自珍,公开宣讲,自己便有机会。事关自己的未来前途以及身家性命,若能得到此丹法,自己便能够修成地仙,至少混个不死之身,若不能得到,自己过不了百年,还是要兵解转世,自己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来生能否成功接引到自己还未可知,想师祖和师父,自己当年就接引不到。 因此吕磊便跪在阶前,跟龙虎童子说:“请仙童帮我向岳掌门通传一声,就说吕磊想入殿内旁听,恳请岳掌门答允。” 龙虎童子进去之后,吕磊跪在阶前,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道岳清能否应允他进去,若是能够答应,自己得了上乘丹法,就不必像师祖和师父那样白白辛苦许多年,到头来落得与凡人一样转世投生一场空,若是不肯答应,自己……说不得干脆豁出老脸,跪求拜师,哪怕做个末位徒孙,能得仙法,也是值得的。 他道行法力远远不及岳清,单论年纪也比岳清小了二百多岁,无论怎么算,给岳清当徒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他修行年头不小,在旁门散仙之中也颇有名,贸然比岳清矮了两辈,跟一群小孩子并列为伍,让人有些无法接受,但修行中人最重师承,有岳清指点他一句话,说不定他这一生便能成就飞升,否则以后说不定还要转上多少世呢。 便在这时,方瑛元皓和龙虎童子一起出来见他。 068 岷山·泼天大祸 吕磊走进七星大殿的时候,双手在袖子里面都是轻轻颤抖的。 方瑛和元皓把他重新引荐给大家:“岳掌门,这是我们新认的师弟,如今也是泰山派的人了,让他坐到本门的席位上去吧。” 岳清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是咱们七星仙门的朋友,皆可来这里一起参悟天书。”他一摆手,靠在墙边的桌椅自动平移到泰山派所在的位置上去,排在元皓之侧,“这《金液还丹秘术》我一时间也只想到这些,第二卷讲如何借助天一真水自金丹之中孕化元胎,层次要比第一卷高不少,我不敢妄谈,得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再讲。好了,下面有请纯阳派的道友上台讲法。” 他让出主席位,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纯阳派那一边,纯阳四子互相对望,还没有拿定主意,最终还是水云子苏宪祥走了出来,他在入纯阳派之前修炼的也是玄门正宗的上乘丹法,道行法力始终都是纯阳派最高,他主席位上座下,拿起白阳天书:“这白阳图解也是玄门正宗的心法,白阳真人乃是钟离权的传人,与吕祖同承少阳一脉,说起来与敝派道法同宗同源,很多地方都很相似,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在这么多高人面前献丑了。” 白阳图解是筑基功法,最多最多只能修到结丹,也就是散仙,只不过其功法循序渐进,内外兼备,性命双修,实在是道家无上宝典,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地仙,就算是散仙也是巅峰状态,准备渡劫孕婴,听这个没什么用处,不过学了之后,可以矫正改善自己的功法,由旁入正,也颇有效果,并且等回山之后,传授给新晋弟子,最好不过。因此苏宪祥讲得极为详细,包括用功的年月时辰,真气穴位,动作姿势,内景外景,全都讲得详细备至,大家听得也极是认真。 岳清则悄然退场,来到偏殿,李昆吾比当年老了许多,头发竟然已经花白,虽然面上气色还好,到底掩饰不住一股衰颓,看着岳清的目光有些局促和复杂:“岳掌门……” 岳清笑着摆手:“师弟不必如此,想当年你我二人琴笛双绝,笑傲云海,何等默契?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便好。” 李昆吾默默地在岳清对面坐下来:“师兄,我……”他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双手却不停地发抖,将茶水都泼洒出来,忽然下定决心,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岳清面前,带着哭腔哀求道,“岳师兄,恳请你看在咱们昔年同门学艺的情分上,救我一救!”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岳清把他搀扶起来,“我不是说了么,咱们同门学艺百余年,不看你的面子还要看师父的面子,你也不用像外人那样,有什么要用到我的,尽管直说罢。” 李昆吾带着哭腔:“我、我也不知怎地,就闯了弥天大祸了!我不怕师兄您笑话,我这人向来胆小,只想过无人打扰,自在逍遥的岁月,哪怕不能成道飞升,也要图一分清静。这些年我都在祁连山隐居,那里还有一个地仙姬繁,住在天狗崖,原本与我两部相犯,后来他在武夷山被你和女殃神擒住,不但教训了一通,还收了他的天蓝神砂,此人回山之后,时常切齿,扬言必要报仇,我怕他因我是五台派出身,迁怒于我,于是便带着弟子到岷山去隐居。” 岳清笑道:“你确定那姬繁说的是要来找我报仇吗?” 李昆吾一愣:“我时常看见他夜里在天狗崖上祭炼法宝,有时赶上月圆之夜,他便用功之后必要直天大骂一气,有时几次还将他炼得神雷胡扔乱打,炸得下方峡谷里面石崩树折,想他由鬼仙修入地仙,纵横天下数百年,除了在师兄您这里吃过一次大亏,还有何事能把他气成这样?” 岳清道:“我料他不敢骂我,况且他要找你报仇,早就找了,以他的心胸和手段,焉能容你平平安安搬家到岷山?” 李昆吾心里不以为然,表面上唯唯诺诺:“师兄说的是,便是我先入为主,看花了眼,也未可知啊。”略顿了顿,又说,“我搬到岷山之后,却是也过了一段惬意的安生日子,只是不巧白犀潭那位辣手仙娘,当初因在南海打杀了纯阳派的弟子,被她师父惩罚,囚禁在寒潭地下,原本说要满足九年的,只是韩仙子心软,听说又已经跟你们和解,接连减刑,前不久由人求情,就给放了出来,经此一事,她恨透了七星仙门,听说我搬到岷山,便要寻我晦气,赶尽杀绝,只因韩仙子说我虽然出身五台派,但与别的妖邪不同,向来不曾为恶,因此不许她动我,毕真真虽然不满,却也只能暂时隐忍,暗中另寻机会杀我。” 岳清乐了:“两家都是我结下的仇人,师弟你可给我背了不少黑锅啊。” 李昆吾叹气道:“是我无能,唉!若是咱师父还在世时,谁敢这样欺负咱们?” 岳清端着茶杯,稍有些严肃地说:“可怜师父白白做了慈父,却养出一大群逆子来!” 李昆吾看他动了怒火,吓得不敢吭声,直到岳清让他说话,他才继续往下讲:“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毕真真要杀我,那辣手仙娘动手杀人之间,毫无动静,甚至还要以美色安人之心,乘着对方得意忘形之际骤然出手,将敌人禁住,然后肆意嘲弄污辱个够,再取其性命,若是对方能够伏罪认输,求得她的宽恕,还能保住元神转世投生,否则的话皆要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岳清点头:“这倒确实是她的作风,那他又是怎么对付你的?” 李昆吾道:“那天樊儿即将结丹,为保万全,特地去天山采雪莲回来,我打算为他炼上一炉丹药,哪知回来的时候遇上我昔日的仇人寒山妖道钟量,樊儿不是那妖道的对手,幸亏新近炼成了一双百毒化血刃,勉强抵挡,且战且退。等到了岷山,正好被毕真真看见,便上来帮忙,先帮着樊儿逐走了钟量,然后反手便把樊儿困住,逼他跪地服输,按照她说的那般,立下重誓,洗心革面,弃邪归正,第一件事便要背弃师门,反过来助她杀我。” 正在这时,龙虎童子又从外面跑进来:“师父,外面又来了客人,由前些日来的麻婆婆领着,说是叫做苗楚芳的,他们还带着石生他们,韦蛟和随引都受了重伤,连石生也受伤不浅,据说是被麻婆婆和那位苗姑姑给救下的。” 岳清掐指一算,已知因果:“去找许师姐,让她接待一下吧。”打发龙虎童子出去,又继续问李昆吾他的事情。 李昆吾道:“毕真真让樊儿背师,樊儿自然不允,毕真真便将他用法术禁住,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斩下来,还扬言等砍完了手脚四肢,还要开膛破肚,看看樊儿的心肝是不是黑色!等我发觉赶到的时候,反而的左手五指已经全被砍掉,右手也只剩下一根小指,毕真真将断肢用一个玉盘托住,悬在樊儿眼前,让他亲眼看着这些骨肉一块一块地离开身体,也幸好正因如此,断肢都没有毁坏,我悄然赶至,上来先将玉盘夺下,再用当年跟毒龙尊者换的接骨金丹续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樊子拉过来,扯过双手,给岳清看上面的伤痕:“如今虽然接上,经脉气血到底亏损,非但真元无法接续,甚至运转不灵,与残疾无异。” 樊子外号叫做小金童,外表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一双小手伸出来白白净净,十分可爱,只是九根手指都有伤痕,屈伸动作之时,也十分僵硬,岳清捏了捏道:“无妨,待会给你几颗混元金丹,不出半月,就将亏损都补回来,甚至还要胜过从前。” 樊子欣喜万分地爬跪在地上给岳清磕头:“多谢师伯赐药之恩!我终于能好了!” 岳清让他起来,然后问李昆吾:“毕真真跟随韩仙子修行多年,又有当年大溟真人韩霄留下来的火月叉、西神剑等好几件宝贝,师弟你能斗得过她么?” 李昆吾脸上微红:“我自然是不怕她的,只是很快我们的斗法就惊动了四野,不远处的白马坡妙音寺里又飞来两人,其中一个是毕真真的师妹丑女花奇,这人也还罢了,另一个是个才刚会走路的婴儿,长得白白胖胖,好像年画上的娃娃,下手却是真狠,即会峨眉派的嫡传剑术,一手佛门神通更是厉害无比,竟随身带着佛门最厉害的波罗神焰,连破了我好几件法宝,我斗不过他们三人,只好带着樊子逃走,被他们三人随后急追,那小孩放出万丈佛光,竟然将天空布满,其中又暗藏波罗神焰,我们只好顺地疾飞,双方斗法之际,炸碎了一块峭壁,结果放出来一个积年老魔!” ——以下不算字数—— 这几天卡文,更新时间不稳定,请大家包涵,不过我会尽量保证每天两更的。 最近这几章,戏路跟前面的稍有不同,大家是爱看啊是爱看啊还是爱看啊? 其实不管是斗法还是讲法,每一章我都写的很认真的,希望大家不管爱看还是不爱看,都要说出来告诉我撒。 069 婴孩·九世爱子 听了李昆吾的话,岳清也有些疑惑:“岷山白犀潭当年是大溟真人韩霄的别府,又有妙音寺一尘禅师在那里清修,能有什么积年老魔在那里?” 李昆吾道:“师兄可听说过欢喜赵长素?他是赤身教主鸠盘婆的丈夫,当年背着鸠盘婆养了小妾,鸠盘婆醋性大发,将他小妾擒去,沉在魔宫地狱之中,并自毁容貌,夫妻二人先后向本命立誓,将来不死不休。赵长素斗不过鸠盘婆,特地去拜在沙神童子门下,炼成好几件惊天动地的法宝,准备去跟鸠盘婆拼命,行至岷山遇上天蒙禅师,所炼法宝、全被天蒙禅师破去,并封禁在飞龙岭山腹之内,没想到这次我跟毕真真他们斗法,误破了禁制,将此放了出来!” 岳清听完失笑道:“那赵长素是个不成器的,当年他外号叫做美髯仙童,长得英俊潇洒,自身的能耐也不甚高,峨眉派玄真子曾经满世界地追杀他三年,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李昆吾苦笑:“师兄这话说的,那三仙二老都是什么人物,天底下能够斗得过他们有几个?师兄您法力无边,自然不把赵长素放在眼里,可是对于寻常剑仙来讲,谁能斗得过他的魔法?” 岳清听完点头道:“你说的也不错,据我所知,天蒙禅师并无固定道场,这些年常在岷山妙音寺挂单,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和毕真真一起追杀你的那个小孩应该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李洪,跟天蒙禅师颇有渊源,初世便投在他的门下修行佛法,如今想必又被天蒙禅师寻了回来,想了解这段因果。呵,天蒙禅师东汉时得道,法力无边,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只记得李洪初世是他徒弟,是齐漱溟的儿子,却不想想他后面十六位父母该如何处?” 李昆吾恍然:“怪不得那小孩虽然与婴儿相似,但坐在一片祥云之中,上有华盖护体,不过一两岁大,却有那么大的本领!” 岳清道:“此子是未来峨眉大兴之胆,关键之处不在三英二云、峨眉七矮、八大高弟之下,因此我详细推算过关于他的来龙去脉,他当年在天蒙禅师座下学佛,学到动情之处,曾经发下宏愿,要度他的父母,也就是齐漱溟夫妇同归极乐,怎奈过去造孽造得太多,杀业重重,最终连天蒙禅师也护不住他,遭劫身死,之后连续七世,全都不足而立之年便即夭折,而且颇多穷苦,不是自幼失怙就是体弱多病,按照他过去所造罪业,若非天蒙禅师苦心救拔,他早就沉沦地狱,焉能七世为人!这一世乃是第九世,算是苦尽甜来,投生在四川长寿县一家姓李的人家之中,二女之中排行第六,刚满周岁,便被天蒙禅师悄然抱走。” 岳清说这话的时候,对于天蒙禅师的做法颇为不以为然,毕竟齐漱溟和荀兰因是孩子的父亲,那人家姓李的这家人就不是父母了?你把他抱出来去跟齐漱溟重逢,人家这户人家得伤心成什么样?另外一个就是当年的师弟,也就是现在的谢山,因为放不下这两个人,始终不能飞升极乐,当然也是他自己不愿意放下,非得把事情办完了再走,只是这种做法有违佛家“随缘”的宗旨。 李昆吾苦着脸说:“那赵长素脱困之后,看毕真真美貌,便想将她掳走,我带着樊儿乘机逃了出来,不久在南方遇见前辈散仙裴融,蒙他指点,才知道赵长素是被天蒙禅师封禁在那,如今出世,势必危害人间,若单是他一个人还好办,裴老前辈说这赵长素有一件北魏寇谦之留下来的太平真君印,此印是寇谦之所炼四宝之一,虽说排行第一,但因其要献给皇帝,因此论其威力妙用皆不如其他三宝,不过却有一宗厉害之处,能够镇压佛光。裴老前辈说,当初师兄在西崆峒珠灵涧开启大雄宝库,沙神童子前去争夺,为师兄所算,被大雄禅师留下来的伏魔金环套住脖颈,这些年备受煎熬,使劲办法也不能得脱,赵长素是他的徒弟,若是他带着这太平真君印去,沙神童子脱困便在眼前,他奉铁城山老魔之命,重兴魔教,到时候天下势必又是一番浩劫!” 岳清听他这么一说,神情也凝重起来,带着李昆吾到殿后静室之中,焚香沐浴,排摆先天神卦,连演九卦:“沙神童子道行太高,我也不能推算的太详细,甚至还有疏漏错误,不过依照卦象上看来,那太平真君印里面的皇家龙气已经消耗殆尽,未必能够破得了伏魔金环,或许只能够将其暂时镇压,沙神童子要想完全摆脱禁锢,还不可能。唯有可虑者,是他的师祖铁城山老魔,只是他的道行更高,我连算带猜,也只有一点端倪,大约是严媖姆大闹铁城山小地狱界,相互之间还未分出胜负,血神君邓隐头上血焰三花还未炼成,暂时还都能相安无事。” 李昆吾忧心不减地说:“裴老前辈让我来五台山找您,他说血神君邓隐让赤尸神君和沙神童子帮他寻找灯火融炼顶上三花,沙神童子通过天魔感应得知,古时天上谪仙一共从太清仙府带下来七朵兜率真火,其中三朵最大的为艾真子所得,藏在金石峡仙府之中,后来落在你的手里,另外一朵流落在北海,为九龙真人所得,被他炼成一件法宝,裴老前辈说现在也为你所得,还剩下的三朵小的不知去处,这兜率真火虽然天下人暂时都推算不出藏在哪里,但魔教中人高手云集,天魔感应自有妙用,说不定会被他们找到,到时候邓隐融合顶上血焰三花,立成不死不灭之身无人能制!” “所以他就让你来找我?” “不错,裴老前辈说邪魔两教将兴,佛门逢末法时代,真经难显,伪经流传,庙里披着袈裟的,许多都是魔子魔孙,以贪嗔痴慢疑五毒败坏清规戒体,世人不信佛法,几位高僧神尼虽有普渡众生之愿也是无可奈何,尘缘一了,便要相继随缘飞升,佛门败落已成事实。道家又是纷争不断,原本峨眉一家独大,联合佛门还能压制魔道,如今五台中兴,与峨眉派已成死仇,内斗虚耗,邪魔外道如今韬光养晦,一旦势成,则天下危矣!他让我来找师兄,陈说厉害,他还要联合几位德高望重的仙人为峨眉和五台讲和,最好能够共抗魔教!” 岳清听完忍不住大笑:“峨眉、五台两家仇怨已深,已然不共戴天,便是吕祖重生,恐怕也难调和,不过裴道友既然有此良苦用心,又是一心为公,我定要鼎力支持,只要峨眉派能够放下仇怨,我五台派亦不会小肚鸡肠!” 裴融修行年限极长,跟乙休相仿,他是商祝的好友,虽然说身列旁门,但法力极高,名声也好,但他即便他拉上乙休和商祝,再请一些其他的散仙同道,要想给峨眉和五台两家调节讲和也还不够,只因为两派结的仇太深了。 峨眉派杀死太乙混元祖师,虽然真灵仍在,寄托虚空,但也为虚空所累,又未能修成金仙,无法化身入世,与死了也差不多。此举直接导致了五台派的分崩离析,又杀了五台派那么多弟子,虽然说他们是前五台派时候的人,又大多是死有余辜,到底是杀了五台派的人。岳清虽然不说给他们报仇,落在外人眼里,仇恨自然也要落在五台派身上。 而五台派也接连杀死峨眉派好几位长老,诸如吴元智、许元通、白云大师和屠龙师太等,小辈弟子如吴文琪这样的也不少,有的元神尚在,还能转世重生,有的形神俱灭,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了,而朱梅、罗紫烟、天灵子等这些帮忙的,都在岳清手上吃了大亏,即便是五台派能放下仇怨,峨眉派也不能,否则的话,他的威信立丧,长眉真人时攒下的人望会立刻土崩瓦解。 岳清告诉李昆吾:“我和许师姐推算天下大势之时,也曾有峨眉、五台联手之象,不过夹在一堆乱象之中,似真似假,脉络不清,据我二人细细参悟解卦,或许将来有和解的可能,但还十分遥远,可能百年之后,也可能千年之后,咱们比凡人略知天下大势,可推算上下几百上千年的事情,但在千亿万年的无穷岁月当中,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除非合道的圣人,谁又能尽了未来之事?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李昆吾把裴融的话带到,然后观看岳清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明了来意,想要重归五台派。 岳清笑道:“我早就说过,过去的五台派同门,只要能够符合我当年提出来的三个条件,自然还是恩师弟子,五台山上也必有他一席之位。” 李昆吾惭愧地道:“昔日我只想清净避劫,如今看来,这劫数是躲不过去的,昔日师兄所提三个条件,我自然全部答允,从此只听师兄号令,严守师兄所订教规,若有违背,任凭责罚!” 070 入教·红花鬼母 岳清把李昆吾带到正殿,介绍给大家,又在五台派的地方给他加了一个席位。 苏宪祥还在讲解《白阳天书》,水火童子记录,岳清听了几句便又出来去东偏殿。 一进来便听见女人的说笑声,毒母麻玄,乌头婆和苗楚芳正在跟许飞娘说话,见岳清见来,许飞娘用手指着苗楚芳道:“师弟,苗道友也要入我们五台派,她身份太过特殊,我寻思得请示你一下,正要让龙虎童儿去请你,你就自己来了。” 苗楚芳外貌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白色的长裙,上面修着一朵朵硕大的红花,亭亭玉立,看见岳清过来深深施礼,然后又跪到许飞娘座前:“弟子诚心拜师,恳请师父、师叔怜我向道情切,垂悯应允。” 许飞娘伸手去搀扶她,她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来,看来真的是铁了心。 这苗楚芳前世是鬼母朱樱,边山四恶之一,跟魔母温良和毒母麻玄并称于世,认真算起修道年份来,许飞娘和岳清都远在她之后。 岳清说道:“苗道友,你得到数百年,创下诺大的名头,已近不死之身,只是为避天劫才转世重修,算起来,我和许师姐都是你的晚辈,如今要来拜入五台派,毋庸置疑,我们是欢喜并且感到荣光的,只是……” 苗楚芳恳切地说:“前世如何,说来无用,若那么算的话,便是刚才引我们进来的童儿,过去生当中说不定也做过什么惊人的业绩,殿前树下的蚂蚁,亿万年前焉知不是一位地仙,我之过去被人称作‘边山四恶’,也实在没什么光彩的。”她顿了顿,又说,“我身处旁门,前一世虽然修成无边法术,但始终不能将元神里的阴渣炼掉,修成天仙,今生重修,到最后也还是一样,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二位道行境界确实远高于我,今日苗楚芳真心来拜师求艺,恳请收录!” 她说完便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再起来,许飞娘看向岳清,岳清又看过去,二人对视一眼,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许飞娘开口道:“我座下该有七位女弟子,已经收了六个,原本我以为要接引另外一人入门,还特地为她炼了一件法宝,没想到机缘竟在你这,从此我也像岳师弟那般可以关门收山了!” 苗楚芳知道许飞娘这是答应收下她了,顿时高兴地磕足九个头,然后结果岳清亲手倒的茶奉给岳清,再把自己的弟子叫进殿来,拜见师祖和师叔祖,她这次因有老友麻玄相助,觉得拜师的成功几率不小,下定决心,定要成功,来时把家当都带了来,两辈子积攒的法宝丹药,各种天才地宝除了主要的自己收着,其他都分别交给三个徒弟收着。 等苗楚芳站起来之后,岳清还有些不适应:“苗道友……苗师侄……”怎么叫怎么别扭。 苗楚芳嫣然一笑:“我今生年纪也不大,师叔若是嫌芳儿不好,便叫楚芳罢。” 岳清道:“楚芳……”还是有点别扭,“如今我们七派正在屠尸大比,按照规矩,凡是你这一辈的弟子都可以参加,不过以你的道行,也可以跟我们这一辈在正殿内讲法受道。” 苗楚芳道:“既然是本门的规矩,我自然不能违背,否则日后同门之间可就不好相处了。” 她两世为人,前生刚愎偏激,做事俱都随着自己的心性喜恶任而为之,她出身旁门,未得正宗道法传授,不明大道,只以为修成无上法力,便可随心所欲,想打便打,想杀便杀,认为这才是自己的本性,直到天劫人祸即将临头之际,方才幡然醒悟,明悟七情六欲并非本性,过去做的只是放纵欲望,皆是任性而非本性,因此这一世性格与前生迥然不同,开始谨小慎微,与人为善。 她是天纵奇才,再加上前生眼看就要修成不死之身,元神凝固,近乎不死不灭,转世之后道行突飞猛进,早已经修到散仙巅峰,只是她知道自己所学不正,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即便再如何修炼,最后也是跟前生一样,至多这一生善功做的不少,善缘结得极多,到时候天劫人祸会比前生小上不少,但自己金丹元婴先天不足,一样要在劫雷之下灰飞烟灭。 因此她一直压制着境界,不敢孕育元婴,不过法力却是不停地增长,再加上两世所炼至宝,如今便是一般的地仙也斗不过她,五台派之中,除了许飞娘、岳清、邓八姑和刘泉四巨头之外,再无人是他的对手,甚至就算是刘泉,拥有那么多法宝,加上新炼成的五行神光,也未必能够稳胜于她,让她去跟下面的弟子们竞争,简直就是逆天级别的作弊。 苗楚芳也知道这一点,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去终南山只尽量保护七派弟子不受损伤,并且努力帮助五台派弟子取胜,自己初上五台山,先交好这些师兄师姐们,他们都是岳清四人的宝贝疙瘩,保护好他们,便是交好了上下三代人,至于最后奖励她到并不是十分在意,毕竟她前生炼有碧磷七宝,这一生更寻到一件天府奇珍,来五台山,主要是学习道法。 她带着三个徒弟跟岳清和许飞娘告辞:“我方才跟石生他们打听,云萝娘也在师父门下,这次也参加了七脉会武,她的师父韦八公是跟大荒二老同辈人物,她的资格辈分可不比我的前世差,又不像我这般转过一劫,再世为人,如今不也去终南山屠尸了?她既然去得,我便也去得。”说完又看了看岳清,见二人没有反对,便和弟子们一起出殿去了。 转回身来,麻玄颇有些感慨地说:“昔年那般雷厉风行、言出法随的红花鬼母如今竟是这般光景,若是放在过去,那是再没有人肯相信的,当年我们四人并称,魔母已经转世,在东海小蓬莱修炼一部天书,鬼母又已经拜入你们五台派,归入正途,只剩下我这老糟婆子一个继续孤单飘零,没有寸进,不过几百年功夫,又要兵解避劫,看她这样,我都有心拜入贵派了。” 乌头婆也在旁边感叹:“可不是么,过去我们总想着修成无边法力,让人人都怕自己,纵横天下,无往不利,甚至神挡沙神,佛挡灭佛,然而法力再高,也抵不过天劫人祸。”她半开玩笑地跟麻玄说,“许仙姑已经不收弟子,他们五台派男女弟子分管,不如咱俩一起去求求里边那位邓仙姑,看看她还收不收徒,若是收的话,把我们一起收了便是。” 岳清笑道:“二位道友说笑了,其实以二位道行,只要严于律己,少与人为恶,多积修善功,再勤恳精进,亦能修成神仙,飞升天界,即便不愿受职司束缚,也可修成不死之身,在人间逍遥自在,只要能够撑过每一千三百的大劫便是,天下这样的仙人也有不少。况且乌道友在少林,跟智能禅师一通参悟《贝叶禅经》,将来化去一身戾气,飞升天界也是不在话下的。” 乌头婆道:“我这老婆子没什么慧根,实在不能悟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境界,初时我也想少林乃是中华禅宗祖庭,智能禅师又是佛门正宗嫡传,跟他好好修行,将来也成个正果,哪知道念了好几月的佛经,那些法术我还能学会,唯独那些了性的经文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最后也只得罢了,只用法术帮助智能禅师为我儿子塑魂重生,在没有其他念想了。” 岳清道:“二位切不可妄自菲薄,心灰意懒,还要个活泼心境才对,若是心如死灰,身如枯木,便不是修道人的意思了,很多旁门中人,皆走进了这个误区,以为佛家的寂灭,道家的合道就是断绝情欲,甚至一切心念意识,却不懂得七情六欲,贼魔邪怪亦是大道所化,最终把自己修成了木头,走火坐僵,身与石合的比比皆是,邓师妹当年便是得了一部佛门秘籍,盲修瞎练修那枯禅,却不能深解如来本意,全身仿若枯木,差一点边化作飞灰,历尽好些苦楚才返本复原。” 乌头婆和麻玄听了,对视一眼,肃然道:“受教了!”等再看岳清的眼神,里面要拜师的意思就更浓了。 岳清不等她们说出来,继续道:“麻道友昔年被歹人毁去肉身,以鬼仙入地仙,如今已是不死之身,乌道友虽然还有肉身,但修鬼法,与鬼结缘,沾染鬼气,肉身已经腐朽溃化,精气皆已近枯竭,有与没有,差别不大,我当年跟邓师妹曾经在武夷山与一人斗法,将其擒住……” 乌头婆道:“道友说的可是姬繁?” 岳清点头:“不错,正是姬繁,他也是鬼仙入地仙,虽说我跟他结仇,但念在他平日为恶不多,而且苦修不易,并且我的混元星砂就是从他那里收来的,说起来倒是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许诺将来送他修成天仙之法。” 071 归心·普泽有缘 岳清取出一部道书,递给麻玄和乌头婆观看:“此书名为《内景元宗》,乃是汉时仙人绿毛真人刘根所著,当年他座下有苍、白二猿服役,真人飞升之后,二猿堕劫,转生数世。白猿此生名叫袁化,已失肉身,元神凝炼,前些时在武夷山为我收服,拜入邓师妹门下,之后随我去南极,便留在那里,伴随他师姐与天外神山别辟五台妖门别府。这书是毛公特地为二猿留下,专门为异类修行成道之用,亦是玄门正宗的上乘丹法,可证纯阳天仙位业。” 麻玄端着书迟疑地问道:“岳掌门的意思是?” 岳清道:“袁化数月之前就已经被我飞剑传书唤回来,往莽苍山去寻他那苍猿同伴的转世之身去了,之后又让他往祁连山天狗崖去找姬繁和解,当年双方争夺此书,大打出手,这梁子不解终有后患,正好此时峨眉派新败,龟缩川地,不能出来捣乱,否则其中还要另生枝节。我的意思是,二位道友皆天纵奇才,法力高强,天下罕有匹敌,然皆在旁门之中,甚至失却肉身,我请道友发愿承接毛公道统,为天下失了肉身的鬼仙立一宗门,寻一个归宿。” 麻玄和乌头婆惊喜地对视一眼,若是按照岳清说的,不但道书有了,还能积下许多善功,足以保证将来渡劫飞升了!乌头婆干脆利落地说:“岳掌门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此举利在我们,掌门只管吩咐,我们无所不从!” 岳清笑道:“我想的是,二位道友和姬繁可在祁连山开辟一个太阴教,收留引渡天下所有鬼仙。鬼类没有肉身,元神仅有三魂可依,若是怨气太深,或是其他羁绊,便无法转世投胎,有的则是不敢,因为道行不够,一旦神识昏沉,恐怕便要流转到地狱、畜生道中,其命极苦,更兼人鬼殊途,两相妨害,因此但凡鬼类出现,皆被视作祸害。三位道友若能将其引导归正,将来但有成就正果飞升者,皆是你们的功德!” 麻玄一边翻看内景元宗一边说:“道友所说确是正理,只是我们三人皆是旁门出身,单凭这么一部道书就开宗立教,恐怕……” “这个道友不必担心。”岳清又拿出一部《太阴鬼箓》,“此书乃是冥圣徐完的道法,亦是鬼修之法。此书再加上三位道友的功夫,可以为‘术’,这《内景元宗》可以为‘法’,另外我这些年推算毛公道统,得知洞庭西山还有一部昔年战国时灵威丈人留下的一卷《素书》虽然只是副册,却有毛公批注,可以充‘道’。如此道、法、术齐备,下可普渡鬼类,上可直修天仙,足以创立教宗,育化一方了!” 岳清把一切都给她们安排好了,又是白送道书,二人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乌头婆感恩戴德地将道书接过去收好:“可惜朱樱已经拜师,要不然拉上她一起,再去东海把魔母找来,昔日边山三恶齐聚,再加上老婆子我,新凑成一个祁连四煞,岂不是更好。” 麻玄知道她是说笑:“温道友已经转世重修,凭借所得道书,足以得成正果,朱道友拜入五台派,前景更好,并且少却许多劫难,比咱们不知要强上多少倍,鬼类本就是该归地府、入轮回的,鬼仙虽能自主,飘摇超然,比人类修行更要艰难百倍,说不定将来他们两个都已经飞升仙界,咱们还在人间苦苦挣扎呢。”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总比原来那样毫无前途,仿佛飘荡浮萍那般来的要,确是要感谢岳掌门,此举不易于父母再造之恩!” 得了岳清的指点,麻玄和乌头婆立刻赶奔祁连山,袁化已经先去洞庭去了《素书》副册,又到莽苍山寻找昔日苍猿转世,如今还是一个猿猴,按照岳清的吩咐并没有回五台山,而是直接赶奔祁连山去见姬繁,解决当年那段仇怨。 五台派召集群仙,七星聚会,派出数十名弟子四处出击,在长江以北的中原大地上遍地开花,消灭四处食人吸血的僵尸妖鬼,而七大派长老一级的高手齐聚五台山七星殿,共同参悟几部玄门道书,并且合力编纂七星秘典的消息,转眼之间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昔年第一次七星聚会的时候,天下群仙还不以为然,只觉得一群旁门外道,能搞出什么正经东西来? 哪知短短十来年的功夫,恒山派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先后证得不死之身,嵩山派石仙王夫妇平安度过石家历代人几乎是必死的火劫,纯阳派四子皆成功孕育元婴修成地仙,泰山派方瑛元皓原本连红发老祖的弟子也斗不过的二人如今也迅速成长,前不久妖尸谷辰欲取泰山,想借玉皇顶地脉向下打通地壳,汲取黄泉真气,被二人联手逐走。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这次五台派跟峨眉派第一次正面交锋,岳清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三仙二老,并且还把朱梅的肉身给毁掉了!在过去,峨眉派就是天下道门的旗舰,三仙二老就是玄门正宗的招牌,别说是旁门中的散仙,便是昆仑、武当这样同位玄门正宗的仙派,很多事情上也要避让三分,这次岳清在北极战胜三仙二老,打得峨眉派灰头土脸,一下子就让天下群仙的心态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之后十余日,连续不断有各地仙家慕名而来,大多打着诛杀妖尸,守正辟邪的口号,到五台山上做客,试探着提出来要入七星殿听讲,岳清便将入殿的条件讲了出来,有的愿意加入七星仙门,跟七大派有交情的立刻拉交情入伙,没有交情的,在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道之前,也都纷纷折腰,愿意拜师求艺,当然,大部分的人见无利可图,盘桓数日,也就各自散去了。 却说有一位散仙名叫大呆山人,本是明夷子的好友至交,当年曾经在东海因为一株天星草跟峨眉派的白云大师门下弟子万珍三姊妹结仇,一来怕给好友惹上麻烦,二来也不愿意搅进两派纷争,因此这些年一直隐居于福建闹市之中,做个江湖术士,带着两个徒弟,走街串巷,为人算卦驱邪,这些年来倒也自得。 然而这样一直躲下去毕竟不是办法,等到劫数临头,必然灰飞烟灭,兵解转世,又不甘心,这次听说百万妖尸乱中原,江北之地到处都是食人僵尸,便带着两个徒弟北上,仍在民间捉尸驱鬼,若说为民除害,积累善功,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不过这次峨眉、五台、天尸三方角力,他却不愿意牵扯进去,只想着等峨眉派在北极击败五台派,若是乘胜扫荡江北,自己在暗中出手救老友脱劫,一并离去。 直到岳清战胜三仙二老,在北极大破峨眉的消息传出来,才让他深深地震惊,紧跟着就是七大派弟子下山除尸,并举行第二次七星聚会,共参道法,还宣称要编撰一部七派共修的天仙道法,这简直就是亘古未有的盛事了,大呆山人又在暗中观察到七派弟子几乎个个钟灵毓秀,仙骨天成,小小年纪大多身怀重宝,法力高强。 大呆山人打定主意上五台山去见见老友,便带着两个弟子赶奔五台山。 刚至王屋,便遇到一个少年来向他求救:“仙长,你可还记得弟子欧阳鸿么?” 大呆山人一怔,见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身穿一身米黄色的袍子,前摆焦黑一片,左肋下黑了半边,颇为狼狈,只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少年说道:“当年在闽浙交界的大厦岭上,弟子因误拜妖道独角灵官乐三官为师,曾经向仙长求救的,仙长用一道神符将我送到千里之外。” 大呆山人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少年!”他伸手抓住欧阳鸿的手腕,“你已经中了阴火,寒毒入体,不能再运功了,否则经脉气血俱凝,五脏六腑都要冻成一坨,然后自发冷焰焚烧成灰!即便不死,也要成为废人!”他所持青藤杖端挂着一紫一青两个葫芦,这时将青色的葫芦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递给欧阳鸿。 欧阳鸿谢过之后,将药吞了,然后用手向王屋山那边一指:“上次我跟两位仙女相识,当时曾听她们说是五台派和恒山派的高弟,叫做芷仙和若兰的,她们说我日后若是有难可以来找她们。前些时因听说五台派广开仙门,召开七星法会,普泽有缘,我便向上山拜师,方行到这里,遇上一个黑衣少年和两个少女,纠缠不清。若说是敌人吧,偏偏互相之间又是行礼又是哭笑,若说是朋友吧,还接连数次动手厮杀。我看那黑衣少年所用剑法跟当年芷仙妹妹用的一样,料想是五台派的,便上前相认,哪知那青衣少女竟然突然向我出手,几乎将我一条右臂斩下来!” 072 坐困·大呆山人 大呆山人带着两个徒弟和欧阳鸿一起飞向王屋山去,只见弄弄的碧绿色的火焰成液态状将一处山坳填满,左右两山峭壁相夹,里面火液波动,碧绿清莹,仿佛一座天然的湖泊。“湖面”上冉冉燃烧着青绿色的火焰,两三米高的火苗随着山岚起舞跳动,树枝草叶,飞蛾虫豸,只要沾上一点立刻化成飞灰,离着老远便觉阴寒彻骨,心头上直涌凉意,浑身虚汗如浆。 欧阳鸿小声说:“我道浅力薄,也看不出这妖阵是个什么路数,不过方才我在那个台子上看到有一人持幡做法,便过去想要杀人斩幡破阵,怎奈却不是那妖人的对手,还差点被他引来鬼火将我烧死,正无可奈何之际,幸好遇上仙长!” 大呆山人告诉他:“此阵是白骨神君的白骨锁心阵,又名锁骨酸心千千魔劫鬼火神阵,千变万化,威力无穷。若是白骨神君的弟子在此主持,只能摆出两仪劫,我还能破,若是白骨神君在这里摆出四象劫,我也无能为力。” 欧阳鸿变了脸色:“那可如何是好?司徒道友和那两个女子都被困在谷底,这鬼火如此厉害,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大呆山人道:“如今七星仙门弟子近处,遍布中原各地,这里距离嵩山最近,嵩山派虽然高手都在五台,但少林寺未曾受到邀请,少林跟五台交好,你便往那里去搬救兵,最好能请得智能大师亲自来,我在这里先试试这阵法威力如何,再作计较!” 欧阳鸿道:“司徒道友刚才为了救我才中了对方的埋伏,要不然以他的道行和手中那口绝世仙剑一定能够逃出来,此时我焉能临阵脱逃?还是请两位师弟不辞劳苦,去一趟嵩山吧。” 大呆山人也生怕白骨神君在这,他照顾不到,让徒弟受到损伤,便让他们三个结伴一起走,欧阳鸿却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只好由姚鼎和金成秀往嵩山去报信求救。 大呆山人跟欧阳鸿说:“现在不知道白骨神君是否在侧,我要收奇兵之效,不宜露面。”他拿出一枚水晶光盘,交给欧阳鸿,“此是我所炼镇洞之宝九星明令盘,正是各种鬼道妖法的克星,你可持此盘再去跟那妖人挑战,我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又让他把衣服掀起,在脊背上画了一道灵符,“若是只有妖徒在,我们便将他斩杀破阵,若是白骨神君出现,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听见我让你走,便赶紧面向西方,我以神风送你离开,切记切记!” 欧阳鸿按照他的指点,再次飞来崖边,先前斗过一次,知道厉害,这回施展法术,偷偷潜行靠近,准备偷袭。 镇守在这里的正是白骨神君的弟子恶鬼师储晴,相貌又丑又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枯稻草般,被山风吹得飘向一边,身上穿着白麻长衫,手里拿着一面妖幡,站在法台之上,正向着山谷里面说话:“司徒平!你莫要白费力气,五台派道法即便再高,你也是个男人,我师父所设这阵法专能引动心结,锁骨酸心,勾你的欲火!待会等大师兄一声令下,便让你好看!” 这山谷的下面本是河道,也多亏如此,鬼火发作之时,司徒平急忙使混元真气操纵河水,在头顶上形成一片水幕,将鬼火隔开,并迅速布成阵法,白骨神君见是八门金锁阵,毫不在意地扑下来,哪知道岳清这阵法八门颠倒,正奇错乱,一进来便吃阵法束缚,忙乱之间,又中了三枚白眉针,急忙逼住周身气血关窍,退走疗伤,令龙飞在这里主持阵法,放出无量鬼火要将司徒平他们炼成飞灰,摄了元神回去向圣祖交差。 梼杌屡次在岳清手上吃亏,这次出来之前立下海口,说是要以百万妖尸,一举荡平五台山,结果到这里就吃许飞娘以逸待劳,差点命丧天魔诛仙剑下,无奈跑到终南山去做法,要汲取黄泉地气,复活百万僵尸,把整个中原变成死灵墓地。 不过锐气已失,岳清已经在北极战胜峨眉,率众回山,并且集齐七派高手汇聚五台山,一旦群起而来,势必做雷霆一击,梼杌他们绝对难以挡住,在终南山做法起尸,不过是想给自己找回一些颜面罢了。 梼杌恨岳清入骨,下令部众出去猎杀五台弟子,若能成功自有重赏,司徒平是岳清的关门弟子,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相当于半个儿子,若能将他杀死,带了元神回去交给梼杌折磨泄愤,肯定不吝重赏,他是五帝时候的千年老妖,随便把上古时期的奇妙道术,威力奇大的禁法传授一些,也是受用不尽了,毕竟三皇五帝时候的道法,动辄移山倒海,其中黄帝战蚩尤时候道法最强,而大禹治水,驾驭五行时候的道法最妙,代表着那个时代法术的整体水平。 因此白骨神君一定要杀死司徒平,他让龙飞在这里主持阵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将司徒平困住,等自己想办法制住白眉针再回来动手。 此时河水下游枯竭,上游源源不断地注入仙阵之中,全被司徒平控制住,他精炼混元真气,可任意操纵五行元素,以水布阵,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碗状,倒扣在河谷底部,他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上面,闭目用功,混元真气在体内涌动鼓荡,在身体表面隐隐形成龙虎之形。 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上面,坐着两个女孩,一穿紫色绸衫,一穿青色长裙,正是天狐二女秦紫玲和秦寒萼,也是各自闭目运功,跟阵法相抗。 白骨神君布置的这阵法颇为神奇,除了那漫天鬼火之外,还有冥冥之中一种魔法感应,八门金锁阵也无法将其屏蔽隔绝,使人骨骼柔软,肌肉松弛,心头一酸,立刻各种情欲之事纷纷涌上心头,让人无法自已。 秦寒萼静坐一会,见上边除了几个妖人在那里下贱地嘴炮之外,在没有其他变化,而自己运起修炼熟的少清护身真诀,也尽能抵挡得住,因此又懈怠起来,双手继续掐诀护身,开声埋怨姐姐:“方才鬼火一起的时候,咱们就应该用母亲的弥尘幡离开,现在可倒好,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秦紫玲坐在那里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用功。 秦寒萼又说:“司徒平!你方才就应该跟我们用弥尘幡逃走,偏你小心眼,怕我们姊妹直接把你拐跑!哼,你一个男子汉,还怕我们把你吃了不成?虽然玄真子师伯说咱们又婚姻之约,到底我们姊妹也不是浪荡之人,只是求你助我们母亲脱劫,即应前缘,又感你的恩情,这才愿意以身相许,不然的话,便是你跪在地上求我,姑奶奶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秦紫玲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开口道:“你莫再说了,还是宁心静气,默默运功的好,岳真人神通广大,这次又是主动让弟子下山历练,司徒道友困在这里,他绝不会不知道,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回来救咱们脱困了。” 秦寒萼撅起嘴:“他来救我们有什么好!他是咱们峨眉派的大仇人,跟白骨神君他们都是一样的,即便来也是救司徒平的,不但不会救我们,说不定看咱们不顺眼,还要将我们擒住,捉到五台山上,然后威胁咱们师父向他认输服软,甚至就算是让司徒平强娶了咱们,你给他做压寨夫人,我给他做小妾也说不定呐!完了完了,这下被你们给坑了!” 秦紫玲双目低垂,悠悠地说:“只要能救母亲脱劫,便是做压寨夫人又如何……” 司徒平忽然睁开眼睛:“水流断了!” 秦寒萼翻了个白眼:“废话,你在这里把水都禁住布阵了,河水自然就断流了……” 秦紫玲打断妹妹的话,问司徒平:“是怎么回事?” 司徒平用手向上游一指:“龙飞截断了水源,普通的河水根本扛不住鬼火的焚烧,即便我用混元真气加持也在很快地减少,原本有上游水源补充还好,如今被他截断,这阵法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秦寒萼不满地说道:“你不是姓岳的……”下边“邪师”两个字正要出口,就被姐姐给瞪了回去,司徒平答应跟她们坐下来谈话的条件就是不能辱及五台派和他师父,“你不是他的关门弟子么,又炼成混元内丹,那么厉害,怎地连上面几个小小的妖人都斗不过……啊!谁在摸我!” 她正说话,感觉又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吓得汗毛倒竖,尖叫一声,放在身前的飞剑化成一道青光向后斩去,却砍了个空,然而她感觉到,那只手仍然在她背上轻轻按揉,她吓得脸色惨白,带着哭腔问秦紫玲:“姐姐,我身后有人啊!”她将手一招,丈许长的青色剑光飞来顺势一卷,连人带剑一起化成豪芒,恰似神龙摆尾一般,向后一撩,然后似风车一般急转。 秦紫玲和司徒平看得清楚,她所在的岩石上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出现过。 073 道法·紫青通玄 与此同时,秦紫玲和司徒平身上也开始又被人抚摸的感觉,二人对视一眼,双双醒悟,此是上方妖阵所至!庄周梦蝶,不知是在生活中做梦还是在梦中生活。道家认为人生本是一场幻梦,死了之后是另一场幻梦,只有超脱这两种幻梦的境界才能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讲,仙人修仙,在没有合道之前,跟农夫种地,商人货贩都没什么区别,尽是在梦境之中,所不同的是仙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凡夫不知道而已。法宝也好、丹药也好,全都是梦里的东西,只是助缘不是大道。若是只在那上面用工夫便与凡间的守财奴无异。 玄门正宗跟旁门左道的区别就在于此,那就是玄门正宗更加看重“道”,哪怕法力差点,境界到了,自然能够产生质变。佛道两家有不少并无甚法力,但却能够顿悟大道,以凡夫之体飞升的高僧高道,始终混迹凡间,既不开宗立派,也无法力神迹,却能尽得逍遥之妙,通达无为之境。 而旁门左道因为不明大道,往往偏重于“法”和“术”,忙活来忙活去,全都是在梦里下功夫,如何让自己在梦里过得更舒服,实力比别人强,让天下人都敬仰我,甚至有的更是想让其他生灵做自己的奴隶,便是彻底走进左道,甚至邪路里去了。 所以,旁门左道,邪魔两教的人虽然不乏法力强大之辈,却始终不能产生最后的那个质变,超脱出这个境界,偏生自以为法力高强,辈老资深,认为天下人都不如自己,耻于下问,只能自吞苦活,忙活了一世又一世,无有出期。 这也是岳清看不起幻波池圣姑的原因,幻波池也好,那里边的法宝也好,包括她立志要战胜的天魔,全都是梦里的东西,她自己看不透,白做了几百年死关,一切辛苦都是自作自受,以境界论,连很多旁门里的散仙都不如,偏偏还要以正宗自居,更兼性情孤傲,心狠手辣,岳清推算,他就算是再过千年也难飞升。 当年从幻波池里取回来的宝物,零零碎碎一百多件,一多半都分给其他门派的后辈弟子了,昆仑武当,七星仙门都有,五台派的门人所得不多,岳清自己只留了几粒霹雳子在身上,后来也不再用了,他入幻波池,一来是当年被峨眉派逼迫所致,二来是想要削弱峨眉派的实力,对于圣姑祭炼和搜集来的法宝,却不怎么上心。 秦家姊妹和司徒平皆是玄门正宗的心法,峨眉派的紫青宝箓了命的地方更多一些,尤其中册《九天玄经》有太清玄光返照之法,可保元神不昧,下册《少清秘芨》更是专门记载护身降魔的法术,对十二种内邪和八百七十六种外邪的克制之法详述备至。 《九天玄经》和《少清秘芨》的华丽和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也正因为这样容易让人舍本逐末,专注在这些神奇功法,威力强筋的道术之上,从而忽略了对道的体悟,峨眉派这几年拔苗助长,虽说大兴,不过都是修炼九天玄经而法力突飞猛进,境界上大多不成气候,便是最杰出的三英二云等,在岳清看来,境界也不高。 秦紫玲功力深厚,而且情欲淡薄,入峨眉之后,更是刻苦专研,《少清秘芨》上的各种降魔之法已经掌握大半,一面用太清灵光找主元神,使其不受外魔侵害,另用少清真气护体,虽然身上的各种触觉仍在,但只当全是幻象不去理会,横竖对反的法术攻不破他的神光真气。 秦寒萼用功不如乃姊,又因心胸狭窄,常结恩仇,在峨眉山上,秦紫玲看出峨眉派下一代领袖,女弟子中必以李英琼和齐灵云为首,因此有心结交。 秦寒萼偏偏认准了万珍和凌云凤,那凌云凤好歹有凌浑和杨瑾两家后台撑着,自己虽然说也看不起并且嫉妒李英琼,到底还知道去抱易静的大腿,这秦寒萼却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时常向李英琼冷嘲热讽,那李英琼又岂是能容人的?峨眉山上的人又多与她交好,因此时常向秦寒萼群起而攻之,秦紫玲居中说和调解了数次都功亏一篑。 她比之凌云凤,少了几分算计心思,到底心胸不宽,平日运功时时常心气不顺,天长日久,比之姐姐落下不少,峨眉派法术虽然厉害,但对于新学之人太过复杂繁琐,秦寒萼连一小半也不能完全掌握,如今面对这种专门乱人心神的阵法,便要吃亏。 她虽然也像姐姐那样用太清神光守住心神,少清真气护住肉身,并且一再告诫自己所有感知都是假象,但那种感觉却太过逼真,无数只无形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又似乎有男人的气息喷在脸上,湿热的嘴唇在亲吻自己。 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假象!”并且背诵九天玄经里面的“静虚心法”,却仍然无法忽视身上的感触,到最后两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在胸前揉捏,另有两只手直入裤腰,不禁心头火起欲火加上怒火,动念之间,立刻着入魔相,破口大骂。 司徒平的心智根性比秦紫玲还好,五台派的《通玄真经》相对于峨眉派了性的功夫更多一些,心性越好,领悟得越多,成就越多,再去修炼各种功法,事半功倍。 岳清这些弟子里,杨鲤性情谦和,柔中带刚,是五台派这代弟子中的翘楚,灵奇爱钻牛角尖,过于刚烈倔强,陶钧为人方正,温良恭让,罗新豪迈大气,侠义心肠,尤璜耿直,罗鹭仗义,相比之下,黎望和崔晋虽然法力强横,曾经做过小南极四十七岛首脑的心性最差,九大弟子之中也只有他们俩没有得到参悟《通玄真经》的机会。 而比之八位师兄,司徒平是最为坚毅的,认准一个目标,便不会再为其他庞杂事情索绕,百折不挠,而且岳清极为重视这方面的教育,从小耳提面命,之前年纪小的时候还不觉什么,直到最近这几年开始有了境界上的突破,修成散仙之时,天灾人祸全都没有,安然成就,从那之后,法力上便开始突飞猛进,再加上从小修炼混元真气,其他师兄们修炼好久都不能炼成的法术,他差不多都是一试即灵。 此时以肝木之气衍化龙形,以肺金之气衍化虎形,金木相并,合成龙吟虎啸护体之势,使得外邪不侵,内心之处更是波澜不生,纯然坐忘,比之秦紫玲更加安稳。 因有梼杌许下的奖赏承诺,白骨神君这几个弟子都巴不得尽快将司徒平拿下,甚至还有争功之意,恶鬼师储晴更是不停地使用饿鬼叫魂之术,不停地跟司徒平说话:“司徒平,你们五台派管得严,你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想不想尝尝呢?你……” 话未说完,忽然发觉有人靠近法台,急忙回头伸手一指,腾腾碧焰便向两边分开一条缝隙,左手麻幡一晃,欧阳鸿的隐身法便被破去,他狞笑一声:“你小子竟然还敢回来找死!道爷我就成全你!”将幡一晃,在欧阳鸿身后三丈之外的地面上升起一片绿色的火墙,把欧阳鸿去路封住,然后左手一扬,放出一道碧绿色的飞剑。 欧阳鸿是卧云村夫人欧阳霜的姑舅表弟,当年欧阳霜还未跟随郑颠仙学道,回祖籍扫墓的时候,欧阳鸿听说卧云村世外桃源,便也跟着入山,结果受到奸人所害,使村长萧逸误会他跟表姐有染,几乎丧命于萧逸的百步劈空掌之下,多亏欧阳霜拼死拦住,他才逃得性命。 欧阳鸿一出卧云村所在山谷不久就遇上左近的天门神君林瑞师徒,将他强捉了去,打算披毛带角,充作奴役,恰好赶上鸠盘婆的弟子铁姝来跟林瑞索取昔日借给他的,那铁姝虽是魔女,却从不亲近男色,虽然说欧阳鸿长得俊雅不凡,但铁姝跟随她修行二三百年,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这次也不知怎地,这回竟然青睐欧阳鸿,从林瑞手里强要了去。 铁姝不敢把欧阳鸿带回魔宫,便在鸡足山背后开辟出一个洞府,将欧阳鸿养在里面,除了不让其离开,其他无有不依,还传了欧阳鸿不少高深的魔法,并给了他两件自己炼制的魔道法宝。 那鸠盘婆是何许人也,她跟铁姝合炼九子母天魔,魔心感应,连铁姝想什么她都知道,乘着铁姝不在的时候,赶到鸡足山,本要将欧阳鸿杀了,灵魂送去转世,一了百了,后来却改变了主意,将一粒九子母天魔种子种入欧阳鸿的身体里,然后带到川地交给乐三官。 她本意是看欧阳鸿根骨好,是个修仙的苗子,这几年峨眉派跟五台派比赛似地收徒,若是看到欧阳鸿,说不定会将他导入门下。鸠盘婆虽然对于峨眉派没有敌意,但当年被齐漱溟要走易静的事情始终让她坐立不安,推算之时,也看出颇有后患,又知道易静将来也要入峨眉,因此才行此一招,提前做个准备! 074 斗剑·子母阴魂 在泰山派的湘江五侠中,木鸡木尊者数世之前曾有一位好友,名叫陶寒沫,乃是唐初时候的地仙,在闽浙交界的大厦岭里面留下一部《古大南经》并二十多件法宝,兵解转世,这一世仍然出生在一家姓陶的人家里,一出生便赶上瘟疫,整个村子只剩下他一人生还,正赶上乐三官来招魂炼法,看见这孩子天赋异禀,将其收于门下。 恰巧因恒山派召富和常鹤勾结外人叛教,裘芷仙和申若兰齐至大厦岭,李厚心系若兰,跟罗鹭尾随而至,斩了妖人黎成、黎绍,并杨森,引来独角灵官乐三官,众人大杀一场,湘江五侠赶来相助,乐三官也使传音发牌向就在附近收集瘟疫之气的铁姝求救。 最终李厚、罗鹭、芷仙、若兰被铁姝诱入魔宫,另有一番奇遇,湘江五侠跟陶寒沫相认,开壁取了真经法宝,和他一起回泰山禀报方瑛和元皓,并去五台山送信,而欧阳鸿知道铁姝和乐三官都不是好人,早在众人斗法的之处便乘乱逃走,铁姝看见他,一边跟众人斗法一边放出追赶,欧阳鸿翻下山岭,恰好遇见大呆山人,向他求救,因此才结下这么一段缘法。 欧阳鸿所学,有乐三官的剑术和道法,还有铁姝教给他的魔功,都未得深传,因此斗不过储晴,飞剑只勉强抵挡了十几招,便手忙脚乱,铁姝给的两件法宝一面晶牌用来护身,另一柄飞叉虽然厉害,也是伤不得储晴,连连败退,身后已经贴近不停跳跃燃烧的火墙上,刚贴近一尺之地,便觉一股阴寒冻透脊髓,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储晴狞笑着一挥妖幡,周围碧绿色的火墙迅速向中间闭合,本意对方必死无疑,甚至都准备好法诀,准备在欧阳鸿化成飞灰之后收其魂魄了。 欧阳鸿见四周碧火涌来,也吓得不轻,赶紧按照大呆上人教授的,左手将水晶盘托在胸前,口中念诵密咒,右手掐诀向前一指,那晶盘行立刻想出一片清亮的光彩,彭勃涨起,将欧阳鸿罩在里面,周围欺过来的碧绿火焰全被挡住,紧跟着晶盘中央飞出七点豪芒,绕着欧阳鸿环身旋转,飞到哪里,哪里的碧火就开始消散退避。 储晴以为对方计止于此,又取出两只白骨阴风箭,抖手化成两道一米多长,惨白惨白的光芒,带动疯狂涌动的碧火一起向欧阳鸿打来。 欧阳鸿没有修炼过正经的道家功夫,无法发挥这晶盘的最大妙用,好在这是大呆山人的震洞之宝,他隐在远处隔空催动,晶盘上面突然之间光彩狂发,七星骤然汇聚,跟两只白骨阴风箭炸成一团光焰,白光狂闪,绿芒如雨,漫天骨粉化作袅袅青烟,紧跟着七星飞射之际,迎面撞向储晴。 储晴急忙挥动麻幡抵挡,他那碧火被七点银星克制,只一靠近便给熄灭,好在他那口飞剑还算不凡,环绕周身上下翻飞,银星接连不断地打在上面,发出劈劈啪啪地炸响,正手忙脚乱之际,那晶盘上面又射出来一青一红两道光线,储晴条件反射地用麻幡挡在身前,被那两道光线钉住,幡上传来一阵鬼哭神嚎之声,上面的禁制符篆纷纷瓦解。 储晴急道一声不好,欧阳鸿是练武的出身,最擅长寻人破绽,一击必杀,此时急喷一口真气,飞剑光芒暴涨,闪电般向前一撩,储晴急使脱骨代身之法,哪知大呆山人那晶盘最擅钉魂制魄,此时已经灼透麻幡射到了他的身上,法术竟然没能成功,欧阳鸿飞剑射来,寒芒一闪,便将一颗头大的人头斩落在地! 欧阳鸿见自己成功斩杀了储晴,又惊又喜,正想走上法坛,忽然耳边传来大呆山人的声音:“快走!”他急忙面向西方,端盘掐诀,按照大呆山人事先叮嘱地面向西方,大呆山人在暗中施法,在他脚下凭空生出一道遁光将他托起就要往西飞去。 忽听得头顶上方一声巨喝:“好贼子!杀了我师弟还想逃命么?”正是七手夜叉龙飞,他看见欧阳鸿脚下飞起来的遁光,先伸出一只左手,虚抓之下,立刻将遁光隔空抓破,欧阳鸿刚飞起三尺高,猛然间身子一紧,又落回地上,刚一抬头便看见一青八白九道剑光,裹着缕缕黑煞,道道碧炎,当头旋转绞落。 龙飞这九子母阴魂剑若是拿去对付岳清自然是不够看,但是对付像欧阳鸿这样入道未久的少年,那便是致命的杀器,毕竟是五台派五大魔剑之一,排行第四,还在神婴剑的前面,更何况龙飞本身的道行也不弱,他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道行,修行比岳清还久,若非这些年造孽太多,尤其是杀孕妇同时夺子母魂魄炼剑,太过有干天合,不敢孕婴渡劫,早就已经是地仙了,不过他身兼五台派和白骨门两家之长,凭借九子母阴魂剑之利,比一般的地仙还要厉害! 也是欧阳鸿命不该绝,龙飞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因此只出一口九子母阴魂剑,而大呆山人又及时放出他平时拄着的青藤拐杖,此杖是他在昆仑山所得一条葫芦藤炼成,虽是法宝,但大呆山人常以真水滋养,其本质仍然是成活的,专克戊己土,仗之穿山裂石,无往不利,此时凌空飞来,穿过腾腾碧火,将九子母阴魂剑隔空拦住。 九子母阴魂剑太过凶戾,不但锋利无比,上面的煞气还能污染宝物的灵性,大呆山人谨小慎微惯了,青藤杖连续几下,准确地点在九口飞剑的剑脊上,然后不等龙飞反击,杖端紫色葫芦立刻自动打开,里面喷涌出大量的炫光紫金砂,亿万点紫金豪芒自下向上狂喷乱射。 龙飞怒喝一声,将九子母阴魂剑全部放出,霎时间数百道剑光在空中绞成一个巨大的剑网,光彩连成一片,压着万点紫星向下猛打。 神砂飚射,剑气纵横,欧阳鸿见四面八方都是烈火,正惊慌失措之际,一道剑气将他脚下岩石切碎,他站立不稳,顺着立陡的峭壁向下坠落。 其时下方全是液态的鬼火,比上边不知要浓郁多少倍,也多亏大呆山人的晶盘厉害,清光烁烁,九星环绕,碧火御剑迅速消散。 他还没有落到谷底,龙飞就已经击退了大呆山人,他那九子母阴魂剑太过厉害,青藤杖不敢直面其锋,紫金砂也被锋利的剑芒绞成齑粉,只剩下一少半被大呆山人及时收走,龙飞也不去管大呆山人,因见欧阳鸿手里拿着的那面星盘是本门法术的一个克星,因此必须拿到不可,他纵身向谷中投去,数百道青白剑光交织成网,紧随着欧阳鸿向下绞去。 龙飞来得极快,实际上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欧阳鸿距离谷底还有数丈高,便给他追上,只见他满脸狰狞,伸手一指,无量剑光向内绞合,就要把欧阳鸿碎尸万段,便在这时,下方的碧火深处忽然射来一道朱虹,三丈多长,烈焰喷涌,佛光闪闪,直投入龙飞的剑网之中,龙飞没见识过南明离火剑,他这九子母阴魂剑自从炼成,只被峨眉派的紫青双剑绞断过几口,从那以后再没有遇到能够使他损折的兵器,因此见对方剑光飞来,虽然看似不凡,却也并不在意,心想就算不能将其绞断也能使其绊住,他将一口真气喷上去,数百道剑光一起向内绞合。 司徒平在下方施法将欧阳鸿隔空摄到身前,同时喷吐混元真气,南明离火剑上光彩猛涨,两下里相互较劲,龙飞的道行、法力俱要强过司徒平百倍,然而九子母阴魂剑却实在不是南明离火剑上的对手,只听咯嘣嘣一连声钢铁断裂的脆响,数百道聚拢在一起的青白剑光全部寸寸断裂,上面的恶煞魔魂被南明离火剑上的佛光一照,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袅袅青烟伴随着被鬼火烧着的铁渣所化碧绿光雨向四周乱洒。 欧阳鸿双脚着地,兀自惊魂未定,他们头顶上是水晶碗一样倒扣的水阵,在上面就是碧绿色的火焰,他看不到司徒平跟龙飞隔空斗法,便开口答谢司徒平的救命之恩,司徒平冲他笑笑,左手剑诀一划,那南明离火剑所化三丈多长剑虹便忽地倒卷回来,若非龙飞见机得早,即使化成一道黑气飞走,这一下便要被腰斩当场! 龙飞苦炼几十年的仙剑,一辈子的心血都在那上面,竟然转眼之间便付之一炬,不禁又悲又恨,怒火冲天,破口大骂:“岳琴滨教出来的小畜生也敢欺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白骨神君去巫山寻赤城子借用吸星球要把白眉针吸出来,临走时候告诉龙飞只用阵法将对方困住即可,不许擅自下去杀人。龙飞却也是立功心切,想用司徒平在梼杌那里换好处,只是先前看出来下方是岳某人最拿手的八门颠倒金锁阵,不敢妄动,因此才先去将上有水流截断,如今仙剑被毁,也顾不得水源还未处理好,怒嚎一声,便向下飞扑过来! 075 颠倒·八门金锁 龙飞扑下来时,司徒平两手虚推,欧阳鸿最先被真气托着飞入杜门,杜门主隐藏,一闪不见;秦寒萼座下的岩石也顺势横移,挪入休门,瞬息之间挪移及远,失去踪影;秦紫玲座下的岩石送入景门,此门真气充足,生生不息,周围的阳气精华全都向这里汇聚;司徒平自己则带着座下的石头一起飞入死门。 龙飞也通晓五行八卦以及周天术数,只是他认为这东西太过繁琐,与人对敌不如一剑砍过去来得爽利,因此虽然也算是精通,但跟岳清这种阵法的大行家相比就差得多了,落入阵中之后,立足之处只是干涸的河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知道其中暗藏变化,一旦挪动,景物便会虚实相生,幻阵跟杀阵一起发作。 龙飞凝神掐指演算,辨认出周围无影无形,仅有罡煞形成的八个门户休生伤杜景死京开,料想依照五台派的传统,敌人必定在景门中主持,对方是后进晚辈,论法力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也不必想法破阵,只要找到对方所在之处,将其击杀擒拿便是。 他想按照常理,景门应该在东北方向,以后天八卦定方位是艮宫,只是岳清的阵法八门颠倒,这颠倒也不能毫无规律,否则就不成阵法了,所循无非是先后天八卦的转变,先天八卦艮在西南,当然先天八卦是立体的,后天八卦是平面的,二者各有用途,不能互换,因此也不过是“假门”,景门的根基还在东北,他只知道这么大概的原理,至于如何颠倒则不能理解。 他去西南找景门,扬手发动白骨神雷,轰隆一声,震动罡煞,原本空旷无物的河床上凭空现出一块巨石,上面端坐着一位紫衣少女,正是秦紫玲。 被龙飞这样轻易地找到,秦紫玲第一反应就是司徒平故意害她,要么是想借龙飞之手杀了她,要么是用她拖住龙飞,好自己好逃走,不过立刻她就把这个念头给甩掉了,秦紫玲从她母亲宝相夫人那里学来的相人之术,乃是她外公雪雪老人为天帝管理琅嬛书库的时候,自天书上学得,然后偷偷传下来的,极为精准。 宝相夫人用此术相过三次人,第一次是秦渔,得到一段并不十分完美的爱情,但却生下十分得济的女儿,从此以妖身转入转入正道;第二次是诸葛警我,她看出是自己的贵人,本来想要迷恋追求,问出是玄真子的徒弟,才未敢下手,并且还不惜血本地助他脱却三灾,帮他采到了极为珍贵的千年紫河草。 第三次是司徒平,她并没有当面见到司徒平,只是从秦紫玲用的留影之法中得以一观,认出此人不但是自己的救星,更是女儿寒萼的贵人,甚至对秦紫玲修行也大有裨益,她这才带着妹妹,又在没有通知师门的情况下,偷偷来找司徒平。 秦紫玲相术虽然不如她母亲,看人也是极准,整个峨眉山上的同辈弟子们的性格脾气,甚至未来成就她都了如指掌,因此才主动地跟李英琼和周轻云做朋友,而疏远万珍、凌云凤一类。 她看出来司徒平是个有担当的,况且方才求他之时,口风已见松动,不再似先前那样满口回绝,此时绝不会做出故意坑害自己的事情来,因此只是转念之际,便定下心神,飞剑随念而动,化作一道利闪,拦腰斜斩,同时双手十指连点,射出一道道少清剑煞。 龙飞淫笑:“原来是你这小狐媚子!待我将你捉了,带回洞中好生享用!”他躲过拦腰斩来的飞剑,本想用手抓住,抢夺过去,哪知秦紫玲道行深厚,剑术更是不凡,手诀一挑,那剑光便骤然旋转回来,剑锋上撩,龙飞触电似地缩手,指尖一阵冰凉,中指的指甲已被齐根削掉。 他双臂张开,袍袖一抖,身体里涌出大片的黑烟碧火,真身隐在烟中,秦紫玲飞剑上下乱刺乱劈,都无法伤到他。龙飞取出两支白骨丧门箭,抖手化成两道惨白光芒,直取目标。 秦紫玲正要用母亲所传的金丹相抗,座下岩石忽然开始向后挪动,一丈方圆的一块岩石在河床上向后拖动,轰隆隆在地上拖出一片狼藉,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可奇怪地是那两支白骨丧门箭竟然追之不及,白光电闪,向前激射,却始终距离岩石相差两三丈的距离。 龙飞使出九子母阴魂大法,身体周围尽是粘稠的黑煞,其中夹杂点点碧火,阴风怒号,鬼哭神吼,结成数亩大小一般鬼云,他全身都隐在里边,呜呜怪啸向秦紫玲扑去,只是不管是他还是那两支白骨箭,全都追不上秦紫玲,按照他的飞行速度,这片刻之间,足已飞出二三百里了,秦紫玲座下的那块岩石才挪出不足五丈! 龙飞狂怒咆哮:“姓岳的就会装神弄鬼,他教出来的徒弟也跟他一般德行!”双手一搓,无数枚白骨神雷凭空化成,俱是一颗颗拳头大的骨球,表面上有许多镂空图案,从里面喷涌出剧毒的磷阴鬼火,似疾风暴雨一般四面乱打,随着他一声爆喝,纷纷引爆! 这些雷珠单拿出一枚到凡间引爆,其爆炸力不说,单是里面喷出来的毒烟,也足以使一镇之地生灵全部灭绝,那碧火被沾上一点,无论草木岩石,也都要烧成飞灰。 秦紫玲看见白骨雷满天都是,脸色也颇为凝重,手中暗暗握紧弥尘幡,一旦抵挡不住就打算跑路,凭借母亲这件宝物,应该可以冲破司徒平的水阵和上面的鬼火了。 白骨神雷堪堪落到秦紫玲所在岩石上面,忽然秦紫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衣的司徒平,只见他盘膝坐在那里,双手结印,向龙飞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景门么?我师父的妙法岂是你这点微末道行能够揣测得到的?告诉你,这里是死门!”他说话的功夫,那些白骨雷珠全都悬浮在他身体周围,被阵法中无形的力量凝助,滴溜溜旋转,不能打落。 龙飞接连催动数次,雷珠都无法爆炸,随后司徒平甩手一挥,这些白骨雷珠便掉头向龙飞打去,龙飞大吃一惊,雷珠不听他的使唤,急忙想要逃走,却又被阵法无形的罡煞镇压,飞行不快,根本躲不过那些雷珠,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使出九子母阴魂大法,周身的黑煞碧火迅速涨大,那些白骨雷珠如雨般打在里面,纷纷炸开。 金锁阵八门之中,死门最凶,乃是全阵汲取周围天地之间的死气、戾气汇聚而成,那白骨神雷便是用冤死之人的骨头炼成外壳,里面藏着用骨髓头发提炼出来的碧磷毒火,加上那两只白骨丧门箭一起爆开,俱都是死气浓重的东西,原本这金锁阵因为水流被截断,威力锐减,此时得了这些死气资助,却又猛烈运行起来。 龙飞在黑云之中咆哮,狂喷鲜血,发动九子母阴魂大法,他这法术出自五台派的《十魔经》,连白骨神君都不会,乃是以魔法奸污一个十四岁的处子,使其受孕,然后再将跟她过去世中有缘,做过她儿子的灵魂拘来,送入胎中,一胎九子,六个月便剖腹取婴,再以极为恶毒的法子将母子全部祭炼杀死,母亲的元神跟自己的元神阴阳相合,炼成本命,那九个婴孩便是魔仆,日后再杀人拘来魂魄,全由这九子魔婴统领,平时化入魔云之中,跟别的妖邪所发鬼火毫无二致,用时放出来,虽然比不上魔教正宗的九子母天魔,但也凶戾无比,一般的地仙都抵挡不了! 霎时间四门之内密布鬼火,塞满毒烟,九个魔婴或是嚎哭,或是诡笑,忽远忽近,向司徒平欺来,在黑烟碧火之中划出道道血色。 龙飞隐在烟火之中,又取出六杆太阴白骨飞叉向司徒平投射过去。 司徒平迅速调转门户,让秦紫玲所在的景门出现在龙飞身后,又将生门和开门调到他的一左一右将龙飞包裹在里面。 秦紫玲看见龙飞使出滔天魔法,也变了脸色,急忙取出妙一夫人所赐太乙神雷,向死门里面打去,化成千万道金色霹雳,将碧火毒焰都消灭不少。 龙飞发出愤怒的吼声,索性对于秦紫玲不管不顾,一心要先杀了司徒平再说。他紧跟在九个魔婴后面冲近岩石,猛然间面前火焰狂发,太阳、太阴两种真火凝成麻花状向自己迎面冲击过来,急切间看见司徒平怀里抱着一个钵盂,认得是师兄日月僧千晓的法宝,急忙向后飞退,同时操纵大片的碧火迎了上去。 司徒平用两种真火将自己连同座下的岩石全部罩住,烧成一座火山,龙飞那六根白骨飞叉因为他狼狈飞退,失了统御,被司徒平以混元真气收入钵盂之中,烧成飞灰! 龙飞怒极,咬碎舌尖,喷出一道血光,将自己的元神跟母魂魔神也一起飞出,九个魔婴被他催得尖声嚎哭,疯狂地穿过烈火向司徒平扑去! 076 援兵·引魔入体 龙飞在南宋时候就开始跟太乙混元祖师学艺,后来又拜入白骨神君门下,道、魔、邪三法俱精,五百多年的道行,司徒平要想对付他,只能破釜沉舟,魔婴穿透真火扑过来的时候,司徒平并未躲闪,也没有运功抵御,任由九个魔婴落在他的身上,附在前胸后背之上,张口想瞬息精血。 司徒平身上穿着的度厄仙衣,乃是火蚕丝织就,立刻发起反应,狂喷烈火,千晓钵盂的太阳神焰和太阳真火都奈何不了这些魔头,这仙衣上发出来的火焰亦是无可奈何,不过魔婴们隔着仙衣却也无法咬破司徒平的皮肤汲取血液,他们互相呼嚎相和,一起化实为虚,成了九道血气,顺着司徒平的眼耳口鼻五官七窍钻入他的体内。 魔头入体,立刻便要吞噬司徒平的魂魄,司徒平早以太乙玄光护住元神,身体里面尽是混元真气,骨肉皆受到保护,九个魔婴先要去钻透泥丸宫,吞食元神,结果被太乙玄光挡住,无法进入,便转头潜入脏腑,想要嚼食五脏,并且吞食藏在脏腑中的魂魄精气等,乃至心肝脾肺表面,皆有混元真气阻隔,也不能得口。 紧跟着魔婴进来的,便是龙飞夫妇的元神,刚到岩石边上,司徒平急发南明离火剑,此剑是佛门至宝,上面佛光专能降魔,龙飞没能修出魔神元婴,不敢直撄其锋,晃身闪过,再想前进时,忽然周围水汽大作,阵法威力提升百倍,所形成罡煞浓度骤增,层层挤压过来,若他还是实体状态此时已经禁锢住了,便是魔魂行动也开始迟缓。 司徒平感受到阵法的变化,知道援兵来了,心中一喜,不再浪费心神跟龙飞斗剑,再次调转阵法,座下石台向后飞退,龙飞从后赶来,忽然左侧传来一声钟响,咚地一声,空中的温度急剧降低,龙飞心神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把持不住护体的魔光,不禁大惊失色,这时右侧门户之中狂喷出一股蓝色冷焰,笔直地喷射过来,龙飞急忙用魔光去挡。 “啪!”一声脆爆,炸成满天极寒冻气,大量的白雾涌现,龙飞看见,立时胆寒,连与自己阴阳相合的母魂也不顾了,转身就逃,怎奈那团白雾受人操控迅速向龙飞身上聚合,越聚越多,很快便凝成一块丈许高的剔透坚冰,立刻将他凝固在里面,无法逃脱。 自左右生门和开门之中飞来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俱都穿着白色道衣,背后各背着一口飞剑,右边的那个手掐灵诀指定冰封魔魂的坚冰,左边的那个手上托着一口小钟,正是司徒平新手的两个徒弟玄玉和寒光。 玄玉用来封住龙飞的,乃是临离开北极的时候,陷空老祖送他的天一玄冰,这天一玄冰极为神妙,天底下只有三五家炼就,最厉害的自然是北海水母姬旋,严媖姆当年在旁门时候曾经向她求艺,后来得了《太玄天章》隐居妙真观,姬旋收了绛云真人陆巽和阂仙姑之后,常年在海底闭关,双方少有联系,严媖姆既不认陆巽二人为师弟师妹,陆巽也从来不认为严媖姆是大师姐。 陷空老祖也炼天一玄冰,此宝用来对付天劫时候的天火最为有效,而且还能冻住神魂一类,妙用极多,玄玉和寒光拜司徒平为师,跟随他一起来中原学艺,陷空老祖对他二人极为喜爱,将地寒神钟送给寒光,又取了一块天一玄冰送给玄玉。 玄玉用玄冰封住龙飞,寒光祭起地寒钟,兄弟二人同时喷出一口真气,射在钟上。 “咚!”那钟一声闷响,那块天一玄冰立刻被震散成大团的白色冰晶,里面的龙飞元神立刻被震散,虽然未死,也是元气大伤,此时他只想逃命,只是在死门之内,阵法不破,根本无路可逃,很快就被司徒平操纵阵法逼迫得再度化形。 龙飞身体外面的魔光全被震散,元神虚弱到了极点,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向司徒平求饶:“我是你的师伯,你师祖座下的亲传的弟子,你不能杀我……” 话未说完,早被司徒平放出南明离火剑,拦腰一下,斩成碎片,佛光照耀之下,魔魂立刻烟消云散:“你能杀我,我便能杀你!”司徒平不屑地啐了一口,跟玄玉和寒光说,“妖道所炼的母魂也极为厉害,刚才被我紧急收入惊门之中,你们来得正好,赶紧去用天一玄冰将她收了!你们千万要小心,能收则收,不能收便退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他将惊门打开,玄玉和寒光领命进入惊门,消失不见,司徒平又把景门打开,方才秦紫玲在景门之中虽然能够看到这边斗法的情景,并且还能放出飞剑法宝相助,但无法走出来,司徒平开门之后,她方才从里面飞出,半路上遇到龙飞的躯壳,用一道神雷将其炸成粉碎,然后来到司徒平的岩石边上,眼看着司徒平向后仰倒,急忙过来扶住:“司徒道友,你怎么了?” 司徒平仿佛喝醉酒了一般,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双目眼白充血,也是猩红如赤,双手还能勉强掐成印诀,只是不停地抽搐。他被魔头入体,本来以他的道行是经受不住魔头的,非但无法将魔头禁锢,还要反受其害,多亏参悟通玄真经,修炼的又是混元真气,方才勉强把魔头镇伏,只是方才剑斩龙飞,又操纵阵法,劳精费神,被九个魔婴寻到弱处,猛烈反击,元神几乎为之所夺。 他眼前看到的不是秦紫玲,也不是阵法,而是魔头给他制造出来的各种幻象,时而天女散花,时而地狱烈火,耳中也是魔头制造出来的幻音,婴儿嚎哭,美女嗤笑,尤其五脏剧痛,身体时冷时热,各种感觉全都涌现出来。 秦紫玲看出一些端倪,急忙一手按住他的前胸,一手按住后背,同时射出少清真气,到了司徒平体内,循经过脉,上下一冲,司徒平这才清醒了一些,看见秦紫玲扶着自己,他哆哆嗦嗦地道:“秦道友我,我腰间乾坤袋里有丹药,装在红色小葫芦里。” 秦紫玲急忙解开他腰间的乾坤袋,找到装药的葫芦,倒出丹药给他喂到嘴里。 过了好一会,司徒平眼中和脸上的红色才逐渐退去,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坐直了身体,道了声:“好厉害的魔头!” 秦紫玲戚戚然地说:“你也真够大胆的,旁人遇见魔头躲都来不及,你还敢主动让他们进入你的身体,就算是地仙也少有敢这么干的!” 司徒平笑了笑:“我这也是没办法,白骨神君很快就要来了,若是跟他僵持起来,待会咱们都必死无疑。况且我觉得,那魔母被我送进惊门中去了,只要她不跟着一起进来,九子母相合,共噬三魂七魄,这九个小魔婴我还是能对付的了的。” 秦紫玲看着他:“到底还是太冒险了,要不是你有那灵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说起来你那丹药也真奇妙,天底下的丹药,能够对治魂体的很少,譬如剧毒损坏的也是肉身,灵丹医治的也是肉身,能够作用到灵魂体上的极少极少,魔头便是灵魂一类,我只听说用佛光化解,用真元镇压,却还从没有听说过吃药能够驱魔的。”略顿了顿,才又说,“要是可以,还请道友跟我说说,若是关系到贵派秘辛,那便是我唐突了。” 司徒平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刚才服用的名叫化魔丹,原本是当初师父在西崆峒珠灵涧大雄宝库之中取得,共有四十九粒,回山之后许姑姑要去一半研制,分析其药性成分,经过小半年的功夫,终于研制出来其配方。” “啊!”秦紫玲听说过大雄宝库,也听说过当初芬陀大师他们在珠灵涧大战的事迹,“那化魔丹是大雄禅师用佛门手法祭炼的绝世仙丹,贵派许仙姑竟然将其琢磨透彻,也能炼制了?” 司徒平道:“那化魔丹原来用的材料颇为复杂,有几种草药如今都已经绝迹了,而且用佛家的功夫炼成,极为艰难不易,许姑姑替换了其中的几种药物,改用道家手法炼制,虽然威效减弱了不少,但另有提神固魄等功效,我方才吃的便是许姑姑炼制的化魔丹。” 秦紫玲惊叹道:“过去常听人说五台派万妙仙姑许飞娘炼丹之术天下无双,我还不甚相信,看你现在的模样,方才那药也算是神效了!”她想起自己妹妹方才也是中了魔相,若是能求得这样一颗化魔丹,能服之立解,就不用等回山之后请师父解救,凭白少受许多苦楚,不过转念之间又放弃了,毕竟峨眉跟五台之间仍是敌对关系,自己来请他帮助母亲渡劫已经是强人所难了,若再讨要丹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便改口道,“那白骨神君转瞬即来,先前有龙飞在上面守着仙阵,咱们逃不掉,现在他已经死了,咱们可以寻思破阵出去,逃出生天了。” 司徒平摇头:“不,我们不能走,就在这里等白骨神君来。” 077 八门·岳清布局 “等白骨神君来了?你疯了!”秦紫玲失声叫道,“但是他的弟子便这般厉害,设下的妖阵让你想要逃跑也不能,若是等他亲自来此,还焉有你的命在!” 司徒平正色道:“我虽然是师徒座下最小的弟子,但却是最早跟师父学艺的,不比几位带艺上山的师兄,我的功夫都是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然而我却不争气,非但在我们这一辈师兄弟之中不甚突出,就连很多下一辈的师侄们也有超过我的,我自己没脸也就罢了,可让师父跟我一起脸面无光就是罪过的,总不能让别人说,五台教主门下,优秀的弟子都是带艺投师,别人教出来的徒弟,而他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却是垫底的废料!” “所以……你就要在这里杀了白骨神君来证明你……” “不错!”司徒平道,“白骨神君也是这次师父所划定的十大妖尸之一,而且实力也不是最强的,若能将他杀死,虽然并不能说明我要强过几位师兄,到底是跟师父有个交代了。” 秦紫玲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能杀得了白骨神君吗?若论辈分和修道年限看,他可是跟太乙混元祖师同时的老妖,听说他自从到了西昆仑之后,还在梼杌那里学到了不少上古时期的法术,连我师父提起他的时候也是谨慎万分,你竟然痴心妄想要杀死他?你可要想好,这不是逞能的事情,若是你能成功还好,若是不能,反倒要劳动你师父来救你,那样在天下群仙面前,你非但没有给他长脸,反而是给他丢脸了。” “这些我自然知道。”司徒平道,“若是没有八九分的把握,我也不会这样冒险,我那么大的时候,还时常被师父抱在怀里,他就在教我背诵道法口诀的时候告诉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你有办法对付白骨神君?”秦紫玲不敢置信地问。 “原来没有,不过现在有了。”司徒平将手一挥,惊门打开,玄玉和寒光一起飞出来,玄玉的手里拿着一枚拳头大的冰晶,里面隐隐有一个女子的血红色暗影,向司徒平复命,司徒平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又推了回去,“待会白骨神君就回来,他先前中了白眉针,这回下来肯定要加万分小心,若是一直在外面不肯进来,只用妖阵发火烧炼我们便无可奈何,因此必须将他引下来。” 玄光说:“师父有何妙策,尽管说出来,我们兄弟一定会全力配合!” 司徒平道:“你们两个是万载冰晶寒魄塑体化形,乃是祭炼妖法的绝佳材料,因此我想用你们两个把他引下来,你们可有这个胆量?” 玄玉道:“有何不敢?可要我们飞出去引那妖人下来?” 司徒平道:“不必,我们待会做一个局!” 这次岳清命众弟子下山行道,七派弟子都按照平时关系好的分伙同行,司徒平这一组是人数最多的,他在五台山上,跟陶钧关系最好,从小大多数时候都跟陶钧一起练剑修道,而陶钧跟罗新、尤璜、罗鹭四人向来形影不离,再加上一个灵奇,便是六个人。而他们各自的弟子裘元、顾澄、楚鸣球、孙同康、玄玉、寒光,也有六个,共是十二个人一组。 他们自知实力不如杨鲤、石生他们几组,也不做屠尸夺冠之想,因此没有往钟南山去,而是来到河南境内,分散开来,挨府挨县地清楚妖尸恶鬼,结果到了王屋山附近,就遇上了秦家姊妹,虽说是敌对门派,不过这两个女孩上门哀求,说到动情之处又是流泪又是下跪的,并且还说双方有夫妻之缘,其他人料想打不起来,就都先离开,让司徒平在这里自己解决问题。 天狐二女对于母亲这份孝心自不必说,只是二人始终还是那种峨眉是正教、五台是邪教的心态,主要是天狐二女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兵解避劫,躲在东海钓鳌矶,每隔一段时间诸葛警我就去黄山雪浪峰紫玲谷将二女接到东海和母亲见上一面,后来二女年龄渐长,尤其是秦紫玲道法进境极快,时常遁出元神,远游东海和母亲见面。 她们从小守着母命,从不离开紫玲谷,所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东海三仙,以及诸葛警我、黄玄极和笑和尚几个,因此峨眉派说五台派为邪教,她们自然是根深蒂固,笃信不疑的,况且当年还有一座慈云寺淫窝在那里摆着呢,说五台派是邪教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只是二女弄不明白,为什么五台派那么邪恶,还有这么多看上去丝毫不带邪气的旁门散修跟他们来往,按照她们的理解,也是峨眉派现今大部分人的看法,像泰山、崂山、纯阳这些,皆跟五台派同恶相济,甚至李英琼和齐金蝉他们私下里都以七邪宗代称。 因此秦家姊妹打算的还是将司徒平拉出五台派,使其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所不同的是,秦紫玲看出司徒平跟平素所见的妖邪不同,跟当初慈云寺的那些五台派妖人也根本不一样,对于他身陷“泥潭”赶到很是惋惜,是真的希望司徒平能够归入正途的。 而秦寒萼则比她姐姐直爽得多,语气中时常充满着一种“我是玄门正道,我是来拯救你,能够借着这个机缘,跟我们归入正教是你的福气”的意思,说起来因为峨眉三老、长眉真人跟东海三仙,一共三代人的经营,天下各门各派对于峨眉派都极为推崇敬仰,峨眉派的弟子在外行走多受到礼遇,所谓贡高我慢,被别人供得太高,自然而然就会生出傲慢。 也正因为这样,秦寒萼跟司徒平遇到一起,三句话不到头肯定要吵起来,若非秦紫玲从中劝解,司徒平连话也不会对他说的,而秦寒萼也是个没有城府的,在姐姐的劝说之下,只勉强能够对司徒平略和气些,对于其他人全都报以鄙视,之前因为劝说司徒平赶紧改邪归正,背弃邪师,就惹得司徒平不快,秦紫玲好说歹说,苦苦哀求才让他留下。 欧阳鸿过来时,把秦家二女当成是五台派的弟子,便向她们打听裘芷仙,秦寒萼当场发飙,说五台派乃是天下第一大邪教,她便是投生道一头猪身上也绝不会加入五台派,并且说裘芷仙是五台派的妖女,又看见欧阳鸿身上带着铁姝送给他的魔教晶牌,立刻便妖人魔头地喊了起来,欧阳鸿气不过辩解了几句,秦寒萼便放出飞剑,要取欧阳鸿的性命。 其实对于找司徒平帮助母亲渡劫的事情,秦寒萼本来也不赞成像姐姐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一个邪教妖徒,按照万珍所说的,直接用法术擒了去,然后逼他就范即可,因此她对于司徒平和五台派向来强硬,丝毫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秦紫玲问司徒平:“你是指着方才那些师兄么?不是我小瞧贵派的道法,实则便是他们一起来,再加上咱们,也绝不是白骨神君的对手。” 司徒平笑道:“你说的我自然知道,不过嘛,我刚才用先天神卦推算白骨神君气运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处卦象有异,详细推算之下,无意之中发现了点东西,我师父已经和诸位师伯师叔摆下八门颠倒金锁阵,此次来攻打五台山的这些妖尸,一个都别想逃走。” 秦紫玲眼神里有种看傻子的神情:“你是说你师父摆下了八门颠倒金锁阵将这百万妖尸全部都困住了?哈,你崇拜你师父这我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你这么说……恕小女子见识浅薄,实在是无法想象。好,且不说你师父的阵法能不能将这些妖尸全都消灭,你先说那个阵法摆在哪里?就算是我们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也不能就那么轻易地将所有妖尸全部困住消灭吧?” 司徒平露出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我们五台派的神奇道法尤其是你们峨眉派的人能够揣度的?”他用手在岩石上面轻轻一抹,石粉簌簌而落,划出道道凹痕,“据我推算,师父以塞上为乾宫,漠北为坎宫,长白为艮宫,泰山为震宫,东海为巽宫,长江为离宫,神农架为坤宫,祁连山为兑宫,以此天下为格局,安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布下阵势。” 听他这样说,别说秦紫玲,就连玄玉和寒光都觉得不敢相信:“这些地方相隔成千上万里地,中间又有无数山川河里阻隔,如何能够布成阵势?” 司徒平道:“你们不了解我师父,他表面上和蔼可亲,那只是对自己人,对待敌人可是狠着呢,梼杌那个妖尸在洞庭湖和西昆仑两次跟我师父交手,这次又带着一群僵尸跑来这里进犯五台派山门重地,我师父怎么能放他们安然回去?他表面上把我们这些徒弟们派出来,以慢敌心,实际上必定是想着如何把这群僵尸一网打尽呢,我道行还浅,算不准十大妖尸未来的命数,不过肯定是九死一生的,师父故意让我们这些弟子算出来,也是允许我们借势,别人我不敢说,大师兄和小石生肯定也能算出来,我们能把妖尸全都杀了,也就不用他老人家出手了。” 078 司徒·十龙困狐 秦紫玲问司徒平:“就算你师父真的布下了超级大阵,那你怎么能才能杀死白骨神君呢?” 司徒平道:“师父扰乱天数,颠倒阴阳,布阵的事情,外人决计察觉不了,就算无意中发现一点端倪,也在他们的卦象上显示出是我们师兄弟异想天开弄出来的,不但漏洞百出,而且不堪一击,实则只有我们七大派中的精通术数的人才能够发现。”他继续用手指在岩石上写写画画,勾勒出一个个符号,“虽然师父学究天人,八门可以任意颠倒互换,不过既然故意被我们发现,想来不会让我们失算,按照他的习惯,王屋山在河南,自震宫到离宫,锁点风雷激荡,为惊门。” 秦紫玲虽然根深蒂固地认为峨眉派要强过五台派,但也没有像她妹妹秦寒萼那样鄙视五台派的法术,因此凝神细观司徒平在岩石上面推衍阵图,心中暗地里记忆,有不明白的,也不发问,只等回山之后再去向妙一夫人请教。 “遭了!”司徒平忽然抬起头,脸上现出惊慌之色,“白骨神君回来了!秦道友,你母亲的事情日后再谈,我先送你和你妹妹离开!”转身向玄玉和寒光二人道,“你们立刻上去……” 秦紫玲哪里肯走:“司徒道友说哪里话?斩妖除魔,本就是我道家分内之事!这个时候弃你们而去,可不是我们峨眉派弟子的作风,你既然有了成算,只管说来,我愿助一臂之力!” 司徒平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说道:“我已经算出师父在此地的锁点门户,和我这两个徒儿,足以消灭妖尸,你还是快带着妹妹走吧!”秦紫玲百般不肯,他又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告诉你,我没求你帮我,本来妖尸我自己也能对付,斩妖除魔,为民除害,你也积攒下一份善功,我可不领你的人情,日后莫要以此来要挟,让我偿还。” 秦紫玲几乎咬着牙说:“那是自然!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司徒平道:“既然这样,咱们便演上一场戏,我假装和你打起来,用阵法把你困住,你则将我这两个徒儿困住当成人质,咱俩互相僵持着给白骨神君看,引他下来采渔翁之利,到时候将他困在阵法里面,我再发动此地的金锁惊门,即便不能将白骨神君击杀也定然可以将他困住!” 他将阵法调转,现出秦寒萼,她仍然处在魔境之中,浑身潮红发热,口中痴语不停,秦紫玲一看大吃一惊,赶忙向司徒平求救:“她如今心火上涌,肾水下行,元气正在不停散失,时间长了恐怕有损道基,恳请……恳请……” “恳请我把化魔丹再给你一颗是吧?”司徒平接口道,“你妹妹向来瞧我不起,方才还差点伤了我裘师姐的朋友,更兼不止一次地辱及我师父,我不杀她已经是开了天恩了!你们峨眉派不是有什么降魔秘法的么?我看你治不好,还是赶紧带她回峨眉山去请荀兰因救治吧!” 秦紫玲有些不好开口,不过事关亲生妹妹的生死大计,从这里赶回峨眉山以她的遁法也非一时可到,等见了荀兰因,妹妹说不定已经耗干精气,都得兵解转世了,只好一再恳求,并且愿意用母亲留下来的一件法宝交换。 司徒平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颗化魔丹:“我们五台派有的是好东西,才不稀罕你们的,只是有一样,既然拿了我的丹药,日后就不许再跟我们为难,以后遇见我们五台派弟子,都要退避三舍,还有,不许对我师父不敬,也不许再喊我小妖人,更不许再提咱们之间有什么夫妻缘分的事情,你不知道,这事让我被几位师兄好生起哄嘲笑,还有……” 秦紫玲不得已打断他:“司徒道友!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请先把丹药递过来您在慢慢列举条件,每耽搁一刻,我妹妹的精气神便要损耗许多。” 司徒平把化魔丹抛了过去:“咱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先用法术将我这两个徒儿困住。” 秦紫玲也不含糊,拿出弥尘幡,抖手发出两道红光,凭空一卷,就把玄玉和寒光收了进去。 司徒平有些傻眼:“你这么弄不行,你得让白骨神君能够看到他们。” 秦紫玲也是故意气气他:“原来这样不行啊。”她又把玄玉和寒光放出来,然后拿出一条银锁,“这法宝是我母亲当年的镇山至宝,当年在东海遭劫之前献给极乐真人,前些日来这里时,遇见他老人家,将此宝返还给我,说是此行当有用处。”她用手摩挲了几下,“这宝贝是九子母一类的魔法克星,可锁进灵魔,方才被你困在阵门之中走不出来,要不然早拿出来对付那个龙飞了。” 司徒平早就算到,天狐二女身上有一件宝物,是今天斩杀白骨神君的关键,此刻看见秦紫玲拿出这件宝物,直觉认定就是此宝,连呼吸都有些变得粗重,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将他们两个困住就好。” 秦紫玲发动那条银锁,飞出手之后,化成一条银色光带,将玄玉和寒光全在里面,另有两个心形的银光,飞入二童心窝里,二童立刻剧痛得惨叫出来,他俩是精魄化形,最怕这类法宝,根本承受不住,身形迅速缩小,都几乎要被收入心形银光之中。 司徒平心疼自家孩子:“都说了是假装的困住,你干嘛下这样的毒手?你若是乘机报复,只管冲我来,是斗剑还是斗法,我都奉陪到底!你这梭不是厉害么?且看能不能禁得住这南明离火剑的一下!”说完就要放出南明离火剑。 秦紫玲赶紧说:“并非如此!你且慢动手!”赶紧掐诀将两个心形银光收回,只用光带继续将二童圈住,“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宝贝,还未经过祭炼,不能随心所欲,极乐真热只交给了我几个收发使用的灵诀。别说我还有求于你,即便真的恨你,也不至于下做到去报复你的徒弟!” 玄玉和寒光这回学精了,不再任由秦紫玲摆布,而是分别庆祝天一玄冰和地寒神钟护体,将银色光带撑住,而秦紫玲也不再将法宝全力发动,做出相互僵持的样子。 司徒平则是操纵阵法,化生出五个门户,之前龙飞施法在上游筑坝,截断水源,后来被玄玉和寒冰崩开,水流复至,司徒平用混元真气混合真水,化生出十条水龙,在五个门户之中进进出出,不停地向秦紫玲轰击过去,秦紫玲左手掐诀指定银锁,右手御剑,展开峨眉派少清降魔剑术,不停地斩向冲击过来的水龙。 司徒平是以八门颠倒金锁阵为基础,化生出道家常用守护洞府的五龙阵,又将五行以阴阳分作甲木乙木、丙火丁火,从而成为十龙,每次冲击所带的力量都足以将一座山峰轰碎,秦紫玲御剑劈砍,时而将龙头斩去半边,时而将龙爪劈掉一截,不过转眼之间就能重新生成,而每一次剑龙向撞,都让秦紫玲一阵气血动荡,心中暗自惊讶,这司徒平道力果真不凡! 司徒平就这么不停地御使水龙轰向秦紫玲,周而复始,过了将近两刻钟,也不加白骨神君过来,秦紫玲累得筋疲力尽,香汗淋漓,给司徒平传音:“你不是说白骨神君已经到了么?怎么这么半天还不见出来?莫非还潜伏在暗处?” 司徒平笑道:“方才白骨老妖确实回来了,不过很快又走了,应该是我师兄他们知道我被困在这里,都赶过来救我,现在正跟他在上面斗法呢。” 秦紫玲那样古井无波的性子,这回也有一种要磨牙的冲动:“那你还在这里跟我摆这半天的景是为得哪般啊?!” 司徒平得意地道:“谁让你们姊妹总说我师父是邪师,是妖人,不给你们点苦头吃,我也对不起我师父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尤其是你妹妹,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嘴巴那么臭,今天这次也是借龙飞之手,让她长点教训!” 秦紫玲气得浑身哆嗦,咬咬牙便收回飞剑,打算停止继续被司徒平当猴耍的游戏,然而她剑光一退,那十条龙却紧跟着飞来,张牙舞爪,要将她碎尸万段。 秦紫玲又惊又怒,急忙喷出一口真气,飞剑所化光芒立刻环成一个圆圈将她护住,陡然向外涨大爆发,咔嚓噼啪,金属砍中坚冰的脆响,炸起一片火星冰屑,群龙烧退,在空中盘旋,继而再次攻来,秦紫玲怒喊道:“司徒平!你竟然使用这种诡计,坑害我们姊妹!” 司徒平一边催龙猛攻,一边冷笑道:“你是峨眉弟子,我是五台门徒,咱们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用飞剑也好,用计谋也好,反正都是要杀了你们!”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杀气十足,仿佛一柄出了鞘的兵刃,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079 心锁·白骨神君 修行人明了天数,懂得顺应天时,养气全命,譬如冬至做什么,春分做什么,何时睡觉,何时进食。所谓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似凡夫那般错乱妄为,嗜酒纵欲,昼夜颠倒,耗散真形。因此即便没有特别驻颜,也大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 男子八岁一节,十六岁肾气充足,发育完全,若能保存精气,便不会显老,甚至外貌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司徒平从两三岁的时候就跟随岳清修道,色气纯阳,真气至柔,今年虽然已经十八岁,但看上去还是十六岁模样。 原本秦紫玲看他,只当成是一个走入歧途的邻家少年,又从诸葛警我那里听说过他的身世,父母双亡,又差点被妖道岳清炼成神婴剑,带着一种怜悯的先入为主跟司徒平接触,觉得他阳光率直,又有正气,所以对于他是十分信任的,白骨神君刚到的时候,她本来可以带着妹妹用弥尘幡逃走,但还是留下来帮助司徒平共同御敌,一方面是有求于人家,一方面也是觉得司徒平可靠。 然而现在却被司徒平困在这里,发动十龙阵法不同地向自己攻来,看那架势,若是自己不加抵抗,肯定是要被打成粉身碎骨的,不禁又气又恨,心想自己过去真的是瞎了狗眼,竟然相信一个左道妖人,不禁把细眉竖起,右手取出弥尘幡放出数百道匹练似地红气,将水龙裹住,只是此龙乃是阵法所化,弥尘幡虽然也有纳须弥山于微尘的功效,但到底比不过纳芥环那样的天府奇珍,无法将水龙强行收走,不过却也使水龙不能近前,更发出一团五色彩云将她所在的岩石罩住。 秦紫玲恨司徒平戏耍自己,右手持定弥尘幡护身,左手催动那条银锁,灵蛇一般的银色光带陡然向内收缩,要把玄玉和寒光锁住,二童立刻齐喷一口真气在那地寒钟上,一声闷响,音波荡漾开来,银色光带竟被撑开,接连运功三次都不能靠近二童体外一丈之内,秦紫玲心中惊讶,看了看空中司徒平脸上那似笑非笑,高傲不屑的表情,一咬银牙,又从银锁上把心形银光发出来。 然而这次二童有了准备,玄玉立刻催动天一玄冰,巴掌大的冰晶瞬间化成一片白雾,将自己和弟弟护在里面,迅速结成一块假山大小的冰块,那两个心形银光被挡在外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无法钻透进去。 秦紫玲惊讶得无以复加,心想难道不知司徒平是个可恶的,这两个小孩也跟他一起演戏?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陡然之间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长啸,透过河床上方倒扣着的水阵,可以清楚地看到覆盖在水阵上的粘稠碧火开始分裂成一团团磨盘大小的人脸,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讥笑,有的满脸炽热,有的痛苦悲戚,数万张碧焰面孔盘旋飞舞,在头顶上方涌动,随着那声长啸戛然而止,一只亩许大的白骨利爪从天上当头抓落,目标不是司徒平,而是秦紫玲。 秦紫玲惊呼一声,拼命喷出一口真气,催动弥尘幡,彩云向外膨胀,托住白骨神爪,司徒平的十条水龙乘隙撞来,一口鲜血从秦紫玲口中压抑不住地涌出来,她恨恨地瞪着司徒平,只是无法开口骂人,否则真的是要爆粗口了。 那巨大的白骨爪五根十余丈长的指骨仿佛牢笼一般向下将秦紫玲扣在里面,强行压迫向内攥紧,随着一声嘎嘎怪笑,玄玉和寒光身体周围忽然现出点点碧火,其中隐藏着许多暗影细丝,那是白骨神君用头发织成的磷阴鬼王,活人只要被其网住,立刻便要被鬼火焚身,任其摆布,对魂魄伤害犹大,白骨神君常用它捕捉修道人的元神去祭炼法宝。 玄玉和寒光与寻常精魄不同,跟这陷空老祖修道又久,虽然妖法摄魂,却没有立即被其收去,玄玉喷出一口白雾,那妖网原本若隐若现,抓不到摸不着,一般的飞剑也对其无效,然而天一玄冰毕竟与众不同,白雾喷出,那些碧火纷纷被冻在一块块拳头大的冰块之中,兀自燃烧跳跃,黑色网丝也吃寒气冻住,表面上包裹一层冰凌,被迫出现,再被地寒钟一阵,立刻碎成齑粉! 司徒平急声喊:“白骨老妖!我那两个徒儿来自陷空岛,即是我师父的徒孙,也是陷空老祖的徒孙,你敢动他们,咱们两家都不会放过你!”一边施法催动阵法,加紧攻击秦紫玲。 空中再次传来白骨神君的怪笑:“你师父也好,陷空老祖也好,再加上峨眉派,在我眼里全都一文不值!今天我不但要抓走他们,还要连你和那两个小狐狸一起带走祭炼我的有名神幡!” 说话之间,天上飞下来一幢三丈多高的碧绿色火焰,飞速下落之际,先打出三枚白骨阴风箭向司徒平,并两根白骨飞叉,又向秦紫玲打出一支白骨飞烟箭,同时身形一晃,迅速切近银色光带直取二童。 司徒平放出南明离火剑,将白骨阴风箭和白骨飞叉一起绞断,在空中炸成一大片碧绿光云,吃剑上佛光神焰一扫,立刻烟消云散,然后便看见白骨飞烟箭在弥尘幡所化彩云之中炸起万道紫焰,整片岩石都化成一座火山! 秦紫玲法力毕竟远不如白骨神君,况且弥尘幡也不是这样硬抗来用的,彩云立刻便被震散,外面那白骨神爪立刻就要将她抓在手里,秦紫玲在岩石上鲜血狂喷,自知一败涂地,今天难逃一死,哪知道司徒平那十条水龙没有向她攻击,反而缠上白骨神爪的五根手指,轰地一声,水汽和紫焰爆成一团,四处弥漫。 秦紫玲还在发呆之际,忽然耳边传来司徒平的声音:“还不快用你那法宝收妖!” 秦紫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切都是司徒平演的戏,应该是白骨神君在暗中窥测,他不得不那样说,自己在金锁阵中,对外面感知全被隔绝,并不知道外面的动向,只是司徒平演得太过逼真,自己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白骨神君使出三尸元神,共是三个一模一样身穿麻衣的瘦高道人,同时扑向二童。 玄玉急忙喷涂寒气,用天一玄冰护身,将扑向自己的一个化身封在里面,那个化身迅速缩小,玄冰也随之缩小,等到了指头大的时候,骤然涨开,白骨神君身体周围迸发出千万颗白骨骷髅,伴随着无量碧火黑煞,一举将冰封震破,贴身上前,伸出一只枯树枝一样的左手将玄玉的脖子掐住,提了起来,另一边,也有一个化身挥掌震开地寒钟,用右手掐住寒光。 他的两个化身迅速合而为一,左手掐住玄玉,右手掐住寒光,无数骷髅环绕周身,他双手张开,掌心里喷出汩汩碧焰,二童被烧得痛苦呼救,身体越来越小。 司徒平冷冷地说道:“秦紫玲!你再不动手,我就不用你动手了!” 话音刚落,周围银色光带骤然收缩,白骨神君早看出这件宝物有异,特地用震洞之宝幽冥白骨幡护体,这时心念一动,三千骷髅迅速涨开,将光带称住,还未等得意,那银色光带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冠拳,飞速旋转起来,里面飞出一个个心形银光,每一个银光都锁住一个骷髅的魂魄,飞入颅腔之内,那骷髅便失去了作用,不再听白骨神君使唤。 无数心形银光齐飞乱舞,转瞬之间便将所有骷髅一扫而光,白骨神君觉出不好,急忙要逃走时,却再也无法飞出银色光圈,许多心形银光蜂拥向他聚集,他再也顾不得捉玄玉和寒光,手忙脚乱地放出飞剑和法宝抵挡。 秦紫玲这件宝物,名叫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也是雪雪老人在琅嬛书库里面的天书上学得炼制之法,偷偷传给女儿,宝相夫人照方抓药,将其炼成,乃是古仙人随身护体,驱魔除邪的至宝,宝相夫人在东海兵解之前曾经献给极乐真人李静虚,又祭炼一番,增加了诺大威力,助他表妹倪芳贤渡过一次劫数,这次用完还给秦紫玲,带来帮助司徒平擒杀白骨神君。 秦紫玲坐在岩石上面,拼命施法,将那锁逐渐缩小,最后形成茶杯口大的一个银圈,白骨神君在里面被迫缩成拇指大小,兀自跟锁内的心形银光僵持。 司徒平过来,伸手将银圈拿过去,秦紫玲已经使脱了力,又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再操纵法宝,只能任由让司徒平拿过去,扔进日月钵盂里面,秦紫玲瘫倒在岩石上,瞪着眼睛看司徒平。 司徒平拿药给她:“这是本门的混元金丹,快吃了吧。你不必看我,我不会贪你的法宝的,只是暂借而已,待我用太阴、太阳两种真火将其炼化,然后便还给你。” 秦紫玲结果丹药服下,恨恨地瞪着司徒平:“你说的你师父布下了什么八门颠倒金锁阵,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借用其势啊?” 司徒平捧着钵盂,美滋滋地看着里面挣扎的白骨神君,听她问起,抬头看了一眼:“你还真信啊?当今世上,谁能布下个阵法把整个中原大地都罩进去?就算是你们峨眉派的长眉真人从天上下界回来也做不到吧?” “你!”秦紫玲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去,和妹妹一起昏倒在岩石上。 080 三尸·意外来客 司徒平早就算出天狐二女身上带有一件宝物能够帮助自己擒捉白骨神君,因此才弄险设下此局,借她们之手来成事,没想到这宝物竟然如此厉害,自己还有好些后招没有用,白骨神君三尸元神就已经被擒住两个,剩下一个急速向上逃窜,早被司徒平催动阵法,将上下空间调转,白骨神君一头钻进了欧阳鸿所在的杜门之中。 欧阳鸿早就得到了司徒平的传音,手里端着九星明令盘严阵以待,眼见阵门忽开,一道三丈多长的碧火从外面闪电飞射而入,他立刻掐诀催动星盘,一青一红迎头飞去,,大呆山人这宝物正是白骨神君这一脉妖法的克星,若是寻常事后,休说是欧阳鸿,便是大呆山人亲自拿着这宝物也奈何不了白骨神君,只是今日白骨神君已是惊弓之鸟,又是触不及防,当场被打了个正着。 白骨神君元神被青虹两道神光钉住,护身魔火立刻被破,正要运用玄功挣脱,被七颗银星环身一绕,身体立刻被切成八截,一声凄厉的惨嚎,分散的身体再度结合成形,已经是元气大伤,再也挣扎不得,被欧阳鸿拿出司徒平先前隔空送进来的小葫芦将其收入,贴上灵符。 阵法八门之内的情形,司徒平皆了如指掌,见他成功收了白骨神君剩下的元神,就打开阵门让他过去汇合。 欧阳鸿看见岩石上躺着昏迷的二女,颇为吃惊:“司徒道友,她们这……” 司徒平接过葫芦查看了一番,确定白骨神君三个元神都已经到手:“她们是峨眉派的弟子,跟我们五台派是大对头,所以方才你说你是裘师姐的朋友,那个女的才会跟你动手的。” 欧阳鸿闻言点点头,又重新打量了石上昏迷的二女一番:“那现在如何处置她们?” 司徒平道:“我是不屑于乘人之危的,况且我能捉到白骨神君也亏得她们帮忙,玄玉和寒光刚才受了伤,就先让他们在这里守着她们,等她们醒了如果愿意的话就带她们到五台山去,若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觅地休息,等我回山向师父复命之后,再把她的银锁还给她。现在我师兄他们都在上方收拢消灭这些鬼火,我要上去帮他们,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去,也可以在这里和我两个徒儿等待,我们处理完这些鬼火,再派人来接你们。” 欧阳鸿自然是愿意跟着仙人一起作战,司徒平施展水遁,带着他向上,他手托日月钵盂,将神焰泼天价发出去,日月僧千晓炼制这钵盂的时候花了不少苦功,里面的真火都是一点一点采集日精月华凝练出来的,厉害无比,赤色的火焰向上焚烧,那些鬼火本就不敌,现在又失了统御,更是一触即溃,纷纷在炽焰之中化成缕缕青烟,散发出刺鼻的腥臭气味,仿佛头发皮肉烧焦一般。 司徒平手捧钵盂从下往上烧,用了半个时辰,倒是消灭了不少,只是这些鬼火是白骨神君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在山谷里面的都浓郁得成了液体,虽然不停地被消灭掉,但却始终不见减少。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上方落下五道光柱,青白红黑黄,分列东西南北中,通天彻地,从上方照射下来,直到谷底,司徒平还来不及惊叹,光柱里面便燃烧起了各色火焰,司徒平惊讶万分:“这是五行神焰,是刘师叔来帮助我们了!”他给欧阳鸿介绍,“这是咱们五台派的师叔,道号白水,专门修炼五行神光,前些年听说他采集五行真气凝炼真火,据说是极难的,没想到竟然被他练成功了,今天还是第一次使用呢!” 那神焰十分厉害,鬼火被五行神光罩住,丝毫无法逃逸,紧跟着五色神焰一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鬼火便全都被焚烧干净,彻底烟消云散。 司徒平向上飞去,只见灵奇、陶钧他们众位师兄都在,另外还有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驼背弓腰的最为显眼,看见司徒平上来,冷哼一声:“白骨小妖这些火焰俱是从死人骨髓里提炼出来的阴磷,融合污浊煞气炼成,若是任其飘散,方圆百里俱要遭殃,无论人畜草木,沾上一点便要被烧成白灰。这妖孽攒了几百年,岂是你们轻易能够消灭得了的?若是散逸开去,岂不是你们的罪过?” 司徒平听了也不反驳,一副心虚受教的样子,他向来不喜欢跟人斗口,况且还没摸清情况,不会贸然开口,只是拿眼看向灵奇,灵奇给他介绍:“这位是大方真人,有个绰号叫做神驼的,乙老前辈,你应该听说过,商真人见了他老人家,也要叫一声大师兄的。” 乙休外贸奇特,又是那么的有名,司徒平早就已经猜到,闻言恭恭敬敬地向乙休鞠了个躬:“乙老真人好,晚辈司徒平给您行礼了。” 乙休仔细看他的表情,见不到丝毫不耐,也有些诧异,笑问道:“我不是你的师执长辈,甚至过去跟你师父还有过节,如今当面就训斥你,你不恨我么?” 司徒平笑道:“商真人跟刘师叔有半师之谊,您是商真人的师兄,我哪能对您不敬?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我们道浅力薄,寻常见了您的面,若您不嫌聒噪,有机会我们也要请您指教一番,更何况您方才教训得有理,我们做晚辈的,思虑确实不周,我们再不耐烦,岂不是不识好歹?非但是我们,连我师父也要被您看轻了。” 乙休大笑:“岳道友的家教果然与众不同,你这孩子不错,有胆有识,白骨小妖虽然不被我放在眼里,到底活了几百年了,便是条狗活这么大岁数也要成精了,更何况是他,你却能借着秦家姊妹和呆老儿的宝物将他擒住,虽然这借力打力还不如你师父运用得那般炉火纯青,却也有其三四分火候了!” 司徒平有些不好意思:“真人过奖了,我只要有我师父一分本事,也不会留下这一摊罗烂了,还得您老人家来帮忙收尾。” 乙休大手一摆:“便是我不来,你这几位师兄也足以将鬼火困住,使其无法扩散,之后或是请岳道友来,或者你们自己动手,炼上三日三夜,也能尽数消灭了。” 双方客气一番,灵奇又给司徒平介绍,跟着乙休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剑仙,一个是北海玉螭宫九龙真人,一个是滇西香兰渚散仙宁一子,上次乙休跟纯阳派和解,就是他在中间做得调停人,跟两边俱是好友至交,同行的还有宁一子的唯一传人蒋诩,那宁一子修行岁月极久,跟可一子、红花姥姥俱是同时期的人物,虽然修成元婴,不过只能以神仙境界飞升,他又不愿意上天受拘束,这些年一直在云南隐居,不问世事,蒋诩上一世便在他门下学艺,因跟竹山教的人斗法受伤,被迫兵解转世,直到前几天才重新引渡回山,如今年才九岁,长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 他们之外,便是大呆山人和他的两个徒弟姚鼎和金成秀,大呆山人跟明夷子相交莫逆,他的两个徒弟跟黄潜也是小时候的玩伴,说起来全都不是外人。 灵奇和陶钧他们都纷纷过来恭喜司徒平:“小师弟你擒得白骨神君,可得一件至宝了。” 司徒平鞠了个罗圈躬:“是众位师兄共同的功劳,小弟可不敢独享。” 陶钧道:“这次完全是小师弟你一人用计,我们不过帮着约束了一下扩散的鬼火,可不敢厚着脸皮跟你争功。” 灵奇道:“不错,说起来我们谁也没想到你这样大胆,当是姚、金二位师弟去少林搬救兵,智能大师事先得了咱们师父的飞剑传书,说是七派弟子任何人向他求救都不要管,因此拒绝出山,他们回来之后又要往五台山去,正好从我们上空飞过,我们这才知道你出事了,让玄玉和寒光带着元儿他们四个小的在百里之外等着,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跟汲占他们几个妖徒打了一阵,白骨神君忽然飞来,也不跟我们交手,直接沉入火海之中,我们杀了妖徒,却破不开这些鬼火,正要让尤师弟和罗师弟回山向师父求救,乙真人他们就来了,说你已经捉住了白骨神君!” 司徒平道:“玄玉和寒光两个早就在下面了,也多亏了他们两个,我才能成功。” “什么?这两个小子!我让他们照看元儿和澄儿他们四个,他们竟然……”灵奇怒道,“他们在北极的时候就不听话,现在又私自……”想想还是算了,当年他为陷空老祖所不容,每次思念父亲,都到绣琼原外求告,有时候赶上父亲值守,便出来相见,有时候父亲不在,他便要白跪好几日,那时候都是玄玉和寒光两个帮忙替他瞒着陷空老祖,去找灵威叟,而灵奇在外面遇到什么奇珍异果,也常带回去而他们享用,双方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如今到了五台派,自己成了长辈,但到底还是拿不出长辈的谱来,只留下一句,“若是元儿他们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他们两个!” 081 炼魂·传世之宝 灵奇让尤璜和罗鹭去把裘元、顾澄、楚鸣球和孙同康四人接回来,又让玄玉和寒光带着仍处于昏迷之中的秦家姊妹从谷底上来,连同乙休和大呆山人两拨客人们一起回五台山。 刚进山门,岳清和刘泉带着龙虎童子已经在黄龙宫前等候,九龙真人一看,好嘛,自己原本摆在玉螭宫前面的那座红玉牌坊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立在黄龙宫前面,看那样子是经过重新祭炼过,牌坊上空隐隐有光气汇聚,形成五彩云霞,向四周散发出极淡的光虹,青虹投东方,白虹投西方,赤虹投南方,乌虹投北方,正中央一团黄气直射霄汉。 岳清以掌教之尊亲自到山门前迎接,主要是乙休当初主动跟自己和解,驼子性子直,对于毕真真的错误毫不讳言,以他的身份做出这份姿态也算难得,毕竟大不了日后谁也不搭理谁,甚至就算动手,驼子也是不怕任何人的,只是纯阳派不声不响,既不要公道,更不想报仇,反倒让驼子很不自在,因此才主动请宁一子从中说和。 若是当初岳清和纯阳四子跑去白犀潭问罪,乙休肯定会替韩仙子把一切事情都揽过去,死硬到底,大打出手,杀个你死我活,而纯阳派自认倒霉,退了一步,乙休再做别的就是仗势欺人了,因此也退了一步,虽然没有登门道歉,但在宁一子的香兰渚,当面跟虞重他们小辈说了自家的不是,还给了法宝作为赔礼,又主动约岳清下棋,把事情说开。 岳清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因此这次乙休来五台山,他提前算出,在山门口等候也算是给足了乙休的面子。 果然,乙休见岳清下山亲迎,又没有当面给九龙真人没脸,心里颇为高兴,大家说说笑笑,进入黄龙宫,岳清命人奉上最好的茶点仙果款待贵客,并让人通知明夷子,说大呆山人来了。 九龙真人坐在那里神情颇为尴尬,一再地给乙休使眼色,乙休却不理他,心说你也是成名多年的剑仙,惹了人家,要么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干脆跟人家和解,这样犹豫不决婆婆妈妈地实在让我看不上!把你领到这里来引荐给主人我的任务就是完了,接下来怎么说莫要指望我!他端着茶杯笑咪咪地坐在那里,不断地夸司徒平有乃师风范,道法修为精纯深厚,更有智慧,不会一味硬拼蛮干,难得的是谦和有礼,毫无年轻人的骄矜孤傲。 岳清知道九龙真人今天的来意,只是对方不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先说起,让司徒平把日月钵盂和葫芦都拿过来:“白骨神君成名多年,在咱们订下的道力排行榜上,他仅在梼杌、谷辰和都芒之后,排在第四位,比无华墓和蚩尤墓六妖尸更加难缠,你能将他捉住,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全都占尽了,等日后分宝物之时,你可以第四个挑选。” 他把转心锁拿出来,白骨神君还在银圈之中跟那些心形银光苦苦相抗,岳清打开葫芦把他最后一个元神也送进去,三尸神归位,合二为一,白骨神君的能力立时大涨,盘膝端坐在银圈之内,浑身迸射出碧绿色的火焰。 他那组成幽冥白骨幡的三千骷髅都被心形银光锁住,挂在银圈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仿佛某种结满果实的植物藤条,那些骷髅原本都已经失去了光彩,死物一般挂在圈上,此时被白骨神君召唤,立刻又纷纷活动起来,想要挣脱禁锢,飞回到主人身边。 岳清取出自己的那套玄阴聚兽幡,拿在手里,向下垂落条条五色光气,轻喝一声:“白骨神君,还不上广幡,更待何时!”一口真气喷涂过去,白骨神君立刻被幡上法术所摄,昏昏沉沉,飘飘悠悠到了幡上,他将转心锁和钵盂都递还给司徒平,然后跟大家解释道,“我与人相争,向来不喜欢把事情做绝,白骨神君虽说万恶,但我也不想令其烟消云灭,但若就此放走,他夺舍重生,转眼之间便又要复原行凶,因此将他收于这幡上面,再与妖人相争之后,使其以毒攻毒,待日后积满善功,偿还了此生罪恶,再将其送入轮回,转世重生。” 乙休道:“你倒是宅心仁厚,像白骨小妖这样杀人无算的妖邪,落在我手里,必是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他那庐山洞底,积攒了多少无辜人的骸骨?只是我一向不参与正邪之争,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才留他活到今日罢了,如今犯到你的手里,你还给他留活路……”乙休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况且收人魂魄,祭炼法宝,也有损道友的清名。” “我要那清名做什么!”岳清笑着将幡收起来,“此事我做的光明正大,倒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别人如何评价是别人的事,我只求无愧于心罢了。”他将幡一抖开,霎时间满殿生辉,祥云布满,上面端坐着三尊主魂元神,分别是绿袍老祖、冥圣徐完和刚刚上幡的白骨神君。 原本这上面还有谷辰的徒弟神目天尊和青海派掌教天灵子的元神,只不过岳清改变了主意,要将这幡作为传世之宝公之于众,因此将道行不够的摘下去,打落道行送去转世投生,天灵子并非大奸大恶的妖邪,以魂炼幡不妥,也从那上面摘了下去,如今只剩下这三个主魂。 岳清向众人说道:“日后凡是咱们五台派斩杀的积年老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全部将其元神收入幡上,用其以毒攻毒,反克邪魔两教的妖法,逐渐积累善功,待罪恶抵消之际,便将其解禁送入轮回转生。等我将来飞升之后,便将此宝传给下一代掌门,日后辈辈相传。” 灵奇他们也交出刚才擒捉的白骨神君几位弟子的元神,岳清让他们自己处置,都打发出去,再接再厉,继续斩杀妖尸。此时大呆山人早已经被明夷子叫走,宁一子也跟了出去,乙休自找借口让刘泉带他到各处闲游,大殿之内只剩下九龙真人和岳清,他这才开口。 原来岳清当中放出话来,要用古仙人的法子,七箭钉头灭掉九龙真人的元神,别人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岳清到底会不会这种法术,即便从哪里学来,要使用这种前古仙法条件也是极苛刻的,九龙真人位列“七真”之一,如何会把自己的分化元神让岳清得到?即便以元神寄托法宝之内,无意中为岳清所得,只要随念散去,自行消失便可,因此大家都觉得这是岳清在放言恐吓而已。 只有九龙真人自己知道,他那张九龙图确实是寄托了一份元神在里面,他本来也想将其化去,不过岳清的天游印别有妙用,在画上盖了十二个戳,那元神便给钉住,不管他使用什么法子,都无法使其消散,北极一役,前后两次交手,九龙真人已经被岳清杀破了胆,实在不敢冒险赌岳清不会那七箭钉头的上古仙法,本来他还可以去向峨眉派求助,只是他本身也不是好事的,这次出山帮助峨眉派对付五台派,弄得洞府被平,门人丧尽。 他事后算过,他的门人确实不是死于岳清之手,而是被卢妪杀死,只有其中三个还有些生机,其他的全都形神俱灭,卢妪道高法强,太详细的他也算不到,不知道卢妪为什么要杀死他的徒弟,单是一个五台教主都能杀得他一败涂地,再加上一个宇宙六怪,实在让他胆寒,报仇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便消失了,岳清的手段狠辣决绝,尤其那五彩星砂,让他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他实在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来向岳清寻仇,至于卢妪他就更不敢了。 等听说岳清要用七箭钉头之法对付他之后就更慌了,急急忙忙赶到中原,不敢去找岳韫、姜庶这些老朋友,生怕再把自己拖进是非的漩涡里,思来想去,只有乙休能帮上忙,于是特地到巫山神羊峰去找乙休,结果乙休不在。 他又跑去白犀潭堵人,正遇上韩仙子大发雷霆,一打听才知道是韩仙子的徒弟毕真真闯祸,违背教规,偷了韩仙子的几件法宝逃跑,韩仙子昔年因为乙休杀了自己的娘家人,急火攻心,走火坐僵,身子在白犀潭底下韩宵留下的仙府里面无法移动,只能元神出游,毕真真趁着她修炼的时候偷拿了仙府之中的二十几件法宝跑路。 韩仙子立即追去要将人捉拿归案,直到南海朱竹岛妙香岩,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哪知毕真真拼死抵抗,并大声说韩仙子处罚不公,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李洪,更是满口替毕真真说话,韩仙子知道他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劝说他不要管自己的家世,李洪却口口声声要讲义气,跟毕真真同进同退,仗着妙香岩燃脂头陀留下来的阵法跟韩仙子对峙。 082 李洪·韩仙子 韩仙子劝说不听,语气也逐渐重了起来,“你小小年纪,虽然是跟天蒙禅师学艺,又是九世灵童,但也绝不是我的对手,我看在妙一真人的面上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撤开阵法,让我将逆徒擒回去,再要不知好歹,我便捉了你去峨眉山问罪,看妙一真人如何答复我。” 李洪尤其是肯受人指责的?当场破口还骂:“放你娘的屁!你不过是个没了身子的孤魂野鬼,能有多大道行,也敢说这样的狂言胡话,在小爷面前倚老卖老,那是瞎了你的狗眼!毕道友所作所为,有何过错?不过是斩杀几个旁门妖邪,也值得你那样兴师动众,非但毒刑折磨,更让她在天下人眼中抬不起头来,真真是个糊涂的愚妇!今日除非你自陈过错,发誓不再处罚于她,我便让她跟你回去,否则索性不认你这个师父……” 韩仙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小畜生还不住口,今日拼着得罪妙一真人,也要将你就地正法,送你再去转上一劫!”当场放出碧斜钩,就要将李洪斩了。 那李洪今年才一岁半,长得白白胖胖,放在寻常人家里还是个刚会爬的小婴儿,然而他得天蒙禅师慧光照耀,得宿命神通,不但得到了过去的记忆,九世修为也恢复不少,并且每日都在成倍增长,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已经有了一般散仙的法力,这也还罢了,他身上还带着好几件厉害法宝,有燃脂头陀的香云宝盖和天蒙禅师的圆觉定光珠,以及白眉禅师送的三朵波罗神焰。 乍一看去,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端坐在一片五彩祥云之中,上方璎珞垂挂,金灯耀眼,香气袅袅,佛光普照,煞是好看,毕真真也过来帮忙抵挡,依托燃脂头陀在妙香岩设下的阵法,跟韩仙子斗了三个时辰,丝毫没有吃亏,而且一边打一边对韩仙子冷嘲热讽,几乎把韩仙子的肺气炸,最后拿出老父亲大溟真人韩霄留下来的一件前古奇珍归藏八气中天神雷钻,要从海底下的地脉钻入,直接从下往上攻入朱竹岛,将整座岛屿以归藏八气中天神雷炸成齑粉! 便在这个时候,燃脂头陀归来,斥责了李洪,并且劝韩仙子消气,请她上岛奉茶。 韩仙子寒着脸,只说要毕真真,李洪却又犯了牛脾气,只不肯毕真真跟她回白犀潭,说话之间又是夹枪带棒,说得韩仙子火起,双方又斗了起来。 韩仙子的道行比乙休略差,但法力却是不相上下,而他父亲当年借合沙道长金刀兵解成道之前,将自己平生搜集来的,加上自己祭炼的,共三百多件法宝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自己二十多个子女门徒,一半藏于仙府之中,后来韩仙子继承了藏在仙府中的一百多件,因她那些兄弟姊妹横行作恶,惹得乙休大开杀戒,追到天涯海角,全部杀了个干净,又追回来接近百件,也都交还给韩仙子,因此她手上最少有两百件法宝,其中不乏天府奇珍,前古遗宝。 因此他们夫妻若是真打起来,还说不定谁输谁赢,之前李洪和毕真真仗着岛上的阵法抵挡住韩仙子的攻势,如今再加上一个燃脂头陀,仍然出不了朱竹岛半步,韩仙子用仙网将朱竹岛周围百里之内的海域全部罩住,狂发神雷烈火,烧得海水都沸腾起来,被她控制着漫过朱竹岛,分按归藏易天地金水火风山木八气运行,轰击打磨岛上的阵法,同时又要潜入海底,用中天神雷钻穿透地脉将岛屿炸成粉碎。 韩仙子发飙,燃脂头陀叫苦不迭,因李洪之前数世都是他的好友,他也不能训斥人家,只能以平辈相待,最都说干了,双方谁也不听。 他刚回来,还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只当李洪是为了朋友仗义出头,韩仙子以大欺小,更兼她跑到自己家里来教训徒弟,将岛上仙景毁坏不少,外层阵法也被破去,原本精美幽静的功德池成了烂泥坑,宝竹林成了黑炭林,再被韩仙子顶了几句,也动了火气,还想先把韩仙子逐走,然后再论是非短长,哪知道一动起手来,差点被打的满地找牙,非但无法逐走韩仙子,连出岛去跟韩仙子对战也是不能,只能和李洪、毕真真一样,依托阵法被动防守。 他们这里打的翻天覆地,早惊动了许多大佬,第一位便是玄龟岛的易周,他身在南海,距离这里最近,又因为魏枫娘带着青螺峪群魔搬到了小南极四十七岛之上,他每日都用宝镜观看周边十万里海疆状况,并且推算南海之上的气数变化。 知道韩仙子跟李洪打了起来,当时正捋着长髯的易周差点把胡子揪下来,赶紧把老伴叫来,让她赶去为双方劝解,又用飞剑传书给峨眉山送信,让齐漱溟赶紧想办法。 杨姑婆跟韩仙子是多年的好友,听丈夫说她跟齐漱溟的儿子闹翻了,也是火急万分,急忙忙过去解劝,她再晚来一步,韩仙子就真的要钻透地脉,将整座朱竹岛炸成劫灰了。 杨姑婆修道年头极早,燃脂头陀也卖他面子,一见她出面劝和,立即住手。 韩仙子再次拒绝了上岛做客的请求,只要把毕真真捉拿归案。 杨姑婆问名原委,判断曲直,便让毕真真跟韩仙子回去,毕真真是韩仙子的徒弟,违背教规,犯了错误就应该受到处罚。 李洪当场表示反对:“这毒妇心狠手辣,毕道友回去还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样的酷刑呢!” 杨姑婆把脸沉下来:“毕真真是韩道友的徒弟,别说是酷刑,便是将她处死,旁人也无权干涉!况且这位辣手仙娘的所作所为,也太不像话!韩道友应该从重管教。” 李洪一蹦三尺高:“毕道友嫉恶如仇,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错?我都已经听说了,上次她不过斩杀了几个纯阳派的妖人,那毒妇就把她浸在寒潭底下,简直就是正邪不分,丧心病狂!”他用手拉住毕真真,用手指着韩仙子道,“这毒妇处置了自己的徒弟,反而派人去向邪教卑躬屈膝,腆颜献媚,拿出许多宝贝去给人家赔礼,祈求人家原谅,连她丈夫那驼子也在百蛮山去向姓岳的邪师摇尾乞怜!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韩仙子声音都能把周围的空气冻出冰渣:“杨道友你可看见了?今日我不将这小崽子碎尸万段实在难消胸中这口恶气!” 杨姑婆看见她拿出中天神雷钻顿时吓了一跳,知道此宝一出,整个朱竹岛立刻不复存在,赶忙过来死命把她拉住,并向李洪喝骂:“你这孩子一味蛮横,为朋友出头,不问贤愚,韩道友是你的师门长辈,若非手下留情,你们现在焉还有命在?她手里那枚神钻乃是前古奇珍,一发动出来钻透地壳,这一大片海域水土全要支离破碎!你们连同这座朱竹岛尽成劫灰矣!” 李洪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带着毕真真再度逃跑,还拉着燃脂头陀一起罩在香云宝盖之中拼命逃奔,李洪不愿意凡事都靠父母,凡事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想到的都是昔年的故交,然而这次捅得篓子实在太大,韩仙子的强悍远超出他事先的估算,在他看来,所认识的人中,能够挡住韩仙子的,恐怕只有朱由穆一个人,但也只能勉强拦住而已,要想取胜,也是不能,去了不能解决问题,白给人家添麻烦。 天蒙禅师在大雪山,白眉禅师又在闭关,他现在也只能去找妙一夫妇了,但又料到齐漱溟必定会把毕真真交出去,于是便让燃脂头陀带着毕真真在半路上投入深海,藏在海眼之中,并用佛光遮掩踪迹,时间长了不好说,短时间内一定然别人寻找不到,然后独自一人飞往峨眉山。 半路上正遇上急急赶来的东海三仙,一起掉过头来见韩仙子,荀兰因当着大家的面,恨恨地斥责了李洪一顿,李洪还不服气,他生性孝顺,不跟父母顶嘴,只是把脖子挺起,下巴抬得高高,很是藐视地看着韩仙子。 荀兰因让李洪给韩仙子磕头赔礼,李洪愤愤地照做了,又问毕真真在哪里,他却死活不说。 齐漱溟也很生气,请韩仙子到峨眉山做客,并且表示一定会把给她找出来。 韩仙子只当他们是在做戏:“好!好得很呐!那毕真真在我门下时常惹祸,触犯交规,若非看着多年服侍我的情分上,早就将她处置了,如今你们既然看好她,那也罢了,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我韩仙子的徒弟,就入了你们峨眉派吧!我不敢处罚贵派弟子,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找她,我说到做到,众位且安心吧!”又特地看了李洪一眼,冷冷说道,“我观此子天资聪颖,资质不凡,日后必成大器,将峨眉派发扬光大,齐真人有子如此,嘿嘿……实在令人羡慕佩服!”说完将身子一晃,化作一道乳白色的长虹,穿空而起,顷刻不见! 083 邀请·天仙诱惑 韩仙子从南海回来,正好看见乙休跟九龙真人在岷山下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更不愿意在乙休面前示弱,只说妙一真人看上了毕真真,将她收入峨眉派了,从此以后再不是自己的徒弟。 乙休之前就已经从她小徒弟花奇口中问出了事情的原委,再加上自己的推算,也大约知道了八九成,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问,只说要配老朋友去五台山,问她要不要同去,韩仙子一肚子火气,哪有小脸应对别人,直接让乙休自便,然后就跑到白犀潭底下闭关施法将一块三万六千斤的巨石封闭仙府地宫大门,声明从此以后一心修炼,再不接待外客,不修成阳神,绝不出来! 乙休认得那巨石是当初自己杀了韩家二十余口之后,韩仙子声称跟他恩断义绝时候用来堵门的,心知老妻是真动了肝火,也不敢再触霉头,心中对齐漱溟也颇不以为然,把花奇找来交代几句,让她在家里严守洞门,谁来也不许放进去,若是毕真真回来,诚心悔过的话,让她在白犀潭外跪到韩仙子出关。 犹怕不够牢固,又以五行真气移山换岳,加了一层禁法,将白犀潭重重封阻,自信天底下除了自己,其他人谁也无法进去,若是硬闯,便要触动自己和韩仙子分别设置的五层禁法,再加上仙府原本的十三层禁制,一起发动起来,便是天仙下界也要形神俱灭!这才满意地带着九龙真人离开岷山,半路上又遇见宁一子带着徒弟往太行山访友,于是并做一处,往五台山来。 也正是之前有过这么一段插曲,乙休才觉得五台派门下家教好,两相对比之下,尤其喜欢司徒平,游看山景的时候遇见,又特地把他叫到跟前:“你身体还藏着九个魔头,虽然已经被你镇压下去,但迟早还要发作,方才为何不让你师父帮你收走?” 司徒平道:“师父事先已经讲明,这次七脉会武,全凭小一辈弟子各自努力,长辈不会帮忙,否则便算出局。况且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麻烦我师父,不过是九个魔头,回头我花费百日苦功,以混元真气慢慢炼化便是。” 乙休赞许道:“不错!有志气!只是你师父只说让七大门派中的各家长辈帮忙,我可不是这七派中人,恰巧我最近要去办一件事,需要几个魔头,看你身体里这几个正好……” 司徒平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您若要这几个魔头,等七脉会武结束,我自将其逼出来给您便是,现在却不能伸手,否则……” 他话未说完,乙休已经伸手虚抓几下,那九个魔头便纷纷从他身体里面飞出来,俱都是拳头大小的裸体婴儿,长得白嫩可爱,被五彩气泡包裹着在乙休掌心上下翻飞。 司徒平郁闷道:“我还想帮着灵奇师兄再斩一个妖尸呢,这下不知道还能不能下山了!” 乙休大手一抓,九个魔头便消失不见:“我又不是你们七派中人,又亲自动手帮你杀人,你怎么就惨了?咱们分数两家,这个辈分不过胡乱编排,你管刘泉叫师叔,刘泉又管我商师弟叫师父,你是不是要喊我爷爷?岳清又要跟我如何称呼?我跟商师弟平辈,跟你师父又是平辈,自然也能跟你平辈论交,咱们只做个忘年交!”见司徒平还是一脸苦瓜相,他有些不高兴,“岳道友只说不许七派中的各家长辈帮忙,又没说不能找外面的人,你不是也借了秦家姊妹的力么?况且广结善缘,积功累德,本就是修行中的分内事,愿意帮你的朋友多,亦是你平时修行所得,有何不可!” 他说完把大袖一挥,回正殿看岳清和九龙真人谈完了没有。 九龙真人把姿态放得很低,首先说明自己帮助峨眉派去无定岛完全是对天数的误判和单方面听信峨眉派的人所说的正邪之说,以为五台派真的是那样穷凶极恶,淫秽不堪,无定岛亦是同恶相济,自私跋扈,之后看来,方知道事情远非当初所想,因此这次来是带着诚意来道歉,希望两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毕竟修仙之人,修得就是身心性命,像凡人那样相互仇恨报复,冤冤相报,有失仙人的本分。他就差当面说对不起了,然后小心地跟岳清表示,希望能把那张九龙图拿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从九龙宫拿走的宝物最好也能还回来一些。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岳清也没了脾气:“九龙图可以归还,只是道友那些法宝,我已经拿出来作为这次七脉会武的奖励,等在这里的妖尸们都斩杀干净,便要赏下去了。” 九龙真人听完一脸肉痛:“那也无妨,只要道友把九龙图还给我,便感激不尽了。” 岳清沉吟了下,忽然笑道:“其实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友愿不愿。” 九龙真人只想从漩涡里快点抽身:“道友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 岳清说道:“上次我在九龙宫里面,看见道友搜集的道书,各家各派,庞杂繁多,然而大部分都是各家门墙外面流漏出去的,并无一本直指天仙大道。” 九龙真人听完脸上一红,心中也有些恼怒,他只是想快点从这场纷争当中脱身出去,另寻一个清净地方清修,以他“七真”之尊,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过话? 他知道峨眉跟五台两个超级大派相互对拼,自己夹在当中只能是充当炮灰,最后难免玉石俱焚,近千年的道行都要付之东流,这才跑来跟岳清说笑话,但岳清这样奚落他修炼的道法,实在有些过分,修仙之人,把自己的道统都看的无比之重,换做任何一个人,辛辛苦苦做了一千多年的事业忽然被人否定,甚至贬得一文不值,这放在谁身上也都会接受不了。 岳清正色道:“道友莫要着恼,且听我说完。道友虽然位列‘七真’之一,法力是不用提的,我若是没有新炼成的混元星砂,还未必能胜过道友呢。但道友毕竟份属旁门,又不甘心以神仙之份飞升,这才在人家耽延至今。” 九龙真人沉声道:“九龙道浅力薄,自不必说,直请道友念在同是三清弟子的情分上,将九龙图还我,日后道友所到之处,九龙必定退避三舍……” 岳清赶紧摆手止道:“真人切莫如此说,我绝对没有嘲笑道友的意思。我这七星联盟之中,除了我五台派,其他几派,原来谁不是旁门中人?不说别人,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道友应该不陌生吧?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昔年也都曾经打过交道的,金针圣母跟乙道友和你们的关系都不错的,她法力即高,又炼有玄女针,纵横天下,罕有匹敌,然后天劫临头,差一点就要兵解渡劫,我把她请出姑婆岭,来恒山创立教宗,一起参悟广成子天书,再举派积攒善功,如今也已经修成不死之身,再过些年,便可炼就阳神,飞升天府。” 九龙真人沉吟:“道友的意思是……” 岳清道:“我想请道友加入我们七星仙门,道友先不要忙着拒绝,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在海外逍遥惯了的,不想招惹是非。只是有一句话道友须知,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要招惹你,况且说的并不客气一点,七星仙门可以说全是因我所创,然而我可有过任意驱使,甚至让他们充当去跟峨眉斗争的马前卒么?不说道友,那玄天姥姥,已经答应加入恒山派了。” “什么”九龙真人大吃一惊,“她不是……” “她的徒弟被赤手天尊邹勤和天恶真人谈嘻所擒,欲掳往九华山去投靠九烈神君,半路上被我们七星仙门的弟子遇上,将人救下来,当时玄天姥姥还在五台山上小住了数日,这次我们七脉会武,编修七星大典、紫薇宝箓,也是邀请了她的,只是她被我毁了肉身,又刚做过一场,不好见人,这次回去寻一副新的躯壳,然后再带弟子过来,正式加入恒山派!” 听说玄天姥姥答应加入恒山派,九龙真人颇为意动,反正他的九龙宫也已经被毁掉了,弟子也都死光了,宝物也都要不会来了,就算要回九龙图之后,也要另寻去处。玄天姥姥跟自己一样帮助峨眉去无定岛问罪,既然玄天姥姥能加入恒山派,自己亦可以加入,唯一可虑的便是自己本来想脱离漩涡,但这一下加入了恒山派,却是彻底掉进漩涡里去了,日后必为天下同道耻笑! 他在这犹豫不决,乙休从门外进来,很有些鄙视地道:“你也是修行将近千年之人,做事尽是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你若是觉得岳道友人还可交,他那元阳天书更好,那边应下此事,若是觉得他有什么诡计,想要利用你去跟峨眉派拼命,便赶紧拒绝,拿了九龙图走人!这五台山七脉会武,各派门人道童来来往往少说也有一二百人,看你这样哪里还有点老前辈的气度!” 084 集会·七星剑典 九龙真人被乙休说的满脸通红:“又不是要我的老命,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他向岳清一抱拳,“岳道友,承蒙你瞧得我,老朽愿意加入七星仙门!” 岳清高兴地带着九龙真人到后面七星殿,把金针圣母和红花姥姥找出来,向她们介绍九龙真人,二人如何还不知道岳清的意思,金针圣母立刻便邀请九龙真人加入恒山派,她和乙休是好友,跟九龙真人过去也认识,把话说开了,宾主尽欢,立刻请进北极殿讲法。 这次北极之战,岳清一举打开了局面,再加上这次七脉会武,猎尸中原,五台派一改过去的“邪教”“颓废”,开始以“玄门正宗”“强大兴盛”的面貌为天下群仙所接受,许多剑仙纷纷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待得知入北极殿听讲的规矩之后,又得到邀请的,有不少当场就加入了七星仙门,即便不愿意改投门派的,也在周围帮助斩杀妖尸,毕竟守正辟邪,是修道人的本分,人人有责,顺便跟七星仙门的弟子们搞好关系。 不数日,玄天姥姥也带着七个弟子回来,她是不死之身,所谓不死,不是肉身有多强悍,刀枪不入,而是元神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地步,寻常人死一次,肉身坏掉,重新转世重生,都要元气大伤,他们这样修成不死之身的,只要不是被专门损伤元神的法宝击中,换身体就跟换衣服一样轻松随便,基本上不会有丝毫损伤,要想将其彻底消灭,也非得有特定的条件,譬如岳清对付绿袍老祖的不死之身,就是用他新出生的儿子,使其父子自相残杀。 玄天姥姥寻了一个惊悸新死的少女,夺舍借用,附体重生,又回北海七禽岛上做了一番处置,把服侍的水精海怪全都遣散,剩下不愿意走得就继续在岛上为家自修,然后带着七个门徒,连同被邹勤和谈嘻偷剩下没能拿走的宝物都带了过来,正式加入恒山派! 跟他和乙休一起来的宁一子也带着徒弟加入纯阳派,成为纯阳第五子。大呆山人本来也要加入纯阳派,只是猿长老跟他看对了脾气,强拉他去华山派,并且使出了猴脾气,哪个反对他就跟哪个翻脸,并且还承诺,愿意把自己的玉版火真经跟大呆山人一起分享。 他这样做看上去是胡搅蛮缠,实际上另有目的,只因华山上还有三个元老,便是齐登、何小山和萧龙子,这三人因为岳清上次不肯倾尽全力救烈火祖师,对岳清极其不满,认为他是包藏祸心,故意看着烈火祖师陨落而袖手旁观,等事后再拉着外人来巧取豪夺华山派的基业,因此对于岳清的任何事都采取非暴力,并且不合作的态度,岳清召开七星聚会,也邀请他们参加,他们却嗤之以鼻,平素只是在后山洞中闭关修炼,咬牙切齿等着将来给烈火祖师报仇。 他们对待岳清都是这般态度,平时对猿长老这个“伪掌门”就更不用提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对雷起龙也从来不像原来说的那样用心调教,只是扔给一本道书,让他自修自学。 猿长老受够了这三个死人脸,虽然寻常不跟自己作对,但是隔三差五地也给自己添堵,若是依照以往的脾气,他早就把这三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捏死了,只是他知道他们过去跟岳清都是极好的朋友,即便是暗地里使点手段也瞒不过岳清,这才忍到了现在,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大呆山人拉进来,这老头呆头呆脑的,比不得自己猴精鬼怪的,到了华山自己拉上他,就足以在声势上彻底压过那三张死人脸,再有什么事,也不必去问他们,直接跟大呆山人商量着做决定! 于是大呆山人带着两个徒弟姚鼎和金成秀加入了华山派,而欧阳鸿也拜入了大呆山人门下。 另外还有一个余暂公,也是东海有名的剑仙,跟北海灵威叟交情甚好,当初灵奇不能拜入无定岛,灵威叟便有心把儿子托付给他,拜入他的门下,只是许飞娘去的早,才将灵奇收了来,他也是旁门中欲以神仙成道,邻近尸解飞升的,跟吴立关系不错,直接被吴立拉去加入了崂山派。 其余还有一些人品不佳,作风不正,怙恶不逡,企图不轨的,也想加入五台派,或是讨好处,或是躲灾劫,全都被岳清婉言谢绝。 群仙在五台山上共参仙法,编撰道书,大家轮流登台把各自参悟出来的成果讲出来,从中评出来一个公认最好的,即领悟最深,讲解最清的,以他讲的为主体,众人一起补足,最后再整理编撰成书,岳清主持编撰紫微宝箓,分为上中下三部,上部为天元卷,专讲混元大道,中部为人元卷,专讲丹婴阳神,下部为地元部,专讲炼丹服饵。 三卷分别只写了两三章,群仙便各个激动不已,九龙真人刚开始看到元阳仙经,金母道书的时候便激动不已,他过去只能靠搜集各家的大路货去专研琢磨,修了将近千年,也还是不能炼成阳神,如今却是忽然出现了这么多,就这么轻易地给自己随便观看,这还罢了,如今还一起编写更加直观系统的道书,与之相比,自己过去千年所学,尽成糟粕了! 他眼含热泪,哆嗦着嘴唇说:“此书若是编成,凭之最多不过五百年,便可直达天仙!” 其他人也纷纷动容,金针圣母更是深有感触地道:“岳道友这份心胸,万中无一,可谓千年来道家第一人也!这才配得上‘道德真仙’四字,他连这样的功法都贡献出来,我又何必吝啬那一点微末手段?来来来,今日就把老婆子这些年所学所修,也拿出来,以飨同道吧!” 她既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有几个刚加入,对于把自己不传之秘泄露出去还有些习惯性地抵触,但转念一想,人家五台教主拿出来的东西,百倍胜于自己,看看人家九龙真人、玄天姥姥都激动地挥毫泼墨,大写特写,自己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岳清和许飞娘一商量,也把五台派的太乙真解和山海经等公开,邓八姑和刘泉纷纷参与,五台派只保留通玄真经,此是镇派秘宝,况且金仙千年难成,有这书也未必能修成,没有这书凭借其他的照样成就天仙,倒也并不是十分必要。还有刘泉的合沙奇书,此是商祝单独传给他的,五台派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学,自然也不会公开。另外就是内景元宗,岳清已经送给了乌头婆她们创建太阴教,自然也不会再当众拿出来。 七星仙门是岳清用了将近二十年的心血,一手扶植创建出来的,大家来自各门各派,几乎是一人一个流派,这一下都把各自的功法写出来,一下子就多了上百本秘籍,于是岳清又带着大家一本一本的整理,讲道的放在一起,讲修炼功法的放在一起,讲各种法术的放在一起,然后再一起整合。譬如讲道的部分,大道只有一个,不管用什么语言去描述,都是那个东西,有错误的地方,全都修证,繁缛的地方精练,重复的地方删除,最后合成十二卷,订为紫微宝箓上部。 然后是修炼功法,这个就多了,有相同的删除,有相通的融合,譬如同为修炼金丹,这一派叫做真阳、真阴,那一派叫做真龙、真虎,其实说的都是一个东西,便只保留一种。 一共整理浓缩成七种可以修成天仙的功法,编成七卷,订为紫微宝箓中部,第一卷便是元阳天书,第二卷是太乙玄经,之后是其他各派所出,譬如金针圣母的九天玄女心经,九天玄女是天上的大神,这部道书原本也是给人以神道飞升的,后来经过金针圣母的删减修改,这些年在恒山进行补足,如今也已经能修成天仙,其他人也多是如此。 紫微宝箓下部最少,只有三卷,第一卷是天一金书,第二卷是山海神经,第三卷是盘荦道书上记载的上古时期仙人的修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需要借助外物,服食丹药修炼。 紫微宝箓定版之后,便是七星仙典,又叫七星剑典,许飞娘主持天枢部,收录七派炼器之法,共三十六卷,第一卷便是炼剑之法,这次大家都下了血本,五台派拥有近百种炼剑之法,取了三十多种魔剑、邪剑,另外通玄真经副册上记载的玄都玉京剑没有收录,其他的全部拿出来公之于众,连太乙阴阳剑的炼制之法都有。 这一下再次惹得群仙大叹佩服,通玄真经向来秘而不宣,当初连五台派内部的龙飞、千晓这些人都不知道这部经书的底细,因此通玄副册上的东西知道的人更少,大家都只知道五台派有十大镇山神剑,但五台派的名剑有好几十种,只听说过最出名的几把,就连五台派的人也基本上没有听说过玄都玉京剑的名字,他们知道的最厉害的便是太乙阴阳剑了,见这剑也在录中,自然感动不已,也都不在留私,金针圣母连三大镇山神针的炼制方法都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085 要人·姜雪君 石仙王夫妇主持天璇部,此为七星符典,收录七派符箓共十二万八千条,在座的这些人,少则二三百年,多则近千年,一生当中所修所学,堪称海量,如今无论大小用途一股脑地倒出来,数量着实惊人。 天玑部收录炼丹药方,本来七派之中,炼药之术无人能出许飞娘左右,本该由她来主持最为合适,但她已经主持炼器,便由凌虚子主持。凌虚子虽然比不上许飞娘,但也是此间翘楚,当年在旁门的时候,便天下闻名,正邪两道很多人都到南海去向他求药,所炼六阳换骨琼浆可以凝神塑魄,易筋洗髓,枯骨生肌,九转还金丹更能起死回生。 韩仙子身体走火坐僵,将来要想脱劫,需要灵药相助,她跟杨姑婆是好友,杨姑婆知道儿子易晟跟凌虚子相交甚厚,就打算等将来到了时候,托儿子替韩仙子向凌虚子求这两种灵药,只是如今事过人非,凌虚子入了五台联盟,韩仙子也跟峨眉闹掰。 凌虚子虽然道行不算拔尖,但在炼药方面确实有很深造诣,他将几万条药方都抄录好了,一一核对,有不少药性不通的废方立刻便能看出来,有些药物相冲,或者副作用大的,他也都能一眼就看出来,然后将其详细标注。 这部七星药典,除了五台派的太乙、混元、玄黄三大灵丹,加上凌虚子的琼浆、金丹之外,各家各派的所有丸、散、膏、丹俱都收录在册。 天权部收录各家阵法,在这方面,最厉害的当属岳清,但他在主持修编紫微宝箓,便换成九龙真人,他在北海的九龙宫天下闻名,大家对他也算信服。全书按照无极、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小衍、大衍、周天十三个类别分卷,天下各类阵法皆不超过此范畴,譬如八门金锁阵,便属于八卦范畴,混天无极阵,便入无极卷内。 虽然阵法数目没有前面的多,只有三千多种,但所占的分量却不轻,因为每个阵法都有很多种变化,尤其是大阵,变化不可计数,譬如岳清的八门颠倒金锁阵,里面的变化虽然不离六十四卦,但奇正颠倒,便翻了一番,八门错乱,又翻了八翻……变化起来,无穷无尽,这样才能让敌人入阵之中,无迹可寻。虽然不能每种都写得详细,但要让人看了便能学会,也不能随便简略而过,九龙真人又是个精细的人,非得把每个阵法都研究通了,最起码也要做到“明其理”“通其数”“了其象”才会下笔,因此进度也是极慢。 剩下玉衡、开阳、摇光三部收录各家法术,由金针圣母、红花姥姥和玄天姥姥三人分别主持,她们原本都是旁门中的绝顶高手,道行境界放在一边,单论法术天下罕有其敌。 之所以把法术分成三个部,是因为这法术太多,简直浩如烟海,大到排山倒海,偷天换日,小到擒龙纵横,移花接木,单是雷法便有百种之多,还有遁法、禁法、天视、地听、续命……共七百多卷,另外还有移魂、夺魄、偷心、双修等一些左道之术,亦有三百多卷,岳清让她们浓缩成为九百卷,每三百卷编为一部。 这次集会可谓是修行人之间空前的盛事,天下群仙纷纷为之侧目,尤其是数量最多的散仙,他们往往都是苦挨许多年许多世,反复兵解避劫,转世重修,到了天劫临头之日还要再入轮回,不过比凡人多了几百年寿命,平时努力讨好玄门正派,大多都希望来生转世可以投入其门中,最后求一个正果,如今看看这七星联盟,百分之九十九原来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旁门散仙,至多能得个神道飞升天府,还要受司职约束,如今人家全都天仙可待! 要想将紫微宝箓和七星秘典全部编撰完毕,至少也得十年功夫,约定六大派至少每派留一位长辈在五台山上参与编修,将来是否用这套道书教徒弟全凭自愿,譬如像猿长老这样,另有道书可以传世,不教这紫微宝箓也行,不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虽然猿长老将那套玉版火真经当宝贝似的没有贡献出来,不过那套火经跟紫微宝箓根本没法比,他除非是恨极了那个徒弟,才会不教他紫微宝箓而单教玉版火经。 这日山上又来了贵客,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人是姜雪君。 严媖姆跟长眉真人有旧,妙真观向来和峨眉派走得亲近,这是世所共知的,姜雪君和朱由穆昔年更是发愿扫荡群魔,当时五台派,亦是“群魔之一”,像岳清、许飞娘这样的,也都在他们的扫荡目标范围之内,如今五台派主持七脉会武,在这个节骨眼上姜雪君忽然上山指名点姓要找岳清,这让大家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来替峨眉派出头,上山“踢馆”的意思。 金针圣母说道:“如今岳道友主持编修仙典,不好为些许小事分心,况且咱们这许多人在这里,却还是要事事劳烦他亲劳太说不过去,还是让老婆子去替道友见见那姜雪君吧!” 岳清笑道:“圣母且安坐,她这次来是有求于我,不至于动手。” 他将众人劝住,仍在七星殿内整理道书,独自下上来到黄龙宫见姜雪君。 “我以为你早就会来的,没想到拖延到现在,你就不担心我这五台山上群邪汇聚,一时兴起把你那小外甥给生吞活剥,来个吃干抹净?”严人英是严媖姆侄子的儿子,但姜雪君跟他母亲天聋老女同门学艺,关系最好,因此喊严人英外甥。 若是放在过去,严人英落到五台派这些人手里,姜雪君还真的认定他凶多吉少,但经历过西昆仑一行,她已看出岳清跟龙飞、智通那些人不同,而且现在的五台山跟当年的慈云寺更是清浊不同,泾渭分明:“要是个女孩子被你抓来,我自然夜不能寐,非得想法子来把人赶紧就回去不可,即是男子汉,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来到这里,吃你的喝你的,说到底都是咱们赚了!” 岳清笑道:“再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姨娘,这话真应该让那孩子听听。”这时龙虎童子端着仙茶进来,岳清亲手给姜雪君倒了一杯递过去,“当年长眉真人预言‘峨眉当兴,二云三英’,我可是动过心要把他弄死,好让长眉真人的预言破灭的,如此一来,峨眉派便要声誉扫地了。” “呸!你这妖道才是别人姨娘!”姜雪君瞪了他一眼:“你若用那样旁门左道的方法,你们五台派的声誉也会跟峨眉派一起扫地。其实我原来也有点担心的,不过当听说你弄什么七脉会武,集会仙典,我就彻底放心了,料定我那小外甥在这里肯定吃得好住得好,所以把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才过来。” 岳清赞赏道:“姜雪君,果然冰雪聪明。” 姜雪君看着他:“我都已经来了,你还不把我外甥找出来见一见?” “不急不急,严人英我是我徒孙石完抓来的,既然上了五台山,被你这样随随便便就领走了五台派威严何在?” 姜雪君早有预料:“那你说,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岳清道:“你这一路过来,应该也看到了,如今群尸出世,祸乱中原,我欲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力有不逮……” 姜雪君嗤之以鼻:“若是你们七大门派这些老家伙一起出动,就那几个死人头,还不是挥手之间便要灰飞烟灭?偏偏你们都在这里著书,全让刚会耍飞剑的弟子们去办事,这妖尸之祸,还不是你从容出来的!”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让凡间那些人见识见识妖尸的恐怖,说不定日后还会多几分向道之心,红尘之中多了几分清净,少了一些肉欲,也并非全是坏事,否则礼乐崩坏,叱佛骂祖,日后便是没有妖尸,他们自己也要酝酿出更大的浩劫来,因此一切皆有定数,孰是孰非,且不论他。据我推算,中原大地该有百日尸灾,如今眼看日期将近,我想要联合诸位道友,尽诛妖尸,因此要请你帮忙,办完之后,你再在我这五台山上小住几日,看看我这里的风土人情比之峨眉孰优孰劣,然后再带你外甥走不迟,此亦是行道济世的好事,我想你也不该拒绝。” 姜雪君没想到岳清会请她帮忙屠尸:“如今你们五台山上聚集的地仙少说也有二三十位,便是只一半人数去终南山,那些妖尸也抵挡不住,又何必请我?” 岳清道:“要破妖尸容易,要将其尽数消灭却难,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的逃命本事你应该知道,当年暗算枯竹老人,约斗极乐真人,又偷袭长眉真人,我听说你和朱由穆也追杀过他们,然而他们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要想将其彻底击杀,可比跟苍虚老人打一场还要艰难得多了!” 086 外援·百禽天蚕 岳清跟姜雪君说:“我要布置一座八门颠倒金锁阵,将所有妖尸锁住,然后再关门打狗。” 姜雪君皱眉道:“那几个妖尸个个老奸巨猾,焉能容你从容布置?恐怕咱们还没到终南山,他们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岳清道:“我没打算去终南山布阵,我要以塞上为乾宫,漠北为坎宫,长白为艮宫,泰山为震宫,东海为巽宫,长江为离宫,神农架为坤宫,祁连山为兑宫,以此根基安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所谓天下为棋盘,我为弈者,将整个中原地区的妖尸一网打尽!” 姜雪君不敢置信:“以天下为棋盘,万物为棋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非修成法身的金仙不能为之!我师父虽然也已经修证金仙,但因在人间有牵挂,元神不能完全寄托虚空,融合凝成法身,要是她来下这盘棋还有些勉强,你即便打赢了三仙二老,也多是凭借法宝之力,论及本身道行比我还有所不如,想要下这盘棋正是痴心妄想呢!” 岳清道:“我自然没有金仙的法力,无法将如臂使指地变动阵法中的物事,不过是设立八门将中原地区包围起来,不让要是逃走罢了,这个还是能够做到的,况且还有你们相助。”他用手指凌空虚化,指尖掠过的地方自有一道青气生出,凭空虚浮,凝而不散,“八门布成之后,无论妖尸从哪个方向逃跑,都必要经过一门,到时候能杀则杀,不能杀也将他们挡回来。” 姜雪君看他边画边讲解一遍,心中还是存疑:“你这阵法……算了,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先布置出来,如果行则是最好,若是不行,我也去终南山,跟你一道尽量多地杀死妖尸,此是济世立功的好事,也不算帮你,你不杀人英,我也领你的人情。” 岳清哈哈大笑:“姜女侠果然爽快!我就爱跟你这样的人联手做事,上次在西昆仑就挺不错希望下次还有能有这样的机会。” 姜雪君也很得意:“你这妖道净想好事呢!姑奶奶现在忙着炼宝,才不会随便出来。” 岳清道:“无妨!只要严人英还在峨眉派,你来五台山的日子必定还长着呢!” 他一句话说得姜雪君沉下脸,然后心情畅快地走出黄龙宫去请其他人商议布阵事宜。 岳清要找八位高手各守一门,除了刚刚邀请的姜雪君,前几天来时留住的乙休,还让林绿华和虞孝分别回家去请武当派和昆仑派的高手,又飞剑传书给茅山派,出乎岳清意料的是,这回武当派来的人不是灵灵子,而是半边老尼,灵灵子被留在武当山看家,武当四友也没能来,反而是武当七女跟着半边老尼一起过来,和玄天姥姥的七个女弟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交相辉映,一时瑜亮。 昆仑派来的是知非禅师,很多人对于邀请这两派的人都很不解:“现在五台山上这么多高手,坐镇八门也尽够了,何必还要外请?”岳清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数日,众位高手分别从各地赶来,其中百禽道人公冶黄和天蚕仙娘都是第一次来五台山,岳清率领群仙亲自到山门前迎接,然后请到黄龙宫水阁之内说话,岳清先向公冶黄表示感谢,上次裘芷仙、申若兰、罗鹭、李厚四人被铁姝引到九还山魔宫之中,被鸠盘婆所擒,多亏公冶黄相助,才使四人逃过一劫,并还得了许多好处。 公冶黄身材欣长高大,胸前三缕长髯,颇显仙风道骨:“岳道友且莫说这样的话,我在莽苍山黑谷之中走后坐僵,多年辛苦,始终不能还原,眼看天劫临近,又无法兵解避劫,眼看就要灰飞烟灭,多亏岳道友指点霜鬟侄女派去取了万年冰蚕,还带了广成子的聚魄炼形丹,将身体元气一起返本还源,不然即便能够活动,身体僵死多年,也非得用十几年重新培养元气不可,这回省却了好些苦功,已经修成阳神,不日即可飞升,此皆是岳道友之恩德,我本该早日来五台山道谢,只是岳道友总不在家,直到今日才来当面致谢,还望道友莫要见怪才是!” 公冶黄不只是在口头上表示感谢,还把那条万年冰蚕带了来,装在玉匣里,送给岳清作为谢礼:“这冰蚕娇惯得很,非灵木之叶不吃,我为了它特地远走东极,采了一对扶桑灵根来唯他,这次也一起移植过来。”说完又拿出一个玉匣,里面封印着一对树根偶生,相互依扶的桑树。 那桑树在玉匣里,看上去只有三四寸高,但众人都是识货的,知道一旦解开封印拿出来时至少也得有几丈高矮,若说以小收大,这种改变空间的道法,其实也不罕见,譬如大家腰里的乾坤袋、百宝囊一类,地仙便能制作,只不过这种东西只能说是空间,而远远达不到一个世界。 公冶黄这玉匣看似简陋,里面的扶桑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这一手段,在场的这些人中能够办到的却没有几位。 所谓世界,世是时间,界是空间,能够掌控空间地仙就能做到,当然得拥有很强法力和掌握精妙道法的地仙,譬如幻波池的圣姑,她还稍差,轩辕法王、沙神童子等人才叫厉害,就都有这种本领,他们居住的地方,若是他们自己不打开门户,外人是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的,其实世还是这个世,界却不是这个界了。 西昆仑有一个红莲老魔,每隔一甲子的时间便会将天下群魔聚到一起召开红莲法会,他那魔宫拥有千顷红莲,万树雪梅,那么大的魔宫,平时隐匿不见,外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是寻找不到,等到发挥召开之时,才将门户开放,将魔宫显露出来,这份法力比之前面几个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还有最厉害的,那边是沙神童子和鸠盘婆的师祖,他的铁城山便是彻彻底底的另一个世界,介乎于人间跟地狱之间,时间与外面也不相同,外人只知道他是七百二十年开关一次,实际上铁城山里面不过七十二年而已,里面是一片弱水,围绕着铁山,上下万丈,布满大大小小的地狱和他这些年收去的魔子魔孙,若非如此,也困不住已经修成金仙的严媖姆了。 金仙是要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修成法身,然后可以在任何地点随意化现,而且分身无数,李静虚和严媖姆因为还有牵挂,无法将元神彻底融入虚空,法身始终修不出来,因此只能算是刚刚摸到金仙的门槛,太乙混元祖师是明了了这个道理,正好斗剑失败,他便彻底将人间的事情放弃,太上忘情,还虚合道,至今还未修成,不过到底是卖过了那个门槛。 天仙比之金仙要差一个层次,阳神虽然也能分出化身,但并不如金仙那样随心所欲,对于大道地证悟也是云泥之别,不过就算这样,也足以让地仙仰望了。 见到公冶黄露出这一手,大家都知道,他确确实实已经修成天仙,快要飞升了。 天蚕仙娘看见万年冰蚕,立刻欢喜得不得了,她师父洞玄仙婆就有一条,那可是跟六翅金蚕一个等级的洪荒异种,炼成蛊虫,厉害无比,专破世上各种阳火,就连天劫时候的九天雷火也能克制,当年洞玄仙婆凭借那条冰蚕,平安度过散仙的四九重劫。 她伸手去摸冰蚕的脑袋,那冰蚕通体有二尺多长,通体雪白,散发着银光,懒洋洋地躺在玉匣里面的桑叶上,被天蚕仙娘用手一摸,它便往旁边挪开一点位置,天蚕仙娘再摸,它再往旁边让出一块地方,天蚕仙娘抚弄不止,终于把它惹烦了,扭头看了天蚕仙娘一眼,意存鄙视,猛然间一张口,喷出一道寒气。 那冰蚕通体玉质,摸上去凉凉的,并不冰手,然而这口寒气一出来,虽然只有筷子粗细,也并不及远,喷出一尺便散开,然而周围的气温却陡然降了下来,连桌上的茶水都凝成了冰坨,天蚕仙娘那么高的道行,也打了个寒颤,连退数步,说话都带了颤音:“万年冰蚕,果然名不虚传!”继而又觉得丢脸,向那冰蚕恐吓道,“你敢对你家亲娘这般无礼,待会我就把本门最厉害的炼蛊之术教给岳道友,让他把你炼成冰蚕蛊,以后驱使奴役!” 冰蚕不理她,转回头钻进桑叶堆里,消失不见。 人都到齐,岳清开始说正事:“那些妖尸明知道我已经回山,还有这么多道友都在这里,他再想攻打五台已经不肯能,却依然赖在终南山不走,便是自持飞遁之术天下无双,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逃之夭夭,而且也想再赌上一把,万一真的积攒够了万年尸气,将中原大地所有生灵全部活祭炼成僵尸,到那时候咱们也奈何不了他,而我也是故意纵容,让他们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舍不得离开,只想侥幸成功,方好从容布阵!” 087 八门·混元球 岳清在黄龙宫水阁内定计,拿出八面小旗,皆是白银铸杆,火蚕吐丝织就,上面刻画着符箓玉印,每面小旗配日月星三枚金环。这三枚金环合乙日丙月丁星三奇,其他人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列八门,他在中央执掌六甲神幡主持策应,合起来便是‘奇门遁甲’。 岳清首先将开门仙旗交给柳步玄:“所谓开门大吉,妖尸要夺路逃生,必定首选此门,况且乾宫所在的西北方向又是他们老巢所在之地,因此兄弟你一定要帮我守住此门。若按照往常习惯,我该把开门安放在东北艮宫入墓,但这次我将八门归位,暗地里将开门变成死地,因此你要把守此门,无论是谁进阵,务必将其击杀!” 柳步玄也快要飞升了,他走的是神道并非仙道,修行起来比仙道中人要简单得多,根本不用修成阳神,就可以借助五方天帝之神力飞升天界,免却好些灾劫,等到了上界之后,再跟随诸多天神学习进修,只是要受天条约束,要秉职司为天庭效力,不如仙道无拘无束。 在座的八大高手之中,他的道行是最低的,甚至还不如天蚕仙娘,不过他的法力却不比旁人弱,有其他是天帝正是册封的金剑灵官,在天上玉皇神录上是纳名在案的,又有天庭下发的玉册金简,得其神力加持,无论走到哪里,山神土地,河神龙王,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日夜游神……全都要听他召唤,号令所向,莫敢不从,而且手上又有茅山派历代相传的剑、图至宝,所以道行虽然最弱,但真正打起来,这里能够剩他的还真没有几个。 他接过旗、环,向岳清道:“师兄尽管放心,到时候我在生门之中摆下天门阵,不管是谁进来,都叫他有来无回!” 岳清又请半边老尼主持惊门:“此门在正西兑宫,妖尸回昆仑山老巢,归路便在惊、开两门,一凶一吉,按照常理,都会走开门,不过妖尸诡诈,难免不会反其道而行,兑宫属金,正与大师的金牛剑相应,非您不能震慑!” 半边老尼外貌极为害人,是个年约五旬的老妇,一颗头只有前半边,后脑勺全都洼陷下去,不但扁平,而且硕大,跟个脸盆相似,身材又瘦又小,身上罩着空荡荡的僧袍,露出来的手脚干枯得跟猴子相似。听岳清说完,嘎嘎怪笑:“岳掌门只管放心,贫道保证绝不放一人通过此门!” 紧跟着,岳清又请百禽道人公冶黄在正北坎宫执掌休门,请知非禅师在东北艮宫执掌生门,请神驼乙休在正东震宫执掌伤门,请天蚕仙娘在东南巽宫执掌杜门,请玄天姥姥在正南离宫执掌景门,请姜雪君在西南坤宫执掌死门,尽皆分派完毕:“我已经扰乱天数,颠倒阴阳,让妖尸们算不到咱们的行径路数,各位还请现在便布置起来,等百日之期到时,听我传音为号,将内外隔断,务必不使任何一个妖尸落网!” 八大高手各自带着金环银旗奔赴八方,岳清则给七派弟子传信,百日之期马上便到,如果还不能消灭掉这些妖尸,他们就要将妖法炼成,到时候地下积攒万年的尸气全被勾动上来,中原大地亿万生灵全都要变成僵尸。 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急坏了不少人,原本很多自认能力不足,并不做斩尸得宝之念的也都纷纷向终南山聚集,想要集合众人之力,以免却浩劫。 石生、石完、钱莱,带着韦蛟、随引、梅鹿子共六人一组,他们已经数次攻入终南山,三次从地下遁入妖尸修建起来的临时地宫,差一点就会掉了梼杌的法坛,也正是那次才导致石生受伤。之后两次从山川中的水脉偷偷进山,接连斩杀了不少妖众,谷辰和都芒的徒弟有二三十个都死在六人剑下,他们遁法神速,又机警异常,几大妖尸数次追踪,都被他们逃过。 这回接到岳清的传信,石生攥紧小拳头:“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再进地宫一次,这回一定要把那个法坛给毁了!” 钱莱道:“可是那里禁止重重,况且到了最后阶段,梼杌肯定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咱们先前几次已经让他们心生警惕,现在除非师祖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否则没人能毁掉那个法坛。” 石生听完也有些气馁,沉吟不语,石完在一旁道:“咱们即便打不过梼杌,难道还打不过谷辰吗?小师叔已经擒杀了白骨神君,咱们修道的时间比他还长,又是常在师祖面前饱得教诲,若是这次不能斩杀一个妖尸,还有何面目回山去见师祖?” 钱莱道:“我也觉得,咱们不能好高骛远,师祖肯定不会任由妖尸将邪法祭炼成功的,在期限到来之前,咱们无法毁掉那个法坛,师祖他老人家也会亲自出手,因此咱们只要斩杀妖尸就好。不过嘛,就算要斩杀谷辰怕也不容易吧?这些年那么多前辈高人追拿围剿也拿他无可奈何,甚至当年长眉真人七剑诛心也未能杀死他,就凭咱们想要杀他怕不比毁掉法坛更难,要不咱们换一个,去斩杀最弱的蚩尤墓三尸如何?” 石生道:“不管他们,我们只杀谷辰,那白骨神君还不是一样狡猾,还不是被小师叔给设计了,咱们也要智取才能成功。” 三个小孩坐在岩石上靠到一起交头接耳,商量出来好些计策,只不过要对付的妖尸实在太过厉害,而且狡猾多端,每条计策刚说出来,就被其他两人否决,弄来弄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石生把手一挥:“不必说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即便定下计策,也难成功,咱们还是先到终南山去,随机应变,能杀死哪个就杀哪个好了!” 六人轻车熟路地赶来终南山,七星仙门的弟子已经全都聚集到这附近,虽然不敢进山,却也成群结队地清理附近的僵尸。 谷辰和都芒曾经出来冲杀过一次,想要斩杀几个敌人立威,哪知大家看似松散,实则各自遥相呼应,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谷辰的第一目标就是商风子、俞允中和戴衡玉这一组,他们人少,法力又不是很强,并且所在地方也有些偏僻,妖尸谷辰鹰击长空一般,瞬息飞至,一大团浓云在三人所在地山谷上方出现,无数道黑幡在煞气之中排成阵势,环身飞行,他长啸一声,云中垂下条条煞气,化成三只巨手向下抓来,正是借玄阴神煞化成的玄阴一气神爪。 俞允中和戴衡玉看见谷辰这等声势而来,俱都有些惊慌,甚至想要身剑合一,立刻逃走。 商风子却极为稳重,轻喝一声:“妖尸厉害,咱们若是逃命必定被他拿去……”话未说完,举手已经当头抓下,他先拿出一枚分到自己的霹雳子,扬手打出去。 噼啪!一声巨震,千条紫气向上迸发,立刻将巨手震散,那玄阴神煞本来是粘稠的黑气,被这霹雳子一震,立刻化成灰色的烟尘,随风飘散,将半个天空都罩得一片昏暗。 谷辰一声长啸,这回自玄阴聚兽幡中垂下三道黑气,再次匝地席卷过来,他这玄阴聚兽幡可了不得,远非神目天尊可比,每个幡上的元神都是一条毒龙,商风子他们便是身剑合一逃命,也要被他连人带剑收去,肉身融化,助长煞气,元神收入幡上,为龙神所噬。 幸亏商风子见机得早,何止其他两人,并且一起将两仪真气放出。 刘泉得合沙奇书之时曾经跟商祝有规定,只能自己修炼,不许传给五台派的弟子,后来几次接触,商祝发现如今的五台派跟自己昔日所认知的不同,不但教规整齐,法度森然,并且满门上下皆是正气十足,绝非妖邪一类,于是跟刘泉放松了规定,允许他传授给他自己的这一脉弟子,不过最精华的地方只能传给衣钵传人。 刘泉现在还没有选定衣钵传人,只将合沙奇书中拿出三分之一传给弟子,因混元真气难修,五台山上并非人人都炼,但每月用太乙元精分解化生出来的五行精气却是每人都可取用,商风子他们师兄三个便要了一些,利用合沙奇书上的功法炼成两仪真气,虽然威力远不如五行真气,但也有许多妙用。 那两仪真气分作青黄两色,三人站成品字形,同时向对方射出真气,将自己的青气与另一人的黄气相对,而自己的黄气再与别人的青气相对,两相一冲,立刻混作一团,形成三个不停翻滚的太极球,并且迅速膨胀壮大,陡然间破裂开来,炸成一片混沌,将三人包裹在里面,恰在这时,天上的三道黑气当头落下! 三人以两仪真气合成混元一气球,此与岳清跟许飞娘花费许多功夫炼成的那个能够毁天灭地的法宝不同,此是法术,所化成的混元球能将敌人困住,消磨干净,也能用来护身,岳清当初在巫山跟谢山斗法,两个玄都弥天手被炸散之后将谢山裹住,用的就是这个法术,只不过岳清用混元真气随手可发,他们却要用事先练好的两仪真气联合发动。 088 谷辰·玄阴定魂 谷辰本以为凭自己的法力要想擒捉这三个后辈易如反掌,哪知道黑气落下去之后,虽然将对方裹住,但却无法突破外面那层黑白混杂的混元球,暗中惊讶不已,连忙又摇动玄阴聚兽幡,将上面的龙魂放出来,只见三只数十丈长的大毒龙摇头摆尾狂冲下来,又带下浓浓的黑煞,滚滚飙落,将数亩大小的地面全部罩住,黑煞之中的花草树木立刻便失去了生机,枯萎而死,其中生长的鸟兽鱼虫也都迅速死亡,魂魄被摄入幡中,喂了龙魂,肉身也化成一股恶臭的黑煞融入黑云。 然而那混元球却始终翻翻滚滚,在黑煞之中东奔西走,被三条毒龙盘绕抓咬,恰似群龙抢珠,只是不能将其破坏分毫。 只这样一耽搁,周围的便迅速飞来十数道剑光,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韦衎、黄潜、庄易、杨孝、虞重、温娇这一组,其实韦衎虽然因为跟黄潜的关系去跟纯阳派的人搭伙,到底跟商风子他们也没有分开,两组人始终相隔不远,各自斩杀妖尸,一遇到难处,立刻相互支援。 谷辰并不把七星仙门的这些小辈放在眼里,当然就算是明夷子、凌虚子,方瑛、元皓这些长辈们来了,他也是一样不放在眼里的,他被商风子三人的混元球弄得恼火不已,想要施法将他们连球带人一起抓到空中,投入玄阴炼魄大阵之中慢慢炼化,因此一面震动神幡,将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全部放出去,带出的黑气直接将山谷充满,群龙一起围绕着混元球舞动盘旋,至于对于过来帮忙的这些人,他只放出了玄阴神幕和黑煞剑。 他那养炼千年的玄阴神幕已经被岳清收走,现在的这个是他后炼成的,威力自然大大不如之前的那个,放出去之后只有三尺厚的黑煞,全部展开,化作滚滚黑幕,将一大片蓝天全部遮住,天地之间立刻陷入黑暗,那神幕顺势向前易过,竟似要将来人一起裹住收去。 韦衎是刘泉座下大弟子,黄潜也是纯阳派的大弟子,二人又是多年的好友,自然凡事都并排冲在最前面,两口纯阳仙剑一左一右,向前迎住谷辰的黑煞剑,两道三丈多长的金色剑虹跟一条十丈多长黑色剑煞绞在一起。 谷辰原本还想像砍瓜切菜一般将这几个小辈斩杀,哪知道对方似乎料到他的厉害,并不跟他比拼剑术,而是一上来便跟他胶着,以二缠一,相互僵持。即便如此,谷辰也不怕,拼功力对方就更加不是对手了,他伸手一指,黑煞剑上黑气大作,剑光也开始膨胀起来。 然而这次他又失算,韦衎和黄潜所用的纯阳仙剑乃是昔年吕祖随身炼魔避邪之宝,他那黑煞剑虽然也很厉害,又能污染别人的飞剑法宝,又能斩杀别人的元神魂魄,但是今天遇上了纯阳仙剑,却正好是自己的克星,原本相互僵持,以韦衎和黄潜的功力也奈何不了他,这下他自己催动,便似用鸡蛋去砸石头,不管用再大的力,也是不能把石头砸碎。 只听咯嘣嘣连声钢铁断裂的脆响,那道十丈多长的剑煞立刻碎成漫天碧火黑烟,四下消散。 与此同时,杨孝和虞重同时放出一枚纯阳宝珠,耀耀生辉,金光四泄,悬在头顶上方,将大家护住,庄易则放出纯阳四子一起帮他炼制的纯阳星砂,扬手之间,亿万点米粒大小的金光向上飞起,衬托着天上的玄阴神幕,便似一道星河,横亘东西,平着向上升起,黑幕与之一碰,立刻便化成缕缕青烟,伴随阵阵恶臭,随风飘散。 不过转眼之间,那玄阴神幕便千疮百孔,仿佛一条巨大的破布,被风吹得飘在天上。 韦衎和黄潜绞碎了对方的飞剑,还要乘胜追击,去杀谷辰,魔女温娇在后看见,急忙制止:“不可莽撞!那是玄阴炼魄阵!有去无回的……” 谷辰听见,发出几声狞笑,取出玄阴定魂印,对准了庄易打过去,同时左手张开,指尖上迸发出亿万枚五彩斑斓的五眚阴雷,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向对方六人狂轰滥炸,并且再次放出玄阴神爪去抓向韦衎和黄潜的飞剑,他看出这两口仙剑的不凡,落在这两个小辈的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便想强夺过来,他已经看出来周围七派仙门的弟子越聚越多,其中不乏高手,想要抢了这两口宝剑便立刻退回天尸地宫里去,哪里有他们联手设下的天尸大阵,这些小辈绝对攻不进去。 他刚出手,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喝:“邪魔外道,快快受死!”云端里忽然现出两个少年男女,一个指定青蓝两道钩形光芒向下飞射,一个手持黄金如意,召唤五行神雷,正是杨鲤和陆蓉波两个! 他们两人一出现,七星仙门这边立刻士气大振,庄易首先被玄阴定魂印打中,纯阳宝珠竟然抵挡不住,只挨了一下,便光芒黯淡摇摇欲坠,庄易再要调转星砂之时,已经来不及,被那印打在胸口,立刻将魂魄收去,囚禁于印上,紧跟着又反过去打向虞重,虞重也抵挡不住,转身之际被打中后背,魂魄收走,尸身向下跌落,那印又打向杨孝。 魔女温娇眼看心上人就要受伤,急忙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杨孝,让那印击中自己的额头,然而她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被夺魂身死,因有本命,抗住那印的威力,谷辰又没有全身操纵宝印,因此竟然被她勉强挡住。 然而那玄阴定魂印那是谷辰玄阴七宝之一,威力极强,温娇盘膝虚坐,缓缓下落,本命在体内疯狂地咆哮,他也受创不轻,便来反噬温娇的元神,温娇急忙使出魔教秘法,拿出金刀从左额钉入,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她又让十二元辰白骨缩成拳头大小,在自己的前胸后背,手臂脖颈之间咬住,吮吸自己的鲜血,喷吐魔力,以抵抗那方小印。 杨孝方将庄易和虞重二人尸身轻放在地上,若非如此,刚才便直接摔成肉饼了,转过身来便看见温娇这幅模样,急忙回过身来用手去摘那印,哪知谷辰那印但凡发出,不将魂魄吸来绝不回头,此时竟似焊在了温娇头顶,他失禁力气也难拿起。 杨孝急忙跪地祝祷,请师父赶来救人,猛然间空中一声巨爆,一道彩色天雷从九霄云上直轰下来,仿佛一道利刃,直接将下方的黑幕切成两半,然后狠狠地轰进谷辰所在黑云之中。 陆蓉波召唤先天一气五行神雷,直接轰入玄阴炼魄大阵之中,若非玄阴聚兽幡布成阵势,这一下就能把黑煞轰散,谷辰也经受不住。 韦衎和黄潜连人带剑被一道黑气浪潮裹住,收向玄阴炼魄阵中,被杨鲤以璇光尺破去,亿万光圈上下翻飞,黑气纷纷溃散,列缺双钩又绞断了玄阴神爪,将二人救下。 这时灵奇他们那一组人也都赶过来,陶钧、罗新、尤璜、罗鹭,五道剑光交错飞射,漫天辉映,谷辰急摇玄阴叩阍钟,才响了两下,天边又飞来黎望和崔晋二人,离着老远,崔晋便拨动那洞灵筝,筝鸣钟响,叮叮咚咚,杂音满耳,让人听得心烦欲呕,但却不会被他夺去魂魄。 谷辰知道今天难以成功了,好歹杀了两人,也不算空来一趟,因此施法要将宝印收回来。 那印得了他的命令,还不依不饶,非要把温娇的元神收来不可,吃谷辰施法连催,这才倒飞回来,到得天上,骤然加速,又去打黎望,黎望在小南极修道多年,反应极快,心念一闪,五雷网便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护身,黒印落在上面,直打得彩光万道,电闪雷鸣。 未能成功,又不甘心,再次转去打崔晋,崔晋身前飞起四凶神盾,又将印挡住,黎望早接到杨鲤传音,说是这印中有两个纯阳派师弟的元神,务必要将其留下,这时急忙喷出一道真气,催动那五雷仙网随后追去,要将印裹住,那印又舍了崔晋向谷辰那里疾飞,刚至半途,忽然迎面凭空生出亿万光圈,那印惊觉遇到克星,然而五雷仙网随后飞来,左右四方全被挡住,只有正面一条路可走,谷辰隔空遥控,再喷一口真气,将那印催得黑气乱涌,鬼哭狼嚎,猛砸过去。 无声无息地,正好落尽一个五彩光圈之中,谷辰原本还料想能够凭借深厚的功力将光圈砸碎震破,哪知道杨鲤如今功力已经不弱,尤其混元真气已颇有成就,比司徒平还要深厚十倍,璇光尺又是连山大师炼魔至宝,专破邪法,黑印落入圈中,开始剧烈挣扎,这时陆蓉波又驾驭七口青龙闹海剑猛攻过来,谷辰分身乏术,那印也只能无奈地被杨鲤收走。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了,后来的这两这些人俱非用手,身上更带着许多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他急忙将下方的龙魂收回来,然后长啸一声,做出一副硬功的趋势,放出龙魂猛攻陆蓉波,趁着对方稍退之际,立刻架着黑云向终南山里急速逃奔! ——以下不算字数—— 除夕夜第二更送到,马上就要跨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心清宁,万事顺心,十魔远离,自在逍遥! 089 火阵·雪山老魅 事实上,谷辰刚一出现,杨鲤和陆蓉波就注意到了,作为五台派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他们自认为有照看师弟师妹的责任,七星仙门数十个弟子凡是在附近的他们都有关注,一旦遇险就会出手救护,这也算是替师父分忧。 他俩看商风子三人还能支撑得住,而且其他同门也都蜂拥赶来,觉得能够抵挡住谷辰一会,因此便没有立刻杀来,而是暗中布置一个埋伏圈,力争能够把谷辰留在这里,至于商风子他们是否会吃些苦头,杨鲤和陆蓉波就不在乎了,按照岳清的说法,徒弟们还是得摔打摔打,遇到些挫折才能成器,毕竟不能总有家长在后面看着,他们必须学会自己面对强敌。 谷辰驾驭黑云向终南山顶峰疾飞,刚行十余丈,忽然前方凭空升起一杆大旗,高十余丈,赤红的旗面,无风自动,摇曳之际,上面喷射出一条条匹练似的烈火,更有无数颗拳头大的五火神雷从上面化生出来,似冰雹一样迎头乱打。 谷辰去势极快,这旗忽然出现,他几乎一头撞到旗面上,烈火迎面一冲,紧跟着万千雷珠狂飙激射,立刻将他用来护身的玄阴神幕炸成粉碎。他惊呼一声,急忙掉头再跑,又是数十丈远的地方又有一面火旗升起,将去路拦住。 谷辰知道自己是落入了对方的阵法之中,急忙施展玄功变化,以三尸元神分化出两外两个自己,分别向三个方向投去,其他两个分身也还罢了,他自己本尊疯狂催动玄阴聚兽幡,黑煞猛涨,里面的八十一条龙魂元神疯狂咆哮,似群龙出海一般强顶着烈火向外急冲。 那一面旗子所发出来的烈火抵挡不住这妖尸的全力冲击,喷发出去的火焰被强行压缩回来,眼看就要破阵而出,忽然对面银光一闪,现出三个小孩,谷辰认得是先前数次潜入天尸地宫的人,已经不止一次交手,知道他们不但道力不弱,更兼个个身怀奇珍,又机灵狡诈,若是在外面遇见自己自然不会怕他们,但现在这种情形,却是要命。 他长啸一声,扬手抛出玄阴冷焰地网,在空中展开迎着火旗包裹进去,蓝色的冷焰遇上白炽的烈火,立刻发生剧烈的爆炸,千万颗五火神雷在冷焰地网上爆开,炸成一大团炽热的火球。 杨鲤所摆的正是都天烈火阵,三十六面都天烈火旗已经全部升起,全都放出烈焰火雷向谷辰打来,而谷辰豁出一件法宝,将面前的这杆旗裹住,使其暂时无法发作,好逃出生天。 而石生三人早就在这里等这个机会,焉能让他从容逃掉!小哥仨早都已经商议好,就等着这一关键时刻,石完扬手便将三才清宁圈祭起。 那三才清宁圈乃是天府奇珍,一出手便化成青、红、黄三个圈子,精光外射,彩霞弥漫,迅速涨到径圆三世丈大小,飞向空中。天象圈射出万道青芒,里面化生无穷风云雷电,更隐现许多天神影像,施放各种禁法天雷;地灵圈射出无量金星,更有先后天五行神芒,金星之中,彩针如雨;物神圈乃是一片红芒,里面迸射出青红白黑四色长虹,化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形像。 三圈本体青、红、黄三色勾连,发射出无量光彩,迎着谷辰打去。 谷辰看出宝光强烈远非寻常,然而此时狭路相逢,背后三十五杆仙旗所发出的烈火神雷纷纷打至,自己若是不能冲出去,便有形神俱灭之劫。他急忙狂催玄阴聚兽幡将自己包裹,里面八十一条巨龙元神一起向三才清宁圈迎了过去。 石完毕竟比起他来说法力相差太远,单凭一件法宝无法将谷辰彻底挡住,好在还有两个兄弟配合,钱莱手持纯阳天仙令射出乳白色的光柱,瞬息之间便透过重重黑煞飙向谷辰,此时那八十一条龙魂刚刚发出去猛攻三才清宁圈,纯阳天仙令又是克星,玄阴神煞根本抵挡不住。 若是由岳清出手,这一下即使无法定住谷辰的元神,也至少能够钉住一面玄阴聚兽幡,将其烧毁从而破掉这玄阴炼魄阵,然而钱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谷辰更是在黑云之中颠倒五行,挪移乾坤,纯阳天仙令所发出的白光一击打偏,只将黑云洞穿,熔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谷辰手掐印诀,正要施展玄功变化催动那枚玄阴叩阍钟强夺三小元神,即使夺不过来,也要使其昏沉,从而不能阻止自己跑路。他双手结印,小钟滴溜溜旋转飘在胸口,正要将一口真气喷出去,猛然间心神一荡,竟然因为分心之际,被那物神圈禁法乘虚而入,暗制元神,紧跟着顺着前方还未合拢的窟窿飞进来一条三丈多长的银龙,恨恨地打在玄阴叩阍钟之上! 石生的灵蛟简专克五金之宝,便是千年玄铁炼成的飞剑,挨上一下也要断折,被银光绞住,便会碎成铁渣,谷辰这小钟那里能够抵挡得住,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小钟立刻碎成齑粉,他再想施展玄功变化躲闪已经来不及,直接被银龙撞上胸口,与此同时后面的无边烈火,五火神雷一起打至,谷辰的肉身瞬间碎成劫灰! 杨鲤猛催火阵,料想谷辰已经是瓮中之鳖只需慢慢将其炼化便好。 便在这时,石生三人身后忽然现出一团极寒玄气,里面包裹着一个奇形怪物,身高过丈,绿发红眼,阔口獠牙,浑身长满寸长的白毛,脖子后面仗着第三条枯守如铁的手臂,比腿还长,上面长着七根手指,掌心托着一颗冷焰森森的宝珠,下半身双腿长在一起,竟是天生独脚,正是向来跟谷辰搭档,一起纵横千年的老伙计,雪山老魅七指都芒! 雪山老魅一出场,双手便使出狂发冷焰寒罡,一片片的极寒冻气向石生三人压落过来,肚皮涨起,瞬间成了水缸大小,紧跟着张口喷出一股冷焰寒潮,霎时间天寒地冻,雪晶纷飞,多亏石生三人行动之时,钱莱总撑着三宝玉如意放出清光将三人一起护住,饶是如此,还是被寒潮吹出十余里远,直飘到山梁后边去了! 再逼退石生三人的同时,雪山老魅脑后那一只怪手托着玄珠射出七股白气,此时他在大雪山炼成的极冻神光,拦住谷辰的那杆都天烈火旗先前被玄阴冷焰地网裹住,虽然将其炸得千疮百孔,到底受冷焰的影响,火势稍弱,此时雪山老魅将寒光射来,那火焰立刻再次被压落下来,雪山老魅大声喊道:“谷道友快随我出来!” 话音刚落,陆蓉波在空中一声娇喝:“那是痴心妄想!”紧跟着第二道先天五行神雷的彩光从九霄天外劈落,轰隆一声巨响,击向雪山老魅,与此同时,杨鲤也放出璇光尺五个光圈守在火焰稍歇之处,拦住谷辰的去路。 谷辰昔年曾经在连山大师手上吃过大亏,差点就被这璇光尺打得形神俱灭,如今见了,心里先是一凛,知道都天烈火阵是太乙混元祖师和烈火祖师两人共同炼成,威力无匹,唯一的生路又被璇光尺困住,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冲出去。 他在烈火之中看见雪山老魅被神雷劈中,紧跟着又给七道剑光杀得手忙脚乱,看出机会,骤然间仰天长嚎:“都芒道友救我——” 雪山老魅正跟陆蓉波对战,听了这声长嚎,猛然间身子一震,他跟谷辰搭档多年,深知对方的手段,这时候惊呼一声不好,就要使出脱骨代身之法,拼着一条手臂不要逃走,猛然间眼前黑雾闪现,龙魂乱舞,他惊吓得肝胆俱裂,还未等有什么作为,龙魂黑气已经全部消失,周围烈焰慢慢,雷潮汹涌,他已经到了都天烈火阵之内! 谷辰危急时刻用玄阴聚兽幡布成大阵,以昔日留存雪山老魅的一截小指骨施展天淫教秘法,瞬息之前将二人位置调换,从而一举逃出生天! 雪山老魅落在火阵之中,发出凄厉难听的长嚎,一口精血喷出去,将脑后怪手里托着的那没宝珠震开,炸散出无穷寒潮冻气,阵内的烈火瞬间便被消灭了大半,紧跟着双手连发寒罡,十七道灰白色的寒气缠上一杆都天烈火旗,就要将其炸碎,忽然阵外飞来两道朱虹,伴随着密集的雷响,交叉一下,立刻将所有寒气全部切断,雪山老魅再次发出绝望的惨叫:“天要亡我!” 原来他那寒罡极为厉害,能够冰封对方的法宝,冻住对方的飞剑,比一般玄门中的剑煞还要厉害,方才跟陆蓉波拼斗之际,虽然被后者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数招之间便扭转颓势,就连许飞娘亲传的青龙闹海剑也无法将其斩断,陆蓉波还想将七道剑光扭在一起,将其绞散,然而却反而被寒罡冻住,几乎反将七口飞剑冻成一个大冰坨! 雪山老魅凭此寒罡,便是峨眉派的紫郢、青索也敢斗一斗的。 然而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天底下到底还有两口飞剑是他的克星,分别是烈火祖师的烈火雷音剑和达摩祖师的南明离火剑,而今天,两口神剑竟然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春节,正式给大家拜年,本来想单开一张,做个年终感言,总结一下在过去一年里大家对本书的支持,每天投票、发评,还有另花钱捧场的朋友,后来想一想,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废话,不如多更点文来的实在……我看看晚上如果没什么事,争取再更两章,以报答大家对本书的厚爱,最后再次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气平顺,逍遥快乐(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说啥都特别灵)! 090 黄河·鬼母拦路 司徒平和雷起龙同时出现,分别驾驭南明离火剑和烈火雷音剑,彻底阻断了雪山老魅的逃生之路,将他所发寒罡全部斩断,散成水汽。杨鲤扬手发雷,催动三十六杆都天烈火大旗,只见旗帜翻飞,烈焰飚射,方圆数亩之内尽被白炽的火焰填满,里面更夹杂了万千颗五火神雷,此起彼伏,生生不息,雪山老魅的护身法宝最先被炼化,紧跟着肉身也成了劫灰。 杨鲤把韦衎他们叫过来,让他们带着庄易、虞重,还有被反噬的温娇赶紧回五台山去请岳清救治,他把璇光尺拿出来,交给韦衎,“这方小印实在厉害,我也只能凭借璇光尺暂时镇压,若是离了这尺,就要自动飞回到谷辰那里去,所以你们把尺也一并带回去见掌教师尊,等他老人家拿了印之后,只需将尺抛入空中,自然会飞回到我这里。” 韦衎背着庄易,黄潜背着虞重,杨孝背上温娇,商风子、俞允中和戴衡玉三人保驾护航,一并往五台山飞回。 温娇方才被本命反噬,所谓本命,其实便是用自己的元神修成,于命功上以各种魔法锻炼元神,使其拥有天魔神通,于性功上激发人性中的魔性,将人性中的一切负面情绪欲望全部激发出来,譬如心狠手辣,不做妇人之仁,譬如弱肉强食,剥削弱小,譬如不问善恶,只随喜好,按照道家的判定,便是损人利己,以天下之不足奉自己之有余,使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当然魔教之下流派甚多,锻炼本命的方法千奇百怪,这只是其中的一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好,修炼到最后,便开始感觉修炼出“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便是本命,剩下的便是元神,魔教之中也能飞升异域魔界,但大多斩不了“原来的那个自己”,只能滞留在人间,强挨一次又一次的天劫,更兼冷酷自私,横行霸道,结下无数恶缘,人祸亦众,最终形神俱灭。 古往今来,魔教之中只有一人成道,那便是铁城山老魔的师兄,昔年的石神宫主,魔教第一大长老,修炼血神经大成之后,自在飞升,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能够成功,就算是铁城山老魔,那么高的法力,也只能在人间和地狱之间另辟一个小世界存身,虽说本命寄托虚空,与那个小世界融为一体,但等铁城山小地狱界寿命终了时,他也难免跟着一起陨落。 温娇跟随她母亲温良修炼的是魔教正统心法,只不过道行还欠,还没有练成魔婴,在魔丹时候还是“原来的自己”主宰,等一旦魔婴凝成,“原来的自己”变成了附庸,以本命为主宰,往往性格大变,从此再难回头,便是兵解转世,也是以本命在进行投胎,如果再不修炼魔道功法也需要九世以上才能逐渐消除魔性。 温娇功力还欠,只是散仙修为,其实本命亦是自己的元神,只不过分裂成两种性格,随着功力的加深,二者之间对宇宙人生的认识相差越来越远,大多数魔教徒都把本命元神当成自己之外的另一个,试问天下谁能够接受修炼到最后把“自己”给修炼没了?因此极少有成道的。 方才受到谷辰的玄阴定魂印重击,温娇的本命受创,所谓反噬,便是对另一个“温娇”产生愤恨,怪她不该舍身相救杨孝,导致自己受伤,因此转头来攻,二者本是一体,只是魔性暴涨,神即不稳,人身之中,神为君主,神一动,立刻魂魄荡漾,意散精逃,她用十二元辰白骨去压制本命,实际上也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元神,因此这一下受创颇重,此时已经神志不清。 杨孝看出来,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即原来的“温娇”彻底消失,完全由本命掌控,彻底变得自私冷酷,沉沦魔道。 杨鲤手上有化魔丹,但温娇是嫡传的魔教手段,不想有些下乘魔法是从外面引来一个,供奉起来炼成本命,她的本命便是她自己的元神,一颗化魔丹下去,她恐怕就要形神俱灭了,因此也不敢给她吃,只让杨孝把璇光尺放在她的额头上,护住泥丸宫,然后尽快赶回五台山去请诸位前辈们救治。 九人急匆匆赶路,方飞到黄河边上,忽然前方河面上一连声的雷响,涌起一道横亘十数里的黑色屏障,由水面升起,直上云端,将九人去路拦住。 韦衎等人见了头皮一阵发麻,若是他们九个都还好的时候,或许还能拼一拼,现在两个身死,一个入魔,保护他们还来不及,再要大战这样声势的积年老妖实在是力不从心。 商风子御剑向前,大声说:“韦师兄你带着他们赶紧去找大师兄,我来断后!” 俞允中和戴衡玉也一左一右跟上来:“我们也和风子一起!”三人同时发出两仪真气。 韦衎颇觉不忍,毕竟临阵脱逃不是他的性格,然而背上还有庄易的肉身,不能过去跟商风子他们一起拼命,略一迟疑,对面那黑幕已经天倾覆地一般倒下来,里面更是飞出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带着滚滚黑煞,蜂拥而至,商风子三人只来得及用两仪真气凝成混元一气球,然后将九个人全部罩在里面,谁也无法逃走。 谷辰的声音在黑煞之中响起:“你们这点保命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待我将你们连通这乌龟壳一起带回地宫之中炼化,看你们还能如何!”说完数十玄阴聚兽幡排列飞舞,化成玄阴炼魄大阵将混元球连同里面的人一起围拢进去,他知道此地离五台山已经不远,生怕惊动了岳清他们,是以一上来就用最厉害的手段将人擒住,然后在空中凝成一团黑云,就要飞走。 然而云头刚飞出不到十里,忽然空中响起一个极为凄凉的声音:“谷辰儿啊!” 若是谷辰肉身还在,这呼名夺魂之法对他也不起作用,然而他刚刚失去了肉身,三尸元神也被灭掉了两个,伤了好些元气,吃这专门针对魂魄之体的法术一唤,立刻把元神抖成筛糠,连打寒颤,几乎驾驭不住云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吸引飘向下方的一个小山包上。 谷辰大吃一惊,直到遇上鬼道高手,急忙放声长啸,使出七煞玄音,分别是咯、桀、嘎、嘿、嘻、嗤、吽七个音调,反复吼出,跟对方相抗。 然而对方那人的功力明显比他预想的要告,呼唤之声丝毫不受七煞玄音的影像,依然清清楚楚地在天地之间响起:“谷辰我的儿,你的好惨啊!快到为娘这里来,让伪娘好生疼你!” 谷辰接连呼啸,却只能勉强将元神稳住,不被强行吸摄收去,但要想离开,却是不能,他暗自咬牙发狠,心说我就下去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是欺我肉身被毁,乘人之危,鬼道中人天生就被自己玄阴一脉的法术克制,便是徐完也不是自己对手,你又能有几斤几两!既然你自己找死,索性将你灭了! 因此他也不再抗拒,顺势飞降下来,只见一座矮山顶上,站着一个少女并三个少年,那少女身穿水红百花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硕大的红花,年纪不大,正笑吟吟地向自己呼唤:“我的儿,见了你家老娘,还不快点下来磕头,小心为娘待会请出家法打你的屁股!” 谷辰看了片刻,并不认识:“敢问这位道友,我与你元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在此施法阻我去路?莫非……你是五台派请来的救兵吗?”他看着少女头上戴着的那朵红花十分刺眼,又有些莫名的熟悉,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你是红花鬼母朱樱!” 下方的少女正是苗楚芳带着她的三个徒弟,她抿嘴笑道:“朱樱已死,我是苗楚芳,也并非是五台派的救兵,我前不久刚刚拜入五台派万妙仙姑许飞娘的门下,本身就是五台派的人,自然不算是救兵,况且,我们五台派要收拾你这么一个丧家之犬,又何必去请救兵?连我师父和掌教师叔也不用出手,单我们这些小辈弟子便能让你魂飞魄散了!” 谷辰听完怒气勃发:“我把你个不要脸的老娼妇!想你昔年位列边山四恶,也是天底下有数的高手,竟然如此自甘堕落,去拜在许飞娘那个贱婢门下,给她做徒弟!呀呀呸!”他表面上暴跳如雷地骂着,连啐三口,便是三道真气,迅速化成出无量黑煞死气,如潮水洪峰一般向下方席卷过去,然后使出天淫教最快的遁法,掉头就跑! 他是知道红花鬼母的厉害的,若是自己完好之时自然不必害怕,但现在这个状态,虽说对方转了一劫,但看她方才呼名夺魂的手段,法力虽然比不上前生却也相差不远,自己十有八九不是对手,这里靠近华山、五台,再不赶紧逃跑,一旦两派高手赶来,自己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以下不算字数—— 第二更送到,我尽量在零点之前再码出一张来,再次祝福大家新春快乐! 091 收魂·鬼母百子 谷辰刚升起十丈高,猛然间听得苗楚芳的呼声再次响起:“谷辰道友请留步!” 立刻又被法术勾住无法飞走,一时间又恨又急:“你个做死的老娼妇,今日留你不得!” 他疯狂咆哮着从天上扑下来,无量黑煞狂喷乱涌,形成好大一团黑云,将整个矮山顶上都给罩住,仿佛泰山压顶一样向下冲落,九九八十一条龙魂在里面纠缠游走,狂喷恶煞,扑向下方的苗楚芳和她的三个弟子。 苗楚芳笑道:“丧家之犬,还敢逞凶!”早将碧磷玄光罩发出,乃是一个仿佛碧绿琉璃的八角形罩子,倒扣下来,将自己和弟子护住,绿光闪闪,荧荧生辉,将外面的黑煞和龙魂挡住。 这玄光罩亦是她碧磷七宝之一,跟石生手里的那枚碧磷冲一般,内按先天八卦,外合后天八卦,乃是三十六万片玄光晶玉合成,不加触动时,是个浑然一体的琉璃罩,一受外力攻击,那三十六万片玄光晶玉立刻各自放光,仿佛龙鳞摆动,里面喷出汩汩碧焰,将欺到近处的黑煞焚化。 紧跟着苗楚芳伸手一指,平地向上射出一道道碧绿火焰,俱都有十多丈高,水缸粗细,仿佛万龙升空,将黑煞破除一个又一个大洞。 谷辰老奸巨猾,看出苗楚芳是在布阵,顿时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再跟苗楚芳缠斗,想当年红花鬼母的碧磷七宝举世闻名,他又怎么会不认得,若是闲暇时用玄阴炼魄大阵磨上百日,或许还能将其炼化,但现在急切之间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将寄托第二元神的一颗玄阴珠化成自己,继续指挥玄阴聚兽幡攻向鬼母,而自己真身则向上打算遁出天外。 刚到黑云外面,就看见上方飘着一团五彩祥云,上面站着三个小孩,顿时谷辰差点晕过去。 石完一看见他出来,立刻激动得手舞足蹈:“石生哥哥你才不得错,这妖尸果然出来了!” 他也不客气,一出手便又是三才清宁圈,青、红、黄三色光圈喷吐各色光芒,向谷辰罩去。 谷辰鬼叫一声,不敢抵挡,急忙要往回重新潜入玄阴炼魄阵里面去,哪知却被三才清宁圈隔空暗制,虽然道行深厚,没有被直接拿去,但到底耽搁了一下,钱莱的纯阳天仙令和石生的三阳五雷轮同时打到,二者俱是邪法妖术的克星,再加上三才清宁圈的光彩挥洒下来,三件至宝合力一击立刻将其打散。 然而谷辰元神早已经不死不灭,当年长眉真人都没能消灭他,因为记者飞升,来不及用两仪微尘阵细细熬炼,只好把他镇压在地肺之中,他又在地肺里修炼多年,越发通玄难治,方才那一下放在别人身上,必要形神俱灭,谷辰却能够再度化形重生,不过仍然被三才清宁圈摄住,之前因为石完法力有限,不能直接将他摄走,这回他大伤元气,再也抵挡不住法宝的威力,被那物神圈上红光一闪,立刻凭空拿去。 谷辰的本命元神已被收服,还剩下第二元神,若被逃跑出去,用不了多久便仍能复原,石完继续控制三才清宁圈变大,直径长达三十余丈,三个巨大的彩色光圈向下压落,那玄阴神煞在彩芒之下纷纷消散,很快那团笼罩整个山顶的黑云便小了将近三分之二,只剩下里面的玄阴炼魄大阵,龙魂还在不住地翻腾,不过下方被苗楚芳的碧磷玄光罩抵住,上方又有三才清宁圈不断压落,周围又被苗楚芳铺设鬼母百子图,五百大力鬼王并称碧磷鬼火现身,影影绰绰,四面围定。 那些龙魂一扑出去,便被群鬼围殴,这些鬼王皆是苗楚芳过去无数世所生的儿子,被她以绝大法力算出根源,尽皆夭折横死,难以转世的,全被她收拢过来,化入图中修行,如今已经尽成鬼王,依然奉母甚孝,不肯离去,约定将来共成仙道,此时跟那些龙魂对拼,虽然说以多打少,到底龙魂凶悍,还有部分冲在最前面的吃亏,虽说他们在图中可以随意瞬移挪动,聚散化形,不过哭号之声仍然让苗楚芳心疼不已。 她只要发现哪里龙魂聚集,跟群鬼打在一起,便将自己的碧磷神焰斧祭出去,那些鬼王提前感知到母亲意念,立刻化形散开,那些龙魂便给碧火纷飞的玉质巨斧劈成粉碎,继而再次从玄阴聚兽幡中化形出现,没被打散一次,都要大损元气,龙魂的体型越来越小,玄阴炼魄大阵里面的玄阴黑煞也越来越稀薄,磨了半日功夫,连里面接住玄阴珠化形的谷辰元神也显露出来! 石生眼疾手快,先将三阳五雷轮祭起,此宝是他前生炼就,乃是正宗道家南派的雷法,正中央三个拳头大的火球,飞速旋转摩擦,爆发出大量耀眼的真火外面裹扎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雷霆闪电,瞬间涨到亩许大小,向下轰砸过去。 谷辰的第二元神也自惶急,却因现在鬼母图中无法逃走,猛然间头顶上火光耀眼,雷霆霍霍,吓得急忙在玄阴炼魄阵中瞬移而走,三阳五雷轮一举砸空,石生伸手一指,那宝轮旋转不休,在阵中盘旋飞舞,外面喷出来的烈火雷霆将靠近的玄阴黑煞纷纷消灭。 很快,没有了玄阴黑煞的遮掩,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全部都显露出来,虽然黑煞还在不停地化生出来,但到底抵不过上下两面,好几件至宝的消耗,谷辰急忙控制龙魂去缠三阳五雷轮,石生乘机又把天雷火神印祭起,咔嚓一道闪电直打下去,谷辰急忙再次瞬移,刚一现身,鬼母的碧磷斧便到了近前,他只能再次挪移而走,然而这回又挨上石生的灵蛟简,却是再也躲闪不开,被那道龙形银光狠狠地撞在身上,玄阴珠立即粉碎,谷辰的第二元神也被打散,再次化形之后,便给头顶上的三才清宁圈嗖地一下,凭空拿去! 谷辰一去,这玄阴炼魄阵便失了统御,八十一面神幡四处乱飞,石生双手指尖飞出十股混元真气,每一股都缠上一面神幡,不多时便全部收到手里,那混元球里面的九个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散混元化两仪,将真气重新收起,然后过来谢过苗楚芳的救命之恩,石生比他们辈分小,平时关系又好,便不必称谢,苗楚芳却是刚刚上山,况且在大家心里,她也始终是前辈一级的人物。 大家刚说不到两句话,忽然旁边山石上彩光一闪,岳清凭空现身,众人看见他来,赶紧行礼,石完高兴地挥舞着三才清宁圈:“师祖,我们抓住了谷辰!” 岳清笑着把圈子接过去:“很好,回头记你一功!”他把里面谷辰的元神抓出来,送入自己的那套玄阴聚兽幡之上,然后又把圈子还回去,“这回你怎么不谦虚谦虚啊?” 石完挺起胸膛:“我跟石生哥哥还有钱莱弟弟不分彼此,不管是谁得了宝物都一样,石生哥哥法宝最多,我也有三才清宁圈,唯独钱莱没有,这次得的宝物就给他。” 岳清道:“可是你苗姑姑也出力了,你们就把她刨除在外了么?” 石生道:“我们事先商议过了,这次不管成与不成,都把苗姑姑的碧磷冲还给她,再将我前生所炼的这枚天雷火神印送给她作为谢礼。” 苗楚芳在一旁笑道:“你们都喊我姑姑了,我帮你们一把也是寻常事,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姑姑上辈子为了渡劫,炼了好多宝贝呢,平时人说我有碧磷七宝,不过是七个比较常用的宝物,实际上我的宝贝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呢,好孩子,姑姑不要你们的金印,碧磷冲也不用换给我,就当是姑姑给你们的见面礼。” 苗楚芳上五台山是为了求艺学道,可不是为了什么宝物,有道无宝,自修自得,还可能成功,有宝无道,则完全不能成功,反而招祸,苗楚芳不缺宝物,更从麻玄和乌头婆口中打听到,这三个孩子俱是岳清的心头肉,尤其石生即是五台派大师兄杨鲤的干儿子,又是五台派大师姐陆蓉波的亲儿子,上上下下都拿他当个宝贝,自己哪能不跟他搞好关系,她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却也是人老成精的,几句话的功夫,便让大家心生好感。 岳清收了谷辰的元神,又把璇光尺和玄阴定魂印接过来,先把尺子扬手跑到空中,化成一道金光飞回杨鲤那里去了,然后施法从定魂印里把庄易和虞重二人的魂魄抓出来,拍回到各自的身体里面,让韦衎给他们服下一枚混元金丹,带回五台山休养。 杨孝把温娇扶过来也请他救治,岳清拒绝道:“当初她母亲转劫之前,曾经让她立下誓言,最后却因为你,导致她提前破誓出关,况且她过去修炼魔功,虽然并不肆意为恶,却也种下孽端,若是一条道走到黑,势必无法回头,彻底沉沦魔道,如今既然充入玄门,那本命就该破了。然而她所修炼的是魔教正宗大法,本命跟她的元神本是一体,不能靠外力消灭,否则她自己也要形神俱灭,我和邓师妹研究过好几次,都束手无策,今天这般,却并非全是坏事,你带她回山,让邓师妹教给她如何把魔性驱除,反而因祸得福,日后彻底消灭了隐患!” ——以下不算字数—— 第三更杀到!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唉,道行还是浅啊。同时感谢几位给的红包! 092 枯竹·天视地听 岳清让将玄阴定魂印交给苗楚芳:“这件宝物威力不凡,若是就此毁去倒也可惜,五台派上下能够用好它的也只有你了。”又让石生把玄阴聚兽幡拿过来,“这幡上龙魂已成凶神恶灵,不能转世投胎,若是现在解去禁锢,必要四处为害,只是咱们玄门正道,不该奴役魂魄,若要用它,须为他们积攒十万善功,待功德圆满之时,再送他们进入轮回。” 苗楚芳明白他的意思:“弟子愿意为师叔完成此愿。” 岳清笑道:“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们。修仙者既要合道,先要拥有一颗道心,你的心念要跟大道相同,须知天下万物皆从大道而生,万物即在道中,便在你的心中,这一点也是跟佛门相通的,所谓心包太虚,量周沙界,若要修成菩萨,位证金仙,先要有一颗大心,没有大心,你就不能寄托虚空,不能寄托虚空,融入宇宙,便不能勘破时空界限,就证不得法身!” 岳清修炼通玄真经,此书是直接悟入金仙境地的无上秘法,直指大道。 苗楚芳两世修行,皆在旁门里面厮混,便是天仙法脉她也没有听说过,如今岳清直接给她讲解金仙的境界,她理解不了,不够知道岳清道行法力都高过自己,也自用心记忆。 岳清跟她说:“你道玄门正宗的弟子时常外出积攒善功所为哪般?若是只求一个广结善缘,那便仅能得到皮毛利益,实际上扶助弱小,利益万物,亦是一个悟道的过程,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以损自己之有余补天下之不足,久而久之,心胸愈大,境界越高,体悟天心,以自心合天心,便是道心。所谓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无为方可进入金仙境界,修证法身。” 这回苗楚芳听得有一种摸到门槛的感觉,凛然行礼:“受教了!” 岳清接着说道:“你原来是旁门出身,旁门之中,亦有很多法力高强的,譬如大荒二老,他们若要修成天仙,易如反掌,但却证不得天仙,当年发下誓愿要想以金仙飞升,然而经过这么多年却始终摸不到门路,便是因为心不够大,难以合道。卢妪到现在还是旁门心思,苦修道法,枯坐神山,走的还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收集各种灵药法宝,以助长自己的功力,总以为是法力不够高的缘故,须知山不常高,海不常阔,世界上强者难恒强,弱者难恒弱,自古以来,那么多厉害的旁门高手,如今还剩下几个?便是这世界也总有一天会崩坏,唯有道长存,不能合道,便总有灭亡的一天,什么不死之身,什么天地同寿,都是幻梦,天地亦灭,更何况人乎?” 这回苗楚芳听得有些明白了,不过感觉还是差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不得要领,她跪在地上,求道:“弟子过去确实如师叔说的那般,总以为自己的法力还不够强,如果足够强大,可以抵御一切天灾人祸,便能长存于世,可是天劫一次比一次猛烈,人祸也越来越厉害,整日枯坐深山,为渡劫炼宝炼丹,常常还未炼成,灾祸已至,毫无逍遥自在之感,还请师叔不吝赐教!”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 岳清把玄阴聚兽幡交给她,让她从地上起来:“你以为你帮助这些龙魂,所得利益对你们之间谁更有好处?” 苗楚芳怔了一下:“莫非是我自己?” 岳清笑道:“你认为是谁就是谁!”见苗楚芳还是不懂,给她详细说道,“你认为你是在帮助他们,他们得到的好处最大,这种境界之中,不过得些善缘,而他们获得新生,好处确实是他们最大。而你认为是你自己,通过救助他们,把自己的心量又扩大数倍,从而体悟道心,你把心用在这里,那么就是你自己的收获最大,等你的心量大到一定程度,摸到大道的门槛之后,方悟得你与世间万物皆是一体,同出于道,共存于道,到那时候方能寄托元神,修正法身,所谓金仙境界,可以于各世界中,随意化身,并非虚传,前提便是你的心要足够大,可包太虚,尽存诸界!你的心在哪里,你就可以在哪里化身出现,此为金仙大道!” 这回苗楚芳可听懂了,苦修几百年而不得的东西,被岳清一朝点破,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师叔……多谢师叔教诲!”说完又要跪下拜谢。 岳清扶住她:“你既入了玄门正宗,便要将昔日旁门中的心思抛去,否则便是再修炼一千年,也难以证道,勉强修成阳神,也不能分神化身,心量越小,神通越小,心量越大,神通越大。不然似大荒二老那般法力神通,已经不弱于天仙,然而却始终不能肉身合道,殊为可惜。不过枯竹老人比他师妹卢妪要强上一些,听闻他这几百年来,时常元神远游中土,转世入胎,也学着玄门正宗一般积累善功,想是已经摸到了其中一些门槛,实为可贵。那卢妪则是越修心眼越小,脾气越爆,距离大道越来越远,若是还不知醒悟,将来必要自取灭亡,不是死于天劫之下,也要命丧他人之手!你说是不是啊?枯竹老人?” 他说道最后一句,换转向东南方向,仿佛与人说话一般。 而空中也响起一个晴朗的声音,也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只如面对面说话一样在人耳边出现:“岳道友这番论道实在精彩!让老朽受益良多啊!” 岳清笑道:“昔年赫赫有名的红花鬼母拜入我五台教下,甘愿做了小辈门徒,我若不拿出点真东西来,岂不是要让人家耻笑她有眼无珠,自轻自贱!碰巧道友你也关心中原尸灾,我便多说一些给道友也品评品评。”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又说:“道友功参造化,学究天人,若论法力,我自问不输于任何人,但境界之上却不如道友远甚,今日能够聆听教训,是枯竹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报,受教了!今日闻道,道友与我实有半师之谊,从今以后,枯竹子不敢再与五台派为敌,就此去了,也请道友日后有了空闲,来我大荒山无终岭小坐,容枯竹子略尽弟子之礼!” 原来峨眉派为了给朱梅找寻合适的肉身,特地赶往大荒山寻找枯竹老人,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老人不在家,元神已经在中原转世,只剩下原来的肉身在家里,以仙阵层层封锁。 回到中原之后,汇合三仙之力一起推算枯竹老人的转世去向,只是老人法力高绝,每次转世之时又怕被人认出来,皆以法术颠倒阴阳,错乱天数,东海三仙倾尽三日三夜之功,也未能算出来老人到底投生到了哪里。 正自焦急之时,忽然南海玄龟岛易周发来飞剑传书,说枯竹老人投生在福建一个姓黄的人家里,三仙赶紧带着朱梅的元神赶过去,见了枯竹老人转世投生的黄姓少年,诉说来意。 枯竹老人投生的这家人是个行医世家,他从小跟着父亲上山采药,造福乡里,听说了三仙来意,因知道齐漱溟是自己未来的克星,交好有益,交恶有害,又算到自己若是不能修成金仙,用不了多久还要有一场大劫到来,到时候非得天府奇珍天心环不能得救。 那天心环一共阴阳两枚,阴环为青帝之子带下凡间,同在东极,枯竹老人用一件宝物交换得来,另外那阳环早在数千年前便被谪仙带下来,后为艾真子所得,藏于金石峡仙府,因有艾真子禁制掩盖,枯竹老人算了很久都没有算出来,后来宝环刚一出世,他这里算出跟脚,以为金蝉所得。 因这对父子,一个是自己克星,一个是自己的福星,所以不好得罪,枯竹老人每隔一个甲子的时间便会到中原来转世一会,留下许多肉身,送给峨眉派一个倒也没什么,还交好了未来的福星,双方两相合力,倒也是双赢的事情。 朱梅的元神也已经有所损伤,需要用药物养炼一番,齐漱溟就在附近山中住下,用仙法帮助朱梅元神复原,便在这么个功夫,枯竹老人忽然起心动念,想要看看跟峨眉派作对的五台派是什么样子,原本在他的印象当,太乙混元祖师和摩诃尊者司空湛出身北方魔教,创下门派之后,徒众也多出不肖,他转世的这些年里就遇上过好几位,只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此未曾干预。 在他想来,像五台派这样的旁门左道,根本难以跟峨眉派抗衡,枯竹老人跟李静虚关系不错,也认识长眉真人,及至见了东海三仙,以及这些天过来报信和服侍的几个弟子,诸如齐灵云、余英男等,也都是根骨天成,资质非凡,将来必定成就非凡,旁门左道焉能与之与之抗衡? 因抱着这个心思,枯竹老人在家里使出天视地听之法向北方窥探,先看见五台山上祥云布满,瑞气千条,更兼万仙来朝,好一副仙家圣地景象,因有阵法禁制,无法察觉里面的情形,只看到弟子们进进出出,颇多英俊神武之辈,有几个甚至跟峨眉弟子不相上下。 后来再转向终南山,正好看见石生几个和红花鬼母一起收服谷辰。 093 总攻·终南尸谷 枯竹老人以天视地听之法,在福建遥视北方,正好看见岳清在给苗楚芳讲道,他修行千年,在宇宙六怪之中道行也是要排在前边的,昔年曾经发下宏愿,非以金仙境界肉身飞升不可,然而一个甲子又一个甲子过去,非但连金仙境界的边沿也没有摸到,就连天仙的阳神也因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而导致境界不够,始终不能把阴渣炼尽,化作纯阳。 直到长眉、极乐这些人纷纷成道,他参照玄门正宗的法子也开始将元神到中原转世投胎,积累善功,留下的肉身将来还可以作为顶替自己应劫之用,反反复复,经过了五六百年,然而还是连金仙境界的门槛也摸不到。他心中甚是茫然,不用细算也可知道自己每一世都活人无数,积累下的善功少说也有几百万之多,如何还是不能成道?然而这种事情各家各派都是不传之秘,他也无从请人指教,只能一面摸索修着继续修炼,一面抓紧时间修炼法术,硬抗一次有一次的天劫。 今日听岳清这番讲述,恰似一阵清风,将千年来罩在心头上的迷云全部吹散,岳清这些话,苗楚芳听得半懂不懂,石生三人根本只当笑话听,我帮了你,反而是对我好处最大,这怎么可能!根本理解不了。 然而枯竹老人却是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过去自己都是用错了心思,旁门中人因不识大道,见不得宇宙人生的本相,即便是行善做功,也是算计着做下多少好处,付出了多少,要有多少回报,减免多少劫数。 总是认为自己法力不够,认为自己善功不够,想方设法地增加,即便外出行善,也带着极大的傲慢,以我这个仙人之身,去帮助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凡人,从而取得功德,结果又成了损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模式,境界自然得不到提升。 玄门正宗修法之前,先明了大道,积功累德之时,想着并非是自己帮了对方,反倒是对方成就了自己的功德,如此换了一种心思,将自己居下,立刻变成了损有余以补不足,愈加趋近于道,久而久之,方能合道,元神寄托虚空,修证法身。 岳清说的这几段话虽然不长,却是真正帮助了枯竹老人的大忙了,因此才会在话语之中对岳清那般客气,心中暗想:这位五台教主不愧是能够跟三仙二老较量的奇男子,五台派繁盛若斯,不无道理,这份心胸气度,比之齐漱溟还要更胜一筹,自己如今找对了方向,日后修行起来势必事半功倍,即便不能在天劫到来之前修成金仙,至少也能减免好些威力。 他开始信心十足,原来是因为是旁门手段,旁即偏也,偏便有对,就好像自己在左边,就会有右边,自己在上边,就会有下边,而正宗道法不同,即部落两边,所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就是这个道理,真正的大道是完全包容善恶美丑福祸好坏,不会对立,因此旁门中人往往有专门克制自己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命里克星,仿佛天敌一样。 而且玄门正宗则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如今虽然只听了对方一段话,但大道至简,自己摸索一千多年,所缺的就是这点东西,一旦捅破,立刻由旁转正,那么克星便不存在了,而且若能明了大道,寄托元神于虚空,便也不用担心天劫时候的魔劫,那天心环也可不用。 枯竹老人自认为,已经用不到峨眉派,不过看在昔年跟长眉真人和邓隐的情面上,倒也不至于反口拒绝,只不过原本打算着意交好峨眉之事便可不必行了。 岳清几句话之间便化解了未来的一个大敌,这枯竹老人修行一千二百多年,度过三次大劫,小劫无数,法力强大得不可思议,比之前些时遇到的卢妪还要更胜一筹,至于苍虚老人比他就更加不如了,若是存心与自己为敌还真是麻烦。 苗楚芳听见两人对话完毕之后,方小心翼翼地说:“方才说话的,可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的枯竹老人?”见岳清点头,她心里更是惊讶不已。他深知此老凶名在外,虽然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但只要谁得罪他一分一毫,也要报复到对方倾家荡产,千百年来无论正邪两道,佛魔两教,不管多么德高望重,亦或是凶残成性,听到他的名号全都退避三舍,不敢招惹,如今竟然对自己这位才修行四百年的小师叔如此尊敬,可见刚才那番话的重要精妙之处了! 岳清让韦衎和黄潜他们护送庄易、虞重和温娇三人回五台山养伤,然后和石生以及苗楚芳等人一路赶来终南山,正好看见这里烈焰滔天,一大团红云伏在山谷之中,火力全开,烧得天地都成了赤色,正是杨鲤在用都天烈火阵炼杀雪山老魅,还有许多弟子聚拢在周围观看,见到岳清,纷纷过来行礼,师叔师伯师祖地叫成一片。 岳清让众人免礼,然后跟杨鲤说:“雪山老魅虽然穷凶极恶,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宜赶尽杀绝,我炼有谷辰的玄阴聚兽幡,正好将他元神收于幡上,日后以毒攻毒,用这幡替他们积攒百万善功,再施法送其转世投生。” 杨鲤自然不会反对,岳清取出玄阴聚兽幡,飞到都天烈火阵上方,挥动神幡,刷下五色云气将下方的烈焰破开一条通道,高声喝道:“雪山老魅,还不上幡,更待何时!”伸手向下一指,雪山老魅正被烈火祭炼得浑身欲化,痛苦难当,死去活来几十次,也没听见岳清叫什么,更没有丝毫反抗,直接被岳清施法拘到幡上,继谷辰之后,成为幡上的第四个神魂。 杨鲤过来请示岳清:“师父到了这里,可是要破那天尸地宫了?” 岳清道:“说好的这次剿灭妖尸我们这一辈人都不会出手,你们要学着自己面对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将来都要飞升,七星仙门迟早要交到你们的手里。这次尸灾祸乱天下,你们要当做我们不存在,从而自己化解这次危机才行。记住,今夜子时之后,梼杌的妖法就会成功,到时候地下积攒亿万年的戾气全部会被他勾出来,浮出地面,一切生灵全部都要变成僵尸,草木花草也要迅速死亡,万里河山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彻底成为死地。我们绝不会出手,你们能解决便解决,解决不了,以后咱们就要活在妖尸的世界里。” 众弟子听完精神一凛,知道岳清不是在开玩笑,这些入道未久的少年男女纷纷觉得自己肩膀上压上了沉甸甸的担子,同时又觉得胸口发热,心血沸腾,毕竟拯救天下苍生的任务,就要靠自己去完成了,让他们担心之中又带着兴奋,纷纷拍着胸脯向岳清保证,便是拼掉性命也要斩杀妖尸,绝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岳清又说:“我现在就要往天尸地宫去办一件事情,你们若是现在想进去的,可以跟随我一道,带你们一程!”看着大家满脸不解,复又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去捣毁妖尸老巢,而是另有一件要事要办,到了那里便会离开,如何对付妖尸,破坏法坛,还要靠你们自己。” 杨鲤把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一番,最终决定,由他和陆蓉波带队从外面按部就班地攻打进去,而另一路由司徒平带队跟着岳清偷偷潜入,尽量想办法去破掉法坛。 商议已定,杨鲤和陆蓉波便带着大部队先行往山上飞去,数十道剑光交相辉映,直飞到梼杌他们所在的山谷上空,先把下方的僵尸清理掉,因为先后折了妖尸谷辰和雪山老魅,剩下的几个老尸都躲在洞里不敢再出来野战,外面的那些僵尸虽然一个个钢筋铁骨,力大无穷,但却又怎么是仙剑神雷的对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山谷外面的僵尸全部清理干净。 山谷里面有梼杌布下的阵法,杨鲤等人也没有耐心去破阵,直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自己最厉害的手段向山谷里面轰击,一时间剑光霍霍,化作惊天彩虹;雷声滚滚,衍生彻地雄音。这一个放出纯阳神焰,烧得尸霾化作袅袅青烟;那一个操纵玄阴真水,卷尽鬼煞熔成缕缕尘埃。黎望抖开五雷仙网,亿万电弧混天罗;崔晋弹起洞灵神筝,六妙气弦织地网。白鲧发水,洪荒异种催巨浪;云翼搬山,黎母奇术撒流星。 他们这里打得惊天动地,里面的梼杌也感觉到大难临头,只是他以宝鉴观之,五台山上的长辈高手一个都没有出来,终南山周围除了这些小辈们更是再没有旁人出现,以他们的遁法,哪怕岳清他们到了钟南山上,他们想要离开也是说走就走,对方绝对留不住自己,也追之不及,况且上古天尸秘法眼看就要成功了,到时候遍地都是僵尸,更有亿万年的尸气遍地弥天,自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这种地方再跟五台派的那些人相斗,决计不会失败,甚至反过去把他们也变成僵尸! 094 妖尸·圣陵至宝 岳清带着司徒平、雷起龙,米明娘,石生、石完、钱莱,冷青虹、桑桓、石慧一共九个门徒潜入地下,施展先天土遁潜入天尸地宫,梼杌用宝鉴丝毫查看不到岳清的踪迹,始终以为来的都是这些小辈,因山谷外面攻得太紧,他便把无华氏三妖尸和蚩尤墓三妖尸全都派出去御敌。 那无华氏也是上古先民,一个大部落的首领,他的儿子戎敦跟蚩尤交好,涿鹿大战,黄帝斩杀蚩尤,将戎敦生擒活捉,擒在牢里三年零五个月,无华氏去向黄帝苦苦哀求,方才讨回儿子。戎敦以为是平生奇耻大辱,回家不久便生生气死,不久无华氏也夙夜感怀,有上过度,郁郁而终。 那时还是禅让制,无华氏死后,部落里北车继位,为了排除异己,特地用十万民工,十七年之久在白阳山附近修筑了一个大陵寝,将无华氏父子安葬在里面,更把他父子的心腹手下,前朝元老全部禁闭墓中,窒息而死,对外只说是自愿殉葬。 无华氏父子这古墓风水绝佳,气脉天成,死后两千多年便开始起尸还阳,戎敦含恨而死,要发泄那积聚了几千年的怒气,将一切看见的生物全部杀死,他老爹尚能约束,不许他超出周围五百里之外行凶,为此父子俩还多有争斗,不过就算如此,几千年来周围的仙凡生灵也被害了无数。 直到白阳真人来此修道,与之斗法三次,将父子二尸击败,然而他们自行缩回墓地之中,白阳真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设法在古墓周围设下灵木禁制,将其重新幽闭于地下。 最近几十年间,他父子算出白阳真人早已经飞升,然而墓门难出,便施法从墓中贯穿地脉,自地下向外掘道而出,到了数百里之外,无意之中进了穷地的地宫,两下里苦战多日,不分胜负,最后竟然打成相识,同恶相济,回来一起破掉了白阳真人的禁制,由此凶威复炽。 那穷奇跟梼杌同为四凶之一,梼杌为颛顼大帝之子,这穷奇为少昊大帝之子,昔年穷凶极恶,恶贯满盈,被舜帝流放,之后率众叛乱,反攻中原,为舜时古仙人持广成子所留至宝打伤垂死,逃回家去便即死去,被葬在白阳山西北七百里处,也是岁就通灵,死灰复燃,法力亦是凶悍无比,无华氏父子合力也才能跟他打成个平手。 梼杌创立天尸教,欲收罗天下所有凶尸,建成天尸帝国,灭尽地上生灵,特地亲王白阳山见三尸,穷奇先前曾经偷出古墓数次,皆为佛道两教中的高人所败,无华氏父子当年也吃了白阳真人的大亏,被打落好些道行,损毁法宝无数,又经过许多年才逐渐复原,三人皆苦修道之士久矣,因此跟梼杌一拍即合,愿意襄助梼杌完成大业! 然而戎敦暴烈,穷奇狡诈,到底跟梼杌不是一条心,这次来助他攻略中原,实际上另有心思,便是要图谋位于陕甘交界的黄帝圣陵中藏着的两件宇宙至宝昊天镜和九疑鼎,三尸表面上英勇善战,对梼杌崇拜有佳,奉他为王,暗地里一直在打圣陵的主意。 他们算到圣陵内的皇帝神符逐渐失效,宝物到了出世之期,而岳清回山,五台山固若金汤,梼杌已经没有可乘之机,但仍然力劝梼杌将禁术完成,即便不能成功,以妖尸遁法也是说走就走,若能成功,则中原可得,尸国可成! 也正是因为他们反复劝说,才坚定了梼杌的信念,始终未成退走,留在终南山完成禁法,他们让梼杌吸引天下群仙的注意力,暗中谋夺宝物。 峨眉派和佛门亦知道这件事,那圣陵之内,有圣帝神符,以及上古十六位真仙联手设下的禁法,不到法宝出世之期谁也无法进去,提前去了没用,而若是准时去的话,那里又是七星仙门大战群尸的战场之侧,一旦惊动了他们,势必横生枝节。 东海三仙反复推算,圣陵至宝还是要为三尸所得,这三尸凶狠狡诈,跟梼杌又不是一条心,他们得宝之时,恰是群尸伏诛之日,到时候他们自会立刻逃回白阳山老巢,到时候自己在以逸待劳,斩尸夺宝,亦是容易,唯有可虑的便是五台派是个大变数,尤其是岳清,本身老奸巨猾也还罢了,新近炼成的那五行神砂实在厉害,若是不出两仪微尘阵,便是三仙合力也难抵御。 好在此事是佛门主持,峨眉派只需要在一旁扶住,尤其芬陀大师自从上次在西崆峒珠灵涧弄得灰头土脸,回到龙象庵之后,深感天下道消魔涨,正弱邪强,痛定思痛,又拿出多年攒下来的材料炼成了好几件威力极大的降魔至宝,这次圣陵二宝,她已是势在必得,有她出手对付岳清,其他人皆不足为惧。 芬陀大师算定杨瑾跟两件至宝有缘,思忖再三,还是派她来桥山取宝,由她的好友叶缤和谢山二人陪同,力争算准时刻,在妖尸之前将宝物得到。 此时岳清在五台山大会群仙,主持编修紫微宝箓、七星秘典,对于妖尸果真是不闻不问,全凭小辈们施为,因他暗使八景分神术,扰乱天机,谁也没算到,他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在打圣陵至宝的主意,无论是用法术遥视,还是排演卦象,亦或是用宝物观测,岳清至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五台山,唯有枯竹老人看到他外出,也只是一个片段,还是他故意让枯竹老人看的。 再说那三尸,在岐山擒了三个道人,一个叫金臂行者胡嘉,一个叫九天勾魂神君万谷子,还有一个是胡嘉的徒弟名叫毕修,那穷奇道行最深,算出取宝之日必有干扰,这三人有大用途,强行以上古秘术禁制了他们的元神,驱做奴仆。 这日七星仙门弟子一起来攻,外面雷声连爆,地动山摇,梼杌立刻派六尸外出迎敌:“无需你们退敌,只要将他们挡住,坚持过了子时,我神法便成,到时候亿万年地煞秽气上涌,收拾他们自然易如反掌!”手下的干将接连损折,他是又气又急,然而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加紧施法,暗地里咬牙切齿,准备等大法一成,立刻出去先把外面那些小崽子变成僵尸! 六尸从地宫出来,到了谷口各自施展手段加固禁制,修补阵法,蚩尤墓三妖尸因谷辰、都芒等人先后遭劫,已经胆寒,因此只按照梼杌所说,带着从蚩尤墓带来的尸王尸僵全力防守。 穷奇三人却极为勇猛,驾驭上古金戈玉刀向外猛冲猛打,还将古时厉火放出,混杂着各种神雷一度冲到谷口,跟杨鲤等人斗法,打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周围的山崖大片崩塌,草木岩石纷纷化成劫灰。 不多时,天色逐渐晦暗下来,三尸心有灵犀,各自将最厉害的手段放出来,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然后各自使出替身法术,让下方的蚩尤墓三尸看到自己葬身火海,形神俱灭,真身暗中离开,进入实现挖掘出来的一条地道之中。 岳清便是这个时候,带着石生他们潜入天尸地宫的,他骤然出手,以神禹碑破了封禁地下的法术,带人出现在地面上,诺大的石室之中,只有一个三丈多高的法坛,四周鬼火飘飘,血焰飞舞,前面摆放着各种供品,梼杌正自施法,忽然间面前多了许多人,先是一惊,继而大怒,伸手一指,鸣鸿刀便化成九道金色刀锋,飞斩而至。 司徒平和雷起龙同时放出飞剑拦截,南明离火剑和烈火雷音剑俱是绝世神剑,交叉架住鸣鸿刀,呛朗朗,一连声的脆响,暴起一大片金芒火雨,石生和钱莱一左一右,各持碧磷冲和神雷冲,射出数丈长短,熔金消铁的精气向前猛攻,冷青虹和桑桓一起放出先天甲木神雷,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法坛毁掉。 梼杌狞笑一声,一口真气喷出去,烛龙灯上急升起黑色火气,被他真气一喷,立刻爆成一大团燃烧的油状火焰,铺头盖脸往众人身上打去。 这烛龙灯的神焰,石生三人是有所领教的,他们先前潜入进来的时候,就曾经被此灯烧伤,多亏五台派灵丹神妙,负责那火焰在皮肉之间永燃不息,迟早要将身体一点点烧成飞灰不可。 因此在来之前,已经定好对策,见神焰喷涌,石完立刻放出三才清宁圈,青、红、黄三个圈子悬在众人头顶上,放出万丈豪芒,黑焰笔直地从灯上升起,注入到空中的黑色油状火云之中,越滚越大,如潮喷涌,然而被三才清宁圈挡住,一时间无法欺压过来。 梼杌用黑焰在法坛前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石生他们打出去的雷火落在里面,立刻被焚烧殆尽,就连碧磷冲和神雷冲两件至宝所发精光,也无法穿透焰墙。 冷青虹和桑桓还是头一次见到烛龙灯,没想到这么厉害,更是自己先天乙木神光的克星,见状不由得一愣,便在这时,猛然间面前五色豪芒爆闪,伴随着一道雷响,激射而至,耳中听得石生叫道:“快闪开!那是燧人钻!” 095 神斧·苗楚芳 燧人钻威力无穷,一般的护身法宝挨上一下,立刻连人一起碎成齑粉,石生之前见识过这宝贝的厉害,先前就一直在小心提防,看见五色豪光闪现,立刻大叫小心,同时将灵蛟简和离垢钟同时发出去。灵蛟简斜刺里飞来,所化银龙张口衔住那道尺许长的彩光,同时张牙舞爪将其紧紧抱拢,然而石生法力毕竟和梼杌相差太远,那燧人钻只将速度稍缓,仍然带着霹雳雷火打向冷青虹。 这件千古奇珍带着灵蛟简一往无前,上来便将离垢钟洞穿,紧跟着尖端五色火星一炸,冷青虹用来护身的先天乙木神光也被迫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冷青虹的胸口。 冷青虹根本来不及躲闪,遁光刚刚腾起,就被燧人钻破去,眼看就要被其裂体而亡,忽然面前闪现出一团黄影,燧人钻打在上面,“叮!”地一声脆响,然后才听见桑桓惊恐地呼声,凝神一看,救了自己的正是后土圭!燧人钻属火,正是乙木神光的克星,然而却钻不透后土圭,梼杌催动燧人钻上下乱窜猛打,全被桑桓手忙脚乱地给挡了下来。 这时石慧遁入地下,来到祭坛的另一边,取出石火袋,狂发石火神雷,她也是情急拼命,一口气就发出数百枚,那石火神雷一颗就能炸平一座山峰,这数百颗若是全部发作,整个山谷都会彻底崩塌,然而那梼杌却毫不在意,又从烛龙灯上射出白色光焰,笔直数道,仿佛极光一般,上下左右快速照射扫过,石火神雷立刻都给消灭,然后伸手一指,地下钻出数十白骨尸魔,向石慧扑去。 石完看见身边的人接连遇险,也是发了狠心,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血,催得那三才清宁圈光彩狂发,上面迸射出先后天五行禁法,豪光猛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强行压着烛龙灯的黑焰向祭坛逼过去。 梼杌那些白骨尸魔皆是他从地下寻出三千年以上的积年老尸炼成的尸仆,一个个钢筋铁骨,水火难伤,大声咆哮着要将石慧撕成碎片,石慧想要遁入地下,却吃梼杌使出上古禁制之法,使她不能入地,那些尸魔口喷烈焰,双目之中更能射出夺魂红光,石慧的家传灵石飞剑无法斩伤尸魔,正要施展太乙玄光,夺路逃跑,猛然间跟尸魔红眼对上目光,立刻心神一荡,便给锁住。 “姐姐!”石完借物神圈之利,在上方看得清楚,急得大哭出来,“石生哥哥,快去救救我姐姐!”不管不顾,将两口太白金刀和绿袍老祖的百毒寒螭剪一股脑打出去。 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女声:“快收法宝,你那些东西俱被火克,都不想要了么!” 话未说完,金刀晶剪全都倒飞回来,紧跟着尸魔中间喷出大片碧火,就在大团碧绿色的火焰之中现出一个身穿长裙,头戴红花的少女,正是红花鬼母苗楚芳到了! 她当年跟七煞教教主为敌,对方与她同为边山四恶之一,法力高强,更加精擅炼尸之法,曾经寻找上古烛婴氏的骸骨,炼成尸仆,打得她屡屡战败,后来发狠,炼就了好些专门克制妖尸的法宝,更研制了一套百鬼分尸大阵,最终一举将对方打得魂飞魄散! 那烛婴氏身上带着一柄玉斧,亦是前古至宝,专能斩人元神,是鬼修一途的克星,她暗中用计,在凡间寻了一个极美的少年,将一些粗浅的道法传给他,把他打扮成海外散仙的弟子,然后故意将他囚禁在自己的鬼母宫中,然后去跟七煞教主斗法,再战败逃窜,连老巢也不要了,借机将那少年送到七煞教主的手上。 她事先算定,那少年便是七煞教主的三世情郎,初见时便觉得他分外可怜,他也按照鬼母所教说是海外散仙的弟子,师父已经遭劫兵解,临死之前,推荐自己来投靠昔年故识鬼母朱樱,哪知一到这里便被她看中,非要与他结成夫妇,他洁身自好,只是不肯,便被鬼母囚禁在地宫之中,百般折磨。 他一边说一边哭,七煞教主信以为真,便将他带回七煞教总坛,天长日久,便滋生感情,教他道法,并且倾心相爱,逐渐失了防备,让他寻到破绽,将七煞教主的两件镇山法宝,连同尸仆手中的那柄千古玉斧偷到手里。 刚偷出来不久,鬼母便迎头赶来,将宝物收去,然后直接杀上总坛,那一次大开杀戒,将教中七大护法,三十六位坛主全部杀死,又用百鬼分尸大阵将尸仆炼成劫灰,最后要将七煞教主彻底打成魂飞魄散,那少年忽然跪下来苦苦哀求,请她手下留情。 鬼母说你的元神被我禁制,动念之间就要你魂飞魄散,这个女人当年屠杀我的弟子时候,比我现在还狠十倍,不杀她绝不可能,你再求情,便让你跟她一起魂飞魄散。 少年本有些退缩,等看到了爱人被困在阵里,九鬼啖生魂时的惨状,忽然生出一股勇气,表示愿意跟对方一起赴死,恳请鬼母成全。 七煞教主在阵中原本背上万分,见少年这般,忽然放声大笑,只说自己修行千年,到底还得了一个男人的真情至爱,你我皆是旁门左道,将来飞升不得,迟早也要跟我一样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却是辛苦千年,转劫数世,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比起我来可是远远不如了! 鬼母颇有感触,当时良心发现,将七煞教主元神困入一个铁葫芦之中,沉入东海,然后又把那少年收做弟子,后来自己兵解之时,也令他跟自己一道兵解,转世之后,便是如今的杨厚。 昔年烛婴氏那柄玉斧经过她祭炼多年,成了鬼母七宝之手的碧磷神焰斧,专克尸鬼,神斧一出,群尸辟易,只见一大团碧绿火光上下前后疾飞乱舞,所过之处,那些僵尸便如被收割的麦子一样,肢体横飞,鬼哭神嚎,虽然被妖法控制着,碎裂的尸块还在地上移动,最终仍能复原,但到底损伤了不少元气。 梼杌没想到来了这样一个高手,伸手一指,又把烛龙灯的白光射来,苗楚芳抬手打出当年因为跟圣姑结仇,特地炼来克制乾天一元神雷霹雳子的阴磷神火珠取出,接连打出三颗,噼啪剧爆,炸起大片阴火碧光,那些烛龙灯射来的白色光焰也被一起炸散,而地上那些尸魔碎块,原本正在迅速自动组合复原,此时吃此宝炸成齑粉,碧火一烧,立刻化成劫灰! 梼杌看出厉害,这才着急起来,那碧凌神焰斧太过厉害,有心将鸣鸿刀调过来,只是南明离火剑跟烈火雷音剑也非凡品,那两个少年剑术又十分精湛,无隙可乘,自己单凭刀法想要速败也不可能,他只得将燧人钻调回来,猛击向苗楚芳,苗楚芳不敢硬碰,拉着石慧将身子一晃,化成一团碧火消失不见。 这时桑桓因恨梼杌差点杀了爱侣,不辞繁琐,将岳清赐予的先天四灵旗布置开来,手托后土神圭,扬手发雷,霎时间东方甲乙木,青光万道,巨木如龙排山倒,青藤蛇舞闹海翻;南方丙丁火,烈焰沸腾,皓日滚滚喷紫雾,繁星道道化红炎;西方庚辛金,白芒耀眼,霜露寒杀生气绝,刀戈锋戮死灵归;北方壬癸水,黑浪滔天,北溟大心吞日月,龟蛇纵情搅乾坤! 四面旗帜分布四方,将整个法坛包围,旗面招摇,狂发巨木、青藤、烈火、金戈、巨浪、流沙,连同各种颜色的五行神雷,似冰雹一般齐王中央打来。 梼杌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急忙用烛龙灯上的白芒护身,又抖开一件天尸地网环绕在法坛周围,被无数巨木金刀猛打,巨响连声,司徒平和雷起龙又带头用剑砍来,那天尸地网只抵挡了不到十息功夫便给炸成粉碎! 六人从四面八方同时攻打,梼杌腹背受敌,顾得了前边顾不了后边,幸好燧人钻凌厉,众人颇为顾忌,不敢过分狠逼,才没有立刻将法坛打破。 桑桓扬手打出后土神珠,此珠是陈嫣的看家法宝,专克各种真水,一旦爆散开来,立刻化成无边细小,却又极为厚重的尘埃,无量无边向下落去,看那样子竟似要将法坛掩埋。 梼杌用烛龙灯向上灼烧,想要将其烧成飞灰,只是这后土神珠经过岳清帮他重新祭炼,已经跟跟后土圭已经化成一体,烛龙灯再厉害也烧不坏后土圭,只将其托在头顶两丈高的地方。 桑桓连喷真气,将后土圭祭起,骤生万钧重力向下压迫,梼杌狞笑一声,认得是自己当年失去的宝贝,正要施法抢夺回来,猛然间精神一震,竟是在一分神之际,元神为三才清宁圈所暗制,慌忙想要挣脱,猛地十数道光气从法坛下方升起,急道一声不好,立刻使出脱骨代身之法,一截小手指自动脱落,代替自己被打成粉碎,真身化成一道黑煞遁走。 ——以下不算字数—— 话说订阅量又开始向危险的红线滑落了,或许是春节期间,大家都没有在看,不过还是请忘记订阅的订一下,没有大家的支持,这书写不长的,说不定哪天就又要被勒令完本了。况且订阅也花不了多少钱,我算了下,就算是全部订阅vip部分,也只要十块多点,两盒烟的钱,我也知道很多人不是差钱,就是嫌充值麻烦,但是您只要省出抽一根烟的时间,用两盒烟的价钱,或许就可以让这本书写得再长一点…… 096 穷寇·碧砂磨魂 梼杌化成一道两三丈长的尸煞急速离地升起,紧跟着他脚下那法坛就被十数道自下向上的青碧光气横竖切割,瞬息之间四分五裂,再被周遭神雷烈火蜂拥一打,立刻粉碎成渣! 法坛一破,附在上面的阵法妖术也都随之消散,梼杌辛苦百日付出的心血就在最后关头毁于一旦,而这也是他当初未能攻下五台山,之后翻盘的最后希望,也一朝破灭。 这妖尸登时红了双眼,嗷嗷怪啸,震得人耳膜刺痛,苗楚芳再度现身,大声喝道:“妖尸狂性大发,各位小心……”话未说完,妖尸便驾驭鸣鸿刀,化成七道金虹迎面斩来,苗楚芳放出碧磷神焰斧,化作车轮大的一轮碧火,旋转翻飞,抵住刀虹。 她知道妖尸厉害,打算先下手为强,扬手把修罗錾打出去,化成一道三尺长短,碧绿火光,裹着道道电蛇,飞凿向妖尸胸口,梼杌狞笑一声,燧人钻迎面激射,正对上修罗錾,五色星光爆闪奇亮,啪地一声脆响,修罗錾便碎成一大片碧绿光雨。 苗楚芳损失了这件宝物,换得片刻功夫,既让石生他们有功夫退入四灵阵中,也为自己施法争取了时间,她双手一分,长裙漂浮,红花浮动,周身现出无数碧绿晶砂,仿佛一大片绿色星云环绕她周身飞舞,燧人钻打来之际,她将身子一晃,隐入星云阵中,燧人钻随后打去,钻尖上星火爆发,炸碎了一大片神砂,不过苗楚芳仍然控制神砂涌起,将燧人钻裹住向北方玄武旗飞去。 梼杌恨死了这个女人,料想她道行不及自己,法宝差得更多,那砂子看着虽多,但只要燧人钻每爆发一次便能毁去一大片,只要再来几下,便能将其尽数消灭,因此长啸一声,从后面急追过去,只想先将其毙了,稍泄胸中恶气。 他速度极快,金光一闪,便追到青龙旗下,堪堪到了碧砂星云的后面,先张口喷出一道尸气,黑乎乎的煞气向前狂涌,将碧砂裹住,同时操纵燧人钻向回发作。 便在这时,苗楚芳一声轻喝:“妖尸受死!”她那晶砂名为碧磷磨魂砂,也是昔年威震天下的碧磷七宝之一,虽然被燧人钻消灭不少,但其威力却实在是不凡,无量晶砂大放碧光,里面更是喷出一股股的碧焰鬼火,不再逃跑而是向后倒卷回来,尸气瞬间便给磨散,紧跟着劈头盖脸把梼杌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巨大的碧绿光卵,无数细碎的晶砂翻涌磨动,就要将他连元神一起磨成粉碎。 梼杌疯狂咆哮,狂催烛龙灯黑白光焰向外灼烧,将碧绿晶砂烧得不断化成袅袅青烟。 便在这时,桑桓发雷震动玄武旗,招摇之际,放出无量癸水神雷,打在烛龙灯的光焰里面,虽然未能爆炸开来,立被化去,但到底将火焰熄灭不少,更由无穷癸水精英,形成上下两座冰川,俱是狼牙耸立,上下咬合,一磕粉碎,烛龙灯光焰虽然将冰川融化,气势也再度收缩。 趁这功夫,许多小兄弟都聚拢到玄武旗下,苗楚芳再度打出阴磷神火珠,这次是五枚齐发,一声闷响,碧焰沸腾,烛龙灯的白光立刻散成漫天亮闪闪的白芒,黑焰也被炸成大大小小的数千团黑油似的火团,冷青虹和石慧最先出手,先天乙木神光伴随灵石真火,各分十股,笔直地向前烧去,紧跟着司徒平的南明离火剑、雷起龙的烈火雷音剑交叉斩到,石生的灵蛟简化作龙行当胸撞击,石完的三才清宁圈在头顶上闪耀放光,钱莱的纯阳天仙令直取元神。 梼杌数次召唤燧人钻,都被桑桓用后土圭镇压,惊怒之际,元神一荡,又被三才清宁圈所暗制,错失脱骨代身逃走的良机,当场便给众人联手一击将身躯打得四分五裂,腰部和双腿被两口仙剑斩断,胸口被灵蛟简打出一个窟窿。 他疯狂地咆哮,身体借势升起,又被石生眼疾手快,祭起天雷火神印,一道霹雳雷火,拍在后背上,将他打翻了个跟头,这妖尸的肉身实在是太强悍了,大多数的攻击都无法损伤其分毫,石生这印连山峰也能打成粉末,他挨上一下,竟然只从上跌落。 这时石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三才清宁圈光芒狂发,生出无穷吸力,将梼杌破碎的几块身躯强行拉扯上去,三道光环一转,立刻磨成劫灰,然而这妖尸毕竟通玄变化,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将元神挣脱束缚,借着烛龙灯黑焰显形,向上射出十数道白光,将三才清宁圈光芒钉住,然后乘机逃走,苗楚芳急忙抖开鬼母图,却仍然晚了片刻,被他以身化影,急速飞出地宫。 这时杨鲤和陆蓉波带人破了外面山谷里的妖阵,斩杀蚩尤墓三妖尸,留下一些道行稍差的在外面继续扫荡参与的尸奴,带上灵奇、黎望、崔晋、米明娘、云萝娘、云九姑这些道法高强的一起进入地宫来支援。 刚进入天尸地宫大门,便看见一道似黑油一般的火焰,形成的三丈多高的怪人迎头飞来。 杨鲤急忙抖动璇光尺,放出亿万光圈将自己和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护住,同时双肩一摇,列缺双钩化成青蓝两色光芒便迎了过去,与此同时,陆蓉波也将青龙闹海剑放出,并且摇动如意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梼杌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他将鸣鸿刀催得金芒耀眼,七道长虹上下翻飞,叮叮当当,将对方钩、剑全部挡住,然后夺路奔逃,后面灵奇和黎望等人各自打出法宝,被他伸长手臂抱住,此时他借烛龙灯黑烟化形,身体就是灯焰,众人法宝落在里面,包括灵奇打出去的白眉针、云九姑打出去的黎母石等五六件宝贝,全都被无声无息的融化消失,黎望还抖开云雷仙网想要将他捉住,也被黑焰回去,梼杌趁着大家不敢置信地发怔之时,再度掰命逃窜。 刚出地宫大门,进入连同外面的甬道,忽然迎面又来两人,一个是眉清目秀,英俊不输杨鲤的紫衣少年,一个是身材矮胖,面容和蔼的中年汉子,正是崂山派吴立的弟子朱逍遥和司太虚的弟子干神蛛。 二人刚进来,便迎头看见一道人形黑烟迎面飞来,气势凶恶,干神蛛扬手放出一片白色晶网,朱逍遥的飞剑随后战到,哪知落到敌人身上,立刻便被熔毁,这时后面追来的杨鲤、石生等人大叫小心,梼杌狞笑着放出鸣鸿刀。 朱逍遥大叫不好,拉着干神蛛急忙后退,同时扬手打出一连串的霹雳子。 这朱逍遥本是海外散仙,当年圣姑的徒弟崔盈背师下山,远走海外,相互之间结成道侣,朱逍遥还想着夫妻合籍,同证仙业,崔盈却是个水性杨花,不肯专一耐性之人,朱逍遥虽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男人嘛,好看的,雄壮的,腼腆的,放荡的,对于崔盈来说是各有各的滋味,她不肯为了他这一棵树放过一片大森林,最终背他而去。 不过两人好时倒也情浓意爱,崔盈曾给了他几颗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说是算定他将来会有几场劫难,这宝贝专是各类妖术邪法的克星,可保他性命。 朱逍遥始终怀念崔盈,这几颗霹雳子戴在身上,一直不舍得使用,今日遇上这等千年凶尸,下意识地将所有霹雳子一股脑打出去。 “噼——啪!”一声剧爆之后,炸起万道紫色霹雳,霎时间充满整个甬道,紧跟着“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整个甬道塌了半边。 等烟尘散尽之时,梼杌已经不见了踪迹,就在甬道旁边,另有一条法术开出来的通道,双方只隔了一丈多远,这时中间的障碍被霹雳子震塌,露出后面黑乎乎的洞穴。 众人围拢到洞穴入口处,石生三兄弟立刻便要冲进去,却被杨鲤唤住:“不可莽撞!” 石生道:“可是很显然,那妖尸就是逃到这里面去了!再不去追,可就要跑得没影了。” 司徒平也说:“这妖尸竟然如此厉害,这次好不容易将他肉身回去,只剩元神,若不能乘胜追击,置其死地,将来他重寻肉身,修炼复原,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杨鲤道:“在来之前我用先天神卦算过,这次十大妖尸有七个该遭劫数,另有三个气数未尽,这梼杌就是其中之一,况且方才师父反复嘱咐过我,只要将法坛破去即可,又说穷寇莫追,只让我们涤荡巢穴,灭尽妖尸,然后就带大家一起回五台山去。” 杨鲤是大师兄,是众所公认的岳清未来的接班人,道法在同辈师兄弟之间又是首屈一指的,他既然发话,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听从,各自施法将妖窟炸碎,毁去参与邪法,又从别处移来山石填充地穴,然后便回五台山去了。 事实上,梼杌逃走的那条洞穴,正是无华氏古墓三妖尸开出来直通桥山圣陵的通道,石生他们若是一直追过去,误入圣陵,非得被里面埋伏的四十九支先天一气子母神弩射死不可,这也是七星仙门共用一部律法,门风严谨,尊师重道,不敢违背师嘱,否则但凡有几个淘气多事的,意欲逞能贪功,时候偷去,必要命丧圣陵之中! 097 佛宝·十六菩萨 无华氏、戎敦和穷奇三个妖尸,从终南山天尸地宫下面开出一条通道,打算从地下潜入圣陵之中盗宝,他们算准了日子,正好是黄帝神符跟十六位真仙的禁制最弱的时候,三尸知道里面仍有埋伏,让万谷子先行进入圣陵,强逼着他去取宝物:“我们已经算定,此时该当宝物出世,里面的各种禁法全部失效,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去将宝物取来,我们自然重重有赏!” 万谷子元神被他们禁制,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看他们三个都不敢随便进去,料想必是大凶之地,然而若要不去,又熬不过他们的酷刑,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进入陵寝。 他刚在幕内甬道里现身,便引动了两旁壁上的先天一气神弩,万谷子急忙抛出用心血浇灌培养出来的黑豆,来了个撒豆成兵,化成替身,然而这黄帝陵中的禁制该有多么厉害,他这点法术根本不起作用,只见西方庚金之气所化成的三尺弩箭满空乱射,嗤嗤有声,不过转瞬之间,万谷子便被乱箭穿身,当场绝命,尸身坠地,周围落得满地被射成粉碎的豆屑。 他的元神飘荡而出,就要逃回去,又被穷奇逼住洞门,轻声喝道:“你既然已经被毁了肉身,弩箭已经伤不得你,又怕个什么?如今即过了这一关,后面便是坦途,径去将宝物拿来,凭此功劳,等出去以后,我们自会与你寻个好的庐舍,若不然就此逃回,一事无成,折了我们的锐气,这样的废物,留你何用!”说完就伸出一只枯瘦的尸爪抓过来。 万谷子无法,只得告饶,再度返回,顺着甬道向里,来到内寝门前,正要推开石门,忽然身后甬道的另一头大门开放,走进来两女一男,正是杨瑾和叶缤、谢山到了,进门便看见一个浑身杀气的鬼魂在甬道尽头做开门的姿势,杨瑾立刻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赶来觊觎圣君至宝!”伸手便将般若刀化成一道寒光飞斩过去。 万谷子见那剑光来得凶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往穷奇所在洞窟处飞来,狂呼:“救命!” 三尸见来了旁人跟自己抢夺宝物,那戎敦当场就要发动蓐收落日弓,被穷奇止住,这妖尸口喷黑煞,念念有词,将自己一伙人全部隐去,另将自己的九把玉刀掷于地上,变作九个已死的修道之士,正是刚才在终南山斗过的杨鲤、陆蓉波、白鲧、黎望、崔晋等人,浑身上下皆是创口,一副被神弩金气射死的模样,横七竖八倒在洞口。 而万谷子刚一起步,便被穷奇施法困在原地,还未叫出一声,就被般若刀飞来,环身一绞,立刻斩了个魂飞魄散! 杨瑾三人进入甬道,两侧神弩立刻再次发动,那些俱是庚金精气所化,无坚不摧,除非射到对面的墙壁之上,自然消散,否则的话,不管遇见什么东西阻拦也要一举洞穿! 杨瑾来时得了芬陀大师指点,提前放出法华金刚轮,化作万道银光,电轮飙转,护住上方,谢山也放出新近在忍大师帮助下得到的六通莲华,此宝乃是当年绝尊者用来斩妖屠魔,降服外道的十六件佛门至宝之一,脱手落地化成好大一朵六瓣青莲,悬在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耀耀生辉,三人立足莲台之上,由法华金刚轮护住头顶,向内飞去。 绝尊者当年发愿要飞升极乐世界,研究无量寿经,得到上面十六位等觉菩萨的名讳,自觉深了法义,又与净土宗二祖善导大师的弟子论法,听得“尽虚空遍法界本来清净”“能解弥陀义,处处皆净土”之说,登时悟彻好些真谛,又得于是费尽许多心血,炼就十六件降魔至宝,退了飞升极乐之心,而要把娑婆世界的一切妖邪魔怪全部抵挡杀尽,从而将娑婆世界也变成极乐世界一般。 他也不想想,若是杀能成就净土,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时为何不仗着法力杀尽妖邪,乃至于那些不信佛的外道?然而自以为得义,发下大宏远,不杀尽天下妖邪,誓不成佛!甚至隐隐有一种创立娑婆净土,接引十方世界里一切信佛的善男子、善女人,齐至娑婆,到时候未来佛便是自己,弥勒菩萨也不用下生,自己也当与阿弥陀佛平起平坐,成就三千大千世界的佛门教主。 这和尚大开杀戒,所炼十六件法宝虽然是以菩萨名字命名,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凶狠,动辄令人形神俱灭,造下无量杀戒,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只能享受天人福报,连个贤位菩萨也未能修到。 这六通莲华得名自神通华菩萨,此菩萨神通最大,所谓“通”者,便是没有障碍,这六通莲华能发寂灭神光,专破各种邪魔两道的禁制法阵,六叶旋转,光芒四射,圣陵之中各种禁制俱已失效,只剩下这先天一气神弩,虽然无坚不摧,却也伤不得这莲华分毫,那法华金刚轮亦是芬陀大师昔年镇山至宝,将头顶上方护得风雨不入,三人仗此二宝护身,缓缓前进,弩箭如疾风骤雨般接连不停地打过来,全都在佛光之中散成缕缕精气。 行至中途,正好看见左下方的一个大窟窿,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九人,三人借宝光一看,认得俱是七星仙门的弟子,顿时吃了一惊,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喜道:“在来之前,师父便算到五台派的妖邪也在觊觎这两件宇宙至宝,尤其是妖道岳清,来时咱们紧赶慢赶,生怕被妖邪提前将至宝拿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一步,好在天佑我们,正气长存,他们全都被神弩射死了!” 叶缤狐疑地盯着地上的死尸:“那岳清老奸巨猾,咱们和峨眉派诸位道友在他手上吃过多少次亏?如何会派弟子赶来这里送死?” 杨瑾道:“黄帝圣陵何等神秘?玄机重重,禁法密布,就连我师父那等法力也是推算了好久方才全盘掌握,那妖道能有多大道行?或是算错了时间,让弟子来时这里的禁制威力还未彻底消散,或者是算准了时间,却又低估了这先天一气神弩的威力,咱们也是先得了师父提点,早早用莲台金轮护身方才平安无恙,你们没看见方才那个妖邪么?” 谢山也在旁边点头道:“不错,那个妖邪明显是左道一流,已经被神弩毁了肉身,还……”他忽然说道,“那个妖邪是左道一流,但很明显不是五台派的路数……” 他下面的话,叶缤和杨瑾都知道,那就是虽然大家口头上都称五台派为邪教,岳清为邪师,但实际上他们所用的法术却跟方才被杀死的那个妖人不同的。 杨瑾道:“不管那人是不是五台派的,但跟这些人一起来的却是事实,既然已经死了,管他作甚?还是赶紧去将将宝物拿到手是正经,以免夜长梦多,再添变数!” 叶缤和谢山二人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继续催动法宝前进。 他们刚刚转身,三尸忽然同时出现,穷奇祭起金神裂阳剑,无华氏祭起天皇戈,戎敦发射蓐收落日弓,俱是前古奇宝,四五道耀眼金芒飚射而出,霎时间甬道之内仿佛忽然炸开一个小型的太阳,到处都是炽热的日冕金华,刺得人双目难睁。 穷奇是少昊的儿子,金神蓐收是他的哥哥,给他留下好几件法宝,落日弓跟无华氏父子交换了一样宝物,还剩下一剑一尺,俱都威力无匹。 戎敦性情暴烈,看他们三人杨瑾走在中央,像是个核心人物,神弓所发落日神箭便第一个直奔着她射过去,乃是一道尺许长的金芒,晃眼之间便到了近前,先被六通莲华的一瓣花叶挡了一下,随后便直透穿过,直刺向杨瑾后心,多亏谢山看见,及时发出无相佛光挡了一下,不过仍然被这箭透过金色光壁,杨瑾听到提醒,急忙躲闪,被这剑刺穿左肩,洞射而过,然后消失散成一片金芒,继而再次在戎敦手上凝现。 三般宝物通过六通莲华有先后,落日神箭最前过去,紧跟着便是穷奇的金神裂阳剑,目标是叶缤,比落日神箭满了一瞬,叶缤已经自放出冰魄神光护体,并调来两口冰魄神光剑抵挡,哪知遇上这掌管日落的前古金神所留法宝正是克星,先是冰魄神光迅速汽化消失,紧跟着那费尽多年心血凝练出来的冰魄神光剑也被斩成四截。 伴随着杨瑾的惨叫,叶缤惊呼一声,手忙脚乱之际,多亏谢山那里使出佛门金刚伏魔手化出一只金光大手将一对天皇戈死死抓住,又放出无相佛光想将裂阳剑凝滞,大声喊道:“快用宝幢护身!” 叶缤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打出净光宝幢,这宝贝亦是绝尊者当年扫荡群魔十六件至宝之一,通体金光闪耀,悬在叶缤头顶上,不停旋转,向外散发出大片的光润,那么厉害的裂阳剑在里面行动竟然迟缓起来。 穷奇冲胡嘉和毕修大声喝道:“还不快出来帮忙,过去把他们弄死,还等着我请你们么!” 098 弃徒·天生恶根 胡嘉和毕修见到这里诡异凶险,对面三人更具有无上奇珍,更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法华金刚轮来。胡嘉昔年跟凌雪鸿有着深仇大恨,曾经被凌雪鸿斩断了一条手臂和三根肋骨,潜伏多年炼成几件厉害法宝,后来听说凌雪鸿开元寺坐化兵解,怨恨方息了少半,打定主意将来若是再跟凌雪鸿的转世之身狭路相逢,那么必要报仇,若是不能偶遇,也不会主动去找对方的麻烦。 那毕修原本是追云叟白谷逸的徒弟,当年白谷逸收他入门的时候便告诉他:“你天生孽骨,并非是本门中人,迟早坏事做尽,死于暗无天日之间,只是你如今求得虔诚,我又与人有赌约,并且秉着人定胜天之意,允你入门,希望你能自尊自爱,不要误入歧途!” 毕修听了这话还十分感激,上山之后修行极为刻苦,数年之间,倒也精进有度,只是他发现周围的人总是对他另眼相看,白谷逸就不用说了,平时都不见他的面,很多道法都是让大师兄岳雯传授,朱梅看到他的时候,便是满脸鄙夷,有时候还埋怨白谷逸收下他是自寻烦恼,师母凌雪鸿则是经常满面寒霜,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开始的时候,毕修还以为自己只要勤修苦练,做出成绩,总有一天能够得到师长们的认可,只是别人要是瞧他不顺眼,那是怎么做都是过错,他刻苦用功,被训斥为“贪功冒进”,他稍微放松,又被痛骂为“惫懒携带”,他炼制法宝,便是“着于外物”,总之白谷逸等人认定他将来要叛教背师,因此横眼竖眼看不上,尤其还有岳雯那么一个优秀得无以复加的大师兄衬托着,更是显得他是朽木不可雕就,烂泥巴扶不上墙。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暴之夜,毕修彻底爆发了,决定破罐子破摔,偷下嵩山,跑到五台去拜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他在山门前苦苦哀求,其状甚惨,太乙混元祖师一时心软,便将他收入门下,凌雪鸿数次找他寻仇,都被太乙混元祖师接过去,双方仇怨又添一笔,越结越深。 这毕修对太乙混元祖师不知感恩,反而因怨恨嵩山二老和凌雪鸿,意欲借助太乙混元祖师之手报复,他刻意撺掇挑拨,策划了开元寺一战,引得五台派群仙连同尚和阳等人齐到开元寺,终于杀死凌雪鸿。 那时五台派颓势已显,毕修看出五台派不是峨眉派的对手,更加横行无忌,触犯天下众怒,不能长久,便在开元寺之前,故意将凌雪鸿引到五台山下,被她腰斩杀死,实际上暗中使用替身代死之法,真身早就逃跑,隐匿起来,凌雪鸿还以为他已死,清理了门户,方觉快意,便给五台派群仙围攻,最终命丧开元寺,虽然说是两边积怨已久,但最终爆发确实这毕修一手策划的。 和胡嘉一样,他也认出芬陀大师的降魔四宝:般若刀、真如剪、迦叶金光镜和法华金刚轮,俱是昔年凌雪鸿仗之纵横天下的宝物,再细看那少女剑术,与昔年凌雪鸿更是一般无二,心里早已经认定她是仇人转世。 本来跟仇人狭路相逢,该当勇往直前,将其斩杀方好,但此时杨瑾身旁的那二人,非但法力高深,那两件法宝也是厉害非常,尤其谢山竟然能够凭借法力,空手将无华氏的一对天皇戈抓住,着实让这两人惊惧无比,不过听了穷奇催促,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二人元神被穷奇禁制,就算是想要逃跑也是不能,只能希望尽快杀死对方三人,因此一出手便是各自最厉害的手段。 那毕修除了自己的飞剑之外,还将这些年炼来准备渡劫的花煞神罡放出来,胡嘉曾经苦求鸠盘婆,想要加入赤身教,鸠盘婆虽然没有收他入门,却也传授他不少魔法,毕修这花煞神罡便是由此而来。此法乃是魔教之中最为阴毒之术,专破五行神雷及各派飞剑,炼制时候又十分容易,全名叫做十二花煞神罡,需要用十二个孕妇连同腹中胎儿的生魂炼就,数段极为残忍。 那神罡一发出来,便是十二道笔直的血气长柱全部对准凌雪鸿猛冲过去。 其时凌雪鸿中了落日神箭,非但肩头骨碎肉烂,更有一股炽热火毒顺着经脉侵入脏腑,亏得粮食修行,玄功运化,强行压制下去,但神态也是极惨,毕修想要乘着这个时机将其一举消灭,永绝后患! 花煞神罡到了凌雪鸿跟前,先吃六通莲华射上来的佛光挡住,这宝物乃是绝尊者炼制扫荡群魔的绝世至宝,花瓣上所发佛光看似薄弱,实则更胜铜墙铁壁,虽然挡不住三尸的那几件前古奇珍,但对付这花煞神罡却是不在话下,十二道血柱照射到佛光上面,根本无法前进一步,毕修急忙双臂一分,掐诀操纵神罡向左右两侧散开,将莲台包围,同时血煞猛涨,想要将其彻底裹住,再以魔焰逐渐打磨炼化。 谢山射出太乙辛金剑气,连同至宝金碧神锋,伴随着道道有无相佛光,拼命挡住无华氏父子的攻击,这时胡嘉师徒又出手来攻,尤其是胡嘉,这些年一直苦炼一直金精神臂,以顶替当年被凌雪鸿斩掉的那条手臂,日日用这手臂生活,无时无刻不想起凌雪鸿的仇恨,于是愈加发奋苦练,如今已经是神异通灵,威力丝毫不逊于当年郑元规那条,一发出来,便是亩许大的一只遮天大手,硬抗辛金剑气,他的目标也是杨瑾。 杨瑾虽然受伤,依然运功苦撑,认出是昔年仇人,操纵般若刀迎面飞斩,吃胡嘉用金精神臂抓住,强行向后退去,同时背后升起六面玄阴神幡,轻轻一晃,便发出大股的罗喉血煞,仿佛奔涌的潮水一般,奔流而至。 杨瑾没想到这仇人竟然这般厉害,恰在这时,毕修催动花煞神罡将莲台围住,认出是昔年假死的叛徒,所用飞剑还是白谷逸所赐,立刻施展老伴的独门法诀收对方飞剑,同时毫不犹豫将五火须弥针打出去。 毕修正自操纵花煞神罡要将敌人困住,猛然见谢山口中发出一声雷吼,登时神魂一荡,紧跟着莲台六叶齐摇,佛光狂发,六通佛光交错一扫,粘稠的血焰神罡立刻烟消云散。 见到自己压箱底的手段竟然被人轻巧破去,正自惊慌失措之际,忽然那口随身带了许多年的飞剑竟然不听使唤,向对面挣去,他这才醒悟对方是自己师母,要强夺自己的飞剑易如反掌,急忙连喷真气,掐诀相抗,正好杨瑾的五火须弥针打到,火星一闪,中于肋下,非但痛彻心扉,连元辰也被钉住,与此同时,那六叶莲台之上迸发出无量豪芒,毕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摄过去,直入莲台中心,莲蓬孔里喷射出六股金色的佛火,自脚下升起,连头包裹,“砰!”地一声,瞬息之间便将他烧成劫灰,形神俱灭! 绝尊者法号里有一个“绝”字,便是以此表法,要将一切邪魔外道灭绝干净!所炼的十六件至宝威力皆无与伦比,便是修成不死之身的积年老魔也承受不住,更不要说毕修了,就连胡嘉见了也觉胆寒,他用玄阴神幡发出来的罗喉血焰根本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刚到跟前,便被佛光消灭化去,金精神臂也无法冲破谢山的有无相佛光。 不过毕修的牺牲没有白费,穷奇乘机又用蓐收尺将谢山打了个跟头,一个倒栽葱跌落莲台,饶是他遁光神速,佛法高深,还是被两旁激射的先天一气神弩将小腿洞穿,叶缤急忙用一片冰魄神光替他略挡了一挡,刚将他扯上莲台,这一边净光宝幢忽然被一道绿影打得乱颤,佛光似玻璃一般纷纷破碎,向下跌落,她急忙喷出一口精气才勉强稳住,抬头一看,正见到一个持续高的小人,驾驭着五色祥云星驰电掣一般从上空掠过,方才击落宝幢的,乃是一方玉印,这会也迅速随他飞去。 “岳清!”叶缤惊呼一声,急忙使出佛门韦陀降魔杵的功夫,自头顶上凝成一个巨大的光杵,狠狠地向岳清捶击过去,杨瑾也急忙将芬陀大师的一枚灵符打出,轰隆一声,炸起万道霹雳,其中簇拥着一只金光大手,正是须弥金刚手,比严媖姆更加正宗,急追过去,将岳清擒在手中,一举捏碎成道道流芒。 “不是那邪师?”杨瑾和叶缤心中俱都疑惑不已。 这时三妖尸也看见了岳清,生怕被他捷足先登,纷纷放声长啸,发力猛攻。 谢山口喷鲜血,站在莲台之上:“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你俩赶快进入内寝将宝物拿到手,宇宙至宝,决不能落于妖魔邪道之手!”他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双手结无畏印,口诵降魔真言,下方莲蓬里喷出汩汩似蜂蜜般粘稠的佛火将他浑身包裹,继而迅速渗入骨肉,化成丈六金身! 099 死地·谢山殒命 谢山使出《灭魔宝箓》上最厉害的五种降魔大法之一,借助六通莲华凝成丈六金身,浑身仿佛黄金铸成,大日神焰滚滚沸腾,无量佛光周身环绕,端坐在莲台之上,大声喝道:“我方才用莲华天眼神通看得清楚,那岳清邪师已经偷入内寝盗宝,你们快去阻止他,我在这里阻挡妖尸!” “那你多加小心!”这次杨瑾将法华金刚轮置于脚下,飞转托足,叶缤指定净光宝幢悬于头顶之上,将上下一起护住,左右四方亦有极乐净光和金轮银雨,将二女守护得严严实实,挡住不停激射的先天一气神弩,晃眼之间便往内寝飞去。 本来出来时芬陀大师给了他们一页玉简,让她们到圣陵大门前看一次,到内寝门前再看一次,等拿到了宝物之后再看一次。玉简上平时无字,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字迹。 只因天数善变,除了合道的圣人,谁也无法彻底掌握,芬陀大师在川地遥视预测,随时算计吉凶祸福,通过玉简指示机宜。 方才在圣陵大门外面看时,上面便说妖尸已经通过其他道路进如墓道了,让他们尽快进来阻止。如今要进入内寝,若是她们能够再看一眼,便会看到,那宝物只有让三尸拿出去,才会安然无恙,否则遭遇三尸死命攻击,再有岳清在暗中捣鬼,三人便要凶多吉少,可惜二女因事情紧急,忘了查看玉简,直接推门而入。 内寝里面空间也是极大,约有八九亩地方圆,形式方正,四周雕刻着上古时期的壁画,多是黄帝的功绩,其中有将近三分之一都是战争。正对着门户放着一座数丈长的石案,上面放着古时候的各种器皿,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两盘各有一尊一人来高的油釜,里面存有大半万年神油,油面上漂着一朵豆大的万年灯花,色分五彩,照得满室亮如白昼。石案后面,有石塌悬棺,上面便是黄帝的遗蜕真容。灵前左右还有好些顶盔披甲,持戈挎弓的卫士端然肃立,身材相当高大,看你上去栩栩如生,一切均与活人无异,俱是当年殉葬的臣工武士。 那石案上本是存放供品之处,上面的器皿全都是数千年前之物,本应腐朽老旧,如今却是个个擦拭一新,另有三碟供品,分别放着仙果、甘露、五谷,左右还各放着一大片鲜花,最前面,亦有一个黄铜香炉,里面安安静静地燃着三支安魂香。 “邪师进来过了!”二女惊呼一声,赶忙往五鼎后面看去,芬陀大师指点的藏宝之处就在那里,散目一看,只见那后面静静地放着一面青蒙蒙的古镜和一尊青铜小鼎,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过去一人捧起一个,口中暗暗向黄帝祝祷几句,手里始终拿着忍大师的神符。 按照忍大师的叮嘱,若是宝鼎落在邪师手里,便立刻发动神符,放出明王灭世神光,可将这里化作小转轮胎藏世界,将整个圣陵一起封住,并且将邪师慢慢炼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此一来,整个圣陵也要被毁去,不过忍大师算出,若是让邪师拿到两件宇宙至宝,日后将再不能制,因此也顾不得其他了。 忍大师自己曾经发愿:若是毁灭生灵,惊扰祖宗,一切恶因业报全由自己承担,愿入地狱偿还孽债,也绝不能让邪师祸乱人间! 二女手握领悟,左右观看,并没有发现岳清的踪影,又捏了捏手里的两件至宝,确定不是在做梦,心中挂念谢山安慰,又把看芬陀大师玉简的事情给忽略过去了,如果这时候她们拿出玉简就会看到:你们已陷死地!速将法宝交由三尸带回白阳山,你们立即向正西方逃命! 可惜她们没有看到,满心欢喜地带着法宝飞出内寝,到了外面一看,谢山的丈六金身已经破败不堪,如果登地的大菩萨,即圣位菩萨,能够明心见性,进入一真法界,修证法身大士,可于各界之中随类投生,随缘化现,此为摩诃萨,他们的化身,才是真正的丈六金身,譬如如今在极乐世界的大雄禅师,他作为三不退的阿惟越致菩萨,相当于八地菩萨,他在各个世界里面的化身,才是真正的丈六金身。 谢山的境界连贤位菩萨也不够,不过借六通莲华法宝所拟,若是对付其他法宝,尤其是魔教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他这金身一出现,便破了胡嘉的罗喉血焰和那六面玄阴神幡,并且用此化身所使出来掌中世界将胡嘉抓到手心捏成粉身碎骨,连元神也消灭干净。 不过穷奇三尸所用的可俱是前古奇珍,谢山单凭一件六通莲华哪里能够抵挡得住,三人俱炼就上古时期的各种神奇方术,尤其穷奇是西方白帝少昊之子,所会法术更是厉害无比,操纵地上的九个“死尸”起来,飞扑谢山,等谢山用佛光一裹,想要将其杀死之时,骤然恢复成九口前古玉刀,全都刺破佛光,插入谢山的丈六金身之中,不多时,又中了落日神箭,浑身被创,流出金血。 杨瑾和叶缤从内寝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山浑身被血,苦苦支撑。 叶缤惊呼一声,急忙飞到六通莲华上面,用净光宝幢罩在上方,双手狂发冰魄神光,另打出按照《灭魔宝箓》上炼制出来的灭魔神光弹,一股脑打出十三颗,噼噼啪啪,炸起万道霹雳,千团金光,金色的佛光肆溢喷薄,连三尸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谢山依然是金身法相,浑身金血,盘膝坐在莲台之上,苦苦支撑,二女急催金轮宝幢,向外急冲,灭魔神光弹接连不断地打出来开路。 本来他们凭借三件佛门至宝,再加上灭魔神光弹和真如剪等宝物,亦能强行冲出,哪知恰在这时,梼杌的元神忽然从地道里面飞出来,他也不只是受了什么刺激,呜呜咆哮,凶性大法,离着还有数十里远,啸声就顺着甬道传过来,穷奇三尸勃然变色,立刻施法隐去身形,也正是如此,攻势缓了一缓,让杨瑾他们冲过来。 梼杌恰好从洞穴里面飞出,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命,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要受到其最猛烈的攻击,因此看见前方有人驭宝飞来,立刻毫不犹豫地将燧人钻放出,咔嚓一声雷响,五色豪光迸出,直接穿透佛光,狠狠地凿在谢山的胸口,一声剧爆,直接将他整个人炸成粉身碎骨! 叶缤和杨瑾二女惊呼,幸好杨瑾机警,匆忙间将那新到手的昊天镜竖在胸前,燧人钻打在镜面之上,尖端距离镜面还有毫厘之际,便被镜上青光摄住,二者稍一僵持,燧人钻尖端陡然炸起一连串的五色火星,噼啪剧爆,杨瑾捧不住昊天镜,托收飞去。 昊天镜虽然是宇宙至宝,但燧人钻也不平凡,况且梼杌多高的道行,之前桑桓用后土圭也只能勉强将其镇压一时,事后稍一疏忽,仍然被他强行收回来,杨瑾刚把昊天镜拿在手,未经祭炼,对少燧人钻这等至宝,能够稍作抵御,已是万幸,好在宝镜品质非凡,未曾损毁,只不过被爆炸的强大力道震得向一旁飞出去。 穷奇忽然在莲花前面现身,将昊天镜抱住,一张丑怪的尸脸无声狞笑,然后张开大口,将昊天镜吞到了肚子里面。 这时候燧人钻再次打来,天幸那法华金刚轮是芬陀大师昔年镇山至宝,被杨瑾施法将其缩成脸盆大小,挡在身前,燧人钻打在上面,当啷一声,炸起大片的金霞银雨,摇曳不休。 杨瑾还要放出真如剪去打穷奇,吃叶缤拽住:“至宝还有其一,谢道友已死,抱着他的元神赶紧回山要紧!”二女法力全开,狂发宝器,轰隆隆炸起万道金光,整个桥山都在摇动,未等杀出大门,便直接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直奔西方而去。 穷奇三尸穷追不舍,那梼杌也看出便宜,邪魔两道之中可不讲究以德服人,谁的拳头大就要听谁的,他现在失了肉身,又看见穷奇他们手上拿着好几件之前不曾使用过的法宝,俱都厉害非常,知道他们隐藏了许多实力,所以也不再以君主自居。 他刚才在洞穴之中被岳清颠倒阴阳,挪移四方,因普通的假象无法迷惑住他,因此特地利用贝叶灵符使他在转瞬之间重回四千年前,看到了他最害怕的大舜帝,以神剑斩他头颅,他感觉得清清楚楚,那就是真正的大舜帝,当年亲自下令将他和穷奇等四凶流放的人王,他们俱是穷凶极恶之徒,若非舜帝实在厉害,让他们彻底臣服,他们也不会甘心被流放到不毛之地,那时候可是在舜帝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这时看见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亡命狂奔,出了洞窟,正好遇上二女过路,一记燧人钻,将谢山轰杀当场! 100 半边·此路不通 穷奇已得昊天镜,戎敦不甘心宝物只他一人独享,便要得到九疑鼎,上古遁法速度全开,紧紧咬在二女遁光的后稍穷追不舍,无华氏怕儿子吃亏,自然也是紧紧跟随,穷奇更想拣便宜,因两件皆是宇宙至宝,此刻还不知道功用如何,若是只自己得到一件,回去那对父子肯定得跟自己争抢,虽然不惧,但若将他们杀了,到底失却两个臂膀,因此也乐得将另一件宝物抢到,若是比自己这个好,便提出来重分宝物,若是不如自己这个,便将其给那对父子,依然结成攻守同盟。 梼杌想回西昆仑,也正好是顺路,因此四个妖尸遁光连成一片,星驰电掣,狂奔西方。 杨瑾和叶缤按照芬陀大师所说,往正西方疾飞,忽然前方半空中祥云乍现,瑞彩狂喷,无数道长虹彩霞迅速聚集,形成两道华表,一座五连的牌坊,左右一分,现出一座门户,里面端坐一位相貌奇特的老道姑,正是半边大师,待二女飞近,半边老尼在空中轻声喝道:“二位道友还请掉头回转,此路不通!” 二女原本还怀疑芬陀大师所言生路到底是和模样,见了半边老尼在这里坐镇,知道她是昆仑派原本数一数二的剑仙,后来到了武当做掌教,为人性情虽然古怪,但亦是玄门正宗,决不至于和妖邪一伙,后面四尸转瞬即至,不敢稍作停留,她们撑轮举幢,便往前飞边喊:“半边大师,妖尸穷凶极恶,追得紧迫,还请大师施以援手!” 她们急冲到门户之中,四尸看这阵门气势恢弘浩大,不敢擅入,戎敦举起落日神功射出一支金箭,在空中化成一道长虹,向半边老尼急射而去,他们之间看上去相聚不过十里,中间隔了一道门户,以落日神箭的速度本该眨眼即至,哪知一过那座牌坊便慢了下来,飞了好长时间距离半边老尼还有好远。大家都知道这并非是金箭减速,而是牌坊内另有乾坤,借阵法颠倒五行,使其距离拉长,半边老尼所在之处距离牌坊少说也有数百里远! 杨瑾和叶缤二女速度远不如金箭,因此过了好一会,还没有离开牌坊多远,仿佛刚刚起步。 这时半边老尼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雷响,紧跟着风起云涌,现出三个道姑,一个浑身紫衣,烟霞环绕,一个年轻貌美,身背长剑,一个手持拐杖,满头白发,前面两个是当今衡山派的掌门金姥姥罗紫烟和她的师妹步虚仙子萧十九妹,后一个是雪山派教主凌浑的夫人,白发龙女崔五姑! 这三人都跟半边老尼交好,特地受了芬陀大师所请,来这里劝说半边老尼放行,并接应杨瑾和叶缤她们回去。 二人到了这里已经有一回了,本以为手挡擒来的事情,哪知半边老尼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已经答应岳道友,在这里把守此门,绝不放任何人过去,我修道数百年,没什么长处,唯独说话算数,绝无更改!” 罗紫烟当时就很不高兴:“你称那邪师为道友,却又把我们这些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置于何地?莫非那邪师对你施了什么邪法,让你连我们都不认了?” 半边老尼冷哼一声:“岳道友是正是邪,天下自有公论!并非一家一言所能定性!我称他为道友,与你们何干?便如我和你们交好,他也无权干涉一样!罗紫烟也不是刚出生的黄口小儿,莫要跟我在这里强词夺理!我今天答应他的事,自然会办到,明日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也会极尽所能,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我愿意劝是人情,不愿意劝那是本分,你莫非还要干涉我与谁相交么?” 罗紫烟大怒:“那姓岳的邪师残杀无辜,恶贯满盈,以邪法蛊惑众生,天下但凡清明些的正道之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偏偏跑来助纣为虐!实话告诉你,待会要过来的是小南极金钟岛主和芬陀大师的弟子玄裳仙子杨瑾,还有天蒙禅师转世多年的师弟谢山谢真人,他们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以防止黄帝至宝落入妖尸之手,你若是不肯放行的话,小心天人共诛!” 半边老尼把怪眼一翻,阴阳怪气地说:“今天便是释迦摩尼的徒弟来,要让我放行那也是休想!我就坐在这里,连一只苍蝇也不放过去,倒要看看那芬陀老尼,天蒙和尚能把我怎么着!” 崔五姑知道老友性格,只能顺毛摸,罗紫烟用几位高僧神尼去威胁她,自然只能是适得其反,正要劝说,面前忽然风起云涌,半边老尼失去了踪影,二人运尽目力向东方观看,只见蓝天白云,什么东西都没有,料想被半边老尼用阵法遮掩,来时芬陀大师说的极为紧急,三人不敢怠慢,生怕杨瑾他们三人有危险,尤其是罗紫烟更是麻利,直接扬手放出万道雷火,荡开阵势,果然看到杨瑾和叶缤迎面飞来,高升求救,半边老尼却是不肯把阵门打开。 罗紫烟勃然大怒,放出飞剑化作一溜紫烟环身飞绕,在空中长声喝道:“半边老怪!你还不快放杨、叶二位道友过来!” 半边老尼不理会她,只跟杨瑾和叶缤说道:“我受人之托,在此主持阵法,事先说好,不会放仍和人过去!你们快往别处去吧!”略顿了顿,又说道,“东北艮宫生门为知非老秃把守,你们往那里去,他或许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杨瑾和叶缤在阵中回望,只见四大妖尸就在阵门外面徘徊,想起方才斗法时的惊险,不禁暗自胆寒,前方半边老尼不肯放行,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忽然想起芬陀大师的玉简来,急忙取出观看,只见上面写着:“速将圣陵至宝投以妖尸!” 按照芬陀大师的意思,是将圣陵至宝交给妖尸,他们自会想办法逃回白阳山古墓,然后再在白阳山想办法将宝物抢回来。 要将十大妖尸杀绝,岳清从七星仙门之中寻几位高手来即可,况且现在妖尸谷辰、白骨神君、雪山老魅和蚩尤墓三妖尸都已经伏诛,剩下四个也是岳清在圣陵之中故意放出来的,要对付他们根本不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当初岳清特地把这些高手从天下各地请来布置这八门颠倒金锁阵,实际上并非为对付这几个漏网之鱼,实在是为了应对佛门跟峨眉! 他利用阵法将北方大地圈住,使内外隔绝,虽只半日功夫,但却让佛门和峨眉派的人不能长驱直入,随随便便地就把手伸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经过八门,只有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等超一流高手,施展佛门顶级法术,才能够不受八门干扰,隔空遥视这边的动静,不过也是极耗精神,至于东海三仙,岳韫、白谷逸之流根本无法进来。 他们要布置阵法之前,被岳清扰乱天机,根本毫无征兆,这些天五台山上人来人往,有的是散仙上山做客,百禽道人他们来时,也没有引人注意,直到夜里,岳清发觉三人进了圣陵大门之后,这才摇动六甲神幡,通知其他八人一起把阵法布置起来,芬陀大师发现之后,吃惊不已,急忙在玉简上调整策略,那只杨瑾她们却根本没有看到。 这时候如果杨瑾将宝物送过来,四大妖尸势必会立即寻路逃走,按照芬陀大师所算,岳清至多得到一件宝物,另一件必要被妖尸带回白阳山古墓之中,到时候她提前去白阳山坐镇,将其击杀,夺回宝物,而杨瑾和叶缤在这里,即便半边老尼不放她们过去,也不会伤害她们,若是岳清让半边老尼动手杀人,那就更好,半边老尼非但不会执行,甚至还会跟岳清翻脸。 岳清请来的这些高手,有修成天仙的公冶黄,有武当、昆仑两派的掌门人,有刚刚帮助峨眉派问罪无定岛,失了身家和肉身的玄天姥姥,还有乙休、姜雪君等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但道法高深,身怀至宝,而且都有许多至亲好友,得罪了一个便是得罪了一群,峨眉派就算是看着心急无比也不敢硬闯,就算是佛门不到最后时刻也不能跟这么多人撕破脸,要不然的话,芬陀大师和忍大师早就杀来了,蛮横地屠尸夺宝,然后飘然而去! 芬陀大师实现打算的是杨瑾她们去取宝,她和忍大师在后面接应,料想以她们两人的道行便是远隔万里之外,也如同对面施法,杨瑾她们遇到危急时候肯定能够来得及营救,甚至还可以千里传音,遥控指挥,芬陀大师还打算跟岳清来一场隔空斗法,给这邪师一点厉害瞧瞧。 前面都还挺顺利,等杨瑾她们一进入古墓,八门化生,连成一片,立刻她们就傻眼了,虽然还能看见杨瑾她们的动向,但要想分神化身,赶去营救却是不能,只能靠玉简指挥。 杨瑾看了玉简之后,好生为难,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道:“师父啊!弟子无能,不能将宇宙至宝守住,但亦不敢任其落入妖邪之手!” 她想把九疑鼎交给半边老尼,毕竟她是武当掌门,正派真仙,虽然跟岳清有些交情,但她们知道,半边老尼过去都是很瞧不起岳清的,九疑鼎交给她,总比落入妖尸之手要好。 叶缤捧着九疑鼎,要将它交过去,并打算然后就和杨瑾离开,哪知这时候罗紫烟忽然发作,大声喝骂着杀入阵中,并且放出新炼成的氤氲神雷,对着半边老尼狂打! 101 分光·无根树 崔五姑本不想插手这事,当年她把五岳锦云兜借给妙一夫人去对付岳清,被岳清强行收走,后来又被岳清给送回来,这五岳锦云兜是她废了不少心血,跑遍三山五岳,采集朝霭晚霞,又花费了数十年苦功祭炼温养,方才成就这件镇山至宝,准备将来渡劫的时候,用来抵御天火,并且保护元神之用,若是就此丢失,将来还要寻找其他的宝物渡劫,平添许多遍数。 因此她颇感岳清之德,凌浑当年也跟岳清有过元阳天书的默契交易,夫妻二人都不想跟岳清为敌,这次是被芬陀大师亲自开口,又有妙一夫人的情面,最重要的是,这次不是让她来跟岳清动手,只是让她来求半边大师放杨瑾和叶缤一条生路,这才跟着罗紫烟师姊妹过来,本来还想跟半边老尼好好说说,哪成想两句话没完罗紫烟就动起手来,她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半边老尼看见罗紫烟竟然动手来攻,怪脸之上,冷若冰霜:“罗紫烟!莫要欺人太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容你放肆一会,赶紧给我滚回南岳去,再要给脸不要脸,休怪我不客气!” 罗紫烟气得面容扭曲,她跟半边老尼是多年的好友,本来也不至于就此翻脸,只是她屡次在岳清手上吃亏,连镇山至宝纳芥环都被抢夺了过去,心里恨毒了岳清,在她看来,岳清就是天底下最邪恶之人,甚至远远超过仙道之中公认的几个邪魔老怪,如今见到半边老尼竟然一再地维护岳清而不听她的,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半边老尼做过一场! 罗紫烟在空中一团紫云之中,大声喝道:“半边老怪!于公,你公然跟邪师往来,助纣为虐,帮助他来困住咱们自己的道友,其罪可诛!于私,我和崔道友都跟你有几百年的交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岳清,将咱们之间的情分弃如敝履,着实可恨!你若是还有半分良知的,立刻将阵门打开请二位道友过来,我们还当你是好朋友,若是不然,今日跟你恩断义绝!” 半边老尼也烧起一肚子火,阴冷阴冷地说道:“罗紫烟!你也莫要跟我说什么公私大义,我修道几百年,也从来不懂你说那套,今天我就在这里,倒要看看谁能过去!” 她答应过岳清说绝不放一个人过去,那就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虽然口头上说不惧芬陀、天蒙等人,但心里还是极为忌惮的,生怕她们几个尼姑和尚突然出手,自己安危不说,若是让他们破了阵门,将人救走,自己可是对不起朋友,因此虽然面对罗紫烟,仍然是全力以赴,先将袍袖扬起,从里面飞出一连串的青铜、黄金、白银、宝玉等各色材质小树。 张三丰当年临飞升时候留下过几件厉害宝物,其中有一套无根树,共是二十四棵,后来分在五长老手中,心明神尼跟灵灵子大开杀戒,尽诛叛徒,将无根树追回二十三棵,事后一算,才知道最后一棵被郝行健带到北海,不久郝行健就死于彭格之手,彭格为了躲避天灾人祸,逃入玄冥界藏身长夜岛地轴之下,外人推算不出,心明神尼飞升之后又是半边老尼掌教,也没去寻他报仇。 直到前不久,岳清将无根树从北极带回来,交友林绿华送回武当山,正是因为这点,使得半边老尼对岳清刮目相看。 二十四棵无根树,每一棵都配有一首小诗,从叹说世间名利,到匹配阴阳,认铅识汞、从采结大药,到灵丹炼成,经还丹点化,最终炼成纯阳,若能全部悟透,凭此就能直接修成天仙大道。 而无根树本身,也蕴含无穷妙用,按照张三丰留下来的阵图便可配成太乙分光大阵,厉害无比,半边老尼将树得到手之后,曾经在武当山演练一番,威力大得出奇,本来要交由灵灵子执掌,只是灵灵子道行不足,无法全力掌控,便先交由半边老尼掌控,等到将来一甲子之期过后,她回昆仑派的时候,再将树交还给灵灵子。 半边老尼忌惮芬陀、天蒙和忍大师等人突然出手暗算,便将这套无根树放出来,在惊门之内布成阵法。树虽然只有二十四棵,但匹配阴阳,龙虎相合,太乙分光,立刻变成千树万树,俱都高达百丈,挂金缀玉,大放光明,若非有金锁阵遮掩,恐怕要将方圆几百里之内都要照得纤毫毕现。 叶缤和杨瑾也看见罗紫烟出手,急忙大声劝解,一边全力向半边老尼飞去,只是双方看上去不远,但只要半边老尼不同意,她们便是飞一辈子也无法飞到地方。 二女正疾飞向前,忽然眼前一亮,前后左右凭空闪现出一株株的无根妙树,正对着的一株树干上刻着凹文楷书:“无根树,花正飞,卸了重开有定期。铅花现,癸尽时,依旧西园花满枝。对月残经收拾了,旋逐朝阳补衲衣。这玄机,世罕知,须共神仙仔细推。” 二女正思索其义,猛然间身上一紧,无形之中生出强大的推力,将二女向后急推出牌坊,半边老尼阴沉的声音滚滚传来:“阳进阴退,此路不通,再往前走,便是死途,还不快走!” 四大妖尸俱都徘徊在牌坊外面,见二女出来,俱都欢喜万分,同时放出金戈神箭攻来。 半边老尼送她们两个出来的时候,同时送出来十二道奇门神雷并一股神风,此乃借着八门金锁阵所发,威力极强,那十二道神雷俱都割裂半个蓝天,直劈四尸,同时那股神风吹着二女一口气送出百里之外,目标正是东北方的艮宫。 二女借势逃奔,若单是穷奇三尸也还罢了,唯独梼杌功力最高,又失了肉身,元神速度本就比带着肉身更快,动念之间便紧追过去,那股神风力量未尽,便给从后面撵上,燧人钻率先打出,杨瑾急忙催动法华金刚轮向上挡住,当啷一声,火星乱蹦,金雨狂撒。 叶缤扬手发出金刚伏魔神掌,一直数亩方圆的金刚大手凌空拍去,被梼杌一声怒喝,以烛龙灯射出千道白光将其破去,紧跟着鸣鸿刀劈手一下,冰魄神光立被斩透,杨瑾急催六通莲华向上射出佛光抵挡,亦不是鸣鸿刀的对手,一片莲瓣轻飘飘向下飞落,金虹顺势切入,叶缤正施法催动净光宝幢,想要射出寂灭神光将对方消灭,怎奈那宝贝之名乃是得自于无量寿经上十六位大菩萨中的宝幢菩萨,威力极大,叶缤此时催发还颇勉强,只慢了半分,净光刚刚发出,就见金虹飞至,慌忙之间只来得及发出两极圈护身,怎奈鸣鸿刀是昔年黄帝战蚩尤时候所炼神兵,喀嚓一下,两极圈应声而断,紧跟着叶缤措手无极,也被斜肩劈成两半! 梼杌疯狂狞笑,立刻使出上古神通,元神借着叶缤尸体的血气乘势侵入六通莲华之内,直扑杨瑾,杨瑾惊呼一声,眼看也要丧命,忽然脚下金光狂涌,竟是叶缤的元神逃入莲蓬之中,和谢山一次催动此宝,向上喷出灭魔佛火,梼杌正要将杨瑾吞食,猛然间无量佛火喷烧上来,竟是要将他的元神彻底毁灭,顿时心中发寒,烛龙灯黑白两色光焰盘旋向下,抵住佛火,紧跟着燧人钻顺势向下一击,正好从莲蓬上的孔洞之中炸了进去,五色火星疯狂迸发,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六通莲华从中炸开,成了一团不停翻滚的金色火球,这火亦是灭魔佛火,对梼杌的伤害极大,他经受不住,怪叫一声迅速逃走,怀里已经抱了叶缤的九疑鼎。 杨瑾又骇又急,泪流满面,扬手放出真如剪,专绞人元神的宝物落在梼杌身上,黑焰一卷,便光芒黯淡,倒飞回来,她远远看见另外三个妖尸已经赶了过来,料想自己绝对难以抵挡,便把银牙一咬,收了法宝,掉头往西北艮宫方向飞去。 梼杌得了一件宝贝,便不想再去跟穷奇他们会合,因自己现在失了肉身,他们三个若是连成一气将自己吞食,夺取宝贝,自己可难有还手之力,况且就算他们和自己好言和好也必要提出来平分宝贝,到时候四个妖尸分两件宝贝,哪里能比得上自己独得一件来得好?因此也不会去跟其他三尸汇合,而是掉头直奔西北,想要尽快会西昆仑老巢去,等将这件法宝祭炼成功再回来报仇!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刚过玉门,猛然间前方一声雷响,现出一座门户,梼杌速度太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头钻了进去,待要退回,前后方位已经颠倒,明明是向东南,一头飞去,却成了奔向东北,瞬间入阵更深。 空中现出数万亩的五彩祥云,铺成一片天空,上面麒麟往来,鸾凤纷飞,随着风云变幻,各种山岳河流,亭台楼阁也都纷纷现形,迅速化成天界模样,南天门下,站着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道士,手持拂尘,背背金剑,周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山神土地、河伯龙王,风雨雷电,水神火神诸般天神纷纷现形,俱在道士左右簇拥,向梼杌怒目而视! 102 诸神·九疑鼎 柳步玄在开门之中摆下天门阵,因时间紧促,而且要布此阵需要召请天上诸神分神下界,惊动三界神灵,料想自己身上有茅山历代祖师所传至宝,凭借两层禁法对付几个妖尸绰绰有余,因此四天门中只摆下了南天门,其他三门未设。 看见梼杌进来,柳步玄手持金剑,号令诸天神将阵法展布开来,共十八架天罗地网先将周围罩定,然后先现出一大团浓云将梼杌裹在里面,梼杌奋力疾飞,却被那云胶住,此乃一种极为高明的禁制之法,无论剑砍刀劈,雷轰火少,皆难破开,梼杌神刀合一向外猛冲,晃眼之间疾飞出百里之遥,却仍然不出浓云范围。 一声雷响,风神鼓起三昧神风,电神放出无穷电蛇,全部注入浓云之中,更兴起密集的冰雹排头乱打,雷部来了十二位正神,同时施法,一道道堪比天劫时候的九天神雷不停地轰击进去,加上神风闪电,将梼杌打得抱头鼠窜,元神不停地被撕成碎片,然后再重新化形,片刻之间便死去活来几十次,堪比无间地狱。 那黄河龙君跟柳步玄笑着说:“这妖孽虽说穷凶极恶,但天下妖邪皆受神雷所克,有雷部诸神出马,必能一举成功,灵官把我们这些人都请来,却是有些……” 话未说完,那浓云之中忽然溢出一朵朵拳头大的黑色火焰,恰似浓油喷涌,在空中飘舞跳动,只听得“嘶嘶”尖鸣声音不绝于耳,整团乌云,连同那些冰雹狂风,雷霆闪电,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肢解溃散,梼杌再次借灯焰现形,化作一个十余丈高的黑焰身躯,长声咆哮,左手持灯运力晃动,将上面的白芒迸射,三十六道炎火似孔雀开屏一般向四周轮转横扫,雷部十二位正神凡被神焰扫中的,立刻烟消云散。 他们俱是天上的神仙,借着天帝敕令的神威,下界灵官的召请,分神下界,本以为雷部乃是天下妖邪的克星,他们出马定然能一举成功,哪知转眼之间便被消灭干净,天上的本尊也损伤了元气,纷纷从雷神府中出来,相互慨叹:“这妖尸竟然如此厉害!” 风神郁闷道:“那妖尸倒也寻常,还未炼成不死之身,我们合力以雷霆打磨,一时三刻之间也能将其炼化,只是那灯厉害,不知是什么什么物事!” 下界天门阵中,雷神败得太快,剩下的诸神全都愣住,梼杌运用霹雳凿将诸神从天宫带下来的天罗凿穿一个豁口,想要乘隙飞出,柳步玄调转乾坤,使他明明是往上飞,却一头扎在地上,下方真灵位业图开始发威,将他摄在图上,不能升起,周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土地山神纷纷上前各运法器,围殴梼杌,梼杌凛然不惧,一边大声咆哮,一边放手厮杀。 柳步玄再度施法,催动真灵位业图,东方甲乙木,升起万道青气,上方端坐四位木星,奎木狼、斗木豸、角木蛟、井木犴;南方丙丁火,升起千条火气,上方端坐四位火星,尾火虎、翼火蛇、觜火猴、室火猪;中央戊己土,升起一片黄霞,上方端坐四位土星,氏土貉、柳土獐、女土蝠、胃土雉;西方庚辛金,升起耀眼银芒,上方端坐四位金星,亢金龙、鬼金羊、娄金狗、牛金牛;北方壬癸水,扬起滚滚黑云,上方端坐四位水星,箕水豹、轸水蚓、参水猿、壁水蝓。 柳步玄羽衣星冠,持剑上升,左右两侧,各有日月八位星君:星日马、房日兔、昴日鸡、虚日鼠、心月狐、张月鹿、毕月乌、危月燕。 二十八星宿同时发威,青红黄白黑金银,七色共二十八股星光交相辉映,往下一落,立刻将梼杌禁住,仿佛二十八根铁钎,他的手足身躯全被钉住,然后强行向上方吸摄。 梼杌挣扎不得,一切玄功妙法也全都无用,眼看就要被二十八星君收去,只要飞到中天之上,便能合诸星宿之力将其炼化消灭。 便在这时,梼杌身上的九疑鼎竟然开始放光!原来这鼎是前古奇珍,上面刻着四五千年前的古文,旁人难以认得,这梼杌却认识不少,他如今是元神状态,裹着那鼎飞行之际,上面的古文已经全部了然于心,如今危急关头,也是急中生智,将其中一段照样施为,那鼎上的盖子忽然跳起,鼎口里面射出无量金星黄丝,仿佛礼炮烟火一般向上狂喷,二十八宿性猝不及防,全被裹住,再要施展神通变化,挣扎逃走,却又哪里挣得过这件轩辕至宝,那鼎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方才是一呼,这时陡然一吸,那些金星黄丝,带着二十八星宿一起全都倒卷回鼎中去了,顷刻之间炼化消灭! 就连柳步玄也被裹住,若非梼杌未曾祭炼这件宝物,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此刻已经跟着那些星君一起进入鼎中形神俱灭了,人家只是分神下界,被消灭了还不打紧,他若是死了,可就是彻底消失了,他飞到空中,转过身来,兀自心惊肉跳,看着梼杌挣脱禁锢捧起小鼎,不禁又惊又怒。 其他诸神也都有些战战兢兢,日游神和夜游神比较凶悍,还要上前围攻,被柳步玄止住:“大家且退,妖尸法宝厉害,切莫再徒然伤亡,且看我降他!”柳步玄左手结印,右手持剑,踏罡步斗,催动那真灵位业图,生出无穷吸力,将梼杌摄在图上,使其不能飞起,然后一口真气喷出,四周风起云涌,诸神一起隐去。 便在这时候,空中忽然凭空伸出一只大手,握着一面三十余丈高大的长幡,岳清的声音滚滚传来:“柳兄弟且住手,不必用你那看见本事,看我与你一道擒他!丁甲天神,还请上幡助我们一臂之力!”六丁六甲纵身投入幡中,那神幡一晃,立刻刷出万道黑气。 梼杌咬牙切齿,他跟岳清斗了两回,皆吃了大亏,如今是第三次遇上,自己又被杀得这般狼狈,他长啸一声:“姓岳的贼道,今天我跟你拼了!”他将烛龙灯猛烈摇晃,黑焰化成巨大的一团漆黑火云向上升起,跟那岳清借助阵法放出来的六丁六甲天罡地煞斗在一起,相互抵住,时而黑焰向上抬高三丈,时而罡煞向下压落三丈。 梼杌又把燧人钻打出,五色豪芒带着前端乱窜疾飞的五点火星,将罡煞势如破竹般地撕裂开来,直取那丁甲神幡。 神幡一卷,顶上生出一圈青光,正是纳芥环,对准了燧人钻生出无形吸力,燧人钻凛然无惧,反要过去将纳芥环击碎,纳芥环便向远处疾飞,燧人钻稍一退缩,想要飞回梼杌身边,纳芥环便将其吸住,不放其逃走,两件至宝相互追逐,迅速远去。 梼杌手捧九疑鼎,还想把对方的纳芥环也吸下来,只是元神被真灵位业图摄住,无法起飞,眼见燧人钻飞远无法收回,看出不是好的征兆,正自迟疑之际,猛然间手上托着的烛龙灯火焰噼啪暴起巨大的灯花,黑白火焰四下飞散,继而迅速变作紫青颜色。 梼杌吃了一惊,急忙施法要将灯稳住,哪知那灯不停地爆出一朵朵的灯花,每一朵灯花都化成岳清模样,分别手持刀剑向梼杌杀来,梼杌驾驭鸣鸿刀拦架劈砍,那一个个“岳清”又都炸裂成更加细小的灯花,围着他狂飞舞疾飞。 梼杌被岳清以玄都大幻术弄得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注意,他手上的烛龙灯原本黑白色的光焰迅速染上一抹血红,并且迅速加深,爆射出去的灯花也不再是紫青色,而是越来越红,最终形成鲜血一般的颜色。 岳清当初在西昆仑吞了沙神童子秘魔神灯的灯芯,回山之后,仗着紫青神焰守护元神,花了一番心血将其逼出体外,此时乘着梼杌陷入玄都大幻界中,将那灯芯植入烛龙灯上,若论两盏灯一个是前古奇珍,烛龙氏所传至宝,一个是魔教圣器,地狱中怨气恶业所结神焰,相互之间并无高下,遇到一起,立刻相互灼烧,噼啪乱炸,恰似黑油鲜血四处飞迸,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有不少落在梼杌身上,烧得他吱哇怪叫,元气大损,这灯可是能够让他形神俱灭的! 梼杌发现宝物失控,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使其消停下来,而且炸起来的火花魔焰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大,他经受不住,恰好九疑鼎还在手中,他索性将灯投入鼎中。 烛龙灯所发黑焰一去,空中的丁甲罡煞立刻刷落下来,将梼杌全部罩住,他急忙催动九疑鼎,顶盖飞起,里面喷射出无量金星黄线,向上席卷罡煞。 便在这时,梼杌脚下忽然窜出三股紫青神焰,此乃岳清用来化合元神的顶上三花,梼杌的九疑鼎正在全力向上应对丁甲罡煞,三股紫青神焰突然出现,缠在身上,他慌忙想要逃窜,却始终被真灵位业图吸住,根本飞不起来,被神焰向内合拢,将他禁在里面,烧成一朵丈许高的火苗,梼杌在里面挣扎咆哮,被神焰烧得痛苦万分,紫青灯火跳动数下,随即归于平静,梼杌的神魂迅速被炼化,形态越来越淡,倏地光焰分离,梼杌得以苟延残喘,不等他再做挣扎,天上垂下一道五色彩烟,将其凭空卷去,收入玄阴聚兽幡上! 103 时空·贝叶灵符 岳清将梼杌的元神收入玄阴聚兽幡之上,又收了他的鸣鸿刀、烛龙灯、燧人钻和九疑鼎四件至宝,过来跟柳步玄和诸神道谢:“这次为了我的事情,劳动诸神到此,本应该请大家移步五台山去,好好款待一番,只是圣陵至宝还有一件为妖尸所得,已经远遁万里,再要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也只好请步玄替我答谢诸位,等以后得了空,岳清必有所报!” 诸神立刻纷纷推辞,他们是神道,岳清是仙道,两边互不同属,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自在之身,比他们守着天条司职约束要高贵得多,况且岳清道法高强,也远超过他们,因此不敢受岳清的礼:“我们皆因金剑灵官表奏上苍,言尸灾乱世,玉帝下旨,命我等前来助阵,此乃小神分内之事,相反岳真人逍遥之身,亦心怀天下,不辞劳苦,斩妖伏魔,另我等佩服!” 岳清跟他们客套几句,便将六甲神幡交给柳步玄:“我还要去白阳山收另外一件宝物,佛门几个神僧神尼已经早就赶过去了,不能再耽搁,你持此幡将阵散了,替我请几位道友上山小坐,等我成功之后,立刻返回,再好好招待他们。另外这些神仙劳苦功高,你到五台山上跟杨鲤要我提前备下的甘露、龙香等物,回茅山替我做一场法事,送给他们,以作谢礼。” 柳步玄俱都一一答应,岳清马不停蹄地离了这里,直奔云贵边界的白阳山而去。 却说那穷奇等三妖尸,看见梼杌进了阵门,诸天神下界,知道他凶多吉少,不敢再逗留,急忙向南要返回巢穴,因四面八方皆有阵门守护,不管往哪个方向去都无法逃脱,然而这穷奇老奸巨猾,深明狡兔三窟之理,当初跟随梼杌来中原围攻五台之初,便预先留下了退路,在巫山下面顺着千年前的古老地脉开出一条通道。 若说这通道四千多年前还有,经过后来地壳变迁,已经挪移错位,穷奇施法打通其中几个关窍,立下十二道节点,以上古先天金木二行阵法设下禁制,再用蓐收尺为载体,托着他们三尸从中瞬移而走,必须他亲自到场,并且还有蓐收尺才能够成行,否则根本没有道路,另用少昊大帝所传古珠术扰乱天机,进行遮掩。 不管是岳清还是芬陀大师都算出来他们有办法逃走,但是却算不出他们用什么法子逃走。 芬陀大师见这边杨瑾三人几乎全军覆没,立刻亲自动身赶来白阳山,施法穿过古墓之中的禁制,然后怕妖尸跑了,又布下佛门天龙伏魔大阵,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妖尸归来。 芬陀大师所有布置全都以妙法隐踪匿迹,古墓中原本的禁制丝毫未动,三尸回来之后,毫无察觉,进了墓中,戎敦便要穷奇把昊天镜交出来,提出来三人平分。 穷奇自然不肯,说这宝贝是我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才抢到的,自然要归自己,你们父子两个没能耐,连另一个也没得到,还想要我这个,况且法宝只有一件,也没法平分。 戎敦不干,说你能得到宝物,少不得我们父子二人出力,否则你别说得宝,连命也保不住,这镜子我们三人全都有份,理应平分,即便暂时不能分开,也不能只放在你那里,应该拿出来,咱们一起参悟保存,将来若是再得到其他差不多的宝物,便可分摊,若是得不到,也要轮流使用。 穷奇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焉能再吐出来,戎敦性情暴躁,三说两说变动起手来。 这三个妖尸正打得天翻地覆,芬陀大师忽然现身,将这些日子祭炼出来的降魔法宝一股脑地打出来,更是催动天龙伏魔大阵,三尸本就内斗,几乎拼了个两败俱伤,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是他的对手,转眼之间便全被佛法降服,打得灰飞烟灭,形神俱亡,芬陀大师带着昊天镜,自会倚天崖龙象庵去了。 按下芬陀大师不表,单说岳清,到了白阳山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墓空,那么辉煌的无华氏古墓已经进城一片废墟,地面上塌陷了一大片,山石墓壁俱被神雷炸穿,遍地草木,亦被佛火焚化,岳清还能看到天龙八部施法过后留下的痕迹。 他迈步走进碎石当道,朽土乱洒的墓地,勉强寻到主墓穴,辨认准了穷奇所在寝室,算准一个方位,也不顾脏乱,盘膝坐了下来,先拿出九疑鼎。 那鼎大小不过两尺有余,通体金光璀璨,鼎盖上蹲着一个洪荒异兽,鼎腹上刻画着许多奇禽异兽,三山五岳,水火风云等鎏纹,还有不少蝌蚪文,形制奇古,光彩灿烂。 岳清用手抚摸鼎壁,仔细观看那些蝌蚪文,细心参悟一番,他实现推算时候,便知这鼎上有蝌蚪文,此次能否成全功,这个鼎上的蝌蚪文是关键,好在自己俱都认得,上面记载的是使用这鼎的手法,虽然未加祭炼,不能如臂使指地驾驭,但进行一些简单地催发还是可以的。 一切准备完毕,他把当初从西崆峒珠灵涧大雄宝库里面得来的贝叶灵符取出来。 那符形如一片手掌大的翠绿树叶,水灵灵的仿佛树上新折,上面并无符篆字迹,只是金光闪闪,光润波动,一望便知是件宝贝。 这贝叶灵符乃是西方无上至宝,当年佛陀涅槃之后,他的弟子们开始集结佛陀在世时所说经典,编成佛经传世,诸大阿罗汉以大迦叶为首在人间集结佛陀在人间所说经藏,各大菩萨以文殊米勒为首亦在大铁围山集结佛陀在三界内其他各道诸天中所讲经藏,这贝叶灵符便是文殊菩萨所传。 娑婆世界,释迦摩尼佛为教主,文殊、普贤二位菩萨为辅助,二位菩萨俱是等觉菩萨,距离成佛只有一步之遥,佛陀灭度,距离下尊佛,即弥勒菩萨下生成佛还有许多年,二位菩萨和诸阿罗汉俱有法宝传世,以在这段无佛时期拯救众生。 这贝叶灵符便是其中之一,那文殊菩萨本于过去世中成佛,法号龙种上尊王如来,曾为七佛之师,为了普渡众生,倒驾慈航,于娑婆世界中示现菩萨身,帮助释迦摩尼佛救度众生,所传下的这符更为神妙,善恶转移之间,大千世界任何事物,哪怕化成劫灰,也立刻可以翻本还原。 这灵符要想使用,倒也方便,当时在大雄宝库里得宝之时,曾经得过六字灵符,与九天元阳尺配套的九字真言相同,只要知晓,照其施为,便能应用,只是威力太差,极为勉强,岳清为了能够更好地使用此宝,还到少林寺跟随智能禅师学过一段佛法,参悟贝叶禅经,早将这符运用有心。 他手持灵符,凝神入定,默颂真言,忽然那符中射出一道豪光,到空中陡然散成一片祥霞,迅速扩散开来,将整个无华氏古墓罩住,向上将九重天全部镀上一层金色,向下深入土地直入地府,金光越来越强盛,正中央忽然现出一尊身高丈六,满面慈悲的菩萨,头顶上环绕一圈佛光,手持一朵青莲,拈花微笑,凌空而立,气象万千。 霎时间祥光耀眼,瑞霭狂喷,空中无量花雨粉粉嫩降落,一派祥和景象,而周围的时空也在发生变化,到处滚落的岩石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泥土也都倒飞还原,相互对接,不见丝毫裂痕,塌陷的地面迅速重新立起,折断粉碎的大树也都恢复原状,就连地面上的小草,以及被震死的昆虫鸟兽也都迅速复生重现。 岳清所作之处,成了一个空旷阴森的墓穴,地面上积攒的青苔,棚顶上垂下的火把,墙壁上雕刻的远古壁画,被芬陀大师破掉的上古禁制,无数光影在人眼前闪现,仿若梦幻一般,时空迅速倒流回蚩尤墓三妖尸刚刚回洞的时刻。 那已经形神俱灭的穷奇也复活重生,满脸狰狞,气哼哼地从石门外面走回来。 戎敦在身后吵嚷道:“若没有我们父子,你现在还在那幽宫之内做笼中之犬呢!梼杌来这里找得也是我们爷俩,更不会请你去五台山,你想得到黄帝陵中的宝贝,那是休想!今天你必须把那镜子交出来,咱们三人共同参悟,否则跟你没完!” 他性情十分暴躁,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活活气死了,无华氏在后面不停地劝慰:“咱们虽然得了宝贝,但是得罪了佛道两家的许多高手,那梼杌若是不死,恐怕还要来找我们算账,我前几天排卦占卜,推算咱们几个的未来命运,接连几卦都是大凶,强敌当前,还是要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才是,千万不要再争吵了!” 戎敦那里肯听他的,一路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追过来,就要跟穷奇动手。 猛然间墓室中大放光明,无数天人、龙神、大鹏、修罗、夜叉等无形众生穿墙过壁,往来飞舞,伴随着阵阵梵音,向三尸席卷而来,芬陀大师盘膝坐在莲台之上,出现于光海之中,大声喝道:“姓岳的妖道,你莫要以为用贝叶灵符做些手脚,便能抢占先机,今天这里便是你的死地!” 104 恶缘·芬陀克星 佛家认为,空间和时间都是众生的错觉,并非真实存在的。 佛家讲神通,所谓通者,即是没有障碍,芬陀大师能够坐在倚天崖龙象庵看到桥山圣陵里的情况,即两点之间没有障碍,没有距离的障碍,对于她来说是通的,旁人没有这般本领,无法看到,即为不通,没有这个神通。 假设从四川到甘陕之间的距离障碍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那么芬陀大师就无法看到,只因为他不是真实存在的才能看到,旁人处于“迷”的状态,有这个障碍,因此看不到,芬陀大师处于“觉”的状态,对于她来说没有这个障碍,因此能够看到,此即为佛门天眼通的原力。 同样,神足通,大雄禅师从极乐世界一步迈到说婆世界,不需要走,不需要飞,动念即至,证明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障碍也是虚假的,如梦幻泡影一般,只能障碍住迷的人,无法障碍住觉的人,若两个世界的距离障碍是真的,他就过不来。空间若是真的,那么就不可能将一座山撞进芥子之中,更不可能出现一沙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情况。 与其道理相通的,时间亦是如此,我们常讲的一日一年,乃是日月星辰运行产生的错觉,乃至于因为无时不刻的变化,佛家讲无常,道家讲变易,不停地发生变化,我们因此而生出的错觉,认为有时间在流逝。 从地狱道开始,向上到人间、天界,乃至于各层天界的时间都不相同,皆因众生迷悟不同,因缘业力有所差别,所产生的错觉不同所致。时间若是真的,就不会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种时间不相等的差别,各处时间都应该统一才对。 佛家讲一真法界,所谓一真,便是不二,没有对立,人与人不对立,人与事不对立,人与物不对立,乃至于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融入那种没有空间、时间之分的永恒寂静的境界中去。禅定功夫越深,越接近“一真”的境界,对于世界上的东西看得越清,种种障碍对他的约束就越小,显露出来的神通也就越大,所以佛家认为,这些神通都是我们与生俱来,只因为迷而有障碍,有障碍而不通,所谓修行,就是破迷开悟,重识本性的过程,自然而然拥有各种神通。 芬陀大师的境界接近于初地菩萨,刚刚摸到门槛,她原来无论是境界还是法力,都是极高的,跟严媖姆、李静虚等人都是一个层次的,于时间和空间上的勘悟境界也是极深。 当初凌云凤刚离开恒山加入峨眉前夕,崔五姑曾经把她带到白阳山来参悟白阳真人留下来的三百多副图解,凌云凤在山下发现过一个小人国,原本在三皇时期也是大人国种,只因为心胸狭小,蝇营狗苟,一代比一代矮小,传承了几千年,到现在只有二尺多高,凌云凤得他们恭敬,奉为女神,离开的时候曾经带了不少根骨极佳的,带入仙门,有机缘的,被哪个仙人看中,收做弟子,没机缘的,在仙门服役,将来也可学些道法,至多再转一劫,一样成道。 杨瑾带凌云凤去拜见芬陀大师,随行带着两个新收的小人弟子,求芬陀大师施展佛法,助其长大,芬陀大师果真使用佛门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衍化出一个时空世界来,将两个小人投进去,仅仅七天功夫,便经历三世,积下三十万善功。 他们既然投生成为小人之身,乃是过去心小行窄,恶业累积之故,此是缘由根结,若是旁门中人,或是用法术强行使其身体长大,或者是将其兵解转而再去投胎,皆有极大后患,前者是揠苗助长,损伤其根骨,甚至成为残废,后者因其恶业所致,还要投生成为小人,即使投到正常人家,非但身患重病一样无法长大,如侏儒之类,还会引来意想不到的灾患。 唯独芬陀大师此法乃是佛门正途,先使其积累到足够的善功福报,大过恶业,然后再使其身体长大,水到渠成。 同时李静虚也收了一个小人,利用道家手段,使其长大,像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已经开始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只有这样,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才能修成布满尽虚空遍法界的法身,一切时间空间皆不是障碍,可以随心化现,分身亿万! 芬陀大师知道岳清拿到了贝叶灵符,也知道这神符的作用,然而其自持神通,根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斩了三尸之后,带着昊天镜回到龙象庵,然后便进入定境之中,所谓定,便是不动不摇,她要以功力跟神符相抗,将自己定在即成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哪知如此一来,还是落了下乘,即执着于我,又有此时和彼时的分别,更有要钉住的妄想,犯了佛门大忌。 等她出定之后,发现自己已然又重新端坐于无华氏古墓之中,三尸刚从外面回来,吵吵嚷嚷,争执不休,之前斩尸得宝,回庵入定之事,竟然全成了一场梦幻! 事实成了她来到无华氏古墓穿越妖尸的禁制,另行暗自布下天龙伏魔阵,然后潜伏在暗处,禅定之时做了一场已经消灭妖尸,拿了昊天镜回倚天崖的梦,如今梦醒,她又重新回到这里,古墓还没有被破坏,三个妖尸也都安好,亦真亦幻,佛家本来就将除了“一真”之外的所有看成是迷梦一场,即便在常人看来真实发生的,也是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 到底是真正发生过?还是虚假的梦境?非真亦非梦,只在一念间。 这也是她道行高深,换做其他人,诸如三个妖尸之流,根本连被杀死的梦也没做过,从桥山回来,便开始争执喝骂。 芬陀大师登时怒火攻心,她对于自己没能“定”住岳清的施法而恼羞成怒,事实上岳清也确实是她的命里克星,原本她的境界很高,已经到达了将要登地,修成摩诃萨的阶段,但遇上岳清之后,戒定慧便急剧衰减,贪嗔痴疯狂增长,平时所修的各种天龙禅、金刚禅、降魔密咒、弥陀法号……无明业火一烧起来,统统都不管用。 大乘菩萨道要修六度波罗蜜,波罗蜜即为到彼岸,合起来即是六种到彼岸的方法,即持戒、忍辱、禅定、精进、般若、布施六种,芬陀大师平时布施、禅定、般若修得最多,持戒、精进其次,唯独这忍辱波罗蜜所修最少,忍辱修得少,身上的嗔心、傲慢残留得就多,试问她几乎是天下无敌的佛门巨擘,谁敢“辱”她? 平时恶缘未到,她过去所修的道力还能伏住,如今岳清这个克星一到,立刻无边烦恼现前,她立刻降服不住,只能在业海之中随波逐流,控制不住地愤恨,压抑不住地来跟岳清拼命!所谓克星,并非一定是指能够对付杀死自己的天敌,能够让自己道心退转,境界跌落,亦是相克。 原本在“梦”里,芬陀大师还耐心等到三个妖尸争执动手,拼到两败俱伤之时才骤然出手,将三尸拿下,这回便忍耐不住,做佛门狮子吼:“妖道,你敢用佛门的东西来戏弄佛门中人,今日必要让你知道报应二字是怎么写的!” 她座下一个金色莲台,跏趺而坐,浑身金光狂发,脑后一圈慧轮,所放出的佛光能够照穿一切,她所在地石室在西侧,乃是戎敦的寝宫,岳清所在的石室在东侧,是穷奇的寝宫,相互之间隔了百余丈远,更有无数道极厚的石墙,然而佛光照耀之下,墙壁皆成透明,对佛光没有丝毫阻隔,妖尸站在穷奇寝宫门口就看见西方升起一朵硕大的金色光莲,上面端坐一位女尼,仿佛一轮海上皓日,光彩万千,无量佛光自她脑后慧光之中喷涌出来,带着席卷整个天地之势,上方无量金云,下方澎湃光海,仿佛一个巨大的贝壳,将整个大陵寝给夹括在中间。 外敌当前,三妖尸立刻不再内斗,戎敦抢先一步将蓐收落日弓举起,射出一道落日神箭,托着十余丈长的金光尾芒,疾射而去,无华氏也放出一对天皇戈。 唯有穷奇,听见芬陀大师喊的话似乎并非对自己三人而发,惊觉此地另有高手,第一反应便是先将蓐收尺展开,放出一片球形日冕光辉,将自己护住,然后右手使出天地阴阳大搜术向周围扫荡过去,以查敌踪。 他这天地阴阳大搜术亦是上古秘法,岳清的隐身法无法瞒过,便施展玄都大幻术化生幻界,使穷奇看到梼杌手持烛龙灯站在那里,向他怒目而视:“你们皆奉我为圣主,需要知道何为忠心,现如今谷辰、都芒、白骨等人尽皆战死,你们却只顾自己保命,暗中谋夺轩辕法宝,然后逃回此地,我焉能容你们放肆若斯!” ——以下不算字数—— 本来不想写这么麻烦的,你们看的无趣,我还浪费脑细胞,不过看到大家的评论,觉得还是说清楚好。贝叶灵符的功效,原著上是没有解释的,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为啥喊一声阿瓦达索命,就能通过身体里的魔力将人杀死?是毁灭了人体的那种技能才让人死亡的?没有解释,就像圣经上写的,就那么成了。原著上也是如此,不过我参照现实中的佛法理念给大家作了解释,那个境界意趣很深,展开足够编几本书的,我尽量用最简短的话去说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听得懂,听不懂也没关系,毕竟看小说不是学佛,大家就认为是作者就那么设定的,不可思议,就完了…… 105 斩尸·丹宝三鼎 虽然同为四凶之列,穷奇到底是忌惮梼杌的,他是被人打落道行,生机丧尽,死后葬在地下借着风水地势,岁就通灵,方才逐渐复苏成妖。而梼杌则是与大禹相争,那时便俱有无上法力,被大禹封印在洞庭之下,其实便未死绝,借着地气修行复原,若非当时出世时候被破了原来的肉身,时辰又被岳清打乱,便可直接修成不死之身,成为介乎于阴阳两界的万载尸王。 单比道行,梼杌就比他高出一大截,所持鸣鸿刀、烛龙灯和燧人钻更是绝世奇珍,真打起来他的那几件宝物也是抵挡不住,因此虽然梼杌失了肉身,但他也是忌惮不已,先慌乱地退后一步:“我们自然是奉您为主的,只是方才见到您落入道士们的阵势之中,救之无及,因此才……” “混账!你们不过是怕了那些狗道士,见我失利,便想着赶紧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我?”梼杌上前两步,厉声喝道,“你拿到的那面镜子呢?还不快拿出来!” 穷奇顿时将浑身怪毛竖起,又退两步,沉声道:“您不是已经有了那鼎,还想要我的镜子么?”他可不是好脾气的,虽然说忌惮梼杌,但也仅仅是忌惮罢了,面上容忍梼杌占点不痛不痒的口头便宜那都没关系,但若是想要让自己把已经吞进嘴里的宝物再吐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宁神戒备,腰中九口上古玉刀蠢蠢欲动。 梼杌冷哼一声,用手向西方一指,“那老尼姑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便是我们四个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咱们已经陷入他布置的阵法之中,也无法逃走,为今之计,只有合力一拼,你当我是贪图你那镜子么?告诉你,现在咱们能够对付她的,唯有手上新得到的两件宝物,你再遮遮掩掩,等那对父子被老贼尼杀死之后,咱们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穷奇也看出芬陀大师厉害,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把无华氏父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慌忙凛然道:“圣主说该如何做,穷奇一切尽听号令!” “好!”梼杌脸上露出笑容,“即是这般,你快跟我一起发动这里原来的阵法禁制,好撑住老贼尼的佛光,然后再各施手段,与他一决雌雄!” 岳清将自己的一个分化元神变成梼杌的模样,因怕瞒不过穷奇,暗中又用玄都大幻术制造出幻境,真假套用,使得穷奇分辨不出,一边从穷奇口中套问关钥,一边去开启阵法。 这无华氏古墓的阵法根源在于三口宝鼎,那鼎皆有数丈高大,形式奇古,乃是三妖尸花费数千年苦功炼成,鼎腹之下各有一根半尺粗细的铁柱插入地下,深入地层,勾动地肺中的水火风雷以及五眚地煞,其主要作用是三尸凝炼元神,锻炼肉身,增长道行,其次便是防御外敌,厉害非常,除此之外,数年前无华氏还用它们炼成三盘丹,服用之后,凝神塑体,使尸身复原。 这丹宝三鼎放在无华氏所居寝宫之中,这里左右并排还有三张石床,原来三尸修炼复体的时候都要到这里来,此地距离芬陀大师所在的戎敦寝宫十分靠近,二人俱能够感觉到强烈的佛光照在身体上,便似正午时沙漠里的阳光一样,让人燥热难耐,甚至有一种浑身都要烧枯烤焦,化成飞灰的错觉,而且越靠近芬陀大师,佛光越是稠密,如有实质,迟滞人的行动,到最后几乎是举步维艰,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力量。 梼杌一靠近,虽然还隔着几堵墙,但这些在芬陀大师眼中都不是障碍,她甚至一眼就看穿了岳清的本来面目,她也知道,对自己最有利的便是直接指出来,让他和妖尸们也敌对起来,不过她被岳清用贝叶灵符从龙象庵拉回大陵寝里弄得嗔心大作,想要一举将岳清和三个妖尸一起扫荡铲除,心说你便是跟妖尸一伙又能如何?今天照样要你性命! 芬陀大师此时已经用佛光将无华氏父子罩住,戎敦被她天龙伏魔锁缠住,共是八条丈许长的金龙,缠在戎敦身上,从头到脚,纠扯成一团,龙口中铁嘴钢牙,咬得妖尸骨碎肉烂,而且有的能够喷出灭魔神雷,有的能够喷出波罗神焰,将戎敦治得在地上翻翻滚滚,长声痛呼。 无华氏看见儿子惨状,急忙来救,一对天皇戈化作两道金红色的豪光向前飞去,早被芬陀大师打来的金刚降魔杵打中,当场打了个趔趄,养炼了四五千年的尸身也经受不住这样重力一击,胸骨塌陷,肋骨断了数根,不过他也用天皇戈将缠在儿子身上的一条龙扣住,运力一绞,咯嘣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那条龙便成了两截,失却灵性。 芬陀大师伸手一指,平地升起一片金光,将无华氏裹住,同时金刚降魔杵再度从空中砸落。 无华氏不得不将天皇戈收回来,化成两道惊虹向上抵住宝杵,好似两条灵蛇缠在一根向下砸落下来的陨石巨柱一样,双戈回环,将降魔杵划得咯咯作响。 芬陀大师轻松压着父子二人猛打,取胜只是时间问题,这时穷奇和岳清过来,她又将大雷音烈火神幡放出,那幡涨到将近十丈高,通体裹在一大团金光烈火之中,下落过程当中,幡面轻摇,生出千万道雷霆霹雳,连同磨盘大的金光烈火一起向下洒落。 穷奇就要发动蓐收尺,吃岳清止住:“咱们且发动阵法!不然难敌老贼尼!” 二人同时双手掐诀,打出一道光华,穷奇打出去的是一道红光,梼杌打出去的是一道白光,到空中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光球,继而一分为三,分别落入一座鼎中。 三座大鼎立刻开始抖动起来,并且幅度越来越大,下方的铁柱里传来轰隆隆似万马奔腾的急响,已经是从地肺之中汲取煞气,同时鼎上开始喷吐光芒,各自射出一道烟气,分作金红黑三色,笔直向上,约有三尺多高,结为异彩。 穷奇道:“此鼎运用简单,用我方才给您展示的九种灵诀便能操纵,但要想做到如臂使指,还要将元神寄托其中。”说着便遁出元神,飞入最左边喷吐红色烟气的宝鼎之中。 他正要将元神与宝鼎相合,哪知元神飞过去,明明落在红色烟气之中,却是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用,顿时大吃一惊,猛然间背后传来一阵莫大的吸力,急忙回头看时,见周围景物陡然一变,原来自己还在原来东侧的寝宫之中,根本没有到达存放丹宝三鼎的无华氏那件石室,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盘膝坐了一个身穿白鹤道衣的年轻道人,面前放着一个二尺多高的小鼎,左手掐诀,右手指向自己,那鼎的盖子悬在上方,鼎口里面喷出无量金星黄丝将自己摄住。 穷奇又吓又气,咆哮一声:“妖道竟敢暗施毒手,我跟你拼了!”他左手取出蓐收尺,右手拿出昊天镜,还未等施展两件法宝,早被九疑鼎那些金星黄丝卷住,倒吸回鼎中,身体看上去迅速缩小到三寸多高,已然入了鼎口,忽然昊天宝镜放光。 这宝镜乃是昊天上帝当年借给轩辕黄帝定鼎中原的至宝,妙用无穷,正是九疑鼎的克星,清濛濛的光彩向下一照,那些金星黄丝立刻全部消失,鼎内的诸般幻象、混元精气也都一闪即灭,只剩下一颗混沌元胎,兀自闪闪晶亮,放出光华,不过也被宝镜光华照住,失了变化。 穷奇止住了下降趋势,心中大喜,正要乘机夺了宝鼎,猛然间头顶上雷声呼啸,落下来一枚宝轮,共是内外三层,最外一层烈焰滚滚,如雨狂奔,中层寒光爆射,霜降雪飘,最内层里五颗斗大的五彩星光,环飞乱舞,正是西海火龙礁岛主庞化成的师传至宝日月五星轮,来势奇快无比,穷奇一个念头还未转完,早被宝轮临身,先让日月星光摄住,再被内外三层宝轮交错一绞,立刻将数千年炼养出来的肉身绞成劫灰,这时昊天镜失守坠落,九疑鼎重新发威,无量金丝黄星向上一卷,将穷奇元神卷住,收入鼎中,不多时便要形神俱灭,岳清在上方抖开玄阴聚兽幡,洒落五色光彩,进入鼎中将穷奇元神摄住,收于幡上! 他这里结果了穷奇,另一边三个分化元神同时进入鼎中,鼎内喷吐出来的那些烟气,皆是数千年来从天地人三才之气中凝练出来的精华,若非如此他们那已经枯死经年的尸身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快,还那么强大,岳清元神借此显化成金红黑三朵异彩莲花,小人端坐于莲花芯里,同时施法,将地壳下方的诸如五眚毒煞、地极真火、万年浊气等全部汲取上来,经过宝鼎转化,合成一股九天十地腐仙毒煞,向上喷起数丈高,正好将那大雷音烈火神幡敌住。 106 转轮·三相世界 芬陀大师那大烈火雷音神幡带着无穷风火神雷跟丹宝三鼎所发万载悬尸煞气在空中相互僵持起来,上面是一片耀眼金芒,不停地喷吐无穷烈火,施放惊天雷霆,下面是黑褐色的云气,翻翻滚滚,暗藏无限杀机,两股力量相互激荡对峙。 若单比道行拼法力,芬陀大师都比岳清强出一大截,毕竟她已经是快要飞升的人了,而岳清还没有开始修炼阳神,芬陀大师平时与人斗法,根本不需要动用法宝,单凭佛光就能将敌人制服,随意摆布,只因为上次大雄宝库世间之后,芬陀大师算到未来还要跟岳清对上,而且他一身至宝,佛光难竞全功,这才特地祭炼了几件法宝。 这大烈火雷音神幡能发风火神雷,专能克制邪魔两道,便是修成三尸化身的老妖,撞见这神幡也难免形神俱灭之忧,然而三尸所炼的这丹宝三鼎非同小可,皆采用上古方术炼成,妙用非常。 若说起人间仙法来源大致有三,第一是前古时期,昊天上帝帮助黄帝战蚩尤,不少天神之战,诸如九天玄女之类,皆下界来帮助人王,留下不少道书法术,历经三皇五帝,术法越来越多,各朝各代更是祭炼了不少宝物,流传后世,皆为前古奇珍,直到大禹时候,更是发展到极致,擒纵五行,奠基地轴,降妖治水,千古闻名。 第二是春秋时期太上老君在人间投生老聃,那时候民智初开,凡有大成就者纷纷参悟宇宙人生本质真相,俱把自己参悟出来的真理称之为道,墨子以兼爱为道,庄子以逍遥为道,孔子以仁为道,孟子以义为道,韩非以法为道,又有以阴阳为道、以五行为道……其中以老子所认最明,所悟最高,传文子,以作通玄真经,传尹喜,以作文始真经。 第三是天仙下界所传,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常有谪仙临凡,所带宝物,皆为天府奇珍,亦传下不少道法,还有因缘际合,下界传道的,尤其以东华帝君王玄甫最为著名,少阳真人王玄甫传正阳真人钟离权,钟离权传吕洞宾,之后方有南五祖,北七真之说,此一脉之中,因以修炼阳神为目的,最终羽化飞升,因此道行常带阳字。 这三条法脉,第一种偏重神道,三皇有道,五帝有德,方有天神下界相助,因昊天上帝为三界之主,所传下来的法术各界皆有,有的是天上的法术,譬如摘星换斗,苍虚老人想要吸收天上流星精气祭炼太乙星砂,只能算好时辰,每次汲取一点,若他会上古神术,直接就能操纵流星起降,甚至把陨石从外太空里抓过来!有的是阴间的法术,譬如这万载悬尸气,乃是阴间鬼王用黄泉之水凝塑身躯的手段,数千年来,很多不适合人类修炼的都已经失传。 第二种偏重于修性,先秦有仁、两汉有义,人们用心向道,追寻宇宙人身之本性,因此才有诸子现世,百家争鸣,共寻大道真理。老庄所传之法,乃是直指大道之术,句句了悟生死之言,无论是通玄真经还是文始真经,皆是一步登天之法!然而其对人的心性要求太高,诸如心胸狭窄,执着名利之人,实难领悟,传世不广,因此才有文始最高,少阳最大之评价。 第三种偏重于修命,上来便是易经洗髓,炼气凝丹,其修炼心性部分大多不谈,只因人们多重法力,譬如紫青宝箓,天下闻名的便是修法的九天玄经和专门降魔制敌的少清秘芨,少有人知道前面讲道的是什么,甚至峨眉派内部也少有人重视,所以修道后来,越来越偏向旁门中滑落,能够成就飞升得越来越少,遭劫惹祸的越来越多。 穷奇所用的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上古道法,那时候许多人都用各种手段凝塑身躯,一个个长得两三丈高,甚至生出翅膀、鳞甲一类,奇形怪状,然而威力也真强大,一般的兵刃皆不能伤,而且力大无穷,搬山换岳,不在话下。 那三尊宝鼎自地下抽上来的各种煞气源源不断地补充,继而转化为强横的尸气,虽然不停地被神幡所发雷火消灭,但是却越来越多,似潮水一般向周围扩散开来,跟芬陀大师发出来的佛光相互对撞,反复涌动,激荡不休,空空空,一阵阵天摇地动,佛光乱颤,尸气喷薄,拼得好不激烈。 芬陀大师发现穷奇已经被岳清杀死,圣陵二宝俱为其所夺,越发打定主意不让他逃走。 她双手结不动明王印,佛光仿佛金色的丝带一样从她的手中接连不断地喷射飞舞出来,注入到周围的阵势之中,使得周围越发明亮,刺得人不敢直视,脑后光轮之中,不停地飞出天人、龙神、修罗、夜叉等,在海水一样的佛光之中遨游飞来,布满整个空间。 无华氏父子已经被压得死死地,在没有还手之力,天龙八部一出来,他们更是不济,戎敦先被缠绕在身上的八条金龙撕扯成碎片,之后元神也被佛光禁锢,在波罗神焰之中彻底消亡,紧跟着无华氏看见儿子死亡,惊愕之际,被威力大增的金刚降魔杵从上击落,将身体打成肉泥,元神想要逃走,被一只迦楼罗双爪擒住,送到芬陀大师面前,亦被波罗神焰炼化。 消灭了二尸,芬陀大师又将金刚降魔杵和龙锁往岳清打来,天龙八部亦纷纷过来助战。 岳清三个元神在鼎中化现,分别是一个金人、一个红人、一个黑人,俱都两尺多高,盘膝坐在烟气形成的莲花上面,各自驾驭尸气向上,将山岳一般的降魔杵托住,天龙八部亦不能近前。 当中的金色小人开口说话:“芬陀大师!记得当初在大雄宝库的时候,你放出来的天龙八部可比现在多啊。这些龙天善神因你德行高绝,佛法精深,才愿意与你亲近,跟你学习,在你身边保护你,守卫正法。然而你却是接连动嗔心,开杀戒,本来都已经快要飞升,却又放不下这人间恩怨,若你原来飞升极乐世界,必是上品上生,直入常寂光土,修证法身大士,如今这般心性,恐怕只能入得凡圣同居土,连这些龙天善神也因你退心而纷纷离你而去,我真替你惋惜!” 芬陀大师看到他就生气,等听他一开口说话,怒火立刻又更胜了三分:“我自有道力,何用别人护法?世上万物,缘起则聚,缘灭则散,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进是退,岂是你一个旁门妖道能够断言评价的?我欲除你久矣,今日你是自寻死路,你那贝叶灵符只能使用三次,而在你之前已经被大雄禅师用过一次了,你今天是第二次用,每次全力发作之后,都要重新祭炼,并且寄养千年才能够再次使用。我说过,你用佛门的宝物来对付佛门中人,只能是自取灭亡!”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紧催动神幡宝杵龙锁三件宝物,连同天龙八部一起向丹宝三鼎上方压落过去,同时使出大转轮三相手印,岳清真身所在之处,整个空间都仿佛断成了三截,头部所在的一层向左转,胸腹所在的一层向右转,双腿所在地一层向左转,同时落入三个空间。 这芬陀大师法力高得出奇,若是换做旁人,必要被她这一下拧得肉身断裂,死于非命,若是没有修成不死之身的,连元神也要保不住,一起散成三份,跌落入三个时空之中,分别转世投生,在被杀死分裂,然后再度投生,顷刻之间,几度轮回,便要散成苍蝇蚂蚁之类,彻底迷失本性,永世不能超脱,而且便是有至交好友想要救度也是无法可施。 一般的仙人,朋友转世超过百年便难知去向,若是不在人间的,便只能大略知道是去了哪一道中,转成飞禽走兽的,除非机缘极大,见面之后方能认得,否则便再也寻找不到,世上还没有那个神仙认出来哪个蚂蚁是自己的朋友转世呢。 一入畜生道,因其愚痴,便很难再有开悟发慧的机会,因其会执着于那个身体习性,反复投生,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时候,曾经看见一窝蚂蚁,告诉身边的人,这些蚂蚁在过去庄严劫中毗婆尸佛时候便做蚂蚁,经过了尸弃佛、毗舍浮佛,和现在贤劫中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到现在加上我一共七佛先后出世,仍然还在做蚂蚁。虽然命短,但反复投生,几乎无有穷尽。 因此芬陀大师此法非但毫无佛门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菩萨心怀,甚至可以称之为恶毒了。 然而岳清却是整个身体化成一朵紫青神焰,继而再一分为三,成了三个小人,各在一个世界之中大声说道:“芬陀大师,我们过去生中恶缘不浅,只不过是你欠我的,我可不欠你的,须知神通抵不过业力,其他人皆能杀我,唯独你却不可以,本来我俩相见,恶业现前,本该互相报复,同堕地狱,然而我却不想陪你!哈哈哈,齐漱溟他们已经到了,我这就去了!” 107 回山·古神鸠 东海三仙也在时刻关注着白阳山的事态,据他们先前推算,圣陵二宝会为三尸所得,带回无华氏古墓,然后再被芬陀大师斩杀妖尸拿到宝物。后来三仙感觉情况有变,再一推算,能够克制混元星砂的九疑鼎竟然已经被岳清得去,芬陀大师只能拿到昊天镜。那时他们即便赶去白阳山也已经晚了,九疑鼎在北方就已经失落,况且以芬陀大师的法力,斩杀三尸绰绰有余,也不用他们帮忙。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芬陀大师必已将昊天镜拿到手,虽然九疑鼎被岳清得去,但这昊天镜能够克制九疑鼎,这一次算是稍占上风,至于要对付混元星砂再去另想办法便是,比竟天下诸事诸物相生相克,即有一物,必有其克星,能够克制混元星砂的宝物肯定不止九疑鼎一件,必还有其他,虽然现在已经想到的,诸如纳芥环、青蜃瓶之类的已经全在对方手里,不过总还会其他的。 哪知后来卦象又变,竟然显示芬陀大师从来没有得到过那昊天镜,东海三仙相顾愕然,继而同时想到了那贝叶灵符,原来他们也大略知道此符的功效,不过以为芬陀大师临近飞升的法力,佛门中菩萨一样的人物,比之当年半路出家,由道入佛的大雄禅师还要高上不少,事先他们曾经特地去龙象庵问过,芬陀大师已经说有了对付灵符之法,而且先前也已经显示拿到宝物,怎么会突然之间行事就急转直下,三仙忧心忡忡,急忙带着白谷逸和刚刚接回来的杨瑾、罗紫烟、华瑶崧等人,一起用无相仙遁飞来白阳山。 距离白阳山还有百里之遥,便看见那边大放光明,仿佛那里埋了一个太阳,无穷无尽的佛光从里面散发出来,普照天地,染遍乾坤! 那佛光能够穿透草木土石,群仙远远地便看见佛光源头处,芬陀大师端坐于金光莲台之上,脑后光轮转动,天龙八部狂舞飙飞,不由得纷纷惊叹于芬陀大师的神通广大。 群仙遁光极快,片刻之间便飞到近前,便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那佛光开始发生变化,金色之中逐渐深入紫青二色,并且迅速渲染扩大,等他们到了白阳山上空,大片佛光已经开始燃烧起来,金色光芒之中,跳动着紫青色的火焰。 “芬陀大师这是……” 华瑶崧惊愕的话语还未说完,猛地一声天摇地动,整座白阳山都开始剧烈晃动,左右两边山脉哗啦啦崩塌了一大片,已经变了颜色的佛光骤然破裂,中央裂开一个三丈方圆的窟窿,紧跟着金红黑三色光气各裹着一只巨鼎从里面轰飞出来,直射升空,岳清三个元神端坐在巨鼎之上,大声说道:“诸位道友,妖尸祸乱中原,如今已经尽数被我们和芬陀大师共同歼灭,我带着这三只宝鼎回去摄去江北地区的残余尸气,这就去了,多谢芬陀大师的帮忙和诸位道友不辞劳苦,千里赶来相送,日后诸位到了江北,必有厚报,大家后会有期!” 他说话之间三只巨鼎急速向北,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声音兀自滚滚传来,芬陀大师紧随其后,射出一道金色光柱,里面数不清的天龙八部从后面急追过去,直入云端,继而又是一声惊天剧爆,千里佛光全被震碎,远处的天空被散乱的佛光镀上一层金色! 岳清是打不过芬陀大师,但是凭借一身至宝,芬陀大师想要留住他也难,这一番斗法,把齐漱溟他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来:“这邪师竟然厉害若斯,咱们再无手段制他,日后恐怕天下要永无宁日了!” 这时芬陀大师也收了神通,从下方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废墟里面出来,脸色铁青,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岳清竟然有那么多的宝物,而且一件比一件厉害,寻常仙家能得到一件便可作为镇山至宝,祖辈相传,他却随手而发,少说也有二三十件,尤其那天游印,简直是佛门法术的克星,自己接连变换六七种佛光,都无法将它防住,再被岳清结合紫青兜率神焰,竟然一举将自己的天龙伏魔大阵破去,逃出生天。 齐漱溟等人便邀请芬陀大师去峨眉山,芬陀大师道:“峨眉山我就不去了,这妖道临走时候,不但带走了古墓之中的两大瓮三千年灵油和六阳神灯,还将无华氏父子所养的古神鸠也给强行掳去,他如此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誓与他不死不休!我这就要回龙象庵去将昔年封藏的一件法宝取出来,再另炼制两件,到时候定要取那妖道性命!”说完又看了看齐漱溟,“当年长眉真人预定的开府之期就要到了。”话只说个开头,然后便闭上嘴巴,摆了摆手,化成一道金光远遁回山。 华瑶崧问:“芬陀大师为何忽然提起开府呢?” 玄真子在一旁说道:“芬陀大师的意思是……如今五台派发展已成不可抑制之局,他们完全有资格与我们两家并列,分庭抗争,峨眉派再想将其消灭,已不可能,一旦打起来,便是两败俱伤,同时灭亡。本来我们还打算夺回当年恩师在南海所留下的紫云宫,以作为峨眉别府,在南海跟玄龟岛一起制衡小南极那群魔教余孽,如今看来,已不可为。虽然说峨眉派经过三代人努力,厚积薄发,然而这几年先后跟慈云寺、青螺峪、五台派这些妖邪连番恶战,也是损失惨重,许多为师弟师妹全都遭劫身陨,有的干脆形神俱灭了,有的还能保住元神,送去转世,不过要想尽复前生法术,殊非容易,甚至就连朱道友都损失了肉身,元气大伤。” 罗紫烟劝慰道:“道友莫要伤感,大家舍身成仁,守正辟邪,也算是死得其所,况且自古邪终不能胜正,困境只是暂时的,长眉真人曾经说过,峨眉当兴,二云三英,咱们终能扫荡群邪,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玄真子点点头,然后跟齐漱溟道:“咱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打压五台派,甚至还要处于下风,非得借助恩师之力不可,芬陀大师明了天数,她也赞成此事,否则的话,只能龟缩在川地,仍然像当初未曾破局之前的状况,出去跟五台派硬拼只能两败俱伤,让一干邪魔白捡便宜,此乃自取灭亡之道!” 峨眉派真正的“大兴”是要在开府之后,自峨眉三老开始,加上长眉真人两代人积攒下的各种道书和法宝,只有小部分如紫青双剑、九戒仙幢这些流传在外,更多的都藏在峨眉山内部两仪微尘阵的阵眼之中,由太清一气神符镇压,直到开府的时候,才会自动开启,峨眉派得到了这批法宝、丹药、仙丹,才算是上下三代人的全部基业,并且到时候重新将山川浇筑,一系列的变化,另天下群仙仰望,使得峨眉派的气运会加倍猛增,福泽到上官虹那一代。 东海三仙原本的计划是,凭借已有的资源再加上他们这一代人的努力,就可以打开局面,然后再开府取宝,一举定音,然而此时形式急转,五台派通过上次北极之战展示了强横的力量,通过这次平定尸灾,再加上两次集会,共享天书,彻底坐实了正道领袖的身份,峨眉派要是再按照原计划进行,就真的像玄真子说的那样,要么龟缩在川地沦为像昆仑、武当那样普通的一流道门,要么出去开辟别府,到时候跟五台派拼个两败俱伤。 且不表他们如何算计,单说岳清带着丹宝三鼎飞回五台山,有那神通广大,已经算出他去夺圣陵二宝了,甚至还知道他跟芬陀大师打了一架,许飞娘更是坐立不安,若非岳清当时一再叮嘱,不要任何人插手,她早就带着双剑飞去白阳山了,毕竟芬陀大师可是跟李静虚、严媖姆一个层次的超级高手,对她自己而言,便是单独对上三仙二老,也不愿意对上一个芬陀大师,别说取胜,恐怕连逃命都困难! 因此岳清回来回来的之时,许飞娘、公冶黄、姜雪君等主客群仙全都到山门前迎接。 金红黑三色光焰裹着的宝鼎悬在半空,岳清先飞落下来,告诉大家:“多亏恩师在天之灵护佑,圣陵二宝没有落到妖尸手里,全被拿回来了,这丹宝三鼎乃是前古秘法炼成,别有一番妙用,可安置到后山,还有这古神鸠,已经有四五千年道行,昔年跟在无华氏父子身边,多食异草仙果,据说还吞食过蚩尤大帝的铜砂,也被带了回来,他专能吞食妖魔,日后跟着元鼍道友,必当福星高照!” 那古神鸠体型极大,浑身钢羽利爪,虽然被仙法困住,仍然圆瞪双目,向岳清怒目而视。 岳清唤来元鼍:“此鸟昔年误食一株仙人堇,迷醉经年,因此三尸这次来北方才没有把它带过来,你将它抱到后山,每月服用一颗混元金丹,不出三年功夫,便能脱胎换骨。还有这两瓮灵油和六阳神灯,正是天魔所忌之宝,你当年失却龙珠,被魔僧布鲁音加拿去,虽然我过后施法补救,但魔教秘术,让人防不胜防,终究是个后患,这些年你都不能离山,日后有了这灵油神灯,便可无虞了!” 108 分宝·正道领袖 教主返仙山,登临北极台,群仙齐聚七星广场,七大派掌门登上属于自己的七星法台,长辈们皆有座位,小辈们站立相随,客人如知非禅师、半边老尼等则另辟长棚款待。 岳清首先要做的,便是把事先说好的宝物奖励分给在斩杀妖尸时出力最大的几名弟子,十大妖尸,事先都有排名,梼杌为魁首,自然是第一位,他死于岳清之手,柳步玄从旁辅助,只不过这两人都是长辈,不参与七脉会武,况且宝物本就都是岳清拿出来的,再奖还给自己也没什么意思。 妖尸谷辰是仅次于梼杌的第二号人物,他纵横千年,法力无边,炼有不少厉害的法宝,更兼凶狠狡诈,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逃之夭夭,很少吃亏。 杀死他的是石生、石完、钱莱三兄弟,他们跟谷辰先后斗了十来场,一直潜在地下,伺机将其捕杀,后来遇见苗楚芳,请她相助,在山坡上留住谷辰。当然面对谷辰的攻击,苗楚芳是主力,但她以鬼母之尊,自然不会跟石生他们争法宝,本来她就比石生他们大一辈,而且她自己的法宝都多得用不完,当岳清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便提出来选择弃权。 岳清将十件法宝排开,让小兄弟三人登上北极台挑选,三人心中早有成算,直接取了出自盘荦仙府的腾蛇环。 那宝贝形似月牙,只有大半圆的软玉,上面蟠着六条灵蛇,色彩斑斓,精芒外影,石完拿过去,给钱莱戴在莲藕般的腕子上,又转了转,满意地笑了下。 在十件宝物之中,这腾蛇环并非威力最大,不过此宝既能攻敌,又可护身,跟纯阳天仙令、三宝玉如意相辅相成,却是最适合钱莱的,当年在金石峡的时候,石生得了灵蛟简,石完得了三才清宁圈,唯独钱莱一无所获,从那时起两个小哥哥就惦记着要给钱莱寻一件相称的宝物,尤其以石完最为心切,没事就拿出来念叨一番,直到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小哥三个拜谢了岳清,然后手拉着手走下北极台,回转五台派所在的天权台去了。 妖尸谷辰之后,是雪山老魅,杀死他的是杨鲤,本来杨鲤要杀死的是谷辰,哪知道在最后关头被他给跑了,换成了雪山老魅,他知道石生三人在地下伺机动手,便故意让商风子等人回五台山去,看看能不能钓来谷辰,结果谷辰果然上钩,本来他还想让陆蓉波过去相助,哪知道石生提前找到苗楚芳,最终将谷辰一举擒杀。 说起来当年和他陆蓉波在莽苍山兔儿崖前面移栽花草,点缀山景,结果误采合欢莲,导致陆蓉波有孕受胎,后来才产下石生,杨鲤跟石生确实有父子之缘,等到上了五台山之后,石生拜入他的门下,也是亦师亦父,他跟陆蓉波是红颜知己,两人常在一起修炼,同进同出,关系更不寻常,凡事难免多为石生考量。 他和陆蓉波一起登台,本来杨鲤想给陆蓉波挑一件适合她的,只不过陆蓉波知道岳清有意将未来的掌门之位传给杨鲤,因此有意成全,提前选了十件法宝之中威力最大的盘古开天令,交给杨鲤,不容他推辞,杨鲤也只得受了,二人拜谢岳清,下台去了。 第三位妖尸是白骨神君,杀死他的是司徒平,他是五台派的小师弟、小师叔,性格也不张狂,向来不声不响,在众人的印象当中,远不如前面那些师兄耀眼,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干掉了昔年威震一方的白骨神君,随着他走上台,众人的眼光都带着惊奇和羡慕。 司徒平取的是出自盘荦宝库的中天真火,又叫北斗七星玄真神焰,亦是出自盘荦宝库,乃是七朵晶亮的火星,相互吸引盘旋,飞舞不定,司徒平得乙休指点,让他取此火,回去以之淬炼乾天火灵珠,久而久之,混元一体,寄托第二元神,威力还要超过邓八姑的雪魂珠。 四大妖尸之后,便是白阳山三尸,只是穷奇是为岳清所杀,无华氏父子尽殁于芬陀大师之手,便又省下了三件宝物,只剩下蚩尤墓三尸,那三个妖尸实力最弱,是被大家群殴而死,不过以杨鲤、陆蓉波、雷起龙、司徒平、米明娘、朱逍遥几人为主攻,出力最多,杨鲤和司徒平都已经得到宝物,不会再争,陆蓉波也选择放弃,便只剩下雷起龙、米明娘和朱逍遥三个,实际上黎望、崔晋、白鲧、云翼这些人也出力不少,只不过比之前面几个还是稍差,尤其蚩尤墓三尸施展绝招大法的时候,他们皆抵挡不住,全靠前面几人正面对战,因此倒也心服口服。 雷起龙拿了九龙珠,这九颗龙珠俱是太古神龙所产,又经过九龙真人千年养炼,倚为镇山至宝,降魔驱邪,俱都不在话下,将来还以利用其寄托元神,修炼身外化身,铜筋铁骨,百邪不侵! 米明娘拿的是一根雷龙鞭,朱逍遥选的是一把虬龙须,岳清笑道:“这些宝物,有三件出自北海铁刀峡盘荦仙府,剩下的七件皆为九龙真人赞助,你们也该去谢谢他。” 三人拜谢之后,又去恒山派所在天枢台,谢过九龙真人,并且把其他几件宝物,连同当初岳清在九龙宫拿到的各种东西,除了已经赐给弟子的和那座红玉牌坊之外,也都尽数带了回去,九龙真人拿了东西感叹道:“回顾昨日种种,直如做梦一般!” 金针圣母在一旁打趣道:“那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九龙真人红着脸不答。 然后又是二十个斩杀其他妖尸较多的,功劳最大的,譬如斩杀了白骨神君座下弟子的灵奇几人,还有消灭其他千年僵尸的,其中嵩山派的白琦斩杀僵尸最多,虽然其中没有特别厉害的,但凭借数量也进入了得宝人选之列,他们一起上台,自二十件宝物、丹药、灵符、神雷之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七脉会武,得到奖励者一共二十六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五台派弟子,然而这也由不得别人嫉妒,因为这些上台领取宝物的,根骨一个赛着一个,就算是商风子、俞允中之流,拿到别派去那也得是当成衣钵传人来培养,更别说杨鲤、石生那种百年难得一见,万中无一的资质。 而对于宾客们的冲击更大的是,其余六派之中也多有玉骨天成之人,譬如纯阳派的庄易,比他们大部分的弟子都要优秀,甚至超出一大截,然而在七星仙门之中却很不起眼,充其量也就是中游水平。 众人心思各异: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五台派分崩离析,大多数自甘堕落,沦为邪魔一途,后来听说出来个岳教主,奋发图强,想要中兴五台,大家都还不以为意,黄极宫院里都长草了,又有峨眉派的穷追猛打,就算是太乙混元祖师复生也是无能为力,那时候普天之下的正派剑仙无一例外地看好峨眉派,甚至认定将来执天下道门牛耳的必是妙一真人夫妇。 哪知才只过了十几年,在修真者的岁月当中,通常都是以甲子计的,动辄入定便是一个甲子,祭炼一件宝物要一个甲子,炼成一个也要一个甲子,十几年的功夫在他们的眼中,便跟凡人和一盏茶,吃一顿饭的功夫差不多,就这么短短的十几个年头里,五台派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岳清在北极打败了三仙二老,七星仙门共同派出弟子斩除妖尸,他们又先后两次集会,参悟天书,这次更是要编纂直接能够修成天仙的秘籍,可谓是仙人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盛举! 从今以后,岳清是名符其实的玄门正道的领袖,并且七星仙门在跟峨眉、跟佛门、跟魔教的数次斗争之中,都取得上风,再也不用活在峨眉和天劫的阴影当中,大家可以快乐追寻逍遥自在的仙道,求索生与死之间的永恒。 分宝之后,岳清宣布此次七脉会武圆满成功,下了七星台,袁化过来磕头,跟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白猿,此即是他从莽苍山接回来,当年同在绿毛真人六根洞前服侍的伙伴,那白猿早通人性,如今得了麻玄指点,又服食了仙丹,已经能够勉强开口说话,跪在地上拜见岳清,磕磕巴巴地叫岳真人。 岳清道:“你可有名字?” 袁化在一旁道:“我还未给他取名字,师父说等师伯回山,再请您定夺。” 岳清思忖了片刻道:“就叫袁星吧,你生性善良胆小,不似袁化那般上蹿下跳,没个安静时候,因他好动,所以要悟空,你好静,我便给你起个道号叫悟能吧,你根性较厚,与佛门有缘,当年还在毛公座下便曾被天竺无心禅师借去看守洞府,曾随他在龙树菩萨座下听经,况且你肉身未失,也不必去修异类法门,改日我送你去少林寺,跟随智能大师学习佛门大法,将来自在解脱,成就还要在悟空之前,如何呀?” 袁星自然满心欢喜,没有不愿意的,一再拜谢,岳清见他同意,又道:“当日我在大雄宝库拿了五件佛门宝物,连同已经失效的贝叶灵符,将来你都一并给智能大师带过去,请他小心保存。” (本卷完) 001 冷战·出世离世 五台派七脉会武之后,东海三仙经过缜密地商讨和推算之后,确定峨眉派已经不可能向原来预算的那样以压倒性的优势将其消灭,甚至如果两派最终决战,峨眉派还要落于下风,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方覆灭,一方惨胜,到时候不管是小南极的魔教还是西昆仑的魔教,哪边过来摘桃子,都是易如反掌,乘势将天下道门一网打尽! 因此峨眉派决定休养生息,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大力经营四川和长江以南的地区,扶住罗紫烟的衡山派,并且尽量交好雪山派和青城派。 凌浑别的都好说,唯独要跟五台派作对那是万万不肯的,老叫花子当面锣对面鼓地告诉齐漱溟:“峨眉派帮我打下青螺峪开创一番基业,我确实是心存感激的,若说妙一真人要扫荡邪魔,斩妖伏怪,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在最前方冲锋陷阵,但若是跟北边的恩仇请恕老叫花子无能为力。” 至于姜庶就从来没给过峨眉派好脸,用朱梅的话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峨眉派屡次示好,都被姜庶无视,只管关起门来默默修行,并且细心教导几个徒弟,他的打算也很简单,自己现在打好基础,将来把掌门之位传给陈太真,到那时候再发力,光大门楣。 朱梅已经得了枯竹老人的肉身,附体重生了,只是到底不如自己原来的身体,并且当初在北极元神也受了不轻的损伤,导致境界不稳,虽然他原本根基不凡,峨眉派道法也玄奇神效,到底还是打落了好些道行,偏又记恨岳清,恨之入骨,表满上嘻嘻哈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暗地里咬牙切齿,导致心火郁结,又急于恢复旧时法力,好几次都差点走火入魔。 他还在齐漱溟面前自告奋勇,打算再度站出来,重创青城派跟姜庶唱对台戏,被齐漱溟婉言劝阻,将他安抚住。 如此两大超级道门对立,很是默契地以长江为界,五台派带着恒山派、华山派、泰山派、嵩山派、纯阳派、崂山派,七星仙门经营江北,并且岳清还带着灵奇数次前往北极玄冥界长夜岛,在彭格地宫原来的基础上修建仙府,并以地道跟无定岛相通,日后等他修成地仙,便可带着玄玉和寒光两个弟子来这里开辟别府,并助陷空老祖渡劫飞升之后,把无定岛的遗产也继承过来。 岳清又交好土木岛商家二老、金银岛岛主吴宫,并帮助赤尸神君和水宫绛云真人陆巽化解一段昔年的恩怨,使双方化敌为友,自此将整个北海经营得水泼不进。还派邓八姑数次通过地轴通道,经营天外神山,如今魏枫娘他们在小南极那边堵着,北极又在岳清的手里,峨眉派想把手伸到光明境也是不能,而魏枫娘知道天外身上是五台派的势力,严格约束手下群魔,不许进去打扰,布鲁音加等数次要趁着极光大火衰弱的时候冲进去,屠了不夜城主和白灵仙,将整个天外神山霸为己有,到时候便进可攻、退可守,倚仗极光大火立于不败之地,都被魏枫娘驳回,甚至挨了训斥。 除了七星仙门之外,太阴教也完全为五台派马首是瞻,甚至麻玄也要跟用五台派的戒律和道书,只是她们所收的都是鬼修,直接照搬七星仙门的不太合适,岳清特地到祁连山在五台派的戒律基础上进行修改,又帮助她们整理绿毛真人留下的道书和麻玄、姬繁、乌头婆三人平生所学,再加上自徐完那里得来的太阴鬼箓共同编撰出来一部太阴秘典。 太阴教在祁连山立教,跟昆仑派知非禅师他们守望相助,约定好若是遇到外敌,立刻相互支援,两相呼应,各派主峰之上都有一座神钟,以特定的法诀催动,其他各派的钟都会同时响起,而且不同的法诀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一家有难,八方支援,连五台山上都弄了一座,虽然半边老尼不认为武当派会受到那种灭顶之灾,不过听说西昆仑老魔出世准备召开红莲法会,于是也加了小心。 峨眉派麾下只有一个衡山派和一个连山教,后者又远在东海,危急关头帮不上忙,商议再三,最终决定提前开府! 事实上,长眉真人预算的日期早就过了,因为要想开府,首先峨眉派必要先成势,飞龙在天之势,宣武天下,然后才能进行开府,将实力和威望更上一层楼,令天下群仙只能仰视,总不能峨眉派式微时候开府,到时候来观礼的人都稀稀落落的,就彻底成了笑话,因此才一直耽搁下来,准备等消灭了五台派再说,如今见五台派消灭不掉,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齐漱溟颇为伤感,连续数日闷闷不乐,深觉愧对恩师,将诺大的峨眉派弄成这幅样子,玄真子从旁劝慰:“苦行师弟已经在联系佛教中的高僧神尼了,到时候咱们在来观礼的旁门散仙之中,挑几个可早就,也像五台派那样扶植出几个门派来,不出数年,也可赶上他们了。” 齐漱溟点头:“他们有七星集会,咱们有凝碧开府,在声势上也可敌得过了。” 五台派也收到了请柬,是秦紫玲和秦寒萼姊妹俩给送来的,两张金箔镶玉边的折简,一张给岳清,一张给司徒平,黄龙宫里正当罗新值守,见二女到来,赶紧让人通知司徒平。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岳清特别喜欢这种天气,每到这时,都会停下修炼,到先天阁来让裘芷仙为他煮茶,裘芷仙的茶道手艺是跟许飞娘学得,锻炼了几年,甚至有些青出于蓝的架势,若是遇到申若兰在就更好了,她弄得桂花茶更好喝。 现在五台派上下,岳清已经很少插手繁琐的管理事物,由杨鲤和陆蓉波分管男女同门,邓八姑去了天外神山,陆蓉波就派了裘芷仙来暂时管理先天阁,她性情贤淑,姐妹们都同她交好,她记载在这里,申若兰、廉红药两个也必然在这里陪着,看见岳清来,俱都欢笑:“师叔又来喝茶了!快叫裘师姐过来奉茶!” 四双雪白的玉手穿梭之际,应用的茶宠、茶海等器具纷纷被搬上竹几,就摆在先天阁的大堂里,面对着先天阁前面高大的千年降龙木,树影飘摇,雨丝点点,正好品茶。 很快裘芷仙便从后院回来了,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头上带着落入给她的用白玉雕成的雪晶步摇,走起路来轻轻摆动,仿佛雪花飘摇,显得极为温雅大方。 她手里提着当年岳清从九龙宫里拿回来的那口冰螭剑,寒光耀眼,冻气森森,跟她身后罗鹭手里提着那口焰光跳跃,热浪滚滚的火虬剑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日岳清将这两口仙剑也一并还给九龙真人,九龙真人却没要,只说自己已经炼成了九龙仙剑,这两口早年用的飞剑拿回去也是摆设,便当场又还了回来,罗鹭和裘芷仙二人各得一口,他俩刚才也正是在先天阁后面的树林里炼剑。 裘芷仙道了声:“让师叔久等了。”便赶紧净手奉茶。 看见岳清,罗鹭有些拘束,相反他身边的裘元却很活泼:“今日托师祖的福,不然哪有口服能喝到姑姑烹的茶。” 岳清把他叫到跟前:“我在太乙宫参悟通玄真经,一闭关便是三年,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现在还黏着你姑父呢?” 裘元今年十五岁,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对于岳清好不怯场:“桑师兄成天跟着冷师姐腻在一起,顾师弟自从认了他霜姨之后,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找她,鬼鬼祟祟的,我问了几次,他不肯说,于是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厚着脸皮跟着姑姑、姑父了。” “你下山看过你父母吗” “看过的,每年三节两寿都会去看,前些天我母亲过生日,我还亲手给她做了一只大寿桃送过去,我母亲欢喜得都哭了。” 岳清点点头:“这就对了,道也好,佛也罢,虽说出世,实乃不着于世,并非弃世离世,忘情而不绝情,修行人平时受人一粒米,一文钱,都要设法还回去,你可看见老和尚化缘,别人布施他一碗饭,他就要布施人家一段法,给人家讲一段经文,解一段偈子,有云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何等厉害?咱们道家虽然不出去托钵乞食,但也要落得个清清净净,不赊不欠,否则如何能够清静?别人的一饭之恩尚且如此,你算算从小到大你父母给了你多少碗饭?为你做过多少?” 裘元懵懵懂懂地道:“可是师父说过,既然出家修道,就不能再惦记家里,不能舍不得父母,否则的话,就修不成,天魔会变化成父母的样子来迷惑我。” 岳清用手一指门前的降龙木:“你能看到那棵树不?”裘元点点头。岳清又问:“你会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它吗?”裘元又摇了摇头。岳清告诉他:“这就是出世而不离世!出世代表不牵挂,离世代表看不见,你必须懂得这个道理,否则将来一定会把自己修成瞎子、聋子,成了一截木头,一具僵尸,天底下为此走火入魔的仙人不计其数。” 正说着,司徒平带着天狐二女来了。 002 重阳·魔教消息 司徒平仍然穿着那一成不变的黑衣,人却已经变得更加挺拔,走起路来平添许多男子汉的威武,秦紫玲穿紫,秦寒萼穿绿,前者风姿秀逸,气度比前几年更加沉稳,凝若深渊,后者婀娜婷婷,也不像当初那么招摇张扬,跟在姐姐身侧,低着头闷闷地仿佛在想心事。 三人都没打伞,司徒平从山下一路走上来,衣衫已经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厚实的胸背,秦家姊妹衣服却是干干的,淅淅沥沥的雨丝落近她们的身体三尺之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弹飞出去,二女裙下的鞋底距离地面俱有寸许高,以防止被地上的雨水沾湿。 先天阁里面点着香炉,进门先是铺面一股热气,令浑身都暖洋洋的,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桂花茶香,申若兰和裘芷仙两个人忙活着,看见司徒平进来,笑道:“小师弟快来喝茶。” 司徒平笑道:“今天我可有口福了。”他先来见过岳清,“师父,秦家姊妹来送请柬。” 秦紫玲带着妹妹上前,施礼道:“见过岳真人,见过诸位道友,本派将于九九重阳召集天下同道,举办开山大会,特地派我们姊妹来邀请岳真人和司徒道友前去赴会,眼下山上千头万绪,实在繁忙,过些天等家师把手里的事务缓上一缓,还要亲自来请万妙仙姑,还请万望赏光!” 先天阁里瞬间安静下去,天狐二女为了母亲渡劫之时,经常来五台山找司徒平,找各种借口送司徒平礼物,今天送只雪参,明天送颗明珠,这是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事情,司徒平手里若有好东西也会送给她们俩,来往得多了,大家发现这秦家姊妹也不像峨眉派其他人那般可恶,除了秦寒萼嘴巴刁钻一些,大家俱都无视,秦紫玲的气度风范还是让大家很愿意跟她结交。 然而峨眉派毕竟跟五台派两家敌对经年,最近数年间虽不再轻起战事,五台派的弟子不入巴蜀,不去西极,峨眉派弟子也不过江北,不去北极,即便在江南碰上了,也都互不来往,各干各的,虽然不再像当初那样喊打喊杀,到底互不通气,宁一子和清波上人等,好几次都想从中撮合,令双方把手言和,共创道家盛举,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峨眉派开府要邀请五台派掌门参加,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的消息,在众人看来,若说齐漱溟吃人了,他能相信,但是若说齐漱溟家里开山大会邀请岳清取参加,这就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岳清问道:“七星仙门之中,妙一真人还要请其他几家了么?” 秦紫玲答道:“我师父说岳真人肯定要问到这个,咱们师兄弟分成几组,往恒山派、泰山派、嵩山派、崂山派和纯阳派都送了帖子。” 岳清点点头,摆手示意,廉红药接过一张请柬递了过来,岳清道:“我这张帖子是收下了,等到重阳时候,肯定会前往观礼,预祝妙一真人开府成功。” 秦紫玲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岳清竟然真的接了帖子,来时还颇担心岳清不肯接,司徒平也不肯,她还打算,让司徒平见识过峨眉的底蕴,将其折服,然后引其归入“正道”。 岳清接过帖子之后,司徒平却并没有接:“今年重阳时候,我已经约定跟东海小蓬莱西溟岛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三湘贫女于湘竹斗剑,就不去峨眉山凑热闹了。” 秦紫玲刚刚松了口子这下又提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司徒平的思路,每一次都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怎么跟余娲的弟子结怨了?我听说那冷云仙子性情孤傲,法力又高,极不好惹,你……岳真人教下,以平心凝气为先,你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一个残疾女子较量,胜了不美,输了更糟,还是跟我去峨眉山玩吧。” 司徒平道:“既然是男子汉,说话自然要算数的,已经定下了死约,断不能更改的。” 岳清开口道:“你也跟我去吧,到时候于湘竹会跟她师父一起去,你们在哪比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听师父的便是。”司徒平从秦紫玲手里拿过剩下的那张请柬。 秦紫玲心下里狐疑,因她知道自己峨眉派邀请的宾客名单之中,并无余娲的名字,如何岳清会说余娲也会去参加盛典?不过司徒平好容易答应去了,她也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以免节外生枝。 这时茶已烹好,裘芷仙端着一壶给岳清,申若兰则给其他人分尝,廉红药对秦紫玲印象不错,也给她们姊妹各斟了一盅,秦紫玲喝完道谢:“本门开府在即,峨眉山上杂务繁多,请柬既已送到,愚姊妹就此告辞!” 秦家姊妹去后,其他人分茶品尝,申若兰问司徒平:“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司徒平接过茶盏,小口地喝着:“我什么心思?” 申若兰又给罗鹭倒茶:“对于秦家姊妹啊,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到底要不要帮人家母亲渡劫?若是不肯帮忙,就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让她们断了这个念想,也不要这么藕断丝连,故意吊着人家,若是肯帮忙,就赶紧去东海帮人家把事办了,东海三仙已经施法将宝相夫人深埋地下,强行躲避天劫,然而也不是办法,拖延的时间越长,将来劫数临头时候威力越大。”她给罗鹭斟满,直起身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她们两个经年往这里跑,虽然说跟你有夫妻之缘,你们又是无名无实,她们两个可怜不说,你这事让人看着也太不像话。” 司徒平一边品茶一边说:“按理说她们是峨眉派弟子,我是五台派门人,两家百年世仇,不共戴天,我本不应该再搭理她们才是,但据我用先天神卦推算,咱们之间的关系日后还有转机,而且像你说的,她们两个总是那般可怜兮兮地哀求我,断然拒绝的话我也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你就等着两家关系缓和之后再去帮忙渡劫?”申若兰对他这个解释很是不满意,伸手往旁边茶几上的请柬一戳,“呐,现在请柬送来了,关系已经缓和了,你赶紧去东海啊。” 司徒平笑了:“这算什么转机?不过是东海三仙的鸿门宴罢了。” “就你嘴巧!你干嘛叫司徒平?以后就叫司徒巧嘴好了,别说五台派,就是整个七星仙门里也没人能说得过你!”申若兰的话引得满屋人一阵哄笑,她向岳清道,“爹爹你也不管管他!任由他这惫懒性子出去胡说八道,弄的人家都以为咱们五台派以口才著称,赶明儿遇到那三湘贫女也不用比剑,直接用你这张嘴把她说的自惭形秽,兵解而去,岂不是好?” 廉红药笑得把茶水都喷出来,戴湘英则用手直揉肚子,裘芷仙用手指着申若兰说不出话来。 司徒平虽说是男人,但作为小师弟,在这帮师兄师姐面前向来是不懂得让人的:“要我说申师姐你这张嘴才是厉害,不光能说会道,性格更强,顶的上一万个须眉男儿,自从凌云凤一去,你就在恒山上做起了女霸王,把萧玉、萧清兄弟俩恐吓得在你跟前连话都说不完全,左心没能达到你给他定下的标准,吓得连山都不敢回,叫墨凤凰实在是委屈了你,不如叫辣椒凤凰……” 话没说完,就被申若兰一杯茶泼过来:“大师姐平时只在后山闭关,旁事丝毫不管,恒山上的大事小情什么不得我操着一份心!萧玉和萧清两个虽知上进,却到现在都不能修成散仙,左心左道出身,我不管得严点行吗?哪像你在五台山上成天游手好闲,焉知道杨师兄和陆师姐背地里熬干了多少心血!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你是咱爹的老儿子,石生就是大孙子,平时最溺爱你们,惯得你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人家石生好歹还知道上进,成日里勤修苦练,风雨不辍,你这个当叔叔的却是惫懒成性,油嘴滑舌,外边下点小雨就进来蹭我们姊妹的梯己茶喝!” 司徒平张口一吸,将申若兰泼来的茶吸到嘴里,含着细细品味,等她说完话才咽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戴湘英拿胳膊肘捅他:“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甘拜下风了?” “那是当然。”司徒平叹气道,“申师姐不管道法高深,剑术惊奇,更兼性情泼辣,伶牙俐齿,我原来以为我就挺厉害了,但是跟申师姐一比,便似萤火之光比于皓月神辉了,只是可怜那李厚师兄……” “不许说!”申若兰两颊微红,瞪着司徒平,“你敢拿李厚的事来打趣我,今儿我非当着咱爹的面撕烂你的嘴!” 司徒平赶紧举手告饶,众人再度哄笑。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石生、石完、钱莱小兄弟三个从外面进来。 戴湘英指着石生叫道:“完了完了,一个老儿子说不过你,现在又添个大孙子助战,若兰姐姐你可今儿要舌战群儒了!”又引得大家发笑。 “石生是好孩子,可不跟他那巧嘴叔叔一样!”申若兰把三个小家伙招呼进来,给没人倒了一杯茶。 “谢谢兰姨。”石生举杯一饮而尽,然而跟岳清说,“弟子已经打探清楚,沙神童子联合西昆仑诸魔重开魔教,以血神邓隐号天魔,沙神童子为人魔,另有一个经年不出世的红莲老魔为地魔,合成三才一气,并且大开山门,广收魔众,并打算于重阳日召集天下群魔齐聚西昆仑,召开红莲法会!” 003 昆仑·三魔立教 岳清推衍当今天下大势,道门之中南北对峙,峨眉和五台两大超级门派的并立崛起,打压得邪魔两教无法在中土存活,尚和阳的东方魔教,绿袍老祖的南方魔教,魏枫娘的万魔神宫全被绝根消灭,其余白骨神君、冥圣徐完、五毒天王等也相继授首,中原大地气象为之一新。 只是当年分崩离析的魔教却又开始似乎复燃,沙神童子得师祖铁城山老魔法旨,带着道书法宝中兴魔教,请来师叔邓隐为天魔,又请当年教中一位长老,红莲老魔为地魔,自封人魔,就在西昆仑创立教宗,聚拢天下群魔入教。 那红莲老魔资格极老,跟尸毗老人同时人物,具有无边法力,于天地之间另立地水火风,独创一格红莲世界,里面俱有极大空间,连绵起伏的高山,覆盖苍茫大雪,其中有万树梅花,千顷红莲,更出产好些灵药、仙果。 这老魔见昔年的老友,飞升的飞升,遭劫的遭劫,自血神经被长眉真人销毁之后,魔教便一蹶不振,逐渐消亡,他也关起门来自己享受,不再参与外面的事物,只每隔六十年一甲子的时候,打开门户,召开红莲法会,天下邪魔两道的高手无不争先恐后,不请而至,除了千顷荷花,万树香雪等美景,更有三百六十五个诸天神娃,供与会者淫乐消闲,只要与会者献上的宝物称了老魔的心思,更可能赠送魔宝,山中仙果灵药,尽供采摘。 在三百年前,红莲老魔开始将本命魔婴炼成魔神,在魔宫闭关,三百余年,因此这法会也已经有五甲子未开。这回邓隐将血神经彻底炼成,在头顶上凝结血焰三花,并十指血影神光,自觉已是不死不灭,才走出禁地,想要去找峨眉派和五台派报仇,却被沙神童子劝阻,言说当今峨眉和五台俱都势大,自己已经吃过大亏,请他少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报仇机会,又把铁城山老魔的法旨拿出来给邓隐看,正式邀请他加入魔教。 二人又找到赤尸神君,请他一并加入,凑成三才魔神,以对比道家三清之数,赤尸神君今年修行贝叶禅经,又得岳清之助,降服体内阴魔,颇知天时,自不肯加入,反过来劝邓隐不要倒行逆施,弄得邓隐颇为不快,双方不欢而散。 这时沙神童子想起来红莲老魔,和邓隐一起施展魔教秘法,叱开红莲世界的门户,去找红莲老魔,老魔刚刚将本命魔神炼成,便似道家的天仙,已经可以飞升魔域,只是担心那里弱肉强食,生怕这样过去被人抓做魔仆奴隶,就想先滞留在人间,等发展出一批魔军,有了基业之后,再行飞升,因此听邓隐一说,正中下怀,又有铁城山老魔的法旨,当场便答应下来。 昆仑三魔重兴魔教,各地邪魔两道的人物纷纷在星宿海附近往来,立刻引起附近的昆仑派和太阴教的警觉,岳清也算出魔教当兴,对此事十分重视,一方面那三个老魔俱都法力高绝,推算不准,从卦象上只能看出大概,另一方面也要稳昆仑派和太阴教的人心,便把石生派过去,到昆仑山和祁连山都走一走,表示若魔教来攻,七星仙门绝不会坐视不管! 石生回来,详细地讲了一番那边的情况:“昆仑四友轮流用昊天仪整日十二个时辰观察星宿海,发现三魔已经聚集了不少左道妖人,修罗教的金神君,五鬼天王尚和阳,轩辕法王的弟子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还有摩诃尊者司空湛。” 岳清讶然道:“司空湛也去了?” 石生点头:“他越来越疯癫了,我就自昊天仪中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随便抓个人就掏心喝血,吸人魂魄,然后便似醉酒了一般,卧在地上,什么东西也不能近前。” 岳清微微点头:“他去西昆仑,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算了,你接着说。” 石生继续道:“我们还看到了天残地缺二位老前辈的弟子仵氏兄弟,我们特地算准了他们出昆仑山的路上将他们拦住,说三魔立教,迟早祸乱人间,比当年尸灾更甚,到时候跟咱们难免兵戎相见,劝他们不要跟三魔来往,他们说的话却甚是难听,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我想两家既然交好应该去告知二位老前辈,便往崆峒山去,哪知这兄弟二人竟然施法通知他们在家的师弟,我们到时假意逢迎,故意引到乌牙洞门前,忽然发动阵法,将我们困在里面,刚开始的时候还恶狠狠地说要让我们形神俱灭,后来又要我们跪地求饶,并发誓永不再登崆峒之门方可放我们离去。” 申若兰道:“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你们又是如何作答的?” 石完接口道:“我说你们想要我们给你们下跪,先撒泡尿自己照照,能否经受得起!” 石生道:“我们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在崆峒山斗法半日,弄出好大声势,左右山头削平了好几座,本想把两位老前辈惊动出来,让他们惩治恶徒,哪知无论我们怎样闹腾,乌牙洞里面都毫无动静,不多时那仵氏兄弟也回来了,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来个毁尸灭迹,我们三人法宝尽出,将除了仵氏兄弟之外的所有恶徒全部杀死,然后用两界牌闯出了他们那恶阵,本来还想把那兄弟俩引逗出来,擒住了再去乌牙洞叫门,哪知毒手摩什突然到来,我们跟他斗了片刻,听他发出啸音召集帮手,邹勤、谈嘻等相继赶到,我们就回来了。” 罗鹭道:“天残地缺两位老前辈跟咱们交好,你们却几乎杀了他满门弟子,等他们出关之后,那仵氏兄弟再添油加醋一说,立刻变友为敌,为本门凭添了两个厉害敌手。” 裘芷仙也说道:“师叔是不是亲自去跟两位老前辈解释一下?” 岳清忽然说道:“难不成我们五台派的弟子,被人家欺负成那样,还要好言好语,束手就擒不成?天残地缺正在闭关锻炼元神,去阴存阳,短时间内不会出关,况且就算他们在时也全由那帮弟子胡作非为,我劝过他们几次,皆不了了之。”岳清略显心烦地喝了口茶,“现在即便我去,他们也不能出关,杀了便杀了吧,也是他们自己找死,天残地缺修行千年,亦是精通先天术数,事情原委事后一算便知。只是他们脾气古怪,我也拿不准他们会是个什么态度,你们日后往西去,都注意些,不要再经过崆峒山上空,等将来他们出关了,我再跟他们好生解释罢。” 大家一时无语,申若兰过来给岳清添茶:“西昆仑三魔立教,凶焰滔天,爹爹可有对策?” 岳清道:“魔教势大,咱们现在若是与他们硬拼,就要被峨眉派白白捡了便宜,说不定还要乘着我们跟魔教火拼之际来捣了五台山,况且魔教跟峨眉的仇怨,远在咱们之上,凡事皆须量力而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万魔神宫里的魔头不满足只在小南极龟缩,趁着极光大火衰减之际,往天外神山试探着去了几次,都被邓师妹借着地势联合不夜城给杀得落花流水,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紫云宫身上,想要将那仙府霸占,不但尽去宫中灵药财宝,还能将势力从南极伸到南海,飞龙师太也想把三凤姊妹收入阴魔部下。” 岳清除了当年在紫云宫,换取了璇光尺和龙雀环两件炼魔至宝,又带了一大批各种天才地宝回来炼器之后,就再也没有往紫云宫去,五台派在中土搞得风生水起,紫云宫也陆陆续续不断听到往南海去的散仙说起过,刚开始还十分心热,三凤和冬秀数次来五台山做客,都赶上岳清外出,不在山上,只有许飞娘接待她们。 许飞娘过去想要拉拢她们跟峨眉派为难,许多时候都是故意亲近,盛情怡人,如今绝了那份心思,再看到她们两个,即知她们心性根骨皆难有大的成就,又脾气恶劣,极能招惹是非,再面对她们神情自然不比当初热络。 三凤和冬秀这些年来五台山将近十次,有五六次都是邀请许飞娘跟她们去杀人报仇的,还有两三次来求混元金丹,后来许飞娘只要知道她们要来,立刻到黄极宫躲着,只让陆蓉波出来答对,当年三凤阻陆蓉波飞升,擒回宫中服役,有过不共戴天之仇,陆蓉波这些年虽然未曾报复,但双方再见面场面自然也不会很愉快。 连续两次之后,三凤终于看出许飞娘的用意,站在五台山门口大骂许飞娘忘恩负义,然后扬长而去,之后便再无联系,只在前些年初凤派吴藩来送信,说是她们姊妹要过五百岁生日,请岳清和许飞娘莅临观光,岳清和许飞娘亲自到紫云宫贺寿,三凤和冬秀好一通冷嘲热讽。 ——以下不算字数—— 魏宫主就要出来了,大家开不开心啊? 004 问策·舜华南绮 岳清问众弟子:“对于南海的事,你们怎么看?都说说各自的想法。” 众人相互谦逊者都不开口,岳清首先把目光看向罗鹭,罗鹭赶紧说:“此事师父决定便好,或是去帮紫云宫退敌,或是作壁上观,弟子只管动手便是。”说着瞟向裘芷仙,裘芷仙冲他点头。 戴湘英道:“若依我说,不如等魔教把紫云宫打下来之后,咱们再去斩妖除魔,既占了大义名分,等赶跑了魔教,又能得到一座海外仙府。” 岳清没有接茬,又看向申若兰,申若兰端着茶壶沉思道:“湘英妹妹此言不妥,天下人都知道咱们跟紫云宫关系不错,爹爹跟初凤大宫主以姐弟相称,若是坐看她们尽丧魔教之手,无论是在道义上还是情分上都是有亏的,若我看还是咱们提前去紫云宫走上一遭,向天下人言明若是紫云公告有事,五台派绝不会坐视不管,那万魔神宫当年跟峨眉派苦战,元气大伤,连青螺峪都丢了,现在绝不敢跟咱们五台派再大打一场,必能将其震慑,免却一场灾劫。” 司徒平道:“那样的话却是治标不治本,紫云宫乃是上古水仙洞府,美轮美奂,被那些魔头们惦记着,迟早出事,就算现在不敢动手,将来咱们若是被峨眉派或者是魔教拖住手脚,他们肯定会乘机发难,到时候情况会更糟糕。” 申若兰道:“那你想出来个标本兼治的法子来,姐姐给你斟茶!” 司徒平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把峨眉派拖下水,一起去跟万魔神宫那些魔头拼一次,把他们彻底打疼,让那般妖邪日后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申若兰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原来是这个,人家峨眉派听你的么?你让人家去跟魔教火拼人家就去?难不成,你打算用帮助宝相夫人渡劫的事情做条件?” 司徒平摇头道:“帮人家渡劫与否,是我自己的事情,帮便罢,不帮亦可,犯不上用这件事去要挟人。我说的把峨眉派拖进来,倒有两个籍口,其一是道义上的,峨眉派向来自诩正道领袖,如今紫云宫就要被魔教霸占,若是紫云宫能给他们发上一封求救信,他们必不能作壁上观。其二是紫云宫和峨眉派本身的渊源,首先峨眉七矮中南海双童的父亲当年强占紫云宫不成,反被三凤姊妹杀死,这时其一,其次紫云宫乃是天上水神五女谪凡避祸时所建,大禹时帮助禹王治水,后来分封五湖水仙,紫云宫被弃下之后,天一金母入主修行,临飞升之际将紫云宫送给长眉真人,长眉真人那时已经要成道飞升,要之无用,便让天一金母封存起来,留与后代。现今峨眉派几个弟子便是当年天一金母的弟子转世,紫云三女是天一金母当年的侍女。峨眉派觊觎紫云宫久矣,早就想把它夺过来开辟成别府,或许咱们可以利用这点,勾其出力对抗魔教。” 众弟子大眼瞪小眼,半晌,申若兰才说出一句话:“五台山上下,也就只有你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勉强算是标本兼治,只是剑走偏锋,一着不慎就要满盆皆输,姐姐给你斟一杯茶罢!” 岳清不置可否,又问石生,石生道:“小师叔说的没错,峨眉派垂涎紫云宫久矣,若非咱们在北方迅速崛起,令他们不敢再轻启战端,恐怕必是要先打下紫云宫再开府的。甚至据我推测,小南极的魔头能够盯上紫云宫,其中必有峨眉派或者玄龟岛的手段,咱们若是插手此事,必要跟万魔神宫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峨眉派便能从中渔利,咱们若是作壁上观,等魔教霸占了紫云宫之后,他们再去斩妖除魔,赶走魔教,将紫云宫捞在手里,正是名利双收之法。况且这其中还有两个为难,咱们若是现在就去吧,因魔教歹意未显,那三位宫主还未必领情,反要认定咱们包藏祸心,若是不去吧师祖您个初凤大宫主姐弟相称,不管不顾实在说不过去。因此这件事正是于咱们两难,于峨眉两利的,因此我敢断言,峨眉派必让在暗处推波助澜,咱们即便真的插手此事,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提防峨眉派的暗算。” 岳清比较认可石生的看法:“那你说咱们该如何作为呢?” 石生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避实就虚,按照师祖惯用的法子,他们巧取紫云宫,咱们便豪夺幻波池,我在西昆仑无意中打探到紫清玉女沙红燕当年在幻波池屡吃大亏,末一次更被易周神雷击伤,差一点便形神俱灭,被丌南公施法救回北极,费了好大的心力才救回来。这些年都被拘在黑伽山,不许她出来。这回趁着丌南公闭关炼宝,她又跑出来了,四处约汇能手,准备再去幻波池,并且扬言,这次就算自己得不到幻波池,也要用丌南公的青雷子将依还岭炸成废墟,不让峨眉派捡到便宜,咱们正可乘机助她取下幻波池,凭白卖了丌南公一个人情,也给峨眉派添一强大对手,他们得到紫云宫还要跟万魔神宫大打一场,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得失之间也没捞到便宜。” “这倒是个好主意!”申若兰道,“不怪乎爹爹偏疼石生,行事作风都这么神似。” 司徒平道:“你那下中两策又是什么?也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中策即是现在便到紫云宫去。”石生接过申若兰递过来的桂花糕,吃了一小口,“不管别人用什么阴谋诡计,师祖您只管去跟初凤大宫主把一切事情的利害得失全都跟她说清楚,到底如何作为就看初凤大宫主如何决断了。下策则是作壁上观,任由峨眉派跟万魔宫拼杀罢了。” 岳清沉吟道:“上策太过激进,下策太过保守,唯独中策进退皆有余地,而且堂堂正正,不落人口实,咱们便先行此策,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随机应变吧。” 要去紫云宫,就不能派曾经和那里有过节的杨鲤和陆蓉波他们两个,岳清直接就点了在场的人选: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和廉红药,再加上罗鹭、裘元,让他们六人带着礼物,现行一步赶奔紫云宫:“你们带上十滴天一真水,交给大宫主,当初她们三姊妹过生日的时候,曾经说过这真水的宝贵,话里话外颇有些后悔的意思,当时咱们手里也只剩下两三滴,给之无异,去年许师姐用太乙元精炼了一葫芦,正好还给她们,记住,只能交给大宫主,不能交给其他人。” 六人领命,岳清又让司徒平带上玄玉和寒光,拿着自己的书信往铜椰岛去见天痴上人,最后是石生三人:“你们还得往西昆仑去一趟,接触沙红燕跟她保持联系,跟她说当年我西极一遇,实因妖尸围山,北极又有弟子遇险,才不告而别,你们带十二滴玄阴真水去,可压制幻波池中的南洞火阵,以表当年的歉意,具体如何话别说死,然后若是还没有接到我的飞剑传书,便往紫云宫来跟我们汇合,到时候视具体情况如何,再做计较。” 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和廉红药四女,再加上罗鹭个裘元,六人回各自的居所收拾停当,然后最先飞往南海,刚过岭南,忽然看见下方山谷里面有人斗法,雷声滚滚,烈焰沸腾,打得甚是激烈。 六人目力极好,清楚地看见下方一个东西夹拢,南北细长的葫芦谷里,三男三女正在斗法。 首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相貌古怪,头大如斗,身上穿着褐色袈裟,左手拄着一根九环锡杖,右手托着紫铜钵盂,他那钵盂里也不知装得什么东西,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咒语起处,里面源源不断地飞出黑紫色的粘稠烟气,被风一吹,迅速扩散壮大,覆盖整个山谷,弄得阴风阵阵,煞气腾腾,另外两个帮手一北一南站在山谷两口,同时施法布成阵势,将三女困在当中。 申若兰用手向下方一指:“那个大和尚是东海孽龙岛长风洞的虎头禅师,昔年曾经去桂花山向我师父求乌风草,好话说了一车,最后被我师父打下山去。另外那两个我也认得,也算是你们五台派的前辈了,分别叫做胖魔君白晓和黑头陀谭干,当年慈云寺大战,他们早早就逃走了,跑到南疆隐居,不敢出来见人。” 戴湘英道:“那被他们困住的三个女孩,所用的都是峨眉派的正宗剑术,一看就是峨眉派的嫡传弟子,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饼,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管他们谁输谁赢!” 其他人都没说话,正要继续赶路,忽然下方一声剧爆,轰隆隆天摇地动,妖阵骤然从中裂开,一道长达三四丈的梭行火焰乘势飞出,直射苍穹,许是看到这里六道剑光俱都正而不邪,直直地朝这边飞过来,打头两个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同时掐诀指定梭光边飞边喊:“前方的是哪派的道友?峨眉派虞舜华、虞南绮、余莹姑为妖人所乘,还望助我们一助,救命大恩永世不忘!” 005 余孽·王娟娟 虞家姊妹跟后面的余莹姑状况极惨,身上袍袖都被妖火烧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头顶上发髻散乱,满脸乌黑,狼狈万分地边逃命边向裘芷仙等人大声呼救。 下方那白晓和谭干一看空中又来了四个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孩,忍不住心中狂喜,一左一右同时施法,将那最恶毒的子母血胎瘴向天空中倒卷上来。 他们这法宝极为恶毒,记载于十魔经之中,乃是用身怀六甲的的孕妇,连同肚里的胎儿一起化为脓血,再掺杂七十二种令人欲动魂散的淫药在阳光底下九蒸九晒炼成,寻常剑仙只要被沾上一丝在身,不论男女,也要当场浑身软烂如泥,神驰魂荡,情欲狂发不可抑制,只能任人摆布。 虎头禅师看天上那新来的六个少年男女俱都英姿不凡,料想八成也是峨眉派的弟子,像这种家大业大的名门大派,哪个弟子手上都要有几件厉害法宝,方才这三个女孩手上法宝尽出,一件比一件厉害,自己三人俱是成道多年的散仙,竟然弄了半天都拾掇不下,这回人家又平添六个生力军,若真打起来,自己三人恐怕难讨好处。 不过他这里略一犹豫的功夫,白晓和谭干已经同时出手,催动那子母血胎瘴,化成两片腥臭刺鼻的弥天血瘴,左右并起,直升蓝天,然后向中央包裹,竟似要将前后九人一起围困擒捉,这二人还大声招呼他一起动手,并身剑合一向天上飞去。 一看对方不分青红皂白,连自己一伙也一起攻击,戴湘英最先怒道:“好妖道,采花采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们姊妹四个感情最好,平时聚在一起修炼,这时极具默契,看对方所用手段血气冲天,料是邪魔一路,戴湘英和廉红药各抓一把丙火神雷珠,同时向左右两片血瘴撒去。 噼噼啪啪……一连声的脆鸣,千道霹雳雷火在血气之中炸起。 虞南绮道:“不管用的,他们这血瘴极为……” 她话未说完,裘芷仙已经使用太乙玄功,跟戴湘英和廉红药各持一枚混元神符,按天地人三才排成阵势,玉符之上各射出一道混元真气,射入血瘴之中,她们并非像杨鲤、石生那样修炼混元真气,此时自玉符之中发出,不能像岳清那样如臂使指,强行吸摄对方的宝物,因此需要先用丙火神雷将其炸散,不等下方白晓和谭干施法收摄,这些血气已经被神符射出去的真气吸摄,强行向中央聚拢到一起,形成一个不停翻滚的打球。 这时白晓和谭干已经飞到近处,吃罗鹭和裘元二人御剑当中,不过斗了三四招,自己的法宝就隐隐失去了控制,那谭干已经认出来对方用的剑法是五台派的太乙剑诀,剑术精绝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真气澎湃,精元鼓动,虽然还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要想将其击败,最少也得百十招开外,急切间不能施法收拢天上的血气,那谭干怒号一声,大手一扬,骤然射出一道闪电似的碧绿精芒,直取罗鹭! 罗鹭知道他俩是五台派的老前辈,剑术道法都要超过自己不少,因此不敢贪功冒进,只是小心地招架,寻找机会,见对方一扬手,便知不好,心念一动,戴在两手无名指上的银环自动飞出,环绕身前上下舞动,对方的碧针飞来,正好吃双环以无形的元磁真气吸住,那针还要挣扎,吃两环合璧,咔嗒一声,扣在一起,然后落回罗鹭手里! 他这双银环正是岳清的两极圈,岳清如今身上的法宝用都用不完,便将一些自己不常用的都分发给弟子,这两极圈便给了罗鹭。所收那道碧光乃是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用魔教的手段炼成的随身九宝之一,名叫碧目神针。 宋末时太乙混元祖师大战漠北,与洪都真人的弟子长白三老斗法,随身九宝俱被毁灭,只剩下两三件。那时候他初创五台派,用的多是魔道手段,被长白三老和乙休、朱由穆、岳韫、邓八姑等人联手打得落花流水,带去的弟子被杀了大半,连华山三凶之一的火星子杨烧也死在那里。 后来得到通玄真经,太乙混元祖师彻底脱魔入道,又重新炼了太乙五烟罗等道家法宝,这碧目神针便被封存在先天阁,后来五台派崩裂分家之时,智通仗着嫡传首徒的便利,抢先去拿了不少旁人不知道根底的宝物,除了这碧目神针,还有那极招天忌的十二都天神煞,后者已经在慈云寺一战时发动,被齐霞儿带着优昙大师的法宝破掉,这碧目神针则被谭干事先诓骗过来,自告奋勇要持此针替智通料阵暗算荀兰因,结果人家刚打过来他就脚底抹油跑掉了,这几年他用此针暗算不少高手,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却遇到了克星,便宜了罗鹭,此针将来还有大用,以后再表。 谭干往日与人斗法,即便是比自己更加厉害一些的对手,只要放出这碧目神针去,俱是无往不利,万万想不到今日拿来暗算对面这青年,没有损害对方分毫不说,还被对方将宝物收去,惊怒交加,一怔之际,他那飞剑早吃罗鹭的火虬剑绞住,九龙真人乃“七真”之一,他当年随身的炼魔飞剑何等厉害?只听“咯嘣嘣”一连声的脆响,火光爆闪,他那飞剑一件碎成无数铁渣,俱被火虬剑上所带的真火点燃,化成一大片的流星火雨向下方泼洒。 罗鹭绞断了对方飞剑,立刻将右手向前一点,操纵仙剑顺势向前俯冲飞掠,急斩向谭干的脖颈,被谭干双手狂发真气,勉强挡在胸前半尺之地,他又掐着剑诀轻轻一划,那剑便似风车一样飞速旋转起来,谭干多少不及,左肩被仙剑扫去一块骨肉,非但骨骼被割裂,剑上真火又把伤口处的筋骨皮肉俱都烧焦,把谭干痛得大声惨嚎,急忙借血气向后败退。 这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谭干还未等落地,空中忽然“砰”地一声闷响,仿佛放响一记礼炮,他们发出去的那些粘稠血气尽被裘芷仙三人聚成一团,然后申若兰放出三才火云环将其套住,一口真气喷吐过去,宝环之上金光烈火疯狂发作,这东西乃是红花姥姥的镇山之宝,一举将那子母血胎瘴气烧成袅袅青烟,彻底毁灭! 罗鹭击败谭干,裘元却不是白晓的对手,天罡剑左右遮拦,颇是手忙脚乱,被胖魔君一口仙剑四面翻飞,连成剑圈将他围住,转瞬之间,接连遇险,罗鹭正要过来帮忙,那虞家姊妹早已经迎了过去,金银红绿四道剑光同时飞至,这二人剑术比裘元还要高些,一加入进来,立刻反守为攻,杀得白晓连连倒退。 这时候,虎头禅师三人已经都看出来,后到的这六个少年男女是五台派的嫡传弟子,心中纳闷到不行,峨眉派跟五台派是不死不休的大对头这天底下谁都知道,他们怎么也想不清楚,怎么今天这两个门派的弟子竟然联手对付自己,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要跌翻一片邪魔两道的大佬! 虎头禅师看出对方是五台派弟子之后,便心生退意,他们刚刚被布鲁音加收服,加入了万魔神宫,想要弄点好东西讨好布鲁音加和魏枫娘,特地来这附近采摘一种九叶灵芝,结果遇上了罗浮山香雪洞的余莹姑。 自从元元大师在慈云寺一役中,在都天烈火阵中被炼得形神俱灭之后,罗浮山便寂静下来,元元大师仅有两个弟子,王娟娟和余莹姑,她死的时候,余莹姑入门不久,元元大师因说王娟娟身怀恶骨,将来必定叛教投敌,对她多有训斥,那余莹姑才刚入门,元元大师便指定她做衣钵传人,她殒命慈云寺之后,峨眉派把她的青霓剑夺了回来,交到了余莹姑的手上。 王娟娟深感不平,又兼余莹姑处处以这一脉之首自居,甚至颐指气使,领王娟娟怀恨在心,终于姊妹俩闹翻,王娟娟一气之下,离了罗浮山,跟一个旁门中的青年私奔逃走,除了逢年过节时候,回来给师父扫墓跪拜之外,再不回来。 于是罗浮山只剩下了余莹姑一个,平时苦练剑法,在元元大师坟前发誓,要用青霓剑斩了王娟娟夫妇的首级清理门户,这天正赶上王娟娟带着情郎回山采摘崖后一朵九叶灵芝,余莹姑自是不肯,双方大打出手,但是一个王娟娟余莹姑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还另有一个旁门散仙,好在王娟娟未想杀她,只要将她逐走便是,她却不依不饶,仗着青霓剑连番抢攻,将那旁门散仙打伤,终于激怒王娟娟,要施重手给这不识好歹的小妮子点颜色看看。 便在这时,恰好赶上虞家姊妹来找余莹姑说峨眉派即将开府,元元大师已经无法转生回来,妙一夫人有意借这个机会把她收到自己座下,特地来问她的意见,二人立刻加入战团,帮助余莹姑,她俩一身法宝,王娟娟夫妇那里抵挡得过,王娟娟本身被虞南绮的太阳真火烧伤,她那情郎拼死相救,让余莹姑乘机将青霓剑散成十九万六千七百四十二根降魔绣花针,刺得当场裂体而亡,王娟娟拼着被虞舜华斩掉一条手臂,抢了情郎元神借血气遁走。 006 天狐·前定姻缘 原来这虞家姊妹的父母,也跟宝相夫人一样,俱是天狐得道,异类修行,本来就千难万险,虽然狐类通灵,天狐灵性尤甚,易于灵光开窍,但狐类大多英俊秀美,比别的妖仙更易招惹风流孽债,非有极大毅力约束自己,稍一放纵,便不能成就。 雪雪老人昔年修炼一千年,炼成一身极厉害的法术,自觉极为了不起,就在黄山开宗立教,宣讲大道。所谓道法术三者,术师排在最末,譬如画符捉鬼,水镜返照,只要自己会了,便能教授徒众,学者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要照葫芦画瓢依样去做便是。 而法师便更难得一些,无论佛道两教,能把各自的法讲明白讲透彻的,百年难得一遇,因而历朝历代有修为的和尚道士都不少见,但能够出来讲法弘法的高僧高道却不世出。 至于能够讲道的,几千年来都是凤毛麟角,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而“佛不可说”,真正的道,真正的觉,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述的,用嘴说出来的都不是道,一个凡夫若要悟道,是需要跟着师父潜移默化多少年,通过对经教的学习和现实中的逐渐印证才行,绝非看两本道书,背上几则公案便能顿悟的,因此历朝历代的人,几乎看不见一个讲道的,能够让人公认“有道”,皆以圣人称之,譬如老子、庄子、孔子、孟子之古圣先贤。 这雪雪老人竟然公开宣讲天地大道,当时为一过路和尚斥之为野狐禅,雪雪老人不服,与之辩论不胜,又动手斗法,将那和尚困在黄山天都峰上的一座岩石上,那高僧便在那里打坐入定,三年之后,全身化作飞灰,坐化圆寂,临终前给他讲了一番善因善果,修积福报的道理,并说他此生不能得道,只能修积一些天人福报,寿三万六千岁,在天上享福,这个过路的和尚便是昔年跟邓隐争夺血神经那位破头和尚的师兄,现今在大雪山闭关修炼的了了和尚。 那了了和尚如果单跟雪雪老人讲佛家的道理,雪雪老人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但是通过这三年的接触,雪雪老人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从心里开始敬重起对方来,甚至最后时候他只要对方想自己服软认输,便可放对方离去。 所谓尊师重道,雪雪老人既然尊重了了和尚,自然而然地开始重视他说的话,从那以后弃了法台,遣散徒众,一面闭门参悟天地至理乾坤大道,一面努力积修百万善功,最终以神仙境界飞升天府,后来还做了天帝十大书库之一琅嬛书库的主管。 他在人间留下一个女儿,便是宝相夫人,另外还有两个天狐后辈,便是虞家姊妹的父母,这两位道行法力皆不如宝相夫人,然而更加谨小慎微,夫妇二人寻到了当年全真七子之一长春真人丘处机于三万七千九百五十一丈的高空处所建长春仙府,那里高出天外,与灵空仙界相去不远,平时云封雾锁,等闲散仙都到达不了,极为隐蔽,虞家夫妇二人又在原来仙府的基础上进行扩建,数百年间,从天下各地移栽无数奇珍异草,一直到飞升之前才停止添修,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十余倍。 夫妇二人便以长春为号,按照雪雪老人所指,经常出外积累善功,不过三十万之数,便也一起以神仙境地飞升仙界。据他们推算,将来两个女儿将要入到玄门正派之中,可成纯阳天仙,自己夫妻二人所学不正,便没有尽传女儿,只教了些入门打根基的功夫,并把多年积攒下来的三四十件宝物全部留了下来,言明不许她们私自下凡,只等将来有自称是峨眉、青城两派的弟子到来,再随他们一起下山。 当初峨眉派发觉岳清把不少跟他们有缘的弟子都收到五台教下,颇为紧张,三仙二老一起推算,开始大收门徒,李英琼、周轻云、余英男等都提前上山,朱梅也算到这虞家姊妹与青城派有缘便提前去长春仙府接人,将二女带到金鞭崖,后来他在北极遭劫,门下弟子都转入峨眉派,虞家姊妹也就又转投入妙一夫人座下。 长春夫妇道行法力俱不如宝相夫人,其优点在于夫妻二人极早便在一起合籍同修,不似宝相夫人那般随意采补,直等遇到了秦渔之后才定下来,无形之中少造了许多淫孽,并听从雪雪老人忠告多积善功,最终得以神道飞升。 旁门中人因对大道不明,难寻天数,似佛道两家高人,事先不用任何推算,何时飞升,何时渡劫,天灾人祸,事无巨细,冥冥之中自有感应,甚至很多凡间丝毫不会法力的高僧高道都能够预知时至,生死由心。 旁门中人因障碍重重,便没有这层神通,从修到开始便为劫数苦恼,一心用在提高法力,修炼法宝上面,劫数临头之间,道行高的还能够略微有些感应,用神卦推算,也只能知道个大概,因为未知,所以更加恐惧,于是越发地追求法术法宝的威力,拼了老命硬抗劫数。 长春夫妇亦是如此,修炼了不少准备渡劫的宝物,最后都没有用上,直接得了天帝玉简金符,平平安安地以元婴之身飞升上界,做了神仙,他们那些法宝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威力极大的,全部留给两个女儿。 那虞舜华性情还算温和有礼,那虞南绮却颇为骄傲,到了峨眉之后,见了三英二云、峨眉七矮,觉得也不过如此,真打起来,也没有几个是自己对手,因此跟李英琼、周轻云等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唯有秦紫玲和秦寒萼姊妹二人是三代故交,感情颇厚。 虞南绮对于秦家二女屡次去五台山自找没趣很是不以为然,虞南绮还要把自己的法宝都拿出来给秦紫玲帮助宝相夫人渡劫,毕竟这些法宝也是她父母炼来渡劫的,只是没能用上,现在给宝相夫人用也是正好。 结果却被虞舜华劝住:“峨眉山上这么多高人,谁手上没有几件奇珍异宝,单就咱们的出奇?爹娘留下来的宝物再厉害还能超过三仙二老和咱们师父的不成?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保证万全,不得不联手施出法力将宝相姨母深藏地下躲避劫数,咱们又能有何能为?” 虞南绮不服:“二位姐姐那么冰清玉洁的两个人,却屡次要去向五台派的贼道们低头,听说她们跟那个姓司徒的小贼还有夫妻之缘,二位姐姐已经露出话锋,只要那小贼帮助姨母渡劫,她们便愿意下嫁给他,那小贼竟还不肯!紫玲姐姐那样好的,凭白被人作践,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这话被路过的万珍听到,当即说道:“休说人家,便是你也跟五台派的一个小贼有夫妻因缘呢,据说辈分比那姓司徒的小贼还要矮一辈。” 虞南绮看不惯万珍那处处以大师姐身份自居的行径,万珍也看不惯她那高傲性情,双方只要相互靠近十丈之内,便会有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开来,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虞南绮还不至于生气,当时从万珍那里听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当下怒道:“便是有缘,亦当无份,我已经立志修成天仙,飞升上界去见父母,绝无任何男女私情!更何况我就算是要找,也会找一个堂堂正正的绝世好男儿合籍双修,那五台派的贼童妖娃我看见便是要杀死的,便是有了因缘,也要教他没命去享!” 万珍见她动怒也挺生气,闻言冷笑道:“就怕到时候红鸾星动,因缘来了你躲都躲不了!实话告诉你,此时我从师叔那里听来只言片语,后来又详加推算,总算得知那小贼姓裘,单名一个元字,是五台派灵奇的二徒弟,你若是真有本事,日后见了就不由分说先把他一剑杀了!不过我估摸着你没有那个勇气,听说那小贼长得英挺俊秀,是个美少年呢,恐怕到时候你舍不得动手。” 虞南绮气得几乎蹦起来,指着万珍的鼻子喝骂:“我现在就发誓,若是哪一天遇到那叫裘元的小贼,绝无二话,必以飞剑杀之,否则将来让我死在天雷之下!” 从那时候起,虞南绮便把裘元的名字给牢牢地记住了,只等将来遇上,一剑杀了了事,还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何用飞剑、法宝将其一举击杀,譬如先用火云梭困住,再用太阳真火炼化,或者是先用火龙须穿透身体制住,再用双剑砍成三截。 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次来罗浮山办事,会引出这么多麻烦,非但杀了王娟娟的丈夫,为日后埋下好大的祸根,更遇上了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杀死的小贼,而且跟他初次见面竟然会是这么个情景,非但求人家救得自己的性命,还跟对方并肩御敌,到底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7 恩人·我必杀你 虞舜华用的是她父亲留下来的灵飞双剑,一道金芒,一道银芒,虞南绮所用的是她母亲所传的朱虹、青吴双剑,四色剑光伴随着裘元左右一起自上而下,急攻白晓,白晓左右遮拦不住,暗道不好,急忙伸手往腰中革囊上一拍,里面立刻飞出六把飞刀,俱是一尺多长,黑气缭绕,拖着丈许长的尾巴,两两一组,并行往上,似毒蛇一般向三人反击过去。 六刀五剑交击一处,连声的脆响,炸起道道光雨,杀得三人手忙脚乱,忽然空中落下三枚金环,各将两口妖刀套住,骤然向内缩紧,环内豪芒迸射,金色的火雨狂泼激飞,只听得噼啪尖爆,妖刀俱碎成偏偏铁渣,燃烧着向下方如雨般飞落。 申若兰一上来便用三才火云环破了对方的妖道,然后将红花姥姥嫡传的十三颗雷火金丸打出,出手便化成碗口大的红色火球,上面布满了扭曲跳动的雷霆闪电,向白晓狂轰过去,白晓急忙取出一对金钵,化作车轮大小上前抵住,呜呜旋转,左右纷飞,使得雷火金丸不能近前,猛然间胸口剧痛,已经是中了申若兰的凤凰神针。 金针圣母的阵法天下一绝,所炼飞针并不像其他剑仙当做暗器只用,她这一脉的飞针乃是跟剑仙的飞剑一样,可以用针诀驾驭,随心运转,因此此种之后并不停下,而是随着申若兰针诀隔空催动,凤凰神针立刻在白晓体内上下交错而行,顷刻之间将五脏六腑皆刺得千疮百孔,最终从头顶爆射飞出,当场气绝身亡。 那白晓纵横天下,向来以凶狠狡诈著称,然而五台派岳清专门教他们如何随机应变,平时门内比拼剑术,只要不将人杀死,砍掉手脚都是允许的,反正有灵药,可以立刻救治回来,被自己师兄弟砍掉总比将来被敌人砍掉要好,现如今七星仙门的弟子多如此训练,申若兰是大家都认可的恒山派掌门未来的接班人,平素她也多严格要求自己,现如今虽然功力可能未及米明娘深厚,但若比拼剑术和针法,米明娘绝不是她的对手,在这方面她可是下过苦功的,毕竟有了好飞剑、好法宝,必须得有好的方法去用,否则只能是在战场上凭白给敌人送。 白晓被申若兰一举击杀,另一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谭干也丧生在罗鹭和裘芷仙的双剑合璧之下,虎头禅师不过在下边犹豫了一下,转眼之间形势逆转,两个修行多年,法力高超的同伴就已命丧黄泉,登时心中大骇,没想到这六个五台派的小辈弟子竟然也如此厉害,看他们形态相貌,并不是天下传说中五台派最杰出的杨鲤、灵奇、陆蓉波等弟子,连这样的普通门徒都如此厉害,想那大师兄杨鲤又该如何?而纵横南北两极,独退三仙二老的教主岳清又会是何等境界?虎头禅师哪里还有勇气再战,面对御剑之下的罗鹭和裘芷仙二人,连声狠话也不敢说,掉头便借土遁而走! 众人落到地面,戴湘英笑道:“这虎头和尚我曾经听崂山派的两位姐姐说起过,也是修行二三百年的老前辈了,却没想到如此不济,就这么逃走了。” 虞家姊妹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看,裘芷仙道:“他那是忌惮咱们师父和掌教师兄的威名,咱们不过修道十几个年头,哪里就能够吓走这样一位前辈剑仙了?”又看着虞家姊妹和余莹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道,“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凭白耽误了这一会,再耽延下去,还不知道要横生多少枝节,这就赶紧走吧。” 她性子外柔内刚,平时看上去温柔娴淑,连句重话也没有,但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是信服的,这次出来的六个人中,隐然以她为首,既然说走,其他五人谁也没有跟峨眉派三人说话,转身便要御剑离开。 “诸位留步!”虞南绮出生阻拦,她已经看出来这伙人是五台派的,毕竟天下闻名的太乙剑诀,连许多旁门散仙对其外在的剑势也都了然于胸,更别说头好大敌峨眉派了,她们三人心里都很不舒服,心想早知如此,方才还不如直接兵解将元神逃走,至多再转上一劫,如今为仇人所救,实在太让人下不来台,余莹姑瞪着一双圆眼怒目而视,手里抓着绣花针合成的青霓剑作势欲攻,虞舜华则是心情柔弱,对于敌人成了救命恩人这种事接受不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唯有虞南绮性子爽利,经过一番犹豫之后,在人家要走之前开口,“还未请教各位恩公尊姓大名?” 裘芷仙等人转回身:“我们是五台派的,你们是峨眉派的,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也并非故意帮助你们,不过是修道人的本分,不值一提,恩公二字,也不必提,大家各有去处,来日遇上,少不得还要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姓名知道与否,也没什么必要。”说完裘芷仙冲她们拱了拱手,“后会无期吧!” “且慢!”虞南绮再度出生阻拦,“虽然说你我两派敌对,但我虞南绮为人恩怨分明,哪怕你们是本门仇人,但既然救了我们的性命,亦是再造恩人,我们必有厚报,长春宫二位宫主的命可不是那么不值钱的,你们且说出姓名,一来我日后报答起来可以有的放矢,二来也让我知道五台派中六位高人的名号。” 申若兰道:“你非要知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一位五台派许仙姑的二弟子裘芷仙,这位是戴湘英、廉红药,这一位是掌教岳真人的六弟子罗鹭,这是芷仙的侄儿裘元,至于我……” 她最后说自己的名字,还未报出,虞舜华便失声叫道:“你说,他叫什么?” 虞南绮更是双眼死死地盯着裘元,用手指道:“他就是裘元?” 裘元不高兴了,上前两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裘元!你们欲待如何?” 虞南绮第一反应便是放出双剑,青虹两道丈许长的剑光飞射裘元脖颈,裘芷仙呼喝一声,放出冰螭剑去岚姐,申若兰抖手放出旗里烟岚将众人护住,法术还未发动,那虞南绮的双剑已经是收了回去,她拼命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我曾经发誓,只要一看到裘元就要立刻拔剑杀了他!虽然方才他也出手救了我们的命,但……誓言不能更改,今日你们人多,我杀不得他。”她狠狠地向裘元喝道,“日后休要被我看见,否则必取你性命,修要怪我以怨报德!” 裘元怒道:“你有什么本事,也配说这样的大话?” 戴湘英在一旁接口道:“可不是么,方才还被一个秃驴和两个妖道撵得狼奔狗跳。” 虞南绮看了看她:“你与我有恩,虽然说的话难听,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但这裘元我是一定要杀的。”她又盯着裘元道,“你今天救我一命,他日我也会放你一次,但……” “小爷不用你放!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杀我!”裘元伸手一指,天罡剑呛然而动,化作丈许长的精芒直取虞南绮,“横竖咱们两派本就是死敌,今天不分个你死我活,谁都别离开这里!”他本来就对峨眉派的人没有好感,今日又是碰上虞南绮这么一个恩将仇报,又大言不惭的人,哪里还按捺得住?横竖自己姑姑、姑父都在身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先跟对方斗上一番,即便不敌,也至少摸摸这口口声声要杀自己的少女的深浅,日后再遇上好有计较! 天罡剑电闪飞去,直刺虞南绮脖颈,正是一剑枭首的架势,那虞南绮外貌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穿着一身红衣,秀丽多姿,水灵动人,面容稚嫩,此时满脸凝重,脚下错步,身前飞起七根火龙须,乃是三四丈长的蛇形火光,前端恰似长蛇吐信,吞吐不定,光焰飙飞,上来便将天罡缠住:“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双手掐诀,朱虹、青吴两口宝剑立刻一左一右化成豪光直取裘元。 峨嵋剑法也是天下闻名,那双剑来势极快,便似错眼之际,便要将裘元砍成三段,戴湘英和廉红药立刻就要出手,被裘芷仙和申若兰按住手腕:“不必着急,元儿剑术不会输给她。” 说话之间,裘元双手已经各自射出一股各种色彩相互交织折射的光气,正是跟他师父灵奇所学修炼的元磁真气。 若说起天底下修炼元磁真气的,有那么几家最为著名,其中就有铜椰岛天痴上人和无定岛陷空老祖,这两人一居南海,一住北极,偏生又是几百年的冤家对头,俱都炼就磁光磁气。 灵奇原本就跟父亲学过一点驾驭元磁真气的本领,自上次峨眉派去无定岛兴师问罪,灵奇助陷空老祖度过灾劫,之后陷空老祖特地把他召回北极,传授他自己的独门功法,因此灵奇这凝炼元磁真气的功夫乃是五台派的独一份,就跟刘泉那一脉的五行真气一样,灵奇也只把元磁真气的凝练功法传授给了桑桓、裘元和顾澄三个徒弟。 008 夺剑·恩将仇报 裘元将苦炼近十年的元磁真气发出,五光十色的两股磁光分向左右迎住虞南绮飞来的朱虹、青吴两口仙剑,与剑虹相接,立刻将其裹住,被裘元拉扯着将剑柄向裘元手上送去。 虞南绮未曾想到敌人竟然有这般本领,她那双飞剑乃是母亲所留,再到自己手上,前前后后养炼数百年,极为通灵神异,从来都是动念之间,便能运转如意,没想到今天竟然开始不听使唤,被对方磁光裹住,立刻便滞涩起来。 她接连变化剑诀,催动那双宝剑时而光芒暴涨,时而急剧收缩,都无法摆脱磁光桎梏,待要双剑合璧增长威力,却又被磁光分在两边,无法靠拢。她秀眉簇起,娇喝一声:“你如此不知好歹,那边休怪我不客气了!”伸手一指,将七根火龙须分出四根来,直取裘元。 眼前四道火光电闪飞至,裘元喝道:“来得好!”腕上早飞起一道青光去,迎着火龙须轻轻一晃,便分出四圈青光,准确地套在四条火龙的七寸之处,任那丈许长的火龙在空中如何扭动挣扎也脱困不得,裘元运足一口真气喷过去,只听噗噗数声,四条火龙尽数碎成漫天火雨,纷纷洒落。 裘元当年初拜师的时候,灵奇曾经送给他一只木镯,乃是用五台山上特产的万年降龙木所制,做出坯子之后,放在真水里面孕养两年,又在岳清的指导下克制符篆,祭炼三百余日方才成功,戴在身上能够守正辟邪,百毒不侵,今日遇上火龙须正是对方的克星,一举将其破去。 虞南绮本已经看出对方所发出来的那环青光乃是木质法宝,正为自己的火龙须所克,哪知五台山的降龙木与众不同,反克自己的宝物,等到发现不好已经晚了,四根火龙须俱被青光扣住,转眼之间便被毁去。这宝贝是她母亲所留,非同小可,今日一朝被毁,她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怒喝道:“小贼找死!我成全你!” 她心念一动,腰间的黄金葫芦塞子自动弹起,念诵真言之际,立即从葫芦口里咕嘟嘟冒出数十道火焰,直往裘元身上烧去,恰似群龙抢珠,争前恐后,两边的甚至还绕过裘元到他身后,要将他团团围住焚烧。 她这火焰乃是长春夫妇花费三百年苦功聚炼太阳真火凝成,厉害无比,是准备用来渡劫时候的三件宝明法宝之一,与寻常火焰不同,方才被虎头禅师三人困住,多亏有此宝才耽延保命,否则早就被对方擒住。 然而她用这火去对付其他人还好,用来对付五台派弟子却正是踢到了铁板上,尤其灵奇这一脉,专修水系、磁光一流的法术,随身都带有祭炼好的玄阴真水,裘元一看火势猛烈,不比寻常,知道厉害,急忙取出一滴玄阴真水,运用太乙玄功将一口真气喷出去,那玄阴真水单拿出一滴来便能化作一片湖泊,被他真气一激,立刻化作无量暴雨冰雹,冷雾寒霜,劈头盖脸向前打去,与那太阳真火一碰,立刻噼啪尖爆,恰似万雷疾发,蒸汽大量的水汽烟尘。 火势瞬息之间便被消灭了一半,虞南绮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百试百灵的太阳真火竟然会奈何不了对方,反被破去好些,裘元趁着这个功夫,用降龙镯消灭了剩下的三根火龙须,天罡剑化成丈许长的天罡剑虹,变刚成柔,倒卷回来,缠在虞南绮的脖子上。 虞舜华和余莹姑惊呼一声,齐齐放出飞剑攻向裘元,被裘芷仙和罗鹭双双架住:“怎么,你们还要以多欺少么!” 虞舜华急道:“你快让这位裘道友放手!” 虞南绮雪白的脖颈被冰冷的天罡剑虹缠住,裘元左手抓着刚刚收到的朱虹和青吴,两口仙剑在他手中不停地颤抖,只是为裘元掌心布满的元磁真气所摄,挣扎不脱,他右手掐着剑诀站在三丈之外遥遥指定天罡剑,只要他手腕轻轻一颤,甚至杀心动念,那剑虹便能将虞南绮的脑袋砍下来。 裘元道:“我们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却转眼之间便恩将仇报,峨眉派的家风果然与众不同!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有什么话说?” 虞南绮道:“我要杀你跟峨眉派无关,乃是我当初所发誓言,既然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裘元右手骈指稍稍弯曲,剑光向内缩紧,殷红的鲜血立刻就喷薄涌出,顺着脖子向下,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虞舜华道:“裘道友快快住手!此事另有隐情,你不能杀她!” 裘元奇道:“这里有什么隐情?我为何不能杀她?” 虞舜华见妹妹生死系之一线,也顾不得其他:“我妹妹实与你有夫妻之缘,她与你向来未曾蒙面,为何立誓要杀你?只因为当初在峨眉山上,大家看见秦家姊妹屡次往五台山去,大家说起她们跟贵派司徒平的因缘,就引道二妹身上来了,说是本门前辈曾说过,她跟五台派一个叫裘元的也有夫妻缘分,二妹不忿,才立下了非要杀你的誓言,否则的话便要死在神雷之下,若不然……若不然就算是旁门左道中人也懂得知恩图报道理,我们焉会以怨报德?还望道友万分谅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裘元再打量虞南绮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调笑的味道,“你既听人说咱俩有夫妻缘分,若此事不真,大可一笑了之,何必立下那恶毒誓言?若此事为真,我便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竟然要以妻弑夫么?”又说虞舜华,“你作为长姊,对小妹理应严加管教,似她这般倒行逆施,你也不管不问,还要从旁推波助澜,今日你妹妹遭劫,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像贵派秦紫玲那般,将爱生事的妹妹常带在身边,严格约束才是正理。” 虞舜华已经是乱了方寸:“是是是,道友说得在理,我以后一定……”猛然间想起裘元说她妹妹“今日遭劫”四字,顿时惊声道,“你不能杀她!” “她既能杀我,我便能杀她,虽说有夫妻缘分,但也仅仅是个可能罢了,我们如今既无夫妻之名,亦无夫妻之实,又是两派敌对,杀了她上和天理,下应人伦,乃是最正确不过!” “不可!”虞舜华苦苦哀求,“小妹不明事理,以后我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还请诸位道友手下留情,父母早已飞升,只剩下我们姊妹俩在人间相依为命……裘道友,你可有孪生兄弟?若是你弟弟被杀,你当如何?你今日自妖人手中救下我们姊妹性命,求你们好事做到底,再……” 裘元打量虞南绮,见她只是瞪着自己不说话,他用手一指:“你莫再哭了!让人心烦,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念在你们是妇道人家,形式偏颇,没有个成算,也是寻常,要我放了她也不难,只是须得她跪下求命,并且言明日后遇到我们五台派的人需要退避三舍,永不许再拔剑相向,我便放她活命。” 虞南绮怒道:“你要杀就杀!何苦在这折辱人?姐姐你不必求他,只管立刻会峨眉山去,禀报师父,来日练好道法,再来杀这小贼为我报仇!” 裘元道:“说得好!那我这便取你性命了!” “道友且慢!”虞舜华泪流满面,噗通一声在妹妹身旁给裘元跪下,“她是我亲妹妹,况且她做出今日之事,也都是我平日教导无方,如今我替她跪你,求求你高抬贵手……” 虞南绮大声道:“大姐你快起来,这小贼哪一点配咱们姊妹跪拜……” “你还不住口!”虞舜华何止妹妹,“他即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也承受得这一拜了,更何况……更何况……”说到这里,她也是满腔委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那边虞南绮也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很多强硬的话也都说不出来,毕竟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却不能再图口头便宜让大姐跟着受辱,心中暗自发誓:小贼辱我姊妹,今日羞辱,必当加倍奉还! 看她们姐妹这般作为,裘元也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了,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斗法斗剑之时,瞬间了结性命,或者对方穷凶极恶,又强硬到底,那杀也就杀了,但人家本非为非作歹之人,并这样苦苦哀求活命,又是这样两个柔弱的小姑娘,再要一意将她们杀了,可绝非裘元这帮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尤其廉红药最为心软,一个劲地目视裘芷仙,让她说话。 裘元叹了口气,手指轻颤,长长的天罡剑虹刷地收回来,隐入体内:“看在你姐姐这般良苦用心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作为对你的惩罚,这双宝剑就归我了,也让你日后警醒一些,莫要再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为天下英雄所不齿!另外也不要再跟别人说咱俩有夫妻缘分这样的话,似你这般凶悍泼辣,人品又差的妻子,我是绝不会要的!” 009 紫眸·紫云宫 听了裘元的话,虞南绮面无表情,只是眼泪越发地流得厉害,默默地将跪在地上的姐姐扶起来,转过头时还要说些恩仇必报的话,只是看到裘元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又把话给吞回肚里,心里默默发誓:将来不把你这小贼擒住,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饶命,我便众生不飞升天界! 虞舜华从地上站起来,又冲众人施礼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尤其谢过裘道友,道友心胸宽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让人敬佩之至!” 裘元也拱手还道:“虞道友姐妹情重,能屈能伸,也让人很是佩服!”又看向虞南绮,“你若是不服,日后尽可来找我,只要道力剑术能够赢我,就把这剑还你如何” 虞南绮道:“一言既出!” 裘元接道:“驷马难追!” 裘芷仙上前道:“此间事了,咱们还是早些赶路吧!虞道友,告辞了!”六人再度启程,御剑升空,直奔南海。 看着他们剑光远去,虞南绮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和姐姐跟余莹姑告辞,然后回转峨眉山。 到了峨眉,见到妙一夫人,虞南绮将裘元的手段讲述了一遍,然后跪求破解办法。 妙一夫人知道她跟裘元有前定因缘,当场静默潜心推算一番,半晌方道:“你要与他相斗,须得先寻一双好剑,”她指点虞南绮道,“现有一双仙剑,名为聚萤、铸雪,藏于青城山中,乃是本门天残子师叔飞升前所留,此剑与那裘元有些渊源,你们可以去将它们取来,然后我再传你三门法术,一件法宝,下次遇见,必能克敌制胜!” 虞南绮听完大喜,她听说过,当年樗散子祖师除了长眉真人这位衣钵传人以及同时入门之后又被逐出门墙的一位师叔祖之外,还收过七位弟子,峨眉派还未创立,他们便先后飞升,只不过成就比长眉真人相差甚远,皆是神道飞升,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位水晶子,便是矮叟的师父,今日听妙一夫人所言,这天残子想必也是其中一位,他老人家留下来的飞剑,想必不会差了。 虞家姊妹如何去青城山取剑暂时按下不表,单说裘芷仙一行六人,出海之后又飞了小半日,终于到达紫云宫迎仙岛,十余年过去,这里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岛上移栽了不少数丈高的巨木,树质坚硬似铁,能够抗击海浪,共千余株形成一个树林,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更有仙鹤瑞鹿,被无形的仙法圈禁在树林之中,无法走出,懒洋洋地栖息在草丛之间。 延光亭也重新整修过,比原来更大,也更奢华,通体铜铸,飞檐斗拱,雕刻着巨鲸恶鲨,狂风巨浪,亭子前面挂着成排的灯笼,仿佛有什么喜事。 六人到达时,在亭中轮值的正是二凤的弟子金萍,除他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白色半臂薄衫和齐膝短裤的少年,金萍曾经去过五台山,跟裘芷仙等人俱都认得,见面之后又惊又喜:“几位姐姐怎么来了?” 裘芷仙为她引荐廉红药和裘元,金萍也介绍那少年给大家认识:“这位是铜椰岛天痴上人座下高足哈延。”说话之际,面颊微红,哈延喜欢上金萍也已经有许多年了,不算是新鲜事,当初岳清和邓八姑收桑桓入门,从武夷山飞往铜椰岛时,便是这哈延会同了虞重、杨孝、勾显、崔树四人在南海夜里采集七彩珍珠,结果遇上易震那个惹祸精和杀星毕真真,一路打到铜椰岛,惹出后面许多事故来,朱梅出主意,借刀杀人,吃了上家吃下家,打了天痴坑乙休,自以为得计,可以说,实际上峨眉派的渐失人心,格局越混越小,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哈延时候被天痴上人打了一顿鞭子,消停了好久,只是心中爱金萍爱得不行,常常背着师父来紫云宫和心上人私会,自然不能完全瞒过天痴上人,不过只要不惹出事端,天痴上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延上次亲眼见到岳清和天痴上人斗剑,平素在他心中,师父天痴上人炼成不死之身,不堕重劫,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岳清却能跟他斗个不分胜负,后来又有几次听见天痴上人提起岳清时候,口气里颇多敬佩,因此他的心里对于五台派怀有深深地敬畏,今日见到裘芷仙等人,个个仙风道骨,迥异非常,越发尊敬:“见过诸位道友。” 五台派来的人,乃是宫中贵客,金萍立刻往宫中通报,不多时,赵铁娘、龙力子、黄风、胡娉、吴藩等纷纷迎了出来,尤其那吴藩,当年巴结岳清,在大熊礁侍奉的时间最长,岳清也给了他好几件宝物,因此自觉跟五台派的弟子也比旁人更亲厚一层:“裘师姐、申师姐、戴师姐、廉师姐……” 廉红药笑着摆手:“我年纪比你小,万万当不起这声师姐的。” 吴藩道:“那就是师妹,廉师妹!罗师兄,这位是裘师侄,我就叫你元儿吧,哈哈,是什么香风把你们几位给吹来了,我说早上我那魔镜里面的小人就咯咯笑个不停,果然就有贵客登门,快快快,往里边请,大宫主正等着呢!” 经过神砂甬道,到了紫云宫中,几人虽然说自幼仙山长大,到底不如紫云宫这般珠贝堆砌,金玉铸成,到处琼花玉树,简直看花了眼,一路来到珊瑚榭,初凤、二凤、慧珠、金须奴四人俱在,裘芷仙等依次做了介绍,向几位宫主行礼,裘元辈分最小,若是寻常长辈也还罢了,初凤是他师祖的干姐姐,因此免不了要磕头问好。 初凤看他长得英俊挺拔,仙根玉骨,尤其是那双紫红色的双眸堪称神异,特地叫道近前,拉着手腕细细观看一番,啧啧称奇:“你这双眼睛非比寻常,乃是前世修来的神异,你师祖可曾对此有所交代?” 裘元道:“师祖说我前生数世皆为玄门前辈座前童子,并且供养过一位天师,这双眼睛正是数世积修而来,天生便能看见鬼神灵体,师祖传授了我修炼天眼之法,说是可以事半功倍,时时以体内三昧真火温养,不出十年,便可炼成火眼金睛,如今算来,还有三两年的时间方可成功。” “好!好啊!”初凤很是欢喜,“我就料到我那弟弟绝不会白白浪费了你这双福眼,你这孩子我今日一见便觉投缘,喜欢得不得了。”又跟慧珠等人说,“前些天我温养元婴之际,忽然间心血来潮,潜心推算一番,方知昔日故人要来,本还纳闷,没想到却是你。”她拿出两片扣在一起的竹简,递给裘元,“此宝名为遁形符,乃是昔年连山大师所炼,仗之可以潜形匿迹,若是能够祭炼随心,分合之间,更有许多妙用,等稍后我再传你。” 裘元大喜,再次磕头拜谢,这位大宫主好歹是奶奶辈的,果然出手便有见面礼。 裘芷仙把来意说了,只道是来还天一真水,初凤听完便是一皱眉:“当年那天一真水大半都用在紫云宫的仙阵之中了,清弟拿走的已是不多,至于那炼水之法我们也有,但原料难寻,他即便有所产出肯定也必是少许,如何就给我送来了十滴,况且又不是急用之物,也怪当初三枚小肚鸡肠,使得清弟多心,这水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我们这里一时间也用它不着。” “是天一真水吗?正好我最近要炼一宗宝物,需要此物呢!”一个极为嚣张的女生从水榭后方传来,随后走来五个女子,方才说的走在最前面,正是三凤,冬秀自然是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旁,后面还有三个女子,穿着大红大紫,走起路来,风韵飘摇,眼角眉梢,透露出万种的风情。 来到厅堂里,三凤打量了六人一番:“你们便是岳掌门和许飞娘的徒子徒孙吗?” 初凤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她给大家介绍,“这便是我小妹三凤。” 裘芷仙等人纷纷过来行礼:“见过三宫主!” 三凤挑剔地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不愧是他们两个调教出来的,到底与众不同。” 初凤又给裘芷仙等人介绍冬秀和后面的那三个女子,头一个穿着一身明黄色宫装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许多祥云图案的,乃是万魔神宫阴魔部小魔主金线神姥蒲妙妙,第二穿着一身青色纱衣,上面绣着翠绿月季的,名叫青身玄女赵青娃,末一个穿着白色纱裙,上面绣着许多柳絮白花的名叫细腰仙娘柳如花,俱是万魔神宫阴魔部中的能手,在蒲妙妙手下办事。 这三个女魔头几乎是立刻便看中了裘芷仙等人,若是能把这四个女孩拉拢入教,必将成为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好好调教数年,由她们施展出那阴魔乱神勾魂夺魄大法来,天底下恐怕难有男人能够抵挡得住,至于那两个男孩子也是个中极品,带回去必将成为阴魔部中姐妹们争抢的尤物! 三女目光互相往来,立刻便生出了许多算计! 010 三凤·引魔入室 初凤本来想把裘芷仙等人安顿在岳清曾经住过的大熊礁,三凤却主动要把他们留在珊瑚榭:“大熊礁是款待佳客的住所,当年岳掌门来时还是客人,然而既然已经认了大姐,便不是外人,说起来就算他再来也不好再住大熊礁,否则的话便是拿人家当外人了,这几个既然是他的弟子,自然只当咱们自家人看待,依我说还是住在彩蜃殿为好。” 初凤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让赵铁娘领她们去彩蜃殿,吴藩又是自告奋勇,争取来了这个差事,引着六人来到彩蜃殿:“这殿极尽幻化之能,里面可以根据主人心情,化成春夏秋冬,风霜雨露等各种境界,而且俱都并非幻影。” 他在前方引路,进入一处宏伟宫殿错落连成的建筑群中,这里俱是黄金为栏,白玉铺地,珊瑚成树,翡翠为塔,好不奢华耀眼,吴藩随手打出一道彩光,周围立刻风起云涌,迅速变化成小桥流水,绿树朱墙的园林风光,到处瑶草仙葩,灿若云锦,又有微风拂面,吹动着小河边垂柳飘摇,花絮纷飞,裘元好奇用手捞到一缕,拿到手里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不禁大为惊叹。 看着众人惊愕的样子,吴藩颇有些自豪,带着大家一直往里走,从一片假山中的勾连回环的小路中穿梭过来,又经过一片花海,最后来到一座小型的宫殿里:“这里就是彩蜃殿中第三好的所在天声小榭,靠山抱水,景致非凡,诸位暂时就在这里安住吧。” 吴藩很是怀念当年侍奉岳清时候的岁月,那位年轻的岳教主——确实年轻,比紫云宫这班人都小了近二百岁,就仿佛财神爷一样,各种各样的法宝成把地往外撒,当年初来紫云宫,单是见面礼便有两件法宝,之后不过服侍了一段时日,更是受益匪浅,他在紫云宫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这么多宾客,只有岳清是出手最大方的。 他料想像自己这样一个别派中的后辈,岳清出手都那样大方,人家本派的弟子势必所得法宝更多,因此他丝毫没有自高拿大的意思,除了廉红药自居师妹,裘元照比众人都矮了一辈之外,俱都以小弟自称,很是有些主动亲近,甚至于讨好的意思。 从彩蜃殿出来,便被三凤叫道她宫里,问了一番裘芷仙等人的情况。 蒲妙妙三个魔女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仿佛三只流着口水的饿狼:“咱们事先定好,那个紫眸小儿归我,年长的那个算一份,其余四个女孩算一份,你们两个自己分。” 赵青娃道:“大姐,您已经是小魔主,升无可升,自然不需要这份功劳,只抓个少年便心满意足,我和如花妹妹可是没着落呢,自当初李玉玉一死,她那魔主之位始终无人接替,咱们姊妹若是想要在往上一步,非取此功劳不可。” 蒲妙妙爱答不理地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想要男人呢,就别要功劳,想要功劳呢,就别要男人,你要做魔主,自可把那星罗的小子让给如花。” 柳如花道:“如此甚好,这样仙根玉骨,又是修炼有成的少年,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呢!”她自知道行法力皆不如赵青娃,也无心觊觎小魔主之位,因此立刻选择要罗鹭。 赵青娃左右为难,即舍不得眼看到手的功劳,也舍不得放弃帅哥,权衡再三,咬了咬牙:“也罢,咱们姊妹情深,无论功劳男人,俱都平分,大家独得了那紫眸小孩,剩下的四女你我二人各得两个,调教好了送回魔宫领赏,以她们的资质,咱们大魔主看了必定欢喜,宫主娘娘也要奖赏我们,至于那姓罗的少年,也是你我二人共享,看他精气内敛,神凝气住,不必那些孱弱之徒,咱们再精心一些好好保养他,必能使咱们姊妹尽兴。” 冬秀在一边听她们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连给三凤使了几次眼色,三凤都视而不见,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三位道友且住,你们祸害了她们几个小的不要,那岳清和许飞娘岂会善罢甘休?听说他们五台派这些年在中原创下好大声势,连三仙二老也败在他们的手上,若真来兴师问罪,咱们又岂是他们两位的对手?” 蒲妙妙懒洋洋横卧在榻上,伸手摘葡萄吃:“中原的事情,我们也听说过一些,那岳清我们自然是斗不过的,不过万魔神宫可不怕他!休说宫主娘娘已经炼成他化自在天魔之身,已经是不死不灭之境,单是本部大魔主飞龙师太也足以对付他了!那四个女孩品质极好,若是修炼阴魔大法,不出数年,便可取得极大成就,当年咱们在青螺峪跟峨眉牌子一场大战,虽然说事先有所准备,早欲撤离,但也损伤了不少元气,各部都在广开法门,招收部众,咱们若是把这四个女孩带回去,大魔主便先欢喜,甚至魏宫主看她们好了,收做干女儿亲自调教也未可知,前些日宫主不是便收了一个独臂独女做女儿么?若依我看来,这四个女孩比那个更强百倍,宫主一定会大力奖赏我们的。” 她越说越兴奋,连带着赵青娃和柳如花全部都手舞足蹈起来,仿佛看到那位万魔神宫最高领袖魏宫主,在空中嘉许地注视她们,到后来,甚至开始讨论魏宫主会给她们什么作为奖赏。 冬秀犹豫着又说:“她们毕竟是本宫客人,奔着大宫主来的,若是咱们私下里动手,大宫主非动怒不可,到时候……” “你们大宫主就是懦弱!”蒲妙妙不满地说道,“守着紫云公告这么一座金山,偏偏要关起门来自己在家里称大王,说什么永享地阙仙福,不问世事恩怨,殊不知这恩怨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么?” 赵青娃附和道:“可不是,若以我们看来,初凤道友虽然道行法力高绝,但到底经营宫事,与清修悟道不同,她随谦和,但很多时候俱都显得太优柔寡断了一些,不如三宫主行事果决,若依我说,这紫云宫就该三宫主当家,初凤道友便只潜心修行便好。” 蒲妙妙看出冬秀心思,跟她说:“你放心,只要此事成了,我们必能讨得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在大魔主面前替你们分说,万魔神宫便是三宫主的外力强援,到时必助她彻底执掌这紫云宫,冬秀姑娘你的前途亦不可限量,说不定魔主一高兴,收你们为徒也未可知呢。” 冬秀听得怦然心动,她见识过蒲妙妙出手,法力远高过自己,蒲妙妙自称在飞龙师太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人家都不用法宝,动念之间动用魔法便能将自己治得死去活来,而包括着飞龙师太在内的十大魔主在魏枫娘面前又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百依百顺,她自觉只能仰望。 紫云宫中道法有限,当初金庭玉柱开启时,飞走了一部能够修成天仙的《紫府秘笈》,只剩下一本仅能修成地仙的《地阙金章》,另外就是当年在月儿岛连山宝库之中得到一部连山大师留下来的《天魔秘笈》,凭这两本道书,她们六人前景有限,而且陷入资质,现在只有初凤和金须奴成功修成地仙,慧珠和二凤道行未足,三凤法力倒是够强,但却不敢渡劫。 冬秀亦只是散仙境界,非但地仙没有修到,因她平时专注在那法力强大的《天魔秘笈》上下功夫,试想随便勾勾手就能让帅哥投怀送抱,任由摆布,以及各种操纵人的肢体,影响人的心神等等各种魔法,这样的诱惑,谁又能忍受得了?这可比《地阙金章》一味地静坐清修有意思多了。 然而到现在,修炼魔法的种种隐患也都显现出来,她觉得体内另有一个暴虐成性的自己,时常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她知道那是自己祭炼的本命,刚开始还颇为高兴,因为那个自己拥有很强大的法力和神通,直到前不久她才发现,自己本身越来越弱,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消亡,而另外一个自己却日渐强大,这种事情让她心惊不已,去请教三凤,三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三凤自己也只是用法坛布成的阵势压制,每日子午卯酉四个时辰都要在法坛里面去练功。 冬秀心想,万魔神宫里面那么多绝世高手,皆是修魔而成,自己现在出了状况,必定是走了岔路,若是能藉此立功,哪怕能得飞龙师太指点几句,也必能受益匪浅,至于岳清的报复她更是抛之脑后,毕竟岳清就算是再强,还能强过飞龙师太么?还能强过魏宫主么? 当日子时,五女在住处摆下三才法坛,蒲妙妙坐镇中央,施法摄罗鹭和裘元,赵青娃居左,施法摄裘芷仙、廉红药,柳如花居右,施法摄申若兰、戴湘英。三凤和冬秀在一旁手持魔幡魔幢为其护法镇坛。 依旧灯火通明,热闹无比的紫云宫中,无人发现有二十只无形无质的阴魔,出了三凤等人的住处,直往彩蜃殿而去。 011 九世·元鼍道人 紫云宫虽然深处海底,以各种宝珠宫灯照耀,终年长鸣,但道家追求天人合一,修炼之时尤其讲求遵守天时,譬如卯时阳气发涨,不管哪家哪派,炼气吐纳多在此时;午时气血到心,少阴自离宫之中生出,进行咽液生气,炼精养神多在此时;最著名的午夜气血正行足少阳胆经,正是一阳初动之时,炼精化气,还精补脑多在此时。 所谓“子午抽添,卯酉沐浴”道家修行多在这“四正时”上面下功夫,与天时相合,便可事半功倍,若是不明天时,错乱混杂,便不易成就。平常人常常昼夜颠倒,尚且常常精神不济,气血两虚,只因其与天地时令相悖,精气神同时损耗,日益虚弱,若是再不知节制,纵欲酒色,往往三十出头便将身体掏空,杂病缠身,甚至突然横死。 因此紫云宫中上下,亦是按照十二个时辰起居修持,将近亥时,裘芷仙等人正在各自的房间里静修,忽然耳边同时响起岳清的声音:“你们可要小心了!” 众人一惊,同时喜道:“师叔(师父、师祖)您来了?可是已经见到大公主了?”大家纷纷就要下地穿鞋,出来迎接。 岳清说道:“我并未到紫云宫,如今还在千里之外,现正用玄天弥天大法跟你们说话,且听我说完,这紫云宫中如今危机四伏,三凤和冬秀已经入魔极深,将要彻底堕落,慧珠和金须奴事不关己,只顾自己修炼,二凤又是心慈意软,丝毫没有逐渐,平时初凤一人还可镇压得住,现如今有万魔神宫的人相继介入,她便力不从心了。” 申若兰迟疑道:“爹爹您的意思是……要我们保护大宫主吗?” 岳清道:“不错,据我推算,布鲁音加已经制定好了夺取紫云宫的完备计划,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行动,我料他们定要在九月初九重阳日前后发难,到时候初凤首当其冲,必要受他们的暗算,你们需要在宫中设一镇魔法坛,以备不测,平儿已经到了铜椰岛,危急时刻也会立刻赶去支援。至于我一来要去峨眉派赴约,二来提前去紫云宫,那些魔头们还未有动作,必要为三凤诟病,反污我包藏祸心,因此暂时不能露面,一切艰险全要靠你们自己应对。” 大家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只是万魔神宫的魔头个个神通广大,感应非常,岳清也无法推算得太过准确,只是对六人分别指点了一番,最后裘芷仙又担心地把来时路上的事情说了。 岳清笑道:“无妨,那虞南绮确实跟元儿有夫妻之缘,不过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真逍遥自在,因缘也是束之不住,不过做个有缘无分罢了。我料荀兰因必定会指点他们去寻峨眉派上一辈长老天残子所留下来的一对仙剑,那剑名为聚萤、铸雪,乃是西晋时许旌阳许天师昔年随身的炼魔至宝,那许旌阳乃是道教四大天师之一,法力无边,如今在天庭凌霄殿前为诸神仙师,元儿九世前是他身边服侍的道童,说起元儿已经服侍过九位得到真人,如今第十世才有如此旷世仙缘。你们需要记得,那虞南绮得了许天师双剑,若是拿来跟元儿交换被他收走的朱虹青吴,他二人便有夫妻之份,他们摒弃前嫌,破了两派仇怨枷锁,将来必定能够双双飞升仙界,若是她看那双剑好,来跟元儿斗剑,便是自取灭亡,元儿虽有小灾,却亦是无妨。” 众人听完俱觉稀奇,没想到裘元竟然有这样深远的来历,戴湘英忍不住问:“请问师叔,我过去世又有过什么惊人的过往么?” 岳清道:“过去已成幻梦,问他作甚!元儿不过碰巧碰上了,我方为他算一算,说一说,不过是知晓过去,把握未来罢了,你们只管用心修持,将来一切,自会知晓。” 罗鹭想起一件事情来,又问:“师父,我今日看这彩蜃殿内,诸般景致家什竟然可以随意变化,这样的仙法是如何成的?” 岳清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这彩蜃殿的本质便是天一真水罢了,经过祭炼之后,在这里可以随心变现任何东西,你们明天可以试着将这里的东西带出去,看看结果如何,到时自知,好了,子时将至,你们自去练功,我便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声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汪洋之中的一块巨型的礁石上,岳清将白玉雕刻成的灵符按照八卦方位一块一块地排进岩石之中,布成一个阵法,他的左侧站着一个体型高大,背生双翅的怪人,正是五台山第一护法元鼍道人,在他身旁站立着一只怪鸟,双爪抓紧石中,歪着脑袋,瞪着碧光闪闪的眼睛看着岳清。 元鼍说道:“教主方才为何不把那三个妖妇要行法暗算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有个防备,否则魔法向来无声无形,让人难以琢磨,万一着了对方的道,你面上也不好看。” 岳清道:“他们不能总靠着我,得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滚滚轮回之中,不管是谁都不过是匆匆过客,缘分大的,还能携手并肩,相互扶助走上一段,缘分浅的,能得一次擦肩而过亦属难得,凡俗之世,亲生父母也不过陪伴几十年光景,咱们仙家寿命长些,也只有几百年,若不能了道,一切皆休,他们现在凡事靠我,将来我飞升了,他们又靠谁去?孩子嘛,不吃亏又怎么能长大,就算是中了魔法遭劫兵解,我在的时候遭劫也比我不在的时候遭劫要好。” 元鼍默然不语,他是喜静的生物,不说话的时候,往往保持一个姿势,或坐或站,仿佛一尊雕像,经常数月不动一下。 古神鸠歪着脑袋听得出神,岳清看见,伸手抚他头上绒毛:“你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啊?” 古神鸠忽然炸开翅膀,向后跳了一步,昂起头颅,抖动头顶上那三根翎毛,嘎嘎冲岳清叫了两声,然后猛然间振翅飞起,似离弦的利剑一样,急速射入狂风巨浪之中,片刻之间,又在月下撑起一片阴影,重新落回岩石上,双爪已经擒了一条硕大的六翅凶鲨,扔在岩石上面。 那鲨鱼还未死绝,挣扎跳跃,布满獠牙的巨口不停地张合,甚至还要扑过去要咬古神鸠。 那古神鸠慢条斯理地张开尖喙,从口中喷出一道匹练似的碧绿火光,将那鲨鱼裹住,这怪鸟有六七千年道行,从轩辕黄帝时候一直活到现在,于腹内炼就一股邪火,与丹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比许多旁门左道之士修炼的妖火还要厉害,那鲨鱼被碧焰裹住,很快便开始融化,皮肉骨骼在短短数息之间化成一股水汽,然后古神鸠闭上眼睛,极为享受地张口一吸,碧火裹着那股水汽立刻倒流回他腹中,再看岩石上面,连一点血迹都不复存在。 吃了一整条鲨鱼,古神鸠单腿站立,颇为享受地半眯起眼睛,在那里假寐。 岳清这时已经布好阵势,跟元鼍道人说:“那布鲁音加当年拿了你的龙珠,虽然这些年咱们严加防备,让他没有可乘之机,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今天咱们就把这个祸根彻底解决了,能杀掉他是最好,即便杀不掉,也要把龙珠夺回来。”他在玉符围好的阵中盘膝坐下,向元鼍道:“你现在就去紫云宫吧!到了那里,不用说其他的,只管将那三个妖妇杀死,再看布鲁音加如何作为,他若是不出现,你只管在紫云宫住下,凡是魔教的人去,无论是谁,一律击杀!” 元鼍终于又有了动作,背后双翅一张,瞬息之间射入云层,岳清在阵中施法,使出玄都弥天大法,两手各射出一道混元真气将古神鸠裹住,轻轻一闪,便迅速缩小成为一点碧火,被岳清法力催动,紧紧附在元鼍身后。 再说裘芷仙等六人,自岳清走后,心里担忧的有之,振奋的有之,唯有裘芷仙和廉红药还算镇定,心境很快恢复平和,再次坐忘存神,修炼玄功。 剩下的人中以戴湘英根性最差,法力虽然跟廉红药相仿,境界上却是差得远了,听岳清那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保护初凤不受魔扰,心中兴奋不已,自觉该着自己大显身手,在人前露上一手。心中做如此想,蒲妙妙她们派来的阴魔便立刻乘隙而入,让她越想越是兴奋,心脏不正常地砰砰剧跳,暗思,自己所学乃是玄门正宗,紫云宫却是旁门一流,连神仙位业也修不到,也难怪那初凤要为人暗算,自己有太乙玄功可保万魔不侵,不如此时就去告诉她有魔头要暗算她的话,若是她听了还则罢了,若是不听,待自己斩了来犯的邪魔,再看她以何面目待自己! 想到做到,戴湘英为魔所乘,利令智昏,高高兴兴地下地穿鞋,背上宝剑,带齐法宝,走出房间,按照来时记忆往出走,去寻初凤,刚走到树林里,忽然看到背后申若兰和裘元也依次跟了出来,她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这二人抢自己的风头,立刻施展土遁之术,潜入地下向外疾走,这三人俱因好胜而入魔,虽有深浅,却皆失灵明,而元鼍此时却被阻在延光亭上与人斗法,打得天翻地覆,欲知三人性命如何,下回再说! 012 迷惑·阴魔大法 元鼍到了迎仙岛上,正要到延光亭说话,让轮值的弟子去里面通报,夜里在此轮值当班的本是龙力子,被三凤给调换成了自己新收的徒弟米和,才十二岁大,但炼了一手好剑法,又对自己足够忠心,从而否决了冬秀原本推荐的吴藩。 因今夜要做大事,为防止再有五台派弟子过来搅局,告诉米和,除了万魔神宫的道友,其他无论是谁来,都一律不许其进入神砂甬道,先在延光亭中备下瓜果点心,琼浆美酒款待着,一切等过了子时事成之后再说。 米和在亭中呆到月上中天,夜幕罩海,黑浪滚滚,涛声不绝,正自无聊,忽然来了一个和尚一个头陀,自称是万魔神宫天魔部下天游罗汉邢题和七星头陀法胜,米和立刻要向宫中传递信息,被二人止住:“我们今天来是奉了大魔主之命,特地来为紫云宫免去一桩灾劫,大魔主算出,五台派妖道岳清,已经命小南极光明境内万年毒龙妖来血洗紫云宫,我二人特地赶来奉命除妖!” 米和先还不信,等元鼍到时,邢题和法胜便出面答话,按照布鲁音加嘱咐的自报万魔神宫名号,元鼍按照岳清所说的,凡是见到万魔神宫的人一律杀死,连话也不答,立刻大打出手,三人斗法,打得惊天动地,米和吓得不轻,赶紧要去宫中报信,被邢题唤住:“五台派今日行动,全部都在大魔主算计之内,你也不必去宫中惊动三凤道友,有我二人在,管教这妖龙有来无回!” 这邢题和法胜原本不过是两个旁门左道,得过几本佛道两家的功法残篇,自修而成,道行法力俱都一般,只是二人各得过一部道书,分别记载着一门神奇遁法,尤其是法胜所得名为七星遁法,能够借助日月五星光气精华飞遁,瞬息千里,飞行绝迹,正邪两派中的剑光遁法俱难追上,才得了那么一个绰号。 这二人加入万魔神宫之后,改修魔法,限于资质根骨,依然进展缓慢,不堪大用,后来布鲁音加索性将他们的元神摄来,祭炼成,成了自己的魔子魔孙,然后再将其打回二人体内,虽然性命受制于人,但得布鲁音加加持,法力神通俱都今非昔比,今日又是有备而来,各自放出三口魔刀跟元鼍鏖战于海上,一个打开葫芦,发出千丈魔火,一个祭起钵盂,发射万道血气。 元鼍背后双翅猛扇,掀起无边巨浪,左右海面上拔起数十米高的浪潮,山崩一般向前砸去,百亩海潮向前狂涌,强推着魔火和血气往二人所在之处围拥过去,同时张口喷出一连串脸盆大小比血还红的火球,排空猛打。 邢题和法胜也没想到这妖龙竟然这般厉害,似来时布鲁音加所说,仿佛并没有多大能耐,两人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哪知一交上手,人家弄出这般大的声势,自己的飞剑、法宝全部堪用,四面八方皆是如山巨浪,头顶上空更有元鼍剧毒丹气融合海水所化拳头大小的冰雹,连同那些丹元妖火打得二人只能勉强招架,用飞剑硬抗巨浪,只觉得上下四方皆是跳跃飞迸的海水,简直无法辨别上下四方,二人所发魔火、血气,本来连山也能炼化,却奈何不了这融入了丹气的海水,根本发不出身前三丈之外,而且不停地被浪潮消灭。 元鼍本是洪荒异种,拥有万年道行,本事跟那寒蚿不分上下,只因寒蚿先行出世,抢占了先机,用法术将他困在地眼一下,始终不能出来,才落后于寒蚿,自被岳清带上五台山之后,亦修炼玄门正宗心法,需要时丹药也不短了他吃,十数年间连退了两次皮,如今已不再似当年初出光明境时候的牛头四臂的怪模样,除了背后一双翅膀,和身材特殊高大之外,已经跟人类大汉无异,只等再退一次皮,便能彻底修成人类。他没退一次皮,法力便会上升一个台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要不然岳清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派他来紫云宫杀人了。 元鼍打得邢题和法胜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二人在上下乱拍的巨浪之中挣扎,连剑光都被打得一阵阵暗淡,终于知道这妖龙不好惹,心中猛打退堂鼓,二人皆以遁法闻名,逃命的本事自然天下一流,他们各自脱下一截小指,当做自己的替身应劫,将血气从伤口处笔直喷出,向前一冲,立刻将巨浪禁锢破开一道豁口,紧跟着双双施展禁法,亡命奔逃。 鼍龙在后面看见,将身子一晃,遁出元神,仍是一个牛头龙身,四手双翼的怪物,似一座小山般悬在迎仙岛上空的云层里,猛地张开巨喙,发出一连声的牛吼,对着二人奋力一吸,霎时间海面上立刻掀起一阵飓风,邢题和法胜一遁千里,遁光大炽,然而强风铺面,几乎将身体吹成粉碎,只飞出不到十里就被迫倒飞回来。 两人齐声怒喝,同时震破天灵,将元神遁出,残破的身体和无边海水,连同里面的鱼鳖虾蟹,还有迎仙岛上的不少草木沙石,一股脑全被元鼍吸入口中。 元鼍本来还想将二人打成心神俱灭,只是他们的元神已经被布鲁音加炼成天魔,人间的手段很难将其消灭,又有布鲁音加隔空加持,去势极快,轻轻一晃,便即不见。 元鼍收了神通,落在迎仙岛上,米和吓得瑟瑟发抖,他道行不高,在岛上只看到惊涛骇浪,狂风怒吼,不知道谁输谁赢,他颇知万魔神宫的厉害,诸如蒲妙妙等人,法力高深莫测,连师父三凤也是赞叹有佳,两人事先又把话说得那般成竹在胸,因此以为妖龙必定授首,哪知风平浪静之后,却发现那万魔神宫的两位高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那个长着一双翅膀的巨汉。 元鼍下来时,米和转身就要往神砂甬道里跑,被元鼍施法禁住,伸手虚抓,倒提到面前:“我看到了,你方才跟那两个魔头是一伙,本来还想让你进去向主人通报,只是现在看来确实不必了,料想你进去之后肯定要说我的坏话,我又有急事要办,这样吧,你现在就立刻带我进宫去,若是答应便罢,若是不答应,我就把你的手脚一口一口吃掉!”说话之间,猛然间张开嘴,现出龙嘴本相,张得比整个脑袋还要大上不少,喉咙里又发出一阵雷公般的闷响。 米和吓得当场裤裆一热,屎尿齐留,苦求道:“你莫要吃我,我带你进去便是。” 元鼍也不以为意,就那么拎着他步入延光亭,指着神砂甬道:“打开门户吧!” 米和施法打开神砂甬道,元鼍就那么拎着他的脖子,飞了进去,顷刻间经过了千里通道,来到紫云宫牌坊门前,元鼍命令他:“立刻带我去你们三宫主居住之所!” 米和不敢违抗,指明路径,元鼍大步流星往三凤这里赶来。 因晚上施法,要将裘芷仙三人勾出来,三凤事先将执事宫人减免了大半,连宫灯都熄灭了不少,尤其是同往三凤住处的这条路,所有人都被打发了去,因此二人一路行来,只在宫门前遇到了黄风和六个宫女,未急问话,便给元鼍一口丹气喷得气闭当场,全部昏死于地,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三凤这里。 本来宫中轮值,除了弟子之外,每日还有一位长辈,今日本来是三凤,若是她用心值守,外人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进来,只是她偏偏在帮助蒲妙妙护法助威,合力去压制裘元身上带着的降龙镯,全神贯注之下,把宫禁的职责也给忘了。 元鼍拎着米和进来时,戴湘英已经被三女摄到殿中,衣物甩脱在地,赤身裸体在一个厚厚的坛子上面,摆出各种姿势,做天魔舞,三女先让魔头将她迷住,等过一会将所有人都摄来,再利用魔法将新的情感思想强行灌注入她的脑海之中。 本来跟着戴湘英一起出来的还有申若兰和裘元,只是二人毕竟根行极厚,裘元手上因带着灵奇给他的降龙镯,此宝有驱魔之效,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去唤申若兰,申若兰五感为阴魔所惑,看见裘元,只当做是李厚,并且为魔法所持,情欲大发,情不自禁就要搂抱上去,只是她虽然跟李厚有夫妻之缘,却有天仙之质,两个人像裘芷仙和罗鹭一样,平时互相敬爱,有什么好事互相为对方想着,有了祸事也能奋不顾身共同承担,但于爱欲之事却颇自制,因此便是遇到真正的李厚,也不该为欲所持,因此急忙默运玄功,以体内三昧真火上下蒸腾,不消片刻,欲望退进,阴魔不能成事,方看轻眼前站着的是裘元,登时把脸上一红,暗道好险。 室内罗鹭和廉红药也各感知到魔法临头,各自运功相抗,唯独裘芷仙道行最高,存神坐忘,阴魔丝毫不能侵害。 蒲妙妙三女本以为自己成道多年,又炼就无上魔法,对付几个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只引来一个戴湘英,连续半个时辰,始终那对方没有办法,一怒之下,便要施展魔法,将剩下五人的元神隔空勾来,然后再去取肉身,等擒到自己手中,立刻带回小南极万魔神宫,到那时候非但初凤拿自己没有办法,这几个孩子也只能任由自己摆布! 013 好胜·恒山掌门 三个魔妇隔空施法,使得彩蜃殿内表面上风平浪静,连一点威风都没有,实则直逼人的心神,这时候法力再强,剑术再高,也是无济其事,唯有看道行境界,尤其对于心境来说尤为关键。 平时常生嗔念,此时必能看见仇人,向自己极尽侮辱之能事,一旦火气压制不住,立刻无法自制,沦为魔头傀儡;若是贪心极重之人,便能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高级的魔法,幻化出来的物品在人心中,非但可视可听、更可嗅可尝可触,根本无法分辨真假;若是色欲种的人,必能看到自己理想中最喜欢的美女少年,赤身裸体,欺上身来,欲火压制不住,立刻为人摆布,轻则损精劳神,伤身害命,重则连元神也要被摄去,做了奴隶。 好在五台派岳清极重心性修持,并在北台山叶斗峰上开辟六欲天,以道法模拟各种幻化之术,共有六层,磨练弟子心性,李昆吾便为六欲天看守,七星仙门弟子全都可以入内修行,能通过两重天便算及格,可以抵御天下大部分的魔法,能够四重天算优秀,除了有数的几位积年老魔,尽无可惧,若是能将六重天全部通过,便可以说是完全免疫这种魔法,心志坚定,仿若磐石,目前诸弟子中只有杨鲤、石生、白慎、司徒平四人将六重天全部通过。 裘芷仙和廉红药都通过四层,应付起蒲妙妙的阴魔乱神大法自然毫不费力,申若兰等通过三层,好在经过裘元一唤,立刻回神。 申若兰立刻眼见戴湘英咬牙切齿走出彩蜃殿,料想她已经中了魔法,急忙拔足去追,御剑将身裹成一道光华,瞬息追至,伸手去拉:“戴师妹,你中了魔法!”左手掐诀,运转玄功,一张排向戴湘英的后背灵台大穴,想要将她唤醒。 戴湘英回头诡异一笑,天罡剑化作长长的剑虹,自背后向上升起,寒光迸射,若非申若兰躲闪得快,这一下便要将她的右手齐腕砍下,紧跟着左手掐诀,向申若兰一指,飞剑在二人头顶上骤然拧成螺旋形状,自上而下要将申若兰缠在里面。 五台派的五行剑诀将五种剑势分为金木水火土,这种绕指柔剑便是水行剑,申若兰也深明此道,当下将真气灌注自己的飞剑当中,将那剑催得嗡地一声急响,仿佛一根铁棍一样向上扫去,这种剑势为土行剑,自下向上,正是一招万岳齐天,向上撞去,同时将身子一晃,使出替身法来到戴湘英身后,再次挥掌打向戴湘英后背穴道。 “砰!”戴湘英后背中掌,口喷鲜血,扑跌在地。 申若兰大吃一惊,她对自己的力道很有信心,刚才那一下绝不至于将人打死,急忙过去看时,戴湘英已经气绝身亡,心中不敬大是惊骇,转过头时,正好看见裘元满脸愤恨地站在那里,手持双剑:“你竟然杀死了英姨!她不过是中了魔法,一时迷惑,虽然向你出剑,但她又不是你的对手,你完全可以将她救下,然后再救治过来的!” 申若兰百口莫辩:“元儿,你听我说,此事蹊跷,我并没想杀她……” “可是她明明在你掌下毙命!你还做何狡辩?我们五台派的弟子,哪能容你恒山派的人任意杀死,此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你给我拿命来偿!”双手一挥,便将朱虹、青吴双剑放出,出手便是最凌厉的太乙剑诀。 申若兰运见抵抗,连连倒退,苦苦哀求裘元住手,裘元却似着了魔一般,咬牙切齿要将她杀死,申若兰大吃一惊,心想莫非元儿也中了敌人暗算?急忙大声喊道:“元儿,你快快住手,你中了敌人的魔法暗算,失了神智,赶紧运功……” “你才中了魔法,我身上带有师父的降龙木镯,万邪不侵!”他说着将手上的降龙镯祭起,化成一道青光向申若兰打来,申若兰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白日里裘元用此宝破虞南绮的火龙须时候清净,青光一错,那火龙须便从七寸断裂,化作点点火星,这要是套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性命难保,她心想裘元中魔已深,在这样下去只守不攻,自己必定要被他杀死,说不得只好先将他制服,然后再想办法。 她取出三才火云环,正要动手,忽然耳中响起裘芷仙的声音:“嗡!啊惹,巴扎纳德。” 此为文殊咒,乃是昔年她们误入鸠盘婆魔宫,被困在欢喜地狱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百禽道人公冶黄秘密传音所授佛门秘法,佛家讲信解行证,信为能入,先要相信,然后去理解,然后按照解出来的去做,做了之后印证,印证之后发现确实管用,确实能让人少烦恼,多清净,信心进一步增强,然后再进一步去解,结完了再进行更高级的行,行了之后再印证……如此反复,最后直到成佛,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若是一点不信,那么便是把什么咒语拿来念,也是无用,念楞严咒,念文殊咒,念阿弥陀佛,念六字大明咒,统统不管用,跟念萝卜白菜没什么两样,有一分信,便有一分力度,有解有行有证,则力度更大,因此这咒语若是让戴湘英去念,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申若兰不但念过,还在欢喜地狱之中行过,证过,因此这个信心足够大,威力也自然不同凡响,裘芷仙一念,她便神识开始清明,身子一顿,裘元的降龙镯已经飞来,落在她的手上。 裘芷仙立刻给裘元传音:“快把降龙镯带回去,魔法厉害,无孔不入!”然后继续在申若兰耳边反复念咒,申若兰跟着念了几遍,果然元神归位,视听还原,将阴魔驱散,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树林之中,飞剑掉在地上。 裘元一边带上手镯,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兰姨你可真厉害,这一通好杀,若非我平时苦炼多日,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看你将三才火云环都拿出来了,我都要吓破胆了! 申若兰听完脸上通红,她这才知道,方才一直都是自己着魔,从房间里出来,只有被裘元唤醒的那一会是清明的,等过来追戴湘英的之后,便又中了魔法,方才所见所闻,皆是幻象,还以为是裘元着魔,没想到原来竟然都是自己着魔,想自从师父和掌门透露出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恒山、五台两派的长辈们也都默认之后,自己便开始有了一丝争强好胜之心,常常站在掌门人的角度上去考虑恒山派的未来,并且七星仙门里的各派掌门人,杨鲤是比不过,但常在暗地里拿自己跟雷起龙比,上次七脉会武,雷起龙颇有斩获,自己被远远落在后边,还曾暗自发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抢在对方的前面,没想到便是这么一点好胜之心,导致今日不能保持神思清明,连裘元的表现也是远远不如,想到这里,不禁颇为伤心自责:若是方才有一丝警醒,也能把戴湘英拉回来。 这时候裘芷仙和罗鹭也同时从屋里出来,兀自努力地保持心静如水,二人同时默念文殊咒,廉红药道行稍差,此刻还在默运玄功,不敢有丝毫分神。 四人皆小心翼翼,汇合到一起,裘芷仙定了定神,跟裘元说:“凭借外物只能防备低水平的魔法,上乘魔法全部无形无相,直入人心,用什么法宝也难防御,灵气师兄给你的降龙镯虽好,但也只能抵挡部分对你有伤害的魔法,于心神上的暗制毫无用处,你不可仗着有此宝物护身,便掉以轻心,今日这魔法极为厉害,简直让人防不胜防,稍有分神,便要为其所乘,一定要慎之又慎。” 裘芷仙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唯独教训起裘元来,却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而裘元跟其他人都还能以小卖小,玩世不恭一些,唯独在姑姑面前,唯唯诺诺,乖顺异常。 裘芷仙道:“方才在定境之中个,我已看出一些端倪,对方驱使无形无相的魔头,迷惑我们,既然是这样的魔法,必定距离我们不远,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宫殿之中,咱们这就去找她吧,只要将行法人杀了,其魔法自解,只是要冒犯此间主人了。” 罗鹭道:“师父本来就说,会有人用魔法暗算大宫主,如今咱们中了魔法,说不定大宫主那里已然不好了,事急从权,咱们先去救戴师妹,然后再去寻大宫主!” 四人计议已定,立刻出了彩蜃殿来,施展玄门搜山捡海之术,循着魔法踪迹,一路找来三凤寝宫,离着老远便听见风雷之声,不禁心中一紧,急忙过去看时,正见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跟五个女人大打出手,斗在一起。 裘元顿时惊呼一声:“是元鼍大叔!”他从小上山,长辈们各自苦炼,同辈的师兄弟们也都有各自的伙伴,譬如石生三人是铁打的组合,经常外出,不见踪影,桑桓总跟冷青虹在一起,后来好容易来了个顾澄,又总跟岳飞霜一处苦大仇深,他没有玩伴,修炼之余便总往后山跑,去跟白慎等一众山精草怪一起玩耍,元鼍在后山修炼,对他颇为溺爱,因此感情极好,此时见元鼍为数十个各种魔头困在当中,几乎陷在一团血气之中,登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扬手便将降龙镯打出去,然后身剑合一,直取距离自己最近的蒲妙妙! ——以下不算字数—— 总觉得原著上,动辄魔火、魔焰、金刀、飞叉的魔教手段太千篇一律的,初见还很惊艳,人人都用就有点腻歪,所以我决定把魔教的手段好好写一写,蒲妙妙、布鲁音加,到魏枫娘,魔法一个比一个厉害,前面算是铺垫,看看大家能不能接受,如果大家不喜欢这样的魔法,我就还按照原著那样,写魏枫娘出手无边血海,漫天魔火。 014 魔阵·金线神姥 蒲妙妙、赵青娃、柳如花三女皆是万魔神宫阴魔部中的能手,她们当初俱是左道一流,连地仙也修不到,只能在散仙堆里厮混,个个天生放荡,淫邪不堪,平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施展法术下山捉几个壮小伙享用,或者是与有修行的剑仙布施肉身,毕生的精力都用在如何永葆青春,使脸蛋身体恒如处子,即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也可以用来交际求助。 道家真人保养精气神三宝,自能延缓衰老,道行深得亦能返老还童。佛家高僧身心清净,有的高僧甚至几十年不动一个妄念,也可长生住世,尤其是大心菩萨,即使未到高层次,便是十信位的小菩萨,虽然没什么神通,但心大愿深,不与人对立争斗,气少郁结,也能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所谓“菩萨菩萨,永远十八”便是如此。 只不过道释两教皆以领悟大道为主,明了宇宙人生本相为要,相貌如何都是修行过程当中自动产生的,并未刻意修持,道家著名真人张三丰外号叫做“邋遢道人”,很显然人家连穿着打扮都不注意,更遑论美丑老少了,这又是玄门正宗跟旁门左道二者之间不同之处。 三女本自淫欲旺盛,不能自持,到了万魔神宫之后,正是如鱼得水,她们在旁门时候,时常贪图云雨之欢,不能自持,难免走泄大量真阴,损伤元气,入了魔教,受岳清当年所指定的戒法约束,不能外出肆意掳掠凡间少年,只能跟魔宫内部修士,双方自愿颠龙倒凤,不得有半点强迫,交合次数比过去减少许多,初时欲火难耐,然畏惧魔宫酷刑,也不敢偷欢,久而久之,法力反而突飞猛进,越积越强,与昔日相比,已有云泥之别。 蒲妙妙当年跟李玉玉齐名为两大阴魔小主,李玉玉死后,她在阴魔部中便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借着剥削来的资源,炼成许多厉害的魔道法宝,实力更是大增,正自施法驱使阴魔去扰乱裘元等人的心神,猛然间来了一个昂藏巨汉,扬手便先将戴湘英隔空抓去,先将一颗化魔丹送入口中,然后脱下衣袍外套将其裹住,戴湘英中了魔法,正自沉迷于幻境之中,忽然被人打断,立生怨怼,就要放出飞剑去斩元鼍,被元鼍施法禁住,无法动弹。 殿中五女皆不认得元鼍,三凤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擅闯紫云宫!” 柳如花看这大汉长得雄伟健硕,更兼精气饱满,有心卖弄,暗自放出无形阴魔去扰乱元鼍心神,并将双臂一振,身上衣物俱都同时退去,露出一身牛乳般雪白的细嫩皮肉,偏有缕缕飞絮环身飞绕,将前胸、胯下等重要部位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脚下不动,轻飘飘地飞向元鼍,先将一口香气迎面喷出,极具诱惑地说道:“好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奴家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绝世男儿。”双手像蛇一般攀附过来,一手环颈,一手直入衣缝,上下求索,合身滚入元鼍怀中。 她这一番作为,不必说暗中用魔法勾动对方欲火,便是真长成一头母猪样,也能让男人当成西施一样上前苟合,便是一概法术不用,单这样一个赤身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上下其手,一般的男人也绝抵挡不住,多数都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平时看两张春宫图像,都能够情迷意乱,难以自持,更何况这样的真人真事了。 只可惜今天遇上了元鼍,这厮法力如何先放下不说,单其本质乃是一条活了万余年的老毒龙,若是柳如花变作一条奇丑无比的母龙上来勾引,也比现在这样有效果,这一出恰似精心烹饪了一盆红烧肉然后端去喂马,白抛媚眼给瞎子,元鼍早就在刚才岳清跟裘芷仙他们传话的时候便看到这三个魔女,正是此行要杀得目标,早把右手扬起,向下一爪,五根手指便深深插入柳如花的天灵盖,直接将头颅震破。 若是寻常剑仙,若是遇敌逃遁时,皆要自行震破天灵,将元神遁走,元鼍这一下自上而下,非但要将对方肉身击死,连元神要逃不掉,只是魔教大法,迥异寻常,柳如花本命元神已经修成魔类,虽然脑壳被元鼍击碎上面半边,生机已绝,元神仍然附在尸体上,跟元鼍说话:“好人儿,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是那般爱你,你不喜欢也还罢了,为何一见面便下死手?” 元鼍冷笑一声,伸出两只大手,一手抓住柳如花脖子,一手抓住她的大腿,用力一扯,立刻将人撕成两半,哗啦啦,内脏流了一地,柳如花元神已能显化,乃是一条淡淡的红色人影,此时印在喷薄的鲜血之中,借着血气化成一个鲜血淋漓的“血人”,凄惨惨地叫道:“你好狠的心呐!” 元鼍正要喷出体内的神火将其炼化,猛然间周围血气弥漫,满眼赤红,迷蒙血雾之中,影影幢幢,传来连声的呼喝嘶嚎,仿佛隐藏了无数鬼怪妖神,蒲妙妙、赵青娃见姐妹被杀,立即出手,她们看出元鼍是个劲敌,悄然联手将魔阵布起,又调回去擒捉裘芷仙等人的阴魔回来助阵,那阴魔一入魔阵,立刻相互助长,凶焰大增。 冬秀迟疑地看向三凤,三凤早将魔匣取出,将秘魔神砂抓了一把向前打出,抛入阵中。 元鼍双手各自发出六道紫气,此是岳清以混元真气混合东方甲木精华帮助他炼成的乾天少阳剑气,跟猿长老的太乙天罡剑气各有千秋,十二道紫气所向之处,血焰纷飞,神嘶鬼嚎,伴随着他喷出来的一团团神火,跟五女斗在一起。 裘元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元鼍被三凤不停泼洒秘魔神砂,四面堆积,看似要被埋在其中,立刻祭起降龙镯,那宝贝化成一团青色光圈,向前打去,直破入魔阵之中,红色的血雾不能抵挡,左右分开,裘元身剑合一,随后闯入。 蒲妙妙看见,扬手飞出数十道夺情金线,此时她的看家法宝,当年在旁门时便凭借此宝创出金线神姥的威名,到了万魔神宫之后,多年来反复祭炼,越发奥妙无穷,先射出两根金线,将降龙镯缠住,向后扯住,又分出四根金线飞去将天罡剑虹拦住。 “叮叮当当”一连声的脆响,金线不停地敲打抽击在剑虹上面,每一下都重愈万斤,裘元功力远不如她,剑光巨震,跟身体分开,还未等看清形势,猛然间手腕足踝上剧痛,分别被一根金线刺穿缠住,强行拖拽入血雾深处。 将裘元拖到近前,用一根捆龙索绑住,看裘元眉清目秀,俊逸非凡,不禁心生怜爱,伸手在他脸上抚了一把:“你且先忍耐一会,等我杀了那妖龙,再好好让你享受一番!” 裘元已经是为魔所乘,把她当做是救下自己的裘芷仙,咬牙忍受着浑身麻痒坚强地说:“姑姑只管去救元鼍大叔,我不妨事的。” “好宝贝,乖娃娃!”蒲妙妙又在裘元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精神倍增地取出一面魔衫,反手扇出汩汩香风,向随后冲进来的裘芷仙三人挥去,“你们两个是情侣吧?小乖乖,我知道你们平时守着五台山的教条戒律,不敢违背,每天跟着心爱之人直面相对,却要各自忍受寂寞,且听我的,什么戒律教规,全都是灭绝人性的东西,人活一世,就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叫真正的无上真仙,不要为礼法所羁绊,随心所欲就好。” 她说出来的话,蕴含无穷魔力,更有许多无形无质的阴魔从旁暗住,令人淫念纷飞,欲火猛涨,若是裘芷仙和罗鹭二人平素有丝毫与对方苟合之念,此时别说念文殊咒,就是文殊菩萨亲至,也救不了他们。 所谓地狱,并非是哪个神明建成,然后将人审判打入,地狱都是自做自受,自己跳进去的,旁人想拉都拉不回来。譬如一人酗酒,胃里出血,此时便与饿鬼道报应相类,旁人口中的美食,他也不敢吃,吃下去就是毒药,痛苦难当,仿若火炭,皆是自己过去所做下的业所致,个中痛苦旁人感知不到,地狱亦是如此,若非有缘,或者是无上神通,想去地狱也去不了,看见别人进去,也是救无可救。 五台派不禁婚嫁,若两人真个情投意合,修成散仙之后,便可自己做主,选择未来,像桑桓和冷青虹便发誓永不分离,准备将来做永远的地仙。罗鹭和裘芷仙则是自从上五台山之后便同时发誓,定要以天仙为念,既有过去修来的夫妻缘分,便相互扶持,共攀仙业,因此两人互相之间虽然也时常记挂,却并无欲念,再加上文殊咒力加持,终于使得蒲妙妙魔法无功,两人心意相通,各自喷出一口真气,冰螭、火虬双剑同时剑光猛涨,两相一合,并在一处,化作一道将近十丈长短的冰火长剑,破开重重血气,直向蒲妙妙扑去! 015 夺命·丁甲神魔 九龙真人这两口炼魔仙剑乃是他当年初入道的时候,他的师父帮助他炼成的,虽然不如他修成不死之身以后炼成的那套九龙仙剑,但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剑势如虹,去时如电,转瞬间切开重重迷雾,飞斩至蒲妙妙眼前。 蒲妙妙原本以为自己藏身魔阵之中,对方两个少年男女,绝不能找到自己,她正自驱动夺情魔线结成一个多情环,要将两人套住,猛然间眼前光芒爆闪,一道剑气直扑面门,刹那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都要被从中剖成两半,好在那金线随身多年,随意而动,及时弹起来横在身前,水火飙转的锋芒剑光斩在金线之上,只听喀嚓一声,四根用来结成多情环的金线被一斩而断! 金线的断裂为蒲妙妙争取到一点反应时间,魔煞起处,双剑只撕裂一道残影,随即四周响起她放肆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们两个小家伙倒也有趣,竟然斩断姥姥我的金线,等我把你们擒住,必用七十二式阴魔夺魂大法在你们身上试个遍,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坐怀不乱和贞节烈女!” 罗鹭和裘芷仙来到方才蒲妙妙站立的地方,救起被捆成一团的裘元,他兀自着魔不轻,把二人当成仇敌,又魔法攻心,对两人破口大骂,吃裘芷仙满含真气的一掌拍在灵台穴上,方才老实了许多,只是仍然满口胡话,认人不清,仿若神智错乱一般。 这时申若兰也已经进阵,她以三才火云环护身,共是三道耀眼金环,环身飞舞,但有魔雾靠近,立刻自环上喷出汩汩金火,烧得魔雾嗤嗤化作青烟,整个大殿之中立刻充满着烤焦皮肉般刺鼻的臭味,让人嗅之欲呕。 她趁着罗鹭和裘芷仙去救裘元之际,急敢过来帮助元鼍,元鼍已经显出毒龙本相,牛头龙身,四手双翼,用发出去的十二道紫气跟三凤、冬秀、赵青娃三人斗法,柳如花身死,只剩下元神,已被元鼍吞入腹中,赵青娃一人根本不是元鼍的对手,三凤挪到主位,放出盘丝剑,冬秀亦在旁边放出乙乌剑,跟元鼍所发出去的剑气抵住。 那盘丝剑和乙乌剑皆属于五毒仙剑之一,单拿出来一口,也俱有无穷威力,仅次于天魔诛仙剑和百灵斩仙剑,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在茅山花费十年之功炼成这么一套,二次斗剑时,大败齐漱溟的无形剑气,若非白谷逸、玄真子等人忽然赶来拉偏架,调节不公,群起而上,太乙混元祖师便能凭此剑将峨眉派掌教一举斩杀。 那盘丝剑发出时只是一道手指粗细的白线,乙乌剑却是黑色的钩形光芒,三凤和冬秀常在一起,早已经演练熟络,时而白线向前猛攻,跟紫气缠绞硬拼,而乌钩左右忽闪偷袭,时而乌钩向前切割紫气,白线再化作数十丈长的一条绕指柔丝,神出鬼没,单论剑法,元鼍是斗不过她们,不过元鼍来时便已经打定主意,仗着自己万年修行,以拙破巧,不管你怎么来攻,我只这一路猛击过去,逼得二女回剑自救,并且不停喷出神火护身,炼化欺近的血雾磨砂。 申若兰一到,先放出十三枚雷火金丸,带着耀眼的金光和纠缠到一起的霹雳成扇形向前排开,与三凤的秘魔神砂相碰,炸起密集的尖锐爆鸣之声,顷刻间将魔煞消灭不少,尽化成飞灰。 三凤大怒,坐于法坛之上,伸手一指,长长的盘丝剑悠然回旋,将申若兰缠住,那剑虽然是丝装,却是锋利无比,等闲仙剑被其缠上,都要被立刻削断,然而申若兰身上有三才火云环保护,剑丝源源不断地拉长,想要将申若兰缠裹绞成碎块,却被三枚金环挡住,所发金光烈火使得剑丝只能松松垮垮缠在外围,并没有办法贴到申若兰的身体,而剑上所带剧毒也被申若兰穿着的天孙锦衣防住,无法渗入。 三凤扬手一招,剑丝带着申若兰向自己飞来,又拿起拘魂金环向前打去,哪知申若兰考虑到这里毕竟是紫云宫,既然已经撕破脸,便没有缓和的余地,此时虽然未曾显露败象,但身处险地不能速胜便要速退,否则人家高呼一声,援兵接连不断,自己一方便要一败涂地,因此才冒险故意被对方飞剑缠住,显露出一副不能逃脱的样子,被三凤拉倒法坛前面。 拘魂金环打来时,申若兰狂喷一口真气,三枚金环“嗡”地一声长鸣,向外暴涨,一举将盘丝剑撑开,那剑也是非同小可,并没有被彻底弹开,申若兰眼疾手快,从剑丝的缝隙之中将凤凰神针打出去,三凤本以为对方是后生小辈,既被盘丝剑缠住,便再无还手的余地,大意之下,申若兰又机会抓住战机,凤凰神针打来时,正好是她扬手发出拘魂金环之际。 三凤只见面前黑色暗影连闪,刚呼出一声不好,胸腹之间同时剧痛,神针入体,兀自在血肉之中乘势而入,直取脏腑,也是她法力不凡,急切间以本命将打入身体里的神针制住,那针兀自在肉里轻颤,痛得她大声呻吟出来,冬秀急忙过来救护时,申若兰已经彻底震开盘丝剑,扬手便是一颗先天并火神雷,三凤和冬秀急忙向旁飞闪。 “轰隆”一声巨响,三凤座下的法坛立刻被震成粉碎,旁边冬秀和蒲妙妙的法坛也都开裂倾倒,申若兰飞降来御剑扫荡,赵青娃本就抵挡不住元鼍,被三道紫气贯穿身体,紧跟着一团神火飞来,将其炸成飞灰,已经炼成魔头的本命元神也被元鼍凭空吸去。 三凤怒火中烧,语气森然道:“原本还看在姓岳的面上未想要你们性命,只是你们这几个小辈实在不知好歹,又跟着龙妖来与我们为敌,今日休怪我要大开杀戒了!”她取出当年用璇光尺跟岳清交换来的六丁六甲葫芦,揭开盖子,咬破中指,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向申若兰一指,葫芦中便飞出数道血气,直取申若兰。 元鼍见状,面显惊慌之色,今日来时,岳清便跟他说过这三凤手里有这么一件厉害宝物,要他万分小心,自己已有应对之策,但也只能被动防御,若是来攻自己还不妨事,申若兰可万万承受不住,急忙口喷烈火,并将十二道紫气一起扫射过去。 三凤是被彻底惹火,想要大开杀戒,这六丁六甲葫芦当年在岳清手里时候便已经是一件极为厉害的魔道至宝,当年岳清就是凭借这葫芦逃脱峨眉派几大高手的联合追杀,并且步步阻击还手,反杀了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 这葫芦到了三凤手中之后,被她倚为重宝,日日祭炼,片刻不离,使其威力更上一层楼,十二个,单放出来也能轻易取人性命,放出来六个便可轻易灭亡一个小型的门派了,如今她一口气将十二个全部放出来,已经是想要将元鼍和这几个五台派的小辈一起斩尽杀绝了。 十二道血气瞬息飞至,三才火云环嗡嗡急响,泼洒出大片的金光烈火,这环是红花姥姥镇山三宝之一,自生灵性,感觉到危险,立刻急鸣示警,并且发力反击,只是那十二丁甲何等厉害,转眼之间,它发出去的金光就变成了红光,金火变成血焰,魔头上身,天孙锦也阻挡不住,申若兰眼前一昏,暗道不好,索性还在持文殊咒,保持了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只是眼前各种影响飞速闪现,过去发生的事情,曾经在脑中幻想过的事情,心中害怕的事情,以及种种从未见过的景象纷纷出现,耳中亦出现各种嘈杂纷扰的声音,浑身冷热酸麻,似潮水一般上下涌动,五感全部陷入魔境,她拼命地想要稳住心神。 申若兰为魔上身,她对外界的感官已经彻底错乱,身体不由自主地从空中跌落,元鼍急忙来救,又被冬秀摇动五蕴阴魔幡,以及后来炼成的一柄天魔扇挡住,元鼍发力猛攻,冬秀抵挡不住,大声向三凤呼救。 三凤冷哼一声,分出六个去对付元鼍,又让蒲妙妙闪开,分出四个去对付裘芷仙和罗鹭。那进入身体之后,立刻直冲泥丸,就要将人元神擒住,回去向三凤复命。 便在这时,殿外长廊之中忽然走来两个人,左边一个是个相貌清俊的白袍僧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目慈祥,右边是一个身体略显肥胖的中年道姑,手里拄着龙头拐杖,二人看似闲庭信步,走来时却是一迈十丈,离着老远声音便朗朗传来:“三凤道友快快住手!” 眼看就要进来,在大殿门口忽然自上方落下来一片青蒙蒙的光华,形成一片光墙挡在那里。 “昊天镜!”二人见了面色大变,急忙向后稍稍退步,便是这一缓之际,申若兰、裘芷仙和罗鹭三人的元神已经被丁甲擒住,押送到三凤面前,二人疾呼让三凤住手,三凤却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伸手一指,将三人魂魄收入葫芦里面,顷刻之间形神俱灭! 016 魔主·布鲁音加 昊天镜的光芒在大殿门口一闪即逝,外面一僧一道直闯进来,一步就迈到三凤近前,只是任然没能来得及阻止那三人形神俱灭的结局。 三凤看到他们,也是一惊:“布鲁音加大师,飞龙师太,您二位怎么来了?” 万魔神宫当年以强制手段收拢了不少散仙,而且手段狠辣,在一众旁门左道之中极具威严,便是蒲妙妙她们在外面行走,报出万魔神宫的名号,除了像五台、峨眉这样的名门正教,其他的无不悚然听命。尤其当年万魔神宫跟峨眉派一场大战,虽然被赶出了青螺峪,但也打得峨眉派损伤不小,到了小南极之后,收服四十七岛上的数十位散仙入教,实力大涨。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是万魔神宫上四部的大魔主,法力之高让人仰望,他们都曾经来过紫云宫,就连初凤也觉得二人气势非凡,自叹不如,三凤打着加入万魔神宫,再借助他们的势力反过来做紫云宫主的心思,甚至将来渡劫,和修为上再上一层楼,全都要依靠对方,因此态度十分客气。 布鲁音加叹气道:“你可知道你方才所杀之人是谁?” 三风道:“不过是五台派的三个后辈,大师不必担心,今日是他们勾结妖龙,祸乱紫云宫在先,我惩治他们在后,就算是岳清来了,咱们也是占着礼的,大姐也无话可说。” 布鲁音加没有说话,只是低声默念咒语,他手上那串念珠开始闪烁发光,化成十八颗亮闪闪的金珠,缓缓升起。 飞龙师太面色凝重地说:“你以为方才杀了的三个五台派的小崽子么?你杀的是蒲妙妙、赵青娃和柳如花三人!” “不可能!”三凤惊声尖叫,“我杀得明明是……” 话未说完,眼前金光大作,布鲁音加那串金珠不停地向外散发出一道道金色光润,刷过周围的空间,每一道光润划过,诸位的清净便产生一次变化,四周的空间,仿佛被划上了各种涂鸦,组成一层又一层看得见摸得着,真假难辨的幻象,布鲁音加施展他化自在天魔净世大法,将重重幻象不停地剥离扫掉,洗净铅华,很快大殿里就变了景致。 妖龙和五台派弟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蒲妙妙倒在距离自己三丈之外的地方,七窍流血,已经没了气息,正式被自己丁甲强行夺魂后的模样。 她不敢相信三女是被自己杀死的事实,用手指着地上的尸块:“乃是赵青娃和柳如花二位道友,俱是被那妖龙所杀,我亲眼所见,而且也有尸体为证!” 飞龙师太阴沉着脸:“她们自然是为那妖龙所杀,不过损毁得只是肉身,她们的元神已经修成阴魔,寻常道家手段根本无法彻底消灭,最后是被你那丁甲擒去,收入葫芦之中杀死,否则我将她们待会万魔神宫,还有不小的用处!” 飞龙师太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心胆俱寒,三凤不敢说话,冬秀颤抖着声音辩解道:“她们的元神是被那妖龙吞入腹中……” “那元鼍有什么本事能够消灭掉阴魔?”飞龙师太以拐杖顿地,颇为不耐,“你们以幻象欺人,却眼高手低,不防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中了人家的幻象,还敢狡辩,推脱责任!” 布鲁音加叹气劝道:“道友也莫要再责备她了,别说是她们几个,便是咱们不也都低估了那岳清的手段了么?”方才他二人来时便入了岳清的幻阵,其实也并非完全是幻术,只是被岳清以玄都大幻术借以昊天宝镜成像,并颠倒南北,错乱阴阳,将紫云宫和玄龟岛的方位互换。 两人见了邢题和法胜的元神,知道事情不好,急匆匆地赶过来,结果一头扎进玄龟岛上的正反九宫大须弥仙阵之中。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当时恰巧因峨眉派开府,易周被提前请去,帮忙推算未来开府时候的吉凶祸福,以及极为细微的天数,老伴杨姑婆又因为要化解好友韩仙子跟峨眉派之间的冤仇,外出访友,往来奔波。 玄龟岛上只有易周的两个小妾林明淑、林芳淑,以及易晟和韦青青夫妇,他们发现有人闯入阵中,又是万魔神宫的老对头,急忙催动阵法想要将其击杀,布鲁音加跟飞龙师太仗着高深的魔法,强行冲杀出来,飞出百里之外,依然心有余悸,那正反九宫大须弥仙阵乃是易周的拿手好戏,用来守护玄龟岛的,方才交手虽然短暂,他们又借助天魔的神通,看穿了阵法的部分奥妙,但也是惊心不已,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经这样一耽搁,等再辨明道路,赶到紫云宫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而且因为米和不再,延光亭里面无人值守,虽然以二人的法力穿行神砂甬道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到底不如直接飞下来便利,千里甬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紧赶慢赶到了这里,蒲妙妙三人已经被杀了。 布鲁音加知道魏枫娘喜欢岳清,虽然感到很费解,不知道岳清利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毕竟魏枫娘人尽可夫,天下人都知道,布鲁音加也不以为意,其实,就算是魏枫娘跟岳清曲径通幽,云雨欢娱,他也不在意,只要还在魏枫娘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便好,怎奈为逢年从二十余年前开始性情大变,不再钟情男色,自己数次求欢,都被严词拒绝。 魏枫娘竟然为岳清守身如玉,不再接受其他男人,这让布鲁音加醋意大发,屡次与岳清为难,都以失败告终,魏枫娘知道以后,又严厉地斥责他,让他感到十分郁闷,他知道岳清是魏枫娘的初恋,然而只是暗恋,人家根本没有回应她,布鲁音加实在想不明白魏枫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有时候还会怀疑是不是岳清使用了什么魔法,然而且不说魏枫娘丝毫没有着魔的迹象,单是她的道行法力,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天底绝不可能有能够以法术迷惑住她的人,就算是天仙、和那么几个还未飞升的金仙也做不到! 这次布鲁音加对紫云宫是势在必得,不管是峨眉派插手还是五台派插手,亦或是两派齐至,各种情况,布鲁音加事先都做好了详细周密的对策,对于紫云宫附近的情况,他全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包括岳清和元鼍一到这里,以及将古神鸠藏在元鼍身后,准备破解他的魔法,这些事情都被布鲁音加看见,还有峨眉派白谷逸和玉洞真人岳韫背地里的手段,全都没有瞒过他。 只因道教和魔教双方的手段不同,道家凡事靠推算,以奇门术数衍化天地规律,譬如易经,便是阐述天地规律的手段,若是把天道比喻成一张复杂的图画,易经便是在图画上面打格,将画面上的东西分别归类,把其中的规律和道理简单通俗地给大家表现出来,而道士们通过对这些规律的掌控,和已知的条件,去推算过去和未来的演变。 所谓易者,为简易,变易,不易。首先是指,明了此道,天地奥妙便十分简单,清晰可见。其次说世间万物都是在无时无刻地变化着,哪怕是一座高山,一块钻石,他也在起着变化。并且是有规律的变化,前后交互,现在是见龙在田,过去必须是潜龙勿用,将来也必然是终日乾乾,这就是由现在,去推算过去未来。最后是不易,世界的本质是不易的,便似一块橡皮泥,捏成高山,捏成蚂蚁,捏成佛祖,橡皮泥本质是不变的,规律也是不变的。 佛教认为世事无常,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有情众生如人鬼畜生有生老病死,无情众生如花草树木有生住异灭,矿物星球宇宙时空有成住坏空。他们修神通,所谓五眼六通,空间上没有障碍,天蒙禅师便能在大雪山看到紫云宫,时间上没有障碍,芬陀大师便能看到过去未来,比道家的推算更加直观,昔年释迦摩尼佛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那律,他是个盲人,却号称天眼第一,观宇宙星河如同掌上观纹。 二者相比较,佛教的办法更加直观,而且不容易出错,但是有一分道行得一分神通,境界低的根本无能为力,道家的办法隔了一层,但一旦掌握了这种规律,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也能够通过卦象,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载,孰优孰劣,还真不好说。 魔教的手法,与佛教相类,要么引天魔入体,借用天魔的神通,要么把自己的元神修成天魔,直接拥有神通,因此道家诸如错乱阴阳,颠倒五行的办法,对他们来说根本形同虚设,这也是布鲁音加自信满满地原因,按照他原来的设想,这次如果没有佛家的高僧神尼出手,便是五台和峨眉联起手来,自己也能火中取栗,只是他忘记了,十魔经可是五台派原来的镇山法典,看家秘宝,岳清虽然不修炼上面的魔法,但是对于魔教的手段一清二楚。 而事实上,万魔神宫的十魔经,就是当年岳清带过去,分别传授给十部魔众的,连布鲁音加学的也是岳清教的,而且岳清俯身魏枫娘,那个分化元神日夜修炼魔功,若非拿到心灯以后出了岔子,他的那个分化元神也已经修成了!因此对于万魔神宫这些人的手段,岳清全部都了然于胸,当然,这些事情布鲁音加是不可能知道的。 017 怒火·初凤入魔 三凤听了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的话之后,立刻脸色煞白,继而又开始泛红,怒火从瞬间烧透全身:“姓岳的狗杂种!他竟然敢如此戏弄与我!我这就去把他那几个小崽子杀了!”说完便怒气冲冲地往殿外飞去。 顷刻间来到彩蜃殿,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裘芷仙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三凤正要使用魔法搜寻,布鲁音加道:“他们已经全部往后宫金庭玉柱那里向大宫主求救了,看大宫主平日里提起五台派时候的口气,她是绝不会让你杀害他们的。” 三凤恨恨地道:“那可未必!我是她亲妹妹!倒要看她是向着那个姓岳的还是向着我!”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在她身后相视而笑。 三人赶来金庭,初凤常年在这里闭关,最近一段时间虽然不曾闭关,但每日子夜时候也要来此修炼,因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劫数即将临头,提前推算又什么都算不出来,只好在每日练功之余,再修炼几件法宝,以应对不时之需。 其中有一件是《地阙金章》上介绍的一种龙王灯,此灯需要天一真水才能完成,所发天一玄光正能克制诸般真火,当初就曾经要修炼过一回,但是因为天一真水已经没有了,只好作罢,恰好这回裘芷仙他们送来十滴天一真水,已经是够用了,她便开始着手炼制起来。 她正凝神静气,以元神御水,以心火小心熬煮,忽然感觉一阵心血来潮,面上发烧,竟是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心中一惊,分神之际,已经脱离了真水,元神退回体内,心火返烧元神,又是一阵热火焚身的难受,连喝了好几口仙露,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掐指推算,依然天数混乱,算不出任何迹象来。 修行人的心总是宁静的,而且其知觉极为细微,每一个念头自己都是清清楚楚,不似凡人心粗,经常沉迷于所想的境界中去,因此一旦眼跳心慌,便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不可小视,初凤细细想来,若说最近宫中,也只有昨日来的六个五台派弟子是变数,莫非要应在他们的身上?这几年常听宫里的人说岳清在打击异己,横行霸道,先后将好几位老祖斩尽杀绝,灭门绝户,大是违背道家德行,是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 若是平时,初凤绝不会这样越想越深,如今却是受了布鲁音加魔法暗制,将过去的一丝疑心无限放大,所谓疑心生暗鬼,内魔勾动外邪,因不遇缘不现,遇缘则结花果,再加上三凤和冬秀这些年也没少说岳清的坏话,慧珠和金须奴因为嵩山二老的缘故亲近峨眉派,岳清是峨眉派的死对头,他们自然也不会说岳清的好话,二凤是个心慈意软,人云亦云的,诺大的紫云宫中,只有吴藩念着岳清的好,却又慑于师长们的淫威,不敢表现出来。 这些年三凤跟蒲妙妙交上了朋友,往来之辈皆是魔教一徒,更是大肆遍地峨眉、五台两派,无限抬高万魔神宫,所谓三人成虎,平时初凤有自己的主见,还不会如何,昨天裘芷仙他们到时,初凤接见他们的时候也是极为热情,然而此时为无形无质的魔头引诱,便开始想起岳清的种种不好来了,譬如使计谋换走璇光尺和龙雀环,还有天一真水,在蒲妙妙口中,前两者是连山大师的镇山四宝之二,俱有无穷威力,尤其能够炼魔制魔,若是由此二宝在,当初渡劫时候就不会那么辛苦凶险,三凤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渡劫,还是散仙位业。 至于那天一真水更是天上绝无,地上仅有的绝世珍宝,蒲妙妙给她们列举了此宝的三百六十五种妙用,从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开始,一直说到天地交泰,万物并作。 蒲妙妙说这些话的时候,三凤和冬秀二人自然是义愤填膺,大呼上当,初凤却因岳清早就将这三件东西的来历说清楚,不会动怒,不过被人说多了,也有一种岳清没有把所有的妙用全都列出来,到底还是有部分隐瞒的心思,这种心思平时不会发作,今日却全都被勾引出来,并且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竟然真觉得自己被岳清和许飞娘给欺骗了,怒火狂少之下,扬手发雷,将殿中一根脸盆粗的玉柱炸断,咬牙切齿:岳清当初骗走了我们那么多真水,还把炼制真水的秘方也给弄去,如今才还回来十滴,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又想起蒲妙妙说过的,五台派如今那么兴旺,两次七星聚会,岳清都没有邀请自己,很显然是看不起自己这种连神仙都修不到的旁门左道,不屑于跟自己来往,更想起当初岳清要自己整顿宫规,用正教之中那种假仁假义的教条来羞辱紫云宫上下,越想越气,便打定主意,先去彩蜃殿将那六个五台弟子擒住,押入天刑室,然后派人去五台山要岳清拿他们集会时编纂出来的紫微宝箓、七星秘典来交换!蒲妙妙说那书集七派道法之大成,拥有好几条直修天仙的大道,哼,他不是七星聚会都不要请我,没瞧得起紫云宫么?这次就让他全部吐出来! 初凤杀气腾腾地飞来彩蜃殿,半路上正好遇到元鼍带着六人过来,裘芷仙道:“大宫主!三宫主勾结魔教妖女施法暗算我们!” “是吗?”初凤站在那里,脸上淡淡的,“你们说的魔教妖女可是白日里你们曾经见过的蒲妙妙三人?” “正是!”裘芷仙道,“她们使用魔法迷乱我们的神智,多亏本门大护法元鼍大叔及时赶来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看她们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要对您不利,特地赶来报信!” “笑话!”初凤双手隐在宽大的袍袖之中,眯缝着眼睛看她,“三凤是我妹妹,她再怎么做也绝不会对我不利,倒是你们!既然在这里做客,就要有点客人的样子,深夜里跑出来构陷主人,在这里挑拨我们姊妹之间的关系,是何道理啊?” 裘芷仙这才发现初凤的神态语气与白天见面的时候大不相同,申若兰最先反应过来:“不好,大宫主入魔了!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说谁入魔了?”初凤尖声叫道,“本宫法力无边!修炼《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道魔双修,五百年道行,纵横天下,罕有敌手!魔头根本不敢靠近我三丈之内,我怎么会入魔?你们胆子不小,竟然连我也污蔑,今日定然饶你们不得!” 她袍袖挥动,射出十二枚珊瑚飞梭,排成扇面向前飞射,双方相聚即近,她出手又快,站在前面的裘芷仙根本来不及躲闪,罗鹭就站在她的旁边,他看初凤一抬手,红光纷飞,来不及细想便过去扑到裘芷仙,被两根飞梭从肩胛刺入,穿透肺脏,自胸口露出,又打在裘芷仙身上。 “表哥!”裘芷仙大声惊呼,急忙使出擒龙纵鹤之法,将还要旋转搅动的两枚飞梭制住。 罗鹭软软地倒在裘芷仙身上,口鼻之中不断咳呕出殷红的鲜血:“你没事,还……还好。” 裘芷仙泪流满面,她感觉那双飞梭上反震的力道越来越大,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继续伤罗鹭的身体,一咬牙将梭从罗鹭体内拔出来,那梭疯狂地跳动,带着她整个胳膊都开始摇摆起来,她扬手将其抛到空中,然后抱着罗鹭向后飞退,那两枚飞梭又接连撞击过来,这次是裘芷仙用身体替罗鹭遮挡,她带着裸露贴着地面疾飞之际,赶忙拿出混元丹,蘸着满手的鲜血给罗鹭塞入口中,哽咽地说道:“傻瓜,我有天孙锦的,那梭伤不了我……”话未说完,也呕出一口血来,全喷在罗鹭脸上,那珊瑚飞梭虽然无法刺破天孙锦,但撞击的力量也让她吃不消。 另一边申若兰已经放出飞剑跟初凤斗了起来,三才火云环护住身体,被四枚飞梭连番撞击,炸起大片的火雨,十三颗雷火金丸聚散之间,向前猛打。元鼍即使发出十二道紫气,抵住六枚飞梭,将中魔初醒的戴湘英和法力最差的廉红药护在身后,大声说道:“兰儿你不是她的对手,快退回来!由我来对付她!” 初凤大声尖叫:“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刚才她还是想要将这几人捉去天刑室,关押起来向岳清索要道书,如今却是恨不能立刻将他们全都杀死,佛家认为贪嗔痴为三毒,奇毒无比,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而且无形无质,相互传染,譬如一个人生气,会影响一屋子人心里都郁闷,甚至也跟着发火,此三毒无药可解,吃什么灵丹妙药也不好使。经常有人因为一两句玩笑话,怒火不断攀升,最后拔刀相向,酿成惨绝,那股邪火一发起来,简直无可奈何。 初凤修炼的《地阙金章》虽然也算是正宗道法,但天一金母留下这道书,其中也有不少靠外物增加法力的取巧法子,并且对于大道的提及部分很少,更加偏向于旁门一途,初凤又修炼那从月儿岛里得来的《天魔秘笈》,常与魔头威武,更炼就本命,此时依然无法自拔,怒气越来越盛,不但祭起五毒仙剑之首的毒龙剑,更使出天魔秘笈中最厉害的三种魔法之一——七圣迷神大法,要将这些可恶的人一举至于死地! 018 初凤·七圣迷神 初凤双袖飞舞,衣裙之中飞出红黄蓝白黑紫青七缕彩烟,聚散之间,先涌向申若兰,三才火云环嗡嗡急鸣示警,申若兰看出不好,急忙身剑合一向后疾飞,到底被彩烟裹住,立时间万念千思一起涌上心头,脑中一阵昏沉,仿佛大量思考之后,疲惫无比,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耳中听得岳清传声:“你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不要抵抗,且先随它,等我来救!” 申若兰闻言下意识地便要听命从事,也是她平时苦修,道基不浅,又始终持着文殊咒,这时忽然福灵心至:道家修行,一向讲究自持,绝无靠别人加持接引之理,平时岳清教导他们,常说心性一途,最为重要,那大道悟得一分,便得一分,对上魔教邪法的时候,全靠过去修行,旁人是万万无法帮忙的,并且说魔教法术诡异,让人真假难辨,要时刻谨慎为上。 她以为方才那段话必不是岳清所发,而是魔头所为,不敢放松,默运玄功保持清明。 魔头没能迷惑住她,却也在瞬息之间将她身体里的精气神吞啖夺走,申若兰再也驾驭不住飞剑遁法,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急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盘膝坐起,存神坐忘,绝念止息,合于天地,对周遭的事情全都不在留心。 那七个魔头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她迷倒,无数彩烟在她身体里面进进出出,很快便结成一片彩云,将她全身都给笼罩进去。 廉红药看见,心急如焚,想要出手相救却又不知如何做法,不禁在心里暗自埋怨自己,道浅力微,往日若兰姐姐对自己不薄,有什么好事都想着自己,自己受了委屈也都是她帮忙出头讨回公道,如今她身受大难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因起了一点要帮忙驱魔的意愿,心思一动,便被魔头感应到,那七个魔头正因为无法制服申若兰而急怒不已,此时为她所感,立刻悄悄潜至。 魔头本是无形无质,所发彩烟不过是其表相,众人以为那彩烟便是魔头,烟气飘到哪里,魔头就到了哪里,其实不然,彩烟仍然围绕在申若兰身体周围,其实魔头已经暗中来迷惑廉红药。 廉红药为悲魔入体,满心自责,从救不了申若兰,想到自己父亲身死,当年被人灭门,自己不能为父亲报仇,已是大大的不孝,上山之后,师父师叔,师姊师兄,俱都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却不争气,修了十几年的道法,如今连几个魔头也对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有恩的人受苦,道法修来修去,还是跟当年父亲被杀之时一样无能为力,自己还修这劳什子道法做什么! 很快廉红药便万念俱灰,绝了生志,放出飞剑就要自刎当场,多亏裘元看见,他方才为魔所乘,服用那化魔丹,损耗不少元气,此刻脸色极为苍白,本想去帮助罗鹭和裘芷仙,因戴湘英入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裘芷仙反复叮嘱让他照看好,而姑姑和姑父二人此刻也缓过劲来,双剑合璧将那两柄珊瑚飞梭斩碎,他便没有上前,这时看见廉红药将飞剑放出来,在身前横着就往自己脖子上砍去,顿时大吃一惊,急忙使出擒龙纵鹤之法用两根手指将剑捏住,大声喊道:“廉姨!” 廉红药连续催动飞剑,天罡剑在裘元手上疯狂颤抖,她大声哭喊:“你让我死!我这么没用!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天罡剑威力不凡,裘元到底挣不过她,急忙撒手,户口已经被划破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长流,看廉红药又要二次自刎,急忙过去将廉红药抱住:“廉姨你中了魔了!”又赶紧把一颗化魔丹送入廉红药的口中。 廉红药精神一震,清醒过来:“元儿!我这是……我竟然要自杀……”对于方才的事情她都清清楚楚,只是感觉很可笑,为什么就会因为救不了申若兰而想到自杀,微微叹了口气。 裘元看她正常起来,刚要松手,忽然又被廉红药抓住手腕,正是悲魔刚退,欲魔又起,她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笼罩全身,让她无比地安心舒适,很是贪恋沉迷这种感觉:“元儿,不要走,再抱我一会,一会就好。” 裘元感觉出异常,挣扎着要抽回手臂:“廉姨,你怎么了?还没有好吗?” “好啊,我好得很呢,只是有些害怕,大宫主的魔法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斗不过呢……我刚才吓坏了,差一点就杀了自己……心跳得厉害,你来摸摸……”说着抓起裘元的手就按在自己的胸脯上,“感觉到了吗?” 裘元也是情窦初开,被一只冰凉软嫩的小手抓住,按住一团软肉,登时满脸通红,本来他带着方才罗鹭和裘芷仙抢回来的降龙镯,只要保持心身不动摇,便不会轻易着魔,然而此时情思稍动,也是初凤这魔法太过厉害,在《天魔秘笈》上面都是排在前三的,立刻也为欲魔所乘,呼吸迅速变得粗重起来,欲火焚身,面红耳赤,当场跟廉红药搂在一起! 裘芷仙刚用玄黄丹帮助罗鹭止住了血,就看见这般情景,急忙冲过来,抓住裘元的手腕,抬手一个耳光抽在脸上:“元儿!你给我清醒一点!”她很是生气,裘元身上明明带着能够降魔驱邪的降龙镯,却仍然屡次三番地着魔,她清楚地知道,若非裘元能够内心不动摇,外魔便无计可施,如今既然成了这般,肯定内心已然不定。 “你……红药是我的姊妹,便是你的亲姨,你怎么能……你太不争气了!”她揪住裘元,抡起巴掌,噼噼啪啪,又打了六七下,抽得裘元鼻子嘴巴鲜血长流,兀自觉得不解恨,“你祸乱纲常伦理,简直就是我们裘家的耻辱!小畜生,我今天杀了你!”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怒火来得不同寻常,猛烈至极,举起冰螭剑就要杀了裘元。 廉红药这时候过来抱住裘芷仙的手,大声说道:“你不许杀他!我这次回山便去跪求恩师和掌教师叔,必要允许我俩在一起!只要我们二人至情相爱,那些礼法教条又算得了什么!”又转回头去向裘元大声喊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山去求掌教师叔恩典!” 裘芷仙气得脸色煞白:“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今天我就将你们一起杀了!”举起冰螭剑就要砍廉红药,廉红药不是她的对手,裘元赶紧过来帮忙。 罗鹭见状,大声劝阻:“你们不要打了!你们都中了魔头诡计!快快停下……”用力猛了,又不停地咳嗽,喷出遍地血沫,殷红一片。 就在大家被这迷神七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三凤怒冲冲而来,一见这般情景,大声喝道:“好妖孽,还敢欺我大姐,今日让你们俱都死无葬身之地!”端着葫芦,咬破舌尖,向前一喷,十二个丁甲再度飞出,首先袭向正在跟初凤打得不可开交的元鼍。 元鼍身上带着岳清的菩提圈,并不惧这些魔头,看见三丈多高的丁甲从周围欺上来,他将四只大手齐摇,各捏住一个的脖子,揉捏撕扯,裂成一团团的血气。 三凤没想到自己最厉害的宝物,竟然被这妖龙随手破去,那丁甲不畏刀剑水火,扑人之时能够顷刻间将精气神吸走,并擒到元神,更兼力大无穷,放到空中可以抬起一座小型的山岳,如今像一团破布般被人随手扯个稀烂,顿时几乎气了个倒仰,继而想到这宝物是从岳清那里换来,方才布鲁音加又已经说明这妖龙来自五台山,必是岳清知道对治的破法,一时间,又感觉自己是被岳清欺骗,以次充好,骗走了自己的璇光尺。 所谓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璇光尺被换走之后,她每每想起来时,都觉得璇光尺更好,要不然岳清为什么要跟自己交换?再加上蒲妙妙三人经常在耳边吹风,她更加如此认定,今日看见丁甲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登时怒火攻心,胸口剧痛之下,狂喷一口鲜血。 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越发觉得得计,在后面相视而笑,布鲁音加右手紧捻手里的珠串,轻轻拨过一颗,飞龙师太将手拢在袖中,暗自施法。 便在这时,慧珠、二凤、金须奴三人匆匆赶来,一见到这般情景,齐声惊呼,金须奴道行最深:“不好!大宫主着魔了!”赶紧取出太乙清宁扇就要过去帮助初凤。 三凤怒到了极点,血光瞳仁,尖声嚎叫:“狗奴才!我们姊妹做事,哪有你插手的资格!你不许过来,等我助大姐将这些人全部杀个干净,到那时你再说话!” 她状似疯癫,将双手一晃,浑身衣衫瞬间褪去,霎时间整个长廊里都充满一股处子的体香,她浑身裹着淡淡的红雾,张开双臂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裘元扑去,她恨透了岳清,想要先将这些五台派的小辈挨个杀死,然后再去跟初凤合力斩杀妖龙! 019 艳福·三魔真火 三凤合身去扑裘元,慧珠到底心地善良,虽然对峨眉派的仇敌五台派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忍心裘元这样一个孩子丧命在魔法之下,急切间手掐灵诀,放出一道佛光,将裘元罩住,将三凤挡了一下。佛光便是自性之光,从人不垢不净、不生不灭的本性之中流露出来的智慧之光,能发佛光的即便法力不高,境界也得达到一定的程度。 慧珠前世为千年老蚌,被海妖追杀疯狂逃窜,误入紫云宫中,又为报当年三凤姊妹父亲的救命之恩,将三女救回,共入紫云宫修行,将元神凝练,方去转世投胎,得了人身,重回宫中修炼。 这一世跟随一个尼姑修行佛法,虽然并不十分高深,但她两世宿慧,颇有顿悟,这一生修行《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五女之中只有她能够灵光返照,丝毫不受魔扰,境界颇深。 三凤一头扑在佛光之上,只觉好似凉水浇头,神智一轻,继而又生怒火,心恨慧珠胳膊肘往外拐,扭过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不让我杀他们?我偏要杀,看你能奈我何!”眼耳口鼻之中飞出缕缕烟气,慧珠毕竟法力不深,佛光不能持久,很快就被魔法侵入,变得色彩斑斓起来,继而消散,三凤张开双臂,就要将裘元抱住。 那裘元被佛光照耀,也恢复了神智,他本来心智便比三凤强了百倍,此刻被佛光一照,使魔头暂时止住,再加上外有降龙镯,内运化魔丹,竟保持了清醒状态,见三凤飞扑过来,伸手一指,将天罡剑向上斩去,落在三凤身上,竟然粘腻腻地滑向一边,顿时暗道不好,急忙用降龙镯化七道碧绿光圈在头顶上方勉强将三凤略挡了一下。 慧珠向金须奴道:“你还不出手!” 金须奴原本因嵩山二老的缘故,亦视五台派为妖邪一途,因此并不打算出手,如今被慧珠一喝,再加上本来心地也极淳厚,再不能袖手旁观,挥动太乙清宁扇,放出一片青光。 当年连山大师四件炼魔至宝,这件扇子拍在第二,还要在龙雀环和璇光尺之前,能发青红两色玄光,具有无穷妙用,青光匹练似地向前飞去,将三凤卷住,一直顺着甬道向后吹到尽头,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正巧宫中执事男女,以及各人弟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过来查看,三凤掼在地上时候,因魔法之故,欲火焚身,无处发泄,魔功反噬,难以自己,正好初凤的弟子黄风走在最前面,也是死星照命,看见三凤摔倒,他过来搀扶,被三凤反身抱住,双臂搂住头颈,双腿盘在腰上,胯部左右磨动,张口吸附双唇,不过十息功夫,黄风那样一个英挺高大的青年,身上皮肉便迅速干瘪下去,转眼之间精气神全被吸干,皮肤内脏都成了败革废絮,只剩下一副雪白的枯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金须奴因为跟冬秀和三凤不对付,没有被获准修炼《天魔秘笈》,慧珠和二凤虽然修炼过,也知道这个魔法的威力,但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也从没有想过要使用,没想到今天看见三凤用此法片刻之间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青年,还是本宫的门徒! 吕祖有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悬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却教君髓枯”这魔法一途专门从此处下功夫,三凤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美貌无比的美人,赤身裸体投怀送抱,天底下的哪个男人不奢求有如此艳福?然而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那黄风还未来得及有一点幸福享受之感,便已化作一具白骨! 杀了黄风,三凤得了他的精气神,人越发显得娇滴滴地风情万种,双目含波,水光闪闪,浑身肌肤,白皙之中透着粉红,嘴唇越发红艳,入魔亦深,黄风死后,那些宫人侍者吓得纷纷尖叫倒退,其中吴藩目光跟她偶然相对,便再也分不开,心中大叫危险,告诉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偏偏双脚就挪不开半步,看着三凤那白花花的身体,他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迈步往三凤身边走去。 三凤飞身又往他身上扑过来,也是吴藩昔年跟岳清结下的一点善缘,他对岳清几乎是盲目地崇拜,在他心中,岳清气度恢弘,出手阔绰,照顾晚辈,道行高深,法力无边……各种各样的好词都可以用在岳清的身上,他不止一次地念叨着,什么时候岳清能够再来紫云宫做客,如今遇到危险,手足皆不听使唤。 人在危急时刻,俱都下意识地寻找依靠,肉体身上抓寻一切能够抓住、握紧的东西,心理上也是如此,佛家,尤其是净土宗的人,常念佛号,便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把佛忘了,到了危急时刻,第一个念头便是阿弥陀佛,方能与佛相应,得佛接引,往西方极乐世界去。 道家神道之中亦靠天神,譬如太乙救苦天尊,北极真武大帝等等,仙道中人追求的是逍遥,所谓逍遥便是“无所侍”,“有所侍”便是不逍遥,譬如列子御风而行,这也不是逍遥,因为他还要依靠风,只有什么也不依靠,谁也不依靠,才是真正的逍遥。 吴藩平时总念岳清的好,岳清在他心目当中又是高大全,正是暗合了净土宗修士念佛的要旨,如今危急时刻,第一想到的便是岳清,心里狂呼:“岳真人救命!” 便因着这点因缘,还真把岳清的分化元神唤来了,正好三凤合身扑来,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空旷的走廊。 三凤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慧珠、金须奴,以及那些宫人侍者也都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吴藩”喝道:“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把自己脱得赤身裸体给谁看!快给你两位姐姐留点颜面,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三凤气得双眼迸出魔火:“你是找死!”双手合拢,往吴藩脖子上掐过来。 “吴藩”取出子母追魂钉,这东西是当年朱洪的情妇追魂娘子倪兰心的东西,被岳清收来,第一次到紫云宫的时候赏给吴藩,一母九子,共是十根,这样的宝物,若是正常打出,也伤不得三凤的魔体,“吴藩”将母钉取出,直接一掌拍尽三凤双峰之间的膻中气海上。 人体共有上中下三个丹田,下丹田在肚脐附近,养精,中丹田便在膻中穴往里,养气,上丹田在双眼中间往里,养神,俱都至关重要,岳清以分化元神附在吴藩身上,将混元真气裹住母钉,这一掌拍出何止万钧,生生将母钉打进三凤的中丹田里,其余九枚子钉自动追寻母钉,向三凤胸前乱打,三凤剧痛之下,只觉得精气迅速流失,便似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 她已经有五百多岁,因为修仙炼道,再加上常年服食各种仙丹灵药,外貌看上去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美貌无比,娇艳动人,如今精气走失,身体立刻开始衰老下去,皮肤开始起皱干瘪,头发开始迅速变成雪白,转眼之间,就由一个美女变成老妇,原本胸前傲然挺立的双峰也成了两个面口袋,软塌塌地耷拉下来,上面还插着九枚不停跳动的子钉。 这一变化,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三凤那天魔法体,休说这种初级的法宝,便是剑仙养炼多年的飞剑也无法损坏分毫,她对付的又是没什么道力的小辈,为了泄愤,才使用这种办法挨个杀过去,本来以为,会手到擒来,很快就能将六个五台派弟子斩尽杀绝,却不想中途出了这般变故,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藩能把那种法宝钉入天魔法体之内。 三凤发现自己的变化,开始仰天长嚎,仿佛杜鹃啼血,声音尖锐刺耳,很快众人就开始感觉恶心欲呕,神智发昏。 慧珠赶紧放出一束佛光将三凤罩住,又向金须奴喝道:“还不动手!” 冬秀这时候跳出来,阻挡在金须奴面前:“你们要做什么?三宫主魔法已经发动,若不能尽全功,非被欲火自焚烧死不可,如今魔法已然开始反噬,导致显露老态,这魔音若被你们阻断,必要走火入魔!”她取出五蕴阴魔幡,放出一大片魔光去破慧珠的佛光。 金须奴早就看她不爽,举起宝扇,信手一扇,飞出一片红光,就要将冬秀卷走。 布鲁音加忽然平移闪现到二人面前,手上的念珠金光闪闪,两手间形成一个极大的漩涡,红光飞来时,全被他如长鲸吸水百般摄入双手之间,消失无踪:“冬秀道友说的不错,此时打断魔法,三凤道友必然要被欲火、怒火、心火三魔真火自焚而亡,你们是想要杀了她吗?” “简直是胡说八道!有什么不能打断的!”那“吴藩”又开腔了,一步就跳到三凤跟前,扬起巴掌,噼噼啪啪,又是连打四记耳光,将剩下的半截魔音全都让她吞回肚里,“再让她这么叫下去,她倒是好了,这里又要死多少人呢。” 020 抓魔·布鲁音加 看到三凤接连被“吴藩”扇耳光,冬秀已经由最初的诧异,迅速转变为担心和愤怒:“吴藩!你怎么敢动手打三宫主!还不快给我跪下!” “吴藩”笑道:“我刚才要是不打她,当时就被她杀了,现在要是不打她,这里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魔音所害。”说话之际,又噼噼啪啪,正反抽了六个。 紫云宫中初凤完全是旁门心态,得到了紫云宫这样的地阙仙府,十分知足,只想关起门来永享快乐,虽然对于当初《紫府秘笈》飞走,无法修成天仙,但也也只略略有些遗憾罢了,她体会不到天仙的境界之妙,只以为天上再好,也不过是玉树琼花,比紫云宫也强不到哪去,能在这里住着就已经足够了。 慧珠则正好与她相反,一心要修行正法,最后求个正果,对于紫云宫的仙景也并不十分留恋,当初带三女入宫的时候还特地说过,我自己也是无意之中闯进来的,咱们客居仙府五百年,已经是享受了额外的富贵,不可过分贪恋。 她也修炼《地阙金章》和《天魔秘笈》,还跟随天台宗明悦大师学过佛法,她曾经想过不会紫云宫,就在天台山上跟随神尼学习,神尼却说自己飞升在即,而且说天台宗教法太过复杂,不适合慧珠学习,说她福慧双至,将来另有机缘,下山之前送给慧珠一部《妙法莲华经》。 慧珠回到紫云宫之后,一直苦修那部佛经,虽然很多东西、很多名词她都无法参透,到底根性用在正路上,跟初凤她们同时修炼魔法,却能够始终坚守本心,不为魔头所迷,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企盼着明悦大师所说的机缘。 金须奴心思与她相似,只不过金须奴心慕的是道家,说的确切些就是崇拜嵩山二老,向往玄门正宗的峨眉派,他是异类鲛人得道,经过天一真水炼体之后,褪去一张丑陋的怪皮,成了一个世间罕见的美少年,法力也随之日益增长,但始终摆脱不了作为异类的那种自卑感,每次看到嵩山二老,都跟凡人见了神仙一样,他数次苦求嵩山二老收录,都被拒绝,不过心里想的始终还是要入玄门正道,对于紫云宫中的美景仙福也不是很重视。 二凤心痴意软,向来没有准主意,有时候听大姐的,有时候听三妹的,有时候听恩母慧珠的,有时候听丈夫金须奴的。 唯独宫中最坏的两人就是三凤和冬秀,那三凤当年阻陆蓉波飞升,将一个即将飞升仙界的元婴用秘魔神砂逼下来,收入宫中,要遣为奴仆,就为了补足祭炼神砂甬道的人手,这已经是修行人中的大忌,就连尸毗老人那样的魔教大佬,丌南公那种旁门巨擘,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正道旁门俱都不屑为之,只有像白骨神君、妖尸谷辰那样的邪教妖孽才能够做得出来,很显然,三凤已经沦落到跟那种人为伍了。 冬秀自知在宫中地位不高,因此凡事只在后面出谋划策,再撺掇三凤出头,横竖人家跟初凤是亲姊妹,就算是当年岳清帮忙立下了那么多教规,这些年三凤违背了无数次,初凤也没拿这位三妹妹怎么着。这两人在南海几乎是横行无忌,多次因为抢夺草药,或是几句毫无意义的口诀跟海外散仙起争执,接连灭门了六家散仙,这些散仙当中有正有邪,还有四十七岛的人,有两次还没打过,都是回到宫中向初凤哭诉,初凤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带齐人手,一起去将人家斩尽杀绝。 若是当年初凤严格执行自己帮她定下的那些宫规,岳清也不至于跟她们疏远,他知道紫云宫对于峨眉派的重要性,因此时常关注,然而发现初凤只用宫规约束手下的弟子宫人,这一点做的确实不错,就连吴藩这种好色成性的小子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唯独三凤属于另类,根本不受宫规约束,越做事情越是离谱。 岳清已经算定,三凤和冬秀不死,紫云宫永无宁日,她俩死了,剩下的四个人都会有个好结果,她俩不死,最后慧珠或许凭借所修善缘,能够保全自己,其他人全部都要遭劫! 岳清早就对二女动了杀心,不过他也知道二女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因此他才始终没有露面,只是隔空策划,让弟子们先来刺激双方矛盾激化,不能按照布鲁音加设计的那样,等到重阳节峨眉派开府时候再动手,他也已经料到布鲁音加没安好心,肯定用魔法暗算三凤,他只要在暗处稍稍推波助澜,三凤便会走火入魔,自作自受,死于非命。 因此借用吴藩的身体悄然出现,接连两次打断三凤的魔法使其反噬,先前一股欲火涌上心头,又正好赶上精气外泄,霎时间烧得筋骨肌肉全都枯萎老化,这回又打断了她的天魔神音,这一下更是被魔法反攻元神,当场脑中一阵眩晕,紧跟着五脏六腑似被万千根钢针乱刺一样,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冬秀惊呼一声,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三凤,布鲁音加觉察出不对来,忽然一个闪身,平移到岳清身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哈哈,这紫云宫中谁不知道我是谁呢?布鲁音加大师,你曾经来过紫云宫,也曾经见过我,如今怎么老糊涂到忘了我是谁了?” “少跟我耍花样!”布鲁音加眉头紧紧皱起,“你现在脉关要害已经被我切住,身体上法术都使不出来,我这就把你元神打出来,看看你的本来面目!”他以重手扣住对方的脉门,魔法迅速循着经脉向内渗透,这时候便是对方再厉害,肉身上的各种法术全都使不出来,唯有遁出元神施法,但是在布鲁音加这种魔道宗师面前遁出元神,那就跟主动找死没什么两样。 布鲁音加扬起巴掌,狠狠往对方脸上抽过去:“你刚才竟然敢掌掴三宫主,这就就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他手上暗使魔法,打算一巴掌将对方的元神震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吴藩左手竖起,手上飞起一团脸盆大小、椭圆形的金光,正好把布鲁音加抽过来的右手挡住,“也配打我!” 布鲁音加一掌打进那团金光之中,继而面色十分古怪,把手抽出来,再张开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只三寸多高的小人,浑身金光闪闪,大家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团淡淡的虚影。 “天魔!”冬秀立刻便大声惊呼起来,对于自己的徒弟吴藩如何放出一团金光,挡住布鲁音加一掌,这且不说,单说布鲁音加随随便便有一只手就把天魔给抓在手里,这份功力就已经让她只能仰望。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来说,需要设立法坛,发魔愿,献魔祭,从域外召请天魔,成功的几率百不足一,更何况就算是把天魔请来了,也要像祖宗一样小心供奉着,丝毫不敢怠慢。 他们召请的天魔,其实大多都是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此天人在欲界的最顶层,福报最大,动辄几千岁、几万岁,并且因为过去世中修得福多,一出生便拥有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五种神通,能够遍观下界,知过去未来,随心动念四处遨游,来无影去无踪。 这些天人看不到更加精微奥妙的色界,只能够看到欲界,见所有其他众生都在下方,便认为欲界是一切时空的全部,他们是欲界里最高明,最厉害的存在,若有修行人想要超脱欲界,他们便会下来想方设法的障碍,不能让自己的“臣民”逃脱,以种种手段,侵害正法。 因此大多数的魔教徒,都是祭拜侍奉天魔,把他们哄得高兴了,便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种种好处,最直接的就是借用他们的神通,请魔附体,暂时性地拥有各种神通,殊不知魔是不做亏本买卖的,与魔头打交道,时间长了,皆没有好下场的。 道释两家,俱都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们看天人也跟普通的人类、畜生、饿鬼没什么两样,嫡传魔教脱胎于上古巫教,后来又吸收了佛教和道教的一些教义手段,再加上几千年来不断的发展不足而形成,因为祭拜天魔,最后几乎是百分之百没有善终,虽然修炼起来,简单易行,有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要守,而且因为借用天魔神通,很快就会拥有极强法力,但最后都难有一个好结果,甚至走火入魔,疯癫至狂的比比皆是,那魔头也乖觉,平时附在人身上教唆享乐,甚至恶事做绝,等到劫数临头之际,他们便逃之夭夭要,修魔者原本倚仗的神通法术会消失许多,当然,他们也有福报享尽的时候,最终也有自己的天劫人祸。 021 转轮·天魔创世 人们发现了祭拜天魔的种种弊端,魔教之中历来也都不乏聪明才智之士,更有许多修仙、修佛的人转修魔道的,譬如晓月禅师之类,原本我还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现在竟然要我去拜天魔?拜天魔我还不如修神道上天拜天帝去好呢!于是开始转变思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反将天魔抓下来,成为自己的魔子魔孙,驱遣奴役! 当然这需要魔教的正宗嫡传秘法,而且还要道行极高,法力极强之辈才能够办到,冬秀修炼天魔秘笈,也召请过天魔下界,以她的法力,并不能看到天魔的影像,只能够心灵感应,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如今布鲁音加竟然像抓小鸡一样用手把天魔抓住,还施法逼其现了形,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连山大师在《天魔秘笈》上的批注里倒是写过天下有这样修炼的,不过具体怎么去做却没有写,冬秀也只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 布鲁音加将那天魔抓到,略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阿修罗教的手段,小阿修罗法,应该是尸毗老人子侄辈的人所炼,莫非是金神君么?” 岳清所发出来的那团椭圆形的金光,正是当初在西昆仑的时候,金神君送给他的那面修罗宝鉴,他跟姜雪君一人一面,他看出金神君没安好心,从西昆仑回来便将其用法术封禁了,今天正好拿出来用,而布鲁音加也真厉害,竟然随手这样一抓,就将这件宝物给破掉了! 布鲁音加道:“金神君投靠了血神邓隐,不过我也不惧他们,你以为拿出他的一点破铜烂铁就能够吓得住我么?”说完二次挥掌扇过来。 岳清俯身于吴藩的壳子,极为邪气诡异地笑着,忽然一张口,喷出一朵殷红殷红的火苗,大约有一寸多高,看上去光芒既不明亮,也没有多少温度,就那么轻飘飘地悬在那里。 布鲁音加见了这灯火,顿时脸色大变:“诸天秘魔心火,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心中稍一波动,已经元神动荡,差一点便被摄入灯中。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看到这灯的人,无论是冬秀、金萍,还是罗鹭、裘元,凡是目光对上这灯火的,随着那火苗一跳一跳,元神也跟着蠢蠢欲动,不知不觉便离了身体,噗通通一连声的身体倒地之声。 岳清张口将一道真气喷过去,那火苗陡然一颤,众人回魂,一声惊呼,元神归位,他伸手掐诀指定那朵魔焰向布鲁音加脸上飞去:“你这和尚,不再小南极炼你那天魔大法,有什么资格跑到紫云宫来指手画脚!你再厉害,看看你还能挡得住我这魔焰么?” 布鲁音加那么高的道行,那么强的法力,就算是对上三仙二老也绝不会怯阵,如今面对这么一个小小的火苗却有些手忙脚乱,不得已松开了岳清的手腕,身子向后飞速划开,手腕上的念珠散发无穷光润悬在面前,形成一个圆圈,他双手结印,口中道:“这么好的宝贝落在你手里,实在是有明珠投暗了,你小小年纪,也受不起这宝物,不如把它给了我吧!” 他不再后退,反而双手向前虚推,那十八颗金光闪闪的念珠便带着耀眼的强光将那朵魔焰套住,这魔僧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魔念珠的变化,看到念珠的光芒贴近魔火之后,并没有被发生变化,这才稍稍放心,口中念诵天魔心咒,控制念珠一点点地收缩,最终将那朵魔焰完全裹在中央,他脸上这才现出喜色。 他已经看出这宝贝的厉害,若是能够将其收到,回去之后重新祭炼成一盏魔灯,虽然仍抵不过魏枫娘手上的那盏心灯,到底能够稍稍抑制其威力,到时候就能利用它施展天魔妙法,查看魏枫娘这些年的心思变化了,哪怕不能完全知晓,只要有个蛛丝马迹,再配合自己的神通法术,想必也能够推断得出来。 他心里打算的很好,岳清却不能就这样遂了他的心意,他手上也结出了印诀,口中也是念诵魔咒,只不过念得是秘魔心咒,跟那诸天秘魔心火正相匹配,若是无他控制,那灯火也就被布鲁音加收了,这时候经他施法催动,霎时间外太空中的诸天星辰秘同时放出肉眼难以看到的光芒,这魔火得了诸天星辰之力,瞬息间向外迸发出无量火星。 “噼噼啪啪!”仿佛灯花爆鸣,火焰猛涨,呼啦一下,反将套在外面的金色念珠裹住。 布鲁音加急忙施法想要收回宝物,可是已经晚了,他那串费劲不少心血炼成的天魔法珠已经在艳红的火焰之中化作一缕劫灰! 那天魔法珠里面也有天魔寄宿,更有无穷魔力,此刻全被秘魔神焰吸收,它仿佛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跳一跳,欢娱无比地绕着岳清飞舞。 飞龙师太看见布鲁音加竟然被毁了一件法宝,她满脸怒气:“小子受死!”将手里的龙头拐杖一顿,自龙口之中喷出一道魔火,笔直地射向岳清的身后。 岳清翻身向后一指,秘魔神焰立刻顺着他手指方向飞去,迎着飞龙师太的魔火飞去,两相一碰,只听得“啪”一声爆鸣,整条魔火立刻炸成漫天火雨,四下飞洒,岳清喝道:“紫云宫容不得外人放肆!”身子向前直取飞龙师太。 布鲁音加看出那秘魔神焰太过厉害,料想拿出一般的法宝来也要被其毁去,因此直接将转经轮取出,左手摇动,右手掐诀,口中念诵魔咒。随着那转经轮的摇动,整个宇宙乾坤都仿佛在摇晃扭曲,一会被拉长一会被拍扁,紫云宫里的这些人哪里能够经受得住这等高明的魔法,一个个全都死绝在地,元神被魔法摄出,纷纷往转经轮上飞去,只要进入其中,便要成为里面魔军中的一员。 其中只有三凤和冬秀,还有飞龙师太未被攻击,岳清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元鼍身上有菩提圈他吸摄不动,甚至连初凤、二凤、慧珠,还有金须奴都未能幸免! “好厉害的魔法!”岳清也吃了一惊,急忙伸手一招,将元鼍身上的菩提圈收过来,伸手指定,向前飞去,那圈在空中化成磨盘大小一个金红色的圈子,飘飘悠悠,将众人的元神提前一步截到圈中保护起来,众人的元神全都变成一尺多高,被禁在圈子中央,被魔法挡住,无法出来,俱都惊慌失措,有的跪地哀求,有的向神明祷告,鬼影绰绰,乱成一团。 布鲁音加再次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除了诸天秘魔心火之外,又拿出一件魔道至宝!他以天魔神目观瞧,看那宝贝非比寻常,看上去像是魔道宝贝,却又散发着佛光,圈子上面还刻着佛门观音菩萨六字真言大明咒,若说是佛教法宝,其中又蕴含着极为强大,且又正宗无比的魔教气息,那圈子里面就仿佛是一个小世界里,正中央悬浮着一座梭行大陆,上面离着十个秘魔,仿佛那个世界中的开天神明,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张牙舞爪就要扑下去,却被岳清施法止住。 布鲁音加的目光掠过菩提圈看到了元鼍,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颗璀璨的明珠,约有碗口大小,说说放光,烈焰腾腾,悬在他掌心向上一尺高的位置,口中念了几声魔咒,喝道:“妖龙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在这期间,他左手的转经轮一再在转动,整个世界也一直在扭曲挤压,这是他最厉害的天魔创世大法,元鼍原来有菩提圈在还不觉得怎样,此时菩提圈被岳清收走,他便经受不住,正自魂魄荡漾之际,被布鲁音加拿出龙珠,以魔法震慑他的元神,立刻神智一昏。他也是机灵无比,下意识地将口中的化魔丹吞入腹中,不过元神虽然没有离体,还是迷迷糊糊地向布鲁音加走过来。 岳清正在一手指定菩提圈跟布鲁音加相抗,一边跟飞龙师太斗法,忽然看见元鼍被对方摄去,急忙涌上道家清音妙法喝道:“元鼍道友!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元鼍身子一震,立刻恢复了清醒,因布鲁音加施展魔法,于岳清那种境界的人看来,紫云宫还是紫云宫,丝毫未动,于他看来确实天摇地动,时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捏挤压,同时他的身体元神也在扭曲,连走路都踉跄,知道自己在魔法之下坚持不了多久。 他大吼一声,背后双持一震,高高飞起,他四条手臂齐齐摇动,射出十二股紫气,又从口中喷出一连串的火球来:“魔僧!我这些年都被你威胁,几次渡劫蜕皮时候还遭你暗算,今日跟你拼了!”他现出牛头龙身的原形,直扑下去,做出一副跟布鲁音加同归于尽的架势! 022 叫破·轮回大法 布鲁音加看见元鼍过来跟他拼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现今天下能够让他稍微有点忌惮的只有魏枫娘和岳清两个人,魏枫娘因为是他的心爱对象,岳清则是让他看不透,总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感觉连易周身上都没有,至于像元鼍这种异类成形,即便是万年老妖,他也可以翻掌之间取其性命。 在元鼍飞来的时候,布鲁音加一面继续摇动转经轮扭曲空间,一面默运魔功,将那颗龙珠激得滴溜溜旋转着向元鼍飞去,这龙珠本身天然跟元鼍有一种联系,经过他用魔法祭炼,另有一种玄妙,若非元鼍这些年一直躲在五台山上修炼,靠着龙珠和他之间的冥冥感应,布鲁音加就可以随意操控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掌握他的生死。 这么多年来,布鲁音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手,数次用魔法遥视,都被太乙宫发出来的无形氤氲遮掩,使用魔法也是毫无反应,今天这毒龙既然已经到了跟前,那就再也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布鲁音加毫不犹豫地发出龙珠,并且发动魔法,想要将元鼍控制住,将他变成自己的魔子魔孙,然后再让他去杀死对面被人附体的吴藩。 龙珠射起来,带着一团火光直取元鼍,那珠子上不停地散发出一团团的光润,将元鼍笼罩进去,元鼍的身体越来越小,直要被吸入龙珠挡住,布鲁音加眼看诡计将成,只要将元鼍收入龙珠,等再放出来时,他就会变成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手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操纵这万古龙王去将吴藩杀死的清净了,暗地里准备魔法,要把进入吴藩身体的外来元神收住,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他这边强收元神的法诀都已经掐好,就准备操纵元鼍去杀人了,哪知道头顶上元鼍一声咆哮,异变陡升,自元鼍头顶上忽然悬起六盏形制极为古朴的青铜油灯,那灯每两盏一组,分作红黑金三种光焰,向上跳跃着窜起一尺多高,相互融合成一团彩焰,护在元鼍头顶上方,那龙珠所发出来的魔光吃此灯一照,立刻消失暗淡下来。 元鼍这六阳神灯乃是五千多年前留下来的古物,当年自无华氏古墓之中收来,岳清为其重新制作了新的灯盏,放了天魔最为忌惮的万年神油,增长灯焰威力,此灯一出,那龙珠所发出来的魔法立刻失效,非但如此,元鼍背后忽然暴起一团罡气,紧跟着古神鸠凭空出现,张开硕大无朋的双翅,先张口一吸,将那龙珠吞入腹中,然后震荡一双翅膀,扇起猛烈狂风,口中狂喷出一道碧焰向布鲁音加飞去,并且张开一双铁爪,如同苍鹰搏兔一般去猛抓他光亮的头顶。 布鲁音加脸色稍变,反手将乌鸩刺打出去,此宝他当年仗之纵横天下,曾经为了帮助魏枫娘摆脱她的师父,用此宝暗算了广明师太,饶是广明师太法力高强,也还是因此废了一条手臂,他修道数百年,用这宝贝坏了不少剑仙的性命,今日看见怪鸟突然出现,料定是元鼍的妖类帮手,以有心算无心,强吞了龙珠,想给对方一个厉害,因此才打出此宝。 他本以为,乌鸩刺凌厉无比,又蕴含剧毒,若是被打中,就算是地仙也难以忍受,若非炼成不死之身,便需要对症的药物,否则都难逃兵解之厄,这怪鸟就算是再厉害也经受不住,等用此宝杀了这怪鸟,然后再去连那妖龙一起击伤,再将其擒住,虽然无法立刻控制它去对付吴藩,但还以用来去对付岳清。 他的注意打得极好,哪知这次再度失算,古神鸠活了五六千年,当年在轩辕黄帝时候便百毒不侵,吃了多少剧毒草药蛇虫,非但没有任何损害,反而越来越厉害,乌鸩刺的毒虽然厉害,但是对于他也不值一提,至于那上面所附带的魔法妖火……乌鸩刺更是完全不惧,他长鸣一声,再次张口,喷出一道碧火将乌鸩刺抵住,顺势一卷,收回口中,连乌鸩刺一起带着吞入腹内! 布鲁音加这回才彻底急躁起来:今天的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这吴藩明明只是冬秀的一个普通弟子,自己也见过好多次,然而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尤其那诸天秘魔心火,自己修炼了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能拥有,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方才若非自己手下天魔见多识广,认了出来,自己连这火的来历也不知道。吴藩在瞬息之间变成这样,除了长相之外,就是根本换了一个人,瞎子都能觉察出来是被别人附体了,然而布鲁音加运进神通,也是无法看出一点他被附体的端倪,猛然间想起,这跟当年魏枫娘的变化颇为相似。 他方才用魔法遥视探查的时候,只看到岳清在岛礁上面跟元鼍在一起,始终未看到古神鸠,就连古神鸠海中捕食鲨鱼,闹出那么大的阵仗,也被岳清用菩提圈给遮掩了,因此这时古神鸠忽然出现,杀他个措手不及,他更没有料到这鸟竟然这般厉害,竟然连自己的乌鸩刺都能够生生吞食。 古神鸠张开双翅,猛然扑来,口中狂喷碧火,绿雨之中,飞出一柄玉刀,似仙家的飞剑一般,化作一道匹练似的碧火先往布鲁音加身上劈去。 布鲁音加眉头微皱,伸出二指将玉刀夹住,紧跟大放光明,发出一道道的淡红色光润,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虽然仅仅是光波潋滟,但是里面却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那是布鲁音加几万魔军共同施法造成的结果,便是一座大山陷进去也要被碾压成粉碎! 岳清看着正与飞龙师太缠斗,吴藩的肉身实在太弱了,身上的法宝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大多都不中用,拿去对付飞龙师太和布鲁音加这等高手,随手就会给对方破掉,他分化元神过来时只将这一点无形的魔焰一通带了过来,那修罗宝鉴还是当年初凤姊妹过五百岁生日时候,他来赐给吴藩的,金神君出品,仍然是挡不住布鲁音加随手一击,此时单凭一朵魔焰,虽然自保没有问题,但要尽快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却做不到。 见到布鲁音加去对付古神鸠,岳清差一点就要由外面的本尊出手了,不过到底还是忍住,毕竟还有衡山派和连山教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这次三方共谋紫云宫,谁先出手,谁就要落入下风,布鲁音加本来定于重阳节,峨眉开府时候发难,岳清先派弟子入宫,再让元鼍出手,逼得布鲁音加不得不提前动手,打乱了他的时间步骤,如今万魔神宫已经入局,岳清来了一个分化元神,相对于峨眉派已经是有些招式用老,因此本尊决不能在轻易出手。 不过布鲁音加这凶僧也实在厉害,在他那滚滚无形魔浪之中,古神鸠的身体也开始缩小,并且被魔力束住,他奋力振翅,速度极快,仿佛顷刻之间飞出了十万八千里,然而在魔域之中,非但没能前进半寸,反而被拉扯着向后飞落,最终缩成了拳头大小,并且被迫落在布鲁音加的肩膀上,它怒气汹汹,展翅伸喙,往布鲁音加肥大的耳朵上啄去。 布鲁音加满脸慈祥,伸出一根手指敲在他的头上,打得古神鸠喷出一连串的碧绿火星。 布鲁音加向岳清笑道:“多谢岳教主送我如此嘉宝,我欲在佛道之外,魔道之中开辟天魔八部,此鸟雄武,可媲美迦楼罗,此为成道之机,真乃快事!将来我于诸世界中,创建天魔净土,到时候岳教主可要赏光呢!我必于此净土之中,为教主立一座金刚五台山!以慰藉教主的功德!” 岳清冷笑一声:“我老人家虽然是教主,却不姓岳,你这和尚肉眼凡胎,连我也不认得,还敢妄想仿照佛陀创建什么天魔净土,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方才分化元神来时,便预想到有被布鲁音加看破的可能,不过他不来,自己的这些弟子都会被杀死,而他也知道,布鲁音加一直对魏枫娘一事有所怀疑,岳清今天当着他的面附体吴藩,又是站在五台派一边的,他若是一点疑心不起,才是怪事。 不过他自信八景分神术的奥妙神奇,而且自己始终用的都是魔道法术,对方绝对看不出破绽,现如今只能是起了疑心,再诈问岳清,岳清这个分化元神,始终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魔道老祖,就连跟他意识融为一体的吴藩也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心中丝毫杂念也无,被布鲁音加叫破的时候,更是波澜未起,他知道他只要有一丝错愕震惊,都会被这魔僧感知到,因此一切做得那么理所当然:“此鸟是乃是轩辕黄帝时期的不世凶禽,老祖我看着也是喜欢,也想带回去豢养,你即便想要,也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双手也掐着天魔印诀,口中念诵天魔心咒,一时间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也放出一圈圈的光润向外扩散开来,与布鲁音加的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有那数万魔军助力,这吴藩的肉身也实在太差,威力比布鲁音加发出来的要小很多。 不过就算这样,也把布鲁音加看的是瞠目结舌:“此法是我万魔神宫的不传之秘,天魔部中的无上大法,你是从何处传来?”这魔法名叫天魔万象轮回大法,并非是十魔经上所载,而是当年他和“魏枫娘”合创,若是岳清用别的魔法,他还是会怀疑岳清的身份,毕竟十魔经五台派也有,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岳清现在使出这个,就让他难以置信了,第一时间便想到:是否魏枫娘暗中传授给岳清,不过很快就把这个可能给否定了,因为他是在二十多年前跟“魏枫娘”一起创出这门魔法,魏枫娘那时候可是油盐不进,厌恶一切男子近身的,跟五台派也没什么联系,直到后来拿了心灯之后,才开始对岳清一心痴恋的,而对面这个人所用此法的手段,绝不是短短数年之间修炼出来的……一时间这魔僧心里患得患失,思绪大乱。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一更了,身体不舒服,右半个头痛,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大家多体谅体谅吧。 这一章多给了四百多字, 023 心灯·万魔神主 魔道手段专能寻找人心灵上的弱点下手,让人在不知不觉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甚至落入自己给对方安排好的境界之中,不能自拔。 布鲁音加的弱点就是魏枫娘,他这些年都在努力地寻找魏枫娘当年性情大变的原因,他最先排除的就是被人附体这个可能,因他自己以自己的神通,若由外来元神、天魔、飞精等附体,绝不会看不出来。因此探查了二十多年,仍然是满头雾水,根据自己用天眼看到的,卦象算到的,以及推断出来的,综合起来去琢磨,总好像隐隐要抓住问题的关键,但却又始终隔了一层。 知道今日岳清在他眼前再度附身吴藩,让他看出来破绽,然而连番用神通观察,仍然看不出丝毫对方被附体的迹象,乍然喝破之后,对方又使出了自己当年跟“魏枫娘”合创的魔法,这一下更加让他震惊无比。他对魏枫娘痴心不改,如今猛然摸索到了一点线索,不由自主地要去深思推算,便这样心神围乱之际,早被岳清抓住了机会! 二人同时使出天魔万象轮回大法,岳清身上发出去的天魔转轮神光比他弱了不少,若是就此对峙下去,绝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此时他心起波澜,元神微动,立刻被岳清感应到,他咬破中指,扬手弹出一滴鲜血,化作一道无形血气,射入空中的菩提圈中。 那圈中住着一个千年老魔,便是当初附在《魔神经》之中,引诱并且奴役乌灵珠的那个,这老魔神通变化,飞行绝迹,若非当年岳清手里有菩提圈,根本奈何不了他,除了他之外,还有当年岳清收司空湛的小诸天十二秘魔,也具有无穷法力。 这回得了岳清指挥,老魔立刻动手,施法暗制布鲁音加的本命元神,他出手时候无形无相,根本没有丝毫征兆,以布鲁音加的道行,若是平常时候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但此时却没能提防,另有十二秘魔直接闯入布鲁音加的身体,联手施展十二都天秘魔大法去禁锢布鲁音加的魔婴。 布鲁音加感应到秘魔扑来,轻笑一声:“我是魔头的祖宗!你用魔头来对付我,真是白费心机!”他却是有资本说这个,那小诸天十二秘魔,旁的剑仙遇见了,甚至都无法看见,即便能够觉察到,也要严防死守,强护心神,然后有多远跑多远,然而布鲁音加却是随随便便向前一指,仍然是天魔万象轮回大法,指尖荡漾起一圈圈的魔光神润,十二秘魔立刻就被迫现形,然后再被转经轮发出来的十二道魔光摄住,随着转经轮旋转,每转过一圈,便缩小一点。 就在布鲁音加要将十二秘魔收掉的时候,忽然间脸色大变,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飞腾变化,直接化成一道金光,就要飞回到小南极去,怎奈已经是晚了,他晃身之间,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然而元神却已经被菩提圈禁住,正飞之际,忽然之间眼前景物大变,恍恍惚惚,似在上升,仿佛飞升样的感觉,来到一片虚空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唯有正中央一座庞大的梭行大陆,大陆顶上凌空虚坐以为鹤发童颜的红衣老人,左右各端坐着六个道士,看见他来,纷纷嚷道:“布鲁音加!见了秘魔老祖,还不快快跪拜!” 布鲁音加方一迟疑,那红衣老人伸手轻点,立刻便有五股无形的力量束住布鲁音加的四肢头颅,向周围强力拉扯,一阵剧烈的痛苦袭来,他的身体被分尸成了五块,向下飘落的过程之中,又迅速复原,还原成人形,紧跟着又飞来无数道巨大的齿轮,电轮飙转,将他乱认分尸,不过片刻之后,再度复原重生……如此死去活来,反复几十次!虽然没有肉身,不过却是直接作用在元神上的痛苦,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却让人无比难受,百次之后,布鲁音加也已经开始胆寒。 “布鲁音加!你竟然敢跟我家主人作对,简直是胆大妄为!” 布鲁音加缓缓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红衣老人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不过我家主人已经立意要消灭你,告诉你道也无妨!我家主人,便是神通广大,道法通玄,天下玄门第一高手岳清!” 其他十二个秘魔同时喊道:“岳教主法力无边,宇内无敌,万劫不坏,寿与天齐!” 布鲁音加黯然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随即苦笑,“枫娘,你竟然喜欢他,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情,你们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他忽然大声喝道,“岳清!你出来!我要你亲手杀死我!你出来……” “岳教主是何等人,岂能轻易见你这腌臜蠢物!”红衣老人冷笑,“岳教主已经命令我等将你处死,将你的元神撕成碎片,作为我们的晚膳!” 这老魔一摆手,便用一道魔光将布鲁音加束住,其余十二个魔头立刻飞了过去,绕着布鲁音加上下飞舞,魔口微张,从布鲁音加身上吸出一道道的神彩。 布鲁音加的身体被撕扯得扭曲变形,他在心里叹气:“自己一生灭魔无数,自诩魔法通天,不惧于人,谁知最后还是栽在了魔法上面,还是被魔头杀死,可真是一报还一报了!” 便在这时,忽然布鲁音加神上迸射出一点点闪亮的金色火星,共十二个,每个魔头身上都挨了一下,那些秘魔无形无质,又有神通,普通手段根本难以伤害到他们,便是地仙遇上了,也大多只能宁心守神,被动防御,然而此时被这几点火星迸上,立刻痛得尖声惨叫,拼命向秘魔神梭上面逃去,却被火星黏住,烧得魔神嘶嘶作响,身体不停地缩小。 对方却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意思,火星飞近秘魔神梭便收了回来,容他们回到红衣老魔身旁,紧跟着十二点火星向后回收,在布鲁音加的身侧相互撞击,啪地一声尖爆,炸成一片金光,待金光消失,那里已经站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身穿一袭紫衣,手里托着一盏古朴的油灯,看上去仿佛一个纤细柔弱的邻家少妇。 老魔见到那星火飞出来时便吃了一惊,认得那是天下最克制魔头的东西,等女子出现之后,他神通感应之下,立刻知道了对方是谁,正是小南极万魔神主魏枫娘! 魏枫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虽然跟金仙的法身比不了,严格来说她这个并不是真正的法身,不过却也也已经具有法身的某些特性,道行法力比布鲁音加还高出一截,而且她是自己进来这里的,并不像布鲁音加那般受到菩提圈的禁锢压制,更让老魔胆寒的是,她手里托着的那盏魔灯,他毫不怀疑,只要魏枫娘愿意,可以轻易地用那东西彻底消灭自己! 魏枫娘亦是天魔感应,极为灵敏,感知到他们的害怕,她嫣然一笑:“你们不必害怕,看在你们岳教主的面上,我也不会杀你们,只是这人我要带走。”她向周围虚空唤道,“岳教主,你不出来见见我吗?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这就带人走了,后会有期吧!”她说完便要施展法术,带着布鲁音加离开。 “且慢!”不远处青光一闪,岳清凭空现身,“你不能带他走!” 魏枫娘看到他现身,眼中闪过一阵极为特别的欢喜:“为什么?” “他已经知道了咱们之间当年的事情,因此必须将他消灭掉!” 魏枫娘道:“那又如何?他是我万魔神宫十部魔众第一大魔主,我是必要带走他的。”她仰头四处看了看,“你这圈子做的不错,只可惜却困不住我,况且……我手上有这盏心灯,要毁掉你这圈子也是易如反掌。”她用手摸索着心灯的灯盏,“也多亏了你当初将它送给我,我才有这样的成就,这些年……我每天对着它修炼,对着它说话……” 她的话就仿佛有着神奇魔力一样,那灯上三色光焰静静地燃烧着,在这黑暗的虚空之中向四周散发着光明和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去注视。 魏枫娘道:“岳清,我们联手吧!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天下又有谁能有资格跟咱们抗衡?整个天地之间,四极八荒,佛道邪魔全都要臣服在你我的脚下,咱们一起灭了峨眉派,将三仙二老押到你师父灵前问罪处死,将……” “你别说了。”岳清不知怎地,心里没有来地涌起一阵难过,“通过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来……”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看出来什么,“若是没有散花檠在,你早就走火入魔几百回了!” 魏枫娘红着眼睛看着他,没看到岳清之前,她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然而真要见到了,她却开始害怕紧张,甚至躲在后面一直不敢来紫云宫,直到布鲁音加要被灭掉才出现,如今岳清就站在面前,她又开始不会说话了,勉强捡了一些自以为能够打动岳清的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愚蠢,被岳清当面指出来,她忽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四目相对,看着魏枫娘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岳清也不禁心神一荡,之后立刻清醒过来,暗道一声:“不好!” 024 剑斩·罗紫烟 岳清情不自禁,内心波澜微动,立刻警醒:“魏宫主,我虽然与峨眉派不共戴天,但乃是道门内部之争,无论我胜,还是他胜,正道俱在人心,若是与你合流灭了峨眉派,势必魔道昌盛。” “魔道昌盛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看不起魔教?既然看不起魔教,为何当初还要用魔教的手段来青螺峪?”魏枫娘很是怨怼,当初被岳清俯身的时候,二人记忆融为一体,岳清那个分化元神所思所想,她皆感同身受,知道岳清对于魔道很是反感厌恶,而且正魔之别,也是二人不能到一起阻隔二人之间的鸿沟,她对这道鸿沟充满愤慨,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用自己最厉害的魔法将这鸿沟打破,“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何必要将其尽斩,去修那劳什子天仙?人若没了情欲,岂不是木偶土石一般?况且何为正?何为邪?强凌弱,大吞小,亦是人间正道……” “你不要再说了。”岳清再次打断魏枫娘的话,“无论如何,我不想看到天下都是蒲妙妙、赵青娃、柳如花那等荡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即便说了,你也不能愿意听。” “你说啊,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岳清有点无奈,他知道魏枫娘这种境界的人,虽然修炼魔道,但对于道家如何看待情欲之事肯定也是了解的,她故意这么问,大约就是想跟自己说说话:“你莫要再纠缠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至于这布鲁音加……”他虽然不能接受魏枫娘,到底为她心软,“让他向着心魔起誓,不要把关于咱们的事情说出去,而且以后都不得向伤害我五台派弟子,我就让你带他走!” 魏枫娘微微叹息,心里颇为失落,不过好歹岳清答应放布鲁音加走,否则的话,自己必要跟他拔剑相向,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单是想要要跟岳清动手,她就直觉心碎。 当下让布鲁音加按照岳清说的发了誓愿,魏枫娘看着岳清,颇有些恋恋不舍,想了想,又说道:“衡山派和连山教的人俱在暗中窥视,要不要我助你将他们都结果了?” 岳清笑了:“那几个俱是我的手下败将,对付他们哪里用得着咱们两个一同出手?你快回你的万魔神宫去吧!” 魏枫娘攥了攥拳头:“那两人亦是我的敌人,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要杀了他们,你只管站在一旁,看我杀人!”说完将身子一晃,金光闪烁之际,便带着布鲁音加消失。 却说岳清跟魏枫娘以元神在菩提圈中对话,外人并不得知,紫云宫内,扑跌了满地的尸体,众人的元神都被收入了菩提圈之中,岳清元神离开之后,吴藩也昏迷倒地。 元鼍大战飞龙师太,再加上一个古神鸠,仍然不是对手,很快那边冬秀也来助战,元鼍抵挡不住,拼命用六阳神灯挡住飞龙师太的魔法攻击,然后施展法术裹住裘芷仙、申若兰等六人尸身,带着古神鸠向外飞逃。 飞龙师太怒道:“妖龙哪里走!”将龙头拐杖一晃,从后追来。 双方一前一后来到宫殿门口,眼看便要进入神砂甬道,忽然前方无量神砂之中,飞来一道紫气,里面现出二人,正是衡山派掌门金姥姥罗紫烟和萧十九妹! 本来依照岳韫和白谷逸的想法,说是岳清还未现身,而且吴藩又古怪,在卦象上是个变卦异数,建议谨慎行事。 罗紫烟却是夺宫心切,只说布鲁音加已经逃走,紫云三女死伤惨重,只剩下一个飞龙师太,和自己四人之力,必能将其击败,趁此机会,五台山的妖道和万魔宫的魔头俱未到来,正好可以一鼓作气将紫云宫拿下,等掌握了宫中禁制,立刻启动阵法,将宫殿完全闭合,严防死守,等敌人来时,便也只能徒呼奈何了。因此她也不管岳韫和白谷逸的阻拦,执意带着师妹一路从延光亭中顺着神砂甬道杀了下来,紫云宫诸人俱都被摄了元神,死于非命,剩下的冬秀和三凤也顾不得操纵阵法,这千里神砂甬道被这二人轻松杀入。 她俩进来时,正好撞见元鼍带着古神鸠逃命,罗紫烟怒喝一声:“五台山的畜生,见了老身,还不快快受死!”紫气飞烟剑化作一片朦胧紫气迎面扑来,同时双手狂发太乙神雷,炸起万道霹雳,无量金光,对着鼍龙和古神鸠狂轰滥炸。 元鼍肋下四条手臂齐动,发射出二十道紫气,同时口中烈火狂喷,跟对方斗得天崩地裂,紫云宫前高大精美的牌坊顷刻间四分五裂,周围的珊瑚树,晶贝假山全成齑粉。 罗紫烟又取出一件新炼成的法宝祝融神锋,共是三十六根,俱是尺许长的精钢神钎,出手便是三四丈长的烈火,向前猛打,对上元鼍射出去的紫气,略一停顿,便强逼硬破而上。 元鼍抵挡不住,后面飞龙师太和冬秀双双飞至,各自打出好几道豪光,眼看元鼍和古神鸠,连同五台派众弟子的肉身就要全部在此地化作劫灰,忽然飞龙师太面前金光一闪,现出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袍僧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布鲁音加,他使出天魔神爪,将二人的飞剑法宝全部抓住,掷还回去,同时另一只手发出戮仙铙。 布鲁音加的戮仙铙是他二十多年前炼成的宝物,后来几经反复祭炼,威力越发强大,出手时只是两片铙钹,直直从元鼍和古神鸠之间的缝隙之中飞过去,陡然间迎风一晃,各自以一话六,成了十六片磨盘大小的金铙,似草帽一般,电轮飙转,金雨四射,跟对面射来的祝融神锋撞在一起,立刻暴起一连串的刺耳尖鸣,比在人耳边敲锣还要震撼,这里冬秀的道行最差,立刻耳中流血。 罗紫烟认得布鲁音加是万魔神宫的大魔头,峨眉派一直怀疑,五台派跟魔教有勾结,尤其是跟万魔神宫,其实五台派前期,法元、龙飞、智通等人,跟万魔神宫确实来往密切,这已经是不必说的了,他们之后,岳清清正门规,不许门下弟子修炼魔法,也不许他们轻易跟魔教中人来往,不过峨眉派认定他们是妖道,仍然怀疑他们之间暗地里来往。 因此罗紫烟看到布鲁音加帮助元鼍也不感到惊讶,厉声喝道:“魔头受死!”取出石廪神印向布鲁音加打去,同时喷出一口真气,催动那三十六根祝融神锋火焰狂喷,向前猛冲,将戮仙金铙撞开,仍然飞去元鼍。 飞龙师太又去攻击元鼍,被布鲁音加发出一道魔光挡住,她惊讶道:“你做什么?” 便在这时,罗紫烟耳中传来白谷逸的传音:“罗道友快走,魏枫娘来了!” 罗紫烟冷哼一声:“她来了还不是正好,咱们将她们一网打尽!”罗紫烟当年在峨眉派攻打青螺峪的时候,曾经跟魏枫娘较量过,当时虽然处于下风,不过魏枫娘并没能很快将她击败,而且她跟荀兰因合力,还伤了魏枫娘的手臂,当时她还说魏枫娘当初和魔僧布鲁音加打伤她师父广明师太,如今是遭了报应,因为这个缘故,她并不十分忌惮魏枫娘,甚至觉得这几年又新炼成好几件法宝,足以应对那位万魔宫主,“那魔头来的正好,还请二位道道助我将她一举消灭,以绝后患!” 与此同时,布鲁音加也一边放出九九八十一口修罗道,同时猛攻罗紫烟和萧十九妹两个人,并且传音告诉飞龙师太:“枫娘来了!”整个紫云宫,只有他敢这样称呼魏枫娘,当然,是从岳清分化元神被心灯驱走之后他才这样公开称呼的。 “神主来了?”飞龙师太吃了一惊,“神主不是说,若是我们能夺下紫云宫,她就不来的么?这里只要我们两个人,足以应对……” 话音未落,布鲁音加已经摇动转经轮,再度开始施展他那天魔万象轮回大法,这魔法太过厉害,尤其是他还有那么多天魔暗中助力,威力更是大得出奇,霎时间天地时空一起扭曲变形,罗紫烟还能勉强稳住,那萧十九妹却是抵挡不住,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和元神都似乎被无形的大手揉搓挤压,一圈圈的魔光彩润从布鲁音加身上荡漾开来,不知不觉,她的元神便飘里身体,随着波光荡漾起伏,向布鲁音加那转经轮上飘去。 罗紫烟亦成了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上下起伏,拼命稳住,她的紫气飞烟剑只能收回护身,那三十六枚祝融神锋被布鲁音和石廪神印俱被那天魔万象神光托住,飘飘荡荡,随着距离布鲁音加越来越近,体型也是越来越小,等打到布鲁音加身前三尺之处的时候,祝融神锋已经成了绣花针般,石廪神印也成了拳头大小。 罗紫烟这才知道厉害,怎奈想要遁走,身体已经为魔光摄住,她惊恐地大声呼救:“二位道友快快救我!”话音未落,身后神砂甬道之中骤然飞出一道朱虹,直奔她飞来,罗紫烟无法躲闪,惊慌之际,元神亦为天魔制住,一身玄功变化,皆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朱虹飞到身前,向后倒卷,环身一绕,将身体斩成两段! 025 枫娘·见面礼 罗紫烟若是还有纳芥环这件天府奇珍在手,在布鲁音加的强大攻势之中还能勉强保命,自从纳芥环被岳清夺走之后,她变成了没有牙齿的老虎,虽然后来又用多年积蓄炼成几件法宝,威力也都不错,但对抗魔法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她也是衰星照命,正自掰命苦撑之际,被神砂甬道之中神来一剑,腰斩当场,元神不等飞走,便被布鲁音加施法收去,摄入转经宝轮之中。 神砂甬道之中,晶砂翻涌,彩烟闪烁,骤然分开,从里面飞出来一个黑衣少年,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司徒平带着两个徒弟,玄玉和寒光到了,扬手将南明离火剑召唤回来,横在身前,小心地提防着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虽然岳清传音让他来杀罗紫烟,为父母报仇,并且说不必理会万魔神宫的人,但魔道中人反复无常,又凶狠暴戾,不能不防。 布鲁音加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飞龙师太则蠢蠢欲动,想要出手,又被布鲁音加止住:“枫娘随后就到,她……严令不许伤害五台派弟子。” “神主在哪?可要出去迎接?”飞龙师太问。 “不必迎接,我已来了!”一道金光从神砂甬道里面飞进宫来,落地现出魏枫娘,她手里托着散花檠,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紧随着她的身后,又飞来两道血光,化成两个三丈多高的大力,说是魔头,外表绝看不出半分,金盔金甲,浓眉大眼,凛然正气,便似天神下界一般,每个手里拎着一个少年,俱都被法术禁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满脸惊恐。 司徒平惊讶地看着她,既有三分好奇,又有七分担忧,原来举世闻名的大魔头,跟轩辕法王、哈哈老祖等人齐名的万魔宫主魏枫娘是这个样子。 魏枫娘看到他的样子,很是和蔼地摆手:“你就是司徒平吧?不用害怕,过来让我看看。” 司徒平驻足不前,玄玉和寒光两个也都摆出戒备架势,一个紧握天玄冰,一个暗扣地寒钟。 “神主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点过去!”飞龙师太以拐杖顿地,厉声喝道。 魏枫娘摆手道:“不要吓坏了他们。”又向司徒平三人摆手,也不知怎地,司徒平和二小一下子就到了她面前,不禁大吃一惊,心念一动,南明离火剑顺势拦腰卷去,魏枫娘随手一抹,那南明离火剑便偏向一边,反往玄玉身上砍去,司徒平急忙想要稳住飞剑,又被魏枫娘反手一抹,那剑又看向寒光,这一下司徒平再想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那剑先砍向玄玉,玄玉正发动天一玄冰,放出极寒冻气要把魏枫娘冻在坚冰支持,南明离火剑横扫过去,剑气勃发,正好将冻气劈散,紧跟着反手去砍寒光,寒光正自发动地寒钟,被南明离火剑砍在钟上,当啷一声,那钟冻气全消,跌落于地,南明离火剑上光气亦受到地寒钟上寒气所逼,黯淡下来,被魏枫娘伸手抓住,被魔功压制,缩到尺许长短,兀自像游鱼一样扭曲跳动不已。 “真不愧是达摩老祖当年费了那么大心血炼成的绝世神兵,若非如此,我还抓不住他。” 司徒平三人想要施展玄光变化逃走,却感觉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很多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不禁又急又惊。 魏枫娘拍了拍司徒平的肩膀,又捏了捏玄玉和寒冰的脸蛋:“你们不用怕,我跟你师父是故交。”说着又看似神秘地说道,“我已经喜欢他一百多年啦,当年他在天山顶上的瀑布下洗澡,被我看见,本来想把他的衣服偷走,却被他发现了。你们放心,我不管是杀了谁,也不会碰上你们一根毫毛的,叫你们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说着便把南明离火剑还了回去。 司徒平将剑收了,试探地问道:“我师父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追岳韫或者白谷逸去了,他不想见我。”魏枫娘叹了口气,用手一指提着的两个人,“那岳韫吃了我一记撕天裂地天魔爪,若非有连山大师的离合神圭,此刻也要被我的万魔图卷走了,如今他负伤逃走,只捉住了他的两个徒弟,你认识他们么?” 司徒平看了看,点头道:“是岳韫的弟子,孙侗和于端。” 魏枫娘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那岳韫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跟长眉真人同辈,这两个小子年岁不大,竟然也是跟三仙二老同辈剑仙,可惜本事实在太差,我抓他们颇觉得以大欺小,正好你在这里,我就把他们交给你处置吧。” 那两个俱跟她心念相通,她话刚说完,便将二人投掷于地,依旧不能动弹说话,像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只是身体俱都在忍不住地轻轻颤抖,不管是五台派还是万魔宫,都是峨眉派的头号大敌,跟五台派一百多年的相互仇杀不必再说,他们夺了青螺峪送给凌浑开山立派,那一场血战也是仇深似海,在他们的心中,五台派是邪教,万魔宫是魔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今日落到这两家人手里,恐怕必要生死不得,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酷刑来折磨自己。 司徒平看着躺在地上的兄弟俩,跟魏枫娘说:“这二人是宫主的俘虏,是杀是放,全由宫主一人决断,晚辈不敢越俎代庖。” 魏枫娘又笑:“你这孩子还真是谨小慎微,也罢,飞龙师太,等回去时,你就把他们带回万魔神宫,填充到弄玉楼里,做两个乘龙少爷吧。” 飞龙师太领命,放出两个魔头,附在孙侗和于端二人身上,那两人立刻手脚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爬起来,先去给魏枫娘磕了个头,然后站到飞龙师太身后去。 布鲁音加在一旁纳闷,感觉魏枫娘有些反常,他是跟随魏枫娘时间最长的人,并且一直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里,他知道魏枫娘喜欢岳清,但也明了二人因为行道、身份等各种诧异,终究是不能走到一起,因此时常对着心灯自言自语,或者是望风轻叹,或者是雨夜忧思,每次提起岳清都是满脸的忧愁难过。 这回二人见面,布鲁音加也一直在旁边,将两人接触对话全都看在眼里,岳清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她,按理说,她应该更加难过,并且恋恋不舍才对,然而如今却是一副心满意足,仿佛达成了毕生心愿一样,连跟岳清的“初恋”都毫不避讳地讲给别人听,这简直不像是过去的魏枫娘,甚至布鲁音加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又被岳清给附体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紧皱眉头观察魏枫娘的神情,希望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看着看着,猛然间眉头一跳,惊呼一声:“枫娘……你!你竟然……” “你看出来了?”魏枫娘满脸笑意,“这也算是不错了,毕竟有结果就比没结果要好。” “你疯了!”布鲁音加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除非是宇宙崩塌,在这世界中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为何还要自找烦恼?一旦劫数临头,恐怕难以善终!” “他不会不管我的。”魏枫娘笑着又转向司徒平,“你若是不是啊?我知道你叫司徒平,以后叫你平儿如何?”她从袖中取出一家宝物递过去,“方才跟岳韫斗法,这两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来放飞剑和法宝来打我,共有好几件宝物,可惜都被毁掉了,这剩下这么一件,你带回去用混元真气好生洗炼一番,威力仅次于你师父的那太乙五烟罗。” 她递过来的宝物,只是一团五彩云气,轻轻涌动着,仿佛活物,司徒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孙侗和于端兄弟俩用来护身的如意五云罗,乃是岳韫当年的护身法宝,跟本门太乙五烟罗有异曲同工之妙,能避水火风雷,仙剑神兵,他曾经听温娇提起过这件宝物,说是威力无穷,万邪不侵,连她母亲留下来的十二元辰白骨都不能攻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魏枫娘收来,又送给自己。 他并没有接过来:“初次见面,前辈就以重宝相赐,晚辈不敢……” “给你就拿着!”魏枫娘拉过他的手,将宝物放到他的掌心,“别的前辈给你东西,你可以不要,但是我给的,你却不能拒绝,否则惹恼了本宫,把你捉到万魔神宫去……” 她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寒光在旁边下意识地接口:“也填充到弄玉楼里,去做乘龙少爷?” 魏枫娘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掩口,一手去捏寒光的脸蛋,“我怎么舍得呢!你这孩子说话有趣,我要是那么做了,你师祖非跟我拼命不可,我若把你们捉去了,也只是放在宫中,好吃好喝地养着,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很怕我师祖吗?” 魏枫娘一顿,随即点头道:“怕,怕得要死呢,他每说一句绝情的话,都能让我的心痛上好久,可怜我魔功通天彻地,对此却没有一点法子。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布鲁音加在一旁横眉冷目,闷闷不语。 026 初凤·秘魔阴雷 看到魏枫娘驾临紫云宫,冬秀十分激动,过来跪到魏枫娘脚边磕头:“愿宫主万寿无疆。” 魏枫娘没心思搭理她:“我看你也是个知道上进的,万魔神宫初到南极,不过十年,之前跟峨眉派的血战之中也损伤了元气,现在正自百废待兴,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加入阴魔部。” 冬秀闻言大喜,她心慕万魔神宫久矣,每次看到蒲妙妙、柳如花她们那一身神乎其神的魔法,都眼热无比。紫云宫的《地阙金章》自不必说,是只能修成地仙的道书,便如初凤,现在已经修成地仙,后面如何修成天仙的功法都没有,只能够靠自己摸索着一点点修炼,里面所记载的道法威力也是极为有限。 而《天魔秘笈》又叫做《秘魔三参》,原本也是正宗魔教的嫡传秘法,像鸠盘婆、波旬婆等,都炼过秘魔三参灭形大法,是书中跟七圣迷神大法同级的魔法。 当年连山大师发愿要以旁门入道,施法从沙神童子和鸠盘婆的师父那里观测到这部道书,沙神童子的师父也十分机警,而且算出连山大师的意图,特地将这魔书副册给他看,让他去研究,连山大师最后为万魔来攻,遭了劫数,也未尝不跟这件事有关系。 连山大师将这书完全地记录下来,自己参悟一番,又做了一些注解,本不是特别高深的东西,类似于读书笔记,而且多是法术一类,记载了不少魔法,对于魔教之道,却少有提及,三凤她们就算是再修炼五百年,也难有进展。 以冬秀的资质,修炼这两部道书,如今已经是极限了,再想寸进都难,她早就想拜入万魔神宫,跟蒲妙妙提了好几次,那会蒲妙妙受布鲁音加和飞龙师太之命,来谋夺紫云宫,自然一直推脱,吊冬秀的胃口,让她去劝说三凤、二凤,最好是初凤一起都加入万魔神宫,这样紫云宫便顺理成章成为万魔神宫的别院。 如今蒲妙妙已经死了,冬秀还在心中愁急,不知道还能不能入教,现在魏枫娘主动拉拢她,她哪能不喜?在哪里磕头如啄米,兴奋若狂。 魏枫娘答应让她入阴魔部,扔给飞龙师太,然后站起来四处游走:“这紫云宫不错啊。” “这里是不错,可惜不是属于你的!”青光一闪,岳清在她身后现身。 “哦?为何不能属于我?”魏枫娘一改之前面对岳清时候的纠结,“现在这里打成这个样子,紫云三女还有能力守住这里吗?峨眉派现在没有实力跟我们争,方才如果不是罗紫烟莽撞,依着岳韫和白谷逸的意思,已经悄悄撤退逃走了,三仙二老也不敢到这里来跟咱们拼命,他们已经出局。至于你,我觉得你们五台派是最不应该要这紫云宫的,初凤与你姐弟相称,你若是得了紫云宫,于公有失道义,于私枉顾亲情,因此这紫云宫,给我是最合适不过的。” 岳清沉吟道:“紫云宫是初凤的……” “紫云宫不是她们的!是我的!是我们……”她深吸了口气,“总之,这里我势在必得!” 岳清看着她:“你跟方才不一样了,你有事情瞒着我?” 魏枫娘不敢对上他的目光,看向一边,心虚地轻笑:“我的事情,千万件你都不知道……” “跟我有关的事情!”岳清打断她的话,“我虽是道家,不修本命,但天人感应不比魔头神通来的差,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我关系很大的事情,瞒着我,说出来,我或许会把紫云宫让给你!” “不用你让!”魏枫娘道,“紫云宫就是我的!赶明儿我就把十部魔众全迁过来!” 岳清有些头疼,他在袖中暗自占了一课,发现自己和魏枫娘之间确实出现了变数,而且又卷进来两个过去跟自己有生死大仇之人,具体如何,却推算不出来,问魏枫娘,她又死活不肯说,转头看见布鲁音加的时候,发现他脸色阴晴不定,很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这魔僧跟自己不对付,魏枫娘既然不说,想要从他口中把事情问出来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他决定先把这事情放一下,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他把元鼍和古神鸠唤回来,再加上司徒平带着两个小徒弟,把还能救活的尸体全都在地上摆好,然后取出菩提圈,放出里面的元神,以道法助其复体归位。 在众人之中,慧珠境界最高,金须奴法力最高,二人最先醒过来。 岳清跟魏枫娘各拉了一把椅子并排坐在那里,布鲁音加、飞龙师太,以及后来赶过来的沈腾、米鼍、刘裕安,还有一个独臂少女王娟娟都站在魏枫娘身侧,元鼍带着古神鸠,加上司徒平、玄玉、寒光等则站在岳清,这些人里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又见宫人躺了满地,不禁一起心慌。 金须奴对于初凤最是忠心,一直感念当年初凤允他如果之恩,第一反应便是去寻找初凤。 初凤虽然道行法力俱都不弱,但入魔不前,被金须奴抱起上半身,连声呼唤,又把手贴在她的后心上度真元过去,方才逐渐苏醒过来,心中魔念仍然未消,方才被摄走魂魄,便似做了一场噩梦般,此时如今想来,颇为胆寒,忽然看到座上的岳清,脸色一冷:“你怎么来了?莫非也是跟这些魔头一路,来谋夺我紫云宫的么?” 岳清沉默了片刻,如实回答:“我是来帮姐姐你守紫云宫,只是你六人福已用尽,今日已然是招来杀身之祸,死过一次,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们皆要成为天魔奴隶了。这紫云宫你们再住下去,必定还要再次招来大祸,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住口!”初凤怒气勃发,“你好……哼!都到了现在还用这样的话来骗我!这紫云宫怎么不是我的了?它就是我的!” 慧珠从旁劝道:“初凤快息怒火,你已入魔了!”扬手发出一道佛光将初凤罩住,使其精神一震,趋于清醒,“我前世是为天敌所逐,从海眼里误入这里,当年接引你们姊妹三人入宫时已经说好,这里是前辈散仙所留仙府,非是咱们长居之地,既已经享了五百年仙福,已该是知足……” “闭嘴!”初凤施法打散慧珠的佛光,“这里明明就是别人丢弃的地方,不过留与有缘罢了,否则为何不在宫中说明是留给谁的?金庭玉柱之中所出仙服,亦是给咱们六人所备,如何说咱们就不该住在这里?就该将五百年的家业拱手让人?” 她冷冷地看着魏枫娘:“你就是魏枫娘吧?万魔宫主,哼哼,好很的心机,好大的威风!我知道,我连你手底下一条狗都斗不过,自然也更加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紫云宫我住不得,也绝不能凭白便宜给你!”她尖声嚎叫,将头发劈散扬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借着这血雾开始施法,就要催动那埋伏在海眼之中的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一举将金庭玉柱震折,把紫云宫炸碎,使得海眼崩陷,地火喷涌,煮沸大海,将这里变成一片死地! 金须奴都看出她要干什么,赶忙过来阻挡:“大宫主快快住手!” 慧珠也过来用佛光再次将她罩住:“咱们即便不住紫云宫,仍然仙业可期,你若真个引爆海眼,必定要遭天诛,万劫不复了!” 初凤现在的状态,说是入魔也好,说是未入也对,只因魔终究是外物,不过顺势勾动人内心深处的黑暗罢了,说到底还是她对岳清的猜忌不满,以及对魏枫娘等人的怨恨,更加以为天道不公,要让自己把这么一座住了五百多年的绝世仙府让给别人,所以此时勾引她的外魔已经被魏枫娘收走,但其内心的情绪爆发出来,其他人也是无能为力。 初凤那魔法施放极快,这是追求更大的威力,才以精血为引,掐诀念咒,否则的话,动念之间便能引爆,金须奴和慧珠想要拦截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被她成功施法,浑身上下,喷射出道道魔光,纷纷渗入地下,与诸天秘魔产生无形的感应,以引爆下方的秘魔阴雷。 然而魔光飞去之后,却久久没有动静,初凤大吃一惊,急忙二次施法,又喷出一口更浓的精血,然后掐诀念咒,催动阴雷,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当年岳清在海眼里布置那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的时候,便曾经留下过一个保险,为经过他的同意,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勾动秘魔引爆那些阴雷,以免初凤有一天铤而走险,将海水煮沸,引发浩劫,这里面可是有他的因果在,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那可不是普通的天劫,而是天诛! 初凤连续施法三次,都没能成功,她看着岳清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壁上的火把受到气机感应,被主人的怨念逼得跳动不休,将岳清的脸照应得光暗明灭,猛然间想起来,当年必是岳清再欺骗她,海眼里布置的那些所谓的秘魔阴雷与他事先讲得效果大相径庭,根本就是不管用的! 她指着岳清尖声喝道:“姓岳的!你竟然用假的阴雷骗我的天一真水!” 027 结果·优昙飞升 岳清缓缓说道:“那大小十二诸天秘魔阴雷神阵,我确实已经是安置在海眼之中,只不过方才我以秘法截断你跟秘魔之间的感应,不令阴雷发作。你可要知道,你若是不再执着这紫云宫,另行觅地重修,将来即便不能修成纯阳,飞升仙界,亦可成就不死之身,在人间永享仙福,而反之,一旦将阴雷发动,煮沸大海,立刻便要落入万劫不复之结局。” 慧珠觉得岳清的话挺有道理,也过来帮忙劝说:“这紫云宫本就不是咱们的,在这里享受了五百年仙福,已经是天外之恩了,做人不可太过贪心,咱们只搬到别处去……” “姓岳的!你休要再花言巧语蒙骗于我!你这伪君子,简直比这般魔头更加可恨!今日,我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你,必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说话之间,身子一晃,飞到空中,口中念诵魔咒,又激发潜能,喷出一口精血,发动那最厉害的七圣迷魂大法,这回自双眼口鼻等七窍之中,飞出七股彩烟,向岳清扑去,而她自己本身也驾驭仙剑,与身相合,化作一道长虹,飞斩而来。 岳清左手戴着混元星环,右手戴着菩提神圈,此时把右手扬起,伸手一指,菩提圈便飞出去化成一道脸盆大的金红色光圈,耀耀生辉,里面一道梭形大陆,周围环绕无数点点繁星。 菩提圈缓缓转动,放出金红相见的朦胧光彩,初凤发出来的那七圣天魔遇上此宝,正是克星,吃宝光一震,立刻倒飞出去,扑到初凤身上。初凤正御剑飞来,陡然间被魔头上身,猛攻神魂,立刻噗通一声,跌落于地。 若是在平常时候,她还有办法压制魔头,然而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对她的打击极大,尤其正是心头愤恨之际,更加没有定力智慧使心平静,神藏于心中,心不平静,神便无法安宁,神不能安宁,便为外魔所持。 她似疯癫了一般,在地上翻翻滚滚,嚎哭怪笑,双手乱抓,将身上衣衫撕扯稀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慧珠等人赶紧过来抱她,被她张口在金须奴手臂上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咯咯诡笑着,满口鲜血,吞咽下去,又揪扯慧珠的头发,加上二凤和冬秀,四人合力也制不住她。 二凤仗剑指向岳清:“你……你对我姐姐到底做了什么?” 金须奴也掣出波罗刀,左手拿着清宁扇,跟二凤一起向岳清怒目而视。 慧珠将二人拦住,过来跪在岳清身前,柔声哀求道:“岳真人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莫要跟我们旁门女流之辈一般见识,虽然说初凤今日是自作自受,真人你不过将魔头赶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她教训,到底她也是为人暗算,入魔太深之故。现在她入魔太深,那七圣迷神大法宫中也只有她自己练成,如今为魔头反噬,我们都无能为力,恳请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施展仙法,救她一救!” 这时裘元也过来,连同裘芷仙他们一起跪下求情:“弟子初到宫中,大宫主礼遇甚是周到热情,还赐给了弟子法宝,况且她也实是入魔之故,恳请师祖帮她驱魔救命!” 岳清道:“你们都起来,我并没想把她怎样,毕竟曾经还做过那么多年的姐弟,你们也不必再求情,她现在入魔由两个好处,首先是不会再闹着跟我拼命,咱们可以顺顺利利地把下面的事情办了,其次是你们所修炼的魔法,便是在魔教之中个,亦属于旁门之术,便是再修炼五百年,也修不出个名堂来,而且越到后面,魔头反噬力量越大,稍不注意,便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乘她为魔头反噬,等待会办完了事,给你们拿些化魔丹,再教给金须奴一个法子,他用三才清宁扇从旁用功,不过三百日,便能将她身上的魔头彻底化去,日后只要能够勤于律己,便永无后患。” 大家这才放心,岳清又跟慧珠等人说:“你们已经在这里享受了五百年仙福,这五百年间又只知横行无忌,甚至怙恶不逡,造孽良多,如今福报耗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否则必遭祸患,对此以后可有什么打算么?当然,你们愿意豁出性命在这里住着也行,只是恐怕魏宫主和峨眉派都不会答应,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吧。” 慧珠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俱都默然,过了半晌,慧珠首先说道:“我帮助初凤化去体内魔头之后,欲觅地清修,一心一意专研佛法,再不过问恩怨之事。” 岳清点头:“你若是真能放下,便能得真正自在,如此最好不过,将来必能得正果。我可以修书一封,你将来带着去百花山潮音洞找素因大师,算是我的推荐,至于能不能拜在她的门下,就要靠你自己的机缘了。” 优昙大师自从当年珠灵涧大雄宝库一役之后,颇有顿悟,彻底看开了是非纷争,只因心有是非,便沾染是非,心有对立,便与人对立,便是法力修到偷天换日,排山倒海,不过是换了一间更大的屋子一样,仍然烦恼满心,不能得清净自在,因此彻底放下了与人为敌的心思,并且约束门下弟子,也不许惹是生非,滥开杀戒。 六年前,她真正清净平等正觉,看破放下自在,功行日臻完满,已能见西方三圣,飞升在即,将四个弟子全部叫到跟前,为她们宣讲最后一段佛法,尤其着重讲解恩怨是非,并让四个弟子每人向她提问题,以作开示,然后便自在飞升,当日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并无数海众菩萨,阿罗汉,诸天人,齐来接引,香飘百里,祥和普被,彻底舍了此间的是是非非,恩怨亲仇,往西方极乐世界中去了! 其后,素因大师来五台山,看望陶钧,二人是至亲姑表姊弟,只因为原来分数两大阵营,不能相互亲近,甚至还要刀兵相向,如今优昙大师飞升,餐霞大师和齐霞儿回到峨眉山,她们一个是长眉真人的徒弟,一个是齐漱溟的女儿,自然不会舍弃峨眉派,剩下素因大师和玉清大师则彻底脱离了斗争漩涡,不用再跟五台派为敌。素因大师给陶钧拿了不少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还有荷包发带一类,如今二人父母长辈全都不在人世,姐弟俩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 第二年玉清大师亦上五台山,跟邓八姑叙旧,二人昔年是至交好友,向来形影不离,共闯天下,一个叫玉罗刹,一个叫女殃神,如今不用再做敌人,握手言和,重归于好,也是幸事。 素因大师和玉清大师二人,前者境界高,尤其目睹峨眉跟五台这些年的争执厮杀,虽说仙家长生不老,无病无灾,到底还有生、死,爱相聚,恨别离,欲不得等诸多痛苦烦恼,尤其是优昙大师临飞升前一番开始,她受益颇多,这些年精研佛法,严持戒律,发愿跟恩师一样往生极乐,曾做诗云:智学文殊,行修普贤,愿随地藏,心做观音,勇猛精进,如大势至,常住极乐,永无退转。数年之间,步行游走天下,广结善缘,拜访过大雪山天蒙禅师,上方山无名禅师,白马坡一尘禅师,秦岭大寂老尼,颇得诸位高僧神尼赞叹。 慧珠虽然久在南海,但这些年来也听人说起过那位接了优昙大师衣钵的素因大师,其佛法高深,已得大乘菩萨道精髓,自己若能拜在她的门下将来必能成就正果,她心里感激岳清连声拜谢。 岳清又问金须奴等人,金须奴道:“这个就不劳岳掌教操心了!” 岳清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心慕峨眉,这也无妨,二凤你自然是跟着你的丈夫和姐姐,这也不必再问,冬秀已经入了万魔神宫,日后回小南极去,至于三凤么……”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出来,“她现在入魔已深,又将身体精气神全部耗尽,即便救醒过来,日后也要成个疯疯癫癫的废人,依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赐她兵解,送她去砖石头上,凭借过去生积攒下来的一点善缘,未来或许还有转机,当然,我不会替你们做决定,只是一个建议,到底如何做,还要靠你们自己决定。” 现在三凤昏迷,初凤疯癫,有资格做决定的只有二凤,或许慧珠这个曾经的恩母也有权利,二凤的性子太软,又没有主见,先把目光看向金须奴,金须奴把头转向别处,三凤跟他仇怨不断,当初脱体重生之时,三凤在外面看守法坛,若非她放了魔头进来,使得金须奴跟二凤一起情不自禁,失了元阴元阳,也不至于境界法力全都止步不前,三凤的死活,金须奴都不放在心上。 二凤无法,又看向慧珠,慧珠建议她按照岳清说的去做:“岳真人说的不错,她日后活着,比死了还要难过,你若是有心成全她,便替她兵解,再借金须奴的清宁扇驱逐魔头,送去转世投胎吧!” 二凤心中踌躇,仍然拿不定主意,又探寻地去看冬秀。 028 开启·金庭宝库 冬秀看见二凤朝自己望来,心中颇为忐忑,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不愿意三凤兵解的,因为她根本就信不过岳清,不过她极有心计,况且方才魏枫娘那么光明正大地跟司徒平说她喜欢岳清,现在人家又是并排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岳清说话发号施令时,魏枫娘一言不发,在旁边笑咪咪地看着,那么强大的一教之主竟然对岳清这个态度,她要是再看不出火候来,就真的太傻了。 因此她笑着跟二凤说:“我也觉得还是兵解的好,只是兵解前要做好万全之策,先施法将她身上的魔头除去,绝了后患,等将来出生之后,再抱回来教养,重入仙门便是。” 二凤听她也这么说,终于下定决心:“那我们就带着她和姐姐一起走,等安顿下来之后,替她身上除了魔头之后,再助她兵解转世罢!” 解决了他们六人的归属问题,岳清又让人把紫云宫的徒众侍者都叫过来,问慧珠等人:“这些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吴藩见冬秀往他这里看过来,立刻二话不说,跑到岳清身前跪下:“弟子愿意追随岳真人,在您身旁做个端茶倒水的童子,恳请岳真人收留。”他看了看冬秀,垂泪磕头说道,“师父,弟子方才着了魔,方知修行魔道真个是在刀剑之上行走,随时都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险,弟子自问资质比不过大宫主,悟性比不过三宫主,实在害怕将来步了她们的后尘,您若是跟二宫主她们一起觅地潜修,弟子自当追随,您既然彻底入了魔教,请恕弟子不孝了!”说完给冬秀磕头不止。 冬秀见他要弃自己而去,颇为愤恨,柳眉一竖,就要教训他,等听他把这番话说完,亦觉得颇有道理,看到地上初凤和三凤一个疯癫痴傻,像动物一样乱挠乱咬,撕扯衣裳,一个老耄垂死,白发如银,皮肤枯皱,比凡间行将就木的老妪还有所不如,这般下场着实让人心寒,想到自己将来是否也会落到这步田地?不禁机灵灵当场打了个寒颤,再也没有教训徒弟的心思,忽然听见飞龙师太冷哼一声,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再不敢说话了。 其余众弟子也还罢了,唯有初凤的弟子赵铁娘,二凤的弟子金萍,慧珠的弟子龙力子三人最为优秀,二凤还要说什么,慧珠直接了当地说道:“咱们六个自入这紫云宫中修道五百余载,到头来落到如此地步,哪还有脸面为人师表?这三个孩子根骨悟性俱都上乘,在跟着我们将来也难有出头之日,到了不过是落得个跟我们一样的下场,正是误了他们,还请岳真人慈悲,将他们收入门下,引入正道,至于其他人,岳真人看着还可造就的,尽可收去,不可得,遍送归家便了。” 魏枫娘忽然在旁边插口道:“这几个孩子我看着都好,尽留在这里吧,我尽收做弟子,剩下的仍然在宫中服役,一切造就便是。” 慧珠就怕龙力子他们被这大魔头领去,到时候将来成了个小魔头,可就糟糕了,听魏枫娘这样一说,立刻面显忧色,正要开口说话,岳清怕她得罪了魏枫娘,再遭报复,抢先说道:“全凭自愿吧,他们愿意入道门便跟着我走,愿意入魔教就留在这里。” 魏枫娘轻笑一声,虽然有些不满,不过听岳清话里的意思,是答应把紫云宫让给自己了,心中窃喜之下,也不再跟他争执。 紫云宫里的这些,其实尽是服役的侍者一流,初凤当年要祭炼神砂甬道,缺少人手,这才着人都出去寻找合适的人选收做弟子,三凤就把陆蓉波和杨鲤给收回来了,从那之后,只有三凤收了几个对脾气的徒弟,其他人俱未再收徒,便是这几个弟子,也从未悉心教导,像五台派那样定下功课,详加传授,只不过让他们在宫中做个执事领班,哪天来了兴致,便传授一些,平时也都只顾自己的事情,因此这些人非但道法不济,对六位宫主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其中龙力子平时得慧珠教导较多,比较明白事理,最先走到岳清那边,紧跟着金萍因受铜椰岛哈延追求,常出去跟勾显、崔树等人作伴玩耍,海上交游,常听他们说起岳清,言语之中带着无比的敬佩之意,因此颇为向往那传说中的五台派,紧跟着龙力子之后,走了过去。 唯独这赵铁娘,因紫云宫中从来都是道魔双修,很多时候修炼魔法还要多过道法,因此对魔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觉得魏枫娘比岳清更加和蔼可亲一些,并且她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说起过万魔神宫的威风,心里更加崇拜敬仰魏枫娘,便选择走到魏枫娘身旁。 其他宫人在这紫云宫里住得习惯了,哪里愿意离开?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只求仍然住在这里,管她修得是道是魔,只求照常过日子便是,因此没有一个提出来要走得,都选择留下。 慧珠把龙力子叫道跟前,好生嘱咐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的乙乌剑拿出来:“岳真人是得道真仙,你以后入了五台派,比跟着我要好上几百倍,咱们师徒缘分已尽,临别将这口乙乌剑还有这件炼刚柔送给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龙力子红了眼圈,跪下给慧珠磕头告别,哽咽地不肯接剑。 慧珠道:“我有一种预感,将来恐怕再也用不着剑了,从此放下一切是非烦恼,清净自在,这剑给你你就拿着吧,五毒仙剑本就是五台派的招牌,你带上五台山去,也是天数使然。”龙力子这才把剑接过去。 二凤没有慧珠这般大方,不过倒也没有怨恨金萍,也把她叫到跟前,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不等金萍回答,便被慧珠阻止道:“咱们将是什么田地,你何苦再误了她!”二凤也只好作罢,金萍也给她磕了几个头,以了结这段师徒缘分。 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慧珠就要带人回到各自宫中收拾应用家什离开,又被岳清唤住:“你们现在出去,势必要跟一人撞上,到时候前脚才出这里,后脚便又要迈进是非漩涡之中,且等一等吧,正好,金庭玉柱下面有天一金母留下来的十几件法宝,今日大家到这里,尤其是我和魏宫主都在,便算你们跟这些宝物有缘,有能力下去的,每人各取一件吧。” 二凤大奇:“我们在这里住了五百多年,那金庭玉柱也开启过几次,宝物都已经取尽,你如何说那下边还有?” 岳清笑道:“那些宝物是天一金母所留,本就隐匿天机,不宜为外人所查,况且就算你们知道,那金庭中的主柱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又有金母禁法在,你们哪里挪得动?今日也是碰巧,我和魏宫主俱在,若是单只一人,虽然能将柱举起,但里面有一般信香,一旦开启,便自动点燃,转眼之间便会烧尽,到时候禁制发动,人便出不来了,所以无法将宝物取个干净,如今我二人合力开启此柱,轮番擎起,并压制金母禁法,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急慌慌地,只管轮流进去,每人取上一件,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大家一起赶来金庭,径到中央那根主柱之下,岳清又说:“这下面有金母禁制,抽调地火,凝炼火焰精华,留存其中,道行差的,或是没有法宝护身,下去之后,便要给化成劫灰。因此你们想要取宝的,尽管站到前面来,由我来看是否能够下去,当然,你们若是不信我说的话,执意要去也可,只是被烧成劫灰之时,不要怨恨于我便好。” 分派已定,岳清看了魏枫娘一眼,魏枫娘眼里满含笑意,能跟喜欢的人并肩做事,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至于里面的法宝,对她来说,皆不值一提,修炼到她这个境界,只要随身有几件趁手的宝物就好,她如今有散花檠,有万魔图,那天一金母留下来的东西再好,也绝超不过这两件去,因此她是毫不在意,更何况岳清想要藉此了解这段恩怨因果,她也乐得帮忙。 二人分列玉柱两侧,同时扬手射出一道精气,岳清射出去的是一道青气,魏枫娘射出去的是一道红气,相互纠缠,似灵蛇一般沿着偌大的玉柱盘旋裹绕,很快便将千百丈高的玉柱表面完全布满,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风雷鼓荡之声,那玉柱然后缓缓上升,很快下方就现出一个洞穴,里面也不知有多大空间,只见彩气氤氲,奇香扑鼻。 “谁先下去?”岳清问道,见无人答话,便点名道,“慧珠道友,还是你先来吧!” 慧珠刚要推辞,料想那万斤巨柱,开启不已,时间宝贵,便不再磨蹭,直接施法放出佛光护身,然后飞入洞穴之中,迎头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几乎将她护身佛光烧化,她急忙连喷真气,拼命止住,同时默念心经,只道一切随缘,能得便得,不能得便罢,心神安定,佛光便定,这才稍得清凉,降入穴底。 029 贪心·都给我吧 慧珠到了地穴之中,只见下方是一件工整的石室,四壁上挂着奇形怪状,十几件各色宝物,俱都闪闪放光,正中央有一个珊瑚案,上面放着一个光彩透明的圆玉盒子,盒子前面燃烧者一般极细的线香,烟气蒸腾得满室氤氲,幻彩成雾。 慧珠也不主动去看那件宝物好,只跪在地上向天一金母默默祝祷,刚默念完毕,墙壁上就有一对玉环自动飞来,跳到她的手里,她按照岳清所说,只得一件法宝,更不贪心,立刻升起佛光,飞出洞穴,将玉环给大家看:“有幸得了这一对,倒也与我脾性相合。” 紧跟着便是金须奴下去,拿了一个木钵,钵中装着一半清水,随波潋滟,绽放七色光彩。 金须奴之后,二凤跃跃欲试,岳清道:“你法力不够,又没有好的法宝护身,下去不得。” 金须奴将三才清宁扇递了过来:“下方酷热胜过丹炉,你凭此山入内。” 二凤接过清宁扇,飞入地穴致中国,过了片刻回来,得了一枚银光闪闪的令牌。 冬秀要下去时,又被岳清止住:“你也下去不得。” 冬秀迟疑地看向金须奴,料想他绝不肯把扇子借给自己,但见三人拿出来的宝物,一件比一件精奇,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若不下去,实在肉痛,想了想,转回头来向飞龙师太求助。 飞龙师太略迟疑了下,拿出一枚黑黝黝的宝塔:“此宝是用千年寒铁炼成,最能克制毒火,不过下面火气厉害,连我站在这里,也觉得热浪铺面,天一金母的禁制已经完全发动,料此宝也不能抵挡太长时间,你须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冬秀大喜,双手接过令牌,得意地冲金须奴和二凤看了一眼,然后飞身投入地穴之中。 到了下面,只觉得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瞧着这件好,又看那件也不错,一时间挑花了眼,不知道拿哪件好,忽然看见珊瑚案上有一个玉球,料想此宝放置不同,必要强过其他的宝贝,她已经从墙壁上摘下一枚玉剪,爱得不行,舍不得放弃,这回把心一横,又来拿这玉球。 她生怕自己玉球,玉剪再强行飞走,便将剪子用法术封存,藏于百宝囊中,然后来取玉球,哪知道那玉球竟然重如泰山,她连喷精气,施展大力仙法,只是无法撼动分毫。 这时岳清出声提醒:“拿了宝物快出来,此是地心火穴,又有金母禁制,不可耽搁太久!” 冬秀狡辩道:“大宫主着了魔怔,三宫主昏迷不醒,都下不来这里,她们亦是这里的主人,也该各拿一件宝物,本该二宫主替她姊妹想着,方才竟忘记了,如今我替她们拿了!”她对于自己找到这个借口颇为窃喜,心想等拿了这玉球,再去另选一件宝物,到了外面,只推说信不过金须奴,要等初凤和三凤好了之后再亲手交给她们,自己已经拜师,除了紫云宫便要往小南极去,初凤她们想找到自己可不容易,三凤更要兵解转劫,等再入仙道,怎么也得十几年之后了,那时候愿不愿给也看自己心情了,横竖有几百样借口应付她们! 她只是奋力挪动那玉球,地穴里的温度急剧上升,本来玉球前面那盘信香遇到外面的空气,不过熟悉之间便会烧完,这玉柱就要自动降落归位,没有来得及出去的人便要被困在里面,为地火精英炼化,只不过如今被岳清和魏枫娘联手合力将玉柱止住,悬在空中,不能复位。 信香便是天一金母所设置的禁制消息,它一烧完,禁制立刻发动,只不过被混元真气和天魔大法压制减弱,这洞穴里留有天一金母的一缕意念,如慧珠那般,虔诚感恩祝祷是最好,若不能也该拿了东西快快离开,冬秀贪心炽盛,竟然想要拿走三样宝物,耽延不走,禁法便给激发起来。 等她觉得周身炽热,几乎无法忍受的时候,仍然没有把玉球拿起,温度越来越高,烧得她须眉焦臭,皮肤生疼,这才知道厉害,赶忙弃了玉球,快步走向墙壁去摘宝物,又被汩汩热浪迎面扑来,痛得她尖叫一声,赶紧施法催动飞龙师太的那尊宝塔,黑黝黝的小塔绽放寒光,将她护住,刚觉得一阵清凉,她又去墙壁上摘宝物,金母禁法狂发,上下左右无穷火气狂喷而至,冬秀惨叫一声高,全身在瞬息之间便化成劫灰,就连那座寒铁宝塔也成了汩汩铁水,继而气化消失! 岳清叹了口气:“这火穴本就连通地心,是个天然的热炉,金母又因势利导,设置禁制阵法,其威力不比华山派的都天烈火阵差,也是她太过贪心,终有此劫。” 飞龙师太十分不满,暗骂冬秀自己作死就算了,还白白浪费自己一件法宝。 紫云宫能下去的都下去了,岳清又问其他人谁愿意下去试试,飞龙师太本想自己损失一件法宝,正应该去拿上来一件补偿损失,刚迈出一步,就看见魏枫娘目光示意,不让她去,这胖道姑心里一惊,连忙又退了回去。 这时,司徒平站了出来,仗着南明离火剑和度厄仙衣护身,飞入地穴,工夫不大,带着方才冬秀挑中的那枚玉剪上来,玄玉和寒光也想试试,又担心自己道力不够,司徒平亲身体验过一回,心中有了深浅,冲二人点头,二人方才放心,也轮流下去,拿了一件宝物。 天一金母在金庭玉柱下面一共留下了十九件宝物,这回被取出来六件,下面还有十三件,岳清正要向魏枫娘说话,魏枫娘抢先道:“剩下的这些先不要取了,先放在这里,将来我都有用。” 岳清轻笑:“这些宝物,除了那玉球里面的一对,再无什么特别出奇之物,比之罗紫烟的那几个也高明不到哪去,你留着它们能有什么用处?” “你别管了,将来……到时自知,就当我求我,将来你必不会后悔的。” 岳清有些受宠若惊:“堂堂的万魔神宫宫主这样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可是不敢当的,只是这些宝物……” “这些宝物都是我的!”魏枫娘皱起眉头,不打算再跟岳清啰嗦下去,将缘分向上托起的魔法忽然转为向下发力,那玉柱本就有一万多斤,再加上金母禁制相吸,便是岳清独自托起也颇为费力,这回加上她的向下压落,岳清也无法继续支持,轰隆一声巨响,玉柱归位,落回地穴之中。 岳清也看出魏枫娘有些古怪,只是具体怎样,一时却算不出来许多,不过魏枫娘这些年约束手下不许与五台派为敌,在对付峨眉派的过程当中,又跟五台派颇有默契,岳清还是很念她的好,地穴中的那些法宝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看重,他现在一身的宝物,用都用不完,这些年陆续分发给弟子一大半,仍然剩下好多,五台派的弟子,尤其是岳清这一系的,只要功行够了,他就会挑选适合他们的法宝分赐下去,比如罗鹭的两极圈,罗新的金神剑,只是自己的宝物大多威力太大,他们无法完全掌控,譬如五云图,岳清也不怎么用,但那东西杀伤性太强,又不好掌控,一个不好便敌我均杀,现在也只能继续留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也不缺法宝,玉柱下面的宝物拿出来,不过锦上添花,魏枫娘十几年来难得以教主之尊求自己一件感情之外的事,他也不好再继续跟她争执:“那就留给你吧!只是我有一句话要说,这紫云宫让给你倒也无妨,只是此地已成凶杀之局,除非你能够约束手下,严守当年定下的教规,不许他们四处为恶,甚至多积善功,方还有可能在这里平安住下。另外从整个南海格局上看来,玄龟岛正好妨克此处,要想长治久安,要么跟玄龟岛化敌为友,让他们心存善意,要么就去把那岛连根撅了,灭了易氏一家,除此之外,别无第三条路可走。此是我给你的忠告,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我这就回五台山去,过几天还要参加峨眉派开府,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魏枫娘微笑着点头:“嗯,后会有期。”她很高兴岳清能够将这些法宝让给她,方才她已经在暗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些宝物留住,若是岳清不肯,她就跟他大打一场,也在所不惜! 此间事了,岳清带着徒子徒孙回五台山去,来的时候,分作两组,裘芷仙、申若兰、戴湘英、廉红药、罗鹭、裘元,加上后来的司徒平和玄玉、寒光,共是九个人,回去的时候又多了无法、金萍、龙力子三个,等回到山上,岳清让龙力子拜在陶钧门下,杨鲤和灵奇已经都有三个弟子了,陶钧也早是散仙修为,功力不弱,心性更好,也可以收徒弟了。 金萍带去交给许飞娘,被安排在云萝娘门下,云萝娘是地仙修为,收徒绰绰有余。 只剩下一个吴藩,令岳清有些发愁,知道他心性不好,即怕他把山上的其他师兄弟带坏了,也怕他被别人瞧不起,心理阴暗扭曲,从此走上不归路,思来想去,最终把他交给苗楚芳,五台山有男收男徒,女收女徒的习惯,但苗楚芳上山时候就带着三名弟子,都是男的,总不能让她把徒弟让出来,去拜在别人门下,那三人都是跟了她两世,前生更是自愿追随她兵解,若是让他们改拜别人为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因此是个另类,苗楚芳旁门邪教出身,但又能宏愿转生,秉承正道,正是吴藩的榜样,岳清把人带过去的时候,还特地跟苗楚芳嘱咐了好一会。 苗楚芳掩口笑道:“师叔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他调教得好好的,做个良善子弟。” 030 寒月·儿女是债 却说魏枫娘自岳清走后,便在紫云宫里住了下来,把宫中的大事小情都交给飞龙师太搭理,自己也不修炼,每日只是在虹光湖畔的荷叶躺椅上面卧着,不时地用手撩拨水面,逗弄锦鲤。 这日正自望着湖面出神,所谓昏昏沉沉,朦胧恍惚之际,忽然看见一个庞眉皓首、枯瘦身长的老和尚,手里托着一轮寒光闪闪的圆月,从湖对岸踏波而来,顷刻便到了近前。 魏枫娘颇为吃惊:“你这和尚好高深的本领,竟然能够跑到我的梦中来。” 老僧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魏施主感孕受胎,贫僧特送元神入胎转世而来。” 魏枫娘指着那轮明月,有些疑惑道:“我既生育,自有与我缘重之人来此入胎转生,你这和尚为何强自攀缘,送来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况且我还不知你们是谁,难不成是我的仇人,要来此移花接木,转运挪气,害我不成?” 老僧温和道:“夫妻是缘,有善缘有恶缘,有缘相聚;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无债不来!老衲乃是学佛之人,哪能强行攀缘,甚至去害人的?”他用手指着掌上所托明月道,“此人与那五台教主和魏宫主您皆有深缘,原本他的神识受损,需要再转劫三次,方能再与岳清相遇,老衲为了他耽延近千年还未飞升,这回借着魏宫主的机缘,帮他养炼元神,今生便将缘债了解,于他于我,于岳教主和魏宫主您,俱是大有好处之事。” 魏枫娘道:“你还是没有说,你们到底是谁?” 老僧道:“魏宫主不必再问,将来自明,现在知道,不过自寻烦恼,老衲飞升在即,却是等不得了,只嘱咐宫主一句,我已经将他过去记忆完全封存,落地之后,遇善即善,遇恶即恶,还望宫主以诚相待,倒是必将是皆大欢喜之局!”他说着,以极快速度用一道佛光将那轮明月送入魏枫娘小腹之中,然后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老衲去了!还望宫主为这双儿女多积阴德善功,以无上母爱化解仇怨戾气,一切好自为之!” 这和尚说完,身体里面释放出无量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魏枫娘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眼前兀自湖光潋滟,彩虹交织,水中锦鲤成行,鱼龙漫衍,什么老僧、金光全都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魏枫娘是何许人也,她立刻就感觉到腹中第二个胎儿也已经有元神入胎,并且开始迅速借着自己身体内的精气营养凝魂聚魄,生长起来。 原来,所谓欲界,便是因欲成界,大家都有欲望,共同的业力所成世界,又因欲有深浅,分作六道诸天,欲望最终的便是地狱,其次饿鬼,再次畜生,又次人间,越往上欲望越浅,对于天人来说,就更淡薄,生育之时,或是互相拥抱,或是两相牵手,便能受感有孕,天人又是化生,并不需要胎卵之助,不过动情之际,随而化现罢了。 魏枫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她此时若是肉身被毁,可以凭借定力善功,直升他化自在天,说是飞升也可,说是转生也罢,结果俱都相同。而岳清近年来境界功力日益增长,主元神开始逐渐凝成法身,分化元神也随之凝成化身。金仙便是能够随着自己的意愿,各处显出化身,岳清虽然没有达到金仙的境界,但也已经具备某些金仙的特性。 二人都不是真正的天人,但是却拥有某些天人的特质,当时在菩提圈中,岳清若是始终心安神宁也还罢了,偏偏有一瞬间地情不自禁,二人真情相向,魏枫娘又是有意为之,立刻感怀受孕,而且一下子就怀上了两个孩子,乃是龙凤胎。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天人,不能够直接化生显体,当然就是化生出来,因为那个层次更高一些,也无法在这一界现形,便如天魔一般,只有极少数具有极深境界之人才能看见。因此还要入人道,十月怀胎,方能降生。 老僧来时,佛光惊动了布鲁音加,他立刻赶了过来:“方才是怎么回事?我看到这里有佛光升起,这里檀香飘满,乃是佛家正宗的大旃檀佛光,天底下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到达这里的,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人,莫非是白眉老和尚?” 魏枫娘把刚才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那老僧用的是有无相佛光化现而来的,你修道的檀香味道,不过他临走时送给我安胎凝神的。” 布鲁音加思忖片刻:“便是那芬陀老尼也没有这般本领,白眉老和尚虽然精通大小旃檀佛光,却也……莫非是大雪山的天蒙老和尚?是了!前些年谢山在小寒山忍贼尼那里学习灭魔宝箓的时候,曾经和叶缤那贱婢扬言要学习绝尊者扫荡天下邪魔,我曾经施展法术遥视监听,虽然多被忍贼尼用佛法隔断,到底知道些他的根底,天蒙老和尚汉时得道,本来早该飞升,只因几个有缘人放心不下,才耽延至今,其中跟他因缘最大的一个便是他的师弟,他那师弟也不争气,转了几世也不能正果,最终竟入了道门,便是谢山。” 魏枫娘犹疑道:“你是说,我现在肚里的男孩便是谢山了?” 布鲁音加点头:“当年天尸教祸乱中原,岳清带着七星仙门斩尸除妖,偏巧无华氏三妖尸要盗取圣陵至宝,谢山和叶缤二人也去盗宝,结果死在了梼杌的燧人钻之下。” 魏枫娘沉吟着点头:“若是如此说来,天蒙禅师送他师弟来这里投胎倒也说得通。” 布鲁音加森然道:“佛门诡诈,天蒙老和尚如此做,名为化解恩怨,实则要借此良机,将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一举摧毁!” 魏枫娘惊悚道:“你莫要骇人听闻!” 布鲁音加道:“你想,其他的且不说,单是你跟岳清生了孩子,天下人该如何想?嘿嘿,一个是人人闻之变色的大魔头,一个是满身正气的玄门领袖,他们竟然混在一起,还生下了孩子,他必定要身败名裂,七星仙门支离破碎,他这二十年来攒下的家底,全都要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魏枫娘轻拂小腹,满脸幸福地说:“身败名裂也好,七星仙门灭了也不错,到时候他就能无牵无挂地来陪我,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这紫云宫里厮守永久。” 布鲁音加差点一口老血喷撒一地,眼珠一转,又继续说:“你想得到好,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两个孩子都跟岳清有仇,甚至可以说,都是因他而死,你不是说那老僧已经明言‘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么?’这两个不用说自然都是来讨债的,而且是找岳清讨债的,将来必定要杀死岳清的,你想预防也防不住,此乃天数使然,一饮一啄,皆有定力,即便他们不是存心弑父,岳清最终也要因他们而死,偿还此生命债!” 这番话可把魏枫娘给说得震惊不已,岳清身败名裂她不怕,岳清事业无成她也不怕,但若是岳清因此丢掉性命,遭劫殒落,她可接受不了。 布鲁音加见说到她心里头去了,继续在一旁蛊惑:“若依我说,趁现在孩子还没有生出来,便索性将他们杀了,形神俱灭!以绝后患!况且只要你高兴,我愿意再为你们牵线搭桥,只要他还对你有那么一份真情,日后想生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到时候咱们自己去寻合适的元神入胎,抚养长大,岂不是好!” 魏枫娘红了眼圈,躺在莲叶长椅上,伸手轻轻抚摸肚皮,脸上表情阴阳不定。 布鲁音加看她动了心意,心中稍感慰藉,正要再加把劲,说服她将孩子杀死,魏枫娘忽然抬头看着他,很是郑重地说道:“小布,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而我一颗心又在岳清身上,你也是知道的,然而这些年还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宽容、大度,如今爱屋及乌,又关心起岳清的未来安危,我很感激你。你说要为我们牵线搭桥,再生孩子,我也都相信,只是……”她哽咽道,“只是岳清的境界深不可测,而且进境飞快,当年在四川灌县相遇时,他的道行并不比我高,甚至还要略逊色我一筹,然而这回再见,他却高过我许多了,这次我还能有机会引他心乱动情,以后恐怕都再没有机会了,这两个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他们生出来,方才天蒙禅师说的那几句话对我震撼颇大,或许是初为人母吧,我再不想像以前那样动辄杀生了,他们既然与我有缘,做了我的儿女,我便会好好待他们,若是将来真敢弑父,我再杀他们不迟!” 布鲁音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方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没用了,用手指着魏枫娘说不出话。 魏枫娘柔声说:“小布,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来,你向你的本命起誓,以后一定要保护这两个孩子周全,若是他们敢弑父弑母,你再亲手取他们性命!” 布鲁音加终于把一口老血喷在虹光湖里,想要败退而走,却被魏枫娘拽住,非让他发了誓愿方才作罢。 031 儿女·缘来如此 深夜,岳清登临北台叶斗峰巅,仰望苍穹,观看天象,以定天下大势。 一轮下弦弯月,如钩斜挂东方,虽不十分明亮,却也皎洁悦目,映得一侧的玄冰峭壁耀耀生辉,晶亮一片。山顶夜风猛烈,吹得岳清鹤氅飘飘,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升天而去。 良久,岳清轻叹一声,陶钧问道:“师父可看出什么不好来了?” 岳清问道:“你们可看出什么来了”众弟子俱都摇头,岳清说道,“所谓天人感应,气运相随,要以数理格画世间万象,再从数理之中领悟大道,观一叶而知秋至,见毫厘而明千里。天象之中,并非只有日月五星,更有风、云、气、色等等,万千成像。”他用手指向西方,“西方五行属金,金玉之地,沙砾之处,水土刚强,风行万里,多带肃杀之意。然而今日观之,风气之中隐含衰败腐朽之意,另有一股淡淡地血腥,近几年并未有刀兵大劫,必是魔教中人炼法所致。” 陶钧有些担心地道:“石生他们还在西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岳清道:“你们不必担心,他们前日依然被沙神童子擒到魔宫里去了!” 众弟子听完大惊失色,陆蓉波爱子心切,忍不住说道:“师叔,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岳清道:“说了让你们不必担心,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他们该有此劫,先被沙神童子擒去,因有赤尸神君说情,只是暂时关押在魔宫里,沙神童子本想用他们三个祭炼三尸化身,那红莲老魔却坚持要用他们为人质,换我手里的昊天镜和九疑鼎,还未等吵出个结果来,就给前两年自北海脱困的卢妪老婆子掳走,带到幻波池里去,要借着这场劫数,跟我彻底做过一场,好挽回他们的颜面,因此他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心血来潮,颇有意动,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仿若有两个跟自己因缘极重之人命数变动,他命弟子们各自散去,然后独自回到太乙宫,焚香沐浴,宁心静气,排摆先天神卦,第一卦便是乾坤巽坎,所谓乾天为父,坤地为母,巽为长女,坎为二男,正是天地风雷,儿女双全之象,顿时吃惊不已,又推算自己命数,以解其卦,终于只因在南海一动念间,多了一双儿女,命数大变,不禁怔了良久。 紧跟着排摆第二卦,推算大女儿的根底,此卦是东方震巽,木之所属,此女的来历倒让岳清诧异不已,原来正是他当年在小南极极光大火之中救过三次的桑仙姥!当初她以元婴之躯求岳清救她,并且发誓,视岳清为恩父,做岳清的女儿,毕生在膝前尽孝,当时岳清以为自己一心勇攀仙道,绝不会有儿女出世,没想到缘分这个东西这般神奇,到底让那木精应了誓言! 岳清按下心情,又排第三卦,算出来小儿子乃是谢山转世,天蒙禅师亲自送去的,他再一次感叹造化弄人,不怪仙佛两道都要忘情断欲,便是拥有再高的法力,只因有这个东西,烦恼累赘便不可断绝,永远在轮回红尘之中恩怨往来,不能得真正的逍遥自在,也正因为这样,佛教视天人为凡夫,仙人弃神道而不取,就是因为他们即便拥有很大的神通、法力,却仍是跟凡人一样,满心烦恼,奔波操劳。 对于天蒙禅师送谢山来转世投入自家,岳清不得不说这老和尚真具极大智慧和魄力,因谢山当初是被岳清借刀杀人,死在燧人钻之下,他随身千年的宝贝心灯散花檠也因岳清落在魏枫娘手上,并且魏枫娘也因为有了这灯才获得极大成就,因此跟二人落下极大因果,还都不是什么善因,若是容谢山去别处转世,势必还会反复仇杀,冤冤相报,双方但有不慎,必要同堕地狱。 天蒙禅师把谢山送来给岳清和魏枫娘做儿子,一方面是借二人之力成就,将两人欠他的拿回来,另一方面也是化解了双方之间的仇怨,毕竟是父母二女,谢山不会弑父弑母,岳清和魏枫娘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而且天蒙禅师将谢山记忆封印,不能成道,便不可恢复,完全由岳清和魏枫娘抚养教育,若是二人真心对他好,那么过去的仇怨皆可由这一世化解。 若天蒙禅师有智慧,有魄力,便是他看好岳清和魏枫娘也有同样的智慧,不会虐待,甚至直接杀死岳清,他认为两人也都能放下过去的仇怨,一家四口共同成就,若换做别人,势必不敢赌这一把,即放不下面子,把师弟给仇人做儿子,更怕师弟进了狼窝,死于非命。正是为此,岳清真真由心底往外赞叹,佛教中的高僧神尼,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这一双儿女,前者是为还债而来,后者是为讨债而来,虽然是一母同胞,却是有很大的不同,谢山前生以火、金为命数,心灯被拿走,辛金剑煞又为燧人钻所破,遂命数终结。 他今生跟姐姐一并从木而生,他是甲木,所谓甲木参天,托胎要火,即在南海养胎,水火齐备,倒是大吉之象,只是木畏金克,如今魔教自西方兴起,又跟魏枫娘有着先天上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他前生发誓要扫荡群魔,全部加在一起,导致他今生必定要为魔所妨,多灾多难,好在他姐姐是乙木,所谓乙木虽柔,剖羊解牛,不怕金克,反倒是魔法的克星,可以护佑弟弟。 忽然之间,自己就有了一双儿女,而且还是跟天底下人人闻之变色的大魔头生得,这让岳清有些惆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不会不认,思忖良久,等到天亮时候,他把杨鲤和灵奇叫过来:“我准备了两样东西,你们代我去南海紫云宫交到魏宫主座下。” 二人颇感吃惊:“可是那万魔神宫的宫主魏枫娘吗?” “不错,就是她,你们去交了东西,再告诉她,就说让她安心养胎,约束手下,少造杀业,多给孩子积些善功阴德,将来一切劫数,自然有我帮她一并承担!” 两人惊诧不已地接过两只玉匣,岳清不说,他们也不敢问,直到走出殿门之后,灵奇小声跟杨鲤说:“听师父的意思,那魏魔头怀上了孩子,师父竟然让我们去给送礼,莫非……” 岳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猜得不错,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为师的!” 这下连杨鲤都跟着一个趔趄,脚下踏空,差一点双双从台阶上滚下去。 岳清让他们拿去的这两只玉匣里面装着的俱是给魏枫娘的东西,第一个匣中装的是一封信,告诉魏枫娘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了,自己不会不认,让她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会跟她一起抚养,并劝她严整教规,为孩子积德修善等等。第二个匣子里装的是三瓶丹药,有安神的,有养精的,总之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等二人走后,岳清又觉得太过仓促,而且只一封信,三瓶药,也显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不负责任,想了想,又准备四只玉匣,分别装了成了型的人参一对,嵩山产的何首乌一对,蒲扇大的九叶灵芝一株,武当所产的茯苓四颗,俱都是难得的珍品,那何首乌和茯苓甚至还差数年火候便能成形通灵,不知被哪个败家子挖出来——大约是嵩山和武当两派的,拿来送给岳清做礼物。 这次他叫来陶钧和罗新,令他们带着四只玉匣,去紫云宫送给魏枫娘。 接下来数日,岳清一直想着南海的事情,又先后派出尤璜、罗鹭,黎望、崔晋,以及司徒平带着礼物送去紫云宫,从最开始的两只匣子,到后来的四只、八只、十六只,装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孩子带的项圈、金锁,女孩带的铃铛,男孩带的玉佩……甚至还亲手做了用草药装得小枕头、小被子,给孩子安神凝魄,避邪消灾。 弟子们送去东西之后,先后赶回来,杨鲤和灵奇说魏枫娘接了信之后,感动得垂泪不止,将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陶钧和罗新说魏枫娘接了药之后,很是欢喜,拉着他们询问岳清平时在山中修炼起居事宜。尤璜和罗鹭回来的时候,说魏枫娘下令紫云宫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令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两个大魔头亲自作陪,款待他们。黎望和崔晋回来的时候,带了魏枫娘的回礼,也是一些万魔神宫这些年收藏的奇珍灵药。最后司徒平则被魏枫娘强留在紫云宫住下,并且认了干儿子,让阴阳叟司徒雷做陪练,教导他如何抵御破解魔道手段。 眼看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临近,岳清叹气道:“怪不得说儿女是债,这还没出生呢,就让人如此费心劳神,等将来生出来,便是有几百颗心也操碎了,像那个还债的大女儿还好,讨债的小儿子还指不定如何闹腾法呢。出家出家,我出家了几百年,反倒又成了家,这算什么出家人呢?” 不过他也并不可能放任孩子不管,因父母儿女俱是跟自己缘分最近的人,逃避是逃避不开的,只能将心静虚恬淡起来,劳力不劳神罢了。 ——以下不算字数—— 女儿不是叶缤,很多人都猜错了吧。 ^_^ 上一章里的小布,只是跟着某些读者恶搞一下,以后不会再出现。我也很喜欢看《爱情公寓》,有没有同好的? 注:天蒙禅师是送谢山来投胎转世,不是对胎儿夺舍,这是两个概念,即便没有谢山,也会有其他有缘分的鬼魂来投胎的,前一个桑仙姥就是没人送,不能自主选择地情况下,自己因缘而至的。 如此,魏枫娘的故事才算是圆满了,这个大坑添得不容易,这书已经一百多万字了,前面还有很多坑,现在已经是开始大规模填坑的节奏了,大家帮我想着点,发到书评区的坑楼里,尽量不要遗漏了。 032 静虚·极乐真人 转眼间来到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正是峨眉派的开府之期。岳清算得上是不速之客,不好提前去,掐准了正日子道场,也就罢了。临行前刘泉来问:“师兄,峨眉派跟咱们不共戴天,只你带着平儿、元儿去,是否会有危险?” 岳清道:“无妨,这次开府,不过是峨眉派仗着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那两代人千年来攒下的家底来一次回光返照罢了,况且这次他们开府,自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也够手忙脚乱的了,没功夫找我的麻烦。平儿是应三湘贫女于湘竹之约,元儿则另有际遇,完一场劫数。你用心准备,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峨眉开府之后,便要有幻波池一场大战,于双方气运消长,大有干系,许师姐飞升在即,我不想再让她因此事拖累,耽误功业,邓师妹又远在光明境,只有咱俩去了。” 刘泉道:“师兄放心,师弟我到时候必定全力以赴!” 峨眉派开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盛事,若非这些年岳清组建七星仙门,拉拢了好些旁门剑仙跟峨眉派冷战,凭借峨眉派三代人的努力,声势还要再大上十倍! 如今峨眉派局势始终被困在巴蜀云贵一代,往北出不得甘陇,本来往南已经挺进江南,却又在紫云宫折了罗紫烟和萧十九妹,衡山派覆灭在即,峨眉派一再劝说白谷逸能够接替罗紫烟执掌衡山,白谷逸始终都没有同意,峨眉派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罗紫烟的徒弟们都收入峨眉,不然的话,没有长辈护着,就凭罗紫烟这些年结下的仇人,那几个女弟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擒去蹂躏致死。 峨眉派声势大不如前,不过凭借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倒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发,因此这次盛会,八方宾客云集,倒也隆重,堪称可与当年五台派组织的七星聚会相媲美。 岳清带着司徒平和裘元乘五色祥云赶来蜀地,不多时到了峨眉山上,那山因为当年被都天烈火阵炼了一次,三仙二老合力移山换岳,将四面俱都以峭壁阻隔,内力以仙法将整个山腹挖空,形成一座座洞府,这次开府,还要按照长眉真人当年所设定的,将以地水火风熬炼山石,然后重新凝塑开辟成太元五府,到时候会更加严谨,外敌再要攻打进去已是绝无可能,以防止昔年故事重演。 岳清到时,门前值班的正是齐金蝉和易鼎、易震兄弟,看见天边彩云飞降,还以为是来了那位正道仙宾,赶忙迎了出来,及至落地才看清是岳清,顿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易震直接指着岳清大声说道:“我峨眉派开府,你这妖道来此作甚?”说着就要放出飞剑。 司徒平拿出请柬抖手掷了过去:“贵派掌教齐真人邀请我师父来参加盛会。” 易震接过请柬看了看,随手撕成四片:“我们今天邀请的皆是正派的道德真仙,焉会请你这妖道来赴会?定然是你自做的请柬,假冒而来,想要混入仙府……” 司徒平喝断他的话:“我师父是何许人也?至于为了要进峨眉派吃一顿酒席假造请柬么?我师父今天到此,乃是齐漱溟特地派了秦家姊妹到五台山送请柬请我们来的,哼,现在又不忍脏,那齐漱溟道法通玄,想必是知道我们要来的,却故意让你这腌臜小子在这里做恶犬拦门狂吠,给我们难堪,罢了罢了,你们峨眉派的酒席,咱们不吃也罢!”他转向岳清道,“师父,峨眉派出尔反尔,齐漱溟自做了反复小人,咱们也不必给他们面子,自回山去吧!” “姓岳的妖道!你把我们峨眉山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易震放出飞剑,直取岳清。 岳清向司徒平点头道:“也好。”将袍袖一甩,五色祥云再度升起,将易震的飞剑挡在外面,托住三人,直往南方飞去。他见既然峨眉派不欢迎自己,正好去幻波池,把石生三兄弟救出来,顺便也跟卢妪彻底了结了这桩恩怨。 至于易震,根本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哪怕易震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懒得反驳争辩上一句半句的,跟小孩子骂街实在是有失身份,况且今天的事情曲在峨眉,那请柬把人家请来,却又给拦在大门外面,不让人进来,峨眉山上那么多仙宾同道看着呢,齐漱溟能够邀请岳清来,代表着齐漱溟的气度,岳清能够来赴会,代表岳清的气度,两大超级门派的领袖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而这时候要是岳清走了,齐漱溟立刻就要被人小看一截,甚至成为天下修真者之间的笑柄。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赴会的事情,峨眉派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虽然万分不情愿,不过也不敢违抗掌教真人的命令,易震恨极了岳清,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齐金蝉和易鼎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得看岳清落的难堪,不过现在看他真要走,那可就是自己一方的难堪了,他急忙快走几步,高声喊道:“岳真人请留步!我……” 岳清哪里听他召唤,五色祥云早星驰电掣,疾奔西南依还岭方向飞去,转眼之间已经飞出百里之遥,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金光,乃是一条长达十数丈的金色霹雳,仿佛五爪金龙,雄游苍穹,张牙舞爪,瞬息飞至,拦住岳清的云头,金光闪处,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模样比起石生来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短衣,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下身穿着气息短裤,赤着双脚,凌空徐站,笑呵呵地向岳清道:“岳掌门,你这是要往里去啊” 看到此人,岳清立刻心神大震,眼中瞬息之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车轮飞过,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抓着胳膊拉扯过来,只是向着自己微笑…… 脑中的影像完全跟眼前的人重合,岳清用手指着他,激动地道:“你……你……你是……” 来人微微点头:“贫道极乐童子李静虚,怎么,岳贤侄不认得我了么?” 李静虚很早以前就不再出山了,一直在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里面修行,直到后来他采集五行精英,以元婴为基础,重新塑成了这么一个身躯,出来行走的时候,岳琴滨正四处躲藏隐居,以免被当时的峨眉派斩尽杀绝,因此脑海之中一直没有李静虚现在这个模样的印象,而作为穿越者岳清,他也没有见过李静虚,只是当年看书的时候,见到过书中一小段的描写,穿越过来,便接受了岳琴滨的记忆和情感,根深蒂固地认为李静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李静虚:“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可是您有意所为?” 李静虚反问道:“你怎么就认为,你是从别处来到这里的呢?或许,你是从这里到了别处,然后又回来的呢?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岳琴滨还是岳清?” 岳清微微一怔:“我是岳清。” 李静虚道:“既然是岳清,你为何要与太乙混元祖师报仇?为何要复兴五台派?为何要跟峨眉派为敌?” 岳清被他这一连串的为何闻得有点无法回答:“那么说我是岳琴滨?” 李静虚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此世界是梦,彼世界亦是梦,岳琴滨本无有,岳清亦本无有,不过是无中生有,有过还无罢了!你要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方能够突破桎梏,一举证得法身,迈入金仙境界!当年你师父就没有悟明白,修得极为勉强,虽然能够寄托虚空,却始终无法凝证法身,如今经了你这一回事,他也有所顿悟,不日即可成就了!” 岳清向李静虚郑重地鞠了一躬:“多谢师伯赐教。”又让司徒平和裘元过来磕头,李静虚的辈分高得有些吓人,司徒平都要叫师伯祖,裘元更是得叫太师伯祖了。 李静虚笑道:“好孩子,都起来吧。”又跟岳清说,“我看你这是从峨眉山方向过来,怎么齐漱溟没邀请你么?” 这回不等岳清说话,司徒平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那易震殊为可恶!齐漱溟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把他放在门口羞辱我们的!” 李静虚笑喝道:“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仇怨是非!你带着是非之心去想别人,自然能够想出一堆是非来!” 正说着,北面又飞来一朵祥云,上面站着齐漱溟、荀兰因、姜雪君三人,离着老远,齐漱溟便大声道:“岳道友走得好快!多亏遇上了李师叔!”三人先过来给李静虚见礼,然而齐漱溟跟岳清说,“岳道友,方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实在是我教育无方,小徒冒犯之罪!还望岳道友千万见谅,莫要跟他小小孩子一般见识!” 姜雪君也说:“方才我们俱在里面用功,因几大魔头要来作孽,所以合力推算布置,此事确实怨不得齐真人。” 033 阮纠·赤杖仙童 其实峨眉派这次开府是很勉强的,本来按照长眉真人的预算,是应该合峨眉派三代人的共同努力,厚积薄发,无论名声还是实力全都达到一个巅峰,与天下道门之中首屈一指的时候,再进行开府,直接把峨眉派的声势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昆仑、武当这些正教道门俱无法望其项背,旁门散修全都欣羡向往,开府之后,彻底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峨眉仙剑所向,无不披靡。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峨眉派虽然灭了慈云寺、华山派,打下了青螺峪,勉强完成了当年的预定目标,即在太乙混元祖师陨落之后,五十年内彻底扫荡华山和五台两派余孽,但他自身也损失惨重,十余位长老半数陨折,而岳清却又另立山头,使五台派转头换面,死灰复燃,并扶植六个盟友门派,跟峨眉派南北并立,这时候开府,就达不到当年长眉真人所预定的效果。 不过,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虽然说峨眉派的实力仍然远超其他道门,跟五台派作为两个仅有的超级大派并立称雄,但实际上已经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拼得差不多了,再跟五台派的斗争当中,几乎是节节败退,元气大伤,二十年前,还是他们挟斩落太乙混元祖师之余威,横扫五台派的残余弟子,而现在确实五台派压迫峨眉,令他们只能龟缩川地,喘不过气来。 这次开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三仙二老甚至连紫云宫都放弃了,只让白谷逸和罗紫烟姊妹,再加上连山教在暗中窥视,本来的打算是,若能把紫云宫直接拿过来更好,即便不能,也没关系,等峨眉派开府过后,峨眉派再高举义旗,联合天下正教修士,做雷霆一击!结果罗紫烟太过嫉恶如仇,又太过自信,和师妹一起遭了布鲁音加的毒手。 三仙二老知道峨眉派的几路仇人,必定要乘机报复,提前许多天就把易周请到凝碧崖,帮助一起推算未来因果劫数,得知正邪两道的人,都要来伺机捣乱,邪教之中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是一伙,魔教之中血神邓隐、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是一伙,这六个大魔头俱是法力无比高深之辈,就算是易周想要完全推算其动向也是误算极大,不能不小心提防,而且个个奸诈无比,说不定哪个就埋伏在侧,只要把来赴会的仙宾弄死个一两个,峨眉派就要威风扫地了! 这么大的事情,千头万绪,齐漱溟连着数日在凝碧崖上推算,难免有所疏忽,金蝉和易家兄弟拦门拒客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等齐灵云知晓,发觉事关重大,立刻给荀兰因传音,荀兰因听完也是吃了一惊,把事情跟丈夫一说,齐漱溟立刻出来追岳清,还是荀兰因有头脑,知道姜雪君跟岳清私人关系不错,特地把她叫上。 也是事有凑巧,岳清正好遇上极乐真人,耽搁了片刻,被他们从后面追上,首先齐漱溟赔礼,紧跟着姜雪君说情,极乐真人也笑道:“峨眉派开府,乃是仙门盛事,既然来,怎么也得进去看看再走,长眉师兄当年可是策划了一个好大的场面,不看可惜,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咱们一起走吧。” 齐漱溟的面子岳清可以不给,姜雪君的面子岳清也可以不给,李静虚的面子他却不能不给:“也好,许多年不曾与李师伯见面,也正有当面聆听教诲。” 重新回到峨眉山,金蝉和易家兄弟跪在地上,俱都灰头土脸,尤其金蝉左边脸蛋上有一个鲜红的五根指印,也不知道是谁打得,不过他是峨眉太子,除了齐漱溟,也就是荀兰因有这个资格。 云头一落地,三人就灰溜溜地过来给岳清磕头请罪,极不情愿地说:“还请岳真人不要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司徒平道:“我们五台派的人俱是十恶不赦的妖道,可当不起你们的大礼。” 岳清也点头说道:“你们快起来吧。” 金蝉原本脸上就涨的通红,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方才又不是我赶你走的,再说我已经被娘亲打过了,现在也给你磕头赔罪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还不解气干脆杀了我好了!” 司徒平立刻就要反口相驳,被岳清止住:“你不必向我请罪,我没生你的气,快起来吧,这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得理不饶人,故意欺负你。” 姜雪君也在一旁打圆场:“岳道友心胸似海,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快起来吧,再跪下去,岳道友就更无法进门了。” 金蝉看了父母一眼,齐漱溟喝道:“我因事忙,才让你在这里替我迎接各位仙宾,谁想你竟然将贵客往外赶,如此失礼岂是我平时教你的?下次再要如此,非动用家法打你个半死不可!”他让金蝉三人起来,然后向岳清道,“让岳道友见笑了,里边请!” 岳清请李静虚先行,一并前行,刚进山门,便见迎宾亭子里站着一群少年男女,俱都向这边怒目而视,尤其是癞姑、万珍等几个师父死在岳清手上的,看岳清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岳清也不以为意,齐漱溟正想传音把最稳重的诸葛警我叫过来,一面招待岳清和李静虚,一面也要防止其他人过来闹事,忽然迎面山峰上飞来一道金光,落地现出一个英挺俊朗的美少年,正是白谷逸的弟子岳雯:“乙师伯和公冶师伯俱在九宫崖上下棋,知道岳真人来,特地着我来,请岳真人去跟他对弈几局。” 齐漱溟松了口气,岳雯跟诸葛警我一样,也是可以让人放心的,便跟岳清告辞,请岳雯带着他去九宫崖,岳清看向李静虚,李静虚说道:“老朋友就要来此故地重游,我得先去跟几位师侄准备准备,等他来了,好送给他一份大礼,你且先去九宫崖,等消停了咱们再见。” 于是极乐真人跟齐漱溟,还有姜雪君他们一起走了,岳清则跟岳雯乘云飞来九宫崖。 九宫崖上,乙休正在跟公冶黄对弈,看见岳清等人过来,招呼道:“岳道友来的正好,公冶道友不是我的对手,且等接下一盘。” 公冶黄将棋子一推:“神驼乙休,果然名不虚传,我修行近千年,还是头一次在别人手上败得如此干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站起来跟岳清打招呼,看乙休连声让岳清坐下下棋,便道,“岳道友和阮道友初次见面,你也不给引荐引荐。” 乙休道:“且先下棋,都不是外人,咱们边下边说。”他拍着司徒平的肩膀,“你去山腰亭子里再取一个石墩给你师父。” 岳清早看见旁边站着几位天仙一样的少年男女,为首的一个长得虎面豹头,满头金黄色的头发,面上一对紫眉,两眼里各有双瞳,烁烁放光,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手里拿着一根珊瑚短杖,向岳清微笑示意。 乙休见岳清不肯就做,只好先给双方介绍:“这位是五台教主岳清,这位就是灵峤宫中的阮纠,你们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难得一见,且亲近亲近吧。” 其实岳清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在东海天蓬山绝顶,跟灵空仙界相交之地,有一座灵峤仙府,里面住着一位赤杖真人,跟罗公远、叶法善等都是同时至交,本已经早证金仙,只是还差了一点火候,若要肉身飞升,还须再转一劫,便滞留下界,在灵空仙界一下,开辟仙府,一心清修。 阮纠是他座下大弟子,绰号赤杖仙童,跟乙休是几百年的老朋友,曾经托他转交给岳清一盒雷泽神砂,以助他完成混元五行星砂,岳清颇感其德。 阮纠身后,还有一个穿藕合罗衫的少妇模样的道姑,名叫甘碧梧,另一个穿着白蝉翼纱的少女名叫丁嫦,皆是阮纠的师妹。另有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分别叫做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是甘碧梧和丁嫦的弟子,另有一位中年道者,名叫尹松云,是阮纠的徒弟。 阮纠和甘碧梧、丁嫦三人修为已经近乎天仙,俱都已经开始凝炼阳神,像阮纠只剩下最后一点阴渣还未炼净,已经是近乎纯阳,甘碧梧跟丁嫦也都是不死之身。他们的四个徒弟,也都是地仙修为。 岳清过去就知道灵峤宫高手众多,然而前生在小说里走马观花,看过就忘,今生在此世间,因灵峤宫人行事低调,又远在东方极地海外,天下人大多没听说过,因此岳清虽然知道灵峤宫势力强大,但今日一见才知道,对方简直强大到超乎人的想象,抛开赤杖真人那样跟李静虚一样的下界金仙不说,阮纠共有师兄弟九人,俱是接近天仙的高手,他们的徒弟又有二十余位,都是地仙以上,峨眉、五台枉称超级大派,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岳清忽然想起来自己和峨眉派的争斗,就像《庄子》上写的那两个在蜗牛角上争斗厮杀的国家。 034 棋子·朱由穆 阮纠很是客气地跟岳清寒暄,说了一番相互敬仰的话,岳清知道阮纠有为峨眉、五台两派调解说和的意思,他如今道行日高,思想看法俱与当年不同,而且五台派已经中兴壮大,成为道门中首屈一指的大派,连峨眉派现在也要相让三分,他也没想过要将峨眉派赶尽杀绝,阮纠若是能调解成功,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双方越说越是投机,乙休很是不满地拍着棋盘:“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事情,非要兜半天圈子,你要说的那些,岳道友早已经了然于胸,岳道友的意思,你也都看明白了,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凭白费那些口舌!来来来,岳道友,上次在五台山上你事多,没能下得爽快,这次一定要分个胜负!”说完把白棋交给岳清,自己执黑先行,“上次最后一盘是你执黑,这次我先。”说话之间,便将一颗黑子下到正中央的天元位上。 百禽道人公冶黄在一旁笑道:“你还是那般横冲直撞,不给人留有余地,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是这般直接下天元的,对付我还可以,用来对付岳道友,恐怕力不从心呢。” 岳清拈起棋子,中规中矩地下在左下星位旁边的一格上,乙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噼噼啪啪,落子如雨,下得极快,很快便占据了大半边江山,岳清始终是不慌不忙,东下几个,西下几个,都无法连成一片,乙休前扑后踞,左右绞杀,把岳清打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裘元小声问司徒平:“师祖要输了吗?” 司徒平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打扰,实际上也是紧张不已。 岳清忽然转头看向他们俩:“我下棋,你们这样紧张做什么?” 裘元指着棋盘道:“我们看师祖您下不过乙师伯祖……” 岳清道:“你们还没上场,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若是有朝一日,你们自己来下棋,又会紧张成什么样呢?修行人,无论佛道,修得就是一个定字,失了镇定,神慌意乱,还能成什么事?”两人讷讷地不说话,岳清拈子继续下,“你们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入世,觉得对方每落一子,都似敲在你们的心上,每吃掉一子,都似剜掉你们身上的肉,如此神魂便入了棋盘,若是有魔教的人在这里,只略施小术,就能将你们的元神摄入棋盘之中,让你们沉迷其上,还不自知呢。” 阮纠在一旁颇为赞叹,又让身后的徒众好好体悟。 岳清笑道:“阮道友莫要取笑于我了,你这些弟子,修道年限皆比我长,我说这些,只是给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徒孙说的,可不敢拿这些去教训你那几位高足,若被人听去,必要讥我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了!” “不然。”阮纠道,“我听说贵派的五台山上有降龙木,已经存活万年之久,我东海小蓬莱的悬崖上,有一种老山龙,老的有一万五千年的寿数,可是他们不明大道,虚度千秋,我这些弟子亦是这般,虽然修道日久,却比道友差得远了!” 管青衣等人都过来,向岳清势力:“请岳真人不吝赐教!” 岳清笑着摆手:“你们啊,自有师父师叔,上面还有一位金仙师祖,我可没资格教你们。”管青衣等人一再请法,岳清忽然抓过一把棋子向下方一个山谷里面打去。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全都看见,那谷中密林里站着几个峨眉派弟子,分别是李洪、易鼎、易震、甄艮、甄兑、阿童、笑和尚,和申屠宏。 对于齐漱溟邀请岳清来参加开府这件事,峨眉派内部很多人都是颇有微词的,无论是齐漱溟那一辈,还是齐金蝉这一辈,大多数人都愤愤不已。 李洪这几天出去访一位前生好友,名叫桓玉的,知道方才刚回山,便听说了金蝉被妙一夫人打了一个耳光的事情,顿时愤慨得就要跳起来去找岳清拼命,并且嚷嚷着要把小弟兄们全都叫上,去将岳清万剑分尸,走到半路上就被齐灵云和诸葛警我何止,退散了大部分的人,唯有李洪和笑和尚表面上应承,暗地里又悄悄地叫上几个要好的,一定要来给岳清点难堪。 甄艮和甄兑比较稳重,申屠宏也惧怕师威,本不想来,被易震一通冷嘲热讽:“外人向来称我们做峨眉七矮,跟三英二云齐名,如今金蝉哥哥因为那妖道被师母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责罚,俗话说,骂人别骂短,打人别打脸,你们去看看金蝉哥哥的脸?咱们若是就这么认了,日后如何还能在天下人面前抬起头来?你们俩不去也行,从此以后,咱们峨眉七矮便算解散,横竖不能互做手足,同进同退,凑这个数也没什么趣味。” 甄氏兄弟无法,只好参加,申屠宏则被笑和尚死命拉来,相约到九宫崖下,李洪咬牙切齿地道:“若能杀死岳清是最好,即便不能杀死,也要当众给他点难堪,横竖这里全是咱们的人,他还真敢大开杀戒不成?” 八个人正研究用什么法子,早被岳清发现,那一把棋子打下来,在他们眼中,每一颗急剧放大,晃眼间到了近前,形成假山大的一团明亮的光芒,往下一晃,便将八人罩在其中,随即重新向崖上升起。 山谷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清喝:“妖道休要无礼!”山林之中,现出一个身穿鹅黄短衣的小和尚来,正是采薇僧朱由穆,扬手发出一道小旃檀佛光,化成金色光桥,笔直飞去,将八枚棋子罩住,顿在空中。 岳清在崖上笑道:“朱由穆,你有本事就用你那巨灵神掌将这方圆五十里一起震成粉碎!”手上一顿,八枚棋子在佛光之中迅速缩小消失,紧跟着他又从琪篓里抓出一把来,里面就有八枚上面,分别含着李洪等人的影像,个个横眉冷目,戟指喝骂,甚至放出飞剑法宝,炸起的光芒将整枚棋子都映成姹紫嫣红。 岳清继续拈子下棋,朱由穆那道佛光陡然向上,搭上九宫崖,晃身飞来,大声喝道:“妖道!速速将我师弟他们放回来!” 岳清拈起一枚带着李洪影像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我跟你师弟又不认得,你要找他,且去他该在的地方,不该来问我。” 朱由穆冷哼一声:“妖道,看你如何狡辩!”伸手就要去把带有李洪影像的妻子拿起来,岳清伸手在棋盘上一按,混元真气布满整个棋盘,翻腾涌动,仿若云海,那一枚枚黑白棋子便在运气之中载沉载浮,恰似一枚枚星光在闪烁,隐现无常,他那一只手伸过去,恰如探进了水中去捞取明月,明明拿棋子就在眼前,待他伸手抓去,始终都差了那么数尺的距离,他不屑地道,“你这点妖法,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扬手放出一大片旃檀佛光,将整座棋盘罩住,然后分出一道笔直地光柱去照射李洪那枚棋子,怎奈棋盘中的世界仿佛无尽无边,他那光柱无论怎样向前延伸,都还是够不到那枚棋子。 朱由穆正要使出拼命地招数跟岳清大战一场,被老友乙休抓住衣袖:“小和尚莫动嗔心,且坐下来,等我们下完这盘棋。” 朱由穆这下又惊又怒:“乙道友,旁人传说你跟这妖道同流合污,我还不怎深信,只以为是李洪得罪了韩仙子,导致你跟我们生了嫌隙,如今他们小兄弟八个全被这妖道摄去,收于棋子之中,你怎还无动于衷?莫非真的是铁了心要跟着妖道对付咱们么?” 这番话让乙休心中很是不爽,不过念着过去的情分,还是皱着眉抓住朱由穆的手腕,强行让他坐在一边:“有我在这里,不会让那几个小子吃亏,岳道友是来坐席吃酒的,又不是来找茬踹门的,况且那几个小子太不像话,也该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你稍安勿躁吧!” 朱由穆当场就要跟乙休翻脸,不过想起自己跟他相交数百年,乙休的脾气秉性自己都了如指掌,他既然这么说,就绝不会让李洪他们受到伤害,况且即便岳清有什么坏心,如今这里高手如云,料他也不能活着走出峨眉山。 岳清继续跟乙休下棋,落子仍然是之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带着八人影像的棋子很快就都放到了棋盘上,这一下,把之前东一片,西一堆的棋子纷纷联合起来,反围乙休在中央的棋子,乙休不甘示弱,仗着之前做下的几个眼,疯狂反扑,要将岳清的棋子打断、围杀。 很快,李洪所在的那个棋子便先被围杀,只见那里面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低响,云气滚滚,山呼海啸,李洪在里面惊恐万分,仿佛亲临世界末日一般,驾驭飞剑拼命逃窜,怎奈整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万分凄厉的尖叫,便粉身碎骨,烟消云散了。 035 凌浑·怪叫花 朱由穆愤恨阴沉地向岳清低吼:“你敢在峨眉山里公然杀害峨眉弟子!” 岳清作为齐漱溟发帖邀请来的客人,李洪他们捣乱,暗地里要杀死岳清,或者是给他一个难堪,这是峨眉派的理亏之处,岳清可以翻过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哪怕让他们栽几个跟头,吃个大亏都是应该的,但要是当众将他们杀死,这个就要为天下同道门所诟病了,毕竟岳清高了对方一辈,又是在人家家里杀人,等于当中打峨眉派的脸,齐漱溟若是再忍让下去,就不是大度而是无能了。 岳清没有搭理他,一边继续下棋,一边问司徒平和裘元:“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司徒平和裘元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请恕弟子愚钝,只看到李洪他们被师父摄来,收入棋子之中,然后……令其形神俱灭了。” 岳清笑着向悬崖下面一挥袍袖,谷中一片树木上的叶片纷纷坠落,现出八个人来,李洪跪坐在那里,满脸死灰,仿佛已经死了一样;易鼎和易震则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便似被毒蛇盯住了的青蛙,浑身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甄艮和甄兑兄弟俩则相互抱头痛哭,伤心欲绝,虽然只是低声的呜咽,却又真是哀恸不已。 笑和尚凝眉怒目,气势汹汹,两双眼都气红了,申屠宏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是在向谁忏悔,唯有阿童,盘膝端坐在那里,浑身佛光笼罩,岿然不动。 这阿童正是当年列霸多和云萝娘的师父韦八公,他也是旁门之中的老前辈了,跟宇宙六怪同时期的人物,法力极高,列霸多暗地里投靠他的仇人洞玄仙婆,出卖师父,最终导致韦八公兵解,因曾经有缘帮助李宁数世前身护法礼佛,心中也着实向往佛门的安详自在,因着这点缘法,这一生转世投生到白眉禅师门下,成了李宁和朱由穆二人的小师弟。 他如今年岁也不大,只有十岁左右,却能刻苦用功,按照白眉禅师所传,勤修戒定慧,日减贪嗔痴,参禅念佛,禅净双修,道力日益精进,白眉禅师也视他为衣钵传人,准备等将来飞升之际,将自己的降魔锡杖和八部天龙宝藏一起传授给他,比之李宁和朱由穆尤其看重。 阿童前生道家旁门中的法力已经完全舍弃,就算是将来恢复了记忆,也不能重新捡起来,因此单论法力,是八人当中最弱的一个,但境界却是最高,在岳清的玄都大幻术之下,仍然不迷本心,岿然不动,颇为出乎众人的意料,连岳清也赞叹道:“小神僧阿童,名不虚传!白眉禅师挑的好传人,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定力,倒也让人叹为观止。”他向司徒平和裘元道,“人家比你们可是要强得多了。”岳清指向李洪他们,“你俩知道,为何他们为何会是如此模样么?” 裘元道:“他们中了师祖的法术。” 岳清摇头道:“法术只是一方面,再厉害的魔法幻术,终究都只是外缘,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内心。”他又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坚固地执着认为这棋盘里有一个‘我’,‘我’生,‘我’死,‘我’得,‘我’失,自然就有了喜怒哀乐。” 司徒平道:“师父您不是教导过我们,修行者若是把喜怒哀乐都修没了,就跟草木土石一般,容易走火坐僵,入魔自缚么” 岳清道:“喜怒哀乐,亦有其道,自然不能把它们修没了,只是凡夫被人夸则喜,被人贬则怒,喜怒哀乐之开关消息全在外面,为旁人所掌控,让你喜你就喜,让你怒你就怒,完全不能自己,这便无法逍遥自在,切记,喜怒哀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喜则喜,想怒则怒,方可无拘无碍,什么天魔、秘魔、之类,皆拿你没有办法,不然的话,哪怕你能够移山倒海,摘星换斗,仍然与凡夫相同,便如小孩凡夫长成壮年凡夫,只不过是个比较强壮的凡夫罢了。” 朱由穆站在棋桌旁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作为主人的李洪几个要暗算岳清,作为客人兼长辈的岳清出手吓唬了他们一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起来还是峨眉这边失礼,岳清做的没有丝毫过分的地方,而自己就跳上来,大呼小叫,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最让朱由穆感到难堪的是,乙休、阮纠等人全都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因此非但没有阻拦,连劝阻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道行法力,都比这几人差了一截。 尤其自己的表现,竟然还不如才入门十来年的小师弟阿童,简直让他难以忍受,过去白眉禅师说过要让阿童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他还以自己是师兄,不跟小师弟相争,显示自己的大度,如今却真真地分出了高下! 朱由穆下不来台,乙休有心替老友解围:“岳道友非是心胸狭窄,好杀成性之人,你……” 朱由穆冷哼一声,打断乙休的话,看着岳清又变了好几次脸色:“妖道你且记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任凭你道法如何高明,我杀不得你,自有天诛临头,好自为之吧!”说完身上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乙休脸色很不好看,阮纠满脸无奈,公冶黄面无表情,岳清轻笑一声,落下最后一个子:“乙道友,你可是输了!” 阮纠在一旁叹道:“岳道友能够于是非漩涡里,岿然不动,谨守本意,当真是比咱们都高了一筹!” 这下就连乙休也是面色一凛,此次峨眉开府,由李静虚牵头,另有赤杖真人默契配合,叮嘱阮纠,要联合乙休、凌浑等人,一起为两家说合,峨眉和五台,俱是道门之中的超级大派,合则道门大兴,分则道门大衰,而此时邪魔两教也都从岳清整合七星仙门成功跟峨眉派对抗,扭转大局的成功之中认识到孤掌难鸣的坏处,也都各自纷纷整合。像轩辕法王、哈哈老祖这样的人,即便单个拿出来也足以让佛道两教的高人头疼不已,若是联合到一处,则更难治。 他们俱都带着目的来,见到朱由穆和岳清起冲突,未免患得患失,心境难以平静,唯有岳清始终未曾分心,不但教训了李洪,打击了朱由穆,更把这盘棋给下赢了,凭着这份心境,方才让阮纠赞叹不已。 乙休拿过棋篓,收捡白棋:“岳道友境界之高,令人佩服,待会更有好戏可看,咱们再来几局,看看谁能一直坐得住!” 忽然有人笑道:“这驼子发了蛮性,血神老魔顷刻即至,你这是摆明了想要偷懒,偏偏还要拽上这许多道友。”话音刚落,九宫崖上白光一闪,现出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叫花子,正是雪山派掌教,怪叫花凌浑,笑嘻嘻地跟公冶黄、岳清、阮纠,还有他身后的两位师妹见礼。 岳清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凌浑这般做派,他也站起来还礼:“凌真人与我也算神交已久了,昔年青螺峪一别,如今已有二十来年,真人还是这般游戏人间。” 凌浑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然后走到石桌前,岳雯看他是想喝茶,赶紧过来要给他倒,被他阻止:“今天岳真人才是贵客,你只要款待好他便是了!”说完坐下自斟自饮,“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三个妖孽要联手施法,崩坏山岳,将整座峨眉山脉化作死地禁区,白眉禅师怕一人制不住那三个妖孽,本来芬陀大师若是同去,可保万一,怎奈还要留下来一通对付血神子,方才齐真人还在感叹,若是媖姆大师在便好了,姜雪君道友使其无音神雷来,到底要差一些,忍大师还想要趁这今天这机会,再度谢琳,本来想要请你们几位高人出马,却偏偏被驼子强拉在这里躲清静。” 乙休不耐烦地道:“我们这些人今天来,只管待会送上份子礼,然后便坐席吃酒,峨眉派既然操办这样大的场面,便该将一切都准备完全,没个让我们这些客人还帮着抓贼的道理!” 凌浑又喝了一口茶,悠悠地叹道:“驼子你这不给人留脸的耿直脾气真真让人讨厌,不过说的却是实在话,有时候叫花子也要羡慕你,只怪我绰号唤作‘穷神’,身上也真的是一无所有,偏偏当年在恩师巨山真人面前自告奋勇,发了宏愿,要传承道统,继往开来,又怪我人穷志短,白拿了人家辛苦打下来的青螺峪开辟山门,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到如今落得个奔波命运,实在也是怪不得旁人。” 乙休把大手连挥:“赶紧奔波去吧!莫要在这里继续聒噪!人穷志短也就罢了,没事见人就哭穷便可恶至极!我们这里又没有十世修行的善人,也无多余的银两打赏给你!” 凌浑将杯里剩余的茶一口喝干,站起来笑道:“驼子的话向来都是不中听的,叫花子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只看待会血影子过来,你还能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下棋。”说完将身子一晃,白光闪烁之际,消失不见。 036 邓隐·血神传说 峨眉派在实力声望没有达到巅峰,内忧外患全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强行开府,让邪魔两教中的巨擘看到了彻底打残峨眉派的希望。 自从长眉真人以来,峨眉派就成了压在这些人心头上的一座大山,穿心和尚曾经被长眉真人斩去半边身子;轩辕法王当年跟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来中原,结果遭遇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师徒的迎头痛击,连续吃亏;沙神童子的师父当年也曾经跟长眉真人在昆仑山上斗法,失败之后,终生不再履中土,最终郁闷之下,走火入魔;至于邓隐就更不必说了,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擒住,困在星宿海岸边上的山洞里,禁闭三百五十多年。 因为岳清扶植六大门派,整合七星仙门,拉拢了一大批原来的旁门散仙,在短短十余年间便形成极大势力,一举扭转当初被峨眉派穷追猛打的战局,甚至反过去压得峨眉派不能出川地,让许多原本自认为看准天数的大佬们瞠目结舌,也开始效仿起来,合纵连横。 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和穿心和尚并领邪教,这次准备在距离峨眉山二百里之外的大雪山上施法,断了从昆仑过来的龙脉地气,把峨眉山崩塌炸碎,三人一起放出自己准备的灭世神雷,即便不能将仙凡所有生灵尽数灭绝,也能让正道元气大伤,峨眉派威风扫地。 血神邓隐、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统帅魔教,很有默契地打算从内部爆破,跟邪教配合,混将进去,见人便杀,遇宝便夺,将长眉真人留下来的宝物尽量抢过来,再杀光他的徒众,毁了他的仙府,彻底灭绝他的道统。 血神子邓隐当年本是长眉真人的师弟,共同拜在樗散子门下学道,长眉真人得到紫青宝剑,还把最为驯服,威力更大的紫郢剑给邓隐使,而自己使用更加桀骜的青索剑。 后来邓隐为铁城山老魔女儿红花所诱,终因过去世中的因缘纠葛,沦入魔道,他的妻子申无垢,好友李静虚等数次极力挽救,最终也没能成功,纷纷弃他而去,邓隐也随着亲友的抛起,魔功的修炼,越发地变了性情,开始凶残嗜杀,最终被长眉真人用两仪微尘阵擒住,禁锢关押。 邓隐为师兄所败,在星宿海畔,一怒之下,在没有找到《血神经》善册的情况下,强行修炼所得恶册上最核心的魔法,自行将全身皮肤剥去,然后以魔针刺穴,发出无边火魔灼烧,将一腔精气与元神相合,炼成一道血影。 本来他一成功便要出山,将峨眉派的人见一个杀一个,以泄过去为师兄三次擒捉之辱,只是当时正赶上岳清在西昆仑大闹天尸宫,邓隐得了感应,想起长眉真人说过,要他在这里虔诚忏悔三百六十五年,将来出世之后,红花魔女已经遭劫,昔日有纠葛之人也都十九飞升,他可以不受打扰地完成十万善功,以偿还过去所造罪孽,然后弃魔向道,用心修炼当年樗散子所传授的《紫青宝箓》,至多再转上一世,仍然可以成道,若是提前出关,必定要遭劫数。 邓隐生平所敬怕的,唯有长眉真人一个,对他所说预言,信多疑少,又经沙神童子所传师祖训示,已经从崆峒山回去的赤尸神君劝说,最终没敢提前出来,又在洞中练就头顶上三朵血焰和十指血影神光,自持已经是不死不灭,这才决定出山。 他那魔功殊为神奇,当年魔教第一长老石神宫主,曾经被长眉真人用紫郢剑腰斩数次,随分随合,毫发无伤,他虽然达不到石神宫主的程度,但天底下能够伤他的飞剑法宝也是极少,而且遇到人时,也不用动用外物,直接合身扑去,一道血影立刻进入人身,吸收了对方的精气之后,还能顶着对方的躯壳继续下手攻敌,凶恶异常。 峨眉派推算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使用魔教秘法观测峨眉的动向,原本要来送李洪回家并印度谢山跟叶缤入佛门,如今李洪提前出世,早已经回到峨眉,谢山则送去了紫云宫转世,两桩因果皆已了解,自在大雪山准备飞升极乐,不会再来。 原本要对付邓隐,当以严媖姆最为有效,尤其是无音神雷,更是血影的克星,但如今严媖姆被困铁城山,了无音讯,姜雪君虽然也炼有无音神雷,但自身法力远远不如严媖姆,并不能十分克制邓隐,所以还需要芬陀大师坐镇。 其实要对付邓隐,单李静虚一人便可以,但要想将其消灭却难,尤其是心灯不在的情况下,若不能一击杀死,任他在峨眉山上大开杀戒,只要有一个宾客被杀死,峨眉派也要名誉扫地,因此由芬陀大师正面对付这一路,荀兰因、姜雪君、华瑶崧、郑颠仙四人辅助,再由李静虚暗中布置,方可保无虞。 不过芬陀大师用来对付邓隐这里一路,另一路哈哈老祖、轩辕法王跟穿心和尚三人,单凭白眉禅师一人便抵挡不过,所以还要三仙二老全都赶来这边,再加上玄龟岛易周,他们这这边实力比前一路要差,不过好在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只要将敌人赶走便可。 峨眉派这次开服,广发请柬,给天下正派中的修士几乎全都送到,七星仙门之中也送了不少,华山派猿长老自然不可能在他们的邀请之列,恒山派的金针圣母、红花姥姥、玄天姥姥和九龙真人全都接到了请帖,前面三位俱都婉言谢绝,九龙真人颇为意动,他虽然投靠了五台派,但也不愿意跟峨眉派为敌,但其他三人都不来,他也不好意思独自来,然而正要推辞的时候,又听送请柬的齐灵云说岳清已经接到请柬,答应赴会了,九龙真人见岳清都答应去了,便也接下了请柬。 纯阳派有宁一子和水云子,崂山派司太虚自然不甘落后,嵩山派石仙王夫妇以要炼宝应劫为由推辞,泰山派方瑛元皓俱都以闭关修炼,避而不见,只让李厚接待上山的李英琼,这也让李英琼对泰山派颇有微词,将来开辟幻波池别府,和易静等人积聚实力,再跟五台派联盟起纷争,到时候一口紫郢剑几乎血洗玉皇顶,皆是此时埋下的因果。 昆仑派跟峨眉派自当年韦少少的弟子卫诩被无形剑斩伤,几乎身死魂殇之后,便跟峨眉派结下仇怨,这次齐漱溟派诸葛警我亲赴昆仑送请柬,昆仑四友到一起商议,到底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峨眉派化敌为友,由于韦少少坚决反对,也就作罢。 武当派本来是有可能跟峨眉派和好的,只是当初百万天尸祸乱中原的时候,半边老尼帮忙扼守阵门,没有放叶缤和杨瑾过去,间接导致叶缤惨死,双方埋下仇怨,灵灵子本来就是偏向五台的,半边老尼索性把事情做绝,这些年来,严令门下弟子不许跟峨眉派弟子结交,两派彻底十来年的光景,彻底断绝了来往,这回也没接请柬,甚至连送请柬的岳雯都没让上山,只命大弟子姑射仙子林绿华到山门前,请岳雯喝了杯茶,便打发下山去了。 另外还有韩仙子等以生仇怨的,巩霜鬟这等不愿卷入是非的,或是以闭关应劫推脱,或是提前离山躲避,这样的,大约有三分之一,多是旁门散修,俱都未到。 与会者,有小南极不夜城城主钱康,他是阮纠前生的旧友,一请便到;宜昌三游洞侠僧轶凡,他是苦行头陀在佛门的师弟,带着大雪山了了和尚的徒弟聋哑僧提前数日便赶到;边山红菱磴银须叟,此人跟乙休、凌浑并称海内三奇,道法虽然比不过二人,也相差不多;九峰山神音洞伏魔真人姜庶,他接了峨眉请柬,料想若不来反倒要被人笑做小气,因此也来赴会。 除此之外,还有:宜兴善卷洞修士路平遥;浙江诸暨五泄山龙湫山樵柴伯恭;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广西上元宫天缺大师;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黑蛮山铁花坞清波上人;南海散仙骑鲸客;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岷山白马坡妙音寺一尘禅师;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神僧无名禅师和门下天尘、西来、沤浮、未还、无明、度厄六弟子……共二三百位长幼剑仙,交情好的,提前几天便到,交情差些,便正日子到,更有许多慕名而来,参加这场千年难得一遇的仙门盛会。 岳清始终在九宫崖上跟乙休下棋,百禽道人公冶黄和赤杖仙童阮纠他们在一旁围观,岳雯则在跟前侍奉在,亲自端茶倒水,增添点心瓜果,岳清稍稍留意了他,发现他对自己并没表现出丝毫的敌意,由始至终,都跟对乙休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来赴会的前辈尊客,不禁在心里暗暗称奇:峨眉派到底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最近几年都在传峨眉派男女四大弟子,诸葛警我、阮征、岳雯,还有后入门的林寒为男四大弟子,齐灵云、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为女四大弟子,其他人且不说,单岳雯今天表现出来的气度,就比李洪、金蝉他们胜过百倍。 ——以下不算字数—— 峨眉派还是有好弟子的,只不过他们比较低调,常出来抢戏的都是三贼六婢之流。 另外郑重感谢在贴吧号召大家订阅本书的那位朋友,愿佛祖保佑你,阿门。 037 玉圭·独指禅师 却说李洪,本打算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一举弄死岳清,即便不能也要给他一个难堪,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岳清给弄了个难堪,连带着几个小兄弟和朱由穆也跟着一起丢脸,他心中越想越气,恨不能当场就拔剑去跟岳清拼命。 他身份特殊,是齐漱溟和荀兰因的九世爱子,不必金蝉做的过了,还有姐姐齐灵云训斥几句,他却无人敢教训。唯有最后上山的林寒,为人最为刚直,毫不客气地告诉他:“那岳清是掌教师尊派秦师姊将请柬送去五台山请来的,不管他做过什么,明面上都是本派尊客,你作为师尊弟子,行事说话更加代表师尊的态度和峨眉派的脸面,且不说那五台教主法力无边,连掌教师尊和大师伯他们都奈何不了,你杀不了他,即便真的把他杀了,峨眉派也要在天下同道面前尊严扫地,与师尊开府,壮大本门声势的初衷大是相违,一个不好,便要坏了大局,且消停消停吧!” 李洪愤愤地捶打着小拳头:“父亲给他请柬,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大摇大摆地来此吃喝,真真是不要脸之极!妖道这些年杀了咱们多少位师伯师叔?坏了多少同门兄弟姊妹的性命!今天说什么也要趁此机会将他斩杀,等成功之后,我自去父亲面前领罪便是!” 林寒皱眉道:“你这话若是说出去被别人听到,一来笑话咱们峨眉派小气,把人请来却舍不得那点吃喝,二来更要说咱们是土匪贼窝了,哪有把请到家里的客人杀害取命的?这可是仙家开府,又不是凡间的鸿门宴,修行之人,直性为先,你……” 李洪本来就因为岳清怒火中烧,又被林寒这样当着大家的面,毫不留情地数落,顿时气得小脸通红:“你不过才上山两三年的功夫,与本派跟五台之间的仇怨都知道多少?诸位遇害的师伯师叔你都未见过,自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且问问这里的兄弟姐妹,哪个不想拆了那妖道的骨头?” 毕真真当年被李洪藏起来,导致韩仙子跟峨眉决裂,等时候李洪把她找出来,带回峨眉山,想要让她正式拜入峨眉派门下,峨眉派哪里肯收,荀兰因甚至提议将她绑了,押送白犀潭去向韩仙子请罪,并且得了到三仙二老等大部分长老的赞同。 当时金姥姥罗紫烟在座,她倒是很看好毕真真,当场十分霸气地表示是韩仙子不识好歹,并且提出来要收毕真真入门,三仙二老劝她放弃,她却是越劝越犟,干脆直接把毕真真领回衡山去了。这回罗紫烟在紫云宫遭劫,门下弟子都入了峨眉派,荀兰因也不好把她单独拣出去,那样的话未免对不起朋友,只好捏着鼻子认下,只把她叫到跟前,狠狠敲打了一番了事。 毕真真感激李洪为人义气,豁出命来救她脱离苦海,上了峨眉山之后,凡事无不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也来帮腔,她说话可就没有李洪那么好听了:“林师弟你少说两句,我们峨眉派跟五台派百余年来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休看洪儿年幼,他九世修行,看事情比许多前辈尊长都明白得多呢,咱们这里,若论夙慧,谁也比他不上。” 凌云凤这时候也乘机向李洪卖好,毕真真说话谁然不好听,到底跟随韩仙子修行多年,明面上还顾及着身份气度,比较婉转,凌云凤小家小户出身,前十五六年全年都在人家跟着老爹搭理家事,于凡尘俗世里蝇营狗苟,虽然后来入山学道,却又以自己有两个休闲的亲戚而自高自傲,常常慨叹,当初若是不入恒山,去跟曾叔祖和曾姑祖学道,早已经飞黄腾达了。 她这样的性情自然跟申若兰、米明娘等人不合群,别人越不搭理她,她越是骄傲清高,看谁都瞧不起,跟施龙姑从旁冷嘲热讽,又养成了尖酸刻薄的性子。她除了抱易静的大腿之外,又想在男弟子中再寻一强援靠山,本来看好金蝉,金蝉却讨厌她的势力小气,刺了她几次,她又转向李洪,主动帮着李洪做了点事,李洪便认定她是好人,对她也确实照顾有加。 这回她是即愿意看到李洪对付岳清,又可以讨好李洪,更能够在林寒这个入门不久的后进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自然马不停蹄地跳出来:“林师弟,不是师姐说你,你说你才上山几年?修道几载?既不知正邪消长的天数,亦不懂敌我往来的人算,凡事只听师兄师姐的安排便好,多看,多听,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多跟师兄师姐学习,方才是后进师弟的本分……” 熊血儿听她说得不像话,伸手在身后轻轻拉扯她的衣袖,让她住口。 凌云凤回头怒视熊血儿:“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师父都被那姓岳的妖道害了,现在洪儿要杀那妖道,你不思上前相助,为你师父报仇,反倒来拉我作甚!” 众目睽睽之下,熊血儿满脸通红,向李洪一抱拳:“小师兄,你说该如何做才能杀了那妖道?只管吩咐下来,我愿做你的马前卒,跟那妖道一拼,有死而已!” 李洪说道:“那妖道厉害,咱们还须从长计议……” 林寒铁青着脸,拱手道:“我还有职司,要去招待无名禅师和几位大和尚,就不参了。”说完纷纷而出。 他沿着山道向上,直奔无名禅师所在的佛光洞,刚转过山崖,忽然前方一株古松上面跳下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正是裘元:“请问这位可是林寒道友?” 林寒点头:“你是五台派的裘元道友吧?听说岳真人在九宫崖跟大方真人等在一起下棋,由岳雯师兄服侍着,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裘元看多了峨眉弟子的飞扬跋扈,仗势凌人,先前遇见一个彬彬有礼的岳雯就在心中大呼异类,这会遇见的林寒竟然也这般温文尔雅,礼数有佳,不禁让他再次对峨眉派刮目相看,并在心中暗道:小师叔总说礼法无用,凭白约束着人,如今看来,有礼之人总比无礼之人要好,若是峨眉派人人都像岳雯、林寒这般,世上岂不是要少了许多纷争?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古玉圭:“这是本派袁化师叔让我师祖代为转交给你的,说是道友昔日的师父独指禅师之物。” 林寒颇为吃惊,将古玉圭接过来上下打量,上面的“卍”字佛印,以及六字真言密咒确实是独指禅师所留。原来,这林寒原本是苏州上方山镜波寺独指禅师的记名弟子,他爷爷林驾曾经在独指禅师未成道时前后三次相救,后来临兵解成道前夕,找到独指禅师,说林家这一辈的孙儿是个修道的苗子,根骨资质俱都非同常人,怕他被哪个左道妖人看中,误入歧途,也不愿他在凡间碌碌一生,请独指禅师代为照料,将来为他寻个好师门。 独指禅师便把他接引上山,只是知道他并非佛门中人,主动参悟佛法事倍功半,去修道术却能一日千里,因此只收他做记名弟子,从小到大只教他林驾当年留下来的剑术,和佛门里一些清心降魔的法术,飞升极乐之后,把镜波寺让给了师弟无名禅师和六个弟子居住清修,无名禅师又托芬陀大师将他引入峨眉派。 当年袁化肉身为素因大师白龙剑所斩,独指禅师将古玉圭借给他,仗之避魔修行,并且劝他忘记仇怨,不要向素因大师复仇,袁化当年在武夷山拜入五台派的时候,正值约定归还此宝日期临近,他十分惶急,后来听说独指禅师将要飞升,便想把此宝赖掉,并带到小南极光明境天外神山去,直到前些时候,方才幡然醒悟,决定把此宝还给林寒,只是听说他已经拜入峨眉派,心中犹豫,难下决定,便把宝物交给岳清,请他定夺。这次来峨眉赴会,岳清就把宝物带过来。 独指禅师临飞升前,怕林寒因袁化不还宝物,心存怨念,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因此林寒根本不知道袁化手里有这么一件宝物,那玉圭乃是独指禅师过去三世当中随身驱邪炼魔的至宝,林寒跟随禅师日久,立刻就认出禅师的手笔,那上面的佛光禁制俱是独指禅师所留,一时间想起恩师音容笑貌,不禁湿润了双眼,握着玉圭,久久不语。 裘元看他不说话,便道:“你到底是不是林寒?我师祖说这东西要交到独指禅师的弟子林寒手上,你若不是,快快还我,否则我们五台派的人,可不是任人糊弄的!” 林寒擦了擦眼睛,连声道:“是!是!我就是林寒,这玉圭也是我恩师的随身之物,道友不知,我七岁便被恩师带到寺中,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如今他飞升而去,此时见了这遗物,一时间有些伤感,倒叫道友笑话了。” 038 舜华·斗剑之约 裘元道:“从七星殿出来的时候,师祖把它交给我,让我有机会交给峨眉派一个叫林寒的,略讲了你的长相特征,并说你身上常年挂着一枚你祖父留下来的双鱼玉佩,我方才经过这里,正好看你过来,把这宝贝交给你,我的任务也就算完了,咱们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寒想起李洪他们密谋要对付岳清的事情,这时候裘元在山中乱窜,若是遇见,必要吃亏,因此上前拦住:“你将先师至宝送还给我,于我有大恩,我知道峨眉后山有一座玉笋洞,里面有寒泉晶道,景致极好,还请道友移步那里,吃些差点,容我款待,聊表寸心。” 裘元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你也不必谢我,东西是袁师叔拿回来的,又是师祖命我还你,我不过是顺路转手罢了,对了,袁师叔还有话说,他言这玉圭当年本来跟独指禅师讲好借期,到日归还,当时心存贪意,又恰逢独指禅师即将飞升,来不及到光明境向他讨要,他便想要将其赖下,后来前些年修炼入地仙时候,元婴始终不能纯粹,外魔虽能制住,心魔却又屡屡升起,几乎走火入魔,询问邓师姑祖,方才知道他贪着外物,于道有亏,这才幡然醒悟,打算交还,说起来都是他对不住你们师徒,独指禅师已经飞升极乐,无处报答,唯有你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将来若有困难,尽可去祁连山老龙岭找他,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尽量帮你办到。” 林寒道:“说来惭愧,先师借宝给贵师叔,我并不知情,他即便真个赖下,我也茫然无知,如今既然归还,足感盛情,将来必定亲往祁连山致谢,不过道友你的恩义也不能落下,我新近在云南收了一种好茶,因数量有限,只献给了恩师一些,峨眉山上只有我这里能喝到,虽然不一定比今日拿来招待贵客的更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还请道友能够屈尊降驾,到我洞中品尝,等品完了茶,我再跟道友一起去九宫崖,当面向岳真人拜谢。” 裘元看他说的诚恳无比,有些为难地道:“去你那喝茶倒也没什么,峨眉山风景比我五台山不同,更有好多清幽之处,我也想随你到别处看看,只是我已经跟人做下了约定,刚才耽延了这许多功夫,已经显得我不讲信用,若是再跟你去喝茶,我就成了爽约的小人了,还望你能见谅。” 林寒奇道:“你和谁订了约定?”话一出口,才觉得冒昧,赶紧又说,“实不相瞒,虽然道友如今是峨眉山上的座上宾,但到底贵我两派敌对经年,本派中有很多人都对贵派中人充满敌意,道友这样行走,确实有些危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方多问一句。” 裘元道:“告诉你也无妨!前些日我去南海路过广州,遇到你们虞家姊妹,那虞南绮的一双飞剑被我夺来,当时曾经有言,她们姊妹如若是想要回飞剑,随时随地可以找我比剑,若能胜得过我,自将双剑奉还,方才在九宫崖上接到虞舜华的借木传音,要我到那边的青锋岭上赴约,我已经应下,正要赶去呢,看见你路过,便乘便将东西先还你。” 林寒沉吟道:“既然是这样……道友跟人定下斗剑之约,确实不好做翻悔之人,只不过虞师姊做的也太莽撞了,今日宾客云集,开府这等大事,她也找你斗剑,实是不该……”他说话之时,看裘元脸上表情,便知道他不喜欢斗剑的事情被自己干预,轻巧地把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人家是师姊,只有人家说我的,没有我说人家的,也是阻止不了,正好我久闻五台派剑术的威名,早就想见识见识,不如跟道友同去,从中做个公证,只是不知道友怕不怕我私心偏向啊?” 他这话里既有玩笑,又含带激将之意,裘元道:“方才这番对答,我已看出道友跟峨眉派其他人不同,绝不会做那些盛气凌人,以多欺少之事,你既然想看,那也很好,等比完了,再去吃你那好茶,就是不知道若是那虞舜华输了,你会不会恼羞成怒,不给喝了呢。” 林寒也觉得这小孩有意思,大笑道:“这你尽管放心,哪怕你今日伤了我二位师姊,我也给你茶喝,大不了喝完再亲自向你把公道讨回来便是。” 裘元上下打量他:“你师姊都斗不过,你就能替她们讨还公道?” 林寒笑道:“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二人并肩,转过山崖,从一座石桥底下穿过去,林寒故意挑得这条道路,即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否则让李洪他们知道,又是一番麻烦,而且路程也比较近,深壑里林木旺盛,甚至不见天日,里面穿梭着各种各样的猿猴,蹄声不断,有的还跳下来要吃的,林寒从乾坤袋里抓出花生、大枣之类的果子喂它们。 裘元看得兴起:“我们五台山也有猴子,只是没有这般活泼有趣。”林寒看他摩拳擦掌,把果子递过来让他亲手喂食,裘元却道,“我是原来之客,不该拿主人家的东西充当见面礼。”他翻开百宝囊,拿出许多核桃、榛子投掷出去,五台派弟子辟谷初期,不能完全绝食,便多以水果、干果充饥,随着功行深厚,逐渐减少,裘元本已经能够完全辟谷不食,只是他小孩心性,贪食零嘴,便常在百宝囊中撞上一些,因他功行还没有完满,吃完东西,生发浊气,影响功课,灵奇看见便要批评,这些也都是偷着藏的,俱是委托白慎帮他在后山种植侍弄,个个又圆又大,饱满味美,别处再没有这样好的,平时他都舍不得拿出来,今天都喂给了峨眉山的猴子。 两人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喂着猴子,穿过峡谷,来到青锋岭,这山岭不高,却是极陡,几乎是直上直下,拔地而起,在半山腰上,早有一个蓝衣少女等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剑匣,极为紧张地往这边张望,看见裘元身边的林寒,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林师弟怎么也来了?” 林寒语气有些深沉:“我听说本派有人要跟这次开府请来的客人斗剑,特地过来看看。” 虞舜华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裘元东张西望:“你妹呢?她躲在哪里埋伏这我呢?”说罢看见虞舜华抱着的剑匣,“不会是你来跟我斗剑吧?那也没关系,你代替她也行。”说完就要拉开架势,放出飞剑。 虞舜华赶紧说:“裘道友且慢,我今日约你出来,并非要跟你斗剑。” 裘元有些不高兴,虎着脸说道:“莫非你闲极无聊,特地来消遣与我?” 虞舜华摆手道:“非也非也!”她把怀里的剑匣推过来,方一揭盖,便有一道利闪寒芒迸射而出,裘元面上一凉,浑身汗毛竖起,急退了一步,再看匣中,并排放着一对仙剑,烁烁放光,凛冽如水,让人不敢直视,虞舜华问道,“裘道友,你看这双仙剑,比之当初你从愚妹手中夺走的那双如何?双方孰优孰劣?” 裘元道:“自然是这双仙剑更好。” 虞舜华问道:“那我想用这双仙剑换回被你收走的那双,你可愿意?”她紧接着解释道,“这双仙剑,听师父说,本是西晋年间,许旌阳许天师成道初年所用炼魔至宝,后来为本派一位长老所得,仗之纵横天下,那位长老成道飞升之后,将此剑封存在青城山,留与有缘,你看这里。” 她从剑匣里拿出一枚长方形的小玉佩,上面刻着几行小字,乃是“聚萤铸雪,寒光耀目。宝之宝之,元为有德”。 虞舜华接着说道:“这个元字,正与道友名字相匹配,我想着此剑虽好,却不如被道友收走的那对是父母故物,并且也不愿小妹成天念念不忘要找道友比剑报仇,也想就此了结一段仇怨,因此才把这剑拿出来,想跟道友换回父母遗物,我观道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更兼此剑与道友有缘,万望道友能够答应。” 这也就是虞舜华,换其他任何一个峨眉派弟子都不可能这样做,因这聚萤、铸雪双剑虽然是许天师的遗物,但到底曾经落在峨眉派长老天残子的手中,在后辈看来,便已经是峨眉派的东西,胆敢将本派长老所留至宝随便跟人交换,在各家各派之中都是天大的忌讳。 只是虞舜华本在长春仙府跟妹妹死守许多年,后来才被接引上山,对于修行人之间的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虽然加入峨眉派也有些年头,但对于动辄一次闭关就要许多年的修行人来说,也不是很长,她对于峨眉派的归属感,也并不像其他峨眉弟子那样浓烈。 她向来以秦紫玲为榜样,觉得两家身世境遇十分相像,自己也可以像秦紫玲照看秦寒萼那般照顾妹妹。她打心里往外,不愿意让妹妹给人斗剑拼争,到峨眉山这些年,觉得是非烦恼尤其之多,远不如当初在长春仙府里面跟妹妹相依为命来的清净祥和,更担心妹妹一旦比剑失败,不但父母遗物拿不回来,还有性命之忧,因此才背着妹妹,把这双飞剑拿出来交给裘元,打算了解这场恩怨。 039 香鲤·玉笋洞 对于虞舜华的做法,林寒看出不妥,不过他刚刚得裘元将独指禅师的遗物送来,况且那双剑虽说是师门之物,却也属于虞南绮,他也不好开口阻挠,因此站在一旁既不劝进,也不阻止。 裘元接过剑匣,把那一双仙剑看了一看,真不愧是许天师当年随身避邪的至宝,比罗鹭和裘芷仙那双得自九龙真人火虬、冰螭还要强上不少。他打心底里爱这双宝剑,况且对方又是两个小姑娘,既然拿剑来换,便已承认示弱,他堂堂男子汉,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便把朱虹和青吴拿出来,交还给虞舜华:“既如此咱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你们不再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你们。” 虞舜华接过父母遗物,也很是感激:“多谢道友了!道友上次于途救了我们性命,本来今天该当好生款待一番才是,只是开府事忙,各处弟子具有职司,我也不能久离,还得带双剑回去还给小妹,等过了这一遭,将来闲暇了,即便不能到五台山登门拜谢,也要将当日几位道友约出来,正式敬谢一番,以筹恩德。” 裘元倒是满不在乎地道:“上次斩杀那两个妖人的是我姑姑和姑父他们,我也没出什么力,而且杀死他们也并非为了救你们,你也不必总放在心上,我师祖常说,坏事不如好事,好事不如无事,只要你们莫要再仗势欺人,动辄说我们五台派的人都是妖魔邪道,要打要杀的,大家各修各的,一起相安无事,天下太平才好。” 裘元本以为这次要跟虞南绮大打一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不但没用动手,还得了这样一双绝世好剑,心中颇为欢喜,林寒约他去喝茶,他也愉快地答应下来。 再说虞舜华带着宝物回去见妹妹,把事情经过一说,还未等把劝她放下仇怨的话说出来,便给虞南绮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姐姐你好糊涂啊!那剑是本派前辈长老所留,你怎么能拿出去随便送人?而且还是五台派的奸猾小贼!母亲双剑虽然被她夺去,但我已经想好对策,只等开府事情一了,我便要去跟他比剑斗法,既能将双剑白拿回来,更可顺手将他斩了,以了结当初的誓言。” 虞舜华道:“人家救过咱们的命,你就为了一个毫没来由的誓言,就口口声声要斩要杀的,这种事情,又岂是咱们这样的人,咱们这样的门派,能够做得出来的么?况且你以为你就一定能胜得了人家将剑拿回来么?你以为只有你勤学苦练,有所精进,别人都是酒囊饭袋么?将本派宝剑外送,是我思虑不周,将来自会去向师伯、师父领罚,但如此能够了却一桩恩怨,岂不是好?” 虞南绮埋怨道:“本姑娘发过的誓言便要算数!既然说过要杀他,那边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更何况他们当日也不是真心要救咱们,只是谭干和白晓那两个没眼色的主动去撩虎须罢了,又是五台派的叛徒,有没有咱们他们都会动手的。当然,我也不是不领他们的情,只是于私,我曾发过毒誓,于公,他又是本派的大仇人,我杀他正是天经地义!” 这时候,正巧万珍过来催供养前殿尊客的水果,听见姊妹二人纷争,她插口道:“虞大妹妹何其愚也!那五台派的小贼何德何能,受得起本门前辈所遗仙剑?”她问虞南绮,“那剑你可曾祭炼得运用有心了么?” 虞南绮道:“当日那小贼强夺了我的飞剑,又当众辱我们姊妹,我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双剑一到手,便用心祭炼起来,早能随心所欲了。” “那就好,咱们现在就去把剑要回来,他若乖乖双手奉还便罢,若是敢赖着不给,就问他个顺手牵羊,做客盗主之罪,当场斩杀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她师父白云大师就是死在岳清手上,连元神都在幻波池水禁之中几乎消融瓦解,虽然被凌浑他们救回来,已经是只剩下一缕残魂,失了灵智,若是此时投生,多半要入畜生道,必须再小心温养两甲子的时间才能返本还原,而且还未能能够重生灵智,如果灵智不开,还要继续温养,若是能够开启,还要再自行修炼一甲子的功夫再去转世投胎,重生成人。 万珍本来就是心胸狭窄之人,自从师父死了之后,她还有所收敛,知道没了靠山,凡事不好强出头,因此今日本来也没想生事,但正巧虞南绮这件事送到眼前,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万珍在转眼之间便打定了主意,首先是安全性,这里是峨眉派,本门尊长,亲朋好友都在,料岳清也不敢随便杀人,即便死了个徒弟、徒孙,十有八九也要忍气吞声,否则峨眉派两仪微尘阵一开,便是不死之身也要炼化成灰了,任他多高的道行,也难逃公道。其次此事是因虞南绮所起,即使办砸了,首当其冲的也是虞家姊妹,而且不管成败,自己都能落下个为同门仗义出头,挺身而出的大师姐形像,所以她立刻把手中的事情全都放下,嘱咐侍女去做,然后带着虞南绮来找裘元,顺便还把癞姑也一并叫上,屠龙死在也死在岳清手上,大家俱是同仇敌忾,气势汹汹赶来报仇! 虞舜华苦劝不住,急得直跺脚,看着妹妹提着宝剑跟随万珍、癞姑夺门而去,料想自己法力远不如万珍和癞姑,若真打起来,自己根本阻止不了,所谓的四大弟子称呼都是跟峨眉派交好之人胡乱品评、封出来的,若论真实本领,她和余英男都是垫底的,只有齐灵云、秦紫玲名副其实……想到了秦紫玲,她眼前一亮,觉得现在只有去找她,必能帮她解决此事。 按下虞舜华去找秦紫玲不提,单说裘元被林寒邀去喝茶。那玉笋洞乃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洞势回环蜿蜒,曲径通幽,洞顶和洞壁上生有许许多多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石芽、石花等等,蔚为奇观,更有一眼寒泉,自最深处的山石裂缝之中蔓延出来,形成一条小溪,流向外面,在溪水旁有石桌石凳,杯盏齐全。 这里地势偏远,又不如前面热闹的地方富丽堂皇,又要步行穿过密林方能进洞,因此甚少有人过来,林寒却爱这里的清幽,经常来这里在溪边饮茶读书,清净潜修,桌上的茶具,塌上的蒲团,俱是他所筹备,时常洒扫,干净整洁,去年又恰巧赶上红发老祖重开山门,众人俱去做客,李洪去云南滇池跟前生好友蒋诩见面。 原来宁一子是旁门之中资格极老的散修,跟乙休是好友至交,当年韩仙子跟纯阳派的仇怨,最终也是他从中帮忙说合调解的,他在滇池香兰渚修道多年,专门养了一种香鲤,味道极美,他既不做那飞升仙界的美梦,也就没有诸多忌讳,未断烟火,又极嗜酒,时常大快朵颐。 蒋诩前生名为林总,跟李洪、桓玉等都是至交,前生为竹山教邪法所伤,兵解转世之后,重新被宁一子接引回来,将前生之事忘掉了七七八八,功力亦是大损,不过倒还记得这几个好朋友。 宁一子虽然加入纯阳派,却又常会滇池小住,烹鱼煮酒,月下畅饮,蒋诩也常跟回来,甚至有时还要在这边留守,看守香鲤,祭炼丹药。 李洪当时便带着一帮朋友去看蒋诩,林寒有幸游了一次滇池,当时带了一些自己炒的好茶做见面礼,蒋诩亦在他临走的时候,送了他一对香鲤,他带回来养在玉笋洞中,那香鲤本是小南极的东西,滇池水暖,反倒不如在寒泉之中更大更活,繁殖也快,如今站在溪边上,就能看到红绿紫蓝各色香鲤齐来汇聚,甚至跃出水面,讨要鱼食。 裘元已戒荤腥,甚至连熟食都少吃,这在之前的谈话之中,林寒已经尽知,便没有烹鱼飨客,而是拿出许多仙乡水果、干果,并自己做的茶糕点心给裘元,虽然不如前面的华丽好吃,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正对了裘元的脾胃,他一边吃着,一边在溪边逗鱼,那鱼也灵性,只要给些糕点渣子,俱都聚拢成群,随着裘元的手势或东或西,时而跃出水面时而直立行走,裘元玩得不亦乐乎。 林寒本来丝毫没有以裘元年纪小而把他当成小孩子,修行者驻颜不老者,转世重生者比比皆是,君不见今天来的极乐真人,已经活了千余岁,却仍然是以小孩子形体游戏人间的么?因此还以平辈同道相待,如今看裘元蹲在溪边上自玩自乐,不禁感到好笑,这位裘道友确实还是个孩子,爱吃爱玩,言谈举止之间虽然常常故作老成,却又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稚气。 他发现裘元对于品茶的境界,还停留在解渴的境界,自己这些珍贵的好茶给他喝纯粹是浪费,便只泡了一壶,将剩下三种不同手段炒出来的茶都收了起来,另拿出十几样平时跟猴子、香鲤一起吃的各种炒香的松子、榛子、栗子都拿出来,裘元亦是大爱:“你这个味道做的极好,我就不会弄,都是直接吃生的,还要背着师父偷偷地吃。” 林寒笑道:“你喜欢就多吃点,我这里有的是,临走时候再给你拿几大包回去,日后……”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外面草丛中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禁神色一紧,把东西交给裘元,“你先在这里自己玩,我去去就回!” 040 血影·金神君 林寒的道行要比裘元高得多,听得外面林中有人落地的声音,他让裘元留在洞中继续吃点心,自己快步出来查看。 出了山洞,他身子轻飘飘地向坡下飞掠过去,无声无息,就仿佛一道没有实质的影子悄然滑过,很快便来到出事地点,只有青草碧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而却在风中嗅到了一丝血腥。 林寒心细,原本还以为虞舜华回去走漏了风声,让李洪他们找到这里来要报复裘元,因怕自己阻拦,特地使得调虎离山之计,如今嗅到这股腥风,却是自心地升起好些不祥来,便似整个峨眉派都要有灭顶之灾了一样,他循着血气在林中搜索,不停地扬手放出去一道道的少清神光,扫过草丛树枝,转眼间便搜过了数亩大小的地面。 “啊……”忽然,一声艰难的呻吟从一株大树后面传了过来。 林寒晃身贴近,体内剑气凛然而动,只要一有不好,便要立刻放出去。 转过大树,血腥味道越来越浓,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趟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正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从身上破破烂烂的服侍,可以看出来是天狗崖红发老祖的门下,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说:“这位师兄请了,在下齐真人座下林寒,不知师兄如何称呼?为何会一个人身负重伤,躺在这里?” 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打量了林寒几眼,然后说道:“我是南疆红发老祖门下,我叫雷抓子,方才在前面的山里,遇到昔日一个魔教妖人,不知是从哪里混进来的,鬼鬼祟祟地,图谋不轨,我上前质问,他只说是来赴约的宾客,我看出他遁光、法术手段俱都不是好路数,便要他跟我到前面向贵派众人证实一下身份,哪知道他假意答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突施杀手,将我击伤,幸亏我反应得快,即使用本门至宝将他击杀,也不知怎地,他倒在地上,尸身竟然就地化成脓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草丛里一滩粘稠的血迹,“就在那里。” 林寒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草丛中却是有一大滩血水,约有一脸盆的量,染得泥土、蒿草全都猩红刺眼,尤其气味最是难闻,腥臭刺鼻,让人欲呕。 林寒只觉得这个味道怎么这么难闻,刚起了厌烦之心,猛然间元神一荡,目光竟似被吸住,那滩血水也迅速变大,转眼之间形成一大片血海,将他淹没进去。 再看地上那个雷抓子,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身子忽然向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自身子里飞出一道血影,从背后直扑向林寒。 此即是天下人人闻之变色的血影神功!乃魔教中嫡传无上大法,便是地仙,被他如此一扑,也要当时毙命,连神魂都逃不了,全身精气都要成了对方的补品,而且那道血影,刀剑难敌,水火难伤,只有极少数的手段能够对付得了,便是三仙二老乍然御剑,也要手忙脚乱一番,无形剑气仅能够勉强抵挡,也无法将其彻底击杀,很显然,虽然林寒的道行法力在同辈之中都是拔尖的,但是也不具备对付这血影子的能力,更何况他现在还中了对方的魔法。 眼看那道血影扑到他的身后不足半尺之处,马上就要投入身体之时,忽然林寒身上山发出耀眼的佛光,金色的光润,一环一环地从他身体里面散发出来,将他从头到脚全部护住,那血影撞上佛光,立刻便给挡住,不能继续靠近,而且还被灼烧一般,痛呼一声,向后弹出。 经佛光一照,林寒立刻转回清明,只觉得胸口一片清凉,伸手一摸,原来是方才裘元交换回来,独指禅师的那枚玉圭在放光,这时他已经转回身看到了对面那条血影,只是赤条条一条红色的人影,距离地面一尺之处漂浮着,面上容貌已经看不清晰,他惊呼一声:“你是什么人!” 那道血影阴森喝道:“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你家金爷爷到了,还不快快跪地求饶!”说完劈手打出一道血线,他这个却是件宝物,名叫血影鞭,佛光只能被动防御魔法的攻击,对于这鞭子却是无能为力,林寒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紧跟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急忙放出飞剑去拦架。 金神君那血影鞭只有拇指粗细,可长可短,长时能飞出千丈,短时不足一尺,上下翻飞之际,蕴含无穷力道,林寒使出毕生所学,一口飞剑上下飞光,洒出一片银雪光彩,将自己护住,他那飞剑每次跟血影鞭相碰,都要剧烈地颤抖,并且发出痛苦的惊明,很快剑光就黯淡下去。 金神君冷笑着,展开神鞭,舞出漫天血影,将周围数亩地方圆全部笼罩,只想将林寒逼死,然后借用他的躯壳,再去害别人。他方才害了跑到后山想要偷上凝碧崖盗宝的雷抓子,归途经过这里,不过身体落地时候略微重了些就被林寒发现,想要退走时,已经来不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闹将起来,惊动了峨眉派的那些高手,他便下决心要将林寒杀死,这才躺在地上,故意弄得满身鲜血,掩盖自己身上修炼魔功弄出来的血腥味,不然的话,若是他干净清爽地站在那里,即便指着面前一滩脓血说是那里发出来的,林寒也会对他多留几分防备。 也是林寒命不该绝,身上竟然有独指禅师过去三世随身降魔驱邪的至宝古神圭,血影子无往不利的夺命一扑竟然被挡了回来,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以金神君的手段,即便是还没有修炼血神经之前,眼前这个少年也不是他的对手,等待剑光一破,杀死了他,然后顶着他这位峨眉派弟子的身体去前面,必能够让人防不胜防,若能乘机杀死齐漱溟是最好,即便不能,乘乱多杀一些峨眉弟子和来赴会的宾客也是赚到了,毕竟他每吸一个人的精气,功力便能增长几分,当然必须得是修行人的,凡夫精气太差,尤其十六岁之后,跑冒滴漏,时时消耗,三十岁之后便开始走向枯竭无用了。 二人斗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金神君施方小阿修罗法,将周围空间完全禁制,便是林寒任何遁法,还是身剑合一,都无法逃脱,长啸示警,声音也是传不出去,已经是十拿九稳。 林寒的飞剑光芒越来越是萎靡,眼看就要彻底被染成血红,失去了本色,他忽然长啸一声,真气喷出,伸手一摸,那剑上陡然大放光芒,发出三丈多长白色剑虹,带着覆盖上面的暗红色的血光向前激射而去,他全力一击,威力还是不小的,一举荡开了前面的三重鞭影,电光一闪,便将金神君腰斩两半,然后连是否成功击杀敌人也不敢再看,左手握着古神圭,放出佛光护身,右手狂发少清神光和少清剑煞,破开周围的无形魔阵,向外急冲。 金神君被他飞剑腰斩,身体随分随合,顷刻复原,大喝一声:“少年人,还想在本座面前逃走么?”伸手一指,血影鞭卷起道道彩旋,将林寒缠住。 “啪!”林寒爆成几片碎裂的玉符,向下跌落,金神君冷哼一声:“竟然有这么高明的灵符替身之法!峨眉弟子果然不凡,若是吸了你的精气,必能借用你的根骨,功行大进!” 林寒本想直接飞去前山报信,只是裘元还留在这里,若是被这魔头撞见,必定难逃一死,而且那魔头也必定是料定自己往前山去报信,以他血影子的飞行速度,自己绝对逃不掉,他索性掉头又飞进玉笋洞来,刚一进洞,便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裘元吓了一跳,赶忙从溪边过来扶他,林寒却是腿上无力,连自己站立走路也是不能,被裘元连拖带抱,弄到蒲团上,惊问道:“林道友,你这是怎么了” 林寒感觉十分敏锐,感知到血影子正在迅速追来,他急忙一推裘元:“快用水遁,循着溪流向源头遁走,到了地下河,向西二十八里,再升到地面上便是九宫崖,向你师祖求救,有魔头来了,快走!快走!”他觉得两派关系不好,若是让他直接去找齐漱溟、荀兰因他们,八成连人也见不到,还会被峨眉派的人误会,不但不相信他的话,还要让他吃亏,反耽误事,所以直接让他去九宫崖找岳清,乙休和公冶黄,以及灵峤仙府的那么多高手都在那,岳雯也就在旁边服侍,裘元说了事情之后,乙休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岳雯也能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师门长辈。 裘元却不肯走:“道友你中了毒了!”伸手撩起林寒的裤腿,只见脚踝上一圈血印,又红又肿,正是血影鞭留下的痕迹,此刻他血毒攻心,心火、肝火一起上涌,浑身鲜血都似乎开始沸腾燃烧,这也就是林寒道行境界不一般,否则此刻早就跳起来癫狂,怒骂狂摔,失了神智了。 裘元拿出五台派的药膏要给林寒敷上,林寒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裘道友,我求求你,此事关乎本门生死存亡,道家玄门的整体兴衰,我求求你,快去找你师祖报信,不然的话,等待会魔头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洞口就传来万珍的声音:“林寒师弟在里边么?师姊万珍求见!”声音里充满了一如既往的高傲,殊不客气。 041 盗剑·兴师问罪 林寒听见万珍的声音,脸色大变,急忙道:“师姐,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万珍本就是兴师问罪而来,听林寒竟然连门也不让她们进去,就直接下了逐客令,太过不给自己这个大师姐的面子,她立时拉下脸来,冷若冰霜,快步走进玉笋洞里来:“这玉笋洞又不是林师弟你的私人洞府,我们进来之初,事先告知你,乃是人之常礼,你让,我们也进来,你不让,我们亦进来,我倒要看看,你在这洞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万珍一马当先,杀到洞中,紧跟着是满额头疮癞的癞姑和小姑娘虞南绮,另有半路上遇见的程明诚和古正,二人的师父长夜岛主渔人彭格当年死在北极无定岛,亦是五台派头上的一笔血债,同仇敌忾,一起来捉拿擒杀五台派的小贼,以稍泄仇愤。 看见五人进来,林寒饶是平时养气功夫练得极好,如今也不禁慌了:“你们怎么进来?快走快走,去前面找师父和众位师伯师叔……” “找他们干什么!”万珍大声说道,她用手一指裘元,“这个五台派的小贼,本门开府,好心邀请他们师徒前来赴会,谁知他们狼心狗肺,毫无点滴感恩之情,还未入门,就害的金蝉师弟受了罚,进来之后,更是伺机偷走本派至宝,前辈师叔祖天残子留下来的聚萤、铸雪双剑!实在可恶,我们正要拿了他去前面,禀报师父之后,将他押往九宫崖,到时候看那姓岳的妖道当着普天下剑仙前辈面前如何解释!” 裘元一听就蹦了起来:“你这老娼妇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那双剑可是虞舜华交给我,换回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朱虹和青吴的,我何曾做贼偷你们的东西?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们峨眉派把整条山脉都翻转过来,刮一刮家底,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小爷我能瞧得上眼的!” 岳清平时家教甚是严格,尤其不许弟子粗口骂人,对方讲理,咱们就跟他讲理就是,对方不讲理玩横的,你就直接过去把他撂倒就是,干动嘴皮子骂人,除了告诉周围的观众,自己素质很低之外,简直没有一点用处,而且骂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是了清净心,通常人们都以为骂人能够解气,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越骂越生气,越骂越激动,不是修行人该有的操行。 因此五台派上下,并没有一个张口就骂大街的,就算是像司徒平那般口齿伶俐的,也顶多是讽刺挖苦,并不曾有过毫无顾忌地谩骂,便是如此,岳清也说他:“你总想着在口头上胜过别人,时刻想着去刺对方的短处,久而久之,心胸也会越变越窄,不是可取之道。”自那以后,司徒平也收敛了许多,将那刻薄之语只面对敌人,像申若兰他们平时取笑,他都大多一笑了之。 这次裘元也是被气急了,这孩子不怕吃苦,不怕熬痛,就是受不得别人冤枉他,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有眼色,桑桓总跟冷青虹在一起,顾澄又随着岳飞霜,他便不去碍人眼,平时不是跟这姑姑、姑父修炼,就是去后山找白慎和元鼍他们聊天玩耍,这次明明是虞舜华先把剑给他,转手就有人来说他偷盗,这个委屈,他是无论如何也受不得。 万珍冷笑:“你这小贼还敢狡辩,虞大妹妹一直在后山款待远道而来的易家祖姨母,何曾来跟你交换过双剑?这两口仙剑明明就是你趁着我们开府,人多事忙之际,偷入咱们所居的洞府偷盗出来的,我奉劝你一句,这里是在峨眉山,你若是束手就擒,伏法认罪,我们念你年幼无知,请得掌门师伯开恩,或许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死不悔改,动起手来,伤了残了,可莫要怪我们峨眉派的代客之礼!良善之人来了,我们自然好生招待,似你这样的小贼来了,那么只有飞剑招呼!” 她这时候向虞南绮使了个眼色,虞南绮有些心虚地看了裘元一眼,她没有想到万珍竟然回来这么一手,反咬裘元是偷剑贼,不过现在拿回双剑才是最主要的,那聚萤、铸雪双剑,她本来就已经祭炼了运转自如,这时伸手一招,双剑便凛然出鞘,一举将外面的剑匣震碎,飞回她的手里。 当初岳清曾经说过,虞南绮跟裘元有夫妻之缘,数世之前更有换剑之约,她被裘元夺了双剑,又被荀兰因指点去拿聚萤和铸雪,如果直接用来跟裘元交换,那么这一世姻缘可成,两人俱是数世积修,前文说过,道行越高,福报越大,欲望越浅,在欲界之中陷得也是越浅,将来方有出轮回之望,反之连欲界也出不了,更遑论出轮回了,他们俩即便结为夫妇,也只是相互爱慕照拂,并不会耽误彼此功课,将来双双天仙飞升,亦是美事,岳清也有意成全。 本来虞舜华替妹妹换剑,虽有误会,将来也可解除,无干大势,然而此时她自己又将剑抢了回来,便是自绝前路,应了岳清说的第二种说法,拿了聚萤和铸雪来跟裘元斗剑,实是自寻死路。所谓过去注定当今事,当今决定未来时,生死贫贱皆自选,只看迷惘与觉知。 林寒坐在那里,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白是被万珍气得,红是为有这样的同门感到丢脸,尤其是在新交的小朋友面前,他大声喝道:“那双剑本就是虞大师姐方才送来,跟裘道友交换的,此事乃我亲眼所见!你们现在跑来这里反将剑夺回去,岂不是成了反复小人!” 万珍冷笑道:“哟,我们本来就是小女子,比不得林师弟你这样的大丈夫!非但与贼为伍,还公然胳膊肘往外拐,为贼做假证,莫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或是中了五台派的妖术,失心疯了?今天这事,你莫要管,我们定要抓了这小贼押到师尊面前问罪,你若阻拦,便与他同罪,以峨眉派叛教之处论处!到时候可就要休怪姐姐们下手无情了!” 林寒气得攥紧了拳头,身体都开始发抖,面上一阵潮红,体内刚被压下去的血毒又开始泛滥起来,激得他心口一阵剧痛,哇第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裘元赶紧拿出混元丹:“道友快先服用一粒,护住脏腑经脉,否则将来即便好了,也要损折根骨,成了废人!” 林寒强压怒气,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跟万珍他们争执的时候,方才那道血影,肯定已经到了这里,说不定就在一旁窥伺,他告诉万珍:“裘道友的时候,我以后自会去向师父解释,现在另有一桩要事,实在是耽误不得,我方才在山坡那边遇到天狗崖的雷抓子师兄,他中了魔头暗算,已经死了,那魔头反借用他的躯壳来暗算于我,差一点就将我杀了,你们赶紧去禀报师父、师叔,就说这里有一点血影子样的魔头出现,自称是小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神秘莫测,请他们快来降魔!现在走还来得及,晚了的话咱们谁也活不了,消息传不过去,被那魔头乘乱大开杀戒,还不只要死上多少人。” 他怕万珍等人不相信,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话说了,还把裤腿撩起来露出殷红渗血的脚踝。 虞南绮担忧地道:“林师弟你真的受伤了?万师姐,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万珍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他在无中生有,想把我们支开编出来的借口罢了!如今峨眉派仙宾云集,高手如云,什么样的魔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害人?更何况峨眉派有长眉师祖留下来的两仪微尘阵守护,那魔头如何能混的进来?再退一万步讲,我们也是修行多年的剑仙,更是秉承先师道统,手握多少降魔至宝?那金神君我也听说过,不过是火灵神君的弃徒,能有多大本事?便是真的在这里,我也不惧!还是那句话,今天这姓裘的小贼我们是抓定了,林师弟,你莫要再动别的心思,否则我便当你是本教叛徒,一并抓了,到时候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都是你自找的!”她将手一扬,便将飞剑放出来指向裘元,“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缚,饶你不死!” 裘元怒道:“老娼妇,小爷才不怕你!”林寒中毒太深,浑身发热,四肢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他帮着服下两颗混元丹,然后才放出飞剑,因朱虹和青吴已经被虞舜华拿走,那剑本就是她们家传之物,回去之后便用法诀灵符封印,已经无法召回,聚萤和铸雪又被夺走,只能以过去使用的天罡剑迎敌。 万珍连被他骂了两声“娼妇”,早已经把这小子恨之入骨,这次又是力争做到一击必中,见裘元不肯服输,正中下怀,抢先催动飞剑,化作一道剑光,飞斩敌首。 裘元刚刚帮助林寒服下丹药,把药瓶收起来,这边天罡剑光芒乍现,万珍的飞剑已经到了近前,也是他着实剑术不弱,心念转动之际,天罡剑已经竖在身前,将万珍的剑架住,还未等松口气,猛然间腰肋之上一阵剧痛,他“哎哟”一声,手捂左肋,万珍同时喷出一口真气,剑上传出极大力道,将天罡剑弹开,她使出峨眉剑术中最为厉害的一招,将那口仙剑逼得两三丈长的剑光倒卷回来,就要将裘元脖颈缠住。 042 佛法·锁骨缩身 万珍作为峨眉派的“大师姐”,虽然是自封的,但到底修道年限确实比其他同门都要长一些,虽然因为心性的原因,境界反倒落后一些其他后进师弟师妹,但与人斗剑时候的经验却是无比的丰富,她来的路上便想好了以裘元偷剑的名义动手,然后一举将其击杀,将事情坐实坐成,到时候齐漱溟等人便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必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替自己维护,绝不可能在众多仙宾面前自爆家丑,成为笑柄。 万珍事前已经听到风声,李静虚决定出面,带着乙休、凌浑等人一起,为峨眉和五台两家说合,在她看来,李静虚德高望重,乙休和凌浑等人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真仙,若是他们一起为两家讲和,就算是齐漱溟也不能不给面子。 而两家一旦和解,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表面上的,势必禁止再互相仇杀,到时候师父的大仇可就报不得了,因此她今天利用虞南绮这件事,先将裘元杀了,稍泄心中怨愤,然后看看能不能逼得齐漱溟出手,彻底跟姓岳的要到翻脸,开启祖师留下来的两仪微尘阵将其炼化,一举为恩师报仇雪恨,所以才一上来便下杀手,在飞剑光芒之下,另打出了一枚师父当年跟戮魂针一炉所出,费劲不少心血炼成的丙乙针。 那丙乙针是白云大师在每日午时,自太阳光芒之中,以法术搜集离火之精凝炼而成,威力不再白眉针之下,本是一股气体,打中之后,非得当时仗着深厚的功力将其化去,否则便要火毒攻心而死,即便当时压制,也要被烧毁经脉,拖延时间越长,所造成的危害越大。 裘元触不及防,中了丙乙针,肋上剧痛无比,他闷哼一声,眼见剑光耀眼,遍体生凉,汗毛都竖起来,惊呼一声不好,急忙将身子一扭,向地下遁去。 万珍冷哼一声,伸手指定,那剑圈便往下锁拿,本想将裘元腰斩当场,哪知飞剑竟然不受控制地向上升起,她急忙喷了一口精气,方才将其稳住。 虞南绮在旁边喊道:“师姐小心,那小贼有元磁真气!” 万珍皱着眉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她伸手一道少清神光,将地面封住,以防裘元借土遁而走,同时御剑急追,二次斩落,这次她用真气将飞剑催得精芒四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力争不受元磁真气所摄,将裘元一举斩杀! 地面被少清神光加持,裘元无法遁走,他身子紧贴着地面向后飞去,林寒拼命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裘道友你快走吧!按照我说的办法,去九宫崖找你师祖!” 古正因师父惨死,亦是深恨五台派的人,见这林寒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反向着对方,气得一步跳过去,劈手一巴掌打在林寒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还不给我住口!” 忽然万珍“咦”了一声,原来裘元方才以极快的速度贴地投入溪水之中,癞姑立刻发出两道佛光将溪水上下游全部禁住,万珍御剑入水去斩裘元,却发现裘元已经在水里消失不见,癞姑和虞南绮亦到水边上施法来回寻找,仍然是不见踪影。 万珍疑惑道:“莫非那小贼已经借着水遁走了?” 癞姑道:“不可能!我看他往这边飞窜,便想到他要借水遁逃走,在他入水之前,便用佛光将水流禁住,他绝对不可能在我的佛光之中逃走。” 万珍皱眉想了想,一跺脚,又走回林寒身边,厉声喝问:“你方才说让小贼按照你的办法去九宫崖找姓岳的邪师,那是什么办法?” 林寒方才血毒攻心,真气已然压制不住,人的身体之中,除了六阳魁首之外,就以五脏最为主要,其中神藏于心,魂藏于肝,魄藏于肺,精藏于肾,意藏于脾,又以神为君主,神在,则身体一起协调,神走,则身体一起失散,所以常思考幻想之人最为劳心,心劳则神不安,神不安则五气动摇溃散,修行之第一步,就是收心凝神。 林寒虽然身体火烧水浸,难受无比,但心神始终未乱,神不乱,则体内营气、卫气等皆还能尽忠职守,逼停血毒,若被其攻入心窍,神一动摇,立刻五气齐败,由脏腑而外,迅速把身体化成一滩脓血而死。 方才他连说话都费劲,眼看就要到了守不住的时候,裘元喂他吃下了两颗混元丹,此丹乃是五台派三大传世神药之一,排名还要在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断肢再接的玄黄丹之上,专能守护五脏,润养经脉,裘元看他伤得厉害,一下子就给他吃了两颗,到了嘴里,立刻化成一股暖流进入胃里,很快那股热气就开始从心口窝的位置向四周扩散,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开始暖洋洋的。 万珍过来时,他方能再度开口说话:“诸位师姐,我生平从未骗过别人,那血影魔头确确实实已经到了这里,说不定现在就潜伏再侧,你们立刻回去禀报恩师,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在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就要跟我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少废话!我问你那姓裘的小贼到底如何从你这里去九宫崖?可是有什么密道?” 林寒惨然道:“如今咱们都性命难保,你还妄想冤杀旁人么” 古正怒骂一声,抬起手又要扇林寒耳光,被万珍拦住,她冲林寒冷笑:“林师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门师弟,即便犯了什么错误,也自有师尊长辈他们定夺处置,只不过么,今天的事情比较特殊,那小贼已经逃路,时机稍纵即逝,本来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就连多么穷凶极恶的妖邪也经受不住,只是太过残忍,不好在同门身上施用,这回便劳烦癞姑师妹,用佛门降魔锁骨缩身之法,略施惩戒,好让你以后也懂些事理!” 此话一出,就连癞姑都吃了一惊,那佛门降魔锁骨缩身大法乃是专门刑讯逼供之术,乃是用一片佛光将人罩住,然后将其浑身骨骼皮肉强行压缩,一米八的大汉压成两尺多高的侏儒,速度快的,转眼之间人便死去,却少了许多痛苦,若是速度慢的,因佛光能够将人神魂护住,并且滋养生机,让人无法死去,却要慢慢熬刑,一点一点地体会那种碾压身体每一寸血肉的痛苦,真真正是苦不堪言,便是魔道之中混了多年的老魔也经受不住。 万珍看癞姑质疑,忍不住喝道:“今天这件事,咱们可是上了同一条船,底细到底如何,你们也都尽知,若是传扬出去,非得如当年申屠宏故事不可,如今骑虎难下,那小贼不死,便是咱们死,要么杀了他,逼迫掌教真人跟姓岳的翻脸,为咱们师父报仇,要么便是任他逃走,姓岳的邪师当中反向掌教师叔问罪,到时候咱们皆不能幸免,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癞姑一听,她说的极有道理,也只得狠狠心,放出一道佛光将林寒罩住:“林师弟,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恩师教育我两世,在凡间杀一世父母之仇,便不共戴天,那姓岳的杀了我两世父母,我决不能饶他!我不想伤害你,只求你把那小贼的去路告知,我绝不为难你,若再不说,我这佛法一旦发动,到时月缺难圆,你若想继续修行,可就只有兵解转世一条路可走了!” 林寒愤然道:“你们枉为峨眉弟子!枉为三清弟子!你们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妖道邪师,但现在你们做的,却比妖道邪师还有不如……” 万珍喝道:“师妹还听他废什么话,赶紧动手,不然待会那小贼早就到九宫崖了!” 癞姑长叹一声,双手结印,口念密咒,浑身佛光大作,她双目低垂,面显无限慈悲之色,周围异香飘满,宝相庄严,不可冥状。 笼罩在林寒身上的佛光越来越强,开始凝结成实质,便要开始压缩林寒的身体。 林寒无力反抗,忽然之间,一阵莫名的悲痛自心底涌起,瞬间充满全身,眼睛里潮乎乎的,似乎有泪水要涌出来。 便在这时,那古正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清喝:“你们不是要找小爷么?小爷来了!”凭空里一道剑光闪过,古正立刻便腰斩当场,紧跟着两个还未死绝的半截身子兀自手刨脚蹬之际,被法术摄起,分别撞向万珍和癞姑。 裘元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这三个老娼妇、小癞尼、狐狸精!在这里折磨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算什么能耐?既然要玩,小爷我就奉陪到底!” 万珍大怒:“小贼!你不过学了点粗浅的隐身法,也敢在我的面前卖弄,今天让你不得好死!”发出飞剑向说话的地方平扫过去,紧跟着双手连发少清神光,霎时间满洞生辉,清凉耀眼! 林寒嘶哑地大声喊道:“裘道友,你还不快走!她们几个你就抵挡不过,暗地还有一个血影魔头,再不走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裘元道:“我行事向来堂堂正正,这几个贱人竟然敢诬赖我,还拿你当替罪羊出气,今日便是死了,也得自他们身上讨回一个公道!” 林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滚烫的泪水自眼眶中涌溢而出。 043 魔影·小阿修罗 万珍与人斗剑经验十分丰富,先以少清神光向前大面积的扫荡,同时再用少清剑煞向能够攻击到自己的地方射去,这样敌人若是未曾立刻转移地点,必定要被少清神光掠到,她便会有所感应,即便不能找到敌人,那数十道剑煞也能让对方无法继续攻击自己,立刻反守为攻。 她却不知,裘元所用的并非是她设想的什么粗浅隐身法,而是用得在紫云宫时,初凤给他的遁形符,那符乃是连山大师所留十三件旁门宝物之一,绝非一般的隐身法宝可比,先前在水里,癞姑的佛光发现不了,如今到了岸上,万珍的少清神光也难有作为。 那遁形符共是两片老旧的竹简,共是阴阳两片,看上去毫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妙用非常,能够让人潜踪匿迹,了然无痕,裘元得此符,平安度过生命当中的三次灾劫,此为第一次。初凤也正是因为这次善缘,日后得裘元之助,度过道家三次重劫,最终修证不死之身。 裘元仗着万珍看不到他,将一团元磁真气抛向空中,万珍的飞剑立刻向上吸去,她料想敌人必在上方,张口喷出一道精气,不但不努力把剑拉回来,反而顺势向上一记升龙斩,剑光如虹,仿若巨龙升空,盘旋向上,与此同时,双手连发少清剑煞,共数百道,将上方一大片洞顶打成稀烂。 裘元便乘着她把所有攻击全部倾泻向上的时机,驾驭天罡剑,猛地刺向万珍胸口。 万珍一剑击空,便觉不好,猛然间眼前剑气森然,凛冽及胸,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尖叫,亏得身上升起一片金光,正是辟邪神璧,这宝贝在以往的斗法之际,数次受损,白云大师死后,万珍和两个师妹也花费许多年苦功重练,到底无法恢复到昔日地步,远不如当年白云大师所用的时候神异通灵,不过还是将天罡剑的剑锋挡住。 “叮!”闪亮的剑虹刺在金色光壁上,跳跃翻飞,瞬息间刺出上百下,炸起大片金雨。 万珍看着距离自己眼前不足半尺的剑尖,在火星喷溅之间上下挑刺,惊得头皮发麻,大声骂道:“你们三个还在那里看白戏么?还不快跟我一起将这小贼斩了!” 裘元破不了她的辟邪神璧,立刻不再强攻:“想要杀小爷,你们三个贱人再修炼几百年吧!”他扬手打出两颗丙火神雷,轰隆隆,炸起千条烈火,然后便迅速飞到林寒身边,将一枚阳符送到他的手里,林寒立刻也消失不见。 林寒反复强调这里有魔头窥伺,万珍她们只当是他的托词,裘元却是相信的,之前林寒回洞的时候,惊慌失措让他逃走,而且身上又中了那么严重的血毒,绝不可能作伪,林寒也没必要骗他,裘元想的很简单,便是借刀杀人,听林寒话里的意思,那魔头应该是对于五台、峨眉两派一视同仁的,逮到谁就杀谁,而且是捡好杀的杀,这样的话他跟林寒隐身,那魔头必定先向对方出手。 林寒宁可自己忍受癞姑的酷刑也不肯说出裘元的逃跑路线,这让裘元很感动,因为万珍作为此间主人,对这里的水脉地势比自己更加熟悉,若是自己到了自己如何回九宫崖,难保她们不从中截断,看她们对同门师弟下手都那么狠,自己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万珍被神雷的爆炸力量冲击得连连倒退,免不得有些灰头土脸,回头看时,林寒也一同消失不见,不禁气得几乎炸了肺,从癞姑三人怒喝:“你们怎么让林寒那小子也跑了!” 虞南绮有些委屈地道:“不是你让我们帮你一起去对付那小贼么?” 万珍吃了一噎:“那你们也要看住另一个啊!哼,他们不过是用了法术隐身躲起来,绝对还没有走出这玉笋洞,咱们把洞口和泉水源头两面封住,然后再一寸一寸搜查!” 万珍抢先飞去封堵洞口,癞姑用佛光去禁锢溪水源头,虞南绮则手持少阳离火扇扇出一股股的少阳离火精气,淡淡的朦胧红光,乃是将发未发的离火,触到人身上,只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每扇一下,便飞出九道火光,很快便放出数百道,满洞乱飞,搜寻林寒和裘元。 万珍以太清仙法封堵住了玉笋洞口,又用灵符加持禁锢了周围的石壁,回来时看见程明诚竟在那里木木地站着,不禁怒道:“你还不快帮我找人,在这里挺尸作甚!” 程明诚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让我去找谁呢?人不都在这呢么。” 万珍看他神情不对,两颊红润得不同寻常,双目之中各有一条血线,眸子里暗赤红光在顾盼之中闪烁不已,心中起疑:“你是怎么了?莫非是中了那小贼的妖法?” 程明诚呵呵笑道:“这天底下,什么妖法能暗算得我?我实在是中了你的法术……”他看癞姑也已经用佛光将寒泉源头禁锢,脸上细色更浓,“真好真好,你们都已经把这里禁锢住了么?” 癞姑快不过来,应声道:“你们只管放心,我已经用佛门金刚住地大法将这里完全禁锢,任那小妖童本事通天,也是绝难逃脱。” 程明诚点头道:“宇宙六怪之一辛如玉的金刚住地大法,不错不错,当年他就是用这个子,把九烈神君打得苦不堪言,若非九子母阴雷厉害,并有他岳父所留魔灯在外界为引,恐怕那次就被杀死了,这下确实是都逃不掉了。” 癞姑听他说得奇怪,不禁问道:“师弟你在说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万珍惊呼一声:“师妹快快闪开!” 话音未落,程明诚身子便往后倒,一道赤条条的红影直接从他眉心迸出,只一下便投入癞姑的身体之中,万珍身体急往后退,飞剑发出,只把程明诚一个将倒的身子砍成两截,鲜血狂喷衰跌在地,癞姑便在点火时光里中招。 金神君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已经在这里潜伏多时,实际上他进来这里是有任务的,若是被峨眉弟子提前发现,闹将起来,非但自己身死魂灭,邓隐他们交代的事情也无法完成。 他几乎跟万珍她们同时到达洞外,生怕打草惊蛇,跑掉了一两个,可就糟糕透顶,因此想要等她们进洞之后,再下杀手,将这些人迅速杀死。 哪知到了洞里才发现,双方之间竟然有矛盾,他忌惮林寒身上的那件能发佛光的宝物,而且万珍的咄咄逼人,又对他有力,所以一直在旁边潜伏,等到万珍她们自己将洞穴封住,方才现身,而且看出小尼姑的佛法对自己克制犹大,而且道行也不低,仅次于万珍,所以一出手就把小尼姑杀死,他把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又是有心算无心,癞姑毫无防备,让他一举击杀! 金神君占了癞姑的身体,活动活动手脚,深吸一口气,仿佛吃了什么珍馐美味,极为享受:“这小尼姑的身子真真是不错,我还是头一次享受到如此美味!” 癞姑自小出家,常年累修,元阴犹在,浑身精气神保养得精纯浓厚,这下子全都便宜了这魔头,对于他来说,确确实实特级的补品,比之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更加得益。 万珍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手段,惊得手足冰冷,颤声叫道:“癞姑!师妹!你……” “别叫了,她已经听不见了。”金神君好心地劝慰她,“不过你也别着急,我这就让你下去陪她!”扬手之间,在万珍的怒喝声中,发出血影鞭,一圈圈地缠向万珍。 鞭剑相击,炸起一团团的血气,虞南绮不知道两位师姐为什么忽然打了起来,急忙赶过来劝架:“你们……你们如何自相残杀?” 金神君抢先说道:“万师姐被那五台派的小贼暗算,中了妖术邪法,要杀了我们呢!师妹快来帮我将她制服,送到师父面前救治……”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飘向虞南绮,左手五指伸开,发出五道血影神光,笔直地射向虞南绮。 虞南绮又被他打了过措手不及,幸好她提前看见“癞姑”使用血影鞭,弄得血呼啦的不似原来路数,心中存着地方,被金神君乍然欺近的时候,急忙向后飞退,同时急挥少阳离火扇,那扇子是长春夫人留下的震洞之宝,最能克制邪魔两道,仍然是朦胧的火光向前喷发,遇到血影神光立刻剧烈燃烧起来,烧得噼啪作响,空气中满是皮肉的焦臭味道。 万珍急道:“小癞姑已经死了,这是魔头附了她的身子……”话音未落,她那飞剑便被金神君血影神鞭以重力荡开,随后使出小阿修罗秘法,凌空排出一掌,掌心里更是飞射出一道魔焰,其中裹杂无量金刀、金剑、金针、金叉、金戈,出手分成五股,带着滚滚魔焰向前飙飞,仿佛一只巨手的五根手指,往万珍身上抓去。 044 修罗·优钵罗法 金神君的师父火灵神君,师伯尸毗老人俱名列宇宙六怪,法力无边,他自己也是魔教之中的有名人物,当年尸毗老人跟沙神童子师父这一脉闹翻,带着师弟出走另创阿修罗教,他亦是教中元老,单论其原来的法力,就不是万珍、癞姑这样的后辈能够对付得了的,更别说他还拜了邓隐做师父,修炼了魔教中的无上宝典《血神经》,法力再上一层楼! 五道长龙似的魔火,追逐着万珍,几个起落,骤然合拢,瞬间将万珍淹没,数不清的金刀、金剑、金针、金叉、金戈密如骤雨一般疯狂地撞击在辟邪神璧所化成的金色光壁上面,打得金光一阵波动颤抖,紧跟着合在一处的五股魔火猛烈地燃烧起来,自下向上,把万珍烧成一个大火球。 虽然隔着辟邪神璧,万珍仍然觉得一阵寒冷如潮水一般当头浇下,当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刚吐出一口气,便又转为酷热,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她暗道不好,急忙放出三花神梭,出手便是丈许长的金红白三色光芒,前端崩起无量金花电蛇,向前猛冲,一举将魔火穿破一个磨盘大的窟窿,那些刀剑叉戈也都被震碎不少,她身剑合一,紧跟在三花神梭后面冲出,飞剑直取金神君。 金神君看见她冲破自己的法术,也是赶到有些意外,随即脸上现出狞笑,癞姑的脸上原本就有许多癞痢,这一狞笑,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万珍原以为三花神梭是师门镇山重宝,自己这下全力一击,必能够将其杀退,若是能够站到些许优势,便乘机将其斩杀,若是被对方从容化解,就要给赶紧带着虞南绮离开,万珍虽然嚣张自傲,但眼里还是有的,并且听说过金神君的名号,先前听林寒提到过,她那时还以为林寒是在虚张声势,故意拿金神君的名字来吓唬自己,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万珍自觉不是对手。 三花神梭直投金神君,与此同时虞南绮也放出太阳真火,并狂扇铜扇,将先前放出去搜寻林寒和裘元的道道火光全都重新聚集起来,向金神君烧去,原本那看似温柔、罗在人身上也只让人觉得暖融融的火焰,此时经法力一催,立刻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化作猛烈地太阳神焰,铺天盖地向金神君狂烧过去。 金神君将身子一晃,先扬手放出修罗斧,乃是一个车轮大的双刃斧头,没有斧柄,带着暗红色的闪电急速旋转着向前劈去,正好迎上三花神梭,当啷一声巨响,炸得满洞都是刺耳的回音,大蓬的各色光雨,混杂着暗红色的粘稠血焰四处飞迸泼洒,三花神梭被震得倒飞向棚顶上,炸得石屑纷飞,深深嵌入一块巨大的石钟乳之中。 万珍没想到自己的三花神梭会被震飞,方在吃惊诧异,那血影鞭似灵蛇一般,将她连人带剑缠绕在里面,砰!重重地摔在地上,亏得有辟邪神璧护体,金色的光壁将到道血影撑在外面,她口念神咒,使出少清降魔秘术,打算将血影鞭挣开,然后好赶紧逃走,浑身清光刚刚涌上来,修罗斧再次飞来,咔嚓一声,将辟邪神璧劈散成漫天流盈。 万珍尖叫一声,早被血影鞭缠在身上,凌空扯起,向虞南绮砸过去。 虞南绮方才发出的太阳真火俱被金神君用魔焰抵住,这时正在狂挥宝扇,猛喷真气,忽然万珍当头飞来,急忙将她接住,然而下一刻,金神君便已经出现在她的近前,四目相对,面带诡笑,距离不过半尺,她惊叫一声,聚萤铸雪双剑一左一右交叉向前绞杀,同时抱着万珍向后翻身退走,百余道血影漫天打来,亏得她剑术不凡,俱被双剑挡住。 金神君咦了一声,有些感到意外,聚萤铸雪双剑非但没有被他魔鞭污染,反而匆忙间斩断了不少鞭影,他使出小阿修罗神爪,共是两个磨盘大的六指怪爪,左捞右捞,虞南绮感觉到万珍浑身滚烫,并且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没了气息,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慌乱,那双剑便要被金神君修罗爪罩住,忽然凭空生出一股无形引力,拉扯着双剑向寒泉源头处飞去。 金神君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也想虎口里夺食么?”他根本没有把裘元和重伤的林寒放在眼里,随手放出一大片裹扎着无数金针的魔火向那边席卷过去,魔火入水,火势并无丝毫减弱,直达寒泉底部,并没有烧到人,不过剑上的吸力也消失了,金神君料想他们跑不掉,打算先收拾了万珍和虞南绮再去对付他俩。 万珍可没有林寒的定力,此刻心乱如麻,仿若油烹,直向跳起来大骂狂杀一番,偏偏手脚上没有丝毫力气,身上一阵火烧一阵冰镇,越是动弹不了,怒火燥气越是猛增,便似将死的老人脾气普遍都很大,而且性情变得古怪暴躁,甚至开始发糊涂,逮谁骂谁一样,俱是火气膨胀,向外不得发泄,又没有清净定力将其熄灭,越积越多,到最后双眼都开始发红,喉咙里一阵阵怪响。 虞南绮又急又怕,几乎哭出来,本想抱着万珍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只是泉水源头那边的禁制是癞姑布置的,洞口那边的禁制是万珍自己布置,哪一边她也出不去,刚接近出口就被少清神光挡了回来,并且激起数十道少清降魔剑煞,以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震飞回来,和万珍滚落在地,刚挣扎起身,就被万珍扑过来,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抽了四个耳光,然后双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怒骂道:“小贱人!小贱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虞南绮这下真的哭了出来:“万师姐!万师姐!你怎么了?你怎……”到后来喉咙已经被万珍掐死,说不出话来,她连出六拳,在万珍胸口,对方恍然不觉,又踹了一脚在腹上,仍然无济于事,万珍力气极大,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虞南绮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了,她不敢再手下留情,立刻使出少清诛魔神掌,一巴掌就把万珍疾飞出去,狂喷鲜血滚倒在地。 金神君站在那里诡笑道:“小姑娘,如今知道本座的厉害了吧?看你长得不错,若是现在过来跪下投诚,任我享用,我便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你便跟她一样!”金神君伸手虚抓,万珍立刻跳起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紧脖子向上吊起,双脚离地三尺有余,双眼向上翻白,两手仿佛溺水了一般乱抓乱挠,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你……你对我师姐做了什么?”虞南绮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金神君道:“自然是我的小阿修罗法,你若是还不跟投降,待会便跟她一样!” “砰!”万珍自空中跌落在地,她像不知道痛苦一般,快步爬到金神君的面前,抱住金神君的小腿,求亲吻他的脚背,其实就是癞姑的左脚,但是这幅情形太过诡异,万珍就仿佛一个卑微的奴隶,在拜祭她心中最崇拜的天神一样。 虞南绮恨恨地哭骂道:“你这个大魔头!如此作践我峨眉派的弟子,你不会得好死的!” 金神君哈哈大笑:“我这个大魔头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做不出冤枉别人偷剑的事情。” 虞南绮脸上一红,随即说道:“那小贼是五台派妖童,跟我们有血海深仇,我必要杀之!” 金神君点头道:“不错!对待敌人,就是要不择手段!我跟你们峨眉派也有血海深仇,那么我这样收拾她有什么不对?”他伸手掐着万珍的下巴把她提起来,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用手一指林寒先前坐的那个蒲团,“去那里,把衣服脱光了,等本座把这个小丫头擒住,再一起临幸你们。”万珍就真的走向蒲团,边走便脱去身上的衣服,最后赤条条地坐在那里。 虞南绮大声哭骂:“你不得好死!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 金神君虽然好色,但如今占据了癞姑的身子,也不可能对万珍做什么,之所以这样做,用意有三,第一就是为了彻底击溃虞南绮的心理防线,让她心中生满耻辱、恐惧、愤怒等情愫,随后立刻使出小阿修罗法,五脏之中,心属火,肝属木,肺属金,脾属土,肾属水,相生相克,同时五种情绪,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亦是相生相克,金神君亦是积年老魔,小阿修罗法一出,虞南绮若是平常时候,以峨眉派嫡传心法,凝神静气,还能抵御,这时却是彻底无能为力,霎时间,愤怒、恐惧、忧愁……等各种情绪粉粉嫩涌上心头,脸上表情变化不定,时而大喜、时而大悲,开始变得癫狂起来。 金神君哈哈笑道:“你也把衣服脱了吧,去跟她并排坐着!” 虞南绮心乱如麻,不能自已,也跟万珍一样,脱光了衣服,坐在她的左侧。 金神君道:“你们两个小子,以为借助法宝,隐匿形迹,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么?你们平素自诩正道,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日让你们峨眉、五台两家,都知道知道阿修罗法的厉害!”他张口一道赤红的精气,分成两股,分别进入万珍和虞南绮的身体之中,然后空气中就开始飘起一股醉人的处子体香,伴随着鲜花的香气,一股一股,浓浓地向四周扩散,同时二女身上开始放光。 阿修罗道,男的丑陋无比,女的美貌无双,正是有美女而无美食,天道之中却是有美食而无美女,连天主帝释天也喜欢阿修罗王的女儿,以七宝宫殿向他求婚,如今金神君便以小阿修罗玉女优钵罗神法,利用万珍和虞南绮去摄利用遁形符隐身的林寒和裘元! 045 驱魔·血神献祭 《血神经》是魔教数千年传承无上大法,当年石神宫主为了看守此经,延误许多年方才成道,当时既无法将其毁去,也不能放任其外流,因书中暗藏魔神,若被外人得到,除非是一心不乱的仙佛,否则必要为魔神所制,成了傀儡,彻底堕入魔道。 此书分为善恶两册,善册当年为长眉真人所毁,只剩下恶册流传于世,石神宫主成道之际,许多积年老魔全都出手争夺,最终邓隐得红花公主相助,并铁城山老魔暗中指点,最终将此经得到,修炼成不死不灭的魔身,纵横天下,除了佛道两家之中几个顶尖的高手,其他人皆不是敌手。 血影鞭是血神经上记载的一种炼器法门所成魔兵,威力无穷,变化多端,便是地仙挨上一下,也难逃兵解之厄,林寒脚踝上中了那一下,几乎血毒攻心,当场气绝,浑身化成脓血,多亏裘元喂了他两颗混元金丹。 金神君杀死癞姑,擒住万珍二女,不过片刻的功夫,林寒体内药性已经发作,强行压着上行的血毒向下,方觉得灵台清明,只是手脚仍然软绵无力,他不敢说话,生怕被金神君察觉,若是传音,又提不起真气来,只能在裘元掌心上写字:“魔头厉害,咱们不是对手,你莫要管我,只自己逃出去罢。”他又拿出那没古玉圭,“佛家最讲看破放下,自在随缘,这古玉圭跟你有缘,我是无福享受,你戴在身上,可避魔法。癞姑师姐的佛门法术我不知破法,万珍师姐在洞口布置的,我是学过,你只要按照我告诉你的办法,便能一举冲出去,找你师祖,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否则这魔头顶着峨眉弟子的身体出去闹起来,必是一场浩劫!” 裘元哪肯接那玉圭,将那宝贝推回去,向林寒传音道:“魔头虽然厉害,咱们也不是孬种!你能舍己为人,宁死也不肯说出我的逃走路线,我此时又岂能丢下你独自逃命?若是这般,回去之后非得挨我师父的板子不可!你是峨眉高弟,我是五台传人,今天咱们就联手跟这魔头斗一斗!” 林寒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但到底不失冷静:“我师父跟你师祖平辈,我跟你师父平辈,若论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这时候,只有长辈……”他话没说完,裘元就把手抽回去,不给他写了,并且把身体转过去,看向金神君,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林寒仍然不肯放弃,又伸手在他后背上写字,裘元受不得痒,回手把他拍开,然后用手指着金神君那边传音道:“你看看,那魔头要做什么?” 此时金神君将鞋袜踢开,腰带崩断,本是要披头散发,做个宽袍大袖,惺忪醉态,以施魔法,怎奈癞姑那副尊荣实在是不好看,光头不说,没有头发当着,那满额头的癞痢更是显眼,一只大头左右摇摆,妩媚弄姿,做玉女拈花献酒之状,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受他那小阿修罗法的催动,万珍和虞南绮也从蒲团上站起来,跟随他翩翩起舞,这二人长得俱都美艳无双,尤其虞南绮更是娇艳动人,两条香嫩软白的细肉,款款舞动,做出种种勾人的姿势,并且娇喘连连,一个轻声唤道:“林寒弟弟……我的好弟弟,姐姐想你……快来……快来让姐姐好生服侍……”一个细声细语:“裘元哥哥……快来抱我一抱……哥哥……”空中香气浮动,一派淫靡气息。 原本清静阴凉的玉笋洞,空气开始升高,并且让人觉得有些气闷。 林寒和裘元俱都不自禁地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心脏噔噔地加速急跳。 林寒顿时变了脸色,他觉出这魔法厉害,自己虽然不怕,但裘元正是情窦初开,身体刚刚长成的年纪,恐怕受不得这法术。 裘元也着急起来,他经历过紫云宫事件之后,对于魔法有了新的认识,知道这东西奥妙精微,令人防不胜防,自己即便能够抵御,林寒身受重伤,心火本就上涌,恐怕抵挡不住,自己的混元丹只治得身体上的伤毒,对于这直接作用于心的魔法却是无能为力。 林寒先拿出古玉圭,送到裘元手里,裘元也摘下降龙镯,送给林寒,二人看着对方送过来的东西,俱是一愣,略犹豫了下,林寒把降龙镯接过来,裘元想了想,也把古玉圭接过去。 他们俩各拿着一件清心降魔的宝贝,在那里运功静坐,两件宝物相比较而言,古玉圭是要强上一些,但林寒心性本来就好,拿过降龙镯之后,发现是一件降魔法宝,还颇觉意外。 金神君念念有词,带着二女魔舞多时,山洞之中静悄悄的,仿佛只有这三个活人在那里跳舞,两个隐身的仗着连山大师的遁形符保护,始终未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跳了大约一刻钟,金神君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两个小子已经逃离这里了,要不然自己这修罗魔舞之下,又是借着这样两个向来守身如玉的处子施法,他自信,除了是三仙二老那个层次的高手来,否则绝无豁免之理。 他气哼哼地让二女停下来,然后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小子,莫要以为躲起来我便找不到,我不过是看你们可怜,被这几个贱婢欺负着,无处伸冤,这才起了同情之心,手下留情,要不然本座的通天大法一使出来,你们俩立刻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你们立刻出来,向我告饶,我非但不杀你们,还会收你们为徒,带回西昆仑去好生教导,将来也炼成跟我一样通天彻地的神通,嘿嘿,尤其这小阿修罗法,你们若是学去了,日后想要女人还不轻而易举么?什么样的女剑仙得不到?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要用魔火把这山洞全都充满,到时候你们再想求饶,便是晚了!” 喊完之后,过了片刻,周围仍然静悄悄一片,毫无反应,金神君气哼哼地凌空一掌,将一大块顶棚垂下来的石钟乳击碎:“你们不愿出来便不出来吧,横竖等待会师叔到时,正好将你们擒住,做个向导,直去将凝碧崖掀翻!” 金神君不再理会林寒和裘元,自让二女盘膝坐回蒲团上,然后去桌上取过两个茶碗,将二女发髻挑开,长发披肩,然后把碗顶在头上。他走到程明诚的身体前,撕裂衣衫,伸出手指,凌空一划,胸口皮肉自动裂开,伸手入膛,揪出一颗热乎乎的、血淋淋的心脏,先放在虞南绮头顶的茶碗里面,然后再去把古正的心脏如法炮制,掏出来放在万珍头顶的茶碗上。 金神君做这事情时候,虔诚无比,仿佛一个自认为有滔天罪恶的人,再向心目中最大能的神帝献祭,口中默念着血神咒,又把自己的手腕划开,将滚烫的鲜血注入碗中,两个碗全都注满,将心脏在茶碗里的部分浸泡在里面。 “他在做什么?”裘元问林寒。 “不知道。”林寒在他手上写道,“可能是在进行魔教中的某种仪式……”忽然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连写字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方才说,等他师叔来,要捉我们俩做向导,莫非,他要用这种办法来接引他外面的师叔进来?” 裘元眉头也是一跳:“这魔头自己就这般诡异可怖,来人若真的是他师叔的话,岂不是要更加的厉害?你可知道他师叔是谁?” 林寒皱眉摇头,沉思了下写道:“这个金神君在魔教之中也算是有名人物,我只知道他师伯是尸毗老人,他师父是火灵神君,俱是宇宙六怪中的有名人物,只是不曾听说他还有个师叔。” “尸毗老人?”裘元道,“我听师祖提起过他,我师祖还在西极跟苍虚老人打过一架,还在北海将卢妪封印住沉入海底,既然是他师叔,想必是比不得这几个人物的,真正的宇宙六怪师祖都不怕,他师叔来了,也不斗不过我师祖。” 林寒苦笑:“他是斗不过你师祖,但要杀死我们两个却是易如反掌,你还是按照我说的,现在趁着他师叔没来,赶紧逃出去,到了你师祖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到时候可以再奋力一拼,尽量将他拦住,你至少有九成的希望能够离开。” 裘元固执地摇头,低头从百宝囊中摸索出来的一个木鱼,只有拳头大小,仿佛黄铜所铸,轻轻吹了口气,立刻涨到脸盆大小:“这个宝贝,叫做驱魔木鱼,今天早上出门时我师祖给我的,说是齐漱溟的屋子不干净,什么脏东西都有,若是遇到生死两难的境地,便让我敲它。” 林寒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按住:“你敲这木鱼,能把那魔头敲死么?” 裘元想了想,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寒道:“咱俩在这里仗着灵符藏踪匿迹,就怕被那魔头找到,尽量不弄出声响还来不及,你这木鱼一敲,岂不是要暴露了踪迹,若是不能一举将那魔头治死,咱们可就都要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了!” 046 心跳·驱魔木鱼 裘元也有些担忧:“可是这个木鱼是咱们最后的指望,若是不用它,待会老魔的师叔一来,咱们可还有活命的希望么?”看林寒的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莫要再劝了,我是不会把你扔下一个人走的,若是我寿数终了,该当死在这里,那便死掉好了,用别人的命换我的命,得以苟延残喘,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他俩人说这话,金神君那边又起了变化,万珍和虞南绮头顶上茶杯里的心脏,竟然重新恢复活力,开始跳动起来,仿佛重新复苏,焕发生机的植物,茶杯里的鲜血被它们吸收进去,然后再吐出来,每重复一次,血液就变得鲜亮起来,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快,用原来的好半天跳一下,逐渐地趋于正常人心跳的速度。 随着心跳的加剧,茶碗里的鲜血不停地从碗边溢出来,淋在二女头上,并且沿着粉白的身子向下滑落,淋淋漓漓,撒得脸上血痕道道,身上如梅花点点,殷红刺目,偏生二女还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正在等待了前往天国,去面见自己心中最伟大的真神。 这种情景简直诡异极了,裘元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发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林寒也是满脸惊讶,在裘元手上写道:“好诡异的魔法,那心跳速度已经接近人类,想必魔法就要成功了,咱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裘元又把木鱼拿了起来,这次林寒没有阻止他,他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法子了,这个木鱼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心里头企盼着,岳清真的能够未卜先知,这个木鱼能够奏效。 “咚!”裘元试着敲了一下,钝钝的声音在玉笋洞中回荡起来。 金神君眉头一跳,双眼圆整,左右观望,刚要说话,第二声又响起来,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茶碗里的两颗心脏随着木鱼的声音跟着一跳,立刻打乱了原来正常人类平稳的韵律。 金神君面色陡变,继而转作怒容,细听木鱼传来的源头,哪知这声音竟然忽而在做,忽而在右,甚至仿佛是两个木鱼合音,同时从前后传来,他竟然找不到木鱼在哪里发声! 裘元试着敲了几下,也发现了这木鱼的奥妙,没想到这宝贝竟然如此神奇,竟然能够让那大魔头找不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冲林寒得意地笑了下,然后抡起小锤,咚咚咚,卖力地敲起来。 他这木鱼是当日在广州斩杀谭干和白晓时候所得,昔日峨眉派大破慈云寺,这两人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地表示要跟慈云寺共存亡,从智通手里面诓来碧目神针和驱魔木鱼,转眼间就脚底抹油,双双逃之夭夭,而这两件法宝又是智通从脱脱大师手中继承来,碧目神针是太乙混元祖师所炼,自有其无穷威力,这驱魔木鱼却是脱脱大师原先佛门的师父所赐。 脱脱大师当年是佛教徒,拜在一位高僧门下,后来高僧圆寂,他独自修行,遇上太乙混元祖师,那时候太乙混元祖师还是北方魔教的长老,脱脱大师想要以佛法降服太乙混元祖师,结果二人斗法,三日三夜,最终反为太乙混元祖师所败,太乙混元祖师也非滥杀无辜之人,看这和尚有意思,索性跟他论起法来,最终脱脱大师接受了“佛魔本无差,唯人有分别”的道理,并且要到魔窟里去修行佛法,如火中种莲,出红尘而不染,修证上乘功果,反倒拜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后来太乙混元祖师弃魔入道,开创五台派,他也成了五台山开宗立教的大弟子,比法元、林渊、许飞娘等人入门都要早得多,也最得同门敬重。 本来脱脱大师曾经发下宏愿,要佛、魔、道三教同修,以参证上乘功果,可惜三教功法相互抵触,常常南辕北辙,譬如修佛宗旨是不让众生起贪嗔痴,生烦恼心,这个众生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别人,而魔教却要引诱别人生这些烦恼,从而找到对方的弱点控制对方;佛教要勘破身见,即身体不是我,去掉这个执着,甚至当成是随时可以丢弃的臭皮囊,而道家却要保养精气神,抽坎填离,还精补脑,以修仙体;同时魔教主张强者为尊,损他人不足以奉自己有余,强行夺取别人的精气为己用,而道教却是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与天地相合,采天地有余而补自己不足。 脱脱大师还发愿,要学习文殊菩萨,证“无碍智”,即法法无碍,可惜却始终未能成功,太乙混元祖师坐化之后,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让他带领师弟师妹们好生修炼,振兴五台,他却是即着急又上火,再加上三教同参,功法互冲,最终走弱入魔,也是做化而死,甚至失了灵智,元神也不知飘到哪一道哪一界中转世投胎去了。 那驱魔木鱼乃是古物,蕴藏无穷奥妙,脱脱大师死后,被智通继承,经胖魔君白晓转手,最终到了裘元的手中,机缘巧合地是,今日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妙用。 “咚咚咚咚咚……”木鱼声敲得密如骤雨,裘元起了童心,学老和尚模样,一手单掌竖在胸前,一手拿着小槌猛敲,玩的不亦乐乎。 他每敲一下,那两颗心脏就随之跳动一下,他敲得快,那心脏跳得也快,剧烈疾速跳动,不停地膨胀收缩,几乎从茶碗里蹦出来,碗里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浇了二女满头满脸,心脏上面也越发地鲜红耀眼,而且伸缩幅度也越来越大,膨胀的时候,大得仿佛脸盆,表面上其薄如纸,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血管神经,收缩的时候,只有小孩拳头大,成了一个泡在血水里的小肉球,弄得那茶碗也蹦跳不已,若非为魔法所摄,牢牢地吸附在二女头上,此刻早就掉落下来。 若是让裘元就这么一直敲下去,那么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两颗心脏都会爆掉,献祭仪式也会中断,金神君为魔法反噬,也要元气大伤,到时候林寒气力再恢复些,跟裘元合力,仗着宝物将金神君逐走,非但为峨眉派免去一场浩劫,甚至连万珍和虞南绮二女也能保住性命,至多损伤一些元气,不过闭关十余年,便能恢复如初。 然而就在他猛敲木鱼,金神君疯狂发怒,向洞中狂发魔火,并无量刀剑针叉,搜寻两人之时,玉笋洞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闷爆,轰隆隆,仿佛闷雷滚动,紧跟着土石飞溅,数道剑光自外而入,落地现出九个人来,为首的,是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李洪和他的前世好友桓玉,如今改名叫做陈岩的。 这桓玉是易静的老情人,当年他师父修证天仙,屡次劝他放弃儿女情长,自己拼着耽延三甲子的功夫,带着他一起飞升,这桓玉却是爱易静到了痴处,非要跟她合籍双修,同宿同飞不可。易静却怕耽误仙业,总躲着他,自师父飞升之后,他又转了两劫,饱受相思之苦,易静这一世为鸠盘婆所擒,九鬼啖生魂,几乎形神俱灭,后来特地以元婴化身,弄得姿色平平,甚至还有些丑陋,也是为了防他,他为了易静魂牵梦绕,这两世转下来,法力虽然越秀越厚,境界却是反而倒退下来,二十余年前为人暗算,肉身被毁,本想元婴成道,也跟易静一样,却又恰巧遇到了秦渔。 那秦渔是李静虚的弟子,为天狐宝相夫人所迷,剩下秦紫玲、秦寒萼两个女儿,李静虚怪他自己不争气,事发时也不去阻止,知道他自己醒悟,追悔莫及之时才现身,问他意欲如何,若是就愿意在紫灵谷里跟宝相夫人共享天伦之乐那也由他,从此断绝师徒情分,若是还想跟随自己勇攀仙道,便要立即兵解,转劫三世之后,积攒善功,锤炼心性,然后再重返仙门。 他这一生投在一个陈姓富户家里,生而能言,六岁时便恢复了过去记忆,默默地向李静虚求祷,一直了无音讯,想着自己该当转劫三世,不如及早死掉,立即投胎,便能尽快返回师门,于是跑到一个悬崖上跳崖自尽,正好遇到失去肉身的桓玉,便把这个躯壳给了他,自己又去转世。 这时候李静虚再度出现,斥责秦渔,这一世的父母之恩未报,何谈上一世的师恩?并说他就这样死了,善功未积,心性未炼,白来世上走一遭,实在是愚不可及! 秦渔求得悲惨,李静虚只说,凡事自作自受,只把利害关系给他说清楚,如何取舍,还要看他自己,秦渔说什么也要尽快重返师门,直言日后多积十倍善功,方才转世他投,桓玉占了他的躯壳,这孩子正叫陈岩,李静虚说孩子父母将有大难,桓玉既然借了躯壳,该当报恩三年,帮助他们免去灾劫,方可了断这场因缘。 于是桓玉改名为陈岩,这次被李洪邀请来参加峨眉开府,又能见到苦恋三生的易静,稍得安慰,李洪先前败在九宫崖下被岳清随手之前弄得灰头土脸,回去之后,正巧陈岩去见了过去的老朋友叙话回来,听李洪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并提出来要报仇雪恨,陈岩便答应助拳,并以秘法算得岳清带来的两个晚辈,司徒平已经出了峨眉山去跟余娲的弟子三湘贫女于湘竹斗剑,而裘元则在玉笋洞中跟林寒喝茶,李洪本来是打算杀司徒平的,只是邪魔两教大佬一起汇聚峨眉山,洞口由华瑶崧和郑颠仙等人把守,严格控制出入,他们央求了半天,也未能出去,便只好回来杀裘元。 047 魔变·假做真时 李洪和陈岩一起施法破去洞口的禁制,他俩看这是用的峨眉派嫡传手法所设的少清禁制,还以为是林寒所为,暗自惊讶,林寒上山不过数年功夫,而且向来行事低调,不声不响的,虽然被那些常来峨眉走动的朋友至交评为峨眉派四大男弟子之一,但峨眉内部多得是心高气傲之辈,料定他盛名难副,没想到今天一看,功力竟然颇为不弱,这门口的少清禁法若非二人合力,以暴力强行轰破,要想进去,必要多花费好些功夫。 收起了先前的许多轻视,一群人气势汹汹杀入洞中,首先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处女体香,让人嗅之浑身一暖,禁不住地口干舌燥,小腹发热,金神君那小阿修罗法厉害无比,这些人刚进洞口,还未见到真人,便受感应,李洪最先反应过来:“不好!那五台派的小贼在使用不要脸的妖法,大家务必小心防备,莫要着了他的道!” 易震破口大骂:“五台派的小贼不要脸!用这样下三滥的法术,必是又祸害了好人家的女儿为祸,当年我就曾经跟母亲见到过……” 玉笋洞的洞口距离里面有百丈之深,这些人行得极快,转眼之间便到洞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癞姑的背影,腰带松开,宽衣而立,下边光着双脚,正掐诀念咒,再就是两个赤条条的白嫩身子端坐在那里,披头散发,弄得身上都血淋淋的,一时间还未看出来是谁,李洪大声说道:“癞姊姊,你再给这些解咒么?可见到了林寒和那五台派的小贼裘元了?” 金神君站在那里不动,继续念念有词,背对着众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多亏了这些小子来打断了木鱼声,否则的话今天的事情就要被两个毛孩子给破坏了。他继续默念咒语,完成仪式,很快万珍和虞南绮头顶上茶碗里的两颗心脏,逐渐恢复正常人的跳动速度,四处泼洒的血液也开始回复平静。 李洪等人过来,看这情形诡异无比,因守着非礼勿视的规矩,二女身上又布满鲜血,因此始终未曾觉察出是万珍和虞南绮,目光都落在金神君身上:“癞姊姊你在做什么?”李洪又问。 金神君开口道:“林寒那小贼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结,暗中拜了岳清为师,这次要帮助魔教偷渡进来咱们峨眉山。”他的身体是癞姑的,说话嗓音的声线自然也跟原来一样,但从声音上,谁也分辨不出真假,“古正和程明诚二位师弟已经遭了他们毒手,这两颗心脏就是他们的。” 众人“啊”了一声,纷纷看向那两只跳动的心脏。 金神君要的就是让他们惊讶、痛恨,产生种种负面情绪,略顿了顿,又用手指向二女,用极为悲痛的声音说:“你们可知道她俩是谁?她们便是万珍师姊和南绮师妹!” 众人再次惊呼,这回声音比之前可就要洪亮许多,李洪仗着自己在这里年纪最小,是个孩子,也顾不得避嫌,过去撩起二女面前的头发,见真的是二女,顿时道:“妖道好歹毒的手段!” 二女身上俱都附有小阿修罗法,李洪伸手去撩万珍的头发,嗅到一股女孩想起满鼻扑来,登时心头一颤,暗道不好,急忙后退,万珍的头发却自动缠绕上来,将他手指缠住,立时一道电流自手指上直入心田,禁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好在他九世修行,法力不弱,另外身体也小,还未长成,欲火有限,急忙手掐灵诀,手指上佛光闪了几下,噼啪一声,万珍的那缕头发从他手指上弹开,燃烧起来,化成一股极度勾引男人欲火的香气。 这里易鼎和易震道行最浅,只觉得这股气息甜腻怡人,腹部热流涌动,欲潮难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分别去拉万珍和虞南绮两个。 李洪大声喝道:“二位哥哥快快住手!” 话音未落,二人已经拉到二女的胳膊,原本嗅到气息就已经难以自制,如今碰到那白嫩香软的身子,立刻入魔益深,只觉得娇躯可怜,勾起万分情爱,分别把二女身子抱住,柔声唤道:“姐姐莫怕,有我在这里,任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再伤害你们一根毫毛。” 这个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笑和尚当场就要放出无形剑去斩那两颗心脏,被金神君拦住:“不可!她们中了裘元小贼的魔法,这两颗心跟她们性命息息相关,你破坏心脏,等于直接害她们的命一样,若要想杀死他们你就动手吧!” 笑和尚急忙将无形剑收回来:“这是什么魔法?我过去从未见到过!” 甄艮和甄兑想要去将二女身体拉开,又被金神君叫住:“不可!这是尸毗老人的大阿修罗魔法,只要沾上一点边,立刻便要中招,他们两个已经是那样了,若是强行把他们拉开,且不说你们也要跟着中那魔法,他们自己也会被欲火返烧,心火干枯,肾水涸竭而死!” 甄艮急道:“可是,可是他们……” 原来,易鼎和易震兄弟已经彻底迷了心智,分别开始宽衣解带,就那么搂过去,抱着二女上下其手,甄氏兄弟略有犹豫的功夫,他们已经连同鞋袜一起脱了干净,四条身子分成两队纠缠到一起,原本单是二女,魔法就已经厉害无比,如今又添了一对童男,威力又翻了几倍,就连笑和尚都觉得浑身发热,欲火上膨,赶紧向后退出十余步远,不敢再看四人身子,低头念了好几声佛号。 李洪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现在怎么办?癞姊姊,你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么?” 金神君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是赶紧找到那两个小贼,只要将他们用佛火炼化成灰,形神俱灭,他们的法术自然也就失灵了,不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或许可以去找掌教师叔,以及其他各位前辈,他们见多识广,道法高绝,或许也有什么别的法子也说不定。” 李洪道:“血神君邓隐拿了帖子,在前面拜山,轩辕法王、哈哈老祖、穿心和尚又在大雪山闹腾个没完,长辈们皆两头忙乱,暂时顾不到这边,咱们也不必去给他们添乱,那两个小贼,有咱们对付已经足矣,陈岩哥哥,你赶紧算算,那两个小贼在哪里。” 陈岩有一个独门法术,仗着一件师门法宝施展出来,就能够找到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人,距离越近,精确度越高,先前就是他算到裘元在玉笋洞的。 听了李洪说,他又拿出法宝,正要施法,金神君忽然说:“不必算了,他们就在这山洞之中,方才见你们进来,施展隐身法躲起来了!” “什么?”李洪惊道,“那咱们说话的这会功夫,说不定已经逃走了,陈岩哥哥,你还是赶紧算一算吧!” 他们在这里纠结的时候,暗地里裘元也在跟林寒争执,按照裘元的想法,既然洞门已开,那就应该立即逃走,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峨眉派如何跟他毫无关系,甚至被魔教灭了才好呢,只要自己赶紧逃出生天,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林寒却不肯跟他一起离开,他这会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可以调动真元传音说话,一再地跟裘元解释:“我是峨眉弟子,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门这么多师兄弟被那魔头欺骗,落入险地吧?先前几位师姐……我没有能力救也就算了,现在至少也应该提醒他们一声。” 裘元道:“他们都一声声地骂你是小贼的,你还管他们死活!况且他们还要口口声声要杀我!这种人,死伤一百次也是应该的!乱箭穿心一个时辰,那才叫大快人心呢!你听我的,莫要再管这些事,只管快跟我走吧,到了九宫崖我师祖身边,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林寒正色道:“我是峨眉弟子,就算他们误会我,我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就好像如果你的师兄弟误会你,然后他们遇到危险,你别说不救,就连警告一下都不可肯么?” 裘元愤愤地道:“他们是你的师兄弟!你只管救去!恐怕你才刚一现身,就要先被他们乱剑分尸了呢!今日谢谢你的好茶了,我自去找我师祖,你自去救你的师兄,咱们后会有期吧!” 他说完就要走,林寒把遁形符的阳符拿出来,递还过去:“这个还给你……”裘元已经驾驭着遁光飞得远了,他只好叹息着作罢。 这时候陈岩使用法术,已经算出结果:“他们还在洞中呢,具体哪里,却不好确定。” 李洪恨恨地道:“待我先用佛光将洞口封住,然后再一寸一寸地找,总能搜得到!” “不必找了!”林寒散去了遁形符的效果,在大家面前现身。 “林师弟!”笑和尚向前一步,森然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姓裘的小贼呢?” 林寒用手一指金神君:“你们先不要管裘道友,赶紧离开此人,她已经不是在是癞师姐,而是小阿修罗教教主金神君!癞师姐已经被他杀死,并且附了身体,二位师姐就是被他所害,如今正用魔法要将他的师叔接引过来!” 048 接引·红莲老魔 对于林寒的话,李洪等人自然是不相信的,金神君抢先说:“你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结,沆瀣一气,残害同门,现在又要来诬陷我?难道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傻子么?” 笑和尚也说道:“不错!你休想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待我先擒了你,将来解去掌教师叔座前发落!洪儿,你要小心他故意出来拖住咱们,暗地里助那裘元小贼逃走!”说完将身子一晃,便失去踪影,使出无行剑遁,就要来将林寒擒住。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林寒这里,就在他们背后,二女头顶上的两颗心脏正在焕发出异样的神采,并非有多么耀眼,而是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机。而易家兄弟,手搂脚盘在二女身上,面红耳赤,发泄欲火,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身形变小。 林寒知道笑和尚无行剑遁厉害,也看出众人不肯相信他的话,心想若能将他们全都引出洞去也好,至少也能免受魔头荼毒,等一出去,便立刻去寻找掌教师尊,将事情禀明,请他定夺,他长啸一声,身子向后飘去:“你们不肯信我,那也就罢了,我这就去找掌教师尊,禀明心迹!你们若是始终疑心于我,便跟我一起来吧!” 众人骂咧咧地就要跟着一起追出来,李洪大声说:“不要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和陈岩哥哥去捉他足矣,你们在这想办法捉住那裘元,并且看护二位师姐,尽量想办法接触他们身上的魔法,若是那姓岳的妖道出现,立刻传声示警!”说完和陈岩各自御剑追了出去。 笑和尚在洞口处现出身形,放出佛光将洞口重新禁锢,以防止裘元逃走:“我从这边往里去,熊师弟你们从泉水源头方向往出来,用金刚佛光和离合神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倒要看看那小贼还能藏到哪里去!” 双方真个施法在这里寻找裘元,可是裘元早已经不在这洞中了,他们又哪里寻得到,白费了半天的劲,自然是一无所获。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申屠洪声音里都带着颤音,显然是惊恐到了极致。 大家顺着他手指所向看去,只见二女头顶上的两颗心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别长出一朵莲花,硕大的花骨朵,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绽放开来,化作两朵脸盆大的莲花,血红血红的花瓣,仿佛随时都能滴出粘稠的液体。 这也还罢了,更让人感到惊恐的是,易鼎和易震两人的身体,也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一尺大小,简直成了刚下生不久的婴儿,白白胖胖的,倒也可爱,兀自攀附在二女胸前,仿佛婴儿恋母,满脸的幸福和满足。 申屠宏对于五台派的偏见要少一些,之前听林寒的话,便有几丝怀疑,此时立刻看向“癞姑”,只见她满脸虔诚,跪拜在万珍身前,大声说道:“恭请师叔现身!” 话音未落,二女头顶上血莲中央的蓬孔之中,立刻喷出一股血气,翻滚变化之际,各自凝成一个血人,从申屠宏看了看,骤然下沉,自二女天灵盖进入体内,吞噬了二女一身精气元神,得了躯壳,再睁眼时,浑身气质陡然一变,霎时间,申屠宏等人全都一阵窒息,喘不过气来,踉跄地倒退数步,用手指着二女:“你,你你,你们到底是谁?” “万珍”冷笑一声:“你不认得本座么?也难怪,本座六十年方才出关一次,并且已经有三百年未履中土,你这娃娃不认得本座倒也情有可原。”他向身旁的“虞南绮”道,“徒儿,告诉这些孩儿,本座到底是谁!” 再说林寒,一路拼命向峨眉前宫方向疾飞,他受伤未愈,气力虚弱,根本飞不过李洪和陈岩,好在身上还有遁形符在,虽然陈岩能够算出他的大致方位,到底无法用眼睛直观看到,他又是一路向东,两人到底没能追上。 等到了正殿一问,才知道西昆仑老魔,当年长眉真人的师弟邓隐,自号血神老祖,发帖拜山,说是当年跟师兄共创峨眉,如今峨眉开府,正应该他这个老前辈回来主持,并且说齐漱溟道浅力薄,这些年将好好地峨眉派弄得日薄西山,简直是废物之际,正应该将掌门之位让出来,恭请他老人家回山,秉承师父樗散子,和师兄任寿遗愿,广大峨眉! 人家点名要叫阵,齐漱溟自然不能躲开,而且又没有混入仙府,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外面以师叔的身份叫阵,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事先的变化,三仙二老、极乐真人、芬陀大师,以及相近的亲朋好友,连同嫡系的弟子门人,全都跟着出去,到了山门前,大殿里只有纪登留守主持。 听林寒把后山的事情一说,纪登也是大吃一惊:“听你说来,此时非同小可,那金神君的名号我曾经听说过,是魔教中的元老级人物,他师叔是谁虽然不得而知,但想来也是尸毗老人、火灵神君那等人物,咱们是万万抵挡不了的。此间高手已经全都往山门外面去了,还能对付那老魔的,大约也只有九宫崖上那几位前辈了,你快去求他们相助,我另派人去山门外禀报师父!” 林寒又马不停蹄地赶奔九宫崖,他前脚刚走,李洪和陈岩二人就赶到了,他数次算到林寒所在,但等寻过去时,人家早离开了,每回都扑了个空,后来陈岩提议,直接到大殿这里来堵他,等到这里,就看见纪登在大殿后门,详细眺望,满脸忧色,便过来问是否看见林寒,纪登把林寒的话一说,李洪怒哼哼地道:“狗屁!那厮跟五台派的人勾结,害了咱们两位师姐、两位师兄,真真是可恶至极,又跑过来骗你,哼!他现在肯定是心里害怕,跑去向姓岳的要到求救了!” 纪登犹豫道:“不可能吧?且不说林师弟向来稳重,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么?要是听我的,就赶紧和我们一起去九宫崖,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将他们的腌臜本质揭穿,众位前辈若是不信,自可到玉笋洞去看一看,人赃并获,我就不信众位前辈还能继续替他说话!” 纪登对双方的话半信半疑,林寒入门较晚,给他的印象是恬静优雅,甚少说话,但一说必中,很少跟同门师兄弟们开玩笑,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不合群,但应该还是可靠的。而李洪作为峨眉派太子,身份地位跟金蝉相同,道行、法力、威望,却都要甩金蝉八条街,人又讲义气,同门有难,或用他的人,或用他的宝贝,绝无不允之理,按理说,也不会平白诬陷一个同门师弟。 这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纪登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李洪,首先作为峨眉太子的李洪,自然要比一个才入门几年的后进更加可靠。 而且纪登原本是朱梅的弟子,上山之后,身份始终有点尴尬,峨眉派弟子,都是各有各的小团体,他始终无法融进去,这次如果信了林寒的,若是对了还好,若是错了,必要受到重责,还得罪了李洪,若是跟着李洪走,无论对错,都不会受到责罚,就算受罚前面还有个带头的李洪顶着呢,自己顶多算是从犯,而且还都结交下这位峨眉太子,纪登道行法力虽然不弱,到底在峨眉青城两派二代弟子之中不算拔尖,但这份心思的缜密,却是少有能及。 再说林寒到了九宫崖上,岳清跟乙休还在下棋,那乙休的棋瘾上来了,正跟岳清杀得难解难分,自朱由穆走后那盘棋,一直下到现在,满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混成一片。 林寒跪在地上,向众人磕头,将玉笋洞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恳请各位前辈出手,斩妖伏魔,免却峨眉一场浩劫!” 众仙全都惊讶地看着他,乙休把棋子都扔了:“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金神君真的附在小癞姑的身上,并且用心脏施法,说是要接引他的师叔进来?” 林寒点头:“千真万确!” 九龙真人惊声道:“红莲老魔!莫非是那老魔进来了?” 众人脸色一片阴沉,乙休点头道:“必是那老东西了!没想到他竟然让邓隐在前山叫阵,自己却用秘法偷偷直接进来峨眉内部。” 林寒以头顿地,磕得额头出血:“恳请各位前辈施以援手,阻止那老魔进来!” “完了!”乙休道,“根据你说的情况,他那魔法这回必然已经成功了,老魔必已经进来……只是那跟他一起进来附在虞南绮身上的不知是谁。” 林寒看乙休只是说的厉害,却丝毫没有赶过去的意思,赶忙再求:“玉笋洞中还有好几位师兄,若是老魔过来,他们难逃毒手。” “他们已经遭了毒手了,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百禽道人公冶黄道,“那红莲老魔……当年开红莲法会的时候,我和师兄叱利老佛还去西昆仑见过他一面,唉……”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往下说了。 乙休说道:“你先起来,那老魔已经进到峨眉山,不过既然已经被我们知道,便不能再为害,现在唯一要注意的,是邓隐在外,红莲在内,另外一个沙神童子又在何处?” 049 庙算·人心难测 九宫崖上,众人默默推算沙神童子的动向,唯有岳清,仍然拈着一枚棋子,注视棋局。 林寒没看见裘元,便向岳清问道:“岳真人。” 岳清转过头看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话。 林寒道:“方才晚辈和贵派弟子裘元道友在玉笋洞分别,他应该早回来这里,只是怎不见人影?如今峨眉派内外人心惶惶,他还是在九宫崖为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岳清道:“他没有回来。” 林寒大惊:“他如何会没回来?那是到哪里去了?他在峨眉派可还有其他交好之人么?” 岳清转回头继续关注棋盘:“在这峨眉山,也只有你关心他的死活。” 林寒看岳清丝毫不着急,心中还有一些希望:“真人可是知道他现在何处?能否告知呢?” 岳清道:“应该是又返还玉笋洞去了。”他终于找好位置,将棋子落下去,“乙道友,此眼做完,这一大片棋我可是做活了,这一局,你可又输了!” 林寒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裘道友又回玉笋洞去了?那红莲老魔可已经出世了啊,他……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岳清气定神闲,十分肯定地说:“红莲老魔不会伤害元儿。” 林寒大感意外:“那却是为何?”话一出口才觉得唐突,有些忐忑地看向岳清。 岳清倒是很高兴裘元交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的朋友,转过身来给他讲:“元儿九世前和红莲老魔一同在许真君座下做侍剑童子,分别为许真君背着聚萤、铸雪双剑,许真君得道时,他们求告真君,希望能够学习天仙大道,真君却以为他们福报心坏,不适合修道,只传授了他们一些小法。后来真君飞升,二人遭劫,临死前相互约定,来生不管谁得道,都要来度对方。红莲老魔第二世便入了魔道,成了魔教长老,直到如今,元儿却是转了九世,如今到了五台教下。红莲老魔虽然凶残成性,暴虐无度,但守着当年的誓言,除非聚萤、铸雪双剑断折,否则却绝不会伤害元儿分毫。” 乙休忽然睁眼,笑骂道:“你倒是把自家事情算得清楚,如今邪魔两道六大巨擘共袭峨眉,若是峨眉派因此而灭,立时道消魔涨,连你五台派气势也要受损,日后你门下弟子,少不得为这些邪魔所害。你莫再只管自扫门前雪,且推算推算,那沙神童子在何处?” 岳清道:“各位道友道行法力俱要强过我多矣,你们都算不出来,我又有什么本事算知?这六大巨擘没有一个简单人物,连极乐真人都不能完全算个明朗,更何况咱们?若论天数一途,除了合道的圣人,又有谁能够完全掌握?媖姆大师小证金仙位业,不也中了人家的算计,直到现在还滞留在铁城山。而且忍大师要度谢家人,至今未曾现身,便是一直在等沙神童子,有她出手,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时候百禽道人公冶黄、九龙真人、阮纠等也都停止推算,岳清继续道,“诸位若是想挽救这场玄门浩劫,还是想办法灭了红莲老魔,以防止他继续害人方好。” 乙休有心试试他的心胸,看他能否真正放下成见:“岳道友当年得了圣陵遗宝,宇宙神兵,今日对付那红莲老魔正是克星,不如由道友出手,我们几个从旁辅助,将那老魔一举消灭,为人间除一大害岂不是好?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岳清笑道:“为人间除一妖孽,为玄门力挽狂澜,岳清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天不遂人愿,人不随天意,恐怕实在难为啊!” 乙休听他推脱,心生鄙夷,他是直脾气,当场就要开口讽刺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数道剑光自东方飞来,转眼之间到了近处,正是李洪一行到了! 却说峨眉派在开府之前就把易周请来峨眉山推算未来气数,等到了正日,有由白眉禅师、芬陀大师、极乐真人等众多高手帮衬,对于邪魔两道六大巨头的事情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也知晓其大致的动向,然而天数难测,人心难明,除了涅槃的佛陀,合道的圣人,再无人能够尽了天数,将一切尽之,便是金仙亲至,亦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往往千里之灾始于毫厘,不过如是。 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到大雪山做法,切断龙脉,颠倒山川,这事峨眉派的是知道的,提前做了准备,此一路已经是万无一失。 对于邓隐,峨眉派事先也推算出数种可能,虽然这大魔头先礼后兵,拿帖拜山,选了几率最小的一种,峨眉派亦有对策,一方面当中讲述当年那段历史,尤其说明邓隐如何自甘堕落,长眉真人三擒两纵,最后押到星宿海北岸让他反省,后来又把峨眉派的家法,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金刀拿了出来,讲明长眉真人预料到峨眉派将来会有叛徒出现,仗此家法可以破之,而李静虚正是完全目睹了邓隐从开始入山修道,中间堕入魔道,最后被捉羁押的全过程,在这里一方面给峨眉派作证让邓隐离开,一方面劝他改邪归正,弃了《血神经》重修《紫青宝箓》。 本来无论是沙神童子和红莲老魔都进不来峨眉山,偏偏红发老祖的弟子雷抓子,因修炼罗喉血焰,供奉,前不久又修炼修罗大法,这些功夫皆是红发老祖这些年东拼西凑来的,师徒已经修炼了几百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易于速成,威力强大,所有人都司空见惯。 然而这次却为金神君所乘,利用他修炼修罗大法,向修罗献祭的这点联系,透过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直接悄无声息地进来。 金神君修行经年,尤其这些年又得邓隐指点,已经炼成修罗之身,实已入修罗道中,普天之下,也只有尸毗老人、火灵神君和他三个是修罗之身,修罗道与人道不同,跟天魔所在的天道亦不同,相当于自修罗道中绕了一段路,以修罗的身份被雷抓子召唤,自修罗道中下降到人间来,峨眉派的种种防御,俱都未起作用。 若是如此,雷抓子也顶多害了他自己,林寒和裘元自会将金神君拖在玉笋洞,等劫数时辰一过,峨眉派的人腾出手来,金神君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场灾难也就消弭于无形。 然而恶因前伏,魔种早种,万珍、癞姑等因一念瞋恚来找裘元报仇,报仇也就罢了,又心存偏见,不肯相信林寒的话,反而要用酷刑折磨他,最终也落得自己遭劫。 若是如此,万珍等人也顶多是只害了自己,裘元和林寒还是可以用驱魔木鱼破坏魔祭,阻止红莲老魔进来,却又被李洪打断,终于让金神君完成仪式,把红莲老魔接引进来,这才终于酿成滔天大祸,这是一对不确定的前因,共同酿成一个结果,尤其是人心难测,过程当中,不管是万珍还是李洪,哪怕是随去的癞姑、虞南绮、陈岩等随便转变一个念头,拦阻劝说,也不知落到这步田地,其变数之多,超乎想象,尤其是又牵扯到红莲老魔这样的绝顶高手,所谓深不可测,便是形容他这种人物的,确实难测难度,峨眉派这么多高手也俱未能事先算出来。 乙休等人虽然不在乎红莲老魔,但要想将他消灭,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九宫崖上只有岳清一个人气定神闲,连阮纠和公冶黄、九龙真人推算沙神童子无果之后,也有些着急:“那老魔过来之后,现在正被裘元拖住,不过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离开玉笋洞,咱们……” 话未说完,李洪便在九宫崖前面大声喊道:“林寒!你叛教背师,残害同门,休说这里还是峨眉山地界,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五台山去,我倒有看看姓岳的妖道能不能甘愿跟天下认为敌,胆敢庇护于你!” 鉴于先前吃的亏,这回他离着老远变现将香云宝盖放了出来,脚下数亩大小的一片祥云托足,上方璎珞垂挂,金灯引路,慧光环绕,并有无量佛光香气缭绕扩散,普照四方,李洪和陈岩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站在光中,仿佛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一般,甚是宝相庄严。 乙休喝道:“西域红莲老魔已经入山,全是你们这些小子不识好歹,一误再误,害人害己!如今又追到这里聒噪!林寒是否背师叛教,岳道友是正是邪,自有你们师门长辈慧眼甄别,焉有你们这样无礼取闹的?岂是大家子弟的家教!” 李洪早就对这驼子有气,当场反口喝骂:“把你个老不知羞的驼子!这些年就跟姓岳的妖道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人多说你性情正直,我却以为,实乃不分贤愚,自甘堕落之徒!”这些年乙休跟五台派走得很近,跟岳清呼朋道友,反而跟峨眉派却没有过去那般亲近了,再加上当年韩仙子的事,尤其方才自己中了岳清的幻术,这驼子非但不帮忙,还呵斥朱由穆,很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岳清那一边,实在是积怨至深,“我父亲看得起你,方请得你这老驼子来仙山白吃白喝,你非但毫无感念之情,却处处想着本派不共戴天的仇人说话献媚,呸!奉劝你老人家赶紧闭嘴,容我捉拿本门叛徒,否则的话,今日峨眉山让你进来容易出去难为!” 050 天降·巨灵神掌 李洪的这一番话,把个神驼乙休说得满脸通红,气得手都开始发抖,自从师父飞升之后,这几百年来,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劈头盖脸地痛骂,而且还是一个小辈,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要么直接上去大嘴巴抽之,要么甩袖掀桌一走了之,但今天这场劫难,非但关乎峨眉派的生死存亡,甚至连整个道门的兴衰也在此一役,他那么大的脾气,此刻也强忍下来,红着脸又坐了回去。 岳清在一旁说道:“乙道友现在知道我方才话里的意思了吧?天心难测,人心亦难测,这合和术数,纷纷扰扰,所谓天意难违,大地便是如此了,咱们还继续下完这盘棋吧。” 此时九宫崖上,乙休、岳清、公冶黄、九龙真人,以及阮纠带着的灵峤仙府弟子皆是外人,不好说话,林寒被李洪定性为背师叛教,也没了说话的资格,唯有岳雯站出来:“洪儿,不可对几位真人无礼,现如今红莲老魔已经进了峨眉山,掌教师叔们全在前面对付血神子,咱们还要请几位真人出手降魔呢,几位真人俱都是掌教师叔请来的尊客,又是前辈,你有什么怀疑,只管等此间事了,去向掌教师叔禀报便是,这回却不可失礼胡闹。” 李洪大声道:“连岳师兄你也受了妖人的蒙蔽而不自知呢!林寒背师叛教,乃是我亲眼所见,你是没有看到万珍师姐和南绮师姐的惨状……”说到这里,他已是又气又急,红了眼圈。 九龙真人叹道:“如今这事,却是怎么收场?莫若不要管他们,咱们自去降服那红莲老魔,料想他们几个也阻拦不住。” 岳清道:“他们是阻拦不住,不过肯定要跟着咱们一起赶去玉笋洞的,此时魔头已经附了三女躯壳,更兼变化多端,狡诈诡异,齐公子不辨真伪,说不定还要帮着魔头来打咱们,即便伤不到咱们,亦要在混战中为魔所害,他们自寻死路,咱们却要跟着担上不少干系,那才叫吃力不讨好,本要救人,反而要引得更多峨眉弟子死于魔吻。” 公冶黄道:要不然咱们几个一起出手,将这些小辈暂且禁住,等消灭了那红莲老魔,再回来为他们解禁,我想齐道友深明大义,必定能够理解我们这番用意。” 岳清又道:“齐道友深明大义,自然能够理解,但却有许多人不够深明大义,不能理解,咱们只要向这些小辈出手,尤其是我夹在当中,立刻就会有管闲事的出来,俱是天底下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了谁的脸也不好,时候罗烂更多,最快的结果便是,咱们未见红莲老魔的面,先跟这边的人大打一场,而魔头从中乘火打劫,损伤也不比之前少呢。” 乙休气得一巴掌将棋盘和下面的石桌拍成粉碎:“难道这便是天数难改么?哼,驼子活了几百年,偏要人定胜天!” 岳清接口道:“其实办法也有,那就是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不让他们过去捣乱,而你们几位道友去对付红莲老魔,只是这其中还有沙神童子一个变数,我不到场,雷天大壮之局难成,能否消灭红莲老魔便未可知,大多是治标不治本之法,而且其中有一个难处,我若出手对付这些小的,难免要为人所诟病,到时候跟峨眉之间的仇怨更深,诸位道友今天带来的愿望可就都要落空了。” 他们几个今天带来的“愿望”便是为峨眉和五台两派讲和,然而岳清一旦跟峨眉派的人动手,势必双方仇怨越积越深,到时候和解的希望可就越加地渺茫了,而李洪他们的目标是岳清和林寒,只要他们俩在这里,李洪就不会再去玉笋洞,他们俩若是走,李洪必定跟着,,其实要困住这些小辈,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行,但是架不住有喜欢多管闲事的,看见有人在峨眉山上“欺负”峨眉派弟子,肯定要出手,况且红莲老魔那边,须得七大高手齐至方有可能将其消灭,少了谁都不行。 阮纠道:“齐道友乃是得道高人,必定能够理解道友苦心,无论如何,咱们先去对付红莲老魔,即便不能将其彻底消灭,也要先行镇压,以防止他大开杀戒!” 乙休也闷闷地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又叫过岳雯,“你在这里看着,待会若是有人过来替贵派出头,你多帮助分说,尽可能不要弄出误会。” 交代已毕,乙休、公冶黄、九龙真人,阮纠、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连同灵峤仙府的弟子陈文玑、管青衣、赵蕙、尹松云四位地仙,一起架起遁光升起,赶往玉笋洞。这些人都是这世上顶尖的高手,其中最耀眼的便是乙休的遁光,喀喇喇一声雷响,闪现一道万丈霹雳,直射苍穹,正是道家最著名的霹雳震光遁法,而最漂亮的则是九龙真人,遁光做九条龙形,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彩色龙气裹着他腾空而起,最华丽的是阮纠他们,宝蓝、水红、粉银……道道彩虹,齐射升空,唯有公冶黄的最为朴素,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乌光,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后面,往西北飞去。 他们走后,岳清先向林寒道:“你中了极其厉害的血毒,虽然及时服用了本门的混元丹,保住了脏腑经脉未受损害,但并未能真正把毒驱除,时间长了,还要受其所害,轻则神智受损,疯癫失常,重则四肢腐烂,化为脓血。元儿的降龙木镯在你身上吧?” 林寒赶紧把降龙镯拿出来,双手捧还给岳清:“还请真人代为转交,替我谢……” 岳清摆手:“元儿给你的,你若要归还,也要亲手去还到他手里,我不会要,这镯子使用五台山上万年降龙木所造,我教给你一段心法,此是广成子元阳心经上的一小段,你反复习练,凭借此宝,将体内的血毒吸出来,然后化去,不用半日功夫,就能彻底祛除火毒。” 林寒有些受宠若惊,在他印象当中,虽然裘元并不可恶,但五台派是邪魔左道的印象毕竟先入为主,尤其岳清这个“妖道”“邪师”,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先前他还在为裘元有这样一个师祖感到可惜,没想到竟是这般平易近人,赶紧跪下磕头拜谢,之所以行如此大礼,是因为岳清此举已经属于穿法的性质,但修行人尊道重法,传千金容易,传一法却难,虽然只是一小段心法,却已经是有师徒缘分了。 李洪他们先前看乙休等人先后飞天,心中还颇纳闷,转念一想,必定是去玉笋洞查看真假了,心想给他们一旦看到万珍和虞南绮二人的惨象,以及古正和程明诚的结局,必定立刻对岳清转变看法,不会再拥护这个妖道。 他心里想得正美,忽然看见林寒给岳清跪下,双手捧着个木头镯子,看那样子正是拜师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林寒!你个不要脸的畜生!竟然敢在峨眉山上,大庭广众之下便背叛师门,拜那妖道,今日非得教你知道厉害不可!” 他长啸一声,扬手处,便飞出一只金光大手,随着迅速升空,骤然膨胀,转眼之间便到了九霄云上,再落下来时,已经大小方圆数十里,将整个九宫崖全部笼罩,仿佛从太空之中,打出来的一击如来之手,自九天之上轰落,比陨石还急,狠狠地轰向九宫崖,要将整座山崖,连同上面的人一起震成齑粉,他知道岳清厉害,因此一上来便使出自己拼命的绝招金刚巨灵神掌! 岳雯一看他使出这等招数,顿时脸色一变:“洪儿不可鲁莽,快收法术!” 他原本想着,如果李洪出手来攻,自己将他拦住便是,毕竟自己属于峨眉派弟子,原来又是白谷逸的徒弟,身份比较特殊,李洪既不能跟他硬拼,又不会加深峨眉、五台两家的仇怨,哪成想李洪上来便使出这样惊天动地的招数,自忖以自己的法力,决计抵挡不住,想到这一掌击落的后果,霎时间如被一瓢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下。 李洪只顾着生林寒的气,忘了岳雯还在崖上,见状急忙大声吼道:“岳师兄快快离开那里,我这就要用六合旗门了!”他生怕岳清跑掉,还想要一击必杀,至不济也要将他困住,因此在放出金刚巨灵掌之后,又取出十二都天宝篆,乃是十二面小旗,托在左手掌心,右手掐诀,借着一口真气向空中一指,那旗立刻化成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彩光向空中结成六座旗门,迅速涨到百丈高矮,光潮涌动,万紫千红,将九宫崖所在山峰整个围住。 李洪又喊道:“岳师兄快进生门,再不走就要玉石俱焚了!” 岳雯变了颜色,还不忘过来劝岳清暂避锋芒,哪知岳清面色依然平静,正在细心地给林寒挨句讲解心法口诀,然后让他自己解释一番,再指出其中谬处,对周围升起来的旗门和头顶上落下的巨灵神掌毫不在意。 051 破阵·以大欺小 那金刚巨灵神掌是白眉禅师这一脉的降魔大法,绝杀神术,一使出来,立刻便有轰天碎地,排山倒海之神威,那样一只金光巨手自九霄云上向下拍落,其势仿佛天外陨山,又似焦阳飞坠,金光瀑撒,岳雯只觉得一股世界末日,大难临头的感觉胀满全身,汗毛根根竖起,冷汗如浆。 岳清继续恬淡自在地坐在那里,给林寒讲解一句经文的意思,语速不急不缓,似乎对头顶上落下的巨手和周围的六座旗门毫不在意,而林寒也仍旧跪在那里,认真听讲。 巨手临头,岳雯自忖就是师父白谷逸在这里,面对这样强力的神通,也要先行躲开,避其锋芒,然后再出手反击,在他的印象里,岳清就算道行再高、法力再强,也不会超过三仙二老,虽然当年在北极一战,以一敌六,反毁了朱梅肉身,但那不过是借助了法宝的威力,三仙二老中的任何一人拿着一件能够反制的法宝,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实在想不出,岳清如何从容应对。 转念之间,巨手已经到了九宫崖上方不足百米之处,并且仍然飞速向下,岳雯快步过去,大声说:“岳真人!快随我躲开罢!” 岳清仍然未动,只问林寒:“我方才所讲的,你可明白了?” 林寒满脸感激:“多谢真人指点!此法实在驱毒避邪,锻炼五气之良法,晚辈受益匪浅!” 岳雯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教养了,直接过来拉岳清衣袖:“真人快躲……” 岳清看着他笑道:“往哪里躲?我堂堂一教尊长,就这么被你们一个后生小子打得慌张逃窜,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耻笑?” 岳雯急道:“时间紧急,真人且莫要再顾及那些,等回头我一定禀明掌教师叔,好生……” 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那巨灵神掌早该拍下来了才对,如何还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只见那金光大手早被一团黑白云气托住,悬在九宫崖上空数丈高处,不能下来,不禁瞠目结舌:“真人……真人……真个神通广大……”他自忖,就算是白谷逸也未必有这份法力。 岳清叹道:“林寒能临危不惧,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岳雯你又能暂时放下成见,始终把我当成是本山客人,危急时候还想要劝我走,这份涵养,殊实难得,我便看在你们的面上,不跟那李洪小子一般见识,你去劝他赶紧离开吧,莫再一错再错,有什么事,让齐漱溟来跟我说。” 岳雯深吸了一口气:“多谢真人!”他快步走到崖边上,大声向李洪道,“洪儿,岳真人乃是掌教师叔明帖请来的客人,不管过去有什么深仇大恨,此时也该暂时放下,况且又是本门开府的时候,你怎能在此时闹起来?若说冤仇报复,一切自有掌教师叔定夺,你快快退去,白眉禅师传你巨灵神掌,掌教师叔传你六合旗门,可是让你在自家门里为难客人的?” 李洪小脸涨得通红:“岳师兄!我自从这一世返回峨眉,就多听人说你道高法强,智盈才满,是我们这一辈师兄弟中的表率!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糊涂!你可还记得这妖道害了我峨眉派多少前辈?许师叔、吴师叔、白云姑姑,还有屠龙师太沈姑姑,还有那么多的同辈师兄弟,甚至就连朱梅师伯肉身亦是毁在他手里,你不思为长辈同门报仇,如何做我们当中的表率?” 岳雯缓缓地说:“李师兄,我知道你九世修行,过去生中惨遭邪魔两教之人残害,因此此生杀孽极重,动辄与人势不两立,但说句你不爱听的,天蒙、白眉二位高僧有没有教过你,你遭人杀害亦是你在那之前杀人太多、太凶之故呢?” 李洪气得在香云宝盖之中一蹦三尺高,“邪魔两教的妖人,残害苍生,荼毒天下,我替天行道,杀之有何不对?你枉为白师伯衣钵传人,几百年的修行全都到了猪狗身上,竟然如此地是非不分,正邪不辨,跟你做师兄弟,真是李某人的耻辱!” 李洪是动了真火,陈岩在一旁扯他衣袖,都被他甩开,岳雯又道:“残害苍生、荼毒天下的妖人杀之不为可惜,但谁是妖人?残害了多少苍生,荼毒了哪一片天下?该当如何杀?何时杀?你都有忖度么?所谓道自天行,何用人替?替天行道这四字,深深违背老君教义,乃我玄门正宗所不为也,不过是凡间假借天命,愚弄苍生的托词,这是掌教师叔教给你的么?” 李洪肺都要气炸了:“姓岳的!你跟那妖道同姓同宗,今日算是攀上了亲戚,怪不得置本门尊长大仇于不顾,处处维护于他,跟妖人沆瀣一气……” “混账!”岳雯也动了火气,这峨眉第一美少年向来温文尔雅,今日还是平生第一次在人前发火,“天下姓岳的便是一家么?你置我叔叔玉洞真人于何地?按照你这歪理,昔日那个妖尼李玉玉跟你也是一家子的至今亲骨肉了!” 李洪脸色铁青冷声道:“我不跟你徒费口舌之功,识相的,你赶紧滚开,我打开旗门,放你一条生路,若是铁了心跟那妖道一起,休怪我不讲师兄弟的情分,将你和那妖道来个玉石俱焚!” 岳清在崖上说道:“岳雯,今日李洪必要杀我,你还是先带着林寒离开,免得待会动起手来,真的有个擦碰,卷了你们师兄弟之间的脸面。” 岳雯道:“晚辈今日的职司,便是在这里招待好真人,说起来晚辈资格还浅,本应该请一位长辈来,只是今日峨眉事多,已经是失了礼数,如今这种情况,我又怎么能撇了客人离开。还请真人稳坐,不老您动手,由我……” “你斗不过李洪!”岳清从座位上站起来,摆手止住岳雯和张口欲言的林寒,向前几步走到崖边,“李洪,你是后生晚辈,本就不配跟我说话,就算是要论也该是齐漱溟亲自来,更何况你又是如此地蛮不讲理,说什么都是徒劳。我只告诉你,立刻将这巨灵神掌收了,撤掉六合旗门,咱们今天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日后在外面遇到,再喊打喊杀,那才由你,如今……” “呸!妖道你已经被我旗门阵法困住,还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李洪道,“我这六合旗门乃是仿照本门两仪微尘阵所成,此地距离祖师留下来的乾坤一气太清神符又近,威力凭增十倍!今日你死星照命,任凭怎么说,也要你形神俱灭!” 岳清笑着点头:“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这种心性,实在不配修仙,峨眉派那点家教,实在是形同虚设,若是打顺风仗,你们应了对手,还能为了显示自己的慈悲大度,略抬贵手,若是打逆风仗,则本性毕露,必要个个如那扑火飞蛾,自取灭亡。” 李洪喝道:“妖道休要夸口,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若是没有,便安心待死!”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手上印诀一颤,其力道之大,几乎把他扯了跟头,再看那只巨灵神掌被一股无形巨力簇拥着强行改变方向,平着横扫出去,他惊呼一声,急忙连喷真气,想要把佛光散了,然而为时已晚,那么大一只金光巨手狠狠地拍在九宫崖西南方的翡翠峰上,那峰高达百丈,上面尽是奇石异树,抗瀑举虹,共有七眼甘泉,并十三个大小药圃,栽种着峨眉派收集来的各种神奇草药,原本上面还有阵法防护,但又哪里敌得过巨灵神掌这等重击,好一座锦绣山峰,瞬息之间便被佛门大手一巴掌拍成粉碎,百丈高峰直接堆落。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大地都开始猛烈摇晃,巨手破裂,散成强劲无比的金色的光润,带着无穷力道从中央扩散开来,向四周碾压,翡翠峰周遭方圆三十里之内,一起生灵瞬间全部灭绝! 李洪这下又惊又气,还未能叫骂出口,便看见十几个岳清的身影在六座旗门之中隐现起伏,他见岳清进了旗门,心中方喜,急喷出一口真气,掐诀催动阵法运转变化,要将岳清击杀,哪知岳清身影闪了几闪,紧跟着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爆散,又是一声巨震,六座数十丈高的旗门被一举震碎,混乱的云彩光气向四周横扫,凡是被卷进去的,山石草木,山道上铺着的石板,丘陵上的凉亭石墩,瀑布下的巨木水车,以及山间的琼花锦术,各处景致,但凡在九宫崖周围二十里之内,全都被席卷进去,磨成粉碎。 带混论散去,岳清仍然站在完好无损的九宫崖上,安然笑道:“当年李元化在西极就布下此阵,都困不住我,你今日又来卖弄!我已经一再忍让,以免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但你莫要再得寸进尺,赶紧离去,否则的话,我可真要代齐漱溟管教你了。” 所有人都惊呆当场,那巨灵神掌的威力自不必说,两仪六合微尘阵更是峨眉派的招牌,便是简化版本的六合旗门,也是威力无穷,困杀一个地仙,绰绰有余,如今却被岳清抬手之际便给破掉,这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李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天边又飞来三道剑光,正是毕真真、凌云凤和谢璎三女,尤其谢璎手里擎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幢,散发无量佛光,急速飞到崖前。 052 神雷·袖里乾坤 岳清的法力让李洪胆寒,作为齐漱溟的九世爱子,他自从回到峨眉之后,恢复了九世记忆法力,又广得内外前辈青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声势地位很快就远远超过了金蝉,说起话来,比笑和尚、申屠宏、诸葛警我这些人都要管用,成为峨眉派小辈男弟子中的核心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呼百应,除了当年在韩仙子手上吃了点亏之外,几乎可以是一往无前,再无败绩。 然而今天,他自认为最厉害的两大绝招竟然被岳清随手破去,这种情况在过去的时候,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听见岳清让他离开的话,若是在从前,他势必要反唇相讥,绝无相让,然而这次,却是连骂人都忘记了,呆立在当场。 陈岩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小,方才看见李洪出手的时候,还在暗暗为好友高兴,这一生的法力比之前世,更有许多进步,料想妖道必定束手成擒,哪知转眼之间形势逆转,他看出来自己二人绝不是岳清的对手,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内,正要拉过岳清赶紧离开,毕真真等人正好赶到。 毕真真对于岳清,也有一种深深地恨意,在她的印象中,当年铜椰岛事件发生之后,便是这姓岳的妖道执意替纯阳派两个小贼出头,甚至不惜联合北方七大门派一起施压,才导致乙休和韩仙子示弱,故而惩罚自己,记得过去自己也曾经杀过不少散仙,师父从未动怒,即便知道了,也只是当面斥责自己一番便算拉倒,对方若是找上门来报仇,韩仙子还要护短将对方赶走,所以在她看来,从铜椰岛之后的受罚,到被逐出师门,一系列的悲剧都是岳清造成,因此她上来便大声喊道:“洪儿莫要害怕,妖道厉害,姐姐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毕真真倚仗道术神奇,在空中将两手一搓,掌心飞出无数火焰,俱呈现出金黄色,正是到家人修炼的纯阳仙火,共有数千团,大如碗口,似风火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往九宫崖上打去。 凌云凤不甘示弱,她道行远不如毕真真,不过仗着崔五姑给她的一件法宝,发出漫天鹅毛雪花,带着滚滚严寒,紧随着毕真真的纯阳仙火之后,向下飘落。 谢璎也跟李洪道:“洪弟莫要迟疑,快跟我我们一起诛杀妖道!”她手托宝幢,借力发出有无相佛光,威力比之前二人又高了一个层次,仿若佛光普照一般,将九宫崖周围山石草木全部镀上一片闪亮的金黄,如同日冕相似。 李洪把脖子一挺:“我何时怕过谁来!”自忖有香云宝盖护身,岳清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伤害自己不得,先已立于不败之地,他运足气力,长啸一声,将这回使出佛门另一门法术,韦陀降魔杵,李洪跟佛门颇为有缘,天蒙禅师、尊胜禅师、白眉禅师,以及忍大师,全都或多或少地传授过他佛法,此法乃是绝尊者所创,威力绝伦,乃是一团金色的佛光,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降魔宝杵,仿佛天外陨石一般,夹杂在烈火、冰雪之中向着九宫崖上狠狠砸去。 “各位师妹快快住手!”岳雯运足真气,大喊一声,放出金鳞剑就要过来阻止。 “你想送死么?”岳清的声音从后传来,下一刻岳雯身上就被一层混元精气裹住,仿佛困在泥胎木偶之中,再难动弹分毫。 岳清混元真气早已经大成,方才就是用它将那巨灵神掌引向翡翠峰的,此时他右手扬起,掌心处黑白真气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小型的太极图案,转动之际,周遭的金木水火土,一切五行物质全都受其牵引,毕真真发出的仙火流炎、凌云凤发出的冰雪寒气,全部失去了自己飘落的轨迹,被无形仙力吸引,围绕着岳清掌心的那团太极图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洪的韦陀降魔杵落下来时,正好击向漩涡中心,岳清五指陡然合拢,那漫天冰火亦向中央收缩,将佛光宝杵裹在中央,只听得一阵极度尖锐的金属摩擦,以及密集的剧爆之声,刺得人耳膜聚拢,就连林寒都忍不住赶紧捂住耳朵。 下一刻,佛光、火星、寒气,一起相互消灭,散成漫天流盈。 毕真真没想到自己苦炼一甲子的纯阳仙火竟然被敌人借力打力,一起消灭,她尖喝一声:“妖道休要猖狂!看我法宝!”扬手之间,将西神剑、慧光剑、火月叉、降龙戈四件法宝一起打出去,又取出一枚神禹令,口喷真气,对准岳清射出一道耀眼光线,“妖道且吃我这个!” 就在她出手的同时,谢璎的碧蜈钩、凌云凤的玄都剑也一并飞出,六件仙兵在空中化成长虹,或是炽焰如梭,或是白芒惊天,或是碧绿如翡,或是金光爆闪,齐头并进,一起射向岳清,然而刚至半途,距离九宫崖还有十余丈的高度,便给混元精气裹住,六件兵器被无形巨力向一旁拉扯,三女急忙狂喷真气,掐诀施法,想要将宝物夺回,然后哪里挣得过岳清,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向回一送,再陡然往后拖拽,三女全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差点跌落云头,下一刻,六件兵器已经全部失去光泽被岳清捏在手里。 那神禹令比较厉害,乃是当年大禹治水降妖至宝,被岳清借用昊天镜一层光影挡住,然后劈手发出混沌神雷,一道道暗沉光雷,自云中劈落,轰隆隆,瞬息之间落下数十道。 凌云凤道行最浅,最浅承受不住,那神雷就在身旁爆炸,被震得气血翻涌,几乎昏厥,谢璎催动净光宝幢,发出佛光将毕真真和凌云凤一起护住。 岳清道:“仗着一两件法宝,就敢在我面前卖弄,今日让你们知道厉害!”抬手便将天游印打出去,在净光宝幢上一拍,十二溪女印盖在佛光上面,那一层看似薄弱,却能避刀剑,水火不侵的佛光立刻支离破碎,宝幢本身也失了力道,向下跌落。 三女吓得花容失色,毕真真先被一道混沌神雷劈中,狂喷鲜血,亏得身上带着替身代命神符,将其裂开,替自己受创,本身却急化一道金光向远处疯狂逃窜。 岳清在九宫崖上抖开袍袖,使出袖里乾坤大法,道袍飞扬,风鼓猎猎,怕怕作响,霎时间整个九宫山上空风起云涌,愁霾惨淡,仿佛瞬间就到了黑夜一般,毕真真已经逃出老远,但被岳清法术锁定,强行拉扯回来,途中连使十三种逃命的法术尽不管用,发出一长声女人大难临头时候才能喊出来的长声剑豪,被岳清收入袖中。 凌云凤也要逃走,岳清在后面从巽地吸了口气,送她一阵狂风,直接从峨眉山吹出两千余里,一头跌进大雪山上的茫茫积雪之中,等勉强伏住惊吓从雪堆里爬出来时,发现已经在青螺峪附近,方知道岳清是看在凌浑的面上饶她一命,只觉得手脚都软了,在雪里坐了半晌才能走动,因玄都剑被收走,先前被混沌神雷震伤,又受到了极度惊吓,此时气息紊乱,连遁光也架不起来,半走半爬,好容易才到了青螺峪,这一下,她是被岳清彻底打怕,非但此时不敢再返回峨眉山,日后遇到五台派的人都绕着走。 谢璎仗着有无相佛光护身,下去捞到净光宝幢,李洪自发过来,用香云宝盖将她接住。 方才这几下动手太快,转眼之间,三女完败,连飞剑法宝也都被岳清收去。 谢璎也吓得不轻:“妖道!就算你能打败我们,但今日这里可是峨眉山上,轮不到你逞威风,识相的快点把毕师姐放出来,否则待会掌教真人回来,要你好看!” 岳清把六件仙兵交给林寒,让他先抱着:“你们实在是不知好歹,平日里仗着峨眉和佛门的势,横行跋扈,目空一切,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别人怕你们峨眉派,免不得忍气吞声,多有忍让,可惜今日遇上我,你们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以为躲在乌龟壳里我便奈何不了你们么?” 他口中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李洪那香云宝盖便似一个气球,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一会压平,上下不足三尺高,一会抻长,成了一个百丈长的光筒,李洪和谢琳这次算是彻底知道了岳清的厉害,没想到他空手单凭法力就能把万邪不侵,风雷不坏的香云宝盖蹂躏到这种地步。 混元真气能跟无形剑气并列成为玄门两大奇术并非没有道理,若是岳清修炼别的道法,譬如离合神光、五行精气,此时至多将香云宝盖困住,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打磨破坏,而混元精气与众不同,若说斩妖伏魔,杀人斩鬼,论及变化莫测,无坚不摧,自然是无形剑气更胜一筹,然而若说到封印禁锢、攻守兼备,论及随机应变,奇幻万象,却是混元真气更加强悍。 李洪小脸煞白:“妖道厉害,我这宝贝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咱们还是暂且退避,请父亲、娘亲来亲自处置吧。” 谢璎和陈岩也是这个意思,三人正要想办法逃走,忽然空中传来一声爆喝:“阿弥陀佛!五台教主好大的威风!欺负几个后生小辈算什么本事?我们三个来会一会你!” 053 法界·三世佛 岳清看向空中,见来的是朱由穆和李宁,还有一个少了一根手指的头陀僧,猜测是燃脂头陀,淡笑道:“如今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在雪山顶上大打出手,血神子又在山前跟极乐真人斗阵,红莲老魔偷渡潜入,沙神童子行踪不定,你们竟然还有心情来跟我斗,真是佩服!” 朱由穆森然道:“你这妖道,与那几个魔头又有什么不同?他们是真小人,要打就打,要杀便杀,不似你这个伪君子,天下道门中的败类,披着一张人皮蛊惑众生,比那些魔头更加可恶!” 岳清大笑:“听闻你累世积修,久在佛门,我且问你,何为学佛?何为修佛?” 朱由穆傲然道:“你这妖道,也配与我讨论佛法?” 岳清正色道:“我曾听少林寺智能大师说过,学佛者,向佛学习,修复者,自修成佛,你学佛三世,修佛千年,到如今却离佛日远,真难为白眉大和尚是怎么把你教导成这样的。” “混账!”朱由穆听他连白眉禅师亦贬损进去,颇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怒喝一声,“今日让你知道明王怒目的后果!”他双手合十,浑身金光狂发,将他整个照成一个耀眼的光人,霎时间,周围满空檀香飘满,佛光普照。 李宁和燃脂头陀同时出手,他们自忖单打独斗皆不是岳清的对手,因此联合使出三世佛转轮六道大法,先由朱由穆仿中央释迦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五浊恶世,两片五色光山一般的佛光向中央靠拢,就要把九宫崖所在山峰夹住,一旦合拢,立刻化成五浊恶世,他的境界法力远不如白眉禅师,使这法术还有些吃力,不过勉强可行。 李宁在东方,发出的佛光变作青蓝色,整个身体做琉璃状,所发佛光亦是天蓝色,仿药师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琉璃世界,大片的天蓝佛光自东方成形,将东方封死。燃脂头陀在西方,仿弥陀佛以佛光衍化极乐世界,浑身金光镀满,成就紫磨金身,无量金光遍洒如雨,横亘西面。 三个世界一旦融合,便可化成虚空法界,拥有化两仪微尘为万顷洪荒的妙用,在某些能力上跟两仪微尘阵相仿,不过这三人道行不够,还达不到这个高度,如果由天蒙、尊胜、智公三位佛门顶级禅师合力施展,每人身边再配上两个弟子做左右肋侍还差不多,不过要灭杀个不死之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便是天仙被困在里面,也只能任由宰割! 朱由穆双掌合十,那两片五色光山骤然合拢,将整个九宫崖所在山峰罩在里面,岳清在里面仿佛入了琥珀的昆虫,虽然接连放出飞剑和数件法宝,但已经被佛光完全控制,里面开始衍化出无穷世界,等左右两边的青、金二色佛光溶进来,便似给两个半圆禁锢外面又加了两圈铁箍,各色佛光疯狂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光卵,射出万道豪光,照亮天地,声势比其余几处战场还要大上许多,惊得周围百里之内的人物生灵纷纷侧目,有那凡间的愚夫愚妇,还以为峨眉山上有仙佛降临,纷纷面朝此处,虔诚叩拜,恳请保佑,升官发财,多育二儿女。 朱由穆见虚空法界已经成形,料想岳清再也跑不出来,方松了口气:“妖道!你在人间作恶四五百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由我们来结束你的罪行!” 岳清的身影在无量光山之中显得无比渺小,神态倒也从容:“岳雯和林寒还在这里,你要连他们和我一起消灭吗?以我观之,你们三个使用这法术十分勉强,发动容易,控制却难,若要消灭我,他们也定然是跟着一起玉石俱焚。” 朱由穆道:“你向来自诩名门正派,如今既然知道他们二人无辜,不该为你累死,便该将他们送出,若能如此,我们便看在你这一点善心的份上,不将你打成形神俱灭,送你转世投胎。” 岳清道:“笑话,你们要杀我,我还要对你们手下留情么?我若真放过他们,可就要被你们随意宰割了,正是要不放呢,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朱由穆顿了顿,又说:“你不过在做困兽之斗罢了,你说的不错,这法术我们三人只能勉强发动,不能控制,然而自有人能够随心所用,等我师父从大雪山回来,自然让你知道厉害!” 岳清笑道:“你倒还有些慈悲心肠,只可惜仅能对亲朋慈悲,不能对陌路慈悲,更不能对仇人慈悲,离佛道甚远,不过就冲你这点善根,我今天便不杀你。” 朱由穆一怔,随即冷笑道:“你如今陷在我们用佛光化现的小千世界之中,生死祸福全由我们一念而定,任意拿捏,还敢口出狂言!莫非以为我们就不能给你些苦头吃吗?” 他右手竖起,向前虚拍,依旧是一招巨灵神掌,在那五浊恶世、小千世界之中,立刻由佛光凝成一只这天巨手,岳清在掌下就仿佛蚂蚁一般,自空而降,向下拍落,他本以为这一下定然要将九宫崖震碎,即便杀不死岳清,也要弄他个灰头土脸,同时李宁和燃脂头陀同时化现琉璃化身和紫磨金身,发出佛光分别护住岳雯和林寒,使他们少受伤害。 他这一掌击出,威力比李洪先前所用大了何止十倍,距离九宫崖还有百丈,强劲的光气就开始将崖上的古松凉亭,石桌玉墩碾压成粉末,岳清站在九宫崖上笑道:“自峨眉二次斗剑开始,你们便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向来都是被迫反击,杀吴元智和许元通如是,杀白云大师和屠龙师太亦如是,自当年五台派我重整道统之外,从未枉杀过一个人,便是今日,我也未想杀你,本来在这里等到白眉禅师来最好,但一来显得我怕了你们,二来危急转眼便到,正如乙道友所说,峨眉派若败则道门亦败,因此我却是等不得……”他把话说完,身体便在佛光之中散成一缕尘埃。 朱由穆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乍一看岳清是被巨灵神掌彻底击杀,形神俱灭了,然而常识又告诉自己不可能,直觉上看似不好,但在自己的虚空法界之内,任是谁都无法隐身的。 三人正在疑惑自己,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喝,五色霹雳直下九重,正是上古燧人氏族中至宝燧人神钻,岳清用昊天镜留下一道虚影在九宫崖上故意被朱由穆三人困住,真身早已经直上云间,先用昊天镜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照射在香云宝盖之上,仿佛一个被压扁的气球,上面立刻凹下来一块,燧人钻随后打到,咔嚓一声炸响,这砍成万劫不坏的佛门至宝,被一举凿穿。 岳清出手何其之快,破了香云宝盖,鸣鸿刀立刻乘隙飞落,金光一闪,便把朱由穆的人头砍掉,李宁和燃脂头陀各出一掌,发出金光巨手,左右夹击,谢璎急抖金光宝幢,李洪、陈岩也同时放出飞剑法宝来攻。同时那朱由穆人头虽被斩下,却并未气绝,腔子里并未有滴血溅出,无头身体仍然立在那里,断颈处佛光闪烁,盛开一朵金莲,莲花蕊中,绽放无量光芒,他的脑袋在空中依旧活灵活现:“我已经修成佛门菩萨金身,元神不灭,肉身不死,妖道你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口中说话,做佛门雷音狮子吼,滚滚如雷,并往自己腔子上重新落回。 岳清长笑一声:“凭你也敢以肉身菩萨自居!”昊天镜转动之际,撒下大片光芒,金雨缤纷,烂漫迸溅,几人飞剑和法宝经此镜一照,立刻纷纷失了光华,还原成本质,跌落尘埃,这昊天镜乃是天帝至宝,宇宙神兵,别说他们这些宝物,便是轩辕黄帝的九疑鼎,遇到此物,一样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他左手持镜,压制这些人的法宝,右手祭起红欲袋,那宝贝乃是天灵子镇山之宝,奥妙无穷,乃是一个丈许长的口袋,非丝非麻,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织成,质地本红,但有流幻出道道光彩,耀眼夺目,口下底上,对准朱由穆的脑袋射出一道红气,凭空一卷,立刻收走,剩下那无头身体,也失去生力,缓缓软倒。 李宁等人大声惊呼,燃脂头陀立刻过去将他尸身抱住,被岳清用鸣鸿刀斩去一条左臂,他兀自用右臂死死抱住朱由穆的尸身,向东逃跑,又被一道太乙混元剑煞从背后击穿,李宁打出一串佛珠,在面前连成一个圆圈,耀耀生辉,并有一道白眉禅师的神符,立在中央,拼命将鸣鸿刀和泼天的混元真气挡住。 岳清长啸:“谁能挡我!”燧人钻应手飞出,喀嚓一声雷响,白眉禅师的神符便被击碎,紧跟着鸣鸿刀迸射刀虹,金刀罡气爆闪,十八枚佛珠亦被剖成两半,李宁惊吓的冷汗直流,急忙化一道金光飞走。 054 吊打·天仙待遇 岳清仗着法宝之利,转眼之间便将朱由穆三人击溃,一死一伤一逃,从他自云端飞坠出手,到李宁夺命奔逃,不过数念的功夫,李洪三人也没想到他们会败得这么快,等到李宁都被逼退之后才想起来要逃走,谢璎擎着净光宝幢直奔东北,李洪和陈岩则携手并非西南。 岳清喝道:“哪里走!”鸣鸿刀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金虹,从背后直劈谢璎,同时使出玄都弥天手,化出两只遮天巨手,去抓向李洪和陈岩。 李宁看鸣鸿刀那架势,竟似要将谢璎从背后贯穿而过,虽然她举着净光宝幢,但鸣鸿刀威力太强,她那宝幢方才又曾经在天游印下失利,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他急忙将手腕一顿,从小指上自动脱落一截下来,使出菩萨舍身大法,化成一道金光向鸣鸿刀迎过去。 普通剑仙修炼的滴血分身大法、脱骨代身之法,皆是在自己遇到危险时候,脱下身上的一部分来,通常都是小手指上的一截,代替自己应劫,然后真身逃走,佛门却有一种菩萨舍身大法,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别人应劫,甚至连整个生命也可以舍弃,替别人受地狱苦报,李宁今日为了救谢璎性命,使出这门法术,金光撞上鸣鸿刀,被一剖两半,而谢璎已经被李宁用一朵莲花接应过去,化成一道金色长虹,双双飞走。 另一边李洪和陈岩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以岳清现在的法力使用这玄都弥天手,与芬陀、媖姆二人的须弥金刚手相比,即使不如也是相差有限,李洪的六合旗门、香云宝盖俱都为岳清所破,飞剑亦被昊天镜镇压住灵气,跌落尘埃,如今哪里还能抵挡得过。 那玄都弥天手每根手指都有数十丈长短,从背后疾速飞至,李洪和陈岩反手放出神雷,并打出三件法宝,俱被混元真气封印,二人施展佛道两门的玄功变化,替身挪移,在掌心处上蹿下跳,只是此手所罩之地,上下左右,阴阳五行,全被颠倒,两人根本逃脱不得,分别被两只巨手迅速缩小,满手捏住,五指皆有手臂粗细,紧紧箍住身体,便似小孩扑虫一般,任凭二人人如何挣扎,也是逃脱不得,迅速倒飞回九宫崖上。 “噗通!”两人被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想顺势遁地逃走,但岳清竟然将他们擒住,又如何会容他们轻易逃脱,袖中早飞出捆龙索,此宝乃是上古时期,瑶池金母所传,为其女儿龙吉公主带下界来,后来太公封神,宫主上天做了红鸾星主,在下界时,曾经留下一部道书,数千年来,原版已经失传,魏枫娘在天山顶上所得乃是残篇,先前赐给雷起龙的白光剑和如今用的鸾飞剑,皆是照着书上炼成。 这捆龙索正好是末页,只有一半炼法,当年岳清附身魏枫娘的时候,觉得此宝不错,数次祭炼改进,但都无法做到像书上记载,上古时候龙吉公主使用时,出手便能将敌人捆住,战将捉敌,无往不利,然而现在李洪和陈岩都已经被混元真气禁住,自然毫不费力,两根绳索飞过去,四马倒攒蹄,勒住手腕足踝向上吊起,半悬在空中。 李洪又羞又气:“你这妖道,敢这样折辱你家小爷!你早晚不得好死!” 岳清不再理会,只将他们俩并排吊在崖前,此时九宫崖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尘埃飘撒,岳雯和林寒一起过来,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岳雯开口:“此地山景有损,不是待客之地,不如真人移动尊驾,到别处……” 岳清摆摆手:“不能走,待会会有魔头从这前面经过,我之所留下来,并且赶紧将朱由穆他们击退,便是要等那个魔头,将他截住,否则他再往里走,去倒翻凝碧崖,破了乾天一气太清神符,你们峨眉派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整个道门也要从此一蹶不振,邪魔两道得了势,不知要有多少苍生遭灾。我就在这里,你们去别处再搬桌椅来,有个坐处便好。” 岳雯看了看还在那里破口大骂的李洪,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最终没有吭声,转身飞到别处宫殿找桌椅去了,林寒这时过来求情道:“真人,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今天这事,洪儿铸下大错,但这里毕竟是峨眉山,今日宾客来往有多,您这样吊着他,恐怕还要招惹许多无谓的麻烦,不如把他放下来,一样禁住,等时候将他交给掌教师叔惩治……” 他话还没说完,李洪便在那边骂道:“林寒你个背师叛教的畜生!不用在那里假惺惺地扮好人!我李洪跟你势不两立!你赶紧让那妖道杀了我,否则将来我必十倍报之!岳清老妖,你不得好死!小爷我早晚将你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岳清向林寒道:“你看?他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他伸手一招,对面山崖上便被他扯过来一条拇指粗的藤条,伸手一摸,附上混元精气,枝叶全脱,只留下五尺多长,递给林寒,“他再骂我一句,你便抽他一鞭,必要破皮见血。” 林寒不敢接鞭:“真人,这……” 岳清抬手射出一道混元剑煞,准确地把李洪的一根手指切掉:“你不肯替我出气,我只有自己动手,他骂我一句,我便切掉他一根手指,手指切完,再切脚趾、手臂、大腿,最后他还骂我,我再斩断他的脖子,让他跟朱由穆一路作伴!” 林寒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真人……”眼看岳清又把手指举起来,对准李洪,他赶紧答应,“真人莫再动手!晚辈愿意代劳!”他疾步走向李洪,劝慰道,“洪儿你莫要再骂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吃你娘个屁!”李洪又痛又气,几乎晕厥过去,此刻什么也不顾了,“你不让我骂,我偏要骂!岳清妖道,不得好死!贼道邪师,必遭天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清再次举起手指,林寒不再迟疑,抡起藤条,往李洪身上抽过去,那藤条上附着混元精气,李洪的浑身法术皆不管用,每一下抽过去,果真要破皮见血,痛得哇哇惨叫,越是挨打,骂得越欢,他越骂,鞭子落下的就越多,到最后,都带起了哭腔。 林寒劝他:“你莫要再骂岳真人,只骂我便好。” 李洪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骂上一句!那姓岳的贼道,伤风败德,坏事做尽,将来生下儿子,必定与人为奴,生下女儿,必是妓馆倡优……呜呜……他是大乌龟,他老婆是大魔头……呜呜,啊!他……他儿子女儿都是小王八……” 他骂不绝口,林寒怕岳清再切他手指,也只得鞭落不止,他又是四肢向上倒吊着,脸向崖下,千丈甚远,很快就被鞭子抽得衣衫破碎,浑身鲜血。 陈岩在一旁陪绑,好几次都要说话,但等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岳清故意用酷刑虐待李洪,他还可以很仗义地站出来替他分担一半,但李洪这个根本就是自找,人家没想打他,只要他住口便完了,他却偏偏不肯住声,这让陈岩很是纠结,犹豫要不要跟李洪一起骂两声。 很快,岳雯回来了,自乾坤袋中拿出精致的桌椅茶具,一个个只有拇指大小,镶金带银,仿佛极细微的模型,张口一道真气喷过去,迅速变成正常大小,而且华丽百倍,放在崖上,又摆好精致茶具,亲自动手,到一边生火煮茶。 岳清拿起一个茶杯看了看,问道:“你这个倒是不错,没想到峨眉派竟然有这种物事。” 这种俱是平常家什用具,但又可大可小,类似于法宝,乃是剑仙在外居家旅行修炼,常被之物,不过只有很高明的散仙才能够炼制,而且颇费功夫,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法宝,只不过用途不一样,只有极为奢侈之人才会有闲心炼这个,岳清当初在幻波池的东洞巨鼎里面曾经也得到过几件,可以自动行走,翻山越岭的铜车铜马,以及随手一掷,便可化为宫格楼台的仙府,岳清以为那些东西太过精巧奢华,恐引起五台派弟子相互攀比,继而把心思用在祭炼这个上面,以至于玩物丧志,因此都随手给了别派晚辈当做礼物了。 岳雯一边放出仙火烹茶一边说:“这并非本门中人所炼,而是灵峤仙府几位前辈带来,他们仙府地进灵空仙界,常有上界的金仙、天仙到仙府之中做客闲游,他们炼了三百多件这种宝物用来待客,这次峨眉开府,几位前辈便带了一些来作为礼物。”他将水煮好,注入八宝悬空壶中,然后缓缓转动壶芯,听得李洪哭声越来越惨,却仍然喝骂不绝,有心开口求情,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免得火上浇油,将事情变得更糟。 055 混入·欢喜神魔 九宫崖上山风阵阵,李洪被吊在崖前,给藤条打的浑身浸血,眼泪鼻涕鲜血糊了一脸,嗓音嘶哑,亦不敢再骂,但又不愿示弱,只在那里呜噜唔啦,发音含糊不清,即像是骂街,又像是自言自语,林寒打得手软,看岳清不搭理这边,也就停了下来。 这里方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但他们自忖惹不起五台,亦惹不起峨眉,对这些散仙宾客来说,朱由穆就足够他们仰望了,而朱由穆加上两个帮手,连整个山峰都要磨成齑粉,却转眼之间被岳清打得抱头鼠窜,他们那点微末道行,哪有为人出头的本事?况且也不是人人俱与峨眉亲厚,不过来做客吃酒,捧个人场,犯不上替主人拼命,这些人距都站在东南两面的山岭之间,向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到底无人敢再来惹晦气。 岳清坐在暖玉紫烟椅上,端着金丝夜光盏,品着岳雯亲手烹制的香茶,倒也惬意,看着远方的苍山翠灵,跟岳雯和林寒缓缓说道:“峨眉开府,亢龙有悔,本不该这个时候进行的,齐真人也是想拼一下,本来飞龙在天便底气不足,如今到了亢龙有悔之局,外表看着红火,实则内里雪上加霜,峨眉派三代积累,攒下无量财富,同时也积下许多恶因,开府之时,好坏全部激发,今日我若袖手旁观,峨眉派势必要一败涂地,然而我又不能不管,否则峨眉一灭,道消魔涨,我五台派七星仙门也要式微,弟子门人难免为魔所害,甚至拖延我未来飞升,你们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岳雯道:“五台派经真人革新之后,与我们峨眉一样,俱是道门正宗,不过道义不同,过去又积累下甚深仇恨,冤冤相报,难解难分。真人乃得道高人,拥有广博智慧,自然能够通晓全局,看轻利害,不为外在的烦恼魔障所累,行堂堂正道,以得应天心。” 岳清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错,用话捧着我帮你们对付魔教,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岳雯给他斟茶:“晚辈不敢在真人面前耍心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岳清道:“耍心机也无所谓,只要不着在心机上就好,道本为体,有无为用,不失本心,即不忘道体,即守道体,则万法无不可用!” 正说着,西方飞来数道剑光,斜飞上崖,在九宫崖边上降落,光彩散去,现出三大两小五个人来。右边一位,是个瘦小枯干的老道婆,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带笑容,慈祥之中透漏着一股子威严,正是广西神锋山上元宫天缺大师,身后跟着一个带着面纱的道姑,是她的女弟子琏珍。 跟天缺大师并肩的,是个面如冠玉,身穿绿袍,一派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岳清没见过他,不过也能猜出来是谁。他主动站起来打招呼:“二位道友看我这里风水好,也赶着过来喝茶么?” 天缺大师笑道:“一别经年,岳道友越发神通广大了,方才那一番手段,可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她给岳清介绍,“这一位,就是黑蛮山铁花坞长胜仙师清波上人。” 清波上人也是老一辈的剑仙,跟金针圣母、红花姥姥等不分先后,他倒也谦和,在岳清之前便开口寒暄,三人落座,亏得岳雯想到待会乙休他们要回来的话,还要坐处,多带了好几套椅子,这时正好拿出来给二人坐。 清波上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弟子,头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少年,跟雷公相似,名叫涂雷,他母亲便是琏珍,感雷而有孕,资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后一个年岁小些,名叫颜虎儿,前一世是岷山白马坡妙音寺高僧一尘禅师的弟子李弃,与他师兄站在一起,一丑一俊,颇为鲜明乍眼,比石完跟石生反差还要更大十倍。 三个长辈坐在一起,弟子们都站在身后,涂雷和颜虎儿看着李洪和陈岩,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琏珍目视阻止,颜虎儿这一生,常往妙音寺拜谒前生恩师,李洪跟随天蒙禅师在寺中挂单,故此相识,结为同伴,这时候见他被吊打受辱,虽然得琏珍连番制止,兀自愤愤不平,涂雷脾气急躁,却最孝顺母亲,一股闷气强生生憋在心里,强自忍耐。 最终还是颜虎儿站出来,先给岳清鞠了个躬,礼数做尽,然后开口道:“岳真人,晚辈在山中学道时,常听前辈们说起过您,五台教主,如雷贯耳,是世人敬仰的道德真仙。” 岳清哈哈大笑,亲手倒了杯茶,交给颜虎儿,向清波上人道:“这孩子会说话,我爱听。” 颜虎儿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茶:“谢真人赐茶。”顿了顿,又说,“我从小跟师父学习先后天八卦,六十四卦中,有一卦最为神奇,却未能彻底参透,不知真人能否为小子解惑。” 岳清道:“世事本无神奇,无非世人少见而多怪,你说的可是谦卦” 颜虎儿道:“正是谦卦,小子想请教真人,何以‘谦’能六爻皆吉?” 先天八卦为三爻卦,即三个阴爻或者阳爻相互搭配组成,相互搭配成后天卦,则增加到六爻,共六十四卦,除了谦卦之外,其他所有的卦,六爻中都是有吉有凶,唯独这谦卦是六爻皆吉。 其实这种问题,便是粗通易理,凡间的江湖术士也能够回答得出来,岳清知道颜虎儿的用意:“谦卦,上面三爻是坤卦,象征大地,下面三爻是艮卦,象征高山,山藏地下,象‘谦’,所谓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正和‘损有余而补不足’之大道至理,故而六爻皆吉。” 颜虎儿一愣,本以为岳清要用卦象本身的主卦、客卦关系去解释,那样自己便会说岳清吊打李洪是以客欺主,请他把二人放下来。如果岳清从自身作为气度上去解释,自己就以“谦和忍让,尊人自卑”去说服他放人。没想到岳清直接用道德经去解释,这就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是才思敏捷,很快便又找到说辞,刚要开口,岳清用手向崖下一指:“你们看那边过来数道剑光,里面就有一个是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赵长素。” 崖上众人,包括清波上人脸色都变了,他和天缺大师来这里,是想跟岳清说情,把李洪和陈岩放下来,毕竟李洪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人所共知,被这样吊在崖上鞭打不休,实在是太削峨眉的脸面,没想到岳清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那欢喜赵长素当年可是鸠盘婆的丈夫,凶名滔滔的大魔头,后来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据说是被天蒙禅师破去不少法宝,禁闭在岷山,但在十多年前重新出世,回去又重新拜在沙神童子的门下,新修炼了许多魔教大法。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一起站起来,走到崖边向下观望。 只见东北方向飞来五道剑光,共是三男两女,飞在最前面的,就是女神婴易静,金色的阿难剑一马当先,飞得极快,后面分别跟着金蝉、朱文、笑和尚、申屠宏,各色剑光并在一起,自动向西,一路疾行,眼看就要从崖下飞掠过去。 岳清正要放出太乙五烟罗将他们的去路封住,忽然南面的群山之中亦费来三道剑光,中途将五人截住,乃是髯仙李元化,身后带着孙南和石奇两个弟子,在九宫崖下遁住剑光,大声喝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易静道:“李师叔,西昆仑的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俱都已经混进峨眉山,并且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赵长素要去凝碧崖下,崩绝地气,破坏两仪微尘的阵眼,我师父算到此处,特地派我们去崖前守护,务必将赵长素挡住。” 李元化外号叫做“髯仙”三缕长髯飘拂胸前,极显仙骨,且具威严,沉声说道:“那赵长素,现在已经是在你们中间了!” 五人俱都大惊失色:“师叔您说什么?那赵长素到底在哪?” 李元化道:“那赵长素跟随沙神童子修炼诸天秘魔大法,又参研血神经,现如今已经将你们当中的一人坏了性命,附在他的身体当中,等你们一旦到了凝碧崖,立刻便要出手崩山碎岳。” 五人全都互相怀疑地看向对方,金蝉想了想,忽然问:“李师叔,您是怎么知道赵长素混入我们当中的?能够把他找出来么?” 李元化沉吟道:“你们师祖早在飞升之前,便预料到今日之事,他曾经给我们师兄弟们每人都留下一部无字天书,平时毫无字迹,直等到了命中劫数,或者是极大转折时候才会显出字迹,说明缘由,以及对策,方才我的天书上面便显出这行字迹,但并没有说明你们当中哪一个被附体。” 金蝉等人恍然大悟:“长眉祖师的天书所测,必定不会差的,只是它并没有说出哪个被附体,这可如何是好?” ——以下不算字数—— 我把邓隐的功夫升级了,原著上被附体之后,离着老远便有一股血腥味,别说三仙二老,便是瞎子都能闻出来,在本书中,血神经会变得更加诡异一些,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是否被附体的。 056 魔头·到底是谁 李元化沉吟着,目光带着霸气扫视五人,先看向易静:“你方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易静一怔,然后沉声道:“师叔你是在怀疑我么?” 李元化道:“你们五个人都有被赵长素附体的可能,为了峨眉派的兴衰,必要一一排出。” 易静沉声道:“我知道今天五台派姓岳的妖道要来,特地去向老父请教,如何能将他从此留在峨眉山,以雪昔日之恨,老父说因缘造化,世事无常,让我不要去找那妖道的麻烦,并说此事关乎到天下道魔气运的消长,我气不过,天下大势竟然跟那妖道有关,但知道老父最擅前知,所言一定不虚,便在北边翠微崖清光洞中修炼,直到方才接到师母传音,才出来,正好看到朱文往这边,也是奉了师母之命,才结伴过来的。” 李元化看她话里没什么漏洞,不过她始终一个人在闭关,也没人可以作证,心下踌躇,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又去问金蝉和朱文,金蝉道:“我之前因为那姓岳的妖……因为五台派岳真人的事,被母亲罚……之后一直在偏殿书房里面闷着,方才文姊姊和易姊姊来找我,说是母亲传音,让我们去守卫凝碧崖,我们就一起来了。” 朱文回忆道:“今天早上起来,师父便告诉我说峨眉山将有大事发生,让我不要乱跑,并给了我九枚炼魔神针护身,原本一直帮着紫玲姐姐招待前面几位远道而来的女仙,后来听说金蝉受罚,便要过去看他,只是紫玲姐姐被虞家大妹妹请走了,那边只有我一个人实在脱离不开,后来又接到妙一夫人传音,让我找金蝉一起去守护凝碧崖,我便去了。” 申屠宏黯然道:“我和笑师弟,还有洪儿、陈岩,甄家、易家四位师弟一起去玉笋洞,打算杀掉五台派的裘元,结果弄巧成拙,让那被金神君附体的癞师妹给骗了,反倒帮助他完成仪式,将红莲老魔给招了进来,那老魔厉害极了,我们几个转眼之间全都被他每人一朵血色红莲给困住,我和笑师弟功力较深,亦是不敌,眼看就要被魔法擒捉,忽然洞中响起了奇怪的木鱼声,原来是那裘元忽然出现,施法破了老魔手段,那老魔看见他便是一惊,赶忙奔他过去,忘了我们,我跟笑师弟拼死逃了出来,其他几人,连同那裘元,却一起都陷在洞中了。” 他在大雄宝库的时候,对岳清的印象是很不错的,绝不像过去听说的那样,是个邪道妖师,尤其最后优昙大师对岳清又是那般态度,对他的触动是最深的,这次大家要去杀裘元,他本来就觉得裘元比自己这边小一辈,胜之不武,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齐漱溟邀请来的客人,但拗不过笑和尚和李洪等人强拉硬拽,只好在一旁跟着,却没想到,反倒坏了事,帮助对方把红莲老魔给放了出来,而最后,又是裘元忽然现身救了他们,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又羞又愧,想起甄家、易家四位兄弟,落入魔头手中,还有万珍、癞姑、虞南绮,以及最后的裘元,下场必定悲惨,不禁热泪盈眶。 “你们见过那红莲老魔?还差一点就被他们给擒住?”李元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笑和尚不愿意地说道:“李师叔你说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们两人被魔头附体了么?你说祖师的天书上写着只有一人被附体,而我们两个却是一直都在一起,并且同时得到妙一夫人传音,若我们已经是遭了魔头毒手,如何还能听得到妙一夫人传音相告?” 李元化死死地盯着他:“魔法诡异莫测,那血神经乃是魔教中第一秘典,这次来的敌人又是昔年恩师的师弟,法力非同小可,有什么神奇也未可知……” 申屠宏道:“笑师弟不可能的,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李元化道:“如果是你们两个被红莲擒捉时候,他就已经被调了包呢?我听闻修炼血神经能够把自己修成一道血影,遇到敌人时,也不用任何飞剑法宝,只合身向前一扑,便吞噬了对方的精气神,并且将对方神魂全部与自己相容,能够得到对方的部分记忆,然后顶着对方的躯体去欺骗别人,待对方不注意的时候,骤然发难,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是你们被红莲锁住的时候,那赵长素忽然现身,夺了他的身体,你能知道么?况且妙一夫人传音的事情,是你先说的还是他先说?” 申屠宏一怔:“是我先提出来,然后笑师弟说他也接到了同样的传音,我们赶忙往这边赶,半路上遇到了易师姐和朱师妹……” “着啊!”李元化激动地说,“这厮被魔头附体,本就要去毁掉凝碧崖,听你一说,正好借坡上驴,混进你们中间,一起往凝碧崖去。” 他这么一说,申屠宏、金蝉等人也都心头一跳,纷纷跟笑和尚拉开了距离。 笑和尚怒道:“李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凭三言两语就认定我被魔头附体了?”他面色阴沉,毫不畏惧地向李元化那又走了几步,“若依我看来,倒是你才被魔头附体了,故意来这么说阻挡我们去救凝碧崖!” “放肆!”李元化气得呼气都飘起来了,“你竟然……” 正说着,崖顶上天缺大师忽然说话:“李道友稍安勿躁,几位小友稍安勿躁,你们方才所言,我们已经尽都听到,可否到崖上来,我和二位道友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众人仰头一看,首先见到的便是吊在崖边的李洪和陈岩两个,立刻都变了脸色。 笑和尚大声道:“天缺大师!清波上人!我敬你们是前辈,竟然也要跟岳清那妖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么?” 李元化却道:“恩师的无字天书上,曾经明言,五台教主是此次救星,我看他既然在崖上,正好请他分辨清楚!”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极为难看,不过还是跟着李元化一起飞上九宫崖。 看见这些人来,岳清从李元化开始一直到笑和尚都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果真丝毫看不出端倪,他虽然算出来有魔头要来,但也只能从卦象上略知有魔头要经过九宫崖,并且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但是却无法确切地知道是哪一个,不禁在心中暗叹血神经魔法果然高明,不愧是魔教第一圣典。他问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二位道友可看出来了?这里面到底哪一位已经是遭了魔头的毒手了?” 天缺大师看了半天,瞧瞧这个,又打量打量那个,无奈摇头:“我这年岁大了,实在是老眼昏花,看不出这魔头到底藏身何处,清波道友可有何高见?” 清波上人道:“我也看不出,放在在袖中占了一卦,这里确实有一人被魔头附体,大凶之象,但到底是哪个,却无从得知,不过好在我有一件宝贝。”说话之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方盘,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天干地支刻度标尺,中间放着一个古朴的勺子,“此宝名为阴阳司魔晷,平时我用来探查风水,寻找各种天才地宝,对待魔鬼一类,感应最为灵敏,到底是谁中了魔,一试便知!各位道友小心准备,等待会勺柄指向谁,谁便被魔附体,到时候大家一起出手,现将其禁住,以免他狗急跳墙,暴起伤人!” 他说完,自口中喷出一道精气,催得那勺子疯狂转动,似风车一般运转如飞。 清波上人道:“好厉害的魔气,平时便是极凶恶的鬼王,转得也远没有这么快……”他再喷一口气,右手掐着灵诀,拼命将盘稳住。 过了好一会,那勺子转动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来,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那勺子上,岳清小心地观察个人的神色,大家却都完全一样的紧张激动,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眼见勺柄越转越慢,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随着勺柄一起转动,指向笑和尚的时候,没有停留,笑和尚冷哼一声,又依次转过众人,最后到达李元化的身上,再一点点划过,李元化之后便是天缺大师,再次挪过去,最终,勺柄指向了清波上人自己。 清波上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怎么可能!莫非是我这宝贝坏了?” 笑和尚冷笑道:“那还有什么说的?这东西既然指向了你,那么你必然就是那个被魔头附体的,我们正应该现在一起出手,将你制住!” 李元化喝道:“不许胡说!魔头在你们几个当中,清波道友如何会是?定然是此宝坏了。” 清波上人满脸惭愧:“实在是我道浅法薄,叫大家见笑了。” 岳清劝慰道:“道友不必如此,那魔头确实厉害,竟敢在我们几个面前使用障眼法,存心戏弄,实在可恶,不过也是无妨,我当年得到轩辕黄帝所遗两件宇宙至宝,其中有一件昊天上帝借给轩辕的昊天镜,又叫太虚宝鉴,此宝最是能够辨别真伪,是人是妖,一照便知!我倒要看看,那魔头还有什么手段,把这昊天镜也给蒙蔽破坏!” 057 怨念·同室操戈 岳清取出昊天镜,众人也都十分好奇地看过来,那宝镜非金非玉,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炼成,拿在手里甚是沉重,背面上有许多蝌蚪文组成的云龙鸟龟的图案,看上去是浮雕刻上去的,摸上去却是光滑无痕,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 宝镜正面,向外射出清濛濛的光华,仿若黑夜里的纸糊灯笼,并不如和耀眼,却引人不由自主地去注目,若凝神往镜中看去,却是越开越远,无有极限,里面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雷霆雨露,更有无数个世界在云霞之中隐现,时而热闹街市,叫卖满城,时而亭台楼阁,百官饮宴,时而千军血战,万马奔腾…… 众人道行深的,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马蹄掀起来的每一点尘埃,嗅到宴席上铜尊里面所盛美酒的醇香,然而稍一注意凝神,立刻元神便开始动摇,不知不觉地往镜中飞去。 天缺大师、清波上人、李元化和易静四人定力非凡,元神一动,立刻便莫运玄功,断了对镜中世界的好奇之心,立刻眼前景物迅速变得模糊起来,风起云涌,人喊马嘶,金戈铁马,迅速消失,仍然是一片金霞灿烂,温润生辉。 朱文、金蝉、笑和尚、申屠宏、孙南、石奇六人俱都把持不住,元神飞出身体,飘向镜中世界,兀自毫无知觉,连李元化在旁的叫喝也未能将他们唤醒。 岳清看六人元神,亦是毫无异常,一般情况下,被恶鬼或者是魔头夺舍,只要施法将其从身体里面打出来,立刻便能看出原形,岳清施法将他们的元神拉扯出来,便是要看看他们的本来面目,但为了照顾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的颜面,施法强度并不是特别大,李元化玄门正宗,若论法力比不上前两人,但道行之深,还有过之,这三人能够稳住心神倒不奇怪,然而易静竟然也能稳住,这个就让岳清有些刮目相看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譬如岳清的通玄真经,就有先天七十二变,后天三十六变,实则千变万化,他现在还只是地仙境界,只能元神变化,等将来修成天仙,利用还丹之法,将肉身跟元神炼得合二为一,化作纯阳,便可以连着身体一起变化,至于彻底证悟金仙,便可在任何地方,随时化现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乃至于沙砾、草木、飞禽、走兽,以及任何人物。魔教中最追求变化,或许也有类似的法术也未可知。 岳清叹了口气,将昊天镜收起来,镜光消失,众人元神兀自痴痴傻傻,沉迷于幻境之中,吃岳清袍袖一拂,全部打回体内。 天缺大师疑惑问道:“岳道友,方才是……” 岳清道:“昊天镜并不能分辨真假,我先前说的那般胸有成竹,是想把那妖孽诈出来,露出马脚,自现原形,没想到却未能成功。” 天缺大师沉吟道:“如此说来,要么那妖孽必会通灵变化之术,让我们分辨不出……” “什么分辨不出!”笑和尚大声道,“不是还有两个未能被诱出元神么?”他方才也沉迷于对方境界之中,颇感丢脸,“李师叔,你先前口口声声咬定是我被魔头附体,然而现在易师姐方才元神并未出窍,你为何不说她是被魔头附体的?另外你也跟她一样,元神未出,依我看,你现在也是有嫌疑哩!”又用手一指岳清这边的人,“他们也可能为魔附体!况且就算要查,也要师父、师伯,或者是掌教师叔来查,他们这几位又算怎么回事?尤其是这姓岳的妖道!”他忽然冲易静冷笑,“易师姐,那边的陈岩是你数世爱侣,现在被人吊在崖上,折辱若斯,你竟然丝毫不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难道真的是铁石心肠么?我看你莫不是真为魔头附体了吧!” 他这番话一说,众人的目光又全转向易静,易静只觉得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最终掣出阿难剑,指向岳清道:“不错!妖道,你辱我峨眉派太甚,今日我……”忽然想起妙一夫人的叮嘱,又把阿难剑放下,“若非师父千叮万嘱,我今日便是形神俱灭,也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笑和尚冷哼一声:“演得真好,不怪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真替陈岩道友惋惜!” 李元化把目光在笑和尚跟易静之间来回转换,拿不定到底谁才是假的,毫无疑问,现在他们两个的嫌疑最大,易静元神没有出窍,笑和尚则是戾气太重。 这笑和尚平时通常情况下总是笑嘻嘻的,尤其是在长辈面前,与人说话,必是笑脸相迎,并且以弥勒菩萨的化身布袋和尚为榜样,在自己洞府门前写下一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人间可笑之人。”因此才博得了个笑和尚的雅号,其本名反而无人提及,然而他今天脸上笑意全无,说起话来又辛辣无比,实在反常。 眼见笑和尚说的越来越难听,作为队伍里唯二的女孩,朱文站出来说道:“笑师兄,你莫要再说了,姓岳的妖道法力防不胜防,易姐姐运功相抗,乃是好事,况且方才来时,我也听易姐姐说,她因跟鸠盘婆的劫数邻近,准备报仇应劫,正在修炼那家传的天干元相大法,以应对九子母天魔,在百日之内,元神不能离体,我以为易姐姐降魔七宝在身,决计不会被魔头附体的,你们莫要再怀疑她了。” 笑和尚不依不饶:“天干元相大法?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玄龟岛有这么一门功法?” 易静怒道:“我们家传的道术,还非得要你知道么?文妹妹说的不错,我的元神不能离体,横竖我未着魔,你们信便罢,不信亦罢!” 天缺大师有些头疼地看向岳清:“岳道友,这个可该如何是好?” 岳清笑道:“这几位都是峨眉高弟,我是妖道邪师,你们二位又是旁门左道,咱们就算辨认出谁为魔附体又能如何?真敢动手将其击杀么?咱们说那血神经厉害,附体之后,将人的精气神全部吸去,魂飞魄散,人家却不会这样认为呢,到时候若说,峨眉派道法通玄,能够化解魔法,将人救回来,或是埋怨我们毁了人家肉身,那又如何?” 李元化在那边诚恳地说道:“岳掌门虽然说跟我们有仇,但如今天数变化,关乎到道魔气运消长,极乐真人已经提前详细说过此种因果,点名岳道友是峨眉救星。”他仰天叹道,“如果这次真被魔头颠倒凝碧崖,毁了太清一气神符,则整个峨眉将不复存在,因此还请岳道友尽力帮我们找出那魔头,峨眉跟五台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不成!”易静大声喝道,“这妖道杀了我们峨眉派那么多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峨眉派自太元祖师以降,何时如此媚颜屈膝,不要脸地去求敌人施舍救助?自古以来,正邪不能两立!咱们斗不过魔教,不过有死而已!” “你混帐!”李元化大怒,恨不能立刻蹦过来抽易静一个耳光,被人说成向仇人媚颜屈膝,这让他很是接受不了,“你……你……我看你这丫头就是被那魔头附体的,已经灭绝了人性,今日非打出你的原形不可!”说完便扬手放出飞剑,擎在手里,“你快向岳真人赔礼道歉!” 笑和尚也跳出来帮腔:“不错!我早就说这厮已经着魔!”他双手合十,浑身佛光闪烁,“要么立刻自己遁出元神,以证明自己清白,要么今日让你血溅五步!” 易静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要挟我?我已经说了,在修炼家传元相大法,元神不能离体,你们看着办吧!若要杀我,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笑和尚也不甘示弱:“我今天便要把你元神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魔头附体!” 申屠宏赶紧去拉他手臂,劝解的话还未说出来,小和尚已经用无行剑遁走了,他拉得了个空,急得连忙向李元化道:“李师伯快阻止他!” 李元化也有些慌了神:“笑师侄,本门有戒律,同门之中,不许互斗!” 话音刚落,就有一柄无形剑,狠狠地砍向易静,无声无息,好不厉害,若非易静阿难剑易静运转有心,随念而动,及时将其架住,单这一下,就能把她一整条手臂砍下来。 “好啊!笑贼秃,你真敢动手!莫非欺我阿难剑不利么?”飞剑化成一道金色剑虹将自己圈住,骤然向外弹出,与无形剑连环撞击,笑和尚以无行剑遁隐身,绕着她飞速游走,时而递出一剑,时而派出一掌,佛光闪耀,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片金霞。 李元化大声喝骂,放出飞剑去想要将二人分开,怎奈那两人法力也是不弱,数次绕开它,狠命死磕,俱都要把这短时间积攒下的怨气发泄出来,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想要出手,但又犹豫起来,自己毕竟是外人,再去看岳清时,只见他并没有看正在斗剑的两个人,而是把目光落在申屠宏、金蝉、朱文、孙南、石奇几个人的身上。 058 情殇·破璧重圆 笑和尚跟易静直接开打,而且越来火气越大,初时还是有所顾忌地只斗剑法,到后来逐渐将平生所学,各种法术、法宝也都使了出来,开始性命相搏。 李元化喝止不住,气得脸色发紫,放出飞剑去,同时狂发太乙神雷,想要将二人分开。 众人只见他身剑合一飞到两人中间,将阿难剑和无形剑强行震开,太乙神雷化成数百道金色霹雳,耀眼生辉,炸得众人纷纷向身后避让,心中暗叹这峨眉长老好强的声势。 忽然,李元化惊呼一声:“易静!你敢杀我!”紧跟着便是无量雷声。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俄而雷光散去,李元化左手已经齐腕而断,鲜血长流,易静则满脸惊慌:“我没……师叔你听我说,我……”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笑和尚大声叫道,“你必是被那魔头附体无疑!要不然如何会斩掉李师叔手腕?妖魔,你好狠的手段,先杀了易静,又伤李师叔,今天必要杀你!”说完身子一晃,再度隐身,施展无行剑遁向易静攻去,这回是根本不再留手。 其他人也俱是惊讶不已,纷纷过去查看李元化伤势,李元化将他们推开,大声喝骂:“妖孽!你既然要杀我,便由你杀好了!只是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单手御剑冲过去,抬手便将玄英三绝斩放出去,乃是三个无柄斧钺模样,出手便是金银红三色半月形精光,飞速旋转着向前飙飞,直劈易静,打得兜率宝伞佛光乱颤,上面的金花璎珞纷纷洒落,化成流萤飞散。 孙南和石奇知道师父这玄英斧乃是镇洞之宝,平时向来不轻易使用,今日拿出来攻击易静,想必是动了真火,赶紧过来解劝,又哪里劝得住,反被李元化喝骂:“不成器的东西!师父被魔头伤了,你们反来劝我!还不快放出飞剑,跟我一起斩妖除魔!” 孙南和石奇有些左右为难,他们还不敢确定易静是否真的被魔头附体,看刚才的情景,李元化很可能是被误伤,二人赶紧向金蝉等人求助,要先把三人拉开再说,金蝉等人也觉得有理,纷纷出手想要解劝,哪知一个个全都被卷入战团。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震惊不已,隐隐觉得不对,但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岳雯和林寒忽然过来,噗通一声,双双给岳清跪下:“魔头诡诈,弄得咱们自相残杀,现在只有真人有能力将他们分开了!还请真人看在同为三清弟子的份上,阻止这场浩劫!” 岳清看了看他们,朝战场上众人轻喝一声:“全都给我住手!”自然没人听他的,不过他动手之前先告诉一声,做到先礼后兵,名正言顺,这已经是习惯了,说话的同时,便放出混元真气,凌空虚抓,在空中凝成一双无形大手,先把齐金蝉和申屠宏给抓了出来,扔到一边,两人陷入战场当中,正联手阻挡笑和尚的无形剑,忽然身上一紧,向后拉扯,紧跟着一阵云里雾里,倒飞出去,在地上跌了个屁股蹲,赶忙站起来时,孙南和石奇也被抛了出来。 岳清先把这四个排出了,剩下四个斗得越发激烈,他还在观望,忽然易静兜率宝伞被李元化神斧劈开一条缝隙,金光溃散,祥云消解,紧跟着易静发动六阳神火鉴,六个碗口大的火球在空中一撞,立刻炸开一团火焰,将李元化包在里面。 仙家动手,实在太快,岳清不过略一犹豫,判断哪个是魔头的功夫,李元化就被神火包没,紧跟着又中了一根乌金芒,浑身火气,被打得像一捆烧糊了的稻草一样,顺地滚出老远,衣衫袍袖,还有他那最为出名的一把大胡子,全被烧得焦黑,孙南和石奇赶紧过去扶住,刚喊了声师父,就被李元化噼噼啪啪,一只独手正反狠狠抽了四个耳光:“叫师父有个屁用!还不快去把那魔头给我杀了!” 孙南和石奇也真是急了,掣出飞剑又要冲上去,忽然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紧跟着易静、朱文、笑和尚三人也分别被无形大手擒住,抛跌在地。 笑和尚已经杀红了眼,嗷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往前冲,猛然间两颊上剧痛,噼啪带响,被岳清隔空扇了两巴掌:“都给我住手!哪个再敢行凶,那边两个小子便是榜样!”岳清用手一指吊在悬崖边上的李洪和陈岩。 笑和尚被打得清醒了些,看了看李洪二人,一缩脖子,没敢再往前迈步。 岳清正要说话,易静却惨笑道:“堂堂峨眉派,千年道门领袖,竟然落得如地步!长眉祖师,你可看见了,你的徒子徒孙被人欺负到这等地步,非但受魔头愚弄,更被妖道行凶,一个个对自己人动手时候,厉害无比,被妖道打了,却慑于淫威,纷纷做了缩头王八!” 笑和尚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大骂一声:“你这魔头在那里是什么厥词!你才是缩头王八呢!妖道打我,自然要狠狠打回去!只不过今日先除魔头,改日再杀妖道!”伸手一指,无形剑再次射出去,再次杀向易静,而易静也是爆喝一声,她对这笑和尚已经是又烦又恨,到了极点,这回二话不说,直接发动六阳神火鉴。 她那六阳神火鉴乃是一真大师和优昙大师共同帮她炼成,降魔七宝之中最厉害的宝物,还要强过兜率宝伞,将来准备对付鸠盘婆的,岳清也不能空手接下,他取了一颗先天水母坎金丸弹了出去,这宝贝当年取自幻波池,数量不多,岳清看着不错,对付纯阳法宝尤其效果显著,闲暇时便自炼一炉,自己留一些,大多数都分给弟子。 那宝贝落到火里,骤然炸开,噼啪一声脆响,化作一大片清凉乌云,神火立刻被消灭大半,紧跟着笑和尚和易静放出去的无形剑和阿难剑也被混元真气卷住,拉扯回来,落到岳清的手里,然后仍然是凌空四下,每人各赏了两巴掌。 笑和尚是真被岳清打了没有脾气,易静却按耐不住,尖嚎一声:“妖道辱我!今天跟你拼了!”她顶着兜率宝伞,手持灭魔弹月弩,扣上所有的牟尼散光丸、除邪九烟丸、玄武三铅弹等各种宝贝,一股脑地往岳清射来,连同数十枚乌金芒,并且再次发动六阳神火鉴。 岳清仍然一颗水母坎金丸发出去,消灭神火,然后混元真气在二人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翻滚旋转之间,将易静的一起攻击全部吸收进去,磨成齑粉。 易静惨叫一声,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脖子向后按在九宫崖东侧的峭壁上,任凭她如何挣扎,玄功变化,都无法逃脱。 岳雯和林寒跪在地上还未起来,这时候急忙喊道:“还请真人手下留情!” 易静长啸一声:“岳师兄!林师弟!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我不接受!尤其是岳雯你,身为本派这一辈的弟子领袖,竟然向本门不共戴天的仇人卑躬屈膝,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们!妖道岳清!我易静不是受敌侮辱之人,今日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唯死而已!”她猛然间身子绷紧,似提线木偶一样疯狂抖动,猛然间一下巨震,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竟是自觉经脉引爆丹元而死。 “不要!”陈岩在崖边上发出一声悲烈的长吼,“砰”地一下,将捆绑着手足的仙锁崩开,那捆龙索何等厉害,他这一下也是情急拼命,自绝了生机,捆龙索不捆死物,他身上生气迅速消逝,再以修炼了数世的真元向外炸开,捆龙索便给崩开,自动飞回到岳清手里。 陈岩跌在悬崖边上,他四肢已经断成数节,兀自蠕动着向易静爬去,满脸泪痕,哭喊着:“幽女!幽女!你不能死!咱们的玉璧还未同心!” 整个九宫崖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转眼之间,这二人竟然全都自绝生机,虽还未死,不过是因为执念吊着最后一点气息,自杀与他杀不同,旁人便是有多么厉害的灵丹妙药也是救不过来,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去帮他们一把,但身体又仿佛被无形的束缚禁锢着,一点都动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陈岩用一条稍好的断臂,一点一点爬到易静跟前:“你还不肯见我吗?” “痴儿!”易静也哭着,过来勉强把陈岩抱住。 陈岩肋骨尽碎,经脉全断,七窍流血,满脸血泪,然而见易静肯抱他,便似满足到了极点:“你这几世都不理我,说是怕误了仙业,当年还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我也是真怕你耽误了你,便是你我分别遭劫之时,也不敢去找你,只能远远悬心。你给我那玉璧,我……时刻带着……”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气息不济,深吸两口气,却运不到肺里,拼着最后的一点执念道,“玉璧我在胸前带着,你,拿出来……” 易静也是气息微弱,伸手到他胸口的衣衫里,果然拿出半边玉璧,自己也自项上摘下半边,合在一起,乃是一个整圆,中间一点殷红,乃是两人三十之前刺破心血共同化成。 陈岩看着她,静静地说:“你还贴身带着,真好。”然后脸上仅有的一点生气也全部消散。 易静抱着他放声大哭:“老天!为何如此对待我们!为何正不能胜邪!我易静数世斩妖伏魔,守正辟邪,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连喊三声之后,亦彻底没了气息。 059 病女·金蝉求药 易静和陈岩双双殉情惨死,岳清将他们的魂魄收来,交给岳雯:“他们两个,因最后一念的瞋恚和愚痴,已然失了灵智,此时放开,他们便会随业流转,进入地狱和畜生道去,再过几十万年之后,方有相遇之期,不过到那时,过去所作恶业已经还清,可终成眷属,共攀仙道。另外就是带回去让你妙一真人夫妇和易家人助他们养炼一纪,十二年后再助送其去投胎,可重生为人,不过过去恶业未消,若是不能诚心改过,多积善功,必定还要重蹈今生覆辙,而且遭遇比今生还要更惨十倍,到底何去何从,你带回去,请妙一真人夫妇和易道友自己拿主意吧!” 岳雯收去二人魂魄,兀自惊魂未定:“多谢真人成全。” 岳清知道他谢什么:“易静虽然屡次要找我报仇,我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不再记恨我,来生放下瞋恚,苦心积修,千年之功,还可成就仙道,若是依然来找我报仇,非但自己还要遭劫,并且拖累着易家满门不能证果,连妙一真人夫妇也要受牵累,于我没有半点妨碍。” 笑和尚站在原地,有些发怔:“她……她……不是魔头?” 岳雯道:“自然不是,易师妹只是太刚烈了些。” 笑和尚惊觉方才找错了目标,惊惶地看向剩下的人:“她不是魔头,那魔头还在。” 李元化兀自愤愤不平:“她虽然不是魔头,但以下犯上,残害师叔,单凭这一条,也足够判其死罪的!你们在这里,我回飞雷洞中去取丹药,并且看看能不能请一位佛门高僧来帮咱们辨别妖邪。”他被易静的六阳神火烧伤,更断了一只左手,浑身焦黑,凄惨无比,摆手让孙南过来搀扶着自己,就要往飞雷洞去。 “不许走!”岳清冷冷地说道。 李元化转回身,怒视他:“你是什么意思?” “魔头到底是谁,还没有定数,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李元化大怒:“你莫非是怀疑我也被魔头附体了么?” “原本没有怀疑,现在却有了。” 天缺大师道:“岳道友,你可有辨别魔头的法子了?” “我要是有的话,方才就把魔头揪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岳清也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件法宝可以辨别真伪,你也是知道的,便是那菩提圈,此宝本是佛门至宝,当年疯和尚把它交给长眉真人,去石神宫毁血神经,长眉真人那时才刚入道,见到宫中许多英俊美丽的少年男女,俱被镣铐锁住,凄惨无比,待用此宝,从圈中透视过去,便看出原型,尽是些凶神恶煞,恐怖魔鬼,后来这宝贝融了半册血神经在里面,佛魔参半,威力越发诡异莫测起来。” 天缺大师猛然间醒悟:“不错不错!若有此宝在,要分辨出谁是魔头,简直轻而易举!岳道友为何不赶紧拿出来,降伏妖魔?” 岳清道:“我的小徒弟跟冷云仙子余娲的弟子约定斗剑,他回来时要经过邓隐的魔阵,并且要破邓隐,除了当年石神宫主留下来的一柄青玉莲蓬之外,这菩提圈也是个关键,方才也是假他之手,交与极乐真人破阵,这回想必还没有用完,等他带着此宝回来,便可将魔头找出一举消灭!”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岳清一直显得胸有成竹,但却始终拿不出直接有效的法子来将魔头找出来,原来是在等待菩提圈,那宝贝既然有这样深的来历,想必真能建功。 孙南忍不住地道:“我师父手被斩断,若再耽延下去,即便接上,也要损了精气,无法续接脉络,成了残疾,你若是不放心,我……你可施法禁制我的元神,容我回去取药,若我真有什么异常,你一个念头,便可隔空遥治去我性命!” 岳清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可惜啊……李道友的伤势不必担心,我五台派的丹药举世闻名,不比你峨眉派的差。”岳清把他叫到身前,递过一枚玄黄丹,一枚混元丹,“这二者一枚外敷,接续断手,一枚内服,可保脏腑,驱除火毒,顷刻即愈。”孙南连声拜谢,岳清拍了拍他的头顶,“道德仁义理智信,得一而成浩然正气,万邪不侵。” 孙南被他拍得有些不自在,说的话又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不过眼下有了金丹能够帮师父接上断手便是最好,他捧着丹药回来给李元化,李元化冷眼看着两枚丹药,又看了看岳清,只让孙南把玄黄丹涂在伤口上,接了断手,混元丹则扔到崖底下去了,天缺大师等人看见,纷纷暗自摇头,心说这李元化气量太差,岳清要害他,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笑和尚站在那里成了一尊雕像,不言不动,申屠宏满脸悲戚,长吁短叹,李元化满脸愠色,闭目调息,孙南和石奇守在一旁,李洪仍然吊着,也没了声息,陈岩的死对他触动极大,他觉得自己应该恨死岳清的,然而却又感觉一阵阵疲惫,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过去他以守正辟邪,斩妖除魔的信条行事,向来动力十足,如今却似一下子老了许多,感觉自己再也斗不动了。 朱文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金蝉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朱文真的是被方才的事吓得够呛,脸色煞白,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把金蝉心疼得不行:“我带你去找餐霞大师好不好?” 朱文道:“师父他们都在山前跟血神子斗阵,哪能分身管咱们?还是别去叨扰,你莫管我,只让我安安静静地坐一会便好。” 朱文孱弱的身子瑟瑟抖动,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金蝉看得心都碎了,抬头看了看岳清,目光中有些许的胆怯,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我要带文姊离开。” 岳清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金蝉想了想:“我们到飞雷洞去,司徒平不是还没回来么?等他来了,我们再回来便是。” 岳清沉默片刻,最终说道:“不行,你不知道魔头的厉害,如果她为魔头附体的话,不止你有危险,她害了你之后,会继续顶着你的身躯去害其他人,反过来,如果你是魔头的话,现在带她走,亦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极乐真人虽然没有明着开口邀请我在这里帮忙看守凝碧崖,但我们之间却自有默契,在平儿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金蝉攥紧了拳头,正要说话,那边朱文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金蝉大惊,急忙过去扶住:“文姊姊,你这是怎么了?” 朱文道:“前些日与妖人白虹斗法,被震伤了脏腑,方才易师姐死得那样悲壮,我是惊吓之余,亦为她难过,不免急火攻心,这口淤血吐出来,也就不妨事了。” 金蝉急得跺脚:“那日受伤,不是已经服了本门紫青宝丹了么?娘说你已经不妨事了。” 朱文捂着胸口,满脸痛苦:“谁知道呢,许是药效弱了,伤势复发,你莫要在我眼前晃动,转得我头晕,先安安静静地坐着吧。” 金蝉想要再去跟母亲讨药,但料想岳清不会答应,便来向岳清讨药:“本门紫青宝丹乃是疗伤圣药,只是所出有限,只母亲手里有,你既不让我离开,便先将你们的混元丹借我两粒,回头我跟母亲讨了紫青宝丹再还给你。” 岳清笑着拿出一颗混元丹:“以她的伤情,吃一粒足矣,多了反而不好,也不用你还,我们五台派这种仙丹有的是。” 金蝉拿着混元丹回来给朱文,朱文闹着不肯服:“什么臭男人的东西拿来给我,我不吃!” 金蝉赶紧伏低做小:“好姊姊,你就当可怜我,吃了吧,若是伤势加重才是要了我的命。” 朱文推脱再三,终于把丹药接过去,送入口中吃了,哪知那药刚下肚,不多时,便开始脸色发青,双手乱抓,喉咙里一阵咯咯地响:“不好,不好,那药有毒……有毒……”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目光全都集中到岳清身上,李元化怒声道:“果然有毒!幸亏我方才未吃!妖道,你本就跟我们峨眉派不共戴天,这次是极乐真人事先再三劝说,要修道人以和为贵,我们才邀请你过来,没想到,你竟然对一个晚辈女孩下如此毒手!峨眉众弟子听令,还不快放出飞剑,跟我一起拿下这个妖道!” 朱文身体迅速冰冷下去,金蝉恸声大呼:“文姊!文姊!你别吓我……” 忽然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金蝉捞起,似腾云驾雾一般离开原地,跌倒岳清身前,他拼命挣扎,咬牙切齿:“你这妖道!将我也一起杀了吧!”正要放出鸳鸯霹雳剑,早被岳清一张拍在肩头上,一股混元真气注入体内,立刻将他自己运气来的真元冲散,随后散入四肢,金蝉只觉手足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缓缓向下瘫倒。 岳清做出一副劫持人质的态度,用手掐住金蝉的脖子,沉声说:“谁也不许动!” 060 长素·欢喜神魔 金蝉眼看着朱文在地上手刨脚蹬,逐渐没了气息的样子,几乎把眼角都给瞪得裂开,想要冲过去,却四肢酸软,挣不过岳清,他大声哭喊:“姓岳的妖道!要么你现在就把我杀了!要不然的话,文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绝不!” 岳清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扳着他的脑袋面向朱文那里:“你的文姊早已经被魔头给害死了!你要报仇也是找他们,找不到我的头上!”他冲躺在地上的朱文喊道,“赵长素,莫要再演下去了,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你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出来吧。” 朱文跌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家伙半信半疑,看了看朱文,又看了看岳清,弄不清真假。 李元化虎着脸:“文侄女身上有餐霞大师的诛邪神针,如何会中了魔头的道?分明是用毒药害死了她,反倒要嫁祸到魔头的身上!姓岳的,你和我们峨眉派本来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道高法强,我们距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今天你在这九宫崖上害死我们峨眉派的弟子,今日想要活着离开这峨眉山,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岳清笑道:“我要杀她,活着杀你们这里所有的人,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还要浪费混元丹?另外别说我离不开峨眉山,我现在就去凝碧崖,按照魔教的路数,将地脉崩断,倒陷凝碧崖,毁了太清神符,你们那两仪微尘阵又能奈我何?”他不再理会李元化,继续冲着朱文的尸体说道,“赵长素,我就算到你今天要来,当年七星仙门有四个弟子误入九还山魔宫,曾经得赤身教主鸠盘婆各给了一件宝物,我看了看,正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你别说躲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体里,就算是躲在佛祖的丈六金身里,今天也是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朱文的尸体还是毫无动静,金蝉哭道:“你害死了文姊,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把我也杀了吧!呜呜……”他比司徒平年纪还小,跟裘元仿佛,又未曾恢复前一世的记忆,至今稚气未脱,拼命想要抬腿,又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哭着哭着,又转为哀求,“你让我看一看她,求求你啦,她都死了,你莫要折磨她的身子出气,我去看看她,呜呜……就看看……”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 岳清深知,赵长素是不打算就这么出来了,自己如果动了朱文的身子,哪怕有一点损坏,事后即便不被峨眉派的人围攻,也要惹上一身骚,他故意自然自语:“难道我真的弄错了?可是我那混元丹绝吃不死人了,罢了罢了,你过去看看吧。”他伸手在金蝉肩膀上一拍,金蝉立刻恢复了气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朱文身边,抱起她冰冷的尸体,放声大哭。 众人看他这样一个孩子,哭成这样,也都心有不忍,天缺大师上前几步,正要劝慰,忽然朱文身上红光一闪,就投入了金蝉的身体里面,金蝉正哭得伤心,忽然身子一震,只觉得大脑剧痛,他双手抱头,顺地翻滚,痛得大声呼叫。 岳清两步迈到近前,伸手扣住金蝉的脉门:“赵长素,你这下可是自投罗网了!” 金蝉看着岳清,虚弱地说:“你说什么?赵长素在哪里?” 岳清道:“朱文早就被你杀死了,你顶着她的身体想要出来杀人,结果遇上易静,听她说妙一夫人要她去看守凝碧崖,于是你自称也接到了妙一夫人传音,又觉得在峨眉山中行事,用金蝉的身体更好一些,便提出来去把他一起找上,伺机暗害。方才吃了混元丹之后,故意诈死,嫁祸于我,再来个挪移乾坤,进入金蝉体内,一面挑起我和峨眉派之间的矛盾,一面寻找机会完成沙神童子给你的任务,可惜被我提前识破,金蝉体内,由我注入的混元真气,早已经将灵台和脏腑完全护住,你想杀他,却被我将计就计,用他的身子当成容器,将你囚禁在里面。” 金蝉看着岳清,满脸惊恐和悲戚:“你说什么?我全都听不懂。我只知道你害死了文姊,现在又来害我,呜呜,你杀了我吧,我跟文姊也想易静师姐跟陈岩一样,一起转身投胎去……” 他抱着岳清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好不悲惨,周围看着的人无不鼻子发酸。 岳清道:“你莫要再耍这花样,鸠盘婆通过感应,虽然不知道如此细致,但早得知你会落到我的手上,特地用了四件法宝来对付你,可将你形神俱灭,只是我行事向来给人留有余地,便是绿袍老祖,我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生路。”他取出玄阴聚兽幡,轻轻一晃,“赵长素,你还不自己乖乖上幡,更待何时!” 伸手指处,金蝉体内的混元真气立刻开始汹涌发动,金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很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眼睛瞪得大大的:“杀了我!快杀了我……啊,岳真人,求求你……” 岳清抬手把一颗化魔丹送入他的口中,然后运转混元真气化解药力,疯狂地洗涤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金蝉发疯一样地惨嚎,简直让人不忍去听,李元化大声喝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了!”岳清自然不会住手,他暴怒地祭起三枚玄英斧,并且喝令其他弟子,“还看着做什么?快快跟我一起斩了这妖道,救下金蝉!” 孙南和石奇同时放出飞剑,一左一右,跟着师父向前夹攻,其他人则丝毫没有动弹。 岳清左手仍然指定金蝉,施法驱逐魔头,右手反过来,向后虚抓,混元真气裹住孙南和石奇的飞剑,一起向上反绞住玄英斧,只听得噼啪乱响,火星四溅,剑诀上的反震力道,直接把孙南和石奇打得倒跌出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元化也腾腾腾连退数步,三枚神符倒飞回来,他怒骂一声:“好!好得很呢!峨眉派千年以来,还从没有被敌人在家屋里嚣张到这等地步,你给我等着,今日必让你好看!”说完怒气腾腾,架起遁光往东飞去,孙南和石奇也赶紧御剑跟了过去。 岳清不理他,继续施法,金蝉已经叫不出声了,甚至开始模糊,忽然身子一震,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紧跟着痛苦全消,跌到地上。 一道红影从他身体里面被逼出来,知道岳清厉害,更不迟疑,掉头就往东飞去。 岳清早就在提防他,哪里会让他逃走,红影刚到崖边上,迎面就升起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 岳清放出太乙五烟罗,然后喝道:“魔头厉害,大家后腿,容我将他消灭!”双手掐诀,将太乙五烟罗从四面向中央围拢起来,就要把赵长素裹在当中,上下左右和前方全部都被五色烟气封住,赵长素只能往后走,怪叫一声,直扑向岳清,岳清手里早擎了烛龙灯在手,一口真气喷过去,那悬在灯盏上方的眼珠飞速转动,膨起一大片如油般的粘稠黑雾,迎着红影将其裹住。 那赵长素发出一声比之前金蝉还要惨烈无数倍的嚎叫,站在边上的涂雷、颜虎儿等只觉得一根针直刺入心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各伸出一掌按在他们的后心上,助他们护住心脉,至于岳雯、林寒、申屠宏等人功力较深,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纷纷运功抵御,方才好过。 赵长素修炼血神经不过十年,本来他是不敢受那剥皮炼体的极刑的,不过沙神童子告诉他,鸠盘婆和他共同的劫数转眼即至,到时候必定同生共死,若想化解,便得修炼血神经,赵长素一来惧怕天劫,二来贪慕血神经的威力,等炼到一半,忍下第一关剥皮之后,再用魔针刺入周身大血,用魔火焚烧的时候,是再也忍耐耐不住,但再想反悔,已经是来不及了,练成之后,果真有无穷妙用,近乎不死之身。 烛龙灯虽然厉害,却也不能将他杀死,只将他的身体煅烧成数十团红影血气,待火光收回,那些血气再度相互融合,重新合成一个人影,不过亦是元气大伤,岳清将玄阴聚兽幡一抖:“上去!”幡上飞出一股五色烟气,将他卷住,收入幡上,继绿袍老祖、妖尸谷辰等人之后,做了另一杆幡上的主神,天淫教主传下来的这玄阴聚兽幡也真厉害,血神经那样刀剑难伤,风雷不动的身体,一旦被束缚在幡上,也是无法逃脱,只能任由主人随意驱遣。 眼见岳清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了赵长素,众人都一起松了口气,看那道红影方才的阵势,以及先前隐藏之深,着实让人冷汗如浆。天缺大师抱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时而惊悸,时而痛哭的金蝉:“岳道友,多亏你识破魔头伎俩,及时出手,将其收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波上人也过来说道:“不错,方才那魔头向东飞去,若真被他跑了,到山门那边跟邓隐里应外合,攻破太清宫,峨眉山可就真的要遭遇一场亘古未有的浩劫了!” 岳清闻言却是一凛,总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魔头向东……魔头向东……”猛然间神色一变,“不好!” 061 赤尸·血魔诱惑 众人看岳清脸上变色,也颇感意外,天缺大师问道:“道友说什么不好?” 岳清道:“方才那李元化颇多古怪,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才是被魔头附体的那个,直到朱文发难,想要夺金蝉的身体,我才确定是她,一时掉以轻心,却被李元化给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申屠红光惊声问道:“难道李师叔他……他也已经遭了磨难?” 岳清道:“十有八九是这样的,只不过他的道行比赵长素还要高深,连我事先用先天神卦推算,都被他瞒了过去,若我猜得不错的话,附在他身上的,应该就是沙神童子。” 众人齐声惊呼:“沙神童子也来了?” 清波上人道:“听说周围三五千里之内,只要一说他的名字就会被他感应得知。” 岳清点头:“不错,我曾经在西昆仑跟他打过交道,我方才又临时推算了一卦,如今天数错乱,毫无章法可寻,乃是一卦‘火山旅’,上面是离卦,下面是艮卦,宿鸟焚巢之局,峨眉派恐怕这次要遭大厄,然而按着实现推算的,来的人不过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血神邓隐、沙神童子、红莲老魔六个绝顶高手,峨眉派这一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按理说不该如此,我怀疑今日来的魔头,不知这几个。” 申屠宏急道:“既然如此,我们快去告知师父……” “魔头已经混进峨眉山里了,现在你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魔头假扮的,况且峨眉山门正是两仪微尘阵的门户,高手几乎全在那里,又有极乐真人和芬陀大师在,即便沙神童子去了也无济于事,若依我看,他的目标还是凝碧崖,贵派的两仪微尘阵可谓是玄门第一仙阵,要想攻破峨眉唯有直趋凝碧崖,将其崩塌,断了阵法下面的龙脉,再毁掉太清一气神符,此为重中之重,两仪微尘阵若在,魔头们内外隔绝,就不敢任意大开杀戒,两仪微尘阵若是被破,则魔头们可随意进出,横行无忌,除了有数的几个高手之外,全部都要遭劫。” 岳雯道:“依真人之见,那沙神童子已经又绕路往凝碧崖去了?” 岳清未及答话,崖前又飞来一拨人,打头的正是一身紫衣,峨眉派的大小姐齐灵云,左右跟着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还有一个浑身发火,穿着火红肚兜的火无害。 到了崖前,齐灵云飞身上崖,先向岳清、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三个长辈见礼,然后跟申屠宏和笑和尚等人说:“这里发生的时候,掌教真人已经尽知,只是现在抽不开身来,只能让我们去守凝碧崖,以防止魔头毁坏阵眼。”又向岳清三人躬身道,“此事关乎道魔两教气运消长,还请三位前辈摒弃前嫌,放下私怨,移驾凝碧崖斩妖伏魔,以法天道!” 岳清点头:“好。”他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以他的身份去人家门派重地颇多不便,但这次是齐灵云代表妙一真人夫妇邀请他,就不一样了。 齐灵云用手一指李洪:“他是父亲九世爱子,时常仗着长辈们的宠爱,调皮胡闹,无法无天,甚至不知轻重,颠倒妄为,也真让父亲头疼,真人替父亲管教,亦是应有之义,但如今咱们要往凝碧崖降魔,还望真人高抬贵手,收了法宝,容他跟我们一起去,以免留在这里,为魔所乘,另外也好令他戴罪立功,等到这场灾难平息,再由父亲好生管教,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李洪无法无天,闹得不可开交,岳雯都不好管教,林寒入门日短,更不必说,但齐灵云说出这话来可就不一样了,齐漱溟如今在门中挂号的子女共有四人,两个女儿齐灵云和齐霞儿,两个儿子金蝉和李洪。 金蝉前生是齐漱溟和荀兰因的儿子,齐灵云的兄长,名叫齐承基,齐漱溟夫妇俩入山修到之后,只把女儿渡到山中修道,齐承基数次入山哀求父母,都未经允许,只让他在人间为齐家传宗接代,最终活个寿终正寝,高龄而逝。 这一世投生在一家姓李的人家里,齐漱溟不过着人家香火是否断绝,从小就给接引上山修道,却是未复前生凡人的记忆,是个十足的少年,虽说为七矮中的领袖,天资不凡,到底限于年纪,大家只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众多师兄弟之间虽然看重他,却也不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 李洪九世修行,前几生因跟邪魔两教结怨太深,互相仇杀业力往复,往往不足二十岁便即夭折,天蒙禅师法力无边,但神通抵不过业力也护不住他,这一生虽然恢复前生法力记忆,但由于过去九世积攒下来的性格习气,虽然加起来年岁比谁都大,但说起来除了最初两三世修成散仙之外,之后俱都未能成年,因此行事既有幼童的稚气,又有少年的叛逆,更带着青年的义气,颇为复杂, 因此,他虽然一回山,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峨眉太子”,声势远超金蝉,但许多道行深厚的师兄师姐,虽然不乏爱护,但也不会有那种自觉听其号令的敬重。 齐霞儿从小就被优昙大师带走,修习佛法,常常数年才回山省亲一次,甚至还有不少峨眉派的弟子都没见过她,自然也是威望不足。 唯独齐灵云,若论起她跟齐霞儿,一个修道一个修佛,道行法力俱都不相上下,但她常年在山上跟随母亲修道,为人谨慎,思维缜密,向不空谈,谈则必中,整个峨眉派这一代弟子之中,除了金蝉大约前生做过她兄长的缘故,丝毫不惧之外,大多对她都是敬畏有加,甚至就连阮征、岳雯、乃至于性情桀骜的易静都要让她三分,从来不跟她争执。 因此,她来替李洪做主,众人也俱都认可,李洪也很给这位姐姐颜面,大约也是方才陈岩的死对他触动太大,被放下来之后,兀自痴痴怔怔的,揉着手腕蹭到齐灵云面前,心虚地叫声:“姊姊。”心里委屈得不行。 齐灵云看他衣衫破烂,浑身血痕,心里也一软,知道这位小弟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得了不得,何时这般狼狈过:“咱们峨眉派弟子,自祖师立下道统之日起,降魔卫道,死生不过南华蝶梦,归于虚无罢了,你若是没有做错,旁人便是辱的你的身,却折不得你的心,你有何用心虚?你若做错的,大道之下,也无可遮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不必心虚!看看你这副神散气短的样子,可还配做我峨眉弟子?” 李洪泪流满面,哽咽道:“姊姊教训的是,洪儿铭记于心。” 齐灵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往凝碧崖去去吧!”说完足下一顿,直接驾驭天慧剑,化作一道清亮祥光,长虹贯日一般,向西方破空飞去,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火无害、笑和尚、申屠宏,李洪,相继架起剑光飞去。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道:“咱们也一起走吧。” 岳清心里却有些不舒服,齐灵云虽说礼数周全,但秉承着骨子里那种峨眉派中人的傲气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刺耳,而且也未再让他和天缺大师等人,虽说抱着殉道的决心,又是那般的杀伐果断,到底让人心气不顺,岳清跟峨眉派本来就是仇敌,互相杀伐百余年,用峨眉中人的话说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如今自己上赶着帮忙,还要被人甩脸色,着实让人不爽。 岳雯和林寒也过来相让,岳清道:“我那小徒弟去跟余娲门下斗剑,这么长时间还未回来我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有那小徒孙落在红莲老魔手里,虽说不会有什么大碍,到底还怕万一。”他跟岳雯说,“其实本来我去凝碧崖坐镇,只不过我毕竟是外人,去你们的禁地未免瓜田李下,因此才事先推算魔头的路数,在这里等候,哪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长素虽然被我收了,却仍然让沙神童子跑掉,而且魔道诡异,我怀疑除了六大巨擘之外,还有其他的妖邪混了进来,我也要往前面去亲眼看一看,凝碧崖是白眉禅师昔年清修之所,必有佛门阵法守护,再加上峨眉派的两代经营,不会就那么被魔头毁掉的,你们且先过去,我随后便到。” 他这么说了,别人也不能再劝,天缺大师仍然抱着满口胡话的金蝉,和清波上人带着各自的弟子,加上岳雯和林寒,纷纷赶奔凝碧崖而去。 这些人走后,岳清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九宫崖上孑然孤立,任山风吹得道衣猎猎作响,他忽然开口道:“赤尸道友,你在一旁埋伏了那么长时间,可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就在不远处,红光一闪,现出一个身材欣长,浑身红袍玉带的中年人,正是赤尸神君:“岳道友,好久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岳清笑着跟他寒暄几句,然后说道:“道友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我还要去找小徒弟。” 赤尸神君用手向周围一指:“这峨眉山上经过三代人经营,可以说到处都是宝贝,既有长眉老儿当年攒下来的飞剑、法宝,还有各种珍奇灵药,成型的芝仙、人参、何首乌、毒龙草遍野都是,咱们都是峨眉派的仇人,不如一起将峨眉灭了,你我两家共同瓜分这些宝贝如何?” ——以下不算字数—— 鉴于大家的怨念,我把结构调整了下,很多伏笔都提前拿了出来。再说一句,这次背后的主谋是铁城山老魔和西海老魔查双影,他们不一定会出手,但邪魔两教这么多老家伙,也只有他俩能够聚集起来,并且通力合作。 062 接引·铁城山 岳清看着赤尸神君:“道友,你是如何觉得,我可能跟你们联手,一起瓜分峨眉的?” 赤尸神君道:“我……岳道友,实不相瞒,老祖说你是这次行动的关键,若是你肯答应跟我们一伙,峨眉派便顷刻覆没。你若是去跟峨眉派一伙,则我们非但灭不得峨眉,还要元气大伤!” “老祖?”岳清微微吃惊,“能让你叫一声老祖的,莫非是铁城山那位?” “不错!”赤尸神君点头,“老祖让我告诉你,若是你这次帮助峨眉,则邪魔两教必要元气大损,到时候峨眉便真的破局,成就飞龙在天之势,到时候你们五台派必要深受其害,你们本来就是百年世仇,你今日对他们手下留情,将来他们对你可未必会有这点好心,你杀了峨眉派好几位长老,那么多弟子,他们绝不会放过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气运消长,自有定数,你们五台派兴盛三十年,已经就要过去,转过来便又是峨眉派的旺运,等他们缓过这口气,就是你五台派遭劫之日了,这事还要你三思而定。” 岳清点头:“关于两派气运转动,铁城山老祖所言不错。” 赤尸神君见他意动,又接着说:“你可知当年长眉三老留下多少宝贝么?连山大师独创一派,在月儿岛自立门户,所传法宝都留在东海火山口里,这也还罢了,太元真人和樗散子这两个做师兄,每人留下来的宝贝都不比连山大师少,再加上长眉真人独领风骚近千年,所积攒下来的天府奇珍,前古遗宝,更是不计其数,都藏在这峨眉山中,只等峨眉派开府,熔炼大地,重定四大,所有宝物才会一起飞出,齐漱溟将其分发弟子,咱们何不提前将其取了?所得法宝,你我两家各得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分给影神君他们。” 岳清眉头一跳:“影神君?可是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 “正是!”赤尸神君道,“峨眉派这一次是在劫难逃!这也是他们过去三辈所积攒下来的仇怨,今日一起爆发,岳道友,我知道你是心怀大志之人,只要你愿意,今日我们就联手挑了这峨眉山,一起报了这几百年来的仇怨,扫进阴霾,分了他们三代人搜刮来的宝物,到时候道门自然以你为尊,邪、魔、道三足鼎立,中原自然归道门,西北归魔门,西南归邪教,大家互不侵犯,天下大吉,岂不是好?” 如果说赤尸神君开始时候说的,只有铁城山老魔一个人在幕后操纵的话,岳清还颇为意动,他还打算在中间尽量两不相帮,互相平衡,让峨眉派跟魔教相互对耗,自己从中渔利,然而又掺合进来一个查双影,事情就不好办了。其实邪魔两教中的高手并不少,千百年来,之所以斗不过道家就是因为他们不合,多是自私自利之辈,互相算计,各自占山为王,散沙一盘,岳清对付他们任何一家都不怕,然而铁城山老魔和西海老魔一出来,情况就变了,他们有足够的威望和道力将两教中的高手全部整合到一处,到时候别说七星仙门,便是天下道门全部集合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虽然人们常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恶,但岳清却宁愿峨眉派这种伪君子留存于世,也不愿意看到邪魔两道横行,毕竟峨眉派不会无缘无故地坑害普通人,去毫无忌惮地残害无辜,而一旦让邪魔中人得了势,势必要大开杀戒,横行无忌,夺魂炼魄,吸血采补,都要变得习以为常,到那时候才真的是要把天下变成炼狱,岳清宁可一手建立起来的七星仙门倾覆灭绝,也不会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觉得李静虚把自己邀请来峨眉山,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却是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自己是绝不可能站到魔教那一边的。 岳清看着赤尸神君忽然叹了一声:“赤尸道友,当年你跟我一同在崆峒山参悟《贝叶禅经》,颇有所得,原本修炼《蚩尤三盘经》的弊端已经解除,已是不死之身,只可在人间长生住世,不过一千三百年有一次地仙大劫,度过了便可安然无忧,只要勤修善功,至多度过眼前这桩劫数之后,定能修成天仙,飞升仙界,我亦叮嘱你,天下神仙一千五百年杀劫临头,不可轻易出洞沾染红尘之中门派纠葛,你今日又忽然来做说客,这着实让我讶然,昔日在水母宫,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过要在水母姬旋之前飞升的,你可知今日你一旦掺合进来,恐怕还要落在陆巽之后了。” “这个……”赤尸神君有些语塞,犹豫再三方道,“岳道友仁义,我也不瞒你,老神主发了魔神令,让我们这些昔日魔教中的老家伙全都配合沙神童子,重兴魔教,跟你说,非但是我,就连当年跟邓兄弟争夺《血神经》未成,最终结下生死大仇的破头和尚也摒弃前嫌出山了,老神主说等他炼化了严媖姆,铁城山便能成为独立于诸天世界之外的另一大千世界,并于彼世界中立下天堂地狱,衍化一方净土,接引我们这些魔教中人前往,你知道我们修魔的,除了当年石神宫主之外,再无一个能够成道的,全都落得个身死道消,就连伏瓜拔长老……”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犹豫着要不要说,岳清试问道:“你是说九烈神君的岳父么?他当年不是已经遭劫,形神俱灭了么?” 赤尸神君道:“实不相瞒,伏瓜拔长老遭劫是不假,但却并未形神俱灭,他当年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按照当年老神主跟他们的约定,祭炼了一盏魔灯,最终就是靠着那盏魔灯,保住本命,被接引到了铁城山去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在苦恼海中重生,成就无上魔功。据说那魔灯现在还在九烈夫妇手上,只是他们不知道此灯的真正用途罢了,恐怕要等到铁城山圆满成就或者是九烈夫妇遭劫之时,伏瓜拔长老才会现身相告。”他看着岳清探寻的目光,“你猜得不错,还有好几位当年的魔教长老,现在俱都在铁城山。” 赤尸神君跟岳清本来也只有过两次交集,一次西崆峒乌牙洞,一次北海绛云宫,虽然认可对方,但实际上并不熟悉,他把这些都告诉岳清,一来是有感岳清对他的恩德,二来是以为岳清心里忌惮峨眉派厉害,尤其是极乐真人、芬陀大师等人都在,而不敢动手,特地说出来给他打气,哪知道却是起了反作用,岳清跟峨眉派斗了几十年,时刻都在关心峨眉派的气运消长,对于峨眉派的事情几乎是了如指掌,他是根本不会惧怕峨眉派的,反而对于魔教却是产生了深深地忌惮,暗道过去还是低估了魔教的实力。 忽然,他的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闪现,想起了那个手拄拐杖,白发如银,气度庄严的老婆子,严媖姆跟李静虚一样,已经踏入了金仙境地,对于气运消长,天书运转,很多都不需要推算,冥冥之中自生感应,真正的金仙境界,便是天心即我心,最终成圣合道,按理说,要想埋伏暗算于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原来还觉得她带着姜雪君去西昆仑找梼杌寻仇,最终失陷铁城山,连姜雪君也差点被对方消灭,是这老婆子道力不计,误人误己之故,如今看来,莫非是她早就算到铁城山老魔的计划,特地赶去阻止? 而当日在西昆仑,姜雪君虽然险情跌出,但最终俱都化险为夷,而天尸教当场就被自己弄了个稀烂,最终梼杌也没逃过形神俱灭的下场,这一切是否都已经在严媖姆的算计的当中?或许对于她来说,梼杌根本就是入不得眼,甚至根本不值得她亲自往西昆仑走一趟,而她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阻止铁城山魔界的圆满成形? 当然这一切都是岳清的猜测,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对于这种级数的高手,推算是没有丝毫用处的,他只能凭着已经掌握的线索去猜测。 赤尸神君看他静静出神,以为他还在犹豫不绝:“岳道友,本来以我事先的揣测,你答应的几率也在五五之数,这事我不勉强你,到底是站在峨眉一边,还是站在我们一边,全凭你自己决断,只是我希望将来,咱们不要成为敌人。” 岳清道:“赤尸道友说得很是不错,我也颇为意动,只是这山上有位极乐真人,昔年跟我师父是至交好友,我实在怵他,一时不好就这样作出决定,还是等我先去找到失散的徒弟和徒孙,然后再给你答复吧。”说完,他又无奈地向赤尸神君笑了下,“道友不要笑话我才是。” 赤尸神君满脸凝重:“这是什么话?极乐真人之强,天下哪个不惧?就连邓隐也对他忌惮不已,道友的徒孙在红莲那里,我已经告诫红莲,不要伤他,你且去寻你徒弟去吧,我先去凝碧崖了!”说完冲岳清拱了拱手,身子陡然化成一道淡淡的红光,轻轻一闪,便消失不见。 063 邓隐·破头和尚 邓隐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再来的路上,随手借用顶着过来的躯壳已经被李静虚的太乙神雷炸成齑粉,天底下会太乙神雷的不少,峨眉、青城,以及少量跟这两派有瓜葛的散修如谢山这样的,但若论威力强劲李静虚是首屈一指,跟严媖姆的无音神雷相比,在某些方面的特殊效用或许有所不及,单论其威力,却是不相上下,不过也只把邓隐借用来的肉身炸碎,本来的元气却是丝毫未损。 邓隐修炼血神经,将自己从头到脚的皮肤活生生剥下来,然后用金针刺入周身穴道之中,在用魔火祭炼焚烧,把周身血肉混合魔婴,炼成一团混沌精气,再与元神炼成一体,化作一道赤条条的血影,千变万化,水火难伤,万劫不坏! 地仙修天仙的时候,是以还丹的方法,或者是金液还丹,或者是玉液还丹,将肉身去粗存精,与元婴化合成一体,人本就是由“气”组成,将肉身里的杂质,即所谓的阴渣炼尽,化成一团纯阳精气,跟元神相合,最终凝炼一体,便是阳神,以此飞升仙界,便是天仙之道。 将二者相互对比,血神经是用了一种取巧的法子,直接把人从地仙修成天仙,当然双方是不能完全划等号,不过修行极速,只要豁出极大毅力,潜心修炼九年,便可小成,毋庸置疑,之前的金神君,后来的赵长素,炼成血影之后,都具有一定的天仙特性,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难对付。至于邓隐,他修道千年,境界已经跟天仙等同,而神通变化,诡异玄奇,更是远超天仙,正因为有这等妙用,《血神经》才会成为亘古以来,魔教之中奉为至典,人人趋之若鹜的无上大法,邓隐才会舍弃了玄门正宗仙法《紫青宝箓》而转头炼这魔功。 李静虚算到邓隐的克星又二,第一是佛门至宝散花檠,在魏枫娘手里,此宝是谢山随身千年的宝贝,因谢山生瞋恚障碍,佛宝离身,他这一世如果能够破得此障,此宝还会回到他的手里,若是破不得,便要化成镜花水月。 第二件宝物,便是当年石神宫主交给长眉真人的青玉莲蓬,那石神宫主是铁城山老魔的师兄,更加的神通广大,不可名状,他已经于晋时成道,飞升异域,乃是魔教之中唯一一个以魔功成道之辈,为天下正邪两道修士所敬仰崇拜。 石神宫主当年便预知,未来必定会有人修炼血神经为祸,但他本身守着魔教誓言,并要用此经助女儿脱劫,不能将其毁去,便将一支当年托着血神经的青玉莲蓬交给长眉真人,让他用此莲蓬擒拿对方,然而当年邓隐入魔之后,长眉真人已经道法大成,并且自凝翠峰中参悟出了两仪微尘阵,而邓隐天良还未丧尽,没有下狠心剥皮炼法,方才小成,自然不是长眉真人的对手。 邓隐先后三次被擒,最后一次让长眉真人囚禁在星宿海岸边的黑洞之中,一气之下,最终剥皮炼法,将血神经修炼到了极致。那经书本分上下两册,分定善恶,但不过手段不同,终是殊途同归,邓隐所得一部恶册,修炼速度更快,而性情也变得愈加暴戾。 他这次为了消灭峨眉派,在西域灭了一国生灵,将其全部炼化成血神子,俱是一条条赤红人影,随他心意指挥,平时不显,这会躯壳被李静虚炸掉,现出里面的赤红魔神。他将身子轻轻一晃,迅速变化,凝成一个三丈多高,身穿黑袍的道人。 看上去他不过三十多岁,英俊无比,肤色苍白得仿佛大病初愈,双目闪烁着朦胧红光,满头红发,俱是血神子化成,每一根发丝,便是一个血神子,缀在头上,披拂两肩,若是目力好的,还可以看见那一根根发丝上挥舞的手臂,极度惊恐变形的面容,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哭嚎之声。 可惜任凭他们怎样挣扎,也不过带起一阵虾须似的红影,反使那头红发整天许多潇洒飘逸之感。他已经是尽复昔年容貌,很是惬意地坐在一座用死人白骨堆积起来的巨型神座之上,那椅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的头骨,数也数不过来,靠在对面的山崖之上。 邓隐看着李静虚,眼红红光朦胧涌动:“李道友,昔年魔教创教之初,共有五朵莲花,相处乃是盘古创世开天辟地之时,人类五欲所化,红莲在尸毗老人那里,我早晚要去取回来,青莲在你这里,我希望你把它还给我。我今天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愿意与你为敌,非是怕你,只是承你当年的那一段情意,你再不交换,愚弟可就真的要大开杀戒了!”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峨眉山里面一指,“红莲道友他们已经混进去了,两仪微尘阵必破无疑,你本尊未至,只这么一个五行精气所凝的婴儿,不是我的对手,即便有青玉莲蓬在,也是一样。” 李静虚道:“邓贤弟,若论起交情,我认识你还在你师兄之前,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还是劝你,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莫要在魔道之中越陷越深,你已被情关欲锁牢牢禁锢,看不出我布下的局,即便今日能够侥幸小胜,最终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破头和尚正在跟芬陀大师斗法,那和尚比邓隐入道还早,法力更高,昔年由佛入魔,可谓神通广大,当年若非铁城山老魔暗中策划,又有红花公主出手相助,邓隐根本得不到血神经。这和尚入魔之后,什么都要跟佛教对着干,并且要压过一头,佛陀有琉璃金身,他便修水晶金身,佛陀修五眼六通,他便修九眼十通,佛陀讲四圣谛,他便讲八圣谛,佛陀说六度波罗蜜,他便说七度波罗蜜,佛陀讲妙法莲华经,他便讲五魔宝莲经,佛陀讲十方世界有佛国净土,他便讲诸天之中有魔域天堂…… 芬陀大师这些年嗔心日重,尤其当年被岳清夺了已经到手的圣陵二宝,更是深以为耻,发狂一样炼了许多件降魔至宝,甚至起了要用佛宝跟圣陵二宝争锋的好胜之心,法力日日猛增,境界上却开始衰减,佛门谓之“退心”,她虽然有所察觉,但业力一起,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佛说慈悲,她却无法对岳清起慈悲心,佛说放下,她也放不下岳清夺她宝物之恨,所谓看不破,放不下,自然不能清净自在。所谓随业流转,便是如是,业缘成熟,烦恼现前之时,过去参的禅、打的坐、念的佛、持的咒,全都压不住怒火,伏不住业力,只能任由自己生气,去报复对方,此便为佛门大忌。过去跟随她听讲的诸多龙天善神,看她自己也断不了烦恼,随业逐流,恩怨报复,与六道凡夫无异,不配做天人师,便先后弃她而去,芬陀大师嘴上不说,心中亦生怨怼,于是境界如崩,一退千里。 她于境界上看不破,对破头和尚的时候,便丧失了原有的优势,不能高屋建瓴,直趋要害,只能跟对方凭法力相斗。芬陀大师在峨眉山前,现出丈六金身,佛光如海水一般从她身上向周围奔腾喷涌,遍及法界,就连数千里之外的非人众生,如鬼神精怪,山神土地一类,亦见到峨眉山方向似乎现出一轮太阳,佛光普照,遍及众生,纷纷跪拜祷告。 芬陀大师座下金莲神光,头顶祥云瑞彩,垂挂金灯、璎珞,脑后一轮慧光,普照十方! 破头和尚现出水晶法身,亦高丈六,与佛相同,浑身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比东方药师佛还要魅力百倍!座下水晶莲台,脑后升起清亮光圈,亦放出无边无量的净光,让人望之便是心神一爽,并且同样普照十方,另无数非人众生膜拜顶礼。 尤其脑后那圈光轮之上,坐着五百“佛陀”,亦是座下莲台,头顶祥云,宝相庄严,齐颂密咒,大放光明,这一使出来,别说是普通凡人,便是修行多年的剑仙,乃至于连成元婴的地仙,也分辨不出他的魔头本身,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两尊菩萨临凡,集会讲法! 两人说一阵,斗一阵,外人看上去打得并不如何激烈,只是各自坐在莲台之上,相互问难辩经,比寺庙里的和尚参口头禅还要文明有礼,实则直接比拼法力,以及对宇宙时空的认知和掌控。 每当芬陀大师的金光狂发,占据上风之时,下方山野之中奔流不息的血海、血气便会消竭,向下“退潮”,露出一座座山峰,最好的时候能够露出峨眉派半个山门。每当破头和尚的净光占据上风的时候,血海便会暴涨,甚至将峨眉山进出的洞口全部淹没,血海向内倒灌,多亏了妙一夫人、餐霞大师,率领姜雪君、华瑶崧、郑颠仙等人拼命堵住,三仙二老数次进入血海,想要击杀暗中操纵的海心山老魔,只因此魔是破头和尚的师侄,亦是修行千年之辈,本身法力便不属于沙神童子等人,更兼狡猾异常,始终只是在血海之中操纵诸天秘魔驾驭血河车冲撞山体,不与三仙二老正面放对,有好几次,反而差点将他们陷入魔阵之中,夺魂杀掉!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就一更,抱歉了,各位多担待吧。 这一章反复推倒,写了好几次,邓隐在正传中惊鸿一瞥,转眼即殁,前传中还没等成道书就太监了,而破头和尚也只是出了个名字,我又不想写的那么千篇一律,或者一笔带过,所以琢磨了好久,脑袋都要拉缸了…… 064 余娲·冷云仙子 司徒平跟于湘竹在峨眉外面的一座小山峰上面斗剑,那于湘竹亦是极厉害的散仙,修道二三百年,论法力之强,司徒平是远远比不过的,只是五台派剑法天下独步,司徒平从小跟在岳清身边学道,太乙剑诀、混元剑诀练得精纯无比,两人单凭剑术,斗了半个时辰,于湘竹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落于下风,连裙角都被南明离火剑削去一大片。 那于湘竹生具异相,两手两足,各分左右,一长一短,上下参差,外号称作三湘贫女,最是狠毒不过,与人为敌,不死不休。今天本就带着傲慢之心,想要将司徒平擒住,好生折辱一番,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哪成想剑术竟然不是司徒平的对手,她越是气急败坏,剑术破绽越大,又差点被司徒平削掉一条肩膀,终于按耐不住,首先打出法宝。 司徒平斗法亦不惧他,当年那枚乾天火灵珠,他已经修炼得与元神相合,用混元真气反复洗炼,神异无比,并且配合南明离火剑,两相得益,威力倍增,接连毁了于湘竹四件法宝,把个于湘竹几乎气得倒仰,司徒平说胜负已分,让她退走,她哪里肯听,把准备用来渡劫的三十六根太阴皓月仙竹拿出来,将整个山峰禁住,要将司徒平炼化,又反被司徒平用一宝一剑烧成飞灰。 于湘竹兀自不依不饶,要动用余娲赐给她的一颗天绝昼极珠,此宝本是前古奇珍,乃古仙人在南北两极冰原千丈之下,沿着地轴到达靠近地心磁母之处,以五行之外的至宝摄下一团磁芯,在送到九霄云外,与昼光罡风洗练相合一甲子功夫,方炼成此宝,余娲所得也是不多,因算到于湘竹劫数将近,方才赐给她一颗渡劫之用,一旦放开,立刻便能将毁山断岳,使方圆千里之内,重返洪荒,仙凡俱不能当,一切生灵,尽要死绝,于湘竹心胸之窄,更胜凌云凤、毕真真一筹,这次拼着造成浩劫,也要将司徒平打成形神俱灭。 然而也是天数使然,就在她取出此宝,将要发作时候,正赶上魔教动手,破头和尚的师侄,常驻海心山,世称血河老祖,亦是魔教长老,拥有无穷法力,他在云南海心山腹修建一座魔宫,效仿铁城山老魔,每三百五十年开山一次,道行只比沙神童子稍弱,亦是不死之身,奉破头和尚之命,摆下血河大阵,共三百六十五道,将峨眉主要山脉周围连绵环绕数千里,团团围住。 司徒平和于湘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见周围红雾一起,便落入无边血浪之中,这些年司徒平没少跟魔教中人打交道,深知魔法的厉害,他急忙放出如意五云罗,此宝乃是玉洞真人岳韫养炼千年之宝,被魏枫娘从他的两个徒弟手上强夺过来,赐给司徒平,带回山中,岳清帮他以混元精气反复洗炼,再与火灵珠相合,如今威力仅次于太乙五烟罗,放出之后,化作一片五色云烟,将他护住,道道血浪全都被云气阻在三丈之外。 于湘竹没有这样好的法宝,所发出去的一艘五金精英炼成太行飞梭,在血海之中只能勉强护住自身,被汹涌澎湃的血浪冲撞得左右飞荡,好不狼狈,就算如此,仍然不肯放过司徒平,如果司徒平被血水沾身,化成脓血死去,她说不定还能将其魂魄救回来,很多大派弟子,尤其师门强力的都有这种作风,譬如唤作凌云凤、万珍之流,见对方惨败,她们还能出手相救,然而对方一旦境遇比她们更好,立刻怒火便滚滚升起,直冲顶门,非要将司徒平至于死地不可。 这血海之中,能够幻化出重重幻象,更有海心山老魔圈养的无穷魔军,便是三仙二老之流进来,也要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走错,司徒平哪敢再逞强?况且今天出来时,他曾经自己卜算过一卦,叫做遇红则凶,遇青则吉,此时周围俱是一片血红,他更没心情跟于湘竹玩命:“先前斗剑,你已经输了,后来斗法,便算作平手,你如果不服,咱们改日再战!”说完便以南明离火剑劈开前方的重重血浪,向峨眉山方向飞去。 于湘竹却不肯再放过他,尖叫一声:“小贼休走!既然未分胜负,便不许走,今日咱们两个不死不休!”她扬手放出数百道钩镰飞刀,亦破开水路,紧追不舍。 但凡上点层次的阵法,俱都拥有错乱阴阳,颠倒五行之妙用,这血河魔阵自然也不例外,司徒平想着是往记忆中峨眉山的方向走,实际上却是在血水之中迷了路,疾飞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摸到峨眉山的边沿,上下左右,前后十方,俱是一片血红,他反复演算方位,推衍生路,仍然找不到正确方向,心中方才有些害怕,心中默默求告:“师父快来救我,这魔阵太古怪了!” 连念了三遍,岳清没来,反倒把余娲给唤来了! 那余娲亦是得道近千年的旁门女仙,长居东极小蓬莱西溟岛,少履中原,跟灵峤仙府甘碧梧、丁嫦等人相识,为人介乎于正邪之间,心性狭小狠辣,又自高自傲,喜爱炫耀,若是招惹到她的头上,自然要被整治得凄惨无比,若是不相干的人,她也并不任意伤害。 这次峨眉派开府,并未邀请她,余娲颇为不忿,她听人说,如今中原两分天下,道门之中以北五台、南峨眉分据称雄,她听了之后,都是不怎么放在眼里,这次于湘竹跟司徒平斗法,她就颇为支持,甚至来时还打定主意,先让于湘竹收拾了司徒平,施法将其擒住,好生折辱一番,如果岳清识相,不出手便罢,若是出手,自己再要他好看,同时再落了峨眉脸面,力压三仙二老,将中土两大道门全部打脸,方显自己的手段! 于湘竹先行一步,来跟司徒平斗剑,她来的时候,料想于湘竹已经将对方擒住,哪知远远地便看到峨眉山方向红气冲天,血浪翻滚,认得是魔教之中最著名的血河大阵,顿时吃了一惊,心想莫非鸠盘婆也不忿峨眉声势,跑来布下魔阵要淹没峨眉山么? 她虽然想要力压三仙二老,但也没有狂妄到要把峨眉派都给灭绝的地步,毕竟两仪微尘阵不是吃素的,但看这等声势,赤身教主也极厉害,竟是占了上风,她立刻便又定下计策,要出手将鸠盘婆赶走,破了这血河魔阵,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道行! 她想的是不错,等到了跟前一看,立刻就把心凉了小半截,只因空中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斗法的场面太过壮观,那佛光普照十方世界的景象,简直让她自惭形秽,忖度自己,便是借助法宝也难达到这等声势,她不认得破头和尚,亦未看出这和尚的魔头本质,还以为是佛门一尼一僧起了内讧,还向看看情况,是否要站出来凭着脸面上前劝和。 便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于湘竹身上带着的那颗天绝昼极珠要发动的迹象,那宝贝是她无意中得来,施法温养多年,已经与心神相通,赐给于湘竹那一颗是要帮助她度过灾劫之用,此宝不管远在何方,只要发动,她便立刻有所知觉,心中惊骇不已,心说徒儿那里已经危险到要动用这件宝物的地步了?急忙施法叱开血河,直寻于湘竹而来。 于湘竹正被四只海心山老魔以血魔送入修罗道,所繁殖出来的修罗恶兽围攻,那恶兽俱都身长十丈,通体血红,长得百手百足,百眼百耳,拥有不小的神通,在血河之中操纵无边血浪,或是化作火海,或是化作冰山,向于湘竹穷打猛攻,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山崩地裂的气势,随手一下,所发出去的血雨冰雹能够不顷刻间将一座山峰打碎成齑粉,于湘竹也是实在抵挡不住,逃又逃不掉,只能动用此宝,想要将周围的血海炸断,然后乘隙逃命。 余娲从上方降落下来,只不过阵内上下是颠倒的,于湘竹看来,她却是自脚下急速升起,轻喝一声:“徒儿莫要妄动神器,待为师来收拾这几只畜生!” 她伸手一指,背上如意金钩立刻化作百丈金光向上激射而来,如剪如虹,只一下,便将一只修罗兽绞成数段,紧跟着金虹左右一分,分别缠上一只修罗兽,亦将其杀死,剩下一只看出危险,立刻百足划水,掀起滔天巨浪,同时身体化成一道红光向远处飞逃,又被余娲神钩从背后追上,砍杀消灭,她皱着眉头,驾驭双钩将四头修罗兽的身体全部包裹,金红飞闪,转眼间割成数不清的碎骨烂肉,方才将钩收回,又随手放出一片金光,将于湘竹护住,看着徒儿狼狈的样子,顿时便竖起眉梢:“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于湘竹张口刚要回答,司徒平的存身之处已经被余娲感应得知,她道行也真不俗,此时司徒平已经逃出十余里之外,在这血河之中,气息错乱,术数颠倒,无论是感应还是卦象,全部都事倍功半,她还是清楚地感知到司徒平的位置,立刻伸手出去,一对如意金钩立刻再度化成金虹向司徒平飞射而去,她倒是没有想立刻杀了司徒平,毕竟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只是要把司徒平逼回来,他若是强行逃走,她也不介意断了他的手脚四肢,以作惩戒。 065 不坏·血神化身 她本以为这一下十拿九稳,她那如意金钩可是天府奇珍,上古谪仙自天界带下来,威力无匹,便是地仙也经受不住,对付一个后生晚辈,简直是牛刀杀鸡。遥遥感知到司徒平放出飞剑来抵抗,她冷笑一声,用如意金钩所化长虹将对方飞剑绞住,想要将其割断,哪成想剑诀上传回来的反震力道极大,并且炽热无比,竟然没有成功。 她怒哼一声,喷出一口真气,再次发力,仍然劳而无功!她哪里知道,司徒平用的南明离火剑乃是达摩老祖花费不少心血炼成的降魔至宝,飞升之前,觉得佛家修行,不假外物,所谓外道,便是心外求法,乃是佛门大忌,要将此剑毁去,被末座弟子归一大师觉得可惜,将剑留下,却最终因无法看破放下,拖累耽延飞升好多年,临飞升之前,将此剑封存,宣布留给道家。 岳清指点邓八姑在大雪山将此剑寻到,带回少林寺,算是物归原主,智能大师刚开始的时候还颇为高兴,后来得了贝叶禅经,境界精进,方知弊端,尤其最近几年,越发圆融通达,当年借给司徒平北极破妙一夫人的冰钻,言明借期三年,到期时司徒平前去还剑,智能大师索性又将此剑赐给司徒平,言明此剑自归一大师封存之日起,便已经属于道家之物,自己这些年却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如今梦醒,方觉自在。 这天地间各门各派,各种飞剑不计其数,若论威力最大,灵性最足,当属峨眉派的紫郢、青索,南明离火剑威力与之相比稍逊一筹,但其神功妙用,炼魔想要,温养元神,还要胜之,当可与之鼎足而三,余娲的如意金钩虽然是天府奇珍,但要想绞断南明离火剑也是痴人说梦。 余娲连续两次劳而无功,脸上一红,又惊又怒,感觉到司徒平施法将缠在剑上的金虹崩开,想要逃走,她怒喝一声:“小子哪里走!”伸手一指,放出震洞之宝混元一气球! 司徒平还未见到对方的面,便被一双金钩反震得气血翻涌,连剑诀都几乎拿捏不住,若非南明离火剑神异,此刻哪里还有命在!吓得左手持定岳清给他的九天元阳尺,右手以南明离火剑开路,想要逃走,忽然迎面血涛汹涌,将他推得向后滑去,并在前后左右,现出许多莲花。 那些莲花具有磨盘大小,纯由鲜血凝成,妖艳诡异,让人毛骨悚然,刚好有一个转到他的面前,花瓣张开,里面现出一张人脸,正是岳清的面容,愁眉苦脸地道:“徒儿!魔法厉害,师父也不是对手,你快逃命去……” 司徒平乍一看到这般情景,顿时吓了一跳,心神一荡,便为魔所乘。 海心山老魔早就注意到这小子,尤其手上那柄仙剑,正是魔道克星,只是方才急于布阵,又跟三仙二老斗了片刻,此时击退敌人,腾出手来要将司徒平抓住,将他元神浸入血海之中,转生成为修罗兽,以他元神的凝练程度,和那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出生的命格,所生成的修罗兽肯定强横无比,比还要厉害,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这老魔的手段,司徒平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心神方一动摇,立刻失了主宰,上方落下一道血线,便来收南明离火剑,哪知这剑极为通灵,自动护住,剑上火焰佛光同时绽放,烧得血水吱吱作响,化作大量的粘稠气泡,同时藏在司徒平祖窍之中的火灵珠也开始放光,司徒平打了个机灵,立刻恢复清醒,急忙伸手一指,南明离火剑向前将一朵血莲劈碎。 海心山老魔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棘手,不但所用仙剑是自己的克星,自身修为也是如此之好,峨眉山那边三仙二老再次发力,消灭血水,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便将自己的一件镇宫至宝遁龙魔桩打了出来。 他是破头和尚的师侄,所用手段也跟破头和尚相仿,遁龙桩本是昔年文殊菩萨未成道之前所用的法宝,后来化作七宝金莲,拥有无穷妙用,菩萨的遁龙桩有三个金环,他这遁龙魔桩却是五枚金环,平时不用时是五朵血莲化成的莲台,一旦发出,立刻便是五枚金环,飞去箍住敌人手腕足踝连同脖颈,便是天仙被其扣住,一切神通变化俱不能用,只能任人宰割! 也是司徒平福大命大,他那遁龙魔桩落下来时,正好余娲的混元一气球也打过来,余娲的这宝贝跟天残地缺的渡劫至宝名字相同,但功用却大不一样,天残地缺的那个是采集天上的清气加上地里的浊气,炼成类似于雷珠一样的宝物,一旦炸开,方圆三五千里尽返洪荒,余娲这混元一气球是采集西方甲乙木精气凝炼而成,既可以护身,万邪不侵,也可以用来困人,将人擒住,便再无逃命之道,这回正好抢先一步将司徒平罩住。 司徒平感知到头顶上方生来无穷吸力,隐隐的手足都似被无形大手拉开,巨大的力量让他争夺不得,双臂双腿骨骼都挣得咯嘣嘣地响,仍然无济于事,此时遁龙魔桩已经到了近处,他任何变化都施展不了,正自惊惶之际,忽然身体周围涌现出一曾淡淡的青烟,说来也怪,那片青烟看上去极薄极弱,仿佛一口气便能吹散,飘飘悠悠形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将他罩在里面,与此同时,强行拉扯他手臂的力量便立即消失,随后便看到周围五个碗口大的圈子在青烟外面来回飞荡,只是侵不进来,其中妙用,竟然跟太乙五烟罗相似! 海心山老魔一见自己被人坏了好事,立刻又放出一件宝物,同时催动周围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司徒平吸摄进去,并且以阵法之力,将司徒平身外那层青烟绞散,与此同时余娲也施法要将混元一气球召回去。 便在这时,另一股强横的力量将司徒平摄住,同时向上拔起,其力道之大,让海心山老魔和余娲全都把持不住,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司徒平被那股无形力量拉扯,迅速向上升起,转眼之间便出了血河,并且继续升空,只见周围仍然一片血红,竟是刚出血海,又如血雾,正慌忙之际,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鹅黄短衫的小男孩,正是极乐真人李静虚,只见他伸出一只又小幼嫩的右手,向前一抓,便是“啵”地一声,将混元一气球所化成的青烟抓破,然后略带急促地说:“快把你师父的菩提圈借我一用!” 司徒平想起岳清教给他的那枚菩提圈,说是有用处,急忙从百宝囊中拿出来时,耳边又想起尖戾的嘶嚎之声,极乐真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浑身金光闪烁,将二人一起拖住,向一侧疾飞,司徒平百忙之间向后看了一眼,顿时把浑身汗毛竖起,只见背后追来千百道血影子,每一道血影都是一个人的元神精气糅合魔法所化,身体被拉扯到一丈多长,偏只有碗口粗细,双臂张开,大呼小叫,越发狰狞可怖。 李静虚急道:“快拿出来!”他右手抓着司徒平,左手持着一根青玉莲蓬,仿佛刚从湖里摘下来的一样,娇艳欲滴,向后一甩,莲蓬孔中便喷射出十三道青绿色的精气,向后笔直飙出,那些血影子遇到精气,便立刻缓了势头,仿佛颇为惧怕。 司徒平将菩提圈拿出来,李静虚伸手一点,那圈便自动跳起来,飞到胸前,紧守着伸手往腰间一拍,扬手之际,飞射出无数道红线,嗖嗖嗖连绵不绝,汇聚成一道洪流,迎着随后飞来的血影打去,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每一根红线都射中一条血影,将其钉住,那些血影,仿佛被钢针刺中的毒蛇,疯狂扭曲尖叫,只是再不能逃走,李静虚一晃莲蓬,十三道青气一起喷射到菩提圈里面,立刻在圈里形成一个青、红、金三色的漩涡,那些红线便立刻带着刺中的血影倒飞回来,穿过菩提圈,重新收回落到李静虚的手里,竟是一根根的牛毛细针,而那些血影则落在三色漩涡之中,伴随着一阵阵绝望的哭号,被消灭殆尽。 这么多的血神子被迅速消灭,邓隐亦是大怒:“李静虚!我本想让你知难而退,看在昔年的情份上,不愿伤你,不过你既然这般不知好歹,可修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李静虚神色凝重,拉着司徒平,金光一闪,便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峨眉山的边上,用手向下方一指:“快去找你师父!” 司徒平不敢怠慢,急忙身剑合一向洞口飞去,背后传来血神子怒喝,漫天的血影便似疾风暴雨一般向下飞打下来,李静虚则反手回去,再次放出三万六千根乾坤针,并无量太乙神雷跟邓隐对轰,他两人斗法打得声势远不如芬陀大师那便,但实际上又诡异凶险得多,若论法力之厚,邓隐比破头和尚略逊一筹,但论到阴险诡诈,神通妙用,又远胜破头和尚,他修炼血神经已成不死不灭之身,李静虚一身道法,崩山断岳,颠倒乾坤,俱都不在话下,但却都伤不得邓隐分毫,那么多渡劫的法宝对上邓隐也是徒劳无功,因此真打起来,一时竟然落入下风。 司徒平拼命往洞口飞去,猛然间背后现出一个赤条条的血影子,正是邓隐的血神化身,狞笑一声,往司徒平身上扑去,洞口的姜雪君急发无音神雷,大声叫道:“平儿小心!” 司徒平也感应到危机,南明离火剑随念而走,佛光烈火狂飙三丈,向后猛扫,然而邓隐的身体却似一道虚影,剑光划过,丝毫无损,这魔头满脸狰狞,伸出魔爪向司徒平脑后抓去! 066 血河·两仪微尘 当年长眉真人用紫郢剑斩石神宫主,在身体之中三斩三刺,毫发无伤,如今司徒平用南明离火剑斩邓隐,此剑蕴含佛光离火,专是邪魔两道手段的克星,而邓隐的道行,也不及石神宫主远甚,不过司徒平功力有限,所修炼的也不是佛门大法,因此邓隐虽然损耗一些元气,却并无大碍,右手伸出,五指暴涨,化作数丈长的红光向司徒平身上抓去。 姜雪君从下面飞来,无音神雷连珠打出,她如今还不能像以法力勾动天地元气,将这神雷随手而发,所用的都是事先练好的,严媖姆当年帮她炼得已经用完,如今俱是她后来自炼,威力比之媖姆神雷,便要弱上三分,不过即便如此,打上魔爪,随着金光烈火无声暴起,亦将魔爪炸成粉碎,随后的雷珠全部打向邓隐,邓隐长啸一声,避雷而走,只见一道红影扯到十余丈长,伸出数百只魔臂,同时指向姜雪君和司徒平,狂发血影神光。 司徒平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条条紫气,拦在身前,又飞出两朵金花,分别悬在自己和姜雪君的头上,那血影神光如雨般射来,道道红影,瞬间穿透紫气屏障,打在金花之上,炸起金芒如雨,红滴点点,四下飞溅,姜雪君亦放出太玄灵光护体,周围那些鲜红的血滴纷纷再度化成人形,钻入太玄灵光之中,一个个不停地长大变形,磨盘大的人脸,十余丈长的魔爪,虽然立刻被太玄灵光压缩成米粒大小,但却无法将其消灭,邓隐法力又高,无数血影在灵光之中此起彼伏。 这时餐霞大师从洞口处放出一道离合神光过来接应,邓隐射出血影神光,离合神光发来时是一道光柱,血影神光则似丈许长的利刃,一道道地向下切割,那么厉害的离合神光转眼之间便被割成碎片,散成流芒。 妙一夫人的无形剑气跟离合神光同时射到,邓隐一边继续施法困住姜雪君和司徒平,一边冷笑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不过是本座当年玩剩下的东西!”他当年跟长眉真人一同拜在峨眉山老门下修道,紫青宝箓也是同时得授,九天玄经上的无形剑气,少清秘芨上的种种法术,他全都了如指掌,当年他三度败在长眉真人手上,这三百多年来苦思对策,用血神经上的功夫去破紫青宝箓上的功夫,几乎峨眉派任何一种手段,他都早已经想到了破法。 无形剑气发出去的,乃是一道道的气刃,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一发出来便是成百上千道,让人防不胜防,又无坚不摧,擅长斩人元神,魔教中的不小心挨上,也要形神俱灭,邓隐并不用血影神光去一对一的硬拼,而是直接将左臂伸出,长达三丈,左手轻轻一顿,立刻化作一个直径十余丈长的漩涡,无数道血影神光在里面飞速旋转,形成涡流,越转血气越重,初时还只是淡淡的血影,到后来就成了暗红色的血肉。 此为邓隐所发明的小轮回法,专破无形剑气,那漩涡仿佛一个绞肉机器,里面肉末乱飞,鲜血迸溅,强行吸摄周围一切东西,包括世上日月光芒,包括人的形神意识,妙一夫人所发出的无形剑气俱被吸收,好在收在这里的几个俱是绝顶高手,目光一被吸住,立刻默运玄功,凝神定志。 邓隐冷笑一声,双手一撑,那团血肉立刻开始涨大,仿佛一只魔界怪兽的血盆大口,向姜雪君和司徒平二人吞去,两人被邓隐用血影鞭化作千万道有无形血魔神光线似蚕茧一样密密裹住,虽然无音神雷能够消灭一些,但也损伤不到对方的根本,不过转念之间,又生无数。 眼见巨口当头吞下,里面血影急转,夺魂摄魄,司徒平大叫:“姜姨,你莫要管我,赶快走吧!将这九天元阳尺和南明离火剑带还给我师父,就说平儿不孝……”到这时,巨口已经吞下,他双手结印,就要将毕生所炼的混元精气一起爆发开来,把周围禁锢崩出一个豁口。 姜雪君怒声道:“胡说些什么……”她凌空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太玄灵光仍然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和司徒平护住,她看出血神君厉害,自己其他手段、法宝尽皆无用,也不再徒劳,只是用师父所赐的太玄灵光护体,当初被沙神童子收入诸天秘魔神灯之中,她靠着此法,都能毫发无伤,今日邓隐法术虽凶,但也未必能够害得了自己。 邓隐本尊在跟李静虚恶战,分神化身则一面困住姜雪君和司徒平,一面狂发血影神雷轰击峨眉山的山门,三仙二老忽然在邓隐周围现身,连同山门前的妙一夫人,同时放出两面小旗,一颗纯阳宝珠,升到空中,化成六座旗门,高达百丈,光霞绚烂,结成阵势,将邓隐困在里面。 邓隐除了本尊之外,还有两个血神化身,三仙二老这次打了个埋伏,要将其毁去一个。 邓隐长笑道:“两仪微尘阵!当年本座神功还未大成,曾经三次做过此阵俘虏,如今任寿已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小辈能发挥出此阵几分威力!”他被长眉真人用此阵擒住三次,差一点就被炼成混分破散,深知此阵是自己大敌,焉能不想对策! 只见他将血神化身涨到百余丈高,峨眉山前的迎宾亭,在他脚下,成了小巧的玩具,山门在他腰间,成了老鼠的地洞,他的头部高过云曾,一座山峰大小的头颅,乃是暗红血影化成,仿佛一张剥了皮的人脸,鲜血淋漓,飞溅如雨,双目仿若死神的眸子,仰望苍穹,俯视大地,亿万苍生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纷纷化作焦土,一切生灵,皆成脓血! 风云变色,滚滚浓云随着他呼出的气息形成,笼罩半个峨眉山脉,似一团不停蠕动的血肉,翻滚涌动,洒落点点血雨。峨眉山上空的两仪微尘阵已经开启,晦明幻灭生死六色祥光化作祥云,向群山护住,血雨滴落在阵中,立刻无声无息地消失,而峨眉山外,被血河环绕,三百六十五道魔血长河,填满周遭的沟沟壑壑,循环往复,奔走不息。 血雨滴落在河面上,荡起点点涟漪,继而嘶嘶剑鸣,燃烧起殷红的血焰,很快,血雨越下越大,阴云密布之下,河面上尽起魔火,朵朵燃烧,随波逐流,最终连成一片,向上蒸腾,化作缕缕魔雾,熏染乾坤! 玄真子满脸凝重:“这老魔好厉害的手段!若没有两仪微尘阵,咱们真不是他的对手!” 齐漱溟沉吟道:“姜道友和那位五台派的孩子还在阵中,若此时发力,恐怕玉石俱焚。” 玄真子道:“姜道友有媖姆大师所传太玄灵光,支持一阵绝无问题,她若是肯护住那孩子,二者便可保无事,她若不肯……事到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 “我之神灵,主宰乾坤,以血勾连,三世时空……”邓隐开始念诵咒语,每一个音符,都似重重地敲打在人的心脏之上,让人近乎窒息,天空中的血云越压越低,下方的万顷红波也开始掀起浪潮,雨点越来越密集,河面上的魔火也越烧越盛,这一次,就连三仙二老心中都禁不住地涌起阵阵绝望,被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笼罩全身,仿若止水的道心也开始生出恐惧。 六人全力施法,催动六合旗门,在血海之中,发出无边瑞彩,十色光润,相互交织,形成幻梦世界,外人看上去在六座旗门中间仿佛一大团卵形的彩云,里面晦明幻灭,光潮涌动,绚烂多姿,实则已经化生出无穷世界,每一点光影,里面就有洪荒万顷,亭台楼阁,高山大川,美女华服,金戈铁马,烈焰寒冰,刀山剑岭,酒池肉林……邓隐庞大的身躯,顷刻间便粉身碎骨,每一个碎片都落入一个世界之中,若是一般妖魔,这一下便要毁了性命,只剩下被分割的缕缕残魂,等待被炼化消灭,然而邓隐已是不死不灭之身,每一片破碎的身躯,无论大小,都各自化成一大血影。 他那段咒语越念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不过周围的风云变相却是越来越厉害,腥风怒吼,血雨如注,原本就不平静的河面上,猛然间掀起滔天巨浪,三百六十五道血河同时涌起浪潮,往此处汇聚。 “轰!轰!”如山岳一般的血浪,狠狠地拍击在旗门之上,打得光潮急涌,彩霞四射,万吨血水在百丈光霞之中支离破碎,前仆后继,仿若惊涛拍岸,每一次都把旗门遮掩,天上本就为雪云笼罩,全靠六座旗门光彩照耀乾坤,血浪一来,周遭立刻暗淡下来,仿佛到了血池地狱,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暗红,等待血浪落下,旗门光辉复燃,众人眼中,复又重现光明。 067 骷髅·尚和阳 三仙二老合力发动两仪微尘阵,虽然将邓隐困在里边,但是却无法将其消灭,甚至不能隔绝其跟外界的练习,使其操纵血河大阵,对六合旗门内外夹攻。邓隐化作千千万万的血影,在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无量世界之中狞笑:“我钻研此阵三百余年,早有无数种破法,若是任寿亲自使来我还忌惮三分,你们这些小辈又有何惧哉!” 无量血浪一波一波向中央冲撞,六合旗门上的光霞不停地被掩盖住,俄而等血潮退去,重新现身时候,已经暗淡不少。此时峨眉山内外,能够关注到这里的,俱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但见了这般声势,也颇心惊胆寒,暗道这老魔真个神通广大,又想峨眉派不愧为玄门正宗,道教领袖,若非三仙二老联手使出这两仪微尘阵,天下群仙又有谁能够压制得住这血神子? 齐漱溟全力施法,满面愁容,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困住邓隐,阵法的优势便在于,将对方困在里面,使其内外隔绝,无处借势,而自己却能够不停地抽取周围天气地势的元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将对方耗死,现在的情况却是,两仪微尘阵根本没能隔绝邓隐跟外界的联系,邓隐调动血河大阵,反把两仪微尘阵困在当中,三百六十五道血河源源不断地抽取地势反攻六合旗门。 苦行头陀比较持重,给齐漱溟传音:“立刻调集高手,先破血河!” 齐漱溟道:“谈何容易!要破血河,必要先杀血河老祖,那老魔本就法力高强,又藏身于血河之中,恐怕未能将其击杀,自己反要受其所害。” 苦行头道:“不行也得行了,否则等六合旗门一破,就再也无法制住邓隐了。” 齐漱溟思忖各处能手,无名禅师和空陀禅师都跟着白眉禅师在大雪山跟轩辕法王等人斗法,易周一家在后山帮忙镇守飞雷洞,那里亦是一个紧要所在,若被人血河攻破,灌入山腹,则峨眉派百年基业都要化为乌有。至于宾客之中,阮纠、乙休等人在山内搜捕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赤尸神君,思来想去,也只能给凌浑传音。 事实上,凌浑正跟老伴崔五姑追踪尚和阳,这位昔日的东方魔教教主,现如今拜在红莲老魔门下,法力也是提升了一个档次,虽然仍是斗不过凌浑,没能仗着血影神功胡乱扑人,凌浑夫妇一时间也拾掇不下他,老家花子也是动了真火,仗着太清神光护体,更加飞行神速,撵得尚和阳抱头鼠窜,左冲右撞,好几次都要扑进宾客所居的大殿之中。 峨眉派事先就有被魔教混进来的应对准备,将那些不能帮忙的宾客,全部集中请到相应的洞穴宫殿之中,以阵法封禁,只有自己人能够出入,因此魔教的人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峨眉派反应也是极为迅速,并没有被他们杀死多少人。 凌浑一心要将尚和阳捉住,紧追不舍,忽然接到齐漱溟传音,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按照事先的安排,自己和红发老祖、天乾山小男几个,就是在山中保护宾客,并且四处接应,腾出手来再甄别击杀混进来的魔头,人手本来就不够用,妙一真人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让他去杀血河老祖,可见外边的局势极不乐观。 就在他犹豫着是立刻赶去门外,还是继续在这里杀死尚和阳的时候,忽然看见九宫崖方向飞来一道五色遁光,正是五台教主岳清,顿时大喜:“岳教主来得正好,快帮忙把这鬼娃娃收了!” 岳清看见一道血影迎面扑来,劈手就把燧人钻打出去,化作一道三尺多长的五色豪光,带着一声急脆的霹雳响,正中血影身上。 “喀嚓!”雷音震得人耳膜生疼,尚和阳被击散,碎成无数血丝,汇成一道洪流,斜刺里向南逃走,在飞得过程当中,迅速重新凝成人形,并且反手一指,放出白骨锁心锤! 他这白骨锁心锤原本只有五个,当年他们几个在归元寺被优昙大师击败,一怒之下跑到阿尔卑斯山上,炼成白骨锁心锤,说是要找优昙大师报仇雪恨,虽然未敢真正付诸行动,但他这五个死人头仍然创出了赫赫威名,便是地仙没有相应的法宝也是抵挡不了,也因此得了个五鬼天王的诨号,当年跟白骨锁心锤一起在阿尔卑斯山上炼成的还有魔火金幢,当年在青螺峪的时候被老叫花子给毁了,到了西昆仑拜入红莲老魔门下之后也没有再炼,只把白骨锁心锤又多炼了几十个。 共是九九八十一个车轮大的死人头骨,颅腔之内魔光闪耀,下颚开合之际,发出呜呜魔音,并且狂喷烈火,蜂拥而至,任是多么厉害的剑仙也难抵挡。 他当年跟凌浑斗法就不是对手,这回本拟炼成如此厉害的法宝,能够一雪前耻,哪知方才一放出来,仍然不是老叫花子的对手,只给对方添了些麻烦,顿时胆寒,拔足逃命,如今看见岳清拦路,又将这套宝物放出来。 岳清一见,登时高兴起来,摆手放出一道混元精气将凌浑发来的太清神光挡住:“这魔头不劳凌道友动手,便交给我吧!” 凌浑听他这么一说,正中下怀,看出他似乎别有企图,不过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细查,以自己对岳清的认知,想必不会行那小人妖邪之事,便按捺下好奇心:“既然如此,我先代主人谢过岳道友了!”说完驾驭太清仙遁,化作一道清光飞走。 尚和阳是不怕岳清的,毕竟什么北极独战三仙二老之类的,都是耳听为虚,他当年纵横天下,做一方教主的时候,五台派姓岳的还是默默无闻,对自己只能仰视的,即便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声威大震,五台教主更是威震正邪两道,他以自己的实力去衡量,即便高过自己,也不会有多少,而自己已经修炼血神经九年,达到小成状态,近乎不死不灭,而且新炼成的九九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威力绝大,自信即便不能杀死岳清,至少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八十一枚车轮大的白骨骷髅,口喷烈焰,向岳清身上蜂拥汇聚,顷刻间将他存身之处变作一片火海,尚和阳本以为自己所发出的魔火,连妙一夫人的鸳鸯霹雳剑都经受不住,时间稍长就要损折剑锋,天底下少有法宝能够抵挡,岳清必定要暂避锋芒,到时候他就可以用骷髅变成九宫锁阴焚阳大阵,到时候岳清道行再高,法力再强,成就不死之身,也要被那些骷髅分食炼化。 哪知岳清不躲不闪,就那么站在骷髅的中央,一颗颗硕大的骷髅在他身体周围上下盘旋飞舞,喷火如浆,将他包围,然而那魔火到了岳清身前半尺之地便被混元精气挡住,一层灰蒙蒙的气息暗暗涌动,魔火一碰到,便被挡住,不能在前进哪怕一寸。 尚和阳大吃一惊,急忙连喷精气,催得那些骷髅飞舞得更快更急,所喷火焰直接将岳清堆成一个火人,烧了一炷香的时间,仍然无法伤害岳清一分一毫,他站在火里向尚和阳笑道:“尚教主,看在当年你跟我们五台派之间的那点交情份上,我不难为你,只跟我回五台山,做一甲子的护法,等我飞升之前,还你自由,如何啊?” 尚和阳惊怒交加,并不答话,操纵骷髅九枚一堆,形成金字塔形状,九座骷髅塔构成九宫阵势,然而最中央的那一堆始终无法成形,周围八堆环绕岳清似星环一般急速飞转,岳清却始终稳住中宫,手持玄阴聚兽幡,轻轻一抖,幡上便喷涌五眚浊气,向外一拥,便将骷髅冲撞开来,紧跟着幡上飞出绿袍老祖、冥圣徐完、妖尸谷辰、雪山老魅四大老怪,个个张牙舞爪。 绿袍老祖发化尸神光,冥圣徐完发太阴神煞,妖尸谷辰抖动玄阴神幕,雪山老魅晃开七宝玄珠,四大妖神俱都身高十丈,浑身宝光凝就,脚踏五色祥云,乍一看去,便似天神下界一般,一起往尚和阳身上扑去。 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始终奈何不了岳清,心里本就发虚,这时候又看到这么多的“老朋友”全都成了人家的傀儡,哪里还有勇气跟岳清对战,直接把身子化成一道血光向南面山岭飞去。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化成一只遮天大手,从后面急追过去,后发先至,将尚和阳一把捞到手来,方才攥住,尚和阳一声厉啸,无数道血影四下飞迸,立刻将玄都弥天手炸成一团混元精气,随手把手一招,那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也尾随他一前一后,就要翻山越岭逃走。 岳清笑道:“鬼娃娃,哪里走!”一步数里,随后赶去,将五云图拿在手中,轻轻一抖,将图展开,霎时间铺满整片山野,再抖腕收卷,尚和阳和他那些死人头骨全被卷入图中,他长生厉啸,将血影之身四下飞窜,却仍然被五云图卷在其中,岳清拍了拍卷轴,“被我收走,你将来还有出头之日,若是被他们逮到可就只有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了,不许闹腾,否则把你送给齐漱溟!” 068 血战·金风老人 海心山老魔得道多年,凌浑虽然道法高强,但即便公平对战,也是胜少败多,让他深入血河之中,去驱逐海心山老魔,那边跟送死一样,因此齐漱溟又调了红发老祖和金风老人两个从旁协助,并且说明,只要让他们把老魔逐走,或者暂时将其困住便好,等他们用两仪微尘阵彻底制服邓隐,然后破了血河,老魔自然事败逃走。 东海三仙看得清楚,两仪微尘阵的威力可不是吃素的,邓隐在阵内并不能真的像外界看到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外面的三百五十六道血河,关键就在于海心山老魔跟他配合,内外夹攻,如果再不阻止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六座旗门击溃,到时候峨眉派可就要一败涂地了,因此只要凌浑他们阻止海心山老魔跟邓隐配合,三仙二老仗着两仪微尘阵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三人出了山门,望着外面滚滚奔流的血河,俱都面显难色,金风老人皱眉道:“那老魔神通广大,变化无常,平地上我们都逮他不到,如今躲在血河之中,他若诚心不肯露头,咱们又有什么法子能够将他逼出来?一个不好,还要反受其害!” 金风老人当初投靠五台派,一大半是因为儿子散花道人、女儿李玉玉的事情跟五台派结仇,一面也是看峨眉派势大,过来做个外援,捞些好处,要不然他在北海铁犁山修炼经年,避祸躲劫从不露面,又怎么会出来甘愿为峨眉派跑腿卖力? 哪知这些年峨眉派逐渐式微,远不如江北的五台派发达兴盛,几次或直接或间接的对战都是连战连败,报仇之日遥遥无期,这回开府齐漱溟发帖邀请岳清来参加盛会,在乙休、阮征、李静虚、天缺大师那些人的眼中是仙家气度,在他这等人的眼中则是妇人之仁,窝囊透顶,于是越发地不满,等到群魔攻山,他认得都是难以匹敌的积年老魔,更是在心中狂敲退堂鼓,这回被齐漱溟请出来对付海心山老魔,他自然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待会看着不好,就要脚底抹油,回到北海铁犁山去,横竖守着老巢,不管是峨眉还是五台,都拿他不可奈何。 凌浑嘬着牙花子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当年的金身罗汉法元和滇西那条毒龙,经由晓月禅师引荐,都穿心和尚门下,成了混世邪教中的一员,这次跟西昆仑红莲魔宫呼应出动,共逼道门,他们不但自己动手,还想办法约请别的妖邪,或以仇引,或以利诱,齐来助拳,其中晓月禅师和法元等,跟余娲门下弟子俱都有旧,这次想办法激了那余娲来做不速之客。” 金风老人闷闷地说:“你说那臭娘们作甚?莫不是还要请她帮忙对付那血河老祖不成?” 他昔年结下不少仇敌,这余娲也是其中之一,如果凌浑提出来要请余娲帮忙,他肯定是更不痛快的,说不得,当场就要借故跟凌浑闹翻,然后扬长而去。 凌浑人老奸猾,眯缝着小眼睛,早就看出他的心思,笑嘻嘻地说:“那余娲手上有好几件天府奇珍,尤其有一种天绝昼极珠,颇能克制这血河,不过咱们要借她的力,却也不比好言相商,只引逗她发动此宝便是,我听闻金风老儿你过去跟她颇有仇怨,这次正好借她的手破了血河阵,再顺手帮你报仇拾掇了她,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对于他这个提议,金风老人还是挺赞成的,沉吟片刻,便答应去找余娲。 余娲方才要生擒司徒平,被李静虚凭空拽走,连混元一气球也丢失了,她怒气汹汹想要杀出血河去看看是谁吃了雄心咽了豹子胆,结果先看到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斗法,金光和白光交相辉映,遍洒乾坤,衍化诸般幻界,无量时空,而李静虚更是跟邓隐的两个化身鏖战,带着铺天盖地的血影子在二人的佛光世界之中往来穿梭,游走激战,看得她眼花缭乱,目眩神驰,顿时心生惧意。 她正想找退路逃走,偏几个弟子不知进退,除了于湘竹之外,还有后带来的陆成、毛霄、褚玲三人,皆是余娲的命中魔障,不过也是平时她本身就是心胸狭小,自高自大,嗔心炽盛,更加有意从容之故,他们自觉地自己师父天下无敌,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这时候同仇敌忾,定要杀死司徒平才甘心,飞过来问余娲:“师父可捉住那五台派的小贼了?” 余娲脸上微红,自觉亲自出手没能对付得了一个后生小辈,反失去一件法宝颇下不来台,在弟子面前尤其丢面子,哪里还能走,便用手朝天上一指:“极乐童子趁我不备,突施暗算,将那五台派的小子救走,他现在正跟一老魔鏖战,我若是现在出手,乃是乘人之危,不屑为之,且等他跟那魔头分出胜负,我再出手教他知道厉害!这下方血河乃是一老魔所设,方才被我惊走,如今咱们便借他这里小憩,等那极乐童子跟魔头分出胜败再说!”她将如意金钩凌空一划,将血河破开,故意以法术逼着血波化作道道阶梯,她自己浑身金光,仿若天女下凡一般,凌空虚度,款步而下。 四大弟子对于师父的话深信不疑,跟随余娲一起进入血河之中,海心山老魔一面要帮助邓隐攻破六合旗门,一面也是忌惮她的厉害,也不来叨扰。 余娲降落到血河底部,在一片山坡上,以法术凝结血水形成一座宫殿,然后带着弟子入内打坐,余娲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离开,而四大弟子则个个摩拳擦掌,只等上面极乐童子跟魔头打完,再跟随师父冲出去杀个痛快。 金风老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直接大喝一声:“余娲贱人!走到哪里都放不下你那些臭讲究!在这腥臭的血污重地,弄这么一座宫殿给谁看!”他嘴里这么喊着,已经在外面凝成两只黄沙翻涌的巨手,一口真气喷出去,使劲全力往下猛拍。 “砰!”因是在河底,一声闷响,血浪滔滔,激起无穷暗流,余娲那座行宫立刻冰消瓦解,强大的血浪将四个弟子全都冲得东倒西歪,随着洪流四下涌出。 余娲大怒:“我道你这老王八已经死了,没想到能活到今日,当初在东海差点就斩了你那颗老头,今日又抢着赶来送死!”如意金钩率先化作两道长虹向前分合飞绞,之后双袖一拂,祭起滚滚血浪向金风老人涌去,还未到近前,便纷纷化作无量冰锥、冰刀,其中夹杂着她自炼的万颗先天壬癸水幻灭神雷,俱是豆粒大小的冰晶,如冰雹一般随着血浪打到。 金风老人双掌向两边一推,便立刻有无数道细丝利刃环绕他周身疾飞,那是他炼成的宝物,亦可当飞剑使用,俱是十余丈长的金丝,以西方庚金精华伴随着月光凝练,再送到九霄云外,借罡风打磨,共三千六百根,一发出去俱都托着十余丈长的剑罡形成巨大的罡风星环,向内收缩可以护身,向外撑开又可伤敌,厉害无比。 “嗡嗡嗡……”金风剑摩擦血水发出尖锐的急响,连成一片,转眼间便使血水沸腾,咕嘟嘟蒸腾起大量的气泡,便在这时候,余娲的攻击便到了,数不清的冰锥、兵刃打过来,立刻磨成粉碎,紧跟着来到幻灭神雷却是厉害无比,密如爆豆一般的急爆,在水河下面炸得地动山摇,强大的能量成无数道波浪向周围扩散,于湘竹等四人本要过来帮忙,此刻还未到跟前,便又被强劲的血浪冲开,并且个个胸口窒息,若非俱都法力不俗,这一下便要被余波压成粉身碎骨! 其他的攻击也还罢了,余娲那两口神钩却是天府奇珍,两道金虹直接突破金风老人的金风剑圈,叮叮当当,连成一片,不过熟悉之间,便相互撞击了千万下,炸起无量金芒,大片光雨。 余娲冷笑一声,取出一枚白玉水盂,轻轻一晃,便从里面泼洒出一片冷光。 金风老人目光之中精芒爆射,急忙也拿出一个葫芦来,打开塞子,里面飞出八八六十四杆万里黄沙旗,在老人身体周围排成阵势,无风自摇,立刻发出大股浓浓的黄气,进而化作无边黄沙,再从巽地上助一口真气,化作神风吹去,立刻便成了瀚海大漠上的暴风沙尘,遮天避日向外狂飙乱涌,正好跟余娲发来的冷光遇上,两相一碰,仿若如水入油,立刻发出噼啪炸响。 这两人俱是当今世间的绝顶高手,他俩这里斗法,打得惊天动地,所谓土能克水,黄沙一出,血河立刻干涸,大量的黄沙扬尘当场就把三条血河拦腰阻塞,余娲所发冷光仿若寒潮一般向前狂涌,跟黄沙相互僵持,剧爆之间,亦消灭蒸发了许多魔血,尤其她善能控水,斗法之际,不时借助血河威势,从海心山老魔手里强夺血河的控制权,那三百六十五道血河回环反复,奔流不息,这一处阻塞,立刻影响整个阵法的运转,导致六合旗门那边,威力立刻便减少许多。 069 喝血·昼极珠 金风老人和冷云仙子斗法的时候,凌浑和红发老祖就在不远处的山岭里,大家都处于血河地步,无法查看,也是二人法力不凡,能够突破血河之中的种种魔音幻象的干扰,清楚地感知到二人斗法的情况。 红发老祖道:“咱们还不过去帮忙么?” 凌浑道:“金风老人跟余娲是几百年的老对头,且让他先自己打个痛快吧,否则咱们这么快就出去,显得太过看轻了他。” 红发老祖还是颇有眼力:“那天绝昼极珠是余娲用来渡劫拼命的宝贝,金风道友恐怕无法逼她使出此宝呢,上面六合旗门危急,咱们还是赶紧出面为好。” 凌浑摆手道:“余娲虽然死要面子,但可不傻,咱们如果现在过去,她肯定会看出咱们是故意埋伏,必要说咱们以多欺少,找了台阶,转身便跑,到那时可就鸡飞蛋打了,况且你看,金风老儿的万里黄沙旗跟余娲的天府冷光俱是血阵克星,他们在这里斗法,即便不用那天绝昼极珠,也能够降低血河阵的威力,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红发老祖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言语,分心二用,一边继续关注河底两人斗法,一面关注水面上血河阵跟六合旗门的对轰。 却说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峨眉山的北侧的一座小山峰顶上,这里地势较高,下半截尽被血河漫过,只露出三四丈的一点山头,岳清便站在这点山尖之上,先看了看天上地下,战场形式,料想峨眉派还能支持一会,便不着急,毕竟他跟峨眉派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按照他的本意,峨眉派跟魔教拼个两败俱伤才好,最是符合五台派的利益,如果齐漱溟郑重地向他求助,要他暂时摒弃前嫌,两派携手共抗魔教,这也还好说,偏偏什么都没说,峨眉弟子又几次三番来挑衅,除了岳雯、林寒几个,说起话来殊不客气,更是让人齿冷。 岳清不急不缓地拿出五云图,将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一颗一颗地抓出来,那些骷髅如今失了主人驾驭,便要四散飞走,怎奈俱被混元精气裹住,它们没有主人真气法力助威,挣脱不得,一个个俱都环绕在岳清身旁,下颚快速开合,有的形似大声恐吓,有的仿佛苦苦哀求,有的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唠唠叨叨,总之千奇百态,蔚为大观。 岳清把这些骷髅抓过来,俱都丢进下面的血河之中,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你们俱是有修行的剑仙,被鬼娃娃所害,炼成法宝,只是你们生前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善功太薄,方有此厄,现在把你们放走,因受妖法所致,魂魄不全,元神也不能转世投生,若是四处为恶,不被正教的道友打得魂飞魄散,也得让坏人收了去,继续奴役为恶,也是你们运气,遇到了我,且先助我收了老魔的血水,挽救满山生灵,凭此善功,可解痛苦,等回到五台山之后,我在用五行精气将你们洗练,由恶鬼转成善神,将来若是转世投胎,或者积累善功,直升天神,俱都由得你们。” 那些骷髅听了这些话,大部分都心甘情愿地沉入血河之中,小半穷凶极恶,不愿意的,也被岳清法力逼着沉入血河之中,个个张开大嘴,咕嘟咕嘟,不停地把血水吞咽进去。 那海心山老魔修行将近千年,害死无数生灵,积累鲜血,以魔法咒炼,化成这三百六十五道血河,与人斗法之时,只施展出来一小半,敌人便抵挡不住,攻则血海滔天,魔光万道,天仙也难抵挡,守则化作周天血河大阵,与自己本身魔法两相得益,变幻无常,先就立于不败之地,然而今日却是倒霉,先是余娲和金风老人斗法,所用法宝俱是血河克星,若在平常时候,便是这两人齐至他也不怕,即便再加上凌浑和红发老祖,仗着血河之威,也奈何他不得,只是今日要助邓隐轰破两仪微尘阵乃是第一要务,因此暂时也顾不得去干预那已经打红了眼的两大高手。 而岳清这便就更是可恶,尚和阳这白骨锁心锤属于邪教手段,本就是他师父无行尊者在自己所学魔教的功法基础之上所创新招,若论变化莫测,自然远不及魔教嫡传大法,但单比威力却要强过魔教的同级法术,甚至更有相克之功。 血河本身就是一魔法咒得鲜血,极其污秽,大多数飞剑法宝都承受不住,沾染了便要失去效用,地仙被被一滴落在身上,也要立刻为魔法所害,勾得周围各种有形无形的魔头一起上身,甚至万魔来袭,根本抵挡不了,仙体被毁元神也保不住,都要被万魔拖到血河之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然而这些对白骨锁心锤全都毫无妨碍,血来吞血,毒来噬毒,魔来啖魔,尽都来者不拒,虎吞鲸吸,将老魔辛辛苦苦咒炼出来的魔血不停地吞入其中。 整个三百六十五道血河所覆盖的地方,哪怕是一只蚊子落在里面被分解消融,海心山老魔也会立刻知道,因此岳清这边的情况,他也是在心里清清楚楚,但是现在却顾不得太多,如今助邓隐突破两仪微尘阵才是最主要的,像这样强行轰破六合旗门去破阵,布置阵法的三仙二老必定要被反震受伤,到时候在顺势将其全部击杀,便算是断绝了峨眉派的根本,即便损失掉所有的血河也是值得的,因此他对两边全都不闻不问,一心施法鼓荡血海,猛攻六合旗门。 滔天血浪组成的通天巨岳,接连不停地砸在六合旗门之上,继而碎成漫天的腥风血雨,六合旗门每经过一次撞击,上面的光华瑞彩都会一阵颤抖,等喘息片刻方能再次复原,然而老魔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血潮浪山一座紧接一座,不停地轰下来,旗门上的光华比之最开始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黯淡了许多。 这时候,凌浑也看出火候,带着红发老祖在余娲一左一右突然现身,凌浑大喝一声,放出太清神光:“金风老儿,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将余娲去路全部封住,而红发老祖也放出天魔化血神刀,比之当年,这神刀威力更强了许多,在这血河之中,更助气焰,化作一道二十余丈长的超级血虹,穿透重重血浪,狠狠切向余娲。 余娲尖叫一声:“老叫花子!红发老祖!你们好不要脸!”急忙调回如意金钩,在身前三丈之地险之又险地将化血神刀架住,强大的力道将她向后推去,同时胸口阵阵窒息,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她去路已经全被凌浑封死,身后就是老叫花子的十三口元阳归心刃,已经是退无可退,只得按照凌浑事先算计的,发动了天绝昼极珠! 那珠子不用的时候,只有龙眼大小,晶莹剔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仿若无物,一经催动,立刻爆发出亘古以来无穷无尽的磁气昼光,强芒刺眼,彩光如潮,因与地心磁母相互吸引,瞬息之间力量增加到四十九万斤,轰然爆开,将周围三十二道血河强推着逆流而上,方圆数十里地界的血气被瞬间扫干,并且更将地表岩石沙土刮起好大一层,化作劫灰! 凌浑看见昼光出现,立刻率先飞走,金风老人也极是狡猾,一道黄光飞遁百里,唯有红发老祖行动稍慢,现在滚滚的光潮之中,余娲的四个弟子,除了于湘竹功力深厚,又有至宝护身之外,其余三个全被瞬间蒸发,直接消失,只各自剩下一缕残魂,失了灵智,飘飘悠悠,随着业力,往地狱道化现投生去了。 海心山老魔看见自己辛苦熬炼的血河被消耗掉这么多,顿时大动嗔心,分出一个元神,借着血河化现成一道血影,于湘竹正在落在光潮之中,苦苦挣扎,方才那一下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被震得七窍流血,元气大伤,护身法宝全被震破,大叫:“师父救命!”被老魔看见,血光一闪,便扑入她的身体,吞掉精气元神。 正好余娲飞降下来救护徒弟,将一条四海困龙索垂下来,将于湘竹身体缠住,想把她提上来,天绝昼极珠一出,已经是造下无边杀劫,并惹下滔天大祸,天上地下全是她的敌人,而且个个法力高强得不可思议,她还哪里敢继续在这里逗留?只想带着徒弟赶紧逃回东极小蓬莱西溟岛去,关上洞门,修炼个几百年再出来。 她哪知转眼之间,徒弟就换了芯子,困龙索将于湘竹缠住,随手往上一提,本拟能够轻飘飘地拉扯出来,哪知于湘竹的身体不升反将,直往滚滚烟潮之中沉落。 她吃了一惊,急忙施法拉扯绳索,这一下便是一座山峰也要拦腰拔断了,哪知还是没能拉起来,反而被坠得身子一个趔趄,而于湘竹在下面奋力挣扎,大叫师父救命,引得周围的昼光磁气全都往她身上汇聚而来。 070 震破·血神附体 余娲使劲全力未能拉起于湘竹,心知有异,若按照她方才的意思,本该立刻逃走,然而海心山老魔早就发动无形魔法,顺着她的性格,激起她胸中的傲气。 其实说起来倒也并不是非为难,便似一个人本就心高气傲,胸怀狭小,被人讥讽几句,便生怒火不能自制,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魔法无影无形,让人毫无察觉之下,便觉怒气满胸,更显诡异罢了,若是对方本来就是个温顺祥和之人,甚至法力差些,他这魔法也要无功而返,当然,魔法最擅寻找人心中的弱点,若真目标是岳雯的话,老魔便要换一种手段了。 余娲虽然法力高强,到底是胖们一类,境界还浅,受魔法影响,只觉得自己这次气势汹汹,要给峨眉派和五台派中土两大道门一点颜色看看,哪知上来便弄得灰头土脸,虽然说对方是三位高手夹攻,以多欺少,自己退却也有话说,但带来的四个徒弟全交代这里就说不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一个方好,因此爆喝一声:“你们是在欺人太甚!” 她这回直接把如意金钩放出去,两道金虹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于湘竹环在当中,打算将其强行拉扯上来,她也真个法力高强,周围昼光磁气仿若潮涌,任何五金之类的宝物都要被其强行吸走,她竟然能够凭借法力强行驾驭这对金钩运动,将于湘竹套住,飞速旋转,无量昼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吃金虹摩擦切割,沙沙急响。 她手掐灵诀,使出移山换岳的神通,强行提起于湘竹,方离开磁气光海不到三尺,那于湘竹忽然向上冲余娲怪叫一声:“师父,咱们来世再见吧!”言罢嘭地一声,将身体炸成一团血雾。 余娲大吃一惊,见于湘竹身体之中爆出一条血影,顿时急声喝道:“妖孽找死!”抖手之间,将手中玉盂里的冷光向下浇落。 海心山老魔发出一阵极为嚣张的大笑,余娲的两柄如意金钩被他强行震开,散了光芒,没有主人真气加持,已然损了锋芒元气,这下分别向两边坠入昼光深处,眼见天上冷光浇落,他立刻合身扑向红发老祖,红发老祖亦现在昼光之中,他法力比于湘竹更深,又有凌浑和金风老人接应,此刻眼看就要脱困,眼见老魔飞来,立刻祭起天魔化血神刀斩去。 二三十丈的血色长虹迎面飞斩,老魔立刻被斩成两截,然而刀锋方过,立刻复原,毫发无损,这一下连天上的凌浑都吃了一惊,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专斩人的元神,一切天人鬼头都受不得其一击,当年就连绿袍老祖炼成第二元神,近乎不死之身,仍然视此刀为生平第一克星,若是其他人的飞剑斩之无功也还罢了,连化血神刀都无可奈何,可见这老魔的神通广大! 红发老祖见神刀未能损及对方,而红影已经到了面前,再用其他手段已经来不及,而一身法宝也无能无力,急忙遁出元神腾空逃走,将躯壳舍弃,被老魔占据,而红发老祖也不是好惹的,他临出窍前,施展正反七绝神功,将第二元神留在体内,老魔血影一进入身体,立刻被红发老祖第二元神绊住,而后浑身气血逆转,穴位闭合,以自己的身体为囚牢,将老魔禁锢其中。 红发老祖元神化现,在空中现行,大声喝骂:“老魔休要逞强,老夫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伸手一指,肉身上就飞出一个黑色的魂瓮,乃是南疆炼制蛊魂的法器,迅速涨到假山大小,将那肉身扣在里面,红发老祖连喷三道真气,自瓮中发火,“本来这是给五台教主准备的,今日倒是提前便宜了你这妖孽!” 他话音未落,那魂瓮砰地一声炸裂开来,红影在一团火焰之中飞出,放声长笑:“蓝蛮子!公孙老儿当年毁了我的躯壳,你这身子恰好是从他手里夺来,今日毁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原本还打算和师叔灭了峨眉派之后,再去东极大荒山找那老匹夫报仇,如今看来,倒可不必去了!你也算是为他免去了一桩灾劫!” 说话之间他又沉入昼光气海里面,余娲还在拼命施法收那对如意金钩,这时候先前被天绝昼极珠爆炸之时崩开的血水,纷纷开始倒流回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量血山砸入昼光磁海之中,这昼光本来和地心磁母相互吸引,其重非常,然而血河涌来,将其包裹,穷搜周围天地元气精华,生生将这横宽十余里,重达四十九万斤的昼光托起。 凌浑第一时间看出来他要做什么,顿时惊叫一声:“不好,快点阻止他!”扬手放出一大片太清神光,笼罩几十里方圆,如同山岳一般压落下来,并且向余娲大喊,“还不快住手!” 原来海心山老魔调动阵法托起昼光,与此同时余娲也在收她那对金钩,相当于一个在下面托起,一个在上面拖拽,凌浑一个人镇压不住,眼见红潮升空,哗哗血水,直喷数十丈高,急忙叫金风老人一起施法。 金风老人还未出手,随着海心山老魔一声长啸,那么大一团昼光便被生生拔起,血河之上一道浪潮紧接一道浪潮,接力似地将昼光穿向远方,再加上海心山老魔真身过来接应,使出千年法力拼命拖拽,昼光紧贴着水面向前越飞越快,在群仙齐声惊呼声中,如天外陨星一般,重重地砸在屹立在峨眉山门口的六合旗门之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六合旗门这会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再被这一下重击,立刻将东南方向的幻门炸成粉碎,耀眼的彩芒、云霞、昼光、磁气,疯狂向周围喷发扩散,一波接一波地荡漾开来,周围未有阵法护持的山峰顷刻之间全被夷为平地! 邓隐发出一声几位豪迈地大笑,三仙二老连同妙一夫人同时喷血,纷纷逃向峨眉山大门那里,也是苦行头陀惊觉,甫一踏在迎客石上,便觉出不对,高诵一声佛号,仿佛平地打了一声炸雷:“阿弥陀佛,妖孽你敢!”翻手一道三色神光将身旁的朱梅罩住。 那朱梅一声狞笑,抬手射出数十道血影神光,苦行头陀的三色神光立破! 齐漱溟和玄真子反应也十几块,同时发出上百道无形剑气,白谷逸和荀兰因、郑颠仙、华瑶崧等齐发太乙神雷,伏魔真人姜庶,和俞峦也在这里,一起使出最厉害的降魔手段。 “朱梅”双手一合,再度现出血神普渡光轮,无数道血气交织成一个圆盘,飞速旋转,将所有人发来的剑气、神雷全部都吸入进去,紧跟着大喝一声:“无知小辈就是这么迎接你家老前辈的么!”双掌向前一推,那血盘立刻散成千百道血影神光,满空激射!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红,功力最差的乌神叟直接被十几道血影神光打中身体,迅速化成一滩脓血,郑颠仙、华瑶崧也分别挨了两三道,仗着道力勉强支持,没有立刻形神俱灭,不过也是脸色惨白,哆嗦成一团,瘫软在地。 唯有姜庶大喝一声:“妖孽休要猖狂!”抬手放出天都、明河二位老祖所留诛魔刃,乃是一道刀行玉光,向前飞去,拦腰一下,将朱梅身子斩断,邓隐的身体也断成两截,这次未能立刻接上,齐漱溟等人同时狂发神雷,已经各种仙剑法宝,一股脑地狂轰过来,邓隐两个半截身子抵挡不住,不得已倒飞回去。 姜庶指定玉刀紧追,邓隐背后海心山老魔鼓浪涌来,他两段身子钻入血浪,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复原如初,玉刀急追不射,他狞笑一声,复又飞扑过来,对于身后追逐的玉刀毫不在意,双手间狂发血影神光,并释放出数千道分神所化血神子,漫天血人如雨般向峨眉山门扑来。 东海三仙齐喝一声,联手放出近万道无形剑气,这三人也真不愧是玄门之中首屈一指的高手,每一道剑气都能斩到一个血神子,他们这无形剑气最擅斩人元神,对付不了邓隐本身,但是这些用普通人炼成的血神子却有奇效,被纷纷斩断,一截截的血影小人依然不死,如雪花般向下飘落,兀自不断扭曲挣扎,只等邓隐将他们收走,或者落入下方的血海之中,方能复活还原。 邓隐之前就寻找功力最弱的朱梅,一举得手,这次又盯上了妙一夫人,先发出无数道血影神光,连同朵朵血影神焰向群仙逼退,然后直扑妙一夫人。 妙一夫人方才因为六合旗门被攻破,受了内伤,面对来去如电的邓隐,根本躲无可躲,好在她身上还带着长眉真人的九戒仙幢,即使升起来,九层宝幢耀耀生辉,邓隐一头撞在金光里,认得是师兄故物,未能伤到目标,另一边姜庶、俞峦、白谷逸等人的攻击又到,邓隐只得再次退走。 071 大战·血神君 六合旗门一破,整个峨眉山外腥风血雨,愁云惨淡,彻底成了一片血水泽国,空中千丈高出是芬陀大师和破头和尚的佛光国度,自此往下,一直到血河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形血影,便似夏雨过后,傍晚时候的蚊虫,一眼望去,影影绰绰,填满视野,让人阵阵毛骨悚然! 这些血神子满空乱飞,俱是邓隐的分化元神,也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身,便是如凌浑和余娲这等决定高人,也俱都胆寒,不敢上前。 从凌浑出来,到余娲爆破,最后轰碎六合旗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姜雪君和司徒平原本落入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一个世界当中,姜雪君以太玄灵光护体,对于外界变化全部当做幻象,只是盘膝静坐,凝神内守,丝毫不为所动,司徒平被罩在玄光之内,也无法出去,他知道姜雪君不会害他,也不挣扎,坐在旁边,一样盘膝打坐,默运玄功修炼。 六合旗门被攻破的时候,无量世界都像气泡一样碎裂崩塌,彩光乱闪,磁气暴虐,更有泼天的血雨迸溅飞射,幸好那太玄灵光是严媖姆苦心炼成,送给徒弟渡劫的,任凭外面如何惊天动地,灵光里面的两人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司徒平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的血神子,也是直觉头皮发炸,急忙喊姜雪君,连叫数声,姜雪君都不应,他又伸手去推,叫道:“姜姨!姜姨!”姜雪君还是毫无反应。 二人所乘太玄灵光缓缓降落,他清楚地看见下方河面上,盛开一朵巨大的血焰莲花,嫉妒妖媚地绽放盛开,仿佛一只怪物的脸,布满狰狞和得意,等着猎物毫无还手之力,在惊吓和恐慌之中落入自己的口中。 司徒平急忙掣出南明离火剑,但却无法通过太玄灵光的阻隔,剑刃砍在上面,叮当作响。 眼看他们就要落在血莲之中,相聚不过三尺,忽然顿住,轻飘飘地悬在那里。 同时司徒平耳中传来岳清的声音:“你姜姨中了血神君的魔法,出于自保,陷入极深的定境之中,便如同死关一样,你唤不醒她,只能等她自然醒来,而且血神君魔法诡异,破起来破费功夫,我先将你们送到幻波池去,借卢家老魅之手解除她身上的魔法,到时候你乘机跟石生他们汇合,告诉他们,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许怨天尤人,有这场劫数也未必都是坏事,等这边事了,我便去接你们回家。” 司徒平刚要说话,太玄灵光便迅速升起,方到三十余丈高度,忽然周围一片血红,已经被血神子包围,其中巨大的血影化身,正是邓隐,他用一只大手像捏皮球一样将二人捏在手里,森然冷笑数声,猛地张大嘴巴,就要将两人连着太玄灵光一起吞进去。 “邓隐,你敢欺负我徒儿,活的不耐烦了么!”一道五色霹雳凌空打来,喀嚓一声雷响,立刻将邓隐十数丈长的举行手臂炸成粉碎,伴随着邓隐的一声愤怒地咆哮,岳清伸手一指,九九八十一枚白骨锁心锤劈头盖脸地扑上来,附在邓隐的身躯上面,疯狂地撕咬,他把司徒平二人从邓隐那边吸引过来,将一口真气自巽地上借了一阵神风,直接将两人吹得星驰电掣向南飞去,很快便钻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邓隐便已经摆脱了白骨锁心锤,毕竟这些骷髅头岳清没有祭炼过,只是他们自生灵性,岳清跟他们暂时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邓隐在空中重新凝聚血神法身,双臂扬起,血影神光秘如雨下,岳清手持昊天宝镜,放出无量清濛濛的金芒花雨,疯狂向上喷洒,血影神光打在上面,便如雨落青石,碎裂弹射,紧跟着抬手又将燧人钻打出去,将邓隐身体打成粉碎。 魔头最为敏感,邓隐感觉到昊天报警上面蕴含的无限天威,又接连被燧人钻将躯体打碎成两次,第一次还好,岳清是出其不意,第二次他催动魔功,凝聚血神化身,仍然被燧人钻轻易击碎,亿万点血滴伴随着五色火星满空飞洒,凭空下了一场血雨! 岳清看到下方海心山老魔有异动,那血莲越开越大,直接当年在北海抄九龙真人老家的时候所得的天雷龙珠拿出来五颗,甩手打下去,海心山老魔放出两片匹练似地魔光,只一挡,立刻溃散,五颗龙珠开始大放光明,仿若流星飞坠,直接落入血河之中,咕咚一声,天摇地动,直接把一道位于峨眉山门前面,最为宽大的血河拦腰炸断! 雷声方起,邓隐又在岳清身后现身,合身扑至,岳清反手将昊天镜拦在身前,邓隐扑入镜光之中,岳清大喜,急忙咬破中指,将精血点在镜上,施法封禁,哪知镜面上红光只略闪了几下,紧跟着便似血海崩塌一样,向外狂喷鲜血,邓隐立刻破禁而出。 李静虚自空中疾飞过来:“师侄小心!”原来这个竟然是邓隐的本尊,看出昊天镜厉害,想要先过来除了岳清,将宝物夺去,没想到岳清反应极快,竟然将他收入镜中,差一点就沉沦其中,被封印在里面了。 这老魔也是愤恨到了极点,见李静虚也自身后飞来,他立刻将身子一晃,头顶上升起三朵血焰,那火粘稠似血,暗红发黑,里面隐隐各端坐着一道人影,与邓隐本身相同,俱是血神化身,随着邓隐的血影神鞭舞出万条赤红光影,这三朵血焰之中亦飞出数不清的血神子,这些血神子跟先前他用的可不相同,先前那些都是他杀死的普通人魂魄炼成,而这些藏在他血神化身之中的,却都是剑仙的元神,厉害无比,少说也有几万条,仿佛三个炸开了的马蜂窝,爆发式地飞出来分成两股,向岳清和李静虚狂扑乱射。 岳清早将太清八景灯拿在手里,一口真气喷在上面,灵诀指出,灯上亦飞出数不清的紫青小人,俱是岳清的分化元神借紫青兜率火化身成形,源源不断地从灯焰上飞下来,迎着血神子飞去,每个小人都找上一只血神子,双方也不用其他手段相斗,俱是合身一扑,抱在一起,然后便是嘶嘶急响,血神子炼成青烟,兜率火散成流萤,数万小人同时发出惊叫尖嚎,魔音震天,直破云霄! 邓隐所发血神子是事先练好的,形同奴仆,用起来毫不吃力,但是数量有限。岳清所发的真火化身乃是分化元神所成,没一个元神都要分薄一分元气,全凭功力支撑,但胜在只要他法力足够,便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化生出来。 岳清浑身青气,手持神灯,光焰荧荧,无数道紫青神焰从他手上飞出去,邓隐是一道血色人影,头顶上现出三朵血焰,血神子自里面蜂拥而出,两道洪流在空中汇聚,炸成大片的青烟,仿佛开过沸腾一样,咕嘟嘟,蒸腾起无边煞气。 李静虚从后面夹攻邓隐,他手里端着一只银瓶,瓶口上套着那枚菩提圈,伸手一指,自银瓶之中射出一片如针般的银芒,看上去毫不起眼,邓隐却颇为顾及,头顶上的血神子疯狂地去攻岳清,而他本身却在全力抵挡李静虚,他所炼的血影鞭化作万道百丈长的赤虹,仿佛巨型的毒蛇触角向李静虚身上聚集飞去,与那些银芒神针一碰,立刻发出激烈的爆鸣,炸得天翻地覆,邓隐又在血影鞭的掩护之下,狂发血影神针、血魔金刀和三颗血神珠,李静虚也是全力抵挡,法宝尽出,打得比岳清那边声势还大,不管是在外面的凌浑、余娲,还是山门前的东海三仙,姜庶、俞峦,亦或是峨眉山内部的群仙,透过两仪微尘阵向外瞭望,甚至就连大雪山那边斗法的哈哈老祖、轩辕法王、毒手摩什等人也都遥视窥测,全都看得目眩神驰。 很快,邓隐头顶上的血神子告罄,岳清也是元气大损,脸色变得惨白,邓隐正跟李静虚硬拼了一记,借着中间爆炸的冲击力量,狞笑一声,再次合身扑向岳清,眼看到了岳清身前,骤然一分为三,三个血神化身同时出现在岳清周围,成品字形再次向中央合拢,按他向来,即便是昊天镜能够挡住其中一面,另外两面也能得手! 李静虚高声道:“师侄小心!”劈手将菩提圈抛出来,滴溜溜旋转着向这边飞过来。 邓隐速度极快,乍一分开,立刻向中央聚集,眼看就要得手,下方正道群仙全都看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认为岳清这一下难逃一死,齐漱溟等人虽然也乐于看见这个峨眉派的大敌被血神君干掉,但也知道现在岳清一死,则峨眉派败局便要注定,因此也是纷纷急迫得恨不能立刻冲出来帮岳清一把,只是海心山老魔还在近前,不敢擅离。 072 一气·化三清 就在邓隐要扑上岳清身体之时,岳清头顶上亦窜起三朵紫青神焰,各自化成一个道人飞落下来,将血影挡住,此乃岳清今年道行渐长,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体悟大而虚极,冲虚不盈的道体,所谓无为道之体,有为道之用,本命元神寄托虚空,体会道体“无”的奥妙,分化元神在世间行道,体会道的作用,即“有”,即是万物之母,世间一切,万法万界,皆是由此而生。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是从雪山老魅那里交换来的二心神功,此门法术,心外生心,二心双用,然而道家修行最忌二心,因此这法门只属于旁门范畴,为玄门正宗而不取,太乙混元祖师将本命元神寄托虚空,分化元神在世间行道,分心二用,即二者放着平等地位,相互妨碍,因此被三仙二老斩了世间的分化元神之后,本命元神不敢再分化入世,否则便要被虚空排斥出来,前功尽弃。 岳清原本也是这般,然而前些年在太乙宫坐忘修炼,体悟大道之时,脑中忽然闪过当年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小说,名为《西游记》,此书世传为吴承恩所著,但通篇都是道家修行术语,绝非小说家言,有人说作者是全真道士,原本岳清还嗤之以鼻,但如今自己亲身修道,再回忆起书中所言,颇合玄门道理。 其中有一折六耳猕猴的故事,唐僧师徒三人之中,唐僧是元神,为整个队伍的主宰,而孙悟空则为心猿,孙悟空是一心,六耳猕猴是一心,此即为二心,唐僧挨了六耳猕猴一棒,即为二心伤神,于凡俗世人,若一人分心二用,势必损神耗精,神一受损,久而久之,精漏意走,魂飞魄散。 因为这个矛盾,岳清要么停止在世间的身体,彻底融入虚空,要么从虚空之中出来,入世修行,继续走修炼阳神,成就天仙的路子,否则两相妨碍,久而久之,不能成就,起了烦恼,境界还要倒退,便如芬陀大师一样,与佛家讲是业力现前,与道家说则是损有余而不足。 后来岳清就是由六耳猕猴一篇,彻底参透有无妙用,本命元神跟分化元神不分不合,不涨不消,不立不破,不变亦万变,彻底解开了二者之间的障碍,本命元神为道之体,彻底融入大道,分化元神为道之用,变化万千,一方面境界连上几个台阶,连阮纠听了,都觉得受益匪浅,因阮纠是天仙,而岳清的境界,却是接近金仙,另一方面法力大增,分化元神无穷无尽,火拼血神子! 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他这个结解开之后,通玄真经上的大部分道法他皆能应用,而且随意创新,信手拈来,一气化三清本是太上教祖老子所传,是通玄真经末篇记载的最厉害的其中道法之一,威力无穷。 其实只有真正的金仙才能够随意化现,在各处示现化身,像岳清这样摸到金仙门槛的,只能把元神分化,却不能变成真正的化身,只有借助别人的身体,譬如当年夺舍魏枫娘,或者是哪个弟子向他求救,因缘而往,或者是像今天这样借助紫青兜率火成就化身,至于邓隐所发血神子,皆是用别人元神魂魄炼成,相当于圈养的魔魂手下,他炼成的血魔化身,也要依托血焰才能成形。 而岳清以一气化三清之法所生出来的三位,却是拥有实实在在的仙体,真正的化身,当然因他本身境界并不是真正的金仙,所以不能长久,而且也不能离开本尊太远。 头一个为上清道人,身穿头戴紫金冠,身披紫霞道衣,浑身紫气盘绕,化作百鸟环身,左手托着三十三层黄金玲珑塔,右手持天游印;第二个为上清道人,头戴青木冠,身披青云道袍,上下青焰腾腾,化作九龙护体,左手拿着混元芭蕉扇,右手端着烛龙灯;第三个为玉清道人,头戴白玉冠,身穿白鹤大氅,遍体白光遍洒,仿若月华普照,左手拿着日月五星轮,右手拿着盘荦阴阳令。 三个道人同时从岳清身上飞出,迎上邓隐的三个血魔化身,若论品质,三清化身要高过对方,但比法力,岳清不如邓隐,况且刚刚力战血神子,损耗太多,但三清化身手里拿着的法宝无一不是世上奇珍,单拿出来一样,也能威震一方。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太清道人先用黄金塔将一个邓隐收入其中,以天游印发出神雷,塔内暴起千万道金色霹雳,并夹杂无量仙火狂喷乱射。上清道人用混元芭蕉扇扇出神风真火,三昧神风、三昧真火,同时烛龙灯上暴起黑白两色光焰,血神化身落在里面,只见一道血影狂扭乱跳,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玉清道人用盘荦阴阳令将血影钉住,再放出日月五星轮,喷出五彩光气,将邓隐射入轮心,顷刻间磨成粉碎,化作缕缕血气。 “啊——”三个邓隐齐声惨叫,发出世界上最为悲痛的呼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遭受酷刑的那些厉鬼,声传百里,闻之者无不脸上变色,道行浅的甚至还要感怀流泪。 血光一闪,与上清道人对敌的那个邓隐最先飞出风火范围,方一化形,正要去解救其余两个化身,忽然身子一紧,头顶上传来无穷吸力,正是那枚菩提圈开始发挥作用,李静虚从天而降,手持青玉莲蓬,向下一挥,莲蓬孔中喷出十三股青色光气,透过菩提圈形成一幢青光将邓隐罩住。 李静虚受掐灵诀:“邓道友,你怙恶不逡,自作自受,今日该有此劫。”一口真气喷过去,邓隐再也挣扎不开,被这绿色光幢一卷,立刻收入菩提圈中。 剩下两个血魔化身着急起来,黄金塔内一声怒啸,大股的血水从塔的门窗之中喷涌出来,太清道人急忙喷出一道真气,塔内霹雳烈火猛烈爆发,将血气震散,血魔已经脱困而走,另一边日月五星轮也一样留不住对方,两道血影先后逃脱,不过是转瞬之际,一道直奔西北,看那样子是要回昆仑山去了,剩下一道则急速飞降,直奔西南,竟是赶奔大雪山方向。 李静虚立刻化成一道金色霹雳从后追去,紧紧吊在血影子后面三丈之处,晃眼之间直入云端,同时岳清耳边响起他的传音:“血神君三个化身已被我俩消灭一个,第二个并未走远,恐怕还要折返重来,第三个已去大雪山帮助末世邪教成事,他深知现在无法突破两仪微尘阵进入峨眉山内部,也是骑虎难下,若是就此撤退,沙神童子他们俱要被关门打狗,形神俱灭了,唯一的希望便是切断地脉,崩塌山岳,他们里应外合,有一边能够成功,两仪微尘阵也将告破,我现在去追他,峨眉山里的几个妖魔,还望师侄放下门户之见,以大局为重!” 看着李静虚消失之处,岳清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方才跟邓隐对拼,损耗太多元气,又使用一气化三清这等金仙才能够使用的法术,造成越发地托力,此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三清道人全被他收了回来,略一盘算,便飞速向下,并没有立即要求进入峨眉山,因为那样需要开放两仪微尘阵,他毕竟是外人,魔法又诡秘多端,或许乘隙出入,落人口实。 因此这次他的目标是下方的海心山老魔,此时邓隐的元神见李静虚走了,果然重新返还,再度冲击峨眉山大门,海心山老魔也鼓风起浪,增助声势,如山般的血浪接连不断地拍击峨眉派的山门,若非有阵法加持,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东海三仙,俞峦姜庶等人再次苦战血神子,凌浑和金风老人也都过来帮忙,余娲此时则早已经再顾不得什么面子,脚底抹油,逃回东海去了! 岳清这回取出玄阴聚兽幡,放出尚和阳元神,命令他控制那九九八十一枚骷髅,每一只都涨到假山大小,似风车一般旋转不休,带着呜呜怪笑,口喷魔焰向下沉入血河之中。 海心山老魔炼成的这些魔血,对于骷髅来说可是大补,他们大口大口地吞咽,仿佛长鲸吸水一般,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喝干了一条血河,然后岳清又飞到另一条血河的上空,继续喝血。 接连喝干了十七条血河,那边邓隐又占了金风老人的身体,而海心山老魔也吞了红发老祖的元神,气焰越发嚣张。 荀兰因着急万分,给齐漱溟传音:“我们都退入山里,将两仪微尘阵覆盖此地,横竖他们无法进来。” 齐漱溟摇头道:“不可,此地是峨眉派的生门,若是完全关闭,内外彻底隔绝,魔头是内外两头用功,分别从大雪山和凝碧崖入手,只要崩塌一头,便能破掉两仪微尘阵,咱们留下这道门户,还能内外呼应,相互支援,若是将此门闭合,不论内外两边哪一头势弱,对咱们都是灭顶之灾!”说着仰头望了望空中指挥骷髅沿河喝血的岳清,微微叹气。 073 囚魔·玉清神符 其实峨眉派这道门户便是给岳清留的,若是齐漱溟将阵门关闭,岳清不介意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反正司徒平已经送去幻波池了,剩下一个裘元还在峨眉山里,无论是魔教胜,还是峨眉胜,他都不会受到伤害,经过方才一场大战,岳清已经让大家看到了自己的实力,能够单打独斗,大战邓隐而不落下风的,除了李静虚就是他了,而且实现卦象又显示,他在这次魔劫之中,要发挥出来的作用极大,若是全心全意帮助峨眉,则魔教必定要被击退,若是他袖手旁观,则从卦象上来,峨眉击退魔教的几率只有三成,而魔教破阵屠山的几率占七成! 然而峨眉派不主动开口请岳清帮忙,岳清也不愿犯贱主动拿热脸贴百年世仇的冷屁股,他之所以留在一起,一来是给李静虚的面子,二来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五台跟峨眉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峨眉衰败,则代表着道门衰败,魔教兴盛,五台派的气运也要降低,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因此不愿峨眉派被损伤得太过厉害,所以才留在这里准备在关键时刻拉峨眉一把。 齐漱溟作为长眉真人指定的继承人,身为三仙二老之一,绰号乾坤正气,道号妙一真人,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下群仙众所敬仰,旁门敬服,左道拜倒,群邪辟易,妖魔邪祟望风而逃,以他的身份,按他的性格,又怎么能当众开口,去向一个斗了几十年,残杀本门好几个师弟师妹的妖道邪师求救?那简直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因此他迟迟不肯开口,其他人不是掌教,也不好张嘴,俱都闷头苦撑,跟邓隐和海心山老魔在峨眉山千鏖战。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从峨眉山里面飞来一道传音针,到近前爆成一团青光,里面显出齐灵云的影像,大声说道:“父亲容秉,沙神童子忽然现身,和赤尸神君同时猛攻凝碧崖,十二都天秘魔神音震塌了白眉禅师留下的佛光护壁,这里就要守不住了,还请父亲快来救援!”之后青光爆散,消失无踪。 众人一起把目光都落到了齐漱溟身上,齐漱溟长叹一声,硬着头皮向空中的岳清传音:“岳道友,峨眉派如今遭遇魔劫,危在旦夕,若峨眉不保,则道消魔涨,贵派也要深受其害,还请以大局为重,助我们速破血魔。” 岳清听完懒洋洋地说:“贫道法力低微,方才力战血魔,元气大伤,此刻以无力再战,只能力所能及地施法收摄外面的血河,向来等魔血受尽,二魔没了依托,气焰必定大减,到时候以三仙二老之神威,定可一举克敌!” 像让他以大局为重的话,从李静虚口里说出来行,毕竟人家是第三方,而且又是长辈,说了也就说了,齐漱溟这个当事人也这么说,可就有些没道理了,都到了这一步,还死要面子,求人也求得那么傲气,岳清当然不会买他的账,依旧不紧不慢地指挥尚和阳,让他用白骨锁心锤吸血。 听了岳清的话,齐漱溟双手在颤抖,一个分神,差点被血影子扑中,多亏苦行头陀和凌浑同时出手相救,方才躲过一难,不过亦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有一种要哭的感觉,他在长眉真人弟子之中排行第七,能够坐上掌教之位,主要是因为长眉真人钦点,实际上像玄真子、苦行头陀、白云大师、李元化等全都排在他的前头,当年晓月禅师就是因为这个不服,才闹将起来,最终叛教,投靠了哈哈老祖。 作为峨眉派的第三代掌教,他肩负着振兴峨眉,领袖道门的重担,从太元真人经长眉真人到他们这一代,老少三倍,将近三十位前辈名宿,同们兄弟共同努力,厚积薄发,只等着开府一锤定音,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事到如今,他还要想岳清这个连杀了本门好几位师弟师妹的大仇人求救,这简直是他数世修行,千年以来最大的耻辱!然而为了峨眉派能够传承下去,他还必须要这么做,所谓造化弄人,便是如此,便是威震天下,德高望重的妙一真人,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岳掌门,如今峨眉派覆灭在即,危在旦夕,还请岳道友不计前嫌,施以援手,襄助我们躲过此节,齐漱溟感激不尽!”说完之后,见岳清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拜托了!” 岳清给他传音:“齐道友言重了,既然如此,我这边助你先灭了邓隐的这个元神。” 齐漱溟又惊又喜:“道友此话当真?!”邓隐的实力太强,他们这么多人合力也斗不多对方,岳清要说将他消灭,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毕竟李静虚不再,然而方才岳清大战邓隐,也让他们生出希望,认为他或许真有这个本事。 岳清说道:“我有轩辕至宝九疑鼎,不管什么东西吸入鼎中,都能被炼化还原成宇宙本源的混沌元气,邓隐就算再厉害,也抵抗不了,只是此魔太过狡猾,恐怕我只要把鼎拿出来,他就先要逃之夭夭了,所以需要道友配合一下,将他托住。” 齐漱溟咬牙答应:“我尽力而为吧!” 之前六合旗门告破,他已经受伤不浅,这时候与邓隐恶战,又损伤许多许多元气,那邓隐不但血影神光厉害,更擅长各种摄魂魔法,而且对于紫青宝箓纯熟无比,峨眉派众人的一切法术才刚使出来,便被破去,双方鏖战时间一长,齐漱溟便抵挡不住魔法威慑,开始精神恍惚。 邓隐感应何其灵敏,立刻便觉知破绽,他狞笑一声,齐漱溟也跟着狞笑一声,他面显怒容,齐漱溟也露出愤态,苦行头陀大惊,急忙放出一道佛光,将齐漱溟罩住,邓隐从金风老人的躯壳里面出来,一道赤红的血影扑在佛光之上,众人见已经挡住,纷纷松了口气,各自调转法宝狂轰滥炸过来,然而齐漱溟已经中了魔法,里应外合之下,血影立刻从佛光之中融了进去,紧跟着就钻入了齐漱溟的身体。 “掌教师弟!”玄真子等人齐声惊呼。 齐漱溟盘腿坐在那里,满脸血红,大声叫道:“岳道友,我已经将他困住,你快来收他!” 岳清没想到这峨眉掌教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让邓隐上自己的身体,立刻飞下来,取出昊天镜先将齐漱溟罩住,然后右手端起九疑鼎,将鼎口对准齐漱溟:“道友,你可能将他逼出来么?” 齐漱溟忽然诡笑:“把我逼出来?那是做梦呢,你要用那鼎杀我,就连他一起……” 他的话戛然而止,紧跟着换上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我身上带着有恩师当年留下来的玉清神符,血魔害不了我,你们快……快……” 话音再次中断,然后又变了神情:“任寿当年能够得到三清神符还是多亏了我呢,哼,太清神符被他拿去镇压两仪微尘阵的阵眼,玉清神符竟然被你戴在身上,那上清神符又在哪里?” 很快,又变回了齐漱溟:“岳道友,快想办法,将他收走。” 岳清有些哭笑不得:“我只说让你将他托住,可没让你把他收进自己的身体啊,现在他不肯出来,你又无法逼迫于他,除非将你俩一起消灭,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齐漱溟太高估玉清神符的威力,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血神经的厉害,又因为方才女儿的传音弄得有些着急,佛道两教,但凡正宗叫法,俱是要人定,定中才能发慧,齐漱溟在门派存亡满门生死面前,失了道心,无定便要失慧,这下作茧自缚,邓隐虽然一时奈何不得他,但他也奈何不了邓隐,两个元神在一个躯壳里面相互僵持,外面的人也只能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 妙一夫人忧心女儿:“不管如何,到底是把邓隐暂时困住了,只剩下血河老祖一个在外面不足为虑,这里留下几位道友看守,咱们赶紧去凝碧崖支援!”她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留下凌浑、俞峦、姜庶、郑颠仙和华瑶崧五位,借助阵法挡住外面的海心山老魔即可,那老魔不像邓隐,对于峨眉派的功法和内部情况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借着血河之力,一时也难攻入。 另外就是要他们照看齐漱溟,仗着玉清神符,他跟邓隐可以拼个平手,他让邓隐出去,邓隐不想出去,他是无可奈何,翻过邓隐想走,他不想让他走,邓隐也是走不了,暂时也只能这样僵持着,等日后腾出手来再想办法,这里面凌浑道行最好,主要负责对付外面的海心山老魔,而姜庶最擅伏魔大法,可以在这里帮助齐漱溟镇压血魔。 剩下的玄真子、苦行头陀等,连同岳清一起赶奔凝碧崖,几人遁光都是极快,晃眼之间翻过数道山岭,远远地看见凝碧崖方向,升起大片红色烟尘,滚滚如潮,遮天避日,里面现出无量世界,更有无数人物,腾云驾雾,各使法宝,绽放万道红光! 074 红尘·诸天世界 “红尘沙!”远远望着凝碧崖上空的一片赤红烟尘,所有人都惊叹一声,久闻沙神童子以此宝成名,过去只是闻名,今日一见,竟然有这般大的阵仗,果真是名不虚传! 只见那沙放出来时,比烟还细,流转飞扬,仿佛泼洒了的彩墨,将半个峨眉山上空都给染成红色看上去倒并不似鲜血那般阴森,而是朱砂的色彩,映在上方变幻莫测,色彩缤纷的两仪微尘阵之下,愈显瑰丽神奇,让人不得不叹服仙家手段! 红尘沙中,能够衍化诸天世界,跟芬陀大师的佛光,破头和尚的魔光,以及两仪微尘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万丈红尘之中,光怪陆离,气象万千,里面衍化六道轮回,十方世界,最上方一片金光之中的天界最为耀眼。地面墙壁,皆是黄金铸就,神树天花,尽是七宝装成;夜明宝珠,织成华缨罗网,妙音法螺,吹奏抚世奇音;宝树林中,百鸟回旋喷彩焰,功德池畔,九龙盘舞吐琼浆。 在这红尘世界之中,大魔王沙神童子便是诸天之主,千界轮王,凡是他的信徒,对他最为崇拜敬仰的,皆生活在天界之中,借红尘沙成就天人身,一切食物用具,心想则成,每日只是吃喝玩乐,沉迷其中。 天界下方,还有修罗、人间、畜生、恶鬼等界,一个个世界,如梦幻泡影,而且时间也与外界不同,有那速度快的,可以在一炷香的功夫,见证草木枯荣,人畜生死,速度慢的,好半天还没喝完一桌酒席。 最下层的是地狱道,里面共有十八层地狱,不管是铁城山,还是石神宫,都有衍化地狱的习惯,鸠盘婆的九还山如是,沙神童子这红尘沙亦如是,凡是被他擒住,又不肯屈服的,便要在地狱之中受苦,那里的时间过得极快,外面喝一口茶的功夫,里面的人已经死去活来几万次了,每次都是被各种酷刑折磨死,或是铜柱炮烙,烧成人干,或是塞入石墨,磨成肉酱,之后地狱神风一吹,立刻起死回生,又得了一具躯体,然后再换个花样,凄惨而死。 沙神童子这次也是豁出了性命,知道此事关乎到道魔两教的气运消长,只要灭了峨眉派,魔教便能复兴,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能将其他道门挨个拔除,到时候此世界居民再无一个人信道,再无一个人信佛,师祖便可将铁城山与此界融合,彻底化成魔域,整个世界都是铁城山,铁城山便是整个世界,超脱于地狱道和人间之间,师祖便是界王,堪比释迦牟尼,而邓隐和自己便是他的左右肋侍,可比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 所以,他把红尘沙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邓隐在西域毁城灭国,杀人无数,祭炼血神子,他也是如此,所摄魂魄,全部送入红尘沙中,化作他的魔子魔孙,无论是贪是嗔,只要欲望增长,这砂的威力都会倍增,正是因五欲而起六尘,以六尘反添五欲,远远望去,红尘滚滚,让人望而生畏,无论仙佛,都要讲求清心寡欲,才能脱尘出世,最怕沾染红尘,一般的地仙沾上一点,立刻便要沉沦堕劫,散了胸中五气,任由魔主摆布。 其中吕璟就落在地狱道中,他也是数世积修的散仙,根性福报俱都不差,当年大雄宝库,为了知己花无邪,趟了这泡浑水,落入红尘沙中,肉身当场粉碎,血肉尽都融入砂中,增加神砂气焰,元神在砂中化生,重新得了身躯,因始终不为沙神童子蛊惑,被打入地狱之中,这些年来,火烧冰冻,刀割锤砸,各种酷刑一刻不停地降临在他的身上,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已经无法计数,神智早昏,然而心中还有一点道心不灭,并且对花无邪的一点执念未消。 他的师父雪浪山阳阿老人乃是旁门之中有名的地仙,亦是不死之身,这次也在众多宾朋之列,齐漱溟原本想要请他帮忙看守各处洞府,防止魔头乘机大肆伤人,他却只想把徒儿救出来,不听齐漱溟的劝告,见红尘沙一起,就飞入其中,想要救走吕璟。 那沙神童子是何许人也,焉能容他放肆,立刻催动红尘沙,指挥许多“天女”下界,到地狱之中赤身裸体,与吕璟轮流交合,吕璟失了神智,早已经把他师父忘了是谁,正是来者不拒,把个阳阿老人气得当时就红了面孔,嗔心一动,红尘沙中立刻随之风起云涌,大显波澜,阳阿老人当时就斩了好些“天女”,然而在红尘沙中,那些天女却是杀不死的,不管他用飞剑砍断,还是神雷炸碎,甚至用超常手段打得形神俱灭,仍然转眼复原。 沙神童子现身“天界”之中,坐在上帝神座之上,大声嘲笑阳阿老人,阳阿老人受魔法诱发心中嗔念,怒火狂发,不可抑制,向上杀入“天庭”,来个大闹天宫,被沙神童子窥见破绽,用诸天秘魔神针穿透身体,钉在一枚令牌之上,也不只是他身躯变大,还是那令牌变小,直接落在他的手上,大仅盈握,沙神童子本是个美少年的模样,笑起来更是阳光万分,只是说起话来却充满了一股子邪气:“阳阿老儿,你是看你徒儿享受众多天女服侍,眼馋吃醋,迫不及待地也冲进来向我讨赏,哈哈哈,当年我成道时,你还不过是个垂髫童子,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便把那些天女赏赐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便在这时,忽然东方传来一阵魔啸,紧跟着一道血影飞到近前,正是金神君:“教主师弟,赤尸师叔说,五台教主来了,今日大事难成,让你快撤!” “哼!”沙神童子怒哼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住秘魔令牌,上面涌出汩汩鲜血一样,形同液体的魔火,立时便将阳阿老人的肉身焚烧成灰,然而阳阿老人的元神仍然被魔针钉住,不能解脱,饶是他修行八九百年,是旁门之中有名的老前辈,世所敬仰,此刻也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元神在令牌之上,便似一只被针钉住的小蛇,拼命扭曲挣扎。 望着西方飞来的几道剑光,沙神童子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便是李静虚亲自来,我也不惧!小寒山那老贱尼还等着度化她的乖女儿,我怎么能忍心不让她们见上一面!” 他坐在红尘沙幻化的诸天世界之中,喜怒哀乐都会引起魔沙动荡,红尘翻涌,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金神君胆寒,他吓得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虽然他拜在邓隐门下,辈分比沙神童子高了一辈,可以叫他师弟,但铁城山老魔传下法旨,指定沙神童子做掌教,威势比邓隐和红莲两个长辈还要厉害,金神君虽然本身道行也是极高,但在沙神童子面前,却是噤若寒蝉。 他眼看着东海三仙就要到了,这里就要有一场恶战,他急忙说道:“红莲师叔那里对上那许多高手,恐怕力有不逮,我去助他老人家一臂之力!”说完也不等沙神童子答复,便将身子一晃,红影闪烁之间,便失去踪影。红莲老魔利用几个峨眉派小辈弟子将乙休、阮纠他们绊住,约定一比一地斗法,那里高手比这边还多,金神君更不敢去,不过是找借口离开,实际上则满山乱窜,打算逮着一个杀一个,寻些上好的精气血肉滋补犒劳自己。 他刚飞走,玄真子等人还未到跟前,忽然红尘沙所化世界的上方,一阵阵地风起云涌,两仪微尘阵所化成的光彩似乎也都开始迅速消失,重新现出洁净无比的蔚蓝天空。 沙神童子面上显露出激动的喜色:“小寒山贱尼,你终于来了!哼哼,知道姓岳的小贼手里有克制我的法宝,他过来,你才敢露面!今天叫你打错了如意算盘!”他朗声呼喝,声音如雷,滚滚荡出,“岳清!他们都指着你的九疑鼎来收取我的红尘沙呢!来来来,快把你那宇宙至宝拿出来,看看到底收不收得了我的红尘沙!” 岳清的声音随后也从远处回应,声势远不如他,不过中正平和,倒是稳稳地传道每个人的耳朵里,就仿佛面对面说话一样:“红尘沙并非五行之属,乃是七情六欲所化,九疑鼎虽然是宇宙至宝,可收世界,可收乾坤,但就是收不的人心!沙神童儿,我这般回答,你可满意啊?” 沙神童子冷笑数声,然后仰天喝道:“你们都听见了吗?被你们寄予厚望的九疑鼎根本破不了我的红尘沙!今天峨眉派覆没已成定局,小寒山贱尼,你还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看看今天到底是魔高还是佛强!” 说话之间,蔚蓝的天空之中,开始出现一圈圈的金色光润,仿佛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初时还只是纯金颜色,等扩散之后,金色散开,便呈现出驰骋红绿青蓝紫各种色彩,甚是好看,光润所过之处,俱有朵朵佛光凝就的天花,向下降落,天地之间飘满异香。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一更,又推倒重写了,%>__<%。 075 亲人·三度谢琳 看到天空中的种种异象,沙神童子嗤笑着喝骂:“孙家贱婢,你们佛门的贼秃最喜欢弄些这玄虚,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只只管现身吧!”扬手弹出七点血焰,成“之”字型向上飞舞,看那速度倒也不快,便如热气球一般缓缓上升,然而转眼之家,便直达千丈高空,佛光之中,便显出点点波澜,七点血焰,直趋光润中心,骤然聚拢,向内收缩,便即不见。 不过一瞬间之间,再度爆发开来,仿佛炸开了一团血肉,暗红色的血芒向下飞洒,本来要降下一场血雨,刚落下数丈,便又在佛光之中化作青烟,飞散消失,然而那原本是佛光出现的原点,此时却成了碗口大的一个血窟窿,不停地向外喷洒血雾,而佛光虽然没有被其遮掩,仍能即使将其化去,到底不能把它立刻消灭,血雨不停喷洒,到底染红了一大片天空。 沙神童子大笑道:“小寒山神尼,也不过如此!”又用手一指飞到近前的峨眉派诸人,“你们不是号称玄门第一大派,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要扫荡群魔吗?来来来,玄真子!苦行小儿,还有你,荀兰因,我现在就要灭了峨眉派,你们来扫扫我看看如何?” 这几人如果全盛时期,还能跟沙神童子比划比划,方才因六合旗门被破,刚受了重伤,跟邓隐大战一场,又被毁了好些法宝,这回如何能跟沙神童子拼命? 妙一夫人临空虚立,袍袖被山风吹起,飘飘欲仙,仿若仙女林凡,面带微笑,端庄无比:“你这老魔恶贯满盈,今日自有高人拿你,想要领教峨眉剑术,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沙神童子冷笑一声:“懒得听你这掉了毛的凤凰在那里胡吹大气!”又转向岳清,“五台教主!好久不见了,你一向可好啊?” 岳清笑呵呵地道:“托您的鸿福,我最近过得不错。” 沙神童子道:“你门五台派这些年好生兴旺,你也是心比天高之人,两次七星聚会,使得万仙来朝,今日更是收了李静虚那老匹夫之托,带着九疑鼎来对付我,久闻峨眉、五台两派并称玄门之中两大超级圣门,如今峨眉派做了缩头王八,你们五台派不会也不敢上前吧?当年咱们在西昆仑斗得不过瘾,如今正好再次领教万仙领袖的手段!” 岳清脸上笑意更浓:“万仙领袖可不敢当,虽然应在五台派上,却不该我这一代,沙神道友言之过早。”他真把沙神童子的话当成是夸自己的,“当年西崆峒一别,沙神道友走得太过匆忙,只得了一个金项圈就心满意足,打道回府,连个正式的告别仪式也没有,害得我这些年时常在弟子们面前慨叹,颇为遗憾,如今在这里遇上,倒也是天大的缘分,我倒是想跟沙神道友亲近亲近,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峨眉山,你我俱是客人,所谓客随主便,既然东道主已经安排了好人招待道友,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否则倒叫人家笑话我们五台派的人不知礼数。” 沙神童子一张小脸气得煞白,当年他在西崆峒吃了大亏,被大雄禅师留下来的伏魔金环套在脖子上,所发灭魔神光把他治得凄惨无比,邓隐和红莲老魔俱都束手无策,本要求告铁城山老魔,但那铁城山并不属于这个宇宙时空,除非老魔自己愿意,譬如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府,否则任何人都寻不着入口,他祈祷数次,皆毫无音讯,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最后还是当年手下的记名弟子欢喜赵长素找上门去,拿了一枚当年寇谦之留下的宝贝,将伏魔金环暂时镇压,至今仍未完全脱去,后患颇多,因为奇耻大辱。 岳清说他得了个“金项圈”,正是当中戳他的肺管子,登时气得就要发作,忽然周围大放光明,方一仰头,便看见天空中已被佛光布满,所谓佛光普照,彻透乾坤,在佛光之中,隐隐有无数天人、龙神、修罗、夜叉等天龙八部护法善神现身,并且齐声梵唱:“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卢迦帝……” 那佛光云海之中的龙天山神也不知有多少,他们本非人道众生可见,皆是借着佛光显化,大多只有一个影像,但是俱都有极高的修行,常在小寒山伴随忍大师修行,佛前听经,护持正法,少说有近万之数,齐声梵唱,所蕴含的威势无与伦比。 “大悲咒!”沙神童子有些不屑地道,“陈家贱婢,这大悲咒随便凡间一个村妇老妪都能够念上半天,你,今天就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本座,来度化你那倒霉的女儿么?本座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莫说魔教不慈悲!” 他伸手一指,身旁就飞来一个天女,只见她身长数丈,浑身有火、金、青、赤、白、黄、黑七色光芒,流萤异彩,清净微妙,身披霞衣,面容姣好,来到沙神童子座下,带着无比的崇拜和敬仰五体投地,跪拜下去,并以头顶礼沙神童子的白净的左足。 沙神童子道:“谢琳,你昔日的恩母来找你的,说我软禁了你,用魔法迷惑了你,这次说什么都要将你带走,你看着办吧!” 那天女赫然便是谢琳,只不过在红尘沙中又换了身躯,如今早已不复昔日模样,不过在场的这些人,都能够感知得到,她就是谢琳!看她形容气质俱都与往日不同,再次向沙神童子拜服叩头:“还请恩父容我跟昔日故人对答几句。” 得到沙神童子允许之后,方向上飞起,升到天宫顶层,根本没有半点当日的骄纵之气,先跪伏于地,向天空叩拜,满脸敬重,“恩母在上,还请现身一见!” 佛光之中风起云涌,天上金花下降得越来越密集,异香也越来越浓烈,然而忍大师并没有现身,为有天龙八部还在不停地颂念大悲咒,越发地显得庄严肃穆。 谢琳说道:“恩母不愿现身,那也罢了,且听女儿说吧,佛门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恩母总要度我脱离苦海,实则哪里不是苦海?这红尘世界之中,与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不同?恩母可知外面的世界之外,是否还有世界?也有你过去生的‘恩母’再想着把您也度化出去?况且我在这里已经转劫数世,单论父母兄弟姊妹也有近千之数,哪一位都是我的恩母,哪一位都与我有莫大的机缘,您让我出去,他们让我留下,佛祖有无上智慧,可能教我,该当何去何从?” 空中忍大师还是没有现身,只是佛光入水,泼洒愈盛,涌动的也愈加明亮。 大家都感觉到,忍大师的心里在悲伤,这回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能把谢琳拉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她们几世修炼的母女缘分就算彻底断了。 谢琳回头看了看沙神童子,继续说道:“恩父对我很好,丝毫没有因为我过去世做过他的敌人就怨怼于我,我在这里能够享受天人福报,皆是恩父所赐,女儿不敢忘本。” “琳儿!”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凝碧崖方向的一座山峰上面响起,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小姑娘,大声喊道,“谢琳!你忘了恩母,你把我也忘了吗?还有叶姑,还有父亲,他们都死在姓岳的贼道手里,这等血海深仇,你难道都忘记了吗?”她声音嘶哑,泪流满面,身旁站着断了一条手臂的李宁,雪白的僧袍上面沾染点点血花,用一只手竖在胸前,面容肃穆,在他身后,还站在李英琼、周轻云、严人英三人。 谢琳回头看向谢璎:“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我又怎么能够忘记,无论如何,当年你我同在武夷山,共闯出仙都二女的名号,那段日子,都是妹子最难忘。可是,我在红尘世界之中这几世,那一世没有几个兄弟姐妹?叶姑、父亲……我都放不下,可我这里有更多的生身父母,又岂能是轻易放下得的?” “不错!”一道金光闪烁,在谢琳身旁现出一个天人少年,长得英俊无比,手持长枪,朗声说道,“你们是姐姐多少世之前的亲人?我却是她这一世的兄弟,难道为了你们,就要让她抛弃我们吗?姐姐就在这里,与我一同侍奉恩父,哪里也不去!”他用手拉住谢琳,确定似地问,“姐姐哪里也不去?” 谢琳点头:“姐姐哪里也不去!” 荀兰因忽然站出来:“沙神老魔!你不过用你的砂子幻化魔域,迷惑琳儿,使她误以为自己转世投生,又多了许多亲人牵挂,好让她自愿留在你那尘沙世界之中!倒也真是好手段,不过等忍大师待会破了你那砂子,打破你那红尘世界,你那迷惑人的邪法自然也就失效了!”她是看见忍大师始终不现身,生怕她被谢琳这番话说得寒了心,转身走了,自己这边可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076 投生·红尘世界 忍大师修行多年,参研佛经,自悟佛法,向来只有她把别人说服,哪有别人把她说服的,荀兰因这一下也是多虑了,忍大师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举击杀沙神童子,想拖着让岳清提前出手,收了那红尘沙,只是岳清始终在旁边看热闹,她便在空中酝酿气势,不停地十方佛光,并使天龙八部梵唱不止,将佛法能量不停积攒。 此时天花如雨,地涌金莲,异香飘满,宝相庄严,自佛光之中,现出一个欣长的人影,由淡转浓,身高十余丈,是个妙龄女尼,神仪内莹,宝相外宣,美如天人,气象体态庄严已极,身上穿着白色长衫,头戴白巾,仿佛画上的观音菩萨一样!左手托着一枚金光宝轮,右手擎着一颗宝珠,烁烁放光,宝相庄严! 忍大师现了菩萨的天地法相,满面慈悲,望向红尘世界之中的谢琳:“琳儿,你受了魔法愚弄,还不觉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在魔沙世界里面的所见所闻,所知所触,你的父母兄弟,皆是魔头幻象,不足为信,恩母如今就接你脱离苦海!” 她右手一翻,宝珠向下坠落,这珠子也是绝尊者十六件降魔至宝之一,名为解脱摩尼珠。绝尊者这些宝贝,正是合无量寿经上十六位菩萨名号,其中最后一位叫做解脱菩萨,以此来命名,也是表其圆满解脱之一,并以明珠象法自性,万法皆是从中而生,而此宝珠亦能发无量神光。 神珠仿佛就从九天之上坠落的一颗太阳,就连岳清都觉得佛光越来越强,眼前一片金色,并且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飘然退后十里,到了一个小山峰顶上,在那里正好有一个白衣少年被金神君用魔法困住,他方从后坡翻上来,正好被金神君看见,合身飞扑过去,本拟一举成功,哪知少年身上竟然有灵峤仙府丁嫦所赐的一枚玉符,翻倍弹了回来,他看出少年根骨极佳,精元凝厚,若能扑中便是大补,生怕惊动其他高手,因此没有放出血影鞭,而是施展小阿修罗法将他困住,想要强行摄走,弄到没人地方,再将其杀死,吞噬精气元神。 偏赶上岳清飞来,伸手凌空一抓,便听得“啵”地一声,困住少年身体周围的魔雾便给抓散,紧跟着燧人钻信手击出,金神君得了赤尸神君警告,说是铁城山老魔事先传下法旨,说五台教主不好惹,尤其是沙神童子的克星,他本来就是胆小怕事的,见赤尸神君对岳清都是那般谨慎,此时如何敢直面岳清?一见是他,连转回身拼一下的勇气也没有,血光一闪,便逃之夭夭。 那血影子飞行极快,燧人钻放出去,根本没打到人,他便逃得无影无踪了,岳清收回法宝,不禁哑然失笑:那金神君也算是魔教之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然比不是尸毗老人、火灵神君那个级别的超级高手,但至少不比五淫尊者、毒手模式这样的差,今天看了自己,竟然跟耗子见猫一样,连句狠话都不敢说就逃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了? 那少年过来跪下给岳清磕头:“晚辈杨永,谢过岳真人救命之恩!” 岳清让他起来:“你叫杨永,是朱矮子的徒弟?” 少年面有愠色,微微点头:“弟子现如今拜在峨眉万里飞虹佟真人的门下。” 岳清笑道:“佟元奇,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啊?”看小孩依旧面上愤愤不平,他说道,“朱矮子当年因我毁了肉身,你恨我倒也正常。” 杨永说道:“真人是正是邪,有天下人评说,是敌是友,也有长辈们定夺,我一个晚辈只是听命从事。方才真人救我性命,我自然是感激的,只是,只是恩师已然命丧血魔之手,真人就算……真人是一教之主,道德真仙,就算有什么仇怨,也不该作践一个作古的人……”说到后来,他已经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岳清一怔:“你方才看到他已经死在邓隐手上了?” “晚辈方才就在前山大殿旁边御气的阁楼塔上。” “我叫你师父朱矮子,你不愿意了?”见杨永不答,显然是默认了,岳清淡淡地说,“我跟你师父斗了几十年,朱矮子这个诨号,也是不论亲朋敌对,俱都拿来叫的,并非有意污辱。”他又打量了杨永一番,“你这孩子不错,将来峨眉复兴,必定有你一番作为!你去那边山头上的亭子里给我搬一把椅子来,我要在这里看沙神小儿的手段。” 杨永抹了把眼泪,应声道:“真人请稍后,晚辈这边去搬。”说完一道剑光飞向东方。 沙神童子并没有亲自动手去跟忍大师动手,他四平八稳地坐在神王宝座之上,脸上带着极度轻蔑的表情,仿佛忍大师不配她出手似的,摆手让谢琳姊弟去跟忍大师斗法。 谢琳姊弟一出手,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二人也各自现出法相,竟然是紫磨金身,谢琳他兄弟现出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拎着一件法宝,璎珞、鱼肠、弓箭、宝杵等物,而谢琳更是现出千手千眼,三千条手臂在背后似孔雀开屏一样展开,每一只手上都爆射出一道金光,三千股光芒聚集到一处,简直要把虚空都灼透了,那解脱宝珠落到红尘世界之中,立刻被这股金光托住,任凭它如何翻滚,都无法再降落下去。 谢璎再次大声喊道:“琳儿!你疯了吗!竟然向恩母动手!” 谢琳满面决绝地说:“是她不给我活路!不给我家人活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荀兰英也说道:“你中魔太深,快快熄了心中杂念,定中发慧,等佛光接引你出来!” 谢璎又说:“恩母法力无边,你如何会是她老人家的对手?” 谢琳冷笑道:“我在此世界中,已经修行万年,拥有无穷法力!若真打起来,出去了不敢说,但在这红尘世界之中,你们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忍大师满面慈悲地说:“你即便有万年道行,然而于我看来,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痴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身子一晃,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红尘世界之中,这次又引得周围看着的人一阵惊呼! 那红尘沙可是沙神童子的成名至宝,何等的厉害!旁人夺还来不及,沾上一点尘埃,也难免有陨落之险,这忍大师竟然舍身主动投入其中,天上的的龙天山神翻唱的声音越发威严洪亮,佛光也越来越强盛耀眼。 其实忍大师根本就没把谢琳放在眼里,甚至没有把沙神童子放在眼里,她唯一忌惮的就是红尘沙,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也只有岳清能够把红尘沙收走,只是岳清始终不动弹,这会还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好戏,看那样子还打算等着自己开口去求他!忍大师法号之中虽然有一个忍字,但很多时候,那个嗔心和傲慢,可是比芬陀大师还要强的。让她主动去求岳清这个杀了她昔日小情儿的凶手,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她决定施展佛门无上妙法,在不破掉红尘沙的情况下将谢琳接引出来。 她用的方法,便是仿照菩萨度化众生,于三界六道之中,随类化生,对方是饿鬼,她便在饿鬼道中化生,对方是天人,她便在天道之中化生,对方如果是人,她便在人道之中投生,因此这一次她就是用佛门菩萨道的神通,直接在红尘世界之中化现出生。 这跟直接被红尘沙杀死,拖入其中不同,似谢琳和吕璟,就是被损毁了肉身,他们的血肉融入神砂之中,他们的元神便被束缚在这里,使其按照沙神童子的意愿,以各种形式出生。 忍大师却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直接元神投入沙中,仗着跟谢琳之间的缘法,化生现形。 这一手看上去不过是换了个位置,从红沙外面进入红沙里面,但实际上在场的这些都是高人,全都看出其中的高明之处,暗自为忍大师喝彩,荀兰因、玄真子等人,就自忖无法做到,连苦行头陀也暗暗称奇,而沙神童子,虽然还是满脸不屑的神情,但也把坐姿端正过来,他想看看忍大师是如何度化谢琳的,毕竟在这红尘世界中,谢琳是实打实地拥有万年道行,忍大师刚刚投生化现,可未必能斗得过谢琳。 然而修行到了最后,实是比拼境界,人体不是气球,修行也不是简简单单地往身体里打气,所谓吸日月之灵气、采天地之精华,不过旁诉世间造化罢了。众生愚痴,只以为强者吞食弱者,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乃是损不足而奉有余的人之道。 实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法力高到一定境界,自然而然就要开始受损减弱,便如一座高山,高到一定程度,要么风蚀,要么崩塌,所谓沧海桑田,不过如是。境界不能提升跨越,单无限提升法力最终的结果就是灭亡,而忍大师的境界,早已经超过了这个层次! 077 沾染·凝碧崖 十方众生在轮回之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亿年,然而真正成就的却是极少数,就是因为红尘滚滚,青丝欲绦,名枷利锁,冤情债主,纠缠不休,今天发誓要好生用功,明天看见个美人便给忘了,正是进一步,退十步,进进退退,无有初期,佛道两教修士无数,但是真正能成就的却是凤毛麟角,便是这个道理。 因此修行时间长,未必道行就高,像枯竹老人,在千年之前便位列宇宙六怪之一,得道比李静虚还早,然而直到如今,也只能是不断地积累功力,以蛮力对抗天劫,殊不知劫由内生,外面的九霄神雷,天灾人祸皆是表相,法力再强,神通再大,也是无济于事。 便如天眼神通,可望千里、万里,看穿一个世界,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层层望去,无有穷尽,唯有彻底突破这个层次,证悟超脱这个境界之外,才能够视宇宙时空,如同掌上观纹,所有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无遮无碍。 谢琳在红尘世界里面,是真的修行万年,然而她也只是法力不断增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到一定程度,不能突破境界,便要自损他损,开始退心,因此总有个顶峰,至于到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便要看具体是谁了,大荒二老未能修成金仙,甚至只是地仙,但是其法力堆积甚至还要超过一半的天仙。 而像凌云凤、施龙姑那样的,散仙境界便已经封顶了,后者的法力,便是修炼千年,也未必能有多高,李元化跟齐漱溟同师学道,入门还比齐漱溟早,但其境界法力,俱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所谓厚德载物,此德乃是道德,符合大道之德,修行不是给身体里打气,亦非吃药充能,承载道力的并非肉体,而是道德。 因此谢琳虽然在红尘世界之中,能够移星换斗,破碎虚空,挥手之间,将里面衍化出来的小世界震破无数,法力不可谓不强,但是面对上忍大师,还是一上来便被压制。 忍大师显菩萨像,浑身佛光向周围狂撒,将整个红尘世界染成金黄,满脸慈悲:“痴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佛光照射到谢琳身上,使得谢琳忆起过去宿世情景,事实上谢琳早就有宿命通,知道过去的世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称呼忍大师为恩母了,万余年的记忆迅速在脑中闪过,尤其跟谢璎、崔芜、叶缤、谢山和忍大师在一起的情景。 若果谢琳真的是被魔法邪术迷惑,被她佛光一照,立刻便能清醒,然而魔教嫡传道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是直接改变人对宇宙人生的看法,佛法并不会直接让对方听从自己,敲个木鱼,放个佛光,让对方情形皈依,那是迷惑愚弄,成了魔法一途,甚至是最下等的魔法,便如阴阳叟那般,随便挥挥手便将人迷住,在沙神童子看来,那更近乎于下三滥的邪术了。 真正的魔法,亦是直接改变人对宇宙人生,亲情友情的认知,譬如佛家说,人生是痛苦的,不可贪恋,否则会更加地痛苦。道家说人生就该平平常常,随顺自然,不受羁绊。 魔教则说人生苦短,该当及时享乐,放情纵欲,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谁瞪我一眼,我杀他全家,这才是真正的魔法! 若是像阴阳叟那种迷魂之术,忍大师随手便能破去,而如今谢琳,就是中的后一种,忍大师只能以佛门善巧方便,使其生发智慧,破除魔障,然而谢琳性格如此,魔法更会对症下药,忍大师说了几句,反倒激起她的嗔心:“你这贱尼!我都说过,你便是我过去生中的冤亲债主,那又如何?好话好说,我也心甘情愿偿还你们的恩情,但是却不该如此苦苦相比,毁我今生,够贼尼,我方才还只使出了三分力,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再敢不依不饶,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沙神童子坐在神座之上,看得直乐,一边享受着天人侍女捏肩捶腿,喂过来的美酒饮食,一边呵呵笑道:“陈家贱婢!俗话说,佛门不度无缘之人,你这闺女在我这世界之中活得好好,有家有业,寿元无穷,你何苦非得逼她跟你青灯古佛,修成一尊泥胎木偶?你们佛门第一大戒便是杀戒,那我问你,你小寒山上的蚂蚁是众生,我这红尘世界里的天人就不是了?你看看,你刚才这一会杀了多少了?就算他们能够立刻再度化形重生,到底也是死了一次了。” 沙神童子说的没错,红尘沙里的天人恶鬼畜生种种,虽然死后立刻便能在沙中重新化现,但也相当于死过一次重新投生,看上去是不死之身,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转世投胎,只不过被魔法锁住,只能在红尘世界之中反复生死。 凡人每死一次,便成债主,怨气不散,终有所报,忍大师转眼之间就杀死了许多天人修罗,甚至好些都是反复杀死数次,这些生灵的怨气能够增加红尘沙的威势,而且他们亦成了忍大师的“债主”,便是大罗金仙在这里,反复不停地杀下去,迟早也要会有一天被“债主”干掉!这才是红尘沙最厉害的地方,只要被沾上一点,染了红尘,便永无出头之日。 那红尘沙每被杀掉一人,跟这人便会结下一层缘分,越积累越多,双方缘分纠缠,业力牵引,吸力也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会感觉身子沉重,无法再行逃脱,杀孽越重,力量越强,此与普通法宝道术生发出来的吸力不同,无法用法术化解。 在忍大师看来,那谢琳便似被邪教洗脑了的似的,根本不听她的劝告,而这期间周围无数天人饿鬼等六道众生死在她的手上,怨气越积攒越多,盘踞在她身体周围的红色烟尘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原本那红尘沙只是淡淡的一层,然而随着她杀人愈多,逐渐开始在她头顶上凝结红云,脚下变成红海,忍大师也看出不好,不过仍然仗着强大的法力,取出贤护宝伞,悬在头顶上方,垂下条条璎珞,盏盏金灯,脚下亦有中住蒲团,涨到山般大小,托着她的金身,上下全部护定,再用解脱宝珠摄住谢琳。 沙神童子对此毫不在意,就那么坐在那里,冷笑着看着忍大师,他是在这里拖延时间,红莲老魔和赤尸神君他们全部都进入凝碧崖,去寻找地脉源头,并太清神符了。 这凝碧崖是峨眉山群山龙脉汇聚之所,极为重要,千年前这里只有一座土丘,当年峨眉三老合力施法,将凝碧崖自莽苍山中移来,落户在这里,成了洞天福地,只是峨眉派还未正式建教,三老算出机缘,借给白眉禅师在此修行,知道前两年,白眉禅师才离开,将其还给峨眉派。 凝碧崖下面,有长眉真人安置太清神符,即是两仪微尘阵的枢纽,又用来镇压峨眉派气运。 峨眉山的两仪微尘阵精妙无比,拥有太清神符做阵眼之后,更是威力暴增,邓隐对此阵也很熟悉,约莫要攻破此阵,只能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从外面,寻到从昆仑山祖脉往峨眉这里来的龙脉,在上游截断,崩塌山岳,断了这里的灵气,可以大幅度减少两仪微尘阵的威力 不过做这种事情,一来要有那么强的法力,二来还得能豁出一头,否则没人敢不管不顾地就造下如此大的杀劫,就算是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等人,也心存很大顾虑,主要目的,还是托住白眉禅师等几位高僧,好给这边创造机会。 第二个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崩塌凝碧崖,毁了太清神符,到时候两仪微尘阵就会下降到六合旗门那个水平,虽然威力也还很强,不过相比起来只是量变,不是质变,邓隐当年三次被此阵捉住,这三百多年在洞中刻苦专研,以这极大老魔的实力,完全能够应付得来,而前提必须是破了太清神符,有这神符镇压的两仪微尘阵实在是太恐怖了! 凝碧崖下面,有长眉真人设得阵法,还有白眉禅师留下的灵符,若是换做旁人来,便是不死之身的地仙,到了这里也要成了必死之身,然而红莲老魔实在神通广大,他原本就是魔教中的长老一级人物,成道还在邓隐之前,尤其奸猾狡诈,道行法力,还要超过赤尸神君。 沙神童子在上面拖延时间,截住后来的援兵,他自己则深入地下,来破神符。 老魔带着裘元穿山遁地,如鱼游水,又施展无上神通,使得处处盛开红莲,莲花里都坐着一个分神化身,阮纠拿出灵峤仙府的至宝玄天宝鉴,向下观望,照彻地下三千丈,有好几次都将老魔锁定,公冶黄、甘碧梧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好几次都发现是老魔的假身,乙休仗着法力,穷追不舍,到最后还是把人给追丢了,他问齐灵云那太清神符到底在什么地方,大家直接去神符边上守候便是,不过齐灵云只知道神符深埋在三千丈的地下,具体在哪里,却是无从得知。 ——以下不算字数—— 眩晕,低烧,出虚汗,总算把这章搞出来,大家先将就着看吧。 078 飞升·忍大师 玄真子等人原本在半空中看忍大师和沙神童子斗法,二人俱是佛魔两道中的顶尖高手,光来影去,变幻无穷,令人叹为观止。忽然地面山开始晃动起来,虽然只是地面轻微地抖动,但方圆近百里范围之内的地界全都开始颤抖,修行人对于天地人心,各种变化感应最为灵敏,立刻便给察觉道:“那老魔正在施法破阵!咱们得赶紧下去帮忙!” 他们看忍大师手段不输于沙神童子,虽然双方现在都未尽全力,但他们皆看出来忍大师技高一筹,沙神童子所倚仗的乃是红尘沙,而极乐真人早就把破红尘沙的人选安排好了,几人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山峰上的岳清,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虽然他们对于岳清的立场还是有所怀疑,但事前极乐真人一再保证,而且方才他大战血神子,绝不会再站到魔头那一边去,而下方也是实在危急紧迫,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忍大师和岳清身上,只要这二人联手,沙神童子是必死无疑。 他们也未跟岳清打招呼,同时化作四五道剑光飞向凝碧崖,顺着石卖遁入地下。 忍大师对于谢琳终于绝望,她用尽了所知的佛门之中的各种手段,俱都无法度化谢琳,事实上早在谢琳在西崆峒失陷红沙之中以后,她就已经预感到,双方的缘分是断了,只是看不破、放不下,想要人定胜天。她并无佛门师父,先前也是旁门,只不过凭借过去世中修习佛法的宿慧,专研佛经自悟而成,本来走的是大彻大悟,直入涅槃的路子,并不希求往生极乐世界,只不过前两次度化谢琳尽皆失败,这次才迫不得已,持诵大悲咒,想要借助菩萨的道力加持,将谢琳拉出来。 只是地狱无门,惟人自找,谢琳本身将红尘世界当做乐土,根本不想出来,此时别说观世音菩萨加持,她就是把十方三世诸佛全部找来,也不能接引出谢琳,正是佛不度无缘之人,实在是无缘之人不信,不愿,诸佛也没有办法。 忍大师长叹一声,最后一次引渡谢琳宣告失败,周围的红气越来越重,连周围护体佛光都被沾染,那贤护宝伞、中住蒲团、解脱宝珠,俱是昔年绝尊者所炼十八件降魔至宝之列,此刻也免不了沾染红尘,光泽暗淡,变作红色。 忍大师满面悲戚,双目含泪,两手当胸合十,口诵神咒,天空中龙天山神唱诵声音也越来越大,跟她声音相合:“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利夜,那啰谨墀……” 持诵此咒,即得观世音菩萨加持,空中佛光越来越强,金色的佛光照得整个峨眉山都成了黄金铸成一般,如水一般向下泼洒,层层积压,大片大片地落在红尘沙的顶端,并且快速渗透下去,形成一道光柱,罩住忍大师,受此佛光照耀,忍大师法宝上沾染的佛光全都开始得到精华洗涤,原本已经沾染成红色的宝伞、蒲团纷纷还原本来的金色。 忍大师得菩萨之力接引,逐渐脱离红尘,身体缓缓上升,眼泪终于涌了出来:“痴儿,你与我九世累缘,三世母女,我修行佛法近千年,自以为了悟宇宙,看破红尘,如今却是智短定薄,这亦是我自己的业障,怪不得你。昨日我在小寒山发愿,即度不得你,我当借佛力飞升极乐,将来成佛之后,再来渡你!”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身体不停拔高,逐渐拖出红尘沙的桎梏,向天上升去,沙神童子看着她,咬牙切齿,眼中有嫉妒有怨恨:“陈家贱婢,你想在我眼前往生极乐么?那才是妄想!既然到了我的红尘之中,那边再无逃脱之理!生生世世,为奴为婢,永无出期!” 他在神作之上施法,那红尘沙翻翻滚滚,从四面八方向忍大师身上聚集碾压过去,怎奈此时忍大师除了自身道力之外,还有佛力加持,其实如果以她自身修为,出入红尘沙倒也不成问题,只是方才死在她手上的红尘众生太多,沾染太重,如果没有佛力加持,她便要陷在这里,即使沙神童子一时杀不死她,她也绝对逃不出来。 忍大师修行数世,很多事情全都看透了,这三四百年皆在小寒山闭关,只等将几个缘分最终之人引上正规,便要入涅槃去了,当然此是非是佛陀的涅槃,而是阿罗汉的涅槃。 只是后来谢山、谢琳相继遭劫,谢山因元神被天蒙禅师收去,天蒙禅师告诉她自会好生处置,让她不必再因此挂心,反误修行,而天蒙禅师自己也要飞升极乐了。 忍大师如今所放不下的便是谢琳,三次度化,尽皆失败,此刻已经是彻底灰心,自知道力不够,方知自己与佛相差甚远,她昔年以众生本来是佛,本性无差,而与人言,拜她即是拜佛,心中也以为自己修解脱道,与佛相比,也只是不曾发愿普渡世缘,至于智慧神通成就之类,所差不远。 前两次失败之后,她也对自己起了含糊,在来之前发誓:今日若能成功接引度化谢琳,那边天下大吉,等把谢琳安置好,便要证入涅槃。若是以失败告终,她便要飞升极乐世界,去当面跟阿弥陀佛、观音、势至二位菩萨学习佛法,等成佛之后,再来度化谢琳,重归佛门。 此时她是除了自力之外,再加佛力,二力并行,克化红尘,飞升极乐。 忍大师满面泪水,双手合十,高颂佛号:“南无阿弥……” “恩母!”一声女孩的尖叫打断了她的佛号,谢璎在对面山头上跪下,大声悲哭,“恩母!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忍大师悲声道:“你妹妹入魔已深,以我如今法力,无法度化,此间世缘已了,待我至西方极乐,常随佛学,将来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成就佛果,再以智慧神通回来度她。” 忍大师修的是解脱道,本来就不爱管闲事,除了谢山和仙都二女等几个与自己有极大缘分的,其他人都不愿接触,以免沾染是非,如今见度谢琳不成,就要飞升走了。 谢璎哭道:“恩母,我妹妹惨死,深陷魔魔界,你怎能走得如此轻快?还有我叶姑和我爹爹,他们皆惨死妖魔邪道之手,你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就要一走了之么?你修了那么多年佛,就修得如此心冷肠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把我们都抛弃了吗?”她跪在那里,以头顿地,磕得额头流血,大声哭道,“恩母!求求你将我妹妹救出来,再把我爹爹找回来……” 忍大师本来万念俱灰,发愿往生极乐世界,只是一来她自身定慧功夫欠缺,二来过去业障太重太强,被谢璎打断佛号,之后一番话更是勾起了她对谢山的心思,当年她在小寒山闭关,横了一根巨木在门口,以作情关,情关不破,不能成就,后来仙女二女去拜山,破了她的情关,使她有所参悟,到底过去世习气太重,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勘破,此刻经外缘一勾,对谢山的感情再度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阿弥陀经》上说,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要去极乐世界,善根少了不行,福德不够不行,姻缘不足也不行,如果忍大师能够由始至终,一心不乱,发愿往生,得佛力加持,沙神童子是怎样也留不住她的,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放出好几件法宝,皆破不了佛光,然而被谢璎这一番话,起心动念,立刻便跟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失了感应,身上佛光顿失,陡然身体一沉,止住了上升的势头,周围红尘滚滚,再度袭来,此刻,她已经到了红尘世界的最顶端,还差不过三尺高的地方便能出了魔域,飞升去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下,功亏一篑! 沙神童子用尽了各种手段也无法破掉忍大师身体之外的佛光,又急又狠,俊脸扭曲,狰狞可怖,忽然见忍大师身体周围佛光散去不少,不再向上,方大声笑道:“陈家贱婢,你心里头想着男人呢!还想去极乐世界么?阿弥陀佛那贼秃岂会收留你这淫尼荡妇!” 他一面催动红尘沙不停地往忍大师身上喷涌浇灌,便似用红漆去泼金佛像,一遍两遍,百遍千遍,越来颜色越重,同时一面将弑神刀化作一道数十丈的金色长虹向忍大师拦腰卷去,与此同时晃动九天秘魔令牌,自尖端射出一道极细的血线,笔直地向解脱宝珠射去,血线透入佛光之中,一时间竟然将宝珠钉在空中! 同时弑神刀绕着忍大师劈去,吃佛光挡住,不过金刀划过之处,依然有一片佛光,如有实质般地被劈砍下来,散成一片金色流霞! 忍大师飞升不成,没了佛力接引加持,一时之间出不了红尘沙,不过她本身的法力也不弱于沙神童子,一双玉手,迅速交结变幻,各种佛教法印,自虚空之中飞出制行佛光剑,瞬间涨到百丈长短,并不理会近身的魔刀,带着劈天裂地的气势,向沙神童子劈去! ——以下不算字数—— 迟来滴爱~\(≧▽≦)/~ 079 李健·沾染红尘 沙神童子跟忍大师早就有过节,要不然也不会张口闭口喊她俗家姓氏“陈家贱婢”了,而忍大师把之前看破放下的东西又都捡起来了,更被勾动仇恨,大生嗔心,两人俱都法力全开,宝贝近出,打得天翻地覆,月裂星邪。 绝尊者当年所炼的十八件炼魔至宝中,忍大师手里也只有将近三分之一,净光宝幢给了叶缤,后来落在谢璎的手上,六通莲华给了谢山,毁于燧人钻之下,她手上还剩下贤护宝伞、解脱宝珠、中住蒲团、制行神剑,另有一件光英法轮,五件法宝同时飞起往对面砸去。 沙神童子也不甘示弱,除了弑刀和九天秘魔令牌之外,更拿出铁城山老魔所赐的几件法宝,那诸天秘魔神灯灯芯已经被岳清吞掉带走,另外又拿出两件宝物,连同自己元神所成就的本命魔身,率领七绝,来与忍大师掰命死斗。 两人那么高的法力,连天也要撕破,连大地也能撕裂,红尘沙中的世界如肥皂泡一般,纷纷碎裂消亡,然而红尘沙却丝毫无损,那红尘便似一通浑水,不去搅动还甚清澈,越搅越混,到最后简直成了泥浆了,翻江倒海狂涌乱碰,忍大师周围的佛光越来越红,金色渐淡沾染红尘越来越重。 沙神童子自然也是一样沾染红尘沙,头发眼眉,双瞳指甲,尽成红色,不过佛教求出世,讲求不染红尘,魔教却是阻人出世,大家都在红尘之中,而我做天主,因此染着红尘越重反而对他越是有利,若是在外面单打独斗,他是要比忍大师稍弱一筹的,只是先前忍大师为了度化谢琳,在红尘世界之中沾染颇重,原本可以往生极乐,脱离这里,又被谢璎打断。 便似凡俗居士,平日修行得极好,感觉自己什么都已经看破放下,能够顺利往生,怎奈临死之前,业障现前,身上的痛苦也还罢了,儿女一哭,失了方寸,乱念一起,立刻与阿弥陀佛失了感应,便错过了时机,正是一念觉则极乐,一念迷则地狱,失了佛力接引,忍大师凭借自身道力,已经是再也无法脱出红尘。 随着时间的推移,忍大师已经又开始的占据上风,逐渐转为平手,再由平手转为下风。 岳清始终在一旁坐着看白戏,相比起峨眉,他跟忍大师之间的仇怨一点都不小,谢琳、叶缤、谢山,忍大师这几个因缘极大的人,或间接或直接全都死在岳清手里,她方才飞升西去,岳清便会立即出手,即便不能击杀沙神童子,但双方的恩怨也算告一段落,也是过去所造诸业之力,因谢璎使她无法飞升,日后亦是五台派一大强敌,跟已经投生紫云宫的谢山之间又搅出好些纠葛。 因此他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看得悠闲自得,忽然自东方飞来一道霞光,当中拥着一个粉面朱唇,仿若修道人元婴般的小孩,晃眼之间到了近前:“敢问可是五台派的岳清么?” 岳清看了看他,微微点头:“你是极乐真人门下的健儿吧?” 当年凌云凤被崔五姑带到白阳山修炼白阳图解的时候,曾经得遇山下的小人国,带回来四个小人,两个留给芬陀大师,两个被李静虚带走,代替徒弟秦渔收入门下,赐姓李,分别叫做李玄和李健,极乐真人在长春崖无忧洞仙府之内,施展玄门功夫,衍化时空,将二童投入其中,转瞬千年,参悟大道,弹指之间,历劫数世,所获根骨资质俱臻上乘,将来也可跟正常人一样长大。 他大声说道:“正是李某!我师祖让我问你,魔头祸乱峨眉,你们五台派向来自诩玄门正教,为何始终在这里袖手旁观?我师祖让我传他老人家法旨,速速破了沙神童子的红尘沙,助忍大师击杀魔头,不得有误!” 岳清笑了:“这是极乐真人的原话么?” 李健一怔:“如何不是?” 岳清道:“既然是极乐真人的原话,你回去告诉他,有什么法旨尽管给别人传去,莫要在那摆谱支使我。” 李健大怒:“你敢不听我师祖的话!就不怕回头我师祖一怒,去灭了你的五台派么?” 岳清笑道:“不怕,你去回话吧。” “你!”李健站在那里对岳清怒目而视,但是却没有动作,事实上李静虚并非让他来传话,所用的人是李玄,只不过被他听到,提前赶来,李玄却在入门的时候被崔五姑拦住,借用他身上的一件法宝帮忙对付海心山老魔,耽搁了片刻。 李健感念当初凌云凤带他们出山之恩,而且跟另外两个小孩沙余、米余也十分要好,常听他们说岳清的坏话,虽然自称玄门正宗,实则是妖道邪师一流,李健也在心中暗恨上了岳清,事实上李玄也这是这般,只不过李玄性情不如他这样急躁,为人处世能有些城府,若是换他来说,言辞语气肯定不会这样猖狂。 他本以为仗着李静虚的大旗来压岳清,稍微替峨眉派和龙象庵出一口气,哪知岳清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让他回去,他哪里敢就这么回去?李静虚神通广大,他连回去添油加醋说岳清的坏话都不敢,在李静虚那种金仙一样的人面前说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起心动念人家都能立刻知道。 他僵在这里,忍大师那里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佛光已经只在身前三尺之内的地方还保留着金色,其他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血一样的佛光,那还是佛光么?周围的红尘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她那几件法宝虽然是绝尊者的炼魔至宝,然而因炼制这些法宝的时候,绝尊者可是发愿要杀尽此世间一切邪魔外道,将娑婆世界变成极乐世界,这本身就不是出世的正觉清静心,未能脱出红尘藩篱,如今这些法宝也避免不了被红尘沾染,光芒已经大不如前,越来越弱。 更厉害的是,红尘并非只有有形的沾染,更有无形的沾染,虽然染着加深,忍大师的心中也开始越来越不平静,过去世跟谢山的恋情,谢琳的惨死,谢璎的哭嚎,小寒山的情关门槛……一幕幕全部都浮上心头,对感情的贪着,对敌人的愤恨,对将来的渴望,对于陨落的恐惧各种情绪纷纷涌现,虽然她一再想要使念头通达清净,但却越来越不济事,往往一个念头才刚压下,另一个念头便迅速浮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之中浮现,闪电般地迅速变换。 佛法最终心境,修行时讲求以定生慧,平时念佛也好、持戒也好,大多是为了得定,然后在定境之中看穿宇宙人生的识相,生发智慧,而一旦失了定境,没了智慧,原本能够看的清楚的地方也开始无法看清,原本通达的领域又开始被障碍挡住,瞬间失去很多神通,因此是越败越快,转眼之间,身体外面的佛光已经全被染成红色,也亏得忍大师先将波罗神焰布满全身,从头到脚都包裹在蜂蜜一样金黄的佛火之中,已经是只能勉强支撑挣命了。 李健指着忍大师向岳清叫道:“你还不出手,若是神尼有个闪失,我师祖绝不会饶恕你!” “健儿住口!”岳清身旁金光一闪,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姑,手里住着拐杖,正是凌浑的老伴白发龙女崔五姑,“岳道友,极乐真人本来派玄儿来请求岳道友出手救人,如今玄儿被我们夫妇留住在洞口帮忙消灭海心山老魔的血河车,不能及时赶过来,健儿假传圣旨,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道友看在极乐真人和我们夫妇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当此道魔兴衰消长转换的关键时刻,还请道友千万以大局为重!” 话音未落,那忍大师的波罗神焰已经被沙神童子破去,他本是个无与伦比的美少年,如今却是满脸狰狞,阴森密布,晃动九天秘魔令牌,射出血线去摄忍大师的元神,忍大师双手结印,合适一处,解脱宝珠在双手之间滴溜溜旋转不休,令牌射过来的血线正好射入珠子里。 此珠应无量寿经上十六位在家菩萨中解脱菩萨的名号,所表法义为圆满,原本那秘魔令牌是奈何不了它的,先前数次血线射过来都在宝珠表面半寸的地方停住,向旁划开,而这次,因此宝沾染红尘太过,不在圆满,亦不能解脱,被血线直接刺入宝珠内部,生生钉在那里,只停顿了数秒功夫,又从另外一面穿透出来,深深地刺入忍大师的胸口,立刻将元神钉住。 他这令牌,经过这十数年重炼,威力比当初在西昆仑对付岳清时候更加厉害,忍大师那么高的道行,竟然被生生钉在那里,无法逃脱,急忙持念密咒,使出金刚不动身法,浑身金光大盛,虽然被血线钉住,但沙神童子想要像钓鱼一样,将她元神摄入令牌之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办到,不过若无外力帮忙,也不过是早晚之间的事情。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感觉好一些了,争取明天恢复两更 080 五欲·破红尘 沙神童子将忍大师元神钉住,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心想这次终于能把这贱婢贼尼弄死了,偿了几百年以来的夙愿,他一面继续催动那九天秘魔令牌,加紧收取对方元神,一面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令七绝向前扑去,他所炼成的,叫做有无相七灭七绝共是十四只,有无相生,互生互克,此乃魔教嫡传,法脉正宗。 小南极万魔神宫魏枫娘和布鲁音加他们祭炼的三十六有相和七十二无相,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乃是当年北方魔教教主,由魔教遗传经典,半是继承,半是自创,论及神通广大和精微变化之处,与七绝相比,还是有所不及。 忍大师所发出的佛光已经被红尘染成一片赤血一般,七只有相扑在上面,仿佛隔了一层血色琉璃,张牙舞爪,奋力猛击,被染着的佛光仅能勉强挡住有相,对那无相却是无能为力,直接被扑入身体,吞精啖气,分食魂魄。 沙神童子见到忍大师已经再无还手之力,脸上喜色渐浓,忽然心头猛现警兆,只觉得自己的红尘沙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强行吸摄向上飞去,急忙抬头看时,只见岳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红尘世界的上方,伸手指定一只红色的袋子,口下底上,整个鼓起来,里面喷出红色的光芒,与红尘沙之中冥冥之中自生感应,整个红尘世界都开始扭曲变形,向那袋子里面投去! 沙神童子大吃一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天底下没有什么宝物能够收得了我的红尘沙!不管是你们五台派的纳芥环、青蜃瓶,还是九疑鼎,全都不可能!” 他这次敢潜进峨眉,深入虎穴,以一己之力藐视正教诸多高手,最大的倚仗就是红尘沙,他知道峨眉、五台的几件奇珍异宝都是沙类法宝的克星,但自忖奈何不了红尘沙,甚至当年他跟大荒二老之中的卢妪斗法,卢妪拿出吸星神簪来,也没能撼动红尘沙分毫,因此这次看见岳清竟然能把他红尘沙收走,才这样一幅见了鬼的神情。 岳清笑道:“藏灵子人品不怎么样,法力也还平平,但这红欲袋确实是件宝贝,我这些年费了不少心力将它重新祭炼温养,就是为了对付你这些沙子的!”忽然面色转为严肃,“沙神小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今日恐怕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他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红尘沙有的只是红蒙蒙一道淡淡的暗影,有的则是殷红粘稠仿佛鲜血,一道道红色光影飙上晴空,仿佛万龙升空,百川归海一般,争先恐后地往红欲袋中投去。 岳清自从上次在西崆峒见识过红尘沙的厉害,便一直在想法如何破解,因他知道五台派早晚有一天要跟魔教走上对立,甚至拼个你死我活,检点自己的法宝,最终选择了红欲袋。 红欲袋原本就是藏灵子的镇山至宝,拥有无穷妙用,岳清带着它特地到少林寺跟智能大师一起参详,以五行真气和佛光反复洗炼,融合里面本来就有的离合神光,并将当年在西昆仑为救姜雪君吞掉的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拿出来,化入其中,炼就五欲神光。 沙神童子的红尘沙,能够衍化诸天世界,在人眼中成色,耳中成声,鼻中成香,舌中成味,身体上成触,连同第六识意识上生法,便成了全方位的幻境,其本质不过仍然是一把红尘沙。 说是幻境也不准确,按照佛教来讲,我们现实之中所接触的世界,其实也是这般,譬如世界本来没有颜色,不过是光波入眼,所生成的意识,方有赤橙红绿青蓝紫,其他声音,味道等等也都是一样,其他动物跟我们障碍不同,所感知的世界与我们也有差异,有的动物看世界是黑白色,有的动物能够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光线和色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因此红尘沙所化成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对人的感知完全相同,说是真实的世界亦可。 因此这红尘沙属于六尘,天性跟五欲相吸相摄,纳芥环能够纳须弥山于芥子,青蜃瓶最擅收妖气魔火,九疑鼎更厉害,能够收摄宇宙中的一切无质,连光也能收进去,但是这些都奈何不了红尘沙,唯独红欲袋,在其他方面远远不如前面几件宝物,但却专门是这红尘沙的克星。 红尘沙可是沙尘童子的命根子,哪能任由岳清将其吸走,他连喷三口真气,操纵红尘沙疯狂喷涌,扭转相抗,然而五欲六尘便似夫妇相恋,如胶似漆,再难分离,他那魔功法力注入得越多,反倒使二者相吸更甚,被红欲袋的吸收速度越发地加快。 沙神童子阻止不了红尘沙被收走,终于慌了神:“姓岳的,你敢收我神沙,我要你形神俱灭!”抬手将诸天秘魔七绝神针打来,百余道尺许长呃极细红线闪电般飞射岳清,他想要将岳清暂时逼退,无论如何先将忍大师干掉再说。 他那魔针也是非同小可,一般的地仙根本抵挡不了,连修成不死之身的阳阿老人也被其钉在魔牌之上,反抗不得,虽然说沙神童子能够轻取阳阿老人多数仗的是红尘沙之功,但这魔针的威力也不可小视,岳清直接从指上放出混元星砂,五色星砂化成亮晶晶的细小微尘,看上去声势不大,涓涓细流,向下一卷,那魔针射在里面,便似泥牛入海,连朵浪花都没有翻出来,便给收进里面,被混元真气和五行神砂磨成劫灰。 沙神童子脸上变了颜色,赶忙又把有无相七绝唤回来,离了忍大师,向空中去杀岳清,自己在那边咬破中指,施展魔教之中的最厉害的血祭之术,短时间内迅速提升法力,要赶紧先把忍大师元神擒来再去对付岳清。 那七绝也是厉害无比,别人能够感知到的,不管是用眼睛看还是用耳朵听,都能够感知到那七个有相,个个身高数丈,赤发红睛,三头六臂,口喷魔火,眼射魔光,移山断岳,不在话下,另有七只无相,更加厉害,让人不知不觉之间便中了暗算。 岳清将手一抖,混元星砂化成泼天的飞扑,无量星河向前飞卷,一举将七只有相擒住,青红白黑黄五色尘沙向内拥挤,相互摩擦迸射,七指立刻被磨成齑粉,碎成一片红光,夹杂着阵阵魔吼,在沙海之中翻滚挣扎,岳清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其彻底消灭,这也是混元星砂威力强劲,否则根本镇压不住这七个魔头,岳清将神砂裹住,一并送入红欲袋之中。 另外那七个无相悄无声息地飞向岳清,方到身前三尺之内,早被岳清祭起昊天宝镜,射出一大片清濛濛的光霞,花雨缤纷,落英遍洒,无相落在镜光里,虽然仍未现形,但岳清也已经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并且用镜光将其摄住。 不过转眼之间,沙神童子的十四只魔头就被收走七个,另外七个也被禁住,不禁大吃一惊。 那红欲袋收摄速度极快,这一回的功夫,红尘沙已经被收走大半,沙神童子连续数次催动他那大葫芦,都无法将红尘沙收回分毫,那沙子看上去是无数个体,实则六尘乃是一个整体,红欲袋那边强行收摄,他这边挣不过对方,便一点也挽救不回来,与当世中其他几种有名的神沙,诸如苍虚、卢妪等人的太乙、空桑等神沙性质大不相同。 猛然间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的忍大师原本身体周围的佛光法宝全被染成通红一片,此刻红尘沙被岳清收走,她身上压力大减,金色的佛光佛火从内部流淌喷薄出来,便似打破融化了一层石蜡外壳,红色迅速消退,金色疯狂爆发,忍大师全身便似一个放光的太阳,佛光照耀周围几千里地界,再次似她刚出场的时候,一圈一圈地光润荡漾开来,显得神圣无比。 小寒山神尼果然名不虚传,先前被诸天秘魔令牌的血线钉住,兀自仍能自制,与沙神童子僵持,此时周围压力稍减,便立刻挣脱了禁锢,解脱宝珠已经被血线刺穿,裂成两半,无法再用,但贤护宝伞复又最先放光,垂挂下来的璎珞、金灯,大放光彩,喷涌出道道如蜜般的波罗神焰,朵朵火花,四下飞溅,将沙神童子用来禁锢她的魔法相继破去。 忍大师沉声喝道:“妖童,你的死期将近,还不快快皈依,否则难逃形神俱灭之厄!” 她伸手一指,制行神剑凝出无数道小剑,如雨般向沙神童子射去,同时光英宝轮电轮飙转,彩芒狂撒,顶着诸天秘魔令牌发出来的那条血线向前反推回去,宝轮涨到山峰大小,喷洒出无量光雨,转动之间,轮心之处生出无穷吸力,就要将沙神童子吸入其中,磨成粉碎! 081 沙神·天魔解体 忍大师的境界法力是要高过沙神童子一筹的,她只是因为要度谢琳,自蹈险地,主动投入红尘世界,又耽搁太久,才陷在里面。如今沙神童子的红尘沙被岳清收去,虽然还剩下一少部分,但全部收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有相七绝又被岳清干掉,剩下无相七绝被昊天镜神光挡住,沙神童子抵挡不过忍大师的手段,急忙召唤回来,见岳清没有阻拦,才稍稍松了口气。 岳清只管在天上将红尘沙全部收尽,沙神童子见大势已去,便要逃走,却吃忍大师的贤护宝伞摄住,那伞张开,金灯闪烁,璎珞垂旋,射出万道金辉,绝尊者最擅长有无相佛光,论起灭魔威力比白眉禅师那一脉的大小旃檀佛光更胜一筹,随着宝伞的转动,佛光所笼罩范围之内的空间都在视线里面扭曲,随着宝伞一起转动,天地之间也仿佛在与其一起摇晃。 沙神童子长啸一声,将一个化身舍弃,施展那天魔解体大法,只见他的身体砰地一声,爆成一团血雾,头颅四肢各自化成一股浓浓的血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只要有一股能够逃走,也可立刻化形复原,而身躯内脏所化成的那团血雾则开始疯狂爆发,瞬息之间便涨成山岳般的一股滔天血浪,勾动周遭的地水火风,霎时间四大齐动。 这天魔解体大法本是魔教之中最后用来拼命的招数,由沙神童子这种积年老魔使来,威力更大,若是不加控制,任其发展,立刻会引起山川崩裂,河水倒灌,大地破碎,地水火风受魔法勾引相互摩擦,引起爆炸,能够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地界一切草木山石,各种生灵全部化成劫灰! 而忍大师法力也真高强,贤护菩萨是无量寿经上十六位菩萨之首,那贤护宝伞威力也是最大,受忍大师法力催动,越转越大,到最后将半个峨眉山都给遮住,而光英宝轮亦旋转不休,托在血浪的下方,两相射出佛光相互接引,将魔血封在当中,有无相佛光夹杂着金色的波罗神焰疯狂烧灼,噼啪乱响,强行将魔血炼化压缩,逐渐缩小。 沙神童子头颅四肢所化成的五道血气向四面逃跑,忍大师亦用自己最擅长的心光照影之法,使灵光返照,将其牢牢锁定,有无相佛光随念而生,顷刻间将其裹住,强行拖拽回中住蒲团之中。 沙神童子拼命地挣扎咆哮,却无济于事,他的有无相即便全在,也受有无相佛光克制,被岳清毁了一半之后,更不是忍大师的对手,五股血气全部被摄入蒲团之中,忍大师冷哼一声:“妖童,看你还有何回天之力!” 她话音未落,那中住蒲团便从中崩开,无量血气汹涌澎湃,向周围弥漫飙飞,沙神童子竟然又爆了一个化身,同样是天魔解体大法,直接将这件绝尊者的炼魔至宝毁去! 沙神童子双目通红:“陈家贱婢!要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他疯狂呼号,重新化形,仍然是个赤发红睛的美少年,只是浑身魔氲腾腾,煞气万道,双臂张开,拥着第二个化身爆发出来,急速膨胀的血浪,仿佛推着一座巨峰般狠狠地往地面上砸落下去。 受此魔法勾引,周围四大齐动,大地开始剧烈摇动,靠近的山峰除了凝碧崖之外,纷纷自动崩塌,碎成无数土石,并不下落,而是向上扬起,地面上的河流泉溪,俱都化作细碎的液滴,雾汽一般向上蒸腾,山野间的草木动植,也都受此吸引,仿若飓风过境,哗啦啦折杆拔根。 忍大师怒喝一声:“妖童,你敢引发如此浩劫,就不怕遭天诛么?” 沙神童子疯狂狞笑:“即便造下无边浩劫,也是由你一半的功劳,是你逼我的!” 忍大师双手合十,浑身金光比刚才再度耀眼了十倍,一层层的佛光似云霞一样向上飞去,将魔血浪山托住,不借助法宝之力,她根本无法将这魔法破去,也无法阻止其发展壮大,只能拼命使出毕生法力,将其强行托举向上。 沙神童子向下使劲,要把魔血浪山压到地面上,彻底毁灭峨眉山,忍大师则向上使劲,要把魔血浪山推上天去,双方较劲,沙神童子连失却两个化身,元气大伤,自然都不过忍大师,那么一大团不停翻涌的血球,随着不停地涨大,被佛光托着迅速升空,等到云巅之处时,已经涨成横宽之境超越百里的一大团巨型血山。 忍大师也有些后继乏力,将其举到这么高,已经是她的极限,再想上升一寸也是不能,而那血山依然不停涨大,其涨一分,便靠着吸收天地灵气,威力便要强盛一分,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很快便会形势逆转,沙神童子再将其压落下来,到那时忍大师也是无能为力。 此时血海弥天,整个峨眉山各处山野俱是血红一片,仿若到了世界末日。 崔五姑始终在旁边山上观望,见岳清收了红尘沙之后便又停手,此时事急,她急忙取出紫晶瓶,放出自己的镇山法宝五岳锦云兜,她这宝贝是采集五岳灵气云霞凝炼而成,既能困敌,又能护身,更是各种针类法宝和毒蛊一类的克星,从紫晶瓶中飞出五色烟岚,见风猛涨,很快便成了一道笔直的烟柱,急速升空,在血海的下方迅速散开,化作一片遮天避日的五色云霞,范围比血海更广,尽贴在佛光下面向上托举,她的道行比忍大师和沙神童子都差了一个层次,但到底也是有数百年道行的地仙前辈,连喷三口真气,全力出手,终于帮助忍大师把那血海再度托着上升。 峨眉山上空有正在全力运转的两仪微尘阵,两人合力将那片血海强行送入阵中,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里,忽然闪现出各种彩光,金霞、紫雾、红烟、青气……全部都交织在一起,纷纷涌现,血海上层与之一碰,立刻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那阵法的全名叫做晦明幻灭两仪六合微尘阵,能够以两仪微尘衍化六合八荒,里面是数不尽的小世界,血海一进去,立刻被分割成数不清的细密水珠,分别投送到一个世界中去,沙神童子又是心痛又是惊悚,发出绝望的咆哮,用尽手段也阻止不了血海上升,只能眼看着它被两仪微尘阵迅速分割蚕食,转眼之间,那么一大片血海便彻底消失在色彩纷呈的光影之中,天空重新恢复平静。 沙神童子已经胆寒,急忙逃走,早被忍大师用心光照影之法锁定,有无相佛光如山岳一般将其罩住,她冷冷地说:“妖童,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看看能不能解你形神俱灭之局!” 沙神童子在佛光之中,胆战心惊,挣扎不脱,四处望了望,忽然看见慢条斯理整理红欲袋的岳清,急忙大声说:“岳教主!峨眉派跟你可是百年世仇,三仙二老联手害了你师父!你不该帮着他们对付我啊?若是你我双方联手,今日将峨眉派灭了,将来平分天下岂不是好?中原道门由你们五台派一统,我们只要四边蛮荒之地……”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忍大师暗恨岳清消极怠工,方才故意看自己笑话,更兼本来就跟他有化解不了的仇恨,也生怕他真个倒戈将沙神童子救走,因此大喝一声:“妖童穷途末路,休要再妖言惑众,看我佛法无边,降妖伏魔!”她口念密咒,双手迅速变换灵诀,那佛光之中便燃烧起灭魔神焰,连同寂灭神光,正是灭魔宝箓上的无上降魔大法。 沙神童子被佛火佛光治得苦不堪言:“岳教主,峨眉派尽是些个阴险狡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伪君子,你今日助他们杀我,明日他们便去五台山杀你了,岳教主,唇亡齿寒啊!” 岳清看他被治得够了,便举起昊天宝镜,将一道光柱直射下去,透过忍大师的佛光将沙神童子罩住,沙神童子只觉身上一片清凉,见佛光佛火皆在镜光外面跳跃,方欢喜起来:“岳教主,你终于想通了,愿意跟我们合作了?来来来,你放我出去,咱们现在就先灭了这个贼尼,然后再毁了整个峨眉!” 忍大师怒道:“姓岳的,你是什么意思?” 岳清不理会她,只向沙神童子道:“沙神童儿,我救你,并非要跟你合作,实话跟你讲,我宁愿五台派被峨眉灭门,也不愿你们魔教统治人间,因此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不可能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亦持老君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任是多么可恶的魔头,我都会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你若是愿意皈依三清,从此认真做个道德童子,便可免了今日形神俱灭的下场,只要日后勤勉,亦有成道之日!” 082 吐血·关门弟子 沙神童子在魔教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威名之下,正邪两道的许多剑仙甚至都不敢提他的名号,即便连乙休、凌浑这个层次的高手,也不愿意平白招惹,又是做惯了一教之主的,焉能轻易屈服,然而如今穷途末路,也别无他法:“岳教主,我与你向无仇怨,只是跟陈家贱婢不对付,你能从她手里把我救下,大恩大德,我必铭记于心,将来必有厚报!” 岳清摇头道:“不用你报,我的意思,要你皈依三清道家,脱离魔教,从此弃恶从善,过去生中,你我二人也有过一段因缘,我已经有九个徒弟,本不再收弟子,你若肯依着我的法,我便收你做第十个关门弟子,凑个十全十美。” 沙神童子听完就懵了,没想到岳清竟然要收他做徒弟,他与那些苦苦修行不肯飞升的旁门散仙不同,铁城山老魔正在计划将此世界献祭,融合铁城山化作魔域,到那时候,整个世界上的众生就都成了他们的魔子魔孙,他们可以在这世界里为所欲为,只要此世界不灭,他们就不死,按照他们的想法,比飞升仙界,更胜一筹,况且他也不认为岳清有做他师父的资格。 岳清见他不答应,便道:“你不愿答应,那也由你。”说完便将昊天镜的神光收回来。 四下里佛光佛火往里一拥,沙神童子心惊胆寒,急忙道:“我答应!我答应!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真个就跪在那里向岳清磕头。 岳清再度将昊天镜宝光放下去,将他护住:“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五台派弟子,我五台派有三仙戒律,你要从头修炼,亦从散仙戒开始守。”他絮絮叨叨地给沙神童子讲了五台派的规矩戒条,讲完了还让沙神童子背诵,背得差了,他又重新讲解一遍,弄得沙神童子怒火满腔,恨不能立刻飞出来,大开杀戒方好,只是形势所迫,他也只得一一答应。 岳清又让他立下了永归道门,不可背叛师门、残杀同门等等誓言,方用昊天镜将他救起。 这段时间,忍大师一直在旁边做法,想要将昊天镜的光芒炼化,把沙神童子治死,只是未能如愿,那镜光清濛濛的一道光柱,任她把《灭魔宝箓》上的手段全部都使了个遍,也是无可奈何,等到沙神童子被镜光救走,飞到岳清身前的时候,她方急了:“姓岳的,这魔头恶贯满盈,手上杀孽累累,你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跟魔教沆瀣一气,保全他的性命么?” 岳清道:“忍大师少安勿躁,佛门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即便犯下五逆重罪,堕入阿鼻地狱之中,只要一念悔改,立得救护,沙神童儿过去做下许多错事,如今也已经知道悔改,待我将他带回山去,日后好生管教,弃恶从善,积累善功,偿还罪孽,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忍大师乃佛门高人,方才来时以菩萨相显化,亦当有菩萨的慈悲心,何苦要赶尽杀绝呢。” 忍大师怒道:“休要花言巧语!李道友找你过来,可是让你帮助峨眉,共破魔道的,你竟然反跟他们同流合污,就不怕今天走不出峨眉吗?” 岳清笑道:“若是没有我出手,便是沙神童儿亦能旁若无人地从这里走出去,我这当师父的如何就走不出去了?你不是此地主人,也不够资格拿话吓我,沙神童儿已经皈依三清,入我门下,你的事情已经了了,要么回小寒山去青灯古佛,要么下去帮助诸位道友去擒杀红莲老魔,在这里跟我斗口,毫无意义。”又跟沙神童子说,“你即入我五台教下,除了守我们的规矩之外,还要修炼我们道法,我门中以大小五行篇为入门功夫,我现在就传给你。” 沙神童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珠一转,用手指着忍大师:“那贼尼与我深仇不共戴天,为了免除后患,师父您先帮我把她杀了吧。” 话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岳清一下:“本门戒律中,就有不得‘恶口’,刚教完你,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下次要敢再犯,就罚你去后山瀑布底下跪着去!跟我到那山峰上去,我先把大小五行篇的炼器法门和剑诀都教给你。” 沙神童子憋闷得几乎吐血,想他纵横天下近千年,何曾收到过这样的对待,而且还要去学刚入门的炼器法门和御剑手段,当时就要翻脸,只是顾念着自己元气大伤,若是对方两人联手,自己是万万斗不过的,便想寻找机会,最好能够让岳清跟忍大师斗起来,不管谁输谁赢都是好事,而自己再趁他们不注意,用弑刀将其斩了,再去地下跟红莲老魔汇合。 “你不得走!”忍大师双手一分,方圆百亩的佛光佛火同时向中央聚集过来,就要将岳清二人裹住,“那妖童今日必要死的,否则连你一块炼化成灰,休怪我金刚怒目,手下无情!” 岳清道:“便是人间凡夫,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异于再造父母!方才你陷在红尘沙里,若非我救你,你此刻已经丧命多时了,如今转眼之间,你就翻脸,要杀我这救命恩人么?怨不得别人说地狱门前僧道多,你数世修行,青灯古佛,就修得个这样的水平?让旁人看见,只以为,佛门弟子个个都像你这样恩将仇报,恶口嗜杀,失了向佛解脱之心,你就不怕将来因这些恶因业力堕入阿鼻地狱么?” 忍大师气得胸口发闷,说不出话来,谢琳这时候从对面山峰上飞过来,大声说道:“你这妖道,休要诡辩,我恩母只会去天堂,只有你这妖道才会去地狱!” 岳清不理她,只跟忍大师说:“你方才以菩萨相现身,却又做得处处有违菩萨的身份,与凡尘之中寺庙里那些指佛穿衣,赖佛吃饭的人有什么区别?若依我看,沙神童儿杀人,那是以魔教的身份去杀,天下人皆知魔教不好,不去学他,流毒有限,你以佛门三宝弟子的身份杀人,那才是遗毒无穷,比魔头更甚。智能大师曾经说过,当年佛陀涅槃时,有魔头跟他说,将来要让自己的魔子魔孙披上袈裟,走进寺庙,败坏正法,佛陀默然流泪。我当时还不肯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你……”忍大师修行这么多年,相熟的人,谁不称颂一声神尼,赞她佛法高深,定慧兼备,甚至还有不少人劝她出山,普渡世人,如今却被别人指责是批了袈裟的魔头,专门来败坏佛门正法的,偏偏方才她确实在红尘世界里面杀了不少人,但能欺天,不能欺心,佛门里讲求的就是一个直指人心,她此时想要辨别,亦是无法开口,被岳清句句戳中要害,再加上刚才在红尘世界里损伤不少元气,这回来了个气血攻心,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来。 谢璎赶紧把她扶住:“恩母!恩母!你怎么了恩母?” 岳清道:“你以为方才在红尘世界里面杀得那些众生都是沙神童儿以魔法幻化,杀了便杀了,是不作数的是不是?实际上你起了杀心,便已经开始造业,他那沙中是红尘世界,咱们这里又何尝不是?你方才沾染红尘,陷在那个世界里面,如今亦被沾染,陷在这个世界里面,再不醒悟,将来遭劫之日,恐怕比沙神童儿更惨,而且未必有我这般好心人出手救你!”说完又跟沙神童子说道,“凡事都要讲道理,不许恶口骂人,那不是咱们修道人的德行。” 看着又连着呕了好几口血的忍大师,沙神童子凛然受教。 事到如今,忍大师也没有脸再纠缠下去,冷着脸跟岳清说:“这妖童心狠手辣,歹毒异常,你此时救他,将来必受其害,话仅及此,今日‘点化’之恩,来日必有厚报!”说完带上谢璎,使出佛门心光遁法,往东飞去,出了山门,不顾俞峦、华瑶崧等人的款留,自回小寒山去了。 见她走了,岳清果真把沙神童子带到先前的山峰上面,把小五行篇拿出来教沙神童子背诵。 沙神童子试探地问:“咱们不下去帮着他们对付红莲老祖么?” 岳清道:“不去,我这次来峨眉山最大的任务就是对付你的红尘沙,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也就无事了,峨眉派跟我本来就是仇敌,我能伸着一把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只管他们打扫干净屋子,放席开饭了!” 沙神童子无奈,一时间不能跟红莲老魔汇合,他暂时不敢也不愿跟岳清翻脸,因看不出岳清的深浅,这五台教主比之当年在西昆仑的时候可是大不一样了,便是全盛时期,自己也未必是对手,毕竟人家手里有昊天镜和九疑鼎这等宇宙至宝,只好耐着性子学,在心里把岳清骂了几百遍。 083 裘元·红莲老魔 岳清讽刺忍大师是披上袈裟败坏佛门正法的魔子魔孙,把个小寒山神尼气得吐血而走,然后就带着沙神童子到之前的山峰顶上,教他五台派入门道法,大小五行篇,还拿出一口天罡剑赐给他,教他五行剑诀,借此磨他的性子。 沙神童子肚子里把岳清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刚开始心不在焉,背错了好几句口诀,被岳清打他手板,把这威震天下的大魔头当做凡间顽童一般对待,沙神童子几乎忍无可忍,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暗地里打算着,待会若是红莲老魔得手,他在乘乱出招,先斩了岳清,然后浑水摸鱼,大开杀戒,若是红莲老魔被人家干掉,他就索性跟在岳清身边,等出了峨眉山再翻脸不迟,因此也只能憋着一口怒气,在那里背些道家入门的口诀。 他思及魔教里浅显的功夫,有很多男女双修的密法,若是强逼着这道貌岸然的五台教主去练,想必效果不错。他一边想着岳清跟很多魔女炼那些淫靡法术的场景,一边打量一本正经给他讲解功法的岳清,心里终于舒服了不少。 “吾身有三宝,精气神明了。精化气、气化神,神气归虚自飘渺……尾脊上玉枕,神气三丹田,后三关,前三关,过了三三便成贤……”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大声背诵,一边暗自腹诽,“等老子出了这里,就要你好看!到时候也把你捉了,让你背诵我魔教的入门口诀!” 却说那红莲老魔,此时在地下已经被群仙逼得老鼠一般,四处乱窜,不是他法力不济,实在是追他的人太厉害,阮纠已经是纯阳天仙,甘碧梧和丁嫦还是地仙,但也相差不远,只剩下最后一点阴渣没有炼净,公冶黄也是天仙,外功还差了一点没有积满,马上也要飞升了,乙休和九龙真人俱都位列七真,不死之身,道行境界且先不说,法力已经是天下顶尖,尤其乙休所擅长的五行神光真发作起来,连阮纠也要让其三分。 除此之外,还有齐灵云、秦紫玲等峨眉弟子,以及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师徒帮衬。 红莲老魔深入重地,往来数次,用尽办法也未能寻找到太清一起神符,不禁焦急万分,上方群仙已经联手施法,设下天罗地网,将这一大片地域全部笼罩,步步为营,向下缓缓压落。 红莲老魔咬牙深恨,忽然心头一惊,心苗上的魔灯又有两盏黯淡下去,之前代表着邓隐的那盏已经暗淡无光,这回是沙神童子和穿心和尚,想必这二者也受了重创,无能为继,料想今日事不可为,便要夺路逃命。 裘元看他神情,便已猜出三分:“峨眉山上有两仪微尘阵,你们进来容易,出去却难,若再不想办法,今日恐怕在劫难逃呢,若是跟我出去,好好地向我师祖跪求,看在咱们俩昔年的情分上,我再帮你求告,说不定我师祖一时心软,就能保下你一条性命,也未可知呢。” 红莲老魔名字里有个“老”字,实际上却并不老,满头红发,身披红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雌雄莫辩,面容阴狠:“我们两个当年相互约定,谁学了仙法便去接引另外一个人,如今我已经修炼成无上大法,你却不过才入道十来年,正该跟我去西昆仑才对。” 裘元道:“你也说了,咱们的约定是谁学了仙法,又没说是魔法,当年我俩共同在许旌阳天师跟前服侍,要学的自然也是跟许天师一样的道家法术了,你如今已经走错了道路,还不知悔改,要我也跟你一起将错就错么?依我说你还是赶紧弃恶从善,去拜我师父为师,嗯,你若是不愿意跟我一个辈分,拜在我师祖门下也挺不错,虽然我师祖已经说过再不收徒,不过只要你求得恳切一些,我再帮你说些好话,他说不定就能收下你呢,到时候咱们就又在一起,也应了当年的誓言。” 红莲老魔只觉得额头上青筋暴跳:“那姓岳的何德何能,也配做我师父?便是他跪下来求我,做我的徒弟,我还嫌他不中用呢!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我早就把他心肝掏出来吃了!你莫要挑战我的耐性,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裘元毫不在乎:“你从来也都没对我客气过!我要回九宫崖去找我师祖,你又不让,非得带我来这里,还说是为了我好,现在倒好,让人追得跟狗似的,东躲西藏,连说个话都得躲在你这红莲世界之中,弄得周围都是血呼啦的。”他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拿过夜光玉壶倒出甜滋滋的琼浆酒喝,“你要是嫌我烦了,赶紧放我厉害,咱们也是两下里都得清净,要不然待会我师祖着急了,亲自找过来,到时候动手揍你,再叫后悔可就晚喽。” 红莲老魔把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咬得咯吱吱地响,阴沉着脸,一步步地向裘元走过来:“你莫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他手臂忽然伸长,一直冰凉的大手掐住裘元的脖子,稍稍用力,裘元就喘不过气来,他也不做无畏的挣扎,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他那点道术在红莲老魔面前根本没用。 “呛!”通红的房间里,骤然打了一道亮闪,聚萤、铸雪两口仙剑同时跳出剑匣,交叉一下,就把红莲老魔的一条左臂齐肘斩断,然后护在裘元身前,剑尖向红莲老魔上下摆动。 红莲老魔的手臂被斩断,没有流出一丝血液,他轻轻一抖,仿佛甩袖子般,自断口里面,立刻便生出一朵红色的莲花,自莲花之中又长出一只跟先前一模一样的手,看着裘元和那双虎视眈眈的宝剑,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发难,背着手走向一边。 裘元却是有些惊喜,撤掉了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断手,然后摸了摸剑脊,那剑也想宠物一样轻轻摆动,并蹭他的手指。 裘元喜道:“你看,这剑可是护着我呐,你不是说当年我背着铸雪,你背着聚萤么?为何现在双剑都一起偏向我?” 红莲老魔有些不耐烦地给他解释:“当年咱们是对着这双剑一起发下的重誓,哪个要是企图伤害对方,他们两个都会阻止,若是你来杀我,他们也是一样会护着我。”略顿了顿,又瞪了裘元一眼,“哼!以我现在的法力,要强行收服镇压这双宝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妄想有它们护着你,我就无可奈何了。” “知道你厉害。”裘元浑不在意,只是欢喜地抓过双剑,上下打量把玩,连声赞叹。 看他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红莲老魔就有些头疼,这老魔如此容忍裘元,并非单纯念着昔日的情谊和誓言,毕竟已经过去一千多年,裘元都转了九世,有什么情谊也都淡了,而那誓言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聚萤铸雪双剑如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便是站在那里让那双剑砍上个几天几夜,也是毫发无损,即便害了裘元,也不过多些劫数罢了,实在是他的法力太过强大了,按照辈分来算,他比沙神童子还高了一辈,跟邓隐相同,当年长眉真人和邓隐刚入道时,他就已经是魔教中的长老了,即便邓隐后来修炼了血神经,法力也还是远远不及他,只是神通变化之处,略有胜之。 这老魔所看重的,是当年许天师留下来的一处宝库,其实也不算是宝库,就是当初许天师曾经在那里修行过,留下过一部道书和几件法宝,其他也还都罢了,其中有一件对铁城山老魔献祭此界,与铁城山融合至关重要,此事连红莲老魔也不知是,是铁城山老魔略微感知到了一点线索。 当年两个童子向许天师求道,其心甚诚,虽然许天师当面拒绝,不过是因为二童无福,机缘不到,于是又给二童留下了一个希望,等到千年之后,二童如果能够重新聚首,仍然秉承当年的向道之心不减,并且积攒到了足够的善功,便有可能将宝库找到,并且得到里面的东西。 红莲老魔得了老祖的吩咐,务必和裘元一起将那处宝库找到,然后将宝物拿到手,因此才对裘元颇多容忍,甚是违背平日里的脾性,裘元又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不管红莲老魔说什么,他都是要问过师祖再说,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往往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红莲老魔气得三尸神暴跳,好几次都差点忍耐不住,把这个令人讨厌的小子撕成碎片! 对于许天师的宝库怎样找到,如何开启,红莲老魔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老祖那里催得又紧,他只能尽可能地跟裘元在一起,期待着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说话之间,他们所在的房间顶上忽然又一片清光洒下来,仿佛阳光冲散乌云一样。 红莲老魔怒道:“又找来了!姓阮的小子,早晚让你好看!”伸手抓住裘元的衣领,红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紧跟着,金光闪动,霹雳条条,房间里凭空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驼子,正是乙休,到了这里见没了人影,也是气得够呛,挥手之间,轰隆一声巨响,将这里炸成粉碎,雕梁画栋迅速扭曲旋转,红气滚滚,很快全都消失,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红莲花瓣,跌在岩石缝里。 084 开府·万顷红莲 红莲老魔神通广大,在凝碧崖下方的山岩之中,到处种满车轮大的红莲,将方圆百里地界全部铺满,层层叠叠,自凝碧崖下百里开始,一直到地壳里,少说也有几千万朵,每朵红莲里面便是一个小世界,而他可以随着心念,在每朵莲花之中,任意化现,那红莲覆盖范围极广,而且随灭随生,源源不断。 若是以阮纠和乙休等人的法力,要将这些红莲一股脑全部毁掉倒也能够办到,只是红莲老魔将先前擒住的万珍、虞南绮、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七人全部藏在红莲之中,如果他们豁出手段,将红莲尽数消灭,那这些峨眉弟子也都要跟着一起形神俱灭,玉石俱焚,他们毕竟是客人,投鼠忌器之下,才一直拖延下来。 玄真子等人来了之后,也没有好办法,群仙聚集到一起商议对策,红莲老魔借着这个时候不停地向下施法,他已经绝了找到太清一气神符的心思,而是要攻穿地壳,引发地火岩浆,即便破不了两仪微尘阵,也要将峨眉山变成一片火海。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配合,以宝镜向下照射寻找红莲老魔和峨眉弟子的踪迹,然后由乙休和九龙真人几个轮番下去,哪知接连数次不是慢了一步,就是红莲化现的假身,到后来他们也都收了法术,过来看玄真子等人如何分派。 乙休道:“那老魔现在正在努力攻穿地壳,引发地火,大地抖动越来越厉害,不知几位东道有何良策?或者要壮士断腕?还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玄真子看了妙一夫人一眼,开口说道:“先师早算到峨眉山当有此劫,正要借着那老魔之手将岩浆引发,然后以天地为烘炉,洗练大地,浇铸山川,重造仙府。” 乙休等人的脸色立刻就都变得不怎么好看,你若是有办法倒是早说啊,人家来你家打砸抢杀,我们跟着你们着急上火,忙前忙后,你们却跟没事人一样,到现在才说出来,显示你们峨眉派高明也不是这么个显摆法。 其实他们也是有点冤枉玄真子他们,因为韩仙子的缘故,乙休跟峨眉派已经不如原来亲近,相反还远了不少,如果不是看在上一辈两家的交情,他甚至都要跟峨眉派绝交了,而公冶黄,九龙真人他们也因为岳清的缘故,并没有跟峨眉派走得太亲近,都差不多是掐着点到的,并没有提前赶来,帮着镇场忙活。 等他们到时,已经是宾客盈门,又有三邪三魔六大巨擘虎视眈眈,峨眉派这些人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最重要的是,峨眉开府的方式,长眉真人在无字天书上是严格地嘱咐过妙一真人,不能够让外人知道的,否则被魔头听去,便要前功尽弃,因此他们到了这里,也没敢开口讲明,毕竟红莲老魔神通广大,他们在这里说话,对方未必听不到。 但是这些苦衷,乙休却不知道,只当峨眉派不够朋友,气得当场就要甩袖子离开,却被阮纠目视止住,两人相交几百年,乙休的脾气耿直暴躁,轻易听不得人劝,唯有阮纠算是个例外。 这时候红莲老魔已经将地壳攻穿,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妙一夫人取出一枚上清神符抛到空中,那符化作一道青光,投入空中的两仪微尘阵之中,仙阵立刻展不开来,金霞狂涌,紫气怒喷,各种彩光纷呈跃现,映照得下方一阵光怪陆离,霎时间,地水火风,四大同时勾动,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始摩擦。 不过数息之间,喀吧喀吧,轰隆隆,一连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峨眉山上两仪微尘阵所笼罩的方圆数百里地地界之内,所有山峰一座接一座折断崩塌,山岭轰然跌陷,地泉向上喷涌,而地下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大地开裂,岩浆喷出,直射苍穹,升到百余丈高,方始下落,大片的流星火雨四处飞洒,将草木土石纷纷引燃,地面上又有不少裂开的豁口,岩浆如潮水一般急流湍涌。 晃眼之间,整个峨眉山方圆数百里之内,除了凝碧崖孑然而立,其他地方全部成了火海,唯有天乾山小男,玉洞真人岳韫施法护着一二百座琼楼玉宇,金庭宝阁,载着前来赴会的众多宾客,连同许多难得的仙禽异兽,奇珍瑰草一起升上空中,悬浮在火海上空,立于两仪微尘阵之下,映照着阵法投下来不断变幻的彩光,看上去真仿佛仙界天宫一般。 这般奇景,真真是万年难得一见,只见岩浆如海,波涛如山,向周围荡漾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山崖峭壁,岭涧沟壑,草木山石,全部都如沸汤泼雪一般,迅速消溶成汁,这岩浆受上方的两仪微尘阵主导,以天罡地煞相合,并注入乾天纯阳真火,反复煅炼熔烧,以仙人祭炼阳神的法子,将岩浆里的杂质炼净,只剩下纯净的五行元气,各种晦气渣滓不是被炼化就是纷纷上涌,浮在表面,并向中央聚集,再由一个巨大的漩涡下降,顺着红莲老魔开出来的洞穴,沉入地肺之中去了。 红莲老魔引发地火,本以为计成,正要浑水摸鱼,乘机大开杀戒,甚至攻破两仪微尘阵,施法将红莲魔种培入火海之中,不过片刻功夫,便见红莲绽放。 此时峨眉山全区,便似一炉烧沸了的铁水,火星飞溅,一片通红,在铁水上面,盛开一朵朵车轮大的红莲,层层叠叠,挤挤压压,少说也有几千万朵,每一朵红莲开放,里面都端坐着一个红莲老祖的化身,有的光头戒顶,披着袈裟,敲动木鱼,念念有词;有的儒袍方巾,身配长剑,捧书苦读,朗朗做声;有的弯腰驼背,衣衫褴褛,手捧破碗,好言乞讨……真真是千奇百怪,各式各样,让人叹为观止,并觉三分滑稽。 不少宾客都在天顶上的琼楼宝阁之中,向下观看,还以为这红莲是主人家弄出来的风景,纷纷赞叹不已,向下指指点点。 然而很快莲花里的景致就起了变化,原来是万珍跟易鼎、虞南绮跟易震,赤身裸体,相互交合的场面,天上宾客目瞪口呆,峨眉派跟易家人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忽然从飞雷洞方向飞来一道剑光,到了火海上空现出人影,正是易家兄弟的父亲易晟,气得咆哮如雷:“小畜生,安敢败坏家风!”抬手两道河洛神雷,将二人存身的红莲击碎。 “你做什么!”飞雷洞方向又飞来一道剑光,这回是韦青青,用手拉扯易晟,大声哭嚎,“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要杀死自己儿子,干脆连我也一并杀死算了!” 易晟怒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放屁!你当鼎儿和震儿不懂这些么?他们就是再不好,也是知道羞耻的,他们是中了老魔的邪法,是身不由己啊!你当爹的没能耐救自己儿子,却反过来杀了他们,你就是耗子动刀窝里横!你那么有本事,连我一起杀了吧!我的儿啊,肉啊,娘这就下去陪你!” 韦青青不过是散仙修为,不管是道行境界,还是修道年限,都比易晟等人差远了,又生有一种小女人的心性,平素在家里,也跟小姑子易静不睦,相互之间没少拌嘴吵架,让易周呵斥了几次,便开始冷战,在玄龟岛一个屋檐底下,谁也不搭理谁,也正因为如此,易静才经常在师父一元祖师那里学道,后来更是常驻峨眉山,很少会玄龟岛去。 此时她见爱子中了魔法,人前出丑,又被丈夫杀死,顿时急火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在火海上空,跟易晟撒起泼来,大声哭嚎,丧子之痛让她失去了理智,拉扯着易晟要跟他同归于尽。 易晟杀了儿子之后,也有些后悔,然而如今天上地下那么多仙人同道都在看着,直觉丢脸,厉声喝道:“莫要再在这里撒泼耍蛮,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我不!”韦青青尖叫道,“我儿子都死了,被你打得形神俱灭!我还给你留什么脸呢!当初公公说要带着大家一起飞升,拔宅升天,共享仙福,如今我两个乖儿被你杀死……” 易晟被她吵闹得头晕,也是火气一股股地往上撞,这时韦青青扑上来,一头撞上他的胸膛,易晟气得揪住妻子头发就要给她几下狠得,忽然空中玉洞真人岳韫传音道:“易道友小心,下方红莲乃是老魔所化,贤伉俪莫要中了老魔邪法!” 这几句虽然外人听不到一点声音,但在易晟和韦青青耳中却似惊雷一般,二人顿时精神一震,方觉清醒,忽然下方又传来易震的哭喊求救之声:“爹!娘!孩儿好辛苦!救救孩儿!” 两人向下一看,只见易鼎和易震又各自出现在一朵红莲之中,里面是卧室场景,万珍和虞南绮分别卧床,伴随着阵阵婴儿啼哭,易震跪在地上,惊吓不已,哭着向二人求救。 而易鼎则是抱着一个小婴儿,面带诡异地说:“爹!娘!我有孩儿了,你们快来看看!” 085 火山·天仙手段 红莲老魔手段极为厉害,在波涛汹涌的岩浆上面,弄出万顷红莲,常人只要往红莲深处看上一眼,便要为其所摄,空中楼阁里的那些宾客,有阵法防御,距离又远,还有道行差劲的中了魔法痴傻疯癫的,易晟和韦青青虽然道行不弱,但就在万顷红莲的上方,便好似被千万只巨大的眼睛对着,向下一望,立刻生出眩晕感觉。 旁人看着,这夫妇两人不知不觉,飘飘悠悠就往下方跌落,他们心中记挂着两个儿子,更是直接投入易家兄弟所在地两朵红莲之中去。 “晟儿!”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现出一个老道婆,正是杨姑婆,他们一家人都在后山镇守飞雷洞,因赤尸神君见大势已去,便向打通向外的通道,带着金神君一起猛攻那里,飞雷洞原本是李元化所居住的洞府,后来峨眉派将山腹挖空,内部打通,再起建太元五府,那里就成了一处向外界的通道,阵法禁制远不如前面山门。 易周虽然是天仙,但赤尸神君也不是弱者,尤其前翻西崆峒之行,得岳清之住解了身上蚩尤三盘经的弊端,又参悟佛门上乘功夫《贝叶禅经》,道行法力皆远超昔日,他原本的法力就已极高,与水母宫为仇近千年,曾经数次闯入,打得绛云真人陆巽没有还手之力,连在海眼里闭关的水母姬旋放出大片的天一玄冰来也尽被震碎,如今道行境界不如天仙,法力却是相差有限。 何况他还带着一个金神君,那金神君原本的法力也在尚和阳之上,雄霸一方,称王做祖的人物,拜了邓隐为师之后,修炼血神经,虽止九年,但按照当初石神宫主的说法,此经九年便可小成,他虽然不如邓隐,但也把法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尤其人又奸诈狡猾,由赤尸神君在前面跟易周正面对抗,他从旁边使手段,正是得心应手。 此时易周已经遁出阳神,跟赤尸神君发出来的七煞赤尸化身斗法,易周也是八个化身,共十六个小人在飞雷洞里面打得正紧,金神君去毁易周的躯壳,金神君暗地里偷袭,被杨姑婆用易周事先布置下的阵法将其困在里面,然而却无法立即将其消灭,因感知到儿子儿媳危急,也顾不上老头子,慌忙赶过来,扬手发出一大片金虹,先把易晟卷住,想要将他脱离向上。 易晟为魔法所惑,向下堕落的力道重于千钧,更有数不清的无形魔爪抓住他的手脚四肢向下拉扯,杨姑婆法力虽高,单独易晟一个挣不过她,但再加上红莲老魔就不一样了,反而拖拽着杨姑婆一起向下堕落,杨姑婆大喝一声:“晟儿,还不快快醒来!” 易晟精神一震,稍稍清醒,止住下落趋势,杨姑婆手上一轻,放松了口气。 这会功夫,韦青青已经落入易震所在的红莲花朵里面去了,直接吸入莲蓬之中,消失不见,易震和虞南绮剩下的那个婴儿哭声瞬间洪亮了好几倍,原来还是虚无缥缈,似远似近,这回干脆便似在眼前一般,真实无比,易鼎和易震兄弟俩,继续在婴儿啼哭声中呼唤父亲和祖母。 易晟正要施法脱出红莲吸引,跟随母亲升空飞走,忽然一朵红莲里面的红莲老魔开口说话:“你们也真是的,我好心好意给你们家小子娶了媳妇,又生了孩儿,如今打开界门,让你们来跟他们一家团聚,你们怎么反而要走呢?来吧!” 他这话仿佛有种种魔力,使得易晟脑子再度一昏,连杨姑婆都晃了三晃。 忽然空中一声暴喝:“老魔休要猖狂!”正是神驼乙休发威,其实自红莲盛开,到易家兄弟出现,以及杨姑婆现身,不过一瞬的功夫,阮纠用宝镜查找红莲老魔的真身所在,便这么个功夫,韦青青已经遭劫,眼看红莲老魔又要把易晟拖下去,乙休怒啸一声,劈手便是千道金光霹雳,紧跟着双手一晃,又射出五道彩色光柱,自上向下,刷落下去。 那千条霹雳,仿若金蛇狂舞,打在下方红莲之上,便似雨落莲池,只将红莲打得稍稍晃动,岩浆里面掀起点点涟漪,有个别的脱下几片花瓣,无数红颜花瓣飘在岩浆上面,化成鲜血一样的液体,经那岩浆里的乾天纯阳真火一烧,立刻向上燃烧起缕缕粘稠的黑红色血雾,霎时间将整片火海化作一片梦幻玄奇之景。 乙休的五色神光厉害无比,他师门所传的五行精气极具独到之处,峨眉派的无形剑气天下闻名,千年前能够与之放对不落下风的,也只有他师父师叔等人的五行精气了。 神光落下,那一朵朵的红莲便在彩光之中消失,不过等五行神光划过,红莲再度重生,与之前毫无二致,就连莲花里面的景致和人物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先前被消灭只是人的错觉。 红莲老魔最擅找人弱点,长声笑道:“乙休,我当年跟合沙道长斗法之时,记得你长得还算人魔狗样,要不然韩宵也不会愿意收你做女婿了,怎么这才几百年的光景,你就弄成这副德行!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把你师父找来,最差也要铁鼓吏周萌。” 其实他当年被合沙道长打得抱头鼠窜,那合沙道长可是金仙成道的人物,尤其是好惹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乙休脾气暴躁,故意当众落乙休的脸面,同时暗施魔法,助其怒火。 乙休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要激我下去,在岩浆里面跟你斗上一场,你那魔法在别人那里管用,在我这里可不好使!你也莫要胡吹大气,我二师叔金仙成道,你也配跟他动手?若是石神宫主来,那还差不多,不过我虽不中你的魔法,但若不下去,倒显得我怕了你,今天便下去跟你好好打上一场,把你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晒晒,好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长啸一声,浑身包裹在一团金光之中,仿若彗星砸地一般,“砰”地一声巨响,狠狠地轰入莲海岩浆之中,激起来的巨浪如小山般大小,岩浆飞起十数丈高,凭空下了一场流星火雨。 易晟先前本来经乙休这么打岔,正自努力挣脱身上的五行禁锢在母亲的帮助下,向上升起,这时忽然岩浆火海表面涌起一座巨浪,便是火山一般平地拔起,并且快速向他这里拍击过来。 杨姑婆一声怒喝:“老魔休伤我儿!”扬手打出一道梭行光芒,紧跟着又甩出数十道诛魔刺,然后双手向前一推,在身前三尺之处,凭空现出千余颗拳头大小的河洛神雷,滴溜溜旋转,骤然涨大,向前排空乱打,全部打在地火浪山上面。 “啪!”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整座浪山被击成碎片,火焰纷飞,岩浆如雨,满空乱飞。 众人皆惊叹杨姑婆法力高强,自忖若是换做自己,面对那么一座巨型火山,必要退避。 然而叫好声还未来得及发出,阮纠和公冶黄便同时道了声不好,阮纠将珊瑚短杖向前一指,飞出一连串球形的彩光,公冶黄则将墨龙神剑放出,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乌光,急速向火山被击碎之后的中心地带射去。 只见那里现出一尊巨大的虚影,高有十丈,嘿嘿冷笑,伸出两只巨手分别抓向杨姑婆母子。 杨姑婆先前打出的几件法宝击碎火山之后,便失去了感应,她方疑惑,忽然看见火山之中现出一尊虚影,便是魔神临凡一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方从腕上褪下两个金圈要打出去,便听得阮纠的声音传来:“道友速退!”紧跟着一阵强大得无形力量将她向后推出百里之外。 那尊虚影魔神被阮纠发出去的彩色光球以及相互之间的虹光彩带缚住,魔神来不及挣扎,就被收缩勒成一团,砰!地一下,炸成一大团彩光。 与此同时,就在下方那万顷红莲之中,单独有一朵迅速涨大,能有车轮大小,而且颜色也越发地妖艳起来,正对着易晟飞速旋转,本要将他强吸进去,正好公冶黄的墨龙神剑飞来,乌光一闪,便将其斩断,若是旁人的飞剑,即便斩断莲茎,也仿若虚影,随断随长,奈何不了他分毫,但公冶黄的飞剑非比寻常,乌光一闪,亩许大小的花盘便倒跌下来,落入沸腾的岩浆之中,化成一股血水,进而蒸腾起大片粘稠血雾。 公冶黄亦施法想要送易晟离开,怎奈他的两个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儿子媳妇齐声在下边呼喊,有的让他过去团聚,有的向他求救,更有两个孙子的啼哭,如泣如诉,撕心裂肺,他们玄龟岛精擅于易理术数,全家人皆以此为荣。 殊不知,擅易者不卜!不管是河图洛书,还是先后天八卦,都是讲述道的规律,它们本身却不是道,譬如在本字上打格,是为了更好认识本子上的内容,而非格子本身,易周一家大多数的精力便都放在打格上面了。 易晟资质平平,甚至还不如易鼎,但却有个久负盛名的老爹,他不愿被人称作虎父犬子,亦想着要继承家业,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易理象数上面,对大道地体悟却是不足,此时魔障一起,立刻无法自制,阮纠推杨姑婆,那是轻轻松松,一送百里,直上晴空,公冶黄推易晟,却是重如泰山,非但未能将其推开,反而主动向下投去! 086 易家·人丁兴旺 “晟儿!”杨姑婆看见儿子向下跌落,顿时一声惊嚎,御剑又要飞回来,却被一片屏障托住无法向前分毫,阮纠的声音远远传来,“救不得了,道友莫要连自己也陷进去!” 所谓地狱无门人自投,易晟自己向往下跳,峨眉山周围这么多仙人,其中不乏法力高强的纯阳天仙,然而也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下跌落,伴随着红莲老魔得意的笑声,火海上空又生出一朵硕大的红色莲花,团团旋转,张开猩红的花瓣,仿佛某种怪物的巨口,将易晟吞食进去,他方踏足莲蓬之上,莲孔中便喷出道道红气将他摄住。 众人都道易晟之死已成定局,忽然莲花里面金光一闪,现出一个驼背身影,正是乙休,他扬手放出五色神光将正在合拢的花瓣撑住,然后伸手向易晟抓去,五只纤细晶莹的手指方搭在易晟身上,竟是轻飘飘的一片虚影。 空中群仙齐声惊呼,没想到乙休竟然如此大胆,敢跑到红莲深处去救人,更惊于老魔手段,好好地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落入莲花之中,怎么就成了一个人影了?许多见识不够的散仙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乙休抓到虚影,并没有一把捞空,他手上布满五行精气,抓上血影,竟然犹如实物,反手拉扯,竟然把那片影子扯了过来,双手迅速揉搓数下,易晟便即消失,大多数人都以为乙休是失败了,然而如阮纠、岳清这样的高手,却看到,乙休抓回了易晟的一魂一魄! 下一刻,便看见千余乙休的身影,分别出现在红莲之中,伴随着阵阵长啸,将红莲里面的人物杀死,然后再将红莲消灭,他仗着道术,千于分神在一朵朵红莲之中往来穿行,并不受丝毫阻挠,红莲老魔仿佛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在他毁掉红莲之后,再重新化生出来。 “乙道友真个神通广大,竟然视那老魔于无物。”岳清飞过来跟阮纠等人相见,身后还站着沙神童子和杨永,“实在令我等佩服!” 看到岳清在火山喷发之时,救下一个落单的峨眉弟子,又是先前朱梅的门人,众人心中皆赞叹他的气度人品,等看清另一个少年就是沙神童子的时候,连公冶黄都吓了一跳,九龙真人伸出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他他他可是沙……”后面的话就没说了,只因沙神童子灵感非常,方圆数千里之内,只要说到他的名字就会被感知,便是九龙真人这样的,也是在学道的时候就被师门告知,不要提这个魔头的名字,已经养成习惯,因此只说出了一个“沙”字就住了口。 岳清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沙神童儿。”他用手一指,“童儿,过来拜见你的诸位师伯师叔。” 群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魔教中人,不讲道义,只讲利害,什么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都是浮云一般,沙神童子辈分即高,法力又强,若是在过去,遇上阮纠、公冶黄这样的天仙他也是不怵的,即便被这些人围殴,他也敢斗上一斗,只是如今红尘沙被收走,七绝被消灭,剩下的手段对付一般的散仙还成,对付这些绝顶高手却是力不从心,先前被岳清打磨脾性,二十四拜都拜过了,也不差这一哆嗦,因此只把愤恨藏在心里,顺从地按照岳清所说,过来拜见长辈。 这回,众人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谁都不敢受他的礼,纷纷避让,九龙真人更是躲得远远地,甘碧梧、丁嫦也小心戒备,把徒弟们挡在身后,生怕这老魔忽然暴起发难,或者是暗使诡计,用什么无形无相的摄魂魔法。 岳清等沙神童子都拜完了,又让他站在身侧,然后跟众人说:“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孩子我看着不错,既然肯改过前非,咱们就该给他一个机会,以后他出来行走江湖,还得要诸位道友看在我得面上,多照顾一二。”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无语,这等穷凶极恶的老魔放出去,他不去害别人就不错了,还要别人照顾他?阮纠张口数次想要说话,最终只叹息一声,把话吞回肚里,公冶黄也是只有苦笑。 此时玄真子、苦行头陀等都在全力施法,催动两仪微尘阵运转,收摄岩浆,熔炼山川,岳韫和天乾山小男也在空中遥相配合,此法不能中断,否则岩浆失了控制,流散开来,伴随着天罡地煞,以及浓浓的乾天纯阳仙火,必定要酿成无量灾劫,整个川地都要彻底化成劫灰! 岳韫和小男还好些,玄真子他们根本就是不能有丝毫分心,阮纠等人自有默契,在这里帮忙护法,以免他们为魔头侵害。 岳清看着下方红莲涌动,火海滔天,顾盼问道:“这老魔如此猖狂,东道主可有章程么?” 阮纠沉吟道:“应该是有的,只是老魔神通广大,不能宣之于口,便是传音亦可能被其知晓,所以不好明言。” 岳清点头:“当年长眉真人留下来的遗旨,想必是不会错的,我们只等着便是了。” 他这话里摆明了是要袖手旁观,不过别人却不能说他不好的词来,毕竟峨眉、五台百年世仇,不共戴天,他能来帮助擒杀赵长素、尚和阳,又在山门外跟邓隐大战一场,助极乐真人破去邓隐一尊化身,后来更是收伏沙神童子,救下忍大师性命,所做的比很多峨眉派自己人都多,况且峨眉派既然大张旗鼓地开府,邀请宾客前来参加盛会,反倒让这么多厉害的魔头进来生乱,没有一个劲只让宾客们帮忙的道理,阮纠微微叹息,此役之后,无论如何,峨眉派算是元气大伤,甚至还要一蹶不振,百年之内,难以反复了。 这时忽然婴儿啼哭之声骤然提升,下方一大片数千朵红莲之中,都是易家兄弟怀抱婴儿的景象,红莲老魔哈哈大笑,声传百里:“易周老儿!这次你该怎么感谢我?老友我红莲送子,给你们易家人添丁进口,生出两个重孙来,哈哈哈哈!” 群仙全都黯然失色,有那道行高的已经看出来,易家兄弟怀里抱着的婴儿并非虚影,而是两个实打实的孩子,若只如此也还罢了,偏偏易鼎的儿子是易晟投生,易震的儿子是韦青青元神转世,这简直就是在当众打易家人的脸面,连公冶黄都叹道:“这老魔欺人太甚。” 杨姑婆怒火攻心,状似疯癫:“红莲老鬼,我今天跟你拼了!”一声厉啸,狂吐真气,化成近万枚河洛神雷,又用一点精血,使其相互气脉通接,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型河图洛书天后天罡煞神雷网,向下罩落飞降,她这雷网属于禁法一类,若是拿到别处去,能把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川大地,河流草木等全部炸成齑粉,然而下方那万顷红莲,可是连乙休的神雷都无可奈何地,她比乙休又差了一大截,如何能够撼动人家分毫,雷网落下去时,炸起万千电蛇,那红莲便在无量雷霆闪电之间轻轻摇摆,红得越发娇艳,仿佛刚刚经过细雨洗涤一般。 魔教手段,最擅勾动人的贪欲怒火,红莲老魔做出此事,再暗以魔音相惑,就连了无牵挂,只待飞升的公冶黄都生出了一点不平之意,其他人又怎能忍受得住,空中楼阁中的许多剑仙都掣出自己的飞剑,让岳韫和小男将禁制打开,他们要下去跟红莲老魔拼命。 岳韫身上带着离合五云圭,降魔至宝,天乾山小男道行深厚,亦有至宝护身,二人虽然也是怒气难平,还能按耐得住:“此是老魔诡计,大家莫要中了他的魔法!”又大声向杨姑婆道,“道友快快回来,老魔今日气数已经,待会我们自有法力降他,你莫……” 话音未落,杨姑婆已经法宝尽出,天女飞梭、玄武指环、三太飞针、四海金钵……共七件宝物,同时打出,她只觉得怒火上涌,浑身血脉都在燃烧,找不到红莲老魔,也要击碎那些红莲发泄怒气,如此,便正好中了红莲老魔的算计,岳韫和小男等人想救,却没有那么大的法力,阮纠、公冶黄几个也无可奈何,这老太婆一意孤行,自投红莲地狱,便是佛祖亲临也是拉不回来。 便在红莲老魔的嘎嘎怪笑之中,一朵最大的红莲骤然开放,莲蓬之中喷出十三股血红色的光气,将杨姑婆牢牢摄住,强行吸入莲孔之中。 红莲老魔愈加得意,便让易鼎与万珍又在红莲之中当中颠龙倒凤,雨注巫山起来:“易周老儿,你那儿子的一魂一魄被驼子强行夺走,生出来的也只是个傻重孙,这回你老伴下来,正好再给你填一个机灵古怪的小重孙,哈哈哈哈,易周老儿,你说你得如何谢我?” 087 飞升·福泽后人 红莲老魔这是当着天下群仙的面,狠抽峨眉跟易家的脸,打得噼啪脆响,却让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事实上这老魔狡诈非常,也认识到今日魔教已难再完成颠覆峨眉的既定目标,开始寻找机会逃走,然而他却不敢露出半点颓势来,否则必定被群仙乘势追击,痛打落水狗,如今深陷重地,顶上有两仪微尘阵,前后山门皆有禁制封堵,弄不好就要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因此他才用最歹毒的手段折磨易家人,好激怒易周,再配合赤尸神君打通一条生路来。 之所以选上易家,也是天数使然,易周早成天仙,却心念家人,不肯飞升,妄想拔宅飞升。 史上道家不乏全家飞升的例子,甚至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然而修行路上是自修自得,谁也代替不了谁,黄帝得道,鸡犬升天,许旌阳全家飞天等故事,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带上去的家人并无丝毫道力,只能借着主人福禄恩泽,在灵空仙界做个类似于天人类的仙民,充其量也就是神仙之境,甚至还远远不如,不过是延长了寿命,增加了些神通法力,仍然是凡夫一类,当然,到了天上再修成就的不在此列。 以天仙的境界,是不可能把全家都带上天的,普通的金仙都很勉强,偏偏易周心又大,仗着精通易数,格物大道,做两手准备,一面他自己努力修成金仙,一面让儿女们也都努力修成天仙,易家人都比较高傲,不屑于做有职司的神仙,可谓是心比天高,这些年长居南海,又不知积福,无形之中埋下了许多祸根。 易周昔年所积攒下的善功福泽,在两个小妾身上分润不少,易晟所得就已不多,儿媳韦青青在散仙境界止步不前,女儿易静屡遭生死大劫,一方面是二人心性上本身的缺陷,另一方面也是易周的福泽不够。等到了易鼎易震这一辈,就更薄了,偏偏二人不知好歹,尤其是易震,屡次做下损阴丧德的事情,即便将来易周修证金仙,拔宅飞升,也是带不上去这些人的。 魔头最为敏感,早先在玉笋洞中擒住易鼎和易震的时候,红莲老魔便已经打下了这份心思,因此哪怕让申屠宏和笑和尚跑了,这两个也不能放过,更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便让他们跟万珍二女颠鸾倒凤,失却元阳,使其在红莲之中,阴阳相吸,以防止被旁人救走。 他如果单凭魔法去引易周怒火,易周已证纯阳,自然不会有丝毫动摇,然而配合上这一系列的事,再加上易周本有拔宅飞升的牵挂,正可谓直击要害,彼时易周正跟赤尸神君掰命火拼,本事占着上风的,此时怒火一起,又挂念家人,心数一乱,立刻被赤尸神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峨眉派熔炼山川,一大帮高手都在天上,红莲老魔只能藏在岩浆里面,不敢露头,如果没人搭理他,待会自然有法子对付他,这老魔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不断地施法引逗别人去跟他为难,只要到了下面,便是天仙他也不惧。 眼看着易家人先后遭劫,空中一片寂静,不管是峨眉派,还是来赴宴的宾朋,全都悄然无声,道行高的,看出来峨眉派有对付他的后手,道行浅的,自觉说话也无济于事,一时间只剩下岩浆咕嘟嘟不停翻花冒泡,沸腾的声音。 红莲老魔连续施法激怒易周,始终得不到回应,便暂且按下:“易周老儿,你且等着,不过三刻钟,你的老伴重孙就要降生了,将来我把它们都带回西昆仑红莲魔宫,好生调教,等大法修成,再去玄龟岛给你磕头,认祖归宗!” 之前被他擒住的,除了易家兄弟,还有甄氏兄弟,以及熊血儿,这些人加上万珍和虞南绮,虽然说是峨眉弟子,但不是核心之人,即便拿出来羞辱折磨一番,料想玄真子他们也不会为之所动,反倒显露自己手段不行,这老魔也是不知死活,恨裘元不肯听他的话,竟然要想法子去撩拨岳清,他施法在水面上又开了一朵红莲,将裘元映入其中:“岳清!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当日在西昆仑可是出尽了风头,可惜那时我还未出山,没有和你照过面,今日有缘,可敢下来相会?” 红莲花里,显示出来一座宫殿楼阁,雕梁画栋,金堆玉砌,他和裘元面对面坐着饮酒,举杯向空中邀请:“五台教主?可肯赏脸下来小酌一杯呢?你若不愿,便是看不起我,说不得,我就要把你这徒孙送去给易老儿家做个重孙儿了!” 裘元大声喊:“师祖不要下来,他……”话未说完,被老魔用手一指,便没了声音。裘元急了,一口真气喷出,聚萤、铸雪双剑化做两道耀眼精芒飞取老魔。 老魔举起酒杯,对准双剑,那杯子生出无穷吸力,将两口仙剑直摄入其中,消失不见。他低声喝道:“老实坐下!”裘元便被魔法禁锢,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岳清眼中寒光一闪,笑道:“红莲长老如此好客,我又怎能不允?”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沙神童子,“我这刚刚新收了一个徒儿,与你还是故交,把他带上一起去你那讨一杯水酒,想必你也不会见怪吧?” 阮纠低声道:“岳道友,沙神童子野性未驯,不如将他留在我这……” 岳清摆手:“我自有分寸。” 红莲老魔没想到岳清会主动把沙神童子带下来,笑道:“五台教主果真是爽快之人,就冲你这样一副脾性,想带什么人下来都好。”他心说你把上边的人都带下来我才高兴呢。 沙神童子也是面露喜色,岳清问他:“童儿,我带你去那莲花里赴宴,你高不高兴啊?” 沙神童子呆了一呆,赶忙把喜色收去,下意识地就想说不愿意去,又怕岳清顺水推舟,把他留在这里,坐失良机,便乖巧地回答:“一切全凭师父做主,让我去便去,不带我去便不去。” “真是好孩子!”岳清摸了摸他的头顶,向阮纠等人道,“你们还说他野性未驯,依我看这孩子却是已经彻底弃恶从善这是好事情,你们做师伯师叔的该当鼓励才是。”阮纠等人相顾无语。 岳清当真带着沙神童子,脚踏祥云,落入红莲之中,那莲花有数亩大小,漂浮在沸腾的岩浆之中,轻轻晃动,颇有些水上宴饮的意思,双足踏上地面,红莲老魔站起来,相互施礼:“岳教主肯赏脸,真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啊,请!” “哪里哪里,红莲长老肯赐佳酿,贫道倍感荣幸,请!” 两人就仿佛一对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分宾主落座,沙神童子也要坐下,岳清让他站在一旁斟酒:“莫要让人家笑话咱们五台派没有规矩。”说着用手一拍裘元,“你也去跟你师叔一起。” 裘元身子一震,便恢复了自由,站起来叫了声:“师祖。”他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此时颇有些委屈,然而岳清让他斟酒,也只得把一肚子话暂时搁下,跟沙神童子一人端着一个羊脂玉的酒壶,跟沙神童子站在边上,伺候两人。 沙神童子一进入莲花里,心中便觉安定,当场就要动手,却被红莲老魔传音止住:“他既然到了我这万顷红莲之中,生死便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你不要性急,待我问问他关于许旌阳的事情,你个人的恩怨是小,老祖交代下来的事情才至关紧要!”沙神童子本就比他小了一辈,虽然得铁城山老魔钦点,做了教主,寻常事情红莲老魔和邓隐俱不干涉,但只要开口,他亦要依从,只得暂时忍了,端着酒壶站在岳清身侧,准备带回红莲师叔一动手,他便把弑刀放出去! 红莲老魔跟岳清连干三杯,然后从酒杯里抽出两口仙剑,问岳清:“岳教主可知道这双仙剑的来历么?” 岳清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片刻,递给裘元,然后说道:“看这剑应该是当年许天师的随身炼魔之物,我在本门秘传丹经上面曾经看到过一段,提及许天师当年拔宅飞升,他座下两个随身的童子亦想跟随,然而借着天师福泽生天,乃是神道,不如仙道能得逍遥自在,因此未允,不过却为这两个童儿留下了一点东西,藏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之洞府,这两双宝剑,便是找到并且开启那洞府的钥匙,呵呵,依我看不过是志异杂谈,野怪传说罢了,不足为奇。”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同时惊得变了脸色,本以为铁城山老魔交代下来的这件事是绝顶秘密,没想到岳清竟然也知道,而且看他这个态度,想必知道得更多,他思忖了片刻,然后试探地道:“许天师如今在凌霄宝殿为诸神四大仙师之一,他留下来的宝贝,想必非同小可,岳教主肯定已经知道,元儿与我,便是当年那两个童子,不如你我两家合力,将宝物找到,到时候对半平分,共享前人遗泽,不知道教主意下如何啊?” 088 鱼钩·凝翠峰 听了红莲老魔的话,岳清语重心长地说:“论我如今道行,比之天仙也不逊色,虽然未证纯阳亦相差不远,这些年所积善功也已足够。”他用手往裘元身上一指,“若非有这些尘缘牵挂,我此时寻一洞府,闭关自修,不日便可飞升仙界,逍遥自在去了。许天师的遗泽,我是用不上的,至于元儿,自许天师之后,又先后侍奉过八位道家真人,所得恩泽已够他平平安安地修成天仙了。” 红莲老魔开口劝说,口气里暗自用上魔教里最厉害的惑仙大法:“岳教主你自己也说,五台山满门上下皆是你的尘缘牵挂,不把他们安顿好了,你如何能了无挂碍地飞升紫府?许天师的遗宝即便你用不得,元儿用不得,五台山上下总有能用得上的,况且教主心包太虚,摊子铺展得也大,我听说七星仙门里,认下不少干儿义女,其中不乏孽缘深重的,譬如华山派的雷起龙,听说教主是把他当做华山派未来掌门来培养的,但其宿缘不浅,尤其风流债务极多,现在教主在时还能将气运压住,将来教主飞升,他若遭劫,华山派必定分裂内斗,到时候教主的一番心血可就尽数白费。” 岳清听完笑着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长老对我们七星仙门所知甚详啊。” 红莲老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也是仰慕岳教主为人,平时不免多往这边看了几眼。据我所知,恒山派米明娘不理俗事,申若兰威望太浅,不能服众;嵩山派石元真庸才也,白琦仙缘不够,符箓太薄;泰山派并无杰出人物,陶寒沫转劫归来,倒还不错,可惜自身尚有一次生死大劫难过;崂山派吴立和司太虚二心分立,将来吴立飞升,朱逍遥能否在司太虚手上夺权还未可知;纯阳派人丁单薄,五子俱是一脉单传,多是碌碌之辈。岳教主啊,这些昔日是你的助力,明日便是你的累赘,俱是你的挂碍,不把他们都安顿好了,你怎么能放心地飞升呢?” 这老魔最后几句已经将魔法使到了极限,由事实作依托,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岳清轻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儿孙自有儿孙福,参禅悟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代替不了谁,你们这一脉魔教根源在地狱之中,对于地藏菩萨想必是极熟悉的,他以佛陀再来之身,慈航倒驾之力,亦不能直接把地狱里的众生直接腾挪出来,仍要苦口婆心,挨个宣讲佛法,众生自修自得,成就的出来,不成就的进去,菩萨尚且如此,也何况于我?五台派也好,七星仙门也好,他们修行,总要靠他们自己,我也只不过提供一些助缘罢了,茫茫宇宙,无尽时空,便是最亲近的父母儿女,亦不过是匆匆过客,更何况于师徒?所谓道不求人,便即如是。” 红莲老魔听完一怔,他先前以裘元为要挟,让岳清下来,岳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答应下来,他便以为岳清是很挂念这些徒子徒孙的,便以此为砝码,来诱惑岳清,给他修行增添障碍,往大了说,岳清若真上了心,那么不把这些徒子徒孙安顿好,便绝对无法飞升,往小了说,岳清以后再参悟大道的时候,便会为这些人悬心,这些徒子徒孙便会成为他心里上的障碍,让他见不得大道,甚至还会导致境界倒退,就像芬陀大师那样,没想到岳清竟然岿然不动,滴水不漏,让他的魔法算计全都落到了空处。 不过这老魔也是奸诈至极,对人心的把握极为灵敏,转而又去向裘元道:“元儿,你平日总是挂在嘴边上的师祖,竟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他轻轻叹息,伸手过去抓住裘元手腕,“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毕竟我俩相识千年,当年共同向双剑盟誓,永不相弃,你跟你这师祖不过十几年光景,怎比得上咱们之间的情谊。” 裘元抖手想要把他甩开,怎奈老魔的手看似轻飘飘地抓着,却像是长在了一起,让他根本甩不脱,气得他满脸厌恶:“我跟随师祖修行全真大道,才不跟你去炼那下三滥的魔法呢!我师祖若不顾我,以他老人家之尊,怎么会下来与你一个魔头同席对饮?我师祖是在传我大道至理哩。” 红莲老魔心中不爽:“你师祖明明说不顾你们的死活成就了,如何传你大道了?”他又看了看岳清,“莫非他的魔法比我还高?无形之中,就让你不辨是非了?” “呸!”裘元冷不防吐了老魔一脸口水,谁也没想到他作为一个仙家弟子,竟会做出如此无赖的事情,连沙神童子嘴角都忍不住地抽动,“我师祖再给我亲身演说‘道不求人’的道理,若是他以我们为牵挂,我们又总是想着依靠他老人家,那才是两下里妨碍,谁也修不成呢!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是我们两相挂碍,便成了一窝困在泥坑里的游鱼,老的放不下小的,小的放不下老的,哭哭啼啼,最后一起遭劫,世上的旁门散仙,这样的多了去了!师祖传我大道,你这魔头甘当睁眼瞎,还在那里挑拨是非,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有岳清在场,裘元胆气也壮,在五台派,乃至七星仙门之中,有很多小辈弟子对岳清都是近乎盲目地崇拜的,认为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之内,根本没有能够难得倒他的,也都认为只有岳清才是真正的逍遥,与之相比,神马猿长老、石仙王、方瑛、吴立、猿长老、金针圣母一流,全都弱爆了!即便是对上如此凶恶的红莲老魔,裘元也是坚定地认为,只要有师祖在,他都不够看! 红莲老魔果然被裘元说得心头火起,正要施展魔法,把裘元的元神从腔子里抓出来,忽然空中一声巨响,只见一片不停翻涌的紫气云霞,老魔双目中红光迸出,看到紫气上方托着一座方圆百亩大小,仿佛整块翡翠雕刻出来的山峰,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迅速向下压落而来,与此同时,天上两仪微尘阵彩霞加速涌动,勾引的整片火海岩浆,如涨潮一般向上拔高,去迎那翠峰。 “是凝翠峰!”红莲老魔惊呼一声,身子一晃,便化成一道血光,还要把裘元一起带走,一把拉过去的时候,发现从裘元身体里拉出来的并非是他的元神,而是一枚小小的鱼钩,蓝光一闪,正中他的眉心,狠狠钩在本命的头颅之上! 这鱼钩正是当年长夜岛主渔人彭格的那件宝物,被岳清手来之后,重新祭炼了一番,今日用在了他的身上。本来红莲老魔法力极高,性又狡猾,要想暗算他简直难比登天,也是今日衰星照命,他偏偏惹了岳清,又惦记着许旌阳的宝库,想要把裘元带走,按照他的想法,裘元的元神被他拉出之后,他再在他身上注入一股魔气,能够迅速将肉身腐蚀成脓血,岳清触不及防之下,肯定会先去救那躯壳,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飞得远了。 他哪知道,岳清对他早有预算,他注入裘元身体里的那股魔气被混元真气化解,紧跟着施展玄都弥天大法,将元神置换成了鱼钩,当时凝翠峰降落,大难临头,红莲老魔注意力都在上头,一抓之下,把鱼钩抓出,岳清往前送,他往后拉,两下合力,一击便中! 红莲老魔怒火攻心,浑身都涌出粘稠的魔焰,瞬息间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火人,待要跟岳清分个高下,上方凝翠峰已经堪堪落到头顶,他咆哮一声,化成一道血光,向飞雷洞方向飞去。 那凝翠峰本是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结成,经长眉真人取来,炼成一件至宝,此峰威力极大,连紫郢、青索双剑也能收取,顶上更有元磁小顶,打开了能发阴阳两仪元磁真气,更有灵泉水脉,火眼金坑,五行齐备,山腹中更有一座仙府,藏有灵丹和丹珠仙草,俱是天府奇葩。 这凝翠峰当年一直在峨眉山前面镇压全山灵脉,凝碧崖跟它一大一小,一先天一后天,相辅相成。开府前夕,齐漱溟等人烧了祭天神符之后,此峰突然飞走,经过东海时候,被一海外水仙截获,看出里面藏有珍宝,多日祭炼,都未能打开,反损坏了两件法宝,直到前些日,被岳韫取回,等峨眉开府之日,方能重新归位。 此峰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与全山命脉相连,跟凝碧崖对应,一旦各按其位,阴阳两仪之气便会源源不断,喷薄而发,反哺上方两仪微尘阵,到时候整个峨眉山便如铁桶相似,再难出入,尤其峨眉派这个时候放下来,以之对付红莲老魔,便似这老魔本领再高,即便不死,也难逃被镇压的下场,非但他自己无法逃脱,借助外力也无济于事,非等等到神峰自行飞走不可。 089 易周·飞雷洞 红莲老魔心急之下,被岳清暗算,用鱼钩钩中了本命的头颅上面,霎时间耳中一阵魔嘶神吼,头痛欲裂,然而凝翠峰马上着落,他也没办法立刻反击,只得含恨逃走,他也是又阴又狠,一面逃走,一面催动那万顷红莲,纷纷向中央聚集,血瓣照耀,红气喷涌,每一朵红莲里面都是一个小世界,连绵一片,形成无数各异的时空,要把岳清困在里面。 凝翠峰的阴影已经当头而落,因岩浆沸腾,一片火亮,并非真的影子,只是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确实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绝望,红莲老魔迅速冲向飞雷洞,猛然间前方褐色的光迎头爆闪,正是玉洞真人的离合五云圭,在那里团团旋转,散射出无量灭魔神光,并有那大五行绝灭光针如雨般向这边浇灌喷洒,便似在火海之上,爆发出起了一个五彩的太阳! 沙神童子从后面疾飞过来,二魔心念感应,沙神童子手持他师祖送给他的诸天星辰秘魔七绝法印,伴随着一口心血祭出,狠砸出去,他这宝贝非同小可,出手便是小山般的一尊红玉魔印,仿佛鲜血染就,顶上雕刻着十八重地狱里的景象,下方刻着连幅的诸天秘魔神印,每用它杀死一个人,元神就会被束缚在印上,以怨气增其威势,方才他就使用此宝硬抗忍大师的光英宝轮的。 魔印之上狂喷太虚煞火,红褐色的太空神焰汹涌喷薄,瞬间成了一座火焰山,虽然被大五行绝灭光针消灭大半,仍然到了离合五云圭的前面,咕咚一声,地动般的闷响,那离合五云圭发出一声某种动物般的呻吟,向后荡了开去,旋转速度越发紧急,喷出来的五行光针亦是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红莲老魔双手向前一伸,手掌化成两朵硕大的滴血莲花,直接插入光焰灿烂的五行神针之中,各将一颗天罡珠抓住,莲花迅速收缩,成了两团不停涌动的血肉,向空中升起。 天上岳韫和小男也是拼了命要将这两个魔头留住,天乾山小男连喷真气,想要引爆天罡珠,然而其被老魔施法禁锢,饶是他如何发力,那两团血肉还是到了凝翠峰的下方才被炸开。 “砰!砰!”两声闷响,炸成两大团血雾,无穷魔血跟乾天罡煞混合到一起,四处狂飙乱涌,反倒将凝翠峰下落的速度略阻了一阻。 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早飙到飞雷洞前了,此时玄真子、苦行头陀、妙一夫人、白谷逸、餐霞大师五人,各持一道神符,射出金光到凝翠峰上,全身施法,使其归位,岳韫和小男也各有职司,分别拿着一件八角形的法宝,射出紫气,托在凝翠峰下方,谁都顾不得阻止二魔逃走。 阮纠和公冶黄等人注意力都在深陷红莲法界中的岳清和乙休二人,阮纠外号叫做赤杖仙童,最厉害的法宝就是手里那根珊瑚杖,此刻抛到空中,连同公冶黄的镇山法宝七禽火珠,同时向前,甘碧梧、丁嫦和九龙真人也跟着着急,只是这样大的场面,自觉功力不够,也不好贸然插手,否则救人不成,还要把自己打进去,只能盼望岳清和乙休赶紧出来。 两大天仙联合出手,力道不可谓不强,然而还是无法阻止凝翠峰降落,只使其速度略缓。 阮纠向丁嫦等人大声道:“你们去下面破坏红莲法界,接引两位道友出来!” 几人正要飞去,空中岳韫忽然说话:“诸位道友不必着急,凝翠峰内部中空,底下有一条暗道可以通进山腹之中,如今阵势发动,便无法停止,只能先委屈二位道友,暂时留身山下,等大功告成之时,我们打开峰上禁制,再请二位道友出来。” 这就是要把两人先镇压了,然后等尘埃落定再放出来,虽然峨眉派不至于到时候找借口拿捏岳清,到底是灰头土脸,阮纠心生不满,仍然让甘碧梧几人去尽量破坏红莲结界,同时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施展神通变化,又生出一个化身,两个阮纠同时飞向东方,喷出精血,借助东方甲乙木之天地精力,将那柄珊瑚手杖催得彩光爆闪,而公冶黄也使出七禽化身,共是七个小人,同时飞到凝翠峰旁边,各自投入一颗火珠之内,将凝翠峰往上托住。 岳清长笑一声:“多谢二位道友全力相护,我已经跟乙道友汇合,这就出去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层层包裹的莲瓣堆里,就爆发出一大片五色星光,正是混元星砂开始发威,天蓝神砂化作恒星,眨眼闪烁;雷泽神砂化作流星,火雨缤纷;太乙星砂化作星环,银光电舞;空桑神砂化作彗星,往来纵横;后土神砂化作宇宙尘埃,密布满空。五种神砂相生相克,此起彼伏,如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最奇特的是,这些神砂每一颗都能承接昊天镜的光芒,如群星拱日一般,或是折射出七彩虹光,如龙吞吐,色彩烂漫;或者是反射清濛光气,花雨缤纷,如露如雾;或者是只在本身的星光外面再衬上一圈金色光润,仿佛日冕月晕,好不漂亮! 岳清左手持着昊天宝镜,右手指定混元星环,无量星砂环身疾飞,向外喷涌,顷刻之间,便将所有红莲扫除得干干净净! 天上凝翠峰已到头顶,生出极大地吸力,要将他们禁锢当中,下方无量岩浆翻腾上扬,乙休还要放出五色神光,岳清持昊天镜往上一照,镜光到处,凝翠峰便缓了一缓,下方岩浆根本不足为害,两人带着裘元,将遁光并到一处,瞬间飞走。 见他们平安出来,阮纠和公冶黄也同时收手,重新落回崖上,二人皆汗流浃背,脸色惨白如纸,他们还是修成天仙时间太少,又未能到仙界去接触上界环境,否则元神纯阳便不会这般狼狈。 他俩飞出之后,那凝翠峰便轰然砸入岩浆之中,地底一声雷震,便跟地脉接通,矗立于滚滚焰波炎涛之上,紧跟着地底雷声不断,密如爆豆,同时火海上的岩浆汁水也开始迅速凝聚,片刻之间便成了粘稠的膏状,火气也开始消减。 岳清把裘元交给阮纠、乙休和公冶黄,以及九龙真人:“还请四位道友帮忙照看这孩子,我那个新收的童儿不学好,又跟着昔日的狐朋狗友跑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公冶黄道:“沙神童子可非普通小儿,不如我们去助你一臂之力。” 乙休在旁边冷哼一声:“以岳道友的法力,拾掇一个沙神童子还是绰绰有余,咱们莫要再多管闲事,只在这里看这开府奇观便好。” 阮纠本来也想要去帮忙收拾红莲老魔等,听乙休这么一说,便住口不言。 岳清笑道:“乙道友说得不错,我自有治他之法!四位道友只帮忙看顾我这徒孙便好。”他身子往后飘起,方才离地,变化成一道彩光也向飞雷洞激射而去。 飞雷洞里,红莲老魔、沙神童子,正帮着赤尸神君围殴易周,那易周负责在此镇守要塞,先是防备红莲老魔从外面攻进来,现在又要防备魔头们逃出去,只要大雪山那边分出胜负,峨眉山内部凝翠峰归位,群仙就能腾出手来,关门打狗。 易周精通周天术数,在飞雷洞内摆下河洛周天星斗神阵,本来接住地利和阵势,阻挡住两三个同等级的老魔还是不成问题的,之前赤尸神君带着金神君过来,再加上海心山老魔内外夹攻,也未能撼动此阵分毫,易周始终稳坐钓鱼台,将这里守得死死的。 只是当自己的家人接连遭劫,易周乱了心术之后,被对方抓住破绽,便开始落入下风,他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虽然也努力支持,但在这种级别的高手间却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拖累易周,只能帮忙催动阵法运转,勉强抵挡住赤尸神君的猛攻。 等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来时,他就更加地岌岌可危,红莲老魔上来便弄了一手“满洞红莲开”的手段,在星斗大阵之中开满红莲,更可气的是,每一朵莲花里面,都有一个易家人的身影,俱都赤身裸体,或是幕天席地,拥抱交合,极尽云雨之事,或是浑身伤痕,痛哭流涕,向家主悲惨呼救,这老魔也真凶狠,还化出许多地狱场景,把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投生出来的小婴儿扔进去,百般折磨,铁蛇猛兽,炮烙刀山,婴儿哭得撕心裂肺,他还在一边大肆嘲笑:“易周老儿!就你这种货色还想着拔宅飞升,现在你家人全都落在我的红莲地狱里,你却无可奈何,昔日的誓言统统成了笑话,你这仙道还修他作甚!” 每个红莲里的人物都齐声说道:“修他作甚……修他作甚……修他作甚……” 他这话里又用上了魔法,便如吊死鬼找替身,全身自杀时一样,直接作用在心境之中。 易周心如刀绞,数次想要起身,都勉强忍住,红莲老魔又把目标转向林明淑和林芳淑:“你们两个还妄想着借助他的福泽力量飞升紫府么?他连结发妻子都护不住,老板成了重孙,儿子儿媳也与之同辈,你们两个不弃了这老棺材瓤子,跟着我到西昆仑去,我保证让你……” 他的声音或长或短,时而高亢,振聋发聩,时而低语,引人遐思,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心神立刻便被吸引过来。 090 红莲·九疑鼎 红莲老魔使尽了法子求诱惑激怒易周,然而易周毕竟是天仙,已证纯阳。 似凡夫元神为阴神,常说有道人灵魂出窍,元神出体,出去的都是阴神,极爱昏沉,似我们睡觉时,神识便呈混乱状态,在梦里痴痴傻傻,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随业流转,不能自已。而且即便有点道行的修士,能够主动出窍,阴神所看到的东西,也大多是随心而生的,譬如潜意识里认为门外有一只猫,阴神出窍去看,便会看到一只猫,但等归窍之后出去用肉眼再看,实际上却是一只狗,因其没有智慧神通,看到的东西,假的多,真的少,道行越差,真的东西越少。 而阳神不同,修行途中,元神逐渐由阴转阳,昏沉时候越来越少,最终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不会被外相所迷惑,睡觉的时候,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睡觉,内心一念不生,身体精神迅速恢复,而且亦不会迷失在梦境当中,等真正修成阳神,便是了断生死,醒着的时候,心也不动,睡着了的时候,心也不动,秉大道,御六气,泛若不系之舟,任何幻境魔法都迷惑不了他,易周虽然因内心有挂碍,但到底已证阳神,红莲老魔的手段在他这里便要打上几个折扣。 若是公平对战,易周一个人自然是斗不过这五个老魔的,然而易周凭借地利,以阵法相持,短时间内,五魔也无法破阵出去。 而岳清,转眼即至,彩光一闪,在洞口现身,大声喝道:“沙神童儿,你跟这老魔跑来这里,可是要背教叛师么?” 沙神童子现在有点怵岳清,见他追来,胆气先怯,怔了一怔,金神君也早被打破了胆,自然也不敢跟他动手,唯有红莲老魔,厉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他的师父!”两手一搓,满洞红莲忽然全部对准岳清,轮转之际,莲蓬之中各自喷涌出数道魔光,同时向岳清聚射而至,他又取出三十六枚红莲子,向岳清打来,沙神童子也鼓起勇气,祭起诸天星辰秘魔神印。 岳清看出那莲子厉害,急忙将昊天镜擎起,向前喷出青金色的光柱,三十六枚莲子被镜光挡住,兀自滴溜溜旋转不惜,上下盘舞,岳清以慧眼观之,只见那椭圆形的莲子,每一个里面都似乎有一个小世界,他运足目力,向里面望去,只见山川河流,鸟飞兽走,亭台楼阁,酒池肉林,竟似没有尽头,而且里面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直要将他元神收摄进去! 岳清看出,这莲子竟然跟九疑鼎里的混沌元胎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威力比混沌元胎差得远了,不过里面一样能够衍化诸天世界,共是三十六重天,每重天里都有一尊红莲老魔的化身做天主,岳清往里看时,这些便同时施法,要藉由岳清的一点意念,把他的元神拉扯进去,幸好昊天镜专门克制这种手段,在镜光之下,连混沌元胎也要失去效用,它们自然也无法建功。 岳清看出这红莲子神妙,他一面祭起日月五星轮,跟诸天秘魔印对轰了下,震得雷声炸起,山摇地动,头顶上碎石乱滚,坠落如雨,那印自生灵性,忽大忽小,魔焰腾腾,日月五星轮也紧随着它上下盘飞,日月星三光爆射喷溅,照得满洞亮如白昼,连续跟魔印对撞硬拼,虽然略显下风,到底能够将其挡住。 岳清腾出手来,口喷真气,九疑鼎自动从百宝囊中飞出,乃是一尊尺许高的古鼎,暂放七彩神光,升到岳清头顶上方,忽地向前倾倒,鼎口里喷出无量红线金星,霎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乃是洞中的光线都被神鼎吸去,因此全部陷入黑暗,只能看见道道红线,朵朵金星,并一张黑沉沉的吞天大口,将前方的一切全部吸走! 然而红莲老魔必定非比寻常,又是知道岳清手上有两件宇宙至宝的,见此鼎一出,立刻道了声不好,洞中光线消失,吞天大口出现,他堪堪将莲子收回来,化成一道红光,轻轻一晃便消失不见,岳清收了九疑鼎,红莲老魔、赤尸神君、沙神童子和金神君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飞雷洞中一片狼藉,地上布满碎石尘土,和易周用来布置阵法的小旗、玉塔、金幢等物,有的已经损坏,有的还在放光,易周满头白发,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坐在那里,嘴角不停流出血来,他的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已经只剩下两具尸体,跌坐在石塌之上,元神已经被人摄走。 看到易周这幅模样,岳清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飘然离洞,外边四道血影在阳光底下跳跃飞射,直趋苍穹,这几个老魔也真是胆大,竟然又掉头杀了回来,而且看那架势竟然是要拼尽全力,将空中那些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毁去,把里面的宾客尽数杀死! 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此时凝翠峰归位,马上太元五府就要成形,大局既定,峨眉派便能腾出手来凭借两仪微尘阵将这几个老魔灭掉,此时火海岩浆已经越发冷却,上面拱起了五个大泡,每个气泡约有百亩大小,相隔一二十里,在他们周围又有零零碎碎的许多小气泡,星罗棋布,布满整个火海表面,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并陷壑抬山,纷纷迅速成形。 那些气泡之中,仿佛胎卵一般,元气涌动,里面的东西迅速成形,啪啪开裂,现出里面的东西,有的是一座小山,有的是一眼清泉,有的是一片峭壁,有的是一道溪涧,原本空荡荡的大片平地上,迅速现出各种奇观异景,更有数座高台,迸射光气,跟天上的两仪微尘阵相互感应,只要再等片刻,便能够将阵势引下来,到时候山中一切生灵,晦明幻灭生死,尽在峨眉掌握之中! 这一切,皆是当年长眉真人所设计,因要熔炼山川,煅烧秽物杂质,所以两仪微尘阵只能升高,而凝翠峰也要先行飞走,等熔炼完毕,凝翠峰归位,两仪微尘阵下降,重新覆盖全山,威力比之先前,还要强上一个档次,到那时候,才真能够做到永无后患,不惧日后的邪魔大劫。 眼看着成功在即,下方景物纷纷成形,等两仪微尘阵下落之后,天地交泰,阵法运转起来,擒杀这几个老魔也是轻而易举,即便不能将其消灭,也能把他们永久性困在大阵所衍化出来的世界中去,早晚有一天能够磨成劫灰。 其实方才四大老魔在飞雷洞时,易周完全可以主动打开阵法放他们出去,然而易周却不敢冒那个险,因外面还有一个海心山老魔,并接了铁城山老魔法旨,后到的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旦打开河洛阵法,万一里面的魔头不出去,外面的魔头反而冲进来汇合,其他的也还罢了,那周天血河大阵并三万六千驾血河车一起倒灌冲进山腹,对峨眉派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他也只能全力死守,将内外隔绝,实际上,就在红莲老魔四个在里面跟易周大战的时候,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也在外面向里猛攻,要不然易周凭借阵法的力量,也不会连两个小妾也护不住,他真的是心力交瘁,连仙体也受了重伤。 红莲老魔也是胆大至极,料想易周的阵法暂时无法攻破,岳清法宝又太过厉害,因此索性弃了飞雷洞,又杀回峨眉腹地,并且上来便直上九霄,要把天上那些来赴会的宾客全部杀绝。 空中一共四座大型宫殿,每座里面都有一百多位剑仙,还有十余座小楼、凉亭一类,少得只有一两人,多的有十多位,他们大多都是散仙一流,几乎没有地仙,在这四个老魔面前,就跟还未出壳的小鸡雏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红莲老魔长啸一声,双手扬起,自他掌心喷射出数万股红色的红莲丝,每一根莲丝都绽放开出一朵红莲,俱是车轮大小,转动不休,莲蓬里面喷出粘稠的魔焰,连成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红云,迅速升空,就要将那四座宫殿和十余座楼阁全部裹住,炼化成灰! “不得放肆!”岳韫惊叫一声,急忙放出离合五云圭,天乾山小男也把天罡珠连打出五粒,沙神童子祭起弑刀,猛劈岳韫,并且晃动诸天秘魔令牌,射出红线,直射眉心,岳韫不得已,只得把离合五云圭召回来护身,而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亦被金神君施法引向一旁,在红莲花海边沿处爆发,将一大片莲花炸碎,化成漫天血雾。 赤尸神君亦仰天长啸,放出十二都天秘魔神音! 这时,阮纠、乙休、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同时飞来,各自施法,去破红莲,甘碧梧和丁嫦同时打出一件法宝,化成一大片青光,将空中的楼阁宫殿罩在里面,以防止被魔音震碎! 091 神音·伏魔金环 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乃是魔教中的嫡传大法,天底下会这门手段的倒也有那么好几位,但练得最好的,便是赤尸神君,当年他单枪匹马闯入北海水母宫绛云仙府,大战七真之一的陆巽,被陆巽仗着水母姬旋的重宝天玄屏困住,赤尸神君便是以这秘魔神音将屏风震碎,并且将方圆千里之内的天一玄冰全部震成齑粉! 如今赤尸神君法力比之昔日更上一层楼,这秘魔神音的威力也成倍增长。实际上那魔音发出来,直接作用在人的脑海之中,便是聋子也难免受害,并且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或许根本就没有声音,只是心里不自禁地开始难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或者是万针攒刺,头痛欲裂,而且是全方位无差别攻击,便是散仙,听得最多一刻钟的功夫,也难免丧命! 公冶黄急忙放出七禽火珠,绽放出大片的焰光,将玄真子为首的一大片峨眉弟子护住,即便如此,那七颗珠子,也被魔音激得上下猛跳,里面精气汇聚而成的七种仙禽精魄也开始发起狠来,振开翅膀,无声长鸣,狂喷烈火。 另一边乙休、阮纠出手攻击那不停上升的万千红莲,五行神光伴随着珊瑚杖发出的万丈长虹,一左一右,向中央的红莲包裹过去,同时岳清的混元星砂也自飞雷洞方向飚射过来,三大高手合力,把那些红莲约束到一起,磨成粉碎,尽是化成血水,仿佛屠杀了百万生灵,粘稠的血液还在翻腾变化,被无量星辰相互摩擦,在一阵鬼哭神嚎声中,将其化作缕缕劫灰! 与此同时,公冶黄那边传来一声怒喝:“妖孽敢尔!”阮纠等人一看,惊呼不好。 原来四个老魔弄出这么大的声势要来杀灭这些宾客,引得阮纠等人一起往这边来护卫,而他们确实声东击西,早在红莲被两人逼住的时候,就已经纷纷身外化身,扑向玄真子那边了。 赤尸神君口中魔音未停,在空中使出赤尸化身,共是七条赤红的血影,扑向公冶黄,公冶黄亦有七禽化身,过来迎战,共是十四条小人在一片火气烟云之中斗在一起。 金神君乘机绊住九龙真人,这厮原本法力就不弱,又修炼了血神经,愈加难缠,九龙真人这些年也是道法大增,而九龙仙剑也非比寻常,饶是如此,仍然上手便落入下风,被杀的连连败退。 玄真子等人正在全力操纵下方升起的太元五府,分心不得,齐灵云大喝一声:“峨眉弟子,随我迎敌!”最先放出自己的天慧剑,并且发出大片的太乙神雷,秦紫玲、余英男、虞舜华、秦寒萼、火无害、笑和尚、申屠宏,李洪、岳雯、林寒、杨永,以及天缺大师带着徒弟万珍,清波上人带着徒弟涂雷和颜虎儿,数十道飞剑,伴随着无量雷火,以及各色法宝一股脑地狂轰过来。 这些峨眉弟子,手里拿着的不是天慧、乙光,这样仙兵神器,就是弥尘幡,皓月珠这等至宝,尤其火无害,更是放出大片的太阳真火,铺天盖地地狂轰过来。 红莲老魔一头冲入剑光雷海之中,顷刻间被打成粉身碎骨!重峨眉弟子十分惊奇,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灭掉了这样一个老魔,然而等收回飞剑的时候,却有好几个人都发现自己的飞剑、法宝上面,沾染了血红色的粘稠气体,不等惊呼出声,那些气体便迅速汇聚,在人群当中形成红莲老魔,他狞笑一声,对准齐灵云扑去。 齐灵云这些女弟子们站在一起,由她持九戒仙幢将大家护住,连同正在运功的玄真子和荀兰因等人,红莲老魔所化成的红光扑在上面,竟被挡住,稍顿了一下,骤然向后一弹,正好进了林寒体内,原本受伤,元气未复,病怏怏的林寒,陡然之间就变了气势,头发迅速转成红色,无风自扬,双目之中,迸射出一尺多长的红光。 裘元惊呼一声,飞扑过来,一把揪住:“红莲小儿!你快点给我出来!” “林寒”面露桀骜,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正要提起来,笑和尚他们已经纷纷退到远处,并且放出飞剑,做出一副要斩过来的架势,裘元挥舞手臂:“你们不许杀他!他是你们的师弟!”又向红莲老魔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你休想再得到许天师留下来的宝库!我师祖不会饶过你的!红莲小儿……” 裘元自幼聪慧,扑过来可不是为了送死的,看似胡乱扑腾,实则早已经把林寒给的那枚古玉圭乘势按到“林寒”的额头上。 那古玉圭是独指禅师昔年所用清心降魔的至宝,一贴上额头,立刻便有佛光顺着天门直接射入泥丸宫中,照彻整个识海。 “林寒”面露痛苦之色:“裘元小儿!你敢如此对我!”想要甩手把裘元扔出去,怎奈手脚不听使唤,古玉圭放出去的佛光如甘泉一般,从头到脚地洗涤林寒的身体,红莲老魔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迅速减弱,不过数息之间,便被弹了出来。 裘元抱住林寒,望着悬浮空中的红莲老魔大声说道:“我师祖马上就来了,你还不快跑!” 这时沙神童子已经用弑刀劈开了九戒仙幢外面凝如山岳的光芒,诸天秘魔令牌所发红线,直接钉入苦行头陀的眉心,红莲老祖乘隙藉由那条红线,进入苦行头陀的身体。 从红莲老魔声东击西,攻向这边,到占据苦行头陀的躯壳,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在这期间,赤尸神君与公冶黄的斗法落入下风,不过仍然将秘魔神音遥遥送出,将甘碧梧和丁嫦二人发出罩住天上宫殿楼阁的那件青色法宝震碎,阮纠生怕他再发秘魔神音,天上地下无差别攻击,便让甘、丁二人在这里守护,他和乙休,还有岳清过来攻击红莲老魔。 那老魔顶了苦行头陀的躯壳,腾空飞起,再次赶往飞雷洞,乙休看出他的意图,虎吼一声:“魔崽子休走!”扬手放出自己的法宝乌龙剪,化作丈许长的一道乌光,自后飞绞过去。 红莲老魔看似躲闪不及,任由一条手臂被剪掉下来,然后借着喷起来的血气,加速疾行,声音滚滚传来:“驼子你在人家做客,却绞断主人的手臂,是何道理啊?”前半句说完,已经进了飞雷洞,而赤尸神君、沙神童子,还有金神君三人同时过来阻截。 赤尸神君面向岳清,大声说道:“岳清道,你要跟我兵戎相见么?” 乙休喝道:“跟你这魔头,还有什么信义好讲!”伸手一抓,射出五股彩色光气,与此同时,阮纠亦放出珊瑚杖,公冶黄催开七禽火珠,九龙真人放出九龙神剑。 这几个联手,三魔一触即溃,再次夺路而逃,岳清取出一道神符,大声喊道:“沙神童儿,你再敢顽皮胡闹,可休怪为师要动家法了!” 沙神童子充耳不闻,跟随赤尸神君等人一路冲向飞雷洞,刚到洞口,阮纠眼疾手快,打出一枚珊瑚珠,落在飞雷洞口,悬在距离地面三尺多高的位置,滴溜溜旋转起来,向周围发出一道道彩光脉冲,落后的金神君和沙神童子被彩光迎面一激,立刻向后翻滚跌出。 沙神童子从地上起来,反手祭起诸天秘魔神印,打向众人,然后以弑刀劈开珊瑚珠,继续逃窜,方飞出几步,猛然间面前佛光大作,眼见岳清劈手扔下一道灵符,化成一片匹练似的金光,伴随着阵阵翻唱,金光之中,现出密密麻麻的五行咒语,骤然脖子上一紧,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伏魔金环再度浮现出来。 伏魔金环是大雄禅师留下来的降魔至宝,安置在西崆峒大雄宝库中洞门户之上,沙神童子强破洞门,吃此宝反击,套在颈上,日夜不停地向外迸发灭魔神光,灼烧得沙神童子浑身骨软筋酥,麻痒刺痛,难忍难熬。 他回到西昆仑之后,想尽了办法,也不能将其祛除,无论魔火焚烧,还是魔音爆破,都损伤不了分毫,反而越折腾,那金环威力越大,弄得他惨不忍睹。 多亏赵长素带着北魏名道寇谦之的法印来,才将其压服,不过那印也因此毁了。 岳清早就算到此节,特地去少林寺跟智能大师锻炼了一枚神符,专能将此宝重新激活,若是沙神童子老老实实地也还罢了,如今桀骜不驯,他便将此符发动。 伏魔金环一出,立刻狂发灭魔神光,沙神童子痛苦难当,不过到底是积年老魔,强忍痛苦,还要施法逃窜,岳清也参悟过《贝叶禅经》,见状伸手一指,那伏魔金环得他真气之助,威力立刻猛涨了十倍,所发出的佛光把沙神童子的身体都给掩住,众人只看见一团耀眼的金光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092 困魔·苦行宏愿 沙神童子被伏魔金环治得死去活来,跪在地上向岳清求饶:“师父饶命!饶命饶命!” 岳清施法将金环威力减弱,上面的金光散去大半:“你这回可是诚心皈依了?” 沙神童子连连点头:“诚心诚心,绝不敢再反了!” 岳清沉声道:“以你过去所作之厄,今日绝对是个形神俱灭之局,我此时收服你,乃是念着过去的缘分,给你一条生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莫要愚痴颠倒,认恩成仇,再要不知好歹,我可就真的不管你,到时候任你自生自灭,必遭佛火炼魂之刑!” 沙神童子人在屋檐下,自然是岳清说什么他都答应的,磕头不止:“师父的恩情,我是没齿难忘的,只要师父莫要再用这环折磨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岳清点点头,伸手一指,伏魔金环光芒彻底消散,还原成一个金登登的圈子,共是分作八节,每节上面都有一个佛教的咒纹:“你过去作恶太多,福报享尽,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多灾多难,这个金项圈是大雄禅师亲自施法加持开光的,带在你的脖子上,方才好养活些,可再保你百年气运,在这期间,只要你能够潜心悔过,按照我的法子改修仙道,勤积善功,将来至多转上一世,仍可成道。”沙神童子只是连声答应,岳清道,“你先随我身旁,待此间事了,带你回五台山。” 沙神童子这回是真的被吓破胆了,之前伏魔金环没有人去催动,所释放出来的威力也让他如堕地狱,痛苦难熬,平素都是他用地狱的手段折磨别人,如今自己亲身体验,只能勉强压制,挨了好多年,终于赵长素出现,帮助他把金环压制,本以为得了自由,出来蹦跶没有多长时间,就又被岳清激发,而且威力比过去更强了许多倍,他真的是禁受不住了,看尚和阳他们说剥皮练功惨烈,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金环一发作起来,绝对比剥皮拆骨更痛苦十倍! 岳清收服沙神童子这会功夫,阮纠他们已经进了飞雷洞去,此时里面佛光闪闪,梵唱声声,岳清带着沙神童子缓缓飞入,只见里面的空间又打了好几倍,地上的碎石土屑撒了一尺多厚,还有不少易周用来布阵的旗、幡、灯、幢等物,俱都损伤殆尽。 苦行头陀盘膝坐在一朵红莲之上,浑身金光闪闪,蜂蜜似的佛火从他浑身毛孔之中涌出,在体外形成一圈金焰,耀耀燃烧,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缓缓捻过,口中连声低颂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头,让人精神一震。 沙神童子看到这幅模样,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苦行头陀,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红莲老魔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来杀易周,却低估了苦行头陀的道行,作为东海三仙之一,苦行头陀是佛道兼修,道行法力不比玄真子弱,还要超过齐漱溟,其实以他的修为,数千年就该飞升极乐世界了,只因割舍不下这段尘缘,耽搁起来,始终未走。 在峨眉开府之前,三仙二老和易周等人卜卦,俱是凶多吉少,尤其很多人都要遭劫,具体怎样却又算不出来,几人颇为烦恼,然而若不开府,峨眉派也要被逐渐蚕食,一面是五台派的咄咄紧逼,一面是魔教的迅猛发展,峨眉派会迅速衰落。 这几位也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又是玄门正宗,虽然说最近百年间都是重法力轻境界,不过主要体现在下一代弟子身上,他们是长眉真人教导,打下的基础,道行也都不低,取舍之间最终决定,还是要开府做最后一搏,弟子们虽然劫孽深重,但大浪淘沙,心性差的,善功薄的,遭劫也没办法,毕竟当师父的不能护佑一辈子,平时多溺爱也就罢了,现在到了峨眉派的生死关头,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三仙二老虽然算不出这次魔劫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从卦象上看出大概的走时,算定魔教即将昌盛起来,峨眉派就算这次挺过去了,将来还要面对魔教的报复打击,因此苦行头陀在佛前发下宏愿,要以自身为囚笼,困住一个老魔,保佑峨眉派百年太平!以自己所修功德,回向给此次遭劫的峨眉弟子,保佑他们重获新生! 也是气机感应,当时峨眉派几大高手全都在全力催动太元五府的形成,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红莲老魔偏偏挑中了他,那魔头想着,这种情况千年难得一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样是杀人,何不选一个最厉害的来下手! 他顶着苦行头陀的身体到了飞雷洞,正要向易周动手,苦行头陀就开始发难了,若单比拼自身法力,苦行头陀不是红莲老魔的对手,但他所修净土法门,又叫二力法门,除了自力之外,还可借助佛力,阿弥陀佛不会帮着一个众生去打击另外一个众生,红莲老魔也是众生之一,佛力只会帮助苦行头陀降服业障,消灭烦恼,本来因为要困住魔头,对于自己和峨眉未来的担忧等等负面情绪,随着那一声声的佛号,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苦行头陀越念,自身定慧越高,法力越大,很快就把红莲老魔压服,不过红莲老魔也不是吃素的,分化了三十六个化身,藏在红莲子当中,散在苦行头陀的身体各处,只等将来红莲发芽,破了金身戒体,再重夺自由,苦行头陀也无法将他消灭。 苦行头陀用自己的身体囚禁了红莲老魔,先前老魔所用的那些魔法也都纷纷失效,万珍、虞南绮、易鼎、易震、甄艮、甄兑、熊血儿全都赤身裸体,昏迷在地,易晟、韦青青和杨姑婆所化生的三个小婴儿则大声啼哭,他们都丧失了前生记忆,跟普通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易周看着这一切,禁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这时候外面太元五府正式成型,上方两仪微尘阵降落下来,峨眉山方圆数百里禁在阵法笼罩之内,晦明幻灭生死,六门转化之际,化生出无数门户,到处都是紫氲、青气、金霞、红烟、白霭……相互交织润染,玄奇无比。 很多彩色雾气涌进飞雷洞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山洞,立刻便似得了无穷养分一般,开始焕发生机,整座山洞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成了一个活物,得到阵法加持,变得坚硬无比,并散发玉石光泽,最深妙的是,烟气涌进来之后,片刻之间便消融入虚空之中,然后在虚空之中衍化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空间,一般的散仙观测不到,只当空无一物,但只要主人愿意,可以随时掌控开合变化,可能随便往前迈进一步,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岳清以慧眼观之,仍然无法尽数,沙神童子也看出厉害,开始阵阵后怕,岳清跟他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必死之局,若是方才不用伏魔金环制服你,这回你绝对无法逃脱形神俱灭之劫!”沙神童子脸色发白,默默点头。 沙神童子被他收服,红莲老魔被苦行头陀制住,赤尸神君则在方才一瞬之间,得海心山老魔和鸠盘婆在外面接应,仗着十二都天秘魔神音,以被阮纠和公冶黄各自毁掉一个化身为代价,凭借太乙金鳞舟强闯十二道禁法,逃命出去。 金神君就没有这么好命了,血影之身被乙休打成无数段,然后施法擒捉,此时见两仪微尘阵降下来,随手抛出洞外,金神君得了自由,正要变化飞遁,血影只闪的一下,便陷入阵中,只见彩气翻涌,风雷乍现,金神君身体越来越小,方知道害怕,大声呼救:“沙神教主救命!教主救命啊……”最后一声余音未落,便陷入阵法之中去了,俄而风雷烟岚散去,又是一片晴好天地。 阮纠道:“如今峨眉山内魔头已经尽数消灭,咱们出去相助极乐真人吧!” “不必了!”金光一闪,李静虚凭空在洞中现身,“邓隐化身已经被我消灭。”他看了一眼苦行头陀,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翠玉莲蓬递过去,“魔教之中共有五色莲花,红莲在尸毗老人那里,莲子在红莲老魔这里,其余的多数在铁城山,这青莲是当年石神宫主所留,莲子俱在,你凭此宝,可减却好些苦楚。” 苦行头陀长诵佛号,将青莲接过去,他本就是场面满脸苦相,如今更加苦了,仿佛吃了黄莲一样,看上去满腹忧愁。 大家便问李静虚大雪山那边的事情,李静虚简单地说了几句,原来哈哈老祖他们本就是出功不出力,本着捡便宜的心思来的,始终消极怠工,自保未上,跟白眉禅师他们打得有来有去,甚至还各自起了法坛,相互辨法论战,只有在对方要离开的时候,方才发力,要去崩塌山脉,直到邓隐的一个化身带着李静虚飞来之后,才开始大打出手。 ——以下不算字数—— 开府这一折终于写近尾声了,你们看烦了没有?接下来想看啥,告诉俺。 093 魔劫·元气大伤 哈哈老祖修到年限极长,千年前长眉真人刚入道时,他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南五怪三魔之一,后来走火坐僵,在野人山长狄洞静修数百年,道行增长有限,法力却是越加浑厚磅礴,独自对上白眉禅师,虽然以论战辨法为主,但斗法数次,亦未落下风。 轩辕法王是学道亦在长眉真人之前,他师父西海老魔跟昔年的天淫教主是师兄弟,当年联袂纵横天下,连峨眉三老,极乐真人这等强人也要退让三分,后来天淫教主恶贯满盈,受天诛而死,西海老魔也知道害怕,远遁西海,销声匿迹,潜伏起来,想办法解决后顾之忧。 轩辕法王这些年气焰越发高涨,他的几个徒弟五淫尊者、毒手摩什等,皆已是许多旁门散仙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他本身的法力,自然也是无与伦比,当今天下,也只严媖姆和芬陀大师等几个有数的决定高手让他忌惮,其他人皆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次对上无名禅师,亦是攻守有余。 穿心和尚当年被长眉真人斩去了半边身子,躲在太行山苦修多年,前些时去西崆峒,方一出山便被芬陀大师所败,这回憋着一口气回来,三人当中以他最弱,对上空陀禅师,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倒也能勉强支撑。 其余五淫尊者、七邪神君、九阴圣母、毒手摩什、晓月禅师、毒龙尊者,以及金身罗汉法元等,随便拿出一个来,也都是尚和阳那种一方教主的角色,对上无名禅师的六个徒弟,再加上侠僧轶凡和白马寺一尘禅师,兀自占据上风,如果不是白眉禅师提前将李英琼和周轻云借来,以紫青双剑相克之理,连破他们数件邪道法宝,气焰还要更加猖獗。 这些邪君斗法之际,还有余力去帮助穿心和尚围殴空陀禅师,他们可没有长辈们那么多顾虑和城府,全都是法力全开,宝物尽出,在大雪山上绵延数百里,摆开妖阵,弄得黑煞漫天,鬼火腾腾,斗得好不激烈! 邓隐的一个化身跟李静虚的到来,打破了双方的平衡,那李静虚何等厉害,一出手便破了轩辕法王的玄天七煞天幕,又强压着他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打,五淫尊者等四大弟子飞来帮忙,又被李静虚轻易击退,四人俱都元气大伤,五淫尊者更被毁去两个三尸元神。 哈哈老祖一看见李静虚来,便知道事不可为,给大家传音赶紧跑路,李静虚为了配合白眉禅师和空陀禅师将邓隐困住击杀,暂时也无暇管他们,任由他们平安退走。 自此,这一场大劫勉强算是平安度过,双方俱都损失惨重,魔教一方,教主沙神童子被岳清收服,邓隐三个化身被灭掉两个,剩下一个在齐漱溟的身体里,红莲老魔则被困在苦行头陀体内,二者之间不同的是,邓隐是主动上齐漱溟的身,并且赖在他的身体里不出来,齐漱溟凭借玉清神符主要是守护自己的心神,防御居多;红莲老魔是想出来,但被苦行头陀以自身为容器,靠着佛法将他困在里面,不让他逃走。 除此之外,赵长素、尚和阳、金神君,这些放出去也都是一方教主的人,也都全部损折。 西昆仑红莲魔教刚刚复兴十余年,便又面临这即将覆灭的危险,不过破头和尚逃走了,他带着师侄血河老祖回西昆仑,铁城山老魔再次传下法旨,让他接掌教主之位,并且强令赤尸神君和鸠盘婆入教,暂且潜伏隐匿,将来再次出山,与道门争个短长,只不过他们下次的对手,就不是峨眉派,而是五台派了,铁城山老魔更是亲自收下疯癫入魔的司空湛为弟子,以他跟峨眉派之间的缘分来破坏五台气运,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峨眉派齐漱溟被邓隐夺舍附身,苦行头陀将红莲老魔困在身体里,这两人日后无时无刻都要跟两个魔头斗争,除非想出办法将其驱离,否则永无停歇。最大的损失是朱梅遭劫,李元化遭劫,红发老祖、金风老人两大高手也都殒命,全都形神俱灭。 弟子中根基浅薄,心性不好的,也有许多应了劫数,古正、程明诚、癞姑、朱文,俱是形神俱灭,易静和陈岩死后,保住了元神,日后还可转世投胎。 易鼎、易震,万珍、虞南绮四人双双失了元阳贞阴,元气大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房中事,并且诞下孩子,等清醒之后,羞愤欲死,虞南绮当场就要自杀,被众同门拼死抱住。 甄艮、甄兑、熊血儿几个虽然中了魔法,但也没被红莲老魔特别针对,便如做了一场噩梦。 易家人看上去惨烈无比,但由于苦行头陀最后的以身困魔,甘愿日夜受那红莲地狱之苦,将人全部救下,虽然受辱不轻,到底都存活了下来,林明淑和林芳淑两人的元神也被救回,仅仅有些萎靡不振,兼损伤了好些元气,用不了多久就能补回来。 除此之外,由于峨眉派应对及时,处置得当,早在魔头出现时便派专人安置宾客,如凌浑、岳韫几个,使得除了红发老祖几个帮着出头的,并无其他人丧生也算全了脸面。 荀兰因和玄真子跟岳韫、小男等人合力,将地形彻底凝成完毕,再把先天施法托到空中的亭台楼阁一起放下来,连同许多带根的奇珍异草,和活着的仙禽异兽一起铺在新成形的山峦之间,顷刻之间,便恢复了昔日美景,而且更强上十倍。 开府还要继续,苦行头陀不敢有丝毫分心,说话都是慢慢吞吞的,时刻都要在定境之中,以防止红莲老魔寻到机会,突然发难,齐漱溟跟是连话也说不出,玄真子跟荀兰因等人商议之后,将两人送到凝翠峰下面的地宫之中,这样即便邓隐和红莲老魔突然闯出来,也要被立即镇压,并且触动两仪微尘阵,陷入其中,否则的话在外面,发作起来,便又是一场浩劫。 外面的事,由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人分管,一方面带领峨眉弟子往新建成的中元仙府去,叩拜祈祷,开启长眉真人留下来的玉匣遗卷,有留给某个人,针对其的功法,有言及未来教规等等,其中有一份专门留给齐漱溟的帝府天篆兜率真敕,乃是紫青宝箓的精华,齐漱溟在凝翠峰下修炼此法,用不了十年,便能改变现在一味被邓隐逼迫的局面。 玄真子和荀兰因两个在中元仙府,将弟子们依次叫进去,按照长眉仙示,分别传授对机的道法,并各赐下两三件法宝。 这些都是峨眉派的家事,外人不好参与,岳清只跟阮纠、乙休等人四处信步游走,观看峨眉山新铸成的景致,这等浇筑山川的手段,天下罕有,便是举五台倾派之力,也难完成,如果集合整个七星仙门还差不多,不过岳清却不会那么做。 如今的峨眉山与之前相比,少了几分自然气息,但却更似仙境,金壁辉煌,霞光万道,灵泉喷洒,虹桥交错,龙飞凤舞,便是传说中的天界紫府恐怕也就是这般了。 岳清和阮纠等人在前边走,双方的弟子在后面跟随,那丁嫦的弟子管青衣颇为活泼,不住地拿眼睛去打量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默默地跟着岳清走,管青衣看得有趣,虽然知道他本身是个积年老魔,但外表看去,却是俊美可爱,毫无煞气,况且如今被岳清收伏,料也不能为害,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跟前悄声说:“你以后就是五台派弟子了。” 沙神童子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 管青衣又问:“你以前去过天蓬山没?” 沙神童子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只当做没听见。 管青衣不依不饶:“师祖这次让大师伯捎口信给岳真人,邀请他过些时闲了,去天蓬山做客呢,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呗,我请你吃蓝田玉实。” 沙神童子斜着眼睛看她:“赤杖真人邀请岳清……邀请我师父去天蓬山?” 管青衣调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就知道你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祖请岳真人去,就是为了商量如何对付铁城山那位的。”说着贴近过来,逗他道,“你现在还惦记着魔教,不曾从心里皈依道家,就不怕岳真人知道了打你的板子么?” 沙神童子一皱眉,脸上顿时显露出浓浓的杀气,张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正要说话,猛然间见到岳清回头看他一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沙神童子顿时打了个寒颤,跟管青衣说:“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既然已经入了五台派,生是五台派的人,死是五台派的鬼,从此以后,皈依三清,皈依师父,忠心耿耿,绝无更改!将来跟随师父扫荡群魔,杀进铁城山,捉住……”他本来要说捉住老魔,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之类的话,但思及师祖的神通法力,顿时又哆嗦了一下,咬着嘴唇,把下面的话吞回肚里。 “阿弥陀佛!岳道友,诸位道友,贫僧这厢有礼了!” 刚转过一座假山,迎面转过来一个体态微胖,面色红润的白袍僧人,最醒目的是一双寿眉,其白胜雪,正是白眉禅师!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白眉老和尚要干啥 094 白眉·讨要人头 岳清知道白眉禅师所为何来,伸手往莲池旁边的金亭一指:“咱们到那里说话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不允的,进了亭子,一直随行侍奉待客的杨永派姜雪君带来的树妖花精端来珍果仙露,岳清、阮纠、甘碧梧和丁嫦,连同白眉禅师入席落座,其他人都站在各自的师尊身后,小神僧阿童站在白眉禅师身后,看见岳清后边的沙神童子,知道他是盖世魔王,又害死了李元化,心切恨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过来,沙神童子则直接双目望天,直接无视之。 白眉禅师笑容可掬:“阿弥陀佛,这次来见岳真人不为别事,乃是来恳请岳真人放过小徒由穆,也是我平时教导不严,再加上他自身业障深重,妄动无明,我这会带他回去,必定严加管教,让他去修那达摩面壁功,百年之内,坐关自省,不得而出。” 先前九宫崖前斗法,朱由穆的脑袋被岳清用鸣鸿刀斩断,然后使红欲袋收走,只剩下一个无头尸身被燃脂头陀死命救走,他的法力也真高明,到了这回,尸身短颈之处,仍然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与生时一样,只是元神随着六阳魁首被岳清收走,便无法复活,白眉禅师这次也是拉下老脸,先自承己过,言辞恳切地要逃回徒弟的头颅。 阮纠这次来峨眉山,可是带着替两家说和的重任,见状便要开口讲情,岳清摆手止住,略微沉吟之后跟白眉禅师说:“若细说起来,虽然他数次与我为难,视为仇敌,但也没在我这里占到便宜,况且修行人本不应该执着于这些恩怨情仇,只不过禅师你也说他业障深重,我若放他出来,他宝鼎还要来找我寻仇,或者是找我门下弟子报复……” 白眉禅师道:“只要岳真人饶过他这一次,老衲可以保证,他绝不会……” 岳清打断他的话:“禅师,您当着十方三世诸佛的面跟我说,你能消灭他的嗔心么?”白眉禅师言语一滞,岳清接着说,“他自宋时便跟着您学佛,学了五百余年,便是个凡间村中老妪,毕生几十年潜心净念佛号,临终时也该能往生极乐,朱由穆他跟您学了五百余年,至今不能飞升,反而嗔心如此之重,动辄要打要杀,当年他和姜雪君发下誓愿,扫荡群魔,大开杀戒的时候,禅师您又在何处呢?他今天被我斩首,不客气地说,有一大半的责任都在您的身上。” 白眉禅师被岳清问了个哑口无言,好在他也是佛门高僧,听了这番话并不怨恨岳清,而是反省忏悔,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地藏经上有云: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服。老衲千载修行,只收下这三个业障。宁儿原本是绝尊者的弟子,辗转数世,只有一半时候在我们下,性情倒还好,只是业缘不浅,这次因为一个杀星,还要堕劫。阿童这一世才到我门下,跟我时间最短,却是最有慧根,他前生也是性情温和,结下不少善缘,还望真人将来手下留情。” 岳清道:“过去因结今日果,今日果做未来因,只要他能随禅师一样,勤修佛门正法,日渐贪嗔痴,勤修戒定慧,诸天仙佛皆要赞叹,替他欢喜,何来手下留情一说?况且他还有一位前生故友,并一个弟子现在我许师姐门下,只要他不是自甘堕落,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他。” “阿弥陀佛!”白眉禅师继续说,“三个业障,唯有穆儿最为聪慧,给他讲解佛经,一听便懂,修行法术,一学便会,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能解不能行,能知不能做,所谓有解无行,滋生邪见,我数次教导,他只是嘴里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唉!”说到这里,老和尚双目湿润,竟然落下泪来,“我为了这三个业障,在这五浊恶世耽搁数百年,如今念着师徒情分,打算在飞升之前再度化这业障一次,还请岳真人大人有大量,给他这次机会。” 阿童看见师父哭了,急忙过来,给白眉禅师擦眼泪,一边恨恨地瞪着岳清,沙神童子在岳清身后,看见这么一个佛门高僧,魔教的大敌,竟然让岳清给逼哭了,先怔了一怔,随后露出笑容,钦佩地看了岳清好几眼,顿时把先前的委屈一扫而光,直觉的自己输得不冤。 岳清看着白眉禅师缓缓说道:“禅师您伤心落泪,自然是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白眉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也罢,众生自有缘法,佛也替不得众生。” 他说着就要起身告辞,被岳清止住:“禅师且慢,且听我一言,我虽然不放朱由穆,但也没打算将他打得形神俱灭,其实,如果禅师真能好好管教他,令他放下屠刀,回首成佛,我也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禅师度不得他,我才执意羁押,实则便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如绿袍老祖、妖尸谷辰之流,甚至像这沙神童儿。”他用手向身后沙神童子一指,后者满脸无奈,“我也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前途。” 白眉禅师寿眉一挑:“哦?那岳真人的意思是……” 岳清笑着取出红欲袋:“我先前用这宝贝收了沙神童儿的红尘沙,他之前做大魔头的时候,横行无忌,用这沙子害人无数,里面积攒了十万八千个怨魂,我要使其尽数解脱,只是耗时良久,再过些年,亦要飞升紫府,在这之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代做完,实在分身乏术。当年花无邪上少林求学《贝叶禅经》,曾经发下誓愿,等佛法修成,要深入红尘世界,挽救吕璟,智能大师劝她广发宏愿,普渡沙中众生,她原本要经受一甲子的苦难才能成就,因着这个大心誓愿,修行一日千里,不日便将功行圆满,入菩萨道,持着大雄禅师的戒刀,不畏艰难,入沙中世界,度化有缘。” 白眉禅师听他这么说,脸上先是一惊,虽然露出喜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岳真人此举真的是功德无量!既如此,也不必放他出来,只让那业障在里面和花小友一起将沙中众生渡尽,再放他出来吧!” 岳清道:“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放他出来,他因着对我的仇恨,势必纠缠报复,将来还要遭受更大劫难,一个不好,便要形神俱灭,即便被您带回去强行面壁,他自己嗔心不消,仍然要滋长无明业火,将来禅师飞升,他便要入邪入魔,结果堪忧。如今让他在红尘沙中,和花无邪一起积攒善功,将来把十万八千怨魂渡尽,即便我不放他,他也足以在袋中,借佛力直接往生极乐,直接花开见佛,跟禅师您师徒重逢。” 他又拿着袋子向沙神童子说,“本来也应该算你一个,若是能将这些怨魂渡尽,你也可偿还昔日许多罪孽,积下无数善功,可惜你野性未驯,若让你进去,势必要试图操纵魔沙,重入魔道,这也是你自己的业障,功德便在眼前,你却拿之不到,唯有日后去别处再想办法了。” 沙神童子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弟子还带着您亲赐的金项圈呢,可不敢再有背师叛教之心,师父让我去沙中渡人我便去,不让我去,我便不去。” 岳清瞥了他一眼,不理他,问白眉禅师:“老禅师可有什么话要交代弟子的?” 白眉禅师很是欢喜地站起来:“阿弥陀佛,我要交代的,唯有这一声佛号,也无需当面跟他说,现在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我自去寻花小友,将来请她代传,到那时我已经飞升,他方能品味咂摸,还有可能参透玄机。岳道友真乃道德真仙,菩萨心怀,慈悲中不失智慧,智慧中布满慈悲,智悲双运,难怪最近这些年,五台派如此兴旺,老衲佩服!” 他带着阿童去找玄真子,提出告辞,谢绝了峨眉派的百般挽留,只跟李宁提点了几句,李宁跟李英琼她们在一起,互相说了峨眉派这次魔劫经过,禁不住杀心嗔念勃然而起,白眉禅师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旁风,白眉禅师暗自叹息,料想他是业障现前,再说什么也是无意,即便强行待会去约束,也只是饮鸩止渴,还会让他心中嗔念越来越打。 白眉禅师带着阿童回到石虎山,传下一部经书,连同禅杖、袈裟、钵盂,另将几件威力绝大的法宝封存起来,嘱咐阿童,让他好生修行,常念佛号,每次动杀心、贪心、受辱……等时候,都要先念佛号,再做其他,什么时候把这声佛号参悟通透,便可去极乐世界见他。 并且告诉他:“你跟峨眉派弟子有夙缘,是福是祸,都要看你自身修持,你若把持不住,便要沉沦红尘,不能自拔,你若如如不动,则反倒两相受益,因此我也不禁你与谁来往,唯有一条,我飞升之后,你决不可踏进幻波池半步,否则必要堕劫,等我在极乐世界成佛,再回来渡你,恐怕已经不知要多少量劫了,切记切记。” 阿童不舍得与师父分离,不过也知道飞升是好事,他跪在师父座前,抽抽嗒嗒地问道:“师父走了,朱师兄陷在姓岳……陷在五台教主的红欲袋里,听师父方才的意思,李师兄将来要跟他女儿常驻依还岭,我偏又去不得,将来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可怜。” “咄!还有诸天佛菩萨陪着你,不过你有障碍,看不见他们,他们确实始终护持着你,怎么就是孤苦伶仃了?”白眉禅师慈爱地抚摸阿童的头顶,“白龙庵你素因师姐,是大善知识,你可勤去请教。”说完双手合十,高耸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往极乐世界而去,身体内部自行发火,顷刻间将肉身焚烧干净,只剩下五颗彩色舍利,自行飞到阿童的手里。 095 说和·峨眉五台 白眉禅师往生极乐,西方三圣前来接引,千百莲池海众菩萨与大阿罗汉同来迎接,往生根据个人业力修为不同,分作三辈九品,老禅师乃是上品上生,直入常寂光土,到了西方,弹指间花开见佛,重得金身,做阿惟越致菩萨。 此法震彻三界,凡夫感知不到,但天上魔国震动,其他有大修行之人也皆有感应。 空陀禅师感知师兄往生,心有所悟,也向主人提出告辞,他原本就是一直在闭关修炼,不问红尘纷争,这次也是白眉禅师把他请来,阻止哈哈老祖等人崩山坏岳,挽救一场浩劫,如今事了,正该归去,紧跟着无名禅师也要带着六个弟子回苏州上方山镜波寺去。 玄真子和荀兰因苦留不住,也只得做罢,他们也感知到白眉禅师飞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无奈,羡慕的是人家可以逍遥自在,一身轻松,无挂无碍,自己还得在红尘之中,为这些儿女弟子们劳心费神,奔波劳碌,无奈的是,相好的这些高人相继飞升,看空陀禅师也是为时不远,而天下魔头未除,将来峨眉派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 当日,他们开启长眉真人留下的仙示,宣读法书,向弟子们传授道法,分发宝物已毕,当天夜里,就要开始正式大宴宾客了。 酒宴预备在规模最大也最为华丽的中元仙府举行,除了岳雯、林寒、齐灵云和秦紫玲四大弟子在那里值守之外,其他弟子皆在各处招待宾朋,得到传音,纷纷引着宾客往中元仙府而来。 因要等月上中天,方才正是开宴,岳清因在峨眉派有不少仇人,尤其沙神童子新杀了髯仙李元化,不愿提前过去两看相厌,便让杨永引路,参观新建成的仙府美景。 一群人从左元洞开始,穿过万年古树丛林,由七彩虹桥过三道涧谷,宁一子正带人在这里帮着种植幽兰,放养香鲤,看见岳清和阮纠过来,招呼着过来说话,闲谈几句,然后从左元仙府前面过去,由中元长桥越过圣湖,那里有一座珊瑚假山,顶上是从青海派移植过来的三道圣泉,化作十二道瀑布,飞流直下,水落如珠,漫天抛洒,湖中有不少螭蛟蜃夔,奇蚌异虾,喷水吐雾,纳气戏珠,鱼龙漫衍,美不胜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宾客围观,大多跟五台派都有过节,岳清也不与他们说话,一路跟阮纠说这话,顺着长桥穿过圣湖,再绕过凝翠峰,转入右元地界。 右元比左元景色不同,俱是在山峦之间通行,到了右元仙府,在这里值守的是孙南和石奇,岳清本想像在左元那样绕过去,孙南和石奇从殿中出来:“极乐真人和大方真人俱在仙府里面说话,让我来请几位前辈入内相见。” 李静虚和乙休都在里面,岳清也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自然不能过门不入。 一边往大殿里面走,孙南和石奇一边看着沙神童子咬牙切齿,连眼睛都红了,沙神童子看见,并不像之前对待管青衣和阿童那样毫不理会,反而对视过去,做出一副挑衅的样子,他知道白眉禅师即将飞升,阮纠又是岳清的朋友,招惹了他们的门人毫无益处,而峨眉派跟五台派是世代大仇,若是挑逗对方先动手,自己再打脸回去,岳清即便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不会出手惩罚自己,况且两派裂痕本来就大,再闹将起来,两派火拼,到时候魔教便可从中渔利,自己也将有了出头之日,横竖是对方先挑衅的,即便岳清要惩罚自己也有说法。 孙南被他那种轻蔑、不屑的目光看得怒火上涌,胸膛都要气炸,当场就要放出飞剑。 “童儿不许调皮!”岳清又在沙神童子头上敲了一记,打断他的魔法,然后拍了拍孙南的肩膀,“气大伤肝,损精劳神,乃修行之大忌。” 孙南直觉好似一瓢凉水从顶门浇到脚下,打了个机灵,立刻清醒过来,看了看沙神童子,见他笑呵呵地,毫无之前挑衅神态,心里打了个突,向岳清道:“多谢真人出手相救。”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殿内,李静虚、公冶黄,乙休、裴融、商祝、凌浑,还有苏宪祥和方才在左元见过的宁一子,全都在座,一见岳清和阮纠进来,除了李静虚,全都站起来相见。 岳清也很惊喜,跟商祝道:“老哥哥是什么时候到的?还有裴道友,当年匆匆一别,未能好生请教,颇为遗憾,你又甚少出山,我几次让商老哥带话请你去五台山做客,都是杳无音信。” 裴融笑道:“我这些年都在入世行道,积攒善功,为了应对天劫,实在是不得闲啊。” 商祝也在一旁说道:“我和裴道友是方才到的,刚进山门,就被极乐真人叫到这里来了,说是为了你和峨眉派的梁子,要我帮忙说和。” 商祝性子直爽,平时在深山之中潜修,不问世事,刘泉是他的记名弟子,跟他学习《合沙奇书》,常去五台派教导刘泉道法,跟五台派的关系比今日在座这些人都要更近一些,裴融久遇为峨眉、五台两派说和,跟他又是好友,这次特地把他请出山来。商祝不愿管别派的纷争,特地等峨眉派魔劫过后,开府的正点过来,见了岳清的面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意,把好友的托付完成了,至于岳清答不答应,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宁一子跟峨眉派私交极好,又是纯阳派中人,可以说跟两边关系都很密切,这时候开口说话:“我们今天这些人聚到一起,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为得这件事,峨眉、五台两派俱是玄门中的大派,合则两利,可扫荡邪魔两教,维护三清正统,分则两害,这些年内斗,双方俱都损失惨重,如今峨眉派已遭魔害,元气大伤,下次若是魔头去打五台,单凭五台派一家也难抵御,唯有各弃前嫌,精诚合作,方可将道家发扬光大,令宵小不敢妄动。”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他们也不用开口,坐在这里就是表明姿态了,譬如李静虚,他跟两家都有渊源,说起来还是跟峨眉更深一些,若是让岳清以为他故意偏袒峨眉就不好了,因此不开口比开口更好,一方面表明自己希望两家和好,一方面表明自己绝不会偏袒某一方。 岳清端着茶杯沉吟片刻:“实不相瞒,我由始至终,都没想跟谁血拼到底,一直都是峨眉派在咄咄逼人,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又要除恶务尽,称我做邪师,我门下弟子都是妖童,至于这些年的相互杀伐就更不必说了。”他用手止住要说话的裴融和宁一子,“我说这些,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今日李师叔在这里,诸位道友汇聚一堂,为我们操心费力,说心里话,五台派上下,乃至整个七星仙门都是感激不尽。” 乙休性子比较急:“那岳道友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的?” 岳清道:“我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又是战邓隐,又是收红沙,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只要峨眉认可,那么过去的一切旧账全部一笔勾销,咱们只往前看,日后相互来往也好,共抗魔教也好,都看将来如何作为罢了,毕竟修行人,不能总把仇恨供奉在心里。” 众人听他这样说,一起松了口气,齐声赞道:“岳道友能如此说,真真是拥有无上智慧和广博的胸襟,让人佩服。” 岳清笑道:“大家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这里是同意了,峨眉派那边怎么说还不一定呢,别的不说。”岳清用手指了指沙神童子问孙南,“你能放下对他的仇怨么?” 孙南红着眼睛道:“这魔头杀我恩师,血仇不共戴天!” 岳清向众人做出了个“你们看见了吧”的表情:“诸位道友可知道峨眉派上下有多少人都跟这位小友一样,恨不能喝我之血,寝我之皮的?诸位若是执意要为我们说和,还真是任重道远。” 孙南忽然走过来,双膝跪倒,给岳清磕了个头:“晚辈不恨岳真人,相反还要感谢真人的救命之恩,我恨得,只是他……”他用手一指沙神童子,“对他才是恨不能喝他之血,寝他之皮!” 原来,先前沙神童子附身在李元化的身上,带着孙南和石奇几人离开九宫崖往山门方向飞去,结果忽然出手,要杀死孙南,而之前在九宫崖上,岳清看到孙南晦气满脸,印堂发黑,将有大灾,因此借着说话之际,在他头顶上拍入一道混元真气,沙神童子忽然发难,想要夺他的身体,被这道混元真气挡了一下,并传出岳清的声音:“妖孽你果然在这里!” 沙神童子被岳清发现,虽然不惧,但攻破凝碧崖正事要紧,以为岳清会传音告诉别人来纠缠他,因此立刻争分夺秒地往凝碧崖去了,孙南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096 夜宴·中元仙府 李静虚他们事先已经跟峨眉派通过气了,齐漱溟态度比较暧昧,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说等开府之后跟岳清坐在一起,然后再做定夺。李静虚这回又借着这个机会问岳清,本以为他也要拿捏一番,没想到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顿时颇感欣慰,连阮纠、乙休等人也觉得事情大有可为,至于孙南等弟子们的仇恨,便不归他们管了,那是峨眉掌门要操心的事情。 群仙一起从右元仙府出来,绕过后面的少元仙府,观赏一番刚刚种植的各种奇花异草,金蝉正在这里安置芝仙,因朱文死了,他悲恸异常,眼睛又红又肿,坐在一片牡丹花丛中间,兀自垂泪不止,那芝仙长得跟五台派的人参娃娃白慎相似,只不过白慎须发皆白,嘴上还长着几根胡须,这芝仙则是通体如玉,朦胧透明,正坐在金蝉怀里依依呀呀地安慰他。 看见李静虚等人过来,他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哽咽着向众人问好行礼。 李静虚当中劝慰了几句,金蝉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丁嫦跟众人说:“诸位道友先往中元仙府去吧,我跟金蝉有缘,在这里陪他一会。” 群仙穿过花海,经山中小径到达中元仙府,这次是从仙府后面进入,李静虚辈大,他一来,岳雯和林寒立刻过来迎接,毕恭毕敬把这伙人请到偏殿小憩。 眼看着一路皓月直上中天,因峨眉派提前用仙法将乌云排开,夜幕之下,碧空万里,月华如霜,洒遍乾坤。殿中传呼赴宴,仙乐响起,鼓瑟吹笙,叮当悦耳,群仙齐往正殿聚集而来。 齐漱溟此刻已经幽闭凝翠峰下,只剩下玄真子和荀兰因二人主持,先向众位宾客致谢,然后便请客入席。 首先东席首推阮纠上座,因他即是天仙,更加远来是客,阮纠连声推辞,只说这次群仙合力灭魔,以岳清功劳最大,该当以岳清为首,岳清又推公冶黄,公冶黄亦推岳清,几番推让之下,最终还是岳清做了首席,然后是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然后是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 接着是青城派掌教伏魔真人姜庶,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天缺大师、清波上人、巩霜鬟,岷山飞虹涧女仙董天孙、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恒山云梗窝狮僧普化、浙江龙湫山散仙柴伯恭、秦岭跛师稽一鸥、宜兴善卷洞长生修士路平遥,南海散仙骑鲸客。 最后是灵峤三仙带来的四个弟子,尹松云、陈文玑、管青衣和赵蕙,四人俱是地仙,比前面的一些人还要强些,只是跟师长同席,只能屈居末席。东席共是二十四位。 西席这面,以极乐真人李静虚为首,次座是芬陀大师,易周坐在第三位,这次玄龟岛全家遭劫,他本不想来,只是玄真子连番劝请,方才勉强出席,只是面容憔悴无比。易周之后,是天乾山小男、玉洞真人岳韫、追云叟白谷逸、怪叫花凌浑、白发龙女崔五姑、侠僧轶凡,还有轶凡的好友聋哑僧,他的师父,便是大雪山的了了和尚,这次峨眉派也想法去请,只是了了和尚向来只在雪山腹地闭关,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任谁也是请不出来。 聋哑僧之后,是恒山派九龙真人,岷山白马寺一尘禅师、李宁、青囊仙子华瑶崧、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纯阳派的宁一子和水云子苏宪祥,边山红菱磴银须叟,崂山派麻冠道人司太虚。然后是易周的两个小妾林明淑、林芳淑,这两人被红莲老魔摄了魂魄,经过许多高手联手,终于夺回魂魄,活了过来,只是坐在那里,笑起来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二人之后,是玉清大师,玄裳仙子杨瑾,最末一位是现任衡山派掌门,步虚仙子萧十九妹的梅花仙子林素娥,自从罗紫烟和萧十九妹折在紫云宫,峨眉派把罗紫烟的徒弟全都接收过来,唯有这林素娥固执地守在衡山,维持师门道统,这些年又收了几个小徒弟,缓慢发展,立志将来给师父报仇,峨眉派苦劝不听,也只得由她,唯有平时多加照顾罢了。这西席亦是二十四位。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荀兰因、餐霞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峨眉派十多位长老,如今能够坐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仅剩下这么四位。这些年峨眉派这一辈门人死伤惨重,元元大师死在都天烈火阵中,形神俱灭;屠龙师太死在华山,亦是形神俱灭;白云大师死在幻波池,元神几乎在水阵之中彻底消融,如今养在还魂法阵之中,还需要至少两甲子才能返本归元。 李元化为沙神童子所杀,元神陷在红尘沙中;元觉禅师死在魏枫娘的白光剑下,顽石大师死在龙飞的九子母追魂剑下,二人的头颅和元神俱被摄走,魏枫娘将其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 除此之外,坎离真人许元通、风火道人吴元智当年最先陨落,已经转世成人,被接引回山门,二人如今已经有十七八岁;水镜道人当年被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分食,醉道人被毒龙尊者的子母追魂红云砂化成脓血,也已经投胎转世,现在不过七八岁大。 这四人根骨、资质本就不佳,再加上念念不忘上辈子的大仇,时常咬牙切齿,暗自诅咒,杀意盎然,怒火攻心,导致修为比之前生更加不如,比之小一辈的师侄们,相差更远。 因此主席上只摆了八张座椅,玄真子和荀兰因四人坐在当中,剩下四个小孩分列左右,吴元智和许元通二人,恨恨地瞪着东席首座上的岳清。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佛道两家的僧尼剑仙,因自觉不敢跟以上诸仙同席并列,俱与小辈弟子们一同,共五百余人,峨眉派的众弟子们,除了司乐奉酒有特殊任务的,也都每人负责招待数人,相继入席,裘元就跟林寒在大殿门口最末一桌,这里坐着的都是许多慕名而来的旁门散仙,并没有其他相恶的峨眉弟子,以免再起口角纷争。那几个剑仙看见峨眉弟子跟五台弟子竟然这般友爱,纷纷暗自称奇,原本还听说两派仇杀百年,不共戴天,如今看来,却是谣言误认,他们俱是小门小户出身,见了大派弟子,大多带着讨好的心思,对两人夸赞不绝,连连敬酒。 对于沙神童子的安排,却让人为难了,这魔头刚刚大闹峨眉山,杀死了李元化,让他入席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他现在又是岳清的弟子,又是处在两派和解的时候,不让他入席也说不过去,岳清却是善解人意,主动提出来:“你们不必管他,只让他在我身边,给我和几位道友斟茶倒酒,剥虾皮、剃鱼骨便好,刚入门的孩子,过去又是野惯了,正得磨磨他的性子,否则日后又要无法无天了,得让他知道知道尊师重道,孝顺父母,以此为根基,方好浪子回头,弃恶从善,有他在这里伺候,你们也省下一个人去。” 大殿之中,这许多人,都知道沙神童子是盖世老魔,甚至除了东西两席坐在前面的几位之外,别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一句,便是没有亲身领教过他手段的,先前熔炼山川的时候,也在天上看到过了,如今听岳清这么说,霎时间整个中元仙府,一片寂静,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老魔,原本以为岳清即便将他收伏,也要以礼相待,甚至分半席待之,哪里会想到,岳清真敢把这么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当小孩子看,当佣人使唤,有那胆小的,甚至汗出如浆,生怕这老魔被激怒起来,在这里突然大开杀戒!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盖世老魔内心的坚韧,尤其是沙神童子这种,绝对是能屈能伸,听了岳清的话,立刻卷起酒壶,十分淡定地给岳清斟酒,然后是阮纠、甘碧梧、丁嫦、公冶黄……依次斟下去,等姜庶之后,到了天缺大师那里就不淡定了,她和清波上人可是亲手领教过这魔头的手段,只要沙神童子随手一指,恐怕就能将他们治死,甚至只要心念微动,无形魔法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等最后斟到路平遥、骑鲸客这几个散仙的时候,端着酒杯的手都开始发抖,甚至站起来向沙神童子致谢,沙神童子极其和蔼地冲他们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诸位前辈不必客气。”唬得几个散仙差点把酒杯扔到地上。 岳清在席首笑道:“诸位不必怕他,任他过去如何凶焰滔天,如今入了我的门下,便是五台派弟子,诸位皆是他的前辈,日后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道友多替我管教他,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许多剑仙都是面如土色,连称不敢。 玄真子在上面看这沙神童子气场实在是大,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先说了一番场面话,无非是秉承先师遗志,将峨眉派发扬光大,感谢诸位捧场之类之类的,然后宣布开席。 ——以下不算字数—— 这章写得比较费劲,得不停地翻前面的稿子,算是对前面一百四十五万字的盘点小结,有什么遗漏的大家告诉我,虽然不能改了,后边可以打补丁。 ※少阳神君和一真上人就不必说了,他们后文会出场。 097 杀子·和解条件 峨眉派三代积累,底蕴深厚,拿出来的都是世所罕见的献酒佳肴,奇珍异果,数百仙人对月畅饮,谈笑风生,侧殿内严人英司乐,妙音悠扬,百花齐放,异香飘满,霞彩缤纷,果真是仙家境地,精彩非凡。 荀兰因让齐灵云率领众弟子,拿出表礼,俱是用东海鲛绡织成的锦囊,里面或装法宝,或装珍玩,乃至于灵药鲜果,不一而足,来往宾客带来的后辈弟子,俱都有份,裘元得了三枚朱果,司徒平那份也交到他的手里,裘元打开来看了下,是一枚少清神符。 仙家宴饮,大多浅尝辄止,大家都已经辟谷不食,少动荤腥烟火,大多只吃几片仙果,意思到了,便即停著,又坐着闲聊一会,到了丑时,姜庶最先站起来提出告辞,带着门下弟子杨诩、呼延显和陈太真三人,拜别离开。紧跟着天缺大师、清波上人等也都陆续起身。 他们这些人一走,那些差一些的旁门散仙自然不好继续叨扰主人,以免引人反感,好在这几日功夫,已经把过去从没见过的全都见过了,没吃过的也都吃过了,心愿俱足,没了遗憾。 顷刻间,满殿宾客走了七七八八,东席上只剩下十人,西席俱是峨眉派亲近的,还剩下一多半,其他席面上,只剩下这些人的弟子,有岳雯和齐灵云等人招待着,撤去席面,三三两两地带到外面,月下闲游。 李静虚首先开口道:“现如今天下道消魔涨,佛门几位高僧神尼又接连飞升,道门之内,再要内斗不休,对于佛道两教,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浩劫,岳贤侄,你可知你因何会在这里?皆是因这场浩劫之故,严道友已经提前一步赶往铁城山,外边的事情交给我,虽然我不会拿身份强压你们,但也希望你们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能够同心协力,共抗邪魔。” 岳清道:“李师叔,诸位道友,我还是方才的态度,只要峨眉派愿意,我们过去的旧账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恩恩怨怨俱都让它随风化去,再也不提,咱们两家只当朋友处……” “妖道,你杀了我们峨眉派那么多人,说不提就不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话的正是许元通,他上辈子被岳清杀死,恨岳清入骨。 岳清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跟玄真子和荀兰因说:“只是不知道峨眉派意下如何呢。” 李静虚也直接问玄真子二人:“你们怎么说?” 玄真子沉吟着不说话,西席上岳韫忽然说:“李真人和诸位道友的想法倒好,我们峨眉派也不愿意道门内讧,白白便宜了邪魔,过去的血债我们为了玄门大业也可以暂且放下不提,只是这位五台教主他本身也是邪魔一类,我们不敢也不愿与他同流合污。” 乙休性急:“岳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岳韫道:“大方真人稍安勿躁,你们可知这妖道手里有一面玄阴聚兽幡?用那妖幡收人元神炼魂煅魄,此是其一;妖道收沙神童子,这等老魔尤其是能够带在身边的?依我看来,他跟赤尸神君交好,跟魔教之中也有勾结,今日收沙神童子为徒,也不过是要在两仪微尘阵之下救他一命,等离了这峨眉山,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众人本就对岳清收沙神童子多有微词,即便是阮纠、乙休这样的,也都很是不能理解,对待这等魔头,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寻地镇压,如何要将其收做弟子?此时听岳韫一说,全都把目光看了过去。沙神童子站在岳清身后,面无表情地应对众人的围观,心里却在摸摸地流泪:“这玉洞真人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岳韫继续抛出重磅新闻:“非但如此,这妖道还跟小南极万魔神宫宫主魏枫娘苟且,如今那女魔头已经身怀有孕,不日即将剩下一对龙凤胎,试问,这样的人,我们峨眉派怎么敢跟他结盟,共抗邪魔?”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立刻哗然一片,俱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大家都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探求真假。岳清很是淡然地在沙神童子端过来的金盆里洗了手,又漱了口,然后点头:“玉洞真人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一双儿女在紫云宫,等转过年去,孩子便要落地,我穷思许久,还没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诸位道友哪位高才,到时候劳烦赐名,岳清感激不尽。” 中元仙府之内,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天乾山小男忽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岳清喝道:“妖道!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竟然跟姓魏的女魔头苟且……” 岳清也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愿意跟谁生孩子是我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沙神童子唯恐天下不乱,亦在岳清身后帮腔:“师父说的不错!你们请我师父来吃酒,我师父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干涉客人房中私事的?我倒是刚看到你们才不检点,峨眉派的女弟子跟玄龟岛的两个小王八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事,还把老爹老妈连同祖母一起从肚子里生出来……哎哟!” 岳清等他把重点地方都说出来,剩下的就给他一巴掌打断:“不许胡说八道!为师在跟你这些前辈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规矩点站好!”转过身来向玄真子和易周等人抱拳赔礼,“小徒年幼,不太懂事,也是有口无心,还请诸位道友多多包涵。” 峨眉派的人脸色都难看无比,易周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来:“老朽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待人挽留,直接甩袖大步离开,他的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站起来,随后而去。 岳清重新坐下,缓缓说道:“咱们两家为仇作对百余年,互相之间俱有血债在身,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若要一笔笔地细算起来,那就没有意思了,也是对李师伯,以及这么多热心的道友不敬。你们峨眉派向来自称名门大派,如今就说一句痛快话,过去以往,全部既往不咎,把那页旧黄历翻过去,以后重新当着同道、朋友相处,将来共抗邪魔两教,成便成,不成,那也不必在这里徒费唇舌,我回我的五台山,你们经营你们的峨眉派,日后是井水不犯河水,永世不相往来也好,是互相报复,翻算旧账血仇也罢,我们尽数接着便是!” 芬陀大师忽然沉声说:“妖魔外道,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夸夸其谈,真是天下奇事!” 她这话一说完,李静虚的脸色都变了,吴元智说什么,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芬陀大师作为佛门一代神尼,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样的话,就不合适了。 阮纠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师父在天蓬山演算天机,亦见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严重,再不设法,日后必要酿成大祸!因此这次下山时,特地嘱咐我,尽量和李师叔一起,为你们两家说和,你们两边俱是道德真仙,有大智慧,想必亦能看清此时正邪气数。” 他把赤杖真人搬出来,芬陀大师冷哼一声,也站起身,告辞回龙象庵去了,这老尼姑当年虽然跋扈,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唱反调的,但多少还偶尔见些笑容,如今这几年,却是越发地戾气深重了,站起来说走便走,到了门外,金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阮纠把赤杖真人搬出来,李静虚和严媖姆又是一起策划的拒止铁城山计划,峨眉派若是不答应,恐怕就把这三位金仙全部都给得罪了,日后三人抛弃峨眉,只跟五台派合作,不出百年,峨眉派就得萎缩成一个二流门派,毕竟金仙修行日久,徒子徒孙众多,得罪一个便是得罪一窝。 荀兰因终于说话:“诸位道友所说,深有其理,我们峨眉派亦赞同放下成见,共抗邪魔,只是岳道友自身所作所为,让人放心不下,众所周知,那万魔神宫的魏枫娘是个什么货色,他作为五台教主,一方仙门领袖,竟然跟那么一个女魔头在一起有了孩儿,我们实在是不放心,他将来若是跟魔教返回手来暗算我们峨眉,这个代价我们可承受不起。因此,我有个提议,只要岳道友潜心悔过,将魏枫娘那诞下的那两个魔种杀了,形神俱灭,跟万魔神宫彻底断绝往来,我们一定和……” 李静虚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可知魏枫娘所生的那两个孩子是谁?其中有一个,便是谢山转世,你要把他杀了么?” 荀兰因还是头一次听李静虚用这种口气说话,金仙的那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她元神荡漾:“即是谢道友的转世,便只灭了他的肉身,然后重新送起投胎便是。” 岳清冷笑道:“我的孩子,生死岂能由你们来定?” 玄真子道:“岳道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魔教沆瀣一气,死不回头了?” 岳清不跟他说话,只看向李静虚,又向阮纠、乙休等人道:“诸位道友也看见了,峨眉派根本就不想跟我们五台和解,诸位的一番苦心,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098 来往·极乐打算 听了岳清的话,荀兰因急声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不想跟你和解了?这些年来,我们峨眉派多少同门死在你和你的党羽手上?这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要你跟魔教彻底断了联系,这有什么不对?你跟万魔神宫的大魔头苟且生养儿女,又将沙神童子这么一个老魔带在身边,让我们怎么能够放心跟你们合作?分明是你自甘堕落,还想强词夺理?” 岳清眉头一挑:“哦?跟魔教有来往的,你们就决不能容么?” 吴元智在一旁大声道:“不错!自古正邪不能两立,峨眉派绝不跟魔教同流合污!” 岳清笑道:“我记得你们方才借给李师伯去对付邓隐的那个青玉莲蓬,就是当年长眉真人从石神宫主那里得来的吧?另外据我所知,李师伯跟宇宙六怪之一的火灵神君私交不错,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从这里赶出去?当年鸠盘婆擒住玄龟岛的易静,打算九鬼啖生魂,又是谁攀着昔日的交情,跑去跟赤身教主说情,把易静的元神讨要回来的?另外还有啊,当年连山大师跟魔教中人更是多有勾连,甚至亲身去修炼魔道法术,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从祖师牌位上请下来啊?” 峨眉派一时语塞,若说魔头,天底下谁能大的过当年的石神宫主?就算是现在铁城山老魔也是人家的师弟,其他几件事,也都是世所公认的,谁也反驳不了。 岳韫听见他提及连山大师,心中不快:“众所周知,石神宫主和火灵神君虽然身处魔教,却是极少为恶,岂是魏枫娘那个泼溅荡妇可比?”他的两个徒弟被魏枫娘捉去,送到阴魔部给众魔女淫乐,心中对万魔神宫已经是恨极,“鸠盘婆当年听了长眉师兄的劝告,已然弃恶从善,咱们自然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连山大师,欲以旁门入道,为天下苍生摸索出一条通天之路,天仙大道,其胸襟气魄,智慧神通,又岂是你这么一个妖道邪师所能诋毁的了的?” 岳清笑了:“鸠盘婆听了长眉真人的劝告,弃恶从善,便该给一次机会,那沙神童儿也听了我的劝告,决定弃恶从善,也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他用手一推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立刻上前几步,朗声说:“我自然也是弃恶从善的,日后以师尊为榜样,一心向道,回想起过去种种,犹如迷梦一般,多亏师尊指点,恰如春雷滚滚,震彻长空,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师父就是我在黑夜里的指路明灯,永远为我指出正确的方向……我绝不会辜负……”魔教之中,向来是以法力论大小,用拳头分高下,弱小的,要想不被吞掉剥削只能依靠强大的,因此各种溜须拍马的手段俱都大行其道,沙神童子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这时候一边要讨好岳清,一边要给峨眉派添堵,因此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越说越肉麻。 峨眉派众人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吴元智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骈指沙神童子,跳脚喝骂:“你这魔崽子恶贯满盈,焉有回头之日?说这些花言巧语,谁有会相信你?”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只要师父愿意相信我就好。” 除了峨眉派,在座的其他人也大多觉得此事不靠谱,宁一子开口道:“岳道友,您的人品,我们都是相信的,只是这沙神童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你现在凭借一枚金环将他约束住,将来万一被他找到法子,破掉了那金环,从五台山闹起来,对七星仙门,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岳道友还请三思啊!” 司太虚、华瑶崧等人也纷纷开口跟着劝说,岳清把脸往下一沉:“怎么着?长眉真人不过口头上劝告几句,就能让赤身教主痛改前非,我把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就不能使浪子回头了?” 岳韫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 岳清眼中精光一闪:“我为何不能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之下,我是刍狗,他任寿也是!谁又比谁高贵些了?枉你修道这么多年,连心中还有如此严重的高低贵贱,离于大道的分别之心,也配位列七真之一?真真是欺世盗名!你实在不配与我说话,且赶紧闭嘴吧!” 一番话把岳韫噎了个大红脸,连声反驳,岳清都置之不理,当真是把他当做不配对话的一类,只跟玄真子说:“让我杀掉两个孩儿,那是绝不可能!让我处置了新收入门的徒弟,也是没有道理!两件事我都不会答应的,你们同意像李师伯说的那样,五台、峨眉两派和解,将来共抗魔教,那么咱们便立下章程,日后也好开始作为,若是不同意,再扯皮下去,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岳某人就此告辞!” 吴元智阴森森地喝道:“妖道!你当我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是吃素的?既然进了峨眉山,还妄想全身而退么?” 荀兰因听他说的不成话,赶紧接口道:“你是我们峨眉派的客人,我们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沙神童子是这次魔教派来的敌人,我们决不能放过,你把他留下,我们放你离开!” 岳清冷冷回问:“如果不答应呢?” 荀兰因道:“如果岳道友实在不肯,那我们就只能委屈道友在峨眉山小住一段时日了。” 岳清哈哈大笑:“李师伯,你怎么说?若是没有你,我当日便已经离开了,看在你的面上,我才来助他们峨眉派度此魔劫,先斩赵长素,再收尚和阳,山门外面大战血神子,斩杀邓隐一个化身,凝碧崖下又救了那小寒山神尼一条性命,收了沙神童子,我自认这次来对得起李师伯你,如今他们要软禁我,你就不说句话么?” 李静虚已经是金仙境地,什么事情看不清楚?对于峨眉派跟五台派结盟,卦象上是有成功的迹象的,不过确实阻碍重重,耗时日久。他看得明明白白,两派越早结盟,对两派收益越大,其中峨眉派得的好处也越多,越晚结盟,峨眉派越衰败,他把岳清弄回来,是为了对付魔教的,可不是跟峨眉内耗的,铁城山老魔是个劲敌。 这老魔所创立的小世界,已经收留了不少碍于天诛、天劫的盖世老魔,大多是沙神童子的前辈,如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这些老魔都是要受天诛或者天劫而死的,都被接引了过去,现在虽然局限于铁城山之中,一出来便要引动劫数,不过一旦铁城山老魔以整个世界献祭,将此间化成魔域,他们就可以回来为所欲为了。 李静虚算定,如果任由峨眉派一家独大,最终群魔出世的时候,根本难以阻挡,到时候仙道凋零,佛门衰败,人心皆为魔头所诱,道观里画符的道士,寺庙里讲法的僧人,尽是魔子魔孙,以骗人为乐,愚弄众生,无量魔头,泛滥人间,杀不胜杀。 因此他才拖延一甲子功夫飞升,施展禁术,将岳清弄回来,要破此破局,关键就在于紫青宝箓和通玄真经,两家合力,方是正理。 不过仙人也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早在双方开始争论之初,他就已经看出,峨眉派一方,普遍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之所以一直努力撮合,就是想要再努力一把,使道门尽可能多地保存一丝元气,如今他是彻底失望了,两边对于和解的渴望都不是很大,尤其峨眉派这一边,大约是开府成功,两仪微尘阵大成,料想再没人能够攻进峨眉山,想要以此为根基,休养生息,将来重新恢复昔日荣光。 李静虚在心中默默叹息,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到底人力不能胜天,如今机缘不到,即便强行把你们弄到一起,也只会起纷争,增长仇恨,罢了罢了,如今你们开府成功,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岳师侄是我带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带出去的,至于沙神童子……”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下。 沙神童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于李静虚还是很怵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便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有些惶急地扯了扯岳清的衣袖,小声道:“师父……” 岳清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不管李师伯同不同意,我都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那一声声的师父,可不是白叫的。” 沙神童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见识过那两仪微尘阵的厉害,即便自己红尘沙仍然在手,也至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仍然要被困在阵中,一旦进去,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哪怕他能够支持几百年、上千年,最终也仍然逃不过被炼化的结局。 099 赐宝·双刀并行 李静虚道:“沙神童子是岳师侄所擒,是生是死自然也由他说了算,不过有一节。”他向岳清道,“李师侄死在沙神童子之手,元神陷入红尘沙里,还有当年命丧青螺峪的元觉、顽石二人,元神和头颅都被魏枫娘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现在那白骨锁心锤在你那,你把他们三人的元神一并还来,也算成全了道义。” 岳清道:“红尘沙和锁心锤都在我手里,本来也是打算将里面的怨魂都超渡转生的,如今还给峨眉派,也省了我一番手脚。”他先把手伸进红欲袋中,神念转动之间,迅速将李元化的元神吸到手里,这回没有沙神童子施法操纵,就算是李元化贪恋红尘世界舍不得离开也不行,被他硬抓出来,又从玄阴聚兽幡中抓出两个骷髅,一起递给李静虚。 那骷髅眼中魔火闪烁,呜呜怪啸,一拿出来,整个大殿之内都掀起阵阵阴风,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一旦放出去,会自动飞去食人,便是一般的地仙遇见了也只有跑路的份。只是李静虚是何许人也,尚和阳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来岁大,一双小手抓不住半个骷髅,不过他两手一揉,两个骷髅就缩到鸡蛋大小,连同李元化愤懑不满的元神一起递向玄真子。 岳清痛快地还了三人元神,也算是给李静虚长脸,毕竟最初是李静虚说服齐漱溟给岳清发请柬,邀请他来赴会,并且撮合两家和解共抗魔教的,现在虽然没有做成,但这一场魔劫,岳清出力不少,现在又把三个长老的元神还了回去,不管在谁看来,岳清也算是带足了诚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最终没有谈成,还是峨眉派的原因更大一些。 如果乐清拒绝还人,李静虚就要回长春岭无忧洞闭关弃世,直至飞升,再不出面了,管他天下洪水滔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峨眉跟五台不肯合作,他就算把心操碎了也无济于事。 岳清把裘元叫回来,李静虚也把李玄、李健招来,向玄真子和荀兰因提出告辞,他俩一走,其他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阮纠率领的灵峤仙府一伙,加上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宁一子、苏宪祥、九龙真人等也都纷纷提出来告辞。 钱康也要走,被荀兰因让阮征死命拉住,岳清见了,心中冷笑,在山门前临分别的时候,向玄真子和荀兰因说:“我五台派三个孩儿,石生、石完和钱莱,被东极大荒山卢家老魅掳走,带去幻波池了,不日我将亲自去接孩子回家,听说幻波池圣姑跟贵派交好,有意将幻波池送给贵派开辟别府,所以还请贵派先派人去说一声,最好让卢家老魅换个地方,否则毁了山景,炸烂洞府,你们那别府可就开不成了!” 荀兰因道:“幻波池屹立数百年,觊觎池内宝物者不计其数,这些年擅闯幻波池盗取珍宝的也不在少数,岳道友当年不是也去过么?可也没见谁把幻波池真个毁了,岳道友想再蹈幻波也是好事,我会通知那边的几位道友做好准备招待贵客的!” 岳清笑道:“那就好!”说完再次跟众人告辞,然后单约乙休同路向北。 众人听见双方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样子,纷纷各自叹息,裴融望着北天上金光霹雳消失得云端说道:“两大道门如此内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凭白让邪魔两教捡便宜!如果这次两派精诚合作,七星仙门举派来援,再加上昆仑、武当、茅山各派,道门齐心协力,必定重创邪魔,说不定妙一真人和苦行道友也不会受那个苦了。” 商祝面无表情:“大道若斯,天数无定,谁又能做了谁的主?道友还是跟我回山修炼,只待功行圆满,好飞升紫府,落得个清心逍遥罢。” 再说岳清和乙休同行向北,岳清把先前在九宫崖上擒捉的毕真真拿了出来:“此女是韩道友座下叛徒,当年跟纯阳派,以至于后来跟我五台派几位门人都有因缘纠葛,今日我将她擒了,还请乙道友将她待我交给韩道友发落。” 乙休把大手连摆:“此女早已经被山荆逐出师门,跟岷山白犀潭再无任何瓜葛,她是峨眉弟子,道友要么将他杀了,要么像其他人那样还给峨眉,如何处置,都不必告知我们。” 岳清道:“她终归跟韩道友学艺百年,师徒缘分甚重,如何发落,还是要韩道友意下,咱们都不好代为做主,你若是不肯替我转交,我就只能亲自跑一趟白犀潭了,只是听说她现在闭关,谁也不见,幻波池斗法邻近,我又耽延不得,就只能亲自把她送进仙府之中,又怕冒犯了韩道友,到时候若是惹下什么误会,又不好办……” 乙休听他这么说,不怒反笑:“驼子修行这么多年,过去都是我这么跟别人说话,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跟我说呢,罢了罢了,我就把她带回去,将这段因缘了结了吧!” 把毕真真交给乙休带回白犀潭,岳清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这次峨眉派开府赴宴之行,也算是圆满地划了个句号,在秦岭上空跟乙休告别,五色祥云星驰电掣,不多时就到了五台派山门前面。 岳清出去带了两个人,回来时候也是两个人,不过司徒平换成了沙神童子,这一消息把山上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闭关的刘泉,全都跑到黄龙宫来看新鲜地围观沙神童子,哪怕看到了真人就在眼前,还是都有些不敢相信,岳清会把这么个盖世老魔弄回来当徒弟。 对于被别人围观,沙神童子已经很习惯了,他十分淡定地按照岳清的引荐,给许师姑、刘师叔磕头,然后又向杨鲤、灵奇等诸位师兄师姐们鞠躬问好。 其他人也还罢了,毕竟沙神童子凶名在外,任何人都不敢提他的名字,流传有限,大多只知道他是个厉害老魔,其他的资料都很简约,不过云萝娘、云九姑,昔年的红花鬼母苗楚芳,以及出身小南极四十七岛魔众妖师的黎望、崔晋,这些在外面混过的,俱都深深知道沙神童子的厉害,譬如苗楚芳为五台派二代弟子中的翘楚,但就算她前世全盛时期,也不敢跟沙神童子放对!至于李昆吾、邢徵这几根老油条,则直接被吓傻了。 许飞娘也有些意外,她深知沙神童子厉害,说话也不背着他,直接问岳清:“九为阳数之极,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收下这第十个弟子,恐怕兆头不好,你已经在天下群仙面前承诺要好好管教他,便担上了责任,将他若有反复,恐怕要误你的仙业。” 岳清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收十个不会十全十美,收九个也是一样,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况且当知,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少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他看了看地上跪着奉茶的沙神童子,接过来喝了一口,“修仙也是如此,我跟他有这段师徒缘分,我能不能以慈心待他,是我自作自受,他能不能以孝心奉我,将来亦是他自作自受,那些说什么被徒弟拖累的,不过是多在别人身上找借口罢了,你不见极乐真人这两年又开始收徒弟了?他便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修行一道,谁也管不了谁,同样,谁也拖累不了谁。” 他把茶杯放下,将当初收自屠龙师太的那口屠龙刀拿了出来,并神禹碑和禹王钟,一并赐给沙神童子:“你即入了我门下,日后便要服我教规,若有违背,决不轻饶!以后你要修炼我五台派的法术,从小五行篇炼起,到大五行篇,将来太乙剑诀,混元心经我都教给你,你过去魔教的那些手段,我也不禁你使用,日后孰优孰劣,你自知晓。” 他先拿起屠龙刀:“这刀本是长眉真人飞升时赐给沈琇的,名为戒刀,是让她以戒为师,戒杀戒怒,到了她手里,却成了一件力气,神挡杀神,妖当屠妖,闯下了屠龙师太这等赫赫有名的称号,可见刀不分好坏,全在人心如何。此刀后经心如神尼帮助沈琇以佛法祭炼,威力不弱于你的那把魔刀,你以后双刀并行,慢慢体会正邪之别,双方利弊,将来好做取舍。” 沙神童子大敢意外,本以为这次算是落到后娘手里了,日后要被奴役作践,万一有个错处,更说不定有什么酷刑等着自己呢,只在暗暗发誓,权且装作顺从,忍耐到岳清飞升,也就算熬出头了。他也猜想岳清肯定要用正教那一套假仁假义的话来约束自己,早就准备了一套海誓山盟式的入派感言,每一句都绝对是大义凛然,伟大光荣,正确无比,先拍岳清的马屁,再拍五台派众人的马屁,正教中的伪君子可是都爱听这一套的,等把大家都哄得舒舒服服,以后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毕竟对人心的掌握,什么人爱听什么,作为魔教中的大佬,尤其是以灵感著称的积年老魔,对于这些根本就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岳清用这番话来教导他,又赐下这等绝世神兵,让他很是不适应,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双手举过头顶,把屠龙刀接过来。 100 幻波·大打小打 作为修行千年的盖世魔头,不论道行,单比法力,沙神童子是绝对不输于岳清的,更兼修炼诸天秘魔圣典,练就一身神鬼莫测的魔法,近乎于不死不灭,也是他自己太衰,脖子上先套了个伏魔金环,被岳清以有心算无心,跟智能和尚研究出来的一道神符来对付他,才将他擒住制服,否则出了铁城山那位深知他功法底细的师祖老魔,便是李静虚,也很难将他制住。 魔教中人,最讲心思莫测,引欲勾情,往往三言两语,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让人入彀,沙神童子也是从小魔逐渐修成老魔的,对于这些手段全都了然于胸,在回来的路上,他都在盘算如何应付岳清和五台派众人,争取在岳清飞升自己,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等熬到岳清飞升之后,再苦尽甜来,霸占五台山,来个鸠占鹊巢,将这里建设成魔教总坛,甚至还在暗中盘算,到哪里去寻找像之前太平仙印那样,能够镇压伏魔金环的宝物。 然而刚一上山,岳清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让他一肚子诡计谗言都不知道该如何施展,尤其岳清一双慧目,极具威严地注视着他,仿佛连他所思所想全部一目了然,霎时间,沙神童子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这可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将屠龙刀接过来,脆生生地回答:“师父所嘱,徒儿尽皆铭记于心。” 岳清又拿起神禹碑和禹王钟递过去:“这两件宝物,俱是大禹王当年用来治水的法宝,神禹碑镇压地轴,禹王钟镇压地眼,不但妙用无穷,而且威力惊人,你宜善待之。” 沙神童子应声接过二宝,岳清让杨鲤把他领下去,安排住处,讲解本门规矩。 许飞娘说道:“你走赴宴的时候,带了两个人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却换成了沙神童子,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怎地把平儿送去幻波池了?这次是要大打?还是要小打?” 岳清笑道:“师姐这话我听不明白,何为大打?何为小打?” 许飞娘道:“峨眉派衰势已成,这次开府是垂死挣扎,幻波池一战,便是回光返照,他们看不开啊,当年黄山顶上二次斗剑,他方陨落,我便宣布脱离漩涡,弃暗投明,为的便是韬光养晦,以待天时,妙一夫人若是学我那时光景,必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据我从卦象上算来,幻波池若是小打,不过再次令峨眉损折一次元气,将来分裂成两部。若是大打,峨眉派便要被彻底铲除,连同幻波池一起化为灰烬。以师弟的神通道行,想必也都已经尽知,何必还来考教我。” 岳清问道:“那依照师姐的意思,是大打好,还是小打好?” 若所五台山上最恨峨眉派的,无疑要数许飞娘了,因此在这件事上,岳清要让她拿主意。 许飞娘淡淡地说:“这些年我参悟通玄真经,渐有所感,死亦非死,生而未生,生生死死,不过是那么回事,等将来我也将元神寄托虚空,修证法身之时,便又可跟他心心相印,交感觉知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非有那两次斗剑,恐怕我们到现在,还要陷在人间欢好,滚滚红尘之中,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如今是五台教主,凡事你自己决断便好。” “既然如此,那就小打一场好了。”岳清作出决定。 灵奇有些不忿:“师父,峨眉派做下那么多恶事,往好了说是飞扬跋扈,往不好了说简直就是穷凶极恶,况且跟咱们百年世仇,便是将他斩尽杀绝也不为过!师父又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 当年峨眉派北极问罪,灵奇深恨之,再加上当年跟易家姊妹的恩怨等等,算是二代弟子中对峨眉派仇恨值极高的一个,因此赞成将峨眉派灭掉。 沙神童子听了在一旁起哄:“二师兄说的不错,峨眉派那些人,从太元老头开始,就没一个好东西。”他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太元老头是个笑面老虎,脸上跟你笑嘻嘻的,背地里就跟人算计你!樗散子是个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连山大师也是假仁假义,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以身殉道,实则他当年发下的宏愿都不能兑现,功德也是不够,现在元神寄托在月儿岛,等着徒孙们把他当年所发愿望实现,才能飞升哩!至于任寿,哼!也不是好东西,巧取豪夺,排出异己,丌南公因何远遁北极?就是被他撵走的,还强夺红花姥姥的乌风草,这事当年都臭大街了。还有什么水晶子、天残子,本事不大,就会吹牛,当年七个打我师父一个,还不是被我师父打得抱头鼠窜!至于齐漱溟……”他说到这里,才发现整个大殿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全都静静地注视着他,顿时住了口,“总之,我赞成二师兄说的,对待敌人,就不应该手软,就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捉来,打杀成灰才好!”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灵奇一眼,本以为能得到个感激的眼神,哪知灵奇跟其他人一样,脸上表情尽是古怪。 “对待仇人,的确不应该手软,然而也不能一味滥杀,杀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不然当年释迦摩尼佛在世的时候,就把不信他的人都杀了,岂不是好?绝尊者要杀进天下邪魔,天淫教主大肆残杀正教人事,沙神童儿,你方才还说你原来的师父,想必你也知道他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了?远的不说,单说尽得,朱由穆、姜雪君当年都滥杀旁门左道,结果如何?姜雪君毁了肉身,剩下元婴塑体,被媖姆大师约束着,才收敛了许多,朱由穆不肯收敛,如今入了我的红欲袋里。” 灵奇低头道:“师父您说怎样做,我们只听着就行了。” 岳清道:“什么叫只听着就行了?我在的时候你们只听我的,将来我飞升了,你们又去听谁的?将来你大师兄执掌门户,你要去北极开辟别府,独立门庭,没有了然世事的大智慧,只凭着带着仇恨的小聪明能成什么事?” 灵奇被说的满脸通红,急忙跪在地上:“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 岳清让他起来:“我责罚你做什么?你现在也是散仙了,不是刚入门的童子,我不但要告诉你怎么做,还要告诉你为什么那么做,将来我走的才能安心,你们学不会,或者带着偏见,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将来自己吃亏,又何用我来责罚?”他耐心地给大家讲,“如果像师姐说的,大打一场,将峨眉派彻底铲除,那么道门之中就只剩下五台派独占鳌头,势必要成为魔教二次重来的首要目标!同时因为峨眉派的消亡,道门气运大衰,咱们即便能打败魔教,也要元气大伤,你们当中,能有几个活过去的,还未可知呢!如果小打一场,峨眉派分裂成两部分,与咱们一敌一友,与咱们为敌的,跟魔教自然也不能相容,势必拼杀得更要惨烈,与咱们为友的,结成盟约,到那时天下玄门连成一片,则魔教无可作为!此才是堂堂正道!” 灵奇郁闷道:“师父讲的是,弟子受教了!” 岳清道:“你一时想不通也没什么,若是一世想不通就要糟糕,荀兰因他们就是想不通,方才要把峨眉派带进万劫不复之地!若是齐漱溟还好好的话……或许不会如此。” 许飞娘接口道:“若是长眉真人还在世的话,断不会如此!” 沙神童子又没心没肺地笑道:“若是我去执掌峨眉派,亦不会如此!”众人再度失声。 峨眉派三代人积累,既有数不尽的法宝财富,亦有无量的仇恨恩怨,久而久之,越积越多,便成劫数,峨眉山开府,是魔劫,这次幻波池斗法,是仙劫,如果峨眉派能够放下仇怨,跟五台派结盟,后果则要好的多,而他们依然跟五台派为敌,劫数临头之日,便再难补救。 若说此事起因,还在沙红燕,因伽因在幻波池底做死关,只说等将来开关便要飞升极乐,幻波池便成无主之物。实则她自知由道家旁门转入佛门正宗,修行上有缺陷,唯有白眉禅师对她的机缘,能够为她解惑,便想借着过去世中的一点机缘,将幻波池以及池内珍宝都送给李英琼,然后让李英琼的父亲李宁向白眉禅师求情。 其实佛家最讲对机,而且正道行者皆具有普渡有缘的大慈大悲之心,她若是直接去求法,白眉禅师绝不会吝啬指点,偏要绕这么大个圈子,李宁和白眉禅师都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却不能主动去为她讲解,否则她反倒要起对方故意施舍,乃至于看不起她等等烦恼,所谓“只闻来学,未闻往教”便是这个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此心便是障碍,让她始终不能得到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正法,直到如今白眉禅师飞升,她这死关也坐不下去了。 101 幻波·卢妪之愤 圣姑伽因做死关之前,曾经宣布,自己等功行圆满便要飞升,幻波池以及里面收藏的所有奇珍,俱是身外之物,留赠有缘。 她既然这样表态,自然有许多仙人来取宝,之前因幻波池太过隐蔽,圣姑当年又是心狠手辣之辈,大家害怕她的威名,轻易不敢来寻宝,直到岳清当年大闹幻波池,群仙发现这圣姑也并非真有传说中的那么言出法随,动念之间制人生死的厉害,人家五台教主以散仙之资,在幻波池里大闹一通,取了一百多件法宝,还反杀了峨眉派的白云大师,结果不但人家五台派依然越做越大,带进去的四个弟子,尤其是两个男弟子依然毫发无损,圣姑那什么天魔诅咒也没起作用。 大家胆怯之心即去,便开始又那自持法力的开始进入幻波池寻宝,其中以昆仑派的卫仙客、辛凌霄夫妇,以及丌南公的宠姬沙红燕最为著名和强势,两伙人俱都在峨眉派手里吃了大亏,索性结为一伙,四处呼朋唤友,策划了二入幻波池,却又以失败告终。 等到了前几年,圣姑的徒弟崔盈死而复活,当年她被圣姑的乾罡五神雷击死,尸身藏在幻波池北洞上层石室之中,元神始终附在尸体上,经过这许多年的温养,再度复活,开始呼朋唤友,因圣姑看出她天生劣根,难调难训,但还是愿意给她悔过的机会,定了死期,若是她能够悔过,便能免死,若是不能,便要形神俱灭。圣姑性情刚愎,峨眉派若是提前结果了这艳尸,她势必要动怒,结成仇怨,因此只能暂时忍耐。 然而崔盈越闹越不像话,勾搭了许多旁门左道,邪魔两教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就要数轩辕法王座下六大弟子,其中毒手摩什跟她过去世有夫妻之缘,崔盈借此机会,跟他结成夫妇,并且请轩辕法王进驻幻波池,言及师父之后,此地便归自己继承,将来就作为嫁妆,一起并入大咎山座下,轩辕法王老奸巨猾,虽然不惧圣姑,但亦看出此地乃是万劫勾绞的大凶之地,风水太差,贸然进驻,恐有妨碍,便延迟推脱,先让六大弟子到池中去,试探各方的反应。 卢妪性情跟圣姑一样的孤傲刚愎,在北海被岳清封印禁锢,她视为奇耻大辱,又得知老对头枯竹老人得岳清指点,参悟大道,已经倒向五台,她便来跟峨眉结盟。 这老魅性情是出了名的彪悍,除了她认可,或者是对她有用的,其他人全都不受待见,到了幻波池里便大打出手,不管是圣姑原来的先天五行禁制,还是后来峨眉派和易周补足的阵法,亦或是崔盈复活之后,跟五淫尊者他们另加的阵法,全都奈何她不得,被她长驱直入,到了池中,大开杀戒,轩辕法王第五、第六弟子全被杀死,若非轩辕法王在大咎山心生感应,出手及时,除了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法力高强之外,剩下两个也保不住。 轩辕法王也颇为忌惮卢妪,知道劫数发动,不好代人受兵,只撂下几句狠话,便带着弟子回大咎山去了,之后便得了师父查双影的号令,让他往大雪山去,破坏峨眉派的地势龙脉。 毒手摩什他们走了,崔盈身边的其他妖邪,被卢妪又杀了不少,剩下的都做鸟兽散,崔盈孤掌难鸣,兀自不知好歹,设计把卢妪引到圣姑寝宫里去,想要激发最强的阵法,将卢妪杀死,哪知卢妪道行深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并没有触动寝宫阵法,便将她杀死在圣姑昔日打坐的床榻前面,形神俱灭!她看出峨眉派碍于圣姑的原因,对于崔盈有些无奈,索性由她做这个恶人,让峨眉派领她的情,然后方好谈合作对抗五台派的事。 卢妪将石生、石完和钱莱小哥三个擒去,封了法力,软禁在幻波池底,并不禁随意走动,正好沙红燕召集人手三入幻波池,遇见石生三个,便想要救他们离开,被卢妪得知,拦住去路,这老魅说话向来是不容人顶嘴的,沙红燕作为丌南公的宠姬又是说话向来占高音的,几句话的功夫便打了起来,结果沙红燕,连同带去的十来个同道,当场就大多死在她的手上,唯有西海落魂岛三凶,仗着多年修炼,元神变化通灵,逃了出来。 也是天数如此,刚出依还岭不久,就遇到北海土木岛弟子商建初和灵婴卜天童。那商建初迷恋小南极金钟岛叶缤的徒弟朱鸾,屡次背着父亲出来,想要跟佳人幽会,朱鸾自从叶缤死了之后,金钟岛的众弟子大多拜在杨瑾门下,尤其这朱鸾,更是杨瑾前世凌雪鸿的晚亲,商建初一见钟情,这次特地和卜天童带了北海特产的如意珍珠蚌来讨好心上人,朱鸾则提前从卦象上算得,早早躲了出去,商建初不甘心就此回家,非要朱鸾亲口拒绝自己不可,匆匆随后追来。 两人刚到依还岭上空,遇到落魂岛三凶求救,三凶在东海,他们在北海,过去虽然见过几次面,却并没有往来,三凶请他们去救商弘和商壮,不过这两人虽然是商建初的哥哥,却并非一母所生,双方既无感情,两人又因为作孽不该,被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商建初和卜天童倒是不会为了他们轻涉险地,不过又听说石生也被困在池中,小哥俩一商量,先传音螺向家中宝信,那声音需要数个时辰才会传回土木岛,他们等不得,两人一起冲进幻波池。 那卢妪是何许人也,便是商梧、商栗亲至,以二打一,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两个后辈,不过转眼之间便被法住压住,眼看就要命丧在吸星神簪之下,忽然幻波池外飞来一个巨大的红球,上面魔气滔天,附着无数血神子,从天而降,正好将她吸星神簪射出去的银光挡住。 那血神子见了生人气息,便如同嗅到鲜血的蚂蝗一样,蜂拥而起,就要四下飞射,哪知这吸星神簪却正是克星,那么多血神子全被神光吸住,绞成粉碎,非但如此,卢妪方才是做着一击必杀的打算,要将商建初和卜天童杀死,吸星神簪使出了六分力,轰出之后,不但消灭了那么多的血神子,破掉魔法,还把里面的一层金光震荡。 “啪!”一声轻响,金光裂开,里面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和一个黑衣少年,正是被岳清从峨眉山送过来的姜雪君和司徒平两人,受到吸星神簪威力震荡,姜雪君终于从定境之中醒来。 卢妪是认得姜雪君的,她就算再蛮横,谁的面子都不给,但严媖姆的面子却一定要给,司徒平也认得商建初和卜天童,两下里相见,姜雪君便不许卢妪杀人:“您是前辈高人,而且冤有头债有主,您想要报仇,只管去找岳清便罢,何必为难这些末学后辈?即便你将他们都杀光了,那也不算什么能为,反倒徒惹天下同道耻笑!” 卢妪冷声道:“我可没有到五台山去抓人,那三个五台派的小崽子被沙神童子擒住,关在西昆仑魔宫之中,我是从魔宫里将他们带出来,况且也没有为难他们,不过是要让五台教主来给我一个说法罢了!至于这两个小子,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拿他师长和岳清的名号来恐吓我,我若不杀他们,倒让人以为我是怕了土木岛!怕了五台派!他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司徒平手持南明离火剑,护住商建初和卜天童,态度十分坚决。 看见司徒平,卢妪的火气又上来了:“姓岳的算定这个节骨眼,将你们送过来,借我的手破了你们的魔禁,又让你们拦住我,使我看在妙真观的面上,饶过你们!哼,他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便先杀了这三个小子,再去杀了先前那三个,看看那姓岳的还有什么脸再摆出一副算无遗策,高人一等的模样!”说完就又动起手来。 姜雪君赶紧施法阻拦,然而却又哪里是卢妪的对手,首先法力就比对方差了一大截,刚出手便被压制,卢妪掐诀施法将她困在一大片青光之内,然后祭起吸星神簪去杀司徒平等人,司徒平拼命催动南明离火剑和九天元阳尺,只勉强挡了几下,便要丧命,危急时刻,姜雪君用无音神雷炸散周围的青光,飞扑过来,又用太玄灵光将三人护住。 那太玄灵光是严媖姆炼来给她保命渡劫之物,《太玄天章》之上所载最厉害的几件宝物之一,吸星神簪虽然厉害,一时间也无法破开,气得卢妪大发雷霆,又要去杀了石生三人,姜雪君出言将她激住:“堂堂宇宙六怪,大荒二老之一,被五台教主封印,永镇海底,如今不敢找人家报仇,偏拿人家门下弟子出气,你为什么不去五台山脚下,将山上弟子的家属都杀了,那显得你多有道啊!哼,难怪人家说大荒二老,卢家老魅是不配跟枯竹老人相提并论的,过去我听了还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果真如此,若是枯竹老人与人结怨,绝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之事!” 102 落神·丌南公 卢妪和枯竹老人本是师兄妹,之后来因一件小事而结仇,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明争暗斗越来越凶,他俩同在大荒山修行,一个在山阴无终岭,一个在山阳南星原,那大荒山面积也大,只比西极山略小,长宽将近三万里方圆,两人相隔四千余里,以他们的神通变化,想要见面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然而数百年来却一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按照卢妪的脾气,她是不管你说什么,先按照自己的性子把事情办了再说,姜雪君不管提到谁怎么说,她都要先把石生三个杀了,至于后果什么根本不在她的考虑安慰之内,这老太婆一千多年的道行,便是天仙,也只境界比她高些罢了,论及法力也大多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养下了目空一切的脾性,专以打杀解决问题,她先杀崔盈,后杀沙红燕,虽然知道会与圣姑伽因跟丌南公两个大敌结下仇怨,她都毫无畏惧,只要能藉此跟峨眉派交好,报复五台派的大仇便好。 但是姜雪君把枯竹老人搬出来对比,却是正好戳中她的肺管子,大荒二老同门学艺,法力不相上下,实际上枯竹老人要强上一点,当然卢妪是不会承认的。而在做人方面,枯竹老人每隔至少二十四年出山一次,将本体放在家里入定存神,元神遁入中原,转世为人,积功累德,已经做了三十余世的善人,并且看见顺眼的人,也结下不少善缘,卢妪却是一直在南星原闭关,有数地出来几次,也都是算计好了的,譬如当年帮助长眉真人得到紫青双剑一类。 二老俱都好胜要强,若是被哪个惹到,哪怕历经百年,穷追万里,非得报复回来不可,而且法力又高,往往仇人转了几世,都不被放过,因此天下剑仙,正下两道,几乎都无人敢惹。所不同的是,枯竹老人上体天心,深畏天命,从不嗜杀,将仇人捉住,或是禁锢,或是用手段折磨一番,虽然说死去活来,凄惨无比,却过了便算,不像卢妪这般,心狠手辣,视众生如蝼蚁草芥一般。 听了姜雪君的话,卢妪立刻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老鬼又有什么本事了?用天视地听之法遥视岳清,反被人家看见,教训了几句,从此做了缩头老王八,躲在大荒山再不出来!哼!我便先留下你们几个小狗的性命,等姓岳的来了,我在将你们一起杀了!”说完足下一顿,青光一闪,自往青木洞中去了。 见她走了,姜雪君才松了口气,过去常听这老太婆厉害,她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如今直面其锋,身临其中方知艰难,大荒二老果然名不虚传,在姜雪君看来,当世之中,天底下能够明显压得过这老妪的,道家之中,也就只有自己师父和极乐真人了,听说灵峤仙府赤杖真人也是金仙境界,连师父提了起来也是颇为敬仰,自叹弗如,想必也是比这老妪强的,其他人至多与之相等,要说完全胜过,却是再也没有了。 却说卢妪,到了东洞木宫之中,这里有个红衣绿发的少女,正坐在巨木屏风下面,盘膝闭目修炼道法,浑身都裹杂在一片青气之中。 卢妪那张老脸,原本还是面沉似水,一脑门的官司,一见到这少女,立刻笑逐颜开,满脸的慈祥:“红儿,看你这模样,先天甲乙木真气,你已经是修炼成功了!” 少女收功,睁开眼睛,笑道:“卢太仙婆!你教我的法子确实很管用呢。”她从地上站起来,将卢妪让道木几旁边坐下,亲手奉茶。 这少女便叫上官红,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亲远游,继母虐待,更与一族侄通奸,被她撞破,便要下毒手将她害死,上官红拼命逃了出来,早得圣姑意志接引,使一只大鸟将她带到依还岭上的密林之中,饥餐渴饮,服食岭上的仙果异草,逐渐身轻体健,脱胎换骨,又得圣姑显灵,将她引入东洞顶层,得了《天府秘籍》的副册残页,记载着先天乙木遁法的道书,并一面晶镜法宝。 后来不久便被峨眉派接引入门,拜入李英琼门下,因她与圣姑有缘,便把她留在这里,先修炼圣姑的《天府秘籍》,事实上,原本长眉真人所定下的,齐漱溟飞升之后,教主之位传给李英琼,李英琼飞升之后,下一代教主便是这个上官红,也是数世修为,仙根玉骨,宿慧极深,无论什么法术,都是一学便会,多么晦涩的经文,讲解几遍,她也能够解悟。 当年岳清大闹幻波池,将这里的十枚先天神符全部拿走,峨眉派将易周请来,重新修复先天五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易家人在这里坐镇,上官红也在这里修炼,妙一夫人和李英琼有空了就会过来教导一番,并且同时传授峨眉派的基础道法。 期间有一段时间,都是上官红自己独自在这里跟崔盈以及一种旁门左道周旋,她如今也能够控制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更兼得了圣姑的两种神符,极为神妙,即便斗不过崔盈和毒手摩什他们,但她也能仗着地利自保,或者暂时躲避隐匿起来,始终严奉师命,守着幻波池不曾离开。 卢妪亦知道她是未来的峨眉派掌教,因此有意交好,仗着法术,接连打开了圣姑的好几个暗格密室,将里面的宝物都拿了出来,更得了全本的《天府秘籍》,尽数交给上官红,并且指点她修炼,这老太婆修行已有一千二百多年,见识眼光,便是三仙二老也远远无及,指点上官红这种水平的晚辈正是得心应手,旁门之中,最讲究窍门捷径,不像玄门正宗那样稳扎稳打,将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技巧拿出几个教给上官红。 上官红又是根骨资质悟性俱都上乘,再得了卢妪这等“名师”指点,法力进境飞快,最近这几日,更是开始把后天五行真气开始向先天转化。五行法术,天下各门各派的剑仙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单修一行,有的五行齐备,即便是最差劲的,也能弄几个五行神符,五行遁法之类。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后天五行里面打转转,威力比之先天五行要差得远了,天底下能把五行道法玩到先天的,无一不是高手,譬如天痴上人、桑仙姥,以及大荒二老、巨木神君的甲乙木,少阳神君的丙火,太白仙姥的庚金,陷空老祖和水母姬旋的壬癸水,天残地缺的戊己土,至于先天五行齐修的就更加厉害了,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乙休那一门,合沙道长,金仙飞升,世所瞩目。 因此五行道法由后天到先天,乃是一个质的转变,上官红原本修到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瓶颈,好几年间都没有寸进,按照峨眉派的说法,是要她戒骄戒躁,好生打下基础,厚积薄发,卢妪如今来了,不过数日之间,便让上官红“开了窍”,如今已经炼成先天甲乙木真气,以后由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再五行齐运,到那时便是一般的地仙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卢妪告诉上官红:“这次峨眉派开府伤了元气,妙一真人为血魔附体,你师父不日将继任峨眉派掌教之位,然而她虽然是长眉真人预言的三英二云之首,但资质上前,峨眉派中还有许多人不服,到时候必然有人出来为难她,你可愿为她分忧?” 上官红一听说有人要为难自己的师父,立刻着急起来:“还请卢大仙婆指点迷津?” 卢妪告诉她:“我先前杀了那些觊觎这幻波池的妖孽之中,有一个是北海黑伽山老怪物丌南公的宠姬,老怪物马上就要来此寻仇,他手上有一件法宝,名为落神坊,与峨眉派有缘,待会你这般这般,我帮你把那件宝物给你夺来,将来若是有人反对你师父继任掌门之位,你就用这宝贝砸他脸上,保管教你们师徒万无一失!” 上官红虽然不太懂,但是她听妙一夫人说过,卢妪不会害她,李英琼对于卢妪也颇为敬仰甚至崇拜,因此虽然卢妪让她做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她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卢妪算准时辰,让她出幻波池,她借着水遁,上升到依还岭悬湖水面的时候,正好看到西北长天之外,飘来一片彩云,时隐时现,向周围射出万道光霞,又有阵阵鼓乐之声自彩云之中传出,转瞬之间便到了依还岭上空。 那彩云约有亩许大小,上面站着八个道统,分别拿着乐器、拂尘之类,分列两边。彩云后面,拖着一条青气,一头搭在彩云之上,另一头还在九霄天外,仿佛从外太空悬下来的通天云梯,自青光之中,款款走下一个青衣道人,凌空虚度,恰似天仙谪凡,悠悠而落,只见他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周身笼罩一层青光,简直一个光人,双足方踏上彩云,方圆百里之内四大五行齐动,依还岭天气地皮一起震荡,轰隆隆仿佛闷雷乱滚,整个依还岭都似要崩塌气象。 103 潜入·轩辕法王 上官红见了这等声势,心惊不已,料想便是峨眉派几位师祖辈的高手,也没有这般气象,卢太仙婆想要从他的手里强夺法宝,可是有些为难了。不过她虽惊不乱,架着水遁,将湖中升起一道桌面粗的水珠,将她持续托起,升到空中约有十余丈高,与丌南公所在彩云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卢妪事先嘱咐过,不让她立刻悬湖超过十丈的距离。 上官红朗声说:“前辈便是从北极黑伽山落神岭来的丌南公么?” 丌南公笑道:“不错,正是本座,你便是峨眉派未来的第四代掌门人上官红么?” 上官红颇为惊讶:“我自幼在深山中长大,拜师之后便常年在幻波池中修行,向来很少见人,怎么能你们都说我会执掌峨眉?想峨眉派乃是天下第一道门,高手云集,我资质不好,向来是最差劲的,这次连本门开府,我都无缘去瞻仰盛况呢,掌门一事,定是谣传,前辈日后还是莫要如此称呼,以免贻笑大方呢。” 丌南公通身没有一丝邪气,说起话来也是满脸慈祥,跟自己原来设想的“老怪物”形像相去太远,而上官红天真烂漫,言语动听,说话悦耳,丌南公也是颇有好感:“可是卢家老魅让你出来见我的?她杀了我的徒儿,躲在伽因的墓地里,反倒让你一个小娃娃出头,倒是有些一反常态,颇不似她的脾气,你且回去吧,让那老太婆出来见我,或者让你师门长辈来。” 上官红道:“本门中的师长都在峨眉山举行开府圣典,此地只有晚辈一人,幻波池是圣姑允给我师父做道场的,然而这些日有不少宵小都来觊觎池中法宝,是我求着卢太仙婆出手,帮我守护仙府,她老人家出手重,杀了不少左道蟊贼,不知其中可有前辈的人么?” 丌南公面上笑容不失:“卢家老魅纵横天下一千多年,自诩不惧任何人,向来都是横冲直撞,今日却要你出来领责任,以她的脾性如此作为,定然暗藏诡计,方才在来的路上,有人中途拦我说话,自然也在她算计之中,只可惜被我用分身化影之术晃过,她过去结怨太多,这次也是劫数难逃,误人误己,可惜可叹!” 他不再跟上官红废话,左手竖起,五根指尖上面立刻各自射出一股青色光气,迎风暴涨,发出阵阵雷鸣闪电之声,骤然离掌飞去,化作一只大如山岳的光山巨手,向上官红罩落。 丌南公已证天仙位业,只因为放不下对沙红燕之贪恋,以及当年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上的怨念,未能飞升天界。他这五指神峰使出来,与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相比,变化或许不足,威力还要胜之,堪比媖姆、芬陀的须弥金刚手! 青色光山向下降落,上官红身上一紧,立刻被无穷力道碾压肢体,同时里面更开始迸发乾罡真火,上官红得了卢妪指点,急忙将卢妪在池中找出来的宝贝施放出来,脚下是一面莲花晶镜,向上迸射五色豪光,头顶上悬着一颗碗口大的先天五气朝元珠,亦发豪光,上下两股红蓝相对,光芒入水,连成一片,立刻将上官红化成一个五彩光人,包裹在里面。 青光巨手向下一抓,将她握在当中,上官红在晶镜上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全身都被彩光护住,青光巨手压落下来,虽然将其困住,一时却不能为害。 丌南公本来就跟长眉真人有仇,先后两次大战,第一次还斗了三日夜方才落败,第二次只半日便大败亏输,被逼出中原,远走北极,他原来和赤尸神君齐名,后来得了一部道书,修为突飞猛进,把赤尸神君甩在后头。 他久欲报仇,苦于没有机会,恰好这次卢妪杀了他沙红燕,又是在幻波池里,他正好赶来把新帐旧账,爱恨情仇一起了断,亦有借着群魔大闹峨眉山之际,他先来幻波池称称对方斤两,因此一路急速赶来,如今也看出上官红不过一个小女孩,背后受人指点,虽然五指神峰不能立刻将其杀死,但亦可将其困住,丌南公不在这里跟她纠缠,暗道自有人收拾你,我犯不上欺负一个重孙辈的小女孩,他直接晃身化作一道青光,直入池中! 他前脚刚进入幻波池,后脚就从天上又飞来两个人来,正是当年在北海几乎灭了玄天姥姥满门的两个妖道,一个是赤手天尊邹勤,一个是天恶真人谈嘻。 这两个家伙打听到邪魔两教围殴峨眉,许多几百年不露面的老妖老魔全都出动,便开始热血沸腾,觉得出头的日子到了,以后再也不必受正教的窝囊气,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灭了峨眉派至少就可以在南方地区为所欲为了!因此急忙忙赶来抱大腿,直接去大雪山找上新成立的末世邪教教主轩辕法王,轩辕法王觉得大雪山那边,有他俩不多,没他俩不少,而幻波池这边丌南公大战卢家老魅,正可从中渔利,便把他俩打发到这边来,让他俩伺机破了幻波池,刨了伽因的阴宅,夺了她的陪葬品。 这俩人得了法旨,立刻雄心百倍地杀过来,正好遇上丌南公将上官红困住,若是在从前,他俩还要忌惮会冒犯丌南公,但如今他俩已经抱上末世邪教的大腿,自忖单是轩辕法王一个也不惧丌南公,更何况还有哈哈老祖跟穿心和尚,因此直接动手拿人,上官红如今,十六七岁,正是花容月貌,最水灵的年纪,两人淫心大动,只觉得便是把这少女擒捉回去,也算是不枉此行。 然而丌南公那五指神峰又岂是易与的!比真正的山岳还要沉重坚硬,胜过钢铁,两人围绕着数十丈高的巨手环飞数圈,无论飞剑法宝,都奈何不了巨手分毫,至多使青光表面稍稍波动,掀起涟漪。再接连使出二十多种摄魂夺魄,迷惑神智的邪法,怎奈上官红宿慧非凡,修炼的又是玄门正宗,此时入定,借助两件宝物抵抗巨手中的乾罡神火,根本不受他们的魔法诱惑。 最终邹勤急了,将自己炼就的五火阴雷连珠爆豆一般向前打出去,噼啪之声连成一片,那雷珠只有豆粒大小,一经爆炸便是十余丈高的巨大的火球,三十多颗雷珠同时爆炸,化作遮天蔽日的五色火焰,伴随着滚滚黑煞,将青光大手裹住,过了约莫十数息的功夫,只听阵阵雷响,那五指神峰终于被消磨殆尽,化作道道青光,与阴火搅成一团,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向四周飞散。 上官红一解了禁锢,立刻向下飞落,此亦是卢妪事先教给她:“那老怪自重身份,不会对你下毒手,上来必是他最拿手的五指神峰无疑,你只要用我给你找到的那面晶镜和那颗珠子便足以护身,丌南公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再向你出手,而是入池来找我,到时候自会有人来解救你,切记他们亦是旁门里的两个妖道,救你并非好心,只是意外,一旦五指神峰消散,你立刻回来,我在池口接你,顺便将那两个业障除了!” 一切都按照卢妪所算,丌南公没有使全力将上官红杀死,而是直接入池寻找正主,紧跟着邹勤和谈嘻就到了,破了丌南公的五指神峰,上官红立刻坠入池中,顺着水流方到仙府之内,便看见卢妪笑吟吟地站在那里,邹勤和谈嘻随着水流进来,本要从水里冲出来,擒拿上官红,卢妪伸手一指,二人在水里的身形便开始几句变小,到最后只剩下拇指般大。 实际上并非两人缩小,而是卢妪施法增加癸水威力,将原本的一条小溪迅速长成大河,两人所施法术,只能打出周围丈许远的距离,更兼水雷密布,其势又急,两人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被飞瀑冲进下方,直入到水宫底部去了。 上官红有些奇怪地左右张望:“仙婆,方才那个丌南公哪里去了?” 卢妪笑道:“伽因道友早算到日后会有不速之客到来,特地炼了一面石碑,我利用此碑,再加上另外几位道友相助,已经把他引入小轮回世界中去了,只是他的法力也真高强,那小世界至多困他三天,只是这里还要有仇人来,咱们若是等他们都到了再动手,幻波池恐怕就要被毁掉了,因此得速战速决,待会你去见那老怪物,只说……” 话刚到这里,忽然原本湍流飞泻的湖水骤然倒流上涌,匹练似地倒卷起来,与此同时,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北洞那边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巨响。 卢妪脸色骤变,方定了定神,便森然道:“轩辕法王!你竟然将化身附在那两个废物身上进来,竟然被你骗过了!”她拉着上官红,身上青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下一刻,二人双双出现在北洞,只见这里池水滔滔,激起千堆雪浪,池水底部,一片平静,卢妪一皱眉,青光闪动,再次带着上官红瞬移而去! 104 困敌·小轮回界 一千多年前,轩辕法王曾经鼓动他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来中原开宗立教,被峨眉三老提前查知,跟乙休的师父还有商祝的师父,合伙演了一场戏,双方以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对阵五行真气,在东海钓鳌矶上空往来厮杀,打得惊天动地,查双影看出有机可乘,上前收渔翁之利,结果被人家五个人反手围殴,查双影不敌,大败而逃,除了轩辕法王之外,其他几个弟子全被杀死。 双方也算结下死仇,后来长眉三老飞升,查双影二次再来中原报仇,结果长眉真人修行超过三位长辈,率领水晶子、天残子等七位师弟,再次将查双影击败,老魔回到西海,再无音信,有的说他已经受了天诛而死,有的说他还在西海潜伏,有的说他也像铁城山老魔一样,自己创了一个小世界,躲避天劫龟缩不出,总之是众说纷纭。 后来轩辕法王独自东来,先在西崆峒修炼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不愿意跟天缺地残凭白冲突,更兼四弟子毒手摩什找到了风水更好,龙域汇聚的大咎山,便举家都搬了过去。 轩辕法王深恨峨眉派,以他现在的道行,天底下也就严媖姆、李静虚,和佛门的高僧、神尼,有数的绝顶高手令他忌惮,不过他亦狡诈多段,这些年潜伏不出,在大咎山培养弟子,只等峨眉派气衰,再出手报复。他跟峨眉派也算是两代人的仇恨,历史渊源,比五台派跟峨眉派更加的不共戴天,只是过去没有机会,不肯强出头罢了。 这次峨眉派开府,将过去千年积攒下来的恩怨全部激发出来,用佛教的说法叫做业力现前,用道教的说法便是劫数临头,魔劫那边除了一个邓隐之外,红莲老魔、沙神童子、破头和尚等,跟峨眉派仇怨相对较轻,而五台派岳清这个大仇人,也在李静虚和阮纠、裴融等人的努力之下,非但没有故意报复他们,反而还出手相助,收服沙神童子。 而幻波池这边就不一样了,来的人都跟峨眉派仇深似海,丌南公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里,被迫远走北极;轩辕法王师徒跟峨眉派的恩怨自不必说了,马上要来的穿心和尚曾经被长眉真人砍掉半个身子,至于天蚕仙娘、陷空老祖则是峨眉派这一代结下的仇怨,往日里峨眉派气运雄浑,这些劫数未能发动,如今气势衰败,则万劫临身! 末世邪教和红莲魔教之前的预定就是,他们在大雪山托住以白眉禅师为首的一大票佛门高手,让沙神童子他们去打峨眉山,那一场魔劫之中,是由红莲魔教做主角,峨眉山是主战场。因而他们始终未曾出全力,大部分的注意力的都用在了幻波池这边,在这场仙劫之中,才是他轩辕法王来做主角,幻波池是主战场,这位邪教大佬,这次是铁了心要一扫千年阴霾,替师父出气! 他知道卢妪的厉害,单打独斗,未必能胜,这次来的又只是一个天尸化身,对付别的地仙还可,用来对付卢妪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因此始终不敢跟卢妪照面,施展玄阴七煞遁法,在幻波池五宫之中往来遁走,潜踪匿迹,拖延时间。 卢妪带着上官红在幻波池五宫之内追了轩辕法王好几圈,都未看到人影,掐指略算了算,恨恨地道:“麻轩辕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边与人在大雪山那里斗法,一边身外化身来这里捣乱,哼,也是那无名老和尚不争气! 她欲待再追,忽然觉察出困着丌南公的小轮回世界有异动,暗道不好,急忙又嘱咐了上官红一番,将她送入小轮回师姐之中,然后就在青木宫中盘膝坐下,分心两用,一边注意着上官红,以免再除什么意外,一边继续追踪轩辕法王。 那小轮回世界乃是圣姑当年为入定之前所设,专门用来对付厉害的高手,当年岳清来时,因是临时起意,峨眉派猝不及防,未曾事先布置,这回卢妪早就算定丌南公要来,提前将其发动起来,埋伏在幻波池门口,丌南公进来之后,便立刻陷入其中。 所谓小轮回世界,又叫小须弥境环中世界,是圣姑综合佛道两家妙法而成,里面轮回的,并非是天人、修罗、畜生等六道,而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真气,相生相克,流转交替而成,内里以一个玉碑做须弥山,暗藏圣姑意志,操纵阵法,衍化世界,也化成一个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幻波池,只是五遁威力更大,丌南公未能察觉,还以为自己进入的是真正的幻波池,因始终不见卢妪现身,便想穿行五宫,看穿其全部禁制,然后一一破去,捣烂这乌龟壳,让卢妪无处藏身。 他亦是先从木宫开局,本拟用乾天罡煞之气,去破先天甲乙木,一大片青白色碎米一样的星光方才撒出去,那一大片无尽的丛林便立刻由木生火,化作无边火海,以火克金,铺天盖地返烧回来,其中更夹杂着亿万颗先后天丙丁火神雷,排空乱炸,便似要把天地一起炸成碎片! 丌南公双臂一摇,腰间立刻飞起八十一个翠玉连环,平日不用时束在腰间,代替丝绦,仅有拇指粗细,已经催发,便化成一片两丈多高的青色光幢,将他罩在里面,那么厉害的雷珠如暴雨般狂砸上面,激起光焰万点,火雨缤纷,他那宝贝越经打击,光焰越强,顷刻间青色光焰疯狂向外爆发,已经涨到山岳般大小,反将欺到近处的火海排开。 丌南公先自立于不败之地,再发动玄阴癸水之宝,以水克火,仍然是方一出手,阵法便自生感应变化,由火生土,化作漫天黄尘飞砂,更夹杂着数不清的先后天戊己土神雷珠,丌南公再要以木克土,对方再由土生金,反来克木,丌南公将水火齐发,对方便金木相并,丌南公使金水木相济送出,阵法又化出土木火交杂反攻。 双方有最开始的一行逐渐增长到四行,最后上升到五行,一旦五行齐出,没了生克变化,便要看双方的道行法力,强拼强撞,俱都是五行齐运,整个小轮回世界之中,一片混沌,五行真气相互交杂,亿万神雷,对轰乱炸。 这一下丌南公就算法力再强,也没办法跟阵法相抗,毕竟后者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天地之间抽取灵气,丌南公可没法补充,虽然他已经炼成阳神,远超地仙、散仙一类,但也不可持久。 他一时情急,便要放出镇山至宝落神坊!这宝贝乃是一座五连牌楼,正是用先天五行精英耗时数百年炼成,威力至强,奥妙无穷,仗着这件法宝,以他天仙之质,便不惧跟阵法对耗。 他拿出法宝,托在手里,方要送出,忽然迎面飞来一道霞光,紧跟着一只小巧的白玉如意飞到眼前,落在护身青光之中,飞速旋转,不能靠前。 他微微皱眉,伸手虚抓,如意便被他拿在手里,紧跟着脑海之中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南公前辈且慢动手,那卢老妖婆设下圈套,就等着你将落神坊送出去呢!” 丌南公一面继续与阵法相抗,一边分神应声:“你是哪家的孩子?现在何处与我说话?” 对方回道:“晚辈五台派弟子石生……” 话未说完,旁边又有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我叫石完,还有我师弟钱莱,都在呢。” 石生又接着说:“老妖婆因为当年被我师祖封印,沉在北海眼中,切齿深恨,将我们三个都擒到幻波池中,等着我师祖来她好报仇雪恨。实不相瞒,前辈您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真正的幻波池里,而是老妖婆借助圣姑伽因留下的一块玉碑,合力衍化出来的一个小世界,她一心讨好峨眉派,想要夺了您一件叫做落神坊的法宝送给上官红,你若用此宝,便要中了她的诡计了!” 丌南公心中一惊,又问:“你们现在何处?如何能够瞒过卢家老魅与我说话?” 石生道:“我们也在幻波池里,刚才轩辕法王进来,我们将他藏了起来,老妖婆心惊之下,现在注意力全在轩辕法王身上,我们才抓住这个机会,用两界牌破开小轮回世界,送了钱莱的家传如意过去,您……不好,老妖婆来了!”随着石生的一声惊呼,通话便即中断。 丌南公心中惊讶不已,他法力本来就无比厉害,方才进来时,也是被卢妪和圣姑联手设计,失了先机,因而才陷入对方境界之中,不能自拔,如今一惊点醒,立刻明悟真假梦幻,默运玄功,施法喷出三道真气,同时手掐灵诀,不停地向外迸射出一道道的青色光虹,狂喷乱涌,射入周围的虚空之中,狂风暴雨,水火漫天的景象纷纷消失元退,不过转瞬之间,便尽数散去,只见他站在一处洞穴之中,面前悬着一座玉碑,上面清光闪闪,缓缓转动,正方两面都刻画着满满的符箓和许多线条组成的路线,而周围的地面上,也只有一道直径丈许长的五彩晶砂画成的圈子! 105 酷刑·三小劫数 石生三人虽然被卢妪封印了法力,但混元真气与众不同,石生修为也已经很是不弱,被困住不久,便开始默默地将禁锢磨碎,再用众生环查看周围情况。 那众生环本是道家南宗三祖毗陵禅师的故物,曾经用它观众生之疾苦,红尘之变化,等他入了道门之有,又用玉清仙法祭炼了一遍,妙用更胜从前。后来落在圣姑手中,亦多仰仗此宝,观测仇敌动向,亦反复祭炼多次。 岳清拿到手之后,算出石生拿他日后有大用,与石生自身的性命,以及五台派的几场劫数俱都有关,于是再以混元真气祭炼,传给石生之后,又特别让他用元阳真气,贴身携带,经年温养,使得这宝贝开始逐渐通灵,妙用非凡。 这次石生拿出此宝,观测幻波池五宫禁制,如同掌上观纹,分毫毕现,除了最紧要的几处,如圣姑寝宫,以及北宫禁止枢纽视线模糊之外,其他地方俱都清清楚楚,甚至连卢妪跟上官红说话,以及后来小轮回世界里面的清净,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卢妪自持道法,没把这三个小辈放在眼里,更兼一心算计丌南公,贪嗔炽盛,难免失却定慧,竟然没能察觉。她将上官红送入小轮回世界之中,告诉她,等丌南公放出落神坊,自己就仗着吸星神簪配合圣姑留下来的玉碑,将落神坊收去,再交给上官红递还回去,说上几句讽刺的话语,到时候让丌南公自己不好意思再把宝贝拿回去,白送给上官红。 眼看着就要成功之际,忽然发觉轩辕法王竟然不见了,顿时吃惊不已,她的天视地听之法跟枯竹老人相同,周围数千里方圆之内,叶落花飞,虫嘶蛇鸣,俱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方才明明已经锁定轩辕法王,在五宫之中反复乱窜,只等帮助上官红拿了落神坊,料想那时候丌南公也没脸再在这里逗留,自己约他改日在别处斗法,他必定应允退走,到时候腾出手来,再收拾轩辕法王。 然而现在轩辕法王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也是她方才把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上官红的身上,这丫头能不能得到落神坊,将来对她的影响很大,切身利益之下,稍一疏忽,便被轩辕法王感应到,鸿飞冥冥,杳然无踪。卢妪又惊又怒,对于轩辕法王,她也是有些忌惮的,不敢掉以轻心,料想上官红冰雪聪明,丌南公已然入彀,绝无差池,便放下这里,飞出来去寻找轩辕法王。 便在这个功夫,石生用两界牌打通自己所在之处跟小轮回世界的阻隔,将钱莱的三宝玉如意送到丌南公面前,借着如意妙用,把方才从卢妪那里听到的捡紧要的几句告诉丌南公,让他不要使用落神坊。 卢妪何等厉害,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有觉察,厉啸一声,伸手凌空虚抓。 石生正捧着众生环跟丌南公说话,忽然环中景象一变,现出卢妪那张放大特写的老脸,满面怒容,右臂一扬,便有一只手从环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石生的脑袋。 石生只觉对方五指仿佛钢构一般,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头颅,头顶下巴几处剧痛无比,惨呼一声,急忙使出玄都弥天小法,身子瞬间挪移到三丈之外,卢妪本来就是想把他脑袋抓碎,五指用力一抓,“啪”地一声脆响,将一枚玉符抓裂。 石生张口喷出一道混元真气,那卢妪正用手撑着众生环边沿,想要从里面钻出来,只是被环里的玉清神光和混元真气阻隔,颇为费力,石生这一口真气喷过来,众生环立刻嗡嗡作响,旋转不休,环中阻隔力量瞬间增强十倍! 卢妪怒喝一声,浑身清光大作,就要从环中强行穿出来,石生慌忙祭起天雷火神印,一声雷响,带着无数道手指粗细的电蛇,伴随着霹雳烈火,轰然砸落,那众生环只有茶杯大小,这印迅速缩到跟环一般,往下轰砸,登时把卢妪钻出来的半个身子打成劫灰。 石生满脸惊慌,收了环、印:“老妖婆马上就到,咱们赶紧走!” 钱莱道:“师哥你自己走吧,用两界牌,逃出幻波池,去向师祖求救。” 原来这幻波池当年岳清大闹了一场之后,峨眉派邀请易周来联手将其重新整修,非但重新炼制了十枚先天五行神符,还另设下了正反须弥九宫剑阵,威力远胜当年,两界牌虽然仍能够穿行,但也只持牌之人可以,确实无法再带别人一并逃走。 石完也说:“石生哥哥你赶紧走,回五台山去找师祖,我和钱莱弟弟跟那老妖婆拼了!” “别说那么多了!”石生一手拉住一个,借着遁光,穿墙而走,“咱们去跟姜姨祖汇合!” 幻波池里并非没道墙壁都有禁制,石生穿石遁法极为高明,带着两个小兄弟,迅速穿墙而走,他们先前用众生环看到姜雪君和司徒平他们在另外一个石室之中,便赶了过去。 姜雪君正带着司徒平等人盘膝打坐,忽然对面墙壁上银光一闪,现出三个小孩,正是石生三人,顿时又惊又喜:“你们的法力不是被封住了吗?是怎么找过来的?” 石完道:“那老妖婆本事稀松平常,根本奈何不了石生哥哥……” 话音未落,背后青光闪动,卢妪凭空现身,伸手隔空一抓,石生三个本已经跑到了姜雪君前方不到丈许的距离,骤然身上一紧,全都倒飞回去,漂浮在空中。 司徒平和商建初等人纷纷放出飞剑和法宝,被姜雪君回手之间,用太玄灵光挡住:“不许对前辈无礼!”她给司徒平三人失了眼色,让他们少安勿躁,然后向卢妪说道,“前辈难道真的要破例,向这几个晚辈出手么?” 卢妪森然而笑:“我说过不会杀他们,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只不过这三个小畜生勾结轩辕法王,将他藏了起来,我自然要好生审问一番。” 姜雪君听完眉头一挑,急问石生:“你们跟麻轩辕勾结,将他藏起来了?” 石生摇头道:“绝无此事!我根本不认识那麻轩辕,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况且我们在这里已是俘虏,自保尚且不能,哪还有余力管别人的生死!” 卢妪冷声道:“那麻轩辕就是在你们那里消失的,我不过一分神的功夫,便即不见,若非被你们藏起来,他断不能逃得过我的法眼!”姜雪君正要解劝,卢妪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若非看在你师父的面上,便连你也不能容,泥菩萨过江,先保住自身吧!”又向石生道,“你不承认,那也无妨,我自由法子让你们自己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卢妪将手一抹,石生立刻头下脚上,倒悬在空中,紧跟伸手轻点,便有两簇青色火苗自石生脚底涌泉穴处燃起:“这火乃是散仙四九重劫时的劫火,从脚底烧起,自下而上,透入顶门,还攻脏腑,旁灼四肢,毛孔发际,一瞬息间,化为灰烬。我说过不杀你,不会让你死了,因此将你倒转过来,从脚底慢慢向下烧,得百日之后,方能完全炼化成灰,你既不说,便受着吧!” 她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石生已经疼出了一身透汗,浑身抽搐,两脚想要转动,怎奈被卢妪法术禁住,连脚趾都不能动弹分毫,他苦苦修炼的真元,如涓涓细流一般顺着两腿经脉向脚底涌去,自涌泉穴喷出,维持劫火燃烧,因经脉相连,浑身又痒又痛,难以忍耐,只是知道卢妪心狠,求她也是无用,暗自苦苦咬牙忍住,不吭一声。 在五台派中,石完最崇拜岳清,最尊敬杨鲤,最信服亲近的就是石生,如今见石生熬刑受苦,再也按耐不住,忘了之前不能跟卢妪说话的约定,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老妖婆!被我师祖在北海揍得满地找牙,不敢找我师祖报仇,就会欺负我们,好没羞的老寡妇!贱人!你早晚不得好死,等我师祖来了,把你剥皮抽筋,打入十八层地狱!” 卢妪听了,脸上现出更加骇人的冷笑,她本就是旁门出身,行事作风从来不像玄门正宗那样顾及脸面,讲究道德气量,只要随了自己的心便好,有人惹了她,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冒犯,若能好生悔过,虔心磕头求饶,她还能容他们转世投胎,否则的话,尽要形神俱灭,如果真把她的惹火了,或者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敢不放在眼里的,她就要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佛教之中,都有锁骨酸心的折磨人的手段,道家也有数种,而旁门之中,更是多擅此法,卢妪修行了一千二百多年,这种手段,少说也有个千八百种的,此刻石完竟然敢冒犯自己,她动了真火,张口轻轻喷出一道真气,到空中化成两缕微风,顺着石完的鼻孔吹入,石生还待再骂,转眼之间就变了颜色,那劫风直接吹入体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似被无数把钢刀一片片地生剐活割,一下子疼得眼泪就涌了出来,兀自大声哭骂:“你个不要脸的老寡妇!转回拉皮条老虔婆!在家里养汉子的老婊子!呜呜……等我师祖来……哇哇,让我师祖杀了你……” 他和石慧五岁,父母便被石仙王召回秦岭,因不放心他们小姊弟俩,特地派了个庞化在那里照看,那庞化是个无恶不作的,跟华山派的荡妇,以及阴阳叟等人都有勾结,满嘴脏话连篇,时常给小姐弟俩讲些外面世界的故事,石慧知道他不是好人,不爱搭理他,石完却是每每央求他讲给自己听,因此学了好些市井无赖的骂人嗑,虽然不是很明白都是什么意思,但都知道是不好的话,用来骂这卢老妖婆再合适不过了!” 106 脾气·姜雪君 卢妪处置了石生和石完,目光又落在钱莱身上,森然喝道:“你比他们两个还要可恶!只在心里骂我!”伸手一指,射出九万根星斗电母神针射出,刺中钱莱周身穴窍之上,那针俱是一尺多长的牛毛电芒,刺入窍中,随脉游走,更能发出雷霆闪电,顷刻间便能将人击杀成灰,然而卢妪并不想杀人,针尖入肉,刺入脉络,便即停住,针尖喷出无数道细碎的电蛇,顺着经脉,内灼五脏。 此雷亦是道家四九重劫时候的劫雷,被卢妪收来,将原本不可控制的天雷强行驯化,随意施为,用来惩罚那些胆敢冒犯她的人,钱莱根本无法忍受,疯狂挣扎,哭嚎起来,却被卢妪死死禁住,丝毫不能动弹。 司徒平大喝一声:“老妖婆,你欺我五台派无人么!”张口喷出一道真气,南明离火剑化作数丈长的一道火龙,带着耀眼的佛光,张牙舞爪,向卢妪喷去,又放出从紫云宫得到的天一真元剪,去剪卢妪,再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三朵金花,自石生三人身下生出,想要将他们包裹救下。 见他出手,商建初和卜天童二话不说,也一起发出二行真气,一青一黄,向前猛冲。 卢妪伸手一指,南明离火剑便遭到迎头痛击,剑身一震,佛光烈火开始溃散,现出剑体,只不过这件到底非比寻常,并没有被打得倒飞回来,司徒平一口真气喷过来,立刻光焰复炽。而在这时,卢妪双手连抓,他的天一真元剪,还有商建初和卜天童的二行真气竟然全被她隔空摄走,两手搓了一搓,二行真气被强行还原成土木晶砂! 卢妪又将石生三人身下现出来的金花抓破,猛然间身后金色霹雳爆闪,认得是严媖姆最著名的乾天太乙无音神雷,心念一动,头上的吸星神簪悠悠飞起,簪子尖端喷出一大片银色光气,那么厉害的无音神雷,竟然被这簪子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狂收进去。 姜雪君本来想趁乱先把石生三人救下来,没想到这老太婆法力高得离谱,原本以为师父炼制的无音神雷威力无匹,她就算再强也要先行避让,等自己把人救下来,便用太玄灵光死守不攻,挨到人来,不管是五台派还是峨眉派,皆可得救,哪知竟然被人如此轻松破去。 卢妪声音冷得掉在地上都能砸出冰渣:“既然你自己不知好歹,那边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她双手一推,霎时间整间石室里全都开始飞沙走石,涌起大片的青光,姜雪君急忙用太玄灵光保护自己和司徒平三人,神光还未成形,卢妪的吸星神簪已经到了近前,银光将司徒平整个人吸住,针尖对准司徒平的咽喉,司徒平拼命鼓荡体内的混元真气,使用九天元阳尺护身,怎奈双方法力差距实在太大,那吸星神簪更是宇宙至宝,向前猛冲之际,鸿蒙紫气根本拦阻不住,紧跟着接连三朵金花亦全被戳破,眼看就要插入司徒平的喉咙里。 商建初和卜天童根本来不及反应,二人俱被青光裹住,强行向内挤压,骨骼咯嘣嘣地爆响,浑身血管炸起,几乎要被碾压成一滩血肉,眼看着司徒平就要丧命,目眦欲裂,毫无办法。 姜雪君放出天龙剪攻向卢妪围魏救赵,然而也已经来不及了。 司徒平全身被吸星神簪银光摄住,非但无法逃跑,连元神出壳逃命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等死,那簪子冲破三朵金花到了眼前,司徒平身上的度厄仙衣自发护住,化作无形屏障,受外力一冲,立刻开始狂发烈火,虽然转眼之间,便碎成了漫天火星,到底稍稍阻碍了一下。 忽然,整座幻波池剧烈摇晃,中洞那边传来似万马奔腾一样的闷雷爆响,卢妪面上一怔,随即尖啸一声:“丌南公!你找死!” 丌南公的声音滚滚传来:“卢家老魅果真是已经堕落到只会欺负后生晚辈,并在嘴上讨便宜的地步了,到底谁死谁活,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卢妪还要回手将司徒平先杀了再说,然而姜雪君眼疾手快,利用她这一分神的功夫,把司徒平连同卜天童、商建初,还有石生三个全部用太玄灵光护住,丌南公此时直捣中洞圣姑寝宫,卢妪更担心上官红,不敢有丝毫怠慢,厉啸一声,电闪飞走。 石生三个虽然被救下,但身体里的火、风、雷却无法解除,石生道行深厚,还能坚持,石完和钱莱已经是声嘶力竭,在司徒平怀里挣扎痛哭,直嚷难过,这一会的功夫,已然元气大伤,再耽搁一会,恐怕就要损伤道基,即便救治过来,也只有兵解一条路可走了。 司徒平取出混元丹给他们服下,姜雪君使劲办法也没办法解决,只好说道:“平儿你也别急,且让他们先忍耐一会,我这就带你们出去,到峨眉山去找你师父,此时许多仙宾皆在,必定能够有解此法的高人!” 司徒平抱着石完,卜天童抱着石生,商建初抱着钱莱,姜雪君在前面开路,出了洞室一路向外,连飞了一刻钟的功夫,那甬道竟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司徒平惊声道:“姜姨,这里头有古怪!有人在暗中调转阵法,阻止我们出去!” 姜雪君早就察觉出来,她已经默默地向圣姑祝祷过,妙真观跟峨眉派的关系一向密切,说起来大家都是朋友,请圣姑打开道路,让她带人出去,然而接连祝祷三遍,都毫无反应,甬道仍然走也走不完。 这下把姜雪君弄出火起来,她的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跟朱由穆大伙,要杀尽天下的左道邪魔了,但凡有人惹到他们,那也是不死不休,比之当今卢妪的作风,也是相差不远。严媖姆被困铁城山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在她向来,如果当年她不去搀和洞庭治水的事情,她就不会把梼杌放跑,严媖姆一个将要飞升的人,也不用带着她远走西昆仑去杀梼杌,结果失陷铁城山了,当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还习惯性地把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直到从西昆仑到西崆峒,跟岳清相识一场,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让她性格变了很多。 如今被圣姑困在这里,石生三人又是危在旦夕,终于把姜雪君的暴脾气又勾动起来:“既然主人执意不肯放我们走,那也说不得,休怪我无礼了!”她也真狠,上来就抓了三颗无音神雷,直接轰向一侧的石壁,那石壁上皆有阵法禁制,坚于金刚!而且一受外力打击,立刻生出反应,他们所在地区处于南洞范围,豆粒大的雷珠一出去,立刻腾起大片的火光,万道丙火凝聚的烈焰霹雳刚要喷发,便见满眼的金色雷霆,无声无息,丙火烈焰立刻被消灭了一大片,紧跟着呼隆隆连声,面前的墙壁被炸出一个三丈多高的大洞。 两侧烈焰疯狂向中央涌过来,司徒平急道:“姜姨,怎么办?”说着就要取出坎金丸。 姜雪君左右挥手,放出一大片金光将欺到近处的火焰略阻了一阻,轻喝道:“跟我走!姜姨给你们轰出一条路来!”她自知,若是循着幻波池的阵法去走,圣姑若是执意不肯放她们,即便不被伤到,时间拖延下去,石生他们也要成为废人,因此索性豁出去,用师传无音神雷狂轰滥炸,遇墙砸墙,遇壁破壁,强行炸出一条通道。 姜雪君在前面开路,司徒平负责断后,用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在众人之间环身飞绕,并一道道鸿蒙紫气,排开从后面喷涌追至的火焰。 媖姆大师的无音神雷真不是吃素了,姜雪君一连炸穿了二十七道墙壁,仗着太玄灵光和司徒平的九天元阳尺护身,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主要是姜雪君本身也是三仙二老这个层次的一流高手,又有太玄灵光这等防御力彪悍到无比的宝贝,便是五行齐运,也至多把她困住,无法伤及性命,而圣姑此时还在池底做死关,只是一丝意志游走于外,按照心愿操纵阵法,如此又哪里能够阻挡得了她的步伐! 很快,一行人就杀到了中央主洞,周围五座门户,顶上便是湍流不息的悬湖。 姜雪君正要带着他们破开水面飞出去,忽然湖水分开,自上面飞下来一个曼妙美女,穿着打扮与中原不同,腰肢肩膀大腿全部裸露在外,头上腕上脚踝俱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珠珠链链,闪烁着一样的光彩,自上而下,看见姜雪君等人,面露喜色:“你们果然在这里!” 看见此女,司徒平等人也很高兴,原来她便是南疆九族共同供奉的护世女神,天蚕仙娘! 当初百万妖尸闹中原,岳清请来许多高人布置八门金锁阵法,姜雪君和天蚕仙娘同至,在五台山上见过面,姜雪君虽然心里还有些瞧不起这蛮女,不过也知道她是友非敌:“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五台山……” “那也不要去了!”天蚕仙娘落地,急声说道,“少阳神君正在外面跟太白仙姥大战,苍虚老头施法封禁了依还岭周围八百里地界,我这也是仗着灵蛊,化成虫类,偷偷潜入进来,你们现在出去,正好落在他的罗网之中!” 107 玉钥·司徒取宝 听说苍虚老人在外面施法封山,少阳神君大战太白仙姥,姜雪君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来了?道友你又是为何而来的?” 天蚕仙娘笑道:“少阳神君跟峨眉派交好,估计是被峨眉派请来帮助镇守幻波池的,苍虚老人跟他交好,一并跟来也不稀奇,至于太白仙姥嘛,八成是来助丌南公破先天五遁的,本欲庚金破青木,奈何先遭丙火当头烧!我师父跟圣姑有仇,我跟峨眉、青城两派也有过节,这次应劫而来,正好把过去的恩怨一并了结!”她看见司徒平三人怀里抱着的人,“他们都受伤了?” 天蚕仙娘跟石慧私交不错,对于石完也是另眼相看,石完兀自浑身抽搐,五脏之气已经被劫风吹散大半,奄奄一息:“天蚕娘娘救救我。” “哟,完儿又哭了,不是告诉你,男子汉不能随便哭鼻子嘛。”天蚕仙娘说着将石完接过去,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会伤得这般重,“这是道家四九重劫的劫风!他远没到那般地步,如何会……” 司徒平道:“是卢妪施的法,我给他们服了混元丹,也无济于事,仙娘可有对治丹药?” 天蚕仙娘皱眉沉吟:“你们五台派的丹药,独步天下,我一个穷荒僻壤的山女,即便有点蛊药,又哪里比得上你们的混元丹?只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怕他们三个承受不了。” 司徒平惊喜道:“仙娘有什么妙法?只要能够救得他们三个,五台派上下俱感大德!” 天蚕仙娘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也不用五台派上下都感激我,只要你感激我便好,将来我若请你到神月山做客,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司徒平郑重地点头:“那是自然!仙娘是师父的朋友,即便你不久他们三个,过段时间,我也要亲往神月山叨扰一次的。” 天蚕仙娘咯咯地笑,清脆得仿佛银铃一般,伸出一只手指在司徒平脑门上点了一下:“五台山上下,就属你这小鬼主意多!” 姜雪君有些不耐烦:“道友若是真有救治他们的本领,还请尽快施为。” 天蚕仙娘道:“我那个法子,有些特别,要看个人的道行心性,差一些,非但不能成功,后果还会很麻烦。”她介绍说,“我如今已经将本命元神与四翅金蚕蛊相合,能够以精血凝就天蚕丝,将人包裹之后,可避天劫,只是外劫不至,却有内劫,在里面的人如果不能宁心静气,便会心神错乱,陷入幻境,导致脏腑之间五气失衡,发火自焚而死,并且元神也要永世困在蚕茧之中,即便求到我师父出手,也得一甲子之后方能转世投生,重得自由。” 司徒平有些拿不定主意,石生痛得浑身汗出如浆,连抱着他的卜天童都被汗湿,身上越来越凉,小脸青白青白的,偏偏内热无比,双脚都已经烧得皮焦肉烂,骨头焦黑,他强咬牙关才没有呻吟出来,十分虚弱地说:“仙娘既有妙法,还请施为,即便失败,也是我的造化。” 天蚕仙娘拿出帕子给石生擦汗:“没那么可怕的,石儿的道行我了解,足以平安渡过了,到时候破茧新生,还有许多好处呢!只是不能在这里,咱们得找个妥当的去处,放好用功。” 姜雪君为难道:“这幻波池里全都笼罩在先天五遁的禁法之内,现在出又出不去……” 司徒平忽然拿出一枚莲花玉钥:“这次出来之前,师父曾经有过交代,说是万一到了山穷水复之时,可持此物去东洞中层,寻找一座宝鼎,鼎里有一朵莲萼,须凭此宝将其取出,然后打开夹壁,里面是圣姑的藏珍之所,天书的宝物已经被卢妪取走,不过我们可以借那里略壁敌踪,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姜姨跟我们在一起,而卢妪不能在我们身边,否则就不能了。” 姜雪君看着三小受苦心疼:“即是这般,咱们赶紧去吧,这幻波池自从经妙一夫人和玄龟岛主加固之后,禁法越发厉害,咱们从这里直接过去恐怕不行,还是从水路走,由北洞直接穿行,巡游支脉,直接到达北洞吧!” 姜雪君来过幻波池不止一次了,对这里的路径颇为熟悉,她双手一张,放出太玄灵光,将几人一起裹住,然后化成一道丈许长的金光,直接钻入湍急的瀑布之中,顺着水里游向北洞,不敢接近池底,沿着边缘巡游支脉,进了一条岔路,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骤然向上钻出水面,落足之处,已经到了东洞之中,诺大的洞室里面,矗立着一座极大的巨木仙屏,上面是整个幻波池总图,中洞那边正斗得天翻地覆,丌南公放出落神坊,化成一座五连牌坊,上面金光闪闪,霞彩万道,从牌坊里面飞出先后天五行神光,抵住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的巨木青藤,沙砾尘埃,烈焰洪水,金刀神戈,炸得光焰纷飞,山摇地动。 东洞木宫在图上显示的是一片丛林,木由水生,水乃木母,下方由一小片水塘,虽然随着屏风竖在那里,却并不往下流淌,下方直通北洞水宫,姜雪君方才就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绕过屏风,后面就是那座巨鼎,姜雪君面显凝重之色:“大家小心了,这鼎内能发道家最厉害的大五行绝灭神光线,普通的五行之物,遇上便要被洞穿消融!”她盘膝坐在地上,张口喷出自己的飞剑,姜雪君冰雪聪明,听司徒平说必须自己在场的话,便知道要开这鼎非自己去做不可,因此直接将车渊、舟山双剑放出,一黄一蓝两道长虹向前射出,分别插入鼎盖之下,向上托起。 她的道行,在地仙之中也属于极高的了,更兼修炼《太玄天章》,乃是玄门正宗的无上秘典,双剑一托之力,便是一座山也翘起来了,然而此时那鼎盖却是纹丝不动。 姜雪君深吸一口气,将腹内真元倾吐出去,双手掐着剑诀,在胸前一收,那两口仙剑便也随之向中央合璧,立刻化作一道更加耀眼的金虹,随着她一声轻喝,鼎盖终于被平端起来。 姜雪君两手掐诀,指尖向上,微微颤抖,仿佛托着万钧重力,鼎内已经有无量彩色光线由内而外狂喷乱吐,俱被太玄灵光挡住,她向司徒平道,“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平儿你快去快回。” 司徒平点头,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头上三朵,护住天门,凝聚精气神三宝,使其不散,则魂魄不动,神智不迷,脚下两朵,护住地府,使得精气不泄,元阳不失,阴阳平衡,不染不垢,剩下四朵环身飞舞,守住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再加上鸿蒙紫气,以及姜雪君给他加在身上的太玄灵光,可谓是全方位的防护,以南明离火剑分开五彩光线,飞入鼎中。 这鼎乃是一块整玉雕成,鼎芯是一朵赤玉莲花,里面向外迸射阴阳元磁真气,连元神也能牢牢吸住,若是旁人进来,必要形神俱灭,好在司徒平实现得了岳清指引,把九天元阳尺给了他,姜雪君用太玄灵光帮他挡住五行绝灭神光,九天元阳尺那九朵金花将他元神牢牢护住,虽然身形迅速变小,并且急速下落,他也不慌。 强大的吸力是他迅速坠落在赤玉莲花上面,此时他的身体已经缩小成一尺多高,站在莲蓬之上,以一口真气,将玉钥送出,那如意行的玉钥指向下面,司徒平喷出混元真气,强力运功,玉钥之上光芒涨起,越来越亮,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亮得刺眼,终于开始向下射出道道七彩流光,下方莲房跟着上浮,大约一尺方圆的莲房之上,共有五十多个巢穴,全都空着,里面所藏的毒龙丸和各种宝物,当年岳清被妙一夫人等高手追得紧急,只将外面在鼎中悬浮的一百零八件宝物一网打尽,这莲蓬中的,没有来得及拿出,如今全都不见,乃是被卢妪施法取走,给了上官红。 不过司徒平意不在此,继续施法催动那枚玉钥,所喷出来的彩光开始变得粘稠如火,不停地炙烤那枚赤玉莲花,又过了片刻,那莲蓬孔里忽然如礼炮一样向外狂喷彩焰,紧跟着喀嚓一声从中裂开,里面飞出一朵极小的白玉莲萼,仿佛一枚由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配饰,只有拇指大小,如流星一样向外走,司徒平早有准备,日月钵盂当空倒悬,将那莲花直接收入其中。 宝贝到手之时,司徒平只听得脑海之中骤然荡起一声极为愤怒的女子尖啸,饶是有九天元阳尺护持,仍然觉得精神一荡,吓得脸上变色,不敢耽搁,收了钵盂,赶紧飞出。 他刚飞出,鼎盖便砰地一声闭合,姜雪君脸色惨白,浑身香汗淋漓:“可成功了?” 司徒平点头,打头带着大家绕过巨木屏风来到后面,墙壁上圣姑影像正自横眉冷目,司徒平直接取出两道神符,啪!啪!交叉贴在上面,将圣姑影像定在那里,然后拿着玉钥向前一点,墙壁便向两边分开,现出一道门户! 108 天蚕·作茧自缚 司徒平取了白玉莲花,仍然拿着那柄如意行的玉钥,打开巨木屏风后面的石壁,圣姑画像移开,里面是一间半亩大小的玉室,正中央横着一条青玉书案,原本在这里的道书、法宝已全被卢妪取走,给了上官红,那老太婆神通广大,视圣姑的布置于无物,虽然手里没有玉钥,仍然轻松入内拿到法宝,圣姑也是无可奈何。 那青玉书案极大,跟个床榻一般,触感肌肤生温,司徒平回身将门户关闭,天蚕仙娘让人把石生三个都放在上面:“石儿是肯定可以成功的,完儿和钱儿我不敢肯定,要你们自己拿主意。” 石完和钱莱道行比石生差了不少,混元真气的水平又实在不高,此时已经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我要跟石生哥哥一样,他怎样我们就怎样,娘娘不必手软。” 姜雪君也看两人比较悬,犹豫着要开口劝他们现在兵解,司徒平忽然说话:“我们五台派弟子,向来说到做到,他们说能够成功,那就肯定能成功,仙娘只管动手吧!” 他是这三个人的师叔,一定程度上可以代三人做主,听他这么说,天蚕仙娘也就不再废话,盘膝坐青玉案前面的蒲团上,然后开始施法。只见她闭目运功,片刻之后,身上开始放光,金色的光芒,极为明亮,却并不刺眼,特别柔和,在整个玉室内绽放出一波一波的金色光润,天蚕仙娘仿佛女神一般,坐在一团卵形的金光之中,一只四翅金蚕的虚影,在她背后缓缓浮现出来。 天蚕仙娘口中默默念了几句什么,忽然间双目挣开,伸手向前一指,她背后那个四翅金蚕的元神便开始振动翅膀,自口中喷吐出一缕极细的蚕丝,仿若烟尘一般,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笔直地向前飞出,途中分作三股,分别向三人飞去,到了头顶上,倏地扩散开来,劈头盖脸地罩落下去并且环身缠绕起来。 那蚕丝极韧极细,缠在身上,累得皮肤寸寸割裂,鲜血渗涌,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地痛苦,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奇痒,三人却已经没有力气喊叫,只剩下虚弱地呻吟,伴随着肢体地抽搐,难过之极,石生还能坚持着盘膝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石完和钱莱却没有这份道行和定力,呜呜地哭着:“师叔救我……师祖救命啊……” 司徒平也极为心痛,不过却把脸一绷,厉声喝道:“救什么救!大道途中,全靠自己,谁也救不得你们!便是师父来了,也只能再给你们背诵一遍太乙玄功的口诀,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自修自得!平时你们两个就不努力,现在看看人家石生,将来破茧重生,道行比现在还精进十倍,你们本来就被落在后面,这回定不住元神,在茧里白白耗费一甲子的功夫,将来再转上一劫,石生早就已经飞升紫府了,你们就在地上仰望吧!” 这话把个石完刺激得不行,他向来是以石生为目标,以毕生精力奋勇追赶的,这时候听说石生哥哥要比撇下他先飞升,剩下一个钱莱,本就看不起自己,石生一走,势必要跟自己散伙,到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他拼命咬牙,振作起精神来,定住心神,开始默运太乙玄功,而另一边钱莱也是同样的心思。 天蚕丝源源不断地从四翅金蚕口中喷吐出来,似雾如霜般裹在三人身上,一层又一层,连头到脚全部包裹在里面,天蚕仙娘不停地施法,过了一昼夜的功夫,终于形成三个金光灿灿的蚕茧。 天蚕仙娘背后的四翅金蚕已经是光芒黯淡,虚弱得不行,蔫蔫地收回体内,天蚕仙娘本身也是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成了!”她又喷出一口真气,三个蚕茧迅速缩小,最后只有拇指肚大,落在她的手里,天蚕仙娘满脸喜色,“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平儿你过来。” 司徒平见她如此出力,也是有所不忍,正要劝她休息,天蚕仙娘把那三个蚕茧举起来,看似要给他戴在脖子上,哪知腿上一软,又跌坐回去,只因那四翅金蚕便是她的本命元神,金蚕所吐蚕丝,乃是用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精华凝就,于修道人来讲,便是精气神三宝所化,她平时修炼的时候,单弄一个蚕茧裹住自己都要损耗不少元气,每隔十二年才会行法一次,现在同时弄三个,已经是心力交瘁,元气大伤,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 司徒平赶紧扶着她先坐在那里,又拿出混元金丹给她服用,天蚕仙娘不接丹药:“那个等晚一会再说,你先把这蚕茧接过去,贴身戴好,用你自身元阳之气,温养孕化,我估计不过百日功夫,石生就能孵出来了,你快拿过去,我眼皮直跳,总觉要出变故……” 司徒平伸手过来接,二人双手还未碰到,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个白嫩修长的手,到天蚕仙娘手里将三个蚕茧抓过去。 这一下大家伙全都惊诧莫名,转头再看,青玉案的边沿上已经坐了一个金冠华服的美少年,正用手捏着三个蚕茧,好奇地看着,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非但商建初、卜天童,司徒平和已经元气大伤的天蚕仙娘没有发现他是从哪里来的,就连姜雪君也未能察觉。 一看这少年,姜雪君立刻惊叫出声:“沙神童子!” 天蚕仙娘也是身子一震,惊骇欲死,抓着司徒平的手想要站起来,却再次跌坐下去。 沙神童子笑嘻嘻地说道:“你元神受损不清,再不让他给你一粒玉洞神丹吃,以后想要修证妖仙,可就要再转上一劫了!” 姜雪君当日在西昆仑,可是深深地领教过沙神童子的厉害,抓她跟抓小鸡也差不多,最后还给收进诸天秘魔神灯之中,若非岳清吞了灯芯,把她救出来,最后肯定难逃形神俱灭的结局! 她双手一分,太玄灵光在自己和沙神童子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喝住放出南明离火剑的司徒平:“我来挡住他,你们快走!” “走?你们还要往哪里走?”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回头一看,只见背后也站着一个沙神童子,满脸邪气,双目之中迸射出尺许长的魔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使得卜天童和商建初二人心惊胆颤,元神动摇,就要魂飞魄散了! 司徒平喝了一声:“魔头看剑!”南明离火剑化成一道佛光烈火向前斩去。 沙神童子阴阴笑着,全身化成一道红光,裹在南明离火剑上面,强行带着宝剑在空中转折,反去斩姜雪君,司徒平正自掐诀收剑,面前红光一闪,脖子已经被沙神童子掐住,另一只手在他小腹上轻轻一拍,登时封住了司徒平体内的金丹,司徒平这一口气运得差了,连声急咳,连退数步。 而姜雪君亦被一口大钟罩住,扣在地上,司徒平目瞪口呆:“那是……那是师父的禹王钟!你,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沙神童子斜着眼睛看他:“你猜猜看呢!”此时商建初和卜天童,早已经被他施法禁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定在那里,他也不再理会司徒平,径直走到天蚕仙娘的跟前蹲下。 天蚕仙娘如果是在全盛时期,还会想法逃走,如今衰成这样,便是连元神逃生的能力也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拿捏,心里头已经是怕极了这个大魔头,身子忍不住地轻轻发抖,仍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师父常跟我提起沙神教主大名,今日能得一见,真是小女子的荣幸呢。”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师父洞玄老太么?她都跟你怎么说起我的啊?” 天蚕仙娘谄媚地笑道:“我师父说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更兼懂得怜香惜玉……” 沙神童子笑意更浓,伸手挑起天蚕仙娘的下巴:“你也知道我是魔教教主,也敢用这种手段来勾引我?不把我把你采得元阴丧尽,形神俱灭么?” 天蚕仙娘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去勾沙神童子的脖子:“我不过是久闻沙神教主的大名,一直心向往之,今日能得一见……”她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是气喘吁吁,“能陪教主春风一度,也是我三生有幸了!”她身上有蛊药,乃是一股淡淡的异香,能够勾人情欲,并且动念之间,问心蛊已经趁人不决的时候钻入沙神童子颈后的皮肤,她料想,魔教中人,向来不修心性,沙神童子即便是魔教教主,定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只要上了床,她就有办法把最厉害的几种神蛊顺着双方精血互换,全部送进对方体内,到时候即便这老魔神通广大,杀不死他,也有一拼之力。 沙神童子伸手捏她的脸颊,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听说洞玄老太那一脉道法,皆是处女修成,一旦破身,便为不洁,会被蛊神厌弃,你今日若是陪了我,恐怕一身道行都要白废了吧?到时候白发苍苍地躺在我的床上,你说我会不会吐出来呢?” ——本卷完 ——以下不算字数—— 最近几天,点推收订都掉得厉害啊,又要到警戒线了。%>_<%。 001 法牌·沙神任务 沙神童子说完,撇下天蚕仙娘站起来,不无得意地说:“我是圣教里诸天秘魔宗嫡传弟子,你可知道,我们这一脉是不能够破身的?我绰号里有‘童子’二字,可并不是白叫的,你便是九天仙女下凡,又岂能勾得动我的心思?” 天蚕仙娘,包括司徒平几个全都目瞪口呆,在他们心目当中,都以为魔教皆是无恶不作,奸淫浪荡之辈,没想到竟然也像道家一样,要保留童身才能够修炼最高级的大法,否则的话,即便也能够用他法补足,也不如童子之身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少灾少难。 沙神童子小心地捏着三个蚕茧:“你方才说,是要把这东西贴肉放在胸口,像孵蛋一样地把那个三个小子都孵出来么?”见天蚕仙娘傻傻地点头,他把上面蚕丝绞成的细绳捋开,小心地戴在脖子上,然后又把三个蚕茧顺着领口送进衣裳里,“他道行太差,不中用,还是我来孵吧!” 司徒平沉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沙神童子满脸无辜:“我没想怎么样啊?就是要把他们孵出来而已。” 司徒平没话说了,小心地靠到天蚕仙娘身边,两人弄不清沙神童子的用意,然而又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也只能提心吊胆地在那里看着,司徒平默默地在心里念颂:“师父救命啊!再不来就晚了!小石头他们都被大魔头捉去了!”只是得不到丝毫回应。 沙神童子好整以暇地背着双手,在石室里四处看了看,用手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伽因小娘子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幻波池深藏山腹之中,又在地面平线以上,看似把自己藏了起来,实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势,不过这倒也符合她即爱显摆又故作清高的脾性。东方木宫,主洞南北太短,青龙之势不成,苍龙无足,而且嫉主;西方金宫,又高又空,白虎衔尸,啸傲不逊;南方火宫,先前竟然以髓液生火,嘿嘿,这个还算是好的,可惜被收走了,易周老儿进行补足,又寻不到那么些髓液,以别物代替,近乎朱雀悲哭;北方三洞连环,比前面又高,正是玄武拒尸。如此大凶之地,也难怪她那徒儿崔盈会死而复生了。” 天蚕仙娘试探地道:“这幻波池中有圣姑所设天魔诅咒,男子入内,非死即伤。” 沙神童子大笑:“天魔都是我的孙子,哪个赶来害我?伽因小娘子这点手段,不过是欺负……”他本来想用手指向司徒平,想起自己如今拜在岳清门下,算起来还要叫人家师兄,就把手指从他身上划过,指向了卜天童和商建初,“欺负他们这样的小孩子,她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哈哈,她也配得上一个圣字!她修道这几百年来,也就杀了几个不成气候的旁门左道,不过当年仗着红莲师叔对她爱如性命,不舍得杀她,才猖狂了这几百年,还放言荡平魔教,哼!” 他越说越气,脸上怒意转浓,忽然囊中屠龙刀一声轻鸣,沙神童子一怔,想起岳清所说戒刀一意,转而叹了口气,扬手收回禹王钟,又消了卜天童和商建初身上的禁制法术。 姜雪君赶紧过来,放出太玄灵光将所有人都护在里面,几人全都提心吊胆地看过来。 沙神童子再度很不甘心地叹气:“我已经拜了岳真人为师了,现在已是五台派弟子了。” 这话别说是姜雪君,就连卜天童都立刻摇头表示不信,司徒平更是说道:“不可能,我师父说过此生只收九个弟子,我是第一个入门,排位在最末尾,再不回收其他弟子了。” 天蚕仙娘用手掐了掐他的胳膊,然后跟沙神童子笑着说:“你既然是五台派弟子,那咱们可就都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能再害我们。” 沙神童子满脸无辜:“我什么时候害你们了?方才是你们主动向我出手的,而且毫不留情,一副要把我打杀得形神俱灭的样子!”又冲天蚕仙娘邪邪一笑,“尤其是你这娘们最坏了,还给我下蛊呢,呸!”淡红色的口水吐在青玉地面上,里面躺着一只问心蛊和两只噬魂蛊的尸体。 天蚕仙娘也是满脸无辜:“那时候你又没说你是五台派弟子!” 司徒平不跟他俩缠杂不清:“你到底为何要夺去那三个蚕茧!” 沙神童子有些不满意地说:“师父说我当初把他们三个捉去西昆仑,关在魔宫里面,后来被卢妪自魔宫里带到这来,才受了这番苦难,因此让我来将他们三个孵出来,以了结这番恩怨。再说我与你一样,俱是童子之身,纯阳火力比你更强,由我来孵,岂不是比你更快更好?你又在那里一个劲地叽歪作甚!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火气一动,囊中屠龙刀又是一声轻鸣,沙神童子再度无奈叹气,“别叫了小祖宗,这几天都被你给叫得烦死了!” 司徒平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看他暂时没有动手杀害大家的意思,这才稍稍放心。 姜雪君对着魔头实在是忌惮至极:“既然你自称是五台弟子,那还请将我们带出去。” 沙神童子摇头道:“不可能的,苍虚老儿在外面施法封山,我自己进出都要趁他跟人斗法分神的时候,饶是如此,一不留神,也要被他发觉,带着你们根本出不去。”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把石生他们抢过去,然后就在这里干等着?”司徒平有些着急。 “自然不是干等着,我跟你们说,我这次来,还有另一宗事情要办,亦是当年的一段公案,我们魔教有一位长老,法号红莲,当年看上了伽因小娘子,爱得不行,有一次将其元神摄去,又不忍心加害,特地炼制了一件红莲法牌,将她和自己的元神一起禁制,以证同生共死之一,后来他开红莲法会的时候,那法牌被俞峦设计盗走,带回给了伽因,现如今就藏在幻波池中。”沙神童子拿出最为和蔼的笑容,“师父这次让我来,便给了我这宗任务,让我带着你们把法牌拿到手。” 姜雪君几人心思电转,盘算着他说这些话的真假:“岳道友要那法牌有何用处?” 沙神童子道:“现在红莲师叔被苦行头陀以身体为囚牢,困在里面,两人元神在一个躯壳之内日夜鏖战,谁也消灭不了谁。这时如果那法牌落在峨眉派的手中,势必要用它将红莲师叔治得元气大伤,最终让苦行头陀取得上风,到时不但苦行头陀能重获自由,伽因也能彻底解决后患,飞升西方极乐世界,所以师父让我来和你们一起将法牌拿到手,带回五台山去,用它反治伽因,你们要知道,这幻波池即将成为峨眉派别府,一旦其气势长成,对于五台派绝非好事。” 既然听完,也觉得有理,如果沙神童子真的甘心情愿入了五台派,岳清让他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几人对于这样不可一世的老魔,忽然成了五台弟子,都表示接受不了。 姜雪君问他:“你现在可知道那法牌藏在何处?又需要我们做什么?” 沙神童子笑道:“师父早已经算定,那法牌现藏在北洞水宫下面的宝库之中,所需几件前古奇珍和天府异宝同时施为才能打开,因此才要你们一起帮忙,再加上师父给我的神禹碑、禹王钟,看看,我要不是真的拜师,入了五台教下,师父的神禹碑和禹王钟这两件前古至宝是如何到我手里的?还有这口屠龙刀。”沙神童子说着从囊中把屠龙刀拿了出来,“现在外面十几个人,打得翻天覆地,中宫那里丌南公和卢家老魅还在斗法僵持,咱们便乘这时候,偷入北宫取宝,正是时机!” 姜雪君与袖中默占一课,跟沙神童子去,大吉大利,然而此时各方高手混战,天数早被搅乱成一团,很难参透天机,一时之间,她有些犹豫不决。 司徒平对沙神童子的话,信了三分,疑仍七分:“我们只在这里躲着就好,师父会来救我们的。” 沙神童子凤眼一斜,正要说话,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幻波池剧烈抖动,幸好玉室是整块美玉抠出来的,不会掉下砖头瓦块,,只是左摇右摆,不过也是让人胆战心惊,今天来的这些人法力实在是太强了,稍不留意,就要将幻波池整个炸成齑粉! 便在这时候,外面洞中进来三个人,正是妙一夫人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径直来到青木屏风下面观看阵图,妙一夫人忽然说道:“这鼎被人动过了,想必里面的毒龙丸等也已经被人取走。” 李英琼道:“说不定是卢大仙婆替红儿所取?” “看着不像。”妙一夫人道,“先别管它了,咱们先助卢道友破了那丌南公是正经,外面苍虚老人恐怕难以持久,我在这里施法,调动先天五遁,使五行齐运,合力向中宫去轰杀丌南公,等到紧要关头,你二人自这总图里直接飞去,以紫青合璧破开丌南公的护身法宝,斩碎他那翠玉连环,到时候卢道友便有机会取胜了!” ——以下不算字数—— 原来是清明节的缘故…谢谢大家的支持。 传统节日得到重视,是好事情。 002 斗阵·火灵珠 妙一夫人在外面出现,商建初一惊,正要说话,沙神童子摆手制止,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弄出动静,然后将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口金光闪闪的小刀,脸上又露出那邪邪的笑容,那弑刀在右掌上旋转飙飞,左手掐诀,便要将其发射出去。 姜雪君忽然开口道:“住手!你……要暗算妙一夫人?”沙神童子反瞪她,她的后半句话就有些不连贯,这老魔的气势实在是太大了! 她一说话,外面的妙一夫人就有所察觉,精神一震:“什么人!”亦被惊吓不已,来不及施法,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两个转过青木屏风,看见被两道符纸交叉定住的圣姑影像,立刻就想起当初被岳清来这里闹个灰头土脸的那段往事,顿时面色陡变,急忙让两个弟子退后,“是五台教主到了么?还请出来一见,不必如此藏头露尾的。” 沙神童子愤愤不平地收起弑刀,向司徒平说:“去把门打开吧!”又跟姜雪君说,“你去跟那小贱婢谈判,她若是愿意让我们平安离开幻波池,一天云彩便都散了,若是不肯……哼。” 姜雪君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又是早就有心想要为两家说和,原本的打算就是跟李静虚她们一起在为两家劝和,结果提前被岳清给送到幻波池来,如今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若能让妙一夫人放大家离开,正好可以让五台派领峨眉派一次人情,以后再有冲突,她再去劝岳清,双方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将来也就把恩怨都化解开了。 司徒平挥动那如意玉钥,一道青光射出去,洞门打开,姜雪君最先飞出去,妙一夫人看见是她,刚松了口气,紧跟着看到后面的人,立刻失态地尖叫出来:“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背负双手,好整以暇地从里面踱步出来,笑呵呵地道:“妙一夫人,好久不见,本座甚是想念啊!峨眉开府,后事夫人都收拾干净了么?怎么也有闲情雅致,来这阴宅里赏玩伽因小娘子的陪葬物了?” 不等妙一夫人说话,李英琼便怒道:“圣姑是我过去世中的至交好友,这幻波池也要送给我开辟别府,我们在自家洞府里做事,还要跟你禀报么?至于你这魔头,在峨眉山上的时候,峨眉派看在极乐真人的面上,放任五台派的妖师将你带走,你如今还敢来此,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沙神童子也跟她一般怒道:“当初在峨眉山,若是没有我师父出手收走我的红尘沙,你们峨眉派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如今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什么玄门正宗,呸!不要脸的小贱婢!敢说我师父是邪师,看你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呢!卢家老魅将本门三个弟子带到幻波池,我师父岳真人命我来将人救回去,如今事已办完,正要离去,你们是放是留,且拿出一个章法来!” 沙神童子说让姜雪君谈判,便不肯先动手,只在那里跟李英琼呛呛,挑拨对方的怒气,偏偏李英琼也是配合,以邪师称呼岳清,沙神童子因此反骂李英琼,姜雪君这边都没办法说他不对,她有些着急地看了司徒平一眼,司徒平开口道:“沙神师弟,本门家教,不许恶口骂街,难道师父收你入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么?” 沙神童子嘿嘿一笑:“师父没说,大师兄倒是说过,咱们五台派的家教可比峨眉派要好得多,不似峨眉派的弟子,一个个都像凡尘俗世里的泼妇一样,连我魔教中人都大多不如……” 李英琼过去世多次为人所害,而周轻云亦有夙缘,额上三条血线,俱是杀性极重之人,听得沙神童子如此贬低峨眉,俱都怒火填膺,紫郢、青索双剑发出阵阵龙吟。 姜雪君道:“各位少安勿躁,且听我一言!虽然我不知道峨眉山那边开府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到底齐道友发请柬往五台派,岳道友也是欣然赴会,双方已然是……” “姜道友不必说了!”妙一夫人打断姜雪君的话,“你这些话,极乐真人和灵峤仙府诸位道友都已经说过了,你可知这大魔头在峨眉山上坐下多少恶事?本门李师兄就是死在他的手上,血海深仇,焉能不报?今日既然他来了,正是冤家路窄,非杀他不可!” 妙一夫人话音方落,周围风起云涌,洞内陡然黯淡下来,紧跟着喷出道道幻彩流萤,原本空旷的洞室里,立刻化作万顷森林,无边巨木,轰隆隆排倒倾轧,挤压过来。 妙一夫人带着两个弟子已经消失了踪影,声音朗朗传来:“姜道友莫要再跟邪魔一途,快些离开他们三丈之外,我这阵法就要发动了!” 司徒平和天蚕仙娘等立刻看向姜雪君,沙神童子依然是邪邪的笑容,斜着眼睛看她。 姜雪君毅然放出车渊、舟山双剑,横在身前:“我跟平儿一起进来,自然也要一起出去,否则我也愧对他喊我那一声姜姨!荀道友,我知道你得玄龟岛易真人之助,在这先天五遁之外,又加了一重正反须弥九宫剑阵,要杀我也不在话下,只是姓姜纵横天下数百年,还从未临阵退缩过!” 沙神童子长啸一声:“伽因小娘子对你们峨眉派真个不错,几百年前便弄出这么大一座阴宅来给你们做安葬息魂之地!”双臂一张,便化成一道血光向上升起,一闪消失。 周围数不清的十余丈长、磨盘粗细的巨木,每九根一组,离地飞起,排山倒海般向这里轰砸过来,更有百余丈长的青藤,仿若盘天巨蟒,带着无量先后天甲乙木雷珠,如冰雹一般乱打。 司徒平自头顶上放出乾天火灵珠,那宝珠乃是洪荒异种,亘古凶物文蛛的内丹,被司徒平当做外丹修炼,将来用以寄托元神。刚取回来的时候,便能发万道烈火,所发红光将人全遮掩,如今经过司徒平养炼多年,已经能够逐渐运用由心,只见碗口大的珠子,悬在他头顶上方丈许高处,滴溜溜不停旋转,向四周散发出道道火润,霎时间将方圆数十里全部染成红色,司徒平左手托起日月钵盂,里面喷出太阳太阴两种真火,绞成一股脸盆粗细的火珠,喷击在乾天火灵珠上,便如火上浇油一般,仿若火星爆炸,一圈圈的火光流焰往外荡漾开去! 五行之中,木能生火,木为火母,火多木焚,司徒平二十余年苦修,更以先天阁出产的太乙元精增加法力,如今比之修行一二百年的散仙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所修乃是玄门正宗仙法,那乾天火灵珠又是人间奇物,对付血神邓隐、沙神童子这种高手自然是不行,但以生克变化,对抗一宫阵法,已是足够。 火焰掠过之处,那些巨木、青藤纷纷化作灰烟,那些先后天甲乙木神雷也都在火中炸开,噼啪乱爆,轰隆隆巨响,所爆发出来的青气,越发助长了火焰威势,暴起一颗颗小山峰大的火球,相互挤压摩擦,再引起二次爆炸、三次爆炸,火势滔天,越来越大。 如果司徒平以金克木,则以木生火,以火克金,乃是五行顺变,此时司徒平以火伐木,阵势受到触动,北方水宫立刻来助,万顷森林上空,骤然之间,乌云密布,落下瓢泼大雨,伴随着拳头大的冰雹,疯狂向下倾泻,下方森林得水助,迅速抽芽挑枝,生长恢复。 双方斗法,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卜天童和商建初先还惊讶于司徒平的法力,他们虽然跟石生一起喊司徒平小师叔,但心中颇不以为然,认为他修道年限太短,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年,能有多大道行?自己两世苦修,加起来已经有两三百年,因此有些看不起司徒平,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司徒平的手段,先前对抗卢妪的时候还显不出来,现在看来,比自己高明多了,正财惊讶惭愧之际,水宫来袭,,两人立刻同时掐诀施法,放出土木二行真气,各化成一青一黄两股光气,升到空中钻入云层,黄气爆散,以土克水,再以木伐水,双管齐下,只是碍于两人法力有限,仅将司徒平头顶上数亩大小的一片地方乌云驱散,止住水势。 姜雪君还在犹豫,按照她的本意,是将双方拦住,不让他们再伤害对方,以免积下更多的仇怨,如果只有司徒平几个,她还可以用太玄灵光将他们护住,只守不攻,峨眉派总不可能将自己一起困住,必有妥协之时,然而现在来了个沙神童子,她根本就无可奈何,还有一个天蚕仙娘,若是真正打起来,自己虽然不惧,但对方要使手段,自己未必能能拦得住,现在两边大打出手,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帮助司徒平去对抗峨眉派的阵法。 这时,顶上一声惊呼,一道十余丈长的紫青色长虹,自云层里面飞出,带着开山断岳之势,狠狠地劈向司徒平顶上的乾天火灵珠! 003 反噬·妙一遭劫 紫青双剑迎面劈落,这两口仙剑,乃是此世间飞剑神兵中的翘楚,论威力品质,再没有能够超过它们的了,单拿出来一口也有斩妖伏魔,劈山断岳之能,双剑合璧,威力更是成倍增长,十数丈的剑虹还未临头,其强劲的气势已经将狂暴的火海从中割裂,直趋乾天火灵珠。 司徒平直觉心神一震,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动念之间,南明离火剑已经升起,化作一道十数丈的火龙,在明亮的佛光掩映之下,向上迎去,两下里一碰,只听得一声轻鸣,暴起大片的紫青光雨以及飞火流萤,双剑乍分即合,二次下落,绞在一起。 司徒平虽然是以一敌二,双方又同样是散仙境界,但他以太乙元精分解五行元气,以炼混元真气,已有将近二百年的道行,比那些高手自然是不如,但对上同辈剑仙,却是毫无弱势,一面展开五台派嫡传太乙剑诀,一面催动那颗乾天火灵珠,喷涌出炽热粘稠的火焰,如潮水一般向上猛涨狂涌,从四面八方向紫青双剑包裹过去,那火中弥漫着浓浓的混元精气,紫青双剑落在里面,立刻运转开始迟滞起来,司徒平竟然要用岳清的手法,强夺对方两口镇山神剑! 李英琼和周轻云吃了一惊,同时喷吐真气,紫青双剑齐声轻吟,光芒暴涨,争夺桎梏,倒飞回来,这时才知司徒平的厉害,如果对方功力再深一些,恐怕就把双剑给强夺去了。 此时幻波池五宫元气大部分都被调动到中宫去,对抗丌南公了,因此便有些后继乏力,难以快速压倒司徒平三人,而对方还有姜雪君和天蚕仙娘两个大高手未动,若是没有她俩在的话,妙一夫人早就飞下去,直接让司徒平三个常常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的厉害了。 妙一夫人有心发动须弥剑阵,又忌惮隐匿踪迹的沙神童子,只是她知道外面来的敌人越聚越多,少阳神君他们难以阻挡太多时间,必须尽快将幻波池里面的敌人灭杀干净,然后才能腾出手来一起将外面的敌人赶走,因此把心一横,催动须弥剑阵。 这正反九宫大须弥剑阵,乃是易周修炼道法,毕生的精髓,八卦在外,须弥在内,对应五行,东方这里正是震位,妙一夫人双手间爆出无数道金色的彩条,射入周围虚空之中,司徒平等人的头顶上便迅速现出一道道的闪电银蛇,每一道都有十余丈粗,碗口粗细,共十万八千道,晴空落雷,霎时间万顷森林成了一团闪亮的雷域,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炸成劫灰! 圣姑所设先天五遁,只有五宫,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相生相克,反复转化,保持平衡,看上去生生不息,实则本身也受五行生克乘侮所制,遇到高手,便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最忌讳多处同时作战,譬如现在丌南公在中宫以落神坊跟大阵相抗衡,所有的元气都聚集到中央,其他四宫的威力即开始减弱,司徒平再按照以火伐木的原则,北方水宫优先供应中宫,东宫这里就开始乏力。 易周所设须弥大阵,共有九宫,除了原有的五宫之外,另设四个隐宫,东南角摄艮宫,地支应丑,为水库,收藏来自北宫的壬癸水气;西南设巽宫,地支应辰,为木库,收藏来自东宫的甲乙木气;西南设坤宫,地支应未,为火库,收藏来自南公的丙丁火气;西北设乾宫,地支应戌,为金库,收藏来自西宫的丙丁金气。 丑、辰、未、戌,本身俱是土属,却又收藏其他四行精气,谓之为库,共同跟中央土宫,即所谓的须弥核心相互融通,这一下就比之前圣姑的先天五遁,高明了百倍,因四宫是虚设隐宫,乃是五行精气运作的一个结点,事实上并不存在,除了易周自己,谁也没办法找到,但它却又实实在在地发挥作用。 像如今这般,东宫木气为司徒平火气所克,北宫水气不足,立刻东北艮宫水库打开,将水气送往东宫,而东南辰宫木库亦开,将木气反哺倒流回来,再加上妙一夫人施法激发跟木宫重合的震宫奥妙,立刻化作无穷雷霆,将区域内的一切物质都化成劫灰! 也是司徒平福大命大,雷霆下来时,乾天火灵珠在头上,替他挡了一下,被劈得当场暗淡无光,向下跌落,司徒平借着这点功夫,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紫气金花,也立刻被雷霆劈散,继而姜雪君放出太玄灵光,将他护住,那雷霆落下来时,将淡金色的太玄灵光都劈得扭曲变形,看得司徒平脸色煞白,方知道先前自己实在是太托大了! 而另一边,天蚕仙娘也拼着报废了自己的两件护身法宝,连同一个蚕母化身,保住性命,并且就近将卜天童救下,唯有商建初,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化成了劫灰,剩下几率残魂,已经是痴痴傻傻,迷了心智,被司徒平赶紧收去。 这雷阵的威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姜雪君脸色惨白,勉强撑着太玄灵光,心里头也在打鼓:“若是再来一波雷霆,自己恐怕就支持不住了!”而另一边天蚕仙娘虽然还有蚕母化身,还能抗下几次,但卜天童却是难逃一死,而现在都陷在对方的阵法之中,想要逃跑绝无可能。 妙一夫人没能将这些人一举消灭,也有些着急,再要二次施法,再次发动一波天罚劫雷,双手结印,连喷三道真气,空中再度凝结出现十万八千道银蛇般疯狂扭曲的霹雳雷霆,刚要送出去,猛然间面前血光闪动,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使她心脏一紧,元神动摇,也是她修炼的玄门正宗道法,换做旁人,即便法力再高,也要被沙神童子这诸天星辰秘魔神音勾走魂魄! 她大喝一声不好,急忙将双手一挥,无数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向前飞射疾飞,忽然听得身后李英琼发出极为阴沉,仿佛老妪一般的喝声:“荀兰因,你这贱婢!” 她第一反应便是李英琼为沙神童子所乘,中了魔法,转念一想,李英琼有白眉禅师的摩尼定光珠护身,又如何会中魔法?不过这念头一转之际,周轻云又用同样的声音喝道:“荀兰因,你这贱婢!”她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向后飞出,同时大声让李英琼二人快跑。 此时那十万八千道雷霆还都在受着她手里的印诀操控,若是她不躲不闪,继续将法术施展完毕,阵内姜雪君等人固然难逃一死,她和两个弟子也要落到沙神童子手里,瞬息之间,她便做出了取舍,李英琼是长眉真人预言的下代教主,峨眉大兴,二云三英,即便峨眉派现在形势不好,只要保住李英琼,将来也可使峨眉派重新振兴! 阵内所有的闪电都开始萎缩,并且反击回来,全都汇聚到了她双手间结成的印诀里,紧跟着便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使劲全身力气将其向前推去,阻挡住迎面扑来的沙神童子,然后又以一道少清神光托住李英琼二人向甬道内疾飞,大声喊道:“你们快去找圣姑的……”话未说完,身体就在一片雷光之中碎成无量劫灰! 那万顷森林,在先前的一次雷霆轰炸之下,已经成了厚厚的灰尘,顶上是大片的浓云,此刻纷纷散去,各种色彩开始扭曲变化,皆如梦幻一般消失,众人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东洞中层的石室内,只不过方才的雷霆,原本该在阵法幻化出来的世界里爆炸,对外面毫无影响,方才反噬,被荀兰因导入外面的现实世界,直接将那全宫总图巨木屏风炸碎,地面顶棚,和四面墙壁,全都被雷电刮深数丈,这还是山石皆有圣姑所设阵法保护,否则直接就要将整个幻波池炸成废墟! 那只藏宝巨鼎也被掀翻,深深地嵌入背面的墙壁里面,里面的白莲花取出,这鼎就迅速失去生机,里面的阵法也开始逐渐失效,经过了一昼夜的功夫,已经成了一座普通的鼎器,这一下轰炸重击,将里面残存的法阵也给彻底破坏,只有一半嵌在墙里,外面的下半截已经全都粉碎了。 沙神童子站在废墟里面叹息,姜雪君惊讶道:“你是如何出阵的?你杀了妙一夫人?” 沙神童子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易周的阵法,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不管被关在哪一界中,都能够跟诸天秘魔生发感应,她不发动那劫雷还罢了,一旦发动劫雷,我正好寻隙而出!我方才是想杀她来着,双刀并行,想要斩了她之后连后面那两个小泼妇也一并杀了,谁知中途屠龙刀自发将弑神刀撞偏,缓了一缓,她便被雷霆反噬,炸成飞灰了,呐,这是她的元神。”说着摊开手,里面现出妙一夫人的元神,饶是她法力高深,刚才那一下也被劈散了一魂一魄,此刻亦有些神志不清,期期艾艾地在沙神童子白净的掌心里漫无目的地飘动。 姜雪君叹了口气:“这下你们两家的仇怨是真的难解难分了!” 沙神童子把凤眼一斜:“她将我们都困在阵法里,要将我们轰杀,我们难道要束手待毙?更何况又不是我动的手,是她自己不好,被阵法反噬而死,又怨得谁来?而且别忘了,这小贱婢方才可是要连你一起轰杀的,你不感谢我,还反过来埋怨我?” 姜雪君摆了摆手:“我没有怨你,只是感叹一下。” ——以下不算字数—— 题外话问一句:苏小严同学,你认识四方湖畔的高学成吗? 004 法力·两甲子 沙神童子虽然拜了岳清为师,加入了五台派,而且经常放下身段来讨好岳清,但积年老魔的那种骨子里的高傲还是有的,整个五台山上,他也只听岳清一个人的话,其他人全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当然,如果没有脖子上那枚金环,岳清也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因此方才一来,就半开玩笑地给司徒平这个师兄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不知好歹,在自己面前拿腔作调,当然,他也不敢太过分了,师兄弟之间开开玩笑还是可以的,要是真有很么损伤,估计岳清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按理说,姜雪君作为一个外人,又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沙神童子也可以不把她当回事,但实际上却又不是这样,当初在西昆仑,岳清可是不惜身受重伤,把诸天秘魔神灯的灯芯给吞了,来救姜雪君的性命,魔教中人虽然也学术数占卜,但不如道家那么精神,他们以天魔感应来预知事物,凡事都跟着感觉走,沙神童子直觉岳清跟姜雪君的关系不那么简单,毕竟吞掉魔灯的灯芯,可是要拿出豁出一切的勇气,一个不好,就要被魔火焚化,元神为魔所困,永世不能解脱! 因此妙一夫人死后,他立刻向姜雪君说明情况,并且怕她开口讨要妙一夫人的元神,抢先说道:“这女人道行身份仅次于三仙二老,是咱们五台派的大仇人,得带回去向师父复命!” 姜雪君在妙一夫人发动阵法将他们都困住的时候,便已经熄了替两家劝和的心思,等到妙一夫人死后,更觉得他们和解的希望彻底断绝,便不再开口说话,脸上阴沉着,默默盘算心事。 沙神童子向司徒平道:“你手里那玉钥可以通行全洞,如果配合上五宫总图更可毫无阻碍,只是巨木屏风被毁,北洞的玉版总图我们也未能得到,也无从借力,只能从木宫外面的水塘里面走,咱们趁着峨眉派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到北宫拿了东西赶紧离开!” 对于沙神童子到底是否拜了岳清为师,司徒平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只是现在凭他们的能力也出不去,而且石生三人还戴在沙神童子的脖子上,东宫这里刚死了妙一夫人,峨眉派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不能久留,索性就往北宫走一趟,横竖师父把自己送来幻波池,总不会撒手不管的,挨到师父赶到,管这魔头是怎样,料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沙神童子打头,姜雪君跟司徒平一起,天蚕仙娘跟卜天童一起,前后出了东宫,走向外洞,来到那木源池塘边上,沙神童子率先化作一道血光飞入进去,姜雪君等人紧随其后,顺着水势脉络往北宫水底枢纽赶来。 却说那李英琼和周轻云,被妙一夫人拼死发出一道神风,送出东宫,顺着甬道直飘到中央土宫来,这里丌南公跟卢妪正在斗法,两下里五行变换,生克不息,狂风烈火,神雷金戈,层出不穷,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剑光,将二人截住,正是女仙俞峦,拉住二女,急声道:“外面事态已急,你们赶快到北宫去,开启伽因留下的最终宝库,方可保无虞!” 李英琼双眼含泪:“师父被妖人杀死了!” 俞峦大吃一惊:“妙一夫人?她虽然先前开府时候大战邓隐,遭六合旗门崩溃之力反震,受伤未愈,但以她的道行,又是在这幻波池之内,何人能够伤得了她?” 李英琼咬牙切齿地道:“是沙神童子那个妖孽!哼,若非是姓岳的妖道,他怎能活着走出峨眉山?我誓杀进五台派妖孽,为师父报仇!”她手中的紫郢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嗡嗡作响,与之共鸣,剑上紫光闪烁,烟霞缭绕。 俞峦叹了口气,她跟圣姑是好友,这次在峨眉山帮忙守护前洞,之后连席也未入,便急慌慌地赶到幻波池来,先在外面耽搁了片刻,只因群仙围攻幻波池,来敌实在太多,少阳神君和苍虚老人等抵挡不住,虽然之后又来了追云叟白谷逸和岳韫、小男等人,仍然示弱,好在这些旁门仙人还算讲道理,不似邪魔两教那般蛮横嗜杀,还能拖延片刻,白谷逸告诉自己赶紧进来,带李英琼二人去北洞开启圣姑宝库,以求生机,俞峦刚进来,就听到妙一夫人遭劫的消息,心里唏嘘不已。 三人急慌慌赶来北洞,进入池底,那水宫下层乃是一座方塘,里面虽然能够衍化乾坤,无边无际,外面看上去却只是个小池,上窄下宽,上方下圆,越往下空间越大,池底乃是全宫唯一水源泉眼,跟各处水系相同,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俞峦带着二女分开水面,进入池中,小心地打出一个个法诀,使池水不被激化反应,此时中宫斗法正烈,卢妪借助阵法将丌南公困住,已经打了一天一夜,逐渐占据优势,她已经发狠,要豁出百日功夫,将丌南公彻底炼化,北洞里的水气被源源不断地抽取过去,方塘里面水翻如沸,滚其雪白的浪花,但却并未生发先天壬癸水神雷。 这方塘四壁,皆是白酯晶玉,宛如整玉抠凿而成,俞峦带着二女来到北面玉璧下面,令李英琼盘膝入定,放出摩尼定光珠,默运太清仙法,李英琼如法施为,过了片刻之际,对面那墙壁逐渐现出圣姑影像,乃是一个妙龄女尼,跏趺而坐,跟她四目相对,口诀微动,说了些旁人皆不可察觉的话,又用手往身后指了指,然后迅速消失散气。 继而,正面墙壁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显露出墙壁里面,有一间石室,空间并不是很大,放着一个玉案,上面放着两件光闪闪的宝物,一个黄玉葫芦,一个小玉钥匙,还有一件柬帖。 李英琼继续运功,面前的墙壁越来越是透明,最后仿佛彻底消失,俞峦让她进去:“这里只有你能进入,拿了那钥匙,开启后面的宝库。” 而此时沙神童子他们也带着姜雪君来到池底,潜伏在一旁,卜天童因商建初惨死,恨毒了峨眉派:“沙神师叔,那里既然被称作是宝库,肯定有圣姑留下来的法宝,咱们为何不进去将东西强行拿了?也好过便宜峨眉派!” 他们俱在沙神童子以秘魔令牌衍化出来的诸天小世界里,因此说话也不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伸手拍了拍卜天童的肩膀:“不错!你这娃娃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只是嘛……来的时候,师父曾经告诉我,只让我拿那令牌,不许觊觎其他法宝,说当年被峨眉派围攻,走投入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里拿了一百零八件宝物出去,已经不是玄门正道所为,后来把宝物大多分给七星仙门中的其他门人。哼,师父是正人君子,不过那伽因小娘子又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去抢夺了?” 卜天童听说过他的名号,深知他厉害,便想鼓动他拿了法宝,顺带手杀了李英琼她们:“方才平师叔还从东洞的鼎中拿了一朵白玉莲花出来,说是奉了岳真人的令呢,可见岳真人也不是真的在乎的……” 沙神童子嗤笑道:“你懂什么!那白莲花本就是我魔教之物,我魔教中有五大莲花,据说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经存在,为盘古大神的五脏之气凝结而成,每一件都拥有无穷奥妙,可惜青莲当年被石神宫主给了任寿,不然的话,被邓隐师叔得到,仗之莲花化身,灭杀天仙,亦不在话下!红莲在尸毗老人手里,若是给红莲师叔得到,便是十个苦行头陀也打杀了!” 司徒平听他说这话,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向后挪了半步。 沙神童子感知到他的心情,笑道:“你不必害怕,且不说我已经皈依三清,弃魔从道,便还在原来时候,也不会抢你的,我需要的是黄莲,配合我的红尘沙,啧啧,便是再来一百个陈家贱婢也打杀成渣了!可惜那宝贝在我师祖手里,我是别想拿到了,而红尘沙又被师父收了,这辈子也是没了指望,唉。”他说到这里有些沮丧,“你道那莲花是玉雕出来的死物么?告诉你,那是活得神物,回山之后,让师父用天一真水培育起来,将来莲子长成,不但可以生发小莲,莲子还可以吃,拥有好些妙用呢!师父既然让你来取,想必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一重关系,以后你的福气大着呢。” 既然说话之间,李英琼已经在里面又有一番变化,那玉案上所放柬帖讲述她和圣姑的渊源,并对宝物的介绍,黄玉葫芦里装着的九天仙云所炼成的五色灵气,乃是仙家抵御天劫的无上至宝,另外小玉钥匙是专门用来开启后面宝库之用。 除此之外,圣姑当年做死关之前,因为还差不少善功,以及一些恩怨纠葛,亦想要李英琼帮她完成了解,她则封存了一个化身,封存了两甲子的法力留给李英琼,方才慧光一照,李英琼便凭空得了许多法力以及许多修行法诀,日后凭此,分化元神寄托牟尼定珠,便可炼成身外化身,虽然是借法宝而成,并不是真正的身外化身,但亦能超出同辈,为她执掌峨眉奠定基础! 005 法牌·红莲令 方塘是整个幻波池的动力源泉,圣姑当初建造幻波池的时候,在这里倾注了无数的心血,那片玉璧,蕴含着她多世转劫,所修佛道两门法门的最高成就,只有被她认可的李英琼才能够进入,而且进入之后,还会得到她的一个身外化身所蕴含的两甲子法力,外人不管是谁都无法进去,除非用强力的手段,将这里整体毁掉,那样的话,整个幻波池的都会崩塌,而且勾动池底下面火山地眼喷发,酿成无边浩劫。 李英琼在里面读了圣姑所留下的柬帖,了知事情前后因果,然后拿小玉钥匙开启里面墙壁上的宝库,拿到圣姑的三大镇山法宝,以及十来件圣姑昔年所用的宝物,俱是她自炼的东西,大多具有很强大的威力,还有一部她后来得到的一部身毒国佛经。 沙神童子所说的那面法牌自然也在其中,被李英琼一起收进乾坤袋里,带了出来。 她刚飞出玉璧,沙神童子立刻暗施魔法,勾动诸天秘魔,那法牌是当年红莲老魔所炼,跟诸天秘魔有着冥冥中的感应,沙神童子此时用魔教嫡传手段勾动,那法牌立刻放光,在乾坤袋中震动放光,将整个乾坤袋都染成了血红色,并且传出一个女子的呜咽之声。 李英琼之前玉璧之内,得圣姑身外化身向她讲诉了这面法牌的缘由,并且告诉她沙神童子就在外面窥伺:“这面法牌,落在峨眉派手里,那么降服红莲,救苦行道友脱难便有了希望,如果落在五台派的手里,他们会用它来反制于我,你千万要将它保管好,待会出去,立刻发动水宫禁法将他们困在这里,然后你们赶紧离开,去中央寝宫之内,在那里见我真身!” 因此李英琼一出来,立刻催动水宫禁法,霎时间整个方塘之内,池水全都开始沸腾起来,涌起大大小小,无数个气泡,俱是瞬间凝成的先后天壬癸水神雷珠,并且招呼俞峦和周轻云,向上猛冲,她得了圣姑两甲子的法力,神威暴涨,而且又在宝库里面见识了幻波池内的总图,得圣姑亲口传授催动幻波池的法诀,以牟尼定光珠护身的情况下,轻轻松松脱离水面,飞出方塘,然后也不再停留,一口气直向中宫飞去。 她们刚走,池底又飞上来一道血光,沙神童子也飞上岸,得意洋洋地握着两面令牌说:“伽因小娘子这点手段,焉能困得住我?嘿嘿,我魔教秘传神通,亦不是你能够参透的!” 原来魔教之中长老一级的高手,每人都有一面诸天秘魔令牌,威力大同小异,沙神童子常用的那面叫做沙神令,红莲老魔用来禁制自己和圣姑元神的叫做红莲令,这令牌上可以沟通诸天秘魔,下可以号令魔教大众,互相之间也通过秘魔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应,李英琼按照圣姑所说的,利用佛教灵符镇压在上面,甚至还用了三颗牟尼定珠,然而还是防不住沙神童子的手段,直接将对方的令牌召唤到手里,而李英琼却还是毫无觉察。 此时姜雪君等人全被困在翻涌不休,威力全开的方塘之内,只有沙神童子一个人站在方塘之上,他拿着两块令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要飞走,哪知中宫方向迎面飞来三道遁光,他一见大惊失色,急忙化成一道红光,略晃了一晃,便即消失。 那三道遁光在池边飞落下来,现出三个人来,为首一人身穿青龙袍,头戴五岳冠,正是岳清,左边一个穿着蓝色九龙袍,三缕长髯,仙风道骨,乃是九龙真人,右边一个穿着白袍,年岁看山去最大,正是北极无定岛岛主陷空老祖。 陷空老祖笑道:“岳道友,你那新收的徒弟怎么看见你就跑了?” 岳清亦笑道:“他在外面野惯了,顽劣难驯,又常淘气,不过还是很孝顺我的,只是个咱们开个玩笑罢了。”他冲着虚空唤道,“沙神童儿!为师来了,你不出来见我,等着我去找你么?” 说完过了大约数息功夫,三人面前红光一闪,沙神童子现出身影,嬉皮笑脸地道:“师父果真法眼如炬,我走得那样快,你都能看到!” 岳清把手一伸:“拿来罢!” 沙神童子错愕道:“拿什么?” 岳清笑着说:“你不是告诉平儿他们,说是我让你来夺取你红莲师叔的发牌么?现在法牌也已经到手了,现在给我吧。” 沙神童子满脸苦涩,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师父啊,那是我们魔教长老的信物,您要他也没什么用,就赏给徒儿玩……” 话没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记:“你现在是五台派弟子!什么你们魔教?你要拿那令牌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呵呵,若是没有这两下子,我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你这积年老魔做弟子?劝你还是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我在的时候,你是别想,将来我飞升了,自然也会再找个人看着你,你也还不愿意,若是没有我,你早就形神俱灭了,焉能活到今日?” 沙神童子不情愿地交出令牌:“师父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也没想怎么着,拿这令牌,只是用它可以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岳清拿了红莲令之后还不满足:“把你那块也交出来!” 沙神童子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步向后跳到三丈开外:“师父,你干嘛连我的也要收去啊,徒儿知错了还不行嘛,你看,我那红尘沙被你收走了,辛辛苦苦炼成有无相七绝也被你给破掉了,徒儿这些年在外面结下了那么多的仇人,现在出门实在不安全啊,刚才荀兰因那小贱婢还要杀我呢,好在她自作自受,被阵法反击而死,对了,我把她的魂魄给您,您就别要令牌了吧。” 岳清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虽然我在天下通道跟前没什么脸面,但在五台山上,也还能够做到言出法随,话,我已经说了,没有第二遍,做不做都随你,不过你可要记住了,等过了这会,就算你想要给我,我也不要了。” 见他真的有点动怒,沙神童子心里打了个突,急忙双手捧着自己那块诸天秘魔令,讨好地送到岳清跟前:“师父别生气,我就是有点舍不得嘛,这东西我随身养炼了近千年,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您老人慈悲心肠,对我这人弃狗厌的大魔头都慈心对待,我是很领情的,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把这令牌给您就是,您要是还不满意,呐,这些东西都给您。” 他一边说着又把自己的弑刀、秘魔神印,还有七绝魔针全都拿出来,而岳清给他的屠龙刀、神禹碑等,则没有拿。 岳清只把沙神令拿过来,跟红莲令放在一起:“这令牌与你有害无益,若顺着你的性子,日后必要生出无穷后患,我今日收走,也是为了你好,至于其他的法宝,你拿回去吧,传说出去,倒说我这五台教主穷得要刮扫徒弟的东西。另外妙一夫人的元神你也给我。” 沙神童子收好宝物,然后送出荀兰因的元神:“师父,那您不生气了吧?” 岳清将荀兰因元神收了:“我何曾真正与人生过气?”他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颗五光十色的灵石,约有鸽卵大小,散发出来的光辉仿佛火焰一样燃烧,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面而来,但却并不觉得炎热逼人,“此宝名叫万年温玉,乃是莽苍山地下灵脉结成,乃天地所产纯阳之物,当年被妖尸谷辰得到,以之温养尸体,以其死灰复燃,后来峨眉派取青索剑,要将其斩杀,梼杌乘机而来将谷辰救走,将这宝贝独占,再后来百万妖尸祸乱中原时候,梼杌被我杀死,这宝物也就到了咱们五台派。我用五行精气将其反复洗炼,如今已经只剩下玉髓,威力却是更大,你把它戴在胸前,石生是灵石入胎,石完祖上也有土精血统,与此宝最为相宜,可尽快将他们孵出来,而且效果更佳,将来等他们出世时,再把这宝贝交给石生保管,他可将其寄托第二元神,修炼身外化身。” 沙神童子嘟囔着把万年温玉接过去:“师父真真偏心,只挂念着隔辈的徒孙,我看山上还有好几位师兄,都没什么法宝,手里只有一口天罡剑呢。” 岳清斥道:“石生是未来的五台教主,我不多挂念着他难道挂念你这小魔头?宝物给谁不给谁,我自有考量,便似你这般,把红尘沙给你,你的结果就是形神俱灭,我不给你,才是真为你考量。”顿了顿,又说,“你才上山这么会的功夫,想必不是有人跟你抱怨,而是你靠着天魔感应,自己觉察到他们的不满了?以后这种话不再说,等回山之后,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沙神童子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话。 陷空老祖和九龙真人看到这盖世老魔竟然被岳清治得如此服帖,莫不在心中暗暗称奇。 006 冻结·幻波池 岳清收了沙神童子的令牌,然后让他下去把姜雪君他们救上来:“你把你师兄丢在下边,往深了讲叫同门相残,该当追回飞剑,废去道法,贬出门去,往浅了说也是枉顾同门义气,见死不救,念在你是初犯,三百蛟鞭权且记下,回山之后再看你的表现,酌情发落,再有下次,必当重罚!你可给我记住了!” 沙神童子唯唯诺诺,飞入幻波池中去救姜雪君和司徒平他们,此处是幻波池动力中枢,可以说是威力最大的一处,虽然现在大部分的能量都涌到中宫去用来对付丌南公,但亦有无量凶险,沙神童子自己可以任意进出,但带上其他几个就不那么容易,好在姜雪君和天蚕仙娘俱非弱者,司徒平仗着一身法宝也能勉强自保,剩下只有卜天童一个累赘,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平岸上岸。 见了岳清,司徒平立刻说道:“师父,石生他们三个所化成的蚕茧,都被他拿去了!” 岳清点头:“此事我已尽知,你过来。”他把沙神童子也叫到跟前正式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的小师弟沙神童子,以后你可不用再抱怨你总是最小了。” 虽然之前沙神童子亲口承认拜了岳清为师,但这种事情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别说是他这种盖世老魔,便是尚和阳、列霸多、毒龙尊者、绿袍老祖那种层次的邪魔,也少有能够弃恶从善,改过自新,投入正教的,结局要么死于天劫,要么死于人祸,只有形神俱灭一条路可走,因此一直是怀疑的多,相信的少,如今听见岳清正式承认,心中惊骇到无以复加。 司徒平和沙神童子互相之间以师兄弟礼节相见,前者有点别扭地叫了声师弟,后者十分爽快地回了句师兄。 姜雪君更是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妖道你你你……你真的收了他做徒弟?” 当初岳清刚到这个世界,便遇到姜雪君,从那时候起便喊岳清妖道,叫的习惯了,虽然后来相识,化敌为友,却仍然沿用这个称呼,只是其中的口气跟旁人不同。 岳清笑道:“正是啊,童儿,这是你……嗯,跟着平儿他们一起叫姜姨吧。” 沙神童子认命地过来以晚辈礼拜见,叫了声:“姜姨。”又按照岳清的指引,依次拜见九龙真人和陷空老祖。 可把这两人吓了一跳,急忙闪开:“无量那个天尊,我可受不得你得拜!” 岳清一摆手:“那也没什么,二位道友跟我平辈论交,他是我的徒弟,自然就是你们的晚辈,休说一个礼节,将来他若是在外面做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二位道友多多替我管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他若是敢有半点不怨,我自有法子惩戒他!” 这也是岳清见沙神童子故作顺从,实则桀骜不逊,阴奉阳违,因而故意磨他的性子,礼节礼节,以礼节制,像司徒平他们,与人相交,自有其相处之道,关系好的,便随和些,譬如跟天蚕仙娘,甚至互相调笑打闹,岳清也不去管他,唯独对这沙神童子,绝无放松,一有机会便把他叫出来见长辈,提醒他不要忘了五台弟子的身份。 岳清向陷空老祖道:“此地为幻波池动力枢纽,道友要报峨眉当日毁家灭门之仇,可以施法将这里的水全部冻结,到时候五行失衡,全宫遁法运转不灵,先天五遁自然威势大减,到时候咱们四处一齐发力,幻波池可破矣!” 陷空老祖点点头:“峨眉派当日欺凌于我,本以为此仇毕生难报,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此机会,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岳道友尽管放心,今天便是豁出这条老命,我也要将这池子冻住!”他看出方塘上方的那条银色所炼是个关钥,于是便要强飞上去。 那银链乃是水宫镇物,非同小可,他方接近,距离还有三四丈远的距离,忽然自生感应,开始摇晃起来,水中原本因李英琼和司徒平他们先后激发,水势翻滚如沸,还未平息,此时银链一动立刻又疯狂发作起来,小小的方塘之上,直如大海一般掀起狂波巨浪,陷空老祖越接近那条银链,身形越是缩小,此时在岸上看去,只剩下一尺多高,水浪相对于他来说,真个如山如峦,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挤压过去,并且水下蒸腾起大量的气泡,俱是数不尽的先后天壬癸水雷,蜂拥而至。 陷空老祖大喝一声:“来得好!”他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个寒气缭绕的小鼎,翻手将鼎口向下,掐诀念咒,喃喃有词,那鼎内便喷吐出一道道霜华白雾,盘旋着向下飞落,那漫天水汽与之接触,立刻化成点点六出雪花,欺过来的水浪,被这寒氤霜华碰到,也要立刻凝成冰块,转眼之间,方塘上空霜气弥漫,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冰晶雪花不等落到水面,便开始熔化,等到重新飞起,再被冻结飘落,反反复复,水汽越来越重,迅速弥漫到整座水宫。 以陷空老祖的法力,若是陷在方塘里面禁法之中,费些周折,想要自保逃脱还是不难,但若要他以一己之力,跟整个幻波池内的先天五遁对抗,还是远远不够,他拼尽全力,浑身霜气缭绕,真元狂法,也只能讲离开塘面的水汽凝结成霜雪雹霰,想要将方塘里面壬癸水凝结还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块天一玄冰,只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仿若水玉,托在右掌心,张口喷吐出一道真气,那冰化作一道寒光投入水中,这宝贝乃是天地之间的至阴极寒之物,落入塘里,与之接触的水立刻便冻结成冰,并且随着寒气的蔓延,冻结面积迅速加大,转眼之间便皆成桌面大小的一片冰层,阵法受到了刺激,越发猛烈的发作起来,甚至往中宫输送的部分也开始缩进,连同艮宫水库里面储存的水汽,纷纷倒流回来,无数道浪潮在水面上炸起,向中央挤压。 “轰!轰!”一连声地巨响,刚刚成型的那块冰层被浪山拍击得四分五裂,陷空老祖狂喷真气,碎裂开来的碎冰块再度凝结,一道道冰层向四周疯狂蔓延,转瞬之间便将半个塘面布满,引得阵法再度反击,轰隆隆好似万里奔雷,将冰层击成碎片。 双方拉锯一下,冰层凝了碎,碎了凝,僵持有一刻钟的功夫,始终谁也战胜不了谁。 岳清向九龙真人道:“咱们来助林道友一臂之力吧。”他向司徒平要来日月钵盂,托在左掌心,右手掐诀,一道混元真气度过去,那钵盂嗡地一声急响,里面井喷似地迸出两道匹练似地火焰,在空中化成两条火龙,分别是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所成,长约十丈有余,口喷烈焰,摇头摆尾飞到方塘上空,另一边,九龙真人亦拿出九龙令,放出九条火虬,亦有十丈多长,岳清将钵盂一抖,里面密如爆豆一般飞出千万颗细小的火星,如流星火雨一般飞洒倾斜出去,落在方塘里,立刻响起无量尖锐刺耳的剧爆,在水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两条火龙和九条火虬立刻钻入水里。 周围的水蔓延过来,将龙虬掩盖,所谓水火不容,便是其他微尘落尽来,也要被禁法炸碎消熔,更别说与之属性相克的火龙火虬了,而且这里是五宫禁法的动力源泉,最为至关紧要之处,阵法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立刻调集其他五宫精气,疯狂向这里汇聚,一定要把入侵者消灭掉。 大量的气泡在火龙火虬周围出现,咕嘟嘟,噼啪乱炸,翻天覆地,方塘里面彻底成了一锅粥,两条火龙和九条火虬随着不断地下潜,体型越来越小,岳清知道九龙真人的火虬乃是真正的虬龙精魄炼成,是有生命的灵体,继续下去,难免要在池水之中形神俱灭,便让他把火虬召回来,而自己的那两条火龙,是他的一道混元精气,借着日月钵盂里面的真火化成,消失了也不过损耗一些真气,他继续操纵两条火龙下潜,还未到水底,便被壬癸水的精气打磨耗光,而那九条火虬逃跑的时候,背后无量癸水神雷衔尾猛击,要到水面的时候,又被禁法困住,冲脱不出。 岳清再次震腕,从钵盂之中泼洒出大片的火星,落在塘里,将水面炸开,接应九条火虬出来,这九条火虬方才刚从九龙令里出来时,有十多丈长,如今只剩下三尺有余,真真地从蛟龙成了泥鳅一般,蜿蜒飞向九龙真人,被他晃动九龙令收了回去,紧跟着又放出九条冰螭,依然是十丈多长,飞向陷空老祖。 火龙和火虬虽然未俱在水中落败,但也消耗了塘内大量的水汽,它跟陷空老祖本就拼了个半斤八两,岳清和九龙真人在这里出手消耗,陷空老祖同时发力冻结,艮宫水库里的存水,加上西洞金宫里化生出来的水气,根本没有来得及补充,水面上的冰层迅速向周围扩大,等到那九条冰螭扑入冰中,更是相互受益,凝结的速度又增加了几倍! 顷刻间,整个方塘上面已经全部凝成厚厚的冰层,因为塘中自成空间,外面看上去不大,里面实则浩如大海,被冻结之后,结成一座座起伏不断的冰川山峦,便似小南极那十余万里的冰原一样,晶莹剔透,光彩纷呈,按照东西南北九宫方位,分别有一座最高最大的龙形冰山,张牙舞爪,啸傲苍穹! 007 少阳·邓八姑 在岳清和九龙真人的帮助下,陷空老祖终于将整个方塘表面上完全冰封,凝成厚厚的冰层,并且仍然在向下延伸,在外面看来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方塘之中身临其中,已经是几十丈的冰川,下方阵法疯狂反击,无数气泡咕嘟嘟向上撞击将坚冰炸碎,而在仙法的驱动下,很快便再次冻结。 那条镇宫法器,也被冻成一条脸盆粗细的冰柱,横贯方塘南北,陷空老祖放出三十六条用地寒丝编成的天玄带,死死地缠在冰柱表面上,然后飞临冰柱中间,一口真气喷出,寒氤宝鼎之中飞出一缕缕的霜气,落在冰柱之上,迅速按照陷空老祖的心念所想,堆砌出一座冰宫,外面看来,仿佛玩具,实际上却是极大极广,陷空老祖飞入宫中,发生说道:“二位道友,这北宫我定当全力固守,若是峨眉派的小狗不来便罢,若来我必杀之!你们且去别处吧!” 岳清拱手道:“既如此,就多些道友了!”他转回身跟九龙真人说,“要破中央土宫,天痴道友最为合适不过,只是他仅要找易家人算账,而易周深知此处关窍,再加上这次在峨眉山损失惨重,已经回玄龟岛去了,因此天痴道友亦不曾来,除他之外,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太白道友已经赶往木宫,咱们现在也往那里去,如果少阳神君知机,此刻苦守火宫,峨眉派则不至于一败涂地,如果他追着太白道友去了木宫,咱们正好将他杀了,然后再请邓师姐破火宫,幻波池五宫我们占据多数,则先天五遁可破!” 司徒平听了又惊又喜:“邓师姑也来了么?” 岳清笑道:“峨眉派千年累积,厚攒薄发,他们既攒足了各种奇珍异宝,并且收罗了大量好根骨的门人,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攒下了福,同时也攒下了祸,过去他们气运强盛,这些祸患全都被压服欺来,不曾暴露,便如脓疮在内,潜伏不出,这些年气势转衰,再加上他们倒行逆施,一味强横,结仇更多,脓疮挑破,全都爆发出来,若论天下谁跟峨眉派仇怨最深?毋庸置疑是咱们五台派,因此这次不但你邓师姑,连你许师姑也带着门下弟子全来了。” 山上四个长辈里,除了岳清之外,就许飞娘对司徒平关系最好,听说她也来,司徒平顿时高兴起来:“师姑在哪呢?可要在木宫里跟我们汇合么?” 岳清道:“你许师姑在上面跟玄真子斗剑,你邓师姑已经往火宫去了。” 一行人来到木宫,才一进入东洞,立刻就有无边巨木排空打来,岳清伸手一指,飞出日月五星轮,共是大小三轮同心奇光,阳轮其红如火,飚射千万焰火,月轮寒光四射,喷吐大片寒光,星轮五光奇闪,泼洒无量星芒。日炎酷热,月华极寒,星光之内更是包含阴阳五行元磁精气,相互摩擦碰撞,放出泼天一样的七彩光雨,那些巨木青藤,连同先后天甲乙木神雷,只要靠近就被磨成齑粉,散成缕缕青气,消散于空。 阵法受到刺激,所有的能量都往这里聚集,巨木青藤源源不断,然而始终奈何不了日月五星轮,被岳清气定神闲地推着向前飞行。 忽然,听得一声长啸,无数道银光在清脆的木藤之中扭曲跳跃,伴随着连声的闷雷狂暴,炸得人耳边轰鸣,几乎瞬间失聪,继而万顷森林迅速消失,只剩下的满眼的青气逐渐消散,众人面前已经站了一个面容慈祥的老道姑,身上穿着冰蚕丝织成的长袍,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笑咪咪地站在众人面前:“岳道友,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太白仙姥是西海白虹岛地仙,所修道法俱是西方庚金、辛金一系,跟丌南公是至交好友,这次听说沙红燕死在幻波池,丌南公来找卢妪报仇,她便自告奋勇前来助拳,在外面被少阳神君借助,仗着南火克吸金,落了下风,又有苍虚老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几乎失败,忽然自南极来了女殃神邓八姑,以雪魂珠破了少阳神君的真火,当时外面双方高手相继赶到,岳清用燧人钻破开苍虚老人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跟她一起进入幻波池,跟她说直接去找丌南公,非但帮不到忙,还要被对方调动先天五遁,一起困住,建议她以西金克东木,来破木宫,而自己去制住水宫。 太白仙姥从善如流,来破木宫,这里本不像水宫那般,作为源泉枢纽,威力巨大,而太白仙姥所修道术法宝与东木也确实有相克之处,因此在这里穿行,游刃有余,大量消耗木宫精气。 “仙姥真个神通广大,伽因设计者幻波池,五宫遁法暗藏先后天变化之妙,远非一半的五行遁术可比,仙姥竟然能够在这里行走自在,以一己之力,压着禁法变化,实在令人敬佩!” 太白仙姥很是和气:“岳道友说笑了,不说那传说中的宇宙至宝,轩辕奇珍,单是你方才用的日月五星轮,若是道友全力施为,要将这依环岭化为劫灰也不过弹指之间的事情,老身这点微末道行在岳教主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岳清笑道:“圣姑的先天五遁,再加上易家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的厉害,天下人尽皆知,咱们也不必在孩子们面前相互吹捧了,让人见了笑话。” 双方客套了几句,岳清又把两个徒弟拉出来拜见长辈,太白仙姥见过沙神童子,当年她师父曾近跟几位前辈合力围剿过沙神童子,太白仙姥也随师参战,结果近乎全军覆没,沙神童子的红尘沙实在是太厉害的,魔道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师父跟她师叔自相残杀而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路过的丌南公救走,自那以后,就对沙神童子心力颇有阴影,因此如今看见沙神童子一副恭谨的样子给自己作揖,口称仙姥,真真地让她眼珠子差点跌落在地!等确认了他真的是被岳清收下门下,作了关门弟子,又被驯得这样服服帖帖的,心里对岳清的敬佩转眼间便又加深了一百多层! 岳清道:“那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除了易周之外,再无一人能够同时激发,必须得五人,乃至于九人各守一宫同时发动不可,易周之前回了玄龟岛,将来到底会不会来这里助战,我算不出来,只能做两手打算,我已经跟铜椰岛天痴上人打好招呼,只要易周一露面,他便要来此报当日大闹铜椰岛,损伤千年神木之仇,到时候由他和土木岛二老分别破中央土宫,以及东北艮宫和西南坤宫,易周若是不来,单凭伽因的先天五遁则不足为虑,咱们按部就班地依次拿下五宫,然后一起往中宫取其,按照五行生克乘侮的道理,齐攻土宫,到时候伽因必要出世,她手上的五宫镇物俱是天府奇珍,又有绝尊者留下来的几件佛门宝物,算是我的克星,不过我已有万全之策,不足为惧。” 太白仙姥道:“岳道友尽管放心,这里有我在,木宫可保万无一失!我定会将甲乙木精气制住,即便不能将其彻底击散,也可使其无法生克变化,支援别处。” 岳清道:“有仙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求仙姥破阵,只要定住东方甲乙木,使得南火不能化生,断了他的源头就好,只是我料峨眉派必会派人来夺去此宫,道友千万要小心。”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木行青气兀自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无数巨木从四面八方狂轰乱砸过来,都被日月五星轮挡住绞碎,化作齑粉。 岳清跟太白仙姥嘱咐完,便掉头往火宫赶来。 南洞这里,少阳神君大战女殃神邓八姑,二人全都使出浑身解数,在火阵之中厮杀斗法,其实这南洞是伽因当年修道之所,内部设置十分精巧,易周和峨眉派又二次补救整修,幻波池五宫之中,若论威力最大,当属北洞水宫,若论神奇奥妙,当属南洞火宫。 岳清等人到时,接连强行开启三道门户,到了洞中一看,只见洞内飘满了一朵朵脸盆大的火花,每一朵火花里面,都有一个邓八姑和一个赤尸神君,两人或是斗剑,或是斗法,打得俱都紧凑万分,时而邓八姑狂发寒气,与真火对冲感应,噼啪一声,炸裂成洗髓火星飘撒下来,时而少阳神君以自身真气催发烈火,仿佛火上浇油,呼啦啦剧烈燃烧起来,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邓八姑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衣,很显然两人都是元神显化,不惜损耗,以最直接地办法拼命,因邓八姑把真身留在南极,只将雪魂珠化身飞来,少阳神君恐吃了亏,也把自己的本尊隐藏起来,只出元神相斗,邓八姑来的虽然只是第二化身,但一百零八道寒潮连同这些年在南极炼成的几件法宝也都带了过来,再加上她爽利好战的性格,越斗越勇,跟少阳神君拼了个旗鼓相当! 008 雷网·一真上人 幻波池南洞之中,经易周改建之后,暗伏三百六十个火眼,以应周天之数,每一个火焰之中都有玄龟岛特产,用海底通天碧犀兽的血肉熬成的灵油深藏其中,以代替当初被岳清收走的石髓,阵法发动之时,灵油自火焰之中喷出,每颗油珠,都会形成一朵灵焰,里面自有乾坤,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只要被摄进去,即便不被当场炼化,也要被带着向上飘进棚顶上吊着的七星莲华灯中,化作劫灰。 少阳神君在火焰之中跟邓八姑相斗,本就占了极大地便宜,只是邓八姑那一百零八道寒潮俱是用天一贞水、玄阴真水为根基,吸收汇聚大雪山上万年寒气炼成,单拿出一道来放出去,也能够将数百里之境化作冰原,一切飞潜动植全部冻毙死绝,而且雪魂珠更是天地之间,经过千万年自然孕育出来的冰雪精英,非凡水可比,使得先后天真火俱都不能反克,那些火花不等飘到棚顶,便被邓八姑击散成一缕缕的烟尘。 少阳神君道行法力本来比邓八姑要高上不少,只是法术相克,他也无可奈何,虽然从磨球岛带来两条乾天三阳神焰化成的火龙,但若与邓八姑对拼,虽能破去对方的寒潮,但火龙势必也不可保,这火龙乃是磨球岛镇洞至宝,关乎到火潭禁制,全岛的安慰,少阳神君始终舍不得,当初被岳清收走一条,他肉痛了好久,因此这次只把三阳神火放出来,以助火宫威势,逐渐消耗邓八姑。 岳清带人进来时,双方还在僵持,他笑道:“少阳神君,你徒弟火行者当初被沙红燕约来,亦被当场打杀了,只剩下残魂逃回磨球岛,听说你还把他教训了一番,如今不思找峨眉派报仇,反而来助仇人,把你家底两条火龙都带了来,若是再被我收了,将来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那些把你倚为靠山的徒子徒孙呢?” 看见岳清,少阳神君打心底里有些发憷,当年西海斗法,岳清大战苍虚老人,虽然落在下风,但丝毫没有吃亏,不但收了苍虚老人不少太乙星砂,还借势破了峨眉派的六合旗门,最后要走时,又顺手拿了自己以为看家重宝的火龙,从那之后,更是屡次听到关于岳清的威名,如今再次当面见道,他自觉难以匹敌,因此岳清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底气回话,依然沉默无语。 岳清叫过司徒平:“我不屑跟你师姑以二打一,你来助你师姑一臂之力吧!” 司徒平有些激动:“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他知道岳清有考校他的意思,而且看岳清好整以暇地样子,并不着急,肯定算好了时间,足够充裕,因此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先四处观察一翻,自思自己所擅长的乃是火系道法,若使来肯定斗不过少阳神君,亦不是圣姑在此处所设火遁禁法的对手,因此必定要在要紧处用功方好。 此时洞内到处飘满自下而上,迅速升起的火花,几乎每一朵里面都有一个邓八姑和一个少阳神君,司徒平以九天元阳尺护身,飞到洞室中央,盘膝坐下,再升起乾天火灵珠,悬在头顶上一尺高的地方,绽放出一圈圈的光润向四周荡漾开来,凡是被遇到波纹的火花,立刻便被吸引,如子恋母一般,开始纷纷转变方向,往乾天火灵珠这里投来。 九龙真人惊讶道:“平师侄竟然有这般本领,真真令人惊叹。” 岳清摆手笑道:“他凭借法宝的威力,做到这点,也不足为奇!” 无数个少阳神君在火中低声怒喝:“你敢收我元神,且看看这个!”数千身影同时在火中施法,每个都凝出九九八十一颗三阳神雷珠,火焰之间,雷珠相互感应,不过瞬息之间,便结成一面由六万多颗雷珠连成的乾天三阳神雷网,骤然收缩,往司徒平身上汇聚包裹过去。 姜雪君只喊出一声:“平儿小心。”那么多的雷珠便同时落在司徒平身上,炸成一团明亮的火球,紧跟着酷热无比的火浪向四面八方喷涌拍撞,千万道三阳神火疯狂爆发,同时少阳神君又全力催动火宫遁法,化生出数不清的先天丙火神雷、先天丁火神雷,跟三阳神火混杂在一处,恰似火上浇油,更添烈药,整个洞室之内立刻化成一个闷炉火窖! 司徒平毕竟功力不足,便是有九天元阳尺护身,仍然无法跟少阳神君抗衡,更别说还有阵法之威,三阳神雷网乍一爆发,布满身体表面的鸿蒙紫气立被震散,紧跟着环身飞绕的九朵金花也开始黯然失色,萎靡下来,极热的火浪罩住全身,刹那之间司徒平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剧烈疼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炼化成灰,他心里涌起苦涩:“师父,平儿给你丢人了……”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忽然一股清凉从身下升起,顿时遍体舒爽,耳中听得邓八姑的声音:“对方还有人来,我帮你护住身体,可保无虞,你只装作被火烧伤,引他出手!” 司徒平心中有底,精神一震,佯装痛苦,惨叫一声:“师父,救我!” 话刚喊完,忽然迎面火里显出一个男孩,睫毛眉毛俱是红色,一头赤发长可及腰,全身都笼罩在一团特殊明亮的火光之中,仿佛一轮正午的太阳,在狂暴的火浪之中,犹觉刺眼,男孩站在里卖弄,满脸凝重,一头撞过来,把手一扬大片尺许长的光针,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司徒平事先得了邓八姑的提醒,暗自戒备,对方刚一现身,便将南明离火剑迎面放出,拦腰飞斩,然后才想起来,对方是岳韫的弟子火无害! 火无害打出来的乃是九阳神针,共九九八十根,威力近似当年许飞娘给陆蓉波的太阳神针,一旦将人刺中敌人,立刻狂发烈火,将人焚烧成灰! 他被岳韫指派来杀司徒平,本以为他深陷火中,已是垂死挣扎,自己这一下十拿九稳,将其杀死,再顺手夺了那颗乾天火灵珠,日后成道可期。 哪知他打出九阳神针的同时,司徒平就放出了南明离火剑,骤然之间佛光照脸,热浪铺面,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把身子一扭,化成一道火光想要逃走,迎面正好撞上乾天火灵珠垂落下来的一圈火焰光润,将他身子强行吸向火灵珠,也是火无害有洪荒火犴血统,又是修道多年,近乎地仙境界,落在真火屏障里面,只缓了一缓,便给逃出,不过还是被南明离火剑将一只左脚齐膝斩断,鲜血淋漓,洒落下来,未等着地,便被周围的火气引燃,剧烈地烧起来。 司徒平看那九阳神针不错,想要将其收来,他取出日月钵盂,一口真气喷过去,从钵盂口里喷出旋转的火焰,想要将针摄住,只是火无害毕竟功力高出他甚多,又是跟自己心意相通的宝物,九阳神针虽然未能刺破护身金花,但要想走,他也阻拦不住,被火无害在远处一招,便掉头飞走,钵盂里面紧随其后射出数十股火气,差了数尺未能追上。 司徒平觉得那九阳神针颇为适合自己,未能收到,有些惋惜,邓八姑又在他耳边说:“你莫要要看人家法宝好,却把自家的宝贝视而不见。那少阳神君想要借助伽因的阵法消耗我雪魂珠和寒潮的威力,我却不上他的当,你听着,此时木宫已经被太白仙姥制住压服,木气不能南来生火,少阳神君所倚仗的,便是西南艮宫的火库,易老儿所设九宫仙阵颇为神妙,等闲无法找到那四个隐宫,我跟你师父商议,认为只有你的火灵珠才能够与之生发感应,虽然仍然不能进入火库,但可以用火灵珠去吸收里面的真火,你现在就开始用功,不用分心旁事,只管坐忘存神,空灵一切,便能通过火灵珠感应到火库,若是做不到,也就罢了,能否得利,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司徒平听了,立刻收束心神,默运太乙玄功,将外面的事情全部不管不顾,他相信师父、师姑都在,绝对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他本来就是心志坚定的,恐惧担忧的心思一放下,神思立刻清明起来,元神出壳,上升进入乾天火灵珠之中,然后跟体内的金丹相互辉映,息息相通。 就在火无害出现的同时,岳清也放出鸣鸿刀,去斩棚顶的莲华灯,九龙真人的仙剑紧随其后,眼看要斩到灯上的时候,忽然灯下暴起褐色的光气,在如混土般翻滚的气团之中,现出一只尺许长的玉圭,似风车一般旋转,并且蕴含泰山压顶一半的重力,将鸣鸿刀和九龙剑全部击飞。 那莲华灯上光芒一闪,每一个莲花灯头上都显出一个人,最显眼的,便是指定离合五云圭的岳韫,除他之外,还有少阳神君、天乾山小男,满头白发的易周也在其中,就在易周旁边,另有一个金发老人,面如淡金,目光炯炯,两道寿眉,长飘脸外,身材又矮又小,堪比朱梅,这人岳清和九龙真人等全都没有见到过,唯有沙神童子认出来:“一真上人!没想到你又出山了!” ——以下不算字数—— 眼睛疼,今天一更。 009 钱康·归藏镜 一真上人是当初星宿海飞鲸岛岛主无咎上人的师兄,无咎上人擅长连山易,这一真上人精擅归藏易,法力比无咎上人还高,虽然还没有修证纯阳,但也距离天仙不远,当年跟长眉真人和白眉禅师、优昙大师等人也都颇有交情,最开始也是旁门一类,曾在昆明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尸洞修行,后来在峨眉山摩天崖开辟别府。 十余年前,为了帮助峨眉派夺得昊天镜和九疑鼎,又在白阳山附近星子峡白茅观修行,当年芬陀大师先斩杀妖尸,夺得宇宙至宝,他已经没事了,后来被岳清用贝叶灵符颠倒时空,等他反应过来,再赶过去的时候,岳清已经带着宝物回五台山去了。 他常年在山中修道,很少管红尘中的俗事,这次也是峨眉派和易家人再三劝请,这才出山,方才在外面跟麻玄、姬繁斗法,还未分出胜负,便见易周亲自赶来,说是幻波池告急,便双双飞下来,本来要去占据水宫的,但易周算出火宫是此次战局的关键,因此全都带来南洞。 七星莲华灯上面,一共坐着七位高手,除了易周、岳韫、少阳神君、一真上人、天乾山小男之外,还有白眉禅师的弟子李宁,跟不夜城城主钱康。 岳清向钱康说道:“钱道友,你也是来帮着峨眉派对付我的么?” 钱康有些无奈,他本是被阮征约来参加峨眉派开府,阮征的前生与他是至交好友,他也想顺便看看宝贝儿子钱莱,哪知到了这里便上了贼船,被拉来助守幻波池,阮征本来告诉他:“贤侄因卢大仙婆跟岳清有仇,吃了挂累,被卢妪捉到幻波池里,不过暂时也没有危险,等我去向卢大仙婆说情,将贤侄方还便是。”哪知到了这里,钱莱已经不在卢妪手上了,而且幻波池遭遇众多高手围攻,他也没有办法在一旁干看着,如今见了岳清颇为尴尬。 钱康道:“岳真人莫要误会,我来幻波池是要见我儿钱莱的。”他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式,料想继续在灯上不合适,便飞落下来,到了岳清面前,“阮征前生是我好友,我本来为峨眉派开府盛会而来,顺便看看莱儿。” 岳清点点头:“莱儿被卢妪万针刺体,以收来的道家四九重劫时候的劫雷轰入五脏,杀伐脏腑,折磨得奄奄一息,多亏天蚕道友不息损耗元气,以本命蚕丝将其护住成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沙神童子叫过来,让他把蚕茧拿过来给钱康看,“当初我这徒儿在魔教做教主魔王时,将他们小哥三个擒到魔宫,又被卢妪带来这里,因果由此而起,如今我让他拿着万年温玉,将他们三个孵出来,等到破茧重生之际,道行还要更上一层楼,日后只要不自己作孽,修证地仙便是一片坦途。” 听说自己儿子被人用那样残酷的手段折磨,钱康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道家四九重劫何等厉害!若是没有善功护持,便是地仙也抵挡不住,那卢妪竟然真的如此恶毒狠辣,用那样的手段去折磨莱儿!真真是丧心病狂!” 岳韫等人暗道不好,急声在灯上说道:“钱道友莫要动怒,卢道友事先并不知道他是……” 岳清冷笑打断他的话:“大荒二老天视地听,周遭数千里地界,如同掌上观纹,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神通广大,前知千年,后晓百载,如何会不知道莱儿的来历?那老太婆向来是刚愎自用惯了的,明知道莱儿是钱道友的弟子,却偏偏不以为念,施以酷刑,毫无修行人的仁慈之心,今日遭劫,也算她自作自受!”他袍袖一挥,朗声喝道,“钱道友我知道你为难,今天不用你动手,且让在一旁,待会看我为莱儿报仇!” 他说为钱莱报仇,道理是没有错,这次五台派来幻波池,就是要将这些年跟峨眉派结成的恩怨彻底清算,钱莱的仇算是一笔新帐,自然也在要清算的恩怨之中,但他这么说,就好像特地为钱莱一个人报酬似的,这就更加让钱康左右为难,岳清是师祖,他是亲爹,岳清都冲在第一线为他儿子报仇,他要是在旁边看着一手不伸,实在是不像话,但若是动手帮忙,毕竟正主是卢妪不是峨眉派,而他跟峨眉派还算交好,这真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岳清也不管他,说完之后,便将袍袖扬起,双手向前虚抓,化出一对遮天打手,一左一右向顶棚上的莲花灯合拢抓去。 九龙真人紧随其后,放出九口仙剑,应龙、蜃龙、毒龙、魔龙……九道龙形彩光,张牙舞爪,带着声声轻吟,向上飞去,正好岳清的玄都弥天手被岳韫和小男合力震碎,化成一大团混元精气,将整个莲花灯裹住,九龙仙剑直接透入精气之中,狂劈乱砍。 易周放出太皓钩,岳韫放出钧天剑,连同李宁的佛光,拼命敌住九龙仙剑和鸣鸿刀。 少阳神君运功发火,他主持先天五遁中的火宫阵法,易周则主持九宫仙阵中属于南方的离宫阵法,同样一间洞穴,暗藏两种变化,虽然都是火系,确又有所不同,五行遁法化生出来的是丙火、丁火,乃是天干阴阳火属,而八卦离宫化生出来的是巳火、午火,乃是地支阴阳火属,天干地支相辅相成,威力成倍增长,转眼之间,整个洞室里面火势猛涨,再次成了一个大火炉,周围出口全被封死,里面的温度迅猛拔高,火焰很快便由红转白,酷热逼人,少阳神君再次撒下乾天三阳神雷网,连同丙火神雷、丁火神雷,千万颗雷珠在火海之中疯狂爆发。 邓八姑用冻气护住司徒平,姜雪君用太玄灵光护住卜天童。 沙神童子在火里问岳清:“师父,可允许徒儿出手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狞笑一声,双臂展开,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火焰之中。 岳清放出鸣鸿刀跟易周斗剑,这老头不愧是天仙境界,剑术也是极为高明,一对太皓钩化作两团半月形的精芒,上下团飞,将鸣鸿刀封挡得严严实实。 一真上人从旁助战,手持一面归藏朝歌镜,伸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从那镜子里面化生南明离火结成的太阳火球、北极光气凝成的月亮光球、小山行状拳头大小的六戊中土、碗口大小不停扭曲跳动闪耀的九天雷珠……一股脑地往岳清身上飚射而来。 岳清身怀两件宇宙至宝,世所共知,但这两件宝贝将来要用在铁城山,老魔亦知道此事,不过并不了解这两件宝物的具体功用,岳清也极少使用,连大战邓隐都主要仗着太清八景灯,有数地两次动用,也都是昙花一现,让人摸不清其威力到底如何。 现在岳清如果动用此二宝,这火阵举手可破,但岳清不愿意被老魔察觉,毕竟人家神通广大,说不准就能用什么不为人知地法子觉知道呢,所以放出来的乃是混元星砂,五色神砂平面摊开,化作一片祥云光气,一真上人放出来的那些日月水火,山雷泽风落在里面,立刻便被磨散成一缕缕的元气,岳清施法,操纵这砂化成星云漩涡,向上席卷,要将那架莲花灯连同上面的人全部裹到里面,磨成劫灰。 一真上人两道寿眉尾端骤然飞起,凝神注目,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上,然后将手腕一抖,沉声喝道:“敕令,疾!”那镜子立刻化成一片八角形的金光,周围显出阴阳相搏的八卦符号,跟周易八卦排列大不相同,团团旋飞着向下射出一片光霞,将混元星砂罩住。 当年易静在鸠盘婆手上吃了大亏,几乎形神俱灭,身死道消,被齐漱溟要回来之后,赌咒发誓一定要报仇,一真上人便和优昙大师联手帮她炼成的降魔宝物,阿难剑、兜率伞、灭魔弹月弩、牟尼散光丸、除邪九烟丸、六阳神火鉴等俱是专克邪魔两道的利器,其中又以六阳神火鉴威力最大,那宝贝便是仿照一真上人手里这归藏朝歌镜炼成,威力要小上不少,不过里面暗藏优昙大师所置佛光,专能克制邪魔。 鸠盘婆身为赤身教主,法力之强,虽然比不上沙神童子,但也厉害无比,一真上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单枪匹马跑去九还山魔宫替已经报仇,别说是他,便是易周以天仙的水平也没有把握深入虎穴,破掉鸠盘婆的五大地狱,然后再全身而退,至于易静说要找鸠盘婆报仇,也只是一句场面话,他跟易周算得,鸠盘婆再有几年便要面临天劫,到时候是个契机,可让易静去使其无法渡劫,借助天威,将其消灭,也算是报仇雪恨。 易静那六阳神火鉴便具有极强的威力,一真上人这归藏朝歌镜威力更是大得出奇,那么一团金光之中,射出大片的光霞,如潮翻涌,光焰朵朵,神砂飞上去的时候,被这光芒罩住,便似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随着上升,越来越小,等到了宝镜所化金光之下的时候,竟然只有小小的一把了。 注:原著上,写作一真上人、一真大师,上人、大师,在原书中,通常都是指的佛教中人,而且根据他借给嵩山二老的金菩提,以及易静所用的阿难剑、兜率伞、牟尼散光丸等名称可以看出,他是个和尚,还珠楼主在正传中,最初写他在峨眉山摩天崖修炼,很显然是要描写一位普贤道场的大和尚。原著上佛道不分家,长眉还有很多和尚、尼姑的徒弟,本文中尽量避免此类,因此把一真上人写成纯道士,易静的法宝,由她小姑优昙大师帮忙完成。 ——以下不算字数—— 谢谢大家的关心,医生让少看电脑,多出去远眺、看绿色植物…… 今天一更,如果没有别的意外的话,明天恢复两更… 010 神圭·混元一气 混元星砂散开了之后,遮天避日,便是一座大山也能笼罩进去,磨成微尘,然而此时在归藏宝镜的照耀之下,竟然缩小成小小的一把彩色晶砂,在金光之中,兀自闪烁幻彩。 一真上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宝镜化成的那团金光悬在空中,牢牢摄住那些尘沙,想要将其强行收走,他也看出那砂子是难得的宝贝,日后可以仗之抵抗天劫。 岳清见了,也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一真上人竟然如此厉害的至宝,他左手掐诀,以混元真气催发,将神砂向回收摄,那些晶砂离开宝镜越远,体积显得越大,下降丈余之后,便已经涨到数目大小,一片五彩星云,裹着烟岚红雾,不停翻腾涌动。 一真上人焉能让他平安收回,连吐真气,将那镜光催得明亮刺眼,所发光霞范围也又涨大了许多,将周围那么厉害的火焰全都冲散,又把神砂向上提升丈许。 两人凭借法力,在空中反复拉锯,谁也奈何不了不谁,岳清放出鸣鸿刀去斩对方,又被易周以太皓钩挡住,他本尊坐在灯上,主控九宫仙阵,不只这里,还有东洞、北洞、中洞同时发威,陷空老祖、太白仙姥,还有丌南公,全部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另外将一个分神拿着玄龟岛的至宝去斗沙神童子,单论道法,沙神童子比红莲老魔和血神邓隐都差了一截,他所倚仗的红尘沙跟七绝又都失去,实力再打了个折扣,易周以一个天仙化身仗着法宝之力去跟他斗,两个小人在滚滚火浪之中往来穿梭,沙神童子数次施展魔功,去偷袭灯上的其他人,都被易周挡下。 剩下九龙真人跟岳韫和小男斗剑,便落于下风,九龙真人剑术居“七真”之冠,尤其炼成九龙仙剑之后,单以剑术来论,便是三仙二老他也不惧,但加上法宝,他就不如了,岳韫虽说只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但所学毕竟是玄门正宗,这些年练了不少法宝,最厉害的是那离合五云圭,虽然只有一个阴符,依然超过太乙清宁扇、子母龙雀环和万象璇光尺,位居连山四宝之首! 岳韫伸手指定那枚阴符,尺许长的神圭似风车一般旋转,向下飞落,九龙仙剑轮番刺来,全被神圭挡住,叮叮当当,一轮急响,炸起大片光雨,李宁和小男分别要使出如意金钹和天罡飞梭,岳韫朗声喝道:“不必二位道友动手!”说话间,连吐三道真气,那离合五云圭立刻涨大,摇头摆尾,竟然活了过了,化作一个形似穿山甲样的怪物,腹部有十八只利爪,每个爪上,皆有九趾,指甲如钩,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腹部生出极大吸力,凭空生出一个五行漩涡。 九龙真人大呼不好,急忙掐诀收剑,怎奈那九口化龙仙剑俱被圭腹吸住,身形越来越小,剑光也被压制,俱都向神圭腹部吸去,这九口仙剑可是九龙真人的命根子,七宝天龙剑,雷音神龙剑,太乙灵龙剑,修罗血龙剑,夜叉毒龙剑,万象魔龙剑,灵感应龙剑,虚空蜃龙剑,百毒蛟龙剑。每一口都具有绝大威力,以及无穷妙用,即是飞剑,又是法宝,当初他被岳清抄家,失却好些宝物,他都没有感觉怎样心疼,如今要将这九口飞剑失去,确实肉痛无比,连声音都变了。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气喷出,双手掐诀,隔空强行要把飞剑召回,却也只有一柄灵感应龙剑威力又大,灵性也足,挣脱了禁锢,倒飞回来。 岳韫大声说道:“孽龙哪里走!”操纵离合五云圭从背后飞来,上面十八只利爪一起张开,便似老鹰捉泥鳅一般,将应龙剑抱住,那剑痛苦地摇头摆尾,疯狂挣扎,只是不能挣开,神圭十八只利爪向腹部收回,将九口飞剑全部抱在腹部,就要倒飞回岳韫的手里去。 九龙真人失了飞剑,急得顿足捶胸,慌忙拿出八十一口龙牙刀就要放出去,忽然听得岳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人快收飞剑!” 只见一道青濛濛的暗金霞光自左侧向上照去,光柱对上离合五云圭,照上腹部,这昊天镜的光芒与旁的法宝不同,暗金光彩并不明亮,在金霞边缘,反衬着青色的光润,罩住神圭,那“穿山甲”摇头摆尾,在光中挣扎,立刻迸撒漫天光雨,缤纷飞落。 岳韫大吃一惊,没想到镇山至宝竟然被对方制住,急忙掐诀收宝,李宁和小男也看出不好,同时放出如意金钹和天罡飞梭,目标正是岳清。 离合五云圭所化成的“穿山甲”在昊天镜的光芒之中,便如中了麻药一般,行动越来越是缓慢,任凭岳韫如何催动,只是身上光芒越发闪亮,但里面的灵性却被压制,那十八只利爪也不由自主地缓缓松开,九龙真人狂喜,两手掐诀一收,九口仙剑便呛然清鸣,飞回身边。 与此同时,岳清助九龙真人收回仙剑,便将昊天镜一转,喷吐金霞,敌住那三十六根天罡飞梭,光霞涌出,将飞梭推得倒射回去,撞在对面的墙壁纸上,激得阵法反震,飞梭乱跳,火焰狂飙,墙壁被打出好多深坑。 岳清反手一记道五色豪光,放出燧人钻将如意金钹炸成一团金雨。 九龙真人收了飞剑,惭愧道:“多谢岳道友……” 岳清收了二宝,大声喝道:“不必多言,你带着钱道友几位速速后退!” 他那混元星砂还在一真上人的归藏镜光之中,两人互相拉锯,眼看着那混元星砂被镜光强行吸射,距离镜光越来越近,一真上人心中颇慰,他看出这混元星砂的厉害之处,内聚五行奥妙,将来对抗对抗天劫人祸,具有奇效,眼看着神砂就要被自己收过来,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易周在旁边心头忽然惊跳,大声喝道:“小心……” 这时候一真上人也有些警觉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仙人与天地相合,自生感应,听得易周让他小心,一个念头还未转过来,就见镜光之中那混元星砂忽然翻翻滚滚扩散涌溢,逐渐形成一个五光十色的星环,在星环的里面,显出一颗清浊二气相互扭曲胶着的珠子,疯狂狂地旋转暴动,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不好!是混元一气球……”一真上人叫的连声音都变了,下意识地想要将归藏宝镜收回来,然后又觉得若是收回宝镜,则别说幻波池,整个依环岭连同周围五千里地界全都要化为乌有,而且那球一经爆发,里面更有清浊二气,充满天地,仙凡难当,对方有宇宙至宝,能够抵御此二气,到时候自己也难逃脱,转念之间,伸出去的手诀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将精血混合着真气向前急喷,催得那归藏宝镜光芒狂发,宝镜边缘那些善良的八卦符号也开始电转飙飞,在镜中衍化层层空间,无量世界,便在这时候,那混元一气球终于爆炸开来! 混元一气球,在蜀山世界九大核武里面排名第二,乃是以道家精微仙法,在九天之上,以及地壳以下,分别采集清浊二气,再以混元真气凝集而成,平时仿佛是个狂暴难控的能量球,一经爆发,方圆五千里范围之内,上至九重,下到地面,全被清浊鸿濛大气尘埃布满,自相激射震裂,引发地震海啸,山崩火喷,禁圈之内,一切生灵全灭,大地重返洪荒,寸草不生,非得过个百十来年,清浊二气散去,方能恢复原状,天残地缺曾经炼了两颗,准备应对地仙一千三百年的大劫,岳清当年和许飞娘等炼来,是为了让峨眉派有所忌惮,不能赶尽杀绝。 谁也没想到,岳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幻波池里面引爆此宝,一真上人拼命施法,易周也看出不好,将三易元相神圈全拿出来,在镜光下面,将神砂箍住,狂吐仙气。 那混元一气球爆发之后,清浊二气迅速膨胀扩散,经三易元项圈略阻了一阻,将其涨破,紧跟着又扩张到镜光的极限,又阻了一阻,一真上人操纵归藏宝鉴衍化无量镜中世界,并且拼命吸取混元一气球的能量,只是后者爆发起来的力度实在太快,转眼之间便将所有镜中世界充满,然后一声巨响,归藏宝鉴也化成了一蓬金雨,紧跟着浓厚的清浊二气蔓延开来,瞬息之间充满整个洞室。 易周打出法宝,护住七星莲华灯,然后疯狂催动九宫仙阵,并且大声让少阳神君发力:“莫要再藏拙了!赶紧放你的火龙!” 九宫仙阵和先天五遁同时全力运转,并且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能量,藏于各个宫中的五行元气,全部都疯狂涌向南洞:黑水狂涌、烈焰沸腾、金戈如雨、巨木排空、万里黄沙、千亿落雷……全部都从各个甬道喷涌进来,跟迅猛膨胀的清浊二气对拼摩擦,其中又自然化生出各种各样的五行雷珠,进行二次爆炸、三次爆炸…… ——以下不算字数—— 注:离合五云圭原文在元江宝船里面的阳符是变成穿山甲的,连山大师得阴符是往肚子上贴得盖子,不过我觉得阴符成为连山四宝之首,有点名不副实,为了行文需要,改成阴符是穿山甲,阳符是肚子上的盖子,这样也与《道德经》上“负阴而抱阳”相应。 ※不更出来,念头不通达,总觉得少了什么似得。 011 爆发·混沌元气 先天五遁是圣姑伽因数世之中,佛道两教术法之精华,可以说,在幻波池上面,她真的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不只是一辈子,而是几辈子的心血,以及修行造诣全都在这里了,虽然先天五遁对于丌南公这种天仙级别的超级高手表现乏善可陈,但地仙散仙进来,如果没有奇珍异宝,或者是对应生克的五行宝物,都要被困在里面,便如陷空老祖、太白仙姥这种开山立教,一方老祖级别的人物,又极善五行生克之法,至多也只能镇住一宫一洞,想要破掉五遁阵法,乃至于将整个幻波池都毁于一旦,仍然无法做到。 易周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也视他千年来修证天仙的毕生心血,威力奥妙比先天五遁还要厉害,玄龟岛上的看家阵法,便是这九宫仙阵,便是地仙陷进去,也寻不到出路,最终被轰杀成渣,形神俱灭。而且易周是阵法大师,将九宫仙阵跟先天五遁完美结合,先天后天,天干地支,相辅相成,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天地之间调集极大能量,并且将其瞬间爆发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混元一气球这等大杀器,能够将方圆五千里地界编成死亡禁圈的无上神器,在瞬间之间爆发全部能量,先将易周的元项圈涨破,再将一真上人的归藏镜震碎,然后再充满全洞,少阳神君操纵先天五遁,易周执掌九宫仙阵,疯狂抽取所有灵气,全部都往这里聚集而来,而混元一气球迸发出来的清浊二气相互摩擦消耗,强行压缩其不被炸开。 洞室空间虽然不小,但是相对于混元一气球五千里地的打击范围实在是太小了,两种能量对轰,霎时间使洞内压力急剧升高,太玄灵光开始扭曲变形,姜雪君面色惨白,连呕鲜血,也是支撑不住,九龙真热和钱康也同时打出法宝护身,只是在狂暴混乱的天地元气之中,只不过数息之间便纷纷破裂,转眼之间接连毁了三件护身法宝,钱康道行稍浅,也是口喷鲜血,周围暴虐元气向内挤压,就要将他肉身震碎,忽然眼前金光一闪,自上而落,将他罩住,正是岳清当初在盘荦仙府里面取得的黄金玲珑塔,他身子一轻,瘫软在地,隔着窗户,看见外面火焰黑水,金戈巨木,伴随着黑白云气,疯狂扭曲摩擦,迸发出千万枚细密的雷珠,爆炸之声连成一片,震得人耳鼓发痛。 九龙真人拼命放出九口仙剑,化成龙形环身飞绕,他疯狂大吼,剑上承接了太大的压力,通过无形的法力反作用到他的身上,简直比擎起一座山更加难过,若是在外面爆炸,别说是排名第二的混元一气球,便是排名第一的秘魔神梭,也难伤到拥有不死之身的九龙真人,但如今混元一气球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面炸开,再加上仙阵生发出来的禁锢的反作用力,两种力道相互挤压打磨,就让他受不了,时间长了,哪怕是不死之身也要形神俱灭。 好在这时候,岳清一边操纵混元星砂向上席卷,一边反手一抓,将他隔空抛到黄金塔里,不光是他,还有姜雪君和卜天童,以及天蚕仙娘。 方才就在混元一气球炸裂的同时,他便将混元星砂借力散开,原本只有小小的一把晶砂,瞬息之间猛涨起来,化作一大片席卷天地的五彩星云,向那七星莲华灯席卷而去,同时大声喝道:“童儿何在!” 沙神童子跟易周的一个分身缠斗多时,这时应声道:“弟子在此!”长啸一声,施展诸天秘魔百变神术,浑身散成一团血光,闪了几闪,便将易周的化身缠住,易周急忙施法想要将他震散,被沙神童子将双臂伸展成数丈长短,将他牢牢裹住,大声笑道,“易周老儿!枉你号称精通术数,算尽天机,在我师父面前,便如童稚一般……”伴随着极为猖狂的笑声,带着易周那个化身翻翻滚滚,专门往元气最为混乱狂暴的地方钻,任凭那些赤焰黑水,金戈巨木,如雨般的狂雷洗礼打击,易周用龟蛇磁光盾护身,本来可保无虞,被他用神禹碑三色神光破去,不过转瞬功夫,易周的化身便被阵法炼化成了劫灰,仅仅损耗了一些元气而已。 沙神童子一击成功,立刻马不停蹄地将神禹碑变成三丈多长的巨型玉碑,顶端爆射三色神光,以三光化劫之法克制先后天五行元气,强行杀出一条通道,直往莲花灯处飞撞过去,那里岳清的混元星砂刚好被一真上人的中天归藏阴阳元磁罩挡住,沙神童子坐在玉碑中间的圆洞里面,左手弑神刀,右手屠龙刀,清俊的脸上满是狰狞和即将杀戮的快感,双刀并行,向上猛冲。 易周见到吓了一跳:“岳清,你疯了么!幻波池一破,这里的元气爆发出去,整个中原大地全都要毁于一旦!”急忙打出一件法宝,去将神禹碑挡住。 岳清大声笑道:“你们不是常说我是妖道邪师,魔头一类么?如今这才是魔头本色呢!” 说话之间,沙神童子已经将他的法宝震碎,岳韫又放出离合五云圭化成穿山甲行状,从空中飞爪过来,被沙神童子祭起诸天秘魔印打来,那神圭毕竟只有一个阴符,并不完整,被魔印拍在穿山甲的头上,向下跌落,总算被连山大师祭炼多年,光芒闪烁之际,已将印在头上的魔符化去,未被秘魔夺去,并且灵性不失,被岳韫一招,又重新飞了回去。 易周急道:“造成无边浩劫,你就不怕被天诛么?” 岳清回道:“是你们逼迫太甚,便是遭天诛也有你们这些人给我垫背……” 话音刚落,沙神童子已经操纵神禹碑欺近那中天元磁伸罩,一真上人这家宝贝也很了不得,混元星砂因五行相克之法,竟然全被吸附在上面,被岳清接连施法催动,都无法挪动,只是不停地爆散增多,在磁罩表面越积越厚。神禹碑飞来时,前面红、白、墨绿三色光芒喷出十余丈远,相互交织,向前一冲,立刻将堆积的神砂冲散,显出一条通道,随着沙神童子的一声长啸,三色神光便似道巨型光杵,狠狠地撞在元磁罩上,一举透过,磁光与这三色神光相互反应,辉映折射,数息之间,整片元磁罩便被映得光怪陆离,七彩纷呈,此罩一破,周围的混元星砂便蜂拥向上裹去,将易周等六人全部绞在里面,而沙神童子也随着那声长啸,双刀并行,掰命向前。 便在这时,易周爆喝一声:“给我破!”火宫跟周围其他几宫的洞口同时打开,并且生法五行生化妙用,洞室里面高压塞满的狂暴元气,瞬息间找到了宣泄口,顺着甬道,开始往其他各宫爆射喷去,此时元气错乱,而且能量浩瀚,便是天仙也难控制,根本来不及发生五行转换,这股混沌元气便分别注入其他各宫,如果是原来的幻波池,这一下肯定要直接将五宫涨裂,把整座依环岭齐地掀飞,炸成劫灰,至于扩散开去,将周围多少千里之内的地界生灵全部杀死更不好预料。 好在这幻波池是经过易周改进过得,艮宫水库,辰宫木库,未宫火库,戌宫金库,可以分别储存多于的精气,而且这四宫本身皆属土行,跟中央土宫又有通联化生之妙,因此元气爆发起来,瞬间充斥五洞八宫,竟然只使得依环岭一阵地动山摇,颤抖不休,并没有将其一举炸散,而幻波池底下的地火岩浆也被引动,咕嘟嘟向上喷涌,却被圣姑伽因事先备下的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两件绝尊者留下来的至宝镇压,任凭那岩浆地火如何涌动,也未能冲破禁锢。 这么强劲的元气爆发开来,岳清也好,沙神童子也好,包括那尊黄金玲珑塔以及被邓八姑用雪魂珠护住的司徒平,全被强行掀飞冲散,他们都不是金仙,谁也没有跟自然之威抗衡的实力,在下界,修行者将散仙看作是仙道的起点,但在上界,天仙才是仙道的起点,散仙,不过是门外散数,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仙人,地仙,也就只能在地上称仙罢了,因此不管他们在下界怎么闹腾,上界真仙都是不怎么管的,横竖都是生死轮回,恩仇相报,茶壶里的风暴,蜗牛角上的战争罢了。 这样狂暴的混沌元气,便似开闸宣泄的洪流,而岳清他们皆是洪水里的小舟,俱都只能随波逐流,顺着甬道被冲入其他宫中。 岳清比其他人强的地方,是他可以在洪流之中选择前进的方向,混元星砂收回来护身,在岔路口上忽地一转,直接冲入西洞金宫,到了这里,正好看到在元气之中苦苦挣扎的商梧、商栗二人,他们道行稍弱,陷在这狂暴的元气之中,根本挣扎不脱,便是九龙真人都要疲于奔命,更别说他们了,若是岳清再晚到一会,或者是拐去了别的地方,他们很快便要被磨成劫灰了。 ——以下不算字数—— 今天只能是一更了%>_<% 012 斗剑·飞娘孝服 商梧和商栗也是修行多年的地仙,永住北海土木岛,二人自知难以修成天仙,亦不想以神仙境界飞升,到天庭去受天条拘束,只求个长生住世,逍遥海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甚少往中原来,而且教规也极为严格,不许门人任性招惹是非,先前西海黄鱼岛岳清助沙红燕救出来的巨灵神商弘和商壮两个,便因为怙恶不逡,被商梧困在黄鱼岛受罚。 说起来这土木岛二老跟齐漱溟还颇有交情,而且是两三世的交情,那灵婴卜天童当年要求拜在齐漱溟前世门下,齐漱溟称与自己无缘,特地派了弟子送往土木岛,拜二人为师,因此虽然这百十年里两家里开始疏远,逐渐没了来往,甚至在东海还跟东海三仙闹了几次不愉快,后来峨眉派开府也不邀请他们,但在峨眉跟五台派之争的时候,土木岛二老始终是保持中立的,从了当年给了岳清一些土木神雷之外,再没有帮着他对付峨眉派。 这次商建初在幻波池遭劫,土木岛二老远在海外立刻便有了感应,商弘和商壮是断绝关系的逆子,死了也就死了,而商建初是被当做未来的接班人来培养的,不但根骨资质俱都不凡,而且心性也很不错,极得二老宠爱,这次竟然被人杀死,两人如何能依?略一演算,便知道了前因后果,顿时急怒交加,带起了法宝往幻波池来。 他们两人到时,正赶上许飞娘跟玄真子斗剑,彼时依环岭周围方圆百里地界尽被厚厚的黑红烟气覆盖,粘稠如血,翻腾潮涌,气势惊人,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暗红,一朵朵血红的光焰在黑烟血气之中跳动燃烧,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看得人胆战心惊,认出来是苍虚老人的看家法宝朱雀赤煞罗喉血焰神罡,这东西若是约束不住,只要有一丝飘落凡间,也能让一个村子的人畜全部死绝! 两伙剑仙相对而立,南边站着的,有一僧两道,认得是追云叟白谷逸和侠僧轶凡,还有一位苍颜鹤发,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数百年未曾出山,宇宙六怪之一的大魅山青玕谷一元祖师苍虚老人!北边站着的,是祁连山太阴教三位教主,麻玄、姬繁、乌头婆。 空中许飞娘和玄真子打得天崩地裂,许飞娘所用的两口飞剑,不是用来作为五台派家法象征的太乙阴阳剑,而是后来炼制得天魔诛仙剑和得自绿袍老祖的百毒诛仙剑! 五台派以炼剑,用剑之法闻名于天下,尤其最为著名的便是五仙、五魔,十大镇山神剑,太乙阴阳剑在五仙剑中排行第二,这天魔诛仙剑在五魔剑中排行第一! 连此剑时,需要以人血为引,引诱天魔,通常以童男童女的鲜血魂魄作为祭品,岳清认为此法太过歹毒,将炼剑方法跟十魔经一起封存在太乙宫中,许飞娘却有一股执念,非要将此剑炼成不可,最厚还是杨鲤,眼看两位长辈就要起争执,和陆蓉波带头,不惜损耗元气,将元神附在剑上,连同自身精血为祭品,引诱天魔下界。 有大师兄和大师姐带头,其他弟子,功力深厚的几个,诸如灵奇、陶钧、石生、石慧、冷青虹等人,轮流过来帮忙,他们也都是童身男女,比凡间找来的童男童女效果更好,元神和精血对天魔的诱惑力量更大,虽然说损耗了不少元气,但无形之中也消弭了许多浩劫,也正是因为这一桩公案,许飞娘才彻底改过前非,一心一意跟着岳清干,把过去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攒下的种种习气全都丢弃,甚至不惜跟以前费尽心思结交的旁门左道中的朋友们绝交。 这天魔诛仙剑中,共有十万天魔,俱都被许飞娘施法困在上面,每日在八卦炉中火烧雷劈,反复锻炼,那些天魔俱是他化自在天上的天人,平素以坏人清修,巧取豪夺为乐,使多少修行人行入岔路,直堕地狱,如今他们落在剑中,也与掉进地狱没什么两样,其种种酷刑,比那传说中的无间地狱好不逊色,直等炉火纯情之日,再将这些魔头一一杀死。 此时宝剑已经沾染魔性,自然通灵,许多旁门左道的手段,通常将魔头封印在仙剑法宝之中以充剑灵,实则魔头表面顺从,暗地里怀恨在心,主任强时自然百依百顺,稍遇劣势,立刻便要掉头噬主,五台派这种炼剑手法虽然麻烦,但却没有这重后顾之忧,唯有可虑者,剑染魔性,凶戾非凡,若是持剑之人道行不够,便也要被他的魔性传染,影响心智,最终反而做了剑的奴隶,不过以许飞娘的道行法力,用它已经是足够了。 那百毒诛仙剑则是绿袍老祖的看家至宝,昔年中土四方魔教,西方魔教毒龙尊者继承师父叱利老佛道统,东方魔教尚和阳继承师父无行尊者道统,北方魔教继承魔教各支各脉,集结汇总,唯独这绿袍老祖,靠着半部紫阳真人的道书,加上四处寻摸来的旁门邪术,生生开创了南方魔教,以生吃人心而令无数剑仙闻风丧胆。 百毒诛仙剑本体还是玄牝真经上面所来的正统道家仙家,绿袍老祖祭炼它的时候,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追求其威力,用了三万六千种蛇虫涎液,三万六千种剧毒草汁,三万六千种毒火毒水,共十万八千种毒物,反复浸泡磨炼,与人斗剑时候,不用砍中对方,只要被剑光近身,贴近十丈之内,都要中毒身亡,其毒物走五官通七窍,能够直接把人化成一滩血水! 岳清率领弟子荡平百蛮山,杀了绿袍老祖,将此剑带回五台山交给许飞娘,被许飞娘放在八卦炉中,跟天魔诛仙剑合炼,任其相互拼杀磨合,并以仙法祭炼,使其相互配套,许飞娘更算出将来跟玄真子将有一战,要么斩了对方给太乙混元祖师报仇,要么被对方杀死,一了百了!因此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都放在这两口仙剑之上,并且最用功的便是剑术。 而玄真子用的,也是峨眉派数一数二的仙剑七修,那七修剑是当年长眉真人炼来,专破异派中五毒法宝的神兵利器,正是五台派五毒仙剑的克星,共是七口一套,龙名金鼍,蛇名青灵,蟾名水母,鸡名天啸,兔名阳魄,蜈蚣名赤苏,龟为玄龟。长眉真人曾用它将谷辰七剑诛心而死,将要飞升之际,因其火候不足,未能纯青,用法术将其封印在峨眉山上一口深井地下,每昼夜七剑各依生克,相互击刺磨炼三次,历经日久,最终大成,留与日后三次斗剑克敌制胜之用。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炼成五毒仙剑,二次约齐漱溟在黄山斗剑,将其压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最终还是靠着玄真子、白谷逸和苦行头陀等人齐上群殴,才依靠无形剑将其斩伤,可见五毒仙剑的厉害,而今日双方亮出来的,都比五毒仙剑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许飞娘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头戴电光钗,腰扎白玉带,身上穿着仙鹤大氅,面容肃穆,仿若冰霜,两手分别掐着截然不同的剑诀,将邪魔双剑各自化作一道三十余丈长短的墨绿、暗红两道虹光,疯狂一般向玄真子劈砍砸斫,剑势大开大合,每一下都有开山之力,向玄真子一味猛攻。 玄真子与之恰好相反,七修剑长长短短,化作七道彩光,分别作龙蛇龟兔,蟾鸡蜈蚣之形,环身飞绕,剑圈始终不超过十丈之外,上下翻飞,运转如电,对方两口飞剑每次猛劈过来,他都用至少三口飞剑上去拦截,每次相击,都响起密如爆豆的炸响尖鸣,七修剑的声音清脆悦耳,对面那两口却仿佛婴孩哭嚎,撕心裂肺一般,让人心神动摇。 而且撞击互砍之后,七修剑暴起大片彩色光雨,那天魔诛仙剑则洒落点点暗红光焰,仿佛点点血泪,那百毒诛仙剑则是墨绿色的液滴,便似某种生物恶心的口水,玄真子小心防备,不敢使其近身,那“血泪”落到下面的罗喉血焰神罡之中,便似火上浇油,呼啦啦赤红色的血焰向上猛蹿十丈!那“口水”落下时,则嗤嗤声响,腐蚀掉一大片血焰,蒸腾起浓重恶臭的青烟。 自从五十多年前,太乙混元祖师落败之后,许飞娘就日夜苦思对策,找峨眉派报仇,她对峨眉派的剑术,和三仙二老以及荀兰因、餐霞大师等人的性格习惯全都研究个遍,深知玄真子是三仙二老里的“智囊”,看似忠厚长者,实则又阴又损,腹黑脸厚,诡诈多端,因此虽然占据上风,依然小心翼翼,双剑回环,形成两个剑圈,一横一竖将玄真子困在当中,然后连喷真气,将天魔诛仙剑发动惑仙乱神大法,撒下缕缕血红色的魔雾,而百毒诛仙剑则发动九天十地腐仙大法,蒸腾起大量的墨绿色的毒雾,相互掺杂,被仙法控制,将玄真子围在当中,并且两个剑圈交错旋转,越缩越小,强行压迫着七修剑圈向内收缩,逐渐蚕食掉玄真子的立足之地,无论魔雾还是毒雾,只要有一丝一毫粘到身上,或者是吸入体内,都能让他身体立刻化为脓血! 013 天痴·战苍虚 许飞娘悬在空中,两口仙剑皆是数十丈长的虹光,剑势仿若天河倒泄,狂击万里,向下猛劈猛砍,玄真子一味龟缩固守,不能还击。大家也都看出来玄真子未尽全力,只守不攻,等待许飞娘露出破绽,毕竟狂风暴雨,不能持久,许飞娘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强大的攻势。 乌头婆嘎嘎而笑,用嘶哑的嗓子说:“峨眉派这些年雄霸天下,领袖群仙,还说什么正邪不能两立,要荡尽天下邪魔两教,三仙二老多大的名头!玄真子作为任寿首徒,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没想到今日竟然也做了缩头王八,真真是稀奇呢!”她儿子死于谢琳之手,而谢琳被峨眉派护住,一个鼻孔出气,让她无法报仇,心中深恨峨眉,这次峨眉运衰,也来报仇,极尽挖苦之能。 轶凡大声喝道:“呔!乌头婆,你也是修行多年的剑仙,听闻你最近又做了太阴教主,如何像那凡俗中的市井泼妇一般,粗俗不堪……” “呸!”乌头婆破口大骂,“把你个秃头老王八!现在又说我是修行多年的剑仙了,当年杀我儿子时候,一口一个妖孽,一口一个妖妇!嘿嘿,今天我这才是妖妇本色呢!” 轶凡道:“你那孽子恶贯满盈,数该遭劫,不过上天借仙都二女之手解脱……” “放屁!”乌头婆满头乱发都立了起来,“我儿子这一世从落地起我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做过什么恶事?又何曾杀过一人?不过因为长相怪异,无缘无故被三峡里拉纤的蠢汉笑话辱骂,才施法略加小惩,不过跌他们一个跟头,至多头破血流罢了,怎么就该着遭劫了?你个秃驴妄自尊大,披上袈裟就以为自己是佛祖了?也不要你那张狗脸了!回去让那谢璎撒泡尿给你照照,看看自己有没有佛祖那三十二好相!若说我儿该当遭劫,那仙都二女更该遭劫!三仙二老也跑不了,嘿嘿,要不然那朱梅怎地就被血神君吞了?那才叫活该呢!” 轶凡有个绰号叫做侠僧,未修佛之前就是名震两湖的大侠,虽然多年吃斋念佛,这个暴躁秉性依然未改,骂人远远不是乌头婆的对手,气得火往上撞:“哇呀呀,你这老鬼婆焉敢如此恶口伤人!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这样骂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谷逸赶忙从旁劝住:“道友不可中了敌人诡计!她们是要故意激怒咱们,乱斗起来,好毁了依环岭这洞天福地!而且若是惊动得圣姑出关,则她数百年苦修都要前功尽弃,非但无法飞升,还要堕劫,道友只管用三光化劫之法将这里护住便好,千万莫忘了玄真子道友的嘱托!” 乌头婆冷哼一声:“如今峨眉运衰,多年结下的因果仇怨一遭爆发,任玄真子如何诡诈多端,这次也是难逃天理!白谷逸,也就是你这些年造孽不多,若赶紧离开,还有可能置身事外,否则劫数一道,三仙二老一个都逃不掉!” 白谷逸嘿然无语,不跟她做口舌之争,只是往玄真子处观战。 片刻功夫,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洞箫声音,清雅悠扬,美妙动听,在东南长空之外,忽地银光衣衫,瞬间飞到近前,乃是一片祥云,八朵不停旋转的银花,随之异香飘满,仙乐阵阵,继而银花蕊中,各自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色半臂的赤足少年,站在祥云之上,手里各自捧着弓、箭、钩、叉、鞭、刀、葫芦、香炉八种宝物,成双龙出水阵势排开,在少年中间,倏地绿光闪烁,显出一个相貌清癯,装扮非僧非道的长髯老者,正是南海铜椰岛天痴上人! 白谷逸道:“天痴上人,当年易家跟你不过是些许义气之争,你今日乘着峨眉势衰,也学旁人那般落井下石吗?” 天痴上人寿眉一挑:“玄龟岛易周欺我久矣!当年纵子行凶,上我仙岛,损毁神木,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易家小狗又是屡次放出话来,说我是旁门邪道,看我甚少为恶,才留我存活至今,连同峨眉派弟子在南海与我门下多少次冲突?所有恩怨,当在今日一并了解!” 乌头婆道:“上人要想找易周报仇,今日恐怕不易呢!”她用手向下一指,“苍虚老儿布下了罗喉血焰神罡将整个依环岭罩住,你要下去找易周报仇,恐怕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天痴上人皱眉道:“苍虚老人!还请你打开一条道路,容我入池……” “痴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找天仙报仇?我受少阳道友所托,在这里设法封山,不让任何人进入池中,你要找易周报仇,我不拦你,等这次之后,你随时可以往玄龟岛去,灭门抄家,只要你有那个本领,全都随你,但今天这次,不行!”苍虚老人说话也是极硬,少阳神君请他设法封山,结果接连被天蚕仙娘、太白仙姥和岳清等人或明或暗地突破禁制,抢入池中,心里窝着火,本来就要杀将进去,被玄真子和白谷逸苦苦劝住,让他少安勿躁,如今又有人要强行进入,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场就给天痴上人没脸。 天痴上人脸上涨得通红:“苍虚老儿!我敬你是前辈,好言好语地商量,今天这幻波池你让进我便进,你不让进,我还是要进,看你有何法子阻我!”他说完便伸手一指,放出七七四十九柄神木剑,俱是十余丈长的青光,排成大衍剑阵,就要向下飞落,在那翻滚不休的罗睺血焰神罡上面豁出一个窟窿来。 苍虚老人怒道:“痴儿你敢在我面前无礼!”他将手中鸠杖一晃,自鸠口之中喷出一股紫光,到得空中,骤然分裂,化作四十九股光气,向天痴上人射来,每一股光气都对上一柄神木剑,青紫二色剑虹在空中相持对抗,此进彼退。 天痴上人手掐灵诀,将一口真气喷出去,那些神木剑,每七柄一组,骤然飞腾变化,小圈绕大圈,大圈就小圈,盘桓飞动,青芒暴涨,将对面的紫光绞在里面,只听得一阵钢铁崩裂的声音,砰砰砰一阵急响,骤然之间,青气里面爆散出大片的紫焰流芒,四下飞散。 苍虚老人大怒,没想到天痴上人的神木剑看上去不起眼,竟然如此灵焰,自己的紫光专能破出抹去对方飞剑法宝中的灵性,等闲飞剑被紫光裹住,立刻便要失却灵气,成了一块废铁,跌落尘埃,便是许多地仙温养多年的随身宝剑,也难以挨过一时三刻,若是人被这紫光罩住,那更是厉害,转眼之间便要魂飞魄散,哪知天痴上人的神木剑除了世上几把顶尖的仙剑之外,可以称作是灵性最足的飞剑,苍虚老人所发紫光,非但没能奏效,反而被神木剑破去。 他自觉被落了面子,苍髯飘动,扬手将千余年来所聚炼的乾天罡气发放出去,紧跟着又将腰里葫芦取下,用一口精气,将葫芦里的太乙星砂送出。他这宝贝自打炼出来,便以为天下无敌,可挡天劫人祸,自从当年被岳清用纳芥环收去不少,方知厉害,在与人动手便提前思量利弊,这次见天痴上人飞剑神异,本身又是不死之身,自己这太乙星砂正是克星,便想将他连人带剑一起卷去,化作劫灰! 旁门中人,普遍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如枯竹、卢妪等,俱都是人不犯我,我一般不烦人,人若骂我,我灭他全家,只通人道,不懂天道,其中枯竹还算是深知杀孽乃取祸之道,有所克制,像卢妪和苍虚这样,便少有忌惮,这次苍虚老人本就心中有火,再被天痴上人如此冒犯,便要杀他立威,因此一上来便放出太乙星砂。 只见无量星火,汇成一道十余丈长的光带,看上去毫不起眼,迎着神木剑飞去,两相一碰,便将其吸住,天痴上人看出他发出来的是砂类法宝,自以为神木剑专克土行宝物,乃是砂类法宝的克星,便想利用神木剑阵将其绞散消灭,哪知神剑运转之际,对面的星砂虽然噼噼啪啪,不停地被绞成火星,但却不能将其熄灭,反而越来越多,全都黏在剑上,层层叠叠,使剑光开始迟滞起来,运转不灵。 天痴上人颇为吃惊,眼看对方吸力极大,将神木剑全部绞进去,竟似要强行吸走,急忙把双手一搓,放出阴阳元磁真气,向前射入星砂之中,想要将其强行摄住。 磁光与星砂一碰,只听“砰!”地一声轻响,星砂立刻爆散开来,晃眼之间,无量星火,立成浩瀚银河,涨成席卷天地之势,那四十九柄神木剑全都陷入其中,那阴阳元磁真气也深入星河里面,牢牢吸住大片星砂,只是天痴上人却无法将其夺过来,反而每颗星砂闪烁之际,都生出一股无形吸力,将天痴上人反向吸住,星河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星云漩涡,仿佛一个吞天巨口,就要将天痴上人吞没进去,磨成劫灰! ——以下不算字数—— 每个月都有这么不自在的几天,这个月最严重。医生说我是比较严重的飞蚊症,是某种某种与某种厉害眼病的征兆……随便拿出一个都吓死人…… 014 血罡·归元神珠 苍虚老人拥有一千二百多年的道行,度过三次大天劫,位列宇宙六怪之一,虽然是宇宙六怪之中最末一位,但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太乙星砂又是他用来渡劫的重宝,所形成的太乙星云非同小可,本打算用来吸收天劫时候的宇宙尘埃和九天劫雷,如今用来吸摄天痴上人,他虽然练就不死之身,玄功变化,神妙无比,却也无法挣脱星云的强大吸力。 麻玄和乌头婆等人看见,惊呼不好,三人同时使出太阴蚀日之法,掐诀出手,射出由九幽地煞混合月华炼成的太阴神幕,他们三人因参悟了绿帽真人刘老根的遗书,手段从旁门转入正道,所炼这太阴神幕比当年冥圣徐完所炼不同,虽然也是一样的漆黑,杀气腾腾,但其中自然流荡着汩汩的月华,所到之处,黑暗之中更反衬由庚金霜气,非但毫无邪气,而且威力也成倍增长。 三面神幕连成一片,散开了将天都能遮住,这时聚集到一处,形成三根百余丈长的巨型风柱,煞气扭曲,呜呜怪啸,个隔空飞去,抵住太乙星砂所成闪亮星云,那煞气是逆时针旋转,星云是顺时针旋转,相互摩擦绞动,方一接触,便暴起无量火星,仿佛宇宙虚空里的流星火雨,并且发出“空空”天体爆炸一般的闷响,声传百里,气浪如潮。 三大高手联手施法,仍然觉得手上灵诀仿佛万钧之重,胸口滞涩,气息不畅,惊觉苍虚老人法力之高,深不可测。三人想要利用太阴神幕所化成的煞气罡风将星云撕裂,哪知连喷真气,不但没能成功,反被星云强行吸摄,逐渐从星云的边缘地带滑向中央,星火旋转,与煞气摩擦,纷纷同归于尽,不过那太乙星砂生生不息,转而复生,煞气却消散在星火之中,被迅速消耗。 天痴上人想要脱离星云吸摄,却始终未能成功,他的身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向星云中心靠去,显得身形也越来越小,那四十九口神木剑虽然灵性十足,至今未失感应,不过被层层星砂簇拥掩埋,此时也是召唤不得。 他带来的那八名弟子见到师父遇险,纷纷从祥云之上飞下来,在大师兄柳和的带领下,各自放出木剑木钵,飞叉神雷,一起往星云之中打去。 天痴上人急声喝道:“不得过来,还不快走!”话未喊完,六人所打出的法宝俱都飞入星云之中,如同泥牛入海,连点浪花也未翻腾出来,并且本身也被星云吸住,他们可没有天痴上人的道行,制止不住,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不受控制地往星云中央投去。 “徒儿!”天痴上人虎吼一声,他现在自身难报,那太乙星砂太过厉害,自己约是施法挣扎,被吸过去的速度越快,若去施法救人,只能使自己更快赴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个从小带到大的徒弟被星云吸去,痴仙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苍虚老儿,我跟你势不两立!” 他知道今天难逃一死,发狠要施展那六阳解体大法,跟苍虚老人拼命。 “上人且慢动手!”空中许飞娘一声娇喝,白光一闪,在柳和他们八人前面现身,左手向后虚拍,掌心崩出混元真气,于虚空之中荡漾开来,仿若一个倒扣的光盘,将柳和等人护住,同手右手掐诀,伸手一指,那天魔诛仙剑便在瞬息之中猛涨百丈,化作一道惊天血红,破风之声,仿若魔王咆哮,带着劈天裂地之势,向前劈落,竟是要将那星云从中斩成两半! 苍虚老人眼中精芒爆射,面带冷笑,双手掐诀施法,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星火云潮泼天猛涨,化作一道上接九天,下匝地面的银河,无量星火闪烁之际,又生磁力,只见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仿佛到了子夜时分,伴随着千万把利刃一样罡风,铺天盖地向许飞娘等人席卷过去,非但把她和天痴上人涵盖在内,连远处的麻玄、姬繁、乌头婆三个也纳入打击范围之内。 这一下,仿佛银河崩裂,九天飞坠,亿万星火借着罡风之势向下罩落,其范围何止千丈!天魔诛仙剑只在其上撕裂出一条口子,伴随着一连声的霹雳急响,无量星火蜂拥向剑上聚集,并且以许飞娘和天魔诛仙剑为中心,再次形成一片星云,苍虚老人以真气助其气焰,使大部分的星砂全去包裹许飞娘,方才他就看这贱婢不顺眼,只是她既然和玄真子斗剑,自己不好出手,以二打一,现在她自己来捋虎须,才是正中下怀! 只见星光四合,骤然缩陇,往许飞娘身上飞去,众人齐声惊呼,然而呼声未毕,便听得一声天崩地裂一样地巨响,无量金光和炽热的纯阳气息自星火里面疯狂爆发出来,那些星火收缩得快,这下败散得更快,靠的近的星火直接被消灭,外围的便似洪水开泄一般向周围漫天泼洒。 原来,许飞娘用了一颗当年在崆峒山广成子修道遗府之内所得的九阳归元珠,乃是万年前黄帝成道之前所炼,专门用来破除九黎部落的巫术邪法,威力至大,如今拿出来,一举炸散了太乙星砂,她右手指定天魔诛仙剑,依旧是百余丈长的剑虹,向前猛劈苍虚老人,同时左手掐诀,操纵百毒诛仙剑环身飞绕,墨绿色的剑罡上下乱舞。 “叮叮当当!”一连声地爆鸣脆响,炸起大片金色光雨,许飞娘冷笑一声:“玄真子,也是人间仙道中的有名人物,竟然也用这等偷袭的手段!”百毒诛仙剑骤然反刺,她本身道行法力便已经天仙,不久之后便可飞升,感应能力非比寻常,百毒诛仙剑更是通灵无比,人剑合一,天人感应,一举寻到玄真子的隐身之地,剑势如虹,当胸疾刺。 玄真子的无形仙遁立被破去,遁光都被染成墨绿色,七修剑成扇子面形轮转疾飞,连续不断地敲击在百毒诛仙剑上,并且将六口无形仙剑,无声无息分作左右,向许飞娘包围过去,一举刺入许飞娘身体之中,轻轻一绞,便化作一股元气消散,百毒诛仙剑倒着向空中飞去,原来许飞娘已经到了苍虚老人面前,跟他斗得正凶,玄真子赶忙将身子一晃,急追过去。 许飞娘和岳清算出苍虚老人与五行后代弟子相克,若是他这次不来幻波池,那是天数如此,也无可奈何,既然来了,正好除以后患,先前天痴上人不在,时辰不到,如今天痴上人来了,正好杀之,许飞娘先用九阳归元珠破了太乙星砂,又让天痴上人欠五台派一个人情,这时候急攻苍虚老人,天痴上人果真犯了痴性,驾驭刚刚收回的神木剑和许飞娘夹攻苍虚老人,这时候白谷逸将身形一晃,使出遁法,想要上前帮忙,麻玄、姬繁和乌头婆三个早得了岳清嘱托,晃身成品字形将白谷逸围在当中:“不许你动手!” 苍虚老人须眉皆飘,鸠杖悬在身前,双手虚抓,自下方的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之中,飞出一柄柄百丈长的血剑,上面黑气缭绕,燃烧着暗红色的血焰,并无剑柄,收尾开刃,锋芒毕露,比旁的仙人随身养炼几百年的仙剑还要厉害,化作道道剑虹向许飞娘射去。 许飞娘驾驭天魔诛仙剑一往无前,剑气激射,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剑与之相触纷纷断折,天魔诛仙剑剑气长驱直入,飚射近前,苍虚老人身体周围有紫光护体,怎奈天魔诛仙剑与众不同,势不可挡,直剖进来,剑锋抵在鸠杖上面,略微停顿数息之机,便即一切而断。 苍虚老人大吃一惊,急忙化一道紫光飞起,途中操纵下方血焰神罡风起云涌,好似海啸一般,升起道道血焰罡炼,向上倒卷,他那些罗喉血焰神剑虽然被斩断,却依然锋芒不失,随分随合,剑射如雨,许飞娘双剑合璧,自后紧追,不管是血焰神剑,还是神罡血煞,遇上便即斩断,无坚不摧,一往无前! 苍虚老人长啸一声,双手灵诀迅速变换,施展水火荡尸炼形秘术,下方的血焰神罡纷纷向上涌起,前后左右,俱是血红罡炼,将许飞娘裹在其中,扬手法雷,里面生出朱雀魔焰,连同九浊重水,一起在内相互激荡摩擦,化生世界,苍虚老人全神贯注,真气连吐,道道血气、黑烟、火焰俱往血球上面聚合融入,许飞娘两口飞剑左右飞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看到剑光透出,只是那神罡虽裂随长,根本不能将其彻底破开,逐渐地越积越厚,许飞娘双剑也没了声息,血焰聚合,最终凝成一枚不停翻滚的血胎。 天痴上人这时一直在用神木剑跟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剑相斗,更不时地放出阴阳元磁神雷,两仪元磁神刀,向苍虚老人猛攻,俱被穿空射起的血焰罡煞挡住,他自知不是苍虚老人的对手,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许飞娘的身上,一边不停地打出阴阳元磁神雷,千万颗雷珠排空乱炸,只是那血焰神罡实在厉害,平时能够炸碎一座山峰的神雷,落在里面只能掀起一朵浪花,不过神雷炸开,散成阴阳元磁真气,天痴上人默默施法,不知不觉地将其聚拢,暗中布置先天元磁大阵,他故意装出全力猛攻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绕着苍虚老人疾飞,一边挥舞双手,狂发神雷! ——以下不算字数—— 医生说飞蚊症有良性和恶心之分,我这个比较恶…这两天每在电脑前做十五分钟,就起来去干别的十五分钟…来来回回,心都散了%>_<% 015 合力·九宫仙塔 眼见许飞娘被苍虚老人用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困住,天地间满眼暗红,一团血肉仿佛胎在母体,不停地蠕动,血水点点滴滴向下洒落,苍虚老人手掐灵诀,“咄”地一声,喷吐真气,化作四十九股黑烟,飞向血肉,将其笼罩进去,不多时,纷纷渗入,然后又是乍然亮闪,燃起赤红的火焰,烧得那团血肉嗤嗤作响。 麻玄等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只因许飞娘仅让她们困住白谷逸,其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用她们帮忙,然而现在许飞娘被困住,三人思及苍虚老人毕竟是宇宙六怪之一,修道千余年的老怪物,许飞娘斗不过他也属正常,既是朋友,便不能坐视不理,三人同时掐诀施法,各自放出一面漆黑色的神幡。 那太阴神幡,迎风一晃,便猛涨百十丈高,幡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织成,在空中飘荡,便似一条自天上垂挂下来的黑水河流,奔流涌动,其黑如墨,周围的光线本来就已不足,此刻又都被这三面神幡吸去,天地之间立刻昏暗一片。 苍虚老人制住了许飞娘,便要连其他几个一起消灭,他心中颇为自傲,看玄真子大战许飞娘,打了那么长时间也未能取胜,对这玄门正宗的高手颇有些瞧不起,便想大包大揽,把这些敌人全都除了,也不枉被少阳神君邀请,往中土来走这一会。 他本来要先拿天痴上人开刀,结果看见这三面神幡升起来,便转了方向,双手灵诀之间,紫光闪烁,先前被许飞娘炸散的太乙星砂,纷纷聚拢回来,这神砂大部分都被九阳归元珠所爆发出来的天地纯阳之气毁灭,所剩不足十分之一,仍然化作星火细流,仿若百川归海,化作百十条火龙,同时下方黑烟血焰亦开始疯狂涌动,正是火龙闹海,龙助水势,水长龙威,晃眼之间,便撞到麻玄三人存身之处,发出天崩地裂地一声巨响,火海如崩,倒跌回来,那火龙亦散成无量星火,落在血焰之中,再次向中央狂涌轰砸。 麻玄三人脸色惨白,只有直面苍虚老人,才知道他的法力有多么恐怖,宇宙六怪,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是排名最后的一个,也是常人难以抗衡的。 那太阴神幡放出似浓黑的光气,相互连接成一片,将三人牢牢护在当中,抵挡住外面的星火激飞,血焰如潮,而就在三人正中央的白谷逸忽然淡淡一笑,将身子一晃,失去了踪影。 姬繁叫道:“不好,白谷逸要逃!”他双手连挥,将神幡上的太阴神煞倒卷回来,充满三人之间的位置,忽然“啪”地一声,脸上挨了个嘴巴,登时打得蔓延金星。 乌头婆长啸一声,双手虚抓,放出两只磨盘大的鬼爪,凌空抓来,麻玄也把头上戴着的一枚黑不溜秋的鬼钗拿下来,新手一抛,化作八十一道暗影,射入虚空之中,白谷逸早乘机飞出重围,以无形剑破开重重黑浪,进入到外面的血焰之中,再施展道家太清秘法,将天蓬尺擎在头顶,以一口真气撑着,尺头喷射出九颗银星,无量银线,那血焰黑烟,只要碰到,立刻便烟消云散,他凭借此宝,在苍虚老人的罗喉血焰神罡之中强行破开一条道路,逃出生天! 白谷逸方才出现,玄真子的声音便响在耳边:“苍虚老人杀不了许飞娘,还得咱们出手。” 白谷逸传音回道:“那妖妇这些年神通变化,颇为了得,道友准备如何下手?” 玄真子道:“此次峨眉开府,事先算定咱们几个皆有劫难,掌教师弟带有玉清神符,才免一死,朱道友自持有天遁镜,却还是遭劫,苦行师弟打定主意要以自身为囚牢,困住魔头,你有子母龙雀环和天蓬尺,我自思七修剑难以避劫,特地去天山山阴漠北铁堡请人相助时,那九位道友俱在闭关修证不死之身,不能赶来赴宴,便把当年洪都真人留下来的九宫塔借给我,助我脱劫杀敌,先前并无魔头来欺我,因此也没用上,如今正好用它将那妖妇收了,然后慢慢炼化。” 白谷逸道:“如此也好,妖妇现在躲在苍虚老人的罗睺血胎之中,待会我用龙雀环将它困住,然后你以九宫塔收之,到时候将其一起炼化便是,只是如此一来,颇有冒犯苍虚老人之嫌,他又是那样的性情,恐生嫌隙。” 玄真子道:“无妨!回头我请少阳道友与他解释!” 两人商议已定,白谷逸凝神静气,骤然将真元喷吐而出,龙雀环应手飞起,这龙雀环共是子母两副,在连山四宝之中,排在离合五云圭、三才清宁扇之后,位列第三,功效还在那万象璇光尺之前,只是白谷逸手里这副只有一半,乃是母环,放出去之后化作一红一白两个圈子,悠悠旋转,自圈子圆心出释放出无形光气,晶莹剔透,电光流转,飞到血胎附近,迎面一晃,便将其摄住。 那血胎仿佛有生命一般,觉察到了危险,发出直刺人心神,撕心裂肺的嚎叫,疯狂地扭曲蠕动,想要飞走,怎奈龙雀环专是降魔之宝,正是其克星,红、白两色光芒将其照住,便似无形屏障,把他牢牢困在原地,使其不能挪动丝毫。 苍虚老人看见,寿眉一挑:“白谷逸小儿!你要作甚?” 玄真子插言道:“我要联手白道友,将那妖妇彻底消灭,冒犯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苍虚老人冷笑一声:“你们方才跟那贱婢斗了良久,也没能伤害到人家一根毫毛,现在她被老夫困住,倒是要来捡现成,哼,罢了,老夫便让你们施为,也让我见识见识,平时吹得神乎其神的玄门正宗、道门领袖、三仙二老真正的本事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 白谷逸用龙雀环将血胎摄住,玄真子放出一座黄金宝塔,出手时只有一尺多高,越长越大,绽放出万道霞光,将周围昏暗的天地映照得色彩纷呈,连下方的罗喉血焰神罡亦生感应,正对着宝塔下方的血焰开始自发向周围排开,形成一片巨大的凹陷。 却说这塔名为九宫塔,乃是古时金仙洪都真人故物,这洪都真人亦是玄门正宗,与古仙人艾真子颇有来往,曾在东北长白山修道,收下三个徒弟,老大刘蒙、老二谷若虚、老三燕云叟,已经在宋末时候证得纯阳,飞升紫府,临了又在北天山之下收了九个弟子入门,如今尚在人间。 九宫仙塔本是天府奇珍,威力奇大,飞到血胎顶上,光芒越发炽盛,化作九重彩幕,自上面倒卷下来,将血胎罩住,那血胎在九色红光之中,厉声尖叫,刺人心神,然而在龙雀环和九宫塔两件至宝底下,却是无可奈何,玄真子施法,伸手一指,九重彩光向上卷起,簇拥着那颗血胎向塔内收去,只要到了九宫塔内,便是天仙也只能任由宰割! 天痴上人忽然一声怒吼,紧跟着周围天地之间,迅速飙出无数颗元磁神雷,虚空之中,生出幻彩般的激光,以及不停扭曲的电磁彩线,无形的磁力在周围百里之内爆发剧炸,数不清的磁光雷霆在血雾黑烟之中闪现绞动,向上,一举将苍虚老人发出来青光击碎,向下,把罗喉血焰神罡分个成无数小块,继而炸成血雾,中间,连续不断地击打在白谷逸用来护身的天蓬尺上面,打得银光乱颤,尺上射出来的银星光线,全被震碎。 他这宝贝,乃是西方庚金之宝,受磁气吸引,白谷逸以太清神光在银圈外面保护,只挺了不到三息功夫便给震散,紧跟着银圈便开始随着暴动的磁气左右摇晃,上下跳动,白谷逸惊叫不好,急忙要施法将其收回来,然而人力终究难以跟天地相抗,阵法便是借天时地利而成,银圈倏地不受控制,还原成了一杆银尺,破空飞去,投入混乱的极光磁气之中去了! 便在这时,那枚血胎忽然发出一声最惨烈的尖嚎,连白谷逸都觉得元神剧痛,魂魄欲散,玄真子大叫一声:“白道友为我护法!” 话音刚落,血胎骤然炸裂,千万道暗红、墨绿两色剑虹自内二外,爆射开来,那血胎立刻便给撕成了碎片,许飞娘自血胎里面出现,左手向前虚压,百毒诛仙剑横在掌下,绿气环绕,剑尖上兀自滴落点点毒液,右手掐诀竖在胸前,天魔诛仙剑剑尖朝前,剑柄向下,嗡嗡做响,仿佛尝到了美味的野兽,一身白衣,点污未沾。 玄真子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混合着真元送出去,九宫塔上九层门户全开,每一层里面都有一件法宝,同时放光,整座宝塔缓缓旋转,下方的光芒越发强烈,就要将已经到了塔口的许飞娘强行收入其中!玄真子犹怕不能成功,又将当年申无妄赐下的幻极纱打出去,化作不断变化的七彩玄光,将塔下面的空间全部封死。 016 元磁·太阴天河 九宫仙塔是洪都仙人留下来的绝世至宝,妙用无穷,虽然看上去也就不过三四尺高,但许飞娘在塔下显得更小如苍蝇,被浓厚的金霞拥住,飞腾不得。 更兼玄真子打出来的幻极纱,乃是当年三仙之首,野云仙子申无妄所留,她是韩仙子的师父,邓隐的大姨姐,法力之高,亦是不可思议,所留这件法宝更是非比寻常。 此纱散在空中,化成一缕缕的彩光,看上去并不强烈,却似千头万絮,将人困住,许飞娘双剑纵横,也只能斩断少许,云气涌动之间,便又复原,裹在塔下,体积越缩越小,汇合塔下霞光一起把许飞娘往塔里拥去,其力道之大,绝非人力所能抗衡,许飞娘双剑合璧,接连两次外冲,只冲出数里之远,在外面看来,不过两三寸的距离。 玄真子口吐真元,喝了声:“疾!”金光一卷,便将许飞娘收入塔中。 而与此同时,天痴上人的先天元磁大阵也在疯狂发作,阵圈之内,一切五金之物,全被强磁吸引,并且还有雷霆不停被感召而至,就连玄真子的七修剑也不受控制地乱飞乱纵,玄真子注意力都在许飞娘身上,元磁爆发,七口飞剑立刻被无形巨力拉扯,等许飞娘被收入塔中之后,飞剑已经离体数丈,玄真急忙施救,掐诀强行稳住,若非他功力精湛,更兼飞剑通灵,就要被卷入磁暴乱流当中,而金气又感召雷点,虚空之中生出千万道雷霆,全被七剑吸引过来,将仙剑炸成七个闪亮的光团,更有不少顺着契机感应传到玄真子身上来。 这时候,天痴上人却是得意起来,四十九口神木剑排成剑阵,疾速往玄真子身上笼罩过来,他看见许飞娘被收,顾不得再去对抗苍虚老人,而是要逼迫玄真子,先把人救出来。 玄真子飞出六口无形仙剑,射入剑阵之中,相互劈砍对射,炸起万点光雨,他剑术虽然要高过天痴上人,但他一面要控制九宫塔,一面要全力夺回七修剑,再分神跟天痴上人斗剑,六口对四十九口,便有些相形见绌,白谷逸急忙也放出无形仙剑来助战,天痴上人飞出两仪元磁神刀,两口神兵跟周围的磁气雷光相感应,猛涨十数丈,刀体是彩霞流转的极光,上面磁光闪耀,雷弧流转,整个元磁大阵都与之发生感应,双刀两边磁线雷光自发形成一个碗形,刀与刀之间更有发光微尘迅速流转游走,威力陡然猛涨百倍! 天痴上人用神木剑阵打得玄真子没办法还手,只能苦苦招架,又用两极元磁神刀带动整个阵法的威势劈得白谷逸措手不及,在这里一切五金之物皆不能用,而但凡有磁场的元神活物都会感召磁气雷霆来攻,饶是玄真子和白谷逸法力通玄,也有些手忙脚乱。 等玄真子收回七修剑,白谷逸也用龙雀环和无形剑挡住磁气雷霆,稳住阵脚之时,天痴上人又调动阵眼磁核,去强行吸那九宫塔,玄真子高呼不好,五金之物一旦被磁核吸走,卷入磁暴乱流之中,再被磁雷乱劈,使得金器生磁,便会扰乱其自身灵性。 像那白谷逸的天蓬尺,本是天府奇珍,威力还在石生的灵蛟简之上,白谷逸法力又高,一时大意被磁气夺走,开始时感应还很强烈,能够清楚地知道宝物的方位,但经过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跟尺子之间的感应该越来越是微弱,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彻底失却联系了。 九宫塔虽然不比寻常,但正主却不是玄真子,他只通晓运用法诀,不能随心运用,一旦被磁气卷走,再想收回来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玄真子一面狂催无形仙剑,向天痴上人猛攻,一面将幻极纱罩在九宫塔外面,将其护住,然后全力掐动收宝法诀,要把宝塔收回来。 苍虚老人看这边吃紧,又被磁暴打了个措手不及,深觉丢脸,厉声喝道:“什么玄门正宗,根本不济事!痴小儿休要猖狂,看我破你磁光!”袍袖一挥,那朱雀赤焰罗喉血焰神罡之中便掀起两座山岳一般的巨浪,一左一右往中央夹去,目标正是那两仪元磁神刀,同时双手虚抓,划出一道道罗喉血焰神剑,俱是三四十丈的血焰雷霆,往天痴上人身上暴打。 天痴上人口中喝声如雷,急催那两极元磁神刀,周围的磁光雷霆迅速向刀上收缩,只见两座暗红色的血焰往里压缩,将磁气强行夹在一起,合成一座浪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分开,刺芒双眼的彩光从中疯狂爆发,并有千亿到磁光电蛇四散飞炸,血焰浪山被炸成粉碎,雪崩一样,四下滚落飞洒,随后的血焰神剑劈到,亦被两极元磁神刀所爆发出来的磁光雷霆绞碎。 苍虚老人满脸通红,也看出这先天元磁大阵的厉害,单凭自身法力难以与之抗衡,他咬破舌尖,和两手指尖,喷出精血催发那血焰神罡,天地之间越发昏暗,上下四围借涌起浓浓的黑气,血海如潮,亿万根血焰光箭暴雨一般向天痴上人射去,黑烟血箭之中,更有大片的血光聚集,他连幻波池也不顾了,把下方的血焰神罡全部调集起来,去围攻天痴上人。 商梧和商栗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暗想苍虚老人太过高强,自己兄弟与之斗法绝难取胜,唯有土木二行神珠可以一试,但此宝威力极大,一经爆发,勾动地气,引发强烈地震,使得山崩地裂,甚至震碎地壳,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物受土木二行真气挤压震荡,全部都要化为劫灰,而且苍虚老人那血焰神罡更是阴毒无比,一旦被震散,更是遗祸无穷,造成数千里浩劫,这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了的。 便在这时,他们耳边传来麻玄的传音:“岳道友说过,二位道友一旦赶来,便须赶紧进入幻波池中,那四库法阵,还需要二位道友去破呢!” 两人听她这么说,料想岳清早有打算,这边必定已做万全打算,便不再做逞强之想。 此时血焰神罡被苍虚老人调走,显出依环岭本色,周围百里之内,一切飞潜动植全都化成劫灰,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沙土,幻波池上原本有许多百年植物覆盖,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圆形洞口,池水从四壁喷出到中央汇聚,形成一片巨大的水面,二老架起遁光,向下疾速飞落,破开水面,进入池中。 再说麻玄三人,先前被苍虚老人用血焰神罡困住,只能勉强抵挡,这回血焰神罡被调走,三人得了自由,并行升空,飞去助战。 天痴上人的先天元磁大阵是围绕苍虚老人布置的,捎带着把白谷逸和玄真子,还有侠僧轶凡也给困在里面,乃是一个巨大的球形,仿佛一轮圆镜过百丈的月轮,低低地压在依环岭上方,里面采光缭绕,神雷爆闪。苍虚老人调去血焰神罡,是一半在阵内,一半在阵外,现如今全都聚集在磁球表面,内外夹攻,染得血一般地红。 麻玄高呼一声:“布太阴天河神阵!”她升到最高,超过磁球,头顶上的太阴神幡迎风飘荡,黑煞猛涨,腾腾煞气,直升九天,上接苍穹,姬繁落在依环岭上,亦催动太阴神幡,滚滚煞气渗入地表,以接九幽,乌头婆在磁球一侧,承接两处,三面神幡所发煞气连在一起,化成一条漆黑的天河,并联乾坤,沟通三界,天罡地煞,日精月华,诸天星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那黑色天河越来越多浓,越来越大,三人同时施法,自顶部飞出一道匹练似的黑气,宽达数十丈,源源不断地从“天河”里面飞出来,去将磁球裹住。 那磁球原本是个五光十色的光球,被血焰神罡覆盖之后就成了血球,这回又成了黑球,自“天河”之中析出来的太阴神煞如同锦缎一般,将其层层包裹,不过很快便又朱雀赤焰渗透出来,颜色也开始由黑转红。 太阴神煞是从麻玄那里飞出,裹住磁球之后,再向姬繁那里飞去,本来是应该重新注入“天河”之中,只是太阴教三人跟峨眉派都有或深或浅的梁子,尤其以乌头婆为甚,三人同仇敌忾,深恨峨眉,将这些沾染着罗喉血焰的太阴神煞直接注入地下,而非回归太阴天河。 那煞气从麻玄那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浓黑如墨,等经过磁球在飞往姬繁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暗红色,便似被血水浸泡的黑布一般,上面还燃烧着朱雀血焰。 这罗喉血焰极为厉害,附在太阴神煞上被源源不断注入地下,很快依环岭上的山土岩石也开始变做赤红,并且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座依环岭便尽成一个“血馒头”,化作修罗场一样,血气仍然向四周扩散,山涧里的泉眼溪水全被污染,成了血水,更有无边黑气从地缝之中逸散出来,在地表形成阴沉的黑雾,越来越厚,所笼罩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 ——以下不算字数—— 谢谢大家的关心,现在感觉好了不少,争取晚上再更一章。 017 法身·纯阳元神 麻玄三人深恨峨眉,因在实现演算,得知这幻波池此次难以彻底覆灭,将来还是峨眉派别府,因此便故意用太阴天河大法将苍虚老人的罗睺血焰神罡导入地下,使得幻波池周围方圆百里之内,三百六十年之内寸草不生,六甲子风水大坏,将来在此处修行的峨眉弟子也大多沾染其戾气,太阴教也因为此次因果,日后生出一桩大劫,太阴教几乎被灭,亏得石生炼黄芽,心猿钻火窍,乌蛮复生筑酆都,朱樱返魂创鬼国,方才转危为安,并且因祸得福,开辟太阴小世界。 那朱雀赤焰罗睺血焰神罡被太阴天河源源不断地冲刷洗涤,带入地下,数个时辰之后,磁球外面的大半血焰全被摄走,天地间的暗红血煞一扫而光,天上已经显出圆月,依环岭周围的泥土岩石已经全部变成血红色,砂石缝里还在不断地向外逸散黑气,在地表结成一大片烟雾。 因这罗睺血焰神罡太过歹毒,苍虚老人千年来仗之杀生无数,这次又席卷了依环岭周遭地界,生灵灭尽,冤魂灵性全部融入其中,原本跟血焰罡煞混合一处,还不妨事,这回混合了太阴神煞,将血焰跟黑烟分离,血焰渗入地下,黑烟飘荡地表,风吹不散,雨浇不去,任何仙法皆不奏效,高僧超度亦是无功,造就了六甲子的死地绝域,成了剑仙们谈之变色的禁地。 此时已是子夜,天上本该是圆月繁星,撒天漫照,只是受太阴天河神阵的影响,星光全被吸走,太阴天河已经完全融入天幕之中,整个夜幕之上,漆黑一片,唯有中天,一轮圆月,明亮皎洁,比往日更家耀眼,源源不断地撒下浓郁的月华,照定下方的磁球,冥冥之中,自生太阴玄力,隔着磁光,压迫苍虚老人。 苍虚老人感应到外面的血焰神罡被吸走,又气又怒,数次想要冲出来,将三人碎尸万段,俱被磁光摄住,未能突破,返回身去要杀天痴上人,怎奈在这先天元磁大阵之中,天痴上人便是主宰,若是旁的仙家炼元磁神阵,威力也还一般,天痴上人这先天磁阵,能够与南北两极遥相感应,将两极磁力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拖延时间越久,能量越大。 天痴上人即有神木剑完全不受磁力影响,在里面飞转自在,又有两极元磁神刀可以操纵磁力,纵横无匹,他本身更是不死之身,所谓不死之身,是地仙之中有大成就者,可以生死自在,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但是还没有完全超脱悟彻大道,仍然有尔虞我诈,仍然有名闻利养,仍然有贪嗔痴慢,因不能寄托元神,与天地相融,所以还有天劫,因有不能看破恩仇,得人我无碍,所以还有人祸,因此只能在地上称仙做祖,不算真正的仙,于佛家来说,便称之为“守尸鬼”。 不过地仙虽然不能了悟大道,得道解脱,真正地逍遥于宇宙时空之间,但其亦向往追求天仙和金仙,从而进行模仿学习,只是不明大道,只学表相,多在法力上下功夫,像天痴上人这般,便想办法达到传说中金仙修证的法身境界,亦以东方先天甲木真气,得当年桑仙姥的乙木之助,凝炼阴阳元磁真气,炼就两仪元磁法身,他这法身只能够在先天元磁大阵之中使用,可以随意隐现遁形,乃至于借着磁力瞬移挪动,分神化身,显现种种神通,与金仙法身类似,只不过真正的金仙是可以在大千世界随意显化,两者相去,何止万里! 只是即便如此,如今在元磁大阵之中,天痴上人这番手段,也反客为主,仗着神木剑阵和元磁神刀,杀得玄真子、白谷逸手忙脚乱,并用磁核接连吸走轶凡的紫金钵盂和七宝神钟,连成名至宝,数百年仗之降魔护法的三光神杵也要吸走,他一面用佛光护身,抵挡不断轰炸过来的磁光雷霆,一面拼命施法争夺,想要把神杵召回来,结果僵持到了半夜,也被夺走,这大和尚一身金器全被夺走,只剩下最后一串星月菩提子的念珠还在,勉强仗之护身。 苍虚老人接连施法,追逐捕拿天痴上人而不得,眼看着圆月当头,月光与磁光交相辉映,因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月光直射,磁力越发强悍,苍虚老人已经由刚开始的胸有成竹,开始变得烦躁暴怒,先后使用了三十七种诸如搜魂、夺魄之类的法术,还试图将剩下的罗睺血焰神罡去将磁阵布满,反倒被磁光雷霆消灭不少,所剩无几的太乙星砂也被吸走,身上另带着的几件法宝也不敢拿出来,否则定然也是有去无回。 玄真子亦很忙乱,因为他发现竟然无法如实现预算的那样,用九宫塔制服许飞娘,将她镇压禁锢在塔里,反而道心乱颤,隐隐有劫数临头,对未来失去控制的预感。 许飞娘被强行摄入塔中之后,便恍然,这就是自己事先算定的劫数,因自己始终无法放下仇恨,执意要找玄真子报仇,当有这场劫难,事先在先天神卦之中略有所得,但具体怎样,却算不清楚,如今看来,当应此景。 霎时间,许飞娘突然有了许许多多的明悟,原本通玄真经所讲的许多玄妙大道,始终参悟不透,这一下陷入死地,突然纷纷想通,仇恨这个东西,便是包袱,在自己想通看破之前,哪怕多少人告诉自己要放下,放下就能轻松逍遥了,那也是放不下的,而很多东西只有彻底放下之后才能看到,抱着仇恨,在那里猜想放下之后的境界,自以为已经领悟,实际上不过都是环境梦想罢了。 许飞娘忽然畅快地大笑:“玄真子啊玄真子,今日你是自己寻死,我却是不陪你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厮混了!”她仰天上眺,以慧眼观望,透过那一重重压在自己周围的霞光,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六角形宝塔之中,墙壁门窗尽是黄金铸造,周围共有亩许大小,向上高过百丈,顶棚隐在一片浓郁的云霞之中,许飞娘看得清楚,在那云霞之内,隐藏着一柄剪刀样的宝贝,仿佛是两条闪电交叉而成,在云霞之中载沉载浮,上下飘荡。 许飞娘认出这件宝物的来历,方笑道:“还真是天道莫测,人力难度,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今日了还了这宗事故,回去便该圆满飞升了!” 原来这九宫塔共有九层,每层里面都有一宗法宝,当年正值宋末时候,太乙混元祖师还未得到通玄真经,初创五台派,受华山三凶之一的火星子杨烧邀请和弟子铁剪真人庞曜撺掇,远征漠北,想要那里的一处世外桃源开辟别府,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那铁堡里九个新到的主人是长白三老的弟子,那长白三老便是前文提到过的洪都真人的三个弟子,刘蒙、谷若虚和燕云叟,当时那九人是南宋亡国之后北逃的侠客,被铁堡的堡主招为上门女婿,太乙混元祖师开始时候还只是要对方让出铁堡,或者拜入五台门下,把这里充作别府,只是逐渐发现,这里的水其深无比,先是知道对方新近拜了自己的仇人长白三老为师,紧跟着又遇到在天山顶上渡劫的神驼乙休,帮忙渡劫的采薇僧朱由穆,天山鹰巢顶雪衣老人,跟乙休一同渡劫的树王峰一发禅师,以及玉洞真人岳韫,女殃神邓八姑等各路高手纷纷现身,太乙混元祖师直接被众人算计,打了个措手不及,火星子杨烧形神俱灭,五台派也是一败涂地。 不过好在当时太乙混元祖师去那里是要拿道书的,成功到手,还算圆满。 当时许飞娘刚入道不久,也跟着太乙混元祖师去夺铁堡,当时就是这座九宫塔在铁堡上方释放九层神光将铁堡护住,连太乙混元祖师放出当时最厉害的法宝十二都天神煞都毫发无伤,九侠各执一件法宝,许飞娘记得清楚,这宝物名叫太乙分光剪,当初九侠中的老二王藩,便是用这法宝接连剪断五台派两个师弟,威力之强,毫不次于姜雪君的天龙剪。 许飞娘如今已经内功、外功俱足,只剩下境界上还有一点障碍,不能把元神彻底化作纯阳,道家性命双修,不管是肉身法力,还是道行境界,俱都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圆满,只因她对太乙混元祖师感情至深,多年来一直挂念于心,更深恨峨眉派,一爱一恨,使得无论如何还丹点化,玉液炼形,也无法圆证纯阳。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爱恨之心障碍成就,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看破放下又是一回事,明知道自己就差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便能飞升,但却偏偏无法捅破,今日她从玄真子对自己,对五台派的恨上,终于看到了自己对玄真子,对峨眉派的恨,忽然觉得过去种种,用尽心机,算计策划,乃至夜不能寐,夙日忧叹,凡此种种,十分可笑无聊,尽如幻梦一般。 她和玄真子原本都在同一个境界当中,此时忽然明悟,瞬间超脱进入天仙境界,转眼之间,便炼尽最后一点阴渣,成就纯阳元神! ——以下不算字数—— 飞娘圆满了,大家开不开心啊? 018 飞升·子午宙光 道家讲逍遥,泛若不系之舟,方为逍遥;佛家求自在,讲究大心无住,才能自在。 恨一个人也好,爱一个人也好,执着在哪里,心便系在哪里,意便拴在哪里,落在这个境界里出不去,修仙也好,修佛也罢,求的都是没有烦恼,无拘无束。无论贪爱迷恋,还是嗔恨羞恼,俱是把自己钉在那里,不能离开,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是围绕着那个目标在打转。 这样便是法力再高,神通再大,甚或动辄打碎无数虚空,做得三千大千世界之主,所谓快意恩仇,主宰生死,仍然心意难平,常有奢望,欲远离灭尽一切自己所不喜,而欲亲近拥有一切自己所喜,然事事终难尽皆完全如意,亦是烦恼不断,比之凡人,不过是眼界更宽,耳界更广,从一个小世界挪到一个大世界里生存,五十步笑百步,说到底,仍然不过是凡夫一个,心执着拴系在外而者,便是常说的旁门外道,比之仙佛更是云泥之别。 天仙只是仙的起点,不过到底比凡夫超脱出一个层次,对爱恨情仇的执着要小上很多,所谓的仙界,乃是另外一个层次的时空,只有达到相应的境界,才能够进入,否则根本察觉感知不到,更别说飞升了,而天界与仙界又有不同,天界是天庭所在,是仙界和凡界的交界处,五方帝君以无上道力所成,那里即有得道飞升的真仙,也有靠着天庭册封,外力加持上去的神仙,属于凡圣同居之地,而那里的凡夫,便是仙道不成的神仙。 易周修证天仙,已能够感知到仙界的存在,但是他放不下家人,想要带着老伴小妾,子子孙孙一起飞升,而易家人又都是心高气傲的,不愿上天做凡夫,都要修成天仙,易周便因这点牵挂,始终不能进入仙界。 李静虚境界更高,已经摸到金仙修证法身融入天地的门槛,对世间爱恨的执着也浅,除了铁城山老魔这等大事,其他纷争甚少参与,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罩门,放不下两个女人,虽然修炼到他这个层次,欲已不在,但情系更切,他在一千多年前就已证纯阳,如今耽延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飞升,除了当年的徒弟拖累,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正是:上天无路不是天神拒门,实乃自己不愿;入地有门更非阎罗之说,确实本心自投。 许飞娘因为对太乙混元祖师的爱恋,从而对峨眉派生出恨意,这二十年来,她在五台山上修身养性,参悟通玄真经,看破宇宙人生之本相,爱恋之意既减,怨恨之念亦少,如今在玄真子身上看到自己这些年的爱恨痴态,宛如一面镜子一般,恍然醒悟,将对峨眉派的恨意尽皆消灭,连带着对太乙混元祖师的痴恋也瞬息全无,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仙界之存在,便似大梦初醒,回顾过去这几百年间的爱情情仇,皆不值一哂,方有飞升之意。 许飞娘当即便要在这九宫塔中飞升,天仙飞升跟神仙飞升不同,天仙飞升是彻底超脱这一界的宇宙时空,进入仙界,飞升之时,这一界的各种法宝手段,全都无法损伤其分毫,而神仙未能达到这个层次,他们是凭借五方帝君威神加持,飞往天界,因此若是魔障大的,遇见阻拦,便易遭劫,当年陆蓉波遇到三凤那个魔星,便是如此,不过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在紫云宫服役经年,然后弃了神道转入仙道,将来成就更大。 许飞娘盘坐在塔里,阳神开始放光,还丹点化,将身体炼实化虚,最终跟阳神成为一体,便可自在飞升。 玄真子在外面看见许飞娘身上这等光芒,认出来是阳神所发,顿时吃了一惊,继而生出怨念:这妖妇所学不正,得道又晚,不过五百来年,刚开始修炼得又是北方魔教的邪法,何德何能,竟然成就天仙位业,并且还在自己之前飞升? 也是峨眉派连遭重创,形式岌岌可危,玄真子忧虑愤恨之下,道心渐失,与芬陀大师退心情形相通,因而受了天魔暗算,圣姑曾经向天魔发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子,玄真子数次进入幻波池,也在天魔攻击之列,只是他往日道心稳固,岿然不动,天魔无计可施,那天魔有他心通,感应灵敏,玄真子一时退心,立刻被其召敢,然而以玄真子的道行,他们要想控制他,乃至于走火入魔,仍办不到,但玄真子遇上许飞娘这档子事,怨念一起,天魔便乘机暗住。 看着许飞娘一身白衣,盘膝虚坐,浑身笼罩在一片祥光之中,阳神光气越来越弄,将她浑身罩住,玄真子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全身化虹,飞入虚空,到那时什么法力禁制也奈何不了她,一时间怒火上涌,扬手发雷,震动那柄太乙分光剪,只见宝塔第一层里,棚顶上云图乱涌,风雷攒动,一声雷响,那太乙分光剪便化作一道闪电向下飞来,自许飞娘腰间一闪而过。 分光剪重新飞回云中,许飞娘仍在坐在那里,闭目反观,面含微笑,玄真子受了天魔法力挑唆,看那笑容,分明便是嘲笑自己无能,怒火愈炽,二次发雷,这回将太乙分光剪化作十万八千道闪电雷霆,每两道交叉合成仙剪,共是五万四千枚,上下左右,由头至脚,在许飞娘身上来回乱绞,怎奈许飞娘已经感应到仙界,现在正以阳神化合肉身,马上便要跟仙界同率,那太乙分光剪便是威力再大,也只是这个世界的法宝,如何能够伤害得了,只见十余万道电光在许飞娘身上交错乱闪,便似千刀万剐一般,但俱都是一闪而过,许飞娘的身体便似一个虚影,并且越来越淡。 见到许飞娘竟然如此顺利感应仙界,玄真子心中更是恼火,据他所观旁的天仙飞升之际,都要闭关冥想,不能为人打扰,有的甚至十年八年,都不能感应到仙界的存在,许飞娘这个妖妇凭什么就能这样利害?玄真子被天魔挑拨得怒火攻心,一时情急,便把长眉真人留下来的至宝子午宙光盘拿了出来。 这子午宙光盘不是此界之物,乃是天仙下界所携,专能破除阴阳元磁真气,玄真子这会的注意力全都在许飞娘的身上,一心要把这妖妇置于死地,他算得只要让这妖妇在此界消失,五台派便不会再是峨眉派的威胁,因此今天杀死她,甚至比保下幻波池更为重要,至于天痴上人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而且他已经把七修剑收回来,另有六口无形仙剑护身,天痴上人便拿他无可奈何,幻极纱护住九宫塔,也可保无恙,等他腾出手来,非但这先天元磁大阵旦夕可破,连天痴上人也是生死尽在掌握! 他知道要阻止许飞娘飞升,必须用仙界的东西,而他手里就恰好有这么一件,心中还暗道侥幸:幸好预先算到天痴上人和陷空老祖、太白仙姥、土木岛二老几个要来,特地将这宙光盘带在身上,没想到先用在这里,正是你这妖妇的劫数到了! 这宙光盘乃是仙界上清仙府故物,名为两极宙光盘,能发两极子午神光线,专破先后天五行精气和阴阳元磁真气,妙用无穷,玄真子将其托在手里,乃是一个长圆形的奇亮光盘,精芒四射,仿佛月轮,中心有一枚银针,随着玄真子真元催动,银针陡然调转,指向九宫塔里的许飞娘,针尖上发出一大蓬极为细密的光雨,晃眼一闪,便穿过九宫塔第一层的门户,直射到许飞娘身上。 许飞娘此时阳神一面与肉身化合,将其点化成精气神,最终化作另一种形态,一面与仙界感应,体悟融和,猛然间大片银色光雨射到跟前,身上一紧,已被罩住,先前十余万道闪电飞箭都丝毫奈何不了她的纯阳真身,此时竟然被这片光雨吸住。 许飞娘毕竟方证天仙,境界不稳,先前被太乙分光剪攻击时候,还能道心不动,这时候真被吸住,便不能再那般淡然。 她朗声向玄真子说:“我已经放下万缘,无牵无挂,就要飞升仙界去了,过去种种仇怨,皆随风而化,你莫要阻我,否则必遭劫数。” 阻人飞升乃是仙门大忌,许飞娘说玄真子若继续下去要遭劫数,乃是正理,然而听在玄真子耳中,却成了讥讽恫吓之言,他左手持定宙光盘,冷声说道:“你这妖妇也能飞升仙界,真个是亘古奇闻,你已经被我困住,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今天也是难讨形神俱灭之厄!” 他说完再次催动那宙光盘,银针尖端轻轻颤抖,骤然向前射出一股奇亮光气,乃是子午宇宙神光,当中一条银线,正是两极子午神光射线,外面神光将许飞娘全身笼罩,强行拉扯禁锢,那条银线直射眉心,眼看着许飞娘已经逐渐变虚的身体重新又清晰起来。 ——以下不算字数—— 下章打不出来了,今天我想早点睡觉。 019 玉皇·天地阳神 许飞娘初证纯阳,境界不稳,心念一动,便迅速跟仙界脱离感应,那种深入天地,与宇宙融和一体的美妙感觉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再被子午宇宙神光吸住,大片晶亮的光雨罩临全身,并有当中一道两极子午神光射线直向眉心处射来。 许飞娘倒也无怒无悲:“我今天若飞升走了,日后便太平无事,如今你强留下我,正是开了烦恼匣子,恐怕不能善终了!” 话声方了,子午神光线射入眉心,若是原来的水平,哪怕是不死之身,挨上这一下也要被钉住元神,收回盘中,任人摆布,只是许飞娘依然成就天仙,阳神无漏,而且肉身尽皆炼化成精气神三宝,跟元神合二为一,浑然一体,那线飞来,射中眉心跟射中手脚毫无分别。 许飞娘将身子化成一道乳白色的祥光,拉住子午线的前端,向上飞起,玄真子急忙发雷,震动那太乙分光剪,再次化生十余万的闪电雷霆,蜂拥而下。 这一回与先前光景不同,先前许飞娘正值飞升,肉身与元神合一,跟仙界同步,太乙分光剪根本打不到她,这一回她断了跟仙界的联系,重新回到这一界,分光剪便能够再度伤害到她,许飞娘喷吐混元真气,以两口绝世神兵护身,上下飞舞,暗红、墨绿两种剑虹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卵形光壁,那些交错的银闪电光击打在上面,立刻震飞,往来弹射,相互摩擦,大放光明。 许飞娘仗着双剑护体,持续向上,以天仙慧眼观测到云中太乙分光剪的原形,袖中飞出一方崆峒印,就在许飞娘面前三尺之处,印面放光,向上一晃,霎时间满殿的雷霆云霞一朝散去,露出黄金铸就的顶棚,亩许大的顶棚面上,印着一个巨大的上古天文符箓,一方小剪被符箓镇压,贴在金壁上,仿佛上岸入网的游鱼,不停地颤抖跳动,激得符箓红光闪烁,照得满殿生辉。 许飞娘长笑一声,扯着那子午神光线继续飞向二层,第二层宝塔里面是一白一红两道环形宝光,名为如意双环,是现今铁堡堡主李琦的妻子任兰珠的宝物,被玄真子雷震发动,化生无数环形光芒向下飞来,如雨疾落,只是许飞娘双剑太过厉害,非但一切由阵法宝光凝就出来的一斩既碎,就连那两枚本体也经受不住,更是伤害不得许飞娘分毫,仍然被她用崆峒印镇住,然后继续上升。 玄真子在塔外看见,惊诧莫名,心知许飞娘虽然被自己阻住,未能飞升仙界,但是阳神已经练成,而且没有退心,保持住了阳神境界,其实许飞娘方才如果心生嗔恨,刚刚炼成的阳神便要返阴退心,别人这个修证阳神的阶段无不是躲在某地闭关静修,细细体悟天仙的境界,逐渐将其稳固,彻底拜托这个世界的四维,方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天仙,圆满飞升。 很多旁门中人,不注重道心修炼,一味地追求法力,便似苍虚、卢妪一类,即便再强再狠,也只能在这一界中称王称霸,不能产生质变,而且哪怕日积月累,靠着厚积薄发,摸到了天仙的门槛,但因为道心不稳,一贪一喜,一恨一忧,立刻便要倒退回来,数次之后不能成功,生了烦恼,便更加不容易再修回来了。而玄门正宗注重性命双修,五台山上参悟通玄真经的,除了岳清之外就属她境界最深,此时被阻碍飞升,竟然毫无退心,保证了纯阳境界,这大出玄真子事先的预料,惊诧莫名,白谷逸也在塔外看见,自忖若是跟许飞娘异地相处,也难做到。 眼看着许飞娘升入三层,玄真子再顾不得其他,亦纵身飞入九宫塔中,他直接从四楼的门户进入,方发诀操纵了一对古神戈,许飞娘已经镇压了下层的三连剑,以玄功变化,穿透棚壁,飞到四层里来,玄真子端坐在四层棚顶上缭绕的云层里,发雷震动那对古神戈,这对神戈是三侠崔南州的宝物,经法力一催,立刻化成两道十数丈长的金虹,交错绞下。 许飞娘双剑合璧,这两口神剑单拿出一个来,也有惊天骇地之能,此时双剑合璧,威力更是无与伦比,向前劈斩,正遇到双戈交错,两个戈头扣在一起,将剑尖锁住,这古神戈极为神异,若是旁的飞剑被它扣住,轻则被对方夺去,重则直接绞成两截,然而许飞娘这两口飞剑非同小可,剑光猛涨,向前急冲,只一下,那双戈外面的光芒便见减弱,第二次发力,双戈更生哀鸣,竟是要有被绞断的征兆,玄真子急忙施法收宝,料想六口无形剑也难抵挡对方双剑之威,急忙又将七修剑放出来,双手掐诀并拢,七口仙剑亦合璧一处,化作一道十丈多长的金色剑虹,向前对劈。 两道剑虹似神龙闹海一般绞在一起,上下飞腾,时而炸起片片光雨,发出清脆长鸣。玄真子在云端发雷,那两口神戈借助九宫塔的威力,化生愈万,尽是满天金光彩芒,猛攻许飞娘,同时又把无形仙剑夹在其中,一起往许飞娘身上刺去。 许飞娘玄功变化,一手跟玄真子斗剑,一边说道:“方才我心有执念,非要用飞剑斩你,以报当日黄山之仇不可,如今也不再做此想,劝你一句,当今邪魔大兴,祸乱宇内,峨眉、五台仇恨纷争,亦该休矣,你方才在阻我飞升,我也不怨你,且将塔门打开,容我离去,回五台山闭关清修,以待圆满,若再执迷不悟,恐怕悔之晚矣!” 对于道消魔涨的大势,玄真子也是看得清楚的,只是一来放不下峨眉派领袖群仙的地位,二来放不下这些年被五台派连杀长老的仇恨,更是贪图这次机会,岳清深陷幻波池,只待将圣姑惊动出世,他是必死无疑,连同下去的邓八姑,也难逃生天,许飞娘又被自己困在这九宫塔里,一旦得手,五台派三大高手尽去,只剩下一个刘泉,则不足为虑,到时候七星仙门土崩瓦解,峨眉派仍然能够重复当年盛况,即便邪魔两教兴旺起来,道门亦有一搏之力,不至于惨败,韬光养晦之下,最多不过一甲子的功夫,便又元气尽复了。 以他的道行境界,本不至如此,只是内里贪嗔不绝,外面又有天魔暗住:“许飞娘焉非是可靠守信之人,一旦离了这九宫塔,势必要下去跟岳清汇合,大破幻波池,而且日后五台派多出来一个天仙级别的高手,峨眉派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那魔头无形无相,与人交流亦不用语言,不过心念转动之际,玄真子自然就想到了这一层意思,甚至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内外交攻之下,便下定决心,要至许飞娘于死地,好斩草除根,因此对于许飞娘的话,根本充耳不闻,只是法力猛攻,同时更把峨眉派《少清秘芨》里面的种种降魔法术,尽都发作起来。 许飞娘毕竟刚刚修成天仙,要在这九宫塔里打败玄真子也不容易,想要用五遁神桩等物,思及对方有专破先后天五行精气的子午宙光盘,非但不能建功,还要被对方将法宝毁去,像她和玄真子这等高手对战,等闲法宝根本无济于事,要不然二人身上各种宝物少说也有几十件,然而此刻拿来俱不适用,许飞娘略犹豫了下,便又拿出一颗九阳归元珠来。 这九阳归元珠是当年广成子以自身阳神,从天地之间析出来的纯阳精气凝炼而成。所谓天人合一,相类互证,人有五气,天地亦有五气,上界五方帝君,便是秉承天地五气所生,东方青帝秉肝木之气,证天地之魂,西方白帝秉肺金之气,证天地之魄,南方赤帝秉心火之气,证天地之神,北方黑帝秉肾水之气,证天地之精,中央玉皇,为天地之脾土之气,藏天地之意志。 昔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乃是假说,实则攒簇五行,汇于中宫,使得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衍变无量时空宇宙,今儿造化亿万生灵。盘古合道,整个宇宙时空便是他的法身,三清圣人便是天地之三花,五方帝君便是天地之五气。 因此天地亦有五气、三花、阳神、法身,万事万法,皆依道而成,依德而作。天地阳神,便是玉皇,只因五方天帝已经朝元炼形,性命合一,其余四帝俱都与其同一法身,不分彼此,修道人炼成阳神,便能与之发生感应,心念交感之下,若有心升天界,入天庭者,玉帝便会降下玉符金册,着其升入八部,造福万类。 广成子炼这九阳归元珠的时候,便已经修证阳神,跟五帝感应,调集天地之间的纯阳正气,凝聚而得,化成至宝,平时陪在身上,可使妖邪阴气不能近身,久而久之,还能影响性情,宽仁愉悦,轻松自在,若是炸开,便相当于天仙自陨似地全力一击,无坚不摧! 先前许飞娘用一颗破了苍虚老人的太乙星砂,将其毁了十之八九,这回拿出第二颗来,要一举将玄真子击败! 020 合璧·龙雀环 玄真子看见许飞娘扬手打出一点豆大金光,仿佛孤灯影火,在古神戈所化十万八千道金虹之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玄真子已经到了天仙门槛,元神近乎纯阳,天地感应灵敏无比,方才知道,虽然未瞧出底细,但料想许飞娘这个时候打出来的东西,必是威力极强的雷珠一类的法宝,便将这次开府取得的一件紫青琉璃盏取了出来,以一口真气送出,要去将那点金光罩住。 这紫青琉璃盏是太清仙府留下来的天府奇珍,里面有太清一气所化紫青神光,专破天下各种风火神雷,像九烈神君的九烈阴雷和丌南公的青雷子这样的法宝,只要被罩进去,不等爆发,便要被紫青神光化去,便是能毁灭方圆千百里的九烈子母雷珠、土木二星珠一类,只要在其将爆未爆之时,以此宝隔空收去,也能消灭于无声。 玄真子料想许飞娘发出来的必是威力极大的,一旦被化解势必要意外吃惊,自己乘势利用这紫清琉璃盏将许飞娘一起罩住,即便不能把她擒捉,也可乘胜追击,借助九宫塔的力量将其镇压。 见到那点灯火被收入琉璃盏,玄真子自以为计成,立刻喷吐真元,催动九宫塔,先师古神戈所化无量金虹一起向内攒刺,同时九宫塔嗡嗡爆响,下面三层法物已经被许飞娘镇压,无法发挥威力,只有上面五层同时放光,喷涌出道道浓郁的金霞,层层倒卷,顺着第四层的门窗狂涌进来,连同这第一层所发,一起往许飞娘这里聚集,带着无穷力道,往里挤压。 然而那九阳归元珠却并非以金木水火土这些元气发力,而是五气朝元之后,天地之间的精气凝炼而成的纯阳之气,琉璃盏里面的紫青神光呈螺旋状迸出,方将宝珠卷住,便吃无穷无尽的阳气金光炸开,汹涌爆发,紫清琉璃盏瞬间成了齑粉,余力未消,金光狂发,势不可挡,正遇上四面八方压过来的六层塔光,被金光充满反击,一声巨响,凝聚过来的金霞立刻便给震碎了五层。 整座九宫塔剧烈摇动,原本那塔上面每一层都喷出金光,似瀑布一样向下垂落,共是六层倒挂,最终流入第四层之中,这回一声巨响,金色的光焰能量向四周爆发扩散开来,那罩在外面的幻极纱被金光撑起,似气球一般胀满,金光闪烁,好似一个巨大的灯笼。 白谷逸刚帮轶凡稳住形式,配合苍虚老人合力施法,想要把天痴上人借助磁阵所形成的法身打破,这时候九宫塔里面出现了异变,俱都看出玄真子要不好,白谷逸道:“还请二位继续对付痴老儿,我去塔里助阵!”将身子一晃,借助无相仙遁射入塔中。 此时塔里玄真子的情形真的很不好,九阳归元珠将九宫塔所发六层金光震碎了五层,满天金虹也跟着一扫而光,两枚古神戈也现了原形倒飞向上,许飞娘身剑合一,将剩下一层金光劈成碎片,驾驭双剑直取玄真子,两口神兵大开大合,狂劈乱砍,玄真子以七修剑拼命抵挡,不提防许飞娘祭起崆峒印打来,玄真子亦发出一件法宝,向上迎击,被崆峒印打成粉碎,玄真子眼见不好,急忙御剑逃走,仍然被一道印光打在背上,当场口喷鲜血向下跌落。 许飞娘飞出一个纯阳化身,持崆峒印镇压那对古神戈,真身仍然驾驭双剑,急追玄真子,玄真子到底道行甚厚,身体还未落地,便疾纵飞剑贴着地面飞走,天魔诛仙剑切着七修剑的尾光斩在地上,划出一溜火星,紧跟着玄都弥天手所化巨掌重重地拍在对面墙壁之上,使得九宫塔又是一阵摇晃,玄真子以少清神光震开玄都弥天手的禁锢,从指缝之中亡命狂奔,仍然被指尖按在水母剑上,多亏得七修剑通灵神异,切开混元真气,未被粘住。 玄真子迅速逃亡第五层,许飞娘催得百毒诛仙剑释放九天十地腐仙大法,立刻从棚顶到地面全部涌出墨绿色的光芒,里面喷射出道道极为细腻的腐魂丝,形成絮状,满空纷飞。 恰巧这时候白谷逸冲进来,立刻放出龙雀环,化作一红一白两圈晶光,团团旋转,光雨缤纷,向前飞入禁法之中,那腐魂丝便是地仙沾上一点,也要肉身腐烂,魂飞魄散,然而遇到了这等专伏邪魔的至宝,便是克星,只见双环左右飞转,那些絮状烟丝便似万流归海一般,纷纷被吸摄过去,进入环中便被化去,白谷逸同时放出无形剑,将百毒诛仙剑拦了一下,玄真子已经身剑合一,冲破重围,进入宝塔第五层了。 许飞娘纵剑猛斩白谷逸,白谷逸四口无形剑上下翻飞,勉强抵住,许飞娘将身子一晃,又放出自己的真阴化身,手掐剑诀,所驾驭的飞剑,一黑一白,仙气滚滚,精芒爆闪,正是峨眉派执行家法的太乙阴阳剑!那阳剑能够自然生出斥力,对方无论什么飞剑法宝,不等靠近便要排开,与人相斗,根本交接不上,那黑剑却是生出吸力,能够把对方的飞剑宝物离着老远便不受控制,强拉过来切在剑刃上,双剑配合五台派的太乙剑诀、混元剑诀,更是威力倍增! 许飞娘本身以邪魔两口至尊神剑施为,胜在威力无匹,无坚不摧,便是战七修剑的时候,也是气势恢宏,压得对方只能招架,她的真阴化身所使太乙阴阳剑杀来,确实万分凌厉,神出鬼没,让人招架不急,白谷逸位列三仙二老,也是天下顶尖的剑仙,然而面对许飞娘两面夹击,却是支持不住,不过转瞬功夫,便迭遇险招,说是连滚带爬是有些夸张,说是左支右拙还是贴切的,不禁心中大骇:这妖妇转眼之间,分神化身已然凝结与本尊无异,竟然是修成了天仙!实力比方才提升了一大截,所用的四口神剑又是厉害无比,难怪玄真子斗不过她! 白谷逸自知不敌,便要逃走,许飞娘将双剑交叉,分别发动他化自在天魔域禁空大法,配合九天十地腐仙大法同时使用,立刻将整个九宫塔第四层禁锢起来,白谷逸急催龙雀环去破魔功,这时候许飞娘手里也飞出来一蓝一黄两个光圈,正是那龙雀环的子环,迎着母环飞去,白谷逸看出不好,扬手放出太清神光,将四枚晶环全部罩住,向后拉扯,许飞娘随手一指,天魔诛仙剑红光闪烁,立刻将太清神光破去,里面四环相合,成了连环之状,迅速飞回许飞娘手里,而白谷逸早破开双剑法力所成禁圈,从窗户飞出塔外去了。 原来这白谷逸也是极为精明的,知道自己斗不过许飞娘,甚至拖延到玄真子回来也做不到,道行上人家是天仙,自己是地仙,法力如何尚且不说,所用飞剑、法宝俱都强过自己,再不快走便要遭殃,因此佯装要取那龙雀环,实则吸引许飞娘的注意力,自己夺路逃走。 而许飞娘亦感知到他的意图,不过如今她已证天仙,性情比之前不同,便是小时候,被小伙伴骂一句会很生气,等成了大人再被小孩子骂,也不在乎了,除非白谷逸自己来找死,她是不会主动生起杀心,其实佛家修行到这个境界也是一般,所谓物来则应,物去则净,事情发生时候不会退缩逃避,事情过去了也不会留念不往,而且三仙二老之中,唯有白谷逸既不像朱梅那样造孽太多,外面恶缘深重,又不像三仙那般,承担太重,放不下的东西那么多,乃至于广招心魔,也算福泽深厚,这次逃得性命,日后天下形势大变,也不会再与五台派未敌,便任他走了。 许飞娘收了全套的龙雀环,便往上层去,第五层里是一件五行葵,放出五色豪光充满全殿,乃是先后天五色神光,聚在一起,便如铜墙铁壁一般,陷在里面,便要生出幻觉,带五行齐运,神光幻彩,向内一绞,便能将人化成灰灰。 许飞娘双剑合璧射入其中,五色神光立刻聚集,将百丈长的剑光定住,那神光便是铜铁浇筑一般,把剑虹封存,许飞娘一口真气喷过去,剑光猛涨,好似苍龙闹海,若是别的剑也还罢了,这两口剑天底下何物能够镇住?一旦发作起来,便似摧腐拉朽一般将五行神光绞散,然后崆峒印镇住五行葵。 许飞娘感知到这时候玄真子在下层破崆峒印所留下的符箓,想要将法物复原,然后全力发挥九宫宝塔的妙用,方才六层齐发,九阳归元珠只将塔光震碎了五层,若是九光同出,至刚至阳,威力还要增长数倍,禁锢许飞娘还是有机会的。 许飞娘微微一笑,持崆峒印发出一道光柱,照射住那件五行葵,自印上飞出一道道符箓落在五行葵上,每印上一道,五行葵光芒便减少一分,层层叠叠地积压下去,五行葵很快便没了动静,显出原形跌落下来,被许飞娘接在手里。 021 九侠·隔空施法 玄真子通过宝塔的九宫转换奥妙,从顶层返入一层,施法破解掉许飞娘所设崆峒印的禁制,使得下面几层被续费年禁锢的太乙分光剪、两仪如意环等几件法宝,依次重新生发妙用,打算等到顶层之后,许飞娘没有办法借助宝塔的九宫阵法向下挪移,到时候便可以将她困在顶层,自己把九宫逆转,九重神光倒卷向上,靠着宝塔顶端凝聚最强的威力,将许飞娘一举击杀。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到了第五层之后,仰头一看,竟然没有见到此层的镇宫法物五行葵,微微错愕之后,急叫不好,连忙追上六层,却发现第六层的隐形璧也已消失,只剩下空荡荡黄金顶棚,顿时眉心一跳,施展九宫转换大法,直接传送到了第九层,看见这里的天星镜还在,稍稍松了口气,再往下走,第八层的五星神珠也在。 继续向下,玄真子来到第七层,这里的紫云旗是不在了的,略微错愕之后,顿时懊悔不已,惶急施法,向下瞬移传送,果然发现下面的几层的镇宫法物全都已经被许飞娘取走,最终在第三层里遭遇到了许飞娘,她刚刚把三连剑收入囊中,看见玄真子下来,微微一笑:“道友,铁堡的这九宫塔里面九件镇宫法物我已经得了七件,剩下两件也是我囊中之物,这塔我要收走,带回五台山,以了解当年的一桩恩怨,你不是我的对手,赶紧回峨眉山去吧!” 玄真子自觉被许飞娘戏耍,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妖妇欺人太甚!今天跟你拼了!”他又把七修剑放出来跟许飞娘拼命,许飞娘自然是不惧他的,只是知道这塔是当年洪都真人的镇山至宝,威力无穷,如果不赶紧把剩下两件宝物取下来的话,恐怕生大变,因此并不一味地跟玄真子缠斗,她本身驾驭两口飞剑跟玄真子斗剑,分出纯阳、真阴两个化身向上层飞去,把剩下两件宝物取来。 玄真子觉出蹊跷,受掐灵诀,把身子一晃,周身金光汇聚,条约闪烁之间,人便不见,直接来到第八层,掐诀念咒,催动这里的五星神珠,化作五点星光向下盘飞,继而九宫塔顶上两重神光同时爆发,全都涌入第八层中,借着五星神珠化成满天星斗,将这里变成一个银河世界,又把子午宙光盘悄悄准备好,要用它去破许飞娘的混元真气。 许飞娘两个化身飞来,立刻陷入无尽星空世界,两人同时驾驭太乙阴阳剑,一黑一白,合璧向上猛冲,玄真子控制周围无量星火向其聚集,那太乙阴阳剑也破神妙,左右环飞,阴阳相济,只要有星火靠近,立刻被剑气绞成大片火星,化作光雨洒落虚空,连同玄真子发出来的千百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亦不能建功。 玄真子大声说道:“我这里能够掩护大千世界,无尽星空,你既陷在这里,再难活命!” 九宫塔的威力,是一层高过一层,顶层是最厉害的,一层最差,当然,这里指的是宝塔内的禁制,而不是镇宫法物,太乙分光剪可不是九件法物里最差劲的。 这第八层的五星神珠,乃是集合天地之间的先后天五行精气作为载体,被洪都真人送到九天之上,以仙法助其吸收诸天星辰之力凝炼而成,所化成的星河世界更加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时候第九层的天星镜也开始放光,向下射出一道光柱,将整个星河世界都笼罩在内。 玄真子状似疯癫地大笑:“贱婢!你可知道,九位道友正在北天山铁堡内施法遥助于我!” 却说那北天山铁堡九侠,此时正在堡内闭关修炼,要修证不死之身,忽然同时心血来潮,神思晃动,原来这九宫塔被他们祭炼了四五百年,随身仗之斩妖降魔,避劫求生,已经使息息相关。 许飞娘在依还岭这里把九件镇宫法物摘下七件,封印了收进百宝囊中,他们立刻心生感应,顿时齐齐变色,只是正修炼到了最紧要关头,别说离地出关,便是元神动作大了,也会走火入魔,身体坐僵,轻则半身不遂,成了木石一类,重则直接自焚成灰,形神俱灭。 九个人商议之后,便决定施法隔空操纵那九宫塔,把塔召唤回去,首先被发动起来的便是天星镜,实际上双方远隔万里,以九侠的道行本就没有能力把这边的事情尽皆查知,而且了如指掌,更何况外面还套了一层先天元磁禁圈,休说他们,便是枯竹老人有那么厉害的天视地听大法,遇到这种情况,也要成了盲聋一类。 九人隔空施法,只想把宝塔收回来,感觉其中又不少阻碍,便将宝塔威力完全发动起来,想要强行冲破禁制,使其飞回天山。 然而九宫塔内阻碍他飞走的头一个阻碍便是玄真子,他掐的法诀可是操纵九宫塔全力攻击许飞娘的,因此那顶层的天星镜首先照射光芒下来,便将他罩住。 五星神珠所化成的周天星斗被天星镜光芒照射之下,光芒大作,耀耀生辉,威力倍增,旋转之间骤然分成三股,分别向许飞娘的两个化身和玄真子身上聚拢过去,许飞娘的两个化身连一点反击都没有,直接被打成劫灰,只剩下太乙阴阳剑自动飞走,剩下的星火便又开始往玄真子身上聚拢过去,无量星火连续不断地飞过来,重重打磨。 玄真子陷入星阵之中,情急之下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九宫塔在排斥他,还以为是许飞娘捣的鬼,一来他内魔勾引外魔,被圣姑昔年所发诅咒的天魔迷惑,失了智慧,二来九宫塔毕竟不是他的宝物,他只知道几个应用的灵诀而已,因此全力反抗,并且连喷真气,想要靠自身无与伦比的法力,强行压制此塔,夺得控制权! 他法力也是真高,九侠之中随便拿出两三个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九人合力,隔着这么老远,也削减了太多,对面不知道是玄真子手段,还以为宝物被敌人困住,塔内九件法宝已经失去了七个,九人都十分着急,也都在天山那边拼了命,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元喷出来,催得九宫塔嗡嗡作响,迅速升高,上下金光乱颤,顶上天星镜向下放射无量奇光,简直比太阳还要亮。 玄真子越是陷入败势,越是着急,他越着急失败得越快,顶上天星镜光芒闪闪,向下射出极强光柱,直接从第九层照射到第一层,周围无量星光,也是越来越强,环绕着他飞速旋转,玄真子的护体真气很快便被磨破震碎,紧跟着无形剑气、少清神光等接连化去,护身法宝也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他披头散发,疯狂地大叫:“许飞娘!你不得好死!你用我的法宝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休想飞升!我要让你形神俱灭!” 许飞娘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对于这九宫塔,我比你熟悉,当年可是吃了它不少大亏,现在困住你的周天星斗乃是五行精气化成,你可用子午宙光盘在其中破开一条生路,以你的功力,那天星镜光至多让你吃些苦头,只莫要再试图操纵此塔,引得它反击便好。” 玄真子愣在那里,继而再度嘶嚎:“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这妖妇,心如蛇蝎,哪里会真心助我出去,必定已经设下埋伏,让我按照你说的自投罗网,我那子午宙光盘是你五台派混元真气的克星,你是想让我动用此宝,你好乘机在暗中偷袭吧!哼,想让我上当,那是没门!” 许飞娘不再说话,只余幽幽叹息:“天数如此,果真非人力所能为!我能转变我自己的气运,却不能转变别人的气运,道不求人!道不求人!” 这时候玄真子的护身玄光已经差不多被打磨干净,无量火星涌上来,他拼命施法排开,七修剑环身护体,不断将靠近的星火消灭,怎奈那周天星斗是随灭随生,无穷无尽,强行压着剑圈,缩到他身体三尺之内。 玄真子终于胆寒,顾不得其他,拿过子午宙光盘,一口真气喷上去,指针前端爆起大片光雨,并一条本初子午线,射入对面的茫茫繁星之中,霎时间,那些星火只要靠近的,立刻纷纷熄灭,自动收缩,散入虚空。 玄真子大喜,果然是打出一条通道,然而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天星镜开始疯狂发威,浓郁得光彩有如实质一般,一层一层积压下来,好似泰山压顶,玄真子浑身骨骼都咯嘣蹦地响,再想飞遁而走,已是不能,他急忙掐诀操纵宝塔,想要将顶层禁法收回关闭,哪知这一下更加引起宝塔反弹,那道光柱涌起一股股奇亮的光润,仿佛脉冲一样向下冲击过来,不过三两下,玄真子便喷出鲜血,周围无量星斗狂拥过来,立刻将他打了个形神俱灭。 临死之前,玄真子兀自大声怒骂:“许飞娘贱婢,你骗我……” 022 邪魔·天魔百毒 北天山九侠隔空施法,操纵九宫塔将玄真子打得形神俱灭,这回没了阻碍,那塔迅速涨大,高达数十丈,顶层天星镜放出粘稠的金光,从顶层向下浇落,层层叠叠,落到下面,金光之中,暗藏无量星光,绕塔旋飞,将所有靠近的东西全部磨成碎片。 九宫塔外面就是幻极纱,这宝贝自生灵性,玄真子虽然死了,仍然继续执行主人生前命令,牢牢将九宫塔罩住,不让它飞出去,九宫塔自然开始反击,那一层幻彩光纱,绞在浓密的金光星火之中,噼啪乱炸。 许飞娘已经身处塔外,将双剑放出,九宫塔是往上飞,她则是向下降落,两头发力,把幻极纱撑开形成一个梭形,那宝贝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住这两种巨力拉扯,而九宫塔和许飞娘那两口神兵更是非同小可,只听得一阵裂帛般的连响。 “噼噼啪啪……砰!”一下巨震,幻极纱直接碎成满天流盈,迅速散去,化入虚空之中。 这时候苍虚老人和侠僧轶凡,以及白谷逸正在围攻天痴上人,这三个联袂出手,便是天仙也抵挡不住,更何况天痴上人,若非是在自己的此阵之中,早就被击杀成灰了,这时候九宫塔出世,他也无暇阻拦,任由那他火箭一般疾速升空,九侠每一个都是近乎不死之身的法力,虽然远隔万里,但九人合击,那力道也是无可抵挡,要不然也不能击杀了玄真子了,磁阵本就在苍虚老人三个身上耗费掉了大量的能量,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九宫塔急速膨胀起来,天痴上人也无法施法对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磁阵被一举震破,九宫塔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月下破空飞去。 强力的磁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磁气、极光、闪电,全都纠缠在一起,胡劈乱炸。 磁阵一破,天痴上人的实力立刻大减,不过好在外面的麻玄、姬繁和乌头婆三个也能飞来帮忙,三人直接催动太阴天河倒卷下来,直击苍虚老人,许飞娘则双剑合璧,飞斩轶凡。 轶凡是苦行头陀佛家的师弟,法力亦是极高,先前帮助白眉禅师和空陀禅师在大雪山对战轩辕法王的几个弟子,只是今天以来便失了先手,好几件应用的法宝都被天痴上人用磁光摄走,多亏后来白谷逸来帮他把三光神杵夺了回来。 他那三光神杵威力十分巨大,甚至于有些歹毒,宝杵内有佛门三种神光,再施以道家三光化劫之法炼成,除了玄门正宗里境界极高之人,其他的若被打中,便要被三光侵入肉身甚至是魂魄当中,随着心火燃烧,随着化生佛火,焚烧五脏,煅烧魂魄,必须得入定三年,不起丝毫杂念,才能免得一死,否则便要被佛火炼化,将身体化成飞灰,连带着元神一起消灭! 那杵起在空中时候,化作一道十余丈高的三色光山,巍峨如同山岳,杵头上先飞出三道神光将人罩住,使其不能变化逃遁,这时候对方无知无觉,实则三股佛光已经注入体内,待宝杵落下时,不用打中,只一靠近,持续将佛光注入,便能将人压胀得爆裂开来,佛火烧得化灰而死。 这回轶凡祭起来打许飞娘,天痴上人忽然在空中出现,双手狂发两极元磁真气,两股磁光向下罩落,将那宝杵吸住,大喝一声:“贼秃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许飞娘祭起双剑隔空斩去,轶凡连喷真气,想要把神杵吸回来,都无济于事,见到许飞娘双剑飞来,急忙使出三光化劫之法,面前升起三重佛光,同时身体融入佛光里面,形成一个金身罗汉,此乃他和苦行头陀的师父,专门研究出来的法术,用来渡劫,可避水火风雷,万邪难侵! 只可惜今日遇上了许飞娘,两柄神兵飞到佛光前面,骤然合璧一处,化作百余丈长的剑虹,速度也陡然增加速倍,向前一冲,立刻从佛光之中切入进去,剑光过处,轶凡所化成的金身罗汉直接被穿喉枭首。 只是他这三光化劫之法太过神妙,变作金身罗汉的时候,精气神分别融入三重佛光之中,一旦身体遭劫,三光飞走,到了安全地方,重新化合还原,精气神融合为一,仍然能够重新复原,更可保元神万无一失,轶凡人头被斩,三重佛光立刻分散开来,就要飞走。 按照许飞娘的意思,便将他逐走也就是了,也是轶凡恶业现前,他自号“侠僧”,最爱打抱不平,凡是他不顺眼的事情都要管一管,自以为铲强扶弱,替天行道,打着佛门护法的旗号,对于诋毁佛教,甚至于说上一句菩萨不好的,都要小惩大诫一番。 试想天道自运,何用人替?那人诋毁佛教,自然有他自己的前因后果在里面,护法护的是自心不沾染贪嗔痴等三毒,哪里就是跑去打杀敌类,护到外面去了?所谓心外求法,便是外道,无形之中便落了下乘,更家造下不少恶业,今日该着碰上天魔、百毒两柄盖世魔器邪兵! 这两口飞剑自生灵性,一个贪婪狡诈,一个邪恶歹毒,见到了血腥味道,不用许飞娘施法控制,便自行发动禁法,天子魔域禁空大法和九天十地腐仙大法同时放出,暗红色的魔雾,墨绿色的毒絮瞬间侵入佛光,并且在双剑周围形成魔域邪界,三重佛光各自化成一股向外飞逃,被天魔诛仙剑拦住一股,百毒诛仙剑拦住一股,仿佛烙铁入水,嘶嘶作响,两股佛光便迅速消减,被双剑疯狂吸收进去。 剩下一股,亦被剑虹挡住,这时候白谷逸飞来,大声喊道:“万妙仙姑,你已证纯阳,马上飞升,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何苦再多造杀业!” 许飞娘双手掐诀,要收双剑回来,双剑哪里舍得,兀自要把最后一股佛光也给吞了,被许飞娘斥责一声,喷了一口真气过去,双剑这才无奈飞回,到了许飞娘身边绕着她上下飞舞,喷吐出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魔雾,和一缕缕墨绿色的絮状毒烟,以表示不满。 许飞娘向白谷逸道:“三仙二老如今只余道友一人,其他的俱已遭劫,当年黄山斗剑,也有你一份,不过今日送来了龙雀环,便也算有所了断,你此刻离开,脱离这是非窝子,日后无牵无挂,道成之日,自然自在飞升,再耽延下去,恐怕也要不得善终了!” 白谷逸长叹一声,想当年他何成把许飞娘放在眼里过?无论道行、法术、境界全都远远不如自己,当年太乙混元祖师死后,她自称脱离漩涡,跟五台派诸人断绝关系,反过来跟餐霞大师、妙一夫人等拉拢亲近,大家也都把她这点小聪明看得心知肚明,便如看猴耍一般,如今人家功成业就,眼看飞升,尤其让白谷逸感慨的是,许飞娘能够真的放轶凡一个转世投生的机会! 如果方才许飞娘赶尽杀绝,非将轶凡彻底消灭不可,那么证明她心中戾气未消,怨念深重,将来想要飞升,恐怕不会容易,甚至还会招来天灾人祸,导致负面情绪越来越多,最终恶性循环,像芬陀大师那样退心,乃至于遭劫,将过去的修行成果全部付之东流! 然而这回许飞娘却是毫不犹豫地收回了双剑,任由自己收走融入了轶凡元神的佛光,甚至还劝自己离开,这就证明她是彻底放下了在人间的仇恨,心中真真正正地再无挂碍,将来飞升已是注定,而且一片坦途,再无灾劫! 不过刹那之间,白谷逸心思电转,感慨良多,最终苦笑道:“那我就祝福仙姑功德圆满,早日飞升仙府,进入那传说中的大道时空,宇宙本相的仙家世界。”说罢又叹道,“不知我还要在这里耽延多久呢!”说完一顿足,化作一道白光,穿空飞走,他自觉无颜再面见故人,并没有回衡山,而是觅地潜修,直过了近千年,兀自因着这些遗憾不能飞升,后来因沙神童子复又出世,他仗着今日这点因果,与之了结,方才使得仙道圆满,飞升仙界。 玄真子死在九宫塔里,那塔直接破空飞走,往北天山方向去了,轶凡又死在许飞娘剑下,白谷逸独自离开,场上只剩下一个苍虚老人还在死撑,他虽然是宇宙六怪,但也只是宇宙六怪中最弱的一个,独自大战麻玄、姬繁、乌头婆和天痴上人四位剑仙,已经是力不从心,眼看着白谷逸飞走,许飞娘御剑飞来,便知不好,自己绝对难以对战对方这五大高手,单是一个许飞娘已经是个劲敌,再加上其余四个,鏖战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苍虚老人脾气耿直,要让他现在离开,便觉得对不起朋友,日后无法再见少阳神君,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因此兀自掰命死撑:“你们五个小辈,即便要以多打少,老夫又有何惧哉!” 023 五尸·二老从命 许飞娘说道:“苍虚老人!我久闻你的大名,如今天下大势,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今日峨眉派千百年来所积攒的恶业大半现前,败局早定,你不会看不出来。而你本身跟峨眉派并无交情,便是少阳神君,也无太甚情谊,在这里陪着他们一起道死神消,将千余年苦修全部化为流水,太过可惜,我劝道友速速离去,莫要糟了池鱼之殃,为峨眉派的陪葬,太不值得!” 苍虚老人傲然说道:“老夫昔年所学,本是左道小法,直到如今,亦在旁门之列,然而纵横天下,一千二百余年,少有敌者,所凭着,不过‘无愧于心’四字,当年若非少阳道友,我第三次大天劫根本难以度过,若非少阳道友不惜大伤元气,击散魔焰劫云,世上早已经再没有苍虚这一号人物了。因此今日即便遭劫,也正是还了他一世性命,乃人之常情!” 许飞娘道:“峨眉派向来自诩玄门正宗,对旁门左道大加屠戮,昔日我在黄山修道,曾经跟餐霞道友虚与委蛇,曾谈论起旁门之中,天下修行一千二三百年,连度三次大天劫之人,唯有你和大荒二老三个,依着他们峨眉派的传统,乃至于三仙二老的本意,是你们虽是旁门左道,但生来从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正好给一干异派妖邪做个榜样,使其知道所习虽是左道,只要不肯为恶,一样可脱天诛,天仙固然无望,长生却是可保。当时她虽然是在敲打我,但未尝不是本心之语,这样的道门,也值得你为它与我们以命相搏么?若依我说,你不如入池叫上少阳道友,跟他一起回西海去,赶紧从这泡浑水之中拔出脚跟,日后仍是仙业有望!” 苍虚老人把寿眉一挑:“少阳神君帮峨眉自然有他帮峨眉的理由,我答应了朋友守在这里,便绝无中途退缩之理!你也莫要以为今日能把老夫如何,至多毁了我这一世肉身,不过再多转一劫,想要令我形神俱灭,仍办不到!话已尽此,莫再多言,且让我领教诸位的高招吧!” “老匹夫,你有何能能为,敢放这样的大话?方才若非白矮子和那和尚,胜负还未可知呢,不许许道友动手,只我一个,便要你好看!”天痴上人咆哮一声,双手向前急推,排出神木剑阵,之后两极元磁神刀化作并行的两道百丈极光,俱是电虹交杂,闪耀交错,自上而下,狠劈过去。 苍虚老人也是怒气填胸:“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张口喷出藏于脏腑之间的五股浊气,分作青红白黑黄五色,老人伸手一指,每一股浊气都化成一柄飞剑,带着长长的氤氲恶煞,排成梅花状,迎着天痴上人飞去。 世人皆知道苍虚老人的太乙星砂、血焰神罡厉害,甚少有人见到他放出自己的飞剑,天痴上人以为多半是五金精英之属炼成,因此先催动那两仪元磁神刀各自向下射出一股光气,交叉落下,与对方飞剑相接,立刻被对方冲散,磁气未能见功,既不是五金之类,神木剑便无所畏惧,他立刻使神木剑阵将其绞入其中。 天痴上人以多击少,四十九口神木剑合力围绞对方五口飞剑,转眼之间便将其绞散成一股股的光气,然而那气却聚而不散,苍虚老人一口真气喷来,光气立刻化成五尸,仿佛只有一点光影的修罗夜叉,神木剑斩在上面毫不受力,它们直接从神木剑阵里面穿了出来,直扑天痴上人。 所谓五尸者,名为飞尸、遁尸、风尸、沉尸、尸疰,又叫五神,与三尸相对,此五尸藏于人体之内,飞尸者,游走皮肤,洞穿五脏;遁尸者,附骨入肉,攻凿血脉;风尸者,淫跃四肢,酸痛游走;沉尸者,纠结脏腑,绞痛彻骨;尸疰者,精神错乱,迷惑颠倒。 此五神与三尸皆通鬼神接引,共为病害,使人生病衰老,沉沦堕落,唯有修仙者,斩三尸,荡五神,之后方能将身体与元神相合,化作纯阳之体。 苍虚老人炼制这太虚五神剑用了千年时间,当年他祛除体内五尸的时候,并未将其杀死,而使用旁门法术,将其收来养炼,以自身精气助其存活,并成为尸中之王,专能勾动对方体内尸神躁动,一旦发作起来,骨节酸痛,四肢麻软,胸腹胀气闷痛……毁人法体,厉害无比,根本不斩到对方,只一靠近,便可发难! 许飞娘看出厉害,知道天痴上人不是这个五尸的对手,立刻将双剑发出,暗红、墨绿两道光芒,相对盘旋,斜刺里飞去,将五尸神剑拦住,纠缠到一起。 天痴上人也看出厉害,事实上,那五尸神剑距离他还有近百丈的距离,他已经感觉到千年清澈的仙体被勾动得开始浑浊起来,使得心头火气,肺气乱膨,方到不好,许飞娘的两口飞剑已经过来,将对面五尸剑绞住:“天痴道友,幻波池中大战已近分晓,圣姑已经出世,还得请你去破中央土宫,这里便交给我和三位道友便好!” 天痴上人磁阵被破,不能发挥元磁法身的妙用,还真斗不过苍虚老人这五尸神剑,不像许飞娘已证天仙,浑身纯阳一体,三尸五神都已除尽,不受对方的影响,而且天魔、百毒两口神兵,也足以抵挡对方尸剑,相比自己,自己的神木剑和元磁刀都要相形见绌。略寻思了下,他也不再坚持,跟许飞娘和麻玄等人告辞:“我此次来正是要找易周算账,这便去了,再耽搁些时候,他遭了劫数,这次便要白来一趟了!”说完化作一道青光,投入幻波池中。 再说商梧、商栗二人进入幻波池,因想到他们所修炼的土木二行真气,克星便是金行,对方若以火来克木,则以土伐之,若以木行来克土,则反助己方木势。土木二行真气最不怕的是水,因木由水生,能够伐动消耗水气,而土又能克火;最怕的就是金行,因为金由土生,能够消耗土气,更能克木,一旦伐动起来,一边消耗土气壮大自己,摧毁木行,最是糟糕。 而且他们便要先来占据这里,制伏金宫,又知道峨眉派和圣姑伽因厉害,更要提前布下土木二星珠,若真拼杀起来己方不是对手,便引爆此珠将整个依还岭掀飞炸碎,好乘乱杀出一条生路。 哪知正赶上岳清放出混元一气球,易周和少阳神君拼命催动九宫、五行两套阵法镇压,无穷清浊二气,混合着先后天五行精气在五洞甬道之中往来喷涌,相互撞击,生克变化,两人一下子便陷在里面,若非法力深厚,护身法宝也颇为神妙,直接就要化成灰灰,然而也坚持不了许久,土木真气放出去,周围的混乱元气立刻生发变化,火焰狂发,金戈乱刺,又勾动此地金气,威势猛涨,一波强过一波,两人越发艰难,而且元神被易周设置在中宫的无形须弥山吸住,无法玄功变化,即便兵解,元神也要被吸摄过去,想要逃走都已不能。 多亏岳清及时赶到,将二人救下:“令郎的肉身虽然身陨,但幸得元神被救出,虽有损伤,也不妨事,待回山之后,我拿一颗玉洞金丹于你,道友可用精气将其研磨化开,日日温养,百日之后,便可补全魂魄,送去转生之后,不过百日,便可重回膝下,非但如此,更因祸得福,免却好些灾劫,尤其是跟金钟岛的一桩冤孽情劫,将来快则一世,慢则三世,只要不行错路,自甘堕落,便可成就,而若是没有这一场劫难,恐怕还要沉沦孽海,十世之内,不能自拔,因此二位道友也不用悲伤忧愁,福祸自古便是相依相承的。” 商梧和商栗也活了好几百年,立刻就听出岳清的弦外之音,他们土木岛的功法,是不能修成天仙的,就连他俩也卡在这修证阳神的阶段,仅能凭借元婴,长生住世,还要面对地仙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大劫,距离“成道”何其之远,连他们都没有飞升成道的资本,商建初又有什么能耐成道呢?而且快则一世,慢则三世,更是了不得了,而岳清这番话的意思,便是在暗示,可以收商建初入五台派,只有拜入玄门正宗,才可能快则一世,慢则三世,修证天仙道业,然而五台派凭什么就要收商建初入门,还保证他成道呢? 这次商建初和卜天童赶来救石生,恩情不可谓不小,但救人一命,乃是一世之恩,助人成道,乃是万世之恩!石生日后也救他们一次,甚至十次、百次,总能还得清,也未必就要收他们入五台派才行。 商梧和商栗对视一眼,立刻跟岳清说道:“峨眉派杀我孩儿,此仇非报不可,只是我二人道浅力薄,恐难成事,还请岳道友指教,如何做法,方可行事?” 他俩立刻便打定了主意,要答应岳清的提议,如果商建初能入五台派,将来肯定要回来接引他俩,土木岛二老修行数百年不能正果,他们又不敢去抗最后的大天劫,只有转世轮回,重头开始一条路可走,兵解避劫,是必须要去转世投胎才可以的,否则随便换个身躯,天劫还要立刻找来,只有母胎之中,方好避难,然而劫数却没有消失,累积到下一世,想要度过,难度更大。 024 师承·陶弘景 岳清跟土木岛二老说:“这幻波池里,原本伽因的先天五遁倒还好破,不过仅能欺负一些后进散仙,于我等已是无碍,只是后来易周布下的正反须弥九宫仙阵威力不小,其阵关窍在于中央的虚无须弥山和周围四库隐宫,那四库皆数土行,却又同时存储其他四行元气,分别是东北艮宫,水库属丑,东南巽宫,木库属辰,西南坤宫,火库属未,西北乾宫,金库属戌,此四处皆与中央须弥山相连通,不破此四库,则须弥永存,须弥在则阵法不灭。” 商梧道:“对方即是以土为基,其他四行为苗,我们的二行真气正是克星,只是即为隐宫,以我们的道行,寻找不到,又该奈何?” “那四库确实隐秘,并不在此时空之内,非达到极深定境之中,方能略微有些感应,想要破之,是千难万难,若我以紫青兜率火,花费个数日功夫,倒也能够成功,只是时不待我,只能请二位道友相助。”岳清拿出昊天宝镜,“此宝乃是昊天上帝所遗,妙用无穷,凭它可以照到那四库,在镜中显出一个虚影,并使真假贯通,待会我再使用玄都弥天大法,送二位道友元神入内,依次将四库破去,最后往须弥山上去,那时我在中宫,再用此宝接引道友回来,可保万无一失!” 岳清允诺将来收商建初和卜天童入五台派,商梧和商栗就已经死心塌地地给岳清卖命了,毕竟未来的前途全都跟五台派绑定,也是能够超脱飞升的唯一希望,虽然知道那四库隐宫和须弥山都不属于这个时空,等他们破宫之后,岳清万一来不及接引,或者是出现一点差错,他们就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了,但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们自忖,虽然还没有达到不死之身,但也差不多了,即便元神落入其他世界里去,也不会就彻底被消灭,而已岳清的能力,肯定要设法将他们接引回来,至多转上一劫,未来修行确实要顺利多了。 岳清以昊天镜将肆虐爆射的元气乱流排开,空出一块地方,然后将宝镜先照向东北艮宫,那宝镜向前射出青濛濛的光芒,并不如何明亮耀眼,只是格外凝炼真实,宛如一道三丈多长的金属长柱,里面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变幻无穷。 岳清手掐灵诀,朝艮宫方向一指,将真元仙气喷过去,那镜光向前暴涨七丈,光柱凝而不散,里面的风云变幻也开始逐渐慢了下来,仿佛浑水沉淀,迅速澄清,最终静静地金光,一丝波纹也无,就在镜光尽头,有一团不停翻涌的水气。 岳清道:“那便是艮宫水库了,商道友,可准备好了么?” 商梧双手掐诀:“道友尽可施为!”言罢元神出窍,被岳清伸手虚抓,将一股混元真气将他元神裹住,并没有打向那镜中的水气,而是拍入镜中,就在宝镜里面,也是十丈之处,亦有一团水气,看似虚影,岳清直接将商梧的元神送入那里面去。 此乃真幻逆转,贯通有无之法,此世上也只有这玉皇至宝,方有如此妙用,其他的宝物,即便能够将水库影像照射出来,但直接往镜光送去,便是水中月,往镜里面送去,便是镜中花,两处皆是虚无,亦是这正反九宫须弥仙阵的厉害之处,唯独这昊天宝镜方能破解此道。 岳清又用此法,找到东南巽宫,将商栗的元神送了过去,然后伸手一拂,镜光消失,还原成一面非金非木,形制古朴的宝镜,岳清用手抚摸着上面的蝌蚪文和云龙奇鸟的纹路,看着仿佛是刻上去的浮雕,实则摸上去,又是光滑无痕,非刻非绘,颇为玄妙。 他收了宝镜,又把袍袖一挥,将商梧和商栗的肉身收起。此时混沌元气灌注五宫,已经成平衡之势,虽然跟五宫各自生发的元气相生相克,迅猛变化,甚至于反弹对轰,暗潮乱涌,不过整体上不会再有那种井喷势的激流了,岳清以混元芭蕉扇护身,以日月五星轮在前面开路,破开滚滚狂暴的混沌元气,赶奔中宫。 中央土宫这里,丌南公跟卢妪已经斗了好些时辰,谁也奈何不了谁,卢妪借助阵势威力,将丌南公困住,然而丌南公有落神坊,那宝贝形似五座门户连在一起的牌坊,里面可以化生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跟圣姑的先天五遁有异曲同工之妙。圣姑的五遁胜在接连天地,源力不断,而落神坊则被丌南公养炼千年,威力无穷,乃是丌南公两件镇山至宝之一! 卢妪施展周天禁法将丌南公困在当中,借助阵法化生无量风雷、金刀、巨木、烈火、狂滔、黄砂连成禁圈,一起往中央涌去,丌南公则立在落神坊之上,从五座牌坊里面,亦飞出无边金戈、流炎、巨石、狂潮等反击过去,双方五行元气相互克制化身,发起惊天剧爆。 若细论起来,丌南公的法力还要略逊卢妪一筹,而他有落神坊,卢妪有先天五遁,双方皆有借力之处,所不利的是丌南公的另一件镇山至宝青阳柱,乃是从太空里施法摄来的一颗山岳般的大陨石,被他炼成法宝,本具有毁天灭地只能,用来抵挡天劫,若是攻击敌人,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只可惜卢妪手上的吸星簪正好是其克星,因此落入下风,只能苦苦抵挡。 便在这时候,余峦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又来了,在卢妪的指点下,用紫青合璧,破了丌南公两件法宝,虽然说不能对丌南公照成什么致命伤害,到底让人恶心,而且卢妪法力高强,法力又是刁钻古怪,见缝就钻,若非忌惮怕毁了幻波池,她早就将丌南公击败了,即便杀不死对方,也能将其击退,落荒而逃。 这时候南洞里混沌元气爆发,迅速充满五宫,旁人都只觉得辛苦难耐,卢妪却是大称其心,手持吸星神簪,施法收摄那狂暴的元气,将其转化过来,猛攻丌南公,那混沌元气可是一颗能炸毁方圆五千里的混元一气球,以及先天五遁、九宫仙阵全力运转,能够将其镇压所释放的反作用力,两股强大的能力融和一处,便是天仙也禁受不住。 周围的的禁圈立刻向内缩小,光潮乱涌,彩焰纷飞,数不清的各色气泡雷珠随着元气潮流载沉载浮,相互摩擦剧爆,霹雳连声,神雷滚滚,迅速压倒落神坊周围不足十丈之处。 丌南公一看不好,急忙将头冠挑落,披散头发,口中念念有词,施展秘法,召请天神下界,他这落神坊还有一个妙用,当年他初入道时,曾遇茅山派祖师陶弘景,做过陶弘景的记名弟子,学得一些上清派的召请法术,后来不久,陶弘景便飞升仙去。 要召请天神下界,非得像茅山派弟子那样,本身就有天帝的册封,神职在身,像柳步玄,他是天上的金剑灵官,他要找土地,一声断喝,就能把土地叫出来,因他的官职本就比土地高,叫什么日游神、夜游神等,也是一般,即便请官职高的,如八部正神一类,也是同事相邀,只要不是有梁子,所办又是正事情,基本上也是随叫随到,甚至遇上大事,直接与玉帝沟通,得了法旨,全权主理,诸天大神,尽要听其号令。 换作其他人,想叫神官,就没有那么便利了,要么好言相请,拉些交情,要么以法力相逼,像当年洞庭湖水神便是遭几个妖道以法力逼迫,去寻禹王至宝,不过这样做,也是触犯天条的,奴役神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土地、山神、龙王这些在人间的小神,仙道中人常常瞧不起,但也不会随意冒犯,请人帮忙,还得称一声谢。 作为体制外的人,丌南公要想请神,便要建立法坛,摆出贡品,虔诚祝祷,人家还不一定来不来。当年丌南公曾经遇到过三次劫难,几乎身死道消,都是虔诚向天上的陶弘景祷告,得其指点,不但平安度过劫难,还得到了一部道书,原本他跟赤尸神君齐名,后来赤尸神君得了《蚩尤三盘经》,而他得陶弘景指点,得了令一部道书,避开长眉真人锋芒,远走北极黑伽山潜修,不但很快超过赤尸神君,避过三灾九难,更是修成天仙。 陶弘景在人间时,将佛道儒三法齐修,他即是道教的天神仙师,又是得佛授记的胜力菩萨,在三教之内,人缘颇好,不管是佛教的罗汉,还是道教的天师,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丌南公虽是旁门野路子出身,又只是他的记名弟子,但数次虔诚祈祷,皆有灵验,他自遵守陶弘景当年的教诲,严持戒法,修善去恶,便是两次败在长眉真人手上,也没有似旁的邪魔一样,逮到峨眉派的人便恶言嗜杀,这次如果不是死了沙红燕,他也不会来幻波池走这一趟。 025 南公·水火星宿 丌南公修的是仙道,在天庭没有职务,召请天神需要设坛献供,为此他特地走遍四极八荒,采集五行精英,炼成了这落神坊,此坊既当法坛,每甲子丌南公都要施法请天神下界,以佳果琼浆款待宾客,大会众神,逢他遇到自己难以应对的大灾劫时,也可请诸神降临,助他脱难。 如今丌南公就被卢妪逼到了绝处,他深知卢妪老太婆心狠手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唯有可以倚仗的唯有青阳柱,但也被对方吸星神簪克制,能否建功,希望渺茫,因此也顾不得其他,挑开头冠,咬破双手指尖,向前喷出八股血气,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整座落神坊大放光明。 那落神坊上方本已经被混沌元气覆盖,这时忽然落下八道光柱,便似自另一个时空,直接穿透了混乱狂暴的元气层,直接照射在落神坊上,每道光柱内,都站定一个天神,左边四个站在火焰之中,生得人身兽首,高达三丈,身穿道服,手持法器。 头一个身材最为魁梧,顶着一颗硕大的虎头,浑身红黑斑纹,光焰翻涌,手里拿着一对金鞭,正是尾火虎;第二个身体纤细,背生四翅,人体蛇头,双手各拿一柄长剑,名为翼火蛇;第三个乃是猿猴形状,身形娇小,遍体金毛,两道寿眉,手持一对金钩,乃是觜火猴;第三个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人体猪头,手里拖着一尊宝塔,正是室火猪。 这四位火部正神俱在一处,站在左边第二个牌坊顶上,俱都火气森森,光焰万道,另四个站在右边数第二个牌坊上,身上俱都裹着一团不停翻涌的水汽。 头一个浑身斑点,金质银章,仿佛一颗颗星光在身上游走闪动,手持一干飞枪,乃是箕水豹;第二个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白袍,最像人类,只是漏出来的皮肤太过泛红,手里拿着一柄拂尘,乃是轸水蚓;第三个亦是猿猴形状,只不过体型比那觜火猴大得多,双臂各拿一杆月宫里玉兔拿的捣药杵样兵器,乃是参水猿;第四个人面龙身,手托盘龙玉环,乃是壁水蝓。 丌南公知道卢妪厉害,请那些山神土地、日游夜游之类,根本不济事,因此一上来便发狠,请了水火二部正神,二十八星宿之中的八位,虽然只是分神化身下界,但法力亦非凡间仙众可低。 八人来到落神坊上,立刻便被周遭的情势震惊:“南公老弟,你这是做下了多大罪孽,竟然招惹这般大的劫数来!” 丌南公有点狼狈地道:“一言难尽,皆因一爱一恨之故,只是这桩劫数,乃是群仙共业所至,并非仅我一人,救星随后就到,只请诸位老哥帮我顶住这一时之灾!” 八位星宿虽然拥有无上法力,又有神器可持,但自有天条约束,平时不许随意下界,即便被人请下来,受了供养,也不许长时间停留,更不许随便攻击下界生物,乃至于毁坏一山一岭,都要受到处罚,因此颇多忌讳,见丌南公只要他们帮忙防御,俱都同时松了口气:“南公老弟放心,这混沌元气虽然厉害,却伤不得我们弟兄!” 火部四神同时出手,各自射出一道磨盘粗细的火柱,向东方冲击,他们放出来的火,乃是道家三昧真火炼成的九天神焰,向前一冲,混沌元气立刻翻涌爆炸,噼噼啪啪,一连串的霹雳雷响,混沌元气之中的金行精气首先被破掉,那些金戈、金刀、金箭等瞬间化作蒸汽,紧跟着是木行精气,那些巨木青藤,也纷纷化作劫灰。 五行遁法和九宫仙阵自生变化,引来水土两行来破,怎奈天神真火不同凡响,先是水气被神焰反克,黑水浪潮反被烈火蒸干,而那神砂落在火里,也都纷纷化作缕缕青烟,正所谓火多土焦,竟是以单一神火,将五行全克。 当初百万妖尸闹中原,柳步玄以金剑灵官的身份,请天神下方布阵,那时二十八星宿全都降临,看似也没有这般厉害,只因当初柳步玄以真灵位业图布置阵法,配合岳清收拿梼杌,并不需要他们全力而为,因此只是分神下界,这回丌南公以精血为祭,邀约下界,乃是分神化身,二者蕴含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一出手便搅动乾坤,火部四神以九天神焰将混沌元气灼烧洞穿,火气直涌金宫,去破金宫的根基,另一边水部四神也发神水,直取南洞,去破火宫基础。 卢妪长啸一声:“不过几个毛神,也敢在我面前猖狂!”扬手祭起吸星神簪,隔空一引,便将四股水气、四股火气全都吸摄过来,纷纷往簪头涌去,同时左手向前虚拍,打出一大片亮银闪烁的星光,疾风骤雨般往落神坊上打去。 丌南公亦以长啸回应:“老乞婆欺人太甚!难道我真怕了你么!”左手指上飞出大有圈,此圈威力跟易周的元相圈齐名,乃是丌南公十二件重宝之一,初发时只是一圈淡淡的彩虹,月晕一般,光芒灰暗朦胧,毫不起眼,待到空中,由内向外,电转猛涨,瞬间径达百丈,迎着卢妪那些银星,将其全部裹到圈子当中,略顿了一顿,立刻炸成漫天光雨,轰隆一声巨响,将整个依还岭都震得狂摇乱摆,几乎崩塌,卢妪发出的那些银星,俱都碎成齑粉劫灰,而这大有圈所化成的光雨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乃是极厉害的光雾,若在外边,摊开涌散,方圆二三百里都要成了光山雾海,一切生灵,只要陷入其中,皆不能活,丌南公狂喷一口真气,催动这些光雾向卢妪涌去。 卢妪丝毫不惧,右手依旧指定吸星簪,跟八位天神相抗,左手使出万流归宗的法子,袍袖挥舞,化作太极图案,阴阳二气盘转不休,迎面涌过来的光雾全被摄住,便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其纷纷收入袖中,聚集到一处,越来越亮,最终还原成一枚亮晶晶的圈子。 丌南公失了法宝,越发怒道:“老乞婆,你再尝尝我这青阳柱,看看你还能不能收得!” 他也是真的急了,终于不管不顾,将青阳柱祭出,这宝贝本是一枚太空里飞来,急冲大地的陨石,长有十万八千丈,丌南公施法将它擒住,花费许多年苦功,方使得大小有心,收发随意,并在身边养炼近千年,准备用来渡那一千三百年的地仙末劫的。 只因他虽然修证天仙位业,到底因为心有贪嗔,放不下俗世之物,无法飞升,滞留在人间,亦是佛家所说“守尸鬼”一类,从境界上讲跟修证不死之身的地仙相差不多,因此亦有一千三百年一次的末劫,那劫数极为厉害,天底下还没有成功度过的先例,不管多么神通广大,到劫数临头之时,也都是大多转劫避祸,强行渡劫的,全都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而即便转世避劫,那劫也是躲不过的,世世积压,一世比一世厉害,最终也要落得个魂飞魄散。 丌南公爱那沙红燕太过,说好听点是为了她甘愿在人间相伴,不肯飞升,说不好听点,则是心有执念,不能飞升,他也知道,等末劫一到,便是要决绝之时,若还是放不下沙红燕,便要应劫,因此最近这几百年来,全都隐居北极,只一门心思祭炼落神坊和这青阳柱,以备渡劫之用。 他知道卢妪的吸星神簪是青阳柱的克星,一旦放出,即便不被对方收去,也势必要有所损害,等到渡劫之时,恐不敷使用,不过如今沙红燕已死,那是再也就不回来的了,他滞留人间,不过是一贪一瞋,贪者,乃是深爱着沙红燕,瞋者,不过记恨着两次败于长眉真人之手,被他从中原感到北极,如今爱人已死,形神俱灭,峨眉派又凋敝若斯,非但长眉真人师兄弟几个全都不在,就连三仙二老也都纷纷遭劫,自己难道还要找李英琼、齐灵云那辈人报仇不成? 如今爱恨两种恶缘全部都归结到卢妪身上,她杀了沙红燕,又替峨眉派出头,丌南公便跟她拼起命来,非但把青阳柱放出来,更发动右手的二气环,此宝跟大有圈并列,发出时,化作一个淡淡的青紫色光圈环绕身外,迸发光雾,将人裹在里面,化成一个紫青二色光气的奇光,丌南公仰天长啸,震得五洞九宫一起震动,山石乱滚:“卢妪老乞婆,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已经看不见人影,只剩下一团紫青光焰从落神坊上飞气,仿佛彗星一般拖着常常的紫青光尾,向卢妪撞去! 他这二气环乃是最为倚仗的护身法宝,那紫青光气,能射万道霞彩,形如益儿日轮,随着真元的注入,威力成倍增长,据丌南公估计,到最后面,连自己也无法压制操纵,天上地下,乱飞乱滚,无论任何厉害的飞剑法宝、钢铁土石,只要挨上,便要被打磨震碎,化为劫灰! 026 卢妪·星辰九转 丌南公被卢妪空手收去法宝大有圈,发狠拼命,将二气环套在身上,连人带宝化成一团紫青光焰,向卢妪扑去,同时那青阳柱也在急速涨大,化作一根巨型的圆柱石峰,在头顶上飞砸过去。 那青阳柱本体是十万八千丈长短,祭炼的时候,被丌南公填进去许多五行精英,祛除杂志之后,又熔炼天罡地煞,涨开之后,便是一颗巨大的五色彗星,后便拖着长长的幻彩光尾,一边急剧膨胀,一边带着轰天裂地之威,向前猛冲。 若是在旁的地方,卢妪肯定不会跟这种强力法宝对拼,必定要先行躲开,然后再出手还击,只是如今在这幻波池里,空间有限,若是被它完全爆发开来,根本不用冲撞轰砸,直接就能把整个依环岭涨破震碎! 卢妪急忙喷出一口真元仙气,将那吸星簪指向青阳柱,那簪子在青阳柱前面毫不起眼,便是泰山面前一根针,然而簪尖喷洒出去的银光,射在青阳柱上,已经涨到了十余丈长的巨柱立刻便给定在原地,非但无法再继续膨胀,连表面上的五色光彩都开始暗淡下来,卢妪冷哼一声,又喷出一口真气,吸星簪上光芒烁烁,强压着青阳柱迅速缩小。 她也是好强,一边利用吸星簪定住青阳柱,一边再次使出万流归宗的道法,将水火两部八位星宿所发出来的真水神焰全部聚拢过来,源源不断地收入她左手所画出来的太极图中,待丌南公扑过来时,骤然出掌,凌空拍去,那真火神焰便搅在一起,飞速旋转着撞向丌南公。 丌南公被这股强劲的力量撞上,迎面一冲,倒跌回三四丈远,多亏二气环威力极大,那股真水神焰被紫青光焰挡住,便如瀑布落在岩石上,四下里飞洒泼溅,跟周围的混沌元气撞在一起,生克反应,再次接连爆炸起来。 尾火虎等八位星宿见自己发出去的真水神焰尽然被人收去,然后转回来,攻击自己人,顿时觉得面上无功,只是这次他们是被丌南公私自邀请下界,不能随便向下界生灵动手,毕竟卢妪没有直接攻击他们,不像上次分神下来,帮助柳步玄降服梼杌,那次是柳步玄以金剑灵官的身份,领了玉帝法旨的,跟这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八位星宿,各自收了水火,还在为难之际,丌南公已经扑到卢妪面前,双手虚劈,发出一道道碧色雷芒,俱是七寸多长的碧色飞箭,尖端迸射飙撒五色星雨,共有近百支,向卢妪迎劈头盖脸地打去,卢妪仍然是那一手万流归宗,所有的碧绿色光箭都被引向左手所化的太极图当中:“你既然找死,老婆子就成全你!” 卢妪那万流归宗跟岳清的袖里乾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够举手之间,于方寸之地衍化无限空间,她也感知到劫数临头,跟丌南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的性格便是宁折不弯,不管打不打得过,也要打了再说,这回她的本意是要对付五台派,她把石生三个从西域魔宫里面弄出来,带到幻波池,便是要跟岳清做过一场。 卢妪身为宇宙六怪之一,活了一千二三百年,都是人老成精的怪物一流,天下大势,魔道两教的气运消长,她自然也是清楚的,正是因为事先算计到峨眉派在开府之后,便要势力大衰,她连开府也未去,直接来幻波池,要在峨眉派气运衰极的时候,来一个雪中送炭,硬拼五台,力挽狂澜,给峨眉派一个关键的救命之恩,日后等自己渡末劫的时候,方好用人办事。 只是直到现在,岳清都没有出现,非但是他,连一个五台派的人都没有出现,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部被丌南公绊住,想去别的地方找人晦气都不能够,因此也是恨毒了丌南公,发狠要尽快将他置于死地,然后好去其他四宫大杀四方,尽斩来敌,先把五宫肃清,然后好全力应对那位狡猾的五台教主。 岳清是压在峨眉派头顶上的一块大石头,卢妪若是能把岳清杀死,则峨眉派的气数便会发生极大地转变,由低谷重新抬头,转向兴盛,到时候便会重回当初长眉真人所预言的那条峨眉派领袖群仙的轨道。事实上,当年峨眉派也已经算出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成都围殴岳清,最后被岳清杀到幻波池,逃出生天,从那之后,峨眉派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今天卢妪能够把岳清杀死,则对峨眉派无异于再造之恩! 将来她渡劫的时候,峨眉派必要以倾派之力相助,再凭借她的法力和这些年的准备,便足以度过那次末劫,便可再在世上逍遥一千三百年,她自忖度,已经摸到了金仙的买门槛,再有一千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她修成金仙了,至于道门元气大伤,复兴后的峨眉派不足以应对邪魔两教,世上魔涨道消,天下生灵涂炭,这些事情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急于赶紧杀死丌南公,好去肃清五宫,这次也使出了拼命的手段,使用万流归宗大法之时,暗将一件镇山至宝九转百灵练置于其中,那东西是她以吸星神簪吸引星光,拉扯成丝,织成的一条匹练似的宝物,可隐入虚空,无形无迹,放出来时,便遮天避日,尽是星光闪闪,可避水火刀兵,而且旋转起来,更带有诸天星辰之力,配合上她那万流归宗大法,威力强的惊人,便是一座大山被她吸收进去,也要顷刻间绞成劫灰! 这次她便是用此法来暗算丌南公,挥手之间,飞速旋转的太极图案将丌南公强行摄住,丌南公接连打出三样法宝,皆被吸收进去,那些碧绿雷箭等等,尽数绞成劫灰,丌南公看似惊骇不已,想要施法逃走,怎奈卢妪法力太强:“你既然急着找死,现在怎么又走了?这可由不得你了!” 丌南公被她那九转百灵练吸住,无法逃脱,虽然急速向外飞去,确实落入了她那太极图案所衍化出来的时空之中,身体迅速倒退,最终被卷入太极图里,无量星光旋转着向内收缩,跟那二气环相互摩擦,噼啪剧爆,不过数息之间,便被磨散,化作亮晶晶的紫青光润,连同里面的丌南公一起化作灰灰。 卢妪冷笑一声,又喷了口真气,吸星神簪光芒狂发,青阳柱越缩越小,逐渐化作一支毛笔大小,她满以为可以就此成功,收了青阳柱,再赶走那八个毛神,把落神坊也收来,依着前话,送给上官虹做礼物,哪知那青阳柱眼看着就要被完全制服,忽然又重新放光膨胀起来。 卢妪感知不好,急忙脸盆真气,便在这时候,头顶上左右两侧各现出一个丌南公,大喝一声:“老虔婆,你想收我的法宝,那是做梦!”两个丌南公,各自狂发五色神光,化作两座五指神峰,一左一右向内夹拢,掌心爆射无量光芒向卢妪撒去。 卢妪冷笑:“既然逃得一条生路,还不知赶紧逃命,真是定要找死么!”她听丌南公说收他法宝是做梦,便偏要将他的青阳柱收了,不但要收青阳柱,还要收落神坊,因此仍然用右手指定吸星神簪去收那青阳柱,然后右手挥出,左右两下,“噼啪”两声巨响,五指神峰全被破去,然后又把九转百灵练放出,一道闪亮的星光,银河一般向丌南公包裹而去 眼看将丌南公罩住,忽然五色神光一闪,丌南公竟然变成了落神坊,五座牌楼将星光镇压,丌南公化身出现在落神坊顶上,伸手一指,牌楼里面迸射五行元气,与那些星光相互摩擦激爆:“老乞婆,你道只有你能毁我的法宝么?我便毁你一件给你看看!” 卢妪大惊,在看落神坊原来的放置之处,不知何时竟然成了一座玉碑,顶上笼罩着三色神光,向上直射顶棚,向下倒卷如瀑,玉碑顶端有一个圆形空洞,里面坐着一个带着金项圈的美少年,顿时惊呼一声:“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呵呵笑道:“我已经拜了五台派岳真人为师,现在他老人家已经来了,让我向你问好呢!”伸手一指,弑神、屠龙两口神兵便各自化作一道金虹,齐头并尾向卢妪斩去,然后身子化成一道血光向上飞起。 卢妪怒道:“你们便一起来,我又有何惧哉!”她此时右手指定吸星神簪去收青阳柱,左手指定九转百灵练本来是去要卷住丌南公,反而被他的落神坊镇压制住,此刻沙神童子双刀杀到,她立刻将左手一震,那九转百灵练直接从中央断开,如裂帛一样,前半截在落神坊的锻炼之下散做满眼星芒,后半截迅速长长,还原成原来大小,如神龙出海一般,迎着沙神童子双刀飞来,星光聚散之间,一举将其卷住! 027 死关·圣姑伽因 卢妪发狠,一人单挑丌南公和沙神童子两个,那九转百灵练化作一流耀眼繁星,裹住屠龙刀和弑刀,绞做一道星辰乱流,飞速地向一边飞去,跟两口刀锋摩擦,噼啪乱响,吱吱激爆,屠龙刀是当年疯和尚给的长眉真人,本就是一把佛门戒刀,后来被长眉真人赐给屠龙师太,又在心如神尼的帮助下,将那刀以佛法反复祭炼,早已通灵,在无尽星河之中左劈右砍,大放光明。 弑刀也非凡品,虽然是令人闻之变色的魔道至宝,偏又看不出一点魔气,只是一刀金虹,跟屠龙刀一样正气。这两口神兵,一个是佛门至宝,以持戒表法,偏偏被人拿去大开杀戒,成就了“屠龙”名号,一个是魔道神兵,以弑神为目地,斩杀生灵无数,反而倒是正气十足,乍一放出来,跟岳清手里的鸣鸿刀卖相不相上下! 屠龙刀厚重,放出大片佛光向四周撑开,向相反方向拉扯,刀锋割在那些星斗之上,噼噼啪啪,如同爆豆一般,炸起大片火雨。弑神刀诡异,只是一道丈许长的金色光虹,上下翻飞,左右劈砍,亦将星光割裂。相互拉锯,斗了片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沙神童子操纵这两件神兵跟卢妪相抗:“可惜我那红尘沙不在,要不然倒是可以跟你这光锦对上一翻,看看咱们谁练出来的法宝更厉害。” 卢妪不理会他,凝神先将那青阳柱收了,吸星神簪实在是厉害,这会功夫,被她连喷真气催发,治得青阳柱终于逐渐收了光芒,化成一支毛笔大小的玉笋,被吸星神簪擒着飞向卢妪。 丌南公大喝一声,这回将落神坊直接拔地而起,带着无量风火神雷,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向卢妪掰命撞击过来:“老乞婆,我跟你拼了!” 便在这时,空中传来岳清的声音:“丌道友少安勿躁,你的宝贝丢不了!”只见周围狂暴乱涌的混沌元气之中,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轮暗金色的圆月,光芒并不死神强烈,但却让周围那么厉害的五行元气和清浊二气都不能将其掩盖,随着岳清话声传到,那圆月也射出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接从狂暴的元气之中透射过来,照在吸星神簪上面,吸星神簪仿佛遇到了什么大敌一般,不用卢妪操纵,骤然自动转向,将簪尖对准了那轮金月,前端射出大片银色。 那昊天镜光芒照来,正好对上吸星神簪所发出去的银光,相互一片,银光立刻爆散成大蓬的光雨,仿佛节日里的火树银花一般,狂喷乱射,而暗金光芒里面也闪烁出缤纷花雨,二者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两件宝贝俱是宇宙神兵,对拼起来并没有那么惊天动地,然而却也让人叹为观止,卢妪看出吸星神簪的劣势,急忙咬破舌尖,掐诀念咒,喷吐真元,吸星神簪上面银芒暴涨,将金光推回去三丈有余,不过那镜光依然不急不躁,重新压迫回来。 双方虽然都是宇宙至宝,超出其他法宝一个层次,但威力也有强弱,用处也有大小之分,昊天镜是在镜光里面闪现出来缤纷花雨,而吸星神簪的银光确实直接四处爆散,化作大片银芒,单这一点,吸星神簪就不是对手,虽然经卢妪接连施法反击,仍然无济于事,这时候丌南公的落神坊已经飞到头顶上方,那么大一座狂喷着烈火风雷的山岳一般的巨物,直接迎头轰然砸落,卢妪也看出厉害,她再继续呆在原地不动,可就要被对方镇压禁锢了。 卢妪厉啸一声,伸手一抓,吸星神簪飞回到手里,同时身子化成一道星光,拔地飞起,同时将吸星神簪指向落神坊,忽然一声钟响,紧跟着三色神光乱喷,她那九转百灵练终于被毁于一旦,先是被禹王钟震散星斗,不等重新聚合,就又被神禹碑顶上射出来的三色光焰焚烧炼化,然后屠龙、弑神双刀也剪尾而至,原来沙神童子早有破她法宝的手段,一直隐忍到现在,只等岳清出现,他才暴起发难,卢妪急忙用吸星神簪在双刀头上分别点了一下,不过刹那之间,所化银光已然飞走,并非去其他洞府,而是进入中央戊己土宫,圣姑伽因的寝室。 她已经看出来了,今天来的敌人实在太多,丌南公一个她不放在眼里,加上一个沙神童子救难对付,现在又来了一个五台教主,单凭她一个人,实在有点左支右拙,难以抵挡,为今之计,只有去中央寝宫,将圣姑唤醒,她是这幻波池的主人,操纵起先天五遁来,肯定比少阳神君更强,而且她又是岳清的克星,一旦出世,跟自己两人合力,便能将对方三人打个落花流水,这三个强敌一去,其他人则根本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人物,至于圣姑就此出世,重回俗世,再染红尘,又要再迟多少年飞升,甚至有堕劫的危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却说那圣姑伽因,本来自以为把一切事情全都交代好了,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把之后几百年的天数气运全都推算得清清楚楚,譬如崔盈必定要怙恶不逡,最终遭劫,譬如上官红跟自己有缘,必定要到依环岭来……之类事件,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推衍的详细通透,并且挨个做好了应对,自以为万无一失,方才到幻波池底部去坐那死关。 实则佛道两教虽然有闭关一说,但却少有坐死关的,佛门十三宗,无论大小乘,都把修行放在人世间,只因不管住在哪里,都是五浊恶世,唯有心清净,世界方能清净,所谓心净土净,若是心里头不清净,即便跑到深山老林去,仍然想着外面的事故,所谓内业不消,静极思动,反而更加滋生起许多无明烦恼来。 圣姑因过去跟红莲老魔有那么一段因缘,所以这一世才招惹孽业,红莲老魔追求的手段也有些激烈过分,结果闹得她恨透了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当年被红莲老魔禁制元神,要同生共死,她则直接发狠,向天魔立誓,日后再也不与红莲老魔相见,并且她所居之地,也不许一个男人进来,否则必要为魔缠绕三世,灾劫横生! 正是因为这事,她日后修行起来,便有不小的障碍。佛家有男人是七宝身,女子是五漏身,并且还有的宗派说要想成佛,必须转为男子身方可。 其中又有以讹传讹的多,说佛祖也像凡间老妇一样重男轻女的话来,实则女子五漏,为多染、多欲、懦弱、善妒、烦恼,并非是投生成为女子,便有了这五漏,而是因为对这五漏的习气沾染太重,才投胎成为女子,若是摒除五漏,便一样是女中丈夫,金刚能断一切烦恼,障碍皆在心里,而非色身。 这圣姑便是接连几世,沾染这五漏气息,偏生自已为命不好,投生成为女儿,所以有了五漏身,对于命运,对于佛门,难免心有怨怼,而她所修道法,虽是天府秘籍,不过最重要的也是先天五遁大法,着重于法、术两点,真正要修行的大道,却是没有,以她原来旁门的心法,不悟大道,终究难以成就,因过去生中跟佛门有缘,这一世于神木之中得了身毒国佛经,要以佛法解脱成道。 只是她本身的性格又太偏颇,五漏习气太重,不思以佛门六度波罗蜜去消业灭罪,反而想要人定胜天,偏偏要以女儿身修成正果,实则这五漏指的是女儿心,非是女儿身,她也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不肯服气,自觉心性根骨资质皆是万里挑一,又是九世修行,那些佛经上的道理自己也都懂得,哪里就不能成功了? 然后又跟自己找了无数接口,譬如讨厌男人,譬如其他种种恶劣习气,皆以这也是空,那也是空,全都无所谓的态度去思去行,既然男人是空,那讨厌男人也是空,讨厌就讨厌咯,我自己不挂碍便行,殊不知一不空则一切不空,若男人是空,则圣姑也是空,修行也是空,佛亦空,佛法亦空,幻波池更是空,她做不到这一点,偏要以此境界自褒,便落入顽空境界,修炼了这许多年。 始终不能清净,反而习气越来越重,便如一个真正有修行的高僧,内心清净,坐在那里便悠然自得,而她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内心染着,坐在那里久了,便生烦恼,似孙悟空一般,阵阵心头火起,无明暗动。 越是闹心,越以为是五魔作祟,她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一切都当成是魔扰,或是天魔引诱,或是阴魔做鬼……正是应了心外求法,修来修去,还是外道的路子,在依环岭修了这么多年,也未能解脱,更是发狠,去做死关,要凭借自己的智慧法力,去战胜群魔,殊不知天底下哪有什么魔?不过都是自招自扰,自心化现罢了,因本在外,她偏去外寻,这些年的死关做得也不安稳,烦恼越来越重,只觉得魔头越来越多。 028 圣姑·隔空斗法 圣姑把一切都交代好之后,跑到幻波池地下去做死关,摆出一副要跟群魔血拼到底的架势,立志要以女儿身修成正果,来个人定胜天,给天下人看看,也给佛菩萨看看,更是号称以此为后人做一个榜样,甚至在佛门里面独辟一宗。 她知道无论男女,七宝身还是五漏身,皆是色身,不能障碍正法的道理,却不知道七宝心跟五漏心才是障碍,自以为修道有成,已经看破一切,只想着战胜天魔之后,便成就正果。 哪知道在幻波池底这些年来,非但没能消灭群魔,反而使得魔头越来越多,心火也越来越盛,刚开始几十年还能坐住,等到后来便逐渐升起无明业火,烦恼炽盛,甚至生出:再也不必修这劳什子佛法,只出去快意恩仇,永住幻波池才好。亏得知道这是魔念,赶紧制止,虽然无法将其彻底断根,也能凭借九世灵慧,勉强镇伏。 直到岳清大闹幻波池,初时她还颇不以为然,虽然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不过事先所算,幻波池里面也会有不少旁门左道的人,或是觊觎崔盈美色,或是贪图池中法宝,也都会来幻波池里面走上几遭,不过她都有所准备,一来当年向天魔立誓,凡是进入幻波池的男人,都要被天魔诅咒纠缠,不得好死,而即便是女仙做不速之客,也绝逃不过池内五遁禁制的围攻,除了她认可的李英琼和上官红、易静几人,再无人能把池内的法宝取走的,而就算来的是高手,五遁禁制抵挡不了,还会有峨眉派的人帮忙出手,必定不会让敌人得逞。 当年妙一夫人等人也确实是来了,甚至连玄龟岛已经修成天仙的易周也来,圣姑也跟峨眉派的人一样,以为岳清插翅难飞,哪知道最后岳清不但强行摘走了池内的十枚先天五行神符毫发无损地离开,还把峨眉派的人杀了个落花流水,连金姥姥罗紫烟的纳芥环都被夺走了。圣姑当时便窝了一肚子火,恨不能立刻出来将敌人轰杀。后来峨眉派重修五遁,将禁制补充完整,她才作罢。 这回岳清又带着五台派的人卷土重来,圣姑又气又急,只是她这几百年死关坐下来,非但未能熄灭贪嗔魔念,反而各种烦恼习气越来越多,魔头也自然越招越多,正是群魔汇聚,一起来攻。 她急怒交加之下,立刻便被群魔所乘,几乎当场失却神志,就此堕劫,急忙凝神静气,虔心修持,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群魔逼开,这么一耽延便是好长时间,等重新静下心来,感知外界事物的时候,五宫洞府已经尽数被敌人掌控,不禁大吃一惊。 这时候正好卢妪被岳清联合沙神童子还有丌南公三大高手围攻,逃入中央寝宫,边飞边大声说道:“伽因小囡!你再不出来,你这幻波池可就要成了废土了!” 圣姑的性格跟卢妪一样偏激孤傲,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卢妪倚老卖老,喊自己“小囡”顿时心生不快,不过也知道现在正是需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时候,只能安耐住怒火,暂且不跟她一般见识,而是直接开始操纵五行禁法,进行反攻! 圣姑闭关的时候,是把肉身放在寝宫之中,而将元神沉入地下密室,潜心静坐,那里面放着当年绝尊者留下来的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俱是佛门降魔定性的至宝,她九世修行,法力极高,那元神极为凝炼,跟真人无异,坐在放在灵石上的蒲团顶上入定参禅,打算彻悟佛道,灭尽群魔。 大乘菩萨道有六度波罗蜜,波罗密即是到彼岸的意思,六度波罗蜜,顾名思义,便是六种度人到彼岸的的方法手段,修行人行六度,日积月累下来,善业功德越来越多,称之为“资粮”,佛因越种越多,将来成熟结果,到了果地上便是成佛。 六度波罗蜜里面有禅定、般若、持戒、布施、忍辱、精进,圣姑已落入顽空,将这六度法门也视之为空,甚少修持,否则的话,若是单成就一种,今日也不至于遭劫,譬如她若修成忍辱波罗蜜,索性把整个幻波池放下,管它落入五台还是峨眉之手,更不记恨于人,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这里面有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镇压,外面又有佛法道术封锁,休说她一一枯守,外面进不来,就是能进来,以岳清等人的性子,也不会赶尽杀绝,非得把她挖出来不可。 偏生她一声高傲,最受的不得就是“辱”,连男人踏足她的幻波池也忍不住,其他的更是想也不用想,大怒之下,直接开了外面封禁门户的法术,将元神向上升起,连带着金刚灵石和娑罗蒲团,连同自己随身用来降魔避邪的镇山三宝一并带出来,进入寝宫之后,便即附体归位。 她这寝宫也是极为华丽,除了那一套十二面一排的黄金屏风是个至宝之外,另外又有五宫法器,俱都摆放在床榻前面的几案之上,乃是一盏乾灵金灯,一根树枝,一撮沙土,一盂清水,一枚金戈,排成圆圈放在一起,悬在桌面上,气息相通,按照生克变化,沿着既定轨道相互移动。 此时五宫遁法全由少阳神君在南洞操纵,所有的元气也都在往南洞聚集,狂发烈火,因太白仙姥在东洞,以西方庚金克制东方甲乙木,狂劈乱砍,大量杀伐损耗东宫木气,少阳神君调动南洞火气去东洞,以南火克西金,同时借助东宫木气生火,圣姑这里,只见原本处在南方的乾灵灯的灯芯上射出一道火线,到了东方,被那跟树枝接住,树枝朝上,像一根火炬般燃烧起大团火焰。 她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人,不过能够清楚地感应得到,太白仙姥正在疲于奔命。 她冷哼一声,拨动阵法,从那一小撮沙土上面捏了一点,投入东宫,落在那根树枝的下面。 与此同时,东洞之中,便似仰头掀起一阵沙尘暴,黄土满天,沙石飞走,太白仙姥原本就被少阳神君的神火克制,被逼在一个角落里,苦苦支持,忽然耳边传来岳清的声音:“道友不必在此死守,圣姑已经出关,还请道友立刻往西洞去,镇住金宫!”之后便有一道青濛濛的镜光从西方照来,穿透重重阻碍,那些火焰、黄砂俱都成了毫无实质的光影一般,对那镜光根本没有一点阻隔,太白仙姥急忙投入镜光之中,镜光立刻向回收去,瞬息之间,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里地,忽地散去,她已经到了一条狭窄的甬道之中,她驾驭白虹钩向前疾飞,片刻之间,前面遇到一个门户,被她双钩合璧,强行破开,进去之后,便已经是西宫了! 圣姑见太白仙姥逃走,也是吃了一惊,她在这里,感知不到昊天宝镜的运作,只知道太白仙姥似乎是受到某种外力的相助,帮助她离开东宫,进入西洞,一旦进入西洞,就不能用火去克了,否则反倒要损伤西宫本身的金气,自相残杀了,而对方主修的也是金系道法,单凭西洞本身的禁法想必难以对付得了,只能调用北洞的水气,可惜的是,水宫现在还被陷空老祖封着。 此时混元一气球所爆发出来的清浊二气,跟先天五遁和九宫仙阵的的元气相互对拼消耗,已经相互打磨损失了不少,气势已经开始衰弱,实际上双方也就是刚开始爆发的时候那一下最为厉害,等熬过了最开始的那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其势头便开始衰减,便如九龙真人这样的高手,已经足以自保了。而经过随后这段时间双方继续的打磨消耗,非但混元一气的清浊二气持续损失,连先天五遁和九宫仙阵也是大伤元气,圣姑想要调动元气,去支援西宫,已经是不敷使用了,想要让五遁重新生发活力,就得先破了北洞水宫的陷空老祖。 圣姑熄了那树枝上的火焰,将它挪到北宫,插在那个水盂之中,此时盂中表面已经结了一层煎饼,约摸有半寸薄厚,圣姑这五宫镇物全都是天府奇珍,这根树枝也是天上流落到凡间的异宝,以她的法力,拿起来随手那么一戳,便是一般剑仙的法宝也要被她一下戳爆,哪知这冰层却是坚固异常,她那树枝落下去,直接顺着冰面向旁边滑出。 圣姑微微吃惊,继而大怒,张口喷了道真气过去,伸手掐诀,向那乾灵灯一指,灯芯上便飞出一道手指粗细的火线由南至北,飞向钵盂里,本拟能够一举破了对方的天一玄冰,哪知道那冰层里面竟然飞出一道白色的冻气寒光,如长龙般迎着火线飞来,双方一碰,立刻嘶嘶作响,蒸腾起大片水气,只是相互相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圣姑冷哼一声:“邓八姑贱婢,你也来跟我作对,今日幻波池给做葬身之地!”伸出洁白如玉的两只素手,屈指连弹,那乾灵灯噼噼啪啪,接连暴起灯花,上面不停地飞出一道又一道的火线,全都往钵盂里面飞去,而邓八姑那一边,自然也是相应地放出自己的寒潮,全力跟这灯火相抗! 028 神游·五宫镇物 岳清知道北宫是幻波池动力枢纽,至关重要,只要制住这个源头,不管阵法如何变法,都可先手制人,掌握主动,料想圣姑出世,陷空老祖不足以镇守此宫,所以把邓八姑派去,助陷空老祖一臂之力。邓八姑等混沌元气开始衰减之后,便迅速飞往北洞,跟陷空老祖汇合,放出雪魂珠,跟陷空老祖一起将池水并封。 圣姑发动乾灵灯火去破冰层,被邓八姑感应到,立刻放出寒潮来将灯火挡住,圣姑不停地分化灯火,自灯芯里分射出数千道火焰,本以为邓八姑寒潮只有一百零八道,而自己这灯火却能够无线化生,对方势必无法抵挡。 她哪知邓八姑非但法力甚厚,更有雪魂珠这等至宝,她那一百零八道寒潮,分别用天一真水和玄阴真水点化,熔炼大雪山上的冰封寒潮,祭炼了好多年方才成功,而核心则是那颗雪山底下数十万年天地自然凝就出来的冰雪精英,本就具有无限威能,又被她拿到南极天外神山,借着地轴里面喷涌出去的极寒冻气,再以分化元神带到太空之中,由诸天星辰之力打磨,越发奥妙无穷。 雪魂珠光芒越来越强,照得整个北洞里面一片耀眼白芒,寒气森森,开始飘起点点霜花雪叶,那些寒潮宛若一百零八条冻气神龙,以雪魂珠为原型,环而飞绕,上下腾飞,形成寒罡冰煞雪魂大阵,所释放出来的寒气越来越盛,覆盖在整个池面上,白茫茫的霜气把池面完全遮掩,连那条铁链都无法再看到,陷空老祖所制造出来的冰宫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彻底将上下隔绝。 圣姑那乾灵灯是天府奇珍,借着阵势发射出来的火焰更是厉害无比,一道道匹练似地紫色火焰,皆有十余丈长段,自空中凭空出现,接连不断地投射到霜云冰雾之中。每一道火焰落下来时,都会暴起一连串的尖锐爆鸣,并且嘶嘶地急声厉啸,蒸腾起大片水气,不过此时北洞之中已经被寒气布满,那些水气升不到顶棚便重新化作冰晶飘落下来! 圣姑没想到邓八姑竟然有这般手段,她这乾灵灯所发烈火与众不同,又是接连不断地如雨而下,转眼之间,少说也发出了数万道,尽都被邓八姑消灭,而且看那钵盂里的冰层还在逐渐增厚,池面上漂浮着的那一层乳白色的雾气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便在这时候,卢妪又在外面高声厉啸:“伽因小囡,你再不出来,这幻波池可要被人家给拆了!人家都打到了你屋子门口了,你还去摆弄那劳什子先天五遁作甚!也不看看几天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那五遁若是有效,又何能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圣姑柳眉竖起,暗咬银牙,欲要调转五宫禁法,给敌人还以颜色,好让卢妪自打自脸,怎奈岳清早有算计,此时北洞被陷空老祖和邓八姑制住,彻底冻结,水气不能发出;东洞被随后赶紧来的天痴上人制住,又有随后进来的冷青虹和桑桓二人相助,甲木乙木相互协作,彻底将木行遁法禁住;西洞是太白仙姥为主,又有天蚕仙娘相助,亦彻底禁住,五宫被制住三宫,单剩下南方火宫和中央土宫,便开始显出颓势,运转不起来,若敌人法力稍弱一些,还可以逆转五行,靠着阵法的威力将对方碾压消灭,然而今天来的这些俱是法力极强的教主级高手,她这五行遁法便无可奈何了。 与此同时,易周的九宫仙阵也是相形见绌,他是以原来的五行遁法为天干,另按八卦方位建宫为地支,与之相辅相成,不能不说,布置也是极为精妙的,只可惜岳清先前放出来的那颗混元一气球太过厉害,当时差一点就把整座依环岭胀爆,而当时北宫又被陷空老祖禁住,只能调动四库之中的元气来应急,刚才那一下,几乎就已经被彻底耗费干净! 易周以北洞为坎宫,应地支亥、子,与壬、癸相呼应,四倍水气,此时被邓八姑和陷空老祖彻底冰结;东洞为震宫,应地支寅、卯,与甲、乙相呼应,四倍木气,此时全被天痴上人和冷青虹、桑桓三人联手制住;西洞为兑宫,应地支申、酉,与庚、辛相呼应,四倍金气,此时被太白仙姥和天蚕仙娘制住。 多出来的四库应地支丑、辰、未、戌,共有四倍土气,加上其他四行真气各一倍,金木水火四行元气被混元一气球消耗干净,剩下的四倍土气被土木岛二老禁住,如此一来,十天干被制六干,十二地支被制十支!这五遁阵法和九宫仙阵已经大半被岳清制住,无法生化运转,便是圣姑和易周二人合力出手,也再难把阵法催动起来! 这时候卢妪又在外面出言讥讽,圣姑恼羞成怒,差点挥袖把五宫镇物全都扫到递上去,想要像现在就出去跟人拼命,又觉得自己还有手段没有使出来,而且就这么出去,也有些太过没脸,因此伸手向那黄金屏风上一指,直接在外室墙壁上显出自己的影响来,跟在那里的俞峦说话:“俞道友,多年不见,你仍然是风采依旧啊。” 俞峦看见圣姑现身,也有些惊喜,继而又转为忧愁:“你到底是被他们扰到出关了么?这一下,你可又要沾染红尘了,想要再次清净正觉,成就正果,不知要等到何日了。” 圣姑听完便很不高兴:“我若要一心闭关,谁又能扰得到我?不过是峨眉派两位小友卜日便要在我这里开辟别府,李道友是我数世前的旧友,当年我在别处清修,她便羡慕我的洞府,我便允诺将来要送给她一处修行道场,如今我即将飞升,将这幻波池送给她,以应前言,只是若不把屋子打扫干净,或是被几个小人给毁坏了,倒将我的承诺打了折扣,这才在清修之余,分神出来助二位小友退敌罢了。” 俞峦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出言争辩:“你是如此,你可有退敌之策?” 圣姑冷哼一声:“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话音刚落,整个依环岭便是一阵剧烈地抖动,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响声,轰隆隆,地动山摇,幻波池中宫所属的洞室一下子塌了半边。 卢妪一个人斗岳清他们三个,十分辛苦,又恨圣姑到这时候还矜持着,不肯全力出手,自己代人受兵,连毁法宝,要是放在平时,哪里会有这等事情,她越想越气,借着被丌南公轰塌的这片洞室,直接化作一道星光,直飞进来,落在外室之中,看见圣姑在墙壁上显示出来的影像,大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举着吸星神簪的右手一扬,前端射出一道银芒,直接射在墙壁上,这里本来是一整块的门户,并没有墙壁,那吸星神簪的银光照射过来,固定的墙壁竟似气泡一扬被吸引过来,卢妪拿着神簪随手挥舞,那墙面便也跟着凸凹涌动,不过三四下的功夫,便听“啪”地一声脆响,气泡炸裂,紧跟着轰隆隆又是连声闷响,整片墙壁都塌陷下来。 里面便是圣姑的内寝,卢妪一步就迈了进去,向塌上的圣姑说:“五台教主已经杀到门口,你方才说有退敌之策,既是这般,就快快讲来!否则的话,这依环岭定然不保,你们一个个也不得好死,老身可不会跟你们陪葬,这边要去了!” 她这番作为,又是这样的态度,无异于在圣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圣姑顿时气得涨红了脸,便要施法给她一下子,忽然听见外面果然飞来数道彩光,她来不及对付卢妪,急忙把双手一挥,放出一大片彩光,充满内外两室,只一闪,便消失不见,带着俞峦和英云二女,连同卢妪一起飞上了那座十二面连环的黄金屏风。 岳清、丌南公、沙神童子、九龙真人随后杀到,冲入内寝,只看到一座空空的玉塌,一座屏风,还有那五宫镇物。 九龙真人看到那五宫镇物,顿时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那几案前面丈许之外止步:“原来幻波池五宫镇物是这五样奇珍,怪不得威力如此之大,各位道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树枝可是传说中的建木?” 丌南公也颇为惊讶:“这个道友可是猜错了,建木并非是这个气息,我这些年修证纯阳之后,也有几次,感应到仙界迹象,曾经机缘巧合,神游上界,由恩师陶真人领着参观仙府,有一次路过瑶池,远远地看见蟠桃园,曾经以天眼遥视,这树枝正是那蟠桃枝桠。” 九龙真人叹服道:“丌道友竟然有这等机缘,让贫道羡慕不已。” 丌南公道:“说来惭愧,我因为有这么点俗念割舍不下,一颗凡心不能合道,已然扎根红尘,虽然感应到仙界,也不过是极为偶然的几次罢了,凡心一起,便又感应不到了,几次神游仙府,都如做梦一般。” 030 克星·圣姑显圣 岳清朗声说道:“伽因道友,贫道五台派岳清,这厢有礼了!”他略停顿了下,才又借着说道,“今日我们来这里,各有各的债主,我是为了卢妪掳走我三个徒孙而来,丌道友为了卢妪杀了他的爱妻,九龙道友为了卢妪杀了他的徒众,其他诸位道友,或者冲着峨眉派,或者冲着玄龟岛,皆与道友你无仇无怨。道友昔年便宣布功行圆满,只等最后坐成死关,战胜天魔,便可飞升西去,这幻波池也成了无主之物,嘱明留赠有缘,如今因何又半途出关,再惹凡尘呢?” 他说完之后,洞室之中,只有几案上那五宫镇物,还在盘飞运转,时而火焰高涨,时而沙土飞扬,时而别处斗法,导致地动山摇,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停了片刻,岳清又耐心劝道:“我曾有缘得到佛门圣典《贝叶禅经》,跟随少林寺智能大师修行过一段佛法,晓得佛门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符合这三点的才是正法,不符合的皆属外道,若入佛陀智慧海,花开见佛悟无生!若要解脱,先破我执,若破我执,先放下‘我所有’。道友九世修为,今生得闻正法,皈依三宝,正该看破放下自在随缘,无挂无碍,往生西去,得成正果,我与诸位道友俱要赞叹恭祝呢!” 事实上岳清今天来说这段话,其中另有一段因果,圣姑九世修行,不能解脱,她在这些世中苦苦向佛菩萨乞求,来一个大善知识,为她开示讲解,指明解脱之路,只是她向来心高气傲,又不肯主动出去求法,只觉得天下佛门之中,能够超过自己,指点自己的屈指可数,也不过优昙、芬陀等顶尖的几位,她又怕别人不教她,面上下不来,便通过中间人传话透话,几位高僧神尼尽皆拒绝,只因她有这重傲慢,便是给她讲法,她也会半信半疑,听不进去。 后来她算定白眉禅师跟自己有些缘法,便把希望寄托在这里,想要借李英琼、李宁的关系求到白眉禅师跟前,请他相助,本来佛法讲求普渡众生,她若是放下一切傲慢怀疑,随便找上一位真正的高僧神尼,虔心请教,绝对没有人会不教她的,偏偏舍近求远,挨到白眉禅师飞升,把一腔心血,数百年的算计全都白费,佛门常说,贪嗔痴慢疑,俱是大障碍,不外如是。 岳清知道幻波池跟自己有莫大因缘,自己命运数次转折都在这里,平日推算之时,对这里尤为细心,曾经往少林寺去,谈起圣姑这段因缘,本来想,长眉真人因自己提前飞升,便请智能方丈代替他来幻波池一趟,化解恩怨。 智能当场摇头拒绝:“那位依环岭的圣姑是何许人也?如何会把我放在眼里?我在她面前,不管说出什么,她也都是不屑一顾的,昔年连芬陀、优昙几位神尼都自觉度不了她,更何况我?便是白眉禅师,也不能直接给她讲法,须得在她群魔环伺,死关坐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出手,方还有些可能,障碍在她自身,旁人皆是有心无力。” 岳清便道:“我跟伽因并无仇怨,当年做散仙时,算到她要把幻波池给峨眉派,为了削弱仇敌,去闹了一遭,惹下莫大因果,若平心而论,我是希望她能够成功战胜群魔,圆满飞升的。” 智能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道友既然有这般心胸,倒可一试,圣姑现在身上最大的挂碍,便是那幻波池,更兼我执太重,烦恼炽盛,你将来遇到她时,可如此这般说上一番,若是她能够听得进去,便可有所得,虽然还不能大彻大悟,对她修行也有裨益,若是她听不进去,那也无法。” 因此岳清今天来这里,才说了这番话,劝圣姑放下幻波池,自在飞升而去,若是圣姑能听进去,脱离了这是非圈子,再闭关修行一段时间,自可飞升,只是天底下说话能让她听进去的屈指可数,便是太乙混元祖师来她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岳清了!她求了九世佛菩萨,想要一位善知识来给她指点开示,如今岳清转述智能的话来,劝她破了“我所有”,证那“无我之境”,乃是佛门正法真谛,但是她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心生愤恨,正是不能对机说法,佛陀也难度无缘之人。 岳清接连说了两大段话,圣姑都没有任何反应,岳清又说道:“卢妪!你捉了我五台派三个小辈弟子,不就是想要把我引出来做过一场吗?如今现在我到了,你又在哪里?你若是还有三分风骨,便不要赖在别人的家里扰人清净,不如跟我离了此地,到别处分个高下,好如你心愿,至于地点,三山五岳四极八荒,都任你挑拣,便是到你大荒山南星原去也是无妨!贫道奉陪到底!” 丌南公也说:“不错!咱们只到别处去见分晓罢!” 沙神童子忽然笑道:“师父您这一番苦心也是白费,那伽因已经中魔极深,不能自拔。”他愉悦地打量四周,享受地连吸了好几口气,“这里真是不错,五魔俱全,气息比我当初在西昆仑的魔宫还要浓郁,啧啧,难怪红莲师叔当年为了她几乎神魂颠倒,摄了她的元神去也不舍得直面威胁,反而利用门本诸天秘魔之术,将她的元神连同自己的,一起禁制在牌上,发誓同生共死,我们当年俱都感到无比稀奇,想红莲师叔那样,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无论正邪两教的剑仙、魔女、淫娃、荡妇,只要他想,尽皆唾手可得,他却偏偏单恋伽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知道今日,我才终于醒悟,两人竟是因魔而有红尘缘分,可惜师父把我的红尘沙收了,要不然凭借此宝,我当可在红尘沙中衍化世界,成全了他们这一对痴男怨女。” 岳清先前的话,就让圣姑十分愤慨,认为他好为人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道门小丑一类,也配来教我佛法?只是想要引对方上钩,勉强隐忍。这回沙神童子这番话,彻底勾起了她的熊熊怒火,一来当年跟红莲老魔的事情,确实是她的一块心病,介怀颇深,要不然也不会恨毒了天下所有男人,向天魔立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性。她做死关,要战胜群魔,佛家讲一真,所谓一真,便是不对立,她偏要跟群魔势不两立,自然誓愿多大,魔头就有多少,这些年法力日涨,魔头也是越招越多,杀不胜杀,先前在地下密室之内,还能秉心静气,定志凝神,不为魔所动,这回怒火连涌,又被沙神童子勾起往事,顿时怒不可遏,暗地里催动那五宫镇物,倏地五行移位,那乾灵灯挪到中宫,火焰向上猛涨,她分神化现,就在火焰之中现行。 只见一个妙龄女尼,身穿白衣,在火焰之中跏趺而坐,下面祥云托举,脑后光轮普照,宝相庄严,左手一招,那水宫镇物功德金钵便飞到手里,右手一招,那木宫镇物蟠桃树枝自发入手,浑身佛光大作,仿若观音菩萨一般:“我自在家闭关潜修,做我的死关,战我的天魔,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这群旁门左道觊觎我洞中法宝,数次来扰,如今又找借口来大打出手,若非有几位道友相助,我这幻波池已经是被你们给毁了!还敢大言不惭地来劝我看破放下,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今日你们扰我功果,使我提前出关,虽然我将来仍可成道,必定要耽搁两甲子的光阴,全因你们而起,罪莫大焉!若不给你们一些厉害尝尝,你们还当依环岭圣姑是人人可欺的窝囊废物!”说完便用那桃枝在金钵里面沾了些水,向四人点洒过来! 她那钵中真水也是非同小可,乃是上古谪仙在天上,采集天河之水,以仙法反复锻炼而得出的精华,与那天一贞水、玄阴真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天一贞水是天一金母所炼,玄阴真水是北方水姥与西方庚金之神,以五行规律化生出来,皆属下界凡水,她这水却是上界之水炼成,妙用更大,专破三界各种真火神焰,不管是地府鬼火,还是上界仙火,遇上了多数都要熄灭,跑得快的也得元气大伤,岳清借助紫青神焰炼化的三个化身正被这水克制,若被困在里面,更有灭亡之忧! 那水泼洒出来,立刻化成疾风骤雨,向四人劈头盖脸抛洒而至,岳清直接放出混元星砂,密集的这水极为厉害,岳清的烛龙灯、燧人钻、日月五星轮、太清八景灯等全都被它克制,也正是因此水太过厉害,整个幻波池的五宫禁制,才以北宫水遁为主导,岳清也是一进来,便先让陷空老祖去并封北洞,后来更是让邓八姑去帮忙,不然的话,被她内外贯通,仙水勾动凡水,相互借势化生,便成无穷无尽之势,岳清即便有所准备,也有性命之忧! 031 诸佛·功德水 数万颗水滴疾风骤雨一般迎头泼洒而至,岳清事先算到这真水是自己的克星,料想别的法宝皆抵挡不了,唯有混元星砂尚可应付,便自手上飞出银环,向前旋转着飞出,接着一股真气,化成大片的五色星砂,风车一样飙转起来,五彩星光极速飞舞着结成一片光幕,将那水挡住。 圣姑所发出的水滴,千点万点,击打在无量星火之上,噼噼啪啪,刺耳尖鸣,蒸腾起大片白雾。圣姑冷声说道:“贼道,你虽然事先算出我这天水可以克制你,因此有这桩劫数,提前炼制出这砂子来渡劫,却不知道我是佛道双修,这水并不是普通的天河真水精英,更被我立誓许下以十万功德日夜几年数百年之久,内含无穷变化,你且试试!”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再度挥动桃枝,丌南公在后面大声喝道:“伽因!这天河真水精英何等宝贵?你用它镇压幻波池的气运也还罢了,如今竟然用它来杀有大福在身的剑仙,可知福报将尽,这水,也将不复再为你所有了!” 圣姑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桃枝一摆,整个洞内狂沙大作,她这措砂土也是非比寻常,亦是天上流落下来的宇宙尘埃,亿万年之中,诸天星辰寿命终了,爆炸之后所剩下的劫灰,经仙法祭炼而成,随便拿出一小颗黍米粒大的晶砂,也比泰山还重,此刻借着一股三昧神风,匝地狂卷过去,整个依环岭都开始地动山摇,乾坤晃动,天地崩裂! 丌南公又放出落神坊,那宝贝光芒闪烁,将人护住,岳清和沙神童子、九龙真人亦飞上去。 那水火两部八位星宿正神复又在落神坊顶上出现,他们先前许下大话,后来却又没有真正帮上忙,颇感愧疚,因此并没有立刻返回天上,这时候又重新现身,见了风砂猛烈,便同时出手,放出四道火焰,四股水柱,一举冲破风沙,向五宫镇物所在之处冲去。 圣姑面若冰霜:“哪里来的毛神,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话音方落,先前那些水滴便开始绽放佛光,亿万颗水柱漂浮在空中,尽成了黄金铸成一般,大方光明,悬浮虚空,滴溜溜旋转,每一颗水珠里面都开始衍化世界,便似那红莲老魔的莲花一样,双方虽然手法不同,这份法力却是不相上下,而且若是双方对上,圣姑这个还要更胜一筹,随着她口诵密咒,每一棵水珠里面都有一尊佛陀出世,跏趺于莲座之上,头顶慧轮,或结阿弥陀如来接引印,或结宝髻如来救拔印,或结阿閦如来不动印,或结准提佛母智慧印……霎时间,少说也有几十万之数,纷纷大放光彩。 圣姑大声说:“我过去五百世与佛结缘,得十方三世无量诸佛威神加持,过去虽然嫉恶如仇,但思及我佛慈悲,不该大开杀戒,因此只在幻波池中潜修,未曾出去寻你们晦气,如今也是天数使然,你们纷纷自己赶来送死,却也怪不得我,皆是你们过去所作恶业之故!”她口诵密咒,双手印诀不停变换,那些水珠中的诸佛也开始变幻印诀,霎时间佛光暴涨,照彻三界,天人神鬼凡有大神通者齐生感应,各自用天眼天耳等诸般神通向这里观望,只见天花乱飘,金莲狂涌,圣姑托钵持枝,分明菩萨一般,俱道这菩萨要做金刚怒目,降服邪魔,有不少附近的精灵神鬼纷纷遥拜。 岳清站在落神坊上,面显感慨悲戚之容:“可惜……可叹……” 那亿万颗显现佛身的水滴大放光明,受圣姑催动,齐往落神坊上飞来,岳清的五行神砂竟不能阻挡,被其一穿而过,丌南公急忙催动落神坊,发出五行精气,尤其是土、木二行,好克伐真水,怎奈他土、木俱是人间精气,那水却是自天上来,因此克不得,亦是直穿过来,九龙真人放出九龙仙剑,同时化成龙形,施展那九龙驭海禁法,却也驾驭不得这仙界真水。 眼看金光已到近前,沙神童子也着了慌,将自己最厉害的诸天秘魔印祭起,迅速涨大,向前拍击,并且大声喊道:“师父咱们快走!” 话音未落,纳音已经被诸佛各出一道佛光抵住,不过刹那之间便使得魔光尽去,那诸天秘魔之力也难敌十方三世诸佛神威,倒跌回来,沙神童子放妖逃走,水滴已经借着禁法转换,把落神坊前后左右,上下十方全部包围,随着圣姑一声:“吽!”密咒声方自朱唇吐出,一起往落神坊上聚拢撞击而来! “阿弥陀佛!”突兀响起一声佛号,使得亿万水滴全在落神坊前止步不前。 就在落神坊上方,凭空落下一个罗汉般的人物,只见他年约三十多岁,身披袈裟,跏趺而坐,身高丈六,仿佛金铸,双手结弥陀印,高诵佛号:“阿弥陀佛!伽因道友,一千七百年未见,可还记得小僧么?”来的正是当今少林寺方丈智能大师! 圣姑已能尽知过去世因果,见了智能,触发因缘,想起过去世时,佛前供灯之时,曾经将一枚善果供养给寺庙里的一个小沙弥,那小沙弥给她讲了一段因果报应的话,心念感应之下,得知便是眼前这人:“当年的事自然记得,如今你是……” 智能道:“当年如是,现今亦如是,道友记得我,便是善缘。” 圣姑笑道:“当年我布施你一枚果子,你布施我一段经文,咱们之间已然两清了,你又来找我作甚?莫非要来替这些邪魔外道求情么?” “阿弥陀佛!红尘之中,既已结缘,便要永世牵绊,除非有大智慧,否则又岂是能那么清了的?法布施当用法布施来还,财布施亦要用财布施来还,正所谓杀人受杀人报,救人受救人报,为了救十人而杀一人,二者亦不能相抵,还要各受各的……” “够了!我如今已将修成正果,天劫已过,只等最后一关魔劫之后,便能飞升极乐,你又有什么资格,能来教导我?当年你是一个小沙弥,如今倒也差不多呢!” “阿弥陀佛!我今天来,是劝道友,放下这幻波池,放下那红莲尊者,一爱一恨尽勘破,方能莲花生金身。” 圣姑不得打算跟他废话:“我说过,咱们当年之间,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然相互报过,再无瓜葛,今日我是定要扫荡邪魔,应了我昔年誓言的,你要么立刻离开,回寺庙里继续念你的佛去,要么便是与我为敌,与邪魔为伍,修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智能双手合十:“我修菩萨行,学观音菩萨,证大悲心,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今日正是替四位道友受真水解体之刑而来,我死了,他们就不用不死了……” 圣姑大怒:“我也是三宝弟子,更是马上便要飞升极乐的,你这一套,拿去糊弄那些愚夫愚妇尚可,用来拿捏我,却是没门!你既然上赶着找死,我便成全你,不过我告诉你,便是你死了,今日但凡进入我幻波池的邪魔外道,女的若是跪地求饶,潜心悔改,不过罚她们两甲子苦役,之后还可放归,男的必要形神俱灭的!你有什么法力,也敢学佛陀割肉饲鹰,偏偏拿我做那恶鹰之流,今日断乎饶你不得!” 她气势汹汹说完这些话,便催动那亿万水珠同时往落神坊上聚集围攻,智能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对于周遭的事物不闻不问,只是一声接一声地诵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既不用佛光防御,亦未放出法宝,却把那些水珠全部吸引飞向自身,就连那些被圣姑强行控制,攻向岳清和丌南公他们的,也俱都转向,飞往他身上过去。 眼看到了智能身前,最近的不足半寸,滴溜溜旋转不休,金光耀眼,气势逼人,智能却是岿然不动,佛号生生,接连不断。 圣姑又惊又怒:“你这和尚,说什么替人而死,最后还不是要跟我比拼法力!”她加紧念诵密咒,接连自口中喷吐金光,催动那些水珠往智能身上压去。 智能并不见施展什么法术,只是垂目念佛,而那些水珠中的佛陀,竟然也开始逐渐地跟着他一起念起来,原来,阿弥陀佛被称作“光中极尊,佛中之王”与十方三世众生因缘极重,发愿接引这些众生往极乐世界,而这些世界中的诸佛亦念诵弥陀名号,佛力互通,连成一片,不过转眼之间,这亿万诸佛全都开始跟随智能念诵佛号,齐声诵祷,声传十法界。 智能说道:“一切众生,于佛眼中,本无不同,焉能助你杀他?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念完,那些水滴中的佛陀纷纷随着佛光,相继消散,水珠也迅速由原来的金色转变为原来的透明眼色,浓郁的佛光如潮水一般退去。 圣姑见自己功德水中的佛力加持瞬息之间全部消失,激怒之下,双手都开始抖动:“妖僧!你不是说要替那四个人死么?今日若是不死,可是在诸佛面前食言而肥了,日后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三宝弟子!” 032 涅槃·一分法身 听了圣姑的话,智能面显悲容:“可叹!九世累积福缘,一遭而斩殆尽!” 圣姑虽然境界稍差,不能了悟菩提真如,毕竟九世修行,法力之高毋庸置疑,她心中恨极了智能,觉得这小和尚狂妄之极,他才能有几年道行,就来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高人嘴脸,好为人师者最惹人厌,更是一来便借助阿弥陀佛之力,破了自己功德水中的诸佛加持之力,她怒哼一声:“你是嫌自己命长,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她左手顿腕,金钵之中水波荡漾,飘浮在外面的那些水滴也都跟着震颤飘舞,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似被风吹皱的水面一样,漾起波纹。 “当啷!”一声响,那枚金戈吊在金钵里面,戈上涌出浓郁的乳白色的精气,化入水中,金水相生,使水势猛涨,直接溢出钵口,在金钵上面凭空形成一个水柱,她右手那蟠桃树枝奋力拨打,借着一股九世炼成的真元,催动那些真水形成万丈洪波,将智能卷在里面:“你方才能够破我佛法,不过是借着佛力而为之,现如今咱们只凭真实本领,看你还能如先前那般气定神闲么!” 智能被洪波卷在里面,他不为所动,依旧双掌合十,佛号不断,很快巨浪环身,向上涨起,虽吃佛光逼住,却聚而不散,不停旋转打磨,将佛光层层磨散。 一炷香的功夫,下方的佛光便消散大半,水向上猛涨,漫过智能盘起来的双腿,众人便见他那双腿,连同腰臀,迅速于水中消解化去。 丌南公和九龙真人见了,俱都面上一惊,各自掐诀,就要出手,岳清伸手将他们制住,微微摇头:“智能道友要成道了,我们莫要打扰他!”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那水猛涨,迅速漫过智能的胸腹,连同合十的双臂也都消融失去。 圣姑见了越发愤怒:“你在这里脱下一个躯壳,被我消灭,然后就要往生西去了么?哼,你要往生,哪里往生不得,偏偏跑到幻波池来羞辱我一通,故意被我杀死,好显示你佛法高深,我倒成了邪魔外道了!”她伸手挥舞桃枝,将大量的水都向上调集,仿佛天河下落一样,从上向下疯狂浇落,“今日我非不让你西去,也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也别怕,怜你修行不易,我也不会真个阻你,只是要想什么时候往生,却由不得你了!” 人飞升之时,元神从顶门而走,无论是尸解仙飞升紫府,还是佛教徒往生佛国,还是因福报业力转生天人,皆是从头顶离体,因此尸神从双足开始发冷僵硬,最后头顶尚自温热,若是下地府,入鬼道,便从头先冷,向下直到双足,圣姑看智能这个情形,是要舍了肉身,从头顶飞升,不甘心被人踩着自己装大德,便要将他上方封住,不让他顺利往生,非得等他伏低认罪,到那时再放他西去,因此将下方上涨的真水稍稍息止,上方的水全力猛攻。 那水已经涨到脖颈,下边的身子全已消化溶解,智能忽然朗声说道:“世上本无我,无生亦无死,深陷红尘中,茫茫两无知!” 话音方落,头顶上的佛光已经被圣姑攻破,大量的真水浇落下来,立刻将他的头颅也给化去,然而智能的元神却是凭空消失,并未如圣姑预料的那样,被真水困住。 她方一愣,猛然间落神坊上蚌开一张吞天巨口,连光线都给吸收进去,众人眼前一暗,只看见亿万金线、无量金花狂喷乱射,眼前一花,圣姑急道不好,急忙掐诀施法,已经是来不及了,非但天空中的那些真水全被金线摄住,一扫而光,就连金钵之中剩下的真水,也都被鲸吸而去,投入那黑暗的最深处去了。 圣姑只看到那无尽黑暗之中,悬浮着一个胎卵,里面青光上升,白光下降,上半截日月星辰,风云雷雨,下半截山川湖海、飞潜动植,洪荒大地,无边宇宙,更有数不清各种龙凤异兽,争执盘旋,越看越远。 圣姑也是法力高绝之辈,元神略一陷入,立刻惊醒,心神稳固,也是她这里只是分化元神借乾灵灯焰显性化身,真身又坐在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上,因此轻易拜托了九疑鼎的吸摄。 那一边岳清见不能一举成功,也不再僵持,掐诀收了法术,满天金仙、金星倒卷而归,黑暗巨口瞬息消失,岳清仍然站在落神坊上,只是手上多了一座小鼎。 圣姑冷笑道:“那和尚不是说不惜死么?你这般出手救他,岂不是坏了他的功果。” 岳清朗声道:“你道智能道友刚才是在最后时刻被我救走了么?实话告诉你,他已经功行圆满,涅槃寂静,不在世间了!” 圣姑惊声道:“不可能!他才修行多少世间,便能如佛陀那般入涅槃么?非但我无法做到,就连天下最负盛名的几位高僧神尼,都要先往生极乐世界,亲随佛学,再修行好久,方能涅槃。” 岳清道:“智能道友已然见性成佛,破一品无明,证一分法身,得成法身大士,虽然还未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的圆满佛果,但已经能够随缘在无佛世界示现成佛了!你要杀他,他便给你杀,然而他已勘破生死,既本来无生,自然无死。你心中有生死,在你看来,他已经被你杀死,真个形神俱灭,消失于宇宙时空之中了!” 圣姑身体在轻轻地发抖,乾灵灯的光焰也在跳动闪烁,仿佛随时都要将灯花炸散。 岳清又说:“你也莫要怕他回来报复你,只因他心中无生死,从来没有生过,自然也没有被你杀死过,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他临终前还劝你,勘破生死,放下贪恨,亦如他那般自在解脱方好……” “够了!”圣姑大怒,“他算个什么东西!即便证得法身大士,也还不是圆满佛,他若是真的那么厉害,刚才为何还被我杀死了?”乾灵灯上的光焰剧烈抖动,她借着焰火形成的身体也开始扭曲变形,甚至显得狰狞起来,灯芯里面,似礼炮一样,噼噼啪啪,向上不停炸起耀眼的灯花。 法身大士已证一分法身,乃初地菩萨,可以称之为摩诃萨,在某种程度上,跟金仙等同,金仙也是合一分道性,证一分法身的,可以说佛陀是完全法身,初地菩萨是佛陀的初级阶段,道家圣人是完全合道,金仙是初级合道,都是修行上产生了质变的结果。先前所修的,跟佛陀、圣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大菩萨和金仙,跟佛陀和圣人已经站在同一层次了。 似大雄禅师、白眉禅师等,往生西方,成就阿惟越致菩萨,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八地菩萨,但那个多是仰仗佛力加持,便是一个凡间老妪,念佛往生,到了那里,也是阿惟越致菩萨,不过也只是在某些地方跟八地菩萨等同,譬如神通之类,真正的智慧还相差得远。智能是不去西方,直接在五浊恶世之中凭借自力,见性成佛,登地成就,这个就相当了不起了! 圣姑本就招感群魔,业障深重,虽然有金刚灵石、娑婆蒲团这等佛门圣物护身,但内心感召,外物终是不及,平时靠着自身定慧还能慑服,这回智能入灭,她若是心生赞叹向往,自然无妨,偏偏免不了要带着嫉妒不平,那智能才修行了几年?竟然就能灭度涅槃,更可气的是,你涅槃就涅槃吧,还偏偏跑来我面前显摆,把我贬得一无是处,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更有另一桩心结,便是恨厌天下所有男子,当年向天魔起誓,要诅咒一切进入自己地盘里的男子,还发愿偏要以女儿身修成佛道,羞一羞佛祖,这回智能以男身进入幻波池,立刻触发诅咒,天魔便暗中使了手段,智能随了她和天魔的心愿,身死神灭,她不称心,天魔也不称心,反过来又要反噬,正是群魔齐至,内外夹攻,那魔头最能惑人,不断地鼓励助涨她的怨念,便似一个人要去做坏事,偏有一群人在旁鼓动,只不过魔头手段,无形无相,难躲难防。 圣姑越来越多觉得这群人可恶,决不能饶!而且更以为自己九世修行,又有满洞珍宝,大多都是天府奇珍,仗着地势之力,还有易周、岳韫等人为外缘,要想消灭这些旁门左道还是能够的,因此便再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你们无缘无故,闯入我的洞府,偷盗我的法宝,坏我的屋室,又违犯我的禁条,屡次欺我辱我,已然是永世难赦之罪!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她在幻波池的五行禁法,分为内五行、外五行,各个宫室中的禁制法器为外五行,寝宫之中的五件镇物为内五行,内为本,外为用,相辅相成,变化无穷,这回真水因没了诸佛加持,被岳清用九疑鼎收走,内五行已然失了平衡,阵法不能再用,外五行又有三处都被禁住,也是难施难用,这回她索性也不再催用五行遁法,直接将身子一晃,洞内便飘满乾灵灯的灯花,然后又在每一朵灯花之中,现出一尊佛陀来,聚散之间,一起往落神坊上涌去,同时又将一口真元吐在那金钵之内,然后将金钵倒转,钹口对准落神坊,里面泼洒出如水般的佛光,将整个落神坊罩住:“这回没有了那和尚,看你们如何破我这功德佛火!” 033 三清·本来面目 九疑鼎作为宇宙至宝,能够尽收宇宙虚空里,一切有形之物,甚至连无形的元神也能收摄,一旦发动起来,吞天大口一张,连光线也不能跑,然而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只要有一物存在,就必定有生他克他的东西与之共存,能够克制九疑鼎的,无疑是昊天镜,除此之外,也有几样他奈何不了的东西,前面以知的红尘沙便是一样,沙神童子名不虚传,红尘沙席卷天地,连小寒山神尼也无可奈何,若非岳清提前准备了红欲袋,一时之间还真无人能够治得了他。 今日,这鼎二度无功,圣姑佛道双修,实则她并没有修到文殊菩萨那等境界,得无碍智,于一切法中得见佛法,到了那个地步,看九天玄经,也是佛法,看秘魔三参,也是佛法,真真做到了法法无碍,当然,真到那个地步,佛法也该舍了。 余者但有言佛道双修者,多是佛道两误,圣姑是从道家旁门转入佛门正宗的,因算定将来自己要仗佛法解脱成就,所以后期主修佛法,尤其在她做死关战天魔这段时间,以前所学的道术对这无形无相的天魔毫无用处,全凭后来得到的身毒国佛经方才有所作为,斗了许多年的天魔,境界未能提升多少,法力却是突飞猛进,尤其那恒河沙无量诸佛加持神变大法,修炼得最是高明,经佛法功德多年祭炼,十方三世诸佛加持过的金木水火土五宫镇物,更是厉害无比。 岳清的九疑鼎那样神妙,也是收不得这经过功德祝愿,万佛加持的四大五行之物,千万朵灯花似先前的水珠一般,漫天飘舞,汇聚而来,每一朵花中又都显示一尊佛陀,齐声梵唱,放出无量佛光,虚空之中飘满浓郁的香气。 丌南公三人手掐灵诀又要出手,岳清将他们阻住:“她这天火非同小可,你们替我护法!” 他盘膝坐在,手掐三清诀,头顶天门打开,喷涌出三道紫青光焰,向上凝就顶上三花,每一朵光焰之中都站着一个道人,又是那《通玄真经》里最为神奇奥妙的一气化三清之法,这三个道人各自手持如意长剑,齐声喝道:“魔女,真人面前,安敢放肆!” 三人纵身飞起,三道紫青光气在空中相互纠缠成一道,骤然再度分开,便似炸开一个礼花,千万点火星向四面八方炸开,每一点火星都对准一朵飞来的火花射去,圣姑发来的那些火花原本都是金色的,这时候忽然变作紫青颜色,并且里面皆现出一个道人。 圣姑吃惊不已,没想到岳清竟然有这等法力,她一咬银牙:“便看是你的道法厉害,还是我的佛法厉害!”急忙凝神定志,念咒不已。 她本以为岳清元神分化出来的这些道人,皆要在火中跟那些佛陀斗上一番,心中不惧反喜,她那乾灵灯亦是天府之物,本质上跟兜率火是一个层次的,而里面的十方三世诸佛亦是真佛,并非假相,岳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法同时跟这么多佛陀对抗! 她所修道家法术重法轻道,心性之间已经落在旁门之中,未能看出这一气化三清之法的神妙,岳清所化生出来的三个道人,并非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那三位圣人,而是自身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将五气朝元,由后天返还先天,合成混元一炁,再由一而三,三而万物,生出无量化身,他还没有修成金仙,不能够随心化生出真正的化身,只能够分化元神,借着某些媒介去模拟化身,道家所追求的逍遥,要求“无所持”,他要借着灯火一类的才能够凝成化身,便是有所持,虽然也有了某种化身的作用,但跟真正的金仙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的。 人们熟知的三清圣人,混洞太无元始青之炁化生天宝君,即上清元始天尊;赤混太无玄黄之炁化生灵宝君,即上清灵宝天尊;冥寂玄通元玄白之炁化生神宝君,即太清道德天尊,此乃天地宇宙之中的玄、元始三炁。而岳清顶上三花所化生出来的,乃是自身的玄、元始三炁所成,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三个道人本是三股真炁,不过有神主宰,显而化形罢了,能够化生亿万,无量无边,等修成金仙之后,会更加厉害,如今岳清借着兜率火而成,威力亦是不小,当日在峨眉山外大战血神子,便是全靠此法。 因那些道人本不是生灵,皆是一股先天真炁,入了乾灵灯的火花之后,与那些佛陀亦不起冲突:“诸位道友皆是了悟真空,勘破生死的大觉者,色身虽在,实则已永驻涅槃之中,如今这魔女倒行逆施,已失道心,迷惘本性,难见真佛,诸位道友还不退散!” 说完之后,那些火星里面的佛陀并不为所动,仍然在那里高声翻唱,大放佛光,甚或有的还双手结印,施展佛门神通法术,攻击进入火花里的的道人。 道人又笑道:“魔女迷惘本性,不见真佛,佛性即隐,魔性即生!”说话间,或是挥舞长剑,或是晃动如意,或是张开宝伞,或是举起金环,无数个道人同时放出更加炽烈的紫青光焰,将每一朵金色的灯花都完全变成紫青色,更加如火上浇油一般,或光猛涨,那些佛陀原本在金光里时候,还是宝相威严,不过转瞬之间,被紫青火光照耀,人还是原来的人,法还是原来的法,却开始变得狰狞恐怖,戾气勃发,一个个仿佛地狱里的夜叉,血海里的修罗,好不恐怖,有的张开嘴巴,好似血盆,满口獠牙,有的皮肤开裂,生出千只魔眼,霎时间便换了气象。 所有人,包括隐在黄金屏风里面的卢妪都大吃一惊。 圣姑又气又急:“妖道,你用的什么法子,怎地把我召请来的佛陀变作这般模样?”事实上,如果单是模样改变,还可以说是佛陀放出明王愤怒化身,然而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些佛陀竟真的变成魔王了,并且还都纷纷向她讨好,心念之中不停地输送来信息,表示绝对效忠于她,并且会帮助她把近日来犯之敌全部碎尸万段! 岳清说道:“这才是你的本心!你因傲慢障,见不到诸佛,又费尽心力想要请来诸佛加持助你,请来的自然都是些魔头恶鬼,岂不闻,以色声求佛,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袈裟人人都能穿,经文人人都会念,但披着袈裟念诵经文的却并不一定就是佛,如今我以天地本源混元之炁还原了你的本来面目,你可敢直视吗?” 圣姑看着那些丑陋恶心的魔头,情绪开始失控:“不可能!不可能!我修的是佛门正法!召请的也是真正的诸佛!是你,都是你!你把我的佛陀变成了魔头!” 岳清叹道:“真正的佛陀如何会变成魔头?你不能直视本心,连这最后的解脱机会也自己丢弃了!”说完口喷真气,所有的火焰都开始剧烈燃烧起来,紫青光焰窜起数尺多高,里面的魔头疯狂咆哮,不停地施法挣扎,只是那紫青兜率火何等厉害,便是仙剑养炼多年的佛宝、飞剑,落在里面也能焚成劫灰,更别说他们了,大多数道行浅的,直接化作为缕缕青烟,消失无踪,道行深得,也不过能够多坚持数息功夫。 圣姑歇斯底里:“你的本来面目才是魔头!我的本尊是佛!是佛!我九世苦修,精研佛道,千年精进,尤其是你一个小小的旁门妖道能够了悟的?弄这些障眼法来辱我,今日定不与你善罢甘休!”她这回也是真的急了,也不再使用其他的什么法宝法术,直接把那由火焰凝成的身躯从乾灵灯上脱离下来,化成一道火光,往岳清身上飞扑过来。 岳清放出鸣鸿刀,数十丈长的金虹迎头飞去,圣姑左手指定那柄金戈,激射而至,跟鸣鸿刀九道金色刀虹绞在一起,她那古神戈乃是上古神明所用,亦极不凡,乃是西方庚金精英炼成,通体银色,威力丝毫不输于鸣鸿刀,只见十道金银光彩绞成一团,噼噼啪啪,相互切割摩擦,不时地暴起大片星雨,煞是好看! 圣姑右手的蟠桃树枝则迸射出一道青气射向落神坊,岳清劈手打出燧人钻,五色星火遇上青木,只听“啪”地一声尖戾爆鸣,将青气炸散,只是她这神木本身品质便极为不凡,又经天仙之手炼过,那些青气虽然爆散,却并不消失,相反随着桃木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青气越发地浓郁,更生发出灵性,似潮水一般,雄势猛涨,转眼之间便铺天盖地,竟是要把整个落神坊裹住。 丌南公又要动手催动落神坊反击,岳清第三次将他阻住:“道友只看住卢妪便好。”一口真元喷吐出去,空中的那些紫青光焰已经将所有魔头全部炼化,这会得了真气之助,气焰猛涨,并且接连成片,飞入青气之中,这紫青兜率火比燧人钻还要厉害三分,那青气不怕燧人钻,此时被神焰一烧,立刻燃烧起来,无数团火焰在青气之中生发出来,跳动飘舞。 034 屏风·霹雳神罡 所谓三花聚顶,是修道人自身精、气、神三宝所化,乃是自身的本源之炁,与天地之间的本源玄、元、始之气相同,融成一片,逐渐让自己的元神跟天地之间相通相融,化作一体,最终合道成圣,这本是道家由地仙而天仙,由天仙而金仙,最终合道的正宗路数。 岳清修炼通玄真经,早就将元神寄托元宇宙虚空之中,因此能够以地仙之资,借助紫青兜率火凝结顶上三花,并且使三花化神,所谓生而有灵,从而化现三清道人,继而三生万物,衍生无量化身,秉承着这股世界本源之炁,先破了圣姑妄心所感召变现的“诸佛”,然后强行熔炼那乾灵灯焰,继而由火伐木,对战那先天甲乙木之精气。 紫青神焰的火势越来越大,青气被迅速燃烧消失,那古神戈落尽火里,被火克金质,顷刻间失了玄光,向下跌落,被岳清隔空摄走,随后放出日月五星轮,直径十余丈,内外三层的巨轮飞旋空中,电轮飙转,狂发日炎、月华,内里五点星光,射出两仪元磁光气,去摄圣姑。 圣姑急忙施法抵御时,猛然间一点黑丸自那万余朵日炎之中迎面飞来,看出不好,急忙发出一道佛光向前挡住,然后又调乾灵灯内的真火发出一朵火花将其裹住,方松了口气,那点黑丸便发出一声尖锐的炸鸣,暴起大片的黑雾,翻翻滚滚,迅速膨胀蔓延开来。 原来这黑丸是岳清将一滴玄阴真水和一滴天一贞水用混元真气炼成的玄冥混沌珠打出去,专克火系法宝,两种真水都是随便拿出来一滴就能够焰化成一片汪洋湖泊的,又分别蕴含先后天真水精华,爆开之后,先天为本,后天为用,经混元真气撮合,两相化生,无穷无尽,能形成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方圆百里地界,降下七天七夜的滂沱大雨连同冰雹一类,之后百日之内,还要被严霜覆盖,再百余日,霜化为露,无论人畜鸟兽,花草树木,工具器皿,皆挂浓露,又百余日,露水蒸干,方才能恢复如初。 如今一举将外面的佛光和灯焰炸散,两种真水相互摩擦,引起二次爆炸,化生出一道道闪电霹雳,百里奔雷瞬息壮大,圣姑那借灯焰所成的化身,立刻便在真水之中冰消瓦解,消散于无形,整个洞室之内,立刻被浓云布满,漆黑一片,雷云隐隐,大雨如。 圣姑能够克制岳清的,唯有那天河水,被九疑鼎收了之后,岳清便再无所忌惮,真气喷出,鸣鸿刀“嗡”地一声急响,向上疾飞,金虹乍闪,圣姑用来装水的那枚钵盂便被劈成两半。 自此,圣姑的五行镇物已破其三,那措砂土跟着她一起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盏乾灵玉灯,孤零零地立在几案之上,被乌云层层覆盖,兀自静静燃烧,微弱的灯火在暴雨之中长明依旧。 看着那盏乾灵灯,岳清略犹豫了下,跟丌南公三人说:“我们今天是来找卢妪报仇,跟伽因道友并无深仇大恨,虽然说她一味偏袒卢妪,将她藏在这幻波池深处,到底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皆是三清弟子,不可妄造杀业,这次便饶那老魅一命,等将来跟她另约地点,再决胜负不迟!” 岳清并不愿意杀圣姑,毕竟当年他从幻波池里面拿了不少东西,况且这次所收的天河真水,与紫青神焰水火相济,大道可期,到底还是借了圣姑之力,因此便要率众离开。 然而圣姑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们,那座黄金屏风忽然震动,发出暗金色的光芒,无数道电蛇霹雳在上面游走不休,十二扇屏风自中央开裂,纷纷左右开启,化作十二座门户,一起开放,屏风里面,风云雷电、水火刀箭,蜂拥而起,反转飞舞,强烈的天罡地煞自每一扇屏风里面狂吹出来。 那玄冥混沌珠所化生出来的水气,是最不惧风吹得,若在外面爆发,乌云凝结,七日不散,任是多大的风也吹不败它,屏风里面吹出来的罡煞,比外面普通的风自然是要厉害的许多,吹入乌云之中,立刻激得乌云乱滚,真气胶着,相互摩擦之下,更生出亿万雷霆,狂鸣怒闪。 圣姑在屏风里面现身,她借助这重宝物,分化出十二个化身分别出现在一个屏风里面,有的背靠明月,脚踏清波;有的白衣飘飘,手挎鱼篮;有的头顶足踏一般莲花,有的手里持着一束草药……在电闪雷鸣,水火矿砂之中分别出现,罡煞之气忽忽猛吹,背景一片昏暗,只能看见她这十二个化身,明亮皎洁,大放光彩:“我这幻波池是什么地方?其实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十二个圣姑同时掐诀施法,那原本向外疾吹的天罡地煞,这回骤然转向,竟然从外向内猛吸,同时勾动外面的五宫禁制,浓郁的五行元气从各洞之中汲取生法,一起往这里涌来,到了中洞里面,五行精气,朝元齐运,发挥生克妙用,立时化作金戈电闪,巨木如林,水珠撑空,横云匝地,烈焰如海,其中掺杂亿万颗先后天五行神雷,再加上罡风鼓荡,煞气腾腾,越发猛烈难抗。 丌南公立刻催动落神坊,亦发出金戈巨木,烈焰洪波,与之相抗,只是那黄金屏风所生发出来的吸力实在太强,十二扇门户一起对准落神坊,竟然将那重于泰山,万世不移的落神坊强行吸摄,顺着地面,轰隆隆,仿佛山崩地裂一样,向这里挪动,丌南公接连施法,竟然稳定不住。 岳清说道:“伽因自取灭亡,气数已终!九龙道友,那乾灵灯与你将来成道有大用,等伽因死后,你便去把它取来,莫要落到旁人手里。丌道友,你和沙神童儿在这里等着,待会看见卢妪出来,若能拦住,今天这事便算有个了结了!诸位且在这里勿动,我去去就来!”说完将身子一晃,紫青光气一闪,左右分化而成十二个化身,大声说道,“伽因,我知道你在屏风里面布置了厉害的东西,只是我虽然还没有修成不死之身,但世上除了金仙,也无人能够真正将我消灭,你那心机算是白费,现在你立刻收了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容我们离去,还有回头之路,否则的话……” “妖道住口!我的布置是不是白费,你进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我这屏风跟整个依环岭已经融为一体,别说是你们,今天凡是进入幻波池里面的,只要我不容的,一个都跑不了!丌南公那落神坊也只能识苟延残喘!你也不用口出狂言,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 “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的心吧!”岳清说完,十二个化身各自化成一道光焰,分别飞入一个门户之中,便入流火入夜空,转瞬不见。 九龙真人还有些担忧:“岳道友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丌南公也叫不准:“我也只能看出伽因在屏风里面布置了极厉害的手段,具体如何,却看不出来,不过既然岳道友说的那般胸有成竹,想必是有了预算的。” 此时落神坊还在不停地朝屏风那里移动,并且越来越小,丌南公使劲法力也阻止不了,他是以旁门道法修成天仙的,不管是在心性上还是法力上,都跟玄门正宗出身的天仙有些先天不足,方才又被卢妪毁了好几件法宝,最厉害的青阳柱又被吸星神簪封印,如今还在岳清手里,若论法力倒也不必圣姑弱,只是圣姑现在是依靠阵法,借助天地之势,他自然无法抗衡,而且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一经发动,整个幻波池都被笼罩其中,自成一个小时空,他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是不能,只能祈祷着希望岳清成功,不然的话,他就得另想办法破掉这黄金屏风。 却说圣姑这屏风里面,共有十二重世界重叠在一起,共同置于圣姑做死关的地穴之中,真实位置就在众人脚下,经过阵法衍化,里面日月星辰,无边无沿,便是天仙困进去,也难逃出,最厉害的是,这地穴下面,也就是幻波池底部乃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当年将要喷发之前,圣姑到了这里,在上面修建幻波池,本想以火作为五遁源泉动力,只是她那五件镇物里,天河水威力最大,便以水为动力,天河水配上地下火,正是阳中阴对阴中阳,抽阴添阳,立刻便成了乾天纯阳和坤地纯阴,化作一方全新的乾坤世界。 圣姑在这里准备了两种东西,一种是乾天一元霹雳神罡,尽是她以无上法力,收敛空中那些将发未发的雷点之气凝炼而成,威力不次于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而且是天府秘籍上所载的道家正统手段,专克邪魔,二者若是遇上,轩辕法王那血焰神罡还要吃亏。 第二种是大寂灭五欲六尘砂,跟沙神童子的红尘沙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此砂衍化六尘,勾动对方的六根,然后由圣姑去操纵对方的六识,化生十八界。 这两种东西,一个是物质攻击,一个是精神攻击,天仙进来,也是死路一条,圣姑在外面跟岳清斗法失利,觉得是自己的法宝不如对方厉害,这次也要利用阵势把所有进犯的敌人全部吸摄进来,然后全部令其灰飞烟灭! 035 圣姑·三个誓愿 岳清进入屏风之后,便陷入了茫茫宇宙虚空之中,到处都是吹散天地的罡风煞气,每扇屏风后面都有一个虚空世界,每个世界之中都有圣姑模仿观世音菩萨的化身,除了扭曲旋转,仿佛无数把尖刀不停切割的罡煞,另外各自酝酿出强劲的雷云风暴,金戈烈焰。 她这十二个门户,也是按照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所设,亥子为壬癸水,寅卯为甲乙木,巳午为丙丁火,申酉为庚辛金,丑、辰、未、戌为戊己土,也正因此,此屏风作为全洞阵法核心,能够调动起全阵元气,屏风一开,将屏风里面的世界跟外接沟通,与整个幻波池连成一个封闭世界,此刻只要圣姑不愿意,还真没有人能够出的去,也无人能够进的来。 圣姑十二个化身各显宝相,居高临下,向岳清喝道:“妖道!你今日必死无疑!”她觉得自己要消灭岳清这十二个化身简直易如反掌,而这十二个化身乃是岳清以自身精、气、神糅合紫青兜率火所化,能把这些化身消灭之后,岳清的实力就要猛跌,再要杀他,便易如反掌了。 岳清临空盘腿虚坐,浑身都笼罩在一片紫青光焰之中,他手掐道诀,平淡无波地念道:“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伽因道友,你今日将杀三人,乃是愿力业力相互交感所至,遂了你往日心愿!” 他双手之间同时射出十二道紫青火线,各个化身之间相互感应,那紫青火线射入虚空,将界限灼穿,相互连在一起,在茫茫虚空之中结成一个庞大的阵势,十二个化身各自归到应当的位置,亥子寅卯巳午申酉门内的化身占据八卦方位,双手结印,向中央齐喷出磨盘粗的紫青火柱,丑、辰、未、戌四个化身归于中央,结成四象阵法,形成核心,掐诀接住周围射来的火柱。 此乃玄都造化之阵,模仿老君八卦炉而成,外面八个分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中央四个将火接引,连成一片,合成一个巨大的紫青火球,乃是以人做阵,形成一个丹炉,霎时间神焰狂喷,浓浓的紫青烈火在“丹炉”之内狂烧乱涌,仿佛在茫茫宇宙之中,燃起了一座火焰山,将十二座门户全部映成紫青颜色。 这样一个大火炉悬在虚空里,随着岳清不停地施法催动,火势越烧越旺,逐渐白炽纯青,这通玄造化之阵是岳清自通玄真经最后一篇里面参悟出来的,即是道法修持的极高妙法,又是克敌制胜的绝强神术,便是拿人间灶下的凡火布成这个阵势,最终形成的火焰也能熔金锻铁,而如今紫青兜率火本就是几乎无物不焚的神焰,经过阵法升华,越发的厉害。 圣姑不停地调动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将那些罡风煞气、风雨雷电、烈焰洪波向岳清席卷挤压过去,落在“紫青八卦炉”中,立刻便烟消云散。她接连变幻三十二种道术,四十八中佛法,不管是何种手段,只要飞过去,便被神焰焚化,又拿出十余件佛道两家的厉害法宝,其中还有一件是自己的镇山至宝,也无一例外地化作劫灰,至多不过在火焰里多坚持个一刻钟、两刻钟的功夫。 圣姑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法术,现在自己的封印世界之中,彻底切断跟外界的联系,就算对方再强,修成阳神,能够持久输出,不会法力告罄的天仙,到了这里也只能被任由自己宰割,最好的结局也要被自己困住镇压,决计没有反抗的余地,然而今天这五台教主所使出来的法术简直闻所未闻,竟然让自己无计可施了。 岳清的十二个化身都成为组成“紫青八卦炉”的节点,也就是成为火炉的一体,圣姑不管用什么法术去攻击,只要投入火炉之中,便立刻被焚烧炼化。 岳清忽然开口说道:“你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本是道家的手段,然而你却不能理解道家轮回的意思,以佛教轮回的核心来补足,便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了。道家也讲轮回,不过天地元炁时聚时散,时而聚成你,时而聚成我,时而聚成山河大地,时而聚成飞潜动植,不过是有无相生,道法自然而已,唯有如此,你这幻波池,你这六十甲子大轮回阵法方能生生不息,威力越积越大,甚至取敌人的元气为己用,然而你用佛教众生转世的轮回手段来布置此阵,确实驴唇不对马嘴,用来对付旁门左道尚可,对付真正领悟大道的人,却是徒劳无功。” 圣姑大怒:“我用你来教!好为人师者,皆不得好死!我佛道双修,内用佛教轮回,外用道家六十甲子之数,相互结合,其中奥妙,岂是你这旁门妖道能够看得出来的!不过只是嘴皮上的功夫罢了,你若真有本事,便破了我这阵法,逃出生天,若没本事,便快快受死!” 圣姑已然是怒火烧尽功德林,忍无可忍了,她发狠今天一定要将岳清击杀,形神俱灭,挫骨扬灰:“让你看看我这佛道双修,尽采两家之长的阵法的厉害!”她将十二个化身合二为一,岳清现在已经打穿了十二个世界的屏障,连在一起,凝成八卦火炉,再分神化身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因此合二为一,恢复本尊,然后直接开始调动那乾天一元霹雳神罡和大寂灭五欲六尘砂。 二者皆是藏在圣姑用来做死关的地下密穴里,霹雳神罡是一种浓郁的黑暗物质,似烟如雾一般从下方喷涌上来,周围的一切光彩都被吸收进去,仿佛打翻了一桶墨水,狂涌乱泼,数不清的紫色闪电在黑暗之中成型,噼噼啪啪,看那声势,便似亿万颗霹雳子同时爆炸一般,不过转瞬之间,便从下方喷涌上来,一举淹没那紫青火炉,向上猛涨。 而大寂灭五欲六尘砂跟沙神童子的红尘沙有些相像,只不过是金色的,极细极密的光电,如微尘滑落,飘飘洒洒,每一点都绽放出暖人心田的光彩,大片佛光连在一起,里面衍化出天堂佛国,金砖铺地,宝幢悬空,法轮元转,摩尼珠常放光明,妙香华缨,周匝垂布,妙树行列,皆是七宝装成,显得无相庄严美妙。 金砂下降,神罡上涌,仿佛分别来自于天堂和地狱,在紫青火炉那里交汇,二者相互并无相持,仿佛两个世界中的物质,相互重叠,神罡一路向上,无穷无尽,金砂持续洒落,直入深渊,随着圣姑的催动,一起向紫青火炉内渗透进去。 岳清朗声说道:“伽因道友,你这样做,就不怕勾动下方的地火,徒造无边杀业么?” 圣姑略带得意地冷笑:“这神罡和金砂俱是我自己所炼,其中关钥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能不能勾动地火,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操心。”顿了顿,又说,“就算是真的勾动了地火,我也自有办法将其镇压平息!” 岳清说道:“那边如你所愿!”十二个化身手上灵诀陡然一变,那紫青火炉内的火焰猛涨。 “轰!”一声闷响,自火炉下方喷射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穿透神罡和金砂,直接将下方的虚空界限灼烧焚透,便是一颗陨石般,狠狠地砸入地下,他以天火勾动地火,幻波池下方的岩浆地火纷纷上涌,整个依环岭周围数百里地界便似地龙翻身一般,剧烈地抖动摇晃起来。 这幻波池底下原本就是一座火山口,数百年前就要喷发,结果被圣姑以法力强行镇压,下面的力道是越积越多,如今被岳清以天火勾动,纷纷向上喷涌出来,紫青兜率火直接灼透地壳,那岩浆咕嘟嘟向上狂涌,地极阴火遇上那霹雳神罡,正是天雷配地火,相互媾和,又生变化。 喀!喀!喀!接连数道霹雳,炸得几乎天也要裂开,无数雷霆闪电伴随着地火岩浆向上狂喷,圣姑那十二个小世界本来具有极大空间,这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全被充满。 圣姑失声地喊道:“你不想活了吗?不说要被打落道行,造成杀孽之后,更要永堕地狱!” 岳清朗声回道:“道友你方才不是说,即便引爆地火,你也能够镇压得住么?况且你要杀我,我便给你杀一次,遂了你的心愿,也还了你的人情。”他笑道,“你要杀的第一个人是智能大师,是杀而不杀;要杀的第二个人是我,是杀而未杀;要杀的第三个人是红莲老魔,这回你自己死了,他也要跟你同生共死,是不杀而杀。如今三个誓愿全部成真,可安心去了吧!” 无穷无尽的雷火瞬息间将双方全部淹没! 036 诅咒·天地大劫 道家讲修行人有三灾。一曰风灾,其锐如锥,透诸骨节,肢体毛发,化为羽丝;二曰毒火,逼攻五脏,旁灼四肢,毛孔发际,化为灰烬;三曰雷灾,五雷齐至,环相攻击一瞬息间,精神四散,永不凝聚。 天灾之外,根据个人修行的水平,所作诸业,又有天劫,散仙有四九重劫,地仙有一千三百年一次的末劫,像石仙王一家那样因为体制和道法的原因,又有独特的火劫。 然而无论是天灾还是天劫,不管是九天神火还是巽疆黑风,全部都是自天而发。 八卦之中,天为乾卦,地为坤卦,其中乾卦动还好,坤卦不能动,一动便是大劫。 这次圣姑的霹雳神罡跟涌上来的地极阴火发生反应,所产生的力量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天雷勾动地火,正式乾坤齐动,形成连境界稍差一些的金仙都抵挡不了的天地大劫! 虽然只发生在圣姑所设的十二虚空世界中,但在这世界里,已然是跟天地大街无疑了,地火上涌,被紫色霹雳轰在里面,立刻由紫转红,而那地火之中,也蒸腾起大片的粘稠紫焰,无穷无尽的红色霹雳接连不断地临身轰击,圣姑那三件镇山至宝之一的如意五云锦只支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炸成碎片,地火上涌,浓密的紫焰将她环身裹住,转眼之间便将佛光灼穿。 岳清那紫青八卦炉这会也被雷火包围,如果他已证天仙,施展这玄都造化大法,至多被困在这里,等天地之威宣泄得差不多了,还能逃走,然而他现在只是地仙修为,元神之中还有不少阴渣未曾炼尽,这回遇上天地大劫,便经受不住,也不过支持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紫青色巨大火炉便开始崩散,数不清的狂雷如疾风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狂轰乱炸,紫青神焰也抵挡不住,与此同时,那些紫焰齐往上拥,岳清那十二个化身立刻般葬身火海,化作灰灰! 在外面落神坊上,岳清脸色惨白,精神萎靡,身子直往后倒,沙神童子过来扶住,轻声问:“师父?您怎么了?” 岳清看了他一眼:“无妨!幻波池下面的火山被我引爆了,你们都准备好,卢妪如果从里面出来,就给她一下狠的。” 九龙真人听完大惊失色:“道友引爆了火山?这依环岭恐怕都要被平地揭去震成齑粉。” 岳清道:“无妨,我算定伽因道友会把地火平息的,即便她不动手,我也带了不少玄冥混沌珠来,足以将火势禁锢在百里之内……” 说话功夫,那座黄金屏风开始剧烈抖动,十二扇黄金门户开合不断,里面雷声滚滚,烈焰爆膨,而且开始向周围散发出逼人的热度,若非这屏风神异,此刻早已经被融化掉了。 “我不甘心呐!凭什么!凭什么!上天对我不公……佛祖你尽是假慈悲……”一阵阵的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圣姑如今气运转衰,这些年被她招感来的各种魔头纷纷并力围攻,便如一个将死之人,各种冤亲债主纷纷上门一样,她立志要扫荡群魔,气盛的时候,群魔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暗暗记恨在心,如今运衰,群魔便纷纷找来报仇,已经彻底迷失颠倒,“我不服!姓岳的!我发誓一定要移平五台山!杀尽五台派弟子!这幻波池便是将来五台派弟子的坟墓!”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只是心里充满着强力不甘,自己九世修行,佛道双修,法力无边!马上就可以飞升极乐——事实上,她早在几百年前就感知到自己将要飞升了,只是差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她自以为是有魔头干扰,这才跑到池底去做死关,要战胜诸魔,然后又修了这么多年,仍然还是感觉差那么一点就是不能飞升,始终跟西方三圣不能生出心念感应,只到佛陀偏心,不肯接引,心中早生疑虑,这会万魔来袭,登时把怨恨扩大了无数倍。 她的身体已经化作劫灰,只剩下元神在雷火之中苦苦支撑,万雷打磨,心神受创,痛苦不堪,越发愤恨和不甘:我要保住幻波池,给李英琼做别府,将来让这里成为五台派的弟子的葬身之地!她忽然觉得,佛陀是靠不住的,反倒没有魔头管用,她当年向天魔发誓,诅咒一切进入幻波池的男性,这些年来,只要进来的男人全部遭受诅咒,为魔所扰,同样的,她这些年学佛修佛,临到终了,佛却步管她,一时间认仇为亲,把亲做仇,彻底愚痴颠倒起来。 于是向群魔发誓,以自己的三魂七魄献祭,以魂饲魔,把刚才那番话作为诅咒愿词,要让五台派弟子将来尽数都死在这幻波池中,生生世世,五台不灭,咒愿不止! 圣姑的元神涨大到几百长,仿佛女神圣母临世一般,无数魔头全都缩成拳头大小,扑到她身上去汲取精气神魂,她诅咒完毕,便放出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这两件宝物是绝尊者当年坐禅之用,若说克敌制胜,威力稍差,但可镇压四大,摒绝五浊,妙用玄奇,发将出去,任凭那狂雷紫焰轰炸灼烧,都不能撼动其分毫,放入巨石入水,迅速下沉,破开重重岩浆火浪,直入地下,来到被紫青神焰烧穿的地壳位置方才停住,两件宝物放出佛光,层层叠叠,逐渐地将窟窿堵住。 再说那卢妪,也是一样抵挡不了这天地大劫之威,而丌南公他们又堵在外面,各种道法已然将黄金屏风周围封闭,即使出去,也是还要把她打落回来。 卢妪也是秉性孤傲,偏激狭隘之人,这次是她把石生他们三个抓来,将岳清引来这里,也是她毫无顾忌地杀死沙红燕,招来丌南公,九龙真人的弟子,也是她所杀,可以说今天来的这些强敌,有将近一半都是她惹来的,结果弄到这步田地,然而她又是那样的性格,所有的情绪全部都转为愤怒,雷火上来时,便以吸星神簪将俞峦、李英琼和周轻云三人护住:“我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们却还有些生路。” 李英琼道:“咱们赶紧找到圣姑,大家一起杀出去,总还有些希望的……” 卢妪打断她的话:“来不及了!伽因小囡自身难保,我也是……哼!不过你们福禄甚厚,命不该绝,现在出去,那几个人自重身份,更有俞家小囡说情,他们绝不会赶尽杀绝,你们离了这里,便回峨眉山去,千万不要让别人夺了峨眉派掌教之位。据我推算,用不了多久,五台派将要被魔教缠上,你们到时候可往东极大荒山阳南星原去,我那里还有几件法宝和这千年来积攒下来的藏珍,都送给你。”想了想,又嘱咐道,“五台派如今势大,切不可妄动,等他们和魔教拼个两败俱伤之后,再去为我们报仇雪恨,将来能不能复……”话未说完,猛然脸上神色一变,知道再不送李英琼她们走,便谁也走不了了,她咬破舌尖,双手掐诀,向前全力一推,吸星簪便喷出大片银光,将三人罩住,破开重重狂雷怒焰,飞出黄金屏风而去。 三人一出来,便被丌南公的五指神峰抓住,重重地拍在地上,俞峦急忙带头施法,连同李英琼的牟尼定珠,将五指神峰托住,然而五行光气连同丌南公苦修千余年的纯阳真火环身荡漾,将他们去路全部封死,紫青神剑也无法将其破开,俞峦大声说道:“诸位道友真要赶尽杀绝吗?” 丌南公停住法术,面陈似水:“那卢家老魅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 李英琼红了眼圈,当场就要反驳几句,被周轻云伸手扯住衣袖,让她不要说话。 俞峦朗声道:“卢前辈知道大限将至,无可逃生,因不愿出来受辱,便自尽于里面的劫雷劫火之中,伽因她也已经断绝了性命,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出来,生死皆在几位的掌握之中,要杀要剐,全在诸位的一念之间了!” 丌南公有些犹豫不决,转头看岳清,岳清左右问道:“几位道友以为如何?” 九龙真人觉得冤有头债有主,他的仇人是卢妪而不是峨眉派,况且峨眉派这次开府还邀请他了,双方关系也算不错,他不好动手在这里杀峨眉派的人,因此便劝岳清放他们离开。 丌南公跟卢妪和峨眉派都有深仇大恨,而主要的仇人还是卢妪,毕竟他为了沙红燕连天仙也不愿去做,却被卢妪杀死,而且他在峨眉派的仇人是长眉真人,让他动手杀两个徒孙辈的小孩,他实在是不屑为之,因此也主张放人。 唯独沙神童子说:“师父万万不可做妇人之仁,那位俞道友也还罢了,这李英琼和周轻云可是当初长眉老儿预言的三英二云之列,若是纵虎归山,日后我们五台派和七星仙门的弟子,必定要深受其害,不如在这里杀了干净,将来您老人家飞升,也走得安心一些!” 037 磷阴·舍利子 听了沙神童子的话,岳清刚看了他一眼,修道者越到后来越是反璞归真,很多事情不需要掐算,不需要琢磨,往往遇到了,立刻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如今峨眉派已然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最起码在自己飞升之前,是再也没有办法与五台派为敌的了,未来峨眉派将要分为南北两宗,若是只剩下一宗,则五台派气数至多五百年,过了时候便要分崩离析,若是两宗并存,五台派气运便可绵延千年以上,因此从利益上,是利大于弊。 其次岳清和丌南公这些都是前辈,比李英琼大了几百岁甚至上前岁,如今赶尽杀绝,也不能动手,否则于他威望大有损伤,非但七星仙门中人会有微词,将来领袖玄门对抗魔教也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变故,因此从道义上讲,放她们厉害也是利大于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长远的事故,便是岳清知道自己飞升之后,五台派上下无人能制沙神童子,虽然凭借自己留下的布置,杨鲤和石生这两代还可以稍稍压制,但也制约不了太多,等他们飞升之后,或者是被沙神童子引诱走入邪道,到那时候,这魔头便要本性复发,无法无天了,而李英琼和紫郢剑恰好是他的克星,再加上上官红,这对师徒从外部制约,杨鲤和石生从内部制约,可保五百年太平,以他现在的道行,能够精确预料的也只五百年罢了,超过这个数,便开始模糊,千年之后的事情,便只能约摸算出个大概罢了。 他心中早有成算,如今询问三人,一来是表示尊重,二来也是想看看他们和李英琼这一支未来的变数,如今看来丌南公和九龙真人俱都无妨,只要路不再走错,将来必能飞升,而沙神童子对李英琼起了杀心,将来他若是本性复发,必会召感李英琼和紫郢剑到面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岳清说道:“大道修持,自行自得,只要体悟道心,旁人既襄助不得,亦无可妨碍,皆是心有挂碍,将一颗是非心,生出无边是非来,天劫也好、人祸也好,皆是自作自受,五台派将来能不能兴旺,不再峨眉,不在魔教,而在五台派自己,俞道友,你带她们走吧!” 俞峦先前听沙神童子那般说,登时把心凉了半截,只是她始终觉得岳清是有道真仙,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赶尽杀绝,等听岳清如此说,方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带他们去了,从此之后,我也该回山闭关,再不问天下事事,恐怕赶不上道友飞升了,有缘再见吧!”说完长袖一挥,带着李英琼和周轻云往洞外飞去。 沙神童子指着不停颤抖的屏风问道:“师父,她们虽然走了,里面的雷火该如何处置呢?” 岳清看着他:“你说该怎么处置才更好呢?” 沙神童子出主意:“依我说不如破了这十二道门户,将里面的雷火宣泄出来,把伽因这死人墓炸成劫灰,放是斩草除根的路数,免得等咱们走了之后,峨眉派的贱婢又来此盘踞,占山为王,等她们重拾伽因旧业,成了气候,对我们五台派可是颇有妨碍啊!” 岳清看他先要杀李英琼,后要毁幻波池,料想他未必看出来日后的事,只是依照天魔对待危险的灵感,按照本能去做罢了,便呵斥道:“杀戮是解决不了大事的,能杀人不算本事,只配称作匹夫,能活人才是大丈夫,今日给别人留一条退路,便是给自己将来留退路,只要勤修道法,广积善功,将来自能证果,否则的话,便是法力无边,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沙神童子嘿嘿笑道:“师父这话偏颇了,法力无边,天下无敌才有用呐,才能够降得住天灾人祸,才能够长生不老,万世不遗,十方世界,唯我独尊!”他这些天被岳清压制着,难免郁闷,又不爱听岳清说教。往常他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不过他如今感觉到岳清法力衰退了好多,甚至都要倒跌回散仙境界去了,因此才把这话说出来试探岳清,“就譬如我吧,若不是遭了大雄禅师的暗算,在我脖子上套了这么个圈子,咱们之间恐怕就没有这层缘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感知岳清的心境,只觉得对方依旧古井无波,深沉似海,他反倒不敢妄动,赔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师父莫要当真才好,我既然认了师父,日后自然一心在您膝前尽孝,不敢有半点忤逆……” 岳清看着他,缓缓说道:“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圈子,你将来是必定要形神俱灭的,觉悟第二个可能。况且你以为法力高强,就可以平安无事么?首先说人祸,既然你能修炼出这样高的法力,别人同样也可以,这就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也不是上天的独宠。其次是天劫,你能跟整个天地对抗么?能跟宇宙时空对抗么?” 沙神童子把脖子一挺:“怎地不能!只要我有足够的法力,天地想要亡我,我便打碎这片天地,宇宙要灭我,我便击散这片宇宙!” 岳清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额头:“你被这些东西迷住了双眼,不悟大道,不知道你与这天地,与这宇宙本是一体,打碎天地,击散虚空,你便也要跟着消亡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以为这个法是法力么?是效法么?这次回去,我给一条你师祖留下来的天蚕纱,你用你自身精血把道德经抄写三万遍!” 丌南公和九龙真人都在咀嚼岳清的话,沙神童子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嬉皮笑脸地说:“师父说的对,我回去一切照办就是了,只是这屏风里面的雷火要如何消灭,还得师父拿出一个章程来,但有用到徒儿的,只管吩咐,徒儿万死不辞!否则的话待会一旦被雷火溢出来,这依环岭可就还是要给毁掉,彻底断了李英琼的后路,咱们的后路也就要跟着一起断掉了。” 岳清听他拿话挤兑自己也不生气,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葫芦:“这里面是苗师姐所炼制的阴磷神火珠,正是伽因一门所炼霹雳子的克星,那屏风里面的雷火已经被伽因以法宝堵住,咱们只要被剩在外面的消灭掉就好,那霹雳神罡本质与霹雳子相通,亦被此珠所克,你带了去屏风里面,将雷火消灭吧!” 鬼母朱樱的阴磷神火珠跟圣姑的乾天一元霹雳子正是相互克制之物,岳清早就准备好了这一葫芦,事实上苗楚芳她们也都早已经赶到,跟许飞娘她们汇合在一起了,而且带来了大量的这种阴磷神火珠,如果圣姑不拿出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去镇压地火,他也有办法将其禁锢在依环岭周围的地界之内,至多将幻波池以及外面的依环岭烧成劫灰,亦不能肆意泛滥,造成浩劫。 此时那金刚灵石和娑婆蒲团已经将地下的豁口封堵,只剩下上面十二个小世界里残余的雷火,沙神童子飞将进去,将葫芦口打开,里面的阴磷神火珠如爆豆一般向外喷吐洒落,黑碧色的火焰肆意喷洒,与那些霹雳紫焰一碰,双方便相互抵消,噼噼啪啪,连声的激爆,纷纷炸散成一缕缕的劫灰,不过片刻功夫,便尽数消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洞室,即圣姑先前坐死关之所。 沙神童子完成任务,飞回来向岳清复命,岳清伸出手去:“拿来吧!” 沙神童子顿时一怔:“拿什么?” 岳清拍了拍他的额头:“莫要调皮,把你在那里面得到的东西交出来!” 沙神童子嘻嘻笑着,从袖里拿出两颗金光闪闪的珠子:“师父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本来想留着自己顽的,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岳清把珠子接过来,捏在手里看了看:“谁说这东西没用?用处可大着呢!”他把珠子给丌南公和九龙真人看,“你们道这是什么东西?此乃智能道友涅槃之后所余舍利,一共三颗,皆有定数,方才全被我收进九疑鼎里,之前被我分神化身带进那屏风里面,在最危急时刻收了卢妪和伽因二人的残魂,按照智能道友的遗愿,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将来此两件东西,还要有好多作为呢!” 圣姑和卢妪同时丧命,峨眉派的玄真子和荀兰因也都败亡,剩下的易周提前看出大势已去,早就纷纷离开,许飞娘带着陷空老祖、太白仙姥、天痴上人,以及桑桓、冷青虹、苗楚芳等五台派弟子都等在那里,如今大势已成,五台派成为道门领袖已成定局,群仙也有看出来的也没有看出来,不过俱都过来高声恭喜,岳清请大家一起往五台山去做客,大家架起祥云,一并往五台山来。 依环岭先被苍虚老人的罗睺血焰覆盖,将一切草木动植全部杀死,仿佛剥了一层皮一般,只剩下裸露的山岩土壤,幻波池内部经过强力激战,五行斗法,也是破烂不堪,洞府多有损毁,尤其是池底由雷火炸出来的那个深坑,直通地壳内部,此刻兀自还有许多残存的黑碧色的阴火和霹雳神罡缓缓飘荡,就在黑暗之中,焦土之上,忽然黑红色的光芒轻轻闪烁,凭空显出一个人来,正是轩辕法王,只见他俯身抓了一把焦土,轻轻揉捏,将其缓缓变成劫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038 恩仇·峨眉内讧 岳清把群仙请回五台山款待,丌南公和太白仙姥都是几百年不出门一次的,又是那么高的道行修持,登门做客,颇为难得,再加上天蚕仙娘、陷空老祖、商梧商栗等人,倒有点群仙盛会的意思,岳清让五台派弟子陪着游览全山,然后在七星殿大摆筵席,宴请群仙。 天蚕仙娘举杯道:“岳道友这次大获全功,杀了卢家老怪物,弟子安然脱难,日后五台派为群仙领袖,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实在是可喜可贺!”她性子直爽,说话也极是直白。 岳清脸色还是发白,精神颇为萎靡:“虽说如此,峨眉派高手接连陨落,到底是玄门一大劫数,再无可贺之理,不过诸位道友借此了解一桩夙缘,日后少了许多牵挂,倒也算是喜事,这一杯就敬诸位道友吧!愿诸位道友从此无牵无挂,自在飞升!” 与此同时,峨眉山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接连经过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峨眉派高手伤亡惨重,玄真子、荀兰因、李元化、朱梅相继殒命,齐漱溟和苦行头陀为魔附体,在凝翠峰下面日夜与魔抗争,时时刻刻不能分神,白谷逸又走得无影无踪,峨眉派剩下的长老一级人物就剩下餐霞大师和万里飞虹佟元奇两个,其余许元通之辈,已然转世,无论是辈分还是道行,全都不能服众,甚至就算是餐霞大师和佟元奇,很多地方也是无可奈何。 只因李英琼回山,便跟许多激进的同门,如李洪、笑和尚等人拉着大家,要歃血为誓,向天立约,跟五台派势不两立,非要报仇雪恨不可,这一说法得到了众多峨眉弟子的响应,纷纷跑到太原府前面举行誓师大会,甚至有几个直接就推举李英琼继任掌门之位。 齐灵云却不同意:“咱们修仙了道,求的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灭尽烦恼,如今厮杀不休,仇杀不止,本想灭烦恼,却反而招惹烦恼,若非如此,我们峨眉派何至于厮!” 李英琼大怒:“恩师是骨肉之亲,如今命丧人手,你不思为她报仇,反倒替仇人开脱起来,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般不孝不义,胆小如鼠之人!”她经历过幻波池一战,亲眼见证圣姑之死和卢妪最后的决绝,已经是红了眼睛,听见齐灵云提出来不想报仇,当场就翻了脸。 齐灵云道:“你说娘命丧人手,那我问你,到底是丧于谁人之手?” 仙家的事情,只要不是特意扰乱天数进行隐瞒,很多事情都几乎是公开于天下的,荀兰因死于阵法反噬,众人早已经都知道了,听齐灵云这样问,就连李英琼也有些心虚,不过立刻便找到理由:“师父虽然死于阵法反噬,到底是因沙神童子他们几个,若非他们擅闯幻波池,欲对咱们不利,师父又如何会往幻波池去?更遑论发动那样强力的禁法了!” 齐灵云又问:“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你,沙神童子是因何往幻波池去的?”见众人不答,她直接说,“是因为卢妪捉了五台派三个弟子,带到幻波池里,故意引人家五台派的人去要做过一场的!若非她在幻波池暴虐滥杀,五台派的人如何会去幻波池?丌南公如何会去幻波池?土木岛二老又如何会去幻波池!” 李英琼张了张嘴,不满道:“卢大仙婆苦心尽力地帮着咱们,难道还帮出错来了?她如今亦陨落幻波池底,连命也搭上,就换来你这么几句诛心之语!齐灵云,你真的是忘恩负义!”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几乎落下泪来。 那笑和尚也说:“李师妹说的不错!即便不论妙一夫人,还有大师伯呢!还有李师叔呢!” 齐灵云道:“大师伯跟许飞娘斗法,死于九宫塔反震之威,亦怨不得旁人,至于李师伯,仇人是沙神童子,此事五台教主也是认可的,咱们将来只找沙神童子报仇便罢,犯不上把整个五台派都带上……” “混账!”那吴元智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当年我便是死于那姓岳的妖道之下,还有许师弟,还有……” “还有我师父!”万珍站出来,红着眼睛,大声喊出来,“我师父也是死在妖道之手,我此生定要热饮其血,生啖其肉!”她本来气性就大,这次遭了那么大的污辱,还跟易鼎生出了孩子,简直羞愤欲死,恨毒了五台派和魔教,这两家在她的心里原本就是一路货色,等岳清收了沙神童子更是坐实了这点,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五台派跟我们仇深似海,不能不报!” 齐灵云冷着脸说:“五台派跟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们只说他杀咱们的,为何不说咱们杀他们的?” “邪魔外道,杀之乃是天理!”吴元智大声说,“就该把五台派上上下下杀个鸡犬不留!” 李洪也说:“不错!此仇不报,不为人子!”许多人都跟着齐声呼应,李洪更是跟李英琼说,“师姐是众所共知的峨眉派未来掌教,又是长眉祖师钦点,现如今父亲为魔所扰,坐困崖底,还请师姐勿辞劳苦,执掌门派,带着我们为娘亲报仇雪恨!” 笑和尚、易鼎、易震等,纷纷开口相劝,请李英琼做峨眉派掌门。 李英琼是齐漱溟的接班人,峨眉派未来的掌门已经是众所周知,板上钉钉的事了,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包括李英琼自己,也已经认定此事,因觉得此时峨眉派群龙无首,又是危急存亡之秋,便要当仁不让地同意,方要开口,又被人打算。 “且慢!”这次说话的是秦紫玲,她见诸葛警我、岳雯、纪登等俱都保持沉默,齐灵云孤掌难鸣,终于把心一横,开口打断,“李师妹数世苦修,无论道行、法力、人品、资质,俱都让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若是在往常时候,由李师妹执掌门派,峨眉派必然能够索性披靡,群邪辟易!只是峨眉派如今元气大伤,百废待兴,李师妹这身杀伐之气不太适合……” “你是什么意思?”笑和尚站出来说,“李师妹是长眉师祖预言的峨眉派未来掌门,你这般说法可是在质疑长眉师祖?” 吴元智冷笑:“不知道天高地厚!” 以秦紫玲的性子,这时候本不该出这个头的,只是峨眉派将来对五台派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他母亲的生死,而且通过这些年跟司徒平等人的接触,她也发现五台派跟原来听到的大不相同,并非旁门左道一类,因此反对跟五台派交恶:“我并非质疑长眉祖师的话,只是……”她也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在唱这些同门全都是明白人,恐怕转眼就能看出她的私心,而她虽然被称作是峨眉派四大女弟子之一,到底跟三英二云、峨眉七矮一类的嫡系没法比。 “我也不赞成李师妹现在就接任掌门之位。”这回说话的是岳雯,他这一开口让大家都惊诧不已,只因他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温文尔雅,性情均淑,与同门相处,一直都是谦让有佳,不是个会跟人矛盾的,“峨眉派已经伤了根基,元气不复,已经不复数年前的光景,现在正该韬光养晦,积攒实力,而不是去跟人家拼命报仇,更何况五台派与咱们虽然有仇,但也有恩,这次若非岳真人出手制服沙神童子,峨眉派恐怕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岳雯向来不发表意见,也正因为这样,一旦说话,便极有分量,况且他随白谷逸修行已有几百年,说是小辈,实则比许多老一辈的高手都要强上许多,在这一辈同门之中,道行、法力也都是顶尖的,他这一开口,立刻镇住了不少人。 唯有易震不管不顾,跳脚喝骂:“当初那姓岳的来,在九宫崖上就你去捧他的臭脚!也不知道得了他什么好处,现在竟然这般向着他说话!嘿,你们既然都姓岳,五百年前是一家,相比这次也是认了亲连了宗的,你既然说五台派这般好,干脆离了峨眉,去入了五台派岂不是更好?” “岳师兄说的没错!”林寒也站出来说,“即要报仇,恩也不能不报!况且冤有头债有主,这次峨眉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五台派到底杀过谁来?且指出来,咱们再研究如何报仇不晚,而人家对咱们的恩德,却是明摆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万珍一声尖叫,迈步闪过去,挥手往林寒脸上抽去,被林寒错步躲开,她还不依不饶,伸手抽出师妹云紫绡的佩剑,指向林寒,“你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东西!我知道你跟五台派姓裘的小贼眉来眼去,恨不能叛了峨眉,立刻投了五台山去,如今出处维护那妖道,还说什么报恩,我呸!他即便不收那沙神童子,忍大师就不能么?况且沙神童子害死了李师伯,那妖道偏偏将那魔头收入门下,故意当着群仙的面羞辱咱们,又哪里是什么好心了!”她仗着入门早,资格老,在身前横剑怒喝,“今日李师妹就接掌峨眉派掌门之位,哪个敢不服,先问问我这口宝剑答不答应!” 039 峨眉·南北两宗 峨眉山上剑拔弩张,人们分成两派,一派拥护李英琼,要继承峨眉先辈们的优良传统,继续走“正邪不能两立”的老路,横扫一切妖魔鬼怪,更是要跟夙敌五台派斗争到底,绝不向那些旁门左道低头,哪怕拼掉性命,毁了道行,也绝对不能弱了峨眉派玄门正宗的名头! 另一派拥护齐灵云,主张韬光养晦,罢战休息,自参大道,少管不相干的的闲杂琐事,对于五台派的态度,也要缓和得多,尤其是提出来,要把五台派跟邪魔两教提出来看,并且恩仇都要一起算,不能只见仇不见恩,岳雯还提出来,还要把沙神童子单拿出来:“将来大家有了能耐,要给李师叔报仇,那也并无不可,只是犯不上跟五台派,乃至七星仙门同时为敌,更不用成天喊打喊杀的,只等将来超过了那沙神童子再说吧!” 双方争执不下,万珍指责齐灵云觊觎掌门之位,违背祖师遗愿;林寒指责李英琼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已然是非不分,要把峨眉派带领到万劫不复之地;笑和尚骂林寒吃里扒外,勾通敌人,背师叛教;秦紫玲说笑和尚贪嗔痴慢,五毒俱全,毫无佛家弟子的慈悲智慧;易震就说秦紫玲以狐妖出身,不配在这里指手画脚;严人英又站出来,说易震性情低劣,屡犯教规,不配做峨眉弟子;李洪骂严人英见利忘义,背弃师门;秦寒萼帮着姐姐说李洪在外面向来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这次又跑回家里头来摆峨眉少主的谱…… 双方由最开始的指责,逐渐演变为人身攻击,乃至于那心性差的更是破口大骂,到最后纷纷拔出飞剑,亮出法宝,就要在太元仙府门前做过一场,许元通、吴元智等几个转世的长辈也站在李英琼一边,跳着脚说对面目无尊长,天性凉薄等语。 齐灵云忽然开口问向餐霞大师:“今日之事,师叔如何看法?” 广场之上瞬间安静下来,因峨眉派二代弟子中,除了三仙二老,就属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法力最高,说话的分量也相对其他同门较重,吴元智和许元通几个别说已经转过一世,就是原来之时也是弹压不住这些小辈的。 餐霞大师却是久久不言,她是佛道双修,中途拜了优昙大师为师,虽然并未像屠龙师太那样脱离峨眉派,但毕竟是实实在在拜了师的,优昙大师也正经教过她佛法。事实上从开府和幻波池两场大战,峨眉派可谓是大败亏输,彻底式微,再不复当年领袖群仙时的光景,她也扪心自问,好好地如何就到了这步田地,齐灵云和岳雯、林寒几个人的话对她的触动很大,又想起来优昙大师临飞升前给她留下的那一首偈子,心中恍然之间感触颇深,顿悟不少,这回已然有了避世之念。 听见众弟子们问,她方说:“当日为了跟五台派斗剑,我已然出走峨眉,另创黄山派,又拜在优昙大师门下学习佛法,虽说还是峨眉弟子,到底这里的事情我不该多管,灵云是齐师弟之女,从小我们看着长起来的,智慧心胸,俱都不凡,琼儿亦是天资聪颖,宿慧极深,师父定下的峨眉派四代教主,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到底谁做掌教还是你们自断自酌的好,算起来,我本来再有个二三十年便要飞升,如今却要耽延一甲子之外了,也该归山清修去了!” 她说完,便唤来已经转世重生的大弟子吴文琪,朱文已经殒命于赵长素之手,除此之外还有周轻云,她看了一眼,见周轻云面露为难之色,便道:“我要回山闭关清修,准备飞升,你却是还有好些尘缘未了,又是青索剑的主人,且在这里跟随你父亲,助你同门们把峨眉派发扬光大吧!” 周轻云过来磕头,她摆了摆手,袍袖一拂,金光升起,带着吴文琪回黄山去了! 餐霞大师这一走,峨眉山上更加没有了能服重之人,双方再度争吵起来,那佟元奇心里头是偏向齐灵云一边的,更羡慕餐霞大师,恨不能跟她一样带着弟子回山清修,只因峨眉派斗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全都身心俱疲了,若是一路顺风的胜仗还好,像如今这般高手长辈接连陨落,同辈弟子更是死伤惨重,不能不让人生出厌战心里。只是佟元奇却不能像餐霞大师那样一走了之,只是在那里左右为难。 两边的人越说越僵,到最后竟然真的就要动起手来,这一边笑和尚亮出无形剑,于无形中见有形,光芒万道;那一边纪登排摆蕉叶阵,十二口剑虹相辉映,剑网千重;易氏兄弟放出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风车转起,寒芒飚射;秦家姊妹亮出百宝如意纯阳转心锁,锁链周转,阳气吞吐;李洪叫嚣,就要发出金刚巨灵掌;岳雯怒目,隐忍按伏昊天玉皇指……双方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李英琼忽然掣出紫郢剑,向上直指苍穹,紫色的剑芒向上吞吐,最长时高达十丈之外,只听她大声说道:“我,腆为长眉祖师预言的未来掌教,然而末学后进,德行差强人意,道法亦是难以胜任,不能服众,令师长蒙羞,实在是心中有愧。然而,师门大仇,决不敢忘,我李英琼向天发誓,不铲除五台派,不杀沙神童子、轩辕法王,还有西昆仑那些邪魔,我绝不成正果!我不敢继承峨眉派掌教之位,更不敢在这峨眉山上跟同门自相残杀,欲去幻波池开辟别府,于峨眉派内另创一宗,自领宗主一位,诸位师兄师姐,谁若是愿意跟我走的,愿意继承恩师遗志,扫荡群邪,报仇雪耻,中兴峨眉的,便跟我去,凭借手中仙剑,定要斩出一片晴空!”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壮志凌云,当场就得了不少人的拥护,首先笑和尚,易震,万珍,李洪三人便大声叫好,冲齐灵云冷嘲热讽几句,走过去站在李英琼一边。 笑和尚过去,便招呼跟他相好的申屠宏和阮征,还有诸葛警我,阮征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申屠宏略一犹豫,到底是兄弟义气占了上风,也低着头过去归队,唯有诸葛警我,站在那里眼观鼻臂观口口观心,岿然不动,对于笑和尚的邀请不闻不见,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易震过来,又招呼易鼎,易鼎正犹豫不决,他从小在家里不受母亲的宠爱,处处被弟弟辖制,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听他号令,这回却是想要自己拿一次主意,怎奈命中魔障到了,万珍和虞南绮纷纷走过去,反过来招呼他,易鼎想着自己已然有了妻子,虽说当时情况特殊,却也不能不负责任,况且连“孩子”都有了,都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的,只能顺从地跟着一起过去。 虞南绮又喊姐姐虞舜华,虞舜华实在不愿过去,但却不能抛弃妹妹,劝也是劝不得的,只得羡慕地看了看秦紫玲,又看了看秦寒萼,最终叹了口气,也过去归队。 紧跟着,万珍又把李文衍、郁芳衡和云紫绡三个亲师姐妹叫了过去,易震又喊甄艮和甄兑,这二人亦不应声,只当做没听见,被易震跳着脚大骂叛徒,却是一旁熊血儿心中激愤,立志报仇,自发地走了过去。 很快地,双方人马就干脆利落地分成两份,李英琼这边,除了上述这些人,还有李洪、孙南、石奇、赵燕儿,徐祥鹅、余莹姑,以及许元通、吴元智等长一辈又转世归来的,按照他们的意思,是要齐灵云把峨眉山让出来,毕竟李英琼是长眉真人钦点的教主接班人,而且齐灵云这些人又不愿意继承峨眉派一贯的战略传统,放弃仙人遗志,不配继续待在峨眉山,要走也是她们走才对。 齐灵云却不肯相让,因她觉得,峨眉派再继续走以前的老路,必要覆灭无疑,因此这次才站出来跟李英琼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甚至直接就说出来:“你们说得都不错,我就是看中了这峨眉派的掌门之位,那又怎样?我的出身、资质、道行、法力,哪一样不如你们,只管站出来,咱们较量一番,胜了我的,我自弃飞剑,下了峨眉山,从此以后,永不在踏足中土半步!” 这一番气势,倒把吴元智几个给吓住了,齐灵云的道行法力,在她们这一辈的同门之中,确实是顶尖的,便是吴元智他们上辈子完好时候,也未必是齐灵云的对手,自己这边能够跟她斗一斗的,也就阮征、李洪等有数的几个,但他们却不愿意跟齐灵云动手,李英琼更是如此,主动说道:“小妹道浅力薄,不敢跟师姐相争,只远走幻波池,另辟别府罢了!” 齐灵云也看着她说:“无论如何,你我二人也都是为了峨眉派的将来用心罢了,到底谁对谁错,等到了时候,自然便知,你去开辟别府,自领宗主,我也不敢在这里擅成峨眉派掌门,从今以后,咱们两处,各自称作南北两宗,你我各称峨眉派南北两宗的宗主便罢,等这场劫数过去,若是两宗存一,便可领掌门之位,若是两宗共存,尚可重新合并,说到底,都是祖师爷的徒子徒孙,不可手足相残。” 040 阳神·身内有身 连经开府和幻波池斗法两场大战之后,峨眉派又爆出来一个令天下修士俱都震惊不已的消息:峨眉派分裂成为南北两宗,原本众望所归的未来掌教,三英二云中最为优秀的李英琼,自领峨眉南宗宗主,率领一半多的同门,远走幻波池,开宗立教,并且继续声称,天下正邪不能两立,紫青双剑要斩尽邪魔外道! 幻波池虽然多处残破,很多宫室都毁于一旦,不过阵法根基还在,当时陷空老祖和邓八姑只是将水宫冰封,不让它发挥作用,太白仙姥在金宫,天痴上人在木宫,皆只是定住两宫元气,并未损及根本,南方火宫更是一直都在少阳神君和易周等人的把持之下,可以说是丝毫未损,唯有中央土宫,因丌南公和卢妪双方斗法,毁坏比较严重,不过亦能重建。 而易周所布下的九宫阵法,五宫与五遁重合,唯有四个隐宫被土木岛二老破去,等将来请易周来帮忙补全也就是了,有这两套阵法在这里防护,将来再布下六合旗门,内外三层相互重叠套用,即便五宫镇物多有不全,也足以保护洞府安全了。 李英琼令诸人分住五宫,她带着上官红和周轻云住在中央土宫;李宁、周淳和许元通、吴元智等长辈住在北面水宫;万珍带着易氏兄弟,虞家姊妹,李文衍、郁芳衡、云紫绡、余莹姑等女同门住在东方木宫;阮征带着李洪、孙南、石奇几个男弟子住在西方金宫;笑和尚、申屠宏和熊血儿三人住在南方火宫,先着力整修幻波池,先把阵法重新架设修不完整,再修补宫室,不过半月功夫,便把幻波池弄得有模有样,连依环岭外面也从别处移植了好些树木花草,几乎重复旧观。 与之对应的是,齐灵云在峨眉山称北宗,自领宗主,亦令诸弟子分居太元五府。齐灵云带着余英男、秦紫玲、秦寒萼居中元仙府;诸葛警我带着甄艮、甄兑等居左元仙府;纪登带着李衡、方端、杨永等原来朱梅的弟子居右元仙府;岳雯和林寒、金蝉、严人英等居最前面的太元仙府;佟元奇率领李震川、张琪、焦顼等弟子居后面的少元仙府。 齐灵云带着众同门,重新制定教规,严闭山门,不许再向外生事,而且非修成散仙,并且通过左元十三限或者是右元火宅不能出山,暗地里模仿着五台派的三仙戒整理出一百零八条戒律,要门下弟子严格遵守,若有敢违背者,轻者吊打禁闭,重者追回飞剑,废除法力,逐出师门。 却说岳清,在幻波池最后跟圣姑斗法时候,为了了解后患,将十二个化身送入圣姑的黄金屏风之中,跟圣姑、卢妪两人同归于尽。 那十二个化身,是他以自己身上的精、气、神,融和紫青兜率火合炼而成,这回一遭毁去,尽被打散,因有太清八景灯在,兜率火散去之后,重新在灯盏内聚成焰苗,不过已经恢复了原形,不再与元神相合,便跟初到手的时候。而岳清损耗的精、气、神却是没有办法重新聚拢回来的,因此元气大伤,甚至沙神童子都感觉到他境界下降,法力流失,便似落到散仙境地一般。 岳清当然没有变回散仙,事实上他算到幻波池跟自己因缘太大,若是这次不能了解,日后还要三入幻波池,否则不能飞升,因缘纠葛之下,还不知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 而且圣姑是自己的克星,过去有世中有过一场恩怨,岳清要想彻底了解此事,便是彻底遂了她的心愿,然后让她自己把自己一步一步拉下深渊,最终灭亡。 岳清当初去少林寺,劝说智能出手,智能觉得以自己道力,度不得圣姑一身戾气,便不同意,岳清临走时候留个他一段偈子,等后来智能修炼贝叶禅经,忽然大彻大悟,急忙赶去幻波池,正好赶上双方斗法,他已然了悟宇宙人生的真相,见到了自性的本相,便遂了圣姑要杀他的心愿,在幻波池内涅槃寂静,临终前依然发下宏愿,要用舍利子救圣姑一命。 紧跟着岳清以十二化身遂了圣姑第二个心愿,圣姑也知道他这以自身精气神化合紫青兜率火所成法身的厉害,若能消灭,岳清的实力就会大大折扣,等出了屏风再去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而岳清随着参悟通玄真经,道行日深,更有许多明悟,晓得这紫青兜率火虽然厉害,但实际上也是一种妨碍,阻碍自己不能修证真正的法身。 金仙的法身,是将元神寄托虚空,最后整个宇宙虚空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修炼到极高境界,便是合道圣人,为何说圣人万劫不坏,不生不灭,就是因为,整个宇宙虚空都是他的身体,其中包含无量无边的世界,生生灭灭,周转不息,他们与大道相合,视天下万物为刍狗,不偏不向,不褒不贬,随任大道,自然而然。 岳清要想直接修证金仙,也要走这条路子,只是他的元神跟紫青兜率火融合在一起,这样在斗法的时候如虎添翼,威力极大,但却无法彻底融入虚空,修证法身。 而即便他不直证金仙,先修天仙的话,要证纯阳,身内有身,那紫青兜率火乃身外之物,亦是妨碍,使得阴渣始终不能炼尽,元神不能圆满纯阳,因此是必须要化去的。 这次正好借着圣姑之手,了结一桩恩怨,亦将紫青神焰的化身碾碎打散,虽然法力上有所损耗,但境界上却能够更上一层楼。 等把丌南公等宾客们送走,他便上升到太乙宫闭关,将原本向上,三花聚顶的元神重新沉入体内,把上中下三个丹田一举打通,将整个身体化成一个整个的丹田,使得体内的先天精炁完全与元神融合,形成阳神。 道家所谓的肉身飞升,不是把整个身体都带上去,而是元神跟体内的精炁融合之后飞升,剩下来的,跟人死之后留下来的尸体不同,人死之后,只是元神带着鬼神魂魄离开,精炁全都留在身体里,随之消散,而阳神是把身体里的精华物质全部带走,可以在身体外面任意变化显现,亦可继续留在身体里,这个才是真正的“身内有身”和“身外化身”,飞升的时候,便是这个阳神之躯飞走,仍然剩下一副躯壳,名为“遗蜕”,便入金蝉脱壳一般,因此遗蜕跟遗体是大有不同的,多数自行化作灰烟。 而元神重回体内,融和全身精华的过程,便是所谓的还丹,许飞娘早就经过这一步了,岳清因着紫青兜率火,才拖延至今,只因算到要斗邓隐,面对血神子,非那八景分神的神火化身不可,才一直留了下来,直到经过这次幻波池一战,才彻底解脱。 二人这些年在五台山,带着弟子们多次施法,收服祸乱人间的妖邪,施法治理黄河水患,行云布雨,布药祛瘟,已经积下不少外功,尤其当年百万妖尸祸乱中原,便是许飞娘抗住最厉害的梼杌、谷辰等积年老尸,时候更是亲自开炉炼丹,投入水脉源头,解除疫气,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谓的善功,与佛家讲法,是福德,福报,譬如一个人修福德,最后成为一个富人,就是积攒福德的过程,然而此福有漏,在享受的同时,就慢慢消耗掉了,如果不重新修福积攒,最后用光还要变成穷光蛋。 正统的佛教徒,是比较鄙视专修福德的,认为哪怕把福报积累,修到界主轮王,仍然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也仍然有用光耗尽的一天,而且认为福多了,人还容易心生惰性,贪恋福报,譬如说六道之中,只有人类最容易成就,因天人福报太大,舍不得出轮回了。 然而也有福慧双运的说法,譬如说“修福不修慧,白象披璎珞,修慧不修福,罗汉应供薄”阿罗汉不修福,也要化不到缘,要不着饭。 道家积累善功,是为了方便修行,做神仙享福,就要有足够多的福德,否则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譬如凌浑,即便做了仙人,也是穷光蛋,而且当年还有那么一场灾难,而即便修仙不合格,善功积累够了,譬如九世善人,十世善人,死后也可能被天地招上天去,做个神仙。 岳清当年分神附体魏枫娘,约束了好些邪魔外道在青螺峪,以教规约束他们不许作恶,此是一桩大功,后来百万妖尸闹中原,斩杀妖尸,亦是一桩,其他的小的更是不必说,福德积累得比许飞娘还足,只等还丹完毕,修证纯阳,了却尘缘,所谓道上有功,人间有行,功行圆满,便可自在飞升仙界,到时候以天仙之本,愿意入天庭做官,也是易如反掌,若是不愿令天帝金册,遨游三界,与灵空仙界之中自在逍遥,亦可从心所欲。 041 儿女·枫娘剖腹 岳清在太乙宫闭关修炼,以还丹之法,将元神与浑身精炁相合,炼就阳神,不觉堪堪十月,忽然心神有感,出了定境,掐指一算,却是两个孩儿将要诞生,而且因这两个孩子是仙魔节点,关乎双方气运消长,其中又有许多变数,一时之间也难演算清楚,最让他担心的是,魏枫娘竟然在暗中扰乱关于两个孩子的气数,若非自己已经修成天仙,竟不能察觉,不知不觉间就要被她瞒过。 岳清知道这是自己尘缘未了,不可强求,便停了功法,从太乙宫出来,正赶上商祝在山上。 原来商祝也要闭关清修,准备飞升,他当初和刘泉收合沙奇书时候,在藏书的蛇王庙里面遇到两个有缘人,收做弟子,如今他将要仙去,也不曾积攒善功,以作开宗立派之基,他俩也做不得一排领袖,因是无福强做,还要遭祸,便想让他们进入五台派,合沙奇书也算是后即有人,也免却了他好些后顾之忧。 他这两个徒弟是同胞姊弟,生来便与常人不同,骨骼极大,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不过四五岁,就长到与常人一般大小,因被人视作妖怪,藏在深山之中,正好居住在藏了合沙奇书的蛇王庙中。当年他俩身体涨到三丈四五,按照后世的说法,竟有十多米高,真真是泰坦巨人一般,这些年跟着商祝修行合沙奇书,采集五行精英,淬炼肉身,去杂存精,竟把身体越炼越小,比常人还矮上不少,成了一双少年男女,眼眸开合之际,更有五色神光闪烁不休。 他俩俗家姓狄,分别叫做狄胜男、狄勿暴,俱是散仙修为,双双拜入刘泉门下,排在云翼之后。刘泉这一支旁修合沙奇书,最擅五行遁法,于各派之中独树一帜,岳清在世时候,方还不显,日后到了杨鲤、石生两代教主时,才大展手脚,与许飞娘门下“万妙七女”并称为“合沙七剑”,日后大战漠北,大破白骨山骷髅洞,连斩七大鬼王,于天山另辟宗派,亦名扬天下。 却说远在南海紫云宫,魏枫娘腹内龙凤胎将要足月,算算日子,不过半月左右,堪堪瓜熟蒂落,魏枫娘却是一日忧过一日,愁眉苦脸,夙夜哀叹。 布鲁音加感知到魏枫娘的情绪,便来宽慰:“宫主十月怀胎,将得麟儿凤女,咱们万魔神宫最近又是蒸蒸日上,兴盛至极,宫主又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魏枫娘不答,只是轻轻摇头,幽幽地说:“这世上,谁又能得知我的心呢。” 布鲁音加道:“若论天下能知宫主之心者,非我莫属。” 魏枫娘笑了:“你知我的心?那你说说,我的心里此刻在担忧什么?” 布鲁音加道:“宫主必是担心孩儿降生之后,那五台教主要来将他们带走之故。” 魏枫娘脸色变了变,不再说话,事实上她也正是为此事而担心,她知道自己跟岳清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在紫云宫里养胎的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这些年跟岳清之间的纠葛,从几百年前在天山顶上看见岳清在天池里沐浴一见倾心开始,到后来青螺峪复遇,共同打开地宫,取出九天元阳尺和天书,再到后来被附体,二人思想交融,那段日子,岳清附在她身体的那个分化元神的所思所想,所喜所怒,她全部都感同身受。 后来岳清把五台派发扬光大,七星仙门好生兴盛,而她却被峨眉派和佛门撵到了小南极来,连岳清当年一手创建的青螺魔宫都丢了,再加上过去的放荡不堪,她越发地感觉到自惭形秽,但是越是自卑,同时又越爱极了岳清而不能自拔,终于在紫云宫时,趁着岳清疏忽,算计了他,得了结果,可以说的,当时岳清对她确实是动了情欲的,便是这一点真情真欲的种子,方感孕受胎。 她开始的时候还很兴奋,然而很快就有冷静下来,岳清对于她,也就只有那刹那之间,转瞬即逝的那么一点情思欲念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岳清说过,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先前还派了弟子门人来送了好些珍药礼品,和小孩子的东西,然而这样更是让魏枫娘感到恐惧,她心里最怕的就是,等孩子降生之后,岳清突然间找上门来,把孩子抢走,到时候她可就再度一无所有了,不过是一场幻梦,最终什么都不能留下,一想到岳清毅然决然地带走孩子,剩下她一个人空手冷清的紫云宫,她就感觉浑身发冷,心寒胆战。 布鲁音加一语中的,见了她的反应,心中了然,试探地说道:“枫娘,你如果不想孩子被他带走,我倒是有个法子,非但能把孩子留在身边,连那岳清,也有几层希望让他在这里和你天长地久地永相厮守。” 魏枫娘眼前一亮:“你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岳清能够来紫云宫,跟她做永世夫妻,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那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日子,甚至她前几日还向天魔祝祷,若是能够跟岳清做成夫妻,长在一处,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布鲁音加说道:“孩子本应当七月十五中元节子夜时候降生,仙人不耐胎房血气冲突,他必定不会提前来,而是准时赶到,将孩子夺去便走,他经过幻波池一战,已经解了自身禁锢,想必已证纯阳,不过还差些火候罢了,以他的道行法力,再加上一身法宝,在这紫云宫中,我们恐怕阻拦不住,你又偏不肯回万魔神宫待产,如今他若来抢人,我们都阻拦不住他,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将孩子产下,然后藏起来……” “提前产下?” 布鲁音加点头:“不错,眼看着便是七月七,咱们便在子时使孩子提前将生,到时候藏于别处,等到七月十五岳清来时,找不到孩子,你便设法将他引到万魔神宫去……” 魏枫娘摇头:“我不会强把他留在身边的,否则他成天愁眉苦脸,我便留住了人又有何用?若是这般的话,早在他没有做五台教主的时候,我便动手了。” 布鲁音加道:“不是强留,而是把孩子放在紫云宫一个,万魔神宫一个,他要带走,也只能带一个,另一个却保下了,而他要见另一个,先前那个却要交出来。试想天下父母,若是一出生就没见过的也还罢了,像这般偎依膝下,一手带大的,他如何会不爱?如何能够割舍得下?他必是两个都舍不得,实则两个都得不到,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双宿双栖,往来紫云宫和小南极之间,这里住半年,那里住半年,至于如何教导他们,养育长大,你们夫妻两人自行商议,岂不美……” 这和尚法力向来高强,如今早已经将魔婴之中炼成魔神,跟魏枫娘一样修证魔神法身,于虚空之中开辟一小世界,里面尽是他自他化自在天上,施法抓来的天魔,俨然成就一方界主,魏枫娘若是在平常时候,道行法力也只强过他半分罢了,此时怀胎十月,精气神全都给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儿,更兼担忧岳清将孩子夺走,使自己一无所有,夙夜忧心,更是神识不宁,此时被布鲁音加切中要害,说中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心意方一动摇,便不知不觉暗暗中了魔法。 魏枫娘深觉布鲁音加说得有理,便于七月初七子夜动手,以鸾飞剑剖开肚子,将两个孩子取了出来,人的生辰八字,以从母体降生,由原来的脐带胎息,转为后天用肺呼吸,那一刻算起,因此是足月降生,还是金刀剖腹,直接取出,这八字便开始起了变化。 八字是命,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命是过去、先天所积累的结果,或是声誉帝王家,或是生于乞丐家,皆一遭注定,不能更改,而春夏秋冬,昼夜时差,母体精气变化,亦对胎儿有所影响,所以秋天生的孩子跟夏天生的孩子,或是性格,或是体质,总有些许不同。 魏枫娘肚里这双二女,一个是当年桑仙姥转世,因她在极光大火之中曾发誓愿,甘当岳清的女儿,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如今便来做他的女儿报恩,另一个是因岳清而死的谢山,这一生赶来讨债。原本该在中元节时降生,为地官赦罪之日,好解冤消罪,也是二人福报,谢山曾斩杀不少邪魔外道,学习灭魔宝箓的时候,也一起发誓扫荡群魔,而桑仙姥脾气古怪,暴力贪婪,亦是杀生不少,命理该有这一场劫难,才到七月七,便被魏枫娘飞剑自剖肚腑,降生于世! 魏枫娘自用飞剑割了脐带,王娟娟带着宫女伺候着,一面给魏枫娘上药止血,一面用灵泉仙液给孩子沐浴,洗得干干净净的,用蚕丝被包好,送到魏枫娘近前。 魏枫娘看着一双儿女,那先出生的女孩,头上长着淡绿色的胎毛,一双大眼睛里,也是绿光闪闪,尤其额头上,竖生一目,也不哭泣,只是冲着魏枫娘咯咯地笑,那后出生的男孩却是与寻常孩子相同,张开嘴巴,闭着眼睛,只是哇哇地哭个不停。 ——以下不算字数—— 很多读者已经看出来,这书要结尾了,其实也没那么快。还有小南极和铁城山两折戏呢。 大家看腻了打打杀杀,在这即将结尾的时候,给大家写点故事性更强的,你们是爱看呢,还是爱看呢,还是爱看呢? 042 相忘·于江湖 魏枫娘看着一双儿女,激动地眼泪直往外涌,双手接过孩子,抱抱这个,亲亲那个,欢喜得不行,吩咐王娟娟:“去把五台派送来的的那方镶金玉匣拿来。” 王娟娟依言找出,捧过来,魏枫娘伸手一拂,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玉页金简,上面原本是空白一片,这时候逐渐显现出几个金字:长女前生属木,当以水养,以霐为名,相濡为字;少男两世精擅雷法,以霄为名,相呴为字。 魏枫娘看着前面的还挺高兴,觉得岳霐、岳霄二字,正与孩子相合,猛然间品味到那相濡、相呴两个字,顿时惊呆在那里。 这两个词出自《庄子》,为“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然而后面就是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她顿时明白了岳清的意思,虽然她早就知道岳清毫无可能跟她长相厮守,甚至对她除了当初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情愫之外,再无其他,不过到底心里头还存着些许的幻想,这时候被岳清近乎于直言相告,顿时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浇落,心里头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溅落满地! 王娟娟急忙过来问是怎么了,魏枫娘脸色惨白,没一点血色,冲她摇头:“无事,无事。” 这时候,布鲁音加急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枫娘!你动了姓岳的给你送来的东西了?”不用魏枫娘回答,他已经看见打开的玉匣,还有散落在地上,沾染鲜血的玉页金简,顿时一顿足,“枫娘你糊涂啊!他的东西也是随便动得的?此刻他必然是已经有所察觉,用不了多久,就要赶过来了,到时候将这两个孩子夺走,你又要像过去那样一无所有了!” “谁敢夺走我的孩子!”魏枫娘忽然仿佛神经错乱一样,满脸戾气,伸手把两个孩子全部揽到身边,鸾飞剑的剑气已然从指间迸射出来,指向布鲁音加和王娟娟,“谁敢夺走我的孩子!我要你们的命!”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就算是三清圣人,如来佛祖,也休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你们休想!” 布鲁音加吓了一跳,心知现在提出来要把孩子带走,必定要触怒魏枫娘,一个不好真动手打起来,自己不忍伤她,她却要下狠手杀自己,到时候性命难保,急忙把话锋一转:“没人抢你的孩子,快把剑气收起来,莫要把孩子吓着了。” “对对对,不能把孩子吓着了。”魏枫娘连忙收了剑气,把两个孩子一手抱起一个,柔声哄道,“好孩子,娘亲在这里呢,娘亲保护你,乖啊乖……” 过了片刻,布鲁音加试探地说:“枫娘,咱们原来定下的计策还算数么?” 魏枫娘口气中又重新带了戾气:“不管是谁,敢来抢我的孩子,我必杀之!就算是他……哼,他已经跟我恩断义绝了,那又有什么好说的,他既然不管不顾,只要飞升仙界,那便让他自去享那仙福,孩子是决不能让他带走的!” 布鲁音加道:“可是……若那五台教主真个来抢,咱们恐怕不是对手啊,肯定守不住的!不如还依照前策,把两个孩子分作两……” “不许分!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魏枫娘发疯一样大叫,“你敢分我的孩子!我杀了你!”她伸手一抓,布鲁音加触不及防,被她隔空吸去,跌在床前,被她伸手抓住脖子,真真是要下死手,五指收拢,便是生铁也要成为废渣。 布鲁音加大声说:“枫娘!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魏枫娘跟他四目相对,手上终于没有继续发力,过了片刻方道:“你不许再分我的孩子!” 布鲁音加赶紧答应:“不分!不分便是!”待魏枫娘松手,他退后两步,方又问道,“只是待会那五台教主到了,又待如何?他手上两件宇宙至宝,你我皆不能敌。” 魏枫娘一听这话,又但又害怕起来:“你说的极是,若是他来了,我打不过他,孩子就要被他抢走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才能够将孩子保住?” “自然还是我先前的法子,将一个孩子带到万魔神宫,如此分处两……”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魏枫娘一声尖叫打断:“不许分我的孩子!”又是伸手凌空抓去,这次布鲁音加有了防备,扬手放出一片金光挡在面前,被魏枫娘“啵”地一声抓破,一边努力抵挡,一边大声说:“不分不分,我再也不说分了,你快停下,孩子又哭了!” 一听说孩子,魏枫娘赶忙停了下来,原本刚刚收住哭声的岳霄果真又哭了起来,她赶忙收拢浑身煞气,抱起孩子,柔声哄他,只是岳霄却哭个不停,弄得她手忙脚乱,王娟娟小心翼翼地过来说:“宫主,小宫主可能是饿了。” “哦,对对对,他一定是饿了,我的乖儿,都是娘亲不好,害得你挨饿。”魏枫娘真真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在两个孩子身上,别的女仙,即便产子,也大多是一落地便喂黄精茯苓,各种灵药熬出来的浆液,从没有哪个女仙真个像凡间女子那样养胎的,唯这魏枫娘,十个月的时间里,真个与凡间妇女一样,虽然仍是不食人间烟火荤腥,但也开始大量地吃些仙芝人参、海藻灵草等药,只说是药三分毒,孩子直接吃了恐怕经受不住,不如她吃了,变成奶再喂给孩子,更是每日静养,以道家养炼元婴之法,将身体里的精炁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两个孩子,如此孩子降生,她更是直接解开衣裳,给孩子哺乳,看着小岳霄小小的嘴巴蠕动着,大口地吮吸着自己的乳汁,她忽然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不管什么冤孽,这也都解了吧!都解了吧!” 布鲁音加急躁不已,他知道等岳清一到,自己的计策就不成了,然而面上不露声色:“这孩子长得真好,不枉了你这么长时间为他们吃得苦了。” 魏枫娘听他夸自己的孩子,心里头也甚是欢喜,这时候岳霄已经喂饱了奶,她便把他交给王娟娟,然后又把岳霐抱起来,继续哺乳。 布鲁音加嘴上不停地夸两个孩子长得好,也凑过去看,不知不觉间,伸手往王娟娟身上一按,表面上二人什么变化都没有,不过魏枫娘毕竟是魔教教主,感应非比寻常,立刻心中一跳,便察觉不好,喝道:“你干什么!”伸手一抓,布鲁音加已经化成一道金光飞向门口,王娟娟昏然倒地,孩子已经到了布鲁音加的手上。 魏枫娘一声厉啸,仿佛失了幼崽的母虎,布鲁音加已经飞到了门口,那里忽然平地涌起一片彩光,拦住去路,鸾飞剑随后杀到,布鲁音加知道她这双飞剑的厉害,急忙打出自己的戮仙铙,只听得一阵刺耳酸牙的急响,前边那个直接撞向拦路的彩光,直接将其炸散,后边的那个对上鸾飞剑,炸起大片光雨,更有三点如豆般的金焰在剑光之中飞来,其中两点打在戮仙铙上,再被鸾飞剑合璧一绞,这件令天下剑仙闻之变色的魔道至宝立刻便炸成一大团金花。 布鲁音加反手一掌,手腕上的秘魔神珠自动飞出,将那点金焰全在里面,亦双双炸碎,布鲁音加夺命疾飞,魏枫娘所化彩光紧随其后,两道虹光一前一后,飞出紫云宫,顷刻间过了神砂甬道,飞出海面,继续向南,魏枫娘使出十魔灭世魔音,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若哭若笑:“你把孩子换给我!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好人儿,你莫要跟我闹了,快快还我孩儿……” 布鲁音加双耳流血,心惊肉跳,以他的道行本不至如此,怎奈他心属魏枫娘,魏枫娘就是他的心魔,此时魔功一发,他便抵挡不住,好在魔功深厚,比起魏枫娘来也不过只差毫厘罢了,而魏枫娘十月怀胎,把一身精血都给了两个孩子,法力大损,这才支撑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穿越万里洪波,直奔小南极飞去。 眼看就要出了南海范围,忽然前头漆黑的云层里面落下一道惊雷,瞬息间撕裂天地,照彻宇内,只听得一声奔雷般的怒喝:“布鲁音加,还我儿子!”随后方圆数百里内的海面上突然之间风起云涌,青白红黑黄,大大小小的星光瞬间将天海照亮,黄色微尘如芒,白色银光如斗,蓝色光辉吞吐,青色往来纵横,红色击落如雨,一起自海里飞出,向上席卷长空! 布鲁音加知道是岳清到了,只觉得这一下出手,比过去所经所受更有不同,过去虽然觉得岳清很强,但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很强的压迫感,而这次,确实明显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档次,让自己只能向上仰望,那种超脱了自己这个世界,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绝望。 043 造化·金丹困魔 修行者从炼气开始,经散仙、地仙,最终修成天仙,已然是产生了质的飞跃,在人间来讲,散仙只是散数,仙中的编外人士,还算不得仙,地仙才能算是仙,然而对于真正的仙道来说,地仙只能在地上称仙,所谓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算不得真正的仙,唯有超脱了人的视听时空,打破禁锢,感悟到更为广大,更加细微的宇宙,才算是真正的仙,也就是说,天仙,只不过是仙道的起步罢了。 然而在一个真正的仙来说,无论天人神鬼,全都是挣扎于红尘之中,凡夫流转的凡夫,便似人类看一个鱼缸里的金鱼一样。 布鲁音加过去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天仙,甚至还动手斗过几个,譬如易周、丌南公等几个,他也都会过,虽然对自己有压迫的气势,但都不如今天岳清来的这般强烈。 殊不知,易周和丌南公皆心在人间,说是不想飞升,实则执念不除,也是不能飞升,不能飞升的天仙,虽然比地仙强些倒也有限,而岳清并非是心系人间,不能飞升,而是不执着于飞升,什么时候机缘到了,便自然羽化而去,境界上更高一层,而且他早已经把元神寄托虚空,虽然未能直接修成金仙,但是已经具有金仙的一些特性,过去做地仙时候还不显,如今证得纯阳,这气势便发作起来,人还未见,强大的气势便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过来,使得布鲁音加一阵心惊肉跳。 岳清一声长啸,天地之中,四大五行跟着一起震动,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大海风起云涌,恶浪滔天,如山岳般的海浪向上抛弃,被无形的气势压迫,立刻磨成粉碎,化作浓浓的水雾,他那混元星砂自海下卷起,五彩星光在天海雾气之中闪烁不停,交相辉映,布成两片五色星云,合成天罗地网,将布鲁音加扣在当中,并且迅速缩小。 布鲁音加心中大急,转头向魏枫娘大声喊道:“你还追我,五台教主来抢你的孩子了!” 魏枫娘一个机灵,发出凄厉的长嚎,仿佛厉枭夜啼:“谁敢抢我的孩儿,我要他的命!” 这万魔宫主伸手向天,扬手一抓,凭空生出一只巨大的魔爪,正是魔教中最厉害的撕天裂地魔神爪,那魔爪比周围涌起的浪山还要巨大,纯由血焰组成,五指尖锐,骨节处还有弯曲的尖刺,真好似要把天地都给撕开,向上一抓,遇上从天而降的混元星砂,魔爪抓进沙里,那星砂收了刺激,无量星芒纷纷向这里聚集,不过转瞬之间,那魔爪便在沙中消耗殆尽。 岳清大声说道:“魏宫主,我并非要抢你的孩子,是来阻止这魔僧把孩子带走的。”他一边解释,一边继续缩小星砂内的空间,并且放出鸣鸿刀去飞斩布鲁音加。 “你说谎!”魏枫娘脚踏洪波,仰天咆哮,“我早知道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你瞧我不起,从来不曾稍假辞色,如今孩子生下来,你又要抢走,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一边愤怒地哭喊,一边祭起鸾飞剑,这件乃是以古仙人炼剑之法,合万魔神宫十部魔众之力炼成,威力非凡,放出去乃是一青一红两道百余丈长的剑芒,隐隐有青鸾、红凤飞舞之影,那青剑先迎上鸣鸿刀,叮地一声暴起一片青色光雨,剑光便弱了下来,红剑通灵,见同伴不敌,立刻也过来帮忙,双剑交错,形影不离,两道青红剑芒裹着一条金色剑虹绞在一起,杀个难解难分。 布鲁音加看出便宜:“枫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万不可让他把孩子抢走!”说完双手十指向前,每个指尖都射出一股金光,乃是他修炼的他化自在天魔神罡,每一股金光之中都影影绰绰,仿佛里面有无穷世界,更有许多天魔影响在里面飞舞呼号,十股金光从海面上暴涨直升,深深地插入云层之中,转眼间,无数道金光从云层里面透射出来,便是旭日出云,光芒万丈,照射得天海之间亮如白昼! 他那十股神罡在云层之中结成一片,化作天堂世界,俱是七宝装成,妙树成林,金砖铺地,宝珠悬空,大放光明,比之那传说中的极乐世界,竟似丝毫不差,所放光明,远照数千里,将波浪全都照成了一座座涌动起浮的金山,不少通了灵性的水怪海妖,俱到佛菩萨降世显灵,或是跳出水面,或是隐在水里,向此世界叩拜不停。 布鲁音加这一手他化自在大千世界之法,已然炼得炉火纯青,虽然并不能真个动念之间,衍化大千世界,但所形成的魔界时空,仙人一旦陷入进去,便再难逃出,只能任由摆布。 岳清的身影,出现在魔界之中,他穿了一身黑色道袍,上面繁星闪烁,斗转星移,俱与此世界想同,他站在一条金砖大道上,看见有天女端着酒杯过来献酒,他便随手接过来喝了。 布鲁音加跟魏枫娘说:“他已经陷入我的魔界之中了,只是估计困不了太长时间,你快把那万魔变相图拿出来,将他收去,否则他待会突破出来,咱们可就要糟糕了!” 话音方落,岳清便在空中朗声说:“你真以为这魔界能够困得住我么?” 布鲁音加向上望时,只见岳清在魔界之中行走,那些七宝妙树,璎珞梵网,竟然丝毫没有阻碍,他就像影子一样在里面穿行,若说是虚的,偏偏又能跟里面的人物接触,或是吃树上的果子,布鲁音加这一惊非同小可:“你你你……你竟然能够任意初入我这他化自在大千世界!” 岳清大笑:“你不悟大道,怎知世界本相?我已经超脱了这一世界的时空羁绊,你这些把戏只好去懵别人!” 布鲁音加道:“枫娘,快放万魔变相图!” 他刚说完,魏枫娘早就一声尖叫,随手抛出一团血胎一样的东西,到空中爆成大片血雾,瞬时间便将那魔界染成红色。 岳清道:“枫娘,你真的要杀了我么?” 魏枫娘神色一怔,随即痛声道:“我不杀你,就要杀我!” “我何时要杀你了?” “你要把我的孩子抢走,这跟杀了我又有什么两样!”魏枫娘失控一样地嘶吼,“你由始至终,都没有一点真心对我,如今我生了孩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和他们相依为命,你又要来干涉,我必不会让你如愿的!绝不!” 岳清叹息道:“不抢他们,是来阻止这个魔僧……”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骗我!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一句承诺!现在又来骗我!”魏枫娘发狂一样,她右手抱着女儿岳霐,左手掐诀,向空中连点,那万魔变相图开始发作,整个夜空开始由黑转红,仿佛地狱血海开些,滚滚红浪血雾自时空裂缝之中喷涌出来,在头顶上迅速渲染扩大,下方的海水也被勾动吸引,一座座百十丈高的浪山此起彼伏,接连涌起,欢悦向上。 布鲁音加取出转经轮,开始摇动:“枫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手摇动,嗡嗡响起,他口中亦开始念诵他化自在天魔心咒,空间立刻开始随之扭曲变形,不管是血气滚滚的天幕,还是浪山叠起的海面,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打手,不停地揉圆捏扁,直接压迫蹂躏生灵的魂魄元神。 岳清听得魔咒一起,立刻大声说道:“枫娘,你既然无情,那便休怪我无义了!是你先要杀我的,我再杀你,那便顺理成章,三清在上,弟子要开杀戒了!” 他一说完,便即消失不见,魏枫娘和布鲁音加正自疑惑,便有八个岳清同时出现在他们周围,双手各自掐诀,一声大喝,同时射出七道紫青光焰,再度使出那玄都造化仙阵,八个化身分按八卦方位,射出紫青兜率火,再将当日从幻波池收来的天河真水放出去,使得水火既济,威力倍增,刹那间便皆成一座巨大的仙炉,当日在幻波池时候,岳清只有火,没有水,结出来的是个火炉,如今水火相合,水中有真气,气中得真阴,火中有真液,液中得真阳,便是铅汞,借那五行神砂为刀圭黄婆,使得双方聚在一起,便真个开始造化化生,将二人包裹在里面,开始结丹。 布鲁音加脸色大变:“不好!” 魏枫娘亦看出厉害,脸上戾气转浓,伸手一招,天上那片血云便飞落而下,席卷过来,同时取出心灯散花檠,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甩手向外撒出上百点金焰灯火。 方才她用来打布鲁音加,只发出三朵,就打得布鲁音加仓皇而逃,这次一口气发出上百朵,激射出去,那仙阵所结的金丹未成,方有黄芽、丹砂,吃这些灯花落在里面,嗤啦啦,燃起大片青烟,紧跟着发起密如爆豆般的连炸。 044 宝鼎·玄阴邪神 岳清这玄都造化大法颇为神奇,暗合天地造化之道,若是被金丹结成,便将内外隔绝,重新在丹里孕化出一个时空来,外面看来只是一个丹丸,里头却是有无穷世界,除非用通玄真经上所载的对治方法解除,或是炼丹人殒命,抑或是里头的人修成天仙,能够突破这层禁锢,否则是永远也出不来的! 岳清已然修证纯阳,境界法力都跟先前不同,更可借助水火两般至宝之位,所放出来的这阵法也与当初在幻波池时候有了质的飞越,不过转瞬之间,真阴、真阳便在混元星砂之中汇合,开始生法黄芽丹砂,再过片刻便要凝成一颗金丹,魏枫娘便在这时候,不惜损耗精血元气,催动那心灯散花檠,一口气发出上百朵灯花,连珠炮一般,全部轰击在一个地方。 其时金丹未成,刚具雏形的丹砂承受不得这佛门至宝,只听得一连串爆豆般地急响,立刻将丹砂灼烧成烟,破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魏枫娘向布鲁音加喊道:“你快走!赶快带霄儿去万魔神宫,将十万魔界大阵开动起来,我缠住他!” 布鲁音加听了这话,不禁喜出望外,不及再说别的,立刻纵身化成一道金光,自洞口之中飞出,直射正南,岳清与八个化身之外,又有一个化身在空中出现,因布鲁音加怀里抱着岳霄,他投鼠忌器,像燧人钻、五星轮这样大威力的宝物便不能用,昊天镜是日后对付铁城山老魔的撒手锏,这时候若是拿出来用,正中老魔下怀,使其有了防备,日后便要成灾,而布鲁音加本身法力也是出奇的高,等闲法宝皆不济事,岳清只得将玄阴聚兽幡抖开,刷落千条五彩煞气。 绿袍老祖、妖尸谷辰、冥圣徐完、白骨神君、雪山老魅……昔日横行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邪纷纷出现,各自显出十余丈高的天地法相,下半身拖着长长的玄阴煞气,贴着海面向前疾飞,好似万龙出海,排布左右,电射一般急追过来。 布鲁音加全身化成一道三丈多长的金色流星,贴着画面电闪光射,向南疾飞,怎奈绿袍老祖几个都是元神所成,没有了肉身的拖累,飞行速度无与伦比,他就是再快也要被追上,他晃身躲过绿袍老祖的一记绿色光手,再翻身避开徐完的一只鬼爪,忽然身体爆散成数十点脸盆大小的金色光团,恰似节日里的礼炮,四面炸开。 那些玄阴邪神纷纷咆哮,各使大手乱抓,刹那之间竟将所有金光一个不漏的全部擒住,除了一个真正的,其余尽是布鲁音加手下天魔,这些天魔,俱是他化自在天上的天人,若是对付普通剑仙,乃至于人间的各种鬼神也还罢了,绿袍老祖他们生前都是坐镇一方的教祖级别的老妖,一般的神仙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天魔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改善伙食的野味罢了,片刻之际,俱被邪神擒住,吸入口中,吞食一空。 唯有一个是布鲁音加的真身,一声大喝,将擒住他的白骨神君打散,然后继续向南急逃,转眼之间便飞出上千里远,忽见前面云端漂浮着一面神幡,幡上蒸腾五色光煞,向上结成数亩大小的一片彩云,云团之上,端坐一尊邪神,正是妖尸谷辰,冲他狞笑一声,双手掐诀,向前一推,展开玄阴神幕,立刻便有遮天浓煞,潮水一般,滚滚涌来。 布鲁音加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是陷入了玄阴炼魄大阵之中!若是平日,对这阵法他也还不怕,只是今天岳清追得紧急,他不能尽快将阵破去,便要糟糕,他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向前虚抓,指尖上喷射出五股金光,又是他化自在天魔神罡,金光迅速延伸百余丈,向前刺入玄阴神幕之中,被他五指并拢,那五道神罡便也向内合拢炸成满眼金光,将玄阴神幕一举破去! 谷辰一声怪啸,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使得被炸碎的黑烟煞气重新聚拢,他这玄阴神幕就是这点比较好,不遇上真正的克星,绝不会被彻底毁灭,即使被打散了,也能很快复原,谷辰一边催动玄阴神幕恢复,一边发出玄阴剑气,跟布鲁音加斗法,与此同时周围一起风起云涌,绿袍老祖、雪山老魅等邪神纷纷现身,各自发出化尸神光、冰冻极光之类的手段。 布鲁音加大惊,顾不得再跟谷辰斗法,慌忙摇起转经轮,口念天魔心咒,天地乾坤再度扭曲变形,诸般邪神亦随着时空被抻长压扁,所施放出来的法术,俱被布鲁音加切割时空,调转十方,将南做北,将上做前,绿袍老祖的十股百毒化尸神光明明是射向布鲁音加的,眼看就要射中目标,却忽然消失,继而在白骨神君面前出现,猝不及防,将他打散,诸如此类,这魔僧搅动乾坤,借力打力,使得邪神们自相残杀,虽然立刻便能重新化生,但也大是损耗元气。 若是平常时候,布鲁音加凭借这高超法术,用些时候,自然能够破阵而出,然而如今事急,却是办不到,而且那些邪神都不是简单人物,除了开始时候被打散几次,到后来皆有了小心,能够将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攻击抵住,而且不再用神光、剑气一类的法术,转而都放出滚滚罡煞,跟谷辰那玄阴神幕相类,不管你如何转变时空,最终还是笼罩在这大一片范围之内。 就在布鲁音加坐困愁城之时,忽然正南方的煞气忽然转成血红,绿袍老祖的煞气是绿色的,谷辰的煞气是黑色的,雪山老魅的煞气是乳白色的,冥圣徐完的煞气是灰白色的,这时候忽然全部变红,如染鲜血,紧跟着两只可抓山岳的魔爪从外面飞来,分别抓住谷辰和徐完,向两边一分,他们下面的两面神幡也各自向两旁移开,只听得魏枫娘啸声传来:“你还不快走!” 布鲁音加深吸一口气,再度合身化成金光,飞出玄阴炼魄大阵,一边快速逃走,一边回头看见岳清跟魏枫娘斗法,那魏枫娘已经把万魔变相图全部展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持着心灯,冲岳清大声嘶吼:“我不允许你抢走我的孩子!你这个魔头!我今天就是死,也决不让你得逞!” 岳清怒喝一声:“你要死,我就成全你!”话音方落,忽然天地之间为之一暗,只看见满眼的金仙、金星,布鲁音加暗道一声不好,不敢再分心,咬破舌尖,连喷鲜血,掰命狂奔,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而岳清放出九疑鼎,这宝贝由天仙使来,立刻变成吞天之势,霎时间整个海域一片黑暗,所有的光芒全被吸入鼎中,魏枫娘的鸾飞剑最先被收入其中,她那万魔图却是变化多端,群魔变相,金星金线飞过去,却是吸收不得,唯有那心灯却是被无数点金星隔空吸住。 魏枫娘只觉得这宝贝让距离拉扯,就要脱手飞去,急忙奋力抢夺,哪知岳清夺灯是假,另有后手,她左手用力,南面疏忽了右手,怀里的岳霐竟也被吸住,陡然向外飞去,魏枫娘方要用力挣住,忽然想到仙家力道何等之大,这样争强,女儿身子柔嫩,如何能够禁受得住?只一犹豫,襁褓便从怀里飞走,直投入那无尽黑暗当中。 “我的孩子!”魏枫娘仿佛失了幼崽的母虎一声,发出一声啼血长嚎,急忙也化成一道金光,紧追着女儿飞去,被无量金星金线裹住,强拉向前,她兀自不管不顾,拼命追赶,想要将女儿抱在怀里,只是终究差了一步,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全部投入那九疑鼎当中去了! 岳清手托宝鼎,将盖子盖了,又在鼎上贴了一道灵符,因此宝威力极大,无论什么东西被收进去,一时三刻,也都能给分解还原成混元之气,滋养内在的那颗混沌元胎,不用灵符镇住,魏枫娘肉身不保,还可靠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支持,女儿岳霐却是禁受不住的。 他将九疑鼎收起了,向南方布鲁音加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放出红欲袋收了无人控制的万魔变相图,又召回八十一面玄阴聚兽幡,然后身上清光一闪,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乌云遮月,黑浪滚滚。 岳清回到五台山,许飞娘和刘泉等全都在七星宫候着,见他回来,纷纷过来询问:“怎么样了?孩子可曾接回来了?” 岳清一边往摇光殿这边走一边说道:“只把女儿带回来了,儿子还是被那魔僧带走了。” 这里已经由陆蓉波亲自布置好了,岳清将魏枫娘从鼎中取出来,只见无量金星金仙如喷泉一般自鼎口吐出,魏枫娘便自里面飞出,轻轻落在榻上,陆蓉波带着廉红药几个,把魏枫娘在榻上放正,脱去鞋子,用被子盖好。 岳清把同时收来的心灯取出来,摆放在魏枫娘的床头,最后才把女儿抱出来。 045 岳霐·五谷汤 对于岳清的这双儿女,整个五台派上上下下全都十分好奇,这时候纷纷聚过来看,那孩子经过魏枫娘十月怀胎,将一身精血耗费了大半,用来孕养他们,长得自然是极好的,并不似凡间孩子那样皱巴巴红通通的,生下来便白嫩可爱,自羊水中出来,肌肤见风便如凝脂,光滑如玉,双目也能视物,尤其有神,也不啼哭,圆溜溜的好奇打量周围的情况,看见岳清,更是张开一双藕节般的双臂,咿咿呀呀地索求父爱。 这个孩子,原本在岳清心里,不过是桑仙姥因一句誓言,转世而来,当初跟魏枫娘交感之时,也不过真情稍动,便即消逝。并且他心里仍然是她前世桑仙姥那般满头绿发,双手如爪,佝偻着身子,跟猴子一般,尤其三只眼凶狠暴戾,浑身上下流露出随时要冲过来将生物虐杀撕碎的气势,因此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想即是有缘,便将她收在五台门下,做个三代弟子罢了,只以道法将她引入正路,不再走入左道一类,将来得个正果,便算成全了这段缘分。 然而今日一见,到底父女连心,天生感应,轻易不曾一动的道心竟然开始柔软起来,他伸手握着女儿的小手,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孩便咯咯地笑,小手小脚一起挥动,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 许飞娘叹道:“那老桑当年我也曾和她打过交道,脾气又臭又硬,真不讨人喜,天痴上人求她相助,甲木乙木,本是两相得益之势,她却暗地里耍手段,要强夺铜椰岛,来个鸠占鹊巢,而且性情暴戾,当初才出生不久,便开始手撕山鸡,生喝鹿血,除了他舅舅桑超群之外再无人能近。” 桑超群便是桑桓,他已经转了三世,三世前便是桑仙姥的舅舅,名叫桑超群,桑仙姥出生时候耗尽了母亲精血,又有天劫,又有专修戊土法术的陈嫣迫害,多亏桑超群以性命守护,方才让她成了气候。 桑桓如今也是散仙修为,早已经知晓了前三世的因果,和冷青虹一起踮着脚望孩子身上望。 岳清把孩子递给他:“你跟她缘分最重,甚至还要超过我,且抱一抱吧。” 桑桓小心地把婴儿接过来,那孩子一看见桑桓,自然而然就有一种亲近神彩,连额头上那只竖目也睁开了,只是年纪太小,灵目还没有什么威力,不过也有碧莹莹的光彩射出来,她用两只小手抱住桑桓的脖子,不再像先前那般傻笑,只是满脸的依恋。 桑桓三世前,也是这般抱着刚出生的桑仙姥,那时候桑仙姥浑身戾气,除了自己,几乎是逮谁都要攻击谁,甚至还要数次要杀死自己的父母,也是桑仙姥上一世的爷爷奶奶,没事的时候便去后山撕扯野鸡,蹂躏禽兽,又是自己稍稍违了她的遗愿,也要受罚。 昔日情景历历在目,如今这个小儿却这般乖巧可爱,桑桓感叹一声:“真仿佛做梦一般!” 岳清问他:“是三世前在做梦?还是三十后的今天在做梦?” 桑桓愣了愣,下意识地答道:“都像是在做梦,又都不像是在做梦。” 岳清点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孺子可教!”他向灵奇道,“你这徒儿性情比你好,不似你那般倔强刚直,这三世虽然受了那么多苦楚,但如今苦尽甜来,以德报怨,攒下好些福德,悟性又好,将来的成就还要在你之上呢!” 灵奇笑道:“我这三个徒弟,将来成就俱在我之上,元儿自不必说,将来必是天仙大道,一片坦途的,桓儿若能勘破情执,澄儿若能勘破仇恨,将来飞升紫府,俱都不在话下,唯有我,恐怕还要跟着老鳌长住北极呢。” 岳清点头道:“你能有这份气度,已然是比过去进步了,只依本门三仙戒律,勤勉律己,逐渐约束劣性,将来成就亦是不在话下。” 桑桓抱着小婴儿说:“师祖,小姑姑才出生不久,过一段时间就要进食,这时候想是饿了的,我们已经提前准备了五谷汤,可取来给她吃了?” 岳清道:“还是你们有心,五谷汤最好,不必用什么黄精之类的药材,既在人间出生,便要沾沾地气,一出生便不食烟火,将来难免滋生高人一等的傲慢心障。只是这孩子不能离开魏宫主三丈远,否则她立生感应,马上就要起来大闹,你们去把五谷汤取来,就在这里喂她吃吧。” 冷青虹立刻去取五谷汤,不过是五谷熬出来的米汤,都已经是烂烂得,谷粒全都融碎在汤里,粘糊糊的,正适合给婴儿吃。 冷青虹端着汤碗,桑桓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用匙舀了喂给婴儿,小岳霐便乖巧地张嘴,把米汤喝下去,喂得稳,接得巧,一滴也不见撒出来,喝到高兴处,小家伙还拍着手咯咯地笑。 岳清在旁看得有点眼热,便把孩子接过来,要进进父亲的责任,只是他没抱过孩子,只是用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后背,桑桓赶紧过来指点:“那样她容易呛着的,得这么让她半躺在您的胳膊上,然后这个匙得这样,才不会呛着……” 岳清小心翼翼地按照他教的法子,给女儿喂米汤,小家伙对他虽然没有向桑桓那样依恋,但也很是亲近,吃起来同样又快又稳,不一会,就喝了小半碗的米汤。 桑桓说:“差不多了,一次不能喝太多,等过一个时辰再喂。” 其他弟子们对这孩子也很好奇,都过来围观,岳清便把她递过去给大家看,从陆蓉波开始,一个一个穿过去,大家都逗着喊“小师妹!”,或者是“小姑姑!”,不管到了谁的怀里,她都是一样地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申若兰打趣司徒平说:“你是咱们大家的小师弟,五台派上上下下,凡事都让着你,这回来了个小师妹,将来还要来一个更小的小师弟,你这个小师弟却要退位让贤了!” 司徒平一边逗着婴儿一边反驳道:“你还说呢,不过是师父的干闺女,平时就敢骑在咱们的头顶上作威作福,现在师父的亲闺女来了,看你再来五台山,还有好的降龙果给你没!” 沙神童子忽然叹气说:“其实我也应该是师父的亲儿子的,只因为那天蒙老贼,强送谢山去投胎,把我挤了出来,结果我就成了师父的徒弟了。所以啊,这儿子也好,徒弟也好,师父都是一样疼的,不过是分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罢。” 他上山日久,大家都发现这老魔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再加上他也时常卖萌装乖,引人发笑,逐渐地大家都不再怕他,相互打成一片,申若兰立刻就说:“你可赶紧打住吧!天蒙禅师送谢山投胎时,你还是西昆仑红莲魔教的教主呢!跟着一群积年老魔在那里琢磨如何打进峨眉山去,哪里就会是师父的儿子了?” 沙神童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懂的,我们魔教也是要拜佛的,不但拜佛,还拜三清,还有域外魔神,总之我们谁都拜,这叫狡兔三窟,说是谁都信,实则谁都不信,哪个灵验,就供奉哪个,哪个不灵,就一脚踹飞,供品都拿回来自己吃了!遇到危险时候,也念阿弥陀佛,施法时候,也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呢。当初我们要打峨眉,生怕不能成功,临出动时,将十方三世诸佛、三清圣人、五帝神君……关圣人、孙悟空、黄三奶奶、土地公公……这些全都拜了一遍,就盼着能够保佑我们能够成功的,结果,那个佛竟显灵了,说是在极乐世界的大雄禅师,就是给我戴上金项圈的那个。”他用手在脖子上的项圈指了指,“说我大难临头,唯有五台教主能够救我,给我说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立刻自行兵解,然后投胎去紫云宫给师父做儿子……” “那你当时怎么没来?”罗新的徒弟孙同康脆生生地问道。 “当时我还是魔教教主啊,让我忽然来给别人当儿子……”沙神童子看了岳清一眼,“虽然说是给这样英明神武,道德高深的人当儿子,那我也是别扭的,但大雄禅师说得恳切,他说他是真的希望我好的,因我念过阿弥陀佛,便得通灵,才有这段因缘,但我并不深信,不能靠佛号解脱,只能靠师父呢。结果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天蒙大和尚便已经送了谢山去了,我是又恨又悔,再想已是不能了,然后就只能来做徒弟,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也顶半个儿子了,不过因是半个,只能借师父羽翼之下躲过几场大的劫难,等将来师父飞升,我的灾劫便还要发作哩,你们不知道,那大雄禅师……” 许飞娘听这老魔信口开河,半真半假地跟人胡侃,也觉得好笑,转过来问岳清:“方才怎么不让我们跟去?若是有我和刘师弟在的话,那布鲁音加必不能逃的,那孩子也不会被带走。” 046 发誓·共同抚养 听许飞娘问他,岳清看着榻上依然昏睡不醒的魏枫娘,缓缓说道:“孩子养在魔宫,就好像沙神童儿养在我这里,未必不是好事。” 许飞娘略沉吟了下,忽然一惊:“你的意思是……”看见岳清点头,她沉吟道,“咱们五台派虽说这几年一惊逐渐兴旺起来,到底比不了峨眉派祖孙三代,千年经营,就算在加上其他道门,去跟魔教硬拼,即便赢了,也肯定要伤亡惨重,况且就算你我二人,可以不去飞升,其他的道友可未必都有这份心胸,恐怕到时候要孤掌难鸣啊。” 岳清说道:“所以,我才任由孩子被布鲁音加带走,不这样的话,咱们损失更重,将来有他和沙神童儿,咱们可以保全更多的人,况且,他此生来找我讨债,因怨气招感,自身也是灾难重重,即便我把他强救回来,日后也还要生出别的事端,他过去学绝尊者扫荡群魔,到底也是结下了许多孽缘的,道家讲阴阳一体,佛家讲因果不二,讨债的同时,也要还债,没有只享受的道理。” 许飞娘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劝,从峨眉开府到幻波池大战,亦是一场修行人的劫数,许飞娘内证纯阳,外积善福,已然功行圆满,在幻波池的本就可以飞升,只是尘缘未了,被玄真子给打断,不过只要她静下心来,重新感应仙界时空,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飞升,而且积攒了足够的善功,已然拥有享受仙福的资本,飞升仙界顺理成章,人劫已过,天劫也不会有。 不过这次复又决定,暂缓飞升,要帮助岳清把五台派最后这一次大劫过了,事实上,她和岳清现在都可以准备飞升,把五台派交到杨鲤手上,便可毫无牵挂而去了,只是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大魔劫,不是杨鲤能够应付的了得,他们两个现在要是撒手不管,五台派必灭,七星仙门必灭,紧跟着整个天下道门都有全体覆没的危险。 许飞娘回到黄极宫闭关,继续参悟通玄真经,稳固天仙的境界,去体悟金仙的水准;刘泉带着弟子在西台峰修炼;邓八姑那一支在东台峰,她如今还在小南极光明境,弟子中白灵仙也跟在身前,袁化入了祁连山太阴教,这里以白鲧和温娇二人主持。 前面南台峰是铁笛仙李昆吾和灵石巨石邢徵;后面北台峰是火翼金刚胡式跟芙蓉尊者孙福,这两人根骨太差,过去又造孽太多,即便专修太乙玄功,也是事倍功半,若转世重修,没有善功福德傍身,又要多灾多难,万一出了岔子,便要彻底迷失在轮回之中,不知要过多少世才能为人了,好在这些年跟随许飞娘也做了不少好事,尤其是百万妖尸祸乱中原的时候,他俩出力不少,总算是有点福气,准备度过这次天地大劫之后,便兵解转世。 魏枫娘是在噩梦之中惊醒的,修行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思绪杂念,使得万念不生,佛家讲自在,道家说逍遥,其实都是要自己做主,包括每一个念头,都要自己做主人,愿意想就想,不愿意想立刻就不想,道家修行入门第一课便是心猿归正、意马收缰,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一点杂念没有,内心仍然是清明的,不昏沉,不糊涂,身体和精神确确实实是在休息,但是周围任何事情,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魏枫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做过梦了,只有当年与人乱搞,人尽可夫的时候,心思杂乱,间或梦到某个美少年,或者是梦见师父广明师太,后来得了心灯,便再没做过一个梦,唯有这次,梦到岳清来抢走两个孩子,并且还把两个孩子的皮给剥下来,用邪法把两个孩子炼成魔婴,还用飞剑刺入她的身体,把她的心脏挖出来。 魏枫娘修炼魔法,三界之内最恐怖的事情,她都见到过,从来都不曾害怕过,然而这次,心中最喜欢的岳清,依旧是那身白色仙衣,依旧是那张英俊面孔,并且带着极温和的笑,却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她拼命地想要过去,将孩子抢过来,身体却被一张洪荒异兽咬住,只剩下上半身露在外面,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她哭嚎着,怒骂着,哀求着,挥舞双手,想要将孩子要回来。 “还我孩子!”魏枫娘一声尖叫,从榻上猛然坐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极陌生的地方,转头见到岳清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岳霐,梦里头的清净浮现眼前,她立刻大吼一声,“还我孩子!”双手向前隔空虚抓,同时使出撕天裂地魔神爪,右手是猛抓岳清,左手是要把孩子抢过来,以她的法力使来,如今天底下能够抗住这一击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岳清正是属于这凤毛麟角之列,左手也是向前一伸,“啪”地一声脆响,左手跟魏枫娘的右手握在一起,右手把孩子送到魏枫娘的左手里,温声说道:“枫娘,看看咱们的孩子。” “看看咱们的女儿!”这一句话入耳,立刻让魏枫娘呆在当场,她在紫云宫养胎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着能和岳清在一起,夫唱妇随,和和美美,两个孩子环绕膝下,将他们一点一点地养大,但是理智上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种奢侈的幻想,没想到这回一睁眼,就听见了这虽然轻声细语,实则振聋发聩的一句。 不过她只呆了一下,便立刻像触电一样往后躲,本想抱着孩子,施展万魔迷踪遁法快速离开这里,只是左手被岳清死死攥住:“枫娘,你不喜欢我牵你的手么?” 魏枫娘挣了两下没挣开,方道:“你不许抢走我的孩子!” 岳清笑道:“这也是我的孩子啊,我不抢,你也不许带她走,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一家人都好好在一起。” 魏枫娘面露狐疑之色:“你……你莫要花言巧语哄我,却是暗藏了什么诡计?” 岳清柔声安慰她:“我为什么要用诡计呢?这孩子是我们两个生的,将来自然有我们两个一起将他们抚养长大,教他们道法,难道你不愿意么?” “我……我……”魏枫娘神情激动,正要说话,怀里的岳霐忽然伸出两只小手,向上挥舞,一张一合地抓着空气,冲着母亲咯咯地笑,魏枫娘心里立刻柔软下来,红了眼圈,也不顾岳清在场,直接把衣服解开,给孩子喂奶,小丫头扒着母亲,小嘴蠕动,汩汩地喝着,魏枫娘复又看向岳清,“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岳清举起三根手指:“弟子岳清,向三清教主起誓,我必和枫娘一起把两个孩儿抚养成人,若违此誓,绝不成道!” 魏枫娘眼中精芒一闪,满脸地不敢置信:“你……你……竟然愿意跟我一起抚养他们?” “当然了,他们是我的儿女,我不养活他们,却是违背人伦,天地都不能容的,父母儿女,前为生我,后为我生,乃世上跟我缘分最重的,若是连他们都不养活,不管不顾,如何能称仙?如何能悟道?要真是那样,用不了多久,我也要跟别人一样,心如死灰,身化土石,走火坐僵了。” 听得岳清这样信誓旦旦地说,魏枫娘方才放下心来,然而又有一股委屈,一股难过充斥全身,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你若真是这般,我便死也值了!” 温热的眼泪落在岳霐的脸上,小孩子也不吃奶了,咧了嘴,也哭起来。 岳清赶紧说:“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果真是母女连心呢,霐儿乖着呢,你心情不好,她便能感觉得到,跟你一起哭了。” 魏枫娘赶紧擦干眼泪,柔声哄着女儿:“乖女儿,莫哭,莫哭,娘好好地,你也好好的。” 岳清就算到魏枫娘行了之后,肯定得发飙,如果见不到女儿,恐怕还要大开杀戒,把五台山倒个底朝天,所以把其他人都弄出去,自己抱着女儿在这里等着,如今总算是把她的情绪给安顿下来:“以后,你就住在五台山上吧,莫要再回小南极了,咱们一起把孩子养大。” 魏枫娘仍然带着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方又叹气道:“能跟你在一起,是我做梦也做不到的。”她用手一指旁边放着的心灯,“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对这心灯,向佛祈祷,祈祷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终于成真了。” 魔教之中,讲究实力至上,谁也不服谁,只有下等的魔道才会做仆人召请魔头,而像魏枫娘、布鲁音加这样,他们本身就是魔王,别的魔头俱要被他们抓来当奴仆,所以也没有求魔的习惯,当然也没有求佛的习惯,正宗的魔教修士,讲究凡是不求人,全靠自己解决。 只不过魏枫娘当初被岳清附体经年,得了心灯之后,为了能够彻底理解驾驭这件佛门至宝,特地学了一段时间佛法,她不信佛,拜灯求佛,也不过是心里最后一点寄托,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倒是让岳清有些意外。 047 岳霄·铁城山 魏枫娘在五台山上住了数日,发现岳清确实没有其他计谋手段,逐渐安下心来,她这大半年的功夫,日日劳神,损精耗气,夙夜忧思,悲恐交加,虽说没有真个走火入魔,但也元气大伤,岳清给她两颗混元金丹和一颗玉洞神丹,养了十余日,方才彻底复原。 这日她带抱着岳霐来北极殿找岳清:“我要回小南极一趟。” “回小南极?为什么?”岳清如今功行圆满,已经不用再想过去那样闭关苦修,如今之所以留在人间,便是因为尘缘羁绊,每天所要做的,便是了却尘缘,体悟天道,因此看上去倒是比过去清闲得多,这时正在跟弟子们讲道说法,听说魏枫娘要走,也不惊讶。 魏枫娘说:“我原来……竟料错了你的心,把霄儿让布鲁音加带回万魔神宫了,如今既然无事……便没有继续让一家子骨肉分离的道理,我想去把小南极把霄儿也接到这里来。” 岳清沉吟了下说道:“你……不必回去了,霄儿早已经不在小南极了。” “什么!”魏枫娘大吃一惊,“霄儿,霄儿他不在小南极,那他在哪里?” 岳清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所算不错的话,霄儿应陷入经应该已在铁城山了。” “他们为什么要抓霄儿?他一个小小孩童……”魏枫娘神色开始不正常,“况且万魔神宫上面有我亲手布置的禁法,外人触碰,我立刻便能知觉,他们如何能进得去?” “不是铁城山的人过来抓的,而是布鲁音加主动送过去的。” “不可能!”魏枫娘倒退了一步,“铁城山并不在此宇宙之内,除了那老神主嫡传门人以外外人谁也是寻不到门径的,布鲁音加如何能够找到那里去?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孩子。” 岳清道:“你少安勿躁,听我说完,布鲁音加倾慕与你,这你也是知道的,天天守在你身边,却得不到你的心,难保不心生怨怼。霄儿跟我因缘极重,铁城山老魔是要用他来对付我,便如当年百蛮山上,绿袍老祖和他的孩子同归于尽故事,那老魔应该是早就惦记着这事,故此提前策反了布鲁音加,当日他把霄儿带走之后,肯定马不停蹄地就被接引去铁城山了。” 魏枫娘摇头:“不可能!布鲁音加不会那么做的,他曾经发过毒誓,会好好保护我的孩子的,他不可能的。” “他确实会好好保护你的孩子,但同样的,那也是我的孩子,他恨我入骨……” “我不信!我不信!”她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金光,自殿门飞出,迅速升空,向南飞去。 “你们好生看家,等我回来继续讲!”岳清也化成一道金虹,随后急追过来。 两人遁法都是奇快无比,动念千里,不多时候,已然穿过千山万水,亿倾洪波,来到小南极聚魔岛魔神峰万魔神宫,原来此地本无岛屿,魏枫娘来此之后,堪经纬,辨磁极,选定地址,施展无上法力,挪来十一座岛屿,这岛屿便是海底山川,露出水面的便是,很多比陆地上的山峰还要高耸,魏枫娘带着十部魔众,以仙法将其在海底连根斩断,挪到此地,重接地脉,十座岛屿在外围,上面或高或低,如坐如卧,最爱的是阴魔部,只有在退潮时候才能显出,却是光秃秃的一块岩礁,涨潮时候海水漫顶,这时候才在水面上显出亭台楼阁,鸟语花香,许多穿着各色宫装华服的女子在其中畅游谈笑,除非极大法力之人,或者是熟知门径的,否则只当时海市蜃楼一般。 十部魔众,每一部都拥有一座岛山,合起来叫做聚魔岛,最中央簇拥着一座最高的魔神峰,万魔神宫就修建在这魔神峰上。 魏枫娘和岳清一前一后飞降在宫殿门口,魏枫娘心急似电,脚下一点,继续往里面飞去,大弟子沈腾最先感知到禁法变化,迎接出来:“师父,您回来了!前些天王师妹来说您诞下小宫主之后,与人在南海斗法,然后便音信全无,我们俱都担心得很。” 魏枫娘道:“布鲁音加呢?他如今在哪里?” 沈腾一怔:“天魔长老当日不是跟您一起与南海跟人斗法么?他并未回来过啊!” 魏枫娘身子一颤,踉跄着向后一部,紧跟着又咬牙问道:“他没有回来?” 沈腾道:“我这些天都在执掌万魔宝镜,不说方圆千里,何处吹起一个浪花都尽收眼底,凡是魔镜里有名的,进出来往,更是无一不知,确实没有看到过他回来。” 魏枫娘脸色惨白,身子都开始发抖:“这个混账!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一掌凌空拍出,立刻将万魔神宫房脊上的一个魔神金像击碎。 沈腾看她样子不好,赶紧说:“师父是想要找到天魔长老么?何不用万魔宝镜一试?” “万魔宝镜!对,还有万魔宝镜!我要杀了他!让他永堕地狱!不得超生!”魏枫娘咬牙切齿,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快步往宫殿里头走去,岳清紧随其后。 沈腾看见他,认得是五台教主,师父暗恋的对象,因此不但没有阻拦,还过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弟子沈腾,见过岳真人。” 岳清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青年,比过去更加稳重了,而且也是早已经修成散仙,法力不弱,像当初他是虎面珈蓝雷音的弟子,岳清附体许飞娘,收复飞龙师太的时候,一并将他也捉了来,强逼他加入万魔神宫,还把沈腾强要来,传授天山道法。 他看着沈腾正要说话,忽然宫内传出魏枫娘的一声咒骂,紧跟着便是米鼍和刘裕安的哀劝之声:“师父万勿动怒,还请保重身体啊!” 岳清和沈腾进入大殿,只见那里虚空漂浮一面宝镜,金光闪闪,血润飞腾,说起来这镜子还是岳清当初一手炼成,本体是魏枫娘在天山上发现的古仙人所留宝镜,被他以魔道法术重新祭炼,里面还有魏枫娘当时收得西川八魔的魂魄呢。 魏枫娘跌坐在地,脸色惨白,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涌出来,而那面万魔宝镜里面,显示出来的正是布鲁音加的影像,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正是岳霄,他跪拜在地,双手捧着将婴儿向前递过去,在他的前方是一个高大的神座,上面坐着一团红光,看着仿佛是个人形,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那团红光把孩子接过去。 说来也怪,那岳霄自一出生便啼哭不止,这时候被那红光抱去,竟然破涕为笑,双手张开,挥舞不休,咿呀地喊着,对那人极为亲近。 布鲁音加用密宗顶礼佛陀的大礼,向上惨败:“弟子元神被万魔宫一件神器禁住,等魏枫娘回来,我必性命不保,还请老神主救我。” 那团红光伸出手臂,轻轻一晃,镜面上血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继而再重头播放,从布鲁音加抱着孩子逃跑为之,那日仓皇逃走,来到一座荒岛之上,跪拜在地,取出一枚血玉雕刻而成的魔符,口念魔咒,很快身体就开始模糊,周围的景象也迅速变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也是无边的大海,只是恶浪滔天,比外面的还要险恶,浑浊的海水之中,更有无穷早已经绝种的洪荒猛兽,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更有许多孱弱的魂魄,在海水之中载浮载沉,布鲁音加刚到这里,便被一道红光接引来到神座前面,跪拜在地,将婴儿向上捧起…… “那人,应该就是铁城山老魔了。”岳清叹息说道。 一听到“铁城山老魔”五字,魏枫娘又是一阵激动,鲜血狂喷出来,怀里的岳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魏枫娘赶紧拍她:“乖女儿,你莫哭,莫哭,娘亲保护你……”看到岳清往这边迈了一步,立刻又成了护崽的母虎,“你要干什么?我儿子已经没了,你还要把我女儿也抢走么?” 岳清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柔声说:“枫娘,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既然丢了,咱们俩就都有责任,一起把他找回来。”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魏枫娘竟然呜呜地痛哭起来,“孩子已经送到铁城山了,我们再也没不能把他找回来了,霄儿啊,我可怜的霄儿……娘对不起你啊!” “有办法的!只要你我二人联手……” “没有用的!除非老神主愿意,否则的话,我们甚至连铁城山的门户都找不到!” “我们有沙神童子!他和鸠盘婆都有能力打通去往铁城山的通道!” 魏枫娘听完这话,怔了怔,随即又哭:“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老神主的厉害,我们都斗不过他的,斗不过的,就算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联手也不行,我知道你有倚靠,但铁城山是老神主创建的,在那个世界里面,就算是严瑛姆和李静虚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霄儿啊,我的霄儿……都怪我……” 048 破茧·重生 魏枫娘修行魔道,追求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甚至八荒六合,唯我独尊,既不去参悟大道,也不求什么正果,她当年被岳清分化元神附体,对方所思所想,喜怒哀乐,全部都感同身受,自那之后,便痴恋岳清,所求的,便是跟他地老天荒,能够永相厮守。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好容易生下一双儿女,便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两个孩子身上,寻思着守着儿女生活,相依为命,哪知道这次因为自己的愚蠢,轻信了布鲁音加,竟然让他把儿子带走,想当初本来岳清及时赶到能够将孩子抢回来,却被她拼命拦阻,让布鲁音加奸计得逞。而带去的地方,也让她绝望。 铁城山老魔,千百年来,魔教之中能够与之比肩的,只有那个成道证果的石神宫主,其他人皆不能望其项背,便是尸毗老人,向来对他表示不屑,自创大阿修罗教,但比之这位老魔,仍然远远不如,如果布鲁音加把孩子带到别处,凭借万魔神宫和七星仙门的势力,总能抢得回来,但是落到铁城山老魔手里,那便再无希望了,只有魔教中人,才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老魔的可怕。 因此她哭得甚是伤心,岳霐也跟着她一起哭,岳清想把孩子抱过来,却被她拼命护住:“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把这个也丢了。” 岳清劝慰她一番:“你莫要这样,为今之计,霄儿暂时是救不会来的,霐儿……我建议还是带回五台山为好,您放心好了,霄儿绝不会有事的,铁城山老魔抓他去是为了对付我,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尽全力把他养大,将来等他魔功学成,必定回来找我,到那时候,咱们便有机会了。” 魏枫娘呆怔了半晌,忽然又把衣裳解开,给孩子哺乳,看着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淌,只是这回不再哭出声,就那样静静地流泪。 等孩子喝饱了,她把襁褓递向岳清:“你把她带回五台山去吧,好好把她养大。” 岳清有些吃惊:“你不跟我回去么?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先天阁,我在太乙宫,咱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魏枫娘红着眼睛摇头:“我不去,我要想办法把霄儿救出来!” “你……你如何救?” “总会有办法的,铁城山老魔,他也是人修成的,就算再厉害也有限度,我记得,十魔经末章有一种魔神造化万妙天成大法,若能练成……” “你疯了!那是昔年北方魔教臆想出来的功法,连他自己都没有炼成,到最后疯疯癫癫,被异域捉走,成了人家的奴隶,你要练那个?枫娘,咱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对付铁城山老魔,我已有打算,咱们不是没有机会的。” “你的打算是你的,我的打算是我的,无论如何,总要试试,若能练成,对付那老魔就有了那么一两层胜算。”魏枫娘说得决绝无比,“你把霐儿带走吧,你说得对,不能让她跟我学,我当初要不是那么任性胡为,如今也不会有这许多磨难。”她看着女儿,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带她回五台山,教她道法,将成做个玄门正宗的女仙,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至少也会像齐漱溟两口子那样,合籍双修,万万不能像我这般……”到这里又说到了伤心处,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摆手让岳清走。 岳清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把沈腾叫过来:“你留神照顾你师父,若有什么不妥,立刻通知我。”他拿出一枚玉符和天乾袋,“危急时刻将玉符捏碎,我便会有感应,顷刻赶至。至于这天乾袋嘛,是天乾山小男的东西,他这宝贝也还不赖,我已经用混元真气重新祭炼过,你且收好,回去好生祭炼,不可随便拿出来在人前显露,以免被天乾山小男得知,再重新收回去,只在危机时候祭出,有扭转战局,化险为安之妙用。”说完又向魏枫娘道,“孩子在五台山,你有空了就去瞧瞧她,须知天底下没娘的孩子是最苦的,莫让她明明有娘却似没娘。” 说完这些,他抱着岳霐,出了万魔神宫,向沈腾道:“不送!”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岳清带着女儿回到五台山,仍然入北极殿,众弟子们还在此等候,他回来之后把孩子交给桑桓和冷青虹抱着,然后仍接着先前的讲起,取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递给石生:“这个东西是智能大师留下来的舍利子,里面封存着卢妪的一缕残魂。” 石完听完,便觉牙根痒痒:“师祖,这老虔婆当日害得我们受了那么大的苦,这次落在咱们的手里,一定要加倍还给她才是!” 岳清问石生:“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呢?” 石生沉吟道:“她虽然可恶,但也已经遭了报应,一代宗师落到这步田地,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凡间还有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说法,咱们修行中人,更要宽怀大度,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怎么行!”石生气鼓鼓地把舍利子抢过来,拿到眼前使劲瞪大眼睛往里头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把它拿了回去,用三昧真火烧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放到天一玄冰里冻上七七四十九天,让这老虔婆好生享受!” 岳清又问钱莱:“你赞成他们两个谁的说法?” 钱莱道:“师祖和石生哥哥拿主意吧,我是没有意见的。” 岳清点点头:“事实上,你们要学会放下仇恨,若非卢妪把你们带到幻波池,你们三个恐怕早就被沙神童儿他们炼成魔婴了。” 众人听了这话,同时把目光看向沙神童子,表情俱都有些古怪,沙神童子赶紧过来,拉着石生的手说:“那怎么可能呢!石生侄儿这么可爱,我哪里下得去手,当日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而且也是红莲师叔起得头,我只是随声附和而已,可没有铁了心要把他们怎么样,要不然别人也是拦不住的。”他知道等岳清飞升之后,肯定把操纵伏魔金环的法子教给杨鲤,将来杨鲤再教给石生,自己将来能否活得自由些,全看这对师徒对自己的感情,因此这时候赶紧澄清误会。 岳清笑着继续说:“事实上,你们这次受了这遭苦难,却也是因祸得福,卢妪所用的手段,乃是道家三次灾劫的手段,风、火、雷,但凡修行人都要经受的,你们提前受了这些,将来四九重劫时候,便会减弱许多威势,此是其二。而天蚕仙娘用本命金蚕吐丝,将你们裹成蚕茧,再被你们沙神师叔贴着胸口孵化出来,破茧重生,玉体天成,这一身根骨再也无人能比,修行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当然只是法力增长会快些,道行上还要努力去参悟。” 还有一折关系他没有说出来,因他们三个原先的身体已经被风、火、雷三劫耗尽精气,如果未能及时阻止的话,当时便要化成劫灰,如今这个身体,却几乎是重生出来的,靠的是天蚕仙娘本命金蚕吐丝,再被沙神童子贴胸孵化,这两人一个出精血,一个出精气,便似他们的重生父母一般,三人便似重转一劫,只不过没有借人投胎,而是破茧重生,天蚕仙娘和沙神童子对他们随无生养之名,却又生养之实,这里又是一番因缘纠葛,将来石生执掌五台派,数次遇险,皆多亏这两人相救,而天蚕仙娘遭劫,沙神童子重回魔道,也是石生带着石完钱莱努力挽回,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在幻波池的时候,岳清才把沙神童子派去,代替司徒平“孵化”三人。 岳清跟石生三个说:“卢妪是我的仇人也是你们的仇人,当日在最后关头,我施法在圣姑的霹雳神罡之中,护住她的残魂进入舍利子,这份仇怨已解,只剩下她跟你们的仇怨,舍利子我给了你们,全凭你们自己处置。” 石生从石完手里把舍利子拿回来,在手里捻了捻,问岳清:“师父,如果我想要帮助她重生,该如何去做?” 石完不满地嚷道:“石生哥哥,你要帮这老乞婆……”话说到一半,被石生看了一眼,他便立刻把下面半截话都吞回肚里,石生虽然从来不责骂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这个眼神也并非那么严肃地瞪过来,但石完对他却是敬重有加,一见石生这这个眼神,便读懂了其中蕴含的意思,“好啦好啦,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听你的还不成嘛!” 岳清道:“要令她重生,需要跟她有大因缘的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等将来韩仙子出关了,你可以去请教她,或者辛苦一些,直接往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去一趟,到青灵谷请教枯竹老人。” 049 魔劫·万仙阵 峨眉派气运由盛转衰,本来想借开府扭转声势,却因为放不下跟五台派之间的仇恨,导致后来的幻波池之战没能和平解决,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的峨眉派再次雪上加霜,直接分裂成南北两宗。 李英琼带领一部分同门到依环岭幻波池里,创峨眉南宗,走得依然是峨眉派这些年奉行的正邪不能两立的路子,在云贵一代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齐灵云率领剩下的同门继续在峨眉山修道,她却不肯称峨眉派掌门,而是峨眉北宗宗主,改弦易张,所作所为跟峨眉派历来风格不同,甚少管别家的闲事,而且无论旁门左道,只要不故意惹事,或者做得太过天怒人怨,他们都不会主动打上门去,而且跟百年仇敌五台派和好,秦紫玲、严人英、岳韫、林寒、杨永、方端、李衡等,全都属于“亲五台派”,两下里常相走动。 峨眉派一倒,五台派真正成为天下玄门领袖,因临近飞升,岳清又召开第三次七星聚会,除了原有的五台派、纯阳派、华山派、恒山派、嵩山派、泰山派、崂山派之外,又邀请昆仑派、武当派、茅山派、太阴教,姜庶所执掌的青城派,天残地缺所创的崆峒派,齐灵云代表的峨眉派一起参加,大会群仙,共同切磋道法,集结经义。 七星仙典在上次就已经集结完毕,这次算是查缺补漏,并不涉及核心道法,因此工作量不大,他之所以召集了这许多七派以外的人来,主要还是商量即将要到来的魔劫。 “据我推算,铁城山老魔发难在即,西昆仑魔教也是蠢蠢欲动,正是山雨欲来,若依我的意思,咱们最好先下手为强,铁城山老魔现在不敢出他那铁城山小世界,想必是还没有做好对抗天诛天劫的法子,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合力一起杀上昆仑山,把红莲魔教灭了,便算斩断老魔伸过来的触角,将来等他魔功大成,想要来时,也少了许多凶焰。” 岳清竟然是要带着大家一起去西昆仑,把魔教给灭了!这个提议出乎大多人的意料,毕竟岳清已是天仙,铁城山老魔比天仙还要厉害,关于他们的天数,可不是等闲之辈能够算出来的。 听了这话,华山派掌门猿长老最先复议:“早就该这样了!咱们一起杀上昆仑山,灭了魔教,肃清宇内,还天下太平!” 自他之后,也有几个人复议,然而大多数人却都没吭声,倒不是岳清的号召力不够,而是要灭魔教实在不是闹着玩的,现如今西昆仑魔教的教主时破头和尚,那可是跟芬陀大师斗法不落下风的超级牛人!而且受了铁城山老魔的法旨,赤尸神君、九烈神君也都纷纷靠拢,赤身教教主鸠盘婆也舍了九还山魔宫故址,跑去西昆仑,并成一教,再加上破头和尚的师侄海信山老魔血河老祖,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能把天捅出窟窿的盖世魔头,要去灭掉他们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就有破教灭门的危险! 岳清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又说:“我知道大家的顾虑,然而有大智慧大福德者,即便是深陷魔窟也不会遭遇劫难,总有贵人相救,而无福无德之辈,即便是躲在家里,也有祸事临头,在劫难逃四个字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是明白的,我们不现在去灭了他们,将来等铁城山老魔神功一成,把整个铁城山和此大千世界融合一体,整个宇宙都要化成魔域,到那时候,谁也跑不掉。” 然而他这话也只打动了一些道行浅薄,或是牵挂又多的人,像金针圣母、天残地缺、九龙真人这样的,有把握在魔劫来临之前飞升仙界,在人家有没有什么牵挂顾虑的,自然仍不动心,人都是自私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实在是不愿去面对西昆仑那些个积年老魔,辛苦修行千百年,眼看着就要证果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他们去冒着陨落的危险成全别人,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呢? 岳清微微叹息:“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也罢了,不过虽不能进攻,也要努力防守,我这里有一张万仙阵图,能把大家各自的山门连成一体,气脉相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七星仙门内部已经是全部在阵法之内了,以外的诸位若是愿意加入我们,现在便告诉我,回头我让弟子去你们仙门内部建造法坛。” 这万仙阵图是岳清在盘荦所留道书上面找到的,其中最厉害的三大阵法之一,属于上清一脉,只不过这阵图不全,很多关窍地方都没有,岳清根据通玄真经所悟大道,对其进行补足,融会贯通,精研数年,终于彻底完成,在各个门派之中修建法坛,然后相互之间勾连一体,气脉相通。 譬如华山派遇险,敌人从外面攻打,破那护山大阵,原本只能抽去华山周围数百里之内的山川灵气,而这时,五台、衡山、泰山、嵩山,乃至于最远的崂山,凡是在阵图之内的,全部都开始抽去周围的灵气,然后传送到华山,支撑护山阵法的运行,因此加入的门派越多,各自的阵法威力越大。与此同时,华山一旦告急,其他几派立刻便有感应,通过阵法可以眨眼之间,便瞬移传到。 对于这事,仍然有人顾虑,像武当派,半边老尼直接就拒绝了,因为一旦加入万仙阵,凡是在这里头的门派中人便可以随随便便传送到武当派山门里面,这让半边老尼接受不了,昆仑派也有这个顾虑,他们距离魔教最近,最易受到魔教攻击,但若是加入万仙阵,让别派中人可以随意进出门派驻地也实在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首先这是对昆仑派历代祖师的不恭,同时别派中人随意进出驻地也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岳清向众人保证:“这阵法名为‘万仙’,实际上还是以人为主,但凡是加入‘万仙’之列的,都要将三滴精血和一口真气献祭,到时候这阵法能够自动区别是否本人入阵,若是魔头敢冒充该咱们的弟子入阵,只能是死路一条。” 然而就算是他这么说,知非禅师四人还是犹豫不决,始终无法决定下来。 相对而言,令大家出乎意料的是,姜庶和齐灵云都表示,愿意在青城山跟峨眉山上架设阵图,加入万仙阵,尤其是齐灵云,在座上侃侃而谈:“魔劫在即,我们若是仍然各自为战,乃至于自相残杀,只会让邪魔猖獗,玄门覆灭,唯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才有一线生机,峨眉派北宗上下,皆愿意拥护岳真人共襄盛举,合万仙之力,共御魔教!” 那万仙阵虽然经岳清补足,也远不及原貌十分之一,但就算如此,也已经繁复无比,旁人皆不能布置,若非功力不够,便是难懂其中奥妙,只有岳清亲自方好,除了本来的七星仙门之外,还有茅山派、青城派、峨眉派、太阴教四个新加入进来的盟友,岳清要依次到这四个地方去修建祭坛,架设阵法。 除了他自己之外,还要叫上几个弟子做住手,杨鲤如今还在闭关,冲击地仙境界,他原本在南海学道时候,因心地善良,时常随缘积累善功,后来更是为了陆蓉波,如紫云宫服役,亦是善心所成善业,其德不小,再后来入了峨眉派,他是大师兄,又是将来五台派的掌教,凡事都要在同门面前做个表率,所积善功比旁人都多,所修的功法又是玄门正道,也与岳清当年相似,连四九天劫也没有,只待功成出关,便是地仙位业,只余一千三百年一次大劫,可以随心生死,永生住世。 岳清决定等他出关之后,便把五台派掌门之位传给他,以后的事情,都要交给他来打理。 岳清叫过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五人跟随自己,带上所需的东西,依次赶往四派修建祭坛,架设阵法。 刚要离山,司徒平抱着岳霐找来:“师父,小师妹吵着要见您。” 岳霐张开双臂,笑着索抱,口中脆生生地唤着:“爹爹!” 如今岳霐已经已经四岁大小,长得粉团似的,白白嫩嫩,满头绿发扎成两个小辫子,可爱至极,平时都是桑桓和冷青虹在带着,今日被司徒平抱着过来,岳清便知道有事。 岳清接过女儿,抱在怀里,问司徒平:“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司徒平略犹豫了下才说:“峨眉派秦道友求我去帮助她母亲渡劫,说宝相夫人劫数本来早就到了,只是被东海三仙施法藏在地下,勉强拖延至今,到现在是再也拖不下去了,天劫不久便要临头,所以我想……来请示一下师父,到底要不要去……” 岳清说:“当初我就告诉过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帮也是你,不帮也是你,这事师父是不管的。” 050 真火·雾露网 司徒平跟秦紫玲、秦寒萼兄妹去东海钓鳌矶帮助宝相夫人渡劫,许飞娘知道这时候,又把他们叫过去嘱咐一番。 实则在命数上,秦家姊妹乃是许飞娘的克星,当年许飞娘还想过要不要将这二女杀死,以绝后患,后来参悟通玄真经,一早顿悟,天下万事万物,本就有生我、我生,克我和我克之物,共生共存。其中生我有无数种,譬如石生,陆蓉波感灵石真气受孕生他,这次遭了劫数,又在天蚕仙娘的金丝蚕茧里面,得沙神童子孵化重生。 同样,我生、克我,以及我克也有许多种,有的是性情上克制,有的是道法上克制,有的是过去冤孽,今生转来讨债报仇的克制,这其中,又离不开过去、现在、未来的发展变化,于佛家讲叫因果,过去因结现在果,现在因结未来果。于道家讲叫变易,没有前面的潜龙勿用,便无论如何也发展不来现在的见龙在田,没有现在的飞龙在天,也不会有日后的亢龙有悔。 许飞娘得悟大道,已然将此节彻底看破放下,不挂于心,这次叫三人过去,却是有另一番嘱咐:“你们三人,实有夫妻之缘,乃是过去世中积攒下来的缘分,本来岳师弟想要让平儿自处,我却放心不在,特地多提一句,你们可有心结成连理,合籍双修么?若双方皆有心意,我可为你们主持,等宝相夫人脱劫之后,双方家长见面,便论亲事。” 秦紫玲也知道此节,她是一心勇攀仙业,不愿意在红尘里头再受羁绊,只是现在正是求着司徒平的时候,这个拒绝的话她不能说,同意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默不作声。 司徒平道:“我早已经明志,要跟师父一样,修证纯阳,直升紫府,这次帮助宝相夫人渡劫,一方面出于玄门道义,一方面也是看在秦道友这些年的良苦用心,除此之外,绝无他想!” 许飞娘点点头:“即是这般,也随得你。”她拿出子母龙雀环递过去,“宝相夫人昔年做下不少错事,召敢来的劫数也是极大,前面的火劫、雷劫还好,唯独后面的魔劫最为厉害,此是连山大师昔年镇山四宝之一,最能降魔祛邪,你戴在身上,可保万一。”略沉吟了下,又说,“你此去颇不顺利,恐怕还要遇上昔日惹下的仇人,单凭你们三个难以应对,偏生蓉波和楚芳全都在闭关修证地仙,要不然她们去是最为合适,不过倒也还好,此行会有贵人相助,切记凡事与人为善,谦字当先,自能逢凶化吉。” 司徒平听完,心中犯嘀咕,听许飞娘说,此行竟颇不顺利,拿上龙雀环,和秦家姊妹出来,先回到自己院里,用先天神卦卜算一番,却是极为明朗,一切顺遂,并无不妥,秦紫玲用峨眉派的秘法演算,也是这般,两人面面相觑。 秦寒萼担心母亲安慰,以为司徒平听了许飞娘的话反悔,便道:“司徒道友先前可是跟咱们说得好好的,应难渡劫,本来就没有顺利的,否则也不叫劫数了,这也是应有之义……” 司徒平说:“我又没说不去,你说这些干嘛!”他对秦寒萼的印象很不好,平时也不跟她说话,只与秦紫玲交往,“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再找些帮手一起去才好,并且这也是咱们五台和峨眉两家这百年来第一宗合作了,倒不如贵我两方各自多找些同门的兄弟姐妹,一来贵我两派俱是玄门大派,自有能力解决此事,也不用借助外人之力,二来也可为以后玄门和睦做个表率!” 秦紫玲听他这般说,也点头认可:“你说的不错,既如此,我先回山……” “不必了,我直接带上人,随你去峨眉山,然后就在那里往东海去!”像灵奇、陶钧他们都已经被岳清带去茅山,一起修建法坛了,他便到西台峰来,找到素日里相好的商风子,跟他一说,商风子立刻应允,又叫上俞允中和戴衡玉,回来时又遇上申若兰和裘芷仙、戴湘英和廉红药,听了这话,主动提出来去帮忙,如此四男四女,一共八人,跟秦家姊妹,一起往峨眉山而来。 十人御剑齐飞,方到秦岭一带,忽然看到前方剑气纷飞,雷声滚滚,远远地看见六人在斗法,于山峦之间起伏飞腾,打得甚是激烈。 这六个人,大家也都认识,一边是连山教岳韫门下的火无害,还有展舒和王娴,此夫妇二人原是南海散仙,跟玄龟岛韦青青交好,当年岳韫创立连山教的时候,他们便在玄龟岛和峨眉派的引荐下,拜入了连山教。 被他们追着打的,是南海万魔神宫魏枫娘的三个弟子,沈腾、米鼍、刘裕安,当年峨眉派大破青螺峪的时候,秦家姊妹便见过他们,司徒平也见过他们一次,因此全都认得。 米鼍和刘裕安原本就是旁门散仙,也只能修到散仙,便再无上升之道,后来岳清附体魏枫娘,收米明娘的时候,把他们也一并收入门下,这些年修炼魏枫娘原来学的的天山道法,亦是大有长进。而沈腾资质比二人更好,当年得岳清悉心教导,法力比二人还要高出一大截,尤其剑术更佳,魏枫娘的天山剑术威力好走偏锋,凌厉非常,他将一口飞剑使得千变万化,抵挡住对方三道剑光,时而扬手发雷,炸得震天动地。 火无害作为连山教的大师兄,法力极高,他原本就得道多年,堪堪修入地仙,拜入连山教后,功力更上一层楼,尤其是一手太阳真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寻常地仙遇上,也是难以抵挡,跑得慢了三分,便要被烧成飞灰。 偏偏沈腾这次出来的时候,魏枫娘把乾坤雾露网给了他,此宝乃是古仙人瑶池仙母之女所炼,威力非比寻常,乃是天下一切火焰的克星,火无害法力全开,狂飙烈焰,全被此宝破去,刚开始火无害并未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直接冲上来便要将人击杀,差点反被沈腾用乾坤雾露网罩住,将满身真火破去了将近一半,伤了元气,这才转变成了势均力敌,虽然占着上风,却始终拾掇不下,追追打打,一路从湖南境内斗到了这里。 魏枫娘当日捉了岳韫的两个弟子,回到阴魔部里头送给魔众采补,此为连山教之耻,双方结成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遇上,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火无害化成一团磨盘大的火光,跟个太阳相似,满天乱飞,找准机会,便喷出一道烈火,更将新近炼成,用太阳真火凝练出来的许多光针,满空乱射,若非沈腾有至宝护身,早就被烧成飞灰了。 司徒平知道岳清的意思,现在大家共同的仇人乃是西昆仑红莲魔宫,乃至于铁城山老魔,而南海万魔神宫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况且师父又跟万魔宫主气机交感,生下孩子,双方多有来往,况且他也听说过魏枫娘的这几个弟子,品行俱都不坏,况且从不修炼魔法,亦是道家一类,譬如已经加入华山派的雷起龙和恒山派的米明娘,原来也都是这般,因此心中自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他不待秦紫玲说话,便长啸一声:“各位住手!莫要打了!” 他取出九天元阳尺,向前一挥,便发出万道紫气,横亘山野,上顶苍穹,下匝地面,将双方分开,不管是火无害发出去的针芒烈火,还是沈腾的飞剑,全部被鸿蒙紫气隔住,不能前进。 双方俱都吃了一惊,齐刷刷地看过来,见尽是五台派弟子,火无害他们面路惊容,沈腾他们却是大喜,等看到人群中的秦家姊妹,双方的表情又都变得古怪起来。 司徒平收了鸿蒙紫气,飞到近处,冲双方道:“如今魔难将临,天灾灭世,各门各派,无不尽弃前嫌,携手护住,共抗魔灾,你们怎地还这般殊死拼杀?岂不知等到魔灾一至,什么连山教,什么小南极,全都化成魔域,大家皆成魔子魔孙,魔奴魔仆了。” 秦紫玲也带着妹妹去跟火无害相见,火无害是个正太模样,浑身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凌空站在那里,便是个微型的太阳,却是老气横秋,背负双手冷哼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若真是那样,万魔神宫怎么地不把我两位师兄放回来?” 司徒平笑着点头:“这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啊,只是咱们皆是小辈,也做不了主,道友不如回去将岳真人请出来,亲自到聚魔岛去寻魏宫主说,若是抹不开脸面,也可请我师父在中间替你们分说一二,对了,你们也可以把峨眉派的人也请着,大家把话说开,一天云彩都散了,将人送还给连山教,不用拼死拼活,岂不是好?”又看向沈腾,“沈道友,你说呢?” 沈腾很稳重地点头:“司徒道友言之大善!”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魏枫娘把沈腾他们派到中原来是要做什么? 051 盗宝·裘元 火无害自从看到这么多五台弟子赶到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事不成了,虽说他已经练成太阳元婴,又炼有太阳真火,九阳神焰,便是许多前辈地仙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对方人来的人太多,别人不说,单是一个司徒平就让他不敢小觑。 司徒平也是专修火系道法,当年在幻波池的时候,以乾天火灵珠收取坤宫火库里头的火气,得到了海量的离火精英,事后回到五台山,利用太乙玄功和混元真气,将这珠子淬炼得越发通灵神异,虽然仍是散仙,但借助此珠所释放出来的法力,已经不下于地仙,自己的太阳真火和九阳神焰对付别人自然是万物俱焚,无往不利,但是用来去烧司徒平却未必能够建功。 火无害记得去年司徒平代表五台派去天蓬山灵峤仙府拜见赤杖真人,恰好赶上火山口里飞出来一只雷泽神兽,乃是火精一类,修行万年,成了气候,将雷泽神砂吸了不少在肚里,当做武器喷出来,比一般散仙祭炼的还要厉害,如今成了势,出来为祸。 灵峤仙府丁嫦带着小师妹邢曼,约了小蓬莱霜华仙子温良玉和瓢媪裴娥一起设法收它,被它躲在火山口内,不肯出来,正没奈何,恰好司徒平感到,自告奋勇下去将此兽引上来,仗着乾天火灵珠和南明离火剑两件至宝,分开岩浆潜入地下,斗了三天三夜,才把此兽引出,被四女仙联手擒住,司徒平虽然被火气攻心,受了一点苦楚,却是因祸得福,得地火炼体,又得了一只神宠。 火无害知道,天底下能够钻进岩浆地心里头去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就算是如乙休那等修成不死之身的,到了地穴之中,一样要被火毒攻伐,时间长了,难免灰飞烟灭之厄,司徒平以散仙之躯竟然能够在下边停留三天三夜,火无害自忖所炼的真火未必能够伤得了人家。 而商风子又是五台派刘泉那一支的高手,这商风子根骨极佳,资质奇好,更兼心性淳朴,为人又仗义厚道,因此一路修来,竟是顺风顺水,天灾人祸,一盖全无,虽然说排在韦衎之后,是刘泉那一支的二师兄,但道行法力,已经高出同门一大截,尤其前年得岳清新赐了两件法宝,实力更是大增,这两年在外行走,也闯出好大的名头。 司徒平、商风子,连同申若兰、裘芷仙,俱是五台派这一辈的能手,再加上一个拿着乾坤雾露网的沈腾,若是一起来攻,自己和展舒、王娴夫妇,再加上秦家姊妹,也一样是胜少败多。 心念电转,瞬间权衡利弊,火无害背负双手,转向秦紫玲说:“峨眉北宗这次是真的要跟五台派联合了?我看你们这是要一起往峨眉山去?” 秦紫玲略犹豫了下,然后直接点头:“齐师姐已经答应岳真人,将峨眉山纳入万仙阵图的范围之内,约定共同进退,抗击魔教!” 火无害瞳孔里面火光闪烁,微微点头:“也好,本来我还想往峨眉山去坐坐,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只往依还岭去便了。” 秦寒萼心直口快,看不上他这副模样:“姜真人也已经决定,青城山亦加入万仙阵,我看这川蜀之地以后火师兄都不必来了,只往滇缅一带玩去便好!” “不许对火师兄无礼!”秦紫玲喝止妹妹,这火无害活到现在,寿命也有千百年了,更兼是岳韫的徒弟,严格算来,还是自己的师叔辈,只是岳韫以自己是连山大师的记名弟子,向来不肯在三仙二老面前装大辈,只平辈论交,因此她们才叫一声火师兄,况且峨眉派跟连山教本就同气连枝,没有必要为逞口舌之快而平白得罪人,“师妹口无遮拦,还请火师兄莫要见怪。” “哼!”火无害冷哼一声,一甩袍袖,撒出一片火星,或者亩许大的火云,将展舒和王娴夫妇二人一起裹住,星驰电掣一般往南方飞去,闷雷般的声音滚滚传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呸!”秦寒萼不忿,“跑到咱们面前装长辈,可惜咱们没有那么大的祖宗板供他!” 司徒平问沈腾到中原来做什么,沈腾道:“师父说是让我到华山去见雷师兄,跟他要当年师父赐给他的那口白光剑,然后再去五台山找岳真人,方才来时在南海已经遇到雷师兄,将剑得了,此时正要往五台山去。”他心有余悸地说,“若非提前拿到这口白光剑,我以前的飞剑虽然使用海底千年寒铁炼成,也耐不过那火无害的真火焚烧,恐怕支持不到道友赶来救命了。” 司徒平谦逊了几句:“我师父如今在茅山呢,等那边的事完了,也要往峨眉山去呢,沈道友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往峨眉山去等师父,保管不出两日,他老人家便到了。” 沈腾暗想这次出来之前,师父神情有些怪异,口气决绝,仿佛生离死别一般,他和两个师弟暗中用卦象演算天机,前途颇为晦暗,又有几场极大地杀机,真正是九死一生,跪求师父指点迷津时,师父有什么都不说,只让来找五台教主,而米鼍和刘裕安当年在北海救过玄天姥姥的晚辈,得她传授七禽神术中的一门占卜之法,算出岳清第九弟子是自己的贵人,如今果真在这里救了自己,他也心存亲近之意,便应了司徒平的邀请,同往峨眉山做客。 虽然当年峨眉派大破青螺峪,跟万魔神宫杀了个你死我活,还把他们赶到了小南极去,但他们在万魔神宫之中的身份比较特殊,即是魏枫娘的嫡传弟子,但又不曾修炼魔道功法,全是魏枫娘未入魔道之前所钻研的道家功夫,平时魏枫娘对他们的要求也是极严,许多十部魔众可以做的事情,他们都不能做,而十部魔众里头的人也不敢来勾搭骚扰他们,因此是个另类,双方之间互相看不起,因此对峨眉派也不是那么仇恨。 一行人到了峨眉山,在前门轮值的是杨永,当年开府时候,岳清曾经救过他一次,因此对五台派的印象也很不错,十分热情地把大家让进山门。 秦紫玲问:“齐师姐可在山上?今日是谁轮值当家?” 杨永道:“齐师姐现在茅山呢,据说要过两天再回来,今日是前府的岳师兄当家。”又跟司徒平说,“贵派的裘师侄也在呢,此刻应该是跟林师兄在后山切磋剑法。” 司徒平摆了摆手:“不必去找了,他见天往这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峨眉弟子呢。” 秦紫玲正好要去请严人英帮忙,就带着大伙一起进了太元仙府,岳雯、林寒、裘元、严人英都在,四个人正在品茶,知道人来,一起迎了出来:“林师弟刚从北海得的好茶,你们就来了,可是闻着茶香了?”岳雯难得说笑一句。 司徒平道:“听说你们前阵子跟着姜姨去北海访绛云宫,都得了不少好东西,我们想要厚着脸皮,要来讨上两根地寒针呢。” 岳雯知道他要地寒针是要为宝相夫人渡劫,破那九天神火,便道:“地寒针且不忙,咱们进屋说话。”又跟秦家姊妹说,“二位师妹不必着急,明日才是正日子呢,到时候佟师叔轮值当家,我跟你们一起去帮助伯母渡劫。” 秦紫玲感动不已:“多谢岳师兄!” 岳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请客进屋,到了太元仙府里,大家坐下喝茶聊天,裘元笑嘻嘻地端着一杯茶来给裘芷仙:“这是我和林师兄两个人淘澄的,姑姑且尝尝味道如何?” 裘芷仙接过茶杯,浅呷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有几分岳师叔的真传。” 申若兰用手一点裘元的额头:“你个没良心的孩子,枉我这许多年来疼你,有了好东西还是第一个想着你姑姑!”裘元第二杯茶就是给她的,随手接了,尝了一下便放下,“味道不好。” 裘元道:“如何不好?都是一样的茶,姑姑都说好呢,想是你爱喝掺放桂花、茉莉,羊乳、蜂蜜一类的,不爱喝这种原滋原味的。” 申若兰不满道:“我也是好茶的,这天底下的茶种,已知道名姓的,没喝过的还没有几样哩!你这不过是北极冰原上冷热洋流交替之处所产的雪莲茶,我又不是没喝过?怎么就好喝成这样了?” 裘元不满道:“雪莲茶就不是好的了?我和林师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呢,又花了许多心思烘焙炮制,一丝味道也未走的,极是难得。” 申若兰说:“林师兄林师兄,按辈分算,那是你得叫师叔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样胡口混叫,让我们如何跟他称呼论交?况且这也罢了,我生气也不为别的,只因你偷了我的百缕缠丝罐,琉璃夜光锄,云桂百折梯,香烟八段锦!还伪装成是澄儿偷的,你当那哈哈老怪也像我这样喜欢伺弄个花花草草么?这次澄儿要是有什么危险,全是你的过错!我必要让你师父好好打你一顿你才能长记性呢!” 052 暴虐·魏枫娘 听了申若兰的指责,裘元笑道:“澄儿福大命大,又是那老怪的克星,肯定会没事的,况且我也请林师兄给他算过,正是顺天应命,有沙神童子这个熟悉地理的帮衬,又有贵人相助,绝对有惊无险的,要不然不说我和我师父,单是师祖也不会让他去。” 申若兰瞪了他一眼:“岂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底下除了涅槃的佛祖和合道的圣人,哪个能把一切天数尽皆掌握算准?师父也只不过比咱们知道的细致一些罢了,也不能事事知道……况且那星宿海如今已经全被魔教掌握,周围五千里地尽皆魔网密布,但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要被魔头知道,你道是那么轻易的么?” 裘元被她说得讪讪地,涨红了脸在那憋气,闷了片刻,正要开口反驳,被林寒抢先道:“我以为岳真人允许顾师弟去,自然是有所打算,万无一失的,又为他卜了一卦,确是有惊无险,因此才邀了元儿去北海的,若是申道友不放心,等我收拾收拾,往星宿海去一趟……” “打住!打住!”申若兰连连摆手,“我不过是怪他调皮淘气,不知道天高地厚,日后闯出祸来罢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往灌县接他的时候,我也随着师父身边,那时候他才这么大,后来到了五台山上,那一身道法剑术我比他师父教他的还多,他姑姑性子绵软,也管不了他,凡事我就不能不多说几句,林道友莫要见怪。” 申若兰的口才在整个七星仙门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绵里藏针,林寒听完淡然一笑,也不以为意,只裘元不服气地嘟囔着:“我连初凤师祖给的遁形符都借给他,那可是连山大师炼来,专门躲避魔道搜查感应法术的,他横竖不会有事,若有事我给他赔命。” 申若兰把脸色往下一沉,司徒平劝道:“算了算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莫要让峨眉派的诸位道友看了笑话。” 申若兰瞪他道:“还说呢,都是你平时教他的这些精致的淘气,若不然,他哪会这样!” 司徒平无奈地笑笑:“好好好,等回山之后,我把罗师兄叫来,一起教训他可好?只怕打坏了你又心疼,说我们合伙欺负他。”然后转向秦紫玲说,“还是说说这次往东海去的事吧。” 秦紫玲向岳雯看了一眼,不等说话,岳雯便道:“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情同手足,师妹的母亲便与我等母亲一样,师妹若是开口邀请,便是见外了,伯母之事,咱们之间也有讨论,已经约定好了,如今司徒道友既然已经来了,明日保管我们都去,帮助伯母平安渡劫便是了。” 秦紫玲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感激地看了岳雯一眼,她这些年因母亲的事情夜不能寐,好容易如今盼来了司徒平相助,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不能再其他的事情上出岔子,准备自然是做得越足越好:“虽如此说,我也要去各府正式邀请一下,略表小妹感激之心。” 天狐渡劫,在峨眉派中本来就是广为人知的,当年李英琼、周轻云、笑和尚那些人,甚至连李洪都提出来,愿意帮助秦紫玲去为她母亲护法,帮助渡劫,虽然现在分作南北两宗,南宗的那些人自然是不会去请了,但北宗里余英男、严人英、诸葛警我等还是一说既允的,尤其是诸葛警我,当年宝相夫人到处勾搭美少年,看中了诸葛警我,正要下手,发现他是玄真子的徒弟,顿时吓住,不但放弃勾搭,还屡次帮助诸葛警我完成玄真子派下的采药任务,两人颇有些交情,如今天狐渡劫,他自然也是要冲在第一位的。 如此一来,竟是人人都要去,秦紫玲赶忙说:“不必那么多人,这种天劫只针对渡劫的人发作,旁人便是法力再高,也难以援手的,唯独司徒道友是救星,方可帮她抵御魔劫,实际上不过是利用过去积攒下来的特殊缘分,帮助她凝神定志,真正说来,还是要靠母亲自己,我请人帮手,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仇家乘火打劫罢了,况且过两日岳真人和齐师姐就要从茅山回来,架设仙阵,想必还是需要人手的,若是咱们都走了,无人在家,却是不好。”好说歹说,最后定了诸葛警我、岳雯、林寒、严人英、余英男五个。 裘元本来也要跟着,还有沈腾三人也想去帮忙,结果晚上时候,忽然桑桓跟冷青虹带着岳霐来了:“师祖有命,让元儿在峨眉山等候,他老人家驾临之前不许离开,还有小南极来的三位师叔,也不必往东海去,一并等在这里。” 裘元一听就拉下了脸,沈腾惊问道:“岳真人已经知道我们到这里了?” 岳霐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我爹爹知道我娘让你们来的意思,因兹事体大,你们要往西北去之前,还得往西南走一遭,否则的话,北天山那九个老不死的可是难缠的。” 众人都猜测岳清的用意,裘元忽然问:“小姑姑,师祖可曾说让我襄助沈道友了么?” 岳霐挺喜欢他的,张开双臂,让他抱在怀里,然后低头嗅他身上的茶香味道:“我爹爹说,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可往白犀潭去一趟,到了那里,帮韩姑姑做些事情,若这次能成,就记你大功一件呢!爹爹还说,你要去的话,我也可以去,好元儿,你也带我去好不好?” 裘元看了看桑桓和冷青虹,苦了脸:“桑师兄和冷师姐是师父钦点保护你的,你要想跟我走,也得他们点头才行啊。” 桑桓道:“师祖说了,你要是去白犀潭的话,可以带小姑姑去,往别地方去确实不行。” 裘元脸上更苦了,他实在不愿意带着一个祖宗出门,万一磕了碰了,实在没法交代:“你们俩也跟我一起去么?” 桑桓笑道:“不,我和姊姊要去一趟青螺峪。” 裘元想了想:“那我还是在峨眉山等着吧。” 岳霐不高兴了,抱着裘元的脖子说:“小元儿,你是不愿意带我么?” “当然不是!”裘元赶紧说,“我跟你说,其实我顶嫉妒桑师兄的,恨不能代替他天天带着你呢,只是师祖不允许。” 岳霐道:“那你就带我去啊,我好久都没见着韩仙姑了,这次特地从茅山带了一罐子蜜果,要给她还有乙伯伯送去呢。” 裘元无法,只得同意明天带她去,岳霐又看了看沈腾,欲言又止,沈腾主动道:“小师妹勿忧,师父她一切都好,也记挂着你呐。” 岳霐红了眼圈:“你们都说娘记挂着我,可是为什么娘从来都不来看我,也不让我去小南极找她?我长这么大,可是连自己娘亲的面也没见到过呢。”沈腾刚要说话,岳霐又说,“沈师兄不必说了,我知道,娘是当初丢了弟弟,现在一心想练成神功,好把弟弟找回来,可是她为了弟弟,却不要我了,可见我在她心中是不如弟弟的。”说到后来,眼泪已经是止不住地涌出来。 沈腾听她说起魏枫娘,心里也是颇为惆怅:“小师妹莫要这般想,小师弟还在襁褓之中便给人抱走,深陷魔窟之中,师父自然日夜悬心,小师妹你在岳真人这里,是安安全全的,师父难免要偏疼小师弟一点,况且她练那魔功,凶险至极,也怕误伤了小师妹你呐。” 岳霐担忧地说:“爹爹也说娘亲在练一种魔功,稍不留神,便要遭反噬,可是她不让我去看。”她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向沈腾微微鞠躬施礼,“日后沈师兄再见到娘亲,替我在娘亲面前问好,只说女儿想她,恳请能够见娘亲一面……”到后来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沈腾哪敢受她的礼:“小师妹不必如此,我若是能够见到师父肯定帮你把话带到,只可惜……唉,只恐怕我也再见不到她了。” 岳霐顿时变了脸色:“娘亲她……可是有什么不好?” 沈腾赶紧说:“没有!没有!师父她好得很,最近这几个月,功力连番增进,连十部长老见了她,也抵挡不住她的气势所摄呢。” 这倒是实话,自从布鲁音加把岳霄带到铁城山之后,魏枫娘对谁都不信任,尤其是十部魔众,若有小过,立即重罚,动则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使出各种魔教里的厉害手段来折磨对方,而且刚愎自用,丝毫不听劝阻,谁劝收拾谁,丝毫不留情面。 原本她当年得岳清附体,岳清离开之后,虽然继续修炼魔功,但性格却是极好,从来都是好说话的,然而这次布鲁音加的背叛对她打击太大,使得性格又转为暴戾残虐,手段极其残忍,真的比许多邪魔两教的大佬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虐得十部魔众俱都苦不堪言,连沈腾、王娟娟几个原本优待的弟子,也动辄体罚,说错一句话也要挨五百蛟鞭,犯个小过便要浸入寒潭,乃至于魔针刺体了。 053 承诺·韩仙子 裘元带着岳霐离开峨眉山赶去岷山白犀潭,方才落下遁光,便见到韩仙子的弟子丑女花奇在潭边等候:“师父得知元儿和霐儿师妹要来,特地让我在此相侯。” 两人随着花奇进山,来到藏于山腹中的仙府之中,韩仙子一身白衣,迎到房间门口,看见岳霐便抱了过来:“你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当年韩仙子在南海跟玄龟岛和峨眉派决裂,回到白犀潭闭关,专心修道,她当年因乙休杀了她的家人,一气之下走火入魔,身体坐僵,长年困在白犀潭底,虽然后来想了许多办法,经年温养,逐渐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但生机未复,便与妖尸相类,唯有纯阳派凌虚子的六阳换骨琼浆和九转大还金丹方能将身体治愈。 原本凌虚子在南海的时候,跟易晟交好,杨姑婆允诺等她需要的时候,让儿子代替她去跟凌虚子讨药,却在那之前因为李洪的事情跟杨姑婆红了脸。最后还是乙休托付宁一子,去跟凌虚子说方得了药,而岳清也提前给她一颗温养保护元神的玉洞金丹。后来开府的时候,岳清擒捉了毕真真,还让乙休给她送回来处置,韩仙子因此很是领岳清的情。 如今韩仙子已经将身子养好,彻底返本还源,也是快要修证纯阳的人物,跟乙休道行差相仿佛,只是他们夫妻都有一股子毛病,不屑去积攒善功,用他们的说法是:我要飞升,还要去伺候别人得好处么?能不能正果,全靠自己能耐!因此只专心准备手段硬拼天劫。 两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自觉受了岳清的恩,时常想着怎样还回去方好,乙休跟司徒平有缘,把自己的乌龙剪都给了他,又数次在他遇到困难时候暗暗施援手。韩仙子却没有一个感觉特别投缘,她不愿意特地上赶着还人情,倒显得做作,而且让五台派那边但凡嗔了心,好事也变成坏事了,便一直这么着过来了。 直到去年出山往北海去采集癸水精英,遇上在桑桓怀里头的岳霐,一见之下,竟颇为投缘,问得是岳清的女儿,再掐指一算,原来这桑仙姥三世都是乙木灵根化生,自己父亲当年为了修炼神功,曾经在她手上讨得三颗乙木灵丹,顿时大叹有缘,当场就认做干女儿,过后也时常派花奇去把她接来白犀潭玩,因此都是相熟的。 听了韩仙子的话,岳霐笑道:“母亲向来神通广大,难道不知我所为何来么?” 韩仙子把她抱到罗汉床上,脱了小鞋子,又让花奇取些花汁果密来给她喝:“你父亲才叫神通广大,他要做什么,本就外人难知,如今还要瞒着铁城山那位主,就更加的深不可测,我也只是在你们到了这千里地界之内方有感应罢了。” 岳霐双手抓过水晶瓶子,到了一杯蜜水,先倒了一杯捧给韩仙子,再倒第二杯给裘元,第三杯给花奇,最后一杯才留给自己,一边摇动小脑袋一边说:“我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只说小元儿要是来您这里,我可以跟过来找母亲玩。” 她除了刚生下来的时候,喝过魏枫娘几次母乳之外,再没有见过亲娘,自幼失却母爱,亏得遇到韩仙子,对她极是宠爱,因知道自己有亲娘,便唤魏枫娘为娘亲,唤韩仙子为母亲,在外人面前怕人误会,误认至亲,便称韩仙子为韩姑姑,见了面却是唤母亲的,平时来白犀潭岳清也不禁。 韩仙子便又问裘元:“元儿又是个什么章程呢?” 裘元更是两眼一抹黑:“秦加二位姑姑的母亲要渡劫,小师叔和我姑姑他们都要往东海去帮忙,我本来也想去,师祖却令桑师兄传来口令,不许我离开峨眉山,要走只能来这里,我在峨眉山上除了林师兄一个好的,跟别人都不行,他不在山上,我自己住着也不自在,便往这里来了。” 韩仙子眉头微蹙,心想难不成两个孩子真的就是闲着来玩的不成?但她却知道最近要有大事发生,如果只是两个孩子临时起意还好,但既然他说了令裘元哪都不能去,只能来这里,其中必有深意,她细丝片刻,忽然岳霐提出来要去看丁零。 那丁零是韩仙子养的守洞神兽,周身雪白,目似朱砂,狮鼻阔口,满头鬃毛直泛银光,顶上生着三支乌角,犀利如锥,发怒身材比牛还大,仿佛雄狮一般,不但利爪能够撕铜裂铁,而且耳聪目明,一半的隐身法术都瞒不过他,更能吞云吐雾,剧毒雾气迎面一喷,神仙也要死于非命。 这东西性情暴戾,等闲事物都入不得他的眼,近前便受攻击,却唯独喜欢岳霐身上先天而生的乙木灵气,见了她,便缩成猫般大小,四肢小短腿,爪子全都收回,肉乎乎的爪子按在岳霐身上撒娇卖萌,在岳霐的指挥的,甘愿滚球弄杯,倒立翻滚,温顺至极。 岳霐要看丁零,韩仙子自无不允的,甚至还亲自给她穿了鞋子,抱着她过来,丁零先看见去裘元,饶是主人就在身边,兀自龇牙低吼,待看见岳霐,立刻乖顺地缩了身子,颠颠地跑过来,岳霐从韩仙子怀里下来,伸手摸弄,那丁零还躺在地上的,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给她抚摸。 岳霐一面摸着神兽柔软的肚皮,一边跟它说:“小元儿是好人,你不许吼他,要和他做朋友,也给他摸摸吧。”说着便把裘元招呼过去,也一并摸了几下。 韩仙子看着好笑,摆手让花奇往后洞去,不多时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件法宝,韩仙子跟岳霐说:“我看你如今神光内敛,先天乙木神光已经完全收藏,外在看来只余后天神光,想是已经能够收发自如了,额上那只神眼也能视物了吧?” 岳霐点点头:“能看得见周围百里之物,见山岩图层如同水波。” “那就是了,想必岳道友还没有给你应用的法宝吧?” 岳霐乖巧地说:“爹爹说他的东西都不适合我用,我将来要用的东西都着落在母亲身上。” 这句话倒是让韩仙子有些意外了:岳道友莫非知道我要给霐儿宝物?以他的神通算计到我的心思倒也不难,只是他一身法宝虽然没有我这里的多,却不是前古奇珍便是天府异宝,断不会惦记着让女儿来我这里打秋风。 她一边在心里头咂摸着,一边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过来:“这西神剑和火月叉俱是五帝时候所成,威力也还算差强人意,我留着她们也无用,给你拿去玩吧,想必你爹将来还会有好的给你,这两个只当是小时候的玩意……”她又想起毕真真,心情有些低落下来,又拿起神禹令,“这是当年大禹治水时用来降服山精海怪之宝,又名潜龙符,专能避水防火,降魔诛怪,通山开谷,倒有些妙用。” “母亲,你不高兴了?”岳霐感觉到韩仙子心情的低落,伸出小手拉住她的手。 “没有。”韩仙子又拿出三根翠绿的竹竿,跟笔杆一般大小,青翠欲滴,仿若美玉雕成,“这个是阴沉竹,我费了不少功夫用它们炼成法宝,正合你身上的乙木之气,而且内藏水性,不惧火克,你拿回去好生祭炼,日后自有无穷妙用。” 岳霐双手接过来:“谢谢母亲。” 韩仙子抚了抚她的头,又拿出三枚黑玉连环:“这也是许真君当年故物,跟你那双剑相得益彰,早就想给你了,也是今天赶得巧……”她忽然间想通岳清说那句,岳霐应用的法宝飞剑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是什么意思了,不禁笑了起来,“岳道友还真是……只是这样恐怕也瞒不过铁城山的那个主。”忽然脸上笑容一凝,在心里暗想,虽然瞒不过铁城山老魔,却能瞒得住旁人,而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正可引人上钩,当真是好心机,“霐儿,这阴沉竹还有些瑕疵,你先给拿来,我帮你重炼一番,等你要走时再给你。”岳霐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料想必有深意,便将阴沉竹递还回去。 裘元和岳霐在这玩了两天,约摸岳清将到峨眉,便提出告辞,韩仙子果真又把阴沉竹还了回来:“见了你爹,替我向他问好,只告诉他,我不求什么功德,修行路上全凭自己,跟旁人无关,只是冲着我的干闺女,勉强出山,再管一回闲事吧!” 岳霐也不多问,只说:“母亲放心,我定然把话给爹爹带到。” 回来时候,岳霐不用裘元抱:“小元儿,来的时候是你带我,这次你且歇歇由我来带你。” 她牵住裘元的手,也不掐诀,也不念咒,只把心念略动,体内先后天乙木神光跟外界天地之间五行中的木气感应,一团青光将二人裹住托起,风驰电掣一般离了岷山,直奔蜀地飞去。 054 气数·天山派 到了峨眉山,轮值的是佟元奇的弟子方端,岳霐问:“我爹爹到了么?” 方端笑道:“岳真人昨天就到了,正在后山那边修建祭坛呢,说是你们一回来就过去。” 裘元拉着岳霐飞向后山,只见在一座大山谷里,站着许多人,正中央是一座数亩大小的圆形祭坛,共有三层,加起来不过两尺来高,俱用石块垒成,每块石头上,六面都刻画了符箓凹痕,因有仙法附在上面,隐隐约约,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二人落下遁光,岳霐迈开两条小短腿向岳清跑去:“爹爹!” 岳清把她抱起来:“见到韩道友了?在哪玩得开不开心啊?” “嗯!”岳霐很认真地点头,又从乾坤袋里拿东西出来,用小手捧着,“韩姑姑给了我好几样宝贝呢,爹爹你看。” 岳清目光落在神禹令上,微露吃惊之色:“这宝贝乃是大禹治水时候所用至宝,她竟然把这个也给你了!确是真心疼你的,你以后也要好生修道,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番心意。” “知道了,孩儿会好生努力的。”岳霐乖乖地答道。 裘元看见林寒站在一边,便蹭过去小声问:“宝相夫人渡劫成功了?我小师叔他们呢?” 林寒略迟疑了下,方说:“宝相夫人是渡劫成功了,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遇上小蓬莱西溟岛冷云仙子余娲率领弟子过来搅局,她自持身份,先隐在暗中不出手,只让弟子出来找司徒道友,提出斗剑,要报当日峨眉开府时候的仇怨。司徒道友本不惧她,只是宝相夫人魔劫将近,分心不得,他却咄咄逼人,说话越来越难听,我们几个便提出来代替司徒道友应战,他却不理,抢先动手放出飞剑攻向司徒道友,咱们赶忙拦截,余娲便以咱们峨眉、五台两家联手以多欺少为由出来要把我们全部捉住,擒回西溟岛去,好引咱们两派好手去救,她要占据岛上地理给咱们难堪。” 裘元皱眉:“那余娲也是修炼千年的地仙,竟然如此不要脸皮!” 林寒淡然一笑:“不只是她,还有东海双凶,号称双身教主的毛萧、章狸两个魔头,觊觎天狐金丹,一起发难,过来争强。” 裘元心中一紧:“我也听过那两个魔头的传说,当年招惹长眉真人和极乐真人的,大败亏输,成了残疾,被封印在东海水洞之中,去年便听说他们已经出关了,竟然也去乘火打劫!” “嗯,单是一个余娲,我们便不是对手,更何况再添了这两个魔头?幸亏遇上东海神山东神岛震岳宫的震岳神君夫妇路过,出手相助,斗法半宿,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神君威胁要用他那毁天灭地的九六宙灵梭,跟对方同归于尽,方才使那余娲先行退去,东海双凶自觉不是咱们的对手,也撂下几句狠话便走了。” “那此事师祖怎么说?小师叔现在何处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够瞒着!自然是禀报过的,你小师叔的乾天火灵珠在跟那余娲斗法的时候,被她玉盂里面的天浆玉液损了火气,元气大伤,如今正在太元仙府里养着呢,放心吧,岳真人说他修养个两三日,也就好了,赶明儿还要去青螺峪呢?” “怎么他也要去青螺峪?桑师兄他们已经去了的,我师祖说没说让他们去做什么?” 不等林寒回答,忽然大地一阵抖动,那祭坛上面骤然大放光明,耀眼的精光从石头上的符文凹痕里迸射出来,照亮整个山谷,往正中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射苍穹! 裘元不禁赶紧用胳膊挡住眼睛,仙人不用眼睛去觉知世界,因此虽然挡住双眼,仍然能够清楚地只感觉知到周围一草一木的变化,冥冥之中,无量天地元气开始从东北方向汇聚而来,仿佛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注入到此处,整个仙阵再度爆闪,比刚才还要明亮百倍,大地在地遥拜,峨眉山周围八百里地界之内的山川灵气再被此地集结,向周围发散出去。 能量运走,奔赴茅山、五台、华山各处,光芒方暗淡下来,裘元刚放下手臂,正要说话,那仙阵再度明亮起来,这次却是能量涌到其他各处,再度反弹回来,只是声势比方才弱了不少,继而再度暗淡,如此反复数十次,方才不那么耀眼,只是仍然时明时暗地闪烁不息。 岳清跟齐灵云说:“除了开始那几下,后面的就好了,只是各处阵法开合运转,强弱不定,它会一直这样闪烁下去,倒也无妨。你们按照我方才所说的法子,往祭坛上滴一滴精血,留下一口神气,然后就可以通过此阵,随意瞬间挪移到其他各派驻地,而且日后若真遇上危险,我发动万仙大阵,到时候凡是留下过精血神气的便可保无虞,否则的话,容易被大阵误伤。” 齐灵云带着峨眉弟子一起去滴血吐气,岳清转回身摆手把裘元叫到跟前,灵奇等五人也在这里:“我已经功行圆满,这几年内时常感应到仙界的招引,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升仙去了,据我推算,这次魔劫若能平安度过,五台派将有一千年气运,五百年之后由盛转衰……” “不可能的!”裘元说道,“咱们五台派怎么可能只有一千年气数?” “一千年不少了。”岳清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凡事有生便又死,有增便有损,有消便有息,此乃天之道,所谓生、死、增、损、消、息,皆不过是大道所现表象罢了,人不能长久,门派亦不能长久,唯有仙人,领悟大道,合而同之,方可长存,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将来你师父会带着你们师兄弟几个往北极去,在长夜岛开宗立教。” 灵奇赶紧跪下来:“弟子对五台派绝对忠诚不二,再无远走他处,自立门户之意,此心日月可鉴!”他又是害怕又是恐惧,还带着要跟师父别离的伤感和惆怅,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师父请放心,您飞升之后,我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大师兄,把五台派发扬光大,万万年地传承下去。” “痴儿!”岳清笑着把他拉起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气数至时,秉天时地利而生,气数尽时,与其苦苦厮守,不如相忘于江湖!师父可望,五台派亦可望!” 灵奇哭道:“师父对弟子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师父,我当初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连我父亲也不能待我,只养在外面,四处漂泊无依,我若忘了师父,岂不是狼心狗肺,必遭五雷轰顶!” 岳清伸手给他擦眼泪:“你忘了我,才能够与我不分彼此,永不分离,你记挂着我,便要远隔万里重洋,再见不得面的。” 灵奇奇道:“弟子愚钝,还请师父开示。” 岳清语重心长地道:“你忘了我,才能够合道,你我俱在道中,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想什么,你立刻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是立生感应,须知诸圣共用一个法身,便是这自道中衍生出来的无量世界,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只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好生修炼通玄真经,将来自会了悟。” 五大弟子一起恭声道:“谨遵恩师教诲!” 沈腾,米鼍、刘裕安三个,连同颇受触动的林寒、岳雯等也道:“多谢岳真人赐教!” 岳清又跟沈腾说:“枫娘让你来,是有意让你去天山,开创天山派一脉,将她这些年修炼补足的天山道法、剑术发扬光大。” 这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大敢意外,沈腾更是傻了眼:“弟子资质愚劣,更是只有散仙境地,如何敢开宗立派,做一教之主?这……这这……” 岳清笑道:“你资质不坏,只根骨比我这五个弟子略差些,修炼法术自是不如他们,但胜在品性纯良,不生事端,更积福报,这些年虽在魔窟,却能自律,于地狱之中行善事,功德无量,已然拥有仙福,灾少劫稀,去开创一个天山派也没什么,你莫看现在你斗不过他们,但将来成就却未必比他们晚呢!米鼍和刘裕安二人昔年所学不正,又做下不少错事,灾祸不小,不过转上一劫,再世为人,只要能够勤于律己,修于正道,将来仍可成就。” 沈腾忽然明白这次出来时,魏枫娘为什么会是那副神情,还把乾坤雾露网赐给他,更让他到华山去向雷起龙讨要白光剑,他跪拜于地:“开宗立派,关系重大,且千头万绪,晚辈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还请真人指点。” 岳清道:“你不必担心,枫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必让你们天山派起来便是。若要在天山创教,北天山铁堡是个关键地方,他们必不能容忍,因此须得先跟他们打好商量。” 沈腾知道他说的是北天山铁堡九侠,听闻他们全是地仙,尽是不死之身,自己跟他们为敌,恐怕凶多吉少,看魏枫娘那个意思,万魔神宫是不会帮助他一分一毫的了,因此颇为忐忑。 岳清道:“你也不必气馁,龙儿和明娘与你乃是同门说出,你们日后若有困难,他们必不会坐视不理,将天山、华山、恒山,三派同气连枝,相互扶助,气运恐怕比五台派还要长呢!” 055 危机·昆仑派 却说在昆仑山脉绵延千万里的峰峦沟壑之中,有一座少阴山,山上有十一座峰头,三东八西,尤其麒麟崖上,圣水清泉,幽静秀丽,正是昆仑派的驻地所在。 此处风水极佳,前古时期,三清圣人中的元始天尊示现人间时候,便曾经在这里修行,至今峰顶上还有玉虚宫,与天上三清境中的玉清仙府相对应,乃天下仙道之祖。 后来又有王母娘娘就在此地休养,所谓群仙以东蓬莱为长,诸神以西昆仑为尊,足见王母娘娘的地位之高,也只有秉天地五行精气所生的五方天帝方能与之比肩。 殷商时代,天下群仙触动大杀劫,三清圣人共押封神榜,千百上仙陨落,不是上天做了神仙便是被西方准提佛母和阿弥陀佛接引去了西方,剩下的封神榜上无名,又不肯去西方的,要么沉沦转世,要么化作灰灰,惨烈之极。 大劫过后,元始天尊收了化身,返还天界,座下十二金仙俱臻大罗境,亦先后飞升,主持封神的姜尚因缘所至,不能入仙道,亦不能入神道,仍在人间享受红尘富贵,被武王封在齐地,寿命终时,飞升天界,做了神仙。 当年元始天尊座前做一位白鹤童子,欲随天尊飞升玉清境,只是修行一道,自修自得,自作自受,便是三清圣人也不能代他修行,他又不愿入神道,做个不得逍遥的神仙,便再入轮回,下界修行,便是昆仑派的初代祖师,在世三百年,便修成天仙,飞升他去,剩下的弟子守着他的道统,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直到今日,已有两千余年。 这白鹤童子当年留下一个元始天尊时传下来的至宝,名为昊天仪,能够照彻方圆五千里地界,任是什么隐身法术俱能看破,甚至坐在自己家里,就能够看到红莲老魔所建起来的小世界,红莲世界之中,每一朵血红莲花上的露珠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破头和尚、赤尸神君,他们大大小小一干魔众,行走坐卧,何时练功,何时享乐,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哗啦!”钟先生把卦象打乱,“不管怎么算,都是一切顺利,看不出半点端倪,只是我这心神总是不宁,仿佛将有大事发生。”修行者逐渐证入天仙,过程当中感应会越来越灵敏,对过去未来的感知,不需要再用心去算,便能自然而然得知。 按照佛家的说法,这便是神通,跟过去未来的障碍没有了,能够看见、听见,觉知一切,即是神通,佛家分得更细,所谓五眼六通,单眼通便有五种,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也是一种神通,福报不够,肉眼通也不会有,譬如盲人,或者是天生就没有眼睛的众生,而最高明的便是佛眼,三界六道,宇宙人生,诸法实相,尽在于心。 佛道两家说法不同,讲的都是一件事,钟先生元神逐渐阴消阳涨,贴合大道,这种神通便自然而然地生出来,非但是他,就连知非禅师也感知到不好,他们虽然还不如沙神童子那样,别人提下他的名字便能立刻觉知的地步,但遇到大事也会有所感应,虽然卦象上推算不出来,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知非禅师催动昊天仪,观测红莲法界之中魔宫动静,几个魔头俱都在红莲之中闭关修炼,并不曾有什么动作,其他魔众也都是安静无事。 催动昊天仪需要消耗法力极大,唯有金仙才能任意使用,而金仙自能觉知一切,也不屑用它了,知非禅师还只是地仙,不过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法力罄尽,汗流浃背。 收了仙法,知非禅师满面颓色:“魔宫那里没有动静,但这天底下除了他们,又有谁能够对咱们昆仑派造成如此大的威胁?我甚至有一种大难临头,昆仑派覆灭的预感。” 便在这时,钟先生忽然心有所感,有一口仙剑自东南方飞来,被护山仙阵挡住,他伸手一招,放仙剑飞进来,那剑并未深入,只用一道剑虹送进来一封书信,然后便又飞走了。 钟先生展开书信读了一遍,沉吟不语。 天池上人问道:“可是岳道友发来的飞剑传书?信上说了什么?” 钟先生道:“岳道友打算把元江下面的金船捞上来,将里面的法宝取出,分给各家小辈。除了他们七星仙门的弟子,还邀请了武当和咱们,指明要虞孝、霍人玉和卫诩三人去。” 知非禅师吃惊道:“他要取那金船了?也是,如今天底下有能力开船取宝,而不惧邪魔侵扰的也只有他方能做到了。咱们到底派不派人去呢?” “自然是要去的!”游龙子韦少少感慨道,“咱们不肯加入岳道友的万仙大阵,本以为这下要跟我们生分,没想到有这等好事仍然想着咱们,人家这样仗义,咱们可不能把事做绝了。” 知非禅师叹道:“你当我愿意把事做绝么?如果不是这玉虚宫重地比不得旁处,别说岳道友往我这里修个祭坛,就是都拆了又有何妨?我这里有上古仙神两道的封印,那万仙阵即便修了,也是无济于事的,非但传送不过人来,灵气之间也无法互通!而这次……旁人也还罢了,我看孝儿这几天面显晦色,恐怕要不好。” 钟先生也点头道:“我为孝儿算了一卦,确实十分不好,轻则兵解转劫,重则灰飞烟灭。”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把大门关上,天天躲在这里跟外界隔绝么?” 钟先生道:“要不把孝儿留在家里,只让人玉和诩儿去吧。” “不成!”韦少少大声道,“两位师兄修道数百载,岂不知那劫数是能躲过去的?他便是留在这里,劫数临头,也一样难以保全,而且越是拖延压后,来得越猛烈。我想岳道友向来算无遗策,这次既然点名要让孝儿去,定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就让他们一起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道修仙逍遥,自我主宰,但是不能成圣,谁又能真正主宰自己呢?” 此时昆仑派这一辈的高手里,赤城子和阴素棠夫妇,还有东方皓全都被开革出教,卫仙客和辛凌霄死在幻波池,半边老尼出走武当,做了人家的掌门,只剩下知非禅师、钟先生、天池上人、韦少少,还有程迪和崔黑女,现今都要全力驻守门派,不敢轻易外出,小髯客向善去年又入了天残地缺的眼,由岳清从中撮合,拜在二人门下,创立崆峒派,因此想要分出一个长辈带着他们去也是不能,只好反复叮嘱,让三人小心。 虞孝如今已经是个身材高大,猿臂蜂腰,英气勃勃的青年,他性情刚直:“师父请放心,弟子一定把两位师弟平安带到元江,将来还会好好地带他们回来!” 看着高大英俊的弟子,站在猎猎山风之中跟自己这样说话,钟先生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酸楚,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翻腕取出一对小铃铛,让虞孝把手伸过来,亲手绑在他的手腕上:“这铃铛……也是一件至宝,危急时候,可以救命的,你戴着吧!” 虞孝从小就跟着钟先生修道,跟儿子也差不多,对于钟先生的法宝,俱都了如指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铃铛,想要问的时候,钟先生却没有要说的意思,更不传用法:“天色不早了,去吧!去吧!” 虞孝见此,便带着两位师弟跟钟先生告别,遇见向东南方向飞去,仙家御剑,神速无比,不多时过了皑皑雪山,青葱叠嶂,将将要进入云南地界时候,忽然迎面飞来一道剑光,双方隔着近百丈,眼看就要错过,忽然对方剑光一顿,掉头向三人飞来,并且大喊:“是虞兄弟么?” 三人停住剑光,对方到了跟前,却是晓月禅师的弟子铁鼓吏狄鸣歧,晓月禅师跟钟先生交好,这狄鸣岐跟虞孝也是好友,小时候修道便多在一起玩,关系极铁:“狄大哥,你要去哪里?” 狄鸣岐满脸忧色:“我师父让我往青城山去一趟。” 虞孝道:“这可奇了,晓月师伯何时跟青城派的姜真人有过来往了?有这样急慌慌地让你去青城山?难不成是去送战书的?” 狄鸣岐左右看看,见并无别人,兀自不放心,带着三人继续上升,进入云层之中,又施法放了一层禁制,然后才说:“我师祖知道五台派的岳真人要去元江打捞广成子遗宝,别的也还罢了,那里面有一件归化神音,专是我师父和两位师叔的克星,能够使他们形神俱灭的东西!因此我师祖要趁他们取宝的时候下手,引爆水眼里的元磁真气,把整条元江煮沸,更要设法趁火打劫把入船取宝的人都吸入地肺之中去,我师父和法元师叔念着过去的香火之情,更是觉得此法太过恶毒,造成无边浩劫,便让我来提前通风报信,我师父已经算得岳真人已在青城山架设阵图,因此我正要往那里去见他禀明此事!” 056 取宝·杨鲤分工 听了狄鸣岐的话,昆仑派三人都吃了一惊,虞孝道:“你说岳真人现在青城山,可是岳真人给我师父的飞剑传书,是让我们去元江岸上的黑水河神庙啊。要不我们也跟你一起先去青城山见过岳真人,然后再一起往河神庙去吧。” 霍人玉道:“岳真人只说让我们去河神庙跟各派弟子汇合,并未说他也在那里,想必是取宝的时候,他并不会到场吧。我看咱们还是按照岳真人说的,直接往河神庙去,狄大哥自去青城山见岳真人吧,否则一旦有什么事故,咱们倒是两头都耽误了。” 狄鸣岐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这事还是得尽快通知河神庙的诸位道友才好,以免他们贸然下水,或是取宝,或是探查,中了埋伏,横竖岳真人也是到这里汇合的,我只在这里等他便是。” 四人合作一路,飞来元江边上,寻到黑水河神庙,只见波涛千里,浪滚如沸,正迎着无限夕阳,浮光跃金,看到四人剑光飞近,便有人迎了出来,原来岳清飞剑传书,到各派约人,此地已经汇聚了各大派的优秀弟子,五台派的杨鲤、白鲧、陆蓉波、云萝娘、苗楚芳、司徒平,岳霐,小一辈的桑桓、冷青虹、裘元;恒山派的米明娘、申若兰;华山派的雷起龙、林安;泰山派的李厚、陶寒沫;嵩山派的石元真、白琦;纯阳派的黄潜、庄易;崂山派的朱逍遥、干神蛛;雪山派的赵光斗、于建、杨成志;武当派的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峨眉派得岳雯、林寒、纪登;青城派的五岳行者陈太真。 天下各大道门中这一辈的精英骨干几乎全部到齐了,见了虞孝三人,相互招呼问好。 狄鸣岐是晓月禅师的弟子,他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有些不合时宜,虞孝主动为他解释一遍。 杨鲤听完剑眉一挑:“狄道友,那哈哈老怪神通广大,你师父让你来这里恐怕瞒不住他。” 狄鸣岐道:“这个杨道友无须担心,我师父让我来时,正赶上我师祖和两位师叔祖修炼一件法宝,具体是什么,却是不知,只知道是用来对付岳真人的,据说有毁天灭地只能,炼宝之时需要遁出元神,需要到今夜子时才能练成,我在这之前回去,便会平安无事。” 杨鲤道:“即是这般,多谢狄道友报信,我这便想办法通知我师父。”他扬手将列缺双钩放出去一柄,飞出庙外,直射云端,晃眼不见,然后跟众人说,“诸位道友,师父说此次取宝,颇多波折,然而咱们今日来的这些人,俱是将来要执掌门派,维护道门法统的,因此让我们自行解决这件事,诸位道友但有章程,还请畅言。” 众人知道他是五台派的大师兄,岳清未来的接班人,这次修成地仙,道行法力,皆为翘楚,这次元江取宝,本就是岳清飞剑传书挨家点名叫人,如今自然是以五台派为主,而五台派中,更是以杨鲤为长,休说他们没有法子取宝,即便是有什么想法,这会也不会抢先说话,俱都只道:“全凭杨师兄号令,我们无不领命!” 杨鲤道:“那金船乃是古仙人广成子遗物,当年广成子为黄帝师,助玄元圣君打败蚩尤,降服七十二洞魔神,后来炎黄统一天下,四海承平,战时所炼的刀戈矛剑俱被广成子收来,再加上一些自炼的法宝,全部都放在一金船之中,藏于崆峒山腹内。汉时绿毛真人联合当时仙家同道,以五行神焰烧山八十一日,破了封山灵符,眼看成功,忽然来了万千精怪,鬼神邪魔,并力强夺,虽然被群仙驱走,但山腹中的金船已然飞走,不知去向,群仙只得了一两件无足轻重的宝物。” 岳霐道:“大师哥,你说那广成子的金船,可是飞到这元江里面来了?” 杨鲤点头:“正是,那金门宝库藏于当年昊天上帝所赐,能够穿行三界的太微宝船之中,昔年黄帝用它穿越蚩尤所设三重苦恼血海,重有一万三千五百斤!如今深藏元江水眼深处,离地有千百丈,已经被地肺里的元磁真气吸住,越发难以上升,不管有多大法力,也难将其一举取来,而且这次更有混世邪教的老妖来争抢破坏,恐不易呢,因此我们定要万众一心,方能得到,大家既然信得过我,有句话还要讲在前面,到时候不管是谁拿到宝物,皆不可能自珍自藏,需要交到一起,最后大家公议分配,如此,才能免得为了争夺法宝,自相残害,白白被妖魔捡了便宜!” 众人皆道:“此话最为公允!” 狄鸣岐忽然问:“那若是有法宝自动飞来,便是与自己有缘,若那般也不能得么?” 杨鲤笑道:“若是宝物与你有缘,自然千方百计地要到你的手上,况且最后公议分宝,也不会枉顾天数,贪宝自昧,否则的话,既失其道,得个身外之助缘,若真如此,倒是个愚人了。” 狄鸣岐脸上一红,不再说话。 杨鲤道:“那金船重于万斤,又被元磁真气吸住,便是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难以撼动,天性这些年五师姐用文蛛和冰蚕杂交,培育出来一种晶玉蚕蛛,善能吐丝结网,结实坚韧,可以用其将船一点点地吊出来,只是此物最为宝贵,取宝之时,若是妖邪来将它杀死,便要前功尽弃,而进入船中取宝的人也要跟金船一起沉入水底,死于非命,所以,这蛛儿性命是重中之重,所以还请五师姐和七师姐,协助大师姐一同用心守护,若紧急时,哪怕先将蛛丝收回,使船下沉也不妨,等日后再重来吊船救人,但此蛛若是有所损折,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云萝娘道:“杨师弟尽管放心,有苗师妹助我,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杨鲤又道:“我还要在江面上布置混元一气阵,一方面守护蛛儿,抵御外敌,周转策应,还请峨眉派的三位道友来主持。” 岳雯、纪登、林寒三人同时抱拳:“定不辱命!” 杨鲤又道:“那船太重,恐蛛儿独力难以持久,师父说这次就要把船内宝物取尽,否则日后还要勾起几场杀劫,因此还要有人在岸上帮忙拖船,好在那船出了水眼之后,元磁吸力便开始随着金船上升逐渐减弱,到水面时已然消弱不少,大家齐心协力,当可拖住一段时间。”他拿出一个玉匣,打开了里头是手指粗的晶索,通体乳白,又软又韧,细看时,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细丝织就,“此是求得天蚕仙娘,以金蚕丝织成,足以吊起万斤重量,几位道友拿去时,略有小法祭炼一番,便可应用,等穿上来,将此结网,把金船兜住。” 他把金蚕晶索拿出来,给干神蛛、陶寒沫、石元真、霍人玉、刘裕安、赵光斗、杨成志、米明娘每人一条。 狄鸣岐在一旁看见,说道:“米道友乃是女子,不如由我来替换她。” 杨鲤奇道:“我们子时取宝,你不是要在子时之前赶回去么?” 狄鸣岐犹豫了下,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见大家都狐疑地看过来,终于把心一横:“此处说话,亦为人窃听,还请杨道友施展妙法,将内外隔断,我方好名言。” 杨鲤便取出太乙五烟罗,将整个河神庙倒扣罩住:“此宝乃是我五台派镇教之宝,本是混元祖师所炼,又经我师父多年随身温养,反复洗炼,已经越发通灵神异,便是在这里说我沙神师弟的名字,他也感应不到,哈哈老祖于此道远逊于沙神师弟,你有什么话,但请明言。” 狄鸣岐这才说:“当年长眉祖师飞升,我师父本来想推举玄真子为掌教,结果玄真子远走钓鳌矶,宣布绝不会接任掌门之位,我师父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又不分齐漱溟,这才一怒之下,远走滇缅,准备另立教宗,将门派发扬光大,超过峨眉,好争这一口气。后来在贵州遇到我现在的师祖,斗法不胜,被对方强收为徒,我师父本想暂时顺从,等找到机会,将其击杀,也算是为天下除掉一害,哪知老怪奸猾备至,更高出我师父一筹,暗用阴魔,禁制我师父的元神,不但平时能够影响我师父的脾性神思,危机时更能在一念之间将我师父治死,我师父因这个这个缘由,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正是一步错、步步错。据我师父推算,这次岳真人是要以元江宝船为饵,引老怪上钩,早布置了后手准备将其击杀,我们师徒正好借此脱离火坑,所以出来时告诉我,若能平安出来,不回去也罢,他也要随后伺机脱身呢!”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杨鲤叹道:“晓月禅师能够迷途知返,脱邪归正,倒也是玄门之中一大幸事,既如此,便由你代替米师妹,帮着拖船吧。”他把最后一根晶索递给狄鸣岐。 ——以下不算字数—— 这个是补昨晚那章的 057 云台·天蚕蛛 杨鲤又说:“金门宝库,里面所收藏的俱是前古奇珍,世所罕见,一旦现世,必定会引得群邪来争抢,即便见咱们人多势众,惜命不敢硬来,但也肯定还有贪心炽盛,不能自已的,况且咱们的仇家也势必要来趁火打劫,因此不能不防。敌人若来,大多数必要从空中过来,因此还请你们八位把手空中,务必保证四面八方,敌人不能侵入。” 他选定的是司徒平、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分别把手东南西北四方,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则把手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方向。 杨鲤又让白鲧带队,沈腾、米鼍、裘元四人潜在水下,以防止敌人从水路来攻,剩下虞孝、卫诩、黄潜、庄易、林寒、李厚、白琦、于建八人亦分按八方,在外围示警:“一旦发现有敌来攻,立刻发声示警,能拦便拦住,不能敌也不要硬拼,放他进来,由咱们大家一起对付,剩下申师妹,你,桓儿,还有虹儿一起带着小师妹在这河神庙中,保护好她,这次要破精怪,还要靠她手里的神禹令。” 众人都得了分派,一起走出河神庙,杨鲤和峨眉派三人着手布阵,名为混元一气阵,以混元真气为动力,以太极阵为核心,以两仪阵为枢纽,以八卦阵为变化,合为混元一气。 杨鲤取出乐水图,借着一股真元,抖开了化成一汪清水,向下铺在河床上,融入水里,再将乐山图扬手抛起,混元真气到处,立刻化成一座小山,向下降落,缓缓沉入江中,山峰底座印入河底,河面以上露出越有三丈多高,仿佛一座河中小岛,上面小庙矗立,苍松斜生,倒也雅致。 岳雯、纪登、林寒三人飞上小岛,进入庙中,在蒲团上坐下,同时运功,杨鲤在空中张口喷出玄牝珠,那珠子有碗口大小,滴溜溜旋转之际,向下浇落大片浓郁的混元精气,岳雯三人分别掐诀射出一道光芒,岳雯为乳白,纪登为淡金,林寒为水蓝,三色光芒向上承接,拖住混元真气,两下里集合,立刻发生反应,化作一大片浓重的烟云,各色光芒搅在一起,翻翻滚滚,将整个小岛笼罩进去,并且随着四人施法,云气还在不停地扩大蔓延,水上水下,横覆江面,好不壮观! 过了片刻,云气开始由烈转宁,由浓转淡,最终变得无色透明,在视线里消失。 岳雯三人在小庙之中,颇为吃惊:“久闻五台派紫府金童之名,果然不凡,这三才阵如今是咱们三人同时施为,与他相对,所输法力,两相对等,我们三个人全力施为,他竟然也能禁得住,比之当年在华山斗剑之时,更要强上十倍!” 纪登道:“他修到年限比我和林师弟要久,只是原来身在旁门,确实不如我们了,然而这二十年间突飞猛进,竟然早于咱们修入地仙之境,真是让人羡慕赞叹。” 岳雯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地仙!”略顿了顿,又说,“我听说五台派有太乙元精化成的石犀,每月可产一滴灵液,他们施法化开,吸收之后能够增加法力。” 纪登道:“靠外物增加法力,岂不是入了旁门一流?法力是能增加的,道行却全要自修自悟,而道浅法强,便如同孩童拿着神兵利器,必要伤人伤己了。” 林寒插口道:“他原来虽是旁门,性格却好,比许多玄门正宗的人还要好,随不学正道,但却暗合正道呢,况且前生屡世积修,一遭顿悟,境界大开,也并非不可,况且三岁孩童拿着神兵利器的,并非五台,却是咱们峨眉故事!” 岳雯和纪登知道他说得是李洪,不好说自己门派的不是,便纷纷闭口不言。 太极核心建立起来,岳雯三人在岛山上继续完善,杨鲤则收了玄牝珠,往岸边飞来。 干神蛛等八人分别在两岸高处,按照八卦方位寻定位置,各自放出晶索,那金蚕晶索经法力一催,立刻向前猛涨,如同灵蛇一般,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投入水中。 干神蛛大声指挥,八条晶索在水下相互交织,迅速结成一张大网,只在中间留了一个大窟窿,尚未收拢,只等金船上来,便即收拢,将船拖住,合力拉扯上来。 白鲧等四人也提前潜入水中,他和裘元守住上游,沈腾和米鼍守住下游,提前施法布置。 司徒平等八人也各自升空,施法拘来大片云霞,悬在江上,各自印入云中。 虞孝等人则分别向八个方向飞出百里之外,俱寻高处,大多寻找就近的山峰,将晶索穿透山岩,在缠绕数匝,牢牢绑住。 陆蓉波取出许飞娘赐予的五遁神桩,颠倒五行方位,将甲乙木立在上游,庚辛金立在下游,俱是磨盘粗细的一股青白烟气,深入水底,丙丁火在河南岸,戊己土在河的北岸,亦是同样粗细的红黄烟柱,扎入地下百余丈,壬癸水在水眼旁边取位,乃是黑色光气,入水便融入其中,看之不见,不过同样扎根地下,五色烟气向中央汇合到一起,成了一片亩许大的五色云台,她在正中,云萝娘居左,苗楚芳居右。 五色云台跟乐山图所化成的岛山隔着水眼相对,三女与三男相应,合成一个太极图案,岛山沟通八卦,云台汇合五行,阴阳二气相互运转,最终结成混元一气阵! 待到夜幕降临,圆月升空,眼看将近子时,杨鲤道了声:“开始动手吧!” 云萝娘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玉匣,打开之后,里面显出一只怪蛛,那蛛通体金光闪烁,一动不动的时候,仿佛纯金打造出来的雕像,最奇特的是,除了一个人硕大臃肿的肚子,自胸往上,竟是人形,肤色雪白,凤眼叶眉,长发披散,盖满脊背,脸上神情更是布满温柔,楚楚动人,若是不看她下半身,必定以为是一个绝世美女! 云萝娘当年自韦八公那里学来的道法,因地处南疆,又跟洞玄仙婆和天蚕仙娘师徒为仇,对方是炼蛊的行家,各种蛊虫层出不穷,威力奇大,神妙诡异,令人防不胜防,韦八公便想破解蛊虫的办法,一方面提升自身道术,一方面培养毒蛊的克星。 韦八公遭劫之后,云萝娘继续师父的道路,培养出了一群能喷烈焰的火雕和一只身蕴剧毒专吃各种毒蛊的金鸡阿晨,她去年又培养出来一只母鸡,已然令双方相爱,剩下一群雄武华丽的小鸡,如今被白慎借去,养在药园里,以防虫害。 岳清早有心元江取宝,虽然说里面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需要,不过正值道消魔涨,劫数临头之际,若能将宝物取出来,对于玄门弟子平岸度过灾劫,还是有很大助力的,因此便多方面想办法,又让云萝娘试着培养出能够吐丝吊动金船的蛛妖,若是培养不出来,便要去郑颠仙和韩仙子那里借大小金蛛了。 当年扫荡百蛮山,斩杀绿袍老祖的时候,司徒平收去乾天火灵珠,曾经得到过一只金蛛,岳清把它给了云萝娘,后来百禽道人公冶黄又送来万年冰蚕,云萝娘先以各种草药喂养它们,名为筑基,长达百日之后,再以鲜血祭炼,名为产药,然后令其交媾,以本身真元养炼,还丹点化,用道家炼丹的法子,培养出一窝蜘蛛来。 蜘蛛一次产卵便是数百个,一出生便相互厮杀,云萝娘阻拦不及,只得了三只,一雌两雄,因文蛛数火,太阳之物,以其阳中生液,液中取真阳,而冰蚕属水,太阴之物,以其阴中有气,其中去真阴,用得正是玄门丹功正法,生出来的小蛛浑身金灿灿的。 雄蛛体型较小,毒性极强,却不能吐丝,雌蛛体型较大,性情凶悍,虽没有毒性,但自身却是百毒不侵,刚出生时,大多数的兄弟姊妹都被她吃进肚里。云萝娘用了好些手段祭炼,才让它们逐渐驯服听话,可堪应用。 它在盒子里头只有拳头大小,云萝娘用一口仙气把它提出,送到外面,这东西迎风便涨,顷刻间成了假山般大,每一根尖脚都有人的手臂粗细,深深地钉在云气里面,对陆蓉波、苗楚芳俱都视而不见,只是想云萝娘躬身领命。 云萝娘用手一指:“今日要你吐丝到下面的水眼里面,将一艘金船提出,此时关乎到正邪消长,玄门气数,若能成功,你便是大功一件!” 这蛛因是火蛛与冰蚕所成,因此唤作天蚕蛛,取其顺道天成之意,极为聪明伶俐,听得主人号令,不再犹豫,立刻走到云台边上,将硕大的腹部一耸,便自下端喷出一条鸭蛋粗细,金光闪闪的蛛丝,源源不断地送入水中,直到水底,寻到水眼,继续伸长,入地三百丈,终于找到金船,蛛丝仿佛章鱼的触手一般,围绕金船上上下下,不多时便将其捆了个结实。 058 耿鲲·金船出水 天蚕蛛用蛛丝缠住了金船,随着云萝娘一声号令,开始发力向上吊起,蛛丝迅速绷紧,天蚕蛛这第一下强拉,竟然丝毫未动,她满脸戾气,怒吼一声八只金色的尖脚狠狠地扎入云台里面,全身绷紧,双手上下摆动,硕大的腹部奋力收缩。 这一下二次发力,那船才终于摆脱了元磁真气的控制被强拉起来,不过才提起三丈多高,还未出水眼,便又被元磁真气吸回,她急忙仰天嘶嚎,狂运妖气,方才止住,未使金船到底,然后再度拉高。 当那金船一出水眼,所放光芒立刻将一大片江水全部映成金色,越上往上体,金光越盛,甚至有道道金霞,上冲霄汉。 所有人都绷起了神经,带着三分企盼,七分紧张,注视着金光闪耀的江水。 忽然,正东方的虞孝高声喝道:“什么人!玄门各派在此联合做法,过路的还请绕行!” 众人一起往东方望去,只见天幕之上一片黑暗,除了几个道身法强,拥有慧目的,其余人等全为看出端倪,对方迅速欺向水眼上空,雷起龙一身白衣,在云端显现,烈火雷音剑呛然而动,仿佛一道霹雳神焰,自下而上,割裂苍穹,暴涨数十丈高,随着雷起龙右手剑诀向前一指,那剑轰然而动,带着万里奔雷的气势,恰似一条火焰长龙,张牙舞爪向前扑落。 “喀喇喇!”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烈火雷音剑似被某种东西架住,雷起龙双手狂发五火神雷,双手一搓,飞出千百点豆粒大的火星,到得对面,立刻炸成一道道数十丈长的霹雳火蛇,将漆黑的夜幕照得一片通明。 众人这才看清,空中来了一个人身鸟翅的道人,正是东海铁笛坳大鹏湾的翼道人耿鲲,他也不知新近炼成了什么法术,全身融入在黑暗之中,双持张开,每一根羽毛尖端都射出一股股的黑烟,每一股烟气里面都有一只厉鬼怨魂,长达百丈,万丈全张开了,笼罩数亩方圆。 耿鲲本想偷偷潜入进来,伺机夺宝,没想到这里戒备森严,虞孝又极为机警,虽然他飞得极高,又隐在夜幕乌云之中,仍然被发现,虞孝大声喝止,他并不回答,陡然加速向前冲来,忽然面前凭空现出一个白衣少年,放出一柄霹雳火剑,当头劈来,看那气象,竟是当年华山派烈火祖师所用的烈火雷音剑,料想身上翎羽抵挡不住,连忙将前不久在东海寻到的一对前古仙人所炼的双钩放出去,化作两道青光,将烈火雷音剑架住。 他同时双翅疾扇,翅下生出强劲罡风,雷起龙打过来的那些五火神雷全部在身前三丈之外炸开,只将周围一片天空照亮,使他被迫现身出来,并未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不过点火时光之中,他看到一支一丈多长的火光从背后激射而至,其势不凡,急忙双翅一晃,扶摇而上,直掠九天。 那道火光乃是虞孝用后羿射阳弩射出来的丙火神箭,比寻常仙人的飞剑威力更大,速度也更快,紧随着耿鲲向上插入天幕,被耿鲲使双钩一挡,立刻炸成一团火光,便似一颗小型的太阳,将大片天空照亮,耿鲲当场被震散了剑诀,双钩不受控制地飞散跌落,急忙再掐诀施法,调回双钩时候,虞孝已经再度三剑连珠射来。 虞孝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本来被杨鲤派出来在外围示警,便觉得对方看不起他,暗下决心,要把东方把手严实,不让任何别有用心之人通过,哪知一上来便遇上耿鲲,这翼道人飞在千丈高空之上,又施法隐身,飞行速度更快,全力飞行,振翅之间便能出去千万里之遥,他不过问话之际,便给对方突破自己的防御圈,接近太极核心,顿觉面上过不去。 他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厉害的后羿射阳弩,先射出一道丙火神箭,然后一面驾驭遁光向上升起,一面三件齐发,激射耿鲲:“雷道友,取宝要紧,你只管镇守东方,这鸟人有我对付!” 他知道这耿鲲不是个正经路数,出手不必留情,已然动了杀心,要在同道面前证明自己。 雷起龙见他如此说,便收了烈火雷音剑,再度隐入水眼上方的云层之中。 这时金船已经越来越靠近水面,所放出来的光芒越来越盛,整片水域都成了黄金化成的汁水一般,天蚕蛛不停地发力,连吐妖气,将船向上持续吊起,此时站在岸上的人,已经能够看到水中金船的模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狂野邪恶的笑声在周围的山野之中响起,听上去尖锐刺耳,让人陡升寒意,而且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前声在南,余音在北,便似几百上千人围绕在四面八方同时发笑,而在外围示警的人用尽办法,也捉摸不定他的所在,不过听声音却似便见身前一般,不禁一个个俱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杨鲤大声说道:“此是轩辕老怪座下弟子七邪神君,不必理会,外围的道友可以退到负责拖船的极为道友身边,帮忙防守。” 他说话声音温润清朗,传遍四野,并不刺耳,便似就在人面前讲话一般,那七邪神君在他说话的功夫,笑声陡然暴涨,不但音量增加,连声源也多了几千个,便似近万人站在周围的旷野之中同时发笑,然而杨鲤的声音却仍然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 许多别派弟子见了这般情景,俱都暗自惊叹,七邪神君是毒手摩什的师兄,轩辕法王座下最杰出的四大弟子之一,成名多年,纵横天下,除了三仙二老一子七真这样的道门顶尖高手,其他地仙俱不敢正面直撄其锋,如今杨鲤与他隔空喊话,竟然毫不示弱,隐隐还有盖过之意,这份道行法力,着实让人意外,想当年杨鲤在南海修道五十余年,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小散仙,连紫云宫三女都打不过,如今入了五台门下不过二十年,便修成地仙,而且丝毫不逊色七邪神君这样的狠人,不能不让人惊叹于五台派道法的高明。 实际上,五台派法术高低是一方面,主要是杨鲤本身资质根骨俱都是上上之选,即便比三英二云之流稍差,却又胜在品性纯良,原来在南海时候便从不与人交恶,为了救陆蓉波,更是不惜自贬为奴,入了紫云宫相守护,这份心性,比许多峨眉派顶尖弟子也不逊色,入了五台派之后,跟着岳清参悟通玄真经,峨眉派众弟子里,以他所得最多,石生、司徒平几个,受到人生阅历积累善功等各种因素所限,亦不如他,因此这二十年里,修为突飞猛进,证得地仙位业,更修炼出第二元神,寄托于玄牝珠之中,此时对上凶名在外的七邪神君,也是毫不逊色。 在外围警戒的黄潜、庄易等人,正觉得头皮发麻,听了杨鲤这般说,便立刻后退近百里,来到负责脱网的八人身边。 此时金船已经逐渐上升到水面,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光芒万丈,水面上涌起千道浪山,金涛乱泼,壁立如山,只见一条数丈长短、形制奇古的金船,被一道金色蛛索牢牢缠住,向上吊起,下半截还在水下,向周围射出无量金霞,齐芒夺目,正是广成子的藏宝金船。 杨鲤一声号令,周围八人同时施法,催动手里那条乳白色的晶索,所结成的巨网迅速收缩,网眼缩小,在金船底下兜住,减轻天蚕蛛的压力。 金船出水,七邪神君笑声陡然加剧,九天之上也是一声惊天巨震,炸起大片白光,不过数息之际,便有寒潮坠落,竟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原来是耿鲲见到金船出现,便想立刻来抢,急切间又不能立刻将虞孝击杀,便将自己的九天寒魄珠放出一颗,此宝是他用数百年苦功,聚敛月魄寒精,混合自东海搜集的癸水精英炼成,一经爆炸,方圆百里之内山崩地裂,凄冷无比,所有生物不被震成粉碎,也要冻成坚冰,厉害无比,好在此时他被虞孝逼在距离地面万丈高空之上,此珠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大半被罡风吹走,饶是如此,也将虞孝冻住,几乎把肉身冻毙,直挺挺地向下坠落。 耿鲲则狞笑一声,双翅一摇,罡风乍起,似太空陨石一般,向下飞速激射,晃眼间便追上了虞孝,使出天鹏三盘爪向下抓去,想要将虞孝抓住捏碎,忽然下方飞来雷声滚滚,飞来一道霹雳神剑,迎着魔爪一记竖劈,便砍成两片,散成满天狂暴的风气,正是雷起龙出手相救。 耿鲲知道要想接近金船,必要先杀了这小子,他再度放出双钩化作两道蛇形青光向雷起龙绞去,同时双翅猛扇,平地扇出吹天飓风,无量黑煞,将雷起龙包围,同时一阵鬼哭神嚎,魔影幢幢,正是他苦练了数百年的大小诸天禁法! 059 七邪·阴阳剑 翼道人耿鲲纵横东海几百年,天下罕有其敌,所凭着便是当年偶得的蚩尤三盘经,大小诸天禁法便是其上所载最高明的几种法术之一,乃是当年蚩尤大帝所行上古魔神之法,曾凭此禁法调动诸天星辰之力,衍化太虚煞雾,将黄帝困住,又挪移山川,倒转江河,几乎将炎黄击败。 当今世上修炼蚩尤三盘经最有名的共有三人,红云大师与耿鲲各得半部,前者炼成红云散花针,后者炼成这大小诸天禁法,唯有赤尸神君从师门那里继承来的全本经书,却不知此经是蚩尤大帝身边术士所做,不过得蚩尤大帝手段百里之一,后人妄修妄练,既没有蚩尤大帝的体质根骨,又没有相关的辅助措施,修炼到最后,虽然连称无边法力,在天地之间任意逍遥,不生不死,却实在是不生不死,虽不能死,亦不能生,便如活尸一般,赤尸神君便是落得个那样的结果,若非有广成子所遗仙丹,再加上他自己参悟贝叶禅经有得,还未能解脱呢。 耿鲲只得半部经书,倒还不妨,只炼成这最厉害的大小诸天禁法,凭之雄霸东海,无往不利,这时候他见金船已然出水,知道今天晚上各路高人云集,七星仙门和混世邪教俱要夺宝,像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等人,随便拿出一个来自己也非其敌,唯有抢占先机,夺了几件宝物,然后凭借天生的一双神翅,立刻逃之夭夭,因此被雷起龙拦路,立刻施展诸天禁法,将雷起龙罩住,本以为自己此法连许多成名多年的地仙也抵挡不住,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不过片刻之间便化成飞灰了,而且还能顺手夺得华山派的镇派之宝烈火雷音剑。 哪知雷起龙身在禁法之中,张口喷出九颗亮点,化成九颗宝珠,环身飞绕,俱都有碗口大小,彩光闪耀,龙鸣阵阵,正是当初九龙真人用来做护宫阵法的那套九龙珠,被岳清拿来给了雷起龙,这些年被他用心祭炼成护身至宝,轻易还不肯拿出来。 九龙珠排成一个圆圈,散发出大片彩光,将雷起龙罩住,交相辉映,化作一大片彩色光幢,雷起龙身体隐在里面,竟看不到,耿鲲禁法无功,急忙口喷真气,双翅猛扇,生出无量罡风煞气毁天灭地一般旋转摩擦,同时又放出那对神钩向雷起龙绞去。 雷起龙九颗宝珠护身,别说是他,便是赤尸神君来,亲自施展这大小诸天禁法,一时之间也伤害不得,任他罡风煞气如何猛烈,便是一座铁山也瞬间磨成渣滓,如今到了龙珠跟前,也是无可奈何,与此同时,烈火雷音剑与双钩绞在一起,雷起龙也不跟他斗剑,只见一口仙剑将两口神钩绞成麻花一般,同时袖中飞出万鸦壶,自壶口里面飞出一只只紫焰三足神鸦,初时只有豆粒大小,到了外面,瞬间长成神雕大鹏,纯由烈火凝聚而成,少说也有数百只,群涌而上。 耿鲲急忙摇动双翅,将翅膀上的翎毛放出,带着道道霹雳烈火,急如雨下,他这身翎毛,已然修炼得刀枪不入,便是一把的仙剑斩在上面,也不过带起一流火星,尤其翅膀尖上的近百跟大翎,最为厉害,能发能收,随心所欲,比仙剑还要厉害,此时如流星火雨般满天飞射,每一只都击中在三足紫焰神鸦身上,纷纷打散成一团团的紫火,不过雷起龙那宝贝也是不凡,火焰竟似无穷无尽,向上疾飞,耿鲲剑翎飞打,火鸦虽裂,火气不散,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 双方斗法之际,东南西北传来阵阵呼喝,竟似又来了许多高手,金船已然出水,停在水面上,他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急于杀死雷起龙,正要再拿出一件自东海得到的仙笛,猛然间心头警觉,竟是大难临头,急忙震动双翅,想要迅速离开,一声不好还未出口,一道乌光便自满天紫焰火气之中骤然射出,从胸腹进入,自脊背射出。 这一下,耿鲲的元神都受到重创,慌忙震开天灵,遁出元神逃走,他那双钩又被烈火雷音剑绞断,散成大片光雨,紧跟着无量火鸦撞上耿鲲的身体,瞬间炸成一团紫色火球,全身烧成飞灰。 耿鲲反应也是够快的了,在第一时间遁出元神,想要逃命,哪知元神方才离体,立刻便给一股无形的力量摄住,他又惊又怕,低头看时,只见下方云台之上,不知何时悬起了九九八十一面小幡,布成一座阵势,反复循环飞动,放出大片五色烟云,认出来,正是妖尸谷辰最擅长的玄阴聚兽幡,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再要逃命,已然不能,被肉眼难见的五眚丝缠住,扯下去飞入一面幡中。 却说这时候金船被八卦巨网拖住,上半截都悬在水面上,云萝娘拿出一个玉匣,里面尽是一只只拇指大的蝎子,此乃百蛮山特产的天蝎,当年绿袍老祖就是用这东西跟金蚕杂交,培育出来凶名赫赫的百毒金蚕蛊,如今也被云萝娘大量培养,作为天蚕蛛的口粮,那玉匣之中有禁制,蝎子一飞出来,立刻变作盘子大小,尾巴伸开,尤其之长,四螯齐动,咔咔作响。 它们也似乎知道危险邻近,不断地从口中喷出毒雾,天蚕蛛却丝毫不惧,用手捏着,将其撕裂,送入口中大口咀嚼,一个接一个,转眼间就吃了十多只。 天蚕蛛在这里歇气进食,那船的重量全部都极重在那面八卦网上面,周围几座山峰全被蛛索勒得咯嘣嘣地响,深深地勒紧岩石之中,有几处小弱的几乎开始摇摇欲坠了,帮忙拖船的八人这才知道厉害,纷纷设法加固。 杨鲤见金船出现,向陆蓉波道:“外面就全交给师姐了!”他纵身化成一道金光飞入传中。 “砰!”一声巨响,水面上炸起大片波涛,紧跟着涌起汩汩黑煞,转眼之间,便把江水染成一片漆黑,仿若浓墨。 原来竟是毒手摩什在水下展开七煞玄阴神幕,蔓延江底,向上涌来,白鲧、沈腾、米鼍、裘元四个同时放出飞剑法宝,与他争斗不休,沈腾的白光剑,裘元的聚萤、铸雪,皆是绝世仙剑,米鼍又会天光幻景之法,能制造幻境,尤其白鲧,他本来就是洪荒时期的绝世妖兽,自幼本在大海之中,被大禹困住,经过数千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原来的大海已然成了雁荡山,本身便是一个积年老妖,后来入了五台派,又修炼正经道术,更得仙药滋养,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已然炼成元婴,成就地仙位业,法力比白灵仙还要强横许多。 白鲧是五台山上第一大妖,连元鼍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会身在水中,更是得了地势之力,因怕敌人炸裂水眼,造成灾劫,他等金船一吊出去,立刻将太阴地网展开,铺在河底,毒手摩什到时,沈腾又放出乾坤雾露网,将上面护住,然后放开手段跟毒手摩什斗法,毒手摩什虽然厉害,但在水里跟白鲧相斗,已然有些相形见绌,又有沈腾三人相助,他便抵挡不住,只是奉了师命要从水下向敌人攻击,不毁掉岛山,也要震破云台,所以不敢后退,兀自苦苦死撑。 与此同时,七邪神君、九阴圣母也开始攻击负责拖船的人,七邪神君首先攻击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峰,他将使出神刀斩仙大法,要直接把山峰折断,无数道黑白烟气迅速汇聚成一道巨环,迅速收缩,要套在山峰半腰上,若真被他套中,只需轻轻一转,山峰便折,他平时与人斗法,最爱用此招取人首级,有时候同时衍化七枚斩仙环刀,套住七个剑仙的脖子,只一动念,圆环一转,对方的脑袋便掉落下来,连元神也逃不掉,被圆环套住锁拿,成了他的俘虏。 西北峰上负责拖船的是陶寒沫,他本是唐末地仙,不能飞升,不敢去试那一千三百年的末劫,便兵解转世,他当年跟湘江五侠中的木鸡是好友,木鸡入了泰山派之后,因缘之下,将他也接引进了泰山派,修炼七星秘典之后,法力突飞猛进,如今见七邪神君施法折山,立刻把前生法宝拿出来,甩袖一挥,立刻便有一道白光,骤然闪烁,照亮夜空,那黑烟圆环立刻便给击散。 七邪神君见对方小小年纪竟然能破自己的法术,不禁动怒,手腕一翻,将那柄七邪宝扇打开,扇骨中飞出十四柄阴阳七邪剑,俱裹着三丈多长的黑烟向陶寒沫飞来,陶寒沫亦放出自己前生飞剑,他本身法力就不如七邪神君,又是以一敌十四,哪里能是对手,被十四口飞剑环身快击,叮叮当当,一连声的脆响,他那口飞剑立刻便成黑渣废铁,护身法宝也暗淡无光,不过数息之际,便支离破碎,他手里的那枚玉圭也碎成粉末。 陶寒沫急忙使替身法飞走,七邪剑只斩碎了一张灵符,不过仍然循着他的气息急追过来,陶寒沫遁光比不得他这邪见迅速,堪堪追上,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亮闪,将七支邪剑全部抵住,正是嵩山派白琦到了! 060 金花·穿心和尚 却说这白琦原本就是两湖一带的少年侠客,一身侠骨义气,资质、悟性,本非常人,在岳清的引荐之下,拜入了石仙王门下,更是极为珍惜这场仙缘,早晚努力用功,毫无懈怠,连石元真也比他不得,石仙王因他是岳清介绍来的,更兼自己争气,勤修不怠,最难能可贵的是,性子里柔中带刚,又肯照顾师弟师妹,不是那只顾自己修行,丝毫不顾旁人,因此便有心让他接班。 白琦又在嵩山得了昔年白阳真人所珍藏的白阳仙剑,一部道书,更有几件法宝,几瓶灵药,本想拿出来跟石元真、许钺、许超等同门平分,被石仙姆阻止:“你这孩子仁义心肠,这很好,将来必得大造化,只是此宝即使为你所得,你便自己留着吧,他们未必有那些福气可以受得下这些东西,无故得了,不能得福,反而招祸。” 这回白琦原本负责在西北方向外围警戒,后撤之后,便到陶寒沫所在的山峰之下,相助戒备,只是七邪神君炼就七邪元神,滴血化身,无数虚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等他反应过来,陶寒沫已经遇险,急忙来救,先将白阳仙剑放出去,敌住那阴阳七邪剑,叮叮当当,一连声的爆击,剑诀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头晕目眩,几乎控制不住仙剑。 七邪神君本想像先前对付陶寒沫那般,用七邪剑将对方的飞剑击碎,哪知十四口飞剑将对方围在当中,连环打击,那道白色剑光虽然略显暗淡,但也是对方法力比自己相差太多之故,飞剑本身确实毫无损伤,相反自己的七邪剑上包裹的戾气却被对方剑芒割裂,不停飞散。 这时九天之上传来一声狂雷霹裂大地的怒喝,震得周围群山一起抖动,漆黑的夜幕之上忽然显出一轮金光,比太阳还要明亮十倍,普照十方,就在金光之中,现出一尊大佛,带着藐视众生的气势,向下击出一掌。 金光离手,立刻化作千百丈方圆的一只巨大佛掌,全由金光凝结,仿佛纯金铸成,便是似一颗从外太空飞下来的陨石小山,飞速坠落,向金船所在之地打去,距离地面还有几百丈的高度,便生契机感应,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提前落下,一切山石草木、飞潜动植,全都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压迫,高处的山峰已经被压散,土石虽裂,草木断折,鸟兽鱼虫尽皆爆体而亡,炸成一团血肉! 这人正是如今混世邪教中三位“邪王”之一的穿心和尚,所用的为九天如来神掌,跟白眉禅师他们所擅的金刚巨灵神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俱都厉害非常,一旦击出,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山河碎裂,生灵灭尽,威力无穷! 七邪神君见师叔出现了,自己却仍然未能将外围的人杀尽,顿时着急起来,急挥七邪宝扇,立刻便有千万团碗口大小的黑色火焰向前打去,同时双手掐诀,白琦和陶寒沫身边凭空显出无数道血煞,将他们封在里面。 七邪神君没有那么高的法力炼成轩辕法王最为拿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便用这取巧的法子,将罗睺血焰存在七邪宝扇上面,与人斗法之时,再化生罡风煞气,使其相互融合,成就血焰神罡,威力自然不能跟轩辕法王的原装相比,不过也是厉害非常,远非普通散仙能够承受的住。 本以为这下能够一击必杀,迅速炸平此峰,然后再去其他几处大开杀戒,哪知也是他倒霉,白琦手上有白阳真人当年专门用来护身驱邪的辟邪神光鉴,这宝贝最是天下一切邪魔的克星,白琦在石仙姆的指点下,早已经祭炼得运用由心,见面前黑焰飞腾,前后左右血煞凝结,便觉不好,立刻将这宝贝取出来,心念一动,立刻激得宝光疾射,直掠远山,霎时之间,连天地都照得亮了,他们立身之地,更是明如白昼一般。 耀眼的白芒结成一个光柱,笔直地向前照去,立刻便把七邪神君那刚刚结成的罗睺血焰神罡打出一个大窟窿来,直接照到对面山峰之上,那里狄鸣岐和庄易正在对战九阴圣母,被对方用九银罗刹禁法困住,这会吃宝光一照,立刻全部烟消云散。 “轰!”一声天崩地裂般地巨响,大地剧烈摇晃,满江金水也如海啸一般狂喷乱溅。 半空中司徒平,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八人合力接下穿心和尚那一记九天如来神掌,宇宙爆炸一般,金光、赤焰、白芒、青气……混作一团,在天上炸成一团混沌,八个青年男女俱已现身,凌空虚悬。 穿心和尚再度咆哮,仿若虎神临凡,震得人心惊胆寒:“你们这群小辈,也想阻挡住我么?今日金船里的宝物,我是势在必得,本不想就此大开杀戒,不过你们自己找死,那也说不得了!” 他在天顶极高之处,身体开始迅速变大,通体皆是金光浸润,原本因为相聚太远,他便只有圆盘大小,这会越长越大,成了一座山岳一般,远远望去,便似以整座山雕出来的巨佛,脚踏莲台,浑身磨金,脑后一圈金轮,若不知他底细的,还真得把他当做是诸佛菩萨降世。 这和尚口念密咒,直捣人心,整个夜幕之上开始闪现出千万朵金花,旋转着缓缓飘落,如雪花般,照得整个夜空一片瑰丽梦幻。 朱逍遥道:“此是天竺穿来的天花幻梦大法,诸位道友快快凝神定志,莫要陷入他的世界里边去!”说完先自腰间飞起一枚双龙玉佩,得他一口真气,立刻活了过来,带着一片乳白色的氤氲,在他头顶上盘旋飞舞。 其他七人也纷纷施法防护,司徒平浑身烈火,头顶上现乾天火灵珠,雷起龙现九龙珠,陈太真现天都明河老祖留下来的五岳真形图,米明娘头顶现天河幡,林绿华现龟蛇令,石明珠现太极盘,石玉珠现两仪珠,八人气势依托阵法连成一片,耀耀生辉,烛光远照,直逼云霄。 天上的金花,与下方八人还未接触,忽然北边山峰之上一声爆响,紧跟着传来庄易的一声惨叫,众人俱是一惊,在他们上方的米明娘急忙向下望去,只见庄易已经被一张碧光闪闪的光网裹住,勒成一团,证迅速收进,肌肤血肉,寸寸破裂。 而狄鸣岐左肩上一个血洞,跌坐在地上,兀自手掐剑诀,将飞剑往庄易身上刺去,她顿时吃了一惊,大喝一声:“狄鸣岐,你在做什么!”扬手把雷龙鞭打下去。 这雷龙鞭乃是九龙真人九龙奇珍之一,当年七脉会武时候所得,与朱逍遥得到的虬龙须乃是一套,威力极大,一经发出便化成一条无数道闪电绞成的光龙,能有三丈多长,最难得的是飞行极为迅速,便如雷霆般一闪即至。 狄鸣岐只听得米明娘喊自己的名字“狄鸣岐”后面的“你在做什么”还未入耳,便见空中落下一道惊雷,正好劈在他放出去要斩杀庄易的飞剑上面。 “喀!”电光乱闪,炸成一团精芒,他那飞剑直接被雷龙鞭打折。 其他方向的人纷纷长啸呼应:“怎么回事?” 庄易大声说:“狄鸣岐是叛徒,竟要杀我!” 狄鸣岐也大声喊:“庄道友已经入魔,竟要害我!”一边说着,又打出三道飞梭,去杀庄易,刚一出手,便被雷龙鞭打成碎渣,庄易虽然被网住,飞剑亦被人收去,但仍能以心御宝,将师父可一子所赐的破浪锥放出去,先前他不知道狄鸣岐是何缘故,手下留情,只把狄鸣岐左肩打穿,这回再不留情,狄鸣岐还要逃跑,被此宝一击而中,破了两件护身法宝,自后心穿入,前心透出,当场死于非命,而与此同时,雷龙鞭也狠狠地打过来,直接把尸体打成一团耀眼的精芒。 庄易大声说:“诸位道友小心,九阴圣母去割网开山了!”他身体还在网兜之内,无法脱困,只得驾起土遁,向河中云台上飞去,想邀请陆蓉波帮忙,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庄师兄你到河神庙来,我帮你解开那网子。” 庄易知道是岳霐,他也知道现在是取宝最关键的时刻,陆蓉波那里想必更佳紧张,只是别人若非正忙着与人斗法,便是法力不济,未必有能力帮他解除禁锢,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这会听见岳霐喊他,想她是岳清和魏枫娘的女儿,想必有法子能够做到,便调转遁光,向河神庙飞去。 他方飞出不到百丈,背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峰被拦腰炸断,一团血焰神罡托着那上半截山峰向天上飞起,直往米明娘砸去,那用来拖船的晶索无所依凭,向河中弹去,八卦网失了一道,立刻便向一侧倾斜,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061 二层·晓月禅师 九阴圣母施法将山峰拦腰割裂,顶着上半截山峰迅速升空,撞向米明娘,米明娘急忙喷出一口真气,催得雷龙鞭猛涨百丈长短,无数道电弧扭转交结,形成一条闪电光龙,狠狠地抽击在那半截山峰上面,轰隆巨响,山峰碎裂,与此同时,穿心和尚的那千万金花也降落下来,遇到各人护身的法宝,也同时发生爆炸,亮闪无量金色雷霆,霎时间将整个夜空,全部照亮! 米明娘受到上下夹攻,分心之际,便觉胸前真气涌动,一阵阵地恶心,其他七人也都脸色苍白,法力最弱的石明珠和石玉珠姊妹更是从嘴角溢出血来。 穿心和尚法力高强,这一下全力一击,他们八个晚辈联手抵御,仍然是相形见绌,而此时穿心和尚那罗汉佛陀一半的紫磨金身越发明亮,金光普照,那些天花源源不断地自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金光之中生发出来,向下飞落。 司徒平道:“邪教三巨头才只见其二,其他两个肯定埋伏在侧,咱们的阵型决不能乱!”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道乌光自水下疾射升空,仿佛长虹贯日一般,直取穿心和尚,正是虞孝见心上人石明珠手上,心中发狠,以后羿射阳弩发射落日神箭。 他这落日神箭是跟着后羿射阳弩配套得来,亦是前古后羿一族所炼,共有九支,当年被梼杌毁了三支,还剩下六支,他舍不得用,生怕再被毁坏,寻常御敌,仅用自行后炼的先天五行神箭,那后羿射阳弩威力极大,便是五行神箭也能释放出莫大的威力。 方才对战耿鲲,接连数支五行神箭皆不能奏效,虞孝更是昏晕落入水里,幸好下方有裘元接应,将他救了回来,在水下发射落日神箭,终于帮助雷起龙一起将耿鲲杀死,这回看见石明珠受伤,心中愤慨不已,再度动用此箭,而且上来便是三箭连珠。 穿心和尚看出这落日神箭能够伤害道自己的金身,不过他也并不畏惧,两只大手往中间一合,立刻便凭空生出一轮金光,滴溜溜旋转,光雨狂喷乱溅,三支落日神箭全部射入环心,被无形的力量挡住,神箭连续发力,只是不能撼动这金环分毫,已无法从中间穿射过去。 从金船出水,到这时候,天上地下轮番斗法,实际也才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金船通体长约一丈六七,横着也有一丈多宽,平底船样,首尾两头如半月般向上翘起,船舱是一座宝塔形状,竟有六七丈高矮,与下面的船身浑然一体,仿佛全用纯金浇筑出来。那船舱上下共是七层,每层有六个门户,又有古朴的窗子,从外往里看去,空荡荡的并无一物,细看却又灰蒙蒙地,极为深远,正是布满了宇宙之中,最为原始的混元精炁。 杨鲤上了夹板,直接入塔,进入的是第二层,第一层在甲板以下,上面有六层,正应易经六卦之象,第七爻为游魂卦,隐在甲板以下,第八爻为归魂卦,便是整个金船,这船内有衍化时空之奥妙,与九疑鼎的混沌元胎所化宇宙禁阵、峨眉派的两仪微尘衍化万载洪荒之术,俱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杨鲤的道行,即便是修炼混元真气已有所成,贸然进去仍然是九死一生,因此在来之前岳清将昊天宝镜给他带来,以此镇压时空变化。 昊天镜又叫太虚宝鉴,若是按易经来解,便是将变易转为不易,若是按照佛家来解,便是把妙有转为真空,纯以道家来解,便是将万物之母的有转还天地之始的无,一起万物万法,被这镜光一照,立刻还原虚无本质,然而虽是虚无,但万物万法实质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仍在发挥作用,所以它并不会将万物损坏,镜光消失,仍然还是原样。 杨鲤手持昊天镜,自镜上射出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入塔中的混元精炁之中去,将变化镇住,然后又取出璇光尺护身,飞入塔内。 这第二层里面存放的尽是广成子所留灵药,共有十三瓶,悬浮在灰蒙蒙的精炁之中,塔门一开,便要飞走,杨鲤早有准备,立刻挥动璇光尺,飞出十三个五彩光圈,每一个圈子都套中一个瓷瓶,将其拘住,强行拉扯回来,随后袍袖一拂,便将其全部收走。 然而只是这么转瞬之间的功夫,灵药的气息便传了出去,浓郁得异香飘满元江,顺着空气水流迅速扩散,有那神通广大的精怪,在千里之外也给嗅到,方圆数千里之内的各种大妖,纷纷往这里赶过来,元江水势滔天,乌云盖顶,妖风汇聚,声势之大,好不骇人! 河神庙内,申若兰早施法叫来元江水神,说明自己来意,并且要他约束水族,不要来添乱送死,并且让他传信告诫相熟的妖类,亦不要随便靠近这里。 然而还是有许多心存侥幸的,或者是仗着自己法力高绝,不把水神和群仙放在眼里的,更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共有两千多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蜂拥汇聚而来。 庄易到了庙里,得岳霐拿韩仙子给的神禹令一照,前端射出一股青色光气,将庄易全身照住,那勒在他身体表面的魔网便迅速烟消云散了。 庄易得了自由,向申若兰等告诫:“狄鸣岐出了反复,想必是受了哈哈老祖的令的……” 话未说完,外头一声爆炸,米明娘又跟九阴圣母斗上了,急忙跑出去看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周围山头上又来了几个高手,他过去俱都见过,三个人俱都身穿袈裟,做僧人打扮,头一个驾驭一对晶亮神钩,正在猛攻石元真,正是晓月禅师;第二个隐藏在一片红沙之中,宛若一大团红云,罩住霍人玉所在山峰,正是毒龙尊者;第三个驾驭一百零八道红线,上下翻飞,颤若丝雨,正是五台派当年的金身罗汉法元! 这三人也都是地仙级的高手,尤其晓月禅师,当年长眉真人座下第三弟子,手上又有上古水神共工所铸造的盖世神兵,道行法力都是三仙二老那个级别的。毒龙尊者曾为西方魔教教主,叱利老佛座下的大弟子,跟绿袍老祖、五鬼天王齐名,令许多剑仙闻风丧胆。金身罗汉法元则是五台派的高手,在太乙混元祖师门下也是排在前面的人物,连许飞娘也要叫他师兄,至今已经修道五百余年。这三个人比之先前出现的七邪神君、九阴圣母,以及水下的毒手摩什还要厉害三分,虽然现在每个山头上都有两个人驻守,但也抵挡不住。 很快,石元真和卫诩就最先败下阵来,石元真更是被晓月禅师用断玉钩斩断一条手臂,卫诩的飞剑也被绞断,二人狼狈逃命,晓月禅师也不追赶,只把他们守护的那座山峰崩断,放松了蛛索。紧跟着霍人玉和黄潜也不敌毒龙尊者,霍人玉被软红沙打中后心,毒气入体,人事不省。另一边法元对上正东方的干神蛛和虞孝,这两人道法较高,尤其干神蛛的妻子更是化身蜘蛛在他胸口,说是说是二打一,其实是三打一,更兼虞孝身上带着好几样至宝,法元一时拾掇不下。 庄易脸色苍白,问申若兰:“现在该如何做?” 申若兰倒是颇为淡定:“大师兄怎样交代的,咱们就怎样做,外围既然守不住,就往中央云台上撤去便是,到了那里,又阵法……” 话未说完,外面便远远地传来大量兽吼鸟鸣,水里头浪花飞涌,滔滔不绝,并且接连不断地传出山崩地裂之声,外围用来拖船的八处地方,全被晓月禅师几个攻下,那张八卦网失了依托,很快便沉入水里,金船也开始下沉,好在陆蓉波提前有所预料,让天蚕蛛再次发力拉紧蛛丝,将金船牢牢吊住。 此时负责拖船和外围警戒的十几个人,俱都退到云台上面来,他们大多受伤,狼狈万分:“杨道友还有多久才能将宝物取完呢?他们就要打过来了!” 晓月禅师站在岸边,僧袍飘飘,朗声说道:“我们今日前来,只为金船上的几件宝物,广成子所留至宝,天下修行者人人有份,你们将道路让开,我们拿了其中的归化神音和三瓶丹药便走,其他的仍旧归你们做吊船之资,我跟岳道友向有交情,当年的毒龙丸还是亏得他的指点方才得到,因此不愿向他的后辈大开杀戒,不然的话,天下道门今日可就要来一次灭顶之灾了!” 陆蓉波故意拖延时间,并不理会他的说话,晓月禅师等了片刻,不见回复,也不再废话,放出断玉钩,左右双手合拢,双钩合璧成一道百余丈长的精芒,他向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道:“岳清的女儿就在下游的河神庙里,你们去把她杀了!我带人破阵!”说完长啸一声,人钩合一,向陆蓉波等飞斩过来,看那架势,竟是要把整个云台一分为二! 062 铁城·老魔手段 晓月禅师也很着急,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是活了千余年的老怪物,他们知道当前天下的形式是道消魔涨,峨眉派跟五台派的百年斗争,互相之间拉帮结伙,导致道门整体实力严重内耗衰减,尤其是数年前的峨眉开府,以及幻波池斗法,使得许多玄门高手相继陨落,而魔教虽然也有几个大魔头或死、或困在峨眉山上,但铁城山老魔连发法旨,将天底下许多积年老魔都聚拢在一起,红莲魔教如今实力,比之邓隐在时只增加未减。 铁城山老魔正在为最后的魔祭做准备,将整个世界变成魔域,彻底地成为魔头的家园。 这老魔跟石神宫主为同门师兄弟,但是对宇宙人生的领悟却是不同,魔教中的手段,俱都在人的贪嗔痴爱上面下功夫,认为拥有这些才是人,没了这些就成了木头土石,石神宫主却在修炼血神经的时候,领悟到贪嗔痴爱,各种感官触觉,皆不值得贪爱,甚至人身,以及魔教认为的贪嗔痴爱各种人性也不值得留恋,进而由此领悟了佛家的无我和道家的无为,也正以为此,他修炼血神经竟然不用剥皮,只因已经将人身勘破,当年被长眉真人紫郢剑在身上连斩数下,随过随长,毫发无伤,境界之高,竟然不下于佛门的菩萨和道门的金仙,由此成道而去。 铁城山老魔走得却是另一条路子,秉承人定胜天,既然有天劫,我便要来掌握天,既然有人祸,我便要先让那人消失于天地之间,也正因为这样,造下无边杀业,石神宫主认为他已然入魔,魔教嫡传,在于御魔成魔,而不能为魔所御,他这样管不住自己的贪嗔痴爱,反被贪嗔痴爱所牵引,乃是魔道中的旁门外道,落了下乘,铁城山老魔认为师兄偏向佛道一流,不在贪嗔痴爱种种人情人性上下功夫,反而去体悟宇宙虚空,一切宇宙虚空都是为人七情六欲所转的。 双方谁也劝说不了谁,最终老死不相往来,石神宫主成道,进入更深更精微奥妙的宇宙时空层次之中去了,铁城山老魔却仍然在六道轮回之中打晃,他仇家越结越多,杀孽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挨天诛了,情急之下,以无上法力,在人间和地狱之中,另辟出来一个世界,名为铁城山。 佛家说六道轮回,是从众生随业而生的种类上讲,道家说上中下三界,是从宇宙时空上讲,天人修罗便在上界,人类畜生共处中界,饿鬼地狱皆为下界,当然个别的种类有所不同,譬如畜生道的龙王便有生在上界的,修罗道的阿修罗也有生在下界的。 铁城山老魔发下大誓愿,要开辟出一方世界,庇护十方世界的一切诸魔,只要念诵他的名号,潜心修炼他所传的九天秘魔玄经,便能被他魔力接引,飞升到他的铁城山世界中来,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等人,都是在遭劫的最后一刻,向他屈服求救,被他接引过去的。 铁城山老魔本以为从此便无忧无虑了,然而天蒙禅师在大雪山跟智公禅师对参禅机之时,他也以天魔化生大法,变化成一个老和尚,去跟两位神僧打机锋,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根脚,然而俱都心平气和,互相辩经论法,当说到众生本性的时候,出了分歧,老魔认为七情六欲才是人性,二位神僧认为七情六欲都是染着,生发出七情六欲的东西才是人性,双方相互问难。 说了三日三夜,二位神僧说七情六欲俱是无常易变之物,今日爱了,明日不爱,爱过这个,转爱那个,因此只是假象,并非真有,老魔便开始攻击两人说得无常,又由此说到众生寿命,老魔说自己万寿无疆,宇宙时空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有生无死,永存不灭。 二位神僧说众生有生老病死,心念有生住异灭,宇宙有成住坏空,你以为那个世界是你所造的么?实则不过是缘起而成罢了。你以为躲在那个世界里便能天长地久了么?实则世界也有寿命,将来也有空灭之时,到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在劫难逃呢! 老魔回到铁城山之后,颇为烦恼,于是又想出一个法子,利用无上魔力,将铁城山世界跟外面的世界融为一体,到时候娑婆世界有多少寿命,他就有多少寿命,不下几千亿年,到那时候,自己再继续用这个法子,融合其他世界。 然而要把铁城山跟外面的世界融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他自己的法力之外,还有一个最终的要的事情,便是这个世界的众生都愿意修魔做魔,于是他当年给鸠盘婆九天秘魔玄经,让她外出传教,只是当年长眉真人还在,佛道兴盛,魔教始终处于边缘化,鸠盘婆自己也由于过去生所种善根,听信了长眉真人的劝告,不去教唆世人为恶。 这些年来,老魔都在铁城山祭炼魔法,每一个甲子为一个小轮回,每十二个甲子也就是七百二十年为一个大的轮回,他承认若是佛道两教的那些高手联合起来,他是绝对斗不过的,不过他可以想办法让世人不信佛、不信道,此招一出,就算是佛祖在世,三清临凡也是无可奈何。 他先是潜移默化,在冥冥之中引领五台派弟子,一来五台派原本就跟魔教十分有缘,二来五台派迅猛发展,几乎可以跟峨眉派并驾齐驱,高人动手,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太乙混元祖师原本魔教出身,收徒弟本就对徒弟没什么严格的要求,门规松散,戒律不存,正好为魔大开方便之门,很快五台派就迅速堕落成了近乎邪魔一流,尤其是庞曜、龙飞几个,更是与魔头无异。 峨眉派福泽深厚,尤其长眉真人在世时,广结善缘,积功累德,道行又高,对门下弟子要求又极为严格,老魔诱惑不了他们,却能诱惑五台、华山等派,使其相互残杀,最终在长眉真人飞升之后,爆发了两次斗剑。 岳清掌教之后,五台派严整教规,约束门人,魔头又无计可施,幸亏峨眉派长眉真人飞升,剩下的齐漱溟等人得三代积累之福,难免贡高我慢,于是他又去诱惑峨眉派的三、四代弟子,贪爱诱惑不了,专用瞋恚、傲慢等法子,当年峨眉派开府,李静虚从中说合是最后的机会,怎奈道浅魔高,终于两代人都放不下对五台派的仇恨,又在幻波池大打一场,之后峨眉分裂,峨眉派一蹶不振,道门整体上实力大减,无法再跟魔教抗衡。 岳清看到了这一点,想要趁着老魔大法未成,不能离开铁城山的机会,提前去西昆仑将红莲魔宫灭了,怎奈群仙俱都惜命,不敢去跟魔教正面火拼,岳清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先把混世邪教灭了,以免邪魔合流,因此才有了顾澄和沙神童子远走星宿海一行。 但混世邪教也不是那么好灭的,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俱都是宇宙六怪一流的积年老妖,岳清若是直接带着群仙打到大咎山去,即便能够取胜也要损失惨重,而且这些老妖还可能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逃走,以他们的法力一旦躲起来不露面,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更可怕的是到时候魔教或是在中途乘火打劫,或是等结束回山之后,突然东进,挨门挨户地消灭,席卷天下,若真那样,才是天下大劫临头了。 岳清想的法子,就是元江取宝,引混世邪教的人不得不出了大咎山老巢,来元江拼命。他这是一招阳谋并非阴谋,在这些活了千余年的老妖面前使用阴谋是没有什么用的,唯有堂堂正正之计:金船内有归化神音,那是专门能够消灭掉哈哈老祖、轩辕法王、穿心和尚的宝物,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世上能够真正消灭他们的手段屈指可数,除了天诛之外,便再难得了,而这归化神音就是其中之一。 岳清来拿归化神音,他们若不来阻止,等岳清拿到之后,再杀上大咎山,他们便再也无法抵挡,而他们若来阻止,便正好入了岳清的圈套。 双方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岳清本人在暗中守候,等待最后一击,哈哈老祖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全力,便让各自的门人出来动手,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隐在暗处不曾露面,唯有一个穿心和尚,也是远远地悬在九天之上,不曾降落下来。 然而现在杨鲤已经进了金船,开启了第二层,拿到了广成子留下来的丹药,岳清拖延得起,他们可拖不起,晓月禅师深知这一点,因此这一下也是拼了命了,要赶紧建功,凭自己和几位同门师弟把这事给毁了,岳清出现,自然有三位长辈对付,岳清要是不出现,自己便成功了! 063 玉刀·杨成志 这次元江取宝,是岳清布下了落网,强逼着哈哈老祖他们来钻,而哈哈老祖他们在不得不来的情况下,想办法要把诱饵吃了,自己在全身而退。 所以晓月禅师他们能否成功就显得至关重要,他带着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来元江,就是要尽量在不用哈哈老祖出手的情况下,将归化神音抢到手。 他这双钩合璧,奋力一斩,使尽了平生法力,上古水神至宝化作百余丈长的精芒,向云台之上飞斩而落,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一左一右,同时向前飞去,身在半空中,一个放出阴阳七邪剑,一个晃动两仪九阴镜,鼓荡出大片的血焰神罡,潮涌一般,喷薄飞溅。 陆蓉波面容冷峻,双手掐诀,喝了声:“出鞘!”背后飞出一黑一白两色玄光。 苗楚芳道:“这和尚厉害,让我来……”话未说完,手上已经放出碧磷神焰斧,假山大的斧头飞速旋转,舞成一团碧火烟云向上迎去,跟断玉钩撞在一处,立刻炸其万点精芒,密如雨下,照得下方为之一亮。 晓月禅师认出是鬼母七宝,冷笑一声,断玉钩由合而分,或勾或点,要将碧磷神焰斧强行勾走,苗楚芳双手灵诀变幻,硕大的斧头前后乱转,喷出千道碧火,上下飞腾。 这功夫,云台上的众人纷纷放出飞剑法宝,一起往空中打来,二三十道各色剑光连成一大片光墙,并各家神雷密如冰雹,朝天打去,这些人俱是道门之中,各派最杰出的弟子,所用法宝,不乏各类奇珍,尤其是白琦手中的那辟邪神光鉴,更是妖魔的克星,飞剑之中,又以白琦的白阳仙剑、黄潜的纯阳仙剑最为厉害,灵性极强,又不惧邪气损坏污染,冲在最前面,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饶是邪道之中的前辈,顷刻之间连攻三次,全被打了回来,不免有些灰头土脸,两人相互对视,冷笑一声,将身子一晃,同时不见。 苗楚芳一个人斗不过晓月禅师,不过她两世修行,一身法宝,全力施为之下,倒也不露败绩,而陆蓉波也驾驭太乙阴阳剑来助战。因许飞娘临近飞升,只等最后这场末劫一过,便要往仙界去了,暂时且用天魔诛仙剑和百毒诛仙剑,以毒攻毒,以魔破魔,以完杀劫,这太乙阴阳剑便赐给了陆蓉波,并且跟岳清定下规矩,以后五台派核心嫡传一共两支,岳清这一支只收男弟子,许飞娘这一支只收女弟子,男弟子主阳主动主外,历代掌教都从他这里出,女弟子主阴主静主内,负责门内戒律,执掌这太乙阴阳剑,许飞娘传陆蓉波,将来陆蓉波再传石慧。 无论佛道修行,戒律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初入门,没有什么定力智慧的弟子,还无法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也不能理解为何可为为何不可为,只有以戒法去强行约束他,不能理解没关系,只要听话,不去做不该做的就是了,随着道行精进,自然理解参透,因此五台派散仙戒最多,而天仙戒最少,因为修道高处,一举一动,自然合乎天道,从心所欲,不再需要戒律。 因此许飞娘这一支也是极为重要,掌门选差了,不过耽误一代人,戒律若是荒废了,则要耽误几代人,甚至门派都有覆灭的危险,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全都注重于此,昔年佛陀涅槃之时,嘱咐弟子以戒为师,便是如此,戒体不坏,魔法难侵,岳清甚至和许飞娘一起约定,若是掌门违反教规时,太乙阴阳剑的执掌者仍然可以追究惩罚。 至于邓八姑那一支,则是专收异类,常驻小南极天外神山别府,将来邓八姑飞升之后,由白灵仙继任宗主,不在话下。 而刘泉因为身负合沙奇书,商祝那一门的道统,乙休和商祝皆不会再收徒弟,他将来还要立刻五台派,到黄山另创教宗,以完使命。 其他胡式、孙福、邢徵、李昆吾等,皆道行福报不足,不足以开宗穿派,前两位还要兵解转劫,后两个也难成天仙,日后还有数百年的波折。 太乙阴阳剑为五台山仙剑之中排行第二的盖世神兵,仅次于那玄都玉京剑,皆是太清至宝,奥妙无穷,阳剑主斥,除了阴剑之外,时间任何东西也无法贴在它的剑身,阴剑主吸,但凡五行之物,离着老远就能够给吸摄过来,与人斗剑之时能够影响对方飞剑的运转,更兼蕴含阴阳二气,两相胶着,等闲兵器都要被绞碎成渣。 苗楚芳仗着两世修为,法力甚厚,以碧磷神焰斧跟晓月禅师硬碰硬,而陆蓉波则充分发挥一个奇字,双剑左右进击,两相呼应,剑势变化无穷,斗了片刻功夫,晓月禅师竟然遮拦不住,他连喷真气,催动断玉钩,展开峨眉派最为厉害的太清剑诀进行反击,又斗了一会,被太乙阴阳剑屡屡近身,连僧袍都给削去半幅。 若在寻常时,他自然不会怕这两个后辈,仗着强大的实力,总能想办法将二女击败,然而今天情况紧急,却是容不得他耽延,杨鲤已经入了金船,随时随地都可能拿到归化神音,他一时狠心,将那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二都天神煞取出来施用。 十二都天神煞也跟那罗喉血罡一样,不止一家在炼,而且手段威力各不相同,当年太乙混元祖师也炼有一套,是五百年前身在魔教的时候炼成的,所用的是魔教的嫡传手段,炼就十二都天,用以杀敌,他脱魔入道之后,先后炼成太乙五烟罗、红云神火钟等道家至宝之后,便将其束之高阁,脱脱大师却以为其威力巨大,讨要了来,后来坐化身死,临终前又将此宝传给智通和尚,前些年在慈云寺跟峨眉派斗法时候,施展出来,为人所破。 晓月禅师所用的这十二都天神煞,乃是哈哈老祖用邪道手段所炼,传给晓月禅师的时候告诉他,因他没有本命,每使用一次,便要减守一纪,断不可轻用,晓月禅师这几年得了毒龙丸,易筋洗髓,正邪双修,法力日高,用太清神光将这宝贝反复洗炼多年,再以心血小心祭炼,已能运用由心,非但免了折寿之罚,更是将威力又提升了许多。 这法宝一放出来,立刻四大五行齐受勾引,空中阴云密布,江中水势沸腾,罡风呼啸,煞气乱涌,一大团亩许方圆的绿火拥着万余条火龙,蜂拥而至,朝云台上飞去,竟似要将云台上的剑仙一网打尽! 陆蓉波见状,立刻发动五遁神桩,东西南北空气之中,爆闪五色光气,相互勾连成一片,将整座云台护住,苗楚芳展开鬼母百子图,铺在云台上面,黑气涌动,百鬼夜行,陆蓉波又放出岳清给她的纳芥环,用手指定了,一团青色光圈悬在当空,对准那万余火龙,生出强劲的吸摄力量。 云台上的众人见了这等声势,也都放出飞剑法宝,一起抵挡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火龙。 其中雪山派的杨成志,乘人不注意,忽然调转飞剑,黄光迸射,直接斩向在云台边上吐丝吊船的天蚕蛛。 这一下变生肘腋,事先谁也没能防备得到,就连云萝娘为天蚕蛛护法,注意力也是多在晓月禅师三人身上,哪里想到他会骤起发难,非但以飞剑来斩天蚕蛛,更是放出哈哈老祖的一柄玉刀,隐在剑光后头,发狠定要将此蛛一举击杀! 万幸云萝娘生性谨慎,把两只雄蛛放在雌蛛身侧,这时飞剑斩来,左边的雄蛛最先感应到危机所至,发出一声嘶嘶怪叫,双螯张开,将飞剑钳住,咯嘣嘣连响脆响,便把杨成志的飞剑夹成两截,然而紧跟着白光一闪,被玉刀穿入身体,这蛛对雌蛛爱恋无比,每逢雌蛛吐丝,它便将其吞下,混合一肚子剧毒炼成宝贝,遇到月圆之夜,便将其吐出,吸收月华反复祭炼,如今知道身后便是雌蛛,不能后退,发狠将腹内蛛网将玉刀裹住。 只听得一阵裂帛之声,雄蛛肚内毒网被玉刀层层割裂,终于透体而出。 好在如此耽搁了一息之际,云萝娘反应过来,急忙放出两重法宝并三道禁制,想要将玉刀当下,怎奈此刀非同小可,不过刹那之间,接连突破五层障碍,眼看就要将雌蛛拦腰斩断,忽然一圈青光从而而降,对准了玉刀,射出无量青芒,正是纳芥环。 玉刀的刀剑对准纳芥环,被其摄住,嗡嗡旋转,颤抖不休,陆蓉波手上灵诀一沉,几乎闪掉,若非已经修成地仙,这一下就要被对方震伤,知道是哈哈老祖亲自出手,隔空操纵这口玉刀,不敢怠慢,连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精血,全力相抗。 刀环僵持之际,那杨成志又放出一蓬鬼针去伤雌蛛,黄光如雨,早被另一只雄蛛扑过去,张口将鬼针尽数吸入口内,杨成志慌忙架遁光而起,被这雄蛛双螯刺破遁光,分别自胸腹两次刺个对穿,口器大张,将一颗头颅咬下,放在口中大吃大嚼! ——以下不算字数—— 这几天,沈阳雷雨大风,到处断网断电,实在抱歉了,这一章补昨天的 064 火阵·血骷髅 杨成志被雄蛛杀死,脑袋被咬下来咀嚼吞咽,血浆横流,无头尸身挂在雄蛛的双螯之上,忽然腔子里喷出一股血气,笔直向前,斜略西北,直往云中去了。 刘裕安惊道:“这不像是人元神飞遁,倒像是魔教的手段!” 于建道:“本门中并无这等法术……” 他话未说完,那无头尸体忽然直立起来,一股子黑气从尸体内部向外满眼,匹夫尽成黑色,仿若生铁,两只手化为磨盘大的漆黑利爪,攥住刺入身体里的两只蛛螯,“嘎巴”一声,如断钢铁般,将飞剑都难斩断的两只蛛螯掰断。 那雄蛛发了凶性,向那尸体喷出一股股浓浓的毒雾,这雄蛛是文蛛和冰蚕交媾所生,继承了父母的特性,服重孕育着一股天地之间至阴的寒毒,便是一般的地仙被迎面喷上一口,也经受不住,数息之间便要融化成一股黄水,被蜘蛛吸食美餐。 然而这杨成志的身体被毒雾包裹,非但没有融化,反而肚腹鼓胀,将那股毒雾自断头脖颈吸到腔子里面,之后更是咕噜噜一阵急响,仿佛在欢快地鸣叫,忽地向前踏步,抢到雄蛛跟前,伸手向前一抓,直接掏进了雄蛛的身体里,双臂用力,将其撕成碎片。 大股的毒液四处泼洒,毒雾狂喷乱涌,众人纷纷躲散,生怕给沾到身上。 苗楚芳忽然大声说道:“他已经被穿心和尚附体,诸位道友小心……” 无头尸体肚子里又传出一阵响动,张开双臂,两脚离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李厚扑去,白琦晃身挡在他的身前,手持辟邪神光鉴向前一晃,乳白色的光芒成片泼洒,无头尸体一阵呜咽,倒跌回去,这白光令他十分难受,几乎将元神强打出来。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白琦放出来的白阳飞剑,本要将其一举撅断,连发力两次,那剑上光芒反而遇见强盛,这时候陶寒沫、霍人玉等纷纷放出飞剑法宝打过来,这无头尸体忽然离地飞去,裹在一团血光之中,滚下云台,直往金船上扑去。 “不好!”众人齐声惊呼,又问苗楚芳,“那尸体被穿心和尚借尸还魂了?” 苗楚芳手掐灵诀,全力催动鬼母百子图和玄阴聚兽幡,挡住晓月禅师的十二都天神煞,道道黑烟,片片彩云,跟万条火龙,团团碧火绞在一起:“正是呢,我精通鬼道,绝不会看错!” 众人仰头向天上望去,只见那个“金身罗汉”依然光辉闪闪,金霞万丈,向下洒落满天花雨,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念起密咒,那咒语仿若千人梵唱,滚滚入耳,众人竟然俱都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响起的,仿佛自然而然,一直念着。 陆蓉波急道:“方才下去的那个必是他的真身,天上那个想必是他的三尸化身,快通知杨师弟和天上的诸位道友!” 此时云台被晓月禅师用十二都天神煞团团围住,周围满眼都是碧火神龙,更有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忽东忽西,往来变幻,伺机而入,苗楚芳为首,大家全力帮忙抵御;陆蓉波用纳芥环困住那口玉刀,始终僵持不动,哈哈老祖何等厉害,便是隔空操纵这么一口飞刀,也具有无穷威力;剩下云萝娘还要保护天蚕蛛,此时只能给杨鲤和司徒平等人传音,却是无法过去帮忙了。 司徒平得到陆蓉波的传音,心中颇吃了一惊,旁边陈太真道:“单是一个三尸化身便这般厉害!这妖僧不愧是能跟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齐名的人物!” 司徒平道:“他的真身已经进入金船里去了,咱们得尽快把消灭,破了一个化身,他的凶威必定大减,也好给大师兄那边减少一些压力!” 陈太真道:“可是咱们斗不过他,连这天花法界也破不掉。” 司徒平仰面沉吟道:“必须得破掉他!四位师姐,你们且看顾下方,小心晓月贼秃和那两个妖鬼,雷师兄,且助我一臂之力!”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三十里面小旗,似游鱼一般飞出来,借着他一口真气,疾速猛涨到十余丈高矮,在他周围环成一圈,将他包裹在中央。 “都天烈火旗!”雷起龙立刻就认出来,司徒平拿出来的,正是华山派的镇山至宝都天烈火旗,心中一动,也自乾坤袋里取出一套来,同样换成一个圆圈,将他裹住。 司徒平的那套是当日在百蛮山收得的,本来岳清是给了杨鲤,后来杨鲤见司徒平专修火系道法,便给了他,而雷起龙那一套则是到了华山之后,鬼影子等“华山三老”用烈火祖师留下来的材料,合力给他炼成的。 两人所修法术,皆偏重火行,各自端坐于一团数亩大小的火云之中,三十六面大旗环身飞舞,旗面每一下抖动,都会飚射出一图案磨盘大的火焰,翻翻滚滚,烈焰沸腾。 司徒平手掐混元诀,头顶上悬着一颗乾天火灵珠,仿佛降落人间的微型太阳,光热普照,扫进云翳,在火灵珠周围,又有七点火星,乃是岳清当初在盘荦仙府所收至宝之一,乃是太古金乌族的生活,太阳真火凝练出来的精华,传到后人手中,又被古仙人施法祭炼,起名叫做北斗七星玄真神焰,排成北斗行状,将火灵珠当做北极星,环绕飞行,由珠到火,由火到旗,相互之间,气焰勾连成片,形成一个整体,所发火焰,由红转白,由白转紫,烧得周围空气都发出尖锐的爆鸣。 雷起龙手掐五火诀,头顶上悬着九龙珠,尤其以属火的虬龙珠最为明亮,悬在中央,周围八颗环绕而行,布成九宫阵势。这九龙珠俱是太古神龙所产,被九龙真人得到,祭炼千年,倚为重宝,用它来布置看家的护洞法阵,它们各有各的性质,按照九宫阵势发作,威力更是成倍增长,亦跟外面的旗阵融为一体,更自万鸦壶中飞出数不清的三足紫鸦,在火焰之中展翅而飞,这宝贝是太乙天工炉中所产,威力不凡,不停地吸入红焰,喷出紫火,不过片刻之间,也都转为紫焰。 二人这等声势,到把众人看得吃惊不已,双方喷吐真元,俱都把法力催动到了极限,心念感应,同时发作,两团紫色的火山陡然向上拔起,直往穿心和尚那里撞去。 此时正是夜半子时,圆月当空,天幕之下,穿心和尚伸长百丈,纯金铸造一般,做罗汉行状,一面施法洒落金花,拖延时间,一面口念密咒,乱人心神,这时候见两团火焰,如太空陨石一般,不顾一切地撞击过来,自己的金花只要靠近,立刻便被吸收进去,然后融化成烟,也连忙收起小觑之心,急忙双掌竖起,再次使出那九天如来神掌,化作两个金光巨手,仿若自外太空飞来,直击大地,又把自己在太行山腹中炼就的血骷髅拿出两颗来,隐藏在如来神掌之下打过去。 这和尚法力之高,令人无法想象,那两只巨手,长得近百丈高,两人藉由阵法所成的紫焰火山在那收下,只满掌心,就跟两个茶杯相似,方才穿心和尚使出这一招得时候,是八个人合力抵抗,亦要全力施为,这时候要他们两人各自单独面对,下面的人无不替他们捏着一把冷汗。 “呛啷啷!”一叠声龙吟般的剑鸣,两人同时放出飞剑,原本两人飞剑发出时俱是赤红烈焰,南明离火剑外面裹着浸润佛光,烈火雷音剑上面则缠绕着雷霆霹雳,这时候借助法宝、阵势之力,竟然也都成了紫色,前者表面除了佛光之外,又多了七点火星,后者于不停扭曲跳动的雷电之中,又多了八到龙形真气,俱都长达百余丈,全力向上,直刺苍穹,与如来神掌撞击一处,瞬息间透入掌心。 刹那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静止了,熟悉之后,方传下来闷雷般的巨响,两只巨手直接在火焰之中散成漫天金光,伴随着被震落的紫焰,如冰雹一般向下洒落,在空中降下了一场紫色的流星雨。 穿心和尚的九天如来神掌,可以媲美白眉禅师的金刚巨灵神掌和芬陀大师的须弥金刚手,司徒平和雷起龙凭借法宝和阵法的威力,将其击破,自己也俱都胸口发滞,鲜血上涌,二人把鲜血重新咽下,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操纵火阵继续向穿心和尚飞去。 猛然间周围尽是血影,那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有老人、有小孩,或哭或笑,忽远忽近,超出了眼睛耳朵的视听范围,直接环绕在人的灵魂身边,仿佛存在于人的意念当中,挥之不去,直透心神,正是穿心和尚的血骷髅发威了。 穿心和尚并不躲闪,双手结印,面露微笑,仿佛佛陀一般,暗中操纵血骷髅,让他们吞噬二人的三魂七魄:“娃娃,你们太过疲惫,且歇歇吧,我带你们往极乐世界中去……” 065 诛邪·归化神音 却说穿心和尚施展神通,将本尊突破了杨鲤布下的混元一气阵,直接附在杨成志的身体上。 他此法乃是由密宗的颇瓦法基础之上修炼而来,比道家的借尸还魂还要高妙,杨成志的身体便是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头颅,但七感分明,周围一切风吹草动全都完完全全地出现在他的心识里面,直化一道金光,破开水面,飞入下方的金船之中。 进入塔舱之后,一路向上疾飞,杨鲤此时已经到了第六层。这塔除了最下面一层隐在甲板以下,上面的五层皆是六角形,唯独塔尖是个圆球形状,在远处看时,仿佛一个纯金铸造的金球,并不像其他几层那样有门窗开合,等飞到近处,那球又逐渐虚化,只似一个光圈,越飞得近,透明度越高,球体表面上千万门户隐现无常,里头尽是灰蒙蒙的先天混元精炁。 穿心和尚不敢怠慢,急忙追了进去,方到内里,冷不防一青一蓝两道精芒自茫茫精炁之中飞射出来,快如闪电,穿心和尚附体之后,整个无头尸体比钢铁还硬,方才在外面那么多人的飞剑都奈何不了他,此时被这两道精芒扫过,“喀嚓喀嚓”两声轻响,双臂已然齐肩脱落。 杨鲤一上来便用列缺双钩斩断了他的双臂,紧跟着放出五彩光圈套住他的腰肋双足。 穿心和尚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如此厉害,肚子里一阵鼓起,骤然涨大,强撑着璇光尺的光圈膨胀起来,“砰!”地一声,把身体炸成粉碎,那些血肉骨骼,在他法力的催动之下,全部化成一个个的魔头,拖着长长的血气向杨鲤扑去。 杨鲤看出这是魔教之中的天魔解体大法,慌忙后退,同时挥动璇光尺,五彩光圈仿佛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向前飘出,每一个光圈都套住一个魔头,连山大师四大镇山至宝各个不凡,而且俱是魔头的克星,顷刻间所有魔头全被困住,不停地呼号挣扎,变大缩小,引得光圈也随之大小缩放,灿若群星,光霞满空。 空中传来穿心和尚嘿嘿的冷笑声,杨鲤心中陡然一紧,抬头向四周望时,笼罩在四周的混元精炁纷纷散去,他惊奇地发现,面前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尊身高百丈,浑身金光闪烁的大佛,而他的下方不足一丈高的地方便是一只巨大的佛掌,亦是如同金铸,那佛掌心有一个“卐”字,与佛家的“卍”字正好相反,此刻光闪阵阵,缓缓转动,生出无穷吸力,将他摄住。 杨鲤急忙将双钩合璧,与身合一,想要飞走,然而穿心和尚多大的道行,他便是借助列缺双钩之力,也无法挣脱,非但没有飞走,反而向下降落,双足贴地,被牢牢地吸在穿心和尚的掌心。 杨鲤心中惊骇不已,急忙将太乙五烟罗取出来护住自身,然后仍是双钩合璧向下劈砍,又狂发神雷,只是在穿心和尚的黄金大手上激起道道火星。 穿心和尚笑道:“莫要再白费力气了,你才有多少道行?焉能逃得出我这如来神掌?我看你这孩子还好,正适合我这一门的道法,你若乖乖地跪下拜师,我便饶你性命,还将你待会大咎山去传你道法,以我观之,混世邪教下一辈弟子中,再无一人能比得上你,下代教主必是你无疑了……若不然的话,你已在我掌握之中,让你生死不能的法子,我倒有的是。” 杨鲤收了法术,只将双钩在身前,然后慢吞吞地说:“我倒是想那样呢,只是怕我现在的师父不答应。” 穿心和尚笑道:“岳清还在青城山呢,你只答应我,这金船里的宝物我只要归化神音,其他的全都给你,等取完之后我就带你回大咎山去,他又能奈你如何?” 杨鲤拿出昊天宝镜,双手捧着向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自己问问我师父吧!” 他忽然把镜子竖起,一道青濛濛的光柱直接扑脸照到,刹那之间,穿心和尚只看到宝镜之中,远隔数千里之外,一处幽静苍翠的山溪旁,一群仙人正站在一个三层的法坛旁边,募地一个白衣仙人忽地转身,四目相对,正是岳清,他心神一震,岳清双目之中迸射出紫青光焰,朝自己射来,顷刻之间便穿过了千里阻隔,自金光里飞出,正中自己的眉心。 紫青神焰从穿心和尚的眉心熔了进去,直烧元神,他惊恐地大叫一声,百劫不坏的佛陀金身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一道道光焰从身体内部透射出来,转眼之间便烧成了一团。 穿心和尚在火焰之中咆哮:“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他的元神虽然受紫青神焰灼烧,到底因道法甚厚,无法一时消灭,自在火中现行,再次使出九天如来神掌,硕大的金光巨手,表面上还裹着一层紫青光焰,直接朝杨鲤打去,杨鲤急忙化一道白光飞走,那巨手透过虚空,直打到对面的墙壁上,他这一掌,能够开天裂地,力道何其之大,这塔中虽然能够衍化太虚世界,模拟先天混元之态,仍然被他一掌打穿。 金船陡然间向左侧歪斜过去,天蚕蛛本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船身摇晃,便再坚持不住,蛛丝松懈,疾速下沉。 云台之上众人一阵惊呼,岳雯大声喊道:“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在下面,现在被乾坤雾露网阻隔,不能让它继续沉了!” 忽然下游方向飞来一道青光,正是岳霐、桑桓、冷青虹、申若兰四人到了,岳霐取出阴沉竹,随手一抖,自竹筒里落下一只金光闪闪的蜘蛛,初时只有蜜蜂大小,出来之后,见风便长,竟比天蚕蛛更大,落在乐山图所化成的岛山之上,八只尖叫踏住山岩,也喷出一条蛛丝下去,将正在下沉的金船网住,然后和天蚕蛛合力向上吊起。 冷青虹取出一个皮囊,从里面倒出许多事先种植出来的七禽毒果,施法摄起,送入金蛛口中,那蛛一边狂吃,一边嘶嘶怪叫,发力吊船。他却是看中了对面的天蚕蛛,有心在美人面前表现,竟然十分的卖力,也不用人施法催逼,自觉地拼力吊船,双蛛合力,再度把金船吊出水面。 而金船塔舱顶上,也斗得越发激烈起来,岳清自昊天宝镜之中飞出,跟穿心和尚斗法,穿心和尚已然受了紫青神焰重创,此刻斗不过岳清,直要逃走,却被杨鲤先用太乙五烟罗将周围虚空封住,这宝贝威力不凡,他短时间内,也破解不开,只得发狠,又回来跟岳清拼命。 这和尚千年来倒也炼成了几件惊天动地的法宝,只可惜当年西崆峒大雄宝库开启,他也去凑热闹,结果半路上遇上芬陀大师,斗法之下,把几件厉害的尽数被芬陀大师所毁,这会哪里会是浑身是宝的岳清的对手,接连几次被日月五星轮将凝聚起来的身躯绞碎,打得狼狈奔逃,偏偏又无处逃走,心里头不禁暗暗大叫不妙。 趁着二人斗法之际,杨鲤便去摘去此层中的宝物,七八件法宝俱都隐藏在混元精炁之中,毫无规律地乱飞乱舞,便似有自己的灵性欢快玩动一般,杨鲤驾驭列缺双钩四处追赶,再施法收去。 受其他的宝贝也还罢了,唯独最后一见归化神音,穿心和尚心有所感,立刻大吼一声,音波如雷,滚滚而出,震得杨鲤一惊,然后便见一道金光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来,他正要放出玄牝珠,忽然岳清朗声喝道:“穿心和尚,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敢逞凶么!”日月五星轮自空中落下,无量烈焰、玄光、星彩向下飘落,将他罩住,只一下,便将他再度绞成碎片。 杨鲤这时候已经用盘古开天令向前射出一道精芒,喀喇喇,一连声的雷响,将混元真气震得分别往上下两方分开散去,露出那件归化神音,正要飞走,早被一个五彩光圈套住,收到手里。 岳清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手持昊天镜向下照射一道青光将穿心和尚的元神罩住:“鲤儿,快快动手!” “是,师父!”杨鲤朗声答应,按照岳清预先教的法子,运化真元,喷出一口混元真气,将这新到手的归化神音发射出去。 这归化神音是数千年前,广成子在崆峒山绝顶修道时,用九天之功,施法收敛前古太虚精气炼成,因天地初分,清气上浮,这东西若是在外面不加控制,会立刻自然往上飞去,直入太空极虚之地,自然消散。 本体是个形同鸡卵,一头大一头小,置地仿若琉璃晶玉的宝珠,内含阴阳两仪妙用,一发出去,立刻无声无息地炸开,岳清面色凝重,迅速掐诀施法,只看见昊天镜所发光芒越发清亮,里面的归化神音爆炸起来的光芒不但未能涨大,反而迅速缩小,然而看其形状,却仿佛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剧爆,有如液体一半的金光,在青濛濛的镜光里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066 法身·碧目穿心 穿心和尚中了岳清的算计,自投罗网进入金船顶层混元天中,先被岳清借助昊天宝镜,用紫青兜率火炼化了苦修数百年方成的金佛法身,他这法身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法身,唯有真正认识到宇宙人生的本质的人,领悟到了自己跟世界一真不二的大智者,才能证得法身,佛家叫见性,道家叫成道,这穿心和尚自然没有那等地菩萨或者金仙的境界,所得的这法身跟魏枫娘炼就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一样,也是用法术祭炼出来的一个拥有无限神通,近乎不死不灭的身体。 岳清以有心算无心,用紫青神焰毁了他的法身,煅烧他的元神,杨鲤趁这功夫用太乙五烟罗将整个混元天封闭,岳清先用日月五星轮将其元神打散数次,然后再用昊天镜将其元神摄住,令杨鲤发动刚刚得到手里的归化神音。 那归化神音威力无穷,专灭不死之身,修炼到了穿心和尚、轩辕法王这个境界的,要想将他们杀死,简直比飞升还难,能治死他们的,第一就是天诛,因他们发力无边,就算是天劫也大多能够平安度过,唯有天诛,才能将其杀死;第二是他们的克星,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种东西,跟他因缘纠葛,生性克制,等机缘成熟,或是有心,或是无意,自然气尽,应了劫数。除了这两者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然而这归化神音,便是专能消灭他们这等大能至宝,一经发动,不管道行多高,法力多大,必定要一举消灭,绝无幸免,除非是见性的菩萨,成道的金仙,证得一分法身,方能免受其害,当然得是真正的金仙,像李静虚、严瑛姆这样未证法身的也是一样不能抵挡。 而且这东西用过一次之后,若是法力高深的金仙一流守在旁边,将爆炸过的先天清气施法收去,下次还可再用一回,功效虽然略差,但是用来炸谷辰徐完,绿袍老祖那样的货色,仍然是不堪一击,立刻灰飞烟灭,不过最多也只能使用者两次,之后就跟大地重浊之气融和,化为乌有。 是以岳清在昊天镜光芒之中发动此宝,一来是防止穿心和尚变化逃走,二来也是要借助宝镜的威力,将宝物爆散出来的先天清气强行收摄,返本还源,尽可能地不使多余的能量。 那宝贝能够消灭穿心和尚这等牛人,威力何其之大,若在外面爆炸开来,多少座高山大川也要震成废土了,然而此时被昊天宝镜衍化虚空,爆炸的威力范围丝毫不变,然而在镜光之中却只有脸盆大的一朵蘑菇状的金霞云彩,翻翻滚滚,经久不衰。 杨鲤过来问:“师父,这下将这和尚消灭了吗?” 岳清点点头:“这一层应乾卦中最后一爻,名曰亢龙有悔,混元天,又叫有悔天,穿心和尚来此夺宝,正应了此劫!” 就在穿心和尚本尊被归化神音消灭的同时,天上他留下来的那个化身,也同时受到重创,当时正用血骷髅困住司徒平和雷起龙,已经锁定二人心识,正要一举拿下,赶上本尊被紫青兜率火灼烧,这个化身心中一惊,司徒平和雷起龙所修玄门正宗道法,性命双修,法力要修,道行也要修,俱是道心稳固之人,穿心和尚那边稍一疏忽,他们立刻挣脱了心锁,这时候北边又飞来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裘芷仙六人,起来助战,各施法宝,将穿心和尚围在当中。 若在平常时候,穿心和尚自然不怕他们,但此时本尊正在被岳清殴打,他便知不好,心生逃念,司徒平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万道鸿蒙真气,垂挂天幕,十方围定,并力围殴。 这些人相对于穿心和尚虽然道浅力薄,但俱是他们这一辈中的翘楚英才,手里拿着的,更无一不是奇珍至宝,灵奇有陷空老祖所赐能够抵御天劫的至宝地母帐和寒焰元磁灯,陶钧有优昙大师帮助他表姐素因大师炼成随身炼魔避邪的六口白龙剑、和尉迟元当年用的九龙神火梭,罗新有昔日西方金身所留前古奇珍金神剑和蓐收尺,尤璜亦有得自无华氏古墓的九口玉刀,以及绿袍老祖的琉璃寝宫,罗鹭和裘芷仙,有火虬、冰螭,双剑合璧,以及两极圈、两仪剪这样的至宝。 穿心和尚一时之间冲突不出,金船中本尊形式越来越危机,情急之下,使出了极耗心神的九天十地天魔灵犀心眼大法,扯开袍袖,在心脏的地方生出一颗血淋淋的魔眼,那魔眼看像谁,谁便如同赤|裸|裸地一般,被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看个通透,而且直接跟人的心识起作用,将对方变成他的傀儡魔奴,除非修证纯阳的天仙,否则谁也抵挡不住,只要被那魔眼看上,便再难以自拔! 灵奇最先被魔眼望见,只一晃,脑海之中便如爆炸了一般,觉得穿心和尚是他理所当然的主人,是穿心和尚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切,这和尚是一切宇宙万物众生的最高主宰,这和尚创造了一切,最终也能毁灭一切,自己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他交给的人物,只有信仰这位真神,才能够永存得救,脱离苦恼,也成为能够主宰别人的神! 这些念头都是顷刻间完成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灵奇伸手一指,那含光剑便往司徒平身上砍去,与此同时,陶钧也放出九龙神火梭去打雷起龙,罗新、尤璜,也是相继中招。 那魔眼厉害非常,便是九龙真人、玄天姥姥那样炼成不死之身的绝顶地仙,也要提前知道厉害,在他法术发动之初逃走,否则魔眼看过来,什么护身宝物也是防御不住,立刻变成傀儡,只能毫无还手之力地听人摆布!今日用来对付这些小辈,也是牛刀杀鸡了! 穿心和尚也是升起执妄,这次不惜损伤元神,消耗寿禄,损功消德,将这法术使来,索性把这几个少年男女全部擒回大咎山去,既可以威胁岳清,使其投鼠忌器,二来也可在他们身上,稍稍发泄仇怨怒火。 因此制住了灵奇之后,他便可以乘势破开地母帐遁走,却妄想把所有人都制住带走,当那魔眼看向罗鹭这边的时候,罗鹭早得了岳清嘱托,见到穿心和尚使出这招之后,立刻将一件宝物拿在手里,一口真气喷出,那宝贝便化成一道碧光,比闪电还急,直射出去,正好射入穿心和尚胸前的那颗魔眼之中! 却说穿心和尚这颗魔眼,乃是自己心脏所化,胸中金木水火土,五气朝元之地,水火风雷,一切五行之物皆难伤他分毫,然而却有一样克星,便是太乙混元祖师当年所炼的碧目神针,当年北方魔教教主飞升不成,被异域魔王抓走之后,北方魔教十大长老争夺教主之位,其中一位长老就炼成了这门法术,太乙混元祖师暗地里炼成此宝,与那长老斗法之时,骤然发出,一击而杀。 后来北方魔教元气大伤,连总坛都被夷为平地,太乙混元祖师心灰意懒,带着师弟司空湛脱魔入道,这宝贝后来也很少使用,便传给脱脱大师,脱脱大师又传给智通和尚,又被谭干白晓骗走,上次罗鹭他们去紫云宫时,路过罗浮山,斗法杀谭干白晓,将此针得到,这次来时,岳清就祝福他,若是遇上穿心和尚胸前显出一颗魔眼,当他往你这里看时,便发此针。 那灵犀心眼极为神妙,若是使别的法宝手段去打,不是还未到跟前便被魔眼发出来的光芒化去,要么便是心眼隐去,不受其害,譬如极乐真人的乾坤针,比碧目神针威力更大,若来对付这心眼,刚一发动,心眼便消失了,他根本伤害不到,然而碧目神针却专有一套法诀催动,与自己的心识想连,魔眼望来,罗鹭和穿心和尚的心识相通,便在这时候,神针发动,穿心和尚再想将心眼隐去,已是不能,因为双方心识交融,连在一起,每起一个念头,对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急切之间想要断开连接,更办不到,不过点火时光之间,碧目神针已经刺入魔眼之中。 那魔眼是他胸中五气朝元所化,由心脏所成,此刻被神针刺穿心府,扎入命脉,破散了胸中五气,更钉住魂魄元神,穿心和尚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来了个魂飞魄散,被彻底消灭! 穿心和尚一死,被他控制的灵奇等人纷纷复原,身心俱震,回想方才景象,竟似做梦一般。 这时候下方金船大放光明,照彻云霄,尽被镀上一层金芒,岳清带着杨鲤去金船甲板下面的那一层游魂天取了镇船法宝里圭,然后一起飞出金船。 晓月禅师几个看见穿心和尚丧命,岳清出现,知道他已经修成天仙,俱都面如土色,心惊胆寒,连句狠话也不敢说,纷纷掉头往大咎山方向逃走。 陆蓉波已经用纳芥环收了那柄玉刀,这时候手持太乙阴阳剑便要追赶:“师叔,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岳清毫不在乎地道:“让他们去吧,不过也就这几日的寿数,让他们过完也罢,你们且助我把这金船收了,将来我门下弟子到他方世界传道还要靠它。” 067 分赐·金门至宝 岳清消灭了穿心和尚,又施法收那金船,此船乃是当年广成子助轩辕黄帝大破蚩尤时所用,拥有穿梭宇宙,遨游世界之妙,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又被海眼里的元磁真气吸住,并且船底另有一件至宝,名为里圭。 那宝贝是个似铁非铁,暗无光华的黑块,实乃是千万年前一块由先天重浊之气凝结而成的大地精华,专能平治水土,镇压山川,由此宝在船中镇压,那么除了彻底领悟世界本源的金仙前来,否则在高的法力也无法把金船脱离水面,一个不好,还要勾动地气,引发地火岩浆,自河底喷出,到时候焚天煮海,山崩地裂,便要酿成无边大祸。 岳清先入船底,施法将此宝收了,然后再取出九疑鼎,抛在空中,将鼎口向下,对准金船,那鼎乍一发动,金船光芒便开始暗淡下来,原本照彻天地,数亩大小的刺眼金霞,尽数消失,因宝鼎能够吸收光线,连这金船所放光芒也不厉害,鼎里喷射出无量金星金仙,把船罩住,随着岳清施法,那船便越来越小,并且缓缓上升,脱离水面,最终成了一艘巴掌大的小船,“嗖”地一下,被摄入鼎中去了。 各派弟子,包括陆蓉波等人都还以为岳清在青城山,不知用什么法子,竟然直接自金船之中出现,纷纷过来见礼。 岳清就在云台上让杨鲤把方才收的法宝拿出来,各种圭璧灯鼎,飞剑刀戈,俱是前古奇珍,在云台上叠了小小的一堆,多数自生灵性,上下盘飞,相互击打,发出脆响,爆起光雨,若非有太乙五烟罗罩住,早就已经四下飞散了,大家看着,竟然有这么多收获,俱都欣喜不已,同时又开始担心,不知道岳清能不能分给自己一件。 岳清先拿出七件金光闪闪的宝物,有塔有铃,有鼎有钟,向众人说道:“此次能够取宝成功,功劳最大者,一者杨鲤,安排策划,入塔取宝,二者陆蓉波主持云台,危急时刻挡住哈哈老妖的玉刀,云萝娘培育天蚕蛛,苗楚芳抵挡晓月禅师的十二都天神煞,岳雯、林寒、纪登三位贤侄,保护后到的禁住,破解五淫尊者的五淫色界天魔禁法。这崆峒七宝是当年广成子帮助姜太公斩将封神时候所炼,威力最大,当赐予你们七个,万望你们好生运用这七件宝物。” 对于这次得到的宝贝,五台派拿大头已经使大家默认的,金船里藏有西崆峒七宝不少人都知道,各派掌门在让弟子来的时候,也怕门下弟子生出攀比嫉妒之心,特地叮嘱了一番利害关系,并说这威力最大的七件宝物肯定全要落在五台派手里,让他们不许妄想瞋恚,哪成想岳清竟然分出了将近一半来给别人,还是与五台派最不对付的峨眉派,虽然说峨眉派北宗这些年跟五台派多有来往,但毕竟仇恨积累太多,也只有林寒和裘元,天狐二女和司徒平之间来往,其他的都还冷清。 就连岳雯三人也颇为惊讶,一怔之下,相互对视一眼,确定是说要给他们,这才同时上前,谢过岳清,将宝物双手接过去。 紧接着,岳清又定了功劳稍次的是司徒平、雷起龙,还有虞孝:“你们三人身上法宝已经不少,这里头又并无与你们相应的宝物。”他拿起一个玉瓶,“这里面装着广成子和神农圣君一起炼制的九转元阳金丹,服用一颗,便可抵千百年呼吸吐纳之功,然而法力大增,亦非幸事,道行不够,法力越大,做下的恶业越多,结下的祸事越广,并且此丹药力极强,若没有特定的方法,只有修成地仙中的不死之身才能服用,否则服子立死,切记切记,将来你们若要服用之时,须得用天一贞水炼成的还丹真液将其化开,每五天一侯,服用一份,七十二候用完,满足周天之数才可。” 他把丹药倒出三粒,分别分给三人,司徒平将来成道一帆风顺,这药根本就没有用,临飞升前赐给了裘元。雷起龙初时也未服用,直到后来沙神童子重归魔道,那时候他已经修成不死之身,将要飞升,石生来请他出山,雷起龙才把此丹服下,短时间内,法力大增,凭借烈火雷音剑,帮助石生把沙神童子的天魔法身斩碎。唯有虞孝,求得还丹真液之后,便将此丹服下,凭证许多法力,免却了一场劫难,却也留下了许多祸患,正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也无法说起好坏了。 他们之后,则是白鲧,岳清道:“你在水下挡住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功劳甚大,本不输于前面三人,只是那金丹与你无用,这个宝贝名叫指南针,专破天底下的两极元磁真气,当年轩辕黄帝便是凭此宝破了蚩尤大帝的法界,你的成道之机在北海,将来要和灵奇往北极去开宗立教,此宝与你成道干系甚大,尤其仗此可完全不惧两极磁圈,跟小南极自有往来,守望相助,可保平安。” 然后又是朱逍遥、陈太真、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沈腾、米鼍、裘元九人,他们要么在天上抵抗穿心和尚,要么在水下,对付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俱都至关重要,岳清捡了九件宝物,分别交给他们,其他人的也还罢了,给林绿华的是一条青蛟链,给石玉珠的是五丁神斧,俱都跟她们将来避劫成道有莫大干系,最后给石明珠一对戈符:“此符分作阴阳两面,可以分合,相互之间灵感相通,有辟邪驱魔之功效,这也还罢了,你和虞孝命里头多灾多难,我半边道友和钟道友也能跟你们说过,将要么彻底斩断情缘,隐居深山,潜心修道,要么互帮互助,相濡以沫,共度难关,若是前者也还罢了,若是后者,客将此宝分别配带,片刻不可离身,将来自有应验。” 两人听完,互相看了一眼,俱都脸色发红,一起过来谢过岳清,将符接了过去,石明珠含羞低头,虞孝则是满脸感激,攥紧了拳头,向岳清连拜数次。 然后岳清又捡了二十二件法宝,给大家分下去,除了岳霐之外,每人一件。金船里面一共有一百零八件宝物,算上归化神音有一百零九件,先一轮分了每人一件法宝,然后又把将那些刀剑兵戈拿出来,依次分给大家,又轮了一圈,还剩下将近一半,品质已经不如前面的了,众人只说这次已然所得甚厚,剩下的便留给五台派吧,岳清不肯,又轮流分了两遍,连同那些各种用途的丹药,俱都分发下去,最后手里头只剩下三瓶丹药,一枚里圭,一枚离合五云圭的阳符,一枚用过之后又重新凝结的归化神音和一套当年黄帝战蚩尤时所用的九宫神剑。 岳清道:“里圭还要镇压金船,归化神音要用来对付轩辕法王,这九宫神剑亦有用处,至于这离合五云圭嘛……”他略一沉吟,便交给了岳雯,“当年连山大师得了阴符,现如今落在你叔父手上,虽然说我们过去仇怨不少,但君子成人之美,我将这符交给你,至于你要不要交还给他,你自己决定吧。” 这就更加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了,岳韫跟岳清虽然都是姓岳,但这些年没少拼命,岳清能把这个东西交给敌人,这份心胸气度,实在是已经超出他们所想了,而岳雯更是知道叔父将来有一场劫难,除非将离合五云圭复原,否则只能兵解躲避,然而也只能暂时躲过,劫数并没有消失,积攒到来生再发作时,威力更大几倍,每每想起来时,都忧心不已。 岳韫也知道那阳符在元江金船里,但是韩仙子跟峨眉派掰了,没有她的大金蛛,只郑颠仙手里有个几百年气候的小金蛛根本吊不起金船。这次来之前,岳韫跟岳雯飞剑传书,告诉他这枚阳符至关重要,如果最后岳清分发宝物的时候,希望岳雯能够提出来,只要那么阳符。 岳雯知道这事瞒不过岳清,自己只要一提出要阳符,人家肯定知道,想及双方的仇怨,岳雯也很头疼,岳清又把崆峒七宝之一给他,他心中感激之下,到底没有说出来要换阴符,倒不是他舍不得那宝贝,而是觉得辜负了岳清这份赤诚。 然而现在岳清竟然主动赐予,岳雯又是激动又是惭愧,跪在地上,双手接符:“真人气度,让晚辈汗颜,晚辈向三清祖师立誓,千年之内,这符绝不会被用来对付五台派和五台派相好的门派徒众身上,这千年里,我绝不飞升,以督此符去向和用途,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这誓立得也够重的,岳清微微叹息,只道:“拿去吧。” 分完了这些法宝,陆蓉波又把用纳芥环收到的那柄遇到呈上来,那刀有一尺多长,本质是羊脂白玉,不过内力涌动着一股黄色的火气,放在黑夜里,便似一把火炬,刀身表面上,如有黄焰燃烧,握在手里,却又冰凉刺骨。 岳清道:“此刀是当年哈哈老祖用来杀死他师父的,邪气极重,你们借不能用它,否则反受其害,此刀千年之后,方有用途,等此间事了,我用混元真气封存了,带到少林寺去,跟贝叶灵符放在一处镇住。”他又道,“方才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都到了,只是澄儿已经感到大咎山去,去毁他的老巢了,两人有所感应,这才同时赶了回去,要不然你这刀非但收不到手,还要反受其害。” 068 魔影·岳霄 岳清将玉刀并一个木匣交给陆蓉波:“那穿心和尚三尸元神被我消灭了两个,还有一个分化出来的逃走,不过他法力十成折了八成还多,不敢再会大咎山,既怕我们去赶尽杀绝,也怕哈哈老祖跟轩辕法王乘火打劫,已经逃往东海去了,魔劫将至,他如果仍然出来搀和,那是必死无疑,如果躲藏起来销声匿迹,将来复出还要酿成一场杀业。这匣中是我方才用紫青兜率火炼过了的心脏,等将来大劫过后,你可用传授给你的钉头七箭书之法,在南台山建筑法台,以此玉刀咒他,每过七日插上一刀,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心脏碎裂,他也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陆蓉波答应着接过玉刀和木匣,岳霐挣脱了冷青虹的怀抱,走过来,牵岳清的衣袖:“爹爹,爹爹,方才我好像看到弟弟了。” 众人乍一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过了数息功夫,猛然间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岳清也有些微微吃惊,俯身把她抱起来:“你说你看见谁了?” “弟弟。”岳霐很认真地说,“就是爹爹您常说的,我那个被带到魔界的弟弟小霄儿啊。” 岳清四下望了望,朗月夜幕之下,山川河流,草木土石,飞禽走兽,尽收眼底,他深吸了口气,又问:“你见过你弟弟吗?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么?又是在何时何处见到他的?” 岳霐用小手往河神庙方向一指:“方才有好些山精妖兽涌过来,我和兰师姐她们一起抵挡,韩姑姑给我的神禹令真个是它们的克星,许多上千年的妖精都经不住令上神光一照,便在这时候,有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大喇嘛跑过来要杀我,兰师姐说他们一个是我们五台派原来的师伯金身罗汉法元,一个是昔日西方魔教的教主毒龙尊者,兰师姐和青虹儿跟法元斗剑,小桓儿放出先天五行旗布成阵势,将我们互助,跟毒龙尊者隔空斗法。那毒龙尊者甚是厉害,幻化许多魔影,进入了先天五遁禁法之中,我怕小桓儿一个人斗不过他,就隐藏在先天木遁之中过去,拿着神禹令冷不防给了那毒龙尊者一下子,他被神禹令所发神光罩住,登时破了魔法,又被小桓儿的后土神珠打中,几乎炸碎了身体,就在他挣扎之际,我这颗额上的竖眼看到了他体内有一个小孩子的影子,就在他的泥丸宫里,那孩子满脸的调皮诡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坏了他什么好事,只把手一抬,毒龙尊者的身体就瞬息间融化成一股鲜血,继而化成一道血光,向我射来,多亏被神禹令牵制住,又让先天乙木神光挡住,才幸免于难,不过再去找他,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他可曾说自己是小师弟?”岳霄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广,都知他是谢山转世,岳清和魏枫娘一年交感,受孕所生,刚刚落地,就被布鲁音加抱走,带到了铁城山去,五台派的弟子尤其关心,知道这是岳清的一块心病,想着岳霄肯定会被铁城山老魔教导成一个魔头,将来出来跟岳清父子相杀,听说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如杨鲤、司徒平等俱都忍不住纷纷询问。 岳霐说:“他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我弟弟,就想我虽然没见过我娘亲,但是只要见面了,我肯定就能知道。”岳霐双手抱住岳清的脖子,奶奶地说,“爹爹,你相信我吗?” 岳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自然是相信霐儿的,你弟弟他……以后总会见到的,铁城山老魔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一干大魔头都还只能躲在小世界里不能出来,前次我要跟你们各派的师长联手去灭了西昆仑魔宫,以斩断老魔向这一界的联系通道,只可惜你们的师长皆不同意。据我推算,等那老魔献祭成功,此界尽成魔域,到时候天下道门无一能够幸免,我若想躲清静,随时都可飞升仙界,如今退而求其次,殚精竭虑,先灭掉混世魔教,皆是为了你们将来着想。” 年轻人的想法,跟长辈们俱有不同,修道修久了,亦是难免凡是顺其自然,自己跳出自然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芸芸众生,殊不知自己仍在自然之中,亦是芸芸一生,而修佛久了尤其偏向顽空的,免不了什么都放下,什么都看破,继而心如死灰,万事无油可恋可想,自以为什么都不着,实际上又着在佛果上,人言修佛修道皆要弃世,实则皆是落入顽空、无所为之境,而不能如金仙、菩萨一般,得道见性,无所不为、悟得真空之境。 严瑛姆得道,方才只身前往铁城山,已拖延魔头献祭的时间;李静虚得道,方才施展逆天之法,将岳清两世合为一世,化现改命;岳清如今道行虽然方证纯阳,实则境界已初窥金仙之门,所以才留下来对抗魔教,实则是连飞升、得道也一并放下,随顺自然,正因悟透了自己本在道中,身体本是道体,无须旁求别证,因此方能得道。而当今天天下玄门之中,各派诸仙皆无此境界,所以俱都不愿意站出来,跟他去西昆仑。 道家讲旁门,不明白自己永在道中,本是道体,想要跳出此道,去证彼道,俱是旁门。佛家讲外道,不明白自己本具自性,想要修出自性,寻找自性,皆属外道。前者要不在五行中,殊不知五行便是大道所化,道为本体,五行为表相,后者想要飞出六道,又不明六道亦是由自性所生,自性为体,六道为行。便是一个金碗,不想要碗,连金字也扔了。不悟透这个道理,五行既出不去,六道也是逃不出,相比之下,天仙火候还差,金仙才能真正得道。 那些老一辈的剑仙,皆入了无为之境界,却因不悟大道,无法做到无所不为,只能躲在山中子修自得,不敢沾染孽缘因果,因此不能得逍遥三昧,做个自在真人。相反,这些小辈们,却是年轻气盛,跟他们正好是两个极端,心中贪嗔名利还未能尽消,仍想凭借神通法力逍遥于世,因此倒是处处有为,而不能无为了。 听的岳清这样说,他们俱都面露愧色,尤其以虞孝最为血气方刚:“岳师叔乃道德真仙,神存宇宙,心包太虚,我们都是佩服的,诸派尊长虽然不管,想是他们已然断了尘缘,只等飞升,那场魔劫与他们也没有关系了,只有我们是正主,索性有我们跟着你,不说大咎山、西昆仑,便是你带着我们打到铁城山去,我们也绝不含糊!” 这次来的,全部都是各派中的优秀俊杰,心高气傲的大有人在,听他这样一说,俱都不愿眼看着被昆仑派出风头,立刻就有好几位大声附和:“不错,今天既然来了,便绝无退缩之理,我师父虽然没来,我们也能代表本门,法力虽然不及,到底一身正气,跟着岳真人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岳真人,你只管下令吧!” 见他们这般态度,岳清点点头:“你们还有这份心气,便还有希望,既如此,便跟我去大咎山,先将混世邪教消灭,然后再谋西昆仑,尽量在铁城山老魔没有成功之前,将邪魔的实力尽可能低消灭掉,毕竟……瑛姆大师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他向众人道,“我把你们找来,是想带你们取金船之宝,现在宝物已经拿到手,你们可以回去了,五台派弟子跟我去大咎山杀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必须要在一日之内将他们除了。” 杨鲤和陆蓉波分别带领五台派的男女弟子,站到岳清身后,虞孝大声说道:“岳真人太瞧不起人了,难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的么?昆仑派弟子,与我随岳真人一起去大咎山!”他大步走到杨鲤一起,霍人玉几个也跟着一起过来。 然后就是雷起龙、米明娘,这些七星仙门的弟子,林绿华跟石明珠姊妹对视了一眼,也一起过来,沈腾带着米鼍和刘裕安默默随众,最厚连赵光斗和于建都过来了,只剩下岳韫、林寒和纪登三个,裘元问林寒:“林师兄,你不过来吗?” 林寒看了岳雯一眼,又看了纪登一眼,然后便率先走了过来,岳雯紧随其后,纪登稍作犹豫,也归了队伍。 岳清道:“此行所面对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邪教巨擘,法力无边,便是我一对一,也没有太多胜算,连许多比你们法力更强的前辈剑仙,都不敢直撄其锋,你们跟我去,实是九死一生,你们可要想好了,莫要到时候收了损伤再要返回,临终时意志坚定,一心不乱,还可有所主宰,在世为人,若是心怀悔恨嗔怨,恐怕就要不知沦落到那一道中去了。” 虞孝大声道:“哪个是孬种赶紧滚开!” 众人没有回答,岳清道:“既然是这样,现在就跟我去大咎山吧。” 岳霐急道:“爹爹,那我弟弟呢?我们不找他了?” 岳清轻抚着女儿的头笑道:“我们不用去找他,他自然会来找咱们。” 069 顾澄·昆仑之行 却说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因岳清在元江取宝,金船上收藏了广成子炼成的归化神音,正是他们这等邪教巨擘的克星。所谓邪教,一个邪字,既表示他们心术不正,亦是偏离正道,不在佛道魔三教之列,往往是这一家学一点,那一点家学一点,大多在法术上下功夫,增强法力,修炼更厉害的法宝,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只因不悟大道,不明至理,无法飞升突破,只能想办法硬抗天劫。 穿心和尚是佛魔双修,轩辕法王是道魔双修,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然而不管修哪一家都不是嫡传,修道不能悟到,修佛不能见性,修魔也练不成本命魔神法身,更兼随心形式,毫无顾忌,造下无边杀业,只是仗着法力高深,勉强苟活于世,便是无人来除他们,不过一千三百年,也都要在天劫之下尽数灰飞烟灭。 想当年西海老魔查双影和玄阴天淫圣教主,俱是将法力修炼到天下无匹的境界,峨眉三老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宇宙六怪也要避其锋芒,李静虚千年之前,便将证纯阳,与他斗法,生死亦在两可之间,最厚仍然恶贯满盈,天淫教主受天诛而死,查双影方知厉害,远遁西海,躲进自己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中。 然而千年过去,他那小世界无法继续将他隐藏,天劫直接出现在他那世界里,地仙一千三百年的大劫,他已然难过,而那小世界承受不住天劫之威,给轰成碎片,一回到外面的这个世界里,立刻便有天诛出现,眼看着他就要步了他师弟的后尘,忽然铁城山老魔出手,将他接引到铁城山魔域之中,在那里,他又看到了许多相传在天劫、天诛之下灰飞烟灭的老朋友,师弟天淫教主便是其一!这时候铁城山魔域面临跟他那小世界一样的情况,那就是世界也是有寿命的,所谓成住坏空,而魔域一破,他们回到外面的世界里,立刻就要引来天诛天劫天罚天灾天灭,对应先天五太所生发出来的混沌五劫,直接全部轰成飞灰。 也正因为他们都出不来,外面的世界方得一世安宁,一旦这世界魔化,成了魔域,他们再无顾忌地出来行走,到那时候,这一世界的生灵全部都要遭殃,不投降甘愿做魔子魔孙,魔奴魔仆,就得灰飞烟灭,好一点的也要被炼成傀儡,或是毫无神智的魔头,三清圣人,释迦摩尼,两教道统在此世界上的传承,全部都要被连根铲除,彻底灭绝。 上次的峨眉开府,这次的元江取宝,这些躲在铁城山里的老魔全都未能出现,就是这个缘故,否则那些个老魔随便出来两三个,就能够对外边的人造成灭顶之灾了。 岳清要斩断铁城山的两个爪牙,西昆仑红莲魔宫气数未尽,他还对付不了,便要先铲除大咎山混世邪教,他也是心存忌惮的,毕竟道门这边只有自己这一个前辈,带着一群孩子,地仙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对方三个超级高手,单打独斗,自己也还不惧,两个一起来,便是败多胜少,以三打一,便连逃跑都有些困难了,因此才在元江取宝,引他们出来。 本来哈哈老祖他们知道归化神音关系到身家性命,是非去抢夺不可的,于是教中高手尽出,毒手摩什那一辈自不必说,他们这三个大佬也都暗中赶去,本来打定的主意是同时出手,能抢到金门之宝那是最好,若抢不到,便要将吊船的蛛妖杀死,使船重新坠落,危机时炸破水眼,引燃元磁真气,造成无边浩劫也是在所不惜! 先前一切还都是好好的,哈哈老祖暗中催动罡煞,使晓月禅师放出去的十二都天神煞威力增加数倍,更驾驭飞刀,里应外合,要把云台上的各派弟子一网打尽。轩辕法王则潜入水下,于不知不觉间要破掉太阴地网,将水眼炸开,引发地火上涨,以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混合地火向上,跟哈哈老祖配合,把周围三百里之内尽数化成禁圈,生灵灭绝,凡是到场的谁也别想逃走。 只是就在他们法力将发未发之际,忽然心生感应,大咎山竟然去了克星,被人进入邪王宫,毁坏三人的分神化身,这一惊非同小可,方知中了岳清的调虎离山之计,再也顾不得杀人,急忙电闪飞回老巢去了,也正因为这样,这些道门中的优秀弟子才逃过一劫,否则的话除了身怀宇宙至宝的岳清,今天到场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这偷偷抛入大咎山的,就是当日岳清在西昆仑星宿海,救下的那个无咎上人的徒孙顾澄! 就在不久前,岳清派沙神童子带着顾澄去星宿海,说是寻找无咎上人当年藏在弥天星道之中的一件法宝,因为岳清第二次七星聚会的时候,曾经提出来,号召玄门之中的高手齐心协力,一起攻入西昆仑,毁掉红莲魔境,红莲老魔要将两个世界融和,如果是两边一起动手,肯定会快上不少,如果岳清灭掉红莲魔境,只剩下老魔那一边动手,速度就会很慢很慢,因为这老魔现在只能靠着强大的魔法,来影响这个世界中的众生思想。 而沙神童子又是魔教出身,甚至是铁城山老魔的嫡系徒孙,岳清要灭魔教乃至于灭铁城山,都少不得由他来“带路”,所以由他带着顾澄往西昆仑去,所有人都认定,他实在算计魔教,要对魔教动手,于是风声鹤唳,群魔都紧张起来。 哈哈老祖如今已经知道这顾澄就是无咎上人的徒孙,曾经三世死在自己手上,这一生来找自己报仇,在命格上正是自己的克星,想要施法杀了他,他却总躲在五台山上不出来,即便下山,也多是跟岳清、许飞娘等人在一起,他也不好下手,这次闻听顾澄去西昆仑,便分出一个三尸化身去红莲魔宫,联合他们要一起杀了顾澄,哪知鸠盘婆、赤尸神君、九烈神君全是跟岳清有渊源的,不愿意动手,破头和尚和海心山老魔又在全力施法,跟铁城山那边生发感应,融和两界,唯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司空湛,愿意跟他一起动手杀人。 若是哈哈老祖本尊亲至,沙神童子没了红尘沙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若只是他的一个三尸化身,便不是沙神童子的对手了,他本就是绝顶聪明,根骨悟性无一不佳的,自从拜入岳清门下,这几年修炼玄门正宗道法,这几年法力更是突飞猛进,比原来更强上一大截,尤其岳清在境界上已经摸到金仙的门槛,见了一丝大道本相,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俱都能够一眼看穿本质了。万物的本质就是道体,不是用嘴说,也不是用脑子想,而是自修亲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真正地达到那个境界,因万物万法本质是道,所以相互直接皆没有障碍。 文殊菩萨得无碍智,看任何东西,都是佛法,所谓佛法,就是觉悟之法,看道德经也是觉悟法,看传习录也是觉悟法,是法法无碍。 岳清虽然没有菩萨那么高的境界,但已经要突破现在这个宇宙时空的层次了,那么还在这个宇宙时空里的东西,基本上对于他来说都没有障碍,说起来他本身也算是道魔双修,一面分神化身在青螺峪修炼十魔经,一面本尊在五台山修炼通玄经,最后合二为一的,原来他不能做到在此世间万法无碍,便不敢修魔法,后来修炼通玄真经日益高深,便悟透了这门关窍。 他也不阻止沙神童子修练魔法,只要不仗着为非作歹,自己又能掌控得住的话,随便他如何修去,而且还把道魔双修,法法无碍的法门讲给他听,因此沙神童子这几年来,是受益匪浅,法力比之当年在峨眉山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并且气质越发地沉稳,已经有些仙童风范。 哈哈老祖一个三尸化身斗不过他,再加上一个疯疯癫癫,同样道魔双修的司空湛,同样是白给,双方在昆仑山上斗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哈哈老祖的三尸化身就被屠龙刀和弑神刀绞杀,不多时司空湛也被他接连破去三件法宝,诸天秘魔神印打在背上,几乎当场灰飞烟灭,多亏他道法高强,疯了之后,又猛涨了一大截,这才勉强承受下来,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自身逃走。 沙神童子和顾澄到了昆仑山,并未再往星宿海去,而是到了昆仑派驻地,拜访昆仑四友,交谈良久,掐着时间自这里返回,一路潜踪匿迹,直奔大咎山。 邪王宫的高手全被调去元江了,沙神童子神通广大,带着顾澄直接闯入护山的十二重天邪法阵,进入大咎山内部,开始大开杀戒,一路到了邪王宫,沙神童子斩杀一百零八个护法神将,冲到正殿,正好见到中央供奉着的三个邪神雕像。 070 沙神·魔门正宗 哈哈老祖法力虽然可以比拟天仙,甚至一般滞留人间的天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仍然未能脱离地仙的境界,所炼元神超过地仙,亦能够融和精气神,将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炼成元神,离体之后,亦能像天仙那样,将一身精气神带走,留下“遗蜕”,但是因为不能够阴尽纯阳,而且不悟大道,所以无法感应到仙界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法飞升,仅能在人间九州四海遨游。 他们俱都炼就三尸化身,这三尸虫别的修道人都要将其杀死,他们却凭借它们炼就三尸化身,人尸乃是本尊,穿心和尚的人尸身就在金船之内,被岳清用归化神音消灭,天尸化身在元江上空被罗鹭用碧目神针消灭,还剩下一个地尸化身在家里。 连同轩辕法王和哈哈老祖,俱都是地尸化身守着自己的遗蜕肉体,留在这邪王殿中,受人香火供奉,凭借信众愿力,凝结法身,这又是神道的路子了,最终凝结出来的法身,自然不能跟金仙凝成的法身相比。 譬如阿弥陀佛发愿度化众生,十方世界之内凡是跟他有缘的众生,愿力共业,所成极乐世界,这极乐世界就是阿弥陀佛的法身,也是念佛众生的法身,这便是神道的法身,很多魔王开辟一界天地,如铁城山老魔所成小世界,便是他自己的法身。 但阿弥陀佛又已经圆满见性,入常寂光土,明了十方世界,一切宇宙虚空都是自性本相如来法身,境界与他们又有不同了。 相类的是合道的圣人,如元始天尊,玉清境就是他的法身,但同时他又与大道相合,尽虚空遍法界皆是大道所化,俱是他的法身。 而魏枫娘和布鲁音加炼就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是以得天魔之身,红莲老魔开辟红莲魔宫,是以法力开辟世界,境界与铁城山老魔那等相比,自然又差一层,比之圣人更是云泥之别了。 三人的地尸化身受香火之气滋养,教徒愿力加持,趋之于神,确有一桩坏处,便是无法离开道场,否则超出一定的范围,便会迅速消耗掉积攒的愿力,尤其今天晚上正当月圆之夜,三人采集太阴精华,锻炼化身,沙神童子他们是偷偷潜进来的,等三人警觉,他和顾澄已经到了邪王殿门口,大开杀戒,将守护大殿的途中杀了个干净,一百零八个护法神将也被尽数消灭。 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因为元江那边就要得手,还想拖延时间,三人联手抵挡沙神童子,四人斗法,一下子就把邪王殿炸成粉碎,穿心和尚本尊和天尸化身在元江被消灭,顿时寒心丧胆,使了个滴血分身的法子,化成一道血光,便往正东飞去,剩下两个根本斗不过沙神童子,正奋力抵抗之际,顾澄祭起无咎上人的镇山法宝之一,三元九运神鞭,一下子就把哈哈老祖的地尸化身打成粉碎,在点火时光之中化成劫灰。 剩下一个轩辕法王见势不好,急忙升空逃窜,想往元江去跟本尊汇合,却一头钻进沙神童子预先布置的诸天秘魔七绝网之中。沙神童子精通诸天秘魔大法,最擅长精微感应,方圆数千里之内,任是谁提起他的名字,立刻便被他知道,而且魔心感应,与大荒二老的天视地听一般,远隔千山万水,被他看来,也跟对面一样,一切风吹草动,尽存于心。 他那魔网随心而动,隐在空中,全部放开了能罩住三五千里地界,又有诸天秘魔暗中加持,若不被他在意的东西,随便飞过,那是一点挂碍也无,被他留意的东西,便再不能穿行,必被网住。当年他把这网布在西昆仑,姜雪君差一点就被捉住,多亏用严瑛姆所赐乾天太乙无音神雷将网炸开一个窟窿,才幸免于难,然而这网随着沙神童子的心念所成,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她也只能破开眼前的一处,仍然不敢高飞远走,还要再回头混进天尸宫才能保命。 若是轩辕法王的本尊在这里,沙神童子的魔网自然困不住他,但现在只是一个地尸化身,一头钻进去,便陷入茫茫红丝线影之中,他迅速缩小,化成一道黑气,在红线之中飞速穿梭,上下左右,十方世界尽是虚空一片,仿若在茫茫宇宙之中,永远没有尽头。 沙神童子头戴太阳金芒冠,身穿红玉暖霞袍,腰里系着灯笼穗,脚下踏着凌虚登云靴,越发衬得玉面朱唇,目若朗星,就那么悬空拦在轩辕法王,左手拿着诸天秘魔令牌,向轩辕法王道:“麻轩辕,你的劫数到了,我奉师命来擒你!”一边说话,一边右手掐诀,向前一指,那领牌尖端就飞射出一道极细的血线。 轩辕法王厉害法宝全都带去元江了,身边仅剩下的几件,方才全被沙神童子破去,不是被屠龙刀斩断,就是被神禹碑灼穿,他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功夫,沙神童子的进步竟然能够这么大,就算是本尊回来,与他公平相斗,胜负也在两可之间,这时候万万不是对手,急化为风,四下飞逃,被这血线射在烟气之中,立刻将元神钉住,沙神童子屈指在血线上轻轻一弹,轩辕法王便化为劫灰。 收了魔网,沙神童子又降落回山上,将身子一晃,把炼就的诸天秘魔法身施展出来,夜摩天魔法身居左,兜率天魔居右,化乐天魔在正中央,占了哈哈老祖他们三人的位置。 他这三个天魔法身可比原来的那三个邪王好看的多了,所谓诸天秘魔,便是每个天里的魔王,泛指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之内的一切魔力。沙神童子是魔教嫡传弟子,亦修禅定,禅定是共法,各家各派,全都要息念冥想,以见本来,修证神通妙用,只是叫法不同,魔教里有魔教的叫法,只不过实质上也是四禅八定一类。 他们入门功夫便是先修人魔,所谓人间魔王,然后再修畜生魔、饿鬼魔、地狱魔,再向上修修罗魔、最后是天子魔,也就是俗称的天魔,这样扎实地修下来,便可称雄六道,无法无天了。 修到天魔之后,他们便与天人相通,甚至是天人之中的魔王,与别派之中,请天魔下界,又是供奉,又是祈祷召请的,他们是直接把自己修成魔。 修到天王魔便是天人一类了,再往上还有忉利天魔,魔教之中的外道不明魔教道理,最多只能修到这里,只有魔门正宗才能更进一步,向上修到夜摩天魔、兜率天魔、化乐天魔、他化自在天魔,魏枫娘和布鲁音加就在这个水准,已经可以称雄欲界了,当年佛陀在世时,去干扰佛陀成道的魔王波旬也是这个层次的,只不过他福报更大,法力更强些罢了。 这些是欲界六天,在往上修,便是色界十八天魔法身,一层比一层高,前三层梵众天魔,梵辅天魔,到大梵天魔的时候,就可以创造世界了,红莲老魔就是大梵天魔的境界,因此才能自创红莲法界,独立于此时空之外。 铁城山老魔给鸠盘婆的九天秘魔玄经,就是从欲界六魔加上色界的前三魔,只可惜鸠盘婆现在也还没有突破欲界,最高只修炼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跟魏枫娘一样,当然,她手里头有秘籍,可以继续往上修,而魏枫娘的十魔经最多也就到现在这个层次了。 大梵天魔再往上三个,少光天魔,无量光魔,光音天魔,加上前面的,合起来便是十二小诸天魔,修炼到这里,便可以不用说话,自心性中放光,便可以跟无数众生互通心意,这个时候,就可以感应到宇宙之中的无量魔光,与异域魔界相互感应,最终飞升魔界,当年北方魔教教主就修炼到这个层次,他虽然没有后面六天的功法,却也到了这一地步。 二十四诸天之后,便可进入无色界,这时候已经可以没有固定的形象了,达到了无形无相的境界,此处还有四层天,被称为四圣天魔,铁城山老魔便在这个境界里头,别的魔头,在一个世界里,是无法影响到其他世界的,然而铁城山老魔却能够同时影响无数世界里的众生,使他们不知不觉地心生瞋恚,贪婪愚痴,毫无察觉地堕入魔道,等到发现以后,已经难以自拔。 魔门正宗大法不似旁门外道中,去召请外魔为助力,而是要把自己修成魔王,奴役其他魔头为己用,像当初紫云宫三女那般,请来天魔帮助自己降服敌人,得像祖宗一样供着,许下好处,以精血献祭,方能令对方干活,一个不爽,魔头还要反噬,而像沙神童子这般,自己就是魔中之王,别人请下来的魔头都只配给他提鞋叫爷爷。 他们每经过一个层次,就会修出一个天魔法身,魏枫娘和布鲁音加功法不全,只能有一个魔神,从前一个变化生长而来,沙神童子却不然,那兜率天魔法身是独立之外,另化生出来的,之前的夜魔天魔法身仍然保留,等将来修到最后,像他师祖铁城山老魔一样,二十四个天魔法身同时出现,神挡杀神,佛挡屠佛! ——以下不算字数—— 这书不会烂尾,会平稳收官的。正想那老谁家小谁说的,现在处于埋梗填坑阶段,等书完结了,争取给大家一点回味。 071 血洗·大咎山 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赶回来的时候,他们的邪王殿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了,沙神童子的三个天魔化身占据了他们原来三个遗蜕的位置,端坐在那里。 那夜摩天又叫焰摩天,那一境界的天人身体轻盈洁净,遍体豪光,沙神童子的这个化身便是夜摩天里的魔王,与他本相相仿,也是个身材欣长的美少年,只是身体晶莹剔透,仿佛月光凝就,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看上去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宁静、安详。 兜率二字乃是知足的意思,不知足的人不能降生成为这一天的天人,沙神童子的这一化身是个与前一个化身一模一样的美少年,只不过身体是一片金色光影,仿若日光凝成,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令人知足而长乐。 中央的一个化乐天魔却是血肉之躯,与他本尊一样,脸上带着邪气,背后交叉双刀,金芒耀眼,看见二人归来,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你们死期已到,不思逃命,却回来送死。” 哈哈老祖道:“你背叛魔教,投了敌人,如今又返回来做道门的走狗,残杀同类,难得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就不怕你师祖找你么?” 沙神童子冷笑道:“谁来找我,用不着你们操心,我拜入谁的门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死到临头,还是先想想以后的事……对了,如果你们愿意拜我师父岳真人为师,共同入五台派教下为徒,说不定我师父还能容你们……” 轩辕法王大怒:“沙神小儿!你不过是个后生晚辈,便是你师父见了我们,也要称一声道友,凭你一个背师叛教的小子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死到临头!”轩辕法王身材高大,身上穿着黄褐色的长袍,这时候双臂张开,袍袖拂动之际,喷涌出滚滚黑煞,仿佛打翻了的墨汁,迅速将周围的天地染成漆黑一片,伴随着阵阵鬼哭神嚎,自他掌心吐出七股黑红色的罡煞,正是他最为著名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 沙神童子陷入黑烟浓墨的大海之中,黑色罡煞仿若潮涌,烟气化成许多龙蛟鲸鲨,鱼鳖虾蟹,无数水族怪物,呼号怒吼,乘着黑色浪潮,排山倒海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中央涌来。 哈哈老祖也自手上将佛珠放出,共是十八个骷髅,俱涨到车轮大小,排成一个圆圈,带着撕心裂肺的魔音,呼号着自上而下,飞速旋转着往沙神童子脖子上套去:“你若是有红尘沙在手,我们还忌惮你三分,既已经被你那新拜的师父收走了,如何还敢在我们面前猖狂!” 沙神童子邪邪一笑:“你们两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还有什么可怕的!”夜摩天魔法身向上飞起,仿若皓月升空,一片清宁祥和,晶莹的月华照亮夜空,并与天上的圆月相互辉映,吸引月精下降,哈哈老祖伸手一指,那轮骷髅便向南稍偏,将月精隔断,并且迅速向下,套在夜魔法身的脖子上,十八个骷髅一起张口向内撕咬,颅腔里面,喷出黄色的烈焰。 那夜魔天魔法身立刻就被黄焰灼烧干净,继而露出本质,乃是一座玉碑,迅速涨到十丈高矮,那十八个骷髅正好套在玉碑的上半截,被这宝贝狂发墨绿殷红等三色光芒,神禹碑乃是大禹王治水用来镇压地轴的至宝,那三色神焰威力极大,瞬间喷发出来,便是一座铁山也能溶出一个洞来,哈哈老祖那十八个骷髅本也不凡,威力还在尚和阳的白骨锁心锤之上,怎奈这次套在碑上,正向内发力撕咬,被这神碑骤然发动,能冲破极光大火的三色神焰全都灌注在颅腔之内,众骷髅全都齐声惨嚎,所发魔音,使得人魂魄元神都似被几千把刀子割裂。 哈哈老祖大吃一惊,急忙要将骷髅收回来,只是那三色光焰太过厉害,已经将骷髅颅骨烧穿,这十八个被祭炼了千年的魔鬼哭嚎着弃了敌人,向主人飞去,就在半路途中,三色神焰疯狂爆发起来,将颅骨迅速烧化,不等回到哈哈老祖跟前,就都成了飞灰! 另一边,沙神童子的兜率天魔法身被七道黑红色的神光环身一冲,立刻散成一片日芒,就在耀眼的日芒消散之际,里面显出一口神钟,冲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轩辕法王困在里面,剩下那个化乐天魔法身嘿嘿地笑:“你们两个老东西,过去就在小爷面前装大辈,倚老卖老,小爷看在同道的份上给你们三分颜面,竟然蹬鼻子上脸,如今让你们喝小爷的洗脚水!”他飞起两脚虚踢,那钟便“当当”两声,在空中飞速旋转,同时双手屈指探出,神禹碑三色神焰已经在禹王钟发动的同时,把哈哈老祖困在三色神焰之中,他此时探出,那火焰猛地向上窜起。 哈哈老祖的天尸化身早就丧在西昆仑,死于屠龙刀下,今晚地尸化身又被顾澄用身边打碎,轩辕法王亦被损毁一个地尸化身,二人已然都伤了元气,又没想到沙神童子竟然这般诡诈,所用的又都是禹王至宝,虽然无法对他们照成实质的损伤,但也被困住,无法迅速脱困,只能屈辱地被沙神童子戏弄,一边催动两件至宝,一边哈哈大笑。 这时候远处又飞来数道遁光,正是大咎山的弟子们回来了,晓月禅师一马当先:“你这魔头,竟让敢戏弄我家恩师!”将两柄断玉钩化作惊天长虹,飞斩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看出这对神钩的厉害,亦放出弑神刀和屠龙刀向前迎去,四间兵器在空中一碰,立刻炸起大片火星,晓月禅师道魔双修,尤其炼就的是跟五台派相比毫不逊色的峨嵋派剑法,一对神钩也是非同小可,单纯斗剑,沙神童子难以取胜,而金身罗汉法元和毒手摩什也一左一右过来夹攻,法元的剑术也是极高,毒手摩什又展开玄阴七煞神幕,跟方才他师父轩辕法王放出来的罗睺血焰神罡相互吸引,生发感应,调动起来,将数百里内的境地全部罩住,遮天避日,将上下十方全部封住,再放出玄阴七杀邪王剑,从旁猛攻。 沙神童子以一敌三,毫无惧色,双刀只守不攻,在身前数丈之内,舞成光幕,使得水泼不进,七邪神君和九阴圣母一个发出哭声,一个发出笑声,在周围时隐时现,哈哈呜呜,夺人心智,更有十四口阴阳七邪剑和二十七口九阴神刀不停地自黑煞之中,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 五淫尊者作为轩辕法王的大弟子,法力最高,布下了五淫魔界,将整个大咎山罩住,自空中降下无数道粘稠的血脂五淫丝,更有数不清的五淫脂魔向前围攻。 沙神童子大笑道:“本座是魔头的祖宗,你们用这下三滥的魔头来对付我,真真是痴心妄想了!”他运足一口混元真气,骤然喷出,那屠龙刀上金光耀眼狂闪,猛涨百丈长短,“嗡”地一声,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向前猛劈,竟是要把空间都给撕裂开来,晓月禅师大吼一声,双钩交叉,将刀敌住,两口神兵对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急响,强劲的力道将晓月禅师推出百里之外。 与此同时,那弑刀也化成一道金虹,向法元劈去,他这一下,却是无声无息,看似轻柔无力地划过去,法元却看出厉害,急忙调动一百零八口飞剑一起向上拦截,那百余道红线与弑刀刀锋轻轻一触,立刻似干硬的面条一样,簌簌而折。 弑刀刹那间将法元随身养炼多年的飞剑一举斩断,然后去势不息,飞斩元神,法元大吃一惊,急忙化成一道金光飞走,弑刀闪电般自后追去,不见鲜血,绝不回头! 就在两口宝刀将敌人击退的同时,沙神童子双手一挥,使出秘魔化乐变天大法,周围玄阴神幕和血焰神罡所形成的浓黑烟气之中,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相,黑色的烟气迅速消失,金光转瞬铺满天地,原本黑气弥漫,仿若鬼域般的大咎山,一下子变成了金砖铺地,宝树成林的极乐世界,五淫尊者、七邪神君、九阴圣母和毒手摩什四个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周围,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沙神童子竟然有这般法力,转眼之间就消灭掉了玄阴神幕和血焰神罡。 实际上沙神童子并未破掉对方的法宝,不过以自己更高层次的化乐天魔法界罩住周围,将他们反罩在法界之中罢了,七邪神君最先被诸天秘魔令牌发射出去的红线钉住元神,其他三人来救,被他反手打出七绝神针逼退,九阴圣母胸前中了三根魔针,呼号着向远处去飞去,她已经被沙神童子杀破了胆,又钉住了心窍,这回夺路逃走,顷刻间消失在茫茫乌云之中,毒手摩什手臂上中了一根,立刻便被魔头附体,急忙运功镇压。 唯独五淫尊者法力高强,神功变化,将飞针躲去,又要施放法宝,早被沙神童子祭起诸天秘魔神印打中顶门,登时将身体碎裂,化成脓水。 沙神童子猖狂地大笑:“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入了道家几年,让你们这群混账都忘了小爷当年的本色了!”他将七邪神君的身体化为脓血,元神收入令牌之中。 便在这时,禹王钟发出沉闷的巨响,神禹碑也剧烈颤动,三光神焰向外崩散,沙神童子知道两个老家伙就要脱困,附近百里之内天地元气同时扭曲震动。 072 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大法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大法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喷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2 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大法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大法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喷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2 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大法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大法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喷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2 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大法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大法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喷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2 宏愿·诸佛之父 哈哈老祖在千年以前,就是纵横西南一带,让人闻之变色的五怪三魔之一,曾跟李静虚数次斗法,虽然败多胜少,但也只是吃些小亏,李静虚数次想要除他,都未能办到,知道他气数未尽,后来也就罢了,更兼这些年少管闲事,只在无忧岭逍遥自在,不再来为难他。 哈哈老祖是佛道魔三教同修,活得年头又久,各家各派的法术机会全都会使,更想以无上智慧,将三家大法合二为一,于三教之外另辟宗门,成就一代祖师。 当年他新得了一部佛门中修炼明王化身的法术,想要跟魔教所修诸天秘魔法身融合到一起,炼成更加厉害的邪王之身,导致二者不能兼容,走火做僵,在云南野人山长狄洞里,把身子成了一具僵尸,仅能靠元神飞出活动。 晓月禅师便是这时候不服齐漱溟掌教,叛出峨眉,打算另立教宗,结果被他看出是未来希望,隔着一千五百里施法相唤,使得晓月禅师不知不觉就走到他的洞中,斗法将其击败,晓月禅师一气之下,也跟他一样剃了头发,做和尚打扮,弃了长眉真人给起的道号“灭尘子”不用,转以“晓月”二字为法号,哈哈老祖当年所收弟子,在走火入魔之前,全被正教中人杀死,所以晓月禅师一进门,便成了大弟子。 晓月禅师初时还想着道高魔浅,自己表面应允,暗地里借用哈哈老祖的事向峨眉派报复,然后在关键时候再除掉这个邪魔,替天行道。哪知他想什么哈哈老祖都一清二楚,甚至情绪思维都能够随心影响他,晓月禅师还不自知已经被哈哈老祖玩弄于股掌之上。 当年岳清一入幻波池,帮着晓月禅师得了毒龙丸,晓月禅师回山之后,毒龙丸被哈哈老祖要去,凭借此药,一举将已成僵尸的肢体唤醒复活,并且法力更是再近一层楼。 他三尸元神已灭其二,气焰大减,但这本尊却是最厉害的,沙神童子乘其不备,用神禹碑所发出来的银红、乳白、墨绿三色神光困在里面,之后迅速收缩,放入一点蜡烛火苗,哈哈老祖被三色光焰罩住,知道厉害,立刻盘膝而坐,左手向下一指,便有一朵金莲托住身体,右手向上一指,顶上便显出庆云,然后把浑身数百骨节同时摇动,共生出二十四个脑袋,背后涌出十八只手臂。 哈哈老祖修炼佛法,多是密宗准提法,欣羡准提佛母地位,发下宏愿,要做诸佛之父,另辟教宗,日后诸佛皆给他做儿子,修炼这法身也是模仿准提菩萨以三教大法而成,当年他虽然走火入魔,但得了毒龙丸之后,到底把这们法术练成了,通体成就紫磨金身,仿若真金铸造,那二十八首分望十方世界,只不过与佛门的慈眉善目不同,他这些脸孔,有的横眉冷目,有的面带诡笑,有的惊恐万分,有的谄媚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便觉毛骨悚然。 十八只手里,佛门、道门、魔门三家法宝各有六件,手臂摇开,放出万丈光芒,两只手分别托起一柄宝剑,一条禅杖,这两家法宝是当年绝尊者炼来降魔至宝之列,与那贤护宝伞、解脱宝珠等一样,具有无穷威力。宝剑向上划出,割裂天空,禅杖向下击打,震碎大地,一举便将身体周围的三光神焰打散,碎成漫天火星,哈哈老祖便如佛陀出世一般,脱出禁锢。 与此同时,轩辕法王也将禹王钟击飞脱困,他混身上笼罩在一片黑色氤氲之中,面容冷峻,恨到了极点。两人被沙神童子用二宝困住,不过数息之间便脱困出来,然而就在这们短短的功夫,大咎山弟子已经是死伤惨重,法元飞剑被毁拼命逃窜,晓月禅师被弑神刀击退,毒手摩什中了七绝魔针,五淫尊者和七邪神君全被辣手击杀! 轩辕法王阴森森地咬牙切齿:“沙神小儿,原本我还想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以及你师祖的面上,未想斩尽杀绝,现在你杀我徒众,毁我山门,今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他浑身黑气乱涌,袍袖拂动,周围地水火风跟着一起翻涌震动,沙神童子的化乐天魔法界所衍化出来的七宝妆成的世界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再度还原成原来的黑云潮喷的状况,方才的那个金装铺地,妙树成行的极乐世界,仿佛幻影一般,转瞬即逝。 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依然存在,只不过先前失了主宰,肆意喷涌,这回轩辕法王复出,这些罡煞再度开始凝聚,整个一千八百里大咎山,全被浓黑的邪气笼罩,自地面上开裂数千道裂缝,每到裂缝里面都有一面小幡升起,裹着浓浓的乌黑地煞,咕嘟嘟,不停地喷涌上来。 哈哈老祖守住空中,他那佛主明王法身威力极强,悬在空中,金光普照,层层金霞向下刷落,跟下方黑煞泾渭分明,仿若照样东升,万里跃波,又似天地初开之际,清浊两分,昼夜乍判。 哈哈老祖脑后一圈光轮,轮上排列坐着八十一个佛陀,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六首八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三眼突出,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魔头,光轮圆转,诸佛齐声梵唱。 沙神童子收了神禹碑和禹王钟,被两大高手围殴,也似看出厉害,将身体化成八道金光,分别往四面八方投去。 轩辕法王早激起万丈黑浪,血罡似匹练一般,直射苍穹,把沙神童子的六个化身全部裹住,空中哈哈老祖也捉住了两个,俱都打散成一片金光。 沙神童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死,不过化乐天魔法身被二人击杀,之后便再未现行。 轩辕法王凝眉道:“他必定还在这我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未能逃走,有我在这里困住他,决不能让他走掉,那顾澄小儿已经深入地下去破坏大咎山的地脉龙气,你快去阻止。” 哈哈老祖知道顾澄是自己的克星,必须在他势成之前将其杀死,否则自己便要倒霉,不然今日轩辕法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己却要化为灰灰了,因此把全身化成一道流光向下,钻入漆黑的浓云之中,循着地脉直追地窍,去寻顾澄。 轩辕法王催动法阵,一道道暗红血罡往来纵横,并且又在黑屋里头燃烧起乌金色的火焰,其中夹杂着无数魔鬼影像,怪啸如潮,上下乱飞,那里面有三千六百面妖幡,每一幡都寄托着轩辕法王的一个分化元神,轩辕法王的神念以此为圆心向周围扩散碾压,这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是轩辕法王压箱底的镇山手段,只要在大阵之中,或是只有一毫灰烬,或是仅有旁人的神念,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得到,外人进来,根本无所遁形。 沙神童子本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岳清到来,轩辕法王使出这等手段,无形的威压排山倒海一样在大阵内的时空里往来碾压,使得他根本无所遁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被轩辕法王找到,立刻便有数百道血焰神罡飞来,封住四面八方的去路,交织成球状,迅速缩小。 轩辕法王的法力本就高过沙神童子,此刻又是借助大阵的威力,沙神童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被逼迫得强行显出身形,然后急剧缩小,浑身骨骼,神念,都在刹那之间收缩成一毫微尘。 “哇!”沙神童子喷出一口鲜血,他现在的身体相对于轩辕法王虽然仅是一点灰烬般,但若不看参照物,自己瞧自己,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从四面八方穿来的无形力道太过强劲,压得他浑身骨骼爆豆般地乱响,心神上的压迫更是厉害,感觉轩辕法王便是强大无比的创世主,他自己则成了一只凡人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三个丹田里头的精气神暴动,砰砰不停地剧烈跳动,他后炼制得也觉察到危险,意欲反噬。 沙神童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苦笑:“师父啊师父,我是拼了命,你什么时候到啊!” 而这时,岳清还在元将上面,不慌不忙地给大家奋发宝贝呢。 轩辕法王取出一枚玉环,抛入阵中,将沙神童子套在里面,在环中衍化世界,确保沙神童子无法逃脱,他满脸戾气,不停地催动阵法,将血焰神罡一道道地从幡上生发出来,注入到环中世界里去,而沙神童子所感觉到的,就是压力越来越大,若非自己道行法力不俗,此刻肉身被碾压成碎肉不说,连神识也要被碾成粉碎溃散,即便元神能够逃出生天,也要失了神智,不能自主,随业流转,入轮回去,从最差劲的蚂蚁蚯蚓一类的小虫开始轮回起来,再要重生为人,不知要再等到几千万年之后了。 他身体里的精气神全被外界勾引,仿佛要沸腾了一般,只要稍不留神,整个身体就会立刻散成无数微尘,正是四大解体,五行飞散,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稳固丹田,定住元气,心道:只要坚持到岳清到来,便算胜利。 073 变现·色究竟 轩辕法王法力无边,若真论起来,他是跟长眉真人一个辈分的,千年以前,长眉真人和邓隐两个人才刚入道,初掌紫青双剑的时候,他便跟随师父纵横天下,当年西海老魔查双影要到中土开宗立派,传教收徒,却被峨眉三老屡次出手斩杀他的门徒,查双影恨三人入骨,曾在东海钓鳌矶暗算他们,谁知却是峨眉三老故意跟周萌和乙休的师父合伙演戏,故做敌对,引他上钩,等他们师徒到了近前立刻五人齐手反攻,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被查双影和轩辕法王全身而退,不过剩下的徒子徒孙全被擒住,用乾天真火炼成飞灰。 从那时起,轩辕法王一门跟峨眉派就结下生死大仇,后来峨眉三老飞升,轩辕法王便重返中原,长眉真人那时候还在世,也忌惮他法力高强,未敢像当年三老那样杀他徒众,将其逐出中原,而轩辕法王也知道长眉真人厉害,只是在大咎山潜修,也不主动残害峨眉弟子,双方相安无事。 因此要从查双影和铁城山老魔那边论,轩辕法王比沙神童子高了一辈,若是从敌人也就是长眉真人那边论,他比沙神童子高了两辈,当年他令天下剑仙闻风丧胆的时候,沙神童子还未入道呢,这时候动了真怒,全力相拼,沙神童子便不能敌。 沙神童子被他困在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将空间无限压缩,在浩瀚烟尘气海之中,成了一粒微尘大小,连魂魄元神精气一起碾压,若非他本身法力亦是不凡,此刻早已被碾压得肉身破碎,魂魄飞散了,尤其最厉害的是此阵中有七颗亮星,各自射出一股光气,大阵之中有无数世界,每一个世界都会被这七颗邪星招摇,直射元神。 沙神童子浑身骨肉都在扭曲变形,好似要碎成肉酱,神识魂魄也开始错乱,过去千年之中所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电火时光间在眼前闪现,最厉害的是,他曾经杀过、害过、折磨过的生灵,无论人神鬼妖魔,甚至连他杀死的那些鸡鸭虫鱼,因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这时候全部都借着阵法开始现形,无量无边,数以万亿来计算,布满整个虚空,来向他寻仇。 沙神童子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轩辕法王这阵法竟然如此奥妙,竟有些类似于魔教之中的大小诸天秘魔色究竟变现大法,那是要将二十四个天魔法身全部练完,修炼到最顶级的色究竟天魔法身才能够使用。 一个人过去做过什么,都叫做业,过去的事情不会消失,譬如昨天杀了人,到了今天不会变成没杀,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就是杀业,哪怕经过几万亿年,轮回多少世,也还是杀过这个人,当杀人的后果开始发作的时候,便叫做业力现前,很多人因为福报很大,或者是机缘不够,便不会成熟,就好像是一颗颗的种子,遇到外缘就要被触发结果。 而修炼这大小诸天秘魔色究竟变现大法就是通过外力魔法,借着这些种子开始变现出真正的东西来,使得业力提前发动,威力大得不可思议。试想一个人,自无量劫之前到现在,所转过的生世都是数以亿计的,不管是投生到哪一道,天地人神鬼,造下的恶业该有多少?据佛家说,这些种子若是真有实在物质,变成微尘,都能将尽虚空遍法界全部塞满! 所以如果真是到了那时候,便是神通再大,法力再强,也是抵挡不了那么多索命的敌人的,毕竟自己法力越高,所造的恶业越重,杀得冤家对头也越厉害,譬如查双影要是中了这种魔法,肯定会化现出峨眉三老这等狠人出来,冤亲债主里头,是人身鬼妖魔皆有,到那时候便是有了焚天灭世,破碎虚空的本领,也是无济于事,必要生生死死,被这些债主残杀毒虐,还尽债务方罢。 据沙神童子所知,昔日只有他师祖铁城山老魔和石神宫主有这般本领,因为他们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四诸天的境界,超脱欲界和色界,记得七百二十年前,他师祖就已经练成三界最高的非想非非想天魔法身,而他师伯祖石神宫主也在千年前超过三界,成道超脱了。 除了他二人之外,无行尊者和叱利老佛也已经将二十四诸天天魔法身修炼圆满,俱有这般本领,其余者就再没听说了,甚至就连红莲老魔,也才修炼到大梵天魔法身,只把十二小诸天天魔法身修炼圆满,还未进入大天魔法身的境地,与之相差十二个层次,可见这门法术的厉害了。 像魏枫娘修炼的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亦能施展他化自在天魔变现大法,能够由人的喜怒哀乐而变现出生人器物来,或是引人贪心,或是激人愤怒,她现在小南极就是修炼得这门法术,亦是十魔经上所载三门最厉害的法术之一。 沙神童子的红尘沙也是这般境界,在人世间已经使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至宝了。但比之那色究竟天魔变现大法,仍然差了十二重境界,况且铁城山老魔的境界,比这个还要高上好几重,期间的差距,真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轩辕法王自然没有无行尊者和叱利老佛那样高的境界,况且他所修炼的也不是魔教嫡传法术,根本也不会那门功夫,这是查双影当年传给他的法术,他专研千年,都无法使出,如今只能依靠阵法,调动整个大咎山的地脉龙气,才能勉强施展。 不过他这门法术本就是查双影从魔教弄来的,威力有限,便是由着西海老魔自己使来,也只能将对方这一世记忆里的“种子”激活,而轩辕法王道行法力俱都达不到应有的要求,凭借阵法勉强使用,威力又降了不少,只能激活大约五百年之内的“种子”,再要更多,已办不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沙神童子才好过点,由于师祖闭关,玄门兴旺,魔教分崩离析,他也畏天知命,潜修闭关起来,饶是这样,仍然怕佛道两教的高手找他,施法将长江和黄河源头禁锢起来,一旦有人要除他,他便要将这两条大河崩塌,使得中原地区化为沧海,重返洪荒,造下无边浩劫,跟对方在天诛之下同归于尽,当日在峨眉山,岳清是要杀他,并没有要将他彻底消灭,毕竟那法子施展出来,两败俱伤,全都要化为劫灰,不到最后时刻,决不能使用,否则的话,他是必要使出这等逆天大法的。 五百年之内,全是清修闭关,所变现出来的都是他出关之后所遭遇的敌人,譬如阳阿老人,譬如朱由穆,譬如三仙二老,譬如小寒山忍大师……这些由阵法变现出来的人,在此世界之中,法力跟本尊一样,同时上来围殴,沙神童子法宝尽出,拼命抵挡。 然而他只能放手,不能还击,因为这些变现出来的敌人,全都是死过一次回来复仇的,悍不畏死,若是被他杀死,旧仇未消,又添新仇,非但自己立刻还生,还要凭空再生出一个来,试想沙神童子好不容易把忍大师打死,结果转眼之间,又生出两个忍大师来,这敌人是越杀越多,无穷无尽,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沙神童子当年曾经听师父说起过诸天秘魔法身圆满之后的境地,这门法术极为厉害,敌人一旦中招,只能是任由摆布,在自己所化生出来的世界里面,被他诸世的仇敌折磨,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无用穷尽,虽说债全还完,也就罢了,但无量劫以来,结下多少愁人?等闲还之不完,简直无有出期。 沙神童子曾经问过破法,然而他师父那时也才修炼到大梵天魔法身的境界,还没有摸到这门法术的边,哪里知道破法,自然是无可奉告,今日遇到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只能被动防守,左手诸天秘魔令牌,放出去的秘魔夺魂线飞出无尽无边,将自己护住,又将令牌里的魔头全部放出来,其中就有方才收进去的七邪神君,当然,他刚才杀死的七邪神君也被阵法由着他的意识复制出来一个,在周围不停地挪移诡笑。 忍大师是他这五百年来所结下的仇家中最厉害的一个,脚踏莲台,手持法轮,浑身大方佛光,重重叠叠压落下来,带给他无穷压力,尤其那重重佛火,燃烧起来,令牌发出去的夺魂血线全部烧断,沙神童子不得不全力反击,结果一不小心,将李元化一掌凌空拍死,结果转眼之间,虚空里又飞来两个李元化,仗剑喝道:“魔头!今日不死不休!” 沙神童子忍不住大声叫苦:“你这哪里是不死不休,明明是死了也不休!师父啊,俺世上最亲近地师父,您再不来救我,我落到他们手里,可就成了在无间地狱了!”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不要以为小岳已经无敌了,铁城山那些老魔的厉害,绝对超出想象,后面依旧会很精彩的。 074 辟邪·万仙阵 大咎山这里发生的情况,全部被岳清以昊天镜用功太清照影之法,在千里之外显示在宝镜之中给大家看,众人见了这般情景,纷纷向岳清表示佩服:“原来岳真人早有布置,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沙神道友几乎杀尽大咎山的魔头。” 岳清道:“可是现在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回去,沙神童儿不是他们的对手,澄儿也危在旦夕,这两个妖孽,若是单打独斗,我还能对付,若是以一敌二,我是必败无疑。”众人全都默然,岳清又说,“为今之计,最稳妥的就是我去想办法将他俩救出来,然后立刻各回各家。” 虞孝大声说:“岳师叔你方才不是还说,要阻止魔劫灭世,必要先灭红莲魔宫,要灭红莲魔宫则要先除混世邪教,如今若是咱们就此散了,岂不是半途而废?留下哈哈老祖和轩辕法王这两个老怪物,不过百年功夫,就又能培养出几十几百的大小妖邪。” 岳清道:“可是,单凭我一个人,斗不过那两个老妖,就算是再加上鲤儿、蓉波他们也是一样,这样过去,实力不济的,只能是白白送死。” 虞孝道:“不是还有我们么?”他用手拍了拍手臂,“我这后羿射阳弩乃前古奇珍,即便天下少有能敌的,即便是那两个老妖,也不敢等闲视之,咱们这些人俱是各大门派中最杰出的弟子,只要齐心协力,必定能够扫荡妖邪,澄清玉宇,还天下一片清明!” 岳清扫视了一下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杨鲤和陆蓉波最先表态:“师父(师叔)说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 岳雯和林寒对视一眼,也说:“守正辟邪,万死不辞!”他们虽然不赞成跟五台派为敌,但那是因为他们认定五台派不像过去听师门长辈说的那样属于“妖魔”一类,在他们看来,峨眉派跟五台派同为玄门大派,再怎么争斗,也都属于道门内部的事情,但是遇上像轩辕法王这种残忍暴虐,嗜杀无度的邪魔,那是绝对不会妥协和胆怯的。 七星仙门的人一看连峨眉派都这样说了,脸上纷纷挂不住,俱道:“七星仙门上下,听奉岳师叔(师伯)号令,斩妖伏魔,绝无退缩!” 虞孝也大声说:“昆仑派愿意跟岳师叔一起去斩了那两个妖邪!” 紧跟着武当派、青城派、雪山派等人也纷纷跟着表态,岳清缓缓说道:“虽然如此,但此行凶险异常,那两个妖邪,便是长眉真人在时,也未能把他们如何,若到了大咎山,仅我一人可以自保,你们全都有性命之忧,谁若是惜命,还请退出。” 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好处,就是有一种热血冲劲,虽然这里头有不少都不算年轻了,但毕竟不像他们师父辈的那些人,已经彻底修没了心胸里的干劲,又是都注重脸面的,到了这时候,谁能退缩?于是纷纷嚷着,死生无论,定要去大咎山跟两个妖邪拼命,虞孝更是说:“大不了跟那两个妖邪同归于尽,能够减少一些魔劫的威力,到底也为天下苍生,尽了一份道心了!” 岳清微微点头:“你们能这样想,倒是极好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平时总把什么斩妖除魔,正邪不能两立放在嘴边上,却只能欺负那些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旁门左道,求命图利,遇到真正的厉害邪魔,便把除魔卫道、天下众生都放到脑后,一味地自私自利,若真是那样的话,魔劫发动起来时候,可真的是再没有救了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或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或是惭愧不已、脸红低头。 岳清道:“你们既然能够戮力同心,共除邪魔,这样乱哄哄地冲上去可不行,必要被那两个妖邪分别击杀的,我这里有一份万仙阵图,咱们虽然人少,不足万仙,好在这阵法玄妙,你们也都是各派中的杰出弟子,咱们齐心协力,到底可以跟那两个老妖斗上一斗。” 他取出五云图信手抖开,在空中化成一张数亩大小的红色云台,又取出一个七宝装成的辇车,置于云台正中:“此七宝金车乃是幻波池圣姑所炼,这次魔劫若是能由此而过,当可凭借这点善功,助她平安转世,再得人身。” 他自飞升七宝莲台车之上,主持大阵枢纽,执掌混元真气,亲自镇守太极阵;使司徒平在左,陆蓉波在右,合成两仪阵;杨鲤在东,岳雯在西,纪登在南,林寒在北,合成四象阵;朱逍遥、雷起龙、陈太真、赵光斗、米明娘、林绿华、石明珠、石玉珠合成八卦阵。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虞孝、白琦合成七星阵。 其余人等,干神蛛掌天罗阵,冷青虹掌地网阵,云萝娘掌盘丝阵,苗楚芳掌黄泉阵,石元真掌灵石阵,刘裕安掌玄天阵,桑桓掌五行阵,沈腾掌四海阵,白鲧掌北冥阵,黄潜掌纯阳阵,裘元掌万剑阵,林寒掌白鹤阵,庄易掌天罡阵,李厚掌地煞阵,于建掌寒冰阵,米鼍掌天雷阵,卫诩掌万象阵。余下陶寒沫、霍人玉、裘芷仙、申若兰四人分别执掌东西南北四做天门。 唯有岳霐没有职司:“我虽然年幼,却也有心替爹爹分忧,这万仙阵既然包罗万象,囊括无穷,爹爹可为女儿也选一阵法,令我主持,也可让女儿略尽绵力。” 岳清道:“不须你动手,只在我身边就好。”他把岳霐放在七宝车上,就在自己身边,把那三十三天黄金塔交给她,“你替我拿着这塔,到时候将此塔升起,这万仙阵便开始发作。” 他将阵法布置好,然后才催开那五云图所化成的五色云台,风驰电掣般往大咎山飞来。 岳清故意磨磨蹭蹭,虽说时间也不是很长,但这一会的功夫,沙神童子在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就好像过了几百年,他身边的“冤家对头”实在太多了,单是李元化就有六个,明明他是使出都罗大梵天魔灭世神爪去抓朱梅,结果朱梅跑掉了,这李大胡子自己就往他指甲上撞,立刻就给戳散魂魄杀死,沙神童子这个等级的高手,收拾李元化这样的,法力全开的时候,简直就跟拍苍蝇没什么两样,不是童子不小心,实在是髯仙太命薄!偏偏李元化跟他仇恨最深,每次都是不要命地哇哇大骂,御剑强命过来强拼,惹得沙神童子性起,连施魔法,一巴掌就拍死五个李元化,然后又用屠龙刀和弑神刀过去飞斩,啥的虽然过瘾,但很李元化的数量就增加到了几百个,密密麻麻,真的跟苍蝇眼,飞得满眼。 他没有办法破阵,只能努力地拖延时间,等待岳清来救,可岳清迟迟不到,实在是苦不堪言,一会求三清道祖,一会求阿弥陀佛,过一会又求起了魔王波旬,嘟嘟囔囔,哀求一阵,咒骂一阵,形势越来越是不好,万幸的是,他深知对方法术的关窍,没有拼命狠杀,那最厉害的忍大师等人,始终都是原来的一个,她们的法宝都是从大阵中变现出来的,总不如原装的厉害,沙神童子身上的宝贝却是货真价实,因此只守不攻,倒也能够勉强支撑。 岳清催动五云图来到大咎山上,轩辕法王远远看见,凌空打出发出三道血焰神罡,暗红色的罡煞长达百丈,似雾似水,凌空飞去,他这神罡比等闲剑仙的飞剑还要厉害,一旦近身,立刻将人裹住,转眼功夫,就要把全身化成脓水,元神被禁锢其中,成了凶魂厉鬼,以助其威! 三道神罡飞至,岳清有心练阵,道:“放它进来!” 把守南天门的陶寒沫立刻催开阵势,云气翻涌,形成一道门户,他仗剑立在门户之上,掐诀施法,仙剑一指,那三道神罡便投入门中进来,处于正南的朱雀、离火两大主阵不用,单调北冥阵、纯阳阵、天雷阵到南方,三阵阵门打开,对面神罡飞入,阵门立刻闭合。 白鲧在阵中掀起万吨巨浪,无量波涛,将一道神罡收入汪洋大海之中,海水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不多时便将神罡磨碎消化。黄潜掌纯阳阵,那阵内纯阳无阴,正是这种阴邪法术的克星,他又有一口纯阳仙剑,威力倍增,剑气迸出,轻松将神罡绞碎消灭。米鼍掌天雷阵,扬手发雷,阵内万钧雷霆,同时发作,那道神罡仿若闹天神龙,婉言盘飞,向他袭来,米鼍催动万雷齐落,将那到神罡强行轰炸,打得不停下落,无数道耀眼的雷电洗礼,不多时也给打磨干净。 这三个人道行法力与轩辕法王相差最远,面对的又是对方最为倚仗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等闲地仙都经受不了,若是在外面遇上,白鲧还有逃命的机会,其余两人是必死无疑,然而如今借助阵法之威,却能将其很快消灭,可见万仙阵之威力无穷。 075 创世·环中世界 万仙阵乃是道门之中的绝顶阵法,由中央先天一炁,混元建功,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继而化生无穷,千变万化,甚至可以囊括天地,借着阵法之势,一个散仙便可主持一阵,独自掌握一个空间,不管来多少仙人,都尽能包容进去,分合通转,无不如意,而且来的人越多,威力越大。 轩辕法王知道岳清厉害,单打独斗自己倒是不惧,现在见他带着这许多年轻后辈如此大张旗鼓地过来,心中存疑,先发出三道血焰神罡试探,见岳清并未现身,那三道神罡射入五色云气之中便失去了感应,心里微微吃了一惊,料想岳清手里有九疑鼎,必是用那鼎将自己的神罡收了,知道宇宙至宝厉害,自己难有法宝可以匹敌,急忙将袍袖一拂,喷涌出浓黑煞气,笔直上下,形成一道烟柱,将他裹在当中,飞入那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中央,严阵以待。 岳清驾云来到近前,悬在滚滚黑烟煞海上方,精致飞往中央,轩辕法王头顶向上的烟柱就要被从中阶段,轩辕法王本以为岳清自重身份,准得先说几句话,然后才能动手,没想到对方直接要破他这天罡地煞通天大法,他这门法术,能使自己元神上界苍穹,勾动天罡,下界地府,连通地煞,作用有些类似于金仙的法身,虽然不能跟宇宙虚空彻底融为一体,却也能够借助天地之威,助长自身法力,并且源源不断,没有穷尽。 岳清要隔断他的法术,轩辕法王自不肯让,法力到处,大阵之中的浓黑烟气开始鼓荡,风气潮涌,便似一片黑水汪洋,巨浪涌起,飞出一缕缕的烟尘,在空中化成一只只的邪神,俱是他这一千多年来,所杀修士的元神炼成,常常以法术祭炼,藉由天罡地煞凝聚身居,飞腾变化,不比沙神童子当年以魔教嫡传大法所炼成的魔神差。 邪神越来越多,大多身高十丈,有的龙首人身,有的人首狮身,有的千手千眼,有的万齿百足,仰面望着天上飘悬的云彩,个个横眉冷目,咬牙切齿,呜呜低吼,恨不能立刻飞上去,将其撕碎,只是轩辕法王并不立刻让他们动手,而是令他们吞吐罡煞,增加罗睺大阵的威势,真正的杀招是他手腕上带着的一枚玉环。 此宝乃是天府奇珍,三皇五帝时期,自天庭流落到人间,机缘巧合,被他得到,能收水火,能避五行,他施法祭炼多年,凭此环可以观测到周遭一万里地界之内的风吹草动,而且最妙的是环中自成一个空间,轩辕法王也是天纵奇才,调动此世界间的天罡地煞注入其中,以本命元精糅合罡煞化成混沌神雷,在那世界里面开天辟地,使得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五行各归其位,开辟出了一个宇宙时空,那里形如鸡卵,自有日月,乃是一个小世界。 轩辕法王自觉是那个世界里的创世大神,主宰一切,使得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飞潜动植,各安其类。当年峨眉三老飞升之后,他重来中土,除了传教之外,还要找峨眉派报仇雪恨,到了中土,却并没有找峨眉弟子的麻烦,一来是忌惮长眉真人厉害,二来就是在全神祭炼那环中世界,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那里。 轩辕法王觉得在外面世界里,烦恼太多,冤家对头,法力不弱于他的就有十几位,尤其是严瑛姆和姜雪君师徒,时常要杀他的大徒弟,找他麻烦,便想有早一日,带着所有弟子一起到环中世界去,做一界圣王,因此这些年都躲在大咎山,向不外出。 等到这几年,魔劫临近,他更糟心,实在不想再参与这些,只愿及早进入环中世界,只是此宝尚未完全祭炼圆满,一旦玉环损坏,则环中世界就要立刻消亡,所以才耽延下来,不能就去,他知道岳清九疑鼎厉害,别的法宝皆难抵挡,唯有这件宝贝,才能抵御。 九疑鼎也是能够衍化诸天,孕育世界的至宝,它里面所藏的那颗混沌元胎,就是世界胎卵,若是无人碰他它,再过个几十亿年,说不定就能自己孕化一界,被轩辕黄帝得到,做了九疑鼎的核心,便不能再继续成长了。 轩辕法王双手掐诀,那传真环悬在他胸前,滴溜溜旋转,环中闪现出朦胧的红光,周围的天罡地煞如同失去控制了一半,潮水一般狂涌过来,疯狂地注入那玉环之中,玉环越转越快,体型也越来越大,玉质环体迅速虚化,只剩下一片红光。 那光芒转眼之间便涨到数百亩大小,在漆黑墨海上方,映照的一片红亮,就在红芒之中,闪现出无数高山大川,长河落日,鸿鹄燕雀,狮虎狼豹……诸般影像,皆如实质,环绕在轩辕法王周围,不停地旋转重叠,化生消亡。 他这是调动起来一个世界的能量,对准空中的五色祥云,要把岳清他们一股脑地吸入环中世界里去,一到了那里,他可以随时调动环中世界的力量,甚至一个念头就能够使高山崩塌,沧海桑田,除非像他师父查双影和铁城山老魔那般,完全突破了时空限制,否则的话只能任他宰割。 玉环旋转,红芒愈盛,形成一个闪亮的漩涡,生出莫大的吸力,勾动的五行混转,四大齐动,方圆千里之内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吸收进去。 岳清的五云图所化云台,被红光摄住,陡然一沉,向下坠落,并且迅速缩小,往那环中世界里堕去。岳霐看出不好,急忙将那座得自盘荦仙府的黄金玲珑塔祭起,宝塔大放光明,迅速涨到十余丈高,悬在七宝车左前方,此塔也是天府奇珍,塔上门户洞开,狂泼金芒,岳清手持混元芭蕉扇,一边向前急扇三下,一边掐诀念咒,喷出三口混元真炁。 这混元芭蕉扇是洪荒时候留下来的先天灵根,得日月精华,百万年后,复又发芽,长成灵蕉,被蕉叶道人取来之后,炼成至宝,向南的叶子能够扇出南明离火,向西的叶子能够扇出四度神风。尉迟元死后,这扇子落在岳清手里,重新祭炼了一番,平时合在一起,便是一面扇子,正面出火,背面出风,行功做法,用它最是得意。 岳清现在是天仙境界,已经练成纯阳元神,一身混元真气,完全返还先天,成就混元真炁,妙用无穷,威力奇大,只三口真炁,助长风火之威,随手三下扇过去,立刻生出六道风火神龙,火为赤红,风做金黄,张牙舞爪飞入黄金塔中,在塔里盘旋飞舞,继而轰地一声,炸成无穷风火元气,宝塔轰鸣,嗡嗡作响,混元真炁向外扩散,无极转太极,岳清持八景灯,发动太极阵,元气涌动,化生阴阳,分别注入司徒平和陆蓉波两边的阵势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混元真炁在岳清这里出来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天仙的一口真气,经过太极阵的时候,便增加了数十倍的威势,继而在经过两仪阵之后,再涨百倍,很快四象阵中,杨鲤、岳雯、林寒、纪登四人亦催开四象阵,显出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圣神象。 说起来漫长,实际上从岳清到大咎山,去隔断轩辕法王头顶烟柱,再到此时万仙阵全力发动,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轩辕法王的环中世界能够衍化时空,固然厉害,但万仙阵本身也是内外隔绝的一个世界,甚至里面每一个小阵法,都是一个小世界,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若是由杨鲤主持,或许挣不过轩辕法王,必要将整个阵法,连同布阵的人全都要吸到那环中世界中去,如今由天仙主持阵法,以先天真炁催动,威力便大有不同,那云台只向下沉了将近十余丈,便凭空遁住。 黄金玲珑塔绽放无量金霞,从门窗之中向外喷吐汩汩元气,似千条瀑布一般向下飞落,注入到五云图内,那图便逆着玉环旋转地方向旋飞,速度飞快,生出排斥之力,向上缓缓升起。 轩辕法王见状,大吃一惊,连喷十余道真气,只见天上五色云气鼓荡翻涌,此起彼伏,好像在扭曲变形,然而任他如何施法,也无法再使其重新下降。 岳清道:“沙神童儿和澄儿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不能被动防守,必须想办法尽快杀死这老妖才行,你们哪个先跟他见上一阵?” 虞孝最先请命:“岳师叔,让我先给这老妖来上一下子,看看他如何抵挡我的神弩!” 岳清道:“你执掌摇光阵,一动则七星齐动,不可擅移。” 杨鲤、沈腾、桑桓、苗楚芳、申若兰等也纷纷请战。 裘元道:“师祖,让我跟那老妖斗一次吧,若是不能抵挡,还请师祖救我。” 岳清道:“先让元儿试试那老妖的法力,你们给他压阵,若是能把那老妖引到阵里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076 破阵·轩辕御剑 岳清因各派掌门俱都不愿意跟他去打西昆仑魔宫,无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守,而铁城山群魔法力太强,佛道两教之中,无论哪一个门派都没有能力单独对抗群魔的能力,魔劫一来,全都要被各个击破,所能倚仗的便是万仙阵,但是有又很多门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肯加入万仙阵,他今天带着这些各派里的精英来以小万仙阵来对付轩辕法王,一来让各派见识见识这阵法的威力,二来也为将来对抗群魔练一练兵。 裘元领悟到师祖的意思,将万剑阵催开,陶寒沫打开南天门,那阵法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借着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核心阵势里传过来的混元真气,化生出一万三千柄飞剑,裘元功力不足,最多只能幻化出这些,如果是由天仙来主持此阵,则能源源不断,化生无穷。 那混元真气乃是世界本源,能够化生出三界六道之内的任何物质,所成就的飞剑,也与真正的飞剑相同,紫金、青木、黄铜、黑铁、水晶、离火……长的百余丈,短的才数寸,竟有数百种之多,俱都散发出各色光彩,似彗星一般拖着常常的尾润,在空中往来巡游旋飞,好似鱼龙漫衍。 万剑以二龙出水之势自南天门内飞出,裘元手掐灵诀,聚萤铸雪双剑一个横在身前,一个输在身后,大声说道:“轩辕老怪,你可有胆量来跟小爷一战么?就拿你那个圈子上来,看看能不能收得我这些仙剑!” 轩辕法王大怒:“黄口小儿,我杀你如杀一只蝼蚁,快滚回去,叫岳清出来与我说话!” 裘元道:“我师祖是何等有道真仙,岂能随便见你这垂垂将死的老妖?要见我师祖,先过了小爷这一关!就用你那个圈子,看看小爷能不能敌得住!” 轩辕法王怒极反笑:“你知道我这传真玉环厉害,故意拿话激我,如此拙劣的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不过我若是用此宝杀你,太过牛刀杀鸡,我便空手杀你,又有何难?” 裘元道:“别胡吹大气!这阵法乃是我师祖所设,玄门第一阵法,便是大罗金仙,落在这阵中也只能徒呼奈何,你这老妖只靠嘴巴吹出来的牛皮,可抵不住小爷的万剑攒心!” 轩辕法王乃是一带邪王,不悟大道,只重法术,虽然明知道裘元是有意激怒他,但也按耐不住胸中怒火,心想即便你姓岳的修成天仙又能如何?易周也是天仙,丌南公也是天仙,我轩辕法王何曾惧过?便是那老儿的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除了在玄龟岛历经百年布置,又占据地利,我不能破之外,其余在外面所摆的,根本困我不住,当日在幻波池跟圣姑五宫套合而成的阵法,还不是任由我随意来去? 如今你姓岳的找了这么一群土鸡瓦狗般的后辈摆成阵法,难道就能伤得着我么?我所忌惮的,不过是那昊天镜和九疑鼎,而我有传真玉环,至多不胜,料你也害我不得。另外你带了这么多小辈过来,在我面前,皆如蝼蚁一般,随手可灭,此时杀进去,正好让你投鼠忌器,即便你最后能够胜我,但这些各大派的弟子全都死绝,你也没办法再领袖天下群仙,将来我师父和铁城山老祖降临此界的时候,还可少却许多障碍! 被裘元辱骂而升起来的怒火,加上要杀小辈占便宜的贪心,终于使得轩辕法王一声大喝:“小狗不知天高地厚,本座今日赐你一死!” 他将身子一晃,化成一缕黑烟消失,裘元直觉危险降临,浑身汗毛倒竖,急忙掐诀崔振阵法,那万余仙剑同时周转起来,在他身体周围飞速旋绕,形成一个星云般亮丽的漩涡。 “呛!呛!”聚萤铸雪乃是道门四大天师中许旌阳昔年用来斩妖除魔的利器,最为通灵,此时最先找到偷袭而来的轩辕法王,交叉斩去,逼得轩辕法王现身,这邪王浑身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氤氲罡煞之中,空手抓剑,竟将双剑捏住,奋力一掰,将双剑掰成两个圆圈,行成一团烛光火焰,一团雪焰精芒,“叮叮”两声,重新弹回伸直,看出是双神兵,正待以强横的法力将其镇压收走,哪知周围仙剑皆以这双剑为主,受到牵引,万余飞剑密如雨下,纷扰射至。 轩辕法王裹在烟气之中,向后倒仰着飞走,无量仙剑紧随其后,环身乱劈乱刺,轩辕法王的护身罡煞极为厉害,水火难伤,此刻竟然被这些仙剑切入三寸,顿时暗暗吃惊,长啸一声,以本身真气,混合血焰神罡,幻化出七邪法身,各自掐诀,念诵一个真言,自双手间射出一道强劲罡煞,形成一个巨大的喇叭状漩涡,裘元的那万余柄仙剑被分成七股,全被漩涡摄住。 裘元大吃一惊,急忙施法想要挣脱之际,猛然间周身一紧,竟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摄住,顿时暗道不好,急忙发动初凤当年给他的遁形符,这宝贝乃是连山大师所炼,专能藏踪匿迹,豁免邪魔两道法术的搜寻。 轩辕法王本来已经将他困住,正要一举击杀,忽然对方失去了踪影,他法力何等之高,那遁形符只能防住毒手摩什那个等级的邪道众人,因此只一疏忽,便给重新锁定,双手在胸前聚集无量罡煞,狞笑一声:“五台派的小狗,你的死期到了!” 一大团浓黑的罗睺罡煞凝成的七邪神雷瞬息之间撞到裘元近前,先前所使法术凝成的两只无形大手也向内扣住,把裘元包在里面,这七邪神雷一经发出,天崩地裂,能把整座泰山瞬间轰成劫灰,裘元在劫难逃,挣脱不得,正被打个正着,瞬息间被浓黑血煞包没全身,其中所蕴含的强劲力道将他像一颗流星一般向远处急推飞出。 陶寒沫在空中看见,急忙施法接引,忽然面前黑气闪现,轩辕法王现出身影:“他已经化成飞灰,你还接引他作甚?本座这就送你去陪他!” 陶寒沫吓得急忙施法关闭阵门,风起云涌,两边祥云向中央合拢,轩辕法王一只打手直接将其击穿,直接把陶寒沫抓在手里,正要捏碎,天上七星位的几人齐声怒喝,各自御剑射出一股星光,这一下集合了灵奇、陶钧、罗新、尤璜、罗鹭、虞孝、白琦七人之力,并且调动阵法元气加持,威力倍增,正轰击在轩辕法王的七邪神爪上面,恰似打了一道闪电,炸成一团光球,陶寒沫急忙化成一道白光升起。 轩辕法王咆哮着发射出暗红色的罡煞,直接跟七人对拼,百余丈的罡煞强顶着七股精芒向后倒推:“鼠辈!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 “老妖又再吹牛!”裘元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的身前悬浮着三枚黑玉晶环,正是当初韩仙子给他的宝物,曾经也是许旌阳的故物,专克邪魔手段,方才轩辕法王那一记七邪神雷险险被这宝贝挡住,吸入环中,保得裘元毫发无伤,“今天要没命的是你才对!” 轩辕法王方一转身,便见空中满眼的彩色流光,尽是一口一口的仙剑,再次被裘元调动起来,仿若群龙出海一般,汇成一股洪流,如疾风骤一般疾斩过来。 轩辕法王大吃一惊,急忙双手结印,吸引的那些仙剑的全都聚拢到他双手之间,并且飞到他跟前的时候,便都缩小,被罡煞罩住,便似一条条入了网的游鱼。他也是真个法力高超,竟然要凭借一己之力,跟对方阵法抗衡,将这些仙剑全部吸收过来,然后再反打回去,趁着对方阵势激荡之际,一举杀人破阵! 这时候陶寒沫重新将破碎的云气整治起来,还原成门户行状,并且祭起法宝飞剑从后打来,以助裘元一臂之力,只是轩辕法王浑身的护体罡煞太过厉害,他本是唐时地仙,避劫转世,如今所用法宝,皆是千年前的故物,威力相当不弱,然而打在轩辕法王身上,刀剑砖印,全被暗红色的罡煞挡住,根本无法到达对方身前三尺之地。 此时那一万三千柄仙剑已经全部被轩辕法王聚拢到胸前双手印诀中间,那些飞剑也都化成了一个个的小亮点,似鱼虫一般,这些飞剑乃是万剑阵元气所化,其中蕴含无穷威力,此刻被轩辕法王以强横的法力压缩成如此地步,可见这邪王法力之强。 轩辕法王脸上也涨得通红,把飞剑全部收到手里,低吼一声,正要将其反射打出,猛然间面前三环黑影一晃,众飞剑之中,聚萤铸雪双剑与其同属于许真君故物,此时借势发威,那万余仙剑全都失了控制,被压缩的元气疯狂膨胀爆发起来。 仿佛星球爆炸一般,万余飞剑瞬间复原,随着裘元所指方向,尽数往轩辕法王身上攒刺而来! 077 破阵·邪王凶猛 轩辕法王低估了万仙阵的厉害,他凭借一己之力,将万剑阵压缩到碗口大小,以为万仙阵不过如此,尽是用这种小阵法拼凑而来,便是真有一万个,他又有何惧?却被杨鲤等人在内里暗地里发力,第三波注入能量,裘元也用一件天师许旌阳所留下来的宝物,一举破了他的法术,使得万剑阵瞬间爆发,撕地碎峰的力量全部都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护体罡煞生生磨薄了一尺。 轩辕法王立不住身形,直接被倒轰入南天门中,好不容易才在空中定住根脚,周围已经变得苍茫一片,脚下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头顶上乌云密布,水汽蒸腾,暗藏无限杀机。 这邪王冷笑一声:“洪荒时候的孽畜,披毛带角之辈,也敢在本座面前弄鬼!” 他双手虚抓,一道道暗红罡煞自他手上延伸开去,猛涨百丈,切入洪波之中,使得开山裂开之法,直接将海面撕开,万顷洪波,俱被天罡地煞逼迫,壁立万仞,现出一道巨峡。 就在大海中央,有一个蓝衣少年被许多罡煞缠住,卷在一起,正是白鲧! 若是旁人,被这罗睺血焰神罡困住,势必只能任人宰割,但白鲧毕竟是史前巨怪,又已经修成元婴,先前在元江,就是他在水底下,独自接去五淫尊者和毒手摩什大部分的攻势,否则沈腾等人,哪里是那两位邪君的对手,早就葬身江底了。白鲧虽然法力远不及轩辕法王厉害,但凭借这北冥阵的厉害,也可斗上一斗。 他已经脱胎换骨,不复当年兽身,今日借着阵法,化作巨怪,与他当年本身不同,乃是他毕生当中,所见过的最厉害的洪荒巨兽,身长百丈,生这一条龙身,背生双翼,浑身乌鳞,黝黑发凉,颈子上仗着一个硕大的狼头,前面缀着一个大象鼻子,下边十一张弯钩鹰嘴,两只凤眼,倒勒向上,满嘴獠牙,森然外露,看上去好不凶恶。 他双翅张开,绞动黑水,万顷洪波全都被他法力催动起来,开始飞速旋转,并且形成无数漩涡,并且向上猛涨,巨浪滔天,黑云乱涌,其中又生出亿万枚黑水神雷,密如爆豆,排空乱炸。 轩辕法王根本不惧这些雷珠,冷笑一声:“你这孽畜,倒是可以给我做一脚力!”扬手祭起七邪恶剑,飞出去穿破重重浊浪,乌光一闪,白鲧的左翅便掉落下来,白鲧吓得魂不附体,使劲方法,都不能阻止那剑继续飞来,慌忙催动太阴地网,这件禹王至宝,毕竟与众不同,那七邪恶剑一时间无法将其割裂,方松了口气,便见无数道血红罡煞穿入网眼,继而迅速倒飞回去,舒卷之间,便将这宝网强行收走。 轩辕法王把太阴地网夺去,像一团破布一样用力一扯,竟然没能撕裂,心中暗暗称奇:五台派哪里找来这么多厉害奇珍,连这么一个畜生也能拿到这样一件宝物! 那些黑水雷珠如冰雹一般密集地打在轩辕法王身上,然后轰然炸开,只是根本无法撼动他周身的护体神罡,这邪王顶着无穷雷珠的狂轰滥炸,强行冲开飞速旋转,切割打磨的北冥仙阵,急向白鲧追来,伸手虚抓,无形的打手隔空捞去,白鲧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化成一道白光飞起,借着海水向前急速游动,轩辕法王二次祭起飞剑,将他另一边翅膀也给斩去。 白鲧亡命奔逃,轩辕法王正要设法擒捉,忽然漫无边际的大海开始收缩,仿佛正在逆流而上,由海入江,海水由黑变黄,并且温度骤降,冰寒刺骨。 转眼工夫,海洋已经变成了一条悬挂在虚空之中的昏黄长河,婉言向上,直达远方,源头处悬着一团黑云,云上站着一个少女,穿着水红色长裙,上面印着大红芍药,正是鬼母苗楚芳! 白鲧游到苗楚芳黑云下方,恢复了人身原形,急道:“师姐小心,这老妖怪实在厉害!” 苗楚芳满脸凝重:“你现在一旁歇息,我来会一会这老妖怪!” 轩辕法王看见苗楚芳,凌空虚立,脸上现出些许的罕见的柔和:“当年我要娶你做我的姬妾,接你上大咎山享福,若是那时依了我,你何必要受那转劫之苦?今日能够在这里遇到,咱们过真有夫妻之缘,你何不就此从了我?” 苗楚芳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只会些东拼西凑,下三滥手段的老妖怪,也配娶我?” 轩辕法王脸色一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可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苗楚芳道:“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岳师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今天你是在劫难逃,非但是你,就连那哈哈老祖,也必定要被消灭,这会要是能够幡然醒悟,跪地忏悔,皈依玄门,岳师叔心性仁慈,定会饶你一命,像沙神童子那般,收你做个关门小弟子,给你一条……” “混账东西!”轩辕法王脸上戾气大盛,“给脸不要脸的贱婢!今日必要撕了你!” 他说撕便撕,一双无形的大手,隔空将苗楚芳身体抓住,奋力一扯,立刻撕碎成一团黑气。 “妖孽受死!”苗楚芳忽然在黄泉下游出现,那黄泉竟似灵蛇一般,此时尾部抬起,将苗楚芳高高举起,比轩辕法王还要高,劈手祭起碧磷神焰斧,那鬼斧似磨盘大小,只有一个白玉斧头,似风车一般旋转向前,裹在一团碧绿鬼火之中,在大斧两侧,各有三团阴磷神火珠,俱都有碗口大,一边向前疾飞,一边滴溜溜旋转,发出呜呜鬼啸,慑人心魂。 轩辕法王凌空虚抓,凭空先出一只巨手,将鬼斧抓住,五指合拢,形成一个牢笼,那斧头在里面呜呜旋转,上下乱飞,却似鸟儿进了网笼在,再难飞出,而能够克制圣姑霹雳子的磷阴神火珠的爆炸,也未能伤及那只怪手分毫。 苗楚芳吓了一跳,急忙打出一把碧磷磨魂砂,出手便是漫天碧火,向前泼去,又把玄阴定魂印随后祭出。她这些手段,当日用来对付妖尸谷辰,威力不凡,如今拿来对付轩辕法王,就力不从心了,那魔魂砂被轩辕法王一口真气喷来,便纷纷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嘶嘶冒烟,噼啪爆鸣,刹那间烟消云散。那玄阴定魂印本是谷辰的宝贝,此时被轩辕法王两手一合,拍成粉碎。 眼见七邪恶剑凌空斩来,苗楚芳急忙展开鬼母百子图,铺在黄泉阵中,真身化成一缕青烟,散入图中,并且把黄泉调动起来,收尾俱起,去攻击轩辕法王,被这邪王施法擒住收尾,动弹不得,仍然是一个人与整个阵法相抗,又放出飞剑进入鬼母百子图中去循着气机感应,追杀苗楚芳,一追一逃只见,将那图刺得千疮百孔,斩杀无数鬼王。 岳霐在七宝车上看见这边情况紧急,忙跟岳清说:“爹爹!师哥师姐们都不是那邪王的对手,还是你快快出手去将他杀死吧。” 岳清抚了抚她的头,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孩子,你们自己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谁也代替不了谁的,我已经帮你们布下这万仙阵法了,已经是最大程度上在帮助你们了,再斗不过这邪王,那也没办法,只能被他杀了,我能管你们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今日一个邪王你们便对付不了,赶明儿来一个更加厉害的魔王,你们岂不是都要束手待毙了么?” 岳霐直觉地有些紧张:“爹爹,你要走了么?” 岳清道:“我走,或者不走,皆法自然。所谓如来如去,本无来去。现在这七宝车由你主持,若是不能杀死这邪王,此界已再无希望,我便走了,若是你们能战胜这邪王,我便还在。”说完将身子一晃,化成一道乳白色的光润,消散在虚空之中。 岳清说的这些话,不只岳霐听得,所有在万仙阵中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都是道教中的后学晚辈,才修行二十来年的大有人在,虽然说资质悟性俱都上乘,是各派中的杰出人物,但轩辕法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仰望无及的存在,尤其苗楚芳一败,更是对他们士气打击不小,昔年赫赫有名的边山四恶之一,红花鬼母,两世修行,早就是地仙修为,法宝尽出,又能借助阵势之利,如今在这邪王面前,却是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等法力,着实让人绝望,心里头无不企盼着岳清赶紧出手,将其诛杀,这会听了岳清这番话,无不赧然。 岳霐哽咽道:“我娘不要我,爹爹你也不要我了么?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情,如今你们竟然都要抛弃我!”她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爹爹,女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要杀了这邪王,再次与你相见!”说完将身体化成一道绿光,飞入了空中悬着的黄金塔之中,顺着浓郁的混元真气,直往上冲,不停地吐出一口口的先天乙木真气,将其化入万仙阵的源泉之内,“诸位师兄师姐,暂且听我号令!” 078 点亮·八景灯 岳清把万仙阵交给女儿,双臂一展,身体便化成一道乳白色的光雾,消散在虚空之中,修成天仙之后,将精气神浑然一体,阳神便是元神跟肉身里的精华合二为一之后的结果,所以说肉身飞升,并不是把整个身体飞上去,而是将阳神飞上去,之后还会剩下一个躯壳,但是跟神仙飞升留下来的尸身不一样,天仙飞升剩下的叫遗蜕,所有精气神已经全部带走,就想蝉脱壳一样。 这个阳神因为不是单纯的灵魂,所以能够聚则成形,散着消失,随心所欲。 却说沙神童子在轩辕法王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之中,随着世间的推移,越发地艰苦了,连朱梅都蹦出来四个,李元化更是过百了,许多人呼号怒骂,上下四面,把他包围在里面,从各个方向不停地向他攻击,沙神童子不敢还手,只能被动挨打,心里头又急又怕,知道若是持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要被干掉的,而且听说被这些意识里的仇人逮到,必要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报复,死去活来,长久不断,竟似比落到地狱里头还要苦。 沙神童子在心里哀求道:“师父啊,你快来救我啊,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完蛋了!” 一个念头才刚转完,岳清的身影就出现在沙神童子的上方,浑身隐在一片乳白色的光润里,有无量祥云罩体,静静地看着他笑道:“谁会想到,魔教中令无数正道剑仙闻风丧胆的沙神童子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沙神童子苦着脸道:“师父你还说风凉话,你不是说我一遇到危险,你就会循声救苦,立即出现的吗?怎么都到这会了才到?” 岳清说道:“我说的是循声救苦,你不喊我,我如何能到?” 沙神童子不满道:“我为你东跑西颠,累到腿软,你却在这里拿捏我,我不喊你,你就不来救我,真是……哼,还做人家师父呢,也太过小肚鸡肠了。” 岳清笑道:“并非如此,你不喊我,我无法跟你生出感应,便不能来的,唯有你这里有感,想要我来救你,我那里才会有应,并且立刻赶过来。” 沙神童子听着颇有道理,没有继续分辨:“无论如何,既然师父已经来了,还请您老人家快快出手,帮我解决了这些死鬼,救我出去吧。” 岳清摇头道:“我救不得你,非但是我,尽虚空遍法界,任何人都救不得你。这些人皆是你脑海中的神识所化,你消灭不了他们,我也消灭不了,况且我也是借着你脑中对我的神识作为种子身外化身,你没见他们都看不见我么?他们杀不到我,我也杀不到他们。” 沙神童子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果然,岳清就悬浮在无数个李元化中间,可是仿佛是两个重叠却不交接的时空,不管是那些横眉冷目的李元化,还是空中大方佛光的忍大师,却都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而且他们放出来的法术也都毫无阻碍地从岳清身上穿过。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连你也破不了这门魔法么?” 岳清再度摇头:“他这法子若是拿来对付我,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然而我也只能管我自己,却无法帮你,唯有能做的,就是教给你我用的方法,至于能不能做到,可就要看你自己了。” 沙神童子精神略振:“那还请师父快快教给我吧,再过一会,我可要抵挡不住了。” 岳清说道:“我教你的法子就在通玄真经上面,你曾经学过佛门法术,所修大小诸天秘魔大法跟佛门所说的四禅八定内理相通,我便用佛门的说法给你讲明白。” 沙神童子奇道:“师父你还懂得佛门三昧么?” 岳清道:“我修炼过佛门的贝叶禅经,对于佛门嫡传和外道禅法,都能触类旁通,况且佛也好,道也好,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宇宙人生的真相,看的都是一个东西,只是看法、说法、做法不同罢了,然而万法归宗,修行人切不可执着于法,着于法则法有碍,修佛的见不得自性,修道的也悟不得大道了。” 沙神童子听不得岳清故意点拨的这些话,只嚷道:“师父快教给我破敌人的法子吧!” 岳清右手向上一举,光影之中,显出一间暗室:“曾经有人问释迦摩尼佛,说过去世所造下的恶业太多太多,每一个恶业做一粒肉眼难见的微尘,便能填满尽虚空遍法界,我们一个一个去化解消灭,根本是做不完的,修行人又该从何下手呢?佛陀告诉他,一切恶业障碍,便如室中的黑暗一样,虽然充满全室,但要想转暗为名,只需点亮一盏灯,心光一起,万幛俱除。”岳清拿出太清八景灯,“佛陀说得道理,便是点亮心灯,照彻无名,我教给你的法子,便在通玄真经第四卷,曾经给你讲过的,当时你只觉得没甚意思,皆是牙疼咒般的废话,没有你的魔法有用,今日且看看,是道法有用,还是魔法有用吧!这灯借给你,今日若是能悟的一点大道,用元神灵光将其点亮,便可化险为夷,若是不能的话,你过去作恶太多,也该着今日遭劫,咱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他说完把太清八景灯抛下,随即白光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灯飘飘悠悠往下降落,被沙神童子接到手里,见是一个比较古朴的灯盏,非金非玉,顶上呈八角形状,刻画着八卦图案,灯内无油无芯,竟只是一个灯盏。 再抬头时,岳清已经消失他去,沙神童子记得抓耳挠腮,拼命回忆当初岳清讲经时候的情况。通玄真经被岳清称之为五台山镇教之宝,第一秘典,必须得有大智慧、大福报的人才能看的,否则旁人看了,根本无法理解其意。 山上不少人都够了条件,诸如杨鲤、司徒平等,沙神童子听说这真经竟然如此厉害,就去找岳清,提出来也想看,岳清不允,他便极不服气,常有怨言:“我原来做魔王的时候何等逍遥?如今改邪归正,拜在你的门下,这些年鞍前马后,跑动跑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以法力神通论,山上除了教主和万妙仙姑之外,再没有一个能让他忌惮的,连司徒平那样的散仙和苗楚芳那等半路出家的旁门左道都能看了,我这堂堂的魔教嫡传,如何看不得?可见你是对我心存偏见的,认为我是魔教出身,看不起我,更防备着我,不真心拿我当五台派的弟子看,只想利用我对付我师祖,为道门挽却浩劫罢了!” 岳清便把他找来,真个把通玄真经给他看,还给他逐字逐句地细细讲解。 那通玄真经有一份神奇之处,智慧、善功、因缘都够的话,就能够通晓其中的意思,沙神童子心存傲慢,看上去便觉得平淡无奇,不过是说些正堵反抠,形而上之的废话,自己本是早就通晓的,又没有厉害的法术,单纯在那里反复说道是什么,德是什么,对自己破解脖子上的伏魔金环,将来重回自有又有什么用处?于是学得心不在焉,只死记硬背下来,囫囵了事。 通玄真经他一共学了五篇,连一篇也没有悟透,也多亏他神通广大,能够从神识里面寻找过去的种子,凡是经历过的事情,神念一扫,全能搜索出来,把通玄真经一字不落地呈现在脑海之中。原本看这篇经文,索然无味,屁话连篇,如今经历了这一场劫难,有当年学佛的弟子,再被岳清对机一点拨,就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赶紧把灯盏催动起来,不再使用魔教法术,而是运转太乙玄功,将一口混元真气喷吐过去,将那灯盏裹住,耀耀生辉,悬在面前,然后把身体缩小,全身都投入到灯盏里面去了,一晃不见。 忍大师一道佛光落下来,正好将灯盏罩住,反手一拉,就给拿到了手里:“那魔童躲到里面去了!”手上佛光乍起,把灯盏裹在里面,她想要以无上法力,放出有如实质的佛光,将这灯盏磨成齑粉,只是佛光上下流淌,却只在灯盏表面运作,根本不能损其分毫。 旁边许多个朱梅、李元化等群仙聚拢过来,大声喝骂:“咱们合力以三昧真火焚烧,将这灯连那魔童一起炼化!” 忍大师跏趺虚坐,双手结印,以一朵金莲将灯盏托在半空之中,脑后金轮旋转之际,射出一道道匹练似地波罗神焰,在灯盏上方结成火云,越聚越多,越来越亮,到最后竟仿佛是一大块纯金雕刻成的祥云金块,而其他剑仙也都纷纷联手,喷吐出三昧真火,聚在一起,火焰竟比上面的波罗神焰更浓更亮,色分七彩,跟波罗神焰上下合在一起,把灯盏罩住,发力燃烧! 这一大票人同时施法,那火焰的厉害程度可想而知,更粘稠如蜜,向灯盏里面注入流窜,要把躲在里面的沙神童子一举炼化成灰! 079 血魂·生佛大法 岳清把八景灯给沙神童子之后,便穿过玄武乌煞罗喉大阵向下,顺着地脉来找顾澄。 却说这大咎山地下乃是九道龙脉汇聚之所,形成一个极佳的龙域,当年轩辕法王寻到这里,借着地势聚拢风水龙气,来滋养祭炼自己的环中世界,顾澄按照岳清的指点,到了这里,跟沙神童子一起毁掉了三位邪王的地尸化身,然后便取出无咎飞梭转入地下。 那无咎飞梭又叫乾坤双四梭,取易经里乾坤二卦的第四爻,俱是无咎之意。是当年无咎上人镇山五宝之一,养炼近千年的奇珍,事实上他们三位师兄弟都擅长制造这种船型法宝,当年三兄弟同在师门学道的时候,曾同游北岳恒山,在张果老修炼故地,论起昔日八仙过海的事情,那时候他们还都只是散仙,说起日后遨游四极八荒,采药炼丹等事,便商议也要造渡海的法宝,于是一真大师造一真二元梭,无咎上人造乾坤双四梭,易周造了碧沉舟,后来又造九天十地辟魔神梭。 无咎飞梭既取名“无咎”二字,乃是能避凶祸,元吉无咎之意,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水火刀柄,俱不能伤,而且一旦发动起来,梭头能够射出六阴六阳乾坤射线,四大五行之物,遇上便要被熔毁烧穿,等闲禁制,根本无法阻拦不住。 顾澄称此梭迅速潜入地下,接连突破大咎山下面地脉里的层层禁制,直到地窍中去,仍旧借神梭护体,钻入熊熊地火里面。 岳清给他的建议一共有两个,第一是用鸿蒙紫气大混沌神雷将整个大咎山炸碎,这样能够破了哈哈老祖的血佛法身,可以将他彻底消灭,第二个法子是借助无咎飞梭,在地下火窍上方打上几个孔洞,卸了龙脉中的元气,如此一来也可建功,只是不能把哈哈老祖彻底杀死,日后还有祸患。 顾澄满门上下全被哈哈老祖带人杀死,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他最愿意的,自然是将哈哈老祖彻底治死。然而若是用第一种法子,势必要引发无边祸患,将大咎山震碎,使得地火喷出,席卷天地,周围千里之内,天崩地动,尽成火海禁圈,杀生无数。 若顾澄入得旁门左道一流,专讲恩怨报复,势必会选择第一种手段,只要能报得大仇,其他的全都不管不顾,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全凭自身喜恶,不问正邪。 只是他入得五台派,学的是玄门正道。佛道两家常常告诫弟子,不要把恩怨放在心里头,反复仇杀报复,并非是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傻人痴语,而是先就要利己的,因为把仇恨放在心里,受害最大的,便是当事人自己,瞋恚怨怒,将会时时刻刻地折磨自己,日夜都不得安生,所以放下仇恨,第一个受益的便是自己的。 当然这个放下,不是就捏着鼻子认了,而是用智慧去看到其中的本质,仇恨是因何而结,那方受害最多,未来如何而了,这就是宇宙人生的本相,而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些他砍我一刀,我恨痛苦的表相,道家讲不能妨害自己本性,不能少时背离大道,便是要守住本心,时刻了悟本质,不被表相所迷惑,被人家骂一句便生气,捧一句就欢喜,把心里头的开关交给别人掌握,不能自主。 顾澄的资质悟性俱都上乘,已然能够悟彻一些道理,因此仇虽然还是要报,但并不打算因此残害更多的无辜生灵,所以只是驾驭无咎飞梭,在山中穿行,把地窍钻透,改变风水气运。 哈哈老祖所修乃是旁门邪教,既不能修成真正的法身大士,也不能修成金仙法身,亦不能修成魔教的诸天秘魔法身,唯有别出心裁,将元神寄托在整个大咎山龙买上,借着地势,凝炼血佛法身,只要他度过地仙一千三百年大劫,以后再经千年,便能把元神跟整个大咎山融和,到时候大咎山便是他的身躯,因地势坤,不会妄动,天劫难害,只要他好生保守,便可天长地久,只要大咎山在,他就不会消亡,而这山又有龙域,他可藉此修成一代邪帝,把这里变成邪魔巢穴,统帅亿万妖邪,也是可以的,有他元神守护,这山自然也不会被人轻易损坏。 现在顾澄驾驭飞梭在山中钻孔,破坏龙脉风水,便如在他身上打孔一样,他那“无漏金身”“不坏法体”上面开始出现孔洞。 哈哈老祖吃惊之余,又是颇为心惊胆寒,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到来,他料想对方有备而来,即是对头克星,肯定乘坐了无咎上人的镇山飞梭,若是自去寻找,反倒变主为客,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跑,因此并不直接去追拿顾澄,而是径直飞去龙域核心之处,摇开十八条手臂,使得身体大放光芒,缓缓坐在主脉地窍之中,座下一朵莲台,缓缓转动,放出七彩神光,脑后光轮上的那些佛陀纷纷下来,化作无数道金光飞向四面八方。 顾澄按照岳清的指点,将那飞梭沿着地脉,横生枝节,要打通三百六十个岔路,发泄地气,这时候刚打了一百多个,忽然两道金光一左一右地追过来,乃是两个“金身罗汉”,一个三头六臂,一个四首八臂,带着冲天的煞气,急追而至:“五台派的小狗,还不快快受死!” 两个“罗汉”同时放出一片金光,化作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四面拦住,禁锢在中央。 顾澄急忙喷涂真气,把那无咎飞梭催得光芒大作,化作一道黑蓝色的闪电,向前急冲,撞上金色佛光,如坠胶水,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后头两个“罗汉”顷刻便到,十条手臂同时放光,向中央聚成一团光球,继而形成一朵硕大的金莲,把顾澄连人带梭包裹进去:“快随我回去见佛祖!” 顾澄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真气一起喷出,那梭嗡地一声,再度发力,向前猛冲,瞬间射出近百里,然而飞梭外面仍然包裹着那朵莲花,并且金光越来越浓,有如实质一般,蕴含万钧重力,两个“罗汉”仍然紧跟在后面,同时施法:“转!”那莲花带着飞梭猛烈旋转起来,颜色开始由金转红,仿佛被血染就的一般。 顾澄在飞梭里面,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躁动沸腾起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外涌动发散,这也是无咎飞梭厉害,抱住了他的性命,若非这件法宝,他直接就要被对方的血魂生佛大法治得爆体而亡,浑身炸成一团极细的血雾,将那朵莲花染成血红,元神也要被束缚在上面,再被哈哈老祖施法祭炼,自莲花孔里飞出,花开见“佛”,哈哈老祖以佛祖自比,见了他,也就相当于见了“佛”,得他法力加持,莲花化身,便如这两个“金身罗汉”一样。 顾澄在梭里浑身剧痛难忍,从头到脚都仿佛要破裂开来,他的身体便如一个皮囊,鲜血在里面乱要乱晃,浑身时而火热肿胀,如进火窟,时而冰凉萎缩,如堕冰窖,元气混乱溃散,再不能施展任何法术,又痛又急,不禁在心里向岳清祝祷:“师祖救我!” 一个念头刚刚转完,忽然外面银光闪烁,自南面的地脉之中,遁来三道银光,到了近前,显出三个粉雕玉琢的男孩,两俊一丑,中间那丑的喝道:“老妖怪休要猖狂!敢欺负我们五台派的弟子,你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扬手祭起三个圈子,打向两个“罗汉”,正是石生三人到了! 他们三个被岳清派往东极大荒山去见枯竹老人,到了无终岭青灵谷,把卢妪的残魂奉上,枯竹老人自是明白岳清的意思,邀请他一起应对魔劫,他也是旁门心性,从来没有什么正邪善恶的划分,只讲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而且最不愿沾染是非,只要躲在洞天福地里自己修行,虽然说这次铁城山老魔祭炼法界,乃是最厉害的天地大劫,但料想以自己法力,自保仍能绰绰有余,而若是主动去对付那老魔,则有陨落之忧,不说老魔神通广大,关键的是自己命里有个克星,到时候会加入到老魔那一边,自己若是出山,遇上那人,十有八九是要形神俱灭的,因此十分犹豫不决,不肯当面答复,只把青灵谷的好东西拿出来,款待三个小孩。 石生知道岳清的意图,便用意劝说,都被枯竹老人用闲话岔过去,石完是急性子,好几次用话语挤兑枯竹老人,甚至是直接出口讽刺挖苦,枯竹老人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相反还传授了他们几门厉害的法术,并赐了几件法宝,这日催他们回来:“岳真人率各派玄门弟子在元江取宝,到时候会跟大咎山有一战,你们快回去为师门效力吧!哈哈老妖法力高强,尤其有一门血魂生佛大法最是厉害不过,只要被他困住,便再也无法使用任何法术,只能任人鱼肉,而一旦被他祭炼成功,做了血佛妖灵,便是万劫不复了,你们快往大咎山去,若是晚了半分,恐怕就要有贵派弟子遭劫了!” ——以下不算字数—— 大家猜猜,枯竹老人的克星是谁?原著上有的。 080 襄助·枯竹老人 石生三人在大荒山得了枯竹老人指点,知道哈哈老祖这些血佛妖仆厉害,不但性情阴险狡诈,神通变化也非一般的剑仙可比,能力不比嫡传魔道高手所圈养的天魔、差,并且哈哈老祖虽然天尸、地尸化身都没了,但是只要有这些借住他精气化生的血佛还在,及便将他把他本尊杀死,被这些血佛逃得一个,将来仍然有机会转而化生,再世为人。 所以三人借助地遁之法,从东而来,直入大咎山地脉龙域核心,哈哈老祖的心情一般在防备岳清,一般在担心顾澄,本来当日在西昆仑已经要把这个命里的克星杀死,可惜被岳清暗地里使坏,竟然给悄悄带上五台山,收做徒孙,自己还以为是被易周救去,这几年注意力都放在玄龟岛了,没想到被岳清暗渡陈仓,教养成人,今日突然出现,还打破自己地尸化身,兆头不妙。 他这里急切分心,石生他们又带着枯竹老人的潜踪灵符,两下里凑到一起,石生三人潜入大咎山地下,他竟然未能察觉,这时候三人乍然出现,立刻就打了哈哈老祖一个措手不及,石生的三才清宁圈发动起来,化作三个包罗万象的光圈,带着风雨雷电,龙虎龟雀,水火天神向前打来,似毫无实质的一片光影,在土石之中穿梭,瞬息而至。 哈哈老祖觉察到不好,急忙要将两个血佛召回,早被石生用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神光罩住一个,另一边钱莱也用纯阳天仙令钉住一个,不过弹指间,三才清宁圈所化无量光影便铺天盖地般涌到,上下三个圈子将两个血佛套住,石生跟钱莱同时收回法宝,那两个血佛浑身金光向外迸发,还未来得及变化,那些云雨风雷,四灵圣兽等俱都向内收缩,三个圈子也往内压缩,刹那间缩成一圈碗口大的光彩,继而再度向外炸开,喷起大片的彩色光雨。 三才清宁圈倒飞回来,被石完收走,那两个血佛已经是形神俱灭,只是他们虽然死了,那血魂生佛大法却被哈哈老祖隔空遥控,一朵染血的金莲裹着顾澄迅速飞走,石生反手用太乙青灵神光去罩住,那朵莲花一闪不见,竟然只是个幻影,石生大惊失色:“不好!小澄儿被老妖捉去了!” 石完也急声道:“那咱们快点赶过去,晚了小澄儿也要变成那些血佛陀了!” 三人急追过来,到了龙脉交汇的核心地带,山石之中,耀耀生辉,遍地金莲,哈哈老祖显出准提法身,端坐莲台之上,十八条手臂各拿法宝,其中肋下一只右手上托着一盏古灯,灯上火焰如豆,成莲花形状,顾澄缩得小小的,就在灯焰里头煎熬。 石完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把三才清宁圈二度祭起,无量水火风雷,采光电影再度出现,铺天盖地往哈哈老祖迎头压去,又把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竹叶神符放出,那符共有三百六十五片,具使用他青灵竹竹叶炼成,用以防身,能够抵御各派旁门邪法,拿来攻敌,也是威力非常,数百片竹叶化成丈许长的青碧光芒,如流星雨般往哈哈老祖迎面打去。 哈哈老祖先是手臂齐辉,四颗宝珠各自射出一道金光,在头顶上结成大片的金霞,将三才清宁圈托住,又放出一口金轮,飞来抵挡那些竹叶神符,同时脑后慧光疯狂发作,射出万丈金光,将大咎山的千里土石全部照彻穿透,到了外面,直射苍穹,他毕生功力都在这脑后法轮之中,如今既已拿住了顾澄,便要速战速决,将石生三人杀死,然后是战是退,方有忖度。 他这里全力发动,然而却未能立刻建功,先是放出去的那口金轮,遇上竹叶神符,本拟能够将其尽数收入其中,绞成齑粉,哪知道那些竹叶虽被绞碎,却不能消灭,越绞越多,转眼之间,便成了一大团亿万寒星组成的光团,反把那金轮裹在当中,四面八方,环攻不已,叮叮当当,炸起大片光雨,若非金轮品质不凡,此刻早已经碎成铁渣了! 另一边他把佛光排山倒海般放出去,钱莱抢先把身子一晃,便消失不见,他初时还不以为然,自己这血佛氤氲七邪罗炎看似金光如水,实则乃是一股火气,专寻生人,攻穿穴窍,似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要沾上一点,也要烧得骨髓干涸,化为飞灰,因此已经把佛光满空排布,灌注山脉,充斥整个龙域。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钱莱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未在佛光之中现身,他这法术发动极快,顷刻间布满天地,对方决计没有逃出范围之外,不过此刻竟然寻之不到也是稀奇。 他此时已经认出来石完用的是枯竹老人一脉的法宝,然而这太乙青灵竹叶神符是枯竹老人初得道时候所炼,功成之后,便再没有使用过,因此他也不知是何宝物。钱莱之所以没有被邪焰沾身,是因为他身上穿着枯竹老人所赐六阳青灵辟魔铠,亦是青灵竹叶所制,拿在手里,薄如纱,软如棉,叠起来时,不过三寸见方,朦胧透明,隐隐放光。用时随手一扬,立刻化成一身形似蓑衣的铠甲,紧附身体,通身尽是竹叶形的鳞片,寒光四射,形成一个碧色光幢,隐现由心。 枯竹老人对于哈哈老祖的手段了如指掌,他虽然忌惮铁城山老魔,但对哈哈老祖、穿心和尚这几个却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这次岳清让石生三个带着卢妪的残魂去大荒山,他便知道对方有意拉他出山,共抗魔教,他颇为意动,一来扛过魔劫,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再积攒了足够的功德,即便不能直接修成金仙,但飞升仙界却是十拿九稳的,而且并非普通的天仙,可直到真仙、灵仙的境地,即使上去了,仍然可在天仙里头做一方教主。 二来上次岳清为他指明金仙大道,他颇有所得,境界、法力全都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如今岳清找他帮忙,又是为得天地大劫,他绝无推脱之礼,所以也有意帮助岳清铲除混世邪教,因此给了三人几件宝物,讲明用法,这件六阳青灵辟魔铠正是给钱莱躲避这场火劫的,最妙的是,非但那火无法近身灼烧,造成伤害,而且哈哈老祖也不能通过那些邪灵真炎感应到钱莱存身的位置。 石完和钱莱皆有法子对抗哈哈老祖,然而毕竟皆是取巧,若是无人正面对抗,被哈哈老祖腾出手来,仍然要将他们一起擒杀,因此石生便担下这个重任,枯竹老人告诉他,必要坚持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获得全功,否则的话,他们小兄弟四个皆要遭劫陨落。 石生是被岳清钦点,整个五台派,乃至于七星仙门都公认的未来教主,杨鲤的接班人,这时候虽然还是散心,但道行、法力已然高出同辈太多,然而遇上哈哈老祖这等积年老妖,超级邪王,他也还是显得太过弱小,一个疏忽就可能身死道消。 他先把极乐真人所赐的离垢钟取出来,化成一片五彩光云将自己罩住护身,然后放出三口太白分光剑合璧一处,化成一道近百丈的银光,向前飞斩,正撞上哈哈老祖抓过来的金光大手,双方法力相差太多,这一剑已经尽了全力,斩在拿手上,却只暴起大片金焰光雨,反被那手抓住,直飞过来,要把他连人带剑一起抓去。 哈哈老祖看出石生是三人首脑,法力最高,又是未来的五台教主,便要先将他和石完除去,再去寻找失踪的那个,横竖这里已经被邪灵神焰布满,他决计逃脱不了。一面使饮血佛陀大寂灭神掌分别往石生和石完身上抓去,一面又使出那血魂生佛大法来,在二人脚下各生出一朵千瓣金莲,与之前不同的是,每一瓣莲花上面,都坐着一个他豢养的血佛,同时施法催动。 石生只觉身子一紧,已经被下方升上来的金莲摄住,顶上寂寞神掌又拍抓下来,急忙向上祭起前生最厉害的镇山法宝三阳五雷金轮,出手时,从茶杯口大直接猛涨数亩,内外共是三圈轮环,相逆转动,摩擦喷出无数道火龙电蛇,轰轰雷鸣,向上击出,撞上那寂寞神掌,立时炸成一个山峰大的耀眼光球。 整个大咎山疯狂摇动,轰隆隆好似地龙翻身,山峰崩碎,山梁塌陷,这一下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大咎山主峰竟然从中裂成两半,向下也把方圆数十里内的山石地基震成粉碎,龙脉里的地气喷涌出来,向上蒸腾,生就慧眼,能够望气的都能看出来,这下子好似群龙出海,直射苍穹。 主峰顶上便是轩辕法王的布阵之所,这会正赶上沙神童子勘破有无,借助太清八景灯打破阵势,他终于用心光将灯点亮,灯顶上燃烧着九点猩红光焰,主元神坐镇中央,其余八个分化元神向内分作八角,这样一个小小灯盏,竟似一个火山一般,爆喷出万道秘魔神火,这魔火是被他炼入本命的,一经发动,立刻勾动诸天星辰,银河之内,全受影响,原本一颗颗微不可见的星星迅速放光壮大起来,越发如斗,便似不停往下坠落,齐近地心,并喷射出汩汩光气,星光向下,魔焰向上,两下里齐攻,立刻把轩辕法王的那玄武乌煞罗喉大阵穿射撕扯成支离破碎! 081 借体·哈哈老祖 沙神童子悟得通玄真经上的妙法,以心光点亮太清八景灯,喷射出秘魔神焰,勾动诸天星辰之力向下,一举将无人主持的玄武乌煞罗喉大阵撕成四分五裂。这时候他初悟新境,正处于无限“法喜”当中,心里头莫名地高兴,正好下方无数道地脉龙气向上蒸腾,直入云霄,被他信手施法摄来,糅合诸天星辰之力,借着秘魔神焰炼化,合成九条真祖龙气,摄入了太清八景灯之中,与自己的元神相合,化成一大八小,九条龙形火焰,此灯也自此发生了质变,威力更上一步天地,日后重回魔道,惹得天怒人怨,石生率领二十四派道门高手联手拿他,也是多亏此宝,方才得救。 却说大咎山主峰从内向外裂成两半,哈哈老祖那佛陀出世般的邪炎佛光便向外普照开来,石生以三阳五雷金轮将哈哈老祖的寂灭神掌击碎,向下又放出枯竹老人给的太乙青灵神光,将哈哈老祖以血魂生佛大法化生出来的金莲敌住,使其不能继续上升。 哈哈老祖向上看见沙神童子竟然破掉了那玄武乌煞罗喉血焰大阵,而轩辕法王却不知去向,心中吃了一惊,直觉得很是不好,眼看就要大难临头一般,心中已生退意,他十八条手臂一起推动,那如潮水般的金光邪焰便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急涌推去,因看见石完那三才清宁圈是好宝贝,乃是天府奇珍,于自己日后渡劫有大用,便想随手夺了,然后立即跑路。 他仗着自己法力高强,背后三条手臂各自猛涨向上,巨掌遮天,直取抓取那三个圈子,他也真个厉害,那三才清宁圈所施法出来的雷火点火,龙虎龟雀,天兵天将等被他大手一捞,俱成了毫无用处的幻影,在他手掌中心迅速缩小。 左右两个圈子分别被抓住,唯有中央那个圈子上有一位天神最为厉害,放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将他大手挡住,哈哈老祖颇为吃惊,抬头一看,顿时几乎惊吓出生,而见他势大,法宝眼看就要被夺走,悲愤急迫的石完却笑了出来:“师祖!老要抢我宝物,快帮我……” 他话没说完,那哈哈老祖已然就要逃走,圈子上敌住哈哈老祖的“天神”正是岳清,他抬手就打出一点如豆般的金光,正是在元江时候新得的广成子所留的那个归化神音,之前在元江宝船里面消灭了穿心和尚的本命真身,被他施法重新凝练起来,这回又放出来打哈哈老祖。 哈哈老祖原本就觉察到危险邻近,情况十分不妙,正要变化逃走之际,岳清便将归化神音打下来,这老妖知道这东西灭了穿心和尚,已然丧了丹气,这会将全身化成一道金光,夺命飞逃。 本来以他的法力,那归化神音是追不到他的,只是偏偏他先前捉去了顾澄,利用血魂生佛大法毁去了顾澄的肉身,以顾澄的元神借着他的精气神重新自金莲之中化生身体,成为了脑后血佛之中的一员,若是旁人着了这般的手段,已然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他驱驰了,顾澄在来时却已经将无咎上人的物件镇山法宝全都祭炼得与元神相通相合了,哈哈老祖毁了他的肉身,得了五件法宝,却只是随手用法力镇压,没有经过重新祭炼,这时候被顾澄隔空催发,只见他站在哈哈老祖的脑后那圈慧光之中,满脸悲愤地念诵密咒,强行发动无咎上人所传秘法。 无咎上人所留最厉害的一件法宝就是那三元九运鞭,原本被哈哈老祖以法力镇压,藏在他座下的莲花当中,这时候骤然发威,鞭上风火涌动,狂雷乱滚,骤然间涨到数十丈大小,仿佛一根巨柱神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敲在哈哈老祖的后背上。 哈哈老祖一声“不好”,紧跟着又是一声惨叫,被神鞭破了遁光,打了个七荤八素,自空中似彗星飞坠一样,划落夜空,向下跌落,正在施展分身大法,把精气神散开,附在自己所祭炼得血佛之上,然后向四面八方逃走,但能逃得一个,日后便能重生。 哪知道顾澄又发动了无咎飞梭,在空中化成一个巨大的梭形光影,向上一兜,就把哈哈老祖罩在里面,哈哈老祖刚把身体分散开来,无数道金光四下乱窜,却全被梭形光影挡住,一个也未能逃走,不等他再度施法破坏这件法宝,随后而来的那颗金色光点便飞了进来。 顾澄因为也已经是血佛之身,亦被附上了哈哈老祖的残魂精气,脑海之中如被针扎,哈哈老祖疯狂咆哮:“快点打开禁制,带我逃走!” “你妄想!”顾澄脑中念头飞闪,向哈哈老祖大声喝道,“你这老妖,恶贯满盈,当日杀我飞鲸岛满门,今日是你的报应!当日离开飞鲸岛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你给我师祖,给我爹,我的师叔伯们报仇,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哈哈老祖施法诱惑:“你要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横竖我已经只剩下残魂一缕,即便在你身上,也难成气候,况且你是无咎老儿的唯一传人了,你若是死了,无咎老儿那一脉可就彻底断绝了,他那连山卦,可是天下独步,失传了太过可惜,而且你父亲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在邪法的催动之下,难过忧伤如同酸涩的潮水,一波一浪地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顾澄在心里大声喊道:“师祖,父亲,我为你们报仇了!岳师祖,澄儿不孝,未能为五台派尽孝尽义,这便去了!” 双方用意念交流,奇快无比,这么多话也不过念头连转的功夫,刹那之间,归化神音发作,立刻连人带宝炸成一大团耀眼的金光,哈哈老祖的元神疯狂逃窜,只是被金光束缚在内,便似一头钻进落网的野兽,上下左右皆不能得脱,最厚借着归化神音的金光化形,又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八条手臂的佛陀,向岳清首次昊天宝镜的岳清怒吼:“岳清小儿,当日在西昆仑我便该杀了你的!你不得好死!五台派上下全都不得好死!五百年后,必要……”化为喊完,便轰然炸开,好似太阳爆炸一般,将周围千里之内全都照亮,草木土石之间,明如白昼,纤毫毕现。 岳清早已经将昊天镜的光芒向下照去,在最后爆炸之前,将顾澄罩住。 顾澄已是三头六臂,浑身金光闪闪的血佛模样,被镜光束住,迅速上升,到了岳清面前,已经缩得只有一尺来高,临空跪拜:“多谢师祖救命之恩!” 岳清依旧用镜光罩住他,略缓了缓,才开口说话:“你要知道,你已经死了,其实你本来不用死的,只是你对哈哈老祖的怨气,害了你自己。” 顾澄哭道:“弟子满门上下,全被这老妖害死,我焉能不恨!” 石完道:“师祖,小澄儿一家全都死在老妖手里,恨他又有什么不对?” 岳清道:“大道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人才将对错,随顺自己心意,根据自己的知见化出规矩准绳,附和的就称之为对,不符合的就称之为错。天之道,讲究的是福祸相依,他恨哈哈老祖,不能说他对,也不能说他错,只是其中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心里时常被怨恨侵染,不然的话,以他的资质,必能参悟透通玄真经第三章,那哈哈老祖虽然厉害,但血魂生佛大法却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他的肉身,这其中又哪来的对错?不过是都是自作自受而已,你们日后要深以为戒!” 顾澄跪拜哭泣道:“弟子有负师祖教导,实在是自作自受……” “这世上,谁又能辜负的了谁?辜负的,祸害的,全都是自己罢了。”岳清声音有些低沉,“你如今借着哈哈老祖的精气重新化身,身体里面又含着他的残魂,日后他必要干扰你的修行,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你引入邪道,五百年后,恐怕天底下就要再出现一个哈哈老祖了!” 石生三人听完大吃一惊,全都跪下来求情:“小澄儿可怜,竟然有这般隐患,师祖您就施法把那哈哈老祖的残魂出去了吧。” 岳清皱眉沉声道:“那哈哈老祖已然身死魂消,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残魂和怨气,却全部都是关于嗔恨憎恶的,因他心存瞋恚,那残魂早已经融入到他的元神之中去了,可以说是他就是哈哈老祖,哈哈老祖就是他!靠外力哪能清除得了?除非……把他一起打得形神俱灭方可。” 石完听完,立刻过来抱岳清大腿:“师祖啊,不能啊,不能打杀了小澄儿啊,他还那么小,而且还那么乖巧听话,平时我和小元儿欺负他,他都不还手……” 顾澄决绝地道:“弟子从当日离开飞鲸岛到如今,日思夜想,无不是为师门报仇,这次来时,我就已经打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搭上我自己,跟那老妖同归于尽,能得这一会残生,跟师祖和三位师兄说些告别的话,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还请师祖动手!” 082 讨要·八景灯 顾澄这次下山之初,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性命,跟哈哈老祖同归于尽,为师门上下几十口亲人报仇的准备,这时候听岳清说哈哈老祖的残魂意志已经跟自己元神融合一起,无法去除,将来还要把自己当成傀儡,把自己变成一个跟哈哈老祖一样的邪教巨擘,他便打定主意,让岳清给自己了断,他哭着向岳清临空磕头:“师祖,孙儿不孝,我只报了飞鲸岛的大仇,却来不及报答五台派的深恩了,师祖……”到后来,已经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石完也被感动得落泪,和前来一并哭着跪求岳清开恩,不要杀死顾澄,唯独石生听出了岳清的意思,岳清说那哈哈老祖的元神融入顾澄元神,靠外力无法清除,但既然有“外力”就肯定会有“内力”,于是说道:“师祖你方才说外力不行,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岳清道:“修仙者,所追求者无外乎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为外物所束缚,亦不为情欲贪嗔而胁迫,能够自己做主,天上地下,宇宙之间,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约束仙者,因此仙者乃最尊最贵,若要成仙,先悟大道,不明大道,便是法力通天,仍然不能自已,还要为内感外物所驭,不能逍遥,而要悟大道,先要有一颗道心,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道心,全凭内感外物所勒,迷失自我,便是三清圣人齐至,也是救不得的!” 他这么一说,顾澄听出意思来,赶忙认错:“弟子愚钝,不能了悟师祖深意,还请师祖开示,救我一救。”石生三人也跟着一并跪求。 岳清说道:“所谓天地人神鬼,所谓金木水火土,所谓贵爱贤乐六贼等诸魔,所谓你的视听嗅喂触意等诸识,皆是大道所化,万事万法,本体皆道,所以哈哈老祖的残魂也好,你自己的仇恨喜恶也好,皆是大道所化,却不是大道本体,修仙者要合道体,而不能着道相,那些东西都是大道化现,粘黏在本性外面的东西,你若能得道证道,则那些东西皆是衣上灰尘,一掸而逝,你若不能领悟此理,那些东西就成了山岳大海,环身压顶,催命紧逼!” 这四人悟性尽皆非比寻常,其中石完稍差,不能领悟,钱莱和顾澄似懂非懂,唯有石生,仿佛摸到了那个边缘,朦朦胧胧,就差一层窗户纸,近在眼前,却越是着急,越无法捅破。 岳清道:“你若能听明白我方才说的话,那边不用死了,否则的话,与其将来让你祸患天下,杀生无数,不如我现在就打得你魂飞魄散的好!” 顾澄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用脑一想,却有什么都没有明白,想要说话答复岳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石生替他说道:“顾师弟已经摸到边缘了,他本来悟性极佳,福缘又好,断不会就此遭劫,日后必能领悟师祖此道。” 石完也附和道:“不错呢,小澄儿是哈哈老妖的克星呢,活着的老妖尚且不怕,已经死的,在小澄儿身上又能泛起什么泡泡?” 岳清摇头道:“他是哈哈老祖的克星,反过来哈哈老祖也是他的克星呢,原本他克哈哈老祖,现在哈哈老祖死在他手里,反倒要去克他,天底下本就都是相生相克的东西,方能平衡存世,没有什么能总压克别人的。” 石生极为聪颖,当即拍着胸脯说:“师祖不必忧心,横竖将来你飞升了,还有我们在呢,断不会允许小澄儿变成邪教法王的,若真那样,我就先打杀了他!”又跟顾澄说,“师弟你枉自修道多年,怎地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你若是认为自己战胜不了那哈哈老妖,你就真的永远无法战胜他,你对悟道没有信心,那么你便永远也领悟不了大道,师祖这办法说法作为,不过是看你有无这个信心罢了,若是你心里怕极了哈哈老妖,将来必要变成邪王的,师祖才必要杀你呢!” 这番话好似醍醐灌顶,一下子令顾澄茅厕顿开,内心里充满无限法喜,高兴地给岳清磕头:“师祖,澄儿懂了!那个哈哈老祖不悟大道,只不过是本性之外的一缕灰尘,临死前含着一股怨气沾染到了我的身上,我只以为染着元神,再不能去了,原来元神也不是道,亦是大道所化现,我执着元神,它便在不能掉,我若能了悟大道,它们便真的如同一缕尘埃,随手而逝了!我懂了!我懂了!感谢师祖教诲!也谢谢师兄指点!” 岳清见他说得明白,也很欣慰,笑着收起昊天宝镜:“要悟大道,先放下瞋恚,此是妨碍本性的东西,将其去掉,方能见道。”略顿了顿,又说,“你不该怨恨哈哈老祖了,他已经死在你的手上,而且你现在的身体,还是秉承他的精气神所生,老子说,要持守三宝,慈为其一,此宝可化解三界戾气,慈心一起,怨气顿消!” 顾澄躬身受教:“这个身体倒也不错,只是金光耀眼不类常人,日后如何能在五台修行?” 岳清道:“哈哈老祖修行千年凝练出来的精、气、神自然非同小可,此身体已是天人之躯,随念化生,你还嫌不好,不过也罢,本门玄幻金丹专能塑体凝魄,可助你重得人身!”他说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打开盖子,里头就飞出黑黄色的气体,放入一股暖香飞瀑,自顾澄头顶洒落,向下一直冲到脚底,丹气翻飞,顾澄那金光闪闪的躯体,很快便开始显出人类的骨骼肌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原来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美少年形态。 几个小子都欢喜不已,岳清仰面道:“今日既然大包大揽地应下了,将来便要负责到底,若有一天澄儿入邪,石儿你要么把他重新导入正途,要么将他彻底击杀,否则是不能解脱的。” 石生拍着胸脯道:“师祖放心,我肯定会看好澄儿,不让他走上邪路的!” “还有我们呐!”石完也跟着凑趣,把大家的手都拉到一起,“小澄儿若是不能解脱,我也不飞升,就在下头跟大师兄一起照顾他。” 岳清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将来一旦事发,受了些挫折痛苦便要退缩了,况且除了澄儿,还有一桩大事在等着你们呢!” 四人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并且跟着岳清的目光一起往天上望去,只见沙神童子收了大咎山地下飞上来的龙气,又把太清八景灯祭炼成功,欢喜不已,正把那些真龙魔焰发将出来,在天上左右纵横,欢呼乱飞,一边尽力将元神跟法宝融合,一边小心地观察下边的情况,见哈哈老祖已除,岳清和四个小孩站在一起向上望来,不禁心中一虚,赶忙飞了下来。 岳清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把轩辕法王的阵法破了,就这么高兴么?” 沙神童子笑嘻嘻地回话:“破了他的阵法不值得高兴,徒儿悟透了通玄真经第四卷,这才是大喜事呢。”他小心地看着岳清的脸色,见岳清只看着他,便十分舍不得地把太清八景灯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到距离岳清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师祖这法宝当真好用,徒儿今日能悟道破阵,多亏了他。”等了一会,见岳清不说话,才咬了咬牙说,“现在此宝已经用完,正合归还恩师。” 岳清伸手一招,太清八景灯就到了手里,用手掂了掂:“这宝贝变化不小。” 沙神童子满脸肉痛,哭丧着说:“徒儿方才收了九道龙气,祭炼化作灯火了……” “这是你的功劳,为师记着呐!”岳清这一句话说得沙神童子彻底没了脾气。 然而岳清往天上望了望,似乎并不着急往万仙阵去帮助徒众们收拾轩辕法王,而是又问沙神童子:“想必你也知道,这太清八景灯与你将来避劫成道有大用。” 沙神童子听他话里有话,立刻黏过来,施法揽过云气,化成桌椅板凳,让岳清坐下,然后十分狗腿地给岳清捏肩捶腿:“师父啊师父,您就别逗我了,这宝贝……这宝贝确实关系到徒儿的性命前途。其实徒儿也很可怜的,原本是一方魔教教主,纵横天下,多少佛道两教的高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唯独被师父您所折服,甘愿折上辈分,拜您为师,跟您学道,我背叛了铁城山那位老祖宗,他必定不会放过我的,师父啊,我知道你收我入门,是要破铁城山,但你也说过,是真心收我做弟子的,而不会狡兔死、走狗烹,总不能等破了铁城山之后,就不管我的死活,您是有道真仙,师父啊,您已悟大道,外物什么的对于您来说都是衣服上的灰尘,这劳什子对我来说性命攸关,对您来说不值得一提,您老人家就心疼心疼徒儿,把他给了我吧!” 岳清嘴角含笑,把玩着八景灯,缓缓地说:“我到是想给你,只是怕你魔性不改,将来等我飞升之后,你再脱道入魔,到时候你大师兄可未必压服得住你,或者鲤儿能够用我教的法子,勉强让你不敢为祸,将来到了石儿那辈,你仍要反复,到那时候,你可就真的是要无法无天了!” 083 岳霄·九头蛇 听了岳清这样说,沙神童子一下子就跪在地,几乎是抱着岳清的大腿哭泣起来:“师父,徒儿也不想的,当初我入门的时候,您曾跟我说过,不禁我修炼原来的魔法,又传授我道法,让我自己比较取舍,到底魔好还是道好。原来我一直觉得魔法好用,威力更大,又能奴役天下,使三界众生为我所用,对您说的道法向是不以为然,只是今天经过这件事,我已经了悟魔道孰优孰劣。” 他跪在那里,像个大梦初醒,决心回头的浪子,哭得好不可怜,石生三人俱知他是积年老魔,平时行事说话,有些玩世不恭,也只当他故意为之,事实上沙神童子入门之后这几年,五台山上下人等,包括刘泉和许飞娘在内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只因这老魔过去名声太大,法力又高,他纵横天下的时候,许飞娘还是个初入道的小姑娘呢,现在成了自己晚辈,等闲转变不过来。 因此沙神童子在五台山上也是极孤单的,始终没能融入集体,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过被形势所迫,拜了师父,只等岳清飞升之后,那时无人能制自己,再做道理。 今天他参悟了通玄真经第四篇,略见世界本源,方子岳清的境界是多么的高远,与之相比,自己便如微尘之于虚空,也终于感知到,岳清是真心待他,他所有的心思、想法,以及未来的打算,都是一清二楚,甚至连自己稍有的一点想要在铁城山反水的那么一点念头都知道,然而岳清仍然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连五百年之后的难数、一千年以后的末劫都算计的清清楚楚,并且在明知道他将来会重归魔道的时候,仍然给他指明了渡劫存身之法。 佛教中人,常有人管不住自己,只觉情不自禁一再破戒犯错,然而回首之时,佛菩萨一直站在身后,劝人回头,哪怕犯了五逆重罪,堕入无间地狱,只要能够苦海回头,佛菩萨仍在岸边,不计前嫌地一般救护。 沙神童子如今便在岳清身上感觉到了这种父母不计厉害,一心盼望自己儿女好的胸怀,便是做了多么大的错事,只要肯回头,肯悔改,父母一样原谅,并且无私地替他打算,他虽然是积年老魔,向来以操纵玩弄人的感情心绪为擅长,此时见了这天下至真之情,一切从魔法修来的定力心性全都不管用,那眼泪便如绝了堤的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淌,跪在那里,真真地哭成了一个孩子,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岳清道:“你哭个什么?我已见大道本源,世界万物本是一体,我待你这般,待其他人也是这般,我五台派中,将来有好几个要走入邪路魔道之中去的,我俱已为他们安排好了存身之道,唯独你这里,我却是没有把握,这种事情,还要靠自己,我为你们准备再多,也仅仅是助力。” 沙神童子哭道:“弟子辜负师父天恩,我……我魔孽深重,恐怕将来会身不由己……呜呜,师父,我不能自主,不能得逍遥。原来我是不知道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一条路做下去,尚还快乐,被师父强行拉回来,心里也是不十分情愿的。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可是我却管不住自己,起心动念之间,仍然去行那些错的,譬如现在,我知道我该彻底摒弃魔法,一心向道,把过去的那些全都改了。只是……只是我却舍不得我炼的那些魔头,舍不得我苦练了一千多年的魔法,舍不得我这些魔道奇珍,舍不得……便如那红尘沙,多亏师父收去了,否则别说先前那样,便是现在的心情,我也舍不得将他毁掉的,你千万不要给我,否则的话,我是必定要仗着它重新为恶的。师父现在有您在,还有人管我,将来你若飞升了,我又该怎么办?普天之下,能够约束我的,唯有您啊,就连我自己也不行的,恐怕将来……还要辜负师父的一番苦心!” 他这番话,石完听不懂,钱莱听懂了不以为然,他们还没有到那个层次,理解不了起心动念不由自己的苦恼,唯独石生颇为心领神会,也觉得沙神童子可怜,庆幸自己没有深陷魔道,否则的话法力越高,越放不下,若是异地相处,恐怕比不上沙神童子。 岳清轻抚沙神童子头顶:“童儿,你既然知道对错便好,这太清八景灯我就赐给你,我要你以后每日都要对这这灯念诵我道号三千遍,只能多,不能少,否则此灯便要暗淡,一日不念,熄掉一道火焰,九日不念,则此灯彻底失效,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日后便是堕入魔道,做事也还有个顾及,不失本心,若是不能做到,便是大罗金仙下界,也是救不得你了!” 沙神童子双手捧着灯,哭着给岳清磕头:“师父尽管放心,弟子便是……便是受不得诱惑,最终重回魔道,也必定不会忘记师父恩德,只要我念着师父,就不会堕落得那么彻底……”忽然听得旁边虚空之中有人哭泣,他脸色一变,“什么人!”伸手向外虚抓,只听砰地一声,凭空炸起一团血雾,天地之间立刻掀起一股血红色的浪潮,浓浓的雾气迅速向周围填满。 虽是漫空血红,但众人眼力何等厉害,俱都看见,在魔雾之中暴然显出一条九头怪蛇,每一个头颅都有磨盘大小,头上俱都生有一只独角,双目仿若明灯,向外射出数尺长的红光,口内自有一股紫色的毒雾随着呼吸不停地内外吞吐,数只蛇口狰狞大张,嘴里布满倒钩獠牙,血气森森,骇人无比,浑身上下长满铁甲般的暗红色鳞片,此时全都竖起,喀喇喇地扇动起来。 见了这等凶恶的洪荒异兽,众人都紧张起来,石生三人各自掐诀念咒,就要放出飞剑法宝护身,沙神童子眼中则是惊讶居多:“这时候竟然还能见到传说中的九头妖蛇,要是能捉回去,好生祭炼一番,便能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的话,便住了口,“师父我错了!我这就改,我把他杀了好了,生得它害人,师父你只在这里做好,徒儿我……” 岳清摆了摆手,制住他和石生三个,像那血雾之中说:“霄儿,过来让为父好生看看!” 就在那蛇的背后,转出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用手揉着眼睛,不住地抽泣着,慢慢腾腾地往岳清这里走来,那蛇却不愿意,身子一晃,就把他缠在当中,九个蛇头上下对着他嘶嘶吐气,仿佛再跟他说话一样,男孩却很固执地推开他,看他小手小手,颇为稚嫩无力,那蛇一口就能把他吞下去,此时在他敲打之下,却无奈地松开了身子,只是九个头颅仍然警惕地看着岳清,十八只怪眼狠狠地盯着他,便如看仇人一样,更是有那么一种只要岳清对那男孩不利就立刻冲过来的意思。 岳清跟那蛇说:“你不必紧张,霄儿是我的孩儿,只有他害我的,没有我害他的。” 这会那男孩已经走到跟前,哭着跪在地上给岳清磕头:“爹爹,不孝子给您磕头了。”原来这孩子便是岳清的另一个儿子,岳霐的同胞弟弟岳霄。 岳清俯身把他抱在怀里,满眼柔和:“铁城山那老魔头终于肯放你回来见我了?” 岳霄哭着点头:“无形伯伯让我来暗害你,爷爷说这些小道都瞒不过你,只是让我回来认父,说是让我们父子团圆,以全天伦之理,爹爹,我想你了,还想娘。”说着抱着岳清的脖子大声痛哭,“爹爹,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也多疼一疼我吧。” 他说得诚恳,但沙神童子却在他身上看出极熟悉的意味,简直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嘛,看他嘴上跟涂了蜜一样,心里头却不好说呢。 石生看他浑身魔气,说话行事,颇显邪魅,也为岳清担心,手里握着灵蛟简,只待一个不好,就要打出去。 石完却是心实,知道这孩子是师祖的孩子,襁褓之中就被人带到铁城山魔界去了,身世甚是可怜,不但与父母相离,在那些老魔手里,还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酷刑的,这回见他哭得可怜,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师叔,你莫哭了,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咱们都会对你好的,跟师祖一起疼你。” 岳霄回头冲他感激地一笑,这笑容落在石生和沙神童子里,又满是邪气,充满诡异,甚至是狰狞的,心中又是咯噔一下,直觉的不好,生怕岳清受了暗算,想要把他和孩子分开,但他是岳清分别多年的儿子,这话却说不出口。 岳清抱着儿子,果真是满脸的慈爱:“是爹爹没本事,当年才让你被布鲁音加抱走带到铁城山去了,现在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好好地补偿你。”他捏了捏岳霄的小脸,“你姐姐也在这里,待会就能见到了,过些日子,我就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娘亲,这事,也该有个了结了,且先把这轩辕法王料理了,咱们好回家,你跟爹说说,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岳霄破涕为笑:“好,我听爹爹的。”又仰头望向空中的万仙阵,“爹爹这个阵法布置的真是高明,方才我数次想要潜入进去看个热闹,都无法躲开看守四天门的师兄。不过那轩辕法王也没什么能为,爹爹只让我带着我的阿九去,便可料理了他!算是给父亲的一份见面礼吧。” 084 岳霄·魔神之眼 岳霄自告奋勇要去帮助岳清降服轩辕法王,岳清抚了抚他的额头道:“那轩辕法王虽然已经被万仙阵困住,但毕竟是积年老妖,想要杀他可不那么容易,况且他身上那件传真环还是要拿回来,决不能落在铁城山老魔的手上,还是我亲自去更家保险一些。” 岳霄听了,咬着嘴唇,又央求道:“爹爹,我长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我……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知道他要看万仙阵,便笑道:“后,我就带你去看看万仙阵。不过你那九头蛇就让他等在外面的,否则……” 岳霄笑了笑:“没关系的,他很乖的,我会看住他。”岳霄伸出小手一招,那九头蛇便迅速所成筷子粗细的一条,飞来落在岳霄的手心里,兀自九头齐动,上下招摇,瞪着猩红的眼珠,戒备地看着岳清,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岳清看着这蛇,皱起眉头:“这蛇我什么时候见到过。” 岳霄欢喜道:“爹爹,你见过小九吗?听爷爷说,小九是洪荒时候就出生了的异兽,活到现在,大概也有几万岁了,爷爷在我三岁的时候把它送给我做宠物,说它原来也是这里的,只是后来杀孽太多,天劫临头,被爷爷接引去了铁城山,如今修成神通,已经不惧天劫了,我从铁城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僻静地方帮助他渡劫,爹爹,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铁城山了,您是在那时候见到过他的么?” 岳清凝实那蛇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淡淡笑着摇头:“不是,大约是我感觉错了吧,走吧,我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那万仙阵。” 他抱着岳霄,带着石生五人来到万仙阵旁,他本是布阵之人,掌握着变现阵法的混元祖气,可以随意出入,不过知道岳霄要看阵,便带他从正门而入,叫开南天门。 陶寒沫狼狈万分:“岳师伯,您可来了,那轩辕法王实在厉害,诸位师兄们已经全部出手,却仍然奈何不了他,并有好几位师兄受伤呢。” 原来就在岳清帮助顾澄击杀了哈哈老祖这段时间,轩辕法王已经接连破了北冥阵、黄泉阵、灵石阵、玄天阵、四海阵、白鹤阵、天罡阵、地煞阵、寒冰阵等十二个阵法! 这回众人齐心合力,数阵合一,将轩辕法王困住,上有干神蛛执掌三十六面天罗,下有云萝娘鼓荡七十二面地网,中有云萝娘操纵无量盘丝,又有桑桓托定后土圭,催动先天五灵旗,配黑外面的八卦阵,使五行八卦相合,并力将空间锁住,米鼍发动天雷阵,放出亿万奔雷,黄潜则狂催纯阳阵,在每一道雷霆之中加持纯阳精气,那雷俱有百丈长短,磨盘粗细,内里晶亮,外面裹着一层乳白色的金润,似疾风骤雨一般向下狂劈乱炸。 轩辕法王也颇为狼狈,他被顶上七星阵射下的七道光气钉住元神,不能飞腾变化,只能跟阵法硬抗,连声咆哮,放出大片的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一道道的暗红色神罡似瀑布倒卷,滔天匝地一般向上急冲,被空中神雷一炸,立刻散成漫天血浪,被轩辕法王一口真气吹上期,立刻结成大片的暗红色的邪云,上面燃烧起朦胧火焰,迎接天上的雷霆洗礼,那雷每一下都带着无穷破邪诛魔的神威,将血云洞穿一个好大的窟窿,不过这血焰神罡毕竟与众不同,随灭随生。 这轩辕法王心中也是着急万分,因他知道上下四面空间已经全部都被锁死,除非他有金仙的境界,否则已然不可能再逃走,若要以法力强行从内部攻破,非得有他师父查双影那般的实力,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已入绝地,再难逃命,若非可以借用传真环中世界的本源力量,此刻早已经死了许多回了,而环中世界还没有完全祭炼成功,里头的能量是有限的,只坚持了这么一会的时间,环内世界的草木生命已经死了将近十分之一,而敌人的万仙阵却是可以源源不断地抽去外面大世界的能量,双方坚持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岳清抱着岳霄飞上七宝车,岳霐正自在黄金塔全力催动阵法,元气一股股地向外喷发出去,输送到米鼍、桑桓他们那里去,化作攻击轩辕法王的诸般法力,源源不断。 岳清道:“霐儿,你且出来,将黄金塔交给我罢!” 岳霐听见他的声音,又惊又喜:“爹爹!你终于来了!”说话之间从塔中飞出来一道绿影,落地化成人形,正自高兴,忽然看到岳清怀里抱着的岳霄,顿时愣住,“你是……你是弟弟?” 岳清把岳霄递过去:“不错,他就是你的同胞弟弟岳霄,霄儿,这是你的长姐岳霐,你们失散多年,如今终于团聚,日后可要相互友爱,不许淘气,将来有一日为父不在了,唯有你们互相扶持,方可成正果,否则必要堕劫,切记切记!” 两个小孩一起乖巧地点头,岳霐看见弟弟很高兴,张开双臂把他抱住:“小霄儿,果真是你呢!先前在元江河神庙里,可是你杀得毒龙尊者?”她知道自己有四个亲人,只是唯有一个父亲能够见到,娘亲在小南极闭关,她数次赶去,在宫门前跪求,魏枫娘都不见她,另一个弟弟在襁褓之中抱走,而且是抱到铁城山去了,岳霐不止一次地向三清圣人祈祷,保佑弟弟平安,今日见到,自然高兴无比,拿出韩仙子给她的西神剑交给岳霄做见面礼,然后拉着他并排坐在车上,“你回来可真太好了,等这次扫平大咎山,就让爹爹带咱们去小南极找娘亲去,到那时候,咱们一家人可就真的团圆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快跟姐姐说,你这几年在魔窟里是怎么做的?” 岳霄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话,眼睛却始终顶着岳清施法,想要看穿这万仙阵的玄机,而就在他瞳孔后面,另有一双魔眼透过他的双目在注视窥探,不放过万仙阵变化的每一个细节! 岳清升入黄金塔中,发动更加浓郁的先天元气向外输送,同时直接在轩辕法王前面化形,乃是一个通体乳白的气体,外有金色光润流转,头顶星辰,脚踏祥云的神君模样,身高百丈,向轩辕法王说道:“轩辕法王,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要再负隅顽抗么?” 轩辕法王咬牙切齿:“姓岳的小狗,你若有本事,自去铁城山跟老神主过招,我佩服你,你没本事,去西昆仑找破头和尚也是正当,如何这两处都不敢惹,偏偏来我寻我大咎山的晦气?自从我从西海来中原这几百年中,先居西崆峒,后来大咎山,甚少外出,亦未曾过多滥杀,你又不像峨眉派那般把什么狗屁替天行道挂在嘴边上的,如何就来寻我们的晦气?” 岳清道:“无他,只因邪魔一体!查双影又在铁城山避劫,我欲破魔教,先下手为强,怎奈人心不齐,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谋大咎山,你方才说的这些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我若是不先来灭了你这混世邪教,将来铁城山老魔发动天地大劫,你们必定与他们勾连成片,同恶相济,到那时候这天下便再没有一点希望了。” 轩辕法王大声道:“谁规定的这天下人非得信佛信道?为何不能信邪信魔?我却是不服!” 岳清说道:“信道得逍遥,信佛得清净,信邪得烦恼,信魔得恶果。” 轩辕法王冷笑:“世人自爱信邪、信魔,你们凭什么强行左右世人之心。” 岳清哈哈大笑:“枉你一代邪王,竟然也本末倒置,并非佛道强势,非要世人信佛信道,而是世人信佛信道,佛道方才强势!此世界众生善根不小,你们邪也拉拢,魔也诱惑,却仍然是信佛信道的多,否则他们俱都信邪信佛,我们这些人自然是飞升的飞升,他去的他去,如何还能在此世界与你们邪魔抗衡呢?” 轩辕法王听了这般说法,默然无语:“只是我并未曾的罪与你,你要杀我,我却是不服!你们道门最讲究随顺自然,你无缘无故,强来杀我,岂不是自打自脸?违背了本性自然之道?” 岳清说道:“我能杀的了你,自然就不是无缘无故。不过你方才说的也挺有道理,你本身跟我没有仇怨,这几百年间,你也甚少外出为恶,因此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从此弃邪从道,入我五台山门,我分半席与你如何?” 轩辕法王听完疯狂地大笑:“你竟然让我以平辈身份加入五台派?你就不怕我将来把五台派引入邪道?” 岳清道:“五台派乃玄门正宗,根基稳固,你的邪动摇不了五台派的正根道基,我连沙神童子都敢收做弟子,再多你一个,也是无妨。况且你要知道,将来铁城山老魔开始同化世界,你师父查双影必定要重领邪道,等佛道二教法灭尽时,便是你们邪魔反目的时刻,查双影虽然狡诈多段,却也不会是铁城山老魔的对手,你今日或入了五台,或死在我的手上,都比你将来被那老魔杀死,落到他的手心里要强上百倍!” 085 誓言·加入五台 听到岳清的话,轩辕法王还真往心里去了,他知道岳清说的是实话,现在佛道并行,虽然总说折服外道,斩妖除魔,但只要邪魔做的不是特别过分地天怒人怨,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要打要杀的,而要是将来被铁城山老魔将整个世界变成魔域,到那时候是肯定容不得异己的,要么投降做乖孙做魔仆,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要他头像去五台派得岳清分得“半席”之位,他也是接受不了的,他只想要假装顺从,虚与委蛇,等出了这万仙阵,到那时再做计较,自己想走,想来便是岳清也阻拦不住的。 他低头沉思片刻,仰头向岳清道:“岳道友若是能够保证言而有信,我愿意加入五台派!” 岳清笑道:“仙家讲究个言出法随,一言一行,一个念头,都跟天地万物产生感应,哪有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理?只要你能够真心脱邪入道,五台山上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好!岳道友快人快语,你说话算数,我说话也算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五台派的人了,还请道友撤了阵法,容我过去说话。” 岳清道:“我却有些信不过道友,还请道友发个誓来。” 轩辕法王怒道:“你竟然信不过我?想我麻轩辕得道千余年,虽然形势起来,讲究随心所欲,不问正邪,但答应别人的事却从来没有说过不算,你如此做法,岂不是羞辱于我!” 岳清笑道:“如今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不过是让你立下一个誓言,如果你是真心皈依道门,加入我五台派,那对你也没有丝毫妨害,你愿意答应便罢,不答应也罢,横竖前路如何走,都随你自己心性,旁人也干涉不着。” 轩辕法王听完这番话,怒火蹭蹭上涌,不过好歹压住,心里头暗自发狠,只等从这里脱困之后,在遇到五台派和七星仙门的弟子,见一个便杀一个,好让姓岳的小辈知道自己的厉害!不过面上却也只能妥协:“既然你这般说……也罢,我就发下一个誓来吧。”他手里掐了一个印诀,向上竖起,大声说道,“诸天神佛在上,我麻轩辕从此以后弃恶从善,归入五台,如有违背,必受天诛地灭,天雷炼体,形神俱灭!”然后向岳清道,“这次可好了吧?” 岳清笑道:“好了好了。”他让众弟子立刻散了天雷地火,罗网盘丝。 黄潜还不放心:“师叔,一旦阵法散去,他在出尔反尔,可就不妙了!” 岳清笃定地道:“轩辕道友是得道高人,既然已经发了誓言,必定会言而守信。前面我就说过,修炼到我们这个境界的人,一言一行,甚至每一个念头,都跟周围的四大五行发生微妙的联系和感应,誓言可不是随便说的牙疼咒,他若背誓,便要应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弟子这才纷纷收了法术,将各自主持的阵法散去,顷刻之间,整个大阵都随风化去,只剩下脚下那团五云图所化成的彩云,拖着群仙立在半空,顶上是漆黑的夜幕守着一轮明月,脚下是大咎山主峰裂开的万丈深渊,正是月明星稀,夜风真真,清爽宜人。 岳清把众弟子都叫过来,跟轩辕法王见礼,并且为轩辕法王一一介绍。 沙神童子不满地嘟囔道:“原来我在魔教里做教主魔王的时候,可是和他平辈论交,现在凭白比他矮了一辈,师父好偏心呢,何不给他脖子上也套上一个圈子,让他也来给我做师弟?小完儿手里拿三才清宁圈就挺好,师父可以再套十个徒弟呢!” 岳清喝道:“你以为做魔教教主好,那就回去继续做你的教主去!少在这里聒噪!” 沙神童子委屈地嘟囔几句,耷拉着脑袋退到人群里头去了。 岳清先把自己的几个弟子唤过来给轩辕法王介绍:“这个是我大弟子杨鲤,将来我飞升仙去,就由他执掌门派,到时候轩辕道友还要多加照顾才是。这是……” “这个我认得,就是极乐真人那个未入门的弟子陆地金仙陆敏的女儿吧?”轩辕法王看着陆蓉波,“当年李静虚四处收集五行精英祭炼婴儿法体,偏偏你们家后院就有一眼地井,陆敏得了李静虚一点随手传授得皮毛法术,如今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地步,倒也算是福缘甚厚了?听说后来你又拜了许飞娘那个小丫头为师?她现在倒也有些了不得了。” 陆蓉波听他称呼自己师父为“小丫头”,心中不满:“您既然已经入了五台派,序齿排在岳师叔之后,该当教我师父一声师姐才是。” 轩辕法王怒道:“混账!便是太乙混元祖师在时,拜到我的大咎山门前,也要喊我一声老前辈,我叫许飞娘小丫头有何不对?”他向岳清道,“岳道友,这贱婢毫无规矩,目无尊卑,便由我替你清理了门户吧!”说完伸手一抓,便有无数道血影将陆蓉波缠住。 岳清喝道:“手下留情!”也是伸手抓过去,只来得及将一道金光罩住陆蓉波,轩辕法王已经化成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飞上天空,到了数百丈之外,手里头提着一个人,正是司徒平,一道道暗红色的罡煞将司徒平从两肩到双足全都死死箍住,非但身体无法动弹,连元神也被禁住,什么神通法力,一概施展不出。 轩辕法王使司徒平横过来虚浮在他面前,狞笑一声:“岳道友,你既然让我加入五台派,我自然可以管教晚辈,你这个小徒弟方才向我行礼的时候,心怀不忿,对我不敬,我要惩治他,你应该对此表示称赞才是!”他说着,伸手抓住司徒平的一条手臂,抓住右手,轻轻一拧,便从腕上脱落下来,随后掌心里涌出一股红火,将那手烧成一股黑灰。 司徒平被禁住,挣扎不得,只痛得闷哼一声,紧跟着轩辕法王又把他的小臂扯下来,这下子司徒平终于禁受不住,大声惨叫出来。 岳清身后众弟子纷纷怒声喝骂,各自放出飞剑法宝就要打过来:“岳真人,这邪王果然邪得可以,我们饶了他一命,他脱困出来便要报复,实在是忘恩负义!” 轩辕法王大声喝道:“怎么着?你们还要一起来杀我么?哼哼,你们这群小辈,包括岳清,在我眼里俱是土鸡瓦狗一样,便是一起来战,我又有何惧哉?你们今日杀了我满门徒众,又裂开了我这大咎山洞天福地,我不杀你们报仇,那才叫天理难容!”他说完双手左右一分,司徒平的身体直接从中间裂开,鲜血喷涌,俱被罡气吸走,灵魂飘飘悠悠飞将出来,又被暗红色的神罡缠住。 “小师弟!”杨鲤长啸一声,放出列缺双钩,一青一蓝,两色神芒,直取轩辕法王。 与此同时,陆蓉波、苗楚芳、冷青虹、朱逍遥、陈太真等众多弟子纷纷放出各自的飞剑和最厉害的法宝,向轩辕法王打去,竟是一片剑芒宝气,五彩缤纷,连成一片彩色光幕,朝前猛打。 轩辕法王双手一分,射出数百道暗红色的血焰神罡,将众人的飞剑法宝全都敌住,双方在半空中相持,又嗷嗷怪啸,双臂张开,将神罡顶着众人法宝反倒逼着飞回,众弟子法力跟他毕竟相差太远,这里没有万仙阵先天元气支持,在轩辕法王面前便开始显得不堪一击,即便众人合力催动那些法宝,仍然被轩辕法王冲击得连连后退。 岳清道:“大家无须惊惶,且看我破他法术!”扬手将食指上带着的混元星环祭起,五色神砂化作一片光云,排山倒海一般向前倾斜出去,跟血焰神罡对在一起,他跟轩辕法王相比,法力相差不多,但与这么多散仙徒众合力,便强过轩辕法王,五色神砂如同大海般,一浪接着一浪,按照五行化生向前狂拍乱打,不停地将血焰神罡击碎,强压着反向轩辕法王那边打去。 众人合力,一起向前猛攻,不多时便到了轩辕法王近前,那么多法宝飞剑伴随着五色神砂一起冲过去,立刻将其斩成碎片。 “不好,竟然是假的!”众人齐声惊呼。 这时候下方传来轩辕法王的长生大笑,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大咎山的裂缝之中,双臂张开,拖着一枚青玉光圈,飞速转动,越来越大,圈内生出无穷吸力,将大家连人带宝一起吸住,只见他恶狠狠地说道:“方才你们用阵势困住我,这回也让你们尝尝宇宙虚空被割裂的手段!”连喷真气,传真环越发神异,光芒万道,吸力无穷,里面已然能够看到高山大川的影像了。 岳清惊道:“不好,大家快随我离了这里!若只落入那环中,可再没救了!”刚化成一道五色祥光飞起,早被玉环吸住,光圈涨到数百亩大小,向上一迎,把大家伙连同五云图一起套入,玉环所过之处,人宝皆无,连一点光音都未剩下,全部都收入环中世界去了! 086 姐弟·杀了爹爹 铁城山老魔这几年里把岳霄当成亲孙子待,简直可以用溺爱来形容,教他炼成一身强大无匹的魔法神通,这回开始发动先后天虚空魔炼大法前夕,把岳霄叫到跟前告诉他前因后果:“你前生本名叫做谢山,乃是道门中人,因与佛门有缘,又转修佛法,发誓要扫荡一切邪魔,被五台派的掌门岳清借妖尸之手杀死,如今转世投胎,成了他的儿子。” 这老魔并没有丝毫隐瞒,全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岳霄,天蒙禅师飞升之前已经是登地的大菩萨摩诃萨位业,封闭了岳霄前生记忆才送他来投胎,这禁法老魔无法解开,不过岳霄从小跟他长大,一言一行都受他影响,自然把老魔当做至亲,把岳清当做坏人,更何况前世还是间接死在他的手里,越发地站在老魔的这一边,一心要帮助老魔完成魔法献祭。 天下让老魔忌惮的人也不过三五位而已,李静虚算一个,赤杖真人算一个,佛门尊胜禅师算一个,其余如严瑛姆,已经被他镇压在铁城山大苦恼海之下,芬陀大师因自己退心,已经被他乘虚而入,不足为虑了,其他的更不被他放在心上,唯有这五台教主,行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明明只是天仙的水平,却能够使出金仙才能掌握的法术,而且又有两件宇宙至宝,尤其是那昊天镜的妙用威神让他忌惮,这回又弄出来一个万仙阵,竟是上古时期三清圣人所传,他便让岳霄回来见岳清。 铁城山老魔料定岳清不会杀了岳霄,甚至还会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因岳霄这辈子是来讨债的,他如果让岳霄生出怨气,积聚到一定程度,更会影响他的仙业,如果这样的话那是更好,否则的话,他就正好利用岳霄来查看岳清的虚实,如果能够把昊天镜和九疑鼎拿到手,那就更好了。 岳清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顺着岳霄,让他看阵,那万仙阵乃三清圣人所传,当年通天教主座下大弟子多宝道人布下此阵,阐教十二金仙入阵查看,都无法辨别其中关窍,岳清的道行法力自然远远不及当年的多宝道人,不过他在境界上已经摸到了金仙的门槛,除非真正的金仙来,方能略微看出一点门道之外,就算是李静虚那样的下界金仙,也不能将阵法奥妙完全参透。 只因这阵法本质乃是先天混元精炁,与整个世界本源相类,随心变化,无穷无尽,除了最中央的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阵之外,其他的小阵都是岳清随心所欲化现出来,便是再来几万神仙,岳清仍然可以根据他们各自的道法、特性,为他们每人布置一个阵法,而且都不会重复,并且万阵于一阵,浑然一体,加入的人数越多,威力越大,正因为是这样,才唤作万仙阵。 铁城山老魔借着岳霄的神识去感知大阵,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时而恍然原来是这样,转眼之间又起反复,正疑惑不通之际,忽然柳暗花明,让人有一种尽在掌握之感,不过下一刻间,又出新的变化,只觉得方才所得,尽是错误。 老魔暗中看阵,岳霄对此毫无察觉,根本不知道平时慈祥和蔼的“爷爷”已经占据掌握了自己的神识,随时随地都可以影响他的情绪,以至于操纵他的意识,他只顾用心记忆阵法变化,每一变都深入脑海之中,又惦记轩辕法王手里的传真环,听“爷爷”说,如果被岳清得到那枚玉环,则会对铁城山不利,便想将那环弄到手,好给“爷爷”带回去。 对于轩辕法王,岳清也是真的给他一个脱邪入道,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他原本的性格便是做事留一线,给人一个最后的机会,如果轩辕法王愿意跟他回五台山,他是真的愿意分半席给他,沙神童子他都收了,再收个轩辕法王也没什么,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可以驾驭得了轩辕法王的种种邪魅心思,等他飞升之后,自然也会把一切后事都交代好,或许要为此事晚飞升个十年二十年的,对于修行人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功夫。 可惜轩辕法王以邪心度真心,认定岳清有阴谋,况且他做一方教主,自在逍遥惯了的,哪里还能受得了被别人约束,因此一出了万仙阵,立刻翻脸,先杀了司徒平,又把所有人都摄入环中世界里来,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到了这里,他自以为除非是能够任意突破虚空,各个法界时空任意穿梭的金仙,或者是佛教的摩诃萨,否则全部都只能任他宰割。 轩辕法王的环中世界里面,有万顷洪荒,无边大海,高山大川,林立纵横,到处都是原始林木,满眼铺遍,又有轩辕法王千年来搜集的各种珍禽异兽,咆山哮海,掀起无边腥风恶浪。 轩辕法王一心要杀死这些毁了自己大咎山基业的人,事实上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大咎山下的龙脉被毁,他必须另寻别的地方,才能把这传真环祭炼成功了,而天底下这样好的龙域,简直屈指可数,不是被别人占据,就是极度危险的角落,他离地仙一千三百年末劫已经不远,如果在这之前他无法把传真环祭炼成功的,将来的劫数,势必难以挨过,为今之计,他只有投靠铁城山老魔一条路可走,或是帮助他献祭成功,或是蒙他接引去铁城山,方能避过劫数,而不管哪一种可能,他都必须要杀了岳清,既给自己报仇,也可以给铁城山老魔做见面礼。 这传真环是属于他的世界,本源精炁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在这里他简直是无所不能的,顷刻间分化元神,借此世界元气,生出数十个化身,每一个化身都单独对上一个敌人,似李厚、庄易、卫诩这样的晚辈弟子,便是他们师父,甚至师伯师叔一大家子都来,也不是轩辕法王的对手,这下子跟每个人都面对一个轩辕法王单挑,更是如蚂蚁撼大象了,不过顷刻之间,就被碾杀,随后杨鲤、岳雯、陈太真、雷起龙这些道行强些的,也都纷纷丧命,唯有岳清和沙神童子两个还能支持,只是他们对阵一个轩辕法王也还罢了,对付一群就力不从心了。 岳霐和岳霄手拉着手,紧跟在岳清的身前,被一片仙光护住,岳清放出五行神砂,布成五色混元星云,在外面排成数百亩大小,抵抗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血焰冲击,两下里相互打磨,噼啪乱炸,光雨缤纷。 岳霐满脸凝重和紧张,手里拿着阴沉竹,捏着岳霄的手越来越紧。对于这个同胞姐姐,岳霄还是有些好感的,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姐姐前世也是因父亲岳清而死的,与自己同病相怜,他觉得“爷爷”很喜欢小孩子,如果能把她也带回铁城山去,“爷爷”肯定能高兴,便跟她传音道:“姐姐,爹爹快不行了。” 岳霐点头:“周围的星云越来越少了,周围的血焰神罡越聚越浓。” 岳霄说道:“不如咱们杀了爹爹,拿了他的宇宙至宝,然后同回铁城山去如何?” 岳霐顿时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何要杀了爹爹?” 岳霄未能恢复前生记忆,到底是个四岁的幼童,想法不免有些幼稚之处:“我前世是因他而死,你前生不也是死在他的手上么?咱们不应该报仇么?” 岳霐道:“虽然如此,但毕竟这一世,爹爹生了我们啊,一死一生,也可相抵了。” 岳霄点头道:“所以他跟咱们无恩无仇啊,反倒是爷爷待我甚厚,我杀了他,拿了宇宙至宝回去给爷爷,才是正好啊。” 岳霐好奇地问道:“若是能成功得手,你又怎样带我回铁城山去呢?” 岳霄见她这样问,只以为她已经意动,先前在元江河神庙里姐弟俩交过手,他知道这位同胞姐姐法力不弱,又有好几件厉害法宝,自己差一点都栽在她的手上,如果能够得她相助,要杀岳清便能十拿九稳了。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符,似血一样红,光滑如凝脂,上面刻着几笔简单地魔篆:“这个是爷爷给我玉符,可以随时随地回到铁城山去……” 他话未说完,那符便被岳霐劈手夺去,手上发力去掰,竟未能掰坏,反手取出神禹令。 岳霄大急:“你要干什么!”急忙过来抢夺,神禹令尖端崩出一道青光,将玉符罩住,那符立刻似一块浇了硫酸的血肉一样,嘶嘶作响,冒起腾腾青烟,蠕动着越来越小,转眼之间便化为灰烟。 岳霄怒道:“你为何毁了我的玉符?我要杀了你!”身体陡然化成一道血影,就要向岳霐扑去,岳霐将阴沉竹甩起来,劈头一下,只听得“啵”地一声,刀剑难伤的血影竟被打破,岳霄一跤跌落在地,他双手十指骤然向前,射出五道血影神光,又被神禹令所发青光敌住,岳霐拿阴沉竹可长可短,骤然伸来,又在额头上打了一记,岳霄“哎哟”一下,抱头跌到。 087 定数·讨债还债 当初韩仙子送岳霐那根阴沉竹,却是大有深意,首先此宝与她自身的先天乙木精气相合,施法祭炼,人宝两利,相互助养,时间长了,她本身的生命基础先天乙木精华越来越浓,越来越纯,那跟阴沉竹也会生长得越来越好,甚至到最后人竹一体,飞升之后,也可以带到仙界去的。 韩仙子也已经是摸到了天仙的门槛前面,她师父是野云仙子申无妄,血神君邓隐的大姨姐;他父亲是大荒二老的师弟,大溟真人韩霄;她丈夫是神驼乙休,金仙飞升的合沙道长的师侄。若非当年乙休杀了她娘家那么多人,她急火攻心,走火做僵,把身体成了僵尸,此刻早已经飞升多年了,她给岳霐这跟阴沉竹,便是事先算计出了来龙始末,特地用韩宵给她留下来的真天髓祭炼过,专门能克制血影神功,上来一棍子差点把岳霄打得魂飞魄散,刚要起身,就又被神禹令给罩住。 岳霄全身被神禹令神光笼罩,仿佛禁锢在铜墙铁壁之中,连动一下手指也做不到,他愤愤地道:“你若真有本事,就杀了我!” 岳霐喝道:“你小小年纪,如此大逆不道,竟然要弑父!你可知道,若没有父亲,哪里会有你!真真是畜生也不如!” 岳霄梗着脖子喊:“我前世就是因为他才死的,要是没有他,确实原也没有我!哼哼,不单是我,就连你也是这般,要没有他,你不还是纵横天下的桑仙呢,现在却要跪在地上叫人家父亲,呸!你也不嫌羞!” 岳霐道:“你只说你前世因他而死,你怎么不说说你因为什么才因他而死呢?这世间因果循环,可是一环扣一环的,你只拿出一件来说事,可见是鼠目寸光了!” “因为什么?因为我要到桥山圣陵去拿宇宙二宝,他算计我,借刀杀人,让妖尸杀了我。” “你的事情我听父亲讲过,你前世发誓扫荡邪魔,却不知自己已经入了邪魔一途!何为邪?何为魔?还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定下的,你想杀谁,谁自然就是邪魔,你也是你自己的报应到了,死在妖尸手里,母亲十月怀胎把你生出来,给了你重得人身的机会,你却不办人事,要弑父杀母,还敢信口雌黄,竟说些歪理,真真是魔窟里出来的,正邪不分,好赖不知!须知你前生发誓扫荡邪魔,这一世自己做了邪魔,才叫报应不爽呢!亏得遇上父亲这样的大乘真人,换做那些嫉恶如仇的,早就把你捉去,在八卦炉中炼成飞灰了!” 岳霄道:“我不管你那些!总之他前世杀了我,这一世我就要杀他!小九,给我吃了她!” 他浑身血光大作,稍稍挣脱禁锢,扬手要把那九头蛇放出来,哪知神禹令正是天下诸般妖族的克星,当年大禹治水,遇到妖物兴风作浪,没少用这法宝驱妖辟邪,这九头蛇既是妖神,便受其克制,根本不敢从他袖子里飞出,只是缩成一小团,九个脑袋都扣在一起,再没有一点方才看见岳清那般嚣张的行状。 岳霄见了又惊又骇,听“爷爷”说,这九头蛇已经有几万年道行,乃是洪荒巨妖,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存活于世,后来被接引到铁城山,被养在第三层大苦恼海中,成为镇海大圣,法力不下于天仙,没想到此时竟然如此不支,连头也不敢稍抬一下。 他正待再催那蛇,头上就又挨了阴沉竹一下,先前他是元神出体的时候被打,那一下直打得他几乎把元神都要飞散,这回是元神回了身体之后被打,只听得咯嘣一声,额头上就肿起一个大包,又痛又晕,惊叫了一声,以手抚头。 岳霐用阴沉竹指着他:“去给父亲磕头道歉,否则我就用这竹子打你屁股!” 岳霄大怒,恨死了这个便宜姐姐,想要给她点厉害瞧瞧,却又被神禹令摄住,无法飞腾变化,又听她如此侮辱自己,登时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爷爷!快来救我!” 他下山之前,老魔曾经告诉他,会分神化身住在他的灵台识海之中,危急时刻可以想自己求救,到时自己亲自出手,便是与天仙为敌,至多不胜,绝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他这会面对岳霐,处处被克制,无可奈何之下,便向老魔求求,哪知连喊三遍,竟然毫无动静。 “你那魔鬼‘爷爷’早就被我师父制住了!你就是再喊十万声,也是无济于事!”左侧空间扭曲,光气翻腾,迅速变换了一片天地,一个黑衣少年凌空虚坐,头顶上悬着一颗小太阳般熊熊燃烧的宝珠,正是司徒平,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玉尺,轻轻一挥,岳霄的身下就现出一朵金花,把他托将起来,岳霄惊诧万分,他方才明明见到这人是死在轩辕法王之手的。 司徒平向岳霐道:“小师妹,你那神禹令收了吧,看我来做法。” 岳霐依言收了神禹令,岳霄手脚恢复了自由,立刻要再度化成血光拼命,那金花的花蕊里头喷射出无数道金线,把他的手足臂腿全都缠住,紧紧地束缚在金花里头,随着金花一起缓缓旋转,周围无数花瓣一开一合,所释放出来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亿针穿刺,千刀万剐。 岳霄浑身剧痛,仿佛被凌迟一般,忍不住哭了出来:“要杀就杀!为何这样折磨人!” 岳霐冷声道:“你前世发誓要扫荡邪魔,这辈子你自己成了邪魔,我们要跟你前世一样,把你扫荡了!你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司徒师兄,你再强力一点!让这小子知道厉害!”她知道司徒平不可能真的杀死岳霄,所以才这样说。 司徒平继续挥动九天元阳尺做法,岳霄浑身都被金光射穿,那金花里面喷薄而出的光芒,竟似将皮肉骨骼都当成了琉璃,从一面射到另一面,岳霄的元神是一重红影,也被照得无比稀薄,就在他灵台识海之中,有一个盘膝而坐的老人身影,被花蕊里面射出来的金线穿透身体,纠结缠绕。 这时候陆蓉波也在另一侧现身,放出纳芥环,化作一团青光落下,套住岳霄的额头,岳霄双手抱头,呜呜哭泣:“好痛!啊!好痛!爷爷救我!” 岳霐在一旁看似于心不忍:“你那魔头爷爷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救你?更何况他当年收留你也没安好心,故意用你对付父亲,现在只有父亲和娘亲才能救你。” 岳霄依旧不肯屈服,只向铁城山老魔求救,那老魔的分神化身却被九天元阳尺和纳芥环两件炼魔至宝禁锢,不能再飞腾变化,岳霄痛苦难当,浑身骨肉,仿佛被偏偏割裂,哭喊得声音嘶哑。 岳清在金花旁边现身,手里拿着两枚玉连环,正是许飞娘给司徒平的子母龙雀环,掌心释放出混元精炁,那环立刻化成两圈彩光,被他伸手一拍,将彩光从岳霄的卤门打入,直落到泥丸宫之中,并对着那老魔向内一口,立刻吸了进去。 岳霄一声惨叫,元神已经受了重创,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恨恨地瞪着岳清,岳清叹了口气,让司徒平和陆蓉波各自收了法宝,又把龙雀环吸了出来,递还给司徒平:“那老魔的分神化身已经落入环中了,这龙雀环只有半副,那老魔本尊在他方世界,这一点分神化身便不妨事,但他若本尊来到此世界,这龙雀环就镇压不住他,所以你要尽快将他炼化,否则日后必有祸端。”顿了顿又说,“以你一人之力,要想将他炼化,非得一甲子功夫不可,须得找别人帮忙助力才行。” 他抱起岳霄,那小小的身子正在剧烈喘息,痛得浑身汗水淋漓,他正要拿出丹药给他吃,岳霐在旁边说:“父亲大人,那轩辕老怪还没有除去,您还是和诸位师兄师姐去对付那老妖吧,弟弟交给我带就好,女儿必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看着懂事的女儿,岳清犹豫了下,还是把岳霄递了过去,他这一双儿女,乃是因缘聚合而来,儿子是来讨债的,打,打不得,骂,骂不听,自己对他越不好,后果越严重,甚至会毁了他自己的仙业,而岳霄又是在铁城山长大,从小得铁城山老魔细心教导,已经养成一身乖戾性格,想要教导,非得十几年功夫带在身边,细心养育不可,而马上魔劫临头,他也也米有那么多时间。 好在还有一个女儿,是来还债的,唯有她可以替父母管教弟弟,又乖巧懂事,努力为父母分忧,真真是岳清的福星,当年桑仙姥发誓说来生做岳清的女儿,好生报恩,如今正好应了誓言,岳清当年三次放过她,终得善报,否则若是一怒之下,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如今却是再也没办法治那小魔头了,岳清与人为敌,哪怕是最恨得仇人,也要给对方留一线生机,如今自己也得了这一线余地,正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以下不算字数—— 不小心把右手中指的指甲掀起来一块,耽误了几天更新,现在勉强能按“i”键。 这书不会太监,也不会烂尾的,我会把下面努力写好。 谢谢大家的支持。 此致,敬礼。 088 界主·器灵 岳清借助万仙阵的变化和几件奇珍至宝,一举拔出了潜伏在岳霄身体里的老魔神识,也是那老魔太过心切,想要了解万仙阵和圣灵二宝的威力变化,分神化身藏在岳霄识海之中,他打得主意是,由岳霄开口要求看阵,岳清要是反对,则父子之间仇恨加剧,与他有利,岳清要是答允,他就正好乘机摸摸这万仙阵的底细。 岳清知晓他的用意,便故意答应岳霄,让他随意看阵,却利用他这一点贪心,以昊天宝镜为核心,展现万仙阵神奇变化,反将他元神制住,等他反应回来,想要拉着岳霄神识垫背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先被九天元阳尺这件广成子当年的炼魔之宝将元神缚住,并以九天元阳真火焚烧,再以天府奇珍纳芥环射出神光,禁住变化,防止其逃遁,最后再用连山大师炼魔之宝龙雀环收伏。 岳霄被治得痛苦不堪,揉着眼睛,抽泣不知,岳霐过去先给他服了一颗玉洞神丹,稳固元神,然后跟他说:“今日看你瘦了这许多苦处,就不罚你了,以后你再敢对父母不敬,我就揍你,听见了没!”她用手一推岳霄的头,并挥舞着阴沉竹恐吓。 岳霄不得不屈服,不满地嘟囔着:“听见了。” 众人见了,不禁莞尔,岳清扬手发雷,震开虚空,周围空间扭曲涌动,千变万化,光闪如潮,万仙阵重新排不开来,只见岳清仍然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七宝车之上,司徒平和陆蓉波分立左右,主持两仪阵法,杨鲤、岳雯、林寒、纪登主持四象阵法,其他个人也都是各在其位,竟是从未变过。就在众弟子的天罗地网阵中,悬浮着一环青光,里头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正是轩辕法王的传真玉环,而轩辕法王自己,却被困在环中。 岳清说道:“轩辕法王,我做事向来喜欢给人留有余地,仿那气数中的一线生机,方才你如果真个用心悔改,跟我上五台山,此刻早已经是本门的座上宾了,如今却成了阶下囚,皆是你自做自受,自讨苦吃!” 轩辕法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掌握环中世界,这宝贝竟是跟自己失去了感应,而且反把他困在那里面,这邪王兀自不肯服输:“胜者王侯败者贼!我不是你的对手,被你这面似良善,内力奸诈的伪君子给骗了!那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且随你们的便!” 岳清道:“你若发下一个誓言,肯悔改前非,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在你死去之后,我会把你的元神带走,送你再入轮回重得人身,将来让我座下弟子接引你入门,研修玄门正道,将来仙业可期,亦应了之前你入五台派的誓约,不然的话,若在一意孤行,必要形神俱灭了。” 轩辕法王大声吼道:“你无缘无故打上我的洞府,杀了我的同道,灭绝我的法统,这会子又来猫哭耗子,撑起你那伪君子的样子给天下人看!哼,你以为如今你是刀俎,我为鱼肉,便要我向你屈服么?那你是妄想!我失了算计,被你困在这传真环中,那也没什么,我便舍了这肉身,跟此环相合,成为此间界主,这环对你和你的门下将来都有大用,你要么毁了此宝,使我一起形神俱灭,要么就用心祭炼,保我平安,姓岳的,看看你机关算计,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轩辕法王说完,直接崩裂了肉身,将元神分作清浊二气,分别升降,清气入天,融入罡宇,浊气下降,化入地煞,成了环中世界的天地主宰。 岳清将环收到手里,拿出一根当初得自盘荦宝库的缚龙索,将此环小心地一圈圈缠住,掩盖其本来面目,最后打上花节,亲手给岳霐戴在脖子上:“此宝与你将来关系最大,日后定要好生经营,将来五台派分崩离析,你要把后山的那些仙药灵禽等异类全部移至进去,以留存根。轩辕法王自以为成了一界之主,不死不灭,实际上不过是环中器灵罢了,你也不必怕他,每次只以分化元神进入,他若困住你的分化元神,你便将此物放在太阳底下,以三昧真火祭炼,他必经受不得。此后每逢望朔之夜,需以通玄真经上的手段认真祭炼,六甲子之后,便能运用由心。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轩辕法王过去与你有过师徒缘分,将来或许拜入你门下学道,你要好生教导他,务必不要让他重蹈覆辙。” 岳霐惊讶地道:“爹爹,那轩辕老怪今日所作所为,你都事先算定了吗?” 岳清笑道:“哪有那么厉害!世上除了已经合道的圣人,谁又能把这宇宙中生,一砂一叶,一心一念,过去未来,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我也只不过是事先算定几种可能,分别做准备罢。” 岳霐又问:“那如果方才老妖答应跟咱们回五台山,爹爹是不是也能说到做到呢?” 岳清笑道:“凡俗中的人都懂得言而守信,更何况咱们修仙之辈。”他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说道,“霐儿,你要记着,无论仙凡,一言一行,都跟周围天地相互沟通感应,凡人心粗心杂心小,感应得小,甚至只能影响他自己的身体,身体之外的,就感应不及,而随着修行,这种感应会越来越强,所谓言出法随,佛教里的境随心转,便是这个道理,不明此理,不能悟道、合道。” 岳霐到底才四岁大,前生的事情都是旁人告诉她的,并没有使她直接恢复记忆,所以虽然两世为人,仍然是个小女孩,听了父亲的话,懵懵懂懂,但皆用心记忆。 轩辕法王与环中世界融为一体,在内看来,是一界之主,在外看来,却是成了法宝的器灵,这传真环就是他的身体,只要将环打水,他也就要彻底死了。 这一次来大咎山,灭杀了哈哈老祖,整个混世邪教被扫灭一空,如今只剩下穿心和尚在海外苟延残喘,毒手摩什乘隙逃走,便收了阵法,打道回府。 实则那轩辕法王还有一个天尸化身留在幻波池,借着当日幻波池斗法时候,苍虚老人浸入地底的罗睺血焰神罡,连同地肺煞气修行复体,一千年后再度出山为祸,以邪法将易静的转世之身炼成傀儡,成为邪婴,并跟传真环相互感应,想要重夺至宝,使得峨眉跟武当再度合作,方才彻底灭绝了邪性,归于岳霐门下,应了今日入五台派之言。 岳清令大家各归本门:“魔劫即将临头,虽然混世魔教已除,减轻了对方好大势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你们回去各自规劝你们的长辈,小心把守万仙阵,必定要抵住魔头的第一番侵袭方有生机。” 石玉珠问:“岳师叔,难道魔劫真的回来……我是说,咱们只能被动挨打,就不能……” 岳清道:“唯一的办法,就是集合所有门派的力量,先去西昆仑灭了红莲魔教,这样的话铁城山老魔的献祭仪式就要再拖延两甲子才能成功,有了这一百二十年,我们或是想办法打开去铁城山的通道,汇合媖姆大师,将群魔铲除,或是找机会再破坏老魔法术,等到铁城山寿命终了,破灭之时,那老魔自然也随着天诛天劫一起灰飞烟灭!” 这里大多是热血青年,当场就有不杀人说道:“那咱们现在就打上西昆仑,灭了魔教吧!” 岳清摇头:“红莲魔宫不比这里,那里有破头和尚为教主,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等诸多大魔头群聚一处,并且红莲法界不比大咎山,乃是独立于这一时空的,非得各派长老跟我一起去,方有个七八层胜算,你们去,就只能是送死,这些人皆是魔教嫡传,法术施用起来,无影无形,休说是你们,便是你们各派的师长,只要道行稍差,也要为其所害,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们各归本门,告诉你们的师长,定要小心防守,不可大意,门中弟子,最好都不要外出,无论如何,只要待在万仙阵里,总还会有三分生机!” 虞孝不痛快地道:“咱们皆是修行有为的剑仙,现在遇上魔头乱世,不能够斩妖伏魔,肃清宇内,反而要龟缩在山门之中,弃天下众生万灵于不顾,这仙修得也真憋气!” 岳清心里一动,忽然笑道:“你既然有这样的仁心,就替我办一件事情,也算是为天下众生万灵略尽些力气吧!” 虞孝听了高兴道:“只要我能行的,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给师叔办到!” “魔劫来临,此世界中无处是净土,无人可豁免,除了咱们原来相好的各派之外,还要拉拢海外群仙,东海震岳神君炼有九六宙灵梭,专能炸碎虚空,毁灭世界,虽然范围不大,但将来对上那几个魔头,颇有助力,你便替我往东海去一趟,请他来五台山做客。”不等虞孝答应,他又说,“只是此行山高海远,会有不少魔难,更有几个本门仇人要与你为难,却是艰难,你若是不愿,我便派平儿去吧。” 虞孝最是受不得激,当场说道:“师叔莫要瞧不起人!任是什么艰难险阻,只要俺这柄后羿射阳弩在,也能闯过去!便是丢了性命,也一定把震岳神君请到五台山便是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那石明珠跟他向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未明了,这回听岳清说得严重,便提出来也要跟他同行,他俩既去,昆仑和武当两派的卫诩、霍人玉、石玉珠、林绿华自然也都跟着,一起往东海去请震岳神君。 089 心灯·物归原主 岳清让众人各回各家,小心准备应对魔劫,自己带着岳霐和岳霄,以及门下弟子回五台山。 在五台山上住了几月,这岳霄越来越暴露出了他小魔头的本质,成天东游西逛,上蹿下跳,最可恶的是总去后山祸害那些仙草灵禽,尤其喜欢白慎,挖空心思想各种办法,要把他捉来吃掉,白慎每次看到他,都吓得胆颤心惊,若非白鲧和元鼍护着,早就被他捉去了。 岳清成日往来各处,修补完善万仙阵法,并且传下一部分阵图,让他们自行演练,经常不在山上,岳霐就肩负起了管教岳霄的责任,岳霄每逢淘气闯祸,她便代替父亲教训他,岳霄是桀骜不驯,屡教不改,岳霐用的手段也一次比一次狠,最后一个用捆龙索把岳霄吊在后山老松上面,剥了上边的衣服,狠狠抽了一百蛟鞭。 岳霄痛哭流涕,大骂岳霐欺负人,又说自己无依无靠,爹不疼娘不爱,是没人要的孩子,跑到太乙宫前面,跪在天梯底下,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说岳清根本不疼他,不配做他的父亲,他要回铁城山找爷爷去。 岳霐又要把他捉走,恰好赶上岳清回山,见了这般情景,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爹娘都不爱你,我也就罢了,你又没见到过你娘,怎么知道她不爱你?罢了罢了,我就带你们去一趟小南极,见一见你娘吧,看看她到底疼不疼你。” 岳霐又惊又喜:“爹爹,你带我去见娘亲吗?” 岳清点头道:“再不见她,也是不行了。” 岳霐喜极而泣:“那我去换一件衣裳,也不知,也不知娘亲会不会厌我,得准备礼物呢。” 看着岳霐飞回自己的洞府,岳霄予以深深的鄙视,跟岳清说:“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的,不像她那样有家当,可没有给她置办礼物的。” 不多时岳霐回来,已经换了一身雪莲藕丝织成的小衫短裙,趁着碧绿色的桑叶装饰,胳膊上也带了两串木珠手串,头发已经让石慧帮她梳成许多小辫子,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岳清看他们姊弟俩这幅样子,脸上神色略显悲戚,叹了声:“走吧!”袍袖一挥,五彩祥云卷起一双儿女,星驰电掣,射入云巅,直奔向南,不多时穿过茫茫南海,来到小南极万魔神宫。 王娟娟正站在门口,立刻迎了上来:“宫主娘娘已经在中宫等候多时了,快请进去。” 数年未见,魏枫娘形容依旧,只是头发尽已转白,像雪一样再无一丝黑色,挽在脑后,用一个金冠拢住,身上穿着大红百鸟朝凤火云袍,坐在七宝塌上,见到岳清和七宝塌上,原本冰封万年,又满布魔气的脸上,立刻转为柔和:“霐儿!霄儿!” “娘!”岳霐叫了声,泪如泉涌,扑过去跪在榻前,双手把木盒捧过去,“娘亲!不孝女岳霐,给娘磕头了。” 方磕了一个,立刻被魏枫娘揽在怀里,也哭道:“好闺女,你都长得这般大了!”给她擦了擦眼泪,哄到,“闺女不哭,你哭着,娘心里也难过。”又看岳霄,“那就是霄儿吧?快过来,给为娘好好看看。” 岳霄撇了撇嘴:“你们心里都只是装着姐姐,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回叫人,也是霐儿在前,霄儿在后,哼,我才不稀罕被你看呢!” 岳霐呵斥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是长姐,你是幼弟,母亲先喊我有什么不对?” 岳霄不满道:“对对对,凡事都是你们对,我是错的,这也就罢了!” 岳霐气得拿出阴沉竹:“你还不过来给母亲磕头,再敢无礼惹娘生气,仔细我揍你!” 岳霄怔了怔,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打吧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是没人疼的,索性把我打死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团聚……” 岳霐真的就要过来揍他,魏枫娘左手一招,一股轻柔的力量就把岳霄托起,送到魏枫娘近前,被她用左手揽在怀里:“霄儿莫哭,娘也疼你啊。” 岳霄把头扭向一边:“我才不信呢,你和爹爹都是,只疼姐姐,把我看成是小魔头,讨厌我,鄙视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只给姐姐,她身上那么多法宝,我却什么都没有。” 魏枫娘哄他:“好霄儿,你要什么东西,跟娘说,只要娘有的,一定给你。” 岳霄眨着眼睛问:“你是说真的?不管什么都给我?我却是不信的,爹爹也说疼我,结果我跟他要那昊天宝镜和九疑鼎,他就不肯给,让他教我万仙阵法,他只拿要通万仙阵,先炼混元精气,要炼混元真气,先修太乙玄功来敷衍我。” 魏枫娘抱着儿子,笑着说:“好孩儿,只要你说出来,不管是什么,娘都给你!” 岳霄道:“真的?那我可说了。我要你那散花檠,你舍得给吗?” 魏枫娘笑道:“给,当然给,有好东西不给儿子给谁呢。”她手腕一翻,那古灯散花檠已经出现在手里,交给岳霄,“这心灯是佛门至宝,你拿着正好可以避魔防身。”她说着,眼泪就留下来了,抱着儿子,在额头上亲了又亲,“我的好儿子,你一定要好好长大。” 岳清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跟岳霐道:“先带你弟弟出去转转,我和你娘有话说。” 岳霄没想到魏枫娘竟然这样痛快地就把心灯给他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正捧着灯把玩,忽听岳清让岳霐带他出去,顿时不敢了,反手抱住魏枫娘手臂:“我不要出去!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爹和娘有话要说,你捣什么乱!”岳霐伸手揪住岳霄的耳朵,“赶紧撒手不许缠着娘!” 岳霄哇哇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不跟你个母夜叉出去!” 魏枫娘道:“好孩子,跟你姐姐出去玩一会,我和你爹说完话就去找你。” 岳霄还是不肯,怎奈岳霐揪耳朵扯胳膊,魏枫娘又不护着他,只得哭着走了。 看两个孩子一路哭闹着出去,岳清来到魏枫娘面前的长椅上坐了,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把心灯给了他,你以后可怎么办呢?那老魔神通广大,这一世界里的所有魔神都能跟他产生感应,你修炼得正是魔教嫡传功法,已成就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他要暗中下手,你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有心灯在,还可自保无虞,没了心灯,他随时发难,你可就要惨了。” 魏枫娘哭道:“那心灯本来就是他的,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天外之喜了。当初他被夺走的时候,我明知道根本不够老神主一根手指按的,还是决定要修炼那最险恶的魔法到铁城山去拼命,现在霄儿回来了,却成了这个样子,天幸我不用去铁城山了,正好在这里了过此劫,也算是我这为娘的最后一点心意。” 岳清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总会有办法的,菩提圈还在我手上……” “可是咱们没有时间了!大魔劫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知道,这些天我修炼的时候,每每能够感觉到铁城山魔界的召唤接引,甚至教下已经修成法身的呼加卓图、赤隆儿爪、飞龙师太他们也都有此感应,若非我有万魔宝镜禁制他们的元神,此刻恐怕他们早已经飞升去铁城山了!霄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决不能任由他被老魔作践!今晚就要大功告成!” 岳清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帮她一起布置法坛,架设魔幡,然后为其护法。 魏枫娘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然后又在一起说话聊天,主要是问岳霄这些年在铁城山是怎么过的,岳霄顺嘴胡说,真假参半,只是嘴巴里不停,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液,魏枫娘知道他不说实话,但也都当真话听着,儿子的每一句话,无论真假,她也都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又拉着儿女,嘱咐他们一定要相互友爱,不许生分。 到了夜半子时,一家人来到万魔神宫大殿之中,这里早已经布置起来法坛幡阵,岳霄忽然有所警觉:“娘亲,你这要做什么?这个阵法,我好害怕,我不要进去。” 魏枫娘柔声哄他:“好孩子,你身体里有一件老魔种入的东西,娘帮你拿出来。” 岳霄大急:“爷爷没有种东西,我不要进去……我也不要拿什么东西……” 他说完就开始挣扎躲闪,魏枫娘还要再劝,岳清早放出一图混元精气将他裹住,然后投入魔阵之中去了:“快点动手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魏枫娘点点头,褪下金冠,披散头发,赤着双脚,缓步走进魔阵之中,在一根魔幡下面盘膝坐下,轻声说:“好霄儿,你且忍一忍,爹娘绝不会伤到你的!” 岳霐也紧张起来,向站在阵法外面的岳清问道:“爹爹,娘亲和弟弟要做什么?我……我看娘亲那神情不对。” 090 红丸·枫娘殒命 魏枫娘施法布下魔阵,通过强大的法术,和她高深的境界,将阵法之内形成一个小世界,里面乃是他化自在天的天人所居之地,然后遁出元神,她的元神已经是他化自在天的天子魔身,与此世界中正是如鱼得水,盘膝坐在岳霄对面,施展法术。 佛教说世上有三界六道二十八重天,道家说三界五行三十六重天,实则世界只有一个,只不过众生万灵各自的感观不同,眼睛所见,耳中所闻,鼻之所嗅,舌之所尝,触之所感,各有不同,因此在各自的意识当中,所认知的世界也不同,譬如有的动物只能看到黑白色,永远生活在黑白世界里,有的动物能够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光,所生活的世界各家绚丽多彩,至于鬼神,仙佛等所知所感更真更大,所以生活的世界也更加广泛,通过修行最终见到整个世界的本相,便是仙佛圣人,在这之下,众生所见到和生活的世界,都只是本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说“飞升”只是一个比喻的说法,只不过大成就者,在我们的视听世界之中消失罢了,他化自在天也好,仙界也好,凡尘也好,实际上都在一个本世界里面,鬼神就跟人类共居,甚至重叠,只是人感知不到鬼神,鬼神也感知不到人类,等闲相互都不能出现在对方的视听世界之中。 魏枫娘的元神已经是天人一类,她平时遁出元神,不能够觉察到他化自在天的人,都感知不到,唯有此时在阵法之中,能够随意显现化生。 而岳霄境界不足,还觉察不到这个层次的天人,进入阵法之中,他看不见魏枫娘,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摄出身体,隐约靠着母子连心,略微感知到母亲就在身边,但却仍然见不到母亲的踪迹,只见周围魔幡飞腾,金光涌动,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落在一个金光形成的莲花宝座上,耳中听得母亲传音:“好孩儿,快盘膝坐好,定住神识,不要被身体再吸回去!” 岳霄却不配合:“这是在哪里?你要干什么?快放我回去!” 魏枫娘安抚劝慰道:“那老魔在你身体里面留下了一样东西,将来必成大患,我帮你取出来,你切莫乱动,待会若是经受不住时,可将元神寄托于散花檠的灯焰之中,千万不能再被吸回身体之内,否则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魏枫娘的法身,通体金色,大袖飘飘,仿若女神,坐到岳霄的面前,双手结印,向前一指,从两手前伸的食指尖各射出一股金色光柱,自岳霄的两眼射入,直透进泥丸宫中,在泥丸宫里面,有一团红色的小丸,悬浮在识海之上,涌动之间,仿若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金色光柱落在肉丸上面,将其罩住,向后拖拽,那肉丸却不甘束手就擒,如有生命般迅速收缩,并且剧烈跳动,自内向外,喷涌出一股股的魔焰,跟金光抗衡。 这肉丸是岳霄刚到铁城山就被植入脑中的,随着这些年的生长,已经跟他息息相关,结成一体,此刻受到攻击,立刻岳霄身上就涌起种种赶出,脑中剧烈疼痛,并且全身都似被无量金色光针同时攒刺,皮肉骨骼都似要被分解开来。 这等四大分离的痛苦,哪里是岳霄能够承受,他疯狂地哭泣,在金光莲台上面抱头翻滚:“娘亲饶命啊!娘亲饶命!好痛啊,娘亲饶了孩儿吧!” 岳清在阵外护法,将混元星砂排不开来,化作一片星云,将魏枫娘的魔阵护住,岳霐站在他的身边,见到阵中清净,立刻急道:“爹爹!娘亲和弟弟在做什么?” 岳清正要回答,忽然心有所感,立刻掐诀,射出一道白光向东北艮宫,那里的彩砂立刻爆炸起来,哗哗飞溅之际,无量黄尘纷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迅速形成一个人形,面向岳清,嘴巴忽然障碍,从喉咙里释放出无声的怒吼,这魔音虽然用耳朵听不到,但却真实存在,直接冲击人的元神,便是地仙,这一下也能直接被震碎元婴,震散三魂七魄! 岳清心念微动,面前的晶砂飞快涌起,形成一个太极图案,那道魔音冲击过来,立刻两相震碎,同归于尽,晶砂化作更加细碎的尘埃,满天飘落。 这时候,东南巽宫,西南坤宫,西北乾宫同时发动,如同闷雷翻滚,沙流四溅,各自形成一个人行,以魔法操纵周围的晶砂,然后反向岳清中宫攻来。 岳清喝道:“老魔!你的分神化身前些日已经被我灭掉了,如今血神经也是一定要除去的,天数如此,你想魔化一界,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完双手印诀一合,八宫齐阵,五行晶砂相互摩擦,亿万星火同时激爆,仿若宇宙神雷,在太空之中万里齐炸。 这混元星砂是岳清随身养炼多年之物,岳清以紫青兜率火提炼金公得真阳,以天河真水精英提炼木母得真阴,以此晶砂为刀圭,合炼天元神丹,已然大成,三种宝物合成一体,与自己形神相融,那老魔法力再高,也是无法夺去,此时被岳清发力反击,四个借体化形的“砂人”立刻破碎散落,化成潮水一般的星光。 岳霐惊声道:“爹爹你快看娘……” 话音未落,便被岳清伸指点中眉心:“坚守本心,万缘放下,小心被老魔暗算!” 岳霐哪里能放得下母亲和弟弟,只是勉强定心,压服情绪罢了,好在她有岳清护持,那老魔又远在铁城山,跟这里隔了一界,并不能直接操纵人的思维,只能最大限度地影响情绪,因此才没有受到伤害。 而魏枫娘的情况,此时也真不好,岳霄本来就不愿意配合她,又听说自己体内的东西是“爷爷”留下来的,就更加不愿意让她成功了,又被刺激得浑身剧痛,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的酷刑,折磨得他心生怨恨,使出魔教秘法,激得那心灯火焰向上猛蹿,一举将魏枫娘设下的莲花禁制烧穿,他则纵身飞落,恢复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这一元神归位,魏枫娘立刻就无法继续施法了,因那肉丸跟岳霄元神勾连,她继续施法,就会将他元神伤到,甚至逼得那肉丸直接把岳霄的神魂全部吸进去,好在这里是魔阵衍化出来的他化自在天世界,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将岳霄元神跟肉丸分离,她向岳霄大声说:“好孩儿,你快出去,这东西留在你体内,将来必定会害得你万劫不复的!” 岳霄哪里肯听:“娘亲啊,你若是真的可怜我,就莫要再折磨我,这东西是爷爷给我的宝贝,有了它我便能得爷爷隔空加持,平添许多法力,甚至使用那难以炼成的血影神功,命根子一样的东西,我是死也不会让它出去的!”说完便口念魔门密咒,反助那肉丸跟魏枫娘相抗。 魏枫娘只觉得那肉丸内部迸发出极强的力量,自己的他化自在天魔神光竟然难以驾驭,知道那肉丸极有灵性,又受到老魔遥控,要不然也不会事先都不能跟岳霄讲明,这会若是失败,老魔必会控制它吸了岳霄的元神魂魄的,情急之下,伸手一拍,按在岳霄的卤门之上,使出天魔化现大法,直接将那肉丸连同岳霄地元神一起吸了出来,她元神法体,这会抱着儿子哭道:“好孩子,以后定要好生听你爹爹和姐姐的话,这世上唯有他们不会害你!” 她张口一吸,将岳霄元神吸入体内,随即元神归位附体,抱着胸腹,满地乱滚,仿若分娩之状,岳霐看见,又吓又急,向岳清哭道:“爹爹!爹爹!你快救救娘亲和弟弟!” 岳清正在全力阻止铁城山老魔的封锁,见状也有些急了,连忙将菩提圈抛出去,套在魏枫娘的额头上,魏枫娘越发痛苦,只叫道:“岳郎!岳郎!咱们就此别过了!”张口喷出一道金光,里头裹着的正是岳霄的元神,射入他的身体之内,剩下那枚肉丸全被她留在身体里。 魏枫娘浑身毛用全都向外渗血,眼耳口鼻,亦皆血流不止,伏在地上,抽搐着,身体迅速缩小,手脚骨骼,尽皆消溶,血气自内疯狂外涌,转眼之间,便成了一枚肉球,一边翻涌滴血,一边继续收缩,它自有灵性,想要逃走,怎奈被菩提圈套住,勒着它强行收缩,最终化成桂圆大小的一枚红丸,紧紧地套在菩提圈中间,飞回到岳清手上。 “娘!”岳霐大声哭喊,一把将那红丸夺了过去,跪在地上哭道,“爹!爹!娘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呜呜,娘!” 岳清双眼含泪,把红丸拿了回去,缓缓说道:“去把你弟弟抱过来,给他吃一枚玉洞金丹,我再跟你细说其中缘故!”红丸已经被菩提圈套住,彻底隔断了跟铁城山那边的感应,老魔已经不能再直接为害,他收了混元星砂,默默地走过残破的魔阵,来到魏枫娘平素休息的塌边坐下。 091 执掌·万魔神宫 岳霐抱着弟弟过来,放在榻上,岳霄面色铁青,昏迷不醒,她把玉洞神丹拿出来,以先天乙木精气化开,融成一股青气,顺着岳霄的眼耳口鼻五官七窍送入体内,见弟弟面色好转了些,方又过来跪下,哭着问岳清:“爹爹,娘亲和弟弟到底是怎么了?求爹爹可怜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母亲,还只得半日天伦,便又跟母亲阴阳两隔,恳请父亲告知我其中缘由。” 她一边说,一边泪流不止,用手揉着眼睛,岳清把她抱起来:“好闺女,你坐在这里,我和你说。”他把女儿一并放在榻上,然后声音低沉地讲述,“在魔教,有一部圣典,叫《血神经》,此经书来历,已不可靠,只知在五千多年以前,皇帝战蚩尤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于世,魔教将其奉为无上至宝,只有教中长老才有资格修炼。这《血神经》分为上下两侧,千年前魔教分裂,无人能够服众当上教主,当时身为长老之首的石神宫主负责保管此经,此经极为诡秘,若是所传非人,就要酿成大祸,造成无边杀孽,他为了看管此经,延误了许多年才成道。” 岳霐问道:“那经竟然如此害人,对于他来说又是累赘,直接毁掉不就完了吗?” 岳清道:“先不说那经书是他教中圣物,不能擅毁,而且那书相传是用上古的皮肉制成,以魔教无上密法炼成,每一个修炼经书之人,除了像石神宫主那样有大智慧,大神通的,能够不受其害之外,其他的经书主人,大部分最终都被吸入经书里面,成了书的奴隶,这样一部经书,非但魔教手段无法将其毁灭,便是佛道两教的法术,要想将其毁坏一点,也是千难万难。此书本分为善恶两册,千年前,峨眉派长眉真人初入道时,曾经受疯和尚指点,入石神宫去毁此经,长眉真人却只将善册收去,剩下半本恶册仍被留下。” 岳霐“啊”了一声:“这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听爹爹的口气,那石神宫主竟是个有道高人,为何不借着长眉真人之手,将那魔经一举全部毁去?” “首先,长眉真人也并不能将此经彻底消灭,其次,石神宫主有个女儿,沉溺魔道,走火做僵,成了一具僵尸,非得此经不能复原,这便是佛家常讲,神通不敌业力之意,石神宫主那样的神通广大,也是无可奈何。” “他女儿情形竟是如此诡异,非得一部魔经不能解决?他父亲那般厉害,想必都已经牢记下来了,将来把经中内容传授给他女儿便好了嘛。” “那《血神经》本身具有极其诡秘的力量,所有修炼过的人,元神都跟其有冥冥中的联系,死了之后,也不能入轮回,而是要被吸入书中去,成为书中魔神,那书一共三百六十五页,若是每一页都有一个魔神主宰,便会成为祸乱三界的无上魔物!” 岳霐担心地问道:“那石神宫主的女儿,最后有没有渡劫成功呢?” 岳清摇头:“此事外人皆不得而知,不过大约是失败了,后来石神宫主连血神经也不管了,自既成道而去。那恶册被邪魔两道的人争相抢夺,最终落在血神君邓隐的手上,他将自己全身皮肤剥下,炼成血影神功,糅合全身精气神,成就一条血影,遇见人只合身一扑,便将对方精气元神全部吸走,而且水火风雷,飞剑法刀皆不能伤。” 岳霐吃惊道:“弟弟也练成了一道血影,莫不是……” “并非如此,剥皮练功的只记载在恶册之上,被邓隐得去。而这善册当年便是被这般被长眉真人收走,落入疯和尚手中,后来疯和尚跟石神宫主斗法,这红丸便给石神宫主的师弟,也就是那铁城山老魔窥隙夺去,霄儿修炼的,是这善册上的魔法。你们姊弟俩皆有宿慧,虽然未能复得往生记忆,修行起来也是一日千里,但毕竟年幼道浅,你是仗着是先天乙木精英,并得灵木真水培养,方才修炼到如今这般法力,而霄儿则是靠着这枚被种于泥丸宫中的经书才能杀死毒龙尊者。那老魔也真个歹毒,将此经书种入霄儿的元神当中,将他的精气元神都拿来做供养,霄儿自以为是得了宝贝,能使法力大增,实则不知不觉,已经做了魔头奴隶!” 岳霐看了看弟弟,又问:“那弟弟和母亲……” “霄儿当时持有心灯,将元神护住了,只不过损伤一些元气,还不方式,而你母亲……元神已经被摄入经书之中去了,这书流传至今,书页里都已经有了魔神镇守,唯有还差四页空白,正是那老魔给我们一家四口准备的,要想救她……” 岳霐听父亲说到这里又顿住了,急忙又跪下哭道:“求爹爹告知救母亲的方法,便是千难万险,哪怕有一丝希望,女儿也一定把母亲救回来!” 岳清又把她抱起来,给她擦去眼泪:“要想救你母亲,非得你和霄儿合力不可,而且还得两件佛门至宝,他持心灯散花檠,还另须一件七宝金幢。那七宝金幢在佛门高僧智公长老手上,如今在大雪山青莲峪中,非有绝大因缘,不能得到。” 岳霐咬着嘴唇说:“无论如何,便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把那宝贝求来。” 岳清道:“那智公长老乃是佛祖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阎修利罗,大阿罗汉,于南宋末年转生入世,发大菩提心,度化世人,如今已是菩萨境界。他在莲池地下,发现了西方嘛罗揭波提尊者千年前封藏的一件至宝,便是那七宝金幢,每阁六十年开关一次,讲经传法,普渡众生,并寻找七宝金幢的有缘人。老禅师境界极高,与菩萨道,修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行普贤行,分别心已然极为淡薄,于佛道两教之间的分别,亦已近乎于无,距离真正的众生平等,只剩下一点无量劫带来的习气,你此去要想得到那七宝金幢,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岳霐听说那老禅师没有门户之见,顿时欢喜道:“爹爹只告诉我如何作便罢了,女儿一定把那佛宝拿到手。” 岳清道:“说它容易,是因为你须得放下只为你母亲的小心,而转为把一切众生视为母亲的大心,发愿于魔劫来临之际,救护众生,只要此心一发,他必定会把七宝金幢给你。说它极难,是因为此心不容易发,佛家讲大心凡夫,此心一发,顿超三乘,佛教诸天护法,见了你都要称一声菩萨!而且有必须是真心实意,譬如想着暂时发心,然后以后不去做等等,这样的心思,别说智公禅师,便是拥有他心通的鬼神也骗不过,所以真正发心,非同一般,发心之后,还要将此愿填满,方能真正成就,因此也是极难的。” 其实无论佛道,都要人心包太虚,不能执着于眼前身边的名利恩怨,便如飞升之后的金仙,反回头来看这一世界,便如同玩具一般,正似庄子说得,蜗牛角上的战争了,心量小,不管修佛修道,皆不能成就,不能见性合道,岳清也是借此事成全女儿,若岳霐真的因为魏枫娘发下宏愿,成就大心,则魏枫娘也有莫大的善因在其中,将来得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正可同时成就,若是岳霐发不起来此心,便是母女两误,谁也拉不了谁。 岳霐听了,并没有立刻随口发愿,而是沉思想了片刻,跟岳清说道:“要我为了救母亲而救别人,我能做到,但是要我像救母亲一样地去救别人,我却是……总是有分别的。” 岳清暗道女儿有慧根:“这个也不急于一时,等你自己参悟明白吧!” 魏枫娘死了,群魔失了统率约束,必要四出为祸,好在这万魔神宫当年就是岳清一手创建的,他深知底细,整理魏枫娘遗物,挑了几件给岳霐,剩下的都给了王娟娟,自拿了那面万魔宝镜,将群魔召集到神殿之中:“魏宫主前不久得了大梵天魔法身的修炼法门,闭关修炼,数年之内都不得出,便将这万魔宝镜交给我执掌。” 群魔知道他和魏枫娘的关系,也知道他已证天仙位业,又有两件宇宙至宝在身,在场之内,无一人能是他的对手,而且那万魔宝镜之中又禁制着他们的元神,岳清要是一个不高兴,立刻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因此虽然不服他一个道教中人来做顶头上司,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不服,尤其那阴阳叟、何巨、丙融等人,纷纷谄媚向前:“本教自从创立以来,被峨眉派联合佛门赶出青螺峪,到了如今只能龟缩在这南极不毛之地,岳真人不过二三十年功夫,就把一个四分五裂的五台派经营得重新兴盛起来,成了道门领袖,想必也一定会把咱们万魔神宫经营得更好!” 岳清本来打算设下禁圈,将这里方圆千里之内海域封存,不许他们外出生事,如今听了他们这样一说,忽然心中一动,倒是觉得若能带着他们去西昆仑,再加上五台派之力,或许可以跟红莲魔教计较一番! 092 昆仑·司空湛 岳清制定了十八条天魔戒,约束万魔神宫十部魔众:“你们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起心动念,我都能从万魔宝镜之中感知得清清楚楚,魏宫主将你们托付给我,你们的未来前途便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若是能够守着我的戒法,将来我必定为你们寻一条阳光大道,若是不能,胆敢背着我胡作非为,那么不等天劫临头,我就先将你们打入这魔镜里的万魔地狱之中。”群魔皆唯唯诺诺,即便心有怨言,也是不敢反抗。 岳清带着儿子女儿回转五台山,并把王娟娟和赵铁娘一起带过来,将来开创天山派,沈腾带着米鼍和刘裕安执掌东天山,王娟娟和赵铁娘执掌西天山,只是他们现在根基还浅,不能急于求成,等将来岳清飞升之后,再由杨鲤帮他们开山立派。 岳清知道大劫将至,把一双儿女安排在黄龙宫居住,自己高居太乙宫,日日闭关,参悟大道玄机,细算未来魔劫的前因后果,生死之地。 这日,忽然昆仑派的苍须客程迪赶来,他浑身鲜血,道破亦是千疮百孔,浑身肤色发红,双目肿赤,神智飘忽,一看便是被魔火烧过的症状,其时,正是罗新值班巡山,带着楚鸣球和孙同康两名弟子,在山脚下的黄龙亭里面说话,忽然从西方飞来一道剑光,恰似彗星下落,摇摇坠地。 “什么人!”楚鸣球喝了一声,就要启动护山大阵,这段日子所有仙门都得到了岳清发出的七星令牌,说魔劫将至,让各派小心提防。 罗新看得真切,认出是昆仑派的御剑手法,立刻喝止楚鸣球,向前迎了上去,见是昆仑派有名的剑仙苍须客程迪,惊道:“程师叔!你怎地这般模样了?” 程迪站立不住,踉跄跌倒,罗新连忙过去搀扶,程迪神情狼狈,浑身皮肤紫红,表面更是浮动着一层氤氲魔火,哆哆嗦嗦地向罗新说道:“昆仑派完了!昆仑派完了!”一边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哭着抓着罗新的手臂近乎哀求地道,“带我去见岳道友!快!” “师父在太乙宫!”罗新向楚鸣球和孙同康道,“我带程师叔上山,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有什么状况,立刻开启护山大阵,并且敲响五云钟!” 罗新搀扶着程迪上山,方到山门,忽然那“五台派”大牌楼大放祥光,落下一片彩霞,将道路阻住,正是万仙阵觉察有生人入阵,立刻阻拦示警。 那程迪见万仙阵这样神异,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反抓罗新的手腕。 那罗新原本号称湖南大侠,人情世故,经得多见得广,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他都打过交道,知道魔教法术诡异难防,时刻加着小心。 这万仙阵奥妙无穷,变化万千,山门这里亦设有一阵,哪个弟子轮班过来,便自成一阵,罗新所成的这个叫做太白阵,一遭觉察有异,立刻发动起来,一股股乳白色的精气凭空涌出,结成一片笼罩十数亩方圆的云气,那“程迪”抓了罗新的手腕,正要把身上的魔火注入进去,猛然间面前金光一闪,罗新正把蓐收尺祭起来,正中顶门,这尺子乃是金神故物,只一下,当场打得脑浆迸裂,尸身往地上跌落,一道红影向后飞出。 罗新暗道好险,急忙操纵阵法化生出来的太白精气向中央汇聚拥来,把敌人困住,那太白精气乃是天下至坚至利之物,而且又极为稠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落进去,被无量精气向内一挤,立刻碎成齑粉,只是今日用在这血影身上,却不能建功,罗新看那血影并不曾被太白精气困住,任然飘飘悠悠,悬在那里,看上去竟似传说中的血影神功,不敢怠慢,立刻反手一指,那五台山的大牌坊霎时间大放光明,黄龙亭上方也现出一尊五光十色的巨钟,咚咚作响,震彻群山。 那血影在这功夫,闪电般向罗新猛扑过来,罗新操纵太白精气向敌人涌去,却只能略加迟滞对方的速度,并不能将其阻住,急忙运转太乙玄功,祭出金神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金光,瞬息间向前猛斩数十次,那道红影被斩断之后,却并不受伤,剑光入体切成两半,剑光离体,立刻重新复原,他十根手指里面各射出一股血气,正是血影神鞭,仿佛无限延长的触手,顷刻间结成一张罗网把罗新罩在里面,向内收缩,要将罗新困住。 也是罗新这几年潜心修道,道行法力俱都不俗,金神剑更是前古奇珍,被他用法力催动,金芒暴涨,只听得咯嘣咯嘣,一连声地闷响,那十条血影鞭立时炸成一团血雾。 对方也似乎没想到一个五台派的小辈弟子竟然有这般本事,也颇吃了一惊,随后双手一分,身前现出一个血色的太极图,一半暗红,一半亮红,相互胶着旋转,阴阳鱼眼处,是两只血淋淋的眼珠,一眨一眨地强行夺人魂魄。 罗新看他那手法,登时大吃一惊:“太乙玄功!这是太乙玄功!”他认出对方所用的,正是五台派的嫡传太乙玄功,虽然血淋淋的,邪气十足,但手法仍是一样,而且他看出来对方的功力比自己强了何止十倍,知道此法发动起来,变化多端,厉害无比,急忙身剑合一,向后逃走。 那血影法力却也真个高强,他剑光飞起时何等迅速,说是瞬息千里也不为过,然而此时被那太极图强行摄住,虽然迅速疾飞,却仍然停留在太极图里面,并且迅速往太极图圆心处滑去,仿佛就要落入万丈深渊,他急忙也用同样的方法,迅速变化手诀,身前也现出一个太极图案,只不过是黑白色的,急速旋转,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太极球,双腕一抖,将其打向对方血影太极的圆心。 这门功夫是五台派嫡传,唯一的破法,就是用同样的手段去攻击太极图的阴阳圆心,五台派弟子在外面碰到,即便互相不认识,动起手来,只要能这样破解此法的,便肯定是嫡系的同门。 罗新如今使出这样的手法去破,本以为自己的太极球击中对方的圆心,就会立刻炸开,破了对方的法术,哪知太极球打出去,竟然悄无声息,被那圆心给吸摄吞噬掉了。 罗新呆了一呆,忽然耳边传来大师兄杨鲤的声音:“快用天雷龙珠!” 天雷龙珠是九龙真人所炼成,专能辟邪诛魔的法宝,每一颗都是用百年以上的龙珠制成,各派都分到了不少,在外轮值的时候携带,这时急忙取出,用太乙真元催动,打了出去。 那龙珠落到血影太极里面,毫无声势,“啵”地一下,便似水泡一样破碎,然而那血色太极也与之一般,周围满眼的血影,迅速破裂散开,罗新大喜,急忙身剑合一,往牌坊里面逃走。 血影怪啸一声,合身飞扑急追,罗新上了五台派的大牌坊上,那里早站了好几位同门,大师兄杨鲤正站在最前面,伸手一指,肩膀后头飞出一青一蓝两道钩影,如双龙并行,向前迎上那道血影,只一绕,便斩成无数段。 那血影每一段身体,都化成一个血红色的小人,转眼之间,分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罗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厉害,还会本门的太乙玄功!” 杨鲤一面祭出玄牝珠,一面跟他解释:“此是本门前辈堕入魔道的摩诃尊者司空湛,已经练成血影神功,自然是厉害的。诸位师弟,随我一起困住他,平儿,准备你的都天烈火阵!”他说完取出璇光尺,挥动之际,放出无数枚五色光圈,这尺子是连山大师镇山四宝之一,专能降魔灭魔,每一个光圈都自动飞去,找上一道血影,将其套住,然而那司空湛魔功变化,单凭这尺子,并不能将其消灭,再加上灵奇、陶钧等人,才勉强将他困住。 这司空湛一双列缺双钩被人夺去,毕生修炼的大小诸天秘魔也失去了一半,入魔之后神志不清,虽然说加入了魔教,修炼血影神功,虽说法力有所长进,实力也未能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前不久又在西昆仑被沙神童子所伤,这几年后炼成的三间最厉害的魔道法宝全被破掉,又被诸天秘魔神印打在身上,几乎当场灰飞烟灭,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夺命逃走,也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神志不清,只知道一味强攻,被杨鲤等人绊住,司徒平发动都天烈火大阵将他困在其中。 那都天烈火阵是太乙混元祖师和华山烈火祖师共同专研,半途太乙混元祖师仙去,剩下烈火祖师一个人继续将其完成。司徒平手里有一套都天烈火旗,他专修火系道法,跟雷起龙时常互相切磋,对于都天烈火阵的变化也是了然于胸,现在借着万仙阵的妙用,衍化出这都天烈火阵来,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强横三分。三十六杆都天烈火大旗从四周飞起,将漫天血影全都围在当中,司徒平扬手发雷,催动阵法,大旗磨动,千万道黑紫色的烈焰喷薄狂发。 093 传位·昆仑覆没 那万仙阵变化无穷,所衍化出来的都天烈火阵更是比原版暴戾三分,狂喷千条紫焰,万团黑火,被司徒平操纵着一起向中央蜂拥汇聚而来。 司空湛的元神分化出来的万千血影感知到不妙,想要逃走时,先是被璇光尺五色光圈套住,那降魔法宝,变化无穷,专能克制魔道法术,以他的法力根本无法变化逃走,若是在他全盛时期,还可以强行震破光圈,但如今元气大伤,所炼的又因为接连遇见岳清和沙神童子的几场劫数,全都毁失得干干净净,这时候已经无法挣脱。 等到光圈一去,他已经到了都天烈火大阵之中,司徒平的法力比罗新要高出不少,又有好几件厉害宝物,这都天烈火阵威力与先前的太白阵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每一道血影都被一团火球裹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是不能脱困。 司徒平在空中盘膝虚坐,头顶上献出乾天火灵珠,闭目结印,默念密咒,周围的火焰全都受那宝珠勾引,上下浮动,一胀一缩,如在呼吸,火灵珠越来越亮,而那千万团火焰的温度也随之不停地升高,片刻之后,此珠所发光焰,已经刺得人眼珠生疼,司徒平骤然睁开二目,自瞳孔中迸射出两道尺许长的火光,那乾天火灵珠急速飞转,洒下一片片的赤红光润,周围那些火焰,尽皆同时受到召唤,一起往中央聚集而来,恰似群星本月,争先恐后地投入乾天火灵珠里面去,顷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颗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的乾天火灵珠。 司徒平散了阵法,将宝珠拿在手里,只见上面火气已经减弱不少,不再夺目刺眼,而是红通通的,仿佛找了一层胧纱,而且细看之下,目力能够透入珠中,还能看到里面那一道道的血影,如同落在火焚地域之中的无量恶鬼一样,挣扎嚎哭,四下乱飞。 杨鲤道:“那司空湛跟师祖一个辈分的,虽说这些年屡受重创,到底也是一方巨擘,如今虽然被你收到珠中,到底不能消灭,非得以你纯阳真火,煅炼至少一纪才能彻底灰飞烟灭,然而此珠与你性命攸关,在这期间都不能发挥威力。正好我也要去向师父禀报此事,你也跟我一起去向师父讨个善策来,否则难免为日后埋下祸患,大劫将要临近,有什么隐患要尽早解决。” 作为大师兄,他知道司徒平的性格,遇到事情只会自己扛,轻易不会麻烦人,因此才这样郑重地叮嘱他,司徒平听他这样说,也就点头答应。 杨鲤让灵奇带着师弟们在这里小心防守,请陆蓉波率领女弟子到周围四面山峰上巡查关要,启动阵法,提醒各处小心戒备,然后带着司徒平往山顶太乙宫来。 到了太乙宫下,二人跪在云路前面,默默祝祷,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云路方才开放,岳清大小飘飘,自太乙宫中飞降而下:“方才的事情我已尽知,因为衍算昆仑派气数,方才晚了这些时候,都跟我往黄极宫来吧。” 杨鲤见了这架势,知道有大事发生,师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便赶紧朝空中射出一道五色光彩,在山峰顶上形成一座五彩光气凝成的巨钟,左右摇晃,发出咚咚巨响,声传百里,听到此钟响起来,周围的五台派嫡系弟子立刻就要赶过来。 岳清到了黄极宫,升了掌门仙座,许飞娘坐在上首,刘泉坐在下首,弟子们纷纷赶过来,男东女西,各分成两排站好,参见了掌门之后,方各自入座。 等人都到齐了,岳清朗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飞升在即,度过这场魔劫之后,就要羽化仙去了,现在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渡劫了,因此我决定把五台派掌教之位传给鲤儿。” 杨鲤赶忙离座跪下:“师父!师父,我……” 岳清摆手道:“你不必推辞,更不用担心,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这样了,这场大劫,来势凶猛,各门各派都难逃劫数,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只在这里做一家一派的掌门。况且你如今已成地仙,我当初执掌五台派的时候,可还只是散仙修为呢。这事呢,就这么定了吧,你以后要爱护同门,多看顾这些师弟师妹们,五台派现在已经十分兴盛,你所要提防的,就是盛极必衰,须知六谦者吉,谨防亢龙有悔。”说完便离了掌门座位,将那太乙五烟罗又重新象征性地交给他,并天游印、燧人钻、天乾袋三件宝物,一起交到他的手里。 杨鲤跪接,叩谢恩师,叩谢掌门,岳清托了掌教才能穿的五星羽衣,披在他的身上,让他坐上掌教的仙座。 紧接着,许飞娘也把自己戒律长老的位子传给了陆蓉波,刘泉亦传位给大弟子韦衎,三人卸下担子,做了太上长老。 然后,岳清才说起方才的事:“昆仑派已经覆没,昆仑九友,连同座下弟子全部丧命!”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同样精通先天神算的许飞娘之外,全都大吃一惊,包括方才在山门前见到司空湛的弟子们,他们以为昆仑派遭了劫难,至多死上一些人,还摩拳擦掌,准备跟着岳清去救援呢,这回听说全部覆没,竟是连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那样的绝顶剑仙也都死于非命了,这下却是连救也不用救了。 黄极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相信岳清的话,但正因为是岳清说出来的,他们也不能不相信,那肯定是真的了。 岳清继续道:“昆仑派的山门驻地,现在已经全部沦为魔域了,那里乃是天下群山之祖脉,魔教占领那里,便可从源头魔化天下各支龙脉,破我等风水地利,影响各派驻地护山阵法的威力,并且借着地气风水,影响天下众生的思维,进行魔化,增长众生的无明业火,贪嗔痴爱,使得人人信邪,远离正道,好配合铁城山老魔魔祭整个世界。” 大家听他说的这般严重,纷纷站起来问:“师父!那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现在就杀上昆仑去吧,一定不能让老魔献祭成功!” 岳清道:“那魔教之中,高手众多,现在的教主破头和尚,何等厉害?当初跟芬陀大师那样斗法,尚且不分胜败,又有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相助,凭咱们五台派一家之力难以取胜,顶多是玉石俱焚,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峨眉派,妙一真人和苦行头陀用身体封印了血神君邓隐和红莲老魔,那红莲老魔也还罢了,他跟圣姑元神都禁制在那面魔牌上面,约定同生共死,现如今圣姑只剩下一缕残魂,他也受了重创,一时难以撼动苦行头陀,唯有那邓隐可虑,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查看一番,还要联系其他各派,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能团结,不能一起战斗,就只能一起灭亡了。” 许飞娘道:“魔教中的高手,也不过那么几个,你和我二人,再找上三个差不多的帮手,去灭了他们便绰绰有余,我的天魔、百毒双剑,正可以毒攻毒!” 岳清沉吟片刻,摇头道:“献祭已经开始了,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师姐,这次还要请你出马,周游四海,去请海外的各路仙家道友,一起来中原相助渡劫,师姐你号称万妙仙姑,比我认识的人多,交际又广,一定可以请到最多的人的,这次只要是愿意抗魔济世的,无论正道旁门,都是朋友,只是不要邪魔两道的,以防止魔教使诈。” 许飞娘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吧。”她这些年行事越发雷厉风行,答应之后,身子一晃,立刻化成一道青红二色仙光,恰似长虹一般,飞出黄极宫去,直射云霄。 岳清又跟杨鲤道:“我这就要往峨眉山去,然后去其他各派游说,你带领师弟师妹们看好家门,如果虞孝他们请得震岳神君来,切记一定要把他们留住,不许他们往昆仑山去,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又拿出那么菩提圈套着的红丸,“此物非同小可,对将来能否度过魔劫,至关重要,我这回却是不能随身携带,就交给你保管,只是没有天仙的道行,还要被他所迷害,师姐方才走得太急,我也没来得及说她就去了。你可将它置于先天阁顶层的先天一气阵中,等我回来再做处置,不许任何人接近,切记切记!” 杨鲤极为慎重地用太乙五烟罗将其包裹,擎在手上:“弟子一定好生看管此物!” 岳清最后才说道司徒平:“你那乾天火灵珠是你能否平安渡劫的关键,不可一日或失,你且戴在身上,跟我去同去峨眉派,让天狐二女用那专灭邪魔的纯阳转心锁帮你祭炼一番吧!” ——以下不算字数—— 被人s|m了,用针往手背上扎,扎完还不拉到,要留在肉里四个小时。 那针是空心的,咕嘟咕嘟往里头打药水…… 好吧,连续三天输液,打得阿奇霉素,我已经有八年多不打点滴了,又是这个药,虽然调到最慢了,打完之后从手背到手肘的血管全都红肿起来,抽筋一样地疼…… 现在已经大好了,争取一口气把这书写完。 094 救母·使诈 岳清带着司徒平去峨眉山找齐灵云,许飞娘去海外联络各处散修,留下刘泉帮助杨鲤执掌门派。他临走之前,岳霐来向他请示:“爹爹,我前几日已经发下救护众生渡劫的誓愿了,凡是在魔劫之中因魔头丧生的,我都要使他们得救,不受魔劫之苦,以此来救我娘亲。” 岳清道:“很好,你娘也是因魔劫度劫的众生之一。”他抱了抱岳霐,“有此弘愿,你到青莲峪去,智公禅师必是会把七宝金幢给你的,只是这才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会更加的艰难和孤独,只有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帮你,你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完。” “我不怕。”岳霐鉴定地说,“只要能救母亲,再难再苦,我也能做到的!” 因此在岳清离开的第二天,岳霐也开始启程赶奔大雪山青莲峪,杨鲤想要让桑桓和冷青虹陪她一起去,桑桓和冷青虹前生记忆一直未失,知道岳霐是前三世的师尊,甚至桑桓还做过她的舅舅,更兼深受其过去暴戾脾性之害,在她面前向来小心翼翼,而且恭敬有加,有这么一段浓厚的缘分在,让他俩陪去也是正常。 岳霐却没有同意:“爹爹说人起心动念之间,自然与天地相应,境界越高,与道越合,这种感应越大,我发此愿,亦是如此,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徒遭横祸的,独自前去,更显绝心。”她又跟桑桓和冷青虹说,“我过去三世做你们的师父,但我性情暴戾,对你们也不好,相反你们倒是于我有恩更多,这一世咱们皆是五台派弟子,跟其他同门也都是一样的,况且大劫临近,这边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还是留下来帮助大师兄吧。” 桑桓道:“可是,魔教已经消灭掉了昆仑派,居高临下,直指中原,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更兼行事诡秘,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呢,你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了。” 岳霐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母亲留下来的万魔图,任何魔头都害我不得,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我最担心的,还是弟弟,他从小在魔窟里面长大,被魔头教养长大,又因为前世因缘对爹爹和娘亲存有偏见,现在又是这么个关头,还请大师兄帮我照顾他。”说到这里,她抿着嘴唇焦虑地一跺脚,“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非得把他带在身边才能放心的,现在……就只能全靠大师兄了,若是他不听话,大师兄只管设法将他禁锢,等我回来处置。” 杨鲤道:“师父临走之前也特地嘱咐过我,要照顾好小师弟,我会找人看好他的,师妹你就放心吧,只是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千里迢迢往大雪山去……” 岳霐道:“我会小心的,弟弟就拜托大师兄了!”说完抱拳跟陆蓉波等人告别,然后转身下山,往大雪山青莲峪去向智公禅师求那佛门至宝七宝金幢。 她这里一走,整个五台山上最欢喜的就是岳宵了,他长这么大,能让他肝颤的只有三个,第一个自然是他的“爷爷”,那位铁成山老人了,虽然说平时带他无比慈祥,但只要他不听话,教训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甚至堪称残酷的。第二位是他爹岳清,岳清不打他不骂他,对他更是和蔼可亲,但岳宵还是怕他,只觉得岳清那双眼睛,只看他一下,他从里到外,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心里头都成了透明的一样,被岳清看得清清楚楚,什么手段和心机都是没有丝毫用处。 第三个让他忌惮甚至害怕的,就是大姐岳霐,岳霐不管他用什么心机,也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只要不听她的话,立刻拿出阴沉竹来就打,如果自己乖乖地,还可以被打手心,如果敢反抗,则是劈头盖脸,逮哪打哪,偏偏他身体里的红丸和铁城山老魔的分神化身都被取出,法力大减,而岳霐虽然跟他同岁,但胜在是先天乙木元精,法力之高,更胜许多成名散仙,一对一单挑,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任由对方蹂躏,憋屈得不行。 这回岳清和岳霐全都下山走了,他自然是欢喜无比,暗道机会来了! 对于岳清和魏枫娘把他“爷爷”留给他的红丸从身体里拿走,岳宵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他对于这对父母没有任何感情,反倒跟把自己从小带大的“爷爷”更加亲近,而且红丸被取走,导致他法力大减,很多大威力的魔法他都施展不出来,这让他又是郁闷又是愤恨,这些天一直琢磨着如何把那红丸夺回来,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他也是个聪明的,虽然知道红丸在先天阁,料想自己如果主动去靠近,非但拿不到还要打草惊蛇,引人起疑,因此安耐下性子,暗自琢磨计策,表面上每天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炼太乙玄功,并祭炼那盏心灯散花檠,寻思杨鲤毕竟是一派之掌,又赶上魔劫临头,上上下下千头万绪全都要他处理,必定不能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等过两天他松懈了,再找机会。 谁知好运来时,瞌睡了自然有人送枕头,这日正赶上虞孝、卫诩、霍人玉三个,请得东海震岳宫震岳神君夫妇来五台山做客,一起商议破魔大计,杨鲤将他们安排在东台山青龙宫居住,由刘泉陪震岳神君,二师弟灵奇带着罗鹭、尤璜三人陪虞孝他们。 岳宵暗自欢喜,这日偷偷跑去青龙宫打探,发现灵奇他们一对一地款待客人,或是切磋剑术,或是下棋对弈,或是饮酒聊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别处都已经是紧张得不行,四处巡视的剑光满天飞,这里却仍然是一派太平风光。 岳宵叹了口气,心道这位大师兄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严谨异常,如果自己贸然过去,不但不能成事,反而立刻就要受到怀疑。 他挨到了夜里,灵奇他们终于不用陪在身边了,他方悄悄滴落在虞孝他们住处的台阶底下,掐诀使了个法术,化作一道血光,顺着窗缝飘了进去,轻轻地落在屋内,还未等稳住身形,便听见“呛”地一声剑鸣,一道剑光拦腰扫至。 虞孝他们都是昆仑派的杰出弟子,这里面尤其以霍人玉道行最高,这时候三人正在打坐修炼,莫运玄功,周遭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心念感应,正是修道人的天人合一,心动则尘动,尘动则心动,心境一体,岳宵体内红丸被取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在窗外时还好,这会一进屋内,立刻被霍人玉感应道,心头一动,仙剑呛然迸出,化成一道精亮的白芒扫到岳宵腰部。 霍人玉的外号叫做“老少年”,正是说他少年老成,稳健持重,虽然感觉到魔气临身,但想到这里毕竟是五台派的驻地内部,不太可能是魔教的人,因此并没有一上来便动杀手,而是使剑光倒卷回来,要把对方圈住。 岳宵“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道士竟然这样厉害,急忙晃动手上托着的心灯,灯光如豆,轻轻一闪,射出一道尺许长的金芒,将对方仙剑敌住。 霍人玉看到这件宝贝颇似佛门路数,而且也认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当日在大咎山来找岳清认亲的那个儿子,便松了口气,将仙剑收回来:“原来是岳师弟,方才不知是你,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这时候虞孝他们也都纷纷收功,颇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小师弟深夜来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岳宵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们没有立刻离开,反倒在这里住下,有些奇怪,所以过来看看罢了。” 昆仑派人对视一眼,虞孝道:“我不明白岳师弟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师弟你这么晚来找我们,竟然是来下逐客令,要撵我们走的么?” 岳宵摇头道:“不是我撵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自己走的。” 这话越来越像是要撵人了,霍人玉沉着脸问:“还要请教岳师弟各种缘故。” 岳宵奇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昆仑派已经被魔教灭掉了啊,我以为你们把那位震岳神君请来之后,就会立刻回昆仑山去给师门收尸呢。” “你说什么?”虞孝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昆仑派怎么了?” 岳宵很认真地告诉他:“前两天山门前来了一个人,据说是叫什么苍须客程迪,大约是叫这个名字吧,说是昆仑派被魔教偷袭,来请救兵,在进入山门的时候,被万仙阵拦住,不能入内,方现了原形,原来是被魔教一个叫什么……什么来着,原来还是咱们五台派的老前辈呢。” “司空湛!”霍人玉脱口而出。 “对,就是叫做司空湛,他炼成了魔教的血影神功,附在了那苍须客程迪的身体里跑来行诈,多亏我们家的万仙阵神妙,将他给挡在外面了。” 095 强闯·先天阁 听了岳宵的话,昆仑派三人齐齐变色,虞孝紧张地问:“小师弟,你……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的那人,真的是我程师叔吗?” 岳宵伸手掰他的手指:“你捏疼我了。我也不认得哪个是你的师叔,只是听师兄们说,是昆仑名宿,叫做苍须客程迪的,他被司空湛附体,要偷袭我三师兄,被我三师兄用蓐收尺打得脑浆迸裂呢,我还听说,昆仑派已经完全被魔教占领,要抢占天下群山主脉,阻断地气,还说什么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韦少少、崔黑女他们昆仑九友,已经全都被魔头杀死了!” 虞孝激动地转回头去看霍人玉,卫诩也急声问道:“霍师兄,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霍人玉也是脸色惨白:“我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而且……我料岳师叔必在事前就知道昆仑派有这样一场劫数,才特地让我们去东海请震岳神君,好避过此劫,如今岳师叔不在山上,杨师兄又是这样的招待,想必是也是要瞒着我们。” “不可能!”虞孝双眼通红,低声吼道,“岳师叔要是提前知道昆仑派有此劫数,焉能不设法施救?哪怕就算是送个信,让师尊他们离开也好。” 霍人玉摇头道:“此事须怪不得岳师叔,须知生死存亡皆有定数,岳师叔曾经要带领天下群仙一起去西昆仑灭了魔教,可是无人愿意跟他去,又说要修建万仙阵,将各派连成一体,昆仑派也没有加入……” 卫诩急怒交加:“难道就因为师伯和师父他们不愿意跟他姓岳的去打魔教,不愿意建万仙阵,他就可以见死不救吗?” 霍人玉剑眉一挑:“你说什么!”他向来老成持重,在昆仑派这一辈中,师兄弟们颇多服他,这会动怒,卫诩立刻就含泪低头。霍人玉道:“若是能救,岳师叔怎么可能不救?有时候命数如此,那也是没办法,岳师叔要带着大家去荡平魔教难道不是要救?要各派联合布置万仙阵难道不是救?只是大家全都不听罢了,至于像你说提前送信,或是带人去助守,那魔教难道不会声东击西么?如果突然偷袭摸到中原来怎么办?况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魔教隐忍不发,昆仑派还能让岳师叔在昆仑派住上十年八年么?况且,据我回忆起来,当初咱们临走时候,师伯和师父他们对咱们的态度行状,恐怕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这场劫数的。” 虞孝和卫诩回忆起当初离开昆仑,赶奔元江时的情景,师父和师伯们的音容笑貌,顿觉毛骨悚然,他们竟然是已经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大难临头之下,却不露丝毫讯息。 三人悲痛欲绝,地声痛哭,虞孝道:“我们得赶紧回昆仑山去,去跟魔崽子们拼了!” 霍人玉道:“五台派这样款待咱们,想必已经是防着咱们擅自离开了,此事须得使点手段,方能离开!”说完看向岳宵,“小师弟,多谢你来告诉我们此事,来日必有厚报。” 岳宵见目的达到,自然也不便多留,以免被人看见,引起大师兄怀疑,所以立刻就溜了。 霍人玉看他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悲愤之情,忽然反手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虞孝脸上,大声喝道:“明珠那样好的姑娘,天下男子,谁不喜欢?单你可以送她仙草,偏我就送不得了?” 虞孝被当场打懵了,半边脸颊红肿起来,现出五道指痕,随即反应过来,也跳脚大骂:“我与明珠青梅竹马,你算个什么东西?入门才得几年,也配跟我争她?” 卫诩急忙过来劝,又大声喊灵奇他们过来解劝,这两人越说越僵,直接动手打了起来,剑气纵横,雷光隐隐,转眼之间,虞孝的前胸、肋下,全被剑气所伤,鲜血淋漓,而霍人玉也被虞孝的雷法打得口吐鲜血,这两人打得兴起,不顾众人劝阻,跑到外面,御剑飞天,往来厮杀。 五座山峰皆有护山阵法,最后再合成一个整的,因五山之间还有凡俗居民,那最终大阵一开,全部罩住,内外不通,所以平时并不升起,只打开各自山头的阵法,从别处都飞不出去,唯有走山门大道,这两人真个是互相下了死手,两道剑光往来追逐,还动用了法宝,在山顶上打了一阵,直说这里地方狭小,要去外面拼命,虞孝把后羿射阳弩都拿出来了,一前一后,往山门飞来。 灵奇三人看他们争风吃醋,又是闹成这步田地,连忙一面阻止,一面派人去通知杨鲤。 虞孝法力高强,一身法宝,多是奇珍,是昆仑派这一辈最厉害的人物,霍人玉道行最好,虽然是散仙修为,却已经有地仙境界,两人都是钟先生最得意的门徒,这时候以命相搏,灵奇三人哪里阻拦得住,只能任由他们直接打到山门处,轮值守门的商风子和俞允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是他们,也没有打开阵法阻拦,正要问上一问,便给他俩一前一后,飞了出去,卫诩紧随其后,三道剑光直射天际,并排往西飞去。 灵奇见状立刻一拍大腿:“不好!他们必定是已经知道了昆仑派的事情,故意演下这场戏,赚出山门,这会必定往昆仑山去了!”他急忙使出新炼成的两极元磁遁法,合身化成一道闪电,借用南北两次磁力,一闪而逝,划破苍穹,急追过去。尤璜和罗鹭追之不及,慌忙来找杨鲤,杨鲤正在祭炼周天神符,听完也吃了一惊,急忙停止施法,也出来追赶。 杨鲤一走,岳宵便得意起来,欢欢喜喜直奔先天阁,在这里看守的是裘芷仙和戴湘英,岳宵只说:“我想我娘了,她为了帮我拔除体内魔头,自陨身魂,落入那红丸之中,我想去拜一拜。” 裘芷仙道:“小师弟,大师兄有令,三层除了他以外,别人是决不能擅自进入的,你先进来喝一杯桂花茶,然后就回去吧。” 岳宵不干:“不嘛!我想我娘了!方才还梦见她,她抱着我说想我,我从小就被人抢走了,从没见过娘亲,直到那日方才见面,她就身陨了……”他一边说一边哭,泪流不止。 裘芷仙看他可怜,把他抱到先天阁里:“这上面两层是真的不能去的,你想魏宫主,只在门前磕头就完了,要不然……我帮你炼一个魏宫主的金像,等大师兄回来,才能定夺。” 岳宵翻来覆去,哭求不得,知道她俩是绝不会答应自己进去了,生怕夜长梦多,在裘芷仙怀里暴起发难,使出魔教的夺魂大法,双手向前一推,打出两道朦胧血光。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平时他虽顽皮,却也从未出格,这会竟然直接痛下杀手,触不及防之下,戴湘英首先中招,被那道血气透体而过,当时就把魂魄击出,被困在魔光里面,然后立刻飞向岳宵手里。 而另一边裘芷仙也是没有提防,被他一掌打在前胸,却是击中了身上的天孙锦,放出如同流水般的五色霞光,魔光立刻就被化解,并发出反震力道,把岳宵打得,直接从她腿上滚落到地上。 岳宵大吃一惊,而这时戴湘英的魂魄也被裘芷仙以太乙真气摄住,他立刻施法争夺。 裘芷仙厉声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岳宵哪里肯跟他解释,左手一翻,心灯立于掌心,一口气吹过去,灯焰上迸射一道金光,向裘芷仙迎面射去,裘芷仙素手一指,冰螭剑向前敌住灯光,她那冰螭剑乃是冰地极寒之属,遇上心灯立刻暴起大片晶芒,剑气迅速消融,裘芷仙吃了一惊,急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右手剑诀画弧,剑光圆转,结成一个寒冰八卦,把灯光挡住,左手震腕,一声清喝,把裹着戴湘英魂魄的血雾震散不少,然后将其强行收过来。 岳宵见挣不过裘芷仙,立刻放弃对戴湘英魂魄的争强,而是挥动心灯,强行攻击对方的飞剑,心灯威力无匹,裘芷仙运功强行应对,她倒是还有其他法宝未用,只因为岳宵是岳清的儿子,不管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她也不能就立刻下杀手,只能勉力抵挡。 两人僵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岳宵见不能取胜,便扬起袖子,他那宠物九头蛇一直隐藏在此,这时候将九头齐张,狂喷毒雾,并一股金色魔光照向裘芷仙。 裘芷仙知见金光耀眼,影影绰绰,无数天人神女出现,同时又嗅到一股奇香,立刻神魂动荡,在原地晃了三晃,跌倒在地,三魂七魄俱都离体,只是被天孙锦锁住,未能逸出。 岳宵收了法术,快步上楼,越过二层,直奔三层,在这里,有一个用神符青玉垒砌起来的小小法坛,从中央喷逸出一股朦胧青光,出了坛口约有一尺高处,悬托着一团红光,正是那被菩提圈锁住的红丸,岳宵心中大喜,疾步向前,伸手便往丸上抓去! 096 两难·吞服红丸 岳宵伸手去抓法坛上空悬着的红丸,就在相距还有一尺多远的地方,忽然凭空浮现出一片蓝光,将他的手挡住,他换了好几个方位去取,都被这层光芒挡住,知道是有禁法封印。 他略退了一步,左手平端心灯,右手掐了个印诀,往巽地吸了口真气,喷在心灯之上,那灯蕊上得此真气之助,立即迸射出一大蓬光彩,将整层阁楼照亮,自灯蕊里飞出红蓝白三色光焰,凝成一股,以黄光为轴,风车一般,形成一道金红蓝白四色光辉向前猛进,快要到红丸的时候,那蓝色禁光再度出现阻拦,岳宵右手灵诀向前虚按,灯火立刻加速飙转。 星火纷飞之际,不过片刻功夫,那片蓝光就被灼烧穿透,继而四色光彩开始向上下左右扩散开来,仿佛打碎了一块玻璃,“喀嚓”一声脆响,禁法便给破掉。 岳宵收了法术,得意一笑,二次伸手去拿那红丸,哪只眼看就要将东西抓到,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五指修长,将他手腕抓住,看似并不曾用力,却让他无法挣脱。 岳宵大吃一惊,急忙看时,只见法坛的右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深传红色道袍的少年,认得是沙神童子,顿时又惊又急:“你抓着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跟他说:“我受了大师兄所托,在这里看守这件宝贝,你来盗宝,我自然要抓你呢!不但抓你,还要把你捉去交给大师兄定罪!” 岳宵情急之下,左手一晃,就发动心灯去烧沙神童子,他知道对方的底细,是个大魔头,心灯是佛门炼魔至宝,正是对方的可行,只要将其稍微赶走,自己便能将红丸拿到手了。 然而沙神童子作为跟哈哈老祖、轩辕法王同级别的高手,别说是他,便是换个地仙过来,也绝不是对手,那心灯“啪”地一下,刚暴起一大蓬四色光雨,沙神童子把袍袖一抖,使了个“袖里乾坤”的法子,大袖鼓起,向下一罩,那灯迅速缩小成米粒般大,飘飘悠悠,落入袖中世界去了。 岳宵手上一轻,法宝已经易主,右手还被沙神童子攥住,下意识地左手结了个天魔噬魂魔印往沙神童子额头指去,但手臂还未伸出,沙神童子的右手先一步按在他的眉心,指尖射出一道朦胧魔光,摄入他的泥丸宫中,岳宵身子一震,急叫:“师兄饶命!”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收回手,从袖中把那心灯拿出来在手里把玩。 岳宵倒退两步,揉着手腕,委屈道:“枉你原先也是魔教教主,威神雄霸一方,没想到去自甘堕落,给道门做走狗。” 沙神童子道,面显怒色:“我做什么,要你来管?虽然你是师父的儿子,我不能杀你,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死不能。” 沙神童子做为一代积年老魔,动怒时候,气势外露,是十分惊人地,岳宵心里发虚,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乍着胆子说:“我出来时,爷爷还跟我说,要我有困难时找你帮助的。” 沙神童子有些意外:“哦?我师祖真的这么说?让你来找我帮忙?” “是啊是啊。”岳宵道,“爷爷说你是我魔教嫡传子孙,九世魔童,本就是魔道中人,便是佛陀降世,也不能把你拉出魔道,岳清痴心妄想,要把你引入玄门,反去对付铁城山,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还说你是魔根天成,绝不会背叛魔教……”他说这话的时候,见沙神童子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一会神正气清,一会潮红邪魅,心中欢喜,暗道爷爷果然法力无边,只说让我在他面前提起爷爷来,就能够影响到他的内心,“沙神哥哥,你不会背叛爷爷的是不?” 沙神童子邪邪地点头:“不错,我怎么可能背叛师祖呢。” 岳宵大喜:“沙神哥哥,那红丸是我离开铁城山的时候,爷爷种在我的识海之中的,被岳清和魏枫娘给强行夺去了,现在我要把它拿回来,你不会在阻止我了吧?” 沙神童子沉默片刻,然后问他:“你真的要把它拿回去?若真拿回去,可未必是好事呢。” 岳宵道:“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就是豁出性命,我也要将它拿回来的。” 沙神童子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你就拿吧,我不拦着你了。” “真的?”岳宵喜不自胜,试探地往法坛边上走了两步,见沙神童子果然不再阻拦他,这才终于高兴地过去,伸手抓起红丸,从菩提圈上抠下来,扔进自己的口中吞了下去。 沙神童子此刻也已经陷入天人交战之中,正像铁城山老魔说的,他九世为魔,已经深入魔道太深,想要把他拉出魔道,便是佛陀来了也不济事,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就好像吸毒成瘾的人,吸了九辈子,想再要他不吸,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当日在大咎山,沙神童子得八景灯的时候就向岳清哭求,说怕自己将来抵御不了这九世积攒下来的浓重习气,恐怕还要堕入魔道,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和恐慌。 而岳清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当初没有强求他脱魔入道,因为对于有些人,堵不如疏,强行压迫他,会增加他的逆反心理,他在世的时候还能靠着伏魔金环压制他,等他飞升之后,必定还要生出大祸,因此才不禁他修炼魔法,让他道魔双修,将来自己判定魔道两家的好坏,自行取舍。 当日在大咎山,岳清已经借着轩辕法王之手让沙神童子自悟道的好处,沙神童子也正是醒悟了这点,才会对将来重入魔道而担忧害怕,跪在岳清面前,哭泣哀求,忏悔过去,担心未来,这便是一点善根种子,要到五百年后开花,一千年后结果,将来沙神童子到了他方世界,还要有在魔道之间挣扎两千年,正是三千年为魔,三千年修悟,最后三千年方才证道,共九千年才证得金仙,在他方世界独辟净土,专门救度那些入魔之人。 沙神童子从小对他师祖就是又惊又怕,虽然后来修成一方魔主,但自觉在师祖面前,还是跟蝼蚁一样渺小,师祖的道行法力,全都让他叹为观止,与之相比,好似烛火比之酷日,萤火比之皓月,在他师祖面前,他是一定点反抗的信心都没有的。一提起他的师祖,就好像阿弥陀佛对于净土宗念佛的修士一样,单是一个名号,甚至不用说出名号,只一想到他,其中就蕴含无穷魔力,自己仿佛被神力加持了一般,心念也急转向魔:我本是人间的魔教教主,只因当年西崆峒夺宝未成,被大雄贼秃暗算,受伏魔金环之苦,才不得不上五台山做了道士,想那岳清修道不过五百年,给我做徒孙还嫌小呢,何德何能做我的师父?师祖神通广大,独辟一界乾坤,必有法子帮我解除禁锢,若是没有了这伏魔金环,五台山上上下下,包括那姓岳的在内,谁也不是我的对手!魔教法则,向来讲究能屈能伸,我因被伏魔金环所苦,被逼无奈拜了师父,那也没什么,只要我借此机会,帮助师祖献祭此界,他必不会怪我! 他在一旁盘算着,岳宵已经把那红丸重新吞回肚里,那东西一入脏腑,立刻化成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经脉皆经贯通洗涤,舒服无比,岳宵幸福地眯起眼睛,直念了几句爷爷保佑。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忽然转变了动静,那股魔气再他体内发酵壮大,他感觉自己好似一个不停充满的皮球一般,热流乱窜,温度持续升高,浑身血液沸腾,皆成了沸水滚油,更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刮骨割肉,成千上万,千划万剐。 岳宵疼得当场哭了出来,在地上乱抓乱滚,大叫爷爷救命,却是越来越痛,苦不堪言。 这时候下面飞来两道剑光,正是杨鲤和陆蓉波,见到这般情景,顿时吃了一惊,陆蓉波赶紧去抱住岳宵,禁锢他的双手,不让他乱抓乱挠,杨鲤捡起跌落在地上的菩提圈,急切地问沙神童子:“沙神师弟,小师弟他……他不会把那红丸给拿到了吧?” 沙神童子点头道:“不知拿到了,还跟吞回肚子里去了。” 杨鲤急得一跺脚:“你怎地不阻止他!” 沙神童子笑道:“他自己要吃,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杨鲤对这个积年老魔也有些发怵,不敢深责,便转过去查看岳宵的情况,鹿茸波已经唯他吃了一颗混元金丹,以保脏腑筋骨,正要再喂他吃一颗化魔丹时,被沙神童子拦住了:“他吞下去的是魔教无上宝典血神经,此刻被我师祖意志影响,已经开始发动,你们没有魏枫娘的本事,胡乱下手,只会直接把他给治得魂飞魄散。” 杨鲤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该如何救治呢?” 沙神童子捏了捏岳宵的潮红的小脸:“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活,第一就是帮他把浑身皮肤剥下来,再以金针刺穴,耗九年之功,炼成血影神功,他不但能够保住性命,还能因祸得福,炼成不死之身。呵呵,不必这样看我,即便你们不帮他,他也会自己把从头到脚的皮肤都抓挠破烂,不这么的话,魔气会越涨越壮,最后将他浑身爆成一滩碎骨烂肉,自发魔火,照样炼成血影神功,不过到那时候,嘿嘿……” ——以下不算字数—— 这段是推到重写的,如果今天不打雷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097 念魔·魔念 听沙神童子说完,杨鲤和陆蓉波一起倒吸了口凉气:“那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沙神童子笑道:“第二条路嘛……魔教的《血神经》一共有善恶两册,在他体内发作的是善册,另外还有一本恶册,在我师叔血神君邓隐身上,当年峨眉开府,他被齐漱溟以身体做囚牢困在峨眉山,那经书自然是跟他一体,这第二条路,就是带着小师弟去峨眉山,使两册合一,还真经以本来面目,到时候善恶相抵,因小师弟体内的善册,因此还有一线生机。” 杨鲤权衡片刻:“既如此,就带小师弟去峨眉山吧,正好师父也在那里。” 三人带着岳宵出来,裘芷仙早被随后赶来的苗楚芳等人救活过来,戴湘英也魂魄归位,满心委屈,在那里跟廉红药诉苦。看到岳宵浑身发红,痛苦万分的样子,众人皆问缘故,杨鲤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向陆蓉波道:“我不在山上,这里就交给你了。” 陆蓉波道:“你是掌教,不可轻离,不如还是我去吧。” 杨鲤叹气道:“我辜负了师父的重托,使小师弟成了这样,这次非得亲自带小师弟去不可,并且向师父当面请罪,沙神师弟,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有什么话,当面跟师父说清楚。” “不可!”陆蓉波立刻出声阻拦,沙神童子方才没有阻止岳宵拿红丸,而且又是那个态度,看上去仿佛魔性复发,一旦路上向杨鲤下手,那杨鲤和岳宵可就都危险了,“山上事务也不少,沙神师弟法力高强,还是让他留在山上,帮我们……” 杨鲤摆手道:“山上的事情无须沙神师弟,使两册魔经合而为一的事情是他说的,若不亲去,咱们不知道法子,若是不能救得小师弟,才是糟糕,沙神师弟,就辛苦跟我走一趟了。” 杨鲤一定要让沙神童子跟自己去,一来是跟师父交代清楚,二来也是怕他在山上凶性大法,五台山上下这么多人,甚至包括东台山上住着的刘泉和震岳神君夫妇,也都不是他的对手,而自己前几日按照师父交代的到太乙宫静修,得了操纵伏魔金环的法子,尚且还有一点制约沙神童子的能力,反之若是把他留在山上,那么整个五台派的人就都危险了。 沙神童子看出他俩意思,冷笑着点头:“我跟大师兄去峨眉山见师父。” 两人略作收拾,便即启程,杨鲤抱着岳宵,面色冷峻,御剑前行,沙神童子嘴角噙着冷笑,驾驭一道红色遁光,在杨鲤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杨鲤一路提心吊胆,严加戒备,沙神童子却什么都没做,直到峨眉山上,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杨鲤放松了口气,到了山门前,向看守大门的纪登说道,要见岳清。 不多时纪登接到齐灵云传信,把两人领到右元仙府,见到岳清,杨鲤抱着岳宵跪下请罪:“都怪弟子疏忽,没能看护好小师弟,使得他……他又吞了那红丸,恳请师父责罚!” “他又吞下了那红丸么?”岳清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微微叹了口气,又转向沙神童子,“是你帮助他得到那红丸的?” 沙神童子再来的路上,还是满脸邪魅,愤愤不平,只觉得要不是脖子上还有那伏魔金环,他就要祭出法宝,杀破五台山,天大地大,重当魔王,这时候见了岳清,顿觉醍醐灌顶,一股清泉当头浇落,方才那些邪思恶念,立刻一扫而光,道与魔孰优孰劣,当日在大咎山已经悟到了,唯有修行通玄真经,方是真正出路,方才种种都跟做梦一般。 他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师父我……”话一出口,便哽咽起来,只觉得方才自己是真的着了魔了,不受控制地转了心性,这时候清明起来,又想起岳清对他的良苦用心,连太清八景灯都给了他了,心中悔恨,难以言表,跪在地上痛哭道,“师父,徒儿……徒儿控制不住自己,师父,我做错了事,师父怎么罚我都行,只是……只是徒儿怕以后再犯……”他膝行到岳清跟前,抱着岳清的小腿哭到,“铁城山……铁城山的魔头在操纵我的神识,师父,我控制不住自己,师父,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控制……” 岳清道:“修道的人越修越清明,修魔的人越秀越糊涂,又说修魔人常为魔所控,最终一个个全都成了魔子魔孙,若这般说法,修魔人皆是魔徒,魔王又是谁来做呢?实则并非为魔所控,而是你过去的魔思魔念习气太重罢了。被习气控制,不能自已,便不逍遥,不能自在。”他用手抚摸沙神童子的头顶,语重心长地道,“沙神童儿,你要记住,没有人在控制你,全是你自己的念头在起作用,没有谁能真正控制得了谁的。” 沙神童子跪坐在地上,抓着岳清的手:“师父,他真的在控制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不,无论我怎样,他都会浮现在我的神识之中,他让我生气我就生气,让我高兴我就高兴,他让我恨你,我对你就充满了怨气……师父,求求你,救我一救……” 岳清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排在他的额头上,注入一股暖流进入他的灵台识海之中:“我把我的分神化身也注入到你的识海之中,以后你再觉得他控制你,你就念我的法号,想像我的样子,我距离金仙,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十方三世无量世界之中,谁念我的道号,我都会有所感应,只要你勤修通玄真经,与我相应,有我护着你,那老魔便奈何不了你半分了。” 沙神童子闭目内观,果然见到识海之中有岳清的影像,只见他穿着雪白的道衣,仙鹤大氅,头戴白玉道冠,受持冰蚕拂尘,立于云海之上,浑身庆云笼罩,彩光护体,正冲自己微笑,沙神童子只觉得如沐春风,威神加持,清明无穷,顿时欢喜不已,跪在那里给岳清磕头:“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这下我终于不用再怕那个老魔了!只是……小师弟现在这样,却又如何?” 岳清道:“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也怪不得旁人。”他跟齐灵云借了偏殿客房,让杨鲤把岳宵抱在床上,只见岳宵已经浑身泛红,双手双脚因被法术禁锢,不能动弹,身体只是抽搐颤抖,咧着嘴只是哭,他的嗓子已经被魔气所侵染,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烈烈魔焰,看着岳清,直流血泪。 岳清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处,注入强劲的纯阳仙气,他法力高深,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魔气便被压制下去,又让杨鲤拿了一颗混元丹给他服下,又过了一会,方能勉强发生:“爹爹,我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爹爹……” 岳清用手帕给他擦眼泪:“这会知道找爹爹了?你怎地不喊你爷爷来救你?” 岳宵咧着嘴哭道:“我已经默念了几万声了,皆不管用……爹爹,你救我一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爹爹……” 岳清道:“这一切,皆是你那个爷爷下的手啊,他要用你的血气,润养经书,好去成全邓隐,到时候他借着你得血肉复活,我便杀不死他了!”他知道这些话要是过去跟岳宵说,岳宵是绝不会相信的,现在说,也是半信半疑,因此也只点到为止,“你娘拼了性命把那红丸从你体内取出来,现在你有吞了回去,我也是没有办法……” 岳宵疼痛难忍,哭道:“爹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五台教主,道门领袖,你肯定有法子的,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后儿子给你当牛做马……” 岳清叹息道:“就算你当牛做马,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岳宵痛不欲生,哀求半日,岳清都说没办法,到后来终于急了,沙哑着嗓子嚷道:“我娘都能豁出性命救我,你也豁出去一次啊!你还说是我爹爹……” 岳清久久不语,岳宵喊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又小声哀求:“爹爹,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只是我实在难过得受不了了……爹爹,你若是实在救不得我,就杀了我吧,我不要剥皮练功啊,爹爹,求求你,儿子不恨你了,你对我很好,我娘也对我很好,你杀了我,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爹爹,快点,杀了我!” 岳清问他:“霄儿,你还想不想活?” 岳宵哭道:“我自然是想活的,只是我不要剥皮……呜呜……” 岳清道:“不剥皮,我没办法直接救你,但你还是有办法的。你娘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当日被那红丸收去,成了经书上的魔神,也正是她拼命跟其他魔神相抗,苦苦地护着你,你才能活到现在,否则的话你早就已经爆体而亡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了那么一点生机。” 098 见他·忍大师 岳清跟岳宵说:“你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自找,你母亲不惜拼掉性命,好容易将那东西拿出来,你又费尽心思给拿回去吞回肚里,也算是如你所愿了,如今可有后悔么?” 岳宵哭泣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相信爷爷会害我,可是我现在真的狠难过。” 岳清看他这个样子,叹气道:“当初未能保护好你,让你落到铁城山去,我也有责任……你那心灯在何处?”杨鲤从一旁把心灯递过来,岳清接灯在手,左手擎住,右手掐诀,向岳宵一抓,便有一个小人从岳宵的眉心出现,只有拇指大小,不过是个虚影,却是通体红遍,跟修炼血影神功之后现形时一般,并且身上缠绕着许多血丝,将他缚住,仿佛许多触手,向后拉扯。 那小人正是岳宵的元神,这时候痛苦地挣扎嚎哭,大叫爹爹救命,岳清将一口混元真气喷过去,将他裹住:“你要发心,从此跟魔道断了,它方挂碍不到你,否则的话,旁人再怎样努力都是无济于事,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能迷失了神智。”他以混元精气将岳宵身上挂着的血丝一条条地磨断,那些血丝都仿佛长在他身体上,血肉相连一样,每磨掉一根,岳宵都忍不住痛苦地尖嚎起来。 直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把所有的血丝磨断,岳宵元神之上血气越发浓厚,顺着悬空的双脚往下滴落血气,岳清左手掐诀一点,那心灯火焰之中分开一点裂缝,然后右手将岳宵送入其中。 灯焰涌起,岳宵小小的身子在里面疯狂哭号,手刨脚蹬,却无半点声音传出来。 岳清道:“凝神定志,不可散乱!”岳清盘膝坐在灯的前面,施法催动那光焰越发明亮起来,岳宵在其中如堕火焚地狱,被烧得浑身兹兹涌起缕缕青烟,顺着灯焰顶端飘出来,他在火里摇头挣扎,时而跪着向岳清磕头求救,岳清硬起心肠,继续用佛火锻炼,足足炼了三个时辰,岳清方才散了灯焰,把他元神摄出来,原本殷红滴血的元神,已经变得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朦胧红影,被混元真气包裹着,送还体内,岳宵神魂归位,却是连一点说话的能力都没有,直接昏睡过去。 众人问道:“小师弟状况如何了?” 岳清道:“还算有救,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去,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你们定要牢记于心,千万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杨鲤长出一口气,又跪下请罪:“昆仑派三位师弟已经知道他们师门覆没的事了,我急追到崆峒山那边,劝说不听,动起手来,惊动了乌崖境的两位老前辈,出手帮我将他们捉住,带回五台山,现在还软禁在黑龙宫,小师弟这里又除了这样的事,弟子方当上掌教,就接连出现纰漏,实在是不能胜任,还请师父另择……” “你以为五台派的掌教,是那么容易说换就换的么?”岳清打断他的话,“你如今是掌教,可以指定下一位继承人,难道你现在就要传位给石儿么?出现纰漏,一方面是你能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各自的命数,总结经验教训,下次不要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便算是你有心了,修行一途,难关重重,灾祸不断,若是遇到挫折便要退缩,那就只能做个凡人了!” 杨鲤被他训得满面通红,又磕头道歉,岳清便让他回五台山去主持大局,把沙神童子留在身边,跟他一起在峨眉山上做客。 第二日,岳宵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仿佛被碾压过一般,嗓子里好像含着炭,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躺在榻上,只觉得无助又委屈,难过得泪流不止,默念了一会爷爷保佑,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目眩神驰,又有那种魔气鼓胀,摧裂肌肤的趋势,下的赶紧停下来,又念爹爹保佑,刚念了两遍,爹爹就来了。 岳清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瞳孔,拿过山泉,化开一颗丹药,把他抱起来用调羹喂他一点点喝了,那药水喷香无比,顺着喉管进入腹中,仿若干裂的土地乍得甘霖,舒爽无比,等全喝完了,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把小嘴一扁,叫了声:“爹爹。” 岳清给他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路都是自己走的,正路岔路也都是自己选择的,旁人都是助缘,我们能够引导你,给你指出哪一条对,哪一条错,听与不听,走与不走,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岳宵抽泣着点头:“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错。” “你觉得你错了么?” 岳宵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爷爷不该骗我,他也不会害我。” “他算你哪门子的爷爷?他不过是想要用你来对付我罢了,这些话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说了反倒要烦我。只是有一样要说,这世界上,只有爹娘是真正一心为你着想,不会害你的,甚至你娘为了你,连性命都舍去了,你前世到底怎么样,你没有恢复记忆,都是别人说什么,你听什么,实际上不能感同身受,且不说它,只说你这一世,你回来这些天,爹娘对你如何,你也不会没有一点感觉吧?” “爹娘对我很好。” 岳清笑道:“你能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好,那就还好,还算有救。” 岳宵问道:“爹爹,你能救我吗?” 岳清道:“我不能救你,只能告诉你如何自救,你记着,不要去依靠任何人,所有的人,包括父母儿女在内,都不过是茫茫轮回中的过客罢了,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你现在被那血神经融入肉身,便是我拼着陨落,也无法再把你们分离开了,所能做的,就是每逢月圆之夜,将你元神离体,进入心灯之中,借住此宝炼化侵染你元神上的魔气,虽然很痛苦,期间痛苦,堪比大地狱,但这也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至于要想彻底祛除你身上的魔气,非得你自己发大誓愿,下大恒心,彻底跟魔教脱离关系,再等你姐姐拿了七宝金幢回来,由她帮你,借住两件佛门至宝的力量,豁出六甲子苦功,方能将血神经再度炼化离体。” 岳宵听了这番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低下头,只是哭。 岳清道:“我知道你放不下铁城山,爹爹不会强迫你,你可以自己去选择。” 岳清让司徒平和亲家姊妹过来照顾岳宵,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魔教已经走出红莲法界,灭掉了昆仑派,这证明铁城山老魔的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始献祭了,他给各派掌门飞剑传书,像他们分析目前的形势,并且点名,要主动出击,灭亡西昆仑魔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出手,就只能等铁城山老魔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大家都被困在各自的山门里面,一面看着外面众生万灵,尽皆沦于魔爪,一面等着护山阵法被攻破,然后命丧于群魔手上。 昆仑派,乃是洪荒时候就传下里的道门,当年三清圣人都曾经在这里修道,尤其是玉虚宫更是玉清元始天尊的道场,可谓是源远流长,几千年间,都作为是天下道门祖庭,玄门之中的领军门派。这回竟然被魔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直接把天下道门全都给打懵了,就算他们再不愿意面对魔教,把脑袋扎进沙堆里做鸵鸟,这回也是不得不做出选择了,要不然的话,下一个被灭掉的就可能是他们自己了,再加上各派弟子自上次元江之后回去,说起岳清的话,俱都改了主意。 所以,这次接到岳清的飞剑传书之后,各派掌门长老纷纷赶来峨眉山相见,恒山派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华山派猿长老,泰山派方瑛、元皓,嵩山派石仙王夫妇,纯阳派明夷子、可一子、水云子、凌虚子、宁一子,崂山派吴立、司太虚,茅山派柳步玄、柳步虚,武当派半边老尼、灵灵子,青城派伏魔真人姜庶,雪山派凌浑、崔五姑,太阴教麻玄、姬繁,崆峒派天残、地缺。又有散修乙休、韩仙子,妙真观姜雪君皆来集会。 齐灵云也放出飞剑传书去请人,连山教岳韫那一支跟玄龟岛易周等人都只承认峨眉派南宗,齐灵云依照礼数全都送到,但俱都未来,唯有白龙庵的素因大师、玉清大师,带着齐霞儿回来,而令人十分出乎意料的是,芬陀大师和小寒山神尼忍大师竟然先后赶到,这一下,就连岳清都感到十分意外。 芬陀大师的霸气比昔日更甚:“伏魔护法,护诸众生,乃是佛门弟子义不容辞之事,当日没有跟那破头和尚分出胜负,这回我新炼成了三宗佛门至宝,正好再去跟他一决高下!” 而忍大师则是直接来找岳清,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白了她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忍大师不理他,径直向岳清道:“贫尼得知令郎深受魔害,能否……让我见他一见?” 099 梵网·十二因缘 忍大师提出来要见岳霄,岳清乍听之下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也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因她跟岳霄的前世谢山,过去世中曾结下夫妻之缘,而且她虽然偏激,但是作为佛门高人,想来也不会跟魔教中的人勾结到一处,况且在降魔方面,佛门手段更多,让她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岳霄,因此便答应了,亲自带她来见岳霄。 经过前几日一番折腾,岳霄元气大伤,神色萎靡,消停了不少,尤其是隐隐感觉“爷爷”在利用自己,要害自己之后,更是感觉十分的无助,只觉得全世界上再没有可以依靠相信之人,每日都只躲在右元仙府的客房里不肯出来,沙神童子来逗他,他也不理,这会见到岳清又带人来,心中越发忐忑,瑟瑟地躲在岳清身后,不敢看那个古怪的尼姑。 忍大师看见岳霄,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事实上在前世的时候,她破了“铁门槛”之情关,对谢山就已经再无其他旖旎之念,甚至能够亲自帮助他和叶缤修炼那绝尊者的《灭魔宝箓》,然而到底未能将“情关”彻底勘破,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情关”和“破情关”了,就跟圣姑做死关战胜天魔一样,始终勘不破魔的本质,自然也就无法真正战胜“魔”了。 今日见到昔日的爱人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回想起过去世那个英俊潇洒,性情温厚,玉树临风的少年道士,不禁感慨万千,念了几句“轮回!轮回!”伸手招呼岳霄:“你过来,让我好生看一看,一别数年,你竟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岳霄只觉得这个尼姑神情充满了古怪,虽然看上去很慈祥,但潜意识觉得她会伤害到自己,见她冲自己笑,顿时把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紧紧抱住岳清的大腿,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央求:“爹爹,你抱抱我。” 岳清俯身把他抱起来:“你别害怕,这是你前世的故人,不会伤害你的。” 忍大师眼中波光闪闪,双手合十,伤感万分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连连摇头。 岳清请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岳霄已经被恐惧充满身心,搂着岳清的脖子,尽可能低把身体缩进去,不敢看忍大师,他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害自己,唯有这位爹爹会保护自己,就像那位只相处了半天的娘亲一样。 岳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向忍大师道:“大师莫要见怪,他体内被老魔种下了半册血神经,想是那东西在作怪,跟大师身上的佛宝相互排斥,因此才让他觉得恐惧。” 忍大师叹道:“佛说诸行无常,我也修了几辈子的无常,早已经能信能解能行,唯有今日,方才完全证得此道,阿弥陀佛!” 岳清道:“恭喜大师佛法精进,不日将飞升极乐。” 忍大师又叹了口气,问起岳霄的情况,岳清一一作答,忍大师道:“那血神经乃是世上最厉害的魔物,历代魔教中人无不奉为珍宝,用心祭炼培养,如今已经具有无上力量,听道友说,那老魔竟然是想要让将你们一家四口全部送上魔经吗?” 岳清点头道:“不错,我仔细查看过,那经上的所有书页只差四页就全部填满了,前几日又来峨眉山查看了邓隐那半本,上面的书页也已经全部填完,现在枫娘已经在上面了,只等我们父子三个再上去之后,此经便彻底圆满了,到时候两册经书合二为一,便是那老魔的女儿红花公主复活重生之日,她跟邓隐分别掌握一半经书,共同做这献祭之后,化为魔域的魔界之主。” 忍大师沉声道:“那老魔手段通天,心机又如此深沉,恐怕……” “没什么可怕的!”岳清冷笑,“那老魔不悟大道,只会在贪嗔痴爱,阴谋算计里头打转,到头来必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非……我便将阳神上了这经书,他又能奈我何?只是还没有到那地步罢了。” 忍大师沉默片刻,最后目光落在岳霄的身上:“令郎身体的魔经,道友打算如何处理?” 岳清道:“那魔经里有他娘在坐镇,可以减少许多威势,每到月圆之夜,我再把他被血染红得元神送入心灯散花檠之中锻炼一个时辰,将魔气化去,如此便可暂时镇压住那魔经,等到他小姐姐去大雪山取了七宝金幢回来……将来自然能够彻底解决。” 忍大师面露不忍之色:“他未能明心见性,入心灯之中炼神,其痛苦便如无间地狱。” 岳霄见她“眼神不善”地看过来,吓得又往岳清怀里挤了挤,岳清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痛苦也是他自己找的,他娘拼了性命帮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他自己又费尽心思去谋回来吞了回去,原本种入元神的魔经直接发作,他才有了这遭劫数!” 忍大师犹豫再三,最终道:“我佛门有公认的一乘经三部,《法华经》《华严经》和《梵网经》,前些年我修炼那《梵网经》时心有所得,入定三月,升入色界大梵天讲经说法,得那里的三千天人相助,炼成一张大梵天王网,此宝可避邪魔,度冤魂,十八层地狱中的水火刀兵皆难伤害,转能守护元神精魄,不如以此宝与他护住元神,可阻隔魔经的侵染!” 岳清点头道:“大师若肯割爱,自然是好的。” 他让岳霄在榻上盘膝坐好,岳霄害怕,体内魔经影响他的情绪,直觉得忍大师不怀好意,抱着岳清的脖子不肯撒手,岳清哄他几句,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魔经还未能完全侵染的他的元神,对他的情绪只能影响,却不能控制,岳霄不能违逆岳清,只得依言坐好,只是央求岳清就在旁边不要离开他。 忍大师左手掐了个莲印,使出佛门大法,浑身金光外露,脑后现出一轮慧光,右手结印指向岳霄,自她指尖飞出一道细密的金色光线,如同金蚕吐丝一般,自岳霄眉心处射入,直入泥丸宫之中,将他那元神寻到,一圈圈地缠绕过去,那魔经已经融入岳霄的血肉之中,这时候立刻兴起无边腥风血浪,一起往泥丸宫里灌注涌来。 “爹爹,疼!”岳霄满脸通红,忍不住叫嚷出来。 岳清过来把他抱住,不让他挣扎:“且在忍忍,待会就好了!”右手掐诀,按在岳霄的背心灵台穴上,将自己纯阳仙气灌注进去,帮助镇压血气。 有他帮忙,那魔经掀起来的血气立刻被镇压向下,无法再反抗干扰,忍大师心无旁骛,全神施法,指尖的金线源源不断,仿佛没有穷尽,飞速进入岳霄体内,缠在他的元神表面,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面网格衣裳,并且越来越密,逐渐把他裹成一个“小金人”,方才收功后退:“此宝名为‘梵网’,乃是佛门护身第一至宝,转能守护元神,万邪不侵,可以隔断内外,保护元神,使得那魔气无法再沾染他的元神,等日后得了智公禅师的七宝金幢,大家在一起想办法吧。” 她支持谢璎去大雪山青莲峪取七宝金幢了,以她看来,那谢璎跟佛门有夙缘,这次必定能够拿到七宝金幢,到时候她把那宝物借来,再让岳清用心灯,两人合力,帮助岳霄解决此患。 岳霄出了一身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不住地犯恶心,此是魔气无法侵染他的元神,开始肆虐发作,岳清以仙气帮他捋顺气血,镇压魔气,忍大师也过来,拿过一串佛珠,以法力催动起来,那珠一共十二颗,却是颜色各异,红光闪烁,结成一圈慧光,迎面罩住岳霄的脸,强行化解魔气,这两人联袂出手,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使得气血归位,岳霄暴动的身体又重新安静下来。 忍大师把那佛珠给岳霄戴在手腕上:“此宝名为十二因缘珠,四谛、六度,三界轮回,皆在此十二因缘之中,乃是我毕生随身炼魔第一至宝,有此宝护身,可避魔头侵扰。”然后又向岳清说,“如此一来,那魔经向内被梵网阻隔,不能侵染元神,向外被此十二因缘珠挡住,不能勾结外魔助力,可保万无一失了!” 岳清却没有那么乐观,给岳霄喂了点山泉蜜汁:“不会那么容易的。” 安顿好岳霄,两人又出来跟大家一起商议如何解决魔教的事,岳清道:“现在有两件事乃当务之急,第一是想办法解决掉齐真人身体里的血神君邓隐,以免铁城山老魔借住他做事,第二是尽快灭掉西昆仑魔教,斩断那老魔伸到这一界的爪牙,虽然献祭已经发动,想要完全避免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可以使老魔没那么容易完成献祭,到时候咱们就还有机会。” 众人皆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尤其是原先几个准备着抛下万缘,提前飞升躲清静的,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越想放下万缘,赶紧飞升,越是无法飞升,因他们这种心态是不淡定的,恐惧心,对这个世界怀有恐惧,那么自然跟这个世界黏连,心识牢牢地扎根这里,根本感应不到仙界的存在,如何能够飞升?因此也只得硬着头皮,去跟魔教拼命,策划一场佛道两界,三宗十四派围攻昆仑山,大破红莲界! 100 昆仑·周天大阵 众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柳步玄和柳步虚兄弟带队,率领茅山派、雪山派、崂山派、恒山派、华山派、泰山派、嵩山派,七派弟子,共三十六人,前往昆仑山玉虚宫,夺回昆仑派驻地,建设万仙阵法坛,这里是天下山河祖脉,龙域之所在,只有把这里夺回来,大家才有对抗铁城山的本钱,否则但是世界魔化,大家都阻止不了,铁城山老魔根本不用露面,坐等完成献祭之后,再出面,到时候此间已经化成魔界,在魔界里跟魔头斗,那便是强如严瑛姆也无济于事了。 另一路由岳清带队,率领五台派、武当派、青城派、峨眉派、纯阳派、太阴教和崆峒派,七派弟子,也是三十六人,直接杀往西昆仑,去消灭红莲魔宫。那红莲魔宫是铁城山老魔赶来这里的桥头堡,因魔宫处于红莲老魔开辟出来的空间之中,虽然不如铁城山完备,到底也能减弱许多天劫的威力,如果把那里消灭掉,铁城山的魔头们要到这一界来,没了中转站,无论是直接派人来,还是进行魔化献祭也都不容易了。 这两处皆是敌所必就,不管消灭哪一处,都能重创魔教,岳清特地嘱咐大家:“咱们人多,所以分兵,但魔头诡诈,狡猾多端,切不可再进行分兵,务必一鼓作气,将两处打下来,大家每派只出五六个人,还要留下好手镇守山门,千万不能大意,最好施法封山,等咱们回来之后,再重新开启山门,以宝万无一失。” 忍大师还是担心岳霄:“咱们都往昆仑山去,此地空虚,万一那老魔隔空操控,使得两册血神经强行合一,没有高人坐镇,恐怕不成啊。” 岳清笑道:“此处不必担心,咱们走后不久,就会有一位高人来这里坐镇,管保万无一失,别说那老魔隔空操纵,便是亲自来了,也伤害不到霄儿分毫。” 众人对他的话自然是相信,便不再言语,只在心里头暗暗猜测是谁。 岳清道:“为了确保一战成功,咱们还要知己知彼,魔教之中高手有限,但都不俗,咱们还是各自分派一番才好,那破头和尚,不用说,还得请芬陀大师出手,方能镇住。” 芬陀大师点头:“这次定斩此獠!” 岳清感觉这老尼姑身上锐气比之当年更胜三分,知道她离那明心见性越来越远,虽然宿慧甚厚,佛法无边,老魔无法直接操纵她的神志,却依然影响着她的情绪,但她得贡高我慢,旁人又是劝不得的,否则反倒要引生瞋恚,只能靠她自己勘破,上次她跟破头和尚拼了个不胜不败,这次法力虽高,境界却反倒是倒退了不少,能否斗得过,还在两可之间。 岳清又道:“那海心山出来的血河老魔,便请忍大师去降服了。” 忍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亦当义不容辞!” “除此二人,乙道友和韩道友跟第一队走,神君贤伉俪还有姜道友跟我们走。” 闻讯赶来帮忙的乙休、韩仙子,和震岳神君夫妇,姜雪君五人同时点头答应。 大家计议已定,岳清算好日子时辰,率众出发,大家先一起往昆仑山玉虚宫来。 这昆仑山乃天下道教祖庭,玉虚宫更是当年元始天尊在人间的修道之所,群山拱立,气势惊人,远远望去,千山叠嶂,峰峦怒起,上面更有许多道剑光往来,竟似有许多人在斗剑,知非禅师,钟先生,天池上人,韦少少,崔黑女等,率领昆仑派弟子正在与一群身穿红袍的魔教徒决战,斗得剑来刀往,天崩地裂,更有一股股腥红的血雾从底下的裂缝里咕嘟咕嘟涌出来,遮天避日。 “师父!师父他们还在!”虞孝和卫诩大声欢呼起来,惊喜交加,“岳师叔,师父他们都还活着!”说话之间,各自放出飞剑法宝,就要飞下去。 “不可!”岳清随手放出一道混元精气将二人罩住,“昆仑派上下除了你们三个,所有人的性命生机都已经完全断绝,此不过是魔头们弄出来的幻想而已,不可上当!”他转向芬陀大师,“大师,此乃破头和尚以魔法制造出来的小人天界,还得劳烦大师出手,将他破去,现出本来面目,咱们也好斩杀群魔。” 破头和尚作为当年跟邓隐争夺血神经的魔教元老,法力极高,即便邓隐现在修炼了血神经,法力也未必高过他,他所制造出来的世界并非一概幻象,破之不易,岳清虽然也有办法破它,但也要废不少力气,既然事先说好了由芬陀大师来对付破头和尚,那就不如再由她来动手,不然的话,她可能还会不高兴。 芬陀大师点头,她盘膝虚坐,座下现出一朵七宝莲台,头顶上金霞笼罩,脑后一轮慧光,破除这等以最厉害的魔法所化生出来的幻界,唯有以智慧去破,若是单出以法力去破,不但不能成功,相反还会陷入对方的环境之中,见到自己把幻界破掉的景象,实则已经沉迷其中,所见所闻,皆是幻界了。 芬陀大师脑后那圈慧光越来越亮,仿佛一轮金光万丈的太阳,向下射出一道光柱,落在距离地面尚有百丈高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芬陀大师口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学那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照见五蕴皆空,那慧光越发明亮,并且是波浪一般向周围潮涌扩散,泽被群山,那幻界范围也大,将方圆一千六百里地界全部笼罩,芬陀大师这慧光便也全部普及。 芬陀大师施法破除幻界,下方破头和尚也在玉虚宫里做法,一念之间,幻化十方三千世界,层层叠叠,向上积压过去,芬陀大师因心有挂碍,未能大彻大悟,明心见性,本性慧光不足以顷刻间照彻无穷世界,只能以浑厚的法力将破头和尚幻化出来的魔界迅速挤压磨碎,双方法力相若,一个化生,一个消灭,这样对峙起来,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忍大师当年便斩断了跟谢山之间的感情,自以为情关以破,能够无挂无碍,实际上心中仍有挂碍,因要破情关,也舍弃感情,便不是真的勘破,这次来见谢山便成了岳霄,又经历一世轮回,她心中恍有所悟,虽未能大彻大悟,到底已经有些开悟,见了芬陀大师跟破头和尚斗法,心道,人生无量劫来不停造业,若化为微尘能够填满十方世界,便如这破头和尚,不停化生魔界,而芬陀大师一个一个地去破掉魔界,正是旧业方除,新业已生,总是堕于苦海,不能得脱,须得用自性心光,顷刻将尽虚空遍法界全部照彻,方可尽破一切无明。 于是她在一旁,如芬陀大师一般,座下莲台,头顶慧光,也射下一道光柱,只是佛门讲求信解行证,她对此理方才开悟,方能信能解,还未能行能证,也不能直接用慧光将破头和尚化生出来的世界一举照穿,不过这两大高手合力,那破头和尚自然不是对手,浮在昆仑山上空的佛光越来越强盛,下方的知非禅师、天池上人等与魔教争斗的影像,开始扭曲变形,愈见模糊。 岳清道:“我们帮你们布好阵法,然后再往红莲魔宫去。” 柳步玄取出真灵位业图,展开之后,扬手抛到空中,那图展开之后,融入虚空,无形之中|将周围一千六百里完全罩住,柳步玄和柳步虚同时踏罡步斗,一个持剑,一个托印,口中念念有词,三大弟子葛建真、白建常、薛建元三个,各自拿出一面神幡,挥舞招摇。 霎时间,天地之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最先到来的,便是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身披金甲,手托双鞭,骑着墨麒麟,自九天而下,雷公击凿,上千道耀眼狂雷自天顶爆发,沿着苍穹劈向四面八方,将整块天幕撕裂成无数瓣,电母舞镜,数不清的电龙、电蛟、电蛇、电芒满天游走,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助风神打开风袋,吹起三昧神风,自巽地而起,连天地都要吹得碎成齑粉了,雷部二十四天君便在这狂雷闪电之中降临人间。 紧跟着火部、瘟部、斗部等诸神纷纷降临,什么斗姆元君、南斗星君、北斗星君、火德星君、水德星君、五岳大帝、天罡地煞、二十八星宿,以及四值功曹,日夜游神,太岁五星,四海龙王,附近的山神河神,花神树神,八方土地……凡是能叫得动的,全部都被召请来,柳步玄知道这次要面对的魔头非同小可,远非当年司空湛之流可比,并且魔劫浩大,要沦陷一界,因此才以茅山派镇山至宝真灵位业图,把天上地下所有的神仙都招过来了,如果不是鬼道被魔道所克制,他还要打开鬼门关,把阴间的十殿阎罗,文武判官,大小鬼王也都召请来。 他和柳步虚各持剑、印,好听诸天众神,以真灵位业图为依托,合力不下周天大阵,将昆仑山完全封印禁锢,以免魔头逃走,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101 雷霆·九烈神君 茅山派祭出真灵位业图,请诸神下凡,布下周天大阵,这次请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分化元神,而是真正的化身,他们在洪荒时候便是修行千栽的仙人,封神之后,上天成神,道行法力,远非一般的神仙可比,一出现便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诸天星君,各按其位,八部正神,各司其职,风雨雷电,日月三星,四大五行,尽皆浑然一体,将周围一千六百里天地时空封印锁住。 这时候芬陀大师和忍大师也终于合力击破了破头和尚的诸天秘魔法界,现出下方真容,只见原本错落有致的十几座山峰全被移平,昆仑派的许多亭台楼阁也都被打碎成狼藉一片,作为天下群山祖脉总府,这昆仑山乃是龙脉汇聚之所,就在那地气最浓之处,已经被挖出一个大坑,里面灌满鲜血,形成一个方圆数十亩大的血糊,粘稠的血浆似沸腾一般,咕咕嘟嘟翻涌着气泡。 群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有那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来,此乃魔教血海大阵,要以此魔血顺着龙脉地气,污染九州大地,易经云:地势坤,厚德以载物,很多时候地比天更重要,天若动,无外乎雷霆雨露,风霜雪月,大地若动,则万灵皆休,魔教此法要先魔化大地,继而再魔化大地上的飞潜动植,一切生灵,若是在别处也还罢了,在这天下龙脉源头用此法,则用不了多少时日,此界陆地便要成了魔域,进而海水成了血海,则魔界成矣! 柳步虚大声说道:“大哥,咱们赶紧毁了那血湖!” 柳步玄面色凝重,他穿的是茅山派那种金蓝两色的羽衣道袍,上面绣着各种云龙纹线,极为华丽,此时大袖飘飘,凌风虚立,仿佛随时都要羽化飞升,他右手持剑,左手掐诀,以金剑灵官的身份,持玉皇敕令,号令诸神。 这次最先动作的,仍然是雷部,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端坐在墨麒麟之上,将双鞭祭起,二十四位天君同时施法,助风神打开风袋,放出吹破天地的黑疆恶风,兴云神持宝施法,仿佛打翻了墨汁,排出滚滚浓云,闪电神舞动十二面宝镜,射出无量电芒。 风云齐动,闪电炸出,雷霆便至,诸位天君同时机器御雷法器,各自放出一道紫电,全部集中到那普化天尊的两柄神鞭上去。 岳清大声道:“不能让魔头减弱雷霆威力,咱们先打前站!”说完将手一抖,放出百余道通天彻地的纯阳混沌神雷,紧跟着姜雪君放乾天太乙无音神雷,乙休和韩仙子放先天五行神雷,凌浑和崔五姑放九天元阳神雷,石仙王夫妇放八荒石火神雷,纯阳四子放纯阳道神仙雷……七十余位仙人同时放出自己的独门雷法,各种颜色,无量声势的雷光电火,同时往下击落。 这些雷火有的连天接地,有的小如黍米,有的豪光耀眼,有的透明无光,有的惊天动地,有的无声无息,几乎集合了天下玄门之中各派雷法之大成,一起狂轰下去,狠狠地落向血湖。 下方破头和尚刚被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破了大魔界法术,一口气还未缓和过来,雷霆便到,他们急忙发动原本的守护阵法,自血湖周围的四十九道山峰之中,各自从泉眼之中飞出一条血河,同时向中央汇聚而来,血河老魔全力操纵,破头和尚、赤尸神君、九烈神君、鸠盘婆等各自放出养炼千年的出去,助长其威力,又有二十四位教下坛主率领魔众施法结阵诸位。 这一次是道魔两家第一次正面全力对轰,魔教那边借住地势,得阵法之力,而道教这边是仗着人多,那些神雷有运足真气施放出来,有勾引天罡地煞化生出来,有用的是提前祭炼得雷珠,其中以震岳神君夫妇所炼雷梭威力最大,而姜雪君的无音神雷对魔头克制力量最强,万雷全部落到那血河大阵之中,瞬息间将血河中的八十一面诸天秘魔神幡击成粉碎,三百六十五辆血河车也被毁掉大半,四十九道宽达百丈的滔滔血河,如血崩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浇落,不等群魔施法整制,那真灵位业图中的狂雷就轰落下来。 二十四位天尊施法调动天地灵气,全部注入到普化天尊的那双神鞭之中,这些人可是雷部正神,生前都是天仙一级,甚至半只脚迈入金仙境界,只因收了劫数,废掉了肉身,封神升天,入了神道,虽然有些地方不如仙道逍遥,但因为受到五帝庇护加持,越发地能够调动天地灵气,尤其是对于雷电的掌握,简直是事半功倍。 仙人渡劫,乃是自己所作所为感召的天地反应,所形成天劫,行事越恶,破坏自然杀害生灵越多,天劫越重,此乃自然之道。而有些妖邪作孽,祸乱三界,天帝也会派雷神出面降服,乃至于击杀,只因雷霆乃天地至刚至阳,一切妖魔鬼怪的克星,受之几乎是必死之局,今天来的这些雷神虽然不是本尊,还到不了劈碎天地,炸裂虚空的地步,但却也有本尊两层法力,合力释放出来的神雷,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众人只看到眼前一亮,随后就感觉心脏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了一下,等过了熟悉之后,方才恢复视听,只见下方数百里之内,峰岩俱碎,大地开裂,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剧烈地抖动。 下方的血湖已经干涸,湖底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暗红粘稠的血液飞溅涂抹得到处都是,被雷霆烧得碧烟腾腾,青气袅袅,到处都是烧焦的血肉味道,恶臭难闻。 “好厉害的天雷!”石完惊叹,随后才发现身边少了许多人,“师祖他们呢?” 石生道:“方才神雷落下来时,师祖他们有慧眼可以不受影响,跟那些魔头……你们看,在哪里!”大家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数十里之外的一处断崖上,伏魔真人姜庶正驾驭天都、明河两口青城派的镇教仙剑,跟九烈神君的一对魔钩斗在一起。 九烈神君是魔教之中资格极老的,跟轩辕法王同辈,虽然为人低调,长年隐居九华山地下魔宫,但魔法之高也是毋庸置疑的,一边驾驭双钩,一边不停地催动九烈魔焰,化成鸟兽鱼虫,满天飞去,并自空气之中,析出日精月华,助长魔焰威力。 姜庶位列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之中,乃是道门之中有数的高手,比之九龙真人他们,姜庶更是玄门正宗,境界颇高,更兼外号叫做伏魔真人,实在是有许多炼魔手段,那九烈魔焰能够自生灵智,厉害无比,当年黑丑拿出来一点,就能轻松击败比他法力强出一大截的地仙高手,今日九烈神君亲自使来,威力自然越发强劲,若是用来对付别人,或许还能迅速取胜,但在姜庶面前,却难以建功,他接连变换好几种手段,皆被姜庶化解。 九烈神君的夫人枭神娘厉声尖啸,挥舞着一面布满骷髅烈焰的长幡,分离挥动,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黑煞千条,三千骷髅涨到车轮大小,各个眼喷烈火,口吐魔烟,滚滚而来。 姜庶取出一件法宝,正要放出去,忽然天上传来一声长啸:“妖妇休要猖狂,我来会你!”正是华山派的猿长老来了,只见他一双猴爪向前连点,射出太乙天罡剑气,化作十道八九丈长的蓝白剑罡斜射过来,直入骷髅堆里,砰砰啪啪,顷刻间刺碎了上百骷髅。 枭神娘尖戾长啸,发出撕心裂肺的摄魂魔音,扬手发出三柄魔叉,两柄金刀,跟猿长老斗剑,并挥动长幡,咬破舌尖,脸盆鲜血,催的那些骷髅呜呜长啸,急速旋转,向前猛攻。 只是她不是猿长老的对手,这老猿毕生精气大半都用来祭炼这十道天罡剑气,他原本就有极高法力,加入华山派之后,又修炼七星剑典,玄门正宗道法,实力在这几年间突飞猛进,单凭这十道剑气,就把枭神娘打得节节败退,转眼工夫,她那些骷髅就被毁了大半,魔叉金刀驾驭之际,也开始散乱起来,九烈神君看到妻子遇险,急忙把一把九烈阴雷打过来,一大片碧绿火珠,如雨般直飞猿长老,姜庶大声喊道:“猿道友,快躲!” 猿长老把两道寿眉一挑:“你也太小瞧我!”他双手一挥,十道剑气首尾相接,迅速形成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旋转之际,其中生出无穷吸力,九烈神君跟姜庶斗法,难免分心,对雷珠控制不足,尽数被他吸入太极图里,猿长老一口真气喷来,太极图里狂发烈火,他本来就有一套玉版火真经,入了华山派之后,又修炼华山派的火系法术,炼成这云天仙火,今天还是第一次使用,此火柔和天罡正气,至刚至阳,与那九烈阴雷的阴火一碰,立刻似爆豆似地噼啪剧爆。 枭神娘乘隙急攻,被猿长老使个分身之法,借着三十六根猴毛,身外化身,化作猴身,各自抱着一面都天烈火旗,将枭神娘圈了进去。 九烈神君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要来救援,忽然百里之外的山那边传来血河老魔撕心裂肺的咆哮:“九烈道友!赶快发动你的子母神雷,把天上那些毛神炸死,破了阵法,才有生路!” 102 九烈·天魔解体 听见血河老魔的呼唤,九烈神君并不理会,仍然去救自己的妻子,忽然面前彩光一闪,现出一男一女两个道人,正是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玄天姥姥出手分开猿长老和枭神娘,九龙真人劝九烈神君道:“九烈道友,你虽然身处魔教,却从不为恶,尤其这百余年来,只带着妻妾在九华山地宫之中安享天伦之乐,岳道友让我来劝你,若能就此回头,带着枭神娘回九华山去,他可以让茅山派的道友将神阵打开一角,放你们一条生路。” 九烈神君面容深沉,并不回话,伸手一指,两道魔钩似风车一般,旋转成两片巨大的火轮,托着魔火所化成的长长焰尾,似彗星一般向九龙真人撞去。 九龙真人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比竟自己是一番好意来劝你,你就算不答应,难道连句人话也不会说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着实可恶!随即放出自己九龙仙剑,共是九条百余丈长短,光焰罡煞凝成的巨龙,张牙舞爪飞降起来,将那双钩拦住。 猿长老看见这里又动起手来,大呼小叫:“魔崽子听不进去人话,道友莫要阻我,看我斩了这妖妇!”十道剑气再度向前猛冲,这次毫无阻碍地透过玄天姥姥布下的屏障,直取枭神娘。 枭神娘左支右拙,抵挡不住,转眼之间,那幡上的骷髅便全被击碎,剑气环身,上下左右,尽被仙剑光气环绕,仿佛一只入了网的游鱼。 枭神娘化成一道红色血气,似没头苍蝇一样前后乱窜,寻找出路,只是不管她飞向何方,必要有一道剑气将她挡住,并且整张剑网也在迅速缩小。 猿长老大声道:“妖妇,让你当年仗着你爹伏瓜拔老魔的威势,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要你知道厉害!”他腥红的嘴唇里,喷吐出一股真气,就要操纵仙剑把枭神娘斩成碎片,忽然剑网之中传来一声大喝,轰隆一声剧爆,七色火焰四散飞蹦,将剑网一举震散,九烈神君的那两柄魔钩自其中旋转飞来,猿长老大笑道,“九烈小儿,你中了俺们的计策了!”他双手一合,十道剑气向中央收拢,将双钩敌住,周围平地惊雷,轰隆隆滚滚不断,暴起数十团火球。 先前猿长老用都天烈火旗将枭神娘困住,玄天姥姥来了之后,放出玄天精气所化成的一片暗黑色的云气将其压住,不但镇压,还将其隐入底下,使人无法察觉,九烈神君施展魔法,移形换影来救枭神娘,正好进了大阵之中,这时候被猿长老又发动起来,三十六面大旗猎猎磨动,放出千团紫焰,万道黑火,伴随着千万颗五色神雷一起往中央打去。 玄天姥姥又取出五火七禽扇,向阵中猛扇,猿长老修炼古仙人留下来的玉版火真经,本就精通法术,再修炼专门以火系道法闻名天下的华山派道术,放出去的火,就已经是世所难当了,更何况还加上了都天烈火阵的威势,这回玄天姥姥防风蛊惑,两大高手合力,便是天仙来了也受不了。 枭神娘直接在大火之中化成飞回,九烈神君有神焰护体,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七色流焰的保护层,才抵住了最初的那一下天崩地裂的攻击。 九龙真人在阵外大声喊道:“九烈道友,岳道友说你过去所积善功不小,不该就此遭劫,只要你肯回头,今日便可放你平安离开,如若不然,再造杀孽,你那点善功顷刻耗尽,便再难逃形神俱灭之局了。” 九烈神君见妻子死了,又惊又怕,大声怒喝:“你们这群蝼蚁,知道个屁!仙魔圣祭已经开始,整个世界都要化成魔域,到时候老神主从铁城山降临此间,你们不肯皈依的,都要被打入苦恼海炼狱之中永受苦恼!我岳父是老神主座下第二护教法王,若是老妻还在,我尚能求他们几位高抬贵手,饶恕一些此时于他为难的可怜人,如今老妻一死,那可再难挽回了!” 猿长老笑道:“呀呀呸!此世界诸神护佑,仙佛永存,什么狗屁圣祭,化成魔域,都是你们一窝魔崽子们在做白日梦!你也是一代宗师,俺老猿只问你,到底降是不降?若肯投降,跟我们出来,去给岳道友磕头皈依,也像沙神童子那般,脱魔入道,从此做个大成真人,若不肯投降,俺老猿在这里把你也炼成一把骨灰,从此人间少一魔孙!” 九烈神君听得三尸神暴跳:“好孽畜!安敢如此欺我!老神主的神通岂是你一裹毛畜生能够揣测的?圣祭已经发动,此界必化魔域无疑,如今月缺难圆,大家各凭本事挣个生死吧!”他话刚说完,身体就爆炸开来,七色流焰从腔子里狂喷乱溅,化成数十丈长的神龙彩凤,山岳般大的麒麟瑞鹿,共千余只,向外猛冲猛撞。 姜庶在这几人当中道行最高,又是炼魔的行家,最先惊叫出来:“不好,这是天魔解体大法!魔头要拼命!”左手端起,自袖底飞出一枚葫芦,塞子自动飞起,姜庶用手掐诀一指,一股涓涓细流从里面倾泻出来,化作满天薄雾,四下蔓延。 这葫芦乃是青城派前辈天都、明河两位老祖所留,最能克制魔火,像尚和阳用十二座魔火金幢发出来的魔火,只要一滴就能全部破去,九烈神君所炼魔火本就更加厉害,而且又是拼尽修为,催动那魔道禁咒,天魔解体大法助长其威势,若任由它蔓延开来,半条昆仑山脉都要给化为灰烬!因此姜庶也顾不得心疼宝贝,将里头的甘露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横竖用不完还可以再收回来,不过受了污染,威力要小上不上,还要费上许多手段,重新洗练一番才能复原。 不过好在宝物神奇,到底将爆发出来的魔火约束在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七色烈焰如潮水一般翻涌崩泄,惊涛拍岸,俱被雾气困阻约束,不能出限,那些火龙、火凤,也都前仆后继地消散在仙雾之中。 然而就在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颗茶杯大小的光柱自魔火之中向上疾速升起,其光芒并不十分强烈,只是暗紫、深绿两色相互闪烁变换,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然而却把所有看到他的人,包括山那边还在斗法的,全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东西,就是九烈神君最厉害的九子母雷珠! 他这雷珠,位列蜀山十大核武之四,排在九六宙灵梭之后,一经发动,立刻光焰万丈,俱是九烈神君搜集炼成的阴火,他平时用的九烈阴雷,拿出三五颗去,就能抵御天劫时候的纯阳雷火,而这子母雷珠,威力相当于百万颗那种阴雷同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只一瞬间,便能向上冲入霄汉,向下炸穿地壳,然后再由秘魔之力,鼓荡摩擦,勾动地心岩浆并地轴里积攒了千万年的太火毒烟一起向上,并太虚罡风宇宙射线一起向下,仿佛龙吸水一样,将两样东西在大气层内汇合,发生二次爆炸,连炸数月,也不会衰减半分!到时候方圆千里内外,山川河流,飞潜动植,一起消灭,全部都要化成劫灰,数十年寸草不生! 姜庶他们原本预算如果九烈神君放出此雷,就用那白玉葫芦去收走,先用法力禁锢,然后再豁出一甲子的功夫,利用里头的甘露真水将雷火缓缓化去消灭,哪知道九烈神君竟然使用天魔解体大法,此法一出,便是形神俱爆之局,乃是魔教中人跟敌人拼命地招数,即便九烈神君魔法高深,可以用三世化身,分化元神去代替,但也必定元气大伤,逃走之后,能否来得及赶去投胎都不一定,因此吃惊之下,全力灭火,反应便慢了半拍,等见到雷珠飞天,再要收取已经来不及了,九烈神君的元神便附在那颗雷珠上面,助势疾飞,姜庶和猿长老等人赶紧升空,九龙真人甚至放出仙剑去拦截,怎奈那雷珠飞得太快,他们的剑光、遁光全都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珠射入云端,投入到周天大阵之中去了! 九烈神君已经看出来地方来的高手太多,自己这一边注定要一败涂地,他生性胆小,不敢像其他人那样豁出一切来,还想着利用九子母雷珠把周天大阵炸出一个豁口,自己乘隙逃走,先回到九华山去躲藏起来,等到铁城山老神主降临此界之后再去投靠,这才不顾一切,上来便用拼命地招数,果然躲开了姜庶他们,直入苍穹,他瞄准的是大阵的角落,龙王、山神所在的地方,昆仑山上有许多座山头,几乎每个山上都有山神,又有许多河神、土地等,那九烈雷珠直奔这这里来了。 这些“毛神”也是在这世上混了好多年的,跟仙道中人也常有来往,亦知道九子母雷珠的大名,这时候有神认出来,俱都慌乱起来:“不好!不好!劫数来了!” 话音刚落,雷珠便到脚下,九烈神君眼见雷珠进了大阵范围,便要引爆,猛然间头顶上空不足十丈的地方,凭空现出一张吞天大口,连光线也被吸收进去,周围的世界迅速黑暗下来。 他看出厉害,醒悟是岳清的九疑鼎,顿时惊吓的差点当场魂飞魄散,急忙连雷珠也不要,元神调转方向便夺命逃走,巨口中早喷出万道金线,无量金星,连元神也能吸住,将那雷珠连同他一起收入到那巨口之中去了! 103 心如·红莲魔宫 九烈神君连人带雷珠一起被金线金星摄住,这宇宙至宝,威力之强不可思议,巨口张开,仿佛连天地虚空都能吸收进去,他近千年的修为,一身诡异莫测的魔道神功,全都施展不出来,只能无可奈何地被吸入九疑鼎中去。 眼看他到了鼎口,就要彻底没入那无尽虚空世界,忽然那漆黑的大口表面,浮现出一点佛光,仿佛直接从另一个世界照射出来,由针尖大的一点,迅速扩散开来,形成薄薄的一层,浮在鼎口,那些自鼎中喷射出来的金线、金星,皆自其中穿过,双方互不障碍,连那颗九子母雷珠也从中穿过,进入鼎中,只将九烈神君的元神给阻隔住。 岳清自云中现出身影,纯阳五子都站在他的身边,俱都吃惊万分地道:“这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够在宇宙至宝面前救人?” 岳清满脸凝重,向东方微微躬身施礼道:“心如神尼法架既至,还请现身相见!” 话音方落,只见东南方云路分开,从中缓步走出一个老尼,留着半寸短发,已经其白如雪,浑身黑瘦,满脸皱纹,牙齿已经全脱,身上裹着一张破旧的麻片缀成的袍子,看上去就仿佛一个凡间的糟老太太,纯阳五子奇开慧眼,看这老尼有何不同,然而从头到脚打量半天,相面望气,只是看不出丝毫修行中人的气象。 这五子道行有限,岳清却是已经摸到了金仙门槛的人,看出来这神尼已经见性成佛,破一品无明,证一分法身,乃是圆教登地的大菩萨摩诃萨,已经可以在无佛世界降世示现成佛了,彻底突破宇宙时空的障碍,因此就算是周天星斗大阵能够封印禁锢虚空,在她面前也是相当于没有,就那么被她脚踏虚空,一步一步地从远处走到众人面前。 这心如神尼原名辛如玉,早在千余年前身处旁门中时,便是跟大荒二老,尸毗老人等齐名的宇宙六怪,后来经一老僧点化,证物解空,悟得菩提妙里,这些年多在东海居罗岛坐禅,元神分身显化,进入六道之中,轮回普渡众生,如今功行圆满,也要往极乐世界去了。 正因为她已经证得时空无碍,所以非但周天大阵挡不住他,那九疑鼎的种种妙用对她也不起作用,所以才能以自性佛光,将九烈神君拦住。 岳清敬佩她境界高深,亦敬重她是前辈高人,因此二次弯腰行礼:“见过神尼!” 心如神尼笑道:“岳真人不必多礼,贫尼此来,所为这个业障。”她用手往九烈神君那里一指,“贫尼当年手下一个徒弟,以传衣钵,谁知却命丧岳真人之手……” 岳清问道:“神尼可是来向贫道兴师问罪的?” 心如神尼笑道:“她命丧你手,自有她的前因,你既杀了她,将来自有你的后果,无须我来多管闲事。我来是要这个业障,传我衣钵,将来在人间弘法,续佛慧命。” 岳清已经明白心如神尼的意思,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佛家讲四大皆空,神尼既然已经成就正果,何必还要多管闲事,徒惹是非呢?这九烈神君乃是魔道高手,又炼有毁天灭地的九子母雷珠,若非我有九疑鼎在手,尚且降服不了他呢。况且他岳父是伏瓜拔老魔,若是放虎归山,必生后患,方才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那也怪不得旁人,我劝神尼还是休管闲事,自去极乐世界降福,这魔头就让我用九疑鼎炼化了,自归虚无吧!” 心如神尼道:“虽然说四大皆空,然而毕竟空非顽空,空也要空的。我虽然在此世间无牵无念,但僧宝乃三宝之一,不可断绝,还望岳真人行个方便。” 岳清道:“按理来说,心如神尼来要人,我是应该给的,只是我方才劝他回头,他都不肯,你一来我便放人,太显得我玄门孱弱,道家不如你们佛家了,不如这样,我将此鼎在这里立着,你不是有能耐么?你且救他试试,若能成功将他救走,那么自虽你带他去,若是不能……” 心如神尼叹了口气:“若是他相信佛法无边,肯向我求救,我自然能够跟他心念感应,同心同德,同愿同体,别说在这里,便是落入十八层地狱之中,我也能一念之间救他出来,只是他不信我能救他,自以为魔法无边,我却实实在在没有那个能力的。” 他们这番对答,全被九烈神君听到,只是他仍然不肯相信佛法比魔法高明,自以为铁城山老魔才是最高最尊,他不信心如神尼有这份能力,这一份“不信”便是障碍,别说心如神尼,就是满天神佛皆来,也救不得他,这便是神通抵不过业力。 岳清大笑道:“神尼肯自言不能,好生让人佩服,即是这般,我便将他交给你吧!” 他说完收了九疑鼎,鼎口处的佛光向下一落,将九烈神君元神罩住,倒卷回去收入心如神尼的袖中。神尼向岳清道:“多些岳真人成全,咱们就此别过了!”又向纯阳五子等人示意,然后转身分开云路,似慢实快地迅速远去。 群仙看着这老尼悠然而来,悠然而去,心中百感交集,他们却不知道,心如神尼将九烈神君元神带走之后,以无上法力,模拟西方极乐净土,花开见佛,为他莲花化身,重生成人,因着今日岳清跟心如神尼这番对答言传身教,结下善缘,将来沙神童子重归魔教,他亦有一番作为,被人称作是九烈童子,千年以后跟沙神童子一起漂流异域,广传佛法,心如神尼也从极乐世界乘愿从来,拜在他的门下,共同度化三大魔尊,尽皆缘由今日之因。 岳清用九疑鼎收了九子母魔珠,那珠子没有了九烈神君操纵,便无法爆发,事实上九疑鼎内有混沌元胎,可衍化无量时空,所谓混沌元胎,便是宇宙种子,只要岳清愿意,随时可以用它开辟一方世界,如今在九疑鼎里,亦可随着主人信念,随时化生时空,那九子母雷珠到了里面,便如沧海一粟,即便爆炸开来,也便似暴起一个水泡般。 岳清收了雷珠,左手托鼎,大声说道:“此宝已经到手,咱们现在就往红莲魔宫去吧!” 他给属于二队的成员传音,把姜庶几个都叫回来,又跟柳步玄兄弟两个嘱咐一番,然后带上众人出了周天大阵,直往西昆仑飞去。 不多时,来到星宿海,岳清看向沙神童子:“童儿,快来打开门户!” 红莲魔宫位于红莲法界之中,那一方世界是红莲老魔以无上法力开辟出来,独立于此世界之外,除了他们自己的人,别人再也寻找不到,更加无法开启。 沙神童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原本就是魔教教主,虽然这里是红莲老魔开辟出来的,但他才是真正的魔教正宗,铁城山的嫡系传人,所以还是要他来做教主,因此此事上能够随便开启此界的人,除了邓隐、红莲老魔和破头和尚之外,就要属他了。 他走这里就想回家一样,双手掐诀,凝聚诸天秘魔之力,向前射出一道红光,那光直接切入虚空之中,很快就轰地一声,暴起一团金光,光芒之中,立着一个数十丈高的大牌坊,上面写着“红莲界”三个字,沙神童子道:“师父,这里面就是了,咱们进去吧。” 岳清拍了拍他的脑门,带头飞了进去,其他仙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这红莲界空间并不是很大,毕竟红莲老魔没有混沌元胎这样的宝物,所以只有一座方圆八百里的大山,山上有泉,汇聚成河,在两脊环抱之中,成了一片湖泊,就在这湖泊之中,盛开着千顷红莲,俱都有车轮大小,宛如莲座,昔日老魔在时,每隔六十年就打开界门,召开红莲法会,无论正邪两道,天人鬼神,凡是来的宾客,俱都端坐于红莲之上,大会宾宴。 后面高山之上,又生长万树红梅,以及许多灵药、仙果,俱是正邪两道各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奇珍异宝,因此每次召开红莲法会,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修士从世界各地赶过来膜拜魔祖。 此时魔教的人都在玉虚宫那边,整个红莲法界空无一人。 岳清率众走进金碧辉煌的魔宫,问沙神童子:“你能在这里找到打开铁城山的入口么?” 沙神童子犹豫了下,说:“能够开闭铁城山的只有师祖一个人,我们想要见他老人家时,只能寻找大山深洞,用我们的方法设法祭拜,然后默默祝祷,师祖那边有了感应,再给我们开门现身,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出现,旁人无论是在铁城山里面还是在这里,都是没有办法打通连接的。当年赵长素跟别的女人私奔,鸠盘婆几乎走火入魔,就跪祷了几天几夜,恰逢师祖出关,才现身见了她,又给了她九天秘魔玄经,要她开辟赤身教。” 104 魔变·凝翠洞 听了沙神童子的讲述,众人好生失望,又有一丝庆幸,毕竟那铁城山老魔实在可怕,要是沙神童子真能立刻打开同往铁城山的通道,要他们现在就到魔界里面去面对那老魔,便是天残地缺这样修行千年的老怪物也觉得惴惴,沙神童子打不开去铁城山的通道,让大伙都暗暗松了口气。 岳清沉吟片刻:“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我们把这红莲世界毁掉吧。” 要毁掉一个世界是很不容易的,那需要能够勘破空间的境界和破碎虚空的法力,尤其境界最为重要,不能勘破空间束缚,法力再强,飞剑再利,也都是在空间里头打转转,哪怕把空家里的一切都炸成微尘,对空间本身也是毫无损耗。 岳清让其他人都到外面护法,不许任何人进入,独自在红莲魔宫之中,取出九疑鼎,放在地上,他盘膝坐于鼎前,一口真气喷出,鼎内喷出金线金星,迸入周围虚空,这次竟是连整个空间都给摄住,在金线的拉扯之下,迅速扭曲变形,漆黑巨口急剧扩大,迅速将周围的一起吞噬…… 就在岳清带领群仙在西昆仑与群魔斗法之际,峨眉山这里又出了变故,岳清兵分两路,分别去阻止玉虚宫的献祭和捣毁红莲魔界,铁城山老魔那里早就有了感应,只是现在献祭还未成功,他们一群老魔窝在铁城山无法出去,否则只要一在大世界露头,立刻就要有天诛天劫天罚等临头。 他们这些年躲在铁城山魔界之中,并非真个把劫数多过,劫数是躲不过去的,只能越攒越强,一旦全部爆发开来,就算是以这些老魔的神通,也只能灰飞烟灭,绝无生机,然而他们又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尽量想办法反击。 老魔在大世界里还能施用手段的还有两处,一处是邓隐,一处是岳霄,现在只有让血神经翻本归一,再令女儿红花公主复生,跟邓隐二人,便可作为外援,内外联合,把献祭尽快完成。 却说岳霄,元神经过心灯锻炼之后,附着的魔气已经极为淡薄,又有忍大师的梵网阻隔,本来短时间内已经不会再受魔害,怎奈他自身魔孽深重,心里总想着“爷爷”,他不相信从小把自己带大的“爷爷”会害自己,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爷爷”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或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也说不定,甚至干脆就是岳清他们故意弄出这些来害自己的。 他想着老魔,念着老魔,冥冥之中,自生感应,峨眉山上有两仪微尘阵和万仙阵,若是他能澄心净念,不沾魔思,那老魔便是本领再打,也难侵害,然而他自己主动去忆去念,老魔正好乘虚而入,虽然那血神经之力已经被三件佛宝镇压,他不能直接操纵岳霄,却影响他的潜意识,进行无言的暗示。 岳霄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认定这一切都是岳清和魏枫娘做下的局,故意来离间他和“爷爷”的关系,想起离开铁城山的时候,“爷爷”交给自己的使命,竟然没有一件完成,不禁惭愧悔恨,辜负“爷爷”的养育之恩,觉得自己很没用,躲在房间里默默地抹眼泪。 忽然,脑中神来一念,觉得应该去凝翠峰下,见峨眉派的掌教妙一真人,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新中却极为迫切,深深地以为这是对“爷爷”有益的,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办到,于是偷偷从房间里出来,直奔中元仙府。 却说峨眉山上,今日来了一位贵客,正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大荒二老之一的枯竹老人,他找到纪登、岳雯和林寒三个留守管事的弟子:“昆仑山魔祭已经开始,魔气顺着龙脉,向中州蔓延,昆仑山是根,峨眉山、祁连山和天山三线则是干,必须在这三处掐死,组织魔气流动,否则的话,使其流入中原,则华夏大地,尽成魔域了!” 纪登三人立刻召集峨眉弟子,配合枯竹老人,用他那些灵竹,禁锢地脉,净化地气,将魔气挡住,使其无法进入峨眉山。 枯竹老人这出山,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一再询问三人:“贵派齐真人现在如何了?他那里已经要保持妥当,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魔气进入!” 纪登三人皆道:“齐真人本身道行高强,身上又有玉清神符,现如今在峨眉派镇山至宝凝翠峰之下,绝技不会出问题的。” 枯竹老人还不放心,特地亲自到凝翠峰底下去查看了一番,还在门前布置下了自己最厉害的灵竹阵法,确保不会有丝毫魔气渗入,并且此阵法一旦有所触动,自己立刻就会有所感应,这才放心地来带着纪登他们,炼化地气。 凝翠峰前,纪登亦派了杨永看守,岳霄来时,看到峰下有人,便施展魔教的摄魂大法,隔空将杨永魂魄收来,禁入心灯之中,然后向峰下走去,距离峰下门户还有百丈之地,忽然心中警觉,料想这里肯定有阵法防护,不可冒失,而之后,脑海之中立刻跳出念头:“这必定是枯竹老人的灵竹阵,此阵按照周天衍变,共有十万八千种变化,不过以乙木为根,倒也有隙可循……” 他心中又惊又喜,暗道必定是“爷爷”在隔空遥祝加持,于是闭上眼睛,只根据感觉向前迈步,那老魔不停地把灵竹阵的变化奥妙灌注他的脑中,指导他如何行进,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岳霄竟然在丝毫不触动灵竹阵的情况下,轻松地走到凝翠洞前面。 这凝翠洞本来只有勤修峨眉派九天玄经的嫡系传人才能够打开,老魔直接让岳霄用心灯在门扇上灼烧出一个洞口来。本来他这么做,凝翠峰的主人立刻就会有所感应,只可惜现在的峨眉弟子都没有祭炼过此峰,本来开府之后,要作为掌教的齐漱溟去祭炼,可是当时齐漱溟还未来得及祭炼他,就被邓隐附体,现在的凝翠峰处于无主状态,如果硬说是有主,也只能算是已经飞升仙界的长眉真人了。 因此岳霄凭借散花檠这件佛门至宝,轻松地在门扇上烧出一个拳头大的洞口,然后化成一道血光,飞入洞中。 凝翠洞中,苦行头陀和齐漱溟分别盘膝坐在两块岩石上面,苦行头陀尚好,齐漱溟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他身体里的半本血神经得到邓隐催动,再加上老魔隔空加持,已经完全发动起来,大量粉红色的魔气从齐漱溟身体毛孔之中散逸出来,聚成魔雾,将他裹在当中,不停地被他鼻孔吸入,再喷吐出来,越来越是浓郁。 看见魔光进洞,苦行头陀立时便吃了一惊,待见到是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佛门佛火心灯,由于红莲老魔跟圣姑把元神禁止在一块法牌上面,同生共死,当初圣姑陨命幻波池,这红莲老魔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岳清给圣姑留下一缕残魂,交给陆蓉波,让她帮圣姑养炼残魂,将来送去转世投胎,以应对将来自己飞升之后,李英琼对各派的报复屠杀。 所以红莲老魔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影像,因是同生共死,圣姑死了,他也跟着死,但修炼到他这种地步,生死已经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肉身损坏,重新换一具身体罢了,就像凡人更换衣裳般,因此虽然法力有些减弱,但仍然很强。这回跟他性命相连的红莲法界发生变故,也把他给警醒起来,发起疯地跟苦行头陀争执对身体的控制权。 若以本身法力来论,苦行头陀本不如红莲老魔,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够把红莲老魔封印在自己身体里,主要是仰仗西方阿弥陀佛法力加持,方能稳固。 魔头影响不了佛陀,却能迷惑众生,铁城山老魔不断地让苦行头陀看到峨眉山外面的情形,包括他徒弟笑和尚的结局,峨眉派的分裂,齐灵云投靠五台派等等等等,苦行头陀情绪一起拨动,老魔立刻乘虚而入,秉承着那一点点的贪嗔痴爱去影响他的信愿。 苦行头陀当年发愿,延缓飞升极乐,而用自己身体锁住魔头,此愿力极大极广,把红莲老魔牢牢地束缚在自己身体之中,然而这些年却有些开始退心,魔念重生:我拼了自己前途不要,连飞升极乐都放弃了,你们这群小辈却把好好的峨眉派给分裂成两半……他一退心,愿力便开始减弱,内心不清净,与阿弥陀佛之间的感应也开始下降,愿力、佛力都开始减弱,到最近这些日子,觉察出有魔头暗中使坏,心中愤恨,烦躁难耐,恨不能立刻出去,大杀一通,把天地间的魔头都扫荡殆尽才好! 他亦对未来多有推算,看到岳霄手中的心灯便道:“你是谢道友的转世之身么?” 岳霄看着他:“我的前世是叫谢山,你又是谁?” 这时候,他脑海中现出铁城山老魔的声音:“他叫苦行头陀,是峨眉派的长老,在他身体里面封印着你的红莲师叔,你去,帮住你师叔把他制服……” 105 飞升·血神献祭 苦行头陀推算出岳霄是自己的救星,见是他来,立刻喜道:“可是岳道友让你来的?快来用你那心灯帮我镇压体内的魔头。” “好!”岳霄很顺从地点头答应,然后把心灯放在苦行头陀面前,自己盘腿坐在灯后,掐诀运功,那灯很快便窜起数尺高的火焰,红蓝白三色光焰绞成一股,外面裹着一圈金色的光润,便似佛陀脑后的慧光,越来越明亮,忽然面露一丝邪笑,双手往前一推,那火焰倏地暴涨起来,向前猛蹿三丈,向苦行头陀射了过去。 苦行头陀看出不好,急忙双手结弥陀印,将此火接住,惊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岳霄笑道:“我要做什么?自然是杀了你,救我红莲师叔出来!” 苦行头陀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你……是岳清让你拿着此灯来害我的么!”他怒气一涨,智慧消退,嗔心大作,“要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姓岳的果然是邪魔一路,哼,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想杀我,那是做梦!我今天便先杀了你,再灭了这里的两个魔头,然后出去扫荡五台山,将你们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头陀浑身杀气腾腾,就要动手,忽然间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念佛:“阿弥陀佛!” 他身子一震,神志稍清,继而那佛号连成一片,响声不绝,他平时念佛的功夫,迅速体现出来,佛号声音一起,他立刻便想起过去刚皈依佛门的时候,所发的四弘誓愿,以及后来修行佛法,学习阿弥陀佛所发弘愿,一心要跟佛陀同心同愿,同愿同德,与佛共用一颗真心,共证一个法身。 他原本因为自身瞋恚心起,成为障碍,跟佛陀不再相应,这回障碍消退,重新又得佛力加持,尤其耳边那声声佛号,直入人心,他也条件反射地随之默念,霎时间灵性之中大放光彩,照彻十方世界,一切天人、修罗、饿鬼、罗汉、菩萨等皆于他同声念诵,慧光连成一片。 原本铁城山老魔暗中影响,红莲老魔乘虚而起,使得他嗔心大作,与佛不在相应,逐步引入魔道,这时候他与诸佛同心同德,威神之强,便是铁城山老魔也再无法影响他的心念,红莲老魔也被压伏得无法活动。 看着面前奋力用心灯火焰攻击自己的男孩,苦行头陀霎时间大彻大悟:“阿弥陀佛,你要杀我,乃是我俩过去恶业现前,此乃地狱因,当得地狱果,我若动嗔心,则你我二人同堕地狱,不过我如今大彻大悟,也是因为你,一念之间,恶业变善业,阿弥陀佛威神妙义,不可思议!我就要往极乐世界去了,当在莲池海会之中,护持于你,助你早日破除魔障,得脱藩篱!” 岳霄见心灯的光芒被他双手佛印挡住,不禁咬牙切齿:“你少废话,今日必要杀你!” 苦行头陀满面庄严:“你要杀,便给你杀!”话音方落,双手分开,向后一引,被那心灯火焰席卷全身,他那苦修了近千年的身躯,顷刻间化为灰烬,他那元神立于火中,高达丈于,浑身金光凝就,仿若琉璃,火焰向上烧起,道道火苗在他身上跳跃,就在那些火焰之中,现出许多菩萨、阿罗汉、辟支佛等影像,俱都齐颂佛号。 按照铁城山老魔的算计,苦行头陀困住红莲老魔的工具就是他那修炼了近千年的肉身,佛门高僧圆寂之后,因其日夜受佛念禅定滋养,肉身千年不坏,被称为肉身舍利,比一般火化之后烧出来的舍利子还要殊胜,所以才能够锁拿魔头,比世界上任何降魔法器都要厉害,因此他以为,只要毁掉了这个肉身,苦行头陀的元神决计斗不过红莲老魔,到时候凭借红莲老魔自己的力量,就足以脱困,甚至还能反制住苦行头陀。 哪成想苦行头陀竟要就此飞升了,又是上品往生,阿弥陀佛率领观音势至,大海众菩萨同来接引,十方三世诸佛一起赞叹,这份法力加持之下,红莲老魔哪里还有能力抗衡,被佛光压制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苦行头陀伸出手臂,抚摩红莲老魔头顶:“你今日能见此殊胜之景,亦是过去善根所致,日后必然也有回头之日,阿弥陀佛!如来!如去!”伸手一送,便把红莲老魔送入心灯火焰之中。 岳霄因跟佛陀之间有障碍,看不见诸佛菩萨,只看见苦行头陀的元神在火焰之中自言自语,忽然看他抓住一团红芒,伸手一推,心灯的火焰便呼啦啦倒卷回来,他吓了一跳,向后跌倒,再定睛看时,山洞之中光线一暗,苦行头陀所坐的那块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那头陀已经不见,只剩下心灯跌倒在自己膝前,他连忙过去扶正,拿起来看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觉得方才的那一切都仿佛做梦一般。 他定了定神,又双手捧灯,默默祝祷:“爷爷!爷爷!苦行头陀已经被我烧死了,红莲师叔有没有救出来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连祷告三遍,红莲老魔才给回话,不过口气已经很声音,就连岳霄都感觉到了他的怒火:“去咬破食指,点在齐漱溟额头,然后再把心灯火焰灌注进去!” 岳霄听见“爷爷”的声音,心中略安,走到齐漱溟跟前,按照老魔所说,咬破手指,在齐漱溟眉心处点了一点血迹,然后默念咒语,再次把心灯催动起来,灯火化成一线飞到齐漱溟眉心血点,那血点就仿佛是他头上的一个窟窿,火焰源源不断地从那里灌注进去。 这心灯火焰虽然对魔头有所损害,但此处往里,正是齐漱溟玉清神符所在的地方,被这灯火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来,焚烧玉符,齐漱溟的元神在玉符上面,也受了火烧,他道行不如苦行头陀,这几年对抗邓隐的元神本就勉强,全靠这枚玉清神符,而且还得全神贯注,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这时被火一烧,就更加经受不住,正待离开逃窜时,忽然听见识海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法界本清净,火宅亦安然。”齐漱溟一听,心有所感,不再往别处躲闪,反而飞身投入到心灯中去,那灯焰本就擅长打人元神,收得越紧,进入越深,他一接触火焰,嗖地一下,便被吸入灯芯之中。 齐漱溟元神一走,正所谓六神无主,身体魂魄精气全都失了主宰,立刻被邓隐魔气腐蚀,由内向外,红气翻滚,自浑身毛孔之中逸散出来,皮肤肌肉,毛发骨骼,顷刻间熔化成水,邓隐便在这血水之中重生,由胞胎行状开始,迅速伸展肢体,躯干手足,成长起来。 就在邓隐成型的过程当中,岳霄体内的血神经也开始躁动起来,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燃烧,皮肉骨骼都要烧焦,疼得当场痛哭起来:“爷爷!爷爷!救救我!爷爷救命!” “傻孩子,他不是你爷爷!”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岳霄闹海之中响起,岳霄记得,这正是母亲魏枫娘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嘈杂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没有魏枫娘的声音大,“他只是在利用你。” “不可能的!爷爷很疼我的,从小给我喂饭,照顾我长大,他不会害我的!”岳霄大声反驳,呼唤着老魔,“爷爷!你救救霄儿,霄儿现在很痛苦,爷爷……” “不要吵!”铁城山老魔有些不耐烦,“你娘说的不错,我就是在利用你,两册血神经,一册复活红花,一册复活邓隐,现在你的事已经做完了,可以安息了,不过我很快会把你父亲和你姐姐都送上去陪你,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也只有到那时候,他们才能真正完全的复活!” “什么?不可能的!爷爷!你怎么会害我?爷爷……你不疼霄儿了!” “哈哈哈,你爷爷姓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小子,你能给我做四年孙儿,也是你的福气,不要再挣扎了,仪式很快就成功了,有一点痛苦,你忍忍就好,将来就在经书里,做我们圣教的护法神,保护我女儿……” “不!”岳霄想要大声喊出来,不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身体连同嗓子都熔化在血水之中,那么一团血水在空中翻腾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逐渐在里面成型。 岳霄只剩下元神在血水之中哭嚎:“娘亲!呜呜,我对不起你!还有父亲,呜呜……娘亲,我错了!呜呜……” 他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手臂把他抱住,随后听见母亲的声音:“好孩子,我不怪你,都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你刚生下来就被坏人抢走了,抱去给老魔当孙子,后来总算你回来了,我还是没能力照顾好你,让你成了现在这样。” “不是的。”岳霄哭得泣不成声,“娘……若是……若是还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给你当儿子,好好报答你,呜呜……娘……” 魏枫娘听见儿子这么说,心中大喜:“好孩子!好孩子!你终于……终于肯这样叫我了,没关系,没有来生也没关系,咱们就在这魔经里面继续做母子,你不用怕,有娘亲在,这里的魔神都不能欺负你!娘一定保护好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106 地狱·血神经 魏枫娘终于和儿子团聚,不过却是在一泓魔化脓血之中,她拼命抵抗掌握血神经的红花公主的意志,并其他三十二个,把儿子死命护住。 岳霄呜呜地哭着,他置身于万丈血海之中,无边浪山,滔天盖地,其中隐现着许多,俱都高愈万丈,有的千手千眼,有的三头六臂,有的龙首蛇身,有的仿若巨型昆虫,凶恶至极,全都被红花公主意志操纵,过来捉他,要把他也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魏枫娘现出他化自在天魔法身,遍体金光,也有山岳般高大,盘膝悬在血海当中,无量金花、璎珞,垂挂旋飞,环绕在身体周围,满脸慈祥,仿若慈航普渡,双手掐诀,把小小的岳霄拢在掌心:“我的宝贝,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吼!”群魔怒吼,血海滔天,那千手的,伸出魔爪来抓,那千眼的,射出魔光来化,那龙首蛇身的,婉言盘绕,那巨型昆虫的,振翅弄螯,十面来攻,魏枫娘知道在这血神经的世界里面,自己是完全无法取胜的,只是全力防守,用心护住手里的儿子。 这血神经亘古流传,其中不乏太古时期的巨魔,魏枫娘虽然已经修炼到欲界之中的最高境界,但在这么多围攻之下,也是经受不住,很快身上的金光就开始颤抖,大量的魔火魔雷倾泻下来,狠命地轰击着她的法身,更有血神经的掌控者红花公主使用魔法暗中干扰。 岳霄看见魏枫娘面露痛苦之色,哭道:“娘亲,你放我出来,我跟你一起打他们!” 魏枫娘欣慰地笑道:“好孩子,你还小,不用你动手,娘就能对付他们,只要娘还在,就不让你受欺负……更何况,还有你爹,他不会扔下咱们娘俩不管的。” 岳宵道:“我好几次违背爹爹的意志,他肯定不喜欢我了,更何况他往西昆仑去了,不能管咱们了,娘,你放我出去吧,我身上有一位神尼送给的梵网,专能守护元神,这些魔头伤不了我的,我出去也能帮你。” 魏枫娘还是不肯,只是一味苦撑,只是她很快就撑不住了,喀嚓一记能够劈裂虚空的魔雷,自千丈高的血云之中直劈下来,魏枫娘的天魔法身直接被劈散,岳霄惊呼一声,跌落在腥红的波涛之中,不过很快海水上涌,一只巨大的龙头自水下钻出,将他擒在嘴里。 “不许伤我的儿子!”魏枫娘发出一声刺人心魂的尖叫,在龙头的头顶上方重新化形,两只手迅速变大,自空中抓下,掐住脖颈,奋力一扯,当场撕成两半,腔子里魔血狂喷,伴随着阵阵诡异的啸声,自血中现出许多化身,魏枫娘双手一推,再度使出四天裂地天魔抓,把那些化身全部撕碎。 她正要把岳霄重新捞回手里,忽然背后血山涌起,一双巨螯从中伸出,钳在她的腰上,立刻夹成两半,同时一条仿佛青蛙一样的舌头疾速弹出去,把岳霄摄住,疾收回去,魏枫娘怒嚎尖嘶,只上半身倒飞过去,再度将那昆虫养的巨魔撕碎。 鲜血狂飙,岳霄向下坠落,不过很快就罗进一个金光大手之中,发觉是被母亲接住,方长出了一口气,那碎裂之后,身体里的血水瓢泼而落,浇得他满头满脸,连嘴里也进了些,只觉得满口香甜,忍不住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娘,这大虫子的血是甜的。” “不可以吃!”魏枫娘一声尖叫,把儿子捧到跟前,伸出手指插他脸上的血,惊慌得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不可以吃!这血是血神经里渗出来的,喝了它虽然能够变得强大,但也会逐渐丧失灵智,成了书中傀儡,好孩子,你千万不要吃。” 岳霄奇怪地道:“娘,你这么强大,也是吃了这里的血吗?” “当然没有!我已经修成天魔法身,在这里才能跟他们斗上一斗,你没有炼成法身,在这里就像凡人一样,不过在这里并不会真正的死亡,只有永无休止的厮杀……”话没说完,就又被冲过来打断,魏枫娘忽然一张口,把岳霄吞进肚子里,然后凶相毕露,狰狞得仿佛地狱里的恶鬼,扑过去跟那三十二个厮杀到一起,虽然能够杀得一二个,不过自己的身体也会被撕碎,岳霄再从他身子里掉落出来,不过她也立刻再度凝形,护住儿子。 事实上,铁城山老魔这一支魔教,出自地狱道,因此不管是铁城山老魔,还是当年的石神宫主,亦或是鸠盘婆,全都有在魔宫里面修建地狱的习惯。这血神经里的世界,也正是无间地狱的形状,里头的魔灵永远不会死亡,但是也永远都在杀于被杀之中度过,而且不肯喝这里的血,就得不到任何形式的补充,也得不到休息,不只是自身的元气在迅速消耗,对于心灵上的冲击和折磨也是极度恐怖的,不管多么心如磐石的人到了这里,最终都选择屈服。 那龙首蛇身的是坚持时间最长,在这里住了三千年,最终也是喝了魔血,成了毫无灵智,只知道厮杀的,魏枫娘比他差得远了,只是心中始终系着儿子,才坚持下来。 魏枫娘被不停地杀死,复生,一会的功夫,就死去活来几百次,岳霄在她肚子里,凌空虚跪,痛哭祈祷:“爹爹,儿子错了,儿子不该不听你的话,爹爹,求求你来救救娘亲,救救她,儿子死不足惜!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娘活下去,离了这血海地狱,求求爹爹……” 他没祷告完,魏枫娘的脑袋就又被一个咬下去,在巨大的狼嘴最终嚼得鲜血脑浆狂喷乱溅,紧跟着身子也被群魔撕碎。 岳霄又暴露在群魔中央,他攥着小拳头大声喊:“你们来杀我啊!不要碰我娘!”他望着头顶上空红蒙蒙的血云,大声哭道,“喝了这血,就能变强,我便喝了,由我来保护娘!”说完便张大嘴,要把天上降落下来的血雨接到口中。 忽然自那血云之中,现出一点金光,迅速扩张,转眼间便成了数百丈的金霞,一尊光幢自中心出现,仿佛山岳一般高矮,上面璎珞垂挂,金花飘落,此景与整个血海世界格格不入,便似海市蜃楼一般,不过其所发金光,却把这里照成纯金世界,那血海狂涛,被金霞渗入,立刻就成了一座金山,血水滂沱,被金光一招,亦成了耀眼金芒。 岳霄本来张大嘴等着接血,哪知天上的血全都成了金色光雨,落在身上,碎成七色光华。 群魔见了这般情景,俱都升起一种本能的惊惧,在血海之中,齐齐仰头放声尖嚎。 魏枫娘这时候也再度现身,托住岳霄,欢喜道:“是有佛门高人出手了,咱们有救了!” 说着就要和岳霄一起拜谢,空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母亲切莫如此,折杀女儿了!”紧跟着自那光幢之中飞下一个青衣女孩,正是岳霐,她通体金光,也落在魏枫娘的另一只手里,跪下磕头,哽咽道,“娘,女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魏枫娘又惊又喜:“你是怎么进来的?快把你弟弟带走,他刚进来,还未经过魔血炼魂,应该还可以带走,我替你们挡住这些魔头!” 岳霐道:“不,娘,你跟我一起走,我上面那件法宝,叫做七宝金幢,乃是佛门之中第一件降魔至宝,足以镇压住血神经了,快,咱们一起出去!” 魏枫娘听说是七宝金幢,也是精细非常,不过还是有些忧虑,仍然让他们小姊弟先走,自己断后,岳霐伸手掐诀,那七宝金幢立刻将落下一幢彩霞,将一家三口全都罩住,然后向上升起。 下面群魔看见原本是自己当中的人竟然脱困,哪里肯依,便如落入泥塘之中的人,大家都在泥潭里打滚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要出去,那是说什么也不愿的,尤其落入地狱之中的生灵,大家一起受苦,凭什么你能出去,我却要继续在这里?这三十二个以比方才更加强横的状态,再度鼓荡魔法,尖嚎厉啸,向上冲来,要将娘三个留住。 只是七宝金幢威力无穷,整本的血神经都能镇压得住,更别说只有这半本不全的了,金光挥洒,凝如山岳,将群魔的攻击全部挡住。 魏枫娘三口人继续上升,眼看就要到了金幢下面,也就是说脱出血神经的范围时候,忽然魏枫娘身子一沉,身上现出许多红线血光,将她身子死死勒住,正是血神经的力量,阻拦她脱离这里。 魏枫娘无法继续上升,岳霐和岳霄也同时飞了出去,其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金幢之中,回头看见母亲落在下面,无法脱出,急忙又转回身,施法想要消灭那些血丝。 岳霐盘膝在地,双手接弥陀印,七宝金幢缓缓转动,上面七件法宝大放光彩,迸射出粘稠得有如实质的佛光,向下流淌,包裹住魏枫娘的身体,然而那些红丝却仍然毫发无伤,仿佛灵蛇一样在佛光之中蜿蜒游动,始终将魏枫娘牢牢束缚。 107 西去·智公禅师 岳霐用七宝金幢之力竟然无法帮助魏枫娘摆脱血神经的束缚,下方血雨腥风,巨浪狂涌,数十咆哮而至,虽然被金幢佛光挡住,无法继续上升,但是仍能通过血神经的联系,围着光柱排成一圈,口中念诵密咒,施用魔功。 魏枫娘身上缠绕的血丝很快收进,将她五花大绑,向下拉扯,并且红花公主与群魔一起发动魔道禁咒,治得魏枫娘如堕地狱,时而冰封,时而火烧,时而千刀万剐,全身碎成千片万片。 她伏在佛光之中,向岳霐和岳宵道:“我是出不去的,你们……自去吧,去找你们的爹爹,他会照顾好你们……你们姐弟俩要好好相处,不可生分打架……”越说到后面越是无力。 岳霐浑身是汗,咬牙拼命催动那七宝金幢,摄住魏枫娘,不让她再被群魔拉回去。 岳霄则跪在旁边大哭,直喊娘亲:“你不走,我也不走!娘,我要跟你在一起!”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自有佛门至宝,可以救你娘脱困,为何不用?” “是谁在说话?”岳霄打了个机灵,上下左右看看,都没有别人在场,不禁疑惑,不过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心想自己身上有三件佛门法宝呢,哪一件能救母亲脱困呢?忽然之间福灵心至,知道一定是心灯,这件据说本是他过去数世随身炼魔至宝,后来被母亲拿去,又交换到自己手中的宝物,他盘膝跏趺而坐,凝神定志,施法相招。 如果他们仍然在血神经里面,以他的法力,是决计无法招来心灯的,而如今血神经被七宝金幢破开一道门户,魏枫娘还在魔经里面,他们姐弟俩已经在魔经外面,因此能够跟法宝感应。 那心灯自外面飞来,落在岳宵手里,岳霄左手托灯,微微发抖:“娘,你且忍一忍!”右手掐诀向下方一指,那灯火便开始大放光明,所燃起来的火焰把岳霄整个人都给包裹进去,并射出一道三色神焰,向下延伸飞落,将魏枫娘罩在里面,魏枫娘被佛火焚烧,如堕无间地狱。 岳霄一边哭着一边施法,就用岳清教给他的锻炼元神的法子,去炼化魏枫娘身上的红丝。 那一条条缠绕在魏枫娘身上的血丝,在佛火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弱,暗处的红花公主感应到血神经跟她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弱,又急又怒,一面暗中施展魔教最厉害的七绝七灭魔法,一面另那些一起上来拖拽魏枫娘。 群魔蜂拥而起,拼着被佛光灼烧,形神俱灭的危险,扑上来撕咬魏枫娘,要把她撕成碎片,重新带回那无边血海之中。岳霄屈指轻弹,心灯之上“噼啪”声响,暴起数百朵拳头大的灯花,如流星火雨一般向下洒落,那些只要碰上,立刻身体就要被灼烧洞穿,化成袅袅青烟。这心灯可是佛门降魔利器,就连炼成血影神功,修证不死之身的魔头也能炼化,这些虽然有血神经保护没有被完全消灭,也是元气大伤,连带着血神经上的血气都减弱了不少。 魏枫娘浑身血丝在心灯所发佛火煅烧之下,迅速损耗消失,化作袅袅青烟,没有了这层束缚,她迅速跟血神经割裂,被七宝金幢佛光笼罩,向上升起,终于脱出了血神经的世界。 “娘!”“娘!”岳霐和岳霄扑过去把母亲抱住,魏枫娘一左一右搂住这一双儿女,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心里头百感交集:“好!好孩子!这下,以后可能好了吧。” 忽然头顶上方又传来先前那人说话声:“血神经尚未压服,你们一家三口在个死人腔子里欢喜个什么?还不快快出来,更待何时!” 三人仰头,只见七宝金幢的光芒上方,现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掌心向下,迸射出万道金霞,仿若宇宙初迸,混沌乍开,生出无穷吸力将三人摄住,魏枫娘和岳霐被强拉向上,剩下岳霄却被留了下来,他惊慌地用力拉住母亲和姐姐,只是那股吸力太大,他又被一团佛光禁锢,无法跟着一起飞出,只能哭喊着,眼睁睁地看着亲人飞走。 魏枫娘和岳霐落到那手掌之上,忽然反转,得见天光,佛光散去,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的手掌之上。 岳霐指着老僧向魏枫娘介绍:“娘,这是大雪山青莲峪的智公禅师,我这次去拜求救你脱困之法,就是这位大和尚赠我七宝金幢,并且亲自来帮助咱们化解血神经之厄。” 魏枫娘知道智公禅师的来历,乃是佛陀座下第四十七位大阿罗汉阿阎修利罗,在南宋末年转世,修菩萨道,妙觉成佛,在大雪山青莲峪闭关修行,每隔一甲子开关一次,普渡有缘,许多旁门左道,邪魔两教,以及妖怪鬼神,凡是有缘的,无论是虚心请教的,求消烦恼的,一心永生的,意在挑衅的,妄图窃宝的,皆由因果业力所至,赶去集会,禅师宣讲佛法,普渡有缘。 这次又帮助女儿救了自己,连忙拉着女儿就在禅师手掌之上跪拜叩谢,智公禅师送了声佛号,把手一扬,将岳霐的元神送入她自己的身体之内,魏枫娘没有躯壳,不过她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已经是成就了天人的身体,不需要人类的肉身就能生存,并且虚实转化,随心所欲,自在飞天,与失了肉身的鬼神大不相同。 岳霐睁开眼睛,和母亲抱在一起,她们仍然在凝翠峰下面的石洞之中,那智公禅师右手托着一颗不停翻滚的血球,而岳霄则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不停地哭泣,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 魏枫娘过去查看岳霄的情况,伸手拍打他的脸颊:“霄儿!霄儿!快醒醒!” 岳霄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忽然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岳霐在旁边抹着眼泪说:“娘才刚刚复原,你又哭个什么?这么一桩劫难,还不都是你惹下来的?你还有脸哭!还要让娘为你操心,去哄你,羞也不羞!” 岳霄止住哭声,兀自抽抽搭搭,弱弱地说:“我错了嘛,娘,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再不惹你生气了。” “好好好,娘啊,从来都没生过你的气。”魏枫娘抹了抹岳霄的头,然后拉着他和岳霐,再次来到智公禅师面前拜谢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智公禅师道,“不必谢我,还要谢你们自己,佛只助缘,福祸自修,这场祸是你们自己招来的,能够离苦得乐也是你们自己修来的,与智公禅师无关。阿弥陀佛!这血神经凝聚了亘古以来,无数生灵的欲望怨念,我也化解不了,现在一半在岳小公子身上,剩下这一半就交给岳大小姐,你曾发愿,要阻止此界化作魔域,保护这一方世界中的众生万灵,不如再把心量扩大一些,连把这些上古也都度化了吧,帮助他们脱离血神经,自去转世。” 岳霐点了点头,立刻跪在地上,虔诚发誓:“设我成就,功行圆满,若此经不空,仍有生灵被困书中魔域,誓不飞升,不得合道正果。” 智公禅师点头道:“你已经体会到大心的好处,非但不该怨恨他们,还要感谢他们,因着这桩因缘,让你心量更大,如此恶因转善果,勇猛精进,如大势至!”他伸手一抹,右手上悬浮的那颗红丸迅速蜕变,化成一本方方正正的经书,上书“血神经”三个大字,仿佛一块血肉般,黏黏腻腻,直要往下滴血,递到岳霐手里,“当年石神宫主得道,除了自身的智慧神通之外,守护此经也颇得功德,你今日发下此愿,将来的成就比他还要远大。” 岳霐双手接书:“多谢禅师教诲,这经书是亘古以来,第一魔道盛典,晚辈道浅力薄,恐怕降服不了它,反要为它所害。” 智公禅师笑道:“信为能入,为万法之门户,凡是修行之先,必要能信。凡人不自信,去拜佛求佛,求佛保佑,添福赐禄,须知佛性即自性,本自具足,何须外求?你不相信你能降服它,便一定不能降服他,你相信自己会被它所害,则将来必定要被它所害,须知百无禁忌,万法恒通!” 岳霐还是没有十分的信心将来能够压服魔经,便求七宝金幢:“原先在青莲峪,曾言明将此宝借给我,直到魔劫过后,便即相还,如今既又添了新的事故,能否延缓归期?” 智公禅师大笑:“佛门以佛法僧为宝,以能使众生离苦得乐故;以自性为宝,以其不染不浊,能生万法。除此之外,又有何宝?”他用手点指那七宝金幢,“当年在莲池底下发现这劳什子之后,便被他坠累到今日,你要借便借,要走最好,老和尚一身轻松,可要往西去了!” 魏枫娘惦记着岳清即将大战群魔,凶险异常,这老僧佛神通广大,深不可测,若是能求得他的帮助,当为一大助力,便拉着懵懵懂懂,还在流泪的岳霄和低头沉思的岳霐,再度跪求:“恳请老禅师暂缓西去,留在此界,降魔利生。” 她如果求智公禅师住世传法,那么因缘所至,智公禅师就要延寿住世,继续留在这一世界普传佛法,然而她求智公禅师留下来帮助岳清伏魔,这就不对机缘了,智公禅师浑身佛光大作,金焰蒸腾,立于火光中笑道:“岳道友道行深厚,智慧高远,并且此界众生福报未尽,魔头决计不会成事了,不必老僧多此一举了。”他双手合十,高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自然化虹而去。 108 克星·强索魔经 智公禅师飞升极乐,岳霐托着七宝金幢,呆呆地站在原地,品咂着禅师临走前说的几句话。 岳霄倚在魏枫娘的怀里喊:“姐姐!姐姐!” 岳霐过去,捏着他的脸说:“这次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娘又要被你害惨了!” 岳霄使劲挣脱,反过去往魏枫娘怀里钻:“我都跟娘认错了,娘都原谅我了,是不是娘?” 魏枫娘把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抱过来,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笑着点头:“是是,娘早就原谅霄儿了。”她把姊弟二人放在一起,拿过那本被智公禅师复原的血神经,“这书是魔教秘典,魔性极重,还是娘替你保管吧。” 岳霐摇了摇头:“我既然发过誓愿,解救这里面的,就该承担起责任来。娘,您放心,这魔经要想害人,无法以魔念引诱,或是魔法强行控制,我已发弘愿,心量广大,非魔头所能测度,除非我退心,否则它迷惑不了我,而且我又有七宝金幢在手,此宝乃是西方极乐世界流传此间的三件至宝之一,与准提佛母手中的七宝妙树齐名,镇压血神经绰绰有余,境界、法力,它都奈何我不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娘您要相信女儿。” 魏枫娘还是不放心,把那魔经用左手端住,右手食指尖自眉心向外扯出一道极细的血线,此乃她的精气神所成就的天魔法身之血,再用一口气真气送出,那血线便层层叠叠缠绕,像蚕茧一样将血神经密密麻麻,紧紧封闭在里面,然后才交还给岳霐:“我已经用万魔封印之术将其禁锢,可以使其在一甲子之内不能发作害人,而且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我无论身在何地,都能够立刻感应知道。”说着又抚了抚女儿的头,“你毕竟年纪小,不知道魔头的厉害。” 岳霄在一旁说:“那血神经是我我和姐姐一人一半,我的这个还在身体里呢,娘,你也像个法子帮我治一治吧。” 岳霐劈手拍在他的头上:“还不是你自作自受!当初娘豁出性命帮你把那劳什子弄出来,你又千方百计地吞回去,这会又来坑娘!” “我没有!”岳霄抱头,“你干嘛总打我,我都跟娘认错了,娘也原谅我了,你还不依不饶的!再说我也没要坑娘,只是生怕以后再出变故,到时候还要娘为我悬心。” 岳霐还要说,被魏枫娘拦下,她跟岳宵说:“那血神经已经化入你的身体血肉骨骼之中,可以说那经书就是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就是那经书。” 岳霄吓了一跳:“那么说,经书里的都在我的身体里了?” 魏枫娘点点头:“不光是他们,就连你自己,也在经书里。只不过你的元神被忍大师的佛门法宝给隔住了,血神经只能逐渐渗透,侵染你的元神,所以每隔三年,还要把元神遁入心灯之中,以佛火锻炼魂魄,祛除魔气……”她叹了口气,“娘也没有好办法,不过你爹神通广大,咱们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帮你一举解除后患的。”想起岳清,她撩了了额前的头发,抱起岳霄,“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岳霐没有让母亲抱,她把七宝金幢收起来之后,牵着母亲的手,一起走出凝翠洞。 还未出洞口,迎面飞来一道青光,落在地上现出一个三个少年,当中一个浑身青衣,手持竹杖,正是枯竹老人,左边岳雯,右边纪登,面色惶急,方进得洞来,便看到娘三个往外走,顿时愣住:“你……你可是万魔神宫的魏枫娘?” 魏枫娘点头,面含微笑:“前辈就是东极大荒山阴无终岭青灵谷的枯竹老人吧?” 枯竹老人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她,魏枫娘原来的操行,是让天下人所不齿的,单是跟布鲁音加联合起来,暗算恩师,致其死亡,这一条就够让稍有些良知的人唾弃一万年了,更不用她又放荡不堪,淫秽恶劣,放在二十年前,枯竹老人根本连句话也懒得跟她说。 然而后来魏枫娘变了,纠集了许多邪魔两道的人在青螺峪组建万魔神宫,虽然最终拜在峨眉和佛门的手里,但可以说是虽败犹荣,率领手下,远走南极,重立跟脚,成了天下闻名的女枭雄,后来法力也是突飞猛进,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比一般地仙修成的不死之身还要高明。 更何况她还是岳清两个孩子的娘,到如今,枯竹老人已经不能用原来的眼光去看人了,甚至连魏枫娘叫他前辈,他也不能生受:“魏道友无须多礼……”他跟魏枫娘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而且再客套下去会很别扭,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便直奔主题,“魏道友是如何来到这凝翠洞的?方才我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急忙卜算之时,方知凝翠洞出了事,可是我布在崖前的灵竹阵却丝毫没有被人触动的迹象,敢问可是魏道友的手笔么?” 魏枫娘笑道:“我如何能有那般大的本事,能在不被您差距的情况下穿行天下闻名的灵竹阵?是我这小儿子,他得了铁城山老魔神的指点和庇佑,方能做到。”她把方才的事情简单地跟三人介绍了几句。 岳雯和纪登急道:“苦行师伯是已经圆寂飞升了?那齐师叔现在又在何处?” 魏枫娘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因为我一直是在魔经里,外面的事情也未能亲见,齐道友的身体被血神君暴起,化成一团血肉,最后被大智禅师还原成了半部血神经,至于他的元神,或许已经成了血神经中的魔神了。” 三人大惊,尤其是枯竹老人,他算出齐漱溟是他的克星,最担心的就是齐漱溟进入魔道,齐漱溟作为道家高人,自己不去招惹他,自然不会为害,但是一旦入魔,失去理智,自己恐怕就要难逃劫数了:“即使如此,还请魏道友将血神经拿来给我一观。” 魏枫娘道:“血神经已经被我封印,况且它跟铁城山的老魔神有着极为强烈的联系,不可轻动,否则一旦老在那边发动起来,一旦控制不住,可就糟了,还是等诸位道友从昆仑山回来,再打开来看,到时候即便有什么变化,那么多高手在场,也尽能应对的了。” 枯竹老人心急如焚,他修行一千二百多年,眼看着天劫将近,而千年前的对头克星转世而来,成了峨眉派的掌教,枯竹老人向来努力搞好跟峨眉派之间的关系,也是有这层原因,希望齐漱溟不要跟自己为敌,如今齐漱溟若是真成了魔头,十有八九要来跟自己为敌。 按理说,似他这样的绝顶高人,等闲不会为魔所乘,但他所修即是旁门,不重心性大道,专求法力神通,法力越高,魔念暗袭之时,越难以控制,平常时候,还不觉什么,如今业障现前,就难以自制,便似一个人,平时修行得很有功夫,内心很清静,一旦生病受伤,或是被人侮辱欺负,立刻平时的修为全都消失,此时铁城老魔隔空暗制,令他担忧愤恨,并且脑海中浮现出魏枫娘昔日里的放荡淫邪,污秽不堪的形状,不由得怒火蹭蹭上涌:你不过是千人骑的破烂货,别说是你,便是你师父,你师爷,甚至当年的北方魔教教主,在我老人家面前也跟孙子一样,我不过看在五台教主的面上叫你一声道友,你敢跟我拿大,以言语推脱,真真是不知死活! 大荒二老被天下剑仙成为“两个老怪物”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这枯竹老人最近这几百年来才开始神游中土,转世投生,一辈辈地积累善功,过去时候,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正旁邪魔中的人物谁也不愿意招惹上他们。 这时候过去养成劣性全被铁城山老魔勾引发动起来,也是因为齐漱溟是他的克星,他若是包容消化,百无禁忌也就罢了,偏偏旁门心性,不能看破,越是把对方当成克星,对方克制自己的力度越大,铁城山老魔从此入手,正是对症下药,登时火气上涌,怒不可遏。 魏枫娘看他站在那里,浑身涌起一层青气,包裹全身,其中夹杂了令人心惊胆寒的戾气,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自己向前迈了一步:“前辈……” 枯竹老人当日受岳清指点玄机,这些年心性已经偏向正道,只是过去的习气不能消除,如果魏枫娘退一步,他凭借这段善缘,或许能够压下怒火,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就罢了,偏偏她怕对方伤了孩子,向前迈了一步,并且运功跟枯竹老人相抗,这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恰似点着了一个火药桶,枯竹老人怒声喝道:“把魔经拿来!” 魏枫娘正要说话,枯竹老人左手扬起,五根指尖上各自射出一道青光,分化聚合之际,迅速缠向魏枫娘。魏枫娘浑身涌出金色的火焰,向上蒸腾。 “砰!”火焰跟青气炸成一团烟气,四下消散,在看枯竹老人已经退到十丈之外,站在凝翠峰顶上,怀里头抱着岳霐,正厉声向她索要血神经。 齐漱溟到底是否入魔,关系到枯竹老人的未来成就,关系到他这一千多年修行的成败,他不敢也不能等到岳清他们回来再解决,非得先拿到手里方能安心,毕竟修为高深,即便为魔所乘,也没想过要伤害岳霐,只是跟他索要血神经罢了。 然而魏枫娘见到女儿被擒,登时红了双瞳:“老匹夫你敢伤我孩儿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双手张开,直接使出魔教之中最厉害的撕天裂地爪,向凝翠峰顶上抓去,然后双手结印,向上一挥,便有无量金焰,铺天盖地般潮涌而去。 枯竹老人冷哼一声:“贱婢!谅你有什么道行,敢在我面前卖弄!”伸手一指,便有满天银雨,仿若星河下坠,满空遍洒。 眼看两人就要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忽然从山颇那边飞来一道金光,“喀嚓”一声惊雷,落下千百道金色霹雳,无数电蛇漫天扭动,将金焰银雨全部震散,待得金光散去,现出一个人来。 109 故人·李静虚 枯竹老人和魏枫娘全被那满眼神雷震得心神动荡,身体和魂魄仿佛都要被那摧毁一切的力量震散消灭,魏枫娘因为孩子就在身后,因此毫不退缩,放出一片金光把岳霄护住,枯竹老人则是生性好强,生生把自己钉在凝翠峰上,朗声道:“天地间能把乾天太乙神雷运用到如此地步的人,可是李道友到了么?” 金光散去,凝翠峰前现出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衣的男童,正是李静虚,他冲枯竹老人点点头,又看了看魏枫娘,向二人说道:“二位道友法力高强,一旦斗起来,势必翻天覆地,不出全力,我也分解不开,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李静虚当年成道时,枯竹老人已经是宇宙六怪之一了,当年还联手跟谷辰、都芒两大妖尸斗过。后来谷辰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沉压地肺,雪山老魅都芒也被镇压大雪山山腹之中,李静虚功行圆满,隐居云南长春岭狮子岩,枯竹老人则达到了旁门中的顶峰,开始真身在大荒山坐禅,元神到中土不停地转世,积修善功,试探着再向前迈一步。 李静虚姿态放得很低:“铁城山老魔献祭将成,此界眼看着就要堕入地狱道,化成魔域,二位道友当同心戮力,共抗魔道,守正辟邪,维护天地正气,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枯竹老人不肯在李静虚面前丢了面子,兀自寸步不让:“她那血神经中,藏有峨眉派齐道友的元神,齐道友虽然道行深厚,但与血神君搅在一起,沉沦书中魔域,时间长了,恐要不妙。” 李静虚笑道:“公孙道友且先放还岳大小姐吧。” 他说话了,枯竹老人便把岳霐放下,当仍然不让她脱出自己先天太乙青灵神光的范围。 李静虚劝住又要动手的魏枫娘:“齐道友福泽甚厚,更有长眉道兄所赐玉清神符护佑,不过一千余日魔劫,如今已经平安度过。”他向岳宵道,“道友可还认得我?” 岳霄看着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如此老成地想自己发问,不知怎地,忽然涌起一阵极为熟悉亲近的感觉,上前一把拉住李静虚的手:“好哥哥,你也是认得我前世的吧?”他可不止前世,之前数世都跟李静虚相识,近千年的交情,可比一般俗世中的父母子女缘分还要重,遇见李静虚,自然就好像遇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可是我的记忆被一位高僧封印,都想不起来你了。” 魏枫娘给他介绍道:“霄儿不可无礼,这是极乐真人,你爹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师叔的。” 李静虚摆手:“无妨,前世今生,皆是梦幻,不值一提,他跟我有缘,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当得起的,咱们各论各的吧。”他把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取下来,亲手带在岳霄的脖子上,“这是我当初远走九州五湖,四极八荒,穷搜五行精英凝炼身外化身的时候炼成的,乃是用还丹电环,能衍化先后天太极本相,水火风雷,一切五行之物皆伤不得它分毫,这场劫数之后,我就要飞升了,把它送给你,也算是全了咱们过去一段缘分,你福报不浅,只是孽缘深重,昔年立志,佛道双修,于佛门中不能得无碍智,于玄门中不能证混元道,结果两相障碍,佛即修不成,道也证不得,一世佛一世道,只在外道旁门里面徘徊,天蒙禅师因你耽延千年不能飞升,前方西去,你当可这一生中成就了,只是谨守本心,严防魔扰。” 岳霄看了看金项圈,犹豫了片刻,捧着心灯,又有些不舍:“才一见面,你就送给我的礼物,可惜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别人给的,不能送给你,只有这心灯,虽说是母亲所赐,但听说是我前世故物,我……” 李静虚笑道:“我飞升在即,要这些身外之物也是无用,只要你把灯借我用一下即可。”他把心灯拿过去,左手掐诀,两根指尖深入灯焰之中,轻轻吹了口气,那灯焰便噼啪爆鸣起来,三色光焰向上猛地窜起一尺多长。 岳霄大吃一惊:“哥哥小心,那火厉害!”伸手抓住李静虚手腕,就要把他的手拉出来,他自从离开铁城山就处处不顺,受了好些苦楚,跟父母之间还有误会,虽然现在知道双亲都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但也是感激大于喜欢,至于其他师哥师姐们,更是没什么感情,就一个姐姐还总揍自己,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灵秀可爱,又极投缘的哥哥,可不能就这么给烧坏了。 他伸手来拉扯,李静虚的手腕纹丝不动,那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就那么被金色的佛火舔舐着,竟似毫发无损,顿时目瞪口呆,他还没见过有人能够这样直接任由心灯去烧的。 李静虚向他笑道:“霄儿不必惊慌,这火伤不到我。”忽然又喷吐一口仙气,“齐道友,定境也是幻境,清净亦是无常,仙界更在梦中,莫要沉迷,快快醒来!” 他那口仙气喷到火焰上,便似火上浇油,呼啦啦,金焰狂喷,似礼炮一样,暴起数百金花。 齐漱溟就在无量金花之中现身,已经是元神形态,飘在空中,手里拿着那枚玉清神符,兀自惊魂未定:“是极乐真人救了我么?” 原来那心灯最能摄人元神,魔头不重肉身,甚至还要毁掉身体,剥皮炼骨,专擅飞腾变化,神思腾挪,瞬息千里,动辄害人于无声无息之中,而心灯正是克星,不管多魔神通广大的魔头,只要被灯光摄住,立刻向内吸摄,无论怎样飞腾变化,全不管用,越挣扎吸力越大,最终总要到达灯芯,被神焰炼化形神俱灭。 齐漱溟刚才方进入灯中,立刻进入了塞兑闭听的希夷坐忘之境,依托着玉清神符,对周围的一切全都不管不顾,类似于忍大师为破情关所设的铁门槛,以及圣姑为了战胜天魔所做的死关,最是不受外扰,在对抗魔头神念侵袭方面,可以说是最坚固的防御手段的,而一旦忘我,对三界六道,乃至于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感应,有的一坐关就是几百上千年,他们在定境之中,觉得才喝了一盏茶,或者坐关不过一瞬间,他们在定境里已经过了千万年。 修行者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外人很难把他唤醒,除非像忍大师那样机缘巧合,或者是圣姑那样被外力强行攻破,齐漱溟今天却是被李静虚直接在他的定境里面法身成像,当头棒喝,将其唤醒,这种实力,也只有金仙才能够做到。 枯竹老人看齐漱溟从心灯里飞出来,并没有落入血神经,方松了口气,又觉得尴尬,一方面是自己竟然没有算到齐漱溟的确切去向,另一方面也是误会了魏枫娘,还把岳霐给抓过来了,以他过去的脾气,当场甩袖子走了都是正常的,他问岳霐:“小娃娃,我方才抓你,你可恨我?” 岳霐乖巧地答道:“我常听老前辈的威名,七星仙门里,多有长辈受到老前辈的恩惠,想来前辈绝不会坏人,只是一世情急,太过想救齐真人才如此的,况且前辈也没有把晚辈怎么着,不过是闹着玩的,否则以前辈的法力,晚辈此刻早已经化成一缕劫灰了。” 枯竹老人笑了笑:“你这孩子不错,五台派净出英才,难怪这些年如此兴旺,三代人创下千年基业,远非旁门左道,一方教主可比。你是先天乙木精气所成,正好我这太乙青灵神光也是从东方乙木净化里面炼出来的,非普通木属法宝可比,与你修为颇有助力,就送给你吧,也算是为方才的冒失赔罪了。” 岳霐摇头不接:“晚辈绝不敢受前辈的礼,哪有长辈给小辈赔罪的?况且魔劫在即,这宝物在老前辈手里,可比在我手里强的多了。” 枯竹老人倔脾气上来,直接把那道太乙青灵神光分成两股,分别拍入岳霐的肩头:“给你就拿着吧,我这老家伙虽然蛮横,却也不会随便欠一个小姑娘的。” 岳霐只觉得一股清凉感觉自两肩流入,瞬息间浸润四肢百骸,舒爽至极,体内几世积攒的乙木精气全被吸引,相互融合,最后汇成一股,流入心田。 东方甲乙木,巨木神君占甲木,大荒二老得乙木,乃是天下木行中的最巅峰,尤其枯竹老人比卢妪还要强上一筹,这太乙青灵神光如果拍入别人体内,散仙一等立刻就要爆体而亡,地仙也活不过一时三刻,即便只有一丝精气渗入体内,也会如跗骨之蛆,成为后患,然而岳霐前生是桑仙姥,本就是因乙木而生的,得了这青灵神光却是大补,等她以后静下心来,将其完全炼化吸收,便可凭空增长两甲子的法力。 便如建筑,先夯根基,岳霐有了这样好的基础,再以之化合混元精气,修行起来事半功倍,一日千里。日后沙神童子鼓动岳霄,重回魔道,便是岳霐手持七宝金幢,降服三大魔童,也多亏是她先得大心,对被枯竹老人挟持没有升起一丝一毫的怨念,得了这段善缘之故。 110 苦恼·铁城山 李静虚释放出齐漱溟:“你屡世修行,福泽深厚,这次前日魔厄以满,日后成道飞升,自能一帆风顺。”又说,“你虽然与魔相伴,却能坚守本心,不堕魔道,又靠着这玉清神符抵御住了血神经的侵染,便有些魔气,方才也被心灯炼化了,虽然损伤不少元气,但元神魂魄却是毫发无损,峨眉山钟灵俊秀,天下灵气汇聚之所在,只要在这潜修一甲子功夫,便可成道飞升去了。” 齐漱溟如梦初醒:“多谢真人教诲!”他四外看了看,方问岳雯和纪登,“这峨眉山……” 李静虚忽然喝道:“有无造化,自然生灭,清静逍遥,不违本性!” 齐漱溟本来十分担忧峨眉派,他虽然还不知道峨眉派已经分裂成南北两宗,但也已经隐隐感觉到峨眉派气数大不如前,甚至有种将要覆没的危险,放心不下,正要向两人问询,被李静虚这一声当头棒喝,身子一震,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情况,若是不能放下俗事,觅地潜修,还出来执掌教宗的话,别说一甲子,便是十甲子也并不能成道,还有再度堕劫的危险。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凡事都要操心,他狠了狠心,向李静虚鞠了一躬,又跟其他人拱手道别,把身子一晃,清风拂过,又重新飞入凝翠洞中去了,洞门口清光一闪,现出一面石壁,将门户封住,与周遭浑然一体,这也是他下定决心,不再出洞,外人除非把凝翠峰震碎,否则的话便惊扰不到他,而凝翠峰是峨眉派镇山至宝,当年收伏紫青双剑的,又有谁能损其分毫。 齐漱溟去后,李静虚又跟枯竹老人说:“老魔献祭已经开始,两界通道已经打开,严道友已经搅动三重大苦恼海,我现在也要赶过去,道友不如去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俱都一惊,岳宵问道:“爹爹往西昆仑去阻止老魔献祭,难道没有成功吗?” 李静虚道:“他们都已经往铁城山去了,咱们也得赶紧过去,此界生死存亡,再次一遭。” 魏枫娘道:“我跟你去!”岳霐和岳霄也都表示要去,魏枫娘急道,“不可!”她深知那老魔的厉害,自己这点能耐在人家面前,差了十万八千里,老魔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他又怎么能让两个孩子跟自己去冒险? 李静虚道:“霄儿跟我有缘,就让他跟在我的身边,料想那老魔也伤不得他。” 枯竹老人也道:“霐儿就跟着我吧,久闻铁城山老魔厉害,这次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魏枫娘还是不放心,不过知道现在也不是纠缠的时候,又担心岳清的安危:“既然这样,我先回南海,将万魔神宫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并去铁城山。” 李静虚点头笑道:“如此最好!我和公孙道友先带两个孩子过去。”他给魏枫娘一枚玉玦,“道友召集了旧部之后,可凭此宝,到西昆仑寻找去铁城山的门户。” 魏枫娘心如如焚,接过玉玦之后,又把两个孩子抱过来亲了亲,嘱咐他们一定听李静虚和枯竹老人的话,待在他们身边,不许调皮乱跑,然后把身子一晃,化成一道金光,飞往南海去了。 此时岳清破了红莲法界,利用昊天宝镜的威力,反照献祭世界的能量,在沙神童子的帮助下,终于打开了同往铁城山的道路。 若是旁人,非得往西昆仑去走大门才能过去,而李静虚作为金仙,虽然还没有完全修证与法界一体的法身,但也已经有了些许无处不在的神通。连接两界的道路一旦打通,他不管在何处,都可以直接过去。这时候只把手一挥,无数道金光从四面八方凭空生出,向中央收拢,将四人裹住,喀嚓一声雷响,霹雳闪过,已经是横穿法界,到了铁城山的世界之中。 那铁城山老魔已有将近三千年的道行,因为杀生太多,天劫、天罚、天诛相继而至,虽然接连扛过数次,但总无了期,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大,他便以无上的神通法力,在地狱道和人道之间开辟了一个世界,秉承吸收六道众生的怨怼之气化生,利用众生的贪嗔痴三毒淬炼,造化一方魔域,以躲避天诛。 这些年来,他以此为根基,接引十方世界的众生,有不少在天灾降临之前,向他皈依,被他引入此间,成了教下臣民,更是每七百二十年开关一次,跟其他世界对接,招收有根器的弟子,替他在各个世界传道。 李静虚四人来到此界之后,只见下方乃是一片汪洋大海,尽是腥红鲜血,湍流飞涌,沸腾翻花,乃至于恶浪滔天,如山移岳走,无数血气向上蒸腾,缕缕血气结成血云,东一片、西一片地飘在头顶,或大或小地向下落下血雨。 就在这满眼腥红的世界之中,又有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时而飘出水面,所求便能得到满足,男女一处欢爱,金银财宝唾手可得,或是赤裸相拥,逐浪嬉戏,或是搂着财宝玩具,喜不自胜。然而等到落入水中之后,便要被巨浪卷走,溺于无边血海,又有百千万数的夜叉、罗刹、修罗、饿鬼,以及猛兽潜伏其中,将人撕裂吞啖,哀嚎之声,撕心裂肺,手脚身躯,全被扯碎,不多时藉由血气,再度重新化生出现,如前反复。 岳霐看得毛骨悚然,指着水面上沉迷享乐的人们说:“他们看不到周围人的下场吗?” 李静虚道:“这铁城山几千年来一直吸收来自人间和地狱的煞气,化作三重大苦恼海,此处乃是头一重海,以众生贪欲所化,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沙神童子当年的红尘沙,与这个乃是一脉相传,只是比起这个,他那个红尘沙便真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了,要想平安度过此海,须得心中毫无贪念方可,否则便要被海水吸摄,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说话之间,已经有那如山般巨浪,浪尖比他们悬空的地方还要高上千百丈,天倾一般像他们拍击过来,岳霄从小就是在这海水里玩到大的,深知这海水的脾性:“这也没什么的,哥哥无须担心,看我在前面替你们开路!” 他纵身向前飞去,迎上那座浪山,就要飞扑进去,来个大海穿浪,忽听得李静虚惊呼:“小心!”浪山已经到了跟前,他还要笑着说没有事,后面李静虚的太乙神雷就到了,亿万条金色霹雳在开面上爆炸开花,仿佛在这一瞬之间,将整个世界都给撕裂成支离破碎,然而这血浪是贪念所化,李静虚的神雷虽然能够将其劈散,却不能将其消灭,浪花四溅,下起了瓢泼豪雨。 岳霄笑道:“没有事的,我以前都这么玩的……”血雨溅落,他不但不躲,还伸手去接。猛然间无量金光从背后照射过来,向前一冲,将血雨敌住,轰地一声,反击回去,散成一大片血雾,岳霐手持七宝金幢飞来,岳霄正要说话,猛然间身子一晃,只觉得神魂颠倒,飘飘悠悠就往下坠。 岳霐手持七宝金幢,放出大片佛光向下照射,岳霄已经元神出窍,肉身往下跌落,元神则向前方要投入一片血云之中去,那云中有一个鹤发童颜,满面慈祥的老人,在向他摆手呼唤。 岳霐以佛光将他罩住,先将肉身收向宝幢之下,又收他的元神,岳霄被佛光挡住,不能前进,大喊“爷爷”,不过还是被岳霐强行收回,拍回肉身里面去。 岳霐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他是你哪门子的爷爷?那老魔害你害我,害爹爹娘亲,你难道还要跟他去吗?” 岳霄揉着脸颊,哭着向那边望了一眼:“我没有,我只是想去亲口问问他,我……我从小给他带大,他对我很好,我想问问他,想要他亲口承认……” 岳霐神色稍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可乱跑,你要问,早晚有见面的时候,到时候自然有你问的,再不听话,我还打你!” 岳霄又是伤心又是委屈,抽泣着点头。 这时周围数万里海疆涌起数千座泰山大的魔血浪山,此起彼伏,纷纷朝这里涌来,枯竹老人取出青灵竹,正要施法,李静虚看岳霐已经把弟弟教育好了,便道:“咱们不必在这里跟他们周旋,直接往铁城山去便好,其他的道友恐怕已经有不少都在那里了。”言毕又是一道太乙神雷,霎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里都被金色霹雳布满,非但浪山被顷刻震碎,就连下方的海水也被排开不少,李静虚把袍袖一副,金光闪过,带着三人疾速穿过此重海疆,直往第二重海疆而去,而这第一重苦恼海的法主破头和尚,已经回到此处,这时候躲在海里,因见到李静虚和枯竹老人两个人,极不好惹,便没有出头,放任他们过境而去。 111 太玄·两个圈子 铁城山的三重大苦恼海一重比一重厉害,而且无尽无边,境界超脱的人,一步就能卖过去,不能超脱的人,一万年也飞不过去。 李静虚以遁光裹住三人,顷刻间飞过第一重苦恼海,来到第二重,这里说是海,却没有一滴水,尽是赤红色的火焰,填满万丈深的海沟,向上燃烧,舔舐苍穹,热浪扑面,酷爆逼人,乃是一片无尽的火海。 在火海之中,有无数根通天巨柱,烧得赤红,上面盘绕无数铁蛇巨虫,俱都眼似明灯,口喷魔火,不停地追杀吞噬着火焰中的生灵,这里的人比前一个更惨,即便不被撕碎吃掉,也要被火焰焚身,烧成飞灰,转眼之间,复又化生,毫无间断。 李静虚用手向下指去:“这里是由人的嗔心怒火所化,在此处千万不能动怒,否则立被吸住,现在这火海之中,无有出期。” 话音方落,便听见一声嗤笑,便似在人耳边响起一样,岳霐和岳霄大吃一惊,急忙四处看时,下方火海巨浪翻卷,左右分开,只见海底现出一片金碧辉煌的丛林,无数亭台楼阁,俱是纯金浇铸,翡翠、琉璃、珍珠、珊瑚……各种宝石串联雕磨,点缀其间,仿佛传说中的天宫一般。 自那最大的宫殿里面,腾起一片横亘几千里的金霞,化作万顷金莲,每一朵金莲上面,都端坐着一位金身比丘,在正中央,又有一座丈六金佛,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菩萨,同时向上升起,法相庄严,仿若千佛出世,顷刻间升到空中,单有四朵金莲来到四人脚下托足。 李静虚知道对方这一手也是魔教之中极为厉害的手段,与红莲老魔的万顷红莲开是一个路数,只不过法力还要强上许多,自己虽然不惧,两个小孩却经受不住,便长笑一声,左手里现出一支翠色欲滴的青莲,向下轻轻一甩,化成一朵丈许方圆的青色莲台,将自己四人托住,此莲台一出,青光虽然不甚强烈,但对方的金莲只要靠近,立刻便会在青光照射之下迅速枯萎消散。 “叱利老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好客,只可惜这两个孩子太小,受不得你的盛情。” 那金佛正是昔日里西方魔教的教主,毒龙尊者和刘泉、赵光斗等人的师父,百禽道人公冶黄的师兄,叱利老佛!当年他也是天劫临头,渡不过去,而且又因为作孽太多,即便避劫转世,也是磨难重重,各种不顺,都会临身,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得到了铁城山老魔的召唤,便向老魔皈依,将原身坐化,天魔法身飞来这铁城山世界。 这老魔辈分即高,法力更是超乎人的想像,当日在人间时,便已经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已经是欲界的最顶层,到了铁城山之后,得魔教嫡传,这些年功力又突飞猛进,将色界十八重天魔法身全部练完,成就色究竟天魔法身! 魔教嫡传大小十二诸天天魔法身共有二十四层功夫,共二十四重境界。 先是欲界的六重:四天王天魔法身,忉利天魔法身,须焰摩天魔法身,兜率陀天魔法身,乐变化天魔法身,他化自在天魔法身。一般在人间修炼到第六重,就可以纵横无忌,罕逢对手了,魏枫娘和布鲁音加都修炼到这一重,万魔神宫的两大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也是这个境界。 然后是色界的十八重:梵众天魔法身,梵辅天魔法身,大梵天魔法身,修炼到第九重,就拥有自己开辟空间世界的能力,红莲老魔就是这个境界,沙神童子要差一些,还在第八重境界。 第十重是少光天魔法身,第十一重是无量光天魔法身,第十二重是光音天魔法身。修道这里,就可以成为界王,创育化生,为所欲为了。然而前面这些加起来,还只是小十二诸天魔法,后面还有大十二诸天秘魔大法,威力比这个更要厉害,全部修完,欲界六重,加上色界十八重,合起来便是二十只诸天大圆满法身,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境界,这叱利老佛就是这个水平! 他见到李静虚手里的那朵青莲,眼中金光一闪:“这青莲可是昔日石神宫主送给任寿的?” 李静虚看着手上青翠欲滴的莲花,轻轻点头:“不错,当日石神宫主知道日后血神经要留下许多罗烂,造成两千年杀劫大患,甚至还要为祸异域,便把这青莲交给长眉真人,长眉真人飞升之前,又把它交给我。” 叱利老佛双手合十:“也好,此物本就是我魔教至宝,今日由道友亲手送来,也是报应。” 李静虚顺着他的话说:“正是,今日五莲齐聚铁城山,不久将万顷莲开,正是报应。” 叱利老佛不再接口,他本来想先生来激怒李静虚,将他困在这个境界里面,却没想到被对方拿出青莲,勾起了自己的向往之心,然而那青莲乃是魔教至宝,混沌灵根,自己也没法斩断对它的这一线贪念,如此一来便落了下风,而更可气的是,自己还不能因此动怒,否则就要作茧自缚,先被这一重大苦恼海困住了。 见他沉默,岳霐忽然说:“敢问前辈,可见过我的父亲么?” 叱利老佛看了看她,面露讶然,他活了这么多年,根骨绝佳着见过不计其数,悟性天成者也是许许多多,他这大苦恼海中就困了数以百万计的生灵,都是根骨绝佳,天资聪颖的修士,傻子也来不了他这里,然而像岳霐这样,面对仇人也能心平气和,丝毫不带嗔怨、鄙视、傲慢的,却是绝无仅有,她如果是像李静虚这样的得到金仙也还罢了,偏偏只是个散仙水平,这个境界不是法力宝物所能弥补的,自己一身勾动人心的手段,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勾魂夺魄,此时竟然对她无计可施。 “你父亲便是那位五台教主么?老神主有令,若是岳教主来,三重苦恼海一律放行不得拦阻,此刻想必已经在铁城山上跟老神主坐而论道了。”他看了岳霐笑盈盈地说,“铁城山里从上到下,有十八重大地狱,五百重小地狱,比这三重大苦恼海还要凶险十万倍,有老神主和双影仙尊一起招待,我看岳教主此刻大约在十七层里做客吧。” 他说这话便是要让岳霐担忧,让岳霐怨恨,只要岳霐动了嗔心,立刻就要被万顷海疆吸住,除非她法力大到能够把这些无数生灵的怒火全部背负在身上还能强行离开,否则必要被永囚于此。 岳霄站出来向叱利老佛大声质问:“我爷爷呢?他要害父亲吗?” 叱利老佛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简直没半点用处,老神主想要用你把你们一家四口全部弄到血神经中,好帮助红花公主死而复生,谁知你竟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有脸叫爷爷!” “你说什么!”岳霄过去从小就在三重苦恼海中玩耍,跟三位法主都十分熟悉,他们对自己也很和蔼,叱利老佛尤其是其中最和气可亲的一个,今日竟然是这般态度,而且还说明了“爷爷”确实是利用了自己,不但要害父母姐姐,连自己也要一同收入血神经上,不禁怒火上涌,刚把心灯托在左手之中,猛然间身子一紧,竟似越来越重,压着那青莲法台都向下急坠千米,落在火海之中,多亏李静虚法力高强,强行止住,没有落底。 叱利老佛在空中哈哈大笑:“就你们这点伎俩也敢闯铁城山,李静虚,你不该来啊,你要是早早地飞升去仙界多好,如今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双掌合十,于空中现出一只万亩方圆的巨大手掌,其他的两大菩萨,千余比丘也都各自使出相同的法术,化生出大大小小的金光巨掌,以叱利老佛的最大,两大菩萨的稍小,比丘们的最小,也有数百亩大,同时从四面八方轰落下来。 李静虚正要出手,枯竹老人大声喝道:“不劳道友动手,我倒要看看这魔秃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如此猖狂!”他手上结印,身上飞出各种颜色的宝珠,每种六颗,共四十八颗,此是枯竹老人安身立命的镇山至宝太玄珠,跟卢妪的吸星神簪一样,都是命根子一样的存在,分按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各自代表着一道天地法则,分和衍化,可成六十四卦,继而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亦是宇宙至宝一类,无数彩光环身飞绕,瞬息间衍化出新的空间,向上|将那些金光举手全部收入其中,叱利老佛冷哼一声,轰隆隆炸起万道豪芒,四十八颗珠子原本排成一个圆圈,这时被炸得向外扩张到数十丈大,继而又重新收回,枯竹老人在中央盘膝冷笑:“天地间有两个圈子,一个先天太极圈,一个是后天八卦圈,我这八卦圈虽然不如道祖的太极圈,你这魔头不识大道,若能破得了它,我今日便三叩九拜,入了座下,从此给你做个端茶倒水的引魔童子!若是不能,今日我就用它收了你,带回大荒山无踪岭去做个护竹童儿!” ——以下不算字数—— 看到有人讨论枯竹老人,其实我也挺喜欢他,如果要穿越到蜀山世界,我就想穿成他。旁门中人,重法术,重实力,要超过悟道,他们认为世上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甚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杀就杀,想活就活,他们认为这样就是从心所欲,而在玄门正宗看来,这样是被欲望牵着走,仍然是不逍遥,不自在的。所以旁门中人普遍现象都是性格比较偏激、孤傲、会经常性地看不起人等等,所以心性上有弱点,容易为魔所乘,但是法力却是不弱的,宇宙六怪,除了苍虚老人个个都是超级高手。 112 水母·冰封大海 枯竹老人是个很典型的旁门高人,虽然仍是地仙境界,但连度好几次大劫,法力比一般的天仙还要高出不少,更是手持宇宙至宝太玄神珠,天下间法力能够超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但仍然免不了偏激和好胜,遇到挫折,难免心气不顺。 先前他在凝翠峰前面布下自己最厉害的灵竹阵,更在几个小辈面前夸下海口,说便是铁城山老魔亲自,也绝不能轻易破阵而入,后来铁城山老魔只指点岳霄,就轻轻松松地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穿阵而过。后来他又没能算出齐漱溟的元神已经被智公禅师解救,送入心灯散花檠之中,还以大欺小地擒住岳霐,要她交出血神经来。 虽然铁城山老魔和智公禅师都是传说中的大能,前者是将近三千年修为,独辟一界的魔道至尊,后者是佛陀座下亲传大阿罗汉转世,回小向大,修证菩提道的摩诃萨,在他们面前落得下风,倒也是寻常事,当仍然心事难平,这会发了狠,主动提出来要独战叱利老佛:“李道友,你先带两个小家伙往铁城山去见岳道友,这老魔头就交给我来对付!” 李静虚跟他相识千年,知道他的性格,若是执意留在这里,反要惹他嗔恨,便点头道:“也好,那老魔神出鬼没,我尽快去相助岳道友破了铁城山,再回来帮你一起收拾这三重大苦恼海!” 岳霄却不高兴,涨红了一张小脸,遥指叱利老佛道:“你这老狗!平素我来这三大海疆玩,那无形和尚即便不喜欢我也笑脸相待,那破头和尚常在西昆仑,不过那第一重海也是任我随意游玩,唯独你这老狗,看我不起,还让你徒弟耻笑捉弄我,今天又施法暗算与我,哼,小爷跟你没完!”他鼓起腮帮子,对着灯火奋力喷出一口真气,然后信手一指,那灯便射出一股三色光焰,笔直向上,直飙千丈,往叱利老佛身上烧去。 叱利老佛哈哈大笑:“便是你的前世,拿着此物来,也伤不得我分毫,更别说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天蒙老和尚亲自驾驭此物,我还忌惮三分,罢罢罢,就让你烧一烧,看我道行如何!” 这魔头将双手合十,不闪不躲,任由那心灯火焰上身,他的身体晶莹剔透,仿若金光凝就,那三色灯焰就浮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朵巨大的火苗,将他全身包裹进去。 光焰流转,叱利老佛在火焰之中哈哈笑道:“怎么样?你数世修行,拖得天蒙和尚为你延缓千年飞升,到底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我经受不经受得住?” “你!”岳霄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他这心灯,乃是降魔至宝,不管对方炼成多么厉害的魔头法身,只要被沾上一点火星,立刻烧成劫灰,不管元神多么神通广大,只要被火焰沾身,被灯火吸住,越挣扎吸力越大,非得吸入灯芯炼化成虚无不可,这魔头竟然毫不在意,就在那里任他焚烧,却能毫发无损,一股怒火只心中升起,上冲顶门,他怒喝一声,把忍大师给的佛珠取下来,就要放出去配合灯火跟魔头拼命。 枯竹老人这会怒喝一声:“叱利老狗,你当我老人家不存在么!”他虚空盘坐,浑身法袍飞舞,太玄神珠所组成的圈子瞬间扩大飞向远方,穿射进入远方的熊熊火海之中,另有三十六根青灵竹在身体周围排开,聚散之间,化作千丈青光,齐往叱利老佛射去。 岳霐伸手拉住弟弟的手,低声喝道:“不许任性,快跟我去见父亲!”将七宝金幢一晃,金光一荡,震断了心灯射出去的光焰,李静虚将袍袖一甩,遁光乍起,裹住三人,化作一道金色霹雳凭空炸出,顷刻间飞射万里之外。 李静虚遁法极快,岳霄还未来得及出生反驳姐姐,就已经到了这第二重苦恼海的边界,看看穿过,忽然间下方风气云涌,火海乍分,地方又生出万朵金莲,无数金身罗汉簇拥着一尊金佛,自下而上,迎面飞来,正是叱利老佛:“李道友,既然来了,就莫要走了吧!” 这老魔双手结印,金光闪烁,周围数千里地界之内,火焰狂飙,毒烟滚滚,好似几百座超级火山同时喷发,万亩酷热火云,自脚下兜起向上,里面更有五彩斑斓的毒砂狂飙乱溅。 岳霐吃惊叫道:“枯竹前辈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 李静虚扬手发动太乙神雷,他也不用别的,单用自身精气勾动天地罡煞所化成的仙雷,抬手之际,天地间生出亿万条通天彻地的金色霹雳,轰隆隆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岳霐和岳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那些毒焰烈火陡然消失,眼前重复清明,已经又到了一片漆黑混沌的海面之上。 李静虚道:“方才那个是叱利老魔的西方化身,公孙道友没那么容易落败的,咱们不必管他,赶紧往铁城山去是正经!” 方飞出不足百里,忽然听到阵阵魔音,紧跟着寒气阵阵,下方的海水竟然开始结冰,冻结速度极快,一座座涌起来的海浪来不及落下便被冻成冰山,片刻之间,放眼望去,目力所能望到的海水竟然全被冰封冻住。 岳霄跟李静虚很投缘,一点都不怯场,而且爱跟他说话,这时好奇地问道:“好哥哥,你跟我说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当初在的时候,这一重海不是这样的啊。” 李静虚用手朝前方一指:“在铁城山的那边有人跟此地法主无行尊者斗法,施展无上法力,将这一重苦恼海整座冰封。” 岳霄目瞪口呆:“这三重苦恼海,每一重都有百万里方圆,什么人竟然能将其全部冻住?” 李静虚笑道:“是北海水仙姬旋道友,她本是上古水仙转世,法力之高,不在宇宙六怪之下,专擅水系道法,当年严道友还曾经跟她学过道。” 岳宵道:“她竟这般厉害吗?不过无行尊者镇守第一重苦恼海,深得爷爷器重,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我那‘小九’就是他送给我的呢,那个姬旋即便能把海水冻住恐怕也斗不过他。”说话之间,果然海面上的坚冰开始龟裂。 李静虚道:“无妨,姬道友身边还有他弟子七真之一的绛云真人陆巽和无定岛的陷空老祖相助,足以应付无行老魔了,我们只管往铁城山去,破了铁城山,三重苦恼海的威势立消一半!” 他们没有去参合水母姬旋跟无行尊者的斗法,直接飞往铁城山,那铁城山乃是矗立于此世界的中心位置,一座上下十六万八千丈高的神山,通体都是黑铁质地,怪角嶙峋,狰狞可怖,内里亦有地肺呼吸,地脉联通,表面上也有地眼露出,大多都不停地向外吞吐着毒火黑烟。 铁城山在海水以下有八万四千丈,在海水以上亦有八万四千丈,李静虚带着两人飞到一处地眼边上,这里有数十亩的山口,如火山般向外喷吐地极烈焰,其中更有亿万点魔虫,俱都一尺多长,或是四翅,或是六翅,在火焰之中嗡嗡飞舞,吸食火气,忽然见到生人,便如苍蝇逐臭,蜂拥而至,密密麻麻向三人扑来。 岳霐和岳霄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要各自催发宝物抵挡,李静虚身上早飞出十万八千根乾坤针,俱是尺许长的红线连成数道洪流,在三人周围往来穿梭,将魔虫刺杀,那些魔虫皆是秉承魔性所生,天罡地煞由魔火锻炼而凝塑身躯,风雷难坏,水火无伤,这下被乾坤针透体穿过,一击杀死,虫尸不等下坠便纷纷爆开,噼噼啪啪,魔血如雨,崩飞溅射。 李静虚跟两人说:“老魔就要开始狗急跳墙了,我要回去配合几位道友破了这三重大苦恼海,你们自己进去找岳道友,铁城山的地眼最终全部通往最底层的地狱之中,你们有佛门至宝护身,只要本心不迷,绝技不会有害,可穿行十八层地狱,到山顶上去跟岳道友汇合。” 他法力高深,乾坤针更是绝世至宝,地眼里的魔虫虽然源源不断,但只要飞出来的,全都已经被他刺死,他手掐灵诀,向内一指,十万余条红线便冒火突烟,射入地眼之中。 岳霐拉着弟弟给他鞠了个躬:“多谢前辈送我们到这里!”她将七宝金幢撑起,放出一幢金光将自己和岳霄罩住,纵身投入地眼。 有李静虚的乾坤针在前面开路,魔虫魔蛇等物全被刺杀,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那从铁城山根基内部喷吐出来的地极火煞以及回流时从外面吸进来的魔罡,此山虽然是认为造成,但这罡煞往来却是天地自然之威,便是一柄仙剑飞剑落到这里,除非是紫青双剑、南明离火那样的顶级仙剑,其余的即便能够顶住魔火锻炼,也不能飞到尽头,就要被这呼吸往来的罡煞磨成铁渣! 113 真假·无间地狱 地眼之中喷出来的火气酷热逼人,迎面一扑,岳霐用来护住自己和弟弟的佛光就变了行状,仿佛气泡一样扭曲,好像随时都要破裂开来。 岳霐大吃一惊:智公长老说此宝是当年阿弥陀佛成道之前所用,与准提佛母的七宝妙树齐名,所放佛光能够顷刻间照彻十方三界,群魔辟易,即便是我法力不济,没有降魔智慧,但凭借此宝只守不攻,遇上多磨厉害的邪魔也难伤害,如今这地眼里吹出来的地火魔焰竟然如此厉害,连此宝也不能抵挡么? 修行之中五大障碍,贪嗔痴慢疑,她心中疑心一起,那自性心光立刻暗淡下去,那七宝金幢也不再能够照彻重重业障,佛光照射范围开始收缩,并且摇摇欲坠。 李静虚让她们姊弟俩自己进入铁城山,通过十八层地狱去见岳清,也是有意成全,借住这条魔路磨练她们的心境,关乎到她们二人将来的成就,此时感知到佛光暗淡,便道:“你忘了智公禅师临往极乐之前跟你说的话了么?” 岳霐身子一震,回想起当时智公禅师所言所行,立刻将疑虑尽消,凝神定志,七宝金幢上的光芒立刻开始明亮起来,而且也开始稳固,不再扭曲动摇。她向后方传音道:“多谢真人指点,晚辈这就带着弟弟去了!”她右手托着七宝金幢,左手拉过岳霄,越发加速疾飞。 铁城山中的地脉错综复杂,仿若迷宫,好在有乾坤针在前面引路,岳霐只跟定前方那丛红线,左转右拐,飞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暗,火气顿消,豁然开朗之际,已经到了一个空旷的所在。 还未等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耳边先充满了各种生物尖锐的哀嚎,只见密密麻麻,无边无尽的全都是人,男女老少,僧道邪魔,俱都赤身露体,挤挤挨挨,有的被恶兽撕裂,有的被蛇虫啃噬,有的被铁杵砸成泥酱,有的被铁锯分裂,有的凿头,有的腰斩,有的跌进沸水里煮,有的掉进滚油里炸,有的被五马分尸,有的被炮烙成灰,有的浇灌铜水,有的浸入寒冰,俱都是元神魂魄之身,方一碎裂消失,被那大狱阴风一吹,顷刻间再度复原,重新受刑,时无间断! 岳霐看着他们的惨状,听得他们的惨嚎,不由得心生惧怕,那大狱之中,有一鬼王忽然飞到近前,向岳霐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贪看逗留?” 岳霐看那鬼王长得身高过丈,六眼四耳,阔口獠牙,好不凶恶,小心戒备,暗运七宝,问道:“晚辈岳霐,自地眼之中来到这铁城山中,要去寻我父亲,想来这里就是那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无间地狱了?你可是那铁城山老魔的手下?” 那鬼王道:“这里确实是无间地狱,但我却并非是什么老魔的手下。” 岳霐呆了一呆:“你不是那老魔派来这里看守地狱的么?要不然你如何会在铁城山里?” 鬼王摇头说道:“这里是铁围山,并非是铁城山,这里的众生皆是因缘业力,自作自受,并非谁将他们打入这里受刑,你看那些鬼族,皆是他们过去所做诸多恶业,所化成的冤亲债主模样,并非是谁的手下。” 岳霐大吃一惊,定睛去看那些受刑的人,隐隐看出一些端倪:“莫不是!莫不是!我真来到地狱里了吧?” 那鬼王说道:“这里正是地狱,能够到这里来的,除了众生自己业力所至,该着到这里受报,便是菩萨乘愿到此,度化众生,你并非此界中人,当是后者了?敢问女菩萨尊号上下?” 岳霐听完,赶紧摆手:“不不不,小女子岳霐,不是什么菩萨,我就是想着到地狱来,结果,就来了,我要去铁城山找我父亲,没想到直接来到了铁围山,前辈可否指点回去路径。” 那鬼王道:“菩萨心包太虚,量周沙界,这虚空法界之中,威神所成,不过转念即至,何须问我?” 这鬼王话音方落,岳霐就感觉有人拽她袖子,转头一看,见岳霄满脸好奇地问他:“姐姐你在跟谁说话?快点去找父亲啊。” 岳霐一怔,再回头看时,只见景象与先前一样,那位鬼王却不见了踪影,便问岳霄:“你方才可看见一个这样高大,长着六眼四耳的鬼王么?” 岳霄奇道:“咱们一进来就到了这里,你不过在这里愣了下神,说了句‘回去路径’,也不知是跟谁说话,我才唤你,不过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哪里有什么鬼王了?鬼倒是有不少呢。” 岳霐长长吐出一口气:难道我刚才所遇到的都是幻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虽然年幼,但修习佛道两教正宗功法,已经能够管住自己,不会有丝毫杂念,根本不会出现幻觉,即便是走进敌人幻境之中,七宝金幢也会有所感应,方才所经历到的肯定都是真的。 她略沉吟之际,空中飞来一位鬼王,生得六眼四耳,阔口獠牙,凶恶异常,立在二人面前,大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贪看逗留?” 岳霐心念一动,下意识地回话道:“晚辈岳霐,自地眼之中来到这铁城山中,要去寻我父亲,想来这里就是那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无间地狱了?你可是那铁城山老魔的手下?” 那鬼王怒喝一声:“混账!无知小儿,竟然对老祖宗无礼,你虽然不是经过审判,被上面押解下来,但也是恶意乱入,哼,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竟敢自投罗网,便不要再想出去了!” 这鬼王说完,双手向前一指,各自射出一道黑白混合的光气,分取两人,岳霐晃动金幢,五层上慧剑轻轻颤动,剑锋上飙出一道金光,那鬼气未到跟前,立展两段。 另一边岳霄却是满了一下,被鬼气上身,缠在脖子上,化成一具阴阳枷锁,仿若铁质,把岳霄脖子和双手都给锁住,岳霐正要出手相救,岳霄满脸通红,大怒道:“姐姐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破他!”心念一动,散花檠上佛光窜起两尺多高,舔舐在阴阳锁上,迅速融了进去,将其烧穿炼化,重得自由,他手持心灯,向那鬼王大喊,“妖孽!看我收了你!” 那鬼王见两人轻而易举地将阴阳锁破去,顿时大吃一惊,那锁是铁城山的大管家,伏瓜拔尊者亲手炼成,只要被它锁住,立刻就能跟元神魂魄浑然一体,除非特定的法宝不能打开,越挣扎锁得越紧,而且里面还能喷出烈火熏风,对人各种酷刑折磨,今日却被人随手毁坏,岳霐那个也还罢了,岳霄这个更加让他毛骨悚然,明明已经被锁住,即便被毁坏,也肯定是连同被锁住的元神一起消灭,这个小孩子却能轻松将其毁掉却不损伤自己的元神,这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里知道,岳霄元神表面有忍大师的梵网,就如同一件护体仙衣一样,将元神牢牢护住,便是血神经也只能逐渐侵染,他这阴阳锁虽然厉害,却也只所在表面,根本不能将岳霄地元神真正锁住,再遇上心灯这等至宝,自然不堪一击。 岳霄一个照面就被人锁拿,又羞又气,心灯一晃,上面迸射出数百点火星,流星火雨一般扑面打去,那鬼王看出这火焰厉害,急忙把双手一挥,放出一大片粘稠的漆黑雾气,同时向后飞退,刚要施展神通变化,忽然一道金色光柱从上方落下,将他罩在里面,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周围的金光皆似铜墙铁壁,那七宝金幢何等厉害,一旦放开,佛光照满乾坤,周围方圆千里之内,一切邪魔妖物,全都要受到压制,坏死做得多的,还要被佛光所伤,岳霐道行虽浅,但架不住这宝贝威力强大,用来对付无行尊者是不行,但是用来对付这鬼王却是手到擒来。 看鬼王被七宝金幢镇住,岳霄嘴角轻翘,露出邪笑:“让你锁我,让你尝尝炼魂的滋味!” 随着他轻轻一口气吹过去,那数百点灯火全部透过佛光,打在那鬼王身上,立刻将其鬼身打成碎片,不等对方挣扎,火星又汇聚成六条火蛇,将对方元神缠住,强行拉扯回灯芯之中。 这铁城山地狱中的十八位大鬼王的法力俱都不弱,拿到外面去,最少也是当年妖尸谷辰、毒手摩什那个水平的,只是岳霐和岳霄手里的两件佛宝太过厉害,而且岳霐三世修行,又连有奇遇,先天乙木神光已然大成,实力远非普通散仙可比,面对无行尊者那样的超级高手自然是不能抵挡,但对付这鬼王一类正被自己克制的,却是手到擒来。 心灯专能克制邪魔一类,一旦陷在灯火里,便再难逃脱,一切神通变化统统不起作用,挣扎的越强被吸摄得越紧,这鬼王只挣了几下,就被收入灯芯深处去了。 114 对弈·老魔手段 岳霄手捧心灯,看着灯芯里头,一个淡淡的人影在不停地变化挣扎,嘴角微翘,又喷吐出一股真气,使得那火烧得越发强烈,鬼王挣扎得更凶,隐隐地甚至能够听到来自与灵魂深处的惨嚎。 岳霐看了看那灯中鬼王,又看着周围几万受刑的元神,面露悲悯之色,想要跟岳霄说些什么,到底也没有开口:“走吧,咱们赶快走完十八层地狱,好去跟父亲会和。” 姐弟俩将遁光连在一起,并排往黑沉沉的穹幕里飞去,那些鬼魂见到光彩,因鬼王被岳霄收了,并有七宝金幢光芒普照,身上的枷锁尽都失去变化,他们自显神通,脱了枷锁,纷纷扑上来哀求,有教菩萨慈悲的,有叫上仙救命的,有叫法主开恩的,他们也都有各种神通变化,姐弟俩遁光还未升高,给他们蜂拥扑来,无论男女老少,拉扯衣袖,抓胳膊抱腿,只求将他们一起带走。 岳霄大怒:“你们这群恶鬼!不识好歹,敢来拉扯我,看我不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 他说着就要催动心灯,将群鬼烧杀,岳霐出声将他止住,此时遁光金云因为被这几万鬼魂坠住,已经不再上升,悬浮在空中,那些鬼魂在这无间地狱里,日夜不停地反复受着三界六道之中最恐怖的酷刑,已经是寒了心胆,好容易遇到岳霐他们,无异于在茫茫苦海之中,遇到一叶孤舟,焉能放过,全都奋力地往光云上面挤上来,跪拜磕头,哀求不止。 岳霐盘膝坐在当中,手持金幢,大声说道:“你们苦难,我已能感同身受,亦想带你们一并离开,只是我道歉力薄,这里是老魔千年养成,与外面时空不同,我无法将你们带离苦海。” 群鬼一起鼓噪:“我们出不去,你们也别想出去,一并留在这里陪我们吧!” 岳霄又要发动心灯,岳霐二次将他止住,她大声说道:“我此去要与老魔决一死战,若能侥幸成功,必定回来渡你们同出苦海,若不是他的对手,丧命于他手,那么哪怕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一定回来与你们作伴,你们不能离了这里,我绝不成正果!此誓在此,天地可鉴,此时你们却不能再耽搁我!”她晃动七宝金幢,有如实质的佛光迅速向周围扩散开来,仿若气爆般将群鬼推开。 岳霐左手结弥陀印,右手托着七宝金幢,放出一幢十余丈高的佛光巨柱,将他和岳霄全都罩在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群鬼哭嚎咒骂,驾驭佛光向上,金光宝幢疾速升空,只一闪,便消失在漆黑的苍穹阴幕之中。 岳霐仗着七宝金幢最顶上的佛陀舍利引路,破开第十八层地狱的时空,进入第十七层地狱,如先前一样,收复了此间镇守的鬼王,然后向群鬼许诺,再度向上。 如此连穿过十八层大地狱,光幢上升,飞到了一片巨大的金枰之上,脚下道路纵横阡陌,左右尽是暗红色的魔气,向内重重挤压,排山倒海般蕴含无穷巨力,将七宝金幢的光芒都给挤压变形,岳霐急忙全力运功抵抗,岳霄看见姐姐这般吃力,也催动心灯,迸射出八条丈许长的火龙,张牙舞爪向四周飞去,钻进魔雾之中。 只听得轰隆隆一阵闷雷般的急响,又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虫鸣,噼啪脆响,红雾迅速消失,漫天火星如雨般散落时,左右各有一道仙气涌来,跟佛光结成一片,岳霐看见分别是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仙气和佛光连在一起,如潮水般迅速猛涨,迸射出一道道的雷龙电蛇,向前交织成大一片的雷电光网,天摇地动,伴随着许多人物撕心裂肺的惨嚎,魔雾开始迅速消散。 待魔雾完全散去,他们看见前面现出一大块空地,远近错落,坐着不少熟人,除了邻近的九龙真人和玄天姥姥,伏魔真人姜庶,大方真人乙休,麻玄、姬繁,天残、地缺等也都在。 岳霐心中惊喜交加:“诸位前辈都在呢?可又看见我爹爹?” 九龙真人用手向上方一指:“岳道友在那里。” 岳霐仰头一看,只见岳清果然坐在身后,只是身形极为高大,仿佛一座山峰雕刻出来的一样,面孔距离自己这里,怕不下百里远,她惊讶道:“爹爹!” 这时候岳霄也带着悲愤嗔怨以及十分的委屈,满满的哭腔叫了声:“爷爷!” 岳霐急忙回头看时,见岳清对面坐着一个红衣老人,也跟岳清一样高大,确实是满面慈祥,一派仙风道骨,顿时心头一跳,拉过岳霄问:“他就是这铁城山的主人?” 岳霄哭着点头,岳霐急忙拉住他,挡在自己身后:“不许再跟他说话,也不许再看他,待在我身后不许出来,否则我还揍你!” 岳霄抽泣着躲在姐姐后面,不过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看那老魔,他毕竟是对方从小带大的,现在只要那老魔跟他解释一句,自己并没有害他,前面的都是误会或者是岳清他们故意做出来欺骗他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只是那老魔并没有看他,而且皱眉凝神,向下鸟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岳霐以为老魔会立刻出手,因此十分紧张地要催动七宝金幢,见老魔并没有动手,而九龙真人他们也都静静地盘膝坐在周围,便觉有异:“这是怎么回事?” 韩仙子在她左后方不远的地方给她解释,原来并非是岳清和老魔变大了,而是他们都变小了,此时都在一座棋盘上面,他们都是棋子,岳清和老魔则是棋手。 岳霐听完惊讶不已:“爹爹……爹爹怎么能答应用人来下棋,若是被吃掉……” 话未说完,那老魔忽然展颜一笑:“这盘棋看来你又要赢了。” 岳清笑若春风:“承让承让,三局两胜,侥幸胜了道友两局,还请道友按照约定……” “那是自然!”老魔放下棋子,“我原来以为,道友自诩玄门正宗,定然是那般假仁假义,不忍心看着他们丧命,行棋之间,必定顾虑重重,因此才设下这棋局,没想到道友也与我们魔道中人一样,丝毫不以朋友性命为意,上把若非被我杀掉了一大片,你也不能死中得活,反败为胜。” 岳清淡淡一笑:“生亦梦也,死亦梦也,我们活着,焉知不是在别人的梦里?生死有无相互转化,不过是大道显象罢了,不值得执着。不过道友棋力精湛,确实让人佩服,这第三把我本已经无子可下,天幸小儿横空出现,破掉了道友气眼,可见天意如此,道友的莲花可能给我了?” 两人说起来话来,和颜悦色,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听见岳清开口讨要莲花,老魔略有些不不舍地从袖中拿出一朵黑莲,递向岳清:“这一下道友可就要把五朵莲花都集齐了。” 岳清接过黑莲,端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忽然把手腕一顿,那莲花一闪,便消失不见:“这混沌五莲今日齐聚也是天意,你们魔教向来把它们当做是教内圣物,保存几千万年,可曾想过,你这铁城山今日要灭亡在这五朵莲花之上?” 老魔眯缝着眼睛,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这三千年基业今日会毁灭在你的手上么?就算你将五朵莲花集齐,但前面一把你已经把九疑鼎输给我了,虽然最后这一把我没有把昊天镜也赢过来,但咱们的胜负之局,依然在五五之数,哈哈哈,我这铁城山仿照地狱中大铁围山所建,浑然一体,你们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是痴心妄想了,统统都下地狱去吧!” 这老魔伸手一拍棋盘,那恍若金铸的棋盘立刻反转,棋盘上的那些“棋子”全被打落,桌椅下方骤然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阴煞缭绕,鬼哭神嚎,正是第一重拔舌地狱。 那些“棋子”们,每一个都是成名已久,开山做祖的仙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神驼乙休最先出手,双手一搓,立刻发出万展金光霹雳太乙神雷,紧跟着十股彩色光气猛涨百丈,向上击去,天残地缺同时出手,这三位大高手随便拿出一个来,也有翻天覆地的本领,更何况是三人连击,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剧爆,那面棋盘被炸成粉碎,二十余位决定地仙各自放出神雷飞剑,奇珍异宝向上打去。 那老魔轻蔑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伸出一只晶白如玉的右手,向下一按,掌心处生出圈圈涟漪,那是空间扭曲所成,每一圈波动,便是一个空间,层层叠叠,荡漾开来,群仙的飞剑宝物,风火神雷全都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群仙见状,不由得心生惊惧,再要施法反攻之时,空间裂口已经合拢消失,他们全部都坠落到拔舌地狱之中。 老魔将群仙击落,然后向虚空里喝道:“查道友,还得麻烦你镇守这十八层地狱,将其化作炼狱熔炉,一时三刻,将仙体炼化,只剩元神,到时候你那宇宙级别的玄阴聚兽幡便可炼成了!” 115 浸体·七绝魔血 铁城山老魔口中的这位查道友,便是轩辕法王的师父,西海老魔查双影,千余年前,他曾经带着弟子来中原传教,在东海钓鳌矶吃了峨眉三老跟乙休师父、师叔五人联手做下的埋伏,弟子大多丧尽,只带着大弟子轩辕法王返回西海,彼时长眉真人和邓隐才刚刚入道。 这查双影跟妖尸谷辰的师父天淫教主亦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所修皆是玄阴一脉道法,并且俱都怙恶不逡,后来天淫教主恶贯满盈,受天诛而死,查双影却寻法避劫,活到现在,而且道法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于玄阴道法之外,另辟蹊径,融入魔教中的诸天秘魔之法,凝聚北天七煞之力化入其中,使得法术威力更上一层楼。 轩辕法王比妖尸谷辰入道时间还要晚上|将近一百年,然而轩辕法王却能后来居上,并且远远胜之,连他的四大弟子也能跟谷辰平起平坐,除了因为谷辰被长眉真人七剑诛心,永沉地下之外,查双影这一脉的法术超过天淫教主那一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谷辰修炼玄阴道法,得其“纯”,那玄阴聚兽幡所用魂魄元神,多是飞禽走兽一类,以上古时期,洪荒异兽遍布天下,诸如寒蚿、鼍龙一类,随处可见,收入幡中,炼成法魄,一放出来,八十一个上古大妖,仙神难当。 轩辕法王这一脉的道法,可以说的上是与时俱进,自轩辕黄帝战胜蚩尤统一天下,又经大禹王治水,对于妖兽来说算是两次浩劫,洪荒异种,多被消灭,如今一个文蛛那样的妖物,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若是放在洪荒时代,大多当不住别的妖兽一爪之威。 玄阴聚兽幡是玄阴道的镇教之宝,查双影自然也炼,只是寻不到异种妖兽,用普通的熊虎豹蛇威力又太小,他便另想办法,专门寻找炼成不死之身的地仙,将其杀死,元神禁锢于幡上,日夜抽取北天玄武七煞之力,温养祭炼,经历千年化成邪神,每一个拿出来,都有天仙的实力,既跟魔教中养炼魔头的手段相似,除却神通变化不如之外,威力又要强上不少,而且只要有幡在手,就不怕邪神反噬,比魔头更好用许多,更妙的是,一旦遇到危险,毁掉一个幡,便可以邪神代替自己应劫,相当于多了几十条性命。 这千余年来,他已经暗暗杀死不少仙人,前几年又杀了成了丧家之犬的西极教六位长老,如今只差十几面便圆满了,今日凭白又这许多高手白送上门来,让他随手挑拣,简直是人生快事,他化成一团黑云,在群仙头顶上翻腾飞转,桀桀怪笑,仿佛看到许多美味一般,伺机下口。 再说七绝魔宫之中,老魔和岳清依然相对而坐:“你的朋友都被我打入地狱之中,现在十八层地狱全被我关闭,里面另成一个空间,除非我法外开恩,否则他们再也无法出来,你……好像一点都不为他们担心?” 岳霄淡淡笑着:“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担心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他随手把棋盘又翻转回来,上面的棋子都已经跌落进地狱里,唯独还有一颗金色棋子黏在上面,里面裹着两个小人,正是岳霐和岳霄。 岳霐盘膝闭目,深入禅定,七宝金幢悬浮在她面前,耀耀生辉,岳霄手捧心灯,惊魂未定,看见岳清,先满腹委屈地叫了声:“爹爹!”然后又转过去,带着哭腔叫了声,“爷爷!” 岳清哈哈大笑:“你这么叫,我岂不是凭白比他矮了一辈?不过道友入道早我两千三千年,矮上一辈,倒也没什么。” 他伸手把岳霄从佛光里面抓了出来,其身形一出了佛光,立刻复原,岳清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岳霄立刻搂住父亲的脖子,转头又去看老魔:“爷爷,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在利用我把我们全家,甚至连我一起都送上血神经,复活你的女儿和女婿么?” 老魔看见他们俩竟然没有一同跌进地狱,满腹惊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仍旧是先前的法子,每一圈波动便是一重时空,便是一座山也收进去了,然而将岳霐外面的那圈佛光罩住,一圈圈的波纹割裂下去,佛光只颤了几颤,竟然没能被他收走。 岳清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以为你是一界之父,众生主宰,实际上大道之下,你,我,她皆是一般刍狗,并无高地上下,佛教也说,众生本来是佛,霐儿虽人道浅力薄,但此时行深般若波罗密,如如不动,任是谁也撼动不了她……” 他正说话,忽然整座铁城山一阵摇晃,空空巨响,似天崩地裂一般,紧跟着一声裂天巨震,七绝魔宫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界轰开,一团彩云直飞进来,里面裹着九个宫装男女,为首一个虎面豹头,金发紫眉的少年,正是东海天蓬山绝顶灵峤宫的赤杖仙童阮纠,急声喝道:“变数已到,还跟这老魔废什么话!”手中珊瑚杖一晃,似金鱼吐珠一般,从杖尖上飞出一连串的彩色光球,跟在他身后的八位师妹也同时出手,各色剑光宝气汇成一道长虹,向老魔打去。 这九个人皆是天仙之份,排在后头的虽然稍差,但也都已经凝成阳神,联袂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那老魔先是被七师妹丁嫦用两圈青色光环套住,又被最小的九弟子兜元仙使邢曼以困魔索通体缠住,然后其他人的仙剑神雷,同时击道,其中尤以大师兄阮纠珊瑚杖所发的宝光和老二姚瑟放出来的一柄天府奇珍太乙阴阳锥最为厉害,方才他们就是凭借此宝,钻透铁城山的地壳,强行闯进来的,这时候同时轰击在老魔神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老魔连动都没动,就被打成粉碎。 众人都知道这老魔绝不会如此容易就被杀死,纷纷宁神戒备,那九个人更是连施数重手段将自己护住,便在这时,岳清的昊天宝镜照射过来,将九人罩住,大声喝道:“老魔诡异,千万要加小心!” 忽然,他怀里的岳霄面露诡笑:“你只顾着旁人,却连自己的儿子也忘记了!”反手一爪,抓入岳清的身体之中,直抓住心脏,“道友,你这法体旁人很难伤得,唯有这来找你讨债的儿子最为适合,只可惜他胆子太小,我如今帮他讨债报仇,也算是顺天应人了!” 岳清毫无苦色,依然笑道:“他心里想着你,我拦也拦不住,即便用在我镜光之中,只要他一念念你,也会被你立刻乘隙而入,不如把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去保护别人,以为完全!” “是吗?”老魔咬牙,“你莫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超凡脱俗的样子,老夫最见不得伪君子,我便先杀了你,再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捉住,打入地狱之中!”他的手仍在岳清身体里,掌心不停地向外涌出魔气,迅速浸染腐蚀岳清的五脏六腑,最后从肌肤里面透出来。 岳清嘴里流出鲜血,拉过岳霄的另一只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柔声说道:“好孩子,你本性纯良,只是过去灭魔太多,今生便要为魔所骗,你的元神有忍大师的梵网守护,老魔非但无法吞噬你,连禁锢你也不容易,你赶快随我收伏魔头,我死虽然没什么,你若是弑父,可就要万劫不复了!”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魔气浸头,红得顺着毛孔向外滴血。 老魔大笑:“你想跟他里应外合,反过来禁锢我吗?那才是痴心妄想!休说他自小为我养大,绝不敢生出一丝一毫忤逆我的念头,即便他真的跟你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但要上他的身,还要夺了你的躯壳,方好大开杀戒!” 这时岳清的身体已经完全魔化,他生怕岳清的阳神跑掉,天仙的阳神乃是毕生精气神凝合而成,对他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因此他先抓着岳清的心脏,心中藏神,他以魔法禁锢,使得岳清无法逃走,这时魔化完成,他立刻就顺着岳霄的手臂往岳清的身体里扑来。 岳清正抓着岳霄的手,这时候,猛地把他手腕上的十二枚佛珠抓起,反过来把岳霄双手齐腕套住,又拉扯伸长,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掌拍出,正中岳霄的胸口,他这一掌,乃是通玄真经上的绝技,专打元神鬼魅,岳霄向后倒翻在地上,双手和脖子都被十二枚佛珠捆在一起,翻滚挣扎,满脸狰狞:“你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对付我,难道不顾你儿子的命了么?他这一世本就是讨债而来,若是再因你而死,下辈子再来,你可就连飞升都不能了!” 阮纠他们纷纷过来,摆出八卦阵势,各自射出一道白光将老魔困住,阮纠看岳清全身暗红,仿佛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不禁担忧地问:“岳道友,你被老魔注入了七绝魔血,可有妨碍?” 话音方落,岳清的身体便“砰”地一下爆炸开,掀起满天血雨! 116 秒杀·灵峤九仙 岳清身体被老魔注满七绝魔血,爆散成满天血雨。 “爹!”深入禅定的岳霐猛然间惊醒过来,看见那不停滴落的鲜血,不禁放声大哭,跪在地上,用手去接那不停飘落的血滴。 被老魔附体的岳霄单膝跪地,他双手都被忍大师的十二因缘佛珠束缚住,跟脖子连在一起,挣扎之际,那佛珠一颗颗缓缓转动,十二因缘乃是六道轮回之本相,由“无明”到“老死”循环不休,是忍大师数世苦修,证悟佛法的精华所至,老魔一时竟挣扎不脱,只是脸色狰狞:“岳清!你妄想阻止我铁城山大魔界的形成,那是痴心妄想,我已经化身千亿,存于无量生灵心中,众生向魔不向佛道,除非你能灭尽众生心中魔念,否则我已永生不死,你将来飞升之后,我必让我的魔子魔孙拜入五台派,再进行三次七星集会,重解七星秘典,让你的弟子,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他嘴上说的凶狠,眼里却是流出泪来,那是岳霄的情感,知道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对老魔彻底绝望,从小把自己养大,慈爱有加的“爷爷”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去害自己的父母。 “霄儿,你莫要哭,你要记住,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道邪魔,皆是无偏无倚,平等无差,万物众生皆由大道而生,你与老魔,本体皆是道体,你不要怕他,不要绝望……” 岳霄激动地道:“爹爹,你还活着?”情急之下,这次却是从嘴里直接说出来的。 魔宫之内想起岳清爽朗的笑声:“老魔不悟大道,不知道体法身的奥妙,焉能杀得了我?” 说话之间,空中白光汇聚,岳清重新现出身形,只是不再是肉体凡胎,虽然容貌还与之前一般无二,但周身金光环绕,头上庆云罩顶,每个毛孔之中,都有氤氲仙气逸出。 原来道家修行,散仙成金丹,地仙成元婴,天仙成阳神,这阳神区别于阴神,是要把浑身精气一并融和,使得精气神三花聚顶,方能成就,道家常说还丹,便是将元神跟精气融和的一个过程,飞升之时,一身精华所铸就的阳神全部飞走,剩下一个皮囊,叫做“遗蜕”,就像金蝉脱壳剩下的“蝉蜕”一样,佛教有成就者,经常把真身化虹飞走,剩下的遗蜕有的迅速收缩成一尺高矮,有的发火自焚烧成飞灰,都是一般道理,跟尸解仙阴神飞升,剩下的尸身是不一样的。 天仙炼就阳神,虽然还没有证得法身,但也能散着成其,聚则成形,随性所欲,岳清的境界比天仙还要高上一截,已经接近金仙,那老魔的七绝魔血只毁掉了岳清的“遗蜕”,本来就要遗弃掉的东西,而身体的精气神这些宝贵的东西早就已经于元神凝炼一起,成就阳神,与阴神只有元神不同,他仍然有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与原来的肉体凡胎不同罢了,更加趋向于道。 见到岳清死而复生,岳霐和岳霄全都喜极而泣,岳霐直接扑到岳清怀里,岳霄把一声“爹爹”刚喊出一个字,就又被老魔控制了身体,面容再度变得狰狞起来,双臂用力一挣,束缚在身上的十二因缘佛珠“噼啪”炸裂,金芒如雨,岳清手持昊天镜,放出一道清濛濛的光柱照射过来,老魔早就飞遁而走,直扑岳霐。 岳霐身前七宝金幢自生感应,上面七件法宝同时活跃起来,第一层是两个连环宝圈,各分空有,旋转之际,绽放无数个“卍”字咒文;第二层是一面朱轮,通体烈焰环绕,熊熊燃烧;第三层是一个钵盂,里面承接功德水,化作雨露,蒸腾闪现,泽被苍生;第四层是一面金钟;第五层是一口慧剑;第六层是一枚梵铃;第七层是一面宝镜。七件宝物各具一色,再加上顶上的舍利子所发金光,混合而成一幢七色彩霞,庄严熊丽,气象万千,上冲霄汉,下透黄泉。 老魔还未飞近便觉得佛力逼人,心中暗惊:不愧是佛陀用过的法宝,能跟七宝妙树齐名,威力竟然强劲若斯,毫不赐予九疑鼎、昊天镜这两件道家至宝! 这老魔精修《血神经》已经练到变化随心,来去无形的境界,飞遁之际,一个念头便能达成,而且毫无痕迹,并不像邓隐他们,还有一道血影。 他冲不破那重重佛光,岳霐反倒催动那宝贝反过来要将他困住,老魔冷哼一声,转身遁走。 他这次的目标是灵峤宫群仙,阮纠他们九大天仙虽然看不到他的踪迹,但毕竟人人境界高深,又身怀至宝,阮纠最先反应过来:“大家小心,老魔过来了!”双手一分,珊瑚杖尖端飞出一溜彩色光球,将师妹们护住。 他话音刚落,丁嫦腰间的避魔金铃便开始疯狂摇动起来,那灵峤宫与天界相连,赤杖真人在仙人之中辈分也是极老的,时常有灵空仙界的金仙带着天仙弟子到灵峤宫中跟他喝茶论道,丁嫦也结识了不少天仙朋友,这金铃便是一位道友所赠,乃是天府奇珍,专能降魔炼魔,等闲的异界魔头只要听到这铃声,便要逃遁飞走,即使是拥有大神通的、天魔一类,她凭此宝,也能够轻易将其收伏禁锢,正是魔道的克星,今日老魔一旦靠近,这铃铛便先行觉察预警。 九大天仙各自放出降魔御魔的法宝结成一片霞光将自己护住,丁嫦双手掐诀,那铃铛自动飞在胸前,在一团金光之中,摇动不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她张口喷了一道仙气在上面,正要将金铃打出去寻找收伏老魔,猛然间“啪”地一声,铃铛炸成一团金色光雨,随着阮纠一声爆喝,丁嫦只觉得一股透彻骨髓的阴寒迎面扑来,随后便神志昏沉起来。 老魔夺了丁嫦的身体,怪笑一声,双臂一振,周围那些降魔炼魔,用来禁锢魔头的法宝以及法术形成的禁法全部崩塌得四分五裂,灵峤宫群仙霎时间皆觉有一柄无行大锤猛击前胸,狂喷鲜血,向四面八方跌撞而去,唯有阮纠未曾受伤,大喝一声,将那珊瑚杖发出,化作一道七色长虹,直往老魔眉心点来,又发出七十二道锁魔带,紧随珊瑚杖后面飞来。 阮纠是灵峤宫的大弟子,他师父叫赤杖真人,他叫赤杖仙童,很显然是赤杖真人的衣钵传人,更是灵峤宫未来的掌门人,这根珊瑚杖也是他师父帮助他炼成,毕生养炼之物,自从他修证地仙之后,就很少像飞剑这样放出来杀敌了,这一下含怒出手,使出了毕生的功力,务必要一举将老魔从师妹的身体里面打出来! 跟他一同出手的,还有功力深厚的姚瑟和甘碧梧两人,也放出了两件奇珍至宝。 老魔满脸狰狞:“如果你们师父来,我还忌惮三分,就凭你们几个小崽子,简直就是找死!”右手向前伸出,化作一只魔爪,阮纠他们三人的法宝飞向他的掌心时候,急剧缩小,等贴上他的掌心时候,已经成了米粒一般,非但如此,连阮纠他们几个的身体也开始迅速缩小,并且向他掌上飞去。 阮纠大惊失色:“不好!”急忙化成一道长虹飞起,他遁光神速,动念之间已经过了上千里地,然而却是距离那魔爪越来越近,最终五指一合,将八个人全部抓在掌心里。 老魔哈哈大笑,把嘴一张,将八个小人全吞进肚子里。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从老魔扑向丁嫦,到最终将九人收伏,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转回身去,看见岳清将岳霄抱在怀里,正往他口中塞混元丹,他看不得岳清这种态度,明明自己一直占据着先机,他带来的那些帮手都被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里,交给查双影炮制,自己又收拾掉了灵峤宫的这一伙人,之前的赌局虽然自己输掉了黄莲和黑莲,但也赢来了九疑鼎,这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宝物,明明都是自己占据优势,凭什么这个后生晚辈,如果不是有昊天镜早被自己随手捏死的家伙还能这样一幅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修魔者,成天研究五欲六尘,以贪嗔痴陷别人时,自己也在时刻被贪嗔痴沾染,就像一个人扔泥巴打人,自己身上必定是最脏的,因此邪魔一道的修士通常都是比较情绪化的,甚至喜怒无常,如绿袍老祖一类,他们还自以为是不愧本心,杀伐由我,认为那是大自在,久而久之,皆要迷失自己,像石神宫主那样,修魔能够修到一尘不染,反而勘破五欲六尘,证道见性的简直就是千万年出不了一个的奇迹,因此有不少佛教中人,把石神宫主说是故意以魔法证道,为魔教徒开辟一条解脱道路的大菩萨。 这铁城山老魔从心里是鄙视师兄的,觉得他虽然修得是魔法,最后却跟佛道同流同归,实在不配做魔教中人,走得是另一条极端的道路,因此虽然法力无比之高,但心性上却颇为极端,魔教中人,通常修炼时间越长,法力越深,情绪越恶劣,他今日业障现前,也是命数使然,看着岳清站在他的地盘上,对他却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涌,乃至于咬牙切齿:“小子,我说过要让你们一家全部上血神经,今日你们自投罗网,本座必定说到做到!” 117 联手·尸毗老人 岳清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杀不了老魔,所以并不做无用功,连阮纠他们九人出手攻击老魔的时候,他都毫不理会,只将岳霐和岳霄护住。 而他这副态度,却彻底激怒老魔,一声呼啸,他顶着丁嫦的躯壳向岳清扑来,岳清左手抓过岳霄的心灯,一口仙气喷出去,信手泼洒,挥出万点灯焰,密如骤雨,打了那老魔满脸满身。 岳霐同时站在父亲身旁,催动那七宝金幢,蜜样粘稠流淌的佛光,以她为圆心,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老魔暗中同时施放的最厉害的七绝全被佛光挡住,这魔头比那诸天秘魔更加凶恶,而且无影无形,一般练就天眼的修士也觉察不到,此时全在佛光之中被逼迫现形,仍然只是七个模糊的暗影,在佛光里挣扎几下,便“倏”地弹走,消失不见。 老魔料定岳清不会轻易伤害丁嫦的躯壳,因丁嫦是天仙,已经炼就阳神,不是那么容易被吞噬的,老魔已经修炼血神经大成,换做旁人,合身一扑,立刻将精气神魂魄全部吞噬,成了美味营养,增长自身法力,然而今天被他夺了躯壳的两个人,先前的岳霄元神表面有忍大师的梵网守护,后者丁嫦又是无漏阳神,他要想完全吞噬掉,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的,所以只能暂时压制,老魔洞悉人心,知道岳清绝不会轻易毁掉丁嫦的躯壳的,因此才有恃无恐地扑过来。 那心灯散花檠乃是佛门至宝,妙用无穷,岳霄法力不济,境界也不高,以之对敌,往往将敌人身体烧成飞灰,再把元神吸入灯芯里面炼化,如今由岳清使来,却又生发出另一种妙用,万点灯火全部打入丁嫦的身体,却丝毫不损皮肉筋骨,直接灼烧老魔炼成的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 老魔如堕火焚地狱,惨叫连声,本来还想咬牙硬挺,等七绝建功,自己强扑过去,一举将岳清吞食,哪知岳霐那七宝金幢妙用超出他的想像,将七绝强行挡住,若非岳霐法力低微,唤作智公禅师使用,自己这辛苦炼成的就要当场被收走了,只一瞬之间,浓重的佛光如潮水一般左右涌来,将他夹在当中,佛光瞬间将全身浸透,普照识海,直射灵魂深处,老魔被心灯火焰焚烧,已然大损元气,这时再遇上这金幢神辉,终于再也抵挡不住,被强行从丁嫦身体里面推出来。 老魔的天魔本体,乃是无色界的层次,连色身都没有,只是一股念头,岳清现在已经摸到金仙的门槛,也只能略微感知得到,手持昊天宝镜照射过去,老魔本体元气受损,七绝也未能见功,锐气以挫,不敢被昊天宝镜神光罩住,动念之间,飞出七绝魔宫去了。 “爹爹!”岳霐端着七宝金幢,作势欲追。 岳清将袍袖一挥,闲逛缭绕,抱着儿子拉着女儿,闪电般腾空飞起,急追过去。 老魔到了外面,见外面山呼海啸,浊浪滔天,三重大苦恼海全被鼓荡起来,严瑛姆在海底,李静虚在天上,两大金仙联手,大片大片金色的太玄灵光自海底向上透出,弥漫万顷海疆,将海水全都镀上一层金色。李静虚则在铁城山的顶上,盘膝坐在一朵黄色的莲台之上,周围青、白、红、黑四色莲花环绕飞舞,放出五色玄光,配合下方严瑛姆,将三重大海搅动旋转,掀起滔天恶浪,整个铁城山世界都开始摇晃不休。 就在这茫茫恶浪之间,老魔的手下全被缠住,第一重苦恼海上,魏枫娘率领万魔神宫的人合力大战破头和尚。当初峨眉派开府之时,破头和尚曾经跟芬陀大师恶战多时,不落下风,法力之强可想而知,单打独斗,魏枫娘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好在他还有十部魔众,早将那万魔图展开,铺在海面之上,绵延万里,十部魔众俱在其中,先将苦恼海中的大小魔头,夜叉罗剎全部收走,而后合力跟破头和尚相斗。 十部魔众法力虽然参差不齐,但也有几位厉害的角色,部呼加卓图和赤隆儿爪,跟魏枫娘一样是炼成法身的高手,另外飞龙师太作为最早加入万魔神宫修炼魔经的元老,和原本就不在三仙二老之下的阴阳叟司徒雷,两人如今皆已经是不死之身。 这四个人是极大助力,再加上群魔将发力输入万魔图,献祭加持,使得魏枫娘法力大增,这样齐心协力,终于敌住了破头和尚,而且还隐隐占据上风,接连破掉对方三件镇山法宝。 第二重苦恼海上,枯竹老人大战叱利老佛,若论当年法力,叱利老佛本不是枯竹老人的对手,只是他后来到了铁城山,没有了天劫的烦恼,只是一心修炼,增加法力,而且因为没有顾及,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相比之下枯竹老人一面要面对天劫,还要将元神到中土转世,积修善功,参悟大道,如今比之叱利老佛便相形见绌,他又不愿意开口像人求救,全靠太玄珠死撑,只准备在危机时候,将自己炼就的东方乙木星辰十二太岁天雷珠全部发射出去跟敌人拼命! 不等到最后关头,忽然来了阿修罗教中的两位教主,尸毗老人和火灵神君,亦是宇宙六怪中的人物。尸毗老人虽然出身魔教,却是很看不起铁城山老魔这一支,尤其对于受他道统床里赤身教的鸠盘婆有一种从骨子里往外的鄙视,这次接到岳清飞剑传书,亦叫上师弟赶来帮忙,先师弟将自己收藏的红莲交给李静虚,自来找叱利老佛的晦气。 叱利老佛作为西方魔教的教主,将总坛摄在喜马拉雅山中,又在滇西设立教宗,方便在人间传教,跟尸毗老人是邻居,尸毗老人生性孤傲,虽然同是出身魔教,但对于叱利老佛这一支也是报以由衷的鄙视,事实上,正统魔教出身的人,对于四方魔教都很看不起,认为东方魔教糅合鬼道法术,,西方魔教采补双修,南方魔教掺杂蛊术,皆属于魔教中的旁门左道,而北方魔教又太过驳杂,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样样稀松,根本上不得台面。 因着这些缘故,尸毗老人没少跟叱利老佛起纷争,叱利老佛不服不忿,曾经三次率众杀上神剑峰,俱都闹了个回头涂脸,公冶黄和潘六婆早在他创立魔教之初就跟他分道扬镳,而尸毗老人那边却有火灵神君襄助,乘着他们在神剑峰斗法,跑去将叱利老佛的窝给端了,虽然没有大开杀戒,却也侮辱备至,叱利老佛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又去寻无行尊者助拳,双方仇恨越结越深,直到叱利老佛坐化之后,尸毗老人不屑于欺负小辈,才平静下来。 今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叱利老佛舍了枯竹老人,调动五方大明邪王化身全去攻击尸毗老人,尸毗老人更不含糊,一上来便放出自己最厉害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那雷珠是尸毗老人炼就威力最大的宝贝,不但能够勾动诸天秘魔相助,更以自身法力增长威力,大得不可思议,一放出去,共化成十万颗拳头大的黑色气团,布满虚空,同时炸起,方圆千里之内,尽成死圈,一切生灵全灭,仙凡难当! 这一下子,直接把第二重怒火地狱海炸成了一锅粥,叱利老佛的五大邪王化身,连同自己本身炼就的丈六紫磨金身全部化作劫灰。 尸毗老人向枯竹老人道:“道友还在顾及什么?将这世界炸成四分五裂才好!”拂尘一挥,向上飞去,放出五岳真形图,共是五座火山,向外喷出青红黄白黑五色魔焰,他在山下盘膝虚坐,“道友先天乙木法术,正跟我修罗魔焰相合,今日若是能与我联袂遇敌,诛杀此獠,不费吹灰之力!” 宇宙六怪之所以叫宇宙六怪,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的脾气都十分古怪,若是放在以前,枯竹老人绝不会答应跟尸毗老人联手以多打少,而尸毗老人更不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只是近年来尸毗老人参悟贝叶禅经,已经渐得佛门三昧,而枯竹老人得岳清那几句大道之语,也捅破了多年以来欲不可得的那层窗户纸,虽然还有傲慢清高等情愫,但已经远不如当年,今日非常时期,为了阻止群魔灭世,也顾不得其他了,便一言不发沉入海底,浑身灵木飞舞,玄珠流转,向上生发出大片的先后天乙木神光,去跟尸毗老人从火山之中发出来的修罗魔焰汇合。 叱利老佛与他们两个单打独斗,也只能是稍占上风,想要取胜,也不容易,这回被两人联手,又是木火相生,更是不抵,而且养炼多年的法身被毁,也是元气大伤,只能拼命调动这一重大苦恼海,跟两人周旋。 第三重苦恼海上,是水母姬旋带着绛云真人陆巽和陷空老祖林幽大战无行尊者,作为严媖姆昔日的老师,姬旋虽然没有修炼过太玄金章,走得是旁门路子,但道行法力亦是世所难及,不再宇宙六怪之下,尤其那天一玄冰,动念之间,能将万里海域全部冻透,更能衍化出源源不断的天一玄珠,那东西每一颗都可以媲美耿鲲辛苦炼成的九天寒魄珠,这水母一发就是上万颗,爆炸释放出来的寒气,重重加重,遍布天上地下,非但海水冻住,连空气也要被凝结,无行尊者用洪荒异兽的骨骼炼成的手下全被冻住,碎成齑粉! 118 魔祭·混沌元胎 铁城山魔界之中,诸位高手各显神通,打得天翻地覆,老魔对于其他人皆不放在眼里,唯独忌惮李静虚,尤其是现在五朵混沌莲花全在他手中的情况之下,自己越发棘手。 老魔知道李静虚是个大敌,打算先把来犯的其他人灭掉,然后让破头和尚,无行尊者他们来当炮灰,围攻李静虚,自己乘隙出手,将其杀死,夺了躯壳,还有那五朵混沌莲花。 这老魔心念一动,便调动起一件魔宝,空中风起云中,魔气蒸薰,自虚空之中,现出一颗颗硕大无朋的魔眼,眨眼转动之际,不停地向下滴落魔血。 这宝贝名叫碧目天罗,鸠盘婆也炼有一件,只不过跟这个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老魔这件碧目天罗竟然将整个铁城山世界全部遮住,那一颗颗的魔眼更具有无穷威力,无论是谁,只要被其看中,立刻便钉住元神,功力差些的,立刻就要元神离体,被强夺射去,功力强些的,也会被牢牢钉住,不能动作,不能思维,浑身肌肤骨骼会迅速化作一滩脓水,然后元神仍要被收去。 霎时之间,整个世界的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一颗颗腥红的眼珠,同时转动放光,似绛云真人陆巽,陷空老祖林幽,这样的地仙,若是被一两颗眼睛盯上,还能抵挡片刻,这下被千万颗眼珠同时瞪住,便也无有还手之力,元神立刻便给摄走,向空中魔眼瞳孔里面飞去,就连水母、枯竹、尸毗这样的超级高手,也要凝神相抗。 枯竹老人暗自咬牙,他虽然跟尸毗老人联手对付叱利老佛,到底多年习气难改,仍然存着相互比试的心思,之前尸毗老人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灭掉了叱利老佛的化身,他心存不服,这回一咬牙就要放出自己炼制的东方乙木星辰十二太岁天雷珠,即便不能彻底毁去对方这件魔宝,至少也要炸他一个窟窿,自己对付的是铁城山老魔,比尸毗老人打破叱利老佛金身就更胜了一筹。 他念头升起,雷珠将发未发之际,忽然空中现出无数道红线,刹那之间,仿佛下了一场红丝雨,只不过是自下往上,认出是李静虚的十万八千枚乾坤针。 线影一闪,每一根针都刺入一颗魔眼之中,无数男女老少,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直冲闹海,便是枯竹老人这般的高手也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空中魔眼已经被消灭了一大片,全部爆成一团血雾,再化作点点血雨,向下飘落,乾坤针纵横飞射,瞬息万里,转眼之间,碧目天罗便被破去大半,众人头顶上的,更是全部烟消云散。 老魔切齿,仰天咆哮。 他将身体散开,把整座铁城山裹住,向上拔起。原来这座铁城山也是一件至宝,本是古仙人以无上法力,拘来太空之中的一块巨大陨石,凝炼而成的一方宝印,后来被老魔得到,以诸天秘魔之力重新祭炼,用无数人畜鲜血浸泡,逐渐孕育生出灵智,以此为根基开辟时空,乃是整个世界的根基所在,此刻被老魔唤起,要将诸天秘魔之力加持在此印上,祭将起来,去打李静虚。 这山上下共有十六万八千丈高,方圆全力,实是一座庞然大物,此时要连根拔起,使得乾坤动荡,时空扭曲,三重大苦恼海疯狂咆哮,原本泾渭分明的海界顷刻间支离破碎,三重海水混在一起,原本的黑水赤焰混沌烟气混杂在一处,竟然开始变得无色无形,四下蒸腾,布满整个世界。 老魔打算用这宝贝给李静虚一下子,至他陨落,这件前古至宝本就可打金仙,被自己用三毒魔血浸泡祭炼数千年,威力更加凌厉,别说是李静虚这样的人间金仙,便是天上那些成就已久的金仙也是一样抵挡不住。 过去三年前积攒下的杀意戾气全部爆发出来,老魔恶狠狠地等着李静虚,强大的执念将其笼罩,催动铁城山自海底拔起,方才抬升不足十丈,猛然间下方出来一阵吸力,竟然将这大山摄住,老魔猝不及防,那山上升之势一阻,立刻又往下堕,轰隆一声,震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变形。 老魔大怒,开始疯狂摇晃铁城山,想要将其重新拔起,只是那股吸力十分强大,任那山如何旋转,只是不能再离开地面分毫。 原来,当年老魔策划魔化世界,想要出山,知道他的障碍是当世之上几位佛道两教中的绝顶高手,这严瑛姆也算是其中一个,正好赶上严瑛姆带着姜雪君到西域去追杀当初从洞庭湖逃跑的妖尸梼杌,他便定下计策,将界门打开,故意让沙神童子将严瑛姆师徒引进来,本要将其杀死,未能成功,只因金仙证得了道体法身,那法身便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便是她的法身,因此无法彻底杀死,只能将其镇压在铁城山下。 他却不知,严瑛姆和李静虚这些人早就算计到未来要有一场魔劫,几人分工合作,李静虚使岳清这个变数来到这一世界,严瑛姆则不惜孤身犯险,提前一步来到这里,当时沙神童子本要把姜雪君也一起引进来,却不知严瑛姆早有算计,在界门前面跟姜雪君分开,指点她逃走,自己来到魔界,虽然一到这里就被困住,但多年预算,准备充足,只在海底潜修,直到今日方才发动起来,放出太玄灵光,这东西便与佛门的自性心光一般,乃是自道体之中发作起来,妙用无穷,金色的光芒浸透了整个世界的海水,并且把铁城山牢牢吸住,使其不能发作。 老魔跟严媖姆较劲之际,李静虚也开始在天上发威,他的本体是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平时外出行走所用的小孩身体是他采集五行精英凝炼而成的,如今正好跟五朵莲花相合,但凡物质皆是五行元炁所化,这五朵混沌莲花便是宇宙诞生之初,先天五太元精所化,实为先天祖气,李静虚将身体散成五行精气,与之相合,青红黄白黑五色氤氲气息相互交感,宝莲旋转,仿若耀世明灯,千瓣绽放,每一片瓣尖上都射出一股清澈彩光,如流水一样泼洒出去,化作道道飞瀑,向下洒落,与从海底升起来的太玄灵光相合。 见了这般情景,老魔一阵胆寒,两大金仙合力,借住混沌莲花的妙用,先禁锢住他的铁城山,然后再以跟整个世界交换元气,他这铁城山世界也是五行元炁所化,那莲花所发出来的元气与之相合,呼吸吞吐,融为一体,便似植物扎根一样,深入此界核心,将其完全禁住,若是被他成功,这世界便不复再为自己所有了。 大难临头,老魔长啸一声,在铁城山顶上现出身形,取出九疑鼎:“你们休要以为今日已是毕生之局,老夫早就算到此局,魔祭早已经开始,外面的世界必要化为魔域,你们在做什么全部都是徒劳!”他伸手一指,铁城山顶上的山口之中向外喷火,山体内部的脉络穴窍开始吞吐元气。 他操控这九疑鼎飞到火山口里面,悬浮在火焰之中,然后揭开鼎盖,施法使混沌元胎出来。 这老魔之所以提出来要跟岳清下棋,并且不惜以混沌莲花做赌注要赢九疑鼎,并非是觊觎九疑鼎的威力,以他的神通,九疑鼎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那定再厉害,能够吸收五行之物,却吸不得人的念头,他的本体便是一个线执念,那鼎奈何不了他。 老魔所图者,乃是鼎中的混沌元胎,此混沌元胎是孕育宇宙之胎卵,经仙家手段催发之后,立刻开天辟地,衍生出一个新的宇宙时空,他要用铁城山去魔化外面的娑婆世界,打算不可谓不好,不过这世界本身的寿命已经所剩不多,铁城山这件宝贝本来是用来打人封禁的宝印,并非衍化世界的宝物,所以化生出来的铁城山这么一方世界已经是极为勉强,再要去魔化娑婆世界便力不从心了,弄到最后,恐怕难以成功,因此他才想方设法要弄到混沌元胎。 他本来算计到跟岳清会有一输一赢,最终的第三局是个变数,他自忖法力远超岳清,又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各方各面都做到严密无比,任是什么变数也能应对,肯定能赢,至不济也能落得个和局,到时候自己手里仍然握着一个混沌黑莲,五莲不齐,李静虚便无可奈何,却没料到最终被岳霐和岳霄搅了局,输了第三局,因事先各自向心魔三清起誓,不能反悔,只能愿赌服输把黑莲交给岳清,终于被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不过他还是有成功的机会,现在外面的魔化已经开始,只是铁城山内部后继乏力,只要把混沌元胎催爆,魔气流通,加速魔化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生灵入魔之后,种种魔念反馈回来,又会加持增进他这界王的法力,别的不说,单是亿万生灵的贪嗔痴三毒所至,就能让这三重苦恼海扩大千万倍,李静虚的法力再高,混沌莲花威力再大,也不能跟整个娑婆世界相抗衡! 他面目狰狞地打开顶盖,喷吐元气,将那颗形如鸡卵一样的混沌元胎从里面缓缓飞出。 119 元胎·孕育世界 那老魔要用混沌元胎,完成整个娑婆献祭。 九疑鼎悬浮在魔火之中,鼎盖揭起,里面向外喷射出无量耀眼的金星金线,仿若火树银花,灿烂辉煌,当中簇拥着一颗鸡卵大小的圆珠,里面青光上升,白光下降,混沌初开,乾坤始奠,上方逐渐显现出日月星辰,风雨云雷之象,下面则显出江河胡泊,飞潜动植,正是另一番世界。 老魔口喷魔焰,调动天地元气,注入其中,混沌元胎原本晶莹剔透,迅速便染上一层血红,并且很快从里面充满益处,这老魔法力高到不可思议,不过片刻功夫,那元胎里面的景象便也随着魔雾一起扩散出来,那诸天星辰,风雨雷电,皆在元胎外面的魔云之中一一化现,成了真质,并且随着魔云飞向周围天地。 老魔笑道:“李静虚,你且看看我这里新鲜的魔雷威力如何!”心念到处,便有一片魔云向李静虚飞去,里面便是混沌元胎魔祭化现出来的一片雷霆。 魔云直往上升,李静虚用五行精英凝炼得男童身体已经散成元气,跟五朵莲花生生相息,融为一体,魔云上来时,五朵莲花各自发出一股元气,在下方汇合,结成一朵彩色光莲,魔云撞将上来,咔嚓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无数道腥红闪电将光莲淹没,紧跟着又是一连串轰隆隆奔雷闷响,最终“砰”地一声,相互抵消,炸成一团五色烟雾,随风飘散。 老魔大笑:“你就算集齐了五朵混沌莲花,那也没用,混沌莲花只是先天元气,我这里却是混沌元胎化生出来的后天万象,你那本元精气是斗不过我的!” 他一边说着,那魔云不停地从混沌元胎里面喷涌出来,翩翩飞舞,拥着新化生出来的万物,包括山川河流,风火雷电,飞禽走兽,山川溪流,向四面八方飞去。 一则混沌元胎孕育造化,妙用无穷,二来也是这老魔法力太高,真真是想什么便有什么,一切心想事成,他想有一座山,元胎之中便显出高山虚影,峰峦叠嶂,川梁转和,皆跟他心中所想一模一样,初看时还只是一片光景,等出了混沌元胎之后,便在魔云之中真正形成一座山川,随着老魔心念所至,向远处飞去,飞行途中迅速涨大,待到万里之外,轰然下落,下接海底,方圆数万里,高达千余丈,竟比之昆仑山也毫不逊色。 随后老魔心念倒时,各种树木,飞禽走兽,一一出现,松柏杨柳檀,龙蛇龟象鼍,以及各种存在于老魔心中,众人没见过的怪物,什么四翼赤练蛇,六头金鳞蛟,以及一条腿的夔牛,六个翅膀的金蚕,十二羽翼的羽民使,九个头的巨蟒,千手千眼的修罗…… 老魔便似打开了一个世界的门户,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似潮水一样,疯狂的喷涌出来,很快便把铁城山世界填满,又开始从昆仑山的门户间向娑婆世界飞去。 老魔得意地大笑:“李静虚,你那混沌五莲无法再调动此界的元气了吧?不用等我献祭全部完成,再过一时三刻,我便让你们全部死绝!” 老魔法力虽高,不修大道,眼看着自己努力策划多年的图谋终于要成为现实,只待魔祭成功,整个娑婆世界化为魔域,他便成了三千大千世界之主,亿万生灵,全部都是他的子孙奴仆,他想要有光,便会有光,他想要有人,便会有了人,而且与这娑婆世界同存,少说凭增几百亿年的寿命,等到娑婆世界寿命尽时,他便再魔化其他世界,如此便能永生不灭,在这种重利之下,这活了三千年的老魔,也不禁也开始有些得意忘形。 便在这时,那混沌元胎之中,随着无数风霜雨露,鸟兽鱼虫组成的滚滚洪流之中,单独有一个白发白眉的道者,身穿玄青道袍,手持一根珊瑚杖,隐在无数大妖异兽之中飞出。 那老魔何等厉害,混沌元胎化生出来的东西虽然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但每一样都对应他的一个念头,正是应念而生,应念而灭,这时候忽然多出来一个东西,立刻警觉,也是他先前太过得意,念有疏忽,不过剎那间的迟疑,等惊觉来时,那道者已经出手,珊瑚杖化成一道红光,当胸飞来,老魔认出是唐时便已经得到赤杖真人,当年跟罗公远、叶法善、张果老等皆是同事一期人物,法力高绝,他急忙大叫一声不好,急忙让那七绝过来抵挡,同时要飞遁变化。 赤杖真人早以金仙法身,衍化诸天牢笼,将虚空禁锢,老魔瞬息之间飞出百万里之遥,却仍然未能离开方寸之地,那根珊瑚杖飞来,七绝层层阻挠,杖尖上喷出似烟火一样的光彩。 这些,比之沙神童子、破头和尚等人炼的更加厉害百倍!若是用来对付别人,不过挥手之间,便能取其性命,然而赤杖真人成道还在李静虚之前,法力之高,更胜严瑛姆,这珊瑚杖又是其随身两千余年的成名宝物,宝杖飞去之时,七绝全被射入烟霞之内,一扫而光。 其势不停,直接插入铁城山老魔的身体之上,老魔本体只是一点之念,若是其他人来,用其他法宝,根本奈何其不得,只是赤杖真人先以诸天牢笼将其禁锢,然后也将一点之念寄托在珊瑚杖尖端,这一下恰似插入老魔心窝,任其如何玄功变化,也再不能逃脱! 原来,三大金仙预算如何对付魔劫之时,便已经定好主意,到时候各自分工,严瑛姆以太玄灵光禁住铁城山,李静虚以混沌莲花禁锢此界的五行元气,阻止献祭完成,魔化娑婆,而真正出手对付老魔的,则是赤杖真人。 因老魔灵感妙化,狡猾异常,赤杖真人始终躲在天蓬山灵峤宫里面不出来,只是清修,任凭外面天翻地覆,也从不干预,只在最后时候才出手,躲在九疑鼎内的混沌元胎里,那混沌元胎虽说能够化生万物,却也能毁灭万物,静止时,青光上升,白光下降,衍化一方世界,一旦调转,立刻返还成混沌状态,要进入混沌元胎并不为难,所有炼成阳神的天仙都能做到,但是能在其变成混沌状态时候继续存活,就只有金仙能够做到了,而且还得是像赤杖真人这样的金仙,像李静虚和严媖姆那样刚刚摸到金仙门槛的“陆地金仙”也还是有极大危险的。 老魔神通广大,狡诈非常,赤杖真人如果独自找来,老魔即便不敌,真人也奈何不了他,唯有像这样出其不意,将其困住,然后方能制服。 世人常说弹指之间,形容时间极短,也就是说手指弹出的一瞬间,其中包含六十剎那,而每剎那里,世界便已经进行了九百次的生灭,老魔动念之间便能逃走,必须在他得意差念的一瞬间将其制住,放眼天下,也只有赤杖真人有这个能力了。 赤杖真人虽然不常出山,但其成道极早,辈分极高,像无行尊者、叱利老佛这样的魔教巨擘俱都知道他的厉害,如果老魔尚在时还好,如今人家一出来就把要他们仰视的老魔制服,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心惊胆寒,那叱利老佛最先化形消散,向跟外界联通的门户逃窜,堪堪到了门前,忽然黑白二气涌动,凭空现出一个白衣道姑,正是五台派万妙仙姑许飞娘! 红、白、黄、蓝四色光圈并排悬在空中,电轮飙转,彩茫如雨,生出无穷吸力,射向叱利老佛,叱利老佛认得是连山大师昔年镇山四宝之一的龙雀环,若在平常时期,倒也不惧,但今日金身被毁,又被枯竹老人的灵光伤了元神,遇上这样的魔道克星,却是不妙,急忙将自己昔年坐化时候,肉身炼成的天魔舍利发出去。 这老魔作为公冶黄和潘六婆的师兄,当年便是横行天下的凶人,为了躲避天劫,提前坐化,将肉身化作九颗舍利子,一并带来铁城山世界,方才硬拼枯竹老人的太玄珠,废掉了四颗,这回为了赶紧逃命,把剩下的四颗也一股脑放出去,每一颗都投进一枚光圈之内。 佛教的舍利子,是高僧毕生修行戒定慧的结晶,道家修炼天仙要还丹炼形,阳神飞升时候把一身精气神带走,这老魔既没有佛门高僧的戒定慧,也没有道家修炼阳神的法门,只能阴神被接引飞来铁城山,一身法力修为,糅合精气炼成了这些天魔舍利,任何一颗,都俱有无上威力,爆炸开来,比尸毗老人的诸天十地如意阴雷还要厉害,而且还有许多其他妙用,龙雀环虽然是魔道克星,却也难以应对,幸亏是两副合璧,舍利宝光方才膨胀,便给四个光环强行压缩回原来大小,相互争执,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叱利老佛本打算炸开一生路,哪成想舍利发射出去,竟然毫无动静,许飞娘已经又把崆峒印祭在空中,迎头打来。 120 飞升·大结局 叱利老佛用昔年所遗肉身炼就九颗天魔舍利,到了铁城山世界之后,又用心祭炼温养,每一颗都具有无上威力。他见铁城山老魔被赤杖真人制住,今日已经是一败涂地,这铁城山魔界势必不保,要想活命,必要外逃,虽然说一到外面,便要有天诛天劫临头,但可用舍利子代替自己死去,延缓一段时间,争取用这功夫另寻一处避难之所,虽然希望渺茫,仍然是苟延残喘,但也比在这里跟此世界一起被毁掉要强得多,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他没想到许飞娘会堵在这里,更用子母龙雀环禁住他的四枚舍利,那崆峒印是广成子所遗炼魔之宝,通体仿若黄金铸成,飞到空中,涨到小山大小,宝印下方,刻有上古符篆,金光凝聚,飘落如雨,道道符篆金光向叱利老佛射去,印在他的身上,立刻熔烙进去。 叱利老佛是把大小十二诸天秘魔玄经全部修炼圆满的,所炼成的法身叫做色究竟法身,几乎已经要突破了色界的限制,进入无色界了,本体已经渺茫,等闲法宝道术根本难以伤他分毫,然而今日遇上崆峒印,却是遇上克星,那些符篆印在身上,金光闪烁,恰似给他批了一层符咒法衣,使得他一切神通变化全都不能使用,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又从后方追来。 他们两个联手打一个就够觉得亏心了,要是在被对方跑了,以后可都没脸出来混了,因此各自打定主意,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擒杀此獠。 尸毗老人自上而下,五座火山凭空虚浮,老人一身红衣,端坐在正中央的土行山上,将白玉拂尘一甩,五座火山里面同时向外喷火,红绿黄白黑,五色魔焰直冲天际,其中夹杂着亿万枚金刀、金针、金箭、金戈、金轮,五道洪流汇成一片魔焰火海,向下罩落。 枯竹老人自下而上,数十颗太玄珠排成阵势,向上发作,他这宝珠分按八卦方位,乾灵珠象天,昆灵珠象地,离灵珠象火,坎灵珠象水,震灵珠象雷,巽灵珠象风,艮灵珠象山,兑灵珠象泽,合起来构成八卦,便是整个天道法则,生发出五道霞光,各种光彩向上腾飞。 这两大高手全力一击,叱利老佛又被崆峒印制住,被魔焰火海和八卦灵光上下包夹。 “啪”地一声脆响,他整个身体都被炸散,身体裂成千亿片,随着魔火跟灵光四下飞溅。 这叱利老佛的色究竟天魔法身神异非常,虽然破碎致斯,仍然不死,还想着趁乱逃出一片两片,虽然还没有老神主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那样,只要逃走一个念头,也能顷刻复原的能力,但也可续命长存。 只是广成子所遗崆峒印乃是昔年帮助姜太公斩将封神的至宝,许飞娘原本作为地仙时候,只能发挥其一小部分威能,如今修成天仙,以阳神催发,已可将其威力发挥出近半,叱利老佛身体既然已经被其摄住,便是碎得再零碎,散落到三界各处,也还是在此印约束范围之内,金光一闪,他那些碎片便在刹那之间,全部收摄归位,恢复原形。 叱利老佛这才知道厉害,不禁肝胆俱裂,再无逃走之勇气,许飞娘凌空虚浮,白衣飘飘,背后升起天魔诛仙剑,化作一道长达百丈的红光,仿若一道不断燃烧跳动的魔焰,又似一条沸腾的粘稠血河,随着她手指所向,张牙舞爪飞扑下来,里面仿佛有无数地狱饿鬼,罗剎魔王,嚎哭嘶吼,慑人心神,叱利老佛再无挣扎之力,直接被劈成两半。 “敕令,疾!”许飞娘张口喷出一道乳白色的仙气,天魔诛仙剑呜呜低吼,仿佛一只被主人驯服的凶兽一般,剑上喷出两股魔焰,将叱利老佛的身体裹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其身体烧得熔化,一并收入剑体里面去了。 许飞娘收了仙剑,过来跟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相见,许飞娘原本只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徒弟,而且搞师徒恋,被许多不屑的人当做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宠姬,无论是尸毗老人和枯竹老人,都不怎么把太乙混元祖师放在眼里,许飞娘就更加不值一提了,然而今日相见,许飞娘已然露了这样一手,让他们刮目相看,虽然比拼法力,自己皆不弱于她,但道行境界却是不如了,许飞娘已经迈过天地关口,炼就阳神,日后飞升,一片坦途,自己还不知要在人间厮混多少年。 铁城山老魔被制住,震惊了在场的所有魔头,叱利老佛想要外逃,那无行尊者却是往铁城山飞去,他没有可以顶替自己死一次的替身舍利,因此并未往外走,而是直接撑开幽冥白骨幡,亿万骷髅轮转发作,喷出无量魔火,在正在喷发的地眼之中强行杀出一条通道,冲了进去。 他知道,如果铁城山覆没,他们也都要跟着一起死,所以一定要阻止群仙毁灭铁城山,好在现在还有一位西海老魔查双影,他的道行法力比自己又高出一筹,虽然不及老神主,但大家齐心合力,仗着铁城山的地势,尚有一搏之力。 不止他做这般打算,之前苦苦抵挡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的伏瓜拔老魔也往山中撤退,去寻查双影汇合,只是他不像无行尊者这样是从地眼进入的,而是走得山顶的火潭门户,正好遇上岳清带着儿子女儿出来,迎头遇上,岳清早把混元星环祭起,化作一大片五色星光迎头飞去,其中夹杂着心灯的数百点星火,以及七宝金幢的灭魔佛光,后头又有芬陀大师的妙法莲花普度神光和忍大师的十二因缘陀罗尼大威神咒。 伏瓜拔老魔知道大势已去,方才若非自己调动铁城山内部的火焰加持手中的诸天秘魔神灯,根本不是芬陀大师和忍大师的对手,就算那样也是处于劣势,如今再加上岳清爷三个,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如今老魔已死,自己替他把守山门,坚持这么长时间,也算报了当日蒙他接引避劫的恩德了。他张口喷出一道血气,将手中的魔灯激得暴起十二朵灯花,每一朵里面都现出许多魔头来,他自升生灯芯,方才在做活中坐定,前后两面的夹攻就到了。 佛光法咒,与岳清的混元星砂炸成一团,金芒如雨,光砂飞泻,那诸天秘魔神灯的灯座已经碎成齑粉,然而灯火却仍是安然无恙,老魔坐在当中最大的一朵火苗里面,周围是十二朵秘魔护法,环绕飞转,径直到了岳霐面前,老魔在火焰之中跪下:“我虽处魔道,却甚少杀生害命,当年只因给叶缤、火无害结仇,被他们毁了渡劫宝物,走投无路,蒙此间老神主接引,到此避劫,然始终心畏天道,不敢滥杀无辜。菩萨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当能容得下我这一个魔头,弟子诚心皈依,愿在菩萨座前做一护法,还望菩萨怜悯,救我脱离苦海!”说完深拜不起。 岳霐颇为意外,吃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赶过来的两位神尼,最终目光落在岳清身上。 岳清轻轻抚摸女儿头顶:“他求得是你,如何处置,还要你自己做决定。” 岳霐沉吟道:“两位神尼近在咫尺,我不过是后生小辈,你如何舍近求远?” 不等伏瓜拔老魔说话,芬陀大师便冷哼一声:“这样的魔头,焉能有悔改之日?哪个收下他,必要反受其害……”戾气却是比过去更深了,她法力比过去威力更大,也炼成了好几件厉害的宝物,甚至还有须弥大破灭神雷这样的东西,跟那诸天秘魔阴雷,九子母雷珠等一样,已经是与大道相去日远,越发往外道上发展了,若非如此,方才也不会数次为伏瓜拔老魔所惑,不能取胜了。 岳霐道:“我已发下弘愿,救度此间苦难,不能成功,誓不成正果,你若要在我座前护法,恐怕要耽延不知多少春秋方能成道了。” 伏瓜拔老魔听她愿意接收自己,急忙说道:“弟子只要能得菩萨福荫庇护,得以活命,于愿足矣!还请菩萨垂怜收留!” 岳霐道:“既然这样,你起来吧,不过我道浅力薄,也不算佛门弟子,你叫我菩萨,我是受不得的,我愿意分你半席,咱们共同完成弘愿。”她又向岳清道,“爹爹,他那魔灯跟自己元神相连,又是魔道手段,灯座既毁,恐怕遭魔反噬,而且此界动荡,随时都可能解体,本来可以让他来我这七宝金幢里面躲避,他却又承受不了,求爹爹帮忙解救吧。” 岳清取出烛龙灯,扬手抛出,那烛龙灯芯原本是一团黑白分明的眼珠,后来融合了沙神童子的魔灯灯芯,平添一层血色,今日发出,倒悬空中,又把十三团魔焰全部吸收进去,伏瓜拔老魔这盏灯比沙神童子当初那盏威力可大得多了,烛龙灯将其融合之后,彻底成了一盏无上魔道至宝,日后三大魔童将佛、道、魔三盏神灯带到异界,成了三教镇教至宝。 这时候外面除了还在鼓荡元气阻止魔祭的李静虚和严瑛姆,以及要把老魔完全制服的赤杖真人,其他几位纷纷赶来山口汇合。 破头和尚见势不妙,也从昆仑山界门逃到外面去了,许飞娘因为追赶无行尊者,进入铁城山内部,无人阻拦,被他逃跑,觅地潜伏起来,直到岳清这一代高手都飞升之后,方才出来继续为祸作乱,跟轩辕法王、破头和尚等又勾结到一起,三次进犯中原,被杨鲤率众驱逐,直到后来石生掌教时,才将其彻底击杀。 魏枫娘展开万魔图,化作一张遮天巨网,在混在一处的大苦恼海里往外捕捞,将里面的各种魔头怨灵,恶鬼夜叉全部收入图中,然后也率领十部魔众,一起来到山口见岳清和儿子女儿。 岳清道:“如今群魔殆尽,只剩下查双影和无行尊者二人,皆在十八层地狱之中,咱们现在就去将其收伏,然后破了这铁城山,以完此劫!” 他取出昊天镜,向下照射出一道金色光柱,花雨缤纷,越照越远,透过黑黝黝的铁城山壁,直接向里,将十八层地狱照彻,一层一个世界,俱都像海市蜃楼一般在光柱里面出现,然后尸毗老人带头,群仙依次合身投入其中,顺着镜光开出来的道路,进入十八层地狱。 地狱里面,也已经打翻了天,查双影虽然厉害,到底也没达到铁城山老魔那般高度,而且跌入地狱的群仙数量实在太多,其中也不乏高手,其中又以神驼乙休,天残地缺最为凶悍,其余凌浑、姜庶、韩仙子、崔五姑、半边老尼、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等,也都是临近飞升之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天残地缺两个千年老怪脾气最为蛮横,向来是自己说一,不许别人说二的主,先前连同乙休全力一击,还是被老魔打入地狱,只觉得耻辱难当,进入地底之后,又被查双影困在七煞玄阴炼魄大阵之中,使劲各种手段,非但没能冲出去,反而被摄住元神,托上了妖幡,这两人哪里还能忍耐得住,直接放出了混元一气球。 当年岳清也联合许多人一起练过混元一气球,后来在幻波池放了出来对付易周,然而他那个只用数年炼成,无论是从清浊而起收集的数量,还是凝聚祭炼的质量,都远不如天残地缺这个,毕竟人家是耗费千年,为了抵御天劫之用,性命攸关的宝贝,威力比岳清那枚更厉害数倍,再加上两人含恨而发,全力喷吐仙气,助长其威力,更是大得初期。 外面虽然一点动静也未听见,里头却是炸翻了天,地狱空间瞬间全被炸得坍塌,十八世界合成了一个,里头山崩地裂,火爆水涌,阴阳扭曲,乾坤摇晃,四大五行,一起动荡,嘎吧吧连天都塌了,全部混沌一团。 岳清他们进来的时候,正赶混元一气球爆炸,十八层地狱彻底炸穿,成了统一的一层,里面充满了混乱狂暴的清浊二气,这里头的一切物质全被炸碎,只剩下灵体还能复原,连查双影的神幡也被震破了一半还多。 查双影气得大声咆哮,要将这两个老残废碎尸万段,浑身黑气鼓荡,直冲过来,半边老尼、金针圣母、红花姥姥、九龙真人、玄天姥姥五大高手并排而立,各自放出法宝飞剑,合力拦截,查双影双手五指向前射出十股黑烟,与五人飞剑法宝相遇抵住,他嗷嗷厉啸,向前猛冲,五人抵挡不住,飞剑法宝齐往往后退,玄天姥姥最先抵挡不住,向后退走,查双影双爪向前抓去,金针圣母和九龙真人各自化成一道彩光飞走,唯有红花姥姥被他禁锢在一只巨大的黑色魔爪之中,红花姥姥急忙咬破舌尖,放出无数红花彩蝶刀,向外急速旋转,本拟能够将魔爪割裂,哪知嗡嗡转动,疾速旋飞,却丝毫不能伤及那五根手指。 乙休在空中大喝一声:“老魔休要猖狂,且看看这个!”双手向上,擎着一座五色光山,向下轰然砸落,与此同时,凌浑、姜庶、崔五姑、韩仙子,也同时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半边老尼乘隙打出一团黑白相间的玄光,落在魔爪之中,震天价一声巨响,将其炸碎,救出红花姥姥。 群仙合力,围殴查双影,却丝毫奈何不了他,相反自己这边却接连遇险,直到枯竹老人他们几大高手进来,才扭转了占据。 芬陀大师先前跟忍大师合斗伏瓜拔老魔,都未能将其击杀,反倒被一个小毛孩子收去做弟子,心中颇为不悦,这时候一出现,便显出脑后慧光,使出佛光普照的神通:“魔头受死!”忍大师也同时出手,跟她把佛光连成一片,共同禁锢周围虚空,压缩查双影的活动范围,之后尸毗老人、枯竹老人、水母姬旋等人同时出手,岳清更是把昊天镜祭起,当头照落。 查双影毕竟不是铁城山老魔,又是客居在此,无法调动铁城山的本源力量,面对这么多高手的合力围攻,又是在这魔域时空之中,连逃跑也无法做到,先被佛光困住,紧跟着几十位高手的合力一击,当场便把肉身消灭,元神也给炸散,不待复原,便被昊天镜宝光罩住,无法化形,被镜光强行吸走,收入镜中世界里去了。 收了西海老魔,余孽扫荡殆尽,此行也算大功告成了,大家出了地狱,一起来跟李静虚他们汇合,赤杖真人已经把铁城山老魔完全制服,大家问:“真人何不尽快将其消灭掉?” 赤杖真人道:“这老魔已经炼成非想非非想处天魔法身,除非同样是非想非非想处天的天人,再无人能够将他杀死,唯有使其自取灭亡。”他说话之间,将老魔禁锢在珊瑚杖尖端,扬手化成一道红光,从界门飞到外面的娑婆世界中去,这老魔恶贯满盈,一出去立刻引动天诛、天劫、天罚、天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珊瑚杖飞回来时,老魔已经化作灰灰,被彻底消灭,被他吞下去的阮纠等人则被真人法力庇护,完好无损地随着珊瑚杖进来拜谢恩师。 群仙齐聚铁城山顶,那五朵莲花仍然不停地向外输送灵气,跟整个铁城山世界的本源融和沟通,要将其一举破灭。 岳霐忽然飞过去,凌空跪下:“真人且稍缓动手,晚辈方才在下方地狱之中,已经向群鬼许诺,要渡他们脱离苦海,这回地狱内乱成一团,他们又受了一次裂体之劫……恳请真人不要将这个世界毁灭,晚辈愿意留在这里,将他们一一度化,引入正轨,脱了老魔的法力束缚,等此魔域再无受苦之灵时,再将其毁灭不迟。” 岳霐这番话,令许多人动容,想要劝阻,却又无话可说。 魏枫娘也过来跟女儿一起跪下:“晚辈愿意和女儿一起,看守此界,我把万魔神宫十部魔众全部带来这里,愿天下再无邪魔,恳请真人能够应允。” 岳清神色淡然地看着她,她感知到岳清的视线,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岳霐流泪。 一阵沉默之后,李静虚的声音自空中传来:“既如此,便遂了你们的心愿吧!”他的元婴身体已经完全散成五行精英,散入混沌莲花之中,留在云南长春崖的身体又已经是精气神全无分毫的“遗蜕”此间事了,终于功果圆满,“诸位道友,极乐童子先走一步了!”他在来时,在已经把后事都跟妻妾都交代完了,这时金光一闪,就此飞升去了。 那五朵混沌莲花断绝了跟铁城山世界的元气沟通,向内收缩,合成一座五色莲台,缓缓飘落道岳霐面前,连同那十万八千根乾坤针,一并留给岳霐了。 群魔被扫荡一空,大家合力使得三重大苦恼海重新归位,俱都陆续提出告辞,岳清留在最后,亲自把铁城山上下修整一新,然后也要走了。 魏枫娘知道这一别,恐怕再无见面机会,不过还是忍着没有跟岳清告别,只嘱咐岳霐和岳霄跟他回五台山,独自已经在铁城山顶最高的破天峰独觉宫静修,远远地看着岳清率众通过界门离开,晦暗的空中开始飘落血雨。 回到五台山,岳清也开始着手准备飞升,还有许飞娘,更比岳清提前半月飞升,临走前把自己的宝物都分给众弟子,单独把那天魔诛仙剑和百毒诛仙剑交给岳霐:“这两口魔剑非同小可,我本来要将其毁去,只是你爹不同意,说要留着它们给你弟弟留下一线生机。前些时在铁城山,我用此剑开了杀戒,天魔诛仙剑杀了叱利老佛,百毒诛仙剑斩了无行尊者,二人元神皆被收于剑上。魔剑出世,本有天劫,更何况他们两个本就是恶贯满盈之人,我已经帮助他们度过第一次劫难,将来你再帮他们渡过两次灾劫,等两千年以后,二人方能解脱。只是魔剑凶戾,又自有灵性,旁人难以驾驭,你将他们带回铁城山,小心藏好,五百年后,当见分晓。” 然后又把一身宝物全都给徒子徒孙分了个干净,单独把龙雀环和崆峒印给了司徒平,只说日后有大用,然后便白日飞升而去。 这一日,岳清把又众弟子们都找来七星宫北极殿,把身上的法宝都拿出来分给众弟子:“为师宋时得道,至今已有五百余年,也曾走过不少弯路,亦曾做过不少错事,好在能够圆满收场,如今五台派兴隆鼎盛,座下弟子人才济济,也算对得起先师所托了。” 众弟子都知道是好事,但想到从此跟他分别,也是难过不已,石生他们几个小兄弟,皆是眼泪汪汪,尤其石完,更是抱着岳清大腿,哇哇痛苦不已。 岳清安慰他们一番,又教导他们勘破生死,然后便要飞升。 杨鲤过来磕头问道:“师父,弟子道浅力薄,才疏学浅,自从接了五台掌教之位,时常战战兢兢,深感重任难当,还请师父告我,未来五台派如何成事?” 岳清想了想,说:“万法归真,顺其自然,兴废之事,不可强求。” 杨鲤又问:“若是魔教卷土重来,又该若何?” 岳清道:“以戒为师,魔无可乘。” 杨鲤拜谢之后,灵奇又来问未来情况。 岳清道:“你将来到北极长夜岛开辟别府,逍遥自在,只是要想证果成道,却又极难,须得把那骨子里那份倔强好胜剔除方罢,否则天仙难修,阳神难证,还有遭劫之忧。” 然后是陶钧、罗新、尤璜、罗鹭四个,岳清道:“你们心性却好,只要谨小慎微,不恣意妄为,早晚仙业可成,也不必多说。”又说崔晋和黎望,“你们二人由邪归正,前生作孽,今世福薄,尤其还有情孽冤业在身,若是能够严格按照我的道法所行,虽然比你们四位师兄还要缓慢,到底仙业可期,若是一念放纵,便要再转一劫,下辈子另有几重灾难,一个不好便要迷失轮回了。” 两人听得满头大汗,然后是司徒平,叩问前程,岳清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缓缓:“平儿前途远大,将来当做开山之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最后是沙神童子,膝行向前,痛哭流涕:“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虽然一心向道,却时常反复,身不由己,如今师父将要离去,日后我再反复,控制不住自己,恐怕便要永沦魔道,再也无回头之日了!” 岳清轻轻抚摸他头顶,叹道:“你也不要如此悲观,凡事还要靠自己,旁人都只能是助缘……”说到这里,觉得这些话沙神童子都懂,其实沙神童子懂得的甚至不比自己少,只是做不到,用他自己的话说,身不由己,虽然知道那么做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偏偏要去那样做,大道理谁都会说,只是无法真正做到罢了,于是住口,该说道,“我已经把元江宝船封存起来,将来你若到了大难临头,被追杀亡命之时,可找到此船,穿梭时空,到异域去避难,你若是以后能一直行我的道,则用不到它,不出一甲子,便能飞升紫府,否则的话,此既是你的一线生机。” 沙神童子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哭得虽然不想石完那样眼泪鼻涕糊个满脸,也是泪留不止,仰起脸很认真地说:“师父,我舍不得你走,要不您就再晚飞升一甲子,全当心疼徒儿吧。” 岳清道:“你自己心魔不除,我便是再晚十甲子也是无用,痴儿,修行路上,一切都要靠自己。”他看看时辰到了,内心一片空明,已经跟仙界有所感应,便站起身来,向众人告别,身体迅速由实转虚,逐渐淡化,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从此世上彻底消失。 (全文完) 083 元神 屠龙师太的大徒弟眇姑死在吴立的三阳一气剑之下,把个老尼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发了泼性,开始大开杀戒,先斩了吴立的大弟子朱逍遥一只右手,又在餐霞大师的协助之下杀了尉迟元,然后看见山坡上跟齐灵云斗剑的杨鲤,立刻将屠龙刀化成一道半月形的金芒,贴着山坡向上急转飙飞,直取杨鲤。 餐霞大师则看出尉迟元所用的那两柄芭蕉扇是至宝,用离合神光罩住,想要将其收走。 岳清正好赶过来,先用五台派收宝法诀收取宝扇,同时放出极光剑网向餐霞大师杀去。 两柄扇子在金光里面微微颤抖,狂发神风真火,外面的离合神光立刻支离破碎,餐霞大师见极光剑网来的凶恶,急忙放出飞剑抵挡,又把一百零八口诛邪神刀一起发出去。 岳清伸手接住双扇,另一边将那极光剑网随心变化,增大缩小,把那些诛邪神刀全部挂在网上,便似用铁网捕鱼,一口口诛邪刀闪烁着金光,不住地扭动,想要挣脱,岳清一口真气喷过去,剑网之上彩色极光疯狂闪烁,剑网迅速缩小到茶杯大小,只听咯嘣嘣不住声地脆响,一百零八口诛邪刀全部碎成铁渣,还带着火星四处飞撒。 餐霞大师被毁了法宝,吃了一惊,见方瑛和元皓一起过来汇合,急忙化一道金光而走。 方瑛和元皓兄弟两个形影不离,互相照应,功法道行也不弱,混战中也没吃亏。 此时华山派的镇山仙阵终于开始缓缓发动起来,一面面三四丈高的火红旗帜从四面山头上出现,无风自飘,旗面上涌起一团团红炽烈火。 岳清又让方瑛和元皓去帮助杨鲤,那屠龙师太仿佛失了崽儿的母虎,见人就劈,看人就砍,杨鲤一双列缺双钩勉强抵住屠龙刀,又连吃太乙神雷,幸好有璇光尺护身,被杀得连连败退,陆蓉波正好跟随岳清身后过来,见状帮助杨鲤双战屠龙师太,两人合力,才稳住阵脚。 屠龙师太一声怒喝,取出乾坤袋,当空祭起,她这袋子是心如神尼所赐,又叫弥勒袋,威力无穷,跟许飞娘的乾坤一气袋有异曲同工之妙,威力还要强过三分,乃是心如神尼当年在旁门时所用,那时候她便已经是跟大荒二老尸毗老人并称的宇宙六怪,后来入了佛门之中,又以佛光洗炼,越发神奇奥妙,悬在空中,袋口对准敌人,向外射出金灿灿的佛光。 杨鲤触不及防,首先被佛光卷住,收入袋中,陆蓉波眼见不好,急忙化一道彩光遁走。 这时候方瑛和元皓双双杀来,二人知道屠龙师太的厉害,一上来便发出太乙青灵箭,起手处暴起大片银色光雨向前泼洒,屠龙师太以佛光护身,毫不畏惧,以一口屠龙刀独压着二人猛打。 方瑛和元皓剑术中正平和,既不凌厉,也无玄妙,看上去平平无奇,然而一招一式,极为严谨,不求伤人,只要自保,而且相互配合,先利于不败之地。 屠龙师太单凭飞刀无法战胜二人,又将降龙珠祭起来,放出万道金光往二人打去,二人放出枯竹老人所赐六甲分光轮护身,将降龙珠挡住。 双方斗了一刻钟的功夫,屠龙师太心中不耐,再次放出乾坤袋,方瑛和元皓知道厉害,急忙逃走时,方瑛先被佛光卷住,收入袋中,再去收元皓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玄真子的声音:“师妹小心!”话音未落,头顶上落下一片五色烟岚,认得是太乙五烟罗,当年太乙混元祖师常用此宝捉人,一旦被困住,想要逃走可就不容易了。 屠龙师太急忙化成一道金光贴地飞走,回头看时,云层上立着两个尺许高的小人,一个浑身裹着五彩烟气,双手射出黑白两色剑气,另一个祥云护体,连发无形剑气,嗤嗤有声,认得是岳清和玄真子正在以元神相斗,另外自己的乾坤袋也被一个黑白烟气混合的大手捞住,向上升起,她大喝一声:“妖孽休要猖狂!”伸手一指,屠龙刀化成金色半月,闪电般疾飞过去。 她这屠龙刀是长眉真人所赐,厉害无比,岳清的玄都弥天手立刻被斩碎成一团混元光气。 屠龙师太立刻施法收自己的乾坤袋,哪知铺在下方原本罩向自己的太乙五烟罗忽然向上急速升起,四边向上合拢,立刻将乾坤袋连同屠龙刀一起裹在里面,然后急速升空,云层之上,岳清的元神也不再跟玄真子斗法,向天上跟太乙五烟罗汇合在一起,星驰电掣一般往五台山方向飞去。 屠龙师太法宝被夺,怒喝一声,急追过去,见玄真子元神立在云巅,驻足不前,劈面道:“大师兄快随我一起去追杀妖道!” 玄真子就算是自认法力再高,人再狂妄,也不敢追去五台山,正思忖着如何劝说,忽然惊叫一声:“不好!有人去毁我的法体!”元神一晃,急忙向西南方向一处山峰间飞去。 原来他和苦行头陀的本体全都隐藏在这里,遁出元神与人相斗,他们的元神已经凝炼得与真人无异,斗法之时,更加灵异,许飞娘太乙阴阳剑大发神威,连斩十余名散仙,连易周的另一个小妾林芳淑都差点死在她的剑下,被忽然现身的苦行头陀及时救走。 她掐指算出对方肉身所在,唤来石完和钱莱去毁他们的肉身,二人肉身外面有**旗门阵法守护,石完和钱莱自然无法破开,他们按照许飞娘的指点,遁到山体内部,放出三颗石火神雷,轰隆一声,天摇地动,万道碧火如潮水般从山体内部喷涌出来,整座山峰被拦腰炸断,上半截山峰斜斜地向下跌落进绿色的火海之中。 苦行头陀二人觉察到不好,立刻元神归位,许飞娘早提前飞到山峰之侧,取出混元一气袋要收二人元神,只见她把口袋张开,里面喷出黑白两色的混元精气,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元神并不分向逃窜,那样的话最少被许飞娘捞住一个,两个尺许高的小人并在一起,被混元真气卷住,强行向袋中拉扯回去。 二人双手连点,指尖暴起一连串的金光雷珠,如沸腾的水泡一样,密密麻麻向上涨起,轰隆隆炸起千百道金色霹雳,这两人道行深厚,单凭本身真元所发太乙神雷,便将混元真气震开。 混元精气虽然四分五裂,却不溃散,许飞娘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将真气重新聚拢。 二人发完太乙神雷之后,苦行头陀立刻放出寂灭神钟,一片青金两色光芒向四周扫荡开来,玄真子同时发出漫天无形剑气,生生将混元精气撕烂扯碎,终于破禁而出。 许飞娘又方太乙阴阳剑斩来,一黑一白两道四五丈长的剑气,割天裂地一般激射过来,被两人同时发出无形仙剑略挡一挡,元神早投入下面山中,恢复自己本身之中去了。 两人复了原体,收了**旗门,从仍在喷发乱射的碧火之中飞出来,各自放出飞剑:“妖女哪里走!”他们两个人的道行,比妙一夫人和嵩山二老一流更深了一层,无形仙剑发出来,果真是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凌厉的征兆都没有。 许飞娘凛然不惧,浑身裹在一片五色豪光之中,放出太乙阴阳剑以一敌二,反而急攻猛打。 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跟齐漱溟斗剑,本已经杀得齐漱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获胜,结果就是这两个人还有白谷逸他们凭空出来干涉,以调节之命,行偏向之实,本来实现的约定是,如果峨眉派胜了,才应该太乙混元祖师惩戒弟子,有的要强令兵解,有的要禁锢镇压,现在太乙混元祖师眼看就要赢了,三仙二老还是要让他如此做。 太乙混元祖师自然不干,那朱梅又最会冷嘲热讽,煽风点火,越说越僵,再次动手,这次却是三仙二老进行围攻,许飞娘和烈火祖师上前营救时,又被峨眉派的其他人挡住,只片刻之间,太乙混元祖师在茅山辛苦十年炼成的五毒仙剑被苦行头陀用长眉真人所留至宝收去,他本人也被玄真子斩了一记无形剑,回到五台山之后便即坐化,形神俱灭。 虽然说后来才得知,太乙混元祖师修炼通玄真经,将本命元神寄托于虚空之中,当初被杀死的不过是一个分化元神而已,悲痛心情大是缓解,不过跟峨眉派之间的仇恨却是不曾减却分毫。 许飞娘决不能忘记,太乙混元祖师当年临坐化时,将众弟子叫到跟前,挨个传了练剑之法,然后嘱托后事的情景,更不能忘记他前脚刚走,五台派就立刻分崩离析,看着众弟子后来的表现,许飞娘大约也能猜到太乙混元祖师为什么不肯转世,再来人间,估计是对这些弟子们太过失望吧,如果不是岳清杀了叛徒朱洪,然后到茅山扫墓,在坟前立志重整山门,想必太乙混元祖师也不会现身传授他通玄真经。 084 论战 许飞娘大战东海二仙,各凭本领,单以飞剑相斗,那无形剑发动时无声无息,而且剑气四射,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各炼有六口无形剑,放出来时,每一口都能爆射出三百六十五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比一般散仙养炼多年的飞剑还要厉害。 许飞娘修炼通玄真经,练就一双慧眼,能够看到剑气,阴阳仙剑分开时是一黑一白两道剑光,黑剑主收敛,能够将对方飞剑吸摄到上面,若是对方法力不够,飞剑甚至会被直接吸走,此时无形剑气数百成千地被吸到上面,立刻消散,了无声息,白剑主排斥,任何飞剑都无法与它相碰,只要双方靠近三尺之内,就会被强大的力量推开,斗了半天,此剑都未曾与对方飞剑相撞。 饶是玄真子和苦行头陀道行深厚无比,与她打得也是束手束脚,两人合力竟然不能速胜! 正斗得紧凑之间,身后刚刚被炸断跌落的半截峰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飞起,挟裹着无穷劲峰向三人飞来,岳清站在峰顶上,朗声喝道:“峨眉派专会以多欺少,玄真子,且慢猖狂,我岳清来会一会你!”人还未到,先使出玄都弥天手,化生出遮天大手,将三个人一起捞进去,五指骤然向内合拢,早吃无数无形剑气撕裂斩碎。 然而混元真气虽破不散,许飞娘也放出混元精气,跟他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翻腾的黑白混合的巨大云团,苦行头陀再次发动寂灭神钟,然而这次是岳清和许飞娘合力施为,青光放出,竟然没能将混元真气钉住,玄真子的太乙神雷也未能见功。 正在这时,齐漱溟忽然从下方一飞冲天,头上顶着一片盾形精光,此宝名为铁赑仙盾,是他在东海钓鳌矶用万年寒铁,花费数年苦功炼成的至宝,上面有一个上古怪兽赑头,经法力一催,赑口和赑目内就会喷出一道百丈寒光和两条白气,所到之处无论沙石金铁,遇上寒光便先消融化去,再被两条白气猛吹,立刻化成康庄大道,穿山行地,瞬息千里。 他顶着铁赑仙盾急速上升,那道寒光来得更快,跟混元精气碰撞之中,稍一停顿,之后向上一冲,立刻透出一个窟窿,接引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出来。 二人飞出来跟齐漱溟站在一起,那苦行头陀满脸苦相:“这两个妖人的法术困不住我们,师弟又何必心急出手。” 齐漱溟道:“我看他们那猛烈灌注混元真气,似乎要用混元一气球!” 玄真子吃了一惊:“混元一气球若使出来,整个长江以北的地区全都不宝,连汉中也要受到波及,其中有多少生灵,他们如今自诩正道,不会如此不顾后果吧?” 齐漱溟道:“妖人诡异狠绝,不可不防!”以他们的道行,即便岳清和许飞娘在跟前发动混元一气球也难伤到他们,但若是先用混元真气将他们困住,然后再发动起来,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天仙也要形神俱灭,齐漱溟深知五台和峨眉两派仇深似海,双方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因此不能不防,一看到两位师兄被混元精气困住,立刻撇了柳步虚和灵灵子飞上来解救。 见对方二人脱了禁锢,岳清和许飞娘暗道可惜,他们当然不会用混元一气球这种大杀器,不过以天罡珠给两人来点伤还是不错的,能给对方添点伤也是好的,只是齐漱溟来得太快,看来这东海三仙虽然不如嵩山二老那么狡猾和厚黑,但是精明和谨慎又有过之,更加的不好对付。 双方首脑人物都在天上对峙,两边的人也都逐渐停下手来,分列两边,其中又有俞峦紧跟着到处劝解,各位剑仙纷纷住手罢战,唯有屠龙师太还在被杨鲤、灵奇、石完、钱莱和元皓五人围攻,只因她捉走了陆蓉波和方瑛,五人将他围住,走马灯一样拼命抢攻:“快把人还回来!” 屠龙师太虽然没了屠龙刀和乾坤袋,仍然嚣张无比,浑身佛光护体,双手十指金光乱颤,以一敌五,仍然抢占上风:“人我早已经杀了!化成脓水,你们想要那是不能,若想去见他们,我倒是可以成全你们!” 见他们这里不松手,两边的人纷纷要过来帮忙,眼看混战又起,忽然嵩山二老同时在战局之中现身,大声喝道:“听掌教如何分说!”朱梅接住杨鲤的列缺双钩,白谷逸架住灵奇的元磁寒焰,白谷逸跟灵奇的父亲灵威叟也有那么点交情,不好向后辈下手,那朱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射出无形剑,漫天剑气紧随发动,杨鲤的璇光尺没能尽数接住,被一道剑气划破大腿。 嵩山二老在这里拉偏架的功夫,屠龙师太也没闲着,降龙珠向元皓猛打,镇住六甲分光轮,一道金刚降魔剑煞将元皓肩膀刺穿,然后又使出金刚神掌,如山岳一般猛地排向钱莱,钱莱那家传的三宝玉如意威力飞凡,虽然钱莱法力不够,不能发挥全部威力,不过仍然只晃了几晃,愣是不坏,被强大的力量推出百丈。 金正圣母和红花姥姥就在屠龙师太动手的时候现身,见朱梅打伤了杨鲤,不禁大怒,她俩是受岳清邀请,专门看住嵩山二老,不让他俩伤人的,如今伤了岳清的爱徒,两个老太婆顿时把老脸一红,齐声喝道:“好不要脸!”王母针和红花刀全向朱梅打去,朱梅早已经将身子一晃,飞遁而走,屠龙师太还要动手,也被白谷逸拉走。 岳清见了不怒反喜,面上冷笑:“这就是你们峨眉派克敌制胜的手段么?人说峨眉派自从长眉真人飞升之后,便开始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看来,却是不错!” 下面的群仙也觉得嵩山二老和屠龙师太手段不光彩,甚至峨眉派请来的这一边也有不少人面上都现出深以为然的神色:齐漱溟这一代,撇开道行法力不提,单比仙家气度,也远远不如长眉真人,再加上三仙这些年都在海外炼剑,李元化和荀兰因二人领导的峨眉派,就连声势也大不如前。 玄真子说道:“先师金仙得道,法力无边,我们自然是比不上的,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这个说法,我倒觉得按在五台派身上更为合适一些,昔年太乙混元祖师在世时何等威风?第一次斗剑虽然败在齐师弟手上,仍然知耻而后勇,再订二次斗剑之约,可惜不走正道,竟然去炼五毒邪剑,结果又败在我们的无形仙剑之下,好在还有三次斗剑的约定。哪知你们的人先不守约,提前和华山派的人进犯峨眉,勾结三大魔教的一干邪魔妖孽火烧峨眉山,真是愈见下流,太乙混元祖师若是活到今天,看见你们这群不孝的逆子忤孙,岂不是气也要活活地气死了?” 岳清笑道:“玄真子道友不愧是峨眉派的大师兄,这一张嘴别说在峨眉派,就算是把天下各门各派的道友都算进来,也能说冠群雄了,又有太元真人和长眉真人两代人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正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我恩师第一次斗剑败给齐漱溟这且不说,第二次眼看获胜,你们几个怕斗剑输了,连面皮也不要了,似那村头流氓打架般一拥而上,以五围一,这才将我恩师斩伤,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竟被你说的那般光明磊落,真是佩服!佩服!至于勾结三大魔教火烧峨眉山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所谓,乃是本派弃徒,这事情天下尽知,你又何必说那些违心话!” 这时屠龙师太大声说道:“今日来时便定死战,峨眉、五台双方,不过是一死一生而已,说那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处?” 玄真子摆手示意他少安勿躁,然后齐漱溟开口:“既然你说慈云寺的妖人尽是五台派弃徒,我们姑妄听之,这些人和华山派妖人一起勾结魔教火烧仙山,他们这数月来施展妖法,使川地阴雨绵绵,连月不开,到处发起洪水灾难,害死了多少无辜生命,如今我们赶来荡平妖穴,斩草除根,你们既然自诩为玄门正道,该不会阻止我们替天行道,否则便是跟妖魔一伙了!” 岳清朗声说道:“川地洪水自有天数,今天本来雨水就多,他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况且做法的是本派弃徒智通跟贵派弃徒晓月,两边皆是叛教弟子,若论责任,也该是一半一半。华山派放火烧的是你们峨眉山凝碧崖、飞雷洞几处,何曾烧过普通民居?他们去烧峨眉山,不过是跟你们的私人恩怨,莫要动辄说什么替天行道,表面上弄得大义凛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 齐漱溟道:“你们五台派跟华山妖邪向来是一丘之貉,此事天下人尽知,是非黑白,不需你我分说,公道自在人心,咱们也不必学那村妇骂街,掺杂不清,我只问你,你既然说慈云寺是你们五台派的弃徒,撇清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是否还要跟华山余孽沆瀣一气,与天下正道为敌?” 085 掌门 听了齐漱溟的话,岳清大声说道:“华山,乃昔年陈抟老祖修行之地,后来全真教郝大通亦在这里飞升,华山派承接二位祖师道统,虽然门下多有不肖逆徒,但亦是玄门正宗,我今日所为,并非为了义气之争,乃是为了救扶保存二位祖师道统。你们峨眉派处心积虑,消灭华山,想要霸占洞天福地,开辟别府,若是别处也还罢了,唯独华山不行!” 东海三仙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没有想到岳清竟然用这个借口阻止峨眉派占据华山,理由既是充分,更加正气凛然,下面两边的群仙也都议论纷纷。 齐漱溟说道:“你口口声声只为公义,既然是保存陈希夷、郝大通两位法脉,依我看来,华山派这般妖孽皆是不堪造就的败类,让他们承接道统,正是给道祖抹黑。我峨眉派今日来,也并非是要霸占华山,开辟别府,此乃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只要肃清宇内,扫荡群邪,澄清道门,既然你也是这般意思,那是最好,还请把两位道祖衣钵请出来,咱们共同新创华山派!” 他见如今场上岳清这边各派高手尽出,人数比他们这边还要多,而且周围都天烈火大旗已经升起来,镇山仙阵已经布成,再要动手,难得好处,便将话锋一转,顺着岳清的话说下来。 苦行头陀说道:“只是华山派尽是蛇鼠妖邪之辈,无论是道德还是资质俱不足以担当大任,要承接两位真人法脉,还需要另选他人。”他用手向下一指,“这位华道友的师父谈无尘前辈乃是陈希夷道长的好友,昔年曾经跟随师父一起来华山见过陈真人,咱们这些人中,以她跟陈真人缘分最深,况且华道友地仙修为,人品又好,将来必定能将陈、郝二位真人道统发扬光大!” 青囊仙子华瑶崧乃是异派剑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向来跟罗紫烟并称,道行法力自不必说,在场这些剑仙少有能超过她的,而且她外号叫做青囊仙子,更是以炼药著称,只要不是敌对的,求到跟前,俱都肯施医送药,口碑不错,若是由她来主持华山派,倒也让人心服,只是大家也都知道,这华瑶崧是峨眉派的马前卒,她要是成了华山派掌门,那这里也成了有实无名的峨眉别府了。 岳清嗤之以鼻:“华瑶崧这么点缘分也敢说最深么?峨眉派果然尽是些信口雌黄之辈!”他用手向下面的猿长老一指,“猿道友昔年曾跟郝大通真人交好,当年还在郝真人指点之下,得到五十三片玉版火真经,与郝真人有半师之缘,因此,这华山派掌教该由猿道友来做。” 猿长老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一番心血都打了水漂,这华山派基业已经是峨眉跟五台两派口中之食,彻底跟自己无缘了,他见两边这么多的高人,比自己高明的一抓一把,更是胆寒,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盼望五台派能够夺得此处,日后跟他们打好关系,做好邻居,没想到此时峰回路转,岳清竟然点了自己的名,不禁喜上眉梢。 他急忙将身子一晃,飞上云层:“不错不错,岳掌门说的不错!俺当年得了战国时白猿老祖遗书《越女剑经》,炼成绝世剑术,听说全真七子道术惊人,特地来此找郝真人比剑,斗了一日一夜,最终败北,俺先前说下许多大话,那时又羞又愧直想一死了之,郝真人返来劝我,说我‘修命不修性,修行第一病’,该学他性命双修,方是大道,给俺讲了三日大道,又指点我去取一部玉版火真经,若论跟郝真人的缘分,这里再没有比俺老猿更近的了!” 岳清这一手又打了峨眉派一个措手不及,只因为当初双方庙算,三仙二老的主要精力都用来推算如何破局,扫荡慈云寺,铲除青螺峪,这两个主攻方向,据当时卦象推断,非但岳清的运数一日数遍,摸不准动向,就连烈火祖师的命格也算不清楚,等到后来动手,发现华山派高手尽折,方才起了占有华山的心思,就连让华瑶崧做掌门也是临时起意。 而岳清早在当年整顿五台派的时候,便有心把华山派也像五台派这样鼎革一心,只是烈火祖师是师叔,既无法规劝,也不能直接插手,因此便能只等着他们自作自毙,等到他先后扶植创建泰山、嵩山、恒山三派之后,格局为之一新,拿下华山的心思就更加的迫切了。当日出发之前,他和许飞娘推算的最多的就是华山派的命运,甚至精细到每个人的结局,除烈火祖师道行太高,有些晦暗不明之外,其他人谁死谁生,俱在掌握之中。 因此,双方一个是仓促应战,一个是谋算良久,自然分出高下。 东海三仙一时无语,唯独朱梅嗤笑一声:“堂堂陈抟道统,全真嫡传,竟然要给一个猴子精来继承么?此事若成,才真真让人耻笑。” 猿长老“嗷”地一声尖叫,凭空窜起多高,停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朱梅:“你这矮子瞧不起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瞧不起俺们异类,大道之下,你自己又高贵到哪去了?来来来,今天我倒要跟你斗上一斗!” 他说着就要发出太乙天罡剑气,被岳清止住:“猿道友少安勿躁!且听我说。”他向东海三仙说道,“儒家说有教无类,佛家说众生平等,道家说天地不仁,朱道友你修道数百年,享誉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竟然也这般短视?如何异类就做不了掌门?我今天就支持猿道友执掌华山,陈、郝两位真人的道统发扬光大,哪个短视无知的想要耻笑,尽管任他耻笑去!” 他这计划掷地有声,表面上看去威风凛凛,实际上知道最后还得靠拳头说话,之前这番话并非是给峨眉派说的,更非是向峨眉派解释,而是相当于昭告天下:五台派扶住当年跟郝大通有半徒之缘的猿长老做华山派掌教,继承陈希夷和郝大通的道统,光明磊落,名正言顺! 因此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之后,立刻把话锋一转:“今日趁各派同道都在,我便要请猿道友接任华山掌教,欢迎诸位道友观礼,不过若是想要捣乱的,休怪我出手无情,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用各位的鲜血染红玉女峰!” 屠龙师太尖声喝道:“你这妖道弄个猴精来做华山掌门,真应了那句沐猴而冠,今日索性连你们五台派一起灭了,大家不死不休!” 这屠龙师太脾气火爆,锋芒毕露,因她前后两个师父,一个是金仙得道,世所敬仰的长眉真人,一个是当年的宇宙六怪,顿入佛门,法力无边的心如神尼,这两座靠山单拿出名号来就能把人吓死,当年她带着眇姑在北海屠龙的时候,被轩辕法王和九烈神君困住,眼看毙命,心如神尼只传来一道神符,就把两大魔教巨擘吓得闻风而逃,神尼辛如玉的神力威名可见一斑。 因此天下群仙无论正邪,都忌惮长眉真人和心如神尼,屠龙师太师徒便是做得再过火,也无人敢下死手报复,长眉真人飞升之前便料到屠龙师太嫉恶如仇,杀孽太重,自己飞升以后她没了靠山,肯定会死的很难看,这才故意找借口把她开革出门墙,恰好心如神尼皈依佛门之后,修行多年,颇有所得,想要寻个衣钵传人,于是长眉真人就把她介绍过去给心如神尼做徒弟。 原本打算等长眉真人一飞升便要报复她的许多正邪高手全傻了眼,轩辕法王和九烈神君自不必说,就连向来跟她不对付的晓月禅师,也不敢动手,这才让她横行到现在,骄纵狂傲的脾气也是越来越重,向来不容别人违逆,否则便要嗔心大发,非找回场子不可。 靠山厉害是一方面,另外眇姑跟她做了好几世的师徒,这一世眇姑还早在她之前学道,帮着她北海屠龙,后来入了佛门,虽是师徒,更似母女,甚至姐妹,如今被吴立杀死,她便似受了刺激,直想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杀个干净方罢。 因此这回也不等散仙作出决定,便抢先出手,浑身毛孔中都溢出金色火焰状的佛光,立时成了一个金色火人,辛如玉当年在旁门时所修功法便极为霸道,入了佛门之中,法术依然保留着原来的作风,此乃她自创的明王神焰,屠龙师太修炼多年已有小成,浑身佛火,仿若降世明王,头顶上悬起那颗降龙珠。 这降龙珠为当年长眉真人所赐,有两寸多大,经她用佛光洗炼多年,放出来时金光闪闪,采光缭绕,异香飘荡。当年长眉真人共赐下两颗,她和眇姑每人一颗,此珠非但是各种精怪的克星,在她们师徒俩北海屠龙时立下大功,后来两人先后修出第二元神,寄托其中。 086 仙阵 这次来华山之前,屠龙师太本看出眇姑面显晦涩,恐有不好,不过师徒二人向来同进同退,更兼眇姑新近也炼成第二元神,即便本身陨落,第二元神也能逃走,转世投生,或是寻个新死的肉身夺舍附体,然后仍可成道,因此才放下小心,来参加这次小斗剑。 屠龙师太的两大靠山之强,是人所共知的,因此大家全都尽量避着她打,即便遇上,也不下狠手,唯独吴立也是个火爆脾气,见弟子朱百灵惨死在屠龙刀下,形神俱灭,便也去杀眇姑,趁着眇姑跟黎望和崔晋斗法,忽然过来夹攻,数招之间便斩了眇姑肉身,她那寄托于降龙珠的第二元神还要逃走,又被三阳一气剑圈住,这件千古奇珍威力不凡,更能斩杀人的元神,三道金白剑光合成纯阳一气,只一绕,便将那颗降龙珠连同里面的元神一起绞杀,也弄了个形神俱灭。 因此屠龙师太几乎可以说是狂性大发,她知道三仙的底线,今天虽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华山,但实际上并不想跟五台派拼个两败俱伤,如今经过慈云寺一战,峨眉派也是损伤不少元气,连罗紫烟和萧十九妹都身受重伤,要不然今日赶来也是一大助力,五台派却是以逸待劳,硬拼下去,峨眉派肯定要损失惨重。 不过屠龙师太不怕,以她的性格便是嫉恶如仇,正邪不能两立,先拼了再说,跟妖邪之徒讲什么道德?谈什么条件?只有拿刀斩杀干净才是正途,因此看齐漱溟那意思想要退缩,立刻站出来向岳清出手,降龙珠在空中化成一只十余丈高的降魔巨杵,上面燃烧着熊熊的明王神焰,向岳清和许飞娘置身的地方狠狠砸去! 许飞娘眉头微蹙,太乙阴阳剑呛然欲动,被岳清以眼色止住,先挥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朵金花将巨杵托住,然后向屠龙师太喝道:“沈道友,莫要欺人太甚!” 屠龙师太张口喷出一道明王神焰,匹练似地向二人脚下云层烧去,她恨岳清夺了她的屠龙刀和弥勒袋,厉声道:“我便是欺你又能如何?” 岳清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左手结一个都天烈火印,五台派和华山派向来交好,很多法术也是共同的,都天烈火印本是一件法宝,华山派的镇山至宝,地位跟五台派的太乙五烟罗相似,凭此宝可操纵整个华山派的防护仙阵,烈火祖师陨落之后此宝失踪,岳清凭借深厚的法力,以真元勾动周围地势元气,下边再有齐登三人配合,这才勉强能够将仙阵发动起来。 周围群峰顶上的都天烈火大旗同时招展,各自迸射出一团明亮的火球向中央聚集,随着岳清左手所指方向,全部对准了屠龙师太炸去。 后面的峨眉派众人纷纷大呼小心,能耐大的纷纷冲上来,有的救人,有的抢攻。 五台派这一边群仙正要还手,岳清发出长啸:“大家退进日蚀宫里,烈火祖师虽然不在了,华山也容不得别人来撒野!”他体内的真气疯狂爆发,许飞娘也同时结印从旁助力,周围三十六杆大气,七十二杆小旗同时摇动,旗面每一次摆动,都能飞出一道十余丈长,匹练似的烈焰,漫天流火,更有那山峰似的大火球,撞在一起,立刻炸成一片火海。 岳清毕竟不是华山派嫡传弟子,无法发挥大阵的全部威力,而且阵法的力量不能瞬间爆发到极点,而是逐渐上升。他先用九天元阳尺放出一片鸿蒙紫气,将要追如日蚀宫的敌人挡住,同时九朵金花将自环身护住。 东海三仙上来抢攻,无形仙剑和十数间法宝全被金花挡住,这件广成子所留下来的至宝,果真万法不侵,更何况还有许飞娘从旁相助,三仙围攻片刻,不能取胜,周围的火焰又起了变化,开始出现白烟、紫焰、黑焰等各色光彩,共是七种,相互掺杂,色彩纷呈。 这大阵乃是烈火祖师一手布置,又花费了数百年的功夫增减损益,太乙混元祖师也帮他改进过,真个是妙用无穷。那火中红色的乃是霹雳火,火中含雷,雷中带火;紫色的事天上火,熔化五金,烧干四海;黑色的是欲中火,勾人欲妄,遐思幻想,烧穿心肺……有时候单独一道红焰挟裹狂雷当头劈下,有时候一片黑焰化成漫天火雨四处飞洒,有时候好几种火焰凝在一起乱飞狂射。 东海三仙心有灵犀,都知道这阵法不是烈火祖师亲自发动,自己三人还可不惧,但是今天带来这些人大部分都经受不住,若是把这些人折在这里,日后峨眉派可就要彻底威风扫地,再也没办法领袖群仙,一呼百应了。 因此三人立刻决定撤退,阵法之内虽然颠倒五行,错乱阴阳,不过却难不住这些高手,东海三仙继续猛攻岳清和许飞娘,暗地里传音给嵩山二老和妙一夫人,让他们带人立刻退走。 这回五台派这边的人都在日蚀宫里,没人阻拦,峨眉派撤退倒也顺当,毕竟此时阵法还未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甚至很多变化诸如日冕金焰焚天灭世、七情六欲彩烟迷情等都发动不起来,由嵩山二老打头,将阵法破开一个豁口,妙一夫人断后,群仙鱼贯而出。 唯独那屠龙师太是个例外,也不知是不是料定岳清不敢杀她,不依不饶的非要跟岳清拼命,齐漱溟三人连劝了好几次她都不听。 岳清冷笑道:“现在想走那也走不了了!”天芒神针先在屠龙师太身前炸开,白芒乱射,东海三仙和屠龙师太纷纷施法抵御,紧跟着头顶上一片蔚蓝清凉,那收自姬繁的天蓝神砂似海洋星河一般倾泻而下,一举将屠龙师太的降龙所化降魔剑摄住,凭空向上猛力拉扯。 东海三仙纷纷放出飞剑法宝相救,被岳清找来数百块火云,连同许飞娘合力挡住,屠龙师太奋力施法想要收回宝珠,都未能如愿,心方胆寒,慌忙放出如意五行舟,还想穿行火焰,升到空中,再施展神通变化,跟第二元神配合,以明王神焰炼化那些砂子,哪知岳清早将天游印祭起飞到空中,正打在如意五行舟上,登时将小舟钉在那里,佛光佛火全消,似一条上了砧板的鲶鱼一般挣扎抖动,又被岳清伸手一指,整座华山大阵同时发威,所有的火焰全都向这里汇聚,全部都打在小舟之上,只见天地之间为之一亮,继而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小舟向下飘落,里面的屠龙师太已经是形神俱灭。 东海三仙见状,还要争夺降龙珠,那里寄托着屠龙师太的第二元神,若是能够带回去,还能转世重生,只是岳清轻易不得罪人,如果得罪了便得罪到底,天蓝神砂本就是地仙渡劫至宝,被岳清以混元五行真气先练之后越发厉害,在空中化成一片蓝色星河,那屠龙师太本体刚刚被消灭,第二元神也正是脆弱时候,被神砂卷了一卷,立刻灰飞烟灭! 屠龙师太一死,东海三仙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三人立刻将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连在一起向外猛冲,这三个也是光棍,并不说什么日后报仇,你给我等着,小心心如神尼找你麻烦这样的话,顷刻间到了阵法边缘地区,略一停留,苦行头陀取出寂灭神钟,齐漱溟使用铁赑仙盾,合力破开一个豁口,硬闯出去,他们想走,岳清现在还拦不住,也只能作罢。 群敌既退,岳清和许飞娘停了仙阵,熄灭满山火气,进入日蚀宫会见群仙。 这次五台派这一边也损折了不少人,岳清挨家挨派地安慰,能够转世的,赶紧安排转世,不能转世的,也宽慰一番,尽量给与补偿,受伤的就地施救,一切所需,全由五台派负责许飞娘这些年在五台派黄极宫里,修炼之余除了祭炼那口天魔诛仙剑就是炼制各种丹药,这时成瓶成瓶地拿出来分给大家,无论是断肢再接,还是邪毒攻心,无不药到病除! 陆蓉波关心杨鲤,向岳清探问:“屠龙师太说她那袋子装了人进去,无论仙凡,一时三刻之内都要化成脓血,杨师弟此刻如何了?”元皓也过来问方瑛的下落。 岳清笑着拿出弥勒袋:“那沈泼妇妄语,此袋乃是神尼心如所传,佛门至宝,焉能那般害人性命?”他将袋子打开,信手一抖,里面涌出一股金色光气,满室皆是异香,杨鲤和方瑛从里面滚落出来,除了他二人之外,刘泉、温娇、杨厚,云九姑和云翼,以及雷起龙六个竟然也在袋中。 众人齐声惊呼,纷纷大赞侥幸:“若非岳掌门夺来此袋,这些人俱要性命不保了!” 八人自袋中脱出,瘫在地上,仿佛陷入什么环境之中,兀自如痴如醉,岳清拿过九天元阳尺,放出九朵金花,从八人卤门飞入泥丸宫,八人精神一震,金花停留片刻,再飞出时,方恢复了神智。 052 五云·混元 那朱雀冰钻是朱梅数年前在青城山金鞭崖下面发现的,知道是前古的东西,出土时宝气上冲霄汉,煞是神异,朱梅拿到手之后研究祭炼了好久方才能够祭炼使用,也算是弱水的一个克星,这次借给妙一夫人使用,虽然费力些,但也能将弱水仙阵钻破,哪知道刚钻进不足五丈就被司徒平用南明离火剑斩成碎块。 妙一夫人柳眉竖起,轻喝一声:“妖徒焉敢在我面前放肆!”劈手便是千百道金光,太乙神雷化成无数金色霹雳如雨般落下,同时使出峨眉派少清秘术,挥手之间,平地清光如水般升起。 司徒平知道妙一夫人厉害,本来想身剑合一,仗着南明离火剑无坚不摧,一鼓作气冲出去,哪知四面皆是少清神光所化旗门,无论向那一边飞去,都飞不到头,明明剑遁神速,顷刻千里,然而却无法飞出清光所笼罩封锁的方寸之地,太乙神雷如雨般劈头击落,若非他这些年修炼混元真气已经有些根基,更兼南明离火剑灵异非凡,早就承受不住,要被神雷击死了! 妙一夫人也没想到南明离火剑竟然这般凌厉,发出去的无形剑气都能绞断冲散,世上都说此剑仅次于峨眉派的紫郢青索,果真名不虚传。 她对于未能随手制住五台派一个小辈感到有些惊怒,伸手一指,放出两口无形仙剑去要将南明离火剑拦住,忽然周围弱水汹涌汇聚,被冰钻形成的冰窝顷刻间土崩瓦解,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黑沉沉的弱水之中暗藏两道寒潮,如青龙出海一般向妙一夫人席卷过来。 妙一夫人伸手指定一口小钟,外以太清神光护住,叮铃铃摇晃不停,飞到哪里,哪里的寒潮弱水便要退避,却不能将其彻底攻破,等转到别处,潮水便又再涨回来。只见数百里长,几十丈高的弱水黑河套套巨浪,奔腾咆哮,妙一夫人仿佛一叶轻舟,在水面上载沉载浮,那两道寒潮左右夹攻,吃神钟阻碍,此消彼长,恰似双龙戏珠,飞舞灵动。 司徒平接到邓八姑传音,让他身剑合一往弱水里面飞,却被妙一夫人用一团假山大的少清神光罩住,调转上下四方,司徒平明明是往海里免飞,却偏偏越飞越高。 妙一夫人冷笑道:“南明离火剑乃人间之宝,焉能落入邪魔外道手中!”使出道家先天一气擒拿手,那团裹着司徒平的清光便化成一只巨手将他握住,急速升空。 忽然弱水里面射出一道彩光,直向上冲,正是刘泉,妙一夫人放出两口无形仙剑斩去,刘泉轻喝一声,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右手五指间射出五道精气,分作青红黄黑白五色,出手之后越来越粗,相互交织连成一片彩色光屏,正是合沙道长一门最著名的五行真气! 这五行真气与峨眉派无形剑气各有千秋,遇上了全凭双方功力深浅,无形仙剑刺入光屏之中,只留下两道剑形空洞,另有数百道无形剑气也被光屏拦住,噼噼啪啪,响声不绝,转眼之间五色光屏便支离破碎,散成漫天流芒彩光。 刘泉此时已经向上接近了抓着司徒平的巨手,取出七曜齐元梭打出,只见一道闪亮梭形光芒带着七点星光环绕飞去,“砰”地一声,那少清真气所化成的先天一气擒拿手立刻被击破,然而里面的司徒平也是闪了一闪,随之消失不见。 刘泉呆了一呆,方知道上当受骗,妙一夫人笑道:“我故意将他抓住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不过刚才被你打破的只是我用法术幻化出来的假象,他的真身……” “在这里!”冰道出口有人说话,二人皆吃了一惊,往那边一看,只见岳清带着完好无损的司徒平站在那里,“荀兰因,你的偷天换日**炼得不错,可惜我的玄都弥天术更技高一筹!”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在胸前结印,混元真气彭勃四泄,周围的寒风雪霰纷纷向这里聚集,忽然将双手向前一推,地面上厚厚的冰层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揭起,横略十余里的冰块排空乱打,夹杂着寒风冰雹,连同海底的淤泥岩石全被混元真气约束着向前滚滚推去。 妙一夫人脸色大变,急忙扬手发出大片的太清神光阻挡,只觉得迎面有千军万马一起撞击过来,传递过来的力量将她推着紧贴弱水河面向后飞退千丈,她急运一口真气喷出去,哪知就在这时,迎面的力道忽然消失,横十余里,高达五六丈的光山仿佛一块陨石,推着那些被揭起来的冰层一起撞击在后面的冰道上,那冰道是从万年冰川之中开辟出来的,此刻经这一下撞击,立刻轰隆隆崩塌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天崩地裂的剧爆,“噼——啪!”,几乎震破耳膜,原本天乾山小男和玉洞真人岳韫联手将陷空岛周围的海水排开,形成一片空域,上面的海水皆被乾天罡气托住,不能下落,方才经邓八姑和陷空老祖发动寒潮冷焰,与峨眉派斗法,冻气勃发,将海水从底部冻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壳,倒扣在陷空岛外围,最厚的地方已经凝成三十里坚冰。 这个大冰壳此时被岳清一举击破,乾天罡气也被他用禹王钟震散,上方亿吨海水当头砸落,强大的洪流相互激荡粉碎,众人纷纷各自施法护身,抵御这强大的自然之威。 弱水跟海水合到一起,立刻便有大海之中源源不断的癸水精气补充进来,仙阵威力瞬间增加几十倍!之前峨眉派也是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施法将水排开托起,使之与弱水仙阵隔离,岳清亦深知此中关窍,一来便使海水复原,助长仙阵威势。 此时弱水仙阵恢复到巅峰状态,只凭陷空老祖一人施法便足以阻挡敌人入侵,邓八姑长啸着从里面飞出来:“荀兰因!咱俩终于能够公平地分个胜负了,且来与我大战八百回合!”这次北极之行让她很不爽快,先前好心帮忙,却被陷空老祖拒之门外,后来就要到无定岛上去帮助陷空老祖固守弱水仙阵,她原来外号叫做“女殃神”,性情泼辣爽利,总是被动防守让她很是郁闷,直到这时方才冲出仙阵,要跟妙一夫人单打独斗。 事到如今,谁都看出来峨眉派再也无法攻破弱水仙阵,妙一夫人自然不会跟邓八姑进行无意义的拼命,与此同时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也都比较理智,纷纷以法宝分开水路向水面上飞去。 唯独冰洋岛的四位散仙还看不出火候,因令狐畹兰先前被虞孝射死,其余四人同仇敌忾,一心要给同伴报仇,海水倒灌,惊天动地,他们也没有发现峨眉派的人已经开始撤退,听见邓八姑叫嚣着要跟妙一夫人决一死战,便一起过去围攻,兀自说道:“你这疯道姑妙一夫人是何等人也?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焉能跟你一般……” 邓八姑长啸一声:“贱道找死!”双臂一挥,一百零八道寒潮四面张开,以她为中心,上下左右百里之内的球形区域全在她的打击范围之内,那些寒潮如龙蛇乱舞,上下沸腾,时而猛涨发散,以冻气毙敌,时而收缩凝炼,猛砸硬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中的夏寅就被一股寒潮冻住,再被气流一震,通体碎成冰晶,另一个吉永则被两道寒潮连人带宝砸成肉酱! 剩下的仇生明跟卫寒樵吓得魂飞魄散,亡命奔逃,快到海面上时,正好看见岳清独战妙一夫人、餐霞大师和天乾山小男,被三人围攻只能被动防守,二人看出便宜,齐喝一声:“妖道还我兄弟命来!”双双御剑飞来,一个放出一颗宝珠,悬在身前,似彗星一样托着长长的光气尾巴,将他护在里面,另一个则发出六十四只飞梭,护在身体周围,一起杀向岳清。 岳清正用混元真气对抗餐霞大师的离合神光和天乾山小男的乾天罡气,并用九天元阳尺抵挡妙一夫人的无形仙剑,对方三人法力俱都不弱,并且各有压箱底的法宝,一旦使出来全都惊天动地,尤其是天乾山小男的天罡珠,便是九天元阳尺发出去的鸿蒙紫气也能一举震散,当年在东海岳清能够取巧收取九枚,是因为耿鲲盗宝,虽知用法却不能收发自如,更没有完全发挥其威力,如今由天乾山小男亲手使来,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自己也绝难收取,因此小心谨慎,不敢冒进。 仇生明跟卫寒樵声势浩大地破水而出,直取岳清,岳清长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彩!”随手将五云桃花瘴展开,此宝经他以混元真气重新祭炼,又加入大量的五行精英,与在红发老祖手里时候不同,放出来似恰似一张巨大的图画,上面五色烟气飘渺涌动,煞是好看,平铺开来,顺势一卷,随着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让他们退却的一声疾呼,便将二人卷在里面。 不过转瞬之间,二人便一起化成脓血,元神落在图中,只见原本混沌一团的五色烟岚之中,隐隐有两个人物现出,仿佛宇宙乍开,人类初诞时景象。